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弃三年,真千金回府后送全家殡天》 第一章 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嘉庆二十一年,大雪,正值天寒地冻的时节。 安南将军府一大早就爆竹喧天,热闹非凡。 今日是六小姐柳芙珠的生辰,家主特命大办,请来诸多京中权贵,为她庆生。 与此同时,离京都十里的庄子上。 柳洛音躺在潮湿的薄被中,浑身哆嗦,咳嗽不断。 透过漏风的窗户缝隙,还能隐约看到高空的烟火绽放。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名嬷嬷走了进来。 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流露出嫌弃和不耐烦。 她下巴微抬,用命令地语气和柳洛音说道:“把手伸出来。” 柳洛音将衣袖往上推,露出半截白皙却布着一条条疤痕的手臂,没有说话。 当年柳夫人在明净寺早产,接生嬷嬷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将她和柳芙珠调换,她被柳芙珠的父母带去乡下,每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直到三年前,柳家派人来接她。 接回去那天,全家人围着她痛哭流涕,说她受苦了,今后将军府是她新家,她们会待她如柳芙珠一样。 可好景不长,三个月后,柳芙珠设计陷害她,柳家人都认为是她给柳芙珠下毒,害柳芙珠命在旦夕,他们指责她,辱骂她,让她滚出柳府。 甚至,她的五哥柳乐安当众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柱子上撞,要她一命抵一命。 若不是需要她的血给柳芙珠做药引子,她只怕早就死在了柳乐安的手下。 她才看清,柳家人对她和柳芙珠的态度。 所以她不再解释,任由他们将她送到庄子上,给柳芙珠做一个“药引”。 惊蛰将外衣披在柳洛音的身上,问向王嬷嬷:“取完这一次血,我们小姐就能回去了?” “早着呢,六小姐一日不好,你们就别想从这个地方离开。” 王嬷嬷冷笑了一声,动作粗暴地抓过柳洛音的手,在那结了痂的伤口上划了一条长伤口。 “哎呀,瞧我这记性,忘了拿碗,这血也流的差不多了,看来又得划新伤口了,小姐你不会怪罪我的?” “你!”惊蛰气极,想去和王嬷嬷理论,却被柳洛音拉住了。 “无事,嬷嬷重新划一道。”柳洛音咳着嗽,说道。 王嬷嬷得逞一笑,继续在柳洛音的旧伤口处划了一道新伤口,柳洛音忍着痛,另一只手拿着碗,去接流下来的血。 王嬷嬷端着那半碗血,假装手滑的样子,将碗打碎在地,她不好意思道:“手滑了,小姐不介意我再取一碗?” 王嬷嬷的这种做法不是一次两次,柳洛音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和委屈变成了如今的心如止水。 她刚想回应“好”,便见惊蛰大声道。 “小姐,再取血,你会死的!你这个黑心肠的狗奴才,竟敢这么对小姐,我现在就去告诉将军和夫人,让他们摘了你的脑袋!”说着,惊蛰就要出门。 “去啊,我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出去!”王嬷嬷扯着惊蛰的头发,朝着惊蛰的脸扇去。 惊蛰也不是吃素的,一口咬在王嬷嬷的手上。 王嬷嬷受痛,嚎叫一声后,双手掐着惊蛰的脖子,不让她动弹一分。 柳洛音见此,急忙去拉王嬷嬷,却被推倒在桌边,额头嗑在了桌尖上,鲜血顺着血窟窿流了下来。 “小姐!”惊蛰使出浑身的力气才推开王嬷嬷,去查看柳洛音的伤势。 王嬷嬷哪受过这种气,气极之下,拿刀对着惊蛰捅去。 “惊蛰!”柳洛音看着倒在她身边的女子,大叫了一声,将人抱在了怀中。 “小……小姐,奴婢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惊蛰艰难地将最后一个字说完,手垂落下来,闭上了眼睛。 “不!”柳洛音声嘶力竭地喊叫着,眼泪横流,心底涌起无尽的愧疚和痛苦。 是惊蛰,让她感受到了温暖,支撑她到现在。 她抬起泪脸,眼睛猩红地看着王嬷嬷,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王嬷嬷不以为意,重新摆上了主子的架子。 “死了一条狗而已,要怪就怪她不知死活,敢顶撞我,我劝你识相点,否则她就是你的下场。” “狗?” 柳洛音大笑了起来,眼尾却流下了一滴泪水。 她看向王嬷嬷,那双眸子变得深沉而阴冷,散发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王嬷嬷被这个眼神盯得心惊胆颤,后背直冒冷汗。 她强作镇定道:“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难道还想杀了我给她报仇吗?” “是啊。” 话落,柳洛音将惊蛰胸口处的刀拔出,温热的血喷洒在她的脸上和身上。 她却跟浑然不知的样子,一步一步向王嬷嬷逼近。 王嬷嬷看着柳洛音这骇人的模样,竟腿软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敢!我可是小姐身边的人!” “放心,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我会亲手来取你们的狗命!” 柳洛音用最快的速度将那把滴血的刀抵在王嬷嬷的脖颈上。 第二章 求提督帮我 王嬷嬷见柳洛音动了真格,急忙抓住柳洛音的手腕,不让她再近半分。 柳洛音的身体本就很虚弱,没多少力气,这么一争夺,刀重新回到了王嬷嬷的手上。 王嬷嬷想也没想,便对着柳洛音的胸口刺去,还好柳洛音反应快,刀刺偏了几分,但又被王嬷嬷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她眼冒金星,还未喘息,身上就觉一重,王嬷嬷压在了她的身上,就要对着她刺去。 柳洛音心如死灰,闭上眼的一瞬间,一颗夹着劲风的石子打掉了王嬷嬷手中的刀。 下一秒,王嬷嬷倒在了她的身边,瞪大着眼睛,没再有动作。 柳洛音从地上爬起来,向后方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紫衣的男人正倚着门,抛玩着手中的石子,似笑非笑地看她。 柳洛音先是一愣,后认出眼前之人是谁后,心脏狂跳不已。 东厂提督,萧京砚。 除庆帝外,天庆国最尊贵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传闻他生性残暴,手段狠辣,他到之处,必定尸堆成山,血流百里。 难道他也是来要她的命的? 柳洛音思想间,见萧京砚向她走来,手中还握着把滴血的剑,她更加坚信她的猜测,随而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哆嗦道:“萧、萧提督。” 萧京砚瞥了她一眼,嗤笑道:“六小姐方才不是很有骨气,叫嚣着要给你的小婢女报仇么?怎么看见本督,就怕了?” 柳洛音低着头,没敢说话,她怕说错话,真死在了他的手下。 “六小姐还想杀这个婆子么?”萧京砚语气悠悠,又道。 “想。”柳洛音抬起头,坚定道。 “好,那本督就给你这个机会,她已经被点了穴,六小姐随意。”萧京砚将剑扔在柳洛音的怀里,说道。 “不脏了萧提督的刀。”柳洛音恭敬地将剑还了回去,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刀,看着眼里满是恐慌的王嬷嬷,毫不犹豫刺了进去。 这一下,是为惊蛰报仇。 第二下,是为曾经的她,报仇。 柳洛音看向萧京砚,双膝跪在地上,恳求道:“求萧提督再帮我一次,送我去柳府。” 萧京砚挑眉,讥讽道:“六小姐还真当本督是菩萨了?” 柳洛音平静道:“萧提督出手帮我,是因为我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我愿为萧提督做一次事。” 萧京砚盯着柳洛音的脸,没有说话,但气场却骤然冷了下来。 就在柳洛音认为她猜错,要成为他的剑下魂时,一道轻笑声传了过来。 “好,本督答应你。” 柳府,门庭若市,诸位宾客携着厚礼,向府前迎客的柳氏夫妇及柳芙珠说着贺词。 柳氏夫妇宠溺地看着柳芙珠,替柳芙珠一一回应,笑着将人迎进府内。 柳洛音在马车上看着这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心脏有些抽痛。 今日也是她的生辰。 柳洛音深呼一口气,将喉头的苦涩咽下,在柳家人要进府时,她掀开车帘,大喊了一句:“父亲,我来为芙珠妹妹献血了!” 众人闻言,皆向后方看去,只见一名满身血痕的女子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染红了半边的雪地。 她艰难地向他们爬去,一步一个血印,触目惊心。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他们见柳洛音盯着柳氏夫妇看,小声议论了起来。 柳乐安正从府内出来,他是第一个认出柳洛音的人,见她这副样子出现在柳府,便觉她是来搅乱柳芙珠生辰宴的。 他对着身边的侍从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外人给我赶出去!” “乐安,不得无礼,来者皆是客。” 柳正阳回过神后,看向被血糊了半张脸的柳洛音,眼里浮现着疑惑,“姑娘是来找谁的?” 柳洛音的心彻底寒了下来,她看着柳正阳的眼睛,故作委屈道:“父亲不认识我了么?我是音音啊。” “音音?!”薛氏终于认出来了,她急忙上前,将柳洛音抱在了怀中,声音有些哽咽,“我的孩子,你怎么成这样子了,谁欺负你了?” “谁能欺负得了她啊,她本事大着呢,三年前差点害死小妹,现在装惨回来,估计是又起了害小妹的心思,父亲娘亲你们可别被她骗了。”柳乐安冷声道。 “阿兄,你别这么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才是一家人,莫要为我这个外人伤了情,如今姐姐回来,我也该离开了。” 柳芙珠细细柔柔地声音传来,细听下去,有几分委屈和愧疚。 柳乐安顿时急了,他手指着柳洛音,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柳洛音说话了。 “五哥,芙珠妹妹,你们误会了,我是来献血的。” “呵!”柳乐安冷笑道,“血需要你到府上献?王嬷嬷是死的吗?我看你这分明是要来搅了小妹的生辰宴,你赶紧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洛音似是被吓到了,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 “这血是本该嬷嬷端来,但嬷嬷蛮横无理、阴险恶毒,三番四次将放好的血倒在地上,惊蛰想保护血碗,却被嬷嬷一刀杀了,嬷嬷还欲杀我,我拼尽全力,才从她刀下逃了出来,赶来给芙珠妹妹献血,希望没有耽误芙珠妹妹的病情。” 说着,柳洛音将袖袍往上推,向柳乐安说道:“还请五哥为芙珠妹妹取血。” 柳乐安被那密密麻麻的血疤给惊到了,他眼里划过一抹心疼,嗓音险些破音:“你、你这伤痕,都是那刁奴划的?柳洛音你是蠢猪,不知道反击吗?!” 柳芙珠没有错过这抹转瞬即逝的心疼,她的心沉了下,抬起了一张我见犹怜的泪脸:“是我的疏忽,才害姐姐如此,只是王嬷嬷是府内老人,人品心性大家都知,最是良善淳厚之人,这其中定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这些伤口没准都是她自己弄的,为的就是诬陷小妹你,小妹你真是太单纯太善良了!” 柳乐安越说越觉得对,怒意上头时,他一把抽出了长剑,对着柳洛音的手臂划去,“好,既然你这么爱划伤自己,我就再给你添上一道!” “混账,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柳正阳一掌挥开那把剑,他看向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一副随时都会昏死过去的柳洛音,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的。 他是一名老将,对伤口最为熟悉,自然看得出来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可那刁奴是珠儿院里的人,珠儿性情温和善良,定不会指使那刁奴行歹毒之事,那便只能是那刁奴为了给珠儿报仇,做了这些事了。 捋好思绪,柳正阳厉声下令道:“来人,去庄子上将那刁奴给我抓回来,乱棍打死!往后若还有人敢对六小姐不敬,这就是下场!” 柳正阳警示完下人,看向柳洛音,语气柔和了下来。 “音音,你受苦了,是父亲没管教好下人,险些让你丧命,父亲会好好补偿你的,今日起,你便搬回来住,将身子养好,往后和珠儿做一对好姐妹。” 柳洛音听此,心中苦涩无比,她这三年受的苦,只争来了一句“会好好补偿你”。 甚至他们还要她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做一对好姐妹,真是可笑。 柳洛音闭上了眼睛,将眼泪止在了眶中,说了一句,“女儿听父亲的”。 柳正阳见柳洛音就此知足,心中有些欣慰,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柳洛音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 第三章 督主的贺礼 “音音!快叫大夫!”柳正阳大喊道。 众人将戏看到这,哪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原来柳府真正的六小姐过得这么惨啊! 反观这假六小姐,光鲜亮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人家的身份待遇,真是无耻啊! 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说道:“六小姐的情况很糟糕,想来凶多吉少了,我听闻萧督主手上有一颗神丸,有起死回生之效,柳将军不妨去求求萧督主?” 柳正阳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原因无它,萧京砚实属可怕,就算他幸运要来了药丸,但这欠下的这个人情,未来怕是要用他的命来偿还。 “若距离近,我定厚脸为女求来这神丸,可东厂离柳府,最快也要半个时辰,音音拖不起啊!” 柳正阳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小厮慌忙地跑了进来,嘴里喊着“萧督主来了”。 柳正阳脸色大惊,向门外看去,正见一名身穿紫衣华服的矜贵男人向这走来。 柳正阳随着众人,一同喊了声“萧提督”。 萧京砚微笑点头,算是回应了众人,他看向柳正阳,嗓音清冽:“云终,将礼盛上来。” 云终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锦盒打开,说道:“这是督主为六小姐准备的贺礼,名为‘还魂丸’,世人也称‘起死回生丸’,世间就此一颗,柳将军可要收好了。” 柳正阳的大脑当场就宕机了,他是又惊又怕。 萧京砚从不参加各大世家的宴席,就是宫宴,也难见几次,他也只是走个过场,给萧京砚递了帖子,谁知这人偏偏就来了! 还以“还魂丸”为贺礼! 难道说……萧京砚他看中了芙珠? 可芙珠早和七皇子定了娃娃亲啊!这如何是好! 柳芙珠见萧京砚是为她而来,又送来如此珍贵的礼物,她喜悦中带了几分娇羞,甜甜道:“大人能来参加我的生辰宴,已是我莫大的荣幸,这礼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萧督主身边的珍贵东西多了去了,哪还会在乎这一个,小妹你就放心收下。”柳乐安在旁催促道。 “这……那便多谢大人了。”柳芙珠正想顺势而收,云终却在这时说话了。 “这位小姐怕是误会了,这是我们主子送给柳六小姐的。” 柳芙珠怔了下,疑惑道:“我便是柳六小姐啊。” “你是刘小姐,清水村刘强之女,六小姐是另一位。”云终道。 云终话音一落,场上不少宾客都笑了起来。 “这是真凤凰当上瘾,都忘了本身是只麻雀了么?” “都不晓得她是怎么有脸说出那句她是六小姐的,占用别人身份十多年,如今连这救命的东西,还要占了去,真是无耻!” “真六小姐属实惨啊,但好在这误打误撞,萧督主送来了这救命药,省了柳将军去一趟了,柳将军你赶紧拿了这药丸,去救六小姐。” 柳正阳看着面红耳赤、羞愧不已的柳芙珠,嘴巴张了又张,终是鼓起了勇气,对着萧京砚说道:“萧提督,珠儿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我亲养了十七年的孩子,胜亲子,她永远都是我的孩子、柳府的小姐,永不会变。” 萧京砚轻笑了一声,语调有些讥讽:“所以柳府是有两位六小姐了?那本督这礼还是带少了。” 柳正阳后背一凉,急忙道:“音音先出生半炷香,她是我府六小姐没错,珠儿是七小姐。” 萧京砚看起来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眉头微皱,道:“本督不关心这些,云终,将礼给安南将军。” 柳正阳在心里骂了句萧京砚,这不但要自己欠他一个人情,还要自己从这两个女儿中做出选择啊。 而他,还不得不选择柳洛音! 柳正阳只能硬着头皮将礼物接下,说了句道谢话,让薛氏带着这份礼物给柳洛音。 柳芙珠见此,眼里划过一丝恶毒,袖袍下的手紧攥成拳。 柳洛音,你敢抢我的东西,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沉重代价! “爹爹,姐姐的伤势很严重,我想去看看,帮帮忙。”柳芙珠敛下思绪,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说道。 这让柳正阳心里更加愧疚了,他柔声道:“好孩子,那里有大夫,你娘亲也在,今日是你生辰宴,你好好玩。今日这事,是爹爹对不住你,回头爹爹会补偿你的。” “小妹,你瞎操这个心做什么,她是死是活跟你无关,走,去看阿兄给你准备的生辰礼,这可是阿兄托了好多人,才寻来的北海明珠,世间就此五颗。”柳乐安朝着柳洛音所在的房间啐了一口,拉着柳芙珠离开了这里。 萧京砚将这一切收入眼中,轻笑道:“将军家倒是有意思,亲兄妹如仇人,假兄妹如亲人。” “让萧提督见笑了,乐安和珠儿从小玩到大,感情自然比音音深些,他心思是不坏的。”柳正阳做了个“请”的手势,正欲说话,便见一名婢女急匆匆走了过来。 “将军,李大夫问这还魂丸该如何用,若是吞咽,这还魂丸有拳头大小,恐难下咽。” “这……”柳正阳看向萧京砚,问道,“还请萧提督告知还魂丸该如何使用。” “讲来有些复杂,罢了,本督好人做到底,带路。”萧京砚说道。 柳正阳看着萧京砚离去的背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喊来一名暗卫,让其死死盯着萧京砚,才继续招待场上的宾客。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大夫回头一看,见人是萧京砚,吓得魂差点飞了。 “督、督主大人。” 萧京砚“嗯”了声:“下去。” “是!”李大夫就等着这句话,立刻提起药包,离开了房间。 萧京砚走到柳洛音的床前,视线落在她肩头伤口处,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六小姐还不醒,本督就只能亲自送你一程了。” 第四章 亲自送血 躺在床上的柳洛音:“……” “多谢督主相助,这还魂丸我不用,还请督主收回。”柳洛音睁开眼睛,将装有还魂丸的盒子还给萧京砚。 萧京砚没接,他看向毫无血色的柳洛音,悠然道:“本督素来有怜花之心,今日又是六小姐的生辰,六小姐放心收着,有人替你还人情。” 柳洛音的心情有些复杂,没曾想,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的生辰礼是“残暴凶狠”萧京砚送的。 “谢谢。”柳洛音真心谢了一句,直入主题道,“萧督主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带本督去你父亲的书房。”萧京砚眼眸微闪,沉声道。 柳洛音震惊看他,心中掀起千层波浪,“萧督主要白费力气了,我进不去书房,你应该去找柳芙珠。” “本督相信六小姐。”萧京砚笑容不减,手落在柳洛音纤细的脖颈上,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其拧断,“六小姐应该听过本督的传闻,知晓我最是脾气差,没有耐心的。” 感受到萧京砚的威胁,柳洛音深呼了一口气,强作镇定道:“若事情和萧督主猜测的一样,萧督主会留柳家一命吗?” 萧京砚笑了一声。 “这就要看六小姐配不配合了。” 自上了萧京砚这条贼船起,柳洛音便知道已没了退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萧京砚见她识趣,指尖擦过她的脖颈,为她将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语气暧昧:“方才六小姐的发丝乱了。” 柳洛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几分,明白他这是放过了她,说道:“谢萧督主。” “近期本督还不需要,待六小姐解决好了身边的事,本督自会向六小姐讨要。”萧京砚用帕子擦拭着那只碰过柳洛音的手,淡淡道。 柳洛音松了口气,说道:“好,那督主等我消息,我现受重伤,就不送督主了。” 萧京砚颔首,留下一句“将还魂丸放入碗中,热水没过还魂丸一半即可”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门被人踢开,来人是柳乐安。 柳洛音见柳乐安一副气势汹汹,恨不得将她杀了的样子,便知他此番是为柳芙珠主持公道来的。 柳洛音捂着胸口,连咳了几声,虚弱道:“阿兄,你是来看我的吗?” 柳乐安厌恶地看着柳洛音,说道:“你别叫我阿兄,我的妹妹只有芙珠一个,还魂丸呢?给我。” 柳洛音敛下眸中的寒意,装作一副伤心的模样,问道:“还魂丸是萧督主送给我的救命药,阿兄竟讨厌我到要我早点去死了吗?” 柳乐安皱眉,或许是看柳洛音太过凄惨,态度好了一点,“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你不用再装惨了,你的身体不知道比小妹好多少倍,小妹才是最需要这个救命药的。” “而且你今日一直在打小妹的面子,害她被他们笑话,这还魂丸就当你给她的赔礼,等晚上你再跟她道个歉,我可以暂时放过你。” “没有了。”柳洛音垂眸,轻声道。 “不可能!我亲眼看见母亲将还魂丸拿到了你的房里,你还想骗我,柳洛音你真的长本事了!”柳乐安手掐着柳洛音的脖子,双眼猩红,“我给你三个数,再不给我,我就让你死!” “阿兄恐吓我也无用,萧督主来时,便看着我将还魂丸服用了,阿兄不信就去问问萧督主。”柳洛音眼含泪水,嘴巴没有一丝血色,艰难道。 “我若知道阿兄需要这还魂丸,我定不服用,哪怕死,我也给阿兄留着。阿兄实在需要,我这就去求萧督主,让他再赐一颗给我们。” 柳洛音的话,让柳乐安的心里升起了几分不自在。 他纠结了几秒,慢慢松了手,说道:“萧京砚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是想拉着我们柳府给你陪葬吗?既然还魂丸被你用完了,我也不能让你吐出来,但你对芙珠做的事情,你必须给她道歉!” “还有你的血,今日小妹还未喝药,你马上给我送过来!” “都听阿兄的。”柳洛音低头,毫无脾气道。 柳乐安看着地上乖巧顺从的人,冷哼了一声,转身甩袖离开了房中。 而这时,柳洛音却抬起了头,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要血是,她多的是! 柳洛音先按照萧京砚的方法,将还魂丸服下,后来到床下,将木箱移出来,再打开。 躺在里头的人,赫然就是已经死了的王嬷嬷! 好在她有所准备,来柳府的时候就拜托萧京砚派人将王嬷嬷送了过来。 柳洛音拿起一把小刀,往王嬷嬷的手臂上割去,取了一大碗血后,再合下盖子,推回去。 现在正是柳芙珠喝药的时间,柳洛音便端着这碗血,向柳芙珠的芙蓉院走去。 或许是有人提前吩咐过,芙蓉院的婢女没有拦着柳洛音,柳洛音来到正屋门前,正要推门进去,听见柳正阳的声音传了出来。 第五章 你才是将军府的嫡小姐 “珠儿,你才是爹和娘的小心肝,心头宝,现在是,未来也是。不管音音怎么讨好我们,你在我们心里的分量也是最重,她永远比不上你。你也不要觉得你如今身份尴尬,我明日对外会说你娘当年怀的是双生子,你依旧是我们将军府嫡出的小姐!” “虽说和七皇子的婚事一开始定的音音,但她自幼在乡下长大,粗鄙不堪,怎配得上七皇子,我们同意,贵妃娘娘和七皇子也不会同意。” “若到时你的身子还未好,还需要她的血,那便让七皇子给她一个侧妃位置,这对她而言,也是她的福气,她也该好好谢谢你。” 柳洛音听着这些话,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装着没事人一样,抬手敲门,“芙珠妹妹,我来给你送血了。”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下一秒门被打开。 柳洛音看着神色不自然的柳正阳,微笑道:“方才在门外就听见了笑声,音音还以为听错了,没想到不仅父亲在,母亲和阿兄都在,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没、没有,就是说些家常罢了,你受了伤怎么不休息,来这里做什么?”柳正阳有些慌乱,问道。 “我的身子哪有芙珠妹妹重要,她今日还未喝药,我就是只剩一口气了,也该给她送血来。”柳洛音看了眼薛氏怀里的柳芙珠,忧心道,“就是不知道这一碗血,够不够。” 薛氏因为心虚,不敢跟柳洛音对视。 她目光游移,轻声道:“音音,你有心了,下次身子不适,让下人将血送过来就好,你要保重好身子。” 柳洛音幽幽地叹了口气,神情忧愁,“若是要保重身子,那芙珠妹妹的药就得断了,我不想父亲和母亲伤心,我还撑得住。” 见薛氏和柳正阳都沉默了起来,柳洛音的眼中划过一丝讽刺。 她来到桌前,将手中的血倒在药碗,用勺子搅拌后,端到了柳芙珠的面前,“今日是我心急,行事欠妥,让妹妹丢了面子,叫大家看了笑话,我在这里给妹妹你道歉,还望你能原谅我,让我补罪。” 柳芙珠闻到那股夹杂在汤药里的血腥臭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 往年这带血的汤药,她都是让人倒在前院的芙蓉树下,如今又怎么可能喝得下去! 可眼见大家都盯着她,就等她喝药,柳芙珠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该道歉的是我。我霸占姐姐的身份,享受着爹爹、娘亲和阿兄们的爱这么多年,让姐姐受了那么多苦,我心里已经羞愧万分,怎么还能让你再喂我喝药呢,我自己来就好。” 柳洛音不着痕迹地避开柳芙珠抢药碗的动作,脸上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说道:“看来妹妹还是不肯原谅我。这样的话,我更得好好补偿妹妹了。从今日起,我每日都来给妹妹熬药,再喂妹妹喝药。” “我不要!”柳芙珠的反应有些过激,意识到后,她连忙解释道,“姐姐也受了重伤,应该好好休息,这些活儿交给下人做就行了。爹爹、娘亲,你们说是不是?” 柳正阳看着柳洛音处处为柳芙珠着想的样子,满意地摸了摸胡须,说道:“这才像个做姐姐的样子。不过珠儿说得也对,你现在身子虚弱,这些活儿就交给下人,你每天记得放好血就行。” 柳芙珠心中一喜,可还没等这喜悦在脸上停留一秒,柳正阳又接着说道:“不过你今日确实做得过分了,让宾客们看了我们的笑话,还连累珠儿一起被人笑话,你是该道歉。这样,你就亲自喂珠儿喝药。” “是,父亲。”柳洛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在脸上一闪而过。 “不要,爹爹,我等下自己……唔唔唔……”柳芙珠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洛音强行灌了一口汤药。 腥臭味瞬间充斥着她的鼻腔和口腔,柳芙珠哇的一下吐出来。 柳洛音立刻装作一副十分担心的样子,喊道:“妹妹你怎么吐了!妹妹你可千万别有事啊!李大夫好像还在府里没走,我现在就去请他来给你看看,你一定要撑住啊!” 说着,柳洛音抬脚就要出门。可她才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柳乐安一把抓住。 “你给我待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若小妹有个三长两短,一定和你脱不了干系。我会亲手挑断你的手脚筋,让你生不如死!”柳乐安恶狠狠地威胁完柳洛音,便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柳芙珠想要喊住柳乐安,可已经来不及,柳乐安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院子里。 是她大意了,她实在没想到柳洛音会来这么一出,这打得她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要是李大夫一来,柳家人不就知道她没病装病了吗? 柳芙珠袖袍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 看来柳洛音是真的变聪明了,从她回府的那一刻起,就在算计自己,一步步把自己引入她设下的陷阱! 柳乐安几乎是提着李大夫的衣领一路跑回来的。 还没等李大夫喘口气,柳乐安就急切地命令他去查看柳芙珠的病情。 李大夫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念及柳家在朝中的权势,也只能强忍着没有发作。 “七小姐,把手伸出来。”见柳芙珠一直没有反应,李大夫开口说道。 柳芙珠没有回应,而是看向柳正阳,故作镇定道:“爹爹,我真的没事,方才只是这药太苦了,我实在受不了才吐出来的,我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就别麻烦李大夫了。” 柳洛音却不紧不慢地说道:“妹妹,你一定是怕我们担心才这么说的。有病可不能拖着,不然会更严重的。反正李大夫都已经来了,就让他给你看看,也好让我们放心,不是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柳洛音强行将柳芙珠的右手放在了脉枕上,然后看向李大夫,脸上挂着微笑,:“有劳了,李大夫。” 第六章 柳芙珠下跪 李大夫将两指搭上柳芙珠的脉搏,但还未有一秒,柳芙珠就收回了手。 柳芙珠见柳正阳劝说不动,只好对着薛氏说道:“娘亲,自女儿上次中毒,就一直是陈大夫来为女儿诊治,他是民间最厉害的神医,也是最了解女儿身体情况的人,不若就让他来为女儿诊治?” 薛氏觉得柳芙珠的话有道理,刚想点头,就听得柳洛音的声音传了起来。 “李大夫是济民堂坐镇的大夫,他曾医好过当今太子,医术与宫内御医们不分上下,定不比陈大夫差,妹妹你就放心。” 薛氏在心里比较了一下,道:“音音说得对,既然李大夫都到了,珠儿你就先让李大夫看看。” “麻烦你了,李大夫。” 见此,柳芙珠心中再没了办法,她若继续找借口,必会引起柳家人怀疑,若还查到了那些事……她就真的完了! 她现在只能祈祷李大夫名不副实,查不出这里的问题! 可现实,还是让柳芙珠失望了。 李大夫将手指收回,沉吟了半晌,说道:“七小姐的身子并没有什么问题,体内也未见毒素,可……” 柳芙珠急忙出声打断李大夫的话,对着柳正阳等人说道:“爹爹、娘亲、阿兄,女儿就说没事,陈大夫将女儿医治的很好,以后就不用麻烦李大夫了,翠桃,还不送送李大夫!” “妹妹何故如此着急,难道其中有什么问题吗?不如听李大夫将后面的话说完。”柳洛音悠悠道。 柳正阳看了眼神色有些异样的柳芙珠,心里有几分奇怪,开口道:“李大夫但说无妨。” “那我就直说了,我曾听说六小姐为七小姐以血入药的事情,到现在,七小姐服用此药,已有三年?”李大夫问道。 “是,这是陈大夫给的药方,要用我的血入药,否则妹妹这病就治不好。”柳洛音平和道。 “可有药方?”李大夫道。 “我有,”柳乐安从袖袍中拿出药方给李大夫,“这药方可有什么问题?” “这是解残花泪的药方,药方没有问题,但若以血入药,就有大问题了。”李大夫沉声道,“这药方中有一味药材与血相克,若服用有七日之上,便会中血毒而亡。” “这也是我疑惑的点,若七小姐真服用这带血药方三年,那早该……”李大夫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能明白这后面是什么话。 “闭嘴!你这个庸医!竟敢诅咒我小妹!我现在就将你打出去!”柳乐安操起旁边的棍子,就要往李大夫身上打去。 “乐安,你给我住手!”柳正阳拦住一脸怒意的柳乐安,视线在柳洛音和李大夫的身上落下。 “父亲是在怀疑李大夫是我的人么?”柳洛音直视柳正阳,平静道。 被猜中心思,柳正阳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说道:“父亲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李大夫的话和陈大夫的话不一,我实在不知该听谁的。” “呸,我看这李大夫就是徒有虚名!小妹是陈大夫医治的,一直到今天,小妹都没出过什么事,可见陈大夫的法子是正确的,父亲你别拦着我,我现在就把他打回去!”柳乐安说道。 李大夫再三被柳府人欺辱,纵有再好脾气,也忍不下去,他直接道:“老夫为医数年,医治过不少让御医院都头疼的病情,五公子与其怀疑我的医术,不如问问七小姐这三年可都服用了这带血的汤药!” 柳芙珠抓住机会,出声道:“自都服用了,否则我的病情怎会好,你医术不精,还想给我扣个黑帽,阿兄,你快送他走,请陈大夫来。” 李大夫听言,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洛音安抚了一下李大夫,轻笑道:“若李大夫的话是真,那妹妹可真是医学上的奇迹,身体如钢铁磐石,硬不可摧。” “既然大家都不信李大夫,不如父亲派人去请御医院的太医来,看看他是如何说的。” 柳芙珠脸色大变,急忙道:“爹爹!不可!” “为何不可?妹妹可是觉得御医也是医术不精,要给你扣黑帽的?”柳洛音故作不解,问道。 柳芙珠脸色涨红,辩解道:“自然不是,只是现在天色太晚,没必要为了这件小事,去惊动他人。” “这关系到妹妹的声誉,是大事,妹妹也不想背负一个残害姐妹的骂名?”柳洛音从容道。 “音音说得对,来人,拿我的令牌,去请刘太医来。”柳正阳发令道。 “爹爹,等等!”柳芙珠拦下柳正阳,心里思想着该怎么走下去。 其实事情进行到这,她已经没有路能走了。 若真请了太医来,她联合陈大夫,骗取柳洛音血的事就会被宫中人知道,贵妃娘娘肯定不会允许七皇子娶一个声名有损的人,那她就做不成皇子妃了! 若现在承认,只能算是家事,传不出去,或许这会让柳家人对她好感下降,但亲事却保住了,日后她再好好表现,她还是柳府最受宠的人。 柳芙珠做下决定后,双膝跪在柳正阳的面前,低声道:“爹爹,女儿有话和你说。” 柳乐安反应很快,立马将李大夫拉了出去,再将门关上。 “小妹,你跪下来做什么,你起来,你是我们最爱的人,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们都会原谅你的。”柳乐安似是知道柳芙珠接下来要做什么,扶起她的同时,也给她下了一颗定心丸。 柳芙珠避开柳乐安的动作,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泪雨连连道:“爹爹,娘亲,阿兄,珠儿愧对你们的宠爱,珠儿也是今日才知晓,熬药的婢女只为我加过几次带血的汤药,这才阴差阳错救了珠儿一命,否则珠儿再也见不到爹爹和娘亲,还有阿兄了。” “哎呦,我的珠儿,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受害者,你快起来。”柳正阳急急将柳芙珠从地上扶起。 薛氏则将柳芙珠抱在怀中,脸上满是心疼:“好珠儿,以后不许下跪磕头,你是爹娘的心头肉,无论你犯了什么错,爹娘都是舍不得罚你的。” “你看你这都磕出红印子来了,这得多疼啊,娘要心疼死了。” 柳洛音看着眼前这幅温馨十足的画面,心中毫无波澜,仿佛早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场景。 “那这婢女留在府内屈才了,应该进宫,这未卜先知的能力应能做个五品之上的女官。”柳洛音双手一拍,婢女清明上前一步,将帕子里的东西倒在了手上。 第七章 关禁闭 柳家三人看向清明手心里的一捧土和一些药渣,不明所以。 柳芙珠却是脸色大变。 柳洛音缓缓道:“来时我路过院前的那棵芙蓉树,嗅到了一抹熟悉的味道,见其无叶,将死之态,心中好奇,便让清明查查是什么原因。” “清明找来这些东西,我也不懂,想着妹妹最是看重这棵芙蓉树,便让清明送去给了李大夫看。” “李大夫说这些药渣是解残花泪的药渣,芙蓉树之所以是将死之态,则是因为长期用含着血引的药浇灌它,药渗入根部,活生生毒死了它,这捧土便是最好的证明。” 最后一个字说完,柳洛音双膝跪在柳正阳的面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将眼里那抹滔天的恨意敛去,高声道。 “这三年来,我每日都为妹妹放血,一放便是三碗起,哪怕妹妹身边的李嬷嬷一直折磨于我,将我的身体弄得千疮百孔,我亦未曾有过一分怨恨,只盼着妹妹的身体能够早日康复。” “可,妹妹明明无需用我的血做药引,却仍要我放血,再将我以命换来的血倒于树下!我知晓妹妹向来都是父亲和母亲的掌上珠、心头肉,你们不愿惩治妹妹,可……我便不是你们的女儿了吗?我就该死不成?” “我从未求过父亲和母亲何事,这一回,恳请父亲和母亲为我主持一次公道,给我一个说法!” 柳洛音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这让柳正阳和薛氏的脸都有些红了起来,显然是因被柳洛音戳中了心思,而感到心虚所致。 他们并非愚笨之人,在李大夫道出那些事以及柳芙珠下跪之时,他们便已明白其中缘由。 所以当柳芙珠寻借口,推给婢女时,他们也甘愿相信,去袒护于她。 可如今,柳洛音光明正大地将其中的龌龊道出,还牵扯上了李大夫,他们若不给个说法,着实难以收场。 否则,让外头之人如何议论他们柳府,宠假女而灭亲女么? 柳正阳在这边沉思着,薛氏的目光落在柳洛音纤细瘦弱的身躯上,脑海中浮现出她满身血痕,染红了半边雪地的画面。 当下,她的眼眶再度一红,松开了柳芙珠,走到了柳洛音的面前。 “音音,你先起身,爹娘并非此意,手心手背皆是肉,你亦是娘的孩子,娘怎会舍得让你受苦呢。”见扶不动柳洛音,薛氏急得泪水都要涌出。 “但珠儿也并非有意啊,她心地良善,为人单纯,这种倒血之事,定然不是她所为,珠儿不是说了吗,是煮药的婢女所倒,你何苦为难珠儿呀!” “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一切皆是女儿的过错,还请爹爹娘亲责罚。”柳芙珠再次跪地,噙着泪说道,“女儿明日便离开柳府,去往灵安寺,剃度出家,终日为姐姐、爹爹、娘亲、阿兄祈福。” 柳乐安一听这话,心中对柳洛音的那几分愧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急切道:“小妹!这与你有何干系啊!即便你真将她的血倒掉,又能如何?这一切皆是她自作自受!谁让她下毒害你,她就是因献血而亡,也是她的报应!” “你不许再说这些傻话了!要走也是她柳洛音走!”说罢,柳乐安看向柳洛音,满脸恨意,“柳洛音,你的命可真硬啊,每日放如此多的血都未死,你若早死该多好,非要活到现今来破坏我们一家的感情,我求你去死,你赶快死啊!” “混账!”柳正阳抬手,朝着柳乐安的脸扇去,“音音也是你的妹妹!你即便不喜欢她,也不该这般诅咒她!” “父亲!您……”柳乐安瞪大双眼,难以想象柳正阳会为了柳洛音打他一巴掌。 随之心中对柳洛音的恨意愈发深沉了。 “闭嘴!”柳正阳怒斥完柳乐安,望向正愣着的柳芙珠,心里做下了决定。 “音音,一切皆是爹娘的疏忽,才致使你吃这般多的苦,险些还让你丢了性命,你放心,爹定会为你做主。”柳正阳给柳洛音吃下一颗定心丸,接着道。 “珠儿,你太让我们失望了,虽说音音下毒害你,但她也因此付出了代价,你们也两清了,可你不依不饶,想将音音的血放干,致她于死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啊!” “从今日起,你于家中开始禁闭,期限半年,未经我允许,不许踏出柳府一步!这半年里,你每日抄写经书,权当减轻你的罪孽,你可同意?” 柳芙珠咬着下唇,低声应道:“是,爹爹。” “音音呢?可觉得这处置行否?”柳正阳象征性地问了问柳洛音。 柳洛音的脸上毫无表情,她深知这已是柳正阳对柳芙珠的最大惩处,即便她不同意,结果亦会如此,那不如不言。 反正这个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柳洛音站起身,再道,“女儿有些头痛,先退下了。” “去。”柳正阳揉着眉心,看了眼柳芙珠,带着薛氏离开了此处。 柳乐安想留下安慰柳芙珠,却被柳正阳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与柳芙珠道了句“明日我再来看你”,也一同离开了。 柳芙珠并不在意柳家三人的离去,她盯着柳洛音即将出院的背影,追了上去。 “柳洛音,你给我站住。” 柳洛音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女子,没有说话。 “你现在心里一定很开心?可你开心早了,我这么折磨你,他们也只是把我关禁闭,在他们心里,不管你多惨,多讨好他们,他们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我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人。”柳芙珠抬着下巴,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哦,然后呢?”柳洛音神色未变,淡淡道。 柳芙珠见柳洛音脸上并未出现生气或难过的表情,笑容有些僵住,她继续道:“别装了,柳洛音,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很伤心,不如你给我磕几个头,我可以考虑去爹娘面前给你说几句美言,没准他们或许会多看一眼呢。” “该生气的,应该是你。”柳洛音没忍住,笑了起来。 “知道你今晚喝进去的血是谁的吗?”柳洛音凑近在柳芙珠的耳边,勾起了唇角。 “是你身边那位好嬷嬷,我从她尸体上取来的血。” 第八章 阿兄他要杀了我! “什、什么?!”柳芙珠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脸上血色尽失,她拼命抠着嗓子眼,顿时干呕起来。 柳洛音看着她这副样子,冷笑道:“怎么吐了?你不是很喜欢喝人血么?” 柳芙珠仿佛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此刻只觉头晕目眩,眼前金星直冒。 她颤抖着手指指向柳洛音,眼神如同一头阴冷的毒蛇。 “你敢这么对我,柳洛音,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这就受不了了么?这才只是第一步啊。”柳洛音挑了挑眉,不以为意道。 “当然,如果你想将这件事告诉给柳家人,那你现在就能去,只是我劝你最好带上证据再去,否则你的好爹娘又该对你失望了。”留下这句话,柳洛音转身离开了芙蓉院,没再看地上的柳芙珠一眼。 路上,清明搀扶着柳洛音,面露担忧:“小姐,您就这么把实话告诉她,不怕她跑去将军那儿告状吗?” 清明和惊蛰是一对亲姐妹,在柳洛音被接回府的时候,薛氏就将这对姐妹送给了柳洛音。 后来柳洛音被送去庄子,她将清明留在了府内,把惊蛰带走了。 可谁知…… 清明得知亲姐死亡消息后,便决心为亲姐报仇,将芙蓉树下的疑点告诉给了柳洛音,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出。 柳洛音神色平静:“她要是还有点脑子,就不会去。虽说父亲没对她严加惩处,但心里已然对她失望至极。她现在最该做的,是想法子重获父亲好感,挽回自己的形象。” “王嬷嬷找人弄出去了么?” 清明点头,眼里划过了一抹仇恨:“弄出去了,奴婢叫人丢去后山喂豺狼了。” 柳洛音能懂清明此刻的心情,因为她也是如此。 柳洛音拍了拍清明的肩,温声道:“我们明天去看惊蛰。” 回屋后,柳洛音喝了一大碗药,便上了床。 她此刻没有任何困意,她在想,后面的路该怎么去走。 柳家人是靠不住的,虽然她上头还有四个哥哥,但很显然,他们也是站在柳芙珠那边。 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现在需要的是钱。 只要有钱,她后面的计划才能很方便的去进行下去,否则,怎么和他们斗? 柳洛音想好了,明天看完惊蛰后,就去京都城转一圈,找找赚钱的办法。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柳洛音便被外头嘈杂的喧闹声吵醒。 紧接着,一声巨响在她耳边炸开。 是门板轰然倒地的声音。 门口处,柳乐安满脸怒容,疾步朝柳洛音冲来。 “柳洛音,你到底把珠儿藏到哪里去了!” 见柳乐安这副模样,柳洛音便知道柳芙珠出手了。 “这是我的闺房,阿兄破门而入,不在乎我的声誉,也不在乎你自己的声誉了么?”柳洛音的眼神中满是鄙夷。 换平时,柳乐安或许会难堪,再退出去,但现在,他一想到柳芙珠送来的半盆鲜血和离家书,他整个人都在发颤,发软。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面前的这个女人! 柳乐安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掐死她,让她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柳乐安紧紧握着双拳,咬牙切齿道:“我再问一遍,你把珠儿藏到哪里去了!” “阿兄的话倒是好笑,自昨晚回来,我便没出去过,芙珠妹妹发生了什么事,我又如何知晓?”柳洛音反问道。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吗?”柳乐安双眼通红,揪着柳洛音的衣领。 “阿兄与其在我这里发疯,不如去找找芙珠妹妹的踪迹,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阿兄不得心痛死啊。”柳洛音直视着柳乐安的眸子,没有半分畏惧。 柳乐安被柳洛音一刺激,气血涌上心头,手掐着柳洛音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 柳洛音趁此机会,迅速从袖子里抽出簪子,狠狠扎向柳乐安的手臂。 柳乐安没想到柳洛音会突然反抗,硬生生地挨了这一簪。 柳洛音趁他吃痛松手,连忙向外跑去,同时眼眶中已蓄满泪水,只等着见到柳氏夫妇落下来。 “柳洛音!!”柳乐安捂着伤口,朝着柳洛音的方向怒吼一声,拔腿追了上去。 柳乐安本就习武,速度比常人快得多,没几秒便追上了柳洛音。 柳洛音才堪避过柳乐安的手,就瞥见廊角处的一抹衣影,她心思一转,大叫了声“阿兄你不要杀我”,跳进了水池中。 “音音!”薛氏的心猛地一紧,失声大喊,“快救六小姐!” 薛氏虽对柳洛音心中有气,但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见柳洛音被人从水中捞起,薛氏的心这才放下一半。 她刚想板起脸质问柳洛音,却见她面色惨白,一脸惊恐地扑进自己怀里。 “母亲,你救救我,阿兄他要杀了我!” 柳乐安听此,气笑出了声:“你还恶人先告上状了?娘,你看我的手臂,这就是她刚刚拿簪子刺的,到底谁想杀谁啊!” 薛氏的目光触及到柳乐安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时,倒吸了一口气,正想推开柳洛音,责怪她时,柳洛音却抬起头。 她指着脖子上青紫的掐痕,泪眼汪汪道:“母亲,你要是再晚来一步,音音就被阿兄掐死了。” 第九章 你把珠儿藏到哪里了! 接着,柳洛音将先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了一番。 “天还未亮,阿兄就踹烂我的房门,不顾我的清白,闯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说要杀我,掐死我。我实在害怕,为了活命,我只能用簪子刺醒阿兄,希望能唤回他的良知,可阿兄却还是如癫狂之状一般,要杀了我。” “母亲,我们快去叫道士来给阿兄看看,阿兄怕是中邪了。”柳洛音颤抖着身子,一副很害怕却又很担心的模样说道。 柳乐安被柳洛音这一番话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脸涨得犹如猪肝色。 薛氏见柳洛音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虽心中气愤,但还是强忍着。 “休得胡说,你阿兄没有中邪,是太过生气,才有如此行径。他纵如此,你也不该用簪子伤你阿兄,你可知错?” 柳洛音听到柳乐安没事,似乎松了口气,明明很委屈,却还是装作一副懂事的模样。 “音音谨遵教诲,以后阿兄真要杀了音音,音音也绝不还手,能死在阿兄手里,也是音音的福气。” 薛氏:“……” “母亲不是这个意思,罢了,我且问你,你为何要将珠儿逼到绝路,为何就容不下她!”薛氏捂着胸口,满脸痛心疾首。 “她就算有意要你的血,又何错之有!若不是你先毒害她,她怎会出此下策!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珠儿心地纯善,她都已向你道歉,也受到了我们的惩处,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逼她离开、甚至要她性命呢!” 柳洛音一脸茫然,道:“母亲所言,音音实在不懂。自昨晚归来,音音便一直待在院里,芙珠妹妹做了何事,音音一概不知,还望母亲明鉴。” 言外之意便是,就算柳芙珠死了,也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要赖在她身上。 “你若不回来,珠儿又怎会寻死!你可知她放了一大盆的血给你!她这是将命都给了你啊!”薛氏身形摇晃,悲痛得几近窒息。 “珠儿!娘的心肝儿啊!你真是好傻!你走了,娘可怎么活啊!” “母亲这是后悔将我接回来了么?”柳洛音垂眸,轻声道。 “是!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你接回来,给珠儿添气!你没回来,我们一家人是多么温馨、和睦、幸福!可自从你来了,我们一家人就没一天顺心的时候!你的存在只会增添我们的烦恼!” “如果我有再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将你接回来!永远都不会!”薛氏眼中满是悔意,语气斩钉截铁。 薛氏的这些话,如同一柄柄锐利的钢刀,毫不留情地将柳洛音的心刺得千疮百孔,如筛子一般。 其实柳洛音问出这个问题时,就料到了薛氏的回答,可预想是预想,现实真听到时,她还是很难受,很心痛。 也好,这样也好。 起码她不用再为后面要做的事请而感到自责、愧疚了。 柳洛音将要夺框的泪水忍去,缓缓道:“是音音让母亲失望了,芙珠妹妹的离去我也很难过,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芙珠妹妹。” 她现在不能硬着跟柳家人来,否则就遂了柳芙珠的意了。 她现在只能希望清明那边能有收获。 柳乐安在这时冷笑出了声,他阴阳道:“柳洛音,你不去梨园当戏子真是可惜了,这般会装模作样。” 柳乐安从袖袍里拿出一块布料和一支簪子来,愤愤道:“这些东西,是在小妹离去的路上找的,这块布料是小妹的,这支簪子则是三年前,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你一直很宝贝这支簪子,贴身不离。柳洛音,如今证据摆在面前,你还敢说这和你没有关系吗?!” 柳洛音看着那根紫玉簪子,愣了几秒。 这确实是柳乐安送给她的簪子,她也很宝贝过,贴身不离。 但这支簪子,早在她去庄子前,就不见了。 她也没有说出来过,因为她怕柳乐安会怪罪她,误会她不重视他送的礼。 没想到这竟成了柳芙珠杀她用的刀子了。 看来柳芙珠为这次的事情,做足了准备。 见柳洛音不说话,柳乐安再次冷笑:“怎么?没话可以狡辩了吗?你最好现在就将珠儿的消息说出来,否则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柳洛音很想笑,她道:“阿兄若平时能对我稍加留意,便知道我去庄子时,这支簪子就已丢失。” “你的意思是,你的簪子是被珠儿拿走的,这件事,也是她自导自演来,为的就是陷害你,是吗?!”柳乐安见事到如今,柳洛音还想将脏水泼到柳芙珠身上,当即抬腿,朝着柳洛音狠狠踹去。 柳洛音的身子本就虚弱,加上刚刚又用力过度,再无力气可躲,硬生生挨了这一脚。 “噗”的一声,柳洛音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溅落在尚未清扫的积雪之上,瞬间将这片雪地染红。 薛氏的目光被这抹刺目的红刺痛,下意识想要去扶起柳洛音,可一想到柳洛音要害死她的珠儿,便停在了原地。 别开了视线,不去看她一眼。 柳洛音袖袍下的手,攥紧成拳,末了,又松开。 “那敢问阿兄,我有什么能力可以派人去掳走芙珠妹妹,我是身上有钱,还是身后有人,能帮我这么做?” 柳乐安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不是早就和萧京砚勾搭上了吗?肯定是他帮的你。” 柳洛音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真想骂柳乐安一句“蠢货”。 “那阿兄真是高看我,低看萧提督了。” 柳洛音斜眼看他,眼里的鄙夷不加掩饰:“若萧提督能看上我,我又怎会被王嬷嬷折磨三年,被芙珠妹妹玩弄三年?” “若这件事是萧提督帮我做的,他又怎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等着你们来抓?阿兄是忘了萧提督的雷霆手段么?” 柳乐安:“……” 是了,若萧京砚真这么蠢,又怎会从一个东厂小太监,坐上这东厂第一提督之位。 又怎会让世人闻风丧胆,称之为“活阎王”、“罗刹神”。 他的手段,就是烈鬼来了,也得脱一层皮,再魂飞魄散。 “反、反正这件事就是你干的,这支簪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你赶紧交代珠儿的位置,否则就不是这一脚的事了。”柳乐安找不到其他理由支撑自己的说法,只能黑着脸,强行将此事归咎于柳洛音。 否则,让他去信这件事都是他的小妹自导自演出来的吗? 这不可能,小妹那么温柔善良,单纯天真,怎会是那种心机多端的人。 “阿兄不愿信,那便是把我打死,我也说不出芙珠妹妹在何处。”柳洛音说道。 “好啊!不说是!那我现在就打死你!”柳乐安扬起手,就要往柳洛音的脸上扇去。 “住手!” 第十章 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一道厉喝声从后方传来。 来人正是刚下完朝的柳正阳。 早在路上时,他就听下人将这件事说了。 他的愤怒并不比柳乐安和薛氏少,他这么快刚回来,也是为了兴师问罪柳洛音。 可听到柳洛音和柳乐安的对话时,他的理智渐渐回来了。 不可否认的是,柳洛音的话是对的。 她没钱,身后也没人可靠,她做不到掳走珠儿的事。 但…… 珠儿的离家,还有那一大盆血,是绝对跟她脱不了干系的! 他必须让她给珠儿一个交代! “爹,你拦着我做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她对小妹做了什么!她把小妹逼得离家出走,还派人绑架了小妹!”柳乐安怒不可遏地吼道。 柳正阳并未理会柳乐安,他将目光投向蜷缩在地上、脸色如纸般惨白的柳洛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音……柳洛音,你对这件事有什么要说的吗?” 柳洛音不想去看柳正阳虚伪的样子,她垂眸,说道:“女儿该说的都说了,若父亲和母亲还是不信,那便来惩治女儿。” 听言,柳正阳的神情颇为复杂。 若柳洛音态度强硬,只言与她无关,是柳芙珠一手策划,那他便会狠狠惩治她,替柳芙珠讨回公道。 可现下,她非但不解释,反而还主动要他们惩治,这倒让他舍不得下这个手了。 “你对我们很失望?”柳正阳别开视线,不忍去看她凄惨的样子。 “没有,没能让父亲和母亲喜欢,是女儿的命。只是女儿时常在想,若是当年稳婆没有将我换走,父亲和母亲是不是也会待我如芙珠妹妹一般,珍之爱之。” “那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可怜,没有人疼爱……”柳洛音的声音很轻很低,就算柳正阳离她近,也得细听,才能听见她说的是什么。 最后一个字落下,柳洛音忽然抬起头,强挤出一个笑容,似乎是想让柳正阳不必心怀愧疚。 “父亲,你既然想好了,那便动手,女儿不怪你。” 柳正阳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薛氏亦如此。 她明明在笑,却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破碎感。 让人忍不住心生疼惜,又倍感难受。 柳乐安也有些怀疑自己认定的真相了,难道这件事真的与她无关? 不对,不可能,柳洛音肯定是在装可怜,为的就是打消他们的怀疑,让他们放过她! 柳乐安开口道:“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就别怪我们对你无情了,我给你三秒,说出小妹的位置,否则……” 寒光一闪,长剑直指柳洛音的脖颈。 “要你死!” 倒计时开始,柳洛音却在此刻闭上了眼睛,一副认命了的样子。 可没人知道的是,她袖袍下的指尖在颤抖,在发凉。 她在赌。 赌柳正阳和薛氏会不会心软,怜悯她。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时,柳洛音似乎能感觉到寒光来到了她的眼前,她下意识地忘了呼吸。 若不是那句“住手”传来,她怕也会因为忘了呼吸,而窒息身亡。 柳洛音睁开眼,正见柳正阳抓住了柳乐安持着剑柄的手。 死里逃生的感觉并不好受,柳洛音双腿一软,径直瘫倒在地上。 薛氏终究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将柳洛音扶到椅子上,她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哽咽着说道:“你若知道珠儿的行踪,定要告知母亲,母亲真的不能没有珠儿啊!” 柳正阳沉声道:“暂不论珠儿被掳走是不是你做的,但珠儿放血和离家,定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自去柳家祠堂忏悔,清一清你身上的罪孽,也为珠儿祈求平安。” “每日不跪满六个时辰,不可起身;每日不抄完经文,不可入睡。” “直到珠儿平安归来。” 听到此处,柳乐安坐不住了,急忙说道:“爹,你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她!要是小妹被掳走的这件事就是她干的,该如何?” 柳正阳的眉宇划过一抹厉意,毫不犹豫地说:“劣性难改,残害手足,我们容得下,京都城也容不下,断绝所有关系后,将她驱逐府,送回清水村!” 柳乐安有些不满,觉得这惩治还不够,“爹,你这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些,她本来就是清水村的,她回去做回村姑也是应该的,要我说,她敢对小妹生出歹意,就应该让她付出沉重的代价。” “比如砍断她的手和脚啊,好让她长记性,以后再也不敢将心思打在小妹身上!” 柳乐安说这话时,目光直直地看向柳洛音。 在他的想象中,柳洛音此刻应该是愤怒、伤心或是羞愧的。 可…… 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这样的神情,唯有一片平静。 仿佛他说的这些话,与她毫无关系。 柳乐安莫名有些烦躁,凭什么她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难道在她的心里,他已经伤不到她了吗? 柳正阳皱眉,心中觉得柳乐安的话过了。 可想到若他的珠儿是一身狼狈或一身伤的回来,那这些惩罚,对柳洛音来说都是轻了的! 柳正阳看向薛氏,问道:“夫人,你觉得呢?” 薛氏一直在哭,哭得眼睛红肿,眼里满是红血丝,她啜泣道:“若这件事真是她做的,那将她送回清水村,永生不能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好。” 虽说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珠儿,但柳洛音也的确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所以即便柳洛音犯下再多过错,她也只是希望她能离他们远远的。 别再来打搅他们一家人就好。 柳家人没有给柳洛音回房收拾东西的时间,直接将人赶去了祠堂。 寒冬腊月,雪顺着半开的窗户飘进来,让本就阴寒的祠堂,更添了几分刺骨的冷意。 清明将偷偷带来的汤婆子放进柳洛音的手中,愤愤不平道:“将军和夫人也真是的,这件事明明就和小姐没关系,还要将小姐关进这能冻死人的地方,连些炭火也不让人送来,这哪是要小姐忏悔啊,这分明是要小姐的命!” 柳洛音早已对柳家人死心,所以对柳家人的这个做法,并未有什么情绪起伏。 “往后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只是委屈你跟着我了。” 清明摇头,认真道:“小姐很好,只是将军和夫人被七小姐给蒙蔽住了双眼,看不清谁才是最好的人,以后他们会后悔的。” “不过小姐你放心,奴婢会一直陪着你、保护好你的!” 柳洛音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谢谢你,清明。” “哦对了,”清明像是记起来什么,激动道,“小姐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第十一章 乱葬岗遇旧人 “正如小姐所想那般,七小姐的院子里少了个丫鬟!奴婢与后门的小厮交情不错,他偷偷和奴婢说,他起夜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人在后门那,其中有一个人的肩膀上,好像扛了个人!” “奴婢猜测,很大可能就是七小姐院里少的那人!” 柳洛音点头,她也是这般想的,她问道:“你可知那名婢女叫什么?” “好像叫什么春香,”清明回忆了几秒,说道,“小姐,难道春香和七小姐离家被掳的事情有关?” “没有关系,但和柳芙珠放的那一大盆血有关。”柳洛音眼神冰冷,语气森然,“柳芙珠可舍不得放那么多血来当引线,这盆血,怕是那名叫春香的婢女的。” 清明似遭雷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愤然道:“那七小姐也太不是东西了,奴婢虽与春香不熟,但也打过几个照面,她是个很勤快很老实的人,奴婢没记错的话,她还是个活契,因为父亲重病,她将自己卖进了柳府。” “奴婢还听说,她有个情投意合的情郎,就盼着她契约期满,娶她回家呢。” “活契?”柳洛音眉头紧蹙,怒意上涌,“我朝律法明文规定,主家不可随意重伤、打杀活契之人,柳芙珠怎能对活契的人下手!” “春香全家就靠着她接济,如今春香凶多吉少,她的家人也要跟着完蛋!” “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奴婢将这件事告知给将军和夫人,让他们为春香主持公道?”清明焦急道。 “不行。”柳洛音神色凝重,沉声道,“别说我们没证据,就是我们有证据证明春香是被柳芙珠弄死的,他们也不会因为一个婢女而惩罚柳芙珠。” “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 柳洛音望向窗外被积雪压弯的树枝,她就和那根树枝一样,必须先承受着千斤重压,待到冰雪消融之时,才能浴火重生。 “我必须找个机会出去一趟。”柳洛音做下了决定。 “那奴婢陪你一起。”清明说道。 “不用,你留在这里有用,帮我应付着柳家人,给他们一个我还在祠堂的假象。”柳洛音已经将最糟糕的情况想好了,她继续道,“如果不幸被他们发现,你定要先保全你自己,可以说实话,说我偷跑出去,让你在这里顶替。” “之后的事情,交给我解决就行。” 她已经失去一个惊蛰了,她不能再让真心待她的人,因为她而有生命危险。 清明是一个分得清轻重的人,她虽担忧,但还是点下了头,“那小姐,你万事一定要小心!” “放心,其实他们也不一定会来这里,毕竟我害得他们的心肝宝贝下落不明,他们急着去找她的下落呢,哪还想看到我。”这也是柳洛音敢偷摸出去的原因。 当晚,柳洛音便让清明联系了她那位交好的小厮,那名小厮名叫冬瓜,他带着柳洛音来到了一个狗洞处。 见柳洛音直直看他,冬瓜面露赧色,挠着脸说道:“只、只有这里了,小姐,这是最隐蔽,最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了,你、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小的再、再想想办法。” “就这里,”柳洛音神色古怪道,“能找到这样完美的地方,冬瓜你很棒。” 柳洛音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夸赞,“你还记得昨天那伙人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好像往乱葬岗的方向去了,当时小的很害怕,不敢多看。”冬瓜说道。 “行,我知道了,这里先别堵着,找个东西遮掩就好,我还得钻回来。”柳洛音留下这句话,便弯腰钻进了狗洞中。 好在她够瘦,否则再胖点,就得卡在这狗洞里,进退不得了。 柳洛音出门前,特意换了个小厮的装扮,脸上也抹了不少灰,就算是柳家人看到她这幅样子,也很难认出来。 现在是宵禁时间,街道并没有人,柳洛音稍稍放下了心,只要不碰到巡逻的官兵,那就没事。 柳洛音用最快的速度往乱葬岗行去,若她运气够好,今夜就能找到春香的尸体。 可…… 上天很少有站在她这一边的时候。 刚到乱葬岗,还没来得及寻找春香的踪迹,便听到一阵马车声由远及近传来。 四下里并无藏身之处,柳洛音心一横,索性往地上一躺,混入了那堆尸体之中。 果不其然,马车行至此处便停了下来。 似乎有人从马车上下来了。 “七皇子。” 有人低声唤道。 柳洛音听到这称呼,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竟然是七皇子凌子晋! 宵禁时分,他冒着触犯朝律的风险,从皇宫来到乱葬岗,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这件重要之事,定也是见不得光的。 柳洛音有预感她将要知道惊天秘密,可如果能选择的话,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啊! 她现在只求他们别发现她,她能活着回去。 而接下来,让柳洛音更加震惊的,是凌子晋的马车内传来了女声。 那声音虽低,却让柳洛音觉得颇为熟悉。 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声音。 “七郎,你怎么带人家来这么可怕的地方呀,人家好害怕哦。”女人娇嗔着,依偎在凌子晋怀里,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害怕模样。 “不怕不怕,七郎在这儿呢,我的小心肝儿。”凌子晋在女人脸上亲了一口,看着女人那红得似能滴出血的脸颊,他满脸受用,大笑几声后,举止愈发肆无忌惮。 好一番亲昵缠绵后,他才从女人身上起身,嗓音低哑道:“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七郎迟早要把你办了。” “你先乖乖待在这里,我下去找个东西,找完我就带你回西园。” 女人整理了一下腰间衣物,遮住胸前那片诱人的春光,娇滴滴地说道:“那七郎可要快点哦。” 凌子晋应了声“好”,在女人额头落下一吻,随后下了马车。 冷风吹过,吹散了凌子晋眼中几分情欲。他转头问身旁的侍从:“确定我们要的东西在这里?” “回主子,魔鹰被萧京砚的人发现后,一路逃到这里,将东西放在了一个死人身上,并做好了记号。”侍从恭敬回道。 凌子晋有些烦躁,放眼望去,遍地尸体,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侍从像是看出了凌子晋的情绪,他急忙补充道:“主子,内圈的尸体,都是有段日子的,外圈的,都是这两天死的,我们找外圈的就可以了。” 柳洛音听到这话,心瞬间沉入谷底。 第十二章 现在假装尸体,还来得及吗? 完了,她刚才躺得太急,正好躺在了外圈。 他们岂不是要在自己身上搜查! 柳洛音觉得她现在跟场上的尸体没什么区别。 因为她马上就要变成凌子晋刀下的冤魂——如果她被发现了的话。 柳洛音能察觉到有人在往这边靠近,她放轻了呼吸,尽量让她自己看上去像那么一个尸体。 现实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不知道是谁踩在了她的腿上,这股疼痛让她险些叫了出来。 而这恶人正是她娃娃亲的对象——凌子晋。 凌子晋脚步顿住,转身向他刚路过的尸体看去,眼中浮现出诧异与疑惑。 他没感觉错的话,刚刚那个尸体颤了一下? 凌子晋对自己的直觉向来深信不疑,他缓缓抽出佩剑,一步一步朝着柳洛音逼近。 柳洛音虽然看不到这一幕,但也能从周围的气场上感觉到凌子晋有了杀意。 因为刚刚那一脚,他对她起了疑心。 柳洛音全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事情一旦败露,凌子晋可不会因为她是柳家人而放过她。 所以凌子晋要杀她,那她就先一步用手里的簪子抵着他脖子,这样她才有了谈判的筹码。 思想间,凌子晋已经来到了柳洛音的身边。 他并无虐杀尸体的癖好,所以他打算先试探,若结果和他所想那般,那他手中的剑必会让她脑袋分家。 凌子晋抬起脚,重重地踩向柳洛音的腹部。 腹部,是人身体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一脚、两脚、三脚…… 地上的“尸体”始终没有反应,这让凌子晋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 最后一次,凌子晋使出了十足的力气。 这等力度,即便是个成年男子也难以承受,倘若地上之人依旧毫无反应,那这次,恐怕真是自己的直觉出了差错。 柳洛音死死咬着牙,强忍着那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的剧痛。 好痛……从未有过如此钻心的疼痛……仿佛比利刃扎在身上还要痛苦……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甚至产生了想死的念头。只要死了,就再也不用承受这般痛苦…… 柳洛音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她再也无法忍受,只求能有个痛快的解脱。 而就在她要这么做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你就这么认输了吗?你的仇不报了吗?你要让惊蛰白白为你去死吗?” “你想看欺负你的人,依旧逍遥自在,幸福美满吗?你不恨吗?不气吗?不想亲眼看着他们下地狱吗?” …… 这些话,给了柳洛音新生下去的能量,让她再次有了承受下去的力量。 快了!就快了!她一定可以忍下去! 终于,那如泰山压顶般令人窒息的剧痛消失了。 凌子晋收回了脚,也将剑入鞘,转身离开了此处。 无需再试探了,即便对方原本还活着,被他这几脚下去,也绝无生机。 凌子晋继续与侍从寻找魔鹰留下的记号,而柳洛音则因剧痛,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将柳洛音从昏迷中惊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厮杀的惨烈场景。 一队人是凌子晋的,另一队人,她不认识,想来也是为了那什么东西而来的。 等等,凌子晋呢? 凌子晋不见了! 那辆装着美人的马车也不见了! 看来对方实力强悍,连凌子晋都得先逃命! 若东西还在这里,那她对上那伙人,怕没有刚刚那么好的运气,能够死里逃生了。 柳洛音也没了寻找春香的心思,她现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她趁那两队人打得火热,偷偷往外边爬,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想,就算被发现,他们也不会为了她,而收手,一起去抓她? 柳洛音慢慢爬,爬啊爬,眼见着就要爬出这个乱葬岗了,可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绣着银线蛟龙纹的靴子。 柳洛音:“……” 她现在躺回去装尸体,还来得及吗? 柳洛音保持着“爬”的动作,一动不动的,跟僵住了一样。 主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趁着她还没看到对方的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也不知道是她的动作逗笑了对方,还是把对方给蠢笑了,对方竟然笑了起来。 这道笑声,让柳洛音的眼睛都瞪大了,眼里满是震惊。 竟然是他! 萧京砚! 但柳洛音还是没敢抬头,她清楚地记得她目睹了什么,又偷听到了什么。 所以不动,依旧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今年这怪事还真是多,死人都能死而复生了。” 萧京砚那一贯散漫不羁的嗓音,从柳洛音的头顶上方传来。 柳洛音还是不动。 当然也没接话。 萧京砚也不恼,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那跟个木头人一样的柳洛音,懒散道:“只是怎么像个蛆一样扭动呢?真是难看,还不如死了。” “……”柳洛音知道她要是再不有所反应,她真的要变成死人了。 柳洛音抬起头,露出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干笑道:“这、这么巧啊,萧提督,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您,您也是来赏月的吗?” 萧京砚看了眼根本不存在的月亮,似笑非笑道:“六小姐真是与众不同,有在乱葬岗赏月的雅兴。” “本督啊,是来杀人的。” 一股凛冽而令人窒息的气场瞬间笼罩过来,柳洛音的后背瞬间冷汗直冒。 “是、是啊,如今月亮也没了,我也是时候回去了,那我就不打扰萧提督干正事了。”说完,柳洛音转身就想溜走。 可还没迈出一步,就像只小鸡崽一样,被萧京砚一把拎住衣领拽了回来。 “六小姐不该向本督解释解释么?”萧京砚的嗓音没有任何温度。 柳洛音清楚萧京砚的性子,若她再说些别的搪塞他,那他就该用他的法子,让她说出真话了。 柳洛音苦笑了一声,道:“不瞒萧提督,今日柳芙珠留下一盆血和一封信,便离家出走了,后面好似还被人掳走了。我家人知道后,便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他们将我关了起来,我为了找证据,便偷跑了出来。” “我需要的人证,被我们府的人丢在了这里,我想要找到她的尸体,为后续揭穿柳芙珠做准备。” “就是这样了,萧提督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探一番。” 第十三章 是谁救了她? 萧京砚自然是信的。 因为这件事,早在发生的第一时间,就传进了他的耳中。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杀她,和她慢慢玩的原因。 只是…… “你假扮尸体,避过了凌子晋的疑心,你可偷听到他说什么了?”萧京砚问道。 柳洛音心下一惊,萧京砚这句话所表达出来的信息可太多了。 比如他目睹了她扮尸体,又被凌子晋试探。 他竟然全程都在! 而凌子晋对此,却是丝毫不知! 所以萧京砚为什么现在出手呢?是凌子晋将东西找到了,他要去夺,还是他的人被凌子晋发现了呢? “嗯?”萧京砚微微眯起冷眸,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柳洛音对上他那深邃如墨的眼眸,不禁打了个寒颤,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她感觉自己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小心思,都会瞬间无所遁形。 柳洛音强自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只听到了他们要找什么东西,后来我痛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他们在打架了。” 萧京砚意味深长地地看了眼柳洛音,这个女人倒是会审时度势。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只字不提他和凌子晋,及这一打斗有关。 “你身体不错。”萧京砚话锋一转,道。 “啊?”柳洛音没想到萧京砚会来这么莫名的一句,短暂愣神后,回道,“是萧提督的药好,没让我死在凌子晋的脚下。” “本督记得,你们有娃娃亲。”萧京砚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柳洛音身上,继续说道。 “不是我,是柳芙珠。”柳洛音腹部还痛着,没心力和萧京砚说这些八卦,她说道,“萧提督,我可以走了吗?” “不找你的证据了?”萧京砚挑了挑眉,问道。 “想找,但怕碍了萧提督的事,怕死在这里。”柳洛音很诚实道。 萧京砚嗤了一声,道:“本督见六小姐的胆子大得很,与本督过招都游刃有余。” “是萧提督心善,不与我一般计较。”柳洛音拍马屁道。 这时,萧京砚的人也解决完了凌子晋的人,云终过来复命,见柳洛音也在,也没避着,直接道:“主子,东西不在他们身上。” “凌子晋呢?”萧京砚神色未变,沉声问道。 “我们的人跟丢了,还请主子责罚。”云终跪地请罪道。 “下不为例。”萧京砚道。 “谢主子!”云终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赶忙应道。 柳洛音:“……” 这些话真的是她能够听的吗? 不过萧京砚似乎也不像传闻那般,冷漠无情? 察觉到萧京砚看来的目光,柳洛音连忙表示“我什么都没听到”。 “不是要找人?找。”萧京砚语气平淡地说道。 柳洛音看了眼准备帮忙的云终,又看了眼萧京砚,她没理解错,萧京砚不但允许她找人,还喊人来帮她了?! “谢萧提督!”柳洛音也不客气,将清明画好的春香画像从袖袍里拿出来,给云终看。 云终看好后,向着右边的方向走去。 没几秒,便停了下来,对着柳洛音说道:“六小姐,可是她?” 柳洛音快步走了过去,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看到春香那惨状的死相后,还是被惊了一跳。 柳洛音的心中五味杂陈,有为春香不甘,也有为柳芙珠暴行,而感到的愤怒。 “是她,多谢云终小兄弟了。”柳洛音道完谢,将外衣脱了下来,她蹲下身,将外衣盖在了春香的遗体上。 连她的头部也一并盖住。 “安心走,我会尽力为你报仇的。”柳洛音轻声道。 “她是被人放血放死的。”云终没忍住,多了一句嘴。 “我知道。”柳洛音的目光落在了春香那数道伤痕的手臂上,神色黯然,“因为我身上也有很多她这样的伤痕。” “萧提督,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柳洛音转过身,看向萧京砚。 “如此,六小姐可就欠本督两个人情了。”萧京砚眼眸微闪,道。 “好,那春香就拜托萧提督了。”柳洛音毫不犹豫,一口应下。 她无人可用,若任由春香在这乱葬岗待着,难保会被豺狼虎豹给吃了,落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六小姐是走回去,还是跟着本督走?”萧京砚斜眼问道。 云终在一旁适时补充道:“这个时辰,巡查极为森严,六小姐可要多多保重。” 柳洛音听言,立马将“我自己回去”变成“麻烦萧提督了”。 对此,萧京砚又是一声嗤笑:“六小姐的嘴脸变得真快。” 萧京砚的马车就在附近,萧京砚进去后,柳洛音很识趣地来在了前室车夫的位置。 和云终一左一右坐着。 待马车快要行至柳府时,柳洛音赶忙让云终停下。 “今晚之事,实在感激不尽,萧提督,柳府已到,就此别过。”与萧京砚道别后,柳洛音径直来到柳府西门的角落,猫着腰,再次钻进那狗洞之中。 而让柳洛音不知道的是,她提前下车就是为了隐瞒她是钻狗洞进出的事情,已经被萧京砚等人知道了。 不远处,云终神色复杂地望着艰难钻洞的柳洛音。 “主子,你让属下驾车来这里,是特意过来看六小姐这副样子的吗?” 萧京砚将车帘放下,心情可见好了不少,他勾唇道:“本督只是好奇她被关禁闭,是如何进出而已。” 直至回到祠堂,柳洛音那颗高悬的心,才算彻底落了下来。 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整个人如脱力般瘫倒在地。 清明被这动静惊醒,瞧见柳洛音虚弱至极的模样,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奔了过去。 “小姐,你还好吗?奴婢这就去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用,给我烧桶水,拿身衣服来就好。”