《冻死桥洞？老太重生八零六亲不认了》 第一章 冻死风雪夜 雪花纷扬，凌冽的寒风直往骨头里钻。 蜷缩在桥洞下的许素馨，裹紧大洞摞小洞的破棉袄，想要从一旁的野狗口中夺下属于自己的馊馒头。 刹车声响起，一辆大红色的宝马在许素馨身旁停下，来的正是许素馨的小儿子周云伟夫妻俩。 “大伟，你妈还真是不嫌磕掺，我要是像她这样，早就一头撞死了，省得拖累儿女。”小儿媳李玉娟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踢了踢许素馨破烂的家当。 周云伟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伸手拽了李玉娟一把：“行了，少说两句，再怎么说这也是我妈。” 周云伟的话瞬间燃起了许素馨心中的期盼，她对着这个被她娇惯着长大的小儿子祈求道：“大伟，妈真的不是故意把锅烧干的，你就原谅妈这一次，把妈接回去。” 李玉娟闻言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记恨我说了你几句，就想带着我们一家子去死，就算大伟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对于李玉娟斩钉截铁的拒绝，许素馨并不觉得意外。她这个小儿媳一向讨厌她，否则也不会在她中风半瘫之后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将她扫地出门。 她现在只奢望，周云伟还能有一丝良心。 周云伟目光闪烁：“妈，你就别为难我了。按理说，给你养老应该是大哥这个大儿子的事，你总是咬着我这个老幺不放算怎么回事啊？” 这颠倒黑白的话，险些将许素馨气晕过去。 周老头还活着的时候对她不好，动不动就是拳打脚踢，所以她干脆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几个孩子身上。 五个孩子中，除了天生残疾的老三不受她喜欢外，剩下四个她哪个都没亏待过。 作为老幺的周云伟更是花费了她最多的心力，就连他和李玉娟现在住的两层小楼，也是她一砖一瓦凑出来的。 结果她现在却连睡车库的资格都没有。 许素馨看着理直气壮的周云伟，两行浑浊的泪水澎涌而出：“大伟，说话做事是要凭良心的，妈对你到底好不好，你心里没数吗？” “当初要不是妈做主，把拆迁换来的房卖掉补贴你，你和玉娟能有今天吗？” “那会儿可是你和玉娟口口声声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给我养老的。” 李玉娟赶紧跳出来：“翻这些旧账有意思吗老太太，大伟哪里说错了。老大也是你儿子，他凭啥带着一大家子去国外潇洒，留个烂摊子下来让我和大伟擦屁股？” “二姐倒是还在县里，可你看她和二姐夫愿意搭理你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几年你还偷摸着贴补二姐呢。还有四姐，你辛辛苦苦供她读大学，人家早就是省城大医院的医生了，她拿正眼看你吗？” “养老又不是我们一家的事，好处他们没少占，凭啥只让我们一家出力。” 李玉娟呱呱啦啦地数落着所有人，许素馨只觉得浑身憋闷，可偏偏她还没法反驳。 老话说，儿女都是债，她生的这几个简直比讨债的还要狠。 早知道自己会养出这么几个白眼狼来，当初她就应该把他们丢河里淹死。 许素馨不吭声，李玉娟气焰更盛：“奥对了，还有三哥那个大冤种。他倒是愿意养你老，可谁让你这个老太太嫌弃人家残疾，不愿意跟人家去隔壁市呢。” 听李玉娟提起老三周云强，许素馨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她一生要强，自诩没做过什么错事，对自己的几个孩子更是尽心尽力，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他们。 可她偏偏对不起老三。 许素馨抬头看向一脸漠然的周云伟和唾沫星子翻飞的李玉娟，恨不得甩过去的自己几个大嘴巴。 要怪也只能怪她这个当妈的眼瞎，错把白眼狼当宝，伤了真正孝顺的那个的心。 周云伟才不在乎许素馨在想什么，他大咧咧地开口道：“妈，我来找你有别的事。玉娟又怀孕了，这一次说不准就是个带把的，您这个当奶奶的不得表示表示？” “我记得姥姥走的时候还给你留了根金项链，你快告诉我藏哪儿了，我拿去换个金锁，就当是你这个奶奶给孙子尽尽心。” 许素馨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拼了命生下来的儿子，到了这地步，竟然还想着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她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根木棍，奋力抽向周云伟：“家里留下来的东西都被你要走了，你姥姥给我留最后那点念想你都想拿走？快给我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周云伟反应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李玉娟虽没被打到，却也被许素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尖叫起来。 宝马车内，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老太太冲出来，狠狠踹了许素馨一脚：“你这个死老太婆，都瘫了还想打我家玉娟，你真当我老李家没人了是？” 周云伟谄媚一笑拦住老太太：“妈，这桥洞下面多臭啊，快上车，我扶你和玉娟。” 许素馨捂着心口，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戴着金手镯金戒指，浑身珠光宝气的老太太，是李玉娟的亲妈陈春香。 周云伟不认她这个妈，却把陈春香当成祖宗供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许素馨只觉得分外好笑。 陈春香踹了许素馨一脚，却仍不解恨，她清了清嗓子，一口浓痰吐在许素馨的破棉袄上。 “你这个死老太婆还真是不知趣，玉娟肚子里的可是你们周家的金孙！” 许素馨拿起一旁脏污的毛巾用力擦着衣袖上的痰渍，她是瘫了，却也不能容忍别人这么对自己。 陈春香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老许，你这浑身上下都是屎尿的，还在乎我这一口痰？假干净个什么劲儿，我家玉娟真没说错，我要是你我就找个地方撞死，省得儿女为难。” “走大伟，妈还得去打麻将呢，可没功夫在这儿耗。一根金链子，让这个死老太婆留着带进棺材。” 陈春香一声令下，周云伟也顾不得东西还没要到手，赶紧将她和李玉娟扶上了车。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桥洞之下再次恢复宁静。 寒风萧瑟，许素馨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除去风声，她耳畔只剩下野狗的呼吸声，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今夜，她就会成为这群野狗的盘中餐。 这样也好，省得她继续活着招人厌烦。 许素馨将手伸到怀里，掏出那根老母亲留给她的金项链。 被儿女们当做皮球踢来踢去这几年，这可是她唯一的念想。 正想着，许素馨面前突然蹲下一人，不等她辨认清楚，来人便死死抱住了她。 “妈，我是强子，是我不好，我来迟了。我以为大伟会照顾好你，没想到……” “都怪我，要是我早点知道你在这儿就好了。妈你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听着耳畔周云强熟悉的声音，许素馨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她用力将金项链塞到周云强手中，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往事如同画卷一般浮上心头。 回想起自己这一生，许素馨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她恨自己偏心亏待了老三，更恨自己几十年如一日为儿女呕心沥血，却从没为自己活过一天。 若有来生，她许素馨不光要好好弥补老三，更要过好自己的人生，不再做那个只知道奉献自己的傻老太太。 意识消散之际，许素馨耳边只剩下周云强带着哭腔的呼喊。 第二章 重生丧夫夜 “妈，你快醒醒！” 耳畔仍是呼喊，但许素馨却察觉出了异样。 这会儿叫她的，怎么变成了二女儿周云霞？不但如此，她那双瘫了一年多的腿好像也活络了起来。 许素馨困惑地睁开眼，正对上老二周云霞那双贼精贼精的眼睛。 许素馨顾不得搭理任何人，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墙角的衣柜上贴着1982年的日历，角桌上摆着早已褪色的绿色暖水瓶。 窗外一片漆黑，昏黄的钨丝灯挂在屋顶上闪烁，玻璃外壳都被烧得泛了黑。 许素馨环视一圈，才发现自己和几个孩子的胳膊上都缠着一圈白布。 她这是回到了，周宏山那个死老头子下葬的那天夜里？ 许素馨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瞬间让她的眼泪飙了出来。 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老天爷竟然真的听到了她的忏悔，让她回到了四十八岁这年，回到了她还没有被儿女哄骗将家产分出去这年，回到了自己还算身强体壮这年！ 许素馨的视线在儿女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蹲在角落里的老三周云强身上。 许素馨不说话，老二周云霞顿时急了，她端着手中的糖水送到许素馨面前：“妈，喝两口糖水补一补。我知道爸走了你心里头难过，但这日子总得往下过不是吗？” “我和卫国的条件你也知道，光靠他一个人上班，养活你两个大外孙确实吃力。大哥他们两口子都有正式工作，老四老五又在读书，这工作给我正合适。” “你放心，我和卫国绝对不是白占家里的便宜，等你老了，我们一定给你养老。” 许素馨将碗一推：“连你妈喝糖水会烧心都不知道，我咋相信你能给我养老？” 周云霞闻言脸色一红，讪讪道：“妈，我这不是忙忘了嘛。” 许素馨没好气地白了周云霞一眼，蹲在角落里的周云强则默默送来了一碗白水。 大儿媳王美婷完全没有注意到周云强的动作，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周云霞：“二妹这么说就不对，这自古以来都是儿子养老，要你个嫁出去的姑娘插什么手。你这么说，不是打你大哥还有老三老五的脸呢？” “再说了，我和云刚虽然都有工作，但谁家不想给孩子好的。小宝过两年就要升初中了，要到市里头读书，还得花钱打点。我都打听过了，爸的工作要是卖了，能换不少钱……” 王美婷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仿佛说错话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妈我没别的意思，这工作是爸的，爸没了，一切当然由你做主。” “但不管怎么说，小宝都是咱们周家的长孙，爸要是还在，一定也会同意拿钱送小宝去读书的。” “白天爸下葬的时候小宝还和我说，等他长大了要把妈接到家里过好日子呢。”王美婷一边说，一边用力戳了戳周小宝的肩膀。 周小宝会意，连连点头：“奶奶你放心，等你老了小宝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许素馨冷笑一声：“那我还得好好谢谢我的宝贝大孙子。” 许素馨一向疼爱周小宝，众人并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讥讽。 王美婷沾沾自喜将周小宝拢入怀中，她就知道，有小宝在，婆婆一定偏心他们一家。 “大嫂，你别和小宝一起哄妈。要我说爸的工作还不如让我来顶，反正我早就读不下去了。” 老五周云伟一向看不惯王美婷靠着周小宝这个侄儿，在自家爸妈面前呼风唤雨，更何况这一次还牵扯到了他自己的利益。 都说大孙子小儿子，他倒要看看妈这一次要站在谁那边。 儿女们你一言我一语争个不停，许素馨心中只觉得好笑。 这会儿倒是说的好听，等到自己真的需要他们了，一个个跑的比猴子都快。 上辈子，为了老头子的这份工作，家里险些被闹翻了过去，最后还是她做主把工作卖了，又拿了几百块钱的棺材本出来，二一添作五，分给了这几个讨债鬼，才算是平了家里的风波。 老大家拿着这笔钱，送周小宝去市里读了初中，后来她又从拆迁款里拿了不少钱出来，帮着把周小宝送出国读了研究生。 等周小宝在国外站住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老大两口子接到国外享福。至于她这个老骨头，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二女儿也是一样忘本，从自己这儿拿了钱买了工作，却一心都扑在婆家。 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她总用些甜言蜜语哄着自己帮她干活，每次回家连吃带拿从不手软。 等自己老了干不动了，她又换了副嘴脸。 许素馨还记得，自己被周云伟和李玉娟从家里赶出去之后，自己曾拖着半瘫的身体去二女儿家求助。 二女婿堵在门口一脸抱歉说周云霞不在家，却丝毫没有让她进门坐坐的意思。 那天晚上她在周云霞住着的小区楼下等了很久。 久到日落西山，她能透过窗户看见周云霞在家里忙着做晚饭的身影，久到她突然明白，周云霞其实就是不想管她。 老四周云秀倒是没有掺和今晚的事，但她也不是个好的。 周云秀和老五是双胞胎，生下来的时候她就比老五身子弱，为了养活她，许素馨没少费功夫。 周云秀读书厉害，但第一次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只考上了中专。为了供她再读一年，许素馨恨不得一个人打三份零工。 可周云秀大学毕业之后落户省城，竟然直接和家里断了联系，直到老房子拆迁，她才回来露了个面要走了她那份拆迁款。 老五周云伟，许素馨更是提都不想提。 周宏山工作卖掉的钱他虽然没拿到，可他娶妻盖房，她这个当妈的从不含糊，八十岁了还在他家里帮着打扫卫生带孩子。 许素馨实在是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些骨肉。 死过一次，她不可能再任由黑心儿女摆布。 与其对他们掏心掏肺，还不如把钱都握在自己手里。 至于老三？ 她是要好好弥补他，扶着他走上正轨不假，但这孩子天生懦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 想过上好日子，最重要的还是得靠她自己。 这一世，她要保重好身体，健康活到一百岁！ 想到这里，许素馨一巴掌拍在床板上，一锤定音道：“你爸的工作我谁都不给，你们就死了这条心。” 第三章 鞋底子伺候 这话一出，如同水滴进热油，房间内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周云霞最沉不住气：“妈，你不会打算自己去顶爸的岗？你都四十八了，再干几年就能退休了，非得跟我们做儿女的争吗？” 不怪周云霞会这么想，老四老五还没成年，两人又都在读书，正是烧钱的年纪，许素馨去顶岗也在情理之中。 可周云霞早就习惯了许素馨对他们这些儿女无条件的付出。 她只担心老妈偷偷把岗位卖了贴补大哥家，根本就没想过老妈会有别的想法。 一直不吭声的老大周云刚也坐不住了。 他和老婆王美婷早就商量过，爸的岗位最少值一千块，刚好够送小宝去市里读初中。 要是妈真的准备自己去顶岗，那他的计划岂不是打水漂了？ 犹豫片刻，周云刚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妈，小宝可是咱家的长孙，我和美婷是真的想好好培养他。我知道爸刚走，我不该向你开口，但……” 看着周云刚那张苦瓜脸，许素馨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上辈子她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见到大儿子在自己面前卖惨，就舍不得。 见他三哭两闹，恨不得把自己卖了给他凑钱。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上当。不等周云刚把话说完，许素馨的巴掌就呼到了他的脸上：“知道不该开口，就把刚刚那个屁咽回去。” 打完周云刚，许素馨还不过瘾，她顺手抄起桌上正在纳的鞋底子，狠狠给了周云霞肩膀两下。 “一个两个蹦跶得这么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们爸一块埋了呢。” 许素馨这一番操作下来，整个房间都安静了许多。 周云刚捂着右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许素馨。他想不通，向来对他有求必应的老妈怎么突然就变了。 难道说是老爸的死刺激到她了？ 周云霞虽然没被打到脸，但她的脸色还是如同进了染缸一样精彩。 噗——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周云伟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素馨立刻抄起鞋底子狠抽了他后背几下：“笑个屁，和你四姐去隔壁学习，别在这儿碍老娘的眼。” 反正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几下他挨了不屈。 要不是老四今天没和这几个一样上蹿下跳，她还想连着她一块儿雨露均沾呢。 周云伟长这么大哪里挨过许素馨的打，鞋底子刚碰到他，他就杀猪一样叫唤了起来。 “学习就学习，你打我干嘛？四姐快走，省得妈拿你出气。” 见周云伟还有劲贫嘴，许素馨站起来就是一脚。这一脚踹得敦实，不用她再多说，周云秀和周云伟就赶紧去了隔壁。 这一下房间里算是彻底安静了，许素馨长出一口气，大马金刀坐在床边看向剩下的三个儿女。 她估计，在他们几个眼里，她现在和疯子没什么不同。 这样也好，下次他们谁再敢在她面前呜呜渣渣，她就直接动手。 “妈，要不我也走？有什么事，你和大哥二姐好好商量。”周云强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自己也讨上一顿打。 许素馨一把拽住老三，将他按在旁边的板凳上：“走什么走，你也是妈的儿子，是家里的一份子，好好呆着。” 周云强有些发愣，眼前这个人还是处处看他不顺眼的老妈吗？ 感受到老三的目光，许素馨心中一酸。因为嫌弃老三那条跛腿，她对这个三儿子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可即便是这样，在她临死之际，老三还是愿意拖着那条腿，冒着大雪去找她。 这样的好孩子，她一定不能继续亏待下去。 见许素馨对周云强的态度有所转变，王美婷赶紧对周云刚使了个眼色。 周云刚也不知道自家老妈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犹豫片刻，他直接将周小宝推了出来。 妈平时最疼小宝了，他不相信小宝开口，妈还能拒绝。 周小宝今年十岁，跟着爸妈一起回老家找爷奶要钱的事没少干过，所以周云刚一推他，他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到上个月去市里参观时见到的宽敞教室，周小宝心一横开口道：“奶，小宝真的想去市里读书，你就帮帮小宝。” 周小宝是许素馨一手带大的，对这个大孙子她确实疼爱。 即便重来一世，见周小宝对她撒娇，她心中还是有些舍不得。但一想到上辈子周小宝和周云刚对自己的不闻不问，许素馨立刻抛掉了那点儿不忍。 她现在舍不得这个小白眼狼，等她老了谁心疼她？ 许素馨板着脸去看周云刚：“我今天把话放这儿，小宝是你和你媳妇的，能生就能养，别一有事就想着吸你妈我的血。” 许素馨油盐不进，王美婷气得牙根子痒痒：“妈，话可别说得这么满，等你老了说不准还要指着云刚和小宝呢。” 许素馨自然听得出王美婷话中的阴阳怪气，如果不是她已经经历过一世，她说不准还真的会担心。 可现在，她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可笑。 “妈，爸的工作不给大哥也不给我，你该不会想要给老三？”周云霞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老三是个残疾，酱油厂的活他怎么能干呢？” “要是他干不好被人赶回来，咱家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妈你可别犯糊涂啊。” 听到周云霞这么说自己，本就垂着头的周云强将头垂得更低了。 二姐的话说得难听，但也没错，他一个跛子咋可能有正式工作呢。 许素馨见状顿时急了，她踢了踢周云强的板凳：“给妈坐直溜了，你是腿脚不好，又不是犯了罪，把头勾着干嘛？” “别说是跛脚了，这世上缺胳膊少腿还干成大事的也不少，你怂什么？” 听着老妈对自己的维护，周云强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他就知道，妈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只是平时很少表现出来而已。 周云霞瞪大双眼盯着许素馨，她妈真的不是被人调包了吗？ 如果说刚才她把老三留下来已经足够令人意外的话，那现在这一幕简直能够惊掉她的下巴。 许素馨才不管周云霞惊不惊讶，她拿起鞋底子又是两下：“老三干不了你就干得了了？你瞅瞅你有当姐的样吗？” “你婆家盖新房，你一毛钱不掏哄你三弟去帮忙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他腿脚不好呢？” “我让你嘴上光心里黑，口口声声说你以后给我养老，你爸下葬这么大的事，你男人连影子都看不见，你真当你妈是傻子？” 周云霞被许素馨的鞋底子打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卫国他忙，请一天假要扣不少工资呢，我俩手头本来就紧，哪里敢这么折腾。” 许素馨嗤笑一声：“到底是忙着上班，还是忙着帮你大伯哥家收稻子你自己清楚。” 上辈子许素馨就被周云霞这个借口糊弄了过去，直到十几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道孙卫国没来给死老头子送葬，是去帮他大哥家收水稻了。 农忙确实是大事，可也没忙到老丈人去世都不送一程？ 她许素馨不说虚话，周宏山那个死鬼对她不好没错，但对周云霞和孙卫国，他真是没得说。 逢年过节，他哪次不给二女儿二女婿又送吃的又塞钱？ 周云霞没想到老妈竟然清楚孙卫国在干嘛，她不敢继续扯谎，只能赶紧道歉。 “妈，我知道错了，明天我就让卫国来给你和爸磕头。” 许素馨不为所动：“少来，我担不起。” 王美婷看着混乱的场面，心中对一千块钱的渴望还是占据了上风，她小心翼翼上前拍了拍许素馨的后背：“妈，你别气了，这不是还有我和云刚呢。” 第四章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许素馨差点被王美婷气笑，鞋底子没抽到她身上，她就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了？ 她不想对王美婷动手，是因为她心里清楚，上辈子老大一家对自己不闻不问，问题根本出在她自己儿子身上。 但这不代表，她不膈应王美婷。 自从她嫁给老大，老大就三天两头回家哭穷，要走的钱有一半花在小宝身上，还有一半都贴补到了王美婷娘家。 那些烂账许素馨懒得算，她直接道：“工作的主意你们别打，我还有别的事要交代你和云刚。你们俩结婚这么多年，我没少贴补。” “现在你爸没了，多的不要，云刚每个月得往家里交二十块钱给我养老。” 王美婷一脸难以置信：“妈，家里之前从来没有过这些规矩，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和云刚吗？” “再说了，我们一家现在都住在厂里宿舍，吃用都不和你们一块儿，这钱我不愿意给。” 她特意带小宝回来，为的就是说服许素馨把老爷子的工作卖掉贴补他们一家，这肉还没见到，自己先出血的事，她肯定不情愿。 周云刚也不乐意，他一个月工资加奖金才六十来块，他妈这一下狮子大开口要走了三分之一。 王美婷再不时给娘家买点东西，他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妈，你这不是还年轻嘛，等小宝再大点，你的养老钱我一定不含糊。” 许素馨就知道老大两口子会打太极，不过她也有招对付他们。 她环视一圈这间住了二三十年的小屋，慢悠悠开口道：“你爸的工作你们就别想了，家里还有几张嘴要吃饭，我有自己的打算。” “养老钱不给，我这个当妈的也不可能硬抢。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现在不给我养老，等老房子拆迁，你们也别回来和我扯东扯西。” 重活一次， 拆迁？ 这个词一出，周云刚的眼睛就亮了，和他一个车间的同事家里今年就要拆，听说他家拆完之后能在县里换两个两居室。 他和美婷工作这么多年，厂里也只分了一间一居室给他们。 可怜小宝这么大了，还只能和他们夫妻俩挤一张床。有时候他们夫妻想亲热亲热，都害怕吵到一帘之隔的小宝。 要是能换个两居室，他就不用这么憋屈了！ 王美婷自然也听说过拆迁的好处，她顾不得许素馨刚刚对自己的态度，追问道：“妈，这是真的吗？这事儿是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许素馨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当然是街道的书记，最迟明年冬天，咱家这片儿指定拆迁。” 王美婷和周云刚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写满了兴奋。 以他们的资历，想靠厂里分一套两居室，最起码得再过二十年。这房子可比钱诱人多了！ 王美婷眼珠子一转，语气立刻软了不少：“妈，我也知道你不容易，给钱的事情我和云刚回家再商量商量。” 许素馨哪里不清楚大儿媳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她这是要打听清楚再来“尽孝”呢。 许素馨一点不怵，她可没胡编乱造，县里要建厂，第一批房改房的名额就落在老城区。 她瞥了王美婷一眼：“给不给都凭你和老大的良心，反正老三每个月都按时往家里交钱了。” 王美婷心中警铃大作，她这个婆婆不会是准备把宝押在老三这个窝囊废身上？ “妈你可别乱想，我和云刚的心可不黑，既然老三给了，我俩肯定不当软蛋。” 许素馨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行了，有功夫在这儿表衷心，不如早点把钱给我拿来。” “折腾了一天，都早点滚，看见你们几个就烦。” 王美婷和周云刚急着回家商议拆迁的事，不用许素馨多说，两人就匆匆忙忙带着周小宝走了。 周云霞虽然不清楚拆迁是什么，但见自家大哥大嫂的反应也知道这是件好事。 只是她怕许素馨再拿鞋底子伺候她，嘟囔了半天也没敢往下追问。 反正她家卫国是人精，让他去打听就成。 想到这里，周云霞也不准备继续在家里赖着：“妈，你早点睡，我回去了。” 许素馨眼皮子都不抬：“今天是骑自行车来的？” 周云霞点头，有些不解老妈怎么突然提起这茬。 许素馨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丢给周云霞：“你骑的那辆凤凰车，是你爸和我掏钱买的，现在这车我要用，你赶紧把你和孙卫国那辆破二八骑走。” 提起这个，许素馨就窝火，她这几年一直在离家十几里的国营饭店洗盘子贴补家用。 她对周宏山那个死鬼说了几十次，他才同意给她买辆自行车，结果车屁股还没捂热就被周云霞用一辆二八大杠换走了。 骑一里地能嘎吱嘎吱唱三首歌的旧车当然不比新车好骑，可为了周云霞用的方便，她愣是咬牙同意了。 天知道，她骑车那辆破车天不亮就出门到底有多辛苦。 现在有机会把车要回来，她才不要没苦硬吃。 周云霞实在是想不通，她妈就是哭晕了一次，怎么就像是变了个人。 见周云霞不情愿，许素馨也不客气：“不想还也没事，我明天就去你婆家村上好好宣传一下他们孙家干的混账事。” 老二的婆家在孙家村，村里家长里短传的最快，孙老头又好面子。 她倒想看看，孙家的左邻右舍要是知道，孙卫国忙着收稻子不来送老丈人最后一程会说些什么。 周云霞再笨，也听出老妈这是动真格了。她本来就怕公婆，可不敢让许素馨再去裹乱。 不用许素馨再催，周云霞一把抓住手里的钥匙，转身去院子里推走了那辆漆都快掉没了的二八大杠。 看着周云霞气鼓鼓的背影，许素馨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她的饵都下下去了，不愁老大老二两家不上钩。 轻松不过一瞬，许素馨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她差点忘了，送走这两个，隔壁屋还有两个讨债鬼等着她呢。 老四老五还没成年，她总不能直接把他们从家里赶出去。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又不指望改变他们俩。只要她捂好钱袋子，别再被那些花言巧语蒙蔽双眼就成。 许素馨正想着，就听见周云强小声发问：“妈，咱家这房子真的要拆？” 第五章 “爸的工作我不要” 许素馨点头。 要是她没记错，这个月底政府就会派人来家里量房。 她今晚之所以将这件事捅出来，也是想扯虎皮忽悠住家里那几个白眼狼。 这么多年她拿出去那么多钱，总得让他们几个呕出来。 等拆迁的这一年多，她得好好讨债。 反正到时候房子拆了，怎么分配还得看她。 得到许素馨肯定的回答，周云强却一点都不高兴，他犹豫道：“妈，要是真拆迁了，你一定要先考虑自己，别大哥他们说几句好话，你就什么都依他们。” 许素馨闻言一阵脸热，要是放在从前，她一定会觉得老三是在挑拨她和其他儿女的关系，可现在她清楚，这些都是老三关心她的肺腑之言。 上辈子她就是一点都没为自己考虑，最后才会冻死在桥洞下面。 许素馨伸手拍了拍周云强的肩膀：“妈肯定不犯傻，早点睡觉，明天陪妈出趟门。” 打发走周云强，许素馨躺在松软的大床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这么大这么舒服的床了。 自从将房改房卖掉贴补老五之后，她就一直挤在老五家那个三平米的杂物间里。 即使老五家还有别的空房间，她也只能睡在那张一米宽都没有的行军床上。 窝在喧腾的棉花被中，许素馨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许素馨起了个大早。 简单吃了两碗稀饭，她就准备带着周云强出门。 见周云秀和周云伟的房门一点儿都没有打开的意思，周云强不放心地问道：“妈，要不我去叫他们一声？他俩还要去上学，可不能迟到。” 要是放在平时，不用周云强提醒，许素馨早就三催四请叫两人起床了。 可今天，许素馨不想这么做。 她摆摆手：“别叫，咱娘俩起床的动静够大了，他俩要是心里有数，早就该自己起来了。” “这书又不是为了咱们念的，起不来就在床上躺着，都快十八岁的人了，还要别人给他们擦屁股，惯得他们。” 许素馨话糙理不糙，周围几个邻居家里也有高中生，确实没有人像周云秀和周云伟这样，每天早上连起床都得别人叫。 周云强有些惊讶地看向许素馨，没再继续说下去。 妈是真的变了，平时要是谁敢说云秀云伟娇惯，她一定翻脸。 许素馨没注意到周云强脸上的表情，她看着镜子里一丝不苟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四十八岁不算年轻，但对于她一个刚从九十岁重生回来的老太太而言却是正当年。 “发什么愣呢？”许素馨拍了拍周云强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出门。 两人一路无言，一直到酱油厂门口，周云强才反应过来，许素馨这是带自己来处理爸的工作的。 看着许素馨瘦削的后背，周云强心中忍不住浮现起昨天大嫂和二姐的冷嘲热讽。 他伸手拽住许素馨：“妈，我不要爸的工作，你自己进去。” 许素馨扭头看向周云强，屈起手指弹了一下周云强的脑门：“胡思乱想什么呢？谁说让你顶你爸的岗了？” 许素馨轻车熟路带着周云强走进宿舍楼，敲响曹淑华家的房门。 “谁啊，大清早的敲敲敲，有啥急事啊？”曹淑华不耐烦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呦，是周主任家的许姐啊，找我有啥事吗？”见来的是许素馨，曹淑华有些诧异。 许素馨开门见山：“曹妹子，你儿子最近要结婚了？” “你咋知道？”曹淑华神色警觉。 她儿子今年都二十五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对象，最近确实在商量结婚的事。只是两家在婚事上起了点争执，她一直没让厂里人知道这些。 许素馨一个职工家属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许素馨并不在乎曹淑华的不耐：“你别管我从哪儿知道的，我只要知道我能解决你的问题就成。” 曹淑华闻言眼睛一亮，侧身让出位置：“许姐快进来，有什么事咱们坐下聊。” 许素馨也不客气，拉着周云强一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曹淑华殷勤地倒了两杯水：“许姐，你说能解决我的问题，你是打算……？” 不等曹淑华把话说完没，许素馨便打断了她。 “我打算把老周的岗位卖掉，我听说你儿子对象家里嫌弃他是临时工，两个孩子才拖到现在还没领证。” “你想买，我想卖，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曹淑华有些意动，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周云强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家老三这年纪去顶岗不是正合适，你为啥想把周主任的工作卖掉啊？” 她虽然急着给儿子弄份正式工作，可许素馨今天主动找上门，她就怕许素馨狮子大开口，把她当年猪宰。 许素馨自然明白曹淑华的意思，她喝了口水慢悠悠道：“曹妹子，我家里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你家里就一个孩子，一碗水怎么端都平。我家里孩子多，这工作怎么分都是个罪过。” “老周刚走，他们就闹得一塌糊涂。我想来想去。觉得还不如把这工作卖了，换成钱。” 许素馨说得情真意切，曹淑华了然地点了点头，周家的情况她多少有所耳闻，会因为工作闹起来倒也正常。 “那许姐，这工作你打算卖多少钱？” “一口价一千一百块。” 许素馨斩钉截铁，曹淑华却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嚯许姐，你这卖得可够贵的。厂里的岗位最多也就值个八九百，你这一下子贵了三百块钱，我掏不出来。” “咱们各退一步，九百五成吗？” 许素馨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要是真的九百五就能买到，你儿子的婚事也不会拖到现在了不是？” 上辈子，周宏山的工作最后也是卖给了曹淑华家。 只是那一次，许素馨是找厂里人事科的马科长帮忙卖的。 曹淑华掏了一千两百块，马科长却告诉她只卖了一千块。 不但如此，他话里话外还说自己出了大力气，又骗了许素馨五十块钱的好处费。 费点嘴皮子的事儿，马科长里外里挣了两百五！ 重来一世，许素馨当然不可能再让中间商赚差价。 至于少要的那一百块，就当是上辈子她被老五媳妇欺负时，曹淑华替她说了几句公道话的谢礼了。 如许素馨所料，曹淑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咬牙拿出了一千一百块钱。 “就照你说的办，咱们现在就去人事科签字。” 钱马上就能到手，许素馨当然没有别的意见。 更何况，她还想看看马主任知道她和曹淑华私底下谈好了价格之后的表情。 第六章 撕烂你的嘴 酱油厂，人事科。 马科长黑着脸在文件上盖了个红戳。 “许大姐，你手脚还真快。昨天我问你周主任的工作是打算让家里的孩子来厂里顶岗，还是卖掉，你还说再考虑考虑呢。” “结果你竟然一转脸就找好了下家，你下次再这么不地道，有什么事我可不帮你了。” “小曹你也是，想给你儿子弄个正式工作，怎么不来找我啊？” 马科长还在喋喋不休，许素馨一把将文件抽过来，塞在曹淑华怀里。 “马科长不是平安县本地人？我们平安县的人，可不把敢把做分内的事叫帮忙。” 曹淑华还要在厂里上班，不敢对叽叽歪歪的马科长说什么，她许素馨可用不着听他教训。 噗嗤—— 办公室内的几个人都被许素馨的话逗得笑出了声。 马科长整张脸涨得通红：“许大姐，你怎么说话呢?” 许素馨嘿嘿一笑：“瞧你，我就开个玩笑，怎么还生气了呢？” “既然手续都办完了，那我就和我家老三回去了。有件事我真得提醒你马科长，下次你早上吃腌萝卜，千万得少放点盐。” 丢下这么一句话，许素馨揣着一千一百块钱，带着周云强扬长而去。 看着许素馨的背影，马科长疑惑道：“吃腌萝卜少放点盐什么意思？” 曹淑华憋着笑解释道：“马科长，许姐是在说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听着马科长重重将茶缸掼在桌子上的声响，许素馨和周云强相视而笑。 许素馨摸了摸怀里热乎乎的票子，心中充满了对以后的期待。 有了这笔钱，她一定能带着老三把日子越过越好。 “老三，带妈去趟国营饭店。” 许素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意气风发地指挥着骑车的周云强。 “好嘞妈，你坐稳。” 周云强到底是年轻的小伙子，平时许素馨要骑半小时的路程，他愣是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车就停那儿，你跟妈一块进去。”许素馨朝着门口的角落随手一指。 周云强有些意外的看着许素馨：“妈，我就不跟着你进去了，让人家看见不好。” 许素馨知道，周云强是在担心他的跛脚会让别人笑话自己，她一把抢过自行车停在门口：“有什么不好的，我带你去后厨有正事。” “再说了，你是妈的亲儿子，妈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周云强还想说些什么，许素馨直接将他拽进了后厨。 虽说距离中午营业还有一段时间，但后厨此刻已经热火朝天。 打荷的小工正不紧不慢地备着菜，两位副厨一个在熬猪骨汤，一个在揉面。 大厨李建设站在灶台边，时不时给两个副厨提点意见。 看着后厨有条不紊的样子，周云强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向往。 许素馨将周云强的表现收入眼底，老三果然是喜欢做饭的，难怪他上辈子兜兜转转那么些年，最后还是开了间小餐馆谋生。 这一次，她不光要让老三靠着做饭谋生，还要带着他把这件事做大做强。 多了上辈子几十年的经历，昨晚许素馨就想清楚了。 想要带着老三过上好日子，就不能盯着死工资，所以她打算让老三先跟李师傅学手艺。 自己拿着卖工作的钱出去摆摊，等老三出师，再给他开个饭馆。 趁着时代的东风搞个体经营，她和老三就算是猪，也能飞起来。 许素馨领着周云强来到李建设面前：“李师傅，这是我家老三，我想让他跟你学点手艺，你看成吗？” 李建设上下打量了一下周云强，最后将视线落在他的左腿上。 许素馨在国营饭店刷了几年的碗，店里人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家里的老三，原来是因为这个。 还没等李建设答复，同为刷碗工的田秀梅就笑了起来。 “许姐，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吗，想给李师傅当学徒的人还数不过来呢，你带着个路都走不稳的儿子来算怎么回事？” “我看你真是糊涂了，就算是你想给你儿子找个活干，也不能在这儿做白日梦啊。” 田秀梅是关系户，仗着自家弟弟是供销办的副主任，平时她没少笑话许素馨。 之前许素馨怕丢了工作，不管田秀梅怎么说她，她都不和田秀梅计较。 可今天不一样，要是她今天不反击，就算老三能跟着李师傅学手艺，也少不了被田秀梅说三道四。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老三一直因为跛脚的事，觉得自己低别人一头。 许素馨看向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田秀梅，冷冷道：“我家老三是腿脚不方便，但是他不比别人差，你要是再胡咧咧他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田秀梅没想到，平时随便自己怎么说，连个屁都不会放的许素馨竟然会和自己呛声。 她朝着许素馨翻了白眼，冷嘲热讽道：“许姐你急什么？我又没扯谎，残疾就是残疾，我不说他，他就能好不成？” 田秀梅心中笃定，许素馨不敢和自己计较，她家男人刚死，两个小的还在上学，闹出事情丢了工作，她咋养活一大家子？ 许素馨才不客气，她一把抓过田秀梅的头发，狠狠给了她两个大嘴巴。 虽说田秀梅年轻个几岁，但论起力气，她远没有许素馨大。不等她躲开，许素馨已经将她扇得晕头转向。 “你这个老贱货，我和你拼了！”田秀梅捂着自己的脸，扑上来撕扯许素馨。 眼见田秀梅的手就要抓到许素馨的脸，周云强立刻上前挡住许素馨，任由田秀梅在他下巴上抓住两道血痕。 一旁的李建设和两个副厨如梦初醒，赶紧将几人拽开。 听见后厨闹哄哄的动静，负责管理后厨的张经理也冲了进来。 田秀梅吃了个闷亏，急得直跳脚：“许素馨我告诉你，我和你没完！” 许素馨才不怕田秀梅的威胁，她不紧不慢道：“我承认，打人是我不对。不过我提醒过你了，是你满嘴喷粪瞧不起我儿子，我才动手的。” “再说了，我是想让我儿子跟着李师傅学手艺，你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家的饭店，变成你田家的了。” 田秀梅被许素馨呛得满脸通红，她可不敢认下这么一顶大帽子。好半天她才憋出一句，“我是怕你儿子自讨没趣，你怎么好赖话都不分？” 许素馨不吃这一套：“既然是好话，你留着自己听就成，我不想听。” 好不容易弄清楚原委的张经理，站在两人中间打圆场：“许阿婆是冲动了点，但是田婶你确实不应该乱说话。今天我当个和事佬，大家各退一步，就当这事儿过了。” 张经理发话，田秀梅也不好继续纠缠，她抱臂站在一旁。 “张经理，我给你面子，你说算了就算了。不过我倒是真想看看，许姐的宝贝儿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让她敢带来找李师傅拜师。” 第七章 学门手艺 从周云强懂事起，他就知道他妈许素馨不待见他那条跛腿，也不待见他。 小时候他也怨过，后来就看开了。 再怎么说，他妈也是拼命把他带到这个世上的人，就算是有点偏心又怎么样呢？ 更何况，他长这么大，妈虽然嘴上不饶人，却也没饿过冻过他。 只是再怎么安慰自己，也无法掩饰他内心仍然渴望着爸妈认可的事实。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在许素馨的嫌弃里过下去了，却没想到竟然等来了她主动维护自己的时候。 周云强揉揉眼角擦掉眼泪，强装镇定地端着面条走进房间。 许素馨接过大碗不悦地问道：“没给你自己煮一碗？” 今天忙里忙外，周云强出的力气最多。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云强还忙着给周围四邻道谢送回礼。 等他回来，杂粮窝窝头都没剩下半个，囫囵个把锅底里的玉米碜子喝完，他也就当是吃了晚饭。 放在平时，许素馨才不会在意这些，可现在她却觉得百般膈应。 都怪她没将一碗水端平，才让这个家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都不把老三当回事儿。 周云强憨憨地摇了摇头：“妈，我不饿。” 许素馨白了周云强一眼，去厨房拿了个碗过来，将一大碗面条分成两碗，又把碗底的荷包蛋一分为二夹出一半给周云强。 “咱娘俩一人半碗，垫垫肚子。” 看着碗中微微泛黄的面条和翠绿的青菜，以及面汤上漂浮着的几点油花，许素馨胃口大开。 上辈子，她被小儿子一家赶到桥洞底下自生自灭，她整天翻垃圾、和野狗抢吃的，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这样一碗热汤面了。 顾不上面汤烫人，许素馨端着面碗就往自己嘴里送。 她一边吃一边还不忘记让周云强也动筷：“赶紧吃，别给我留，你那半碗要是剩了我就端去喂鸡。” 周云强见状也大口吃了起来：“妈，不够吃我再给你煮一碗去。” 许素馨赶紧摇头：“吃多了胀气，明天再说。” 周云强约莫是怕她要和老四老五分着吃，这碗面条下的分量很足，哪怕是分了一半出去也够她吃饱了。 许素馨端着面碗将最后一口汤喝干净，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周云伟正气愤地掰着手里的橡皮，他用胳膊捣了捣一旁趴在书桌上做题的周云秀。 “四姐，你说妈是不是疯了？平时她多疼你啊，她今天竟然会因为你说了三哥几句就动手打你。” “三哥怕不是偷偷给咱妈塞钱孝敬她了，不然妈咋会这么护着他。要不明天你再找妈问问，爸的工作她到底准备咋处理啊。等你问到了，我请你喝汽水。” 周云秀一把夺过周云伟手中的橡皮：“再掰我的橡皮小心我揍你！想要知道你就自己找妈问去，你可是妈最喜欢的老儿子，想骗我给你当出头鸟，门都没有。” “作业写好了就回你自己的房间，你不是和三哥住一间房吗，有什么事你问他去呗。” 周云伟眼睛一亮；“还是四姐你聪明，我今晚就好好审审三哥，要是妈真的要把爸的工作给他，我一定让他给我让出来。” “行了四姐，我不打扰你学习了。不过我还真佩服，被妈打了那么多下，还有心思在这儿做题。” 周云伟丢下这么一句，生怕周云秀追出来打他，飞一样地跑了出去。 周云秀低头恨恨地看着桌子上被她画得乱七八糟的草稿本，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她早就答应了班上的女同学，等订的杂志到了就分给她们看。 现在妈翻脸说一本杂志都不给她订，明天她到学校还指不定叫人怎么笑话呢。 都怪妈，每年不管她要订什么，只要说是学校里要求的，她都会答应，谁知道她今年一下子就变了。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吹牛了。 周云秀心乱如麻，隔壁房间的许素馨却难得的神清气爽。 她叫住正收拾碗筷的周云强：“老三，国营饭店的李师傅想要收个徒弟，妈打算让你去跟着他学点手艺，你愿意吗？” 周云强满脸惊讶地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妈，我可是个残疾，跟着李师傅那么厉害的人学手艺，我能行吗？” 李师傅是国营饭店花了不少功夫请来的大师傅，之前一直在首都的大饭店做菜。 要不是前几年严打，他家里出了点事，也不可能沦落到他们平安县做厨师。 李师傅的手艺有目共睹，只要尝过他手艺的人就没有不叫好的。 去年过年，周宏山做主让许素馨从国营饭店打包了两个菜回家，周云强也跟着尝了几口。 对这个厨艺出神入化的大师傅，周云强很是佩服。 许素馨最听不得周云强这样自怨自艾，她伸手揪住周云强的耳朵：“再让我听见你动不动就把你是残疾的事挂在嘴上，我就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折。” “咱们规规矩矩做人，又不偷又不抢，有什么配不配的？” “你都没学过就能把饭菜做得这么好吃，在妈心里，你就是最行的。” 周云强被许素馨劈头盖脸的夸奖夸得满脸通红，他讷讷道：“妈，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是怕去了李师傅不愿意收我，丢你的面子。” 许素馨无所谓地摆摆手：“你妈我的面子能值几个钱，李师傅不愿意收，妈就给你找别人学，只要你愿意就成。” “当厨子确实是个辛苦活，但要是学好了，也是个能养活自己的生计。妈是想给你找个活路，要是你不想，妈再想想别的……” 许素馨仔细解释着自己的想法，周云强早就将头点出了残影：“我愿意的妈，我喜欢当厨子，等我学好手艺，我给你烧一辈子的饭。” 看着周云强傻傻的模样，许素馨没忍住笑出了声：“成，那妈就等着享你的福。早点睡觉，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国营饭店见李师傅。” 周云强嗯了一声，满脸都是兴奋。 这一夜，许素馨和家中的几个儿女都没睡好。 第八章 各怀鬼胎 许素馨躺在松软的床上辗转反侧，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这么大这么舒服的床了。 从她将房改房卖掉贴补老五之后，她就一直挤在老五家那个三平米的杂物间里。 即使老五家还有别的空房间，她也只能睡在那张一米宽都没有的行军床上。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顶，许素馨思绪万千，她一会儿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带着老三过上好日子，一会儿又忍不住去想还没有去世的老父亲老母亲。 嫁给周宏山之后，她就很少回娘家，这几年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除了过年她更是一次都没回去过。 可爸妈几乎没隔个几个月就会让大哥来送点东西给她，有时候是她爱吃的小咸菜，有时候是老两口养的土鸡下的蛋。 东西不算贵重，但满满的都是心意。 许素馨打定主意，等明天安排好手上的事，她就买点东西回娘家。 想好这些，许素馨不再折腾，窝在喧腾的棉花被里进入了梦乡。 一墙之隔的周云秀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想到明天就要去学校面对别人的冷眼和嘲笑，她就浑身难受。 好在去年过年的压岁钱她还没花完，不行她再借点，只订一种杂志也比什么都不订来的好。 另一个房间内，周云强正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许素馨的改变，他生怕自己一睡过去，妈又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躺在隔壁床上的周云伟翻身晃了晃周云强：“三哥，妈今晚和你还有大哥二姐他们说啥了，你告诉我呗。” 周云强如梦初醒般看向周云伟，不好意思道：“也没说啥，有啥事你去问妈，我说不清楚。” 周云伟没想到，周云强这个傻三哥也会和自己打哈哈。 好在他本来想问的就不是这些，周云伟话锋一转：“你不想说就算了，那你总能告诉我，妈到底打算把爸的工作给谁？” “三哥，咱俩一个屋睡了这么多年，要是你去顶爸的岗，我心服口服，你就别瞒着我了。” 周云强挠了挠头：“妈没说这个，她就说明天带我去国营饭店看看，李师傅愿不愿意收我做学徒。” 听说周云强要去国营饭店当学徒，周云伟不屑地笑出了声，当学徒做厨子可不是什么好活，又不体面又累，哪有在厂里上班舒服。 本来他还担心妈让老三去顶岗，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老三要去当学徒，那工作肯定就是留给他的。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不用读书了，周云伟笑得嘴巴都裂到了耳后根。 他就知道妈最疼的人还是他，今天当着家里人的面对他又打又骂，也是为了让大哥二姐他们放心，免得顶岗的时候给他裹乱。 这么一想，周云伟心里美得直冒泡泡，被鞋底子打到的地方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周云伟哪里知道，被他视作竞争对象的老大老二，此刻完全将周宏山的工作抛到了脑后。 对他们而言，显然是拆迁这件事带来的诱惑更大。 纺织厂职工宿舍内。 王美娟看着眉头紧锁的老大周云刚：“咱们还真要给你妈送钱啊？一个月二十块可不少呢。” 周云刚掸了掸桌上的烟灰，无奈道；“那能有什么办法，爸一走，妈开始担心养老的事，咱们现在不表表孝心，难不成等房子拆了再去献殷勤？” “县城里头的两居室可不是好得的，咱们要是能有一套，谁不高看咱们一眼？” “在县里有套好房子，以后小宝说媳妇都好说不少。你分分轻重，最近就别给你爸妈和你哥他们贴钱了。” 王美娟闻言顿时急了：“我又没拿你的工资补贴家里，你凭啥管这么多，要不是我哥摔断了腿，我家里用得着咱们贴补吗？” 王美娟最害怕周云刚拿她给贴补娘家的事说事，因此每次只要提起这个事，她必定要大发脾气。 要是放在平时，周云刚还有心思哄哄她，可今天他刚在在许素馨那儿吃了鳖，哪里还有什么闲心哄王美娟。 周云刚将手中的搪瓷茶缸重重摔在桌上：“王美娟你别得寸进尺，你哥的腿都摔断快四五年了，救急不救穷，最难的那段时间咱们都帮着他过了，凭啥还要你掏钱给你娘家？”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结婚这么多年，除了头几年没往娘家偷偷拿东西，后面每个月都给他们贴补！” “我说了每个月给我妈拿二十块，你照做就行。明天再去百货大楼给老太太买件的确良上衣，不出点血，她怎么能心甘情愿对我们好？” 结婚十几年，王美娟还是第一次见周云刚发这么大火，见状她不敢再继续反驳。 “云刚，我咋能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就是心里头不舒服，她可是你亲妈，就算咱们什么都不给她，她也应该把好东西都留给你和小宝。” “我就是看她今天对你又打又骂的样子，替你叫屈。咱们家是长子长孙，要是放在过去，这家当都该是咱们的！” “我看妈就是趁爸死了，想把家里的东西分给你二姐他们几个。” 王美娟一边往周云刚的茶缸里添水，一边给许素馨上眼药。 联想到许素馨晚上的所作所为，周云刚脸色一阵铁青，妈平时对他确实很好，但王美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好半天，他才开口道：“明天我再去打听打听，确定老房子要拆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等老房子一拆，新房子拿到手了，咱们再找个借口说小宝开销大，把这二十块钱给停了。” 得到这个回答，王美娟脸上才重新浮现出笑容。 另一边的孙家村，周云霞和孙卫国也在捣鼓着拆迁的事。 孙卫国满脸激动地看着周云霞：“你妈真说你家那房子要拆迁？这可是大好事，要是咱们能要一套房子来，咱们一家可就算在城里扎下根了。” 周云霞点头：“八成是真的，当时我大哥他们都在呢，我妈不会在他面前扯闲篇。” 短暂的兴奋之后，孙卫国立刻冷静了下来，周家有三个儿子，就算真的拆迁，房改房也轮不到他这个女婿，除非…… 第九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第二天，许素馨起了个大早。 简单吃了两碗稀饭，她就准备带着周云强出门。 见周云秀和周云伟的房门一点儿都没有打开的意思，周云强不放心地问道：“妈，要不我去叫他们一声？他俩还要去上学，可不能迟到。” 要是放在平时，不用周云强提醒，许素馨早就三催四请叫两人起床了。 可今天，许素馨不想这么做。 她摆摆手：“别叫，咱娘俩起床的动静够大了，他俩要是心里有数，早就该自己起来了。” “这书又不是为了咱们念的，起不来就在床上躺着，都快十八岁的人了，还要别人给他们擦屁股，惯得他们。” 许素馨话糙理不糙，周围几个邻居家里也有高中生，确实没有人像周云秀和周云伟这样，每天早上连起床都得别人叫。 周云强有些惊讶地看向许素馨，没再继续说下去。 妈是真的变了，平时要是谁敢说云秀云伟娇惯，她一定翻脸。 许素馨没注意到周云强脸上的表情，她看着镜子里一丝不苟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四十八岁不算年轻，但对于她一个刚从九十岁重生回来的老太太而言却是正当年。 “发什么愣呢？”许素馨拍了拍周云强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出门。 两人一路无言，一直到酱油厂门口，周云强才反应过来，许素馨这是带自己来处理爸的工作的。 许素馨轻车熟路带着周云强走进宿舍楼，敲响曹淑华家的房门。 “谁啊，大清早的敲敲敲，有啥急事啊？”曹淑华不耐烦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呦，是周主任家的许姐啊，找我有啥事吗？”见来的是许素馨，曹淑华有些诧异。 许素馨开门见山：“曹妹子，你儿子最近要结婚了？” “你咋知道？”曹淑华神色警觉。 她儿子今年都二十五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对象，最近确实在商量结婚的事。只是两家在婚事上起了点争执，她一直没让厂里人知道这些。 许素馨一个职工家属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许素馨并不在乎曹淑华的不耐：“你别管我从哪儿知道的，我只要知道我能解决你的问题就成。” 曹淑华闻言眼睛一亮，侧身让出位置：“许姐快进来，有什么事咱们坐下聊。” 许素馨也不客气，拉着周云强一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曹淑华殷勤地倒了两杯水：“许姐，你说能解决我的问题，你是打算……？” 不等曹淑华把话说完没，许素馨便打断了她。 “我打算把老周的岗位卖掉，我听说你儿子对象家里嫌弃他是临时工，两个孩子才拖到现在还没领证。” “你想买，我想卖，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曹淑华有些意动，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周云强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家老三这年纪去顶岗不是正合适，你为啥想把周主任的工作卖掉啊？” 她虽然急着给儿子弄份正式工作，可许素馨今天主动找上门，她就怕许素馨狮子大开口，把她当年猪宰。 许素馨自然明白曹淑华的意思，她喝了口水慢悠悠道：“曹妹子，我家里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你家里就一个孩子，一碗水怎么端都平。我家里孩子多，这工作怎么分都是个罪过。” “老周刚走，他们就闹得一塌糊涂。我想来想去。觉得还不如把这工作卖了，换成钱。” 许素馨说得情真意切，曹淑华了然地点了点头，周家的情况她多少有所耳闻，会因为工作闹起来倒也正常。 “那许姐，这工作你打算卖多少钱？” “一口价一千一百块。” 许素馨斩钉截铁，曹淑华却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嚯许姐，你这卖得可够贵的。厂里的岗位最多也就值个八九百，你这一下子贵了三百块钱，我掏不出来。” “咱们各退一步，九百五成吗？” 许素馨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要是真的九百五就能买到，你儿子的婚事也不会拖到现在了不是？” 上辈子，周宏山的工作最后也是卖给了曹淑华家。 只是那一次，许素馨是找厂里人事科的马科长帮忙卖的。 曹淑华掏了一千两百块，马科长却告诉她只卖了一千块。 不但如此，他话里话外还说自己出了大力气，又骗了许素馨五十块钱的好处费。 费点嘴皮子的事儿，马科长里外里挣了两百五！ 重来一世，许素馨当然不可能再让中间商赚差价。 至于少要的那一百块，就当是上辈子她被老五媳妇欺负时，曹淑华替她说了几句公道话的谢礼了。 如许素馨所料，曹淑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咬牙拿出了一千一百块钱。 “就照你说的办，咱们现在就去人事科签字。” 钱马上就能到手，许素馨当然没有别的意见。 更何况，她还想看看马主任知道她和曹淑华私底下谈好了价格之后的表情。 酱油厂，人事科。 马科长黑着脸在文件上盖了个红戳。 “许大姐，你手脚还真快。昨天我问你周主任的工作是打算让家里的孩子来厂里顶岗，还是卖掉，你还说再考虑考虑呢。” “结果你竟然一转脸就找好了下家，你下次再这么不地道，有什么事我可不帮你了。” “小曹你也是，想给你儿子弄个正式工作，怎么不来找我啊？” 马科长还在喋喋不休，许素馨一把将文件抽过来，塞在曹淑华怀里。 “马科长不是平安县本地人？我们平安县的人，可不把敢把做分内的事叫帮忙。” 曹淑华还要在厂里上班，不敢对叽叽歪歪的马科长说什么，她许素馨可用不着听他教训。 噗嗤—— 办公室内的几个人都被许素馨的话逗得笑出了声。 马科长整张脸涨得通红：“许大姐，你怎么说话呢?” 许素馨嘿嘿一笑：“瞧你，我就开个玩笑，怎么还生气了呢？” “既然手续都办完了，那我就和我家老三回了。有件事我真得提醒你马科长，下次你早上吃腌萝卜，千万得少放点盐。” 丢下这么一句话，许素馨揣着一千一百块钱，带着周云强扬长而去。 第十章 直接动手 听人家说，李师傅生了场大病刚走，还没来得及送去火化，那学徒就把小三带回了家。 李娇娇被这么一刺激，直接成了疯子，那学徒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自己美美继承了李师傅留下来的房子财产，带着小三过起了小日子。 那时的许素馨已经住进了周云伟家的杂物间，却还是跟别人一起朝那个杀千刀的学徒丢过臭鸡蛋。 李师傅是个好人，当初她刚来饭店刷碗，李师傅帮过她不少忙。 李娇娇也是个好孩子，每次来饭店找李师傅总是笑眯眯地很有礼貌，要不是被男人骗了，她应该在学校教书，而不是被关在精神病院。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来的机会，不管李师傅愿不愿意收下周云强，她都想尽力改变他们一家被吃绝户的结局。 许素馨一边想，一边带着周云强走进后厨。 虽说距离中午营业还有一段时间，但后厨此刻已经热火朝天。 打荷的小工正不紧不慢地备着菜，两位副厨则在忙着熬猪骨汤。 见许素馨进来，蹲在一旁洗碗的田秀梅立刻挂了脸，她比许素馨晚半年来国营饭店刷碗，一直看不惯许素馨每个月比她多拿三块钱工资。 许素馨最近请假回去处理丧事，田秀梅总觉得自己多干了活，心中更是不得劲。 许素馨完全没有将田秀梅放在眼里，她带着周云强直接走到李师傅面前；“李师傅，这是我家老三，我想让和你学手艺，你看行吗？” 还没等李师傅开口，田秀梅就站了起来。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皮笑肉不笑道：“许姐，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吗，这几天来找李师傅，想给他当学徒的好人还数不过来呢，你带着个路都走不稳的儿子来算怎么回事？” “我看你真是糊涂了，就算是你想给你儿子找个活干，也不能在这儿做白日梦啊。” 许素馨看向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田秀梅，冷冷道：“我家老三是腿脚不方便，但是他不比别人差，你要是再胡咧咧他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田秀梅一向嘴贱，许素馨之前怕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从来不和田秀梅计较。 可今天不一样，要是她今天不反击，就算老三能跟着李师傅学手艺，也少不了被田秀梅说三道四。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老三一直因为跛脚的事，觉得自己低别人一头。 田秀梅没想到，平时随便自己怎么说，连个屁都不会放的许素馨竟然会和自己呛声。 她朝着许素馨翻了白眼，冷嘲热讽道：“许姐你急什么？我又没扯谎，残疾就是残疾，我不说他，他就能好不成？” 田秀梅心中笃定，许素馨不敢和自己计较，她家男人刚死，两个小的还在上学，闹出事情丢了工作，她咋养活一大家子？ 许素馨才不客气，她一把抓过田秀梅的头发，狠狠给了她两个大嘴巴。 虽说田秀梅个几岁，但论起力气，她远没有许素馨大。不等她躲开，许素馨已经将她扇得晕头转向。 “你这个老贱货，我和你拼了！”田秀梅捂着自己的脸，扑上来撕扯许素馨。 眼见田秀梅的手就要抓到许素馨的脸，周云强立刻上前挡住许素馨，任由田秀梅在他下巴上抓住两道血痕。 一旁的李师傅和两个副厨如梦初醒，赶紧将几人拽开。 听见后厨闹哄哄的动静，一直在外头忙活的张经理也冲了进来。 田秀梅吃了个闷亏，急得直跳脚：“许素馨我告诉你，我和你没完！” 许素馨才不怕田秀梅的威胁，她不紧不慢道：“我承认，打人是我不对。不过我提醒过你了，是你满嘴喷粪瞧不起我儿子，我才动手的。” “再说了，我是想让我儿子跟着李师傅学手艺，你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家的饭店，变成你田家的了。” 田秀梅被许素馨呛得满脸通红，她可不敢认下这么一顶大帽子。好半天她才憋出一句，“我是怕你儿子自讨没趣，你怎么好赖话都不分呢？” 许素馨不吃这一套：“这些好话你留着自己听就成，我不想听。” 总算是弄清楚了原委的张经理赶紧打圆场：“许阿婆是冲动了点，但是田婶你确实不应该瞧不起许阿婆的儿子，这样，我做回和事佬，许阿婆给田婶道个歉，这事就当过去了。” 田秀梅仗着她弟弟在供销办工作，没少在饭店里出幺蛾子，张经理一直看不惯她，所以这会儿才会站在许素馨那边拉偏架。 李师傅也跟着帮腔：“许大姐是带着儿子来找我的，小田你乱说话确实不对。许大姐虽然打了你，但你也挠到了她儿子，不然你俩就各退一步算了。” 自从被弟弟安排到国营饭店做事之后，田秀梅就没受过这样的气，她怒气冲冲地看着张经理和李师傅。 “好哇，你们一个两个都向着她许素馨是？那我不干了，我告诉你们，这后厨有我没她！” 说完，田秀梅一把摘下手上的套袖，扭头就冲了出去。 看着被田秀梅甩得直晃的木门，张经理无奈地叹了口气。 许素馨将周云强推到李师傅面前：“李师傅，我儿子确实腿脚不方便，但他能吃苦，刀工也不错，平时家里的饭菜他烧得比我还多。” “我知道你收学徒要求高，我不求你非要收下他，只求你把他带在身边试试。” 李师傅看着腼腆的周云强，犹豫半天才开口：“你妈都这么说了，你就先去切盘土豆丝让我看看你手上的功夫。” 见李师傅给了周云强一个试试的机会，许素馨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她推了推周云强：“别慌，去试试。” 趁着周云强切土豆丝的时间，许素馨小声将张经理叫到了外面：“今天给你添麻烦了经理，田秀梅那人心眼比针尖还小，我不让你为难，我自己辞职。” 张经理没想到许素馨会这么直接，她不好意思地看着许素馨：“许阿婆，田秀梅家里有人在供销办，有时候只要他们一卡，咱们饭店有些要用的特殊食材就搞不到。” “你和她起了这么大的冲突，再把你留在后厨确实不方便。要不我给你想想办法，让你去县医院的食堂做事？” 许素馨是张经理招进来的，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勤劳肯干的阿婆。 对上张经理殷切的眼神，许素馨摇了摇头。 第十一章 试用期一个月 就算今天没和田秀梅动手，许素馨也不打算在国营饭店继续干下去。 对她而言，趁着时代的东风，做点赚钱的小生意才是王道。 张经理还以为许素馨是在担心田秀梅家里的背景，她伸手拍了拍许素馨的肩膀：“许阿婆你别担心，她田秀梅家里确实有点关系，但是也没厉害到哪里都能插手，她管不着你换到哪儿工作。” “你家里的情况我都知道，你带着两个在上学的孩子不容易。” 看着张经理关切的表情，许素馨眼眶一热。 就连张经理一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的人，都会担心她刚死了男人，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家里的那几个白眼狼倒好，恨不得立刻榨干她的血肉，把她和周宏山那个死鬼一块埋掉。 许素馨认真道：“张经理，我想辞工和田秀梅没多大关系。我家老三还没说媳妇，家里还有两个小的要读书，洗碗赚的钱实在是管不住家里的开销，我想趁着这几年还有精神做点小生意试试。” 张经理没想到，平时总是一声不吭的许阿婆竟然还有这样的成算。 这几年国家政策有所放开，确实有不少心思活络的人做起了小生意，但在平安县这样的小地方，有这样胆子的人还没几个。 张经理看着许素馨比平时舒展许多的脸庞笑着点了点头：“你心里想好了要做什么就成，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和我说。要是李师傅不愿意收你家老三做学徒，我帮他留意有没有清闲点的临时工能让他去做。” “你不在饭店干也好，不然以田秀梅那小肚鸡肠的性格，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要不是她家里那点关系，我肯定不要她在咱们饭店干活，她那碗刷得还没有我儿子刷得干净。” 张经理一直不喜欢田秀梅，但奈何她是外地调过来的，在本地无依无靠不说，上头也没人罩着，所以只能忍着这么个刺头。 好在塞田秀梅进来的人清楚她的秉性，没要求让她在饭店做什么重要的事。张经理一直把她按在后厨，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难得见一本正经的张经理在自己面前说田秀梅的坏话，许素馨就忍不住发笑。 她犹豫一瞬，开口安慰道：“你放心，田秀梅蹦哒不了多久。” 她之所以会和田秀梅动手，一方面是想让老三周云强知道，她这个当妈的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嘲笑的。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清楚，过不了多久，田秀梅的弟弟就会因为吃拿卡要的事儿，被人从供销办一撸到底。 没了供销办的弟弟撑腰，以田秀梅干活的效率，她自然很快就被饭店开了出去。 张经理还以为这是许素馨为了安慰自己随便说的，压根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许素馨也不解释，反正过几天外头就有风声了，到时候谁不知道田秀梅家那档子破事。 和张经理谈好辞工的事，许素馨又重新走进后厨。 案板前，周云强正仔细地切着手里的青椒，一旁的备菜盆里依次放着切好的土豆丝、山药片和肉丝。 许素馨没想到，自己就出去这么一会儿功夫，老三竟然就切了这么多东西出来。 这小子干活这么麻利，难怪上辈子没跟人学过厨，也能自己把小餐馆开得风生水起。 许素馨不动声色地走到李师傅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师傅脸上的表情。 在见到李师傅细小的点头动作后，许素馨立刻明白，老三学手语这事儿算是成了一半。 果然，等周云强将切好的青椒丝放入备菜盆里，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师傅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你家这小子切配的功夫是差点意思，不过胜在人有耐性，干活也仔细。这土豆丝虽然没有一根切的入得了我这老头的眼，但是能切得每根都粗得一模一样也算是不错了。” 听见李师傅这么说，打荷的小工立刻笑出了声，李师傅要求严格，他们几个刚来饭店的时候也没少被李师傅教训。 周云强闻言依旧笑呵呵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道：“我的刀工确实要多练，让李师傅见笑了。” 见周云强这么虚心，李师傅倒是对他多了一分认可，他敲了敲桌子：“这样，你先跟我一个月，在后厨干点碎活。这一个月你要是能通过我的考验，我就正式收你当徒弟。” 李师傅这么爽快，周云强反倒是愣住了。 许素馨连着戳了他几下，他才反应过来，郑重地朝着李师傅鞠了一躬：“谢谢师傅。” 李师傅嘿嘿一笑：“你小子看着憨厚，没想到也是个顺杆子爬的主，能不能叫我这声师傅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我话可说在前头，跟着我干活的这一个月你没有工钱，给我当学徒更是没有钱拿。不过吃饭嘛，管饱！” 许素馨和周云强都知道跟人学手艺的规矩，对于李师傅的话，两人并没有异议。 既然周云强的事儿已经定下，许素馨便准备带他先去买辆自行车。 李师傅虽然想要好好考察考察这个未来的徒弟，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他索性大手一挥，让周云强先回家里休整休整，明天再正式来帮工。 临走时，许素馨将怀中的两包红塔山掏出来塞给了李师傅：“李师傅，你能愿意让我家小子跟着你学手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是我从家里拿的，我家那口子走了，家里也没人抽烟，你就当是云强给你的孝敬收下。” 李师傅没什么坏习惯，就喜欢没事的时候抽两根，见许素馨这么诚恳，他也不推辞，直接将这两包烟收了下来。 趁着塞烟的功夫，许素馨小声打听道：“李师傅，你打算收几个徒弟啊？” 李师傅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怕我收得多了对你家小子藏拙？这徒弟在精不在多，但如果有合适的，能收到两三个当然最好。把他们教出师，再过两年，我也就能回家歇着好好照顾娇娇了。” 第十二章 偶遇 许素馨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干涉李师傅的决定，但一想到上辈子李师傅和李娇娇的结局，她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多收几个把你的手艺发扬出去确实是好事，不过这收徒弟不是小事，可得好好考虑。要是收个黑心烂肺的，手艺偷去了倒是小事，最怕是你李师傅的名头被人败坏。” 李师傅闻言困惑地看向许素馨，这许大姐说的话都有道理，可他怎么就觉得话里有话，藏着别的意思呢？ 平时许大姐一到后厨就忙着洗锅洗碗，一句话也不和别人多说，今天倒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许素馨不敢去看李师傅充满疑惑的眼神，一把将周云强拽到了自己面前。 “反正不管收几个、收谁，你都得擦亮眼睛。” 说完，许素馨头也不回带着周云强离开了后厨。 看着许素馨雷厉风行的背影，李师傅不解地晃了晃手里的锅铲，这许大姐怕不是吃错药了？好端端地，和他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街道上，周云强也是一脸困惑，他知道妈说的都有道理，不过他也不明白妈为什么一直要李师傅擦亮眼睛。 难不成她是怕李师傅发现不了自己身上的优点，怕自己不能顺利成为李师傅的徒弟？ 周云强越想越有道理，看着许素馨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崇拜。 谁说他妈是个没文化的小老太太，听听他妈这语言的艺术，推销自家儿子都不动声色。 许素馨哪里知道，周云强竟然偷摸着脑补了这么大一出戏。她拍了拍自行车：“走，咱们去百货大楼给你买自行车，一会儿买完车再去看看你姥爷姥娘。” 周云强没想到许素馨竟然要带他去百货大楼买新自行车，他瓮声瓮气道：“妈，我不想买新车，咱们去旧货市场瞧瞧，买辆能骑的车就行。二姐那辆二八你不是也骑了好久，我年轻，车破点也能骑。” 许素馨知道周云强是舍不得自己花钱，但听见他这么说，她还是觉得鼻尖一酸，她的这个儿子实在是太懂事了。 这个年纪的大小伙子哪有不要好的，偏他和人家不一样，就喜欢骑咕吱嘎吱的破车。 说到底，还不是心疼她这个当妈的嘛。 许素馨轻轻揪了揪周云强的耳朵：“你妈我连买辆车的家都不能当了？骑辆破车，你不嫌丢人，你妈我还嫌丢人呢。” “说不准这一两年你就要谈对象了，骑辆会唱歌的车显得你这人厉害是？” 想着许素馨话里的场面，周云强臊得满脸通红。 “妈，我对象的影还没有呢，你说这些干啥？等过一两年咱家条件好点，我再买辆新自行车也成啊。” 许素馨就知道周云强舍不得，她抬腿轻踹了周云强一脚。 “也不知道你这性子是随了谁，早买早享受知道吗？一辆自行车你还想让你妈我花两次钱？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早买早享受这话，还是许素馨从小儿媳李玉娟那儿学来的。 当初她其实是不想把手里的房改房卖掉，贴补小儿子周云伟盖小楼房的。 是小儿媳李玉娟对她说，早买早享受，迟早他们夫妻俩都要盖个小楼房，那还不如早点动工，不但价钱便宜，还能让她早点住进去享福。 后来，小儿子小儿媳的小楼房是早早盖起来了，她却搬进了三平方不到的杂物间。 那屋子，摆张行军床都嫌挤，小儿媳还不停把各种不要了的破东西全丢进去。 许素馨实在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拿小儿媳的这句话来劝周云强。 周云强还想推脱，但一对上许素馨有些不耐烦的眼神，立刻闭上了嘴巴。 妈对他好，舍得给他买那么贵的自行车，他一定要好好跟着李师傅学手艺，学出本事来给妈挣钱挣面子。 周云强不再反对，许素馨也不废话，带着他直奔百货大楼。 虽然今天是工作日，但百货大楼仍然人头攒动，许素馨在一楼的柜台定下自行车，又叫上周云强去二楼买了点糕点和茶叶。 既然是回娘家探望，她当然不能空着手。 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家去见阔别了几十年的父母，许素馨就忍不住兴奋。 周云强被许素馨感染，整个人也兴奋起来。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小商品柜台前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 百货大楼二楼，周云伟满脸困惑地看着楼梯上的背影。 刚刚那两个人是妈和三哥吗？ 不可能，妈平时最小气了，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块花，怎么可能带着三哥来逛百货大楼。 她这会儿八成在国营饭店洗碗呢，刚刚那个人一定是长得和妈比较像。 见周云伟发呆，站在他旁边的女生有些生气地戳了戳他的胳膊：“不是说带我买东西吗？周云伟你干嘛呢？” 听着女生刁蛮的抱怨，周云伟如梦方醒。 他掏出口袋里的二十块钱，放在女生手里，顺势还捏了一把女生的小手：“又没说不给你买，不就是水晶发夹嘛，看好哪个先试试，我周云伟啥会儿骗过你李玉娟。” 握着热乎乎的二十块钱，李玉娟脸上堆满笑容：“云伟，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一旁的售货员见状，见怪不怪地撇了撇嘴。 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也不避着点人，放前几年严打，早把这小小子抓进去了。 正值农忙季，许家村一片热火朝天。 村头，一群刚闲下来的老太太正聚在一起扯闲篇。 见许素馨和周云强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出现在村头，老太太们立刻躁动了起来。 “那是老许家的素馨吗？不是说她男人刚下葬，我瞧着她气色倒是还好。” “都死了几天了，该哭该办的都结束了，这日子还得过，她总不能跟着她男人去？” “是这个理。这许素馨嫁的真不错，我听说她男人还是县里厂子的什么主任咧，可惜就是死的太早了。” “嫁的不好家里能有两辆自行车吗？跟着许素馨的小小子是谁啊，我看着不像老大也不像老幺。” “我看像是他家老三。” “不是说许素馨不喜欢她家老三嘛，平时回娘家也不咋带着他，今天倒是破天荒了。” …… 第十三章 久别重逢 众人的议论断断续续传到许素馨的耳朵里，许素馨有些尴尬地看向周云强：“云强，妈之前确实不好，以后妈改。” 周云强摇了摇头：“妈你说啥呢，你要是对我不好能带我去学手艺还给我买新自行车吗？她们就是嘴巴长，你别把她们的话放心上。” 对上周云强清澈的眼神，许素馨老脸一红，她这个傻儿子还真是容易满足。 正想着，许素馨便到了自家门口，她将自行车停下，快步上前敲响大门。 许家，许素馨的爸妈和哥嫂正在吃午饭。 饭桌上只摆着两个简单的小菜，但一家人的氛围却极其融洽。 许素馨的大哥许顺端着手中的麦饭，夹了块辣炒白菜往嘴里送：“爸妈，等这两天农忙结束，我和春兰再去看看大妹。妹夫的身后事是办完了，但家里的几个孩子还要她照顾呢，妹夫家里人指望不上，咱们娘家可得支楞点。” 大嫂宋春兰连连点头：“大妹男人走了，咱们肯定要帮她立着点，等忙完了咱们和爸妈一起去看她。” 听见儿子媳妇这么说，许老头和许老太太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他们老许家子嗣少，就许顺和许素馨两个孩子，如今女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子媳妇愿意多顾着点许素馨，他们两个老东西心里高兴。 许老头刨了口饭：“等过几天农忙结束，拿点家里的咸菜，再装三十个鸡蛋去看看素馨丫头。” 在他们这些老的心里，孩子不管再大，都还是孩子，他们辛苦，就是希望能给儿女提供点帮助。 一家人正说着，便听见了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宋春兰放下手里的饭碗，快步到院子里打开房门。 见来的是许素馨和周云强，宋春兰一下子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惊讶：“大妹你咋来了，还带着云强一块儿，是家里出了啥事吗？” 许素馨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宋春兰：“能有啥事，我就是想你和我哥，还有爸妈他们了。” 宋春兰懵懵懂懂地接过许素馨递过来的东西，疑惑道：“想我和你哥干啥，咱们昨儿不是才刚见过。” 宋春兰有些忐忑，大妹不会是因为妹夫刚死，受到了什么刺激，脑子变得不清醒了？ 看着宋春兰那张年轻的脸，许素馨心中颇为感慨。 对于宋春兰而言，他们确实是在昨天的葬礼上刚刚见过。 可对于她而言，她已经足足有二十年没有见过这个对她很好的大嫂了。 听见许素馨的声音，厨房内其他三人也赶紧迎了出来。 见许素馨和周云强手上都拎着不少东西，许顺第一个挂了脸：“大妹你这是干嘛呢，回趟娘家还大包小裹的，爸妈又不缺这些，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把东西拿回去，留着给孩子们吃。” 宋春兰看着许素馨刚刚塞到自己手上的桃酥 咂了咂嘴：“大妹你日子不过啦，这百货大楼的点心多贵啊！你赶紧带走，咱们自家还来这一套。” 许老头和许老太太也满脸都写着不悦，许老头清了清嗓子：“成了，别在外面杵着，先到屋里坐。不过素馨啊，你别怪爸说你，你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云强和云伟还要说媳妇，你花钱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 “爸知道你孝顺，但是这东西一会儿你带走，能退就退掉，退不掉就留着给孩子们吃。” 听着家人们责备中带着关切的话语，许素馨的眼眶立刻红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生怕眼泪夺眶而出。 “我买了就是给你们吃的用的，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我现在就和云强走，以后也不来了。” 许素馨知道，家人们是怕她花钱，更知道该怎么拿捏住他们。 果然，听见许素馨这么说，几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许老太太不高兴地拍了许老头肩膀，“叽叽咕咕说个没完，素馨这不是记挂着咱们，才给咱们买东西的嘛，别傻站着了，快进来坐下。” 看着面前精神矍铄的许老太太，许素馨心尖一颤，她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崽听见妈对她说话的声音了。好在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回来的机会，让她有机会给父母尽孝。 许素馨的眼泪一直含在眼眶里打转，许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向一旁的周云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周云强无奈地撇了撇嘴，给了许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他也不知道他妈这是怎么了，刚刚还笑呵呵的，一见到姥娘就忍不住了。 相较于许顺，还是宋春兰这个嫂子更了解许素馨，她拽了拽许顺小声道：“素馨八成是受了委屈，咱俩去给她和云强煮碗面条，让她和爸妈好好说说话。” 许顺虽然好奇许素馨到底是怎么了，但还是顺从地跟着宋春兰去了厨房。 许素馨看了一眼周云强，将他也打发去了厨房。 许老太太给许素馨端了个板凳：“你这丫头，到底咋回事快告诉妈。” 许素馨也不隐瞒，将家里那几个小白眼狼争着抢周宏山留下的工作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许老头和许老太太眉头紧皱，他们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做事勤快、性子更是没的说，就是在儿女的事上拎不清。 他们夫妻俩不止一次说过，她不能对家里的孩子那么纵容，可这丫头就是不听，现在好了，给自己养出几个白眼狼来。 许老头放下手中的茶缸：“你叫爸说你啥好？宏山刚走，你还干得动呢，他们几个就争成这样，等以后你老了干不动了，他们几个还不得把你当球踢？” “爸告诉你，不管咋说，你手里得给自己留下钱来，免得以后出了事你没东西傍身。对儿女你是该帮该扶持，但是也不能一点都不考虑自己。” “自己手上有钱，腰杆子才能硬得起来，你这几个孩子的良心靠不住。” 许老头的话虽有些糙，却不乏道理。 上辈子许素馨就是知道许老头和许老太太会阻止她，所以不管是卖掉工作贴补老大老二，还是把房改房卖掉贴补老五，她都没和娘家人商量。 第十四章 试吃会 现在好了，给自己养出几个仇人来。 许老头放下手中的茶缸：“你叫爸说你啥好？宏山刚走，你还这么年轻，他们几个就争成这样。等以后你老了干不动了，他们几个还不得把你当球踢？” “爸告诉你，不管咋说，你手里得给自己留下钱来，免得以后出了事你没东西傍身。对儿女你是该帮该扶持，但是也不能一点都不考虑自己。” “自己手上有钱，腰杆子才能硬得起来，你这几个孩子的良心靠不住。” 许老头的话虽有些难听，却不乏道理。 上辈子许素馨就是知道许老头和许老太太会阻止她，所以不管是卖掉工作贴补老大老二，还是把房改房卖掉贴补老五，她都没和娘家人商量。 也正因此，她才一步一步走向了冻死桥洞下的结局。 重活一世，许素馨才发现，自家大字不识一个的父母有着自己未曾注意到的智慧。 许老太太拍了拍许素馨的手：“云强是个好孩子，这次他没跟着掺和老大他们几个的事儿？” 许素馨摇头：“没有，老三是个好孩子，他还劝我多为自己想想呢。” 许老头吹了吹胡子：“之前我和你妈咋说的？我们俩一直说老三是个好孩子，你别总是因为他那点残疾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你呢，把我和你妈的话听进去多少？这会儿遇上事了，你知道老三是个好孩子了。我看啊，以后你能靠得上的也就是老三了。” 许老头说的虽然是气话，但对许素馨而言却是再真实不过的未来。 许素馨此刻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要是上辈子她听了爸妈的这些话，说不定就不会被周云伟从家里赶出来，冻死在桥洞下了。 可惜她当初不知道被那几个小白眼狼下了什么药，一心一意只为他们考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以后。 见许素馨不说话，许老太太还以为许素馨是被许老头骂懵了，她拽了许老头一下：“成了你少说两句，咱闺女这不是没把宏山的工作给他们嘛。” “素馨，接下来的日子还得过，你咋打算的和妈说说。” 对于爸妈，许素馨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将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一遍。 许老头满意地连连点头。 “有些事爸要提醒你，老大老二已经成家立业了，你这个当妈的也不能把心肝掏出来给他们吃。你扶着他们上了马，也不能扶着他们一辈子，有些事儿千万不能随便答应他们。” 对于许老头的话，许素馨受用非凡，她要是和她爸一样通透就好了。 许老太太心疼地摸了摸许素馨的肩膀，“你这孩子，要不是你和妈说，妈还不知道你受的委屈呢。” 感受着许老太太掌心的温暖，许素馨热泪盈眶。 她握住许老太太的手：“妈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给他们当牛做马了。” 许老太点头，周家的几个外孙她也喜欢，但是在她心中当然是亲生女儿许素馨最重要了。 就算是她的外孙，也不能欺负她的女儿！ 许老太将桌上的茶缸递给许素馨：“先喝口水，你打算做啥生意，要不要妈给你帮忙？” 看着许老太有些佝偻的身体，许素馨又心酸又想笑。 “哪能要你去给我帮忙啊妈，等我捣鼓起来你就知道了。到时候我要是真的赚到钱了，我就让大嫂去给我帮忙，正常给她算工钱。” 宋春兰干活麻利，是个不可多得的帮手。 许素馨都快五十了，这样的小事，许老头许老太太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见许素馨的情绪没怎么受到家里那几个逆子的影响，两位老人总算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闻着空气中越发浓郁的骨汤香味，许素馨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厨房。 她将奶白色的骨头汤分成两半，一半当做清汤串串香的锅底，另一半则是加入许家秘制的辣酱和辣椒花椒当做辣锅的锅底。 弄完锅底，许素馨又指挥着许顺几人，将洗净后的豆皮、金针菇、海带结、小青菜等整整齐齐地串到竹签上。 除此之外，许素馨还腌制了一盘猪肉片，一片牛肉片用来串串。 可惜今天时间太急，不然她还可以做些虾糕和鱼豆腐。 上辈子老五家的孩子挑食，为了哄他多吃点饭，小儿媳李玉娟没少命令许素馨跟着手机学做这些新鲜玩意儿。 没想到她当初学的那些东西，竟然还有大用。 平安县靠海，鱼和虾都很便宜，做成虾糕和鱼豆腐串串卖，利润一定不低。 看着大盆中五颜六色、种类各异的串串，宋春兰有些好奇：“素馨，这就是你说想要摆摊卖的串串香？” “看着倒是好玩儿，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许素馨知道，自家大嫂最喜欢品尝美食，她将大盆推到宋春兰面前：“想吃什么就拿什么，想放在那个锅里就放在那个锅里，大嫂你试试。” 宋春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早知道小妹搞这么好玩的东西，中午我就少吃点了，没事没事，我先煮两串尝尝！” 宋春兰和许顺爱吃辣，两人都用的辣锅，许素馨又简单拿了几串放在清汤锅里煮给许老头和许老太太吃。 这些串儿个头适中，在沸腾的锅底里煮了一会儿就熟了。 宋春兰拿起一串藕片，迫不及待地送入嘴里，薄薄的藕片还带着几分脆，却早已被又辣又鲜的汤底浸透，叫人忍不住吃了一块还想吃。 还没等藕片咽下去，宋春兰便朝着许素馨竖起了大拇指：“小妹你真是神了，这东西也太好吃了，要是出去摆摊，肯定天天排队！” 在看许顺那边，一串接着一串根本来不及给出评价。 周云强的吃相虽然文雅些，但速度和许顺也不遑多让。 见家人这么喜欢自己做的串串香，许素馨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她本想将清汤锅的串弄到碗里再给爸妈尝尝，结果两个人嫌她动作太慢，干脆自己动起了手。 一家人就这样蹲在两口锅旁，吃的不亦乐乎。 好在许家地里的农活已经干完了，不然许素馨非得给自己的串串香戴上一顶误事的帽子。 第十五章 周云秀被威胁 宋春兰有些意外，小姑子一心都扑在自家的几个儿女身上，她都不知道有几年没有听到小姑子主动说要去看闺女许志萍了。 “成啊大妹，等家里活忙完，咱们辆一块去看看志萍。当妈的哪有不想闺女的，这丫头也不带着晓晓和丹丹回家里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自个卖到了詹家呢。” 提起女儿许志萍，宋春兰语气里也有些抱怨。 许志萍是自由恋爱，当初结婚的时候她就不同意，可赖不住这丫头一哭二闹，最后她和许顺还是点了头。 结婚后，头几年许志萍还经常回家。 后来有了孩子，她一年到头也就回来过年那么一次，就那一次也在家呆不多久，吃顿中午饭就又要急着回去。 宋春兰知道，是许志萍婆家不同意她经常回来，可自家女儿和詹鹏孩子都有了两个，她这个当妈的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发作。 只是当着许素馨这个自己人的面，宋春兰自然压抑不住心中的意见。 许顺闻言拽了拽宋春兰的胳膊：“别乱说，志萍那是工作忙，再加上家里事情多走不开。你这话要是让志萍听见了，志萍得多伤心啊。” 许顺是个老好人，家里不管有什么事儿，他都会主动站出来和稀泥。 宋春兰一把甩开许顺：“都是家里人我说几句怎么了，大妹你说我说的有错吗？自从志萍嫁给了詹鹏，每年过年回家，她吃了顿晌午饭就要被催着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有什么瘟什么病呢。” “这嫁了人是成了自己的家，可我这个当妈的也不求她做什么，平时没事的时候带着晓晓和丹丹回来看看我这个做姥娘的不成吗？” “也不是我这个当妈的不想去看她，但谁受得了詹鹏他妈的那张脸啊。当初我就不同意她嫁给詹鹏，她不听，非要嫁到那么远的受罪。这里里外外有些什么事，我这个当妈的想帮她分担都分担不了。” 听着宋春兰名为抱怨，实为担心的一通话，许素馨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上辈子她听过一句话，说早上夫妻打架，中午老丈人的巴掌没落到女婿脸上就叫做远嫁。 对于宋春兰来说，应该就是这样。 许素馨安抚地拍了拍宋春兰：“大嫂你也别生气，兴许志萍就是太忙了，过几天我和你一起去看志萍，要是詹鹏他妈再说三道四的，咱们撕烂她的嘴。” 宋春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妹你真是变了，要是放在以前啊，你照顾云秀、云伟和小宝他们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功夫管志萍的闲事。” 许素馨有些汗颜：“经过昨晚的事，我算是看开了，对那几个小白眼狼花再多心思也没用，我还不如多关心关心真的对我好的人。” 许素馨和周云强帮着去地里忙活了一下午，直到吃完晚饭才准备回家。 看着许久都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贴心话的女儿，许老太太不舍地拍了拍许素馨的肩膀：“素馨，妈知道你心里委屈，有什么事来找爸妈，爸妈只要还在一天，就给你撑一天的腰。” 许顺跟着表态：“还有我，只要大哥在，大哥给你撑一辈子的腰。” 看着还健在的老母亲，许素馨心里酸酸的，她笑着抱了抱许老太太：“我没事妈，等我把生意做起来了，带着你和爸一起享福！” 许素馨这边一片温馨，家中却是另一幅景象。 在确定了拆迁确有其事之后，周云刚和周云霞两对夫妻早早就赶到了家里，只等着在许素馨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可四人谁也没想到，从下班等到快九点，愣是没有见到许素馨的影子。 不但如此，老三也不见了踪迹。 和四人同样懵逼的还有周云秀、周云伟姐弟。 妈在国营饭店上班，有时候确实会回来的晚，但不管再晚，妈都没有让他们饿过肚子。 有时候是早上提前做了留在锅里，有时候是嘱咐三哥给他们做饭。 可谁知道今天她什么都没准备，还一直不回家。早知道这样，他就在路边买两个包子了。 捂住咕噜咕噜的肚子，周云伟可怜巴巴地看向周云秀：“四姐，要不你给我做点吃的，再饿一会儿我就晕了。” 周云秀从来不吃这一套，她白了周云伟一眼：“大哥和二姐不是在外面呢，你去让他们给你做呗，凭啥什么事都来找我。” 周云伟苦哈哈一笑：“我哪里使唤得动他们啊，一张嘴大嫂还不把我撕了。再说了，你不饿吗四姐？” 周云秀被周云伟的不要脸震惊到了，她认真地在试卷纸上写下一个解，用行动告诉周云伟，自己不可能为了他进厨房。 看着周云秀不苟言笑的那张脸，周云伟有些生气：“四姐你别总是一副瞧不起我的样子，今天早上你干了什么我可都看到了，要是我告诉妈，你猜妈打不打你！” 周云秀闻言，手中的笔一顿，脸上的表情也僵硬起来。 她慌乱地问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让妈拿鞋底子抽你。” 回想起昨天被鞋底子教训的场面，周云伟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但转瞬他就放松下来。 “就算打，妈也是打你。要是让妈知道你偷拿她的钱，她指不定怎么打你呢。” 看着周云伟沾沾自喜的表情，周云秀心中满是懊恼，一定是自己早上偷偷去妈的房间被周云伟发现了，早知道她就小心点了。 想到昨晚自己说三哥坏话时，妈那毫不留情的鞋底子，周云秀便觉得身上到处都疼。 长这么大，她哪里挨过许素馨这样的打，早上一看，胳膊上的几个地方都起了淤青。 过几天学校就要举办演讲会了，到时候她要穿裙子上台，要是今晚再挨打，她胳膊上的淤青铁定消不下去。 思来想去，周云秀咬着牙开口道：“我去厨房看看，随便做点什么。” 看着周云秀的背影，周云伟洋洋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说起来他还得谢谢四姐，要不是她，他还不知道妈把钱都藏哪儿了呢。 第十六章 求原谅 想到李玉娟今天对自己崇拜的眼神，周云伟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这有钱就是好，他和李玉娟处朋友几个月了，她都没让自己牵过手，今天一个发夹，她就主动牵住了自己的手。 等妈回来，他还是得劝她同意自己顶爸的岗，反正他书读得又不好，早点让他去工作不好吗？ 他都想好了，到时候他就把玉娟带回来，让她早点生个孩子给妈照顾。 反正妈都带大了那么多孩子，也不在乎多他这一个。 客厅内，气氛略显尴尬。 周云刚趴在桌上眯了过去。 王美婷捧着本周云秀的作文书打发时间，以拒绝周云霞找她聊天。 对这个小姑子，王美婷一直看不惯。 好像几百年没见过男人一样，还没嫁过去就被孙卫国哄得晕头转向。 结婚时不但一分彩礼没有，还倒贴了两百块钱的嫁妆和两床锦被。 后来更是仗着老爷子偏心，不时地回娘家哭穷卖惨，骗钱给自家男人。 现在好了，一个嫁出去的女儿都想着回来争家产了，真是一点儿逼数都没有。 从前那些小钱也就算了，拆迁的事她绝不可能让老二一家占便宜！ 大哥大嫂不想理她，周云霞乐得舒坦。她蹑手蹑脚地把角桌上的糕点盒打开，自己吃了两块，又拿了两块给孙卫国。 从中午等到现在，她早就饿了。 甜香味在客厅内弥漫开来，王美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周云霞和孙卫国吃的是她今天特意买来孝敬许素馨的三刀酥。 王美婷一把将书丢在桌上，推醒了睡着的周云刚。 “周云刚，你管不管你妹妹，她是贼还是耗子？给妈买的吃的，妈还没回来，他就当着我们眼皮子底下偷吃！” 周云刚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周云霞。 “老二你脑子坏了？这是买给你的东西吗，你们俩嘴可真贱！” 周云霞抹了抹嘴边的残渣，一脸不好意思：“大哥我饿了，我还以为这是妈买的呢，你们俩来得早，我没看见这是你和大嫂拎来的。” 其实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是王美婷买的，妈那么抠门，才舍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 但是她吃都吃了，还能让她吐出来不成？ 孙卫国也跟着帮腔：“是啊大哥，要是知道我和小霞肯定不敢吃。” 看两人这幅混不吝的无赖模样，王美婷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这不知道那不知道，往你男人家搬钱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云霞，再怎么说你都姓周，你大哥和小宝混得好才是你的底气。你倒好，家里有事一点忙帮不上，有便宜占生怕你男人吃亏。” “连偷吃娘家的东西，都要带上他！” 周云霞知道，王美婷是在气爸妈贴补她和孙卫国的事儿，但她一点儿都没将王美婷的嘲讽放在心上。 那些东西又不是她抢来的，她王美婷要是眼热，也回自己娘家搬啊。 话里话外酸味这么重，还不是在嫉妒她有娘家可以依靠。 周云霞清了清嗓子：“行了大嫂，咱俩谁都别说谁，你咋不说你拿我哥的钱贴补你爸妈的事儿呢？” “这三刀酥反正是给妈的，妈在这儿我也照吃不误。” 王美婷没想到周云霞这么不要脸，偷吃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 见王美婷被气得满脸通红，周云刚赶紧叫停：“老二，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别让妈一回来就看见你们吵架，偷吃东西你光荣？” 周云刚在家里说话到底有些分量，他一开口，周云霞立刻闭上了嘴巴。 王美婷心有不忿，也被他一把拦了下来。 周云刚小声劝道：“别搭理她，妈说不准一会儿就回来了，叫她看见你俩拌嘴不好。” “我是长子、小宝是长孙，妈心里拎得清。你要是和云霞闹起来，反倒惹得妈心里不高兴。有什么事听我的就行，就算你看他们不顺眼，也给我忍到拆迁之后再说。” 想到拆迁，王美婷心里憋着的那股子郁闷立刻消散不少。她狠狠瞪了周云霞一眼，到底没有再继续吵下去。 许素馨和周云强到家时，已经接近十点。 见周云强骑着辆崭新的三轮车，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 王美婷气恼地看了周云刚一眼，刚刚她还说许素馨有数呢，老爷子刚走她就给老三买了辆三轮车，她哪里有数？ 这三轮车最起码几百块，要是拿出来给她家小宝多好。 拆个迁，老二在这儿虎视眈眈不说，她现在还得防着平时最老实的老三。 至于老四老五就更被别说了，许素馨肯定不会忘了他们两大宝贝。 看着周云强胯下的三轮车，周云刚的脸火辣辣的疼。 妈平时最讨厌老三。 怎么爸一死，她就转了性？难不成她之前对老三的态度，都是装出来的？ 周云霞嘴巴最快，她惊讶道：“妈，你给老三买这么大的车，他骑得了吗？不然把我和卫国的自行车换给他，这么大的车刚好方便我带孩子出门。” 许素馨无语地看着周云霞自说自话的蠢模样，且不说这车是她买给自己的，是老三怕她太累，回来路上两人才换着骑的。 就算这车是买给老三的，她也不能答应周云霞，用那辆破车来换啊！ 许素馨一把打掉周云霞去摸车的手：“车是买给我的，别瞎打主意。” “买给你自己的？”周云霞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她妈咋可能舍得在自己身上花这么多钱，她不相信！ 许素馨脸色青黑：“买辆车的家我都不能当？” 见许素馨生气，孙卫国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妈，云霞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看家里添了大件觉得稀罕。” 被孙卫国一提醒，周云霞也反应过来。 她尴尬一笑：“卫国说得对，妈你劳苦功高，一辆三轮车算什么。等我和卫国赚到钱，给你买小轿车。” 许素馨冷哼一声，看向老实憨厚的孙卫国。 指望他俩给自己买小轿车，不如去看母猪上树。 当初她去二女儿家里求助，孙卫国宁愿把剩饭倒给流浪狗，也不愿意留她在家里吃口饭。 用人求菩萨，事成踢香炉，说的就是她这个二女婿。 “你来干嘛？”许素馨一把甩开孙卫国来扶自己的手。 见丈母娘对自己不但没有从前的热情，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厌恶。 孙卫国咬了咬牙，直接跪了下来。 第十七章 出洋相 “妈，我知道错了。爸对我那么好，我竟然没有送他最后一程，是我对不起他。” “妈，你替爸打我一顿，我活该！” 孙卫国跪在地上，一手抽自己的脸，一手举着手里的扫帚。 鼻涕眼泪糊在脸上，看上去别提有多可怜了。 周云刚和王美婷面面相觑，孙卫国说来找妈赔礼道歉，可没说是这个道歉法啊。 周云霞也有些意外，她赶紧去拉孙卫国。 “卫国你干嘛呢，妈不是那种人，你好好和她说，她不会生气的，你快起来。” 孙卫国摇头：“妈不说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说话间，孙卫国又连着抽了自己几个嘴巴。 声音清脆，听着就疼。 见他这样，许素馨只觉得好笑。 孙卫国就喜欢用这种不花钱的表演，表孝心、骗人骗己。 上辈子，她去帮忙打扫周云霞和孙卫国的新房子，不小心摔断了胳膊。 孙卫国也哭得涕泪横流，好像死了亲爹妈。 可她养伤的那段时间，孙卫国不但一毛钱没掏，甚至连一顿热乎饭都没有给她送过。 一直到她伤好，他才敢带着周云霞回娘家进行表演。 偏偏上辈子，许素馨就吃这招。 孙卫国一哭、周云霞一哄，半推半就她便原谅了这两个糟心烂肺的货。 这辈子，她绝不可能再被孙卫国骗得团团转。 不就是上门求打，她这个当丈母娘得满足他。 许素馨拿过孙卫国手里的扫帚，劈头盖脸地打在他的背上，似乎是要将自己上辈子所有的辛酸苦楚都打出来。 “没良心的狗东西，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老头子，你就下去找他。你往我这儿一跪，哭得跟亲爹死了一样，真以为老娘看不明白你的意思？” 见许素馨动了真章，周云霞还想去帮孙卫国挡，结果只挨了一下就跳着脚跑了。 许素馨自然不会放过她，她举着扫帚就去追上蹿下跳的周云霞。 “还有你这个蠢得冒烟的蠢货，被孙卫国拿捏得团团转，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好男人呢。哪天他把你拖去卖了，你还跟在后面数钱。” 上辈子，孙卫国在周云霞面前做小伏低了几十年，直到在周云霞娘家再也榨不出一点好处，他才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在许素馨住进周云伟家的杂物间之后，她没少听周云霞打电话给周云伟抱怨，孙卫国在家里挑刺发火折腾她。 许素馨放飞自我，将周云霞和孙卫国骂得狗血淋头。 小院的动静惊动了不少邻居，不少人都蹲在院墙外听许素馨骂街。 隔壁的王婶靠着墙根啐了一口：“这素馨总算是支楞起来了，老周下葬那天我就发现了，他家二女婿压根就没来。” “老周在世的时候对云霞和这个女婿多好啊，下葬这么大的事，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他也得来送上一程？他就是欺负素馨平时对他们这些儿女好，踩在素馨头上欺负她咧。” “我呸，什么个东西。” 王婶这话一出立刻有人帮腔。 “云霞男人这事干得确实不地道，难怪许素馨发这么大的火，要是我家里出了这种事，我打死他们两夫妻算了。” “谁说不是呢，养出这样的儿女，素馨这心得有多凉啊。” …… 院墙外议论纷纷，院墙内惨叫连连。 周云霞捂着屁股上蹿下跳：“妈你别打了，你把卫国打坏了我以后咋办？” “你要是把卫国打死了，孙明孙辉可就没爸了。” 不提孙明、孙辉还好，一提许素馨更是怒火中烧。 上辈子，为了让两个外孙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从小学开始许素馨就把他们带在身边。 洗衣做饭，上下学接送，她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结果两人竟然在大学的升学宴上，声泪俱下地感谢孙卫国的爹妈，他们的爷爷奶奶的付出。 至于她这个姥娘？ 孙明说：我爸妈是给了生活费的。 孙辉说：就算不在县城读书，我们俩也能考上。 总而言之，她许素馨既没功劳，也没苦劳。 思绪回拢，许素馨反手又是一扫帚打在孙卫国背上。 追不上周云霞，教训孙卫国也是一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子不教父之过！ 能让孙明孙辉说出那样的话，肯定离不开孙家人的引导。 眼见许素馨还没停手的意思，周云霞顾不上丢人，一把推开大门。 “救命救命，我妈要打死我男人。” 院子里的人和蹲在门口的吃瓜群众，都没想到周云霞会这么做。 王美婷嗤笑一声，没想到老二真的脑子有问题。 妈哪里敢真的对孙卫国怎么样，最多是点皮外伤。她倒好，这么大喇喇地嚷出来，把她和孙卫国那条遮羞布都给扯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主动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盖不说，还要顶着招摇过市的。 王婶第一个替许素馨发声：“老二你别瞎咧咧，是你男人求着你妈动手的。再说了，他不是好好的，你妈咋可能打死他？” 有了王婶的发声，其他几个邻居也帮着七嘴八舌地帮忙证明，是孙卫国求打的打。 耳边嗡嗡作响，跪在地上的孙卫国进退两难。 他没想到，平时对他总是笑脸相迎的丈母娘竟然会真的对自己下死手。 扫帚是高粱条编的，抽在身上别提有多疼了。 即使不撩开衣服，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现在一定是红肿一片。 孙卫国更没想到的是，周云霞竟然这么蠢！ 早知今日，他一定不会为了省那点钱不来送老丈人下葬。 孙卫国心中懊悔，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的打不能白挨，他的人也不能白丢。 孙卫国一把抱住许素馨的腿：“妈我知道错了，不管你要干什么我都认，只要你能原谅我和小霞就行。” 许素馨恶心得直想吐。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家的风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儿女们基本都是白眼狼不说，各自找来的女婿媳妇也一个比一个奇葩。 许素馨抬脚将自己的腿抽出来，对着邻居们抱歉地笑了笑。 第十八章 回家 “让大伙儿看笑话了，多谢大家替我说话。家里乱哄哄的，我实在是不方便请大家进来坐坐，等过两天我请大伙吃饭。” 许素馨都这么说了，邻居们也不好继续看热闹，众人安慰了她几句，纷纷散了。 只有王婶特意凑到许素馨面前小声嘱咐道：“你都把脸撕破了，可千万别被他们哄几句就心软，否则以后的日子有你难过的。” “老周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得立住，不然谁都能踩在你头上拉屎。” 王婶话糙理不糙，看着她那张还没有多少褶子的脸，许素馨点头笑了笑。 上辈子，她给家里这些不孝子孙当牛做马的时候，王婶曾站出来替她打抱不平过。 只可惜她那会儿蠢，觉得王婶是在挑拨她和儿女们之间的关系，还和她拌过嘴。 再回首，她才知道到底谁是真情谁是假意。 邻居们一走，周云刚和王美婷对了个眼神，赶紧关上大门。 老二这个蠢叫驴，她不怕丢人，他们夫妻俩还觉得跌份呢。 不过妈这么生气，倒也算是个好事。 这最起码证明，短时间内老二两口子是哄不好妈了，这可是他的好机会。 周云刚和王美婷的动作，许素馨都看在眼里，大儿子大儿媳的小心思，她明镜一样清楚。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这两口子现在一定是在为周云霞夫妻俩挨打的事高兴呢。 周云刚没注意到许素馨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上前接过扫帚，靠着墙根放好。 “妈，你气也出了，就别和小霞他们两口子生气了。” “卫国确实有错，但再怎么说他也是小霞的男人，是你两个大外孙的爸。闹得太僵，让卫国和小霞的日子咋过？” 听着周云刚看似关切爱护，实则挑拨拱火的话，许素馨恨不得给他鼓鼓掌。 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大儿子还对语言艺术有所研究呢。 许素馨冷哼一声：“行了老大，他打都挨完了，你用不着这会儿装好人。” 许素馨这么一说，刚刚还对周云刚面露感激的周云霞，立刻陷入了沉思。 妈说得有道理，要是大哥真的想劝，就不会一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周云刚僵硬一笑：“妈，该教训还是得教训，我就是觉得你手太重了。” 王美婷也上来卖好：“刚才我们不劝，是怕妈你的气撒不出来，堵在心里影响身体。爸已经走了，妈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别因为一点小事就动气。” 看着王美婷关切的表情，许素馨只觉得嘲讽，她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放心，你们少来打我的主意，我能平平安安活到一百岁。” 王美婷咬了咬唇没有说话，不就是被老东西说几句嘛，为了拆迁的事，她能忍。 许素馨懒得和他们几个废话，她拽着周云强往屋里走：“有什么事进来说，说完了赶紧滚，老娘还要睡觉呢。” 周云刚和王美婷立刻跟了进去，周云霞生怕慢了一步，赶紧去扶跪在地上的孙卫国。 孙卫国扶着麻木的膝盖，往前刚走了两步，许素馨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你爸还没原谅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呢，你自个儿给我滚进来。” 周云霞看了看满面通红的孙卫国，又看了看客厅里的许素馨，一时间有些犹豫：“妈，卫国真的知错了。你大人大量，把我们俩当个屁放了不成吗？” “不进来就滚。”许素馨绝不心软。 见丈母娘不为所动，孙卫国咬了咬牙，又跪了下去。 他掏出怀中的布包塞到周云霞手里：“进去，对妈态度好点，别再把她惹毛了。” 再？ 这个字触动了周云霞敏锐的神经，她接过布包，心中有些委屈。 惹毛妈的明明是孙卫国昨自己，和她有什么关系。 见孙卫国又跪了下来，一直没有说话的周云强忍不住开口问道：“妈，真不管他？” 许素馨细心地注意到，周云强已经将姐夫两个字改成了他。 她点头：“我看他挺喜欢跪着的，随他。” 周云强闻言也不多嘴，他也觉得孙卫国太过分，反正妈又没逼他。 许素馨坐下喝了口水，看向周云刚和王美婷：“老二是回来赔罪的，你俩呢？” 王美婷掏了掏口袋，将两张大团结送到许素馨面前。 “妈，我和云刚考虑好了。爸没了，你要照顾云秀云伟确实不容易，这二十块是我们给你的孝敬。以后每个月，只要云刚发工资我们就给你送来。” 王美婷边说，边将角桌上的麦乳精和三刀酥拎到许素馨面前。 “这是我特意买的，小霞刚才饿，就尝了几块。” 尝？许素馨又气又笑。 她敲了敲装三刀酥的盒子：“老二，一会儿数数一盒几块，吃了多少你给我照价赔偿。” 大儿媳要给周云霞上眼药，许素馨也不想便宜这个馋鬼。 “妈，这点小钱你都要计较？”周云霞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 “亲兄弟明算账，你大嫂买给我的，我没同意你吃。” 许素馨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周云霞。 她毫不客气地将两张大团结揣到怀里：“我还以为你俩不愿意给我这个老东西养老呢，没想到你们还有点‘良心’。” 王美婷没听出许素馨话中的嘲讽， “瞧妈说的，我和云刚怎么会不愿意呢。我昨天就是担心家里的钱周转不开，委屈小宝。” “不过妈你放心，我和云刚都算过了，只要我们节俭点、多吃素少吃荤，每个月给你二十块钱养老还是掏得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小宝吃不到肉会不会高兴。” 王美婷虽然掏了钱，却不是心甘情愿的。 她了解自家婆婆，自己只要拿小宝买卖可怜，她肯定会想法子买点猪肉鸡蛋补贴小宝。 可这一次，许素馨显然要让王美婷失望，对于儿媳妇明晃晃的哭惨，许素馨选择视而不见。 “你们自己算好了就行，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我这个当妈的不掺和你们家的事。” 周云刚倒是不介意许素馨冷淡的态度。 一定是他们昨天伤了妈的心。 没关系，他相信，妈会原谅他们的。 毕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托举小宝。 “妈，时间也不早了，我和美婷就先回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儿子，有什么事你只管开口。” 周云刚拽住王美婷，干脆利落地和许素馨告别。 与其留下来多说多错，还不如早点回家给妈留个好印象。 大不了等周末他把小宝送来，让他来哄妈。 周云刚夫妻一走，周云霞立刻将孙卫国刚刚给她的布包拿了出来。 第十九章 周云伟立大功 许素馨接过布包，里面竟然是一卷大团结。 周云霞哭丧着脸：“妈，我和卫国真的知道错了。这里一共一百块五十块，卫国说让你留着以防万一。” “卫国他只是想省点钱，这省到最后，钱不是都拿来孝敬您了吗？” 许素馨冷哼一声：“那我还得谢谢他？这一百五的孝敬我收下了，孙家盖新房，你爸借给你们的三百块钱呢，什么时候还？” “哪有什么三百块钱啊妈？当初盖房我问你借了一百，去年不是还你了嘛。我爸啥会儿给过我们钱。”周云霞语气支支吾吾，眼神控制不住地左右闪躲。 当初爸借钱给他们两夫妻的时候，并没有让他们写借条，再加上那钱是爸瞒着妈偷偷借的，所以她和孙卫国都默认——这笔钱不用还了。 许素馨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你爸确实没把借钱的告诉我，但是取钱的单子和这三百钱拿去做什么了都在他账本里呢。” “老二，你和孙卫国不会是打算赖账？” 虽说许素馨现在的语气，比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好了十倍不止，但周云霞却觉得现在的许素馨更可怕了。 对上许素馨那双好似能看穿内心的眼睛，她硬着头皮给自己找补：“妈，我真的记不清了。你等我和卫国回家之后好好想想，要是爸真的借了，这一百五就当我们先还一半了。” 许素馨闻言差点儿笑出声，她这个二女儿在钱的事上倒是难得精明。 到底是孝敬还是还款，全由她一张嘴，这可真是进可攻退可守，不管咋算她周云霞都不吃亏。 许素馨脸一板：“那咋行，孝敬是孝敬，还钱是还钱，亲母女也得明算账。” 周云霞没想到她妈竟然这么不近人情，她白着张脸，想要再争取两句，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咚的一声。 “卫国！” 顾不得再和许素馨掰扯，周云霞赶紧冲了出去。 “咱们也去看看，他又耍什么花招。”许素馨示意周云强和自己一块出去看戏。 两人往院子里一站，只看见周云霞抱着晕倒在地上的孙卫国，满脸焦急。 “妈，卫国他晕了可咋办啊！” 许素馨也没想到，孙卫国的身子骨这么差，一个大男人跪上两小时就晕了。 她蹲下身子，用力扒开孙卫国的眼皮。 见孙卫国的眼珠子还在不受控制地动来动去，许素馨顿时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装晕扮可怜呢！ “坏了坏了。” 许素馨一把抓住周云强，将他拽到一旁，小声嘱咐道：“老三，去给孙卫国弄点童子尿来。” 周云强闻言满脸通红，一米八的大男人，声音小得像蚊子。 “妈，我现在……没什么想法。” 许素馨一巴掌拍在周云强身上：“不是还有云伟呢，他一天到晚屎尿最多，找他去。” 周云强应了一声，赶紧去找周云伟。 见许素馨和周云强的脸色都不好看，周云霞还以为孙卫国是得了什么急病，趴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不过两分钟，周云强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家里之前的狗食盆从周云伟房间里走了出来。 许素馨见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将碗接了过来。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夸周云伟是及时雨好，还是夸周云强选的碗好。 不等周云霞反应过来碗里是什么，许素馨便捏开孙卫国的嘴巴，一气呵成灌了半碗。 “咳咳……妈，你给我喝的啥啊，咋这么臭！”见孙卫国醒了，许素馨一脸嫌弃地将碗放在地上：“嚯，这童子尿还真管用，下次你要是再犯晕，就让云霞给你灌。” “妈……呕……水，我要水！” 知道自己刚刚灌下去的是什么之后，孙卫国再也演不下去了。 他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扑在水龙头旁边，大口大口地漱了起来。 周云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许素馨：“妈，你真是神了！” 许素馨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那可不，我小时候村里人晕了就是这么治的，百治百灵。” 许素馨一脸正经，任谁看了都以为她这么做真的是为了救人。 看着趴在水龙头管旁边，恨不得将嗓子眼抠烂的男人。周云霞心中对孙卫国的担心，终究战胜了嫌弃。 她快步上前拍了拍孙卫国的后背：“卫国你别抠了，妈也是想救你，醒了就好。” 孙卫国闻言险些再次晕倒，周云霞这个蠢货竟然没看出来他是装的！那么一大碗尿端过来，她也不知道拦着点！ 许素馨憋笑憋得浑身都在抖，她挥了挥手：“醒了就行，赶紧滚，别耽误老娘睡觉。” 周云霞偷吃那几块三刀酥的钱，许素馨也不想要了，就当是看孙卫国表演的门票了。 周云霞应了一声，赶紧推着破二八，带着孙卫国离开了小院。 见两人走了，许素馨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上辈子在她中风时，给她喂蟑螂、吃香灰的孙卫国也有这么一天。 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许素馨浑身上下就两个字，舒坦！ 见许素馨笑了，周云强才明白，妈刚才那偏方原来是在整孙卫国。 想到孙卫国刚刚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模样，周云强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一直不喜欢孙卫国，只要他跟着二姐来家里，就一定没有好事，不是要钱就是拿东西。 二姐没和他结婚之前，虽然也有些自私，但绝不像现在一样没有底线。 一直趴在窗户上偷看的周云伟，此刻也忍不住了，刚刚二哥突然进房找他，他还以为是自己白天干的事被妈发现了呢。 周云伟打开窗户，嬉皮笑脸道：“妈，你这也太损了，要是二姐和二姐夫知道，还不得气死。” 许素馨瞪了周云伟一眼：“气什么？我这是在救孙卫国，这药汤子还是你给的呢，赶明儿我帮你去你二姐那邀邀功。” 周云伟闻言立刻闭上了嘴巴，他可不想让二姐知道这些，她就是个疯子，万一因为这点小事对他有意见怎么办？ 第二十章 一顿竹条炒肉 周云霞对周云伟有没有意见，没人知道。 但她现在对孙卫国一肚子意见。 在知道孙卫国是装晕之后，她整个人就陷入了暴走状态，看着孙卫国那张她时不时还会亲两下的薄唇，她是怎么想都膈应。 “一会回家你把牙好好刷刷，再把牙刷扔了。” 听着周云霞不加掩饰的嫌弃，孙卫国也是一肚子火。一百五十块花出去了，他一点儿好没落到不说，还被灌了一肚子尿。 他冷冷道：“行了别说了，你妈就是故意整我呢，你看不出来吗？” 周云霞狠狠呸了一声：“你妈才是故意的呢，要不是我求我妈，你以为她会搭理你吗，那么恶心她都喂你喝了，你还说她是故意的！” “要不是怕小阳小耀没爸爸，你以为我想管你？为了拆迁的房子，连装晕的事都干的出来，你可真厉害啊孙卫国。” “以后你别去我妈家了，拆迁的事你也别掺和，免得带着我丢人。” 周云霞并非真的想要维护许素馨，只是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孙卫国的每一句话。 见周云霞真的生气了，孙卫国不敢再犟：“小霞你别气了，我听你话，这段时间都不跟你回家，等他们忘了这事再说成不？” …… 房间内，许素馨喜气洋洋地清点着今天的收入。 老大给了二十，老二给了一百五，周宏山那个死鬼的岗位卖了一千一。 买车花了四百二。 加加减减，她还剩下八百五。 许素馨思索片刻，便决定把这笔钱先存起来。周宏山走后，家里还剩下三百多块钱，这些暂时就够她用了。 许素馨将八百五十块钱裹好，塞在里衣的小口袋里，这可是笔巨款，明天一早她就存到农信社去。 许素馨穿好外套，摸了摸小口袋的位置，在确定别人看不出异常之后，才开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家里的剩下的钱。 她这个人胆小，从来不敢把家里的钱放在一个地方，主打的就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床底下藏着的纸包拿到手里的那一刻，许素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昨夜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她立刻就清点了家里所有的钱，这个纸包里装了七十五块钱的碎票子，绝不可能这么薄。 许素馨打开纸包，简单点了点就发现少了二十六块。 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碎票子，刚刚的舒坦早就消失不见，许素馨只觉得有一股火正顺着她的肚子往头顶上蹿。 她房间一点没乱，钱也少的不多，偷钱的一定是家贼。 今天一大早她就带着周云强去厂里了，下午到晚上那会儿，周云刚夫妻和周云霞夫妻又一直都在，有机会偷偷来她房间翻东西的只有周云秀和周云伟姐弟俩。 想到自己昨晚拒绝周云秀订杂志时，周云秀脸上的表情，许素馨觉得偷钱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一直最让她骄傲的四女儿。 为了避免误伤，许素馨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周云秀和周云伟都叫到了自己房间。 见许素馨桌上放着春天编背篓时剩下的柳条，周云秀忍不住都打了个寒颤。 啪—— 许素馨拿起柳条，重重打了下桌子。 “知道我叫你们俩来干嘛吗？” 仗着许素馨偏心他，周云伟笑嘻嘻地开口道：“妈，你这让我和四姐猜哑谜呢？我和四姐今天多听话啊，早上没要你叫，晚上的饭也是自己做的，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不成？” “有什么不满意的，妈你只管说，我和四姐一定改！” 见周云伟嬉皮笑脸、扯东扯西，许素馨一柳条就抽在了他的身上，不管偷钱的是不是他，老五都不是个好东西，挨自己这一下打他不屈。 周云伟嗷地一声叫了起来。 “妈你疯了，你打了二姐夫还不够，还想打死我不成？” “你现在对大哥二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对我还这么凶，你不怕你老了没人管你，让你一个人去做捡破烂的老妖婆啊！” 周云伟疼得眼泪直飚。 这竹条的威力可比昨晚的鞋底子大多了。 见周云伟还知道拿养老的事情威胁自己，许素馨更气了。 上辈子，她从来没有对周云伟动过手，可他还不是把中风的自己丢到了桥底下。 捡垃圾的老妖婆？ 拜周云伟所赐，她还真的做过。 许素馨拿起竹条，对着周云伟的腿又来了一下。 要是打死人不犯法的话，前世今生的那些破事加起来，她把周云伟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生打死都是替天行道。 “与其担心你妈我会不会成捡垃圾的老妖婆，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今晚这根竹条会不会断比教好。” 棍棒底下出孝子，她倒要试试这句老话准不准！ 见许素馨不为所动，周云伟赶紧躲到周云秀身后。 “妈，当我求你了，你快收了你的神通，我真的不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有什么话你不能直说吗？” 许素馨喘了口气，看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周云秀：“老四，你知道妈叫你们俩来干嘛吗？” 周云秀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强忍着心中的害怕，她摇了摇头：“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周云秀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许素馨更加确定偷钱的人就是她。 放下手中的竹条，许素馨长叹了一口气。 “妈房间里的钱少了，少了整整二十六块，要是没人承认的话，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公安报案。” “还是被公安查出来是谁偷的，你们的档案上就会有记录，考大学也好、找工作也好，这项记录别人都能看到！” “到时候，会有多丢人，你们自己清楚。” 见许素馨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本就胆小的周云秀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骂我，你别报公安，你床底下的钱是我拿的，但是我没拿那么多，我只拿了六块钱。” “我就是怕一本杂志都不定，被班上的同学看不起。妈，我想考大学，我求你别找公安。” 第二十一章 早就勾搭上了 周云秀越想越害怕，眼泪如断地弦一般大颗大颗地往地上砸，看上去好不可怜。 听见周云秀，只承认自己拿了六块钱，许素馨有一瞬迟疑。 难不成是她记错了？不可能，重新回到四十八岁的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咋可能记混这点儿小事。 下一秒，许素馨将竹条重新拿到手中，冷哼一声看向周云伟。 她了解周云秀这个女儿，她那小胆比老鼠还小，既然已经承认了，她就不敢藏着掖着只说一半。 那剩下的二十块钱到底是谁拿的，答案显然易见。 见许素馨一直盯着自己，周云伟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躲进去。 他讪笑一声：“妈，我刚刚还帮了你一个大忙呢，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再说了，老四不是都承认了，她拿了你的六块钱，你教训她看我干嘛？” 周云秀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恨恨地看向周云伟：“我呸，还有二十块钱就是你拿的，你别想把事儿全推到我身上。” “妈，你没回来之前他还拿这件事威胁我去给他烧饭吃，你的钱肯定是他拿的。” 周云秀这话一出，周云伟立刻急了：“四姐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妈，说不准是你记错了呢，我真没动过你的钱。” 许素馨实在是没想到，周云伟的嘴巴能这么硬，她一时间有些好奇，到底是周云伟天生脸皮就比城墙要厚。 还是她这个当妈的，在周云伟面前一点长辈的威严都没有。 现在的她，可不是周云伟这个“好儿子”随便哄骗两句，就能将事情轻轻揭过的傻子了。 许素馨不再客气，她快步上前一把薅住周云伟的头发，对着他的屁股狠狠抽了起来。 快十八岁了又怎么样？做了错事，她就有资格教训他。 “哎呦哎呦，妈你真是疯了。就算那二十块钱真的是我拿的，你也没必要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我要是死了，公安第一个来抓你！” 疼痛让周云伟生出勇气，他一个转身躲开许素馨手中的竹条，将她推开。 周云伟到底是个年轻小伙子，许素馨被他这么一推，险些跌倒在地上。 见许素馨差点摔倒，周云伟也慌了：“妈，我可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了，哪有你这样打人的啊。” 许素馨抬起手臂，抡圆了就是一巴掌，五个指印顿时出现在周云伟脸上。 “不见棺材不落泪，再不说清楚，我现在就送你去公安局。你妈我今天就要大义灭亲，送你去好好改造。” 见许素馨的表情不似作伪，原本还在小声啜泣的周云秀立刻停了下来，生怕她妈一个不高兴，把她一块儿扭送公安。 书上说她妈这个年纪的女人最容易出现更年期的现象，她妈的更年期可真吓人。 周云伟捂着左脸，不敢再嘴硬：“是，那二十块钱是我拿的。” “妈，我和老四是你亲生的吗？给大哥塞钱送小宝上补习班，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给二姐家盖新房，一百块钱说掏就掏，就连三哥现在都有自行车了！” “我和老四拿了点钱，你恨不得把我们一块儿打死，真不知道你的心到底偏到哪儿去了。” 这么点钱？ 许素馨冷笑一声，老四老五真不愧是双胞胎，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样大。 “二十块钱是不多，但你往家里拿过一个子吗？送你去码头上扛大包，一天下来你也就赚个一块两块，你倒是好意思在这儿狗叫。” 周云伟怕许素馨真把自己送到公安局，虽然心中对她的话不服气，但却没敢继续顶嘴。 许素馨倒也没有真的想要将他们几个送到公安局，并非她舍不得老四老五，而是她知道自己要是这么做了，周宏山的爸妈一定会来家里折腾。 老太太虽然愚昧了些，但对她这个儿媳妇还算不错，她不想让她一大把年纪还跟着糟心。 反正就算不送公安局，她也有办法对付这两个狗东西。 许素馨一屁股坐到床边：“说，你四姐偷钱是为了订书，你呢？” 反正已经挨了一顿打，周云伟心一横，干脆给出了答案：“我谈了个对象，这二十块钱拿去给她买发夹了。” 许素馨闻言有些晕眩，老五不是高中毕业之后一年多，才认识的李玉娟吗？ 那他现在嘴里的对是谁？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老五嚯嚯过别人家的姑娘？ 许素馨深吸一口气：“我看你翅膀确实硬了，高中还没毕业就敢谈对象，真不知道谁能瞎眼看上你这么个货色。” 被许素馨这么一贬低，周云强立刻急了：“妈你别瞧不起人，我对象李玉娟长得可漂亮了，你要是见到她，就知道我这二十块钱花得一点都不冤了。” 李玉娟三个字打了许素馨个猝不及防，原来周云伟这么早就和李玉娟搞到了一起。 上辈子，周云伟和李玉娟结婚之后，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一开始是为了两人的新房赚钱还债，后来两人生了孩子，她就成了孩子的全职保姆。 只要她在家里，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照顾孩子，李玉娟永远都装聋作哑。 后来孩子大了，李玉娟怕她闲着，竟然把她娘家妈陈春香的衣服都带到家里让她洗。 一想到自己捏着鼻子给陈春香那个贱人洗内衣内裤的那几年，许素馨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以为，只要她能忍，她多干点，就能维护好儿子和儿媳之间的感情，可没想到最后人家竟然感情好到把她这个亲妈给丢了。 这辈子，她绝对不要让自己再受这样的委屈，有什么事干就完了。 “不管她是李玉娟还是王麻子，你最后尽快把你花二十块钱买的发夹给我要回来。要不回来的话，你就趁早滚出去。” 周云伟一脸为难：“妈，我都送出去了，你再让我要回来，人家还怎么和我处对象啊？要不你打死我，我可不想打光棍。” 许素馨知道，一遇上李玉娟，周云伟就和灌了迷魂汤一样，但她不可能让步。 “周云伟你吓唬谁呢，我巴不得你打一辈子光棍。我劝你趁早和这个李玉娟断了，只要你妈我还喘气，她就进不了咱家的门。” 第二十二章 “棒打鸳鸯” 周云伟没想到许素馨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妈都没见过玉娟，为了个二十块钱的发夹用得着说这么过分的话吗？ “妈，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干这么没屁眼的事，我都和她牵过手，答应过她以后一定会和她结婚了！” “你要是不同意我和玉娟在一起，我就不回家了。” 周云伟还以为，许素馨还是过去那个一听见他离家出走就慌神的慈母。 可谁知许素馨闻言竟然点了点头。 “你要是非得和她在一起，那就从家里滚出去，从今天起你的衣食住行全部都由你自己解决。” “对了，你还得把那二十块钱给我还回来。” 许素馨的话掷地有声，见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周云伟便知道他妈说的都是真的。 想到李玉娟那张漂亮的小脸，周云伟顿时陷入了两难。 他确实喜欢李玉娟，但他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算他现在退学不念出去工作，也未必能养活得了自己，更别提和李玉娟结婚了。 李玉娟可是和他说过，想要娶她，得掏出五百块钱的彩礼。 这么多钱，他爸在的时候一年不吃不喝都攒不下来，更别提爸已经走了。 见周云伟不说话，许素馨也不急。 左右不过少个儿子，周云伟这样的连叉烧都不如的儿子，早点从家里滚出去，她还落个眼前清静。 许素馨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周云秀：“不管你偷了多少，偷钱去做什么，你都做了错事，做错事就要有惩罚。” “从明天开始一直到你高考结束离开家，家里的卫生和晚饭全部都由你来做。” 许素馨不送她去见公安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周云秀现在哪里还敢说不行。 “妈，我一定好好干活，保证没有下次。” 听着周云秀清脆的声音，许素馨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呢老五？要不明天让你三哥给你找个桥洞，把你送过去。” 周云伟双手握拳，心中充满了对许素馨的恨，他妈为什么要为难他，逼他在玉娟和家里做出决定。 感受到周云伟愤恨的眼神，许素馨又是一竹条。 “再敢拿这样的眼神看你妈我，信不信你还得挨打？” 周云伟当然信，他妈现在就是个吃了枪药的疯子，见谁打谁。 他咬了咬牙：“妈，我听你的话。” 周云伟这么快就给出答复，许素馨反而感到意外。 要知道，上辈子临结婚时，李玉娟家里狮子大开口又加了五百块的彩礼，自己原本是不同意的。 结果周云伟在家里作天作地，恨不得吊死在房梁上面，她没办法才掏了那么多钱出来。 后来许素馨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周云伟和李玉娟串通好的，他就是知道自己手里有多少钱，才会让李玉娟临时加价。 不过一瞬，许素馨便反应过来，周云伟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爽快。 一来可能是两人的感情还没那么深，二来是现在的周云伟还在上学，还没有和她叫板的底气。 许素馨心中苦涩。 上辈子，为了劝周云伟和李玉娟分开，又或者让李家少要点彩礼，她几乎磨破了嘴皮子。 她不是那种儿子结婚一毛不拔，不愿意出钱的老太太，只是她苦了一辈子，不想掏空家底就为了娶个媳妇。 更何况她和李玉娟父母第一次见面，陈春香就给了她一个狠狠的下马威，对这个亲家她实在是不喜欢。 可最后为了周云伟能高兴，她不光掏出了自己的棺材本，甚至还卖掉了养老用的房改房。 原来这件给她带来了几十年痛苦的事，这么容易解决。 许素馨自嘲一笑，都是她的纵容，才让周云伟他们能爬到她的头顶上拉屎。 “既然你还想留在家里，那就趁早把你买的发夹要回来。到高考之前，家里的早饭你做、碗你刷，给菜地浇水施肥的活也交给你。” 听到自己还要干活，周云伟立刻不乐意了：“妈，我可起不来。” 许素馨瞪了他一眼：“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早点起来做顿早饭累不死你。” “还有个事情我要说清楚，家里可不是白培养你们读书的，老四要是考上大学，学费我这个当妈的掏，但出来工作之后必须每个月往家里交钱，老五一样，高中毕业工作之后，往家里交钱。” 说完这些，不等两人发表任何意见，许素馨便将他们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明天她打算去找个铁匠把三轮车好好改造一下，打造成一个移动串串香摊位，顺便还想去火车站门口出摊试试水。 她的商业版图急待开发，可没这么多功夫听他们俩掰扯。 房间外，周云伟哭丧着一张脸，冲着周云秀哼了一声。 都怪老四，要不是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妈的钱藏在哪，更不会挨着一顿狠打。 周云秀被周云伟哼得莫名其妙，头发一甩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顿打虽然很疼，却莫名让她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一些行为，她竟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干了不少错事。 这一夜，许素馨睡得格外安稳。 直到周云强敲门叫她，她才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 不用早起给讨债鬼们做早饭的日子，还真是难得的惬意舒坦。 等许素馨收拾好一切，周云强已经去国营饭店上班了，周云秀周云伟也去学校了。 简单吃了点早饭，许素馨便骑着三轮车带着家里两口大铁锅，去找了县里的铁匠。 根据许素馨的图纸，铁匠在大锅中加了几个格子，将一口锅分成好几个部分。 又在三轮车上加了一块平面，好让她摆放各种串串。 改装好三轮车，许素馨又抓紧时间去了趟菜市场。 考虑到今天下午她只想先试试，许素馨并没有买多少菜，但竹签和竹筒她倒是买了不少。 这东西用量大，多买点有备无患。 准备好一切，已经接近中午，许素馨马不停蹄回家开始熬锅底。 眼见自己一个人串不完串，许素馨赶紧从隔壁拉来王婶给自己帮忙。 第二十三章 工钱两块？ 王婶大名蔡晓春，今年五十二岁，和周宏山一样都是酱油厂的职工，两年前刚退休。 她男人在纺织厂上班，按理说像这样的双职工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可偏偏王家的小女儿王玲玲从娘胎里就带了病。 蔡晓春两口子赚的工资，有一多半都花在了王玲玲身上，一大家子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退休后，蔡晓春原本也想像许素馨一样出去打零工。 可王玲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家里根本就离不了人，她也只能接点手工活在家里做。 周围的邻居都知道蔡晓春家的情况，谁家有点事忙不过来，都会主动叫蔡晓春帮忙，也算是变相地替她家创收了。 “素馨，你要我帮忙做啥？” 蔡晓春风风火火地推开院门，看着摆在许素馨面前竹签和各种蔬菜爽朗地问道。 “没啥复杂的，把这些菜像这样串起来就行。”许素馨指了指旁边的大盆，里头是她已经串好的串。 这样的小事自然难不倒蔡晓春，她洗了洗手就加入串串的队伍。 闻着厨房里喷香的味道，看着院子里崭新的三轮车，蔡晓春忍不住开口问许素馨：“你这是捣鼓啥呢？” 摆摊的事瞒不住，许素馨也不打算瞒。 听许素馨说她穿这么多串是为了拿出去卖，蔡晓春顿时瞪大了眼睛。 乖乖，这许素馨的胆子还真大，花大价钱买了辆三轮车竟然是为了出去摆摊用的。 这要是赚钱了还好说，要是赔了，这三轮车岂不是白买了？ 许素馨看出了蔡晓春的疑惑，她笑道：“我也就是碰碰运气，要是干不成这车就转手卖给人家拉货去。” 许素馨知道，现在的人对于做生意这种事还有很大的顾虑，所以特意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见许素馨有自己的打算，蔡晓春也不再多说。许素馨这些年日子过得不咋样，作为老邻居她不希望她脑子一热就把家底给赔出去。 有了蔡晓春的加入，干活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个把小时两人就将所有的蔬菜串好了。 许素馨锤了锤有些酸的后腰，伸了个懒腰。 “蔡姐，多亏你来帮我，不然我一个人还真不知道要忙到啥会儿。这两块钱你拿着，就当是我请你干活的工钱了。” 上辈子蔡晓春帮过许素馨，许素馨有心帮一帮她，所以特意多给了点工钱。 “开什么玩笑，你当我是来打秋风的不成？”蔡晓春连连摆手，推开许素馨的手。 她之前问过，去饭店做帮工从早干到晚一个月也就三十几块钱，穿个把小时的串哪里值这么多钱？ 她可不好意思仗着家里条件困难，就收许素馨这么多工钱。 蔡晓春坚持，许素馨也没办法让她把钱收下，看着面前那张倔强的脸，许素馨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谁说这只是请你穿串的工钱了，今天是我第一天出摊，我可忙不过来，你得陪我一块儿去火车站出摊。” 王玲玲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只能烧钱养着，许素馨想让蔡晓春跟她一起出摊，除了想多给她点工钱之外，也是想让她看看这年头做生意的前景。 蔡晓春勤劳肯干，要是自己给她想一个适合她出摊的项目，她不光可以赚钱还可以兼顾王玲玲。 蔡晓春看着许素馨手中的两块钱满脸为难，两块钱的工钱她确实心动，可她总不能不管孩子。 “玲玲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要不我给你问问附近谁家有人陪你走一趟？” 许素馨将碳炉拎上三轮车，拍了拍三轮车宽敞的车斗。 “把玲玲一块儿带上不就成了，我骑车带着她，孩子成天捂在家里又不是什么好事，刚好带她出去透透气。” 蔡晓春闻言，拍了拍自己脑门：“对啊，我咋忘了这茬，你等着我去给玲玲换身衣服。” 趁着蔡晓春去给王玲玲换衣服的功夫，许素馨已经将出摊的东西装上车，把车骑到了王家门口。 不多时，蔡晓春便带着王玲玲走了出来。 看着面前已经十三岁，但看着比十岁孩子还要瘦弱的王玲玲，许素馨心中感慨。 上辈子，王玲玲死在十八岁那年，她去世后没几年，省城有关先心病的治疗就有了很大的突破。 为此，蔡晓春不止一次在邻居们面前说，要是王玲玲十八岁时家里有足够多的钱送她转院抢救，等她再撑几年，说不准就能痊愈做个正常人。 蔡晓春是个好人，如果有可能的话，许素馨愿意拉拔她一把。 感受到许素馨看向自己的目光，王玲玲不好意思地将头低下，声如蚊呐地打了声招呼：“许阿姨好。” 两家只有一墙之隔，彼此之间的事虽说不至于门清，但也知道个大概。 对于许素馨这个从前对孩子堪称溺爱，最近又忙着教训儿女的隔壁邻居，王玲玲也有些好奇。 许素馨伸手揉了揉王玲玲枯黄的头发，将车上的草帽盖到她的头上。 “玲玲好，许阿姨扶你上车。” 许素馨的三轮车斗够大，放了摆摊的东西之后，还能再坐两个人。 坐在车斗里的蔡晓春有些不好意思：“素馨，要不我带着你，我也会骑三轮车。” 许素馨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这点小事客气什么，一会回来的时候让你骑行。” 蔡晓春闻言立刻闭上了嘴巴，许素馨和她的性格差不多，都直来直去，她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用纠结。 火车站距离酱油厂并不远，十几分钟的时间，许素馨就带着两人到了火车站门口。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火车站门口零零散散地摆着几个摊位，大家都在等待着四点二十分到站的那班火车。 许素馨将三轮车停好，一边扶着王玲玲下车，拿着小板凳让她坐下，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其他几个摊位上卖的东西。 和她印象中差不多，火车站门口的这些摊位里有卖烧饼的，有卖饮料和冰棍的，还有卖瓜子花生或者应季水果的。 别说没有和她的串串香一样特别的小摊了，就连卖热乎东西的摊位都几乎没有。 难怪……上辈子那家馄饨摊，能在火车站门口赚得盆满钵满。 许素馨在观察别人，别人也在偷偷观察着她。 第二十四章 买就送 不过许素馨并不在乎别人的注视。 出来做生意，就是要有不怕被人看的底气。 许素馨和蔡晓春一块儿将两个炭炉从车上抬下来，先将煮串串香的锅底支了起来。 然后两人又将用竹簸箕装好的串，分为荤素两种摆在展示台上。 见许素馨一会儿拿出来一样东西，离她最近的烧饼摊摊主忍不住和自家媳妇儿吐槽了起来。 “搞得这么花里胡哨，不知道是真有两把刷子，还是丢人现眼来的。” “你快闭嘴。”老板娘没好气地给了摊主一巴掌。 大家一块儿在火车站这里摆摊，虽说彼此之间有些竞争，但自家男人这话未免也太难听了点。 说着，老板娘探头看向许素馨面前的大锅，小声道：“看着挺好玩的，说不准就有人想尝尝呢。” 两人的对话全部录入许素馨耳中，除了烧饼摊摊主，附近其他几个摊位的老板也在议论许素馨，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不看好她。 对于这些人的话，许素馨不置可否。 到底能不能赚钱，实践才见真章。 许素馨朝炉子里添了点火，温柔地看向王玲玲：“闺女，想吃什么自己拿，阿姨给你煮。” 她的食材都是健康干净的好东西，就算玲玲这丫头身体弱，也能尝尝鲜。 蔡晓春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对上女儿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算了，孩子想吃就吃，大不了一会儿她给许素馨付钱。 见蔡晓春点头，王玲玲小心翼翼地选了两串豆皮，一串金针菇，一串海带。 许素馨见状，又往里面加了几根荤串。 王玲玲身体不好，许素馨不敢让她吃辣，就直接放到了骨汤锅里。 碳炉子火力足，不一会儿就咕嘟了起来，浓郁的香味被风吹的到处都是。 许素馨将煮好的串儿拿出来，放在竹筒里递给王玲玲。 小丫头接过竹筒，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好似捧着什么珍宝。 妈退休之后没多久，她的病情就加重了，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出门玩，在外头吃东西了。 虽说火车站门口没什么好玩的，但对于她来说仍旧无比新奇。 蔡晓春见状心头一酸，她知道女儿也向往出来玩，但是她又要赚钱又要陪玲玲，实在是有心无力。 许素馨拍了拍王玲玲的肩膀；“快尝尝许阿姨的手艺。” 两人正说着，火车站内便传来了一阵尖厉的哨声。 许素馨知道这是火车即将到站的意思。 见不断有人出站，她顾不上和王玲玲继续说话，拿起车斗里的蒲扇用力地扇了扇面前的两口大锅。 浓郁的骨汤香味和刺激的香辣味儿，很快就飘了出去。 蔡晓春有样学样，接过蒲扇顶替了许素馨。 很快，就有人被许素馨新颖的摊位和锅里的香味吸引过来。 “串串香，看着还挺有意思，怎么卖的？”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姑娘，看着三轮车上挂着的字牌好奇地问道。 这字牌是上午许素馨改造三轮车的时候，特意请人写的。 除了许记串串香五个大字之外，她还请人在旁边画了串串的简笔画，看上去颇为可爱。 见有人感兴趣，许素馨立刻介绍起来：“素菜一毛钱三串，荤菜一毛五两串。分辣的和不辣两种，如果需要放在竹筒里吃的话，要交一毛钱的押金。” “下次拿竹筒来，可以把钱退给你。姑娘，我家的串串特别好吃，保证你吃了一串还想吃第二串，要尝尝不？” 漂亮姑娘低头看向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吃着豆皮的王玲玲，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从小就学跳舞，平时对吃的基本上没什么想法。今天这么想尝尝这个串串香，绝对是因为这小姑娘的吃相太可爱，而不是她嘴馋！ 漂亮姑娘探头看向展示台上放着的簸箕，声音清脆：“荤的四串，素的三串，两种口味各要一份，用竹筒给我装起来。” 许素馨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开张，她手脚麻利地把串拿出来，递给一旁的蔡晓春，让她放到锅里去煮。 “一共收您一块钱，今天是我们第一天开张，所以每种口味都给您送了一串豆皮，要是觉得好吃欢迎您常来。” 见许素馨的串串香不但闻上去诱人，还有买有送，摊位前的客人立刻多了起来。 好在有蔡晓春在，许素馨也不至于忙不过来。 今天是第一天出摊，许素馨也存了试一试的心思，所以她备的菜并不多。 再加上，每位顾客只要消费超过三毛钱，她就送一串豆皮。 不过半个小时，许素馨的摊位便被一扫而光。 看着空空如也的簸箕，蔡晓春心中暗暗惊讶。 出门的时候她还担心许素馨穿了这么多串卖不出去呢，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清空了。 许素馨也有些惊讶，她原本打算，要是在火车站门口卖不完的话，一会五点多附近的高中放学，她就转到高中门口去卖。 没想到，她的串串香竟然会供不应求。 排在后头的人没有买到，大家围着许素馨的三轮车七嘴八舌地问道：“老板你们明天还出摊吗？” “老板，你明天出摊还送豆皮吗？” “老板，明天我自个儿拿饭盒过来买，你多给我点汤成不？” …… 许素馨连连点头，耐心地一一解答：“出摊出摊，明天我们还是这个点来，到时候我们多备点串，争取让大伙都尝尝我家的口味。” “送，开业前三天，只要消费满三毛钱就送一串豆皮，上不封顶。” “只要您不把家里水壶拿来，多给您两勺汤算啥。”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围着三轮车的客人们一一散去。 趁着许苏醒收摊的功夫，刚刚几个看不上她的摊主纷纷凑了过来。 赚钱不磕掺人，他们在火车站门口摆摊这么久了，可从没像人家许记串串香的老板一样生意这么好。 许素馨生意兴隆，他们自然想要打探打探。 烧饼摊的老板娘笑容满面地靠过来：“大姐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多东西，这一会儿功夫就卖完了，这什么串串香，你是怎么研究出来的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许素馨也回了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但除了笑容，许素馨显然也不会透露更多东西给老板娘。 第二十五章 狗皮膏药 她和蔡晓春一起将炭炉子抬到车上：“妹子，你就别抬举我了。我今天也就是运气好。像你们这样，能在火车站这儿卖这么久的摊位才是真厉害。” “我这东西就是家里的孩子闹着玩随便瞎捣鼓出来的，没什么技术含量” 见许素馨什么都不想说，烧饼摊老板娘也不好意思继续往下问。 毕竟，要是有人打听她家烧饼怎么做的，她也不可能告诉人家。 不就是串串香嘛，等明天她也买上几串尝尝，说不准就能琢磨出来了。 接下来又有几个摊主来搭话，许素馨一一聊了几句，便准备回家。 路过卖汽水的摊位时，许素馨才发现王玲玲正盯着橙黄色的汽水看。 许素馨赶紧从包里掏了六毛钱出来，买了三瓶汽水，担心蔡晓春拒绝，许素馨干脆让汽水摊的老板将每一瓶都打开，插上了吸管。 看着许素馨递过来的汽水，蔡晓春有些无措，许素馨家里的条件虽然比她家好些，但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啊。 见蔡晓春犹豫，许素馨假装生气：“你和玲玲要是不喝，这两瓶一会儿我就倒了。” 蔡晓春这才不好意思地接过两瓶汽水。 夕阳西下，许素馨一行三人推着三轮车，慢悠悠地朝着酱油厂的方向走去。 橙黄色的汽水和太阳的昏黄融为一体。许素馨叼着吸管用力一吸，一大口冰凉的汽水涌入她的口腔，冻得她一哆嗦。 王玲玲有样血样也喝了一大口，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嗝。 看着手里只剩瓶底的汽水，许素馨恍如隔世。 从前她也会买汽水，只是不是买给儿子、女儿就是买给孙子，从来没有一次，她能像今天一样，一个人喝完一整瓶汽水。 原来一个人喝一整瓶的滋味这么好。 “许姐，哎呦，许素馨你等等我啊！” 一道有些刺耳的声音，直接打断了许素馨的思绪。 许素馨顺着声音扭头朝着后面看去，只看见急匆匆朝着她跑来的田秀梅。 许素馨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这个田秀梅还真是块狗皮膏药，自己在哪儿都能遇见她。 “许姐……你走那么快干嘛啊，我差点儿追不上你。” 田秀梅拍了拍上下起伏的胸膛，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道。 她就知道，许素馨不会突然那么硬气，更不会无缘无故把国营饭店的工作辞掉，原来是她找到了更好的赚钱路子。 要不是她今天来火车站这边闲逛，还不知道许素馨在背着她发大财呢！ 许素馨看了田秀梅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我急着回家呢，不快点干嘛？我已经不在国营饭店上班了，你没必要和我套近乎。” 田秀梅一点都不在乎许素馨的态度。 “许姐，你别和我生气了。你一走我才知道后悔，店里新请的那两个刷碗工加起来还没你干得多干得好。” “我今天实在是干不下去了，才请假出来转转的。没想到刚好能遇见你，前天那事，我给你道歉。” 许素馨闻言翻了个白眼，田秀梅的话，她是一个字眼都不相信。 她这个人最喜欢踩高捧低，店里来了两个新人，她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人家呢。这会儿说不定就是把手里的活塞给人家，自己躲出来偷懒的。 田秀梅一边说话，一边偷偷地瞥三轮车内放着的东西，站在一旁的蔡晓春下意识地走到车前，挡住了田秀梅的视线。 田秀梅撇了撇嘴，这人也不知道是许素馨从哪儿请来帮忙的傻大姐，刚刚她在旁边就注意到了，她干活收钱一点都不麻利，比上自己可是差远了。 “许姐，我看你的生意做得还挺好的，要不你带上我一起干呗？只要你带上我，我保证你有别的好处。”田秀梅一点儿都不客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她早就不想在国营饭店干了，刷碗能有什么前途，哪像许素馨这门生意来钱快？只要她跟着干上点时间，就能甩开许素馨出去单干，到时候还不是盆满钵满。 许素馨没想到田秀梅这么厚颜无耻，她冷笑一声：“田秀梅，你还真是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的不要脸。我看你是忘了，前几天挨打的滋味了。你说你干嘛不好，非得把嘴巴子往我这里凑，你是欠抽吗？” 噗嗤——坐在车斗里的王玲玲，没忍住笑出了声。 田秀梅狠狠地瞪了王玲玲一眼，一个黄毛丫头也敢笑话她？ 没等田秀梅再瞪第二眼，许素馨就推开了她：“再看我还打你，快滚，请你这样的人帮忙我能短寿十年。” 田秀梅没想到，许素馨知道自家小弟的身份还敢这么直接地拒绝自己，她一插腰：“许素馨，我好声好气地和你商量，你就这么对我？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的！” 许素馨才不管田秀梅的狠话，再过几天田秀梅就自顾不暇了，她才不怕。 许素馨拍了拍蔡晓春，动作利落地坐进车斗。 “蔡姐咱们回家，别和疯婆子浪费时间。” 蔡晓春应了一声，骑上三轮车朝着酱油厂方向驶去，见许素馨说走就走，田秀梅急得直跺脚。 许素馨坐在车斗里，笑眯眯地对她竖了个中指，要不是在大街上打人算寻衅滋事，她肯定控住不住自己的手去呼田秀梅那张大脸。 回到酱油厂住宿区，许素馨又拿了两块钱给蔡晓春。 蔡晓春今天跟着她忙里忙外出了不少力，她打算按照每天四块的工钱付她。 只是蔡晓春这一次怎么也不愿意收下这两块钱：“素馨，你赚得多那是你的本事，我干了多少活我心里有数，两块钱已经够多了，再说你还请我和玲玲吃了串串喝了汽水，我退你一块还差不多。” 蔡晓春态度坚决，许素馨只好各退一步：“成了，今天就算两块钱的工钱，串串香和汽水的钱你也别和我算了。从明天开始，你早点来给我帮忙，我算你三块钱一天。” 说完，生怕蔡晓春再拒绝，许素馨直接推着三轮车回了自家小院。 第二十六章 翻身做主人 看着许素馨的背影，蔡晓春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刚刚怕不是听错了？许素馨刚刚是说让她每天都去帮忙，还要给她一天三块的工钱吗？ 一旁的王玲玲晃了晃蔡晓春的胳膊：“妈，许阿姨说让你明天还去呢。妈，你还能继续带上我吗？” 王玲玲一脸期盼，一点也没有躺在家里死气沉沉的模样。蔡晓春点头：“成，妈明天还带着你！” 许素馨并不知道蔡晓春对于她的感激，停好三轮车她就进了堂屋。 趁着周云秀、周云伟两个小崽子还没放学，她迫不及待地将今天收到的所有钱都倒在桌子上，一一清点起来。 桌子上林林总总的钱，加在一起一共四十八块。 去掉二十个竹筒的押金、给蔡晓春的工钱和汽水钱，剩下来一共四十二块四毛。 许素馨今天买菜一共花了十七块钱，也就是说这小半天的功夫她赚了足足二十五块四毛。 看着这个数字，许素馨也有些惊讶。 周宏山还是酱油厂的车间主任呢，他一个月也不过六十几块钱的工资，更别提她刷碗时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了。 现在的她，只要卖三天的串串香，就能抵周宏山之前一个月的工资。 她知道摆摊赚钱，却没想到会这么赚。 要是她每天都能赚这么多，岂不是一个月就能把买三轮车的钱赚回来，还余两百块钱。 许素馨一脸激动地开始算账，今天火车站可是有不少人都没买到她的串串香，按照今天的架势，她进三倍的菜应该也能卖掉。 更别提，还有高中门口的市场还没有发掘。 许素馨只是想了一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别说突然出现要加入的田秀梅了，今天附近几个摊位的老板可都是一直在观察她的小摊的。 就这两天，火车站门口一定会出现模仿串串香的小摊，虽说自家的口味他们一时之间学不会，但是他们可以打价格战 现在天气热，家里又没有冰箱。 串串香虽然好吃，家里也不能把它当饭吃。 到时候要是卖不掉了，只能丢掉，这一来一回成本就上去了。 许素馨盘算了一下，决定明天先进三十块钱的菜，这样就算卖不完，她也可以再去高中门口卖一会儿。 正想着，外头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许素馨知道，一定是周云秀和周云伟放学回来了，她一把将桌上的零钱塞回布包，她可不想让两个小崽子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 这些都是她给自己赚的养老钱，没他们这些黑心肝的份。 兴许是昨天那顿打的威力还在，周云秀和周云伟难得乖巧地来堂屋和许素馨打了声招呼。 许素馨对他们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周云秀生怕再惹到这个最近脾气不太好的妈，小心翼翼道：“妈，我先去厨房做饭了。” 许素馨嗯了一声，指了指三轮车上的两口大锅对周云伟开口道：“你先去把两口锅刷了，旁边的竹筒也要刷干净。” 周云伟没想到自己屁股还没沾到板凳，妈竟然就使唤上了自己。 原本他就在为了去找李玉娟要回发夹的事情心烦，现在他更是满脸不情愿：“妈，你之前不是说吃完饭之后洗碗扫地的活，我和老四一人一天摊着做嘛？怎么现在又变成我了？” 许素馨一把揪住周云伟的耳朵：“之前是之前，你现在偷钱逃课去给别人买发夹，家里的规矩当然要改一改。” “过两天就是周末了，你最好趁早去把东西给我要回来，否则你就从家里搬出去。” 