她后背的衣服早已湿透,布料紧粘着她的肌肤,动一下又扯着伤口,导致结痂的伤口又重新出血,空气中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清明一脸担忧道:“小姐,你这伤势太严重了,不找大夫过来会死的!你放心,奴婢偷偷去找,不会让将军他们发现的!” “我真的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先去烧水。”柳洛音不想让清明犯险,板着脸下了命令。 见此,清明只能先去烧水,心里想着等天一亮就去找大夫来。 清明离开后,柳洛音便陷入昏迷,当晚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模糊。 柳洛音在昏迷中,隐隐能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极差,她甚至一度以为,这一次自己必定要踏入鬼门关,再无生机。 却没想,她居然还有再醒来的机会。 柳洛音费力地睁开双眼,因为许久没未见光亮,她只能微微眯着眼睛,去分辨她现在处在阴间,还是柳府。 清明在桌边为柳洛音抄写着经文,听到床上有动静,立马走了出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瞧见柳洛音苏醒,清明欣喜万分,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我……怎么没死?”柳洛音嗓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喉咙干涩发痒,每吐出一个字,都似在撕扯着喉咙。 她清楚她的情况,普通的药,绝对不能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所以…… 是谁救了她! 第十四章 合作 清明没料到柳洛音醒来的第一句会是这个,懵了下后,激动道:“是萧督主送药来了!” “奴婢正出去烧水,突然看到有黑影闪过,奴婢以为是刺客呢,正要叫人,那人却丢了两个药瓶给我,说小瓶内服,大瓶外涂,说完便离开了。” “他未道明身份,你如何断定他是萧提督的人?”柳洛音问道。 “因为小姐回来的那天,奴婢远远瞧了一眼,昨夜之人正是萧督主身边,送礼之人。”清明赶忙解释道。 “是云终。”但为了百分确定,柳洛音描述了云终的长相,见清明点头,柳洛音陷入了沉思。 清明见柳洛音神色凝重,心中有些忐忑,犹豫着开口问道:“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不曾,你做得很好。”柳洛音叹息了一声,道,“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萧提督为何会派云终送药给我。” 难道只是因为需要她帮忙? 那这人不一定非得是她啊,萧京砚手段了得,在京都城只手遮天,他想安插个人进来,去书房搜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有何想不明白呀!我们小姐长得貌美,性格又好,萧督主一定是看中我们小姐了呀!”清明一边说着,一边又贴心地为柳洛音倒了杯水,继续喋喋不休道。 “不过萧督主他毕竟……嗯……是太监出身,或许不能人事,但萧督主位高权重啊,连太子爷都得礼让三分,小姐你要是嫁给他,他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受一分伤害,小姐你……” “停停停!”柳洛音打断了清明的话,生怕这个丫头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毕竟萧京砚的眼线遍布京都……难保现在就有人偷听着她们谈话。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能出手救我,定然是因为我有利用的价值。”柳洛音坚定道。 短暂清醒没多久,柳洛音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大中午。 不知是她的身体真的很扛造,还是萧京砚的药太好,她觉得她已经好很多了。 虽不能上蹿下跳,但出个门还是可以的。 用过早膳后,柳洛音思考着该什么点溜出去,清明在这时想到了今早遇到的事情,急忙道:“小姐,奴婢刚刚从后门路过,听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柳洛音问道。 “和春香有关,昨日是柳府发月银的日子,以往春香都会带着银子回家一趟,许是昨日春香家人没见到春香,便拖那位情郎来了,他们在后门争吵了一会儿,最终那位情郎被赶了出去。” 柳洛音听后,眼睛一亮。 “你可知道春香家住哪?” 柳洛音装扮成小厮模样,从后门出了柳府。 春香家离柳府有些距离,柳洛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春香家。 还未进门,便听见屋内传来男人与老人激烈的争吵声。 “春香一定出事了!否则不会不露面!徐伯你别拦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现在就去报官!” “好孩子,我们都知道你对春香情深义重,可对方是官家呀!咱们就算报了官,他们官官相护,又怎会为一个小小丫鬟主持公道?这世道,又有谁会在意丫鬟的死活呢?” “是我们许家拖累了你啊!听伯的话,放弃,咱们认了这命,你也别因为春香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徐伯,你别这么说,春香是我强子此生最爱的女人,没了她,我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为她找个公道!” 说罢,强子就要推门离开。 而这时,柳洛音却敲响了大门。 强子和徐父对视一眼,前者问道:“谁?” “春香好友。”柳洛音压低声音,说道。 听是春香的好友,强子急忙将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粗布、面容灰扑扑的清瘦少年。 “你是柳府的人?”强子警惕地关上房门,满脸狐疑地打量着柳洛音。 “嗯,我是看守后门的冬瓜。”柳洛音神色镇定,从容应答。 “冬瓜?”强子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是听春香提起过,说后门有个小厮帮助过她。 徐伯拄着拐杖,焦急地走上前,颤声问道:“孩子,我女儿她怎么样了?可还好?” 柳洛音看着眼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人,心中一阵酸涩,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徐伯见状,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两眼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春香啊!我的苦命孩子!”徐伯捶打着胸口,悲恸地大哭起来。 强子紧握双拳,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悲痛问道:“是谁害死的春香?” “柳芙珠。”柳洛音声音低沉,“春香是被她放血放死的。” 听到春香是被放血死的,徐伯再也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强子眼疾手快,赶忙扶住徐伯,将他抱进屋内安置好。再次出来时,他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刻骨的恨意。 “我定要让她血债血偿!”强子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她在哪?” 柳洛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强子,见他眼神坚定,透着一股执拗的狠劲,才缓缓道:“或许在西园,但西园是七皇子的地盘,你敢吗?” 柳洛音也是今早才想起那道女声为什么会那么耳熟。 因为那是柳芙珠的声音,只是她当时刻意夹起了嗓子。 而从他们当时的对话来看,她早就和七皇子有了奸情,她离府后就投奔了他。 “你是柳六小姐的人?是她让你来找我的?”强子的脑筋转得很快,语气随之冷硬了起来。 柳洛音知道强子这是在怀疑她了,她面色不改,坦然道:“是,但我们小姐没必要骗你,因为柳芙珠也是她的仇人。” “柳芙珠放春香的血就是为了对付我们小姐,我们小姐现在被关了禁闭,你若愿意和我们小姐合作,那我们便细说后续事情,若你依旧不信,那随你,你要报官那便去报官。” 柳洛音将话说完,便自顾坐下,等待强子做决定。 第十五章 奸情被撞破? 强子虽然行事鲁莽,但脑子不蠢,心里清楚他真报了官,最好的结果,也是挨一顿板子回来。 他们平民想要申冤报仇,若没有贵人帮助,这辈子都不能成功。 他想为春香报仇,只能和柳洛音合作。 做好决定后,强子问道:“我就信你一次,你们小姐想让我怎么做?” “简单,传话的事儿。”柳洛音的唇角慢慢勾起,“或许你还可以借此出一通气。” …… 夜幕深沉,风月楼内弥漫着一股压抑而诡异的气息。 柳乐安手持长鞭,正疯狂地抽打着地上那衣不着寸缕、口中塞着布条的美人。 他面色阴鸷,双眼因充血而如燃烧的火焰般猩红,神情却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兴奋与激动。 那美人白皙光滑的身体上,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鲜红血痕。她被布条紧紧堵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微弱声音,眼中满是绝望的乞怜。 柳乐安却像是被这求饶的眼神刺激得愈发兴奋,发出阵阵近似野兽的张狂笑声。 他手中的鞭子挥舞得愈发迅猛,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狠劲,重重地抽打在美人身上,激起一片片血花。 而就在美人要被打死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公子,属下回来了。” 是他派去寻找珠儿的人。 他几步冲到门前,拉开门,可得到的回应,依旧是找不到。 “这么大个人,你跟我说你们找不到?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找不到你们就提头来见我!”柳乐安怒不可遏,狠狠一脚踹在下人身上,气冲冲地离开了风月楼。 找不到珠儿的这些天,他每天都会待在这里,以折磨楼中女子来宣泄心中如潮水般翻涌的恐慌与烦躁。 他想不明白,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能一点踪迹都没有? 哪怕是死了,也该有一具尸体的! “珠儿!我的珠儿啊!你到底在哪里!”柳乐安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将手中的酒壶狠狠摔碎在地。 街道上的行人见状,纷纷惊恐地退避到几十米开外,生怕招惹上这个发酒疯的狂人。 柳乐安的前方不远处,有一名男人和一名少年往这边走来。 他们似在低语些什么,没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我难道真看错了吗?那身影分明就是柳府的七小姐啊!” “你指定看错了,柳府的七小姐正在柳府呢,若这七小姐真不见了,柳府的人怎会这么平静?这七小姐可是他们的命根子呢!” “好,那看来真是我看错了,走走走,咱们喝酒去。” 男人的话音刚落,下一秒就被人揪住了衣领子。 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通红眸子,男人心中陡然一紧,颤抖地问道:“你、你干嘛抓着我?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啊!” 男人的同伴则在此刻,偷偷往暗中走去,让夜色遮住他整张脸。 “你说的、七小姐在哪!告诉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柳乐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中杀意与激动交织。 “在、离京都五十里的地方,好像叫什么西园。”男人战战兢兢地道。 “带我去!”柳乐安命令道。 “可……”男人想拒绝,但对上柳乐安要杀人的眼神,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行、行,但是你得给我钱,而且到地方后,你要放我走。” 柳乐安二话不说,解下腰间的钱袋,冷冷道:“够了吗?能走了吗?” “能能能。”男人将钱袋收下,趁柳乐安牵马的功夫,将钱袋扔给黑暗处的少年。 少年看着柳乐安和男人远去的身影,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钱袋子。 在月色的照耀下,少年的容貌显现出来,赫然就是女扮男装,小厮版本的柳洛音! 而那名同行的男人,正是强子。 柳洛音掂了掂手中钱袋的分量,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看来可以请他“吃”顿饱餐了。 …… 西园。 一名上身仅着绯色鸳鸯肚兜的少女,正一脸娇羞地从男子身上缓缓起身。 少女面容清丽脱俗,肌肤白皙透红,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一双如葡萄般水汪汪的眼眸含情脉脉,嫣红的嘴唇微微开合,仿佛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任谁见了,都会心神荡漾,垂涎不已。 此人正是失踪数日的柳芙珠。 “七郎,咱们先用晚膳,尝尝我特意为你精心熬制的归参乌鸡汤。”柳芙珠一边为凌子晋整理衣物,一边娇声说道。 凌子晋抓住柳芙珠的素手,眼里还有未下去的邪火,他半开玩笑道:珠儿,我为你清心寡欲这么久,你何时才能让我得偿所愿啊?” “我可是对你的身子垂涎已久了。” 柳芙珠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慌乱,但转瞬便换上一副娇嗔的笑容:“七郎,你好坏,人家的身子都快被你看遍摸遍了,你还不知足呢。” 这些哄人的话语,凌子晋已听过多次,渐渐觉得腻味。 他再有耐心,也该到极限了。 他握着柳芙珠的那只手往下移,邪笑道:“可是你点着的火,该如何灭?” “七郎,你真讨厌!”柳芙珠脸颊绯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头低下的那瞬,慌张和无助尽显。 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能让凌子晋对她那么宠爱,就是因为她一直用她的身子去吊着他。 每次都卡在最后一步,让他不得吃,他自然就更欲罢不能,更想得到她。 那她不管说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触犯到他的利益,他都会答应。 但随着时间推移,凌子晋愈发难以糊弄,若今日她不做出些实质性的让步,恐怕他很快就会对她冷淡。 柳芙珠心一横,下定了决心,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跪了下去。 “娘亲说女子婚前不可轻易交付自己,可珠儿实在太爱七郎了,实在不忍心看七郎难受,所以我……”柳芙珠轻轻用舌尖舔了舔上唇。 凌子晋虽未达到最终目的,但这个折中的办法,倒也能勉强接受。毕竟柳芙珠生得貌美,那青涩纯真又带着娇羞的模样,着实令他心动。 柳芙珠强忍着内心的厌恶,伸手缓缓解开凌子晋的裤腰,正要进行下一步时,突然,一道急切的女声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是婢女翠桃的声音。 “不好了小姐!五公子闯进来了!” 第十六章 柳乐安的下场 柳芙珠闻言,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瘫坐在地,满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兄长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现在不能回去,若是回去,她后面的计划就无法进行,柳洛音就除不掉了! 而且还会让柳家人对她失望,她还要做皇子妃呢! 柳芙珠惊恐地看向凌子晋,却见他脸色阴沉,隐有发怒的迹象,她心中一怔,旋即心生一计。 …… 柳乐安一脚将前面挡路的侍卫踹飞,另一只手挥动着剑刃,躲避着四面八方袭来的侍卫。 他自幼习武,武功自然不弱,加上知道柳芙珠会在这里,武力值更是达到了顶峰。 西园的二十几名侍卫,很快就被柳乐安给解决。 柳乐安也受了不少伤,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伤势,他对着里头大吼了一声:“珠儿!你在哪啊!阿兄来救你了!” 可话刚落下,他的眼前银光一闪,一个黑衣男人落在了他的面前。 手中的剑,正斜在柳乐安的脖颈。 下一秒,一个身穿蓝衣华服的男人出现,他端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柳乐安,冷声道:“五公子擅自闯入本宫的别院,打杀本宫的侍卫,若五公子给不出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别怪本宫无情了。” 柳乐安的怒意因为凌子晋的到来,消减了几分。 他没想到这个西园居然是凌子晋的地盘,若换平时,他赔个理道个歉,退出去就好了,但眼下,他的珠儿还在这里,他万不能抛弃珠儿离开! 没准珠儿就是被这个衣冠禽兽的七皇子给掳走了呢! 想到这,柳乐安的怒火再次升起,他冷笑道:“我还没找七皇子算账呢,七皇子就来问我罪了,我问你,你掳走我柳府的小姐,算什么意思?” 凌子晋似是被逗笑了,他寒声反问道:“你说本宫掳走你府中小姐,你可有证据?” “我有人证,他亲眼看到我家珠儿在你西园中,你还想抵赖不成!”柳乐安啐了一口,说道,“没想到七皇子还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你若再不将珠儿交出来,我便只能请圣上来为我们柳家做主了!” “那敢问,五公子的人证呢?他在哪?”凌子晋不疾不徐,从容问道。 经凌子晋提醒,柳乐安才意识到了他忽略了什么事。 是了!那个男人呢! 他怎么能放那个男人走呢! 见柳乐安脸色涨红,“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凌子晋讥讽道:“五公子不会是找不到人,故意来本宫的西园撒气撒泼?” “我没有!”柳乐安的眼睛一直往里头看,他的直觉告诉他,柳芙珠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大。 “七皇子若真坦荡,不如就让我进去搜一搜。”柳乐安说道。 “放肆,你一个三品官员家的公子,敢搜皇子的地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黑衣男人用剑鞘打向柳乐安的后膝盖窝,摁着他的头,让他跪在凌子晋的面前。 凌子晋没有阻止男人的动作,他慢步走来柳乐安的面前,有种猫逗老鼠的戏谑感。 “就凭你擅闯西园这一点,本宫就能治了你的罪。你后又杀伤西园侍卫,本宫若禀到父皇面前,你柳家上下都得因为你而陪葬。” “五公子,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现在给我磕头道歉,挨顿打离去,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但若还要继续撒泼,那就别怪本宫送具尸体去柳府了。” 感受到凌子晋身上那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意,柳乐安后背瞬间冷汗涔涔,心中萌生了退缩之意。 正当他想认怂的时候,他瞥见了廊柱后的一抹黄色身影。 有人在那里! “珠儿!”柳乐安对着那道身影大喊呼喊。 柳芙珠躲在柱子后方,观察着前面的情况,却没想到会被柳乐安发现,惊得她心口一慌,慌不择路地迅速逃离。 柳乐安看得很仔细,虽然对方只有一个逃离的身影,但他还是凭借着这道背影,认出了对方是谁。 是他最疼爱的小妹,柳芙珠! 柳乐安一拳挥向毫无准备的黑衣男子,飞快向那道身影追去。 凌子晋脸色大变,急忙呵道:“影云,拦住他!” 但已经晚了,柳乐安速度很快,转眼间就来到了柳芙珠的身后。 “珠儿,是你吗?!”柳乐安要去拉柳芙珠的手,却被她身边的婢女用剑给挡住了。 “五公子自重,这是我们殿下的虞夫人。” 柳乐安不信,他死死盯着柳芙珠,说道:“什么狗屁夫人,这就是我的珠儿,珠儿你回头看看阿兄好不好?” 见对方越走越快,没有要回应的意思,柳乐安心急如焚,竟伸手死死抓住刺来的剑刃。刹那间,掌心鲜血如注,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你若再不回头,阿兄就死在你面前!” 柳芙珠闻言,脚步顿了下,但随即加快了速度,离开了这里。 “五公子真是给脸不给脸,连本宫的人都敢染指,本宫若不给你点教训,还真当本宫是个软柿子了。”凌子晋神色阴沉,声音仿若从冰窖中传来,“影云,给本宫好好招待他,留条命就行。” 那名被称为“影云”的黑衣男子应了声“是”,便向旁边几名侍卫使了个眼色,几人一起上前,将柳乐安围了起来。 柳乐安没有任何还手的心思,就这么任由他们打着、踹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心里是苦楚的,悲伤的,矛盾的。 他希望对方是珠儿,又希望对方不是珠儿。 若她是珠儿,她又怎会看着自己被打,被凌子晋欺辱! 又怎会不跟自己相认! 所以她一定不是珠儿……一定不是! 虽然凌子晋说的是留条命就行,但影云等人还是没做太过的举动,毕竟对方是朝中新贵的孩子,若真打残了,难免会给他们殿下引来麻烦。 于是他们刻意避过重要部位,将他狠狠揍了一顿,最后将人丢了出去。 等着柳府的人来抬他走。 柳乐安架不住疼痛,昏死了过去,丝毫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才是如噩梦般的存在。 第十七章 柳洛音的反击 柳洛音一直和强子等人躲在附近,他们都将西园里发生的事情听了个大概。 强子再一次怀疑起了柳洛音的话,他问道:“里头那女人真是柳芙珠?” “嗯,很难相信。”其实一开始柳洛音也是很惊讶的。 她没想到柳芙珠居然真的会对柳乐安这么冷血无情。 非但不护着柳乐安,反而还怂恿着凌子晋对柳乐安出手。 “那她真不是人,柳家人对她那么好,柳乐安更是能为了她去死,她居然冷眼旁观。”强子见柳洛音带来的那几个黑衣人将柳乐安拖到了马车上,疑惑道,“你们小姐还想干嘛?” “报仇。”柳洛音轻吐出两个字,眼神寒冷无比。 她让强子先回去,她则带着几个黑衣人和柳乐安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树林里。 “将他装进麻袋里,再弄醒。”柳洛音冷漠吩咐道。 为首黑衣人照做完,刚想问柳洛音接下来做什么,就见柳洛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棒,对着麻袋里的人狠狠打去。 “啊!”也不知道打到哪里了,麻袋里的人发出一连串的惨叫。 柳洛音:“……” “将他的哑穴点上。”否则这杀猪声,都要把人引过来了。 柳洛音的力气不大,但专挑重要部位去打,丝毫不留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顿打,就先为上次他踹她的那一脚报仇。 柳洛音先将柳乐安揍成了猪头,等她实在没力气的时候,才让那几名黑衣人开干。 “如果可以,将他的一条手或者一条腿打断,谁来都接不好的程度。”柳洛音看了眼天色,接着道,“速度快一点,打完就丢回西园附近,柳府的人快来了。” 为首的黑衣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应了句“是”。 柳洛音放心将柳乐安交给他们,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这里。 她并不担心这件事会被柳家人或是凌子晋发现,因为她找的人,是“血月阁”的人。 血月阁做各类生意,例如杀人放火,一旦出手,绝不会留下痕迹。 只是银子收的高,还分身份收价。 像柳乐安,对方就要收她五百两银子,不过也挺人情化,听是给顿毒打,给她折了个半。 柳洛音前脚刚离去,就有一位穿着紫衣华服的男人出现在她刚刚的位置上。 若柳洛音还在场,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人正是萧京砚。 而那群,她从血月阁雇来的人,见到萧京砚,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恭敬地道了句“阁主”。 云终站在萧京砚的身边,想到刚刚目睹的那场画面,神情颇为复杂:“主子,这六小姐确实与众不同,竟然能对亲哥下这么重的手,果然,世人诚不欺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不过,属下总算知道主子为什么会帮助六小姐了。” 萧京砚挑了下眉,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原因,云终又能知道了? “怎么?”萧京砚道。 “因为这么有意思的人,就这么被人搞死了,那也太没劲儿了。”云终说完,又顿了下,接着道,“六小姐身在炼狱中,主子也很想看六小姐能走到哪一步,能否逃出来。” “是这样么?”萧京砚不以为意,嗓音懒散道,“本督还以为是爱上她了呢。” “?”云终差点被萧京砚这句玩笑话给吓得咬断舌头,他很配合道,“那属下下次直接喊夫人?” “明日金阴山,你替云阳去。”萧京砚笑得森冷。 “?!”云终连忙认错,并捂上了嘴巴,“主子属下知道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了,你听属下狡辩。” …… 柳洛音回到祠堂不久,就听见外头传来呼天抢地的声音。 是薛氏的。 看来柳乐安回来了。 清明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出自她家小姐之手,她将从院前打探来的消息,告知给柳洛音。 “小姐你不惊讶吗?”见柳洛音神色如常,轮到清明惊讶道。 柳洛音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清明,其一是怕隔墙有耳,其二是还不到时候。 她微笑道:“或许这是他的命,没什么可惊讶的。” “走,我们去看戏。”她特意排的一出戏,不看就可惜了。 柳洛音虽被禁闭在祠堂中,但柳正阳并没有派人来看守她,这也是她能来去自如的原因。 柳洛音到柳乐安院外的时候,李大夫正摇着头从柳乐安的房间出来。 柳洛音将李大夫喊住,一脸担心道:“李大夫,我阿兄可还好?” 李大夫见是柳洛音,又是一声长叹:“命还在,但身上都是殴打下来的伤,他的右臂……怕是保不住了。” 柳洛音捂着嘴巴,眼眶里很快蕴满了泪水:“怎、怎会如此!那阿兄的右臂可还有救?” “如果能请到齐神医,那或许有救,只是齐神医是圣上的独家御医,若柳将军要请……”李大夫点到为止。 柳洛音清楚李大夫后面的话是什么,敢请这位齐神医过来,那柳正阳就得做好被灭九族的准备。 毕竟这“打探龙体”的罪名,可等同于“意图谋反”。 柳洛音本还有点失望,听到这后,彻底放下了心。 目送李大夫离开,柳洛音继续装作焦急担心的模样,连走带跑进了柳乐安的房间。 “阿兄!”柳洛音一进门,就扑到了柳乐安所在的床边。 她故意压着柳乐安断掉的右臂,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阿兄!究竟是谁如此狠心,将你害成这副模样!你快告诉我,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定会为你报仇雪恨!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柳乐安本吃了止痛药,好受了些,现在被柳洛音这么用力一压,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正想让她滚开,却见她一脸的泪水,眼里的担心和心疼都要溢了出来。 他怔了下,脑海里又出现柳芙珠冷眼旁观,冷血无情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将二人去比对,心脏骤然一痛。 他欺负的,居然在心疼他、要为他报仇。 他宠爱的,则送他顿毒打,以及毁了他的一条胳膊…… 这种落差,让柳乐安无法忍受,他大叫了声“滚”,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碎在地。 “滚!都给我滚!啊啊啊!” 屋内所有人都被柳乐安赶了出去,谁也不敢在此刻刺激柳乐安。 先是失去柳芙珠,再是失去右臂。 失去前者,他的人生或许可以继续运转;但失去右臂,握着刀剑的右臂,那他的人生彻底完蛋。 握不住刀剑的武将,就是一个废人。 而这,就是柳洛音专门为柳乐安准备的礼物。 直接杀了,有什么意思?对待这种极恶之人,就该用最凌迟、最残忍的手段。 先从天堂坠入地狱,让他在绝境中逢生,再深陷无间深渊。 如此反复,直至他崩溃癫狂。 第十八章 迟来的亲情,比草都贱 柳洛音看向一旁的柳正阳和薛氏,前者脸色阴沉,后者泪流满脸。 柳洛音打算将这火拱得烈些,她攥着帕子,对着柳家夫妇道:“父亲,母亲,女儿实在担心阿兄,便擅自出了祠堂,还请父亲和母亲责罚。” “你也是忧心乐安,回去。”柳正阳没心情顾这些,摆摆手,示意柳洛音下去。 柳洛音摇头,言辞恳切道:“阿兄不是莽撞的人,此番受这么重的伤,定是被人蓄意设计的,父亲,我们不能放过伤害阿兄的人,我们要给阿兄报仇。” “报仇?呵呵……”柳正阳面露苦笑,一夜之间似是沧桑了不少。 “你可知是谁将乐安打成这样的!是七皇子啊!他没将乐安打死,都是网开一面了。” “啊?”柳洛音很惊讶道,“阿兄怎会去招惹七皇子?可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他在西园里看见珠儿了。”柳正阳心中五味杂陈,他比谁都清楚他的儿子。 乐安一直坚定地说看见珠儿了,可若对方真是珠儿,怎会弃他不顾? 可对方若不是珠儿,乐安又怎会这么莽撞,被人打个半死回来? 他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珠儿的踪迹,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被更厉害的势力藏起来了,另一种是死了。 柳正阳不愿细想下去,只愿他派去西园的人能给他一个“不在”的回应。 薛氏闻言,哭声戛然而止,赶忙说道:“乐安一定是看错了!珠儿不可能在那什么西园!珠儿一定在别的地方受苦!” “夫君,你现在进宫去找齐神医,咱们的乐安不能没有右臂啊!” “找齐神医?你想让我们柳府背上一个‘探听龙体’的罪名吗?乐安的手臂我会想办法,你不用管了。”柳正阳袖袍一甩,怒气冲冲离开了这里。 薛氏被柳正阳这一吼,心中又委屈又恼怒,抬眼瞧见柳洛音还在一旁站着,便像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她身上。 “都怪你,你若没有回来,我们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糟心的事情!你先是下毒毒害珠儿,后是挑拨我们家人之间的感情,逼走珠儿,如今更是害得乐安身受重伤、断了右臂!” “你就是一个扫把星,只会给人带来祸害!” 柳洛音记不清听了多少次这样的话,起初还会心痛如绞,如今已渐渐麻木。 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但面上却装出一副悲痛万分的样子,她抬手捂住胸口,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们落下,声音颤抖地说道。 “是女儿的错,女儿不应该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女儿应该早点去死,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母亲,不会带来这么多祸事。” 柳洛音佯装悲伤地转身离去。薛氏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竟涌起一丝悔意。 而这时,清明端着一碗安神汤来到了薛氏的面前。 “夫人,小姐听说夫人因为七小姐的事夜夜睡不好,特意问李大夫要了安神汤的方子,这是小姐亲自为夫人熬制的安神汤。” 薛氏望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安神汤,下意识地伸手抚上左胸口,那里似乎猛地抽痛了一下。自己刚刚那般恶语伤人,她竟然还能将自己放在心上,如此贴心周到…… 仿佛是为了让薛氏更加愧疚,清明又说话了。 “小姐不会说好听的话,只会默默去做,用行动证明她对夫人的爱。” “夫人时常颈椎痛,小姐知道后,便为夫人亲手缝制了一个荞麦枕。小姐怕夫人会因为她送的而不要,便说是七小姐送来的。” “夫人爱牡丹,小姐便去花市为夫人挑选生辰礼物。小姐银钱不够但胜运气好,寻到了盆低价出售但将死的绿幕隐玉,为了养活这盆绿幕隐玉,小姐日夜守着,一刻不离,终于将绿幕隐玉养活,可自己也病倒了,便拖七小姐代为送去。” “三年前,夫人生了一场重病,染上了虏疮。夫人昏迷期间,都是小姐衣不解带地照料。后来夫人病情好转,小姐却不幸也染上了虏疮。她生怕夫人和将军担忧,便一直瞒着,独自默默喝药承受这一切。” “这种事情还有很多,但小姐不让奴婢们说,奴婢们也就没说过,这次是奴婢多了嘴,还请夫人责罚。” 清明双膝跪地,等待着薛氏的惩治。 薛氏久久未语,唯有泪水无声地滑落,布满了整张脸庞。 愧疚与后悔在她心中交织翻涌,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一直以来令她感动不已,还时常拿出来夸赞珠儿的事情,竟都是出自她最不待见的女儿之手。 尤其是最后这件事,当时所有人都惧怕被她的病传染,即便是她的夫君和儿子,也不例外。 她一直以为是珠儿毫不畏惧,不嫌不弃,贴身照料自己,还因此数落过音音,说她没良心、冷血无情,只会远远躲开。 如今看来,真正冷血无情的,竟是她自己啊! 她的音音……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承受着她的误会与冷眼相待。 为什么……为什么珠儿不将这些告诉她呢? 为什么要将这些都揽在自己身上呢? 柳洛音还不知道清明“出卖”了她,她正在将今日买来的药粉放在暗袖里,以备不时之需。 为了以防万一,她又往袖中塞了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 柳芙珠的目的,肯定不止是让柳家人恨她、赶走她。所以她一直按兵不动,愿意牺牲柳乐安,也要瞒着柳家人她在那,只能是有更大的阴谋。 她有预感,柳芙珠会在这两日动手。 她不能再外出,给他们抓住她的机会。 柳洛音思想间,见清明兴高采烈的从外头回来,不免有些好奇。 “有什么喜事吗?”柳洛音问道。 “夫人说她会来陪小姐用晚膳。”清明说道。 “陪我?不可能。”柳洛音还记得薛氏几个时辰前骂她的话呢。 “是真的,夫人她说以后要好好补偿小姐,让小姐别把她的气话放在心上。”清明替薛氏解释道。 柳洛音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半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和她说什么了?” “奴婢就将安神汤端给她,再说了一些小姐之前为她做过的事情。”清明似是察觉到了柳洛音的情绪,小心翼翼道,“奴婢是不是不该说啊?” “是没有必要说。”柳洛音缓缓道,“你说的这些,或许会让她一时感到愧疚,但过个几天,就回到之前了,该误会的,依旧会误会。” “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它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罢了,你后面就知道了。” 第十九章 薛氏的算计 不过也亏得清明的话,她的禁闭从“祠堂”回到了她的院子。 晚膳时分,薛氏坐在柳洛音身旁,神色温柔,眼神中带着几分讨好,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入柳洛音碗中,轻声说道:“音音,尝尝这道糖醋排骨。” 薛氏语气平和,俨然一副慈母模样。 而这个样子,柳洛音只见薛氏这么对待过柳芙珠和柳乐安,现在换到她这里来,她只觉得诡异和奇怪。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道:“母亲,我自己来就好。” “可是不喜欢吃这道菜?红烧鱼呢?”薛氏紧接着问道。 “这些菜我都挺喜欢吃,母亲费心了,只是母亲的举动,让我很不习惯。”柳洛音说道。 薛氏听闻,眼中光芒微微黯淡,声音轻如蚊蚋:“是母亲的问题,母亲亏欠你太多了,你心里一定很恨母亲?” 柳洛音没接话。 她说起了别的事情。 “阿兄可还好?” 提起柳乐安,薛氏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划过了一抹心虚。 她连忙倒了杯茶,以此来掩饰她的异常,她说道:“还是和下午一样,只是没说死不死的了。” 柳洛音没有错过薛氏的小情绪,她有些疑惑,心里留了个心眼。 “手臂要是能接好,阿兄应该就好了,父亲可找到合适的大夫了?” “找了好多个,但都对乐安的手臂没有办法。”薛氏长叹着,为柳洛音舀了碗鸡汤,“这七皇子也真是,我们未来可是亲家,他怎能对未来的大舅哥下这么重的手呢!” “那我们只能咽下这口气吗?”柳洛音垂眸看着那碗鸡汤,没有去喝。 “你父亲去向圣上告状了,要圣上为乐安做主,至于圣上会怎么做,那就不知道了。”薛氏说完,见柳洛音还未喝鸡汤,催促道。 “这是母亲特意让人为你熬制的鸡汤,音音你身子弱,趁热喝,多喝些。” “我现在不太想喝,吃完饭再喝。”柳洛音嘴上应付着,继续试探道,“阿兄说芙珠妹妹在西园,父亲可派人去查过了?” “查过了,这件事和珠儿无关,西园的人也不是珠儿,她在……”话到嘴边,薛氏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母亲知道芙珠妹妹的下落?”柳洛音敛下眼眸,藏起一闪而过的寒光,不动声色地问道。 “也是方才知晓的,你父亲已经带人去救她了,明日她就能回来了。”薛氏干笑了几声,说道。 “鸡汤都要凉了,快喝。”薛氏衣袖下的手紧攥在了一起,指尖在颤抖。 “芙珠妹妹没事就好,母亲也可以放下心了。”柳洛音端起那碗鸡汤,喝了半口,又放了下来。 “这鸡汤可是加了别的地方?”柳洛音忽然问道。 闻言,薛氏手中的茶杯瞬间滑落,“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与心虚。 “母亲紧张作甚?我只是觉得这味道和先前喝的不太一样。”柳洛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然而这笑容却未达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她虽然不知道薛氏要做什么,但眼前这碗鸡汤,绝对是有问题的。 “是、是吗?哈哈,母亲是怕这鸡汤不合你胃口,你不喜欢,才紧张。”薛氏努力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牵强地解释道。 “确实不大喜欢,味道有些奇怪。”柳洛音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母亲,我用好了。” “不再喝点汤吗?这是母亲熬了好久的鸡汤。”薛氏尝试着再让柳洛音喝一些。 “不喝了,吃太饱再喝下去会吐出来的。”柳洛音说道。 薛氏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柳洛音身子往前一倾,脑袋径直栽倒在桌上。 薛氏见状,震惊地捂住嘴巴。这药劲儿竟如此之大?只喝一口,便有这般强烈的药效? 她望着柳洛音,眉宇间满是犹豫与挣扎。 就在一个时辰前,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她拿到手,打开看,魂差点吓没。 她的珠儿竟然被金阴山的山贼给掳了! 对方要求她带上三千两白银,以及柳洛音过去,否则就要将她的珠儿先奸后杀! 她不明白这件事和柳洛音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将柳洛音也带过去,她想去找柳正阳,可往下看,对方竟然不允许让第二人知晓这事。 也不允许有第二人跟着她一起上山。 为了珠儿的安全,她只能将此事隐下,开始想办法怎么让音音跟她同去。 若是直说,音音必定不会同意,所以她只能想别的办法…… 将药下在鸡汤中,让她喝下。 待她昏迷之际,将她一同带去金阴山。 薛氏伸手,轻轻拍了拍柳洛音的后背,忍着哭意道:“音音你别怕,娘一定不会让你有危险,我会让人来救你的。” 等她出门,她就让人将这件事告知给柳正阳,再让柳正阳带着人来金阴山。 她会尽力拖住那些山贼的! 薛氏眼里闪过一抹决绝,对着门外道:“进来。” 几名小厮走了进来。 薛氏为保证柳洛音不会中途醒来,又往柳洛音的嘴里塞了个药丸。 做好这一切后,她才继续道:“将六小姐抬到马车上去。” 直到身子落在了实处,柳洛音才睁开了眼睛。 见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稍微放下了心。 她知道那碗鸡汤有问题的时候,她就没有喝下去,趁薛氏不注意,吐在了帕子上。 她之所以装作中招了,一是想看薛氏要做什么,二是她清楚如果薛氏这一招没成,还会有下一招。 下下一招。 比起未知的危险,柳洛音更想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而薛氏塞的药丸,也不知道是薛氏太紧张了,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没经验,直接放在她的嘴中,没有入喉。 所以那些小厮扛她的时候,她偷偷吐了出来。 从薛氏和小厮的谈话上来看,他们现在是去金阴山的路上。 带她去,是为了赎回柳芙珠。 而这件事,也一定和柳芙珠有关系。 柳芙珠没胆子和山贼扯上关系,那么,就只有七皇子凌子晋了。 想到这,柳洛音倒吸了口气。 金阴山可一直是嘉庆帝心中的一颗毒瘤,为了对付金阴山的山贼,朝廷已经牺牲了不少官员。 没想到凌子晋居然敢和金阴山扯上关系,这要是被嘉庆帝知道了,他还能活吗? 第二十章 选哪个女儿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薛氏的声音响了起来。 “将这些箱子放在这里,你们在这守着,我带着六小姐上去。” 下一秒,柳洛音所在马车的车帘被掀起,薛氏搀扶着柳洛音向山上走去。 柳洛音本想在这时睁眼,但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只能先静观其变。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道男声传来。 “你就是柳正阳的妻子,薛氏?” 薛氏攥紧手中的帕子,紧张回道:“我就是薛氏,我的珠儿呢?她可还好?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 刀疤脸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做了一个“要钱”的手势。 “准、准备好了,就在我的马车上,你数数看。”薛氏毕竟久居深闺,面对这些靠烧杀抢掠为生的山贼,顿时心生怯意。 刀疤脸应了一声,打开装着银两的箱子,见里面堆满白花花的银子,神色这才稍有缓和。 薛氏望着刀疤脸手中那把还滴着血的大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嗓音发颤道:“我的珠儿还好吗?她还……还在上面等着我?” 刀疤脸示意跟来的小弟将箱子搬上山,慢悠悠地说道:“我们金阴山向来讲究信誉,只要你们银子备齐,人带到,你家珠儿自然会毫发无损地还给你。” 听到刀疤脸提到柳洛音,薛氏愈发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要音音做什么?” “不该你管的事,少多嘴,小心老子反悔,把你们都留在这儿。”刀疤脸挥动手中大刀,恐吓道。 薛氏吓得双腿发软,几近瘫倒,她紧握着拳头,似要借此给自己增添勇气。 她再次开口,声音已小了许多:“若我再准备三千两,你们能不能放了我家音音?” 刀疤脸嗤了一声,或许是认为眼前这个柔弱妇人对他构不成威胁,他直接道:“准备三万两都没用,我的头儿想要她的命,懂了吗?” “还听不懂的话,那我换个方式,你的两个女儿,你今天只能带走一个,留下的那一个,只能死。” “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你要是后悔了,你现在还能带着人走,但银子别想要回。” “十。” “九。” …… 薛氏听着刀疤脸的倒数,心慌得不成样子,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该如何选择? 她今日才发过誓,今后要像待珠儿一样,好好待她的音音,难道现在就要毁了这个誓言吗? 时间不等人,容不得薛氏再多纠结,最后一个“十”字落下,薛氏说话了。 “我选好了。” 薛氏看了一眼柳洛音所在的马车,咬着唇道:“我选珠儿。” 音音你等着,娘会派人来救你的,娘不会抛弃你的,你放心! 刀疤脸像是早就料到了薛氏的选择,他讥讽道:“装腔作势,带着答案来的,还来浪费老子时间。” 刀疤脸将车帘掀开,一把捞起柳洛音扛在肩头,向着山头走去。 薛氏涨红着脸,但什么也不敢说,紧跟在刀疤脸身后,和他一同上了山。 刀疤脸将薛氏带到了正堂,正堂上,正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 “大哥,人来了。”刀疤脸对着男人说道。 男人外号“雄鹰”,正是金阴山的老大。 他看向地上身形瘦弱如猴的女子,微微眯起眼睛,问道:“这就是你亲女儿柳洛音?” 雄鹰满脸凶相,薛氏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此刻被他质问,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是、是的,是我的亲女儿柳洛音。”薛氏哆嗦着回道。 “你可知道欺骗我的后果?”雄鹰从高位上下来,来到薛氏的面前,用大刀抬起了她的下巴,“我会将你一并杀了,再将你的尸身凌辱,送去给柳正阳。” 薛氏颤抖得更厉害了,因为害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刀疤脸啐了一口,说道:“大哥,这薛氏最爱的是假女儿柳芙珠,所以把柳芙珠养得又白又嫩,又美又娇。” “而这真女儿柳洛音呢,她从不受她的待见,自然也不会好好养着,我看她们府的丫鬟都比柳洛音长得好,有气色。” 雄鹰用他的那双浑浊眸子扫了一眼薛氏,皮笑肉不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有意思,怪不得心安理得地将真女儿带来,换假女儿的性命。” 薛氏嘴巴张了张,想为自己辩解,但发现雄鹰说的是事实,便只能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她鼓起勇气问道:“钱和人我都带来了,我的珠儿呢,她在哪?” “来人,将柳芙珠带上来。”雄鹰冲着外头道。 不一会儿,便有人带着柳芙珠进来了。 薛氏一看到被绑起来的柳芙珠,心疼的不行,连忙扑了过去。 “珠儿,娘的珠儿啊,娘终于找到你了,你还好吗?他们欺负你了没?” 柳芙珠被薛氏紧紧抱着,险些喘不过气来,她艰难道:“娘,珠儿没事,但是你抱太紧了,珠儿呼吸不上来了。” 闻言,薛氏连忙松开了柳芙珠,开始检查她身上有没有问题。 见一切正常,她才将心放了下来。 只是…… 是她的错觉吗,她的珠儿怎么圆润了不少?红光满脸的,连身上的饰品都没少一个。 和柳洛音相比,柳洛音更像是被绑架的。 其实薛氏若再心细些,便能发现柳芙珠身上的绳子极松,一扯就能掉下来。 还有手腕,没有丝毫被绑过的痕迹。 柳芙珠见薛氏直直看着她,眼眸一转,眼眶里蕴起了泪水,哭道:“娘,珠儿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珠儿以为娘有了姐姐,再也不会要珠儿,也不会来救珠儿了。” “傻孩子,你是娘的心肝宝,娘怎么可能不要你?就是拼了娘这条命,娘也会来救你。”薛氏边哭边安抚着柳芙珠。 “娘,是珠儿让你担心了,珠儿再也不任性了,珠儿从今往后会一直待在娘的身边,谁都不能让我们分开了。”柳芙珠说道。 薛氏用力点头,说道:“谁都不能让我们分开,娘这就带你回家。” 说着,就要给柳芙珠松绳,完全忘了地上还躺着她发誓要好好对待的亲女儿,柳洛音。 第二十一章 柳洛音再次被抓 柳芙珠丝毫没有提醒薛氏的打算,她不住点头,哽咽着说道:“好,珠儿跟娘回家。” 雄鹰瞧着眼前这幕母慈女孝的场景,忍不住嗤笑出声。 “看来柳夫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确实毫不在乎啊。既然如此,那就赶紧滚,别磨磨蹭蹭的,小心老子反悔,把你们都留下。” 许是雄鹰的讥讽太明显,又或是薛氏终于想起来她的誓言,她抬起头,看向雄鹰,用商量的口吻,再一次问道:“山贼大哥,我可否把两个女儿都带回去?我可以给你双倍的钱。” 雄鹰的笑声愈发响亮,他猛地将刀拍在桌上,刀身发出铮铮声响,吓得薛氏大气都不敢出。 “可以啊,只要你把命留在此处,这两个女娃便能平安回去,你可愿意?” 感受到雄鹰身上浓烈的杀意,薛氏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在这一瞬间,她满心只想带着她的珠儿赶紧离开。 她也承认,她的第一反应是,柳洛音不值得她付出性命来保。 她也不愿意去换。 柳芙珠见薛氏不说话,以为她真存了要保柳洛音的心,她狠狠瞪了眼雄鹰,示意他赶紧闭嘴,别坏了计划。 柳芙珠抬手为薛氏拭去泪水,一副善解人意道:“娘亲带姐姐走,珠儿留在这里也没事的,姐姐和娘亲才是一家人,娘亲不要为了珠儿这种不相干的人而伤身。” “珠儿也不会怪娘亲的,这辈子能短暂地成为娘亲的女儿,珠儿很开心很幸福了。” 说着,柳芙珠看向雄鹰,一副明明很害怕却装作很勇敢,要成全他人的样子说道:“你放她们走,我不走了。” 雄鹰也很配合,说道:“行啊,那老子也不杀你了,你留下来给我做夫人,给我生大胖小子。” “不行!!”薛氏大声道,“珠儿怎能……给你做夫人,她可是要嫁给皇子的人!” “珠儿,你不许说这些傻话了!什么外不外人的,你是娘的心肝宝,最疼爱的人,没有你,娘怎么能活得下去!” 怕雄鹰真的变卦,薛氏不敢再拖时间,牵起柳芙珠的手,最后看了一眼柳洛音,离开了。 音音你等着娘,娘马上就让人上山救你。 薛氏和柳芙珠一走,一名身穿蓝衣的男子从暗房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柳洛音的身上,只一眼,就收了回来。 实在是难看,面黄肌瘦,一点肉都没有,连他宫里的婢女都比不上。 娶她回去做侧妃,还不如娶柳芙珠,起码柳芙珠脸美身材好,该有肉的地方有肉。 “这人七皇子要呢,还是我们自行解决?”雄鹰出声问道。 “本宫要她做什么?”凌子晋无所谓道,“东西呢?什么时候送过来。” “近几日不行,那阉人盯我们盯得紧,我金阴山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那阉人那必有所知。”雄鹰说道。 凌子晋有些烦躁,他催促道:“你尽快,我们急需这批兵器。” 凌子晋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通报。 “大当家,有一群人上山了,人数大概四五十,领头的正是柳正阳!” 雄鹰闻言,并未有丝毫慌张,他看向凌子晋,戏谑道:“这不是七皇子的未来岳丈吗?七皇子想让我怎么招呼他?” “他配吗?”凌子晋冷嗤道,“你要想你的金阴山还多活几年,就悠着点,别给人打死了。” “行了行了,老子心里有数,你赶紧躲起来。”雄鹰说道。 “这死娘们,看着胆小,没想到还敢叫人来,兄弟们,抄上家伙,跟老子一起斩了这些朝廷狗官!”雄鹰将大刀扛在肩头,大踏步向外走去。 刀疤脸赶忙提醒道:“大哥,那这个女人怎么处置,要不要拿她去威胁柳正阳?” “不用,她毫无价值,扔去给弟兄们寻欢作乐,玩死了就丢到后山头去。”雄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刀疤脸也是很久没解决过生理需求,反正前方有雄鹰在,他也不急着过去,便蹲下来,翻着看柳洛音的脸。 “长得也不赖,就是瘦了点,黄了点,算了,能被哥哥我要了,也是你的福气,你的人生也不白来。” 说罢,刀疤脸就要去撕扯柳洛音的衣服。 柳洛音抓住机会,将藏在袖袍下的簪子紧握着,待刀疤脸一贴近,毫不犹豫对着他的脖子刺去。 刀疤脸没料到柳洛音会醒,更没料到柳洛音会对他出手,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击。 刀疤脸用手捂着鲜血喷涌的脖子,愤怒地大吼一声,扬起手掌,狠狠朝着柳洛音扇去。 柳洛音早有防备,见未能一击致命,立刻将手中药粉朝着刀疤脸撒去,同时身子向后一缩,朝着门外跑去。 刀疤脸这一掌扇了个空,紧接着便感觉全身渐渐麻痹起来,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呼喊:“来人!抓住这个贱女人!” 话刚说完,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雄鹰只带了一半左右的人去会柳正阳,剩下的一半,皆在山上守着,防止意外发生。 所幸在附近守着的山贼只有几个,柳洛音边往后退,边盯着围过来的五人,若想毫发无伤脱离,几乎不可能。 所以…… 柳洛音冲着他们背后大叫了一声—— “萧督主,你怎么来了!” 五人一听萧京砚来了,瞬间脸色大变,向着背后看去。 柳洛音趁此,朝着他们撒了把药粉,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一边跑,一边冷静分析着现在的情势,现在山上还有一半多的山贼,她必不能留在这里,否则和等死没区别。 而柳正阳也不可能打得过雄鹰,所以她不能把希望依靠在柳正阳身上。 她身上还有两包药粉,她被带上山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路的两边有茂林,她只能先躲去那片林中,待天黑,再偷摸下山。 如果运气够好,最好能趁着他们混战的时候逃走! 但哪怕柳洛音再小心避开那些山贼,也逃不过被发现的命运。 “抓住她!”有名山贼吼了一嗓子,喊来十多名山贼去抓柳洛音。 柳洛音想故技重施,可山贼们速度很快,在她要扬出药粉的时候,刀刃就来到了她的脖子上。 只要她敢动一分,那这刀刃就会划破她的肌肤,让她血溅当场。 第二十二章 又见面了,六小姐 柳洛音没有办法,只好再一次使出“杀手锏”。 “萧督主,你怎么来了!” 见他们都往后看,柳洛音趁此一退,紧接着将其中一包药粉丢向他们。 十名山贼反应很快,见没有萧京砚身影,便知上了当,用最快的速度避开这些药粉。 但哪怕速度再快,也还是沾染了一些在手臂或是脸上,刹那间,一股强烈的麻痹感迅速蔓延开来。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强忍着不适,奋力朝着柳洛音追去。 柳洛音回头匆匆瞥了一眼,见山贼们步步紧逼,几乎就要追上来,顿时拼尽全力向前狂奔。 但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尤其是像她这般本就身体虚弱之人,此刻已然处于超负荷运动的状态。即便她拼尽了全力,终究还是被那十几名山贼追至近前。 所幸,此时她已跑到那片茂林边缘。柳洛音一甩袖袍,又一包药粉如烟雾般朝着山贼们散去。 经此一遭,山贼们学乖了,见柳洛音有所动作,便立刻用衣袖紧紧遮住脸以及外露的肌肤。 柳洛音撒出这最后一包药粉的时候,就不指望山贼会中招,她只是需要山贼躲避药粉的时间,好让她能成功进入茂林,并且躲起来。 所以待山贼们视线恢复清明,柳洛音的身影都不见了。 有人问道:“她进了毒林,咱们还追吗?” 为首山贼盯着眼前茂林,露出了忌惮之色:“不追了,她横竖都是死在里头,咱们走,回去。” 柳洛音压根没有注意到离开的山贼,她此刻全身心都在逃命上。 进入这片茂林,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好香,像花香,又像脂粉香,还带一点果香。 柳洛音没忍住深吸了一口,那股香味自鼻间进入她的肺腑,她只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也舒爽了不少。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的双腿渐渐发软,脑袋也开始变得晕乎乎的,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柳洛音用力地晃了晃头,试图清醒一些,她瞪大着眼睛,观察着身边的环境。 两边都是不知名的树木,她脚下走的也不是什么路,而且草地。 往前看去,似是一大片花海,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 想来她刚刚闻到的香味就是那边传来的。 但柳洛音没有往前走,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山贼没有跟上来。 这说明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让山贼都不敢踏足的危险地方。 而她现在也不能出去,万一那些山贼还在外面等着她呢? 柳洛音正想着该怎么办,就听见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柳洛音立马钻进一边的树后,让树木遮挡她的身子。 “主子,那些山贼肯定想不到我们会从这里出现,我们正好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个柳将军倒是来得巧,在前头分散山贼们的注意,我们只需要对付剩下的山贼,待那雄鹰回来,一看老巢被我们占了,哈哈,属下都能想到他那跟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了。” “不过柳将军为什么会在这里啊?难道也是圣上派过来吗?” “不是,我听说是雄鹰抓了柳府的小姐,要薛氏凑齐银两来赎人呢,这柳将军肯定是薛氏叫来的救兵。” …… 柳洛音听着他们的对话,神色有些古怪。 虽然没看见他们的样子,但凭借其中的一道男声以及对话,她能猜出来这一伙人是谁。 柳洛音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有萧京砚在,一定能将金阴山的山贼们一举歼灭! 到时她就能顺利下山回府了! 柳洛音放轻了呼吸,她能感觉到他们已经走到了她这边,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好像有人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在萧京砚等人要完全路过她,走出茂林时,一条通体暗紫色的小蛇悄无声息地爬到了柳洛音的后背上。 它吐着蛇信子,对着柳洛音的耳垂咬去。 “啊!!” 柳洛音忍不住尖叫出声。几乎同一瞬间,一柄泛着森冷寒光的剑斜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六小姐?”云终见藏在树后面的人是柳洛音,愣了下。 柳洛音一动不动的,眼泪无声落下,她当然不是被这把剑吓的,而是那条蛇咬完她后,钻进了她的衣服里。 她都能感觉到有股冰凉的东西在贴着她的肌肤,在她的肌肤上蠕动,似乎在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云阳紧随其后,见是一个身形狼狈,还在掉眼泪的小女子,对着云终说道:“云终你也不怜香惜玉了,都把人姑娘弄哭了。” “冤枉啊,我啥也没做!”见萧京砚也过来了,云终更是急着撇清嫌疑,“主子,你听属下狡辩,属下一过来,就看见六小姐在哭,这真的不是属下弄哭的。” 萧京砚的目光落在柳洛音滴血的耳垂上,他喉结无声滚动了下,将眸里的晦暗隐下。 “又见面了,六小姐。”萧京砚似笑非笑道,“这次六小姐又是来赏月的?” “不是,这次是逃命来到这里的,我也没想到会和萧提督遇到。”柳洛音顿了下,又道,“之所以躲起来,是怕来人是那些山贼,刚刚叫了一声,是因为有条蛇咬了我一口。” 柳洛音指着自己还流血的耳垂,示意自己没撒谎。 萧京砚顺着她的动作看去,目光有些灼热:“哦?那蛇呢?” 柳洛音脸色涨红,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跑进我衣服里了,萧提督不会这也要检查?” “本督没有摸女人,不,摸男人的兴趣。”萧京砚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 “……”柳洛音的脸更加红了,又尴尬又羞愧。 萧京砚“呵”了一声,转身离去,像是就此放过了柳洛音。 柳洛音也是这般认为的,她刚想松一口气,就见云终笑容嘻嘻看她:“走,六小姐。” “走?走哪?”柳洛音懵然。 “你的嫌疑还没洗除,当然得跟我们走一趟啦。”云终说道。 就这么,柳洛音跟着他们一起出了这片茂林,向着她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地方,又回去。 萧京砚带的人不多,加上云终和云阳,也才七人。 反观现在还在金阴山上的山贼,足足有一百人。 柳洛音忽然就对萧京砚没什么信心了,要是雄鹰现在带着另一半山贼回来,那山贼数量不得有两三百人? 萧京砚真的能打得过吗? 第二十三章 初次心动 容不得柳洛音多思考,那些山贼见萧京砚等人光明正大的出现,立马放出了信号,冲着萧京砚等人杀去。 柳洛音怕萧京砚他们打起来,就顾不上她,想着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去,就听得萧京砚沉稳的声音传来。 “云终保护好六小姐。” 柳洛音瞬间觉得心安了下来,萧京砚总算有点良心。 萧京砚人虽少,但个个都是精英,能以一抵十的存在。 就不说萧京砚本人的实力了,一抵百不成问题。 山贼们似乎也发现他们不是萧京砚的对手,便用最快的速度退回寨中,将大门紧闭。 几十名山贼登上高楼,朝着萧京砚等人万箭齐发。 而此刻,雄鹰带着一众山贼赶回。 如此一来,萧京砚等人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前方是雄鹰率领的百名山贼,后方则有机关与密集的箭雨夹击。 雄鹰一见到萧京砚,顿时发出几声大笑,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滔天恨意。 “狗阉人,你居然还敢来金阴山找你爷爷的麻烦,看爷爷我今天不把你的狗头砍下来,挂在那狗皇帝的金銮殿上!” 言罢,雄鹰挥舞着手中大刀,恶狠狠地朝着萧京砚砍去。 萧京砚对此并未回应,确切地说,他是根本不屑于回应。 柳洛音紧张的手心满是汗水,眼见萧京砚与雄鹰交锋之际,几道利箭朝着他后背袭来,她急忙大声呼喊:“萧提督,小心身后的箭!” 其实柳洛音不提醒,萧京砚也早已留意到身后的箭雨。只见他一脚轻点地面,身形如燕般轻盈跃起,轻松避开那些利箭。紧接着,手中折扇翻转之间,几十道银针如闪电般朝着雄鹰射去。 哪怕雄鹰躲避速度再快,也还是被几根银针刺中了手臂。 感受到整条手臂传来的剧痛,雄鹰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挥刀斩断了那条手臂。他紧咬着牙关,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随后攻击愈发猛烈起来。 “狗阉人,拿命来!” 萧京砚嗤笑一声,毫不畏惧地迎着雄鹰的攻击而上。就在大刀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他手中的折扇瞬间化为一柄长剑,剑背与大刀碰撞在一起,擦出一连串耀眼的火花,最终那把大刀竟被长剑硬生生震得飞向空中。 雄鹰见状,连忙伸手去接,却被萧京砚的剑势所迫,大刀竟如脆弱的白菜般,被削成了两半。 雄鹰双眼瞬间充血,变得通红,这可是陪伴他几十年的贴身武器,如今就这么轻易地被毁掉,怎能不让他痛心疾首! 柳洛音也震惊了,她对萧京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传闻中。 她一直以为这是世人夸大去赞萧京砚,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事实! 这世间估计都没有第二个能有萧京砚这样好身手的人,当真是“世间第一高手”、“举世无双”的神人。 柳洛音的目光一直在萧京砚身上,所以当萧京砚眉头皱起,眼里浮现出痛楚的情绪时,她才发现,萧京砚的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他的肩膀在发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疼痛。 云终也发现了萧京砚的不对劲,他想去帮萧京砚,可后者却给了他一个“不要来”的眼神。 雄鹰又和萧京砚交手了几个来回,他渐渐也发现了萧京砚的不对。可他又担心这是萧京砚故意设下的圈套,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目光突然落在了柳洛音身上。 柳洛音瞬间感觉如芒在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仿佛被凶猛的野兽盯上一般,后背阵阵发凉发麻。 雄鹰佯装向萧京砚发起攻击,趁其不备,身形一闪,瞬间来到柳洛音面前。他猛地一掌将云终击飞,随即伸手死死掐住了柳洛音的脖子。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如电光火石般迅速,众人皆未反应过来,雄鹰竟会对柳洛音下手。 雄鹰得逞后,再次放声大笑,他看向萧京砚,语气中满是骄傲与激动:“没想到你这个阉人居然也有喜欢的女子,真是有趣。我瞧着她也不过如此,你的眼光怎么如此差劲?” 萧京砚并未言语,只是将视线落在柳洛音身上,眼中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萧京砚,你肯定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我威胁?哈哈!我给你一次救她的机会,你和你的人把武器全部扔在地上,然后乖乖下山,我就放了她,怎么样?”雄鹰说道。 “她与我何干?”萧京砚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别想骗我,我可都瞧出来你在意她呢。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弄死她?”雄鹰说着,手上加重了力道,将柳洛音整个人提了起来。 看着柳洛音逐渐呼吸困难,濒临窒息,萧京砚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浓烈戾色,他冷笑一声:“那你就弄死她。” 话音未落,萧京砚长剑一挥,再次朝着雄鹰攻去。 雄鹰正惊讶于萧京砚的冷漠,没注意到柳洛音早已握紧了匕首,对着他刺去。 雄鹰被柳洛音的匕首正中肩头,刚要就此掐死柳洛音,却突感手臂传来一阵钻心剧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被萧京砚一剑斩断,飞向空中,随后重重落在地上。 萧京砚顺势一掌击在雄鹰胸口,另一只手稳稳接住柳洛音,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云终、云阳。” 无需萧京砚多言,云终和云阳立刻心领神会,二人齐齐朝着雄鹰攻去。 与此同时,高楼那边传来山贼们此起彼伏的惨叫。 箭雨没停,但目标却由萧京砚等人换成了山贼。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柳洛音只能清晰地听到耳边传来萧京砚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连带着她自己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剧烈跳动起来,怦怦,怦怦。 她鼻间萦绕着的再不是浓重的血腥味,而是令人心安的木质香。 柳洛音在这胡思乱想着,丝毫没注意身前的男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见她像只乖巧的小白兔,一动也不动,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萧京砚正想笑,但却喷出了一口鲜血出来。 柳洛音的思绪瞬间被打断,看着手背上溅落的一点血花,心中倏地慌乱起来。 “萧提督,你、你……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啊?”见萧京砚脸色惨白如纸,柳洛音心急如焚,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就这样,别动。”萧京砚的声音微弱而低沉。 柳洛音不敢动,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用。 但当那抹木质香再次涌入她的鼻间,她的肩膀一沉时,她懂了。 原来萧京砚想要靠在她的身上。 萧京砚比她高一个头多,柳洛音尽量将肩膀抬高,好让萧京砚靠得舒适些。 第二十四章 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 雄鹰已身受重伤,云终和云阳没费多大力气,就将雄鹰收服。 云终一脚重重踩在雄鹰的胸脯上,目光冷峻地扫向场上剩余的几十名山贼,高声厉喝道:“你们的头儿已被擒,再做抵抗也是徒劳。此刻投降,尚可留你们一条性命!” 山贼们听闻此言,原本进攻的架势瞬间顿住,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犹豫之色。 终于,有一名山贼率先放下手中兵器,紧接着,其他山贼也陆陆续续地缴械投降。 云阳负责留在这里清场,云终过来,连忙从袖袍里拿出一个药瓶,要将药丸喂给萧京砚。 “没用。”萧京砚的声音很低,“先回府。” 柳洛音抿了下唇,还是将那件事说了出来。 “我偷听到了七皇子和雄鹰的对话,七皇子问雄鹰要兵器,我想这金阴山应该还有一大批兵器,不过我不知道那批兵器在哪。” 萧京砚那暗下来的眸子亮了亮,但很快,又划过了一抹心痛之色。 “漠北战事告急,他们急需这批兵器,云终,你留在这里,务必将这批兵器找到,然后用我们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批兵器运去漠北。” “可是主子你的身体……”云终焦急道。 “这是命令。”萧京砚的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 云终无法,只能将祈求的目光投向柳洛音:“六小姐,我们的马车就在山下,我们督主就拜托你了!” 柳洛音点头,回应道:“我会将他安全送回府的。” 山上离山下有一段距离,柳洛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萧京砚扶到了马车上。 柳洛音坐在软垫上,大口喘着气,额上的汗水和发丝粘在了一块儿,要多狼狈有狼狈。 柳洛音也无所谓了,反正她什么惨样,萧京砚没见过? “萧提督,我借用下杯子。”也不待萧京砚回应,柳洛音自顾倒了杯茶水,连喝了五杯,她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 正要问萧京砚喝不喝,就见他直直地看着她,这灼热的目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又丑到萧提督了?”柳洛音小心翼翼问道。 “你不丑。”萧京砚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本督是好奇你为何能在那片毒林无事。” “那是片毒林?”柳洛音惊讶道,“我以为就是个普通林子,不过那片林子很香,香得我脑袋都发晕。” “寻常人在里面待上半盏茶的时间,就会出现臆想,随后自寻短见。你待了起码有一炷香的时间,只有脑袋发晕?”萧京砚问道。 “还有双腿发软,然后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没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我感觉更像治愈我身体的地方。”柳洛音说着她的感受。 “六小姐倒是个奇人,本督要想安全穿过去,都得提前服用解药。”这也是萧京砚要将柳洛音带过来的原因。 “听萧提督的语气,又开始怀疑我了?”柳洛音问道。 “好奇罢了。”萧京砚道。 “萧提督的情况这么差,还能说这么多话?”论好奇,柳洛音可不比萧京砚少。 比如,他不是一个大奸臣吗?他不应该趁此将那批兵器收入囊中吗? 再比如,他这次突灭金阴山,是受圣上的命令,还是私自前来?为的什么? 这些问题,柳洛音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问出来。 俗话说,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就越惨。 “……”萧京砚的脸难得泛起些许血色,“不能。” “那萧提督赶紧闭嘴,等送你回府,就快找人医治。””柳洛音微笑着,将一杯水递到他唇边。 萧京砚脸色微微一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他不敬。 “你那条蛇呢?”一杯茶入喉,萧京砚又让柳洛音倒了一杯来。 一提到“蛇”,柳洛音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糟了,她竟忘了她的身上还藏着一条蛇! “你怕蛇?”见柳洛音身子陡然僵硬,萧京砚问道。 “很怕,因为之前在清水村的时候,被水蛇咬过。”幸好那条水蛇没毒,否则她早就死在了那天。 “你检查一下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萧京砚的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应该没……”话还未说完,柳洛音就发现她的脚踝上也有了两个小洞。 一看就是被蛇咬过,和她耳垂上的伤口很像。 “还真有,这是什么时候咬的,我怎么没感觉?”柳洛音懵了。 “你能不受毒林影响,应是和那条蛇有关。”萧京砚缓缓道,“若没猜错,那是条暗紫色的小蛇?” 柳洛音点头,她道:“萧提督认识?” 萧京砚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柳洛音,说道:“你的运气很好,那是条千年才能有一条的灵蛇,也名‘万药’,能解世间万千种剧毒。” “三十年前,南虞国的皇后便有一条,南虞被灭后,这条灵蛇也不见了踪迹,你这一条,或许就是南虞皇后的那条。” 柳洛音沉默了几秒,面色复杂道:“所以这是我的催命符?” “这等秘辛,没几个人知道。所以,它也可以是护身符。”萧京砚说道。 “如果被知道的人发现,就是催命符了,是?”柳洛音道。 “是。所以它更适合位高权重的人。”而这,也是萧京砚的最终目的。 “有兴趣做个交易吗,六小姐。” “你需要它治毒?”柳洛音问道。 “六小姐知道太多本督的秘密,这让本督很难办。”萧京砚的眸子黑黑沉沉,幽暗不明。 柳洛音没有说话。 萧京砚完全可以杀了她,再夺灵蛇,但他不屑于这么做,说明他做事还是有一定的原则。 而这条蛇,在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身上,带来的危险一定比好处要多。 萧京砚才是更适合它的主人。 “什么都可以?”柳洛音挑眉,问道。 “当然不,但若是银子,或是杀人放火什么的,可以。”萧京砚说道。 “好,我需要银子,还需要两名武功高强的女子。”柳洛音很快说出了她的要求。 这倒让萧京砚惊讶了,他道:“你若要本督帮你杀了柳芙珠等人,本督也可以应你。” “不。”柳洛音果断拒绝,她的眼中闪烁着无尽恨意。 “他们不配痛快去死,像他们这种恶贯满盈的坏人,就该磨心,让他们加倍体验我经历的一切,让他们生不如死!” 第二十五章 脱衣解毒 这是萧京砚第一次、认真地去看眼前的这名女子。 他承认,在这一刻,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 他们是一样人。 一样被亲情折磨,被亲人背叛、舍弃的人。 萧京砚敛下眸中情绪,再次抬头时,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 仿佛没什么事情能够刺激到他,威胁到他。 “那就祝你好运。”萧京砚说道。 “多谢。”柳洛音深呼了几个呼吸,平复好情绪后,继续道。 “还请萧督主闭上眼睛,我去找找它在哪。” 萧京砚照做。 为保安全,柳洛音还是背过去,将上衣撩起,她看着腰间那一圈暗紫色鳞片,头皮还是发麻了起来。 它居然用它的蛇身围住了她的腰。 柳洛音给自己打了打气,伸出一根手指在它的脑袋上戳了戳。 灵蛇懵懵的睁开眼睛,见是柳洛音,兴奋地吐起了信子,还亲昵地用脑袋蹭着柳洛音的手指。 见灵蛇如此友好,柳洛音悬着的心渐渐放下,小声说道:“来我手上。” 灵蛇跟听懂了似的,爬上了柳洛音的手心。 “好了,萧提督,你可以睁眼了。”柳洛音说道。 萧京砚睁开眼,目光落在柳洛音的手心上,嘴角微微一动。 是万药。 “去他的手上。”柳洛音见灵蛇听得懂人话,便跟它沟通了起来。 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她觉得她跟灵蛇建立了某种感应,她能感觉到它的心情。 也能明白它的意思。 它拒绝了。 “我保护不了你,他才能保护你。”柳洛音耐心解释道,“你跟着我,或许有生命危险,跟着他,你能吃香喝辣,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着一条蛇说后半句话。 灵蛇“摇头”,甚至用蛇身圈住了柳洛音的手腕,以此表达它的决心。 柳洛音:“……” 她求助地看向萧京砚:“萧提督,你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萧京砚如实回答,“每一条灵蛇都会自主选择心仪的契主,唯有契主身亡,它才会另觅新主。” “你耳垂上的伤口,应是它选中你作为它契主的标记。” “我还不想死。”柳洛音回应的很快。 “本督没有这个意思。”萧京砚只觉脑袋愈发沉重,如钻心般的剧痛再次袭来,疼得他脖颈上青筋暴起。 柳洛音见状,立刻意识到萧京砚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可这次,萧京砚没能撑住,他身形一晃,倒在了柳洛音的腿边。 柳洛音急忙掀开车帘,问向车夫:“还有多久到萧府!” “最快还要一炷香,可是督主出事了?”车夫担心道。 “你们主子晕过去了,尽快赶到萧府,找人来救他!”柳洛音说完这句话,放下车帘,思考她现在还能做什么。 等等…… 柳洛音望向手中的灵蛇,想到了萧京砚先前说的一句话—— 灵蛇能治世间万千种毒。 而萧京砚也需要灵蛇解他体内的毒,若灵蛇能解,那她是不是现在就能让灵蛇去帮萧京砚解毒? 不过灵蛇该怎么去解毒呢? “蛇蛇,你可以给他解毒吗?”柳洛音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灵蛇身上。 灵蛇高傲的抬起了头,然后……摇头。 像是在说:蛇才不要给这个要拐跑蛇的男人解毒。 柳洛音哭笑不得,继续哄着灵蛇:“乖蛇蛇,咱俩的命可都在你手上了啊,你要是不给他解毒,他死了的话,咱们也会被他的人给处死的。” “你要是能给他解好毒,他可就欠我们一个大人情,我们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很多了。” 灵蛇认真听着,最终,点下了蛇头。 它爬到了萧京砚的脖子上,顺着他的衣领,爬了进去。 柳洛音:“……” 原来还是条好色蛇? 不过三秒,灵蛇又钻了出来,它看着柳洛音,在说:帮蛇脱掉他的衣服,蛇要呼吸不过来了。 柳洛音只好颤抖着手,去解萧京砚的衣服。 就在这时,萧京砚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柳洛音以为萧京砚醒了,可看他眉头紧锁,双眼紧闭,便明白这只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 “我让灵蛇给你解毒,需要脱掉你的衣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也不知萧京砚能否听见,柳洛音还是解释了一句。 话音刚落,那股束缚她手腕的大力便松开了,柳洛音终于得以解脱。 灵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自决定,等为萧京砚解完毒,一定要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一口,为它的小主人报仇。 柳洛音闭着眼睛,好不容易扒开萧京砚的衣服,对着灵蛇说道:“去,乖蛇蛇。” 灵蛇倒也干脆,先是在萧京砚身上几处重要穴位咬了一口,待黑血流得差不多了,再用蛇液敷在那几道伤口上,最后蛇尾一甩,重新回到了柳洛音的手心里。 看着疲惫不堪的灵蛇,柳洛音惊讶道:“这就解完毒了?” 灵蛇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柳洛音赶忙夸赞了灵蛇几句,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将它放进袖袍里。正打算帮萧京砚把衣服穿上,马车却停了下来。 下一秒,车帘被人掀起,一张清净白皙的脸映入眼帘。 二人对视了一秒,再看到柳洛音面前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后,他发出了爆鸣。 “哇!啊啊!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齐鹤双手捂住眼睛,慌乱地放下了车帘。 紧接着,柳洛音听到了齐鹤与车夫在说话。 “不是说阿砚毒发了吗?怎么还有精力和女子寻欢?完了完了,我的眼睛要保不住了,阿砚肯定会戳瞎我的!” “……”柳洛音无奈地掀起车帘,解释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确实毒发了,而我正在给他解毒呢?” 为避免更多不必要的误会,柳洛音接着说道:“你是大夫?快上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柳洛音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好让齐鹤上车。 “三个人?这多不好意思呀。”齐鹤嘴上虽然还在胡言乱语,但上车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为萧京砚把脉。 见齐鹤眉头皱了又松,欣喜又叹气,柳洛音忍不住问道:“萧提督到底如何了?” 第二十六章 替她撑腰 “你这么关心阿砚?你真是阿砚的相好啊。”齐鹤半眯眼,打量起了柳洛音,末了,又道,“虽然像个难民样,但五官细看还行,勉强能配上我们阿砚。” “那我谢谢你的夸赞呢。”柳洛音好笑道,“既然萧提督安全送到了家,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柳洛音就要下马车。 “哎,等会儿,你站住。”齐鹤急忙喊住柳洛音,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嬉笑,认真而严肃道,“你师从哪门?” 柳洛音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齐鹤话中的意思。 “我并不懂医术,是灵蛇为他解的毒。” “灵蛇?!”齐鹤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意识到失态后,赶忙捂住嘴巴,压低声音道,“你居然有灵蛇?怪不得阿砚的脉象稳了些下来,原来是灵蛇为他解了两分毒。” “两分毒?”柳洛音抓住重点,“那萧提督可还有生命危险?” “你倒是很关心阿砚。”齐鹤意味深长地看着柳洛音说道,“放心,只要有灵蛇在,阿砚的毒迟早能解干净。” “你真是阿砚的贵人啊,阿砚这毒又罕见又烈,我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暂时压下去,阿砚本只有三个月不到的寿命,现在有你在,我看阿砚可以长命百岁了!你……” “可以了可以了,这不是我能听的。”柳洛音连忙出声打断齐鹤,她怕这秘密听多了,萧京砚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灭了她口。 “我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何时需要灵蛇解毒,再来派人告知我。” 这次齐鹤没拦着了,他问道:“忘了问了,你是哪家的姑娘?” “柳府的,柳正阳是我父亲。”柳洛音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慢着。”齐鹤将萧京砚扛在后背上,对着车夫道,“送柳小姐回府,若问起来你是哪家的人,你如实说。” “这次多谢柳小姐救阿砚,柳小姐请。” 柳洛音也明白齐鹤的做法,他这是要让柳正阳知道她和萧京砚有交情,且交情不浅。 也是对柳正阳变相的警告,若柳正阳要再想对她动手,最好想想后果会是什么。 柳洛音点头,毫不客气地上了马车。 这白来的大腿,不抱是傻子。 柳府。 薛氏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听下人说柳正阳受伤回来,连忙赶了过去。 李大夫正在为柳正阳清理伤口,薛氏看着他身上那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眼眶瞬间泛红,心中对柳洛音的担忧又一次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夫君,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些千刀万剐的山贼,简直不得好死!圣上就该派人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老巢,将他们斩尽杀绝!” 柳正阳此刻满心烦躁,人没救成,自己还被砍了几刀。 “你为何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为何擅自做这种决定?你知不知道你这以一换一的做法传出去,世人会如何看待我们?圣上又会怎么看我!” “你要是一开始就和我说了,我便能借此机会请圣上派兵给我,既能救出珠儿,又能剿灭金阴山。到时候,圣上必定会对我另眼相看,重重奖赏!” 柳正阳越说越气,到手的功劳就这么飞了,他恨不得撬开薛氏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怎么会有如此愚蠢、没见识的人! 薛氏愈发委屈,抹着眼泪哭诉道:“夫君,你怪罪我又有什么用?那山贼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不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就对珠儿不利,我怎敢拿珠儿的性命去冒险啊!” “对了,音音呢?你见到音音了吗?” 柳正阳的脸色愈发阴沉:“没有,雄鹰说他把音音赏给了手下,音音恐怕凶多吉少了。” 薛氏身形一晃,心中涌起无尽的后悔与愧疚。 “是我的错,是我害音音落得这般下场,我对不起音音,都怪我!”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音音被山贼羞辱的事情,必须瞒住,不能传出去,否则我们会被世人耻笑一辈子,我们孩子的仕途和婚事也会受到很大影响。”柳正阳沉声道。 “是,夫君你说得对,音音的事一定要瞒住了,不然珠儿就做不成七皇子妃了。”薛氏说道,“那我们能将音音的尸体带回来吗?” “人都死了,你还要尸体做什么?”柳正阳不悦道,“更何况她还被山贼糟蹋过,这种人怎配入我柳氏祠堂,葬我柳氏墓园。” “可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啊,夫君。”薛氏心中有愧,小声劝说道,“她生前受尽折磨,死后总不能连口棺材都没有!” “妇人之见!你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让贵妃那边尽快敲定珠儿和七皇子的婚事。珠儿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都要成老姑娘了。”柳正阳不耐烦地说道。 柳洛音站在门外,将柳正阳和薛氏的对话听了个全。 没想到她的好父母这么盼着她被山贼羞辱致死,那接下来,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她,柳洛音,还好生生的活着呢! 柳洛音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嗓音清脆而响亮:“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柳正阳和薛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当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孔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尤其是薛氏,惊慌失措间碰倒了一旁的花瓶。 “音……音音?”薛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下意识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母亲觉得我是人是鬼呢?”柳洛音不急不缓向着薛氏走来,而薛氏因为害怕或是心虚,步步往后退着,也不敢直视柳洛音。 直到退无可退,薛氏才停下动作,哆嗦道:“是、是娘对不住你,但若不这么做,你的妹妹就会死在山贼的手上,你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你一定能理解娘的,对吗?” 柳洛音缓缓抬手,还未触及薛氏的脸,薛氏的肩膀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但很快,她的眉宇浮现出了一抹厉色,她的手紧紧抓住柳洛音的手腕,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仿佛这样便能给她增添几分勇气。 “我对你纵有千般万般不好,我也是你的娘,你不能怨我,也不能怪我,更不能像现在一样,以下犯上!” 第二十七章 事情的真相 柳洛音“啊”了一声,眼眶泛红,眸中似有晶莹的泪花闪烁。 “哪怕母亲用我换芙珠妹妹回来,我也未怪过母亲一分,我是母亲怀胎十月,走了一遭鬼门关才生下的孩子,母亲就是要杀我,也是应该的。” “只是母亲误会我了,我并不是要以下犯上,是母亲额边的发丝上有一片叶子,我想为母亲摘下来。” 薛氏对上柳洛音那满是委屈的双眸,刹那间,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心中满是羞愧与愧疚。 对柳洛音的亏欠感,在此刻愈发浓烈。 “音音啊,娘不是这个意思,娘从没想过要害你性命。娘虽用你去换珠儿,可也立刻叫了你父亲去救你呀,娘从未想过要抛弃你。在娘心里,你和珠儿一样,都是娘的心头宝。” 柳洛音看着薛氏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只觉一阵恶心。 但当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她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厌恶。 她没有说话,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 薛氏见此,心中的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竟真真心疼起了柳洛音。 她将柳洛音拥在怀中,柔声哄道:“是娘的错,娘让你受委屈了,娘再也不会这样了,往后娘会好好疼爱你的。” 柳正阳直直地看着柳洛音,目光有探究也有不解。 似对她能平安从金阴山回来,有着极大的疑惑。 但他最关心的还不是这件事,他沉声问道:“你可还是清白之身?” 柳洛音咬唇,轻轻点头,“他们连我的衣袖都没有碰到。” “果真如此?我去时,雄鹰可说将你扔给了山贼。”柳正阳满脸怀疑,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要穿透柳洛音的外表,看透她的内心。 “父亲若不信,那就让母亲查验女儿的守宫砂。”柳洛音眸光黯淡,声音低落地说道。 “夫君,音音不会说谎的。”薛氏赶忙为柳洛音辩解,转而温和地说道,“音音,你是怎么从金阴山逃出来的?快给我们讲讲。” “雄鹰走后,萧提督就带着人攻上了金阴山,他将我救了下来,再派人送我回府。”柳洛音真假话掺在一句话里,说道。 “萧京砚也来了?”不知想到什么,柳正阳神色陡然紧张起来,急切问道,“金阴山可有什么异常?” “不曾。”柳洛音说道。 “你再仔细回想回想,比如他们有没有搜到什么东西?”柳正阳追问道。 柳洛音自然清楚柳正阳指的是什么,她敛去眼中的寒意,从容道:“没有,父亲也可以去问萧提督。” 柳正阳哪敢问萧京砚,他一开口,萧京砚就能顺藤摸瓜查下去。 若查到些什么……那后果不堪设想。 “咳咳,既然安全回来了,那便下去好好休息。”柳正阳下了逐客令。 柳洛音微微抿唇,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柳正阳留意到了柳洛音的细微动作,开口道:“你还有话要说?” “女儿不知这话当讲不当讲。”柳洛音低下头,轻声说道。 “有话就说,我们又不会吃了你。”柳正阳催促道。 “母亲走后,我从雄鹰和山贼的谈话中,听到了芙珠妹妹和七皇子的名字,他们好像说芙珠妹妹前几天都和七皇子待在一起。后来萧提督派人送我回来,我又问了遍萧提督,萧提督说在七皇子离京都五十里的地方,看到过芙珠妹妹。” 柳洛音之所以带上萧京砚,是为了提高这段话的可信度。 从而让柳正阳和薛氏想到柳乐安右臂被废的事上。 柳芙珠让她这么狼狈,她总得回份礼去,不是吗? “不可能!珠儿不可能会和七皇子待在一起!音音你是不是听错了?”薛氏率先反驳。 柳正阳没有出声,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见柳正阳这副模样,柳洛音便明白柳正阳派去的人给了他结果,只不过他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目的达到,柳洛音也不再停留,她道:“或许是我听错了,那父亲和母亲就当女儿没有说过,女儿先回去休息了。” 柳洛音离去时,也将门带上,屋内瞬间只剩了柳正阳和薛氏二人。 “夫君,音音说的话可是真的?”薛氏声音颤抖着,问道。 “我派去西园的人,看到了一个神似珠儿身影的人,她跟着七皇子一同上了金阴山。”柳正阳闭上眼,苦笑道,“你我以及乐安,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中。” “这就是我们的好女儿啊!哈哈!” 薛氏瞬间面无血色,整张脸惨白如纸,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她捂着阵阵作痛的胸口,艰难地说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若在西园的真是珠儿,她、她不会对乐安见死不救的呀!” “我们的人能认错,萧京砚又能认错人吗?”柳正阳叹息道,“将珠儿叫过来。” “夫君……要不我去问问珠儿?”哪怕柳芙珠对柳乐安见死不救,薛氏还是不忍怨恨她,惩治她。 所以她想再给柳芙珠一次机会。 柳正阳走后不久,柳芙珠来到了房间。 柳芙珠观察着薛氏的脸色,见她不似之前那般亲昵,主动倒了杯茶水过去。 “娘亲,你因为珠儿的事情劳累好些天,怎不多休息休息?要是累垮了身子,珠儿就罪该万死了。” “你确实罪该万死。”薛氏冷冷地看着她,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柳芙珠反应很快,立马双膝跪地,头贴着地板,说道:“是珠儿的错,珠儿不知道哪里惹娘亲生气了,娘亲你打珠儿。” 薛氏看着地上那道柔弱身影,眉宇浮现出了一抹心疼,但想到柳乐安因为她,没了右臂,她又收回了那抹心疼。 “我问你,你离府后去了何处!” 柳芙珠心脏一跳,抬起头来,偷偷瞥了一眼薛氏,见薛氏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便知道她的秘密还是被发现了。 她若再狡辩下去,必会让他们生厌,耗光所有好感。 柳芙珠带着哭腔道:“珠儿错了,珠儿不该瞒着爹爹和娘亲,珠儿离府后,是要回清水村的,但路上遇到七皇子,他说送珠儿回去,可谁知他竟将珠儿带去了西园。” “珠儿和七皇子情投意合许久,珠儿又舍不得爹爹和娘亲,便失了心,觉得在西园住下也好,这样就可以随时见到爹爹和娘亲。” 第二十八章 柳芙珠被抓去大理寺 “阿兄的事,珠儿怎会坐视不管?珠儿一直苦苦哀求七皇子放过阿兄,七皇子当时也应了珠儿,承诺不会为难阿兄。可谁能想到,他竟……他竟狠心打断了阿兄的手臂!”柳芙珠声泪俱下,抽抽噎噎地诉说着,那模样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珠儿即便再钟情于七皇子,也绝不可能与伤害阿兄之人相伴。于是,珠儿离开了西园。哪料到,途中竟遭遇山贼,他们不由分说,就将珠儿掳走了!” 她边说,边用手帕轻轻拭泪,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若娘亲不信珠儿,那珠儿只能放血自证清白了。” 听柳芙珠提及“放血”,薛氏瞬间想起那一大盆的鲜血,心中一阵后怕。 她将柳芙珠扶了起来,紧紧抱在怀中,心疼地说道:“傻孩子,你要是再放血,可是会丢了性命的呀!娘亲信你,你说什么娘亲都信。” “这段时日,你就在院里安心调养,娘亲会让人把各种珍稀的补品都送到你院中,你一定要按时服用,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珠儿会乖乖听话的。”柳芙珠顺势回抱住薛氏,在薛氏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柳洛音啊柳洛音,你在泉下看到了吗?我只需稍微哄骗他们,他们就像头猪一样,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你放心,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我不但要你生前遭受屈辱,生不如死,我还要让你死后,被世人唾骂,遗臭万年! 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回到院子后,柳洛音大吃了一顿,随后又大睡了一觉。 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午膳时间,柳洛音边听着清明打听来的事,边吃着饭。 “小姐,昨日芙蓉院的那个贱人并没有被夫人惩治,那贱人回到院子后,夫人还送了许多补血的药材过去。”怕柳洛音伤心,清明马上又补了句,“一式两份,夫人也给我们送了,另外,夫人还送了不少饰品来,样样都好看着呢。” “还有,外头都在传小姐失身山贼,被山贼凌辱而亡,夫人虽然派人制止了,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说这件事,夫人希望小姐能尽快出府,打消这些谣言。” “小姐,那个谣言肯定是那个贱人放出来的,奴婢也去找几个人,传她的坏话去!” 柳洛音将最后一口汤喝掉,用帕子擦拭着嘴角,平静道:“不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至于薛氏他们会原谅柳芙珠,其实也在她的意料中。 她送给柳芙珠的“礼物”,可不单是这一件,最重要的,还在后头。 “走,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柳洛音带着清明向柳乐安所在的院子走去。 柳乐安的房间,此刻热闹得很,薛氏和柳芙珠都在,柳芙珠正在喂柳乐安喝药。 柳芙珠是第一个发现柳洛音到来的人,她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恨意,她不明白柳洛音的命为什么这么硬。 连狼谭虎穴的金阴山,柳洛音都能全身而退。 但更让她嫉妒发狂的,是柳洛音勾搭上了萧京砚。 她明明样样都比柳洛音要好,为什么萧京砚不会多看她一眼! 柳洛音像是察觉到了柳芙珠的视线,她悠悠看了过去,给了柳芙珠一个“你是废物”的眼神,缓缓道。 “母亲,阿兄,芙珠妹妹。” 薛氏见柳洛音来了,招呼着柳洛音往身边坐,柔声道:“音音来啦,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母亲挂念。”柳洛音回完,看向柳乐安,故意说着他不爱听的话,“阿兄消瘦了许多,难道还找不到医治阿兄手臂的大夫吗?” 薛氏抿了下唇,怕柳乐安再次失望,扯了个笑容出来:“哪有这么快,不过听你父亲说民间有个医术高强,接骨不在话下的神医,他打算亲自将人请来,给你阿兄接骨。” 闻言,柳乐安那暗下去眸子,瞬间有了光。 “父亲何时能请来?” “应该就这几日。”薛氏打着哈哈道,“这几日,乐安你就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啊。” 柳洛音听着薛氏哄人的话,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偏有人不想让她静下来。 柳芙珠柔柔道:“姐姐不是和萧督主交好吗?若有萧督主搭线,齐神医定能来为阿兄医治右臂。” 柳芙珠的话,让薛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柳乐安更是激动,他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你现在就去找萧京砚,让萧京砚把人给我带过来。” 柳洛音不慌不忙道:“芙珠妹妹这是打哪听来的谣言?萧提督只是救了我一名,何时就变成我与萧提督交好了?” 柳芙珠从容回道:“世人谁不知萧督主的马车不载外人,你能坐上萧督主的马车,就说明你们关系匪浅,姐姐如此推脱,难道是不想阿兄的手臂治好?” 薛氏闻言,脸色微沉,眉宇浮现着不悦。 “音音,不管乐安对你做了什么,他都是你的阿兄,你不要闹小孩子脾性,你去求求萧督主,就当是为了娘,行吗?” 柳乐安也跟着说道:“我承认,我以前是跟你开过不少玩笑,但还不都是你先犯错的,你若像小妹一样懂事乖巧,我又怎会对你不好。” “你若这次替我求来齐神医,那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从此我待你也如亲生妹妹般,这样你该满意了。” 柳洛音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是真想扯一扯他们的脸皮,看看是不是比城墙还要厚,否则怎么会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来呢。 “母亲和阿兄的话言重了,我自是比谁都想要阿兄的手臂好,可……罢了,我就去求求萧提督,若他不帮,我也无能为力了。” “他一定会帮你的!”柳乐安语气坚定。 薛氏正想说“必须成功”,就见一名小厮急冲冲跑了进来。 “不好了夫人!表少爷带着十几名官差来了!他们说七小姐涉嫌杀人!要抓七小姐去大理寺!” 第二十九章 替死鬼是她! 薛氏怀疑她的耳朵听错了,她瞪大着眼睛,问道:“什么?谁涉嫌杀人?你再说一遍!” “七、七小姐。”小厮哆哆嗦嗦地回道。 薛氏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巨响,仿佛被重锤击中,若不是柳洛音在旁扶着她,她已瘫倒在了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珠儿的! 是音音都不可能是珠儿! 柳乐安更是怒不可遏,大声吼道:“谁敢冤枉我小妹?!我现在就去找那些官差算账!” 说着,柳乐安就要下床,冲出去。 柳洛音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听闻这位新上任的寺卿最是公正严明,哪怕是王公贵胄犯法,他也照惩不误。若阿兄此时出去殴打官差,难保我们落了亏,就算后面查出来芙珠妹妹是被冤枉,阿兄你也得挨个板子。” 柳乐安见柳洛音似乎真心为他着想,微微一怔,但心中依旧不愿领情。 他梗着脖子说道:“为了小妹,挨顿板子算得了什么,就算要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阿兄……”柳芙珠感动的热泪盈眶,“阿兄你真好,但这事一定是个误会,阿兄你别为了我冲动。” 薛氏也冷静下来了,她说道:“乐安,你别莽撞,你表哥在大理寺担任寺丞,他会帮着我们的,你在这里待着,我们出去看看。” “若……我们没有回来,那你就派人去找你父亲来,说我们在大理寺!” 薛氏吩咐完后续事宜,便带着柳芙珠和柳洛音向门口走去。 柳府外,围了一大圈的人,都是来看这场好戏的。 柳府门口,领着十几位官差的,是大理寺丞薛子平。 见薛氏等人出来,薛子平急忙迎了上去:“姑母,芙珠表妹。” 薛子平刻意忽略柳洛音,他紧接着道:“这是民状,告状之人叫张明,小名强子,他告芙珠表妹恶意杀害他的未婚妻春香,将春香抛尸乱葬岗。” 柳芙珠听言,悬着的心算放了下来。 她本以为这是柳洛音求萧京砚对付她的诡计,她都想派人去寻凌子晋帮忙,现在看来不用了。 对付这种贱民,轻而易举。 薛氏和柳芙珠也是一样的想法,死了个婢女而已,这结果不用看,一定是对方完蛋,而不是她们这些官家。 薛氏开口道:“圣上可没有规定主家不能处置犯了错的奴籍,春香手脚不干净,挨了顿板子死了,大理寺卿也要管?既然大理寺卿这么闲,不如把打杀过奴籍的主家都给追究一遍。” “否则,我可要进宫面圣,状告大理寺卿故意针对我们柳家了!” “若那春香是奴籍,寺卿大人也不会受案,也不会让我们来柳府了。”薛子平苦笑道,“可那春香不是奴籍也不是死契,她是有着活契的‘民’啊!” 薛氏皱眉,春香居然是“民”? 如果受理案件的不是大理寺,就算春香是“民”,他们也有办法压下来。 但现在要面对的是大理寺,那这件事就棘手了。 薛氏瞧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当机立断道:“这其中肯定有误会,珠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心地善良,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走,我们现在就去大理寺,把这个误会解开。” 不管事情结果如何,珠儿的名声绝不能毁! 话罢,薛氏牵着柳芙珠的手上了马车,等坐上去,她才发现她忘了喊柳洛音一起来。 她有些尴尬地掀起车帘,对还在原地的柳洛音说道:“音音,你也上来。” 柳洛音才不想跟柳芙珠坐一块儿呢,她贴心道:“母亲应该有话和芙珠妹妹说,我去另一个马车。” 薛氏正有此意,见柳洛音这么懂事,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 高堂上,大理寺卿许清川身着红色官服,面色冷峻。 他看向底下的三人,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下,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响。 “柳芙珠,张明控告你恶意虐杀春香,你对此有何辩解?” 柳芙珠对上许清川那充满威慑力、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薛氏同样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想起柳芙珠之前跟她说的话,强自镇定下来。 薛氏赶忙开口说道:“许大人,这件事跟我们珠儿毫无关系,珠儿是无辜的。是春香手脚不干净,偷拿了珠儿的银钗,珠儿只是……” 薛氏的话还没说完,又是“啪”的一声,许清川再次重重拍下惊堂木。 “本官问的是柳芙珠,不是你。”许清川面无表情,语气冰冷,浑身散发着凌冽气势。 柳芙珠在许清川强大的压力下,终究缓缓跪了下来,她咬着娇艳的红唇,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道“此事臣女并不知晓,春香偷拿臣女的银钗被发现,臣女也只是让她离府,未对她造成一丝伤害。” 似是想到了什么,柳芙珠的眼睛亮了亮,接着道:“臣女知道了,这定是我那婢女翠桃做的,翠桃护主心切,她见春香言语对我不敬,便在春香离府时,对春香下了手。” “但这也只是臣女的猜测,翠桃随我们一同来的,就在大理寺门口,大人不妨让翠桃进来,听听她是如何说的。” 柳洛音听此,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高堂上的年轻男人,想知道他是否真如传言那般“公正公道”、“王公贵胄与庶民同等对待”。 柳洛音自认为她的动作很隐蔽,但还是被许清川捕捉到了。 他回看了过来,不过一秒,就收回了视线。 明明他与她不相识,但他却从那一个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她的意思。 她在看他会不会向那些贪官一样,为了不得罪人,敷衍了事。 那巧了,他最恨的就是“官官相护”。 “将翠桃带上来。” 翠桃很快被带了上来,由于事先被柳芙珠威逼利诱过,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一进大堂,便主动认罪。 “寺卿大人,春香的死是我一人所为,小姐并不知情。” “是吗?”许清川的脸色愈发寒冷,又是这种“替主承罪”的戏码。 “那你将杀春香的动机,以及杀春香的过程、搬尸去乱葬岗都一一说清楚。” 翠桃怔了下,前一个问题,她还会回答,毕竟柳芙珠交过她怎么说。 但后面两个问题,柳芙珠提都没提过,她该如何了回答? 第三十章 公堂对峙 翠桃慌了神,恰在此时,惊堂木“啪”地一声巨响,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将她仅存的一丝冷静给敲得粉碎。 她下意识地向柳芙珠看去,柳芙珠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说啊,别看我。 许清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禁冷笑一声,声色俱厉地说道:“翠桃,本官在问你话,你看你家小姐作甚?” 翠桃的身子止不住地哆嗦,颤抖地道:“我……春香被我们发现偷银钗,就对小姐辱骂,我看不惯小姐心善,就将春香打死了,我……我是用木棍将春香打死的,然后怕被人发现,就背着她去了乱葬岗。” “嘭!”许清川猛地将惊堂木拍在桌上,声若雷霆。 “你撒谎。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春香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怎么到乱葬岗去的。” 翠桃哪经历过这种大阵仗,腿早已发软的不成样子,此刻又被许清川那凛冽的气场压迫,某个地方竟不受控制,温热的黄色液体顺着大腿缓缓淌下,洇湿了身下的地面。 柳芙珠离得最近,那股刺鼻的尿骚味瞬间钻进鼻腔,她嫌恶地皱起眉头,连忙往旁边挪去。可即便如此,衣摆还是沾上了些许尿液。 柳芙珠强忍着心中要将翠桃打死的冲动,急切地催促道:“大人问你话呢,你赶紧回答!” 翠桃羞愧得无地自容,将头死死贴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能不是用木棍打死的,是用、用刀,对,用刀杀死的。然后,我把她装进麻袋里,扛到乱葬岗去的。” “才过了几天,你就记不清楚了?”许清川目光冰冷如霜,冷冷地说道,“前言不搭后语,两种回答没有任何关联性,本官判定,翠桃的证词不作数,人不是她杀的。” “那敢问许大人,你凭什么判定人是不是翠桃杀的?就因为两种回答没有关联性吗?”为护女儿,薛氏站了出来。 “这是其一,其二,经寺内仵作判定,春香不是死于刀下。”许清川面若寒霜,“将春香的尸体带上来。” 春香的尸体被放置在翠桃和柳芙珠中间,翠桃连看都不敢看,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般愈发厉害。 柳芙珠则强忍着胃里的翻涌恶心,瞥了一眼尸体,见真的是春香,且尸体完好无损,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哪怕事情再做得天衣无缝,只要尸体无损,就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许清川走到春香的尸体边,低说了几个字后,将春香的白布掀起。 春香的胳膊处,布满了狰狞的血痕。 薛氏张大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这、这是……” “春香是失血过多而亡,也可以理解成,她是被人放血放死的。”许清川冷眼看向柳芙珠,沉沉道,“本官听闻你离府时,放了一大盆血在府中,是与不是!” 柳芙珠不敢和许清川对视,她双手紧攥着,强作镇定道:“是又如何?我放的是我自己的血,大人难道要以此来定我的罪吗?那未免也太不公了。” 薛氏也紧忙道:“珠儿不可能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放血的人肯定不是珠儿,她放的就是她的血。” “是啊,大人,芙珠妹妹最是善良纯真,平日里连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会为了一己私欲,放春香的血呢。”柳洛音贴心提醒道,“芙珠妹妹,你赶快伸出你的手臂出来啊,让我们看看你放血的伤口,这样就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了。” 薛氏被这句话给点醒了,她激动道:“是,音音说得对,珠儿你快让大家看看你的手臂。” 许清川再一次将目光放在柳洛音的身上,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是她的手笔。 连他自己,都被她算计在了其中。 柳洛音能察觉到许清川的视线,她看过去,和他对视时,对他友好一笑。 许清川:“……” 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许清川正了神色,抬高音量道:“柳芙珠,这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你若不动手,本官便亲自上了。” 柳芙珠咬着下唇,缓缓将袖袍往上掀,露出来了一条长疤痕。 这本是她糊弄薛氏他们,故意割的伤口,但现在这个对象变成了许清川,那他定会往细了去想。 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 果然,伤口一露,许清川的讥讽也来了。 “你在逗本官?从你这个位置下刀,能放出来的血一碗都不会有。” 柳芙珠涨红着脸,狡辩道:“我就是这么放的血,那盆血就是我放的。” 事情真相如何,明眼人都清楚。 连薛氏都不再说话,一脸失望的模样。 许清川见柳芙珠冥顽不灵,也懒得多说,“没关系,本官的刑具被让你说真话。” 柳芙珠瞪大着眼睛,眼里闪过一抹恐慌,激动道:“你怎能对我用刑具!你们大理寺就是这么逼无辜的人认罪吗?我不服!” “大理寺只会对两种人用刑具,一是死士、奸细等,需要对方说出和幕后主使相关的信息。二就是像你这种人证物证都在,却不认罪的人。”许清川厉声道。 “来人,上拶刑!” 听到是“拶刑”,柳芙珠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她扑向薛氏,哭道:“母亲,你救救珠儿,珠儿真的没有做这种事情!” 薛氏虽然对柳芙珠很失望,但柳芙珠毕竟是她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多年,她都不曾骂过柳芙珠,又怎舍得外人对她用这么可怕的刑具呢? 薛氏将柳芙珠护在身后,直着腰板对许清川说道:“我父亲是从一品的户部尚书,夫君是从二品的安南将军,我身上有着圣上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你一个大理寺卿乃正三品,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女儿用刑!” “珠儿走!娘这就待你回府!我看谁敢拦你!” 薛氏一把将拶子扔到地上,牵着柳芙珠就要出去。 许清川面色一凛,猛地将惊堂木一拍,十几名官差瞬间拔剑出鞘,寒光闪烁,整齐划一地挡在门口,气势恢宏。 “薛氏,你听清楚了,我一个三品的大理寺卿审皇子公主都审得了,你若再破坏公堂规矩,休怪本官秉公持法了!” 薛氏本就没多少底气,现在听着许清川的话,更是怕得紧,不敢再走一步。 她完全相信许清川会说到做到。 “继续。”许清川寒声下令。 柳芙珠被两名官差死死摁在地上,另一名官差手持拶子,步步逼近。 当她的双手被放在拶子上,官差正要拉动拶子的那一刻,她才有了真切的实感,她真的要被用酷刑了。 “不、不要!啊!!”柳芙珠拼命挣扎着,发出绝望的惨叫。 而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男声出现在高堂中。 “谁敢动本宫的人!” 第三十一章 柳芙珠的下场 众人看去,一名身穿蓝色华服的男子走进了殿中。 他大步走到柳芙珠的面前,直视着许清川的眼睛,试图想要用气势压他,却发现他并没有一丝惧意。 他只好沉下脸,寒声道:“许寺卿,这是本宫的人,你要对本宫的人动手吗?” 许清川神色不变,仿佛根本没将凌子晋放在心上。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就算是公主,也该跟着律法来,七皇子要是有意见,那便奏请圣上,让圣上重新调整律法,否则还请七皇子不要耽误本官的正事。”许清川说道。 凌子晋的脸更黑了,他没想到这个许清川真就一点面子不给他留。 他一时有些两难了。 一面是美人和脸面,一面是要承受的帝王怒。 他低头看向紧紧抱住自己大腿的柳芙珠,此刻的她,早已没了之前的精致与优雅。 头发如同凌乱的鸟窝,肆意地披散着,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泪痕,狼狈不堪,身上还隐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尿骚味。 凌子晋心中烦躁更甚,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轻声问道。 “珠儿,你告诉本宫,你犯什么错了?” 柳芙珠泣不成声,带着哭腔说道:“珠儿没有犯错,是他冤枉珠儿,硬说珠儿杀了那个婢女!” 听闻只是杀了一个婢女,凌子晋不禁大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一个婢女而已,也值得许寺卿如此大动干戈?难道这婢女是许寺卿的情人不成?” “烦请七皇子尊重去世之人。”许清川神色严肃,“七皇子身为圣上之子,当熟记当朝律法,那敢问七皇子,第一百二十二条律法的内容是什么?” “主家不可随意对‘民籍’的活契仆从处置,若此犯事,当交给官府……”念到这的时候,凌子晋眉头皱起,问道,“那个婢女是民籍?” “是。”许清川说道。 凌子晋沉默了下来。 若自己再为柳芙珠主持公道,那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自己父皇的耳朵里,认为自己对他有意见,轻则不重用自己,重则治自己一个“违抗皇命”的罪名。 不管是哪一种,自己都将与“太子之位”无缘。 为了一个脸面,和一个女人,得不偿失。 但他也不想就这么认输,他理直气壮道:“那这个案件也是交给陈勋,而不是你。” 若是陈勋审案,必会卖他这个面子,随便找个替罪羊,就能结案。 到时他脸面和美人都能保住,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个案件转到陈勋手里。 “本宫听闻最近大理寺的案件不少,许寺卿一定忙的焦头烂额,本宫行行好,将这案件转给陈勋,这样你也能轻松些。”凌子晋的话里带着威胁。 柳洛音再一次看向许清川,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他最真实的反应。 想知道他会不会就此止损,明哲保身。 许清川不蠢,自听得凌子晋的言外之意。他心中冷笑了声,若他会对权势低头,那他就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坐着。 内阁早就有他的一把椅子在了。 “不劳七皇子费心,本官都能处理。”许清川说道,“七皇子若无事,那请站在一旁,别被误伤了。” “你!”凌子晋再一次被许清川打脸,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好好好,好样的,许寺卿。”凌子晋咬着牙,浑身散发寒戾,“记住你今日和本宫说的话,希望你不会后悔!” 凌子晋将话说完,袖袍一甩,离开了这里。 柳芙珠看着凌子晋离去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殿下,你别走,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凌子晋没有回应,甚至连步伐都没有停顿。 柳芙珠瘫倒在地,彻底绝望。 凌子晋都救不了她,那再没人能救她。 既然真相被他们知道了,那挨再多的打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便承认好了! 反正许清川杀不了她,治不了她什么大罪!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柳芙珠深呼了一口气,开口道:“我认罪,但春香不是我故意虐杀。” “我是要亲自放血,但翠桃说我这么做会死,翠桃便说这件事交给她,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翠桃放的血是春香的血,是我没有管教好婢女,我认罪。” 柳芙珠虽认罪,但认的不是杀春香的罪。 不得不说,柳芙珠是有点实力在身上,在这种时候都能想到新的办法,让翠桃继续定罪。 虽说她也会受到牵连、受到责罚,但名声可就好多了。 从“杀人凶手”变成“被牵连的无辜者”,就算这件事传出去,大家也只会说她管教婢女不当。 这是目前最好的结局了。 柳洛音见此,微微皱了皱眉,是她疏忽了,没有细致这个计划,这才让柳芙珠钻了空子。 以后她还是得再谨慎认真。 许清川这种事见得多,所以没有多少惊讶,他看向翠桃,眼神中带着无形的压迫感,问道:“翠桃,她说的可是实情?” 柳芙珠能不能定罪,定多大的罪,现在就取决于翠桃。 若翠桃一口咬定是她做的,而强子没有新的证据指向柳芙珠,那柳芙珠就只能治个次罪。 柳芙珠没有看翠桃,因为她知道翠桃一定会应下来。 而现实也和柳芙珠所想那般,翠桃的眼里划过抹悲意后,说道:“是我虐杀的春香,因为我想得到小姐赏识,所以将春香放血,小姐并不知道我会这么做,所以这一切不关小姐的事。” “一人做事一人当,寺卿大人请处置我。” 许清川终究不忍,他道:“这是事实,还是有人胁迫你?若是后者,你可放心与本官说,本官会护你或亲人周全。” 翠桃闻言,露出些许感动之色,她发自内心道:“寺卿大人你是好人,谢谢你。” “但,”翠桃话音一转,语气坚定道,“没有人胁迫我,是我的私心害死了春香,寺卿大人定罪!” 许清川轻轻叹了口气,终是下了最终决断。 “翠桃故意虐杀春香,杖责五十,关进地牢,时限无期。” “柳芙珠管教下人不当,知情不报,试图蒙混过关,对本官进行欺骗。” 第三十二章 凌子晋的邀约 “杖责三十五,并责令补偿春香家五百两银子。” “即刻执行!” 翠桃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被官差带下去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柳芙珠,像是在说: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不要忘了。 柳芙珠却故意避开翠桃的视线,大声抗议道:“我不服!人又不是我杀的,凭什么杖责我三十五呢?你这跟要了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薛氏听到那“杖责三十五”时,就想出声为柳芙珠说话。 可想到柳芙珠欺骗她,还利用这盆血去离间她和音音的感情,她因此去怪罪音音,那些话就哽在喉咙,说不下去。 她对柳芙珠很失望,很伤心。 心口的疼痛程度不比得知柳乐安断臂时轻。 她究竟是何时变成这副模样的呢?还是说她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只是藏得深,没有被发现呢? 薛氏想不明白,想不通。 但对上柳芙珠那双通红的眼睛,和苍白的面容时,她还是没忍住,为她说话了。 “这、使不得啊!三十五下板子,会要了人命的,这件事和珠儿也无……没多大干系,板子就免了,我们可以多给春香家一些银子。” “给一千两一万两,板子也免不了,这是圣上定的规矩,柳夫人要想做第一个坏规矩的人,那本官只好依法处置,也赏你三十五大板了。”许清川神色冷峻,言辞坚决。 闻言,薛氏不再说话了。 她的身子可禁不住这么打,这真会要了她的命。 柳芙珠听着外头翠桃的凄惨叫声,更加挣扎了起来,可官差也不是吃素的,几下就将柳芙珠制服,将她拉到长板上。 几秒后,比翠桃更为凄厉的叫声响彻四周,惊得檐上的燕子扑腾着翅膀,慌慌张张地飞离。 薛氏心痛如绞,捂着胸口,泪水无声滑落,一边呼喊,一边朝着外头奔去。 “珠儿!娘的珠儿啊!” 堂中,很快就只剩了柳洛音和许清川二人。 柳洛音抿了抿唇,开口道:“寺卿大人,强子在何处?” 按理来说,审案时两方人都得在场,现如今,只有被告一方在场,那只能说明强子出事了。 “他以五十板为代价,敲响了大理寺的鸣冤鼓,身子受不住,恰感风寒,病倒了。”许清川语气平淡,不带丝毫情绪。 “原是如此,今日这事,多谢寺卿大人。”微微福身,声音温婉。 “为含冤之人申冤,本就是本官的职责所在。”许清川盯着柳洛音,问出了心中疑问,“这件事是六小姐的手笔?” 柳洛音微微一怔,很快镇定下来。 “是也不是,我只是将证据给了强子。” “那这结果,六小姐应当是不满意的。”许清川说道。 “寺卿大人是神仙么?能用肉眼看清人心中所想。”柳洛音轻笑着调侃。 “不是,但本官想,这结果和六小姐的计划有所出入,比如该进牢狱的是柳芙珠。”许清川目光敏锐,直言不讳。 “我没有别的证据了。”柳洛音叹了口气,“寺卿大人不畏权贵,坚守底线,是我见过最正直的大人。我和强子没有赌错。” “最正直么。”许清川似是自嘲,又似是反问,他问道,“六小姐没听过老实人死的最快吗?” “没有,我只听过老实人必有福报。”柳洛音再次向许清川福身,“杖责结束,我该回府了。” 许清川盯着柳洛音的背影,缓缓扬起了唇。 六小姐,我们后会有期。 …… 柳芙珠的杖刑还未受一半,就疼晕了过去。 剩下的一半,在她昏死间进行。 杖刑结束,薛氏扑到柳芙珠的身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她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探向柳芙珠的鼻间。 感受到还有微弱的气息,薛氏喜极而泣,赶忙吩咐道:“快,把七小姐抬进马车,动作轻点!” 说罢,自己也匆忙上了马车。 完全忘了还在里面的柳洛音。 柳洛音出来时,正好看到柳府离去的马车,清明气得直跺脚,愤愤不平地说道:“夫人可真是偏心那个贱人,哪天那贱人要是想要夫人的命,奴婢看夫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给。” “清明,慎言。”柳洛音赶忙提醒。 这里毕竟是大理寺,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 “她们回府也好,咱们可以直接去春香家。”柳洛音其实还盼着薛氏把她忘了呢。 但正当柳洛音要上车,一名小厮喊住了她。 “六小姐,我家殿下有请。” 清明问道:“你家殿下是谁?” “自然是七皇子。”小厮语气中透着几分骄傲,还略带鄙夷地瞥了柳洛音一眼,说道,“我家殿下就在满香楼等你,六小姐赶紧跟我走。” 说罢,就往前走去,仿佛料定了柳洛音会跟上来。 但…… 他走了十多步,也没听见跟来的脚步声,他转头,一见柳洛音的马车在往另一个方向驶去,当下脸色大变,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马车前,双臂张开将马车拦住。 “停车停车!”小厮看着近在咫尺的马脸,大喊道。 车夫受柳洛音指使,不仅没有停车,反而扬起马鞭,抽得更急,直直朝着小厮冲去。 小厮仗着自己是七皇子的人,笃定柳洛音不敢对他怎样,压根儿就没有躲避的念头。 就这样,他被马撞得飞了出去。 清明看着飞出老远、摔在地上的小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活该,还敢看不起我们小姐,不撞死你算便宜你了!” 柳洛音也不禁莞尔,但笑容还未持续两秒,便瞬间僵住。 马车突然猛地停下,由于惯性,柳洛音险些向前飞出去。 “六小姐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本宫的人。” 马车外,传来凌子晋恼怒的声音。 柳洛音短暂愣神后,平静从容回道:“那七皇子真是冤枉我们了,我们怎会知道七皇子的人会撞上来。” 凌子晋像是被噎住了,好几秒才说话。 “不愧是乡下来的丫头,连礼数都不懂,不知道要下车来跪拜本宫的吗?” 柳洛音认真道:“不知道。七皇子不也说了吗,我是乡下来的。” “呵!牙尖嘴利!”凌子晋冷笑道,“既然现在知道了,那就下来给本宫行礼。” “母亲说过,女子出嫁前不可随意见外男,更不可与外男独自待在一个地方,为保我与七皇子的清白,还请七皇子移步。”柳洛音不慌不忙道。 “好好好!给本宫上规矩了是?我偏要呢!” 话罢,一双手将车帘掀开。 第三十三章 谁在外面偷听? 一张俊容出现在柳洛音的面前。 其实凌子晋长得很好看,天生的眉目深邃,高鼻薄唇,面部轮廓棱角分明。 但这么一张脸,长在这么一个恶毒的人身上,实在是浪费、可惜。 凌子晋见柳洛音盯着他看,神情中浮现出了一抹傲意,那股怒意也随之下来了一些。 “怎么?本宫太俊美,六小姐看呆了?”凌子晋抬着下巴,说道。 柳洛音迅速收回目光,神色冷淡地回应:“是对七皇子的无耻动作,感到震惊。” “七皇子若没别的事,就请不要挡在我们路中,我还有事要做,谢谢。” “柳洛音,你就别再装了,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吗?”凌子晋目光如炬地盯着她,话语中满是讥讽,“珠儿被抓到大理寺的这件事情,是你做的?” “七皇子慎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与我有什么干系?”柳洛音反问道。 “因为你想抢珠儿的婚事,你想嫁给我。”凌子晋坚定道,“所以你将珠儿做的事情告诉给许清川,而许清川与我不对付,你们两个联手来整治珠儿。” “柳洛音,你的心可真恶毒啊,珠儿是你的妹妹,你竟然为了我,要治她于死地!” 柳洛音气笑了,她真想给他几巴掌,怎么会有人这么脸皮厚呢! “这桩婚事本身就是我与七皇子的,该抢的应是柳芙珠。还有,我对七皇子一点兴趣也没有,这婚事柳芙珠爱要就要,我无所谓,所以我不会为了这门婚事、为了你,而去对付柳芙珠。” “许寺卿是清官,他是什么样的人,七皇子应该比我还清楚。最后,烦请七皇子不要这么自恋,不是谁都爱你,你不是什么抢手的东西。” 柳洛音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趁着凌子晋还未反应回来时,把车帘一关,对着车夫道:“继续回府。” 车夫也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人,他连忙扬起马鞭,加快马车的速度,好让凌子晋后面难追上来。 待将凌子晋甩走,确定凌子晋没有跟上来,柳洛音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又道:“去春香家。” 大理寺离春香家有很长一段距离,柳洛音在马车内小睡了一会儿,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因为怕强子认出自己,柳洛音下车时特意戴上了帷帽。 清明主动上前敲门:“老人家,我是春香的朋友。” 不一会儿,门被人打开来,是一个还没柳洛音腰高的小少年。 柳洛音见此,柔声道:“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你的爷爷呢?” 小少年指着里面的唯一房间,没有说话。 柳洛音摸了摸小少年的脑袋,让清明拿了一些饴糖给他,走了进去。 房间的光线很暗,柳洛音眯着眼睛去看,才能看清屋内的情况。 上次那位徐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屋内弥漫着难闻的药味,柳洛音轻声道:“徐伯。” 床上老人并没有反应。 和前几天相比,徐伯瘦了一大圈,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很微弱。 这是濒临死亡的迹象。 柳洛音的心沉了下去,她记得春香家除了春香还有三个人,徐伯和小少年都在,春香的哥哥呢? 像是为了验证柳洛音的猜想,门“吱呀”一声又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一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先是注意到清明,他将小少年拉过来,一脸戒备道:“你是谁?” 柳洛音从里面走了出来,平静道:“柳府六小姐柳洛音。” 徐东记起来了,他道:“帮我妹妹报仇的那个?” 柳洛音“嗯”了声,看着徐东手中的药包,问道:“徐伯怎么了?前几日不是还好吗?” “听闻春香走了,病倒了,也不愿再喝药了。”徐东强忍着悲痛,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我听说今天有官差来了柳府,春香的案子出结果了吗?” “出了,强子呢?我一并说给你们听。”柳洛音说道。 “强子也病着,现在还高烧不退,我等会儿还要去给他送药。”徐东说道。 “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清明,给他一百两银子。”这笔银子,还是她让清明当了几支薛氏送的簪子,换来的。 “你收着,去济民堂找李大夫给他们看病。我回府后,会去催一催柳府给你们的补偿,让他们尽快给你们。” 徐东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心中既感动又惶恐。 他不敢去接,也不愿去接。 “六小姐在柳府过得很苦了,还来接济我们,这钱我们不要,六小姐请收回!” “收着,当借给你们的,等你们的补偿到了,还给我就行。”柳洛音给了清明一个眼神,示意清明将银子给徐东。 徐东拗不过柳洛音,加上他们确实急需银子救命,便接了下来。 他抱着小少年,“扑通”一声跪在柳洛音面前,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六小姐的大恩大德!” “快起来,我给你讲讲春香事件的结果。”柳洛音赶忙去扶徐东,“柳芙珠让婢女翠桃顶了黑锅,翠桃被打了五十大板,生死不知,一辈子都得在牢狱。” 五十大板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住,就算翠桃命大,在五十大板之下活下来,后续没有好药治疗,养身体,结果也终是那样。 “柳芙珠被定了次罪,杖责三十五和给你们五百两补偿。”说到这的时候,柳洛音的叹了口气,有些自责道,“我没有给春香报上仇,我和许寺卿尽力了,但证据有限,这是能对柳芙珠最大的处罚了。” 徐东听后,并没有怪罪柳洛音的意思,他感动道:“六小姐做得够好了,若不是有六小姐在,我们连春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伤害春香的人也得到了她们应有的处置,我们也有春香的尸体,这是最好的结果!” “六小姐,请受我和小东一拜!” 徐东带着小东用力地给柳洛音磕了几个响头,柳洛音想阻止,可却被徐东一句“若不用最大的礼对待恩人我会日夜不安”打了回去。 天色已经很晚了,柳洛音没有时间再看强子,让徐东代替她去跟强子说清春香事件,便上了马车。 清明坐在马车里,没忍住感叹了一声。 “小姐,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春香家都那么苦了,为何还要让他们的日子雪上加霜呢!” 从春香家出来后,柳洛音的心情也有些低落,她轻声道:“是这样的,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柳洛音顿了下,脸上恢复了斗志,她攥紧拳头道:“所以,天道待我们如此凉薄,我们便逆了这天道,破了这臭规律!” 柳洛音的话音刚落,一道爽朗的笑声传进了马车中。 “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四章 萧京砚送来的礼物 这道笑声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但柳洛音更惊讶的是,她人在马车内,声音也不算大,怎么这话就被人听去了呢?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柳洛音掀开车帘,旁边正停了一辆千年金丝楠木的马车。 单看这辆马车的材质,就足以猜到这辆马车的主人定非富即贵。 而这时,那马车的主人也撩起了车帘,露出了一张比凌子晋还有俊美非凡的脸庞。 “又见面了,六小姐。” 男人的嗓音清冷悦耳,似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 见是萧京砚,柳洛音怔了下,点头道:“萧提督好巧。” “巧啊,确实好巧。”一个脑袋突然凑到萧京砚的车窗旁,笑嘻嘻地跟柳洛音打招呼,“六小姐你还记得我不?” 听到这道声音,柳洛音想起来了刚刚的笑声是他发出来的,便笑道:“当然记得,偷听我说话的齐神医。” 齐鹤尴尬地咳了一声,狡辩道:“我、我也没有想听的,但是咱们马车离得近啊,我们习武之人的听力又比常人强很多,这不就不小心听进去了嘛。” “齐神医不是不会武功吗?原来齐神医在扮猪吃虎啊。”柳洛音眉眼含笑,打趣道。 齐鹤:“……” 坏了,竟然就这么顺口把秘密说出去了。 “阿砚你说得对,六小姐是一个狡猾的女人,我不能再和她说话了,不然把我的秘密套完,还从我这里套你的。” 萧京砚:“?” “脑子笨就多吃点核桃补补。”萧京砚冷冷地丢出一句。 “干嘛啊,阿砚,我又没说把你的秘密说出来,不过……”齐鹤看了眼柳洛音,刻意压低声音问道,“六小姐应该值得信任?” 柳洛音:“……” 要不声音再小些呢?当着我的面怀疑我呢。 “值得信任。”柳洛音替萧京砚回道,“你问问萧提督,我嘴可严了。” “这就好。”齐鹤放下了心,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忙道,“我方才笑你,不是笑你在异想天开什么的,而是想到了阿砚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所以六小姐你千万别误会哈。” 柳洛音闻此,不禁看了一眼萧京砚,他竟也说过这些话?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会,你们还有事要去做?那我就先回府了。”柳洛音说道。 “也没什么事,快到晚膳时间了,我和阿砚正要去吃东西呢,六小姐一起呗?”齐鹤热情邀约。 “不用了,我……” 柳洛音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萧京砚的声音传了过来。 “本督有东西要送你。” 柳洛音眼睛一亮,瞬间改了话口,“行啊,去哪里吃。” 萧京砚的眼里划过了一抹笑意,但面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 “满香楼。” “好啊,那我厚着脸皮来蹭顿饭啦。”柳洛音轻笑道。 于是,柳洛音让车夫掉了个头,让他跟上旁边那辆马车。 萧京砚和齐鹤似乎是满香楼的常客,齐鹤熟稔地在前面带路,萧京砚则离柳洛音只有一步的距离,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齐鹤挑选了一间视野极佳,能将东街全景尽收眼底的包间。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后热情地招呼柳洛音也入座。 柳洛音礼貌地说道:“萧提督先请坐。” “哎呦,连个座位都要相互谦让呀,六小姐先坐,不然咱们阿砚怎么好意思选你旁边的位置呢。”齐鹤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调侃道。 萧京砚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要是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说罢,在齐鹤的对面坐了下来。 见萧京砚和齐鹤都未坐主位,柳洛音也不好意思坐在主位上。可若不坐主位,就只能在齐鹤与萧京砚身边选一个位置。 柳洛音略作思考后,果断决定…… 坐在主位上。 齐鹤见状,似乎微微有些失望,但转瞬之间,又热情高涨起来。 “六小姐,听说你今日在大理寺拒绝了凌子晋的邀约?还把他的人给教训了一顿?” “?”柳洛音惊讶的并非此事被萧京砚他们知晓,而是这消息怎么传得如此之快。 面对柳洛音投来的询问目光,齐鹤赶忙摆手,指着萧京砚说道:“这可跟我没关系啊,是阿砚的手下传来的消息,我只是恰巧在旁边听到了。” 萧京砚:“……” 他真是后悔带这家伙出来。 “没事,萧提督在京都耳目众多,知道此事也属正常。”柳洛音解释道,“也没把人怎么样,是他自己跑来拦马车,结果被马一脚给踹飞了。” 末了,柳洛音又补上一句。 “要是可以,我倒真想让马把七皇子也给踹飞。” “为啥?他长得也挺好看的啊,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吗?”齐鹤好奇道。 “不是我的。”柳洛音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咱们别提这种倒胃口的人,萧提督不是说有东西送我吗?是什么呀?” 萧京砚:“霜降,春分。” 话音刚落,柳洛音就见包间内出现了两名身穿黑衣的少女。 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柳洛音的脑海里浮现起那日和萧京砚提过的两个女暗卫。 像是为了解答的柳洛音的疑惑,萧京砚继续道:“霜降会医术,武功一般。春分轻功和武功都不错。” “你看看如何,若不行,本督再换。” “可以,非常可以。”柳洛音欣喜道,“而且名字也是取自节气,和我的婢女一样。” “不过,我答应萧提督的事没做到,萧提督为何还履行承诺?” “你救了本督,且本督需要灵蛇,也只为解毒,所以灵蛇在谁的手上,不重要。”萧京砚回道。 “银子,你要多少?” 柳洛音摇头,她收了萧京砚的人,不能再收银子了。 “不用,我母亲给了我不少首饰,缺钱也可以去当了,多谢萧提督。” 萧京砚见此,也没再坚持,只道:“若有需要,可问本督借。” 柳洛音听是“借”而不是“要”,顿时心安了。 “好,我要是缺钱了,就去找萧提督借,不过还请萧提督少收我点利息。” “自然。”萧京砚颔首,“还有一件事,六小姐还记得吗?” 柳洛音仔细回想了下,问道:“可是要带萧提督去书房的事?” “嗯,但要换一下,这可能会破坏六小姐的家庭。”萧京砚抬眸看她,眼底沉黑隐晦。 第三十五章 给柳正阳送女人? “柳府没有值得我守护的亲情,萧提督请说。”柳洛音的声音温和又平静。 “好。本督需要你搭线,送一个女人进府,她会成为你府中的姨娘。”萧京砚说道。 柳洛音没有任何犹豫,答应了下来。 “我该怎么为你搭线?” 萧京砚深深看了一眼柳洛音,说道:“她会成为你父亲的宠妾,会影响你父母之间的感情。” “我知道,我无所谓,因为在我心中,他们不是亲人,是仇人。”这是柳洛音第二次在萧京砚的面前流露出她对柳家人的情绪。 齐鹤对柳洛音不太了解,他问道:“柳正阳和薛氏不是你的亲父母吗?你这么做,可能会让整个柳府陷入危机。” “萧提督能够保我安稳就行。他们这种恶人,早该下地狱了,我送他们一程又何妨!”柳洛音的嗓音透着彻骨的寒意,不带丝毫温度。 齐鹤沉默了几秒,说道:“看来他们对六小姐很不好,六小姐我支持你报仇。” 这下轮到柳洛音惊讶了,她不禁问道:“齐神医难道不觉得我心思太过狠辣,行事离经叛道吗?” 齐鹤看了一眼萧京砚,苦笑道:“若亲生父母都誓自己如仇人,致自己于死地,那这亲情还留着做什么?” “其实阿砚也做好了六小姐拒绝的准备,若六小姐拒绝,那阿砚就会自己上,只不过风险就会很大很大。”齐鹤还是为萧京砚说了一句话。 对于这个和自己兄弟经历很像的女人,他还是很希望他们两个能有后续的。 毕竟心性很像,又很合拍的人,他还没见过第二个。 “世人对萧提督又惧又恨,骂萧提督是嘉庆第一大奸臣,冷血无情,残忍歹毒,应当早下地狱入畜生道。对此,我不认同。” “我虽与萧提督见面不多,但每次见面,萧提督都是在帮助我,救我于危难之间。或许是因为我对萧提督有用,但我想,萧提督不缺我一个有用的人。” “金阴山之事就是最好的证明。若萧提督真有谋权害国之心,又怎会让出那批至关重要的东西,更不会冒着毫无利益可图的巨大风险,动用自己的人手去护送。” “所以我猜测,萧提督之所以要调查柳府,想必是柳府做了许多丧尽天良、危害国家的勾当,我愿意协助萧提督。” 萧京砚听着柳洛音的这番话,眼眸愈发深邃,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轻轻一笑,说道:“六小姐还真是单纯,本督说护送,便真是护送吗?这批兵器早移到了本督的手中。” “再者,六小姐难道不知本督与圣上关系不睦?没准本督早就存了谋权篡位的心。” 柳洛音静静地看着他,说道:“越是高调,给人一种我要谋权篡位的表现,那这人越不会这么做。萧提督不是蠢笨之人,定比我更知其中的道理。” “若萧提督真有此心,那怕是没几个人知道。” 柳洛音能感觉到她说完这句话,周围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冷凝起来。 萧京砚微微眯起双眸,那一双漂亮的凤眸中,隐隐绽出危险的光芒。 “六小姐想说什么。” “萧提督是一个好人。”柳洛音认真道。 萧京砚笑了起来,他反问道:“在六小姐心中,什么算好人,什么又算坏人?” “每个人的心中对‘好’或‘坏’的理解都不一,我认为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对得起自己,就是好人。”柳洛音说道,“萧提督呢?” “巧了,本督也是这般认为。”萧京砚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好了好了,不就六小姐猜到阿砚你的心思了嘛,阿砚你别吓六小姐了,咱们吃饭,我都要饿死了。”齐鹤催促道。 柳洛音回到柳府时,已经快戌时。 她本来想回院子休息,但听说柳芙珠醒了,她决定去“关心”一下她这位好妹妹。 柳洛音到芙蓉院前时,正好看到柳正阳和薛氏从里面走出来。 柳洛音立刻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快步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父亲,母亲,芙珠妹妹情况如何?可请大夫看过了?大夫是怎么说的?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 柳正阳眼底乌青,满脸尽显疲惫之色。 “问你母亲,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 因为放血的事情,薛氏对柳洛音又升了不少愧疚。 加上有柳芙珠的行为做比较,她现在看柳洛音竟比看柳芙珠顺眼了很多。 “珠儿的命救回来了,但伤势很重,恢复得快的话,也要三个月才能下床走动,半年多才能痊愈。”薛氏叹了口气,将柳洛音的手放在她的手心中,“音音,母亲又误会你了,你千万别怪母亲。” “我不怪母亲。现如今芙珠妹妹也没事了,母亲你莫要太过伤神,要好好保住自己的身子。”柳洛音说着贴心的话,但眼里并没有一丝对薛氏的关心。 薛氏并没有察觉,她抬手,抚上了柳洛音没有一点肉的脸,心疼道:“音音你怎么这么瘦,看得娘好心疼。” 柳洛音有些想笑,她很想说一句:这不是拜你们所赐吗? “女儿一直都是这般清瘦,只是母亲的心思向来都在芙珠妹妹身上,从未留意罢了。”柳洛音佯装委屈地说道。 薛氏听了,心中愈发心疼,暗自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加倍对柳洛音好。 “是娘的错,娘太偏心了,你放心,娘今后一定不会偏心了。”薛氏语气坚定道,“明天起,你想吃什么就让厨房给你做,你身子亏虚,也应当用些补药。” “我明日就去给管药库的周嬷嬷说一声,你可以随意进出药库。” 柳洛音摇头,温声道:“母亲为了阿兄和芙珠妹妹,已经用了好多银子和药材了,我不想再给母亲添麻烦,我每顿有颗鸡蛋吃就好了,那些药材和银子我都不用的。” 柳洛音的善解人意,让薛氏本就红肿的眼眶,更红了。 她将柳洛音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哽咽地说道:“好孩子,娘知道你懂事贴心。你放心,就算库房里没银子了,娘还有嫁妆,你无需为娘省钱。” “你身上是不是没什么银子可用了?瞧娘这记性,姑娘家身边怎能没有些银子傍身呢。明日娘就叫红梅给你送些银子过来。” 柳洛音方才那番话,本就是在暗示薛氏给自己银子。 如今目的已然达成,柳洛音也不再多言,装作极为感动的样子说道:“母亲,你真好,你就是这世间最好的母亲。” 薛氏听了,心中愈发羞愧与心虚。 第三十六章 芙珠妹妹,这份礼物喜欢吗? 自己的这些行为,对柳乐安和柳芙珠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 但到柳洛音身上来,却让她感恩不已。 自己之前究竟对她有多不公、多不好啊! 薛氏满心羞愧,实在没脸直面柳洛音,她侧过目光,看向别处,说道:“你不是还要去看珠儿吗?现在去,珠儿马上就要休息了。” “好,那母亲早些休息。”和薛氏道完别,柳洛音来到了柳芙珠的房门前。 婢女翠红似乎早已接到柳芙珠的指令,守在门口,双臂一张,拦住了柳洛音的去路。 “我家小姐已经歇下了,六小姐还是明日再来。” “是吗?方才母亲还说芙珠妹妹正在喝药,难道就因为我来了,连药都不喝,直接要睡了?”柳洛音似笑非笑地看着翠红,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翠红顿时涨红了脸,神色慌张地解释道:“不、不是的,夫人离开时,小姐就在喝药,这会儿想必已经躺下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了。”柳洛音佯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转身做出要离开的姿态。 翠红见状,刚把悬着的心放下,可就在下一秒,柳洛音却突然伸手,将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翠红见状,急忙伸手想要阻拦柳洛音,却被清明一把抓住。 清明紧紧握住翠红的手,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往外拉。 “我家小姐担心七小姐,二人有些贴己话要说,你我过去做什么呢?” 柳洛音一进去,便看到了柳芙珠打婢女巴掌的一幕。 柳洛音调侃道:“看来妹妹有力得很,这丫头的脸都要被妹妹扇烂了,也不知道妹妹这副模样,让母亲看到了,会有何感想。” 柳芙珠没想到柳洛音会进来,听着她这句阴阳怪气的话,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柳洛音看着柳芙珠气得涨红的脸,浅笑着说道:“看来我的话还很管用,瞧妹妹的脸上,都有了血色,看来明日便能好了。” “你!”柳芙珠只恨她现在只能趴着,不能去撕烂柳洛音的脸,她看向那个被她打成猪头的婢女,命令道,“你给我把她赶出去!” 柳洛音过去,将那名婢女扶起来,让她先离开,随后走在柳芙珠的床边,悠然道:“妹妹这么急着赶我走,是怕了我吗?” “柳洛音,我被抓去大理寺的事,是你设计的,是!”柳芙珠恶狠狠地盯着柳洛音,“还有阿兄的手臂,这也是你派人去打断的!” “怎么会是我设计的呢,这不是妹妹自己造出来的吗?”柳洛音言笑晏晏,语气却带着一丝嘲讽,“只是妹妹的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非但没能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柳洛音,你别得意!你不过是仗着有萧督主撑腰罢了!等哪天你没了利用价值,我倒要看看还有谁会来帮你!”柳芙珠气得牙关紧咬,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那妹妹恐怕等不到了,因为你呀,活不了多久。”柳洛音将帕子塞进柳芙珠的嘴里,而后拿出一套银针出来,对着柳芙珠后背上的几个穴位扎去。 钻心般痛再次涌来,从后背蔓延到全身,再到心口,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刺进了她的每一寸皮肉。 “很痛吗?痛就对了。”看着柳芙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五官,听着她呜呜咽咽的哭声,柳洛音只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 这套针法,是她今晚向齐鹤学习的。 能让人痛到骨髓,却又不留一点痕迹,查破天也查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也是柳洛音能放心对柳芙珠出手的原因。 柳洛音捏着柳芙珠的下巴,看着柳芙珠眼里的惧意,低笑道:“你怕我现在杀了你?” 柳芙珠说不了话,只能用力挣扎,想要逃出柳洛音的身边。 柳洛音噗嗤一笑,放开了柳芙珠,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去死。” “哦对了,”柳洛音像是记起来什么,她回头对着柳芙珠说道,“你的殿下今天可是来找我了,约我去满香楼呢。” “我拗不过他,只好去了一趟满香楼,你猜他和我说什么了?” 柳芙珠双眼死死地盯着柳洛音,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看来妹妹并没有兴趣,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妹妹可要记得身上的毒要让人来解哦。”柳洛音贴心地嘱咐了一句,才抬步离开。 只是才走到院中,就听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柳洛音转身看去,只见柳芙珠气得从床上滚落下来,紧接着,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四周。 清明没忍住笑了出来:“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个贱人这么狼狈呢,活该。” “嗯,活该。”柳洛音点头道。 次日,柳洛音早早起了床,因为今日牙婆子会来。 她的两个新婢女,还有萧京砚要塞进来的人,都会在这群丫鬟中。 清明从门外进来,只见她脸色涨得通红,眼中还残留着未消的怒气,一看就是刚与人吵完架的模样。 柳洛音调笑道:“我们清明的小嘴都能挂个油壶了,谁惹我们清明生气了?” “小姐,你又打趣我。”清明将洗漱用品放在桌上,愤愤道,“芙蓉院那贱人跟疯了一样,说小姐昨晚过去给她下了毒,还要杀了她,把将军和夫人都给喊过去了。” 柳洛音不疾不徐道:“然后呢?” 清明道:“然后将军就生气了,想派人把小姐抓过去,但幸好夫人及时制止了,喊来李大夫来给那贱人查看了,得到的结果是那贱人没有中毒,也没有新添伤。” “那贱人不信,骂了李大夫,把李大夫给气走了。将军和夫人的脸色很难看,但拗不过那贱人,又去请了太医院的御医过来,结果也是那样。” “那贱人还是不信,一直说小姐给她下了毒,用银针扎了她,最后把将军和夫人都气走了,她又派人去喊五公子,五公子说待会儿来教训小姐,我就和五公子的婢女吵起来了。” “你没受伤?”比起那些,柳洛音更在意清明有没有事。 “没事嘞,我还抓了那婢女的脸呢。”清明有些不好意思道。 “干得不错。”柳洛音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用完早膳,柳洛没等来牙婆,倒是等来了要找她算账的柳乐安。 第三十七章 为柳洛音打了亲儿子 柳乐安气势汹汹地冲到柳洛音的房门前,二话不说,抬腿就朝着门上狠狠踹去。 但这次与以往不同,他不但没踹开,反而还痛嚎了起来。 “啊!我的腿!!”柳乐安只觉得自己的腿踹到了一个钢板,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脚一定肿得老高了。 柳洛音和清明在屋内听着柳乐安的惨叫,皆低声笑了起来。 清明小声道:“活该,谁让你每次踹烂我们的门,这次我们装了个铁门,没想到!” 柳洛音笑了一阵,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示意清明收起笑容,随后将门打开。 哪料柳乐安仍不死心,还想再踹门,结果这一脚直接踹了个空,整个人向前扑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而他的右臂不巧正好压在地上,顿时,又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四周。 “啊啊啊!柳洛音我要杀了你!” 柳洛音懵了一秒,随后换上一副担心的神情,来到柳乐安的身边。 “阿兄,你怎么了啊!阿兄你不要吓我啊!” “清明快叫大夫过来,阿兄你一定要撑住啊!” 柳洛音的神情,再配上这语气,仿佛柳乐安下一秒就要咽气了一般。 柳乐安气得双眼通红,他一把将柳洛音推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可身体刚起来一半,便又因重心不稳,重重地摔了回去。 这一下,柳乐安只觉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脑袋一阵晕眩,险些就要晕过去。 但右臂上传来的剧痛,又强行将他从昏厥的边缘拉了回来。 “柳洛音!你给我滚!离我远一点!”柳乐安看着正抓着他右臂的柳洛音,仿佛见到了瘟神一般,声嘶力竭地大喊,嗓子都近乎喊破。 “对、对不起啊,阿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一时忘了你的右臂断了。”柳洛音咬着下唇,满脸无辜地说道。 这句“右臂断了”,如同利刃一般,直直刺进柳乐安的心口,那疼痛程度丝毫不亚于他身上所受的伤痛。 他一直拼命想要忘掉,也不许任何人提起的事情,此刻却再次清晰地传入耳中。 这种感觉,就好似有人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还要再狠狠地捅上几百刀。 柳乐安痛苦地抱住脑袋,手上青筋暴起,嘴里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声。 清明被吓得躲到了柳洛音的身后,她还是第一次在温文尔雅的五公子身上,看到如此恐怖的一面。 柳洛音的眉头微蹙,她也是第一次见,她总觉得他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因为一个心理正常的人,不会像疯了的野兽一样,有着这种神情和声音。 过了许久,柳乐安的嘶叫声才渐渐停歇。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眸子猩红得令人胆寒,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活生生地生吞活剥。 “我的手臂,是不是你让人打断的!” 柳洛音闻言,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一会儿,便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我当时被父亲关在祠堂,根本不知阿兄的行踪,又怎么能出得了柳府,去派人打断阿兄的右臂呢。” “阿兄右臂受伤,我心中的担心和难过丝毫不比母亲少。这些日子,我夜夜辗转难眠,每日都在抄写经书,只为祈求菩萨保佑阿兄的右臂能早日康复。” 说到这里时,清明十分默契地将柳洛音抄写的经书拿了过来。 “五公子你瞧瞧,这些可都是我们小姐为你抄写的,这份诚心,就连菩萨看了都得感动呢。” 柳乐安半信半疑地看着柳洛音,见她眼下乌青一片,眉宇间满是疲惫之色,态度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柳洛音,你要是真做了,现在就赶紧承认,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柳洛音显得愈发委屈,嗓音低得如同蚊蝇,轻轻说道。 “我根本没做过的事情,阿兄却非要我承认,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中却是冷笑不已,若她真交代了,柳乐安只会用尽尽酷刑,让她生不如死。 柳乐安死死盯着她,恶狠狠地说道:“你可知欺骗我的下场?我会将你的手脚砍掉,将你做成人彘!” 柳洛音:“我也不知阿兄是听了谁的话,对我有这么大的误解,若阿兄依旧不信,那便派人去查,我问心无愧!” 柳乐安:“好,既然你说我断掉的右臂不是你做的,那珠儿呢?你昨晚去见了珠儿,你给她下毒了!”说 要不是他现在手和腿都疼,他一定要给她的颜色,给她的珠儿报仇! “我哪有钱买毒药,芙珠妹妹说我给她下毒,可有证据?大夫可说妹妹中毒了?”柳洛音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看上去楚楚可怜,委屈至极。 柳乐安“哼”了声,虽还在怀疑柳洛音,但语气软了几分。 “你下的毒太厉害,连御医都查不到,我劝你现在就交代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派人打死你!” 