周云伟捂着耳朵：“疼，妈你快松松，我又没说我不干，我不就是问问嘛。” 许素馨松开手，一脚踹在周云伟的屁股上：“没说不干就赶紧动手，还要我请你不成？” 周云伟一手揉着耳朵，一手捂着屁股走到三轮车旁边，样子别提有多滑稽。 他费尽力气将两口锅从车上端下来，一揭开锅便闻见了扑鼻的香味。 周云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面前的锅，又看了看在堂屋摇椅上歇着的许素馨。 “妈，你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了，怎么也不让我和老四尝一口。” 厨房内忙活的周云秀也闻见了大锅里的香味，听见周云伟的话，她立刻竖起了耳朵，等待着许素馨的回答。 许素馨摇了摇手中的蒲扇：“什么叫背着你吃？老娘自己赚的钱，吃龙肉也和你没关系。这是你妈我出去摆摊用的，你要是想吃自己掏钱来买。” 一个从来都不尊重自己，还敢偷家里的钱的小王八蛋，还想开小灶吃串串香，门都没有！ 周云伟闻言脸色红了又紫，最后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他现在还一毛钱都赚不到呢，他可不能再把妈给惹毛了。 周云伟磨磨蹭蹭好半天，才把两口大锅和竹筒给刷干净。 周云秀那边的晚饭也做好了，躺在摇椅上休息了半天的许素馨慢悠悠走进厨房。 看着自己座位面前那碗最浓稠的米粥，许素馨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对自己的儿女也是这样。 如果自己还是之前那个对儿女予取予求，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给他们的小老太太，她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吃完晚饭，许素馨把碗放下，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云伟看着许素馨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四姐，你真的全都听妈的？我是没什么，我的学习又不好，耽误点时间也无所谓，你可是要考大学的，妈咋能一直让你干活，不让你去学习呢？” 周云秀不想搭理周云伟，她知道老五就是想拱火让她去和妈闹，但她却把周云伟的话听到了心里。 偷拿家里的钱确实不对，可她还有大半年就要高考了，妈用得着对她这么过分吗？ 周云秀握紧拳头，暗下决心，妈越是这样她越要考个大学，好让妈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 一直到晚上十点，周云强才到家。 看着周云强从怀里掏出来的油皮纸包，许素馨一脸期待。 第二十七章 甩不掉的田秀梅 “云强，这就是你说的，能让咱家串串香味道更好的东西？” 周云强点了点头：“我和师傅说了我的想法，师傅又在里面加了小茴香和香菇干，我们试了一次，味道真的不错。” 昨天在许家村试吃的时候，周云强就对许素馨提过，他兴许有办法让锅底的配方更上一层楼。 许素馨知道周云强在厨艺这方面的天赋，更清楚许记串串香除了辣酱之外缺少核心竞争力，所以当场就拍板让他去买点香料回来试试。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他就把东西配好拿过来了。 看着油纸包中，用棉布口袋装得整整齐齐的十包香料，许素馨高兴地点了点头：“妈相信你和李师傅，明天妈就试试，要是能卖得更好，妈给你记一功。” 周云强被许素馨夸得满脸通红：“妈，我没出什么力，要不是师傅指点我，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把香料配好。” “对了妈，师傅还说，要是你舍得的话，买点山里的菌子或者鸡架放进去一块儿炖，汤底的味道会更香浓。” 许素馨将周云强的话一一记下，别看只是一两句的提点，这可都是李建设在后厨多年得来的经验。 “行了老三，你也累了一天，妈煮了绿豆汤，喝两碗再冲个凉，早点睡。”许素馨拍了拍周云强的肩膀，往绿豆汤里加了两颗冰糖。 这一夜，周云强连梦里都是绿豆汤甜滋滋的味道。 第二天下午，许素馨三点半就带着蔡晓春和王玲玲来到了火车站门口。 如她昨天所想，昨天她摆摊的位置上果然已经有了一个低配版的串串香小摊。 只是许素馨没想到，这个迫不及待跳出来模仿自己的，竟然是昨天厚着脸皮要加入自己的田秀梅。 蔡晓春见状立刻垮了脸，她小声抱怨道：“昨天才说了不带着她一起，今天就来抢生意，真是臭不要脸。” 许素馨知道蔡晓春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她伸手拽了拽蔡晓春：“蔡姐，狗咬了你一口，你还想着咬回去吗？她想学就让她学呗，学来学去学个四不像，咱们到旁边一样卖！” 蔡晓春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之前怎么不知道许素馨的嘴皮子这么厉害呢。 田秀梅本以为自己占了许素馨的位置，许素馨多少要上来掰扯几句，没想到她竟然扭脸就将三轮车停到了自己对面。 想到她刚刚指桑骂槐的话，田秀梅立刻急了，她快步冲到三轮车旁边：“许素馨你把话说清楚，谁是狗？这串串香又不是你一家能卖的，这位置也没写你的名字，你凭什么骂人？” 对上田秀梅那张气急败坏的脸，许素馨险些乐出声。 她一脸无奈地看向田秀梅：“你别反咬一口啊，你愿意在哪摆摊愿意卖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蔡姐说话，没指名没道姓的，谁先急谁就是那条狗呗。”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管天管地你还能管别人拉屎放屁。要是你觉得我刚刚是在骂你，你就报公安打官司，把我抓起来，要是没证据你就把嘴闭上，别仗着嘴臭就出来熏人。” 田秀梅不主动凑上来也就算了，她主动送上门来找骂，许素馨当然不会惯着她。 听着许素馨倒豆子般的话，田秀梅一下子卡了壳，她涨红着一张脸指着许素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就是怕我抢你生意，才骂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许素馨只觉得好笑，就凭田秀梅这个简陋的小摊和闻着就没滋没味的锅底，她还真不担心她能抢走自己多少生意。 “做生意各凭本事，你要是能抢走那是你厉害，我没必要和你为这种事打嘴仗。” 许素馨越是无所谓，田秀梅心里就越生气，情急之下她竟然一把抓住了许素馨的衣服。 “我不管，你刚刚就是骂我了，你必须要和我道歉。” 许素馨无语看天，田秀梅怕不是仗着田小弟的身份，在国营饭店后厨作威作福惯了。自己已经辞工了，她竟然还想着耍威风。 见田秀梅没说上几句就要上手，在旁边看热闹的几个摊主忍不住站出来替许素馨说话。 “大妹子，这年头哪有人上赶着找骂的。人家许老板也是出来赚钱的，你一上来就占了人家昨天的位置，本来就不地道，你咋还能抓着人家不放呢？” “就是，你这个真是不讲道理，要是你生意不好，你是不是还要怪火车站大门开的方向不对啊？” “我看你就是想把找个借口把许老板赶走，长这么大，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田秀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素馨昨天不是第一次出摊嘛，怎么自己来找她茬，这么多人帮她说话？ 许素馨反手抓住田秀梅的手重重甩开：“行了田秀梅，刚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要是再纠缠，我就去报公安。” 烧饼店老板娘罗芸姗姗来迟，挤入人群之中打圆场。 “行了行了，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为了两三句话没必要闹这么难看。许姐、田姐，咱们都各退一步，把今天的事儿揭过去算了。” “要是真的闹出个啥来，大伙的生意都没法做，和气生财嘛。” 罗芸和其他几个摊主的关系还算不错，见她出来说话，围着的几人立刻散了开来。 许素馨也不想为了田秀梅这么个小插曲就浪费了自己精心准备的串串，她上下打量了罗芸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罗妹子说的有道理，和气才能生财，田秀梅你看呢？” 田秀梅揉了揉被许素馨甩得隐隐作痛的手腕，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摊位前。 田秀梅吃了这么大个闷亏，刚刚一直愤愤不平的蔡晓春立刻笑了起来。 “素馨，幸亏你刚刚拦着我没有让我去骂她，不然被她这么一胡搅蛮缠，说不准咱们还理亏。” 许素馨也跟着笑：“蔡姐你就别给我贴金了，我就是懒的和这种人吵架。” 许素馨边说，边偷偷观察着烧饼店老板娘罗芸和田秀梅的动作。 第二十八章 骂上门了 她就知道，以田秀梅那么懒的性子，就算想要学自己卖串串香，田秀梅的动作也不可能这么快。 原来她是和罗芸牵上了线。 自古钱财动人心，罗芸会对串串香的生意感兴趣并不令人意外。 只是许素馨实在没想到，她竟然会找这么一个“合作伙伴”。 想到田秀梅在后厨时的那些奇葩行为，许素馨甚至想要为罗芸鞠上一把泪。 这人啊，还是得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没了田秀梅的纠缠，许素馨和蔡晓春轻车熟路就将摊子支了起来。 伴随着两口大锅的咕嘟声，火车站也迎来了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刻之一。 作为新出现的稀罕物，许素馨和田秀梅的串串香摊位前都围了不少人。 田秀梅家的味道闻上去确实没有许记的诱人，但她一毛四串的素菜、一毛两串的荤菜还是吸引了不少只想尝鲜的人。 许素馨对此并不在意，就田秀梅那清汤寡水的锅底，最多能唬住客人一次，绝对没有所谓的回头客。 反观自己这边，排队的队伍里已经有了不少熟面孔。 这些人里有昨天没买到，今天又特意来的，也有昨天吃了今天还想吃的。 蔡晓春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一脸兴奋地和许素馨对了个眼神。 一贯害羞的王玲玲也被这氛围刺激得开朗了许多，客人一多，她竟然主动帮着招呼了起来。 即便有不少老客捧场，但因为许素馨本就多进了一倍的菜量，一直卖到五点半，她摊位上还是有三分之一的串串没有卖掉。 田秀梅并不知道许素馨多准备了菜，见她还剩那么多串没有卖完，而自己的小摊已经被清空，她的嘴角差点没有咧到耳后根。 许素馨嘴巴厉害会放狠话有什么用？还不是自己卖得更好。 光靠味道香有什么用，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便宜！ 她有的是法子买到比许素馨更便宜的肉，她就不相信她比不过许素馨，大不了以后她只卖辣锅！ 许素馨自然能够感受到田秀梅嘲讽的眼神，不过她并不担心这些菜会砸在自己手里。 简单收拾了一下，许素馨带着蔡晓春和王玲玲直接转移到了附近的高中门口。 三人到的时候，正赶上高中放学。 许素馨故技重施让王玲玲坐在旁边当吃播，很快就吸引到了一大波高中生。 这些孩子虽然不如火车站附近的客户出手阔绰，但一毛两毛的零花钱也掏的出来。 众人你一毛我一毛的，不一会儿功夫就将剩下来的串串扫荡的干干净净。 摸着沉甸甸的一兜子毛票，许素馨的心里充满成就感，蔡晓春脸上同样挂着开心的笑容。 两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周云秀、周云伟姐弟。 人群之中，周云伟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老四，那是咱妈和隔壁王婶吗？” 周云秀正在为了该做什么晚饭心烦，险些被周云伟推了个大马趴，顺着周云伟手指的方向，她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和王玲玲说话的许素馨。 看着许素馨脸上的笑容，周云秀心中升起一股火气。 自从爸走了之后，妈对她就没有过一个好脸色，现在她竟然对着隔壁的病秧子笑得那么开心，她看妈真的是疯了！ 明明她才是这个家最有出息的人，可妈现在满心满眼的，不是残疾三哥就是外人。 周云秀心中充满不忿，周云伟那边却已经打起了别的主意。 趁着周云秀发呆的功夫，他已经找人问了，他妈这两天刚搞的那个串串香生意还不错，刚刚有不少同学想买都没买到。 这岂不是代表，他妈现在已经有了来钱的路子。周云伟眼珠子一转立刻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听话，抱住他妈那条大腿。 爸已经没了，好不容易妈有了赚大钱的希望，他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伤了妈的心。 至于李玉娟那边，等他从妈手里拿到爸的工作，或者拿到妈的钱，他再慢慢去哄也不迟。 他相信，玉娟一定会理解她的忍辱负重的。 接下来几天，许素馨的日子过得格外舒心，虽说有田秀梅这个碍眼包在自己面前不停蹦跶，但根本影响不了她赚钱的心。 眼见自己的钱袋子越来越鼓，许素馨的腰杆子都硬了许多。 很快就是周末，许素馨照常起来收拾东西煮锅底，刚刷完碗的周云伟便一脸贼兮兮的模样挤进了厨房。 对于周云伟最近的表现，许素馨也有些意外，不知道这个老五是不是天生欠抽，她总觉得挨了几顿打之后，周云伟像是变了个人。 不但每天积极地完成自己布置给他的所有活，每天早上甚至还会给她提前准备好温热的洗脸水。 对于周云伟的示好，许素馨接受不误，但对这个儿子的转变，她一直在心里打着个大大的问号。 狗改不了吃屎，她不相信就这么两顿打的功夫，这小子就能真的洗心革面。 要是真的这么管用，她也别天天起早贪黑地去卖串串香了，干脆开个不孝子女改造班算了。 见周云伟笑容满面地往自己身上靠，一向最喜欢他撒娇的许素馨，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有什么话站着好好说，你是十八不是八岁。” 周云伟一副被许素馨伤到的模样，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拿出了一个金闪闪的发夹：“妈，你让我要的东西我都拿回来了，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吗？” 许素馨一把夺过发夹，就这么个小玩意儿就值二十块钱？虽然有些看不明白，但她还是把东西收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回来有什么用，但她就是不想让陈春香和李玉娟那对恶毒的母女占任何便宜。 转眼就是一周，许素馨提前和菜场的老板以及客人们都打了招呼，这个周末她要去处理家事，所以休息两天不出摊。 农忙即将结束，她也是时候和嫂子宋春兰一块儿去看看侄女了。 带着对明天的期待和忐忑，许素馨收摊后又去买了点礼物，才和蔡晓春母女一起回家。 还没等她进巷子，就听见了里头的怒骂。 “许素馨呢，人死了还是在当缩头乌龟？” 第二十九章 玩弄感情 尖厉的女声刺痛耳膜，许素馨下意识皱了皱眉。 一旁的蔡晓春满脸疑惑，许素馨向来与人为善，除了田秀梅，她还没见许素馨和别人红过脸。 这又是哪里来的疯女人？ 不等蔡晓春说话，就有热心的邻居来给许素馨报信：“许姐你可回来了，你家来了个疯女人，她带着个小丫头在你家门口都骂了半小时了。我们都说你还没回来，她偏不信。” “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上门找你还有你家老五的事儿。那女的瞅着不好对付，你可千万小心。” 许素馨点了点头：“没事，我回家看看，我行得正坐的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越是不想和这一家子有瓜葛，这一家子越是像甩不掉的牛皮糖。 陈春香那公鸭嗓，她还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许素馨扭头看向蔡晓春：“蔡姐，你带着玲玲先回家，三轮车也先放在你家，免得把咱们吃饭的家伙事弄坏了。” 蔡晓春应了一声，推着三轮车就往自家走去。 许素馨拨开聚在自家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一眼就看见靠着大门撒泼打滚的陈春香和低着头站在一边的李玉娟。 和她临死前看到的富态丰腴不同，现在的陈春香看上去像是一只身高很高，但营养不良的瘦猴子。 幸好她那双三角眼一如既往，否则许素馨一定不敢确定她的身份。 陈春香还以为又挤进来了一个看热闹的，她扫了一眼许素馨没太在意，转身抓住李玉娟的手用力地敲着院门。 “死丫头，让你敲门你装什么死，你妈我都不怕丢人，你怕什么？” 趁着陈春香说话的功夫，许素馨的视线直接落在李玉娟身上。 李玉娟穿着一件打满补丁、明显不合身的藏蓝色外套，脚上开了嘴的布鞋沾满泥土，一看就刚穿去地里干过活。 除了那张和记忆里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许素馨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面前这个畏畏缩缩的少女，同那个大冬天还逼着她用井水洗碗，否则就不让吃饭的恶毒儿媳联系起来。 上辈子，李玉娟第一次上门拜访的时候，周云伟已经工作了大半年。 他从不往家里交钱，几乎将全部的工资都花在了李玉娟身上。有了钱的滋润，李玉娟那次上门自然表现得大方得体。 后来两人结婚，周云伟带着李玉娟家里人一块儿做生意，虽说没有发大财，却也让李玉娟一家过上了小康的生活。 要不是陈春香这次带着李玉娟上门闹事，许素馨差点忘了李玉娟一家七口挤两间破瓦房的现状。 想到李玉娟那个只知道耍牌赌钱的爸和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哥哥，许素馨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这辈子没有她这个老妈子出钱出力给他们一家擦屁股，她倒要看看他们一家的下场。 陈春香见到了许素馨却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还在不管不顾地敲门，来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开口道：“婶子，许姨不是在这儿吗，有什么话你就说呗，别给人家的门砸坏咯。” 陈春香手上的动作猛然停下，顺着说话人的视线，她看向许素馨。 “你就是周云伟他妈？” 虽然并不想承认周云伟这个儿子，但许素馨总不能把他重新塞回肚子里，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点头承认。 “好哇，原来就是你这个老东西！” 许素馨一点头，陈春香好像见到了仇人一般，直勾勾地冲着她冲了过来。 李玉娟咬了咬泛白的下唇，伸手去拉陈春香却没拉住。 陈春香来势汹汹，好在许素馨一个闪身躲开了她那双黑乎乎的手。 站在许素馨身后的人生怕被陈春香误伤，纷纷散了开来，受惯性的影响，陈春香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大马趴。 “哎呦，你这个缺德鬼，你凭啥躲？” 陈春香揉了揉自己的后腰，趴在地上也不忘对许素馨放狠话。 见状，看热闹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许素馨也跟着笑：“妹子，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不年不节的可不兴这么大的礼。” “我呸，要是你不躲，我才不会摔倒，你还敢反过来教训我？” “死丫头，赶紧过来把老娘扶起来，没眼力见的赔钱货。” 陈春香凶狠地吼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李玉娟，李玉娟这才如梦初醒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顾不得腰还在疼，陈春香瞪着那双凶相毕露的三角眼，死死盯着许素馨：“我告诉你，你儿子欺负了我家玉娟。你们要是不对我家玉娟负责，我今天就在这儿不走了。” “我还真不相信这社会能没有王法，我家玉娟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能让你家小子随便占便宜！” 陈春香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邻居立刻安静了下来，这年头欺负小姑娘可是大事，处理不好是要被抓起来判刑的。 许素馨语气冷静：“做什么都要有证据，你说我家老五欺负了你闺女，你有证据吗？只要你能拿得出来，我家老五随便你处置。” 陈春香没想到许素馨的反应竟然这么平淡，她顿了一下才开口：“证据？证据已经被周云伟那个小浑蛋给要走了。” “这几天我家玉娟一直魂不守舍，我问了她才知道，周云伟那个小混蛋之前一直在和她谈对象，前段时间还送了她一个发夹，说是什么定情礼物。” “结果东西送了没几天，他又找我家玉娟把东西要回去了，这不是欺负人、玩弄别人感情是什么！” 许素馨有些意外，原来今天这一出还是周云伟那个发夹惹出来的麻烦。 陈春香沾沾自喜地看着许素馨，周云伟家里的情况李玉娟都和她交代了。这一家子的条件可不差，再加上酱油厂这一片要拆迁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只要李玉娟能趁这个机会嫁给周云伟，不愁没人帮扶她的大儿子。 许素馨现在也品出了味道，陈春香今天来家里闹，原来是想找个由头把女儿嫁过来。 许素馨正想着，耳边就传来了周云伟的声音。 第三十章 逼娶 “妈，咱家门口咋这么多人？玉娟，你咋来了……” 周云伟急着回家，要不是周云秀提醒，他压根就没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李玉娟。 但周云伟觉得这不怪他，平时他和李玉娟见面，她虽然穿得也很简单，但绝不会穿打补丁的衣服，更不会穿这样一双破鞋。 看着李玉娟这一身堪称破旧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美得和仙女一样的李玉娟，一下子变得没那么漂亮了。 感受着周云伟略带嫌弃的目光，李玉娟此刻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她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妈今天问她要周云伟送她的那个发夹，说是要让她哥拿去送给他的相亲对象。 她支支吾吾半天拿不出来，只好告诉她妈，周云伟又把那个发夹要回去了。 谁知道她妈一下子就炸开了锅，非要拽着她来找周云伟算账，还要周云伟对她负责。 平时她和周云伟见面，都是借的隔壁小花的衣服，哪里穿过这么破的旧衣烂衫。 可她妈根本不给她去借衣服的时间，薅着她的头发就把她从家里拽了出来。 许素馨没好气地白了周云伟一眼，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你来的正好，人家打上门来说你欺负了她家闺女，要你这个王八蛋负责任呢。” “要是真的有这么回事，我看你书也别念了，趁早把婚结了。” “但有一条我说清楚，你要是真的干了没屁眼的事，你这个儿子我也不要了，你也别想着老娘给你掏钱。” 许素馨知道自己这话不近人情。 但要是因为自己怕被别人戳脊梁骨，就被陈春香拿捏，让李玉娟这个沾满屎的搅屎棍嫁到家里。 她不愿意！ 听许素馨说让自己早点和李玉娟结婚，周云伟一开始还有些高兴。 但在听到许素馨说不要他这个儿子之后，他立刻就垮了脸。 最近这段时间他没少打听，他妈那个串串香摊子每天绝对不少赚，他是喜欢李玉娟，但他也不想和钱过不去。 李玉娟也真是的，自己都说了让她等自己一年，等自己高中毕业有工作了，迟早和她结婚。 她这会儿带着陈春香来闹什么？ 周云伟捂住耳朵：“妈你先松开，我和玉娟之前确实在处朋友，但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对她做过。” 听周云伟这么说，许素馨还没说话，陈春香就急了。 “你这个小王八蛋你放屁，什么都没做过，你能送这个赔钱货二十块钱的发夹？我看你就是得手了又后悔了！” 陈春香的话说的难听，李玉娟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她拽了拽陈春香的衣角：“妈，你别说了，我和周云伟之间真的没什么，我们俩就牵过一次手，别的什么都没做过。” 她知道，她妈现在是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让她嫁给周云伟。 可她妈却没想过，她要是这样嫁过去，周云伟和他家里人该怎么看她。 又或者，许素馨就是不松口同意他和周云伟结婚呢？她要是也顺着她妈的话说，那她以后该怎么找别的对象？ 无论如何，她妈可以闹可以骂，她绝对不能跟着掺和。 李玉娟只是简单一思索，便憋出了一串眼泪。 “云伟，我妈她就是太担心我了，你千万别把她的话放心上。” 看着李玉娟这副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模样，许素馨只想好好给她鼓鼓掌，难怪她能把周云伟勾得五迷三道，原来是有点真演技。 事情发展到这儿，看热闹的人也弄明白了原委。 这疯女人要打要杀的，原来就是想逼着许素馨认下她女儿做儿媳妇。 周云伟这小子送人礼物又要回来确实不地道，可也没坏到被打上家门的程度。 有人忍不住替许素馨一家说话。 “行了妹子，两个孩子处朋友你情我愿的事，你家闺女都说没什么了。你也犯不着为了个发夹，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 “就算你想让两个孩子结婚，不也得等周云伟高中毕业再说，你这一闹，让两孩子以后咋相处？” 也有人站在陈春香那边。 “没有女儿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要是发生在我家，我肯定也要找上门来问个清楚的。” “万一这小丫头是顾及和周云伟的感情，没好意思说实话呢？” 见有人替自己说话，陈春香的腰杆子都硬了几分,她一巴掌拍在李玉娟的背上。 “你这个赔钱货赶紧闭嘴，还么嫁过去呢，就只知道向着男人说话了，你妈我这是在替你撑腰，你懂个屁。” “周云伟，你和玉娟说的都不算，只有我说的才算知道吗？我这个当妈的说她被你欺负了，她就是被你欺负了，男子汉大丈夫，你别敢做不敢当。” 看着陈春香胡搅蛮缠的样子，许素馨险些没憋住笑。 她只听说过逼良为娼，还没见过亲妈非要把被欺负的帽子往自家女儿头上扣的。 周云伟也被陈春香这一番话给搞懵了，在他心里，李玉娟除了太喜欢让他花钱之外，没有别的缺点。 李玉娟那么善解人意，她妈咋是个泼妇？ 李玉娟站在一旁，眼泪嗒嗒地直往地上掉，她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早知道她妈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给她哥换彩礼，就算是死她也不会把自己和周云伟处朋友的事告诉她。 这出闹剧没完没了。 许素馨冷着脸看向陈春香：“行了，既然两个小的说的都不算数，那你这个老的就直说，你要啥。” 陈春香闻言一喜，她就知道姓许的不会眼睁睁看着她闹下去。 要不是大儿子的相亲对象急着要彩礼，她也不会出这样的昏招，家里的男人靠不住，她这个当妈的可不能拖儿子的后腿。 一个赔钱货，丢点人不算什么，不耽误她大儿子结婚，不耽误她抱孙子就成。 陈春香眉毛一拧，说出了自己的条件：“给我家玉娟五百块钱的彩礼，等你家云伟高中毕业两个人就结婚。”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都吸了口冷气。 五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附近人家娶媳妇，两百块钱的彩礼就差不多了，谁家给过这么大的数字。 许素馨冷哼一声：”我不同意，只要我没死，你闺女就别想进我家的门。“ 第三十一章 告她敲诈勒索 “我还是刚刚那句话，要是老五真的对不起你家闺女，你把他拖去剁了，我这个妈都没意见。” “但你要是想趁火打劫，让我捏着鼻子同意他俩的婚事，门都没有。” 许素馨的话掷地有声。 陈春香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 她猛地朝地上吐出一口痰：“姓许的你在这儿放什么屁呢，想赖账还要倒打一耙。你这么瞧不上我家玉娟，咋不管好你儿子。” “我也是那句话，你要是不拿出彩礼来让两个人结婚，我今天就不走了。” 看着一屁股坐到地上的陈春香，许素馨依旧冷静：“你要是心里不服气，咱们就等公安来了再说，别在这儿满嘴不干不净。你狮子大开口要五百块钱的事，大伙都听见了，要是我家老五真的什么都没做，你这就是敲诈勒索。” 陈春香呆愣愣地看着许素馨，她刚刚说什么？等公安来了再说？ 这女人怕不是个疯子，这种事也敢大张旗鼓地闹到公安面前。 其实许素馨也不确定，周云伟和李玉娟到底处到了哪一步。但她看得开，要真是老五干了荒唐事，那她大不了就送他去坐牢，顺便断绝母子关系。 重活一次，对这个狼心狗肺的儿子，她没多少感情。 “素馨，我带着派出所的同志来了，要是真的是云伟做了错事，咱们指定给个交代。” 正说着，蔡晓春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刚刚让她把三轮车先推回家的时候，许素馨就拜托了她去报公安来处理自家的烂摊子。 听说公安来了，看热闹的人纷纷退后，让出一条路来。 酱油厂住宿区这一片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对于公安大家都心存敬畏。 出勤的两位公安一个姓牛一个姓方，看上去都四十出头。 两人见到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陈春香都是一愣。 牛警官率先开口：“有什么事站起来好好说，要是你真的受了委屈，我们一定会替你做主。” 闻言，顾不上使唤李玉娟扶自己，陈春香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点小事，还要公安同志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家姑娘和他家小子搞对象呢，我这个当妈的不放心，就想早点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这一激动就闹成了这样。” 陈春香拘束地指了指许素馨，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男人喜欢赌钱，一年到头最起码要被抓上一两次。久而久之，她见到公安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控制不住的害怕。 牛警官看向许素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同志，情况和她说的一样吗？” 许素馨将几人请进院子，将所有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当然，她可没忘记着重提一下陈春香要的天价彩礼。 合上手中的本子，一直没有说话的方警官开口问道：“那你们现在想怎么处理？” 陈春香口口声声说女儿李玉娟被占了便宜，可却没有证据，再加上李玉娟自己都不承认有这回事，这事儿还真不是一上来就能有结论的。 许素馨坦坦荡荡：“我想让同志带我儿子和她女儿一起去好好调查，不管怎么样，把事情调查清楚都是好的。” 方警官有些意外，正常来说别人家要是摊上了这样的事，为了保全自家的脸面，大多会遮掩过去，没想到许素馨竟然会主动提出配合调查。 周云伟有些不乐意，但一对上许素馨那双好似要吃人的眼睛，他立刻老实了。 陈春香整个人都傻了，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只是想找个下家，早点把李玉娟这个赔钱货嫁出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要不是李玉娟这个死丫头说周云伟爸死了、妈就是个软柿子，她也想不出这招。 陈春香转身狠狠掐了李玉娟一把，咬着后槽牙小声道：“还不赶紧和公安同志求求情说算了，你这个赔钱货还真想去派出所调查不成？” 李玉娟本就委屈，被陈春香这一掐，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垂着头，抽噎道：“公安同志，我和周云伟之前真的没什么，我妈她就是太关心我，害怕我出事才会这样的。我回去一定好好说她，我不想去调查。” 李玉娟哭得伤心，两个公安却很无语。他们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得出来，陈春香这就是在讹人。 牛警官看向许素馨：“许同志，李玉娟都这么说了，你怎么看？” 许素馨心里还记挂着明天回家的事，也不想耗费太多精力在陈春香和李玉娟这种烂人身上。 “既然是个误会，那让她们给我道个歉就行，不过她们要是下次再用这个由头上门闹事，我不光要报公安，还要告他们敲诈勒索！” 方警官点头；“要是她们还纠缠你的话，你有权利报警。” 陈春香脸色难看却无话可说，只能黑着脸对许素馨鞠了个躬。 李玉娟哭得两个眼泡都肿了，还不忘含情脉脉地看着周云伟：“云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云伟被她哭得骨头都软了，他本想安慰几句，却被许素馨狠狠踹了一脚。 “你是八百年没见过女人啊，她妈都快踩你妈头上了，你还在这儿流口水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处朋友也不知道擦亮眼睛，什么臭鱼烂虾的人家都敢招惹。” 陈春香知道许素馨是在指桑骂槐，她憋着火拽住李玉娟：“还不快走，还嫌不够丢人的。” 见陈春香带着李玉娟灰溜溜地走了，没多久两位公安也走了，围在小院门口的人也纷纷散了。 他们还以为周云伟真的犯了流氓罪呢，没想到竟然是姓陈的那疯女人连女儿的名声都不要了，非得来泼脏水。 送走陈春香这个瘟神，周云伟苦着一张脸向许素馨求饶：“妈，你打我一顿，我真的不知道李玉娟家里人会这样。” 许素馨就知道周云伟不会乖乖地和李玉娟断干净，她翻了个白眼：“反正你马上就十八岁了，这种破事我懒得管。要是你想和她继续处，就早点从这个家搬出去，别逼我动手。” “对了，老四最近怎么了？看上去神神叨叨的。” 许素馨往躺椅上一坐，才想起周云秀的异常。 第三十二章 暴打詹鹏 要不是周云强和她提过一嘴，许素馨还不知道周云秀最近每天晚上十点多不写作业、不睡觉，还在院子里瞎溜达。 许素馨的话题转得太快，周云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嘴巴一瘪看向在厨房里忙活的周云秀：“妈你真是抬举我，老四有啥事咋可能和我说。” 许素馨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不知道就滚，别在这儿惹我不痛快，让老四也消停的，别给我找事。” 她最近要忙的事有很多，不想被这些破事烦。 第二天是周六，许素馨起床去百货大楼买了点东西，就马不停蹄地回了许家村。 接上宋春兰，两人直奔隔壁青山县。 大巴一路摇摇晃晃，摸着脚边的竹筐，宋春兰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自从小姑子上次回家说要和她一起去看望许志萍之后，她就给女儿和两个外孙女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一想到两个小外孙女一会儿见到她时的表情，她心里就美得直冒泡。 到青山县之后，两人又雇了一辆三轮车去许志萍家。 詹鹏是青山县实验小学的数学老师，他们一家子现在都住在实验小学宿舍楼。 坐在车斗里，许素馨脸上难掩期待，自从哥嫂撒手人寰，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许志萍这个侄女了。 三轮车将两人放在宿舍楼下，刚把装满东西的竹筐拿下车，许素馨便听到了一声尖叫。 还没等她弄搞清楚这声音的来源，聚在水池旁边洗碗的几个女人就议论了起来。 “又是詹老师家？” “不是他家能是谁家，大中午的就在家里拿媳妇出气，真不知道是什么素质。” “他也就是欺负小许从农村来，没人给她撑腰。那么漂亮的媳妇，被他打得老了十岁，怎么就没人来管管？” “民不举官不究的，谁来管？上次他动手，我去劝了两句。第二天他妈那个老太婆竟然追着我骂我多管闲事，他家的事我是不敢多嘴了。” …… 几人说话的内容，一字不落地传到许素馨的耳朵里，她只觉得血液倒灌，直冲她的天灵盖。 宋春兰整个人都傻了，她拽了拽许素馨的衣袖：“小妹，她们说的是志萍家吗？刚刚那一声是志萍？” 许素馨扶住宋春兰：“八成是。嫂子你现在不能慌，咱们得给志萍撑腰。” 许素馨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身上却止不住的发颤。 她只知道詹鹏在外头养女人，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后面还要把那个女人的孩子带回家让许志萍养。 却不知道，詹鹏还打女人！ 许素馨深吸一口气，走到水池旁边，拿起里头放着的擀面杖。 “哎，你谁啊？抢我家东西干嘛？”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一把抓住许素馨的手。 许素馨嘴唇颤抖，嘴巴张开几次，声音才从嗓子里挤出来：“我们俩是许志萍娘家人，擀面杖麻烦借我用用，一会儿我给你赔钱。” 见许素馨的眼泪一直含在眼睛里打转，年轻女人立刻反应过来许素馨要做什么，她松开抓着许素馨的手：“小东西不值钱，送你了。” “这个给你。”年轻女人转身，又从墙角拖了把大扫帚出来，一把塞在宋春兰手中。 她早就看詹鹏一家不顺眼了，提供两个趁手的“武器”不算什么。 宋春兰握紧手中的扫帚，和许素馨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冲去。 到了二楼许素馨才发现，詹家的门并没有关严，透过门缝她甚至能听见许志萍求饶的声音。 许素馨和宋春兰对视一眼，抬脚踹开詹家房门。 客厅里，詹鹏正在往自己的手上缠毛巾。 上辈子，李玉娟最喜欢看电视剧，许素馨在家里干活的时候也会偷偷跟着看。 电视剧里的男人打媳妇之前，也会这么做，说是这样既能让被打的人觉得更疼，还能避免伤到骨头。 听见大门被踢开，许志萍和詹鹏以及两人的女儿小北、小南都朝着大门的方向看了过来。 跪坐在地上的许志萍满脸惊诧地看向许素馨和宋春兰，趴在许志萍身上，死死拦着詹鹏的小北小南，在确认了宋春兰的身份后，立刻扑到了宋春兰怀里。 小北声音稚嫩，带着哭腔：“姥娘你快救救妈妈，爸爸要打死她。” 詹鹏愣了一瞬，赶紧去拉许志萍：“妈、小姑，我和志萍闹着玩呢，你们来玩咋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们……” 不等詹鹏把话说话，许素馨便冲上去将许志萍拽起来挡在了自己身后。 下一秒，沉甸甸的擀面杖如同暴风雨一样落在詹鹏身上，他顿时爆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 许素馨常年干体力活，力气远不是詹鹏这样一个教书匠能比的。 见詹鹏还想躲，许素馨顾不上其他，直接骑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 “闹着玩？小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到底什么叫闹着玩。”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乳腺增生，她许素馨不可能放任这个人渣伤害她侄女。 宋春兰根本顾不上和许志萍以及两个外孙女说话。 在确认许志萍是全须全尾的之后，她直接把两个孩子塞到许志萍怀中，红着眼睛加入了战局。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当初你来我家要娶志萍的时候是怎么和我保证的？娶个媳妇回家，你不对她好就算了，还打她是？” “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宋春兰将扫帚反过来拿，结实的高粱条每一下都精准落在詹鹏的腿上。 配合上许素馨的擀面杖，詹鹏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看着彪悍的宋春兰和许素馨，许志萍有些发懵。 她妈厉害她知道，可小姑性格一向绵软，怎么现在看上去比她妈还能打。 詹鹏杀猪般的叫声终于惊动了在里面午睡的詹父詹母。 詹母趿拉着拖鞋，边走边骂：“许志萍，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还敢趁着詹鹏这两天不舒服还手，我打不死你和两个赔钱货！” 第三十三章 教许志萍还手 詹母的辱骂，格外刺耳。 下一秒，更刺耳的尖叫几乎掀破房顶。 看着骑在詹鹏身上左右开弓的许素馨，以及拿着扫帚疯狂舞动的宋春兰，詹母差点儿原地晕倒。 她不就是睡了个午觉，怎么家里就闯进来了两个大活人，其中一个还在打她儿子。 詹母哪里知道，就是她出去唠闲嗑回来的时候忘记把门关严，才给了许素馨和宋春兰推门而入的机会。 趁着许素馨歇手的功夫，詹鹏赶紧招呼詹母：“妈，快叫我爸出来，许志萍她妈和她小姑要杀了我。” 詹母这才反应过来，她一边凑上去拽许素馨，一边嚷着詹父的名字。 见詹母上来扒拉自己，许素馨反应迅速地抄起刚刚放在沙发上的擀面杖，对着詹母挥了起来。 宋春兰不甘示弱，挥着手里的大扫帚站在客厅中间，将詹母和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的詹父与许素馨隔开。 詹鹏是老来得子，詹父詹母比宋春兰要大上二十来岁，两人根本就不是做惯农活的宋春兰的对手。 许素馨一把薅住詹鹏的头发，他疼得哎呦直叫。 “小姑你饶了我，我真的是在和志萍闹着玩。” 眼见无法突破宋春兰的防线，詹母也跟着帮腔：“是啊，亲家母、她小姑，我家詹鹏真的是在和志萍闹着玩，他们小两口平时感情可好了。” 许素馨翻了个白眼：“你再废话，我也和你玩一玩行吗？” 詹母捂着刚刚被擀面杖甩到的胳膊，打了个哆嗦。 许志萍的小姑怕不是个疯子，她可不敢和她玩。 许素馨低头看向詹鹏：“你妈说我家志萍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怎么？小北、小南不是你詹鹏的种？” 詹鹏用舌头舔了舔松动的后槽牙，吐出一口血水：“小北小南当然是我的孩子，可她们毕竟是女孩儿……” 说起这个事，詹母也来了劲。 “你家许志萍和我家詹鹏结婚这么多年，就生了两个赔钱货，我们詹家肯定有意见。生不出儿子来，詹鹏就算动手教训她也是情有可原！” “我呸！” 宋春兰朝着詹母狠狠淬了一口：“你这个老母鸡会下蛋，下了个只会打女人的孬蛋，一家子猪狗不如的东西，张嘴就是放屁。” 许素馨也听不惯詹母的话，她清了清嗓子：“亏你们一家还人五人六标榜自己是文化人，你儿子不是女人生的？你不是女人生的？你全家都是从蛋里蹦出来的是？” “主席说了，妇女能抵半边天，瞧不起女娃小心我去举报你们！” 许素馨这么一说，一直沉默着的詹父忍不住开口：“许家小姑，你这么说就过分了，我们家就是想凑个圆圆满满，可没有你说的那些意思。” 戴帽子的事儿可大可小，他是退休教师，他儿子是在职教师，他们家可不能和这些乌七八糟的名头扯在一起。 许素馨根本不想搭理詹父詹母，他们的心思她门清。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老东西是聋子呢，儿子打媳妇听不见，儿子一叫唤耳朵立刻就通气了是？” “志萍，和小北小南到小姑这儿来。”许志馨扭头看向靠门而站、身形瘦削的许志萍。 许志萍不明就里，却还是牵着两个孩子走到了许素馨身边。 见两个孩子过来，詹鹏赶紧开口道：“小北小南，你快让小姑奶奶从爸爸身上起来，爸爸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南躲在许志萍身后，死死抿住嘴巴，一言不发。 小北目光坚定，摇了摇头：“我不，你打妈妈你是坏人。” 看小北、小南这样，许素馨就知道，詹鹏一定当着她们姐俩的面对许志萍动过很多次手。 许素馨抬手握住许志萍颤抖的手：“志萍，他今天打了你多少下，你还给他。” 许志萍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姑这是要她打回去？ 宋春兰握紧手中的扫帚，一边防着詹父詹母冲过来救人，一边大声道：“志萍，你小姑说得对，咱不受这个窝囊气，给妈打回去。” 积年累月的恐惧，让许志萍不敢抬手。 许素馨并没有多失望，许志萍从小性子就软，否则上辈子她也不会被詹鹏这个畜生踩在头上欺负。 她看向小北小南，小声道：“志萍，小姑让你还手，不光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两个孩子。你希望她们以后被别人欺负，也不敢还手吗？” 闻言，许志萍的手微微抬起，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詹鹏见状，沾沾自喜，整个人像极了龇牙咧嘴的猴子。 有娘家人给许志萍撑腰又怎么样，她们又不能撑一辈子。 许志萍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没等詹鹏高兴几秒，小北的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身上，小南紧随其后。 “你这个坏人，你总是打妈妈，我不要你当我爸爸！” “你下次再敢欺负妈妈，我就让姥娘和小姑奶奶打死你。” 小北小南的动作给了许志萍力量。 她抬起手扇在詹鹏脸上，一巴掌下去，五个手指印顿时鼓了起来。 詹家三人都没想到，许志萍竟然真的敢动手。 詹母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闺女打爸爸，媳妇打男人了，快来人啊！” 也许是因为詹母一贯跋扈，不允许别人多嘴詹家的事儿，也许是刚刚在楼下洗碗的几个人和楼里其他人说了许志萍娘家来人的事儿。 詹母嚎得撕心裂肺，哭的声嘶力竭，周围却没有一户人家有所反应。 在詹母乌鸦般难听的哭声里，许志萍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打回去的感觉这么好。 许素馨摁着詹鹏，许志萍足足打了二十个巴掌，她才从詹鹏身上爬起来。 看着瘫软在沙发上的詹鹏，以及跳脚的詹父詹母，许素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志萍和两个孩子我们接走了，只要你们不怕事情闹大，只管报公安说我打人的事。” 许素馨心中清楚，詹家不敢把事情闹大，不过就算闹大了，她也不怕就是了。 许素馨一手牵着小北，一手牵着小南，一脸霸气：“嫂子、志萍，咱们走。” 詹鹏起身想要阻拦，却被詹母一把拽了回去：“让她们走，趁她们娘三不在家你正好可以好好陪陪小娜。” 第三十四章 必须离婚 见许素馨和宋春兰带着许志萍和两个孩子下楼，把擀面杖借给许素馨的年轻女人神情中都充满着兴奋。 “许志萍，你就该早点叫你娘家人来帮你，刚刚詹鹏叫得比杀猪都惨，真过瘾。” 这个女人就是之前劝过詹鹏不要总是对许志萍动手，结果被詹母呛回去的那个。 许素馨知道，女人这么说也是关心许志萍，她赶紧从怀里掏出两块钱。 “同志，谢谢你的擀面杖，我用完丢詹家了，你拿钱去买个新的。” 女人连连摆手：“一根擀面杖哪里值那么多钱，我都说了送您，我不要钱。” 许素馨不爱欠别人人情，她把两块钱往女人怀里一塞：“多的钱给家里孩子买糖，你之前帮我家志萍说过话，就当我这个做姑姑的谢谢你。” 说完，许素馨一行人赶紧上了一直等在楼下的三轮车，生怕女人再把钱塞回来。 上楼之前，许素馨就和三轮车夫说好了，他在楼下等着，到时候可以多给他算点车费。 看着许素馨几人的背影，女人不由得感慨：“许志萍娘家人还挺讲究。” 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应和：“可不吗，另一人应该是许志萍她妈。人家娘家又不是不疼这个闺女，詹鹏还敢这么欺负许志萍，真不知道是咋想的。” “你懂什么，詹鹏的底气足得很，估计没几天小许就得回来接着受罪了。” “散了散了，被詹家叫唤得脑子都疼。” 许素馨和宋春兰来去匆匆，给实验小学宿舍楼留下一堆詹家的笑料。 三轮车按要求将几人送到附近的小旅馆，坐在小旅馆的床上许志萍仍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明明上一刻她还在忍受着詹鹏的折磨，下一刻妈和小姑竟然就将她救了出来。 许志萍紧紧握住宋春兰的手，小声道：“妈，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想来詹家的吗，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来看我了。” 宋春兰眼眶通红：“你这个讨债鬼，要不是你小姑想你，妈还不知道詹鹏和你动手的事。有啥事你不和家里人说，憋在心里做啥呢？你真是要气死你妈。” 许素馨当然不能提上辈子的事儿，她抬手理了理许志萍乱糟糟的头发：“小姑就是想你了，是小姑不好，小姑来迟了，让你受了詹鹏这个王八蛋这么多的欺负。” 许志萍一脸感激：“谢谢你小姑，是我不争气，怕爸妈和爷爷奶奶担心，所以才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看着许志萍身上的青紫色痕迹，许素馨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这个侄女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替别人着想，把自己放在最后。 许素馨轻轻抱住许志萍，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只能怪詹鹏那个畜生。明天你就去妇联做个登记，好方便你和詹鹏离婚。” 离婚？ 宋春兰闻言眼睛一亮：“对志萍，你得和詹鹏离婚，妈不同意你和他继续过下去。你放心，你爸和我都愿意干，你弟弟也要退伍了，你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妈养活得起。” 许志萍迷茫地将这字眼，放在嘴里咀嚼了几遍，她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只是…… 许素馨知道许志萍的顾虑。 上辈子即便不知道许志萍遭受了家暴，詹鹏在外头养女人的事爆出来之后，宋春兰也坚持要许志萍离婚回家。 可詹鹏舍不得许志萍这个任劳任怨的保姆，一直以小北小南两个孩子为要挟，不同意离婚。 没过多久，许志文意外去世，宋春兰和许顺夫妻俩大病一场，再也没有精力去折腾许志萍的事。 为了两个孩子，许志萍只能回到詹鹏身边，照顾他、照顾詹父詹母，甚至照顾他和外面那个女人生的宝贝儿子。 后来宋春兰和许顺接连去世，许志萍彻底没了依靠，只能这么和詹鹏蹉跎下去。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不会让许志萍重蹈覆辙。 许素馨将许志萍和小北小南的手放到一起，“志萍，小姑知道你在怕什么？以你现在的情况。只要如实地向组织反映，小北小南一定能跟着你这个妈妈一起生活，你不用害怕那些有的没的。” “对于小北小南来说，有这么个畜生爹等于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给詹鹏的那二十几个巴掌带来的力量，许志萍此刻心中竟然充满了对离婚之后生活的向往。 她抬眼看向许素馨和宋春兰：“小姑、妈，我确实不想跟詹鹏过了。只是我现在没有工作，要是真的离了婚，我总不能真的靠着家里养活小北小南……” 许志萍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懊悔，当初她怀着小南的时候，身体实在不舒服。 纺织厂不允许请太久的假。她和詹鹏那时的感情蜜里调油，他总说让他把工作卖掉，在家里一心一意照顾孩子。 时间一长，她竟然真的被詹鹏说服将工作辞了。 许素馨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只要许志萍愿意离婚就行。 “赚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小姑我现在在火车站摆摊，两天的生意就顶上詹鹏一个月的工资。” “跟着小姑干，小姑绝对不会亏待你，正好我最近缺人手，你跟你妈回家休息几天，把离婚的事处理完，就来给我帮忙。” 县里最近几块地皮都要动工，许素馨早就盯上了卖盒饭这片蓝海，正愁帮手不够多呢。 闻言，许志萍和宋春兰都瞪大了眼睛。 宋春兰还好些，她之前就知道小姑子要摆摊的打算。 许志萍是完全没有想到，一向只会埋头苦干的小姑，现在竟然会出来做生意。 “行了，把你们俩的下巴快收起来，小心一会灌风进去。” “咱们还是好好谈谈詹家的事，志萍，你这一次不光要和詹鹏离婚，还要让他身败名裂，免得他以后又回头找你和小北小南。” 宋春兰深以为然：“你小姑说的有道理，咱们不能便宜了詹鹏。” 许素馨看向许志萍：“志萍，你好好说说，詹鹏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动手，他为什么和你动手。你只有把事情对我和你妈说清楚了，我们才好帮你狠狠教训那个畜生。” 第三十五章 劲往一处使 许志萍闻言神色微变，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宋春兰性子急，见许志萍不说话，忍不住催道：“你倒是说呀志萍，他是挑你的理，还是嫌你活干得不好，你总得说个一二三出来。” 许志萍犹豫片刻才开口：“他嫌我生小南的时候伤了身子，没法子再给他生个儿子，所以动不动就打我。” “后来小北小南调皮了他也打我，他在外头上班上的不顺心，回来了也拿我撒气。我不是没还过手，可只要我一还手，他就拿小北小南出气，所以我只能忍……” 许素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仔细地问道：“志萍你别瞒着小姑，詹鹏有别的亲近的女人吗？” 许志萍先是一愣，思考之后摇了摇头：“这我不清楚，詹鹏他妈事多，每顿饭都要吃新鲜的菜。每天照顾家里我都忙不过来，詹鹏在外头的事情我不清楚。” 许素馨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看样子詹鹏还没有和许志萍坦白外面的事，要想让他身败名裂，只能先从他自己身上入手。 宋春兰拍了拍脑袋：“小妹你是说詹鹏那小王八偷偷在外头养女人了？看他那个怂样，他不敢。” 这年头作风问题可是大事，要是被抓到了，开除工作肯定没跑。 “我也就是问问，多点詹鹏干坏事的证据，不是坏事。志萍在詹家这么多年，给他们当牛做马的忙活，伺候詹鹏和他爸妈，咱们不光要让他们顺利离婚，还得问詹鹏要赔偿和两个孩子的抚养费。” 许素馨说得头头是道，许志萍和宋春兰两人不由自主地跟着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觉得现在的小姑\/小妹变得不一样了。 几人在招待所休息了一会儿，又在青山县汽车站附近简单地吃了顿饭，便坐上了回家的大巴。 一路上，小北小南都显得特别高兴，车轮不断向前，将小姐俩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部都抛弃在脑后。 坐在许素馨旁边的许志萍则显得心事重重，许素馨知道她心里还有顾虑。 “志萍，你能离开詹鹏那样的人，我们一家子只会为你高兴。这五十块钱你先拿着，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里歇着，等小姑把手上的事处理完，咱们就去离婚。” “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你得给两个孩子做个好榜样。” 看着许素馨塞到自己手里的大团结，许志萍的眼眶又不受控制地红了：“小姑，这钱我不能收，你愿意和我妈一起来看我已经够好了。” 许素馨最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她将钱一把塞到许志萍的口袋里：“当初老二结婚的时候，家里的工业票不够用，你不是也二话不说给小姑拿了，后头我找你还了几次你才收下。”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姑是真的需要人帮忙，你就当这是小姑提前给你的工钱。” 大巴车抵达平安县后，许素馨又骑着三轮车将许志萍几人送回了家。 见许志萍竟然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许家三人都很惊讶。 听了许志萍在詹家的遭遇之后，许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我看詹鹏那小子是皮痒了，敢对志萍这样，我现在就去詹家，不把他们家掀了，我就不姓许。” 宋春兰一把拽住许顺：“行了，我和小妹早就打回去了，我俩的力气你还没数吗？詹鹏十天半个月都缓不过来。现在咱们要说的是，志萍以后该怎么办。” “我和小妹都赞成让志萍离婚，你要是在乎你的面子不同意，我就带着志萍出去单过。” 许顺磕了磕手里的烟枪：“说啥呢你，我的面子哪里有志萍的幸福重要，就让志萍和他离婚，志萍带着两个闺女回娘家过，总比在詹家挨打来得强。” 许老太也跟在一旁附和：“离婚又咋了，咱们不偷不抢，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许老头一锤定音：“志萍你安心在家里住，爷爷养得起你们娘三。” 看着家中团结的场面，许素馨只觉得心头暖流涌动。 只要他们一家心连心，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第二天，许素馨照常出摊，只是身边少了蔡晓春母女的身影。 市里医院来了个看心脏病很厉害的专家，许素馨将最近赚的几百块钱全都借给了蔡晓春，让她带着王玲玲去市里好好检查检查。 上辈子，蔡晓春虽然也知道这个消息，却苦于没钱，没带王玲玲去市里碰碰运气。 后来王玲玲去世，为这件事蔡晓春愧疚懊悔了许多年。 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许素馨不想让蔡晓春留下遗憾。 见许素馨一个人出摊，整天都和她一起打擂台的田秀梅乐了。 “呦许姐，这才几天啊，就卸磨杀驴不要你雇的人了？人家跟着你忙里忙外这么多天，你这么做可不地道。” 火车站人流量大，即使田秀梅的串串香味道一般，但凭借她低廉的价格，还是能吸引到不少新客。 再加上她靠着在供销办上班的弟弟，弄来的食材成本也低，每天最少能赚个十几块钱。 这营业额虽然和许记串串香没得比，却也比田秀梅在国营饭店刷碗要赚得多，她自然愿意坚持继续摆下去。 许素馨对此并不在意，只要田秀梅不来招惹她，她懒得去管这么个小人。 不过，田秀梅主动挑衅，许素馨也不会惯着她。 “真不知道你是没刷牙，还是不会说人话，怎么一张嘴就这么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午在厕所吃的饭呢，” “我摊子上雇不雇人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田秀梅是好心人，不要工钱也想给我帮忙。不过，就你干活那样子，我还真的看不上，你要是倒贴，我说不准还考虑考虑。” 许素馨毫不客气，对着田秀梅就是一顿输出。 田秀梅闻言也不甘示弱：“许素馨你不要脸，不给钱就想让我去给你帮忙，我呸！我不就是随便问两句，你凭啥这么说我？” 见田秀梅又气又急，许素馨只觉得好笑。 “小田，有句话我可得好好教教你。” 第三十六章 先撩者贱 田秀梅有些困惑地看向许素馨，许素馨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句话就是，先撩者贱。人不行怪路不平，嘴巴长当然要最好被别人骂回去的准备。” “许素馨我打死你个老寡妇，我让你骂我，你还敢说我贱？也不知道是谁，为了让自己儿子能跟着李师傅学手艺，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 反应过来许素馨是在骂自己之后，田秀梅立刻坐不住了。 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其他几个摊位的老板赶紧过来拉架。 “行了田姐，人家许姐一个人干活已经够辛苦了，你非得在人家累的时候上去自讨没趣干嘛？” 烧饼摊老板娘罗芸，表面上在替许素馨说话，其实却在明里暗里地说许素馨这个人脾气大难相处。 许素馨早就怀疑，田秀梅的摊位也有罗芸的一份，她这么一说，许素馨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她确实不想惹事，可这也不代表别人可以随便地找她麻烦。 许素馨嘴角扯起一个笑容：“罗妹子说得对，这人啊就是应该有自知之明，可不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免得到最后影响了自己的生意。” 许记串串香的出现，多多少少影响了其他摊位，烧饼摊的生意最近也少了不少。听见许素馨这么说，罗芸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不过，顾及一会儿就有火车到站，看在生意的面子上，几人到底是没有继续争论下去。 吵赢了田秀梅，许素馨的心情并没有变好多少，她正为了该找谁去好好调查一下詹鹏的事心烦意乱。 周云强腿脚不好，太容易被詹鹏发现，周云伟就算不用读书，也是个不靠谱的主儿，大哥许顺太冲动，容易打草惊蛇…… 要是蔡晓春没有带着王玲玲去市医院看病，她甚至想亲自出动。 带着这份心烦意乱，许素馨一直在火车站忙到天黑。临回家，她才发现三轮车有个轮子没气了。 这个点儿自然是没有地方修车了，许素馨也不可能把三轮车丢在火车站。 好在她家和火车站离得不远，就算是推回去也要不了多久。 许素馨将东西收拾上车，选了条小路就近的小路回家，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后面收摊的田秀梅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 推着三轮车在弯弯绕绕的小巷中走得越久，许素馨越后悔。平时她都和蔡晓春母女三个人一起回家，正常也不走小路，今天突然拐到这黑漆漆的小路上，她心里还有些止不住的害怕。 许素馨为自己鼓了鼓劲，准备绕到旁边的大路上去，还没等她拐出巷子，便被几个年轻人拦住了去路。 “大婶，这么晚才收摊啊，看样子你一定不少挣钱？”说话的是个穿着红夹克的青年。 光看打扮，许素馨就知道这几个人是那种无所事事，整天在大街上到处瞎溜达的盲流子。 上辈子，这些盲流子在县里撬门偷车，可是嚣张了一段时间。 后来是闹出了人命，公安局下了大力气整顿，这些盲流子才在县里慢慢消失。 许素馨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背，第一次一个人出摊，就能遇见这些人。 按理说，这些人都在北城区活动，很少来火车站这片的老城区，怎么偏偏就叫她碰上了呢？ 许素馨深吸一口气，手慢慢向后，握住给炉子换蜂窝煤用的火剪子。 “哎大婶，我和你说话呢？你是哑巴吗？” 见许素馨不搭腔，穿红夹克的青年自觉面子上挂不住，连声音都大了许多。 许素馨一把抽出火箭子，挡在自己面前：“我就是个摆摊赚辛苦钱的，咱们谁都别为难谁，否则我一定不让你们好过。” 几个人见状哄笑成一团，好似许素馨说了个多么好笑的笑话。 红夹克青年笑得最夸张，他捂着肚子靠近许素馨的三轮车；“大婶，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想着和我们拼命呐？” 许素馨不想拼命，她的命比这些盲流子金贵。 可她也不想轻易退让，这些盲流子就是吸血虫，让他们得手一次，自己以后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红夹克青年咧到嘴角的笑容，和周宏山曾经揍她时的笑容逐渐重叠，重活一次，她不想再当那个懦弱的许素馨。 眼见红夹克青年越来越近，许素馨握紧火剪子反手挥了出去。 红夹克青年捂着被许素馨打到的肩膀，大叫道：“妈的，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咱们一群人还对付不了一个老女人吗？把她的车给砸了，看她以后还怎么赚钱。” 众人闻言一拥而上，许素馨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端起辣锅锅底用力朝几人泼了过去。 她刚收摊，锅底还冒着热乎气，再加上锅底里的辣油，一下子泼得几人惨叫连连。 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个办法，她才没有在见到这群人的第一瞬间就跑。 几个盲流子到底是年轻，缓了一瞬就要继续上来砸车。 许素馨转身去端另一锅锅底，只听见一道正气凛然的男声：“欺负人是？都给我住手。” 伴随着这道男声，一块砖头精准无误地砸到红夹克青年的肩上。 看着从另一个方向快步跑来的男人，许素馨心下一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几个盲流子便朝着男人冲了过去。 红夹克青年捂着肩膀哎呦个不停：“妈的，真是晦气，这么老的女人，还有人要跳出来英雄救美。我让你想逞英雄，兄弟们给我打回去！” 红夹克青年边说，边从怀里掏了把匕首出来。 见状，许素馨下意识想要拽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先跑，却见男人直接冲着几人迎了上去。 男人的动作很快，几下功夫便撂倒了两个人。 红夹克青年拿着匕首趁乱冲进人群，许素馨在一旁赶紧提醒：“同志小心，他手里有刀。” 男人的反应和动作一样快，一个回踢就将红夹克青年手中的匕首踢飞了。 眼见男人越大越凶，除了被男人拽住衣领的红夹克青年之外，剩下几人都屁滚尿流地跑了。 看着幸存下来的那锅汤底，许素馨心中五味杂陈，她抬眼看向男人：“真是太谢谢你了同志，哎，原来是你啊……” 第三十七章 赵墨川 看着身穿黑色涤卡风衣，足足比自己高上两个头的英武男人，许素馨有些意外。 男人是跑运输的，最近这段时间没少光顾她的摊位。 每次男人来买东西，蔡晓春都要感慨男人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开大车的司机，反倒像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 久而久之，许素馨对他就有了印象。 男人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许同志你好，我叫赵墨川。今天刚好在附近办事，没想到正好能帮到你。” 赵墨川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他就是刚刚那个打跑了几个盲流子的男人。 要不是他还反手押着红夹克青年，许素馨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公园偶遇的他。 许素馨连连道谢，一旁被押着的红夹克青年不甘地扭了扭：“哥们，英雄也让你当了，这大婶也没什么损失，我赔点钱你能放了我吗？” “就当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住婶子了。” “谁和你称兄道弟？好好和许同志道歉。” 赵墨川抓着红夹克青年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拽，红夹克青年立刻疼得叫唤起来。 “大婶……不不，许同志对不起，我不该乱打主意来抢你的钱，我抱枕绝对没有下次了。” “赵同志，算我求您了，您就饶了我，要知道有您这尊大佛，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打许同志的摊子的主意啊。” 红夹克青年此刻恨不得抽上自己几个嘴巴子，他就不应该被三言两语激得上头来抢这个许记串串香的老板。 现在好了，钱没抢到，自己还折里面了。 赵墨川垂眸看向许素馨：“许同志，毕竟他损坏的是你的财产，你是要他赔偿还是？” 许素馨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我想把他送公安，赔偿什么的都是小事。我觉得，他不是无缘无故找上我的。” 在见到这群盲流子的时候，许素馨心中就有了怀疑的对象。 烧饼摊老板之前总是在他们这些摊主面前吹自己在道上有的是兄弟，许素馨觉得这群人八成就是罗芸为了撒气找来的。 赵墨川点头道：“既然这样，还是送派出所好好调查一下比较好，我帮你把人送过去。” 红夹克青年闻言顿时急了：“许同志，天地良心我就是脑子一时糊涂，才想着吓唬吓唬你搞点钱花花。你的火剪子和刚刚撒的那些东西我都愿意赔，我也道了歉，你就别把我送到派出所去了呗。” “要是让我家里人知道，我小命就保不住了，您两位高抬贵手行吗？” 许素馨不为所动，经历过几个孩子的背叛，她早就清楚，这些所谓的痛哭流涕都是鳄鱼的眼泪。 “这会才怕家里人知道你在外面做的这些事，可能有点晚了。做错事总得付出代价，咱们走赵同志，附近的派出所也不远。” 赵墨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冷厉地看向红夹克青年：“话这么多，不如留着和公安同志慢慢说。” 派出所门外，赵墨川神色冷峻。 “我和平安县的公安打过交道，既然已经把人交给他们了，你只管放心，他们一定会把这件事调查得水落石出。” “不过我也要批评你，遇到这种事你最应该做的不是和他们硬刚，而是应该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保护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今天没有我或者别人帮忙，你激怒了这群盲流子会是什么下场你有想过吗？” 红夹克青年从怀中摸出的那把匕首，在许素馨脑海中一闪而过，肾上腺素消耗完之后，她才觉出几分后怕。 许素馨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说，就算赵墨川没有横空出世，她也打算先跑为敬来着。 可话到嘴边，她还是把这句像极了开脱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赵同志你批评得有道理，我保证下一次绝对不这么莽撞了，最起码得在自己确定打得过的情况下再出手。” 赵墨川没想到许素馨竟然还想着动手的事，盯着她凌乱的头发和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澄澈的眼睛，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赵墨川一言不发，许素馨偷偷瞥了他一眼，心中对蔡晓春的话深以为然。 这男人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像是站在讲台上挥斥方遒的古板先生。 不过打起架来嘛，他倒是比年轻小伙子要灵活许多。 许素馨的视线落到赵墨川的蹭掉了一大块皮的左手上，她这才发现，赵墨川竟然受了伤。 这是为了帮她受的伤，于情于理她都该负责。 许素馨清咳一声：“赵同志，要不我陪你去趟医院，最近天气挺热的，不及时处理说不定会感染。” 赵墨川顺着许素馨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左手：“不碍事，比这更严重的伤我都受过，不管它过几天就好了。” 许素馨没想到，赵墨川看上去斯斯文文，在这种事上竟然一点都不仔细。 从前她也认为这些小伤不碍事，就算是受了伤，也从没影响过干活。 直到有一次，她冒着大雨去接周云伟的儿子，却摔破了掌心和胳膊，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伤口发炎化脓，足足养了两个月才好，她才把这些磕碰当一回事。 “这怎么行，你是为了帮我才受的伤。你既不让我感谢你，又不让我带你去处理伤口，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许素馨一脸无奈。 赵墨川闻言，冷峻的脸上多出几分表情。 “要是你真的想谢我，不如卖两瓶你做的辣酱给我。” 老爷子年纪越大，越怀念从前在湘南吃到的那口馍馍沾辣酱。为了满足老爷子这一点小心愿，他走南闯北的时候没少给老爷子带各种辣酱回去。 前段时间他在许素馨的摊子上尝过一次，就确定老爷子一定会喜欢，只可惜他问过许素馨几次，许素馨都说这是自家的配方不单卖，他也就没强求。 这会儿有“携恩图报”的机会，他才想起来旧事重提。 许素馨神色一顿，怎么也没想到，赵墨川竟然只想要两瓶辣酱。 “赵同志，你这就瞧不起我了，这点东西你还用得着买？我明天就熬新酱，别说两瓶了，就算给人家二十瓶都行。” “但有一条，你伤好之前可不能吃，我做的辣酱真材实料，吃多了怕你伤口发炎。” 赵墨川哑然失笑，却没有向许素馨解释，这辣酱他是要送给老爷子的。 看着赵墨川那张英武挺拔的脸，许素馨福至心灵冒出了一个念头。 第三十八章 迎刃而解 “赵同志，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给我牵线介绍一个靠谱的兄弟办件事，我给钱。” 赵墨川眸色一暗：“靠谱的人当然有，但得看你想办什么事。你家里有高度白酒吗？” 许素馨一愣，有些不明白赵墨川的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到了白酒上面，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周宏山那个死鬼生前有事没事都喜欢喝几杯，高度白酒家里还是有的。 “那走，去你家。我处理一下伤口，顺便听听你要办的是什么事。” 赵墨川缓步走下台阶，推着许素馨的三轮车朝酱油厂的方向走去，许素馨应了一声，赶紧追上赵墨川。 “赵同志，这车我来推，轮胎没气推起来可费劲了。” 赵墨川的左手还在渗血，许素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旁，试图夺回推车权。 赵墨川丝毫没有要将三轮车还给许素馨的意思：“既然费劲，更没必要让你一个不太舒服的女同志来推了。” 经赵墨川一提醒，许素馨才发现自己的腿和双手还在微微颤抖，她有些无奈，她确实是克服了恐惧对那群盲流子动的手。 可她的身体，好像没完全克服。 “你放心，我没那么金贵。我没晚饭，你要是过意不去，一会儿给我做碗家常面就行。” 赵墨川坚持，许素馨又不能真的上手去抢，她只得认命地跟在男人身后给她指路。 看着男人宽窄有度的后背，许素馨忍不住啧了一声，这男人看上去精瘦，没想到身上竟然全都是肌肉。 只是她确实有些意外，这个看上去还有些儒雅的中年男人，骨子里竟然还有些大男子主义。 只是他的大男子主义，似乎和周宏山那种重男轻女、瞧不起女人的大男子主义还有些不同。 有这么一个面冷心热的男人，赵墨川的媳妇一定很幸福。 晚上九点，历经一番波折的许素馨总算是带着赵墨川到了家。 刚进巷子口，许素馨就看见了蹲在门口的周云伟，这小子最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不但主动做家务不说，每天晚上还都要给许素馨打水泡脚。 有时候许素馨回来晚了，他还会在门口等她。 听见三轮车的动静，周云伟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妈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想出去找你了。” 走到近前，周云伟才发现，推着三轮车的并非许素馨，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见面前的男人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周云伟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敌意，这人不会是他妈找的小白脸？ 周云伟有些不忿地开口道：“妈，这是谁啊？” 周云伟打量赵墨川的时候，赵墨川同样在打量着他，眼前的少年虽然看上去有些浮躁，但会在家门口等许素馨回家。 至少说明他还有几分孝顺。 许素馨也察觉到了周云伟奇怪的态度，但她却没猜到他心中的想法。 许素馨一巴掌拍在周云伟肩上：“我今天在外面遇到点麻烦，多亏这位赵同志帮了我，人家没吃晚饭，我请人家回来吃口热乎的怎么了？” “倒是你，不写作业在门口蹲着干什么，赶紧回家！” 周云伟嗷的一声朝家里窜去，看着周云伟的背影，赵墨川心中突然生出一个陌生的念头。 如果当初……他也许也会有个这样的家，有个这样调皮的儿子。 只可惜，有些事无法假设。 要是许素馨知道赵墨川此刻的念头，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倒出他脑子里的水，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周云伟这样的白眼狼，可不是调皮这么简单，有这样的儿子，还不如生块叉烧。 到家后，许素馨先给赵墨川找了白酒和纱布，才去厨房做饭。 虽然赵墨川只说想吃碗家常面，但她肯定不能只做一碗面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 好在厨房里备的菜还算多，许素馨炒了番茄炒蛋和醋溜白菜又切了一盘酱牛肉。 最后又用猪骨汤煮了一锅面条。 面条是新鲜手擀的，上头还放了翠绿的青菜和焦脆的荷包蛋，配上猪骨汤的香味，叫人闻了就止不住流口水。 赵墨川本就没有吃晚饭，再加上刚刚还打了一架，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一碗面条。 只是他虽然吃得快，吃相却很文雅，配上他那张充满阅历的脸，并不叫人生厌。 好在许素馨煮的面多，她又给赵墨川添了一碗面，男人才算吃饱。 放下饭碗，赵墨川才觉出几分不好意思，常年奔波在外，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这一口家常菜了。 “多谢许同志的招待，你要办什么样的事，可以先和我说一下，我好给你找个合适的兄弟。” 许素馨也不避讳，将自己想要调查詹鹏的事说了出来，反正詹鹏干的那些破事迟早都要昭告天下，也不在乎多一个人提前知道。 更何况，她直觉，以赵墨川的人品和性格，他一定也觉得自己支持许志萍离婚是正确的决定。 听完许素馨的话，赵墨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你要的人我这里有，只是就算真的调查出了什么，一个无关紧要人的证明，也未必会成为证据。” 许素馨点头：“我想抓到詹鹏的小辫子，再带着志萍去捉奸，只要这样，詹鹏一定没办法抵赖。” 赵墨川沉吟片刻：“我有更好的办法，能让你们更有利。你要的人我明天带来，处理这种事情不能心急。” 许素馨有些意外赵墨川的爽快：“谢谢你赵同志，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明天你来，想要多少辣酱我管够。” 看着许素馨脸上真诚的笑容，赵墨川心中突然对她生出几分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想出串串香这样的东西。又是什么样的人，会在这样一个有些闭塞的小县城里，支持自己被家暴的侄女离婚呢？ 他有些看不透。 赵墨川正想着，周云伟便趁机溜到了堂屋的窗台下。 第三十九章 梦想破灭 听着窗外悉悉索索的动静，许素馨眉头一皱。 赵墨川显然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他帮着许素馨将桌上的碗筷收拢：“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明晚我再来找你。” 赵墨川一走，许素馨就将周云伟拎了出来，“正事干不了几件，蹲墙角倒是干得起劲，真以为你妈我又聋又傻，听不见你鬼鬼祟祟的小动静啊？” 周云伟捂着耳朵：“妈，我就是想听听你和这位赵同志到底要说点什么。你快松开我，我耳朵要被你拽掉了。” “我和赵同志说什么要你管？有这个功夫，你不如去把锅碗瓢盆刷了。” 许素馨一巴掌打在周云伟的后背上，疼得他直跳脚：“妈，你别动不动就打我行不行？我爸刚走，你就带陌生男人回家吃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妈，你想改嫁我举手支持，但是爸的工作你不能带走，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学，你就把爸的工作给我。” 周云伟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听得许素馨火冒三丈。 她就说这小王八蛋怎么一见到赵墨川就吹胡子瞪眼的，感情他是把人家当成未来后爸了。 对此，许素馨只想让周云伟清醒一点，赵墨川这种人咋可能和她扯上关系。 再说了，就算赵墨川愿意，她还不愿意呢。重活一次，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不好吗，非得找个男人寻不自在？ 许素馨顺手抄起手边的扫帚，打在周云伟的小腿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是一天不打就原形毕露。老娘的事要你说三道四？工作我已经卖了，你就别打不该打的主意了。” “卖了？妈你怎么什么都没和我们说！那是爸留给我们几个的工作，你凭什么说都不说就卖给别人？” 周云伟急得在原地直打圈圈，边说边跳，好似许素馨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周云伟越是这样，许素馨越觉得好笑，她甚至不知道，周云伟理所当然质问自己的底气从哪儿来。 许素馨晃了晃手里的扫帚：“就凭你吃我的用我的，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老娘花钱给你买的。” “卖一个工作，我还需要和你打申请，那这个家让你来当好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撑得起这个家。” 许素馨手里的扫帚，让周云伟恢复了几分理智。许素馨现在可不是之前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妈了，要是自己再犟下去，说不准他今晚就得滚出去睡桥洞。 周云伟揉了揉小腿：“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把工作卖了，只能拿一次钱，你要是把工作给我，我每个月都往家里交钱，减轻你的负担。” “既然你已经把爸的工作卖了，不如拿点钱出来，给我买个别的工作。绩效和工资不如酱油厂也无所谓，我就是不想让你天天摆摊那么累。” 周云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能够打动许素馨。 看着他眼底的精明，许素馨狠狠地呸了一口。 “给你买工作，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不配。要不是学费退不回来，你以为老娘还想供着你读书？” “要是不想上学，就去外头扛大包。我也不多要你的生活费，每天交一半的工钱回来就行。” 人还真是贪得无厌，上辈子她卖掉周宏山的工作，把钱平分给了老大老二。 后来老三高中毕业，她拿不出那么多钱给他买好工作，只买了一个玻璃厂的岗位。那会他埋怨自己偏心时，可不是现在这幅嘴脸。 “一半的工钱？”周云伟大声反问道。 他妈怕不是真的疯了，想让他去扛大包也就算了，竟然还打算要他一半的工钱。 许素馨冷着脸：“你要是想都交给家里，我也没意见，这么着急我明天就送你去试工。” 见许素馨不像是在开玩笑，周云伟连连摇头：“妈，我就是随便说说，我去扛大包也没人要啊。爸的工作我不要了。我乖乖读书，高中毕业之后去考工作。” 说完，也不等许素馨回答，周云伟便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是打动不了许素馨了，但是还有别人能治他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明天他就把工作卖掉的消息告诉老大他们，让他们来找妈闹腾。 他可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看着周云伟的背影，许素馨只觉得心口的气都有些不顺。要不是周云伟还没成年，她真想现在就把他从家里丢出去。 第二天许素馨照常出摊，一直忙活到七点多，才蹬着三轮车回到家里。 赵墨川带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站在许素馨家门口，好似两尊融入夜色的门神。 乍然见到门口站了两个人，许素馨先是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赵墨川之后，她才笑着和男人打起招呼。 “赵同志，怎么不进去等，这位就是你帮我找的人？” 赵墨川点头：“我也刚来没多久，等一等不妨事。他是武海，和我一起跑车的人，最近他的车出了点故障，正好闲着没事干。” “你叫他小武就行。” 许素馨手脚利落地打开大门，将赵墨川和武海请进屋来。 赵墨川坦然自若地跟着许素馨走进堂屋，武海略显拘谨地跟在后面。 周云伟见赵墨川又来了，气得恨不得把手里的书撕烂。 妈宁愿把爸的工作卖掉，也不想让他去顶岗，说不准就是把卖来的钱都给了这个野男人。 别人家的寡妇改嫁，还收彩礼养孩子呢，他妈倒好，一个劲的倒贴。 堂屋内，许素馨给赵墨川和武海各倒了一杯茶。 “小武同志，大概是什么样的事，赵同志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工钱上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一天十五块钱咋样？” 武海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姐，你就给我十块钱一天就行，你放心，我保证把事情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临出门前赵老大可是特意关照过了，让他不能多收这位许素馨同志的钱，他可不敢当着赵老大的面乱收钱。 第四十章 父母登门 许素馨有些意外，这人竟然还有反向砍价的？ 难怪赵墨川说这小伙子靠谱，这么朴实，想不靠谱也难。 “就十五块，你在青山县吃饭住宿还得花钱。” 许素馨并非摆阔，而是她清楚，詹鹏那人绝对猜不到自己会找人调查他，小武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摸到他在外头养的女人是谁。 有些钱，该花就是得花。 许素馨都这么说了，小武也不好再继续反向砍价，他偷偷看了赵墨川一眼，见他点头，才笑呵呵地应下来。 “有人愿意帮忙就行，你们俩吃饭没？我给你们炒两个菜。” 一想到许志萍摆脱詹鹏的事提上了日程，许素馨连心情都好了不少。 赵墨川摇头：“我们吃过了，你别忙活了。这几天我不在平安县，昨天的事调查出结果，派出所的人会来找你。” “既然蔡晓春同志带女儿去市里治病了，你就应该早点收摊。回家晚的话，更应该走大路，该有的安全意识不能疏忽。” 许素馨赫然，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被人教育不能走夜路，怎么想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了赵同志，你要的辣酱我熬好了，我给你和小武拿几瓶。” 一大早许素馨特意跑了趟菜市场，买了猪里脊、新鲜蒜头和三种辣椒。 她做的辣椒酱之所以好吃又好看，都是因为这些。 红菜椒切碎增添色泽，少量的二荆条和朝天椒增加风味和辣度，光是没炒制的底酱，她做的就比别人家仔细。 猪里脊切成粒，开水煮熟之后再和底酱一起熬，这样才能保证肉不干柴。 最重要的，是在快出锅的时候加上多多的蒜泥，这样才能最大程度激发辣酱的鲜香。 这是许老头的拿手酱，上辈子许素馨自己又改进过几次，可以说是独一份的好吃。 许素馨将手中的竹篮递给赵墨川：“里头一共六瓶，吃完了再来找我要。” “最近天气还有点热，二十天左右一定要吃完，不然就不新鲜了。要是有冰箱的话，还能多放一段时间。” 赵墨川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竹篮，笑着点了点头：“下次我可得掏钱了，许同志这辣椒酱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美味。” 见赵墨川打趣自己，许素馨也跟着笑了起来：“之前真不是我故意不想卖你，我这串串香还指着这辣酱留住客人呢。我那不也是怕你别有用心嘛。” 赵墨川屈指敲了敲桌子：“你家的辣酱确实做得不错，真的不考虑单独卖这个？” 许素馨摇了摇头：“我这酱搁不住，不好卖。” 她不是没想过把许家的辣椒酱发扬光大。 她虽然嘴上说，自己的串串香得靠着这酱留人，但经由周云强和李师傅升级过后的锅底，同样也是她的许记串串香吸引人的地方。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喜欢吃清汤的客人反复光顾了。 只是……靠她自己熬酱产量低不说，保质期也很短，还不如卖串串香来得划算。 许素馨的高兴，没能维持十二小时，便戛然而止。 第二天一早，家里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两位老人，许素馨只觉得一阵头疼。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周宏山的父母，以及周云刚夫妻俩。 听见许素馨主动招呼自己，周母廖英冷哼一声，拿着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两下。 “亏你还叫我们一声爸妈，不然我还以为宏山一死，你这个媳妇就要另立门户了。” “素馨呐，妈平时觉得你是个拎得清的，所以才放心把家里的事都交给你，怎么宏山一走你就犯糊涂？” “老大是咱们周家的长子，小宝是咱们周家的长孙，宏山的工作卖掉，你理应把钱拿出来供小宝读书，你自己藏着掖着还准备让这些钱下小崽子不成？” 廖英这话一出，许素馨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周云伟这个小兔崽子去找老大一家通风报信，怂恿老大一家来当出头鸟来了。 没想到老大和王美婷还算有点脑子，知道去请周宏山的爸妈来压自己。 当初她生家里几个孩子的时候，廖英这个婆婆忙里忙外为她出了不少力，对廖英她是尊敬的。 正是因为这份尊敬，上辈子她才会被廖英洗脑，死心塌地的为这一家老小贡献一切，把长子周云刚、长孙周小宝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许素馨不说话，周父周长林也黑了脸：“要不是云刚带着美婷来找我和你妈借钱，我们还不知道，小宝要去市里读书，你这个当奶奶的竟然一毛钱都不愿意给！” “小宝有本事去市里上学，可是给我们周家脸上添光，你倒好，不帮忙还拖后腿。宏山不光是你男人，也是我儿子，卖工作的钱你拿一半出来，送小宝去读书！” 周长林的话掷地有声，完全看不出说话的人，半只脚已经迈进了土。 一旁的王美婷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嘴上还在不断劝着：“爷爷，你就别让妈掏钱了，她一个人带着老三他们几个也不容易。” “我们就是找您借点钱应应急，自从上次妈说了她的难处，我和云刚就想明白了，我们做小辈的不能不识好歹一直问家里要这要那。” “妈愿意给，是情分，不愿意给，也是本分。” 周长林思想传统，在他的观念里，许素馨作为儿媳妇，就应该无条件地供养周家的子孙。 王美婷越这么说，周长林越生气。 他看向许素馨嘴里喘着粗气：“宏山媳妇，你看看美婷再看看你！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一点都不知道好歹，云刚夫妻俩变着法想让我们周家的子孙有出息，你还不支持！” “小宝念书念出名堂，你这个当奶奶的不觉得脸上有光吗？” 许素馨摇头，一脸认真：“不觉得。” 从前她确实以此为傲，可周小宝出国读书回家探亲，就连家里的狗他都买了小碗当礼物，却没想到给她这个奶奶带回来一针一线。 他和外国媳妇谈婚论嫁时，甚至还嫌弃自己这个奶奶给他丢人，干脆说自己早就死了。 这桩桩件件，早就让他对周小宝死了心。 周长林被许素馨气了个倒仰：“我不管，当爹妈的扶持儿女就是天经地义，这钱你必须掏！” 许素馨叹了口气：“爸，你说你这么激动干嘛，既然是天经地义，当初你干的那些事不丧良心吗？” 第四十一章 教她当个好婆婆 二十八年前，许素馨跟着周宏山来城里谋生，一家人只能挤在破草棚子下面睡觉。 好不容易通过酱油厂拿到了批文，允许他们盖房子，周长林这个公爹却为了小叔子结婚的事上门又吵又闹，要他们出钱贴补。 周宏山最是愚孝，没经过许素馨同意就拿走了他们用来盖房子的钱。 许素馨知道了之后自然不会情愿，但妯娌已经进门，她再怎么闹也要不回拿出去的钱。 后来还是许老头带着许顺和周长林打了一架，逼着周长林同意了分家的事。 至于拿出去的那些钱？ 周长林当然不会再吐出来。 那一年他还没用上拐杖，说起话来也铿锵有力：“这些钱就当做是你和宏山一次性给我的养老钱，等我们老了就跟着老幺，不要你们操心。” 话虽如此，分家之后周宏山也没少偷摸给周长林这个爹塞钱、买东西。 见许素馨不但不愿意掏钱送周小宝去市里读书，甚至还指责起了自己。 周长林怒不可遏拿起手中的拐杖，就要对许素馨动手。 许素馨一个闪身躲开周长林的拐杖，受惯性的影响，周长林整个人向前摔去，要不是周云刚扶了一把，周长林指定要摔得鼻青脸肿。 许素馨强忍着不耐：“老爷子，气大伤身，你都一把年纪了就别想着跟人动手了，你忘了当初给我爸当手下败将的事了？” 周长林脸色涨得通红，大口喘着粗气：“我们周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娶了你这么个媳妇。你对我和你妈不孝顺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儿子孙子都不心疼！” “当初我就不愿意宏山和你结婚，宏山一走你就在家里作妖，老天爷怎么不带走你这个毒妇，偏偏要带走我的宏山。” 许素馨闻言脸色一黑，她是真的不能给周长林这个老东西一点好脸色。 “老爷子，你要是不待见我，要么就把周宏山从坟里挖出来和我离婚，要么就早点下去陪你的宏山，咱们大家都眼不见心不烦。” 周长林被许素馨一句话噎得险些倒在地上，他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怒骂道：“你这个黑心的东西，你竟然敢咒我死！” 一旁的廖英也反应过来，狠狠地撞向许素馨：“你这个小贱人，我让你咒人！你巴不得我们周家人死绝了，你好把钱偷回娘家是？” 许素馨反应很快，她一把抓住在旁边看戏的王美婷挡在自己身前。 王美婷被廖英这么一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场面一时乱作一团。 许素馨就近拿起旁边的大扫帚握在手里：“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别人口袋里的钱不成？周宏山办丧事的时候，你这个爸一毛钱都不掏，现在还想在我这儿替你的宝贝孙子撑腰，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当初咱们可是在村里签过分家文书的，按理说就是两家人。要不是我生几个孩子的时候，老太太出了不少力，就你这个老东西当初干的那些龌龊事，我根本就不可能让你进我家的门。” 许素馨不敢真的和周长林动手，怕被他讹上，但嘴上却一点都不饶人。 见周长林被她噎得无话可说，许素馨继续道：“你要是舍不得你周家的宝贝金孙，你就自己掏钱贴补他。想让我拿钱也不是不行，老四老五也是周家的种，他们现在读书吃饭哪个不要钱？你把这些钱掏出来给我，我就给小宝拿钱。” 周长林呸了一口：“你这个贱货，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愿意给小宝出钱，还说这么多场面话给谁听？” 许素馨点头：“既然你能听懂我说话，就赶紧带着老太太回家。再闹下去，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出去好好宣传一下当年你干过的那些烂事。” “小叔子的儿子最近要结婚了，不知道女方家要是听到了风声，还愿不愿意让闺女嫁到你们周家来。” 打蛇要打七寸，周长林确实喜欢周云刚这个长孙，但最疼爱的终究是小儿子一家。见许素馨拿小孙子的婚事要挟他，他立刻熄了火。 王美婷不甘心就这样铩羽而归，她从地上爬起来，拽了拽廖英的袖子。 廖英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个大儿媳是转了性子，硬来肯定不成。 她揉了揉眼睛：“素馨呐，妈就知道你还记着妈当年对你的好，你就冲着妈这张老脸，帮帮云刚他们小两口。” 看着廖英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许素馨内心有些复杂。 比起周长林，廖英并不算偏心，没分家前，周长林教训她，廖英甚至还会帮她说话。 但许素馨知道，这一切都建立在她的听话顺从之上。对廖英而言，做女人的就应该一辈子把丈夫、儿子捧在手心里照顾，要是自己不这样做，廖英随时会对自己翻脸。 比如现在。 许素馨当然不会被廖英的三言两语打动，她指了指廖英耳朵上的小耳环：“老太太，你的老脸可不值钱。我感激你当年对我的照顾，所以花了两个月的工钱给你买耳环。有些事，只能一码归一码。” 说到自己耳朵上的小耳环，廖英顿时多了几分神气，这可是她作为好婆婆的证据，平时她没少在村里那些鸡飞狗跳的人家面前炫耀。 “素馨，你看你这不就说到点子上了。我这个婆婆从来没亏待过你，所以你心里感激我，可你看看美婷，她和云刚又上班又带孩子，你却一点都不体谅，还张嘴问他们小两口要养老钱。” “要是你对云刚和美婷能好一点，美婷以后肯定也给你买金子！” 许素馨闻言差点被气笑了，她对王美婷这个儿媳妇还不好？ 当初王美婷怀孕，刚检查出来她就抱了五只母鸡回来，每天最少做三个鸡蛋给王美婷补身体。 王美婷坐下月子的时候，她更是厚着脸皮花了不少钱给她买麦乳精和红糖冲水喝。 月子里，她怕王美婷落下毛病，除了喂奶，连抱孩子都不让她抱。 出了月子，王美婷和小宝被养得白净圆润，她却整整累瘦了十斤。 王美婷不但一句感谢的话没说，还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她就是当洗屎洗尿的命。 第四十二章 当枪使 后来小宝二月闹，她这个当奶奶的没日没夜地守着，熬不住了趴在床沿上迷了几分钟，王美婷都要把她叫起来继续哄孩子。 只要她说一声累，转头王美婷就笑嘻嘻地对别人说她懒，照顾孩子都不上心。 指望这么个黑心烂肺的给她买金子，她不如去看母猪上树。 廖英还在继续宣讲自己作为好婆婆的桩桩件件，许素馨已经握着大扫帚抽起了王美婷。 一忍再忍只会伤身，有些气她必须当场撒出来。 王美婷反应慢，被许素馨连着打了三下才勉强躲过她手中的扫帚。 看着手背被扫帚打出来的红印，王美婷眼睛一红：“妈你疯了？你打我干嘛！周云刚还是不是我男人，你妈打我你也不管？你要是装死，咱们明天就离婚！” 周云刚赶紧挡在王美婷身前：“妈，你不想掏钱就算了，拿美婷撒气干嘛？” 许素馨才不管周云刚，她拿着扫帚对着两人又是一下。 这一下打的结实，两个人都痛呼出声。 眼见许素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王美婷不敢嘴硬，绕着院子跑起来，只为了躲避许素馨手中的扫帚。 但她平时不爱干活，生怕多花一点力气，跑起来自然也没有许素馨快。 几圈下来，累得气喘吁吁不说，打也没少挨几下。 许素馨停下手中的动作骂道：“我让你搬弄是非，能摊上我这么好的婆婆，是你们王家祖坟冒青烟，你还敢在外面乱说话，你这个丧良心的小贱人。” “要离婚就趁早离，我还不想有你这么个儿媳妇呢。你爸刚下葬一个月都没有，你心里的主意不知道已经打了多少个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逼着我掏钱供小宝上学，是为了把你自己的工资留着，贴补给你娘家人？” 她早就对王美婷这个儿媳妇看不顺眼了，今天这件事，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出气的由头。 王美婷从没被人这么打过，她抽噎着躲在周云刚身后，生怕许素馨的扫帚再落到自己身上。 “妈，我真没有，小宝上学本来花的钱就多，要是我们俩掏得出来，我咋可能对你开口。” 许素馨无动于衷：“贴没贴钱给你娘家你自己有数，就凭你爸妈赚的那点钱，要不是你贴补，他们能买得起收音机和自行车？” “你不是总说小宝的姥爷姥娘比我这个奶奶要疼小宝吗，上学这么大的事，不得让他们拿钱出来好好表现一下？” 上辈子，她为了省钱贴补老大一家，衣服袖口的补丁摞了三层都舍不得买件新的。 王美婷却拿着她的钱，去百货大楼买最新最好的料子，给她爸妈一口气做了四身新衣服。 这件事，就如同一根刺一般，扎在她的心里。 廖英虽然是个没文化的乡下老婆子，此刻也看出来，她和老头子周长林是被周云刚和王美婷当枪使了。 在她心中，王美婷拿着工资贴补娘家的行为，显然比许素馨不愿意掏钱送小宝去市里上学更可恶。 廖英恶狠狠地看向王美婷：“云刚媳妇，你妈说的都是真的？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还想把我当成傻子骗！你趁早把给娘家的钱要回来，省得我和你妈一块收拾你。” “老头子咱们走，我就说了不管他们的闲事，管到最后咱俩里外不是人。” 说完，廖英一把将周长林拽出了院子。被孙媳妇三言两语骗的来找儿媳妇的麻烦，她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在这儿呆下去。 看着廖英和周长林的背影，王美婷恨不得哭出声来。 来之前老东西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了，一定给她要到小宝上学的钱，现在倒好，钱没要打，她还挨了一顿狠打。 周云刚对王美婷贴补娘家的事向来清楚，许素馨现在在气头上，他更是不敢违心替王美婷开脱。 看着左右为难的周云刚，许素馨冷笑一声：“上次你们来给我送养老钱，我还以为是你们俩良心发现了。带着你媳妇赶紧滚，怎么把老爷子老太太弄来的，怎么把他们送走。” “妈……我们俩就是去老家看看爷爷奶奶，顺便和他们说了小宝读书的事，是他们俩非要来找你的，我和美婷劝了都没劝住。你要是不相信，去问问小叔……” “周云刚，你妈我不是傻子，和我玩这点小心思没用。骗来骗去，别把你自己给骗了。再不滚，我接着揍你。”不等周云刚把话说完，许素馨直接打断了他。 周云刚不敢再说，扶着王美婷追了出去。 转眼就是中秋节，这天许素馨难得早些收摊。 白天的时候，蔡晓春刚刚带着王婷婷出院回家，两家一合计，决定晚上一块儿吃顿团圆饭。 秋夜晚风将许素馨鬓角的碎发吹起，坐在三轮车上，她只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郁结在心里的气撒出去了缘故，她总觉得自己最近的身体好了许多，干起活来都有劲了。 等许素馨骑着三轮车到家，蔡晓春已经在许家忙了起来，周云伟也跟着在厨房打下手，看上去别提有多乖巧听话了。 只有许素馨知道，这是自己这段时间棍棒教育的成果。 看着悬挂在天上的那轮圆月，许素馨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见她高兴，周云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成绩单捧到许素馨面前。 “妈，这是我最近这次考试的成绩，我们班老师说了，我上大学一定没问题。” 许素馨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张薄薄的纸，她识字不多，从前周云秀从不让她看成绩单。 用周云秀的话说，她一个文盲，看了也不懂。 没想到，她这个自视清高的女儿，也会有正眼看自己的一天。 见许素馨不说话，周云秀还以为她是看不懂，她小声道：“妈，我除了英语只考了八十分，语文数学都是九十分往上。” “你看不懂没关系，等我高考完了我教你认字。” 许素馨有些意外周云秀的成绩，上辈子她虽然不让自己看成绩单，但她会偷偷问周云伟。 她记得，周云秀没考过这么好的分数。 难不成，她的一顿打，还提高了周云秀的成绩？ 不过，周云秀的话确实提醒了她，她确实应该找个地方去学习。 第四十三章 周云强的改变 多的不说，学会简单的认字和算账就行。 这样也省得她每天收摊之后，抱着账本和收来的钱算来算去，浪费那么多时间。 正好夜校扫盲班最近在招生，明天她就去报名！ 许素馨将成绩单放回周云秀手中：“考得好是好事，等你考上大学有了正式工作，也好赚钱孝敬你妈我。别忘了我之前说的，你以后工作了，每个月都要往家里交钱。” 听着许素馨冷淡的话，周云秀抠了抠手指，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她考得这么好，她妈竟然不夸她？ 许素馨自然注意到了周云秀的小动作，她知道，周云秀就是顺杆子爬的性格。只要自己给她点好脸色，她一定会作妖。 上辈子的周云秀就是这样。 每一次只要考得成绩不错，她就一定会缠着自己给她买漂亮衣服和各种头绳发夹做奖励。 从来不在乎，家里这个月的生活费够不够用。 要是许素馨不同意，她就会一脸可怜的说，自己没有新衣服穿，就没有心思学习，下一次退步了，许素馨也不能怪她。 明明学习是周云秀自己的事，可偏偏许素馨最害怕她这样，每次只要周云秀开口，她宁愿加班多刷点碗，又或者帮人家干点别的脏活累活，也要满足她的愿望。 这一次，她绝不会继续助长周云秀的气焰。 一串熟悉的车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许素馨转身朝着门外看去，正是提前下班回来的周云强。 自从周云强去国营饭店跟着李师傅学手艺之后，每天早出晚归，一天下来许素馨和他甚至都说不上几句话。 见他这么早下班，许素馨有些意外，她还说一会儿菜烧好了，等老三回来再吃呢。 没想到她这边刚到家，老三也一块回来了。 “逢年过节，饭店可是忙得勺子都抡出火星子，李师傅舍得这么早就放你回来？” 周云强有些腼腆地将车把上的东西递给许素馨：“这是师傅让我带回来的藕盒子和月饼。” “饭店今天的藕盒子和四喜丸子是我炸的，师傅说我忙了一整个白天，就让我提前回来和你们过节了。” 看着明显自信了许多的周云强，许素馨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就知道送老三去跟着李建设学手艺的决定没做错。 “李师傅这个人从不来虚的，他能让你一个学徒带东西回来，还给你拿了盒月饼，说明你最近干得还不错嘛。马上就一个月了，你觉得李师傅能收下你不，老三？” 周云强挠了挠头：“妈，这我哪里敢打保票，反正我就认真干，师傅说什么照做就成。至于师傅愿不愿意要我，那就得看他自己了。” 周云强最近这段时间的辛苦，许素馨都看在眼里，她接过周云强手中的东西，拍了拍周云强的后背：“妈相信你。” 周云强一回来，原本想要做饭的许素馨和正在厨房忙活的蔡晓春都主动让出了掌勺的位置。 好在菜都是提前切配好的，周云强只需要炒一下就行。 土灶里柴火噼啪，大锅中热油滋啦，不多时堂屋中的长桌便被摆得满满当当。 看着丰盛的一桌菜，蔡晓春有些不好意思：“素馨，我和老王就买了两条鱼和一根红肠，你准备了这么多好菜，我吃着都脸热。” 许素馨没好气地白了蔡晓春一眼：“蔡姐，咱俩还客气啥，你咋不说你家才三口人，玲玲肚子又小吃不了几口。哪像我家，四张嘴吃饭不说，老五就是个十足的饭桶。” 蔡晓春被许素馨逗得笑了起来，站在旁边的周云伟却一脸生无可恋，他妈现在动不动就阴阳他两句，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了。 感受到周云伟充满怨念的目光，许素馨睨了他一眼：“怎么？又想着去老大那儿背我说的话了？再让我抓到一次，你把家里的事情拿到老大老二面前搬弄，你就趁早从家里搬出去。” 周云伟闻言双手一颤，夹紧屁股站好：“妈，我发誓我真的不敢了，我那次也就是话赶话，和大哥随便说了几句，谁知道他又跑去和爷爷奶奶说三道四的。要知道他和大嫂是这种人，我还不如把嘴巴缝起来。” 周云伟边说，边偷偷观察着许素馨的表情，生怕她一个不顺心又收拾自己。 他是真的不敢了。 前几天他把工作已经被妈卖掉的事儿告诉了老大，妈差点没把他的屁股打烂，伤疤还没好，他咋可能就忘了痛。 听着周云伟和老大周云刚如出一辙的解释，许素馨只想笑，她这两个“好儿子”还真是一模一样，不管啥事，都先把责任推给别人。 “行了，去厨房给大伙盛饭。” 许素馨抬脚轻轻踢了周云伟一脚，今天是中秋节，她总不好大过节的也教训孩子。 见状，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王玲玲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素馨将椅子摆好，招呼王玲玲一家人赶紧落座：“都别忙活了，咱们先坐下来吃饭。” 众人刚吃上没有几口，小院外就又传来了敲门声。 周云伟急着在许素馨面前表现自己，往嘴里塞了块藕盒子，顾不得烫嘴就冲去开门。 “嘶……别敲了，这不是在开门了嘛。哟，二姐二姐夫，你们俩带着小明小辉来给妈送东西啊。” 周云伟看了看周云霞手上拎着的，用油纸包着的散装月饼，忍不住探头看向孙卫国身后的自行车。 在见到自行车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之后，周云伟立刻撇了撇嘴。 就拿了几块菜市场买的便宜月饼，还不如老三带回来的礼盒和藕盒子呢。 二姐和二姐夫这抠搜劲真的是绝了。 周云霞根本就没注意到周云伟的眼神，带着两个孩子就往院子里挤。 “妈，我带着小明小辉看你来了，两个孩子一早就说了，中秋节要陪姥娘呢。” “爸走了，你自己在家过节，肯定又是随便糊弄糊弄，我专门买了四块月饼，咱们一人半块分着吃刚刚好。” 周云霞话音刚落，就看见了摆在许素馨面前丰盛的一大桌菜，以及蔡晓春一家三口。 第四十四章 上手抢吃的 见到有外人在，周云霞下意识想要将手中的月饼藏在身后，结果却看见周云强带回来的那盒月饼，就那么随意地放在旁边的角桌上。 一时间，周云霞整张脸都臊得通红。 但很快，她的不好意思就被愤怒气恼替代。 亏她还花了五块钱去买月饼，她妈竟然背着她在家里吃这么多好东西！ 自己吃也就算了，竟然还喊了隔壁王叔王婶一家三口一块。 这一桌子的肉啊鱼的，难道不能叫她带着孙卫国和两个孩子一起来吃吗？ 周云霞将月饼往角桌上一放：“妈，我还担心你孤零零的心里难受呢，没想到你这儿竟然这么热闹。” 许素馨自然听出了周云霞话里的不高兴，她夹起一块红肠就往嘴里送，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周云霞。 “热不热闹的，有你什么事？按规矩，嫁了人的闺女，每年中秋节都得给家里送节礼。” “可每年中秋节，你不是说小阳病了，就是说小辉不舒服。难得两个孩子都好着，你就说孙卫国上班忙，没时间来家里。这么多年，愣是一块月饼都没给你妈我送过。” “今年倒是见鬼了，还有你们两口子上赶着给我送东西的时候。” 许素馨的话说得难听，再加上见到她宁愿叫邻居一块吃饭，也不愿意喊他们一家来吃顿好的，周云霞张嘴就要反驳。 一旁的孙卫国眼疾手快，赶紧拦住了周云霞。 “妈，前几年我们确实是时间上紧张，再加上两个孩子年纪小，老是容易生病。今年腾出手来，我们赶紧就过来了。” 孙卫国一脸诚恳，一副任由许素馨批评的模样。 许素馨看了一眼角桌上可怜的四块月饼，差点没忍住把嘴里的红肠笑喷出来，一人半块，也亏得他们两口子想得起来。 周围左右，哪家闺女女婿能干得出这样的事！ 更何况，她之前还没少给周云霞塞钱贴补她过日子，要是放在别人家，闺女肯定要趁着过年过节好好感谢一下当妈的。 她家倒好，周云霞这是趁着过节作践她这个当妈的呢。 趁着大人说话的功夫，孙明和孙辉已经凑到了桌边。 盯着桌上油润润的红烧肉，孙明吞了吞口水，求助似的看向周云霞。 孙辉则盯上了红肠，他才不在乎有没有人招呼他去吃，伸出一双黑乎乎的小手就要去抓盘子里的红肠。 许素馨抬手直接将盘子端到了自己面前：“老二，你平时在家里就是这么教的孩子，什么东西摆着面前伸手就抓？” 见许素馨将红肠端走了，孙辉先是一愣，而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姥娘不让我吃肉，姥娘坏！奶奶说姥娘家的东西，也有一份是我和哥哥的，家里的肉凭什么不让我吃？”孙辉边哭边指着许素馨，闹腾起来。 周云霞见状赶紧上去捂孙辉的嘴，“你这个小兔崽子在这儿放什么屁呢，奶奶啥会儿说过这种话？姥娘是看你的手太脏才不让你吃的，你个小兔崽子咋不识好歹。你要是再嚎，小心妈抽你。” 周云霞假模假样地训着孙辉，眼睛却一直盯着许素馨手中的红肠。 孙家现在还是她婆婆当家，她婆婆平时一毛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家里的饭菜都没点肉沫子。 之前她还能拿着许素馨贴补的钱，给自己买点烧鸡什么的开荤解馋。 前段时间孙卫国刚拿了那么多钱讨好许素馨，两个人的私房钱都被掏空了，自然买那个闲钱在外面买着吃。 她都好久都没吃过肉了，别说两个孩子馋，她也馋得要命。 许素馨不去看周云霞，反而将视线落在孙卫国身上。 “孙卫国，你倒是和我说清楚，你妈偷偷都教了孙明孙辉啥东西。孩子可不会撒谎，这就是你们孙家的家教？” 蔡晓春也一脸不赞成地看着孙卫国，她只知道许素馨二女儿一家老是变着法子回来要钱，还不知道孙家从上到下都这么恶心。 他们不就是欺负许素馨心软好说话吗！ 心软好说话的许素馨一言不发，盯着孙卫国。 孙卫国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珠子，出门的时候他还特意和孙明孙辉说了，见到姥娘之后要听话，不能调皮。 没想到孙辉这个小兔崽子，一见到吃的，把他的话全当垃圾丢了，真是和周云霞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孙卫国一把将孙辉拽到自己面前：“妈，小辉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妈也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她是说，爸走了，我们要多关心照顾你，要小明小辉把你这个姥娘当成奶奶看，咱们两家就是一家人。” “结果谁知道，小辉这孩子年纪小，一下子就听岔了。小明，你快和姥娘说说，奶奶之前在家里是不是这么说的。” 孙卫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孙明可是许素馨看着长大的，平时许素馨对孙明这个外孙子和对周小宝那个亲孙子都差不多。有他证明，许素馨一定相信的。 孙明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姥娘，奶奶之前是这么说的，是小辉没搞明白，你别和他生气了。” “姥娘你放心，我和小辉都是你的宝贝外孙，我们一定会对你好的。” 看着孙明言之凿凿的模样，许素馨一阵心痛。 家里的孙辈，每一个她都是用心疼爱的。 孙明虽然不是她一手带大的，但小时候他得牛痘，也是她这个姥娘在医院四天四夜没合眼，守在病床前面救回来的。 从这孩子懂事起，就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过，等他长大赚钱了，一定好好报答自己这个姥娘。 可他大学毕业之后，唯一一次回家看她，却是为了让自己配合他拍短视频。 为了孙明要的最佳效果，她被大雨淋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家里就发起了烧。 她躺在床上烧得直犯糊涂，孙明竟然随便拿了两颗治拉肚子的药骗她说是退烧药，险些将她拖出肺炎。 许素馨敲了敲桌子看向孙明：“姥娘问你，你到底是想对姥娘好，还是想对姥娘口袋里的钱好啊？” 第四十五章 上门的目的 孙明到底是个孩子，被许素馨略带严厉的眼神一看，他立刻吓得说不出话来。 周云霞赶紧将孙明护在身后：“妈，小明还是个孩子呢，你和他说这些干啥？他哪里知道大人的这些事。” “小明听见你这么说他，心里得多难受啊？真是越老越糊涂。” 许素馨斜睨了周云霞一眼：“行了，收起你们那点花花肠子，那点心思都快写脸上了，我能看不出来？你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周云霞脸一扭：“我们能有啥心思，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可怜，这么大一桌子菜，宁愿叫外人来吃也不叫我，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蔡晓春被周云霞说得一肚子火，又不好发作。 许素馨拿起手中的筷子就朝周云霞身上丢：“不会说话就滚，你蔡姨要是外人，那你连外人都不如。再在家里指手画脚，从今以后你都别回家来，我这几间小屋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孙卫国赶紧跳出来打圆场：“妈，云霞她脑子不好，你别和她一般计较，我们夫妻俩带着孩子来，确实是想好好陪陪你。” 许素馨对孙卫国更是没有耐心。 “行了，两个孩子我也看了，月饼你们也送来了，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晚了路上不安全。别在这儿耽误我和你蔡姨他们一家吃饭，一会儿我们还得赏月呢。” 见许素馨要赶他们一家走，孙卫国犹豫了一瞬，还是说出了自己这次上门的目的。 “妈，我和云霞来还有件小事要和你说。我朋友认识粮管所的人，他们淘汰了一批农机下来。” “我想买个二手的打谷机，以后可以租给村里人用，一年下来能收不少租金呢，妈你能不能支援我们点？” 月光如水，将孙卫国的脸盘子映得格外的大，好似一个刚出锅的发面馒头，许素馨看了直发笑。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回事，只是那会儿她刚花钱给老二买了份工作，根本就掏不出多的钱，所以拒绝了孙卫国的请求。 孙卫国和孙家人明明有积蓄，却害怕承担风险，最后也没敢把打谷机买回来。 后来和孙卫国同村的人买了打谷机，三年时间赚得盆满钵满，孙卫国和周云霞看得眼热的同时，没少抱怨她这个当妈的拖了他们的后腿，害得他们没能发财。 她那会儿觉得这两人说的有道理，只能对孙明孙辉加倍的好，去补偿自己的过错。 现在看来，真是蠢出升天。 没等许素馨开口拒绝，一直坐在桌边吃饭的周云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二姐夫，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拿着几块破月饼就想让妈掏钱给你买农机，算盘打得我在这儿都听见了。” 周云秀才不惯着孙卫国，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二姐夫，觉得他们一家是在土里刨食的泥腿子，连大嫂家的条件都不如。 周云霞结婚之后，这两口子总是三天两头地找借口上门问爸妈要钱，她就更烦了。 要是那些被他们要走的钱能花在她身上，她不知道能多买多少件新衣服。 最近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二姐他们不想着为妈分担一点就算了，竟然还想着榨妈的钱。 没看她连杂志都不定了吗！ “有你开口的份吗老四？卫国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夫，有小姨子这么和姐夫说话的吗！” 周云霞连许素馨都敢呛声，更何况是还在读书的周云秀，她指着周云秀的脸就骂了起来。 “我看你这个丫头真是没有一点良心，亏我和你二姐夫结婚的时候，他还特意给你买了铅笔，你是一点都不记他的好啊。” 周云秀不甘示弱：“就给我买了两根铅笔，我看你要记一辈子。孙明孙辉来家里玩的时候，不知道霍霍了我多少根铅笔。” “一群小气鬼，就知道想法设法占娘家的便宜，我要是你我都羞死了，才不敢和妈开口要钱。” 见 周云秀越说越过分，周云霞跳着脚要上去对她动手，周云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周云霞。 一片混乱中，周云伟也跳出来指责周云霞夫妻俩。 “二姐，四姐说得有道理，你毕竟和二姐夫已经结婚了，咋能总是找妈要钱呢。老话都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可不能总是这样。”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妈这次根本不可能给老二他们家掏钱，他可得好好表现一下，向妈表达自己的立场。 周云霞没想到，周云伟竟然也有脸对自己指指点点，她一口口水直接吐在周云伟脸上。 “我呸，买打谷机可是赚钱的正事，你懂个屁！” 姐弟三人闹做一团，蔡晓春想要上去劝劝，却被许素馨一把拦了下来。 “行了，再打再骂你们一起出去。既然老二说买打谷机能赚钱，那你们打算赚钱之后，给我多少？” 许素馨一开口，原本还在互骂的三人立刻闭上了嘴巴。 周云霞有些困惑地看向许素馨，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她问娘家借钱，到时候能还就不错了，她妈还打算要多少？ 孙卫国听出来许素馨是想要分成的意思，他咬了咬牙笑道：“一个打谷机要四百五，我们打算借四百。只要赚钱，我们马上给妈还钱，到时候给妈还四百五十块，多出来的钱给妈当利息。” 孙卫国一脸肉疼，好像他这么做，让许素馨占了多少便宜一样。 许素馨的无语溢出言表，感情再来一次，孙卫国还想在她这儿空手套白狼呢？ 五十块钱的利息，听着好像不错，可她要是有钱，不能自己去买打谷机吗？ 许素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手里的钱拿四百五出来买个打谷机也很宽裕，她完全可以买一个给许顺和宋春兰，让他们做许家村和附近几个村子的生意。 许志萍离婚住在家里，里外开销都大，多条赚钱的路子，对许家绝对是好事。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拴住退伍的许志文！ “妈，你要是不放心借钱给我们，我给你签借条。打谷机以后肯定能赚钱，我不骗你。” 孙卫国急切的话语，打断了许素馨的思绪。 第四十六章 狗咬狗一嘴毛 看着孙卫国那张忠厚老实的脸，许素馨冷笑一声，真不知道这些话，她这个好女婿怎么能说得出口。 借钱写借条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到他嘴里，反倒成了她这个妈不信任孩子的表现了。 “我没钱，这一家子里外操持，做什么不要花钱。倒是你们孙家，盖房子借的钱还没还完，这么多年，就一点多的钱没攒下？” “想要买打谷机确实是好事，叫你爸妈和你大哥他们支援你一点呗，总不能啥事都来掏丈母娘的口袋？” “还是说，你爸妈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都拿去贴补你大哥他们一家了。卫国，不是妈说你，这可不成，你得学会张嘴问他们要。” 许素馨几句话一出，孙卫国整张脸都红得像猴屁股。他哪里不知道爸妈偏心大哥一家，可那也是因为大哥没有工作，只能靠着种地养活自己，比他这种在厂里上班拿工资的过得困难。 他和大哥是亲兄弟，总不能为了这点事闹得家宅不宁。 “妈，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爸妈没有正式工作，就靠着农闲时候出去打打零工，攒不下来什么钱。当初我和云霞结婚的时候，彩礼钱还是他们向村里人借的……” 许素馨白了孙卫国一眼，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别说这些屁话，你爸可是个木匠，一年咋攒不下百十块钱来。还好意思说彩礼的事，我家云霞嫁过去就背了债，和你还了四五年才把欠的钱还完。这和她自个儿娶自个儿有什么两样？” “老二，不是妈说你，日子可不能这么过，你得让你公公婆婆把一碗水端平，卫国是儿子不好意思开口，你还抹不开面子吗？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得为孙明孙辉想想，都是孙家的孩子，你公婆凭啥只对老大家的好？” 原本还一脸气愤的周云霞，在听到许素馨的话之后难得的安静起来。 妈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这么多年，公婆除了在带孩子这件事上能帮她搭把手之外，钱上可是一点都没补贴过。 每次两个孩子缺一短二，她想要孙卫国爸妈帮衬点，老两口都在她面前哭穷，逼得她只能回娘家想办法。 孙卫国每个月还往家里交十五块钱的生活费呢，就家里那一点油星子都没有的饭菜，他们咋可能一点钱都攒不下来！ 之前过年，两个老东西给老大家的孩子买新衣服，却不给孙明孙辉买，他要生气，孙卫国还说那衣服是大嫂给了钱的，原来这些都是他骗人的鬼话！ 周云霞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拎着孙卫国回家，和孙父孙母问个究竟。 结婚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两个老东西总是背着她贴补老大家，可每次孙卫国都对她赌咒发誓，她也就信了孙卫国。 要不是妈刚刚的话，她还绕不过来这个弯呢！ 周云霞上前一把拽住孙卫国的手：“姓孙的，你先别忙着问我妈借钱，有啥事先让你爸妈出力，咱们现在就回家。小明小辉，和姥娘再见。” 孙明摸了摸嘴角的口水，不情愿地牵起孙辉的手：“姥娘，我们先回了，下次吃啥好吃的，你一定要叫我。” 孙辉到这会儿都没吃上一口，急得又要咧嘴大哭。 周云强心软，见小外甥哭得脸都花了，还是夹了两块藕盒分给两人。 许素馨自然看到了周云强的动作，却没有阻拦。 周云强和她不一样，没有上辈子那些不快的记忆，会心疼两个从小看到大的外甥也很正常。 孙家四口来去匆匆，看着大开的院门，许素馨努了努嘴让周云伟赶紧去把门关上。 她可不想为他们几个，耽误自己吃饭。 蔡晓春想要安慰许素馨几句，才发现许素馨根本就没受到周云霞和孙卫国的影响。 吃完饭后，众人端了小桌子在院子里一块儿赏月。 明月高悬，好似一个煎得圆乎乎的鸡蛋。看着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周云强，许素馨心中感慨，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陪着老三赏月呢。 过完中秋就盼着过年，三儿媳辛惠兰和老三不就是今年过年的时候认识的吗，她可不能忘了这件事。 要是错过辛惠兰这个好孩子，她真是要把自己的大腿给拍烂。 一想到三儿媳那爽快麻利的模样，许素馨的心都舒坦了几分，从前她还嫌弃辛惠兰不够温柔，后来她才发现，只有泼辣的姑娘才适合老三这个闷葫芦。 上辈子，她还住在老五家杂物间的时候，辛惠兰曾经提过让老三把她接走，跟着他们到隔壁市生活。 可当时老三的日子刚刚见好，她一方面怕拖累老三一家。另一方面也没想过老五真的能不孝到把她赶出家门，所以就拒绝了辛惠兰。 李玉娟最讨厌辛惠兰这个妯娌，每次辛惠兰上门看她，都要阴阳怪气说上许久，久而久之辛惠兰来的次数就少了。 即便如此，每隔几个月，老三还是会带着辛惠兰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她。 要不是那件事……她也不至于被老五丢在桥洞下那么久，才被老三发现。 许素馨收拢思绪，看着周云强那张挂满笑容的脸，上辈子他和辛惠兰恩爱和谐，这辈子不管怎么样，她这个当妈的都要继续他们的婚姻。 不但如此，她还要为他们保驾护航，让这小两口都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感受到许素馨的目光，周云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妈，我有啥好看的。” 许素馨一巴掌拍在周云强的肩膀上：“吃你的月饼去，谁说我在看你了？” 第二天，许素馨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还以为是菜市场送货的人提前到了，披着件深蓝色的外套就开了门。 门一打开，她才发现，来的竟然是去隔壁青山县调查詹鹏的武海。 见许素馨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武海有些不好意思。 “许姐，我刚把东西弄好就来找你了，没想到你还在休息。” 许素馨的注意力全被武海手中拿着的布袋子吸引去了，哪里还有功夫在乎自己被吵醒的事。 第四十七章 证据到手 “少睡几分钟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是查出东西来了？别在门口站着了，有话咱进来说。” 许素馨揉了揉眼睛，让开位置招呼武海进屋。 武海拘谨地点了点头，走进堂屋后便将手中的布袋递给了许素馨。 “去青山县之前，赵哥找人借了个相机给我，这是我拍的几张照片，应该有用。” 许素馨有些惊讶，赵墨川那人看上去冷心冷情的，竟然会为了帮许志萍离婚，特意去借个相机回来。 许素馨打开布袋，从里面取出一沓照片。最上面的那张照片上，詹鹏正扶着一个女人下楼梯，女人衣服穿得宽松，看不出有孕在身的样子。 但从詹鹏小心翼翼的动作上却不难看出，女人八成是怀了孩子。 许素馨放下第一张照片，接着翻看起来。照片的数量并不多，但每张都拍得足够清晰，有些照片里甚至还出现了詹鹏妈的身影。 这年头作风问题是大事，不管哪一张照片拿出去，都足够让詹鹏身败名裂。 有了这些照片，许志萍不但可以顺利和詹鹏离婚，他们还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许素馨将照片收回布袋里，脑子迅速理清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小武同志，辛苦你了，这些照片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武海连连摆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詹鹏的情人姓白，叫白晓娜，在青山县医院当护士。” “白晓娜家里情况比较复杂，她父亲之前是走资黑五类，前几年死在了北面，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全靠白晓娜一个人照顾。” 武海事无巨细地将白晓娜的情况全部告诉许素馨，许素馨的眼睛越瞪越大，她只是让武海帮忙确定詹鹏的情人是谁。 他竟然把人家的老底全都挖出来了，要是再晚个几十年，这小子绝对是个当私家侦探的好苗子。 不过这倒是可以解释，上辈子詹鹏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白晓娜和她生下的儿子，却不愿意和许志萍离婚，给白晓娜一个名分。 詹鹏就是怕娶了个黑五类的女儿，影响他评优评先，更影响他姐夫一家的升迁。 詹鹏的姐夫是青山县卫生局局长李祥的独子，当初詹家为了抱上这条大腿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 就算白晓娜生下了詹鹏和詹母梦寐以求的儿子，他们一家也不敢冒着得罪亲家的风险，娶白晓娜进门。 以白晓娜的家庭情况，她的护士工作八成也是詹鹏的姐姐帮忙安排的，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突然有了份正式工作，还不得对詹鹏死心塌地？ 想清楚前因后果，许素馨对詹鹏的恶心更盛。 上辈子詹鹏在许志萍面前口口声声说，他和白晓娜是真爱，只是白晓娜出现得晚了些。他不愿意离婚，只是为了给小北小南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甚至对许志萍说，她不配生下小北小南，要是小北小南是白晓娜的孩子，他们之间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 这些贬低的话语，让许志萍一度精神恍惚，差点从大桥上一跃而下。 可到头来，什么真爱、什么非她莫属，詹鹏不过是在两个女人之间权衡利弊，选中了许志萍这个性价比更高的。 许素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把工钱递给武海：“小武同志，真的很感谢你帮我这个忙，见到赵同志的话，麻烦你帮我一块谢谢他。要是上次吃的辣酱吃完了，你们记得和我说。” 小武攥着许素馨递给自己的一捆毛票，数也不数就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赵哥接了个大活儿，我也不知道他带着车队去哪了，不过过几天他还要回平安县的。” 车队？许素馨有些意外，赵墨川看上去懒懒散散的，竟然还有个跟着他一起干活的车队。 不过，这些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没事，你啥会儿见到赵同志帮我和他说一声就成，我也不知道去哪找她。” 送走小武，许素馨赶紧去了一趟隔壁，把出摊的事全部交给蔡晓春后，她就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回了许家村。 许家村。 村头的大树下依旧聚着一堆人，见许素馨回来，有人立刻跳出来和她打招呼。 “素馨，你前天不是刚大包小裹地给你爸妈送过一趟东西嘛，怎么今天又来了？我看你真是年纪越大，越离不开你爸妈咯。” 许素馨笑了笑：“今天没啥事，就来看看他们。” 一旁穿着灰色粗布上衣的中年女人，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谁知道你回村是干什么来的。” 女人这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许素馨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说话的人是村里的朱丽。 朱丽比她小两岁，没结婚之前许素馨还经常约着和她一块儿洗衣服啥的，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许素馨没想明白，朱丽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她急着见许志萍，随便穿了件蓝色涤卡外套就出了门，头发也是随手盘的，一路骑车过来，不知道被吹成了什么鬼样子，就这样也能算得上花枝招展？ 许素馨有些无语。 不过，自从她想清楚一切，决定不给儿女们当牛做马之后，她的气色看上去确实好了很多。 再加上家里最近伙食比较好，她的脸色是比从前红润了不少。 许素馨垂眸看向比自己低了半头的朱丽，直接问道：“你这话是啥意思，对我有意见你就说清楚嘛，别阴阳怪气的。” 朱丽白了许素馨一眼：“我呸，你还好意思问，上上次你回村的路上，是不是撞见了俺家男人，还和他说了一路的话？上次你回村，是不是又和俺家男人在村口见了一面？” “自从和你这个臭寡妇搭上了话，俺家男人有事没事就拿你和俺比，说你虽然比俺年纪大，但是看上去比俺年轻多了。在城里还有挣钱的本事，男人死了还能把家里家外操持好，不像俺，干完地里的活，连给他烧菜的力气都没有！” “许素馨你说，你老是往村子里跑，是不是想要勾搭俺家男人？” 第四十八章 忍无可忍 许素馨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朱丽的男人到底是谁。 前两次回村的时候，她确实和朱丽的男人马伍说了几句话，但那也只是出于同乡的礼貌罢了。 老天爷可怜她，给了她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她可不会脑子想不开，浪费这么宝贵的机会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更何况马伍还是一个有妇之夫。 看着朱丽那张枯黄干瘦、还布满皱纹的脸，许素馨虽然不忿她刚刚的话，却还是没说重话。 毕竟朱丽会这样，问题还是出在马伍身上。有些男人就是这样，一山望着一山高，最后却忽视了身边人的付出。 “朱丽我可以和你保证，我和马伍不熟，也没有你说的这种心思。” “对啊朱丽，素馨不是那种人，是不是有啥误会啊？”和许素馨交好的村民，也跟在旁边劝说。 “我呸！谁要你的保证，除非你不年不节的时候不回村子，否则俺不相信你的话。” 许素馨不想将场面闹得太难看，朱丽却不想领这个情。 许素馨简直要被朱丽的话气笑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她竟然还安排上了自己回村的事。 既然朱丽死咬着她不放，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许素馨冷着脸：“既然我说的话你不信，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有这个功夫管我回不回村，还不如管好你男人。这是我娘家，我想回就回！” 许素馨的话立刻点燃了朱丽的怒火，她跳着脚就往许素馨面前冲：“我呸，你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嫁到城里之前，俺家男人还去你家提过亲，你爸妈没同意这事才算了的。” “你现在成了寡妇，你就想着勾俺的男人，你这个贱货。” 朱丽常年干农活，三下五除二便突破了拉架人的阻碍，上手挠了许素馨一把。 许素馨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巴掌：“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你家没镜子，你就撒泡尿照照马伍，就他长的那个样子，白送老娘老娘都不稀罕！” “也就是你瞎了眼，才把他这么个男人当成宝。老娘就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就回家挑你的刺，你不敢和他闹，追着我咬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把他叫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话说清楚。” 许素馨一说马伍的坏话，朱丽更急了，周围不少人却都低低地笑了起来。 朱丽说许素馨想要勾搭马伍，他们是真的不信。 马伍长得虽然不算磕碜，但也绝对算不上周正，家庭条件就更是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就算他没结过婚，许素馨也不可能看得上他啊。 再说了，这事明明是马伍挑起来的，朱丽不去挠马伍，追着许素馨骂确实是没道理。 听见周围人的笑声，朱丽掐着腰气急败坏道：“你们和许素馨关系好，就向着她说话，等她哪天勾搭到你们男人身上，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朱丽的脏水一盆接着一盆，许素馨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她一把拽住朱丽的衣领：“姓朱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放屁，往我身上戴帽子，我现在就带着你一起去公安局。” “败坏别人名声也是犯罪，你要是不信就试试。” 朱丽被许素馨狠厉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唬人，要是你再和俺男人说话，俺绝对不放过你。” 话虽如此，朱丽的态度却缓和了许多。 平白无故被挠了一下，许素馨可不想就此揭过，她刚想让朱丽道歉，就看见了一路小跑过来的许志萍母女。 “小姑，你们在吵啥呢，老远我就听见了闹哄哄的动静。”许志萍气喘吁吁地在许素馨身边停下，一脸戒备地看向朱丽，生怕许素馨吃了什么亏。 许素馨伸手摸了摸小北小南的头，安慰道：“没事，一点小误会。” 小北也学着许志萍的样子，将许素馨挡在自己后面：“小姑奶奶别怕，有我保护你，坏人要是欺负你，我就打她。” 听着小北童稚的话语，众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坏人本人朱丽却一脸铁青，她咬牙切齿地看着脸带笑容的许素馨，心中怒火中烧。 当初要是许素馨答应了马伍，说不准今天在城里过得光鲜亮丽的人就是她了。 她每天苦哈哈地刨地干活，许素馨却在城里享福，她男人还觉得许素馨比她好，凭什么？ 朱丽眼睛一转，看向站在许素馨旁边的许志萍。 许素馨过得舒坦又怎么样，她侄女的日子还不是过得一团糟，带着两个拖油瓶住在；娘家，也亏得她干得出来。 朱丽轻蔑地看了许志萍一眼，小声道：“一个被男人打的受不住了跑回家的赔钱货，还有脸带着两个小赔钱货在村里溜达。真是一家老小，没一个好东西。” 见朱丽不但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还敢拿许志萍说事，许素馨立刻没了刚刚的好脾气。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说她几句她无所谓，但她不能接受别人说她的家人的不好。 没等其他人有所反应，许素馨一个健步冲上前，对着朱丽的脸狠狠抽了起来。 “我让你嘴巴长嘴巴贱，自己家的男人是个贱人，就恨不得对全世界的女人指指点点。你要真是这么怕他跟着谁跑了，我借你两块钱，你买根狗绳把他栓起来好了。” “我家志萍带着两个孩子出来散散步咋了，这是许家村，是大家的村子，你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拉屎放屁？” “嘴巴一张，臭得和一个月没刷过牙一样。志萍在她对象家过得不顺心，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碍着你什么事了？还是说你没娘家靠，嫉妒我们志萍有娘家人可以依靠？” …… 许素馨手上动作不停，嘴巴也骂个不停，完全没给朱丽任何反驳的机会。 许志萍和其他人愣了一会儿，赶紧上来拉架。 许素馨才不管这些，她一把拽住朱丽的头发：“给我和志萍，还有她家两个丫头道歉！” 朱丽捂着头皮，试图从许素馨手中挣脱出来。 争执间有人叫道：“都别打了，村长来了！” 第四十九没一个好东西 人群散开，戴着草帽的村长许永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没好气道：“两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还在这儿学年轻人打架，真是没轻没重！还不赶紧放开，等着我给你们拉架呢。” 闻言，许素馨松开抓着朱丽头发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说起来，许永富和他们家还有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前几年许志文当兵的事，也是他忙里忙外帮着报名的，许素馨念他的情。 朱丽假装没听见，张牙舞爪地往许素馨身上扑，许永富一把拽住朱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行了，真没打够我给你送到公安局去慢慢打。这么有本事，对着你家马伍咋成了哑炮，追着别的女同志喊打喊杀的，像什么样子。” 见许永富有意偏向许素馨，朱丽喘着粗气怒道：“村长，俺知道你和许素馨她爸关系好，但你也不能把心偏到胳肢窝里。明明是许素馨先对俺动的手，你凭啥一上来就拉偏架？” 许素馨啐了朱丽一口：“你放屁呢，明明是你先来挠的我。我家志萍一过来，你又满嘴喷粪对志萍指指点点，我才打的你。这才过去几分钟，就把自己脑子扔了？” 旁边围观的人也站出来证明：“素馨说得没错，是你先上来挠她的。” 朱丽自知理亏，梗着头不出声。 许素馨才不惯着她，她将许志萍拉到自己旁边：“志萍是咱们许家村的人，是大伙看着长大的。她在婆家过得不顺心，带着孩子回娘家住，碍着你什么眼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朱丽嘴硬道：“夫妻之间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她赖在娘家，人家还以为咱们村子的姑娘都和她一样，日子一不顺心就往娘家跑呢。” 许素馨被朱丽强词夺理的话气得只想笑：“你想过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日子我没意见，但你管不着我们许家怎么做，我家志萍就是宝贝，受了委屈就是有娘家人和她撑腰。你要是不服气，你回你家闹去，别张着一张大嘴，在外面乱喷粪。” “你今天必须向我和志萍道歉，否则这事没完！” 许素馨的话掷地有声。 许志萍内心脆弱，今天要是不让朱丽付出点代价，村里人说不准还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她和小北小南，时间久了，她心里肯定不舒服。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敢让俺给你们姑侄俩道歉，俺就是骂你们俩又怎么样了？”朱丽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完全不在乎许素馨的话。 “我确实不能怎么样，下午我就去公安局报案，你和你家男人马伍污蔑我，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到时候你们夫妻俩要被关多少天，我就不清楚了。” “反正你家儿子女儿都不少，自己也能照顾得好自己，就算坐牢，你也不用担心。不过，我嫂子这人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你在村里这么多人面前，又是骂我又是骂志萍，你小心她和你杠上。” 许素馨清楚，对付朱丽这种人，就得扯虎皮吓唬住她，她耍赖，她也跟着耍就行。 听说马伍也可能被抓，朱丽立刻急了。 “俺和你吵架，关俺家马伍什么事，你别想害人。” 眼见事态还要升级，许永富叹了口气站了出来：“行了素馨，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你也别得理不饶人，让朱丽给你和志萍好好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到公安那儿，也不好。” 许永富是一村之长，自然不希望自己村里的事闹到外面去。 见许素馨一丝不让，许永富也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朱丽怕许素馨真的报公安来抓她和马伍。虽然心中不情愿，但她还是别别扭扭地开了口。 “许素馨，刚刚是俺不对，不应该误会你和俺家男人。许志萍对不住，俺刚刚不应该随便说你的坏话……” 朱丽话还没说完，便被好不容易挤进人堆的马伍一脚踹翻在地上。 “你这个臭婆娘是不是脑子不好，我和许素馨就说了几句话，你就出来败坏别人的名声，我看你这个臭婆娘就是欠打。” 朱丽抱着头在地上滚了一圈，不甘示弱地回骂道：“要不是你一回家就夸她，俺能说她吗？俺给你生了七个娃，你不心疼俺，一上来就打俺？” 朱丽不管不顾地上来撕扯马伍，许永富赶紧招呼看热闹的人把两人拉开，场面一时间别提有多混乱。 许素馨对着许志萍努了努嘴：“回家，这热闹看着都没意思。” 许志萍点了点头，牵上小北小南，跟着许素馨朝家里的方向走去。 “小姑，马伍叔看上去还是个拎得清的，朱婶咋那么不讲道理？”许志萍小声地问道。 许素馨笑着拍了拍许志萍的肩膀：“你错了，马伍才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他回家搬弄是非，朱丽根本就不可能在村口对着我说三道四的。” “你别看他一上来就要教训朱丽，好像自己多正义一样。这种不管反正什么问题，上来就把问题都放在自己媳妇身上的男人最不可靠。” “要是你妈也干了朱丽这样的事，你爸会一来就对她动手吗？马伍这么做，就是怕事情闹大，真的连累到他。” 许志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要是她妈干了这样的事，她爸上来肯定是先给对方赔不是，把问题解决了再说，咋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呢。 马伍这么做，不就和詹鹏嫌弃她菜做咸了又或者被事情耽误了一下，接孩子晚了几分钟，就对自己动手一样吗？ 见许志萍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许素馨满意地从许志萍手中牵过小北小南。 “志萍，你要知道，有些男人他只是在外人面前很好，但在自己老婆孩子面前又是另一副模样，你可不能被这种男人的表面欺骗。” 许志萍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许素馨知道许志萍是又想到了詹鹏，她挥了挥手里的布袋，推开许家的大门：“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小姑今天就带你去找詹鹏那个王八蛋。” 第五十章 直面背叛 宋春兰正在厨房里做饭，听见许素馨的声音，她笑呵呵道：“小妹咋又来了，我咋还听到詹鹏那个王八蛋的名字了？” 许素馨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大白兔奶糖递给小北：“小北，带着妹妹去西屋玩，小姑奶奶有事和姥爷姥娘还有你妈说。” 小北一向乖巧，她顺从地点了点头，牵着小南就去了西屋。 宋春兰闻言赶紧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出来。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堂屋的桌前，盯着许素馨手中的布袋。 许志萍打开布袋前，还是给几人打了针预防针。 “我找人跟了詹鹏一段日子，他确实在外头找了个女人，那女人叫白晓娜，她现在还怀着詹鹏的孩子。这些都是我找的那个人，拍下来的照片。” “志萍要是不想看，这照片我就不拿出来了，咱们吃完午饭就去找詹鹏，有这些照片，他不敢不答应离婚的要求。” 宋春兰一巴掌拍在桌上：“还真的让小妹猜到了，詹鹏那个小畜生竟然还敢在外头养女人，他就不怕被发现了丢工作吗！志萍，咱们一定不能饶了他，下午妈就陪你们一起去詹鹏，让他学校的同事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许素馨就知道宋春兰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一把就按住了激动的宋春兰：“咱们现在不能闹，就算要让詹鹏人人喊打，也要等志萍和他离完婚。” “现在把他的名声搞臭了，万一他舍不得和志萍离婚，拿着两个孩子拖着志萍咋办？” 许素馨几句话就让宋春兰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赞同道：“小妹说得有道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许素馨没说的是，上辈子许志萍有两次差点被詹鹏打得丢掉性命，这会儿有机会报复回去，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詹鹏。 她不光要詹鹏身败名裂，还要詹家自食恶果。 一旁的许顺怒不可遏地骂道：“这个黑心烂肺的小畜生，我看他是忘了，志萍生小南的时候为什么会难产伤了身子，他竟然还敢在外头养女人！” 许志萍怀小南的时候，小北才两岁，詹母这个做奶奶的不光不帮忙带孩子，还三天两头地头疼脑热。 整个孕期，詹家上下几张嘴的饭都是许志萍一个人做的。 许志萍临近生产，詹母才假模假式地说要给媳妇做饭，结果把油撒了一地却不知道清理，害得许志萍大着肚子摔了一跤。 要不是詹鹏下班回来发现了躺在厨房地上的许志萍，只怕大人孩子一个都保不住。 宋春兰和许顺知道这件事之后，狠狠教训了詹鹏一顿，詹鹏在他们夫妻俩面前再三保证，不管许志萍以后还能不能生孩子，他都会好好对她。 詹父詹母也一再赔罪，加上许志萍有惊无险顺利生下了小南，宋春兰和许顺才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许顺心中懊悔，要是那会儿他就想好，把志萍接回家里，她也不至于受詹鹏那么多的罪。 许老头深吸了一口烟没有说话，詹鹏是小学老师，詹父没退休前也是教书匠，大孙女能嫁到这样的人家，他比谁都高兴。 可谁知道，这一家上下都是没良心的畜生。 许志萍半天不说话，许素馨准备先将布袋收起来，许志萍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小姑，你把照片拿出来让我看看。” 许素馨将手中的布袋递给许志萍。 看着照片上，詹鹏对白晓娜百般小心的模样，许志萍竟然突兀地笑了起来。 只是她笑着笑着，又流下两行泪水。 许素馨知道许志萍内心的苦涩，她和詹鹏是自由恋爱。当初詹鹏追求她的时候，两人肯定也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候，这会儿让她接受詹鹏的背叛，对她而言确实是一种伤害。 宋春兰见状想要拦着许志萍别继续往下看了，但许志萍却执拗地将手中的照片一张张仔细地看完。 放下手中的照片，许志萍长出一口气。 “妈，你别担心我，小姑让我清楚詹鹏是什么样的人是好事。要不是这些照片，我还真的以为詹鹏他动手打我，是因为我哪里做错了，哪里做的不好。” “现在我知道了，他动手打我，是因为他就是个畜生。什么没儿子，全都是借口，就算我给他生了儿子，他还是会想别的法子折腾我，他就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 许志萍回家之后一直郁郁寡欢，这还是许素馨和家里其他人第一次见到她这么不加掩饰地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宋春兰用力地拍了拍许志萍的肩膀：“这才像我宋春兰的闺女，詹鹏这种人渣咱们不稀罕，他稀罕这个白晓娜就让他俩一块儿去过。以后你带着两个孩子安安心心在家里，妈养着你。” 许素馨赶紧开口：“志萍离婚之后就跟着我去县里，我那儿有事要她帮忙，你可别跟我抢。在县里，两个孩子上学也方便。” “至于你和我哥，你俩也别想闲着，我这儿有个大生意要和你俩合作。” 宋春兰只觉得好笑：“我和你哥干了半辈子农活，哪里有什么干大生意的本事，小妹你就别开玩笑了。” 许素馨伸出一个指头摆了摆：“嫂子你就别谦虚了，我保证你俩干得好，这事就和农活有关系。” 许素馨将自己想要买台打谷机回来的事说了出来，许顺和宋春兰闻言眼睛都是一亮。 他们都是农民，自然知道每年秋天等着农机站的机器打谷子有多麻烦，许多人不想等，都选择自己打谷。 但人工哪有机器来得又快又省力。 许老头一锤定音：“素馨说的这个生意可以做！爸这儿只有一百块钱，全出来支持你们。” 许素馨没想到家里人会这么支持自己，见许老头这就要去拿钱，她赶紧拦住老爷子。 “爸，我有钱。买打谷机的钱我全拿，我出钱大哥大嫂出力，到时候利润我们三七分。” 宋春兰赶紧摆手：“那咋行，都让你掏钱我可不干。” 许素馨知道，在这儿争下去没有意义，她赶紧岔开话题：“嫂子，你锅里的饭是不是糊了，我和志萍吃了饭还要去找詹鹏呢！” 第五十一章 痴心妄想 青山县，实验小学。 许志萍忐忑地站在门口，低头搓着衣角。 许素馨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詹鹏那个怂包就是欺软怕硬，小姑陪着你呢。” 许志萍点了点头，带着许素馨朝着传达室走去。 许志萍之前没少来学校，见到是她，传达室的大叔立刻笑嘻嘻地打开了小门。 “小许又来给詹老师送东西啊，詹老师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可真得改一改。你一个人带俩孩子，还要照顾詹老师一大家子，真是不容易。” 许志萍脸上扬起一个笑容：“我找詹鹏有点事，辛苦李叔给我和我小姑开门。” 就连传达室的李叔都知道她的辛苦和不容易，可詹鹏不但对这些当做没看到，还动不动就对她拳脚相加，她这个婚确实该离！ 看着许志萍两人的背影，李叔摇了摇头，他虽然只是一个保安，但也听说过詹鹏在家里干的那些事，那詹鹏真不是个东西。 只是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对别人的家事指指点点，只是可惜了小许这么好的闺女。 办公室内，詹鹏正在和同组的老师聊天。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指着詹鹏衬衫上的污渍笑道：“小詹，你最近怕不是和小许吵架了，衣服造成这样，她都不管你。小许平时可不这样，夫妻没有隔夜仇，有时候拌个嘴什么的，你该低头就低头。” 老教师家不住在教师宿舍楼，并不清楚詹家的情况，更不知道许志萍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 詹鹏讪笑一声：“吴老师说得有道理，晚上我就回去好好哄哄她。” 剩下两个知情的老师见场面尴尬，赶紧出来打圆场。 大家一个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可不想得罪詹鹏这样的人。 几人正说着，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詹鹏站的离门口最近，他顺手打开房门。 见到门外站着的许志萍，他先是一喜，再看见后面跟着的许素馨，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詹鹏转身对着办公室内几人打了个哈哈，一把将许志萍拽到了走廊上。 许志萍一把将手拽出来，转头看向许素馨：“我想和詹鹏说几句话，小姑你在这儿等我一会行吗？” 许素馨本想拒绝，可对上许志萍坚定的眼神，她还是点了头。 詹鹏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在学校对许志萍做什么。 詹鹏一头雾水地跟着许志萍，两人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转角处才停下。 “你来学校找我做什么！现在知道后悔，想要和我道歉，我告诉你晚了！你看看你小姑给我打的，现在还是黑的。” 詹鹏的语气里带着不耐烦，他边说边把袖口的纽扣解开，露出胳膊上被擀面杖打出来的伤痕。 “我告诉你，你们许家要是不给我个交代，你就带着小北小南一直在娘家呆着。” “我先告诉你，你小姑和你妈必须向我妈道歉，她们闹完拍拍屁股走了，我妈在床上躺了几天都没缓过劲来。家里没人干活，最近我都是吃的学校食堂。嘴巴淡出鸟了不说，衣服也没人给我洗。” 说起这些，詹鹏就是一肚子的火。 许志萍一走，他妈就气得病倒了，他和他爸总不能使唤个病人干活。他们两个大男人，对家里的事一窍不通，这几天可累得够呛。 看着詹鹏皱巴巴的衬衫和乱糟糟的头发，许志萍突然笑了。 三十来岁的男人了，竟然连衣服都不会洗。他到底是真的不会，还是装傻充愣呢？ 想到自己要是不离婚，就得给这样的男人当一辈子的保姆，许志萍心中一阵恶寒。 过去，她总是想詹鹏一个人在外面上班辛苦，所以家里的事她能干就干，争取不让詹鹏操心。 两人之间偶有争执，她也总是第一个先低头的那个。 可她的善解人意却没换来詹鹏的心疼，哪怕到现在，他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以为自己是来向他道歉求和的。 这足以见得，过去的她有多懦弱。 “你笑什么？”詹鹏一脸不解地看向许志萍，“你别以为你来学校找我，我就不好意思和你计较，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你别想回来。” 许志萍定定地看向詹鹏，鼓起勇气道：“我不会回你那个家了，小北和小南也不会回来，我要和你离婚！” “什么？”詹鹏不可思议地揉了揉耳朵，好像许志萍在说什么笑话一样。 “许志萍，我看你是脑子坏了，我不就打了你几下吗？男人哪有不打女人的，为了这点小事你就要和我离婚？” “你小姑和你妈就是疯婆子，你也是个疯女人。就算是离婚，你也别想把小北小南带走，她们俩也是我的种！” 詹鹏又气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许志萍是刚刨了詹家的祖坟。 啪—— 许志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我不许你说我妈和我小姑，你口口声声说小北小南是你的孩子，你对她们尽到过做爸爸的责任吗？” “小南半夜发烧，哭得不停的时候你说啥？你说让我带着她滚出去，再吵你睡觉，你就把她掐死。你摸着心口想想，你配给她们俩当爸爸吗？” 詹鹏被许志萍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得有些发懵，他一把掐住许志萍的脖子怒道：“你真是疯了。我告诉你，我明天就去你家把小北小南接回来，这天底下还没有不让爸爸接孩子回家的道理。这婚我也不可能离，你趁早乖乖回来，做你该做的事。” 许志萍一脚踹在詹鹏的肚子上，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现在是在学校，你要是再敢动我一下，我就把你干的那些事儿嚷得所有人都知道。到时候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在学校干下去！” 许志萍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丢给詹鹏，见到纸上妇联的章，詹鹏顿时瞪大了眼睛。 “夫妻俩的事，你竟然去妇联告我家暴！我要是名声臭了，你能落下好吗？” 许志萍不为所动：“我不光有去妇联的记录，还知道你和白晓娜的破事。” 第五十二章 说大话闪舌头 听见白晓娜的名字，原本还怒气冲冲的詹鹏一下子熄了火。 “你怎么会知道白晓娜，你找人跟踪我？” 詹鹏那张被气得通红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语气也不复刚刚的强硬。 “志萍，我和白晓娜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俩结婚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你一定得信我。” “要是你把事情闹大了，对小北小南的影响也不好。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和你动手了，离婚的事你就别提了。” 见詹鹏这会儿还在嘴硬，许志萍对他的嫌恶更升一个等级，她冷笑道：“你把人家姑娘肚子都搞大了，还和我说不是我想的那样。你要是不想我把事情闹大，就答应我离婚的事。小北小南都归我，你再赔我一千五百块钱，咱们俩从今以后一拍两散。” “我爸妈商量过了，孩子以后跟我姓许，她们不认你，也不用你出抚养费。” 詹鹏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离婚的事先不说，家里有多少钱你不知道吗，你哪里这么大的脸，问我要一千五百块钱？” 许志萍冷眼看向詹鹏：“我伺候你们一家残废这么多年，不值一千五吗？那就给两千，我这里有你和白晓娜的照片，你要是不怕丢人，我现在就可以拿出来请你办公室的同事们一块儿看。” “到时候，你的事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许志萍知道，詹鹏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现在这份老师的工作，不但每个月收入稳定，在外头还有头有脸。 就算是为了保住这份工作，他也会心甘情愿掏钱。 