柳洛音扫了眼柳乐安带来的小厮,正想寻个借口逃走,却瞥到了廊角处,走来的薛氏。 她心生一计,故意走到柳乐安的面前,用话语来激怒他。 “我没有给芙珠妹妹下毒!是她要诬陷我!若阿兄要用暴力逼我承认,那你现在就打死我!” 柳乐安成功被激怒到,他厉声道:“你竟敢诋毁珠儿!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无法无天了!来人!给我打断六小姐的腿!” 话罢,柳乐安身边的五名小厮向柳洛音围去。 其中有一名小厮,已经举着棍子要朝柳洛音的腿打去。 “给我住手!” 在棍子要落下的时候,薛氏大喝了一声。 她急忙来到柳洛音的面前,将人护在身后,“乐安,你在做什么!音音是你的亲妹妹!” “我的妹妹只有珠儿一个,她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不配!”柳乐安脸色阴沉道,“母亲你拦着我做什么?她给珠儿下毒还不承认,我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 “够了!”薛氏厉声道,“柳乐安,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是不是?你以后若敢对音音动手,你就别喊我娘了!” “珠儿也没有中毒,她是中邪了!我已经安排了神婆,明日她就会来给珠儿驱邪,届时珠儿就会好了。” 这一次,薛氏站在了柳洛音的身边。 她回头看着柳洛音,语气柔和了不少,“音音,你别怕,你阿兄就是太在乎珠儿了。母亲在呢,母亲会护着你的。” 柳洛音重重点头,主动抱住了薛氏。 “母亲你真好,音音真幸福。”柳洛音声音哽咽,十分感动道。 但若细看她的眼底,便能发现里面一点感动的情绪也没有。 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感动?永远都不会。哪怕薛氏为了保护她死,她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迟来的深情,比野草还贱。 第三十八章 和萧京砚的细作碰面 柳乐安眼中怒火熊熊,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困惑与不解。 他的娘居然为了柳洛音凶他?! 甚至还要跟他断绝关系?! 柳乐安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叫嚷道:“娘,我看该看神婆的是你,你都被柳洛音这个贱人给下蛊了!”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响起。薛氏看着自己高高扬起的右手,以及柳乐安脸上那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她、她居然打了她的乐安? 薛氏嘴巴张了张,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柳乐安留下一句“娘我恨你”,就捂着脸跑了。 柳洛音的眸中划过一抹快意,她低下头,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说道:“对不起,是我不懂事,我让母亲两难了,我会和阿兄认错的。” “这又不是你的问题,你认什么错。”薛氏苦笑道,“罢了,再不教训他一下,他都敢翻天了。” 清明望着薛氏离去的背影,感叹道:“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夫人打五公子,看来夫人真的将小姐放在了心上,往后定会对小姐越来越好,气死芙蓉院那贱人。” 柳洛音却是一笑,她道:“这种带着愧疚和自责的‘好’,维持不了多久,在她心中,哪怕柳芙珠做了天大的错事,她也会原谅,也一直会是她心中的心肝宝。” “牙婆子是不是到了?让她进来。” 清明虽然没太听明白,但她想,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便去将牙婆子等人接了进来。 牙婆子先是给柳洛音行了一礼,后依照惯例让那三十名丫鬟排成五列,每列六人。 牙婆子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说道:“六小姐,你瞧瞧,我这儿的丫鬟各个都是顶好的,模样水灵,做事又勤快,还机灵着呢,你看看有没有合你心意的?” 柳洛音神色平淡地应了一声,便朝着那群丫鬟走去。 牙婆子其实是萧京砚的人,但为保她院子里有别人的眼线在,她只能装作在认真挑选,最后再挑中她要的三人。 而且这过程不能目的性太强,也不能只挑三人。 柳洛音问了十多名丫鬟一些问题,最后又问了她们的名字,才回到了原处。 “我院里的丫鬟名字都是取自节气,你们其中有四人的名字是和节气相关,你们四人可愿意做我的丫鬟?” 霜降和春分走出来,点头道。 “奴婢愿意,感谢小姐收留。” 剩下的两名丫鬟分别叫“大雪”、“小寒”,她们也都回了声“愿意”。 牙婆子以为柳洛音忘了正事,刚想提醒,却见柳洛音皱着眉头,“咦”了一声。 “这‘四’的寓意不太好,这样,我再选一个。” 柳洛音再次看向人群,开口道:“你们谁……” 话还未说完,就有一名容貌艳丽,身材婀娜的女子站了出来。 “奴名风情,还请姑娘收了奴。” “你倒是胆子大,主子的话还未说完,你就敢抢了先。”柳洛音说道。 “奴怕慢了,姑娘选了她人。”风情神色坦然,不卑不亢道,“奴今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姑娘,还请姑娘能给奴一个安身之地。” 柳洛音轻笑了一声,将风情扶了起来。 “是个机灵的人,起来,你和她们四个,我都要了。” 柳洛音让清明给了牙婆子钱,牙婆子数好后,咧着嘴笑道:“六小姐大方,还多给了一倍,那我就不打扰六小姐了,往后还要丫鬟,还找我啊。” 牙婆子带着人离开后,院子里就剩下柳洛音几人了。 清明作为柳洛音院里的一等婢女,当下就给她们五个做了安排。 “大雪和小寒还有春分负责外院,霜降和风情负责内院。” “我们小姐最是心善,但若你们敢生别的心思,我们小姐也不会留情,定严惩不贷,你们可都听明白了?”清明厉声道。 五人皆道:“明白了”。 清明满意地点了下头,继续道:“当然,你们若是表现好,我们小姐也会给你们奖励。” “好了,该说的说完了,风情留下,等小姐赐名,你们先下去。” “是。”四名婢女道。 柳洛音看着像个小管家般的清明,忍不住调侃道:“咱们清明现在也像个小主子了呢。” 清明脸颊微微泛红,害羞地低下头,笑道:“嘿嘿,这不是来了新人嘛,得立立威。” “很不错,以后我可以放心了。”柳洛音夸赞完清明,将风情带进了屋中。 风情正是萧京砚塞进来的人。 柳洛音看风情的时候,风情也在看柳洛音。 柳洛音疑惑道:“你看我作何?难道你们主子有话交代你说?” “好奇。”风情眨着眼睛说道,“想看看能让主子送暗卫来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和你所想有出入。”柳洛音无奈道。 “有点。”风情撩了撩额边的发丝,直接道,“我以为会是个比我还有韵味的大美人。” “……你已经很漂亮了。”柳洛音由衷道,“萧提督也舍得,让你来柳府伺候一个能当你爹的老男人。” “是啊,我这种美人,应该伺候我的大美人主子。”风情捂着胸口,一副心痛的样子,“可惜主子不解风情,我又以主子马首是瞻,只能委屈来你这了。” “你不能拒绝吗?”柳洛音好奇道。 “不能。主子将我救起,我的命运就定了下来,这辈子都会是供男人取乐的玩物。”风情道。 “他逼你的吗?”柳洛音问。 “没有,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主子从来不会逼任何人。”风情似乎不想多说这些,她问道,“你最好能让我在这三天内,接近你父亲。” 柳洛音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那批送往漠北的兵器,是由父亲的亲信负责押送的,结果中途在金阴山被山贼劫走。” “父亲因此事受到牵连,被圣上狠狠斥责了一番,还被暂时剥夺了职务,由其他官员代管。” “他现在每日在家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时,连房间都不回。这倒是个机会,具体该如何行事,我今晚仔细想想,明日再与你商议。” 第三十九章 设计柳正阳 夜色如水,皓月当空。 柳洛音站在书房前,抬手轻叩了一下房门。 “父亲,你可在里面?” 柳正阳听是柳洛音的声音,手中的酒杯顿了下,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关于阿兄的事情。”柳洛音说道。 听是和柳乐安有关,柳正阳才让柳洛音进来。 见柳洛音的手中还提着壶酒,味道好似“清欢醉”,柳正阳眼眸微缩,问道:“你这清欢醉哪里来的?” “今日在棋社赢来的。”柳洛音缓缓解释道,“我在清水村时,曾认识一个怪老头,他是一个下棋高手,他见我有棋艺天赋,便教了我一些。在生活上,也时常救济我。” 否则,就凭每日一口的馊馍馍,她怎么能活到回柳府呢? “我只是路过,本不想抛头露面,可这次的奖品是千两银子都难有的清欢醉,我想着父亲近日心情不好,便想赢来送给父亲。” “也不知父亲喜不喜欢。” 柳正阳听着这些话,脸上浮现出些许动容,“音音,你有心了,父亲很喜欢。” “父亲喜欢就好,我给父亲倒一杯。”柳洛音主动为柳正阳倒了杯酒,还贴心送上了几盘下酒小菜。 “父亲,女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望父亲日后仕途畅顺,事事都能如愿。”柳洛音举起的手中茶杯,对向柳正阳。 “好!那就借音音吉言了!”柳正阳有美酒相伴,又有这些好话捧着,心情好了不少。 “来,你不是说要和我说乐安的事情吗?说。” “听闻父亲棋艺不错,不如我们边下棋,边说?”柳洛音微笑道。 “好啊,正好也让为父见识一下你的棋艺。”柳正阳带着清欢醉,来到棋盘前,“为父作为长辈,便让你一回,你持白棋先走。” “那是女儿就不客气了。”柳洛音持着白棋,下在了柳正阳没有意料到的地方。 柳正阳一懵,不禁有些怀疑起了柳洛音,她究竟会不会下棋。 柳正阳打算以“三连星”开局,在中腹占据优势。 柳洛音看着柳正阳落子,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再一次下在了一个看似无用的交叉点上。 如此几回,柳正阳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音音,你究竟会不会下棋?我再下五子,就能将你的白子全吃了。” “父亲别急,马上你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柳洛音意味深长道。 柳正阳见柳洛音信心满满的模样,只好闭上了嘴巴,根据他计划好的路线,将黑棋下了下去。 柳洛音也紧随其后。 柳正阳看也没看,摇着头道:“音音,你是一点棋艺不通,明明是花高价买来的,还要为了面子,欺骗我,你当真是……” 柳正阳瞪大着眼睛,未说完的话卡在喉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这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必赢的局势,变成了必输的? 这局势什么时候有了变化的! 柳洛音见此,轻笑了一声,边去吃柳正阳的黑子,边故意问道:“我当真什么?” 柳正阳看着只剩白子的棋盘,苦笑道:“当真是厉害,为父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这招也是跟我身边这个婢女学的,父亲要是好奇,我便让她解释给你听?”柳洛音铺垫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句。 “将军,奴名风情,曾在霍君手下做过事。”风情婉转的声音响起,她缓缓抬起那张既妩媚又清纯的脸庞,宛如一朵盛开在暗夜中的娇艳花朵。 早在风情进来时,柳正阳就注意到她了。 现在见柳洛音主动介绍,他也能光明正大地去看风情。 粗看就觉动人,细看更是惊艳,如她的名字一般,风情万种。 仿佛所有的美人在她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霍君?可是那位被称为‘棋圣’的霍见光?”柳正阳询问道。 “正是,霍君是奴的前主子。”风情低着头,恭敬回道。 柳正阳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风情那白皙如藕、光滑细腻的脖颈上,喉咙不禁上下滚动,吞咽了一口唾沫,眸中闪过一抹欲色。 也不知是酒太烈,还是这幅画面太香艳,他竟觉得口干舌燥,全身燥热了起来。 他不敢再看风情,急忙站起了身,来到窗外,吹着寒风,试图让他自己舒服一些。 风情却过去将窗户关了起来,“夜晚温度低,将军莫要贪一时凉快,染了风寒。” 柳正阳的鼻间,满是风情过来时的香味。 这香味让他的脑袋越发迷晕,让他产生一种想要将风情扑倒的冲动。 “天色也不早了,女儿该回去了,父亲可要风情留下来陪你下棋?”柳洛音抛出台阶,来让柳正阳下。 柳正阳就等着这句话呢,他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说道:“为父也还不困,就让她留下来陪我下棋。” “是。”要跨过门槛时,柳洛音回头看了一眼风情,见风情笑着冲她点头,她才将门关上离开。 柳洛音抬头,看向空中的明月,心中百感交集。 希望这些事快点结束。 屋内。 柳洛音离去后,柳正阳的男人本性就暴露了出来。 “风情是吗?过来。”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贪婪。 “将军。”风情走到柳正阳的身边,轻声道,“是要奴陪你下棋吗?” “可以,不过我们玩点不一样的。”柳正阳拉着风情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中,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风情的手背。 “将、将军,奴……”风情看起来很害怕,想要将手抽出去。 “你想说你是六小姐的人是吗?”柳正阳不以为意道,“整个柳府都是我的,你自然也是我的,我想要一个女人,还需要她一个外人答应吗?” 话罢,柳正阳大手一揽,将风情揽进了他的怀中。 他凝视着怀中的美人,伸手抬起风情的下巴,目光落在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眼神中满是欲望。 “你想要成为主子吗?跟我,我会给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风情咬着红唇,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将军英俊潇洒,英明神武,是奴心中的真男人,大英雄,奴能得将军赏识,是奴的福分,可……将军与夫人一向恩爱有加,将军为了夫人能不纳妾,如今若宠了奴,恐会惹夫人不快。” “不过是年轻时的一句戏言,男人自古都是三妻四妾,我就是纳你为妾,她又能说什么?是她自己无趣,朱颜已老,怪得了谁?”柳正阳将风情一把抱起,将她放在了贵妃榻上。 “你放心,我会对你好,不会让你被人欺负,往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心肝宝,给我……好吗?”柳正阳说着,双手开始褪去风情的衣物,最后只留下一件粉色肚兜。 望着那被粉色肚兜半遮半掩的高耸双峰,柳正阳一脸痴迷,俯身亲了上去。 风情娇喘了一声,虽未回答,但双臂圈住了柳正阳的脖颈,去贴合他,配合他。 第四十章 亲自捉奸! 薛氏是被人给吵醒。 昨晚她等了柳正阳一夜,实在扛不住困意,才睡。 结果才躺下不到四个时辰,就被喧闹声给吵醒。 薛氏睁开眼睛,见外面天色已亮,正疑惑她怎么贪睡了,就见柳洛音哭着跑了进来。 柳洛音扑到薛氏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打扰母亲休息,是女儿的错,可女儿没有办法,若不找母亲,那就完蛋了。” “求母亲一定要为女儿主持公道啊!” 薛氏一时间有些发懵,完全不明白柳洛音究竟在说些什么,不禁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柳洛音哭得更厉害了,嗓子都哑了。 “父亲近日心情烦闷,昨晚我便提了壶清欢醉过去,陪父亲下了盘棋,棋刚下完,父亲就看向了我身边的婢女风情,问我她是谁,我便给父亲介绍了她,说她的前主子是霍君。” “父亲听后,对风情更感兴趣了,说天色太晚了,让我先回去,留风情陪他下棋就好。我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就一人先回去了。” “可到今天早上,我们都没有瞧见风情,我担心风情遭遇不测,毕竟风情虽是奴婢,但身契是活契。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求母亲帮我找风情,我不想因此被抓去官府啊!” 柳洛音之所以来这么一出,就是想撇清昨晚的关系。让薛氏知道柳正阳会宠幸风情,和她是无关的。 否则待薛氏知道后,第一个来责怪的就是她。 而柳正阳,也会将他“酒后乱性”的事赖在她头上。 所以不如她先说,将局面掌控在她自己的手上。 薛氏听到柳正阳留下风情,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身子一晃,险些摔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地要怪柳洛音,可见柳洛音哭得伤心,生怕因此进了官府,又觉得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定是不知情的。 这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都怪柳正阳色欲熏心。 薛氏的脑海里回荡起柳正阳曾在她和父亲面前立下的誓言,此生只爱她一人,后院也只有她一人。 若有违约,必不得好死。 薛氏想到这,不禁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这人啊,爱的时候,连这样的毒誓都能发出来。 不爱的时候,嘴脸变得比谁都快,曾许下的誓言,也皆是过往云烟,做不得数。 薛氏的心似被一只手紧紧攥着,心痛到无法呼吸。 若不是有怒意支撑着她,她只怕早就因为伤心晕过去了。 “母亲,你怎么哭了,是我惹母亲不开心了吗?”柳洛音的眼睫上还挂着泪水,却不忘地将帕子递给薛氏。 薛氏没有接过来,虽然她心里明白这件事不怪柳洛音,可要她一点都不怨柳洛音,她做不到。 “你为什么要将风情带去书房?你可知……”后面的话,薛氏实在无脸说出来。 “那我带清明去,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吗?母亲。”柳洛音声音很低,语气很是委屈。 薛氏被这句话噎得一时语塞。 是啊,一只一心想偷腥的猫,难道会因为鱼的种类不同,就放弃偷吃吗? 即便昨晚在书房的不是风情,换成别的婢女,柳正阳难道就不会背叛她了吗? 薛氏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将眼泪擦干。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怪谁,而是去抓奸! 她倒要看看柳正阳能怎么狡辩! 薛氏快速整理好仪容,向书房走去。 途中碰到柳正阳的侍从,薛氏将人给拦了下去。 “将军在何处?” 薛氏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紧张与一丝侥幸的希望。 她希望这是个误会,柳正阳并没有宠幸风情。 侍从神色有些慌张,心虚得不敢直视薛氏的眼睛,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回道:“将、将军在书房处理正事呢,还特意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正事?!”薛氏气得冷笑出声,“这所谓的正事,该不会是在睡女人?” “夫、夫人,你误会了,将军是真的在办正事。”侍从硬着头皮,回道。 “是不是正事,我去了就知道了。”薛氏冷哼一声,抬腿便要继续往前走,侍从却赶忙上前,挡在了薛氏面前。 他刚要开口解释,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薛氏一巴掌。 “滚。”薛氏怒喝一声,随即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 书房。 柳正阳将风情抱在怀中,脸上满是餍足之色。 原以为风情会和她的性子一样,胆小老实,没想上道后,行事作风居然比青楼里的女子,还要大胆放荡。 勾得他欲罢不能,竟缠绵到了后半夜。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满足,这么发泄过,虽然他现在累得翻身都难,但精气神比之前好了太多太多。 “没想到将军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在这男女之事上,更是雄风不减,堪称真男人。”风情侧身,玉臂撑着脑袋,含情脉脉地看着身边的男人,脸上满是崇拜之色。 柳正阳也没想到昨晚自己竟如此勇猛,一次接着一次,仿佛吃了强效的春药,比自己年轻时的状态还要持久。 此刻听到风情的夸赞,他更是得意地笑了起来。 “还不是你这个小妖精给勾引的,谁让你这么美味,我死也得死在你的身上啊。”柳正阳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风情那裸露的玉体上,眼中闪烁着淫邪的光芒。 “将军,你又在看哪里呢,讨厌~”风情娇嗔一声,伸手遮住自己的身前。 “还害羞了呢,昨晚也不知是谁主动要我……”柳正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风情捂住了嘴巴。 “将军,你不许说这些。”风情脸颊绯红,宛如一颗熟透了的诱人蜜桃。 这种人前娇羞与昨夜放荡的反差,更是让柳正阳心动不已。 “不许我说,那我就做咯?”柳正阳邪笑道。 “有本事,将军就来呀。”风情红唇微张,伸出一小截粉舌,打着圈圈。 “好啊,挑衅我是,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柳正阳一个饿狼扑食,将风情压在了身下。 正打算有下一步动作,突然,“嘭”的一声巨响,门被人用力踹开了。 来人正是在门外偷听已久的薛氏。 第四十一章 休了你 “柳正阳!你对得起我吗!” 薛氏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交叠着的男女。 柳正阳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某处直接萎了。 他急忙将风情遮住,转身看向薛氏,正要开始狡辩,就见薛氏抓着板凳,往他身上丢了过来。 柳正阳急忙将凳子接住,可接下来,接二连三的凳子砸了过来。 他武功纵高,也没有多只手,一一接住啊! 一个没注意,就被凳子砸到了额头,顿时,一个血窟窿出现。 风情见此,惊呼了一声,立马扑到了柳正阳身边,担心道:“将军,你还好吗?一定很痛!” 风情往柳正阳的额头上轻轻吹着气,似乎这样柳正阳就不会那么痛了。 柳正阳的烦躁和怒意,因为风情这个小举动抚平了一些,他拍着她的后背,温柔道:“我没事,你躲起来,别让她伤到你。” 风情摇头,说道:“将军,我不愿你因为我的事,而忧心烦恼。” 风情用衣物遮住重要部位,跪在了薛氏的面前,磕头道:“夫人,这一切都是奴的错,是奴去勾引将军的。” “奴倾慕将军已久,因为将军,奴才来到柳府。奴可以为夫人做任何事,奴只求夫人能够允奴一生伴在将军身侧。” “还请夫人答应!”风情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柳正阳听着风情的话,又兴奋又复杂。 兴奋的是她竟然爱慕自己许久,能为自己,来到柳府。 复杂的是她现在为了自己,将所有的过错揽她自己身上,连名分都不要,只要能陪着自己。 如此至情至性、至善至纯的女子,自己又怎能忍心弃之不顾呢? 柳正阳迅速穿上裤子,快步来到风情身旁,轻轻将她拉起。 “风情,你起来,此事与你无关,受委屈的是你。” “将军……”风情眼含感动,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柳正阳的眼神止了回去。 “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不会让你白受了委屈。”柳正阳说道。 薛氏看着眼前这副郎情妾意的画面,气得肩膀直颤,怒火越升越旺。 仿佛她才是那个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柳正阳,你还是个人吗?你忘了你曾答应过我什么吗?” 看着薛氏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柳正阳心里仅存的愧疚彻底消失,他冷声道:“是,我答应过你不纳妾,那我现在纳了吗?” 薛氏瞪大着眼睛,难以相信柳正阳会这么厚颜无耻。 她对着柳正阳又打又抓,在他的身上挠出了十多道血痕出来。 “柳正阳,做人要有良心,你想想你如今的地位,是谁给你的!就凭你这武功,你能混出个安南将军出来吗!你当年在我父亲面前立的誓,是被狗吃了吗!” “你若是还想守着你的大将军,想我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你现在就将她给我打死,丢出府去!” 柳正阳脸色阴沉,当薛氏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不单单只是一个风情的事了。 这关系于他的脸面,自尊。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柳正阳寒声道,“我不但不会打死她,我还要她成为我后院唯一的姨娘!” 薛氏做好最坏的结果,也是风情做侍妾。 没想到柳正阳居然要让她做姨娘! 这不就是在打她的脸吗?若她这次妥协,那往后就会有第二个姨娘,第三个姨娘!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柳正阳,你要敢抬她做姨娘,我现在就去侯府!将这件事大大宣扬出去!让圣上知道你被罢职后,究竟在做些什么!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好啊,你去啊,现在就去,以后我们的孩子都别想有好的仕途和婚事。”柳正阳不愿再和薛氏多言,他将穿上衣服的风情抱起,往门口走去。 薛氏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肉中。 “柳正阳,你要是敢带着她出这个门,我现在就跟你和离!” 柳正阳甩开薛氏的手,一眼都未看她,冷冷道:“不必,我直接休了你。” 薛氏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像是被天雷给劈了一般,再也无法听见别的声音。 他……刚刚说什么? 休了她? 薛氏再也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柳洛音在暗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最后抬步离开,没有去管地上的薛氏。 看来风情不但完成了计划,还获得了父亲的喜爱。 下午,风情被抬为姨娘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柳洛音让清明注意一下大雪和小寒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随后带着一碗药,来到了薛氏的房中。 准备再往薛氏的心口上插插刀。 “母亲,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这药是我特意让李大夫开的,能降肝火,你喝了也会好受一些。”柳洛音看向跟失了魂魄的薛氏,轻声道。 薛氏摇头,脑海里依旧回荡着柳正阳的那句“休了你”。 “咳咳咳——”薛氏将帕子掩着唇,剧烈咳嗽了起来。 看着帕子中的一抹鲜红,薛氏苦笑了起来,“看来不得好死的不是他,是我。” “才不是,母亲不许胡说。”柳洛音温声安慰道,“父亲也是一时的气话,怎会真因为一个姨娘,去休了多年以来的发妻呢。” “母亲,你是柳府的主母,而她只是一个姨娘,你和她过不去,岂不是自降了身份?你看不惯她,便随意挑她个错,去惩治她,不就好了。” 薛氏听着柳洛音的话,瞳孔渐渐有了焦距。 “你的意思是……” 柳洛音叹气道:“父亲也就是寻个新鲜感,待新鲜感一过,哪还记得她是谁呢?到时母亲再对她下手,就算父亲知道了,也不会再在意她。” “是,音音你说得对,你父亲只有我一个女人,难保会对外面的贱人有兴趣,但这兴趣又能维持多久呢,她没了你父亲的庇佑,不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是啊,母亲能想通就好。”柳洛音继续洗脑道,“若你现在对她下手,只会将父亲推得越来越远,我们待时机成熟,再解决她就好。” 柳洛音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不想薛氏对风情下手。 待风情真被柳正阳冷落的那天,也就是风情能离开的时候,届时薛氏要想下手,那人可就不见了。 第四十二章 柳芙珠的复仇计划 芙蓉院。 翠红正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禀告给柳芙珠。 柳芙珠听着柳正阳要因为一个婢女,去休薛氏的时候,大笑了起来。 “报应啊!这就是报应!”柳芙珠的脸上浮现着恶毒,“这就是亲近柳洛音的下场,往后有的是霉运!” 翠红有些担忧道:“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情姨娘一定是六小姐的人!” “那个贱人敢如此戏耍我,害我颜面尽失,我定会让她代价!”不知想到了什么,柳芙珠的眼睛亮了起来,“听说南安王被召回京都了?” “是啊,外面都在传南安王这次会祸害哪家的姑娘。”翠红道。 柳芙珠听此,渐渐勾起了唇角。 这位南安王可是圣上还在世上的唯一皇叔,今年已有六十。说起他的传闻,那可比萧京砚要闻风丧胆得多。 到目前为止,他娶进府的正妃就有二十多个,就不说后院里那些数不清的侍妾了。 每一任王妃,都活不过一年,会以不同的死因而消失在王府。 若柳洛音能嫁去南安王府,她不仅可以夺回她和凌子晋的婚事,还可以借别人的手除掉柳洛音! “去取五百两银子,替我找个有名的神婆来。”既然薛氏信这些,那不如她就利用好这一点。 这次,她倒要看柳洛音怎么逃! …… 这些时日,柳正阳几乎住在了风情所居住的海棠院中。 和薛氏自那日争吵后,再没说过一句话。 也未去瞧过薛氏一分。 而薛氏或是因为柳正阳“宠妾灭妻”的举动,竟真病倒了。 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经常性昏睡。 也请了好几名大夫来,可大夫们也都瞧不出生了什么病,或是中了什么毒。 柳洛音本不想管,可想到芙蓉院那位一直没有动作,怕这是她的新计划,便打算请齐鹤来看看。 柳洛音将写好的书信交给春分,让她送去给齐鹤。 她问向霜降:“大雪和小寒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霜降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她说道:“大雪前几日还是正常的,每日将外院打扫的干干净净,但这两天,总是有意无意来到内院,往姑娘的房间瞧。” “属下见她也没做别的事,便没有管她,但一直都在暗处盯着。姑娘可是觉得大雪和小寒有问题?” “不确定。”柳洛音沉声道,“我怕风情的事情,会让她们生出别的心思。” 明明前几天她们还都是一个任人使唤的奴婢,可风情却摇身一变,变成了她们的主子,享受着荣华富贵。 大多数人的心里都会有些不平衡,而这往往,也是一个突破口。 所以她才会让春分和霜降注意一下大雪和小寒,防患然于未然。 清明从外头回来,手中还提着从街上买来的糕点。 “小姐快尝尝奴婢排了好长队才买到的玫瑰糕。” “你们也吃,我吃不完这么多。”自从身上有了点银子,柳洛音的日子可谓是丰富了起来。 果然啊,人还是得兜里有点银子,日子才会快活。 清明和霜降尝了一口,皆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排这么久的队不亏!”清明道。 “辛苦清明啦!”霜降说道。 清明吃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她嗦了下手指,说道:“小姐,奴婢回府的时候,好像看见一个穿着明黄色长袍,背着一大袋东西的女人。” “她神神叨叨的,像是要给人做法似的。” “而且门外的侍卫没有拦她,想来是我们府有人请她过来的,不会是夫人请过来的?她当时不是说要找神婆给那贱人驱邪吗?” “不是母亲,她现在清醒的时间加起来两个时辰都没有。”柳洛音说道,“应该是柳芙珠请来的。” 她能安静这么久,还不找机会来对付自己,那就不像她了。 “她请神婆来干嘛?给夫人驱邪吗?”清明下意识地说道。 柳洛音的神色有些凝重,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走,我们去看看。”为保安全,柳洛音让霜降留在了院中,负责监督大雪和小寒。 柳洛音过去的时候,神婆正打算将柳府转一圈,见柳洛音出现,神婆先是一怔,举着摇铃杆就要往柳洛音的头上砸。 “孽障,还不快现出原形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场上的人都给震惊了。 清明想去帮柳洛音挡这一击,就见柳洛音单手握住那根摇铃杖,随后用力一拉,将摇铃杖夺了过来。 “孽障你说谁呢?” “说你呢!”神婆说完,就见场上人笑了起来,随后反应过来,脸色都青了。 “这可是神杖,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摸!你敢对神杖无礼,必不得好死!” 柳洛音懒得动嘴,右手朝着神婆的脸扇去。 神婆被这一巴掌,扇到了地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情。 这、也没说这六小姐这么跋扈啊! 柳洛音“啧”了一声,很嫌弃地将那所谓的神杖扔到了神婆身上。 “最先不得好死的,就是你们这种装神弄鬼的人。” “圣上最忌讳这等东西,清明,将这个蛮婆子给我丢出去。” 清明“哎”了一声,急忙去拖地上的神婆,而这时,一道厉喝自后方传了过来。 “柳洛音,你在找死吗?快给我住手!” 柳洛音回头看去,眉头挑了挑。 这一家人,倒是齐了。 柳乐安急步走来,路过柳洛音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去扶地上的神婆。 柳芙珠被翠红搀扶着,柔柔道:“姐姐怎能对神婆不敬,这是要将我们整个柳府给害死吗?” 柳正阳也被柳芙珠请了出来,不过他不是一人而前来,他的身边还有着身穿织锦绸缎的风情。 装扮过的风情,更是美艳动人,比之一旁开得正艳的牡丹花都要美上几分。 风情悠悠道:“七小姐这话有些严重了,我们柳府有将军在,谁人敢放肆呢。” 柳正阳因为柳洛音的行为本有些不悦,正欲小惩她,却听到风情这句夸赞,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不是说请神婆给你母亲看看么,开始。” 第四十三章 定了柳洛音的婚事 柳芙珠听此,趁柳正阳不注意,瞪了风情几眼。 她问向神婆:“你可给母亲瞧过了?可清楚是何原因,母亲才病得这么严重。” 神婆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神杖指向柳洛音,沉声道:“这一切的祸源,这来自于她!” “她早被邪祟缠身,将柳府的气运全都吸光,柳将军可想想,是不是自六小姐回府,祸事不断!” 柳正阳陷入了沉思。 虽说他从不信民间的这些玄术,可事实确实是如她所说那般。 自柳洛音回府,先是珠儿离家被山贼抓、乐安右臂被打断,再是珠儿差点被打死、他被圣上追责罢了职务,后是薛氏气急攻心,一病不起,半截身子入了鬼门关。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因为她柳洛音呢? “可有解法?”柳正阳问道。 “难啊!”神婆长叹了口气,“这是只万年邪祟,功力大得很,就算是大名鼎鼎的纯阳天师来,都没把握收复。” “只要你能将这只邪祟收复,好处少不了你的。”柳正阳说道。 神婆的眼里快速划过一抹喜意,她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模样,说道:“容我先与生神大人通灵。” 话罢,神婆闭上了眼睛,身子开始以怪异的姿势动了起来。 她嘴里似是在嘀咕着什么,语速极快,一个字也难听清。 一炷香后,神婆渐渐停下了动作,睁开了那双吊三角的眼睛。 柳正阳有些不耐烦了,但怕犯了忌讳,只能强压下来,他问道:“通完灵了吗?” “将军莫急,待我细说。”神婆不疾不徐道,“生神大人说将军功德无量,七小姐的前身又是扶摇仙子,金光会护着全府所有人,此事定能成功。” “只是,这就要看将军舍不舍得六小姐了。” 柳正阳看向忽然安静下来的柳洛音,没有任何情绪地问道:“你要怎么做?” “若想彻底除掉这只邪祟,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找一个能压得住这只邪祟的人,此人需是辰年或寅年出生,身上有着血煞之气。” “何为血煞之气?”柳正阳问道。 “像将军那样,在战场上击杀过万千敌人,刀下沾染着他们的鲜血,那这些血便会形成血煞之气。血煞之气会随着刀下的人数,越来越强。” “血煞之气强的人,往往情感之路不顺,他必有过多位妻子,但这些妻子最后都经不住这血煞之气而亡。不过六小姐身有这万年邪祟,必能抗得过去。” 柳正阳的心里有个人名,他皱眉道:“只有这个办法吗?” “是,唯有血煞之气才压得住这万年邪祟。”神婆斩钉截铁道。 柳芙珠惊呼了一声,说道:“这、南安王不就是个合适人选吗?圣上还是孩童之时,南安王就上了战场,手中的尸骨必比山头还高,他的血煞之气一定是最强的!” “而且南安王也确实有过多位妻子,只是她们都活不过一年,现在想来就是没抗住南安王的血煞之气!” 神婆点头,看了眼柳乐安和薛氏,继续道:“若七小姐的话没错,那这南安王就是最适合六小姐的人选,只要六小姐嫁去南安王府,那一切霉祸都将消失,柳府必定安全无虞。” “届时柳夫人的身子也会好,五公子的右臂也能恢复如初。” 听到右臂能好,柳乐安一脸激动道:“你说的可是真话?若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五公子大可派人去打听我苗婆的名声,若有一人说我是坑蒙拐骗之人,那五公子直接来砍了我的头。” 柳芙珠柔声道:“阿兄,这位苗婆可是京都城最厉害的神婆,你可记得济宁侯府的小世子?他无端消瘦重病,和母亲的情况极其相似,苗婆一过去,给济宁侯爷指了条明道,再喂了小世子符水,当日,小世子就喊着要吃饭,精神就回来了。” 这件事情,柳正阳也听说过,只是不知道的这么仔细。 他当下就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给南安王写一封书信,让他有时间来府一趟,定了他和柳洛音的婚事。” “将军女儿嫁王爷,这也是她的福气。” 听到这里,柳洛音笑了起来。 柳乐安见此,脸上的鄙夷更深了。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听要嫁王爷,就这么开心,你真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阿兄对我这么好,我开心啊。”柳洛音虽是在笑,但语气却在嘲讽着柳乐安,“既然阿兄说我爱慕虚荣,不如我就将这个好机会让给妹妹。” “不行!”柳乐安顿时急了,“你、你才是最适合南安王的,只有你嫁过去,我们全家才会好。” 柳芙珠也道:“姐姐,南安王可是圣上的唯一皇叔,你嫁过去有享不尽的福,就连父亲见了你,也得给你行礼,你可就是除了皇后娘娘,世间最尊贵的女人了。” “有如此福气,姐姐都不想要,难道姐姐想要的是爹爹和娘亲的命吗?” 柳正阳的脸色沉了下来。 仿佛柳洛音只要有不愿的表现,他就要骂她一句“没良心的白眼狼”。 “这福气,我哪敢一人独吞,否则阿兄和父亲不得骂我一句白眼狼呀。”柳洛音言笑晏晏道,“所以,我定要和妹妹同分享的啊,既然是嫁,那就一起嫁。” “这是姐姐的婚事,我哪敢抢姐姐的婚事啊?”柳芙珠从容回道。 “是吗?我怎么记得我和七皇子有个娃娃亲呢?”柳洛音眯眼道,“妹妹不会是等着我嫁过去,你好嫁给七皇子?” “才不是!”柳芙珠脸色涨红,道,“我……” 柳正阳打断了柳芙珠的话,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你和七皇子的婚事,是你母亲和贵妃的口头约定,做不得数。如今因你回来,柳府接二连三的出事,你于情于理都该为你带来的祸端买单。” “我明日会约南安王来府,和他商议你们的婚事。为了你的安全,这几日你就别出房门了,待到大婚那天。” 第四十四章 将柳洛音烧死 “父亲是要我嫁给已是花甲之年,能当我祖父的人吗?”柳洛音眼眶泛红,委屈道,“南安王的事迹,父亲应是比我更清楚,他的那些妻子,究竟是如何死的。” “还有他的那些妾室,过得又是什么日子,角门每日送出去的尸体,又是谁的。” “父亲若是不喜欢我,不愿看见我,大可直接告诉我,我马上离府,再也不让父亲瞧见我。若父亲想让我死,也求父亲给我一个痛痛快快的死法,不要把我嫁去王府,让我死在南安王残忍的手段下。” 柳洛音清楚柳正阳是什么样的人,对付他这种道貌岸然的人,只有将他心里的龌龊说在明面上,才是最好的。 柳正阳闻言,立马看了一眼风情,见风情的眼中有失望划过,他涨红着脸,急忙解释道:“音音,你误会父亲了,父亲怎么想你去死,只是如今只有你嫁去南安王府,我们柳府才能顺遂啊!” “我记得父亲和圣上一样,都是最不信这鬼神论的,如今父亲就这般信任这位神婆的话了吗?”柳洛音将嘉庆帝搬出来,给柳正阳上压力。 风情配合道:“将军,若这件事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圣上怕是会认为将军对圣上有所不满,将军这职务怕是难回来了。” “而且六小姐也说得对,现在都只是这位神婆的一面之词,咱们也不可全信啊!” 柳乐安本就看不惯风情,见她为柳洛音说话,当场就发怒了。 “一个靠爬床上位的贱婢,也有资格插嘴?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说着,柳乐安就要一掌扇向风情。 “够了!”柳正阳挡在风情身前,将柳乐安的手腕抓住,冷声道,“连你老子也要打了吗?” “父亲!我不是要打你,我是要打那个贱人!”柳乐安道。 “她没资格插嘴,你就有资格打她了吗?柳乐安,我真是将你宠惯了,才让你变得这么无法无天!”柳正阳怒道,“别让我再看到你对情姨娘不敬!” 柳芙珠连忙拉住柳乐安的手,示意他不要跟柳正阳作对。 她低声道:“阿兄,父亲正宠情姨娘,莫要冲动。” 柳乐安看着自己手心下的那只小手,怒意消散了不少,他握紧了柳芙珠的手,眼里浮现着别样的情绪。 那就先放过这个贱人,正事要紧。 神婆见气氛僵住了,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若将军舍不得六小姐嫁去王府,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极其残忍。” “还不赶紧说?”柳正阳道。 “邪祟怕火,狗血和鸡血能够驱邪,只要用狗血和鸡血泼在六小姐身上,再点上一把火,待火停下之时,就代表邪祟已除。”神婆说道。 风情倒吸了口气,像是很害怕似的,抱住了柳正阳的胳膊。 “这不就是要将六小姐给活活烧死吗?将军,我看这神婆就是冲要六小姐命来的,不是要让六小姐被折磨死,就是烧死。” 柳正阳将风情搂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情儿别怕,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待风情的情绪慢慢好起来,柳正阳才说道:“除了这两个办法,没别的了?” “没有了。”神婆坚定道。 柳洛音算是明白了柳芙珠的意思。 这是要让她从“生”“死”中选一个出来啊。 选“生”,那就嫁给南安王。 选“死”,那就被火烧。 可惜,她哪个都不会选,非要选,她选第三个选项。 柳芙珠死。 柳洛音有预感,柳芙珠的计划绝对不止于此,她一定还有别的计划。 例如,重新获得柳家人的宠爱。 柳正阳看向柳洛音,语气是听不出来的情绪。 “音音,你怎么说?” 柳洛音低头,一副认了命的样子。 “音音没有选择的权利,音音全听父亲的话。” 柳正阳眉头皱起,继续问:“哪怕我要将你烧死,你也认?”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音音认。”柳洛音道。 柳正阳沉默了下来,面色有些复杂。 柳乐安的全身心都在恢复右臂之上,他说道:“烧死你未免太残忍了,传出去外人还怎么看我们柳府,你就嫁去南安王府。” “虽然南安王的性子是有些和常人不同,但是只要你听话,他肯定不会动你,你就等着享福。” “父亲你还在思考什么呢,难道你真想让我们柳府给她陪葬吗?”见柳正阳不说话,柳乐安催促道。 柳芙珠愧疚地说道:“若是我能为姐姐承担这一切就好了,这样父亲不会为难,姐姐也不会不开心了,柳府也能平安顺遂了。” “柳洛音,你听见没?你就不能学学珠儿,就不能有珠儿一般懂事吗?”柳乐安对柳洛音更不满了,“要是知道你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进府,我就该提前把你杀了,省得你去做这祸害。” “够了。”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 不知何时,薛氏已经醒了过来。 “娘亲,你醒了!”柳芙珠让翠红扶着她过去,来到了薛氏的床边。 薛氏看着眼泪嗒嗒掉的柳芙珠,心软了几分下来,“傻孩子,哭什么,娘没事。” “珠儿……珠儿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呜呜。”柳芙珠说。 柳乐安虽还在意薛氏的那一巴掌,但看到薛氏这副模样,还是走了过去。 “娘,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柳洛音不愿意救你,和救我们柳府。” 薛氏的目光落在柳正阳身上,见他匆匆看了自己一眼就挪开视线,心也再次凉了下来。 她说道:“你们父亲怎么说?” 柳正阳被众道视线看着,只好道:“这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我想着等你醒了,我们再做决定。” 薛氏冷笑了一声:“这是要我去做这个坏人吗?” 柳正阳被猜中心思,脸色一红,正要解释,就要薛氏又说话了。 “那你死了这条心,我就是死,我也不会牺牲音音的婚事,让她去嫁给那个南安王。” “更不会让她活活被烧死。” 第四十五章 救兵来了 最先急的是柳乐安,他道:“娘,你在说什么啊?柳洛音的身上可有只万年邪祟,这就是她害得你病这么重,害得我们柳府这么倒霉啊!” “等过不了多久,我和小妹,乃至四个兄长都会遭殃,都会步入娘你这个下场啊!” “娘你自己想死,也别拉上我们啊!” 柳乐安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就响了起来。 柳乐安震惊地看着柳洛音,很难相信柳洛音会给他一巴掌。 薛氏亦是如此。 看见柳乐安通红的右脸,和那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怒意一下子升到了头顶。 “音音你——” “阿兄你怎能如此咒母亲!”柳洛音打断薛氏的话,哭着扑向她的床边,“母亲你一定没事的,你一定会好起来!” “我已经派人去给齐神医递帖子了,齐神医马上就能为母亲医治了。” 一句“齐神医”,让柳家四人再次震惊。 薛氏已经忘了去怪罪柳洛音,她哑声问道:“可是真的?齐神医真的会来吗?” “若齐神医能来,那我的右臂是不是也有救了!是不是就能好了!”柳乐安激动了起来。 柳芙珠嘴角不屑地勾起,“姐姐,这玩笑可不能乱开,你怎么能请得动齐神医呢,你不会是想借此拖着母亲的病情,想让母亲一病不起!” 柳正阳虽然心在风情身上,但薛氏毕竟是他的多年发妻,他就算现在冷落她,心也还是有她的。 柳正阳沉下了脸,厉声道:“音音,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仅自私自利,还心思歹毒,意图谋害你的母亲,你这等心如蛇蝎的女子,我也不该心慈手软,如此,你便嫁去南……” “齐神医到——” 小厮的通报声传来,将柳正阳后面的话压了下去。 众人看去,一名穿着青色长衫的清秀男子出现在了门前。 齐鹤先是对着柳洛音眨了眨眼睛,后故作疑惑问向柳正阳:“是我听错了吗?将军你刚刚是打算把六小姐嫁去给南安王吗?” 柳正阳干笑了几声,正要回答,就听见柳洛音说话了。 “让齐神医看笑话了,父亲也不是有意要送我去南安王府的,是这神婆,说我身上有万年邪祟,若不嫁去南安王府,或是被火烧死,那便会害死这个柳府。” 齐鹤瞪大着眼睛,震惊道:“我看想出这些阴毒招数来的人才是邪祟化身!所以柳将军你信了?” 柳正阳没直面回答,而是道:“我们柳府确实是因为音音回来,才祸端不止的啊!” “比如呢?”齐鹤问道。 “珠儿被山贼掳走,乐安手臂被废,我被圣上罢职,我的夫人重病不起。”柳正阳苦笑道,“音音没回来之前,我们柳府一直都是顺遂的。” 齐鹤:“所以柳将军将这一切都怪在了六小姐身上?” 其实齐鹤更想说的是:也许是你坏事做尽,遭到报应了呢? 齐鹤继续道:“七小姐被山贼掳走,不是因为她离府去了西园么?而五公子手臂被废,不是因为他找去西园了么?这件事,你该怪在七小姐身上。” “柳将军被圣上罢职,不是因为你的人没护住那批兵器么?漠北战事要紧,拿下蛮夷只欠东风,柳将军没被追责,应该感谢天地,而不是将这罪责怪在一个无辜人身上。” “至于柳夫人为何一病不起……”齐鹤的目光落在风情身上,意味深长道,“柳将军,还需要我说出来吗?” 柳洛音真想给齐鹤鼓一鼓掌。 就这妙语连珠的模样,真是帅气。 柳正阳轻咳了一声,正想解释,又见齐鹤的声音传来。 “所以这一切都是怪你们自己啊,你们怪六小姐干嘛?真是有趣。这等有趣的事,圣上一定爱听,待我后面说给圣上听听。” “这……齐神医万万不可。”柳正阳的额上布着冷汗,“这等无聊之事,还是别污了圣上的耳,是我糊涂了。” “既是糊涂,那柳将军还不将这无关之人给赶走,等着我来赶吗?”齐鹤双臂环胸,问道。 “不行!凭什么?”柳乐安说道,“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请来的神婆,她已经和神仙通完灵了,要想救我们柳府,那就必须这么做。” “这是我们的家事,齐神医你就别管了,赶紧给我娘,还有我看病。” “行,既然五公子这么信任这些故弄玄虚的人,那我就走。” 说着,齐鹤就要提着药箱离开。 “混账!你怎么跟齐神医说话的!”柳正阳喝了一声,对着齐鹤赔笑道,“齐神医,你别跟乐安一般见识,我们现在就赶她走。” 神婆也知道现在的局面不利于她,留下一句“你们一定会回来找我”,就离开了这里。 齐鹤说道:“六小姐留下,你们剩下的人都走。” “为何她能留下,你要赶我们走?”柳乐安不服道。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和她。”齐鹤指着柳乐安和柳芙珠,话说得很直白,“要不是六小姐请我来,我是不会走着一趟的。” 柳正阳用眼神警告柳乐安不要冲动,他说道:“那我们就出去,莫要打扰齐神医为你们母亲看诊。” 柳家三人一走,齐鹤便坐了下来,开始为薛氏看诊。 柳洛音说道:“母亲这病,已有十多天,我们请了御医和民间大夫来,他们有的说母亲是气急攻心,肝郁气结,外加染了风寒,才病得这么严重。” “还有的说母亲是中了毒,但这个毒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 “他们也开了不少药来,但这些药都不管用,母亲的病情也越来越重。” 柳洛音的话说完,齐鹤也收回了把脉的手。 他眉头紧皱,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柳洛音也没打扰,刚好薛氏也已经陷入昏睡,没人能吵到齐鹤。 齐鹤这一沉思,就沉思了有一炷香多。 等到柳洛音都发困,正准备打个哈欠,就见齐鹤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这个毒我见过!” “阿砚的母……亲人,就曾经中这个毒死了!” 第四十六章 割谁的肉,救薛氏? “这毒在嘉庆算罕见,因为其中一味最重要的毒草,只有南虞国有,你母亲为何会中这个毒?”齐鹤越想越疑惑,“总不能这毒是你父亲下的?” “他没有下这个毒的动机。”柳洛音说道。 “那在你母亲病重之前,谁与她接触最为频繁?”齐鹤追问道。 “除了母亲的陪嫁嬷嬷和婢女,应当就只有我……”柳洛音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顿,“还有柳芙珠。” “她那日被父亲气倒后,柳芙珠来见过她,给她喂了一次药。”柳洛音继续说道,“后面也会来看她,也都会喂药。” 她原以为柳芙珠只是为了博一个“孝心”名头,没想到她的计划居然是毒害薛氏。 “那就对了,因为‘天雨散’是慢性毒,它需要到一个量,才会毙命。”齐鹤神色凝重,分析道,“像她这个状态,应是服用过七八次了,再服用个半月,那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 “那这毒可有解药?若有的话,那柳芙珠手上一定有解药。”柳洛音说道。 “应该是有解药的,但我现在还不会解。”齐鹤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我比较善于治病救人,不善于制毒解毒。” “术业有专攻,齐神医很厉害了,那霜降可会解?”柳洛音记得霜降好像也会医术来着。 “估计也解不了,因为连我都难解。”齐鹤这时候又挺直了背,“其实我也不是不会解,只要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解出来,不过到时候,你母亲可能就……” “哎,不对啊。”齐鹤想起来一件事,他站起身,盯着柳洛音看。 柳洛音被他盯得发毛,不解道:“齐神医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是有灵蛇吗?灵蛇能解世间千万种毒,连阿砚的毒都能解,要不你让它试试呢?” “它前几日给萧提督解完毒,就陷入了沉睡,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醒。”柳洛音也想过这个办法,但她当时并不想去救薛氏。 现在知道柳芙珠想利用薛氏让她嫁去南安王府,那这薛氏就不得不救了。 “它第一次给阿砚解毒的时候,沉睡了几天?”齐鹤问道。 “七天。”柳洛音说道,“若它是七日醒一次,那大后天,它才会醒。” “可以,我可以用药暂时给她续几天命,待灵蛇苏醒,你便用灵蛇给她解毒。这几天我也会在家研究怎么去解这个毒。”齐鹤说道。 “好,多谢齐神医了。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还望齐神医能够配合。”柳洛音看着齐鹤,温和又平静地说道。 …… 齐鹤将门打开,示意外头的柳家人可以进来了。 柳芙珠率先步入屋内,脸上担忧之色看上去极为真切,仿佛薛氏中毒一事与她毫无关联。 “齐神医,我的娘亲如何了?可有法子救了?” 齐鹤深深看着柳芙珠,意味深长道:“柳夫人能不能好,得看七小姐啊。” 柳芙珠闻言,眼里迅速闪过了抹慌乱,她镇定道:“齐神医请说,若有我能帮上娘亲的地方,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那可就太好了。”齐鹤一脸激动道,“就等着七小姐这句话呢,只不过还用不着七小姐的命,七小姐割个几十斤的肉来就好了。” “什、什么?”柳芙珠怀疑她的耳朵听错了。 柳乐安的反应比柳芙珠的还要激烈,他大声嚷道:“割几十斤的肉?!就是猪,也不能这么割啊!你到底会不会治病啊!我看你分明是想害死我的小妹!” “阿兄,齐神医可是圣上钦点的御用大夫,他的话岂会有假?而且古医典籍中也确有记载,血能入药,肉可为引。三年前芙珠妹妹的毒,不就是我连续放了三年的血,才得以痊愈的吗?”柳洛音语气平静,但唇角却带着些讽刺。 柳乐安一时语塞,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焦急地说道:“可是珠儿身子娇弱,怎能与你相比?别说十几斤肉,哪怕割几两,她也承受不住啊!她会没命的!” “你是说她的身体比六小姐的身体还要虚弱?”齐鹤面色怪异道,“光看外表,都能知道谁身体更好?七小姐就算挨了板子,现在也是又白又胖的,跟只猪一样,而六小姐,面黄肌瘦,风一吹就能倒,五公子你的眼睛是瞎了吗?” “你!”柳乐安被齐鹤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芙珠亦是,脸色难看至极,谁愿意被称为“猪”呢? 柳洛音偷偷给了齐鹤一个赞赏的眼神,不错,干得漂亮。 不愧是萧京砚的兄弟,这毒舌的程度和萧京砚有的一比。 齐鹤回了一个“自豪”的眼神给柳洛音,接着道:“而且七小姐自己也说了啊,就算牺牲性命也愿意,就算割肉死了,那也死得其所了。” “我一定会将七小姐这孝顺的事迹说给圣上听,没准圣上还能给七小姐你封个县主呢。” “都死了,还要县主有什么用!不行,这事我不同意,凭什么是珠儿割肉,她不可以吗?”柳乐安指着柳洛音,质问齐鹤。 “这肉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献的。其一,需是从未吃过苦、干过活之人,即自幼养尊处优,锦衣玉食长大的,如此,其肉才最为鲜嫩,适合入药。” “其二,需是在香火之地,巳年卯时出生之人。” “其三,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献药之人绝不能与柳夫人有血缘关系,否则将会引发毒变,柳夫人便再无苏醒的可能。” “所以你们说说,综合这三点,是不是只有七小姐最为合适?” 柳洛音佯装叹息道:“若我符合条件能献肉就好了,如此一来,大家皆大欢喜,芙珠妹妹不用受苦,母亲也能转危为安。” 柳芙珠:“……” 这话真是耳熟啊,她方才是不是说过来着? “六小姐你实在是太善良了,要是七小姐能有你一半善良,少些虚伪,柳夫人也不至于如此。”齐鹤也跟着叹了口气,“罢了,看来七小姐是不愿割肉救柳夫人了。既然如此,那各位就节哀,我先行告辞。” “齐神医留步。”一直沉默不语的柳正阳,终于开口了。 第四十七章 柳乐安的手臂有救了 “父亲!你喊住他干什么!你难道真要小妹去献肉吗?我们不如就用神婆的方法,让柳洛音嫁给南安王,这样才是最皆大欢喜的结局啊!”柳乐安着急道。 “闭嘴,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柳正阳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柳乐安。 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屎。 否则怎么会这么蠢!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是能在外人的面前说出来的吗? 自己要找死,也别连累整个柳家啊! “乐安从小被惯坏了,才如此没规矩,还望齐神医海涵,别跟这蠢货一般见识。” “齐神医既有法子救我夫人,那乐安这右臂,不知齐神医可有妙方?”柳正阳赶忙转移话题,询问道。 “自然是有的。”齐鹤道。 柳正阳和柳乐安皆是一喜,柳乐安激动道:“那你何时能给我治手臂?现在可以吗?” 齐鹤一脸疑惑,反问道:“我何时说了要给你治右臂?” 柳乐安一怔,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你方才不是说了有办法治我的右臂吗?” “是啊,我说的是有办法治,但我不愿意给你治,听明白了吗?”齐鹤毫不客气地说道。 “为何不愿意给我治?我们可以给你很多钱,只要你能给我治好手臂。”柳乐安向前一步,抓住了齐鹤的手臂,焦急道。 “我从不给恶人治病。”齐鹤冷冷说道。 “我知道了,一定因为她,是她在你的面前讲了我的坏话是!”柳乐安看向柳洛音,眼神仿佛要将柳洛音杀了似的,“柳洛音,你真是歹毒啊,说到底我也是你的兄长,你竟然为了报复我,编出那些假话来!” “真当老子不敢打你了是!” 柳乐安扬手,就要往柳洛音的脸上扇去。 但还未到眼前,就被一只大手给紧紧抓住。 齐鹤皱眉,嗓音也冷了下来:“那五公子怕是误会了,六小姐从未和我说过你的坏话,我有眼睛,看得到。” “就像现在。” 柳乐安:“我……我只是一时激动,齐神医你听我解释,我……” “我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圣上还等着我过去。”齐鹤打断柳乐安的话,看向柳正阳,问道,“柳夫人这病,柳将军是治,还是不治?” “珠儿,你怎么说?”柳正阳将问题丢给了柳芙珠。 柳芙珠见柳乐安为她说了这么多话,都改不了结果,便只好装作一副甘愿“舍己为人”的样子。 “娘亲这病必须治,就算是几十斤肉,珠儿也担得住!” “珠儿你……”柳乐安感动的话还未说完,再次被齐鹤打断。 “既然如此,那七小姐割肉。”齐鹤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刀,放在柳芙珠面前。 柳芙珠看着那锋利的刀刃,不禁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问道:“现在、现在就要割吗?” “是啊,七小姐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忙?”齐鹤微笑问道。 齐鹤的话,让柳芙珠想要回去割别人肉的计划落空。 她咬着嘴唇,问道:“齐神医,娘亲喝多久的药才能痊愈?” “顺利的话,十天之内病情就能好转,但后续还需巩固治疗,所以至少得喝一年的药。”齐鹤说道。 柳芙珠一听要割一年的肉,只觉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珠儿!!” 柳乐安急忙冲过去,想要把柳芙珠从地上抱起来,可他只有一条手臂,费了半天劲,根本抱不动。 无奈之下,只能让柳芙珠先躺在地上。 “晕过去了啊?那正好,现在割肉,她都感觉不到疼。”齐鹤看向柳洛音,再次露出笑容,“男女授受不亲,这第一刀就由六小姐来动手。” 不知是不是柳洛音的错觉,她似乎看到齐鹤话音刚落,柳芙珠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柳洛音还没来得及回应,柳乐安便抢先说道:“我小妹都晕过去了,还割什么肉!等她醒了再割不行吗?” 齐鹤耸耸肩,说道:“看来五公子是不想救柳夫人了,那好,我走了。” “齐神医且慢。”柳正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柳乐安的蠢笨真是让他头疼欲裂。 真是空长脾气,不长脑子了。 “齐神医不必理会我这蠢笨如猪的孩子,先救我夫人要紧。” 齐鹤看向柳洛音,示意她可以下手了。 柳洛音点头,手握着那把刀,向柳芙珠靠近。 “齐神医,这肉是哪里的都可以吗?”柳洛音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心头肉是最好的,只不过割心头肉的话,七小姐也难活了。”齐鹤说道。 柳洛音见柳芙珠的眼睫又颤了下,眼里的趣意更深了。 “那这里的肉呢?”柳洛音用刀指着柳芙珠的右胸口处,悠悠道。 “这里的肉是极好的,仅次于心头肉。”齐鹤十分配合道。 “为了妹妹的名声着想,还请父亲和阿兄等人先回避。”柳洛音说道。 柳正阳生怕柳乐安又说出什么蠢话,二话不说,直接拉着他离开了房间。 人一走,屋中就只剩了柳洛音等三人。 “我背过去。”齐鹤对接下来这种辣眼睛的画面并没有兴趣。 柳洛音应了声,就要去扒开柳芙珠的上身,而这时,柳芙珠睁开了眼睛。 因为齐鹤还在场,柳芙珠只能说:“姐姐,我未来是要嫁人的,若割了这里的肉,怕是会被夫家笑话一辈子。” 柳洛音从容道:“怎会被笑话?妹妹这里的疤痕,可是孝心的代表,夫家知道了也只会夸赞妹妹。” “妹妹还是莫要动了,我怕我手一歪,给刺进去了。” 柳芙珠见柳洛音毫不退让,突然伸手去夺柳洛音手中的刀,顺势朝着柳洛音的手臂划去。 柳洛音反应极快,在柳芙珠夺刀的瞬间,便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扭,重新夺回了刀。 柳芙珠见刀被抢走,气得咬牙切齿。 既然逃不过,那就将损失降到最低! 柳芙珠迅速将手臂凑近刀刃,向前一送,想让柳洛音割下自己手臂上的肉。柳洛音没料到柳芙珠还有这一招,刀刃随着她的动作,贴上了柳芙珠的肌肤。 第四十八章 柳乐安要杀了柳洛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石子精准地击中了柳芙珠的某个穴位。 柳芙珠的动作瞬间僵住,动弹不得。 柳洛音知道这是齐鹤出手了,便用最快的速度扒开柳芙珠的衣服,然后用刀在她的右胸口划了一道口子,割下了一块肉。 柳芙珠既无法动弹,也喊不出声,整张脸因剧痛而扭曲变形,最终痛晕了过去。 柳洛音看着手中血淋淋的肉片,心中只觉得畅快无比。 惊蛰你看到了吗?这块肉,我会让春分放在你的墓碑前,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我会尽力、尽快,争取送你的下一份礼物,是她的狗头。 柳洛音将止血的药粉撒在柳芙珠的伤口处,最后粗暴地将她把衣服给拉上。 做完这一切,柳洛音才道:“齐神医,你可以转身了。” 齐鹤转身后,目光先是在柳洛音的脸上落下,最后是她血淋淋的双手。 齐鹤咽了下口水,不禁问道:“六小姐不手抖吗?” 这怎么看,柳洛音都像是那种胆小柔弱的小女子啊,她不应该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吗? 怎么一副很镇定,跟杀过好多人的老手一样呢? “手抖的话,我想我的刀刺进去的就是她的心脏。”柳洛音毫不掩饰脸上的恨意,“齐神医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六小姐还杀过人?”齐鹤再次感到惊讶。 “嗯,那个人是她的嬷嬷,也是每日负责取我血的人。”柳洛音毫无表情地说道,“她杀了我的婢女,我就杀了她。” “希望我第二次杀人,杀的人能是她。”柳洛音看着地上的柳芙珠,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 书房。 柳正阳看着在他面前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的儿子,终于忍不下去了。 “够了,你还要转到什么时候去?你若是对齐鹤尊重点,他又怎会不给你治手臂!” “爹!他不给我治手臂,还不都怪柳洛音!你想想,柳洛音都能把齐鹤给请来,她与齐鹤定是有交情!”柳乐安气得满脸通红,怒声说道。 “我手臂都断多久了?她要真有心,就早请齐鹤过来了,她分明就是不想要我好,想让我彻底变成一个废物!” “还有要小妹割肉的事,肯定也是她指使齐鹤的!爹你想啊,割一年的肉,这不就是要了小妹的命吗?我看我们不如就听神婆的话,将她嫁去南安王府,这才是最简单最完美的结局办法。” “虽然南安王残暴狠辣,但那又关我们什么事,用柳洛音这条贱命,换来柳家的荣耀,这买卖稳赚不赔啊!” 柳正阳听着柳乐安的话,陷入了沉思。 不可否认,柳乐安最后那句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若他以柳洛音为筹码,让南安王在圣上面前为他美言几句,说不定不久后他便能官复原职。 “可她毕竟是你妹妹,我们怎能对她如此无情。” “父亲你傻了吗?我的妹妹只有珠儿一个,你的女儿也只有珠儿一个,柳洛音就是一个灾星祸星,她留在柳府,只会把我们都害死!”柳乐安情绪愈发激动,双眼布满血丝,红得如同发狂的野兽。 “若父亲舍不得下这个手,那就把这件事交给我,不管出了什么后果,我都负责!” 柳正阳长叹了一口气,摆手道:“下去,此事再容我想想。” 柳乐安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能说服柳正阳,不禁紧紧攥起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行,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珠儿继续受割肉之苦。 柳乐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说道:“父亲,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对付萧京砚吗?我有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柳正阳眼眸微闪,道:“说。” 柳乐安分析道:“柳洛音能找来齐鹤,一定是求了萧京砚帮忙。萧京砚向来对人冷漠无情,仿佛所有人都与他有深仇大恨,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脸。” “但他对柳洛音,就不一样了,又是去金阴山救柳洛音,又是对柳洛音有求必应,他绝对是爱上了柳洛音!” “我们不如就利用这一点,让萧京砚为了柳洛音,和南安王成仇,届时父亲你再带着人赶到,去圣上面前说萧京砚的罪行,最后圣上定会惩治萧京砚,父亲你也能恢复官复原职。” 柳正阳听着柳乐安的话,轻笑转变为了大笑。 眼里颇有欣赏之意。 他拍着柳乐安的后背,夸赞道:“乐安,你终于长大了,知道为父亲出谋划策了。” …… 柳洛音从噩梦中惊醒。 她睁开双眼,心跳如鼓,正想起身去点燃烛火,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像是有人在往她的房间走来。 柳洛音瞬间警惕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她来到门后,将耳朵紧贴着门,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竟真的在她的房门前停住。 但未有几秒,便又走动了起来。 柳洛音趁他走动的功夫,轻步挪到了窗边的角落处,好让她自己处在一个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很难看到她的死角位置上。 脚步声再一次停了。 柳洛音感觉到来人停在了窗边。 柳洛音鼓起勇气向窗外看去,那里正有一个黑影站在那里。 柳洛音的心颤了下,双手紧攥在了一起,试图以此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伴随着一道轻微的“咔嚓”声,那道窗户出现了一条缝。 这条缝越来越大,最后停在了半开,能让人钻进来的大小上。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动作轻盈地钻了进来。 他手中握着一把剑,剑身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一步一步朝着床上的方向走去。 柳洛音见此,屏住了呼吸,尽力去降低她的存在感。 同时也做好了从窗户逃跑的准备。 院内有霜降在,只要她大喊一声,霜降就会出现。 就算她的动静引不来柳府的侍卫,至少霜降也能护她周全。 柳洛音思想间,黑衣男子已经来到了床边。 见床上没人,黑衣男子有些疑惑,他向屋内看去,试图去寻找柳洛音的身影。 柳洛音此时已经来到了窗户边,就等一个时机,从中逃出去。 而这时,柳洛音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头皮也开始发麻,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袭来。 她清晰地察觉到,有一道如毒蛇般阴冷的目光,正死死地落在她的身上。 下一秒,那个黑衣男子来到了她的面前。 速度快到她来不及做下一步动作,就被那把剑斜在了脖颈上。 第四十九章 打断柳乐安最后一条手臂 “想走?呵!我允许你走了吗?”男人压低着声音,嘲讽道。 柳洛音眉头微皱,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啊。 见来人并没有直接杀了她,柳洛音猜测他的目的并不是杀了她,于是她道:“能避过柳府的侍卫,悄无声息来到我这里,你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男人冷冷一笑,语气带着些骄傲意味:“知道就好,听话一点,否则我会杀了你。” 或许是柳洛音听多了“杀了你”这三个字,在男人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柳乐安那张嚣张跋扈的脸便浮现在柳洛音脑海中。 这语气,竟与柳乐安曾经威胁她时如出一辙。 柳洛音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她看向男人的右臂,而后张嘴狠狠咬在了他的右臂上。 “你敢咬我?我现在就杀了你!”男人被激怒,手中刀刃紧贴上柳洛音的肌肤,在她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 感受到脖颈传来的刺痛,柳洛音赶忙说道:“别杀我,我一害怕就控制不住想咬人,真不是故意的。” 男人显然已失去耐心,恶狠狠地威胁道:“再敢乱动,我立刻砍下你的脑袋。” “不敢了,求求你别杀我。”柳洛音嘴上求饶,眼底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名黑衣人是谁了。 她刚刚用了十分的力去咬,可男人除了生气,没有一点疼痛的表现。 就算再能受痛的人,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没有反应,所以他的右臂,是没有知觉的。 加上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这人一定是柳乐安! 那她现在唯一能靠的,只有霜降,柳家的侍卫定早就得了命令,不会管她。 “你要带我去哪?”柳洛音没有直接戳破柳乐安的身份,她打算先套话。 “去了就知道,少废话。”柳乐安似乎是怕多说多错,露出破绽被发现,之后不管柳洛音再问什么,他都不回答了。 柳正阳没有带柳洛音走窗户,他本想一只手挟持柳洛音,一只手开门,后来意识到他只能用一只手,便烦躁地让柳洛音去开门。 柳洛音听话照做。 但在打开门的那瞬,她拿出了袖袍里的匕首,对着柳乐安的左臂刺去。 柳乐安没想到柳洛音会反击,等他反应回来的时候,他的手臂已经被她刺了好长的一道口子。 柳洛音趁柳乐安吃痛之际,拔腿就跑。 “霜降!快救我!” 柳乐安怒吼了一声,顾不上疼痛,紧追其后。 柳洛音看着后头如同疯狗的柳乐安,一边跑一边喊霜降的名字。 可霜降却迟迟没有出现。 柳乐安这时也追上了柳洛音,他冷笑道:“叫,叫破喉咙也没人来帮你。” “是因为你是柳府的人吗?你是谁?阿兄?”柳洛音只能这么拖延时间,拖延到霜降出现。 柳乐安似乎没料到会被柳洛音猜中,他怔了下后,不再说话,对着柳洛音抓去。 好在这时霜降终于出现。 她一掌挥向柳乐安,将柳洛音带到了她的身边。 “姑娘,我刚刚被柳府的人给引走了。”霜降解释道。 “他是柳乐安,不用顾忌,如果可以,砍下他的左臂也没事。”柳洛音低声道。 柳乐安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柳洛音的身边居然还有会武功的人! 若他右臂还在,就算柳洛音身边有几十个会武功的人,他都能照样解决。 可他现在只有左臂,他也一直没有尝试过用左臂提剑和人交手,若他真和她打下去,那他必输无疑。 柳乐安存了想跑的心,但柳洛音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霜降,抓住这个杀手,给我打死他!” 只要她始终不点明这人是柳乐安,即便真打断他的左臂,柳家人也只能将这口气咽下。 这就是柳洛音的目的。 “是,姑娘!”霜降虽然武功不高,但也是能以一抵十的存在,就不说对方是个残废了。 霜降很快就将柳乐安抓住,她将柳乐安的脸往地上摁,对着柳洛音说道:“姑娘,怎么处理?” “直接杀了太残忍,那就将他的两条手臂都砍了。”柳洛音抬脚,重重踩在柳乐安后背上,语气看似随意,却透着无尽寒意。 柳乐安闻言,挣扎得愈发激烈。 柳洛音冷笑一声,拿起霜降的剑鞘,对着柳乐安的左臂狠狠砸去。 “霜降,捂住这个贼人的嘴巴。” 霜降有些嫌弃,便在他的衣服上割了一块布料下来,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唔唔唔——” 打击声与呜咽声交织在一起,柳洛音越听越来劲,力度也越来越大。 她真恨不得就这么将他打死! 将他四肢砍下,将他剥皮抽筋,将他的脑袋砍下当球踢! 直到她的手用不上一点力气了,柳洛音才停了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泪和鼻涕都混在一起的柳乐安,冷冷道:“霜降,打断他的手臂。” 霜降点头,正要动手,忽然后背一寒,立马转身,用剑背击飞了袭来的匕首。 “姑娘,有帮手。” 霜降的话刚落,几十名黑衣人出现在了院中。 柳洛音见此,脸色沉了下去。 看来谋划这件事的不止柳乐安一人,还有她的好父亲,柳正阳。 若是柳正阳出手,那出动的就是他的暗卫了。 凭霜降一个人,根本无法对抗。 霜降也想到了此处,她低声道:“姑娘,硬碰硬我们打不过,我带你出去。” “若出不去,你不要管我,你去萧府。” 那些黑衣人没有给柳洛音回应的时间,他们一大半的人向霜降攻去,剩下的人都向柳洛音袭去。 柳洛音也早有准备,将袖袍中的药粉拿出来,撒向上前的黑衣人们。 虽然不能让她们逆风翻盘,但能够拖延时间。 霜降也将药粉撒向那群黑衣人,她将几名黑衣人击退,抓住柳洛音的手,带她跃上楼顶。 可刚到楼顶,就有几十道飞镖向他们袭来,霜降只好先解决飞镖,并将剩下的药粉给了柳洛音。 柳洛音握紧手中的药粉,只要有黑衣人上来,她就将药粉撒过去。 可就在霜降和柳洛音都专心对付眼前的黑衣人时,另一名黑衣人已经来到了柳洛音的身后。 第五十章 萧京砚会去救柳洛音吗 柳洛音瞬间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头顶。 她下意识地往后看去,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被男人一掌击晕,扛在了肩膀。 霜降听到动静,往后看去,见柳洛音被人带走,一时没注意刺来的剑,被刺中了肩头。 霜降强忍着疼痛,奋力挥出一掌劲风,将阻拦她的人击退,而后急忙追向那名男子。 那名男子速度很快,哪怕霜降拼尽全力,也还是被甩在了身后。 霜降无法,只能转去萧府,寻求萧京砚的帮助。 …… 萧府。 萧京砚听着霜降的话,目光落在了手中的信纸上,眼眸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齐鹤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柳正阳他们是疯了吗?为什么要突然对六小姐下手,这六小姐又要被带去哪里呢?” “阿砚你别光听着不说话啊,咱们于公于私都得去救一救六小姐啊!” 许是萧京砚觉得齐鹤太吵了,他把那封信扔到齐鹤怀里,道:“多用用脑子。” 齐鹤将信纸展开,边看边念道:“南安王派人绑架柳府六小姐,今夜即将生米煮成了熟饭,明日南安王来柳府提亲……” “这啥玩意儿,我们的人打探到的吗?” 萧京砚:“……” “六小姐在南安王府。”萧京砚懒得解释,直接说道。 “我知道哇,我又没瞎,可是将六小姐绑走的,不是柳府的人?我去!”齐鹤忽然就顿悟了,“阿砚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是柳府的送来的,然后他们故意把六小姐送去南安王府,是想让你过去?” “可他们凭什么觉得你会救六小姐呢?” “或许是觉得我在意她。”萧京砚漫不经心道。 “那你要是不去,六小姐是不是真的会嫁去南安王府?”齐鹤问道。 “如果她逃不出来的话。”萧京砚说道。 “那可不行,六小姐怎么能和那个死老头在一起呢,他会把六小姐折磨死的,阿砚我们一定要去救六小姐!”齐鹤着急地说道。 “不去。”萧京砚淡淡地瞥了齐鹤一眼,面无表情。 “?”齐鹤怀疑他听错了,“阿砚,做人不能这样,虽然这件事是针对你来的,但我们还需要六小姐的灵蛇,难道你不想解毒了吗?” “嗯……”萧京砚像是在认真思考,几秒后,他站起了身,淡淡道,“罢了,看在灵蛇的份上救她一命。” 说罢,便走了出去,步伐似有些急促。 齐鹤:“……” “霜降,你觉不觉得你们前主子就是在等着我说这句话,然后他好有个借口去救六小姐?” 霜降点头:“可能前主子害羞,不想被我们知道他的心意。” …… 柳洛音是被一盆冷水给泼醒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血腥至极的画面—— 鲜血飞溅在半空,断臂横陈于地。 屋子中央摆放着两个笼子,一大一小。大的笼子足以容纳一只老虎,小的却仅能装下一只狗。 大笼子里,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她的身上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虫子。 小笼子前,跪着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女人。 屋内安静的诡异。 像是一场无声的哑剧。 柳洛音顺着往前看去,正好对上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有着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但看他脸上的皱纹和斑点,却像一个年过花甲之人。 他身着华丽的绣着蛟龙纹样的衣服,左手上,一条黑蛇正绕着他的五指蜿蜒爬行,而他的另一只手…… 只剩下一个大拇指,上面戴着一枚祖母绿的玉扳指。 那人见柳洛音毫不畏惧地盯着他,不禁轻笑出声。 “有些意思,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打量本王的人。” 男人的嗓音尖锐刺耳,仿佛用指甲在粗糙的墙壁上刮擦,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柳洛音听他自称“本王”,彻底确定他是谁了。 南安王,凌和明。 “你可知那两个笼子是做什么的么?”凌和明问道。 “不想知道。”柳洛音察觉到她的双手被人绑住,身体也绵软无力,心沉了下去。 她被下药了。 “你不怕本王?”凌和明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柳洛音。 “我是来王爷府中做客的,为何要怕?”柳洛音强装镇定,平静地回应。 “哈哈哈——”凌和明放声大笑,语气讥讽道,“错了,你是你爹送来给本王的女人。” “父亲不会这样的,王爷莫要和我开这种玩笑,而且……”柳洛音故作害羞道,“我和七皇子殿下已有婚约。” “什么?”凌和明声音拔高,柳洛音能感觉到场上的人恐慌了起来。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你在骗本王?你可知道骗本王的下场?”凌和明眼神一沉,眼底浮现出阴寒的冷意。 “王爷可以去问七皇子殿下,我和他是不是有婚约在身。”柳洛音从容道。 见柳洛音神色不似作假,凌和明沉默了下来。 正当柳洛音觉得有希望的时候,凌和明说话了。 “有婚约又如何?圣上都得称我一声皇叔,给我一个面子,要一个女人而已,谁敢对本王有意见?” “本王的耐心一向很差,六小姐还是安分些,否则……”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几百只蛇蝎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出,朝着大笼中的女人爬去。 女人面露极度的恐惧,她试图逃跑,却刚迈出一步便重重摔倒在地。她拼命地向前爬行,然而那些蛇蝎眨眼间便爬到了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完全覆盖。 另一边,小笼前的女人被人强行往小笼里塞,她的脑袋和半个身子将笼子填满,露在笼子外的部位,皆被一把大刀齐齐砍下。 最后,扛着大刀的男人将小笼一锁,提到了凌和明面前。 而大笼前的女人已消失不见,笼中只剩下一些残骨碎肉,以及正缓缓离去的蛇蝎。 整个过程,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凌和明似乎心情格外愉悦,他看向柳洛音,问道:“六小姐喜欢油煎的还是清煮的?” 柳洛音:“……” “我没有吃人肉的癖好。”柳洛音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冷冷地回道。 “那就油煎,不过这一份可能不够。”凌和明的目光在底下几名瑟瑟发抖的女子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一名身着绿色衣服的女子身上,“就她,本王最喜欢的颜色。” 第五十一章 吃人肉 侍从得令,将那名女子提了起来。 “还不谢恩?” 那女子抖如筛糠,忙不迭地扑过去抱住凌和明的大腿,声泪俱下:“王爷,你别吃妾,你让妾做什么都愿意,妾求你了!” “是吗?”凌和明用鞋尖抬起她的下巴,邪笑道,“可本王就想吃你啊,本王太爱你了,想将你融为一体啊。” “不、不要啊!王爷!妾不好吃,妾真的——” 女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凌和明一脚踹飞了出去。 “聒噪。” 侍从来到女子面前,手中的刀刃一划,一条粉嫩的舌头掉在了地上。 柳洛音算是明白那些人为什么痛不欲生也不会发出声音了。 因为她们发不出声音。 绿衣女子被带走,凌和明也从高台上走下来,来到柳洛音的面前。 他将柳洛音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嫌弃道:“勉强能看,就是身材太差了些。” “给王妃松绑。” 柳洛音感觉到手腕顿时一松,她下意识地就去摸袖袍里的东西,摸到一个硬物时,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我是丑,但我的妹妹可比我好看多了,她可是京都第一美人。”柳洛音活动了下手腕,淡淡说道。 据她了解,这凌和明是个十足的色鬼。 最爱美人。 仗着辈分高,甚至还对嘉庆帝的妃嫔下过手。 闻言,凌和明“哦”了一声,眼里有了不少兴趣,“京都第一美人?比宸妃还要美?” 柳洛音虽然不知道宸妃是谁,但胡说八道谁不会,她认真道:“比宸妃还要美上十分,我想我父亲之所以将我送来,就是得知王爷你回来了,怕你看上了我的妹妹。” “不过我妹妹估计看不上王爷你,因为她心里只有七皇子一个人,哎。”柳洛音叹了口气,道。 “呵,一个小小皇子,又什么好?我才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凌和明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见凌和明上了钩,柳洛音继续说道:“是啊,王爷才是世间最尊贵的男人,我能成为你的王妃,也是我的福气,到时候谁也不会看不起我了。” “王爷,我们何时成婚啊?” 见柳洛音不害怕,反而还很开心的样子,凌和明心中不禁升起几分警惕。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本王听说你和萧提督有过一段感情?” “怎、怎么可能,我、我和萧提督都不认识,啊不对,我和萧提督只有过几面之缘,都算不上认识,怎、怎会有过一段感情呢。”柳洛音心虚地低下了头,结结巴巴说道。 凌和明见此,更觉得其中有鬼。 他继续套话道:“金阴山,他不是来救你了吗?你们若不是有关系,他怎会救你呢?” 柳洛音更心虚了,好半天,才回道:“许是知道我是柳府的小姐,便顺手救了我。” “王爷,你放心,我绝对和萧提督没有关系,我也不喜欢他,我也没答应过他什么,我只想嫁给王爷你。”柳洛音忽然抬起头,举着手,语气坚定地道。 生怕凌和明不信任她,不想娶她。 凌和明心中冷笑,果然,这个女人是萧京砚派来的奸细。 柳正阳将她送过来,一定是和萧京砚这个狗贼做了交易,他们想对自己做什么呢? 凌和明决定先不对柳洛音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恰在这时,几名婢女端着一碗碗的食物进来,她们将食物放在桌子上,对着凌和明道:“王爷请用膳。” 凌和明看着变了脸色的柳洛音,戏谑道:“请,王妃。” “我不想吃人肉。”柳洛音光是闻到那散发出来的肉味,便一阵恶心,几欲作呕。 “这可是世间最美味的肉,王妃不要不识抬举。”凌和明左手抓起一块肉,放在柳洛音的唇边,“来,本王喂你吃。” 柳洛音忍不住,抬手一挥,将那块肉打落在地,接着便呕吐起来。 凌和明见状,嘴角笑意愈发扩大,声音却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怎么?是别人的肉吃不下吗?不如试试自己的?” 柳洛音吐得更激烈了。 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人真是疯子。 “王妃吐什么,这肉真的很好吃,不信你看本王。”凌和明紧紧捏住柳洛音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吃肉。 凌和明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发出了满意的咀嚼声。 “这是世间最美味的肉,王妃试过了,便会和本王一样痴迷。” “我不会,我不喜欢吃肉。”柳洛音脸色苍白,道。 “本王说过了,本王的耐心很差,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吃,那可别怪本王不客气了。”凌和明脸色一冷,说道。 “好,我吃。”柳洛音夹起肉上的配花,正要放进嘴巴里,却被凌和明打了下来。 “吃肉。”凌和明厉喝道。 见逃不过,柳洛音只好使出最蠢的办法了。 她装作要夹肉的样子,接着身子往前一倾,手顺势一推,将桌上的肉全都掀翻在地。 不用看,柳洛音也能猜到凌和明此刻的神情,必定是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而现实,也正如柳洛音所料。 她整个人被凌和明一把提起,凌和明掐着柳洛音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找死!” 柳洛音说不了话,只觉得越来越难呼吸。 袖袍下,她的右手握紧了匕首,只等着一个机会刺过去。 就是现在! 柳洛音正要出手,凌和明却忽然将她放了下来。 凌和明笑着道:“没关系,本王这里多的是。” “来人,再去准备一份肉来。” “这次要是再倒了,那本王可就要尝尝你的肉了。”凌和明眼神森寒,威胁道。 很快,新的一盘肉被端了上来。 柳洛音坐不住了,与其受心理折磨,不会拼尽全力一搏。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肉,讨好地道:“我给王爷赔个礼,我不会再那么不小心了。” 凌和明微笑道:“没关系,王妃吃就好。” “王爷吃一口,我再吃,否则我不敢吃。”见凌和明没拒绝,柳洛音将那块肉放进了他的嘴巴里。 同时手中的那把刀,也对着凌和明的胸口刺去。 凌和明没料到柳洛音会出手,但多年养成的危机意识,让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他紧紧抓住柳洛音的手腕,眼中杀意尽显。 “想死?本王成全你。” 第五十二章 扒光柳洛音的衣服 柳洛音抬脚,用尽全力往凌和明的裤裆踹去。 凌和明猝不及防,吃痛之下,下意识松开了手。柳洛音立马捡起地上的匕首,将刀刃抵在凌和明的脖颈。 这边的动静很快将王府的侍卫引了过来。 他们见柳洛音挟持着南安王,一时不敢乱动,等着凌和明的命令。 凌和明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森冷杀机。 他没想到他会有一日被一个女人挟持,还是在他的地盘上。 凌和明的嘴角露出一抹邪异的冷笑,“六小姐,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这件事传出去,也是王爷你的问题,我只为自保而已。”柳洛音冷冷说道,“让他们走,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敢吗?你想让整个柳府给你陪葬吗?”凌和明威胁道。 “王爷不信,那就试试。”柳洛音的刀刃贴近了肌肤,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凌和明脸上瞬间笼罩上一层阴霾,浑身戾气如汹涌的波涛般暴涨。 “退下去。”凌和明强压怒火,对着侍卫们下令道。 柳洛音补道:“放下兵器再退出去。” “听她的。”凌和明咬牙道。 侍卫们闻言,只好将手中的兵器放在地上,慢慢往后退。 柳洛音则挟持着凌和明,往大门的方向走。 “你要带本王去哪?”凌和明问道。 柳洛音没有回答,她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柳府一定不能回去了,否则就是自投罗网。 萧府……她和萧京砚关系浅薄,连朋友都算不上,她不能将萧京砚拉进这趟浑水里。 那就只能去……皇宫! 嘉庆帝是位勤政爱民的明君,若她将柳正阳设计她的事情告诉他,他应该不会追究她挟持南安王的事情。 运气好的话,他或许还会惩治柳正阳一番。 最重要的是,现在只有嘉庆帝才能护着她! 她只能拼一把! 柳洛音一路紧握着匕首,片刻不敢分神,终于走到了大门外。 “马车在那,能放开本王了?”凌和明眼眸微闪,问道。 “跟我一起上去。”柳洛音才没那么蠢,她一旦松手,那她就会被他们擒拿住。 凌和明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向马车走去。 在柳洛音没看到的地方,凌和明的唇角已经勾了起来。 三。 二。 凌和明心中的“一”字落下时,一道夹着劲风的箭羽朝着柳洛音刺去。 柳洛音察觉到危险,急忙往旁一避,凌和明趁此,将柳洛音的刀刃夺过,一掌挥向她。 柳洛音被这道掌风击飞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凌和明放声大笑,手中把玩着那把刀刃,向柳洛音走来。 “和本王斗,你还嫩着呢。” “既然你不识抬举,那本王也没必要怜香惜玉了,来人,将她的衣服扒光,本王今晚要洞房花烛。” 两名侍从上前,一人抓着柳洛音,不给她动的机会。 另一名蹲下身,手来到了她的衣领,就要将她的衣服扒下。 伴随着“撕拉”一声,柳洛音的外衣被分成了两半,那人的手再次来到她的面前,去扒她最后的衣服。 柳洛音瞪大着眼睛,正要唤出灵蛇来帮她,却见一道银光袭了过来。 那名要扒她衣服的男子,瞬间倒在地上,后背上还插着一根发黑的银针。 凌和明脸色大变,第一反应就是萧京砚来了。 “所有暗卫集合!”当下,凌和明召集了所有暗卫来,准备迎战。 可…… 他认为的萧京砚并没有现身,来人是一名穿着婢女衣服的女子。 她扫视了一眼凌和明身前的几十名暗卫,冷笑了一声:“也不过如此。” 她单手将柳洛音抱在怀中,另一只手袖袍一挥,几百道银针“咻咻咻”地朝凌和明他们刺去。 趁着他们避银雨的功夫,她脚尖一点,带着柳洛音离开了这里。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在瞬息间发生。 等柳洛音反应回来,她已经被带到了一辆马车前。 “姑娘,属下来迟了。” 春分双膝跪在地上,等待柳洛音的责罚。 “不怪你,是我派你出去查线索的。”柳洛音将春分扶起来,看向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 春分的话还未说出来,一道清爽的男声就从马车内传来。 “当然是我们阿砚告诉她的啦。” 齐鹤将马车掀起,对着柳洛音招手道:“快上来,那死变态的人马上就追过来了。” 柳洛音将心中的好奇压下,立马上了马车。 车帘一掀开,一张清冷俊美的容颜出现在她眼前。 她微微一怔,她原以为马车内就只有齐鹤,没想到萧京砚也在。 “愣着干啥,这时候别顾着男女授受不亲了,命最重要。”齐鹤抓住柳洛音的手腕,将人拉了进来,“春分,赶车,先去萧府。” 萧京砚的目光落在柳洛音手腕处的那只手上,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之色。 “你想去哪?”萧京砚问向柳洛音。 “去皇宫。”柳洛音毫不犹豫道。 “皇宫?!”齐鹤惊讶道,“去皇宫干嘛?萧府也很安全的,他们不敢进来。” 萧京砚则道:“你要见圣上?” 柳洛音点头,解释道:“萧府是很安全,但我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萧府,一旦回柳府,我父亲他们又会对我下手。我如今的困境,只有圣上能解决。” “可以一直躲在萧府的啊,你嫁给阿砚不就好了,这样你也不会有危险,阿砚的毒也随时能解。”齐鹤认真建议道。 柳洛音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她急忙摆手,说道:“萧提督帮我很多了,刚刚又是萧提督救了我,我的人情要还不完了,我不能再麻烦萧提督了。” “这么客气干啥,没准我们阿砚愿意被你麻烦呢。”齐鹤歪着头,笑嘻嘻地说道。 见柳洛音脸色通红,萧京砚扫了眼齐鹤,淡淡道:“再多嘴,你就下车。” 齐鹤瞬间将嘴巴捂上,表示他不会说话了。 但安静不过十秒,齐鹤又问道:“那你去见圣上,就是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圣上吗?” 柳洛音再次点头:“而且我还用刀威胁了他,这一点我也得说清楚,省得他后面恶人先告状。” 第五十三章 圣上和萧京砚的关系? 齐鹤鼓起了掌,夸赞道:“厉害,不愧是阿砚看重的女人,胆子够大,性子够辣。” “不过他到底有多变态啊?六小姐你给我讲讲呗。” 柳洛音面色复杂,没想到齐鹤还有这种爱好,罢了,看在他帮助过她,她就稍微说说。 “多变态我不知道,但他爱吃人肉,还让我一起吃。” “我去!我还以为是传闻,没想到他真吃啊!吃的是他府里那些姑娘的肉吗?”齐鹤满脸惊愕道。 “嗯,先奸后折磨,最后杀了,将她们的肉做成菜肴。”如果可以,柳洛音很想要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齐鹤忍着想要作呕的冲动,问道:“那六小姐,你还好吗?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治治。” “吐完就好多了,齐神医你要是难受,现在下去吐。”柳洛音认真建议道。 齐鹤就听着这句话呢,他大叫道:“停车!” 齐鹤一下去,马车内就只剩柳洛音和萧京砚二人。 不知道是柳洛音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总感觉气氛奇怪了起来,身体有些热,脸也发烫。 “萧提督,你觉得热吗?”柳洛音随便说了句话,用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不热。”见柳洛音面色绯红,额上还有薄汗,萧京砚顿了下,将手中的折扇递给了她。 若是普通的折扇,柳洛音定会接来。 可这把折扇,她记得是可以变换成长剑的武器,不用想都知道珍贵无比,这不是她配用的。 她连忙摆手,受宠若惊道:“不、不用啦,谢谢萧提督,我也没有很热,哈哈。” 萧京砚“嗯”了声,将折扇收回,说道:“今日太晚了,圣上已经休息了,我们明日再去。” 经萧京砚提醒,柳洛音才意识到现在的时辰,确实不适合进宫。 她道:“好,那我找个客栈住下来,我们明日再去。” “本督不差你一个房间。”萧京砚神色淡淡,道。 察觉到萧京砚的情绪变差,柳洛音以为他是嫌麻烦,不想明天再来接她一趟,急忙道:“听萧提督的,你说住哪我就住哪。” “那我今日也要住下来!”齐鹤忽然掀起车帘,笑嘻嘻地说道。 “滚。”萧京砚道。 直到到达萧府,他们也没有碰到凌和明的人。 春分将柳洛音从马车上扶下来,柳洛音看着牌匾上的两个金色大字——萧府,轻声道:“这是圣上题的字?” 齐鹤回答得很快,他说道:“六小姐有眼力,阿砚受封‘东厂提督’的时候,是圣上亲自念的圣旨,亲自送来的牌匾。” 因为现在处于萧京砚的地盘,齐鹤并不担心这些话会传到第二方势力的耳朵里。 柳洛音见齐鹤说话不避讳,便知这里是足够安全的地方,她继续道:“看来圣上对萧提督真的很好。” “是啊,但是阿砚不领情,当时当着圣上的面,把这块牌匾扔了出去。”齐鹤的话匣子一打开,什么都忘外说了。 “啊?”柳洛音震惊,“那这不是当着圣上的面,打他的脸吗?圣上不得生气啊。” 齐鹤摇头,说道:“应该是难过大过生气,他……” “齐鹤,你多嘴了。”萧京砚出声,打断了齐鹤的话。 他走了进去,没再管后面的两人。 齐鹤见此,吐了吐舌头,低声道:“阿砚不让我说,我也不能再说下去,不过你日后就知道了,阿砚肯定会将真相告诉你。” 齐鹤说完这句话,对着萧京砚的背影大喊道:“阿砚你等等我啊,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我们今晚一起睡呗。” 春分走上前,无奈笑道:“齐公子和前主子的感情很好,所以说话不会有所顾忌,姑娘跟我来。” 柳洛音的出现,让安静的萧府热闹了不少。 萧府的下人们听闻他们的主子带了名女子回府,皆寻着不同的理由,去到了正门附近。 所以柳洛音一进府,就看到几十名萧府下人朝她看来。 等她目光扫过去,他们又赶忙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 有的装作空手擦拭桌子,有的跑去和人争抢凳子搬,还有的趴在地上,去抓地上的蚂蚁。 总之,有活的赶紧干活,没活的也硬要找点事做。 “……”柳洛音沉默了片刻,问春分:“萧府的人平时都这么奇怪吗?” 春分忍不住笑道:“或许是因为姑娘来了,才这么奇怪。” “为何?”难道自己长得很奇怪吗? “因为姑娘是我们前主子带回府的第一个女子,大家对姑娘都很好奇。”春分温声解释道,“姑娘要是不舒服,我这就叫她们离开。” “罢了,霜降在哪,我先去看看她。”虽然听春分说霜降没事,但她还是不放心。 “霜降也在萧府,我先带姑娘你去看看?”春分问道。 “好。”柳洛音道。 …… 柳府。 柳正阳将桌上的茶盏都推翻在地,脸色阴沉如云。 柳乐安正上完药过来,见柳正阳大发雷霆,急忙问道:“爹,可是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不但失败了,那老不死的还要找我麻烦!”柳正阳回想起凌和明的威胁,气得双拳紧握,关节咯咯作响。 他一拳锤在墙上,咬牙切齿道:“我就不该听你的计划,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 “怎么可能会失败,柳洛音不是去了王府吗?”柳乐安不相信,他继续道,“而且爹你不也带人过去了吗?就算没抓到那阉人,你也该将柳洛音抓回来啊!” 柳正阳怒笑:“抓?我怎么去抓?她的胆子可大得很,用刀威胁那老不死的,走出了王府,最后被她身边的武婢给救走了。我赶过去的时候,那老不死的还以为我是萧京砚的帮手,杀了我一半的人!” “什么?!”这下轮到柳乐安惊讶了,“那武婢会不会是那阉人的人,如果是他的人,柳洛音又没有回府的话,那柳洛音一定就在萧府!” “爹,我们的计划还没有失败,我们可以现在就去萧府找人,然后去圣上面前,告那阉人一个强抢官家小姐的罪!最后再向圣上求一道圣旨,让柳洛音嫁给南安王!” 第五十四章 柳乐安的新计划 “你被打的是脑子吗?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孩子!”柳正阳气得将茶杯砸碎在柳乐安的脚边,“我们用什么理由去要人?若他一口咬定柳洛音不在萧府,我们又该怎么办?让他反过来参我们一本吗?” “我们可以直接带人进去找啊,柳洛音一定是在萧府的,爹!”柳乐安不死心地说道。 “你真是头猪!”柳正阳在柳乐安的脑袋上重重一敲,“他会允许我们进去搜吗?就算他同意,他要是将柳洛音藏起来,我们就是将萧府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人!到时你说萧京砚会怎么对付我们?” “那这不行那不行,我们还能怎么办!”柳乐安看着自己两条缠满绷带的手臂,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她今天是存了心要把我的手臂打断!我一定要弄死她!” “还不是你太蠢!落到了她手里,你被打死都活该!”柳正阳怒喝道,“现在我们把南安王也给得罪,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功补过,将柳洛音给送回去,交给他处理。” “对!爹你说得对!柳洛音难道能在萧府躲一辈子吗?她迟早会回来!等她回来,我们就将她送去南安王府!” “不行!我不同意!” 薛氏从门外进来,看着面前这对父子,对着柳正阳冷冷道:“我还没死呢!你就想对我的音音下手,柳正阳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伤害音音一分,我立马就将你做的那些腌臜事告诉圣上!” 柳乐安不悦道:“娘,你怎么能这么偏心柳洛音,你现在能下床走到这里来,还不是珠儿给你献肉。” “你若是要柳洛音留在柳府,那珠儿就得连续割一年的肉给你,娘你难道想要害死珠儿吗?” 被柳乐安质问,薛氏一时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她感觉身体好了一些,原来是因为她的珠儿给她割了肉! 薛氏不禁对柳芙珠更加愧疚了。 柳乐安见此,接着道:“我和爹也不是容不下柳洛音,但是神婆说了,柳洛音的身上有邪祟,必须嫁给南安王,柳府和娘你才能好,否则就算珠儿把命给娘你,我们还是会被柳洛音给弄死。” “而且娘你看我的左臂,柳洛音说要把我的左臂都给打断,要不是父亲的人过来救我,我的两条手臂都废了!我左臂现在还痛到抬不起来,还没知觉呢!” 薛氏看着柳乐安缠满纱布,被吊起来的左臂,眼里满是心疼,对柳洛音也有了些埋怨。 “她难道不知道你的右臂断了吗?为何还要去打断你的左臂?” 柳乐安自然不会说因为柳洛音把他当成刺客,他委屈道:“可能是因为我太护着珠儿了,她就派她身边的武婢将我摁在地上,她来打。” “她、她怎能如此!”薛氏被气到身形晃动,险些摔倒在地。 柳乐安说道:“娘,柳洛音已经对我们无情无义,我们又何必再对她好,而且她本来就不是我们柳府的人,她是外人,珠儿才和我们是一家人。” “娘,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等柳洛音嫁过去,你的病自然也就好了,坏人就由我来做。” 薛氏咬着下唇,似是纠结着什么。 最后,她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她性子顽劣,永远都改不了,与我们无缘。希望她嫁去南安王府能有所收敛,懂事一些。” 薛氏被人搀扶着离去,柳乐安的心也落了下来。 幸好他们的计划没有被她搅乱。 “爹,如果明日她没回来,我们还等吗?”柳乐安问道。 “不管她回不回来,我都得进宫面圣,将这件事告知给圣上,让圣上给她和南安王赐婚。”柳正阳沉声道。 …… 柳洛音在床上躺了好久,一直没有睡着。 她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索性下了床,披上一件外衣,走了出去。 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她也不敢走远,便在院子里逛了会儿,最后走到凉亭,坐了下来。 她将袖袍里的小蛇拿出来,放在手心上,轻轻摸着它暗紫色的鳞片,道:“我们都认识有段时间了,我还没给你取名字呢,你想叫什么名字呢?” 灵蛇张大蛇嘴,伸了个懒腰,“嘶”了一声。 “都可以吗?那你叫丧彪?我在清水村的时候,喂养过一只猫,它就叫丧彪。”柳洛音戳着它的小脑袋,不知道为何,竟越看越觉得可爱。 原来蛇蛇也可以这么可爱啊。 灵蛇:我长得这么漂亮可爱,真的要叫丧彪这个名字吗? “嗯……也是,那叫咪咪?”柳洛音承认,她真的不会取名。 灵蛇:……我是一条蛇,不是一只猫。 柳洛音噗了一声,笑了出来,她居然从一条蛇的脸上看到了无奈? 灵蛇“叹”了一口气,它蛇身一扭,从桌上滑落,朝着院外游去。 柳洛音脸色一变,急忙道:“咪咪不可以出去,快点回来。” “咪咪”听此,反而游得更快了。 柳洛音没办法,只好追上去,但这灵蛇调皮得很,每当她要抓住的时候,它就灵活一扭,继续勾着她前行。 柳洛音有些累了,她双手叉着腰,说道:“咪咪你再这么调皮,我就不管你了,我回去了。” 柳洛音转身,开始往回走,但耳朵却在注意身后的动静。 果然,她一动,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 柳洛音心一喜,转头,轻笑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听话的,咪咪——” 见柳洛音的话音戛然而止,萧京砚挑了挑眉头,指着他脖颈上的那条暗紫色小蛇,道:“咪咪?它吗?” 柳洛音尴尬地“嗯”了声,“今天刚给它取的。” “它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名字。”萧京砚将灵蛇抓下来放在手上,说道。 “应该是,然后它就跑出来了,我是为了追它才出来的。”柳洛音顺势解释了一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嗯。”萧京砚轻笑道,“所以它嫌难听,就来找我了,是要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吗?咪咪。” 最后半段话,萧京砚是对着灵蛇说的。 柳洛音更觉得羞耻了,急忙将灵蛇抓回来,说道:“天色很晚了,我就不打扰提督了,我先回房了。” 柳洛音正转身要走,手腕处却传来一抹冰凉。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五十五章 很羞耻的称呼 柳洛音看着手腕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心脏砰砰跳动。 不待她说话,那只手便松开了她的手腕。 清冷的声线传入她的耳中。 “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 “啊?”柳洛音这才如梦初醒,看向四周,不知何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天竟不知不觉蒙蒙亮了起来。 “六小姐是一夜未睡吗?”萧京砚走到石桌旁,悠然坐下,抬手为自己倒了两杯茶水,又将另一杯放在对面。 柳洛音见状,也跟着坐了下来,端起那杯茶,轻抿了一口。 “半夜,因为前半夜在南安王府。”柳洛音说道。 “发生这样的事,确实很难入睡。”萧京砚说道。 柳洛音一怔,她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萧京砚这是在安慰她? “萧提督怎么也没睡?”柳洛音见萧京砚的茶杯见底,自觉地给他添了茶水。 “睡眠浅,也很少睡熟。”对他来说,说是睡觉,倒不如说是闭着眼睛休息。 他的睡眠一样很差,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惊醒。 “抱歉,是我打扰到萧提督你了。”柳洛音说道。 “不怪你,怪它。”萧京砚看向灵蛇,对它勾了勾手指,后者屁颠屁颠地爬了过来,缠绕在他的手指上。 柳洛音只觉得耳后根微微发烫,赶忙另寻话题:“它好像特别喜欢你。” 萧京砚的面上浮起一抹浅笑,“嗯。或许是因为你,它知道我和你是朋友,也就亲近我了些。” “哈哈,也许是因为萧提督长得很好看呢?”柳洛音干笑了一声,只觉得萧京砚今晚的话格外难回。 也格外的撩人心弦。 “那也有可能。”萧京砚低笑了声,“不过你取的名字,确实难听。” 柳洛音:“……” “那萧提督给它取一个名字?”她倒要看看他取得名字又有多好听。 “好啊,音音。”萧京砚说道。 “嗯?”柳洛音下意识地应了声,后反应回来萧京砚是喊灵蛇,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她现在很想找一个地洞藏起来。 永远都不要出现在萧京砚的面前了! 萧京砚见此,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他故意问向柳洛音:“音音,你觉得如何?” “我……”柳洛音更觉得羞耻了。 “要不还是换一个?因为我的小名就是音音。”柳洛音说道。 “它好像很喜欢。”萧京砚看着开心到摇头晃脑的灵蛇,轻笑道。 “音,啊不,咪咪,咱们换个名字好不好?”柳洛音试图和灵蛇打商量。 灵蛇却摇头:不要,我就喜欢这个名字。 柳洛音没办法,只好应了它,她苦笑道:“好,那它就叫音音,我叫洛洛。” “洛洛?倒是比音音好听。”萧京砚笑意更深了。 而柳洛音的脸也更红了。 这萧提督怎么和她一开始认识的萧提督不一样,怎么变得这么爱开她玩笑了! 灵蛇似乎吃醋了,它张着蛇嘴,在萧京砚的手指上咬了一小口。 灵蛇这动作,险些把柳洛音的魂给吓飞了,急忙将灵蛇抓了回来,在它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怎么可以咬萧提督呢!” 灵蛇委屈地叫了一声,随后缩成一团,睁着“泪汪汪”的蛇眼,看柳洛音。 柳洛音:“……” 怎么办,她现在很自责,很想谴责她自己了。 “我无碍,不必怪它,它只是调皮了些。”萧京砚说道,“六小姐可有帕子?” 柳洛音赶忙将手帕拿出来,放到萧京砚的手上。 “需要我去喊大夫来吗?” “不必,它没有毒。”萧京砚用帕子将血珠拭去,顺手收进了袖袍中。 “六小姐回去休息,午膳后,我们再进宫。” 柳洛音点头:“那萧提督你好好休息,祝你有个好梦,明天见。” 萧京砚看着柳洛音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她那条绣着梅花的手帕上,轻声呢喃:“是今天见。” …… 因为有着萧京砚的缘故,他们可以一路坐着软轿直达嘉庆帝所在的宫殿。 柳洛音不禁再次在心中感叹,嘉庆帝对萧京砚真是宠爱有加,简直比对亲儿子还要好。 齐鹤怕柳洛音失礼,一路和柳洛音说见到嘉庆帝该怎么做,该怎么去说。 最后再以一句“真出事了也有阿砚给你兜着”,让柳洛音别紧张别害怕。 柳洛音又是想笑又是感激,觉得嘉庆帝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为什么要怕。 但真当她见到嘉庆帝,她才明白,就算他不是老虎,那股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严,也足以让人心生敬畏,紧张起来。 萧京砚和齐鹤行完礼后,轮到柳洛音了。 柳洛音想着齐鹤说过的话,双膝跪在地上,头贴着手背,恭敬道:“臣女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嘉庆帝说道。 柳洛音抬起头,眼睛看向嘉庆帝,见他虽有着一副不怒自威的神色,但眉目温和,心中的紧张也消散了几分。 柳洛音的不卑不亢,让嘉庆帝有些意外。 他记得柳正阳这位女儿,是在乡下长大的,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进宫。 “你倒是比其他的官家小姐要从容,你不害怕朕?”嘉庆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圣上勤政爱民,贤明持重,既是天下之君,亦是万民之父,臣女不害怕。”柳洛音顿了下,又道,“就是有些紧张。” 嘉庆帝闻言,朗声大笑,眼中浮现出几分赞赏之色。 “前半句话,朕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后半句倒还新鲜,六小姐果然有趣,难怪阿砚会陪你一同前来。” “说,你们今日找朕所为何事?” 柳洛音早在心里顺了遍将要说的话,她从容道:“昨晚臣女的阿兄假扮刺客,想将臣女掳去南安王府,臣女身边有武婢,她将臣女救下后,父亲又出手,派出暗卫将臣女抓去南安王府。” “为求自保,臣女以刀挟持南安王,让他送臣女出府。然,姜还是老的辣,臣女为躲暗箭,被南安王抓住机会,最终回到了南安王的手里,幸则臣女另一位武婢出现,将臣女救下,臣女这才能来圣上面上告这个状。” 柳洛音再次磕头,说道:“恳请圣上为臣女做主,替臣女主持公道。” 嘉庆帝听到柳洛音挟持凌和明时,眼睛都亮了起来,没想到他这位老皇叔还有被女子威胁的时候。 想也能想得到,他当时的脸色,定十分有趣。 嘉庆帝只恨他自己没有亲眼看到。 “你父亲为何非要将你送去南安王府?”嘉庆帝问道。 第五十六章 柳正阳进宫,订柳洛音婚事 “因为神婆说,臣女的身上有邪祟,只有嫁给南安王,柳府才能平安顺遂。”柳洛音回道。 齐鹤补道:“圣上,柳将军和五公子说六小姐一回来,他们就祸事不断,比如柳将军被罢职,及柳夫人病重,还有五公子失去右臂,都怪在六小姐身上。” “简直是荒谬!”嘉庆帝气笑道,“他被罢职,还不是送去漠北的兵器被劫,他私自带兵去金阴山。” “正是正是,”齐鹤附和道,“至于柳夫人重病,那也是柳将军违背誓言纳妾,气得柳夫人生了重病,后来又遭人下毒。” “圣上,柳夫人中的毒是天雨散。” “天雨散?”嘉庆帝微微皱眉,看了眼萧京砚,问道,“可知道是谁下的毒?” “不确定。”柳洛音回道。 “不确定?意思是有怀疑人选,是谁?”嘉庆帝问道。 见嘉庆帝的神情颇为激动,柳洛音下意识地看了眼萧京砚,低头道:“臣女猜是柳芙珠。” “不瞒圣上,柳芙珠与臣女一直不对付,三年前她喝下有毒的茶水只为陷害臣女,臣女被送去庄子,为她放了三年的血。前段时日,臣女再次回府,将献血阴谋戳破,她转头放了婢女的血,离家出走,和山贼勾结,让臣女的母亲以一换一。” “幸则萧提督到来,救了臣女一命。一计不成便生二计,臣女想她是以神婆为由头,要彻底解决掉臣女,便给母亲下了这道毒,待臣女嫁去南安王府,她便再给母亲服用解药。” “所以那晚春分不在,是去找神婆了。”一直沉默的萧京砚,终于出声了。 柳洛音点头:“但那位神婆藏得很好,春分也没有找到。” 嘉庆帝的视线在柳洛音和萧京砚的身上来回游移,意味深长道:“你给她的武婢?” “圣上有意见?”萧京砚冷冷说道。 “没意见,朕哪敢有意见。”嘉庆帝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对着柳洛音说道,“找一个人多简单,让阿砚给你找。” 萧京砚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柳洛音:“……” 虽然她没看过圣上和别的皇子相处,但单看萧京砚和圣上相处,她是真觉得他们像亲父子。 否则圣上怎么对萧京砚那么宠溺呢? 最重要的,萧京砚权势滔天,圣上也不害怕,一副很信任他的模样。 柳洛音说道:“圣上,南安王身份尊贵无比,像臣女这般出身低微之人实在高攀不起。若臣女父亲进宫求圣上为臣女与南安王赐婚,还请圣上拒绝,臣女感激不尽。” “六小姐莫要妄自菲薄。”嘉庆帝道,“你不想嫁南安王,那你想嫁谁?晋儿么?朕好像记得你与晋儿有婚约在身?” 柳洛音说道:“七殿下与柳芙珠情投意合,臣女不愿做这插足之人,所以臣女也恳请圣上能将臣女和七殿下这婚事解除。” 嘉庆帝松了口气,幸好柳洛音不喜欢凌子晋,否则他就得做那棒打鸳鸯之人了。 “那六小姐可有心仪男子?朕可以为你赐婚。”嘉庆帝说道,“六小姐的婚事一日未定,就算朕拒了你嫁南安王,你父亲也会将你嫁给他人。” 柳洛音沉思了下来。 嘉庆帝的话没错,若她无婚约在身,那柳正阳就能随意给她安排亲事。 到时的结果,也只比嫁南安王好那么一点点。 嘉庆帝轻咳了一声,说道:“若六小姐没有心仪男子,那不如朕亲自为你寻门好亲事?你看阿……” 嘉庆帝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尖锐的鸭公嗓传了进来。 “圣上,柳将军和柳五公子求见。” 柳洛音脸色微变,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圣上,那我们就先退下了。”齐鹤说道。 嘉庆帝看向柳洛音等人,道:“不必,你们去屏风后。” “是。”柳洛音和齐鹤应道。 萧京砚在最后,他深深看了一眼嘉庆帝,才走去屏风后。 柳正阳和柳乐安很快来到了殿中,他们跪地行礼,齐声道:“臣(臣下)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嘉庆帝道。 “谢圣上。”柳正阳和柳乐安异口同声道。 “五公子这左臂又怎么了?”嘉庆帝看着双臂缠满绷带的柳乐安,开口询问。 柳乐安眼眶泛泪,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说道:“臣下今日就是来找圣上主持公道的,还望圣上能为臣下做主。” “哦?什么事还需要进宫找朕做主,说来听听。”嘉庆帝说道。 “是,圣上。”柳乐安深呼了口气,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圣上,臣下有位妹妹,名叫柳洛音,她自幼在乡下长大,三年前——” “讲重点。”嘉庆帝不想去听柳乐安的废话。 柳乐安身子一颤,急忙道:“是。这重点就是,臣下这妹妹心肠歹毒,屡教不改,三年前毒害臣下小妹,三年后,又派人打断臣下的右臂,昨日又下重手,想将臣下的左臂也打断。” “昨夜府内出现刺客,若不是这群刺客出现,臣下的左臂就不保了,臣下见这群刺客是冲着六妹去的,急忙去喊人过来,可等臣下带人过来,六妹已经消失不见了。” “所幸父亲的人抓住了一名刺客,他交代说他们是六妹安排来的,为的就是去南安王府,嫁给南安王。臣下与父亲难以相信,便派人去南安王府蹲着,果真看到六妹出现在南安王府中。” “可后面六妹又被人抓走,我们的人看到六妹进了萧府,我们依旧不敢相信,认为是看错了,可直至现在,六妹都未归家,所以恳请圣上许我们去萧府找人,或是让萧提督放人。” “也就是说,这位六小姐待在萧府,一夜未归?”嘉庆帝抓住重点,问道。 柳乐安一怔,不明白嘉庆帝的重点为什么在这,他回道:“前半夜应在南安王府,后半夜到现在,在萧府。” “这事要传出去,六小姐的清白就不保了啊。”嘉庆帝很苦恼道,“朕也懂你们的意思,六小姐心肠歹毒,萧京砚弄权营私,无恶不作,既然都坏到了一起,还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夜,也是天公作配。” “不如朕就给他们两个赐婚,省得他们再去祸害他人,如何呢?” 第五十七章 要她进宫为妃? 嘉庆帝这话一出,不仅把柳家父子给惊讶到了,还把屏风后的柳洛音也震惊到了。 什么叫“孤男寡女共处一夜”、“坏到了一起”、“天公作配”、“省得祸害他人”,她很想问嘉庆帝一句,这是认真的吗? 她只是在萧京砚的府邸住了一夜,又不是跟萧京砚睡了一夜啊! 柳正阳反应最快,他沉声道:“虽说臣这逆女,上不孝下不敬,恶行累累,但她终究是臣的女儿,是臣教导无方,才让她养成这般恶劣品性。” “她为了能嫁给南安王,竟想出如此计策,足见她对南安王情深意切,一心想成为南安王的王妃。臣实在不忍让她失望,今日前来,就是想恳请圣上成全,为她和南安王赐婚,就算是为父的最后一点心意,希望她日后能懂事些,好好过日子。” 嘉庆帝眼神微冷,但面上并无变化。 他说道:“可朕记得,她与晋儿是有婚约的,柳将军要让朕如何向贵妃和晋儿交代呢?” 柳正阳从容道:“臣还有位女儿,名唤柳芙珠,她虽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但更胜亲生,她自幼养在臣和臣妻的身边,比音音更似官家小姐,她心性良善,贤惠温柔,与七殿下更合得来,更为般配。” “上回她被婢女诬陷,进了大理寺,七殿下还特意来为她证清白,臣想,七殿下心中也是有珠儿的,否则怎会为她踏入大理寺呢。” “七殿下与臣这小女互有好感,臣想,不妨就成全了他们,也算好事两桩。” “既然晋儿与她互有情意,那晋儿与六小姐的婚事是该解除,那朕明日便拟道圣旨,就许她做晋儿的侧妃。” “多谢……”柳正阳听到后半句话时,双眼瞪圆,急忙止住了后面的话,他道,“侧、侧妃?” “嗯?”嘉庆帝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柳将军有何异议?” “臣、臣记得七殿下并无正妃,他与小女的婚约也定的是正妃呀。”为了柳芙珠的幸福,柳正阳只能硬着头皮顶撞嘉庆帝。 “若是六小姐,那就是正妃。这七小姐,呵!”嘉庆帝冷笑道,“若非她自幼养在你们身边,她就是做个暖床的丫鬟,也是不配的。” “柳将军,朕能给她一个侧妃之位,你该知足了。” 柳乐安的脸色有些难看,眼底有怒火闪烁。 这狗皇帝怎能如此贬低他的珠儿!他如此珍之爱之的女子,就是当皇后娘娘,也是不够的。 但他心里又很庆幸,若是侧妃,那以珠儿的骄傲性格,应当就不会嫁了。 那珠儿就能一直陪着他,只属于他了。 柳乐安眼珠一转,赶忙转移话题道:“圣上,臣下小妹的婚事暂且不急,如今臣下的六妹还在萧府,外头已经流言四起,传着她与南安王的种种是非。还请圣上为他们赐婚,并尽快定下婚事,也好平息流言。” “你在催朕做事?”嘉庆帝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臣、臣下不敢,臣下只是关心六妹过急,还请圣上恕罪!”柳乐安急忙说道。 “南安王可愿意?”嘉庆帝问。 “臣昨日去找南安王时,南安王说他与音音两情相悦,臣这才敢来请求圣上赐婚的。”柳正阳脸不红心不跳道。 “此事,皆由你们单方面说,朕还需问问六小姐,你们若无别的事,就退下。”嘉庆帝说道。 柳乐安听到嘉庆帝要问柳洛音,赶忙道:“圣上,臣下这妹妹粗俗无礼,臣下怕她以下犯上,顶撞圣上你啊!” “五公子是听不懂朕的话?”嘉庆帝冷着脸,显然是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柳正阳见状,一脚踹在柳乐安的后膝盖窝,迫使他跪地,同时自己也跟着跪了下来。 “犬子愚钝,还望圣上恕罪。臣这就带他离开,小女就有劳圣上费心了。” 柳正阳和柳乐安一走,嘉庆帝揉着太阳穴,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出来。” 齐鹤率先走了出来,愤愤道:“幸好我们先将真相告诉圣上了,否则就柳将军和柳五公子这颠倒黑白的能力,真要让人觉得六小姐是那种心肠歹毒的女子了。” 嘉庆帝看向柳洛音,面色古怪道:“你兄长说他的左臂是被你打的,可是如此?” 柳洛音点头,如实道:“阿兄假扮刺客,要将臣女掳去南安王府,既然他不仁,那臣女不义又何妨。” “你身为女子,心性怎能如此恶毒,他已经没了一个手臂,你真想他彻底变成废人吗?”嘉庆帝声色俱厉地问道。 柳洛音见嘉庆帝的态度冷了下来,便知道他对她很不满,而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认错。 可她不服。 所以拼着掉脑袋的危险,她也要将心中的话吐出来。 “那男子就能恶毒了么?臣女不觉得有错。阿兄待臣女如仇人,甚至比对仇人还要过分。臣女一再退让,换来的也是变本加厉,若臣女不反抗,不狠下心来,那臣女早就被阿兄给弄死了。” “圣上说臣女恶毒,倒不如说柳家人更恶毒。” 嘉庆帝盯着柳洛音,狭长冷淡的眼底尽是深沉墨色。 气氛一瞬间陷入了僵持,柳洛音能清晰地听到她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她的手心起了冷汗,她不知道嘉庆帝会怎么处置她。 是杀了她呢,还是要将她嫁给南安王? 而就在柳洛音胡思乱想时,一道大笑声传进了她的耳里。 嘉庆帝居然笑了起来。 他的眼中颇有欣赏的意味,“看来朕的话没有说错,你和阿砚确实坏到了一起,真是天生的一对。” “柳洛音是?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嫁给南安王,二是嫁给阿砚,你选哪一个?” 柳洛音一怔,她原以为嘉庆帝那么说,是为了应付柳正阳和柳乐安,没想到嘉庆帝竟然是认真的。 她偷偷看了眼萧京砚,见萧京砚依旧是那副淡漠平静的神情,垂下了眸。 “还有别的选项吗?”柳洛音轻声问道。 “有,入宫为妃。”嘉庆帝直勾勾地看着柳洛音,缓缓说道。 第五十八章 被赶出家门 柳洛音和齐鹤同一时间看向嘉庆帝,脸上满是震惊。 萧京砚扫了眼嘉庆帝,虽未有情绪流露,但能感觉到他的气场冷了下来。 “圣、圣上,你别跟臣女开玩笑了。”柳洛音结结巴巴道。 齐鹤也跟着道:“是啊圣上,你别吓到六小姐,你刚刚不还说要给她和阿砚赐婚嘛,你这是要抢阿砚的女人呀!” 嘉庆帝挑眉,视线落在萧京砚的身上,别有深意道:“可阿砚不是不想娶六小姐吗?六小姐也不愿意嫁阿砚。” “朕正好也对六小姐感兴趣,欣赏六小姐,就让她进宫为妃,也能让她免受嫁他人之苦。” “阿砚,你说话啊,你再不说话六小姐就要变成六娘娘了。”齐鹤碰了碰萧京砚的手臂,催促他道。 “圣上还真爱老牛吃嫩草。”萧京砚神色淡漠,语气带着些讥讽。 嘉庆帝听言,眼中有笑意闪过,他故意板着脸道:“朕的事情还容不得你置喙,你若看不惯朕,那你就娶了六小姐啊。” 柳洛音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脑袋发疼,她插话道:“圣上,臣女的事,还不至于要牺牲圣上和萧提督来解决。” “哦?六小姐还有更好的办法?”嘉庆帝问道。 “有,圣上拟一道不让臣女成婚的圣旨就好了。”柳洛音缓缓道,“臣女也将理由想好了,就以臣女品行不端,恶行累累,以免祸害他人为由,不许臣女婚嫁。” 柳洛音的话音刚落,就见三道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 柳洛音弱弱道:“难道这个也不可以吗?那让臣女带发出家呢?这个总可以。” 嘉庆帝、齐鹤:“???” 萧京砚:“……” 嘉庆帝轻咳了一声,问道:“这圣旨一颁出,六小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未来要是后悔想找夫家,可就难了。” “臣女不会后悔,臣女并不想嫁人。”柳洛音语气坚定道。 “为何?”嘉庆帝好奇道。 感觉到萧京砚也看了过来,柳洛音微微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了下来。 “因为臣女心胸狭隘,不想与别的女子共用一个夫君,也不想一辈子处在后宅之中。臣女想做天上翱翔的燕,自由热烈,能去往世间各地,见证世间的种种美好。” “好!”嘉庆帝鼓掌夸赞道,“六小姐果然与众不同,那朕就祝六小姐能愿望成真,成为天上翱翔的燕。” 柳洛音脸上一喜,问道:“圣上这是答应臣女的要求了?” “没有。”嘉庆帝道。 “啊?”柳洛音懵然道,“臣女愚笨,那、那圣上的意思是……” “朕再给你一年的时间考虑,若一年后六小姐还是同样的话,那朕就遂了你的愿。这一年内,无论你父亲要你嫁谁,朕都为你驳了去,如何?”嘉庆帝道。 柳洛音欣喜不已,急忙下跪谢恩:“谢圣上!臣女会一辈子记得圣上的恩情!” “起来,朕也不是全为了你。”嘉庆帝看向萧京砚,意味深长道。 齐鹤算是看明白了。 敢情圣上一直都在帮阿砚追妻啊! 说要让六小姐入宫,也是为了刺激阿砚,让阿砚去娶六小姐。 可惜阿砚是榆木脑袋,所以圣上再给了阿砚一年的时间,让他看清他自己的内心。 哎,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嘉庆帝继续说道:“朕这边拒了你和南安王亲事,但难保你父亲贼心不死,朕派一名女官给你,同你一起回府。” 见柳洛音又要下跪,嘉庆帝摆手,制止住了柳洛音的动作。 “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别跪了,省得某人又恨上朕。” 柳洛音抓住“某人”、“又”这两个字眼,望向萧京砚,心里好像明白了一些东西。 所以萧京砚对嘉庆帝怀有恨意、恶意,是因为嘉庆帝曾做过对不起萧京砚的事情? 和萧京砚、齐鹤道完别后,柳洛音带着嘉庆帝给她的女官言荷,回到柳府。 刚下马车,就见柳府的大门紧闭。 门外,正站着两名侍卫,见柳洛音回来,也没有将门打开。 言荷走上前,问向那两名侍卫:“六小姐回府,还不开门?” 一名侍卫看着柳洛音,一脸轻蔑道:“五公子说了,柳府的脸都被六小姐丢尽了,既然六小姐偷跑去南安王府,和南安王同过一夜,那便就是南安王的人,她回南安王府就好了。” 侍卫说这话的时候,特意抬高了音量,好让路过的人都能听见。 也因为侍卫这段话,前往柳府围观的人越来越对,看向柳洛音的视线中,充满着鄙夷和嘲弄。 “我还以为这传闻是假的,没想到这六小姐还真在南安王府,一夜未归,啧啧啧,这六小姐还真是寂寞空虚啊,大晚上跑去找老男人,也不知道那南安王能不能满足她。” “我看这六小姐就是攀龙附凤的女人,她去勾引南安王,也只为南安王妃的位置,她真是自私自利,也不为柳府考虑,现在柳府的脸都被她丢光了,她怎么还好意思回来啊!” “没准是南安王是玩够了,腻了呢?所以将这六小姐赶了回来。啧,虽然这六小姐是比之前漂亮很多,但还是没有那七小姐漂亮,我想若是那七小姐,今日就是南安王跟着一起来,带着聘礼来了。” “她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怎配和七小姐相比,我听说昨晚五公子拦着她,不让她去南安王府,她还把五公子的左臂给打断了呢,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子,就应该被打死!” …… 那些人边说着这些污言秽语,边朝柳洛音的身上丢烂菜叶和烂鸡蛋。 春分见此,急忙脱下外衣,将丢来的东西全都挡了回去。 那些人没料到东西还能弹回来,顿时狼狈了起来,身上还发着臭鸡蛋的味道。 春分将柳洛音护在身后,冷声道:“谁再敢朝我们姑娘扔东西,就别怪我欺负人了!” 春分说罢,手中的剑刃一闪,将一名妇人的篮子给劈成四分五裂。 那名妇人是骂柳洛音最狠的人,见春分对她动手,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哪还敢再吱声。 人群里,有名不起眼的男人转动着眼珠,抬高音量道。 第五十九章 谁是凶手 “我们可是‘民’,你敢杀我们,那你们也得偿命。” “都做了这种丑事还不让人说吗?有本事就别做啊!大家说是不是!” 男子的话,将场上人的情绪都带动了起来。 特别是那些被烂叶子和烂鸡蛋砸了的人,更是嚣张了起来,一副恨不得亲自将柳洛音给撕了的模样。 “就是!在场的人可都是人证啊,你要是敢对我们动手,我们就去大理寺,让许寺卿打你们板子,把你们关进大牢。” “应该让圣上砍了她的狗头,她和七皇子还有婚约呢,她还去勾引她未来的皇爷爷,真是个婊子,大家上,我们一起来为民除害!” …… 几十个人向着柳洛音围来,这阵仗就是连在宫里任职二十几年的言荷,都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的话没错,他们是“民”,她们不能用身份去压着他们,处置他们。 至少在明面上,不可以。 言荷看向柳洛音,正想问她,却见她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心一瞬定了下来。 看来六小姐是有主意了。 柳洛音在这时出声了。 她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将目光放在那名带头的男子身上,道:“还请那位身穿白色粗布,脸上有三颗痣的大哥出来。” 那名男子被众道目光盯着,眼中一瞬闪过慌乱,强作镇定地走了出来。 “叫我出来干嘛?难道你想当着大家的面对我动手吗?我告诉你,我可是民。” “不,我不对你动手,我只是想问你,我做了什么丑事。”柳洛音语气平和,看不出情绪。 见是问这个问题,男人放下了心,他骂骂咧咧道:“你这个臭婊子,还有脸问你做了什么事,外头可都传遍了,你昨夜打断你五哥的手臂,去了南安王府,一直到现在才回来,怎么?是爽够了吗?” “啪”地一声脆响,柳洛音的十分力巴掌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被这道巴掌的力带到了地上,他不明白这瘦娘们哪来这么大的力,当下就要去打回来。 春分手疾眼快,一脚踹在男人的后膝窝上,压着他,不让他乱动。 “你敢对我动手?我可是民!”男人眼里喷涌着怒火,大声道, “是民又如何?随意诋毁女子清白,就算闹到公堂去,这一巴掌我也是能打的。”柳洛音冷冷道。 “你说我打断我五哥手臂,你是亲眼看到了吗?若是,那就拿出你的证据来。” 男人脸色涨红,狡辩道:“我们可都亲眼看到你五哥双臂缠满绷带了,你还想抵赖吗?” “是吗?我昨日只打了要将我掳去南安王府的贼人,这么说,是我五哥要把我掳去南安王府的了?既然如此,你也是个见证者,那便随我一同去公堂,查出昨晚掳我去南安王府的人是谁!”柳洛音声音不大,但字字珠玑。 男人下意识地往一个方向看去,见对方向他摇头,赶忙扯下一个话题。 “你这是贼喊捉贼吗?你父亲都说了昨天的刺客是你安排的,为的就是去南安王府,你敢说你没去吗?” “你一个平民百姓,却对官家的事情这么清楚,你是柳府谁的人?”柳洛音问道。 “我、我才不是谁的人,这是你父亲自己说出来的,你不敢承认吗?”男人忽然有了底气,直起腰板问道。 柳洛音没有回答他的话,她对着那群围观的人说道:“想必诸位都对这件事情感兴趣,那我便在这里回答你们,是,我去了南安王府。” “但我是被刺客掳去的南安王府,至于我父亲为何会说是我安排的,我想我父亲定是误会了什么,不过也无事,这事我今日已经禀名了圣上,圣上会替我查清。” “我之所以现在才回柳府,是因为我去了皇宫,因我昨夜用刀挟持南安王,我怕圣上降罪柳府,便去认错,圣上英明,不但免了我的死罪,还答应替我查清刺客的来历,还我一个清白。” “诸位若是不信,请看这辆马车。”柳洛音指着马车上的玉坠,继续道,“只有皇家子弟的马车,玉佩才配刻‘凌’字。” 众人定睛看去,见那玉坠上真刻了一个“凌”字,皆倒吸了一口气。 这位六小姐还真去了皇宫面圣啊! 言荷在此刻站出来,拔高音量道:“我乃宫中三品女官,因刺客尚未查清,圣上命我保护好六小姐。” “诸位方才之话,我已尽数记清,念及初犯,听信谗言,可网开一面,但若之后还有人再恶意诋毁六小姐的清白,那我即刻将此事与名单禀名圣上,公堂自会教会大家什么叫作‘谨言慎行’。” 马车与言荷的身份亮明,谁还敢再质疑柳洛音话的真假,当下都又心疼起了柳洛音。 “原来六小姐是被人掳去的啊,我说呢,六小姐一个大美人怎么会看上那老王爷,幸好六小姐福大命大,逃了出来,将冤屈说出来了。” “就冲六小姐用刀挟持南安王这件事,就说明六小姐并不喜欢南安王啊,这刺客肯定不是她的人,估计是有人故意要搞六小姐,不会是七小姐?” “是啊,六小姐不是和七皇子有婚事吗?只要六小姐嫁给了南安王,那这婚事不就到七小姐头上了?谁是受利益最大者,谁就是那个凶手。” …… 柳洛音听着众人的话,唇角勾了抹嘲讽。 墙倒众人推,墙硬众人捧,这就是现实。 那名男子见风头倒转,正想逃走,可才走两步,就被春分抓了回来。 “言荷姑姑,还请看住他。” 说罢,春分脚尖轻点,对着某个方向行去。 不一会儿,一名婢女装扮的女子被春分抓了过来,扔在地上。 “姑娘,刚刚这男子和这婢女有眼神交流,我想他们之间定有鬼,就将她抓过来了。” 柳洛音看着那名不敢抬起头的婢女,忽地笑了一声。 “将头抬起来。” 婢女闻言,脑袋埋得更低了,只说道:“我与他并不认识。” 春分见此,一把抓起婢女的头发,逼迫她将头抬起来。 见到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庞时,她的脑海里几乎有了个人名。 “春分你做得对,这婢女可是我们柳府的人。” 第六十章 风头逆转 见柳洛音只认出她是柳府的人,没认出她是谁院子里人,松了口气。 她说道:“奴婢是柳府的人没错,但奴婢只是在旁边看着,哪和那刁民有眼神交流了,六小姐你那婢女定是看错了。” “是吗?我记得你是芙珠妹妹院里的丫鬟,芙珠妹妹想致我于死地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我也相信我的婢女没有看错。”柳洛音不疾不徐道。 婢女杨桃强作镇定道:“六小姐要想诬陷我家小姐,那也请拿出证据来,否则奴婢还说这整件事都是六小姐你自导自演的呢。” “只要人没死,那要证据就是个容易事,春分,将这名煽动群众,恶意诋毁羞辱我的男子送去给大理寺,我相信许寺卿一定能查出他的背后之人。”柳洛音慢条斯理道。 男子一听要去大理寺,瞬间慌了神。 他可是听说过柳府的七小姐进大理寺,都得被人抬出来,那他这种平民去,下场不得更惨。 男子就要交代出他背后的指使,杨桃却瞪了他一眼,说道:“奴婢可记得这种事还上不了大理寺的,六小姐得去江大人那边的官府。” “嗯……你倒是提醒我了,那便送去给东厂,我记得东厂也管这些,为了事情的公正性,我会特意请求萧提督去审的。”柳洛音嘴角扬起,微笑道。 一听要去萧京砚的手里,男人的双腿都发软了,他颤抖着道:“不不不,我不去东厂,我不要萧提督审我,我招,我都招。” 杨桃刚想阻止,就见有道寒光自眼前划过,直奔着那名男子而去。 “春分!”柳洛音大叫一声,想要让春分救下男子,可已经晚了,那道飞镖已经来到了男子的面前。 男子瞪大着眼睛,完全被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等死。 他也做好了“死”的准备。 而这时,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自人群中闪出,来到了男子的面前。 徒手将那名飞镖接了下来。 柳洛音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正疑惑是谁,却见那道身影的主人转过了身。 他眼神一凛,飞镖自他的手中甩出,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一道极其细微的倒地声响起。 不用他说,春分也知晓该做什么,她身形一闪,离开了原地。 再回来时,手里提着名黑衣男子。 柳洛音的视线落在黑衣人的脖颈上,她开口道:“春分,将他的衣领拉下来。” 春分照做,那名男子的脖颈上刻有一个图纹。 “我认得这个图纹,昨晚那批刺客的身上就有这个图纹。”昨日打斗时,柳洛音就发现了这一点。 看来是他父亲怕事情败露,特意安排他的死士来杀人灭口啊。 柳洛音看向许清川,柔声道:“多谢许寺卿出手相助。” “六小姐客气,本官刚好路过,见柳府围了这么多人,便来看看。”许清川顿了下,继续道,“恐怕要让六小姐失望了,死士是审不出来什么的。” “不过这名活人,我可以替你审出来。” “那就再次多谢许寺卿了。”柳洛音真心道,“春分,将这名男子交给许寺卿。” “不必,本官就在这审。”许清川看向那名还没回过神男子,神色冷峻道,“你是主动交代出来你的背后之人,还是需要本官帮一帮你呢?” 男子被这道声音拉回现实,急忙下跪,给许清川磕头。 “草民说,是她,是她指使我煽动群众,一起来抹黑羞辱六小姐的。”男子指着杨桃,语气激动道。 “胡、胡说!我何曾指使过你!你休要胡说八道!”见男子叛变,杨桃也有些慌了起来。 “大人,草民没有胡说八道,你看!”男子从兜里拿出一袋银子出来,“她家小姐,也就是七小姐,让她给了我一袋银子,大人你看,这就是证据。” “草民一时被眼蒙了心,干出这种蠢事来,还请大人可以放我一马,草民从今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一个钱袋能证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别人给你的呢。”杨桃冷静道。 许清川没有回答杨桃,他将钱袋里的银子倒出来,嗤了声:“一百两,倒是大方。” “许寺卿可否将钱袋给我看看?”柳洛音问道。 许清川放在柳洛音的手里,等待她的后文。 柳洛音细细看了一番,最后说道:“这个钱袋的布料是今年从扬州运来的新品云锦,母亲给了芙珠妹妹两匹,其中一匹就是这个颜色和纹样。” “而且这个绣花,也是出自府内绣娘之手。” 许清川眼眸泛冷,厉声道:“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还要说本官在诬陷你家小姐吗?” “扑腾”一声,杨桃跪了下来,脸色涨红着道:“民、民女……” 不待杨桃的话说完,柳府的大门打了开来,门中正走出一名中年男子。 正是柳正阳。 他快步走来,来到许清川的面前,说道:“许寺卿光临敝舍,怎也没人通报,害得许寺卿在外吹着冷风,快,许寺卿快进屋喝些茶暖暖身子。” 许清川不着痕迹地避了柳正阳的邀请动作,他冷声道:“下官正在处理事情,还请柳将军莫要干扰。” 见许清川不给面子,柳正阳的眉宇划过一抹戾意,他道:“一些误会罢了,怎能劳烦许寺卿呢。” “音音,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许寺卿迎进府内。”见说不动许清川,柳正阳只好将主意打在柳洛音的身上。 柳洛音没有动,她平静道:“若是些误会,柳府大门怎么紧闭,门前侍卫怎会拦着我,不让我回府。” “连我最亲近的家人都听信了这等谣言,若再不解释,洗清清白,那这假事就会变成真事,女儿就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音音,你是女子,怎可当众抛头露面?就算要解决,你也该和我们商量,我们来帮你解决啊。”柳正阳不悦道,“来人,还不带六小姐进去。” “柳将军不觉得自己这话怪好笑么?”许清川上前一步,将柳洛音护在身后,讥讽道,“六小姐为何会在这抛头露面,还不是被你们赶出来么?” 第六十一章 想要瞒下来 “柳将军若真心想为六小姐接触误会,那正好,现在就是个机会。” “人证物证皆指向你府内的七小姐,包括这名死士,也是为了杀人灭口才出现,那昨夜那批刺客的来历也不用查了,是七小姐柳芙珠的手笔。” “柳将军你说,这该怎么罚呢?” “还是说,这事情的主谋其实是柳将军你呢?毕竟以七小姐的资历,还不够拥有这么多的死士。” 柳正阳心头一颤,许清川的意思很明显,若他想保柳芙珠,那这罪名就到了他自己身上。 若他想撇清关系,那就需要柳芙珠做这替罪羊。 最重要的,这件事已经闹到嘉庆帝的面前,他若不割肉下来,那完蛋的就是他。 几个呼吸间,柳正阳就做下了决定。 他正要开口,却见柳乐安从门口冲了过来,显然方才的谈话也被柳乐安听见了。 柳乐安喘着粗气,将罪责都揽在了他自己身上。 “这与珠儿无关,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昨夜去掳走的柳洛音。” 许清川眉头微皱,他道:“五公子可有证据证明这一切是你做的?” 柳乐安指着他的左臂,说道:“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柳洛音也说了昨日是打的刺客左臂,她打的就是我。” “你是六小姐的亲哥,你为何要将六小姐掳去南安王府。”许清川脸色寒冷,道。 “因为我不喜欢她,我厌恶她,她就是一个心肠恶毒的人!”柳乐安瞪着柳洛音,说道,“她一回府,我们祸事不断,神婆说了,只有将她嫁给南安王,我们柳府才能好!” “既然她不想嫁,那我就只能帮他一把了。还有那些死士,也是我的,谣言也是我让人散布出去的,杨桃也是受了我的命令,去指使他煽动群众,好让柳洛音清白被毁,嫁去南安王府。” “此事与旁人无关,更与珠儿无关,你要惩治就惩治我。” “等等。” 人群的后方,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众人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年抓着一名老妇人走来。 柳洛音见是云终和当日那位神婆,心一喜,道:“云终,你……” 云终点头,手一松,那位妇人被摔在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我家主子偶然撞见这位老虔婆在装摇撞骗,细问之下,发现竟还骗过柳府,主子便让我将人带过来。”云终往神婆的身上踹了一脚,寒声道,“赶紧交代出来你是怎么骗柳府的。” 神婆已经尝过萧京砚的手段,哪还敢再瞒着,直接将这件事的真相和盘托出。 “民妇也不是故意要骗柳府的啊!是七小姐给的银子太多了啊!说事要是做好了,还给我五百两啊!民妇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钱,于是就答应了七小姐,来到柳府,将六小姐说成是万年邪祟。” “要六小姐嫁去南安王府,也是七小姐叫我这么说的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七小姐,和民妇无关啊!还请青天大老爷放过我,我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我养活啊!” “我真的不能死啊!” 神婆见许清川无动于衷,只好爬到柳洛音的腿边,求柳洛音原谅。 “六小姐我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骗人了!” 柳洛音将腿抽出,面色平静道:“你这几天藏在了哪里?” “七小姐怕我被发现,便把我藏到了六小姐你之前住的庄子上,你看,这钥匙还是她给我的呢。”神婆将钥匙拿出来给柳洛音看。 事情进行到这,众人哪还能看不明白。 原来这件事情的由头,都是这位七小姐给安排的啊! 许清川总结道:“那这件事的起因,就是七小姐柳芙珠收买神婆,要六小姐嫁去南安王府,而五公子怕六小姐不嫁,便当夜扮成刺客,想将六小姐掳去南安王府。” “六小姐聪慧,从南安王府逃出来后,将这件事禀明圣上。五公子想让六小姐迫于名声,嫁给南安王,所以就放出谣言,并加大力度,给六小姐再上压力。” “不,不是,神婆的事情,也是我做的,不关珠儿的事。”柳乐安急着将事情转到自己身上。 但许清川并不理会他,他看向柳正阳,说道:“柳将军有什么异议吗?” 柳正阳握紧双拳,将情绪都压下去,咬牙道:“本官没有异议,是本官没有管教好孩子,让大家看了这场笑话。” “这可不是什么笑话,这差点毁了六小姐。”许清川看着柳洛音,眉宇划过一抹心疼。 “既然柳将军没有异议,那便派人去将七小姐带出去,下官带着他们进宫面圣,让圣上定夺。”许清川面无表情道。 “为、为何?为何还要进宫,要圣上定夺!”柳乐安问道。 “我今日将此事告知圣上时,圣上便说他会为我做主,许寺卿总不能越过圣上了去。”柳洛音唇角勾了抹嘲弄,但很快换成了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我也不知这件事和阿兄还有芙珠妹妹有关,若早知道,我定不会进宫面圣,更不会从南安王府逃出来。” “我会乖乖听阿兄和父亲的话,你们让我嫁谁我就嫁谁,只求阿兄和父亲能多看我一眼,在意我一点。” 柳洛音的这番话,将围观百姓的情绪调动了起来,他们心疼柳洛音的同时,对柳家人的所为更为愤怒。 虽然他们不敢朝他们扔菜叶子,但骂几句是没关系的。 反正骂的人这么多,他们也追究不过来。 “这六小姐真可怜啊,明明是柳府的真千金,他们的真女儿真妹妹,可他们却待她如仇人,待假女儿好得不得了,柳将军和五公子真不是人啊!” “难怪柳家人会宠爱七小姐,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恶人,怪不得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六小姐这种善良单纯的女子,和柳府是格格不入的,难怪会被欺负呢。” “以前我还觉得七小姐又美又温柔,没想到是佛口蛇心的吃人鬼,我看最应该嫁给南安王的,就是她这种恶人,她对六小姐这么过分,就应该下地狱,被油煎,被火烧!” 第六十二章 柳家人的下场 柳乐安听着那些百姓羞辱柳芙珠,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 怒意当头时,他左手将剑抽出,一剑刺进了其中一名百姓的胸口。 “谁再敢说我的珠儿一句不是,我现在就杀了他!” 众人见柳乐安当场杀人,吓得四处逃窜,转眼间,柳府的门外就只剩下了柳洛音等人。 柳正阳一掌扇在柳乐安的脸上,怒吼道:“混账!你在做什么!” 柳乐安不服气,他道:“爹,那些贱民骂珠儿,羞辱珠儿!” “她干出这些丑事,还不让人说吗?”柳正阳是又气又恼,他没想到他居然也被柳芙珠摆了一道。 “爹!珠儿她是有苦衷,要不是柳洛音回来,珠儿又怎会做出这些事情出来!她就是害怕柳洛音会夺走属于她的宠爱和东西啊!”柳乐安说道。 “够了,下官没有时间看柳将军教育孩子。”许清川厉声道,“五公子再加一条当众杀民的罪状。” “下官给柳将军一炷香的时间,将人带出来,否则下官可就要带人进去了。” 柳正阳阴沉着脸,最终还是让人将柳芙珠带了出来。 柳芙珠早听下人说了外面的事,她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被发现,更没想到柳洛音居然闹到了圣上面前。 柳芙珠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但即便如此,还是被人给抬去了前往皇宫的马车上。 许清川问向柳洛音:“六小姐可要一同去?” “我不去了,我还有事,这件事就拜托许寺卿了。”柳洛音朝许清川福了福身,说道。 “好。”许清川回应完,边掀帘上了马车。 柳正阳因为担心柳乐安和柳芙珠,也跟着上了马车。 现在柳府门前,就只剩了柳洛音、春分、言荷、云终。 言荷有些看不懂,她问道:“姑娘不去看看么?” “圣上不会偏袒任何人,所以我去或不去,结果都是一样的,而且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柳洛音看向云终,问道,“齐神医在何处?” 云终回道:“和主子在一起,属下这就叫齐神医过来。” “好,麻烦你了。”柳洛音说道。 云终顿了顿,终究还是将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主子也在,六小姐不让主子也过来吗?” “人多眼杂,萧提督要是进府,或许会有被发现的风险。”柳洛音回道,“叫齐神医过来就好。” “好。”云终说道。 不一会儿,齐鹤便出现在了柳洛音的面前。 “这么快就解决了?我们阿砚的礼,送的不迟?” “不迟,刚刚好,替我多谢萧提督了。”柳洛音笑道。 “这感谢的话,哪有让人代说呢,六小姐要是真心想谢阿砚,就亲自去和阿砚说。”齐鹤笑嘻嘻道。 “也是,萧提督帮我太多,确实该当面好好谢谢。”柳洛音沉吟道,“那我过几日请你们吃顿饭。” “行啊,我看三天后就比较好。”齐鹤眨巴着眼睛,暗示道。 “为何?难道那天的黄历好?”柳洛音边进府,边和齐鹤说道。 “黄历好不好我不知道,但那天是阿砚的生辰,这黄历必须好。”齐鹤道。 “萧提督的生辰?”柳洛音有些惊讶,她道,“生辰是要和好友还有亲人一起过的,我还是换一天。” “为什么啊?阿砚的好友很少,我是一个,你也是一个啊。”虽然可能,你会从“好友”变成“妻子”。 “我……吗?”柳洛音轻声道。 “肯定啊,否则阿砚吃饱了没事做,一直帮你啊,阿砚像什么好人吗?”齐鹤有些头疼,原以为阿砚是个榆木脑袋。 没想到六小姐也是个榆木脑袋。 哎!看来以后他有的累了! 柳洛音让言荷先回院子,她则带着春分和齐鹤来到了柳芙珠的芙蓉院。 芙蓉院的下人已经被柳洛音给支走,现在院内就只有他们三人。 “天雨散一定在她院子里,我们去搜一搜。”柳洛音说道,“春分你负责外院,若是有人来了,就告诉我们。” “是,姑娘。”春分应道。 齐鹤的嘴巴里叼了根草,他左顾右盼道:“她这院子还挺大的,要找的话得费点时间,我们先从她的房间找起?”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洛音将面前的门给推开,扑鼻而来的香味让她眉头一皱。 齐鹤的反应比柳洛音大一些,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用袖子捂着鼻子,才算停止了打喷嚏。 “不好意思啊,六小姐,我对花粉有些过敏。” 齐鹤闷闷地声音传来。 “花确实太多了些。”柳洛音看向窗边那一排排的花瓶,说道。 齐鹤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会儿这些艳丽的花,道:“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就香味烈点,可能她想要她的体香是花香。” 齐鹤开始翻找了起来,柳洛音也离开了那排花,向她的床上走去。 一掀开被子,柳洛音就看到了被子下的小人。 小人的身上扎满了银针,头也歪歪扭扭,好像下一秒就能掉下来似的。 柳洛音将小人转了一个面,正好看到它的背面写着“柳洛音”三个红色大字。 底下还有一排红色的小字。 是她的生辰八字。 齐鹤见柳洛音不动,以为她找到了天雨散,便走了过来。 入目就是满身针的小人。 齐鹤被吓了一跳,爆了一句粗口。 “这他娘的有病啊,整这死玩意儿。” “六小姐你别害怕,这些都是假的,要是扎小人有用,那恶人早死了,大家也都死光光了。” “我回去就让阿砚一起,我们都做个小人给柳芙珠,我们扎起她,给你报仇。” “不用,我不害怕。”柳洛音将小人放回原处,神色平静道,“只是没想到柳芙珠会这么恨我。” “不过这样更好,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恨意,说明我做到了。” “做到什么?”齐鹤问道。 “让她害怕、抓狂、崩溃,梦里梦外都是我的身影,时刻想着我,如何对付我。”柳洛音说道。 最高明的杀人手段,不是杀人不留痕迹,而是攻心。 第六十三章 封为县主 柳洛音和齐鹤几乎要将房间翻遍了,也没有看到“天雨散”的踪影。 齐鹤瘫坐在椅子上,抱头道:“这死娘们究竟藏哪去了啊!难道真不是房间里吗?”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东西一定在这。”柳洛音的直觉向来很准,她说道,“你要不去别的房间看看?我再在这里找找。” 齐鹤本想倒杯茶喝,手摸上茶盏忽然意识到这里是柳芙珠用过的东西,立马松开了手,眉宇满是嫌弃。 “也行,咱们总不能耗在一个地方,那我去别的房间找找。” 齐鹤离开后,柳洛音又将每个地方找了一遍,甚至是每块墙,都去敲了敲,怕里头有机关。 但结果,依旧是如此。 那股花香又刺激着她的鼻间,她只觉得脑袋晕乎了起来,有些恶心想吐。 柳洛音走出门外,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心里才算好受些。 齐鹤已经把内院的每个房间搜查了遍,他从屋内走出来,见柳洛音也在外头,说道:“他们估计快回来了,我们要不先撤。” “或者去你母亲和父亲的房间找一找。” 齐鹤等了好一会儿,见柳洛音没回应,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六小姐你在想啥呢?” 柳洛音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轻声道:“我在想如果我是柳芙珠,我会将毒药藏在哪里。” “你会藏在哪?”齐鹤道。 “最显眼的地方,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柳洛音说道,“你呢?” 齐鹤短暂地思考了下,说道:“我应该会藏在内室里,但这个机关我也会设在最显眼最容易忽视的地方。” “所以,柳芙珠房间最显眼的东西的东西是……”柳洛音向那一排排花盆看去,眼睛顿时一亮,“是那些花瓶!” 齐鹤在柳洛音说出前半句话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个答案。 他说道:“是!我们一进门就注意到它,但都下意识忽略它,粗粗一看,便去搜查别的地方了。” “走,我们再仔细看看。” 二人又回到了那排花瓶前。 柳洛音将其中一个花瓶抱起来,将花朵拿出来,见无异样,又看向底部。 齐鹤也学着柳洛音的方式,将花瓶拿起,一一查看。 “齐神医,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东西!”柳洛音将花朵拿在手中,让齐鹤去看花瓶内部。 齐鹤接过来,向花瓶里面看去,只见水下竟还有一个小瓷瓶。 齐鹤将那个小瓷瓶拿出来,用衣服将瓷瓶擦干,揭开了瓶盖,再将里面的药粒倒出来。 齐鹤凑近闻了闻,语气激动道:“是它!是天雨散!” “我说她的房间为什么这么多花瓶,原来她是要隐藏天雨散!”齐鹤说道,“现在我们也将天雨散找到了,六小姐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要直接交给圣上吗?” “不。”柳洛音唇角勾起,“物尽其用才好。” 柳洛音将天雨散放回原处,站起身对着齐鹤说道:“走,齐神医,他们估计到府门外了。” 柳洛音的话音刚落,春分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姑娘,有人往这边来了。” “我们走小路。”柳洛音带着齐鹤,从小道走出,离开了芙蓉院。 再将齐鹤送到柳府正门前,约定好三日后再见,齐鹤便离开了柳府。 柳洛音正想转身,听得有马车声传来,抬眸看去,见是柳府的马车,迅速进了府内,躲在隐蔽处。 柳正阳先从马车上下来,紧随其后的是柳乐安,柳芙珠。 不同的是,柳正阳还能自己下马车,但柳乐安和柳芙珠却需要被人抬下来。 柳乐安和柳芙珠陷入了昏迷,脸色惨白,臀部位置血红一片,不用看也知道经历了什么。 柳正阳虽看着没事,但仔细看,能发现他双腿在颤抖,眉宇紧锁着,像在强忍着什么痛楚。 柳洛音正想着柳正阳是不是也受罚了,就见一抹红色身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柳洛音见过他,他是嘉庆帝的贴身太监,苏公公。 他手上还拿着道圣旨。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苏公公向着柳洛音的方向看去。 二人双目对视,柳洛音略显尴尬,苏公公却是微微一笑。 苏公公高声道:“去将六小姐喊过来。” 柳正阳的眉头更紧蹙了,他道:“要不还是去里面,苏公公。” 苏公公挑眉,问道:“这可是柳府的喜事,将军不想被人知道,是对圣上的圣旨有异议?” “臣不敢。”柳正阳低头,急忙回道。 他可不想再挨顿打了。 他今日失去的东西可太多了。 再被扣个“不敬”的罪名,那他真要提前还乡,做个庶民了。 “将军既没有异议,那便在此处等着六小姐来,杂家也好宣完圣旨回宫复命。”苏公公说道。 “那乐安和珠儿可以先进去?他们伤势太重了……”柳正阳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苍白的脸上都有了些血色。 “将军,这可是圣旨,按理说夫人也该一同前来接旨的,圣上仁慈,念及夫人还在病重,免了她的到来,将军现在要让五公子和七小姐进去,是要打圣上的脸吗?”苏公公的语气冷了下来。 “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怕孩子们出事,还望公公原谅我那番糊涂话。”柳正阳将眼里的火气压下,低声道。 苏公公冷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见柳洛音走了过来,脸色彩缓和了下来,他微笑道:“六小姐。” “苏公公。”柳洛音回以一笑。 苏公公清了清嗓子,抬高音量道:“柳洛音接旨——” “臣女接旨。”柳洛音率先跪了下来,柳正阳紧随其后。 听见柳正阳因疼痛而发出的倒吸声,柳洛音险些没忍住笑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南将军柳正阳之女柳洛音含章秀出,柔明之姿,敬慎诗躬,训彰礼则,故封为嘉成县主,钦此。” 柳洛音一怔,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赶忙双手去接圣旨。 “臣女谢主隆恩!” “起来,嘉成县主。”苏公公将柳洛音扶起,轻笑道。 柳洛音:“谢公公,这真是太意外了,圣上他……” 苏公公看向柳正阳,意味深长道:“嘉成县主,这是你应得的,安心收着就好。” 第六十四章 这可是欺君之罪 见苏公公点到为止,柳洛音也不多问,她温然道:“是,外边冷,公公不妨进府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苏公公摇头,笑道:“不必了,杂家还赶着回宫复命呢。” “那我就不留公公了,清明,送送苏公公。”柳洛音说道。 清明明白柳洛音的意思,她应了一声后,来到苏公公的身边,很隐蔽地将钱袋子放在了苏公公的手中。 “苏公公,奴婢送你上马车。” 见柳洛音识趣,苏公公的笑意更深了,将钱袋放进袖袍中,对着清明道:“送到这里就好,替杂家向县主传句话,就说一切都在县主的意料之中。” “是,公公。”清明说道。 柳洛音看向柳正阳,满脸担忧道:“父亲,你这是怎么了?