詹鹏死死盯着许志萍，好半晌他才开口：“你说有照片就有照片，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诈我？” 许志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丢给詹鹏：“我小姑那儿还有很多，你要是不信我一块拿过来让你看。” 詹鹏颤颤巍巍地捧起照片，确定上面两个人是他和白晓娜后，他差点儿没晕过去。 许志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她怎么可能会想到找人调查他。更别说，她找的那个人，还能用相机拍下这些当做证据。 詹鹏不说话，许志萍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伴随着急促的下课铃声，詹鹏咬着后槽牙说道：“离婚的事我答应你，两千块钱我也会想办法，但是照片和胶片你全部都得交给我。” 许志萍犹豫片刻，点头道：“十天后的早晨，咱们民政局见，到时候我会把胶片和照片都带来。” 詹鹏说的这些，小姑路上都和她说过，就算把照片和胶片给詹鹏，也不会影响她们接下来的计划。 她之所以拖了一会儿才答应，只是为了不让詹鹏起疑。 听见许志萍肯定的回答，詹鹏长出一口气。 看着许志萍那张他看了十几年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陌生的感觉。 他嫌许志萍啰嗦，嫌她生完两个孩子的肚皮上都是皱纹。除了打她撒气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仔细看过许志萍的脸。 现在一看他才发觉，许志萍好像也没有那么丑。 想到两人恋爱时的点点滴滴，詹鹏心中闪过一丝悔意。 伴随着这丝悔意的，还有要掏两千块钱的不甘。 他伸手拽住许志萍的衣袖，一脸恳切地道歉：“志萍，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改，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看着詹鹏眼中一闪而过的精明，许志萍没有一丝犹豫地打掉了他的手。 “这些屁话，你还是留着拿去骗骗你自己。” 说完，许志萍头也不回地走向走廊那边，叫上许素馨，一块儿离开了教学楼。 詹鹏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办公室里的老师察觉不对劲出来找他，詹鹏才惊觉，许志萍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实验小学大门外，神清气爽的许志萍笑眯眯地买了两串糖葫芦和一包瓜子。 “小姑，这瓜子你拿着吃，糖葫芦我带回去给小北小南。她们俩馋这一口好久了。” 握着手中红灿灿的糖葫芦，许志萍忍不住心酸。 两个孩子不知道和詹鹏说过多少次，可他却总是忘记给她们买。 詹鹏她妈给她的生活费少不说，每天还都要查账，攒一个多月下来，她才有钱给小北小南买一个糖葫芦尝尝味，今天可得让她们吃过瘾。 许素馨笑呵呵地接过牛皮纸包着的瓜子：“你放心，离开詹家，以后你的日子只会越过越红火。别说是糖葫芦了，金葫芦咱家小北小南也配得上。” “走，小姑现在就带你去找赚钱的路子。” 许素馨原本以为今天要在学校耽误不少时间，没想到许志萍硬气起来，一个人就能解决詹鹏。 这会儿时间还早，她正好可以去趟农机站。 许志萍一脸懵懂地跟着许素馨登上回平安县的大巴车，直到两人走到农机站门口，她才反应过来，许素馨这是带自己买打谷机来了。 上辈子，直到孙卫国和老二靠着打谷机赚到了几千块钱，许素馨才知道，农机站的淘汰机器根本就不用托关系去买。 这些机器虽然能省力，但价格却不便宜，再加上还是二手，普通农民根本舍不得拿这么多钱出来买一台回家。 这批机器卖了一年多，才被一个大老板全部吃下。 农忙季刚结束，这会儿又是下班点，农机站根本没剩下几个工作人员。 露天大院内，值班的小伙见许素馨和许志萍两人穿得朴素，许志萍的神情也很拘谨，并没想到两人是来买机器的。 他拿起手边的登记表，笑着问道：“婶子、大姐，我叫秦川。你们是来租机器的吗？农忙都结束了，你们是想借拖拉机运粮食？” 许素馨摇了摇头：“秦同志，我听说你们有一批机器要淘汰，我来是想买台打谷机，要是有别的机器，你也可以介绍一下。” 许素馨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道轻蔑的嘲笑：“小秦哥，现在还真是什么人都能来买农机了。大婶，这一台打谷机可要几百块钱呢，你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许素馨和许志萍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女子笑意盈盈，眼底却满是嘲笑。 站在她旁边，穿着宽松白裙的女人，温婉地劝道：“小惜你别乱说话。” 许素馨和许志萍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震惊。 第五十三章 真爱无敌 两人都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在平安县的农机站，遇见詹鹏的出轨对象白晓娜。 许志萍拽了拽许素馨小声道：“小姑，别理她们。” 许素馨知道，许志萍是怕耽误了买打谷机的事。 只是，不管是这个小惜的突然发难，还是白晓娜看向许志萍时的眼神，都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难不成，白晓娜知道许志萍是詹鹏的老婆？ 许素馨按下心头的想法，拍了拍许志萍的手，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小惜和她身旁的白晓娜。 “秦同志，麻烦你和我具体介绍一下，买一台淘汰的打谷机具体要多少钱。” 秦川愣了一下，指着大院内摆放着的打谷机，对着许素馨仔细地介绍起来。 “婶子，这台打谷机虽然是我们农机站淘汰下来的，但是买来也不超过三年，您买回去绝对好用。您要是想要，出四百块钱就成。” “除了打谷机，我们这还有脱粒的，磨粉子的机器，您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带您和大姐去后头的库房好好看看。” “只要四百？”许素馨有些惊讶地反问道。 孙卫国在她面前口口声声说，托了熟人的关系，才能用四百五的价格拿下一台打谷机。 现在看来，不是孙卫国那个没良心的被人骗了，就是他想多骗点她的钱。 亏得她怕自己关系不够硬，特意准备了五百块钱，捏着口袋里的钱，许素馨心中忍不住冒出想把孙卫国抓来打一顿的念头。 听见许素馨的话，站在旁边的小惜再次嗤笑出声：“只要四百块钱？亏你说得出这种话。就算是城里的正式工作，一个月也不过五六十块钱的工资，不吃不喝半年多才能攒下这么多钱。怎么到你嘴里，还显得便宜了。” 许素馨翻了白眼，她不想和这个小惜啰嗦，没想到她还和自己杠上了。 “秦同志，这位女同志也是你们农机站的吗？怎么我说一句她顶十句，你们的机器要不是诚心想买的，我现在就走。” 秦川瞪了小惜一眼，吼道：“赵惜，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站长他们出外勤了，你要是找他就回家等，别在这人碍事！” “婶子不好意思，她不是我们农机站的同志，她是我们站长的侄女，您别管她，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机器。” 赵惜被秦川吼得满脸通红，她掐着腰跺了跺脚：“秦川你浑蛋，我大伯都没这么大声对我说过话。姑奶奶今天不走了，我倒要看看她们俩能不能买得起你们的机器。” “农机站可没有规定，不让别人在这儿站着！” 一旁的白晓娜虽然在温声细语地劝着赵惜别说了，但言语间却没有一点要劝她离开的意思。 到这会儿，许素馨和许志萍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两人就是在故意找茬，想看她们姑侄俩的笑话呢。 秦川对着许素馨尴尬一笑：“婶子你看这，我也管不了她，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成吗？” 有了这个插曲，许素馨也没了继续看机器的心思，她从口袋里掏出四百块钱递给秦川，反手拍了拍大院里摆着的打谷机。 “这是四百块钱，我就要这台机器了，你们能送到家里？” 秦川攥着手里的钱，有些发愣。 “当然能送，一会我们站别的同志回来，我就让他们送，保准一点都不磕不碰。” 不过是让拖拉机跑一趟，这点小事他当然不会拒绝。 许素馨满意地点了点头：“那麻烦你给我开张收据，一会儿把机器送到许家村许顺家。顺便告诉他们许志萍今晚住在城里，明天再回去。” 秦川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卖了一台打谷机出去，他忙不迭地往楼里的办公室跑：“婶子您等会儿，我上去给您写收据。您说的话，我一定带到。” 见许素馨这么利落就掏了四百块钱出来，赵惜脸上也没了刚刚的轻蔑。 她用胳膊捣了白晓娜一下，小声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詹鹏对象家里穷得很嘛，她小姑咋这么有钱？” 白晓娜也有些奇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她小姑找了个好男人。” 见两人还在说悄悄话，许素馨和许志萍直接走到了白晓娜面前。 见许志萍过来，白晓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看着白晓娜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许志萍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詹鹏的？” 听到詹鹏的名字，白晓娜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许志萍和许素馨对视一眼继续道：“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和詹鹏已经准备离婚了。恭喜你，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恩爱了。” 白晓娜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许志萍，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怎么可能！詹鹏不是说你一直拿两个孩子威胁他，不愿意和他离婚吗？” 赵惜一把扶住脚底打晃的白晓娜，恨铁不成钢道：“他们离婚了不是正好，反正你和詹鹏才是真爱，早知道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能答应詹鹏离婚，我就不带你回平安县散心了。” “我估计，詹鹏这会儿肯定在去你家，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路上！” “我就说她们一家子农民，怎么可能一口气拿得出这么多钱来买打谷机，说不准这钱就是她找詹鹏要来的。” 赵惜边说，边趾高气昂地看着许志萍和许素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听了赵惜的话，许素馨才明白，赵惜不但清楚白晓娜和詹鹏的关系，甚至还是他们这段恋情的拥护者。 这就是被“真爱至上”洗过脑的大傻子吗？ 许素馨抬手对着赵惜的脸就是一巴掌：“我让你说我侄女又老又丑，你才是丑人多作怪。好好的小姑娘，竟然支持自己的朋友和有妇之夫勾搭在一起，你的心才丑咧。” “要不是我侄女给詹鹏当牛做马，他有功夫和你朋友一块儿谈真爱吗？” 许素馨这一下打得又快又急，赵惜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她捂着火辣辣的左脸尖叫道：“我要杀了你！” 第五十四章 白晓娜醒悟了？ 许素馨一点不怵，她一把抓住赵惜的手腕。 “你再鬼叫，我就好好宣传一下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让大伙知道，农机站站长的侄女是个什么货色。要是还不够，我就去你的工作单位，做做宣传。” 作风问题不是小事，赵惜虽然没有做出实质性行为，但她支持白晓娜和詹鹏感情的话要是传出去，也一定会严重影响到她的名声。 对于赵惜这样年轻、脸皮薄，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女同志而言，这就是灭顶之灾。 果然，许素馨话音刚落，赵惜就闭上了嘴巴。 她和白晓娜确实关系好，也心疼白晓娜不能和詹鹏名正言顺在一起，但要是为了替她鸣不平就赔上自己，她可不愿意。 赵惜不动声色地看了白晓娜一眼。 都怪白晓娜之前一直在她面前说，詹鹏家里的那个媳妇有多蠢、娘家有多喜欢靠着詹鹏吸血，她也不会一下子火气上涌，跳出来替她打抱不平。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可能吃个闷亏，被人平白无故糊个大嘴巴。 白晓娜像是没注意到赵惜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许志萍：“你说要和詹鹏离婚的事，是真的吗？” 许志萍冷笑一声：“你放心，詹鹏这种只会打女人的脏男人我不稀罕，我没必要拿离婚的事情来骗你。” 说着，许志萍便撩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胳膊上青紫色的痕迹。 白晓娜满脸震惊：“不可能，詹鹏他人很好。他总是和我说，你喜欢在家里和他胡搅蛮缠，有时候脾气上来还会对他动手。他怎么可能打你呢？” 许志萍将衣袖放下：“相不相信是你的事，就算今天没在平安县见到你，我也会找个时间去见你一面。” “你要见我做什么？”白晓娜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许志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当然是通知你我和詹鹏离婚的事，毕竟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快生了，总不能让他做个没爸的孩子。” “我和詹鹏约好，十个月之后领结婚证，你可以趁早找他商量一下，你们俩结婚的事。” “你会这么好心？”白晓娜一脸狐疑地看着许志萍。 许素馨接过话茬：“我家志萍一直心软，倒是你，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早点做打算。” “你真以为，詹鹏一直拖着你，是因为我家志萍不愿意和他离婚？” 许素馨的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扎向白晓娜。 白晓娜本就弱不禁风，此刻更是站都站不稳。她一直为自家的情况而感到自卑，可詹鹏不但不嫌弃她，还给她安排了县医院的工作。 她怀孕之后，不止一次和詹鹏说过她心中的顾虑，可詹鹏总是说许志萍不愿意和他离婚，他怕伤害到两个孩子，也狠不下这份心。 这才一直拖到这会儿。 现在许志萍的姑姑却说，詹鹏一直拖着不愿意给她一个名分，和许志萍没有关系。 这无疑戳到了白晓娜内心最脆弱的角落。 白晓娜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涌出眼眶，仿佛站在她面前的许志萍和许素馨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见白晓娜哭了，好不容易闭上嘴巴嘴巴的赵惜顾不上许素馨刚刚的威胁，冲着许素馨凶巴巴地说道：“你别想靠着这么几句话吓唬晓娜，詹鹏对晓娜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晓娜别理她们两个神经病，咱们走。” “反正咱俩的假都请好了，你就在我家好好玩两天。等你回青山县，说不定詹鹏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 说完，赵惜就气鼓鼓地扶着白晓娜离开了农机站的大院。 看着两人的背影，许志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许素馨。 “小姑，我这么说，那个白晓娜真的会回去和詹鹏闹吗？” 许素馨点头：“放心。” 幸好中午在许家村的时候，她就和许志萍通过气，去见白晓娜的时候该说些什么话来刺激她，否则许志萍也不会发挥的这么好。 自从知道了白晓娜的家庭情况，她就猜到了詹鹏不愿意和白晓娜结婚的结婚的原因。 上辈子，白晓娜虽然没有嫁给詹鹏，却三天两头地指使她生的那个儿子折腾许志萍。 有一次，那个小崽子竟然把开水往自己腿上倒，陷害许志萍。 詹鹏以为真的是许志萍烫伤了小崽子，差点把许志萍的右手打折。 这样一个为了给别人下绊子，连亲生孩子都敢伤害的女人，绝对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么柔弱可欺。 詹鹏之所以能一直拖着白晓娜，无非是有许志萍这个挡箭牌在。 现在许志萍这个碍事的人没了，要是詹鹏还拖着不愿意和她结婚，那白晓娜自然能够看清楚詹鹏的真面目。 到时候，詹鹏就该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什么叫进退两难。 原本许素馨是打算，等许志萍和詹鹏领完离婚证之后再带着她去见一见白晓娜。 没想到择日不如撞日，竟然会在这儿撞上。 许志萍现在对许素馨的话是一百个相信，见许素馨如此笃定，她脸上也露出笑容。 原本她还担心，白晓娜是被詹鹏骗了，根本就不知道詹鹏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今天一见，她直接打消了心中所有的顾虑。 反正她是不伺候詹家那一大家子了，要是白晓娜急着去给那老两口和詹鹏当保姆，她也没有意见。 以后的日子，她只想带好两个孩子，跟着小姑一块儿赚钱发财！ 狗男人什么的，都去死。 “婶子、大姐，麻烦你们久等了，这是收据，一会儿站里拖拉机回来，我们就把打谷机送到许家村。” 秦川一路小跑，举着手中的收据跑了下来，等走到许素馨面前，他才发现赵惜和白晓娜早就不见了踪影。 “赵惜她们走了吗？婶子我代她给您道个歉，她这个人就是说话难听了点，没别的坏心思。今天也不知道她是吃错了什么药，要是有什么冒犯到您的地方，您多担待点。” 许素馨摇了摇头，反正她结结实实扇了赵惜一巴掌，打都打了，何必还纠结道歉的事。 许志萍的离婚证还没到手，以赵惜这喜欢给人当枪使的性格，说不准她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离开农机站，许素馨直接带着许志萍回了家，到家后她才发现，蔡晓春母女还没收摊回来。 第五十五章 出事了 听见许素馨回家的动静，在厨房做饭的周云秀和在屋里扫地的周云伟都探出了一个脑袋。 周云伟握着扫帚，笑嘻嘻地对许志萍打招呼：“志萍姐来了，你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周云秀也笑容满面地叫了声姐，利索地给许志萍端了个板凳过来。 面对两人的热情招待，许志萍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之前她也不是没来过小姑家里，但每次云秀和云伟对她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和现在简直没法比。 不光如此，两人勤快的表现更是让许志萍惊掉了下巴，这还是她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表弟表妹吗？ 许志萍凑到许素馨身边小声道：“姑父走了，云秀和云伟都长大了，知道主动替你干家里的事了。” 许素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周云秀和周云伟的改变和周宏山那个死鬼可没半点关系。 周云伟扫完地，殷勤地给许素馨和许志萍倒了两杯水，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到位，许素馨又拿着扫帚教训他。 许素馨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你和云秀回来的时候，串串香的摊上还有很多东西没卖掉吗？怎么你蔡婶到现在还没回来。” 说起这个，周云伟一下子来了精神。 “哪儿啊妈，今天我和我姐放学回来，就没看见咱家的摊，我班上几个同学没买到串串香还问我来着呢。我还想着回来问问你，咱家是不是不去学校出摊了，结果一到家我就忘了。” 周云秀推开厨房的窗户给周云伟证明：“妈，老五没说谎，我们俩确实没看见咱家串串香的摊子。” 听两人都说，蔡晓春今天没去学校出摊，许素馨心里立刻打起了鼓：“坏了。” 担心蔡晓春遇到了什么麻烦，许素馨屁股还没捂热，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许志萍见状也跟了出来：“小姑，我陪你一起去找人。” 许素馨没有拒绝，要不是蔡晓春的男人还在厂里上班，她都想叫上他一块儿出门。 蔡晓春做事最靠谱，要不是遇到了麻烦，她不可能既没回家，也没去学校门口出摊。 好在早上借的自行车还没来得及还回去，许素馨带着许志萍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了火车站。 刚到火车站门口，她就看见自家串串香的摊位前聚了一堆人。 许素馨将自行车停好，带着许志萍站在人群外围观望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几个小伙子将三轮车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个指着蔡晓春大声道：“老子不管，今天就是你们家卖的串串香吃坏了我对象的肚子，你们要是不赔钱，老子绝对饶不了你！” 田秀梅也跟在旁边起哄：“蔡晓春，你卖的东西把人吃坏了还不赔钱，以后谁还敢买你家的串串香啊？” 蔡晓春冲着田秀梅狠狠啐了一口：“我呸，真是哪里都有你这个臭苍蝇的事。我们许记串串香每天用的都是早上送到家里的新鲜蔬菜、新鲜猪骨，不可能不新鲜，更不可能吃了肚子疼。” “老娘行得正坐得端，你们想往老娘头上泼脏水，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田秀梅擦了擦头上的汗，苦口婆心地劝道：“蔡晓春你咋就不听人说话呢，烧饼摊那个罗芸已经去找食品卫生科的人了，一会儿公家的人来了，发现你卖的东西真的有问题，你可咋办？你这个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许素馨闻言皱了皱眉，看着田秀梅摊上还剩了大半的串串，泛起了嘀咕。 自从田秀梅发现她在火车站卖到下午就会转战学校门口之后，她每天也会跟着去学校门口出摊。 蔡晓春今天被闹事的人绊住了脚，不就是她田秀梅趁机卖串串香的好机会吗？她没必要放着生意不做，在火车站这里看蔡晓春的笑话？ 除非……这群闹事的人是田秀梅找来的。 想到这里，许素馨一把将自行车钥匙塞给许志萍，小声叮嘱了她几句，自己则挤进人群，站到了蔡晓春旁边。 许志萍攥着钥匙，骑着自行车行色匆匆地离开了火车站，完全没人注意到她去了哪儿。 见许素馨突然出现，坐在板凳上的王玲玲立刻露出了笑容：“许阿姨你来了，他们非要说是咱们的串串吃坏了他们的肚子，可我和妈妈都检查过了，咱们的串全部都是新鲜的。” 蔡晓春看着许素馨苦笑一声：“对不住啊素馨，第一天一个人帮你出摊，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许素馨拍了拍蔡晓春的肩膀：“说啥胡话呢，你做事我还不放心吗，咱家的串肯定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人。” 许素馨的话还没说完，为首的年轻人立刻急了：“你就是许记串串香的老板，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我对象拉肚子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你倒好，张嘴就说你家的串没问题。” “要是你家的串真的没问题，我犯得着浪费这么长时间和你们掰扯吗？” 田秀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攻击许素馨的机会：“人家小伙子说得有道理，要是你家真的没问题，这么热的天，他干嘛要带着这么多人来找你！你瞅瞅人家这穿衣打扮，像是差你那点钱的样子吗？” 许素馨冷笑一声：“你可闭嘴，你也知道天气热，还张着那张臭烘烘的嘴到处恶心人，小心一会儿苍蝇进去安家。” 许素馨话音刚落，周围看热闹的人就跟着笑了起来。 田秀梅死死地咬着下唇，声音猛然提高了八度：“许素馨你别嘴硬，吃坏了别人肚子的人是你家的摊子，又不是我，我真是多余劝你！食品安全可不是小问题，你要是处理不好，你这个串串香能不能开下去还不一定呢！” 见田秀梅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许素馨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舌头那么长，小心拖在地上被别人踩到。” 不等田秀梅反击，罗芸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食品卫生科的同志来了！” 第五十六章 进退两难 闻言，田秀梅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许素馨这个老女人，怎么配和她斗！ 她冲着许素馨挑了挑眉：“行了许姐，话说这么多没有用，你说你的菜都是新鲜的也没有用，得公家的人说了才管用。” 人群散开，罗芸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 见许素馨也在，罗芸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这个老女人可没有蔡晓春好对付。 罗芸按下心中的不耐烦，在脸上堆出一个笑容：“许姐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家里有事，今天来不了呢。这位是食品卫生处的王铁同志，我请他来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摊子上的东西肯定是好的，不能平白无故地被别人带了帽子。” 许素馨也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这罗芸私底下和田秀梅还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这会儿在她面前，倒是一个唱起白脸一个唱起红脸了。 要不是她早就知道，田秀梅的串串香摊也有她的一份子，她还真要被罗芸这替人着想的模样给骗了过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铁不悦地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一本工作证递给许素馨：“我是食品卫生处的王铁，有群众反映说你家串串香有问题，我需要进行相应的调查。” 旁边的年轻男人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一下子冲到了王铁面前：“同志，你可得好好查查他们家，也不知道是买的骨头臭了，还是买来的蔬菜烂了，我对象吃完没多久就又拉又吐，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不能让这种丧良心的小摊再嚯嚯我们这些普通的人民群众。” 许素馨当然不怕这些检查，她让开一个位置，将三轮车的全貌展示出来：“王同志，你大可以好好检查，我们这串串香无论荤素，都是早上菜市场的师傅送到家里，下午现切现串的。你要是不信，我明天可以带着每天给我送菜的师傅去一趟食品卫生处，他们那儿也有我每天按了手印的收据。” “不光您可以检查，看热闹的父老乡亲也可以检查，鸡肉串、猪肉串、金针菇、豆皮，随便拿个什么出来，我保证是闻不见一点不新鲜的味道。” 王铁并不出声，只是默默地拿起三轮车上的串，分门别类地闻了起来。 许素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铁，只要他说出哪一种串的味道不新鲜，她和蔡晓春就会立刻把东西拿出去分给周围围观的人再辨认一遍，以防王海睁眼说瞎话。 好在，一直到把最后一种串放下，王铁都没有挑出这些串串的毛病。 “你家的串看上去确实新鲜，但群众反映的事情也是事实，你保证你家的辣酱和锅底都是新鲜的吗？”王铁依旧板着脸，对照着摊子上的东西一一问道。 许素馨看了看还在咕嘟的锅底，镇定地回答道：“那当然，锅底是早上送来的猪大骨新鲜熬出来的，辣酱五天熬一次，每天用的都是新鲜开封的一罐，绝对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见许素馨这么有底气，王铁的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早知道这个摊主这么难缠，他就不来了。 这女人说起话来条理清楚，而且还有每天买菜的证明，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准他还得给自己惹一身臊。 闻着锅底散发出来的浓郁香味，王铁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这锅底是不是你每天新鲜熬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这里头加了这么多香料，就算是有点不新鲜，光靠鼻子也闻不出来。” “既然也没出什么大事，你就赔点医药费给这位男同志，下次注意摊子上的卫生情况，不要再出现这种问题就行。” 王铁这么一说，围观的人也犯起了嘀咕。 “许记串串香确实好吃，不过卫生处的同志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她这锅底加了那么多东西，新鲜不新鲜的咱们还真的不能肯定。” “对啊，尤其是她家的辣锅，加了辣酱之后更是吃不出来到底坏没坏。说不准这小伙的对象，就是被这锅底吃坏了肚子的。” “你可别说了，我下午刚吃了她家的串串香，本来没啥感觉的，你们一说我肚子都不舒服了。” …… 听见众人的话，田秀梅和罗芸相视一笑，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兴奋。 就算许素馨的串串香味道做得好又怎么样，只要她们舍得钱，总能整垮她。到时候，周围可就只剩下她们一家串串香了！ 许素馨单手掐腰，斜靠在三轮车旁：“同志，现在卫生检查，单靠你上下嘴皮子动一动就说了算吗？这符合你们执法的章程吗？” 到这儿她还看不出田秀梅和罗芸的手段，那她就当个傻子算了。 这两人就是想趁着自己今天不在，给许记串串香泼脏水，要是蔡晓春被闹事的年轻男人唬住了，掏了钱出来平事，第二天许记串串香卖不新鲜串的消息，就得在周围传遍。 就算蔡晓春抗住了，她们俩也有后手，王铁就是她们设这个局的底气。 即使王铁没有找出摊位上具体有什么东西变质，只要他出现说上这么一番话，许记串串香的生意也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要不是她许素馨死过一次，说不准真要被这个一直冷着脸的王海给吓破胆，乖乖认下汤底不新鲜这口黑锅。 王铁在这些小摊贩面前说一不二惯了，听见许素馨反驳他，他的眉头都拧成了个川字。 “许老板，我也没有对你做出什么处罚，只是让你给人家小伙子赔一点医药费，你要是连这都不愿意，我看你这个串串香也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 闹事的小伙立刻站出来帮腔：“就是，我也不是狮子大开口的主，还得别人上吐下泻还想赖账，真是没素质。” 许素馨深吸一口气，瞪了两人一眼：“一个还没调查清楚，就乱给别人扣帽子。一个成天只想着坑蒙拐骗，满嘴都是胡话。我看真正没素质的人是你俩。” “你说你对象今天吃了我家串串香上吐下泻，我先不问你对象现在在哪儿，去哪个医院看的大夫。 你先告诉我她今天穿的什么衣服，是和你一起来买的串串香吗？” 第五十七章 讹诈犯 小伙被许素馨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愣在原地，缓了一会儿，他才一脸张狂地开了口。 “我对象当然是跟我一块儿来吃的串串香，她今天穿的是……你又不是公安，我凭啥给你交代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食品卫生处的同志都说了你家的汤底有问题，你就说句爽快话，这钱赔还是不赔？” 许素馨笑得灿烂：“要真是吃我家串串香出的问题，别说赔钱了，我把摊子砸了都成。但是你拿什么证明，你今天是在我家摊上吃的东西？” 罗芸带着王铁过来的时候，王玲玲就偷偷和她说了，她今天压根没见到这个闹事的男人出现在他们小摊面前。 王玲玲的记性很好，前一天收了多少钱，来了几个客人她都能记住，许素馨相信她。 其实她对蔡晓春也说了这件事，只是来闹事的人一直咄咄逼人，蔡晓春解释了几遍也没人相信。 听见许素馨这么说，小伙恨不得嚷得火车站里的人都能听见。 “好啊，我就说你想赖账，话说得比谁都好听，就是不想把事认下对？我让你不认账，我现在就把你的摊子砸了。” 小伙抬脚就朝着三轮车踹去，许素馨随手抓起两个竹筒砸向男人，拦下了他这一脚。 “你口口声声说是在我家摊子上吃的东西，又说你和你对象一起来买的，那你就说清楚，你们到底都买了些啥，付了多少钱！” 许素馨一把抓住小伙的胳膊，有理有据地问道。 听见许素馨这么说，周围的人也陷入了困惑。 “我咋觉得许老板说的也有道理，这人上来就说是在许老板家吃坏的肚子，可是这也没个证据啊。” “买的没有卖的精，我看就是这串串香的老板想赖账，你就别帮她说好话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许素馨却一步都不退让，她死死抓着小伙的手，要他把话说清楚。 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小伙也没了办法，他磕磕绊绊道：“我们买了六串素菜，四串荤菜。竹筒……我们没要你家的竹筒，最后拿的一张炼钢五元付的钱，你们找了四块五毛钱回来。” 许素馨有些意外，没想到田秀梅和罗芸找来这个人还不算太笨，闹事前还知道打听打听她们家串串香的价格。 她耐着性子继续道：“那我们玲玲一共找了你几张两块几张一毛，你能说得清楚吗？” 小伙嗤笑一声，仿佛许素馨问了什么蠢问题一样。 “一共找了我两张两块，五张一毛呗。我又没说你家摊子账算得有问题，你啰啰嗦嗦问这么多，不就是想要浪费大伙的时间嘛。” “大婶，你们俩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真犯不着为这种小事在这儿演戏，要不你给我和我对象好好道个歉，咱们今天这事就算完。只要你以后，别再用这坏汤底出来害人就成。” 许素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看演戏的人是你。我这摊子上找零用的钱都是去农信社换的，我这就没有两块钱的纸币，要是真的像你说的这样，玲玲找给你的，也只可能是四张一块钱的纸币。” “另外，我们找零也不用一毛钱的纸币，用的都是一毛钱的铅角子。” 别人根本注意不到她们摊子上的这个小细节，许素馨之所以那么问小伙，就是为了故意引他说出错误的答案。 许素馨这么一说，不少在许记串串香买过东西的人都点起了头。 “许老板说的好像是这么个事儿，我在她家买东西，她还真没找过我一毛钱的纸币，全是叮铃啷当的铅角子。” “嗨还真是，我上次回家的时候还和我媳妇说，这硬币放裤兜子里到处乱跑。” 见许素馨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小伙立刻慌了神，田秀梅顾不上其他，赶紧跳出来找补：“你兑的零钱没有两块钱和一毛的纸币又怎样，万一是这收钱的小丫头用别的客人付的钱找给人家的呢？” 田秀梅这么一说，小伙也来了精神。 “就是，你家没有又不代表你家收钱收不到，谁知道你们找我钱到底是啥。” 许素馨不紧不慢地从王玲玲身后拎出一蓝一绿两个钱袋子：“我这个人脑子笨，算不清楚账，每天带出来找零的钱和赚来的钱都是分开放的，这样方便我算钱。赚的钱和找零的钱分得清清楚楚，咋可能弄混？” 许素馨边说，边打开绿色的钱袋子，向周围众人展示里面整整齐齐的一毛铅角子和一块、五块的纸币。 盯着许素馨手绿色的钱袋子，原本还理直气壮的小伙，此刻嘴唇都打起了哆嗦。他悄悄看了田秀梅和罗芸一眼，然后嘴硬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医药费我不要了还不成吗，我现在就去找我对象去。” 话音还没落地，小伙就准备跑路，许素馨一把抓住他高声道：“他们几个就是讹人的骗子，大伙帮帮忙别让他们跑了，一会儿我请大伙吃串串香！” 看热闹的群众听说有的串串香吃，顿时挤在一块，拦住了和小伙一块来闹事的三个人。 小伙甩了甩许素馨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欲哭无泪的表情。 王铁此刻更是骑虎难下，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在食品卫生处上班这几年可谓是兢兢业业，虽然私底下会靠着这个身份，收点下面小摊贩的孝敬。 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要是知道这许记串串香的老板是个这么难对付的刺头，他说什么也不会来帮罗芸这个忙。 趁着没人注意自己，王铁狠狠地瞪了罗芸一眼，像是在问她要怎么收场。 罗芸冲着王铁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趁乱赶紧先走，王铁刚一抬脚，就被眼尖的蔡晓春拉住了。 “同志，你刚刚无缘无故就说我们摊子的汤底有问题，你现在可不能走。” 王铁苦着一张脸，刚想解释两句，许志萍就带着几个公安赶了过来。 看着跟在许志萍身后的男人，许素馨顿时瞪大了眼睛。 第五十八章 让赵同志和你说 武海不是说，男人刚接了个大活，带着车队去了别的地方吗？他这是事情办完回来了？ 感受到许素馨的目光，站在几个公安身后的赵墨川微微点头冲她打了个招呼。 他去这个分局是有别的事情要办，恰好见到急匆匆的许志萍过来报案，一听说出事的是许记串串香，他就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打头的公安就是上次处理李玉娟、陈春梅母女闹事的方警官，许素馨和他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方警官就让人带走了闹事的小伙和其他几个人。 王铁笑眯眯地上去和方警官打招呼：“同志，我是食品卫生处的王铁，今天过来也是听群众说这个小摊东西不新鲜，所以来调查一下。既然现在确定是这几个人讹诈，那我就先走了。” 方警官看了一眼王铁的工作证，不动声色地看了赵墨川一眼，见赵墨川一直拧着眉，他也笑眯眯地和王铁打起了招呼。 “原来是食品卫生处的同志，你现在还走不了，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做个记录，都是替人民服务嘛，同志你一定能理解的。” 王铁脸色铁青，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他咬着后槽牙连连点头：“公安同志说得有道理，这些都是我的义务。” 方警官点了点头，看向许素馨和蔡晓春：“你们也要走一趟，一块儿做个记录。” 许素馨当然不会拒绝，她看了看摊位上几乎没卖掉多少的串串，拽了拽许志萍的袖子：“志萍，这些串串你煮了分给大伙尝尝，刚刚要不是他们，这几个讹钱的人就跑了。” 许素馨不是喜欢浪费的人，反正这些东西拿回去也不能卖了，她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做做广告。围观的这些人虽然有些存了看许记串串香热闹的心思，但大部分都是热心群众，她也是想感谢一下那些替许记串串香说好话的人。 许志萍嗯了一声，麻利地站到了三轮车后面：“小姑你放心，我在家天天做饭，煮这个不是问题，你跟公安同志去调查，我一个人能行。” 许素馨点头，许志萍和宋春兰一样是干活的好手，十里八乡挑不出来的勤快姑娘。 “小姑一会儿就回来，你把东西分完就在火车站这等我，咱们一块儿回去。” 许志萍还是第一次来平安县火车站这边，许素馨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火车站附近人流量大，再加上还有巡逻队，安全方面肯定没有问题。 闻言，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墨川开了口：“没事，一会儿这些串串分完，让小武送她回家就行。” 许素馨这才注意到，武海也跟了过来，只是他一直站在远处，又背着身子，她没认出来罢了。 有武海保护许志萍，许素馨心中也没了顾虑，跟着方警官就上了公安局的吉普。 赵墨川则一个人开着小货车，跟在了吉普车后面。 吉普车上，蔡晓春一脸后怕地握着许素馨的手：“素馨，要不是你今天及时赶来，我和玲玲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几个人真是糟心烂肺，看咱们生意好，就想变着法子地讹咱们的钱。” 许素馨拍了拍蔡晓春的手背：“没事，咱们不是没给他们占到便宜嘛，要不是玲玲记性好，我也没办法证明这个人根本就没买咱们摊上的东西。要谢，你就得谢谢玲玲的好脑子。” 听见许素馨夸王玲玲，蔡晓春咧嘴笑了起来：“那可不，玲玲这脑子啊，比谁都好使，我就怪自己没给她生个好身体，没办法让她跟别人一样去学校读书。” 王玲玲推了推蔡晓春：“妈你说啥呢，要不是你我早没了，有啥好怪的，你再说我生你气了。” 王玲玲撅着小嘴佯装生气，蔡晓春立刻闭上了嘴巴。 不多时，吉普车就到了公安局。许素馨嘴上总是说叫公安，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公安局，看着面前宽敞的大院，她深吸了一口气。 蔡晓春的表现和许素馨差不多，她捣了捣许素馨的胳膊，小声道：“素馨，要不是你，我还没机会来公安局开开眼呢。等回去，我一定要好好诓诓老王。” 见蔡晓春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王玲玲和许素馨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几人前脚刚到，赵墨川的小货车后脚也跟了过来，许素馨并没注意到男人行云流水般将车停好的动作，就跟着方警官进了大厅。 搞讹诈的那几个人被带到了里面的办公室，许素馨三人和王铁则是在大厅里头做记录。 趁记录员还没开始，王铁忍不住过来搭话：“许老板，今天跟着公安同志一块儿过来的那个男同志是你什么人啊？” 他刚刚可都注意到了，那个姓方的警官和那个男人说起话时的态度，那男人看上去就不简单。 早知道许记串串香的老板有背景，他才不会上罗芸的鬼当，答应帮她整垮许记串串香。 许素馨知道王铁这是想和自己套近乎，她冷笑一声：“我还想问问王同志和罗芸、田秀梅之间有什么交情呢。为了她俩，还能做出睁眼说瞎话的事来。” 王铁闻言，整张脸一阵青一阵白：“许老板，话可不能乱说，烧饼摊那个罗芸也是为了替你证明你的摊子没问题嘛。我承认我做事不严谨，但是也没对你造成什么损失，你没必要误会我啊。” 许素馨白了王铁一眼，不再搭理他。 蔡晓春眼中却写满了不可思议，素馨的意思是，这个食品卫生处的同志和罗芸那个长舌妇认识？难不成今天这一切，都是他们为了整垮许记串串香设下的局？ 蔡晓春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发烫，一时间想不太清楚。 王铁还想再说点什么，方警官便拿着一沓记录纸坐到了许素馨三人的面前。 简单记录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合上笔套开口道：“许同志，你们可以走了。上次送来的那个盲流子，我们也调查出了点东西，让赵同志和你说。” 许素馨扭头看向一直坐在大厅角落里的赵墨川，客气的对方警官表示了感谢。 第五十九章 不依不饶的田秀梅 离开公安局，外面的天早已黑透。 赵墨川指了指自己开的小货车：“我送你们回去。” 许素馨也想知道有关那个红夹克青年的事，赵墨川开口她也不客气，带着蔡晓春和王玲玲就上了车。 蔡晓春笑嘻嘻地坐到许素馨身边，冲着她挤了挤眼睛：“素馨，你和赵同志啥会儿关系这么好了啊？” 许素馨用胳膊捣了蔡晓春一下，小声道：“别乱说，之前你带着玲玲去市里看病，我一个人走小路回家，撞见了一群抢钱的盲流子，是赵同志帮的我。” 蔡晓春才知道这件事，她叹了口气看向许素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咋也不和我说一声，你要是和我说了，我让老王每天我帮你收摊也成啊。” 许素馨知道蔡晓春是在关心自己，她嘴角上扬：“这不是没出什么大事嘛，后面我走的都是大路，没遇到过别的麻烦，以后要是你一个人出摊，千万别学我走小路，还是走大路安全。” 蔡晓春连连点头，并没有注意到许素馨话里其他的意思。 “你放心，我带着玲玲呢，可不敢绕近路。” 两人正说着，赵墨川将钥匙插进锁孔，把车发动了起来。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男人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老方和我说了，那天和那个盲流子一起的几个人，也被他们抓到了。那几个小子在北城区犯了不少事，这会儿他们全都被拘在里头，没个一年半载绝对出不来。” “红夹克那小子犯的事多，他们直接帮着抓人，所以一直没去通知你调查的结果。我今天也是来这边办事，他话赶话和我说了一嘴。那小子平时不在老城区这边闹事，那天之所以堵你，全是因为听了他对象的话，他对象好像是叫钱瑶瑶，你认识吗？” 许素馨闻言，嘴巴一咧笑出了声：“我咋不认识，我熟悉得很。钱瑶瑶她妈就是田秀梅，之前和我一起在国营饭店洗碗，现在和我一起在火车站门口买串串香的那个。” 原本她只以为，红夹克那天在巷子里堵她，是因为许记串串香的生意太红火，惹了别人的眼，没想到这也是田秀梅为了整垮她搞出来的幺蛾子。 想到今晚田秀梅做的一切，许素馨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人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为了整垮许记串串香，只怕她晚上躺在床上都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办法。 蔡晓春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田秀梅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贱女人，串串香明明是咱们先卖的，她不要脸学过去也就算了，竟然还变着法子整咱们。” “咱们规规矩矩做点生意到底碍着谁了，罗芸专门找食品卫生处的人给咱们下绊子，田秀梅找盲流子抢你的钱，这些人咋这么眼红别人赚钱呢！” 许素馨拍了拍蔡晓春的手：“蔡姐，你还没看出来吗，田秀梅和罗芸就是一伙的，田秀梅的摊子也有罗芸的一份子呢。不然她才不会又出钱又找人，铆足了劲想把咱们的摊子搞垮。” 蔡晓春嘴巴大张，完全不敢相信许素馨的话，之前田秀梅来找事，罗芸还帮着拉过架呢。 不忙的时候，田秀梅总是管不住那张臭嘴对她和许素馨阴阳怪气，但罗芸却一直规规矩矩，一句不该说的话都没说过。 她还以为，罗芸今晚找食品卫生处的人来查她们的摊子，只是觉得许记分了她的生意，哪里想得清楚里头的这些弯弯绕。 许素馨伸手合上了蔡晓春的嘴巴：“没事蔡姐，这事都闹到公安面前了，他们一定会把事情调查清楚的。说不准，以后咱们都见不到田秀梅在火车站这片蹦跶了。” 两人的对话全部都落入了赵墨川的耳中，他低咳一声开口道：“做生意，避免不了这些事，更何况许记串串香的生意这么好，别人看了肯定惹眼。今天你做得很好，把事情闹大，就算以后再有人眼红，也要掂量掂量你是不是那么好对付。” “明天我还要来找老方，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会告诉他，那个田秀梅和罗芸保证跑不了。不过能关多久，还得看她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小摊贩之间有争执也算正常，可像这个田秀梅这样不依不饶的，倒也算少见，难不成她背后还有人撑腰？” 许素馨有些惊讶于赵墨川的敏锐，不过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田秀梅的弟弟在供销办是个小官，平时还挺照顾她的。” 赵墨川不紧不慢地拐入去酱油厂的小路，轻笑道：“原来是这样，你放心出摊就行，这些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赵墨川声音和缓，许素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多时，小货车在许素馨家门口停下。 许志萍和武海都站在门口，见许素馨下车，许志萍立刻迎了上去：“小姑，你可回来了，我炒了菜，你请这位同志进来一块儿吃一口？” 许素馨挑眉看向赵墨川，还没等她开口问，赵墨川就拒绝了她。 “今晚的饭就不吃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有机会去照顾你的生意。小武，走了。” 武海应了一声，冲许素馨笑了一下，赶紧坐到了副驾上。 “婶子，有机会我和赵哥一块儿去照顾你的生意。” 汽车发动，只留下一地烟尘。许素馨完全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转身招呼起了蔡晓春和王玲玲一块儿去家里吃饭。 耽误到这会儿，大伙的肚子早都饿得咕咕了。 第二天，许素馨还是将摆摊的事交给了蔡晓春。 老城区改造的风就快吹起来了，她早就瞄上了卖盒饭的活儿，与其抓着串串香的生意不放，还不如好好锻炼一下蔡晓春，到时候把串串香全权交给蔡晓春来负责。 蔡晓春当然不会推辞，许素馨对她这个员工大方，她当然要尽心尽力地做好一切。 更何况，她一个出摊的话，工资还翻倍咧。 安排好出摊的事，许素馨并没有第一时间送许志萍回村，反而把她带到了百货大楼。 第六十章 改造许志萍 看着足足四层高、商品摆放的琳琅满目的百货大楼，许志萍有些局促。她伸手拽了拽许素馨的衣袖：“小姑你带我来这儿干嘛，咱们回去，小北小南一天没见我了，我怕她们想我。” 许素馨没好气地挽住许志萍的胳膊：“能带你来干嘛，带你买几件新衣服。瞧瞧你在詹家糟蹋的，好好的一个大姑娘穿得差点儿比你小姑我还老气。今儿我可得好好给你打扮打扮，过几天你和詹鹏去离婚，一定要漂亮精神，让那个小畜生知道，离开他之后你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许志萍闻言有些心动，但一想到自己现在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娘家，吃喝拉撒全是爸妈和小姑掏的钱，她咋还好意思让小姑出钱给她买衣服打扮自己。 “小姑，我不想买衣服，反正我和詹鹏已经说开了，管他咋想我呢，只要我和小北小南把日子过好就行。”许志萍和声细语地劝着许素馨，就是不愿意跟着她走进百货大楼的大门。 许素馨知道，许志萍是怕她花钱，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哪里有不爱漂亮的道理。 “行了，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小姑给你买你就收着，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有的没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只给你一个人买，小北小南都是小姑娘，你就打算让她们天天穿得灰头土脸的啊？” “别担心钱的事，昨天你不是看到了嘛，要不是有人闹事，小姑的串串香根本不够卖，给你买几件新衣服穷不了你小姑我。要是你真的怕我吃亏，你就更应该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好帮着你小姑我一块儿把下个赚钱的门路走通。” 说完，不等许志萍再推辞，许素馨一把将她拽进了百货大楼。 “你要是再和小姑打哈哈，我可要生气了。来都来了，咱们就大大方方地逛。” 许志萍见状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她眼眶通红，泪水在里头直打转：“小姑谢谢你，以后我赚了钱一定加倍还你。小北小南长大了之后，我一定让她俩好好孝顺你。” 许素馨掏出手帕递给许志萍：“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看到别人对你好就掉眼泪。你是好孩子，小姑信你。” 上辈子，无论是许志萍还是小北小南，都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对她伸出过援手，许素馨相信她们之间的亲情。 一想到那么聪明的小北小南，却被詹鹏的固执己见害得连高中都没读完，最后只能去外地干服务员、去厂子里做女工，许素馨就恨得牙根子痒痒。 詹鹏那个畜生，根本就不配给小北小南当爸爸。 即便如此，逢年过节小北小南回来的时候还是会来探望她这个没用的小姑奶奶，顺便在她的枕头底下塞个一两百块钱。 许素馨知道，那一两百块都是两个孩子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是她们俩对自己的拳拳之心。 可惜，连那钱她都没守住，基本上全叫李玉娟这个“好儿媳”给抢走了。 许素馨按下心头思绪，带着许志萍走进一楼的一家化妆品店。 见许素馨两人穿着朴素，年纪大些的那个柜员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她伸手戳了戳旁边的年轻柜员：“你去问问她们俩要买啥，还是单纯的进来见见世面，我手上的活多，没时间管这些。” 年轻柜员点了点头，快步走到许素馨和许志萍面前，微笑道：“婶子、大姐，你们俩想买点什么，我可以介绍一下。” 许素馨和许志萍自然听到了那个年老柜员的话。 百货大楼的柜员和供销社柜员一样，端的都是铁饭碗，所以态度一向不咋样，踩高捧低更是最正常不过。 许素馨根本就没将老柜员的话放在心上，花钱的是她，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像这种狗眼看人低的柜员，就算主动上来打招呼，她也不愿意让她赚提成。 许志萍就不一样了，自从辞职之后，詹鹏每个月给她的钱都是算死的，只够詹家那一大家子吃饭用的。别说是百货大楼这种地方了，就连供销社卖布的柜台，她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去仔细看过了。 被年老柜员夹枪带棒地这么一嘲讽，再看一看柜台里摆着的几个价牌，她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许素馨知道，想要转变许志萍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她反手拍了拍许志萍的手背，不紧不慢地对着年轻柜员说道：“我想要一盒雪花膏，一盒珍珠膏，另外再拿一支颜色不太艳的口红。” 负责接待的柜员见许素馨对店里的产品如数家珍，对她的态度更加尊重：“好的稍等，我给您拿。” 刚刚还对许素馨两人不屑一顾的年老柜员，眼见有生意可做，立刻冲到了两人面前：“大姐，小红是新人，对店里这些东西都不了解，我来给你介绍。” 许素馨面色如常，伸手接过了小红手中的雪花膏。 “不用了，你不是忙吗，我看这位小红同志挺好的。” 小红腼腆一笑：“雪花膏味道好闻，抹脸抹手都好用，珍珠膏适合涂脸，抹完之后人看起来会显得气色好皮肤白。” 许素馨点了点头，李玉娟最喜欢打扮自己，国内国外的化妆杂志都不少看，她刚刚要的那几样也是从李玉娟那儿听来的。 听说雪花膏抹脸抹手都好用，许素馨索性又要了一瓶给自己用。 眼见几句话的功夫，小红就卖了这么多东西出去，年老的柜员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偏偏许素馨就是不搭理她，她也只能站在一旁眼红。 许素馨付完钱，拧开珍珠膏挖了一块给许志萍：“把脸涂涂，让小姑看看。” 许志萍听话地把珍珠膏抹到脸上，虽说这一涂，她的皮肤确实白了一个度，可许素馨还是觉得有些不够。 一旁的小红看出许素馨这是想要打扮许志萍，她热情地拿出一面镜子：“婶子，你要是信得过我，让我给大姐化个淡妆。大姐长得好看，修个眉毛再打点腮红整个人一定会更有气色。” 许素馨看了看小红脸上的妆容，立刻接受了她的建议。 年老的柜员见状，忍不住低声骂了句马屁精。许素馨懒得和她啰嗦，冷笑道：“总比有些人狗眼看人低来得要强。” 年老的柜员到底不敢和顾客起正面冲突，屁股一扭便离开了化妆品柜台，带着一肚子的火，她甚至还撞到了两个过路人。 要是许素馨和许志萍在场，一定会认出，被撞的两个人正是昨天在农机站趾高气扬的赵惜和小绿茶白晓娜。 第六十一章 花钱如流水 年老的柜员一走，许志萍和小红脸上的表情立刻轻松了许多。 小红的化妆技术果然不错，经她的手简单一捯饬，许志萍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精神了几岁。 看着小圆镜里面那个久违的自己，许志萍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红却还是不太满意，她转身在自己的包里翻了一会儿，找了把梳子出来，替许志萍将马尾改成了低盘发。 这一动，就连许素馨都觉得，许志萍那苦巴巴的感觉一下子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温婉。 “你给她用的眉笔和腮红也不错，店里有卖的话，每样都给我拿一个。”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许素馨就消费了四十多块钱，小红笑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李姐这个人就是喜欢踩低捧高，平时来店里的顾客，只要穿着打扮简单点的，她一概不接待，统统丢给自己。但凡来的是个时髦姑娘，李姐抢着也要上去给人家介绍。 没想到她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一下子给她漏了个这么大的顾客过来。 一想到李姐刚刚那副又气又悔的模样，她心里就止不住的舒服。 活该，谁让她一天到晚在店里不是说顾客坏话，就是抢别人的提成，就该有人好好治治她！ 小红一边想，一边麻利地将许素馨要的东西全部装好：“婶子这些都是你要的，我还额外给你们送了一小盒香膏，用的时候挖一点吐在手腕上，可香了。” 见小红还主动送了东西，原本就挺喜欢她的许素馨对她更是高看两分。百货大楼的这些柜员，有一大半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像小红这样态度好又会来事儿的着实是不多。 再过几年百货大楼也将面临改制的风潮，要是她能在百货大楼倒闭前将自己的生意做起来，她还真想把小红请回去替自己做事。 有这样一个做事仔细、嘴巴又甜的姑娘，饭店的生意一定不会差。 许素馨笑着接过小红递过来的纸袋：“那婶子就谢谢你了，下次要是缺啥，我们还来找你。有机会来家里吃饭，好好教教我这个侄女怎么化妆。” 小红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可以蹭饭那感情好，教大姐化妆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她五官长得好，稍微收拾收拾就行，不费什么事。” 离开化妆品柜台，许素馨又带着许志萍逛起了服装店。 看着柜台上挂着的精致漂亮的女孩衣服，许志萍顿时走不动路了，小北小南长得好看，但詹鹏却从来不舍得花钱给她们俩买条漂亮的裙子。 小南现在穿的，大部分都是小北穿过的旧衣服。要不是今天来百货大楼，许志萍甚至还不知道，小姑娘的衣服现在已经有了这么多花样。 感受到许志萍渴望的目光，许素馨轻车熟路带着她走进店里。两人挑挑拣拣给小北小南各自买了三身衣服。 看着柜台上满满当当的几袋子小孩衣服，许志萍忍不住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真切地感受到了隔壁内侧传来的疼痛之后，她才确定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许素馨没注意到许志萍的动作，她正在和柜员砍价。好半天，许素馨才用四十五块钱的价格拿下了这几身衣服。 买完给两个孩子的衣服，许素馨又带着许志萍买起了鞋子。 眼见许素馨的钱流水般地花了出去，刚刚才保证过一切都听许素馨安排的许志萍立刻急了。 “小姑，给她们买新衣服已经很好了，鞋子我可以给她们做新的，没必要花钱买。” 许素馨伸出手指戳了戳许志萍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要不怎么说你这丫头死脑筋呢，你做的黑布鞋咋和花花绿绿的新裙子配？你要是喜欢做鞋，就给小姑做两双，正好穿出去干活，小北小南还是孩子，就是得穿鲜亮的小皮鞋。” “你和詹鹏去民政局离婚那天，把小北小南也打扮好一块儿带上，让詹家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好好看看，小姑娘不比小小子差！” 想到詹母那天口口声声说，詹家在许志萍手里绝了后，许素馨就气不打一处来，小北小南都是难得的好孩子，她不想让她们俩心里永远扎着低人一等的那根刺。 许志萍闻言也不再拒绝，只是默默记下许素馨买东西到底花了多少钱，方便以后攒钱还回去。 买完鞋子，许素馨干脆将东西全部都寄存在了卖鞋的柜台上。她打算买的东西还有很多，一直拎着实在是不方便。 面对许素馨这位颇为阔气的大主顾，柜员自然不会推辞，卸下大包小包，许素馨只觉得浑身松快。 百货大楼三楼，有一半的位置都是卖女装的柜台，许素馨给自己买了两件新衬衣，便拎着许志萍去了这片区域里最贵的店。 之前许素馨和周云强来百货大楼的时候，她就来这个店逛过，这个店的衣服都是从广州进的货，无论连衣裙还是裤装，看上去都时髦洋气。 在许素馨的心中，许志萍就该穿这样的衣服，好好展现她的漂亮，而不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在詹家当保姆。 一进店，许素馨便被一条水蓝色的连衣裙吸引住了目光。这条裙子的裙摆并不规则，配合上外层微透的纱制布料，如同波光粼粼的水纹，让人心神荡漾。 没有任何犹豫，许素馨直接让柜员把这条裙子拿了过来：“志萍，你先试试这条。” 看着柜员手中如梦似幻的水蓝色裙子，许志萍有些犹豫：“小姑，我穿怕是不好看。” 这一次，没等许素馨开口，柜员就加入了说服许志萍的队伍：“妹子，你就试试呗，你人瘦个子又高，穿这条裙子保准好看。不瞒你说，这条裙子是我专门从羊城进的，一共就两条，要不是你来得早，指定连这条裙子的面都见不到。百货大楼买卖自由，试试又不要钱。” 闻言，许志萍小心翼翼接过柜员手中的裙子，生怕手上的茧子破坏了裙子外层的纱。 许志萍去试衣间换衣服，许素馨干脆在外面替她挑起了别的衣服。 这家店的衣服确实都不错，许素馨沉浸在几排衣架面前，差点挑花眼，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许志萍选件深色的外套，许志萍隔壁那间试衣间的帘子就被拽了开来。 四目相接，赵惜大声道：“怎么又是你？” 第六十二章 谁丑谁尴尬 许素馨先是一愣，转瞬便恢复了正常。 看着白晓娜身上那条和许志萍刚刚拎进去的，一模一样的水蓝色连衣裙，许素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白晓娜选人的时候眼瞎，选衣服的时候倒是难得耳聪目明。 见许素馨不说话，赵惜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想要从许素馨脸上看出，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白晓娜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她轻咬下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许素馨，仿佛许素馨刚刚欺负过她一样。 店里的柜员识人无数，自然看得出许素馨和赵惜两人不但认识，彼此之间的关系还不太融洽。 眼见气氛越发尴尬，柜员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她一把拉住白晓娜：“同志，我就说你穿这条裙子好看。有句古诗怎么说来着，清水出芙蓉，你就是那刚出水的芙蓉，被这蓝裙子一衬整个人都水汪汪的。” 柜员舌灿莲花，夸奖的话不要钱一般往外头冒，白晓娜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低头轻声道：“这条裙子确实不错，剪裁特别，布料也好看，小惜你觉得我穿着好看吗？” 白晓娜话音刚落，试衣间里的许志萍也拉开了帘子。 循声看去，白晓娜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眼前的人真的是她昨天刚见过的许志萍吗？ 之前，詹鹏一直和她说，许志萍就是个乡下来的丑女人，每天嘴里除了菜钱的贵贱就没别的事，更别提好好打扮收拾自己。 每天他一回家看到她，就觉得烦。 一开始她还不相信，后来她偷偷去过一趟实验小学宿舍楼，正巧撞见许志萍蹲在菜池子旁边洗白菜。 那天她穿了一件詹鹏不要的破衬衫，袖子口甚至还坏了两个洞，头发混着汗水粘在脸上，看上去别提有多恶心。 从那天起，她对詹鹏就多了几分似有若无的同情，有这么个叫人恶心的对象在家，难怪詹鹏会爱她爱得这么疯狂，说她是他唯一的缪斯。 一直到昨天在农机站偶遇许志萍，她都觉得詹鹏对许志萍的厌恶有迹可循，毕竟她要是个男人，也不喜欢一个只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却没办法和自己谈论诗和远方的另一半。 更何况，她长得不好看还不爱收拾自己。 可此时此刻，白晓娜动摇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穿着同样一条裙子的许志萍，白晓娜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水蓝色的裙子仿若量身定制一般，严丝合缝地穿在许志萍身上，将她本就不粗的腰肢勾勒得格外纤细。 珍珠膏为她那张操劳的泛黄的脸增添了几分白皙，浅蜜桃色的口红和垂在耳边的碎发，令许志萍看上去格外温婉。 白晓娜看得发愣，一直在旁边说话的赵惜也看直了眼。 明明是同一条裙子，为什么白晓娜穿着没有这个黄脸婆好看？赵惜想不明白。 柜员的反应最快，她一把将许志萍拉到许素馨面前：“姐，你还真是好眼光，这条裙子在妹子身上穿着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这条裙子啊，设计得好，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穿着都漂亮，同志你穿着也好看！” 担心白晓娜不高兴，夸许志萍的同事，店员又找补了一句。 这话一出，赵惜立刻炸了：“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谁是高的瘦的，谁的矮的胖的？我朋友这是怀孕了，要是她没怀孕，这裙子往她身上一套，你眼睛都挪不开！” “要是不会说话，你就把嘴闭上，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生意的。” 柜员被赵惜劈头盖脸的一段话训得有些发懵，白晓娜确实比许志萍矮点胖点，她也没说错啊？她这么说，还不是怕白晓娜心里落差太大不舒服嘛。 早知道这两个人是这种素质，刚刚她就不夸得那么卖力了。 见赵惜破防，许素馨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手动将许志萍转了一圈，满意道：“这条裙子先拿上，我们再试试别的。” 趁着柜员去拿其他几件许素馨选好的衣服的空隙，许志萍悄悄凑到许素馨身边：“小姑，她们俩咋也在啊，咱们这也太走背字了，要不咱们换家店？” 许素馨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换什么换，你穿着可比她好看多了。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你看她这不尴尬地站在那儿都不动了。” “你给小姑支楞起来，把每件衣服都穿出这种感觉，好好给小姑长长脸。” 许志萍小脸一红，接过了柜员递来的衣服。 她没好意思告诉许素馨，拉开帘子见到白晓娜的那一瞬间，她其实被吓了一跳。但看到白晓娜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却远没有自己漂亮的时候，她心里那份忐忑突然没了。 詹鹏那个人渣，就算在外头养女人，也只能养个不如自己的！ 许素馨和许志萍的“悄悄话”全部都落入了白晓娜和赵惜的耳朵里，赵惜刚想替白晓娜打抱不平，就被白晓娜一把拽了回来。 “小惜，咱们不和她们一般计较，别闹事。” 白晓娜嘴上虽然这么说，双手却忍不住揉搓起连衣裙外层的纱布。 见状，柜员一脸心疼。 “同志，这裙子你要吗，要的话就付款，不要的话你就脱下来，你把它外头抠坏了，我还怎么卖啊。” 白晓娜闻言如梦初醒：“我不卖了，我现在就把它换下来。” 原本她还想咬一咬牙，拿出大半个月的工资拿下这条裙子，好好哄哄詹鹏，让他和许志萍离婚之后，抓紧时间和自己把结婚手续办了。 可在见到刚刚温婉大方的许志萍后，她突然没了这种念头，许志萍忙着打扮收拾自己，一定是想要夺回詹鹏的心，她现在只能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拴住詹鹏！ 这婚，她詹鹏必须离，她才不会给许志萍机会！ 听白晓娜说不要了，柜员的嘴巴都撅到了鼻子下面，这人也真是的，不打算买还伸手在裙子上抠来抠去，幸亏没抠坏。 这一幕直接落入了赵惜眼中。 换完衣服，白晓娜心神不宁想要早点离开，赵惜却一把拉住了她。 “晓娜咱们不着急，看会儿热闹再走。” 第六十三章 谁说我们买不起 “我刚刚可看了，这条裙子卖四十八块钱，足足赶上咱俩一个月的工资。我才不相信这两个土包子真的能买得起。我倒要看看，她们要装什么大头蒜。” “还是算了小惜，咱们没必要计较这些，就算她们真的买不起又能怎么样呢？”白晓娜嘴上虽然这么说，却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许素馨对白晓娜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她就是想看自己和许志萍的笑话，又不想做那个坏人。 许素馨一把拨开站在试衣间门口的赵惜：“要是不买衣服，就别在这儿站着碍别人的事。” 赵惜家条件好，平时生活中认识的人基本上都捧着她，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像许素馨这样对她毫不客气的人。 赵惜脖子一梗，气势汹汹地开口道：“百货大楼又不是你开的，你管我站在哪儿，少拿你那双脏手扒拉我。一个泥腿子，成天在地里刨来刨去的，脏死了！” 许素馨冷笑一声：“就你高贵，我告诉你，你吃的米饭蔬菜，都是你嘴里的泥腿子种出来的，你吃的猪也是泥腿子割猪草一点一点养大的，就连你身上这漂亮衣服，也是泥腿子养的棉花做成的。” “你这么有本事，不如回去看看你爸妈，看他们敢不敢瞧不起农民！” 赵惜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后知后觉地替自己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我头上盖大帽子。” 许素馨态度强硬：“我还没到耳聋眼瞎的年纪，你刚刚说了些什么，我听得清楚，你要是记不清，我也可以重复一遍。”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柜员赶紧出来打圆场：“小同志，既然你们不试别的衣服了，不如现在这边坐一会儿歇歇，这样大家都方便嘛。” 眼见赵惜和白晓娜真的一屁股坐了下来，柜员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两人也真是的，试了好几件，一件不买也就算了，还非得在这儿凑热闹，看人家付不付得起钱。别人有钱没钱，又不是掏的她们俩的口袋，也不知道她们俩急个什么劲。 赵惜和白晓娜完全没有察觉到柜员的不耐烦，两人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刚从试衣间出来的许志萍身上。 明黄色的连衣裙在许志萍身上同样合身，许素馨的眼光极好，给许志萍选的几件衣服都很适合她。 一开始赵惜还存了看笑话的心思，许志萍连着换了几件衣服之后，她却整个人都陷入了困惑之中。 明明白晓娜长得也挺好看，可为什么穿上这些衣服，瞧着就是没有许志萍看得顺眼呢。 赵惜的视线在许志萍和白晓娜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她将眼睛落在了白晓娜那两条黑顺油亮的大辫子和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一定是因为白晓娜怀着孕，今天的发型又不合适，才会咋看咋别扭。等白晓娜生完孩子，一定甩许志萍这个乡下女人两条街还带拐弯。 在赵惜心中，白晓娜就是追求爱情的榜样和明灯，她绝不愿意承认白晓娜比不过许志萍这个又老又丑还生了两个孩子的原配。 许素馨并不知道赵惜此刻的想法，要是她能听见赵惜的心声，她一定想替赵惜的父母打开赵惜的脑子好好看看，这姑娘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支持什么不好，非要支持别人当小三。 詹鹏和白晓娜之间所谓的真爱，不过是一个已婚男人的明知故犯和一个小绿茶的半推半就。 可偏偏，这两个人还要给自己冠一个真爱的名头拿出来唬人。 也就赵惜这种从小被娇惯的大小姐，才会信这两人的鬼话。 “就这几件，全部包起来，她身上这件就不脱了，让她直接穿着。” 许素馨在许志萍试过的衣服里面挑出六件递给柜员。 见状，柜员的眼睛都差点直了，这里头有好几条裙子都是四五十块的高货，许素馨这一下竟然就卖出了她平时两天的业绩。 “好嘞，我给您熨一下叠起来，一共三百四十块钱。” 柜员工作利索，将裙子上的褶皱抹平，一件件叠好放进袋子里。 许素馨从怀里掏出两捆钱递给柜员，丝毫没有花出去大半辆三轮车的肉疼。 许志萍这会儿才后知后觉许素馨花了多少钱，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白晓娜，最后还是闭上了想劝许素馨少买几件的嘴巴。 小姑这个人性子犟，她说了没用不说，还让白晓娜和赵惜看笑话。 反正小姑花了多少钱她都记下了，大不了等她挣到了钱慢慢还。 见许素馨从柜台上拎起大包小包，赵惜的眼睛都直了。 到底是詹鹏没对白晓娜说真话，还是白晓娜对她说了谎，许志萍家里这条件，真的是他们口中乡下的泥腿子吗？ 她爸妈都有正式工作，她爸还是个小领导，她也不敢在百货大楼这样买衣服啊。 这下好了，笑话没看成，自己反倒是成了笑话。赵惜略带埋怨地看向白晓娜。 白晓娜也瞪着一双大眼百思不得其解，她背着詹鹏偷偷去看过许志萍好几次。 有一次许志萍带两个孩子去买菜，小的那个丫头想吃糖葫芦她都拿不出多余的钱，要是许志萍娘家姑姑条件真的这么好，还愿意给许志萍花钱，她咋可能把日子过成那样？ 柜员态度友善地将找零的钱递给许素馨，见白晓娜和赵惜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没了刚刚的客气。 这两人和大客户之间瞧着矛盾可不小，反正这两个人也不掏钱买衣服，得不得罪都一样，她必须得在大客户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想清楚这一点，柜员立刻对着赵惜和白晓娜开了腔：“两位小同志，你们试也试了，歇也歇了，差不多了就去别家看看，你一直在这儿也影响我做生意啊。” 许素馨晒笑一声：“是啊两位小同志，买不起还赖着不走，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嘛。我是不是大头蒜不清楚，你俩看着挺像大头蒜的。” 见许素馨阴阳怪气地嘲讽自己，赵惜肺都快气炸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谁说我们买不起！” 第六十四章 “我的肚子！” “刚刚那条水蓝色的裙子，还有她刚刚试的白衬衫全给我包起来，我试的那条红裙子也一块装起来。” 赵惜边说，边从口袋里往外掏钱。 柜员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说竟然还能开单，顾不上其他，她喜滋滋地将赵惜说的几件衣服全都装了起来。 白晓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拽了拽赵惜的衣袖：“小惜，你别置气，我身上带的钱不够，买不了两件。” 赵惜完全没将白晓娜的窘迫放在眼里，她用力拍了拍白晓娜的肩膀：“晓娜你别担心，我有钱，这钱是我哥让我给我新嫂子买发夹的，我挪用一下不打紧。等你下个月发工资，再把钱还给我就行，咱们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不能让她们瞧不起！” 许素馨完全不在乎赵惜的话，她只想问问柜员，刚刚她买的几件衣服能不能再便宜点，毕竟可是她刺激的赵惜慷慨解囊，让柜员又喜开了一单。 见赵惜不管不顾地付了钱，白晓娜的脸色都变了。 她恨恨地看向赵惜，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嫉妒，赵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她又不像赵惜一样，爸妈和两个哥哥都有正式工作，平时从来没为钱心烦过，只要工资花完了，再回家卖卖可怜就又有钱花。 她的工资不但要负责自己的开销，还要给她妈买药，付家里的房租，一条四十八块钱的裙子她咬咬牙还能舍得，一下子买两件她怎么吃得消？ 赵惜接过柜员手里的袋子，冲着许素馨冷哼了一声，将白晓娜试穿过的两件塞到她手里：“晓娜，你相信我，这两件你穿着也好看。你和有些只知道干活的老女人可不一样，你穿着可比她有气质多了。” 白晓娜僵着一张脸握住手中的袋子，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惜，我相信你。” 赵惜可是个难得的冤大头，平时两人一起出去玩出去吃饭，她都会主动付钱，她可不能随便就把她给得罪了。 赵惜这会儿也注意到了白晓娜的表情，见白晓娜这么舍不得，赵惜的心情也有些复杂，明明她是为了替白晓娜撑场面才主动拿钱出来给白晓娜买衣服的。 怎么她掏了钱，白晓娜看上去还这么不高兴？ 按下心中的不忿，赵惜安慰道：“别担心钱的事，咱俩可是好朋友，我又不会催你还钱，再说了不是还有詹鹏嘛。这裙子这么好看，你一穿上詹鹏不得迷死，到时候别说一条裙子了，十条裙子他也心甘情愿给你买。” 听见詹鹏的名字，白晓娜脸上紧绷的表情稍稍松懈，詹鹏对她确实不错，她现在还怀着詹鹏的孩子呢，让他买几件衣服不算过分。 闻言，许素馨和许志萍相视一笑，差点儿没乐出声。 指望詹鹏，那还真是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 詹鹏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五六十，加上奖金杂七杂八的也不可能超过八十，之前他之所以能过得那么潇洒，全是因为许志萍在替他负重前行。 他一个月只给许志萍二十块钱，要许志萍负责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省下来的钱估计全都花在了白晓娜身上。 现在许志萍走了，也不知道詹鹏和詹父詹母那样贪图享受的性子，还能不能把生活费控制在二十块钱以内。 之前，不管许志萍的日子过得再捉襟见肘，詹父詹母都没有掏过一分钱的退休金帮帮她，不知道那两个老东西这一次愿不愿意把钱拿给白晓娜这个肚子里揣了金孙的新媳妇花。 看完白晓娜和赵惜的热闹，许素馨头也没回，带着许志萍径直离开了三楼的服装区。 周云强的鞋子坏了，许素馨准备给他买两双新的。 买完鞋子，许素馨两人去之前的店里拿上寄存的东西，便准备回许家村。 两人刚走到一楼拐角没人的地方，就被白晓娜和赵惜拦住了去路。 看着面前泫然欲泣的白晓娜，许素馨心中警铃大作。 许志萍知道，自己不能永远都躲在许素馨身上，见白晓娜没有让开的意思，她主动地站到了许素馨前面：“路就这么宽，你往这一挡是什么意思？” 白晓娜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可怜地看向许志萍：“许姐，我知道我这话有些不要脸，我只是想说，既然你都决定了要和詹鹏离婚，就高抬贵手成全我和他好吗？我是真的喜欢詹鹏，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没有爸爸。” 赵惜听见白晓娜这么说，没好气地拦住了她：“晓娜你在说啥呢，詹鹏心里有谁你不清楚吗，你来求她干嘛，一个只知道带孩子的老妇女。” 许志萍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是只知道带孩子的老妇女，那你买应该也是，你也是女同志，咋这么瞧不起女人？” “还有你白晓娜，我和詹鹏已经决定离婚，你现在就可以搬到詹家去，我没有任何意见。你没必要对我卖可怜，我愿意成全你们。另外，既然你知道有些话不要脸，最好就不要说，免得自己成为一个不要脸的人。” 白晓娜脸色一阵青白，好半晌她才开口：“你说你要成全我，还买这么多漂亮衣服干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要夺回詹鹏的心。” 许志萍闻言一愣，她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白晓娜，你怕不是脑子有病，我买漂亮衣服是因为我想买，和詹鹏那个狗东西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一个脏男人我不稀罕，你不用把他当成宝贝，生怕别人去抢。就詹鹏那样的货色，就算你把他脱光了往大街上一扔，也没人会对他有任何兴趣。” 说完，许志萍一把拉起许素馨的手，轻轻将白晓娜往旁边推了推。 “小姑，咱们走，和这种人说话我觉得恶心。” 许素馨对许志萍的表现非常满意，她点了点头攥紧手中的各种袋子，跟上了许志萍的步伐。 两人还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了白晓娜的痛呼。 “我的肚子！” 第六十五章 闺蜜变敌蜜 许素馨和许志萍扭头看过去，白晓娜捂着肚子靠在墙上，脸色惨白。 赵惜急得活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一把抓住许志萍：“你别想跑，我刚刚看见你推晓娜了，你现在就带她去医院！” 许志萍愣了一瞬，就她刚刚那轻轻地一下，甚至连白晓娜人都没推动，咋可能让她突然肚子疼？ 赵惜也清楚，许志萍刚刚最多只是碰了白晓娜一下。可一看到白晓娜这幅痛苦的样子，她就乱了方寸。 白晓娜和许志萍可是情敌，说不定许志萍三番五次出现在白晓娜面前，就是为了刺激她，好让她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里，赵惜立刻多了几分底气：“别装傻，你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心思？你根本没想过和詹鹏离婚，你就是想找机会弄掉晓娜肚子里的孩子。” “要是今天晓娜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俩一个都逃不掉！” 许素馨嗤笑一声，看向捂着肚子的白晓娜：“白晓娜，先不说志萍有没有碰到你，就算我们俩发善心真的把你送去医院了，你没有结婚证，打算怎么在医院登记？” “你工作的单位应该还不知道你未婚先孕的事，你要是想把事情闹大，我和志萍倒是愿意当一回好心人。” 许素馨边说，边向着白晓娜走了几步，白晓娜咬着下唇用力摇了摇头：“你们走，我不用去医院。” 赵惜赶紧扶住白晓娜：“晓娜，你就是心软，你这样不去找医生咋行？她们姑侄俩就是故意的，我一定要让她们为你负责！” 听着赵惜的仗义执言，白晓娜险些背过气去，她现在已经分不清赵惜到底是想要帮她，还是想把她的名声搞臭，让她无地自容。 白晓娜反手握住赵惜的手：“小惜，我都说了和她们没关系了，我就是累了，想早点回家歇着，你就别和她们纠缠了。” 赵惜脸上泛起几分迷茫，她明明是在替白晓娜出头，怎么白晓娜还不情不愿的。 许素馨就知道白晓娜不敢让她们送她去医院，她这会儿肚子疼也八成是装出来想要吓唬许志萍的。 许素馨没功夫在这儿看白晓娜装可怜，她一把挎住许志萍的胳膊：“走了志萍，浪费时间在这儿绿茶骗傻子，看久了我脑仁都疼。” 许志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早就习惯了许素馨口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些奇怪词语。 别的不说，绿茶这个称呼放在白晓娜身上还挺贴切。 直到许素馨和许志萍拎着大包小裹离开百货大楼，赵惜才反应过来，许素馨口中的傻子值得是自己。 她气恼地跺了跺脚，埋怨地看向白晓娜：“晓娜，我都看到那个许志萍对你伸手了，就算她没碰到你，只要你一口咬定，凭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怎么不得好好给你道个歉再赔点钱？” “你倒好，我话还没说完就急着让她们走，现在好了，还得我送你去医院。” 赵惜嘴上说着不停，手却仍旧用力扶着白晓娜。 平时白晓娜只觉得赵惜热心，此刻她却恨透了赵惜的热心。要不是赵惜昨天在农机站主动挑衅许志萍和她姑姑，今天又非要拖着她看笑话，自己怎么会三番两次在许志萍一个乡下女人面前丢脸。 见赵惜还在责怪自己不该放走许志萍两人，白晓娜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受控制的怒气：“小惜你别说了，就算真的是她们害得我肚子疼，我也不可能让她们俩送我去医院的。她们俩可不是什么善茬，到医院一嚷嚷，我的脸就丢完了，到时候我还咋回去上班？” “虽然说我和詹鹏是真爱，可再怎么说他还没有真的离婚，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觉得爱情价更高的。” “既然你什么都清楚，你就不该依着詹鹏，随随便便弄个孩子出来。再怎么说，也得等你们俩真的结婚了再说，现在好了，把你自己弄得进退两难不说，还害得我和你一块儿丢脸。” 赵惜嘟囔两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白晓娜本就为了买衣服的事生着闷气，这会儿听见赵惜这么说，更是气得一张小脸煞白。 “小惜，我把你当朋友，才什么都和你说的，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说我。我和詹鹏是犯了错，可有时候情难自己，也不是我想的，你以为我想要这样吗？” 白晓娜话音刚落，豆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赵惜虽然心中有气，可也不敢太刺激白晓娜这个孕妇。 她撅着嘴有些不情愿地拍了拍白晓娜的肩膀：“好了晓娜，我这个人就是说话不好听，你不敢去大医院，我带你去小诊所瞧瞧。不行的话我就早点把你送回青山县，让你回家好好歇着。” 白晓娜知道，赵惜是对自己有了意见，可这会儿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低头看向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暗自决定，一回青山县就去找詹鹏。 不管许志萍要和詹鹏离婚的事是真是假，她都要把这件事变成真的。不但如此，她还要詹鹏马上和她结婚！ 许家村。 许素馨骑着自行车，驮着满手袋子的许志萍出现在村口。 看见许素馨又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东西，村口聊天的妇人都忍不住咋舌。这许素馨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钱，男人死了之后倒是越过越阔气了。 看看许素馨身上的新衬衫，再看看许志萍穿着的新裙子，朱丽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许素馨这个骚货，还不知道在城里勾引了多少个男人，才能有这么多钱挥霍。别人家男人死了，她家男人一死，反而方便了她出去乱勾搭。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朱丽到底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上次她就随便说了许素馨几句，最后竟然被许素馨逼得不得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赔礼道歉，她可不想再得罪许素馨一次。 许素馨和相熟的几个妇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许志萍直奔许家。 没等进院门，许素馨便听见了小南呜咽的哭声。 第六十六章 必须道歉 许素馨都听见了，后座的许志萍自然也听见了。 还没等许素馨将车停好，许志萍就迫不及待地从自行车上跳了下去。 许家的院子难得安静，只有小北和小南两个小娃娃坐在院墙的阴凉之下。 见许志萍回来，小南抹了抹眼泪，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许志萍的怀里：“妈，小南都想你了。” 许志萍心疼地捏了捏小南的小鼻子：“妈妈也想你，告诉妈妈，好好地怎么哭鼻子了？姥爷姥娘还有太姥爷太姥娘都去哪儿了？” 小北不好意思地凑到许志萍身边：“姥爷姥娘他们去地里试验打谷机了，我带着小南和村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小南想妈妈了，所以才会哭的。是不是小南？” 小南赶紧点头：“姐姐说得没错。” 见状，许志萍的心软成了一片。再怎么说她也是小北小南的亲妈，哪里看不出小北小南是在撒谎，故意不想让她知道小南掉眼泪的原因。 许志萍举起手中的袋子在两个孩子面前晃了晃：“小姑奶奶给你们买了新衣服新裙子，你们俩想不想试试？” 看着许志萍手中精致的袋子，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想要试新裙子就不可以骗妈妈，告诉妈妈小南到底为什么掉金珠珠，妈妈就给你们穿新裙子。” 小南看了看许志萍，又看了看小北，怯生生地开口道：“我和姐姐在外面玩，有个坏孩子说我和姐姐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我不想让他这么说，就和他吵架了。” “后来他想打我，结果把姐姐推倒了，姐姐的胳膊都流血了，我觉得对不起姐姐才哭的。” “妈妈，小南不是故意想要在村子里面惹事的，小南就是不想让他们说我和姐姐，小南不是故意害姐姐受伤的。” 小南到底年纪小，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但这也不妨碍许志萍明白她的意思。 许志萍小心翼翼将小北的胳膊抬起，才发现她两个胳膊肘的皮都被蹭掉了，另外，她掌心也被石头硌破了两个小口。 许志萍鼻子一酸：“傻孩子，受伤了还想瞒着妈妈。” 小北小大人一样拍了拍许志萍：“没事的妈妈，小北一点都不疼，过两天就好了，我不想妈妈为我们担心。” 小北越是这么说，许志萍越觉得心中愧疚。 许素馨将自行车停好，从屋里拿了红药水和棉签出来：“小北乖，小姑奶奶给你把伤口清理一下，你告诉小姑奶奶，今天动手推你们的坏孩子是谁好不好？” 小北顺从地把手送到许素馨面前，小声道：“是刘超。” 许素馨心下了然，刘超是村里的小霸王，他爸一共兄弟三个，可这一辈只得了刘超一个男孩，刘家平时将刘超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养得他又胖又圆不说，脾气还差得要死。 村里的孩子，没几个没被刘超欺负过的。 但要说刘家人有多坏，倒也未必，除了在刘超这孩子的事上拎不清之外，刘家人还算忠厚。 有时候刘超欺负了别家孩子，刘超爸妈还会主动上门赔礼道歉，但要想让他们教训刘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替小北清理好伤口，许素馨和许志萍直接给小北小南换上了新衣服。 看着小公主一样的两个孩子，许素馨嘴角都快笑烂了，她这两个侄孙女长得可真漂亮，比那画册上的小孩儿看着还俊。 “走，小姑奶奶带你去刘超家，让刘超给咱们小北小南道歉！” 许志萍闻言有些犹豫：“小姑，要不等等，等我爸妈他们回来再说。小北小南肯定不能白受委屈，可刘家人那么护短，咱们去的人少，怕是掰扯不清楚。” 没等许志萍把话说完，许素馨就打断了她：“你小姑我又不是去吵架的，以理服人知道吗？你在家做饭就成，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你爸妈他们就回来了。我带着两个孩子，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许素馨一手牵着小北，一手牵着小南直接朝着刘家的方向走去。 许志萍知道小姑这么说，心里就一定有谱，她放下心中的忐忑，去厨房做起了饭。 见许素馨带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找上门，刘家人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自家小霸王在外面闯了祸。 刘超妈笑容满面地对着许素馨打了声招呼：“素馨婶，这是志萍的两个娃娃，长得可真好看！你来我家是有啥事吗？” 刘家人除了太娇惯孩子之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缺点，许素馨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看。 她抱起小北，将小北胳膊上的伤口露出来：“你家刘超说我家小北小南是没爸的野孩子，还把我家小北推倒了，你看这孩子摔的。不管咋说，刘超必须给我家两个孩子好好道个歉。” 刘超调皮捣蛋，刘超妈没少给他擦屁股，见小北胳膊上两大块红红的，她也说不出开脱的话。 “我家这孩子就是淘，我替他给两个娃道个歉成不？” 刘超妈边说，边象征性地骂了刘超几句，坐在饭桌旁的刘超不但没有做错事的表现，还冲着小北小南做起了鬼脸。 许素馨不想让事情轻轻揭过：“孩子之间的事，还是得让刘超道歉才行。” 许素馨话还没说完，坐在桌边喝汤的刘家老三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他是刘超的三叔，平时最喜欢这个侄子。 “素馨婶，我大嫂都给你赔不是了，你还想干啥？” 许素馨丝毫没将刘老三的表现放在眼里，她直直地看着刘超爸，也就是刘家老大。 “大刘，我记得你前几年去城里做木工伤了腰，这几年你家收麦打谷的活都是老二老三帮着你做的是？” “我哥他们买了个打谷机，准备租给村里人用。可是你也知道，打谷机紧俏，咱们附近几个村挨着用都用不过来，到时候你家能不能组上就说不准了。” 刘老大闻言眼睛一亮，自从伤了腰，收麦打谷他都只能交给老二老三来做，三家的地让两个人操持，每次打完谷子他两个兄弟都得在床上缓好几天。 他们之前也在农机站租过打谷机，可惜这玩意排队太久，一两年都不一定能租到一次。 没想到许顺他们竟然搞到了一台打谷机！ 对上许素馨的坚持的目光，刘老大一把将张牙舞爪的刘超抓到了自己面前：“给小北小南妹妹道歉。” 刘超哪里懂得大人的心思，他头一梗：“我才不呢，她们俩就是没爸爸的野孩子。” 不等刘超嚣张过一秒，刘老大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没五分钟，刘超就被刘老大打得屁滚尿流。刘老二刘老三想劝，但一想到许家的打谷机，只能闭上嘴巴。 许素馨看了会儿热闹，慢悠悠地开口道：“行了大刘，再打要把孩子打坏了，除了让他给两个孩子道歉，我还有别的话想问问他。” 第六十七章 死性不改 大老刘本就舍不得打刘超，许素馨这么一说他立刻停了下来：“赶紧滚去给小北小南妹妹道歉，再装哑巴，老子还打你。” 许素馨知道，大老刘也就是装装样子，对于刘超这个下一代中唯一的男丁，他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要不是自己戳到了刘家的痛处，就算他和刘超妈都出来道歉，他也不可能为了孩子之间的争执打这个宝贝儿子。 不过，她也懒得去管刘家对刘超的教育。 她上门来一是为了让村里人知道，不管是谁欺负小北小南还有许志萍，她都会上门好好说道说道。 二是不想给小北小南留下心理阴影，两个孩子一直在詹家那样的环境中生活，本来就敏感脆弱。要是回到家里，遇见问题还没人给她们撑腰，两个孩子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会难过。 “对不起小北，我不该推你。对不起小南，我不该说你是没爸爸的野孩子。呜呜，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们了，你们别让我爸再打我了。” 刘超鼻涕一把泪一把，看上去别提有多伤心了。 许素馨看向小北小南，低声问道：“你们可以原谅刘超吗？” 小南靠在许素馨手边，小声道：“没关系，只要你保证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我就原谅你。” 小北思考了片刻，也给出了她的答案。 “我也原谅你，不过以后你不能再欺负我和小南，也不许让村里别的小朋友欺负我们！” 刘超揉着还在疼的屁股，看了大老刘一眼，对上大老刘严厉的眼神，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欺负你们俩了，我可不想再挨我爸打，下次你们跟着我一起玩，谁欺负你们我帮你们打回去。” 就算是为了他的屁股，他也不想再得罪这小姐俩。 闻言，小北小南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孩子之间的爱恨本就简单，有时候把话说开了也就好了。 许素馨蹲下身子看向刘超：“许奶奶想问问你，到底为什么会那么说小北小南。” 大老刘一家都是老实人，除了过分护短之外没别的毛病，许素馨不太相信，他们家里会有人在背后嘀咕许志萍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的事。 刘超虽然是个小霸王，但平时犯的那些事儿也都是抢鸟蛋争石头引起来的，许素馨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小北小南是没爸爸的野孩子。 说起这个，刘超突然扭捏起来，他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好半天都不开腔。 大老刘见他这样，抬脚轻轻踹了下他的屁股：“娘们唧唧地干啥呢，许奶奶问你你就说。” 刘超挠了挠头：“是马小军对我说，只要我让村里所有人都不和小北小南玩，就请我吃野鸭蛋。” “他说，小北小南的小姑奶奶不是好货，勾引他爸。小北小南也是没爸的野孩子，就算我欺负她们，也没人给她们撑腰。野鸭蛋太香了，我没忍住……” 许素馨没想到，绕来绕去，问题竟然出在了自己身上。 马小军是朱丽最小的儿子，今年才八岁。 这小崽子八成是为了替他妈出气，才怂恿刘超带头欺负小北小南的！ 许素馨有些无语，她还以为经历过上次那件事之后，朱丽能学会收敛，没想到她竟然把手伸到孩子身上了。 大老刘也没想到，刘超竟然为了个野鸭蛋就干出了这样的事，他第一次觉得，刘家上下这么多人一直惯着刘超似乎有些不太好。 许素馨掏了掏口袋，拿了几颗奶糖出来：“野鸭蛋哪里有奶糖好吃，只要你以后不欺负小北小南，带着她们一起玩，许奶奶以后还给你奶糖吃。” 看着许素馨掌心的奶糖，刘超的眼睛都亮另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尝过糖的滋味了，光是想想那味道，他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刘超妈有些不好意思：“素馨婶这不好，刘超做了坏事，你还给他糖吃。” 许素馨一把将糖塞给刘超：“吃了许奶奶的糖，你就得保证以后都不和马小军玩。” 刘超握着掌心里的奶糖，嘴都要咧到了耳后根。 “我保证不搭理马小军了！” 奶糖和半个野鸭蛋到底哪个更好吃，他还是分得清楚的，更何况要不是马小军，他根本不可能挨这顿打。 就算许奶奶不说，他以后也不想和马小军玩了。 大老刘看着自家儿子不值钱的样子欲言又止，许素馨和刘超妈寒暄两句，便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 一到家，许素馨便抓了两大把奶糖塞给小北小南。 “以后和村里小朋友玩的时候，和你们玩得好的，就给人家分点糖吃。要是谁和马小军在一头，想要欺负你俩，就不给他们发糖知道吗？” 马小军想要通过刘超孤立小北小南，她偏不让这个小崽子如意。 给小北小南找学校还要一段时间，两个孩子说不得还得在许家村再呆上一段时间，她不希望她们在村里过得不开心。 许志萍只看见许素馨给两个孩子发了糖，却没听见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看着两个孩子脸上甜甜的笑容，她也明白，小姑一定是把问题给解决了。 又过了一会儿，许顺几人才风尘仆仆地从地里回来，许素馨把今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许顺和宋春兰都心疼得不行。 吃过午饭，许素馨便回了县里，今天事情办得快，她还来得及和蔡晓春一块儿出摊。 距离城里那几块动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也想抓紧时间和蔡晓春谈谈，把串串香的生意彻底交给她。 下午，许素馨和蔡晓春母女准时出现在火车站门口。 经过昨晚那件事之后，许记串串香的生意明显更好了。 看着许记串串香面前排着的长队，田秀梅愤愤不平地踢了一脚自家的摊子。 原本还有两个人想买她的串串香，见状也被吓得跑到了许素馨那边。 田秀梅垂着头骂骂咧咧，就见两双锃光瓦亮的皮鞋停在了自家摊位前。 顺着皮鞋向上望去，田秀梅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六十八章 摆脱伥鬼 停在她摊位前面的竟然是两个公安。 想到自己最近干的那些事，田秀梅立刻慌了。她强作镇定展示起面前的东西：“两位同志看看吃点什么，我给你们算便宜点。” 年长些的公安看了田秀梅一眼，言辞犀利道：“不用和我们打哈哈，前段时间有热心群众送了个盲流子到我们局里。” “那个盲流子叫林涛，经我们的调查，他是受了你女儿钱瑶瑶的怂恿，才从北城区流窜到老城区对许素馨同志实施抢劫的。现在钱瑶瑶已经被我们抓了，你也跑不了。” 听说钱瑶瑶被抓了，田秀梅整张脸变得煞白，她张了张嘴狡辩道：“同志，我这样的老实人咋可能干这种事呢，我们普通人也认识不到你说的那些盲流子啊。” “说不准是那个叫林涛的自己干坏事，随便诬陷我女儿呢，又或者是我家那傻丫头听了我和许素馨的矛盾，一时糊涂就干了这种错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同志。” 公安早就见惯了这些辩解，犯罪的人哪有能爽快承认自己罪行的。 “行了，有什么话跟我们回去再解释，到底做没做又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小张，把人带走。” 一直没说话的年轻公安立刻上前，从后面缚住了田秀梅。 眼见自己逃不掉这一遭，田秀梅更急了，她抬手指着许素馨就骂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你让昨天那个男人来整我的。” “你这个臭寡妇，男人一死就在外面勾三搭四，之前还勾搭国营饭店的师傅，把你的残疾儿子塞给人家做学徒。现在又勾搭别的男人，想要把我关到牢里，我不就抢了点你的生意嘛，你咋心这么黑！” 见公安来抓人，本就有不少人凑过来看热闹，再一听这事和许素馨也有关系，大伙儿更是支楞起了耳朵。 不光是来往的行人，其他几个摊主也充满了好奇。 许素馨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放下手中的汤匙，声音清晰明亮：“许记的串串几乎每天都供不应求，你觉得我怕被你抢生意吗？明明是你想要把我搞走，好一个人做串串香的生意，现在你还想倒打一耙？” “你先是找人在我收摊的时候来抢我的钱，昨天又找人借口吃我家东西坏了肚子，想要抹黑许记的名声。我不把事情说得那么清楚，是在等公安同志调查清楚，给你应有的惩罚，不是我怕了你！” 闻言，围观的人立刻炸开了锅，大家都知道昨晚的事是个乌龙，却没想到来敲诈许素馨的人竟然是田秀梅找到的。 田秀梅死鸭子嘴硬还想说什么，按着她的公安却没给她机会。 “再废话，你就是妨碍执法，赶紧跟我们走。” 田秀梅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和许素馨继续吵下去。 另一边，在听到许素馨说起昨晚的事之后，罗芸心中就有了警惕，她刚想趁乱离开，却被年长的公安一把抓住：“罗芸是？昨晚的讹诈你也有份，跟我们一块儿走。” 见罗芸也被抓了，田秀梅脸上竟然多了几分笑容：“对同志，抓得好，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跑？我都被抓了你能跑得掉吗？” 罗芸一脸菜色，她知道，到了这会儿就算解释也没有用，更何况这些事确实有她的手笔，所以她干脆闭上了嘴巴。 看着两人被公安押着上了吉普车，蔡晓春啧了啧舌：“活该，让她们两个没安好心。这人就是不能干坏事，干了坏事准得让人知道。” 见蔡晓春义愤填膺，恨不得追上去再骂田秀梅和罗芸两句，许素馨赶紧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蔡姐下串，别让客人等着。” 食客和行人们见田秀梅和罗芸被带走，最多感慨两句两人的坏和许素馨的倒霉，可那些和许素馨一样摆摊的摊主感觉就不一样了。 他们只知道许素馨和田秀梅关系不好，却没想到向来是老好人的罗芸竟然也参与了这种事，罗芸家的烧饼摊生意也不差，真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烧饼摊的老板更懵，他只知道田秀梅的串串生意有自家一份，却没想到自家媳妇竟然还找了人上门讹诈许素馨，试图把她挤走。 顾不得烧饼还没卖完，烧饼摊老板就急匆匆地收了摊。 在火车站一直摆摊到五点多，许素馨和蔡晓春又去高中门口买了一会儿，天刚黑三轮车上的串就被一扫而空。 蔡晓春不由得感慨：“早知道今早我就去多买点菜了，素馨你发现没，有不少人都是听说了昨天的事，特意从别的地方来火车站尝鲜的。” 许素馨点头：“尝鲜的人也就来这么几天，没必要加菜。咱家菜不卖第二天，每天有几个人买不到很正常，没必要一直加菜。” 蔡晓春知道许素馨说的有道理，但有时候她就是看不得钱从自己手边溜走。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对了素馨，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加几种串吗，要不明天咱们试试？” 蔡晓春这么一说，许素馨才想起这一茬。 “成，明早咱们早点去菜市场买两条鱼，再买点虾回来，试试做鱼豆腐和虾糕。” 一直在旁边收拾零钱的王玲玲见状也凑了过来：“明早我也想去菜市场！” 蔡晓春看向活泼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道：“你多睡会，我和许阿姨去就成了。” 虽说王玲玲最近状态不错，但她到底是个病人，蔡晓春不敢太折腾她。 王玲玲知道蔡晓春的担忧，没再继续坚持，许素馨见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盒子递给王玲玲。 盒子里是一个蝴蝶发夹，淡紫色的水晶镶嵌在中间，翅膀由紫色纱制成，风一吹还能微微舞动。 王玲玲惊喜道：“谢谢许阿姨。” 蔡晓春有些不赞同：“素馨，这太贵重了，玲玲不能收。” 许素馨才不理蔡晓春，自顾自地替王玲玲将发夹别在了头上：“别说那么多废话，孩子喜欢就成。” “还有一个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过段时间志萍也要进城，串串摊的事……” 还没等许素馨将话说完，蔡晓春就打断了她：“正好我最近这段时间干累了，志萍年轻，让她来给你帮忙再好不过。” 第六十九章 老大上门 许志萍现在的情况，蔡晓春也知道个大概。 詹鹏只知道打女人，许志萍指定不可能在再回青山县和他一块儿过日子。 她一个女人，还带着两孩子，许素馨这个当小姑的想要拉拔一手再正常不过。 跟着许素馨摆摊这段时间，她赚了百十块钱，这要是放在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上周，许素馨还借了钱让她带玲玲去市里治病，她不想让许素馨为难。 许素馨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蔡晓春的意思，她无奈地笑了一声：“蔡姐，你把我当成啥人了？” 当初她拉蔡晓春入伙，就没想过再把她踢出去。 “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以后串串香的生意就交给你一个人来做。每个月我开你九十块的工资，另外再给百分之五的抽成，要是生意好，抽成还可以往上加。” 许素馨的话如同一个巨大的馅饼，将蔡晓春砸得头晕目眩，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 “串串香的生意交给我来做，你以后咋办？我知道你心好，但串串香的生意这么好，我这不是在占你便宜吗？” 许素馨的提议蔡晓春当然心动，但她不是那种占便宜没够的人，串串香是许素馨想出来的新奇玩意，最吸引人的锅底也是许素馨捣鼓出来的，让她腆着脸拿钱她不好意思。 许素馨手脚利索地将炉子端到车斗里：“我当然是带着志萍去做别的生意，要是我干得好了，绝对比卖串串香还赚钱，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蔡晓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道：“谢谢你素馨，我一定把咱们串串香的生意操持得漂漂亮亮。” 就算真的像许素馨说的那样，她有更赚钱的买卖。 蔡晓春也明白，许素馨给她开出这么高的工资，甚至还给她抽成，就是想帮她一把，让她能够有钱给玲玲治病。 “我不和你客气，市里大夫说，明年玲玲说不定就能手术，这病要花的钱太多了。工资和提成就照你说的来，等玲玲手术做完，我不要钱给你卖一辈子的串串香。” 蔡晓春趁着王玲玲不注意，凑到许素馨身边小声保证道。 见蔡晓春眼眶通红，许素馨掏出条手帕递给我：“这么客套干啥？只要你把串串香的生意做好，我也有钱赚不是？” “玲玲这丫头聪明，等她病好了，我还想送她去好好学学算账，以后好给我当会计呢。” 顺着许素馨的眼神，蔡晓春看向摆弄着钱袋子的王玲玲，眼神温柔：“那感情好，我们一家子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带着我赚钱，我和老王根本拿不出给玲玲看病的钱。” 第二天一早，许素馨和蔡晓春早起去菜市场买了两条大黑鱼，又买了四斤虾回来做鱼豆腐和虾糕。 黑鱼挑掉鱼刺，剁碎成肉糜，再加上葱姜水、调味料和淀粉搅拌上劲就可以上锅蒸了。 虾糕的制作流程和鱼豆腐差不多，只是多了剥壳的过程。 好在许素馨和蔡晓春都是干活的好手，这点儿小事难不倒她们。 锅里的鱼豆腐刚蒸熟，虾糕也搅拌妥当可以上锅了。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鱼香味，蔡晓春冲着许素馨比了个大拇指。 “素馨，你这脑子还真是厉害，能琢磨出这玩意儿来。” 许素馨将方盘子内的整块鱼豆腐倒出来，切成一个个小正方体。 “这可不是我琢磨的，我也是无意间听别人提起过这玩意。虾糕蒸熟放凉了切片就行，这鱼豆腐还得下锅煎一下，把六个面都煎得焦黄才算做好。” 许素馨边说，边将鱼豆腐放到锅里，被热油这么一煎，鱼豆腐一下子变得更香了。 两人一直忙活到中午，才将鱼豆腐和虾糕全部做好。 许素馨两样都留了点下来，一半分给蔡晓春，一半留给自家。 剩下的则全都串成了串。 忙活到这会儿，两人也没了做午饭的心思，反正也有段时间没吃自家的串串香了。 许素馨和蔡晓春一拍即合，挑了些爱吃的串串丢到锅里煮了起来。 鱼豆腐口感弹牙，虾糕味道鲜美，两种串一出锅就得到了王玲玲的夸赞。 许素馨尝了一口，也觉得味道不错，三人正吃着，外头便传来了敲门声。 “妈，我和美婷看你来了，你快开门。” 听见来人的声音，许素馨的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起来。 自从上次带着周长林和廖英老夫妻俩来家里碰了一鼻子灰之后，老大和王美婷倒是安生了几天，这才过去多久，两人就又坐不住了？ 敲门声越来越响，许素馨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催魂呢，等两分钟给你两腿站细了是？” 许素馨话音刚落，敲门声立刻停了。 门外，王美婷狠狠地瞪了周云刚一眼：“我就说你妈不可能这么快就消气，你非得叫我来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周云刚深吸一口气，劝道：“我带你回来不也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家吗？你没听厂里那些人说，咱妈在火车站的生意有多好吗？只要她愿意带上你哥，给你哥找个来钱的路子，咱们以后也轻松不是。” “美婷，咱俩结婚这么多年，我对你、对你家里啥样你心里没数吗。你男人不可能害你，我妈就是伤了心，只要咱俩把她哄好，她赚的那些钱不都是我和小宝的？” 王美婷知道周云刚说得有道理，可自从老爷子去世之后，他们夫妻俩前前后后也回了家里好几趟。每次只有他们花钱的份，许素馨这个婆婆可是一分钱都没给他们俩再贴补过。 偏偏许素馨还把着这套就要拆迁的老房子，她和周云刚不得不回来讨好她。 一想到许素馨那张臭脸，王美婷浑身都不自在。 夫妻俩正嘀咕着，院门便开了，看着周云刚手里长着黑斑的香蕉，许素馨眉头一皱。 偏偏周云刚一点数都没有，邀功般地将香蕉举到了许素馨面前：“妈，这可是是美婷特意给你买的，就连小宝我们都没舍得给他吃。” 许素馨冷哼一声：“到底是没舍得给他吃，还是没敢给他吃啊？” 第七十章 别有用心 “这香蕉再放两天都变成纯黑的了，亏你们两口子买来孝敬我了，不然人家老板就得把它扔咯。” 只看一眼许素馨就知道，这几根香蕉是王美婷专门买的不新鲜的便宜货。 之所以一根一根散着放在网兜里，大概是因为看上去还算新鲜的部分，都被挑了出去。 和王美婷这个儿媳妇相处几十年，她是什么尿性，许素馨门儿清。 许素馨这么一说，王美婷立刻不乐意了。 “妈你咋能这么误会我和云刚呢，水果本来就贵，要是我俩手里有钱，不用你说我也给你买最新鲜的吃，这不是我俩穷嘛。” 周云刚也跟着解释：“妈，就是外面看起来丑点，不妨碍吃，越是这样的香蕉越甜嘞。之前你就总爱往家里买香蕉，不过都被爸和云秀云伟他们吃了，这一次美婷多买了点让你吃个够。” 许素馨有些好笑：“敢情这么久，你都不知道你妈我不爱吃香蕉，你妈我喜欢吃的是水蜜桃！” 爱吃香蕉的，是死鬼周宏山。 从前她舍不得对自己好，就算有点闲钱买水果，也都紧着周宏山和家里的孩子，要不是周云刚今天提醒她一下，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吃过水蜜桃了。 等明年夏天，她一定要买上半筐回来吃个够。 周云刚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妈，你咋不早说你不爱吃香蕉啊，你老是买，我还以为……” “你以为的事多了去了，但凡你对你妈我多点关心，也会知道我根本不吃香蕉。” 许素馨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周云刚。 周云刚举起三个手指：“妈我保证下次一定记得你爱吃什么，我和美婷趁着今天厂里休息，特意骑自行车来看你的，你就让我们进去坐坐喝杯水。” 看着周云刚脸上讨好的笑容，许素馨没好气地将两人放了进来。 见来的是周云刚夫妻俩，蔡晓春赶紧带着王玲玲回了家。 看着堂屋里整整齐齐的各种串串，周云刚和王美婷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串，一天得卖多少钱？ 他们是最近才知道许素馨在火车站摆摊的。 厂里吃过许记的人都说许素馨的串串香味道好，每天肯定不少赚钱。 他们夫妻俩这才想着回来探探口风，要是真的赚钱，也好给王美婷躺在家里好几年的大哥安排个活儿干干。 肥水不流外人田，许素馨有雇外人的钱，还不如把这钱留给自家人赚。 王美婷原本还对许素馨摆摊赚钱的事情将信将疑，在见到这么多的串串之后，她算是彻底相信了。 许素馨又不是傻子，准备这么多东西，肯定是因为她卖得完。 王美婷眼珠子一转，脸上立刻多了点笑容：“妈，上次的事是我和云刚不好，我们不应该听了老五几句话挑拨就去找爷爷奶奶来家里闹。” “当时我和云刚急着给小宝联系市里的学校，也是病急乱投医，犯了糊涂。你打也打过了，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要是知道你把爸的工作卖掉是为了做生意，我和云刚也不会……” 许素馨斜睨了王美婷一眼：“现在知道也不晚，光靠你们俩给的养老钱，我的日子没法过。老东西的工作卖掉的钱，我全都投到摆摊的事上了，小宝上学我没钱拿。” 王美婷打了个哈哈：“小宝上学的事，我已经问娘家要钱了，哪能要妈你再掏钱。我和云刚几天来是有别的事。” 周云刚连连点头：“妈，美婷真的知道错了，小宝上学她娘家拿了两百块钱给我们呢。” “美婷娘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她大哥这几年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你在外头摆摊反正要个人帮忙，与其把钱给别人赚，你还不如让美婷的大哥来帮你呢。都是自家人，用起来也放心不是。” 许素馨翻了个白眼。 老大两口子就是黄鼠狼，只要上门准没憋好屁，绕来绕去原来是想让她把蔡晓春踢走，让王美婷那个好吃懒做的大哥跟着他摆摊。 自从前几年受了伤，王美婷的大哥就没再出去上过一天班，每天在家里不是吃吃喝喝就是睡觉。 本就不高的人，现在更是胖得像个球。 带着这么个人出去摆摊，许素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来给自己帮忙还是给自己添乱的。 许素馨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扫了两人一眼。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媳妇的意思？” 周云刚见许素馨没有上来就骂，还以为自己和王美婷的锲而不舍总算是打动了她，笑呵呵道：“是我的意思，咱们都是一家人，要是美婷大哥能有个赚钱的营生，美婷就不用总是帮着她娘家了，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嘛。” 见周云刚边说边沾沾自喜，仿佛他提出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好建议，许素馨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放啥屁呢，谁和她们是一家人？你自己想给他们王家擦屁股，别拖我下水。” “你那大舅子什么尿性你比谁都清楚，让他跟着我去摆摊，我看你是生怕你妈生意好做。把你的香蕉拎上，赶紧滚。” 周云刚被许素馨骂得脸色煞白，王美婷的脸色更加难看。 两人都做好了许素馨不会轻易答应的准备，却没想到她回绝的这么彻底。 王美婷黑着脸：“妈，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再怎么说，我娘家人都隔壁的邻居更亲。你有钱愿意让他们赚，不愿意拉扯我们一下吗？” 许素馨指了指门口的三轮车：“谁更亲可真说不准，隔壁和我一起做生意人家是出了力出了钱的。你哥要想跟着我干也不是不行，你们得翻倍把钱赔给人家。” “买车加上置办东西，蔡晓春一共给了五百块，你哥要想跟着干，先拿一千块钱出来，再试试三小时能不能串好这么多串。哪一样做不到，我都不可能带着他。” 听到蔡晓春掏了五百块钱入伙，王美婷的眼睛都大了一圈：“妈，你骗鬼呢，就她家闺女那病殃殃的样，她咋可能掏出这么多钱来！” “爸的工作卖了那么多钱，你自己就能置办起一个小摊，你这么说就是故意不想答应我和云刚。” 王美婷刚把话说完，许素馨手边的搪瓷杯就朝着她砸了过去。 第七十一章 这日子不过了 王美婷的胳膊被砸了个正着，她一脚踢飞掉在地上的搪瓷杯，怒气冲冲道：“我又没说错，你打我干嘛？” 许素馨白了王美婷一眼，不屑道：“我打的就是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头子走了个把月，为了他留下来的那个工作，你们俩前前后后来找了我几次，你们自个儿心里没数吗。” “老头子的工作卖了多少钱，只怕你们打听得比我还清楚。就连现在想把你哥这个烫手山芋塞给我，不也是因为你们俩没占到便宜嘛。” 许素馨的话正中王美婷的痛处，她张了张嘴，又怕许素馨一言不合就对她动手，干脆把气撒在了周云刚身上。 “你是男人吗周云刚，你妈都指着我的鼻子骂了，你还在这儿装乌龟。” 王美婷边骂边打，大有一副周云刚不替她出头，就要把他打死的意思。 许素馨抱臂看向两人，有些后悔刚刚没抓把瓜子过来边嗑边看戏。 见许素馨满脸都写着不在乎，周云刚狠了狠心，一把抓住了王美婷的手腕。 “行了，在我妈面前又打又骂的像什么样子？你真以为老子舍不得对你动手是。” 周云刚心里和明镜一样清楚，再怎么说，王美婷都是小宝的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就算把她惹毛了，回家哄哄就行。 他妈可不一样，按照他妈现在的架势，要是真的把她惹急了，他们夫妻俩肯定拿不到一点好处。 王美婷和周云刚结婚这么多年，夫妻俩连脸都没怎么红过，这会儿被他当着许素馨的面狠狠教训了一顿，王美婷的脸顿时挂不住了。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你个周云刚，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也就是嘴上说我和小宝是你最亲的人，到了关键时候你还是站在你妈这边！” “要不是你拖着我来，你以为我想腆着脸来讨好你妈？这日子谁爱过谁过，老娘真就不伺候了，你就陪着你妈在老房子过一辈子！” 说完，王美婷头也没回摔门而去。 周云刚站在原地看了看王美婷的背影，又看了看悠哉游哉的许素馨，脸上露出几分为难。 他也没想到王美婷这么沉不住气，他就随便说了两句，她就骑着自行车跑了。 看着周云刚那副左右为难的样，许素馨用脚趾头也知道，老大这是后悔了。 “媳妇都跑了，还不赶紧去追？” 许素馨这么说，周云刚反而冷静了下来，反正王美婷已经生气了，自己这会儿追出去不但没有意义，说不定还要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他还不如趁这会儿，对他妈好好表表衷心。 周云刚捡起地上的搪瓷杯，直接坐到了许素馨旁边。 “妈，我知道你不喜欢美婷她家人，今天的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我也是看美婷三天两头救济她娘家，一时之间有点着急才昏了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你别和儿子一般计较。” 许素馨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难怪老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从她这儿掏点好处，老大竟然会在她面前这么低声下气。 “妈，我知道你当初不同意我和美婷结婚，是为了我好，实话说我现在也后悔了。可小宝都这么大了，美婷再怎么说也是孩子妈，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别让儿子在中间为难了。” 见周云刚竟然直接把矛盾转嫁到了自己的王美婷身上，许素馨一巴掌呼向周云刚的后脑勺。 “说话比放屁还臭，下次回家之前好好刷刷你的牙，在我面前说你媳妇不好，在你媳妇面前骂我这个妈。王美婷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就不是个男人！” “当初非要和王美婷结婚的人是你，现在在我面前说后悔的人也是你。想卖可怜拉拢我和你一条心？你妈我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你那点小九九。” 之前许素馨还好奇，她对王美婷不错，月子里尽心尽力不说，平时帮她带孩子也没少出钱出力，怎么王美婷就那么不待见她。 现在一看才知道，除了王美婷不识抬举之外，还有她这个“好儿子”的功劳。 周云刚捂着后脑勺，一脸懵逼地看向许素馨。 他妈真是疯了，三句话不说就要动手，哪里还有以前对他这个长子千依百顺的样子。 “赶紧拿着你的烂香蕉滚蛋，除了给我送养老钱，没事别老回家碍我的眼。”许素馨毫不留情地下达了逐客令。 听到养老钱三个字，周云刚又是一阵头痛。 王美婷的大哥前几天出去溜达，砸坏了人家的自行车，王美婷昨天刚偷偷给娘家送了四十块钱。 他今天带着王美婷回来，除了想把王美婷的大哥塞到许记串串香工作，还想顺便和许素馨打个商量，少给一个月的养老钱。 周云刚还没张，许素馨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老娘养大了你，又养小宝，里里外外不知道贴了多少钱，你要是敢少我的养老钱，我就去你们厂里好好说道说道。” 自从许记串串香在火车站站稳脚跟之后，一个月二十块钱的养老钱，对许素馨来说其实不算大钱。 但她不想便宜周云刚和王美婷，这二十块钱是她应得的，她必须要。 见许素馨直接预判了自己要说的话，周云刚立刻闭上了嘴巴，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许素馨现在就杀到厂办告自己的状。 厂里都在说，最近要下岗一批人，要是这会儿他妈去闹一闹，说不准下岗的那个就是他了。 放在以前，周云刚根本不会担心许素馨拖自己的后腿，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妈现在和疯婆子没差别，他可不敢得罪她。 周云刚此刻无比后悔，早知道他就不打老爷子工作的主意了。把他妈的心伤了不说，现在更是为了拆迁的事，把自己搞得骑虎难下。 提上香蕉，周云刚灰溜溜地离开了家。 下午，鱼豆腐和虾糕果然一炮而红，看着比平时多了三分之一的收入，许素馨和蔡晓春的脸都要笑烂了。 收摊时，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云强竟然出现在了摊位前。 第七十二章 李娇娇的劫 难得在白天看到老三，许素馨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见周云强来了，王玲玲甜甜地叫了声三哥，之前周云强给她用草编过两个草蚂蚱，她玩了好久，现在还放在窗台上。 许阿姨家的几个哥哥姐姐里面，她最喜欢的就是周云强这个三哥了。 中秋之后，蔡晓春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周云强了。 “素馨，你送老三去学做饭真的没送错，我瞧着老三可比之前精神多了。” 周云强腼腆一笑：“蔡姨你就别打趣我了。” 许素馨笑着拍了拍周云强的肩膀：“你蔡姨是夸你，今天饭店不忙，老李舍得放你这么早回来。” 说起这个，周云强立刻紧张起来：“师傅放了我一天假，后天早上我去他家做两个菜，考校过了他就正式收我做徒弟。” 许素馨这才后知后觉，距离李建设当初说的一月之期，已经过去了几天，她差点把这茬给忘记了。 许素馨拍了拍后脑勺：“瞧你妈的记性，既然老李放了你一天假，你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后天早上妈陪你一块去老李家，妈相信你一定能行。” 周云强心中原本还有些忐忑，在听到许素馨的话之后，竟然一下子好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帮着许素馨一块儿把东西往车上搬。 看着老三宽厚的背影，许素馨忍不住感慨。 自己在高中门口摆摊也有段时间了，老四老五在班上同学夸许记串串香好吃的时候，总是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可每次自己收摊，两个人却没一个能来搭把手的。 原来几个孩子之间的差距，早就藏在这些点点滴滴中了，是她自己眼瞎，从来没有注意到罢了。 不远处，周云秀看着站在串串香摊位前的周云强，脸色有些难看。 三哥真是的，别人都知道许记串串香是她妈开的，他非得到摊子这儿来找妈，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个瘸子哥。 偏偏还有人来问周云秀：“云秀，你妈摊子旁边那个瘸子是谁啊？” 周云秀脸一板，小声道：“家里的一个亲戚。” 听说是家里的亲戚，好奇的人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快步离开了学校门口。 周云伟有些困惑地抵了抵周云秀的胳膊：“三哥就三哥，说是亲戚干啥？” 周云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想要瘸子哥我不想，妈最近对他都快偏心到咯吱窝里了，我不想看见他不成吗？” 周云秀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和别人聊天的体育委员秦浩，一副生怕被他听到了自己和周云伟说话的样子。 见状，周云伟立刻反应过来，他拽着周云秀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了好几步，见没人注意他们俩，才低声问道：“四姐，你和秦浩谈对象了？” 周云秀整张脸涨的通红，她狠狠掐了周云伟一把：“你瞎咧咧啥呢？被别人听见我还活不活了？我们俩就是没事的时候会给对方抄几句诗，没谈恋爱。” 周云伟才不信周云秀的话，他扭头看向早就只剩背影的秦浩，吹了个口哨。 秦浩连书都不爱看，要不是和周云秀谈上了，咋可能没事和她互相抄诗。 秦浩的爸是县里机械厂的厂长，平时在班里他真是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没想到周云秀不声不响地，竟然能抱上这条大腿。 要是周云秀真的和秦浩谈得好，他这个小舅子说不定还能沾光，弄个机械厂的正式工作干干，到时候就算他妈不同意李玉娟，他也有了先斩后奏的资本。 想到这里，周云伟的心情顿时明媚了起来。 他靠到周云秀身边，笑嘻嘻道：“行，你就是个文艺女青年，你说抄诗就抄诗，反正你俩好好处就行。” 周云秀跺了跺脚，低声道：“我都说了我没和他处对象，你不许乱说，更不许和妈讲。” 周云伟当然不可能把这事捅到许素馨面前，他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绝对不和妈说，你就放心好了。” 休息的日子转瞬即逝。 第三天一早，许素馨难得做了顿早饭。 炖的雪白的鱼汤配上面条和煎得两面金黄的荷包蛋，翠绿的葱花浮在鱼汤表面，看上去就让人口水直流。 周云强知道，这是许素馨特意为自己煮的。 “妈，辛苦你了。” 许素馨笑着给自己也舀了一碗鱼汤：“说啥呢老三，当妈的给你做碗面条子还得说谢谢。妈还给你师傅和娇娇买了点水果，吃完饭咱们就去他家。等老李正式收你当徒弟，妈还得好好给你准备一份拜师礼。” 看着餐桌旁的果篮，周云强眼眶微酸，他妈对他是真的好，就连他没想到的这些小事，她都考虑的清清楚楚。 吃完早饭，母子俩就出了门。 两人到李建设家时，刚过早上七点。 今天是周末，李娇娇不上班也在家里休息，几天前她就知道李建设要在家里考校徒弟，所以今天也起得很早。 “许阿姨，云强哥是你儿子吗？”李娇娇一脸好奇地问道。 前几天她去饭店找李建设的时候，见过周云强一面，所以知道他的名字。 许素馨有些好笑：“云强是我家老三，你爸没和你介绍介绍？” 厨房里的李建设探头出来：“上次忘记说了，别在外头站着了，赶紧进来洗手干正事。” 周云强不敢含糊，一个健步就冲进了厨房，看着他利索的背影，许素馨甚至有些怀疑老三的腿是不是突然好了。 李娇娇笑嘻嘻道：“爸，你急啥，牛铮还没来呢。许阿姨，咱们也进去看看。” “你放心，上次我去饭店找我爸的时候，见过云强哥做饭，比那些干了一两年的熟手还要厉害，我爸的考量他一定没问题。” 李建设最疼李娇娇这个女儿，听见她这么说，李建设也跟着笑。 “你可别替周云强把牛皮给吹破了，要是一会儿他做的不好被我说，该臊得慌了。” 许素馨脑子一阵嗡鸣，完全没听见李建设说了什么。 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李娇娇口中的那个牛铮身上。 第七十三章 批评牛铮 许素馨没想到，即使多了周云强这么个徒弟，上辈子那个伤害李娇娇的渣男，还是成为了老李的徒弟。 按下心中思绪，许素馨刚想问问周云强知不知道牛铮具体的情况，就见一个身形挺拔的男青年推门进入了厨房。 来人正是牛铮，他个子高不说，长的也是浓眉大眼极为端正，难怪李娇娇会和他日久生情。 要不是知道他以后干的那些糟心事，光看面相，许素馨也觉得他是个忠厚老实靠得住的小伙。 “师父，这是你要的两块豆腐和两个蹄髈。娇娇，我记得你上次说喜欢吃枣花酥，顺路去供销社给你买了几块，你正好拿着当早饭。” 牛铮边将豆腐和五花肉放到案板上，一边从身后拿出一个包好的油纸包。 李娇娇面露惊喜：“真没想到这种小事你都能记住，不过你跟着我爸做学徒也赚不到什么钱，我要是收了我爸该说我了，这枣花酥你还是留着自己吃。” 李娇娇虽然这么说了，牛铮举着油纸包的手却没有放下：“几块枣花酥，不值什么钱，你和师父愿意收留我在家里住，我谢谢你们是应该的。” 见牛铮坚持，李娇娇求助似的看向李建设。 李建设抬起一只大手用力地拍了拍牛铮的肩膀：“就当你替娇娇跑了趟腿，一会儿我把枣花酥的钱给你，下次再买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就要赶你出去了。” “还有你周云强，下次再来不准再提着东西过来。” 李建设话风一转，顺便提起了周云强提来的那箱果篮。 许素馨笑了笑：“这果篮是我专门买给你的，当初在饭店你没少帮我，好几年的老同事了，我总不能空着手来你家。等云强正式成了你的徒弟，我还得给你准备份拜师礼呢。你要是不要，小心我和你急。” 李建设都快六十了，自然能够听出许素馨的言外之意。他确实喜欢牛铮这个学徒，但是对于他买东西讨好李娇娇的行为也有些不悦。 李娇娇是他的老来女，平时他真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 李娇娇今年二十一岁，高中毕业后就去了下面的乡镇小学教书，到现在也已经上了三年班。 他这个当爸的不反对李娇娇谈恋爱，却并不想她找个和自己一样的厨子。 李建设不动声色地看了牛铮一眼，而后爽朗道：“给我准备的拜师礼我当然要，行了，菜也准备好了，你们两个小的就亮亮手上的真功夫。” 察觉到李建设对自己的态度，牛铮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而后他便拿着一块豆腐一个蹄髈走向了右边的灶台。 李建设的考核分为三样，分别是文思豆腐、鱼香肉丝和走油蹄髈。 正好可以考验到两人的刀工、热炒和做大菜的能力。 走油蹄髈耗时耗力，周云强和牛铮两人都不约而同选择先处理这道菜。 两边的灶台热火朝天，李娇娇却分享起了手中的枣花酥：“许阿姨你尝尝，可惜我爸不是白案师傅，不然我肯定天天缠着他给我做枣花酥。” 李建设边观察两个学徒的动作，边拿了块枣花酥自己吃。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就算你爸不是白案师傅，这么多年也没亏过你的小嘴。” 李娇娇嘿嘿一笑不敢多说，趁着这个机会，许素馨偷偷打听起了牛铮的事。 “丫头，这个牛铮也是你爸最近收的？” 李娇娇点点头：“他之前好像在哪个食堂干厨师，听说我爸想收徒就找过来了。我爸看他家里人都走了，干脆让他搬到了我家的耳房住。” 见李娇娇这个大馋丫头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吃上，许素馨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久，李娇娇更是没往那方面想，她让周云强好好盯着牛铮，一定能阻止两人在一起。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人的蹄髈都下了锅，闻着空中浓郁的肉香，许素馨对周云强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一直忙活到十点钟，两人的菜才算是全部做完。 油亮软糯的走油蹄髈、酸甜可口的鱼香肉丝和清淡的文思豆腐羹，无不让人食指大动。 李建设挨个尝完一圈，示意许素馨和李娇娇也尝一尝。 走到近前，许素馨便看出了周云强和牛铮两人的菜的不同之处。 鱼香肉丝还好，对刀工的考校不是那么严格，看不出太大的区别，但文思豆腐就不同了，周云强切的豆腐丝明显比牛铮的更粗也更碎。 牛铮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脸上闪过一抹得意，却没有说话。 不过，许素馨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毕竟牛铮在食堂干过，实战经验比老三多多了。老三才跟着李建设一个月的时间，遇上这种极精细的活，露怯也算正常。 许素馨也学着李建设的模样，挨个把菜尝了一遍。 她除了觉得牛铮的走油蹄髈做的不如周云强之外，倒也没尝出个什么来。 李娇娇不爱吃大荤，只尝了尝鱼香肉丝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李建设看着满脸忐忑的周云强和颇有些沾沾自喜的牛铮，郑重地开口道：“今天的考校，就算你们俩都通过了。往后的日子你们还要勤加练习，好好学我的手艺，别丢了我这个老东西的脸。” 听见李建设说自己通过了，周云强紧紧攥着的手立刻松了开来。 他知道，自己的刀工虽然比饭店里切配的小工强，却比不上牛铮，所以在知道要做文思豆腐的时候，就陷入了紧张之中。 不过，李建设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周云强，他敲了敲文思豆腐的碗：“云强，你的刀工比牛铮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以后一定要多练多切。” 周云强性格谦逊，听见李建设批评自己，立刻虚心地点了点头。 牛铮见状，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笑容。自从见到周云强起，他就不喜欢这个看上去忠厚老实的瘸子，现在一看，他的手艺也就那样。 然而李建设并没打算放过牛铮，他清了清嗓子严厉道：“云强这都是小事，你我可得好好批评批评。” 第七十四章 后悔离婚？ 李建设边说，边看向牛铮做的走油蹄髈。 一被批评，牛铮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时间表情看着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李建设见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做饭也考验人的心性，牛铮这么急功近利，就算在厨艺方面有所天赋，以后恐怕也没什么大造诣。 但他是个爱才的人，收徒的话已经放了出去，牛铮也算是通过了他的考校，他自然会尽心尽力地教他。 李建设将两份走油蹄髈放在一起：“你自己上来闻一闻，有什么区别。” 牛铮照着李建设说的做了，脸上却写满了迷茫。 许素馨也有些好奇，她虽然尝出了区别，却没想到问题出在哪里。 李建设也不卖关子，直接拿起了灶台上的陈醋：“我知道在食堂做大锅菜，有时候为了让肉炖得更烂糊，你们会往里头加点醋，这样既节省时间又能省柴火。” “但小聪明终归是小聪明，做走油蹄髈这种菜，不是不能加醋，但要加也只能加甜口的保宁醋，加陈醋还不如不加。” “另外，既然你加了醋，就应该减少蹄髈在锅里炖的时间。过犹不及，你的蹄髈看上去和云强做的差不多，但口感上却差了很多。” 牛铮被李建设说得满脸通红，好半晌他才开口：“师父，我记下了。” 许素馨冲着李建设比了个大拇指，这做饭的学问可真多，几滴醋就能让味道口感产生这么大的差别，要不是李建设捅破窗户纸，她还猜不出原因呢。 看着牛铮脸上懊恼的表情，再看看忙着给学生批改作业的牛铮，许素馨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李师傅，我看我家这小子干脆也住你家算了，你不是说他的刀工不行，要多练练嘛，有你看着我也放心。” 李建设倒是没什么意见：“来我这儿住，就只能和牛铮一块睡耳房，你要是愿意就搬过来。早上上班，咱们爷三一块儿出门也方便。” 周云强虽然不知道许素馨为什么会想让自己搬到李建设家，但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妈总不会害他，让他住到师父家肯定有她的道理。 见周云强愿意搬过来，李建设干脆给他又放了一天假：“回家收拾几件衣服，晚上还是明天搬过来就行。” 刚离开李建设家，周云强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妈，你要我搬到师父家干啥？” 许素馨看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母子，才小声开口道：“当然是让你好好盯着娇娇丫头和牛铮。” 许素馨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周云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盯着他俩干嘛啊？我每天忙着练刀工和烧菜的时间还不够呢。” 许素馨知道，自家老三在这方面就是个愣头青，她没好气地弹了周云强一个脑瓜崩。 “你就没看见牛铮那小子看娇娇丫头的眼神？我看他心思一点都不正。” 周云强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许素馨的意思。 “你是说牛铮想和师父的女儿搞对象？这种你情我愿的事，要是李娇娇愿意，咱们也管不着啊，再说了还有师父呢。” 许素馨抬手又是一个脑瓜崩：“李娇娇多好一个丫头，牛铮那小子哪里配得上她？” 看着许素馨气愤的，如同李娇娇已经被牛铮欺负了一般的表情，周云强小心翼翼问道：“妈，你不会是想要李娇娇给你当儿媳妇，我现在只想好好学手艺，不想搞这些有的没的。” “再说了，就算我对李娇娇有意思，我也配不上她。” 许素馨看着眉头紧皱的周云强，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他不该自怨自艾，还是该说他想得太多。 “妈当然知道你和李娇娇没可能，你媳妇还得等两月才有影子呢，妈是觉得牛铮那小子看着不靠谱，你得帮你师父盯着他，别让李娇娇被他骗了。” 周云强并没有注意许素馨的上半句话：“牛铮看着还行，在后厨干活从不偷懒，妈你觉着他哪儿不靠谱？” 许素馨没法将牛铮干的那些事说出来，只能搪塞道：“这是你妈的直觉，反正你就盯着点就行，要是那小子真的和娇娇丫头处对象了，你得赶紧告诉我和你师父。” 周云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妈，我保证练好手艺，顺便盯住牛铮。” 第二天，周云强便搬到了李建设家。 接下来的几天，许素馨的日子过得无比悠闲，串串香摊子的事儿她基本上全部交给了蔡晓春母女，她自己则是忙着给盒饭摊子试菜。 循着上辈子的记忆，她已经找到了两个即将动工的大工地，那边只要一开工，她的盒饭马上就能跟上供应。 很快就到了许志萍和詹鹏约定离婚的日子。 许素馨前一天晚上就回了许家村，第二天许家全家都起了个大早。 小北小南特意换上了许素馨给她们买的新衣服，许顺和宋春兰也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 许志萍更不用说，不光穿了新买的水蓝色连衣裙，还学着那天的柜员小红给自己化了个简单的妆、盘了个低盘发。 看着比刚从詹家回来那会儿精神了十倍不止的许志萍，宋春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是妈说，你就该早点和詹鹏离婚，瞧瞧你现在的精气神，看着比没结过婚的大姑娘还要好。” “咱们一家人就得高高兴兴、大大方方地去和詹鹏那个小畜生办手续。好让他知道，和他这种人渣离婚，咱们不但不后悔，还想连夜放两挂鞭除除晦气。” 许老头和许老太在一旁连连点头，要不是他们俩年纪大了晕车，他俩也想一块儿去给许志萍撑腰。 收拾好一切，几人兴高采烈地出了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大家子是去秋游了呢。 大巴车晃晃悠悠一个小时，几人便到了青山县。 青山县民政局离车站并不远，几人直接走了过去，老远许素馨就看见了站在民政局门口的詹鹏。 许素馨有些意外，詹父詹母那么护犊子，詹鹏今天离婚，他们竟然放心他单刀赴会？ 见到盛装打扮的许志萍，詹鹏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猜的果然没错，许志萍才不会真的和他离婚。 许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许志萍又特意打扮得这么漂亮，她一定是后悔和他提离婚这件事了！ 第七十五章 渣男本色 詹鹏咧嘴笑了一声，满脸都写着胜券在握的得意。 妈说得没错，许志萍没有工作，还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他根本就活不下去。 不过，许志萍打扮之后看上去倒是比之前在家里那副黄脸婆的样子要漂亮不少。要是她能一直这样，他咋舍得对她动手，他们之间咋可能被白晓娜趁虚而入？ 提起白晓娜，詹鹏心中也是一阵苦涩。 他之所以和白晓娜在一起，就是看上了她年轻漂亮、善解人意。后来她怀孕，他其实没想留下，出轨搞大女护士的名声不好听，只要闹出去，他就得丢工作。 可耐不过他妈想要个大孙子，许志萍生小南之后伤了身子，这几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妈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他才同意留下了那个孩子。 但他打心底里没想过要和许志萍离婚，家里家外的事情是谁在操持，他比谁都清楚。要是白晓娜生下来的是个儿子，他随便安个由头把孩子抱回来养就行。 白晓娜的家庭条件摆在那里，工作又是他帮忙找的，她虽然有些不情愿没名没分地给他生孩子，最后却也应下了这件事。 他打算得明明白白，以后的日子家里一个外头一个，要多滋润就有多滋润。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许志萍突然就和疯了一样，非得和他离婚。 本来他就为了那一千五百块的赔偿金焦头烂额，也不知道白晓娜从哪儿知道了他要和许志萍的风声，最近几天一直缠着他给他个名分。 且不说他一离婚就结婚，影响该有多不好，光是白晓娜那肚子也见不了光啊！ 本来他今天来民政局，他爸妈是想要陪他的，但白晓娜实在是缠得太紧，他只能让两个老的陪着她，让她别追到民政局逼自己扯结婚证。 詹鹏摇了摇头，试图把脑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全都甩出去，他快步从台阶上迎了下来：“爸妈、小姑，真是辛苦你们跑一趟了，只要志萍回心转意，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她。” “小北小南，最近有没有想爸爸呀？爸爸知道自己之前犯了错，你们帮爸爸对妈妈说点好话，让她原谅爸爸好吗？” 詹鹏边说，边伸手想要摸摸小北小南的脑袋，却被两个孩子直接躲了开来。 见状他也不觉得尴尬，打了个哈哈继续道：“爸爸和你们保证，以后一定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要你们乖乖的，下周末爸爸就带你们去动物园玩。” 听着詹鹏刻意又油腻的话，许素馨的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起来。 许志萍内心的感受更加复杂，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詹鹏在她面前这么温柔的样子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好好对小南说话，是在民政局门口。 宋春兰心直口快：“你这个小畜生想啥呢，我们今天来就是要志萍和你离婚的，你不会以为我们这一大家子是来送志萍回你家过那受气的日子的？我呸！” 许志萍深吸一口气：“我妈说的没错，我和小北小南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办手续要用的东西和钱你都带了。” 许志萍声音冰冷，如同一把利刃撕破了詹鹏给自己编织的美梦。 看着许志萍冷漠的眼神，詹鹏有些恍惚，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令自己清醒几分。 “志萍，咱们别说气话好吗，哪有人离婚还特意梳妆打扮的，你一定是舍不得我，才想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见我的。” “要是爸妈对我有意见，我一定好好对他们赔礼道歉，再怎么说，我也是小北小南的亲爸爸，咱俩要是真的离婚了，对两个孩子也不好啊。” 没等詹鹏将话说完，小北稚嫩的声音就打断了他：“妈妈才不可能舍不得你，我们在姥爷姥娘家，比在宿舍楼那个家开心多了！姥爷姥娘家，没人会随便打妈妈，也没人会骂我和小南。” 小南没有说话，却默默握紧了许志萍的手。 感受着两个女儿掌心的暖意，许志萍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小北说得没错，这婚我们离定了。钱你要是不愿意给，你和白晓娜的那些照片，明天就会贴到你们学校的公告栏上。” 许志萍一边说，许素馨一边威胁似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布包。 想到那天许志萍丢给自己的那张照片，詹鹏整个人都绷直了，要是那些照片真的传出去了，他可不止丢工作那么简单。 “志萍，咱们夫妻一场，你真的要把事情闹成这样吗？我爸妈和我真的都知道自己的问题了，只要你愿意带着两个孩子回家，我们做啥都行。” 捏着口袋里的一千五百块钱，詹鹏还想垂死挣扎，给许志萍好好卖卖可怜。 许志萍压根不吃这一套，她白了詹鹏一眼：“你对我动手，拿两个孩子威胁我的时候咋没想过咱们夫妻一场呢？” “你要是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咱们今天就别离了，你等着去学校欣赏你的那些照片就行。” 见许志萍动了真格，詹鹏也慌了。 他们一家都觉得许志萍要和他离婚，只是吓唬吓唬他，谁知道她竟然是真的想离。 许家这一大家子也真是奇葩，女儿离婚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难不成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他们竟然连劝都不劝一句。 犹豫片刻，詹鹏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捆扎好的大团结。 宋春兰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去揣到了自己怀里。 詹鹏知道，到了这会儿再说那些场面话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死死盯着许素馨身上的小包。 “钱我也给了，那些照片和胶卷，总该给我了？” 许素馨才不会顺着詹鹏：“等你和志萍把手续办了，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公证完，我马上就给你。” 詹鹏没办法，只得按照许素馨说的，先和许志萍办理手续。 一行人乌泱泱地走进民政局大厅，谁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里，白晓娜正一脸怨毒地看着这个方向。 第七十六章 尘埃落定 看着詹鹏的背影，白晓娜双手握拳。早在詹鹏哄小北小南的时候，她就到了民政局。 她知道，詹鹏一大早就让他爸妈去看自己，就是为了把自己拖住，好不影响他和许志萍见面。 好在她聪明，随便编两句话就脱了身。 她来民政局就是要看着詹鹏离婚，好让他没有搪塞自己的理由。 可她却没想到，自己见到的却是詹鹏一脸温柔哄两个孩子和许志萍的场面。要不是许志萍手上有他的那些照片，只怕他根本不会同意和许志萍离婚。 明明前一天，他还在自己面前说许志萍是个不识趣的黄脸婆，他对她早就没有一点感觉了，今天却又对着许志萍一脸讨好。 白晓娜满眼愤恨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她不是傻子，詹鹏不愿意和她结婚不就是因为她家里是黑五类嘛。 许志萍有他的把柄，能逼着他答应离婚，她白晓娜也有他的把柄，可以逼着他和自己结婚。 既然詹鹏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 他越是这样，她越要风风光光嫁进詹家！ 眼见太阳越升越高，白晓娜没在民政局继续耽误下去，反而去了詹鹏家。 许志萍铁了心要离婚，这事应该出不了别的岔子，与其在这儿耗着，她还不如去讨好一下詹母。 趁着她肚子里还揣着孩子，她说不准还能从那个老不死的面前弄点钱花花。 之前赵惜非得借钱给她买新衣服，她还不知道从哪儿搞钱平这个窟窿呢。 不到一个小时，许志萍便拿到了热乎出炉的离婚证明。不光如此，小北小南的抚养权也正式到了她手上。 许家一家喜气洋洋，詹鹏却满脸都写着丧气。 等那张离婚证明拿到手里，他才真切感觉到，自己和许志萍是真的分开了。 明明谈对象的时候，他也承诺过要和许志萍好好过一辈子，怎么才几年，两人就离婚了呢？ 虽说他爸妈早就表态了，要是许志萍坚持离婚，那他只管离，他们詹家不需要这样一个不识抬举的媳妇。 可詹鹏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年头离婚的人本来就少，女人坚持离婚的更少。 刚刚民政局办事员听说是许志萍主动提出的离婚，就差把渣男两个字贴到他的头上了。 那嫌弃又瞧不起的眼神，他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见詹鹏失魂落魄，许志萍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她伸手将布包递给詹鹏：“照片和胶卷都在这儿，你可以拿去和白晓娜一起好好欣赏欣赏，我觉得拍得还算不错。” 许志萍语气促狭，再一次将詹鹏脆弱的小心脏扎了个对穿。 他紧紧攥住手中的布包：“许志萍，你非得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是不是看我难受，你心里就高兴啊？” 许顺本就看詹鹏不顺眼，这会儿已经办完了所有手续，他更是毫无顾忌，一个左勾拳直接打到了詹鹏脸上。 “志萍现在已经不是你媳妇了，你凭啥这么和她说话？再敢和她大小声，我把你牙全敲掉你信不信？” 说话间，许顺又是几拳。 他干惯了农活，力气可不是詹鹏这个弱鸡可以比的，这几下直接抡得詹鹏头晕目眩，找不着北。 有热心的路人见状要上来拦，宋春兰干脆嚷嚷起了詹鹏干的那些事：“这小子是我女婿，他背着我们夫妻俩见天地打我闺女，给我家闺女打得浑身都是伤，我家老头子气不过，才收拾他的。” 一听是家务事，又是詹鹏有错在先，原本还想要救詹鹏的人立刻退到了旁边。 许素馨任由许顺撒了一会儿气，才叫停他。 “差不多行了哥，别吓着两个孩子。” 许顺这才反应过来，憨笑一声揉了揉两个外孙女的小脑袋：“小北小南别怕，姥爷就是太生气了，姥爷保证下次一定控制自己。” 躺在地上的詹鹏吐了口血水出来，明明挨打的是他，那两个只知道吃里扒外的丫头片子怕什么。 他算是知道了，两个死丫头心里根本就没把他当成爸爸，许顺揍他，她们俩说不准还在旁边偷着乐呢。 许素馨踢了詹鹏一脚，小声威胁道：“别在地上装死，你要是敢去告公安，或者给我们一家下绊子，小心我和你们詹家鱼死网破。” 说完，许素馨便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走出去好久，宋春兰才暗戳戳地靠在许素馨耳边小声问道：“你找人拍的那些照片，真的全都给詹鹏啦？他们一家最小心眼了，要是他们回过味来咋办？” 许素馨笑了一声：“我刚刚不是吓唬过他了，他要是真的敢，我也有办法治他。嫂子你放心，日子还长着呢，有些好戏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詹鹏这个小畜生欺负了志萍这么多年，咋可能这样就算了，我非得要他们詹家脱层皮。” 刚刚别人都没注意到，但她却看到了，一直躲在角落里偷看的白晓娜。 白晓娜也是个小肚鸡肠的货，今天让她发现了詹鹏根本就不想和许志萍离婚。接下来这段时间，肯定有的闹腾。 在平安县的两次见面，许志萍都照着她说的，在白晓娜心中扎了刺。 为了名正言顺地嫁进詹家，白晓娜一定会好好动动脑子的。 许素馨可不觉得白晓娜真的是朵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要是她真的像看上去那么单纯，她也不可能从一个黑五类子女，走到今天这一步，更不可能有胆子未婚先孕。 宋春兰见许素馨一脸神秘，也不去追问，自从妹夫去世，她这个小姑子就像是变了个人，说话做事都有谱多了。 她相信小姑子这么说，一定是有自己的成算。 另一边，詹鹏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爬起来。 他捂着松动的牙，一步一晃地找了个水龙头，洗干净脸上的血，才咬着牙回到宿舍楼。 一到宿舍楼底下，詹鹏就察觉到了几个教师家属看向自己时奇怪的眼神。 难道说，许志萍和她小姑都是骗自己的？他什么都照着她们说的做了，她们还是把他和白晓娜的事宣扬了出去？ 握着手中如同烫手山芋般的布包，詹鹏一脸忐忑地推开了自家的门。 第七十七章 新生活 看到白晓娜正端坐在自家沙发上，詹鹏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庆幸。 庆幸刚刚那几个教师家属那样看他，并不是因为他和白晓娜的照片被曝光了出去。 詹鹏长出一口气，自从见到了上次许志萍给他的照片，他就有些草木皆兵。许家人刚刚都在民政局，就算真的想整他，他们也没那么多时间啊。 更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钱他也给了，离婚手续也办了，以许志萍那个心软的性子，她一定舍不得让他身败名裂。 再怎么说，他也是小北小南的爸爸，他的名声要是臭了，对两个孩子的影响也不好。 很快，詹鹏的这份庆幸就转变成了对白晓娜的抱怨，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娜娜，你不知道最近我事情多吗？宿舍楼里里外外那么多人，你就这样来家里，知道楼里那些邻居们咋看我吗？要是被别人发现你的肚子，我脊梁骨都能被他们戳穿。” 听着詹鹏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嫌弃，白晓娜双手交叠握在一起，撒娇道：“我这不是想你了吗，再说了，你今天和许志萍离婚，我想早点看见你俩的离婚证明不行吗？” 白晓娜一边说，一边温柔地将双手放到詹鹏的头上，轻柔地按摩起来。 看着白晓娜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詹鹏不好对她发作，只能对詹母撒气：“妈，娜娜不懂事你也不懂吗？我不是让你一早去她家陪着她，怎么又把人带回家里来了？” 没了许志萍这个“保姆”，最近詹家的饭菜只能由詹母来做，她本就在厨房忙得头昏脑涨，再一听詹鹏的质问，詹母直接炸了锅。 “当初我就瞧不上许志萍那个小婊子，你非得和她结婚。现在好了，她拍拍屁股带着两个赔钱货走了，留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活让老娘擦屁股。” “还是娜娜懂事，早上我和你爸刚过去她就去医院领工资了，领完工资马上给我们老两口一人买了一双鞋子。要是当初你遇见的是娜娜这么好的姑娘，你妈我至于到现在还抱不上孙子吗？” 詹鹏本来就怕他妈，他妈一发火，他立刻成了哑炮。 只是……他怎么记得医院不是今天发工资呢？ 听着詹母不加掩饰的辱骂，白晓娜心中也敲响了警钟。 之前她和詹母也见过几面，兴许是太过期待她肚子里的这个未来大孙子，詹母表现得别提有多友善了。 再加上詹鹏在她面前也说，许志萍在家里除了带两个孩子，别的什么事儿都不做，所有的家务都是詹母包圆。 这让她一直以为，詹母是个不可多得的勤快婆婆。 今天一看，詹家这些人根本就不像她想的那样好。 不过，她可不是许志萍那个任人揉圆搓扁的软柿子，等她嫁给詹鹏，她是不可能像许志萍一样任劳任怨地干活的。 就算她爸是黑五类，她白晓娜也是天生享福的命。 想到这里，白晓娜娇滴滴地靠在詹鹏身上，柔声细语地问道：“鹏哥，你现在已经拿到离婚证明了，你准备啥会儿和我结婚啊？我肚子里的孩子，总不能没名没分的。” 詹鹏的眉头微皱，白晓娜一向懂事，最近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张嘴闭嘴就是结婚的事。 见詹鹏不愿给自己一个答案，白晓娜也不生气，她柔柔一笑：“没事的鹏哥，我不是在催你。” 詹母本来还想劝白晓娜几句，见她这么善解人意，她立刻咧开了那张大嘴：“娜娜，詹鹏他最近事情太多忙不过来。但阿姨和你保证，等你肚子里的大宝贝生出来，詹鹏离婚的风头也过了，阿姨马上让他和你结婚！排场嘛，绝对比许志萍那个小婊子嫁进来的时候大。” “再说了，你现在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要是这会儿结婚不好看不说，说不准詹鹏和你还得惹祸上身。明天我就去找詹鹏他姐，给你好好放个长假，等孩子生了再回去上班！” 想到自己再过几个月就能抱到梦寐以求的大孙子，詹母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听了詹母的保证，白晓娜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却暗自下了决定。 很快又是一周。 许素馨趁着这段时间，将家里之前的杂物间拾掇了出来给许志萍母女三人住。 知道许志萍母女三人要搬到家里住后，周云秀和周云伟两个自私鬼还闹过两天别扭，但许素馨根本没将两人的意见放在心上。 反正她早就打算好了，要是两个讨债鬼天天在家里惹事，等他们高中一毕业，她就把两人赶出去。 不管是大学还是工厂都有宿舍，两个人总不至于露宿街头。 周云秀和周云伟见许素馨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想法，最终也只能接受许志萍三人要搬过来的事实。 许顺和宋春兰担心许志萍住到家里会给许素馨添麻烦，还偷偷给她塞了一百块钱给三人当伙食费。 许素馨当然不会收，她干脆拿着这些钱买了布，给许志萍做了两套新的床单被罩，又给两个孩子买了新的书包和书。 小北今年七岁，已经是上小学的年纪了，小南才五岁，还得上幼儿园。 许素馨托了关系，找了之前周宏山的熟人，花了点钱，两个孩子这会儿都已经顺利入了学。 好在实验小学和幼儿园就挨在一起，平时接送起来也方便。 扯完离婚证之后，许志萍正式将两个孩子的户口迁回了许家村，两个孩子这会儿已经正式改名为许北许南。 为了庆祝这件事，许素馨还特意给两个孩子买了个大蛋糕。 为此，周云伟还酸了好一阵子。 许志萍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许素馨又去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她们去工地上卖盒饭，总不能靠两条腿走着去。 这辆三轮车虽然没有上次的成色新，但胜在价格便宜，洗刷一遍之后上了机油，骑起来也不累人。 初次之外，许素馨还买了三个小碳炉子，两个用来温菜，一个用来温饭。 马上天就冷了，她可不能卖冷饭冷菜。 很快，就到了许素馨的盒饭摊出摊的日子。 第七十八章 和你啥关系？ 这一天许素馨起了个大早。 前一天她就和送菜的人订好了今天出摊要用的菜，看着面前满满两背篓的菜，许素馨干劲十足。 房间内，许志萍听见了许素馨的动静，也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北觉轻，许志萍一动她就醒了，她抬起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道：“妈妈，要去上学了吗？” 许志萍摸了摸小北的脑袋宠溺道：“还早呢，小姑奶奶起床收拾菜，妈妈去帮她一起，你带着妹妹继续睡。” 自从离开詹家之后，两个孩子的改变肉眼可见，两人不光脸上长肉了，性格也开朗了许多。 但小北依旧懂事得让人心疼，每每见到她一脸乖巧地帮忙做事，许志萍都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和詹鹏离婚。 许素馨正蹲在院子里洗白菜，就见许志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又没多少事，你带着两个孩子再睡会儿好了，这点活我一会儿就干完了。” 许志萍搬来家里之后，每天从早到晚就没歇过手，许素馨肉眼感觉，家里都被她收拾得亮堂了几分。昨天晚上她还挑灯夜战给许素馨缝了件新里衣，许素馨心疼许志萍，所以才想让她多睡会。 许志萍笑了笑，拿起旁边的西红柿和青椒洗了起来。 “小姑，你叫我来家里是给你帮忙的，你要是再这样，我该不好意思了。就算活不多，咱们娘俩一块儿干起来也快点不是？” 许素馨知道自己拗不过许志萍，干脆把旁边的一盆青椒也推给了她：“那你洗着，我进屋去炼猪油。” 家里的猪油快吃完了，许素馨今天特意多要了十斤的猪板油，炼出来的猪油渣，准备还能做菜，也算是一举多得了。 大锅烧水，加入生姜片和花椒，简单焯过一次水的猪油块放到锅里慢慢熬，这样炼出来的猪油不但颜色奶白，味道也更香。 随着锅中水的耗尽，油亮的猪油慢慢占据锅中，许素馨一边用铜勺翻动着猪油块，一边将炼出来的猪油舀到猪油罐子里。 猪油渣的香味很快弥漫在厨房之中，让人闻了都流口水。 最后一勺猪油出锅后，许素馨将猪油渣全部盛了出来。 正在厨房另一边灶台上忙活早饭的周云伟，闻着猪油渣的香味，口水差点顺着嘴角滴出来。 “妈，你给两块油渣让我尝尝呗。”周云伟边说，边朝着猪油渣伸出了手。 见周云伟这副馋虫附体的样子，许素馨又好气又好笑，她一筷子打在周云伟手上：“一会儿我盛点出来配早饭吃，你的脏手别摸来摸去的。” 周云伟自然不敢忤逆许素馨，只得收回自己的手。 许素馨拨了一小碟子出来，在上面撒了点咸味的调料。又另外夹了几块出来，撒了点白糖单独给小北小南吃。 周云伟见状，嘴巴立刻撅了起来，他也喜欢吃甜的，白糖那么好的东西，凭啥给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吃。 还有麦乳精，平时这些好东西都是他和老四的，现在全都进了两个丫头片子的嘴里。 不过周云伟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绝对不敢在许素馨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高兴。 当然，就算他表现了，许素馨也不会当一回事就是了。 吃完早饭，周云秀周云伟急匆地往学校赶，许志萍也骑着三轮车去送小北小南上学。 要用的菜已经全部切配好了，许素馨干脆在院子里打起了八段锦。 上辈子她跟着周云伟住的时候，周围几个老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练八段锦，说是对身体好，她也跟着偷偷学了点动作。 重生之后，她的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过得好，她一定要好好锻炼，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比上辈子更加健康长寿。 一套八段锦做完，许素馨出了一身的汗，她干脆回屋洗了个澡，等她洗完澡出来，许志萍已经到家了。 令许素馨意外的是，赵墨川竟然来了。 她拿起毛巾简单搓了搓湿漉漉的头发，笑着招呼道：“赵同志，你咋来了？你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然我还想带着我家志萍好好感谢感谢你和小武同志呢。” “多亏你和小武同志，我家志萍才能顺利离婚，还把两个孩子的抚养权都要了过来。” 许志萍见过赵墨川一面，知道他帮着许素馨解决过田秀梅的事，但没想到自己的问题也是赵墨川帮的忙。 她赶紧跟着感谢：“赵叔叔，多谢你我才能摆脱那一家子。” 赵墨川颔首：“都是小事，顺利解决了就行。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给我再做几瓶辣酱，最好比上次更辣点，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许素馨摆了摆手，盯着赵墨川的胳膊：“上次给你的你都吃完了？你这胳膊的伤没好全之前，可不能吃太辣的。” 赵墨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上还有道淡淡的血痂，他放下衣袖笑道：“不是我吃，是我家老爷子好这一口，上次你做的那几罐一拿回去，他宝贝的和什么一样。” 听说不是赵墨川自己吃，许素馨满口答应下来：“没事，过两天你来我这拿就行。” 赵墨川见许素馨这么爽快，脸上也露出几分笑容。 “不急，我最近在平安县有些事情要办，要呆上几天才走。对了，我昨天去火车站那边，蔡姐说你以后不去那边摊子上了？” 许素馨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新装备：“那可不，我打算去附近的工地外面卖盒饭，串串香的事就都交给蔡姐了。” 听说许素馨要去工地上卖盒饭，赵墨川明显一愣，但他却没有多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赵墨川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小院。 许志萍凑到许素馨身边小声问道：“小姑，你和赵同志咋认识的啊，他和你啥关系啊？他看上去可真有气势，比詹鹏他们学校的校长看上去都要有威严。” 许素馨拍了拍许志萍的肩膀：“赶紧干活，要不一会儿不赶趟了，别和你蔡姨一样问点不着调的话。” 许志萍笑了两声，一头扎进厨房。 两人都没注意到，赵墨川在刚刚坐过的板凳底下塞了三十块钱。 第七十九章 不买盒饭也免费？ 许志萍负责烧锅，许素馨则两锅并用，麻利地将各种备好的菜放到锅里。 今天是第一天出摊，许素馨只准备了两个菜，一个是猪肉白菜炖粉条，另一个是家常豆腐。 两道菜做起来都不难，但胜在下饭，最适合拿到工地上去买。 菜一出锅，许素馨就招呼许志萍和自己一起将两大桶菜抬上车。 许志萍应了一声，麻利地将挡在路上的小板凳端走，板凳刚拿起来，她就忍不住呀了出来。 “小姑，赵同志请你做辣酱，还给你留了钱呢。” 许素馨接过许志萍手中的三十块钱，表情有些无奈。 这么多钱，都够她做四五十瓶辣酱了，真不知道赵墨川是咋想的。 他前前后后帮了自己那么多忙，她又没有掉到钱眼里，咋可能收他的钱呢？ 犹豫一瞬，许素馨将钱揣进自己的口袋，反正赵墨川还得来找她拿辣酱，到时候她再把钱还给他就是了。 只是许素馨没想到，赵墨川看上去那么冷漠，竟然还会为了家里的长辈爱吃辣酱这种小事，特意来找她。 许素馨边想，边和许志萍将两个菜和早就蒸好的一大锅米饭抬上了车。 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了一罐辣椒酱以及一大桶串串香的清汤锅底。 这两样都是送的，为了控制成本，辣椒酱里许素馨并没有加肉粒，但吃起来的味道，并不比串串香摊位上用的辣要差。 准备好一切，许素馨带着许志萍直奔工地。 两人紧赶慢赶，到工地门口时也已经快十一点了。 许素馨摸了摸棉被包裹着的几个大桶，见里头还烫手，她就没急着支碳炉子加热饭菜。 趁着这会儿工地里的工人还没下工，许素馨不紧不慢地打量起周围。 在她对面，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女人正盯着她看，女人面前的竹篓用棉布盖着，看不清里头是啥。 直觉告诉许素馨，这人一定也是来工地门口卖吃食的，只是不知道她买的是什么。 除了这个女人之外，工地门口进进出出的就只剩下做工的工人以及运输的大车。 许志萍从车上拿了个小板凳下来：“小姑，你先坐会儿。” 许素馨也不客气，在自家三轮车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和许志萍聊起了天。 两人没聊几句，对面的中年女人就坐不住了，她笑容满面地凑到许素馨面前：“大妹子，这工地上全是一群糙爷们，你带着闺女干啥来了？” 许素馨不动声色地看了女人一眼，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许志萍之间的关系。 “来卖盒饭，这工地上不是没有食堂嘛，我就随便做了点家常菜，想着赚点钱。” 许素馨并不想藏着掖着，卖盒饭又不是啥丢人的事，更何况这女人应该也是在工地门口卖东西的，就算她想瞒也瞒不住。 见许素馨这么坦诚，女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和你一个想法，也想靠着在工地门口卖点吃的赚钱咧。不过我卖的不是热菜，就是自家做的包子馒头和咸菜。” “大妹子，不是我给你打退堂鼓，你带了这么多东西来，只怕不好卖。别看工地上的这些人一天的工钱就有七八块，他们的手紧着呢。” 许素馨听得出来女人的话没有恶意，她笑着将自己的板凳让出来：“大姐，有啥话你坐下说。” 中年女人连连摆手：“我不坐我不坐，一会儿里头就下工了，我还得卖馒头咧。反正你就听大姐一句，下次少准备点菜来就行。” “对了，我姓吕，大伙儿都叫我吕大丫。都在这门口卖东西，有啥事要帮忙的，你只管对我吱声。” 吕大丫操着一口龅牙，说起话来还有些含糊，但许素馨却能感受到她的真诚。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叫吕大丫的中年女人，一定不是罗芸、田秀梅之流。 “好嘞吕姐，我叫许素馨，有啥事要我帮忙，你也别含糊。” 两人正说着，工地大门内便走出了一群灰扑扑的男人。 顾不上和许素馨再往下聊，吕大丫飞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竹篓面前。 看得出来，工地上的这些人早就熟悉了吕大丫，有几个人一出大门就径直朝着她走了过去。 也有人看着许素馨的三轮车满脸困惑，许素馨将大桶上的棉被一揭，大声吆喝起来：“卖盒饭咧，热乎的盒饭有荤有素，便宜又好吃。还有辣酱和肉汤送，保准你吃完浑身暖洋洋。” 工地上的这些人大多不识字，许素馨自然没做招牌。 她天生嗓门大，在工地这种地方，多吆喝几句，准比一张招牌来得管用。 许素馨这一吆喝，果然起了作用，几个站在门口观望的男人立刻朝着她的三轮车走了过来。 “你的饭咋卖的？”打头的男人看上去哑着嗓子问道。 许素馨揭开两个菜的盖子：“单要荤菜三毛，单要素菜两毛，一荤一素全要的话，送一大碗米饭。保证味道好吃，让你吃了一次还想第二次。” 不用许素馨多说，几人也闻见了五花肉散发出来的浓浓肉香。 站在后头的年轻男人突然开口问道：“不是说还有的辣酱和肉汤吗，我不买你的饭菜你不？” 闻言，许素馨脸上的表情一僵。 一直没说话的许志萍赶紧开口解释：“那咋行啊，我小姑的意思是买我家的盒饭，辣酱和肉汤送。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不得赔死了。” 许素馨一把拽住许志萍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是我刚刚没说清楚，反正今天也是我第一天出摊，肉汤和辣酱就请大家尝，等明天再来，要是不买饭菜，辣酱和肉汤我可就得收钱了。” 许素馨知道，这个工地的工人很多，自己只有立下一个好口碑，才能在这儿站住脚。 刚刚说话的这个工人，虽然满身尘土，但穿的衣服却并没有补丁，家庭条件应该还可以。 他会这么问，八成就是好奇，而不是想贪便宜。 与其甩脸子得罪他们，她还不如接着这个机会，把市场打开。 听见许素馨说真的送，说话的工人也有些发愣，打头的男人没好气道：“小七，人家出来也是做生意赚钱的，别搁这儿蹬鼻子上脸。” “大姐，先给我来一份尝一尝味道。” 第八十章 下次多做点 许素馨揭开盖子，动作娴熟地往男人的饭盒里面打了一勺猪肉白菜粉条，一勺家常豆腐。 又让许志萍在另一个饭盒里面装上了满满的米饭。 看着饭盒中油润的五花肉片，裹着浓郁的西红柿汤汁的豆腐块，几人忍不住吞了吞了口水。 “要吃辣酱的话，自己挖，一会儿吃完了还可以来盛肉汤喝。” 男人显然对许素馨的大方颇为满意，他笑着掂了掂手里的饭盒：“多谢老板，我不吃辣。” 说完男人便端着饭盒在不远处的墙角蹲了下来，只尝了一口，他的眼睛就亮了。 自从跟着工程队到平安县之后，他都快十几天没吃过这样热乎的家常菜了。 旁边的几人见男人这幅反应，立刻窜到了许素馨的摊位面前，一会儿的功夫，许素馨就又卖了五份出去。 刚刚那个问许素馨不买盒饭有没有辣酱的年轻男人，也大方地买了一份盒饭。 他蹲在许素馨的三轮车旁边，大口大口地刨着和满了辣椒酱的米饭。 “婶子，我刚刚就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我可不是那种吃白食的人。你这辣酱做得真是绝了，比我妈做的都好吃。” 许素馨自然不会和一个年纪和周云伟差不多的孩子生气，她笑嘻嘻地往年轻男人空掉的饭盒里舀上一勺肉汤。 “你叫小七是，是我刚刚没说清楚，我和你生啥气？婶子还指望你以后来照顾我的生意呢。” 小七端起饭盒喝上一大口肉汤：“婶子你放心，一会儿回去我就和他们说，门口有个婶子的饭菜烧得好吃，让他们抓紧时间来买。” 趁着小七在喝汤，许素馨赶紧打听起工地里面的情况。 小七一说她才知道，这个工地上有两百八十个工人，除了五十来个本地人之外，其他的工人都是从外省来的。 中午休息两个小时，本地的基本上住得都近，可以回家吃饭。 他们这些外地工人，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 小七几人年纪小，家里的担子也比较轻，时不时还会凑在一起去小馆子里打打牙祭，工地里头还有些人，这么多天都靠着啃干馒头和硬饼子撑着。 “那你们这个工地大概要干多久啊？”许素馨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七摇了摇头合上手中的饭盒：“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听他们说，最起码要干个一两年。这才是刚开始，过段时间工地的碎活整好了，还得再调点人过来这边。” 许素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七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婶子我回了，一会儿我一定好好宣传你做的饭菜。” 还没等许素馨回答，小七就一溜烟般跑了进去。 除了小七这波人，许素馨的摊子上前前后后又卖掉了七八份盒饭，之后一直没啥人从工地里头出来，她的盒饭自然卖不出去。 许素馨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卖盒饭会和卖串串香一样顺利呢，没想到第一天就出师不利。 不过许素馨并不气馁，工地上卖不动，她就换个地方卖，医院、不供饭的两个私营工厂，总有一个地方能卖动。 再不行她就想想办法，整个别的摊子。 办法总比困难多，多了后世几十年的记忆，许素馨相信，只要自己肯干就一定能赚到钱。 许志萍却没有许素馨这么好的心态，见工地里头一直没人出来，她顿时有些急了。 “小姑，要不我过去吆喝几声？” 许素馨知道许志萍心里的焦急，她一把拽住许志萍：“可不能乱嚷嚷，小心人家工地上负责管理的人把你抓走。哪有啥事一上来就顺利的，咱们不急，实在不行咱们明天少做点饭菜不就得了。” 许志萍知道许素馨说得有道理，可见一个人都没有，她忍不住想要帮小姑多揽点生意。 说话间，又有一批人从工地里走了出来，见众人直直地朝着自己的摊位走来，许素馨立刻明白，一定是小七的宣传起效果了。 没想到，那小子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干起事来还真靠谱。 这一批来买饭菜的工人，显然没有小七那波人大方。 有些只点一份荤菜的，也有些咬了半天牙，只要了一份素菜的。 对此，许素馨通通一视同仁。 还有几人是冲着辣酱和肉汤来的，许素馨也不含糊，既然说了第一天，她自然不会食言。 “荤素我全要，但我自个带米饭了咋办？”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在许素馨摊位前面站定，有些无奈地揭开自己的饭盒。 这当然难不倒许素馨，她往男人的饭盒里舀了两勺菜：“荤的素的随便您挑，我给您再补上点菜。” “给我再来点豆腐。” “好嘞。”许素馨一点都不手抖，又往上加了半勺家常豆腐。 魁梧男人见状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又拿了个饭盒出来：“再给我来一份。” 许素馨接过饭盒，动作利落地往里面装菜。 嘟嘟—— 一辆重型卡车朝着工厂的方向驶来，许素馨忙着收钱，只抬头扫了一眼，确定自己的摊位不碍事之后，就继续陷入了忙碌之中。 卡车驾驶室内，赵墨川眉头紧皱，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一般。 透过反光镜，他一眼就认出工地门口那辆三轮车旁的女人，正是早上刚见过面的许素馨。 听许素馨说了要来工地摆摊之后，他就有预感，许素馨看中的是他负责运输的这块工地，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让他猜中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下去和许素馨打招呼。赵墨川按了按太阳穴，平稳地朝着工地内部驶去。 又忙活了半小时，除了米饭，许素馨带来的菜竟然不知不觉间全部都卖完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两个大桶，许素馨朝着许志萍挑眉道：“咋样，小姑没骗你，万事都别急。” 有几个来得晚的，见许素馨的菜都卖完了，一脸失望。 “老板，下次你可得多做点，我工友买了你的菜，我刚尝了一口就出来买，谁知道紧赶慢赶也没赶上。” 许素馨将辣酱罐子推到几人面前：“还剩点辣酱，能吃辣的同志舀两勺和点米饭尝尝味，明天我一定多做点菜，保证大伙都能吃到。” 见许素馨这么客气，几人连连道谢。 送走这几个人，许素馨和许志萍才开始收拾东西。 吕大丫一脸兴奋地跑过来：“素馨妹子，我今天真得好好谢谢你。” 第八十一章 赵墨川的往事 面对吕大丫突如其来的感谢，许素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吕大姐，好好的你谢我干啥？” 吕大丫将自己的竹篓往许素馨面前一举：“妹子你看，我今天带了六十个馒头、二十个包子过来，要是照平时的生意，指定得剩七八个馒头卖不掉。你一来，我这馒头差点不够卖。” “不是姐夸你，你这脑袋也太灵光了，真不知道买菜就送汤和辣酱的法子你是咋想出来的！” 吕大丫这么一提醒，许素馨才想起来，刚刚打菜的时候，确实有不少工人，在她这儿打了菜盛了汤之后，就奔着吕大丫的摊位去了。 这些工人都是外地的，有些吃不惯米饭，喜欢吃馒头倒也正常。难怪她的菜都卖完了，米饭还剩下这么多。 还是她前期的调研没做到位。 吕大丫才不管许素馨在想什么，她直接将竹篓里最后两个包子塞给了许素馨。 “只剩下两个包子了，你和闺女拿着尝尝味道。” 握着手里两个已经凉了的包子，许素馨有些不知所措，出来摆摊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吕大丫这么热情的同行。 吕大丫推了推许素馨：“素馨妹子你别发愣啊，别看我这包子冷了，味道是一顶一的好，要不然我在这儿也站不住脚。” 许素馨不好拒绝吕大丫的好意，将包子递了一个给许志萍。 忙活这么久，她也确实饿了，吃个包子刚好可以垫垫。 吕大丫的包子是白菜粉条馅的，里头还掺了点猪油渣，吃起来喷香。 包子外头的面皮发酵得很好，虽然冷了却一点都不发硬，更没有任何碱味。 许素馨做饭烧菜还可以，蒸馒头包包子是一窍不通，她唯一会做的面食也就只剩饺子了。 一个包子下肚，许素馨朝着吕大丫竖起了大拇指：“吕大姐，你这包子做的真是绝了，我再练个十年八年都做不出来，难怪工地上的人都喜欢吃你做的馒头。” “那可不，姐还没结婚做姑娘的时候，就跟着我妈学做这些了，别看姐是平安县本地的，我妈可是陕省人，他们那儿最会做馒头包子烧饼这些了，我妈的手艺我学了十成十！”吕大丫一点不害羞，边说边笑嘻嘻地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被她这么一感染，许素馨也跟着笑了起来。 盯着吕大丫的那口大白牙，许素馨心中突然产生了个想法。 既然工地上那么多人都喜欢用馒头配她烧的菜，她是不是可以用稍微便宜一点的价格从吕大丫那里进货？ 吕大丫刚刚来找她的时候提过一嘴，她家小孙子身体不好，她每天来摆摊都得掐着时间，在小孙子需要她之前赶回去。 要是她真的收了吕大丫的馒头来卖，她摊上五毛钱套餐的生意一定会变好，吕大丫不用每天急吼吼地出来摆摊，也能保证自己的收入。 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好事。 不过她毕竟刚认识吕大丫，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有些细节她还得好好考虑考虑。 工地内，赵墨川刚将车停好，一个男人就迎了上来。 “老赵，咱们兄弟俩可有年头没见面了，要不是知道你接了平安县这个工地上建筑材料的运输，我才不跟设计院申请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要是许素馨在，一定能认出，这个和赵墨川打招呼的人，就是刚刚在她那儿买了两份盒饭的魁梧男人。 见到男人，赵墨川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立刻露出几分笑容。 “邵诚，好久不见，你要是不来找我，我也不知道设计院派了你过来。要知道你来，我应该请你出去吃顿接风宴。” 闻言，邵诚笑呵呵地举着拳头锤了赵墨川一下。 “行了，咱们兄弟之间有啥好客气的，你再这么说我可要和你生气了。” 赵墨川吃了邵诚一拳，脸上笑意更浓。 趁着两人刚见面，赵墨川心情不错，邵诚继续道：“不是兄弟挑你的理，你在外头也飘了这么多年了，老爷子的年纪是一天比一天大，你也该早点回去处理一下家里的事了。总是在外头飘着，它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赵墨川知道邵诚是为了自己好，他点了点头：“前几天我刚回去看了老爷子，他身体还不错，有些事我心里有数。” 赵墨川做事一向靠谱，他都这么说了，邵诚也就没再继续往下劝。 “你家里的事，你心里有数就行，那你自己呢，真就准备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当年的情况咱们都知道，会变成那样谁都不愿意，前几个月曾宝琴还来找我，说能不能想办法约你见一面。” “曾宝琴追着你那么多年，要不是当年你家出了事，她也不可能嫁人，现在她也单着，你真就不考虑考虑她？” 邵诚倒豆子一般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说完后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墨川的表情。 听到曾宝琴三个字，赵墨川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当年的事只是不愿意去想，却不代表他忘了。 见赵墨川这副表情，不用回答邵诚也知道他的态度。 “得，我知道了，下趟回家我就回了曾宝琴，让她别有事没事的就想着来烦你。不等下趟回家，晚上我就拍个电报让我媳妇和她说清楚！” “不过，要有合适的人，你倒也没必要一直素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你真的过上这热乎日子你就懂了，给你当神仙你都不换。” 赵墨川甩了甩手中的钥匙：“我看你想我是假，想帮着老爷子把我推销出去才是真？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车队里头那么多兄弟还等着我呢。” 听赵墨川说要走，邵诚立刻急了，他伸手拦住赵墨川。 “急啥，年纪大了屁股坐不住怎么的？咱们兄弟俩好久不见面了，再怎么说也得一块吃顿饭。我知道你来了，特意去门口买的盒饭，工人都说味道不错，你跟着我一块儿尝尝。” 赵墨川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许素馨在摊位前忙碌的模样，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一章 冻死风雪夜 雪花纷扬，凌冽的寒风直往骨头里钻。 蜷缩在桥洞下的许素馨，裹紧大洞摞小洞的破棉袄，想要从一旁的野狗口中夺下属于自己的馊馒头。 刹车声响起，一辆大红色的宝马在许素馨身旁停下，来的正是许素馨的小儿子周云伟夫妻俩。 “大伟，你妈还真是不嫌磕掺，我要是像她这样，早就一头撞死了，省得拖累儿女。”小儿媳李玉娟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踢了踢许素馨破烂的家当。 周云伟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伸手拽了李玉娟一把：“行了，少说两句，再怎么说这也是我妈。” 周云伟的话瞬间燃起了许素馨心中的期盼，她对着这个被她娇惯着长大的小儿子祈求道：“大伟，妈真的不是故意把锅烧干的，你就原谅妈这一次，把妈接回去。” 李玉娟闻言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记恨我说了你几句，就想带着我们一家子去死，就算大伟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对于李玉娟斩钉截铁的拒绝，许素馨并不觉得意外。她这个小儿媳一向讨厌她，否则也不会在她中风半瘫之后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将她扫地出门。 她现在只奢望，周云伟还能有一丝良心。 周云伟目光闪烁：“妈，你就别为难我了。按理说，给你养老应该是大哥这个大儿子的事，你总是咬着我这个老幺不放算怎么回事啊？” 这颠倒黑白的话，险些将许素馨气晕过去。 周老头还活着的时候对她不好，动不动就是拳打脚踢，所以她干脆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几个孩子身上。 五个孩子中，除了天生残疾的老三不受她喜欢外，剩下四个她哪个都没亏待过。 作为老幺的周云伟更是花费了她最多的心力，就连他和李玉娟现在住的两层小楼，也是她一砖一瓦凑出来的。 结果她现在却连睡车库的资格都没有。 许素馨看着理直气壮的周云伟，两行浑浊的泪水澎涌而出：“大伟，说话做事是要凭良心的，妈对你到底好不好，你心里没数吗？” “当初要不是妈做主，把拆迁换来的房卖掉补贴你，你和玉娟能有今天吗？” “那会儿可是你和玉娟口口声声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给我养老的。” 李玉娟赶紧跳出来：“翻这些旧账有意思吗老太太，大伟哪里说错了。老大也是你儿子，他凭啥带着一大家子去国外潇洒，留个烂摊子下来让我和大伟擦屁股？” “二姐倒是还在县里，可你看她和二姐夫愿意搭理你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几年你还偷摸着贴补二姐呢。还有四姐，你辛辛苦苦供她读大学，人家早就是省城大医院的医生了，她拿正眼看你吗？” “养老又不是我们一家的事，好处他们没少占，凭啥只让我们一家出力。” 李玉娟呱呱啦啦地数落着所有人，许素馨只觉得浑身憋闷，可偏偏她还没法反驳。 老话说，儿女都是债，她生的这几个简直比讨债的还要狠。 早知道自己会养出这么几个白眼狼来，当初她就应该把他们丢河里淹死。 许素馨不吭声，李玉娟气焰更盛：“奥对了，还有三哥那个大冤种。他倒是愿意养你老，可谁让你这个老太太嫌弃人家残疾，不愿意跟人家去隔壁市呢。” 听李玉娟提起老三周云强，许素馨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她一生要强，自诩没做过什么错事，对自己的几个孩子更是尽心尽力，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挖出来给他们。 可她偏偏对不起老三。 许素馨抬头看向一脸漠然的周云伟和唾沫星子翻飞的李玉娟，恨不得甩过去的自己几个大嘴巴。 要怪也只能怪她这个当妈的眼瞎，错把白眼狼当宝，伤了真正孝顺的那个的心。 周云伟才不在乎许素馨在想什么，他大咧咧地开口道：“妈，我来找你有别的事。玉娟又怀孕了，这一次说不准就是个带把的，您这个当奶奶的不得表示表示？” “我记得姥姥走的时候还给你留了根金项链，你快告诉我藏哪儿了，我拿去换个金锁，就当是你这个奶奶给孙子尽尽心。” 许素馨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拼了命生下来的儿子，到了这地步，竟然还想着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她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根木棍，奋力抽向周云伟：“家里留下来的东西都被你要走了，你姥姥给我留最后那点念想你都想拿走？快给我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周云伟反应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李玉娟虽没被打到，却也被许素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尖叫起来。 宝马车内，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老太太冲出来，狠狠踹了许素馨一脚：“你这个死老太婆，都瘫了还想打我家玉娟，你真当我老李家没人了是？” 周云伟谄媚一笑拦住老太太：“妈，这桥洞下面多臭啊，快上车，我扶你和玉娟。” 许素馨捂着心口，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戴着金手镯金戒指，浑身珠光宝气的老太太，是李玉娟的亲妈陈春香。 周云伟不认她这个妈，却把陈春香当成祖宗供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许素馨只觉得分外好笑。 陈春香踹了许素馨一脚，却仍不解恨，她清了清嗓子，一口浓痰吐在许素馨的破棉袄上。 “你这个死老太婆还真是不知趣，玉娟肚子里的可是你们周家的金孙！” 许素馨拿起一旁脏污的毛巾用力擦着衣袖上的痰渍，她是瘫了，却也不能容忍别人这么对自己。 陈春香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老许，你这浑身上下都是屎尿的，还在乎我这一口痰？假干净个什么劲儿，我家玉娟真没说错，我要是你我就找个地方撞死，省得儿女为难。” “走大伟，妈还得去打麻将呢，可没功夫在这儿耗。一根金链子，让这个死老太婆留着带进棺材。” 陈春香一声令下，周云伟也顾不得东西还没要到手，赶紧将她和李玉娟扶上了车。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桥洞之下再次恢复宁静。 寒风萧瑟，许素馨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除去风声，她耳畔只剩下野狗的呼吸声，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今夜，她就会成为这群野狗的盘中餐。 这样也好，省得她继续活着招人厌烦。 许素馨将手伸到怀里，掏出那根老母亲留给她的金项链。 被儿女们当做皮球踢来踢去这几年，这可是她唯一的念想。 正想着，许素馨面前突然蹲下一人，不等她辨认清楚，来人便死死抱住了她。 “妈，我是强子，是我不好，我来迟了。我以为大伟会照顾好你，没想到……” “都怪我，要是我早点知道你在这儿就好了。妈你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听着耳畔周云强熟悉的声音，许素馨嘴角泛起一抹微笑，她用力将金项链塞到周云强手中，安然地闭上了双眼。 往事如同画卷一般浮上心头。 回想起自己这一生，许素馨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 她恨自己偏心亏待了老三，更恨自己几十年如一日为儿女呕心沥血，却从没为自己活过一天。 若有来生，她许素馨不光要好好弥补老三，更要过好自己的人生，不再做那个只知道奉献自己的傻老太太。 意识消散之际，许素馨耳边只剩下周云强带着哭腔的呼喊。 第二章 重生丧夫夜 “妈，你快醒醒！” 耳畔仍是呼喊，但许素馨却察觉出了异样。 这会儿叫她的，怎么变成了二女儿周云霞？不但如此，她那双瘫了一年多的腿好像也活络了起来。 许素馨困惑地睁开眼，正对上老二周云霞那双贼精贼精的眼睛。 许素馨顾不得搭理任何人，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墙角的衣柜上贴着1982年的日历，角桌上摆着早已褪色的绿色暖水瓶。 窗外一片漆黑，昏黄的钨丝灯挂在屋顶上闪烁，玻璃外壳都被烧得泛了黑。 许素馨环视一圈，才发现自己和几个孩子的胳膊上都缠着一圈白布。 她这是回到了，周宏山那个死老头子下葬的那天夜里？ 许素馨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瞬间让她的眼泪飙了出来。 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老天爷竟然真的听到了她的忏悔，让她回到了四十八岁这年，回到了她还没有被儿女哄骗将家产分出去这年，回到了自己还算身强体壮这年！ 许素馨的视线在儿女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蹲在角落里的老三周云强身上。 许素馨不说话，老二周云霞顿时急了，她端着手中的糖水送到许素馨面前：“妈，喝两口糖水补一补。我知道爸走了你心里头难过，但这日子总得往下过不是吗？” “我和卫国的条件你也知道，光靠他一个人上班，养活你两个大外孙确实吃力。大哥他们两口子都有正式工作，老四老五又在读书，这工作给我正合适。” “你放心，我和卫国绝对不是白占家里的便宜，等你老了，我们一定给你养老。” 许素馨将碗一推：“连你妈喝糖水会烧心都不知道，我咋相信你能给我养老？” 周云霞闻言脸色一红，讪讪道：“妈，我这不是忙忘了嘛。” 许素馨没好气地白了周云霞一眼，蹲在角落里的周云强则默默送来了一碗白水。 大儿媳王美婷完全没有注意到周云强的动作，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周云霞：“二妹这么说就不对，这自古以来都是儿子养老，要你个嫁出去的姑娘插什么手。你这么说，不是打你大哥还有老三老五的脸呢？” “再说了，我和云刚虽然都有工作，但谁家不想给孩子好的。小宝过两年就要升初中了，要到市里头读书，还得花钱打点。我都打听过了，爸的工作要是卖了，能换不少钱……” 王美婷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仿佛说错话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妈我没别的意思，这工作是爸的，爸没了，一切当然由你做主。” “但不管怎么说，小宝都是咱们周家的长孙，爸要是还在，一定也会同意拿钱送小宝去读书的。” “白天爸下葬的时候小宝还和我说，等他长大了要把妈接到家里过好日子呢。”王美婷一边说，一边用力戳了戳周小宝的肩膀。 周小宝会意，连连点头：“奶奶你放心，等你老了小宝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许素馨冷笑一声：“那我还得好好谢谢我的宝贝大孙子。” 许素馨一向疼爱周小宝，众人并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讥讽。 王美婷沾沾自喜将周小宝拢入怀中，她就知道，有小宝在，婆婆一定偏心他们一家。 “大嫂，你别和小宝一起哄妈。要我说爸的工作还不如让我来顶，反正我早就读不下去了。” 老五周云伟一向看不惯王美婷靠着周小宝这个侄儿，在自家爸妈面前呼风唤雨，更何况这一次还牵扯到了他自己的利益。 都说大孙子小儿子，他倒要看看妈这一次要站在谁那边。 儿女们你一言我一语争个不停，许素馨心中只觉得好笑。 这会儿倒是说的好听，等到自己真的需要他们了，一个个跑的比猴子都快。 上辈子，为了老头子的这份工作，家里险些被闹翻了过去，最后还是她做主把工作卖了，又拿了几百块钱的棺材本出来，二一添作五，分给了这几个讨债鬼，才算是平了家里的风波。 老大家拿着这笔钱，送周小宝去市里读了初中，后来她又从拆迁款里拿了不少钱出来，帮着把周小宝送出国读了研究生。 等周小宝在国外站住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老大两口子接到国外享福。至于她这个老骨头，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二女儿也是一样忘本，从自己这儿拿了钱买了工作，却一心都扑在婆家。 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她总用些甜言蜜语哄着自己帮她干活，每次回家连吃带拿从不手软。 等自己老了干不动了，她又换了副嘴脸。 许素馨还记得，自己被周云伟和李玉娟从家里赶出去之后，自己曾拖着半瘫的身体去二女儿家求助。 二女婿堵在门口一脸抱歉说周云霞不在家，却丝毫没有让她进门坐坐的意思。 那天晚上她在周云霞住着的小区楼下等了很久。 久到日落西山，她能透过窗户看见周云霞在家里忙着做晚饭的身影，久到她突然明白，周云霞其实就是不想管她。 老四周云秀倒是没有掺和今晚的事，但她也不是个好的。 周云秀和老五是双胞胎，生下来的时候她就比老五身子弱，为了养活她，许素馨没少费功夫。 周云秀读书厉害，但第一次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只考上了中专。为了供她再读一年，许素馨恨不得一个人打三份零工。 可周云秀大学毕业之后落户省城，竟然直接和家里断了联系，直到老房子拆迁，她才回来露了个面要走了她那份拆迁款。 老五周云伟，许素馨更是提都不想提。 周宏山工作卖掉的钱他虽然没拿到，可他娶妻盖房，她这个当妈的从不含糊，八十岁了还在他家里帮着打扫卫生带孩子。 许素馨实在是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些骨肉。 死过一次，她不可能再任由黑心儿女摆布。 与其对他们掏心掏肺，还不如把钱都握在自己手里。 至于老三？ 她是要好好弥补他，扶着他走上正轨不假，但这孩子天生懦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 想过上好日子，最重要的还是得靠她自己。 这一世，她要保重好身体，健康活到一百岁！ 想到这里，许素馨一巴掌拍在床板上，一锤定音道：“你爸的工作我谁都不给，你们就死了这条心。” 第三章 鞋底子伺候 这话一出，如同水滴进热油，房间内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周云霞最沉不住气：“妈，你不会打算自己去顶爸的岗？你都四十八了，再干几年就能退休了，非得跟我们做儿女的争吗？” 不怪周云霞会这么想，老四老五还没成年，两人又都在读书，正是烧钱的年纪，许素馨去顶岗也在情理之中。 可周云霞早就习惯了许素馨对他们这些儿女无条件的付出。 她只担心老妈偷偷把岗位卖了贴补大哥家，根本就没想过老妈会有别的想法。 一直不吭声的老大周云刚也坐不住了。 他和老婆王美婷早就商量过，爸的岗位最少值一千块，刚好够送小宝去市里读初中。 要是妈真的准备自己去顶岗，那他的计划岂不是打水漂了？ 犹豫片刻，周云刚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妈，小宝可是咱家的长孙，我和美婷是真的想好好培养他。我知道爸刚走，我不该向你开口，但……” 看着周云刚那张苦瓜脸，许素馨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上辈子她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见到大儿子在自己面前卖惨，就舍不得。 见他三哭两闹，恨不得把自己卖了给他凑钱。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上当。不等周云刚把话说完，许素馨的巴掌就呼到了他的脸上：“知道不该开口，就把刚刚那个屁咽回去。” 打完周云刚，许素馨还不过瘾，她顺手抄起桌上正在纳的鞋底子，狠狠给了周云霞肩膀两下。 “一个两个蹦跶得这么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们爸一块埋了呢。” 许素馨这一番操作下来，整个房间都安静了许多。 周云刚捂着右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许素馨。他想不通，向来对他有求必应的老妈怎么突然就变了。 难道说是老爸的死刺激到她了？ 周云霞虽然没被打到脸，但她的脸色还是如同进了染缸一样精彩。 噗—— 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周云伟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素馨立刻抄起鞋底子狠抽了他后背几下：“笑个屁，和你四姐去隔壁学习，别在这儿碍老娘的眼。” 反正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几下他挨了不屈。 要不是老四今天没和这几个一样上蹿下跳，她还想连着她一块儿雨露均沾呢。 周云伟长这么大哪里挨过许素馨的打，鞋底子刚碰到他，他就杀猪一样叫唤了起来。 “学习就学习，你打我干嘛？四姐快走，省得妈拿你出气。” 见周云伟还有劲贫嘴，许素馨站起来就是一脚。这一脚踹得敦实，不用她再多说，周云秀和周云伟就赶紧去了隔壁。 这一下房间里算是彻底安静了，许素馨长出一口气，大马金刀坐在床边看向剩下的三个儿女。 她估计，在他们几个眼里，她现在和疯子没什么不同。 这样也好，下次他们谁再敢在她面前呜呜渣渣，她就直接动手。 “妈，要不我也走？有什么事，你和大哥二姐好好商量。”周云强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自己也讨上一顿打。 许素馨一把拽住老三，将他按在旁边的板凳上：“走什么走，你也是妈的儿子，是家里的一份子，好好呆着。” 周云强有些发愣，眼前这个人还是处处看他不顺眼的老妈吗？ 感受到老三的目光，许素馨心中一酸。因为嫌弃老三那条跛腿，她对这个三儿子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可即便是这样，在她临死之际，老三还是愿意拖着那条腿，冒着大雪去找她。 这样的好孩子，她一定不能继续亏待下去。 见许素馨对周云强的态度有所转变，王美婷赶紧对周云刚使了个眼色。 周云刚也不知道自家老妈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犹豫片刻，他直接将周小宝推了出来。 妈平时最疼小宝了，他不相信小宝开口，妈还能拒绝。 周小宝今年十岁，跟着爸妈一起回老家找爷奶要钱的事没少干过，所以周云刚一推他，他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到上个月去市里参观时见到的宽敞教室，周小宝心一横开口道：“奶，小宝真的想去市里读书，你就帮帮小宝。” 周小宝是许素馨一手带大的，对这个大孙子她确实疼爱。 即便重来一世，见周小宝对她撒娇，她心中还是有些舍不得。但一想到上辈子周小宝和周云刚对自己的不闻不问，许素馨立刻抛掉了那点儿不忍。 她现在舍不得这个小白眼狼，等她老了谁心疼她？ 许素馨板着脸去看周云刚：“我今天把话放这儿，小宝是你和你媳妇的，能生就能养，别一有事就想着吸你妈我的血。” 许素馨油盐不进，王美婷气得牙根子痒痒：“妈，话可别说得这么满，等你老了说不准还要指着云刚和小宝呢。” 许素馨自然听得出王美婷话中的阴阳怪气，如果不是她已经经历过一世，她说不准还真的会担心。 可现在，她听了这些话只觉得可笑。 “妈，爸的工作不给大哥也不给我，你该不会想要给老三？”周云霞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老三是个残疾，酱油厂的活他怎么能干呢？” “要是他干不好被人赶回来，咱家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妈你可别犯糊涂啊。” 听到周云霞这么说自己，本就垂着头的周云强将头垂得更低了。 二姐的话说得难听，但也没错，他一个跛子咋可能有正式工作呢。 许素馨见状顿时急了，她踢了踢周云强的板凳：“给妈坐直溜了，你是腿脚不好，又不是犯了罪，把头勾着干嘛？” “别说是跛脚了，这世上缺胳膊少腿还干成大事的也不少，你怂什么？” 听着老妈对自己的维护，周云强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他就知道，妈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只是平时很少表现出来而已。 周云霞瞪大双眼盯着许素馨，她妈真的不是被人调包了吗？ 如果说刚才她把老三留下来已经足够令人意外的话，那现在这一幕简直能够惊掉她的下巴。 许素馨才不管周云霞惊不惊讶，她拿起鞋底子又是两下：“老三干不了你就干得了了？你瞅瞅你有当姐的样吗？” “你婆家盖新房，你一毛钱不掏哄你三弟去帮忙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他腿脚不好呢？” “我让你嘴上光心里黑，口口声声说你以后给我养老，你爸下葬这么大的事，你男人连影子都看不见，你真当你妈是傻子？” 周云霞被许素馨的鞋底子打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卫国他忙，请一天假要扣不少工资呢，我俩手头本来就紧，哪里敢这么折腾。” 许素馨嗤笑一声：“到底是忙着上班，还是忙着帮你大伯哥家收稻子你自己清楚。” 上辈子许素馨就被周云霞这个借口糊弄了过去，直到十几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才知道孙卫国没来给死老头子送葬，是去帮他大哥家收水稻了。 农忙确实是大事，可也没忙到老丈人去世都不送一程？ 她许素馨不说虚话，周宏山那个死鬼对她不好没错，但对周云霞和孙卫国，他真是没得说。 逢年过节，他哪次不给二女儿二女婿又送吃的又塞钱？ 周云霞没想到老妈竟然清楚孙卫国在干嘛，她不敢继续扯谎，只能赶紧道歉。 “妈，我知道错了，明天我就让卫国来给你和爸磕头。” 许素馨不为所动：“少来，我担不起。” 王美婷看着混乱的场面，心中对一千块钱的渴望还是占据了上风，她小心翼翼上前拍了拍许素馨的后背：“妈，你别气了，这不是还有我和云刚呢。” 第四章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许素馨差点被王美婷气笑，鞋底子没抽到她身上，她就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了？ 她不想对王美婷动手，是因为她心里清楚，上辈子老大一家对自己不闻不问，问题根本出在她自己儿子身上。 但这不代表，她不膈应王美婷。 自从她嫁给老大，老大就三天两头回家哭穷，要走的钱有一半花在小宝身上，还有一半都贴补到了王美婷娘家。 那些烂账许素馨懒得算，她直接道：“工作的主意你们别打，我还有别的事要交代你和云刚。你们俩结婚这么多年，我没少贴补。” “现在你爸没了，多的不要，云刚每个月得往家里交二十块钱给我养老。” 王美婷一脸难以置信：“妈，家里之前从来没有过这些规矩，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和云刚吗？” “再说了，我们一家现在都住在厂里宿舍，吃用都不和你们一块儿，这钱我不愿意给。” 她特意带小宝回来，为的就是说服许素馨把老爷子的工作卖掉贴补他们一家，这肉还没见到，自己先出血的事，她肯定不情愿。 周云刚也不乐意，他一个月工资加奖金才六十来块，他妈这一下狮子大开口要走了三分之一。 王美婷再不时给娘家买点东西，他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妈，你这不是还年轻嘛，等小宝再大点，你的养老钱我一定不含糊。” 许素馨就知道老大两口子会打太极，不过她也有招对付他们。 她环视一圈这间住了二三十年的小屋，慢悠悠开口道：“你爸的工作你们就别想了，家里还有几张嘴要吃饭，我有自己的打算。” “养老钱不给，我这个当妈的也不可能硬抢。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现在不给我养老，等老房子拆迁，你们也别回来和我扯东扯西。” 重活一次， 拆迁？ 这个词一出，周云刚的眼睛就亮了，和他一个车间的同事家里今年就要拆，听说他家拆完之后能在县里换两个两居室。 他和美婷工作这么多年，厂里也只分了一间一居室给他们。 可怜小宝这么大了，还只能和他们夫妻俩挤一张床。有时候他们夫妻想亲热亲热，都害怕吵到一帘之隔的小宝。 要是能换个两居室，他就不用这么憋屈了！ 王美婷自然也听说过拆迁的好处，她顾不得许素馨刚刚对自己的态度，追问道：“妈，这是真的吗？这事儿是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许素馨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当然是街道的书记，最迟明年冬天，咱家这片儿指定拆迁。” 王美婷和周云刚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写满了兴奋。 以他们的资历，想靠厂里分一套两居室，最起码得再过二十年。这房子可比钱诱人多了！ 王美婷眼珠子一转，语气立刻软了不少：“妈，我也知道你不容易，给钱的事情我和云刚回家再商量商量。” 许素馨哪里不清楚大儿媳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她这是要打听清楚再来“尽孝”呢。 许素馨一点不怵，她可没胡编乱造，县里要建厂，第一批房改房的名额就落在老城区。 她瞥了王美婷一眼：“给不给都凭你和老大的良心，反正老三每个月都按时往家里交钱了。” 王美婷心中警铃大作，她这个婆婆不会是准备把宝押在老三这个窝囊废身上？ “妈你可别乱想，我和云刚的心可不黑，既然老三给了，我俩肯定不当软蛋。” 许素馨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行了，有功夫在这儿表衷心，不如早点把钱给我拿来。” “折腾了一天，都早点滚，看见你们几个就烦。” 王美婷和周云刚急着回家商议拆迁的事，不用许素馨多说，两人就匆匆忙忙带着周小宝走了。 周云霞虽然不清楚拆迁是什么，但见自家大哥大嫂的反应也知道这是件好事。 只是她怕许素馨再拿鞋底子伺候她，嘟囔了半天也没敢往下追问。 反正她家卫国是人精，让他去打听就成。 想到这里，周云霞也不准备继续在家里赖着：“妈，你早点睡，我回去了。” 许素馨眼皮子都不抬：“今天是骑自行车来的？” 周云霞点头，有些不解老妈怎么突然提起这茬。 许素馨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丢给周云霞：“你骑的那辆凤凰车，是你爸和我掏钱买的，现在这车我要用，你赶紧把你和孙卫国那辆破二八骑走。” 提起这个，许素馨就窝火，她这几年一直在离家十几里的国营饭店洗盘子贴补家用。 她对周宏山那个死鬼说了几十次，他才同意给她买辆自行车，结果车屁股还没捂热就被周云霞用一辆二八大杠换走了。 骑一里地能嘎吱嘎吱唱三首歌的旧车当然不比新车好骑，可为了周云霞用的方便，她愣是咬牙同意了。 天知道，她骑车那辆破车天不亮就出门到底有多辛苦。 现在有机会把车要回来，她才不要没苦硬吃。 周云霞实在是想不通，她妈就是哭晕了一次，怎么就像是变了个人。 见周云霞不情愿，许素馨也不客气：“不想还也没事，我明天就去你婆家村上好好宣传一下他们孙家干的混账事。” 老二的婆家在孙家村，村里家长里短传的最快，孙老头又好面子。 她倒想看看，孙家的左邻右舍要是知道，孙卫国忙着收稻子不来送老丈人最后一程会说些什么。 周云霞再笨，也听出老妈这是动真格了。她本来就怕公婆，可不敢让许素馨再去裹乱。 不用许素馨再催，周云霞一把抓住手里的钥匙，转身去院子里推走了那辆漆都快掉没了的二八大杠。 看着周云霞气鼓鼓的背影，许素馨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她的饵都下下去了，不愁老大老二两家不上钩。 轻松不过一瞬，许素馨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她差点忘了，送走这两个，隔壁屋还有两个讨债鬼等着她呢。 老四老五还没成年，她总不能直接把他们从家里赶出去。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又不指望改变他们俩。只要她捂好钱袋子，别再被那些花言巧语蒙蔽双眼就成。 许素馨正想着，就听见周云强小声发问：“妈，咱家这房子真的要拆？” 第五章 “爸的工作我不要” 许素馨点头。 要是她没记错，这个月底政府就会派人来家里量房。 她今晚之所以将这件事捅出来，也是想扯虎皮忽悠住家里那几个白眼狼。 这么多年她拿出去那么多钱，总得让他们几个呕出来。 等拆迁的这一年多，她得好好讨债。 反正到时候房子拆了，怎么分配还得看她。 得到许素馨肯定的回答，周云强却一点都不高兴，他犹豫道：“妈，要是真拆迁了，你一定要先考虑自己，别大哥他们说几句好话，你就什么都依他们。” 许素馨闻言一阵脸热，要是放在从前，她一定会觉得老三是在挑拨她和其他儿女的关系，可现在她清楚，这些都是老三关心她的肺腑之言。 上辈子她就是一点都没为自己考虑，最后才会冻死在桥洞下面。 许素馨伸手拍了拍周云强的肩膀：“妈肯定不犯傻，早点睡觉，明天陪妈出趟门。” 打发走周云强，许素馨躺在松软的大床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这么大这么舒服的床了。 自从将房改房卖掉贴补老五之后，她就一直挤在老五家那个三平米的杂物间里。 即使老五家还有别的空房间，她也只能睡在那张一米宽都没有的行军床上。 窝在喧腾的棉花被中，许素馨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许素馨起了个大早。 简单吃了两碗稀饭，她就准备带着周云强出门。 见周云秀和周云伟的房门一点儿都没有打开的意思，周云强不放心地问道：“妈，要不我去叫他们一声？他俩还要去上学，可不能迟到。” 要是放在平时，不用周云强提醒，许素馨早就三催四请叫两人起床了。 可今天，许素馨不想这么做。 她摆摆手：“别叫，咱娘俩起床的动静够大了，他俩要是心里有数，早就该自己起来了。” “这书又不是为了咱们念的，起不来就在床上躺着，都快十八岁的人了，还要别人给他们擦屁股，惯得他们。” 许素馨话糙理不糙，周围几个邻居家里也有高中生，确实没有人像周云秀和周云伟这样，每天早上连起床都得别人叫。 周云强有些惊讶地看向许素馨，没再继续说下去。 妈是真的变了，平时要是谁敢说云秀云伟娇惯，她一定翻脸。 许素馨没注意到周云强脸上的表情，她看着镜子里一丝不苟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四十八岁不算年轻，但对于她一个刚从九十岁重生回来的老太太而言却是正当年。 “发什么愣呢？”许素馨拍了拍周云强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出门。 两人一路无言，一直到酱油厂门口，周云强才反应过来，许素馨这是带自己来处理爸的工作的。 看着许素馨瘦削的后背，周云强心中忍不住浮现起昨天大嫂和二姐的冷嘲热讽。 他伸手拽住许素馨：“妈，我不要爸的工作，你自己进去。” 许素馨扭头看向周云强，屈起手指弹了一下周云强的脑门：“胡思乱想什么呢？谁说让你顶你爸的岗了？” 许素馨轻车熟路带着周云强走进宿舍楼，敲响曹淑华家的房门。 “谁啊，大清早的敲敲敲，有啥急事啊？”曹淑华不耐烦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呦，是周主任家的许姐啊，找我有啥事吗？”见来的是许素馨，曹淑华有些诧异。 许素馨开门见山：“曹妹子，你儿子最近要结婚了？” “你咋知道？”曹淑华神色警觉。 她儿子今年都二十五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对象，最近确实在商量结婚的事。只是两家在婚事上起了点争执，她一直没让厂里人知道这些。 许素馨一个职工家属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许素馨并不在乎曹淑华的不耐：“你别管我从哪儿知道的，我只要知道我能解决你的问题就成。” 曹淑华闻言眼睛一亮，侧身让出位置：“许姐快进来，有什么事咱们坐下聊。” 许素馨也不客气，拉着周云强一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曹淑华殷勤地倒了两杯水：“许姐，你说能解决我的问题，你是打算……？” 不等曹淑华把话说完没，许素馨便打断了她。 “我打算把老周的岗位卖掉，我听说你儿子对象家里嫌弃他是临时工，两个孩子才拖到现在还没领证。” “你想买，我想卖，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曹淑华有些意动，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周云强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家老三这年纪去顶岗不是正合适，你为啥想把周主任的工作卖掉啊？” 她虽然急着给儿子弄份正式工作，可许素馨今天主动找上门，她就怕许素馨狮子大开口，把她当年猪宰。 许素馨自然明白曹淑华的意思，她喝了口水慢悠悠道：“曹妹子，我家里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你家里就一个孩子，一碗水怎么端都平。我家里孩子多，这工作怎么分都是个罪过。” “老周刚走，他们就闹得一塌糊涂。我想来想去。觉得还不如把这工作卖了，换成钱。” 许素馨说得情真意切，曹淑华了然地点了点头，周家的情况她多少有所耳闻，会因为工作闹起来倒也正常。 “那许姐，这工作你打算卖多少钱？” “一口价一千一百块。” 许素馨斩钉截铁，曹淑华却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嚯许姐，你这卖得可够贵的。厂里的岗位最多也就值个八九百，你这一下子贵了三百块钱，我掏不出来。” “咱们各退一步，九百五成吗？” 许素馨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要是真的九百五就能买到，你儿子的婚事也不会拖到现在了不是？” 上辈子，周宏山的工作最后也是卖给了曹淑华家。 只是那一次，许素馨是找厂里人事科的马科长帮忙卖的。 曹淑华掏了一千两百块，马科长却告诉她只卖了一千块。 不但如此，他话里话外还说自己出了大力气，又骗了许素馨五十块钱的好处费。 费点嘴皮子的事儿，马科长里外里挣了两百五！ 重来一世，许素馨当然不可能再让中间商赚差价。 至于少要的那一百块，就当是上辈子她被老五媳妇欺负时，曹淑华替她说了几句公道话的谢礼了。 如许素馨所料，曹淑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咬牙拿出了一千一百块钱。 “就照你说的办，咱们现在就去人事科签字。” 钱马上就能到手，许素馨当然没有别的意见。 更何况，她还想看看马主任知道她和曹淑华私底下谈好了价格之后的表情。 第六章 撕烂你的嘴 酱油厂，人事科。 马科长黑着脸在文件上盖了个红戳。 “许大姐，你手脚还真快。昨天我问你周主任的工作是打算让家里的孩子来厂里顶岗，还是卖掉，你还说再考虑考虑呢。” “结果你竟然一转脸就找好了下家，你下次再这么不地道，有什么事我可不帮你了。” “小曹你也是，想给你儿子弄个正式工作，怎么不来找我啊？” 马科长还在喋喋不休，许素馨一把将文件抽过来，塞在曹淑华怀里。 “马科长不是平安县本地人？我们平安县的人，可不把敢把做分内的事叫帮忙。” 曹淑华还要在厂里上班，不敢对叽叽歪歪的马科长说什么，她许素馨可用不着听他教训。 噗嗤—— 办公室内的几个人都被许素馨的话逗得笑出了声。 马科长整张脸涨得通红：“许大姐，你怎么说话呢?” 许素馨嘿嘿一笑：“瞧你，我就开个玩笑，怎么还生气了呢？” “既然手续都办完了，那我就和我家老三回去了。有件事我真得提醒你马科长，下次你早上吃腌萝卜，千万得少放点盐。” 丢下这么一句话，许素馨揣着一千一百块钱，带着周云强扬长而去。 看着许素馨的背影，马科长疑惑道：“吃腌萝卜少放点盐什么意思？” 曹淑华憋着笑解释道：“马科长，许姐是在说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呢。” 听着马科长重重将茶缸掼在桌子上的声响，许素馨和周云强相视而笑。 许素馨摸了摸怀里热乎乎的票子，心中充满了对以后的期待。 有了这笔钱，她一定能带着老三把日子越过越好。 “老三，带妈去趟国营饭店。” 许素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意气风发地指挥着骑车的周云强。 “好嘞妈，你坐稳。” 周云强到底是年轻的小伙子，平时许素馨要骑半小时的路程，他愣是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车就停那儿，你跟妈一块进去。”许素馨朝着门口的角落随手一指。 周云强有些意外的看着许素馨：“妈，我就不跟着你进去了，让人家看见不好。” 许素馨知道，周云强是在担心他的跛脚会让别人笑话自己，她一把抢过自行车停在门口：“有什么不好的，我带你去后厨有正事。” “再说了，你是妈的亲儿子，妈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周云强还想说些什么，许素馨直接将他拽进了后厨。 虽说距离中午营业还有一段时间，但后厨此刻已经热火朝天。 打荷的小工正不紧不慢地备着菜，两位副厨一个在熬猪骨汤，一个在揉面。 大厨李建设站在灶台边，时不时给两个副厨提点意见。 看着后厨有条不紊的样子，周云强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向往。 许素馨将周云强的表现收入眼底，老三果然是喜欢做饭的，难怪他上辈子兜兜转转那么些年，最后还是开了间小餐馆谋生。 这一次，她不光要让老三靠着做饭谋生，还要带着他把这件事做大做强。 多了上辈子几十年的经历，昨晚许素馨就想清楚了。 想要带着老三过上好日子，就不能盯着死工资，所以她打算让老三先跟李师傅学手艺。 自己拿着卖工作的钱出去摆摊，等老三出师，再给他开个饭馆。 趁着时代的东风搞个体经营，她和老三就算是猪，也能飞起来。 许素馨领着周云强来到李建设面前：“李师傅，这是我家老三，我想让他跟你学点手艺，你看成吗？” 李建设上下打量了一下周云强，最后将视线落在他的左腿上。 许素馨在国营饭店刷了几年的碗，店里人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家里的老三，原来是因为这个。 还没等李建设答复，同为刷碗工的田秀梅就笑了起来。 “许姐，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吗，想给李师傅当学徒的人还数不过来呢，你带着个路都走不稳的儿子来算怎么回事？” “我看你真是糊涂了，就算是你想给你儿子找个活干，也不能在这儿做白日梦啊。” 田秀梅是关系户，仗着自家弟弟是供销办的副主任，平时她没少笑话许素馨。 之前许素馨怕丢了工作，不管田秀梅怎么说她，她都不和田秀梅计较。 可今天不一样，要是她今天不反击，就算老三能跟着李师傅学手艺，也少不了被田秀梅说三道四。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老三一直因为跛脚的事，觉得自己低别人一头。 许素馨看向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田秀梅，冷冷道：“我家老三是腿脚不方便，但是他不比别人差，你要是再胡咧咧他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田秀梅没想到，平时随便自己怎么说，连个屁都不会放的许素馨竟然会和自己呛声。 她朝着许素馨翻了白眼，冷嘲热讽道：“许姐你急什么？我又没扯谎，残疾就是残疾，我不说他，他就能好不成？” 田秀梅心中笃定，许素馨不敢和自己计较，她家男人刚死，两个小的还在上学，闹出事情丢了工作，她咋养活一大家子？ 许素馨才不客气，她一把抓过田秀梅的头发，狠狠给了她两个大嘴巴。 虽说田秀梅年轻个几岁，但论起力气，她远没有许素馨大。不等她躲开，许素馨已经将她扇得晕头转向。 “你这个老贱货，我和你拼了！”田秀梅捂着自己的脸，扑上来撕扯许素馨。 眼见田秀梅的手就要抓到许素馨的脸，周云强立刻上前挡住许素馨，任由田秀梅在他下巴上抓住两道血痕。 一旁的李建设和两个副厨如梦初醒，赶紧将几人拽开。 听见后厨闹哄哄的动静，负责管理后厨的张经理也冲了进来。 田秀梅吃了个闷亏，急得直跳脚：“许素馨我告诉你，我和你没完！” 许素馨才不怕田秀梅的威胁，她不紧不慢道：“我承认，打人是我不对。不过我提醒过你了，是你满嘴喷粪瞧不起我儿子，我才动手的。” “再说了，我是想让我儿子跟着李师傅学手艺，你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家的饭店，变成你田家的了。” 田秀梅被许素馨呛得满脸通红，她可不敢认下这么一顶大帽子。好半天她才憋出一句，“我是怕你儿子自讨没趣，你怎么好赖话都不分？” 许素馨不吃这一套：“既然是好话，你留着自己听就成，我不想听。” 好不容易弄清楚原委的张经理，站在两人中间打圆场：“许阿婆是冲动了点，但是田婶你确实不应该乱说话。今天我当个和事佬，大家各退一步，就当这事儿过了。” 张经理发话，田秀梅也不好继续纠缠，她抱臂站在一旁。 “张经理，我给你面子，你说算了就算了。不过我倒是真想看看，许姐的宝贝儿子到底有什么本事，让她敢带来找李师傅拜师。” 第七章 学门手艺 从周云强懂事起，他就知道他妈许素馨不待见他那条跛腿，也不待见他。 小时候他也怨过，后来就看开了。 再怎么说，他妈也是拼命把他带到这个世上的人，就算是有点偏心又怎么样呢？ 更何况，他长这么大，妈虽然嘴上不饶人，却也没饿过冻过他。 只是再怎么安慰自己，也无法掩饰他内心仍然渴望着爸妈认可的事实。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在许素馨的嫌弃里过下去了，却没想到竟然等来了她主动维护自己的时候。 周云强揉揉眼角擦掉眼泪，强装镇定地端着面条走进房间。 许素馨接过大碗不悦地问道：“没给你自己煮一碗？” 今天忙里忙外，周云强出的力气最多。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云强还忙着给周围四邻道谢送回礼。 等他回来，杂粮窝窝头都没剩下半个，囫囵个把锅底里的玉米碜子喝完，他也就当是吃了晚饭。 放在平时，许素馨才不会在意这些，可现在她却觉得百般膈应。 都怪她没将一碗水端平，才让这个家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都不把老三当回事儿。 周云强憨憨地摇了摇头：“妈，我不饿。” 许素馨白了周云强一眼，去厨房拿了个碗过来，将一大碗面条分成两碗，又把碗底的荷包蛋一分为二夹出一半给周云强。 “咱娘俩一人半碗，垫垫肚子。” 看着碗中微微泛黄的面条和翠绿的青菜，以及面汤上漂浮着的几点油花，许素馨胃口大开。 上辈子，她被小儿子一家赶到桥洞底下自生自灭，她整天翻垃圾、和野狗抢吃的，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这样一碗热汤面了。 顾不上面汤烫人，许素馨端着面碗就往自己嘴里送。 她一边吃一边还不忘记让周云强也动筷：“赶紧吃，别给我留，你那半碗要是剩了我就端去喂鸡。” 周云强见状也大口吃了起来：“妈，不够吃我再给你煮一碗去。” 许素馨赶紧摇头：“吃多了胀气，明天再说。” 周云强约莫是怕她要和老四老五分着吃，这碗面条下的分量很足，哪怕是分了一半出去也够她吃饱了。 许素馨端着面碗将最后一口汤喝干净，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周云伟正气愤地掰着手里的橡皮，他用胳膊捣了捣一旁趴在书桌上做题的周云秀。 “四姐，你说妈是不是疯了？平时她多疼你啊，她今天竟然会因为你说了三哥几句就动手打你。” “三哥怕不是偷偷给咱妈塞钱孝敬她了，不然妈咋会这么护着他。要不明天你再找妈问问，爸的工作她到底准备咋处理啊。等你问到了，我请你喝汽水。” 周云秀一把夺过周云伟手中的橡皮：“再掰我的橡皮小心我揍你！想要知道你就自己找妈问去，你可是妈最喜欢的老儿子，想骗我给你当出头鸟，门都没有。” “作业写好了就回你自己的房间，你不是和三哥住一间房吗，有什么事你问他去呗。” 周云伟眼睛一亮；“还是四姐你聪明，我今晚就好好审审三哥，要是妈真的要把爸的工作给他，我一定让他给我让出来。” “行了四姐，我不打扰你学习了。不过我还真佩服，被妈打了那么多下，还有心思在这儿做题。” 周云伟丢下这么一句，生怕周云秀追出来打他，飞一样地跑了出去。 周云秀低头恨恨地看着桌子上被她画得乱七八糟的草稿本，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她早就答应了班上的女同学，等订的杂志到了就分给她们看。 现在妈翻脸说一本杂志都不给她订，明天她到学校还指不定叫人怎么笑话呢。 都怪妈，每年不管她要订什么，只要说是学校里要求的，她都会答应，谁知道她今年一下子就变了。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吹牛了。 周云秀心乱如麻，隔壁房间的许素馨却难得的神清气爽。 她叫住正收拾碗筷的周云强：“老三，国营饭店的李师傅想要收个徒弟，妈打算让你去跟着他学点手艺，你愿意吗？” 周云强满脸惊讶地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妈，我可是个残疾，跟着李师傅那么厉害的人学手艺，我能行吗？” 李师傅是国营饭店花了不少功夫请来的大师傅，之前一直在首都的大饭店做菜。 要不是前几年严打，他家里出了点事，也不可能沦落到他们平安县做厨师。 李师傅的手艺有目共睹，只要尝过他手艺的人就没有不叫好的。 去年过年，周宏山做主让许素馨从国营饭店打包了两个菜回家，周云强也跟着尝了几口。 对这个厨艺出神入化的大师傅，周云强很是佩服。 许素馨最听不得周云强这样自怨自艾，她伸手揪住周云强的耳朵：“再让我听见你动不动就把你是残疾的事挂在嘴上，我就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折。” “咱们规规矩矩做人，又不偷又不抢，有什么配不配的？” “你都没学过就能把饭菜做得这么好吃，在妈心里，你就是最行的。” 周云强被许素馨劈头盖脸的夸奖夸得满脸通红，他讷讷道：“妈，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是怕去了李师傅不愿意收我，丢你的面子。” 许素馨无所谓地摆摆手：“你妈我的面子能值几个钱，李师傅不愿意收，妈就给你找别人学，只要你愿意就成。” “当厨子确实是个辛苦活，但要是学好了，也是个能养活自己的生计。妈是想给你找个活路，要是你不想，妈再想想别的……” 许素馨仔细解释着自己的想法，周云强早就将头点出了残影：“我愿意的妈，我喜欢当厨子，等我学好手艺，我给你烧一辈子的饭。” 看着周云强傻傻的模样，许素馨没忍住笑出了声：“成，那妈就等着享你的福。早点睡觉，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国营饭店见李师傅。” 周云强嗯了一声，满脸都是兴奋。 这一夜，许素馨和家中的几个儿女都没睡好。 第八章 各怀鬼胎 许素馨躺在松软的床上辗转反侧，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这么大这么舒服的床了。 从她将房改房卖掉贴补老五之后，她就一直挤在老五家那个三平米的杂物间里。 即使老五家还有别的空房间，她也只能睡在那张一米宽都没有的行军床上。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顶，许素馨思绪万千，她一会儿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带着老三过上好日子，一会儿又忍不住去想还没有去世的老父亲老母亲。 嫁给周宏山之后，她就很少回娘家，这几年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除了过年她更是一次都没回去过。 可爸妈几乎没隔个几个月就会让大哥来送点东西给她，有时候是她爱吃的小咸菜，有时候是老两口养的土鸡下的蛋。 东西不算贵重，但满满的都是心意。 许素馨打定主意，等明天安排好手上的事，她就买点东西回娘家。 想好这些，许素馨不再折腾，窝在喧腾的棉花被里进入了梦乡。 一墙之隔的周云秀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想到明天就要去学校面对别人的冷眼和嘲笑，她就浑身难受。 好在去年过年的压岁钱她还没花完，不行她再借点，只订一种杂志也比什么都不订来的好。 另一个房间内，周云强正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许素馨的改变，他生怕自己一睡过去，妈又变成了之前的样子。 躺在隔壁床上的周云伟翻身晃了晃周云强：“三哥，妈今晚和你还有大哥二姐他们说啥了，你告诉我呗。” 周云强如梦初醒般看向周云伟，不好意思道：“也没说啥，有啥事你去问妈，我说不清楚。” 周云伟没想到，周云强这个傻三哥也会和自己打哈哈。 好在他本来想问的就不是这些，周云伟话锋一转：“你不想说就算了，那你总能告诉我，妈到底打算把爸的工作给谁？” “三哥，咱俩一个屋睡了这么多年，要是你去顶爸的岗，我心服口服，你就别瞒着我了。” 周云强挠了挠头：“妈没说这个，她就说明天带我去国营饭店看看，李师傅愿不愿意收我做学徒。” 听说周云强要去国营饭店当学徒，周云伟不屑地笑出了声，当学徒做厨子可不是什么好活，又不体面又累，哪有在厂里上班舒服。 本来他还担心妈让老三去顶岗，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老三要去当学徒，那工作肯定就是留给他的。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不用读书了，周云伟笑得嘴巴都裂到了耳后根。 他就知道妈最疼的人还是他，今天当着家里人的面对他又打又骂，也是为了让大哥二姐他们放心，免得顶岗的时候给他裹乱。 这么一想，周云伟心里美得直冒泡泡，被鞋底子打到的地方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周云伟哪里知道，被他视作竞争对象的老大老二，此刻完全将周宏山的工作抛到了脑后。 对他们而言，显然是拆迁这件事带来的诱惑更大。 纺织厂职工宿舍内。 王美娟看着眉头紧锁的老大周云刚：“咱们还真要给你妈送钱啊？一个月二十块可不少呢。” 周云刚掸了掸桌上的烟灰，无奈道；“那能有什么办法，爸一走，妈开始担心养老的事，咱们现在不表表孝心，难不成等房子拆了再去献殷勤？” “县城里头的两居室可不是好得的，咱们要是能有一套，谁不高看咱们一眼？” “在县里有套好房子，以后小宝说媳妇都好说不少。你分分轻重，最近就别给你爸妈和你哥他们贴钱了。” 王美娟闻言顿时急了：“我又没拿你的工资补贴家里，你凭啥管这么多，要不是我哥摔断了腿，我家里用得着咱们贴补吗？” 王美娟最害怕周云刚拿她给贴补娘家的事说事，因此每次只要提起这个事，她必定要大发脾气。 要是放在平时，周云刚还有心思哄哄她，可今天他刚在在许素馨那儿吃了鳖，哪里还有什么闲心哄王美娟。 周云刚将手中的搪瓷茶缸重重摔在桌上：“王美娟你别得寸进尺，你哥的腿都摔断快四五年了，救急不救穷，最难的那段时间咱们都帮着他过了，凭啥还要你掏钱给你娘家？”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结婚这么多年，除了头几年没往娘家偷偷拿东西，后面每个月都给他们贴补！” “我说了每个月给我妈拿二十块，你照做就行。明天再去百货大楼给老太太买件的确良上衣，不出点血，她怎么能心甘情愿对我们好？” 结婚十几年，王美娟还是第一次见周云刚发这么大火，见状她不敢再继续反驳。 “云刚，我咋能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就是心里头不舒服，她可是你亲妈，就算咱们什么都不给她，她也应该把好东西都留给你和小宝。” “我就是看她今天对你又打又骂的样子，替你叫屈。咱们家是长子长孙，要是放在过去，这家当都该是咱们的！” “我看妈就是趁爸死了，想把家里的东西分给你二姐他们几个。” 王美娟一边往周云刚的茶缸里添水，一边给许素馨上眼药。 联想到许素馨晚上的所作所为，周云刚脸色一阵铁青，妈平时对他确实很好，但王美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好半天，他才开口道：“明天我再去打听打听，确定老房子要拆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等老房子一拆，新房子拿到手了，咱们再找个借口说小宝开销大，把这二十块钱给停了。” 得到这个回答，王美娟脸上才重新浮现出笑容。 另一边的孙家村，周云霞和孙卫国也在捣鼓着拆迁的事。 孙卫国满脸激动地看着周云霞：“你妈真说你家那房子要拆迁？这可是大好事，要是咱们能要一套房子来，咱们一家可就算在城里扎下根了。” 周云霞点头：“八成是真的，当时我大哥他们都在呢，我妈不会在他面前扯闲篇。” 短暂的兴奋之后，孙卫国立刻冷静了下来，周家有三个儿子，就算真的拆迁，房改房也轮不到他这个女婿，除非…… 第九章 咸吃萝卜淡操心 第二天，许素馨起了个大早。 简单吃了两碗稀饭，她就准备带着周云强出门。 见周云秀和周云伟的房门一点儿都没有打开的意思，周云强不放心地问道：“妈，要不我去叫他们一声？他俩还要去上学，可不能迟到。” 要是放在平时，不用周云强提醒，许素馨早就三催四请叫两人起床了。 可今天，许素馨不想这么做。 她摆摆手：“别叫，咱娘俩起床的动静够大了，他俩要是心里有数，早就该自己起来了。” “这书又不是为了咱们念的，起不来就在床上躺着，都快十八岁的人了，还要别人给他们擦屁股，惯得他们。” 许素馨话糙理不糙，周围几个邻居家里也有高中生，确实没有人像周云秀和周云伟这样，每天早上连起床都得别人叫。 周云强有些惊讶地看向许素馨，没再继续说下去。 妈是真的变了，平时要是谁敢说云秀云伟娇惯，她一定翻脸。 许素馨没注意到周云强脸上的表情，她看着镜子里一丝不苟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四十八岁不算年轻，但对于她一个刚从九十岁重生回来的老太太而言却是正当年。 “发什么愣呢？”许素馨拍了拍周云强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出门。 两人一路无言，一直到酱油厂门口，周云强才反应过来，许素馨这是带自己来处理爸的工作的。 许素馨轻车熟路带着周云强走进宿舍楼，敲响曹淑华家的房门。 “谁啊，大清早的敲敲敲，有啥急事啊？”曹淑华不耐烦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呦，是周主任家的许姐啊，找我有啥事吗？”见来的是许素馨，曹淑华有些诧异。 许素馨开门见山：“曹妹子，你儿子最近要结婚了？” “你咋知道？”曹淑华神色警觉。 她儿子今年都二十五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对象，最近确实在商量结婚的事。只是两家在婚事上起了点争执，她一直没让厂里人知道这些。 许素馨一个职工家属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许素馨并不在乎曹淑华的不耐：“你别管我从哪儿知道的，我只要知道我能解决你的问题就成。” 曹淑华闻言眼睛一亮，侧身让出位置：“许姐快进来，有什么事咱们坐下聊。” 许素馨也不客气，拉着周云强一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曹淑华殷勤地倒了两杯水：“许姐，你说能解决我的问题，你是打算……？” 不等曹淑华把话说完没，许素馨便打断了她。 “我打算把老周的岗位卖掉，我听说你儿子对象家里嫌弃他是临时工，两个孩子才拖到现在还没领证。” “你想买，我想卖，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曹淑华有些意动，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周云强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家老三这年纪去顶岗不是正合适，你为啥想把周主任的工作卖掉啊？” 她虽然急着给儿子弄份正式工作，可许素馨今天主动找上门，她就怕许素馨狮子大开口，把她当年猪宰。 许素馨自然明白曹淑华的意思，她喝了口水慢悠悠道：“曹妹子，我家里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你家里就一个孩子，一碗水怎么端都平。我家里孩子多，这工作怎么分都是个罪过。” “老周刚走，他们就闹得一塌糊涂。我想来想去。觉得还不如把这工作卖了，换成钱。” 许素馨说得情真意切，曹淑华了然地点了点头，周家的情况她多少有所耳闻，会因为工作闹起来倒也正常。 “那许姐，这工作你打算卖多少钱？” “一口价一千一百块。” 许素馨斩钉截铁，曹淑华却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嚯许姐，你这卖得可够贵的。厂里的岗位最多也就值个八九百，你这一下子贵了三百块钱，我掏不出来。” “咱们各退一步，九百五成吗？” 许素馨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要是真的九百五就能买到，你儿子的婚事也不会拖到现在了不是？” 上辈子，周宏山的工作最后也是卖给了曹淑华家。 只是那一次，许素馨是找厂里人事科的马科长帮忙卖的。 曹淑华掏了一千两百块，马科长却告诉她只卖了一千块。 不但如此，他话里话外还说自己出了大力气，又骗了许素馨五十块钱的好处费。 费点嘴皮子的事儿，马科长里外里挣了两百五！ 重来一世，许素馨当然不可能再让中间商赚差价。 至于少要的那一百块，就当是上辈子她被老五媳妇欺负时，曹淑华替她说了几句公道话的谢礼了。 如许素馨所料，曹淑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咬牙拿出了一千一百块钱。 “就照你说的办，咱们现在就去人事科签字。” 钱马上就能到手，许素馨当然没有别的意见。 更何况，她还想看看马主任知道她和曹淑华私底下谈好了价格之后的表情。 酱油厂，人事科。 马科长黑着脸在文件上盖了个红戳。 “许大姐，你手脚还真快。昨天我问你周主任的工作是打算让家里的孩子来厂里顶岗，还是卖掉，你还说再考虑考虑呢。” “结果你竟然一转脸就找好了下家，你下次再这么不地道，有什么事我可不帮你了。” “小曹你也是，想给你儿子弄个正式工作，怎么不来找我啊？” 马科长还在喋喋不休，许素馨一把将文件抽过来，塞在曹淑华怀里。 “马科长不是平安县本地人？我们平安县的人，可不把敢把做分内的事叫帮忙。” 曹淑华还要在厂里上班，不敢对叽叽歪歪的马科长说什么，她许素馨可用不着听他教训。 噗嗤—— 办公室内的几个人都被许素馨的话逗得笑出了声。 马科长整张脸涨得通红：“许大姐，你怎么说话呢?” 许素馨嘿嘿一笑：“瞧你，我就开个玩笑，怎么还生气了呢？” “既然手续都办完了，那我就和我家老三回了。有件事我真得提醒你马科长，下次你早上吃腌萝卜，千万得少放点盐。” 丢下这么一句话，许素馨揣着一千一百块钱，带着周云强扬长而去。 第十章 直接动手 听人家说，李师傅生了场大病刚走，还没来得及送去火化，那学徒就把小三带回了家。 李娇娇被这么一刺激，直接成了疯子，那学徒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自己美美继承了李师傅留下来的房子财产，带着小三过起了小日子。 那时的许素馨已经住进了周云伟家的杂物间，却还是跟别人一起朝那个杀千刀的学徒丢过臭鸡蛋。 李师傅是个好人，当初她刚来饭店刷碗，李师傅帮过她不少忙。 李娇娇也是个好孩子，每次来饭店找李师傅总是笑眯眯地很有礼貌，要不是被男人骗了，她应该在学校教书，而不是被关在精神病院。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来的机会，不管李师傅愿不愿意收下周云强，她都想尽力改变他们一家被吃绝户的结局。 许素馨一边想，一边带着周云强走进后厨。 虽说距离中午营业还有一段时间，但后厨此刻已经热火朝天。 打荷的小工正不紧不慢地备着菜，两位副厨则在忙着熬猪骨汤。 见许素馨进来，蹲在一旁洗碗的田秀梅立刻挂了脸，她比许素馨晚半年来国营饭店刷碗，一直看不惯许素馨每个月比她多拿三块钱工资。 许素馨最近请假回去处理丧事，田秀梅总觉得自己多干了活，心中更是不得劲。 许素馨完全没有将田秀梅放在眼里，她带着周云强直接走到李师傅面前；“李师傅，这是我家老三，我想让和你学手艺，你看行吗？” 还没等李师傅开口，田秀梅就站了起来。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皮笑肉不笑道：“许姐，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吗，这几天来找李师傅，想给他当学徒的好人还数不过来呢，你带着个路都走不稳的儿子来算怎么回事？” “我看你真是糊涂了，就算是你想给你儿子找个活干，也不能在这儿做白日梦啊。” 许素馨看向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田秀梅，冷冷道：“我家老三是腿脚不方便，但是他不比别人差，你要是再胡咧咧他一句，我就撕烂你的嘴。” 田秀梅一向嘴贱，许素馨之前怕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从来不和田秀梅计较。 可今天不一样，要是她今天不反击，就算老三能跟着李师傅学手艺，也少不了被田秀梅说三道四。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老三一直因为跛脚的事，觉得自己低别人一头。 田秀梅没想到，平时随便自己怎么说，连个屁都不会放的许素馨竟然会和自己呛声。 她朝着许素馨翻了白眼，冷嘲热讽道：“许姐你急什么？我又没扯谎，残疾就是残疾，我不说他，他就能好不成？” 田秀梅心中笃定，许素馨不敢和自己计较，她家男人刚死，两个小的还在上学，闹出事情丢了工作，她咋养活一大家子？ 许素馨才不客气，她一把抓过田秀梅的头发，狠狠给了她两个大嘴巴。 虽说田秀梅个几岁，但论起力气，她远没有许素馨大。不等她躲开，许素馨已经将她扇得晕头转向。 “你这个老贱货，我和你拼了！”田秀梅捂着自己的脸，扑上来撕扯许素馨。 眼见田秀梅的手就要抓到许素馨的脸，周云强立刻上前挡住许素馨，任由田秀梅在他下巴上抓住两道血痕。 一旁的李师傅和两个副厨如梦初醒，赶紧将几人拽开。 听见后厨闹哄哄的动静，一直在外头忙活的张经理也冲了进来。 田秀梅吃了个闷亏，急得直跳脚：“许素馨我告诉你，我和你没完！” 许素馨才不怕田秀梅的威胁，她不紧不慢道：“我承认，打人是我不对。不过我提醒过你了，是你满嘴喷粪瞧不起我儿子，我才动手的。” “再说了，我是想让我儿子跟着李师傅学手艺，你急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家的饭店，变成你田家的了。” 田秀梅被许素馨呛得满脸通红，她可不敢认下这么一顶大帽子。好半天她才憋出一句，“我是怕你儿子自讨没趣，你怎么好赖话都不分呢？” 许素馨不吃这一套：“这些好话你留着自己听就成，我不想听。” 总算是弄清楚了原委的张经理赶紧打圆场：“许阿婆是冲动了点，但是田婶你确实不应该瞧不起许阿婆的儿子，这样，我做回和事佬，许阿婆给田婶道个歉，这事就当过去了。” 田秀梅仗着她弟弟在供销办工作，没少在饭店里出幺蛾子，张经理一直看不惯她，所以这会儿才会站在许素馨那边拉偏架。 李师傅也跟着帮腔：“许大姐是带着儿子来找我的，小田你乱说话确实不对。许大姐虽然打了你，但你也挠到了她儿子，不然你俩就各退一步算了。” 自从被弟弟安排到国营饭店做事之后，田秀梅就没受过这样的气，她怒气冲冲地看着张经理和李师傅。 “好哇，你们一个两个都向着她许素馨是？那我不干了，我告诉你们，这后厨有我没她！” 说完，田秀梅一把摘下手上的套袖，扭头就冲了出去。 看着被田秀梅甩得直晃的木门，张经理无奈地叹了口气。 许素馨将周云强推到李师傅面前：“李师傅，我儿子确实腿脚不方便，但他能吃苦，刀工也不错，平时家里的饭菜他烧得比我还多。” “我知道你收学徒要求高，我不求你非要收下他，只求你把他带在身边试试。” 李师傅看着腼腆的周云强，犹豫半天才开口：“你妈都这么说了，你就先去切盘土豆丝让我看看你手上的功夫。” 见李师傅给了周云强一个试试的机会，许素馨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她推了推周云强：“别慌，去试试。” 趁着周云强切土豆丝的时间，许素馨小声将张经理叫到了外面：“今天给你添麻烦了经理，田秀梅那人心眼比针尖还小，我不让你为难，我自己辞职。” 张经理没想到许素馨会这么直接，她不好意思地看着许素馨：“许阿婆，田秀梅家里有人在供销办，有时候只要他们一卡，咱们饭店有些要用的特殊食材就搞不到。” “你和她起了这么大的冲突，再把你留在后厨确实不方便。要不我给你想想办法，让你去县医院的食堂做事？” 许素馨是张经理招进来的，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勤劳肯干的阿婆。 对上张经理殷切的眼神，许素馨摇了摇头。 第十一章 试用期一个月 就算今天没和田秀梅动手，许素馨也不打算在国营饭店继续干下去。 对她而言，趁着时代的东风，做点赚钱的小生意才是王道。 张经理还以为许素馨是在担心田秀梅家里的背景，她伸手拍了拍许素馨的肩膀：“许阿婆你别担心，她田秀梅家里确实有点关系，但是也没厉害到哪里都能插手，她管不着你换到哪儿工作。” “你家里的情况我都知道，你带着两个在上学的孩子不容易。” 看着张经理关切的表情，许素馨眼眶一热。 就连张经理一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的人，都会担心她刚死了男人，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家里的那几个白眼狼倒好，恨不得立刻榨干她的血肉，把她和周宏山那个死鬼一块埋掉。 许素馨认真道：“张经理，我想辞工和田秀梅没多大关系。我家老三还没说媳妇，家里还有两个小的要读书，洗碗赚的钱实在是管不住家里的开销，我想趁着这几年还有精神做点小生意试试。” 张经理没想到，平时总是一声不吭的许阿婆竟然还有这样的成算。 这几年国家政策有所放开，确实有不少心思活络的人做起了小生意，但在平安县这样的小地方，有这样胆子的人还没几个。 张经理看着许素馨比平时舒展许多的脸庞笑着点了点头：“你心里想好了要做什么就成，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和我说。要是李师傅不愿意收你家老三做学徒，我帮他留意有没有清闲点的临时工能让他去做。” “你不在饭店干也好，不然以田秀梅那小肚鸡肠的性格，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要不是她家里那点关系，我肯定不要她在咱们饭店干活，她那碗刷得还没有我儿子刷得干净。” 张经理一直不喜欢田秀梅，但奈何她是外地调过来的，在本地无依无靠不说，上头也没人罩着，所以只能忍着这么个刺头。 好在塞田秀梅进来的人清楚她的秉性，没要求让她在饭店做什么重要的事。张经理一直把她按在后厨，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难得见一本正经的张经理在自己面前说田秀梅的坏话，许素馨就忍不住发笑。 她犹豫一瞬，开口安慰道：“你放心，田秀梅蹦哒不了多久。” 她之所以会和田秀梅动手，一方面是想让老三周云强知道，她这个当妈的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嘲笑的。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清楚，过不了多久，田秀梅的弟弟就会因为吃拿卡要的事儿，被人从供销办一撸到底。 没了供销办的弟弟撑腰，以田秀梅干活的效率，她自然很快就被饭店开了出去。 张经理还以为这是许素馨为了安慰自己随便说的，压根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许素馨也不解释，反正过几天外头就有风声了，到时候谁不知道田秀梅家那档子破事。 和张经理谈好辞工的事，许素馨又重新走进后厨。 案板前，周云强正仔细地切着手里的青椒，一旁的备菜盆里依次放着切好的土豆丝、山药片和肉丝。 许素馨没想到，自己就出去这么一会儿功夫，老三竟然就切了这么多东西出来。 这小子干活这么麻利，难怪上辈子没跟人学过厨，也能自己把小餐馆开得风生水起。 许素馨不动声色地走到李师傅身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师傅脸上的表情。 在见到李师傅细小的点头动作后，许素馨立刻明白，老三学手语这事儿算是成了一半。 果然，等周云强将切好的青椒丝放入备菜盆里，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师傅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你家这小子切配的功夫是差点意思，不过胜在人有耐性，干活也仔细。这土豆丝虽然没有一根切的入得了我这老头的眼，但是能切得每根都粗得一模一样也算是不错了。” 听见李师傅这么说，打荷的小工立刻笑出了声，李师傅要求严格，他们几个刚来饭店的时候也没少被李师傅教训。 周云强闻言依旧笑呵呵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道：“我的刀工确实要多练，让李师傅见笑了。” 见周云强这么虚心，李师傅倒是对他多了一分认可，他敲了敲桌子：“这样，你先跟我一个月，在后厨干点碎活。这一个月你要是能通过我的考验，我就正式收你当徒弟。” 李师傅这么爽快，周云强反倒是愣住了。 许素馨连着戳了他几下，他才反应过来，郑重地朝着李师傅鞠了一躬：“谢谢师傅。” 李师傅嘿嘿一笑：“你小子看着憨厚，没想到也是个顺杆子爬的主，能不能叫我这声师傅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我话可说在前头，跟着我干活的这一个月你没有工钱，给我当学徒更是没有钱拿。不过吃饭嘛，管饱！” 许素馨和周云强都知道跟人学手艺的规矩，对于李师傅的话，两人并没有异议。 既然周云强的事儿已经定下，许素馨便准备带他先去买辆自行车。 李师傅虽然想要好好考察考察这个未来的徒弟，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他索性大手一挥，让周云强先回家里休整休整，明天再正式来帮工。 临走时，许素馨将怀中的两包红塔山掏出来塞给了李师傅：“李师傅，你能愿意让我家小子跟着你学手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是我从家里拿的，我家那口子走了，家里也没人抽烟，你就当是云强给你的孝敬收下。” 李师傅没什么坏习惯，就喜欢没事的时候抽两根，见许素馨这么诚恳，他也不推辞，直接将这两包烟收了下来。 趁着塞烟的功夫，许素馨小声打听道：“李师傅，你打算收几个徒弟啊？” 李师傅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怕我收得多了对你家小子藏拙？这徒弟在精不在多，但如果有合适的，能收到两三个当然最好。把他们教出师，再过两年，我也就能回家歇着好好照顾娇娇了。” 第十二章 偶遇 许素馨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干涉李师傅的决定，但一想到上辈子李师傅和李娇娇的结局，她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多收几个把你的手艺发扬出去确实是好事，不过这收徒弟不是小事，可得好好考虑。要是收个黑心烂肺的，手艺偷去了倒是小事，最怕是你李师傅的名头被人败坏。” 李师傅闻言困惑地看向许素馨，这许大姐说的话都有道理，可他怎么就觉得话里有话，藏着别的意思呢？ 平时许大姐一到后厨就忙着洗锅洗碗，一句话也不和别人多说，今天倒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许素馨不敢去看李师傅充满疑惑的眼神，一把将周云强拽到了自己面前。 “反正不管收几个、收谁，你都得擦亮眼睛。” 说完，许素馨头也不回带着周云强离开了后厨。 看着许素馨雷厉风行的背影，李师傅不解地晃了晃手里的锅铲，这许大姐怕不是吃错药了？好端端地，和他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街道上，周云强也是一脸困惑，他知道妈说的都有道理，不过他也不明白妈为什么一直要李师傅擦亮眼睛。 难不成她是怕李师傅发现不了自己身上的优点，怕自己不能顺利成为李师傅的徒弟？ 周云强越想越有道理，看着许素馨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崇拜。 谁说他妈是个没文化的小老太太，听听他妈这语言的艺术，推销自家儿子都不动声色。 许素馨哪里知道，周云强竟然偷摸着脑补了这么大一出戏。她拍了拍自行车：“走，咱们去百货大楼给你买自行车，一会儿买完车再去看看你姥爷姥娘。” 周云强没想到许素馨竟然要带他去百货大楼买新自行车，他瓮声瓮气道：“妈，我不想买新车，咱们去旧货市场瞧瞧，买辆能骑的车就行。二姐那辆二八你不是也骑了好久，我年轻，车破点也能骑。” 许素馨知道周云强是舍不得自己花钱，但听见他这么说，她还是觉得鼻尖一酸，她的这个儿子实在是太懂事了。 这个年纪的大小伙子哪有不要好的，偏他和人家不一样，就喜欢骑咕吱嘎吱的破车。 说到底，还不是心疼她这个当妈的嘛。 许素馨轻轻揪了揪周云强的耳朵：“你妈我连买辆车的家都不能当了？骑辆破车，你不嫌丢人，你妈我还嫌丢人呢。” “说不准这一两年你就要谈对象了，骑辆会唱歌的车显得你这人厉害是？” 想着许素馨话里的场面，周云强臊得满脸通红。 “妈，我对象的影还没有呢，你说这些干啥？等过一两年咱家条件好点，我再买辆新自行车也成啊。” 许素馨就知道周云强舍不得，她抬腿轻踹了周云强一脚。 “也不知道你这性子是随了谁，早买早享受知道吗？一辆自行车你还想让你妈我花两次钱？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早买早享受这话，还是许素馨从小儿媳李玉娟那儿学来的。 当初她其实是不想把手里的房改房卖掉，贴补小儿子周云伟盖小楼房的。 是小儿媳李玉娟对她说，早买早享受，迟早他们夫妻俩都要盖个小楼房，那还不如早点动工，不但价钱便宜，还能让她早点住进去享福。 后来，小儿子小儿媳的小楼房是早早盖起来了，她却搬进了三平方不到的杂物间。 那屋子，摆张行军床都嫌挤，小儿媳还不停把各种不要了的破东西全丢进去。 许素馨实在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拿小儿媳的这句话来劝周云强。 周云强还想推脱，但一对上许素馨有些不耐烦的眼神，立刻闭上了嘴巴。 妈对他好，舍得给他买那么贵的自行车，他一定要好好跟着李师傅学手艺，学出本事来给妈挣钱挣面子。 周云强不再反对，许素馨也不废话，带着他直奔百货大楼。 虽然今天是工作日，但百货大楼仍然人头攒动，许素馨在一楼的柜台定下自行车，又叫上周云强去二楼买了点糕点和茶叶。 既然是回娘家探望，她当然不能空着手。 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家去见阔别了几十年的父母，许素馨就忍不住兴奋。 周云强被许素馨感染，整个人也兴奋起来。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小商品柜台前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 百货大楼二楼，周云伟满脸困惑地看着楼梯上的背影。 刚刚那两个人是妈和三哥吗？ 不可能，妈平时最小气了，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块花，怎么可能带着三哥来逛百货大楼。 她这会儿八成在国营饭店洗碗呢，刚刚那个人一定是长得和妈比较像。 见周云伟发呆，站在他旁边的女生有些生气地戳了戳他的胳膊：“不是说带我买东西吗？周云伟你干嘛呢？” 听着女生刁蛮的抱怨，周云伟如梦方醒。 他掏出口袋里的二十块钱，放在女生手里，顺势还捏了一把女生的小手：“又没说不给你买，不就是水晶发夹嘛，看好哪个先试试，我周云伟啥会儿骗过你李玉娟。” 握着热乎乎的二十块钱，李玉娟脸上堆满笑容：“云伟，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一旁的售货员见状，见怪不怪地撇了撇嘴。 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也不避着点人，放前几年严打，早把这小小子抓进去了。 正值农忙季，许家村一片热火朝天。 村头，一群刚闲下来的老太太正聚在一起扯闲篇。 见许素馨和周云强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出现在村头，老太太们立刻躁动了起来。 “那是老许家的素馨吗？不是说她男人刚下葬，我瞧着她气色倒是还好。” “都死了几天了，该哭该办的都结束了，这日子还得过，她总不能跟着她男人去？” “是这个理。这许素馨嫁的真不错，我听说她男人还是县里厂子的什么主任咧，可惜就是死的太早了。” “嫁的不好家里能有两辆自行车吗？跟着许素馨的小小子是谁啊，我看着不像老大也不像老幺。” “我看像是他家老三。” “不是说许素馨不喜欢她家老三嘛，平时回娘家也不咋带着他，今天倒是破天荒了。” …… 第十三章 久别重逢 众人的议论断断续续传到许素馨的耳朵里，许素馨有些尴尬地看向周云强：“云强，妈之前确实不好，以后妈改。” 周云强摇了摇头：“妈你说啥呢，你要是对我不好能带我去学手艺还给我买新自行车吗？她们就是嘴巴长，你别把她们的话放心上。” 对上周云强清澈的眼神，许素馨老脸一红，她这个傻儿子还真是容易满足。 正想着，许素馨便到了自家门口，她将自行车停下，快步上前敲响大门。 许家，许素馨的爸妈和哥嫂正在吃午饭。 饭桌上只摆着两个简单的小菜，但一家人的氛围却极其融洽。 许素馨的大哥许顺端着手中的麦饭，夹了块辣炒白菜往嘴里送：“爸妈，等这两天农忙结束，我和春兰再去看看大妹。妹夫的身后事是办完了，但家里的几个孩子还要她照顾呢，妹夫家里人指望不上，咱们娘家可得支楞点。” 大嫂宋春兰连连点头：“大妹男人走了，咱们肯定要帮她立着点，等忙完了咱们和爸妈一起去看她。” 听见儿子媳妇这么说，许老头和许老太太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他们老许家子嗣少，就许顺和许素馨两个孩子，如今女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子媳妇愿意多顾着点许素馨，他们两个老东西心里高兴。 许老头刨了口饭：“等过几天农忙结束，拿点家里的咸菜，再装三十个鸡蛋去看看素馨丫头。” 在他们这些老的心里，孩子不管再大，都还是孩子，他们辛苦，就是希望能给儿女提供点帮助。 一家人正说着，便听见了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宋春兰放下手里的饭碗，快步到院子里打开房门。 见来的是许素馨和周云强，宋春兰一下子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惊讶：“大妹你咋来了，还带着云强一块儿，是家里出了啥事吗？” 许素馨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宋春兰：“能有啥事，我就是想你和我哥，还有爸妈他们了。” 宋春兰懵懵懂懂地接过许素馨递过来的东西，疑惑道：“想我和你哥干啥，咱们昨儿不是才刚见过。” 宋春兰有些忐忑，大妹不会是因为妹夫刚死，受到了什么刺激，脑子变得不清醒了？ 看着宋春兰那张年轻的脸，许素馨心中颇为感慨。 对于宋春兰而言，他们确实是在昨天的葬礼上刚刚见过。 可对于她而言，她已经足足有二十年没有见过这个对她很好的大嫂了。 听见许素馨的声音，厨房内其他三人也赶紧迎了出来。 见许素馨和周云强手上都拎着不少东西，许顺第一个挂了脸：“大妹你这是干嘛呢，回趟娘家还大包小裹的，爸妈又不缺这些，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把东西拿回去，留着给孩子们吃。” 宋春兰看着许素馨刚刚塞到自己手上的桃酥 咂了咂嘴：“大妹你日子不过啦，这百货大楼的点心多贵啊！你赶紧带走，咱们自家还来这一套。” 许老头和许老太太也满脸都写着不悦，许老头清了清嗓子：“成了，别在外面杵着，先到屋里坐。不过素馨啊，你别怪爸说你，你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云强和云伟还要说媳妇，你花钱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 “爸知道你孝顺，但是这东西一会儿你带走，能退就退掉，退不掉就留着给孩子们吃。” 听着家人们责备中带着关切的话语，许素馨的眼眶立刻红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生怕眼泪夺眶而出。 “我买了就是给你们吃的用的，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我现在就和云强走，以后也不来了。” 许素馨知道，家人们是怕她花钱，更知道该怎么拿捏住他们。 果然，听见许素馨这么说，几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许老太太不高兴地拍了许老头肩膀，“叽叽咕咕说个没完，素馨这不是记挂着咱们，才给咱们买东西的嘛，别傻站着了，快进来坐下。” 看着面前精神矍铄的许老太太，许素馨心尖一颤，她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崽听见妈对她说话的声音了。好在老天爷给了她一个回来的机会，让她有机会给父母尽孝。 许素馨的眼泪一直含在眼眶里打转，许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向一旁的周云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周云强无奈地撇了撇嘴，给了许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他也不知道他妈这是怎么了，刚刚还笑呵呵的，一见到姥娘就忍不住了。 相较于许顺，还是宋春兰这个嫂子更了解许素馨，她拽了拽许顺小声道：“素馨八成是受了委屈，咱俩去给她和云强煮碗面条，让她和爸妈好好说说话。” 许顺虽然好奇许素馨到底是怎么了，但还是顺从地跟着宋春兰去了厨房。 许素馨看了一眼周云强，将他也打发去了厨房。 许老太太给许素馨端了个板凳：“你这丫头，到底咋回事快告诉妈。” 许素馨也不隐瞒，将家里那几个小白眼狼争着抢周宏山留下的工作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许老头和许老太太眉头紧皱，他们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做事勤快、性子更是没的说，就是在儿女的事上拎不清。 他们夫妻俩不止一次说过，她不能对家里的孩子那么纵容，可这丫头就是不听，现在好了，给自己养出几个白眼狼来。 许老头放下手中的茶缸：“你叫爸说你啥好？宏山刚走，你还干得动呢，他们几个就争成这样，等以后你老了干不动了，他们几个还不得把你当球踢？” “爸告诉你，不管咋说，你手里得给自己留下钱来，免得以后出了事你没东西傍身。对儿女你是该帮该扶持，但是也不能一点都不考虑自己。” “自己手上有钱，腰杆子才能硬得起来，你这几个孩子的良心靠不住。” 许老头的话虽有些糙，却不乏道理。 上辈子许素馨就是知道许老头和许老太太会阻止她，所以不管是卖掉工作贴补老大老二，还是把房改房卖掉贴补老五，她都没和娘家人商量。 第十四章 试吃会 现在好了，给自己养出几个仇人来。 许老头放下手中的茶缸：“你叫爸说你啥好？宏山刚走，你还这么年轻，他们几个就争成这样。等以后你老了干不动了，他们几个还不得把你当球踢？” “爸告诉你，不管咋说，你手里得给自己留下钱来，免得以后出了事你没东西傍身。对儿女你是该帮该扶持，但是也不能一点都不考虑自己。” “自己手上有钱，腰杆子才能硬得起来，你这几个孩子的良心靠不住。” 许老头的话虽有些难听，却不乏道理。 上辈子许素馨就是知道许老头和许老太太会阻止她，所以不管是卖掉工作贴补老大老二，还是把房改房卖掉贴补老五，她都没和娘家人商量。 也正因此，她才一步一步走向了冻死桥洞下的结局。 重活一世，许素馨才发现，自家大字不识一个的父母有着自己未曾注意到的智慧。 许老太太拍了拍许素馨的手：“云强是个好孩子，这次他没跟着掺和老大他们几个的事儿？” 许素馨摇头：“没有，老三是个好孩子，他还劝我多为自己想想呢。” 许老头吹了吹胡子：“之前我和你妈咋说的？我们俩一直说老三是个好孩子，你别总是因为他那点残疾就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你呢，把我和你妈的话听进去多少？这会儿遇上事了，你知道老三是个好孩子了。我看啊，以后你能靠得上的也就是老三了。” 许老头说的虽然是气话，但对许素馨而言却是再真实不过的未来。 许素馨此刻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要是上辈子她听了爸妈的这些话，说不定就不会被周云伟从家里赶出来，冻死在桥洞下了。 可惜她当初不知道被那几个小白眼狼下了什么药，一心一意只为他们考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以后。 见许素馨不说话，许老太太还以为许素馨是被许老头骂懵了，她拽了许老头一下：“成了你少说两句，咱闺女这不是没把宏山的工作给他们嘛。” “素馨，接下来的日子还得过，你咋打算的和妈说说。” 对于爸妈，许素馨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将自己的想法大概说了一遍。 许老头满意地连连点头。 “有些事爸要提醒你，老大老二已经成家立业了，你这个当妈的也不能把心肝掏出来给他们吃。你扶着他们上了马，也不能扶着他们一辈子，有些事儿千万不能随便答应他们。” 对于许老头的话，许素馨受用非凡，她要是和她爸一样通透就好了。 许老太太心疼地摸了摸许素馨的肩膀，“你这孩子，要不是你和妈说，妈还不知道你受的委屈呢。” 感受着许老太太掌心的温暖，许素馨热泪盈眶。 她握住许老太太的手：“妈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给他们当牛做马了。” 许老太点头，周家的几个外孙她也喜欢，但是在她心中当然是亲生女儿许素馨最重要了。 就算是她的外孙，也不能欺负她的女儿！ 许老太将桌上的茶缸递给许素馨：“先喝口水，你打算做啥生意，要不要妈给你帮忙？” 看着许老太有些佝偻的身体，许素馨又心酸又想笑。 “哪能要你去给我帮忙啊妈，等我捣鼓起来你就知道了。到时候我要是真的赚到钱了，我就让大嫂去给我帮忙，正常给她算工钱。” 宋春兰干活麻利，是个不可多得的帮手。 许素馨都快五十了，这样的小事，许老头许老太太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见许素馨的情绪没怎么受到家里那几个逆子的影响，两位老人总算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闻着空气中越发浓郁的骨汤香味，许素馨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厨房。 她将奶白色的骨头汤分成两半，一半当做清汤串串香的锅底，另一半则是加入许家秘制的辣酱和辣椒花椒当做辣锅的锅底。 弄完锅底，许素馨又指挥着许顺几人，将洗净后的豆皮、金针菇、海带结、小青菜等整整齐齐地串到竹签上。 除此之外，许素馨还腌制了一盘猪肉片，一片牛肉片用来串串。 可惜今天时间太急，不然她还可以做些虾糕和鱼豆腐。 上辈子老五家的孩子挑食，为了哄他多吃点饭，小儿媳李玉娟没少命令许素馨跟着手机学做这些新鲜玩意儿。 没想到她当初学的那些东西，竟然还有大用。 平安县靠海，鱼和虾都很便宜，做成虾糕和鱼豆腐串串卖，利润一定不低。 看着大盆中五颜六色、种类各异的串串，宋春兰有些好奇：“素馨，这就是你说想要摆摊卖的串串香？” “看着倒是好玩儿，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许素馨知道，自家大嫂最喜欢品尝美食，她将大盆推到宋春兰面前：“想吃什么就拿什么，想放在那个锅里就放在那个锅里，大嫂你试试。” 宋春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早知道小妹搞这么好玩的东西，中午我就少吃点了，没事没事，我先煮两串尝尝！” 宋春兰和许顺爱吃辣，两人都用的辣锅，许素馨又简单拿了几串放在清汤锅里煮给许老头和许老太太吃。 这些串儿个头适中，在沸腾的锅底里煮了一会儿就熟了。 宋春兰拿起一串藕片，迫不及待地送入嘴里，薄薄的藕片还带着几分脆，却早已被又辣又鲜的汤底浸透，叫人忍不住吃了一块还想吃。 还没等藕片咽下去，宋春兰便朝着许素馨竖起了大拇指：“小妹你真是神了，这东西也太好吃了，要是出去摆摊，肯定天天排队！” 在看许顺那边，一串接着一串根本来不及给出评价。 周云强的吃相虽然文雅些，但速度和许顺也不遑多让。 见家人这么喜欢自己做的串串香，许素馨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她本想将清汤锅的串弄到碗里再给爸妈尝尝，结果两个人嫌她动作太慢，干脆自己动起了手。 一家人就这样蹲在两口锅旁，吃的不亦乐乎。 好在许家地里的农活已经干完了，不然许素馨非得给自己的串串香戴上一顶误事的帽子。 第十五章 周云秀被威胁 宋春兰有些意外，小姑子一心都扑在自家的几个儿女身上，她都不知道有几年没有听到小姑子主动说要去看闺女许志萍了。 “成啊大妹，等家里活忙完，咱们辆一块去看看志萍。当妈的哪有不想闺女的，这丫头也不带着晓晓和丹丹回家里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自个卖到了詹家呢。” 提起女儿许志萍，宋春兰语气里也有些抱怨。 许志萍是自由恋爱，当初结婚的时候她就不同意，可赖不住这丫头一哭二闹，最后她和许顺还是点了头。 结婚后，头几年许志萍还经常回家。 后来有了孩子，她一年到头也就回来过年那么一次，就那一次也在家呆不多久，吃顿中午饭就又要急着回去。 宋春兰知道，是许志萍婆家不同意她经常回来，可自家女儿和詹鹏孩子都有了两个，她这个当妈的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发作。 只是当着许素馨这个自己人的面，宋春兰自然压抑不住心中的意见。 许顺闻言拽了拽宋春兰的胳膊：“别乱说，志萍那是工作忙，再加上家里事情多走不开。你这话要是让志萍听见了，志萍得多伤心啊。” 许顺是个老好人，家里不管有什么事儿，他都会主动站出来和稀泥。 宋春兰一把甩开许顺：“都是家里人我说几句怎么了，大妹你说我说的有错吗？自从志萍嫁给了詹鹏，每年过年回家，她吃了顿晌午饭就要被催着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有什么瘟什么病呢。” “这嫁了人是成了自己的家，可我这个当妈的也不求她做什么，平时没事的时候带着晓晓和丹丹回来看看我这个做姥娘的不成吗？” “也不是我这个当妈的不想去看她，但谁受得了詹鹏他妈的那张脸啊。当初我就不同意她嫁给詹鹏，她不听，非要嫁到那么远的受罪。这里里外外有些什么事，我这个当妈的想帮她分担都分担不了。” 听着宋春兰名为抱怨，实为担心的一通话，许素馨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上辈子她听过一句话，说早上夫妻打架，中午老丈人的巴掌没落到女婿脸上就叫做远嫁。 对于宋春兰来说，应该就是这样。 许素馨安抚地拍了拍宋春兰：“大嫂你也别生气，兴许志萍就是太忙了，过几天我和你一起去看志萍，要是詹鹏他妈再说三道四的，咱们撕烂她的嘴。” 宋春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妹你真是变了，要是放在以前啊，你照顾云秀、云伟和小宝他们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功夫管志萍的闲事。” 许素馨有些汗颜：“经过昨晚的事，我算是看开了，对那几个小白眼狼花再多心思也没用，我还不如多关心关心真的对我好的人。” 许素馨和周云强帮着去地里忙活了一下午，直到吃完晚饭才准备回家。 看着许久都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么多贴心话的女儿，许老太太不舍地拍了拍许素馨的肩膀：“素馨，妈知道你心里委屈，有什么事来找爸妈，爸妈只要还在一天，就给你撑一天的腰。” 许顺跟着表态：“还有我，只要大哥在，大哥给你撑一辈子的腰。” 看着还健在的老母亲，许素馨心里酸酸的，她笑着抱了抱许老太太：“我没事妈，等我把生意做起来了，带着你和爸一起享福！” 许素馨这边一片温馨，家中却是另一幅景象。 在确定了拆迁确有其事之后，周云刚和周云霞两对夫妻早早就赶到了家里，只等着在许素馨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可四人谁也没想到，从下班等到快九点，愣是没有见到许素馨的影子。 不但如此，老三也不见了踪迹。 和四人同样懵逼的还有周云秀、周云伟姐弟。 妈在国营饭店上班，有时候确实会回来的晚，但不管再晚，妈都没有让他们饿过肚子。 有时候是早上提前做了留在锅里，有时候是嘱咐三哥给他们做饭。 可谁知道今天她什么都没准备，还一直不回家。早知道这样，他就在路边买两个包子了。 捂住咕噜咕噜的肚子，周云伟可怜巴巴地看向周云秀：“四姐，要不你给我做点吃的，再饿一会儿我就晕了。” 周云秀从来不吃这一套，她白了周云伟一眼：“大哥和二姐不是在外面呢，你去让他们给你做呗，凭啥什么事都来找我。” 周云伟苦哈哈一笑：“我哪里使唤得动他们啊，一张嘴大嫂还不把我撕了。再说了，你不饿吗四姐？” 周云秀被周云伟的不要脸震惊到了，她认真地在试卷纸上写下一个解，用行动告诉周云伟，自己不可能为了他进厨房。 看着周云秀不苟言笑的那张脸，周云伟有些生气：“四姐你别总是一副瞧不起我的样子，今天早上你干了什么我可都看到了，要是我告诉妈，你猜妈打不打你！” 周云秀闻言，手中的笔一顿，脸上的表情也僵硬起来。 她慌乱地问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让妈拿鞋底子抽你。” 回想起昨天被鞋底子教训的场面，周云伟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但转瞬他就放松下来。 “就算打，妈也是打你。要是让妈知道你偷拿她的钱，她指不定怎么打你呢。” 看着周云伟沾沾自喜的表情，周云秀心中满是懊恼，一定是自己早上偷偷去妈的房间被周云伟发现了，早知道她就小心点了。 想到昨晚自己说三哥坏话时，妈那毫不留情的鞋底子，周云秀便觉得身上到处都疼。 长这么大，她哪里挨过许素馨这样的打，早上一看，胳膊上的几个地方都起了淤青。 过几天学校就要举办演讲会了，到时候她要穿裙子上台，要是今晚再挨打，她胳膊上的淤青铁定消不下去。 思来想去，周云秀咬着牙开口道：“我去厨房看看，随便做点什么。” 看着周云秀的背影，周云伟洋洋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说起来他还得谢谢四姐，要不是她，他还不知道妈把钱都藏哪儿了呢。 第十六章 求原谅 想到李玉娟今天对自己崇拜的眼神，周云伟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 这有钱就是好，他和李玉娟处朋友几个月了，她都没让自己牵过手，今天一个发夹，她就主动牵住了自己的手。 等妈回来，他还是得劝她同意自己顶爸的岗，反正他书读得又不好，早点让他去工作不好吗？ 他都想好了，到时候他就把玉娟带回来，让她早点生个孩子给妈照顾。 反正妈都带大了那么多孩子，也不在乎多他这一个。 客厅内，气氛略显尴尬。 周云刚趴在桌上眯了过去。 王美婷捧着本周云秀的作文书打发时间，以拒绝周云霞找她聊天。 对这个小姑子，王美婷一直看不惯。 好像几百年没见过男人一样，还没嫁过去就被孙卫国哄得晕头转向。 结婚时不但一分彩礼没有，还倒贴了两百块钱的嫁妆和两床锦被。 后来更是仗着老爷子偏心，不时地回娘家哭穷卖惨，骗钱给自家男人。 现在好了，一个嫁出去的女儿都想着回来争家产了，真是一点儿逼数都没有。 从前那些小钱也就算了，拆迁的事她绝不可能让老二一家占便宜！ 大哥大嫂不想理她，周云霞乐得舒坦。她蹑手蹑脚地把角桌上的糕点盒打开，自己吃了两块，又拿了两块给孙卫国。 从中午等到现在，她早就饿了。 甜香味在客厅内弥漫开来，王美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周云霞和孙卫国吃的是她今天特意买来孝敬许素馨的三刀酥。 王美婷一把将书丢在桌上，推醒了睡着的周云刚。 “周云刚，你管不管你妹妹，她是贼还是耗子？给妈买的吃的，妈还没回来，他就当着我们眼皮子底下偷吃！” 周云刚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周云霞。 “老二你脑子坏了？这是买给你的东西吗，你们俩嘴可真贱！” 周云霞抹了抹嘴边的残渣，一脸不好意思：“大哥我饿了，我还以为这是妈买的呢，你们俩来得早，我没看见这是你和大嫂拎来的。” 其实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是王美婷买的，妈那么抠门，才舍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 但是她吃都吃了，还能让她吐出来不成？ 孙卫国也跟着帮腔：“是啊大哥，要是知道我和小霞肯定不敢吃。” 看两人这幅混不吝的无赖模样，王美婷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这不知道那不知道，往你男人家搬钱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云霞，再怎么说你都姓周，你大哥和小宝混得好才是你的底气。你倒好，家里有事一点忙帮不上，有便宜占生怕你男人吃亏。” “连偷吃娘家的东西，都要带上他！” 周云霞知道，王美婷是在气爸妈贴补她和孙卫国的事儿，但她一点儿都没将王美婷的嘲讽放在心上。 那些东西又不是她抢来的，她王美婷要是眼热，也回自己娘家搬啊。 话里话外酸味这么重，还不是在嫉妒她有娘家可以依靠。 周云霞清了清嗓子：“行了大嫂，咱俩谁都别说谁，你咋不说你拿我哥的钱贴补你爸妈的事儿呢？” “这三刀酥反正是给妈的，妈在这儿我也照吃不误。” 王美婷没想到周云霞这么不要脸，偷吃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 见王美婷被气得满脸通红，周云刚赶紧叫停：“老二，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别让妈一回来就看见你们吵架，偷吃东西你光荣？” 周云刚在家里说话到底有些分量，他一开口，周云霞立刻闭上了嘴巴。 王美婷心有不忿，也被他一把拦了下来。 周云刚小声劝道：“别搭理她，妈说不准一会儿就回来了，叫她看见你俩拌嘴不好。” “我是长子、小宝是长孙，妈心里拎得清。你要是和云霞闹起来，反倒惹得妈心里不高兴。有什么事听我的就行，就算你看他们不顺眼，也给我忍到拆迁之后再说。” 想到拆迁，王美婷心里憋着的那股子郁闷立刻消散不少。她狠狠瞪了周云霞一眼，到底没有再继续吵下去。 许素馨和周云强到家时，已经接近十点。 见周云强骑着辆崭新的三轮车，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 王美婷气恼地看了周云刚一眼，刚刚她还说许素馨有数呢，老爷子刚走她就给老三买了辆三轮车，她哪里有数？ 这三轮车最起码几百块，要是拿出来给她家小宝多好。 拆个迁，老二在这儿虎视眈眈不说，她现在还得防着平时最老实的老三。 至于老四老五就更被别说了，许素馨肯定不会忘了他们两大宝贝。 看着周云强胯下的三轮车，周云刚的脸火辣辣的疼。 妈平时最讨厌老三。 怎么爸一死，她就转了性？难不成她之前对老三的态度，都是装出来的？ 周云霞嘴巴最快，她惊讶道：“妈，你给老三买这么大的车，他骑得了吗？不然把我和卫国的自行车换给他，这么大的车刚好方便我带孩子出门。” 许素馨无语地看着周云霞自说自话的蠢模样，且不说这车是她买给自己的，是老三怕她太累，回来路上两人才换着骑的。 就算这车是买给老三的，她也不能答应周云霞，用那辆破车来换啊！ 许素馨一把打掉周云霞去摸车的手：“车是买给我的，别瞎打主意。” “买给你自己的？”周云霞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她妈咋可能舍得在自己身上花这么多钱，她不相信！ 许素馨脸色青黑：“买辆车的家我都不能当？” 见许素馨生气，孙卫国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妈，云霞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看家里添了大件觉得稀罕。” 被孙卫国一提醒，周云霞也反应过来。 她尴尬一笑：“卫国说得对，妈你劳苦功高，一辆三轮车算什么。等我和卫国赚到钱，给你买小轿车。” 许素馨冷哼一声，看向老实憨厚的孙卫国。 指望他俩给自己买小轿车，不如去看母猪上树。 当初她去二女儿家里求助，孙卫国宁愿把剩饭倒给流浪狗，也不愿意留她在家里吃口饭。 用人求菩萨，事成踢香炉，说的就是她这个二女婿。 “你来干嘛？”许素馨一把甩开孙卫国来扶自己的手。 见丈母娘对自己不但没有从前的热情，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厌恶。 孙卫国咬了咬牙，直接跪了下来。 第十七章 出洋相 “妈，我知道错了。爸对我那么好，我竟然没有送他最后一程，是我对不起他。” “妈，你替爸打我一顿，我活该！” 孙卫国跪在地上，一手抽自己的脸，一手举着手里的扫帚。 鼻涕眼泪糊在脸上，看上去别提有多可怜了。 周云刚和王美婷面面相觑，孙卫国说来找妈赔礼道歉，可没说是这个道歉法啊。 周云霞也有些意外，她赶紧去拉孙卫国。 “卫国你干嘛呢，妈不是那种人，你好好和她说，她不会生气的，你快起来。” 孙卫国摇头：“妈不说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说话间，孙卫国又连着抽了自己几个嘴巴。 声音清脆，听着就疼。 见他这样，许素馨只觉得好笑。 孙卫国就喜欢用这种不花钱的表演，表孝心、骗人骗己。 上辈子，她去帮忙打扫周云霞和孙卫国的新房子，不小心摔断了胳膊。 孙卫国也哭得涕泪横流，好像死了亲爹妈。 可她养伤的那段时间，孙卫国不但一毛钱没掏，甚至连一顿热乎饭都没有给她送过。 一直到她伤好，他才敢带着周云霞回娘家进行表演。 偏偏上辈子，许素馨就吃这招。 孙卫国一哭、周云霞一哄，半推半就她便原谅了这两个糟心烂肺的货。 这辈子，她绝不可能再被孙卫国骗得团团转。 不就是上门求打，她这个当丈母娘得满足他。 许素馨拿过孙卫国手里的扫帚，劈头盖脸地打在他的背上，似乎是要将自己上辈子所有的辛酸苦楚都打出来。 “没良心的狗东西，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老头子，你就下去找他。你往我这儿一跪，哭得跟亲爹死了一样，真以为老娘看不明白你的意思？” 见许素馨动了真章，周云霞还想去帮孙卫国挡，结果只挨了一下就跳着脚跑了。 许素馨自然不会放过她，她举着扫帚就去追上蹿下跳的周云霞。 “还有你这个蠢得冒烟的蠢货，被孙卫国拿捏得团团转，还以为自己找了个好男人呢。哪天他把你拖去卖了，你还跟在后面数钱。” 上辈子，孙卫国在周云霞面前做小伏低了几十年，直到在周云霞娘家再也榨不出一点好处，他才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在许素馨住进周云伟家的杂物间之后，她没少听周云霞打电话给周云伟抱怨，孙卫国在家里挑刺发火折腾她。 许素馨放飞自我，将周云霞和孙卫国骂得狗血淋头。 小院的动静惊动了不少邻居，不少人都蹲在院墙外听许素馨骂街。 隔壁的王婶靠着墙根啐了一口：“这素馨总算是支楞起来了，老周下葬那天我就发现了，他家二女婿压根就没来。” “老周在世的时候对云霞和这个女婿多好啊，下葬这么大的事，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他也得来送上一程？他就是欺负素馨平时对他们这些儿女好，踩在素馨头上欺负她咧。” “我呸，什么个东西。” 王婶这话一出立刻有人帮腔。 “云霞男人这事干得确实不地道，难怪许素馨发这么大的火，要是我家里出了这种事，我打死他们两夫妻算了。” “谁说不是呢，养出这样的儿女，素馨这心得有多凉啊。” …… 院墙外议论纷纷，院墙内惨叫连连。 周云霞捂着屁股上蹿下跳：“妈你别打了，你把卫国打坏了我以后咋办？” “你要是把卫国打死了，孙明孙辉可就没爸了。” 不提孙明、孙辉还好，一提许素馨更是怒火中烧。 上辈子，为了让两个外孙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从小学开始许素馨就把他们带在身边。 洗衣做饭，上下学接送，她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 结果两人竟然在大学的升学宴上，声泪俱下地感谢孙卫国的爹妈，他们的爷爷奶奶的付出。 至于她这个姥娘？ 孙明说：我爸妈是给了生活费的。 孙辉说：就算不在县城读书，我们俩也能考上。 总而言之，她许素馨既没功劳，也没苦劳。 思绪回拢，许素馨反手又是一扫帚打在孙卫国背上。 追不上周云霞，教训孙卫国也是一样。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子不教父之过！ 能让孙明孙辉说出那样的话，肯定离不开孙家人的引导。 眼见许素馨还没停手的意思，周云霞顾不上丢人，一把推开大门。 “救命救命，我妈要打死我男人。” 院子里的人和蹲在门口的吃瓜群众，都没想到周云霞会这么做。 王美婷嗤笑一声，没想到老二真的脑子有问题。 妈哪里敢真的对孙卫国怎么样，最多是点皮外伤。她倒好，这么大喇喇地嚷出来，把她和孙卫国那条遮羞布都给扯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主动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盖不说，还要顶着招摇过市的。 王婶第一个替许素馨发声：“老二你别瞎咧咧，是你男人求着你妈动手的。再说了，他不是好好的，你妈咋可能打死他？” 有了王婶的发声，其他几个邻居也帮着七嘴八舌地帮忙证明，是孙卫国求打的打。 耳边嗡嗡作响，跪在地上的孙卫国进退两难。 他没想到，平时对他总是笑脸相迎的丈母娘竟然会真的对自己下死手。 扫帚是高粱条编的，抽在身上别提有多疼了。 即使不撩开衣服，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现在一定是红肿一片。 孙卫国更没想到的是，周云霞竟然这么蠢！ 早知今日，他一定不会为了省那点钱不来送老丈人下葬。 孙卫国心中懊悔，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的打不能白挨，他的人也不能白丢。 孙卫国一把抱住许素馨的腿：“妈我知道错了，不管你要干什么我都认，只要你能原谅我和小霞就行。” 许素馨恶心得直想吐。 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家的风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儿女们基本都是白眼狼不说，各自找来的女婿媳妇也一个比一个奇葩。 许素馨抬脚将自己的腿抽出来，对着邻居们抱歉地笑了笑。 第十八章 回家 “让大伙儿看笑话了，多谢大家替我说话。家里乱哄哄的，我实在是不方便请大家进来坐坐，等过两天我请大伙吃饭。” 许素馨都这么说了，邻居们也不好继续看热闹，众人安慰了她几句，纷纷散了。 只有王婶特意凑到许素馨面前小声嘱咐道：“你都把脸撕破了，可千万别被他们哄几句就心软，否则以后的日子有你难过的。” “老周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得立住，不然谁都能踩在你头上拉屎。” 王婶话糙理不糙，看着她那张还没有多少褶子的脸，许素馨点头笑了笑。 上辈子，她给家里这些不孝子孙当牛做马的时候，王婶曾站出来替她打抱不平过。 只可惜她那会儿蠢，觉得王婶是在挑拨她和儿女们之间的关系，还和她拌过嘴。 再回首，她才知道到底谁是真情谁是假意。 邻居们一走，周云刚和王美婷对了个眼神，赶紧关上大门。 老二这个蠢叫驴，她不怕丢人，他们夫妻俩还觉得跌份呢。 不过妈这么生气，倒也算是个好事。 这最起码证明，短时间内老二两口子是哄不好妈了，这可是他的好机会。 周云刚和王美婷的动作，许素馨都看在眼里，大儿子大儿媳的小心思，她明镜一样清楚。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这两口子现在一定是在为周云霞夫妻俩挨打的事高兴呢。 周云刚没注意到许素馨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上前接过扫帚，靠着墙根放好。 “妈，你气也出了，就别和小霞他们两口子生气了。” “卫国确实有错，但再怎么说他也是小霞的男人，是你两个大外孙的爸。闹得太僵，让卫国和小霞的日子咋过？” 听着周云刚看似关切爱护，实则挑拨拱火的话，许素馨恨不得给他鼓鼓掌。 她怎么不知道，自家大儿子还对语言艺术有所研究呢。 许素馨冷哼一声：“行了老大，他打都挨完了，你用不着这会儿装好人。” 许素馨这么一说，刚刚还对周云刚面露感激的周云霞，立刻陷入了沉思。 妈说得有道理，要是大哥真的想劝，就不会一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周云刚僵硬一笑：“妈，该教训还是得教训，我就是觉得你手太重了。” 王美婷也上来卖好：“刚才我们不劝，是怕妈你的气撒不出来，堵在心里影响身体。爸已经走了，妈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别因为一点小事就动气。” 看着王美婷关切的表情，许素馨只觉得嘲讽，她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放心，你们少来打我的主意，我能平平安安活到一百岁。” 王美婷咬了咬唇没有说话，不就是被老东西说几句嘛，为了拆迁的事，她能忍。 许素馨懒得和他们几个废话，她拽着周云强往屋里走：“有什么事进来说，说完了赶紧滚，老娘还要睡觉呢。” 周云刚和王美婷立刻跟了进去，周云霞生怕慢了一步，赶紧去扶跪在地上的孙卫国。 孙卫国扶着麻木的膝盖，往前刚走了两步，许素馨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你爸还没原谅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呢，你自个儿给我滚进来。” 周云霞看了看满面通红的孙卫国，又看了看客厅里的许素馨，一时间有些犹豫：“妈，卫国真的知错了。你大人大量，把我们俩当个屁放了不成吗？” “不进来就滚。”许素馨绝不心软。 见丈母娘不为所动，孙卫国咬了咬牙，又跪了下去。 他掏出怀中的布包塞到周云霞手里：“进去，对妈态度好点，别再把她惹毛了。” 再？ 这个字触动了周云霞敏锐的神经，她接过布包，心中有些委屈。 惹毛妈的明明是孙卫国昨自己，和她有什么关系。 见孙卫国又跪了下来，一直没有说话的周云强忍不住开口问道：“妈，真不管他？” 许素馨细心地注意到，周云强已经将姐夫两个字改成了他。 她点头：“我看他挺喜欢跪着的，随他。” 周云强闻言也不多嘴，他也觉得孙卫国太过分，反正妈又没逼他。 许素馨坐下喝了口水，看向周云刚和王美婷：“老二是回来赔罪的，你俩呢？” 王美婷掏了掏口袋，将两张大团结送到许素馨面前。 “妈，我和云刚考虑好了。爸没了，你要照顾云秀云伟确实不容易，这二十块是我们给你的孝敬。以后每个月，只要云刚发工资我们就给你送来。” 王美婷边说，边将角桌上的麦乳精和三刀酥拎到许素馨面前。 “这是我特意买的，小霞刚才饿，就尝了几块。” 尝？许素馨又气又笑。 她敲了敲装三刀酥的盒子：“老二，一会儿数数一盒几块，吃了多少你给我照价赔偿。” 大儿媳要给周云霞上眼药，许素馨也不想便宜这个馋鬼。 “妈，这点小钱你都要计较？”周云霞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 “亲兄弟明算账，你大嫂买给我的，我没同意你吃。” 许素馨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周云霞。 她毫不客气地将两张大团结揣到怀里：“我还以为你俩不愿意给我这个老东西养老呢，没想到你们还有点‘良心’。” 王美婷没听出许素馨话中的嘲讽， “瞧妈说的，我和云刚怎么会不愿意呢。我昨天就是担心家里的钱周转不开，委屈小宝。” “不过妈你放心，我和云刚都算过了，只要我们节俭点、多吃素少吃荤，每个月给你二十块钱养老还是掏得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小宝吃不到肉会不会高兴。” 王美婷虽然掏了钱，却不是心甘情愿的。 她了解自家婆婆，自己只要拿小宝买卖可怜，她肯定会想法子买点猪肉鸡蛋补贴小宝。 可这一次，许素馨显然要让王美婷失望，对于儿媳妇明晃晃的哭惨，许素馨选择视而不见。 “你们自己算好了就行，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我这个当妈的不掺和你们家的事。” 周云刚倒是不介意许素馨冷淡的态度。 一定是他们昨天伤了妈的心。 没关系，他相信，妈会原谅他们的。 毕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托举小宝。 “妈，时间也不早了，我和美婷就先回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儿子，有什么事你只管开口。” 周云刚拽住王美婷，干脆利落地和许素馨告别。 与其留下来多说多错，还不如早点回家给妈留个好印象。 大不了等周末他把小宝送来，让他来哄妈。 周云刚夫妻一走，周云霞立刻将孙卫国刚刚给她的布包拿了出来。 第十九章 周云伟立大功 许素馨接过布包，里面竟然是一卷大团结。 周云霞哭丧着脸：“妈，我和卫国真的知道错了。这里一共一百块五十块，卫国说让你留着以防万一。” “卫国他只是想省点钱，这省到最后，钱不是都拿来孝敬您了吗？” 许素馨冷哼一声：“那我还得谢谢他？这一百五的孝敬我收下了，孙家盖新房，你爸借给你们的三百块钱呢，什么时候还？” “哪有什么三百块钱啊妈？当初盖房我问你借了一百，去年不是还你了嘛。我爸啥会儿给过我们钱。”周云霞语气支支吾吾，眼神控制不住地左右闪躲。 当初爸借钱给他们两夫妻的时候，并没有让他们写借条，再加上那钱是爸瞒着妈偷偷借的，所以她和孙卫国都默认——这笔钱不用还了。 许素馨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你爸确实没把借钱的告诉我，但是取钱的单子和这三百钱拿去做什么了都在他账本里呢。” “老二，你和孙卫国不会是打算赖账？” 虽说许素馨现在的语气，比刚刚在院子里的时候好了十倍不止，但周云霞却觉得现在的许素馨更可怕了。 对上许素馨那双好似能看穿内心的眼睛，她硬着头皮给自己找补：“妈，我真的记不清了。你等我和卫国回家之后好好想想，要是爸真的借了，这一百五就当我们先还一半了。” 许素馨闻言差点儿笑出声，她这个二女儿在钱的事上倒是难得精明。 到底是孝敬还是还款，全由她一张嘴，这可真是进可攻退可守，不管咋算她周云霞都不吃亏。 许素馨脸一板：“那咋行，孝敬是孝敬，还钱是还钱，亲母女也得明算账。” 周云霞没想到她妈竟然这么不近人情，她白着张脸，想要再争取两句，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咚的一声。 “卫国！” 顾不得再和许素馨掰扯，周云霞赶紧冲了出去。 “咱们也去看看，他又耍什么花招。”许素馨示意周云强和自己一块出去看戏。 两人往院子里一站，只看见周云霞抱着晕倒在地上的孙卫国，满脸焦急。 “妈，卫国他晕了可咋办啊！” 许素馨也没想到，孙卫国的身子骨这么差，一个大男人跪上两小时就晕了。 她蹲下身子，用力扒开孙卫国的眼皮。 见孙卫国的眼珠子还在不受控制地动来动去，许素馨顿时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在装晕扮可怜呢！ “坏了坏了。” 许素馨一把抓住周云强，将他拽到一旁，小声嘱咐道：“老三，去给孙卫国弄点童子尿来。” 周云强闻言满脸通红，一米八的大男人，声音小得像蚊子。 “妈，我现在……没什么想法。” 许素馨一巴掌拍在周云强身上：“不是还有云伟呢，他一天到晚屎尿最多，找他去。” 周云强应了一声，赶紧去找周云伟。 见许素馨和周云强的脸色都不好看，周云霞还以为孙卫国是得了什么急病，趴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不过两分钟，周云强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家里之前的狗食盆从周云伟房间里走了出来。 许素馨见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将碗接了过来。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夸周云伟是及时雨好，还是夸周云强选的碗好。 不等周云霞反应过来碗里是什么，许素馨便捏开孙卫国的嘴巴，一气呵成灌了半碗。 “咳咳……妈，你给我喝的啥啊，咋这么臭！”见孙卫国醒了，许素馨一脸嫌弃地将碗放在地上：“嚯，这童子尿还真管用，下次你要是再犯晕，就让云霞给你灌。” “妈……呕……水，我要水！” 知道自己刚刚灌下去的是什么之后，孙卫国再也演不下去了。 他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扑在水龙头旁边，大口大口地漱了起来。 周云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许素馨：“妈，你真是神了！” 许素馨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那可不，我小时候村里人晕了就是这么治的，百治百灵。” 许素馨一脸正经，任谁看了都以为她这么做真的是为了救人。 看着趴在水龙头管旁边，恨不得将嗓子眼抠烂的男人。周云霞心中对孙卫国的担心，终究战胜了嫌弃。 她快步上前拍了拍孙卫国的后背：“卫国你别抠了，妈也是想救你，醒了就好。” 孙卫国闻言险些再次晕倒，周云霞这个蠢货竟然没看出来他是装的！那么一大碗尿端过来，她也不知道拦着点！ 许素馨憋笑憋得浑身都在抖，她挥了挥手：“醒了就行，赶紧滚，别耽误老娘睡觉。” 周云霞偷吃那几块三刀酥的钱，许素馨也不想要了，就当是看孙卫国表演的门票了。 周云霞应了一声，赶紧推着破二八，带着孙卫国离开了小院。 见两人走了，许素馨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上辈子在她中风时，给她喂蟑螂、吃香灰的孙卫国也有这么一天。 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许素馨浑身上下就两个字，舒坦！ 见许素馨笑了，周云强才明白，妈刚才那偏方原来是在整孙卫国。 想到孙卫国刚刚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模样，周云强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一直不喜欢孙卫国，只要他跟着二姐来家里，就一定没有好事，不是要钱就是拿东西。 二姐没和他结婚之前，虽然也有些自私，但绝不像现在一样没有底线。 一直趴在窗户上偷看的周云伟，此刻也忍不住了，刚刚二哥突然进房找他，他还以为是自己白天干的事被妈发现了呢。 周云伟打开窗户，嬉皮笑脸道：“妈，你这也太损了，要是二姐和二姐夫知道，还不得气死。” 许素馨瞪了周云伟一眼：“气什么？我这是在救孙卫国，这药汤子还是你给的呢，赶明儿我帮你去你二姐那邀邀功。” 周云伟闻言立刻闭上了嘴巴，他可不想让二姐知道这些，她就是个疯子，万一因为这点小事对他有意见怎么办？ 第二十章 一顿竹条炒肉 周云霞对周云伟有没有意见，没人知道。 但她现在对孙卫国一肚子意见。 在知道孙卫国是装晕之后，她整个人就陷入了暴走状态，看着孙卫国那张她时不时还会亲两下的薄唇，她是怎么想都膈应。 “一会回家你把牙好好刷刷，再把牙刷扔了。” 听着周云霞不加掩饰的嫌弃，孙卫国也是一肚子火。一百五十块花出去了，他一点儿好没落到不说，还被灌了一肚子尿。 他冷冷道：“行了别说了，你妈就是故意整我呢，你看不出来吗？” 周云霞狠狠呸了一声：“你妈才是故意的呢，要不是我求我妈，你以为她会搭理你吗，那么恶心她都喂你喝了，你还说她是故意的！” “要不是怕小阳小耀没爸爸，你以为我想管你？为了拆迁的房子，连装晕的事都干的出来，你可真厉害啊孙卫国。” “以后你别去我妈家了，拆迁的事你也别掺和，免得带着我丢人。” 周云霞并非真的想要维护许素馨，只是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孙卫国的每一句话。 见周云霞真的生气了，孙卫国不敢再犟：“小霞你别气了，我听你话，这段时间都不跟你回家，等他们忘了这事再说成不？” …… 房间内，许素馨喜气洋洋地清点着今天的收入。 老大给了二十，老二给了一百五，周宏山那个死鬼的岗位卖了一千一。 买车花了四百二。 加加减减，她还剩下八百五。 许素馨思索片刻，便决定把这笔钱先存起来。周宏山走后，家里还剩下三百多块钱，这些暂时就够她用了。 许素馨将八百五十块钱裹好，塞在里衣的小口袋里，这可是笔巨款，明天一早她就存到农信社去。 许素馨穿好外套，摸了摸小口袋的位置，在确定别人看不出异常之后，才开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家里的剩下的钱。 她这个人胆小，从来不敢把家里的钱放在一个地方，主打的就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床底下藏着的纸包拿到手里的那一刻，许素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昨夜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她立刻就清点了家里所有的钱，这个纸包里装了七十五块钱的碎票子，绝不可能这么薄。 许素馨打开纸包，简单点了点就发现少了二十六块。 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碎票子，刚刚的舒坦早就消失不见，许素馨只觉得有一股火正顺着她的肚子往头顶上蹿。 她房间一点没乱，钱也少的不多，偷钱的一定是家贼。 今天一大早她就带着周云强去厂里了，下午到晚上那会儿，周云刚夫妻和周云霞夫妻又一直都在，有机会偷偷来她房间翻东西的只有周云秀和周云伟姐弟俩。 想到自己昨晚拒绝周云秀订杂志时，周云秀脸上的表情，许素馨觉得偷钱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一直最让她骄傲的四女儿。 为了避免误伤，许素馨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周云秀和周云伟都叫到了自己房间。 见许素馨桌上放着春天编背篓时剩下的柳条，周云秀忍不住都打了个寒颤。 啪—— 许素馨拿起柳条，重重打了下桌子。 “知道我叫你们俩来干嘛吗？” 仗着许素馨偏心他，周云伟笑嘻嘻地开口道：“妈，你这让我和四姐猜哑谜呢？我和四姐今天多听话啊，早上没要你叫，晚上的饭也是自己做的，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不成？” “有什么不满意的，妈你只管说，我和四姐一定改！” 见周云伟嬉皮笑脸、扯东扯西，许素馨一柳条就抽在了他的身上，不管偷钱的是不是他，老五都不是个好东西，挨自己这一下打他不屈。 周云伟嗷地一声叫了起来。 “妈你疯了，你打了二姐夫还不够，还想打死我不成？” “你现在对大哥二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对我还这么凶，你不怕你老了没人管你，让你一个人去做捡破烂的老妖婆啊！” 周云伟疼得眼泪直飚。 这竹条的威力可比昨晚的鞋底子大多了。 见周云伟还知道拿养老的事情威胁自己，许素馨更气了。 上辈子，她从来没有对周云伟动过手，可他还不是把中风的自己丢到了桥底下。 捡垃圾的老妖婆？ 拜周云伟所赐，她还真的做过。 许素馨拿起竹条，对着周云伟的腿又来了一下。 要是打死人不犯法的话，前世今生的那些破事加起来，她把周云伟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生打死都是替天行道。 “与其担心你妈我会不会成捡垃圾的老妖婆，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今晚这根竹条会不会断比教好。” 棍棒底下出孝子，她倒要试试这句老话准不准！ 见许素馨不为所动，周云伟赶紧躲到周云秀身后。 “妈，当我求你了，你快收了你的神通，我真的不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有什么话你不能直说吗？” 许素馨喘了口气，看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周云秀：“老四，你知道妈叫你们俩来干嘛吗？” 周云秀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强忍着心中的害怕，她摇了摇头：“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周云秀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许素馨更加确定偷钱的人就是她。 放下手中的竹条，许素馨长叹了一口气。 “妈房间里的钱少了，少了整整二十六块，要是没人承认的话，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公安报案。” “还是被公安查出来是谁偷的，你们的档案上就会有记录，考大学也好、找工作也好，这项记录别人都能看到！” “到时候，会有多丢人，你们自己清楚。” 见许素馨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本就胆小的周云秀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骂我，你别报公安，你床底下的钱是我拿的，但是我没拿那么多，我只拿了六块钱。” “我就是怕一本杂志都不定，被班上的同学看不起。妈，我想考大学，我求你别找公安。” 第二十一章 早就勾搭上了 周云秀越想越害怕，眼泪如断地弦一般大颗大颗地往地上砸，看上去好不可怜。 听见周云秀，只承认自己拿了六块钱，许素馨有一瞬迟疑。 难不成是她记错了？不可能，重新回到四十八岁的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咋可能记混这点儿小事。 下一秒，许素馨将竹条重新拿到手中，冷哼一声看向周云伟。 她了解周云秀这个女儿，她那小胆比老鼠还小，既然已经承认了，她就不敢藏着掖着只说一半。 那剩下的二十块钱到底是谁拿的，答案显然易见。 见许素馨一直盯着自己，周云伟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躲进去。 他讪笑一声：“妈，我刚刚还帮了你一个大忙呢，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再说了，老四不是都承认了，她拿了你的六块钱，你教训她看我干嘛？” 周云秀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恨恨地看向周云伟：“我呸，还有二十块钱就是你拿的，你别想把事儿全推到我身上。” “妈，你没回来之前他还拿这件事威胁我去给他烧饭吃，你的钱肯定是他拿的。” 周云秀这话一出，周云伟立刻急了：“四姐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妈，说不准是你记错了呢，我真没动过你的钱。” 许素馨实在是没想到，周云伟的嘴巴能这么硬，她一时间有些好奇，到底是周云伟天生脸皮就比城墙要厚。 还是她这个当妈的，在周云伟面前一点长辈的威严都没有。 现在的她，可不是周云伟这个“好儿子”随便哄骗两句，就能将事情轻轻揭过的傻子了。 许素馨不再客气，她快步上前一把薅住周云伟的头发，对着他的屁股狠狠抽了起来。 快十八岁了又怎么样？做了错事，她就有资格教训他。 “哎呦哎呦，妈你真是疯了。就算那二十块钱真的是我拿的，你也没必要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我要是死了，公安第一个来抓你！” 疼痛让周云伟生出勇气，他一个转身躲开许素馨手中的竹条，将她推开。 周云伟到底是个年轻小伙子，许素馨被他这么一推，险些跌倒在地上。 见许素馨差点摔倒，周云伟也慌了：“妈，我可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了，哪有你这样打人的啊。” 许素馨抬起手臂，抡圆了就是一巴掌，五个指印顿时出现在周云伟脸上。 “不见棺材不落泪，再不说清楚，我现在就送你去公安局。你妈我今天就要大义灭亲，送你去好好改造。” 见许素馨的表情不似作伪，原本还在小声啜泣的周云秀立刻停了下来，生怕她妈一个不高兴，把她一块儿扭送公安。 书上说她妈这个年纪的女人最容易出现更年期的现象，她妈的更年期可真吓人。 周云伟捂着左脸，不敢再嘴硬：“是，那二十块钱是我拿的。” “妈，我和老四是你亲生的吗？给大哥塞钱送小宝上补习班，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给二姐家盖新房，一百块钱说掏就掏，就连三哥现在都有自行车了！” “我和老四拿了点钱，你恨不得把我们一块儿打死，真不知道你的心到底偏到哪儿去了。” 这么点钱？ 许素馨冷笑一声，老四老五真不愧是双胞胎，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样大。 “二十块钱是不多，但你往家里拿过一个子吗？送你去码头上扛大包，一天下来你也就赚个一块两块，你倒是好意思在这儿狗叫。” 周云伟怕许素馨真把自己送到公安局，虽然心中对她的话不服气，但却没敢继续顶嘴。 许素馨倒也没有真的想要将他们几个送到公安局，并非她舍不得老四老五，而是她知道自己要是这么做了，周宏山的爸妈一定会来家里折腾。 老太太虽然愚昧了些，但对她这个儿媳妇还算不错，她不想让她一大把年纪还跟着糟心。 反正就算不送公安局，她也有办法对付这两个狗东西。 许素馨一屁股坐到床边：“说，你四姐偷钱是为了订书，你呢？” 反正已经挨了一顿打，周云伟心一横，干脆给出了答案：“我谈了个对象，这二十块钱拿去给她买发夹了。” 许素馨闻言有些晕眩，老五不是高中毕业之后一年多，才认识的李玉娟吗？ 那他现在嘴里的对是谁？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老五嚯嚯过别人家的姑娘？ 许素馨深吸一口气：“我看你翅膀确实硬了，高中还没毕业就敢谈对象，真不知道谁能瞎眼看上你这么个货色。” 被许素馨这么一贬低，周云强立刻急了：“妈你别瞧不起人，我对象李玉娟长得可漂亮了，你要是见到她，就知道我这二十块钱花得一点都不冤了。” 李玉娟三个字打了许素馨个猝不及防，原来周云伟这么早就和李玉娟搞到了一起。 上辈子，周云伟和李玉娟结婚之后，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一开始是为了两人的新房赚钱还债，后来两人生了孩子，她就成了孩子的全职保姆。 只要她在家里，不管是洗衣做饭，还是照顾孩子，李玉娟永远都装聋作哑。 后来孩子大了，李玉娟怕她闲着，竟然把她娘家妈陈春香的衣服都带到家里让她洗。 一想到自己捏着鼻子给陈春香那个贱人洗内衣内裤的那几年，许素馨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以为，只要她能忍，她多干点，就能维护好儿子和儿媳之间的感情，可没想到最后人家竟然感情好到把她这个亲妈给丢了。 这辈子，她绝对不要让自己再受这样的委屈，有什么事干就完了。 “不管她是李玉娟还是王麻子，你最后尽快把你花二十块钱买的发夹给我要回来。要不回来的话，你就趁早滚出去。” 周云伟一脸为难：“妈，我都送出去了，你再让我要回来，人家还怎么和我处对象啊？要不你打死我，我可不想打光棍。” 许素馨知道，一遇上李玉娟，周云伟就和灌了迷魂汤一样，但她不可能让步。 “周云伟你吓唬谁呢，我巴不得你打一辈子光棍。我劝你趁早和这个李玉娟断了，只要你妈我还喘气，她就进不了咱家的门。” 第二十二章 “棒打鸳鸯” 周云伟没想到许素馨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妈都没见过玉娟，为了个二十块钱的发夹用得着说这么过分的话吗？ “妈，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干这么没屁眼的事，我都和她牵过手，答应过她以后一定会和她结婚了！” “你要是不同意我和玉娟在一起，我就不回家了。” 周云伟还以为，许素馨还是过去那个一听见他离家出走就慌神的慈母。 可谁知许素馨闻言竟然点了点头。 “你要是非得和她在一起，那就从家里滚出去，从今天起你的衣食住行全部都由你自己解决。” “对了，你还得把那二十块钱给我还回来。” 许素馨的话掷地有声，见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周云伟便知道他妈说的都是真的。 想到李玉娟那张漂亮的小脸，周云伟顿时陷入了两难。 他确实喜欢李玉娟，但他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算他现在退学不念出去工作，也未必能养活得了自己，更别提和李玉娟结婚了。 李玉娟可是和他说过，想要娶她，得掏出五百块钱的彩礼。 这么多钱，他爸在的时候一年不吃不喝都攒不下来，更别提爸已经走了。 见周云伟不说话，许素馨也不急。 左右不过少个儿子，周云伟这样的连叉烧都不如的儿子，早点从家里滚出去，她还落个眼前清静。 许素馨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周云秀：“不管你偷了多少，偷钱去做什么，你都做了错事，做错事就要有惩罚。” “从明天开始一直到你高考结束离开家，家里的卫生和晚饭全部都由你来做。” 许素馨不送她去见公安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周云秀现在哪里还敢说不行。 “妈，我一定好好干活，保证没有下次。” 听着周云秀清脆的声音，许素馨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呢老五？要不明天让你三哥给你找个桥洞，把你送过去。” 周云伟双手握拳，心中充满了对许素馨的恨，他妈为什么要为难他，逼他在玉娟和家里做出决定。 