阿兄还好吗?” 柳正阳冷笑了一声,道:“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们这个下场还不是拜你所赐!” 若不是外头这么多人,柳正阳一定会毫不犹豫给柳洛音一巴掌。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柳洛音更加委屈了,她道:“父亲,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芙珠妹妹和阿兄做的,若知道是,我定不会闹到圣上跟前。” “呵!你若真不知道,那你为何不先回府,为何不先和我商量!就是因为你的自作主张,你差点将我们都害死!”一想到在殿前丢的面子,受的屈辱,柳正阳恨不得将柳洛音碎尸万段。 他仿佛一个跳梁小丑,在明知道真相的嘉庆帝面前说着假话,哄骗着他。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好在嘉庆帝的目的不是要他性命,而是要他让出“护军统领”的位置,否则他的命今天就得交代在那了! 他虽捡回了一条命,但付出的代价是再无登青云的可能。 除非战事再起,他上战杀敌换取军功,才能再回到和“护军统领”相等的位置上。 “因为我想着那批刺客是冲着我来的,我怕我回府的路上又被他们抓了去,更怕他们会对父亲和母亲下手,我没有办法,只能去皇宫找圣上求救,好在圣上仁慈,愿意帮我们。” “可谁知道这批刺客是阿兄的人,纵使阿兄对我无情无义,他也是我的亲兄长,我怎舍得要阿兄的命,要阿兄受苦,我只想讨好阿兄,让阿兄多看我一眼。” “而且我也是柳府的人,是父亲的亲女儿,我自然是盼着柳府和父亲越来越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女儿懂得的。” 柳正阳听着柳洛音的话,渐渐冷静了下来。 难道这件事她真的是无意的? 柳正阳试图在柳洛音的脸上看出异样,可无论他怎么看,柳洛音给他的感觉都是真心实意。 她是真心想为柳府好,真心想讨好他们。 而且他也不相信他这个女儿能有这么深的城府,和如此完美的演技。 柳正阳的气下去了一点,但气意还是存在。 “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因为你,我们柳家的未来彻底没了。若不是我主动交出‘护军统领’的官职,今日我们都得死!而你的阿兄,他永不能入仕,连科举都不能再参加!” “珠儿也不能嫁给皇家子弟,也不能为人正妻!而你,却在这件事中脱身而出,并被封为县主!” “我们全家人都被你害死了,你现在满意了吗?嘉成县主!” 这也是柳正阳不平衡的点。 虽说柳洛音是受委屈的那方,可她说到底也没损失什么啊,不就去了一趟南安王府吗? 这不禁让他怀疑柳洛音是不是和嘉庆帝有什么合作,为的就是收回他的官职,让他再无翻身可能。 若真是如此,那嘉庆帝一定知道了些什么! 柳正阳不敢再想下去,他正想开口让柳洛音用这“县主”的奖赏,为柳乐安和柳芙珠求情,就见柳洛音说话了。 “是女儿的错,女儿把柳府害惨了,女儿现在就进宫去找圣上收回成命,求他放我们柳府一马,若圣上不同意,女儿就让圣上赐一道永远不许女儿嫁人的圣旨,这样女儿也能和父亲同甘共苦了!” “苏公公应该还没走远,女儿这就去追上苏公公。” 说着,柳洛音就要上马车。 柳正阳看着围观百姓对着他指指点点,急忙出声制止柳洛音。 “等等,你给我回来!我何时需要你替柳府牺牲了!圣上给的奖赏,哪里有退回去的道理!” “更何况你本来就是这件事的受害者,父亲也会给你补偿的。以后你受委屈了,一定要先和父亲说,父亲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好吗?”柳正阳一副慈父的模样,说道。 “好的,父亲。”柳洛音心中冷笑,只觉得虚伪至极。 若不是外面有很多围观的百姓,柳正阳怕这件事传到嘉庆帝的耳朵里,哪会劝阻她回来,他巴不得她用命来换回他们的前途未来。 而她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装作这副“善解人意”“舍己为人”的样子,来让大家为她说话,为她打抱不平。 柳正阳离去后,柳洛音也来到了薛氏的院子。 薛氏刚醒不久,她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见柳洛音出现,她不禁想到了昨晚的事情,眼神有些躲闪起来。 柳洛音见此,明白了薛氏是知道柳正阳和柳乐安要将她送去南安王府的事,她的眼底划过一抹讥讽,开口道。 “母亲,我昨晚被人掳去了南安王府,你可知道是谁吗?” “我、我怎么知道啊,我一直躺在床上,而且我看你也好好的,你应该也没事?”薛氏心虚道。 “哎,我人虽没事,但我的心却很难受。”柳洛音捂着胸口,伤心道,“昨夜将我掳去南安王府的人,正是阿兄!” “母亲要是知道要将我掳去南安王府的人是阿兄,定会拦住阿兄的,是吗,母亲?” 薛氏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她只道:“你昨夜是不是要打断你阿兄的左臂?你难道不知道他已经失去右臂了吗?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你真想看到你阿兄变成一个废人吗?” 第六十五章 亲自给薛氏下毒 “可是母亲,我昨夜只打了要掳我走的刺客左臂啊。”柳洛音幽幽说道。 “什、什么?!你是因为乐安要掳走你,你才要打断他的手臂吗?虽、虽说这事是他不是,可他纵有千般不对也是你的兄长啊!你怎可对他怀恨在心,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薛氏捂着发疼的胸口,激动地说道。 柳洛音的唇角勾了抹嘲讽,现在就受不了了吗? 那我后面的话你又该怎么承受得住呢。 “母亲,你真真是冤枉我了。阿兄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我怎会知道他是阿兄呢?我若知道他是阿兄,我定不会去打断他的手臂啊!难道我在母亲的眼里,就是那等残害手足的恶女吗?”柳洛音的眼眶蕴着泪,道。 “我……母亲不是这个样子,是你阿兄说你因为他宠爱珠儿,所以要打断他的手臂,母亲才……”薛氏说不下去。 她心里对柳洛音有些愧疚,若是她昨晚阻拦,那她的音音就不会被南安王折磨了。 想到这,薛氏连忙问道:“音音你可还好?南安王有没有伤害你?你们可定好了婚期?” “我很好,南安王没有对我做什么,不过父亲和阿兄还有芙珠妹妹……”柳洛音长叹一声,故意没有说下去。 “他们怎么了?音音你快说啊!”薛氏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圣上知道神婆是芙珠妹妹安排来的,为的就是将我嫁去南安王府,或是火烧我,便让人打了芙珠妹妹板子,还被禁止嫁入皇室,若以后要嫁人,必不能为人正妻。” “什、什么?!”薛氏瞪大着眼睛,比起神婆是柳芙珠安排的,她更震惊柳芙珠不能嫁进皇室和做正妻。 柳洛音很满意薛氏的反应,她继续往薛氏的伤口上撒盐。 她道:“圣上也知道这批刺客是阿兄所为,加上父亲和阿兄的欺君之罪,圣上废了父亲的‘护军统领’之位,还不许阿兄以后参与科考,更不能为官。” “现在阿兄和芙珠妹妹生死不明,父亲也挨了板子,母亲我们……” 柳洛音还未将话说完,就见薛氏身形一晃,喷了一口鲜血后,倒在了地上。 柳洛音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薛氏,眼里无半点愧疚的情绪。 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柳府的下人们因为柳正阳等人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风情正准备去看看热闹,却见柳洛音过来了。 于是风情立刻招呼着柳洛音过来,和她边吃着点心,边聊着柳府的趣事。 “六小姐真是聪慧,这一箭三雕……哦不,一箭四雕的计划,不但全身而退,完美完成,还收获了‘县主’的称号。” 柳洛音接过风情倒来的茶水,轻笑道:“风情你高看我了,若不是春分来得及时,圣上英明,我这会儿估计被关起来,等着嫁给南安王呢。” “以身入局虽险,但利益却能收获得更多,还是恭喜六小姐了。”风情抬起茶杯,和柳洛音碰了一杯。 “这几日是最好行动的时候,需要我帮忙吗?”柳洛音问道。 “就等六小姐这句话了,我需要迷药。”风情说道。 柳洛音应了下来,“可以,我今晚便让春分给你送来,祝你成功。” “若过程顺利,六小姐不后悔?”风情挑眉问道。 “为何要后悔?亲自送他们上断头台才有意思。”柳洛音眼中划过一抹恨意,她抬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之后的几天,柳洛音都在院中。 若不是柳正阳派人传消息来,说薛氏不行了,要她速请齐鹤来,柳洛音都不会出院子。 齐鹤来到薛氏的房中,见薛氏气若游丝,疑惑道:“几日不见,咋这么严重了?你还没有给她解毒吗?” “让她多受些苦,我心里才算畅快。”柳洛音毫无情绪地道。 “何不直接弄死她呢?六小姐还打算救回她吗?”齐鹤问道。 “救。”柳洛音说道,“否则我们的天雨散岂不白找了么。” 柳洛音将“音音”放出来,指使它去给薛氏解毒。 “音音”有些抗拒,它并不想给主人的仇人解毒,可这是主人要求的,它只好不情愿地过去,在薛氏的十指上都咬了一口。 将她的毒都给放出来。 最后用唾液给她的十根手指止住血,再嚼烂齐鹤准备的草药,这治疗工作才算完成。 “音音”拖着疲惫的身子,重新回到了柳洛音的掌心中,它用小脑袋蹭了蹭柳洛音,似乎在向柳洛音讨要些夸赞的话。 柳洛音心中一软,笑了起来。 “音音真棒,等我回去给你喂千年人参吃。”柳洛音摸了摸“音音”的小脑袋,说道。 “音音”点头,开心得舔了一口柳洛音的手指,才进入睡眠时间。 柳洛音和灵蛇互动的功夫,齐鹤也检查完薛氏的身体情况了。 “灵蛇确实能解这个天雨散,若是阿砚当时也有条灵蛇就好了,阿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齐鹤感叹道。 柳洛音以为齐鹤是说萧京砚身上的毒,她说道:“现在也来得及?虽说可能要来个几十次,才能彻底解干净萧提督体内的毒。” “不是阿砚,是阿砚的那位亲人。”齐鹤说道,“罢了,或许这就是命。” “你母亲体内的毒素解的差不多了,你还需要她病着,还是就这样让她恢复过来?” “再病着。所以还需要齐神医为她下一次毒。”柳洛音说道。 “行,不过她这个体质只能下温和一点的毒。”齐鹤从袖袍里拿出两个瓷瓶出来,“这个绿色瓶盖的瓷瓶,里面装的是毒药,另一个白色瓶盖的,是解药。” “你隔三天给她下一次这个毒,然后等你要开始实施计划的时候,再喂她解药就行了。” 柳洛音将这两个瓷瓶接了过来,莞尔道:“谢谢齐神医。” 齐鹤摆手,回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也别叫我齐神医什么的,叫我齐鹤就行。” “好,那齐兄喊我洛音便行。”柳洛音说道。 “行,洛音妹妹是还需要我帮忙吗?说。”看出柳洛音的犹豫,齐鹤直接问了出来。 第六十六章 柳乐安喜欢柳芙珠? “我这伪装还得进行下去,所以可能需要齐兄再去看看另外的三人。”柳洛音说道。 “如果可以,希望齐兄能治好柳乐安的右臂。” “哈?”齐鹤很疑惑道,“他的右臂不是你派人去打断的吗?怎么现在又要接好啊。” 柳洛音抓住重点,她问道:“齐兄怎么知道我派人去打断了柳乐安的右臂。” 齐鹤:“……” 糟了,他真是一个大漏勺,怎么又说漏嘴了啊。 “咳咳,这不是重点,洛音妹妹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柳洛音见齐鹤不愿说,也不勉强,但心里却将萧京砚和“血月阁”画上了一条线。 “怕他萎靡不振,寻死,所以给他活着的希望,再杀了他。”柳洛音说道。 齐鹤深深地看着柳洛音,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洛音妹妹这招够狠,以后我欺负阿砚我都不欺负你。” 柳正阳没想到柳洛音会将齐鹤带过来给他们看病,更没想到柳洛音会让齐鹤去给柳乐安治手臂。 这算是他这些天最为开心的事情。 但…… 柳乐安却不愿意了。 柳正阳把这件事情去告诉柳乐安的时候,柳乐安并没有意想中的开心。 他愣了下,便跟发狂的野兽一样,将屋内的所有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甚至还让柳正阳滚出去。 柳洛音听着里面的动静,再看着灰溜溜出来的柳正阳,走了过去。 “父亲,我去劝劝阿兄。” “好。你……”柳正阳顿了下,还是将那句关心的话说出了口,“乐安现在心情不好,你注意安全。” 柳洛音点头,她将门打开,还未踏进去,一个杯子就对着她的头砸来。 柳洛音反应很快,当下往旁一避,杯子的碎片溅到了她的脚边。 她一脚踩了上去,走到柳乐安的床边,就这么看着他发疯的样子,没有说话。 柳乐安发泄完,也累了下去,见来人是柳洛音,当下火气“蹭”地一上来,将枕头朝着柳洛音丢去。 “阿兄发完疯了吗?发完了就来治手臂。”柳洛音将枕头接住,扔在了地上。 “滚!你给我滚!”柳乐安怒吼道。 “都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柳乐安从床上下来,想去找柳洛音报仇。 可脚刚沾地,他就摔了下来,伤口处再次传来剧痛,疼得他喘着粗气,眼泪飙了出来。 “怪我?若不是阿兄要假扮刺客掳我去南安王府,我又怎会将这事告诉圣上?”柳洛音站着有些累了,便坐在了凳子上。 “换句话来说,若不是芙珠妹妹要收买神婆,设计我去南安王府,又怎会有现在这个下场?阿兄你怪错人了,你该怪的是芙珠妹妹。” “纵是她做的,又如何!她也只是为了她的幸福做打算,她又有什么错!错的是你,是你要回柳府!”柳乐安嘶吼道。 “阿兄倒是好笑,这本来就是我的家,我有什么错?”柳洛音笑了一声,向地上的柳乐安走去。 “滚,滚啊!别靠近我!”柳洛音的笑容让柳乐安心里发毛,心生害怕。 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若柳洛音想杀他,她现在就能傻事他! “阿兄怕什么?以为我会杀你?”柳洛音蹲下身,露出一个更为怪异的笑容,“我啊,是来帮阿兄你的。” “阿兄喜欢芙珠妹妹是吗?” 柳乐安闻言,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震在了原地。 他下意识地就想否认,却见柳洛音的手中正有着一副画像。 “不!不要!”柳乐安想要去夺过来,却被柳洛音轻松躲了过去。 她将画卷展开来,让柳乐安能够看到这幅画。 “山有木枝木有兮,心悦君兮君不知……”柳洛音将人像旁的一排字念了出来。 她看向呆愣住的柳乐安,笑意更深:“这画上的女子可是芙珠妹妹,而这旁边的小字,也是阿兄的字迹。” “阿兄,你还要否认吗?” “柳洛音你到底想做什么!”柳乐安拳头紧攥,咬牙问道。 “我说过,我是来帮阿兄的。”柳洛音将那幅画丢到柳乐安的怀里,见他小心翼翼将其收好,再捧入怀中,眼中划过抹鄙夷。 她之前就觉得柳乐安看柳芙珠的眼神不对,那哪像一个看妹妹的眼神啊。 所以柳洛音让春分来过一趟柳乐安的房间,果然,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答案。 原来柳乐安对柳芙珠的感情,并不是亲情,而是男女之情。 那就更好了。 她的计划又能变得有趣了。 “芙珠妹妹不能嫁入皇室,这对阿兄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么?” 见柳乐安不回答,柳洛音也不恼,继续说道。 “芙珠妹妹心高气傲,寻常官家子弟她看不上眼,更别提为人妾室,如此,阿兄不就能娶芙珠妹妹了?” 柳乐安听到那句“娶芙珠”,心脏狂跳了起来。 他、他真的能娶珠儿吗? 珠儿真的能成为他的妻子吗? 柳洛音道:“但芙珠妹妹可不会嫁给一个废人,还是一个没有仕途的废人。” “若阿兄对芙珠妹妹来说,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阿兄你说,芙珠妹妹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柳乐安想反驳柳洛音,可那些反驳的话卡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 因为他知道柳洛音说的是对的,只要他失去了价值,那他的珠儿就不会再在意他。 她会寻找新的目标。 一想到他的珠儿会对别的男人好,他就想将那个男人给剁了。 珠儿是他的,永远都只能是他的! “阿兄,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能懂我意思。齐神医还在外头等着,我给阿兄一炷香的时间思考,你这手臂到底治不治。” “为什么……要帮我?我明明对你这么过分……”柳乐安神色复杂地问道。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你是我的阿兄,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的。”柳洛音眼角轻挑,嘴角勾勒出一抹让人心悸的笑容。 “阿兄放心,你爱慕芙珠妹妹的这件事,我会替你瞒着,谁也不说。” “可……就算我治好了手臂,我此后也参加不了科举,入不了仕。”柳乐安捂住双脸,闷闷又带着些哭腔的声音传出来。 第六十七章 劝说 “阿兄莫要担心,待圣上的气下来,我用我的县主称号去换圣上收回你的成命。”柳洛音柔声安慰道,仿佛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并不是她。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柳洛音的无私付出,让柳乐安更加愧疚和自责。 他之前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啊! 以后他一定要对她好一些,否则他真成猪狗不如的畜生了。 “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阿兄。”柳洛音见安慰得差不多了,也懒得再伪装下去,她说道,“那我现在去叫齐神医给你看手臂?” 柳乐安纠结了几秒,最终被柳洛音的话给说动,点下了头。 门一开,柳洛音就对上了柳正阳询问的目光。 “音音,怎么样了?乐安怎么说?” 柳正阳一直在关注屋内的动静,在屋内传出来砰砰作响的声音时,柳正阳就觉得这件事要凉了。 可谁知没多久,屋内就安静了下来。 他当时还害怕柳洛音在里面对柳正阳做什么事情,他正思考着要不要冲进去,后来还是理智占据上风,没有进去。 所以待门一开,柳正阳就等不及去问柳洛音结果。 柳洛音缓缓道:“父亲放心,阿兄同意医治手臂了。” “乐安同意了?!”柳正阳欣喜道,“齐神医,乐安答应了,你快进去为乐安看看!” 齐鹤应了一声,提着医药箱进去了房间。 柳正阳看着关闭的房门,继续问道:“音音,你是如何说动你阿兄的?” 柳洛音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因为芙珠妹妹啊。” 从柳乐安院子离开后,柳洛音来到了芙蓉院。 如今柳府的人都知道柳洛音封为县主,柳芙珠失了势,便都讨好起了柳洛音。 芙蓉院的人亦是,见柳洛音过来,也不拦着,有没有通报。 柳洛音将房门打开,房间里只有柳芙珠在。 柳洛音走了过去,手拿着一壶茶盏,对着柳芙珠的倒去。 此时本就是天寒地冻的时节,茶盏里的水早就凉透了,柳芙珠被冰凉的水给惊醒,见来人是柳洛音,惊得叫出了声。 “来人!快把她给我赶走!快!” 柳洛音见柳芙珠一副应激的模样,便知道上次她对她做的事,给她留下了阴影。 她勾唇,笑道:“妹妹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柳芙珠没有回答,依旧大声喊着外头的人,让她们去把柳洛音赶走。 柳洛音很无奈地道:“妹妹还是省点力气,如今可不同往日,府内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个变化,妹妹你还不明白吗?” “这府里啊,以后妹妹可做不了主了。” “柳洛音!是你!这都是你的奸计!你故意利用我,甚至不惜用柳府来陪葬,只为换一个县主之位,是不是!”柳芙珠恶狠狠瞪着柳洛音,说道。 “妹妹想多了。”柳洛音淡淡道,“从来都不是我设计害你们,是你和他们,设计害我。” “只不过你们的计划太下三滥,太好让人看出,我只能将计就计,送你们下地狱了。”柳洛音言笑晏晏道,“只是这次妹妹付出的代价可比上次多多了,你啊,这辈子都嫁不了七皇子了。” 提到这件事,柳芙珠就气得要死。 恨不得将柳洛音这张得意洋洋的脸给撕烂。 她说道:“就算我嫁不了七皇子,你又能嫁过去了吗?七皇子她不喜欢你!你永远也做不了七皇子妃!你就死了这条心!” “是啊,可是妹妹,我一点也不想做七皇子妃啊,我也不是只有七皇子这一个选择啊。”柳洛音叹气道,“不过妹妹你就不一样了,你这辈子不但嫁不了皇家子弟,你还当不了正妻。” “这叫什么?自作受不可活。” 柳洛音的话,犹如一把把刀子,往柳芙珠的心口上去戳。 即便心已千疮百孔,柳芙珠也不许她自己露出弱者的一面,她咬着牙,说道:“只是让你赢了两回,你得意什么!三年前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三年后你依旧是!” 柳洛音嗤笑了一声,道:“就凭妹妹你这副下不来的床的样子,还要跟我斗?不妨好好养身子,养好了再来我面前蹦跶。” “哦,还有,妹妹你身后只有一个阿兄了,你若是有时间,还是多去讨好讨好阿兄,否则你再出事,谁还能护住你啊。” 看着柳洛音这副嚣张的嘴脸,柳芙珠抓起被子上的茶盏,向柳洛音掷去。 柳洛音早有准备,她侧身一避,茶盏摔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脆响,碎片溅到她的裙边。 柳洛音扬手,朝着柳芙珠的脸上扇去。 “妹妹还是听话些好,否则我怕我忍不住,现在就将你杀了。” 柳洛音掐着柳芙珠的脖颈,眼里泛着森森杀意。 “柳洛音……你、你敢!”柳芙珠难以呼吸,艰难说道。 柳洛音加重手中力道,冷笑道:“那你猜猜我敢不敢呢?” 柳芙珠只觉得眼前开始模糊,渐渐发黑,就在她以为她要死了的时候,柳洛音松开了手。 柳芙珠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大笑道:“你果然不敢杀我,哈哈哈,柳洛音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柳洛音没有理会柳芙珠的激怒,她说道:“现在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不配获得这么痛快的死法。” 话说完,柳洛音抬步离开了房间。 出来后,柳洛音对着芙蓉院里的丫鬟说道:“好好照顾七小姐,七小姐的伤要好的快,你们也有奖。” 丫鬟们纵使有百般好奇和疑惑,也不敢问,只道:“是。” 出来后,清明还是没忍住,问道:“小姐,你为什么要让那些丫鬟们好好照顾那个贱人啊?” 于清明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 “那个贱人病的越重,我们就越能让她以病重而亡的由头,去弄死她,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呀!” 柳洛音温然道:“她不配死得这么痛快。她若不早些伤好,我又怎么能继续下面的计划呢?” 第六十八章 萧京砚的生辰 十日后,柳洛音早早起了床,让清明为她梳妆。 清明打趣道:“小姐今日起这么早,可是要去见萧提督?” 柳洛音瞪了清明一眼:“就你贫嘴!” 清明忍笑道:“奴婢的话不对吗?小姐要是去见萧提督,那奴婢可得给小姐梳一个美美的发髻,再配上美美的簪子和衣服,将小姐打扮得倾国倾城。” “我又不是去物色郎君,要这么好看作甚,就按平时的来,就好。”柳洛音看着铜镜中的面容,手不禁摸上了脸庞,心中不禁感叹了一声。 果然,日子一好起来,皮肤也跟着细腻白皙了起来。 清明似乎也和柳洛音想到了一块,她说道:“小姐确实很好看啊,比刚回柳府的时候好看很多很多,要奴婢说,芙蓉院那贱人都没有小姐好看。” “不过小姐和将军夫人不太像,虽然将军和夫人都挺好看的,但应当是难生出像小姐这么好看的人。” 其实柳洛音长得很好看,在她很小的时候,将她抱走的刘氏就发现了。 为了隐藏她的容貌,刘氏便将柳洛音用养狗的方式去养,一年都不让她一个澡,不让她洗干净脸。 被这么糙养,虐待长大的人,就算是天上的仙子,也难再好看。 所以当人们第一眼看柳洛音,都觉得柳洛音长得一般。 但若她们细看,便会发现她的五官很精致,那双如湖水般澄澈的眼睛,更是能装下万千星辰,让人深陷其中。 特别是她鼻梁上的一颗红痣,更是衬托的她明艳娇媚。 清明不禁看入迷了,要不是柳洛音往她的脸上沾了些脂粉,她还得继续沉迷。 “小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也不是将军和夫人的孩子?” 柳洛音摇头,笑道:“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这件事情,柳洛音其实也想过,但她觉得她的人生已经够一波三折了,难道还会再三折吗? “柳可安那边怎么样了?”这些天柳洛音在忙着给萧京砚准备生辰礼,不怎么去注意柳乐安他们那边的情况。 “也不知道齐神医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真能将五公子的手臂接回来,五公子正每天运动着手臂,练剑这样。” 不用柳洛音问,清明继续说下去。 “那日齐神医为夫人看过后,夫人也好了很多,虽然还时常昏睡,但有齐神医开的药在,也没有生命危险。” “芙蓉院的贱人还在养伤,但性情好像大变,时常打骂她院里婢女,小姐你没看到她们那些伤口啊,啧!吓死人了!” 清明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打了个寒颤。 “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柳洛音平静道。 了解完柳府这十日的近况,柳洛音也将早膳用完了。 她正想着是先去萧府呢,还是在院内等着,就见春分走了进来。 “姑娘,前主子和齐神医来了,在门口等着姑娘呢。” “来的正好。”柳洛音起身,这样也省得她思考了。 今日柳洛音穿了一身丁香紫蝶云纹的衣裙,外披一件杏色狐裘斗篷。 她手中捧了一个暖炉,她先来到萧京砚的马车前,还未出声,车帘就被人掀了开来。 “哇哦!”齐鹤瞬间发出赞叹声。 “阿砚你快看洛音妹妹,几日不见,她居然这么好看了起来,我收回我先前的话,我不说你难看了。” 萧京砚的目光在柳洛音身上停留了几秒,最后缓缓移开。 他没有接齐鹤的话,他道:“洛音妹妹?” 齐鹤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醋味,他急忙解释道:“阿砚你别误会哈,六小姐比我小,她称我一声齐兄,我就礼貌的称回她一句‘妹妹’。” 柳洛音轻笑道:“萧提督觉得奇怪的话,我也可以称萧提督为‘萧兄’。” 萧京砚:“……” “难听。”萧京砚露出一抹很嫌弃的神神情,“上车。” 柳洛音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吗?我要不还是坐另一辆马车。” 话音刚落,柳洛音眼前闪过一抹绿色,齐鹤已经下了马车,和她并肩着。 “三个人确实挤,洛音妹妹你上去,我去坐另一个辆马车。” 说罢,齐鹤挥手,就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柳洛音急忙拉住齐鹤的袖子,小声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为了萧提督的清白着想,我还是不跟你们一个马车,传出去毕竟不好。” 齐鹤像好兄弟之间相处一样,拍了拍柳洛音的肩膀,安慰道:“这有啥的,你放心,就算被人看见,他们也不敢说你一个字。” “而且阿砚马车可暖和了,你刚刚从院里过去,身上都沾着风雪寒气,去阿砚那里暖暖。” 最后一个字说完,齐鹤都不等柳洛音回应,就钻进了马车内。 只留下还在风中凌乱的柳洛音。 “……”所以她现在,只能二选一了? 要不她坐府里的马车? 柳洛音在这边想着,萧京砚的声音传了过来。 “六小姐不冷么,还在等什么?” 闻言,柳洛音咬了咬唇,提起衣裙,上了萧京砚所在的马车。 没有办法,萧京砚今日是寿星,他最大。 不过齐鹤确实也没有骗她,萧京砚的车内跟有暖炉似的,温暖极了。 怪不得萧京砚不用穿狐裘大衣呢。 “萧提督,好久不见呀,近日可好?”柳洛音见萧京砚也不说话,只好先开口。 萧京砚道:“不太好。” “啊?”柳洛音没料到萧京砚会这么回答,她顺着问道,“为何?可是有人惹萧提督不开心了?” “嗯。”萧京砚看着柳洛音,说道,“你。” 柳洛音险些一口热茶喷出去,她疑惑道:“我?我怎么惹萧提督不开心了?” 她这些天都在柳府,也没见过他啊! “六小姐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萧京砚的眉宇快速划过一抹笑意,问道。 “嗯……”柳洛音稍微回想了一下,回道,“没有忘,我记得今日是萧提督的生辰,也给萧提督准备了生辰礼。” 第六十九章 出意外了 “看来六小姐是真的忘了。”萧京砚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这也是本督的命。” 柳洛音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说道:“萧提督,我是真心想不起来了,要不你直接和我说呗。” “六小姐忘了给我解毒。”萧京砚道。 “!”柳洛音终于想起来,她一拍脑袋,说道,“我说我这几天怎么总觉得有什么事忘了,原来是忘了给萧提督解毒啊!” “是啊,毒发起来,疼得要命。”萧京砚扶着额,仿佛他现在还在承受着疼痛。 柳洛音的心绪有些复杂,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她总觉得萧京砚故意在扮委屈,试图博得她的同情。 “都怪我,我这几天忙着给萧提督准备生辰礼,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怪不得萧京砚会来得这么早呢,肯定是痛得厉害。 “萧提督你要是撑不住,就让音音在这里给你解毒。”虽然到时候会很尴尬,但为了萧京砚的安危,她只能这样了。 “好。”萧京砚应了声,便开始脱上衣。 柳洛音瞬间看向窗外,不去看眼前的一片春色。 萧京砚看着柳洛音的反应,眉头挑了下,说道:“六小姐,我脱好了。” “好、好的!我这就让音音过来。”柳洛音抓瞎般往袖袍抓,抓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抓到那只光滑的小东西。 她“咦”了一声,只好先将头转过来,去袖袍里找灵蛇。 而这时,萧京砚的声音传了过来。 “它在这里。” 柳洛音下意识地看去,入目就是紧致结实的胸肌,再往下看,块状分明的腹肌,腰部线条流畅性感。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柳洛音急忙将目光挪开,耳根子开始发烫。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 “无碍。”萧京砚唇角微勾,“我不在意。” “六小姐看清音音在哪了吗?”萧京砚问道。 “看、看清了。”柳洛音不确定地说道。 “在哪?”萧京砚继续问,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柳洛音沉默。 因为她压根不知道她的小灵蛇在哪。 “他在这里。”萧京砚说。 柳洛音顺着萧京砚的动作看去,见小灵蛇窝在萧京砚那精致诱人的锁骨上时,心里说了句—— 色蛇蛇。 “音音,你是一条母蛇,怎么可以占萧提督的便宜呢。”柳洛音出声,教育着灵蛇。 灵蛇吐了吐信子,神情很是骄傲,仿佛在说:有其主,必有其蛇,人家只是做了主人不敢做的事情。 “……”柳洛音无言以对。 萧京砚见她们的互动,见柳洛音一副又无奈又好笑的表情,问道:“音音说什么了?” 柳洛音哪敢说真话,她干笑着道:“音音说它只是一条蛇,不在乎这些。” “音音你快点干活,回头让萧提督给你奖个雪莲吃。” 见柳洛音转话题,萧京砚低笑了一声,跟着道:“嗯,我给你奖雪莲吃。” 灵蛇一听有雪莲吃,兴奋地连“嘶”了一声,立马从萧京砚的锁骨上下来,滑到他的腰间,开始解毒工作。 很快,萧京砚的额上布了层薄汗,汗珠顺着他的线条滑下来,一直到裤腰上。 他的双脸渐渐变得通红,上半身的肤色也由古铜色,染了几分红。 他眉头紧锁着,粗喘着气,太阳穴青筋突起。 这是柳洛音第二次见灵蛇给萧京砚解毒,第一次,或许是萧京砚昏迷,解毒的反应并不似这般强烈。 很久,萧京砚的脸才慢慢回归正常血色。 但眉头依旧紧锁,双手紧攥成拳。 灵蛇将最后一步做好完,这次的解毒才算完成。 柳洛音看着累瘫的灵蛇,眼中浮现着心疼,她伸手想去将灵蛇抓过来,手腕却忽地被人握住。 柳洛音向萧京砚看去,见他还是闭着眼,轻声道:“是我,萧提督。” 或许是听到了柳洛音的声音,萧京砚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 柳洛音将灵蛇放在掌心,轻轻抚摸着灵蛇的小脑袋,低声道:“辛苦了,音音,你先休息会儿。” 直到马车停下,萧京砚也没有转醒的征兆。 柳洛音只好掀开车帘,让车夫去喊齐鹤过来。 齐鹤过来的很快,目光先是在萧京砚和柳洛音的身上流转,最后才道:“这么激烈啊?阿砚虚晕过去了?” “……”柳洛音哭笑不得,“齐兄你误会了,是音音给萧提督解毒,他昏迷了过去,我怕他出什么意外,便让你来看看。” “有音音在,阿砚肯定没事的,他应该就是太累了,睡一会儿就行。”齐鹤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不慌不忙地说道。 “齐兄你还是看看,前几次解毒,萧提督也没有这么大反应的。”柳洛音不放心,继续道。 “哎,洛音妹妹你怎么比我还担心啊,你是不是喜欢阿砚啊?”齐鹤一脸坏笑道。 “没有!”柳洛音回答的很快,“我只是怕萧提督出意外,毕竟解毒的是我的蛇!” “哦~”齐鹤意味深长道,“原来洛音妹妹是怕阿砚出了事,把罪怪在你身上啊。” “嗯,是的!”柳洛音很是坚定道。 齐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安慰道:“放心,就算阿砚现在死了,我们也不会怪你的。” 柳洛音:“……” 对上柳洛音那双幽怨的小眼神,齐鹤也不敢再打趣下去了,忙道:“好好好,我去给阿砚看看。” 见齐鹤收回手,柳洛音急忙问道:“萧提督如何了?” 齐鹤长叹了一口气,只是摇头,也不说话。 这把柳洛音给急死了,恨不得亲自上手给萧京砚诊脉。 “齐兄你说句话啊!” 齐鹤依旧只摇着头,一副沉重的模样,不说话。 柳洛音急着急着,忽然想起来霜降跟着她一起来了,连忙对着外头喊了声“霜降”。 “哎,等等,我说我说。”现在轮到齐鹤急了,他道,“好,其实阿砚没事,只是他昨晚劳累了一天,也没有睡,他太累了。” “睡个几个时辰就好了,咱们先去酒楼。” “去萧府。”柳洛音改了主意,“趁萧提督需要休息,我想做一件事。” 第七十章 抱在一起了! “什么事?”齐鹤好奇道。 柳洛音学着齐鹤之前那副模样,摇着头,叹着气,不说话。 “……”齐鹤哭笑不得道,“洛音姐,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逗你玩,你就看在阿砚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 柳洛音哼了一声,眼中划过一丝报仇成功的得意。 “我本来是想请你们去酒楼用午膳的,但是我想了想,这个点用午膳太早了些,而且萧提督还要休息,不如我们亲自动手,为萧提督准备一顿生辰膳?” 齐鹤眼睛一亮,当下就应了下来。 “好啊,不过你会做饭吗?” “自然是会的,我在清水村的时候,都是我做饭。”柳洛音说道,“齐兄你呢?” 齐鹤挠了下脸,羞赧道:“应该是不会的,不过我可以给你打下手,也可以当场学,我学东西还是很快的。” “行。那我们就去萧府做饭,萧提督也能有个好环境睡觉。”柳洛音说道。 来到萧府后,齐鹤让云终将萧京砚扛到房间里,他则和柳洛音向厨房走去。 许师傅是萧府掌灶的,负责萧京砚的膳食。 陈师傅是负责萧府下人的膳食。 他们二人见齐鹤带着一名女子来到这,皆很好奇,许师傅问道:“齐公子,督主这是招了新厨娘来吗?” “不是,这是萧府的贵客。”齐鹤稍微解释了一句,“今日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是要现在用膳吗?”许师傅问道。 “不用,今日我们的午膳你们不用负责,我和她负责,你们都下去。”齐鹤挥挥手,带着柳洛音去看萧府今日的食材。 柳洛音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没有看过的食材。 准确的说,是很多都没有吃过的食材。 “我原以为柳府的伙食挺好了,没想到萧府的更好,萧提督真有钱啊。”柳洛音看着那些稀罕的海鲜类,感叹道。 这些食材的价格,这都比得上柳府一个月的食材价格了。 当真是“山珍海味”。 “萧府不仅伙食好,味道更好,许师傅可是圣上都难求到的厨艺大师呢。”齐鹤说道。 柳洛音听此,瞬间生出了退意。 “要不,还是让许师傅来?” 她可不觉得她的厨艺能赛过许师傅。 万一萧京砚吃惯了许师傅的手艺,现在换吃她的,觉得很难吃怎么办? 她不就毁了萧京砚的生辰嘛。 齐鹤也看出了柳洛音的纠结,他安慰道:“放心,就算你炒出来跟坨屎一样,阿砚也不会不开心的。” “换句话来说,只要是你做的东西,就算是屎,阿砚应该也吃。” 柳洛音:“……” “那萧提督还真是重口味了。” 柳洛音说道:“算了来都来了,那就做,大不了辛苦许师傅做一顿。” “对了,萧提督有没有什么爱吃的菜,还有忌口的东西啊?” 齐鹤回想了一下,回道:“阿砚不太喜欢吃鱼,至于爱吃什么,那还真不知道,阿砚也没有说过。” “行,我知道了。” 话说完,柳洛音开始去挑选她要准备的食材,她打算做十六道菜。 这一忙碌,就是两个时辰过去。 所幸赶在午膳时,将这一桌饭菜做了出来。 齐鹤也没有闲着,看柳洛音做了几道菜后,也试着炒了三道菜出来。 “洛音妹妹,你看看我炒的这道红烧肉如何?”齐鹤指着那道他最满意的菜,问道。 柳洛音看着那盘黑糊糊的不明物体,神色有些许复杂。 但为了不打击齐鹤,她只能昧着良心夸赞道:“色香味俱全,齐兄你很有做菜的天赋。” “是,嘿嘿,我也觉得。”齐鹤下巴抬得老高,一脸骄傲道。 “我们去雪见阁用膳,那边的风景很好看,如果能下雪,那更加美不胜收。” 柳洛音点头,道:“好,那我和下人们把这些菜端过去,你去喊萧提督过去。” “没问题。”齐鹤哼着歌儿,离开了厨房。 柳洛音在齐鹤那三道菜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让婢女们一起端了过去。 齐鹤的话不假,“雪见阁”真的很好看。 “雪见阁”建立在湖中,阁的四周盛开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荷花。 荷花池下,游戏着不同颜色的鱼儿,有大有小,露出头来,吐着泡泡。 柳洛音对着景象很好奇,她问向对面的男人:“荷花应是盛夏才开,为何冬日也有啊?” 萧京砚的状态看起来比先前好了不少,眼下的青黑也淡了不少。 他说道:“你可以摸一下这里水。” 柳洛音听着,就要开门去试试,才走到门边,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对上的是一双幽暗不明的眼眸。 “外边冷,披上狐裘再去。” 柳洛音呆呆地点头,又呆呆地从他的手上拿过那件狐裘。 待披在身上,那抹寒梅清香涌入鼻间,她才发现,她披上的是萧京砚的那件黑色狐裘。 她的脸不禁滚烫了起来,但好在她人现在在外边,没人能看见。 柳洛音蹲下身,抓住旁边的栏杆,手向池塘里伸去。 入手的感觉并不是冰凉,反而还有些温热。 柳洛音好似明白了为何这里能开出荷花了,她正要起身,但萧京砚的斗篷太长,她一脚踩在了斗篷上,整个人往池塘边倒去。 一袭风吹过,一道紫色身影来到了她的后面,及时揽住了她的腰肢,让她免于摔进池塘。 柳洛音的脸贴着萧京砚的胸膛,耳边“砰砰”的心跳声循环不断。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跟宕机了似的。 若不是齐鹤那一连声的“哇哦”传来,她怕是还难回过神来。 意识到她是在萧京砚的怀里,她的脸唰得一下通红了起来,犹如一颗挂着水珠的诱人蜜桃。 她急忙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说道:“谢、谢谢萧提督。” 怀中的柔软消失,萧京砚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看向罪魁祸首齐鹤。 齐鹤心虚地咳了一声,说道:“哎呀,我只是觉得那幕画面比景色还要好看,一时激动,声音大了些嘛。” “要不我进去,你们再抱一下?”齐鹤问道。 第七十一章 他的偏爱 柳洛音的脸更红了。 偏生齐鹤这个显眼包还直说了出来,他又道:“咦,洛音妹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外面很热吗?我怎么觉得那么冷呢。” “是、是啊,很热,可能是萧提督的外披太厚了。”柳洛音逃也似的回到了屋内,并将身上的狐裘脱了下来。 齐鹤看着柳洛音的背影,低喃道:“是吗?我怎么觉得更像是害羞了呢?” 萧京砚剜了一眼齐鹤,冷冷道:“没点眼力见。” 齐鹤“啊”了一声,指着自己,反驳道:“什么嘛?我哪里没有眼力见啦!” 萧京砚坐在主桌上,柳洛音和齐鹤各坐在他的左右边。 齐鹤见萧京砚的视线落在他做的那三道菜上,骄傲道:“阿砚,你也觉得这三道菜很不错?快试试,我专门为你做的。” “你……做的?”萧京砚嘴角一抽,问道。 他来的时候,就听云终说了,柳洛音要亲自下厨,为他做一顿生辰膳食。 所以他将那十九道菜都过了一遍,最后落在那三道不知名的菜上,心里思考着该怎么吃下去,再夸赞柳洛音的厨艺。 没曾想,这三道菜居然是齐鹤做的。 那事情就简单多了,也不用他费脑筋下去了。 “那剩下的十六道菜,是六小姐做的?”萧京砚说道。 柳洛音点头,有些紧张道:“随便做的,也不知道符不符合萧提督的胃口,要是萧提督不喜欢一定不要勉强,再让厨房新做一顿来就好。” 萧京砚“嗯”了声,正要去夹其中一道菜,但下一秒,一盘黑糊糊的东西端到了他的面前。 “先尝尝我的呗,我这可是为了阿砚你才下厨的,你可不能辜负我的真心。” “这是什么?”萧京砚问。 他本来想问的是“这能吃吗”,但怕打击到齐鹤,便换成了那一句。 齐鹤一整个“惊讶脸”,他激动道:“红烧肉啊!阿砚你怎么回事!红烧肉都不认识了吗?” 萧京砚:“……” 要不还是不吃了?他怕被毒死。 齐鹤有些自我怀疑了起来,“我寻思我和许师傅做的也差不多啊!很难认出来吗?洛音妹妹你说呢?” 柳洛音被点名,只好干笑道:“或许是颜色有点不一样,认不出也正常的。” 齐鹤也觉得是这么个理,他催促道:“阿砚你快尝尝啊,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洛音妹妹你也尝尝。” “啊?!”柳洛音要哭出来了,“我能不吃吗?我还不饿。” 萧京砚紧随其后,“我也还不饿。” “不行!不饿也必须尝!”齐鹤薅起袖子,往他们两个的碗里各夹了一块红烧肉。 “吃啊,快吃,难道还要我来喂你们吗?”齐鹤见柳洛音和萧京砚不动,就要再次上手。 柳洛音急忙夹起那块红烧肉,就要往嘴里放,可这时,萧京砚却将她碗里那块红烧肉夹到了他自己的碗里。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吃完这一块,又将另一块吃了下去。 最后面无表情地给出反应,“还成。” 齐鹤一听还成,也夹了一筷红烧肉去吃。 “呸呸呸!”红烧肉才入口,还没去嚼,齐鹤就将那块红烧肉吐了出来。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抓起茶盏就往嘴里倒茶水。 茶盏的水见底,齐鹤喉中那股齁咸齁甜味才消失不少。 但依旧很难受。 齐鹤只好揭开一壶酒,捧着酒壶就开始灌。 柳洛音看呆了,她问向正悠哉悠哉喝着小酒的萧京砚,“萧提督,恕我斗胆问一句,你是没有味觉吗?” “有。”萧京砚看向还在解救自己的齐鹤,心情很是愉悦,“但为了能将他拉下水,这点苦也不是不能忍。” 柳洛音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说道:“换个角度来说,萧提督你也是一个狠人!” “感谢萧提督救命之恩,才让我免于折磨!” 萧京砚挑眉,懒散道:“没了?” “啊?那我敬萧提督一杯。”柳洛音给自己倒了杯酒,对向萧京砚。 “话本中常说的为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萧京砚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 柳洛音怔了下,心脏狂跳了起来。 她忙道:“萧提督你就别调侃我了,我这人脸皮很薄的,经不起开玩笑。” “我还是敬萧提督一杯!”说着,柳洛音将杯中的酒尽数饮下。 柳洛音不敢去看萧京砚,她对着齐鹤说道:“齐兄,你要是很难受的话,我们去请个大夫来。” “不、不用了。”齐鹤将酒坛放下,打了个不知是酒嗝还是饱嗝,摆手道,“我好多了,让我歇一会儿就行。” “我忽然觉得我很有制毒的天赋,以后你们要是有看不惯的人,就请他们过来,我来亲自做顿饭给他们吃,送他们去见太奶。” 柳洛音被逗笑了,她说道:“好啊,那下次就请齐兄替我送柳家人见太奶。” “没问题,包在我的身上。”齐鹤拍着胸脯,说道。 萧京砚每道菜都试了一遍,每试一道菜,都会夸赞一遍。 这把柳洛音给夸害羞了,脸红扑扑的,但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我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多的夸赞呢,谢谢萧提督。” “实话实说,不必客气。”萧京砚说道。 齐鹤也好多了,他夹了一块脆皮鸭,外皮酥脆可口,鸭肉鲜嫩流汁。 齐鹤边吃边对柳洛音竖起大拇指,“洛音妹妹,泥介个脆皮鸭真嚎次!不输许师傅!” “嘿嘿,别的也很好吃,齐兄试试这道糖醋排骨呢?”柳洛音用公筷给齐鹤夹了一筷排骨。 齐鹤连连点头,又一次竖起大拇指。 “好吃好吃!这个也好吃!” …… 这顿饭,由吃饱喝足圆满结束。 柳洛音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将她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我想着萧提督定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珍贵东西,那我就算负债买来的珍宝,对萧提督而言也是一件平平无奇的东西,所以,这件礼物是我亲手做的。” 见萧京砚就要打开,柳洛音连忙道:“等等,等我回去再打开!我还有些害羞!” 第七十二章 惊艳到了柳乐安 听此,萧京砚低低笑了声,语气很是宠溺。 “好。” 柳洛音咬着唇,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可以,希望萧提督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再打开。” 齐鹤插话道:“我呢?我在也不可以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 “没有秘密,就是怕被笑话。”柳洛音说道。 “没事,我不会笑话你的,我可好奇了。”齐鹤一脸激动道,恨不得现在就打开看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萧京砚很干脆道:“滚。” 看向柳洛音时,萧京砚的语气又柔和了下来,“好,我记住了。” 齐鹤小声嘟囔:“要不要这么变脸啊,见色忘友的家伙。” 萧京砚和柳洛音很默契地当没有听到,柳洛音说道:“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见萧京砚也起身,柳洛音急忙道:“不用送我,我记得路,萧提督你坐着就行。” 萧京砚只好让云终去送柳洛音出府。 柳洛音一走,齐鹤的魔爪就伸向了萧京砚面前的精致匣子。 萧京砚拍掉齐鹤的手,冷冷道:“别乱碰。” “哦呦,这就开始护食了?洛音妹妹还没成为你的媳妇儿呢。”齐鹤调侃道,“行,我不碰,你碰可以?” “那你滚。”萧京砚毫不客气地说道。 “?”齐鹤不爽了,“阿砚做人可不能这样,哪能用完就扔啊,我就不滚,你不给我看看是什么,我这辈子都赖在你这里。” “那你赖着。”说着,萧京砚就要起身。 “哎哎哎,好好,我服了你们两个了,行,我不看了,我转过去,你开。”齐鹤说道。 萧京砚冷笑了一声,道:“如果不是我们太熟,我就信了你的话。” 齐鹤没话说了。 “看来太熟也不行,既然被你知道了我的心思,我也不藏了。那咱们各退一步,你看完和我说是什么就行。” “可以,你现在离开。”萧京砚说道。 齐鹤得到回复,二话不说就向着门外走去。 “你好了要和我说啊。”关上门之前,齐鹤还特意嘱咐了萧京砚一句。 但结果就是…… 他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到萧京砚的声音。 齐鹤心存疑虑,心道:难道礼物太惊喜,给他喜晕了过去? 这可不行,他必须去看看。 “我进来了啊,阿砚。” 齐鹤将门推开,屋里头哪还有萧京砚的身影,连那个匣子都不见了。 齐鹤发出爆鸣:“阿砚你又骗我!!!!” 这声音大到萧京砚身在正院,都能听见。 萧京砚摇头笑了笑,慢慢将匣子打开。 他的心脏随着他开匣子的动作,渐渐跳快,渐渐紧张。 他忍不住的去想,她送给他的礼物是什么。 他想,只要是她送的,哪怕里面放着的是一株野草,他也会喜欢。 会细心收藏。 在看到那里面的东西是一枚绿色的玉佩时,他的心怦然一动。 冰凉的玉佩入手,很快变得温热,如同他此时的心一般。 玉佩的材质很好,质地细腻,触感温润如玉。 是一块极为珍贵的岫岩玉。 而岫岩玉的寓意为吉祥如意,他想,这也是她会选岫岩玉的原因。 只是玉佩的雕工有些粗糙,以此能知雕刻这枚玉佩的人是名初学者,手法稚嫩,生疏。 萧京砚将玉佩翻转,玉佩的背后磕着一个“砚”字。 萧京砚无声笑了起来,他将腰间的玉佩摘下,换上了柳洛音亲手为他做的玉佩。 …… 柳洛音回府后,先去看了眼薛氏,给薛氏喂了颗解药后,来到了柳乐安的院子。 或许是因为上次的事件,柳乐安对柳洛音的态度好了不少。 他见柳洛音来看他,放下了手中的剑,走了过去。 这也是他带一次这么认真去看他这位妹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把他惊艳住了。 他印象中柳洛音一直都是一个脏乱的瘦黄丫头,“美”字和她完全不沾边。 她与柳芙珠站在一起,好比那麻雀和凤凰。 但现在,他竟认为她比他的珠儿还要美上几分。 这真的是柳洛音吗?! 柳洛音见柳乐安直直看她,眉头微皱,往后退了一步。 “阿兄,你的手臂可好多了?” 柳乐安被柳洛音的话给惊醒,急忙收回视线,有些慌乱道:“好、好多了,多亏了你请齐神医为我医治。” “这就好,阿兄刚刚是在练剑吗?”柳洛音又问道。 “嗯嗯,右臂很久没有活动,第一次握剑,差点拿不稳,不过现在好多了,不但能拿稳,还能耍上几招。”柳乐安顿了下,有些紧张道,“你要看看吗?” “可以啊,我还未看过阿兄舞剑呢。”柳洛音装作很期待的样子。 柳乐安听此,便将剑重新拿起来,随着一道寒光划破落叶,他剑挑起枝上一朵梅花,手中招式千变万化了起来。 柳洛音的目光虽在眼前这副画面上,但思绪早就跑到了先前在萧府那一幕上。 萧京砚将她揽在怀中。 仿佛那抹独属于他身上的清香还萦绕在鼻间,挥散不去。 柳洛音的耳后根渐渐爬上了一抹绯红,柳乐安收剑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认为柳洛音很崇拜他,便放声笑了起来。 “你若是喜欢,今后我还舞给你看。” 柳洛音的思绪被打断,她将眼底的不悦情绪掩下,说道:“这可不行,阿兄的手臂才刚好,我可不能害得阿兄出什么意外,我能看这一次,就很欢喜了。” 见柳洛音如此懂事,柳乐安更觉欣慰。 他说道:“无碍,我每日都会练一次剑,你来看就好。” 柳洛音趁着低头的功夫,翻了个白眼,心道:谁愿意看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舞出来的剑也难看,留给柳芙珠看。 “好,我有时间就过来看。”柳洛音应付地回了句,问道,“祖母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是啊,还有一个月,你可是要为祖母准备礼物?”柳乐安道。 “嗯,我打算亲手绣一幅百寿图给祖母。”柳洛音说道。 “可以啊,你有此孝心,祖母一定很开心。”似是想到了什么,柳乐安道,“往年珠儿最喜欢参加祖母的生辰,也不知道她如今的伤势,到时能不能去侯府。” “一定可以的,阿兄放心。”柳洛音笑着说道。 就算柳芙珠去不了,她也会想办法让她去的! 第七十三章 七皇子后悔了 一个月后,长宁侯夫人过六十大寿。 长宁侯府向京都城有台面的官家都递了帖子,请来了许多贵人到府。 其中还有皇家子弟。 因着薛氏病重无法前往,柳正阳只能携子女前往,也趁机和同僚们交谈感情,为他后续为官之路做准备。 只是人走茶凉,人在辉煌时有多少人阿谀奉承,在落魄时,就有多少人对他不理会。 柳正阳虽生气,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识趣地离开,来到亭子中一人喝着闷酒。 凌子晋也来了侯府,见柳正阳一人坐在亭中,走了过去。 “柳将军,你怎一人在此?” “七皇子。”柳正阳站起身,给凌子晋行了一礼,叹气道,“殿下也知道,臣被圣上罢了职,如今我只有一个将军名头,谁还在意臣啊。” 凌子晋拍了拍柳正阳的肩膀,安慰道:“将军莫要泄气,困境只是一时,未来终会拨云见雾。” 柳正阳苦笑了一声,道:“是,臣也是这般想的。” 柳正阳想到凌子晋和柳芙珠的婚事,试探性的开口:“殿下,你和小女的婚事……现在当如何?” 凌子晋问道:“将军是指哪个女儿?” 柳正阳的小机灵被凌子晋戳破,他只好正面说道:“和珠儿的婚事。” 凌子晋叹气道:“本宫与珠儿两情相悦,本宫好不容易说动了母妃,母妃也答应珠儿为皇子妃,可谁知……” “若本宫不管不顾,坚持娶珠儿为皇子妃,那本宫就是与父皇作对,柳将军应该懂本宫的意思。” 柳正阳道:“殿下的顾虑,臣理解,也罢,终归是珠儿和殿下无缘了。这桩婚事本也是殿下和音音的,那殿下可要退了这门婚事?” 既然柳芙珠已经做不了皇子妃,柳正阳就将希望放在柳洛音身上。 凌子晋故意没说话,拖着柳正阳,但柳正阳等不了了,他才缓缓道:“本宫还是心善,若本宫退婚,那六小姐怕再难找夫婿,虽说她如今被封为县主,但这县主怎么来的,大家也都知道。” “所以本宫愿意娶她为侧妃。” 柳正阳脸色有些不悦,他说道:“音音是我们柳府的嫡女,身上的县主也是实打实圣上亲赐的,配殿下你,也是足够的,若是侧妃,那臣想,这婚还是退了。” 凌子晋听此,轻笑了一声,正想说“将军别后悔”,下一秒,他自己就后悔了起来。 凌子晋看着那道而来的紫衣倩影,半眯着眼睛道:“她是柳洛音?” 柳正阳跟随他的视线看去,回道:“正是。” 凌子晋有些惊讶,一段时间不见,柳洛音怎么变得如此惊艳了。 柳正阳对凌子晋的反应很满意,因为他一开始也是和凌子晋一样的心情。 柳洛音的变化,也让柳正阳重新衡量了柳洛音的价值。 柳芙珠作为他的“义女”存在,都能够配皇子,那柳洛音身为嫡女,太子妃也是能任的。 只是可惜,圣上如今没有定太子,他还得再观望观望。 柳府未来的荣兴,都在柳洛音的身上了。 柳洛音没想到凌子晋也在,她想要转过身,当做没看见他,谁知凌子晋居然出声叫住了她。 柳洛音装作没听见,凌子晋却追了上来。 “本宫喊你,你没听见吗?” “没有。”柳洛音无情绪地道。 凌子晋有些恼怒,但看到她那张绝艳动人的脸时,气又压下去了几分。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了,然后呢?七皇子找我有事吗?”柳洛音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凌子晋身上。 凌子晋被噎了一下,说道:“没事不能找你吗?” 见周围人的视线都在她这边,柳洛音眉头微皱,道,“不能,女子的清白最是重要,我不想引起别人的误会。” 凌子晋怒道:“我们之间有婚约,有什么怕被人误会的。” “不,七皇子错了,和你有婚约的是我的妹妹,不是我。”柳洛音的耐心到了极限,“看来七皇子是没有别的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凌子晋抓住柳洛音的手腕,说道:“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也成功了,现在你可以正常了吗?” 柳洛音用力甩开凌子晋的手,气笑道:“七皇子倒也不用这么自恋,我没想过要引起你的注意,我只是不想看见你,这么说,七皇子能懂了吗?” 凌子晋道:“柳洛音,你还在嘴硬,你不就想当我的皇子妃吗?可以,我回去就向父皇请旨,尽早定下我们的婚约!” “殿下!你……” 一道女声自凌子晋的背后传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凌子晋竟有一丝心虚,但很快,化成了理直气壮。 毕竟和他有婚约的是柳洛音,而不是她。 她和他自己只是有过一段暧昧的过往,仅此而已。 “珠儿,你来了。”凌子晋说道。 柳芙珠将凌子晋和柳洛音的对话都听进了耳中,她难以相信那些冷漠无情的话是从凌子晋的嘴巴里说出来。 “殿下,你不是说只想娶珠儿的吗?珠儿的心依旧,可殿下的心,是变了吗?” 凌子晋见柳芙珠不似之前动人,对她也没了什么耐心,他说道:“珠儿,不是本宫的心变了,是你变了。” “你残害手足,设计陷害柳洛音,本宫怎么能娶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子呢?而且圣上也下了命令,不许皇室中人娶你,纵使本宫念及旧情,本宫也不能和父皇作对啊!” 柳芙珠被这段话气得眼睛都红了,她紧咬着贝齿,想着后面的计划,还是忍了下来。 “是,珠儿都懂,是珠儿耽误殿下了,珠儿这就走。” 说罢,柳芙珠捂着双脸,离开了这里。 凌子晋想追上去,但见柳洛音也抬步离开,他又犹豫了起来。 罢了,他和柳芙珠的情缘已经结束了,也没有必要要去哄柳芙珠了。 于是他追上柳洛音,语气有些许要夸赞的意思。 “柳洛音,本宫都已经选择了你,你也该给本宫一个好脸色?” 第七十四章 柳洛音喜欢齐鹤? 柳洛音被凌子晋的话给逗笑了,她道:“我逼着七皇子做选择了吗?” “你!柳洛音你真是不知好歹!本宫给过你机会,你也该见好就收,别蹬鼻子上脸!”凌子晋袖袍一甩,脸色沉得发黑。 “七皇子有时间还是让齐神医给你看看,我觉得你这里,”柳洛音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这里不太好使。” 话说完,柳洛音快速朝着前方走去。 一副对凌子晋嫌弃至极的模样。 凌子晋真的要气蒙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他不敬! 那个死女人胆子这么大的吗?难道不知道对他不敬会是什么后悔吗? 凌子晋想再次追上去,但柳洛音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他只好原地跺脚,再咬着牙齿离开。 凌子晋一离开,柳洛音就从角落里出来,她吐了口气出来,这凌子晋跟黏人虫似的,也不知道柳芙珠看上他哪一点了。 “嘿!洛音妹妹咱们又见面了!” 柳洛音的后背突然被人一拍,柳洛音被吓了一跳,她转过身,见是齐鹤,哭笑不得道:“齐兄,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齐鹤认真思考了几秒,回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在这看什么呢?” 齐鹤顺着柳洛音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凌子晋转角消失的身影,惊讶道:“你不会在偷看七皇子?原来你喜欢的是七皇子啊!” “呸呸呸!你才喜欢七皇子!”见有人往这边看了过来,柳洛音急忙否认。 “那你不喜欢七皇子,喜欢谁?我们阿砚吗?”齐鹤坏笑道。 “喜欢你。”柳洛音微笑道。 齐鹤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特别是看到柳洛音身后的男人时,脸色变得惨白。 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怕的东西一样。 柳洛音好奇地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冷冽的眸子,只一瞬,她就懂了齐鹤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她现在和齐鹤的心情是一样的了! “阿砚,你听我狡辩,我们——”齐鹤的解释还未说完,柳洛音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萧提督,你别误会,我就是和他开个玩笑,我不是喜欢他的。” 萧京砚剜了一眼齐鹤,看向柳洛音时,目光柔和了不少。 “嗯,我知道。” 听此,柳洛音的心才放了下来,虽然她也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慌乱。 “萧提督和齐兄怎么也来了?”她记得,像这些达官贵人的邀约,萧京砚是不会来的。 就像前几个月,她借他的力回柳府时,他也是这么忽然的出现。 柳洛音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她总觉得萧京砚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哎,说到这,我可要跟洛音妹妹你好好说道说道了,本来阿砚是不来的,但我说这是你的祖母,你也在,阿砚立马起身,让云终去备礼物。”齐鹤摇着头,说道,“阿砚真是没药救了。” “啊?!”柳洛音愣了下,耳尖有些绯红,“萧提督来侯府,是需要解毒吗?” 可是昨日不是刚解完毒吗? “笨啊你!”齐鹤恨不得去敲一下柳洛音的脑袋,“什么解毒不解毒,昨日不是刚解完毒吗?阿砚他啊,是想见你!见你!懂了吗?” “你看他腰间上挂的东西是什么,这么丑的玉佩,他也挂上,我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肯定是你送阿砚的生辰礼。” “齐鹤,你的话太多了,不闭嘴的话,我有的是法子让你闭嘴。”萧京砚冷冷地看着齐鹤,语气中夹带着威胁。 齐鹤立马捂住嘴巴,他眨巴着眼睛看向萧京砚,表示他绝对服从安排。 齐鹤的话太直白,让柳洛音又尴尬又害羞,双脸连着耳后根通红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萧京砚的腰间,见他真的佩戴上了她亲手做的玉佩,心中是又欣喜又羞耻。 “萧提督,我做的玉佩太丑了,你会被人笑话的,要不你还是摘了?” “不摘,好看。”萧京砚认真道。 “可是……”柳洛音还想再说什么,齐鹤却在此刻插了一句话来。 “其实他上枚玉佩的雕工也粗糙,但那是他的亡母送他的,所以他一直佩戴着。” 齐鹤自认为他说的话够直白了,就差直接将“阿砚他欢喜你”写在脸上。 但柳洛音却没这么理解,她理解的是她的玉佩让萧京砚想到了亡母,所以他很喜欢。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说人摘下来的话。 柳洛音温声道:“原是如此,想来萧夫人定是位温柔善良的女子。” “嗯,她是一位很好的母亲。”萧京砚说道。 柳洛音不想在萧京砚的伤心事上多聊,便转了话题。 “宴席应该快开始了,我们过去。” 嘉庆国民风开放,男女可以同坐一席,无需按照身份地位入席。 所以柳洛音便和萧京砚及齐鹤一桌。 其实在萧京砚出现之前,有不少官家公子想要和柳洛音同为一席,去她的眼前留一个印象。 虽说柳正阳被废了职位,但她的女儿却被封为县主,届时若再有战事,柳正阳恢复官职是早晚的事。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门很好的婚事。 而且听说柳洛音和萧京砚也有交情,若是能娶到柳洛音为妻,那他们日后若要为官,也能有萧京砚的照拂。 可谁知,萧京砚竟也来了,还坐在了柳洛音的旁边。 这下谁敢过去,谁敢和萧京砚同为一席? 这天底下怕没几个人有这个胆子。 所以他们只能退一步,坐在柳洛音的周围席位,和她打着招呼。 段公子:“六小姐,今日是你祖母六十大寿啊,祝你祖母福如东来,寿比南山!” 陈公子:“六小姐六小姐,你还记得我不?三年前我们见过一面,当时我就觉得你很特别,和京都的姑娘们都不一样。” 吴公子:“在下是户部侍郎之子,吴友铭,去年科举考试,入了三甲。在下能文能武,院中也无妻妾,不知六小姐觉得在下如何?若对在下感兴趣,明日可否赏个脸,与在下共进午膳呢?” 第七十五章 萧京砚当众表白 朱公子见大家争先恐后的去柳洛音面前刷存在感,他一咬牙,也决定豁出去。 “六小姐,小生——” 话才出来五个字,一道寒声打断了他。 “够了,聒噪。”萧京砚面色寒冷,眼中浮现着火苗。 众人见此,急忙噤了声,转了过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比起刷存在感,他们觉得还是命更重要。 柳洛音的耳边终于得了清闲,她揉着太阳穴,无奈道:“还是萧提督的话管用。” 齐鹤嗑着瓜子,看热闹不嫌事大道:“那必须的,我们阿砚是谁,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谁敢惹他不开心,那不是想死吗?” “所以只要洛音妹妹你嫁给我们阿砚,那世上就再没谁敢欺负你了,如何啊?” 柳洛音偷偷看了眼萧京砚,笑道:“齐兄你真看得起我,像萧提督这样的男子,应该得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相配。” 闻言,萧京砚的薄唇微张,似要说些什么。 而这时,一道男声传了过来。 “柳洛音你真让本宫好找,你居然在这里。” 众人看去,只见凌子晋大步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粉衣女子,正是柳芙珠。 凌子晋见萧京砚也在,眉头微皱了下,质问柳洛音:“你怎么坐在这里?跟本宫走。” 说着,凌子晋就要去拉柳洛音的手。 柳洛音不着痕迹地避开,淡淡地开口:“我爱坐哪就坐哪,为何要跟你走。” “姐姐,父亲正在找你呢,他想让我们一家人坐一桌。”柳芙珠柔柔说道。 “哎,凡事可得有个先来后到,洛音先和我们坐的,你们回去。”齐鹤出声为柳洛音说话。 “行,你非要坐在这里,那我也坐这里。”凌子晋一屁股坐在柳洛音的旁边,说道。 柳芙珠见此,只好坐在凌子晋的旁边。 凌子晋问向萧京砚,“萧提督可从来不来侯府的,这会儿刮什么风,把你本人给刮过来了呢?” “东南风。”萧京砚喝了口茶水,说道。 凌子晋没想到萧京砚会这么回答,他一怔后,继续说道:“听闻萧提督和音音的感情不错,待不久后,本宫与音音成婚,萧提督可得来喝一喝喜酒啊。” 这下轮到柳洛音蹙眉了。 她道:“我何时说过要与七皇子成婚?” 凌子晋的目光落在萧京砚的身上,回道:“我们身上可是有婚约的,难道你想赖账吗?还是说你嫁给萧提督?” “不过我奉劝你别做这个白日梦,萧提督不是你能够攀得上的。” 柳洛音冷笑了一声,语调带着讥讽意味:“七皇子这是觉得自己不如萧提督了?” 凌子晋被这句话一噎,涨红着脸道:“本宫才没有这个意思,本宫是在说你,像你这种从乡下来的村姑,本宫能履行婚约,来娶你,已是你莫大的荣幸。” 柳芙珠也附和着道:“是啊姐姐,殿下可是圣上的孩子,未来再不济也是能拥地封王的人,姐姐你可不要不识抬举,得寸进尺呀。” 柳洛音不见怒色,神色依旧平静,说道:“是,我高攀不起七皇子你,所以还请七皇子快去找圣上退了这门亲事。” “至于妹妹你,正好能趁着这个机会,让七皇子娶了你,多好啊,不是吗?” 柳洛音的话音一出,让不少人笑了起来。 现在谁人不知道柳芙珠不能嫁给皇家子弟,更不能为人正妻啊! 这句话不正是来阴阳讽刺柳芙珠的嘛。 还有这七皇子,你嫌弃人家,殊不知人家也嫌弃着你呢,你在她心中,又高贵到哪里去呢。 “七殿下这话错了,不是六小姐能不能够高攀上本督,是本督能不能让六小姐喜欢。”萧京砚清冷的声线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六小姐琼花玉貌,聪慧通透,远胜京都城任何女子。” “七殿下,配不上六小姐。” 萧京砚的最后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他们没听错?大魔王萧京砚居然在夸人了?还是这位从乡下来的六小姐? 更甚还说出七皇子不配六小姐的话! 不用想,都能知道七皇子会是什么表情,这个热闹他们不敢看下去了,纷纷跑到别桌,远处观望着这边的情景。 “萧京砚!你在说什么!”凌子晋气得眼中要喷出火来,“你是得了失心疯吗?你居然敢说本宫配不上她?!” 萧京砚瞥了眼凌子晋,眼里带着明晃晃的轻视和不屑,像是为了让凌子晋认清他的态度,重复了一遍。 “你凌子晋,配不上她。”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本宫可是嘉庆的皇子,她称其量只是一个官家小姐,就是有县主的称号又如何!做本宫的正妃,都是抬举了她!”凌子晋情绪激动,不禁拔高了音量。 萧京砚唇角挂着轻慢的笑意,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本督若是圣上,生出你这样的孩子,早就将其掐死了。” “萧京砚!你敢对本宫如此放肆,真以为本宫不敢动你吗!”凌子晋的气血涌上心头,将剑抽了出来。 柳洛音看着这剑拔弩张,随时都能见血的一幕,拉住了萧京砚要有行动的手。 “萧提督,没必要跟七皇子计较,就当为了我。” 萧京砚低眸,视线落在他手背上的那只小手上,眸光微动。 “好。”萧京砚说道。 听此,柳洛音才算放了心,她可不想因为她,萧京砚和凌子晋大打出手。 否则她不但要被柳府和侯府的人怪罪,还要被圣上和贵妃怪罪。 柳洛音正想收回手,却见手心下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的手反握住。 “!”柳洛音瞳孔瞪大,心脏砰砰作响。 柳洛音和萧京砚的动作很隐蔽,除了当事人能看到,别人很难看到。 柳洛音见没人注意到她和萧京砚握在一起的手,想着将手抽回来,可她越动,手背上的那只手就牵得更紧。 他的手一翻转,连带着她的手一起翻转,最后竟成了十指相扣。 第七十六章 十指相扣! 柳洛音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她红着脸,低声问道:“萧提督,你这是作何啊!” 萧京砚没有说话,唇角的笑意难以抑制住。 齐鹤见柳洛音和萧京砚怪怪的,好奇地凑近了一点,往他们那看去。 见他们十指相扣在一起,齐鹤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他急忙捂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心里却将萧京砚骂了个狗血淋头。 亏得他费心费力,呕心沥血为他追妻,好嘛,人家早都追到了,这会儿正手拉着手,恩恩爱爱呢! 不行!等宴席结束后,他一定要好好问他们两个,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不告诉他! 是不是不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柳芙珠倒是想看凌子晋和萧京砚打起来,最好结果会见血,这样的话,柳洛音就会被众人讨伐,被圣上责罚! 若是能就此以个“祸国殃民”的罪名将柳洛音处死最好了! 可她后面还有计划,这关系到她和凌子晋有没有以后,柳洛音能不能完蛋,所以她必须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柳芙珠抓住凌子晋握剑的手,轻声道:“殿下,不可犯糊涂啊,萧提督这是故意气你啊,你可不能遂了他的心意。” “萧提督就等着你对他出手,去圣上面前告状呢。嘴掌在他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咱们也管不着不是,所以咱一定要冷静,不要意气用事。” 其实凌子晋抽出剑后,心里就有了一丝退意。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必须动手,否则他的面子以后往哪里搁。 但现在有柳芙珠在,她说的那些话就是一个台阶,他可以顺着这个台阶走下。 凌子晋冷哼了一声,将剑收了回去。 “看在今日是侯夫人大寿的份上,本宫不跟你计较,但若之后你还敢对本宫无礼,本宫定不放过你!” 萧京砚没有回应凌子晋,倒不是怕了他,而是他全身心都在他和柳洛音十指相扣的手上。 这顿宴席,除了凌子晋和柳芙珠,柳洛音三人都吃得还算可以。 特别是萧京砚,因为牵上了柳洛音的手,他觉得这顿饭格外的好吃。 膳食用过后,柳洛音对萧京砚和齐鹤说道:“我还需要将寿礼送给祖母,我先走了。” “哦呦,洛音妹妹一个人走啊?要不让阿砚陪你去呢?正好当面见见家长嘛,以后也好多走动嘛。”齐鹤阴阳怪气地说道。 萧京砚一个抬手的动作,齐鹤的脑袋上就挨了一个爆栗。 “啊呀呀,阿砚你打我做什么,难道我的话说错了吗?你们不是……唔唔唔……” 齐鹤的嘴巴被一个帕子给堵住,趁齐鹤说不了话的功夫,萧京砚回道。 “好,我们去府外等你,我有话和你说。” 因为刚刚的动作,柳洛音还不好意思去看萧京砚,她低着头,“嗯”了一声,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萧京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再次勾了起来。 真是可爱。 齐鹤好不容易将帕子拿出来,他愤愤道:“阿砚,你不但瞒着我,还欺负我,你信不信我去墨姨的墓前告状!” “我瞒着你什么了?”萧京砚瞥了齐鹤一眼,问道。 “你和洛音的事啊,刚刚你们两个不是还那样了吗?”齐鹤说道。 “哪样?”萧京砚问道。 见萧京砚还在装傻,齐鹤更来气了,一手抓着萧京砚的手,一手用自己的手贴着他的那只手,最后插了进去。 “喏,这样啊,十指相扣啊,你们还想瞒着我是,我可是一个有火眼金睛的男人。” 萧京砚:“……” “你看错了。”说着,萧京砚抬步就走。 “哎哎哎,不给我个交代不许走,阿砚你听见没!” 齐鹤边说边去追萧京砚。 …… 柳洛音跟着婢女,来到了侯夫人许氏所在的院子。 柳洛音走了进去,先是扫了一圈屋内所在的人,然后给许氏行了礼。 “音音见过祖母,祝祖母福如东来,寿比南山。” 许氏坐在高位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柳洛音,好一会儿才道:“起来。” 柳芙珠站在许氏的身边,为许氏剥着葡萄皮,说着逗许氏开心的话。 许氏被逗乐了,连笑了好几声。 “还是珠儿最深得祖母心。” 许氏将手中的玉镯摘下来,戴在了柳芙珠的手上。 柳芙珠见此,很是惶恐地跪了下来,忙道:“祖母,这可是先皇赐给你的玉镯,你怎可给珠儿呢?珠儿毕竟不是祖母你的亲外孙女,音音姐姐才是。” 许氏听见这话,不悦道:“你可是祖母最喜欢的外孙女,这玉镯祖母早就想给你了,你好好收着就行。” “至于她,珠儿你放心,祖母也会给她东西的。” “春红,将东西拿上来。” 春红手捧着盒子,来到柳洛音的面前,说道:“这是侯夫人给你的见面礼,还请六小姐收下。” 柳洛音看着里头的玉簪,光看成色,便知是个一般货色,大概几十两银子的价位。 不过她本来也没想着要讨好许氏,便装作很欣喜的模样,接了过来。 毕竟二次卖出来,也能卖个十多两银子不是。 “多谢祖母,音音也为祖母备了贺礼,是音音亲手绣的百寿图。” “是么?不过珠儿早在我五十岁的时候,就送了一幅千寿图来,罢了,你也有心了,春红替我收下,放入库房就行。” “是。”春红带着柳洛音的贺礼,离开了屋内。 对于许氏的行为,柳洛音并不生气,神情依旧是那副平静从容的模样。 这个结果,她早就料到了。 至于那幅“百寿图”,也是她花了十两银子找别人绣的。 所以许氏看不看,放库房还是珍藏,她都无所谓。 许氏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直都在观察着柳洛音的神情,见她不气不恼,半点伤心都没有,一时疑惑了起来。 她开口道:“我这么对你,你不觉得委屈,不觉得生气?” “没能让祖母欢喜,是音音自个儿的问题,音音不生气。”柳洛音语气平和地道。 第七十七章 新的算计 “姐姐,你要是心里有气,觉着委屈,可一定要说出来。”柳芙珠手摩挲着手腕上的那个玉镯,看向柳洛音的眼神颇为骄傲,“祖母最是慈祥体贴人,你若是想要祖母给我的手镯,我也会立马摘下来给姐姐你的。” 许氏听此,拍了一下柳芙珠的手,嗔道:“珠儿,你说这些话是要伤祖母的心吗?祖母那些孙辈中,祖母最喜欢珠儿你了,就算她喜欢这只手镯,祖母也不给。” “祖母给了你,你就好好保管着,收着,知道了吗?” “是,祖母,珠儿知道了。”柳芙珠眼含泪光,一脸感动道。 柳洛音没兴趣在这看她们祖慈孙孝,她垂眸道:“贺礼我已送到,祖母若无事,那音音便先告辞了。” “慢着,我还没允许你走呢,你回京也有三年,连这些规矩都不懂吗?”见柳洛音要走,许氏板起了脸,喊住了柳洛音。 “我听闻你为了一己私欲,设计陷害乐安和珠儿,害得你父亲仕途不保。如此狼心狗肺,蛇蝎心肠的女子,就应该被油煎,被火烤!” “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替你母亲好好教导你,将你这劣性给改了。”许氏厉声道,“来人,将六小姐给我带下去,好好管教!” 门被人推开,进来了六名五大三粗的嬷嬷。 柳洛音眉头微皱,说道:“祖母这是打哪听来的风言风语,定夺这件事的人是圣上,祖母这是在质疑圣上吗?” 许氏不为所动,她冷笑道:“你想拿圣上压我?你如今在我侯府,我就是将你打死,圣上又能说什么呢?” “人在做天在看,你这害群之马,敢对柳家人下手,你就该知晓你未来的结局!念在你我祖孙一场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待你受罚结束,我会让人送你回清水村,从此你就好好做你的村姑,再也别回京都!” “来人,还不给我带下去!” 柳芙珠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正等着柳洛音痛哭流涕的求饶,她想那一定很有意思。 可等到柳洛音被嬷嬷抓住,往门外走,她也没等到柳洛音的求饶。 难道柳洛音被吓傻了?还是认命了? 不可能!柳洛音若真这么好对付,那她怎么有如今的下场! 她心里一定还有别的计划! 柳芙珠急忙开口道:“祖母,不如就在这里实行,外头贵客多,别惊扰了贵客们。” 许氏听此,觉得柳芙珠的话有道理,便让嬷嬷们将柳洛音带了回来。 “带去隔间。”这样能听到她的惨叫,也不会影响眼睛。 柳芙珠一直都在盯着柳洛音,见她死到临头还没有反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 不行,她必须去看着她! “祖母,洛音姐姐最是诡计多端,我怕出什么岔子,我去看看。” 许氏也有些乏了,她撑着脑袋说道:“去,若出了意外,再找祖母说。” 得到许氏回应,柳芙珠走到了隔间。 门一开,扑鼻而来的就是抹清香,没等柳芙珠看清屋内的状况,她眼前一黑,脖颈一痛,竟倒了下去。 柳洛音将手中的棍棒丢在地上,冷眼看向倒地的七人。 早在来许氏的院子上,她就往衣服上涂了“迷晕粉”,只要有人接触到她衣服,或是近距离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意识便会开始模糊,不用半炷香,便会昏睡过去。 这六名嬷嬷,在抓她的时候,就接触到了她衣服上的药粉,若带去其它房间,那刚过去,药效便会发作。 但谁知柳芙珠的话,让许氏改了主意,她便只能用袖袍中的药粉,来让她们昏迷。 所幸那些嬷嬷没有警惕她,否则她还得费些功夫。 至于柳芙珠,她猜到了柳芙珠会多疑,所以便在门口等着她,等她一进来就用棍子敲晕她。 而许氏,她在许氏的屋中待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许氏早就受了“迷晕粉”的影响,这会儿估计正在床上大睡呢。 许氏敢让人将她带走,那院中的人自然特意清理过,所以她便扶着柳芙珠,离开这个院子。 “春分。”柳洛音轻喊了一声。 “姑娘。”春分立马出现在柳洛音的面前。 “可知道柳乐安在何处?”柳洛音问道。 “在雨音阁。他今日喝了许多酒,现在正在雨音阁午睡。”春分回道。 柳洛音唇角勾起,“那正好了,也省得我们再给他下药。” 这可是她精心为她这位好阿兄准备的礼物,希望他会很喜欢。 柳洛音掰开柳芙珠的嘴巴,往她的嘴里塞了颗药丸,最后让春分将柳芙珠扛去柳乐安所在的房间。 柳洛音将门打开,见柳乐安睡的跟头死猪一样,吩咐春分就地将柳芙珠的衣裳都扒了。 接下来不用柳洛音说,春分也知道该干嘛了。 她先将柳乐安往里推,再把裸体的柳芙珠塞进柳乐安的怀里,最后被子一盖,这事就算圆满完成。 “姑娘,要不还是再加点药?万一柳乐安还存着理性呢?” “也行,那就让这把火烧得再烈些。”柳洛音说道。 春分揭开香炉的盖子,撒了包“催情香”进去,便随着柳洛音离开了这里。 “姑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这事一旦公之于众,柳府的脸算是彻底丢完了,届时他们必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证,证明这件事发生之前,我们是不在场的。”柳洛音沉声道。 “那我们去找前主子?就算前主子知道这件事,他也会替你瞒着的。”春分建议道。 “萧提督不是最合适的人选。”柳洛音的脑海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她问道,“许寺卿今日可来了?” “好像来了,正在和世子对弈。”春分说道,“要属下去将他叫来吗?” “用,但是不能用这个方式。”柳洛音附在春分的耳边,将后面的计划说给春分听。 春分听后,眼睛一亮,夸赞道:“姑娘聪明,如此姑娘就不会被怀疑了,属下这就去做!” 第七十八章 出事了 柳洛音换了身一模一样的衣服,重新回到许氏的院子,地上那六位嬷嬷还没有醒来。 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柳洛音便躺在地上,装作跟她们一样。 没多久,柳洛音就听到了那六位嬷嬷的狐疑声。 “咦,我们不是要教训六小姐吗?