感受到周云伟愤恨的眼神，许素馨又是一竹条。 “再敢拿这样的眼神看你妈我，信不信你还得挨打？” 周云伟当然信，他妈现在就是个吃了枪药的疯子，见谁打谁。 他咬了咬牙：“妈，我听你的话。” 周云伟这么快就给出答复，许素馨反而感到意外。 要知道，上辈子临结婚时，李玉娟家里狮子大开口又加了五百块的彩礼，自己原本是不同意的。 结果周云伟在家里作天作地，恨不得吊死在房梁上面，她没办法才掏了那么多钱出来。 后来许素馨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周云伟和李玉娟串通好的，他就是知道自己手里有多少钱，才会让李玉娟临时加价。 不过一瞬，许素馨便反应过来，周云伟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爽快。 一来可能是两人的感情还没那么深，二来是现在的周云伟还在上学，还没有和她叫板的底气。 许素馨心中苦涩。 上辈子，为了劝周云伟和李玉娟分开，又或者让李家少要点彩礼，她几乎磨破了嘴皮子。 她不是那种儿子结婚一毛不拔，不愿意出钱的老太太，只是她苦了一辈子，不想掏空家底就为了娶个媳妇。 更何况她和李玉娟父母第一次见面，陈春香就给了她一个狠狠的下马威，对这个亲家她实在是不喜欢。 可最后为了周云伟能高兴，她不光掏出了自己的棺材本，甚至还卖掉了养老用的房改房。 原来这件给她带来了几十年痛苦的事，这么容易解决。 许素馨自嘲一笑，都是她的纵容，才让周云伟他们能爬到她的头顶上拉屎。 “既然你还想留在家里，那就趁早把你买的发夹要回来。到高考之前，家里的早饭你做、碗你刷，给菜地浇水施肥的活也交给你。” 听到自己还要干活，周云伟立刻不乐意了：“妈，我可起不来。” 许素馨瞪了他一眼：“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早点起来做顿早饭累不死你。” “还有个事情我要说清楚，家里可不是白培养你们读书的，老四要是考上大学，学费我这个当妈的掏，但出来工作之后必须每个月往家里交钱，老五一样，高中毕业工作之后，往家里交钱。” 说完这些，不等两人发表任何意见，许素馨便将他们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明天她打算去找个铁匠把三轮车好好改造一下，打造成一个移动串串香摊位，顺便还想去火车站门口出摊试试水。 她的商业版图急待开发，可没这么多功夫听他们俩掰扯。 房间外，周云伟哭丧着一张脸，冲着周云秀哼了一声。 都怪老四，要不是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妈的钱藏在哪，更不会挨着一顿狠打。 周云秀被周云伟哼得莫名其妙，头发一甩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顿打虽然很疼，却莫名让她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一些行为，她竟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干了不少错事。 这一夜，许素馨睡得格外安稳。 直到周云强敲门叫她，她才慢悠悠从床上爬起来。 不用早起给讨债鬼们做早饭的日子，还真是难得的惬意舒坦。 等许素馨收拾好一切，周云强已经去国营饭店上班了，周云秀周云伟也去学校了。 简单吃了点早饭，许素馨便骑着三轮车带着家里两口大铁锅，去找了县里的铁匠。 根据许素馨的图纸，铁匠在大锅中加了几个格子，将一口锅分成好几个部分。 又在三轮车上加了一块平面，好让她摆放各种串串。 改装好三轮车，许素馨又抓紧时间去了趟菜市场。 考虑到今天下午她只想先试试，许素馨并没有买多少菜，但竹签和竹筒她倒是买了不少。 这东西用量大，多买点有备无患。 准备好一切，已经接近中午，许素馨马不停蹄回家开始熬锅底。 眼见自己一个人串不完串，许素馨赶紧从隔壁拉来王婶给自己帮忙。 第二十三章 工钱两块？ 王婶大名蔡晓春，今年五十二岁，和周宏山一样都是酱油厂的职工，两年前刚退休。 她男人在纺织厂上班，按理说像这样的双职工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可偏偏王家的小女儿王玲玲从娘胎里就带了病。 蔡晓春两口子赚的工资，有一多半都花在了王玲玲身上，一大家子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退休后，蔡晓春原本也想像许素馨一样出去打零工。 可王玲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家里根本就离不了人，她也只能接点手工活在家里做。 周围的邻居都知道蔡晓春家的情况，谁家有点事忙不过来，都会主动叫蔡晓春帮忙，也算是变相地替她家创收了。 “素馨，你要我帮忙做啥？” 蔡晓春风风火火地推开院门，看着摆在许素馨面前竹签和各种蔬菜爽朗地问道。 “没啥复杂的，把这些菜像这样串起来就行。”许素馨指了指旁边的大盆，里头是她已经串好的串。 这样的小事自然难不倒蔡晓春，她洗了洗手就加入串串的队伍。 闻着厨房里喷香的味道，看着院子里崭新的三轮车，蔡晓春忍不住开口问许素馨：“你这是捣鼓啥呢？” 摆摊的事瞒不住，许素馨也不打算瞒。 听许素馨说她穿这么多串是为了拿出去卖，蔡晓春顿时瞪大了眼睛。 乖乖，这许素馨的胆子还真大，花大价钱买了辆三轮车竟然是为了出去摆摊用的。 这要是赚钱了还好说，要是赔了，这三轮车岂不是白买了？ 许素馨看出了蔡晓春的疑惑，她笑道：“我也就是碰碰运气，要是干不成这车就转手卖给人家拉货去。” 许素馨知道，现在的人对于做生意这种事还有很大的顾虑，所以特意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见许素馨有自己的打算，蔡晓春也不再多说。许素馨这些年日子过得不咋样，作为老邻居她不希望她脑子一热就把家底给赔出去。 有了蔡晓春的加入，干活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个把小时两人就将所有的蔬菜串好了。 许素馨锤了锤有些酸的后腰，伸了个懒腰。 “蔡姐，多亏你来帮我，不然我一个人还真不知道要忙到啥会儿。这两块钱你拿着，就当是我请你干活的工钱了。” 上辈子蔡晓春帮过许素馨，许素馨有心帮一帮她，所以特意多给了点工钱。 “开什么玩笑，你当我是来打秋风的不成？”蔡晓春连连摆手，推开许素馨的手。 她之前问过，去饭店做帮工从早干到晚一个月也就三十几块钱，穿个把小时的串哪里值这么多钱？ 她可不好意思仗着家里条件困难，就收许素馨这么多工钱。 蔡晓春坚持，许素馨也没办法让她把钱收下，看着面前那张倔强的脸，许素馨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谁说这只是请你穿串的工钱了，今天是我第一天出摊，我可忙不过来，你得陪我一块儿去火车站出摊。” 王玲玲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只能烧钱养着，许素馨想让蔡晓春跟她一起出摊，除了想多给她点工钱之外，也是想让她看看这年头做生意的前景。 蔡晓春勤劳肯干，要是自己给她想一个适合她出摊的项目，她不光可以赚钱还可以兼顾王玲玲。 蔡晓春看着许素馨手中的两块钱满脸为难，两块钱的工钱她确实心动，可她总不能不管孩子。 “玲玲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要不我给你问问附近谁家有人陪你走一趟？” 许素馨将碳炉拎上三轮车，拍了拍三轮车宽敞的车斗。 “把玲玲一块儿带上不就成了，我骑车带着她，孩子成天捂在家里又不是什么好事，刚好带她出去透透气。” 蔡晓春闻言，拍了拍自己脑门：“对啊，我咋忘了这茬，你等着我去给玲玲换身衣服。” 趁着蔡晓春去给王玲玲换衣服的功夫，许素馨已经将出摊的东西装上车，把车骑到了王家门口。 不多时，蔡晓春便带着王玲玲走了出来。 看着面前已经十三岁，但看着比十岁孩子还要瘦弱的王玲玲，许素馨心中感慨。 上辈子，王玲玲死在十八岁那年，她去世后没几年，省城有关先心病的治疗就有了很大的突破。 为此，蔡晓春不止一次在邻居们面前说，要是王玲玲十八岁时家里有足够多的钱送她转院抢救，等她再撑几年，说不准就能痊愈做个正常人。 蔡晓春是个好人，如果有可能的话，许素馨愿意拉拔她一把。 感受到许素馨看向自己的目光，王玲玲不好意思地将头低下，声如蚊呐地打了声招呼：“许阿姨好。” 两家只有一墙之隔，彼此之间的事虽说不至于门清，但也知道个大概。 对于许素馨这个从前对孩子堪称溺爱，最近又忙着教训儿女的隔壁邻居，王玲玲也有些好奇。 许素馨伸手揉了揉王玲玲枯黄的头发，将车上的草帽盖到她的头上。 “玲玲好，许阿姨扶你上车。” 许素馨的三轮车斗够大，放了摆摊的东西之后，还能再坐两个人。 坐在车斗里的蔡晓春有些不好意思：“素馨，要不我带着你，我也会骑三轮车。” 许素馨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这点小事客气什么，一会回来的时候让你骑行。” 蔡晓春闻言立刻闭上了嘴巴，许素馨和她的性格差不多，都直来直去，她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用纠结。 火车站距离酱油厂并不远，十几分钟的时间，许素馨就带着两人到了火车站门口。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火车站门口零零散散地摆着几个摊位，大家都在等待着四点二十分到站的那班火车。 许素馨将三轮车停好，一边扶着王玲玲下车，拿着小板凳让她坐下，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其他几个摊位上卖的东西。 和她印象中差不多，火车站门口的这些摊位里有卖烧饼的，有卖饮料和冰棍的，还有卖瓜子花生或者应季水果的。 别说没有和她的串串香一样特别的小摊了，就连卖热乎东西的摊位都几乎没有。 难怪……上辈子那家馄饨摊，能在火车站门口赚得盆满钵满。 许素馨在观察别人，别人也在偷偷观察着她。 第二十四章 买就送 不过许素馨并不在乎别人的注视。 出来做生意，就是要有不怕被人看的底气。 许素馨和蔡晓春一块儿将两个炭炉从车上抬下来，先将煮串串香的锅底支了起来。 然后两人又将用竹簸箕装好的串，分为荤素两种摆在展示台上。 见许素馨一会儿拿出来一样东西，离她最近的烧饼摊摊主忍不住和自家媳妇儿吐槽了起来。 “搞得这么花里胡哨，不知道是真有两把刷子，还是丢人现眼来的。” “你快闭嘴。”老板娘没好气地给了摊主一巴掌。 大家一块儿在火车站这里摆摊，虽说彼此之间有些竞争，但自家男人这话未免也太难听了点。 说着，老板娘探头看向许素馨面前的大锅，小声道：“看着挺好玩的，说不准就有人想尝尝呢。” 两人的对话全部录入许素馨耳中，除了烧饼摊摊主，附近其他几个摊位的老板也在议论许素馨，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不看好她。 对于这些人的话，许素馨不置可否。 到底能不能赚钱，实践才见真章。 许素馨朝炉子里添了点火，温柔地看向王玲玲：“闺女，想吃什么自己拿，阿姨给你煮。” 她的食材都是健康干净的好东西，就算玲玲这丫头身体弱，也能尝尝鲜。 蔡晓春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对上女儿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算了，孩子想吃就吃，大不了一会儿她给许素馨付钱。 见蔡晓春点头，王玲玲小心翼翼地选了两串豆皮，一串金针菇，一串海带。 许素馨见状，又往里面加了几根荤串。 王玲玲身体不好，许素馨不敢让她吃辣，就直接放到了骨汤锅里。 碳炉子火力足，不一会儿就咕嘟了起来，浓郁的香味被风吹的到处都是。 许素馨将煮好的串儿拿出来，放在竹筒里递给王玲玲。 小丫头接过竹筒，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好似捧着什么珍宝。 妈退休之后没多久，她的病情就加重了，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出门玩，在外头吃东西了。 虽说火车站门口没什么好玩的，但对于她来说仍旧无比新奇。 蔡晓春见状心头一酸，她知道女儿也向往出来玩，但是她又要赚钱又要陪玲玲，实在是有心无力。 许素馨拍了拍王玲玲的肩膀；“快尝尝许阿姨的手艺。” 两人正说着，火车站内便传来了一阵尖厉的哨声。 许素馨知道这是火车即将到站的意思。 见不断有人出站，她顾不上和王玲玲继续说话，拿起车斗里的蒲扇用力地扇了扇面前的两口大锅。 浓郁的骨汤香味和刺激的香辣味儿，很快就飘了出去。 蔡晓春有样学样，接过蒲扇顶替了许素馨。 很快，就有人被许素馨新颖的摊位和锅里的香味吸引过来。 “串串香，看着还挺有意思，怎么卖的？”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姑娘，看着三轮车上挂着的字牌好奇地问道。 这字牌是上午许素馨改造三轮车的时候，特意请人写的。 除了许记串串香五个大字之外，她还请人在旁边画了串串的简笔画，看上去颇为可爱。 见有人感兴趣，许素馨立刻介绍起来：“素菜一毛钱三串，荤菜一毛五两串。分辣的和不辣两种，如果需要放在竹筒里吃的话，要交一毛钱的押金。” “下次拿竹筒来，可以把钱退给你。姑娘，我家的串串特别好吃，保证你吃了一串还想吃第二串，要尝尝不？” 漂亮姑娘低头看向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吃着豆皮的王玲玲，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从小就学跳舞，平时对吃的基本上没什么想法。今天这么想尝尝这个串串香，绝对是因为这小姑娘的吃相太可爱，而不是她嘴馋！ 漂亮姑娘探头看向展示台上放着的簸箕，声音清脆：“荤的四串，素的三串，两种口味各要一份，用竹筒给我装起来。” 许素馨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开张，她手脚麻利地把串拿出来，递给一旁的蔡晓春，让她放到锅里去煮。 “一共收您一块钱，今天是我们第一天开张，所以每种口味都给您送了一串豆皮，要是觉得好吃欢迎您常来。” 见许素馨的串串香不但闻上去诱人，还有买有送，摊位前的客人立刻多了起来。 好在有蔡晓春在，许素馨也不至于忙不过来。 今天是第一天出摊，许素馨也存了试一试的心思，所以她备的菜并不多。 再加上，每位顾客只要消费超过三毛钱，她就送一串豆皮。 不过半个小时，许素馨的摊位便被一扫而光。 看着空空如也的簸箕，蔡晓春心中暗暗惊讶。 出门的时候她还担心许素馨穿了这么多串卖不出去呢，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清空了。 许素馨也有些惊讶，她原本打算，要是在火车站门口卖不完的话，一会五点多附近的高中放学，她就转到高中门口去卖。 没想到，她的串串香竟然会供不应求。 排在后头的人没有买到，大家围着许素馨的三轮车七嘴八舌地问道：“老板你们明天还出摊吗？” “老板，你明天出摊还送豆皮吗？” “老板，明天我自个儿拿饭盒过来买，你多给我点汤成不？” …… 许素馨连连点头，耐心地一一解答：“出摊出摊，明天我们还是这个点来，到时候我们多备点串，争取让大伙都尝尝我家的口味。” “送，开业前三天，只要消费满三毛钱就送一串豆皮，上不封顶。” “只要您不把家里水壶拿来，多给您两勺汤算啥。”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围着三轮车的客人们一一散去。 趁着许苏醒收摊的功夫，刚刚几个看不上她的摊主纷纷凑了过来。 赚钱不磕掺人，他们在火车站门口摆摊这么久了，可从没像人家许记串串香的老板一样生意这么好。 许素馨生意兴隆，他们自然想要打探打探。 烧饼摊的老板娘笑容满面地靠过来：“大姐你也太厉害了！这么多东西，这一会儿功夫就卖完了，这什么串串香，你是怎么研究出来的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许素馨也回了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但除了笑容，许素馨显然也不会透露更多东西给老板娘。 第二十五章 狗皮膏药 她和蔡晓春一起将炭炉子抬到车上：“妹子，你就别抬举我了。我今天也就是运气好。像你们这样，能在火车站这儿卖这么久的摊位才是真厉害。” “我这东西就是家里的孩子闹着玩随便瞎捣鼓出来的，没什么技术含量” 见许素馨什么都不想说，烧饼摊老板娘也不好意思继续往下问。 毕竟，要是有人打听她家烧饼怎么做的，她也不可能告诉人家。 不就是串串香嘛，等明天她也买上几串尝尝，说不准就能琢磨出来了。 接下来又有几个摊主来搭话，许素馨一一聊了几句，便准备回家。 路过卖汽水的摊位时，许素馨才发现王玲玲正盯着橙黄色的汽水看。 许素馨赶紧从包里掏了六毛钱出来，买了三瓶汽水，担心蔡晓春拒绝，许素馨干脆让汽水摊的老板将每一瓶都打开，插上了吸管。 看着许素馨递过来的汽水，蔡晓春有些无措，许素馨家里的条件虽然比她家好些，但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啊。 见蔡晓春犹豫，许素馨假装生气：“你和玲玲要是不喝，这两瓶一会儿我就倒了。” 蔡晓春这才不好意思地接过两瓶汽水。 夕阳西下，许素馨一行三人推着三轮车，慢悠悠地朝着酱油厂的方向走去。 橙黄色的汽水和太阳的昏黄融为一体。许素馨叼着吸管用力一吸，一大口冰凉的汽水涌入她的口腔，冻得她一哆嗦。 王玲玲有样血样也喝了一大口，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嗝。 看着手里只剩瓶底的汽水，许素馨恍如隔世。 从前她也会买汽水，只是不是买给儿子、女儿就是买给孙子，从来没有一次，她能像今天一样，一个人喝完一整瓶汽水。 原来一个人喝一整瓶的滋味这么好。 “许姐，哎呦，许素馨你等等我啊！” 一道有些刺耳的声音，直接打断了许素馨的思绪。 许素馨顺着声音扭头朝着后面看去，只看见急匆匆朝着她跑来的田秀梅。 许素馨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这个田秀梅还真是块狗皮膏药，自己在哪儿都能遇见她。 “许姐……你走那么快干嘛啊，我差点儿追不上你。” 田秀梅拍了拍上下起伏的胸膛，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道。 她就知道，许素馨不会突然那么硬气，更不会无缘无故把国营饭店的工作辞掉，原来是她找到了更好的赚钱路子。 要不是她今天来火车站这边闲逛，还不知道许素馨在背着她发大财呢！ 许素馨看了田秀梅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我急着回家呢，不快点干嘛？我已经不在国营饭店上班了，你没必要和我套近乎。” 田秀梅一点都不在乎许素馨的态度。 “许姐，你别和我生气了。你一走我才知道后悔，店里新请的那两个刷碗工加起来还没你干得多干得好。” “我今天实在是干不下去了，才请假出来转转的。没想到刚好能遇见你，前天那事，我给你道歉。” 许素馨闻言翻了个白眼，田秀梅的话，她是一个字眼都不相信。 她这个人最喜欢踩高捧低，店里来了两个新人，她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人家呢。这会儿说不定就是把手里的活塞给人家，自己躲出来偷懒的。 田秀梅一边说话，一边偷偷地瞥三轮车内放着的东西，站在一旁的蔡晓春下意识地走到车前，挡住了田秀梅的视线。 田秀梅撇了撇嘴，这人也不知道是许素馨从哪儿请来帮忙的傻大姐，刚刚她在旁边就注意到了，她干活收钱一点都不麻利，比上自己可是差远了。 “许姐，我看你的生意做得还挺好的，要不你带上我一起干呗？只要你带上我，我保证你有别的好处。”田秀梅一点儿都不客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她早就不想在国营饭店干了，刷碗能有什么前途，哪像许素馨这门生意来钱快？只要她跟着干上点时间，就能甩开许素馨出去单干，到时候还不是盆满钵满。 许素馨没想到田秀梅这么厚颜无耻，她冷笑一声：“田秀梅，你还真是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的不要脸。我看你是忘了，前几天挨打的滋味了。你说你干嘛不好，非得把嘴巴子往我这里凑，你是欠抽吗？” 噗嗤——坐在车斗里的王玲玲，没忍住笑出了声。 田秀梅狠狠地瞪了王玲玲一眼，一个黄毛丫头也敢笑话她？ 没等田秀梅再瞪第二眼，许素馨就推开了她：“再看我还打你，快滚，请你这样的人帮忙我能短寿十年。” 田秀梅没想到，许素馨知道自家小弟的身份还敢这么直接地拒绝自己，她一插腰：“许素馨，我好声好气地和你商量，你就这么对我？你给我等着，有你好看的！” 许素馨才不管田秀梅的狠话，再过几天田秀梅就自顾不暇了，她才不怕。 许素馨拍了拍蔡晓春，动作利落地坐进车斗。 “蔡姐咱们回家，别和疯婆子浪费时间。” 蔡晓春应了一声，骑上三轮车朝着酱油厂方向驶去，见许素馨说走就走，田秀梅急得直跺脚。 许素馨坐在车斗里，笑眯眯地对她竖了个中指，要不是在大街上打人算寻衅滋事，她肯定控住不住自己的手去呼田秀梅那张大脸。 回到酱油厂住宿区，许素馨又拿了两块钱给蔡晓春。 蔡晓春今天跟着她忙里忙外出了不少力，她打算按照每天四块的工钱付她。 只是蔡晓春这一次怎么也不愿意收下这两块钱：“素馨，你赚得多那是你的本事，我干了多少活我心里有数，两块钱已经够多了，再说你还请我和玲玲吃了串串喝了汽水，我退你一块还差不多。” 蔡晓春态度坚决，许素馨只好各退一步：“成了，今天就算两块钱的工钱，串串香和汽水的钱你也别和我算了。从明天开始，你早点来给我帮忙，我算你三块钱一天。” 说完，生怕蔡晓春再拒绝，许素馨直接推着三轮车回了自家小院。 第二十六章 翻身做主人 看着许素馨的背影，蔡晓春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 她刚刚怕不是听错了？许素馨刚刚是说让她每天都去帮忙，还要给她一天三块的工钱吗？ 一旁的王玲玲晃了晃蔡晓春的胳膊：“妈，许阿姨说让你明天还去呢。妈，你还能继续带上我吗？” 王玲玲一脸期盼，一点也没有躺在家里死气沉沉的模样。蔡晓春点头：“成，妈明天还带着你！” 许素馨并不知道蔡晓春对于她的感激，停好三轮车她就进了堂屋。 趁着周云秀、周云伟两个小崽子还没放学，她迫不及待地将今天收到的所有钱都倒在桌子上，一一清点起来。 桌子上林林总总的钱，加在一起一共四十八块。 去掉二十个竹筒的押金、给蔡晓春的工钱和汽水钱，剩下来一共四十二块四毛。 许素馨今天买菜一共花了十七块钱，也就是说这小半天的功夫她赚了足足二十五块四毛。 看着这个数字，许素馨也有些惊讶。 周宏山还是酱油厂的车间主任呢，他一个月也不过六十几块钱的工资，更别提她刷碗时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了。 现在的她，只要卖三天的串串香，就能抵周宏山之前一个月的工资。 她知道摆摊赚钱，却没想到会这么赚。 要是她每天都能赚这么多，岂不是一个月就能把买三轮车的钱赚回来，还余两百块钱。 许素馨一脸激动地开始算账，今天火车站可是有不少人都没买到她的串串香，按照今天的架势，她进三倍的菜应该也能卖掉。 更别提，还有高中门口的市场还没有发掘。 许素馨只是想了一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别说突然出现要加入的田秀梅了，今天附近几个摊位的老板可都是一直在观察她的小摊的。 就这两天，火车站门口一定会出现模仿串串香的小摊，虽说自家的口味他们一时之间学不会，但是他们可以打价格战 现在天气热，家里又没有冰箱。 串串香虽然好吃，家里也不能把它当饭吃。 到时候要是卖不掉了，只能丢掉，这一来一回成本就上去了。 许素馨盘算了一下，决定明天先进三十块钱的菜，这样就算卖不完，她也可以再去高中门口卖一会儿。 正想着，外头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许素馨知道，一定是周云秀和周云伟放学回来了，她一把将桌上的零钱塞回布包，她可不想让两个小崽子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 这些都是她给自己赚的养老钱，没他们这些黑心肝的份。 兴许是昨天那顿打的威力还在，周云秀和周云伟难得乖巧地来堂屋和许素馨打了声招呼。 许素馨对他们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周云秀生怕再惹到这个最近脾气不太好的妈，小心翼翼道：“妈，我先去厨房做饭了。” 许素馨嗯了一声，指了指三轮车上的两口大锅对周云伟开口道：“你先去把两口锅刷了，旁边的竹筒也要刷干净。” 周云伟没想到自己屁股还没沾到板凳，妈竟然就使唤上了自己。 原本他就在为了去找李玉娟要回发夹的事情心烦，现在他更是满脸不情愿：“妈，你之前不是说吃完饭之后洗碗扫地的活，我和老四一人一天摊着做嘛？怎么现在又变成我了？” 许素馨一把揪住周云伟的耳朵：“之前是之前，你现在偷钱逃课去给别人买发夹，家里的规矩当然要改一改。” “过两天就是周末了，你最好趁早去把东西给我要回来，否则你就从家里搬出去。” 周云伟捂着耳朵：“疼，妈你快松松，我又没说我不干，我不就是问问嘛。” 许素馨松开手，一脚踹在周云伟的屁股上：“没说不干就赶紧动手，还要我请你不成？” 周云伟一手揉着耳朵，一手捂着屁股走到三轮车旁边，样子别提有多滑稽。 他费尽力气将两口锅从车上端下来，一揭开锅便闻见了扑鼻的香味。 周云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面前的锅，又看了看在堂屋摇椅上歇着的许素馨。 “妈，你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了，怎么也不让我和老四尝一口。” 厨房内忙活的周云秀也闻见了大锅里的香味，听见周云伟的话，她立刻竖起了耳朵，等待着许素馨的回答。 许素馨摇了摇手中的蒲扇：“什么叫背着你吃？老娘自己赚的钱，吃龙肉也和你没关系。这是你妈我出去摆摊用的，你要是想吃自己掏钱来买。” 一个从来都不尊重自己，还敢偷家里的钱的小王八蛋，还想开小灶吃串串香，门都没有！ 周云伟闻言脸色红了又紫，最后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他现在还一毛钱都赚不到呢，他可不能再把妈给惹毛了。 周云伟磨磨蹭蹭好半天，才把两口大锅和竹筒给刷干净。 周云秀那边的晚饭也做好了，躺在摇椅上休息了半天的许素馨慢悠悠走进厨房。 看着自己座位面前那碗最浓稠的米粥，许素馨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对自己的儿女也是这样。 如果自己还是之前那个对儿女予取予求，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给他们的小老太太，她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 吃完晚饭，许素馨把碗放下，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云伟看着许素馨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四姐，你真的全都听妈的？我是没什么，我的学习又不好，耽误点时间也无所谓，你可是要考大学的，妈咋能一直让你干活，不让你去学习呢？” 周云秀不想搭理周云伟，她知道老五就是想拱火让她去和妈闹，但她却把周云伟的话听到了心里。 偷拿家里的钱确实不对，可她还有大半年就要高考了，妈用得着对她这么过分吗？ 周云秀握紧拳头，暗下决心，妈越是这样她越要考个大学，好让妈知道她错得有多离谱！ 一直到晚上十点，周云强才到家。 看着周云强从怀里掏出来的油皮纸包，许素馨一脸期待。 第二十七章 甩不掉的田秀梅 “云强，这就是你说的，能让咱家串串香味道更好的东西？” 周云强点了点头：“我和师傅说了我的想法，师傅又在里面加了小茴香和香菇干，我们试了一次，味道真的不错。” 昨天在许家村试吃的时候，周云强就对许素馨提过，他兴许有办法让锅底的配方更上一层楼。 许素馨知道周云强在厨艺这方面的天赋，更清楚许记串串香除了辣酱之外缺少核心竞争力，所以当场就拍板让他去买点香料回来试试。 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他就把东西配好拿过来了。 看着油纸包中，用棉布口袋装得整整齐齐的十包香料，许素馨高兴地点了点头：“妈相信你和李师傅，明天妈就试试，要是能卖得更好，妈给你记一功。” 周云强被许素馨夸得满脸通红：“妈，我没出什么力，要不是师傅指点我，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把香料配好。” “对了妈，师傅还说，要是你舍得的话，买点山里的菌子或者鸡架放进去一块儿炖，汤底的味道会更香浓。” 许素馨将周云强的话一一记下，别看只是一两句的提点，这可都是李建设在后厨多年得来的经验。 “行了老三，你也累了一天，妈煮了绿豆汤，喝两碗再冲个凉，早点睡。”许素馨拍了拍周云强的肩膀，往绿豆汤里加了两颗冰糖。 这一夜，周云强连梦里都是绿豆汤甜滋滋的味道。 第二天下午，许素馨三点半就带着蔡晓春和王玲玲来到了火车站门口。 如她昨天所想，昨天她摆摊的位置上果然已经有了一个低配版的串串香小摊。 只是许素馨没想到，这个迫不及待跳出来模仿自己的，竟然是昨天厚着脸皮要加入自己的田秀梅。 蔡晓春见状立刻垮了脸，她小声抱怨道：“昨天才说了不带着她一起，今天就来抢生意，真是臭不要脸。” 许素馨知道蔡晓春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她伸手拽了拽蔡晓春：“蔡姐，狗咬了你一口，你还想着咬回去吗？她想学就让她学呗，学来学去学个四不像，咱们到旁边一样卖！” 蔡晓春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之前怎么不知道许素馨的嘴皮子这么厉害呢。 田秀梅本以为自己占了许素馨的位置，许素馨多少要上来掰扯几句，没想到她竟然扭脸就将三轮车停到了自己对面。 想到她刚刚指桑骂槐的话，田秀梅立刻急了，她快步冲到三轮车旁边：“许素馨你把话说清楚，谁是狗？这串串香又不是你一家能卖的，这位置也没写你的名字，你凭什么骂人？” 对上田秀梅那张气急败坏的脸，许素馨险些乐出声。 她一脸无奈地看向田秀梅：“你别反咬一口啊，你愿意在哪摆摊愿意卖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蔡姐说话，没指名没道姓的，谁先急谁就是那条狗呗。”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管天管地你还能管别人拉屎放屁。要是你觉得我刚刚是在骂你，你就报公安打官司，把我抓起来，要是没证据你就把嘴闭上，别仗着嘴臭就出来熏人。” 田秀梅不主动凑上来也就算了，她主动送上门来找骂，许素馨当然不会惯着她。 听着许素馨倒豆子般的话，田秀梅一下子卡了壳，她涨红着一张脸指着许素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就是怕我抢你生意，才骂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许素馨只觉得好笑，就凭田秀梅这个简陋的小摊和闻着就没滋没味的锅底，她还真不担心她能抢走自己多少生意。 “做生意各凭本事，你要是能抢走那是你厉害，我没必要和你为这种事打嘴仗。” 许素馨越是无所谓，田秀梅心里就越生气，情急之下她竟然一把抓住了许素馨的衣服。 “我不管，你刚刚就是骂我了，你必须要和我道歉。” 许素馨无语看天，田秀梅怕不是仗着田小弟的身份，在国营饭店后厨作威作福惯了。自己已经辞工了，她竟然还想着耍威风。 见田秀梅没说上几句就要上手，在旁边看热闹的几个摊主忍不住站出来替许素馨说话。 “大妹子，这年头哪有人上赶着找骂的。人家许老板也是出来赚钱的，你一上来就占了人家昨天的位置，本来就不地道，你咋还能抓着人家不放呢？” “就是，你这个真是不讲道理，要是你生意不好，你是不是还要怪火车站大门开的方向不对啊？” “我看你就是想把找个借口把许老板赶走，长这么大，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田秀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素馨昨天不是第一次出摊嘛，怎么自己来找她茬，这么多人帮她说话？ 许素馨反手抓住田秀梅的手重重甩开：“行了田秀梅，刚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要是再纠缠，我就去报公安。” 烧饼店老板娘罗芸姗姗来迟，挤入人群之中打圆场。 “行了行了，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为了两三句话没必要闹这么难看。许姐、田姐，咱们都各退一步，把今天的事儿揭过去算了。” “要是真的闹出个啥来，大伙的生意都没法做，和气生财嘛。” 罗芸和其他几个摊主的关系还算不错，见她出来说话，围着的几人立刻散了开来。 许素馨也不想为了田秀梅这么个小插曲就浪费了自己精心准备的串串，她上下打量了罗芸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罗妹子说的有道理，和气才能生财，田秀梅你看呢？” 田秀梅揉了揉被许素馨甩得隐隐作痛的手腕，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摊位前。 田秀梅吃了这么大个闷亏，刚刚一直愤愤不平的蔡晓春立刻笑了起来。 “素馨，幸亏你刚刚拦着我没有让我去骂她，不然被她这么一胡搅蛮缠，说不准咱们还理亏。” 许素馨也跟着笑：“蔡姐你就别给我贴金了，我就是懒的和这种人吵架。” 许素馨边说，边偷偷观察着烧饼店老板娘罗芸和田秀梅的动作。 第二十八章 骂上门了 她就知道，以田秀梅那么懒的性子，就算想要学自己卖串串香，田秀梅的动作也不可能这么快。 原来她是和罗芸牵上了线。 自古钱财动人心，罗芸会对串串香的生意感兴趣并不令人意外。 只是许素馨实在没想到，她竟然会找这么一个“合作伙伴”。 想到田秀梅在后厨时的那些奇葩行为，许素馨甚至想要为罗芸鞠上一把泪。 这人啊，还是得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没了田秀梅的纠缠，许素馨和蔡晓春轻车熟路就将摊子支了起来。 伴随着两口大锅的咕嘟声，火车站也迎来了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刻之一。 作为新出现的稀罕物，许素馨和田秀梅的串串香摊位前都围了不少人。 田秀梅家的味道闻上去确实没有许记的诱人，但她一毛四串的素菜、一毛两串的荤菜还是吸引了不少只想尝鲜的人。 许素馨对此并不在意，就田秀梅那清汤寡水的锅底，最多能唬住客人一次，绝对没有所谓的回头客。 反观自己这边，排队的队伍里已经有了不少熟面孔。 这些人里有昨天没买到，今天又特意来的，也有昨天吃了今天还想吃的。 蔡晓春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一脸兴奋地和许素馨对了个眼神。 一贯害羞的王玲玲也被这氛围刺激得开朗了许多，客人一多，她竟然主动帮着招呼了起来。 即便有不少老客捧场，但因为许素馨本就多进了一倍的菜量，一直卖到五点半，她摊位上还是有三分之一的串串没有卖掉。 田秀梅并不知道许素馨多准备了菜，见她还剩那么多串没有卖完，而自己的小摊已经被清空，她的嘴角差点没有咧到耳后根。 许素馨嘴巴厉害会放狠话有什么用？还不是自己卖得更好。 光靠味道香有什么用，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便宜！ 她有的是法子买到比许素馨更便宜的肉，她就不相信她比不过许素馨，大不了以后她只卖辣锅！ 许素馨自然能够感受到田秀梅嘲讽的眼神，不过她并不担心这些菜会砸在自己手里。 简单收拾了一下，许素馨带着蔡晓春和王玲玲直接转移到了附近的高中门口。 三人到的时候，正赶上高中放学。 许素馨故技重施让王玲玲坐在旁边当吃播，很快就吸引到了一大波高中生。 这些孩子虽然不如火车站附近的客户出手阔绰，但一毛两毛的零花钱也掏的出来。 众人你一毛我一毛的，不一会儿功夫就将剩下来的串串扫荡的干干净净。 摸着沉甸甸的一兜子毛票，许素馨的心里充满成就感，蔡晓春脸上同样挂着开心的笑容。 两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周云秀、周云伟姐弟。 人群之中，周云伟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老四，那是咱妈和隔壁王婶吗？” 周云秀正在为了该做什么晚饭心烦，险些被周云伟推了个大马趴，顺着周云伟手指的方向，她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和王玲玲说话的许素馨。 看着许素馨脸上的笑容，周云秀心中升起一股火气。 自从爸走了之后，妈对她就没有过一个好脸色，现在她竟然对着隔壁的病秧子笑得那么开心，她看妈真的是疯了！ 明明她才是这个家最有出息的人，可妈现在满心满眼的，不是残疾三哥就是外人。 周云秀心中充满不忿，周云伟那边却已经打起了别的主意。 趁着周云秀发呆的功夫，他已经找人问了，他妈这两天刚搞的那个串串香生意还不错，刚刚有不少同学想买都没买到。 这岂不是代表，他妈现在已经有了来钱的路子。周云伟眼珠子一转立刻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听话，抱住他妈那条大腿。 爸已经没了，好不容易妈有了赚大钱的希望，他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伤了妈的心。 至于李玉娟那边，等他从妈手里拿到爸的工作，或者拿到妈的钱，他再慢慢去哄也不迟。 他相信，玉娟一定会理解她的忍辱负重的。 接下来几天，许素馨的日子过得格外舒心，虽说有田秀梅这个碍眼包在自己面前不停蹦跶，但根本影响不了她赚钱的心。 眼见自己的钱袋子越来越鼓，许素馨的腰杆子都硬了许多。 很快就是周末，许素馨照常起来收拾东西煮锅底，刚刷完碗的周云伟便一脸贼兮兮的模样挤进了厨房。 对于周云伟最近的表现，许素馨也有些意外，不知道这个老五是不是天生欠抽，她总觉得挨了几顿打之后，周云伟像是变了个人。 不但每天积极地完成自己布置给他的所有活，每天早上甚至还会给她提前准备好温热的洗脸水。 对于周云伟的示好，许素馨接受不误，但对这个儿子的转变，她一直在心里打着个大大的问号。 狗改不了吃屎，她不相信就这么两顿打的功夫，这小子就能真的洗心革面。 要是真的这么管用，她也别天天起早贪黑地去卖串串香了，干脆开个不孝子女改造班算了。 见周云伟笑容满面地往自己身上靠，一向最喜欢他撒娇的许素馨，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有什么话站着好好说，你是十八不是八岁。” 周云伟一副被许素馨伤到的模样，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拿出了一个金闪闪的发夹：“妈，你让我要的东西我都拿回来了，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吗？” 许素馨一把夺过发夹，就这么个小玩意儿就值二十块钱？虽然有些看不明白，但她还是把东西收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回来有什么用，但她就是不想让陈春香和李玉娟那对恶毒的母女占任何便宜。 转眼就是一周，许素馨提前和菜场的老板以及客人们都打了招呼，这个周末她要去处理家事，所以休息两天不出摊。 农忙即将结束，她也是时候和嫂子宋春兰一块儿去看看侄女了。 带着对明天的期待和忐忑，许素馨收摊后又去买了点礼物，才和蔡晓春母女一起回家。 还没等她进巷子，就听见了里头的怒骂。 “许素馨呢，人死了还是在当缩头乌龟？” 第二十九章 玩弄感情 尖厉的女声刺痛耳膜，许素馨下意识皱了皱眉。 一旁的蔡晓春满脸疑惑，许素馨向来与人为善，除了田秀梅，她还没见许素馨和别人红过脸。 这又是哪里来的疯女人？ 不等蔡晓春说话，就有热心的邻居来给许素馨报信：“许姐你可回来了，你家来了个疯女人，她带着个小丫头在你家门口都骂了半小时了。我们都说你还没回来，她偏不信。” “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上门找你还有你家老五的事儿。那女的瞅着不好对付，你可千万小心。” 许素馨点了点头：“没事，我回家看看，我行得正坐的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越是不想和这一家子有瓜葛，这一家子越是像甩不掉的牛皮糖。 陈春香那公鸭嗓，她还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许素馨扭头看向蔡晓春：“蔡姐，你带着玲玲先回家，三轮车也先放在你家，免得把咱们吃饭的家伙事弄坏了。” 蔡晓春应了一声，推着三轮车就往自家走去。 许素馨拨开聚在自家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一眼就看见靠着大门撒泼打滚的陈春香和低着头站在一边的李玉娟。 和她临死前看到的富态丰腴不同，现在的陈春香看上去像是一只身高很高，但营养不良的瘦猴子。 幸好她那双三角眼一如既往，否则许素馨一定不敢确定她的身份。 陈春香还以为又挤进来了一个看热闹的，她扫了一眼许素馨没太在意，转身抓住李玉娟的手用力地敲着院门。 “死丫头，让你敲门你装什么死，你妈我都不怕丢人，你怕什么？” 趁着陈春香说话的功夫，许素馨的视线直接落在李玉娟身上。 李玉娟穿着一件打满补丁、明显不合身的藏蓝色外套，脚上开了嘴的布鞋沾满泥土，一看就刚穿去地里干过活。 除了那张和记忆里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许素馨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面前这个畏畏缩缩的少女，同那个大冬天还逼着她用井水洗碗，否则就不让吃饭的恶毒儿媳联系起来。 上辈子，李玉娟第一次上门拜访的时候，周云伟已经工作了大半年。 他从不往家里交钱，几乎将全部的工资都花在了李玉娟身上。有了钱的滋润，李玉娟那次上门自然表现得大方得体。 后来两人结婚，周云伟带着李玉娟家里人一块儿做生意，虽说没有发大财，却也让李玉娟一家过上了小康的生活。 要不是陈春香这次带着李玉娟上门闹事，许素馨差点忘了李玉娟一家七口挤两间破瓦房的现状。 想到李玉娟那个只知道耍牌赌钱的爸和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哥哥，许素馨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这辈子没有她这个老妈子出钱出力给他们一家擦屁股，她倒要看看他们一家的下场。 陈春香见到了许素馨却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还在不管不顾地敲门，来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开口道：“婶子，许姨不是在这儿吗，有什么话你就说呗，别给人家的门砸坏咯。” 陈春香手上的动作猛然停下，顺着说话人的视线，她看向许素馨。 “你就是周云伟他妈？” 虽然并不想承认周云伟这个儿子，但许素馨总不能把他重新塞回肚子里，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点头承认。 “好哇，原来就是你这个老东西！” 许素馨一点头，陈春香好像见到了仇人一般，直勾勾地冲着她冲了过来。 李玉娟咬了咬泛白的下唇，伸手去拉陈春香却没拉住。 陈春香来势汹汹，好在许素馨一个闪身躲开了她那双黑乎乎的手。 站在许素馨身后的人生怕被陈春香误伤，纷纷散了开来，受惯性的影响，陈春香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大马趴。 “哎呦，你这个缺德鬼，你凭啥躲？” 陈春香揉了揉自己的后腰，趴在地上也不忘对许素馨放狠话。 见状，看热闹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许素馨也跟着笑：“妹子，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不年不节的可不兴这么大的礼。” “我呸，要是你不躲，我才不会摔倒，你还敢反过来教训我？” “死丫头，赶紧过来把老娘扶起来，没眼力见的赔钱货。” 陈春香凶狠地吼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李玉娟，李玉娟这才如梦初醒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顾不得腰还在疼，陈春香瞪着那双凶相毕露的三角眼，死死盯着许素馨：“我告诉你，你儿子欺负了我家玉娟。你们要是不对我家玉娟负责，我今天就在这儿不走了。” “我还真不相信这社会能没有王法，我家玉娟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能让你家小子随便占便宜！” 陈春香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邻居立刻安静了下来，这年头欺负小姑娘可是大事，处理不好是要被抓起来判刑的。 许素馨语气冷静：“做什么都要有证据，你说我家老五欺负了你闺女，你有证据吗？只要你能拿得出来，我家老五随便你处置。” 陈春香没想到许素馨的反应竟然这么平淡，她顿了一下才开口：“证据？证据已经被周云伟那个小浑蛋给要走了。” “这几天我家玉娟一直魂不守舍，我问了她才知道，周云伟那个小混蛋之前一直在和她谈对象，前段时间还送了她一个发夹，说是什么定情礼物。” “结果东西送了没几天，他又找我家玉娟把东西要回去了，这不是欺负人、玩弄别人感情是什么！” 许素馨有些意外，原来今天这一出还是周云伟那个发夹惹出来的麻烦。 陈春香沾沾自喜地看着许素馨，周云伟家里的情况李玉娟都和她交代了。这一家子的条件可不差，再加上酱油厂这一片要拆迁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只要李玉娟能趁这个机会嫁给周云伟，不愁没人帮扶她的大儿子。 许素馨现在也品出了味道，陈春香今天来家里闹，原来是想找个由头把女儿嫁过来。 许素馨正想着，耳边就传来了周云伟的声音。 第三十章 逼娶 “妈，咱家门口咋这么多人？玉娟，你咋来了……” 周云伟急着回家，要不是周云秀提醒，他压根就没注意到站在旁边的李玉娟。 但周云伟觉得这不怪他，平时他和李玉娟见面，她虽然穿得也很简单，但绝不会穿打补丁的衣服，更不会穿这样一双破鞋。 看着李玉娟这一身堪称破旧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美得和仙女一样的李玉娟，一下子变得没那么漂亮了。 感受着周云伟略带嫌弃的目光，李玉娟此刻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她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妈今天问她要周云伟送她的那个发夹，说是要让她哥拿去送给他的相亲对象。 她支支吾吾半天拿不出来，只好告诉她妈，周云伟又把那个发夹要回去了。 谁知道她妈一下子就炸开了锅，非要拽着她来找周云伟算账，还要周云伟对她负责。 平时她和周云伟见面，都是借的隔壁小花的衣服，哪里穿过这么破的旧衣烂衫。 可她妈根本不给她去借衣服的时间，薅着她的头发就把她从家里拽了出来。 许素馨没好气地白了周云伟一眼，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你来的正好，人家打上门来说你欺负了她家闺女，要你这个王八蛋负责任呢。” “要是真的有这么回事，我看你书也别念了，趁早把婚结了。” “但有一条我说清楚，你要是真的干了没屁眼的事，你这个儿子我也不要了，你也别想着老娘给你掏钱。” 许素馨知道自己这话不近人情。 但要是因为自己怕被别人戳脊梁骨，就被陈春香拿捏，让李玉娟这个沾满屎的搅屎棍嫁到家里。 她不愿意！ 听许素馨说让自己早点和李玉娟结婚，周云伟一开始还有些高兴。 但在听到许素馨说不要他这个儿子之后，他立刻就垮了脸。 最近这段时间他没少打听，他妈那个串串香摊子每天绝对不少赚，他是喜欢李玉娟，但他也不想和钱过不去。 李玉娟也真是的，自己都说了让她等自己一年，等自己高中毕业有工作了，迟早和她结婚。 她这会儿带着陈春香来闹什么？ 周云伟捂住耳朵：“妈你先松开，我和玉娟之前确实在处朋友，但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对她做过。” 听周云伟这么说，许素馨还没说话，陈春香就急了。 “你这个小王八蛋你放屁，什么都没做过，你能送这个赔钱货二十块钱的发夹？我看你就是得手了又后悔了！” 陈春香的话说的难听，李玉娟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她拽了拽陈春香的衣角：“妈，你别说了，我和周云伟之间真的没什么，我们俩就牵过一次手，别的什么都没做过。” 她知道，她妈现在是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让她嫁给周云伟。 可她妈却没想过，她要是这样嫁过去，周云伟和他家里人该怎么看她。 又或者，许素馨就是不松口同意他和周云伟结婚呢？她要是也顺着她妈的话说，那她以后该怎么找别的对象？ 无论如何，她妈可以闹可以骂，她绝对不能跟着掺和。 李玉娟只是简单一思索，便憋出了一串眼泪。 “云伟，我妈她就是太担心我了，你千万别把她的话放心上。” 看着李玉娟这副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模样，许素馨只想好好给她鼓鼓掌，难怪她能把周云伟勾得五迷三道，原来是有点真演技。 事情发展到这儿，看热闹的人也弄明白了原委。 这疯女人要打要杀的，原来就是想逼着许素馨认下她女儿做儿媳妇。 周云伟这小子送人礼物又要回来确实不地道，可也没坏到被打上家门的程度。 有人忍不住替许素馨一家说话。 “行了妹子，两个孩子处朋友你情我愿的事，你家闺女都说没什么了。你也犯不着为了个发夹，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 “就算你想让两个孩子结婚，不也得等周云伟高中毕业再说，你这一闹，让两孩子以后咋相处？” 也有人站在陈春香那边。 “没有女儿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要是发生在我家，我肯定也要找上门来问个清楚的。” “万一这小丫头是顾及和周云伟的感情，没好意思说实话呢？” 见有人替自己说话，陈春香的腰杆子都硬了几分,她一巴掌拍在李玉娟的背上。 “你这个赔钱货赶紧闭嘴，还么嫁过去呢，就只知道向着男人说话了，你妈我这是在替你撑腰，你懂个屁。” “周云伟，你和玉娟说的都不算，只有我说的才算知道吗？我这个当妈的说她被你欺负了，她就是被你欺负了，男子汉大丈夫，你别敢做不敢当。” 看着陈春香胡搅蛮缠的样子，许素馨险些没憋住笑。 她只听说过逼良为娼，还没见过亲妈非要把被欺负的帽子往自家女儿头上扣的。 周云伟也被陈春香这一番话给搞懵了，在他心里，李玉娟除了太喜欢让他花钱之外，没有别的缺点。 李玉娟那么善解人意，她妈咋是个泼妇？ 李玉娟站在一旁，眼泪嗒嗒地直往地上掉，她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早知道她妈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给她哥换彩礼，就算是死她也不会把自己和周云伟处朋友的事告诉她。 这出闹剧没完没了。 许素馨冷着脸看向陈春香：“行了，既然两个小的说的都不算数，那你这个老的就直说，你要啥。” 陈春香闻言一喜，她就知道姓许的不会眼睁睁看着她闹下去。 要不是大儿子的相亲对象急着要彩礼，她也不会出这样的昏招，家里的男人靠不住，她这个当妈的可不能拖儿子的后腿。 一个赔钱货，丢点人不算什么，不耽误她大儿子结婚，不耽误她抱孙子就成。 陈春香眉毛一拧，说出了自己的条件：“给我家玉娟五百块钱的彩礼，等你家云伟高中毕业两个人就结婚。”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都吸了口冷气。 五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附近人家娶媳妇，两百块钱的彩礼就差不多了，谁家给过这么大的数字。 许素馨冷哼一声：”我不同意，只要我没死，你闺女就别想进我家的门。“ 第三十一章 告她敲诈勒索 “我还是刚刚那句话，要是老五真的对不起你家闺女，你把他拖去剁了，我这个妈都没意见。” “但你要是想趁火打劫，让我捏着鼻子同意他俩的婚事，门都没有。” 许素馨的话掷地有声。 陈春香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一切。 她猛地朝地上吐出一口痰：“姓许的你在这儿放什么屁呢，想赖账还要倒打一耙。你这么瞧不上我家玉娟，咋不管好你儿子。” “我也是那句话，你要是不拿出彩礼来让两个人结婚，我今天就不走了。” 看着一屁股坐到地上的陈春香，许素馨依旧冷静：“你要是心里不服气，咱们就等公安来了再说，别在这儿满嘴不干不净。你狮子大开口要五百块钱的事，大伙都听见了，要是我家老五真的什么都没做，你这就是敲诈勒索。” 陈春香呆愣愣地看着许素馨，她刚刚说什么？等公安来了再说？ 这女人怕不是个疯子，这种事也敢大张旗鼓地闹到公安面前。 其实许素馨也不确定，周云伟和李玉娟到底处到了哪一步。但她看得开，要真是老五干了荒唐事，那她大不了就送他去坐牢，顺便断绝母子关系。 重活一次，对这个狼心狗肺的儿子，她没多少感情。 “素馨，我带着派出所的同志来了，要是真的是云伟做了错事，咱们指定给个交代。” 正说着，蔡晓春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刚刚让她把三轮车先推回家的时候，许素馨就拜托了她去报公安来处理自家的烂摊子。 听说公安来了，看热闹的人纷纷退后，让出一条路来。 酱油厂住宿区这一片住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对于公安大家都心存敬畏。 出勤的两位公安一个姓牛一个姓方，看上去都四十出头。 两人见到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陈春香都是一愣。 牛警官率先开口：“有什么事站起来好好说，要是你真的受了委屈，我们一定会替你做主。” 闻言，顾不上使唤李玉娟扶自己，陈春香一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点小事，还要公安同志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家姑娘和他家小子搞对象呢，我这个当妈的不放心，就想早点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这一激动就闹成了这样。” 陈春香拘束地指了指许素馨，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男人喜欢赌钱，一年到头最起码要被抓上一两次。久而久之，她见到公安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控制不住的害怕。 牛警官看向许素馨，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同志，情况和她说的一样吗？” 许素馨将几人请进院子，将所有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当然，她可没忘记着重提一下陈春香要的天价彩礼。 合上手中的本子，一直没有说话的方警官开口问道：“那你们现在想怎么处理？” 陈春香口口声声说女儿李玉娟被占了便宜，可却没有证据，再加上李玉娟自己都不承认有这回事，这事儿还真不是一上来就能有结论的。 许素馨坦坦荡荡：“我想让同志带我儿子和她女儿一起去好好调查，不管怎么样，把事情调查清楚都是好的。” 方警官有些意外，正常来说别人家要是摊上了这样的事，为了保全自家的脸面，大多会遮掩过去，没想到许素馨竟然会主动提出配合调查。 周云伟有些不乐意，但一对上许素馨那双好似要吃人的眼睛，他立刻老实了。 陈春香整个人都傻了，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只是想找个下家，早点把李玉娟这个赔钱货嫁出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要不是李玉娟这个死丫头说周云伟爸死了、妈就是个软柿子，她也想不出这招。 陈春香转身狠狠掐了李玉娟一把，咬着后槽牙小声道：“还不赶紧和公安同志求求情说算了，你这个赔钱货还真想去派出所调查不成？” 李玉娟本就委屈，被陈春香这一掐，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垂着头，抽噎道：“公安同志，我和周云伟之前真的没什么，我妈她就是太关心我，害怕我出事才会这样的。我回去一定好好说她，我不想去调查。” 李玉娟哭得伤心，两个公安却很无语。他们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得出来，陈春香这就是在讹人。 牛警官看向许素馨：“许同志，李玉娟都这么说了，你怎么看？” 许素馨心里还记挂着明天回家的事，也不想耗费太多精力在陈春香和李玉娟这种烂人身上。 “既然是个误会，那让她们给我道个歉就行，不过她们要是下次再用这个由头上门闹事，我不光要报公安，还要告他们敲诈勒索！” 方警官点头；“要是她们还纠缠你的话，你有权利报警。” 陈春香脸色难看却无话可说，只能黑着脸对许素馨鞠了个躬。 李玉娟哭得两个眼泡都肿了，还不忘含情脉脉地看着周云伟：“云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云伟被她哭得骨头都软了，他本想安慰几句，却被许素馨狠狠踹了一脚。 “你是八百年没见过女人啊，她妈都快踩你妈头上了，你还在这儿流口水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处朋友也不知道擦亮眼睛，什么臭鱼烂虾的人家都敢招惹。” 陈春香知道许素馨是在指桑骂槐，她憋着火拽住李玉娟：“还不快走，还嫌不够丢人的。” 见陈春香带着李玉娟灰溜溜地走了，没多久两位公安也走了，围在小院门口的人也纷纷散了。 他们还以为周云伟真的犯了流氓罪呢，没想到竟然是姓陈的那疯女人连女儿的名声都不要了，非得来泼脏水。 送走陈春香这个瘟神，周云伟苦着一张脸向许素馨求饶：“妈，你打我一顿，我真的不知道李玉娟家里人会这样。” 许素馨就知道周云伟不会乖乖地和李玉娟断干净，她翻了个白眼：“反正你马上就十八岁了，这种破事我懒得管。要是你想和她继续处，就早点从这个家搬出去，别逼我动手。” “对了，老四最近怎么了？看上去神神叨叨的。” 许素馨往躺椅上一坐，才想起周云秀的异常。 第三十二章 暴打詹鹏 要不是周云强和她提过一嘴，许素馨还不知道周云秀最近每天晚上十点多不写作业、不睡觉，还在院子里瞎溜达。 许素馨的话题转得太快，周云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嘴巴一瘪看向在厨房里忙活的周云秀：“妈你真是抬举我，老四有啥事咋可能和我说。” 许素馨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不知道就滚，别在这儿惹我不痛快，让老四也消停的，别给我找事。” 她最近要忙的事有很多，不想被这些破事烦。 第二天是周六，许素馨起床去百货大楼买了点东西，就马不停蹄地回了许家村。 接上宋春兰，两人直奔隔壁青山县。 大巴一路摇摇晃晃，摸着脚边的竹筐，宋春兰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自从小姑子上次回家说要和她一起去看望许志萍之后，她就给女儿和两个外孙女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一想到两个小外孙女一会儿见到她时的表情，她心里就美得直冒泡。 到青山县之后，两人又雇了一辆三轮车去许志萍家。 詹鹏是青山县实验小学的数学老师，他们一家子现在都住在实验小学宿舍楼。 坐在车斗里，许素馨脸上难掩期待，自从哥嫂撒手人寰，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许志萍这个侄女了。 三轮车将两人放在宿舍楼下，刚把装满东西的竹筐拿下车，许素馨便听到了一声尖叫。 还没等她弄搞清楚这声音的来源，聚在水池旁边洗碗的几个女人就议论了起来。 “又是詹老师家？” “不是他家能是谁家，大中午的就在家里拿媳妇出气，真不知道是什么素质。” “他也就是欺负小许从农村来，没人给她撑腰。那么漂亮的媳妇，被他打得老了十岁，怎么就没人来管管？” “民不举官不究的，谁来管？上次他动手，我去劝了两句。第二天他妈那个老太婆竟然追着我骂我多管闲事，他家的事我是不敢多嘴了。” …… 几人说话的内容，一字不落地传到许素馨的耳朵里，她只觉得血液倒灌，直冲她的天灵盖。 宋春兰整个人都傻了，她拽了拽许素馨的衣袖：“小妹，她们说的是志萍家吗？刚刚那一声是志萍？” 许素馨扶住宋春兰：“八成是。嫂子你现在不能慌，咱们得给志萍撑腰。” 许素馨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身上却止不住的发颤。 她只知道詹鹏在外头养女人，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后面还要把那个女人的孩子带回家让许志萍养。 却不知道，詹鹏还打女人！ 许素馨深吸一口气，走到水池旁边，拿起里头放着的擀面杖。 “哎，你谁啊？抢我家东西干嘛？”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一把抓住许素馨的手。 许素馨嘴唇颤抖，嘴巴张开几次，声音才从嗓子里挤出来：“我们俩是许志萍娘家人，擀面杖麻烦借我用用，一会儿我给你赔钱。” 见许素馨的眼泪一直含在眼睛里打转，年轻女人立刻反应过来许素馨要做什么，她松开抓着许素馨的手：“小东西不值钱，送你了。” “这个给你。”年轻女人转身，又从墙角拖了把大扫帚出来，一把塞在宋春兰手中。 她早就看詹鹏一家不顺眼了，提供两个趁手的“武器”不算什么。 宋春兰握紧手中的扫帚，和许素馨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冲去。 到了二楼许素馨才发现，詹家的门并没有关严，透过门缝她甚至能听见许志萍求饶的声音。 许素馨和宋春兰对视一眼，抬脚踹开詹家房门。 客厅里，詹鹏正在往自己的手上缠毛巾。 上辈子，李玉娟最喜欢看电视剧，许素馨在家里干活的时候也会偷偷跟着看。 电视剧里的男人打媳妇之前，也会这么做，说是这样既能让被打的人觉得更疼，还能避免伤到骨头。 听见大门被踢开，许志萍和詹鹏以及两人的女儿小北、小南都朝着大门的方向看了过来。 跪坐在地上的许志萍满脸惊诧地看向许素馨和宋春兰，趴在许志萍身上，死死拦着詹鹏的小北小南，在确认了宋春兰的身份后，立刻扑到了宋春兰怀里。 小北声音稚嫩，带着哭腔：“姥娘你快救救妈妈，爸爸要打死她。” 詹鹏愣了一瞬，赶紧去拉许志萍：“妈、小姑，我和志萍闹着玩呢，你们来玩咋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们……” 不等詹鹏把话说话，许素馨便冲上去将许志萍拽起来挡在了自己身后。 下一秒，沉甸甸的擀面杖如同暴风雨一样落在詹鹏身上，他顿时爆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 许素馨常年干体力活，力气远不是詹鹏这样一个教书匠能比的。 见詹鹏还想躲，许素馨顾不上其他，直接骑在他身上，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 “闹着玩？小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到底什么叫闹着玩。”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乳腺增生，她许素馨不可能放任这个人渣伤害她侄女。 宋春兰根本顾不上和许志萍以及两个外孙女说话。 在确认许志萍是全须全尾的之后，她直接把两个孩子塞到许志萍怀中，红着眼睛加入了战局。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畜生，当初你来我家要娶志萍的时候是怎么和我保证的？娶个媳妇回家，你不对她好就算了，还打她是？” “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宋春兰将扫帚反过来拿，结实的高粱条每一下都精准落在詹鹏的腿上。 配合上许素馨的擀面杖，詹鹏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看着彪悍的宋春兰和许素馨，许志萍有些发懵。 她妈厉害她知道，可小姑性格一向绵软，怎么现在看上去比她妈还能打。 詹鹏杀猪般的叫声终于惊动了在里面午睡的詹父詹母。 詹母趿拉着拖鞋，边走边骂：“许志萍，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还敢趁着詹鹏这两天不舒服还手，我打不死你和两个赔钱货！” 第三十三章 教许志萍还手 詹母的辱骂，格外刺耳。 下一秒，更刺耳的尖叫几乎掀破房顶。 看着骑在詹鹏身上左右开弓的许素馨，以及拿着扫帚疯狂舞动的宋春兰，詹母差点儿原地晕倒。 她不就是睡了个午觉，怎么家里就闯进来了两个大活人，其中一个还在打她儿子。 詹母哪里知道，就是她出去唠闲嗑回来的时候忘记把门关严，才给了许素馨和宋春兰推门而入的机会。 趁着许素馨歇手的功夫，詹鹏赶紧招呼詹母：“妈，快叫我爸出来，许志萍她妈和她小姑要杀了我。” 詹母这才反应过来，她一边凑上去拽许素馨，一边嚷着詹父的名字。 见詹母上来扒拉自己，许素馨反应迅速地抄起刚刚放在沙发上的擀面杖，对着詹母挥了起来。 宋春兰不甘示弱，挥着手里的大扫帚站在客厅中间，将詹母和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的詹父与许素馨隔开。 詹鹏是老来得子，詹父詹母比宋春兰要大上二十来岁，两人根本就不是做惯农活的宋春兰的对手。 许素馨一把薅住詹鹏的头发，他疼得哎呦直叫。 “小姑你饶了我，我真的是在和志萍闹着玩。” 眼见无法突破宋春兰的防线，詹母也跟着帮腔：“是啊，亲家母、她小姑，我家詹鹏真的是在和志萍闹着玩，他们小两口平时感情可好了。” 许素馨翻了个白眼：“你再废话，我也和你玩一玩行吗？” 詹母捂着刚刚被擀面杖甩到的胳膊，打了个哆嗦。 许志萍的小姑怕不是个疯子，她可不敢和她玩。 许素馨低头看向詹鹏：“你妈说我家志萍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怎么？小北、小南不是你詹鹏的种？” 詹鹏用舌头舔了舔松动的后槽牙，吐出一口血水：“小北小南当然是我的孩子，可她们毕竟是女孩儿……” 说起这个事，詹母也来了劲。 “你家许志萍和我家詹鹏结婚这么多年，就生了两个赔钱货，我们詹家肯定有意见。生不出儿子来，詹鹏就算动手教训她也是情有可原！” “我呸！” 宋春兰朝着詹母狠狠淬了一口：“你这个老母鸡会下蛋，下了个只会打女人的孬蛋，一家子猪狗不如的东西，张嘴就是放屁。” 许素馨也听不惯詹母的话，她清了清嗓子：“亏你们一家还人五人六标榜自己是文化人，你儿子不是女人生的？你不是女人生的？你全家都是从蛋里蹦出来的是？” “主席说了，妇女能抵半边天，瞧不起女娃小心我去举报你们！” 许素馨这么一说，一直沉默着的詹父忍不住开口：“许家小姑，你这么说就过分了，我们家就是想凑个圆圆满满，可没有你说的那些意思。” 戴帽子的事儿可大可小，他是退休教师，他儿子是在职教师，他们家可不能和这些乌七八糟的名头扯在一起。 许素馨根本不想搭理詹父詹母，他们的心思她门清。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老东西是聋子呢，儿子打媳妇听不见，儿子一叫唤耳朵立刻就通气了是？” “志萍，和小北小南到小姑这儿来。”许志馨扭头看向靠门而站、身形瘦削的许志萍。 许志萍不明就里，却还是牵着两个孩子走到了许素馨身边。 见两个孩子过来，詹鹏赶紧开口道：“小北小南，你快让小姑奶奶从爸爸身上起来，爸爸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南躲在许志萍身后，死死抿住嘴巴，一言不发。 小北目光坚定，摇了摇头：“我不，你打妈妈你是坏人。” 看小北、小南这样，许素馨就知道，詹鹏一定当着她们姐俩的面对许志萍动过很多次手。 许素馨抬手握住许志萍颤抖的手：“志萍，他今天打了你多少下，你还给他。” 许志萍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姑这是要她打回去？ 宋春兰握紧手中的扫帚，一边防着詹父詹母冲过来救人，一边大声道：“志萍，你小姑说得对，咱不受这个窝囊气，给妈打回去。” 积年累月的恐惧，让许志萍不敢抬手。 许素馨并没有多失望，许志萍从小性子就软，否则上辈子她也不会被詹鹏这个畜生踩在头上欺负。 她看向小北小南，小声道：“志萍，小姑让你还手，不光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两个孩子。你希望她们以后被别人欺负，也不敢还手吗？” 闻言，许志萍的手微微抬起，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詹鹏见状，沾沾自喜，整个人像极了龇牙咧嘴的猴子。 有娘家人给许志萍撑腰又怎么样，她们又不能撑一辈子。 许志萍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没等詹鹏高兴几秒，小北的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身上，小南紧随其后。 “你这个坏人，你总是打妈妈，我不要你当我爸爸！” “你下次再敢欺负妈妈，我就让姥娘和小姑奶奶打死你。” 小北小南的动作给了许志萍力量。 她抬起手扇在詹鹏脸上，一巴掌下去，五个手指印顿时鼓了起来。 詹家三人都没想到，许志萍竟然真的敢动手。 詹母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闺女打爸爸，媳妇打男人了，快来人啊！” 也许是因为詹母一贯跋扈，不允许别人多嘴詹家的事儿，也许是刚刚在楼下洗碗的几个人和楼里其他人说了许志萍娘家来人的事儿。 詹母嚎得撕心裂肺，哭的声嘶力竭，周围却没有一户人家有所反应。 在詹母乌鸦般难听的哭声里，许志萍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打回去的感觉这么好。 许素馨摁着詹鹏，许志萍足足打了二十个巴掌，她才从詹鹏身上爬起来。 看着瘫软在沙发上的詹鹏，以及跳脚的詹父詹母，许素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志萍和两个孩子我们接走了，只要你们不怕事情闹大，只管报公安说我打人的事。” 许素馨心中清楚，詹家不敢把事情闹大，不过就算闹大了，她也不怕就是了。 许素馨一手牵着小北，一手牵着小南，一脸霸气：“嫂子、志萍，咱们走。” 詹鹏起身想要阻拦，却被詹母一把拽了回去：“让她们走，趁她们娘三不在家你正好可以好好陪陪小娜。” 第三十四章 必须离婚 见许素馨和宋春兰带着许志萍和两个孩子下楼，把擀面杖借给许素馨的年轻女人神情中都充满着兴奋。 “许志萍，你就该早点叫你娘家人来帮你，刚刚詹鹏叫得比杀猪都惨，真过瘾。” 这个女人就是之前劝过詹鹏不要总是对许志萍动手，结果被詹母呛回去的那个。 许素馨知道，女人这么说也是关心许志萍，她赶紧从怀里掏出两块钱。 “同志，谢谢你的擀面杖，我用完丢詹家了，你拿钱去买个新的。” 女人连连摆手：“一根擀面杖哪里值那么多钱，我都说了送您，我不要钱。” 许素馨不爱欠别人人情，她把两块钱往女人怀里一塞：“多的钱给家里孩子买糖，你之前帮我家志萍说过话，就当我这个做姑姑的谢谢你。” 说完，许素馨一行人赶紧上了一直等在楼下的三轮车，生怕女人再把钱塞回来。 上楼之前，许素馨就和三轮车夫说好了，他在楼下等着，到时候可以多给他算点车费。 看着许素馨几人的背影，女人不由得感慨：“许志萍娘家人还挺讲究。” 旁边几个人也跟着应和：“可不吗，另一人应该是许志萍她妈。人家娘家又不是不疼这个闺女，詹鹏还敢这么欺负许志萍，真不知道是咋想的。” “你懂什么，詹鹏的底气足得很，估计没几天小许就得回来接着受罪了。” “散了散了，被詹家叫唤得脑子都疼。” 许素馨和宋春兰来去匆匆，给实验小学宿舍楼留下一堆詹家的笑料。 三轮车按要求将几人送到附近的小旅馆，坐在小旅馆的床上许志萍仍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明明上一刻她还在忍受着詹鹏的折磨，下一刻妈和小姑竟然就将她救了出来。 许志萍紧紧握住宋春兰的手，小声道：“妈，你之前不是一直不想来詹家的吗，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来看我了。” 宋春兰眼眶通红：“你这个讨债鬼，要不是你小姑想你，妈还不知道詹鹏和你动手的事。有啥事你不和家里人说，憋在心里做啥呢？你真是要气死你妈。” 许素馨当然不能提上辈子的事儿，她抬手理了理许志萍乱糟糟的头发：“小姑就是想你了，是小姑不好，小姑来迟了，让你受了詹鹏这个王八蛋这么多的欺负。” 许志萍一脸感激：“谢谢你小姑，是我不争气，怕爸妈和爷爷奶奶担心，所以才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们。” 看着许志萍身上的青紫色痕迹，许素馨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这个侄女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替别人着想，把自己放在最后。 许素馨轻轻抱住许志萍，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只能怪詹鹏那个畜生。明天你就去妇联做个登记，好方便你和詹鹏离婚。” 离婚？ 宋春兰闻言眼睛一亮：“对志萍，你得和詹鹏离婚，妈不同意你和他继续过下去。你放心，你爸和我都愿意干，你弟弟也要退伍了，你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妈养活得起。” 许志萍迷茫地将这字眼，放在嘴里咀嚼了几遍，她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只是…… 许素馨知道许志萍的顾虑。 上辈子即便不知道许志萍遭受了家暴，詹鹏在外头养女人的事爆出来之后，宋春兰也坚持要许志萍离婚回家。 可詹鹏舍不得许志萍这个任劳任怨的保姆，一直以小北小南两个孩子为要挟，不同意离婚。 没过多久，许志文意外去世，宋春兰和许顺夫妻俩大病一场，再也没有精力去折腾许志萍的事。 为了两个孩子，许志萍只能回到詹鹏身边，照顾他、照顾詹父詹母，甚至照顾他和外面那个女人生的宝贝儿子。 后来宋春兰和许顺接连去世，许志萍彻底没了依靠，只能这么和詹鹏蹉跎下去。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不会让许志萍重蹈覆辙。 许素馨将许志萍和小北小南的手放到一起，“志萍，小姑知道你在怕什么？以你现在的情况。只要如实地向组织反映，小北小南一定能跟着你这个妈妈一起生活，你不用害怕那些有的没的。” “对于小北小南来说，有这么个畜生爹等于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给詹鹏的那二十几个巴掌带来的力量，许志萍此刻心中竟然充满了对离婚之后生活的向往。 她抬眼看向许素馨和宋春兰：“小姑、妈，我确实不想跟詹鹏过了。只是我现在没有工作，要是真的离了婚，我总不能真的靠着家里养活小北小南……” 许志萍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懊悔，当初她怀着小南的时候，身体实在不舒服。 纺织厂不允许请太久的假。她和詹鹏那时的感情蜜里调油，他总说让他把工作卖掉，在家里一心一意照顾孩子。 时间一长，她竟然真的被詹鹏说服将工作辞了。 许素馨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只要许志萍愿意离婚就行。 “赚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小姑我现在在火车站摆摊，两天的生意就顶上詹鹏一个月的工资。” “跟着小姑干，小姑绝对不会亏待你，正好我最近缺人手，你跟你妈回家休息几天，把离婚的事处理完，就来给我帮忙。” 县里最近几块地皮都要动工，许素馨早就盯上了卖盒饭这片蓝海，正愁帮手不够多呢。 闻言，许志萍和宋春兰都瞪大了眼睛。 宋春兰还好些，她之前就知道小姑子要摆摊的打算。 许志萍是完全没有想到，一向只会埋头苦干的小姑，现在竟然会出来做生意。 “行了，把你们俩的下巴快收起来，小心一会灌风进去。” “咱们还是好好谈谈詹家的事，志萍，你这一次不光要和詹鹏离婚，还要让他身败名裂，免得他以后又回头找你和小北小南。” 宋春兰深以为然：“你小姑说的有道理，咱们不能便宜了詹鹏。” 许素馨看向许志萍：“志萍，你好好说说，詹鹏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动手，他为什么和你动手。你只有把事情对我和你妈说清楚了，我们才好帮你狠狠教训那个畜生。” 第三十五章 劲往一处使 许志萍闻言神色微变，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宋春兰性子急，见许志萍不说话，忍不住催道：“你倒是说呀志萍，他是挑你的理，还是嫌你活干得不好，你总得说个一二三出来。” 许志萍犹豫片刻才开口：“他嫌我生小南的时候伤了身子，没法子再给他生个儿子，所以动不动就打我。” “后来小北小南调皮了他也打我，他在外头上班上的不顺心，回来了也拿我撒气。我不是没还过手，可只要我一还手，他就拿小北小南出气，所以我只能忍……” 许素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仔细地问道：“志萍你别瞒着小姑，詹鹏有别的亲近的女人吗？” 许志萍先是一愣，思考之后摇了摇头：“这我不清楚，詹鹏他妈事多，每顿饭都要吃新鲜的菜。每天照顾家里我都忙不过来，詹鹏在外头的事情我不清楚。” 许素馨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看样子詹鹏还没有和许志萍坦白外面的事，要想让他身败名裂，只能先从他自己身上入手。 宋春兰拍了拍脑袋：“小妹你是说詹鹏那小王八偷偷在外头养女人了？看他那个怂样，他不敢。” 这年头作风问题可是大事，要是被抓到了，开除工作肯定没跑。 “我也就是问问，多点詹鹏干坏事的证据，不是坏事。志萍在詹家这么多年，给他们当牛做马的忙活，伺候詹鹏和他爸妈，咱们不光要让他们顺利离婚，还得问詹鹏要赔偿和两个孩子的抚养费。” 许素馨说得头头是道，许志萍和宋春兰两人不由自主地跟着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觉得现在的小姑\/小妹变得不一样了。 几人在招待所休息了一会儿，又在青山县汽车站附近简单地吃了顿饭，便坐上了回家的大巴。 一路上，小北小南都显得特别高兴，车轮不断向前，将小姐俩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部都抛弃在脑后。 坐在许素馨旁边的许志萍则显得心事重重，许素馨知道她心里还有顾虑。 “志萍，你能离开詹鹏那样的人，我们一家子只会为你高兴。这五十块钱你先拿着，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里歇着，等小姑把手上的事处理完，咱们就去离婚。” “做错事的又不是你，你得给两个孩子做个好榜样。” 看着许素馨塞到自己手里的大团结，许志萍的眼眶又不受控制地红了：“小姑，这钱我不能收，你愿意和我妈一起来看我已经够好了。” 许素馨最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她将钱一把塞到许志萍的口袋里：“当初老二结婚的时候，家里的工业票不够用，你不是也二话不说给小姑拿了，后头我找你还了几次你才收下。” “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姑是真的需要人帮忙，你就当这是小姑提前给你的工钱。” 大巴车抵达平安县后，许素馨又骑着三轮车将许志萍几人送回了家。 见许志萍竟然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许家三人都很惊讶。 听了许志萍在詹家的遭遇之后，许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我看詹鹏那小子是皮痒了，敢对志萍这样，我现在就去詹家，不把他们家掀了，我就不姓许。” 宋春兰一把拽住许顺：“行了，我和小妹早就打回去了，我俩的力气你还没数吗？詹鹏十天半个月都缓不过来。现在咱们要说的是，志萍以后该怎么办。” “我和小妹都赞成让志萍离婚，你要是在乎你的面子不同意，我就带着志萍出去单过。” 许顺磕了磕手里的烟枪：“说啥呢你，我的面子哪里有志萍的幸福重要，就让志萍和他离婚，志萍带着两个闺女回娘家过，总比在詹家挨打来得强。” 许老太也跟在一旁附和：“离婚又咋了，咱们不偷不抢，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许老头一锤定音：“志萍你安心在家里住，爷爷养得起你们娘三。” 看着家中团结的场面，许素馨只觉得心头暖流涌动。 只要他们一家心连心，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第二天，许素馨照常出摊，只是身边少了蔡晓春母女的身影。 市里医院来了个看心脏病很厉害的专家，许素馨将最近赚的几百块钱全都借给了蔡晓春，让她带着王玲玲去市里好好检查检查。 上辈子，蔡晓春虽然也知道这个消息，却苦于没钱，没带王玲玲去市里碰碰运气。 后来王玲玲去世，为这件事蔡晓春愧疚懊悔了许多年。 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许素馨不想让蔡晓春留下遗憾。 见许素馨一个人出摊，整天都和她一起打擂台的田秀梅乐了。 “呦许姐，这才几天啊，就卸磨杀驴不要你雇的人了？人家跟着你忙里忙外这么多天，你这么做可不地道。” 火车站人流量大，即使田秀梅的串串香味道一般，但凭借她低廉的价格，还是能吸引到不少新客。 再加上她靠着在供销办上班的弟弟，弄来的食材成本也低，每天最少能赚个十几块钱。 这营业额虽然和许记串串香没得比，却也比田秀梅在国营饭店刷碗要赚得多，她自然愿意坚持继续摆下去。 许素馨对此并不在意，只要田秀梅不来招惹她，她懒得去管这么个小人。 不过，田秀梅主动挑衅，许素馨也不会惯着她。 “真不知道你是没刷牙，还是不会说人话，怎么一张嘴就这么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午在厕所吃的饭呢，” “我摊子上雇不雇人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田秀梅是好心人，不要工钱也想给我帮忙。不过，就你干活那样子，我还真的看不上，你要是倒贴，我说不准还考虑考虑。” 许素馨毫不客气，对着田秀梅就是一顿输出。 田秀梅闻言也不甘示弱：“许素馨你不要脸，不给钱就想让我去给你帮忙，我呸！我不就是随便问两句，你凭啥这么说我？” 见田秀梅又气又急，许素馨只觉得好笑。 “小田，有句话我可得好好教教你。” 第三十六章 先撩者贱 田秀梅有些困惑地看向许素馨，许素馨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句话就是，先撩者贱。人不行怪路不平，嘴巴长当然要最好被别人骂回去的准备。” “许素馨我打死你个老寡妇，我让你骂我，你还敢说我贱？也不知道是谁，为了让自己儿子能跟着李师傅学手艺，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 反应过来许素馨是在骂自己之后，田秀梅立刻坐不住了。 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其他几个摊位的老板赶紧过来拉架。 “行了田姐，人家许姐一个人干活已经够辛苦了，你非得在人家累的时候上去自讨没趣干嘛？” 烧饼摊老板娘罗芸，表面上在替许素馨说话，其实却在明里暗里地说许素馨这个人脾气大难相处。 许素馨早就怀疑，田秀梅的摊位也有罗芸的一份，她这么一说，许素馨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她确实不想惹事，可这也不代表别人可以随便地找她麻烦。 许素馨嘴角扯起一个笑容：“罗妹子说得对，这人啊就是应该有自知之明，可不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免得到最后影响了自己的生意。” 许记串串香的出现，多多少少影响了其他摊位，烧饼摊的生意最近也少了不少。听见许素馨这么说，罗芸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不过，顾及一会儿就有火车到站，看在生意的面子上，几人到底是没有继续争论下去。 吵赢了田秀梅，许素馨的心情并没有变好多少，她正为了该找谁去好好调查一下詹鹏的事心烦意乱。 周云强腿脚不好，太容易被詹鹏发现，周云伟就算不用读书，也是个不靠谱的主儿，大哥许顺太冲动，容易打草惊蛇…… 要是蔡晓春没有带着王玲玲去市医院看病，她甚至想亲自出动。 带着这份心烦意乱，许素馨一直在火车站忙到天黑。临回家，她才发现三轮车有个轮子没气了。 这个点儿自然是没有地方修车了，许素馨也不可能把三轮车丢在火车站。 好在她家和火车站离得不远，就算是推回去也要不了多久。 许素馨将东西收拾上车，选了条小路就近的小路回家，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后面收摊的田秀梅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 推着三轮车在弯弯绕绕的小巷中走得越久，许素馨越后悔。平时她都和蔡晓春母女三个人一起回家，正常也不走小路，今天突然拐到这黑漆漆的小路上，她心里还有些止不住的害怕。 许素馨为自己鼓了鼓劲，准备绕到旁边的大路上去，还没等她拐出巷子，便被几个年轻人拦住了去路。 “大婶，这么晚才收摊啊，看样子你一定不少挣钱？”说话的是个穿着红夹克的青年。 光看打扮，许素馨就知道这几个人是那种无所事事，整天在大街上到处瞎溜达的盲流子。 上辈子，这些盲流子在县里撬门偷车，可是嚣张了一段时间。 后来是闹出了人命，公安局下了大力气整顿，这些盲流子才在县里慢慢消失。 许素馨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背，第一次一个人出摊，就能遇见这些人。 按理说，这些人都在北城区活动，很少来火车站这片的老城区，怎么偏偏就叫她碰上了呢？ 许素馨深吸一口气，手慢慢向后，握住给炉子换蜂窝煤用的火剪子。 “哎大婶，我和你说话呢？你是哑巴吗？” 见许素馨不搭腔，穿红夹克的青年自觉面子上挂不住，连声音都大了许多。 许素馨一把抽出火箭子，挡在自己面前：“我就是个摆摊赚辛苦钱的，咱们谁都别为难谁，否则我一定不让你们好过。” 几个人见状哄笑成一团，好似许素馨说了个多么好笑的笑话。 红夹克青年笑得最夸张，他捂着肚子靠近许素馨的三轮车；“大婶，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想着和我们拼命呐？” 许素馨不想拼命，她的命比这些盲流子金贵。 可她也不想轻易退让，这些盲流子就是吸血虫，让他们得手一次，自己以后的生意就没法做了。 红夹克青年咧到嘴角的笑容，和周宏山曾经揍她时的笑容逐渐重叠，重活一次，她不想再当那个懦弱的许素馨。 眼见红夹克青年越来越近，许素馨握紧火剪子反手挥了出去。 红夹克青年捂着被许素馨打到的肩膀，大叫道：“妈的，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咱们一群人还对付不了一个老女人吗？把她的车给砸了，看她以后还怎么赚钱。” 众人闻言一拥而上，许素馨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端起辣锅锅底用力朝几人泼了过去。 她刚收摊，锅底还冒着热乎气，再加上锅底里的辣油，一下子泼得几人惨叫连连。 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个办法，她才没有在见到这群人的第一瞬间就跑。 几个盲流子到底是年轻，缓了一瞬就要继续上来砸车。 许素馨转身去端另一锅锅底，只听见一道正气凛然的男声：“欺负人是？都给我住手。” 伴随着这道男声，一块砖头精准无误地砸到红夹克青年的肩上。 看着从另一个方向快步跑来的男人，许素馨心下一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几个盲流子便朝着男人冲了过去。 红夹克青年捂着肩膀哎呦个不停：“妈的，真是晦气，这么老的女人，还有人要跳出来英雄救美。我让你想逞英雄，兄弟们给我打回去！” 红夹克青年边说，边从怀里掏了把匕首出来。 见状，许素馨下意识想要拽着突然出现的男人先跑，却见男人直接冲着几人迎了上去。 男人的动作很快，几下功夫便撂倒了两个人。 红夹克青年拿着匕首趁乱冲进人群，许素馨在一旁赶紧提醒：“同志小心，他手里有刀。” 男人的反应和动作一样快，一个回踢就将红夹克青年手中的匕首踢飞了。 眼见男人越大越凶，除了被男人拽住衣领的红夹克青年之外，剩下几人都屁滚尿流地跑了。 看着幸存下来的那锅汤底，许素馨心中五味杂陈，她抬眼看向男人：“真是太谢谢你了同志，哎，原来是你啊……” 第三十七章 赵墨川 看着身穿黑色涤卡风衣，足足比自己高上两个头的英武男人，许素馨有些意外。 男人是跑运输的，最近这段时间没少光顾她的摊位。 每次男人来买东西，蔡晓春都要感慨男人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开大车的司机，反倒像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 久而久之，许素馨对他就有了印象。 男人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许同志你好，我叫赵墨川。今天刚好在附近办事，没想到正好能帮到你。” 赵墨川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他就是刚刚那个打跑了几个盲流子的男人。 要不是他还反手押着红夹克青年，许素馨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公园偶遇的他。 许素馨连连道谢，一旁被押着的红夹克青年不甘地扭了扭：“哥们，英雄也让你当了，这大婶也没什么损失，我赔点钱你能放了我吗？” “就当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住婶子了。” “谁和你称兄道弟？好好和许同志道歉。” 赵墨川抓着红夹克青年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拽，红夹克青年立刻疼得叫唤起来。 “大婶……不不，许同志对不起，我不该乱打主意来抢你的钱，我抱枕绝对没有下次了。” “赵同志，算我求您了，您就饶了我，要知道有您这尊大佛，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打许同志的摊子的主意啊。” 红夹克青年此刻恨不得抽上自己几个嘴巴子，他就不应该被三言两语激得上头来抢这个许记串串香的老板。 现在好了，钱没抢到，自己还折里面了。 赵墨川垂眸看向许素馨：“许同志，毕竟他损坏的是你的财产，你是要他赔偿还是？” 许素馨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我想把他送公安，赔偿什么的都是小事。我觉得，他不是无缘无故找上我的。” 在见到这群盲流子的时候，许素馨心中就有了怀疑的对象。 烧饼摊老板之前总是在他们这些摊主面前吹自己在道上有的是兄弟，许素馨觉得这群人八成就是罗芸为了撒气找来的。 赵墨川点头道：“既然这样，还是送派出所好好调查一下比较好，我帮你把人送过去。” 红夹克青年闻言顿时急了：“许同志，天地良心我就是脑子一时糊涂，才想着吓唬吓唬你搞点钱花花。你的火剪子和刚刚撒的那些东西我都愿意赔，我也道了歉，你就别把我送到派出所去了呗。” “要是让我家里人知道，我小命就保不住了，您两位高抬贵手行吗？” 许素馨不为所动，经历过几个孩子的背叛，她早就清楚，这些所谓的痛哭流涕都是鳄鱼的眼泪。 “这会才怕家里人知道你在外面做的这些事，可能有点晚了。做错事总得付出代价，咱们走赵同志，附近的派出所也不远。” 赵墨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冷厉地看向红夹克青年：“话这么多，不如留着和公安同志慢慢说。” 派出所门外，赵墨川神色冷峻。 “我和平安县的公安打过交道，既然已经把人交给他们了，你只管放心，他们一定会把这件事调查得水落石出。” “不过我也要批评你，遇到这种事你最应该做的不是和他们硬刚，而是应该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保护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今天没有我或者别人帮忙，你激怒了这群盲流子会是什么下场你有想过吗？” 红夹克青年从怀中摸出的那把匕首，在许素馨脑海中一闪而过，肾上腺素消耗完之后，她才觉出几分后怕。 许素馨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说，就算赵墨川没有横空出世，她也打算先跑为敬来着。 可话到嘴边，她还是把这句像极了开脱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赵同志你批评得有道理，我保证下一次绝对不这么莽撞了，最起码得在自己确定打得过的情况下再出手。” 赵墨川没想到许素馨竟然还想着动手的事，盯着她凌乱的头发和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澄澈的眼睛，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赵墨川一言不发，许素馨偷偷瞥了他一眼，心中对蔡晓春的话深以为然。 这男人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像是站在讲台上挥斥方遒的古板先生。 不过打起架来嘛，他倒是比年轻小伙子要灵活许多。 许素馨的视线落到赵墨川的蹭掉了一大块皮的左手上，她这才发现，赵墨川竟然受了伤。 这是为了帮她受的伤，于情于理她都该负责。 许素馨清咳一声：“赵同志，要不我陪你去趟医院，最近天气挺热的，不及时处理说不定会感染。” 赵墨川顺着许素馨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左手：“不碍事，比这更严重的伤我都受过，不管它过几天就好了。” 许素馨没想到，赵墨川看上去斯斯文文，在这种事上竟然一点都不仔细。 从前她也认为这些小伤不碍事，就算是受了伤，也从没影响过干活。 直到有一次，她冒着大雨去接周云伟的儿子，却摔破了掌心和胳膊，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伤口发炎化脓，足足养了两个月才好，她才把这些磕碰当一回事。 “这怎么行，你是为了帮我才受的伤。你既不让我感谢你，又不让我带你去处理伤口，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许素馨一脸无奈。 赵墨川闻言，冷峻的脸上多出几分表情。 “要是你真的想谢我，不如卖两瓶你做的辣酱给我。” 老爷子年纪越大，越怀念从前在湘南吃到的那口馍馍沾辣酱。为了满足老爷子这一点小心愿，他走南闯北的时候没少给老爷子带各种辣酱回去。 前段时间他在许素馨的摊子上尝过一次，就确定老爷子一定会喜欢，只可惜他问过许素馨几次，许素馨都说这是自家的配方不单卖，他也就没强求。 这会儿有“携恩图报”的机会，他才想起来旧事重提。 许素馨神色一顿，怎么也没想到，赵墨川竟然只想要两瓶辣酱。 “赵同志，你这就瞧不起我了，这点东西你还用得着买？我明天就熬新酱，别说两瓶了，就算给人家二十瓶都行。” “但有一条，你伤好之前可不能吃，我做的辣酱真材实料，吃多了怕你伤口发炎。” 赵墨川哑然失笑，却没有向许素馨解释，这辣酱他是要送给老爷子的。 看着赵墨川那张英武挺拔的脸，许素馨福至心灵冒出了一个念头。 第三十八章 迎刃而解 “赵同志，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给我牵线介绍一个靠谱的兄弟办件事，我给钱。” 赵墨川眸色一暗：“靠谱的人当然有，但得看你想办什么事。你家里有高度白酒吗？” 许素馨一愣，有些不明白赵墨川的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到了白酒上面，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周宏山那个死鬼生前有事没事都喜欢喝几杯，高度白酒家里还是有的。 “那走，去你家。我处理一下伤口，顺便听听你要办的是什么事。” 赵墨川缓步走下台阶，推着许素馨的三轮车朝酱油厂的方向走去，许素馨应了一声，赶紧追上赵墨川。 “赵同志，这车我来推，轮胎没气推起来可费劲了。” 赵墨川的左手还在渗血，许素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旁，试图夺回推车权。 赵墨川丝毫没有要将三轮车还给许素馨的意思：“既然费劲，更没必要让你一个不太舒服的女同志来推了。” 经赵墨川一提醒，许素馨才发现自己的腿和双手还在微微颤抖，她有些无奈，她确实是克服了恐惧对那群盲流子动的手。 可她的身体，好像没完全克服。 “你放心，我没那么金贵。我没晚饭，你要是过意不去，一会儿给我做碗家常面就行。” 赵墨川坚持，许素馨又不能真的上手去抢，她只得认命地跟在男人身后给她指路。 看着男人宽窄有度的后背，许素馨忍不住啧了一声，这男人看上去精瘦，没想到身上竟然全都是肌肉。 只是她确实有些意外，这个看上去还有些儒雅的中年男人，骨子里竟然还有些大男子主义。 只是他的大男子主义，似乎和周宏山那种重男轻女、瞧不起女人的大男子主义还有些不同。 有这么一个面冷心热的男人，赵墨川的媳妇一定很幸福。 晚上九点，历经一番波折的许素馨总算是带着赵墨川到了家。 刚进巷子口，许素馨就看见了蹲在门口的周云伟，这小子最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不但主动做家务不说，每天晚上还都要给许素馨打水泡脚。 有时候许素馨回来晚了，他还会在门口等她。 听见三轮车的动静，周云伟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妈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想出去找你了。” 走到近前，周云伟才发现，推着三轮车的并非许素馨，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见面前的男人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周云伟心中突然生出几分敌意，这人不会是他妈找的小白脸？ 周云伟有些不忿地开口道：“妈，这是谁啊？” 周云伟打量赵墨川的时候，赵墨川同样在打量着他，眼前的少年虽然看上去有些浮躁，但会在家门口等许素馨回家。 至少说明他还有几分孝顺。 许素馨也察觉到了周云伟奇怪的态度，但她却没猜到他心中的想法。 许素馨一巴掌拍在周云伟肩上：“我今天在外面遇到点麻烦，多亏这位赵同志帮了我，人家没吃晚饭，我请人家回来吃口热乎的怎么了？” “倒是你，不写作业在门口蹲着干什么，赶紧回家！” 周云伟嗷的一声朝家里窜去，看着周云伟的背影，赵墨川心中突然生出一个陌生的念头。 如果当初……他也许也会有个这样的家，有个这样调皮的儿子。 只可惜，有些事无法假设。 要是许素馨知道赵墨川此刻的念头，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倒出他脑子里的水，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周云伟这样的白眼狼，可不是调皮这么简单，有这样的儿子，还不如生块叉烧。 到家后，许素馨先给赵墨川找了白酒和纱布，才去厨房做饭。 虽然赵墨川只说想吃碗家常面，但她肯定不能只做一碗面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 好在厨房里备的菜还算多，许素馨炒了番茄炒蛋和醋溜白菜又切了一盘酱牛肉。 最后又用猪骨汤煮了一锅面条。 面条是新鲜手擀的，上头还放了翠绿的青菜和焦脆的荷包蛋，配上猪骨汤的香味，叫人闻了就止不住流口水。 赵墨川本就没有吃晚饭，再加上刚刚还打了一架，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一碗面条。 只是他虽然吃得快，吃相却很文雅，配上他那张充满阅历的脸，并不叫人生厌。 好在许素馨煮的面多，她又给赵墨川添了一碗面，男人才算吃饱。 放下饭碗，赵墨川才觉出几分不好意思，常年奔波在外，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这一口家常菜了。 “多谢许同志的招待，你要办什么样的事，可以先和我说一下，我好给你找个合适的兄弟。” 许素馨也不避讳，将自己想要调查詹鹏的事说了出来，反正詹鹏干的那些破事迟早都要昭告天下，也不在乎多一个人提前知道。 更何况，她直觉，以赵墨川的人品和性格，他一定也觉得自己支持许志萍离婚是正确的决定。 听完许素馨的话，赵墨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你要的人我这里有，只是就算真的调查出了什么，一个无关紧要人的证明，也未必会成为证据。” 许素馨点头：“我想抓到詹鹏的小辫子，再带着志萍去捉奸，只要这样，詹鹏一定没办法抵赖。” 赵墨川沉吟片刻：“我有更好的办法，能让你们更有利。你要的人我明天带来，处理这种事情不能心急。” 许素馨有些意外赵墨川的爽快：“谢谢你赵同志，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明天你来，想要多少辣酱我管够。” 看着许素馨脸上真诚的笑容，赵墨川心中突然对她生出几分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想出串串香这样的东西。又是什么样的人，会在这样一个有些闭塞的小县城里，支持自己被家暴的侄女离婚呢？ 他有些看不透。 赵墨川正想着，周云伟便趁机溜到了堂屋的窗台下。 第三十九章 梦想破灭 听着窗外悉悉索索的动静，许素馨眉头一皱。 赵墨川显然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他帮着许素馨将桌上的碗筷收拢：“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明晚我再来找你。” 赵墨川一走，许素馨就将周云伟拎了出来，“正事干不了几件，蹲墙角倒是干得起劲，真以为你妈我又聋又傻，听不见你鬼鬼祟祟的小动静啊？” 周云伟捂着耳朵：“妈，我就是想听听你和这位赵同志到底要说点什么。你快松开我，我耳朵要被你拽掉了。” “我和赵同志说什么要你管？有这个功夫，你不如去把锅碗瓢盆刷了。” 许素馨一巴掌打在周云伟的后背上，疼得他直跳脚：“妈，你别动不动就打我行不行？我爸刚走，你就带陌生男人回家吃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妈，你想改嫁我举手支持，但是爸的工作你不能带走，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学，你就把爸的工作给我。” 周云伟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听得许素馨火冒三丈。 她就说这小王八蛋怎么一见到赵墨川就吹胡子瞪眼的，感情他是把人家当成未来后爸了。 对此，许素馨只想让周云伟清醒一点，赵墨川这种人咋可能和她扯上关系。 再说了，就算赵墨川愿意，她还不愿意呢。重活一次，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不好吗，非得找个男人寻不自在？ 许素馨顺手抄起手边的扫帚，打在周云伟的小腿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是一天不打就原形毕露。老娘的事要你说三道四？工作我已经卖了，你就别打不该打的主意了。” “卖了？妈你怎么什么都没和我们说！那是爸留给我们几个的工作，你凭什么说都不说就卖给别人？” 周云伟急得在原地直打圈圈，边说边跳，好似许素馨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周云伟越是这样，许素馨越觉得好笑，她甚至不知道，周云伟理所当然质问自己的底气从哪儿来。 许素馨晃了晃手里的扫帚：“就凭你吃我的用我的，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老娘花钱给你买的。” “卖一个工作，我还需要和你打申请，那这个家让你来当好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撑得起这个家。” 许素馨手里的扫帚，让周云伟恢复了几分理智。许素馨现在可不是之前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妈了，要是自己再犟下去，说不准他今晚就得滚出去睡桥洞。 周云伟揉了揉小腿：“妈，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把工作卖了，只能拿一次钱，你要是把工作给我，我每个月都往家里交钱，减轻你的负担。” “既然你已经把爸的工作卖了，不如拿点钱出来，给我买个别的工作。绩效和工资不如酱油厂也无所谓，我就是不想让你天天摆摊那么累。” 周云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能够打动许素馨。 看着他眼底的精明，许素馨狠狠地呸了一口。 “给你买工作，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不配。要不是学费退不回来，你以为老娘还想供着你读书？” “要是不想上学，就去外头扛大包。我也不多要你的生活费，每天交一半的工钱回来就行。” 人还真是贪得无厌，上辈子她卖掉周宏山的工作，把钱平分给了老大老二。 后来老三高中毕业，她拿不出那么多钱给他买好工作，只买了一个玻璃厂的岗位。那会他埋怨自己偏心时，可不是现在这幅嘴脸。 “一半的工钱？”周云伟大声反问道。 他妈怕不是真的疯了，想让他去扛大包也就算了，竟然还打算要他一半的工钱。 许素馨冷着脸：“你要是想都交给家里，我也没意见，这么着急我明天就送你去试工。” 见许素馨不像是在开玩笑，周云伟连连摇头：“妈，我就是随便说说，我去扛大包也没人要啊。爸的工作我不要了。我乖乖读书，高中毕业之后去考工作。” 说完，也不等许素馨回答，周云伟便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是打动不了许素馨了，但是还有别人能治他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明天他就把工作卖掉的消息告诉老大他们，让他们来找妈闹腾。 他可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看着周云伟的背影，许素馨只觉得心口的气都有些不顺。要不是周云伟还没成年，她真想现在就把他从家里丢出去。 第二天许素馨照常出摊，一直忙活到七点多，才蹬着三轮车回到家里。 赵墨川带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站在许素馨家门口，好似两尊融入夜色的门神。 乍然见到门口站了两个人，许素馨先是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赵墨川之后，她才笑着和男人打起招呼。 “赵同志，怎么不进去等，这位就是你帮我找的人？” 赵墨川点头：“我也刚来没多久，等一等不妨事。他是武海，和我一起跑车的人，最近他的车出了点故障，正好闲着没事干。” “你叫他小武就行。” 许素馨手脚利落地打开大门，将赵墨川和武海请进屋来。 赵墨川坦然自若地跟着许素馨走进堂屋，武海略显拘谨地跟在后面。 周云伟见赵墨川又来了，气得恨不得把手里的书撕烂。 妈宁愿把爸的工作卖掉，也不想让他去顶岗，说不准就是把卖来的钱都给了这个野男人。 别人家的寡妇改嫁，还收彩礼养孩子呢，他妈倒好，一个劲的倒贴。 堂屋内，许素馨给赵墨川和武海各倒了一杯茶。 “小武同志，大概是什么样的事，赵同志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工钱上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一天十五块钱咋样？” 武海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姐，你就给我十块钱一天就行，你放心，我保证把事情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临出门前赵老大可是特意关照过了，让他不能多收这位许素馨同志的钱，他可不敢当着赵老大的面乱收钱。 第四十章 父母登门 许素馨有些意外，这人竟然还有反向砍价的？ 难怪赵墨川说这小伙子靠谱，这么朴实，想不靠谱也难。 “就十五块，你在青山县吃饭住宿还得花钱。” 许素馨并非摆阔，而是她清楚，詹鹏那人绝对猜不到自己会找人调查他，小武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摸到他在外头养的女人是谁。 有些钱，该花就是得花。 许素馨都这么说了，小武也不好再继续反向砍价，他偷偷看了赵墨川一眼，见他点头，才笑呵呵地应下来。 “有人愿意帮忙就行，你们俩吃饭没？我给你们炒两个菜。” 一想到许志萍摆脱詹鹏的事提上了日程，许素馨连心情都好了不少。 赵墨川摇头：“我们吃过了，你别忙活了。这几天我不在平安县，昨天的事调查出结果，派出所的人会来找你。” “既然蔡晓春同志带女儿去市里治病了，你就应该早点收摊。回家晚的话，更应该走大路，该有的安全意识不能疏忽。” 许素馨赫然，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被人教育不能走夜路，怎么想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了赵同志，你要的辣酱我熬好了，我给你和小武拿几瓶。” 一大早许素馨特意跑了趟菜市场，买了猪里脊、新鲜蒜头和三种辣椒。 她做的辣椒酱之所以好吃又好看，都是因为这些。 红菜椒切碎增添色泽，少量的二荆条和朝天椒增加风味和辣度，光是没炒制的底酱，她做的就比别人家仔细。 猪里脊切成粒，开水煮熟之后再和底酱一起熬，这样才能保证肉不干柴。 最重要的，是在快出锅的时候加上多多的蒜泥，这样才能最大程度激发辣酱的鲜香。 这是许老头的拿手酱，上辈子许素馨自己又改进过几次，可以说是独一份的好吃。 许素馨将手中的竹篮递给赵墨川：“里头一共六瓶，吃完了再来找我要。” “最近天气还有点热，二十天左右一定要吃完，不然就不新鲜了。要是有冰箱的话，还能多放一段时间。” 赵墨川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竹篮，笑着点了点头：“下次我可得掏钱了，许同志这辣椒酱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美味。” 见赵墨川打趣自己，许素馨也跟着笑了起来：“之前真不是我故意不想卖你，我这串串香还指着这辣酱留住客人呢。我那不也是怕你别有用心嘛。” 赵墨川屈指敲了敲桌子：“你家的辣酱确实做得不错，真的不考虑单独卖这个？” 许素馨摇了摇头：“我这酱搁不住，不好卖。” 她不是没想过把许家的辣椒酱发扬光大。 她虽然嘴上说，自己的串串香得靠着这酱留人，但经由周云强和李师傅升级过后的锅底，同样也是她的许记串串香吸引人的地方。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喜欢吃清汤的客人反复光顾了。 只是……靠她自己熬酱产量低不说，保质期也很短，还不如卖串串香来得划算。 许素馨的高兴，没能维持十二小时，便戛然而止。 第二天一早，家里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看着站在院子里的两位老人，许素馨只觉得一阵头疼。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周宏山的父母，以及周云刚夫妻俩。 听见许素馨主动招呼自己，周母廖英冷哼一声，拿着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两下。 “亏你还叫我们一声爸妈，不然我还以为宏山一死，你这个媳妇就要另立门户了。” “素馨呐，妈平时觉得你是个拎得清的，所以才放心把家里的事都交给你，怎么宏山一走你就犯糊涂？” “老大是咱们周家的长子，小宝是咱们周家的长孙，宏山的工作卖掉，你理应把钱拿出来供小宝读书，你自己藏着掖着还准备让这些钱下小崽子不成？” 廖英这话一出，许素馨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周云伟这个小兔崽子去找老大一家通风报信，怂恿老大一家来当出头鸟来了。 没想到老大和王美婷还算有点脑子，知道去请周宏山的爸妈来压自己。 当初她生家里几个孩子的时候，廖英这个婆婆忙里忙外为她出了不少力，对廖英她是尊敬的。 正是因为这份尊敬，上辈子她才会被廖英洗脑，死心塌地的为这一家老小贡献一切，把长子周云刚、长孙周小宝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许素馨不说话，周父周长林也黑了脸：“要不是云刚带着美婷来找我和你妈借钱，我们还不知道，小宝要去市里读书，你这个当奶奶的竟然一毛钱都不愿意给！” “小宝有本事去市里上学，可是给我们周家脸上添光，你倒好，不帮忙还拖后腿。宏山不光是你男人，也是我儿子，卖工作的钱你拿一半出来，送小宝去读书！” 周长林的话掷地有声，完全看不出说话的人，半只脚已经迈进了土。 一旁的王美婷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嘴上还在不断劝着：“爷爷，你就别让妈掏钱了，她一个人带着老三他们几个也不容易。” “我们就是找您借点钱应应急，自从上次妈说了她的难处，我和云刚就想明白了，我们做小辈的不能不识好歹一直问家里要这要那。” “妈愿意给，是情分，不愿意给，也是本分。” 周长林思想传统，在他的观念里，许素馨作为儿媳妇，就应该无条件地供养周家的子孙。 王美婷越这么说，周长林越生气。 他看向许素馨嘴里喘着粗气：“宏山媳妇，你看看美婷再看看你！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一点都不知道好歹，云刚夫妻俩变着法想让我们周家的子孙有出息，你还不支持！” “小宝念书念出名堂，你这个当奶奶的不觉得脸上有光吗？” 许素馨摇头，一脸认真：“不觉得。” 从前她确实以此为傲，可周小宝出国读书回家探亲，就连家里的狗他都买了小碗当礼物，却没想到给她这个奶奶带回来一针一线。 他和外国媳妇谈婚论嫁时，甚至还嫌弃自己这个奶奶给他丢人，干脆说自己早就死了。 这桩桩件件，早就让他对周小宝死了心。 周长林被许素馨气了个倒仰：“我不管，当爹妈的扶持儿女就是天经地义，这钱你必须掏！” 许素馨叹了口气：“爸，你说你这么激动干嘛，既然是天经地义，当初你干的那些事不丧良心吗？” 第四十一章 教她当个好婆婆 二十八年前，许素馨跟着周宏山来城里谋生，一家人只能挤在破草棚子下面睡觉。 好不容易通过酱油厂拿到了批文，允许他们盖房子，周长林这个公爹却为了小叔子结婚的事上门又吵又闹，要他们出钱贴补。 周宏山最是愚孝，没经过许素馨同意就拿走了他们用来盖房子的钱。 许素馨知道了之后自然不会情愿，但妯娌已经进门，她再怎么闹也要不回拿出去的钱。 后来还是许老头带着许顺和周长林打了一架，逼着周长林同意了分家的事。 至于拿出去的那些钱？ 周长林当然不会再吐出来。 那一年他还没用上拐杖，说起话来也铿锵有力：“这些钱就当做是你和宏山一次性给我的养老钱，等我们老了就跟着老幺，不要你们操心。” 话虽如此，分家之后周宏山也没少偷摸给周长林这个爹塞钱、买东西。 见许素馨不但不愿意掏钱送周小宝去市里读书，甚至还指责起了自己。 周长林怒不可遏拿起手中的拐杖，就要对许素馨动手。 许素馨一个闪身躲开周长林的拐杖，受惯性的影响，周长林整个人向前摔去，要不是周云刚扶了一把，周长林指定要摔得鼻青脸肿。 许素馨强忍着不耐：“老爷子，气大伤身，你都一把年纪了就别想着跟人动手了，你忘了当初给我爸当手下败将的事了？” 周长林脸色涨得通红，大口喘着粗气：“我们周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娶了你这么个媳妇。你对我和你妈不孝顺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儿子孙子都不心疼！” “当初我就不愿意宏山和你结婚，宏山一走你就在家里作妖，老天爷怎么不带走你这个毒妇，偏偏要带走我的宏山。” 许素馨闻言脸色一黑，她是真的不能给周长林这个老东西一点好脸色。 “老爷子，你要是不待见我，要么就把周宏山从坟里挖出来和我离婚，要么就早点下去陪你的宏山，咱们大家都眼不见心不烦。” 周长林被许素馨一句话噎得险些倒在地上，他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怒骂道：“你这个黑心的东西，你竟然敢咒我死！” 一旁的廖英也反应过来，狠狠地撞向许素馨：“你这个小贱人，我让你咒人！你巴不得我们周家人死绝了，你好把钱偷回娘家是？” 许素馨反应很快，她一把抓住在旁边看戏的王美婷挡在自己身前。 王美婷被廖英这么一撞，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场面一时乱作一团。 许素馨就近拿起旁边的大扫帚握在手里：“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别人口袋里的钱不成？周宏山办丧事的时候，你这个爸一毛钱都不掏，现在还想在我这儿替你的宝贝孙子撑腰，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当初咱们可是在村里签过分家文书的，按理说就是两家人。要不是我生几个孩子的时候，老太太出了不少力，就你这个老东西当初干的那些龌龊事，我根本就不可能让你进我家的门。” 许素馨不敢真的和周长林动手，怕被他讹上，但嘴上却一点都不饶人。 见周长林被她噎得无话可说，许素馨继续道：“你要是舍不得你周家的宝贝金孙，你就自己掏钱贴补他。想让我拿钱也不是不行，老四老五也是周家的种，他们现在读书吃饭哪个不要钱？你把这些钱掏出来给我，我就给小宝拿钱。” 周长林呸了一口：“你这个贱货，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愿意给小宝出钱，还说这么多场面话给谁听？” 许素馨点头：“既然你能听懂我说话，就赶紧带着老太太回家。再闹下去，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出去好好宣传一下当年你干过的那些烂事。” “小叔子的儿子最近要结婚了，不知道女方家要是听到了风声，还愿不愿意让闺女嫁到你们周家来。” 打蛇要打七寸，周长林确实喜欢周云刚这个长孙，但最疼爱的终究是小儿子一家。见许素馨拿小孙子的婚事要挟他，他立刻熄了火。 王美婷不甘心就这样铩羽而归，她从地上爬起来，拽了拽廖英的袖子。 廖英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个大儿媳是转了性子，硬来肯定不成。 她揉了揉眼睛：“素馨呐，妈就知道你还记着妈当年对你的好，你就冲着妈这张老脸，帮帮云刚他们小两口。” 看着廖英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许素馨内心有些复杂。 比起周长林，廖英并不算偏心，没分家前，周长林教训她，廖英甚至还会帮她说话。 但许素馨知道，这一切都建立在她的听话顺从之上。对廖英而言，做女人的就应该一辈子把丈夫、儿子捧在手心里照顾，要是自己不这样做，廖英随时会对自己翻脸。 比如现在。 许素馨当然不会被廖英的三言两语打动，她指了指廖英耳朵上的小耳环：“老太太，你的老脸可不值钱。我感激你当年对我的照顾，所以花了两个月的工钱给你买耳环。有些事，只能一码归一码。” 说到自己耳朵上的小耳环，廖英顿时多了几分神气，这可是她作为好婆婆的证据，平时她没少在村里那些鸡飞狗跳的人家面前炫耀。 “素馨，你看你这不就说到点子上了。我这个婆婆从来没亏待过你，所以你心里感激我，可你看看美婷，她和云刚又上班又带孩子，你却一点都不体谅，还张嘴问他们小两口要养老钱。” “要是你对云刚和美婷能好一点，美婷以后肯定也给你买金子！” 许素馨闻言差点被气笑了，她对王美婷这个儿媳妇还不好？ 当初王美婷怀孕，刚检查出来她就抱了五只母鸡回来，每天最少做三个鸡蛋给王美婷补身体。 王美婷坐下月子的时候，她更是厚着脸皮花了不少钱给她买麦乳精和红糖冲水喝。 月子里，她怕王美婷落下毛病，除了喂奶，连抱孩子都不让她抱。 出了月子，王美婷和小宝被养得白净圆润，她却整整累瘦了十斤。 王美婷不但一句感谢的话没说，还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她就是当洗屎洗尿的命。 第四十二章 当枪使 后来小宝二月闹，她这个当奶奶的没日没夜地守着，熬不住了趴在床沿上迷了几分钟，王美婷都要把她叫起来继续哄孩子。 只要她说一声累，转头王美婷就笑嘻嘻地对别人说她懒，照顾孩子都不上心。 指望这么个黑心烂肺的给她买金子，她不如去看母猪上树。 廖英还在继续宣讲自己作为好婆婆的桩桩件件，许素馨已经握着大扫帚抽起了王美婷。 一忍再忍只会伤身，有些气她必须当场撒出来。 王美婷反应慢，被许素馨连着打了三下才勉强躲过她手中的扫帚。 看着手背被扫帚打出来的红印，王美婷眼睛一红：“妈你疯了？你打我干嘛！周云刚还是不是我男人，你妈打我你也不管？你要是装死，咱们明天就离婚！” 周云刚赶紧挡在王美婷身前：“妈，你不想掏钱就算了，拿美婷撒气干嘛？” 许素馨才不管周云刚，她拿着扫帚对着两人又是一下。 这一下打的结实，两个人都痛呼出声。 眼见许素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王美婷不敢嘴硬，绕着院子跑起来，只为了躲避许素馨手中的扫帚。 但她平时不爱干活，生怕多花一点力气，跑起来自然也没有许素馨快。 几圈下来，累得气喘吁吁不说，打也没少挨几下。 许素馨停下手中的动作骂道：“我让你搬弄是非，能摊上我这么好的婆婆，是你们王家祖坟冒青烟，你还敢在外面乱说话，你这个丧良心的小贱人。” “要离婚就趁早离，我还不想有你这么个儿媳妇呢。你爸刚下葬一个月都没有，你心里的主意不知道已经打了多少个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逼着我掏钱供小宝上学，是为了把你自己的工资留着，贴补给你娘家人？” 她早就对王美婷这个儿媳妇看不顺眼了，今天这件事，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出气的由头。 王美婷从没被人这么打过，她抽噎着躲在周云刚身后，生怕许素馨的扫帚再落到自己身上。 “妈，我真没有，小宝上学本来花的钱就多，要是我们俩掏得出来，我咋可能对你开口。” 许素馨无动于衷：“贴没贴钱给你娘家你自己有数，就凭你爸妈赚的那点钱，要不是你贴补，他们能买得起收音机和自行车？” “你不是总说小宝的姥爷姥娘比我这个奶奶要疼小宝吗，上学这么大的事，不得让他们拿钱出来好好表现一下？” 上辈子，她为了省钱贴补老大一家，衣服袖口的补丁摞了三层都舍不得买件新的。 王美婷却拿着她的钱，去百货大楼买最新最好的料子，给她爸妈一口气做了四身新衣服。 这件事，就如同一根刺一般，扎在她的心里。 廖英虽然是个没文化的乡下老婆子，此刻也看出来，她和老头子周长林是被周云刚和王美婷当枪使了。 在她心中，王美婷拿着工资贴补娘家的行为，显然比许素馨不愿意掏钱送小宝去市里上学更可恶。 廖英恶狠狠地看向王美婷：“云刚媳妇，你妈说的都是真的？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还想把我当成傻子骗！你趁早把给娘家的钱要回来，省得我和你妈一块收拾你。” “老头子咱们走，我就说了不管他们的闲事，管到最后咱俩里外不是人。” 说完，廖英一把将周长林拽出了院子。被孙媳妇三言两语骗的来找儿媳妇的麻烦，她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在这儿呆下去。 看着廖英和周长林的背影，王美婷恨不得哭出声来。 来之前老东西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了，一定给她要到小宝上学的钱，现在倒好，钱没要打，她还挨了一顿狠打。 周云刚对王美婷贴补娘家的事向来清楚，许素馨现在在气头上，他更是不敢违心替王美婷开脱。 看着左右为难的周云刚，许素馨冷笑一声：“上次你们来给我送养老钱，我还以为是你们俩良心发现了。带着你媳妇赶紧滚，怎么把老爷子老太太弄来的，怎么把他们送走。” “妈……我们俩就是去老家看看爷爷奶奶，顺便和他们说了小宝读书的事，是他们俩非要来找你的，我和美婷劝了都没劝住。你要是不相信，去问问小叔……” “周云刚，你妈我不是傻子，和我玩这点小心思没用。骗来骗去，别把你自己给骗了。再不滚，我接着揍你。”不等周云刚把话说完，许素馨直接打断了他。 周云刚不敢再说，扶着王美婷追了出去。 转眼就是中秋节，这天许素馨难得早些收摊。 白天的时候，蔡晓春刚刚带着王婷婷出院回家，两家一合计，决定晚上一块儿吃顿团圆饭。 秋夜晚风将许素馨鬓角的碎发吹起，坐在三轮车上，她只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郁结在心里的气撒出去了缘故，她总觉得自己最近的身体好了许多，干起活来都有劲了。 等许素馨骑着三轮车到家，蔡晓春已经在许家忙了起来，周云伟也跟着在厨房打下手，看上去别提有多乖巧听话了。 只有许素馨知道，这是自己这段时间棍棒教育的成果。 看着悬挂在天上的那轮圆月，许素馨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见她高兴，周云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成绩单捧到许素馨面前。 “妈，这是我最近这次考试的成绩，我们班老师说了，我上大学一定没问题。” 许素馨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张薄薄的纸，她识字不多，从前周云秀从不让她看成绩单。 用周云秀的话说，她一个文盲，看了也不懂。 没想到，她这个自视清高的女儿，也会有正眼看自己的一天。 见许素馨不说话，周云秀还以为她是看不懂，她小声道：“妈，我除了英语只考了八十分，语文数学都是九十分往上。” “你看不懂没关系，等我高考完了我教你认字。” 许素馨有些意外周云秀的成绩，上辈子她虽然不让自己看成绩单，但她会偷偷问周云伟。 她记得，周云秀没考过这么好的分数。 难不成，她的一顿打，还提高了周云秀的成绩？ 不过，周云秀的话确实提醒了她，她确实应该找个地方去学习。 第四十三章 周云强的改变 多的不说，学会简单的认字和算账就行。 这样也省得她每天收摊之后，抱着账本和收来的钱算来算去，浪费那么多时间。 正好夜校扫盲班最近在招生，明天她就去报名！ 许素馨将成绩单放回周云秀手中：“考得好是好事，等你考上大学有了正式工作，也好赚钱孝敬你妈我。别忘了我之前说的，你以后工作了，每个月都要往家里交钱。” 听着许素馨冷淡的话，周云秀抠了抠手指，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她考得这么好，她妈竟然不夸她？ 许素馨自然注意到了周云秀的小动作，她知道，周云秀就是顺杆子爬的性格。只要自己给她点好脸色，她一定会作妖。 上辈子的周云秀就是这样。 每一次只要考得成绩不错，她就一定会缠着自己给她买漂亮衣服和各种头绳发夹做奖励。 从来不在乎，家里这个月的生活费够不够用。 要是许素馨不同意，她就会一脸可怜的说，自己没有新衣服穿，就没有心思学习，下一次退步了，许素馨也不能怪她。 明明学习是周云秀自己的事，可偏偏许素馨最害怕她这样，每次只要周云秀开口，她宁愿加班多刷点碗，又或者帮人家干点别的脏活累活，也要满足她的愿望。 这一次，她绝不会继续助长周云秀的气焰。 一串熟悉的车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许素馨转身朝着门外看去，正是提前下班回来的周云强。 自从周云强去国营饭店跟着李师傅学手艺之后，每天早出晚归，一天下来许素馨和他甚至都说不上几句话。 见他这么早下班，许素馨有些意外，她还说一会儿菜烧好了，等老三回来再吃呢。 没想到她这边刚到家，老三也一块回来了。 “逢年过节，饭店可是忙得勺子都抡出火星子，李师傅舍得这么早就放你回来？” 周云强有些腼腆地将车把上的东西递给许素馨：“这是师傅让我带回来的藕盒子和月饼。” “饭店今天的藕盒子和四喜丸子是我炸的，师傅说我忙了一整个白天，就让我提前回来和你们过节了。” 看着明显自信了许多的周云强，许素馨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就知道送老三去跟着李建设学手艺的决定没做错。 “李师傅这个人从不来虚的，他能让你一个学徒带东西回来，还给你拿了盒月饼，说明你最近干得还不错嘛。马上就一个月了，你觉得李师傅能收下你不，老三？” 周云强挠了挠头：“妈，这我哪里敢打保票，反正我就认真干，师傅说什么照做就成。至于师傅愿不愿意要我，那就得看他自己了。” 周云强最近这段时间的辛苦，许素馨都看在眼里，她接过周云强手中的东西，拍了拍周云强的后背：“妈相信你。” 周云强一回来，原本想要做饭的许素馨和正在厨房忙活的蔡晓春都主动让出了掌勺的位置。 好在菜都是提前切配好的，周云强只需要炒一下就行。 土灶里柴火噼啪，大锅中热油滋啦，不多时堂屋中的长桌便被摆得满满当当。 看着丰盛的一桌菜，蔡晓春有些不好意思：“素馨，我和老王就买了两条鱼和一根红肠，你准备了这么多好菜，我吃着都脸热。” 许素馨没好气地白了蔡晓春一眼：“蔡姐，咱俩还客气啥，你咋不说你家才三口人，玲玲肚子又小吃不了几口。哪像我家，四张嘴吃饭不说，老五就是个十足的饭桶。” 蔡晓春被许素馨逗得笑了起来，站在旁边的周云伟却一脸生无可恋，他妈现在动不动就阴阳他两句，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了。 感受到周云伟充满怨念的目光，许素馨睨了他一眼：“怎么？又想着去老大那儿背我说的话了？再让我抓到一次，你把家里的事情拿到老大老二面前搬弄，你就趁早从家里搬出去。” 周云伟闻言双手一颤，夹紧屁股站好：“妈，我发誓我真的不敢了，我那次也就是话赶话，和大哥随便说了几句，谁知道他又跑去和爷爷奶奶说三道四的。要知道他和大嫂是这种人，我还不如把嘴巴缝起来。” 周云伟边说，边偷偷观察着许素馨的表情，生怕她一个不顺心又收拾自己。 他是真的不敢了。 前几天他把工作已经被妈卖掉的事儿告诉了老大，妈差点没把他的屁股打烂，伤疤还没好，他咋可能就忘了痛。 听着周云伟和老大周云刚如出一辙的解释，许素馨只想笑，她这两个“好儿子”还真是一模一样，不管啥事，都先把责任推给别人。 “行了，去厨房给大伙盛饭。” 许素馨抬脚轻轻踢了周云伟一脚，今天是中秋节，她总不好大过节的也教训孩子。 见状，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王玲玲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素馨将椅子摆好，招呼王玲玲一家人赶紧落座：“都别忙活了，咱们先坐下来吃饭。” 众人刚吃上没有几口，小院外就又传来了敲门声。 周云伟急着在许素馨面前表现自己，往嘴里塞了块藕盒子，顾不得烫嘴就冲去开门。 “嘶……别敲了，这不是在开门了嘛。哟，二姐二姐夫，你们俩带着小明小辉来给妈送东西啊。” 周云伟看了看周云霞手上拎着的，用油纸包着的散装月饼，忍不住探头看向孙卫国身后的自行车。 在见到自行车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之后，周云伟立刻撇了撇嘴。 就拿了几块菜市场买的便宜月饼，还不如老三带回来的礼盒和藕盒子呢。 二姐和二姐夫这抠搜劲真的是绝了。 周云霞根本就没注意到周云伟的眼神，带着两个孩子就往院子里挤。 “妈，我带着小明小辉看你来了，两个孩子一早就说了，中秋节要陪姥娘呢。” “爸走了，你自己在家过节，肯定又是随便糊弄糊弄，我专门买了四块月饼，咱们一人半块分着吃刚刚好。” 周云霞话音刚落，就看见了摆在许素馨面前丰盛的一大桌菜，以及蔡晓春一家三口。 第四十四章 上手抢吃的 见到有外人在，周云霞下意识想要将手中的月饼藏在身后，结果却看见周云强带回来的那盒月饼，就那么随意地放在旁边的角桌上。 一时间，周云霞整张脸都臊得通红。 但很快，她的不好意思就被愤怒气恼替代。 亏她还花了五块钱去买月饼，她妈竟然背着她在家里吃这么多好东西！ 自己吃也就算了，竟然还喊了隔壁王叔王婶一家三口一块。 这一桌子的肉啊鱼的，难道不能叫她带着孙卫国和两个孩子一起来吃吗？ 周云霞将月饼往角桌上一放：“妈，我还担心你孤零零的心里难受呢，没想到你这儿竟然这么热闹。” 许素馨自然听出了周云霞话里的不高兴，她夹起一块红肠就往嘴里送，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周云霞。 “热不热闹的，有你什么事？按规矩，嫁了人的闺女，每年中秋节都得给家里送节礼。” “可每年中秋节，你不是说小阳病了，就是说小辉不舒服。难得两个孩子都好着，你就说孙卫国上班忙，没时间来家里。这么多年，愣是一块月饼都没给你妈我送过。” “今年倒是见鬼了，还有你们两口子上赶着给我送东西的时候。” 许素馨的话说得难听，再加上见到她宁愿叫邻居一块吃饭，也不愿意喊他们一家来吃顿好的，周云霞张嘴就要反驳。 一旁的孙卫国眼疾手快，赶紧拦住了周云霞。 “妈，前几年我们确实是时间上紧张，再加上两个孩子年纪小，老是容易生病。今年腾出手来，我们赶紧就过来了。” 孙卫国一脸诚恳，一副任由许素馨批评的模样。 许素馨看了一眼角桌上可怜的四块月饼，差点没忍住把嘴里的红肠笑喷出来，一人半块，也亏得他们两口子想得起来。 周围左右，哪家闺女女婿能干得出这样的事！ 更何况，她之前还没少给周云霞塞钱贴补她过日子，要是放在别人家，闺女肯定要趁着过年过节好好感谢一下当妈的。 她家倒好，周云霞这是趁着过节作践她这个当妈的呢。 趁着大人说话的功夫，孙明和孙辉已经凑到了桌边。 盯着桌上油润润的红烧肉，孙明吞了吞口水，求助似的看向周云霞。 孙辉则盯上了红肠，他才不在乎有没有人招呼他去吃，伸出一双黑乎乎的小手就要去抓盘子里的红肠。 许素馨抬手直接将盘子端到了自己面前：“老二，你平时在家里就是这么教的孩子，什么东西摆着面前伸手就抓？” 见许素馨将红肠端走了，孙辉先是一愣，而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姥娘不让我吃肉，姥娘坏！奶奶说姥娘家的东西，也有一份是我和哥哥的，家里的肉凭什么不让我吃？”孙辉边哭边指着许素馨，闹腾起来。 周云霞见状赶紧上去捂孙辉的嘴，“你这个小兔崽子在这儿放什么屁呢，奶奶啥会儿说过这种话？姥娘是看你的手太脏才不让你吃的，你个小兔崽子咋不识好歹。你要是再嚎，小心妈抽你。” 周云霞假模假样地训着孙辉，眼睛却一直盯着许素馨手中的红肠。 孙家现在还是她婆婆当家，她婆婆平时一毛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家里的饭菜都没点肉沫子。 之前她还能拿着许素馨贴补的钱，给自己买点烧鸡什么的开荤解馋。 前段时间孙卫国刚拿了那么多钱讨好许素馨，两个人的私房钱都被掏空了，自然买那个闲钱在外面买着吃。 她都好久都没吃过肉了，别说两个孩子馋，她也馋得要命。 许素馨不去看周云霞，反而将视线落在孙卫国身上。 “孙卫国，你倒是和我说清楚，你妈偷偷都教了孙明孙辉啥东西。孩子可不会撒谎，这就是你们孙家的家教？” 蔡晓春也一脸不赞成地看着孙卫国，她只知道许素馨二女儿一家老是变着法子回来要钱，还不知道孙家从上到下都这么恶心。 他们不就是欺负许素馨心软好说话吗！ 心软好说话的许素馨一言不发，盯着孙卫国。 孙卫国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珠子，出门的时候他还特意和孙明孙辉说了，见到姥娘之后要听话，不能调皮。 没想到孙辉这个小兔崽子，一见到吃的，把他的话全当垃圾丢了，真是和周云霞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孙卫国一把将孙辉拽到自己面前：“妈，小辉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妈也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她是说，爸走了，我们要多关心照顾你，要小明小辉把你这个姥娘当成奶奶看，咱们两家就是一家人。” “结果谁知道，小辉这孩子年纪小，一下子就听岔了。小明，你快和姥娘说说，奶奶之前在家里是不是这么说的。” 孙卫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孙明可是许素馨看着长大的，平时许素馨对孙明这个外孙子和对周小宝那个亲孙子都差不多。有他证明，许素馨一定相信的。 孙明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姥娘，奶奶之前是这么说的，是小辉没搞明白，你别和他生气了。” “姥娘你放心，我和小辉都是你的宝贝外孙，我们一定会对你好的。” 看着孙明言之凿凿的模样，许素馨一阵心痛。 家里的孙辈，每一个她都是用心疼爱的。 孙明虽然不是她一手带大的，但小时候他得牛痘，也是她这个姥娘在医院四天四夜没合眼，守在病床前面救回来的。 从这孩子懂事起，就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过，等他长大赚钱了，一定好好报答自己这个姥娘。 可他大学毕业之后，唯一一次回家看她，却是为了让自己配合他拍短视频。 为了孙明要的最佳效果，她被大雨淋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家里就发起了烧。 她躺在床上烧得直犯糊涂，孙明竟然随便拿了两颗治拉肚子的药骗她说是退烧药，险些将她拖出肺炎。 许素馨敲了敲桌子看向孙明：“姥娘问你，你到底是想对姥娘好，还是想对姥娘口袋里的钱好啊？” 第四十五章 上门的目的 孙明到底是个孩子，被许素馨略带严厉的眼神一看，他立刻吓得说不出话来。 周云霞赶紧将孙明护在身后：“妈，小明还是个孩子呢，你和他说这些干啥？他哪里知道大人的这些事。” “小明听见你这么说他，心里得多难受啊？真是越老越糊涂。” 许素馨斜睨了周云霞一眼：“行了，收起你们那点花花肠子，那点心思都快写脸上了，我能看不出来？你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周云霞脸一扭：“我们能有啥心思，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可怜，这么大一桌子菜，宁愿叫外人来吃也不叫我，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 蔡晓春被周云霞说得一肚子火，又不好发作。 许素馨拿起手中的筷子就朝周云霞身上丢：“不会说话就滚，你蔡姨要是外人，那你连外人都不如。再在家里指手画脚，从今以后你都别回家来，我这几间小屋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孙卫国赶紧跳出来打圆场：“妈，云霞她脑子不好，你别和她一般计较，我们夫妻俩带着孩子来，确实是想好好陪陪你。” 许素馨对孙卫国更是没有耐心。 “行了，两个孩子我也看了，月饼你们也送来了，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晚了路上不安全。别在这儿耽误我和你蔡姨他们一家吃饭，一会儿我们还得赏月呢。” 见许素馨要赶他们一家走，孙卫国犹豫了一瞬，还是说出了自己这次上门的目的。 “妈，我和云霞来还有件小事要和你说。我朋友认识粮管所的人，他们淘汰了一批农机下来。” “我想买个二手的打谷机，以后可以租给村里人用，一年下来能收不少租金呢，妈你能不能支援我们点？” 月光如水，将孙卫国的脸盘子映得格外的大，好似一个刚出锅的发面馒头，许素馨看了直发笑。 上辈子也有这么一回事，只是那会儿她刚花钱给老二买了份工作，根本就掏不出多的钱，所以拒绝了孙卫国的请求。 孙卫国和孙家人明明有积蓄，却害怕承担风险，最后也没敢把打谷机买回来。 后来和孙卫国同村的人买了打谷机，三年时间赚得盆满钵满，孙卫国和周云霞看得眼热的同时，没少抱怨她这个当妈的拖了他们的后腿，害得他们没能发财。 她那会儿觉得这两人说的有道理，只能对孙明孙辉加倍的好，去补偿自己的过错。 现在看来，真是蠢出升天。 没等许素馨开口拒绝，一直坐在桌边吃饭的周云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二姐夫，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拿着几块破月饼就想让妈掏钱给你买农机，算盘打得我在这儿都听见了。” 周云秀才不惯着孙卫国，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二姐夫，觉得他们一家是在土里刨食的泥腿子，连大嫂家的条件都不如。 周云霞结婚之后，这两口子总是三天两头地找借口上门问爸妈要钱，她就更烦了。 要是那些被他们要走的钱能花在她身上，她不知道能多买多少件新衣服。 最近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二姐他们不想着为妈分担一点就算了，竟然还想着榨妈的钱。 没看她连杂志都不定了吗！ “有你开口的份吗老四？卫国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夫，有小姨子这么和姐夫说话的吗！” 周云霞连许素馨都敢呛声，更何况是还在读书的周云秀，她指着周云秀的脸就骂了起来。 “我看你这个丫头真是没有一点良心，亏我和你二姐夫结婚的时候，他还特意给你买了铅笔，你是一点都不记他的好啊。” 周云秀不甘示弱：“就给我买了两根铅笔，我看你要记一辈子。孙明孙辉来家里玩的时候，不知道霍霍了我多少根铅笔。” “一群小气鬼，就知道想法设法占娘家的便宜，我要是你我都羞死了，才不敢和妈开口要钱。” 见 周云秀越说越过分，周云霞跳着脚要上去对她动手，周云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周云霞。 一片混乱中，周云伟也跳出来指责周云霞夫妻俩。 “二姐，四姐说得有道理，你毕竟和二姐夫已经结婚了，咋能总是找妈要钱呢。老话都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可不能总是这样。”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妈这次根本不可能给老二他们家掏钱，他可得好好表现一下，向妈表达自己的立场。 周云霞没想到，周云伟竟然也有脸对自己指指点点，她一口口水直接吐在周云伟脸上。 “我呸，买打谷机可是赚钱的正事，你懂个屁！” 姐弟三人闹做一团，蔡晓春想要上去劝劝，却被许素馨一把拦了下来。 “行了，再打再骂你们一起出去。既然老二说买打谷机能赚钱，那你们打算赚钱之后，给我多少？” 许素馨一开口，原本还在互骂的三人立刻闭上了嘴巴。 周云霞有些困惑地看向许素馨，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她问娘家借钱，到时候能还就不错了，她妈还打算要多少？ 孙卫国听出来许素馨是想要分成的意思，他咬了咬牙笑道：“一个打谷机要四百五，我们打算借四百。只要赚钱，我们马上给妈还钱，到时候给妈还四百五十块，多出来的钱给妈当利息。” 孙卫国一脸肉疼，好像他这么做，让许素馨占了多少便宜一样。 许素馨的无语溢出言表，感情再来一次，孙卫国还想在她这儿空手套白狼呢？ 五十块钱的利息，听着好像不错，可她要是有钱，不能自己去买打谷机吗？ 许素馨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手里的钱拿四百五出来买个打谷机也很宽裕，她完全可以买一个给许顺和宋春兰，让他们做许家村和附近几个村子的生意。 许志萍离婚住在家里，里外开销都大，多条赚钱的路子，对许家绝对是好事。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拴住退伍的许志文！ “妈，你要是不放心借钱给我们，我给你签借条。打谷机以后肯定能赚钱，我不骗你。” 孙卫国急切的话语，打断了许素馨的思绪。 第四十六章 狗咬狗一嘴毛 看着孙卫国那张忠厚老实的脸，许素馨冷笑一声，真不知道这些话，她这个好女婿怎么能说得出口。 借钱写借条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到他嘴里，反倒成了她这个妈不信任孩子的表现了。 “我没钱，这一家子里外操持，做什么不要花钱。倒是你们孙家，盖房子借的钱还没还完，这么多年，就一点多的钱没攒下？” “想要买打谷机确实是好事，叫你爸妈和你大哥他们支援你一点呗，总不能啥事都来掏丈母娘的口袋？” “还是说，你爸妈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都拿去贴补你大哥他们一家了。卫国，不是妈说你，这可不成，你得学会张嘴问他们要。” 许素馨几句话一出，孙卫国整张脸都红得像猴屁股。他哪里不知道爸妈偏心大哥一家，可那也是因为大哥没有工作，只能靠着种地养活自己，比他这种在厂里上班拿工资的过得困难。 他和大哥是亲兄弟，总不能为了这点事闹得家宅不宁。 “妈，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爸妈没有正式工作，就靠着农闲时候出去打打零工，攒不下来什么钱。当初我和云霞结婚的时候，彩礼钱还是他们向村里人借的……” 许素馨白了孙卫国一眼，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别说这些屁话，你爸可是个木匠，一年咋攒不下百十块钱来。还好意思说彩礼的事，我家云霞嫁过去就背了债，和你还了四五年才把欠的钱还完。这和她自个儿娶自个儿有什么两样？” “老二，不是妈说你，日子可不能这么过，你得让你公公婆婆把一碗水端平，卫国是儿子不好意思开口，你还抹不开面子吗？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得为孙明孙辉想想，都是孙家的孩子，你公婆凭啥只对老大家的好？” 原本还一脸气愤的周云霞，在听到许素馨的话之后难得的安静起来。 妈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这么多年，公婆除了在带孩子这件事上能帮她搭把手之外，钱上可是一点都没补贴过。 每次两个孩子缺一短二，她想要孙卫国爸妈帮衬点，老两口都在她面前哭穷，逼得她只能回娘家想办法。 孙卫国每个月还往家里交十五块钱的生活费呢，就家里那一点油星子都没有的饭菜，他们咋可能一点钱都攒不下来！ 之前过年，两个老东西给老大家的孩子买新衣服，却不给孙明孙辉买，他要生气，孙卫国还说那衣服是大嫂给了钱的，原来这些都是他骗人的鬼话！ 周云霞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拎着孙卫国回家，和孙父孙母问个究竟。 结婚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两个老东西总是背着她贴补老大家，可每次孙卫国都对她赌咒发誓，她也就信了孙卫国。 要不是妈刚刚的话，她还绕不过来这个弯呢！ 周云霞上前一把拽住孙卫国的手：“姓孙的，你先别忙着问我妈借钱，有啥事先让你爸妈出力，咱们现在就回家。小明小辉，和姥娘再见。” 孙明摸了摸嘴角的口水，不情愿地牵起孙辉的手：“姥娘，我们先回了，下次吃啥好吃的，你一定要叫我。” 孙辉到这会儿都没吃上一口，急得又要咧嘴大哭。 周云强心软，见小外甥哭得脸都花了，还是夹了两块藕盒分给两人。 许素馨自然看到了周云强的动作，却没有阻拦。 周云强和她不一样，没有上辈子那些不快的记忆，会心疼两个从小看到大的外甥也很正常。 孙家四口来去匆匆，看着大开的院门，许素馨努了努嘴让周云伟赶紧去把门关上。 她可不想为他们几个，耽误自己吃饭。 蔡晓春想要安慰许素馨几句，才发现许素馨根本就没受到周云霞和孙卫国的影响。 吃完饭后，众人端了小桌子在院子里一块儿赏月。 明月高悬，好似一个煎得圆乎乎的鸡蛋。看着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周云强，许素馨心中感慨，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陪着老三赏月呢。 过完中秋就盼着过年，三儿媳辛惠兰和老三不就是今年过年的时候认识的吗，她可不能忘了这件事。 要是错过辛惠兰这个好孩子，她真是要把自己的大腿给拍烂。 一想到三儿媳那爽快麻利的模样，许素馨的心都舒坦了几分，从前她还嫌弃辛惠兰不够温柔，后来她才发现，只有泼辣的姑娘才适合老三这个闷葫芦。 上辈子，她还住在老五家杂物间的时候，辛惠兰曾经提过让老三把她接走，跟着他们到隔壁市生活。 可当时老三的日子刚刚见好，她一方面怕拖累老三一家。另一方面也没想过老五真的能不孝到把她赶出家门，所以就拒绝了辛惠兰。 李玉娟最讨厌辛惠兰这个妯娌，每次辛惠兰上门看她，都要阴阳怪气说上许久，久而久之辛惠兰来的次数就少了。 即便如此，每隔几个月，老三还是会带着辛惠兰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她。 要不是那件事……她也不至于被老五丢在桥洞下那么久，才被老三发现。 许素馨收拢思绪，看着周云强那张挂满笑容的脸，上辈子他和辛惠兰恩爱和谐，这辈子不管怎么样，她这个当妈的都要继续他们的婚姻。 不但如此，她还要为他们保驾护航，让这小两口都过上幸福的好日子。 感受到许素馨的目光，周云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妈，我有啥好看的。” 许素馨一巴掌拍在周云强的肩膀上：“吃你的月饼去，谁说我在看你了？” 第二天，许素馨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还以为是菜市场送货的人提前到了，披着件深蓝色的外套就开了门。 门一打开，她才发现，来的竟然是去隔壁青山县调查詹鹏的武海。 见许素馨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武海有些不好意思。 “许姐，我刚把东西弄好就来找你了，没想到你还在休息。” 许素馨的注意力全被武海手中拿着的布袋子吸引去了，哪里还有功夫在乎自己被吵醒的事。 第四十七章 证据到手 “少睡几分钟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是查出东西来了？别在门口站着了，有话咱进来说。” 许素馨揉了揉眼睛，让开位置招呼武海进屋。 武海拘谨地点了点头，走进堂屋后便将手中的布袋递给了许素馨。 “去青山县之前，赵哥找人借了个相机给我，这是我拍的几张照片，应该有用。” 许素馨有些惊讶，赵墨川那人看上去冷心冷情的，竟然会为了帮许志萍离婚，特意去借个相机回来。 许素馨打开布袋，从里面取出一沓照片。最上面的那张照片上，詹鹏正扶着一个女人下楼梯，女人衣服穿得宽松，看不出有孕在身的样子。 但从詹鹏小心翼翼的动作上却不难看出，女人八成是怀了孩子。 许素馨放下第一张照片，接着翻看起来。照片的数量并不多，但每张都拍得足够清晰，有些照片里甚至还出现了詹鹏妈的身影。 这年头作风问题是大事，不管哪一张照片拿出去，都足够让詹鹏身败名裂。 有了这些照片，许志萍不但可以顺利和詹鹏离婚，他们还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许素馨将照片收回布袋里，脑子迅速理清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小武同志，辛苦你了，这些照片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武海连连摆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詹鹏的情人姓白，叫白晓娜，在青山县医院当护士。” “白晓娜家里情况比较复杂，她父亲之前是走资黑五类，前几年死在了北面，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全靠白晓娜一个人照顾。” 武海事无巨细地将白晓娜的情况全部告诉许素馨，许素馨的眼睛越瞪越大，她只是让武海帮忙确定詹鹏的情人是谁。 他竟然把人家的老底全都挖出来了，要是再晚个几十年，这小子绝对是个当私家侦探的好苗子。 不过这倒是可以解释，上辈子詹鹏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白晓娜和她生下的儿子，却不愿意和许志萍离婚，给白晓娜一个名分。 詹鹏就是怕娶了个黑五类的女儿，影响他评优评先，更影响他姐夫一家的升迁。 詹鹏的姐夫是青山县卫生局局长李祥的独子，当初詹家为了抱上这条大腿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 就算白晓娜生下了詹鹏和詹母梦寐以求的儿子，他们一家也不敢冒着得罪亲家的风险，娶白晓娜进门。 以白晓娜的家庭情况，她的护士工作八成也是詹鹏的姐姐帮忙安排的，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突然有了份正式工作，还不得对詹鹏死心塌地？ 想清楚前因后果，许素馨对詹鹏的恶心更盛。 上辈子詹鹏在许志萍面前口口声声说，他和白晓娜是真爱，只是白晓娜出现得晚了些。他不愿意离婚，只是为了给小北小南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甚至对许志萍说，她不配生下小北小南，要是小北小南是白晓娜的孩子，他们之间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 这些贬低的话语，让许志萍一度精神恍惚，差点从大桥上一跃而下。 可到头来，什么真爱、什么非她莫属，詹鹏不过是在两个女人之间权衡利弊，选中了许志萍这个性价比更高的。 许素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把工钱递给武海：“小武同志，真的很感谢你帮我这个忙，见到赵同志的话，麻烦你帮我一块谢谢他。要是上次吃的辣酱吃完了，你们记得和我说。” 小武攥着许素馨递给自己的一捆毛票，数也不数就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赵哥接了个大活儿，我也不知道他带着车队去哪了，不过过几天他还要回平安县的。” 车队？许素馨有些意外，赵墨川看上去懒懒散散的，竟然还有个跟着他一起干活的车队。 不过，这些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没事，你啥会儿见到赵同志帮我和他说一声就成，我也不知道去哪找她。” 送走小武，许素馨赶紧去了一趟隔壁，把出摊的事全部交给蔡晓春后，她就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回了许家村。 许家村。 村头的大树下依旧聚着一堆人，见许素馨回来，有人立刻跳出来和她打招呼。 “素馨，你前天不是刚大包小裹地给你爸妈送过一趟东西嘛，怎么今天又来了？我看你真是年纪越大，越离不开你爸妈咯。” 许素馨笑了笑：“今天没啥事，就来看看他们。” 一旁穿着灰色粗布上衣的中年女人，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谁知道你回村是干什么来的。” 女人这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许素馨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说话的人是村里的朱丽。 朱丽比她小两岁，没结婚之前许素馨还经常约着和她一块儿洗衣服啥的，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许素馨没想明白，朱丽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她急着见许志萍，随便穿了件蓝色涤卡外套就出了门，头发也是随手盘的，一路骑车过来，不知道被吹成了什么鬼样子，就这样也能算得上花枝招展？ 许素馨有些无语。 不过，自从她想清楚一切，决定不给儿女们当牛做马之后，她的气色看上去确实好了很多。 再加上家里最近伙食比较好，她的脸色是比从前红润了不少。 许素馨垂眸看向比自己低了半头的朱丽，直接问道：“你这话是啥意思，对我有意见你就说清楚嘛，别阴阳怪气的。” 朱丽白了许素馨一眼：“我呸，你还好意思问，上上次你回村的路上，是不是撞见了俺家男人，还和他说了一路的话？上次你回村，是不是又和俺家男人在村口见了一面？” “自从和你这个臭寡妇搭上了话，俺家男人有事没事就拿你和俺比，说你虽然比俺年纪大，但是看上去比俺年轻多了。在城里还有挣钱的本事，男人死了还能把家里家外操持好，不像俺，干完地里的活，连给他烧菜的力气都没有！” “许素馨你说，你老是往村子里跑，是不是想要勾搭俺家男人？” 第四十八章 忍无可忍 许素馨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朱丽的男人到底是谁。 前两次回村的时候，她确实和朱丽的男人马伍说了几句话，但那也只是出于同乡的礼貌罢了。 老天爷可怜她，给了她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她可不会脑子想不开，浪费这么宝贵的机会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更何况马伍还是一个有妇之夫。 看着朱丽那张枯黄干瘦、还布满皱纹的脸，许素馨虽然不忿她刚刚的话，却还是没说重话。 毕竟朱丽会这样，问题还是出在马伍身上。有些男人就是这样，一山望着一山高，最后却忽视了身边人的付出。 “朱丽我可以和你保证，我和马伍不熟，也没有你说的这种心思。” “对啊朱丽，素馨不是那种人，是不是有啥误会啊？”和许素馨交好的村民，也跟在旁边劝说。 “我呸！谁要你的保证，除非你不年不节的时候不回村子，否则俺不相信你的话。” 许素馨不想将场面闹得太难看，朱丽却不想领这个情。 许素馨简直要被朱丽的话气笑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她竟然还安排上了自己回村的事。 既然朱丽死咬着她不放，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许素馨冷着脸：“既然我说的话你不信，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有这个功夫管我回不回村，还不如管好你男人。这是我娘家，我想回就回！” 许素馨的话立刻点燃了朱丽的怒火，她跳着脚就往许素馨面前冲：“我呸，你别以为俺不知道，你嫁到城里之前，俺家男人还去你家提过亲，你爸妈没同意这事才算了的。” “你现在成了寡妇，你就想着勾俺的男人，你这个贱货。” 朱丽常年干农活，三下五除二便突破了拉架人的阻碍，上手挠了许素馨一把。 许素馨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巴掌：“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你家没镜子，你就撒泡尿照照马伍，就他长的那个样子，白送老娘老娘都不稀罕！” “也就是你瞎了眼，才把他这么个男人当成宝。老娘就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就回家挑你的刺，你不敢和他闹，追着我咬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把他叫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地把话说清楚。” 许素馨一说马伍的坏话，朱丽更急了，周围不少人却都低低地笑了起来。 朱丽说许素馨想要勾搭马伍，他们是真的不信。 马伍长得虽然不算磕碜，但也绝对算不上周正，家庭条件就更是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就算他没结过婚，许素馨也不可能看得上他啊。 再说了，这事明明是马伍挑起来的，朱丽不去挠马伍，追着许素馨骂确实是没道理。 听见周围人的笑声，朱丽掐着腰气急败坏道：“你们和许素馨关系好，就向着她说话，等她哪天勾搭到你们男人身上，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朱丽的脏水一盆接着一盆，许素馨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她一把拽住朱丽的衣领：“姓朱的，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放屁，往我身上戴帽子，我现在就带着你一起去公安局。” “败坏别人名声也是犯罪，你要是不信就试试。” 朱丽被许素馨狠厉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唬人，要是你再和俺男人说话，俺绝对不放过你。” 话虽如此，朱丽的态度却缓和了许多。 