怎么我躺在了地上。” “我醒来时,我也在地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不会是那个六小姐搞得鬼?” “不会,这要是六小姐搞得鬼,六小姐怎么也躺在地上。” “罢了,夫人的命令要紧,咱们还是赶紧解决交差?” 柳洛音能感觉到那些嬷嬷在向她走来,她睁开眼睛,一脸害怕地往后退。 “不要、不要打我,救命啊!救命!” 柳洛音从地上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将门打开,往许氏的房间跑去。 那些嬷嬷见此,皆追了上去。 或许是“迷晕粉”的后劲,六位嬷嬷的四肢还是有些软绵,因此速度也慢了不少,等柳洛音进去房间,她们还没到门口。 柳洛音扯着嗓子,大喊道:“祖母,音音错了,你别打死音音,你就饶了音音,往后音音什么都听你的,只求你能放音音一马,祖母!” 柳洛音扑在许氏的床边,趁她们还没过来,往许氏嘴里塞了颗解药。 她撕扯着许氏的外衣,对着许氏的耳朵大喊大叫,硬生生让许氏提前惊醒了过来。 许氏的耳膜被柳洛音的声音刺得发疼,她一把推开柳洛音,捂住双耳。 “你是想让我变成聋子吗?张嬷嬷李嬷嬷你们人呢?不是让你们去教训她的吗?怎么她又回来了?!” “老、老奴们在呢,老奴们的疏忽,才让六小姐跑了出来,我们这就将六小姐抓回去!” 张嬷嬷和李嬷嬷走过来,一人抓住柳洛音的一条手臂,将她往外拖。 但柳洛音仿佛一个滑溜的泥鳅,再一次从她们的手中溜走。 柳洛音死死抓着许氏的胳膊,指甲狠狠掐入许氏的肉中,哭喊道:“祖母,音音真的知道错了,音音不想死,也不想回清水村。” “音音知道祖母不喜欢我,只喜欢芙珠妹妹,音音可以再也不来侯府,再也不让祖母看见,祖母你就饶了音音。” 许氏被柳洛音掐疼了,嗷嗷大叫了起来,和柳洛音的哭喊声不相上下。 “死丫头,你快放手啊,你掐痛我了!来人啊!快把她给我抓下来!” 屋内瞬间乱成了一片,柳洛音的发髻已经东倒西歪,大半的头发散了下来,只剩一根簪子斜斜插在发髻中。 除此之外,柳洛音没有受半点伤,并且还把许氏和其余嬷嬷抓了个遍。 许氏的手臂上有好几道血痕,都是柳洛音刚刚抓出来的。 许氏气得脸都黑了,一双眼睛充满着怒火。 她不明白柳洛音的战斗力为什么那么强,加上她七个人,都奈何不了她。 许氏只好叫来两名会武功的侍卫过来,这样才勉强把柳洛音制止住了。 许氏再不见往日精致,头发乱得跟个鸟窝,像个疯婆子。 “将她给我拖下去,打死!打死!!” 侍卫们听此,只好奉命行事,抓着柳洛音往外走,将她摁在了长凳上。 他们的手中各拿着一根长棍子,就要往柳洛音的身上打去。 而这时,一道白色身影自空中一闪,来到了柳洛音的面前。 他抓住那两根棍子,手一用力,将那两根棍子从中折成了两半。 他立在柳洛音的身边,转身看向屋内的妇人,厉声道:“侯夫人好大的阵仗,六小姐这是犯什么事了?要被你这么打死。” 侍卫们见来人是许清川,想要出剑的手顿了下来。 这可是朝廷命官,他们要是伤了他,可是没命赔的。 许氏正在上药,见是许清川来了,心倏地一慌,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这是家事,许大人还管家事吗?” 许清川冷笑道:“要把人打死的事,那算不上家事了,侯夫人还是好好说道说道,否则本官可要将此事禀告给圣上,让圣上也开开眼界了。” “好,许大人要个理由是。”许氏走了出来,指着手上的血痕,还有其它六位嬷嬷身上的伤口,说道,“许大人看到了吗?我们这些伤可都是拜她所赐啊。” “她如此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我打死她,也是为民除害!” 许清川眉头微皱,看向柳洛音的眼神里多了些别样的情绪。 这位六小姐倒是个不吃亏的主,是个狠人。 柳洛音坐在地上,眼眶通红,泪珠子一颗接一颗落下来。 “许寺卿,我不是故意抓祖母和这些嬷嬷的,是祖母将上次的事情怪罪于我,说是我故意设计陷害阿兄和芙珠妹妹,害得他们被圣上惩治。” “所以祖母就让那些嬷嬷把我带下去,要好好教训我,再将我丢回清水村,永远不能再回京都。” “我害怕,便逃了出来,想求祖母放了我,与那些嬷嬷拉扯中,我不小心抓伤了祖母,这是我的错,我认。但我没做的事情,我不认。” “还请许寺卿为我做主,还我个公道。” 许氏见柳洛音真敢将这些说出来,眼中浮现起了杀意。 她说道:“胡说八道!我何曾说过这些了,明明是你不敬不孝在先,我才让嬷嬷她们教教你规矩,真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撒谎成性,劣根难改。” “许大人可别听信了她的谗言。” 许清川听此,脸色更冷了,他道:“本官的耳朵没聋,早在外面就听见了侯夫人院里的动静,事情是真是假,侯夫人还要继续诓骗本官吗?” “且柳五公子和柳七小姐的事情,是由圣上定夺的,侯夫人要是对此有意见,那就随我一同进宫面圣。” 许氏没想到许清川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侯府,脸当场阴沉了下来。 柳洛音说这句话,她可以不放在心上。 但这话由许清川说出口,那就不能不在意了。 她若敢再纠结这件事,那柳府现在的惨况,就是她侯府日后的惨况。 她只能就这么算了吗? 许氏沉思着,一名婢女却慌忙跑了过来。 “夫人,不好了!雨音阁出事了!” 第七十九章 柳乐安睡了柳芙珠 雨音阁。 柳乐安是被热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睛,见身边躺着个女人,眼睛一时瞪大了起来。 混沌的意识,也清醒了一瞬。 “珠、珠儿!” 看到那张熟悉容颜后,柳乐安更加震惊了。 他心中有万千疑惑要问出来,可随着柳芙珠抬手的动作,她身前的被子空了出来。 一片春色映入眼帘,顿时让柳乐安的脑子发胀,鼻间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某处更是立刻有了反应。 他将鼻血止住后,狠狠给了他自己一巴掌,意识到这不是梦后,又惊又喜。 他从未想过,他梦里的画面,有一天会在现实出现。 可…… 这是现实,他和她是兄妹关系,他怎能趁此占她便宜呢。 于是,柳乐安急忙将视线挪开,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刚刚的画面。 “珠儿,你怎么在这?怎么……”还不穿衣服。 柳乐安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心中感觉这种情况很不对,于是便想起身,将衣服穿上。 可这时,一双玉臂却自身后环住了他。 “不要走……” 听着柳芙珠这要将人的骨头都酥麻的声音,柳乐安的反应更加愈烈,恨不得现在就压在柳芙珠的身上,将她吃抹干净。 “珠儿,你可知道我是谁?”柳乐安眼底翻涌着欲色,沙哑着问道。 柳芙珠没有回答,因为她现在只想解热。 她只觉得她全身都在发热,只想贴着冰凉的东西,好舒缓她当下的感觉。 当抱到柳乐安时,她才觉得舒服一点,但很快又变得燥热起来。 她只能再去汲取。 她整个人都贴在了柳乐安的身上,手胡乱地往柳乐安身上去摸,去蹭他。 因为舒服,柳芙珠下意识地娇叫出了声。 柳乐安被柳芙珠的举动弄得迷离,大脑仅存的一点理智,自此消失不见。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在梦中。 他只能跟随身体的本能,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两道身影很快交叠在了一起,伴随着他们自上而下的动作,娇声与低喘声夹杂在一起。 窗外花影摇曳,水珠滴落在花瓣上,显得花儿更加娇艳欲滴。 …… 雨音阁的面前,已经围观了不少人。 他们听着里头的叫声,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是哪家的公子和小姐啊,这么不知羞,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缠绵。” “年轻人就算再情动深处,也该注意场合,这闹得动静那么大,是想让大家都来观看他们吗?” “真是不知羞啊,我都为女方的家人感到蒙羞,我要有这样的女儿,我不得拿根绳子勒死她不可,这么败坏门风,不要脸。” “有没有谁家的公子和小姐不见了啊,赶紧领回去,太丢人了。” …… 许氏赶过来的时候,大家正聊得火热朝天。 许氏听着大家的话,差不多也将目前的情况搞清楚了。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倒要看看是谁在她寿辰这天,如此不敬她、羞辱她! “来人,去里面将这对狗男女给我抓出来,让我们大伙儿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不害臊,跑到我们侯府来偷情!” 有人道:“侯夫人,要不还是先派人先进去看看,能保住一点面子是面子。” 许氏听此,冷笑道:“敢做这种勾当事,还要给他们留什么面子,栗夫人这么关心,这里面的不会是你府里的小姐?” 栗夫人见众道目光投过来,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 “侯夫人可莫要胡说八道,我只是不想让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毕竟这也有损侯府的脸面,既然侯夫人不听,也怪我多嘴,侯夫人随意。” 若换平时,许氏会网开一面,将人散去,再抓住这对男女来。 但她今天在柳洛音的身上吃了这么多亏,她正愁气没地发,现在有人撞上来,她怎么会放过。 于是她拔高音量道:“无论里头的人是哪家的公子和小姐,他们今日毁了我的寿宴,我必须向他们要个说法,否则日后谁都想来我们侯府偷情!” “江嬷嬷,你进去,将人给抓出来!” 江嬷嬷受命,只好向着那间还在“叫”的房间走去。 门一开,江嬷嬷就看到了地下的衣物,她觉得有些眼熟,便走了过去,将幔帐掀开。 一入目,便是柳芙珠那张容颜。 她怔了几秒,又往她身下的男人看去,见是柳乐安,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这、这、这怎么是他们啊!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江嬷嬷的到来,也让柳乐安注意到了。 但他此刻还在沉浸和柳芙珠的“快乐”之下,他一记掌风挥向地上的江嬷嬷,最后又用内力将大门给关上。 继续先前的动作。 众人都没意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江嬷嬷居然被人打了出来? 许氏见此,更加生气,她让人提来两个桶,跟着她们一起走了进去。 许氏掀起床幔,提起一桶冷水就往他们身上倒去。 “来我府内偷情,还打伤我的嬷嬷是,我要你们——” 许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两张脸震得惊叫了起来。 那桶水,也将柳乐安和柳芙珠的神志泼醒了一半回来,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后,柳芙珠又尖叫了起来。 柳乐安反应最快,他捂住柳芙珠的嘴巴,但却被柳芙珠甩了一巴掌过去。 见柳芙珠就要说话,柳乐安只好用嘴巴将柳芙珠的嘴巴堵住。 趁柳芙珠震惊之际,柳乐安立马道:“珠儿你若是不想这件事被人发现,就不要说话。” 柳乐安用被子将柳芙珠的身子盖住,他看向许氏,说道:“祖母,孙儿和珠儿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一定是被人设计陷害的。” 许氏从震惊中回过神,听柳乐安这么说,也觉得是如此。 “外面集齐了一群人,都知道了屋内发生的事情,你们的事情我们后面再说,我先出去给他们交差,将他们赶走。” 许氏冷静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下一秒,正门重新被人推开。 第八十章 给个交代 柳洛音的声音传了进来。 “祖母你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柳洛音领着几位夫人来到门口,就要踏过门槛走进来。 这个变故,把屋内的几人都给吓了一跳,柳芙珠下意识地往柳乐安身后躲,不想被人瞧见。 许氏离门口最近,她急忙将门关起来。 她对着外头说道:“不用进来!我没事!让大家伙各自回府!” 栗夫人站在柳洛音的身边,说道:“侯夫人若是没事,为何会发出尖叫,莫不是里头的人,是侯夫人的孩子?” 柳洛音故作惊讶了一声:“栗夫人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那芙珠妹妹好像不见了!” 另一位夫人猜测道:“方才除了侯夫人的叫声,还有一道女声,这声音我觉着耳熟,现在经县主一说,那道声音确实很像是七小姐的。” 这位夫人的话,让场上不少人附和了起来。 “是啊,好像是从宴席结束后,就没看到七小姐,难道七小姐跑这来和人偷情去了?” “诶,你这么说的话,柳五公子也没瞧见啊,我记得他一个人喝了许多酒,后来被人扶去休息,好似就是往这个方向来!” “天呐!难道这里头的人是柳七小姐和柳五公子?他们可是兄妹啊!怎、怎能行如此龌龊之事!” …… 栗夫人听着这些人的话,脑海里回荡着许氏先前羞辱她的话,眉宇间浮现些许爽快。 她高声道:“我可一直记得侯夫人先前说的话,说不论里头的人是谁,都得要个说法,难道就因为那里面的人是你的亲外孙,你就要包庇,就此揭过了吗?” “我们可都是来侯府做客的,发生这种事情,对我们也有影响,侯夫人也该给我们的公道,不是吗?” 门后的许氏听着栗夫人这两段话,气得脸都白了。 偏生柳芙珠还在那哭,吵得她更加烦躁。 她不禁低吼了一句:“做出这种勾当事还有脸哭,你跟青楼里的女子有什么区别?真是败坏门风,害得你们柳府不够,还要害我们侯府!我真是白疼你了,白眼狼!” 柳乐安不悦了,他说道:“祖母,这件事和珠儿无关,她也是被人设计的,否则她怎么会和我……” 这一点,柳乐安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现在事情也发生了,骂谁都没有用,既然大家要个交代,那我就给他们一个交代。” 柳芙珠抓住柳乐安的手臂,哭着摇头。 “不,不可以,阿兄,你若是给他们一个交代,我就真的毁了,我再也嫁不了七皇子,嫁不进好人家。” 柳乐安的心脏一痛,他苦笑着道:“珠儿,你放心,我会一人承担这件事,不会把你拉进来的。” 柳乐安看向许氏身边的丫鬟,说道:“祖母,孙儿已经想到了一个对目前来说最好的计划。” “让珠儿穿上她的衣服,装扮成侯府的婢女,在大家过来时,让珠儿趁乱离开。” 许氏思考了几秒,答应了下来。 “宠幸一个丫鬟,总比宠幸了自己妹妹要好,侯府和柳府的脸也能少丢一点。” “赶紧换衣服,我去外面拖住他们。” 许氏将门打开一条缝,走了出去。 她的视线先是落在柳洛音的身上,她总觉得这件事和柳洛音有关。 她开口道:“诸位少安毋躁,我知晓你们想要个说法,还有我先前说过的话,我也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栗夫人冷嗤道:“说这么多废话,你倒是说里面的是谁啊?不会真是你那两个好外孙在里面苟且?” 许氏的脸色有些变化,没有说话。 栗夫人见此,更加得意了起来。 “不敢回答,那不就证明我们说的话是真的。既然侯夫人不敢面对事实,那我们就帮你一把。” 栗夫人走上前,用力将这扇门打开,向着里头走去。 见床上光着上身的男子正是柳乐安,她又向着柳乐安怀里的女子看去。 女子的容貌很眼生,并不是她们所猜测的柳芙珠。 她一时有些怔愣,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许氏缓缓说道:“诸位,里头的人确实是我的外孙没错,但和他有情的并不是珠儿。” “那那名女子是谁?”有人问道。 许氏顺着回道:“是我院里的小蹄子,叫青梅,为了攀龙附凤,爬上了乐安的床。” 青梅穿上里衣,很配合的跪爬到了许氏的面前,哭喊道。 “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不该生出别的心思来,夫人你处死奴婢。” 柳乐安走了过来,同样跪在了许氏的面前。 “乐安今日喝了许多酒,一时上头,和青梅发生了关系,乐安也有错,祖母也处罚乐安。” “今日是祖母的寿辰,不宜见血,加上青梅也确实成了我的女人,那就请祖母将青梅赐给我!” 许氏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道:“罢了,你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这样,让青梅受十五杖责,若还活着,你就将她带走。” “这样也能给大家一个交代。” 柳乐安和青梅正要谢恩,这时,柳洛音的声音传了过来。 “咦,这位青梅姑娘,不是方才提着水桶进去的丫鬟吗?” 柳芙珠听此,心一急,脚步加快了不少,趁众人看青梅时,走进了人群中。 柳洛音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她刚想过去抓住她,柳乐安却挡在她的身前。 “妹妹,你定是看错了,青梅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怎会是提水桶的丫鬟呢。” 许氏也道:“是啊,你可别瞎说啊,不是青梅还能是谁呢?” “不是她。”许清川出声了,“六小姐的话没错,青梅是方才提水进去的婢女。” 许清川的话,一向很有信任度。 这也让心里有些疑惑的人,附和了起来。 “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有点像刚刚进去的丫鬟,没想到还真是她啊!” “我还怀疑我眼睛看错了呢,所以侯夫人和五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们是想遮掩住什么真相呢?”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能让侯夫人和五公子处心积虑要保护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柳七小姐柳芙珠!” 第八十一章 由爱生恨 “不是!不是珠儿!”柳乐安的神情有些激动,他扫向那名说是“柳芙珠”的妇人,眼神阴鹜,“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剪了你的舌头!” 妇人虽很害怕,但见那么多人看着她,她又有了些底气,便怼了回去。 “如果不是七小姐,那真正和你偷情的人是谁,五公子你说的出来吗?” 柳乐安被这句话给噎住了。 恰在这时,许清川的声音又响起。 “提着水桶进去的是两个丫鬟,如今只有一个丫鬟还在这,那另一个丫鬟在哪?” 人群中,有人道:“刚刚好像有一个丫鬟从里面出来,穿过了我们这里。” 许清川说道:“那答案很清楚了,那位逃出来的人,才是真正和柳五公子发生关系的人。” “我这就带人去找。”栗夫人为报先前那口恶气,主动说道。 柳乐安和许氏没有说话。 因为现在去找,已经迟了。 只要柳芙珠离开了这里,那她就和这件事无关。 柳洛音也想到了此处,她眉头微皱,和许清川说道。 “我刚刚发现了她,是要去追上的,但我阿兄挡住了我,我也不知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许清川安慰道:“她跑不远,我们最终会找到她的。” 柳洛音点头,她加入了栗夫人的找人队伍,但还没等她们队伍出动,就见一抹粉色从空中划过,伴随着“嘭”地一声巨响,一个人掉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众人看去,见是穿着婢女服饰的柳芙珠,一时惊在了原地。 该怎么说呢,他们虽然心里是猜测是柳芙珠,但真当柳芙珠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还是不敢相信的。 居然真的会有人和兄长苟且! 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但他们还不敢当面说出来,因为七皇子凌子晋也过来了。 他们可都记得凌子晋和柳芙珠有过一段,万一这位七皇子对柳芙珠还有旧情呢,那不得把气撒在他们身上啊! 众人很默契地让出了一条道出来。 为首的,是凌子晋,他步履极快,很快就来到了柳芙珠的面前。 在凌子晋后面的是,萧京砚,齐鹤。 柳芙珠怎么会出现在这,自然是被云终抓过来的。 凌子晋还不清楚如今的状况,他指着萧京砚,质问道:“萧京砚,珠儿也没惹你?你为什么要让人抓她,将她丢在地上,你要不给个说法,本宫可就要为珠儿做主了。” 柳芙珠毕竟跟过他,与他有情分在,若不是嘉庆帝的旨意,他一定会纳柳芙珠为侧妃的。 萧京砚懒得回应,便将这件事交给了齐鹤。 齐鹤意味深长道:“七皇子真要为七小姐做主?你不妨问问场上的人,她为何会扮成婢女的模样。” 凌子晋更疑惑人,见众人看这里他的眼神很是奇怪,便问向离他最近的人,栗夫人。 “你告诉本宫。” 栗夫人只好说道:“那臣妇可就说了,我们怀疑柳五公子和柳七小姐在这里行男女之事。” 当下,栗夫人便将来龙去脉说给了凌子晋听。 凌子晋不蠢,听完这些事,再看到穿着婢女服饰的柳芙珠,就断定了和柳乐安苟且的是柳芙珠。 他心里是又恨又气。 他被柳芙珠吊了几年的胃口,平时也只许他亲亲摸摸,最大的尺度,也只是她给他口角。 他堂堂七皇子,都没得到的女人,她居然就这么轻易给了柳乐安,还闹得众人皆知。 在柳芙珠的心理,她到底将他当什么了? 工具吗?还是玩物? 凌子晋本想护着柳芙珠的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并且对柳芙珠由爱生恨了起来。 “呵!柳七小姐还真是寂寞难耐啊,是离了男人活不了了么?竟然与自家兄长苟且。” “柳七小姐要真想被人搞,不如求求本宫,本宫给你安排人来,保证让柳七小姐你舒服满意。” 柳芙珠没想过会有一日在凌子晋的口里,听到这些伤人话。 这些话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往她的心口上扎。 扎得她的心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去抱住凌子晋的大腿,解释道:“殿下,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我不是……对!是柳洛音!是她!” 柳芙珠指着柳洛音,恶狠狠地道:“是她设计陷害我的!我本来在祖母的院里,她将我打晕,把我带到这里来!她还给我下了药!” “殿下,你最是清楚我的心意的啊,我怎么会和兄长做那种事情呢!殿下,你信我,你信我好不好?” 柳洛音面无表情地看着柳芙珠,说道:“你说是我将你打晕,可有证据?” “祖母和李嬷嬷就是最好的证据,因为你被李嬷嬷等人给拖到隔间,他们要打死你,而且你身上也没有伤!所以这事情一定是你做的!”柳芙珠语气坚定道。 柳芙珠的话,再一次让众人惊讶了起来。 “怪不得柳六小姐这么狼狈,原来侯夫人是要派人打死柳六小姐啊!” “侯夫人真是好狠的心,柳六小姐什么也没有做,却要被打死,我看咱们还是赶紧走,别因为看了这出热闹,而被侯夫人打死在这了。” “六小姐是圣上亲封的县主,侯夫人如此不管不顾,对六小姐动手,岂不也不将圣上放在心上?难道侯府起了二心?” 许氏听着这些话,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急忙否认:“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也是听信了珠儿的话,说她害得柳府这么惨,我才说要教教她规矩。” “这不,她也没事。” 栗夫人问道:“那七小姐在这里的时候,侯夫人和要教育六小姐的嬷嬷,可和六小姐待在一块?” 许氏是想否认的。 但中途跑出来了一个许清川,她若再撒谎,那真得去大理寺走一趟了。 所以她只能沉默,不说话。 许清川开口道:“我可以为六小姐作证,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六小姐被侯夫人的上刑。” “由此可知,六小姐一直在和侯夫人的人在一起,所以这件事不关六小姐的事。” 第一章 小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嘉庆二十一年,大雪,正值天寒地冻的时节。 安南将军府一大早就爆竹喧天,热闹非凡。 今日是六小姐柳芙珠的生辰,家主特命大办,请来诸多京中权贵,为她庆生。 与此同时,离京都十里的庄子上。 柳洛音躺在潮湿的薄被中,浑身哆嗦,咳嗽不断。 透过漏风的窗户缝隙,还能隐约看到高空的烟火绽放。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名嬷嬷走了进来。 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流露出嫌弃和不耐烦。 她下巴微抬,用命令地语气和柳洛音说道:“把手伸出来。” 柳洛音将衣袖往上推,露出半截白皙却布着一条条疤痕的手臂,没有说话。 当年柳夫人在明净寺早产,接生嬷嬷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将她和柳芙珠调换,她被柳芙珠的父母带去乡下,每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直到三年前,柳家派人来接她。 接回去那天,全家人围着她痛哭流涕,说她受苦了,今后将军府是她新家,她们会待她如柳芙珠一样。 可好景不长,三个月后,柳芙珠设计陷害她,柳家人都认为是她给柳芙珠下毒,害柳芙珠命在旦夕,他们指责她,辱骂她,让她滚出柳府。 甚至,她的五哥柳乐安当众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柱子上撞,要她一命抵一命。 若不是需要她的血给柳芙珠做药引子,她只怕早就死在了柳乐安的手下。 她才看清,柳家人对她和柳芙珠的态度。 所以她不再解释,任由他们将她送到庄子上,给柳芙珠做一个“药引”。 惊蛰将外衣披在柳洛音的身上,问向王嬷嬷:“取完这一次血,我们小姐就能回去了?” “早着呢,六小姐一日不好,你们就别想从这个地方离开。” 王嬷嬷冷笑了一声,动作粗暴地抓过柳洛音的手,在那结了痂的伤口上划了一条长伤口。 “哎呀,瞧我这记性,忘了拿碗,这血也流的差不多了,看来又得划新伤口了,小姐你不会怪罪我的?” “你!”惊蛰气极,想去和王嬷嬷理论,却被柳洛音拉住了。 “无事,嬷嬷重新划一道。”柳洛音咳着嗽,说道。 王嬷嬷得逞一笑,继续在柳洛音的旧伤口处划了一道新伤口,柳洛音忍着痛,另一只手拿着碗,去接流下来的血。 王嬷嬷端着那半碗血,假装手滑的样子,将碗打碎在地,她不好意思道:“手滑了,小姐不介意我再取一碗?” 王嬷嬷的这种做法不是一次两次,柳洛音已经从一开始的愤怒和委屈变成了如今的心如止水。 她刚想回应“好”,便见惊蛰大声道。 “小姐,再取血,你会死的!你这个黑心肠的狗奴才,竟敢这么对小姐,我现在就去告诉将军和夫人,让他们摘了你的脑袋!”说着,惊蛰就要出门。 “去啊,我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出去!”王嬷嬷扯着惊蛰的头发,朝着惊蛰的脸扇去。 惊蛰也不是吃素的,一口咬在王嬷嬷的手上。 王嬷嬷受痛,嚎叫一声后,双手掐着惊蛰的脖子,不让她动弹一分。 柳洛音见此,急忙去拉王嬷嬷,却被推倒在桌边,额头嗑在了桌尖上,鲜血顺着血窟窿流了下来。 “小姐!”惊蛰使出浑身的力气才推开王嬷嬷,去查看柳洛音的伤势。 王嬷嬷哪受过这种气,气极之下,拿刀对着惊蛰捅去。 “惊蛰!”柳洛音看着倒在她身边的女子,大叫了一声,将人抱在了怀中。 “小……小姐,奴婢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惊蛰艰难地将最后一个字说完,手垂落下来,闭上了眼睛。 “不!”柳洛音声嘶力竭地喊叫着,眼泪横流,心底涌起无尽的愧疚和痛苦。 是惊蛰,让她感受到了温暖,支撑她到现在。 她抬起泪脸,眼睛猩红地看着王嬷嬷,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王嬷嬷不以为意,重新摆上了主子的架子。 “死了一条狗而已,要怪就怪她不知死活,敢顶撞我,我劝你识相点,否则她就是你的下场。” “狗?” 柳洛音大笑了起来,眼尾却流下了一滴泪水。 她看向王嬷嬷,那双眸子变得深沉而阴冷,散发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王嬷嬷被这个眼神盯得心惊胆颤,后背直冒冷汗。 她强作镇定道:“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难道还想杀了我给她报仇吗?” “是啊。” 话落,柳洛音将惊蛰胸口处的刀拔出,温热的血喷洒在她的脸上和身上。 她却跟浑然不知的样子,一步一步向王嬷嬷逼近。 王嬷嬷看着柳洛音这骇人的模样,竟腿软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敢!我可是小姐身边的人!” “放心,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我会亲手来取你们的狗命!” 柳洛音用最快的速度将那把滴血的刀抵在王嬷嬷的脖颈上。 第二章 求提督帮我 王嬷嬷见柳洛音动了真格,急忙抓住柳洛音的手腕,不让她再近半分。 柳洛音的身体本就很虚弱,没多少力气,这么一争夺,刀重新回到了王嬷嬷的手上。 王嬷嬷想也没想,便对着柳洛音的胸口刺去,还好柳洛音反应快,刀刺偏了几分,但又被王嬷嬷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她眼冒金星,还未喘息,身上就觉一重,王嬷嬷压在了她的身上,就要对着她刺去。 柳洛音心如死灰,闭上眼的一瞬间,一颗夹着劲风的石子打掉了王嬷嬷手中的刀。 下一秒,王嬷嬷倒在了她的身边,瞪大着眼睛,没再有动作。 柳洛音从地上爬起来,向后方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紫衣的男人正倚着门,抛玩着手中的石子,似笑非笑地看她。 柳洛音先是一愣,后认出眼前之人是谁后,心脏狂跳不已。 东厂提督,萧京砚。 除庆帝外,天庆国最尊贵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传闻他生性残暴,手段狠辣,他到之处,必定尸堆成山,血流百里。 难道他也是来要她的命的? 柳洛音思想间,见萧京砚向她走来,手中还握着把滴血的剑,她更加坚信她的猜测,随而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哆嗦道:“萧、萧提督。” 萧京砚瞥了她一眼,嗤笑道:“六小姐方才不是很有骨气,叫嚣着要给你的小婢女报仇么?怎么看见本督,就怕了?” 柳洛音低着头,没敢说话,她怕说错话,真死在了他的手下。 “六小姐还想杀这个婆子么?”萧京砚语气悠悠,又道。 “想。”柳洛音抬起头,坚定道。 “好,那本督就给你这个机会,她已经被点了穴,六小姐随意。”萧京砚将剑扔在柳洛音的怀里,说道。 “不脏了萧提督的刀。”柳洛音恭敬地将剑还了回去,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刀,看着眼里满是恐慌的王嬷嬷,毫不犹豫刺了进去。 这一下,是为惊蛰报仇。 第二下,是为曾经的她,报仇。 柳洛音看向萧京砚,双膝跪在地上,恳求道:“求萧提督再帮我一次,送我去柳府。” 萧京砚挑眉,讥讽道:“六小姐还真当本督是菩萨了?” 柳洛音平静道:“萧提督出手帮我,是因为我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我愿为萧提督做一次事。” 萧京砚盯着柳洛音的脸,没有说话,但气场却骤然冷了下来。 就在柳洛音认为她猜错,要成为他的剑下魂时,一道轻笑声传了过来。 “好,本督答应你。” 柳府,门庭若市,诸位宾客携着厚礼,向府前迎客的柳氏夫妇及柳芙珠说着贺词。 柳氏夫妇宠溺地看着柳芙珠,替柳芙珠一一回应,笑着将人迎进府内。 柳洛音在马车上看着这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心脏有些抽痛。 今日也是她的生辰。 柳洛音深呼一口气,将喉头的苦涩咽下,在柳家人要进府时,她掀开车帘,大喊了一句:“父亲,我来为芙珠妹妹献血了!” 众人闻言,皆向后方看去,只见一名满身血痕的女子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染红了半边的雪地。 她艰难地向他们爬去,一步一个血印,触目惊心。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他们见柳洛音盯着柳氏夫妇看,小声议论了起来。 柳乐安正从府内出来,他是第一个认出柳洛音的人,见她这副样子出现在柳府,便觉她是来搅乱柳芙珠生辰宴的。 他对着身边的侍从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外人给我赶出去!” “乐安,不得无礼,来者皆是客。” 柳正阳回过神后,看向被血糊了半张脸的柳洛音,眼里浮现着疑惑,“姑娘是来找谁的?” 柳洛音的心彻底寒了下来,她看着柳正阳的眼睛,故作委屈道:“父亲不认识我了么?我是音音啊。” “音音?!”薛氏终于认出来了,她急忙上前,将柳洛音抱在了怀中,声音有些哽咽,“我的孩子,你怎么成这样子了,谁欺负你了?” “谁能欺负得了她啊,她本事大着呢,三年前差点害死小妹,现在装惨回来,估计是又起了害小妹的心思,父亲娘亲你们可别被她骗了。”柳乐安冷声道。 “阿兄,你别这么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才是一家人,莫要为我这个外人伤了情,如今姐姐回来,我也该离开了。” 柳芙珠细细柔柔地声音传来,细听下去,有几分委屈和愧疚。 柳乐安顿时急了,他手指着柳洛音,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柳洛音说话了。 “五哥,芙珠妹妹,你们误会了,我是来献血的。” “呵!”柳乐安冷笑道,“血需要你到府上献?王嬷嬷是死的吗?我看你这分明是要来搅了小妹的生辰宴,你赶紧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洛音似是被吓到了,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 “这血是本该嬷嬷端来,但嬷嬷蛮横无理、阴险恶毒,三番四次将放好的血倒在地上,惊蛰想保护血碗,却被嬷嬷一刀杀了,嬷嬷还欲杀我,我拼尽全力,才从她刀下逃了出来,赶来给芙珠妹妹献血,希望没有耽误芙珠妹妹的病情。” 说着,柳洛音将袖袍往上推,向柳乐安说道:“还请五哥为芙珠妹妹取血。” 柳乐安被那密密麻麻的血疤给惊到了,他眼里划过一抹心疼,嗓音险些破音:“你、你这伤痕,都是那刁奴划的?柳洛音你是蠢猪,不知道反击吗?!” 柳芙珠没有错过这抹转瞬即逝的心疼,她的心沉了下,抬起了一张我见犹怜的泪脸:“是我的疏忽,才害姐姐如此,只是王嬷嬷是府内老人,人品心性大家都知,最是良善淳厚之人,这其中定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这些伤口没准都是她自己弄的,为的就是诬陷小妹你,小妹你真是太单纯太善良了!” 柳乐安越说越觉得对,怒意上头时,他一把抽出了长剑,对着柳洛音的手臂划去,“好,既然你这么爱划伤自己,我就再给你添上一道!” “混账,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去!” 柳正阳一掌挥开那把剑,他看向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一副随时都会昏死过去的柳洛音,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的。 他是一名老将,对伤口最为熟悉,自然看得出来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可那刁奴是珠儿院里的人,珠儿性情温和善良,定不会指使那刁奴行歹毒之事,那便只能是那刁奴为了给珠儿报仇,做了这些事了。 捋好思绪,柳正阳厉声下令道:“来人,去庄子上将那刁奴给我抓回来,乱棍打死!往后若还有人敢对六小姐不敬,这就是下场!” 柳正阳警示完下人,看向柳洛音,语气柔和了下来。 “音音,你受苦了,是父亲没管教好下人,险些让你丧命,父亲会好好补偿你的,今日起,你便搬回来住,将身子养好,往后和珠儿做一对好姐妹。” 柳洛音听此,心中苦涩无比,她这三年受的苦,只争来了一句“会好好补偿你”。 甚至他们还要她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做一对好姐妹,真是可笑。 柳洛音闭上了眼睛,将眼泪止在了眶中,说了一句,“女儿听父亲的”。 柳正阳见柳洛音就此知足,心中有些欣慰,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柳洛音身形一歪,倒在了地上。 第三章 督主的贺礼 “音音!快叫大夫!”柳正阳大喊道。 众人将戏看到这,哪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缘由,原来柳府真正的六小姐过得这么惨啊! 反观这假六小姐,光鲜亮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人家的身份待遇,真是无耻啊! 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说道:“六小姐的情况很糟糕,想来凶多吉少了,我听闻萧督主手上有一颗神丸,有起死回生之效,柳将军不妨去求求萧督主?” 柳正阳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原因无它,萧京砚实属可怕,就算他幸运要来了药丸,但这欠下的这个人情,未来怕是要用他的命来偿还。 “若距离近,我定厚脸为女求来这神丸,可东厂离柳府,最快也要半个时辰,音音拖不起啊!” 柳正阳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小厮慌忙地跑了进来,嘴里喊着“萧督主来了”。 柳正阳脸色大惊,向门外看去,正见一名身穿紫衣华服的矜贵男人向这走来。 柳正阳随着众人,一同喊了声“萧提督”。 萧京砚微笑点头,算是回应了众人,他看向柳正阳,嗓音清冽:“云终,将礼盛上来。” 云终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锦盒打开,说道:“这是督主为六小姐准备的贺礼,名为‘还魂丸’,世人也称‘起死回生丸’,世间就此一颗,柳将军可要收好了。” 柳正阳的大脑当场就宕机了,他是又惊又怕。 萧京砚从不参加各大世家的宴席,就是宫宴,也难见几次,他也只是走个过场,给萧京砚递了帖子,谁知这人偏偏就来了! 还以“还魂丸”为贺礼! 难道说……萧京砚他看中了芙珠? 可芙珠早和七皇子定了娃娃亲啊!这如何是好! 柳芙珠见萧京砚是为她而来,又送来如此珍贵的礼物,她喜悦中带了几分娇羞,甜甜道:“大人能来参加我的生辰宴,已是我莫大的荣幸,这礼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萧督主身边的珍贵东西多了去了,哪还会在乎这一个,小妹你就放心收下。”柳乐安在旁催促道。 “这……那便多谢大人了。”柳芙珠正想顺势而收,云终却在这时说话了。 “这位小姐怕是误会了,这是我们主子送给柳六小姐的。” 柳芙珠怔了下,疑惑道:“我便是柳六小姐啊。” “你是刘小姐,清水村刘强之女,六小姐是另一位。”云终道。 云终话音一落,场上不少宾客都笑了起来。 “这是真凤凰当上瘾,都忘了本身是只麻雀了么?” “都不晓得她是怎么有脸说出那句她是六小姐的,占用别人身份十多年,如今连这救命的东西,还要占了去,真是无耻!” “真六小姐属实惨啊,但好在这误打误撞,萧督主送来了这救命药,省了柳将军去一趟了,柳将军你赶紧拿了这药丸,去救六小姐。” 柳正阳看着面红耳赤、羞愧不已的柳芙珠,嘴巴张了又张,终是鼓起了勇气,对着萧京砚说道:“萧提督,珠儿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我亲养了十七年的孩子,胜亲子,她永远都是我的孩子、柳府的小姐,永不会变。” 萧京砚轻笑了一声,语调有些讥讽:“所以柳府是有两位六小姐了?那本督这礼还是带少了。” 柳正阳后背一凉,急忙道:“音音先出生半炷香,她是我府六小姐没错,珠儿是七小姐。” 萧京砚看起来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眉头微皱,道:“本督不关心这些,云终,将礼给安南将军。” 柳正阳在心里骂了句萧京砚,这不但要自己欠他一个人情,还要自己从这两个女儿中做出选择啊。 而他,还不得不选择柳洛音! 柳正阳只能硬着头皮将礼物接下,说了句道谢话,让薛氏带着这份礼物给柳洛音。 柳芙珠见此,眼里划过一丝恶毒,袖袍下的手紧攥成拳。 柳洛音,你敢抢我的东西,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沉重代价! “爹爹,姐姐的伤势很严重,我想去看看,帮帮忙。”柳芙珠敛下思绪,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说道。 这让柳正阳心里更加愧疚了,他柔声道:“好孩子,那里有大夫,你娘亲也在,今日是你生辰宴,你好好玩。今日这事,是爹爹对不住你,回头爹爹会补偿你的。” “小妹,你瞎操这个心做什么,她是死是活跟你无关,走,去看阿兄给你准备的生辰礼,这可是阿兄托了好多人,才寻来的北海明珠,世间就此五颗。”柳乐安朝着柳洛音所在的房间啐了一口,拉着柳芙珠离开了这里。 萧京砚将这一切收入眼中,轻笑道:“将军家倒是有意思,亲兄妹如仇人,假兄妹如亲人。” “让萧提督见笑了,乐安和珠儿从小玩到大,感情自然比音音深些,他心思是不坏的。”柳正阳做了个“请”的手势,正欲说话,便见一名婢女急匆匆走了过来。 “将军,李大夫问这还魂丸该如何用,若是吞咽,这还魂丸有拳头大小,恐难下咽。” “这……”柳正阳看向萧京砚,问道,“还请萧提督告知还魂丸该如何使用。” “讲来有些复杂,罢了,本督好人做到底,带路。”萧京砚说道。 柳正阳看着萧京砚离去的背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喊来一名暗卫,让其死死盯着萧京砚,才继续招待场上的宾客。 门“吱呀”一声开了,李大夫回头一看,见人是萧京砚,吓得魂差点飞了。 “督、督主大人。” 萧京砚“嗯”了声:“下去。” “是!”李大夫就等着这句话,立刻提起药包,离开了房间。 萧京砚走到柳洛音的床前,视线落在她肩头伤口处,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六小姐还不醒,本督就只能亲自送你一程了。” 第四章 亲自送血 躺在床上的柳洛音:“……” “多谢督主相助,这还魂丸我不用,还请督主收回。”柳洛音睁开眼睛,将装有还魂丸的盒子还给萧京砚。 萧京砚没接,他看向毫无血色的柳洛音,悠然道:“本督素来有怜花之心,今日又是六小姐的生辰,六小姐放心收着,有人替你还人情。” 柳洛音的心情有些复杂,没曾想,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的生辰礼是“残暴凶狠”萧京砚送的。 “谢谢。”柳洛音真心谢了一句,直入主题道,“萧督主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带本督去你父亲的书房。”萧京砚眼眸微闪,沉声道。 柳洛音震惊看他,心中掀起千层波浪,“萧督主要白费力气了,我进不去书房,你应该去找柳芙珠。” “本督相信六小姐。”萧京砚笑容不减,手落在柳洛音纤细的脖颈上,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其拧断,“六小姐应该听过本督的传闻,知晓我最是脾气差,没有耐心的。” 感受到萧京砚的威胁,柳洛音深呼了一口气,强作镇定道:“若事情和萧督主猜测的一样,萧督主会留柳家一命吗?” 萧京砚笑了一声。 “这就要看六小姐配不配合了。” 自上了萧京砚这条贼船起,柳洛音便知道已没了退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萧京砚见她识趣,指尖擦过她的脖颈,为她将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语气暧昧:“方才六小姐的发丝乱了。” 柳洛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几分,明白他这是放过了她,说道:“谢萧督主。” “近期本督还不需要,待六小姐解决好了身边的事,本督自会向六小姐讨要。”萧京砚用帕子擦拭着那只碰过柳洛音的手,淡淡道。 柳洛音松了口气,说道:“好,那督主等我消息,我现受重伤,就不送督主了。” 萧京砚颔首,留下一句“将还魂丸放入碗中,热水没过还魂丸一半即可”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门被人踢开,来人是柳乐安。 柳洛音见柳乐安一副气势汹汹,恨不得将她杀了的样子,便知他此番是为柳芙珠主持公道来的。 柳洛音捂着胸口,连咳了几声,虚弱道:“阿兄,你是来看我的吗?” 柳乐安厌恶地看着柳洛音,说道:“你别叫我阿兄,我的妹妹只有芙珠一个,还魂丸呢?给我。” 柳洛音敛下眸中的寒意,装作一副伤心的模样,问道:“还魂丸是萧督主送给我的救命药,阿兄竟讨厌我到要我早点去死了吗?” 柳乐安皱眉,或许是看柳洛音太过凄惨,态度好了一点,“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你不用再装惨了,你的身体不知道比小妹好多少倍,小妹才是最需要这个救命药的。” “而且你今日一直在打小妹的面子,害她被他们笑话,这还魂丸就当你给她的赔礼,等晚上你再跟她道个歉,我可以暂时放过你。” “没有了。”柳洛音垂眸,轻声道。 “不可能!我亲眼看见母亲将还魂丸拿到了你的房里,你还想骗我,柳洛音你真的长本事了!”柳乐安手掐着柳洛音的脖子,双眼猩红,“我给你三个数,再不给我,我就让你死!” “阿兄恐吓我也无用,萧督主来时,便看着我将还魂丸服用了,阿兄不信就去问问萧督主。”柳洛音眼含泪水,嘴巴没有一丝血色,艰难道。 “我若知道阿兄需要这还魂丸,我定不服用,哪怕死,我也给阿兄留着。阿兄实在需要,我这就去求萧督主,让他再赐一颗给我们。” 柳洛音的话,让柳乐安的心里升起了几分不自在。 他纠结了几秒,慢慢松了手,说道:“萧京砚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是想拉着我们柳府给你陪葬吗?既然还魂丸被你用完了,我也不能让你吐出来,但你对芙珠做的事情,你必须给她道歉!” “还有你的血,今日小妹还未喝药,你马上给我送过来!” “都听阿兄的。”柳洛音低头,毫无脾气道。 柳乐安看着地上乖巧顺从的人,冷哼了一声,转身甩袖离开了房中。 而这时,柳洛音却抬起了头,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要血是,她多的是! 柳洛音先按照萧京砚的方法,将还魂丸服下,后来到床下,将木箱移出来,再打开。 躺在里头的人,赫然就是已经死了的王嬷嬷! 好在她有所准备,来柳府的时候就拜托萧京砚派人将王嬷嬷送了过来。 柳洛音拿起一把小刀,往王嬷嬷的手臂上割去,取了一大碗血后,再合下盖子,推回去。 现在正是柳芙珠喝药的时间,柳洛音便端着这碗血,向柳芙珠的芙蓉院走去。 或许是有人提前吩咐过,芙蓉院的婢女没有拦着柳洛音,柳洛音来到正屋门前,正要推门进去,听见柳正阳的声音传了出来。 第五章 你才是将军府的嫡小姐 “珠儿,你才是爹和娘的小心肝,心头宝,现在是,未来也是。不管音音怎么讨好我们,你在我们心里的分量也是最重,她永远比不上你。你也不要觉得你如今身份尴尬,我明日对外会说你娘当年怀的是双生子,你依旧是我们将军府嫡出的小姐!” “虽说和七皇子的婚事一开始定的音音,但她自幼在乡下长大,粗鄙不堪,怎配得上七皇子,我们同意,贵妃娘娘和七皇子也不会同意。” “若到时你的身子还未好,还需要她的血,那便让七皇子给她一个侧妃位置,这对她而言,也是她的福气,她也该好好谢谢你。” 柳洛音听着这些话,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装着没事人一样,抬手敲门,“芙珠妹妹,我来给你送血了。”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下一秒门被打开。 柳洛音看着神色不自然的柳正阳,微笑道:“方才在门外就听见了笑声,音音还以为听错了,没想到不仅父亲在,母亲和阿兄都在,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没、没有,就是说些家常罢了,你受了伤怎么不休息,来这里做什么?”柳正阳有些慌乱,问道。 “我的身子哪有芙珠妹妹重要,她今日还未喝药,我就是只剩一口气了,也该给她送血来。”柳洛音看了眼薛氏怀里的柳芙珠,忧心道,“就是不知道这一碗血,够不够。” 薛氏因为心虚,不敢跟柳洛音对视。 她目光游移,轻声道:“音音,你有心了,下次身子不适,让下人将血送过来就好,你要保重好身子。” 柳洛音幽幽地叹了口气,神情忧愁,“若是要保重身子,那芙珠妹妹的药就得断了,我不想父亲和母亲伤心,我还撑得住。” 见薛氏和柳正阳都沉默了起来,柳洛音的眼中划过一丝讽刺。 她来到桌前,将手中的血倒在药碗,用勺子搅拌后,端到了柳芙珠的面前,“今日是我心急,行事欠妥,让妹妹丢了面子,叫大家看了笑话,我在这里给妹妹你道歉,还望你能原谅我,让我补罪。” 柳芙珠闻到那股夹杂在汤药里的血腥臭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 往年这带血的汤药,她都是让人倒在前院的芙蓉树下,如今又怎么可能喝得下去! 可眼见大家都盯着她,就等她喝药,柳芙珠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该道歉的是我。我霸占姐姐的身份,享受着爹爹、娘亲和阿兄们的爱这么多年,让姐姐受了那么多苦,我心里已经羞愧万分,怎么还能让你再喂我喝药呢,我自己来就好。” 柳洛音不着痕迹地避开柳芙珠抢药碗的动作,脸上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说道:“看来妹妹还是不肯原谅我。这样的话,我更得好好补偿妹妹了。从今日起,我每日都来给妹妹熬药,再喂妹妹喝药。” “我不要!”柳芙珠的反应有些过激,意识到后,她连忙解释道,“姐姐也受了重伤,应该好好休息,这些活儿交给下人做就行了。爹爹、娘亲,你们说是不是?” 柳正阳看着柳洛音处处为柳芙珠着想的样子,满意地摸了摸胡须,说道:“这才像个做姐姐的样子。不过珠儿说得也对,你现在身子虚弱,这些活儿就交给下人,你每天记得放好血就行。” 柳芙珠心中一喜,可还没等这喜悦在脸上停留一秒,柳正阳又接着说道:“不过你今日确实做得过分了,让宾客们看了我们的笑话,还连累珠儿一起被人笑话,你是该道歉。这样,你就亲自喂珠儿喝药。” “是,父亲。”柳洛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在脸上一闪而过。 “不要,爹爹,我等下自己……唔唔唔……”柳芙珠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洛音强行灌了一口汤药。 腥臭味瞬间充斥着她的鼻腔和口腔,柳芙珠哇的一下吐出来。 柳洛音立刻装作一副十分担心的样子,喊道:“妹妹你怎么吐了!妹妹你可千万别有事啊!李大夫好像还在府里没走,我现在就去请他来给你看看,你一定要撑住啊!” 说着,柳洛音抬脚就要出门。可她才迈出一步,手腕就被柳乐安一把抓住。 “你给我待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若小妹有个三长两短,一定和你脱不了干系。我会亲手挑断你的手脚筋,让你生不如死!”柳乐安恶狠狠地威胁完柳洛音,便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柳芙珠想要喊住柳乐安,可已经来不及,柳乐安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院子里。 是她大意了,她实在没想到柳洛音会来这么一出,这打得她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要是李大夫一来,柳家人不就知道她没病装病了吗? 柳芙珠袖袍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 看来柳洛音是真的变聪明了,从她回府的那一刻起,就在算计自己,一步步把自己引入她设下的陷阱! 柳乐安几乎是提着李大夫的衣领一路跑回来的。 还没等李大夫喘口气,柳乐安就急切地命令他去查看柳芙珠的病情。 李大夫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但念及柳家在朝中的权势,也只能强忍着没有发作。 “七小姐,把手伸出来。”见柳芙珠一直没有反应,李大夫开口说道。 柳芙珠没有回应,而是看向柳正阳,故作镇定道:“爹爹,我真的没事,方才只是这药太苦了,我实在受不了才吐出来的,我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就别麻烦李大夫了。” 柳洛音却不紧不慢地说道:“妹妹,你一定是怕我们担心才这么说的。有病可不能拖着,不然会更严重的。反正李大夫都已经来了,就让他给你看看,也好让我们放心,不是吗?”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柳洛音强行将柳芙珠的右手放在了脉枕上,然后看向李大夫,脸上挂着微笑,:“有劳了,李大夫。” 第六章 柳芙珠下跪 李大夫将两指搭上柳芙珠的脉搏,但还未有一秒,柳芙珠就收回了手。 柳芙珠见柳正阳劝说不动,只好对着薛氏说道:“娘亲,自女儿上次中毒,就一直是陈大夫来为女儿诊治,他是民间最厉害的神医,也是最了解女儿身体情况的人,不若就让他来为女儿诊治?” 薛氏觉得柳芙珠的话有道理,刚想点头,就听得柳洛音的声音传了起来。 “李大夫是济民堂坐镇的大夫,他曾医好过当今太子,医术与宫内御医们不分上下,定不比陈大夫差,妹妹你就放心。” 薛氏在心里比较了一下,道:“音音说得对,既然李大夫都到了,珠儿你就先让李大夫看看。” “麻烦你了,李大夫。” 见此,柳芙珠心中再没了办法,她若继续找借口,必会引起柳家人怀疑,若还查到了那些事……她就真的完了! 她现在只能祈祷李大夫名不副实,查不出这里的问题! 可现实,还是让柳芙珠失望了。 李大夫将手指收回,沉吟了半晌,说道:“七小姐的身子并没有什么问题,体内也未见毒素,可……” 柳芙珠急忙出声打断李大夫的话,对着柳正阳等人说道:“爹爹、娘亲、阿兄,女儿就说没事,陈大夫将女儿医治的很好,以后就不用麻烦李大夫了,翠桃,还不送送李大夫!” “妹妹何故如此着急,难道其中有什么问题吗?不如听李大夫将后面的话说完。”柳洛音悠悠道。 柳正阳看了眼神色有些异样的柳芙珠,心里有几分奇怪,开口道:“李大夫但说无妨。” “那我就直说了,我曾听说六小姐为七小姐以血入药的事情,到现在,七小姐服用此药,已有三年?”李大夫问道。 “是,这是陈大夫给的药方,要用我的血入药,否则妹妹这病就治不好。”柳洛音平和道。 “可有药方?”李大夫道。 “我有,”柳乐安从袖袍中拿出药方给李大夫,“这药方可有什么问题?” “这是解残花泪的药方,药方没有问题,但若以血入药,就有大问题了。”李大夫沉声道,“这药方中有一味药材与血相克,若服用有七日之上,便会中血毒而亡。” “这也是我疑惑的点,若七小姐真服用这带血药方三年,那早该……”李大夫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能明白这后面是什么话。 “闭嘴!你这个庸医!竟敢诅咒我小妹!我现在就将你打出去!”柳乐安操起旁边的棍子,就要往李大夫身上打去。 “乐安,你给我住手!”柳正阳拦住一脸怒意的柳乐安,视线在柳洛音和李大夫的身上落下。 “父亲是在怀疑李大夫是我的人么?”柳洛音直视柳正阳,平静道。 被猜中心思,柳正阳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说道:“父亲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李大夫的话和陈大夫的话不一,我实在不知该听谁的。” “呸,我看这李大夫就是徒有虚名!小妹是陈大夫医治的,一直到今天,小妹都没出过什么事,可见陈大夫的法子是正确的,父亲你别拦着我,我现在就把他打回去!”柳乐安说道。 李大夫再三被柳府人欺辱,纵有再好脾气,也忍不下去,他直接道:“老夫为医数年,医治过不少让御医院都头疼的病情,五公子与其怀疑我的医术,不如问问七小姐这三年可都服用了这带血的汤药!” 柳芙珠抓住机会,出声道:“自都服用了,否则我的病情怎会好,你医术不精,还想给我扣个黑帽,阿兄,你快送他走,请陈大夫来。” 李大夫听言,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洛音安抚了一下李大夫,轻笑道:“若李大夫的话是真,那妹妹可真是医学上的奇迹,身体如钢铁磐石,硬不可摧。” “既然大家都不信李大夫,不如父亲派人去请御医院的太医来,看看他是如何说的。” 柳芙珠脸色大变,急忙道:“爹爹!不可!” “为何不可?妹妹可是觉得御医也是医术不精,要给你扣黑帽的?”柳洛音故作不解,问道。 柳芙珠脸色涨红,辩解道:“自然不是,只是现在天色太晚,没必要为了这件小事,去惊动他人。” “这关系到妹妹的声誉,是大事,妹妹也不想背负一个残害姐妹的骂名?”柳洛音从容道。 “音音说得对,来人,拿我的令牌,去请刘太医来。”柳正阳发令道。 “爹爹,等等!”柳芙珠拦下柳正阳,心里思想着该怎么走下去。 其实事情进行到这,她已经没有路能走了。 若真请了太医来,她联合陈大夫,骗取柳洛音血的事就会被宫中人知道,贵妃娘娘肯定不会允许七皇子娶一个声名有损的人,那她就做不成皇子妃了! 若现在承认,只能算是家事,传不出去,或许这会让柳家人对她好感下降,但亲事却保住了,日后她再好好表现,她还是柳府最受宠的人。 柳芙珠做下决定后,双膝跪在柳正阳的面前,低声道:“爹爹,女儿有话和你说。” 柳乐安反应很快,立马将李大夫拉了出去,再将门关上。 “小妹,你跪下来做什么,你起来,你是我们最爱的人,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们都会原谅你的。”柳乐安似是知道柳芙珠接下来要做什么,扶起她的同时,也给她下了一颗定心丸。 柳芙珠避开柳乐安的动作,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泪雨连连道:“爹爹,娘亲,阿兄,珠儿愧对你们的宠爱,珠儿也是今日才知晓,熬药的婢女只为我加过几次带血的汤药,这才阴差阳错救了珠儿一命,否则珠儿再也见不到爹爹和娘亲,还有阿兄了。” “哎呦,我的珠儿,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受害者,你快起来。”柳正阳急急将柳芙珠从地上扶起。 薛氏则将柳芙珠抱在怀中,脸上满是心疼:“好珠儿,以后不许下跪磕头,你是爹娘的心头肉,无论你犯了什么错,爹娘都是舍不得罚你的。” “你看你这都磕出红印子来了,这得多疼啊,娘要心疼死了。” 柳洛音看着眼前这幅温馨十足的画面,心中毫无波澜,仿佛早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场景。 “那这婢女留在府内屈才了,应该进宫,这未卜先知的能力应能做个五品之上的女官。”柳洛音双手一拍,婢女清明上前一步,将帕子里的东西倒在了手上。 第七章 关禁闭 柳家三人看向清明手心里的一捧土和一些药渣,不明所以。 柳芙珠却是脸色大变。 柳洛音缓缓道:“来时我路过院前的那棵芙蓉树,嗅到了一抹熟悉的味道,见其无叶,将死之态,心中好奇,便让清明查查是什么原因。” “清明找来这些东西,我也不懂,想着妹妹最是看重这棵芙蓉树,便让清明送去给了李大夫看。” “李大夫说这些药渣是解残花泪的药渣,芙蓉树之所以是将死之态,则是因为长期用含着血引的药浇灌它,药渗入根部,活生生毒死了它,这捧土便是最好的证明。” 最后一个字说完,柳洛音双膝跪在柳正阳的面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将眼里那抹滔天的恨意敛去,高声道。 “这三年来,我每日都为妹妹放血,一放便是三碗起,哪怕妹妹身边的李嬷嬷一直折磨于我,将我的身体弄得千疮百孔,我亦未曾有过一分怨恨,只盼着妹妹的身体能够早日康复。” “可,妹妹明明无需用我的血做药引,却仍要我放血,再将我以命换来的血倒于树下!我知晓妹妹向来都是父亲和母亲的掌上珠、心头肉,你们不愿惩治妹妹,可……我便不是你们的女儿了吗?我就该死不成?” “我从未求过父亲和母亲何事,这一回,恳请父亲和母亲为我主持一次公道,给我一个说法!” 柳洛音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这让柳正阳和薛氏的脸都有些红了起来,显然是因被柳洛音戳中了心思,而感到心虚所致。 他们并非愚笨之人,在李大夫道出那些事以及柳芙珠下跪之时,他们便已明白其中缘由。 所以当柳芙珠寻借口,推给婢女时,他们也甘愿相信,去袒护于她。 可如今,柳洛音光明正大地将其中的龌龊道出,还牵扯上了李大夫,他们若不给个说法,着实难以收场。 否则,让外头之人如何议论他们柳府,宠假女而灭亲女么? 柳正阳在这边沉思着,薛氏的目光落在柳洛音纤细瘦弱的身躯上,脑海中浮现出她满身血痕,染红了半边雪地的画面。 当下,她的眼眶再度一红,松开了柳芙珠,走到了柳洛音的面前。 “音音,你先起身,爹娘并非此意,手心手背皆是肉,你亦是娘的孩子,娘怎会舍得让你受苦呢。”见扶不动柳洛音,薛氏急得泪水都要涌出。 “但珠儿也并非有意啊,她心地良善,为人单纯,这种倒血之事,定然不是她所为,珠儿不是说了吗,是煮药的婢女所倒,你何苦为难珠儿呀!” “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一切皆是女儿的过错,还请爹爹娘亲责罚。”柳芙珠再次跪地,噙着泪说道,“女儿明日便离开柳府,去往灵安寺,剃度出家,终日为姐姐、爹爹、娘亲、阿兄祈福。” 柳乐安一听这话,心中对柳洛音的那几分愧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急切道:“小妹!这与你有何干系啊!即便你真将她的血倒掉,又能如何?这一切皆是她自作自受!谁让她下毒害你,她就是因献血而亡,也是她的报应!” “你不许再说这些傻话了!要走也是她柳洛音走!”说罢,柳乐安看向柳洛音,满脸恨意,“柳洛音,你的命可真硬啊,每日放如此多的血都未死,你若早死该多好,非要活到现今来破坏我们一家的感情,我求你去死,你赶快死啊!” “混账!”柳正阳抬手,朝着柳乐安的脸扇去,“音音也是你的妹妹!你即便不喜欢她,也不该这般诅咒她!” “父亲!您……”柳乐安瞪大双眼,难以想象柳正阳会为了柳洛音打他一巴掌。 随之心中对柳洛音的恨意愈发深沉了。 “闭嘴!”柳正阳怒斥完柳乐安,望向正愣着的柳芙珠,心里做下了决定。 “音音,一切皆是爹娘的疏忽,才致使你吃这般多的苦,险些还让你丢了性命,你放心,爹定会为你做主。”柳正阳给柳洛音吃下一颗定心丸,接着道。 “珠儿,你太让我们失望了,虽说音音下毒害你,但她也因此付出了代价,你们也两清了,可你不依不饶,想将音音的血放干,致她于死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啊!” “从今日起,你于家中开始禁闭,期限半年,未经我允许,不许踏出柳府一步!这半年里,你每日抄写经书,权当减轻你的罪孽,你可同意?” 柳芙珠咬着下唇,低声应道:“是,爹爹。” “音音呢?可觉得这处置行否?”柳正阳象征性地问了问柳洛音。 柳洛音的脸上毫无表情,她深知这已是柳正阳对柳芙珠的最大惩处,即便她不同意,结果亦会如此,那不如不言。 反正这个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柳洛音站起身,再道,“女儿有些头痛,先退下了。” “去。”柳正阳揉着眉心,看了眼柳芙珠,带着薛氏离开了此处。 柳乐安想留下安慰柳芙珠,却被柳正阳一个眼神给逼了回去,与柳芙珠道了句“明日我再来看你”,也一同离开了。 柳芙珠并不在意柳家三人的离去,她盯着柳洛音即将出院的背影,追了上去。 “柳洛音,你给我站住。” 柳洛音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女子,没有说话。 “你现在心里一定很开心?可你开心早了,我这么折磨你,他们也只是把我关禁闭,在他们心里,不管你多惨,多讨好他们,他们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我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人。”柳芙珠抬着下巴,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哦,然后呢?”柳洛音神色未变,淡淡道。 柳芙珠见柳洛音脸上并未出现生气或难过的表情,笑容有些僵住,她继续道:“别装了,柳洛音,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很伤心,不如你给我磕几个头,我可以考虑去爹娘面前给你说几句美言,没准他们或许会多看一眼呢。” “该生气的,应该是你。”柳洛音没忍住,笑了起来。 “知道你今晚喝进去的血是谁的吗?”柳洛音凑近在柳芙珠的耳边,勾起了唇角。 “是你身边那位好嬷嬷,我从她尸体上取来的血。” 第八章 阿兄他要杀了我! “什、什么?!”柳芙珠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脸上血色尽失,她拼命抠着嗓子眼,顿时干呕起来。 柳洛音看着她这副样子,冷笑道:“怎么吐了?你不是很喜欢喝人血么?” 柳芙珠仿佛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此刻只觉头晕目眩,眼前金星直冒。 她颤抖着手指指向柳洛音,眼神如同一头阴冷的毒蛇。 “你敢这么对我,柳洛音,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这就受不了了么?这才只是第一步啊。”柳洛音挑了挑眉,不以为意道。 “当然,如果你想将这件事告诉给柳家人,那你现在就能去,只是我劝你最好带上证据再去,否则你的好爹娘又该对你失望了。”留下这句话,柳洛音转身离开了芙蓉院,没再看地上的柳芙珠一眼。 路上,清明搀扶着柳洛音,面露担忧:“小姐,您就这么把实话告诉她,不怕她跑去将军那儿告状吗?” 清明和惊蛰是一对亲姐妹,在柳洛音被接回府的时候,薛氏就将这对姐妹送给了柳洛音。 后来柳洛音被送去庄子,她将清明留在了府内,把惊蛰带走了。 可谁知…… 清明得知亲姐死亡消息后,便决心为亲姐报仇,将芙蓉树下的疑点告诉给了柳洛音,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出。 柳洛音神色平静:“她要是还有点脑子,就不会去。虽说父亲没对她严加惩处,但心里已然对她失望至极。她现在最该做的,是想法子重获父亲好感,挽回自己的形象。” “王嬷嬷找人弄出去了么?” 清明点头,眼里划过了一抹仇恨:“弄出去了,奴婢叫人丢去后山喂豺狼了。” 柳洛音能懂清明此刻的心情,因为她也是如此。 柳洛音拍了拍清明的肩,温声道:“我们明天去看惊蛰。” 回屋后,柳洛音喝了一大碗药,便上了床。 她此刻没有任何困意,她在想,后面的路该怎么去走。 柳家人是靠不住的,虽然她上头还有四个哥哥,但很显然,他们也是站在柳芙珠那边。 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现在需要的是钱。 只要有钱,她后面的计划才能很方便的去进行下去,否则,怎么和他们斗? 柳洛音想好了,明天看完惊蛰后,就去京都城转一圈,找找赚钱的办法。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柳洛音便被外头嘈杂的喧闹声吵醒。 紧接着,一声巨响在她耳边炸开。 是门板轰然倒地的声音。 门口处,柳乐安满脸怒容,疾步朝柳洛音冲来。 “柳洛音,你到底把珠儿藏到哪里去了!” 见柳乐安这副模样,柳洛音便知道柳芙珠出手了。 “这是我的闺房,阿兄破门而入,不在乎我的声誉,也不在乎你自己的声誉了么?”柳洛音的眼神中满是鄙夷。 换平时,柳乐安或许会难堪,再退出去,但现在,他一想到柳芙珠送来的半盆鲜血和离家书,他整个人都在发颤,发软。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面前的这个女人! 柳乐安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掐死她,让她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柳乐安紧紧握着双拳,咬牙切齿道:“我再问一遍,你把珠儿藏到哪里去了!” “阿兄的话倒是好笑,自昨晚回来,我便没出去过,芙珠妹妹发生了什么事,我又如何知晓?”柳洛音反问道。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吗?”柳乐安双眼通红,揪着柳洛音的衣领。 “阿兄与其在我这里发疯,不如去找找芙珠妹妹的踪迹,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阿兄不得心痛死啊。”柳洛音直视着柳乐安的眸子,没有半分畏惧。 柳乐安被柳洛音一刺激,气血涌上心头,手掐着柳洛音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 柳洛音趁此机会,迅速从袖子里抽出簪子,狠狠扎向柳乐安的手臂。 柳乐安没想到柳洛音会突然反抗,硬生生地挨了这一簪。 柳洛音趁他吃痛松手,连忙向外跑去,同时眼眶中已蓄满泪水,只等着见到柳氏夫妇落下来。 “柳洛音!!”柳乐安捂着伤口,朝着柳洛音的方向怒吼一声,拔腿追了上去。 柳乐安本就习武,速度比常人快得多,没几秒便追上了柳洛音。 柳洛音才堪避过柳乐安的手,就瞥见廊角处的一抹衣影,她心思一转,大叫了声“阿兄你不要杀我”,跳进了水池中。 “音音!”薛氏的心猛地一紧,失声大喊,“快救六小姐!” 薛氏虽对柳洛音心中有气,但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 见柳洛音被人从水中捞起,薛氏的心这才放下一半。 她刚想板起脸质问柳洛音,却见她面色惨白,一脸惊恐地扑进自己怀里。 “母亲,你救救我,阿兄他要杀了我!” 柳乐安听此,气笑出了声:“你还恶人先告上状了?娘,你看我的手臂,这就是她刚刚拿簪子刺的,到底谁想杀谁啊!” 薛氏的目光触及到柳乐安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时,倒吸了一口气,正想推开柳洛音,责怪她时,柳洛音却抬起头。 她指着脖子上青紫的掐痕,泪眼汪汪道:“母亲,你要是再晚来一步,音音就被阿兄掐死了。” 第九章 你把珠儿藏到哪里了! 接着,柳洛音将先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了一番。 “天还未亮,阿兄就踹烂我的房门,不顾我的清白,闯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说要杀我,掐死我。我实在害怕,为了活命,我只能用簪子刺醒阿兄,希望能唤回他的良知,可阿兄却还是如癫狂之状一般,要杀了我。” “母亲,我们快去叫道士来给阿兄看看,阿兄怕是中邪了。”柳洛音颤抖着身子,一副很害怕却又很担心的模样说道。 柳乐安被柳洛音这一番话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脸涨得犹如猪肝色。 薛氏见柳洛音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虽心中气愤,但还是强忍着。 “休得胡说,你阿兄没有中邪,是太过生气,才有如此行径。他纵如此,你也不该用簪子伤你阿兄,你可知错?” 柳洛音听到柳乐安没事,似乎松了口气,明明很委屈,却还是装作一副懂事的模样。 “音音谨遵教诲,以后阿兄真要杀了音音,音音也绝不还手,能死在阿兄手里,也是音音的福气。” 薛氏:“……” “母亲不是这个意思,罢了,我且问你,你为何要将珠儿逼到绝路,为何就容不下她!”薛氏捂着胸口,满脸痛心疾首。 “她就算有意要你的血,又何错之有!若不是你先毒害她,她怎会出此下策!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珠儿心地纯善,她都已向你道歉,也受到了我们的惩处,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逼她离开、甚至要她性命呢!” 柳洛音一脸茫然,道:“母亲所言,音音实在不懂。自昨晚归来,音音便一直待在院里,芙珠妹妹做了何事,音音一概不知,还望母亲明鉴。” 言外之意便是,就算柳芙珠死了,也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要赖在她身上。 “你若不回来,珠儿又怎会寻死!你可知她放了一大盆的血给你!她这是将命都给了你啊!”薛氏身形摇晃,悲痛得几近窒息。 “珠儿!娘的心肝儿啊!你真是好傻!你走了,娘可怎么活啊!” “母亲这是后悔将我接回来了么?”柳洛音垂眸,轻声道。 “是!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你接回来,给珠儿添气!你没回来,我们一家人是多么温馨、和睦、幸福!可自从你来了,我们一家人就没一天顺心的时候!你的存在只会增添我们的烦恼!” “如果我有再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将你接回来!永远都不会!”薛氏眼中满是悔意,语气斩钉截铁。 薛氏的这些话,如同一柄柄锐利的钢刀,毫不留情地将柳洛音的心刺得千疮百孔,如筛子一般。 其实柳洛音问出这个问题时,就料到了薛氏的回答,可预想是预想,现实真听到时,她还是很难受,很心痛。 也好,这样也好。 起码她不用再为后面要做的事请而感到自责、愧疚了。 柳洛音将要夺框的泪水忍去,缓缓道:“是音音让母亲失望了,芙珠妹妹的离去我也很难过,但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芙珠妹妹。” 她现在不能硬着跟柳家人来,否则就遂了柳芙珠的意了。 她现在只能希望清明那边能有收获。 柳乐安在这时冷笑出了声,他阴阳道:“柳洛音,你不去梨园当戏子真是可惜了,这般会装模作样。” 柳乐安从袖袍里拿出一块布料和一支簪子来,愤愤道:“这些东西,是在小妹离去的路上找的,这块布料是小妹的,这支簪子则是三年前,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你一直很宝贝这支簪子,贴身不离。柳洛音,如今证据摆在面前,你还敢说这和你没有关系吗?!” 柳洛音看着那根紫玉簪子,愣了几秒。 这确实是柳乐安送给她的簪子,她也很宝贝过,贴身不离。 但这支簪子,早在她去庄子前,就不见了。 她也没有说出来过,因为她怕柳乐安会怪罪她,误会她不重视他送的礼。 没想到这竟成了柳芙珠杀她用的刀子了。 看来柳芙珠为这次的事情,做足了准备。 见柳洛音不说话,柳乐安再次冷笑:“怎么?没话可以狡辩了吗?你最好现在就将珠儿的消息说出来,否则我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柳洛音很想笑,她道:“阿兄若平时能对我稍加留意,便知道我去庄子时,这支簪子就已丢失。” “你的意思是,你的簪子是被珠儿拿走的,这件事,也是她自导自演来,为的就是陷害你,是吗?!”柳乐安见事到如今,柳洛音还想将脏水泼到柳芙珠身上,当即抬腿,朝着柳洛音狠狠踹去。 柳洛音的身子本就虚弱,加上刚刚又用力过度,再无力气可躲,硬生生挨了这一脚。 “噗”的一声,柳洛音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溅落在尚未清扫的积雪之上,瞬间将这片雪地染红。 薛氏的目光被这抹刺目的红刺痛,下意识想要去扶起柳洛音,可一想到柳洛音要害死她的珠儿,便停在了原地。 别开了视线,不去看她一眼。 柳洛音袖袍下的手,攥紧成拳,末了,又松开。 “那敢问阿兄,我有什么能力可以派人去掳走芙珠妹妹,我是身上有钱,还是身后有人,能帮我这么做?” 柳乐安被问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你不是早就和萧京砚勾搭上了吗?肯定是他帮的你。” 柳洛音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真想骂柳乐安一句“蠢货”。 “那阿兄真是高看我,低看萧提督了。” 柳洛音斜眼看他,眼里的鄙夷不加掩饰:“若萧提督能看上我,我又怎会被王嬷嬷折磨三年,被芙珠妹妹玩弄三年?” “若这件事是萧提督帮我做的,他又怎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等着你们来抓?阿兄是忘了萧提督的雷霆手段么?” 柳乐安:“……” 是了,若萧京砚真这么蠢,又怎会从一个东厂小太监,坐上这东厂第一提督之位。 又怎会让世人闻风丧胆,称之为“活阎王”、“罗刹神”。 他的手段,就是烈鬼来了,也得脱一层皮,再魂飞魄散。 “反、反正这件事就是你干的,这支簪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你赶紧交代珠儿的位置,否则就不是这一脚的事了。”柳乐安找不到其他理由支撑自己的说法,只能黑着脸,强行将此事归咎于柳洛音。 否则,让他去信这件事都是他的小妹自导自演出来的吗? 这不可能,小妹那么温柔善良,单纯天真,怎会是那种心机多端的人。 “阿兄不愿信,那便是把我打死,我也说不出芙珠妹妹在何处。”柳洛音说道。 “好啊!不说是!那我现在就打死你!”柳乐安扬起手,就要往柳洛音的脸上扇去。 “住手!” 第十章 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一道厉喝声从后方传来。 来人正是刚下完朝的柳正阳。 早在路上时,他就听下人将这件事说了。 他的愤怒并不比柳乐安和薛氏少,他这么快刚回来,也是为了兴师问罪柳洛音。 可听到柳洛音和柳乐安的对话时,他的理智渐渐回来了。 不可否认的是,柳洛音的话是对的。 她没钱,身后也没人可靠,她做不到掳走珠儿的事。 但…… 珠儿的离家,还有那一大盆血,是绝对跟她脱不了干系的! 他必须让她给珠儿一个交代! “爹,你拦着我做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她对小妹做了什么!她把小妹逼得离家出走,还派人绑架了小妹!”柳乐安怒不可遏地吼道。 柳正阳并未理会柳乐安,他将目光投向蜷缩在地上、脸色如纸般惨白的柳洛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悯。 “音……柳洛音,你对这件事有什么要说的吗?” 柳洛音不想去看柳正阳虚伪的样子,她垂眸,说道:“女儿该说的都说了,若父亲和母亲还是不信,那便来惩治女儿。” 听言,柳正阳的神情颇为复杂。 若柳洛音态度强硬,只言与她无关,是柳芙珠一手策划,那他便会狠狠惩治她,替柳芙珠讨回公道。 可现下,她非但不解释,反而还主动要他们惩治,这倒让他舍不得下这个手了。 “你对我们很失望?”柳正阳别开视线,不忍去看她凄惨的样子。 “没有,没能让父亲和母亲喜欢,是女儿的命。只是女儿时常在想,若是当年稳婆没有将我换走,父亲和母亲是不是也会待我如芙珠妹妹一般,珍之爱之。” “那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可怜,没有人疼爱……”柳洛音的声音很轻很低,就算柳正阳离她近,也得细听,才能听见她说的是什么。 最后一个字落下,柳洛音忽然抬起头,强挤出一个笑容,似乎是想让柳正阳不必心怀愧疚。 “父亲,你既然想好了,那便动手,女儿不怪你。” 柳正阳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薛氏亦如此。 她明明在笑,却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破碎感。 让人忍不住心生疼惜,又倍感难受。 柳乐安也有些怀疑自己认定的真相了,难道这件事真的与她无关? 不对,不可能,柳洛音肯定是在装可怜,为的就是打消他们的怀疑,让他们放过她! 柳乐安开口道:“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就别怪我们对你无情了,我给你三秒,说出小妹的位置,否则……” 寒光一闪,长剑直指柳洛音的脖颈。 “要你死!” 倒计时开始,柳洛音却在此刻闭上了眼睛,一副认命了的样子。 可没人知道的是,她袖袍下的指尖在颤抖,在发凉。 她在赌。 赌柳正阳和薛氏会不会心软,怜悯她。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时,柳洛音似乎能感觉到寒光来到了她的眼前,她下意识地忘了呼吸。 若不是那句“住手”传来,她怕也会因为忘了呼吸,而窒息身亡。 柳洛音睁开眼,正见柳正阳抓住了柳乐安持着剑柄的手。 死里逃生的感觉并不好受,柳洛音双腿一软,径直瘫倒在地上。 薛氏终究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将柳洛音扶到椅子上,她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哽咽着说道:“你若知道珠儿的行踪,定要告知母亲,母亲真的不能没有珠儿啊!” 