平白无故被挠了一下，许素馨可不想就此揭过，她刚想让朱丽道歉，就看见了一路小跑过来的许志萍母女。 “小姑，你们在吵啥呢，老远我就听见了闹哄哄的动静。”许志萍气喘吁吁地在许素馨身边停下，一脸戒备地看向朱丽，生怕许素馨吃了什么亏。 许素馨伸手摸了摸小北小南的头，安慰道：“没事，一点小误会。” 小北也学着许志萍的样子，将许素馨挡在自己后面：“小姑奶奶别怕，有我保护你，坏人要是欺负你，我就打她。” 听着小北童稚的话语，众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坏人本人朱丽却一脸铁青，她咬牙切齿地看着脸带笑容的许素馨，心中怒火中烧。 当初要是许素馨答应了马伍，说不准今天在城里过得光鲜亮丽的人就是她了。 她每天苦哈哈地刨地干活，许素馨却在城里享福，她男人还觉得许素馨比她好，凭什么？ 朱丽眼睛一转，看向站在许素馨旁边的许志萍。 许素馨过得舒坦又怎么样，她侄女的日子还不是过得一团糟，带着两个拖油瓶住在；娘家，也亏得她干得出来。 朱丽轻蔑地看了许志萍一眼，小声道：“一个被男人打的受不住了跑回家的赔钱货，还有脸带着两个小赔钱货在村里溜达。真是一家老小，没一个好东西。” 见朱丽不但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还敢拿许志萍说事，许素馨立刻没了刚刚的好脾气。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说她几句她无所谓，但她不能接受别人说她的家人的不好。 没等其他人有所反应，许素馨一个健步冲上前，对着朱丽的脸狠狠抽了起来。 “我让你嘴巴长嘴巴贱，自己家的男人是个贱人，就恨不得对全世界的女人指指点点。你要真是这么怕他跟着谁跑了，我借你两块钱，你买根狗绳把他栓起来好了。” “我家志萍带着两个孩子出来散散步咋了，这是许家村，是大家的村子，你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拉屎放屁？” “嘴巴一张，臭得和一个月没刷过牙一样。志萍在她对象家过得不顺心，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碍着你什么事了？还是说你没娘家靠，嫉妒我们志萍有娘家人可以依靠？” …… 许素馨手上动作不停，嘴巴也骂个不停，完全没给朱丽任何反驳的机会。 许志萍和其他人愣了一会儿，赶紧上来拉架。 许素馨才不管这些，她一把拽住朱丽的头发：“给我和志萍，还有她家两个丫头道歉！” 朱丽捂着头皮，试图从许素馨手中挣脱出来。 争执间有人叫道：“都别打了，村长来了！” 第四十九没一个好东西 人群散开，戴着草帽的村长许永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没好气道：“两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还在这儿学年轻人打架，真是没轻没重！还不赶紧放开，等着我给你们拉架呢。” 闻言，许素馨松开抓着朱丽头发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说起来，许永富和他们家还有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前几年许志文当兵的事，也是他忙里忙外帮着报名的，许素馨念他的情。 朱丽假装没听见，张牙舞爪地往许素馨身上扑，许永富一把拽住朱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行了，真没打够我给你送到公安局去慢慢打。这么有本事，对着你家马伍咋成了哑炮，追着别的女同志喊打喊杀的，像什么样子。” 见许永富有意偏向许素馨，朱丽喘着粗气怒道：“村长，俺知道你和许素馨她爸关系好，但你也不能把心偏到胳肢窝里。明明是许素馨先对俺动的手，你凭啥一上来就拉偏架？” 许素馨啐了朱丽一口：“你放屁呢，明明是你先来挠的我。我家志萍一过来，你又满嘴喷粪对志萍指指点点，我才打的你。这才过去几分钟，就把自己脑子扔了？” 旁边围观的人也站出来证明：“素馨说得没错，是你先上来挠她的。” 朱丽自知理亏，梗着头不出声。 许素馨才不惯着她，她将许志萍拉到自己旁边：“志萍是咱们许家村的人，是大伙看着长大的。她在婆家过得不顺心，带着孩子回娘家住，碍着你什么眼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朱丽嘴硬道：“夫妻之间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她赖在娘家，人家还以为咱们村子的姑娘都和她一样，日子一不顺心就往娘家跑呢。” 许素馨被朱丽强词夺理的话气得只想笑：“你想过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日子我没意见，但你管不着我们许家怎么做，我家志萍就是宝贝，受了委屈就是有娘家人和她撑腰。你要是不服气，你回你家闹去，别张着一张大嘴，在外面乱喷粪。” “你今天必须向我和志萍道歉，否则这事没完！” 许素馨的话掷地有声。 许志萍内心脆弱，今天要是不让朱丽付出点代价，村里人说不准还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她和小北小南，时间久了，她心里肯定不舒服。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敢让俺给你们姑侄俩道歉，俺就是骂你们俩又怎么样了？”朱丽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完全不在乎许素馨的话。 “我确实不能怎么样，下午我就去公安局报案，你和你家男人马伍污蔑我，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到时候你们夫妻俩要被关多少天，我就不清楚了。” “反正你家儿子女儿都不少，自己也能照顾得好自己，就算坐牢，你也不用担心。不过，我嫂子这人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你在村里这么多人面前，又是骂我又是骂志萍，你小心她和你杠上。” 许素馨清楚，对付朱丽这种人，就得扯虎皮吓唬住她，她耍赖，她也跟着耍就行。 听说马伍也可能被抓，朱丽立刻急了。 “俺和你吵架，关俺家马伍什么事，你别想害人。” 眼见事态还要升级，许永富叹了口气站了出来：“行了素馨，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你也别得理不饶人，让朱丽给你和志萍好好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到公安那儿，也不好。” 许永富是一村之长，自然不希望自己村里的事闹到外面去。 见许素馨一丝不让，许永富也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朱丽怕许素馨真的报公安来抓她和马伍。虽然心中不情愿，但她还是别别扭扭地开了口。 “许素馨，刚刚是俺不对，不应该误会你和俺家男人。许志萍对不住，俺刚刚不应该随便说你的坏话……” 朱丽话还没说完，便被好不容易挤进人堆的马伍一脚踹翻在地上。 “你这个臭婆娘是不是脑子不好，我和许素馨就说了几句话，你就出来败坏别人的名声，我看你这个臭婆娘就是欠打。” 朱丽抱着头在地上滚了一圈，不甘示弱地回骂道：“要不是你一回家就夸她，俺能说她吗？俺给你生了七个娃，你不心疼俺，一上来就打俺？” 朱丽不管不顾地上来撕扯马伍，许永富赶紧招呼看热闹的人把两人拉开，场面一时间别提有多混乱。 许素馨对着许志萍努了努嘴：“回家，这热闹看着都没意思。” 许志萍点了点头，牵上小北小南，跟着许素馨朝家里的方向走去。 “小姑，马伍叔看上去还是个拎得清的，朱婶咋那么不讲道理？”许志萍小声地问道。 许素馨笑着拍了拍许志萍的肩膀：“你错了，马伍才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他回家搬弄是非，朱丽根本就不可能在村口对着我说三道四的。” “你别看他一上来就要教训朱丽，好像自己多正义一样。这种不管反正什么问题，上来就把问题都放在自己媳妇身上的男人最不可靠。” “要是你妈也干了朱丽这样的事，你爸会一来就对她动手吗？马伍这么做，就是怕事情闹大，真的连累到他。” 许志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要是她妈干了这样的事，她爸上来肯定是先给对方赔不是，把问题解决了再说，咋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呢。 马伍这么做，不就和詹鹏嫌弃她菜做咸了又或者被事情耽误了一下，接孩子晚了几分钟，就对自己动手一样吗？ 见许志萍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许素馨满意地从许志萍手中牵过小北小南。 “志萍，你要知道，有些男人他只是在外人面前很好，但在自己老婆孩子面前又是另一副模样，你可不能被这种男人的表面欺骗。” 许志萍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许素馨知道许志萍是又想到了詹鹏，她挥了挥手里的布袋，推开许家的大门：“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小姑今天就带你去找詹鹏那个王八蛋。” 第五十章 直面背叛 宋春兰正在厨房里做饭，听见许素馨的声音，她笑呵呵道：“小妹咋又来了，我咋还听到詹鹏那个王八蛋的名字了？” 许素馨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大白兔奶糖递给小北：“小北，带着妹妹去西屋玩，小姑奶奶有事和姥爷姥娘还有你妈说。” 小北一向乖巧，她顺从地点了点头，牵着小南就去了西屋。 宋春兰闻言赶紧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出来。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堂屋的桌前，盯着许素馨手中的布袋。 许志萍打开布袋前，还是给几人打了针预防针。 “我找人跟了詹鹏一段日子，他确实在外头找了个女人，那女人叫白晓娜，她现在还怀着詹鹏的孩子。这些都是我找的那个人，拍下来的照片。” “志萍要是不想看，这照片我就不拿出来了，咱们吃完午饭就去找詹鹏，有这些照片，他不敢不答应离婚的要求。” 宋春兰一巴掌拍在桌上：“还真的让小妹猜到了，詹鹏那个小畜生竟然还敢在外头养女人，他就不怕被发现了丢工作吗！志萍，咱们一定不能饶了他，下午妈就陪你们一起去詹鹏，让他学校的同事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许素馨就知道宋春兰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一把就按住了激动的宋春兰：“咱们现在不能闹，就算要让詹鹏人人喊打，也要等志萍和他离完婚。” “现在把他的名声搞臭了，万一他舍不得和志萍离婚，拿着两个孩子拖着志萍咋办？” 许素馨几句话就让宋春兰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赞同道：“小妹说得有道理，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许素馨没说的是，上辈子许志萍有两次差点被詹鹏打得丢掉性命，这会儿有机会报复回去，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詹鹏。 她不光要詹鹏身败名裂，还要詹家自食恶果。 一旁的许顺怒不可遏地骂道：“这个黑心烂肺的小畜生，我看他是忘了，志萍生小南的时候为什么会难产伤了身子，他竟然还敢在外头养女人！” 许志萍怀小南的时候，小北才两岁，詹母这个做奶奶的不光不帮忙带孩子，还三天两头地头疼脑热。 整个孕期，詹家上下几张嘴的饭都是许志萍一个人做的。 许志萍临近生产，詹母才假模假式地说要给媳妇做饭，结果把油撒了一地却不知道清理，害得许志萍大着肚子摔了一跤。 要不是詹鹏下班回来发现了躺在厨房地上的许志萍，只怕大人孩子一个都保不住。 宋春兰和许顺知道这件事之后，狠狠教训了詹鹏一顿，詹鹏在他们夫妻俩面前再三保证，不管许志萍以后还能不能生孩子，他都会好好对她。 詹父詹母也一再赔罪，加上许志萍有惊无险顺利生下了小南，宋春兰和许顺才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许顺心中懊悔，要是那会儿他就想好，把志萍接回家里，她也不至于受詹鹏那么多的罪。 许老头深吸了一口烟没有说话，詹鹏是小学老师，詹父没退休前也是教书匠，大孙女能嫁到这样的人家，他比谁都高兴。 可谁知道，这一家上下都是没良心的畜生。 许志萍半天不说话，许素馨准备先将布袋收起来，许志萍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小姑，你把照片拿出来让我看看。” 许素馨将手中的布袋递给许志萍。 看着照片上，詹鹏对白晓娜百般小心的模样，许志萍竟然突兀地笑了起来。 只是她笑着笑着，又流下两行泪水。 许素馨知道许志萍内心的苦涩，她和詹鹏是自由恋爱。当初詹鹏追求她的时候，两人肯定也有过浓情蜜意的时候，这会儿让她接受詹鹏的背叛，对她而言确实是一种伤害。 宋春兰见状想要拦着许志萍别继续往下看了，但许志萍却执拗地将手中的照片一张张仔细地看完。 放下手中的照片，许志萍长出一口气。 “妈，你别担心我，小姑让我清楚詹鹏是什么样的人是好事。要不是这些照片，我还真的以为詹鹏他动手打我，是因为我哪里做错了，哪里做的不好。” “现在我知道了，他动手打我，是因为他就是个畜生。什么没儿子，全都是借口，就算我给他生了儿子，他还是会想别的法子折腾我，他就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 许志萍回家之后一直郁郁寡欢，这还是许素馨和家里其他人第一次见到她这么不加掩饰地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宋春兰用力地拍了拍许志萍的肩膀：“这才像我宋春兰的闺女，詹鹏这种人渣咱们不稀罕，他稀罕这个白晓娜就让他俩一块儿去过。以后你带着两个孩子安安心心在家里，妈养着你。” 许素馨赶紧开口：“志萍离婚之后就跟着我去县里，我那儿有事要她帮忙，你可别跟我抢。在县里，两个孩子上学也方便。” “至于你和我哥，你俩也别想闲着，我这儿有个大生意要和你俩合作。” 宋春兰只觉得好笑：“我和你哥干了半辈子农活，哪里有什么干大生意的本事，小妹你就别开玩笑了。” 许素馨伸出一个指头摆了摆：“嫂子你就别谦虚了，我保证你俩干得好，这事就和农活有关系。” 许素馨将自己想要买台打谷机回来的事说了出来，许顺和宋春兰闻言眼睛都是一亮。 他们都是农民，自然知道每年秋天等着农机站的机器打谷子有多麻烦，许多人不想等，都选择自己打谷。 但人工哪有机器来得又快又省力。 许老头一锤定音：“素馨说的这个生意可以做！爸这儿只有一百块钱，全出来支持你们。” 许素馨没想到家里人会这么支持自己，见许老头这就要去拿钱，她赶紧拦住老爷子。 “爸，我有钱。买打谷机的钱我全拿，我出钱大哥大嫂出力，到时候利润我们三七分。” 宋春兰赶紧摆手：“那咋行，都让你掏钱我可不干。” 许素馨知道，在这儿争下去没有意义，她赶紧岔开话题：“嫂子，你锅里的饭是不是糊了，我和志萍吃了饭还要去找詹鹏呢！” 第五十一章 痴心妄想 青山县，实验小学。 许志萍忐忑地站在门口，低头搓着衣角。 许素馨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詹鹏那个怂包就是欺软怕硬，小姑陪着你呢。” 许志萍点了点头，带着许素馨朝着传达室走去。 许志萍之前没少来学校，见到是她，传达室的大叔立刻笑嘻嘻地打开了小门。 “小许又来给詹老师送东西啊，詹老师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可真得改一改。你一个人带俩孩子，还要照顾詹老师一大家子，真是不容易。” 许志萍脸上扬起一个笑容：“我找詹鹏有点事，辛苦李叔给我和我小姑开门。” 就连传达室的李叔都知道她的辛苦和不容易，可詹鹏不但对这些当做没看到，还动不动就对她拳脚相加，她这个婚确实该离！ 看着许志萍两人的背影，李叔摇了摇头，他虽然只是一个保安，但也听说过詹鹏在家里干的那些事，那詹鹏真不是个东西。 只是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对别人的家事指指点点，只是可惜了小许这么好的闺女。 办公室内，詹鹏正在和同组的老师聊天。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指着詹鹏衬衫上的污渍笑道：“小詹，你最近怕不是和小许吵架了，衣服造成这样，她都不管你。小许平时可不这样，夫妻没有隔夜仇，有时候拌个嘴什么的，你该低头就低头。” 老教师家不住在教师宿舍楼，并不清楚詹家的情况，更不知道许志萍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 詹鹏讪笑一声：“吴老师说得有道理，晚上我就回去好好哄哄她。” 剩下两个知情的老师见场面尴尬，赶紧出来打圆场。 大家一个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可不想得罪詹鹏这样的人。 几人正说着，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詹鹏站的离门口最近，他顺手打开房门。 见到门外站着的许志萍，他先是一喜，再看见后面跟着的许素馨，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詹鹏转身对着办公室内几人打了个哈哈，一把将许志萍拽到了走廊上。 许志萍一把将手拽出来，转头看向许素馨：“我想和詹鹏说几句话，小姑你在这儿等我一会行吗？” 许素馨本想拒绝，可对上许志萍坚定的眼神，她还是点了头。 詹鹏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在学校对许志萍做什么。 詹鹏一头雾水地跟着许志萍，两人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转角处才停下。 “你来学校找我做什么！现在知道后悔，想要和我道歉，我告诉你晚了！你看看你小姑给我打的，现在还是黑的。” 詹鹏的语气里带着不耐烦，他边说边把袖口的纽扣解开，露出胳膊上被擀面杖打出来的伤痕。 “我告诉你，你们许家要是不给我个交代，你就带着小北小南一直在娘家呆着。” “我先告诉你，你小姑和你妈必须向我妈道歉，她们闹完拍拍屁股走了，我妈在床上躺了几天都没缓过劲来。家里没人干活，最近我都是吃的学校食堂。嘴巴淡出鸟了不说，衣服也没人给我洗。” 说起这些，詹鹏就是一肚子的火。 许志萍一走，他妈就气得病倒了，他和他爸总不能使唤个病人干活。他们两个大男人，对家里的事一窍不通，这几天可累得够呛。 看着詹鹏皱巴巴的衬衫和乱糟糟的头发，许志萍突然笑了。 三十来岁的男人了，竟然连衣服都不会洗。他到底是真的不会，还是装傻充愣呢？ 想到自己要是不离婚，就得给这样的男人当一辈子的保姆，许志萍心中一阵恶寒。 过去，她总是想詹鹏一个人在外面上班辛苦，所以家里的事她能干就干，争取不让詹鹏操心。 两人之间偶有争执，她也总是第一个先低头的那个。 可她的善解人意却没换来詹鹏的心疼，哪怕到现在，他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以为自己是来向他道歉求和的。 这足以见得，过去的她有多懦弱。 “你笑什么？”詹鹏一脸不解地看向许志萍，“你别以为你来学校找我，我就不好意思和你计较，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你别想回来。” 许志萍定定地看向詹鹏，鼓起勇气道：“我不会回你那个家了，小北和小南也不会回来，我要和你离婚！” “什么？”詹鹏不可思议地揉了揉耳朵，好像许志萍在说什么笑话一样。 “许志萍，我看你是脑子坏了，我不就打了你几下吗？男人哪有不打女人的，为了这点小事你就要和我离婚？” “你小姑和你妈就是疯婆子，你也是个疯女人。就算是离婚，你也别想把小北小南带走，她们俩也是我的种！” 詹鹏又气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许志萍是刚刨了詹家的祖坟。 啪—— 许志萍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 “我不许你说我妈和我小姑，你口口声声说小北小南是你的孩子，你对她们尽到过做爸爸的责任吗？” “小南半夜发烧，哭得不停的时候你说啥？你说让我带着她滚出去，再吵你睡觉，你就把她掐死。你摸着心口想想，你配给她们俩当爸爸吗？” 詹鹏被许志萍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得有些发懵，他一把掐住许志萍的脖子怒道：“你真是疯了。我告诉你，我明天就去你家把小北小南接回来，这天底下还没有不让爸爸接孩子回家的道理。这婚我也不可能离，你趁早乖乖回来，做你该做的事。” 许志萍一脚踹在詹鹏的肚子上，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现在是在学校，你要是再敢动我一下，我就把你干的那些事儿嚷得所有人都知道。到时候我看你还有没有脸在学校干下去！” 许志萍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丢给詹鹏，见到纸上妇联的章，詹鹏顿时瞪大了眼睛。 “夫妻俩的事，你竟然去妇联告我家暴！我要是名声臭了，你能落下好吗？” 许志萍不为所动：“我不光有去妇联的记录，还知道你和白晓娜的破事。” 第五十二章 说大话闪舌头 听见白晓娜的名字，原本还怒气冲冲的詹鹏一下子熄了火。 “你怎么会知道白晓娜，你找人跟踪我？” 詹鹏那张被气得通红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语气也不复刚刚的强硬。 “志萍，我和白晓娜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俩结婚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你一定得信我。” “要是你把事情闹大了，对小北小南的影响也不好。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和你动手了，离婚的事你就别提了。” 见詹鹏这会儿还在嘴硬，许志萍对他的嫌恶更升一个等级，她冷笑道：“你把人家姑娘肚子都搞大了，还和我说不是我想的那样。你要是不想我把事情闹大，就答应我离婚的事。小北小南都归我，你再赔我一千五百块钱，咱们俩从今以后一拍两散。” “我爸妈商量过了，孩子以后跟我姓许，她们不认你，也不用你出抚养费。” 詹鹏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离婚的事先不说，家里有多少钱你不知道吗，你哪里这么大的脸，问我要一千五百块钱？” 许志萍冷眼看向詹鹏：“我伺候你们一家残废这么多年，不值一千五吗？那就给两千，我这里有你和白晓娜的照片，你要是不怕丢人，我现在就可以拿出来请你办公室的同事们一块儿看。” “到时候，你的事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许志萍知道，詹鹏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现在这份老师的工作，不但每个月收入稳定，在外头还有头有脸。 就算是为了保住这份工作，他也会心甘情愿掏钱。 詹鹏死死盯着许志萍，好半晌他才开口：“你说有照片就有照片，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诈我？” 许志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丢给詹鹏：“我小姑那儿还有很多，你要是不信我一块拿过来让你看。” 詹鹏颤颤巍巍地捧起照片，确定上面两个人是他和白晓娜后，他差点儿没晕过去。 许志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她怎么可能会想到找人调查他。更别说，她找的那个人，还能用相机拍下这些当做证据。 詹鹏不说话，许志萍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伴随着急促的下课铃声，詹鹏咬着后槽牙说道：“离婚的事我答应你，两千块钱我也会想办法，但是照片和胶片你全部都得交给我。” 许志萍犹豫片刻，点头道：“十天后的早晨，咱们民政局见，到时候我会把胶片和照片都带来。” 詹鹏说的这些，小姑路上都和她说过，就算把照片和胶片给詹鹏，也不会影响她们接下来的计划。 她之所以拖了一会儿才答应，只是为了不让詹鹏起疑。 听见许志萍肯定的回答，詹鹏长出一口气。 看着许志萍那张他看了十几年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陌生的感觉。 他嫌许志萍啰嗦，嫌她生完两个孩子的肚皮上都是皱纹。除了打她撒气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仔细看过许志萍的脸。 现在一看他才发觉，许志萍好像也没有那么丑。 想到两人恋爱时的点点滴滴，詹鹏心中闪过一丝悔意。 伴随着这丝悔意的，还有要掏两千块钱的不甘。 他伸手拽住许志萍的衣袖，一脸恳切地道歉：“志萍，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改，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看着詹鹏眼中一闪而过的精明，许志萍没有一丝犹豫地打掉了他的手。 “这些屁话，你还是留着拿去骗骗你自己。” 说完，许志萍头也不回地走向走廊那边，叫上许素馨，一块儿离开了教学楼。 詹鹏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办公室里的老师察觉不对劲出来找他，詹鹏才惊觉，许志萍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实验小学大门外，神清气爽的许志萍笑眯眯地买了两串糖葫芦和一包瓜子。 “小姑，这瓜子你拿着吃，糖葫芦我带回去给小北小南。她们俩馋这一口好久了。” 握着手中红灿灿的糖葫芦，许志萍忍不住心酸。 两个孩子不知道和詹鹏说过多少次，可他却总是忘记给她们买。 詹鹏她妈给她的生活费少不说，每天还都要查账，攒一个多月下来，她才有钱给小北小南买一个糖葫芦尝尝味，今天可得让她们吃过瘾。 许素馨笑呵呵地接过牛皮纸包着的瓜子：“你放心，离开詹家，以后你的日子只会越过越红火。别说是糖葫芦了，金葫芦咱家小北小南也配得上。” “走，小姑现在就带你去找赚钱的路子。” 许素馨原本以为今天要在学校耽误不少时间，没想到许志萍硬气起来，一个人就能解决詹鹏。 这会儿时间还早，她正好可以去趟农机站。 许志萍一脸懵懂地跟着许素馨登上回平安县的大巴车，直到两人走到农机站门口，她才反应过来，许素馨这是带自己买打谷机来了。 上辈子，直到孙卫国和老二靠着打谷机赚到了几千块钱，许素馨才知道，农机站的淘汰机器根本就不用托关系去买。 这些机器虽然能省力，但价格却不便宜，再加上还是二手，普通农民根本舍不得拿这么多钱出来买一台回家。 这批机器卖了一年多，才被一个大老板全部吃下。 农忙季刚结束，这会儿又是下班点，农机站根本没剩下几个工作人员。 露天大院内，值班的小伙见许素馨和许志萍两人穿得朴素，许志萍的神情也很拘谨，并没想到两人是来买机器的。 他拿起手边的登记表，笑着问道：“婶子、大姐，我叫秦川。你们是来租机器的吗？农忙都结束了，你们是想借拖拉机运粮食？” 许素馨摇了摇头：“秦同志，我听说你们有一批机器要淘汰，我来是想买台打谷机，要是有别的机器，你也可以介绍一下。” 许素馨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道轻蔑的嘲笑：“小秦哥，现在还真是什么人都能来买农机了。大婶，这一台打谷机可要几百块钱呢，你也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 许素馨和许志萍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女子笑意盈盈，眼底却满是嘲笑。 站在她旁边，穿着宽松白裙的女人，温婉地劝道：“小惜你别乱说话。” 许素馨和许志萍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震惊。 第五十三章 真爱无敌 两人都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在平安县的农机站，遇见詹鹏的出轨对象白晓娜。 许志萍拽了拽许素馨小声道：“小姑，别理她们。” 许素馨知道，许志萍是怕耽误了买打谷机的事。 只是，不管是这个小惜的突然发难，还是白晓娜看向许志萍时的眼神，都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难不成，白晓娜知道许志萍是詹鹏的老婆？ 许素馨按下心头的想法，拍了拍许志萍的手，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小惜和她身旁的白晓娜。 “秦同志，麻烦你和我具体介绍一下，买一台淘汰的打谷机具体要多少钱。” 秦川愣了一下，指着大院内摆放着的打谷机，对着许素馨仔细地介绍起来。 “婶子，这台打谷机虽然是我们农机站淘汰下来的，但是买来也不超过三年，您买回去绝对好用。您要是想要，出四百块钱就成。” “除了打谷机，我们这还有脱粒的，磨粉子的机器，您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带您和大姐去后头的库房好好看看。” “只要四百？”许素馨有些惊讶地反问道。 孙卫国在她面前口口声声说，托了熟人的关系，才能用四百五的价格拿下一台打谷机。 现在看来，不是孙卫国那个没良心的被人骗了，就是他想多骗点她的钱。 亏得她怕自己关系不够硬，特意准备了五百块钱，捏着口袋里的钱，许素馨心中忍不住冒出想把孙卫国抓来打一顿的念头。 听见许素馨的话，站在旁边的小惜再次嗤笑出声：“只要四百块钱？亏你说得出这种话。就算是城里的正式工作，一个月也不过五六十块钱的工资，不吃不喝半年多才能攒下这么多钱。怎么到你嘴里，还显得便宜了。” 许素馨翻了白眼，她不想和这个小惜啰嗦，没想到她还和自己杠上了。 “秦同志，这位女同志也是你们农机站的吗？怎么我说一句她顶十句，你们的机器要不是诚心想买的，我现在就走。” 秦川瞪了小惜一眼，吼道：“赵惜，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站长他们出外勤了，你要是找他就回家等，别在这人碍事！” “婶子不好意思，她不是我们农机站的同志，她是我们站长的侄女，您别管她，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机器。” 赵惜被秦川吼得满脸通红，她掐着腰跺了跺脚：“秦川你浑蛋，我大伯都没这么大声对我说过话。姑奶奶今天不走了，我倒要看看她们俩能不能买得起你们的机器。” “农机站可没有规定，不让别人在这儿站着！” 一旁的白晓娜虽然在温声细语地劝着赵惜别说了，但言语间却没有一点要劝她离开的意思。 到这会儿，许素馨和许志萍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两人就是在故意找茬，想看她们姑侄俩的笑话呢。 秦川对着许素馨尴尬一笑：“婶子你看这，我也管不了她，你别和她一般见识成吗？” 有了这个插曲，许素馨也没了继续看机器的心思，她从口袋里掏出四百块钱递给秦川，反手拍了拍大院里摆着的打谷机。 “这是四百块钱，我就要这台机器了，你们能送到家里？” 秦川攥着手里的钱，有些发愣。 “当然能送，一会我们站别的同志回来，我就让他们送，保准一点都不磕不碰。” 不过是让拖拉机跑一趟，这点小事他当然不会拒绝。 许素馨满意地点了点头：“那麻烦你给我开张收据，一会儿把机器送到许家村许顺家。顺便告诉他们许志萍今晚住在城里，明天再回去。” 秦川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卖了一台打谷机出去，他忙不迭地往楼里的办公室跑：“婶子您等会儿，我上去给您写收据。您说的话，我一定带到。” 见许素馨这么利落就掏了四百块钱出来，赵惜脸上也没了刚刚的轻蔑。 她用胳膊捣了白晓娜一下，小声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詹鹏对象家里穷得很嘛，她小姑咋这么有钱？” 白晓娜也有些奇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她小姑找了个好男人。” 见两人还在说悄悄话，许素馨和许志萍直接走到了白晓娜面前。 见许志萍过来，白晓娜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看着白晓娜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许志萍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詹鹏的？” 听到詹鹏的名字，白晓娜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 许志萍和许素馨对视一眼继续道：“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和詹鹏已经准备离婚了。恭喜你，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他恩爱了。” 白晓娜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许志萍，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怎么可能！詹鹏不是说你一直拿两个孩子威胁他，不愿意和他离婚吗？” 赵惜一把扶住脚底打晃的白晓娜，恨铁不成钢道：“他们离婚了不是正好，反正你和詹鹏才是真爱，早知道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能答应詹鹏离婚，我就不带你回平安县散心了。” “我估计，詹鹏这会儿肯定在去你家，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路上！” “我就说她们一家子农民，怎么可能一口气拿得出这么多钱来买打谷机，说不准这钱就是她找詹鹏要来的。” 赵惜边说，边趾高气昂地看着许志萍和许素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听了赵惜的话，许素馨才明白，赵惜不但清楚白晓娜和詹鹏的关系，甚至还是他们这段恋情的拥护者。 这就是被“真爱至上”洗过脑的大傻子吗？ 许素馨抬手对着赵惜的脸就是一巴掌：“我让你说我侄女又老又丑，你才是丑人多作怪。好好的小姑娘，竟然支持自己的朋友和有妇之夫勾搭在一起，你的心才丑咧。” “要不是我侄女给詹鹏当牛做马，他有功夫和你朋友一块儿谈真爱吗？” 许素馨这一下打得又快又急，赵惜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她捂着火辣辣的左脸尖叫道：“我要杀了你！” 第五十四章 白晓娜醒悟了？ 许素馨一点不怵，她一把抓住赵惜的手腕。 “你再鬼叫，我就好好宣传一下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让大伙知道，农机站站长的侄女是个什么货色。要是还不够，我就去你的工作单位，做做宣传。” 作风问题不是小事，赵惜虽然没有做出实质性行为，但她支持白晓娜和詹鹏感情的话要是传出去，也一定会严重影响到她的名声。 对于赵惜这样年轻、脸皮薄，家庭条件还不错的女同志而言，这就是灭顶之灾。 果然，许素馨话音刚落，赵惜就闭上了嘴巴。 她和白晓娜确实关系好，也心疼白晓娜不能和詹鹏名正言顺在一起，但要是为了替她鸣不平就赔上自己，她可不愿意。 赵惜不动声色地看了白晓娜一眼。 都怪白晓娜之前一直在她面前说，詹鹏家里的那个媳妇有多蠢、娘家有多喜欢靠着詹鹏吸血，她也不会一下子火气上涌，跳出来替她打抱不平。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可能吃个闷亏，被人平白无故糊个大嘴巴。 白晓娜像是没注意到赵惜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许志萍：“你说要和詹鹏离婚的事，是真的吗？” 许志萍冷笑一声：“你放心，詹鹏这种只会打女人的脏男人我不稀罕，我没必要拿离婚的事情来骗你。” 说着，许志萍便撩开了自己的衣袖，露出胳膊上青紫色的痕迹。 白晓娜满脸震惊：“不可能，詹鹏他人很好。他总是和我说，你喜欢在家里和他胡搅蛮缠，有时候脾气上来还会对他动手。他怎么可能打你呢？” 许志萍将衣袖放下：“相不相信是你的事，就算今天没在平安县见到你，我也会找个时间去见你一面。” “你要见我做什么？”白晓娜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许志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当然是通知你我和詹鹏离婚的事，毕竟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快生了，总不能让他做个没爸的孩子。” “我和詹鹏约好，十个月之后领结婚证，你可以趁早找他商量一下，你们俩结婚的事。” “你会这么好心？”白晓娜一脸狐疑地看着许志萍。 许素馨接过话茬：“我家志萍一直心软，倒是你，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早点做打算。” “你真以为，詹鹏一直拖着你，是因为我家志萍不愿意和他离婚？” 许素馨的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扎向白晓娜。 白晓娜本就弱不禁风，此刻更是站都站不稳。她一直为自家的情况而感到自卑，可詹鹏不但不嫌弃她，还给她安排了县医院的工作。 她怀孕之后，不止一次和詹鹏说过她心中的顾虑，可詹鹏总是说许志萍不愿意和他离婚，他怕伤害到两个孩子，也狠不下这份心。 这才一直拖到这会儿。 现在许志萍的姑姑却说，詹鹏一直拖着不愿意给她一个名分，和许志萍没有关系。 这无疑戳到了白晓娜内心最脆弱的角落。 白晓娜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涌出眼眶，仿佛站在她面前的许志萍和许素馨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见白晓娜哭了，好不容易闭上嘴巴嘴巴的赵惜顾不上许素馨刚刚的威胁，冲着许素馨凶巴巴地说道：“你别想靠着这么几句话吓唬晓娜，詹鹏对晓娜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晓娜别理她们两个神经病，咱们走。” “反正咱俩的假都请好了，你就在我家好好玩两天。等你回青山县，说不定詹鹏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 说完，赵惜就气鼓鼓地扶着白晓娜离开了农机站的大院。 看着两人的背影，许志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许素馨。 “小姑，我这么说，那个白晓娜真的会回去和詹鹏闹吗？” 许素馨点头：“放心。” 幸好中午在许家村的时候，她就和许志萍通过气，去见白晓娜的时候该说些什么话来刺激她，否则许志萍也不会发挥的这么好。 自从知道了白晓娜的家庭情况，她就猜到了詹鹏不愿意和白晓娜结婚的结婚的原因。 上辈子，白晓娜虽然没有嫁给詹鹏，却三天两头地指使她生的那个儿子折腾许志萍。 有一次，那个小崽子竟然把开水往自己腿上倒，陷害许志萍。 詹鹏以为真的是许志萍烫伤了小崽子，差点把许志萍的右手打折。 这样一个为了给别人下绊子，连亲生孩子都敢伤害的女人，绝对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么柔弱可欺。 詹鹏之所以能一直拖着白晓娜，无非是有许志萍这个挡箭牌在。 现在许志萍这个碍事的人没了，要是詹鹏还拖着不愿意和她结婚，那白晓娜自然能够看清楚詹鹏的真面目。 到时候，詹鹏就该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什么叫进退两难。 原本许素馨是打算，等许志萍和詹鹏领完离婚证之后再带着她去见一见白晓娜。 没想到择日不如撞日，竟然会在这儿撞上。 许志萍现在对许素馨的话是一百个相信，见许素馨如此笃定，她脸上也露出笑容。 原本她还担心，白晓娜是被詹鹏骗了，根本就不知道詹鹏已经结婚有孩子了。 今天一见，她直接打消了心中所有的顾虑。 反正她是不伺候詹家那一大家子了，要是白晓娜急着去给那老两口和詹鹏当保姆，她也没有意见。 以后的日子，她只想带好两个孩子，跟着小姑一块儿赚钱发财！ 狗男人什么的，都去死。 “婶子、大姐，麻烦你们久等了，这是收据，一会儿站里拖拉机回来，我们就把打谷机送到许家村。” 秦川一路小跑，举着手中的收据跑了下来，等走到许素馨面前，他才发现赵惜和白晓娜早就不见了踪影。 “赵惜她们走了吗？婶子我代她给您道个歉，她这个人就是说话难听了点，没别的坏心思。今天也不知道她是吃错了什么药，要是有什么冒犯到您的地方，您多担待点。” 许素馨摇了摇头，反正她结结实实扇了赵惜一巴掌，打都打了，何必还纠结道歉的事。 许志萍的离婚证还没到手，以赵惜这喜欢给人当枪使的性格，说不准她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离开农机站，许素馨直接带着许志萍回了家，到家后她才发现，蔡晓春母女还没收摊回来。 第五十五章 出事了 听见许素馨回家的动静，在厨房做饭的周云秀和在屋里扫地的周云伟都探出了一个脑袋。 周云伟握着扫帚，笑嘻嘻地对许志萍打招呼：“志萍姐来了，你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周云秀也笑容满面地叫了声姐，利索地给许志萍端了个板凳过来。 面对两人的热情招待，许志萍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之前她也不是没来过小姑家里，但每次云秀和云伟对她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和现在简直没法比。 不光如此，两人勤快的表现更是让许志萍惊掉了下巴，这还是她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表弟表妹吗？ 许志萍凑到许素馨身边小声道：“姑父走了，云秀和云伟都长大了，知道主动替你干家里的事了。” 许素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周云秀和周云伟的改变和周宏山那个死鬼可没半点关系。 周云伟扫完地，殷勤地给许素馨和许志萍倒了两杯水，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到位，许素馨又拿着扫帚教训他。 许素馨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你和云秀回来的时候，串串香的摊上还有很多东西没卖掉吗？怎么你蔡婶到现在还没回来。” 说起这个，周云伟一下子来了精神。 “哪儿啊妈，今天我和我姐放学回来，就没看见咱家的摊，我班上几个同学没买到串串香还问我来着呢。我还想着回来问问你，咱家是不是不去学校出摊了，结果一到家我就忘了。” 周云秀推开厨房的窗户给周云伟证明：“妈，老五没说谎，我们俩确实没看见咱家串串香的摊子。” 听两人都说，蔡晓春今天没去学校出摊，许素馨心里立刻打起了鼓：“坏了。” 担心蔡晓春遇到了什么麻烦，许素馨屁股还没捂热，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许志萍见状也跟了出来：“小姑，我陪你一起去找人。” 许素馨没有拒绝，要不是蔡晓春的男人还在厂里上班，她都想叫上他一块儿出门。 蔡晓春做事最靠谱，要不是遇到了麻烦，她不可能既没回家，也没去学校门口出摊。 好在早上借的自行车还没来得及还回去，许素馨带着许志萍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了火车站。 刚到火车站门口，她就看见自家串串香的摊位前聚了一堆人。 许素馨将自行车停好，带着许志萍站在人群外围观望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几个小伙子将三轮车团团围住，为首的那个指着蔡晓春大声道：“老子不管，今天就是你们家卖的串串香吃坏了我对象的肚子，你们要是不赔钱，老子绝对饶不了你！” 田秀梅也跟在旁边起哄：“蔡晓春，你卖的东西把人吃坏了还不赔钱，以后谁还敢买你家的串串香啊？” 蔡晓春冲着田秀梅狠狠啐了一口：“我呸，真是哪里都有你这个臭苍蝇的事。我们许记串串香每天用的都是早上送到家里的新鲜蔬菜、新鲜猪骨，不可能不新鲜，更不可能吃了肚子疼。” “老娘行得正坐得端，你们想往老娘头上泼脏水，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田秀梅擦了擦头上的汗，苦口婆心地劝道：“蔡晓春你咋就不听人说话呢，烧饼摊那个罗芸已经去找食品卫生科的人了，一会儿公家的人来了，发现你卖的东西真的有问题，你可咋办？你这个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许素馨闻言皱了皱眉，看着田秀梅摊上还剩了大半的串串，泛起了嘀咕。 自从田秀梅发现她在火车站卖到下午就会转战学校门口之后，她每天也会跟着去学校门口出摊。 蔡晓春今天被闹事的人绊住了脚，不就是她田秀梅趁机卖串串香的好机会吗？她没必要放着生意不做，在火车站这里看蔡晓春的笑话？ 除非……这群闹事的人是田秀梅找来的。 想到这里，许素馨一把将自行车钥匙塞给许志萍，小声叮嘱了她几句，自己则挤进人群，站到了蔡晓春旁边。 许志萍攥着钥匙，骑着自行车行色匆匆地离开了火车站，完全没人注意到她去了哪儿。 见许素馨突然出现，坐在板凳上的王玲玲立刻露出了笑容：“许阿姨你来了，他们非要说是咱们的串串吃坏了他们的肚子，可我和妈妈都检查过了，咱们的串全部都是新鲜的。” 蔡晓春看着许素馨苦笑一声：“对不住啊素馨，第一天一个人帮你出摊，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许素馨拍了拍蔡晓春的肩膀：“说啥胡话呢，你做事我还不放心吗，咱家的串肯定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人。” 许素馨的话还没说完，为首的年轻人立刻急了：“你就是许记串串香的老板，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我对象拉肚子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你倒好，张嘴就说你家的串没问题。” “要是你家的串真的没问题，我犯得着浪费这么长时间和你们掰扯吗？” 田秀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攻击许素馨的机会：“人家小伙子说得有道理，要是你家真的没问题，这么热的天，他干嘛要带着这么多人来找你！你瞅瞅人家这穿衣打扮，像是差你那点钱的样子吗？” 许素馨冷笑一声：“你可闭嘴，你也知道天气热，还张着那张臭烘烘的嘴到处恶心人，小心一会儿苍蝇进去安家。” 许素馨话音刚落，周围看热闹的人就跟着笑了起来。 田秀梅死死地咬着下唇，声音猛然提高了八度：“许素馨你别嘴硬，吃坏了别人肚子的人是你家的摊子，又不是我，我真是多余劝你！食品安全可不是小问题，你要是处理不好，你这个串串香能不能开下去还不一定呢！” 见田秀梅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许素馨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舌头那么长，小心拖在地上被别人踩到。” 不等田秀梅反击，罗芸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食品卫生科的同志来了！” 第五十六章 进退两难 闻言，田秀梅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许素馨这个老女人，怎么配和她斗！ 她冲着许素馨挑了挑眉：“行了许姐，话说这么多没有用，你说你的菜都是新鲜的也没有用，得公家的人说了才管用。” 人群散开，罗芸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过来。 见许素馨也在，罗芸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这个老女人可没有蔡晓春好对付。 罗芸按下心中的不耐烦，在脸上堆出一个笑容：“许姐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家里有事，今天来不了呢。这位是食品卫生处的王铁同志，我请他来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摊子上的东西肯定是好的，不能平白无故地被别人带了帽子。” 许素馨也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这罗芸私底下和田秀梅还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这会儿在她面前，倒是一个唱起白脸一个唱起红脸了。 要不是她早就知道，田秀梅的串串香摊也有她的一份子，她还真要被罗芸这替人着想的模样给骗了过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铁不悦地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一本工作证递给许素馨：“我是食品卫生处的王铁，有群众反映说你家串串香有问题，我需要进行相应的调查。” 旁边的年轻男人像是见到了亲人一样，一下子冲到了王铁面前：“同志，你可得好好查查他们家，也不知道是买的骨头臭了，还是买来的蔬菜烂了，我对象吃完没多久就又拉又吐，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不能让这种丧良心的小摊再嚯嚯我们这些普通的人民群众。” 许素馨当然不怕这些检查，她让开一个位置，将三轮车的全貌展示出来：“王同志，你大可以好好检查，我们这串串香无论荤素，都是早上菜市场的师傅送到家里，下午现切现串的。你要是不信，我明天可以带着每天给我送菜的师傅去一趟食品卫生处，他们那儿也有我每天按了手印的收据。” “不光您可以检查，看热闹的父老乡亲也可以检查，鸡肉串、猪肉串、金针菇、豆皮，随便拿个什么出来，我保证是闻不见一点不新鲜的味道。” 王铁并不出声，只是默默地拿起三轮车上的串，分门别类地闻了起来。 许素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王铁，只要他说出哪一种串的味道不新鲜，她和蔡晓春就会立刻把东西拿出去分给周围围观的人再辨认一遍，以防王海睁眼说瞎话。 好在，一直到把最后一种串放下，王铁都没有挑出这些串串的毛病。 “你家的串看上去确实新鲜，但群众反映的事情也是事实，你保证你家的辣酱和锅底都是新鲜的吗？”王铁依旧板着脸，对照着摊子上的东西一一问道。 许素馨看了看还在咕嘟的锅底，镇定地回答道：“那当然，锅底是早上送来的猪大骨新鲜熬出来的，辣酱五天熬一次，每天用的都是新鲜开封的一罐，绝对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见许素馨这么有底气，王铁的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早知道这个摊主这么难缠，他就不来了。 这女人说起话来条理清楚，而且还有每天买菜的证明，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准他还得给自己惹一身臊。 闻着锅底散发出来的浓郁香味，王铁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这锅底是不是你每天新鲜熬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这里头加了这么多香料，就算是有点不新鲜，光靠鼻子也闻不出来。” “既然也没出什么大事，你就赔点医药费给这位男同志，下次注意摊子上的卫生情况，不要再出现这种问题就行。” 王铁这么一说，围观的人也犯起了嘀咕。 “许记串串香确实好吃，不过卫生处的同志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她这锅底加了那么多东西，新鲜不新鲜的咱们还真的不能肯定。” “对啊，尤其是她家的辣锅，加了辣酱之后更是吃不出来到底坏没坏。说不准这小伙的对象，就是被这锅底吃坏了肚子的。” “你可别说了，我下午刚吃了她家的串串香，本来没啥感觉的，你们一说我肚子都不舒服了。” …… 听见众人的话，田秀梅和罗芸相视一笑，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兴奋。 就算许素馨的串串香味道做得好又怎么样，只要她们舍得钱，总能整垮她。到时候，周围可就只剩下她们一家串串香了！ 许素馨单手掐腰，斜靠在三轮车旁：“同志，现在卫生检查，单靠你上下嘴皮子动一动就说了算吗？这符合你们执法的章程吗？” 到这儿她还看不出田秀梅和罗芸的手段，那她就当个傻子算了。 这两人就是想趁着自己今天不在，给许记串串香泼脏水，要是蔡晓春被闹事的年轻男人唬住了，掏了钱出来平事，第二天许记串串香卖不新鲜串的消息，就得在周围传遍。 就算蔡晓春抗住了，她们俩也有后手，王铁就是她们设这个局的底气。 即使王铁没有找出摊位上具体有什么东西变质，只要他出现说上这么一番话，许记串串香的生意也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要不是她许素馨死过一次，说不准真要被这个一直冷着脸的王海给吓破胆，乖乖认下汤底不新鲜这口黑锅。 王铁在这些小摊贩面前说一不二惯了，听见许素馨反驳他，他的眉头都拧成了个川字。 “许老板，我也没有对你做出什么处罚，只是让你给人家小伙子赔一点医药费，你要是连这都不愿意，我看你这个串串香也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 闹事的小伙立刻站出来帮腔：“就是，我也不是狮子大开口的主，还得别人上吐下泻还想赖账，真是没素质。” 许素馨深吸一口气，瞪了两人一眼：“一个还没调查清楚，就乱给别人扣帽子。一个成天只想着坑蒙拐骗，满嘴都是胡话。我看真正没素质的人是你俩。” “你说你对象今天吃了我家串串香上吐下泻，我先不问你对象现在在哪儿，去哪个医院看的大夫。 你先告诉我她今天穿的什么衣服，是和你一起来买的串串香吗？” 第五十七章 讹诈犯 小伙被许素馨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愣在原地，缓了一会儿，他才一脸张狂地开了口。 “我对象当然是跟我一块儿来吃的串串香，她今天穿的是……你又不是公安，我凭啥给你交代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食品卫生处的同志都说了你家的汤底有问题，你就说句爽快话，这钱赔还是不赔？” 许素馨笑得灿烂：“要真是吃我家串串香出的问题，别说赔钱了，我把摊子砸了都成。但是你拿什么证明，你今天是在我家摊上吃的东西？” 罗芸带着王铁过来的时候，王玲玲就偷偷和她说了，她今天压根没见到这个闹事的男人出现在他们小摊面前。 王玲玲的记性很好，前一天收了多少钱，来了几个客人她都能记住，许素馨相信她。 其实她对蔡晓春也说了这件事，只是来闹事的人一直咄咄逼人，蔡晓春解释了几遍也没人相信。 听见许素馨这么说，小伙恨不得嚷得火车站里的人都能听见。 “好啊，我就说你想赖账，话说得比谁都好听，就是不想把事认下对？我让你不认账，我现在就把你的摊子砸了。” 小伙抬脚就朝着三轮车踹去，许素馨随手抓起两个竹筒砸向男人，拦下了他这一脚。 “你口口声声说是在我家摊子上吃的东西，又说你和你对象一起来买的，那你就说清楚，你们到底都买了些啥，付了多少钱！” 许素馨一把抓住小伙的胳膊，有理有据地问道。 听见许素馨这么说，周围的人也陷入了困惑。 “我咋觉得许老板说的也有道理，这人上来就说是在许老板家吃坏的肚子，可是这也没个证据啊。” “买的没有卖的精，我看就是这串串香的老板想赖账，你就别帮她说好话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许素馨却一步都不退让，她死死抓着小伙的手，要他把话说清楚。 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小伙也没了办法，他磕磕绊绊道：“我们买了六串素菜，四串荤菜。竹筒……我们没要你家的竹筒，最后拿的一张炼钢五元付的钱，你们找了四块五毛钱回来。” 许素馨有些意外，没想到田秀梅和罗芸找来这个人还不算太笨，闹事前还知道打听打听她们家串串香的价格。 她耐着性子继续道：“那我们玲玲一共找了你几张两块几张一毛，你能说得清楚吗？” 小伙嗤笑一声，仿佛许素馨问了什么蠢问题一样。 “一共找了我两张两块，五张一毛呗。我又没说你家摊子账算得有问题，你啰啰嗦嗦问这么多，不就是想要浪费大伙的时间嘛。” “大婶，你们俩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真犯不着为这种小事在这儿演戏，要不你给我和我对象好好道个歉，咱们今天这事就算完。只要你以后，别再用这坏汤底出来害人就成。” 许素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看演戏的人是你。我这摊子上找零用的钱都是去农信社换的，我这就没有两块钱的纸币，要是真的像你说的这样，玲玲找给你的，也只可能是四张一块钱的纸币。” “另外，我们找零也不用一毛钱的纸币，用的都是一毛钱的铅角子。” 别人根本注意不到她们摊子上的这个小细节，许素馨之所以那么问小伙，就是为了故意引他说出错误的答案。 许素馨这么一说，不少在许记串串香买过东西的人都点起了头。 “许老板说的好像是这么个事儿，我在她家买东西，她还真没找过我一毛钱的纸币，全是叮铃啷当的铅角子。” “嗨还真是，我上次回家的时候还和我媳妇说，这硬币放裤兜子里到处乱跑。” 见许素馨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小伙立刻慌了神，田秀梅顾不上其他，赶紧跳出来找补：“你兑的零钱没有两块钱和一毛的纸币又怎样，万一是这收钱的小丫头用别的客人付的钱找给人家的呢？” 田秀梅这么一说，小伙也来了精神。 “就是，你家没有又不代表你家收钱收不到，谁知道你们找我钱到底是啥。” 许素馨不紧不慢地从王玲玲身后拎出一蓝一绿两个钱袋子：“我这个人脑子笨，算不清楚账，每天带出来找零的钱和赚来的钱都是分开放的，这样方便我算钱。赚的钱和找零的钱分得清清楚楚，咋可能弄混？” 许素馨边说，边打开绿色的钱袋子，向周围众人展示里面整整齐齐的一毛铅角子和一块、五块的纸币。 盯着许素馨手绿色的钱袋子，原本还理直气壮的小伙，此刻嘴唇都打起了哆嗦。他悄悄看了田秀梅和罗芸一眼，然后嘴硬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医药费我不要了还不成吗，我现在就去找我对象去。” 话音还没落地，小伙就准备跑路，许素馨一把抓住他高声道：“他们几个就是讹人的骗子，大伙帮帮忙别让他们跑了，一会儿我请大伙吃串串香！” 看热闹的群众听说有的串串香吃，顿时挤在一块，拦住了和小伙一块来闹事的三个人。 小伙甩了甩许素馨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脸上露出一丝欲哭无泪的表情。 王铁此刻更是骑虎难下，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在食品卫生处上班这几年可谓是兢兢业业，虽然私底下会靠着这个身份，收点下面小摊贩的孝敬。 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要是知道这许记串串香的老板是个这么难对付的刺头，他说什么也不会来帮罗芸这个忙。 趁着没人注意自己，王铁狠狠地瞪了罗芸一眼，像是在问她要怎么收场。 罗芸冲着王铁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趁乱赶紧先走，王铁刚一抬脚，就被眼尖的蔡晓春拉住了。 “同志，你刚刚无缘无故就说我们摊子的汤底有问题，你现在可不能走。” 王铁苦着一张脸，刚想解释两句，许志萍就带着几个公安赶了过来。 看着跟在许志萍身后的男人，许素馨顿时瞪大了眼睛。 第五十八章 让赵同志和你说 武海不是说，男人刚接了个大活，带着车队去了别的地方吗？他这是事情办完回来了？ 感受到许素馨的目光，站在几个公安身后的赵墨川微微点头冲她打了个招呼。 他去这个分局是有别的事情要办，恰好见到急匆匆的许志萍过来报案，一听说出事的是许记串串香，他就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打头的公安就是上次处理李玉娟、陈春梅母女闹事的方警官，许素馨和他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方警官就让人带走了闹事的小伙和其他几个人。 王铁笑眯眯地上去和方警官打招呼：“同志，我是食品卫生处的王铁，今天过来也是听群众说这个小摊东西不新鲜，所以来调查一下。既然现在确定是这几个人讹诈，那我就先走了。” 方警官看了一眼王铁的工作证，不动声色地看了赵墨川一眼，见赵墨川一直拧着眉，他也笑眯眯地和王铁打起了招呼。 “原来是食品卫生处的同志，你现在还走不了，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做个记录，都是替人民服务嘛，同志你一定能理解的。” 王铁脸色铁青，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他咬着后槽牙连连点头：“公安同志说得有道理，这些都是我的义务。” 方警官点了点头，看向许素馨和蔡晓春：“你们也要走一趟，一块儿做个记录。” 许素馨当然不会拒绝，她看了看摊位上几乎没卖掉多少的串串，拽了拽许志萍的袖子：“志萍，这些串串你煮了分给大伙尝尝，刚刚要不是他们，这几个讹钱的人就跑了。” 许素馨不是喜欢浪费的人，反正这些东西拿回去也不能卖了，她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做做广告。围观的这些人虽然有些存了看许记串串香热闹的心思，但大部分都是热心群众，她也是想感谢一下那些替许记串串香说好话的人。 许志萍嗯了一声，麻利地站到了三轮车后面：“小姑你放心，我在家天天做饭，煮这个不是问题，你跟公安同志去调查，我一个人能行。” 许素馨点头，许志萍和宋春兰一样是干活的好手，十里八乡挑不出来的勤快姑娘。 “小姑一会儿就回来，你把东西分完就在火车站这等我，咱们一块儿回去。” 许志萍还是第一次来平安县火车站这边，许素馨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火车站附近人流量大，再加上还有巡逻队，安全方面肯定没有问题。 闻言，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墨川开了口：“没事，一会儿这些串串分完，让小武送她回家就行。” 许素馨这才注意到，武海也跟了过来，只是他一直站在远处，又背着身子，她没认出来罢了。 有武海保护许志萍，许素馨心中也没了顾虑，跟着方警官就上了公安局的吉普。 赵墨川则一个人开着小货车，跟在了吉普车后面。 吉普车上，蔡晓春一脸后怕地握着许素馨的手：“素馨，要不是你今天及时赶来，我和玲玲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几个人真是糟心烂肺，看咱们生意好，就想变着法子地讹咱们的钱。” 许素馨拍了拍蔡晓春的手背：“没事，咱们不是没给他们占到便宜嘛，要不是玲玲记性好，我也没办法证明这个人根本就没买咱们摊上的东西。要谢，你就得谢谢玲玲的好脑子。” 听见许素馨夸王玲玲，蔡晓春咧嘴笑了起来：“那可不，玲玲这脑子啊，比谁都好使，我就怪自己没给她生个好身体，没办法让她跟别人一样去学校读书。” 王玲玲推了推蔡晓春：“妈你说啥呢，要不是你我早没了，有啥好怪的，你再说我生你气了。” 王玲玲撅着小嘴佯装生气，蔡晓春立刻闭上了嘴巴。 不多时，吉普车就到了公安局。许素馨嘴上总是说叫公安，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公安局，看着面前宽敞的大院，她深吸了一口气。 蔡晓春的表现和许素馨差不多，她捣了捣许素馨的胳膊，小声道：“素馨，要不是你，我还没机会来公安局开开眼呢。等回去，我一定要好好诓诓老王。” 见蔡晓春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王玲玲和许素馨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几人前脚刚到，赵墨川的小货车后脚也跟了过来，许素馨并没注意到男人行云流水般将车停好的动作，就跟着方警官进了大厅。 搞讹诈的那几个人被带到了里面的办公室，许素馨三人和王铁则是在大厅里头做记录。 趁记录员还没开始，王铁忍不住过来搭话：“许老板，今天跟着公安同志一块儿过来的那个男同志是你什么人啊？” 他刚刚可都注意到了，那个姓方的警官和那个男人说起话时的态度，那男人看上去就不简单。 早知道许记串串香的老板有背景，他才不会上罗芸的鬼当，答应帮她整垮许记串串香。 许素馨知道王铁这是想和自己套近乎，她冷笑一声：“我还想问问王同志和罗芸、田秀梅之间有什么交情呢。为了她俩，还能做出睁眼说瞎话的事来。” 王铁闻言，整张脸一阵青一阵白：“许老板，话可不能乱说，烧饼摊那个罗芸也是为了替你证明你的摊子没问题嘛。我承认我做事不严谨，但是也没对你造成什么损失，你没必要误会我啊。” 许素馨白了王铁一眼，不再搭理他。 蔡晓春眼中却写满了不可思议，素馨的意思是，这个食品卫生处的同志和罗芸那个长舌妇认识？难不成今天这一切，都是他们为了整垮许记串串香设下的局？ 蔡晓春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发烫，一时间想不太清楚。 王铁还想再说点什么，方警官便拿着一沓记录纸坐到了许素馨三人的面前。 简单记录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合上笔套开口道：“许同志，你们可以走了。上次送来的那个盲流子，我们也调查出了点东西，让赵同志和你说。” 许素馨扭头看向一直坐在大厅角落里的赵墨川，客气的对方警官表示了感谢。 第五十九章 不依不饶的田秀梅 离开公安局，外面的天早已黑透。 赵墨川指了指自己开的小货车：“我送你们回去。” 许素馨也想知道有关那个红夹克青年的事，赵墨川开口她也不客气，带着蔡晓春和王玲玲就上了车。 蔡晓春笑嘻嘻地坐到许素馨身边，冲着她挤了挤眼睛：“素馨，你和赵同志啥会儿关系这么好了啊？” 许素馨用胳膊捣了蔡晓春一下，小声道：“别乱说，之前你带着玲玲去市里看病，我一个人走小路回家，撞见了一群抢钱的盲流子，是赵同志帮的我。” 蔡晓春才知道这件事，她叹了口气看向许素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咋也不和我说一声，你要是和我说了，我让老王每天我帮你收摊也成啊。” 许素馨知道蔡晓春是在关心自己，她嘴角上扬：“这不是没出什么大事嘛，后面我走的都是大路，没遇到过别的麻烦，以后要是你一个人出摊，千万别学我走小路，还是走大路安全。” 蔡晓春连连点头，并没有注意到许素馨话里其他的意思。 “你放心，我带着玲玲呢，可不敢绕近路。” 两人正说着，赵墨川将钥匙插进锁孔，把车发动了起来。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男人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老方和我说了，那天和那个盲流子一起的几个人，也被他们抓到了。那几个小子在北城区犯了不少事，这会儿他们全都被拘在里头，没个一年半载绝对出不来。” “红夹克那小子犯的事多，他们直接帮着抓人，所以一直没去通知你调查的结果。我今天也是来这边办事，他话赶话和我说了一嘴。那小子平时不在老城区这边闹事，那天之所以堵你，全是因为听了他对象的话，他对象好像是叫钱瑶瑶，你认识吗？” 许素馨闻言，嘴巴一咧笑出了声：“我咋不认识，我熟悉得很。钱瑶瑶她妈就是田秀梅，之前和我一起在国营饭店洗碗，现在和我一起在火车站门口买串串香的那个。” 原本她只以为，红夹克那天在巷子里堵她，是因为许记串串香的生意太红火，惹了别人的眼，没想到这也是田秀梅为了整垮她搞出来的幺蛾子。 想到今晚田秀梅做的一切，许素馨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人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为了整垮许记串串香，只怕她晚上躺在床上都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办法。 蔡晓春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田秀梅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贱女人，串串香明明是咱们先卖的，她不要脸学过去也就算了，竟然还变着法子整咱们。” “咱们规规矩矩做点生意到底碍着谁了，罗芸专门找食品卫生处的人给咱们下绊子，田秀梅找盲流子抢你的钱，这些人咋这么眼红别人赚钱呢！” 许素馨拍了拍蔡晓春的手：“蔡姐，你还没看出来吗，田秀梅和罗芸就是一伙的，田秀梅的摊子也有罗芸的一份子呢。不然她才不会又出钱又找人，铆足了劲想把咱们的摊子搞垮。” 蔡晓春嘴巴大张，完全不敢相信许素馨的话，之前田秀梅来找事，罗芸还帮着拉过架呢。 不忙的时候，田秀梅总是管不住那张臭嘴对她和许素馨阴阳怪气，但罗芸却一直规规矩矩，一句不该说的话都没说过。 她还以为，罗芸今晚找食品卫生处的人来查她们的摊子，只是觉得许记分了她的生意，哪里想得清楚里头的这些弯弯绕。 许素馨伸手合上了蔡晓春的嘴巴：“没事蔡姐，这事都闹到公安面前了，他们一定会把事情调查清楚的。说不准，以后咱们都见不到田秀梅在火车站这片蹦跶了。” 两人的对话全部都落入了赵墨川的耳中，他低咳一声开口道：“做生意，避免不了这些事，更何况许记串串香的生意这么好，别人看了肯定惹眼。今天你做得很好，把事情闹大，就算以后再有人眼红，也要掂量掂量你是不是那么好对付。” “明天我还要来找老方，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会告诉他，那个田秀梅和罗芸保证跑不了。不过能关多久，还得看她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小摊贩之间有争执也算正常，可像这个田秀梅这样不依不饶的，倒也算少见，难不成她背后还有人撑腰？” 许素馨有些惊讶于赵墨川的敏锐，不过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田秀梅的弟弟在供销办是个小官，平时还挺照顾她的。” 赵墨川不紧不慢地拐入去酱油厂的小路，轻笑道：“原来是这样，你放心出摊就行，这些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赵墨川声音和缓，许素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多时，小货车在许素馨家门口停下。 许志萍和武海都站在门口，见许素馨下车，许志萍立刻迎了上去：“小姑，你可回来了，我炒了菜，你请这位同志进来一块儿吃一口？” 许素馨挑眉看向赵墨川，还没等她开口问，赵墨川就拒绝了她。 “今晚的饭就不吃了，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有机会去照顾你的生意。小武，走了。” 武海应了一声，冲许素馨笑了一下，赶紧坐到了副驾上。 “婶子，有机会我和赵哥一块儿去照顾你的生意。” 汽车发动，只留下一地烟尘。许素馨完全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转身招呼起了蔡晓春和王玲玲一块儿去家里吃饭。 耽误到这会儿，大伙的肚子早都饿得咕咕了。 第二天，许素馨还是将摆摊的事交给了蔡晓春。 老城区改造的风就快吹起来了，她早就瞄上了卖盒饭的活儿，与其抓着串串香的生意不放，还不如好好锻炼一下蔡晓春，到时候把串串香全权交给蔡晓春来负责。 蔡晓春当然不会推辞，许素馨对她这个员工大方，她当然要尽心尽力地做好一切。 更何况，她一个出摊的话，工资还翻倍咧。 安排好出摊的事，许素馨并没有第一时间送许志萍回村，反而把她带到了百货大楼。 第六十章 改造许志萍 看着足足四层高、商品摆放的琳琅满目的百货大楼，许志萍有些局促。她伸手拽了拽许素馨的衣袖：“小姑你带我来这儿干嘛，咱们回去，小北小南一天没见我了，我怕她们想我。” 许素馨没好气地挽住许志萍的胳膊：“能带你来干嘛，带你买几件新衣服。瞧瞧你在詹家糟蹋的，好好的一个大姑娘穿得差点儿比你小姑我还老气。今儿我可得好好给你打扮打扮，过几天你和詹鹏去离婚，一定要漂亮精神，让那个小畜生知道，离开他之后你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许志萍闻言有些心动，但一想到自己现在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娘家，吃喝拉撒全是爸妈和小姑掏的钱，她咋还好意思让小姑出钱给她买衣服打扮自己。 “小姑，我不想买衣服，反正我和詹鹏已经说开了，管他咋想我呢，只要我和小北小南把日子过好就行。”许志萍和声细语地劝着许素馨，就是不愿意跟着她走进百货大楼的大门。 许素馨知道，许志萍是怕她花钱，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哪里有不爱漂亮的道理。 “行了，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小姑给你买你就收着，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有的没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只给你一个人买，小北小南都是小姑娘，你就打算让她们天天穿得灰头土脸的啊？” “别担心钱的事，昨天你不是看到了嘛，要不是有人闹事，小姑的串串香根本不够卖，给你买几件新衣服穷不了你小姑我。要是你真的怕我吃亏，你就更应该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好帮着你小姑我一块儿把下个赚钱的门路走通。” 说完，不等许志萍再推辞，许素馨一把将她拽进了百货大楼。 “你要是再和小姑打哈哈，我可要生气了。来都来了，咱们就大大方方地逛。” 许志萍见状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她眼眶通红，泪水在里头直打转：“小姑谢谢你，以后我赚了钱一定加倍还你。小北小南长大了之后，我一定让她俩好好孝顺你。” 许素馨掏出手帕递给许志萍：“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看到别人对你好就掉眼泪。你是好孩子，小姑信你。” 上辈子，无论是许志萍还是小北小南，都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对她伸出过援手，许素馨相信她们之间的亲情。 一想到那么聪明的小北小南，却被詹鹏的固执己见害得连高中都没读完，最后只能去外地干服务员、去厂子里做女工，许素馨就恨得牙根子痒痒。 詹鹏那个畜生，根本就不配给小北小南当爸爸。 即便如此，逢年过节小北小南回来的时候还是会来探望她这个没用的小姑奶奶，顺便在她的枕头底下塞个一两百块钱。 许素馨知道，那一两百块都是两个孩子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是她们俩对自己的拳拳之心。 可惜，连那钱她都没守住，基本上全叫李玉娟这个“好儿媳”给抢走了。 许素馨按下心头思绪，带着许志萍走进一楼的一家化妆品店。 见许素馨两人穿着朴素，年纪大些的那个柜员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她伸手戳了戳旁边的年轻柜员：“你去问问她们俩要买啥，还是单纯的进来见见世面，我手上的活多，没时间管这些。” 年轻柜员点了点头，快步走到许素馨和许志萍面前，微笑道：“婶子、大姐，你们俩想买点什么，我可以介绍一下。” 许素馨和许志萍自然听到了那个年老柜员的话。 百货大楼的柜员和供销社柜员一样，端的都是铁饭碗，所以态度一向不咋样，踩高捧低更是最正常不过。 许素馨根本就没将老柜员的话放在心上，花钱的是她，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像这种狗眼看人低的柜员，就算主动上来打招呼，她也不愿意让她赚提成。 许志萍就不一样了，自从辞职之后，詹鹏每个月给她的钱都是算死的，只够詹家那一大家子吃饭用的。别说是百货大楼这种地方了，就连供销社卖布的柜台，她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去仔细看过了。 被年老柜员夹枪带棒地这么一嘲讽，再看一看柜台里摆着的几个价牌，她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许素馨知道，想要转变许志萍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她反手拍了拍许志萍的手背，不紧不慢地对着年轻柜员说道：“我想要一盒雪花膏，一盒珍珠膏，另外再拿一支颜色不太艳的口红。” 负责接待的柜员见许素馨对店里的产品如数家珍，对她的态度更加尊重：“好的稍等，我给您拿。” 刚刚还对许素馨两人不屑一顾的年老柜员，眼见有生意可做，立刻冲到了两人面前：“大姐，小红是新人，对店里这些东西都不了解，我来给你介绍。” 许素馨面色如常，伸手接过了小红手中的雪花膏。 “不用了，你不是忙吗，我看这位小红同志挺好的。” 小红腼腆一笑：“雪花膏味道好闻，抹脸抹手都好用，珍珠膏适合涂脸，抹完之后人看起来会显得气色好皮肤白。” 许素馨点了点头，李玉娟最喜欢打扮自己，国内国外的化妆杂志都不少看，她刚刚要的那几样也是从李玉娟那儿听来的。 听说雪花膏抹脸抹手都好用，许素馨索性又要了一瓶给自己用。 眼见几句话的功夫，小红就卖了这么多东西出去，年老的柜员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偏偏许素馨就是不搭理她，她也只能站在一旁眼红。 许素馨付完钱，拧开珍珠膏挖了一块给许志萍：“把脸涂涂，让小姑看看。” 许志萍听话地把珍珠膏抹到脸上，虽说这一涂，她的皮肤确实白了一个度，可许素馨还是觉得有些不够。 一旁的小红看出许素馨这是想要打扮许志萍，她热情地拿出一面镜子：“婶子，你要是信得过我，让我给大姐化个淡妆。大姐长得好看，修个眉毛再打点腮红整个人一定会更有气色。” 许素馨看了看小红脸上的妆容，立刻接受了她的建议。 年老的柜员见状，忍不住低声骂了句马屁精。许素馨懒得和她啰嗦，冷笑道：“总比有些人狗眼看人低来得要强。” 年老的柜员到底不敢和顾客起正面冲突，屁股一扭便离开了化妆品柜台，带着一肚子的火，她甚至还撞到了两个过路人。 要是许素馨和许志萍在场，一定会认出，被撞的两个人正是昨天在农机站趾高气扬的赵惜和小绿茶白晓娜。 第六十一章 花钱如流水 年老的柜员一走，许志萍和小红脸上的表情立刻轻松了许多。 小红的化妆技术果然不错，经她的手简单一捯饬，许志萍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精神了几岁。 看着小圆镜里面那个久违的自己，许志萍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红却还是不太满意，她转身在自己的包里翻了一会儿，找了把梳子出来，替许志萍将马尾改成了低盘发。 这一动，就连许素馨都觉得，许志萍那苦巴巴的感觉一下子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温婉。 “你给她用的眉笔和腮红也不错，店里有卖的话，每样都给我拿一个。”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许素馨就消费了四十多块钱，小红笑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李姐这个人就是喜欢踩低捧高，平时来店里的顾客，只要穿着打扮简单点的，她一概不接待，统统丢给自己。但凡来的是个时髦姑娘，李姐抢着也要上去给人家介绍。 没想到她也有看走眼的一天，一下子给她漏了个这么大的顾客过来。 一想到李姐刚刚那副又气又悔的模样，她心里就止不住的舒服。 活该，谁让她一天到晚在店里不是说顾客坏话，就是抢别人的提成，就该有人好好治治她！ 小红一边想，一边麻利地将许素馨要的东西全部装好：“婶子这些都是你要的，我还额外给你们送了一小盒香膏，用的时候挖一点吐在手腕上，可香了。” 见小红还主动送了东西，原本就挺喜欢她的许素馨对她更是高看两分。百货大楼的这些柜员，有一大半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像小红这样态度好又会来事儿的着实是不多。 再过几年百货大楼也将面临改制的风潮，要是她能在百货大楼倒闭前将自己的生意做起来，她还真想把小红请回去替自己做事。 有这样一个做事仔细、嘴巴又甜的姑娘，饭店的生意一定不会差。 许素馨笑着接过小红递过来的纸袋：“那婶子就谢谢你了，下次要是缺啥，我们还来找你。有机会来家里吃饭，好好教教我这个侄女怎么化妆。” 小红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可以蹭饭那感情好，教大姐化妆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她五官长得好，稍微收拾收拾就行，不费什么事。” 离开化妆品柜台，许素馨又带着许志萍逛起了服装店。 看着柜台上挂着的精致漂亮的女孩衣服，许志萍顿时走不动路了，小北小南长得好看，但詹鹏却从来不舍得花钱给她们俩买条漂亮的裙子。 小南现在穿的，大部分都是小北穿过的旧衣服。要不是今天来百货大楼，许志萍甚至还不知道，小姑娘的衣服现在已经有了这么多花样。 感受到许志萍渴望的目光，许素馨轻车熟路带着她走进店里。两人挑挑拣拣给小北小南各自买了三身衣服。 看着柜台上满满当当的几袋子小孩衣服，许志萍忍不住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真切地感受到了隔壁内侧传来的疼痛之后，她才确定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许素馨没注意到许志萍的动作，她正在和柜员砍价。好半天，许素馨才用四十五块钱的价格拿下了这几身衣服。 买完给两个孩子的衣服，许素馨又带着许志萍买起了鞋子。 眼见许素馨的钱流水般地花了出去，刚刚才保证过一切都听许素馨安排的许志萍立刻急了。 “小姑，给她们买新衣服已经很好了，鞋子我可以给她们做新的，没必要花钱买。” 许素馨伸出手指戳了戳许志萍的脑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要不怎么说你这丫头死脑筋呢，你做的黑布鞋咋和花花绿绿的新裙子配？你要是喜欢做鞋，就给小姑做两双，正好穿出去干活，小北小南还是孩子，就是得穿鲜亮的小皮鞋。” “你和詹鹏去民政局离婚那天，把小北小南也打扮好一块儿带上，让詹家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好好看看，小姑娘不比小小子差！” 想到詹母那天口口声声说，詹家在许志萍手里绝了后，许素馨就气不打一处来，小北小南都是难得的好孩子，她不想让她们俩心里永远扎着低人一等的那根刺。 许志萍闻言也不再拒绝，只是默默记下许素馨买东西到底花了多少钱，方便以后攒钱还回去。 买完鞋子，许素馨干脆将东西全部都寄存在了卖鞋的柜台上。她打算买的东西还有很多，一直拎着实在是不方便。 面对许素馨这位颇为阔气的大主顾，柜员自然不会推辞，卸下大包小包，许素馨只觉得浑身松快。 百货大楼三楼，有一半的位置都是卖女装的柜台，许素馨给自己买了两件新衬衣，便拎着许志萍去了这片区域里最贵的店。 之前许素馨和周云强来百货大楼的时候，她就来这个店逛过，这个店的衣服都是从广州进的货，无论连衣裙还是裤装，看上去都时髦洋气。 在许素馨的心中，许志萍就该穿这样的衣服，好好展现她的漂亮，而不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在詹家当保姆。 一进店，许素馨便被一条水蓝色的连衣裙吸引住了目光。这条裙子的裙摆并不规则，配合上外层微透的纱制布料，如同波光粼粼的水纹，让人心神荡漾。 没有任何犹豫，许素馨直接让柜员把这条裙子拿了过来：“志萍，你先试试这条。” 看着柜员手中如梦似幻的水蓝色裙子，许志萍有些犹豫：“小姑，我穿怕是不好看。” 这一次，没等许素馨开口，柜员就加入了说服许志萍的队伍：“妹子，你就试试呗，你人瘦个子又高，穿这条裙子保准好看。不瞒你说，这条裙子是我专门从羊城进的，一共就两条，要不是你来得早，指定连这条裙子的面都见不到。百货大楼买卖自由，试试又不要钱。” 闻言，许志萍小心翼翼接过柜员手中的裙子，生怕手上的茧子破坏了裙子外层的纱。 许志萍去试衣间换衣服，许素馨干脆在外面替她挑起了别的衣服。 这家店的衣服确实都不错，许素馨沉浸在几排衣架面前，差点挑花眼，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许志萍选件深色的外套，许志萍隔壁那间试衣间的帘子就被拽了开来。 四目相接，赵惜大声道：“怎么又是你？” 第六十二章 谁丑谁尴尬 许素馨先是一愣，转瞬便恢复了正常。 看着白晓娜身上那条和许志萍刚刚拎进去的，一模一样的水蓝色连衣裙，许素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白晓娜选人的时候眼瞎，选衣服的时候倒是难得耳聪目明。 见许素馨不说话，赵惜死死地盯着她，似乎想要从许素馨脸上看出，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白晓娜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她轻咬下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许素馨，仿佛许素馨刚刚欺负过她一样。 店里的柜员识人无数，自然看得出许素馨和赵惜两人不但认识，彼此之间的关系还不太融洽。 眼见气氛越发尴尬，柜员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她一把拉住白晓娜：“同志，我就说你穿这条裙子好看。有句古诗怎么说来着，清水出芙蓉，你就是那刚出水的芙蓉，被这蓝裙子一衬整个人都水汪汪的。” 柜员舌灿莲花，夸奖的话不要钱一般往外头冒，白晓娜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低头轻声道：“这条裙子确实不错，剪裁特别，布料也好看，小惜你觉得我穿着好看吗？” 白晓娜话音刚落，试衣间里的许志萍也拉开了帘子。 循声看去，白晓娜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眼前的人真的是她昨天刚见过的许志萍吗？ 之前，詹鹏一直和她说，许志萍就是个乡下来的丑女人，每天嘴里除了菜钱的贵贱就没别的事，更别提好好打扮收拾自己。 每天他一回家看到她，就觉得烦。 一开始她还不相信，后来她偷偷去过一趟实验小学宿舍楼，正巧撞见许志萍蹲在菜池子旁边洗白菜。 那天她穿了一件詹鹏不要的破衬衫，袖子口甚至还坏了两个洞，头发混着汗水粘在脸上，看上去别提有多恶心。 从那天起，她对詹鹏就多了几分似有若无的同情，有这么个叫人恶心的对象在家，难怪詹鹏会爱她爱得这么疯狂，说她是他唯一的缪斯。 一直到昨天在农机站偶遇许志萍，她都觉得詹鹏对许志萍的厌恶有迹可循，毕竟她要是个男人，也不喜欢一个只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却没办法和自己谈论诗和远方的另一半。 更何况，她长得不好看还不爱收拾自己。 可此时此刻，白晓娜动摇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穿着同样一条裙子的许志萍，白晓娜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水蓝色的裙子仿若量身定制一般，严丝合缝地穿在许志萍身上，将她本就不粗的腰肢勾勒得格外纤细。 珍珠膏为她那张操劳的泛黄的脸增添了几分白皙，浅蜜桃色的口红和垂在耳边的碎发，令许志萍看上去格外温婉。 白晓娜看得发愣，一直在旁边说话的赵惜也看直了眼。 明明是同一条裙子，为什么白晓娜穿着没有这个黄脸婆好看？赵惜想不明白。 柜员的反应最快，她一把将许志萍拉到许素馨面前：“姐，你还真是好眼光，这条裙子在妹子身上穿着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这条裙子啊，设计得好，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穿着都漂亮，同志你穿着也好看！” 担心白晓娜不高兴，夸许志萍的同事，店员又找补了一句。 这话一出，赵惜立刻炸了：“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谁是高的瘦的，谁的矮的胖的？我朋友这是怀孕了，要是她没怀孕，这裙子往她身上一套，你眼睛都挪不开！” “要是不会说话，你就把嘴闭上，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生意的。” 柜员被赵惜劈头盖脸的一段话训得有些发懵，白晓娜确实比许志萍矮点胖点，她也没说错啊？她这么说，还不是怕白晓娜心里落差太大不舒服嘛。 早知道这两个人是这种素质，刚刚她就不夸得那么卖力了。 见赵惜破防，许素馨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手动将许志萍转了一圈，满意道：“这条裙子先拿上，我们再试试别的。” 趁着柜员去拿其他几件许素馨选好的衣服的空隙，许志萍悄悄凑到许素馨身边：“小姑，她们俩咋也在啊，咱们这也太走背字了，要不咱们换家店？” 许素馨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换什么换，你穿着可比她好看多了。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你看她这不尴尬地站在那儿都不动了。” “你给小姑支楞起来，把每件衣服都穿出这种感觉，好好给小姑长长脸。” 许志萍小脸一红，接过了柜员递来的衣服。 她没好意思告诉许素馨，拉开帘子见到白晓娜的那一瞬间，她其实被吓了一跳。但看到白晓娜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却远没有自己漂亮的时候，她心里那份忐忑突然没了。 詹鹏那个人渣，就算在外头养女人，也只能养个不如自己的！ 许素馨和许志萍的“悄悄话”全部都落入了白晓娜和赵惜的耳朵里，赵惜刚想替白晓娜打抱不平，就被白晓娜一把拽了回来。 “小惜，咱们不和她们一般计较，别闹事。” 白晓娜嘴上虽然这么说，双手却忍不住揉搓起连衣裙外层的纱布。 见状，柜员一脸心疼。 “同志，这裙子你要吗，要的话就付款，不要的话你就脱下来，你把它外头抠坏了，我还怎么卖啊。” 白晓娜闻言如梦初醒：“我不卖了，我现在就把它换下来。” 原本她还想咬一咬牙，拿出大半个月的工资拿下这条裙子，好好哄哄詹鹏，让他和许志萍离婚之后，抓紧时间和自己把结婚手续办了。 可在见到刚刚温婉大方的许志萍后，她突然没了这种念头，许志萍忙着打扮收拾自己，一定是想要夺回詹鹏的心，她现在只能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拴住詹鹏！ 这婚，她詹鹏必须离，她才不会给许志萍机会！ 听白晓娜说不要了，柜员的嘴巴都撅到了鼻子下面，这人也真是的，不打算买还伸手在裙子上抠来抠去，幸亏没抠坏。 这一幕直接落入了赵惜眼中。 换完衣服，白晓娜心神不宁想要早点离开，赵惜却一把拉住了她。 “晓娜咱们不着急，看会儿热闹再走。” 第六十三章 谁说我们买不起 “我刚刚可看了，这条裙子卖四十八块钱，足足赶上咱俩一个月的工资。我才不相信这两个土包子真的能买得起。我倒要看看，她们要装什么大头蒜。” “还是算了小惜，咱们没必要计较这些，就算她们真的买不起又能怎么样呢？”白晓娜嘴上虽然这么说，却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许素馨对白晓娜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她就是想看自己和许志萍的笑话，又不想做那个坏人。 许素馨一把拨开站在试衣间门口的赵惜：“要是不买衣服，就别在这儿站着碍别人的事。” 赵惜家条件好，平时生活中认识的人基本上都捧着她，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像许素馨这样对她毫不客气的人。 赵惜脖子一梗，气势汹汹地开口道：“百货大楼又不是你开的，你管我站在哪儿，少拿你那双脏手扒拉我。一个泥腿子，成天在地里刨来刨去的，脏死了！” 许素馨冷笑一声：“就你高贵，我告诉你，你吃的米饭蔬菜，都是你嘴里的泥腿子种出来的，你吃的猪也是泥腿子割猪草一点一点养大的，就连你身上这漂亮衣服，也是泥腿子养的棉花做成的。” “你这么有本事，不如回去看看你爸妈，看他们敢不敢瞧不起农民！” 赵惜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后知后觉地替自己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我头上盖大帽子。” 许素馨态度强硬：“我还没到耳聋眼瞎的年纪，你刚刚说了些什么，我听得清楚，你要是记不清，我也可以重复一遍。”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柜员赶紧出来打圆场：“小同志，既然你们不试别的衣服了，不如现在这边坐一会儿歇歇，这样大家都方便嘛。” 眼见赵惜和白晓娜真的一屁股坐了下来，柜员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两人也真是的，试了好几件，一件不买也就算了，还非得在这儿凑热闹，看人家付不付得起钱。别人有钱没钱，又不是掏的她们俩的口袋，也不知道她们俩急个什么劲。 赵惜和白晓娜完全没有察觉到柜员的不耐烦，两人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刚从试衣间出来的许志萍身上。 明黄色的连衣裙在许志萍身上同样合身，许素馨的眼光极好，给许志萍选的几件衣服都很适合她。 一开始赵惜还存了看笑话的心思，许志萍连着换了几件衣服之后，她却整个人都陷入了困惑之中。 明明白晓娜长得也挺好看，可为什么穿上这些衣服，瞧着就是没有许志萍看得顺眼呢。 赵惜的视线在许志萍和白晓娜身上转来转去，最后她将眼睛落在了白晓娜那两条黑顺油亮的大辫子和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一定是因为白晓娜怀着孕，今天的发型又不合适，才会咋看咋别扭。等白晓娜生完孩子，一定甩许志萍这个乡下女人两条街还带拐弯。 在赵惜心中，白晓娜就是追求爱情的榜样和明灯，她绝不愿意承认白晓娜比不过许志萍这个又老又丑还生了两个孩子的原配。 许素馨并不知道赵惜此刻的想法，要是她能听见赵惜的心声，她一定想替赵惜的父母打开赵惜的脑子好好看看，这姑娘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支持什么不好，非要支持别人当小三。 詹鹏和白晓娜之间所谓的真爱，不过是一个已婚男人的明知故犯和一个小绿茶的半推半就。 可偏偏，这两个人还要给自己冠一个真爱的名头拿出来唬人。 也就赵惜这种从小被娇惯的大小姐，才会信这两人的鬼话。 “就这几件，全部包起来，她身上这件就不脱了，让她直接穿着。” 许素馨在许志萍试过的衣服里面挑出六件递给柜员。 见状，柜员的眼睛都差点直了，这里头有好几条裙子都是四五十块的高货，许素馨这一下竟然就卖出了她平时两天的业绩。 “好嘞，我给您熨一下叠起来，一共三百四十块钱。” 柜员工作利索，将裙子上的褶皱抹平，一件件叠好放进袋子里。 许素馨从怀里掏出两捆钱递给柜员，丝毫没有花出去大半辆三轮车的肉疼。 许志萍这会儿才后知后觉许素馨花了多少钱，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白晓娜，最后还是闭上了想劝许素馨少买几件的嘴巴。 小姑这个人性子犟，她说了没用不说，还让白晓娜和赵惜看笑话。 反正小姑花了多少钱她都记下了，大不了等她挣到了钱慢慢还。 见许素馨从柜台上拎起大包小包，赵惜的眼睛都直了。 到底是詹鹏没对白晓娜说真话，还是白晓娜对她说了谎，许志萍家里这条件，真的是他们口中乡下的泥腿子吗？ 她爸妈都有正式工作，她爸还是个小领导，她也不敢在百货大楼这样买衣服啊。 这下好了，笑话没看成，自己反倒是成了笑话。赵惜略带埋怨地看向白晓娜。 白晓娜也瞪着一双大眼百思不得其解，她背着詹鹏偷偷去看过许志萍好几次。 有一次许志萍带两个孩子去买菜，小的那个丫头想吃糖葫芦她都拿不出多余的钱，要是许志萍娘家姑姑条件真的这么好，还愿意给许志萍花钱，她咋可能把日子过成那样？ 柜员态度友善地将找零的钱递给许素馨，见白晓娜和赵惜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没了刚刚的客气。 这两人和大客户之间瞧着矛盾可不小，反正这两个人也不掏钱买衣服，得不得罪都一样，她必须得在大客户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想清楚这一点，柜员立刻对着赵惜和白晓娜开了腔：“两位小同志，你们试也试了，歇也歇了，差不多了就去别家看看，你一直在这儿也影响我做生意啊。” 许素馨晒笑一声：“是啊两位小同志，买不起还赖着不走，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嘛。我是不是大头蒜不清楚，你俩看着挺像大头蒜的。” 见许素馨阴阳怪气地嘲讽自己，赵惜肺都快气炸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谁说我们买不起！” 第六十四章 “我的肚子！” “刚刚那条水蓝色的裙子，还有她刚刚试的白衬衫全给我包起来，我试的那条红裙子也一块装起来。” 赵惜边说，边从口袋里往外掏钱。 柜员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说竟然还能开单，顾不上其他，她喜滋滋地将赵惜说的几件衣服全都装了起来。 白晓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拽了拽赵惜的衣袖：“小惜，你别置气，我身上带的钱不够，买不了两件。” 赵惜完全没将白晓娜的窘迫放在眼里，她用力拍了拍白晓娜的肩膀：“晓娜你别担心，我有钱，这钱是我哥让我给我新嫂子买发夹的，我挪用一下不打紧。等你下个月发工资，再把钱还给我就行，咱们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不能让她们瞧不起！” 许素馨完全不在乎赵惜的话，她只想问问柜员，刚刚她买的几件衣服能不能再便宜点，毕竟可是她刺激的赵惜慷慨解囊，让柜员又喜开了一单。 见赵惜不管不顾地付了钱，白晓娜的脸色都变了。 她恨恨地看向赵惜，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嫉妒，赵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她又不像赵惜一样，爸妈和两个哥哥都有正式工作，平时从来没为钱心烦过，只要工资花完了，再回家卖卖可怜就又有钱花。 她的工资不但要负责自己的开销，还要给她妈买药，付家里的房租，一条四十八块钱的裙子她咬咬牙还能舍得，一下子买两件她怎么吃得消？ 赵惜接过柜员手里的袋子，冲着许素馨冷哼了一声，将白晓娜试穿过的两件塞到她手里：“晓娜，你相信我，这两件你穿着也好看。你和有些只知道干活的老女人可不一样，你穿着可比她有气质多了。” 白晓娜僵着一张脸握住手中的袋子，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惜，我相信你。” 赵惜可是个难得的冤大头，平时两人一起出去玩出去吃饭，她都会主动付钱，她可不能随便就把她给得罪了。 赵惜这会儿也注意到了白晓娜的表情，见白晓娜这么舍不得，赵惜的心情也有些复杂，明明她是为了替白晓娜撑场面才主动拿钱出来给白晓娜买衣服的。 怎么她掏了钱，白晓娜看上去还这么不高兴？ 按下心中的不忿，赵惜安慰道：“别担心钱的事，咱俩可是好朋友，我又不会催你还钱，再说了不是还有詹鹏嘛。这裙子这么好看，你一穿上詹鹏不得迷死，到时候别说一条裙子了，十条裙子他也心甘情愿给你买。” 听见詹鹏的名字，白晓娜脸上紧绷的表情稍稍松懈，詹鹏对她确实不错，她现在还怀着詹鹏的孩子呢，让他买几件衣服不算过分。 闻言，许素馨和许志萍相视一笑，差点儿没乐出声。 指望詹鹏，那还真是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 詹鹏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五六十，加上奖金杂七杂八的也不可能超过八十，之前他之所以能过得那么潇洒，全是因为许志萍在替他负重前行。 他一个月只给许志萍二十块钱，要许志萍负责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省下来的钱估计全都花在了白晓娜身上。 现在许志萍走了，也不知道詹鹏和詹父詹母那样贪图享受的性子，还能不能把生活费控制在二十块钱以内。 之前，不管许志萍的日子过得再捉襟见肘，詹父詹母都没有掏过一分钱的退休金帮帮她，不知道那两个老东西这一次愿不愿意把钱拿给白晓娜这个肚子里揣了金孙的新媳妇花。 看完白晓娜和赵惜的热闹，许素馨头也没回，带着许志萍径直离开了三楼的服装区。 周云强的鞋子坏了，许素馨准备给他买两双新的。 买完鞋子，许素馨两人去之前的店里拿上寄存的东西，便准备回许家村。 两人刚走到一楼拐角没人的地方，就被白晓娜和赵惜拦住了去路。 看着面前泫然欲泣的白晓娜，许素馨心中警铃大作。 许志萍知道，自己不能永远都躲在许素馨身上，见白晓娜没有让开的意思，她主动地站到了许素馨前面：“路就这么宽，你往这一挡是什么意思？” 白晓娜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可怜地看向许志萍：“许姐，我知道我这话有些不要脸，我只是想说，既然你都决定了要和詹鹏离婚，就高抬贵手成全我和他好吗？我是真的喜欢詹鹏，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没有爸爸。” 赵惜听见白晓娜这么说，没好气地拦住了她：“晓娜你在说啥呢，詹鹏心里有谁你不清楚吗，你来求她干嘛，一个只知道带孩子的老妇女。” 许志萍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是只知道带孩子的老妇女，那你买应该也是，你也是女同志，咋这么瞧不起女人？” “还有你白晓娜，我和詹鹏已经决定离婚，你现在就可以搬到詹家去，我没有任何意见。你没必要对我卖可怜，我愿意成全你们。另外，既然你知道有些话不要脸，最好就不要说，免得自己成为一个不要脸的人。” 白晓娜脸色一阵青白，好半晌她才开口：“你说你要成全我，还买这么多漂亮衣服干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要夺回詹鹏的心。” 许志萍闻言一愣，她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白晓娜，你怕不是脑子有病，我买漂亮衣服是因为我想买，和詹鹏那个狗东西有什么关系？”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一个脏男人我不稀罕，你不用把他当成宝贝，生怕别人去抢。就詹鹏那样的货色，就算你把他脱光了往大街上一扔，也没人会对他有任何兴趣。” 说完，许志萍一把拉起许素馨的手，轻轻将白晓娜往旁边推了推。 “小姑，咱们走，和这种人说话我觉得恶心。” 许素馨对许志萍的表现非常满意，她点了点头攥紧手中的各种袋子，跟上了许志萍的步伐。 两人还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了白晓娜的痛呼。 “我的肚子！” 第六十五章 闺蜜变敌蜜 许素馨和许志萍扭头看过去，白晓娜捂着肚子靠在墙上，脸色惨白。 赵惜急得活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一把抓住许志萍：“你别想跑，我刚刚看见你推晓娜了，你现在就带她去医院！” 许志萍愣了一瞬，就她刚刚那轻轻地一下，甚至连白晓娜人都没推动，咋可能让她突然肚子疼？ 赵惜也清楚，许志萍刚刚最多只是碰了白晓娜一下。可一看到白晓娜这幅痛苦的样子，她就乱了方寸。 白晓娜和许志萍可是情敌，说不定许志萍三番五次出现在白晓娜面前，就是为了刺激她，好让她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里，赵惜立刻多了几分底气：“别装傻，你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心思？你根本没想过和詹鹏离婚，你就是想找机会弄掉晓娜肚子里的孩子。” “要是今天晓娜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俩一个都逃不掉！” 许素馨嗤笑一声，看向捂着肚子的白晓娜：“白晓娜，先不说志萍有没有碰到你，就算我们俩发善心真的把你送去医院了，你没有结婚证，打算怎么在医院登记？” “你工作的单位应该还不知道你未婚先孕的事，你要是想把事情闹大，我和志萍倒是愿意当一回好心人。” 许素馨边说，边向着白晓娜走了几步，白晓娜咬着下唇用力摇了摇头：“你们走，我不用去医院。” 赵惜赶紧扶住白晓娜：“晓娜，你就是心软，你这样不去找医生咋行？她们姑侄俩就是故意的，我一定要让她们为你负责！” 听着赵惜的仗义执言，白晓娜险些背过气去，她现在已经分不清赵惜到底是想要帮她，还是想把她的名声搞臭，让她无地自容。 白晓娜反手握住赵惜的手：“小惜，我都说了和她们没关系了，我就是累了，想早点回家歇着，你就别和她们纠缠了。” 赵惜脸上泛起几分迷茫，她明明是在替白晓娜出头，怎么白晓娜还不情不愿的。 许素馨就知道白晓娜不敢让她们送她去医院，她这会儿肚子疼也八成是装出来想要吓唬许志萍的。 许素馨没功夫在这儿看白晓娜装可怜，她一把挎住许志萍的胳膊：“走了志萍，浪费时间在这儿绿茶骗傻子，看久了我脑仁都疼。” 许志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早就习惯了许素馨口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些奇怪词语。 别的不说，绿茶这个称呼放在白晓娜身上还挺贴切。 直到许素馨和许志萍拎着大包小裹离开百货大楼，赵惜才反应过来，许素馨口中的傻子值得是自己。 她气恼地跺了跺脚，埋怨地看向白晓娜：“晓娜，我都看到那个许志萍对你伸手了，就算她没碰到你，只要你一口咬定，凭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怎么不得好好给你道个歉再赔点钱？” “你倒好，我话还没说完就急着让她们走，现在好了，还得我送你去医院。” 赵惜嘴上说着不停，手却仍旧用力扶着白晓娜。 平时白晓娜只觉得赵惜热心，此刻她却恨透了赵惜的热心。要不是赵惜昨天在农机站主动挑衅许志萍和她姑姑，今天又非要拖着她看笑话，自己怎么会三番两次在许志萍一个乡下女人面前丢脸。 见赵惜还在责怪自己不该放走许志萍两人，白晓娜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受控制的怒气：“小惜你别说了，就算真的是她们害得我肚子疼，我也不可能让她们俩送我去医院的。她们俩可不是什么善茬，到医院一嚷嚷，我的脸就丢完了，到时候我还咋回去上班？” “虽然说我和詹鹏是真爱，可再怎么说他还没有真的离婚，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觉得爱情价更高的。” “既然你什么都清楚，你就不该依着詹鹏，随随便便弄个孩子出来。再怎么说，也得等你们俩真的结婚了再说，现在好了，把你自己弄得进退两难不说，还害得我和你一块儿丢脸。” 赵惜嘟囔两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白晓娜本就为了买衣服的事生着闷气，这会儿听见赵惜这么说，更是气得一张小脸煞白。 “小惜，我把你当朋友，才什么都和你说的，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说我。我和詹鹏是犯了错，可有时候情难自己，也不是我想的，你以为我想要这样吗？” 白晓娜话音刚落，豆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赵惜虽然心中有气，可也不敢太刺激白晓娜这个孕妇。 她撅着嘴有些不情愿地拍了拍白晓娜的肩膀：“好了晓娜，我这个人就是说话不好听，你不敢去大医院，我带你去小诊所瞧瞧。不行的话我就早点把你送回青山县，让你回家好好歇着。” 白晓娜知道，赵惜是对自己有了意见，可这会儿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低头看向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暗自决定，一回青山县就去找詹鹏。 不管许志萍要和詹鹏离婚的事是真是假，她都要把这件事变成真的。不但如此，她还要詹鹏马上和她结婚！ 许家村。 许素馨骑着自行车，驮着满手袋子的许志萍出现在村口。 看见许素馨又一口气买了这么多东西，村口聊天的妇人都忍不住咋舌。这许素馨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钱，男人死了之后倒是越过越阔气了。 看看许素馨身上的新衬衫，再看看许志萍穿着的新裙子，朱丽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许素馨这个骚货，还不知道在城里勾引了多少个男人，才能有这么多钱挥霍。别人家男人死了，她家男人一死，反而方便了她出去乱勾搭。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朱丽到底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上次她就随便说了许素馨几句，最后竟然被许素馨逼得不得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赔礼道歉，她可不想再得罪许素馨一次。 许素馨和相熟的几个妇人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许志萍直奔许家。 没等进院门，许素馨便听见了小南呜咽的哭声。 第六十六章 必须道歉 许素馨都听见了，后座的许志萍自然也听见了。 还没等许素馨将车停好，许志萍就迫不及待地从自行车上跳了下去。 许家的院子难得安静，只有小北和小南两个小娃娃坐在院墙的阴凉之下。 见许志萍回来，小南抹了抹眼泪，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许志萍的怀里：“妈，小南都想你了。” 许志萍心疼地捏了捏小南的小鼻子：“妈妈也想你，告诉妈妈，好好地怎么哭鼻子了？姥爷姥娘还有太姥爷太姥娘都去哪儿了？” 小北不好意思地凑到许志萍身边：“姥爷姥娘他们去地里试验打谷机了，我带着小南和村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小南想妈妈了，所以才会哭的。是不是小南？” 小南赶紧点头：“姐姐说得没错。” 见状，许志萍的心软成了一片。再怎么说她也是小北小南的亲妈，哪里看不出小北小南是在撒谎，故意不想让她知道小南掉眼泪的原因。 许志萍举起手中的袋子在两个孩子面前晃了晃：“小姑奶奶给你们买了新衣服新裙子，你们俩想不想试试？” 看着许志萍手中精致的袋子，两个孩子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想要试新裙子就不可以骗妈妈，告诉妈妈小南到底为什么掉金珠珠，妈妈就给你们穿新裙子。” 小南看了看许志萍，又看了看小北，怯生生地开口道：“我和姐姐在外面玩，有个坏孩子说我和姐姐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我不想让他这么说，就和他吵架了。” “后来他想打我，结果把姐姐推倒了，姐姐的胳膊都流血了，我觉得对不起姐姐才哭的。” “妈妈，小南不是故意想要在村子里面惹事的，小南就是不想让他们说我和姐姐，小南不是故意害姐姐受伤的。” 小南到底年纪小，说起话来颠三倒四，但这也不妨碍许志萍明白她的意思。 许志萍小心翼翼将小北的胳膊抬起，才发现她两个胳膊肘的皮都被蹭掉了，另外，她掌心也被石头硌破了两个小口。 许志萍鼻子一酸：“傻孩子，受伤了还想瞒着妈妈。” 小北小大人一样拍了拍许志萍：“没事的妈妈，小北一点都不疼，过两天就好了，我不想妈妈为我们担心。” 小北越是这么说，许志萍越觉得心中愧疚。 许素馨将自行车停好，从屋里拿了红药水和棉签出来：“小北乖，小姑奶奶给你把伤口清理一下，你告诉小姑奶奶，今天动手推你们的坏孩子是谁好不好？” 小北顺从地把手送到许素馨面前，小声道：“是刘超。” 许素馨心下了然，刘超是村里的小霸王，他爸一共兄弟三个，可这一辈只得了刘超一个男孩，刘家平时将刘超看得比眼珠子还重，养得他又胖又圆不说，脾气还差得要死。 村里的孩子，没几个没被刘超欺负过的。 但要说刘家人有多坏，倒也未必，除了在刘超这孩子的事上拎不清之外，刘家人还算忠厚。 有时候刘超欺负了别家孩子，刘超爸妈还会主动上门赔礼道歉，但要想让他们教训刘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替小北清理好伤口，许素馨和许志萍直接给小北小南换上了新衣服。 看着小公主一样的两个孩子，许素馨嘴角都快笑烂了，她这两个侄孙女长得可真漂亮，比那画册上的小孩儿看着还俊。 “走，小姑奶奶带你去刘超家，让刘超给咱们小北小南道歉！” 许志萍闻言有些犹豫：“小姑，要不等等，等我爸妈他们回来再说。小北小南肯定不能白受委屈，可刘家人那么护短，咱们去的人少，怕是掰扯不清楚。” 没等许志萍把话说完，许素馨就打断了她：“你小姑我又不是去吵架的，以理服人知道吗？你在家做饭就成，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你爸妈他们就回来了。我带着两个孩子，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许素馨一手牵着小北，一手牵着小南直接朝着刘家的方向走去。 许志萍知道小姑这么说，心里就一定有谱，她放下心中的忐忑，去厨房做起了饭。 见许素馨带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找上门，刘家人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自家小霸王在外面闯了祸。 刘超妈笑容满面地对着许素馨打了声招呼：“素馨婶，这是志萍的两个娃娃，长得可真好看！你来我家是有啥事吗？” 刘家人除了太娇惯孩子之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缺点，许素馨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看。 她抱起小北，将小北胳膊上的伤口露出来：“你家刘超说我家小北小南是没爸的野孩子，还把我家小北推倒了，你看这孩子摔的。不管咋说，刘超必须给我家两个孩子好好道个歉。” 刘超调皮捣蛋，刘超妈没少给他擦屁股，见小北胳膊上两大块红红的，她也说不出开脱的话。 “我家这孩子就是淘，我替他给两个娃道个歉成不？” 刘超妈边说，边象征性地骂了刘超几句，坐在饭桌旁的刘超不但没有做错事的表现，还冲着小北小南做起了鬼脸。 许素馨不想让事情轻轻揭过：“孩子之间的事，还是得让刘超道歉才行。” 许素馨话还没说完，坐在桌边喝汤的刘家老三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他是刘超的三叔，平时最喜欢这个侄子。 “素馨婶，我大嫂都给你赔不是了，你还想干啥？” 许素馨丝毫没将刘老三的表现放在眼里，她直直地看着刘超爸，也就是刘家老大。 “大刘，我记得你前几年去城里做木工伤了腰，这几年你家收麦打谷的活都是老二老三帮着你做的是？” “我哥他们买了个打谷机，准备租给村里人用。可是你也知道，打谷机紧俏，咱们附近几个村挨着用都用不过来，到时候你家能不能组上就说不准了。” 刘老大闻言眼睛一亮，自从伤了腰，收麦打谷他都只能交给老二老三来做，三家的地让两个人操持，每次打完谷子他两个兄弟都得在床上缓好几天。 他们之前也在农机站租过打谷机，可惜这玩意排队太久，一两年都不一定能租到一次。 没想到许顺他们竟然搞到了一台打谷机！ 对上许素馨的坚持的目光，刘老大一把将张牙舞爪的刘超抓到了自己面前：“给小北小南妹妹道歉。” 刘超哪里懂得大人的心思，他头一梗：“我才不呢，她们俩就是没爸爸的野孩子。” 不等刘超嚣张过一秒，刘老大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没五分钟，刘超就被刘老大打得屁滚尿流。刘老二刘老三想劝，但一想到许家的打谷机，只能闭上嘴巴。 许素馨看了会儿热闹，慢悠悠地开口道：“行了大刘，再打要把孩子打坏了，除了让他给两个孩子道歉，我还有别的话想问问他。” 第六十七章 死性不改 大老刘本就舍不得打刘超，许素馨这么一说他立刻停了下来：“赶紧滚去给小北小南妹妹道歉，再装哑巴，老子还打你。” 许素馨知道，大老刘也就是装装样子，对于刘超这个下一代中唯一的男丁，他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要不是自己戳到了刘家的痛处，就算他和刘超妈都出来道歉，他也不可能为了孩子之间的争执打这个宝贝儿子。 不过，她也懒得去管刘家对刘超的教育。 她上门来一是为了让村里人知道，不管是谁欺负小北小南还有许志萍，她都会上门好好说道说道。 二是不想给小北小南留下心理阴影，两个孩子一直在詹家那样的环境中生活，本来就敏感脆弱。要是回到家里，遇见问题还没人给她们撑腰，两个孩子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会难过。 “对不起小北，我不该推你。对不起小南，我不该说你是没爸爸的野孩子。呜呜，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们了，你们别让我爸再打我了。” 刘超鼻涕一把泪一把，看上去别提有多伤心了。 许素馨看向小北小南，低声问道：“你们可以原谅刘超吗？” 小南靠在许素馨手边，小声道：“没关系，只要你保证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我就原谅你。” 小北思考了片刻，也给出了她的答案。 “我也原谅你，不过以后你不能再欺负我和小南，也不许让村里别的小朋友欺负我们！” 刘超揉着还在疼的屁股，看了大老刘一眼，对上大老刘严厉的眼神，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欺负你们俩了，我可不想再挨我爸打，下次你们跟着我一起玩，谁欺负你们我帮你们打回去。” 就算是为了他的屁股，他也不想再得罪这小姐俩。 闻言，小北小南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孩子之间的爱恨本就简单，有时候把话说开了也就好了。 许素馨蹲下身子看向刘超：“许奶奶想问问你，到底为什么会那么说小北小南。” 大老刘一家都是老实人，除了过分护短之外没别的毛病，许素馨不太相信，他们家里会有人在背后嘀咕许志萍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的事。 刘超虽然是个小霸王，但平时犯的那些事儿也都是抢鸟蛋争石头引起来的，许素馨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说小北小南是没爸爸的野孩子。 说起这个，刘超突然扭捏起来，他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好半天都不开腔。 大老刘见他这样，抬脚轻轻踹了下他的屁股：“娘们唧唧地干啥呢，许奶奶问你你就说。” 刘超挠了挠头：“是马小军对我说，只要我让村里所有人都不和小北小南玩，就请我吃野鸭蛋。” “他说，小北小南的小姑奶奶不是好货，勾引他爸。小北小南也是没爸的野孩子，就算我欺负她们，也没人给她们撑腰。野鸭蛋太香了，我没忍住……” 许素馨没想到，绕来绕去，问题竟然出在了自己身上。 马小军是朱丽最小的儿子，今年才八岁。 这小崽子八成是为了替他妈出气，才怂恿刘超带头欺负小北小南的！ 许素馨有些无语，她还以为经历过上次那件事之后，朱丽能学会收敛，没想到她竟然把手伸到孩子身上了。 大老刘也没想到，刘超竟然为了个野鸭蛋就干出了这样的事，他第一次觉得，刘家上下这么多人一直惯着刘超似乎有些不太好。 许素馨掏了掏口袋，拿了几颗奶糖出来：“野鸭蛋哪里有奶糖好吃，只要你以后不欺负小北小南，带着她们一起玩，许奶奶以后还给你奶糖吃。” 看着许素馨掌心的奶糖，刘超的眼睛都亮另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尝过糖的滋味了，光是想想那味道，他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刘超妈有些不好意思：“素馨婶这不好，刘超做了坏事，你还给他糖吃。” 许素馨一把将糖塞给刘超：“吃了许奶奶的糖，你就得保证以后都不和马小军玩。” 刘超握着掌心里的奶糖，嘴都要咧到了耳后根。 “我保证不搭理马小军了！” 奶糖和半个野鸭蛋到底哪个更好吃，他还是分得清楚的，更何况要不是马小军，他根本不可能挨这顿打。 就算许奶奶不说，他以后也不想和马小军玩了。 大老刘看着自家儿子不值钱的样子欲言又止，许素馨和刘超妈寒暄两句，便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 一到家，许素馨便抓了两大把奶糖塞给小北小南。 “以后和村里小朋友玩的时候，和你们玩得好的，就给人家分点糖吃。要是谁和马小军在一头，想要欺负你俩，就不给他们发糖知道吗？” 马小军想要通过刘超孤立小北小南，她偏不让这个小崽子如意。 给小北小南找学校还要一段时间，两个孩子说不得还得在许家村再呆上一段时间，她不希望她们在村里过得不开心。 许志萍只看见许素馨给两个孩子发了糖，却没听见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看着两个孩子脸上甜甜的笑容，她也明白，小姑一定是把问题给解决了。 又过了一会儿，许顺几人才风尘仆仆地从地里回来，许素馨把今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许顺和宋春兰都心疼得不行。 吃过午饭，许素馨便回了县里，今天事情办得快，她还来得及和蔡晓春一块儿出摊。 距离城里那几块动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也想抓紧时间和蔡晓春谈谈，把串串香的生意彻底交给她。 下午，许素馨和蔡晓春母女准时出现在火车站门口。 经过昨晚那件事之后，许记串串香的生意明显更好了。 看着许记串串香面前排着的长队，田秀梅愤愤不平地踢了一脚自家的摊子。 原本还有两个人想买她的串串香，见状也被吓得跑到了许素馨那边。 田秀梅垂着头骂骂咧咧，就见两双锃光瓦亮的皮鞋停在了自家摊位前。 顺着皮鞋向上望去，田秀梅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六十八章 摆脱伥鬼 停在她摊位前面的竟然是两个公安。 想到自己最近干的那些事，田秀梅立刻慌了。她强作镇定展示起面前的东西：“两位同志看看吃点什么，我给你们算便宜点。” 年长些的公安看了田秀梅一眼，言辞犀利道：“不用和我们打哈哈，前段时间有热心群众送了个盲流子到我们局里。” “那个盲流子叫林涛，经我们的调查，他是受了你女儿钱瑶瑶的怂恿，才从北城区流窜到老城区对许素馨同志实施抢劫的。现在钱瑶瑶已经被我们抓了，你也跑不了。” 听说钱瑶瑶被抓了，田秀梅整张脸变得煞白，她张了张嘴狡辩道：“同志，我这样的老实人咋可能干这种事呢，我们普通人也认识不到你说的那些盲流子啊。” “说不准是那个叫林涛的自己干坏事，随便诬陷我女儿呢，又或者是我家那傻丫头听了我和许素馨的矛盾，一时糊涂就干了这种错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同志。” 公安早就见惯了这些辩解，犯罪的人哪有能爽快承认自己罪行的。 “行了，有什么话跟我们回去再解释，到底做没做又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小张，把人带走。” 一直没说话的年轻公安立刻上前，从后面缚住了田秀梅。 眼见自己逃不掉这一遭，田秀梅更急了，她抬手指着许素馨就骂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你让昨天那个男人来整我的。” “你这个臭寡妇，男人一死就在外面勾三搭四，之前还勾搭国营饭店的师傅，把你的残疾儿子塞给人家做学徒。现在又勾搭别的男人，想要把我关到牢里，我不就抢了点你的生意嘛，你咋心这么黑！” 见公安来抓人，本就有不少人凑过来看热闹，再一听这事和许素馨也有关系，大伙儿更是支楞起了耳朵。 不光是来往的行人，其他几个摊主也充满了好奇。 许素馨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放下手中的汤匙，声音清晰明亮：“许记的串串几乎每天都供不应求，你觉得我怕被你抢生意吗？明明是你想要把我搞走，好一个人做串串香的生意，现在你还想倒打一耙？” “你先是找人在我收摊的时候来抢我的钱，昨天又找人借口吃我家东西坏了肚子，想要抹黑许记的名声。我不把事情说得那么清楚，是在等公安同志调查清楚，给你应有的惩罚，不是我怕了你！” 闻言，围观的人立刻炸开了锅，大家都知道昨晚的事是个乌龙，却没想到来敲诈许素馨的人竟然是田秀梅找到的。 田秀梅死鸭子嘴硬还想说什么，按着她的公安却没给她机会。 “再废话，你就是妨碍执法，赶紧跟我们走。” 田秀梅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和许素馨继续吵下去。 另一边，在听到许素馨说起昨晚的事之后，罗芸心中就有了警惕，她刚想趁乱离开，却被年长的公安一把抓住：“罗芸是？昨晚的讹诈你也有份，跟我们一块儿走。” 见罗芸也被抓了，田秀梅脸上竟然多了几分笑容：“对同志，抓得好，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跑？我都被抓了你能跑得掉吗？” 罗芸一脸菜色，她知道，到了这会儿就算解释也没有用，更何况这些事确实有她的手笔，所以她干脆闭上了嘴巴。 看着两人被公安押着上了吉普车，蔡晓春啧了啧舌：“活该，让她们两个没安好心。这人就是不能干坏事，干了坏事准得让人知道。” 见蔡晓春义愤填膺，恨不得追上去再骂田秀梅和罗芸两句，许素馨赶紧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蔡姐下串，别让客人等着。” 食客和行人们见田秀梅和罗芸被带走，最多感慨两句两人的坏和许素馨的倒霉，可那些和许素馨一样摆摊的摊主感觉就不一样了。 他们只知道许素馨和田秀梅关系不好，却没想到向来是老好人的罗芸竟然也参与了这种事，罗芸家的烧饼摊生意也不差，真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烧饼摊的老板更懵，他只知道田秀梅的串串生意有自家一份，却没想到自家媳妇竟然还找了人上门讹诈许素馨，试图把她挤走。 顾不得烧饼还没卖完，烧饼摊老板就急匆匆地收了摊。 在火车站一直摆摊到五点多，许素馨和蔡晓春又去高中门口买了一会儿，天刚黑三轮车上的串就被一扫而空。 蔡晓春不由得感慨：“早知道今早我就去多买点菜了，素馨你发现没，有不少人都是听说了昨天的事，特意从别的地方来火车站尝鲜的。” 许素馨点头：“尝鲜的人也就来这么几天，没必要加菜。咱家菜不卖第二天，每天有几个人买不到很正常，没必要一直加菜。” 蔡晓春知道许素馨说的有道理，但有时候她就是看不得钱从自己手边溜走。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对了素馨，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加几种串吗，要不明天咱们试试？” 蔡晓春这么一说，许素馨才想起这一茬。 “成，明早咱们早点去菜市场买两条鱼，再买点虾回来，试试做鱼豆腐和虾糕。” 一直在旁边收拾零钱的王玲玲见状也凑了过来：“明早我也想去菜市场！” 蔡晓春看向活泼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道：“你多睡会，我和许阿姨去就成了。” 虽说王玲玲最近状态不错，但她到底是个病人，蔡晓春不敢太折腾她。 王玲玲知道蔡晓春的担忧，没再继续坚持，许素馨见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布盒子递给王玲玲。 盒子里是一个蝴蝶发夹，淡紫色的水晶镶嵌在中间，翅膀由紫色纱制成，风一吹还能微微舞动。 王玲玲惊喜道：“谢谢许阿姨。” 蔡晓春有些不赞同：“素馨，这太贵重了，玲玲不能收。” 许素馨才不理蔡晓春，自顾自地替王玲玲将发夹别在了头上：“别说那么多废话，孩子喜欢就成。” “还有一个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过段时间志萍也要进城，串串摊的事……” 还没等许素馨将话说完，蔡晓春就打断了她：“正好我最近这段时间干累了，志萍年轻，让她来给你帮忙再好不过。” 第六十九章 老大上门 许志萍现在的情况，蔡晓春也知道个大概。 詹鹏只知道打女人，许志萍指定不可能在再回青山县和他一块儿过日子。 她一个女人，还带着两孩子，许素馨这个当小姑的想要拉拔一手再正常不过。 跟着许素馨摆摊这段时间，她赚了百十块钱，这要是放在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 上周，许素馨还借了钱让她带玲玲去市里治病，她不想让许素馨为难。 许素馨先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蔡晓春的意思，她无奈地笑了一声：“蔡姐，你把我当成啥人了？” 当初她拉蔡晓春入伙，就没想过再把她踢出去。 “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以后串串香的生意就交给你一个人来做。每个月我开你九十块的工资，另外再给百分之五的抽成，要是生意好，抽成还可以往上加。” 许素馨的话如同一个巨大的馅饼，将蔡晓春砸得头晕目眩，好半天她才缓过劲来。 “串串香的生意交给我来做，你以后咋办？我知道你心好，但串串香的生意这么好，我这不是在占你便宜吗？” 许素馨的提议蔡晓春当然心动，但她不是那种占便宜没够的人，串串香是许素馨想出来的新奇玩意，最吸引人的锅底也是许素馨捣鼓出来的，让她腆着脸拿钱她不好意思。 许素馨手脚利索地将炉子端到车斗里：“我当然是带着志萍去做别的生意，要是我干得好了，绝对比卖串串香还赚钱，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蔡晓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道：“谢谢你素馨，我一定把咱们串串香的生意操持得漂漂亮亮。” 就算真的像许素馨说的那样，她有更赚钱的买卖。 蔡晓春也明白，许素馨给她开出这么高的工资，甚至还给她抽成，就是想帮她一把，让她能够有钱给玲玲治病。 “我不和你客气，市里大夫说，明年玲玲说不定就能手术，这病要花的钱太多了。工资和提成就照你说的来，等玲玲手术做完，我不要钱给你卖一辈子的串串香。” 蔡晓春趁着王玲玲不注意，凑到许素馨身边小声保证道。 见蔡晓春眼眶通红，许素馨掏出条手帕递给我：“这么客套干啥？只要你把串串香的生意做好，我也有钱赚不是？” “玲玲这丫头聪明，等她病好了，我还想送她去好好学学算账，以后好给我当会计呢。” 顺着许素馨的眼神，蔡晓春看向摆弄着钱袋子的王玲玲，眼神温柔：“那感情好，我们一家子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带着我赚钱，我和老王根本拿不出给玲玲看病的钱。” 第二天一早，许素馨和蔡晓春早起去菜市场买了两条大黑鱼，又买了四斤虾回来做鱼豆腐和虾糕。 黑鱼挑掉鱼刺，剁碎成肉糜，再加上葱姜水、调味料和淀粉搅拌上劲就可以上锅蒸了。 虾糕的制作流程和鱼豆腐差不多，只是多了剥壳的过程。 好在许素馨和蔡晓春都是干活的好手，这点儿小事难不倒她们。 锅里的鱼豆腐刚蒸熟，虾糕也搅拌妥当可以上锅了。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鱼香味，蔡晓春冲着许素馨比了个大拇指。 “素馨，你这脑子还真是厉害，能琢磨出这玩意儿来。” 许素馨将方盘子内的整块鱼豆腐倒出来，切成一个个小正方体。 “这可不是我琢磨的，我也是无意间听别人提起过这玩意。虾糕蒸熟放凉了切片就行，这鱼豆腐还得下锅煎一下，把六个面都煎得焦黄才算做好。” 许素馨边说，边将鱼豆腐放到锅里，被热油这么一煎，鱼豆腐一下子变得更香了。 两人一直忙活到中午，才将鱼豆腐和虾糕全部做好。 许素馨两样都留了点下来，一半分给蔡晓春，一半留给自家。 剩下的则全都串成了串。 忙活到这会儿，两人也没了做午饭的心思，反正也有段时间没吃自家的串串香了。 许素馨和蔡晓春一拍即合，挑了些爱吃的串串丢到锅里煮了起来。 鱼豆腐口感弹牙，虾糕味道鲜美，两种串一出锅就得到了王玲玲的夸赞。 许素馨尝了一口，也觉得味道不错，三人正吃着，外头便传来了敲门声。 “妈，我和美婷看你来了，你快开门。” 听见来人的声音，许素馨的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起来。 自从上次带着周长林和廖英老夫妻俩来家里碰了一鼻子灰之后，老大和王美婷倒是安生了几天，这才过去多久，两人就又坐不住了？ 敲门声越来越响，许素馨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催魂呢，等两分钟给你两腿站细了是？” 许素馨话音刚落，敲门声立刻停了。 门外，王美婷狠狠地瞪了周云刚一眼：“我就说你妈不可能这么快就消气，你非得叫我来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周云刚深吸一口气，劝道：“我带你回来不也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家吗？你没听厂里那些人说，咱妈在火车站的生意有多好吗？只要她愿意带上你哥，给你哥找个来钱的路子，咱们以后也轻松不是。” “美婷，咱俩结婚这么多年，我对你、对你家里啥样你心里没数吗。你男人不可能害你，我妈就是伤了心，只要咱俩把她哄好，她赚的那些钱不都是我和小宝的？” 王美婷知道周云刚说得有道理，可自从老爷子去世之后，他们夫妻俩前前后后也回了家里好几趟。每次只有他们花钱的份，许素馨这个婆婆可是一分钱都没给他们俩再贴补过。 偏偏许素馨还把着这套就要拆迁的老房子，她和周云刚不得不回来讨好她。 一想到许素馨那张臭脸，王美婷浑身都不自在。 夫妻俩正嘀咕着，院门便开了，看着周云刚手里长着黑斑的香蕉，许素馨眉头一皱。 偏偏周云刚一点数都没有，邀功般地将香蕉举到了许素馨面前：“妈，这可是是美婷特意给你买的，就连小宝我们都没舍得给他吃。” 许素馨冷哼一声：“到底是没舍得给他吃，还是没敢给他吃啊？” 第七十章 别有用心 “这香蕉再放两天都变成纯黑的了，亏你们两口子买来孝敬我了，不然人家老板就得把它扔咯。” 只看一眼许素馨就知道，这几根香蕉是王美婷专门买的不新鲜的便宜货。 之所以一根一根散着放在网兜里，大概是因为看上去还算新鲜的部分，都被挑了出去。 和王美婷这个儿媳妇相处几十年，她是什么尿性，许素馨门儿清。 许素馨这么一说，王美婷立刻不乐意了。 “妈你咋能这么误会我和云刚呢，水果本来就贵，要是我俩手里有钱，不用你说我也给你买最新鲜的吃，这不是我俩穷嘛。” 周云刚也跟着解释：“妈，就是外面看起来丑点，不妨碍吃，越是这样的香蕉越甜嘞。之前你就总爱往家里买香蕉，不过都被爸和云秀云伟他们吃了，这一次美婷多买了点让你吃个够。” 许素馨有些好笑：“敢情这么久，你都不知道你妈我不爱吃香蕉，你妈我喜欢吃的是水蜜桃！” 爱吃香蕉的，是死鬼周宏山。 从前她舍不得对自己好，就算有点闲钱买水果，也都紧着周宏山和家里的孩子，要不是周云刚今天提醒她一下，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吃过水蜜桃了。 等明年夏天，她一定要买上半筐回来吃个够。 周云刚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妈，你咋不早说你不爱吃香蕉啊，你老是买，我还以为……” “你以为的事多了去了，但凡你对你妈我多点关心，也会知道我根本不吃香蕉。” 许素馨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周云刚。 周云刚举起三个手指：“妈我保证下次一定记得你爱吃什么，我和美婷趁着今天厂里休息，特意骑自行车来看你的，你就让我们进去坐坐喝杯水。” 看着周云刚脸上讨好的笑容，许素馨没好气地将两人放了进来。 见来的是周云刚夫妻俩，蔡晓春赶紧带着王玲玲回了家。 看着堂屋里整整齐齐的各种串串，周云刚和王美婷眼睛都直了。 这么多串，一天得卖多少钱？ 他们是最近才知道许素馨在火车站摆摊的。 厂里吃过许记的人都说许素馨的串串香味道好，每天肯定不少赚钱。 他们夫妻俩这才想着回来探探口风，要是真的赚钱，也好给王美婷躺在家里好几年的大哥安排个活儿干干。 肥水不流外人田，许素馨有雇外人的钱，还不如把这钱留给自家人赚。 王美婷原本还对许素馨摆摊赚钱的事情将信将疑，在见到这么多的串串之后，她算是彻底相信了。 许素馨又不是傻子，准备这么多东西，肯定是因为她卖得完。 王美婷眼珠子一转，脸上立刻多了点笑容：“妈，上次的事是我和云刚不好，我们不应该听了老五几句话挑拨就去找爷爷奶奶来家里闹。” “当时我和云刚急着给小宝联系市里的学校，也是病急乱投医，犯了糊涂。你打也打过了，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要是知道你把爸的工作卖掉是为了做生意，我和云刚也不会……” 许素馨斜睨了王美婷一眼：“现在知道也不晚，光靠你们俩给的养老钱，我的日子没法过。老东西的工作卖掉的钱，我全都投到摆摊的事上了，小宝上学我没钱拿。” 王美婷打了个哈哈：“小宝上学的事，我已经问娘家要钱了，哪能要妈你再掏钱。我和云刚几天来是有别的事。” 周云刚连连点头：“妈，美婷真的知道错了，小宝上学她娘家拿了两百块钱给我们呢。” “美婷娘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她大哥这几年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你在外头摆摊反正要个人帮忙，与其把钱给别人赚，你还不如让美婷的大哥来帮你呢。都是自家人，用起来也放心不是。” 许素馨翻了个白眼。 老大两口子就是黄鼠狼，只要上门准没憋好屁，绕来绕去原来是想让她把蔡晓春踢走，让王美婷那个好吃懒做的大哥跟着他摆摊。 自从前几年受了伤，王美婷的大哥就没再出去上过一天班，每天在家里不是吃吃喝喝就是睡觉。 本就不高的人，现在更是胖得像个球。 带着这么个人出去摆摊，许素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来给自己帮忙还是给自己添乱的。 许素馨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扫了两人一眼。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媳妇的意思？” 周云刚见许素馨没有上来就骂，还以为自己和王美婷的锲而不舍总算是打动了她，笑呵呵道：“是我的意思，咱们都是一家人，要是美婷大哥能有个赚钱的营生，美婷就不用总是帮着她娘家了，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嘛。” 见周云刚边说边沾沾自喜，仿佛他提出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好建议，许素馨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放啥屁呢，谁和她们是一家人？你自己想给他们王家擦屁股，别拖我下水。” “你那大舅子什么尿性你比谁都清楚，让他跟着我去摆摊，我看你是生怕你妈生意好做。把你的香蕉拎上，赶紧滚。” 周云刚被许素馨骂得脸色煞白，王美婷的脸色更加难看。 两人都做好了许素馨不会轻易答应的准备，却没想到她回绝的这么彻底。 王美婷黑着脸：“妈，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再怎么说，我娘家人都隔壁的邻居更亲。你有钱愿意让他们赚，不愿意拉扯我们一下吗？” 许素馨指了指门口的三轮车：“谁更亲可真说不准，隔壁和我一起做生意人家是出了力出了钱的。你哥要想跟着我干也不是不行，你们得翻倍把钱赔给人家。” “买车加上置办东西，蔡晓春一共给了五百块，你哥要想跟着干，先拿一千块钱出来，再试试三小时能不能串好这么多串。哪一样做不到，我都不可能带着他。” 听到蔡晓春掏了五百块钱入伙，王美婷的眼睛都大了一圈：“妈，你骗鬼呢，就她家闺女那病殃殃的样，她咋可能掏出这么多钱来！” “爸的工作卖了那么多钱，你自己就能置办起一个小摊，你这么说就是故意不想答应我和云刚。” 王美婷刚把话说完，许素馨手边的搪瓷杯就朝着她砸了过去。 第七十一章 这日子不过了 王美婷的胳膊被砸了个正着，她一脚踢飞掉在地上的搪瓷杯，怒气冲冲道：“我又没说错，你打我干嘛？” 许素馨白了王美婷一眼，不屑道：“我打的就是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头子走了个把月，为了他留下来的那个工作，你们俩前前后后来找了我几次，你们自个儿心里没数吗。” “老头子的工作卖了多少钱，只怕你们打听得比我还清楚。就连现在想把你哥这个烫手山芋塞给我，不也是因为你们俩没占到便宜嘛。” 许素馨的话正中王美婷的痛处，她张了张嘴，又怕许素馨一言不合就对她动手，干脆把气撒在了周云刚身上。 “你是男人吗周云刚，你妈都指着我的鼻子骂了，你还在这儿装乌龟。” 王美婷边骂边打，大有一副周云刚不替她出头，就要把他打死的意思。 许素馨抱臂看向两人，有些后悔刚刚没抓把瓜子过来边嗑边看戏。 见许素馨满脸都写着不在乎，周云刚狠了狠心，一把抓住了王美婷的手腕。 “行了，在我妈面前又打又骂的像什么样子？你真以为老子舍不得对你动手是。” 周云刚心里和明镜一样清楚，再怎么说，王美婷都是小宝的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就算把她惹毛了，回家哄哄就行。 他妈可不一样，按照他妈现在的架势，要是真的把她惹急了，他们夫妻俩肯定拿不到一点好处。 王美婷和周云刚结婚这么多年，夫妻俩连脸都没怎么红过，这会儿被他当着许素馨的面狠狠教训了一顿，王美婷的脸顿时挂不住了。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你个周云刚，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也就是嘴上说我和小宝是你最亲的人，到了关键时候你还是站在你妈这边！” “要不是你拖着我来，你以为我想腆着脸来讨好你妈？这日子谁爱过谁过，老娘真就不伺候了，你就陪着你妈在老房子过一辈子！” 说完，王美婷头也没回摔门而去。 周云刚站在原地看了看王美婷的背影，又看了看悠哉游哉的许素馨，脸上露出几分为难。 他也没想到王美婷这么沉不住气，他就随便说了两句，她就骑着自行车跑了。 看着周云刚那副左右为难的样，许素馨用脚趾头也知道，老大这是后悔了。 “媳妇都跑了，还不赶紧去追？” 许素馨这么说，周云刚反而冷静了下来，反正王美婷已经生气了，自己这会儿追出去不但没有意义，说不定还要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他还不如趁这会儿，对他妈好好表表衷心。 周云刚捡起地上的搪瓷杯，直接坐到了许素馨旁边。 “妈，我知道你不喜欢美婷她家人，今天的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我也是看美婷三天两头救济她娘家，一时之间有点着急才昏了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你别和儿子一般计较。” 许素馨眼睛眯了眯没有说话，难怪老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为了从她这儿掏点好处，老大竟然会在她面前这么低声下气。 “妈，我知道你当初不同意我和美婷结婚，是为了我好，实话说我现在也后悔了。可小宝都这么大了，美婷再怎么说也是孩子妈，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别让儿子在中间为难了。” 见周云刚竟然直接把矛盾转嫁到了自己的王美婷身上，许素馨一巴掌呼向周云刚的后脑勺。 “说话比放屁还臭，下次回家之前好好刷刷你的牙，在我面前说你媳妇不好，在你媳妇面前骂我这个妈。王美婷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就不是个男人！” “当初非要和王美婷结婚的人是你，现在在我面前说后悔的人也是你。想卖可怜拉拢我和你一条心？你妈我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你那点小九九。” 之前许素馨还好奇，她对王美婷不错，月子里尽心尽力不说，平时帮她带孩子也没少出钱出力，怎么王美婷就那么不待见她。 现在一看才知道，除了王美婷不识抬举之外，还有她这个“好儿子”的功劳。 周云刚捂着后脑勺，一脸懵逼地看向许素馨。 他妈真是疯了，三句话不说就要动手，哪里还有以前对他这个长子千依百顺的样子。 “赶紧拿着你的烂香蕉滚蛋，除了给我送养老钱，没事别老回家碍我的眼。”许素馨毫不留情地下达了逐客令。 听到养老钱三个字，周云刚又是一阵头痛。 王美婷的大哥前几天出去溜达，砸坏了人家的自行车，王美婷昨天刚偷偷给娘家送了四十块钱。 他今天带着王美婷回来，除了想把王美婷的大哥塞到许记串串香工作，还想顺便和许素馨打个商量，少给一个月的养老钱。 周云刚还没张，许素馨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老娘养大了你，又养小宝，里里外外不知道贴了多少钱，你要是敢少我的养老钱，我就去你们厂里好好说道说道。” 自从许记串串香在火车站站稳脚跟之后，一个月二十块钱的养老钱，对许素馨来说其实不算大钱。 但她不想便宜周云刚和王美婷，这二十块钱是她应得的，她必须要。 见许素馨直接预判了自己要说的话，周云刚立刻闭上了嘴巴，生怕自己多说一句，许素馨现在就杀到厂办告自己的状。 厂里都在说，最近要下岗一批人，要是这会儿他妈去闹一闹，说不准下岗的那个就是他了。 放在以前，周云刚根本不会担心许素馨拖自己的后腿，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妈现在和疯婆子没差别，他可不敢得罪她。 周云刚此刻无比后悔，早知道他就不打老爷子工作的主意了。把他妈的心伤了不说，现在更是为了拆迁的事，把自己搞得骑虎难下。 提上香蕉，周云刚灰溜溜地离开了家。 下午，鱼豆腐和虾糕果然一炮而红，看着比平时多了三分之一的收入，许素馨和蔡晓春的脸都要笑烂了。 收摊时，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云强竟然出现在了摊位前。 第七十二章 李娇娇的劫 难得在白天看到老三，许素馨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见周云强来了，王玲玲甜甜地叫了声三哥，之前周云强给她用草编过两个草蚂蚱，她玩了好久，现在还放在窗台上。 许阿姨家的几个哥哥姐姐里面，她最喜欢的就是周云强这个三哥了。 中秋之后，蔡晓春也有段时间没见过周云强了。 “素馨，你送老三去学做饭真的没送错，我瞧着老三可比之前精神多了。” 周云强腼腆一笑：“蔡姨你就别打趣我了。” 许素馨笑着拍了拍周云强的肩膀：“你蔡姨是夸你，今天饭店不忙，老李舍得放你这么早回来。” 说起这个，周云强立刻紧张起来：“师傅放了我一天假，后天早上我去他家做两个菜，考校过了他就正式收我做徒弟。” 许素馨这才后知后觉，距离李建设当初说的一月之期，已经过去了几天，她差点把这茬给忘记了。 许素馨拍了拍后脑勺：“瞧你妈的记性，既然老李放了你一天假，你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后天早上妈陪你一块去老李家，妈相信你一定能行。” 周云强心中原本还有些忐忑，在听到许素馨的话之后，竟然一下子好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帮着许素馨一块儿把东西往车上搬。 看着老三宽厚的背影，许素馨忍不住感慨。 自己在高中门口摆摊也有段时间了，老四老五在班上同学夸许记串串香好吃的时候，总是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可每次自己收摊，两个人却没一个能来搭把手的。 原来几个孩子之间的差距，早就藏在这些点点滴滴中了，是她自己眼瞎，从来没有注意到罢了。 不远处，周云秀看着站在串串香摊位前的周云强，脸色有些难看。 三哥真是的，别人都知道许记串串香是她妈开的，他非得到摊子这儿来找妈，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个瘸子哥。 偏偏还有人来问周云秀：“云秀，你妈摊子旁边那个瘸子是谁啊？” 周云秀脸一板，小声道：“家里的一个亲戚。” 听说是家里的亲戚，好奇的人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快步离开了学校门口。 周云伟有些困惑地抵了抵周云秀的胳膊：“三哥就三哥，说是亲戚干啥？” 周云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想要瘸子哥我不想，妈最近对他都快偏心到咯吱窝里了，我不想看见他不成吗？” 周云秀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和别人聊天的体育委员秦浩，一副生怕被他听到了自己和周云伟说话的样子。 见状，周云伟立刻反应过来，他拽着周云秀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了好几步，见没人注意他们俩，才低声问道：“四姐，你和秦浩谈对象了？” 周云秀整张脸涨的通红，她狠狠掐了周云伟一把：“你瞎咧咧啥呢？被别人听见我还活不活了？我们俩就是没事的时候会给对方抄几句诗，没谈恋爱。” 周云伟才不信周云秀的话，他扭头看向早就只剩背影的秦浩，吹了个口哨。 秦浩连书都不爱看，要不是和周云秀谈上了，咋可能没事和她互相抄诗。 秦浩的爸是县里机械厂的厂长，平时在班里他真是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没想到周云秀不声不响地，竟然能抱上这条大腿。 要是周云秀真的和秦浩谈得好，他这个小舅子说不定还能沾光，弄个机械厂的正式工作干干，到时候就算他妈不同意李玉娟，他也有了先斩后奏的资本。 想到这里，周云伟的心情顿时明媚了起来。 他靠到周云秀身边，笑嘻嘻道：“行，你就是个文艺女青年，你说抄诗就抄诗，反正你俩好好处就行。” 周云秀跺了跺脚，低声道：“我都说了我没和他处对象，你不许乱说，更不许和妈讲。” 周云伟当然不可能把这事捅到许素馨面前，他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绝对不和妈说，你就放心好了。” 休息的日子转瞬即逝。 第三天一早，许素馨难得做了顿早饭。 炖的雪白的鱼汤配上面条和煎得两面金黄的荷包蛋，翠绿的葱花浮在鱼汤表面，看上去就让人口水直流。 周云强知道，这是许素馨特意为自己煮的。 “妈，辛苦你了。” 许素馨笑着给自己也舀了一碗鱼汤：“说啥呢老三，当妈的给你做碗面条子还得说谢谢。妈还给你师傅和娇娇买了点水果，吃完饭咱们就去他家。等老李正式收你当徒弟，妈还得好好给你准备一份拜师礼。” 看着餐桌旁的果篮，周云强眼眶微酸，他妈对他是真的好，就连他没想到的这些小事，她都考虑的清清楚楚。 吃完早饭，母子俩就出了门。 两人到李建设家时，刚过早上七点。 今天是周末，李娇娇不上班也在家里休息，几天前她就知道李建设要在家里考校徒弟，所以今天也起得很早。 “许阿姨，云强哥是你儿子吗？”李娇娇一脸好奇地问道。 前几天她去饭店找李建设的时候，见过周云强一面，所以知道他的名字。 许素馨有些好笑：“云强是我家老三，你爸没和你介绍介绍？” 厨房里的李建设探头出来：“上次忘记说了，别在外头站着了，赶紧进来洗手干正事。” 周云强不敢含糊，一个健步就冲进了厨房，看着他利索的背影，许素馨甚至有些怀疑老三的腿是不是突然好了。 李娇娇笑嘻嘻道：“爸，你急啥，牛铮还没来呢。许阿姨，咱们也进去看看。” “你放心，上次我去饭店找我爸的时候，见过云强哥做饭，比那些干了一两年的熟手还要厉害，我爸的考量他一定没问题。” 李建设最疼李娇娇这个女儿，听见她这么说，李建设也跟着笑。 “你可别替周云强把牛皮给吹破了，要是一会儿他做的不好被我说，该臊得慌了。” 许素馨脑子一阵嗡鸣，完全没听见李建设说了什么。 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李娇娇口中的那个牛铮身上。 第七十三章 批评牛铮 许素馨没想到，即使多了周云强这么个徒弟，上辈子那个伤害李娇娇的渣男，还是成为了老李的徒弟。 按下心中思绪，许素馨刚想问问周云强知不知道牛铮具体的情况，就见一个身形挺拔的男青年推门进入了厨房。 来人正是牛铮，他个子高不说，长的也是浓眉大眼极为端正，难怪李娇娇会和他日久生情。 要不是知道他以后干的那些糟心事，光看面相，许素馨也觉得他是个忠厚老实靠得住的小伙。 “师父，这是你要的两块豆腐和两个蹄髈。娇娇，我记得你上次说喜欢吃枣花酥，顺路去供销社给你买了几块，你正好拿着当早饭。” 牛铮边将豆腐和五花肉放到案板上，一边从身后拿出一个包好的油纸包。 李娇娇面露惊喜：“真没想到这种小事你都能记住，不过你跟着我爸做学徒也赚不到什么钱，我要是收了我爸该说我了，这枣花酥你还是留着自己吃。” 李娇娇虽然这么说了，牛铮举着油纸包的手却没有放下：“几块枣花酥，不值什么钱，你和师父愿意收留我在家里住，我谢谢你们是应该的。” 见牛铮坚持，李娇娇求助似的看向李建设。 李建设抬起一只大手用力地拍了拍牛铮的肩膀：“就当你替娇娇跑了趟腿，一会儿我把枣花酥的钱给你，下次再买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就要赶你出去了。” “还有你周云强，下次再来不准再提着东西过来。” 李建设话风一转，顺便提起了周云强提来的那箱果篮。 许素馨笑了笑：“这果篮是我专门买给你的，当初在饭店你没少帮我，好几年的老同事了，我总不能空着手来你家。等云强正式成了你的徒弟，我还得给你准备份拜师礼呢。你要是不要，小心我和你急。” 李建设都快六十了，自然能够听出许素馨的言外之意。他确实喜欢牛铮这个学徒，但是对于他买东西讨好李娇娇的行为也有些不悦。 李娇娇是他的老来女，平时他真是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 李娇娇今年二十一岁，高中毕业后就去了下面的乡镇小学教书，到现在也已经上了三年班。 他这个当爸的不反对李娇娇谈恋爱，却并不想她找个和自己一样的厨子。 李建设不动声色地看了牛铮一眼，而后爽朗道：“给我准备的拜师礼我当然要，行了，菜也准备好了，你们两个小的就亮亮手上的真功夫。” 察觉到李建设对自己的态度，牛铮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而后他便拿着一块豆腐一个蹄髈走向了右边的灶台。 李建设的考核分为三样，分别是文思豆腐、鱼香肉丝和走油蹄髈。 正好可以考验到两人的刀工、热炒和做大菜的能力。 走油蹄髈耗时耗力，周云强和牛铮两人都不约而同选择先处理这道菜。 两边的灶台热火朝天，李娇娇却分享起了手中的枣花酥：“许阿姨你尝尝，可惜我爸不是白案师傅，不然我肯定天天缠着他给我做枣花酥。” 李建设边观察两个学徒的动作，边拿了块枣花酥自己吃。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就算你爸不是白案师傅，这么多年也没亏过你的小嘴。” 李娇娇嘿嘿一笑不敢多说，趁着这个机会，许素馨偷偷打听起了牛铮的事。 “丫头，这个牛铮也是你爸最近收的？” 李娇娇点点头：“他之前好像在哪个食堂干厨师，听说我爸想收徒就找过来了。我爸看他家里人都走了，干脆让他搬到了我家的耳房住。” 见李娇娇这个大馋丫头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吃上，许素馨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认识的时间不久，李娇娇更是没往那方面想，她让周云强好好盯着牛铮，一定能阻止两人在一起。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人的蹄髈都下了锅，闻着空中浓郁的肉香，许素馨对周云强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一直忙活到十点钟，两人的菜才算是全部做完。 油亮软糯的走油蹄髈、酸甜可口的鱼香肉丝和清淡的文思豆腐羹，无不让人食指大动。 李建设挨个尝完一圈，示意许素馨和李娇娇也尝一尝。 走到近前，许素馨便看出了周云强和牛铮两人的菜的不同之处。 鱼香肉丝还好，对刀工的考校不是那么严格，看不出太大的区别，但文思豆腐就不同了，周云强切的豆腐丝明显比牛铮的更粗也更碎。 牛铮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脸上闪过一抹得意，却没有说话。 不过，许素馨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毕竟牛铮在食堂干过，实战经验比老三多多了。老三才跟着李建设一个月的时间，遇上这种极精细的活，露怯也算正常。 许素馨也学着李建设的模样，挨个把菜尝了一遍。 她除了觉得牛铮的走油蹄髈做的不如周云强之外，倒也没尝出个什么来。 李娇娇不爱吃大荤，只尝了尝鱼香肉丝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李建设看着满脸忐忑的周云强和颇有些沾沾自喜的牛铮，郑重地开口道：“今天的考校，就算你们俩都通过了。往后的日子你们还要勤加练习，好好学我的手艺，别丢了我这个老东西的脸。” 听见李建设说自己通过了，周云强紧紧攥着的手立刻松了开来。 他知道，自己的刀工虽然比饭店里切配的小工强，却比不上牛铮，所以在知道要做文思豆腐的时候，就陷入了紧张之中。 不过，李建设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周云强，他敲了敲文思豆腐的碗：“云强，你的刀工比牛铮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以后一定要多练多切。” 周云强性格谦逊，听见李建设批评自己，立刻虚心地点了点头。 牛铮见状，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笑容。自从见到周云强起，他就不喜欢这个看上去忠厚老实的瘸子，现在一看，他的手艺也就那样。 然而李建设并没打算放过牛铮，他清了清嗓子严厉道：“云强这都是小事，你我可得好好批评批评。” 第七十四章 后悔离婚？ 李建设边说，边看向牛铮做的走油蹄髈。 一被批评，牛铮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时间表情看着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李建设见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做饭也考验人的心性，牛铮这么急功近利，就算在厨艺方面有所天赋，以后恐怕也没什么大造诣。 但他是个爱才的人，收徒的话已经放了出去，牛铮也算是通过了他的考校，他自然会尽心尽力地教他。 李建设将两份走油蹄髈放在一起：“你自己上来闻一闻，有什么区别。” 牛铮照着李建设说的做了，脸上却写满了迷茫。 许素馨也有些好奇，她虽然尝出了区别，却没想到问题出在哪里。 李建设也不卖关子，直接拿起了灶台上的陈醋：“我知道在食堂做大锅菜，有时候为了让肉炖得更烂糊，你们会往里头加点醋，这样既节省时间又能省柴火。” “但小聪明终归是小聪明，做走油蹄髈这种菜，不是不能加醋，但要加也只能加甜口的保宁醋，加陈醋还不如不加。” “另外，既然你加了醋，就应该减少蹄髈在锅里炖的时间。过犹不及，你的蹄髈看上去和云强做的差不多，但口感上却差了很多。” 牛铮被李建设说得满脸通红，好半晌他才开口：“师父，我记下了。” 许素馨冲着李建设比了个大拇指，这做饭的学问可真多，几滴醋就能让味道口感产生这么大的差别，要不是李建设捅破窗户纸，她还猜不出原因呢。 看着牛铮脸上懊恼的表情，再看看忙着给学生批改作业的牛铮，许素馨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李师傅，我看我家这小子干脆也住你家算了，你不是说他的刀工不行，要多练练嘛，有你看着我也放心。” 李建设倒是没什么意见：“来我这儿住，就只能和牛铮一块睡耳房，你要是愿意就搬过来。早上上班，咱们爷三一块儿出门也方便。” 周云强虽然不知道许素馨为什么会想让自己搬到李建设家，但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妈总不会害他，让他住到师父家肯定有她的道理。 见周云强愿意搬过来，李建设干脆给他又放了一天假：“回家收拾几件衣服，晚上还是明天搬过来就行。” 刚离开李建设家，周云强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妈，你要我搬到师父家干啥？” 许素馨看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他们母子，才小声开口道：“当然是让你好好盯着娇娇丫头和牛铮。” 许素馨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周云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盯着他俩干嘛啊？我每天忙着练刀工和烧菜的时间还不够呢。” 许素馨知道，自家老三在这方面就是个愣头青，她没好气地弹了周云强一个脑瓜崩。 “你就没看见牛铮那小子看娇娇丫头的眼神？我看他心思一点都不正。” 周云强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许素馨的意思。 “你是说牛铮想和师父的女儿搞对象？这种你情我愿的事，要是李娇娇愿意，咱们也管不着啊，再说了还有师父呢。” 许素馨抬手又是一个脑瓜崩：“李娇娇多好一个丫头，牛铮那小子哪里配得上她？” 看着许素馨气愤的，如同李娇娇已经被牛铮欺负了一般的表情，周云强小心翼翼问道：“妈，你不会是想要李娇娇给你当儿媳妇，我现在只想好好学手艺，不想搞这些有的没的。” “再说了，就算我对李娇娇有意思，我也配不上她。” 许素馨看着眉头紧皱的周云强，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他不该自怨自艾，还是该说他想得太多。 “妈当然知道你和李娇娇没可能，你媳妇还得等两月才有影子呢，妈是觉得牛铮那小子看着不靠谱，你得帮你师父盯着他，别让李娇娇被他骗了。” 周云强并没有注意许素馨的上半句话：“牛铮看着还行，在后厨干活从不偷懒，妈你觉着他哪儿不靠谱？” 许素馨没法将牛铮干的那些事说出来，只能搪塞道：“这是你妈的直觉，反正你就盯着点就行，要是那小子真的和娇娇丫头处对象了，你得赶紧告诉我和你师父。” 周云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妈，我保证练好手艺，顺便盯住牛铮。” 第二天，周云强便搬到了李建设家。 接下来的几天，许素馨的日子过得无比悠闲，串串香摊子的事儿她基本上全部交给了蔡晓春母女，她自己则是忙着给盒饭摊子试菜。 循着上辈子的记忆，她已经找到了两个即将动工的大工地，那边只要一开工，她的盒饭马上就能跟上供应。 很快就到了许志萍和詹鹏约定离婚的日子。 许素馨前一天晚上就回了许家村，第二天许家全家都起了个大早。 小北小南特意换上了许素馨给她们买的新衣服，许顺和宋春兰也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 许志萍更不用说，不光穿了新买的水蓝色连衣裙，还学着那天的柜员小红给自己化了个简单的妆、盘了个低盘发。 看着比刚从詹家回来那会儿精神了十倍不止的许志萍，宋春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是妈说，你就该早点和詹鹏离婚，瞧瞧你现在的精气神，看着比没结过婚的大姑娘还要好。” “咱们一家人就得高高兴兴、大大方方地去和詹鹏那个小畜生办手续。好让他知道，和他这种人渣离婚，咱们不但不后悔，还想连夜放两挂鞭除除晦气。” 许老头和许老太在一旁连连点头，要不是他们俩年纪大了晕车，他俩也想一块儿去给许志萍撑腰。 收拾好一切，几人兴高采烈地出了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大家子是去秋游了呢。 大巴车晃晃悠悠一个小时，几人便到了青山县。 青山县民政局离车站并不远，几人直接走了过去，老远许素馨就看见了站在民政局门口的詹鹏。 许素馨有些意外，詹父詹母那么护犊子，詹鹏今天离婚，他们竟然放心他单刀赴会？ 见到盛装打扮的许志萍，詹鹏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猜的果然没错，许志萍才不会真的和他离婚。 许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许志萍又特意打扮得这么漂亮，她一定是后悔和他提离婚这件事了！ 第七十五章 渣男本色 詹鹏咧嘴笑了一声，满脸都写着胜券在握的得意。 妈说得没错，许志萍没有工作，还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他根本就活不下去。 不过，许志萍打扮之后看上去倒是比之前在家里那副黄脸婆的样子要漂亮不少。要是她能一直这样，他咋舍得对她动手，他们之间咋可能被白晓娜趁虚而入？ 提起白晓娜，詹鹏心中也是一阵苦涩。 他之所以和白晓娜在一起，就是看上了她年轻漂亮、善解人意。后来她怀孕，他其实没想留下，出轨搞大女护士的名声不好听，只要闹出去，他就得丢工作。 可耐不过他妈想要个大孙子，许志萍生小南之后伤了身子，这几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妈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他才同意留下了那个孩子。 但他打心底里没想过要和许志萍离婚，家里家外的事情是谁在操持，他比谁都清楚。要是白晓娜生下来的是个儿子，他随便安个由头把孩子抱回来养就行。 白晓娜的家庭条件摆在那里，工作又是他帮忙找的，她虽然有些不情愿没名没分地给他生孩子，最后却也应下了这件事。 他打算得明明白白，以后的日子家里一个外头一个，要多滋润就有多滋润。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许志萍突然就和疯了一样，非得和他离婚。 本来他就为了那一千五百块的赔偿金焦头烂额，也不知道白晓娜从哪儿知道了他要和许志萍的风声，最近几天一直缠着他给他个名分。 且不说他一离婚就结婚，影响该有多不好，光是白晓娜那肚子也见不了光啊！ 本来他今天来民政局，他爸妈是想要陪他的，但白晓娜实在是缠得太紧，他只能让两个老的陪着她，让她别追到民政局逼自己扯结婚证。 詹鹏摇了摇头，试图把脑子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全都甩出去，他快步从台阶上迎了下来：“爸妈、小姑，真是辛苦你们跑一趟了，只要志萍回心转意，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她。” “小北小南，最近有没有想爸爸呀？爸爸知道自己之前犯了错，你们帮爸爸对妈妈说点好话，让她原谅爸爸好吗？” 詹鹏边说，边伸手想要摸摸小北小南的脑袋，却被两个孩子直接躲了开来。 见状他也不觉得尴尬，打了个哈哈继续道：“爸爸和你们保证，以后一定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要你们乖乖的，下周末爸爸就带你们去动物园玩。” 听着詹鹏刻意又油腻的话，许素馨的眉头不受控制地皱了起来。 许志萍内心的感受更加复杂，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到詹鹏在她面前这么温柔的样子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好好对小南说话，是在民政局门口。 宋春兰心直口快：“你这个小畜生想啥呢，我们今天来就是要志萍和你离婚的，你不会以为我们这一大家子是来送志萍回你家过那受气的日子的？我呸！” 许志萍深吸一口气：“我妈说的没错，我和小北小南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办手续要用的东西和钱你都带了。” 许志萍声音冰冷，如同一把利刃撕破了詹鹏给自己编织的美梦。 看着许志萍冷漠的眼神，詹鹏有些恍惚，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令自己清醒几分。 “志萍，咱们别说气话好吗，哪有人离婚还特意梳妆打扮的，你一定是舍不得我，才想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见我的。” “要是爸妈对我有意见，我一定好好对他们赔礼道歉，再怎么说，我也是小北小南的亲爸爸，咱俩要是真的离婚了，对两个孩子也不好啊。” 没等詹鹏将话说完，小北稚嫩的声音就打断了他：“妈妈才不可能舍不得你，我们在姥爷姥娘家，比在宿舍楼那个家开心多了！姥爷姥娘家，没人会随便打妈妈，也没人会骂我和小南。” 小南没有说话，却默默握紧了许志萍的手。 感受着两个女儿掌心的暖意，许志萍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小北说得没错，这婚我们离定了。钱你要是不愿意给，你和白晓娜的那些照片，明天就会贴到你们学校的公告栏上。” 许志萍一边说，许素馨一边威胁似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布包。 想到那天许志萍丢给自己的那张照片，詹鹏整个人都绷直了，要是那些照片真的传出去了，他可不止丢工作那么简单。 “志萍，咱们夫妻一场，你真的要把事情闹成这样吗？我爸妈和我真的都知道自己的问题了，只要你愿意带着两个孩子回家，我们做啥都行。” 捏着口袋里的一千五百块钱，詹鹏还想垂死挣扎，给许志萍好好卖卖可怜。 许志萍压根不吃这一套，她白了詹鹏一眼：“你对我动手，拿两个孩子威胁我的时候咋没想过咱们夫妻一场呢？” “你要是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咱们今天就别离了，你等着去学校欣赏你的那些照片就行。” 见许志萍动了真格，詹鹏也慌了。 他们一家都觉得许志萍要和他离婚，只是吓唬吓唬他，谁知道她竟然是真的想离。 许家这一大家子也真是奇葩，女儿离婚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难不成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他们竟然连劝都不劝一句。 犹豫片刻，詹鹏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捆扎好的大团结。 宋春兰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去揣到了自己怀里。 詹鹏知道，到了这会儿再说那些场面话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死死盯着许素馨身上的小包。 “钱我也给了，那些照片和胶卷，总该给我了？” 许素馨才不会顺着詹鹏：“等你和志萍把手续办了，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公证完，我马上就给你。” 詹鹏没办法，只得按照许素馨说的，先和许志萍办理手续。 一行人乌泱泱地走进民政局大厅，谁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里，白晓娜正一脸怨毒地看着这个方向。 第七十六章 尘埃落定 看着詹鹏的背影，白晓娜双手握拳。早在詹鹏哄小北小南的时候，她就到了民政局。 她知道，詹鹏一大早就让他爸妈去看自己，就是为了把自己拖住，好不影响他和许志萍见面。 好在她聪明，随便编两句话就脱了身。 她来民政局就是要看着詹鹏离婚，好让他没有搪塞自己的理由。 可她却没想到，自己见到的却是詹鹏一脸温柔哄两个孩子和许志萍的场面。要不是许志萍手上有他的那些照片，只怕他根本不会同意和许志萍离婚。 明明前一天，他还在自己面前说许志萍是个不识趣的黄脸婆，他对她早就没有一点感觉了，今天却又对着许志萍一脸讨好。 白晓娜满眼愤恨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她不是傻子，詹鹏不愿意和她结婚不就是因为她家里是黑五类嘛。 许志萍有他的把柄，能逼着他答应离婚，她白晓娜也有他的把柄，可以逼着他和自己结婚。 既然詹鹏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 他越是这样，她越要风风光光嫁进詹家！ 眼见太阳越升越高，白晓娜没在民政局继续耽误下去，反而去了詹鹏家。 许志萍铁了心要离婚，这事应该出不了别的岔子，与其在这儿耗着，她还不如去讨好一下詹母。 趁着她肚子里还揣着孩子，她说不准还能从那个老不死的面前弄点钱花花。 之前赵惜非得借钱给她买新衣服，她还不知道从哪儿搞钱平这个窟窿呢。 不到一个小时，许志萍便拿到了热乎出炉的离婚证明。不光如此，小北小南的抚养权也正式到了她手上。 许家一家喜气洋洋，詹鹏却满脸都写着丧气。 等那张离婚证明拿到手里，他才真切感觉到，自己和许志萍是真的分开了。 明明谈对象的时候，他也承诺过要和许志萍好好过一辈子，怎么才几年，两人就离婚了呢？ 虽说他爸妈早就表态了，要是许志萍坚持离婚，那他只管离，他们詹家不需要这样一个不识抬举的媳妇。 可詹鹏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年头离婚的人本来就少，女人坚持离婚的更少。 刚刚民政局办事员听说是许志萍主动提出的离婚，就差把渣男两个字贴到他的头上了。 那嫌弃又瞧不起的眼神，他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见詹鹏失魂落魄，许志萍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她伸手将布包递给詹鹏：“照片和胶卷都在这儿，你可以拿去和白晓娜一起好好欣赏欣赏，我觉得拍得还算不错。” 许志萍语气促狭，再一次将詹鹏脆弱的小心脏扎了个对穿。 他紧紧攥住手中的布包：“许志萍，你非得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是不是看我难受，你心里就高兴啊？” 许顺本就看詹鹏不顺眼，这会儿已经办完了所有手续，他更是毫无顾忌，一个左勾拳直接打到了詹鹏脸上。 “志萍现在已经不是你媳妇了，你凭啥这么和她说话？再敢和她大小声，我把你牙全敲掉你信不信？” 说话间，许顺又是几拳。 他干惯了农活，力气可不是詹鹏这个弱鸡可以比的，这几下直接抡得詹鹏头晕目眩，找不着北。 有热心的路人见状要上来拦，宋春兰干脆嚷嚷起了詹鹏干的那些事：“这小子是我女婿，他背着我们夫妻俩见天地打我闺女，给我家闺女打得浑身都是伤，我家老头子气不过，才收拾他的。” 一听是家务事，又是詹鹏有错在先，原本还想要救詹鹏的人立刻退到了旁边。 许素馨任由许顺撒了一会儿气，才叫停他。 “差不多行了哥，别吓着两个孩子。” 许顺这才反应过来，憨笑一声揉了揉两个外孙女的小脑袋：“小北小南别怕，姥爷就是太生气了，姥爷保证下次一定控制自己。” 躺在地上的詹鹏吐了口血水出来，明明挨打的是他，那两个只知道吃里扒外的丫头片子怕什么。 他算是知道了，两个死丫头心里根本就没把他当成爸爸，许顺揍他，她们俩说不准还在旁边偷着乐呢。 许素馨踢了詹鹏一脚，小声威胁道：“别在地上装死，你要是敢去告公安，或者给我们一家下绊子，小心我和你们詹家鱼死网破。” 说完，许素馨便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走出去好久，宋春兰才暗戳戳地靠在许素馨耳边小声问道：“你找人拍的那些照片，真的全都给詹鹏啦？他们一家最小心眼了，要是他们回过味来咋办？” 许素馨笑了一声：“我刚刚不是吓唬过他了，他要是真的敢，我也有办法治他。嫂子你放心，日子还长着呢，有些好戏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詹鹏这个小畜生欺负了志萍这么多年，咋可能这样就算了，我非得要他们詹家脱层皮。” 刚刚别人都没注意到，但她却看到了，一直躲在角落里偷看的白晓娜。 白晓娜也是个小肚鸡肠的货，今天让她发现了詹鹏根本就不想和许志萍离婚。接下来这段时间，肯定有的闹腾。 在平安县的两次见面，许志萍都照着她说的，在白晓娜心中扎了刺。 为了名正言顺地嫁进詹家，白晓娜一定会好好动动脑子的。 许素馨可不觉得白晓娜真的是朵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要是她真的像看上去那么单纯，她也不可能从一个黑五类子女，走到今天这一步，更不可能有胆子未婚先孕。 宋春兰见许素馨一脸神秘，也不去追问，自从妹夫去世，她这个小姑子就像是变了个人，说话做事都有谱多了。 她相信小姑子这么说，一定是有自己的成算。 另一边，詹鹏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爬起来。 他捂着松动的牙，一步一晃地找了个水龙头，洗干净脸上的血，才咬着牙回到宿舍楼。 一到宿舍楼底下，詹鹏就察觉到了几个教师家属看向自己时奇怪的眼神。 难道说，许志萍和她小姑都是骗自己的？他什么都照着她们说的做了，她们还是把他和白晓娜的事宣扬了出去？ 握着手中如同烫手山芋般的布包，詹鹏一脸忐忑地推开了自家的门。 第七十七章 新生活 看到白晓娜正端坐在自家沙发上，詹鹏心中突然生出几分庆幸。 庆幸刚刚那几个教师家属那样看他，并不是因为他和白晓娜的照片被曝光了出去。 詹鹏长出一口气，自从见到了上次许志萍给他的照片，他就有些草木皆兵。许家人刚刚都在民政局，就算真的想整他，他们也没那么多时间啊。 更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钱他也给了，离婚手续也办了，以许志萍那个心软的性子，她一定舍不得让他身败名裂。 再怎么说，他也是小北小南的爸爸，他的名声要是臭了，对两个孩子的影响也不好。 很快，詹鹏的这份庆幸就转变成了对白晓娜的抱怨，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娜娜，你不知道最近我事情多吗？宿舍楼里里外外那么多人，你就这样来家里，知道楼里那些邻居们咋看我吗？要是被别人发现你的肚子，我脊梁骨都能被他们戳穿。” 听着詹鹏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嫌弃，白晓娜双手交叠握在一起，撒娇道：“我这不是想你了吗，再说了，你今天和许志萍离婚，我想早点看见你俩的离婚证明不行吗？” 白晓娜一边说，一边温柔地将双手放到詹鹏的头上，轻柔地按摩起来。 看着白晓娜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詹鹏不好对她发作，只能对詹母撒气：“妈，娜娜不懂事你也不懂吗？我不是让你一早去她家陪着她，怎么又把人带回家里来了？” 没了许志萍这个“保姆”，最近詹家的饭菜只能由詹母来做，她本就在厨房忙得头昏脑涨，再一听詹鹏的质问，詹母直接炸了锅。 “当初我就瞧不上许志萍那个小婊子，你非得和她结婚。现在好了，她拍拍屁股带着两个赔钱货走了，留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活让老娘擦屁股。” “还是娜娜懂事，早上我和你爸刚过去她就去医院领工资了，领完工资马上给我们老两口一人买了一双鞋子。要是当初你遇见的是娜娜这么好的姑娘，你妈我至于到现在还抱不上孙子吗？” 詹鹏本来就怕他妈，他妈一发火，他立刻成了哑炮。 只是……他怎么记得医院不是今天发工资呢？ 听着詹母不加掩饰的辱骂，白晓娜心中也敲响了警钟。 之前她和詹母也见过几面，兴许是太过期待她肚子里的这个未来大孙子，詹母表现得别提有多友善了。 再加上詹鹏在她面前也说，许志萍在家里除了带两个孩子，别的什么事儿都不做，所有的家务都是詹母包圆。 这让她一直以为，詹母是个不可多得的勤快婆婆。 今天一看，詹家这些人根本就不像她想的那样好。 不过，她可不是许志萍那个任人揉圆搓扁的软柿子，等她嫁给詹鹏，她是不可能像许志萍一样任劳任怨地干活的。 就算她爸是黑五类，她白晓娜也是天生享福的命。 想到这里，白晓娜娇滴滴地靠在詹鹏身上，柔声细语地问道：“鹏哥，你现在已经拿到离婚证明了，你准备啥会儿和我结婚啊？我肚子里的孩子，总不能没名没分的。” 詹鹏的眉头微皱，白晓娜一向懂事，最近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张嘴闭嘴就是结婚的事。 见詹鹏不愿给自己一个答案，白晓娜也不生气，她柔柔一笑：“没事的鹏哥，我不是在催你。” 詹母本来还想劝白晓娜几句，见她这么善解人意，她立刻咧开了那张大嘴：“娜娜，詹鹏他最近事情太多忙不过来。但阿姨和你保证，等你肚子里的大宝贝生出来，詹鹏离婚的风头也过了，阿姨马上让他和你结婚！排场嘛，绝对比许志萍那个小婊子嫁进来的时候大。” “再说了，你现在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要是这会儿结婚不好看不说，说不准詹鹏和你还得惹祸上身。明天我就去找詹鹏他姐，给你好好放个长假，等孩子生了再回去上班！” 想到自己再过几个月就能抱到梦寐以求的大孙子，詹母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听了詹母的保证，白晓娜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却暗自下了决定。 很快又是一周。 许素馨趁着这段时间，将家里之前的杂物间拾掇了出来给许志萍母女三人住。 知道许志萍母女三人要搬到家里住后，周云秀和周云伟两个自私鬼还闹过两天别扭，但许素馨根本没将两人的意见放在心上。 反正她早就打算好了，要是两个讨债鬼天天在家里惹事，等他们高中一毕业，她就把两人赶出去。 不管是大学还是工厂都有宿舍，两个人总不至于露宿街头。 周云秀和周云伟见许素馨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想法，最终也只能接受许志萍三人要搬过来的事实。 许顺和宋春兰担心许志萍住到家里会给许素馨添麻烦，还偷偷给她塞了一百块钱给三人当伙食费。 许素馨当然不会收，她干脆拿着这些钱买了布，给许志萍做了两套新的床单被罩，又给两个孩子买了新的书包和书。 小北今年七岁，已经是上小学的年纪了，小南才五岁，还得上幼儿园。 许素馨托了关系，找了之前周宏山的熟人，花了点钱，两个孩子这会儿都已经顺利入了学。 好在实验小学和幼儿园就挨在一起，平时接送起来也方便。 扯完离婚证之后，许志萍正式将两个孩子的户口迁回了许家村，两个孩子这会儿已经正式改名为许北许南。 为了庆祝这件事，许素馨还特意给两个孩子买了个大蛋糕。 为此，周云伟还酸了好一阵子。 许志萍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许素馨又去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她们去工地上卖盒饭，总不能靠两条腿走着去。 这辆三轮车虽然没有上次的成色新，但胜在价格便宜，洗刷一遍之后上了机油，骑起来也不累人。 初次之外，许素馨还买了三个小碳炉子，两个用来温菜，一个用来温饭。 马上天就冷了，她可不能卖冷饭冷菜。 很快，就到了许素馨的盒饭摊出摊的日子。 第七十八章 和你啥关系？ 这一天许素馨起了个大早。 前一天她就和送菜的人订好了今天出摊要用的菜，看着面前满满两背篓的菜，许素馨干劲十足。 房间内，许志萍听见了许素馨的动静，也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北觉轻，许志萍一动她就醒了，她抬起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道：“妈妈，要去上学了吗？” 许志萍摸了摸小北的脑袋宠溺道：“还早呢，小姑奶奶起床收拾菜，妈妈去帮她一起，你带着妹妹继续睡。” 自从离开詹家之后，两个孩子的改变肉眼可见，两人不光脸上长肉了，性格也开朗了许多。 但小北依旧懂事得让人心疼，每每见到她一脸乖巧地帮忙做事，许志萍都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和詹鹏离婚。 许素馨正蹲在院子里洗白菜，就见许志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又没多少事，你带着两个孩子再睡会儿好了，这点活我一会儿就干完了。” 许志萍搬来家里之后，每天从早到晚就没歇过手，许素馨肉眼感觉，家里都被她收拾得亮堂了几分。昨天晚上她还挑灯夜战给许素馨缝了件新里衣，许素馨心疼许志萍，所以才想让她多睡会。 许志萍笑了笑，拿起旁边的西红柿和青椒洗了起来。 “小姑，你叫我来家里是给你帮忙的，你要是再这样，我该不好意思了。就算活不多，咱们娘俩一块儿干起来也快点不是？” 许素馨知道自己拗不过许志萍，干脆把旁边的一盆青椒也推给了她：“那你洗着，我进屋去炼猪油。” 家里的猪油快吃完了，许素馨今天特意多要了十斤的猪板油，炼出来的猪油渣，准备还能做菜，也算是一举多得了。 大锅烧水，加入生姜片和花椒，简单焯过一次水的猪油块放到锅里慢慢熬，这样炼出来的猪油不但颜色奶白，味道也更香。 随着锅中水的耗尽，油亮的猪油慢慢占据锅中，许素馨一边用铜勺翻动着猪油块，一边将炼出来的猪油舀到猪油罐子里。 猪油渣的香味很快弥漫在厨房之中，让人闻了都流口水。 最后一勺猪油出锅后，许素馨将猪油渣全部盛了出来。 正在厨房另一边灶台上忙活早饭的周云伟，闻着猪油渣的香味，口水差点顺着嘴角滴出来。 “妈，你给两块油渣让我尝尝呗。”周云伟边说，边朝着猪油渣伸出了手。 见周云伟这副馋虫附体的样子，许素馨又好气又好笑，她一筷子打在周云伟手上：“一会儿我盛点出来配早饭吃，你的脏手别摸来摸去的。” 周云伟自然不敢忤逆许素馨，只得收回自己的手。 许素馨拨了一小碟子出来，在上面撒了点咸味的调料。又另外夹了几块出来，撒了点白糖单独给小北小南吃。 周云伟见状，嘴巴立刻撅了起来，他也喜欢吃甜的，白糖那么好的东西，凭啥给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吃。 还有麦乳精，平时这些好东西都是他和老四的，现在全都进了两个丫头片子的嘴里。 不过周云伟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绝对不敢在许素馨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高兴。 当然，就算他表现了，许素馨也不会当一回事就是了。 吃完早饭，周云秀周云伟急匆地往学校赶，许志萍也骑着三轮车去送小北小南上学。 要用的菜已经全部切配好了，许素馨干脆在院子里打起了八段锦。 上辈子她跟着周云伟住的时候，周围几个老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练八段锦，说是对身体好，她也跟着偷偷学了点动作。 重生之后，她的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过得好，她一定要好好锻炼，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比上辈子更加健康长寿。 一套八段锦做完，许素馨出了一身的汗，她干脆回屋洗了个澡，等她洗完澡出来，许志萍已经到家了。 令许素馨意外的是，赵墨川竟然来了。 她拿起毛巾简单搓了搓湿漉漉的头发，笑着招呼道：“赵同志，你咋来了？你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然我还想带着我家志萍好好感谢感谢你和小武同志呢。” “多亏你和小武同志，我家志萍才能顺利离婚，还把两个孩子的抚养权都要了过来。” 许志萍见过赵墨川一面，知道他帮着许素馨解决过田秀梅的事，但没想到自己的问题也是赵墨川帮的忙。 她赶紧跟着感谢：“赵叔叔，多谢你我才能摆脱那一家子。” 赵墨川颔首：“都是小事，顺利解决了就行。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给我再做几瓶辣酱，最好比上次更辣点，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许素馨摆了摆手，盯着赵墨川的胳膊：“上次给你的你都吃完了？你这胳膊的伤没好全之前，可不能吃太辣的。” 赵墨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上还有道淡淡的血痂，他放下衣袖笑道：“不是我吃，是我家老爷子好这一口，上次你做的那几罐一拿回去，他宝贝的和什么一样。” 听说不是赵墨川自己吃，许素馨满口答应下来：“没事，过两天你来我这拿就行。” 赵墨川见许素馨这么爽快，脸上也露出几分笑容。 “不急，我最近在平安县有些事情要办，要呆上几天才走。对了，我昨天去火车站那边，蔡姐说你以后不去那边摊子上了？” 许素馨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新装备：“那可不，我打算去附近的工地外面卖盒饭，串串香的事就都交给蔡姐了。” 听说许素馨要去工地上卖盒饭，赵墨川明显一愣，但他却没有多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赵墨川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小院。 许志萍凑到许素馨身边小声问道：“小姑，你和赵同志咋认识的啊，他和你啥关系啊？他看上去可真有气势，比詹鹏他们学校的校长看上去都要有威严。” 许素馨拍了拍许志萍的肩膀：“赶紧干活，要不一会儿不赶趟了，别和你蔡姨一样问点不着调的话。” 许志萍笑了两声，一头扎进厨房。 两人都没注意到，赵墨川在刚刚坐过的板凳底下塞了三十块钱。 第七十九章 不买盒饭也免费？ 许志萍负责烧锅，许素馨则两锅并用，麻利地将各种备好的菜放到锅里。 今天是第一天出摊，许素馨只准备了两个菜，一个是猪肉白菜炖粉条，另一个是家常豆腐。 两道菜做起来都不难，但胜在下饭，最适合拿到工地上去买。 菜一出锅，许素馨就招呼许志萍和自己一起将两大桶菜抬上车。 许志萍应了一声，麻利地将挡在路上的小板凳端走，板凳刚拿起来，她就忍不住呀了出来。 “小姑，赵同志请你做辣酱，还给你留了钱呢。” 许素馨接过许志萍手中的三十块钱，表情有些无奈。 这么多钱，都够她做四五十瓶辣酱了，真不知道赵墨川是咋想的。 他前前后后帮了自己那么多忙，她又没有掉到钱眼里，咋可能收他的钱呢？ 犹豫一瞬，许素馨将钱揣进自己的口袋，反正赵墨川还得来找她拿辣酱，到时候她再把钱还给他就是了。 只是许素馨没想到，赵墨川看上去那么冷漠，竟然还会为了家里的长辈爱吃辣酱这种小事，特意来找她。 许素馨边想，边和许志萍将两个菜和早就蒸好的一大锅米饭抬上了车。 除此之外，她还准备了一罐辣椒酱以及一大桶串串香的清汤锅底。 这两样都是送的，为了控制成本，辣椒酱里许素馨并没有加肉粒，但吃起来的味道，并不比串串香摊位上用的辣要差。 准备好一切，许素馨带着许志萍直奔工地。 两人紧赶慢赶，到工地门口时也已经快十一点了。 许素馨摸了摸棉被包裹着的几个大桶，见里头还烫手，她就没急着支碳炉子加热饭菜。 趁着这会儿工地里的工人还没下工，许素馨不紧不慢地打量起周围。 在她对面，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女人正盯着她看，女人面前的竹篓用棉布盖着，看不清里头是啥。 直觉告诉许素馨，这人一定也是来工地门口卖吃食的，只是不知道她买的是什么。 除了这个女人之外，工地门口进进出出的就只剩下做工的工人以及运输的大车。 许志萍从车上拿了个小板凳下来：“小姑，你先坐会儿。” 许素馨也不客气，在自家三轮车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和许志萍聊起了天。 两人没聊几句，对面的中年女人就坐不住了，她笑容满面地凑到许素馨面前：“大妹子，这工地上全是一群糙爷们，你带着闺女干啥来了？” 许素馨不动声色地看了女人一眼，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许志萍之间的关系。 “来卖盒饭，这工地上不是没有食堂嘛，我就随便做了点家常菜，想着赚点钱。” 许素馨并不想藏着掖着，卖盒饭又不是啥丢人的事，更何况这女人应该也是在工地门口卖东西的，就算她想瞒也瞒不住。 见许素馨这么坦诚，女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和你一个想法，也想靠着在工地门口卖点吃的赚钱咧。不过我卖的不是热菜，就是自家做的包子馒头和咸菜。” “大妹子，不是我给你打退堂鼓，你带了这么多东西来，只怕不好卖。别看工地上的这些人一天的工钱就有七八块，他们的手紧着呢。” 许素馨听得出来女人的话没有恶意，她笑着将自己的板凳让出来：“大姐，有啥话你坐下说。” 中年女人连连摆手：“我不坐我不坐，一会儿里头就下工了，我还得卖馒头咧。反正你就听大姐一句，下次少准备点菜来就行。” “对了，我姓吕，大伙儿都叫我吕大丫。都在这门口卖东西，有啥事要帮忙的，你只管对我吱声。” 吕大丫操着一口龅牙，说起话来还有些含糊，但许素馨却能感受到她的真诚。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叫吕大丫的中年女人，一定不是罗芸、田秀梅之流。 “好嘞吕姐，我叫许素馨，有啥事要我帮忙，你也别含糊。” 两人正说着，工地大门内便走出了一群灰扑扑的男人。 顾不上和许素馨再往下聊，吕大丫飞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竹篓面前。 看得出来，工地上的这些人早就熟悉了吕大丫，有几个人一出大门就径直朝着她走了过去。 也有人看着许素馨的三轮车满脸困惑，许素馨将大桶上的棉被一揭，大声吆喝起来：“卖盒饭咧，热乎的盒饭有荤有素，便宜又好吃。还有辣酱和肉汤送，保准你吃完浑身暖洋洋。” 工地上的这些人大多不识字，许素馨自然没做招牌。 她天生嗓门大，在工地这种地方，多吆喝几句，准比一张招牌来得管用。 许素馨这一吆喝，果然起了作用，几个站在门口观望的男人立刻朝着她的三轮车走了过来。 “你的饭咋卖的？”打头的男人看上去哑着嗓子问道。 许素馨揭开两个菜的盖子：“单要荤菜三毛，单要素菜两毛，一荤一素全要的话，送一大碗米饭。保证味道好吃，让你吃了一次还想第二次。” 不用许素馨多说，几人也闻见了五花肉散发出来的浓浓肉香。 站在后头的年轻男人突然开口问道：“不是说还有的辣酱和肉汤吗，我不买你的饭菜你不？” 闻言，许素馨脸上的表情一僵。 一直没说话的许志萍赶紧开口解释：“那咋行啊，我小姑的意思是买我家的盒饭，辣酱和肉汤送。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不得赔死了。” 许素馨一把拽住许志萍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是我刚刚没说清楚，反正今天也是我第一天出摊，肉汤和辣酱就请大家尝，等明天再来，要是不买饭菜，辣酱和肉汤我可就得收钱了。” 许素馨知道，这个工地的工人很多，自己只有立下一个好口碑，才能在这儿站住脚。 刚刚说话的这个工人，虽然满身尘土，但穿的衣服却并没有补丁，家庭条件应该还可以。 他会这么问，八成就是好奇，而不是想贪便宜。 与其甩脸子得罪他们，她还不如接着这个机会，把市场打开。 听见许素馨说真的送，说话的工人也有些发愣，打头的男人没好气道：“小七，人家出来也是做生意赚钱的，别搁这儿蹬鼻子上脸。” “大姐，先给我来一份尝一尝味道。” 第八十章 下次多做点 许素馨揭开盖子，动作娴熟地往男人的饭盒里面打了一勺猪肉白菜粉条，一勺家常豆腐。 又让许志萍在另一个饭盒里面装上了满满的米饭。 看着饭盒中油润的五花肉片，裹着浓郁的西红柿汤汁的豆腐块，几人忍不住吞了吞了口水。 “要吃辣酱的话，自己挖，一会儿吃完了还可以来盛肉汤喝。” 男人显然对许素馨的大方颇为满意，他笑着掂了掂手里的饭盒：“多谢老板，我不吃辣。” 说完男人便端着饭盒在不远处的墙角蹲了下来，只尝了一口，他的眼睛就亮了。 自从跟着工程队到平安县之后，他都快十几天没吃过这样热乎的家常菜了。 旁边的几人见男人这幅反应，立刻窜到了许素馨的摊位面前，一会儿的功夫，许素馨就又卖了五份出去。 刚刚那个问许素馨不买盒饭有没有辣酱的年轻男人，也大方地买了一份盒饭。 他蹲在许素馨的三轮车旁边，大口大口地刨着和满了辣椒酱的米饭。 “婶子，我刚刚就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我可不是那种吃白食的人。你这辣酱做得真是绝了，比我妈做的都好吃。” 许素馨自然不会和一个年纪和周云伟差不多的孩子生气，她笑嘻嘻地往年轻男人空掉的饭盒里舀上一勺肉汤。 “你叫小七是，是我刚刚没说清楚，我和你生啥气？婶子还指望你以后来照顾我的生意呢。” 小七端起饭盒喝上一大口肉汤：“婶子你放心，一会儿回去我就和他们说，门口有个婶子的饭菜烧得好吃，让他们抓紧时间来买。” 趁着小七在喝汤，许素馨赶紧打听起工地里面的情况。 小七一说她才知道，这个工地上有两百八十个工人，除了五十来个本地人之外，其他的工人都是从外省来的。 中午休息两个小时，本地的基本上住得都近，可以回家吃饭。 他们这些外地工人，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 小七几人年纪小，家里的担子也比较轻，时不时还会凑在一起去小馆子里打打牙祭，工地里头还有些人，这么多天都靠着啃干馒头和硬饼子撑着。 “那你们这个工地大概要干多久啊？”许素馨有些好奇地问道。 小七摇了摇头合上手中的饭盒：“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听他们说，最起码要干个一两年。这才是刚开始，过段时间工地的碎活整好了，还得再调点人过来这边。” 许素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七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婶子我回了，一会儿我一定好好宣传你做的饭菜。” 还没等许素馨回答，小七就一溜烟般跑了进去。 除了小七这波人，许素馨的摊子上前前后后又卖掉了七八份盒饭，之后一直没啥人从工地里头出来，她的盒饭自然卖不出去。 许素馨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卖盒饭会和卖串串香一样顺利呢，没想到第一天就出师不利。 不过许素馨并不气馁，工地上卖不动，她就换个地方卖，医院、不供饭的两个私营工厂，总有一个地方能卖动。 再不行她就想想办法，整个别的摊子。 办法总比困难多，多了后世几十年的记忆，许素馨相信，只要自己肯干就一定能赚到钱。 许志萍却没有许素馨这么好的心态，见工地里头一直没人出来，她顿时有些急了。 “小姑，要不我过去吆喝几声？” 许素馨知道许志萍心里的焦急，她一把拽住许志萍：“可不能乱嚷嚷，小心人家工地上负责管理的人把你抓走。哪有啥事一上来就顺利的，咱们不急，实在不行咱们明天少做点饭菜不就得了。” 许志萍知道许素馨说得有道理，可见一个人都没有，她忍不住想要帮小姑多揽点生意。 说话间，又有一批人从工地里走了出来，见众人直直地朝着自己的摊位走来，许素馨立刻明白，一定是小七的宣传起效果了。 没想到，那小子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干起事来还真靠谱。 这一批来买饭菜的工人，显然没有小七那波人大方。 有些只点一份荤菜的，也有些咬了半天牙，只要了一份素菜的。 对此，许素馨通通一视同仁。 还有几人是冲着辣酱和肉汤来的，许素馨也不含糊，既然说了第一天，她自然不会食言。 “荤素我全要，但我自个带米饭了咋办？”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在许素馨摊位前面站定，有些无奈地揭开自己的饭盒。 这当然难不倒许素馨，她往男人的饭盒里舀了两勺菜：“荤的素的随便您挑，我给您再补上点菜。” “给我再来点豆腐。” “好嘞。”许素馨一点都不手抖，又往上加了半勺家常豆腐。 魁梧男人见状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又拿了个饭盒出来：“再给我来一份。” 许素馨接过饭盒，动作利落地往里面装菜。 嘟嘟—— 一辆重型卡车朝着工厂的方向驶来，许素馨忙着收钱，只抬头扫了一眼，确定自己的摊位不碍事之后，就继续陷入了忙碌之中。 卡车驾驶室内，赵墨川眉头紧皱，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一般。 透过反光镜，他一眼就认出工地门口那辆三轮车旁的女人，正是早上刚见过面的许素馨。 听许素馨说了要来工地摆摊之后，他就有预感，许素馨看中的是他负责运输的这块工地，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让他猜中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下去和许素馨打招呼。赵墨川按了按太阳穴，平稳地朝着工地内部驶去。 又忙活了半小时，除了米饭，许素馨带来的菜竟然不知不觉间全部都卖完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两个大桶，许素馨朝着许志萍挑眉道：“咋样，小姑没骗你，万事都别急。” 有几个来得晚的，见许素馨的菜都卖完了，一脸失望。 “老板，下次你可得多做点，我工友买了你的菜，我刚尝了一口就出来买，谁知道紧赶慢赶也没赶上。” 许素馨将辣酱罐子推到几人面前：“还剩点辣酱，能吃辣的同志舀两勺和点米饭尝尝味，明天我一定多做点菜，保证大伙都能吃到。” 见许素馨这么客气，几人连连道谢。 送走这几个人，许素馨和许志萍才开始收拾东西。 吕大丫一脸兴奋地跑过来：“素馨妹子，我今天真得好好谢谢你。” 第八十一章 赵墨川的往事 面对吕大丫突如其来的感谢，许素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吕大姐，好好的你谢我干啥？” 吕大丫将自己的竹篓往许素馨面前一举：“妹子你看，我今天带了六十个馒头、二十个包子过来，要是照平时的生意，指定得剩七八个馒头卖不掉。你一来，我这馒头差点不够卖。” “不是姐夸你，你这脑袋也太灵光了，真不知道买菜就送汤和辣酱的法子你是咋想出来的！” 吕大丫这么一提醒，许素馨才想起来，刚刚打菜的时候，确实有不少工人，在她这儿打了菜盛了汤之后，就奔着吕大丫的摊位去了。 这些工人都是外地的，有些吃不惯米饭，喜欢吃馒头倒也正常。难怪她的菜都卖完了，米饭还剩下这么多。 还是她前期的调研没做到位。 吕大丫才不管许素馨在想什么，她直接将竹篓里最后两个包子塞给了许素馨。 “只剩下两个包子了，你和闺女拿着尝尝味道。” 握着手里两个已经凉了的包子，许素馨有些不知所措，出来摆摊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吕大丫这么热情的同行。 吕大丫推了推许素馨：“素馨妹子你别发愣啊，别看我这包子冷了，味道是一顶一的好，要不然我在这儿也站不住脚。” 许素馨不好拒绝吕大丫的好意，将包子递了一个给许志萍。 忙活这么久，她也确实饿了，吃个包子刚好可以垫垫。 吕大丫的包子是白菜粉条馅的，里头还掺了点猪油渣，吃起来喷香。 包子外头的面皮发酵得很好，虽然冷了却一点都不发硬，更没有任何碱味。 许素馨做饭烧菜还可以，蒸馒头包包子是一窍不通，她唯一会做的面食也就只剩饺子了。 一个包子下肚，许素馨朝着吕大丫竖起了大拇指：“吕大姐，你这包子做的真是绝了，我再练个十年八年都做不出来，难怪工地上的人都喜欢吃你做的馒头。” “那可不，姐还没结婚做姑娘的时候，就跟着我妈学做这些了，别看姐是平安县本地的，我妈可是陕省人，他们那儿最会做馒头包子烧饼这些了，我妈的手艺我学了十成十！”吕大丫一点不害羞，边说边笑嘻嘻地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被她这么一感染，许素馨也跟着笑了起来。 盯着吕大丫的那口大白牙，许素馨心中突然产生了个想法。 既然工地上那么多人都喜欢用馒头配她烧的菜，她是不是可以用稍微便宜一点的价格从吕大丫那里进货？ 吕大丫刚刚来找她的时候提过一嘴，她家小孙子身体不好，她每天来摆摊都得掐着时间，在小孙子需要她之前赶回去。 要是她真的收了吕大丫的馒头来卖，她摊上五毛钱套餐的生意一定会变好，吕大丫不用每天急吼吼地出来摆摊，也能保证自己的收入。 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好事。 不过她毕竟刚认识吕大丫，这也不是一锤子买卖，有些细节她还得好好考虑考虑。 工地内，赵墨川刚将车停好，一个男人就迎了上来。 “老赵，咱们兄弟俩可有年头没见面了，要不是知道你接了平安县这个工地上建筑材料的运输，我才不跟设计院申请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要是许素馨在，一定能认出，这个和赵墨川打招呼的人，就是刚刚在她那儿买了两份盒饭的魁梧男人。 见到男人，赵墨川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立刻露出几分笑容。 “邵诚，好久不见，你要是不来找我，我也不知道设计院派了你过来。要知道你来，我应该请你出去吃顿接风宴。” 闻言，邵诚笑呵呵地举着拳头锤了赵墨川一下。 “行了，咱们兄弟之间有啥好客气的，你再这么说我可要和你生气了。” 赵墨川吃了邵诚一拳，脸上笑意更浓。 趁着两人刚见面，赵墨川心情不错，邵诚继续道：“不是兄弟挑你的理，你在外头也飘了这么多年了，老爷子的年纪是一天比一天大，你也该早点回去处理一下家里的事了。总是在外头飘着，它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赵墨川知道邵诚是为了自己好，他点了点头：“前几天我刚回去看了老爷子，他身体还不错，有些事我心里有数。” 赵墨川做事一向靠谱，他都这么说了，邵诚也就没再继续往下劝。 “你家里的事，你心里有数就行，那你自己呢，真就准备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当年的情况咱们都知道，会变成那样谁都不愿意，前几个月曾宝琴还来找我，说能不能想办法约你见一面。” “曾宝琴追着你那么多年，要不是当年你家出了事，她也不可能嫁人，现在她也单着，你真就不考虑考虑她？” 邵诚倒豆子一般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说完后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墨川的表情。 听到曾宝琴三个字，赵墨川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当年的事只是不愿意去想，却不代表他忘了。 见赵墨川这副表情，不用回答邵诚也知道他的态度。 “得，我知道了，下趟回家我就回了曾宝琴，让她别有事没事的就想着来烦你。不等下趟回家，晚上我就拍个电报让我媳妇和她说清楚！” “不过，要有合适的人，你倒也没必要一直素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你真的过上这热乎日子你就懂了，给你当神仙你都不换。” 赵墨川甩了甩手中的钥匙：“我看你想我是假，想帮着老爷子把我推销出去才是真？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车队里头那么多兄弟还等着我呢。” 听赵墨川说要走，邵诚立刻急了，他伸手拦住赵墨川。 “急啥，年纪大了屁股坐不住怎么的？咱们兄弟俩好久不见面了，再怎么说也得一块吃顿饭。我知道你来了，特意去门口买的盒饭，工人都说味道不错，你跟着我一块儿尝尝。” 赵墨川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许素馨在摊位前忙碌的模样，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八十二章 周云伟的质问 难得见赵墨川这么好说话，邵诚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跑了，干脆挎着他走进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邵诚就将饭盒退到了赵墨川面前：“闻着还算不错，就是不知道尝起来咋样，工地上就这条件，要是不好吃，下次回家我请你去老莫搓一顿。” 赵墨川打开饭盒，看着里头颜色诱人的家常豆腐和油润润的白菜猪肉粉条，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放心好了，她的手艺错不了。” 邵诚闻言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你认识刚刚那个在门口摆摊的女同志？你咋不早说，你早说我帮她宣传宣传好了，再不济也让人家进来摆摊嘛，在门口能有多少生意做。” 邵诚一边说，一边飞速地回忆着许素馨的长相。 他只记得摆摊的女同志干活利索，做生意态度也好，还真想不太起来她具体的模样了。 “墨川，你和兄弟透个底，你从来不关注身边出现的女同志，这个摆摊的女同志到底和你啥关系？要是你俩是朋友，我也好多帮帮人家啊。” 邵诚一脸八卦地盯着赵墨川，试图从他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赵墨川不紧不慢地往嘴里送了一块豆腐：“工地上有工地上的规矩，为了点小事违反纪律，小心设计院把你再调回去。” “无功不受禄，以我对她的了解，就算你真的要帮她做什么，她也不可能随便接受。有这个功夫，你还不如把你自己的活干好。” 见赵墨川根本不搭自己的话茬，邵诚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那你总得告诉兄弟，你俩到底是咋认识的？你知道我这个人，有点啥事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我连觉都睡不着，你就发善心给我讲讲。” 他一定要知道，赵墨川和摆摊的女同志到底是啥关系，等他回去和家里那几个没出息的一说，他们准得惊掉下巴。 赵墨川一眼便猜出了邵诚心中的小九九，他伸手将邵诚的饭盒往自己面前一拉。 “你今晚睡得着我不知道，你要是再问下去，你今天中午指定得饿肚子。” 邵诚一把夺回自己的饭盒，赵墨川不挑食，但他夸了味道不错的菜，吃起来肯定是不错。 来平安县这么多天，除了国营饭店的热汤面，他就没吃过一顿顺心饭。 天大地大，赵墨川的八卦再重要，也比不上他填饱自己的肚子来得重要。 另一边，许素馨带着许志萍回家后，简单用摆摊剩下的米饭炒了两碗蛋炒饭，就开始清点起了今天的收入。 拿着铁皮做的零钱盒子，许志萍笑得牙不见牙眼不见眼：“小姑，这盒子可沉了，咱们今天一定不少赚。” 许素馨接过铁盒子，将里头的零钱全部倒出来铺在桌子上。 “一共三十一块二毛，不比串串香的摊子赚得少。” 握着点好的毛票，许素馨那颗心也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她今天一共备了六十五人份的饭菜，虽然有些人只打了一荤或者一素，还有些人没要米饭，但综合下来的收入，和卖了六十五整份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今天买菜买米一共花了十一块五毛，肉汤和辣酱就算两块的本钱，再加上烧的炭火，成本大概在十四块钱左右。 相当于她们这半天忙活下来，净赚了十七块二毛。 这还是她们今天分量做得少，按照许素馨的估算，她们一天准备九十份饭菜也能买完，这样来算的话，她们一天最少能赚二十块钱。 长久来看，绝对要比串串香摊赚钱。 一边算账，许素馨的脑子一边快速运转。 工地上十二点半才休息，私营的那些厂子有的十一点半就下班了。 去工地的路上刚好要经过两个没有食堂的私营工厂，她完全可以再多做二三十份饭菜，去厂子那边碰碰运气。 只要她手脚麻利点，两边兼顾绝对来得及。 反正做九十份也是做，做一百二十份也是做，大不了她就一道菜分两次烧呗。 这人总不能和钱过不去。 许素馨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办法可行，她拉着许志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许志萍没想到许素馨的脑子竟然这么活络，这才第一天卖盒饭，她就想到了这么多。 “小姑做生意有经验，我都听小姑的。” 原本小姑说今天不买吃的也送肉汤和辣酱的时候，她心里还犯嘀咕，却没想到，就是花了这么点小钱，小姑就快速地打开了工地上的市场。 打饭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不少人都是冲着的肉汤辣酱来的，只是往摊子面前一站，有些人又不好意思一点钱都不花。 一来二去就卖掉了不少菜。 还有些人虽然只要了的肉汤和辣酱，但尝到她们盒饭的口味之后，以后也说不定会来光顾她们的生意。 许素馨拍了拍许志萍的肩膀：“明天咱们做土豆烧鸡，白菜猪油渣，土豆这玩意顶饱，做出来味道又好，明天咱们的生意肯定也差不了。” 晚上，许素馨难得心情好，打算自己烧顿晚饭。许志萍接了小北小南回来，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儿在厨房里帮忙。 几人正忙活着，周云伟一把推开了厨房的门：“妈，你为啥要去工地门口卖盒饭啊？” 许素馨被周云伟问得莫名其妙，她抓起一把葱花丢到锅里：“你咋知道我去工地那儿卖盒饭了？” 虽说许素馨最近在家里忙得热火朝天，但她确实没对老四老五提过自己的新摊子到底要做什么，去哪儿摆的事。 周云伟被许素馨问住了，他挠了挠头：“我班上同学和我说的呗，他家在工地旁边，中午他回家吃饭的时候看见的。你天天在学校门口卖串串香，人家谁不认识你？” “对，就是我同学和我说的。” 生怕许素馨不相信自己，周云伟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许素馨也不想追究他到底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她困惑道：“我在工地门口卖盒饭咋了，影响你呼吸空气了？” 周云伟有些不忿：“工地上多脏啊，那些人天天和土里钻出来的灰耗子一样，你也不怕丢面。” 许素馨闻言，抬手就是一巴掌。 第八十三章 周云秀有喜事？ “人家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凭本事挣钱，比你这种张口闭口只会叫妈的人强多了。轮得到你瞧不上人家，在这儿指手画脚吗？” 见周云伟自己当吸血鬼，还瞧不上那些自食其力，在工地奋斗的人，许素馨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个小王八蛋，还真是没有少爷的命，还生了少爷的病。 周云伟捂着脸，委屈地盯着许素馨，他妈的脑子真的坏了。 爸刚走那会儿抬手就打他也就算了，反正都是自家人，他丢人也丢不到外面去。 现在倒好，当着许志萍和她家两个小豆丁的面，她竟然一点不想着维护她的面子，打他比喝水还来得轻松。 要不是他现在手里没钱，这个家他真是一天都不想呆下去了。 现在老三和许志萍娘仨是他妈手心里的宝，至于他和老四，现在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野草。 感受到周云伟愤愤不平的目光，许素馨抬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你妈我说你两句你还不服气咋得，你要真的不服气，自己就去工地上干两天，别没屁搁愣嗓子，说点没屁眼的话。” “你妈我不去工地上卖盒饭赚钱，你连西北风都喝不上。” 周云伟确实不服气，他头一昂：“你就知道拿钱说事，要是你把爸的工作让我继承，我这会儿已经拿上工资了。” “在厂里干活拿工资，多体面！你咋不想想，你去给那群卖苦力的卖饭，我班上的同学咋看我？” 说起这个事，周云伟也是一肚子委屈。 爸走了，以妈对他的疼爱，那个工作肯定是他的没跑，谁知道他妈到底抽什么疯，宁愿把那个工作卖给厂里的寡妇，也不愿意让他去顶岗。 要是他现在能有份正式工作，李玉娟她妈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更不可能，每次去找李玉娟，都被他妈损的皮都扒下来一层。 不过李玉娟她妈在乎的倒不是他有没有正式工作，她在乎的是他手上有没有钱。只要有钱，让她带着李玉娟那个死鬼爹出去，给他和李玉娟留个二人世界她都能愿意。 周云伟眼珠子一转，心中立刻多了个想法：“妈，要不我下来，你把串串香的摊子交给我来干呗。” “你和蔡姨关系好我知道，但是咱们自家的生意，交给一个外人，你真的能放心吗？要是让我来经管，我一定干得比蔡姨好。” 许素馨眉头紧皱，她就知道，家里这几个孩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刚消停几天，就要给她找事。 “让你去卖，我还不如早点关门大吉，免得到时候还得贴钱给你擦屁股。”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不想念书，我不拦着你，你自己出去找工作，别逼着老娘花钱给你买岗位，更别指望我带着你做生意。” “你不是瞧不起工地上的人吗，我告诉你，人家一天忙活下来，能赚六七块钱，只可惜你连人家一半的苦都吃不了。” 见许素馨竟然让自己去工地上，和那群灰耗子一起干苦力挣钱，周云伟脸涨得通红。 “妈，你真是想得出来，再怎么说我也是初中毕业，再念半年就有高中学历了，咋可能去工地上和那些人混在一起。” “在工地上干过，还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跟我在一起？” 许素馨闻言白了周云伟一眼，就他找的李玉娟，也能算好人家的姑娘？ 一个掉钱眼里的娘，一个烂赌鬼的爹，她自己更是唯利是图，也就周云伟这个眼睛瞎到裤裆里面的蠢货，才会为了她要死要活。 许素馨拿起旁边的菜刀，将芹菜切成段。 “别和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的那些破事我懒得管。你再指手画脚，就算你还没满十八岁，我也能把你从家里赶出去，你妈我说话算数。” “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你自个儿就让人瞧不上。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这种话，我就把你送街道，让你好好接受政府的教育。没啥事赶紧滚，老四人呢？” 还没等周云伟说话，周云秀就走进了厨房。 “妈，我裤子脏了，刚刚回屋里换裤子了。”许素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瞪了周云伟一眼：“还不赶紧滚，是等着挨骂呢？老四别走，妈有话要问你。” 周云伟不甘地看着许素馨，想要张嘴再为自己争取几句。见许素馨抬起右手，他立刻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头也不回一溜烟地跑了。 “老四，你今天看见他和班上哪个同学在一块儿说话没？”许素馨问道。 周云秀摇了摇头：“妈你忘了，我和老五上周就分班了。晚上他放学早，在班级门口等了我一会儿，我们就一块回来了。” 许素馨一拍脑袋，她光觉得老五消息灵通的，叫人生疑竟然忘记两人已经分班的事了。 “那就没事了，今天和我和你志萍姐做饭，你回屋写作业。” 周云秀笑眯眯地应了一句，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姑，云秀今天瞧着心情不错呀，我估摸着她一定是考了个不错的成绩，我瞧她乐得眼睛都弯了。” 许志萍这么一说，许素馨才反应过来，老四今天看上去确实挺高兴。 许志萍娘仨搬到家里来住，她虽然没有和老五一样又闹又叫，但确实也没啥好态度。 平时见到小北小南，她总是冷着一张脸，今天她竟然主动和小北小南打了招呼。 这还真是破天荒了。 许素馨没将周云秀的这点小变化放在心上，她端起芹菜倒到锅里。 “八成是考试考得好了，那小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了。” 许志萍点了点头，她觉得小姑说得有道理，周云秀这孩子性格安静，能让她这么高兴的，估计也只有考试考好了这种事了。 许素馨和许志萍哪里知道，此时此刻，周云秀正宝贝地看着书包中拿出来一张的信纸。 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之后，周云秀又将这张信纸收到了柜子里，生怕被别人发现了这张信纸的踪迹。 第八十四章 预定单上门 第二天一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许素馨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厨房内，许志萍已经忙活了起来，见许素馨进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小姑，我想着早点把菜啥的备好，没想到吵着你了。土豆我已经削好切好了，米也淘好了，你再睡会儿呗。” 看着许志萍脸上质朴的笑容，许素馨有些无奈。 “你不睡觉两个孩子还要睡呢，幸亏别的菜还没送来，不然我估计你三点钟就要起床了。” “咱们娘俩卖的是中午这顿的盒饭，不是早饭，这生意有的做呢，十天半个月你的身体吃得消起这么早，一年两年呢？小姑带着你赚钱，是想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可不希望你为了多干点活把自己累得苦哈哈的。” 许志萍心虚地低下头：“我动静很轻的，没吵到小北小南。” 许素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说出来你自个儿都不信，小北那丫头觉有多轻你不知道啊？两个孩子还小着呢，多睡觉才能长身体，早上我早起半小时准备东西，白天卖盒饭的时候，你多吃点力不就得了？” 许志萍知道，许素馨是为了自己好，但她也不想拖许素馨的后腿。 “小姑，我就是不想你累着。” 许素馨拍了拍许志萍的肩膀：“行了，都是一家人，在乎这点小事干嘛，我要是真的干不动，不用你说我也要叫你来帮忙。” 许素馨虽然这么说了，但许志萍还是在心中默默决定，明天还是和许素馨一起起床来厨房帮忙。 大不了，她就带着两个孩子早点睡觉。 广播里不是说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见许志萍不说话，许素馨就知道，这孩子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志萍，小姑的串串香摊刚开业的时候，给胳膊蔡姐开的是四块钱一天的工钱。盒饭摊现在也是刚开，小姑也给你开四块钱的工钱。等后面赚到钱了，小姑再给你涨工资。” 许志萍攥着手中的小葱有些发愣，要不是手上都是水，她恨不得狠狠地掐自己一把。 小姑不是在和她开玩笑？四块钱一天的工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一百多，比詹鹏的工资还要多一倍。 就算她之前在纺织厂月月拿先进，一个月到手的工资也不过四十来块钱，她这辈子还没想过，自己只用忙活半天，就能拿到四块钱的工钱。 “小姑，这太多了，我不能要。你一个月给我开个三十块钱，够两个孩子开销就行，要那么多钱我也没用。” 许素馨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许志萍：“你在詹家手心向上的日子还没过够？女人家手里就是得有票子，哪里有人嫌手里的钱多的。” “你有钱，才能好好提升你自己，才能给小北小南和你自己买想要的东西，工资的事情我说了算，你别和我再推来推去了。” 许素馨的语气虽然严厉，许志萍心中却格外温暖，她揉了揉泛红的眼眶：“那就听你的小姑，我一定会跟着你好好干的。不过前两个月的工资我不能拿，你给我和小北小南买东西花的钱，我得还你。” 虽然是一家人，许志萍也不愿意占许素馨的便宜。 许素馨愣了一下，拍了拍许志萍的肩膀：“行，你听我的一次，我也听你的一次。” 谈好工资，许素馨和许志萍抬着切好的土豆去院子里清洗，刚洗完一盆，预定的菜就送了过来。 隔壁的蔡晓春见许素馨又定了这么多菜，探着头问道：“素馨，要我给你帮帮忙不？” 许素馨今天还要给赵墨川熬辣酱，蔡晓春主动提出帮忙，她当然求之不得。 有了蔡晓春的加入，许素馨全心全意地熬起了辣酱，忙活到十点钟，十瓶辣酱新鲜出炉，土豆烧鸡和白菜猪油渣也顺利装到了大铁桶中。 带上所有需要的东西，许素馨顾不上感谢蔡晓春，就带着许志萍去了工地旁边的玻璃厂。 这间玻璃厂是去年新开私立工厂的，因为玻璃工艺品价格贵，工厂里工人的工资比一些效益好的国有厂工资都要高。 不过，玻璃厂毕竟是私人的，福利方面要差上不少。 厂里没有自己的食堂，工人们解决中午吃饭的问题，只能自带，或者回家。 许素馨将三轮车往玻璃厂门口一停，还没多久就陆陆续续有工人出来了，有了昨天的经验她吆喝起来更是驾轻就熟。 听着许素馨充满诱惑地吆喝，有几个年轻的女工人好奇地凑到了摊位面前。 在知道一荤一素加上米饭要五毛钱之后，几个女工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们一个月加上全勤，也就六十五块钱的工资。不算周末，要是每天都吃这盒饭，一个月下来光吃饭就得花十一块钱。 再加十一块，都够一家三口一个月的开销了。 虽然觉得许素馨卖得贵，但土豆烧鸡浓郁的香味，还是让几个女工人不愿意离开。 带头的女工人提议道：“要不咱们一起买一份，尝尝好不好吃？” 闻言，其他几个女工人连连点头：“小鹅，就照你说的，咱们一块儿买一份，反正咱们自己也带饭了，就当尝尝鲜。” 有了这个叫小鹅的女工人开头之后，又有几个男工人来买许素馨的盒饭。 无一例外，每个人都觉得价格有些贵了，但闻着肉香、看着软烂的鸡块，他们又迈不开离开的脚步。 工厂门口的生意，明显比工地要差很多，但许素馨却不着急，她知道有不少人都在观望自己的盒饭，只要今天吃过她盒饭的人回去一宣传，她明天的生意一定不会差。 许素馨正想着，小鹅又来到了她的摊位前面。 “老板，你家这盒饭就不能便宜点吗，我们姐妹几个都觉得味道不错，但是又觉得价格太贵了。” 许素馨当然不可能降价。 不过，做玻璃制品，并不算重体力活，她打菜也实在，女同志胃口小的话，两个人拼一份绝对没有问题。 对上小鹅略带羞涩的目光，许素馨笑容满面道：“你们可以两个人买一份，也可以一个人两毛五买半份，不过买半份的话，米饭只能送一小碗。” 闻言，小鹅的眼睛立刻亮了。 一顿饭五毛她舍不得，两毛五她还是愿意的。 米饭不够的话，她自己再带点不就得了。 “老板，我想先订一个月的盒饭可以吗？” 第八十五章 他的手可真好看 许素馨有些意外，愣了一下之后她立刻给出了答复：“你愿意给我捧场，我求还求不来呢。你也别提预定啥的，我每天给你留半份，你按天给钱就成。” “不出意外，年前我每天都会来卖饭，要是有啥事我也会提前说，保证不让你们跑空。” 小鹅笑眯眯地将饭盒递给许素馨：“那就谢谢姨了，给我再来半份。” 许素馨一点不手抖，即使只有半勺，土豆烧鸡里头也有好几块鸡肉。 见状，跟着小鹅一起的几个女同志也各自要了半份，还有两个人和小鹅一样，口头上预定了一个月的盒饭。 在工厂门口卖了半个小时，许素馨一共卖出了二十来份盒饭，虽说比她预估的要少，但她和许志萍都很满意。 眼见工地休息的时间快到了，两人急匆匆给赶过来的两个工人打完饭，骑着三轮车就往工地赶。 有了昨天的宣传，不用许素馨怎么吆喝，她摊位面前就聚满了来买盒饭的人。 吸取了昨天的经验，许素馨今天的菜虽然加了倍，但米饭却还是只准备了六十人的分量。辣酱和汤，她倒是多带了不少。 摊位前工人来来往往，和许素馨想的一样，来买盒饭的人有不少都和昨天一样，自带了米饭或者选择去吕大丫的摊位上买馒头当主食。 一直忙活到一点半，许素馨的摊子才算是彻底消停下来，她拍了拍有些酸痛的腰和许志萍相视而笑。 今天的生意，比她们想象的还好。 多准备了那么多份，她们竟然也差点卖完。 望着几乎见底的大铁桶，许素馨觉得自己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许素馨这边一结束，吕大丫就背着背篓冲了过来：“妹子，这是我蒸的馒头，你拿着回家尝尝。托你的福，我今天比平时多卖了快四十个馒头，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看着吕大丫手中鼓鼓囊囊的油纸包，许素馨有些感动。 刚刚有好几个工人找吕大丫买馒头，她都说馒头卖完了，没想到她竟然为了昨天的几句话，宁愿不卖钱，也要给她留几个馒头尝尝。 许素馨从车里掏出一小罐辣酱递给吕大丫，这是她带在车上备用的。 “馒头我就收下了，这辣酱你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尝尝，配馒头准不错。” 吕大丫不是那种矫情的人，许素馨既然给了，她也不推辞。 “成，我帮你俩一块儿把东西收拾了，你们也能早点回去歇着。别看大姐我人瘦，我身上有的是劲。” 许素馨也不拒绝，笑呵呵地接受了吕大丫的帮助。 回到家之后，许素馨躺在摇椅上休息，看着堂屋桌上满满当当的几罐辣酱，她心中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也幸亏最近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不然这辣酱可放不住，也不知道赵墨川啥会儿能来拿走，她还等着把那三十块钱还给他呢。 许素馨哪里知道，她记挂着的赵墨川，现在正忙着训人。 仓库之中，赵墨川脸色阴沉得好似随时会落雨的阴云，他盯着面前的光头，冷冷地开了口。 “车队的规矩我强调过了多少遍？不管是谁的货，运输之前都得仔细检查，就为了省点时间，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老章，你也跟我一起干了四五年了，怎么还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批货我花钱补了，你自己离开车队。” “再有下次，不管是谁，都自己拿钱出来补窟窿。咱们车队的名声，是兄弟们不管寒天暑月在路上一公里一公里跑出来的，我不允许队里有坏规矩的人。” 听见赵墨川要赶自己走，光头老章立刻急了：“赵哥，你不能赶我走啊，离开咱们车队，我咋养活家里那几个小崽子啊。” “当初车队还没拉起来，我就跟着你跑活了，你就给我一个机会赵哥。” 赵墨川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这次送货，所有的损失我来承担，但是犯了错总不能一点代价都不付出。相识一场，咱们好聚好散。小武，走了。” 赵墨川大步流星朝着仓库外走去，完全没看到老章眼神中闪过的愤恨。 武海看了老章一眼，快步追上赵墨川。 “赵哥，我瞅着老章好像不服气呢。” 赵墨川嗯了一声，“对他而言，他不过就是拉了半车残次品服装。我把他从车队里赶走，他当然不服气。” “你好好查查，老章这一趟拉的是羊城贺老板的货，他不像是那种人故意坑咱们的人，你好好查查，到底是出仓库的时候出的岔子，还是老章想要通吃。” 武海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向赵墨川：“赵哥，你的意思是说，老章背着咱们捞钱？不能，他跟咱们共事也有些年头了，他不像是会为了钱干这种事的人啊。” 赵墨川扫了武海一眼：“知人知面不知心，谁都打不了这个保票。车队最近大活多，难免有人心思活络。” “成，我一定好好查查老章。给他擦屁股忙活到现在，咱们去吃个饭赵哥，我记得这个县有个小饭店菜烧得还不错。” 赵墨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却忍不住想起昨天在工地上吃的那份，许素馨烧的盒饭。 虽然是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菜，却是他久违的滋味。 一连等了三天，许素馨才等到来取辣酱的赵墨川。 看着身着卡其色风衣，身姿挺拔地站在自家门口的赵墨川，许素馨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笑容。 “你再不来，我都要担心那些辣酱放坏了。” 赵墨川笑了笑：“前几天去了一趟昌县，处理了点事情，这是昌县的特色牛肉干，我买了不少，给你也拿两包尝尝。” 许素馨看着赵墨川伸过来的手，有些愣神。 别的不说，赵墨川这手还真是怪好看的，手指颀长、骨节分明，比电视上那些弹钢琴的手看上去还要好看。 难怪之前蔡晓春一直不相信赵墨川是个开大车的，要不是他之前每次照顾自己的生意，都开车过来。 让她猜，她也不敢猜赵墨川是开大车的。 第八十六章 吃素养生 许素馨没接，赵墨川提着油纸包的手又往前送了送。 许志萍晃了晃许素馨：“小姑，赵同志给你带了牛肉干呢。” 没想到自己竟然当着赵墨川的面走神了，许素馨老脸一红：“既然赵同志买得多，那我就收下了。我老早就听说过昌县的牛肉干，没想到竟然能有机会尝到。” 许素馨接过赵墨川手里的油纸包，快速地打开了自家的大门。 要是武海在这儿，一定憋不住自己的笑。 哪有什么买多了顺便拿两包给人家尝尝，明明就是他吃完饭之后，特意去昌县供销社买的。 这牛肉干在昌县可紧俏了，整个供销社就剩两包，他想闻闻味，赵哥都没让。 看着许素馨快速走进堂屋的背影，许志萍总觉得有些奇怪，今天天气也不热啊，小姑刚刚脸咋那么红？ 堂屋内，许素馨将早就准备好的辣酱放进竹篮，又将之前赵墨川给的三十块钱放到了篮子底下。 “按照你的要求加了辣度，虽说自家做的辣酱吃着放心，但是毕竟老爷子不是年轻人，最好还是让他每天别吃太多。” 赵墨川和她年纪差不多大，他口中的老爷子，年纪肯定不小了。 “好，我回去一定好好说说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有时候真是比孩子还要难缠。” 许素馨难得在赵墨川脸上看见头疼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要不人家咋说老小孩呢，有时候对付老人家，还真的得哄着来。对了，上次你留的三十块钱，我放到篮子里面了，下次你要是再给我拿钱，我指定不给你做辣酱了。” “要不是你，那天晚上我的三轮车都得被那几个盲流子砸了，后来田秀梅的事，也多亏你才能解决得那么顺利。你帮了我这么多忙，几罐酱的事情还要和我这么客气？” 许素馨佯装生气地看向赵墨川。 赵墨川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是我欠考虑了，我只想着你的辣酱真材实料、味道又好，值得那么多钱，所以才给你留了点材料费。” 许素馨本就没有真的生气，见赵墨川态度这么诚恳，她更是没了脾气。 “行了，咱俩也算是朋友了，你以后别总是和我这么客气就行。” 看着许素馨的笑容，赵墨川默默将朋友两字咀嚼了一遍。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下个月，平安县的工地还有不少工人要来干活，你可以多注意点。” 赵墨川提起竹篮准备离开，老章的事情虽然解决了，但对他们车队的影响却不小，他最近确实要好好稳稳车队的人。 许素馨并不好奇赵墨川是怎么知道工地上的消息的，这个男人虽然算不上手眼通天，但是人脉也不差，知道点这种事不稀奇。 刚朝着外面走了两步，赵墨川又停了下来。 “今天我和小武去电影院附近见人，在旁边的巷子里撞见了两个小子打架，我看着有一个应该是你家老五。小武追进去看，两个小子都跑了，没看清正脸。” 老五？周云伟那个小王八蛋？ 他还学会逃学打架了？他要是精力这么过剩，她现在就把他打包到工地上搬砖。 许素馨按下心中的怒气，仔细地问道：“除了两个小子，旁边还有啥人吗？” 赵墨川思索了片刻，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还有个个子不高的小丫头，鹅蛋脸，梳一个麻花辫。” 不用赵墨川再给出更详细的线索，许素馨心中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这个小丫头，百分之百就是李玉娟。 她之前还奇怪，周云伟喜欢李玉娟喜欢到连家都能不要了，这一次竟然会乖乖听自己的话不和李玉娟联系。 更何况，以李玉娟的性子，就算周云伟不去联系她，她也多半不想放弃他这块大肥肉。 这还没有一个月呢，两个人竟然就又混到了一起了。 难不成，她真的命中注定，非得有李玉娟这个一个被天打雷劈都不解恨的儿媳妇？ 饶是周云伟还没成年，许素馨心中也坚定了将他赶紧撵出去的念头。 李玉娟那样的人，她看一眼都折寿，她是不可能同意她进家门的。 许素馨深吸一口气：“多谢赵同志告诉我，要不是你，我还被瞒在鼓里呢。” 赵墨川自然察觉到了许素馨脸色的难看，他沉默了一瞬，还是止住了自己想问问许素馨需不需要帮忙的念头。 再怎么说，这也是许素馨的家事，他不好随便插手。 晚上，周云伟还是和周云秀一块回的家，看着周云伟破掉的嘴角，许素馨心中冷笑一声。 原本她只有百分之九十五相信赵墨川看见的人是周云伟这个小王八蛋，现在她是百分之百确定了。 见许素馨盯着自己的嘴角看，周云伟心突突直跳，他妈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周云伟强装镇定，恶人先告状道：“妈，都怪你昨晚烧的都是荤菜，我吃的嘴角都燎泡了。今晚还是让我姐烧饭，我得多吃点青菜。” 听见周云伟这不要脸的话，不光许素馨，就连周云秀都惊呆了。 妈昨晚烧的西红柿牛腩，周云伟就差把头伸到碗里头把汤舔干净了，吃的时候那么带劲，现在倒是跳出来挑刺了。 难不成这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许素馨也没想到，周云伟为了不让自己问他嘴角的事，竟然会这么说。 不过他都提出意见了，她当然不好亏待这个“好儿子”。 许素馨点了点头：“是我做得太荤了，妈和你道歉。从明天开始，这一个月你不许吃荤菜，只能吃盐水煮的蔬菜。想吃啥蔬菜，妈都给你买，保证给你好好去去火。” 周云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张着大嘴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找补。 周云秀瞥了他一眼，直接笑出了声。 周云伟一脸不服：“妈，你虐待我！” 许素馨拍了拍周云伟的肩膀：“你妈我要是真想虐待你，就让你吃白水煮菜，给你加点盐滋味，你就偷着乐。啥会儿嘴角的火泡子消了，啥会儿你再和我咧咧。” 看着许素馨扬起的嘴角，周云伟陷入了困惑之中。 第八十七章 少女怀春 他总觉得他妈怪怪的，像是知道了啥一样。 可以他妈现在的性子，要是真的知道他和李玉娟一直没断，她咋可能只让自己吃一个月的素，就把这件事轻轻揭过呢。 周云伟想不通。 见周云伟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许素馨只觉得格外好笑，她倒要看看，这个小王八蛋在自己这里捞不着好处、拿不着钱，李玉娟还愿不愿意和他一直在一起。 要是这样他们俩都能过到一块儿，那她还能勉强夸两人一句真爱。 接下来一个月，许素馨说到做到，愣是一口荤腥都没让周云伟沾。半大的小子，馋得眼睛直发绿，每天盯着小北小南碗里的荤菜，恨不得上手去抢。 当然，周云伟也就是想想，有许素馨在，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欺负小北小南。 看着饭桌上香喷喷的红烧鱼、萝卜烧肉，周云伟认命地将筷子伸向了旁边的清炒白菜。 见周云伟小心翼翼生怕许素馨一个不高兴，再让他多吃半个月素的样子，许志萍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周云伟这坏小子，从小就脾气大、毛病多，偏偏小姑把他当成宝贝，不管他要啥都依着他。现在小姑愿意管着他，是件好事。 周云伟在饭桌上唉声叹气，许素馨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不情愿，但她才懒得关注周云伟心里的想法。 她早就想好了，这小王八蛋再被她抓住一次小尾巴，她就把他打包从家里丢出去，让他去和李玉娟双宿双飞去。 她倒要看看，陈春香那个唯利是图的女人，还会不会愿意当他周云伟的丈母娘。 许素馨放下手中的碗筷，看向旁边的许志萍：“明天小北小南放假，咱们去工地那边的时候，把她俩带着。” 许素馨话音未落，小北小南就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小姑奶奶，我保证看好小南，不给你和妈妈添麻烦。” “小南也是大孩子了，才不要姐姐照顾呢，我要帮小姑奶奶和妈妈卖饭！” 两个孩子靠在许素馨身边，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 旁边的周云伟撇了撇嘴，志萍姐家的这两个娃脑子也不太灵光，工地那么脏的地方，她们俩竟然还抢着要去。 就算是他妈求他去，他都不稀地跟着一块儿。 周云秀见状默默低下了头，她也觉得许素馨整天和工地上那些男人混在一起不好，可毕竟家里要靠着她妈卖盒饭赚来的钱撑着，她也不好和周云伟这个没良心的一样，说她妈什么。 幸好秦昊一点不嫌弃她家里的情况。 想到秦昊，周云秀嘴角的笑容都溢了出来。 秦昊的成绩虽然一般，但家里条件好，对她也好。 知道她妈最近总是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时，秦昊也总是无条件站在她这边，替她说话替她考虑。 昨天他还说，等到高考结束，就让他爸妈上门提亲把她俩的事先定下，等她大学一毕业，两个人立刻结婚。 到时候，她就不用住在家里整天受她妈的白眼了。 周云秀双手交叠，仔细回味着昨天和秦昊牵手时的感觉，她觉得，秦昊就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许素馨不动声色地将周云秀、周云伟两人的表现全部收入眼底，她知道两人心里头都藏着事。 第二天，许素馨依言带上了小北小南姐妹俩，坐在三轮车上，纵然有冷风的吹拂，两小只的笑声也没停下来过。 卖完盒饭，跟着许素馨在外头简单吃了顿午饭，许志萍才知道，许素馨为什么非要带着两个孩子一块儿出门。 天气渐冷，两个孩子穿的厚衣服还是去年做的，孩子长得快，两个孩子的衣服和裤脚都短了一截。 许志萍买了布准备给两个孩子的衣服加上一截，但最近忙，她还没来得及弄。 至于她自己，就更糊弄了，穿的秋装还是结婚那年做的，胳膊肘和衣角上的补丁都磨毛了。 眼见许素馨骑着三轮车就往百货大楼骑，许志萍恨不得带着两个孩子从车上跳下去。 “小姑，上次你已经给小北小南和我买了不少东西了，欠你的钱我还没还完呢，我们真的不能再要你买的东西了。” “晚上回去我就帮小北小南把衣袖和裤脚加上一截，保准不会冷到她俩。” 许素馨没好气地白了许志萍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咱们现在又不是手上没钱，学校里的这些孩子也知道踩低捧高，得给两个孩子收拾得体体面面、漂漂亮亮。” “不说你身上那件破衣服了，天越来越冷，你小姑我自己不也得买新衣服穿。” 最近这段时间，许素馨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每天走路骑车的时间多了，她小肚子上的赘肉都少了不少。 正好最近天冷了，她也打算出出血，给自己置办一套新行头。 听见许素馨这么说，许志萍立刻闭上了嘴巴。 小姑说得有道理，小北小南现在都在学校上学，要是穿得破破烂烂的，确实不太好。 许素馨知道，许志萍不是舍不得给两个孩子花钱，只是她和詹鹏在一块儿生活久了，过了太久手心朝上的日子。 不管遇见什么事，下意识就想着省钱为主。 许素馨笑呵呵地开导许志萍：“行了志萍，你现在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老少，该省省该花花，咱们女人对自己不能太小气。” “只要你跟着小姑好好干，委屈不了你和小北小南，几件衣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许志萍知道许素馨说的都有道理，她也愿意给两个孩子花钱，只是跟詹鹏过得久了，花起钱来她总是有些畏手畏脚。 好在许志萍并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只用了几分钟她就想通了，凭啥詹鹏可以花钱在外头花天酒地、给别人买这个买那个。她花着自己赚的钱，还怕这个怕那个的。 现在的她，有自己赚钱的能力，也应该有花钱的勇气！ 就算她给自己和孩子一人买一件厚涤卡外套，最多也就二十来块钱，她还可以买点毛线回去，给小姑和两个孩子打毛衣。 见许志萍这么快就想通了，许素馨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姑侄俩都没注意到，百货大楼门口一闪而过的朱丽和她男人马伍。 第八十八章 朱丽的炫耀 自从在许素馨身上吃了瘪之后，朱丽就整天在家里挑刺，马伍当然不会惯着她，前前后后和她闹了几次，有一次差点闹到村长许永富面前。 要不是两人的二儿子最近要结婚，要给新媳妇置办东西，这两人也不可能一块儿出门。 见许志萍骑着三轮车，满面春风的样子，朱丽没好气地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真他妈晦气，好不容易来趟县城，还能撞见这个骚货。” 马伍本来还没注意到许素馨，听见朱丽这么一说，他才朝着许素馨的方向看过去。 许素馨今天穿了一件浅棕色的外套，头发高高盘起，整个人看上去既利索又精神。 反观朱丽，穿着灰扑扑的毛衣，早上做饭时的锅底灰还沾在脸上没擦掉。 马伍一愣，不悦道：“行了，还嫌丢人不够，在百货大楼这样的地方也张嘴闭嘴说人家的坏话，你小心人家听见了，把你抓起来。” 听见马伍这么说，朱丽顿时来劲了，她一把抓住马伍的衣袖。 “好哇，我就说你今天咋这么好说话，我说要给老二置办点东西，你一个屁都没放，就骑自行车带着我出来了。我看你想给老二置办东西是假，想见许素馨这个贱人才是真的。” “我就说了她两句，你就受不了了？她就是贱货，男人死了就想着勾搭别人男人的贱货，你看看满大街，有几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同志和她一样做派的？” 朱丽口水横飞，喷了马伍一头一脸。 马伍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一脸不忿道：“我和你真是没办法说，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和人家许素馨没有关系。再说了，人家在城里过得好好的，就算我真的对人家有意思，人家也不可能瞧得上我啊。” 马伍本想打消朱丽心中的疑虑，却被朱丽直接抓住了话中的漏洞。 “我就知道你对那个贱人有意思，这么多天，你终于说实话了是。姓马的，我拼了命给你生孩子，替你照顾家里家外，你倒好，见到个小贱人，魂就丢了。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的付出吗？” 朱丽越说越过分，声音也不受控制地大了起来。 百货大楼门口人来人往，有不少人都好奇地看向两人。 马伍脸上挂不住，一把甩开朱丽的手：“行了，你要是不买东西，我现在就回去。再在这儿胡咧咧，小心我回家收拾你。” 朱丽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余光却瞥到了朝着百货大楼走来的许素馨四人。 她顿时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一把挎住马伍的胳膊。 “呦，我说是谁呢。老远我就瞧着眼熟，原来是你们姑侄俩。这么巧，你们今天也来逛百货大楼？” 朱丽笑嘻嘻地靠在马伍身上，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马伍被朱丽突如其来的改变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转换不过来。 许素馨只一眼就看出了朱丽的意思，她这是在向自己炫耀呢。 看着马伍那张坑坑洼洼的脸，许素馨心中一阵反胃，这么个男人，连给赵墨川提鞋都不配，也就朱丽把他当成宝来看。 见许素馨不愿意理会自己，朱丽咬着牙笑得更加灿烂：“素馨姐，我家老二马上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你来家里喝喜酒，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你家老五比我家老二小不了几岁，对象说好了没？哎呀，我都忘了，你家男人刚走，家里办不了喜事。” “这家里再怎么样，还是得有个男人撑着，不然谈婚论嫁的时候都要被人家瞧不上，也真是难为你了，一个人撑着家里家外，还得带着自己的外甥女。” 许素馨根本就不想搭理朱丽，她伸手拨开朱丽：“你买不买东西？不买东西就往旁边让让，别挡着我去买东西。” 说完，许素馨便牵着小北小南，朝着百货大楼里面走去。 许志萍跟在许素馨身后，一脸无语地看着朱丽。就算她反应不那么敏锐，也知道朱丽是在嘲讽小姑刚刚死了男人。 可马伍这种和詹鹏一样动不动就打媳妇的男人，没死又有啥用呢？难不成朱丽就是喜欢伺候人，喜欢挨打？ 被许素馨无视，又被许志萍白了一眼，朱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这姑侄俩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一个死了男人，成天还在外头抛头露面地勾男人，一个和自家男人拌了两句嘴，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躲清闲。 都是贱人！ 她可是听别人说了，许志萍八成是和她男人离婚了。要她说就是活该，肯定是她男人家里看不上她和许素馨的做派，和她离的婚。 没看连两个孩子都不要了吗！ 见朱丽的脸色变来变去，好像刚从染缸里捞出来，马伍也彻底没了耐心。 “行了，你看人家搭理你吗？要买东西就快点，再叽叽歪歪的，我现在就回家。” 朱丽一把抓住马伍：“走什么走？见到那个小贱人一面了，你出门的目的达成了就想走？赶紧跟我去给老二买东西。” 百货大楼内，人流如织。 许素馨带着两个孩子先去了童装柜台，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件新外套。 许志萍抢着要付钱，被许素馨一把拦了下来：“小北小南最近表现好，这是我这个小姑奶奶给她们的奖励，你要是想买，你再选两件。” “至于你自个儿的衣服，你自己选，我可不给你掏钱了。” 许志萍拗不过许素馨，借口要给两个孩子打围巾，去旁边的店里买了一大堆毛线。 小姑天冷的时候最喜欢穿毛衣，她对自己和两个孩子好，她不能没有一点表示。 给两个孩子买完衣服，许素馨才忙活起自己，看着身上剪裁得当，将自己的腿显得比例优越的九分裤，许素馨满意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柜员识趣地拿了一件中长款风衣过来：“姐，这是羊城来的新货，昨天刚到，一共就三件，你试试呗。” 许素馨点头接过风衣，正准备往身上穿，朱丽就拉着马伍走了进来。 第八十九章 凭啥总有男人给她花钱 见许素馨换了件黑色打底毛衣，整个人显得更加年轻时尚，朱丽牙根子都要咬碎了。 许素馨连个正眼都没给朱丽，直接穿上了手里拿着的风衣。 卡其色的风衣版型挺阔，腰线处还做了收束。许素馨本来就不矮，这件风衣一上身更是显得她整个人既高挑又纤细。 柜员笑眯眯地凑过来替许素馨系腰带：“姐，这衣服还真适合你，显得你特别有气质。今天上午来了不少客人，就数你穿得最好看。” 许素馨知道，这些都是柜员为了完成业绩的套话，不过她确实挺满意这件风衣和里面打底的毛衣的。 一旁的朱丽看着镜子中的许素馨，手指掐入了掌心都毫无察觉。 当初在许家村，她和许素馨站在一块儿，哪个不夸她长得更好看。 偏偏她许素馨命好，嫁给周宏山之后没几年，周宏山就成了酱油厂的正式工，许素馨也跟着进城，当上了城里人。 这么多年，许素馨在城里过着好日子，她却每天在地里插秧收麦，憔悴得像是个老太太。 原本她还以为，许素馨死了男人之后，一定会过得连自己都不如，结果谁知道，她竟然越过越滋润，比周宏山刚死的时候看上去还要年轻几岁。 朱丽恶狠狠地看向身旁的马伍，见他也在看许素馨，她整个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伸手掐了马伍一把，咬牙切齿道：“这么喜欢看，你跟她过去呗。” 马伍被朱丽掐得倒吸一口冷气：“你胡说八道啥呢？我看你一直盯着人家看，眼睛都不错一下，我才看的。你再敢放屁，小心老子揍你。”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店内其他人的耳朵里，负责接待许素馨的柜员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们店虽然不算什么特别高端的地方，但也从来没来过这么粗鄙的客人，男的满嘴屎尿屁，女的一上来就污蔑别人。 店里另一个柜员怕影响不好，赶紧来招呼朱丽和马伍：“两位同志喜欢什么可以和我说。” 朱丽扫了店里一圈，伸手指向许素馨：“她身上的衣服给我拿来试试。” 这话一出，马伍顿时急了，他一把将朱丽拽到自己旁边：“你疯了，百货大楼的衣服多贵你不知道吗？” “你不是说，来这个店是给老二媳妇买新衣服的吗，你自己试个啥？我真是没见过像你一样事多的老娘们！” 朱丽被马伍拆台的话臊得满脸通红，她小声凑到马伍耳边：“我就想试试，又不是非要买，你放心，出门的正事我都记着呢。” 朱丽才不想告诉马伍，她要进这家店根本就不是为了给老二媳妇买新衣服，而是因为她在外面看见了许素馨。 扯两块布回去，找个裁缝做件新衣服多少钱，在这种店里买件新衣服多少钱，她心里还是有数的。一个嫁到他们家的赔钱货，才不配她花这么多钱买新衣服呢。 她之所以进来，就是想要看看许素馨到底要干嘛。 柜员看了看马伍，又看了看朱丽，一时间不知道听谁的好。 朱丽脸一板，生气道：“还不赶紧给我拿来试试，你担心我买不起还是怎么回事？” 柜员闻言，赶紧去给朱丽拿衣服。 马伍一把甩开朱丽的手：“行了，你要试你就试，我懒得在这儿站着，我下楼去抽会烟。一会儿要给老二媳妇买什么东西，你再去门口叫我。” 反正家里的钱都在他这儿，他也不担心朱丽随便买东西。 马伍觉得，自己已经够给朱丽的面子了，要不是看在老二马上要结婚的面子上，他不想和朱丽闹得太僵，他才不想陪她在百货大楼瞎转悠呢。 说完，马伍头也不回地下了楼，连听朱丽说话的机会都没给。 看着马伍的背影，朱丽生气地跺了跺脚，这个狗男人，看许素馨的时候看得目不转睛，轮到她的时候，就要下楼去抽旱烟了。 抽抽抽，他咋不叫他的旱烟袋子呛死。 柜员拎着件和许素馨身上一样的风衣来到朱丽身边：“同志，这款衣服我们店里一共只来了三件，大的那件已经卖掉了，那位姐身上穿的和这件都是小码，我估计你不太好穿。” 朱丽没想到柜员竟然会这么说，她看向又换了一件外套的许素馨，又看了看自己。 她比许素馨也胖不了多少，凭啥许素馨能穿的衣服，她不能穿？ “试试又不会给你试坏了，有些人指不定一件都买不起，你们不还是让她试了这么多件？” 说着，朱丽便一把夺过了柜员手上的风衣往身上套。 许素馨知道朱丽是在说自己，她快步走到朱丽面前：“你再对我阴阳怪气，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就你家男人那幅磕掺样，也就你把他当个宝，还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稀罕他呢。” 许素馨这话一出，店里的几个柜员和顾客都竖起了耳朵。 朱丽费劲地将胳膊从风衣的袖子里伸出来，看着镜子里面那个被勒得有些臃肿的女人，朱丽咋看咋觉得不对味。 为啥许素馨穿在身上那么合适，到她身上就像是小了一号一样？ 朱丽抓住旁边的柜员：“你给我拿的，真的是和她身上的码子一样的衣服？你怕不是看老娘从乡下来的，想要糊弄老娘。” 被朱丽抓着的柜员欲哭无泪，早知道这人这么不讲道理，她才不会自讨没趣来搭理她呢。 “同志，我给你拿的和那个姐身上的真的是一模一样的衣服，我没事骗你干什么。” 许素馨好笑地看了朱丽一眼，示意柜员给自己算账：“这几件衣服我都要了，你算算多少钱。” “好嘞姐，这件风衣是羊城的新货，算你四十五，另外两件加起来二十五，一共收你七十块钱。” 听说自己身上的这件风衣价值四十五块钱，朱丽的眼睛都瞪大了。她知道百货大楼的衣服贵，但是一件十几二十块也就顶天了，这一件衣服又不是金子做的，凭啥卖这么多钱？ 朱丽死死地盯着，想要看看许素馨到底掏不掏得出这么多钱，然而许素馨的表现注定让她失望，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付了七十块钱。 到这儿，朱丽才注意到许志萍脚边放着的大包小包，许素馨啥会儿这么有钱了？ 还是说，她又抱上了哪个有钱男人的大腿。朱丽想不通，许素馨比她还大两岁，凭啥总有男人愿意给她花钱。 感受到朱丽嫉恨的目光，许素馨看向她被衣服勒得紧绷绷的大胳膊，脸上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 第九十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几件衣服的钱我还是掏得出来的。倒是你，既然买不起，就别穿着人家的衣服不脱了。” 许素馨边说，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衣服，看上去别提有多招人恨了。 她这话一出，朱丽顿时急了，她左手掐腰，右手指着许素馨怒骂道：“许素馨，你胡咧咧啥呢，不就是四十块钱嘛，老娘咋可能掏不起。要不是这件衣服不合身，我现在就买下来穿。” 伴随着朱丽尖厉的声音，她身上那件本就不堪重负的衣服，也发出了撕裂的声音。 顺着声音，所有人都看见了腋窝处撕开的大口子，坏掉的布料呼扇呼扇，活似一张正在嘲笑朱丽的大嘴。 朱丽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嘴巴也闭了起来。别说这衣服根本就不合身了，就算是合身，她也不敢花这么多钱买一件衣服回去穿啊。 许素馨耸了耸肩：“你掏得起就行，不然我怕百货大楼不放你走。” 说完，许素馨便牵着小北小南离开了这间店面。 店铺外，许志萍一脸崇拜地看着许素馨，刚刚她还好奇，小姑为啥要故意过去刺激朱丽几句。 毕竟朱丽这种人就和鼻涕虫一样，只要沾了手，甩都甩不掉，以小姑的性子，应该不想和她拉拉扯扯弄得没完没了。 谁知道，下一秒朱丽就气得把身上的衣服给搞坏了。 许素馨拍了拍小北小南的脑袋：“行了，想笑就笑出来，别把自个儿憋坏了。” 听见许素馨这么说，小北小南才放心地笑了起来。 小北对着许素馨竖起大拇指：“小姑奶奶真厉害，下次我要是遇见讨厌的人，我也这么做。” 许素馨有些好笑，其实她也没想到朱丽身上的衣服会撕得那么彻底。 她刚刚站在朱丽身边，就注意到了她身上风衣腋窝处的针眼被撑得紧绷绷的。 她以为自己刺激朱丽一下，最多让衣服脱线，没想到竟然硬生生地将布料给撕坏了。 饶是站在店铺外面，许素馨仍旧能听见朱丽的叫骂声。 “你们和许素馨就是一伙的，给老娘下套让老娘买你们家的衣服，说不准你这衣服本来就是坏的。” 衣服都坏了，柜员当然不会让朱丽继续这么胡搅蛮缠下去。 “刚刚我就和你说了，这件风衣是小码，你穿了不合适，是你非要往身上套的，现在衣服撕坏了你就想不认账？” 热心的顾客也纷纷支援柜员。 “就是，人家小姑娘都说了你穿不上，我们刚刚都听见了。” “看人家穿着好看就非要试，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 光是靠听的，许素馨也知道，店铺里面现在指定乱成了一锅粥。 反正朱丽今天不付钱肯定走不掉，许素馨也没那个心情在这儿等着看她的笑话，她看向许志萍和两个孩子：“走了，小心朱丽一会儿出来骂街。” 许志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要不是小北还要做作业，她还真想看看朱丽一会儿的表情。 四人浩浩荡荡地下了楼，临走许素馨还往投诉箱里丢了一封信。 上次在百货大楼遇见了白晓娜和赵惜两个惹事精，她和许志萍走得急，化妆品柜台那个老柜员服务态度那么差她都没来得及投诉。 回家之后，她特意找王玲玲帮忙写了封投诉信。 如果她没记错，百货大楼再过段时间就要面临改制，在这个当口上吃个投诉，那个老柜员恐怕得收敛上好一段日子。 一到家，许志萍就忙着给许素馨和两个孩子量了尺寸，好给她们织毛衣。 房间内，周云秀看着许素馨和许志萍亲昵的样子，不忿地撅起了嘴巴。 她妈真的是脑子不清醒了，把志萍姐和她家两个孩子带回家也就算了，每天还带着她一块儿去卖盒饭赚钱。 虽然她和周云伟一样瞧不起她妈去工地卖盒饭的行为，但她也知道，她妈肯定不少赚。 许志萍什么都不会，她妈成天带着她，不就是为了让她拿工钱嘛。 对一个外人都这么大方，轮到她的事情，她妈的手倒是一下子紧了起来。她不过是想要换个新笔盒，她妈连她的话都没说完，就把她赶走了。 周云秀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妈为什么愿意大包小裹地给自己和志萍姐的两个孩子买衣服，却一分多余的钱都不愿意在她身上花。 要知道，放在之前，她妈宁愿自己穿补丁摞补丁衣服，也是要给她买新衣服穿的。 她虽然不知道家里现在到底有多少钱，但妈每天赚钱，大哥每个月送养老钱来，二姐、二姐夫之前还一次性给了妈不少钱，咋可能买新笔盒的钱都拿不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还没等周云秀想出个一二三来，周云霞就带着孙卫国敲响了大门。 门一开，周云霞先看到的是正在写作业的小北小南以及打毛衣的许志萍。 自从上次借钱未果，她和孙卫国一直没回娘家，自然也不知道许志萍搬过来的事儿。 “妈，志萍她们咋在这儿？”周云霞一脸警惕地问道。 许素馨从摇椅上坐直身体：“咋？我做事还要提前和你打招呼，和你交代一声？有什么事你就说，别管不该管的。” 周云霞还想追问两句，孙卫国不动声色地拽了拽她的衣角，她才把话憋了回去。 “妈，卫国他们厂子效益不行，说要开除一批人，卫国那个车间都在名单里头，厂里的领导说了，要是舍得花钱，就能不开除他。” “妈，你帮帮我和卫国，我没工作，卫国要是再被开除，我和两个孩子真的没法活了。” 周云霞趴在许素馨的膝盖上，一边说一边哭，然而好半天却没有一滴泪水流下来。 许素馨一看她这幅雷声大雨点小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在装。 厂子效益不好的事，她确实有所耳闻，但上辈子可没有周云霞和孙卫国上门求助这件事。 孙卫国更是在厂里一直干到了退休，临了还混了个优秀员工的奖章。 第九十一章 真要被开除了 许素馨记得，孙卫国退休那天请了全家人吃饭，唯独没叫她这个糟老婆子。 吃完饭之后，周云霞才想起她这个妈，打包了半只吃剩的鸡给她，还非得说是特意给她准备的鸡汤。 后来有一次，孙明说漏了嘴，许素馨才知道孙卫国那天就是故意不叫她的。 “妈，我知道你疼我也疼小明小辉，你指定舍不得我们跟着卫国过苦日子，你就帮帮我们。” 周云霞的声音将许素馨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低头看向趴在自己腿上哭得伤心的周云霞。 虽说周云霞此刻有表演的成分在，但她眼中的焦急却做不了伪，难不成孙卫国真的要被开除了？ “有什么话站起来说，哭哭啼啼的，叫大伙儿听了像什么样子？”许素馨一把将周云霞拽了起来。 周云霞抹了抹眼角孤零零的几滴泪水：“妈，卫国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他爸妈的心思全都放在了他大哥一家身上，我们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来找的你。” “你借我们六百块钱，给卫国好好走走关系，他的工作一定能保住。” 许素馨没想到，周云霞竟然脸这么大，一开口就要向自己借六百块。这么多钱，都够在一些小厂里面买个岗位了。 她是吃饱了撑的，才会答应周云霞。 许素馨不说话，周云霞看了看身后的孙卫国，又嚎了起来。 “妈，小明还在上小学，小辉马上明年也要读书了，要是卫国的工作没了，我们一家真的活不下去了。” “小明小辉那么聪明，一定是考大学的苗子。妈你那么疼他们俩，一定舍不得不让他们读书。只要这次保住了卫国的工作，等小明小辉长大，我一定让他们好好报答你。” 一听周云霞又拿两个孩子说事，许素馨就头疼。 “行了，小明小辉是你俩的孩子，又不是我生的，我这个当妈的把你拉扯大就已经够不容易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俩的事我管不了。” “妈，你咋能这样狠心呢！”周云霞没想到许素馨会这么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红着脸盯着许素馨，仿佛许素馨说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话一般。 许素馨拿起桌边的水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之前你大哥大嫂来找我说小宝去市里念书的事，我也一样没有掏钱，这孩子是你们自个儿生的，能生你们也自然能养。” “当年我一个人拉扯你们兄妹五个，也没想过去找你爷爷奶奶老两口哭穷要钱。” 周云霞一点儿都不相信许素馨的话，她虽然喜欢小明小辉这两个外孙子，但最疼的还是周小宝这个宝贝大孙子。 周小宝要去市里念书，许素馨这个当奶奶的咋可能一分钱都不掏。 再说了，就算她妈真的舍得周小宝，嫂子王美婷也不是什么善茬，她妈不吐点钱出来，她能善罢甘休？ 她估计，她妈也就是嘴上说说，好骗过她和孙卫国。 “妈，你哄鬼呢，小宝去市里念书，你要是一分钱都没给，我不姓周跟你姓许。” 许素馨嗤笑一声：“我可不要，你跟着你男人姓孙得了。你要是不相信，现在就去找周云刚和王美婷问问，我不拦着你。” “不过，你要是非要要这六百块钱，也不是不行……” 许素馨话还没说完，周云霞眼睛就亮了。 “妈，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只要你愿意借钱给我们，让我和卫国干啥都行。” 许素馨放下手中的水杯：“也没啥大事，非要借的话，你们就写张借条，写上多少利息，最晚啥会儿还钱就行，咱们去找街道做个见证。” “妈，你别是掉钱眼里了，咱们都是一家人，问你借点钱你还要收利息？要不是你不愿意借钱给我和卫国打谷机，这六百块钱我们早就赚到了，哪里还用得着找你借。” 周云霞一脸气愤地盯着许素馨。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妈之前是个多好的人，不管发生啥事儿，都先紧着他们这群儿女来，怎么她爸一死，她妈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就算爸下葬那天卫国没来，他们歉也道了，钱也给了，她妈总不至于记仇到现在？ 闻言，许素馨才明白，为什么上辈子孙卫国厂子的效益不行，他和周云霞却没有来找自己吸血。 上辈子，她贴钱给周云霞买了份工作，又借钱给孙卫国买了个二手打谷机。 有打谷机在，他们短时间虽然赚不到六百块钱，但也足以让孙家那偏心的老两口拿钱出来帮忙了。 想明白这些，许素馨嘴角扬起一个微笑。 “我咋知道你公公婆婆没给你们掏钱买打谷机，不是我说你啊孙卫国，你爸妈这事做得是真不地道。” “不过你找的那个朋友也不靠谱，二手打谷机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贵，你别是被人家坑了？” 明明是关心的话，孙卫国却从里面听出了嘲讽。 偏偏他还不知道怎么反驳，买二手打谷机的事他和爸妈提过，可老两口根本不听他的，有那个钱他们宁愿贴补给大哥一家，也不可能拿出来让他搏一搏。 周云霞才不管这些，她直接挡在孙卫国前面。 “妈，你就别说卫国了，我一结婚你就知道他爸妈是啥人，上次你让我们回去找他爸妈要钱，不就是存心不想帮我们俩嘛。” “你不想帮也就算了，竟然还偷偷给大舅他们一家买了个打谷机！” 周云霞越说越气，恨不得和许素馨理论个是非对错。 许素馨却只觉得好笑：“云霞，妈劝你一句话，别对别人的钱包太有占有欲，哪怕那个人是你妈。” “我花我自己的钱，愿意买啥就买啥，你要是不服气就应该自个儿多挣钱，而不是在这儿和我叭叭个没完没了。” 虽然知道自己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许素馨还是忍不住提醒周云霞两句，有这个功夫磨她帮孙卫国，她还不如给先自己找个工作。 哪怕是打零工，也比事事都指望着孙卫国强。 第九十二章 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周云霞只以为这是许素馨不愿意借钱，在和自己打哈哈，根本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见许素馨一点都没有松口的意思，周云霞破罐子破摔道：“自从爸去世之后，你看我们兄妹几个不顺眼，你心疼老三我也不说什么，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妈？要是爸还在，他绝对舍不得让你这么对我们！” “妈，你已经四十多了，迟早有老的那一天，让我提前继承属于我的那份钱又咋啦？你总不能指望着老三那个瘸子给你养老送终，只要你愿意帮我和卫国，我和卫国一定给你养老。” 听着周云霞这通没良心的发言，许素馨气得整张脸通红。 难怪上辈子周云霞总是动不动对她开口，原来她一直把自己给她的那些贴补当成理所当然。 不等许素馨说话，一直坐在外边打毛衣的许志萍就冲了进来，她伸手拽住周云霞的头发，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老二，你在这儿胡咧咧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小姑以后用不着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养老，有我和小北小南照顾她！” “从你结婚开始，小姑哪一年不给你塞钱又买东西，你婆家只要一忙起来，你就把孙明孙辉丢回家让小姑帮你带，小姑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 “小姑父刚走，小姑一个人挣点钱不容易，你倒好，把那些钱都当成自己的不说，还想要咒小姑死！” 周云霞被许志萍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得有些发懵，许志萍就比她还小半岁，平时看上去安安静静的人，咋发起疯来这么吓人。 不光周云霞懵了，许素馨也有些发懵。 许志萍就是个没脾气的泥人，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丫头发这么大的火。 想到许志萍是为了替自己出头才发这么大的脾气，许素馨心中涌上一丝感动。 周云霞反应过来，一把将许志萍推了开来。 “你犯病了啊许志萍，我家里的事要你指手画脚吗？你别以为你巴着我妈，就能从我妈这儿拿到好处。我才是我妈亲生的闺女！” 刚刚她在家里见到许志萍就觉得不对劲，原来她是来找她妈献殷勤来了。 周云霞抬手就要把刚刚那个巴掌还回去，许素馨当然不会让周云霞得逞，她上前一把抓住周云霞的手。 “再闹，你们俩现在就滚，从今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么个女儿。” 许素馨的话掷地有声，周云霞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先动手的是许志萍，挨骂的却是她。 一直站在旁边装作不存在的孙卫国，现在才如梦初醒般上前拦住周云霞：“咋和妈说话的？还不赶紧和妈道歉。” “妈，你别和云霞一般见识，她就是为了我要下岗的事情着急上火，我们俩也没啥朋友，能帮上忙的只有你了。” 孙卫国一如既往地在许素馨面前扮老实，可许素馨早就看穿了他老实背后的心机。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想要借钱，咱们就去街道写借条，讲清楚啥会儿还钱，还多少的利息。不想借钱就赶紧滚，我这儿可没有饭供着你们。” “不过孙卫国，我还真想问问你，你一有啥事就想着带老二来找我这个丈母娘，你就不觉得害臊吗？我看不像你爸妈的心偏到了胳肢窝，倒想是你这个人一点都拎不清。” 饶是孙卫国心里素质良好，也被许素馨说得满脸通红，他一言不发拽着周云霞就往外走。 周云霞还不死心，扭头看向许素馨：“妈，你咋就不能帮帮我和卫国呢？” 许素馨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周云霞，她看向许志萍的手问道：“打疼了没？” 许志萍摇了摇头：“小姑我没事，我就是看不惯云霞姐说那些有的没的，要是你夹在里头难做，下次云霞姐来，我和她赔个不是。” 许素馨有些好笑地敲了敲许志萍的脑袋：“有时候我还真不知道，你这脑袋瓜里头到底咋琢磨些啥，我今天和老二说了这么多，就是抱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心。” “我是她妈，又不是开农信社的，一会儿要四百一会儿要六百，我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这钱要是给了她，就是肉包子打狗。” 周云伟推门而入，正好听见肉包子两个字，他双眼放光：“妈，你今天要包肉包子啊？我发誓我真的知道错了，肉包子能让我吃两个吗，再吃素我就要成山上的猴子了。” 许素馨没好气地白了周云伟一眼：“张嘴就是吃吃吃，包个屁的肉包子，我看你就吃素挺好的。” 周云秀背着书包站在后面，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脸上还时不时流露出甜蜜的笑容。 许素馨心再大也能感觉出来，周云秀这丫头不对劲，她刚想旁敲侧击问上几句，周云秀就放下书包钻进了厨房。 看着周云秀在厨房忙碌的声音，许素馨心中总觉得怪怪的。 自从偷钱被她抓到之后，周云秀虽然每天都按照她说的做了该做的那份家务，但从来没有像最近这样做得这么心甘情愿。 见许素馨一直盯着周云秀，周云伟心知大事不妙，他还指望周云秀和秦昊处得好，以后能给他这个小舅子安排个正式工作呢。 想到这里，周云伟贱兮兮地凑到许素馨身边：“妈，我和老四最近够听话，你就大发慈悲，让我吃点荤腥，你不会真的想把你儿子憋成山上的猴子？” “对了妈，我和老四刚刚在巷子口看见二姐和二姐夫了，我和他俩打招呼，他俩都没搭理我，二姐夫不会是知道那晚的事情来找我算账来了。” 周云伟这么一打岔，许素馨也不好再问周云秀，她没好气地给了周云伟肩膀一下：“对，孙卫国今天来就是要收拾你的。” 周云伟知道许素馨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脖子一缩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另一边，周云霞坐在孙卫国的自行车后座上，揉着肿得和核桃一样的眼睛。 “我不管，这次你爸妈必须掏钱，你大哥他们也不能装孙子！” 第九十三章 爆发 周云霞越说越气，直接锤了孙卫国一拳。 “要不是为了你，我用得着对我妈低声下气吗？我妈骂我的时候，你装哑巴，现在好了，以后咱俩八成连我妈家的门都进不去。” 孙卫国用力地蹬着自行车，仿佛想要把心中那股火气发泄出去，原本就破的二八自行车，此刻更显得晃晃悠悠。 周云霞就知道怪他，可要是他爸妈愿意拉拔他一手，他咋可能遇见啥事都来找许素馨这个丈母娘。 周云霞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孙卫国不悦道：“别说了行不行，一会儿回去和我爸妈好好说说。再怎么说我也是咱们家唯一一个有正式工作的人，他们肯定舍不得我丢工作。” “你凶我有什么用，要是你真的有本事，还用得着我回娘家低三下四吗？我看你也就是对我有脾气，一到你爸妈面前，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周云霞的脾气一向不好，平时孙卫国也总是捧着她居多，见孙卫国对她发脾气，她的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当初她和孙卫国结婚，图的就是他这个人对她好，要不是她坚持，她爸才不会同意她和孙卫国在一起呢。 结婚这么多年，她爸妈前前后后给他们俩贴补的钱没有一千五也有一千，孙卫国这个王八蛋竟然就因为一次两次没要到钱，就对她大小声！ 周云霞越想越气，干脆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孙卫国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骑出去好远才发现周云霞下了车，他又赶紧折返回来哄。 “云霞，我没有和你生气，我就是心里乱得很，咱们家全都指这儿我的工资。厂里要是真的让我下岗，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咋办了。” “但是你放心，不管最后咋样，我发誓一定会照顾好你和两个孩子，绝对不让你俩吃苦受罪。” 孙卫国竖起三个手指，满脸都写着诚恳。 见他这副模样，原本还在生气的周云霞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行了，我知道你对我和小明小辉好，等回去了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找以前我玩得好的朋友再借一借呗，总不能真的让你丢了工作。” 孙卫国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百般不情愿，借别人的钱还要落人情，哪里有每次从许素馨面前拿钱拿得轻快。 但周云霞刚被许素馨赶出来，现在正在气头上，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孙卫国握住周云霞的手：“云霞，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咱们先回家，不管咋说，咱俩可不能起内讧。” 孙卫国三言两语便哄得周云霞笑了起来，她半推半就坐上自行车后座。 “你知道我对你好就行，跟着你这么多年，福我没享到，苦倒是吃了不少。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小心我宰了你。” 孙卫国打了个激灵，没敢搭腔。 周云霞好的时候对他体贴得不行，不好的时候是真的敢拿刀砍他，有些话他可不敢随便乱说。 周云霞也不在乎孙卫国搭不搭理她，在这种事上她绝对说到做到。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天色将黑，两人才蹬着破自行车到家。 还没进院子，周云霞就听见了小儿子孙辉闹腾的动静。 “行了小辉，你爸妈去你姥娘那儿捞好处了，等他们回来，指定有好东西带给你，这块肉你就让给你小浩哥吃呗。” 说话的人正是周云霞的婆婆钱凤。 “我不，奶你都让小浩哥吃了三块肉了，我和哥一共才吃了两块，这块肉凭啥让给他！”孙辉不依不饶地叫道。 钱凤叹了口气继续劝：“你咋不听奶奶的话呢，你爸妈哪次去你姥娘家回来空过手？你得把肚子腾出来，吃你爸妈带回来的好东西啊。” “你小浩哥刚上初中，就需要吃肉补脑子，你和他抢这个干啥？” 听着钱凤偏心的话，周云霞再也忍不住了。 她怒气腾腾冲进院子，一把将自己手中的包丢在饭桌上。 最近天气不冷不热，蚊子也全没了，孙家都是在院子里头吃的晚饭。 孙卫国黑着一张脸跟在周云霞后面，一脸不高兴地将自行车停在墙角。 见两人这样，孙家众人都是一愣。 之前这两口子每次回周云霞娘家，哪次不是提着大包小裹，喜笑颜开地回来。 自从周宏山去世，这一切咋都变了呢？ “爸妈，你们做我俩的饭了吗？”孙卫国压着心中的火气开口问道。 钱凤摇了摇头：“之前你们回去不都是在云霞娘家吃的嘛，我就没给你们做饭。咋？你丈母娘连饭都没留你们吃？” 周云霞本来就在为钱凤的偏心而生气，在听说孙家连他们夫妻的晚饭都没准备之后，她直接炸了。 “我妈又不是欠你们孙家的，每次回去都得给我俩做饭，还得给你家的两个大孙子带好吃的。小明小辉姓孙，又不是跟着我姓周，你们犯得着连块肉都不让他们俩吃吗？” 周云霞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但很少在家里发脾气，见她突然发作，钱凤被吓了一跳。 孙茂材一把丢下手中的筷子：“老二媳妇，你在这儿说啥呢？别在外头受了气回家发疯，你妈一天到晚帮你带小明小辉，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眼见气氛僵硬，大嫂曹红打了个哈哈：“这桌子上全是油，云霞别把包给弄脏了。瞧你这样子，是和老二吵架了还是咋了？你放心，要是老二给你气受，我一定让你大哥好好教训他。” 看着孙家人话里话外都在说她无理取闹，周云霞一把将孙明孙辉拽到了自己身后。 “卫国能给我啥气受，给我气受的是你们！老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偏心老大家，小的表面上笑呵呵的，暗地里还不知道占了我家多少便宜。” “反正你们心里也没有卫国这个儿子，更没把小明小辉当回事，这日子能过你们就过，不能过咱们就分家，好好算算这些年的账！” 周云霞歇斯里底地对着孙家人怒吼着，孙茂材冷着脸看向孙卫国。 “老二，你媳妇怕不是得了失心疯，赶紧把她带回屋里去，省得一会儿村里人来看笑话。” 第九十四章 分家 孙卫国往前走了两步，却没有听孙茂材的话把周云霞拉走。 “爸，有时候我真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和妈亲生的。从小你们就偏心大哥，我拼命努力，在城里弄了个正式工作，娶了云霞，还给你们生了两个大孙子，可在你们心里还是比不上大哥的一根手指头。” “上班这么多年，我每个月都没往家里少交过钱，家里盖房子我出的钱比谁都多，凭啥小明小辉就低小浩一个头？” 孙卫国确实不明白，孙茂材和钱凤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老两口嘴上说得好听，两个儿子一样对待，但实际上，他们连小事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大事上更是偏心偏得没边。 孙茂材没想到孙卫国竟然敢站出来反驳他，质疑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他拿起手边的烟枪就朝着孙卫国砸了过去。 “咋？你是要造反呐，你妈不就没做你俩的饭嘛，瞧瞧你和你媳妇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两个老的有多对不起你们呢。” 孙茂材在家里向来说一不二，他一开口，孙卫国立刻闭上了嘴巴。 老大孙建国也站出来指责孙卫国：“行了老二，爸妈再怎么说都是爸妈，你心里这么多不服气，咋不早点和我说。” 孙建国常年在地里干活，长得又高又壮，往那一站，比孙卫国大上一圈都不止。 见孙茂材和孙建国都盯着自己，孙卫国顿时打起了退堂鼓，他爸和他哥的脾气可不好，要是一言不合对他动手咋办？ 孙卫国害怕孙茂材和孙建国，周云霞却一点不怵。 “就是对你们有意见咋了，这么多年你们占我们的家便宜还少吗，要不是我回娘家去借钱，你们这几间新房盖得起来吗？” “就说今天，凭啥他孙浩有肉吃，我的小明小辉就没有，你们也是当爹当妈的，看我们夫妻俩不在家，就欺负我两个儿子是？” 见周云霞不依不饶，钱凤立刻跳出来打圆场。 “云霞，我这不是以为你和卫国会给两个孩子带吃的嘛，我怕他们俩吃多了，就没肚子吃你们带回来的东西了。” “谁知道你俩今天啥都没带回来，要是我知道，我指定让他俩和小浩平分。” 周云霞根本就不想听钱凤的解释，刚刚的话明明白白进了她的耳朵，是不是偏心她比谁都有清楚。 “妈，我叫你一声妈，是因为你是小明小辉的奶奶，小明小辉多乖的孩子，你咋忍心这样对他俩呢？” 见周云霞不依不饶，一家之主孙茂材也没了和她继续说下去的耐心。 “为了几块肉闹成这样，你们夫妻俩还真是有出息。老大和小浩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孙家的长子长孙，我和你妈偏心他们一点儿咋了？你们要是看不惯，那就分家。” 孙茂材本来是想吓唬吓唬周云霞，谁知道周云霞丝毫不怕：“分就分！” 粗鄙的话语让孙茂材眉头紧皱，老二媳妇平时脾气确实不小，可从来也没敢对他们老两口大喊大叫过，她今天这是吃枪子了？ 孙茂材看向孙卫国，示意这个二儿子好好劝劝周云霞。 村里分家的人其实不少，但他在村里人面前一直说他们一家心齐，要是这会儿分家，不是让村里人看笑话嘛。 孙卫国看了孙茂材一眼，却没说话。 孙建国知道自家老爹的意思，用胳膊肘捣了曹红两下，示意她去劝劝周云霞。 曹红一脸不情愿地给周云霞倒了杯水：“老二媳妇，我知道爸妈有时候对我和建国的帮扶要多点，但他们对咱们两家的心是一样的，你可别因为一点小事误会他们老两口。” “今晚的事要是真的说起来，也得怪小浩嘴馋，咱妈可怜他，又看小明小辉年纪小，才给他俩少分了两块。你要是心里不快意，嫂子明天割一斤肉回来给两个孩子包饺子吃咋样。” 曹红态度良好，周云霞却一点都不买账。 “行了嫂子，今天的事说白了和你关系也不大，你非得给人家擦屁股干嘛？我是不是为了两块肉生气，你们谁都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在许素馨那儿挨了骂的原因，周云霞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格外清醒。 她看了一圈院子里几个人，直接道：“卫国他们厂子要改制，他们车间的人可能都要下岗，要六百块钱才能保住他的工作。” “既然是一家人，卫国这么多年又往家里交了那么多钱，遇上这样的事儿，家里不拿钱说不过去？” 周云霞这话一出，孙茂材和孙建国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六百块钱，孙卫国在厂里上班，大半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这么多钱！ 谁家能舍得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来，这周云霞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钱凤也傻了眼，平时家里开销，大半都指这儿二儿子交到家里的钱，要是他下岗了可咋办？ 曹红更是心乱如麻，孙浩上面她还生了两个丫头，老大最近正在说亲，孙茂材一直想让她嫁个隔壁村的瘸子，就是因为他家的彩礼多三十块钱。 要不是她一直咬着不同意，说不定两家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 孙卫国的工作现在出了岔子，要是孙茂材为了钱把大丫头嫁给隔壁村的瘸子咋办？ 就算孙茂材不这么做，六百块钱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给老二他们家用啊，这一次保住了老二的工作，下一次他又要下岗了咋办？ “这六百块钱你是要拿去走关系？这钱花了，你指定能留下在厂里干到退休吗？” 孙茂材的想法和曹红如出一辙，他黑着脸询问孙卫国具体的情况。 一直躲在周云霞后面当隐形人的孙卫国这会儿终于开了腔：“这一次指定能留下，但是后头厂里再出点啥问题，就不一定了。人家过几年也要退休，咋可能保证一辈子呢。” 闻言，孙茂材的脸更黑了。 “那这钱家里不能给你出，小浩刚上初中，要是把家里的老底都花了，他以后咋办？” 孙茂材这话一出，孙卫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那就照爸说的做，咱们分家。” 第九十五章 不在名单上 “老二你疯了，胡咧咧个啥呢？” 孙建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孙卫国，老二可不是周云霞这个疯婆子，发起疯来啥话都敢说。 他都开口说了要分家，那心里指定是早就有了这个想法。 老二是家里唯一一个有正式工作的人，再加上周云霞的娘家给力，这些年他们一家多多少少也占过他的便宜，他可不愿意就这么和老二分家。 孙茂材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拿起手边的扫帚重重地打在孙卫国腿上：“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还敢和你老子我提分家，你把这个家拆了算了，咱们大伙儿都别过了。” 和孙建国的想法一样，孙茂材打心底里不愿意分家，他刚刚那么说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孙卫国，谁知道这小子竟然打蛇随棍上，真的要从家里分出去。 钱凤的反应更加激烈，她一个大跨步冲到周云霞面前，不管不顾地撕扯着周云霞身上的衣服。 “好你个周云霞，卫国好端端的，跟你回了趟娘家就要闹着分家，是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是你那个寡妇妈说了啥，你给我说清楚！” “家门不幸啊，我们孙家平时过得多好，老大老二连个红脸的时候都没有，要不是你个小蹄子在里头挑拨，老二咋可能闹着要分家。” 钱凤手劲极大，三两下就把周云霞的领口拽出了个口子。 周云霞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她反手就抓住了钱凤的头发：“别什么脏水臭水都往我身上泼，要不是你们对老大一家太偏心，卫国咋可能伤透了心要分家。” “他工作都快没了，你们还一心想着小浩的事情，等卫国下岗回家拿不到工资，小浩养着他还是你们养着他？我们娘三的嘴巴缝起来，不吃不喝是吗？” 周云霞越说越委屈，扯着钱凤头发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钱凤吃痛哎呦了一声，看着站在那边没动的曹红骂道：“你是死人啊，她都快把我头皮扯下来了，你也不帮着拉一下。” 曹红闻言赶紧上前分开两人，孙明孙辉本来就不喜欢曹红这个大伯娘，见她上来拉扯周云霞，还以为她要打周云霞。 两人一边一个直接抱了曹红的腿，曹红的两个女儿见状也赶紧加入了进来，孙家的院子里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孙茂材怎么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他捂着心口让周云霞赶紧松手，但周云霞早已杀红了眼，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说话。 钱凤到底年纪大了，被周云霞扯得直哎呦。 孙卫国上前将孙明孙辉拽到了自己身后，又将周云霞拉了起来：“小霞，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妈，你别和她动手。” 周云霞摸了摸脸上的灰，朝着地上呸了一口，她知道孙卫国是怕自己再打下去吃亏，难得地没有怪他站在钱凤那边说话。 钱凤捂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二，你媳妇这么对你妈，你就说这么一句话就算了？她要是把你妈打死了，你是不是也装看不见？” 钱凤边说边扑腾着两条腿，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孙卫国早就习惯了他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他有些不高兴地看向坐在地上的钱凤。 “行了妈，我不是已经把云霞拉走了。再说了，刚刚是你先对云霞动的手。” 钱凤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朝着孙卫国狠狠吐了口口水。 “都说养儿防老，我看你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媳妇都差把你妈按在地上打了，你还为她说话！” 钱凤生气，周云霞却一脸得意。 虽说孙卫国身上缺点不少，但每每这种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这个男人没有找错。 孙建国一脸不赞同地看向孙卫国：“老二，你也说了，爸妈再怎么都是生你养你的人，你媳妇对妈不孝敬，你不教训她也就算了。你还在妈心窝子上扎刀子，我看你确实是疯了。”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到分家，孙卫国此刻也懒得继续维持自己老好人的面具，他冷冷地看了孙建国一眼。 “行了大哥，咱们谁都别说谁，这么多年大嫂也没少和妈吵架，我也没见你哪次教训过大嫂。” 比起周云霞，曹红才是这个家最难对付的人，嫁给孙建国这么多年，她确实没少和钱凤因为各种大事小情争执。 孙建国被孙卫国呛得满脸通红，支吾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孙卫国却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他看向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孙建国：“大哥，这么多年我往家里拿的钱，有多少被爸妈偷偷贴补给你了，我就不问了。就说咱家的新房，要是没有我和云霞，能盖得起来吗？” 曹红没好气地白了孙卫国一眼：“老二，你要说这个就没意思，这房子又不是我们一家在住，你和爸妈不也住着呢。” “再说了，盖新房的时候，你大哥也没少出力气。” 孙卫国并不理会曹红，他直直地看向孙建国和孙茂材：“这么多年为了家里付出我心甘情愿，现在我工作上出了问题，家里不愿意拿钱帮我渡过难关，我也没话说。” “我就希望爸和大哥能让我顺顺利利从家里分出去，把该分给我的那份给我和云霞。以后不管我工作咋样，我保证不拖累家里。” 孙卫国话都说到了这种程度，孙建国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看向孙茂材，希望他这个一家之主能发表一下意见。 孙茂材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一屁股坐回板凳上。 “老二，你真的都想清楚了？” 孙卫国点了点头：“想清楚了爸。” 孙茂材叹了口气：“想清楚了，那明天就找村里人来看看，把家分了，该给你们的我一分不会少。” 得了孙茂才的首肯，孙卫国长出一口气，钱凤还想说点什么，也被孙茂材拦了下来。 看老二这样子，就算他们不同意分家，他也会想别的法子，与其让他闹腾，还不如早点答应。 折腾了这么一番，孙卫国和周云霞也没了吃饭的心思，两人将孙明孙辉赶回房间睡觉，躺在床上说着话。 “卫国，咱就算分了家，估计也就能拿到两百来块钱的现钱，我再借借估计能借到个一百来块，离保住你的工作还早着呢，你想好该咋办了吗？” 孙卫国侧身看向周云霞，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担心，我能想到办法。” 其实他没有告诉周云霞，从始至终，他都不在要下岗的名单上。 第九十六章 朱丽挨打 老丈人周宏山去世之前，他就搭上了厂里领导的线，准备疏通关系给自己弄个主任当当。 谁知道一场急病带走了最疼周云霞的老丈人，他本想从许素馨这个丈母娘面前弄点钱往上爬爬。 谁知道不管他和周云霞怎么说，许素馨都不愿意给他们两口子掏一分钱，为了让许素馨消气，他甚至还倒贴了一百五十块钱出去。 这一次厂里确实是要下岗一批工人，但他这样的技术工根本不在名单里，他之所以回来骗周云霞，就是为了去许素馨面前卖可怜，指望她能贴补他们俩几百块钱。 没想到，许素馨即使知道他即将下岗，周云霞和她的两个大外孙即将过上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她也一点都没松口。 这一点，倒是和他爸妈一模一样，就算他这个老二马上就要饿死了，他们也得先紧着孙建国这个长子先来。 孙卫国苦笑一声。 要不是因为他爸妈心里从来没有他这个儿子，当年他也不会因为周云霞的家庭条件不错就追求她，更不可能结婚这么多年一直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就是为了从她爸妈那里捞到好处。 虽说他和周云霞结婚这么多年，夫妻之间多少也有了感情，但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趁着这个机会把家分了也好，他也不用再每个月往家里交钱了，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都是他们这个小家的开销。 明天分家之后，他就把欠的钱还了。 等周云霞借了钱回来，他再凑一凑买点好东西，送到领导那儿。 厂里最近人员调动这么大，他只要表现得够好，这次说不准不止能当个车间主任。 周云霞还以为周云伟是怕她担心在安慰她，她转身抱住孙卫国。 “没事卫国，就算你工作保不住，我也不会嫌弃你的。要是真的不行，我就去想别的办法，去找我大哥找我大姑他们给你帮忙。” 孙卫国没把周云霞的话放在心上，周云刚那个人虽然在他们厂里混得不错，但是他们这些亲戚要想求他帮个忙，那是一点儿门都没有。 至于周云霞的大姑，他倒是一直知道有这么个人，但这么多年都不走动的亲戚，能有啥用？ 说到底，只有他自个儿才是最靠得住的。 周云霞见孙卫国没有说话，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工作的事，她识趣地闭上嘴巴，转身躺到了一边。 但她的脑海中，却不但浮现出许素馨今天赶她走的场景。 这么多年，许素馨还是第一次这么对她，一定是老三偷偷给她妈灌了什么迷魂汤，否则她妈咋会又送他去学手艺，又给他买新自行车。 想起自行车，周云霞就觉得自己的屁股隐隐作痛，要不是她妈把自行车要回去了，她也不用坐孙卫国那个硌屁股的破二八。 周云霞这边一会儿怀疑是老三周云强忽悠了许素馨，一会儿又觉得许素馨一定是把手里的钱全部都贴补给了老大周云刚。 一直折腾到下半夜才勉强睡着，许素馨那边却一点儿都没受到周云霞和孙卫国的影响。 第二天，许素馨带着许志萍和两个孩子卖完盒饭之后，直接去了许家村。 许志萍跟着她摆摊也有了几天，她可得带着许志萍回去好好分享一下，她们盒饭摊一切顺利的好消息。 当然，除了这件事之外，许素馨还有更重要的事。 距离许志文退伍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得问清楚这孩子的事儿，好阻止上辈子的悲剧再次发生。 四人一到村口，就被村里的消息最灵通的杜婶子拦了下来。 “素馨，你不知道，朱丽昨天可挨了顿狠揍，他家老二也被他气得走了，到现在还没回家呢。” 杜婶子一向看不惯朱丽，见她挨了揍，恨不得在嘴巴上安个大喇叭，替她好好宣传一下。 想起昨天那件被朱丽撕坏的风衣，许素馨嘴角忍不住跳了跳。 虽然知道朱丽是为什么被揍的，她还是装出感兴趣的样子问道：“马伍为啥揍朱丽？她家老二又为啥被她气走啊？” 杜婶子往地上吐了一口瓜子壳：“说起来你都不相信，她家老二要说媳妇了，她非缠着马伍带她去百货大楼置办结婚的东西。” “百货大楼那地方是咱们能随便进去的吗，她非得试人家的衣服，最后把人家的衣服撕坏了，赔了四十多块钱呢！” “那钱是她家老二让她帮新娘置办新衣服的，结果新衣服没买到，给拿了件撕破的衣服回来，这谁能受得了？” 许素馨没想到，朱丽最后竟然是拿了给新媳妇买新衣的钱出来赔偿的，难怪她家老二生气。 见许素馨点头，杜婶子继续道：“你是不知道，朱丽那脸都被扇肿了，她家马上要办喜事，她这样还不知道能不能娶上媳妇呢。” 许素馨笑了笑没有说话。 难怪老人总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朱丽在她面前趾高气扬，恨不得把全世界的脏水都泼她身上，一到马伍面前倒是变得乖顺了，被他打成那样也没在村里闹腾。 要是没有之前几次的事，她兴许还会觉得朱丽可怜，但现在她是想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朱丽这种人，就应该和她的宝贝男人马伍锁死，一辈子白头偕老！ “行了杜婶，我和志萍还要回家呢，就不和你唠了。”许素馨笑眯眯地和杜婶子打了声招呼，又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瓜子，才骑着三轮车朝家里走去。 杜婶子笑嘻嘻地往嘴里塞了颗瓜子，自从许素馨男人死了之后，她倒是变得会来事了不少。 不过这也不是朱丽总是说人家勾搭马伍的理由，就马伍那样的，朱丽也不拿个镜子好好照照。 要她说啊，朱丽这女人就是欠！谁和她沾边谁倒霉。 许家院子外，许素馨将三轮车停好，和许志萍一起将两个孩子抱了下来。 还没等小北小南去敲门，许素馨就听见了院子里许志文的声音。 她和许志萍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疑惑。 这声音是许志文不假，可离他退伍还有段时间，他咋回来了？ 许素馨心上闪过一丝不祥，她用力敲了敲门。 门一打开，许素馨和许志萍都傻了。 院子里，不光坐着许志文，还有个她们的熟人。 第九十七章 看不惯打女人的男人 “小武同志，你咋来家里了？” 许素馨有些好奇地看向武海。 武海也满脸震惊，他拍了拍脑门懊恼道：“婶子姓许，志文也姓许，你俩又都是平安县人，我咋就没想到，你俩会是一家呢。” 许志文羞涩地朝着许素馨和许志萍打了声招呼：“小姑、姐，这位是我之前在部队里头的班长，平时没少照顾我。我这次休假回来，刚好在火车站遇见了他，所以请他来家里坐坐。” 许素馨有些惊讶，上辈子并没有许志文休假回来这回事，他更没有带着战友来家里过，这一切难不成和她的重生有关？ 虽然觉得许志文无缘无故回来的事情充满蹊跷，但有武海在，许素馨也不好追着许志文问个水落石出。 许素馨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武海身上，之前她只知道武海事情做得利索、心思也细，却没想过他之前也是当兵的。 武海来都来了，之前他又在许志萍的事上帮了那么大的忙，许素馨当然不能让他坐坐就走。 她挽起衣袖，拎着买回来的一堆菜就往厨房走：“坐坐哪行，晚上就在家里吃。我下厨，咱们早点吃，不耽误事。” 宋春兰此刻也明白过来，儿子的这个班长就是之前帮忙拍了詹鹏和别的女人鬼混照片的那个小年轻，她从厨房探头出来，接过许素馨手里的菜。 “你嫂子我是那种来客不留人吃饭的人吗？人家小武都说了，过会儿就要去处理工作上的事，这才两点来钟，咱们可不能耽误人家工作。锅里我蒸了包子，一会儿让他带走，晚上当干粮吃。” 看着宋春兰热得通红的脸蛋，许素馨赶紧竖起大拇指：“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还是嫂子想事情更周到。” 武海挠了挠头：“婶子你们真的太客气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许素馨一巴掌拍在武海肩膀上：“你是我家志文之前的班长，又帮过我忙，吃点包子咋了？” “嫂子，我带回来的东西里头有罐头和水果，你一会儿给小武同志一块捎上。” 宋春兰应了一声，钻回厨房继续忙去了。 武海的脸红得好似熟透的虾，他求助似地看向许志文：“志文，你让婶子少拿点。” 许志文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可管不住我妈，之前在队里我没少蹭你家里寄的东西吃，我妈就是你妈，几个包子不碍事！” 许志萍也跟在旁边帮腔：“我弟说得对，小武同志你就别担心了。” 之前田秀梅找人来摊子上闹事那天晚上，就是武海送许志萍回的家，两人也算是认识。 武海循声看向许志萍，原本就红的脸一下子变得更红了，之前他就觉得许志萍长得好看，这才几天没见，他咋觉得许志萍变得更好看了？ 许志萍还以为武海是不好意思收家里的东西，她从手里拎着的包里掏出两把奶糖塞给小北和小南：“把糖分给舅舅和叔叔吃。” 自从上学之后，小北和小南的性子就开朗了不少，虽然两人对许志文并不熟悉，对武海更是陌生，但还是乖乖地把糖送到了许志文和武海面前。 看着乖巧懂事的小北小南，许志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愤恨：“姐，你的事妈都和我讲了，要是我早点回来就好了，保准揍得他找不着北，敢欺负我姐，他胆子真肥！” 再提起詹鹏，许志萍早就没有了当初唯唯诺诺的心态，詹鹏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是她之前太懦弱，才被他用两个孩子要挟了那么久。 许志萍摇了摇头：“为了詹鹏这个人渣破坏纪律不值得，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就别生气了。姐现在带着两个孩子住在小姑家，日子别提有多潇洒了。” 许志萍都这么说了，许志文也不想继续戳她的伤口，只得岔开话题。 看着许志文眼中的不甘心，武海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是和他在队里那会儿一样藏不住事。 他可千万不能让这小子知道，许志萍和詹鹏离婚之后，他就找人揍了詹鹏那个人渣一顿，要是他没猜错，詹鹏那小子现在伤还没好利索呢。 之所以这么做，倒也不是他有什么别的想法，单纯是他瞧不惯打女人的男人。 从小他爸喝醉了就爱揍他妈，直到他有反击能力之后狠狠打了他爸一顿，他爸才学会不打他妈。 所以在知道詹鹏动不动就喜欢打许志萍撒气之后，他当下就生出了想要教训他一顿的念头。 又聊了二十分钟，宋春兰的包子总算是出了锅。 看着宋春兰提着的一大堆东西，武海不好意思道：“婶子，我就拿几个包子就行，这么多东西我也吃不完啊。” 宋春兰脸一板：“吃不完就慢慢吃，大小伙子能吃着呢，别唬你婶子。志萍志文，你俩给武同志把东西绑到自行车上。” 许志萍点了点头，利索地拿着麻绳将东西绑在武海的自行车后座上。 许志文耸了耸肩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班长，我妈做都做了，你就拿上呗，咱们关系那么好，你客气个啥？再客气可就不像你了。” 武海还想说几句客气话，却被许志文直接堵了回去。他又想去拦许志萍，可对上许志萍的笑脸，他又怎么都张不开口。 许素馨一锤定音：“小武同志，你要是真拿我们志文当朋友，你就别推来推去了，又不是啥贵重的东西。” 武海看着自行车后座上鼓鼓囊囊的包，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贵重不贵重的不说，这量也真的太大了？ 武海当然拗不过许素馨和宋春兰，最后他还是带着满满一自行车的东西离开了许家。 看着武海挺拔的背影，宋春兰感慨道：“这小武同志可真是个好人，要不是他，你姐可没办法顺顺利利争到小北和小南。” 许志文有与荣焉地挺了挺胸：“武班长人可好了，早知道这些破事，我一定求他狠狠揍詹鹏一顿。” 许素馨没好气地弹了许志文一个脑瓜崩：“别贫了，赶紧说说你这次为什么一声招呼不打就回家来了，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不是真的休假了。” 第九十八章 和赵墨川有关 许素馨这话一出，许家众人都傻了眼，许志文一来家就说自己是休假回来的，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许志文更是瞪大了眼睛，他和小姑就几年没见，她咋一下子变得料事如神了？不过他还是知道组织纪律的，队里能让他回家里两天已经是格外的优待了，他可不能泄露机密。 想到这里，许志文打了个哈哈：“不是休假我咋能回家来，小姑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我妈前段时间给我拍电报说你想我了，小姑父又刚走，我就申请了休假回来看看你。” “再加上我姐又出了那样的事，我咋能不回家看看？” 宋春兰也觉得许素馨刚刚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她笑嘻嘻地推着许素馨进屋：“行了素馨，你就别疑神疑鬼了，志文这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还不信他嘛，他前几年都没咋休过假，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他想回来看看多正常。” 许素馨有些无奈地看着许志文通红的耳尖，正因为许志文是她看着长大的，所以她才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小崽子这次绝对不是休假回来的。 许素馨看了看宋春兰和其他人，笑道：“志文一声招呼都没打，我就是诈炸他。老五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我也想试试能不能送他去当兵，志文你给小姑好好讲讲部队的事呗。” 见许素馨不再纠结，许志文长出一口气，挺胸道：“那有啥的，部队里可好了，云伟要是真的能选上，绝对是件锻炼他的好事！” 宋春兰没将许素馨的反应放在心上，她笑道：“你啊，自从做了生意，这心思可真是比之前重了不少。” 许志文一回来，许家的堂屋立刻热闹了许多，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和许志文单独相处的机会，许素馨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看着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侄儿，许素馨忍不住红了眼眶，自从那次意外之后，她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过这么鲜活的侄儿了。 一想到他躺在冷冰冰的床板上的样子，许素馨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阵抽痛。 “小姑知道，你这次回来指定不是休的探亲假，你就别和小姑打哈哈了。小姑知道部队的纪律，多的我也不问，你只要知道好好注意安全就成。” “还有，不管你是决定退伍还是留在队里，都要提前给家里拍电报，要是决定退伍，你就选个县里的单位转业，要不就来给小姑帮忙，千万别自己随便在外头找事做，小姑现在正缺人手呢。” 看着许素馨通红的眼眶，许志文也慌了，他啥也没干，他小姑咋看着马上就要哭了。 “小姑你放心，这些你不都让我妈拍电报和我说了嘛，别的不说，听话这事上你还不放心我？从小我就听话，你和我妈让我往西，我连往东面看一眼都不敢看。” 许素馨被逗得噗嗤一笑：“听不听话我不知道，当了几年兵我看你倒是油嘴滑舌了很多。” 见许素馨眼中还是充满担忧，许志文思忖了片刻开口道：“小姑我和你说实话，我这次回来确实不只是探亲，是队里有任务要从平安县过，我就申请了回家两天。” 许志文是许素馨奶大的，对这个小姑的感情极其深厚，小姑都快哭了，他实在是没办法什么都没说。 不过他还是知道纪律的重要的，并没有将重要的信息透露出来。 许素馨心下了然，上辈子许志文应该也经历了这次任务。不过当时宋春兰并不知道许志萍的事，也就对他无从提起。 自己也没有一直念叨他退伍的事，所以许志文并没有趁着这次任务的机会申请回家。 知道了这些，许素馨反而安心许多，许志文的意外是在退伍之后发生的，也就是说这一次的任务并不危险。 见许素馨不说话，许志文还以为她是不高兴了，他挠了挠头继续道：“小姑，你别和我爸妈他们说了，我怕他们担心。这一次就是个简单的运输任务，是司机不够才调的我，出任务的也不止我一个，绝对没有任何危险。” 运输两个字猛地钻入许素馨脑海之中，所有的事情瞬间串联成线。 看起来颇有背景的赵墨川，出现在家里的武海，以及许志文口中的运输任务，难道说上辈子许志文退伍之后加入的那个车队，就是赵墨川的车队？ 当初许志文的意外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的事情都是许顺处理的。 她只知道车队负责人的赔偿给得很痛快，每年许志文忌日的时候，车队都会来人送点东西，顺便给许志文上柱香，但对方到底是谁她并不清楚。 那会儿周云伟刚毕业，整天闹着要和李玉娟结婚，周云秀刚考上大学，生活费晚上一天邮过去都不行，她被这些琐事压得喘不过气，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研究许志文的事。 想到这里，许素馨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但凡她当初多关心一下志文的事，也不至于这会儿在这乱猜了。 深吸一口气，许素馨看向许志文：“你和小武同志，不是在火车站突然遇见这么简单？” 许志文脸色一变没有说话，许素馨却已经知道了一切。 “行了志文，小姑不问你具体的情况，不管任务危险，你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你可别忘了家里人都等着你呢。” “你爸一天天的老了，志萍现在又离婚带着孩子回了家，家里还指望你们两个小的撑起来呢，你可不能大意。” 许志文拍了拍胸膛：“小姑你放心，我一定小心。” 许素馨笑了笑没再说话，看许志文的表现，他这次的任务八成是和赵墨川的车队有关，照这样看，当初他退伍之后选择加入赵墨川的车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还得和赵墨川保持好联系，好及时阻止这小子加入他的车队。 见许素馨笑了，许志文也松了一口气。 天不怕地不怕，他就怕小姑掉眼泪，他妈拿鸡毛掸子。 许素馨这边正琢磨着该怎么和赵墨川建立联系，赵墨川那边却遇上了大麻烦。 第九十九章 遇险 自打进入川省，他们车队就没遇上过好天气。 都说六月的天孩儿的脸，可都快靠近深冬了，川省的天气还是一个小时一个样。 赵墨川看了眼车窗外瓢泼的大雨，对着副驾上的柳涛命令道：“给他们三辆车打旗语，让他们放慢速度，小心落石，一切以安全为主。” 柳涛从座位下面翻出两面红色的旗子：“赵哥你放心，大家在路上跑了这么多年，心里都有数。” “川省的天气虽然不好，但是路还算好走，咱们这趟一定顺顺利利。” 赵墨川瞥了一眼侧面的山体，眉头微微皱起：“别油嘴滑舌的，赶紧和他们打招呼。” 柳涛这小子车技不错，但太自大，要不是武海有别的事要做，他绝不会带着他一起走川省的线。 见赵墨川一脸认真，柳涛也不敢耽误，赶紧将两面旗子从车窗伸出去，对着后面的车打起了旗语。 在后视镜中看见后面三辆车打出“收到”的旗语，赵墨川的脸色才好看几分。就算天气差，走完这段山路，后面的路程也会安全很多。 柳涛一脸轻松地将旗子塞到座位底下：“赵哥，你也别太敏感了。除了我，大伙都经常走川省这条线，下点雨而已能出啥大事？” 赵墨川脸色一黑：“柳涛，你要是再吊儿郎当的就给我滚回京市，我的车队不需要你。当初要不是你哥找我，我绝对不可能带你进车队。” “你别仗着自己车技还算可以，就拿出在京市的做派。为什么到现在我都不同意你单独出车跑长途，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柳涛被赵墨川吓得打了个哆嗦，难怪当初他从京市走的时候，他哥一直反复对他说，让他一定要好好听赵墨川的话，别惹他生气。 没想到，赵哥发起火来这么吓人。 虽然他跟着他哥叫赵墨川一声哥，但他的年纪却不赵墨川小上不少，他懂事的时候赵家已经出了事，他只听说过赵墨川当年的名声，却并不清楚赵墨川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才能让他哥他们几个老梆子菜对他唯命是从。 “赵哥我知道，你打心底里就觉得我不靠谱，但是我的技术在咱们车队里不算第一也排得上号，你应该对我多点信任。” 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被赵墨川突然的发难吓了一跳，但柳涛还是忍不住替自己辩解。 赵墨川无心替别人教孩子，他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路上的情况，冷冷道：“这趟跑完之后，你要是还是这种想法，立刻回京市找你哥去。” 说话间，赵墨川左前方的山体发出一声嗡鸣，巨大的山石裹着树的残枝迅速向下滚来，赵墨川握紧手中的方向盘向右打死，同时踩下了刹车。 “给后面的车打旗语，山体滑坡了，所有车向后倒。” 看着从车窗上滚落的小石子，柳涛被吓得愣在了原地，直到赵墨川吼了他一声，他才慌乱地掏出旗子对后方的车打起旗语。 好在今天天气特殊，除去他们车队之外，路上并没有什么车，没费什么功夫，他们就顺利折返到了安全区域。 将车停稳，赵墨川打开车门下车开始确认车队四辆车目前的情况。 他反应得足够及时，除了他开的这辆车的前视镜被碎石砸坏了之外，其他三辆车都没有任何问题，车上的货物也都安然无恙。 看着坐在副驾上惊魂未定的柳涛，赵墨川一句话都没有说，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 如果经历过这件事之后，柳涛还是仗着那点儿技术拽得二五八万的话，就算他和柳城是过命的兄弟，他也不可能把柳涛留下。 他是车队的负责人，自然要对队里司机们的安全负责。 许家村。 看着腼腆的许志文，许素馨再一次叮嘱道：“等你退伍回来，一定要去城里找小姑。” 许志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小姑，你再说下去我耳朵就要长茧子了，你放心，你说的那些我都会背了，我保证不脱离咱们家这个组织做任何决定。” 许素馨没好气地给了许志文一下：“我看你在部队里几年，嘴巴也变得比之前能说了，记得小姑的话就行，不管干啥都要注意安全。” 许志文点了点头，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小卷大团结塞给许素馨：“小姑，你就放心，这次我回来得急，也没来得及给你买什么东西。这是我之前演武比赛得奖的奖金，你收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小北小南也有，这是舅舅给你们的零花钱，你们留着给自己买糖吃好不好？” 许志文一边说，一边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四张大团结，两个孩子一人给了两张。 见许志文用这种朴素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心意，许素馨和许志萍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素馨毫不客气，直接将钱收了下来。 “都是自己家人，小姑也不和你客气，明天小姑给你送点吃的，你留着带回队里吃。” 许志萍将小北小南手里的钱递给许志文：“姐咋能收你的钱，你自个儿留着花，姐现在跟着小姑卖盒饭，一天可不少赚。” 许志文将手背到身后，坚决不接许志萍的茬。 宋春兰拍了拍许志文的肩膀，对着许志萍笑道：“行了志萍，你们姐弟俩从小感情就好，从小到大你不知道给这小子收拾过多少次烂摊子，做舅舅的给两个孩子拿点钱买东西，你应该收下。” 宋春兰都这么说了，许志萍也不再推辞：“小北小南，快谢谢舅舅。” 兴许是受到了血脉亲情的影响，虽然两个孩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许志文了，但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三人就已经混熟了。 看着一脸憨笑的舅舅，小北小南脆生生地说了句谢谢。 许志文嘿嘿一笑，乐的大牙都露了出来。 许素馨和许志萍明天还要出摊，两人带着孩子在许家村又待了一会儿，就回县里去了。 送走许素馨几人，宋春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志文，你小姑一直说让你注意安全，你个小浑蛋不会是有啥事瞒着你妈？” 第一百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对上宋春兰狐疑的眼神，许志文头皮一阵发麻，他刚刚被小姑盘问过一轮，可不想再被他妈追问了。 早知道，他就不趁着这个机会申请回家两天了。 当然，许志文也就是随便嘀咕两句，在外头那么多年，他咋可能不想家。 一回家，他的饭都能多两碗。 “妈，你咋变得和我小姑一样唠叨了？她就是关心，你就别疑神疑鬼了，我去厨房洗碗。” 说完，许志文直接冲进了厨房。 看着活蹦乱跳的儿子，宋春兰嘴角浮现出一个笑容，许顺握着手里的烟枪凑到宋春兰旁边。 “志文瞧着可比之前结实了不少，这兵还真是没白当。” 夫妻俩私底下说话的时候，宋春兰没少抱怨他当初带着许志文去报名当兵的事。 许志文一回家，许顺就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决定没错。 宋春兰也知道，当兵对于许志文来说是好事。 可她毕竟是当妈的，许志文当兵这几年，只要一闲下来，她就忍不住去想这个儿子。 “行了，只要志文志萍平平安安的，对我来说比什么都好。你也少抽点，小妹给咱家买了打谷机之后，咱家的家底子都厚了，你可得多活几年，和我一起过过好日子。” 宋春兰一把夺过许顺手中的烟枪，敲了许顺一下。 许顺嘿嘿一笑，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许素馨就带着大包小包又来了许家村一趟。 看着许素馨带来的各种小零嘴，许志文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小姑，你这是把我当猪喂呢？” 许素馨没好气地白了许志文一眼：“我还没见过有人上赶着要当猪的，肉干是你云强哥做的，酱是我熬的，果脯和那些乱七八糟都是我买的，你带回队里和战友们分着吃。” “对了，这围巾是志萍昨晚熬夜给你织的，你可得好好戴。” 说着，许素馨就将拿着围巾的许志萍推到了许志文面前。 看着许志萍脸上那两个大黑眼圈，许志文眼眶一红。 “小姑、姐，你们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许志文在家一共待了三天，便借口队里临时有事，结束了休假。 因为知道许志文这次的任务没有危险，许素馨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许素馨和许志萍便开始了家、玻璃厂、工地三点一线的生活。 在小鹅和其他几个女工的宣传之下，许素馨在玻璃厂周围几个厂里也打开路子，短短几天的时间，工厂这边定饭的数量就达到了三十份。 再加上那些散客，每天在工厂这边她们的盒饭就能卖出五十份。 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家里那几块叉烧最近没有起幺蛾子，许素馨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许素馨原本以为，以孙卫国的性格，一次借钱不成，他一定还会带着周云霞再来磨她。 没想到被她骂了之后，孙卫国和周云霞竟然真的没再来找过她，许素馨估摸着，孙卫国一定是觉得房子拆迁的好处也落不到他这个女婿身上，所以彻底死了讨好她的心思。 这样也好，她也懒得见他和周云霞那个蠢货。 不过……她和孙卫国周云霞之间还有账没算完。 等她卖盒饭的生意再稳定一点，她可得把周宏山借给孙卫国盖房的那三百块钱要回来。 钱是小事，但便宜她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一家子占。 许素馨哪里知道，最近精神爽的人并不止她一个人。 要是真的论起来，孙卫国现在可比她要风光多了。 分家之后，他和周云霞从家里拿了三百二十块钱。 周云霞又找之前的朋友借了一百多块钱。 靠着这笔钱，他顺利在厂子改制的风口上拿到了一纸任命，顺利当上了厂里技术科的科长。 这几天，他可谓是春风得意。 “云霞，当初你和我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一定会带你过上好日子。升科长之后，我一个月工资要比之前多二十五块，咱们以后不用再给家里头交钱，你也不用总是紧着手花钱了。” 夜色深深，孙卫国一脸得意地搂着周云霞躺在床上聊天。 自从知道他升官之后，他爸孙茂材和他哥孙建国已经偷着找过他两三次了。 两人话里话外，说的都是那天晚上不该一时冲动把家分了。 但他心里清楚，要是他真的下岗了，他爸才不会后悔，他们现在后悔，不过是因为知道他的工资比之前更高了。 周云霞的心情也不错，她笑嘻嘻地握住孙卫国的手。 “我就知道我没找错男人，等你工资发下来，我就把借的钱还掉。你是不知道，最近这几天我在她们几个臭女人面前有多风光，她们一听说你当了科长，个个都夸我好福气呢。” 一想到白天，自己那几个朋友恭维自己的那些话，周云霞心里就美得直冒泡。 当初她和孙卫国结婚，她那几个朋友没少笑话她瞎了眼，明明有条件更好的男人不选，偏偏要嫁给啥都没有的孙卫国。 虽说这几年她们没再当面笑话过孙卫国，但周云霞心里清楚，他们还是瞧不上她嫁的对象。 孙卫国这一次升官，她也算是彻底扬眉吐气了。 “借的钱慢慢还，你不是喜欢百货大楼的那条裙子嘛，工资发了你就去买。” 孙卫国知道，周云霞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即使自己这么说了，她也不会这么做。 既然这样，他还不如多说点好话哄哄周云霞开心。 果然，孙卫国这话一出，周云霞立刻乐了：“就你嘴甜。” 孙卫国伸手拽住床头灯开关上绑着的棉线：“早点睡小霞，明天我还得跟着厂里的领导去玻璃厂学习呢。” 听说孙卫国明天还有正事，周云霞也不敢啰嗦，她拽了拽被角赶紧躺了下来。 玻璃厂门口，孙卫国一脸谄媚地跟在副厂长刘卓身后：“厂长，这玻璃厂也没啥技术含量，咱们来学习啥啊？” 刘卓哼了一声：“你懂个屁，这玻璃厂可是咱们县最早的私营厂，咱们来是要看看人家咋运转的，猪脑子。” 孙卫国被骂了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打了个哈哈。 说话间，孙卫国便注意到了玻璃厂外热闹的队伍，看着三轮车前熟悉的身影，他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 第一百零一章 吕大丫请吃饭 之前他就听周云伟说过，许素馨在火车站卖串串香的事，怎么她现在又跑到玻璃厂门口卖起了盒饭？ “发什么呆呢，盯着个卖饭的看什么，你饿了啊？”刘卓拿起手中的公文包，对着孙卫国的胳膊就是一下。 “难怪你在厂里上了这么多年的班还是个普通工人，真是笨得和猪一样，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刘卓黑着脸掏出公文包里的水杯，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 孙卫国捂着被公文包打得火辣辣的胳膊，一句话都不敢说，刘卓可是新厂长的小舅子，要不是抱上了刘卓的大腿，他也不可能升官。 “我脑子确实笨，厂长你别和我一般见识。” 孙卫国赶紧接过刘卓的公文包，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进了玻璃厂。 许素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孙卫国和刘卓，在工厂这片卖到十一点半多一点，她就急匆匆地赶往了工地。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许素馨和工地上的工人们也混了个脸熟，小七和那个在她第一天摆摊就一个人买了两份盒饭的魁梧男人更是成了她摊位上的熟客。 许素馨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魁梧男人叫邵诚，他不是工地上干活的工人，而是京市设计院来的工程。 在许素馨的想象中，工程师应该都长得文文弱弱，就像赵墨川穿着外套的样子，像邵诚这么壮实的她还真是第一次。 许素馨刚把三轮车停好，吕大丫就凑过来帮着她和许志萍一块儿把车上的东西抬了下来。 自从许素馨来了之后，吕大丫的馒头生意是直线上升，为了方便工人买馒头，她干脆将自己的摊位从对面转移到了许素馨旁边。 反正工地附近没有别的人摆摊，她又只有一个竹篓，往哪一放都很方便。 许素馨这边气刚喘匀，工地里头就涌出了一大堆人。 小七一马当先冲到许素馨的摊位旁边：“婶子，我要两份饭，给邵工程师也带一份。今天吃五花肉烧年糕啊，闻着味道就香，还没休息我就馋你这口了。” “不是我说，你这饭烧得比我妈烧的还好吃。” 跟在后头排队的男人也跟着应和：“小七说得没错，自从在许同志这儿吃过一顿，我中午都不想回家吃了。可惜我的工钱都是媳妇管着，只能偶尔来解解馋。” 男人的对话惹起队伍里一阵哄笑，许素馨和许志萍也没忍住弯了嘴角，不过笑归笑，两人打饭收钱的速度却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 在工厂门口摆摊这么多天，应付这么多顾客对于两人来说再简单不过。 一点半不到，许素馨和许志萍的盒饭就卖完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竹篓，吕大丫揉了揉腰：“素馨，真不是大姐吹，你来卖盒饭的这十几二十天，你大姐我赚的比之前一个多月的还要多。我家老头子想让我请你下周去家里吃顿饭，好好感谢感谢你。” 许素馨有些意外地看向吕大丫：“成啊吕大姐，下周我一定去。” 正好她也想和吕大丫谈谈馒头固定供应的事儿，去吕大丫家吃饭的时候，刚好可以问问她的意思。 她还有玻璃厂那边的顾客，要是能合作的话，吕大丫赚的肯定比现在要多。 玻璃厂，人事科。 孙卫国一脸木然地坐在刘卓旁边，他们在玻璃厂里溜达了一天，也没看出比他们化肥厂强在哪里，真不知道厂长非要让他跟着刘卓来学习什么。 孙卫国都没了耐心，刘卓更是一脸不耐烦，他姐夫就是闲的蛋疼，怕他在厂里头捣乱，想把他从厂里赶出来，还以为他看不出他那点小九九呢。 刘卓抬手示意孙卫国将公文包递给自己，笑嘻嘻地对着玻璃厂人事科的李雪开口道：“李同志，我们这也看得差不多了，你们玻璃厂估计也快下班了，我们俩就先回去了。” 李雪早就受够了刘卓那双色眯眯的眼睛，要不是厂长让她接待，她才懒得和他在这儿废话这么久。 “那我就不送了刘副厂长、孙科长，有需要的话，你们还可以和我们厂长联系。” 李雪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从接到刘卓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想笑。 孙卫国见状忍不住低下了头，无声地笑了笑。 从进玻璃厂开始，刘卓就一直追着人家女同志问东问西，就连他都看出人家嫌他烦了，刘卓却还是一点数都没有。 就他那三寸丁、啤酒肚，人家年轻漂亮的女同志见了面能忍住不笑就不错了，谁还想听他说那些废话？ 刘卓丝毫没有察觉到李雪想要送客的迫切，夹着公文包走到李雪面前：“实在是太感谢李同志今天的接待了，咱们握握手，相识一场不容易啊。” 看着刘卓那双油腻腻的肥手，李雪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她一脸抗拒地往后退了半步：“握手就不用了，我送你们下楼。” 刘卓见状，眉头也皱了起来。 “李同志这是不给我面子？” 眼见气氛越来越尴尬，孙卫国夹在中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僵持间，一个身着黑色西装套装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女人一进来就不动声色地将李雪挡在了自己身后。 “你就是刘卓，你姐夫昨天就和我说了，要我一定带你好好参观一下咱们玻璃厂，可惜我今天会太多，没来得及陪你逛逛。” 刘卓一脸狐疑地看向中年女人：“你是？” 女人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她沉声道：“我叫胡鹤，这间玻璃厂的厂长。” 听到胡鹤两个字，刘卓立刻变了副表情：“原来是胡厂长，我正和李同志说要回去呢，今天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 胡鹤并不想和刘卓客气，敷衍地笑了笑，便示意门外的中年男人送客：“高科长，你送送刘副厂长他们，我找李雪有事。” 见胡鹤一句话都不想和他们多说，刘卓也不生气，瞥了一眼孙卫国便跟着高科长下了楼。 两人一走，李雪立刻关上了房门。 第一百零二章 孙卫国使坏 “表姐，幸亏你来了，不然我还得和那个死胖子握手。” 虽然没有碰到刘卓，但李雪还是一脸嫌弃地洗了洗自己的手。 胡鹤掏了条手帕递给李雪：“要不是指望刘卓的姐夫戴宁给我介绍大人物，你看我想搭理他们吗？面子上过得去就行，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你咋跟着表姐在外头做生意？” “往生意场上一坐，你就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抓大放小。这里头的水深着呢，你就慢慢学。” 李雪吐了吐舌头：“他那手看着比我妈卤的猪蹄还肥，我可不想碰。表姐你说，他们来咱们玻璃厂学习，真能学到啥吗？” 胡鹤拿起桌上的茶杯：“咱们玻璃厂有啥好学的，戴宁就是找个借口把他支走，让他来咱们玻璃厂溜达溜达。” 李雪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还是表姐厉害。” 玻璃厂大门外，刘卓不服气地呸了一口。 “一个人事科的职员，竟然连手都不愿意和老子握，她以为她是仙女儿呢？要是在咱们化肥厂，我明天就把她开了。” 见刘卓生气，孙卫国赶紧替他开解：“她有眼不识泰山，厂长你犯不着和她生气，不过今天咱们在玻璃厂呆了这么久，我咋感觉什么都没学到呢。” 孙卫国这话一出，刘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要不说你蠢呢，你还以为咱们真的是学习来了？行了，我要去市里一趟，你自己骑自行车回去，这破公文包你带走，明天给我带到厂里去。” 刘卓将公文包塞给孙卫国，开着小汽车扬长而去。 看着刘卓的背影，孙卫国冷哼一声。 刘卓还真以为他是傻子呢。 昨天戴厂长就和他说了，今天让他们来玻璃厂，就是为了防止刘卓影响厂里的业务，在省里的大人物面前丢人。 什么学习制度，都是幌子。 刘卓之前在厂里也就是个司机，要不是他姐夫戴宁负责厂里的改制，他咋可能一下子当上副厂长？ 刘卓现在是神气，等他在戴厂长面前好好表现几次，他倒要看看刘卓还敢不敢像今天这样对他说话。 孙卫国没好气地将公文包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到了上面。 刘卓走了，他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打听打听许素馨的事儿。 中午那会儿他就看见了，许素馨的三轮车前面排了那么长的队，生意好得不得了。他可要好好问问，许素馨一天能赚多少钱。 一直到晚上八点，孙卫国才骑着破自行车歪歪扭扭地到家。 看着周云霞给他留的剩菜，孙卫国脸色一黑： “你就让我吃这个？” 周云霞盛了一碗杂粮饭递给孙卫国：“家里的钱都被你拿去走动了，你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凑合点儿吃呗，之前也吃这些，咋没见你嫌弃？” 孙卫国被周云霞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家里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周云霞的话虽然没那么好听，却一点都没掺假。 要是放在之前，吃这个也就算了，但是一想到今天在玻璃厂打听到一切，孙卫国就一口也咽不下面前的剩饭剩菜。 “今天我跟厂里领导出去，你猜我遇见谁了？” 见孙卫国一脸神秘，周云霞不耐烦道：“我管你遇见谁了呢，赶紧吃饭，省得我再给你热。” 孙卫国一把放下手中的饭碗：“我见到你妈和许志萍了！” 听说孙卫国遇见了许素馨，结合孙卫国回家之后的态度，周云霞紧张地问道：“我妈当着领导的面骂你了？” 孙卫国摇了摇头：“你妈根本就没看见我，她在人家厂子门口卖盒饭呢。我打听了一下，她还在工地门口卖，一天下来少说要卖个百十份，一份五毛钱，刨去利润她每天也能赚二十多块钱！” “厂里的那些人都和我说了，你妈每天都带着许志萍一块儿去卖盒饭，你觉得她能不给许志萍发工资吗？我真是搞不懂，你是她亲闺女，她有这么赚钱的事为啥不带你，非得带着许志萍一个外人。” 孙卫国越说越气，一把将筷子摔在桌上。 周云霞瞪着眼睛看向孙卫国，像是不敢相信他刚刚的话。 “你怕不是看错了？我妈要是真的一天就能赚那么多钱，她还会在我们几个面前哭穷，让我哥每个月给她二十块钱的养老钱吗？” “她平时可最疼我哥和小宝了，要不是手上没钱，你打死她，她也不舍得委屈我哥和小宝啊。” 见周云霞一脸不可置信，孙卫国不耐烦地捏了捏额头。 “你还当你妈是以前那个对咱们好的妈呢?上次我都说我要下岗了，她也没舍得拿一块钱给咱们，她早就变了你知道吗？爸一死，她的心思就全都放到了老三和她娘家身上。” “和许志萍一比，你现在就是棵野草。” 周云霞脸色铁青，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也清楚，孙卫国说的不假。 “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妈，许志萍能跟着她出去卖盒饭，我也能！这钱凭啥让许志萍去赚？” 孙卫国一把拽住周云霞：“在你妈那儿吃了那么多瘪，你心里还没数啊？就算你去找她，你给她跪下，她也不可能搭理你。” “行了，我心里头有数，这钱她们赚不长久。” 下午他就找一块儿打牌的人问过了，这卖盒饭可是要有合法合规的手续的，过几天他就去找市场处的人举报许素馨，看她的盒饭还卖不卖得下去。 既然她有来钱的路子，却不愿意带上他们一家，收了他拿去的一百五十块钱，对他们夫妻俩却没有一点好颜色，那他就掀了他的桌子。 好处他们家拿不到，那他就不让许素馨好过。 周云霞一脸不解地看向孙卫国：“你有啥法子，别又是上次装晕的损招，那次你的嘴臭了多久你忘了？” 孙卫国喘着粗气瞪了周云霞一眼：“都说了别提那件事了，你非得说是？” 周云霞没把孙卫国的反应放在心上，转身去小厨房给他盛了碗汤。 第二天许素馨照常出摊，李雪却带着胡鹤出现在了她的摊位面前。 第一百零三章 厂长亲自买饭 李雪来买过几次盒饭，许素馨知道她是玻璃厂人事科的。 至于旁边气场满满的女同志，她倒是没有一点印象。 眼见平时叽叽喳喳的几个女同志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不用别人说，许素馨也能猜到，站在李雪旁边的这位，指定是厂里的大领导。 许素馨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即使猜出了李雪身旁人的身份不简单，她也没有生出套近乎的心思。 打好两份盒饭，许素馨笑呵呵地将饭盒递给李雪：“要辣酱你们自己拿，肉汤管够哈。” 李雪接过饭盒舀了一大勺辣酱：“谢谢婶子啦，我就爱吃你做的辣酱，我走啦。” 李雪两人一走，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立刻热闹起来。 “我没看错，李雪带着胡厂长来买盒饭啊，厂长也和咱们吃一样的饭？” “瞧你说的，厂长也是人，许婶子的饭烧得多好吃，和咱们吃一样的饭有什么稀奇的。” “许婶子，你可真厉害，连我们胡厂长都来买你的盒饭。”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许素馨才知道，刚刚和李雪一起来买饭的竟然是玻璃厂的厂长胡鹤。 对于这位颇为传奇的女同志，许素馨倒是有所耳闻。 平安县玻璃产业兴旺，国有的玻璃厂主做常规的玻璃，胡鹤的私营玻璃厂主要做的是玻璃装饰品。 大到一米长的玻璃船，小到玻璃珠子，他们厂都能做。 上辈子，胡鹤就靠着这些东西，愣是将她的玻璃厂干成了全县最大最富的厂，九几年的时候甚至还合并了国营的那间玻璃厂。 要问许素馨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还和周云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上辈子，她花钱托关系，求爷爷告奶奶给周云伟买来的就是国营玻璃厂的工作。 原本周云伟在里面干得好好的，后来两个厂子合并，李玉娟又是说在厂子里干活苦，又是嫌钱赚得不够多，生生劝得周云伟辞了职。 辞职之后，周云伟问她要了钱学人家去羊城创业，半年时间连裤衩子都赔没了。 还是她舍不得这个小儿子，又厚着脸皮去给他找了份临时工干着。 想到这些，许素馨就恨得牙根子痒痒，要不是周云伟最近安静得和鹌鹑一样，她非得找个由头收拾他一顿不可。 胡鹤会吃她卖的盒饭，许素馨并不觉得奇怪，就像刚刚人家说的，厂长也是人也要吃饭，她烧的盒饭干净味道还好，谁吃了都会喜欢。 许素馨奇怪的是，胡鹤为什么要亲自来买盒饭。她想吃，让李雪给她带一份不就成了？ 难不成，胡鹤是对自己在她厂子门口卖盒饭这事有什么意见？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想不出为什么，许素馨索性就不去想了。她拿起帕子抹了把额上沁出的汗，继续给排队的人打饭。 很快就是一周，一进十二月，平安县的天气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即使戴着围巾手套，骑车时许素馨还是被彻骨的寒风吹得直哆嗦。 感受着手上冻疮传来的刺骨痒意，许素馨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 坐在三轮车后面的许志萍见状赶紧道：“小姑，你可别抓，这冻疮越抓越厉害。你坐着，我来骑车，你越是出汗它越是痒呢。” 许素馨之前在国营饭店刷碗，冻疮早就是家常便饭了。这玩意顽固，只要长了，不管咋保护第二年都会再长。 许志萍主动说了，许素馨也不客气，停下三轮车和许志萍换了个位置。 “你把手套和围巾都戴好，你那手上的冻疮也不比小姑强多少。等明天咱们去医院里头瞧瞧，开点药膏抹抹，这一直痒下去真是要命了。” 许志萍闻言笑了笑：“没事小姑，我手上的就是看着明显，其实没啥感觉。之前在詹家，我的冻疮可比现在大多了，有时候我睡着了自己挠，挠出血了詹鹏他妈还要我用冷水给她洗衣服呢。” 再提起詹家的一切，许志萍剩下的只有坦然。 许素馨趁着许志萍不注意，摘下手套轻轻挠了挠，然后又赶紧将手套戴了上去。 许志萍现在就是个小管家婆，要是让她看见了，她准要唠叨自己。 提起詹家，许素馨忍不住有些好奇，詹鹏之前口口声声说他和白晓娜是真爱，白晓娜也铆足了劲想要嫁给詹鹏。 许志萍和詹鹏的离婚证领了这么久，不知道詹鹏和他天造地设的另一半白晓娜，有没有顺利结婚。 要是她没有记错，再过段时间白晓娜都要生了，她倒要看看，这一次没有许志萍给他们一家当保姆，詹家能把日子过成啥样。 白晓娜可不是省油的灯，詹鹏想要拿对付许志萍那一套对付她，恐怕行不通。 虽说好奇詹家现在的情况，许素馨却不想和许志萍聊这些，她伸手拍了拍许志萍的后背：“没事提他们一家子晦气货干嘛。” 许志萍知道，小姑是怕自己想起詹家的事情心里不舒服，她笑了笑：“没事小姑，我就是随便说说。” 今天是周六，玻璃厂休息，所以姑侄俩只准备了工地那边的盒饭。 两人刚到工地门口，吕大丫就笑得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素馨、小萍，你俩可来了。这风吹得我脸都快僵了，一会儿卖完饭，你们俩都去我家里吃饭啊。” 许素馨这才想起来，她之前答应了吕大丫要去她家吃饭的事。 可今天是周末，小北小南不上学，她和许志萍怕天气太冷冻着两个孩子，就把她们俩托付给了蔡晓春和王玲玲照顾。 去吕大丫家里吃饭，一时半会肯定回不去，她又没有提前和蔡晓春她们打招呼，万一她们担心咋办。 许素馨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为难。 许志萍从车上掏出个暖水袋递给吕大丫：“吕婶你拿着暖暖，我家两个孩子还在家里呢，小的丫头最近有点咳嗽，离不开大人。一会儿卖完饭我就先回去了，我小姑跟你去家里吃饭！” 听说小南有点咳嗽，吕大丫也不坚持。 “成，那你就回去照顾孩子。婶子包了豆沙包，一会儿让你小姑带回去给你们吃。” 第一百零三章 厂长亲自买饭 李雪来买过几次盒饭，许素馨知道她是玻璃厂人事科的。 至于旁边气场满满的女同志，她倒是没有一点印象。 眼见平时叽叽喳喳的几个女同志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不用别人说，许素馨也能猜到，站在李雪旁边的这位，指定是厂里的大领导。 许素馨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即使猜出了李雪身旁人的身份不简单，她也没有生出套近乎的心思。 打好两份盒饭，许素馨笑呵呵地将饭盒递给李雪：“要辣酱你们自己拿，肉汤管够哈。” 李雪接过饭盒舀了一大勺辣酱：“谢谢婶子啦，我就爱吃你做的辣酱，我走啦。” 李雪两人一走，原本安静下来的人群立刻热闹起来。 “我没看错，李雪带着胡厂长来买盒饭啊，厂长也和咱们吃一样的饭？” “瞧你说的，厂长也是人，许婶子的饭烧得多好吃，和咱们吃一样的饭有什么稀奇的。” “许婶子，你可真厉害，连我们胡厂长都来买你的盒饭。”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许素馨才知道，刚刚和李雪一起来买饭的竟然是玻璃厂的厂长胡鹤。 对于这位颇为传奇的女同志，许素馨倒是有所耳闻。 平安县玻璃产业兴旺，国有的玻璃厂主做常规的玻璃，胡鹤的私营玻璃厂主要做的是玻璃装饰品。 大到一米长的玻璃船，小到玻璃珠子，他们厂都能做。 上辈子，胡鹤就靠着这些东西，愣是将她的玻璃厂干成了全县最大最富的厂，九几年的时候甚至还合并了国营的那间玻璃厂。 要问许素馨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还和周云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上辈子，她花钱托关系，求爷爷告奶奶给周云伟买来的就是国营玻璃厂的工作。 原本周云伟在里面干得好好的，后来两个厂子合并，李玉娟又是说在厂子里干活苦，又是嫌钱赚得不够多，生生劝得周云伟辞了职。 辞职之后，周云伟问她要了钱学人家去羊城创业，半年时间连裤衩子都赔没了。 还是她舍不得这个小儿子，又厚着脸皮去给他找了份临时工干着。 想到这些，许素馨就恨得牙根子痒痒，要不是周云伟最近安静得和鹌鹑一样，她非得找个由头收拾他一顿不可。 胡鹤会吃她卖的盒饭，许素馨并不觉得奇怪，就像刚刚人家说的，厂长也是人也要吃饭，她烧的盒饭干净味道还好，谁吃了都会喜欢。 许素馨奇怪的是，胡鹤为什么要亲自来买盒饭。她想吃，让李雪给她带一份不就成了？ 难不成，胡鹤是对自己在她厂子门口卖盒饭这事有什么意见？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想不出为什么，许素馨索性就不去想了。她拿起帕子抹了把额上沁出的汗，继续给排队的人打饭。 很快就是一周，一进十二月，平安县的天气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即使戴着围巾手套，骑车时许素馨还是被彻骨的寒风吹得直哆嗦。 感受着手上冻疮传来的刺骨痒意，许素馨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 坐在三轮车后面的许志萍见状赶紧道：“小姑，你可别抓，这冻疮越抓越厉害。你坐着，我来骑车，你越是出汗它越是痒呢。” 许素馨之前在国营饭店刷碗，冻疮早就是家常便饭了。这玩意顽固，只要长了，不管咋保护第二年都会再长。 许志萍主动说了，许素馨也不客气，停下三轮车和许志萍换了个位置。 “你把手套和围巾都戴好，你那手上的冻疮也不比小姑强多少。等明天咱们去医院里头瞧瞧，开点药膏抹抹，这一直痒下去真是要命了。” 许志萍闻言笑了笑：“没事小姑，我手上的就是看着明显，其实没啥感觉。之前在詹家，我的冻疮可比现在大多了，有时候我睡着了自己挠，挠出血了詹鹏他妈还要我用冷水给她洗衣服呢。” 再提起詹家的一切，许志萍剩下的只有坦然。 许素馨趁着许志萍不注意，摘下手套轻轻挠了挠，然后又赶紧将手套戴了上去。 许志萍现在就是个小管家婆，要是让她看见了，她准要唠叨自己。 提起詹家，许素馨忍不住有些好奇，詹鹏之前口口声声说他和白晓娜是真爱，白晓娜也铆足了劲想要嫁给詹鹏。 许志萍和詹鹏的离婚证领了这么久，不知道詹鹏和他天造地设的另一半白晓娜，有没有顺利结婚。 要是她没有记错，再过段时间白晓娜都要生了，她倒要看看，这一次没有许志萍给他们一家当保姆，詹家能把日子过成啥样。 白晓娜可不是省油的灯，詹鹏想要拿对付许志萍那一套对付她，恐怕行不通。 虽说好奇詹家现在的情况，许素馨却不想和许志萍聊这些，她伸手拍了拍许志萍的后背：“没事提他们一家子晦气货干嘛。” 许志萍知道，小姑是怕自己想起詹家的事情心里不舒服，她笑了笑：“没事小姑，我就是随便说说。” 今天是周六，玻璃厂休息，所以姑侄俩只准备了工地那边的盒饭。 两人刚到工地门口，吕大丫就笑得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素馨、小萍，你俩可来了。这风吹得我脸都快僵了，一会儿卖完饭，你们俩都去我家里吃饭啊。” 许素馨这才想起来，她之前答应了吕大丫要去她家吃饭的事。 可今天是周末，小北小南不上学，她和许志萍怕天气太冷冻着两个孩子，就把她们俩托付给了蔡晓春和王玲玲照顾。 去吕大丫家里吃饭，一时半会肯定回不去，她又没有提前和蔡晓春她们打招呼，万一她们担心咋办。 许素馨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几分为难。 许志萍从车上掏出个暖水袋递给吕大丫：“吕婶你拿着暖暖，我家两个孩子还在家里呢，小的丫头最近有点咳嗽，离不开大人。一会儿卖完饭我就先回去了，我小姑跟你去家里吃饭！” 听说小南有点咳嗽，吕大丫也不坚持。 “成，那你就回去照顾孩子。婶子包了豆沙包，一会儿让你小姑带回去给你们吃。” 第一百零四章 被调戏了 眼见许志萍一改之前的木讷，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自己的为难，许素馨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带着许志萍来卖盒饭这个决定她还真没做错，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许志萍变得大方了不少。 接人待物，都没了刚离开詹家时的胆怯。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去路边的药房买点川贝枇杷，我回去了给小南炖点梨汤喝喝。这孩子一见风就咳嗽，还是得好好养着。” “云强给两个孩子买的麦乳精，你得天天给她们冲着喝，我听人家说奶粉比麦乳精有营养，赶明儿咱们去药店买药膏，顺便去给她们买两罐奶粉喝喝。” 许素馨一边支炉子，一边小声叮嘱着许志萍。 小南咳嗽的事，可不是许志萍编出来糊弄吕大丫的，自从大前天早上送她去上学的时候灌了风，这孩子就一直咳嗽。 许志萍带着她去医院看了，医生也开了药，但这毛病也不是一顿两顿药就能好的。 听着许素馨唠唠叨叨地说着要去给两个孩子买奶粉，许志萍心头一暖。 去年在詹家，小北为了帮她干活，出了一身的汗，冷风一吹第二天她就发了烧。 她要带着小北去医院，詹鹏他妈竟然说她和小北矫情，一点小毛病就要带着孩子去折腾，从来没把詹鹏赚钱的辛苦放在心上。 后来还是小北烧得太严重，隔壁李老师的爱人看不下去，借钱让她带小北去的医院。 因为拖得太久，打了三针退烧针，小北才彻底退烧。 医生说小北就是太瘦了，体质太差才会这么不抗病，她想让詹鹏给她点钱，买点有营养的东西给小北补补身体，换来的却只有詹鹏的毒打。 詹鹏怪她没把孩子照顾好，害他在学校的同事面前丢了脸。 可他根本不去想，要不是他妈大冬天的非要把家里所有的床单被罩找出来让她洗，小北根本就不会为了帮她而生病。 同样是孩子生病，小南只是咳嗽两声，小姑就担心得不行。 可詹鹏作为两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却对她们没有一丝疼惜。 许志萍吸了吸鼻子：“小姑，麦乳精我每天都给她们冲了。医生都说了，小南的咳嗽过两天就好了，你就别担心了。” 说话间，工地上休息的时间就到了。 几分钟的时间，许素馨的三轮车面前就排了一串长队。 顾不上再说两个孩子的事，许素馨赶紧投入打饭的忙碌之中。 不到一个小时，两个大铁桶里头的菜就见了底，吕大丫的馒头也卖了个七七八八。 等了一会儿没人再来，许志萍便利索地合上了铁桶的盖子：“小姑，我送你去吕婶家？” 许素馨摆了摆手：“你回去陪小北小南，你吕婶家又不远，我们走走就到了。” 吕大丫也跟着点头：“小南丫头不是还不舒服咧，你赶紧回，我还能把你小姑拐走不成？” 许志萍见状也不坚持：“那我就先走了小姑、吕婶，下次有机会再去你家里吃饭。” 吕大丫家就在工地附近，步行也用不了十分钟。 看着面前逼仄的小院，许素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吕大丫。 她知道吕大丫家里地方不大，却没想到她是和其他三户人家共同住在一个小院子里。 感受到许素馨的不可置信，吕大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素馨，你可别嫌弃吕大姐啊，我们这住的地方条件是差了点，但不管是做的馒头包子，还是我烧的饭，都干净着呢。” 许素馨当然没有那个意思，她轻轻给了吕大丫一拳。 “吕大姐，你说啥呢，你把我许素馨当成啥人了？咱们在一起卖饭这么久了，你是不是利索人我心里没数吗？” 吕大丫嘿嘿一笑：“素馨妹子，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要不然我也不好意思请你来家里吃饭，我这不是怕你心里头膈应嘛。咱们别在外头傻站着，屋里暖和。” 说着，吕大丫就带着许素馨朝着小院里最里头的两件房走去。 还没等走到门口，右边房间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一个满头打绺的中年男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呦，吕大姐你家里来客人了啊，真是稀奇，你们两个老东西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家里来人呢。” 男人一张嘴就是满嘴的酒气，即使还隔着一段距离，许素馨还是不受控制地皱了皱眉。 见许素馨皱眉，男人更是来劲，笑嘻嘻地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吕大丫一把将许素馨拦在了自己身后：“牛三，你别喝了两口马尿就在这儿犯浑，我家里来不来人关你屁事。浑身上下臭得要死，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被叫做牛三的男人被骂了也不发火，露出一口大黄牙嘿嘿笑道：“脏点臭点咋了，我这不是没媳妇嘛，有了媳妇我马上就香喷喷了。倒是你家那个瘫子，就算你一天到晚伺候他，他不是还拉在床上尿在床上吗？” “老子倒是想看看，等你和你家老头子死了，谁还会来管你家的小瘫子。” “对了吕大姐，你家这个亲戚有男人不，我瞧她长得还挺好看，打扮得也挺洋气的，要是没男人你介绍给我呗。” 牛三边说，边轻挑地打量着许素馨。 许素馨拢了拢身上的蓝色棉袄，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都四十多了，竟然还会被人这么调戏。 她更没想到的是，平时看起来强硬的吕大丫，竟然会被邻居这么奚落。 之前她就知道吕大丫的小孙子身体不好，没想到那孩子竟然是个瘫子，难怪吕大丫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要出来卖东西赚钱。 许素馨转身拿起一把扫帚就朝着牛三打去：“就你这样的货色，就别想着霍霍女人了，喝点马尿就不知道北了，再敢放屁小心老娘抽你！吕大姐家的小孙子咋样要你管吗？给吕大姐道歉。” 扫帚直冲面门，牛三的脸顿时被扫帚甩出了几道红痕。 他捂脸瞪向许素馨：“我呸，你这个女人，老子说你两句你还来劲了？” 第一百零四章 被调戏了 眼见许志萍一改之前的木讷，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自己的为难，许素馨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带着许志萍来卖盒饭这个决定她还真没做错，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许志萍变得大方了不少。 接人待物，都没了刚离开詹家时的胆怯。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去路边的药房买点川贝枇杷，我回去了给小南炖点梨汤喝喝。这孩子一见风就咳嗽，还是得好好养着。” “云强给两个孩子买的麦乳精，你得天天给她们冲着喝，我听人家说奶粉比麦乳精有营养，赶明儿咱们去药店买药膏，顺便去给她们买两罐奶粉喝喝。” 许素馨一边支炉子，一边小声叮嘱着许志萍。 小南咳嗽的事，可不是许志萍编出来糊弄吕大丫的，自从大前天早上送她去上学的时候灌了风，这孩子就一直咳嗽。 许志萍带着她去医院看了，医生也开了药，但这毛病也不是一顿两顿药就能好的。 听着许素馨唠唠叨叨地说着要去给两个孩子买奶粉，许志萍心头一暖。 去年在詹家，小北为了帮她干活，出了一身的汗，冷风一吹第二天她就发了烧。 她要带着小北去医院，詹鹏他妈竟然说她和小北矫情，一点小毛病就要带着孩子去折腾，从来没把詹鹏赚钱的辛苦放在心上。 后来还是小北烧得太严重，隔壁李老师的爱人看不下去，借钱让她带小北去的医院。 因为拖得太久，打了三针退烧针，小北才彻底退烧。 医生说小北就是太瘦了，体质太差才会这么不抗病，她想让詹鹏给她点钱，买点有营养的东西给小北补补身体，换来的却只有詹鹏的毒打。 詹鹏怪她没把孩子照顾好，害他在学校的同事面前丢了脸。 可他根本不去想，要不是他妈大冬天的非要把家里所有的床单被罩找出来让她洗，小北根本就不会为了帮她而生病。 同样是孩子生病，小南只是咳嗽两声，小姑就担心得不行。 可詹鹏作为两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却对她们没有一丝疼惜。 许志萍吸了吸鼻子：“小姑，麦乳精我每天都给她们冲了。医生都说了，小南的咳嗽过两天就好了，你就别担心了。” 说话间，工地上休息的时间就到了。 几分钟的时间，许素馨的三轮车面前就排了一串长队。 顾不上再说两个孩子的事，许素馨赶紧投入打饭的忙碌之中。 不到一个小时，两个大铁桶里头的菜就见了底，吕大丫的馒头也卖了个七七八八。 等了一会儿没人再来，许志萍便利索地合上了铁桶的盖子：“小姑，我送你去吕婶家？” 许素馨摆了摆手：“你回去陪小北小南，你吕婶家又不远，我们走走就到了。” 吕大丫也跟着点头：“小南丫头不是还不舒服咧，你赶紧回，我还能把你小姑拐走不成？” 许志萍见状也不坚持：“那我就先走了小姑、吕婶，下次有机会再去你家里吃饭。” 吕大丫家就在工地附近，步行也用不了十分钟。 看着面前逼仄的小院，许素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吕大丫。 她知道吕大丫家里地方不大，却没想到她是和其他三户人家共同住在一个小院子里。 感受到许素馨的不可置信，吕大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素馨，你可别嫌弃吕大姐啊，我们这住的地方条件是差了点，但不管是做的馒头包子，还是我烧的饭，都干净着呢。” 许素馨当然没有那个意思，她轻轻给了吕大丫一拳。 “吕大姐，你说啥呢，你把我许素馨当成啥人了？咱们在一起卖饭这么久了，你是不是利索人我心里没数吗？” 吕大丫嘿嘿一笑：“素馨妹子，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要不然我也不好意思请你来家里吃饭，我这不是怕你心里头膈应嘛。咱们别在外头傻站着，屋里暖和。” 说着，吕大丫就带着许素馨朝着小院里最里头的两件房走去。 还没等走到门口，右边房间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一个满头打绺的中年男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呦，吕大姐你家里来客人了啊，真是稀奇，你们两个老东西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家里来人呢。” 男人一张嘴就是满嘴的酒气，即使还隔着一段距离，许素馨还是不受控制地皱了皱眉。 见许素馨皱眉，男人更是来劲，笑嘻嘻地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吕大丫一把将许素馨拦在了自己身后：“牛三，你别喝了两口马尿就在这儿犯浑，我家里来不来人关你屁事。浑身上下臭得要死，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被叫做牛三的男人被骂了也不发火，露出一口大黄牙嘿嘿笑道：“脏点臭点咋了，我这不是没媳妇嘛，有了媳妇我马上就香喷喷了。倒是你家那个瘫子，就算你一天到晚伺候他，他不是还拉在床上尿在床上吗？” “老子倒是想看看，等你和你家老头子死了，谁还会来管你家的小瘫子。” “对了吕大姐，你家这个亲戚有男人不，我瞧她长得还挺好看，打扮得也挺洋气的，要是没男人你介绍给我呗。” 牛三边说，边轻挑地打量着许素馨。 许素馨拢了拢身上的蓝色棉袄，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都四十多了，竟然还会被人这么调戏。 她更没想到的是，平时看起来强硬的吕大丫，竟然会被邻居这么奚落。 之前她就知道吕大丫的小孙子身体不好，没想到那孩子竟然是个瘫子，难怪吕大丫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要出来卖东西赚钱。 许素馨转身拿起一把扫帚就朝着牛三打去：“就你这样的货色，就别想着霍霍女人了，喝点马尿就不知道北了，再敢放屁小心老娘抽你！吕大姐家的小孙子咋样要你管吗？给吕大姐道歉。” 扫帚直冲面门，牛三的脸顿时被扫帚甩出了几道红痕。 他捂脸瞪向许素馨：“我呸，你这个女人，老子说你两句你还来劲了？” 第一百零五章 麻绳专挑细处断 牛三自觉丢了面子，黑着一张脸就要上来抢许素馨手里的扫帚。 “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和你动手啊，你也不在这片打听打听，我牛三是什么人。” 眼见牛三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外头喷口水，许素馨一脸嫌恶地握紧了手中的扫帚，没头没脸地朝着牛三打过去。 “我管你是什么人呢，连个盲流子都不如，还想装大头蒜。你再敢吆五喝六的，信不信我找人收拾你！老娘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事。” 最近这段时间，许素馨除了卖盒饭还跟着附近的邻居一块儿锻炼身体。一把不起眼的扫帚在她手里被用得虎虎生风，没几下，牛三就被打得鬼叫连连。 “哎呦，你这女人是疯子，老子也没说啥，你就对我下死手，有病你快去治，别对着我发疯啊！” “周阿福你别装死，老子知道你在家，赶紧帮老子把这个疯女人弄走。” 眼见许素馨一点儿都没有停下的意思，牛三赶紧寻求小院里其他邻居的帮助。 不知道是不是牛三人缘太差，许素馨刚刚明明听见了吕大丫家隔壁房间里头有动静，可牛三叫了半天，愣是没一个人出来看看。 许素馨嘿嘿一笑，对着牛三的小腿又是两下。 “装大尾巴狼有啥用，毛一扒，你连街边的野狗都不如，赶紧和吕大姐道歉。” 牛三被打得直接跳了起来，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许素馨一个不爽再给他来上几下：“道歉是不可能的，老子又没说错，好男不和女斗，老子打不过你还跑不过你吗？” 话音刚落，牛三拔腿就朝着外面跑去。 许素馨还是第一次遇见跑得这么果断的混子，她拔腿就追，却被吕大丫一把拦了下来。 “素馨妹子，算了，为了这么个东西不值当。” 许素馨有些意外，平时眼里揉不进一点沙子的吕大丫竟然会对她说算了。 既然吕大丫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不依不饶地追出去。 反正，牛三调戏她那几句，她都打回去了，里外里她也没吃亏。 “都听你的吕大姐，不过我多嘴两句，对这种舌头长在别人身上的人，你真的不能手软。你越怕他，他越嚣张。” 吕大丫笑了笑没有说话，推开了自家的房间门邀请许素馨进去。 房门一开，一股中药味就扑鼻而来。 看着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小男孩，以及弓着腰坐在床边的老汉，许素馨顿时明白过来，吕大丫刚刚为什么会让自己算了。 牛三看上去就欺软怕硬，吕大丫是怕自己逼着他道歉，他怀恨在心，趁着她去工地门口卖馒头的时候欺负她家老头子和小孙子。 见许素馨盯着床上的小孙子看，吕大丫苦笑一声：“牛三说的也没错，我家康康确实是个瘫子，当初他一生下来，浑身上下骨头就发软。他爸想把他丢河里一了百了，我舍不得就把他抱了回来。” “康康他爸还有我其他两个儿子都不愿意我们养着康康，几个媳妇在家里闹得不得安生，我和老头子一咬牙就搬了出来，在这块租了房子住。平时俺俩赚的钱，全都给康康买药了。” 吕大丫边说，边扶着康康靠着墙坐了起来，她指了指坐着的老头介绍道。 “素馨妹子，这是我男人李铁根，你叫他李大哥就成。我不是不想和牛三那个王八蛋计较，我是怕他趁我不在家折腾老李和康康咧。” “老李前几年去给人家帮忙盖房，从房顶上摔了下来。从那以后，他这腰杆子就直不起来了，不然俺俩才不怕牛三呢。” 说话间，李铁根起身给许素馨倒了碗热水：“妹子，喝点热乎的暖暖。” 李铁根坐着还好，一站起来许素馨才发现，他的腰不光是直不起来那么简单，而是只能像给人鞠躬一样弓着。 许素馨鼻尖一酸，她伸手接过李铁根手中的碗，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 吕大丫一向节俭，从她的穿着和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劲上，许素馨早就猜到了她家里肯定是有什么困难。 可她实在是没想到，吕大丫家里的情况会这么复杂。 见许素馨不说话，吕大丫笑嘻嘻地推了她一下：“你可别可怜大姐，别看我们康康现在还不能走路也不会说话，但他的身体可比之前好多了。” “自从你来工地门口摆摊之后啊，大姐我是不用再为康康的药钱发愁了。老李还接了打扫附近两条街道和刷厕所的活，节约一点，俺俩每个月还能攒点钱下来呢。我和老李去把菜端过来，咱们边吃边说。” 吕大丫边说，边风风火火地钻进了隔壁的小房间。 趁着这个机会，许素馨仔细地观察起了康康。 这孩子虽然瘦，但浑身上下都干干净净，身上的小衣服也洗得衣角泛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吕大丫和李铁根对他的用心。 见许素馨看自己，康康瘦巴巴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没有对着他大呼小叫的人。 感受到康康对自己的善意，许素馨心中有些感慨，她真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点都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要不是吕大丫心软，康康这孩子恐怕早就淹死在河里了。 看着康康无力的小手小脚，许素馨总觉得自己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丝什么，却怎么也抓不出。 许素馨正想得出神，吕大丫和李铁根就端着菜走了进来。 吕大丫家吃饭的地方就在一家三口睡觉休息的这个房间里，旁边那间只有两三平米大的小房间则是厨房。 像他们这样几家合租的小院，按理说只有一个公用的厨房，吕大丫每天蒸馒头要用的时间比较久，邻居们对此都颇有意见，所以她干脆把小房间收拾了出来当厨房。 四四方方的矮桌上，摆放着大碗酱骨头，红烧杂鱼和白菜粉条也散发着阵阵香味，吕大丫特意蒸的豆沙包更是像一个个圆润的胖娃娃。 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菜，不用吕大丫说任何一句话，许素馨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用心。 吕大丫越是这样，许素馨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拉她一把的心。 第一百零五章 麻绳专挑细处断 牛三自觉丢了面子，黑着一张脸就要上来抢许素馨手里的扫帚。 “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和你动手啊，你也不在这片打听打听，我牛三是什么人。” 眼见牛三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外头喷口水，许素馨一脸嫌恶地握紧了手中的扫帚，没头没脸地朝着牛三打过去。 “我管你是什么人呢，连个盲流子都不如，还想装大头蒜。你再敢吆五喝六的，信不信我找人收拾你！老娘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事。” 最近这段时间，许素馨除了卖盒饭还跟着附近的邻居一块儿锻炼身体。一把不起眼的扫帚在她手里被用得虎虎生风，没几下，牛三就被打得鬼叫连连。 “哎呦，你这女人是疯子，老子也没说啥，你就对我下死手，有病你快去治，别对着我发疯啊！” “周阿福你别装死，老子知道你在家，赶紧帮老子把这个疯女人弄走。” 眼见许素馨一点儿都没有停下的意思，牛三赶紧寻求小院里其他邻居的帮助。 不知道是不是牛三人缘太差，许素馨刚刚明明听见了吕大丫家隔壁房间里头有动静，可牛三叫了半天，愣是没一个人出来看看。 许素馨嘿嘿一笑，对着牛三的小腿又是两下。 “装大尾巴狼有啥用，毛一扒，你连街边的野狗都不如，赶紧和吕大姐道歉。” 牛三被打得直接跳了起来，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许素馨一个不爽再给他来上几下：“道歉是不可能的，老子又没说错，好男不和女斗，老子打不过你还跑不过你吗？” 话音刚落，牛三拔腿就朝着外面跑去。 许素馨还是第一次遇见跑得这么果断的混子，她拔腿就追，却被吕大丫一把拦了下来。 “素馨妹子，算了，为了这么个东西不值当。” 许素馨有些意外，平时眼里揉不进一点沙子的吕大丫竟然会对她说算了。 既然吕大丫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不依不饶地追出去。 反正，牛三调戏她那几句，她都打回去了，里外里她也没吃亏。 “都听你的吕大姐，不过我多嘴两句，对这种舌头长在别人身上的人，你真的不能手软。你越怕他，他越嚣张。” 吕大丫笑了笑没有说话，推开了自家的房间门邀请许素馨进去。 房门一开，一股中药味就扑鼻而来。 看着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小男孩，以及弓着腰坐在床边的老汉，许素馨顿时明白过来，吕大丫刚刚为什么会让自己算了。 牛三看上去就欺软怕硬，吕大丫是怕自己逼着他道歉，他怀恨在心，趁着她去工地门口卖馒头的时候欺负她家老头子和小孙子。 见许素馨盯着床上的小孙子看，吕大丫苦笑一声：“牛三说的也没错，我家康康确实是个瘫子，当初他一生下来，浑身上下骨头就发软。他爸想把他丢河里一了百了，我舍不得就把他抱了回来。” “康康他爸还有我其他两个儿子都不愿意我们养着康康，几个媳妇在家里闹得不得安生，我和老头子一咬牙就搬了出来，在这块租了房子住。平时俺俩赚的钱，全都给康康买药了。” 吕大丫边说，边扶着康康靠着墙坐了起来，她指了指坐着的老头介绍道。 “素馨妹子，这是我男人李铁根，你叫他李大哥就成。我不是不想和牛三那个王八蛋计较，我是怕他趁我不在家折腾老李和康康咧。” “老李前几年去给人家帮忙盖房，从房顶上摔了下来。从那以后，他这腰杆子就直不起来了，不然俺俩才不怕牛三呢。” 说话间，李铁根起身给许素馨倒了碗热水：“妹子，喝点热乎的暖暖。” 李铁根坐着还好，一站起来许素馨才发现，他的腰不光是直不起来那么简单，而是只能像给人鞠躬一样弓着。 许素馨鼻尖一酸，她伸手接过李铁根手中的碗，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 吕大丫一向节俭，从她的穿着和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劲上，许素馨早就猜到了她家里肯定是有什么困难。 可她实在是没想到，吕大丫家里的情况会这么复杂。 见许素馨不说话，吕大丫笑嘻嘻地推了她一下：“你可别可怜大姐，别看我们康康现在还不能走路也不会说话，但他的身体可比之前好多了。” “自从你来工地门口摆摊之后啊，大姐我是不用再为康康的药钱发愁了。老李还接了打扫附近两条街道和刷厕所的活，节约一点，俺俩每个月还能攒点钱下来呢。我和老李去把菜端过来，咱们边吃边说。” 吕大丫边说，边风风火火地钻进了隔壁的小房间。 趁着这个机会，许素馨仔细地观察起了康康。 这孩子虽然瘦，但浑身上下都干干净净，身上的小衣服也洗得衣角泛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吕大丫和李铁根对他的用心。 见许素馨看自己，康康瘦巴巴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没有对着他大呼小叫的人。 感受到康康对自己的善意，许素馨心中有些感慨，她真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点都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要不是吕大丫心软，康康这孩子恐怕早就淹死在河里了。 看着康康无力的小手小脚，许素馨总觉得自己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丝什么，却怎么也抓不出。 许素馨正想得出神，吕大丫和李铁根就端着菜走了进来。 吕大丫家吃饭的地方就在一家三口睡觉休息的这个房间里，旁边那间只有两三平米大的小房间则是厨房。 像他们这样几家合租的小院，按理说只有一个公用的厨房，吕大丫每天蒸馒头要用的时间比较久，邻居们对此都颇有意见，所以她干脆把小房间收拾了出来当厨房。 四四方方的矮桌上，摆放着大碗酱骨头，红烧杂鱼和白菜粉条也散发着阵阵香味，吕大丫特意蒸的豆沙包更是像一个个圆润的胖娃娃。 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菜，不用吕大丫说任何一句话，许素馨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用心。 吕大丫越是这样，许素馨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拉她一把的心。 第一百零六章 达成合作 吕大丫哪里知道许素馨在想什么，她端了个小板凳示意许素馨赶紧坐下：“大姐知道你烧菜好吃，但是我的手艺也不赖，我家老李烧的酱大骨更是一绝，你尝尝。” 李铁根木讷寡言，但表达自己欢迎的态度特别直接，许素馨刚一坐下，他就夹了两块酱大骨在许素馨碗里。 看着桌上这一大碗酱大骨，许素馨心中有些五味杂陈，这么多肉最起码有三四斤，吕大丫得卖几十个馒头才能赚到。 许素馨夹起一块白菜往嘴里送去：“吕大姐、李大哥，你们也太客气了，我就一张嘴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东西啊。” “其实我这次来家里，也是有点事情想和吕大姐商量。” 吕大丫见许素馨只知道吃白菜，刚想生气，就被她的话堵了回去，她喂了块早就烂糊的肉给康康，好奇道：“你吕大姐就是个笨人，我能和你商量出个啥？” “也不是什么大事，和咱家的馒头有点关系。” 馒头？ 吕大丫和李铁根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白许素馨这话的意思。 许素馨放下手中的筷子，仔细地解释道：“最近这段时间我观察了，大姐你的摊位上包子其实不大好卖，好卖的只有馒头。一天下来如果只卖馒头，你差不多能卖出去一百七十来个。” “杂粮馒头五分钱两个，白面馒头五分钱一个，一天算下来毛利大概是五块五毛钱到六块钱，按照三分利来算，一个月差不多五十几块钱，确实比在外头打零工要赚得多点。” 吕大丫目瞪口呆地看着许素馨：“你咋连我赚多少钱都能知道呢，真是神了。” 许素馨嘿嘿一笑继续道：“吕大姐，我想收你的馒头出去卖，这样你每天就不用再辛辛苦苦出去摆摊了。” “不过我收的话就不能按照你卖出去的价格来算了，杂粮馒头两分钱一个，白面馒头四分五一个，你能接受吗？我每天大概要一百六十个杂粮馒头，七十个白面馒头。” 许素馨还有玻璃厂那边的盒饭要卖，自然要多备点馒头。 她早就想好了，盒饭搭配馒头卖的话，五毛钱的盒饭里包含四个杂粮馒头，或者两个的白面馒头，随便工人们自己选。 要是不够，想要加饭加馒头，就得自己掏钱买了。 这样的话，她才能保证盒饭的利润。 吕大丫被许素馨的话绕得有些晕：“素馨，这工地上就这么多人，你收我这么多馒头你卖不掉不就糟蹋了？” 许素馨拍了拍吕大丫的手：“姐你就别担心我了，我又不是只在工地外头卖饭。我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我敢开口要这么多肯定是因为我用得上。” “只要你专门给我供货，也不用每天火急火燎地回家和李大哥交班照顾康康了，你好好考虑一下？” 闻言，吕大丫也不再犹豫，她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只要你不是看大姐可怜，才准备定这么多馒头的，大姐愿意给你供货。” 虽说她不太会算账，却也能明白，照许素馨说的做，她的价格是便宜了点，但总体赚的钱是比之前更多的。而且，她还不用每天为了卖不出的几个馒头发愁。 更重要的是，她还能每天在家里陪着康康。 怎么看，她都不亏。 许素馨就知道吕大丫不会拒绝自己。 “你放心吕大姐，我不是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我听小七他们几个说，工地上过段时间还要来一批工人，到时候说不定我要的量还更多呢。” 关于这件事，吕大丫也有所耳闻，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她还能再多赚点钱，她就忍不住想笑。 她早就想好了，等她手里的钱攒够了，就给康康买个轮椅，到时候她就可以带着康康出门转悠了。 她和老李年纪一年比一年大，早就没了抱着康康出门的力气，最近两年这孩子一直在家里头带着，最多到小院里晒晒太阳，一次都没到外头去过。 康康虽然不会说话，也不会为了这种事闹腾，但她知道，这孩子还是想要出门的。 李铁根算不明白账，却知道对于他们这个小家来说，吕大丫不用每天出摊是件好事。 他的身体不争气，抱不动康康。 每次只要吕大丫出去摆摊，康康这孩子想上厕所都得憋着，好几次孩子脸都憋白了。 他劝康康别忍，床单脏了他就拿去洗，可这孩子性子倔，从来都不听他的，每次这样他都只能干着急。 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李铁根夹了个豆沙包给许素馨：“素馨妹子你尝尝，这里头的豆沙馅是吕大姐一早上起床现熬的，可香了。” 许素馨接过豆沙包尝了一口，松软的外皮下面包裹着细腻的红豆沙，淡淡的甜香味直接在她嘴里弥漫开来。 上辈子，周云伟和李玉娟的儿子周斌最喜欢吃豆沙包，每次只要他想吃，许素馨就得起大早去给他排队买。 那玩意儿只有手心的三分之一大，却能卖到四五块钱一个，每次买的时候许素馨都肉疼。 她尝过周斌吃剩的豆沙包，比起吕大丫做的这个可差远了。 望着手里的豆沙包，许素馨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吕大姐，这豆沙包你要是卖的话，大概一个卖多少钱？” 虽说不明白许素馨为什么这么问，但吕大丫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和包子一样，一毛五两个。” 许素馨用筷子的背面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小猪包图样。 “要是做成这种形状，大概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大，四分钱一个你做吗？揉面的时候一定要加上甜菜汁，这样颜色才够好看。” 吕大丫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小猪图案：“做到能做，就是麻烦一点。你这画的，还怪好看的。” 许素馨点了点头：“那我定三十个，和馒头一块准备好，明天十点半过来拿。” 火车站和学校门口的流量都不小，顾客们也更愿意接受新鲜的东西，小猪豆沙包只要做得够可爱，再加上味道在线，放在串串香的摊位上一定会有人愿意尝试。 “这是三十块钱的定金，你先拿着。” 许素馨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大团结递给吕大丫，吕大丫犹豫地看着许素馨手里的钱，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脆响。 第一百零六章 达成合作 吕大丫哪里知道许素馨在想什么，她端了个小板凳示意许素馨赶紧坐下：“大姐知道你烧菜好吃，但是我的手艺也不赖，我家老李烧的酱大骨更是一绝，你尝尝。” 李铁根木讷寡言，但表达自己欢迎的态度特别直接，许素馨刚一坐下，他就夹了两块酱大骨在许素馨碗里。 看着桌上这一大碗酱大骨，许素馨心中有些五味杂陈，这么多肉最起码有三四斤，吕大丫得卖几十个馒头才能赚到。 许素馨夹起一块白菜往嘴里送去：“吕大姐、李大哥，你们也太客气了，我就一张嘴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东西啊。” “其实我这次来家里，也是有点事情想和吕大姐商量。” 吕大丫见许素馨只知道吃白菜，刚想生气，就被她的话堵了回去，她喂了块早就烂糊的肉给康康，好奇道：“你吕大姐就是个笨人，我能和你商量出个啥？” “也不是什么大事，和咱家的馒头有点关系。” 馒头？ 吕大丫和李铁根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白许素馨这话的意思。 许素馨放下手中的筷子，仔细地解释道：“最近这段时间我观察了，大姐你的摊位上包子其实不大好卖，好卖的只有馒头。一天下来如果只卖馒头，你差不多能卖出去一百七十来个。” “杂粮馒头五分钱两个，白面馒头五分钱一个，一天算下来毛利大概是五块五毛钱到六块钱，按照三分利来算，一个月差不多五十几块钱，确实比在外头打零工要赚得多点。” 吕大丫目瞪口呆地看着许素馨：“你咋连我赚多少钱都能知道呢，真是神了。” 许素馨嘿嘿一笑继续道：“吕大姐，我想收你的馒头出去卖，这样你每天就不用再辛辛苦苦出去摆摊了。” “不过我收的话就不能按照你卖出去的价格来算了，杂粮馒头两分钱一个，白面馒头四分五一个，你能接受吗？我每天大概要一百六十个杂粮馒头，七十个白面馒头。” 许素馨还有玻璃厂那边的盒饭要卖，自然要多备点馒头。 她早就想好了，盒饭搭配馒头卖的话，五毛钱的盒饭里包含四个杂粮馒头，或者两个的白面馒头，随便工人们自己选。 要是不够，想要加饭加馒头，就得自己掏钱买了。 这样的话，她才能保证盒饭的利润。 吕大丫被许素馨的话绕得有些晕：“素馨，这工地上就这么多人，你收我这么多馒头你卖不掉不就糟蹋了？” 许素馨拍了拍吕大丫的手：“姐你就别担心我了，我又不是只在工地外头卖饭。我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我敢开口要这么多肯定是因为我用得上。” “只要你专门给我供货，也不用每天火急火燎地回家和李大哥交班照顾康康了，你好好考虑一下？” 闻言，吕大丫也不再犹豫，她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只要你不是看大姐可怜，才准备定这么多馒头的，大姐愿意给你供货。” 虽说她不太会算账，却也能明白，照许素馨说的做，她的价格是便宜了点，但总体赚的钱是比之前更多的。而且，她还不用每天为了卖不出的几个馒头发愁。 更重要的是，她还能每天在家里陪着康康。 怎么看，她都不亏。 许素馨就知道吕大丫不会拒绝自己。 “你放心吕大姐，我不是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人。我听小七他们几个说，工地上过段时间还要来一批工人，到时候说不定我要的量还更多呢。” 关于这件事，吕大丫也有所耳闻，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她还能再多赚点钱，她就忍不住想笑。 她早就想好了，等她手里的钱攒够了，就给康康买个轮椅，到时候她就可以带着康康出门转悠了。 她和老李年纪一年比一年大，早就没了抱着康康出门的力气，最近两年这孩子一直在家里头带着，最多到小院里晒晒太阳，一次都没到外头去过。 康康虽然不会说话，也不会为了这种事闹腾，但她知道，这孩子还是想要出门的。 李铁根算不明白账，却知道对于他们这个小家来说，吕大丫不用每天出摊是件好事。 他的身体不争气，抱不动康康。 每次只要吕大丫出去摆摊，康康这孩子想上厕所都得憋着，好几次孩子脸都憋白了。 他劝康康别忍，床单脏了他就拿去洗，可这孩子性子倔，从来都不听他的，每次这样他都只能干着急。 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李铁根夹了个豆沙包给许素馨：“素馨妹子你尝尝，这里头的豆沙馅是吕大姐一早上起床现熬的，可香了。” 许素馨接过豆沙包尝了一口，松软的外皮下面包裹着细腻的红豆沙，淡淡的甜香味直接在她嘴里弥漫开来。 上辈子，周云伟和李玉娟的儿子周斌最喜欢吃豆沙包，每次只要他想吃，许素馨就得起大早去给他排队买。 那玩意儿只有手心的三分之一大，却能卖到四五块钱一个，每次买的时候许素馨都肉疼。 她尝过周斌吃剩的豆沙包，比起吕大丫做的这个可差远了。 望着手里的豆沙包，许素馨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吕大姐，这豆沙包你要是卖的话，大概一个卖多少钱？” 虽说不明白许素馨为什么这么问，但吕大丫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和包子一样，一毛五两个。” 许素馨用筷子的背面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小猪包图样。 “要是做成这种形状，大概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大，四分钱一个你做吗？揉面的时候一定要加上甜菜汁，这样颜色才够好看。” 吕大丫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的小猪图案：“做到能做，就是麻烦一点。你这画的，还怪好看的。” 许素馨点了点头：“那我定三十个，和馒头一块准备好，明天十点半过来拿。” 火车站和学校门口的流量都不小，顾客们也更愿意接受新鲜的东西，小猪豆沙包只要做得够可爱，再加上味道在线，放在串串香的摊位上一定会有人愿意尝试。 “这是三十块钱的定金，你先拿着。” 许素馨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大团结递给吕大丫，吕大丫犹豫地看着许素馨手里的钱，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东西落地的脆响。 第一百零七章 “关系户”牛三 几人都被吓了一跳，吕大丫推开房门在院子里头转悠了几圈，也只找到了一个碎掉的瓦罐。 “估计是被哪里来的野猫碰倒了，没啥大事，咱们接着吃饭。” 许素馨嗯了一声坐回板凳上，可她心里却隐隐闪过一丝不安。 见吕大丫和许素馨回了房间，靠近院门的房间里头悄悄探出来一个脑袋，这人正是刚刚牛三一直在叫的田阿福。 看着吕大丫家紧闭的房门，田阿福摸了摸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胡子，陷入了沉思。 刚刚吕大丫和那个姓许的女人在屋里说的话，他听得并不真切。 他只隐约听见姓许的女人说要定吕大丫做的馒头，配成盒饭来卖，还要给吕大丫三十块钱的定金。 他就说这个女人咋一点都不怕牛三，还敢拿着大扫帚追着牛三打，原来是因为钱包够厚。 三十块钱，都快赶上他一个月的工钱了，这女人竟然说掏就掏，听着就让人眼红！ 之前他一直瞧不起吕大丫在工地门口摆摊，做那些外地佬的生意，没想到这个姓许的女人，竟然能靠着在工地外头卖盒饭，赚得盆满钵满！ 听她们话里的意思，这个姓许的女人还是个寡妇。正好牛三没媳妇，要是能把这女人拿下，跟着牛三他咋不能混碗饭？ 吕大丫做的馒头是不错，可他婆娘一样能做。 这钱让他来赚，不比让吕大丫和李老头两个一条腿都迈进棺材的老不死来赚要好吗？ 田阿福越想越觉得有戏，牛三这个人最小肚鸡肠，这女人今天算是彻底得罪了他，过几天牛三指定要想办法找回场子。 反正都要收拾这个女人，还不如让牛三想办法把这个女人办了，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田阿福没有一丝犹豫朝着外面走去，牛三那老小子一定没跑远，他得赶紧去找他商量商量。 房间内，吕大丫从许素馨手中抽了一张大团结出来。 “哪有人一上来就给这么多定金的，十块钱就够了，后面你就按照每天做的量给我钱就行。” 许素馨才不听吕大丫的，她一把将钱塞到吕大丫手中：“给你你就收着，买白面、买杂粮粉不要钱啊？手里有钱，心里才能不慌，我都不怕你跑了，你怕啥？” 康康这几天就要买药，要是有了这三十块钱，他们家的日子确实能松快一点，吕大丫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下了许素馨的钱。 “素馨，吕大姐谢谢你，有挣钱的事还想着我，不用出门就能把馒头卖掉，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许素馨摆了摆手：“吕大姐，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我这是互利共赢，反正我每天都要卖盒饭。再说了，定你的馒头我又不是不赚钱。” 许素馨虽然这么说，吕大丫心中还是充满了对她的感谢，自从认识了许素馨之后，她这日子过得是一天比一天好。 事情谈完，许素馨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吕大丫又装了一大兜子豆沙包，让许素馨带回去给许志萍吃。 接过豆沙包，许素馨伸手摸了摸康康的脑袋。 “许奶奶收了摊就来的，忘记给你买好吃的了，下次再来，许奶奶给你带牛奶糖吃。” 康康晃了晃脑袋，脸上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容，但许素馨却明白，这是康康开心的表现。 康康难得见外人，见他高兴，吕大丫和李铁根也跟着笑了起来。 “素馨，大姐拿你当自己人，你千万别破费。等下次家里没事，你带着小北小南来坐坐就行。” 看着康康那张稚嫩的小脸，许素馨点了点头：“没问题，得空了我带小北小南来看康康。” 这孩子整天只能在床上躺着，心底里一定是想要同龄的孩子一块儿玩的。 见许素馨答应要带小北小南来玩，吕大丫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叠到了一块。 许素馨拎着满满一兜子的豆沙包准备回家，刚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步。 “吕大姐，虽然说刚刚那个牛三看上去就是个纸老虎，你以后也不用再出去摆摊了，但你带着康康在家里，还是得多注意，免得他使坏。” 要是她知道李铁根的情况，她一定不会冒冒然就对牛三动手的，这种人本事没有多少，但比谁都记仇。 要是他因为这件事报复吕大丫一家，那她真的是好心办坏事了。 吕大丫知道许素馨在担心什么，她安慰道：“没事，我和老李虽然老了，但是还算有点力气，他要是敢使坏，我打死他。” 许素馨相信吕大丫的话，以后她不用出去摆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在家里陪着康康。牛三要是再敢挑事，以吕大丫的性格，指定能打得他屁滚尿流。 怕就怕牛三会找帮手。 “要是真的有啥事，还是以安全为主，实在不行就报公安，总有人能收拾得了他。” 吕大丫也一把年纪了，许素馨可不想看见她和牛三这种混子动手。 想起牛三那间臭烘烘的房间，许素馨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把房间造得比垃圾堆还要臭，这小院的房东也愿意把房子租给他？” 闻言，李铁根叹了口气：“要是别的房东肯定是不愿意，可谁让牛三是房东的侄儿呢。他没有正式工作也没有住的地方，他姑姑可怜他，就给他安排了个房间，咋说不比睡桥洞底下要强啊。” “之前我们刚搬来的时候，有户人家也嫌牛三脏，找房东说过，想让房东把他赶走。牛三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三天两头找那户人家的茬，愣是把人家给搞走了。” “别看我们在这儿住得这么憋屈，这房子可不愁租，走了一家马上就能来一家。大家对牛三又没啥好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许素馨有些咋舌，她确实没想到，牛三竟然还是这个小院里头的“关系户”，难怪他对吕大丫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许素馨张了张嘴想要劝吕大丫换个房子，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吕大丫确实是个好人，但她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她家里的情况又这么特殊，她没资格对她家的事指手画脚。 掂了掂手里的豆沙包，许素馨开口道：“反正你们多注意，有啥事也可以和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刚从吕大丫家离开，许素馨就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她。 第一百零七章 “关系户”牛三 几人都被吓了一跳，吕大丫推开房门在院子里头转悠了几圈，也只找到了一个碎掉的瓦罐。 “估计是被哪里来的野猫碰倒了，没啥大事，咱们接着吃饭。” 许素馨嗯了一声坐回板凳上，可她心里却隐隐闪过一丝不安。 见吕大丫和许素馨回了房间，靠近院门的房间里头悄悄探出来一个脑袋，这人正是刚刚牛三一直在叫的田阿福。 看着吕大丫家紧闭的房门，田阿福摸了摸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胡子，陷入了沉思。 刚刚吕大丫和那个姓许的女人在屋里说的话，他听得并不真切。 他只隐约听见姓许的女人说要定吕大丫做的馒头，配成盒饭来卖，还要给吕大丫三十块钱的定金。 他就说这个女人咋一点都不怕牛三，还敢拿着大扫帚追着牛三打，原来是因为钱包够厚。 三十块钱，都快赶上他一个月的工钱了，这女人竟然说掏就掏，听着就让人眼红！ 之前他一直瞧不起吕大丫在工地门口摆摊，做那些外地佬的生意，没想到这个姓许的女人，竟然能靠着在工地外头卖盒饭，赚得盆满钵满！ 听她们话里的意思，这个姓许的女人还是个寡妇。正好牛三没媳妇，要是能把这女人拿下，跟着牛三他咋不能混碗饭？ 吕大丫做的馒头是不错，可他婆娘一样能做。 这钱让他来赚，不比让吕大丫和李老头两个一条腿都迈进棺材的老不死来赚要好吗？ 田阿福越想越觉得有戏，牛三这个人最小肚鸡肠，这女人今天算是彻底得罪了他，过几天牛三指定要想办法找回场子。 反正都要收拾这个女人，还不如让牛三想办法把这个女人办了，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田阿福没有一丝犹豫朝着外面走去，牛三那老小子一定没跑远，他得赶紧去找他商量商量。 房间内，吕大丫从许素馨手中抽了一张大团结出来。 “哪有人一上来就给这么多定金的，十块钱就够了，后面你就按照每天做的量给我钱就行。” 许素馨才不听吕大丫的，她一把将钱塞到吕大丫手中：“给你你就收着，买白面、买杂粮粉不要钱啊？手里有钱，心里才能不慌，我都不怕你跑了，你怕啥？” 康康这几天就要买药，要是有了这三十块钱，他们家的日子确实能松快一点，吕大丫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下了许素馨的钱。 “素馨，吕大姐谢谢你，有挣钱的事还想着我，不用出门就能把馒头卖掉，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许素馨摆了摆手：“吕大姐，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我这是互利共赢，反正我每天都要卖盒饭。再说了，定你的馒头我又不是不赚钱。” 许素馨虽然这么说，吕大丫心中还是充满了对她的感谢，自从认识了许素馨之后，她这日子过得是一天比一天好。 事情谈完，许素馨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吕大丫又装了一大兜子豆沙包，让许素馨带回去给许志萍吃。 接过豆沙包，许素馨伸手摸了摸康康的脑袋。 “许奶奶收了摊就来的，忘记给你买好吃的了，下次再来，许奶奶给你带牛奶糖吃。” 康康晃了晃脑袋，脸上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容，但许素馨却明白，这是康康开心的表现。 康康难得见外人，见他高兴，吕大丫和李铁根也跟着笑了起来。 “素馨，大姐拿你当自己人，你千万别破费。等下次家里没事，你带着小北小南来坐坐就行。” 看着康康那张稚嫩的小脸，许素馨点了点头：“没问题，得空了我带小北小南来看康康。” 这孩子整天只能在床上躺着，心底里一定是想要同龄的孩子一块儿玩的。 见许素馨答应要带小北小南来玩，吕大丫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叠到了一块。 许素馨拎着满满一兜子的豆沙包准备回家，刚走到门口又顿住了脚步。 “吕大姐，虽然说刚刚那个牛三看上去就是个纸老虎，你以后也不用再出去摆摊了，但你带着康康在家里，还是得多注意，免得他使坏。” 要是她知道李铁根的情况，她一定不会冒冒然就对牛三动手的，这种人本事没有多少，但比谁都记仇。 要是他因为这件事报复吕大丫一家，那她真的是好心办坏事了。 吕大丫知道许素馨在担心什么，她安慰道：“没事，我和老李虽然老了，但是还算有点力气，他要是敢使坏，我打死他。” 许素馨相信吕大丫的话，以后她不用出去摆摊，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在家里陪着康康。牛三要是再敢挑事，以吕大丫的性格，指定能打得他屁滚尿流。 怕就怕牛三会找帮手。 “要是真的有啥事，还是以安全为主，实在不行就报公安，总有人能收拾得了他。” 吕大丫也一把年纪了，许素馨可不想看见她和牛三这种混子动手。 想起牛三那间臭烘烘的房间，许素馨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把房间造得比垃圾堆还要臭，这小院的房东也愿意把房子租给他？” 闻言，李铁根叹了口气：“要是别的房东肯定是不愿意，可谁让牛三是房东的侄儿呢。他没有正式工作也没有住的地方，他姑姑可怜他，就给他安排了个房间，咋说不比睡桥洞底下要强啊。” “之前我们刚搬来的时候，有户人家也嫌牛三脏，找房东说过，想让房东把他赶走。牛三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三天两头找那户人家的茬，愣是把人家给搞走了。” “别看我们在这儿住得这么憋屈，这房子可不愁租，走了一家马上就能来一家。大家对牛三又没啥好办法，只能随他去了。” 许素馨有些咋舌，她确实没想到，牛三竟然还是这个小院里头的“关系户”，难怪他对吕大丫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许素馨张了张嘴想要劝吕大丫换个房子，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吕大丫确实是个好人，但她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她家里的情况又这么特殊，她没资格对她家的事指手画脚。 掂了掂手里的豆沙包，许素馨开口道：“反正你们多注意，有啥事也可以和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刚从吕大丫家离开，许素馨就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她。 第一百零八章 他看上的女人 有了之前被盲流子堵在小巷子里的经历，许素馨并没有多慌张。她不动声色地绕到大路上，想要看看跟着她的尾巴到底是谁。 只可惜一直走了十几分钟，她也没揪出跟着她的人。 许素馨不是纠结的人，既然揪不出来跟着她的人，她直接拦了一辆拉客的自行车：“去酱油厂。” 就算没抓到现行，许素馨也知道，跟着她的八成就是牛三。那老小子长得贼眉鼠眼，记仇倒是一流。 见许素馨坐上了人家的自行车，原本藏在小巷子里头的牛三立刻急了。 他低声骂道：“真是个大手大脚的娘们，手里头有点钱就不知道咋花了，连两步路都不想走，生怕把那条腿给累细了。” 旁边的田阿福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样三哥？我没骗你，这娘们肯定有钱。” “不过……你还没把这个小寡妇拿下呢，就把她的钱当成自己的了？不过这女人确实要管教，要是你真的能和她在一起，可不能让她管钱。就算家里头有金山，也耐不住这么造啊。” 听着田阿福的揶揄，牛三抬手就是一拳：“别在这儿放屁，老子明天就去工地门口好好瞧瞧，看这女人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赚钱。” “还算你有点良心，还知道帮三哥我听听墙根，我就不和你计较你躲在屋里头装死的事儿了。” 田阿福嘿嘿一笑：“三哥，我都说了，我真不是装死，我在屋里睡觉呢，等我出来帮你，你都已经跑了。” “都是自家兄弟，我咋可能看着你被一个女人追着打，不出来帮你呢。” 牛三斜着眼看了看田阿福，冷哼道：“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一点小事就想当缩头乌龟。一个寡妇，我牛三几天就能拿下，看在你给我出主意的份上，三哥一定分你碗汤喝。” 许素馨哪里知道，邋里邋遢的好像刚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牛三，此刻已经将她看成了囊中之物，更是将她的盒饭摊看成了自己的财产。 要是知道，她指定得让牛三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 回到家后，许素馨第一时间告诉了许志萍，吕大丫答应和她们一起合作的事。 许志萍早就知道许素馨有这个打算，因此她并没觉得有多意外。 只是她实在是没想到，吕大丫的小孙子竟然病得那么重，难怪吕大丫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背着竹篓出来卖馒头。 见许志萍情绪低落，许素馨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记得咱们附近这两条街上好像就有房子出租，你明天去打听打听，有没有谁家价格比较便宜的，最好是和人家合租的。” 许志萍眨了眨眼：“小姑，你要租房干啥？” 许素馨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帮吕大姐他们家打听打听，工地那一片本来就乱，我今天又得罪了她家房东的侄儿，我想看看有没有便宜的房子，能让他们从哪儿搬出来。” “反正吕大姐以后也不用忙着出摊了，住哪儿都是住，只要价格合适就成，挨着我们还有个照应。” 许志萍点了点头：“明天我就去问问，不过小姑，你咋出去吃顿饭，还把人给得罪了啊？” 许志萍不问还好，她一问，许素馨立刻倒豆子一般将牛三的事讲了出来。 听说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调戏自家小姑，许志萍握紧了拳头：“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吕婶家吃饭了，我保准打得他满地找牙。” 见许志萍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许素馨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了志萍，你小姑我又不是好欺负的，你是没看见他被我打得吱哇乱叫的样子。” 许志萍还是有些不服气：“这种人，打他一顿咋够，就应该让他好好吃点苦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做梦呢。” 许素馨没想到，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在许志萍心中竟然还是块天鹅肉，她顿时笑得眯起了眼睛。 冷静下来之后，许志萍小声问道：“小姑，那人一看就是块狗皮膏药，你又说回家的时候有人跟着你，他不会去咱们摊子上捣乱？” 许素馨眼睛一瞪：“他敢，你小姑的火剪子可不是好对付的，他要是敢捣乱，我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许志萍闻言连连点头，对付这种人就是不能手软，最好让公安抓走，治他个流氓罪！ 令两人意想不到的是，牛三第二天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她们的摊位旁边，但他并没有捣乱，只是死死地盯着许素馨。 看着蹲在自己摊位不远处，蓬头垢面的牛三，许素馨眉头皱得能夹死两只苍蝇，这还真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只是牛三既没有动手，也不吱声，许素馨也不好直接动手，眼见来买饭的人都露出嫌弃的神色，许素馨赶紧将摊位往远处挪了挪。 只是，许素馨一动，牛三也跟着动，大有一副要和她耗到底的模样。 小七端着饭盒站在三轮车前面，对着牛三努了努嘴：“许婶，你认识那个疯男人啊？” 许素馨叹了口气：“别管，一块狗皮膏药，等我一会儿卖完饭了再说，可不能耽误你们吃饭。” 小七嘿嘿一笑：“行，要是有啥要帮忙的，你招呼我，我和老家的几个弟兄绝对不当孬种。” “什么孬种不孬种的，吃饱饭好好干活赚钱才是正道。” 许素馨自然不会把小七他们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来，工地上可是有规定的，不允许打架斗殴，一旦发现就做开除处理。 她可不想小七因为牛三这么个混子，影响自己的工作。 小七知道许素馨是为了自己好，笑眯眯地舀了勺辣酱，站到了三轮车和牛三中间。 他长得壮，刚好把牛三的视线挡得死死的。 见许素馨对工地上每个男人都笑脸相迎，小七又死死地挡着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楚许素馨和后头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牛三顿时坐不住了。 这女人可是他看上的，咋能在外头对着别的男人笑脸相迎呢？ 他不能忍！ 第一百零八章 他看上的女人 有了之前被盲流子堵在小巷子里的经历，许素馨并没有多慌张。她不动声色地绕到大路上，想要看看跟着她的尾巴到底是谁。 只可惜一直走了十几分钟，她也没揪出跟着她的人。 许素馨不是纠结的人，既然揪不出来跟着她的人，她直接拦了一辆拉客的自行车：“去酱油厂。” 就算没抓到现行，许素馨也知道，跟着她的八成就是牛三。那老小子长得贼眉鼠眼，记仇倒是一流。 见许素馨坐上了人家的自行车，原本藏在小巷子里头的牛三立刻急了。 他低声骂道：“真是个大手大脚的娘们，手里头有点钱就不知道咋花了，连两步路都不想走，生怕把那条腿给累细了。” 旁边的田阿福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样三哥？我没骗你，这娘们肯定有钱。” “不过……你还没把这个小寡妇拿下呢，就把她的钱当成自己的了？不过这女人确实要管教，要是你真的能和她在一起，可不能让她管钱。就算家里头有金山，也耐不住这么造啊。” 听着田阿福的揶揄，牛三抬手就是一拳：“别在这儿放屁，老子明天就去工地门口好好瞧瞧，看这女人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赚钱。” “还算你有点良心，还知道帮三哥我听听墙根，我就不和你计较你躲在屋里头装死的事儿了。” 田阿福嘿嘿一笑：“三哥，我都说了，我真不是装死，我在屋里睡觉呢，等我出来帮你，你都已经跑了。” “都是自家兄弟，我咋可能看着你被一个女人追着打，不出来帮你呢。” 牛三斜着眼看了看田阿福，冷哼道：“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一点小事就想当缩头乌龟。一个寡妇，我牛三几天就能拿下，看在你给我出主意的份上，三哥一定分你碗汤喝。” 许素馨哪里知道，邋里邋遢的好像刚从垃圾堆里钻出来的牛三，此刻已经将她看成了囊中之物，更是将她的盒饭摊看成了自己的财产。 要是知道，她指定得让牛三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 回到家后，许素馨第一时间告诉了许志萍，吕大丫答应和她们一起合作的事。 许志萍早就知道许素馨有这个打算，因此她并没觉得有多意外。 只是她实在是没想到，吕大丫的小孙子竟然病得那么重，难怪吕大丫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都背着竹篓出来卖馒头。 见许志萍情绪低落，许素馨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记得咱们附近这两条街上好像就有房子出租，你明天去打听打听，有没有谁家价格比较便宜的，最好是和人家合租的。” 许志萍眨了眨眼：“小姑，你要租房干啥？” 许素馨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帮吕大姐他们家打听打听，工地那一片本来就乱，我今天又得罪了她家房东的侄儿，我想看看有没有便宜的房子，能让他们从哪儿搬出来。” “反正吕大姐以后也不用忙着出摊了，住哪儿都是住，只要价格合适就成，挨着我们还有个照应。” 许志萍点了点头：“明天我就去问问，不过小姑，你咋出去吃顿饭，还把人给得罪了啊？” 许志萍不问还好，她一问，许素馨立刻倒豆子一般将牛三的事讲了出来。 听说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调戏自家小姑，许志萍握紧了拳头：“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去吕婶家吃饭了，我保准打得他满地找牙。” 见许志萍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许素馨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了志萍，你小姑我又不是好欺负的，你是没看见他被我打得吱哇乱叫的样子。” 许志萍还是有些不服气：“这种人，打他一顿咋够，就应该让他好好吃点苦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做梦呢。” 许素馨没想到，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在许志萍心中竟然还是块天鹅肉，她顿时笑得眯起了眼睛。 冷静下来之后，许志萍小声问道：“小姑，那人一看就是块狗皮膏药，你又说回家的时候有人跟着你，他不会去咱们摊子上捣乱？” 许素馨眼睛一瞪：“他敢，你小姑的火剪子可不是好对付的，他要是敢捣乱，我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许志萍闻言连连点头，对付这种人就是不能手软，最好让公安抓走，治他个流氓罪！ 令两人意想不到的是，牛三第二天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她们的摊位旁边，但他并没有捣乱，只是死死地盯着许素馨。 看着蹲在自己摊位不远处，蓬头垢面的牛三，许素馨眉头皱得能夹死两只苍蝇，这还真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只是牛三既没有动手，也不吱声，许素馨也不好直接动手，眼见来买饭的人都露出嫌弃的神色，许素馨赶紧将摊位往远处挪了挪。 只是，许素馨一动，牛三也跟着动，大有一副要和她耗到底的模样。 小七端着饭盒站在三轮车前面，对着牛三努了努嘴：“许婶，你认识那个疯男人啊？” 许素馨叹了口气：“别管，一块狗皮膏药，等我一会儿卖完饭了再说，可不能耽误你们吃饭。” 小七嘿嘿一笑：“行，要是有啥要帮忙的，你招呼我，我和老家的几个弟兄绝对不当孬种。” “什么孬种不孬种的，吃饱饭好好干活赚钱才是正道。” 许素馨自然不会把小七他们牵扯到这种事情里来，工地上可是有规定的，不允许打架斗殴，一旦发现就做开除处理。 她可不想小七因为牛三这么个混子，影响自己的工作。 小七知道许素馨是为了自己好，笑眯眯地舀了勺辣酱，站到了三轮车和牛三中间。 他长得壮，刚好把牛三的视线挡得死死的。 见许素馨对工地上每个男人都笑脸相迎，小七又死死地挡着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楚许素馨和后头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牛三顿时坐不住了。 这女人可是他看上的，咋能在外头对着别的男人笑脸相迎呢？ 他不能忍！ 第一百零九章 牛三的美梦 牛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许素馨的摊位前面。 “你这个女人真是一点都不闲着，昨天勾引老子，给老子的肩膀都挠破了，今天又对这些买你盒饭的外地佬笑嘻嘻的。” “老子就知道，你这样的寡妇，离了男人活不下去。只要你好好和老子道个歉，老子吃点亏把你娶了，有男人养着，你也不用再辛辛苦苦出来卖东西讨生活了。” 闻着许素馨摊位上浓郁的饭菜香味，牛三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姓许的这女人烧饭的手艺还真不赖，要是自己真的能把她拿下，他以后岂不是有口福了？到时候他一定要叫那些笑话他娶不上媳妇的人好好看看，他牛三的本事有多大！ 这年头，女人最看重自己的名声，更何况许素馨还是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只要自己咬准了那些事，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 再说了，好女怕缠郎，他这人最有耐心，不愁这女人不低头！ 田阿福那个老小子，平时不干好事，这件事上给他出的招倒是真不错。 见牛三说得有鼻子有眼，来买盒饭的工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这卖饭的许姐真的是寡妇？看着她不像是那种会和男人不清不楚的人啊，再说了这男人看着也太磕掺了。” “我听许姐说过一嘴，她男人确实去世了，为了养活家里的孩子，她才来咱们工地门口卖盒饭的。” “嗨，知人知面不知心，许姐人是不错，不过这些私事谁知道呢。家里没个男人，到底还是不行，她再找一个也正常。” “行了大老刘，你放啥屁呢，之前你身上钱不够，许姐还给你赊账呢，许姐这么好的人，咋可能看得上这种货。” …… 听着众人的议论，许素馨并没有生气，八卦是人的本性，牛三在这大放厥词，大伙会好奇并不奇怪。 见许素馨没什么反应，牛三变本加厉，他把衣袖往上一卷，露出自己胳膊上的红痕。 “大伙儿瞧瞧，这就是这个娘们给我抓的，一觉睡完她翻脸不认人了，我这才找过来的。” 牛三就是个混子，说起这些话时，一点儿都不脸红，甚至还带着几分沾沾自喜。 人群中传来稀稀拉拉的笑声，也有人看不下去，对着牛三大声道：“别在这人丢人现眼了，你看人家许姐想搭理你吗，赶紧滚，别耽误我们吃饭！” 牛三虽然欺软怕硬，但心中却笃定工地上这些人不可能为了许素馨一个卖饭的和他动手，触犯工地上的规矩。 他皮笑肉不笑道：“你要嫌我耽误了你吃饭，你就赶紧滚，等我娶了这娘们，我保准不许她卖饭给你个外地佬吃。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出来的，来平安混饭也不知道夹着尾巴，学人家当大英雄啊？” 平安县还算发达，这几年不乏外地人来做工谋生，县里有不少人和牛三一样，瞧不起这些来赚钱的外地人。 见牛三越说越过分，站在旁边专心干饭的小七，三口并作两口将饭刨得干干净净，合上饭盒的盖子，重重地朝着牛三砸去。 牛三哎呦一声，捂住自己被铝饭盒砸到的后脑勺大叫起来，他根本没想到，小七这个年轻的后生会突然对他动手。 小七一动手，他的几个同乡立刻站了出来。 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一把拽住小七，“发什么疯呢，小心被工头抓到你打架，到时候我可保不住你。” 小七有些不服气：“叔，你也天天和我一起来买许婶的盒饭吃，她是啥人你不清楚吗，凭啥让这人泼她脏水？” 眼见小七还想动手，自从牛三凑过来之后就没有开腔的许素馨，终于开了口。 “小七，为了这么个满嘴喷粪的货色丢了工作不值得，你许婶还喘气呢，哪里用得着你动手，边上呆着去。” 牛三闻言皱了皱眉，田阿福说的还真没错，这女人仗着自己能赚钱，口气还真是大得不行。自己可是她未来的男人，她竟然张嘴就骂自己喷粪。 “牛三，你身上的那些红道道，到底是我挠的，还是我昨天拿大扫帚打的，你心里没数吗？要不我找人去把吕大姐请过来，问问她你昨天到底放了啥屁，才挨了我一顿打！” 许素馨心里清楚，对付牛三这种人就是不能客气，他越是嘴上没个把门往外头喷粪，她的气势越是得足。 “昨天我去吕大姐家吃饭，刚进院子就碰见你这么个晦气货，上来嘴里就不干不净的不说，还骂吕大姐的小孙子是个瘫子。人家孩子瘫不瘫的关你啥你，还是你想认干爹，给吕大姐的小孙子养老啊？” 骂人这方面，她许素馨还没输过谁呢。 见许素馨一开口，牛三就减了好几个辈分，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牛三整张脸涨得通红，上去就要拽许素馨的衣领子：“你这个臭婊子说啥呢，老子来找你是给你脸了，你再敢胡说八道试试。” “要不是你穿得那么骚，老子咋可能和你说话，你穿成这样，不就是想要勾男人嘛，哪个好人家的女人出来卖盒饭，和你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幸好他出门之前，就和田阿福商量过该怎么把水搅混，否则许素馨突然反驳他，他还不知道该咋说呢。 “你说你昨天才见过老子，老子要是和你没点关系，咋知道你叫许素馨，还知道你家住在酱油厂呢。” 牛三越说底气越足，活灵活现的仿佛许素馨真的和他早就认识一样。 眼见牛三越说越过分，一贯好脾气的许志萍都坐不住了，她冷声道：“当老鼠的肯定有老鼠的法子，我小姑光明磊落，你打听打听有啥不知道的。” 牛三顺着声音看向许志萍：“呦许素馨，你侄女长得可比你嫩多了。” “志萍，和条疯狗有啥好说的。” 许素馨抓住许志萍的手，冲她使了个眼色，另一只手则伸向了身旁的炭炉子。 第一百零九章 牛三的美梦 牛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许素馨的摊位前面。 “你这个女人真是一点都不闲着，昨天勾引老子，给老子的肩膀都挠破了，今天又对这些买你盒饭的外地佬笑嘻嘻的。” “老子就知道，你这样的寡妇，离了男人活不下去。只要你好好和老子道个歉，老子吃点亏把你娶了，有男人养着，你也不用再辛辛苦苦出来卖东西讨生活了。” 闻着许素馨摊位上浓郁的饭菜香味，牛三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 姓许的这女人烧饭的手艺还真不赖，要是自己真的能把她拿下，他以后岂不是有口福了？到时候他一定要叫那些笑话他娶不上媳妇的人好好看看，他牛三的本事有多大！ 这年头，女人最看重自己的名声，更何况许素馨还是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只要自己咬准了那些事，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 再说了，好女怕缠郎，他这人最有耐心，不愁这女人不低头！ 田阿福那个老小子，平时不干好事，这件事上给他出的招倒是真不错。 见牛三说得有鼻子有眼，来买盒饭的工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这卖饭的许姐真的是寡妇？看着她不像是那种会和男人不清不楚的人啊，再说了这男人看着也太磕掺了。” “我听许姐说过一嘴，她男人确实去世了，为了养活家里的孩子，她才来咱们工地门口卖盒饭的。” “嗨，知人知面不知心，许姐人是不错，不过这些私事谁知道呢。家里没个男人，到底还是不行，她再找一个也正常。” “行了大老刘，你放啥屁呢，之前你身上钱不够，许姐还给你赊账呢，许姐这么好的人，咋可能看得上这种货。” …… 听着众人的议论，许素馨并没有生气，八卦是人的本性，牛三在这大放厥词，大伙会好奇并不奇怪。 见许素馨没什么反应，牛三变本加厉，他把衣袖往上一卷，露出自己胳膊上的红痕。 “大伙儿瞧瞧，这就是这个娘们给我抓的，一觉睡完她翻脸不认人了，我这才找过来的。” 牛三就是个混子，说起这些话时，一点儿都不脸红，甚至还带着几分沾沾自喜。 人群中传来稀稀拉拉的笑声，也有人看不下去，对着牛三大声道：“别在这人丢人现眼了，你看人家许姐想搭理你吗，赶紧滚，别耽误我们吃饭！” 牛三虽然欺软怕硬，但心中却笃定工地上这些人不可能为了许素馨一个卖饭的和他动手，触犯工地上的规矩。 他皮笑肉不笑道：“你要嫌我耽误了你吃饭，你就赶紧滚，等我娶了这娘们，我保准不许她卖饭给你个外地佬吃。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出来的，来平安混饭也不知道夹着尾巴，学人家当大英雄啊？” 平安县还算发达，这几年不乏外地人来做工谋生，县里有不少人和牛三一样，瞧不起这些来赚钱的外地人。 见牛三越说越过分，站在旁边专心干饭的小七，三口并作两口将饭刨得干干净净，合上饭盒的盖子，重重地朝着牛三砸去。 牛三哎呦一声，捂住自己被铝饭盒砸到的后脑勺大叫起来，他根本没想到，小七这个年轻的后生会突然对他动手。 小七一动手，他的几个同乡立刻站了出来。 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一把拽住小七，“发什么疯呢，小心被工头抓到你打架，到时候我可保不住你。” 小七有些不服气：“叔，你也天天和我一起来买许婶的盒饭吃，她是啥人你不清楚吗，凭啥让这人泼她脏水？” 眼见小七还想动手，自从牛三凑过来之后就没有开腔的许素馨，终于开了口。 “小七，为了这么个满嘴喷粪的货色丢了工作不值得，你许婶还喘气呢，哪里用得着你动手，边上呆着去。” 牛三闻言皱了皱眉，田阿福说的还真没错，这女人仗着自己能赚钱，口气还真是大得不行。自己可是她未来的男人，她竟然张嘴就骂自己喷粪。 “牛三，你身上的那些红道道，到底是我挠的，还是我昨天拿大扫帚打的，你心里没数吗？要不我找人去把吕大姐请过来，问问她你昨天到底放了啥屁，才挨了我一顿打！” 许素馨心里清楚，对付牛三这种人就是不能客气，他越是嘴上没个把门往外头喷粪，她的气势越是得足。 “昨天我去吕大姐家吃饭，刚进院子就碰见你这么个晦气货，上来嘴里就不干不净的不说，还骂吕大姐的小孙子是个瘫子。人家孩子瘫不瘫的关你啥你，还是你想认干爹，给吕大姐的小孙子养老啊？” 骂人这方面，她许素馨还没输过谁呢。 见许素馨一开口，牛三就减了好几个辈分，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牛三整张脸涨得通红，上去就要拽许素馨的衣领子：“你这个臭婊子说啥呢，老子来找你是给你脸了，你再敢胡说八道试试。” “要不是你穿得那么骚，老子咋可能和你说话，你穿成这样，不就是想要勾男人嘛，哪个好人家的女人出来卖盒饭，和你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幸好他出门之前，就和田阿福商量过该怎么把水搅混，否则许素馨突然反驳他，他还不知道该咋说呢。 “你说你昨天才见过老子，老子要是和你没点关系，咋知道你叫许素馨，还知道你家住在酱油厂呢。” 牛三越说底气越足，活灵活现的仿佛许素馨真的和他早就认识一样。 眼见牛三越说越过分，一贯好脾气的许志萍都坐不住了，她冷声道：“当老鼠的肯定有老鼠的法子，我小姑光明磊落，你打听打听有啥不知道的。” 牛三顺着声音看向许志萍：“呦许素馨，你侄女长得可比你嫩多了。” “志萍，和条疯狗有啥好说的。” 许素馨抓住许志萍的手，冲她使了个眼色，另一只手则伸向了身旁的炭炉子。 第一百一十章 帮兄弟照顾好她 炉子之中，夹炭用的火剪子烧得通红。 许素馨刚刚之所以一直没有反击牛三，就是在等自己的武器。 趁着牛三跳脚的功夫，许素馨一把握住火剪子，将滚烫通红的那头对准了牛三。 “我让你放屁，让你来老娘的摊子上闹事，你不是说身上的道道是老娘挠的吗，我再给你挠几道，保准让你舒服。” 红通通的火剪子从牛三的破棉服上划过，空气中瞬间出现一股难闻的烧焦味。 牛三哪里猜得到许素馨会这么疯，眼见火剪子都要杵他脸上了，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小七对着几个同乡努了努嘴，上前将牛三圈了起来。 许素馨从三轮车后面走出来，拿着火箭子对着牛三的胳膊就是一下，牛三的棉服瞬间被烫出了个大洞，滚烫的铁棍烫得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许素馨你这个臭彪子，有本事你就整死老子，否则老子绝对不可能饶了你！” 许素馨对着牛三的脸狠狠地吐了口口水：“我要杀人？就你今天放的那些屁，但凡是个心小点的女人都能被你给逼死。你倒是说说，我和你有到底有啥关系。” “你自己发瘟病，躺在你的垃圾场里做大梦，倒是梦到老娘身上了。你咋不梦见你是平安县的县委书记，然后到政府大院撒泼呢，说来说去，你不就是看老娘一个女人好欺负吗？” “今天我就让你个狗娘养的看看，女人到底好不好欺负！” 工地上的工人们见惯了许素馨做生意时笑脸相迎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彪悍的一面，众人面面相觑，都为牛三出了点冷汗。 牛三想要跑，却被小七拦得死死的，许素馨上去就是两巴掌。 “我让你耍流氓，你不会以为老娘年纪大了，你说这些屁话，就不犯流氓罪了？我倒要看看，你在公安面前还敢不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有没有哪位同志帮忙去叫一下公安，我请他一周的盒饭，这种闹事的混子，绝不能轻易饶了他！” 许素馨一说请吃饭，立刻有人大声应了下来。 “许姐你放心，我马上就把公安给你请来，保准让这个孙子吃不了兜着走。” 听见许素馨要叫公安，牛三顿时急了，他朝着右后方的巷角大声叫道：“田阿福你个龟孙，还不赶紧来救老子，老子要是被抓了，你也跑不掉！” 虽说这几年公安对流氓罪抓得比前几年松了不少，他也确实没对许素馨做过什么，但他今天说的这些话，也足够公安把他抓进去关上十天半个月了。 局子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可不想为了个女人进去受罪。 只要他今天跑了，公安总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满城抓他，他当上几天缩头乌龟，还能来找许素馨这个臭婊子算账。 再一次在牛三口中听见田阿福的名字，许素馨心中那点困惑终于得到了答案。 她就说昨天那个瓦罐不像是被猫碰倒的，一开始她怀疑是牛三去而复返，后来见牛三那个垃圾场一样的屋子一直开着门，才排除了他的嫌疑。 现在看来，八成是田阿福偷听了她和吕大姐的话，动了歪心思，怂恿了牛三来找她。 如果她真的是过去的那个许素馨，说不准真的会被牛三这种泼皮无赖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眼见巷子里窜出几个人，许素馨狠狠踹了牛三一脚，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她才不管牛三找了几个帮手，只要牛三跑不掉，那些个牛鬼蛇神也跑不掉。 牛三见状立刻发了狠，顶着一头油滋滋的头发撞倒了许素馨。 “臭婊子，想抓老子见公安，等下辈子，老子今晚就去你家找你。” 许素馨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许志萍和小七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虽说有几个工人想要拦住牛三，却又被田阿福带来的几个人唬得不敢动手。 他们这个工地可是政府的项目，工头管得很严，要是真的动手打架，他们铁定得被赶回家。 许素馨也知道工人们的顾虑，她刚想要去追牛三，就见他被一个体型硕大的男人扑倒了。 许素馨定睛一看，发现男人正是几乎每天都来买盒饭的邵诚。 邵诚骑在牛三身上，照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 “敢来工地上耍流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收拾收你，我看你都不知道什么天高地厚了。” “一把年纪了，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就你这种货色，倒贴许姐，许姐都嫌你恶心。看人家生意好、会赚钱，想给许姐泼脏水，逼着她和你在一块，你的算盘打得倒是响。” 他不过就是开了个会，竟然就有人赶来许素馨的摊子上捣乱，还不是一般的捣乱，而是造许素馨的黄谣！ 自从上次和赵墨川一起吃了饭之后，他就找人打听了许素馨。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赵墨川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人，又是把身边最得力的小武借出去，又是帮她在公安那边处理琐事。 这许素馨可是独一份。 老赵单了这么多年，难得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他这会儿不在平安县，他不得帮着兄弟照顾好人家？ 幸亏他的助理机灵，知道他一直在关注许素馨，这边刚闹起来，那小子就去通知了他，否则还真让这个老混子给跑了。 见邵诚几句话的功夫，将牛三的脸打得都肿了起来，许素馨赶紧拿着绳子上前劝说。 “邵同志，我知道你是给我帮忙，但你快别打了，犯了工地上的规矩，你丢了工作就不好了。” 邵诚被许素馨说得一愣，小七赶紧凑到她旁边小声解释起来：“许婶，邵工是京市来的工程师，不归我们工头管，他就是把工地拆了，工头也得供着他呢。” 许素馨瞪大眼睛，邵诚这浑身的腱子肉、顶着一头乱发的形象，咋看也不像是个拿着笔画图的工程师啊。 眼见田阿福几人趁机要溜，邵诚顾不上解释，大声道：“把那几个也给我抓住，等公安同志来，有啥事我担着，自个别受伤就行！” 第一百一十章 帮兄弟照顾好她 炉子之中，夹炭用的火剪子烧得通红。 许素馨刚刚之所以一直没有反击牛三，就是在等自己的武器。 趁着牛三跳脚的功夫，许素馨一把握住火剪子，将滚烫通红的那头对准了牛三。 “我让你放屁，让你来老娘的摊子上闹事，你不是说身上的道道是老娘挠的吗，我再给你挠几道，保准让你舒服。” 红通通的火剪子从牛三的破棉服上划过，空气中瞬间出现一股难闻的烧焦味。 牛三哪里猜得到许素馨会这么疯，眼见火剪子都要杵他脸上了，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小七对着几个同乡努了努嘴，上前将牛三圈了起来。 许素馨从三轮车后面走出来，拿着火箭子对着牛三的胳膊就是一下，牛三的棉服瞬间被烫出了个大洞，滚烫的铁棍烫得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许素馨你这个臭彪子，有本事你就整死老子，否则老子绝对不可能饶了你！” 许素馨对着牛三的脸狠狠地吐了口口水：“我要杀人？就你今天放的那些屁，但凡是个心小点的女人都能被你给逼死。你倒是说说，我和你有到底有啥关系。” “你自己发瘟病，躺在你的垃圾场里做大梦，倒是梦到老娘身上了。你咋不梦见你是平安县的县委书记，然后到政府大院撒泼呢，说来说去，你不就是看老娘一个女人好欺负吗？” “今天我就让你个狗娘养的看看，女人到底好不好欺负！” 工地上的工人们见惯了许素馨做生意时笑脸相迎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彪悍的一面，众人面面相觑，都为牛三出了点冷汗。 牛三想要跑，却被小七拦得死死的，许素馨上去就是两巴掌。 “我让你耍流氓，你不会以为老娘年纪大了，你说这些屁话，就不犯流氓罪了？我倒要看看，你在公安面前还敢不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有没有哪位同志帮忙去叫一下公安，我请他一周的盒饭，这种闹事的混子，绝不能轻易饶了他！” 许素馨一说请吃饭，立刻有人大声应了下来。 “许姐你放心，我马上就把公安给你请来，保准让这个孙子吃不了兜着走。” 听见许素馨要叫公安，牛三顿时急了，他朝着右后方的巷角大声叫道：“田阿福你个龟孙，还不赶紧来救老子，老子要是被抓了，你也跑不掉！” 虽说这几年公安对流氓罪抓得比前几年松了不少，他也确实没对许素馨做过什么，但他今天说的这些话，也足够公安把他抓进去关上十天半个月了。 局子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可不想为了个女人进去受罪。 只要他今天跑了，公安总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满城抓他，他当上几天缩头乌龟，还能来找许素馨这个臭婊子算账。 再一次在牛三口中听见田阿福的名字，许素馨心中那点困惑终于得到了答案。 她就说昨天那个瓦罐不像是被猫碰倒的，一开始她怀疑是牛三去而复返，后来见牛三那个垃圾场一样的屋子一直开着门，才排除了他的嫌疑。 现在看来，八成是田阿福偷听了她和吕大姐的话，动了歪心思，怂恿了牛三来找她。 如果她真的是过去的那个许素馨，说不准真的会被牛三这种泼皮无赖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眼见巷子里窜出几个人，许素馨狠狠踹了牛三一脚，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她才不管牛三找了几个帮手，只要牛三跑不掉，那些个牛鬼蛇神也跑不掉。 牛三见状立刻发了狠，顶着一头油滋滋的头发撞倒了许素馨。 “臭婊子，想抓老子见公安，等下辈子，老子今晚就去你家找你。” 许素馨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许志萍和小七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虽说有几个工人想要拦住牛三，却又被田阿福带来的几个人唬得不敢动手。 他们这个工地可是政府的项目，工头管得很严，要是真的动手打架，他们铁定得被赶回家。 许素馨也知道工人们的顾虑，她刚想要去追牛三，就见他被一个体型硕大的男人扑倒了。 许素馨定睛一看，发现男人正是几乎每天都来买盒饭的邵诚。 邵诚骑在牛三身上，照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拳。 “敢来工地上耍流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收拾收你，我看你都不知道什么天高地厚了。” “一把年纪了，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就你这种货色，倒贴许姐，许姐都嫌你恶心。看人家生意好、会赚钱，想给许姐泼脏水，逼着她和你在一块，你的算盘打得倒是响。” 他不过就是开了个会，竟然就有人赶来许素馨的摊子上捣乱，还不是一般的捣乱，而是造许素馨的黄谣！ 自从上次和赵墨川一起吃了饭之后，他就找人打听了许素馨。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赵墨川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人，又是把身边最得力的小武借出去，又是帮她在公安那边处理琐事。 这许素馨可是独一份。 老赵单了这么多年，难得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他这会儿不在平安县，他不得帮着兄弟照顾好人家？ 幸亏他的助理机灵，知道他一直在关注许素馨，这边刚闹起来，那小子就去通知了他，否则还真让这个老混子给跑了。 见邵诚几句话的功夫，将牛三的脸打得都肿了起来，许素馨赶紧拿着绳子上前劝说。 “邵同志，我知道你是给我帮忙，但你快别打了，犯了工地上的规矩，你丢了工作就不好了。” 邵诚被许素馨说得一愣，小七赶紧凑到她旁边小声解释起来：“许婶，邵工是京市来的工程师，不归我们工头管，他就是把工地拆了，工头也得供着他呢。” 许素馨瞪大眼睛，邵诚这浑身的腱子肉、顶着一头乱发的形象，咋看也不像是个拿着笔画图的工程师啊。 眼见田阿福几人趁机要溜，邵诚顾不上解释，大声道：“把那几个也给我抓住，等公安同志来，有啥事我担着，自个别受伤就行！”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考虑再嫁 有邵诚的保证，围观的人不再犹豫，小七一马当先将田阿福一把按到了地上。其他几个牛三被叫来帮忙的混子，也被工人们一一制服。 牛三没想到，许素馨竟然这么狠，拼着彻底得罪他，也要把他送进去。既然跑不掉，他一定要把这女人的名声彻底搞臭！ “我就说你这个臭婊子咋翻脸不认人，原来是在工地上还有姘头。我牛三不比这些外地来的、和你玩玩就走的男人差，你擦亮眼睛好好选选呗。” 牛三边说，边冲着邵诚轻挑一笑。 “兄弟，你眼光还真不错，这女人虽然是个寡妇，长得还是有点味道的，难怪你打我使了那么大的劲儿。” 邵诚出生在大院，从小就跟在赵墨川的屁股后面转悠，没少和京市那些个混子打交道，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自然不会被牛三这几句话激得失去分寸。 可他为许素馨出头，为的是好兄弟赵墨川，可不能因为牛三的话让别人误会。 邵诚抬手照着牛三的脸就是一拳：“学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我就是瞧不惯你这种渣滓欺负女同志。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男女的事，装不下别的东西啊？” “邵同志，你先别打了。”许素馨大声阻止道。 她随手将火剪子丢到一旁，狠狠甩了牛三两巴掌，又掐住他胳膊上的肉拧了三圈。 邵诚见状胳膊一凉，他媳妇就喜欢这么收拾他，转一圈他都疼得受不了。 许同志看上去和声细语的，没想到也是个小辣椒，要是赵墨川真的和她在一块儿了，以后的日子，啧啧。 许素馨蹲下来，看着牛三那张被打得红肿的脸：“牛三，你越这么说，一会儿公安同志罚你罚得越狠。来我摊位面前耍流氓，还污蔑邵同志，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啥好下场。” 牛三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个臭婊子，仗着人多就装腔作势，你有本事就整死老子，不然我和你不死不休！这男人要是和你没有一腿，凭啥为你出头，你也就骗骗傻子，还想骗过我？” 许素馨也不知道邵诚为什么会站出来帮自己，除了卖饭，她和邵诚还真没打过交道。 也许，这位邵工程师就是个天生古道热肠的热心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牛三污蔑她和邵诚有一腿的理由。 许素馨冷笑一声：“你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被你一样恶心？就算今天站在这儿卖盒饭的人不是我，邵同志和其他的工人同志，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在这儿耍流氓。” 牛三气得直喘粗气，连连朝田阿福使眼色。 他昨天被许素馨落了面子，本来只想偷点吕大丫家的东西报复回去的，根本就没想过来找许素馨的麻烦，都怪田阿福这个王八羔子在里头挑拨。 田阿福被小七坐在身下，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哪里还有功夫去搭理牛三。 他也没想到牛三这么蠢，连个女人都拿不下，哪有一上来就和人家翻脸的，他不得献几天殷勤，先让工地上这些外地佬误会上他们俩的关系，再把这女人拿下嘛。 “公安同志来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人群中自觉地让出了一条小路。 出警的公安看着牛三那张又红又青的脸，有些不忍直视，他强压着笑容将牛三从地上拽起来，上了手铐。 “牛三啊牛三，平时小偷小摸也就算了，今天你竟然还敢在工地门口调戏人家女同志，我看你真是胆子大了。行了，跟我们回所里，好好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邵同志，你和这位女同志也要和我们回所里做个笔录，另外还得再叫几个了解情况的工人同志一块去。” 出警的公安似乎认识邵诚，对待邵诚的态度中隐隐带着几分尊重。 许素馨并不意外，有文化的人走到哪儿，都值得别人的尊重。 邵诚咧开大嘴笑道：“成，我们跟你走一趟，这小子可不是好东西，你们得好好审审。人家女同志和他无冤无仇，他就想着来败坏别人的名声，思想道德真是极其败坏。” 出警的公安随机点了几个工人，就准备带着众人回派出所登记。 趁着其他几个公安给田阿福几人上手铐的功夫，许素馨赶紧嘱咐许志萍：“志萍，你接着卖饭，给大伙儿打个折，今天的饭都卖三毛一份，就当谢谢大伙儿给我帮忙。” 谁知盘中餐是，粒粒皆辛苦，她可不能浪费。 虽说在邵诚来之前，这些工人都没敢真的出手，但他们也没就这么看着牛三给她泼脏水。给他们一点实质性的感谢，下次有人来捣乱的时候，她才不至于孤立无援。 派出所的公安动作很快，一个多小时的功夫，所有人的记录就都做好了。 如许素馨猜测的一样，田阿福听说他要拿三十块钱预定吕大丫的馒头，于是心中认定了她是个有钱的主。 正好她和牛三刚起了冲突，田阿福便怂恿了牛三，想要靠着给她泼脏水，让牛三收了她这个寡妇。 知道了一起的许素馨，又可气又可笑，她实在是想不清楚，田阿福和牛三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就算家里没镜子，他们就不能撒泡尿照照吗？ 牛三这样的货色，就算整个平安县所有的人，都误会了他俩之间的关系，她也不可能将错就错，和他在一起。 更何况，重来一次，她就没琢磨过再找男人的事，好不容易摆脱了周宏山那个欺负了她几十年的浑蛋，她一个人过多舒坦。 非得找个大爷回家里供着不成？ 虽说牛三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但他对许素馨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再加上他也被狠狠揍了一顿，所以公安最后只罚了他四十五天的拘留。 至于田阿福几人，都是十天的拘留。 对此，许素馨并没有什么意见，她不怕牛三，等他放出来要是还想搞事，她一定奉陪。 刚从派出所出来，许素馨就将邵诚叫到了一边。 “邵同志，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你为啥要帮我。” 邵诚就知道许素馨会问自己，他总不好说自己这是为了好兄弟赵墨川两肋插刀。 犹豫了一瞬，邵诚开口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管闲事。” “不过许同志，我听你刚刚骂牛三时候说，你以后不考虑再嫁，这是真的还是气话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考虑再嫁 有邵诚的保证，围观的人不再犹豫，小七一马当先将田阿福一把按到了地上。其他几个牛三被叫来帮忙的混子，也被工人们一一制服。 牛三没想到，许素馨竟然这么狠，拼着彻底得罪他，也要把他送进去。既然跑不掉，他一定要把这女人的名声彻底搞臭！ “我就说你这个臭婊子咋翻脸不认人，原来是在工地上还有姘头。我牛三不比这些外地来的、和你玩玩就走的男人差，你擦亮眼睛好好选选呗。” 牛三边说，边冲着邵诚轻挑一笑。 “兄弟，你眼光还真不错，这女人虽然是个寡妇，长得还是有点味道的，难怪你打我使了那么大的劲儿。” 邵诚出生在大院，从小就跟在赵墨川的屁股后面转悠，没少和京市那些个混子打交道，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自然不会被牛三这几句话激得失去分寸。 可他为许素馨出头，为的是好兄弟赵墨川，可不能因为牛三的话让别人误会。 邵诚抬手照着牛三的脸就是一拳：“学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我就是瞧不惯你这种渣滓欺负女同志。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男女的事，装不下别的东西啊？” “邵同志，你先别打了。”许素馨大声阻止道。 她随手将火剪子丢到一旁，狠狠甩了牛三两巴掌，又掐住他胳膊上的肉拧了三圈。 邵诚见状胳膊一凉，他媳妇就喜欢这么收拾他，转一圈他都疼得受不了。 许同志看上去和声细语的，没想到也是个小辣椒，要是赵墨川真的和她在一块儿了，以后的日子，啧啧。 许素馨蹲下来，看着牛三那张被打得红肿的脸：“牛三，你越这么说，一会儿公安同志罚你罚得越狠。来我摊位面前耍流氓，还污蔑邵同志，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啥好下场。” 牛三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个臭婊子，仗着人多就装腔作势，你有本事就整死老子，不然我和你不死不休！这男人要是和你没有一腿，凭啥为你出头，你也就骗骗傻子，还想骗过我？” 许素馨也不知道邵诚为什么会站出来帮自己，除了卖饭，她和邵诚还真没打过交道。 也许，这位邵工程师就是个天生古道热肠的热心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牛三污蔑她和邵诚有一腿的理由。 许素馨冷笑一声：“你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被你一样恶心？就算今天站在这儿卖盒饭的人不是我，邵同志和其他的工人同志，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在这儿耍流氓。” 牛三气得直喘粗气，连连朝田阿福使眼色。 他昨天被许素馨落了面子，本来只想偷点吕大丫家的东西报复回去的，根本就没想过来找许素馨的麻烦，都怪田阿福这个王八羔子在里头挑拨。 田阿福被小七坐在身下，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哪里还有功夫去搭理牛三。 他也没想到牛三这么蠢，连个女人都拿不下，哪有一上来就和人家翻脸的，他不得献几天殷勤，先让工地上这些外地佬误会上他们俩的关系，再把这女人拿下嘛。 “公安同志来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人群中自觉地让出了一条小路。 出警的公安看着牛三那张又红又青的脸，有些不忍直视，他强压着笑容将牛三从地上拽起来，上了手铐。 “牛三啊牛三，平时小偷小摸也就算了，今天你竟然还敢在工地门口调戏人家女同志，我看你真是胆子大了。行了，跟我们回所里，好好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邵同志，你和这位女同志也要和我们回所里做个笔录，另外还得再叫几个了解情况的工人同志一块去。” 出警的公安似乎认识邵诚，对待邵诚的态度中隐隐带着几分尊重。 许素馨并不意外，有文化的人走到哪儿，都值得别人的尊重。 邵诚咧开大嘴笑道：“成，我们跟你走一趟，这小子可不是好东西，你们得好好审审。人家女同志和他无冤无仇，他就想着来败坏别人的名声，思想道德真是极其败坏。” 出警的公安随机点了几个工人，就准备带着众人回派出所登记。 趁着其他几个公安给田阿福几人上手铐的功夫，许素馨赶紧嘱咐许志萍：“志萍，你接着卖饭，给大伙儿打个折，今天的饭都卖三毛一份，就当谢谢大伙儿给我帮忙。” 谁知盘中餐是，粒粒皆辛苦，她可不能浪费。 虽说在邵诚来之前，这些工人都没敢真的出手，但他们也没就这么看着牛三给她泼脏水。给他们一点实质性的感谢，下次有人来捣乱的时候，她才不至于孤立无援。 派出所的公安动作很快，一个多小时的功夫，所有人的记录就都做好了。 如许素馨猜测的一样，田阿福听说他要拿三十块钱预定吕大丫的馒头，于是心中认定了她是个有钱的主。 正好她和牛三刚起了冲突，田阿福便怂恿了牛三，想要靠着给她泼脏水，让牛三收了她这个寡妇。 知道了一起的许素馨，又可气又可笑，她实在是想不清楚，田阿福和牛三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就算家里没镜子，他们就不能撒泡尿照照吗？ 牛三这样的货色，就算整个平安县所有的人，都误会了他俩之间的关系，她也不可能将错就错，和他在一起。 更何况，重来一次，她就没琢磨过再找男人的事，好不容易摆脱了周宏山那个欺负了她几十年的浑蛋，她一个人过多舒坦。 非得找个大爷回家里供着不成？ 虽说牛三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但他对许素馨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再加上他也被狠狠揍了一顿，所以公安最后只罚了他四十五天的拘留。 至于田阿福几人，都是十天的拘留。 对此，许素馨并没有什么意见，她不怕牛三，等他放出来要是还想搞事，她一定奉陪。 刚从派出所出来，许素馨就将邵诚叫到了一边。 “邵同志，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你为啥要帮我。” 邵诚就知道许素馨会问自己，他总不好说自己这是为了好兄弟赵墨川两肋插刀。 犹豫了一瞬，邵诚开口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这个人就是喜欢管闲事。” “不过许同志，我听你刚刚骂牛三时候说，你以后不考虑再嫁，这是真的还是气话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热心的邵工程师 许素馨眉头微皱，这邵工程师为人确实挺热心的，但他也太八卦了点。 她考不考虑再婚，和他有啥关系，总不能是他想给自己介绍对象？ 她可不觉得一个京市来的工程师，能这么闲。 邵诚自然注意到了许素馨皱起来的眉头，要不是为了赵墨川的下半辈子着想，他才不想问许素馨这种问题呢。 被他媳妇知道了，准得笑话他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喜欢问人家的私事。 见邵诚眨巴着一双不大的眼睛盯着自己，许素馨干笑一声。 “我确实没这个想法，现在带着志萍卖盒饭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就挺好的。要是有多余的精力，我还想带着我家老三把生意做大做强，没心思想这些。” 邵诚闻言一愣，难怪之前他怎么盘问赵墨川和许素馨的关系，那老小子都不吱声，八成是他被一心想搞事业的许同志给拒绝了。 不然他咋解释，赵墨川又是帮许素馨的侄女离婚，又是为了保护许素馨和年轻人打架，却一直说两人不太熟这件事。 没想到，老赵竟然也会有被人拒绝的一天，他可得找个机会，好好笑话笑话他。 不过，笑话归笑话，该给兄弟帮忙的时候，他邵诚也绝对不当孬种。 “许同志，虽然说咱们俩不太熟，但是我还是多嘴说一句。要是遇见投缘的男同志，发展发展也没啥，事业家庭两不误嘛。你这么好的女同志，想和你结婚的人肯定不少。” 许素馨一头雾水地看向邵诚，她实在是不明白，邵诚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虽说邵诚有些没有边界感，但他到底帮了自己，许素馨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客套道：“谢谢邵同志关心，这些事情以后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邵诚还以为许素馨这么说，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笑容。 等老赵从兰市回来，他可得在老赵面前好好邀邀功，为了老赵，他容易嘛。 兰市，招待所。 赵墨川躺在床上，打了个喷嚏。 柳涛听见动静，直接从旁边的床上跳了起来。 “赵哥你感冒了？我去楼下给你买药，你可不能生病。” 自从经历了那天的意外之后，柳涛就成了赵墨川的小尾巴，赵墨川的衣食住行全部要从他手里过一遍，他才放心。 在柳涛眼中，赵墨川现在的形象，比他大哥还要高大。 赵墨川揉了揉鼻子：“没事，我没感冒。” 他只是觉得有人在念叨自己。 八成是老爷子和他那些个好兄弟喝茶吃饭，说起了他的事儿，老爷子一拍脑门，又琢磨着让他结婚呢。 赵家回到京市都快十年了，老爷子什么事都能开得开，就是在他的婚事上看不开。 他也知道老爷子是关心他，但有些事强求不得。 他现在只想管好车队，把生意做大做强，让赵家不至于和当年一样，被别人从背后捅刀子。 派出所门口。 邵诚一走，许素馨就看见了骑着三轮车朝自己招手的许志萍。 “小姑，我一收摊就过来了，你今天辛苦了，我骑车带你回家休息。” 许素馨一脸欣慰地拍了拍许志萍的肩膀，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这丫头的手脚是越来越利索了，一个人卖盒饭，竟然也能卖得这么快。 “行，咱们走。” 被牛三这么一闹腾，许素馨还真的觉得自己有点累了。 只可惜，总有人不让她好好休息。 刚进巷子，许素馨就看见了蹲在家门口的周云刚和王美婷。 听见三轮车的动静，蹲着的两人立刻站了起来。 周云刚脸上满是笑容：“妈，你可回来了，我和美婷今天休息，专门来看你，我们都在这儿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平时你回来都挺早的，今天咋这么晚啊，你不会是不想见我和美婷？” 不怪周云刚会这么问，自从周宏山去世之后，除了他上门给许素馨送养老钱的时候，许素馨会给他个好脸色外，许素馨连见都不想见他这个儿子。 至于他们周家的长孙周小宝，许素馨更是没眼看，她现在的宝贝是许志萍的那对闺女。 他真是想不通，外甥女的女儿，他妈又出钱又出力给她们找地方读书上学，亲孙子想去市里读书，他妈竟然还推三阻四。 周云刚斜眼看向骑着三轮车的许志萍，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快。 许志萍现在穿得比他们厂里那些坐办公室的女同志都要洋气，她和詹鹏都离婚了，又没个工作，带着两个孩子哪里有钱买这么时髦的衣服。 还不是他妈给掏的钱。 许素馨实在是不喜欢听周云刚说话，她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摸出钥匙开门。 “老娘要是想躲着你，你还能见到我？有什么屁就放，别在这说车轱辘话。” 王美婷赶紧拽了周云刚一下：“你和妈咋说话的，你可是妈的大儿子，妈咋可能不想见你呢？” “妈，我和云刚就是想你了，再怎么说你也是云刚的亲娘。爸走了，你一个人在家里忙里忙外，现在又多了志萍和两个孩子要照顾，我们也是放心不下你。” 看着王美婷脸上讨好的笑容，以及拎在手里的两罐麦乳精以及一兜子苹果，许素馨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们倒是下了血本，黄鼠狼给鸡拜年，我可担待不起。小宝上学又缺钱了？” 许素馨一把推开院门，周云刚和王美婷对视一眼，一脸谄媚地跟了进来。 “妈，你咋就不信我呢，我真的是想你了。”周云刚一把夺过王美婷手里的东西，放在堂屋的桌子上。 许素馨才不吃周云刚这一套，她翻了个白眼。 “人也看了，老娘身体好着呢，你们俩就别担心了。东西我收下，你们就先走，别影响老娘的心情。你们俩少来看我几次，我能多活几年。” 周云刚脸上的表情一僵：“妈你说啥呢，我们来看你，你都不让我和美婷喝杯水？” 许素馨慢悠悠地摇了摇身下的躺椅：“现在不说，以后也别说，你妈我还得睡午觉呢。” 王美婷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妈，云刚不说我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 热心的邵工程师 许素馨眉头微皱，这邵工程师为人确实挺热心的，但他也太八卦了点。 她考不考虑再婚，和他有啥关系，总不能是他想给自己介绍对象？ 她可不觉得一个京市来的工程师，能这么闲。 邵诚自然注意到了许素馨皱起来的眉头，要不是为了赵墨川的下半辈子着想，他才不想问许素馨这种问题呢。 被他媳妇知道了，准得笑话他一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喜欢问人家的私事。 见邵诚眨巴着一双不大的眼睛盯着自己，许素馨干笑一声。 “我确实没这个想法，现在带着志萍卖盒饭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就挺好的。要是有多余的精力，我还想带着我家老三把生意做大做强，没心思想这些。” 邵诚闻言一愣，难怪之前他怎么盘问赵墨川和许素馨的关系，那老小子都不吱声，八成是他被一心想搞事业的许同志给拒绝了。 不然他咋解释，赵墨川又是帮许素馨的侄女离婚，又是为了保护许素馨和年轻人打架，却一直说两人不太熟这件事。 没想到，老赵竟然也会有被人拒绝的一天，他可得找个机会，好好笑话笑话他。 不过，笑话归笑话，该给兄弟帮忙的时候，他邵诚也绝对不当孬种。 “许同志，虽然说咱们俩不太熟，但是我还是多嘴说一句。要是遇见投缘的男同志，发展发展也没啥，事业家庭两不误嘛。你这么好的女同志，想和你结婚的人肯定不少。” 许素馨一头雾水地看向邵诚，她实在是不明白，邵诚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虽说邵诚有些没有边界感，但他到底帮了自己，许素馨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客套道：“谢谢邵同志关心，这些事情以后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邵诚还以为许素馨这么说，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笑容。 等老赵从兰市回来，他可得在老赵面前好好邀邀功，为了老赵，他容易嘛。 兰市，招待所。 赵墨川躺在床上，打了个喷嚏。 柳涛听见动静，直接从旁边的床上跳了起来。 “赵哥你感冒了？我去楼下给你买药，你可不能生病。” 自从经历了那天的意外之后，柳涛就成了赵墨川的小尾巴，赵墨川的衣食住行全部要从他手里过一遍，他才放心。 在柳涛眼中，赵墨川现在的形象，比他大哥还要高大。 赵墨川揉了揉鼻子：“没事，我没感冒。” 他只是觉得有人在念叨自己。 八成是老爷子和他那些个好兄弟喝茶吃饭，说起了他的事儿，老爷子一拍脑门，又琢磨着让他结婚呢。 赵家回到京市都快十年了，老爷子什么事都能开得开，就是在他的婚事上看不开。 他也知道老爷子是关心他，但有些事强求不得。 他现在只想管好车队，把生意做大做强，让赵家不至于和当年一样，被别人从背后捅刀子。 派出所门口。 邵诚一走，许素馨就看见了骑着三轮车朝自己招手的许志萍。 “小姑，我一收摊就过来了，你今天辛苦了，我骑车带你回家休息。” 许素馨一脸欣慰地拍了拍许志萍的肩膀，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这丫头的手脚是越来越利索了，一个人卖盒饭，竟然也能卖得这么快。 “行，咱们走。” 被牛三这么一闹腾，许素馨还真的觉得自己有点累了。 只可惜，总有人不让她好好休息。 刚进巷子，许素馨就看见了蹲在家门口的周云刚和王美婷。 听见三轮车的动静，蹲着的两人立刻站了起来。 周云刚脸上满是笑容：“妈，你可回来了，我和美婷今天休息，专门来看你，我们都在这儿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平时你回来都挺早的，今天咋这么晚啊，你不会是不想见我和美婷？” 不怪周云刚会这么问，自从周宏山去世之后，除了他上门给许素馨送养老钱的时候，许素馨会给他个好脸色外，许素馨连见都不想见他这个儿子。 至于他们周家的长孙周小宝，许素馨更是没眼看，她现在的宝贝是许志萍的那对闺女。 他真是想不通，外甥女的女儿，他妈又出钱又出力给她们找地方读书上学，亲孙子想去市里读书，他妈竟然还推三阻四。 周云刚斜眼看向骑着三轮车的许志萍，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快。 许志萍现在穿得比他们厂里那些坐办公室的女同志都要洋气，她和詹鹏都离婚了，又没个工作，带着两个孩子哪里有钱买这么时髦的衣服。 还不是他妈给掏的钱。 许素馨实在是不喜欢听周云刚说话，她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摸出钥匙开门。 “老娘要是想躲着你，你还能见到我？有什么屁就放，别在这说车轱辘话。” 王美婷赶紧拽了周云刚一下：“你和妈咋说话的，你可是妈的大儿子，妈咋可能不想见你呢？” “妈，我和云刚就是想你了，再怎么说你也是云刚的亲娘。爸走了，你一个人在家里忙里忙外，现在又多了志萍和两个孩子要照顾，我们也是放心不下你。” 看着王美婷脸上讨好的笑容，以及拎在手里的两罐麦乳精以及一兜子苹果，许素馨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们倒是下了血本，黄鼠狼给鸡拜年，我可担待不起。小宝上学又缺钱了？” 许素馨一把推开院门，周云刚和王美婷对视一眼，一脸谄媚地跟了进来。 “妈，你咋就不信我呢，我真的是想你了。”周云刚一把夺过王美婷手里的东西，放在堂屋的桌子上。 许素馨才不吃周云刚这一套，她翻了个白眼。 “人也看了，老娘身体好着呢，你们俩就别担心了。东西我收下，你们就先走，别影响老娘的心情。你们俩少来看我几次，我能多活几年。” 周云刚脸上的表情一僵：“妈你说啥呢，我们来看你，你都不让我和美婷喝杯水？” 许素馨慢悠悠地摇了摇身下的躺椅：“现在不说，以后也别说，你妈我还得睡午觉呢。” 王美婷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妈，云刚不说我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 借高利贷 王美婷和周云刚结婚这么多年，许素馨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这么殷切地叫自己妈。 “有屁快放。” 王美婷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妈你知道的，我和云刚挣的都是死工资，本来就没多少，现在每个月还要孝敬您二十块钱，不省着点花都不够小宝和我们俩的开销的。” 又是这套老生常谈的说辞，许素馨面无表情地看了王美婷一眼。 “那你今天是想停了我每个月二十块钱的养老钱，还是想让我掏钱帮你们养儿子？” 王美婷连连摆手，脸上露出一抹难堪，她这事可比许素馨说的要大得多。 周云刚脸上也露出便秘一般的表情，王美婷好意思说，他都不好意思听。要不是那群人找到了厂里，他绝对不可能跟王美婷一起回家找许素馨。 王美婷和周云刚越是这样，许素馨就越是好奇。 上辈子，周宏山死后，她耐不住周云刚的恳求，掏钱帮着把小宝送到了市里读书，周云刚和王美婷得偿所愿，足足有大半年没回老房子，更别提来上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出了。 感受着许素馨逼人的目光，王美婷硬着头皮开了口。 “我哥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我爸妈哭着闹着找我拿钱，说是应个急过几天就还。我和云刚攒的钱都拿去给小宝走关系了，这几个月我们是一分钱也没攒下，我没办法就找人借了三百块钱的驴打滚。” “我本来想着我爸妈过几天就能把钱还我，可谁知道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他们俩也没给个准话，收债的人只认我，他们昨天都追到纺织厂堵我了……妈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许素馨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王美婷的狗胆子真不小，竟然还敢去借驴打滚。 这驴打滚，就是高利贷，三百块钱滚上大半个月，只怕已经滚到三百五十块了。 这都快赶上王美婷大半年的工资了。 说什么她爸她妈过几天就能把钱还回来，王家夫妻俩的秉性，谁不知道？天王老子从他俩手里也拿不到回头钱。 只怕王美婷去借驴打滚的时候，就想好了让她去擦屁股。 许素馨冷哼一声：“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借的钱，贴补的你爸妈和你哥，人家上门要债，你让我别见死不救？” “王美婷，我还没老糊涂呢。老大，你媳妇来问我要钱，也是你和她商议好的？” 听许素馨叫自己，周云刚打了个哆嗦，上次被打的后脑勺又隐隐作痛起来。 提起王美婷借驴打滚这件事，周云刚也是一肚子火。 自从上次找许素馨，请她给王美婷的大哥王金在串串香摊上安排个工作被拒绝了之后，王美婷就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王美婷一向和娘家的人亲近，他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谁知道她竟然为了王金找人借了驴打滚，还是背着他借的！ 前几天放贷的那些人来找她要账，她失魂落魄地从外面回来，都没敢和他说实话。 还是昨天放贷的人找到了厂里，他才知道王美婷干了这种事。 实话说，被人堵在巷子里要账那会儿，他和王美婷离婚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有小宝在，他准得让王美婷收拾铺盖滚回娘家。 之前有许素馨这个当妈的扶持他们一家，他没感觉出王美婷对娘家的接济对他这个小家造成多少影响，妈不给他们出钱出力了，他才觉出王美婷这些混账事干得有多离谱。 昨天晚上一下班，他就抓着王美婷去了她娘家。 一进院门，老丈人和丈母娘就哭得像是死了亲爹娘，大舅哥王金更是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恨不得让他拿着刀砍上几下出气。 但钱却一分都没有。 他总不能真的在王家喊打喊杀，可借的钱要是还不上，那些人可就要搞他和王美婷的工作了，最后他也只能把主意打到许素馨身上。 “妈，我也是没办法了。这钱要是还不上，最后倒霉的不还是你儿子嘛，要是因为这点事连累了小宝以后的前途，你真能忍心？” “我已经教训过美婷了，她保证再没下次，以后她娘家是死是活她都不会再插手，你就帮我最后一次。” “老房子迟早都要拆迁，你就我和云强云伟三个儿子，你就当提前把拆迁的那份分给我了呗妈。你现在又是把串串香的摊子包给了蔡姨，又是带着志萍在工地上卖盒饭，三四百块钱对你来说肯定不难。” 周云刚越说底气越足，甚至还觉得自己颇为善解人意。 他可不是来问他妈要钱的，他只是想要提前预支属于自己的那份钱。 许素馨差点儿被周云刚逗笑了，感情她这个“好儿子”还觉得来让她帮忙还钱是理所当然了？ “我说了，钱没花在我身上，谁借的谁去还，谁花的谁去还。要是没钱还不上，不是可以剁手砍脚抵债嘛，反正王金只会出去赌钱，你们俩不如让放贷把他的手给剁了，省得他再赌。” 王美婷被许素馨说得脸色煞白：“妈，我哥再怎么不对也是我哥，你咋能这么说他呢……” 对于王美婷的厚脸皮，许素馨简直无语：“你还知道王金是你哥啊，那他的屁股，就应该你们王家自己擦，别想打老娘口袋里那点钱的主意。” “还有你周云刚，房子还没拆迁呢，你就打起拆迁赔偿的主意了，谁告诉你这房子拆了，有你一份的？这么多年养你长大，给你出钱娶媳妇，帮你带孩子，你妈我一分钱都没少花，这房子和你有一根毛的关系？” 周云刚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一向疼爱他的许素馨的口。此时此刻，许素馨愿不愿意帮他解决那三百块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老房子拆迁的事。 “妈，你说啥呢，不是你说只要我养你的老，老房子拆迁你一定给我……” 周云刚话到一半愣在原地，许素馨好像还真的没给他什么板上钉钉的承诺。 自从周宏山去世，她说的就都是些两面光的囫囵话。 “妈，我可是你亲儿子，你连我也算计？” 第一百一十三章 借高利贷 王美婷和周云刚结婚这么多年，许素馨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这么殷切地叫自己妈。 “有屁快放。” 王美婷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妈你知道的，我和云刚挣的都是死工资，本来就没多少，现在每个月还要孝敬您二十块钱，不省着点花都不够小宝和我们俩的开销的。” 又是这套老生常谈的说辞，许素馨面无表情地看了王美婷一眼。 “那你今天是想停了我每个月二十块钱的养老钱，还是想让我掏钱帮你们养儿子？” 王美婷连连摆手，脸上露出一抹难堪，她这事可比许素馨说的要大得多。 周云刚脸上也露出便秘一般的表情，王美婷好意思说，他都不好意思听。要不是那群人找到了厂里，他绝对不可能跟王美婷一起回家找许素馨。 王美婷和周云刚越是这样，许素馨就越是好奇。 上辈子，周宏山死后，她耐不住周云刚的恳求，掏钱帮着把小宝送到了市里读书，周云刚和王美婷得偿所愿，足足有大半年没回老房子，更别提来上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出了。 感受着许素馨逼人的目光，王美婷硬着头皮开了口。 “我哥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我爸妈哭着闹着找我拿钱，说是应个急过几天就还。我和云刚攒的钱都拿去给小宝走关系了，这几个月我们是一分钱也没攒下，我没办法就找人借了三百块钱的驴打滚。” “我本来想着我爸妈过几天就能把钱还我，可谁知道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他们俩也没给个准话，收债的人只认我，他们昨天都追到纺织厂堵我了……妈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许素馨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王美婷的狗胆子真不小，竟然还敢去借驴打滚。 这驴打滚，就是高利贷，三百块钱滚上大半个月，只怕已经滚到三百五十块了。 这都快赶上王美婷大半年的工资了。 说什么她爸她妈过几天就能把钱还回来，王家夫妻俩的秉性，谁不知道？天王老子从他俩手里也拿不到回头钱。 只怕王美婷去借驴打滚的时候，就想好了让她去擦屁股。 许素馨冷哼一声：“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借的钱，贴补的你爸妈和你哥，人家上门要债，你让我别见死不救？” “王美婷，我还没老糊涂呢。老大，你媳妇来问我要钱，也是你和她商议好的？” 听许素馨叫自己，周云刚打了个哆嗦，上次被打的后脑勺又隐隐作痛起来。 提起王美婷借驴打滚这件事，周云刚也是一肚子火。 自从上次找许素馨，请她给王美婷的大哥王金在串串香摊上安排个工作被拒绝了之后，王美婷就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王美婷一向和娘家的人亲近，他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谁知道她竟然为了王金找人借了驴打滚，还是背着他借的！ 前几天放贷的那些人来找她要账，她失魂落魄地从外面回来，都没敢和他说实话。 还是昨天放贷的人找到了厂里，他才知道王美婷干了这种事。 实话说，被人堵在巷子里要账那会儿，他和王美婷离婚的心都有了，要不是有小宝在，他准得让王美婷收拾铺盖滚回娘家。 之前有许素馨这个当妈的扶持他们一家，他没感觉出王美婷对娘家的接济对他这个小家造成多少影响，妈不给他们出钱出力了，他才觉出王美婷这些混账事干得有多离谱。 昨天晚上一下班，他就抓着王美婷去了她娘家。 一进院门，老丈人和丈母娘就哭得像是死了亲爹娘，大舅哥王金更是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恨不得让他拿着刀砍上几下出气。 但钱却一分都没有。 他总不能真的在王家喊打喊杀，可借的钱要是还不上，那些人可就要搞他和王美婷的工作了，最后他也只能把主意打到许素馨身上。 “妈，我也是没办法了。这钱要是还不上，最后倒霉的不还是你儿子嘛，要是因为这点事连累了小宝以后的前途，你真能忍心？” “我已经教训过美婷了，她保证再没下次，以后她娘家是死是活她都不会再插手，你就帮我最后一次。” “老房子迟早都要拆迁，你就我和云强云伟三个儿子，你就当提前把拆迁的那份分给我了呗妈。你现在又是把串串香的摊子包给了蔡姨，又是带着志萍在工地上卖盒饭，三四百块钱对你来说肯定不难。” 周云刚越说底气越足，甚至还觉得自己颇为善解人意。 他可不是来问他妈要钱的，他只是想要提前预支属于自己的那份钱。 许素馨差点儿被周云刚逗笑了，感情她这个“好儿子”还觉得来让她帮忙还钱是理所当然了？ “我说了，钱没花在我身上，谁借的谁去还，谁花的谁去还。要是没钱还不上，不是可以剁手砍脚抵债嘛，反正王金只会出去赌钱，你们俩不如让放贷把他的手给剁了，省得他再赌。” 王美婷被许素馨说得脸色煞白：“妈，我哥再怎么不对也是我哥，你咋能这么说他呢……” 对于王美婷的厚脸皮，许素馨简直无语：“你还知道王金是你哥啊，那他的屁股，就应该你们王家自己擦，别想打老娘口袋里那点钱的主意。” “还有你周云刚，房子还没拆迁呢，你就打起拆迁赔偿的主意了，谁告诉你这房子拆了，有你一份的？这么多年养你长大，给你出钱娶媳妇，帮你带孩子，你妈我一分钱都没少花，这房子和你有一根毛的关系？” 周云刚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一向疼爱他的许素馨的口。此时此刻，许素馨愿不愿意帮他解决那三百块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老房子拆迁的事。 “妈，你说啥呢，不是你说只要我养你的老，老房子拆迁你一定给我……” 周云刚话到一半愣在原地，许素馨好像还真的没给他什么板上钉钉的承诺。 自从周宏山去世，她说的就都是些两面光的囫囵话。 “妈，我可是你亲儿子，你连我也算计？”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门都没有 周云刚脑子里如同放电影一般，快速地闪过周宏山去世之后，他和许素馨的每一次见面。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一向把他看成眼珠子的妈，竟然会把老房子当成胡萝卜，吊在他这头蠢驴脑袋前面，就为了他每个月二十块钱的养老钱。 许素馨只觉得好笑，上辈子只有周云刚这个儿子算计她，敲骨吸髓地逼着她往外头拿钱的份，她这才拿了周云刚几个月的养老钱，他就觉得委屈了？ “老大，你去问问街坊四邻，谁家像你这么大的儿子不给爹妈一点养老钱过生活？这么多年我贴补你的，可比你吐出来的多得多。我这要是算计，你的是什么？是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虽然坐在躺椅上，但周云刚却觉得此刻诘问自己的许素馨无比高大，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回去。 其实他也知道，妈这些年对他、对小宝，甚至对王美婷都不错，一个车间的同事，没有不羡慕他的。 可对他而言，这些都是应该的。 从小奶奶就说了，他是大儿子，以后要给爸妈养老送终，他妈自然应该多偏心他。 王美婷看了看黑着脸的周云刚，又看了看许素馨，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 “妈，老房子拆迁的事以后再说，你要是真的不愿意给，我和云刚啥也不要，你先帮我们把现在这个难关过去。” “那些放贷的人说了，要是三天内再还不上这笔钱，就要对我动手了。钱是我借的，就算我让他们去找王金算账，他们也不可能相信啊。” “小宝还小，要是我真的为了三百多块钱出点什么意外，你让孩子咋想啊妈？” 王美婷边说，边啪嗒啪嗒地掉下了几颗眼泪。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他爸妈拿了钱就不认人，她就不该帮着去借钱，现在弄得自己骑虎难下不说，还得给许素馨当孙子。 周云刚却不甘心：“王美婷你说啥呢，我从小在这儿长大，老房子本来就有我一份，该是我的我不可能让。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找你爸妈解决，别在这儿瞎放屁。” 他还指望着老房子拆迁之后，他能搬进楼房住两居室呢。 王美婷自知理亏，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她也馋两居室啊，可是她更害怕那些放贷的人真的把她套麻袋里面打断手脚。 要不是把家里的钱全部都拿去给小宝走关系了，她也不可能为了三百块钱就去找那些人。 说来说去，都怪许素馨这个当奶奶的心硬，孙子要去市里念书，明明手里有钱，却一毛都不想往外面掏。 一个老不死的，把这手里的钱不说，最近还拼命在外头赚钱，也不知道她是想要补贴老三，还是补贴许志萍。 又或者是补贴给老五说的那个野男人。 这样一想，王美婷看向许素馨的眼神之中又带上了几分恨意。 到底是一个被窝里的人，周云刚和王美婷也想到了一处，他觉得他妈把着手里的钱，八成就是为了她娘家的侄女许志萍。 不然咋爸一死，她就把许志萍和两个死丫头接到了家里来住。 感受到王美婷愤恨的眼神，许素馨扶着摇椅站了起来。 “今天我就把话挑明了，这三百块钱我不会帮你们还，以后老房子拆迁也没你们的份。我这个当妈的就这么点本事，你们要是不服气，找政府告我。” “要是因为这件事，你不打算认我这个妈，我也没二话说。既然人家都说三天之年要把账换上，你们不如赶紧去想想别的法子，别再我这儿白费功夫。” 许素馨没说的是，对于断绝关系这件事，她不光没二话，甚至还是求之不得。 王美婷这个蠢货，为了给娘家解决问题，连高利贷都敢借，以后还不知道能闯出什么祸呢，她可不愿意被连累。 周云刚要是愿意和王美婷过一辈子，那就赶紧锁死，别来坑害她就行。 许素馨说完就要走，周云刚却一把抓住了她。 “妈，你怕不是病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瞧瞧，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就为了三百块钱你就要和我断绝关系？我看一定是有人给你灌了迷魂汤，养儿防老，等你老了还得靠我这个儿子！” 周云刚已经丧失了理智，原本他就被王美婷借驴打滚的事情折腾得一夜没睡，现在又被许素馨一刺激，脑子里更是想被人倒了一锅浆糊进来。 他是真的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都找人打听过了，他妈一天就能卖出去一百多份盒饭，对于她来说三百多块钱连一个月都不用就能赚回来，可她就是不愿意给！ “妈，你要是不帮我和美婷，被厂里知道了，我俩的工作都保不住，你就当这钱是我们借的，我给你打借条成不？” 理智终究战胜了周云刚的愤怒，被放贷的人堵在巷子里的还历历在目，他绝对不能为了三百块钱就丢掉工作！ 许素馨才不相信周云刚的话：“借钱给你，就是肉包子打狗，你和你老丈人一家都是一个德行，趁着天还没黑，赶紧滚。不然我现在就找街道，举报你们借驴打滚。” 堂屋里面的动静太大，许志萍担心许素馨出什么意外，敲了敲房门赶紧走了进来：“小姑你没事？” 见许素馨好端端地站着，反倒是周云刚和王美婷，一个涨红了脸，一个跪在地上，许志萍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她没有故意偷听，但周云刚那几嗓子声音确实很大，这个堂哥上门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些都是许素馨的家事，她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许志萍一进来，周云刚顿时找到了撒气的地方。 “要你装什么好心，你是怕我妈多给我点钱，你以后拿到的好处就少一点？你放心，在我妈心里，你这个侄女现在可比我这个儿子要亲。” 许志萍被周云刚说得莫名其妙，还不等她回话，巷子里就传来了一串熟悉的车铃声。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门都没有 周云刚脑子里如同放电影一般，快速地闪过周宏山去世之后，他和许素馨的每一次见面。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一向把他看成眼珠子的妈，竟然会把老房子当成胡萝卜，吊在他这头蠢驴脑袋前面，就为了他每个月二十块钱的养老钱。 许素馨只觉得好笑，上辈子只有周云刚这个儿子算计她，敲骨吸髓地逼着她往外头拿钱的份，她这才拿了周云刚几个月的养老钱，他就觉得委屈了？ “老大，你去问问街坊四邻，谁家像你这么大的儿子不给爹妈一点养老钱过生活？这么多年我贴补你的，可比你吐出来的多得多。我这要是算计，你的是什么？是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虽然坐在躺椅上，但周云刚却觉得此刻诘问自己的许素馨无比高大，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回去。 其实他也知道，妈这些年对他、对小宝，甚至对王美婷都不错，一个车间的同事，没有不羡慕他的。 可对他而言，这些都是应该的。 从小奶奶就说了，他是大儿子，以后要给爸妈养老送终，他妈自然应该多偏心他。 王美婷看了看黑着脸的周云刚，又看了看许素馨，膝盖一软跪到了地上。 “妈，老房子拆迁的事以后再说，你要是真的不愿意给，我和云刚啥也不要，你先帮我们把现在这个难关过去。” “那些放贷的人说了，要是三天内再还不上这笔钱，就要对我动手了。钱是我借的，就算我让他们去找王金算账，他们也不可能相信啊。” “小宝还小，要是我真的为了三百多块钱出点什么意外，你让孩子咋想啊妈？” 王美婷边说，边啪嗒啪嗒地掉下了几颗眼泪。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他爸妈拿了钱就不认人，她就不该帮着去借钱，现在弄得自己骑虎难下不说，还得给许素馨当孙子。 周云刚却不甘心：“王美婷你说啥呢，我从小在这儿长大，老房子本来就有我一份，该是我的我不可能让。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找你爸妈解决，别在这儿瞎放屁。” 他还指望着老房子拆迁之后，他能搬进楼房住两居室呢。 王美婷自知理亏，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她也馋两居室啊，可是她更害怕那些放贷的人真的把她套麻袋里面打断手脚。 要不是把家里的钱全部都拿去给小宝走关系了，她也不可能为了三百块钱就去找那些人。 说来说去，都怪许素馨这个当奶奶的心硬，孙子要去市里念书，明明手里有钱，却一毛都不想往外面掏。 一个老不死的，把这手里的钱不说，最近还拼命在外头赚钱，也不知道她是想要补贴老三，还是补贴许志萍。 又或者是补贴给老五说的那个野男人。 这样一想，王美婷看向许素馨的眼神之中又带上了几分恨意。 到底是一个被窝里的人，周云刚和王美婷也想到了一处，他觉得他妈把着手里的钱，八成就是为了她娘家的侄女许志萍。 不然咋爸一死，她就把许志萍和两个死丫头接到了家里来住。 感受到王美婷愤恨的眼神，许素馨扶着摇椅站了起来。 “今天我就把话挑明了，这三百块钱我不会帮你们还，以后老房子拆迁也没你们的份。我这个当妈的就这么点本事，你们要是不服气，找政府告我。” “要是因为这件事，你不打算认我这个妈，我也没二话说。既然人家都说三天之年要把账换上，你们不如赶紧去想想别的法子，别再我这儿白费功夫。” 许素馨没说的是，对于断绝关系这件事，她不光没二话，甚至还是求之不得。 王美婷这个蠢货，为了给娘家解决问题，连高利贷都敢借，以后还不知道能闯出什么祸呢，她可不愿意被连累。 周云刚要是愿意和王美婷过一辈子，那就赶紧锁死，别来坑害她就行。 许素馨说完就要走，周云刚却一把抓住了她。 “妈，你怕不是病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瞧瞧，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就为了三百块钱你就要和我断绝关系？我看一定是有人给你灌了迷魂汤，养儿防老，等你老了还得靠我这个儿子！” 周云刚已经丧失了理智，原本他就被王美婷借驴打滚的事情折腾得一夜没睡，现在又被许素馨一刺激，脑子里更是想被人倒了一锅浆糊进来。 他是真的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都找人打听过了，他妈一天就能卖出去一百多份盒饭，对于她来说三百多块钱连一个月都不用就能赚回来，可她就是不愿意给！ “妈，你要是不帮我和美婷，被厂里知道了，我俩的工作都保不住，你就当这钱是我们借的，我给你打借条成不？” 理智终究战胜了周云刚的愤怒，被放贷的人堵在巷子里的还历历在目，他绝对不能为了三百块钱就丢掉工作！ 许素馨才不相信周云刚的话：“借钱给你，就是肉包子打狗，你和你老丈人一家都是一个德行，趁着天还没黑，赶紧滚。不然我现在就找街道，举报你们借驴打滚。” 堂屋里面的动静太大，许志萍担心许素馨出什么意外，敲了敲房门赶紧走了进来：“小姑你没事？” 见许素馨好端端地站着，反倒是周云刚和王美婷，一个涨红了脸，一个跪在地上，许志萍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她没有故意偷听，但周云刚那几嗓子声音确实很大，这个堂哥上门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些都是许素馨的家事，她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许志萍一进来，周云刚顿时找到了撒气的地方。 “要你装什么好心，你是怕我妈多给我点钱，你以后拿到的好处就少一点？你放心，在我妈心里，你这个侄女现在可比我这个儿子要亲。” 许志萍被周云刚说得莫名其妙，还不等她回话，巷子里就传来了一串熟悉的车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