柳正阳沉声道:“暂不论珠儿被掳走是不是你做的,但珠儿放血和离家,定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自去柳家祠堂忏悔,清一清你身上的罪孽,也为珠儿祈求平安。” “每日不跪满六个时辰,不可起身;每日不抄完经文,不可入睡。” “直到珠儿平安归来。” 听到此处,柳乐安坐不住了,急忙说道:“爹,你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她!要是小妹被掳走的这件事就是她干的,该如何?” 柳正阳的眉宇划过一抹厉意,毫不犹豫地说:“劣性难改,残害手足,我们容得下,京都城也容不下,断绝所有关系后,将她驱逐府,送回清水村!” 柳乐安有些不满,觉得这惩治还不够,“爹,你这惩罚未免也太轻了些,她本来就是清水村的,她回去做回村姑也是应该的,要我说,她敢对小妹生出歹意,就应该让她付出沉重的代价。” “比如砍断她的手和脚啊,好让她长记性,以后再也不敢将心思打在小妹身上!” 柳乐安说这话时,目光直直地看向柳洛音。 在他的想象中,柳洛音此刻应该是愤怒、伤心或是羞愧的。 可…… 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这样的神情,唯有一片平静。 仿佛他说的这些话,与她毫无关系。 柳乐安莫名有些烦躁,凭什么她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难道在她的心里,他已经伤不到她了吗? 柳正阳皱眉,心中觉得柳乐安的话过了。 可想到若他的珠儿是一身狼狈或一身伤的回来,那这些惩罚,对柳洛音来说都是轻了的! 柳正阳看向薛氏,问道:“夫人,你觉得呢?” 薛氏一直在哭,哭得眼睛红肿,眼里满是红血丝,她啜泣道:“若这件事真是她做的,那将她送回清水村,永生不能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好。” 虽说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珠儿,但柳洛音也的确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所以即便柳洛音犯下再多过错,她也只是希望她能离他们远远的。 别再来打搅他们一家人就好。 柳家人没有给柳洛音回房收拾东西的时间,直接将人赶去了祠堂。 寒冬腊月,雪顺着半开的窗户飘进来,让本就阴寒的祠堂,更添了几分刺骨的冷意。 清明将偷偷带来的汤婆子放进柳洛音的手中,愤愤不平道:“将军和夫人也真是的,这件事明明就和小姐没关系,还要将小姐关进这能冻死人的地方,连些炭火也不让人送来,这哪是要小姐忏悔啊,这分明是要小姐的命!” 柳洛音早已对柳家人死心,所以对柳家人的这个做法,并未有什么情绪起伏。 “往后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只是委屈你跟着我了。” 清明摇头,认真道:“小姐很好,只是将军和夫人被七小姐给蒙蔽住了双眼,看不清谁才是最好的人,以后他们会后悔的。” “不过小姐你放心,奴婢会一直陪着你、保护好你的!” 柳洛音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谢谢你,清明。” “哦对了,”清明像是记起来什么,激动道,“小姐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第十一章 乱葬岗遇旧人 “正如小姐所想那般,七小姐的院子里少了个丫鬟!奴婢与后门的小厮交情不错,他偷偷和奴婢说,他起夜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人在后门那,其中有一个人的肩膀上,好像扛了个人!” “奴婢猜测,很大可能就是七小姐院里少的那人!” 柳洛音点头,她也是这般想的,她问道:“你可知那名婢女叫什么?” “好像叫什么春香,”清明回忆了几秒,说道,“小姐,难道春香和七小姐离家被掳的事情有关?” “没有关系,但和柳芙珠放的那一大盆血有关。”柳洛音眼神冰冷,语气森然,“柳芙珠可舍不得放那么多血来当引线,这盆血,怕是那名叫春香的婢女的。” 清明似遭雷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愤然道:“那七小姐也太不是东西了,奴婢虽与春香不熟,但也打过几个照面,她是个很勤快很老实的人,奴婢没记错的话,她还是个活契,因为父亲重病,她将自己卖进了柳府。” “奴婢还听说,她有个情投意合的情郎,就盼着她契约期满,娶她回家呢。” “活契?”柳洛音眉头紧蹙,怒意上涌,“我朝律法明文规定,主家不可随意重伤、打杀活契之人,柳芙珠怎能对活契的人下手!” “春香全家就靠着她接济,如今春香凶多吉少,她的家人也要跟着完蛋!” “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奴婢将这件事告知给将军和夫人,让他们为春香主持公道?”清明焦急道。 “不行。”柳洛音神色凝重,沉声道,“别说我们没证据,就是我们有证据证明春香是被柳芙珠弄死的,他们也不会因为一个婢女而惩罚柳芙珠。” “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 柳洛音望向窗外被积雪压弯的树枝,她就和那根树枝一样,必须先承受着千斤重压,待到冰雪消融之时,才能浴火重生。 “我必须找个机会出去一趟。”柳洛音做下了决定。 “那奴婢陪你一起。”清明说道。 “不用,你留在这里有用,帮我应付着柳家人,给他们一个我还在祠堂的假象。”柳洛音已经将最糟糕的情况想好了,她继续道,“如果不幸被他们发现,你定要先保全你自己,可以说实话,说我偷跑出去,让你在这里顶替。” “之后的事情,交给我解决就行。” 她已经失去一个惊蛰了,她不能再让真心待她的人,因为她而有生命危险。 清明是一个分得清轻重的人,她虽担忧,但还是点下了头,“那小姐,你万事一定要小心!” “放心,其实他们也不一定会来这里,毕竟我害得他们的心肝宝贝下落不明,他们急着去找她的下落呢,哪还想看到我。”这也是柳洛音敢偷摸出去的原因。 当晚,柳洛音便让清明联系了她那位交好的小厮,那名小厮名叫冬瓜,他带着柳洛音来到了一个狗洞处。 见柳洛音直直看他,冬瓜面露赧色,挠着脸说道:“只、只有这里了,小姐,这是最隐蔽,最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了,你、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小的再、再想想办法。” “就这里,”柳洛音神色古怪道,“能找到这样完美的地方,冬瓜你很棒。” 柳洛音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夸赞,“你还记得昨天那伙人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好像往乱葬岗的方向去了,当时小的很害怕,不敢多看。”冬瓜说道。 “行,我知道了,这里先别堵着,找个东西遮掩就好,我还得钻回来。”柳洛音留下这句话,便弯腰钻进了狗洞中。 好在她够瘦,否则再胖点,就得卡在这狗洞里,进退不得了。 柳洛音出门前,特意换了个小厮的装扮,脸上也抹了不少灰,就算是柳家人看到她这幅样子,也很难认出来。 现在是宵禁时间,街道并没有人,柳洛音稍稍放下了心,只要不碰到巡逻的官兵,那就没事。 柳洛音用最快的速度往乱葬岗行去,若她运气够好,今夜就能找到春香的尸体。 可…… 上天很少有站在她这一边的时候。 刚到乱葬岗,还没来得及寻找春香的踪迹,便听到一阵马车声由远及近传来。 四下里并无藏身之处,柳洛音心一横,索性往地上一躺,混入了那堆尸体之中。 果不其然,马车行至此处便停了下来。 似乎有人从马车上下来了。 “七皇子。” 有人低声唤道。 柳洛音听到这称呼,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竟然是七皇子凌子晋! 宵禁时分,他冒着触犯朝律的风险,从皇宫来到乱葬岗,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这件重要之事,定也是见不得光的。 柳洛音有预感她将要知道惊天秘密,可如果能选择的话,她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啊! 她现在只求他们别发现她,她能活着回去。 而接下来,让柳洛音更加震惊的,是凌子晋的马车内传来了女声。 那声音虽低,却让柳洛音觉得颇为熟悉。 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声音。 “七郎,你怎么带人家来这么可怕的地方呀,人家好害怕哦。”女人娇嗔着,依偎在凌子晋怀里,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害怕模样。 “不怕不怕,七郎在这儿呢,我的小心肝儿。”凌子晋在女人脸上亲了一口,看着女人那红得似能滴出血的脸颊,他满脸受用,大笑几声后,举止愈发肆无忌惮。 好一番亲昵缠绵后,他才从女人身上起身,嗓音低哑道:“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七郎迟早要把你办了。” “你先乖乖待在这里,我下去找个东西,找完我就带你回西园。” 女人整理了一下腰间衣物,遮住胸前那片诱人的春光,娇滴滴地说道:“那七郎可要快点哦。” 凌子晋应了声“好”,在女人额头落下一吻,随后下了马车。 冷风吹过,吹散了凌子晋眼中几分情欲。他转头问身旁的侍从:“确定我们要的东西在这里?” “回主子,魔鹰被萧京砚的人发现后,一路逃到这里,将东西放在了一个死人身上,并做好了记号。”侍从恭敬回道。 凌子晋有些烦躁,放眼望去,遍地尸体,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侍从像是看出了凌子晋的情绪,他急忙补充道:“主子,内圈的尸体,都是有段日子的,外圈的,都是这两天死的,我们找外圈的就可以了。” 柳洛音听到这话,心瞬间沉入谷底。 第十二章 现在假装尸体,还来得及吗? 完了,她刚才躺得太急,正好躺在了外圈。 他们岂不是要在自己身上搜查! 柳洛音觉得她现在跟场上的尸体没什么区别。 因为她马上就要变成凌子晋刀下的冤魂——如果她被发现了的话。 柳洛音能察觉到有人在往这边靠近,她放轻了呼吸,尽量让她自己看上去像那么一个尸体。 现实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不知道是谁踩在了她的腿上,这股疼痛让她险些叫了出来。 而这恶人正是她娃娃亲的对象——凌子晋。 凌子晋脚步顿住,转身向他刚路过的尸体看去,眼中浮现出诧异与疑惑。 他没感觉错的话,刚刚那个尸体颤了一下? 凌子晋对自己的直觉向来深信不疑,他缓缓抽出佩剑,一步一步朝着柳洛音逼近。 柳洛音虽然看不到这一幕,但也能从周围的气场上感觉到凌子晋有了杀意。 因为刚刚那一脚,他对她起了疑心。 柳洛音全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事情一旦败露,凌子晋可不会因为她是柳家人而放过她。 所以凌子晋要杀她,那她就先一步用手里的簪子抵着他脖子,这样她才有了谈判的筹码。 思想间,凌子晋已经来到了柳洛音的身边。 他并无虐杀尸体的癖好,所以他打算先试探,若结果和他所想那般,那他手中的剑必会让她脑袋分家。 凌子晋抬起脚,重重地踩向柳洛音的腹部。 腹部,是人身体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一脚、两脚、三脚…… 地上的“尸体”始终没有反应,这让凌子晋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 最后一次,凌子晋使出了十足的力气。 这等力度,即便是个成年男子也难以承受,倘若地上之人依旧毫无反应,那这次,恐怕真是自己的直觉出了差错。 柳洛音死死咬着牙,强忍着那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的剧痛。 好痛……从未有过如此钻心的疼痛……仿佛比利刃扎在身上还要痛苦……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甚至产生了想死的念头。只要死了,就再也不用承受这般痛苦…… 柳洛音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她再也无法忍受,只求能有个痛快的解脱。 而就在她要这么做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你就这么认输了吗?你的仇不报了吗?你要让惊蛰白白为你去死吗?” “你想看欺负你的人,依旧逍遥自在,幸福美满吗?你不恨吗?不气吗?不想亲眼看着他们下地狱吗?” …… 这些话,给了柳洛音新生下去的能量,让她再次有了承受下去的力量。 快了!就快了!她一定可以忍下去! 终于,那如泰山压顶般令人窒息的剧痛消失了。 凌子晋收回了脚,也将剑入鞘,转身离开了此处。 无需再试探了,即便对方原本还活着,被他这几脚下去,也绝无生机。 凌子晋继续与侍从寻找魔鹰留下的记号,而柳洛音则因剧痛,昏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将柳洛音从昏迷中惊醒。 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厮杀的惨烈场景。 一队人是凌子晋的,另一队人,她不认识,想来也是为了那什么东西而来的。 等等,凌子晋呢? 凌子晋不见了! 那辆装着美人的马车也不见了! 看来对方实力强悍,连凌子晋都得先逃命! 若东西还在这里,那她对上那伙人,怕没有刚刚那么好的运气,能够死里逃生了。 柳洛音也没了寻找春香的心思,她现在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她趁那两队人打得火热,偷偷往外边爬,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想,就算被发现,他们也不会为了她,而收手,一起去抓她? 柳洛音慢慢爬,爬啊爬,眼见着就要爬出这个乱葬岗了,可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绣着银线蛟龙纹的靴子。 柳洛音:“……” 她现在躺回去装尸体,还来得及吗? 柳洛音保持着“爬”的动作,一动不动的,跟僵住了一样。 主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趁着她还没看到对方的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也不知道是她的动作逗笑了对方,还是把对方给蠢笑了,对方竟然笑了起来。 这道笑声,让柳洛音的眼睛都瞪大了,眼里满是震惊。 竟然是他! 萧京砚! 但柳洛音还是没敢抬头,她清楚地记得她目睹了什么,又偷听到了什么。 所以不动,依旧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今年这怪事还真是多,死人都能死而复生了。” 萧京砚那一贯散漫不羁的嗓音,从柳洛音的头顶上方传来。 柳洛音还是不动。 当然也没接话。 萧京砚也不恼,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那跟个木头人一样的柳洛音,懒散道:“只是怎么像个蛆一样扭动呢?真是难看,还不如死了。” “……”柳洛音知道她要是再不有所反应,她真的要变成死人了。 柳洛音抬起头,露出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干笑道:“这、这么巧啊,萧提督,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您,您也是来赏月的吗?” 萧京砚看了眼根本不存在的月亮,似笑非笑道:“六小姐真是与众不同,有在乱葬岗赏月的雅兴。” “本督啊,是来杀人的。” 一股凛冽而令人窒息的气场瞬间笼罩过来,柳洛音的后背瞬间冷汗直冒。 “是、是啊,如今月亮也没了,我也是时候回去了,那我就不打扰萧提督干正事了。”说完,柳洛音转身就想溜走。 可还没迈出一步,就像只小鸡崽一样,被萧京砚一把拎住衣领拽了回来。 “六小姐不该向本督解释解释么?”萧京砚的嗓音没有任何温度。 柳洛音清楚萧京砚的性子,若她再说些别的搪塞他,那他就该用他的法子,让她说出真话了。 柳洛音苦笑了一声,道:“不瞒萧提督,今日柳芙珠留下一盆血和一封信,便离家出走了,后面好似还被人掳走了。我家人知道后,便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他们将我关了起来,我为了找证据,便偷跑了出来。” “我需要的人证,被我们府的人丢在了这里,我想要找到她的尸体,为后续揭穿柳芙珠做准备。” “就是这样了,萧提督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探一番。” 第十三章 是谁救了她? 萧京砚自然是信的。 因为这件事,早在发生的第一时间,就传进了他的耳中。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杀她,和她慢慢玩的原因。 只是…… “你假扮尸体,避过了凌子晋的疑心,你可偷听到他说什么了?”萧京砚问道。 柳洛音心下一惊,萧京砚这句话所表达出来的信息可太多了。 比如他目睹了她扮尸体,又被凌子晋试探。 他竟然全程都在! 而凌子晋对此,却是丝毫不知! 所以萧京砚为什么现在出手呢?是凌子晋将东西找到了,他要去夺,还是他的人被凌子晋发现了呢? “嗯?”萧京砚微微眯起冷眸,那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柳洛音对上他那深邃如墨的眼眸,不禁打了个寒颤,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她感觉自己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小心思,都会瞬间无所遁形。 柳洛音强自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只听到了他们要找什么东西,后来我痛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他们在打架了。” 萧京砚意味深长地地看了眼柳洛音,这个女人倒是会审时度势。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只字不提他和凌子晋,及这一打斗有关。 “你身体不错。”萧京砚话锋一转,道。 “啊?”柳洛音没想到萧京砚会来这么莫名的一句,短暂愣神后,回道,“是萧提督的药好,没让我死在凌子晋的脚下。” “本督记得,你们有娃娃亲。”萧京砚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柳洛音身上,继续说道。 “不是我,是柳芙珠。”柳洛音腹部还痛着,没心力和萧京砚说这些八卦,她说道,“萧提督,我可以走了吗?” “不找你的证据了?”萧京砚挑了挑眉,问道。 “想找,但怕碍了萧提督的事,怕死在这里。”柳洛音很诚实道。 萧京砚嗤了一声,道:“本督见六小姐的胆子大得很,与本督过招都游刃有余。” “是萧提督心善,不与我一般计较。”柳洛音拍马屁道。 这时,萧京砚的人也解决完了凌子晋的人,云终过来复命,见柳洛音也在,也没避着,直接道:“主子,东西不在他们身上。” “凌子晋呢?”萧京砚神色未变,沉声问道。 “我们的人跟丢了,还请主子责罚。”云终跪地请罪道。 “下不为例。”萧京砚道。 “谢主子!”云终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赶忙应道。 柳洛音:“……” 这些话真的是她能够听的吗? 不过萧京砚似乎也不像传闻那般,冷漠无情? 察觉到萧京砚看来的目光,柳洛音连忙表示“我什么都没听到”。 “不是要找人?找。”萧京砚语气平淡地说道。 柳洛音看了眼准备帮忙的云终,又看了眼萧京砚,她没理解错,萧京砚不但允许她找人,还喊人来帮她了?! “谢萧提督!”柳洛音也不客气,将清明画好的春香画像从袖袍里拿出来,给云终看。 云终看好后,向着右边的方向走去。 没几秒,便停了下来,对着柳洛音说道:“六小姐,可是她?” 柳洛音快步走了过去,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看到春香那惨状的死相后,还是被惊了一跳。 柳洛音的心中五味杂陈,有为春香不甘,也有为柳芙珠暴行,而感到的愤怒。 “是她,多谢云终小兄弟了。”柳洛音道完谢,将外衣脱了下来,她蹲下身,将外衣盖在了春香的遗体上。 连她的头部也一并盖住。 “安心走,我会尽力为你报仇的。”柳洛音轻声道。 “她是被人放血放死的。”云终没忍住,多了一句嘴。 “我知道。”柳洛音的目光落在了春香那数道伤痕的手臂上,神色黯然,“因为我身上也有很多她这样的伤痕。” “萧提督,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柳洛音转过身,看向萧京砚。 “如此,六小姐可就欠本督两个人情了。”萧京砚眼眸微闪,道。 “好,那春香就拜托萧提督了。”柳洛音毫不犹豫,一口应下。 她无人可用,若任由春香在这乱葬岗待着,难保会被豺狼虎豹给吃了,落个尸骨不全的下场。 “六小姐是走回去,还是跟着本督走?”萧京砚斜眼问道。 云终在一旁适时补充道:“这个时辰,巡查极为森严,六小姐可要多多保重。” 柳洛音听言,立马将“我自己回去”变成“麻烦萧提督了”。 对此,萧京砚又是一声嗤笑:“六小姐的嘴脸变得真快。” 萧京砚的马车就在附近,萧京砚进去后,柳洛音很识趣地来在了前室车夫的位置。 和云终一左一右坐着。 待马车快要行至柳府时,柳洛音赶忙让云终停下。 “今晚之事,实在感激不尽,萧提督,柳府已到,就此别过。”与萧京砚道别后,柳洛音径直来到柳府西门的角落,猫着腰,再次钻进那狗洞之中。 而让柳洛音不知道的是,她提前下车就是为了隐瞒她是钻狗洞进出的事情,已经被萧京砚等人知道了。 不远处,云终神色复杂地望着艰难钻洞的柳洛音。 “主子,你让属下驾车来这里,是特意过来看六小姐这副样子的吗?” 萧京砚将车帘放下,心情可见好了不少,他勾唇道:“本督只是好奇她被关禁闭,是如何进出而已。” 直至回到祠堂,柳洛音那颗高悬的心,才算彻底落了下来。 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整个人如脱力般瘫倒在地。 清明被这动静惊醒,瞧见柳洛音虚弱至极的模样,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奔了过去。 “小姐,你还好吗?奴婢这就去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用,给我烧桶水,拿身衣服来就好。”她后背的衣服早已湿透,布料紧粘着她的肌肤,动一下又扯着伤口,导致结痂的伤口又重新出血,空气中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清明一脸担忧道:“小姐,你这伤势太严重了,不找大夫过来会死的!你放心,奴婢偷偷去找,不会让将军他们发现的!” “我真的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先去烧水。”柳洛音不想让清明犯险,板着脸下了命令。 见此,清明只能先去烧水,心里想着等天一亮就去找大夫来。 清明离开后,柳洛音便陷入昏迷,当晚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意识模糊。 柳洛音在昏迷中,隐隐能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极差,她甚至一度以为,这一次自己必定要踏入鬼门关,再无生机。 却没想,她居然还有再醒来的机会。 柳洛音费力地睁开双眼,因为许久没未见光亮,她只能微微眯着眼睛,去分辨她现在处在阴间,还是柳府。 清明在桌边为柳洛音抄写着经文,听到床上有动静,立马走了出来。 “小姐!您终于醒了!”瞧见柳洛音苏醒,清明欣喜万分,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我……怎么没死?”柳洛音嗓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喉咙干涩发痒,每吐出一个字,都似在撕扯着喉咙。 她清楚她的情况,普通的药,绝对不能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所以…… 是谁救了她! 第十四章 合作 清明没料到柳洛音醒来的第一句会是这个,懵了下后,激动道:“是萧督主送药来了!” “奴婢正出去烧水,突然看到有黑影闪过,奴婢以为是刺客呢,正要叫人,那人却丢了两个药瓶给我,说小瓶内服,大瓶外涂,说完便离开了。” “他未道明身份,你如何断定他是萧提督的人?”柳洛音问道。 “因为小姐回来的那天,奴婢远远瞧了一眼,昨夜之人正是萧督主身边,送礼之人。”清明赶忙解释道。 “是云终。”但为了百分确定,柳洛音描述了云终的长相,见清明点头,柳洛音陷入了沉思。 清明见柳洛音神色凝重,心中有些忐忑,犹豫着开口问道:“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不曾,你做得很好。”柳洛音叹息了一声,道,“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萧提督为何会派云终送药给我。” 难道只是因为需要她帮忙? 那这人不一定非得是她啊,萧京砚手段了得,在京都城只手遮天,他想安插个人进来,去书房搜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有何想不明白呀!我们小姐长得貌美,性格又好,萧督主一定是看中我们小姐了呀!”清明一边说着,一边又贴心地为柳洛音倒了杯水,继续喋喋不休道。 “不过萧督主他毕竟……嗯……是太监出身,或许不能人事,但萧督主位高权重啊,连太子爷都得礼让三分,小姐你要是嫁给他,他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你受一分伤害,小姐你……” “停停停!”柳洛音打断了清明的话,生怕这个丫头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毕竟萧京砚的眼线遍布京都……难保现在就有人偷听着她们谈话。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能出手救我,定然是因为我有利用的价值。”柳洛音坚定道。 短暂清醒没多久,柳洛音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大中午。 不知是她的身体真的很扛造,还是萧京砚的药太好,她觉得她已经好很多了。 虽不能上蹿下跳,但出个门还是可以的。 用过早膳后,柳洛音思考着该什么点溜出去,清明在这时想到了今早遇到的事情,急忙道:“小姐,奴婢刚刚从后门路过,听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柳洛音问道。 “和春香有关,昨日是柳府发月银的日子,以往春香都会带着银子回家一趟,许是昨日春香家人没见到春香,便拖那位情郎来了,他们在后门争吵了一会儿,最终那位情郎被赶了出去。” 柳洛音听后,眼睛一亮。 “你可知道春香家住哪?” 柳洛音装扮成小厮模样,从后门出了柳府。 春香家离柳府有些距离,柳洛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春香家。 还未进门,便听见屋内传来男人与老人激烈的争吵声。 “春香一定出事了!否则不会不露面!徐伯你别拦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现在就去报官!” “好孩子,我们都知道你对春香情深义重,可对方是官家呀!咱们就算报了官,他们官官相护,又怎会为一个小小丫鬟主持公道?这世道,又有谁会在意丫鬟的死活呢?” “是我们许家拖累了你啊!听伯的话,放弃,咱们认了这命,你也别因为春香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徐伯,你别这么说,春香是我强子此生最爱的女人,没了她,我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为她找个公道!” 说罢,强子就要推门离开。 而这时,柳洛音却敲响了大门。 强子和徐父对视一眼,前者问道:“谁?” “春香好友。”柳洛音压低声音,说道。 听是春香的好友,强子急忙将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粗布、面容灰扑扑的清瘦少年。 “你是柳府的人?”强子警惕地关上房门,满脸狐疑地打量着柳洛音。 “嗯,我是看守后门的冬瓜。”柳洛音神色镇定,从容应答。 “冬瓜?”强子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是听春香提起过,说后门有个小厮帮助过她。 徐伯拄着拐杖,焦急地走上前,颤声问道:“孩子,我女儿她怎么样了?可还好?” 柳洛音看着眼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人,心中一阵酸涩,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徐伯见状,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两眼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春香啊!我的苦命孩子!”徐伯捶打着胸口,悲恸地大哭起来。 强子紧握双拳,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悲痛问道:“是谁害死的春香?” “柳芙珠。”柳洛音声音低沉,“春香是被她放血放死的。” 听到春香是被放血死的,徐伯再也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强子眼疾手快,赶忙扶住徐伯,将他抱进屋内安置好。再次出来时,他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刻骨的恨意。 “我定要让她血债血偿!”强子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她在哪?” 柳洛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强子,见他眼神坚定,透着一股执拗的狠劲,才缓缓道:“或许在西园,但西园是七皇子的地盘,你敢吗?” 柳洛音也是今早才想起那道女声为什么会那么耳熟。 因为那是柳芙珠的声音,只是她当时刻意夹起了嗓子。 而从他们当时的对话来看,她早就和七皇子有了奸情,她离府后就投奔了他。 “你是柳六小姐的人?是她让你来找我的?”强子的脑筋转得很快,语气随之冷硬了起来。 柳洛音知道强子这是在怀疑她了,她面色不改,坦然道:“是,但我们小姐没必要骗你,因为柳芙珠也是她的仇人。” “柳芙珠放春香的血就是为了对付我们小姐,我们小姐现在被关了禁闭,你若愿意和我们小姐合作,那我们便细说后续事情,若你依旧不信,那随你,你要报官那便去报官。” 柳洛音将话说完,便自顾坐下,等待强子做决定。 第十五章 奸情被撞破? 强子虽然行事鲁莽,但脑子不蠢,心里清楚他真报了官,最好的结果,也是挨一顿板子回来。 他们平民想要申冤报仇,若没有贵人帮助,这辈子都不能成功。 他想为春香报仇,只能和柳洛音合作。 做好决定后,强子问道:“我就信你一次,你们小姐想让我怎么做?” “简单,传话的事儿。”柳洛音的唇角慢慢勾起,“或许你还可以借此出一通气。” …… 夜幕深沉,风月楼内弥漫着一股压抑而诡异的气息。 柳乐安手持长鞭,正疯狂地抽打着地上那衣不着寸缕、口中塞着布条的美人。 他面色阴鸷,双眼因充血而如燃烧的火焰般猩红,神情却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兴奋与激动。 那美人白皙光滑的身体上,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鲜红血痕。她被布条紧紧堵住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微弱声音,眼中满是绝望的乞怜。 柳乐安却像是被这求饶的眼神刺激得愈发兴奋,发出阵阵近似野兽的张狂笑声。 他手中的鞭子挥舞得愈发迅猛,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狠劲,重重地抽打在美人身上,激起一片片血花。 而就在美人要被打死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公子,属下回来了。” 是他派去寻找珠儿的人。 他几步冲到门前,拉开门,可得到的回应,依旧是找不到。 “这么大个人,你跟我说你们找不到?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再找不到你们就提头来见我!”柳乐安怒不可遏,狠狠一脚踹在下人身上,气冲冲地离开了风月楼。 找不到珠儿的这些天,他每天都会待在这里,以折磨楼中女子来宣泄心中如潮水般翻涌的恐慌与烦躁。 他想不明白,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能一点踪迹都没有? 哪怕是死了,也该有一具尸体的! “珠儿!我的珠儿啊!你到底在哪里!”柳乐安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将手中的酒壶狠狠摔碎在地。 街道上的行人见状,纷纷惊恐地退避到几十米开外,生怕招惹上这个发酒疯的狂人。 柳乐安的前方不远处,有一名男人和一名少年往这边走来。 他们似在低语些什么,没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我难道真看错了吗?那身影分明就是柳府的七小姐啊!” “你指定看错了,柳府的七小姐正在柳府呢,若这七小姐真不见了,柳府的人怎会这么平静?这七小姐可是他们的命根子呢!” “好,那看来真是我看错了,走走走,咱们喝酒去。” 男人的话音刚落,下一秒就被人揪住了衣领子。 对上那双布满血丝的通红眸子,男人心中陡然一紧,颤抖地问道:“你、你干嘛抓着我?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啊!” 男人的同伴则在此刻,偷偷往暗中走去,让夜色遮住他整张脸。 “你说的、七小姐在哪!告诉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柳乐安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眼中杀意与激动交织。 “在、离京都五十里的地方,好像叫什么西园。”男人战战兢兢地道。 “带我去!”柳乐安命令道。 “可……”男人想拒绝,但对上柳乐安要杀人的眼神,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行、行,但是你得给我钱,而且到地方后,你要放我走。” 柳乐安二话不说,解下腰间的钱袋,冷冷道:“够了吗?能走了吗?” “能能能。”男人将钱袋收下,趁柳乐安牵马的功夫,将钱袋扔给黑暗处的少年。 少年看着柳乐安和男人远去的身影,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钱袋子。 在月色的照耀下,少年的容貌显现出来,赫然就是女扮男装,小厮版本的柳洛音! 而那名同行的男人,正是强子。 柳洛音掂了掂手中钱袋的分量,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看来可以请他“吃”顿饱餐了。 …… 西园。 一名上身仅着绯色鸳鸯肚兜的少女,正一脸娇羞地从男子身上缓缓起身。 少女面容清丽脱俗,肌肤白皙透红,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一双如葡萄般水汪汪的眼眸含情脉脉,嫣红的嘴唇微微开合,仿佛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任谁见了,都会心神荡漾,垂涎不已。 此人正是失踪数日的柳芙珠。 “七郎,咱们先用晚膳,尝尝我特意为你精心熬制的归参乌鸡汤。”柳芙珠一边为凌子晋整理衣物,一边娇声说道。 凌子晋抓住柳芙珠的素手,眼里还有未下去的邪火,他半开玩笑道:珠儿,我为你清心寡欲这么久,你何时才能让我得偿所愿啊?” “我可是对你的身子垂涎已久了。” 柳芙珠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慌乱,但转瞬便换上一副娇嗔的笑容:“七郎,你好坏,人家的身子都快被你看遍摸遍了,你还不知足呢。” 这些哄人的话语,凌子晋已听过多次,渐渐觉得腻味。 他再有耐心,也该到极限了。 他握着柳芙珠的那只手往下移,邪笑道:“可是你点着的火,该如何灭?” “七郎,你真讨厌!”柳芙珠脸颊绯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头低下的那瞬,慌张和无助尽显。 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能让凌子晋对她那么宠爱,就是因为她一直用她的身子去吊着他。 每次都卡在最后一步,让他不得吃,他自然就更欲罢不能,更想得到她。 那她不管说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触犯到他的利益,他都会答应。 但随着时间推移,凌子晋愈发难以糊弄,若今日她不做出些实质性的让步,恐怕他很快就会对她冷淡。 柳芙珠心一横,下定了决心,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跪了下去。 “娘亲说女子婚前不可轻易交付自己,可珠儿实在太爱七郎了,实在不忍心看七郎难受,所以我……”柳芙珠轻轻用舌尖舔了舔上唇。 凌子晋虽未达到最终目的,但这个折中的办法,倒也能勉强接受。毕竟柳芙珠生得貌美,那青涩纯真又带着娇羞的模样,着实令他心动。 柳芙珠强忍着内心的厌恶,伸手缓缓解开凌子晋的裤腰,正要进行下一步时,突然,一道急切的女声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是婢女翠桃的声音。 “不好了小姐!五公子闯进来了!” 第十六章 柳乐安的下场 柳芙珠闻言,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瘫坐在地,满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兄长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现在不能回去,若是回去,她后面的计划就无法进行,柳洛音就除不掉了! 而且还会让柳家人对她失望,她还要做皇子妃呢! 柳芙珠惊恐地看向凌子晋,却见他脸色阴沉,隐有发怒的迹象,她心中一怔,旋即心生一计。 …… 柳乐安一脚将前面挡路的侍卫踹飞,另一只手挥动着剑刃,躲避着四面八方袭来的侍卫。 他自幼习武,武功自然不弱,加上知道柳芙珠会在这里,武力值更是达到了顶峰。 西园的二十几名侍卫,很快就被柳乐安给解决。 柳乐安也受了不少伤,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伤势,他对着里头大吼了一声:“珠儿!你在哪啊!阿兄来救你了!” 可话刚落下,他的眼前银光一闪,一个黑衣男人落在了他的面前。 手中的剑,正斜在柳乐安的脖颈。 下一秒,一个身穿蓝衣华服的男人出现,他端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柳乐安,冷声道:“五公子擅自闯入本宫的别院,打杀本宫的侍卫,若五公子给不出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别怪本宫无情了。” 柳乐安的怒意因为凌子晋的到来,消减了几分。 他没想到这个西园居然是凌子晋的地盘,若换平时,他赔个理道个歉,退出去就好了,但眼下,他的珠儿还在这里,他万不能抛弃珠儿离开! 没准珠儿就是被这个衣冠禽兽的七皇子给掳走了呢! 想到这,柳乐安的怒火再次升起,他冷笑道:“我还没找七皇子算账呢,七皇子就来问我罪了,我问你,你掳走我柳府的小姐,算什么意思?” 凌子晋似是被逗笑了,他寒声反问道:“你说本宫掳走你府中小姐,你可有证据?” “我有人证,他亲眼看到我家珠儿在你西园中,你还想抵赖不成!”柳乐安啐了一口,说道,“没想到七皇子还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你若再不将珠儿交出来,我便只能请圣上来为我们柳家做主了!” “那敢问,五公子的人证呢?他在哪?”凌子晋不疾不徐,从容问道。 经凌子晋提醒,柳乐安才意识到了他忽略了什么事。 是了!那个男人呢! 他怎么能放那个男人走呢! 见柳乐安脸色涨红,“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凌子晋讥讽道:“五公子不会是找不到人,故意来本宫的西园撒气撒泼?” “我没有!”柳乐安的眼睛一直往里头看,他的直觉告诉他,柳芙珠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大。 “七皇子若真坦荡,不如就让我进去搜一搜。”柳乐安说道。 “放肆,你一个三品官员家的公子,敢搜皇子的地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黑衣男人用剑鞘打向柳乐安的后膝盖窝,摁着他的头,让他跪在凌子晋的面前。 凌子晋没有阻止男人的动作,他慢步走来柳乐安的面前,有种猫逗老鼠的戏谑感。 “就凭你擅闯西园这一点,本宫就能治了你的罪。你后又杀伤西园侍卫,本宫若禀到父皇面前,你柳家上下都得因为你而陪葬。” “五公子,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现在给我磕头道歉,挨顿打离去,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但若还要继续撒泼,那就别怪本宫送具尸体去柳府了。” 感受到凌子晋身上那扑面而来的凛冽杀意,柳乐安后背瞬间冷汗涔涔,心中萌生了退缩之意。 正当他想认怂的时候,他瞥见了廊柱后的一抹黄色身影。 有人在那里! “珠儿!”柳乐安对着那道身影大喊呼喊。 柳芙珠躲在柱子后方,观察着前面的情况,却没想到会被柳乐安发现,惊得她心口一慌,慌不择路地迅速逃离。 柳乐安看得很仔细,虽然对方只有一个逃离的身影,但他还是凭借着这道背影,认出了对方是谁。 是他最疼爱的小妹,柳芙珠! 柳乐安一拳挥向毫无准备的黑衣男子,飞快向那道身影追去。 凌子晋脸色大变,急忙呵道:“影云,拦住他!” 但已经晚了,柳乐安速度很快,转眼间就来到了柳芙珠的身后。 “珠儿,是你吗?!”柳乐安要去拉柳芙珠的手,却被她身边的婢女用剑给挡住了。 “五公子自重,这是我们殿下的虞夫人。” 柳乐安不信,他死死盯着柳芙珠,说道:“什么狗屁夫人,这就是我的珠儿,珠儿你回头看看阿兄好不好?” 见对方越走越快,没有要回应的意思,柳乐安心急如焚,竟伸手死死抓住刺来的剑刃。刹那间,掌心鲜血如注,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你若再不回头,阿兄就死在你面前!” 柳芙珠闻言,脚步顿了下,但随即加快了速度,离开了这里。 “五公子真是给脸不给脸,连本宫的人都敢染指,本宫若不给你点教训,还真当本宫是个软柿子了。”凌子晋神色阴沉,声音仿若从冰窖中传来,“影云,给本宫好好招待他,留条命就行。” 那名被称为“影云”的黑衣男子应了声“是”,便向旁边几名侍卫使了个眼色,几人一起上前,将柳乐安围了起来。 柳乐安没有任何还手的心思,就这么任由他们打着、踹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心里是苦楚的,悲伤的,矛盾的。 他希望对方是珠儿,又希望对方不是珠儿。 若她是珠儿,她又怎会看着自己被打,被凌子晋欺辱! 又怎会不跟自己相认! 所以她一定不是珠儿……一定不是! 虽然凌子晋说的是留条命就行,但影云等人还是没做太过的举动,毕竟对方是朝中新贵的孩子,若真打残了,难免会给他们殿下引来麻烦。 于是他们刻意避过重要部位,将他狠狠揍了一顿,最后将人丢了出去。 等着柳府的人来抬他走。 柳乐安架不住疼痛,昏死了过去,丝毫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才是如噩梦般的存在。 第十七章 柳洛音的反击 柳洛音一直和强子等人躲在附近,他们都将西园里发生的事情听了个大概。 强子再一次怀疑起了柳洛音的话,他问道:“里头那女人真是柳芙珠?” “嗯,很难相信。”其实一开始柳洛音也是很惊讶的。 她没想到柳芙珠居然真的会对柳乐安这么冷血无情。 非但不护着柳乐安,反而还怂恿着凌子晋对柳乐安出手。 “那她真不是人,柳家人对她那么好,柳乐安更是能为了她去死,她居然冷眼旁观。”强子见柳洛音带来的那几个黑衣人将柳乐安拖到了马车上,疑惑道,“你们小姐还想干嘛?” “报仇。”柳洛音轻吐出两个字,眼神寒冷无比。 她让强子先回去,她则带着几个黑衣人和柳乐安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树林里。 “将他装进麻袋里,再弄醒。”柳洛音冷漠吩咐道。 为首黑衣人照做完,刚想问柳洛音接下来做什么,就见柳洛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木棒,对着麻袋里的人狠狠打去。 “啊!”也不知道打到哪里了,麻袋里的人发出一连串的惨叫。 柳洛音:“……” “将他的哑穴点上。”否则这杀猪声,都要把人引过来了。 柳洛音的力气不大,但专挑重要部位去打,丝毫不留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顿打,就先为上次他踹她的那一脚报仇。 柳洛音先将柳乐安揍成了猪头,等她实在没力气的时候,才让那几名黑衣人开干。 “如果可以,将他的一条手或者一条腿打断,谁来都接不好的程度。”柳洛音看了眼天色,接着道,“速度快一点,打完就丢回西园附近,柳府的人快来了。” 为首的黑衣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应了句“是”。 柳洛音放心将柳乐安交给他们,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这里。 她并不担心这件事会被柳家人或是凌子晋发现,因为她找的人,是“血月阁”的人。 血月阁做各类生意,例如杀人放火,一旦出手,绝不会留下痕迹。 只是银子收的高,还分身份收价。 像柳乐安,对方就要收她五百两银子,不过也挺人情化,听是给顿毒打,给她折了个半。 柳洛音前脚刚离去,就有一位穿着紫衣华服的男人出现在她刚刚的位置上。 若柳洛音还在场,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人正是萧京砚。 而那群,她从血月阁雇来的人,见到萧京砚,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恭敬地道了句“阁主”。 云终站在萧京砚的身边,想到刚刚目睹的那场画面,神情颇为复杂:“主子,这六小姐确实与众不同,竟然能对亲哥下这么重的手,果然,世人诚不欺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不过,属下总算知道主子为什么会帮助六小姐了。” 萧京砚挑了下眉,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的原因,云终又能知道了? “怎么?”萧京砚道。 “因为这么有意思的人,就这么被人搞死了,那也太没劲儿了。”云终说完,又顿了下,接着道,“六小姐身在炼狱中,主子也很想看六小姐能走到哪一步,能否逃出来。” “是这样么?”萧京砚不以为意,嗓音懒散道,“本督还以为是爱上她了呢。” “?”云终差点被萧京砚这句玩笑话给吓得咬断舌头,他很配合道,“那属下下次直接喊夫人?” “明日金阴山,你替云阳去。”萧京砚笑得森冷。 “?!”云终连忙认错,并捂上了嘴巴,“主子属下知道错了,属下再也不敢了,你听属下狡辩。” …… 柳洛音回到祠堂不久,就听见外头传来呼天抢地的声音。 是薛氏的。 看来柳乐安回来了。 清明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出自她家小姐之手,她将从院前打探来的消息,告知给柳洛音。 “小姐你不惊讶吗?”见柳洛音神色如常,轮到清明惊讶道。 柳洛音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清明,其一是怕隔墙有耳,其二是还不到时候。 她微笑道:“或许这是他的命,没什么可惊讶的。” “走,我们去看戏。”她特意排的一出戏,不看就可惜了。 柳洛音虽被禁闭在祠堂中,但柳正阳并没有派人来看守她,这也是她能来去自如的原因。 柳洛音到柳乐安院外的时候,李大夫正摇着头从柳乐安的房间出来。 柳洛音将李大夫喊住,一脸担心道:“李大夫,我阿兄可还好?” 李大夫见是柳洛音,又是一声长叹:“命还在,但身上都是殴打下来的伤,他的右臂……怕是保不住了。” 柳洛音捂着嘴巴,眼眶里很快蕴满了泪水:“怎、怎会如此!那阿兄的右臂可还有救?” “如果能请到齐神医,那或许有救,只是齐神医是圣上的独家御医,若柳将军要请……”李大夫点到为止。 柳洛音清楚李大夫后面的话是什么,敢请这位齐神医过来,那柳正阳就得做好被灭九族的准备。 毕竟这“打探龙体”的罪名,可等同于“意图谋反”。 柳洛音本还有点失望,听到这后,彻底放下了心。 目送李大夫离开,柳洛音继续装作焦急担心的模样,连走带跑进了柳乐安的房间。 “阿兄!”柳洛音一进门,就扑到了柳乐安所在的床边。 她故意压着柳乐安断掉的右臂,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阿兄!究竟是谁如此狠心,将你害成这副模样!你快告诉我,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定会为你报仇雪恨!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柳乐安本吃了止痛药,好受了些,现在被柳洛音这么用力一压,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正想让她滚开,却见她一脸的泪水,眼里的担心和心疼都要溢了出来。 他怔了下,脑海里又出现柳芙珠冷眼旁观,冷血无情的模样。 他下意识地将二人去比对,心脏骤然一痛。 他欺负的,居然在心疼他、要为他报仇。 他宠爱的,则送他顿毒打,以及毁了他的一条胳膊…… 这种落差,让柳乐安无法忍受,他大叫了声“滚”,将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碎在地。 “滚!都给我滚!啊啊啊!” 屋内所有人都被柳乐安赶了出去,谁也不敢在此刻刺激柳乐安。 先是失去柳芙珠,再是失去右臂。 失去前者,他的人生或许可以继续运转;但失去右臂,握着刀剑的右臂,那他的人生彻底完蛋。 握不住刀剑的武将,就是一个废人。 而这,就是柳洛音专门为柳乐安准备的礼物。 直接杀了,有什么意思?对待这种极恶之人,就该用最凌迟、最残忍的手段。 先从天堂坠入地狱,让他在绝境中逢生,再深陷无间深渊。 如此反复,直至他崩溃癫狂。 第十八章 迟来的亲情,比草都贱 柳洛音看向一旁的柳正阳和薛氏,前者脸色阴沉,后者泪流满脸。 柳洛音打算将这火拱得烈些,她攥着帕子,对着柳家夫妇道:“父亲,母亲,女儿实在担心阿兄,便擅自出了祠堂,还请父亲和母亲责罚。” “你也是忧心乐安,回去。”柳正阳没心情顾这些,摆摆手,示意柳洛音下去。 柳洛音摇头,言辞恳切道:“阿兄不是莽撞的人,此番受这么重的伤,定是被人蓄意设计的,父亲,我们不能放过伤害阿兄的人,我们要给阿兄报仇。” “报仇?呵呵……”柳正阳面露苦笑,一夜之间似是沧桑了不少。 “你可知是谁将乐安打成这样的!是七皇子啊!他没将乐安打死,都是网开一面了。” “啊?”柳洛音很惊讶道,“阿兄怎会去招惹七皇子?可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他在西园里看见珠儿了。”柳正阳心中五味杂陈,他比谁都清楚他的儿子。 乐安一直坚定地说看见珠儿了,可若对方真是珠儿,怎会弃他不顾? 可对方若不是珠儿,乐安又怎会这么莽撞,被人打个半死回来? 他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珠儿的踪迹,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被更厉害的势力藏起来了,另一种是死了。 柳正阳不愿细想下去,只愿他派去西园的人能给他一个“不在”的回应。 薛氏闻言,哭声戛然而止,赶忙说道:“乐安一定是看错了!珠儿不可能在那什么西园!珠儿一定在别的地方受苦!” “夫君,你现在进宫去找齐神医,咱们的乐安不能没有右臂啊!” “找齐神医?你想让我们柳府背上一个‘探听龙体’的罪名吗?乐安的手臂我会想办法,你不用管了。”柳正阳袖袍一甩,怒气冲冲离开了这里。 薛氏被柳正阳这一吼,心中又委屈又恼怒,抬眼瞧见柳洛音还在一旁站着,便像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她身上。 “都怪你,你若没有回来,我们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糟心的事情!你先是下毒毒害珠儿,后是挑拨我们家人之间的感情,逼走珠儿,如今更是害得乐安身受重伤、断了右臂!” “你就是一个扫把星,只会给人带来祸害!” 柳洛音记不清听了多少次这样的话,起初还会心痛如绞,如今已渐渐麻木。 她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但面上却装出一副悲痛万分的样子,她抬手捂住胸口,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们落下,声音颤抖地说道。 “是女儿的错,女儿不应该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女儿应该早点去死,这样就不会影响到母亲,不会带来这么多祸事。” 柳洛音佯装悲伤地转身离去。薛氏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中竟涌起一丝悔意。 而这时,清明端着一碗安神汤来到了薛氏的面前。 “夫人,小姐听说夫人因为七小姐的事夜夜睡不好,特意问李大夫要了安神汤的方子,这是小姐亲自为夫人熬制的安神汤。” 薛氏望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安神汤,下意识地伸手抚上左胸口,那里似乎猛地抽痛了一下。自己刚刚那般恶语伤人,她竟然还能将自己放在心上,如此贴心周到…… 仿佛是为了让薛氏更加愧疚,清明又说话了。 “小姐不会说好听的话,只会默默去做,用行动证明她对夫人的爱。” “夫人时常颈椎痛,小姐知道后,便为夫人亲手缝制了一个荞麦枕。小姐怕夫人会因为她送的而不要,便说是七小姐送来的。” “夫人爱牡丹,小姐便去花市为夫人挑选生辰礼物。小姐银钱不够但胜运气好,寻到了盆低价出售但将死的绿幕隐玉,为了养活这盆绿幕隐玉,小姐日夜守着,一刻不离,终于将绿幕隐玉养活,可自己也病倒了,便拖七小姐代为送去。” “三年前,夫人生了一场重病,染上了虏疮。夫人昏迷期间,都是小姐衣不解带地照料。后来夫人病情好转,小姐却不幸也染上了虏疮。她生怕夫人和将军担忧,便一直瞒着,独自默默喝药承受这一切。” “这种事情还有很多,但小姐不让奴婢们说,奴婢们也就没说过,这次是奴婢多了嘴,还请夫人责罚。” 清明双膝跪地,等待着薛氏的惩治。 薛氏久久未语,唯有泪水无声地滑落,布满了整张脸庞。 愧疚与后悔在她心中交织翻涌,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一直以来令她感动不已,还时常拿出来夸赞珠儿的事情,竟都是出自她最不待见的女儿之手。 尤其是最后这件事,当时所有人都惧怕被她的病传染,即便是她的夫君和儿子,也不例外。 她一直以为是珠儿毫不畏惧,不嫌不弃,贴身照料自己,还因此数落过音音,说她没良心、冷血无情,只会远远躲开。 如今看来,真正冷血无情的,竟是她自己啊! 她的音音……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承受着她的误会与冷眼相待。 为什么……为什么珠儿不将这些告诉她呢? 为什么要将这些都揽在自己身上呢? 柳洛音还不知道清明“出卖”了她,她正在将今日买来的药粉放在暗袖里,以备不时之需。 为了以防万一,她又往袖中塞了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 柳芙珠的目的,肯定不止是让柳家人恨她、赶走她。所以她一直按兵不动,愿意牺牲柳乐安,也要瞒着柳家人她在那,只能是有更大的阴谋。 她有预感,柳芙珠会在这两日动手。 她不能再外出,给他们抓住她的机会。 柳洛音思想间,见清明兴高采烈的从外头回来,不免有些好奇。 “有什么喜事吗?”柳洛音问道。 “夫人说她会来陪小姐用晚膳。”清明说道。 “陪我?不可能。”柳洛音还记得薛氏几个时辰前骂她的话呢。 “是真的,夫人她说以后要好好补偿小姐,让小姐别把她的气话放在心上。”清明替薛氏解释道。 柳洛音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半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和她说什么了?” “奴婢就将安神汤端给她,再说了一些小姐之前为她做过的事情。”清明似是察觉到了柳洛音的情绪,小心翼翼道,“奴婢是不是不该说啊?” “是没有必要说。”柳洛音缓缓道,“你说的这些,或许会让她一时感到愧疚,但过个几天,就回到之前了,该误会的,依旧会误会。” “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它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罢了,你后面就知道了。” 第十九章 薛氏的算计 不过也亏得清明的话,她的禁闭从“祠堂”回到了她的院子。 晚膳时分,薛氏坐在柳洛音身旁,神色温柔,眼神中带着几分讨好,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入柳洛音碗中,轻声说道:“音音,尝尝这道糖醋排骨。” 薛氏语气平和,俨然一副慈母模样。 而这个样子,柳洛音只见薛氏这么对待过柳芙珠和柳乐安,现在换到她这里来,她只觉得诡异和奇怪。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道:“母亲,我自己来就好。” “可是不喜欢吃这道菜?红烧鱼呢?”薛氏紧接着问道。 “这些菜我都挺喜欢吃,母亲费心了,只是母亲的举动,让我很不习惯。”柳洛音说道。 薛氏听闻,眼中光芒微微黯淡,声音轻如蚊蚋:“是母亲的问题,母亲亏欠你太多了,你心里一定很恨母亲?” 柳洛音没接话。 她说起了别的事情。 “阿兄可还好?” 提起柳乐安,薛氏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划过了一抹心虚。 她连忙倒了杯茶,以此来掩饰她的异常,她说道:“还是和下午一样,只是没说死不死的了。” 柳洛音没有错过薛氏的小情绪,她有些疑惑,心里留了个心眼。 “手臂要是能接好,阿兄应该就好了,父亲可找到合适的大夫了?” “找了好多个,但都对乐安的手臂没有办法。”薛氏长叹着,为柳洛音舀了碗鸡汤,“这七皇子也真是,我们未来可是亲家,他怎能对未来的大舅哥下这么重的手呢!” “那我们只能咽下这口气吗?”柳洛音垂眸看着那碗鸡汤,没有去喝。 “你父亲去向圣上告状了,要圣上为乐安做主,至于圣上会怎么做,那就不知道了。”薛氏说完,见柳洛音还未喝鸡汤,催促道。 “这是母亲特意让人为你熬制的鸡汤,音音你身子弱,趁热喝,多喝些。” “我现在不太想喝,吃完饭再喝。”柳洛音嘴上应付着,继续试探道,“阿兄说芙珠妹妹在西园,父亲可派人去查过了?” “查过了,这件事和珠儿无关,西园的人也不是珠儿,她在……”话到嘴边,薛氏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母亲知道芙珠妹妹的下落?”柳洛音敛下眼眸,藏起一闪而过的寒光,不动声色地问道。 “也是方才知晓的,你父亲已经带人去救她了,明日她就能回来了。”薛氏干笑了几声,说道。 “鸡汤都要凉了,快喝。”薛氏衣袖下的手紧攥在了一起,指尖在颤抖。 “芙珠妹妹没事就好,母亲也可以放下心了。”柳洛音端起那碗鸡汤,喝了半口,又放了下来。 “这鸡汤可是加了别的地方?”柳洛音忽然问道。 闻言,薛氏手中的茶杯瞬间滑落,“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与心虚。 “母亲紧张作甚?我只是觉得这味道和先前喝的不太一样。”柳洛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然而这笑容却未达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她虽然不知道薛氏要做什么,但眼前这碗鸡汤,绝对是有问题的。 “是、是吗?哈哈,母亲是怕这鸡汤不合你胃口,你不喜欢,才紧张。”薛氏努力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牵强地解释道。 “确实不大喜欢,味道有些奇怪。”柳洛音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母亲,我用好了。” “不再喝点汤吗?这是母亲熬了好久的鸡汤。”薛氏尝试着再让柳洛音喝一些。 “不喝了,吃太饱再喝下去会吐出来的。”柳洛音说道。 薛氏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柳洛音身子往前一倾,脑袋径直栽倒在桌上。 薛氏见状,震惊地捂住嘴巴。这药劲儿竟如此之大?只喝一口,便有这般强烈的药效? 她望着柳洛音,眉宇间满是犹豫与挣扎。 就在一个时辰前,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她拿到手,打开看,魂差点吓没。 她的珠儿竟然被金阴山的山贼给掳了! 对方要求她带上三千两白银,以及柳洛音过去,否则就要将她的珠儿先奸后杀! 她不明白这件事和柳洛音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将柳洛音也带过去,她想去找柳正阳,可往下看,对方竟然不允许让第二人知晓这事。 也不允许有第二人跟着她一起上山。 为了珠儿的安全,她只能将此事隐下,开始想办法怎么让音音跟她同去。 若是直说,音音必定不会同意,所以她只能想别的办法…… 将药下在鸡汤中,让她喝下。 待她昏迷之际,将她一同带去金阴山。 薛氏伸手,轻轻拍了拍柳洛音的后背,忍着哭意道:“音音你别怕,娘一定不会让你有危险,我会让人来救你的。” 等她出门,她就让人将这件事告知给柳正阳,再让柳正阳带着人来金阴山。 她会尽力拖住那些山贼的! 薛氏眼里闪过一抹决绝,对着门外道:“进来。” 几名小厮走了进来。 薛氏为保证柳洛音不会中途醒来,又往柳洛音的嘴里塞了个药丸。 做好这一切后,她才继续道:“将六小姐抬到马车上去。” 直到身子落在了实处,柳洛音才睁开了眼睛。 见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稍微放下了心。 她知道那碗鸡汤有问题的时候,她就没有喝下去,趁薛氏不注意,吐在了帕子上。 她之所以装作中招了,一是想看薛氏要做什么,二是她清楚如果薛氏这一招没成,还会有下一招。 下下一招。 比起未知的危险,柳洛音更想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而薛氏塞的药丸,也不知道是薛氏太紧张了,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没经验,直接放在她的嘴中,没有入喉。 所以那些小厮扛她的时候,她偷偷吐了出来。 从薛氏和小厮的谈话上来看,他们现在是去金阴山的路上。 带她去,是为了赎回柳芙珠。 而这件事,也一定和柳芙珠有关系。 柳芙珠没胆子和山贼扯上关系,那么,就只有七皇子凌子晋了。 想到这,柳洛音倒吸了口气。 金阴山可一直是嘉庆帝心中的一颗毒瘤,为了对付金阴山的山贼,朝廷已经牺牲了不少官员。 没想到凌子晋居然敢和金阴山扯上关系,这要是被嘉庆帝知道了,他还能活吗? 第二十章 选哪个女儿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薛氏的声音响了起来。 “将这些箱子放在这里,你们在这守着,我带着六小姐上去。” 下一秒,柳洛音所在马车的车帘被掀起,薛氏搀扶着柳洛音向山上走去。 柳洛音本想在这时睁眼,但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只能先静观其变。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道男声传来。 “你就是柳正阳的妻子,薛氏?” 薛氏攥紧手中的帕子,紧张回道:“我就是薛氏,我的珠儿呢?她可还好?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 刀疤脸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做了一个“要钱”的手势。 “准、准备好了,就在我的马车上,你数数看。”薛氏毕竟久居深闺,面对这些靠烧杀抢掠为生的山贼,顿时心生怯意。 刀疤脸应了一声,打开装着银两的箱子,见里面堆满白花花的银子,神色这才稍有缓和。 薛氏望着刀疤脸手中那把还滴着血的大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嗓音发颤道:“我的珠儿还好吗?她还……还在上面等着我?” 刀疤脸示意跟来的小弟将箱子搬上山,慢悠悠地说道:“我们金阴山向来讲究信誉,只要你们银子备齐,人带到,你家珠儿自然会毫发无损地还给你。” 听到刀疤脸提到柳洛音,薛氏愈发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要音音做什么?” “不该你管的事,少多嘴,小心老子反悔,把你们都留在这儿。”刀疤脸挥动手中大刀,恐吓道。 薛氏吓得双腿发软,几近瘫倒,她紧握着拳头,似要借此给自己增添勇气。 她再次开口,声音已小了许多:“若我再准备三千两,你们能不能放了我家音音?” 刀疤脸嗤了一声,或许是认为眼前这个柔弱妇人对他构不成威胁,他直接道:“准备三万两都没用,我的头儿想要她的命,懂了吗?” “还听不懂的话,那我换个方式,你的两个女儿,你今天只能带走一个,留下的那一个,只能死。” “我给你十个数的时间。你要是后悔了,你现在还能带着人走,但银子别想要回。” “十。” “九。” …… 薛氏听着刀疤脸的倒数,心慌得不成样子,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该如何选择? 她今日才发过誓,今后要像待珠儿一样,好好待她的音音,难道现在就要毁了这个誓言吗? 时间不等人,容不得薛氏再多纠结,最后一个“十”字落下,薛氏说话了。 “我选好了。” 薛氏看了一眼柳洛音所在的马车,咬着唇道:“我选珠儿。” 音音你等着,娘会派人来救你的,娘不会抛弃你的,你放心! 刀疤脸像是早就料到了薛氏的选择,他讥讽道:“装腔作势,带着答案来的,还来浪费老子时间。” 刀疤脸将车帘掀开,一把捞起柳洛音扛在肩头,向着山头走去。 薛氏涨红着脸,但什么也不敢说,紧跟在刀疤脸身后,和他一同上了山。 刀疤脸将薛氏带到了正堂,正堂上,正坐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 “大哥,人来了。”刀疤脸对着男人说道。 男人外号“雄鹰”,正是金阴山的老大。 他看向地上身形瘦弱如猴的女子,微微眯起眼睛,问道:“这就是你亲女儿柳洛音?” 雄鹰满脸凶相,薛氏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此刻被他质问,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是、是的,是我的亲女儿柳洛音。”薛氏哆嗦着回道。 “你可知道欺骗我的后果?”雄鹰从高位上下来,来到薛氏的面前,用大刀抬起了她的下巴,“我会将你一并杀了,再将你的尸身凌辱,送去给柳正阳。” 薛氏颤抖得更厉害了,因为害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刀疤脸啐了一口,说道:“大哥,这薛氏最爱的是假女儿柳芙珠,所以把柳芙珠养得又白又嫩,又美又娇。” “而这真女儿柳洛音呢,她从不受她的待见,自然也不会好好养着,我看她们府的丫鬟都比柳洛音长得好,有气色。” 雄鹰用他的那双浑浊眸子扫了一眼薛氏,皮笑肉不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有意思,怪不得心安理得地将真女儿带来,换假女儿的性命。” 薛氏嘴巴张了张,想为自己辩解,但发现雄鹰说的是事实,便只能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她鼓起勇气问道:“钱和人我都带来了,我的珠儿呢,她在哪?” “来人,将柳芙珠带上来。”雄鹰冲着外头道。 不一会儿,便有人带着柳芙珠进来了。 薛氏一看到被绑起来的柳芙珠,心疼的不行,连忙扑了过去。 “珠儿,娘的珠儿啊,娘终于找到你了,你还好吗?他们欺负你了没?” 柳芙珠被薛氏紧紧抱着,险些喘不过气来,她艰难道:“娘,珠儿没事,但是你抱太紧了,珠儿呼吸不上来了。” 闻言,薛氏连忙松开了柳芙珠,开始检查她身上有没有问题。 见一切正常,她才将心放了下来。 只是…… 是她的错觉吗,她的珠儿怎么圆润了不少?红光满脸的,连身上的饰品都没少一个。 和柳洛音相比,柳洛音更像是被绑架的。 其实薛氏若再心细些,便能发现柳芙珠身上的绳子极松,一扯就能掉下来。 还有手腕,没有丝毫被绑过的痕迹。 柳芙珠见薛氏直直看着她,眼眸一转,眼眶里蕴起了泪水,哭道:“娘,珠儿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珠儿以为娘有了姐姐,再也不会要珠儿,也不会来救珠儿了。” “傻孩子,你是娘的心肝宝,娘怎么可能不要你?就是拼了娘这条命,娘也会来救你。”薛氏边哭边安抚着柳芙珠。 “娘,是珠儿让你担心了,珠儿再也不任性了,珠儿从今往后会一直待在娘的身边,谁都不能让我们分开了。”柳芙珠说道。 薛氏用力点头,说道:“谁都不能让我们分开,娘这就带你回家。” 说着,就要给柳芙珠松绳,完全忘了地上还躺着她发誓要好好对待的亲女儿,柳洛音。 第二十一章 柳洛音再次被抓 柳芙珠丝毫没有提醒薛氏的打算,她不住点头,哽咽着说道:“好,珠儿跟娘回家。” 雄鹰瞧着眼前这幕母慈女孝的场景,忍不住嗤笑出声。 “看来柳夫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确实毫不在乎啊。既然如此,那就赶紧滚,别磨磨蹭蹭的,小心老子反悔,把你们都留下。” 许是雄鹰的讥讽太明显,又或是薛氏终于想起来她的誓言,她抬起头,看向雄鹰,用商量的口吻,再一次问道:“山贼大哥,我可否把两个女儿都带回去?我可以给你双倍的钱。” 雄鹰的笑声愈发响亮,他猛地将刀拍在桌上,刀身发出铮铮声响,吓得薛氏大气都不敢出。 “可以啊,只要你把命留在此处,这两个女娃便能平安回去,你可愿意?” 感受到雄鹰身上浓烈的杀意,薛氏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在这一瞬间,她满心只想带着她的珠儿赶紧离开。 她也承认,她的第一反应是,柳洛音不值得她付出性命来保。 她也不愿意去换。 柳芙珠见薛氏不说话,以为她真存了要保柳洛音的心,她狠狠瞪了眼雄鹰,示意他赶紧闭嘴,别坏了计划。 柳芙珠抬手为薛氏拭去泪水,一副善解人意道:“娘亲带姐姐走,珠儿留在这里也没事的,姐姐和娘亲才是一家人,娘亲不要为了珠儿这种不相干的人而伤身。” “珠儿也不会怪娘亲的,这辈子能短暂地成为娘亲的女儿,珠儿很开心很幸福了。” 说着,柳芙珠看向雄鹰,一副明明很害怕却装作很勇敢,要成全他人的样子说道:“你放她们走,我不走了。” 雄鹰也很配合,说道:“行啊,那老子也不杀你了,你留下来给我做夫人,给我生大胖小子。” “不行!!”薛氏大声道,“珠儿怎能……给你做夫人,她可是要嫁给皇子的人!” “珠儿,你不许说这些傻话了!什么外不外人的,你是娘的心肝宝,最疼爱的人,没有你,娘怎么能活得下去!” 怕雄鹰真的变卦,薛氏不敢再拖时间,牵起柳芙珠的手,最后看了一眼柳洛音,离开了。 音音你等着娘,娘马上就让人上山救你。 薛氏和柳芙珠一走,一名身穿蓝衣的男子从暗房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柳洛音的身上,只一眼,就收了回来。 实在是难看,面黄肌瘦,一点肉都没有,连他宫里的婢女都比不上。 娶她回去做侧妃,还不如娶柳芙珠,起码柳芙珠脸美身材好,该有肉的地方有肉。 “这人七皇子要呢,还是我们自行解决?”雄鹰出声问道。 “本宫要她做什么?”凌子晋无所谓道,“东西呢?什么时候送过来。” “近几日不行,那阉人盯我们盯得紧,我金阴山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那阉人那必有所知。”雄鹰说道。 凌子晋有些烦躁,他催促道:“你尽快,我们急需这批兵器。” 凌子晋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通报。 “大当家,有一群人上山了,人数大概四五十,领头的正是柳正阳!” 雄鹰闻言,并未有丝毫慌张,他看向凌子晋,戏谑道:“这不是七皇子的未来岳丈吗?七皇子想让我怎么招呼他?” “他配吗?”凌子晋冷嗤道,“你要想你的金阴山还多活几年,就悠着点,别给人打死了。” “行了行了,老子心里有数,你赶紧躲起来。”雄鹰说道。 “这死娘们,看着胆小,没想到还敢叫人来,兄弟们,抄上家伙,跟老子一起斩了这些朝廷狗官!”雄鹰将大刀扛在肩头,大踏步向外走去。 刀疤脸赶忙提醒道:“大哥,那这个女人怎么处置,要不要拿她去威胁柳正阳?” “不用,她毫无价值,扔去给弟兄们寻欢作乐,玩死了就丢到后山头去。”雄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刀疤脸也是很久没解决过生理需求,反正前方有雄鹰在,他也不急着过去,便蹲下来,翻着看柳洛音的脸。 “长得也不赖,就是瘦了点,黄了点,算了,能被哥哥我要了,也是你的福气,你的人生也不白来。” 说罢,刀疤脸就要去撕扯柳洛音的衣服。 柳洛音抓住机会,将藏在袖袍下的簪子紧握着,待刀疤脸一贴近,毫不犹豫对着他的脖子刺去。 刀疤脸没料到柳洛音会醒,更没料到柳洛音会对他出手,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击。 刀疤脸用手捂着鲜血喷涌的脖子,愤怒地大吼一声,扬起手掌,狠狠朝着柳洛音扇去。 柳洛音早有防备,见未能一击致命,立刻将手中药粉朝着刀疤脸撒去,同时身子向后一缩,朝着门外跑去。 刀疤脸这一掌扇了个空,紧接着便感觉全身渐渐麻痹起来,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呼喊:“来人!抓住这个贱女人!” 话刚说完,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雄鹰只带了一半左右的人去会柳正阳,剩下的一半,皆在山上守着,防止意外发生。 所幸在附近守着的山贼只有几个,柳洛音边往后退,边盯着围过来的五人,若想毫发无伤脱离,几乎不可能。 所以…… 柳洛音冲着他们背后大叫了一声—— “萧督主,你怎么来了!” 五人一听萧京砚来了,瞬间脸色大变,向着背后看去。 柳洛音趁此,朝着他们撒了把药粉,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一边跑,一边冷静分析着现在的情势,现在山上还有一半多的山贼,她必不能留在这里,否则和等死没区别。 而柳正阳也不可能打得过雄鹰,所以她不能把希望依靠在柳正阳身上。 她身上还有两包药粉,她被带上山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路的两边有茂林,她只能先躲去那片林中,待天黑,再偷摸下山。 如果运气够好,最好能趁着他们混战的时候逃走! 但哪怕柳洛音再小心避开那些山贼,也逃不过被发现的命运。 “抓住她!”有名山贼吼了一嗓子,喊来十多名山贼去抓柳洛音。 柳洛音想故技重施,可山贼们速度很快,在她要扬出药粉的时候,刀刃就来到了她的脖子上。 只要她敢动一分,那这刀刃就会划破她的肌肤,让她血溅当场。 第二十二章 又见面了,六小姐 柳洛音没有办法,只好再一次使出“杀手锏”。 “萧督主,你怎么来了!” 见他们都往后看,柳洛音趁此一退,紧接着将其中一包药粉丢向他们。 十名山贼反应很快,见没有萧京砚身影,便知上了当,用最快的速度避开这些药粉。 但哪怕速度再快,也还是沾染了一些在手臂或是脸上,刹那间,一股强烈的麻痹感迅速蔓延开来。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强忍着不适,奋力朝着柳洛音追去。 柳洛音回头匆匆瞥了一眼,见山贼们步步紧逼,几乎就要追上来,顿时拼尽全力向前狂奔。 但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尤其是像她这般本就身体虚弱之人,此刻已然处于超负荷运动的状态。即便她拼尽了全力,终究还是被那十几名山贼追至近前。 所幸,此时她已跑到那片茂林边缘。柳洛音一甩袖袍,又一包药粉如烟雾般朝着山贼们散去。 经此一遭,山贼们学乖了,见柳洛音有所动作,便立刻用衣袖紧紧遮住脸以及外露的肌肤。 柳洛音撒出这最后一包药粉的时候,就不指望山贼会中招,她只是需要山贼躲避药粉的时间,好让她能成功进入茂林,并且躲起来。 所以待山贼们视线恢复清明,柳洛音的身影都不见了。 有人问道:“她进了毒林,咱们还追吗?” 为首山贼盯着眼前茂林,露出了忌惮之色:“不追了,她横竖都是死在里头,咱们走,回去。” 柳洛音压根没有注意到离开的山贼,她此刻全身心都在逃命上。 进入这片茂林,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好香,像花香,又像脂粉香,还带一点果香。 柳洛音没忍住深吸了一口,那股香味自鼻间进入她的肺腑,她只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也舒爽了不少。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的双腿渐渐发软,脑袋也开始变得晕乎乎的,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柳洛音用力地晃了晃头,试图清醒一些,她瞪大着眼睛,观察着身边的环境。 两边都是不知名的树木,她脚下走的也不是什么路,而且草地。 往前看去,似是一大片花海,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 想来她刚刚闻到的香味就是那边传来的。 但柳洛音没有往前走,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山贼没有跟上来。 这说明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让山贼都不敢踏足的危险地方。 而她现在也不能出去,万一那些山贼还在外面等着她呢? 柳洛音正想着该怎么办,就听见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柳洛音立马钻进一边的树后,让树木遮挡她的身子。 “主子,那些山贼肯定想不到我们会从这里出现,我们正好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个柳将军倒是来得巧,在前头分散山贼们的注意,我们只需要对付剩下的山贼,待那雄鹰回来,一看老巢被我们占了,哈哈,属下都能想到他那跟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了。” “不过柳将军为什么会在这里啊?难道也是圣上派过来吗?” “不是,我听说是雄鹰抓了柳府的小姐,要薛氏凑齐银两来赎人呢,这柳将军肯定是薛氏叫来的救兵。” …… 柳洛音听着他们的对话,神色有些古怪。 虽然没看见他们的样子,但凭借其中的一道男声以及对话,她能猜出来这一伙人是谁。 柳洛音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有萧京砚在,一定能将金阴山的山贼们一举歼灭! 到时她就能顺利下山回府了! 柳洛音放轻了呼吸,她能感觉到他们已经走到了她这边,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好像有人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在萧京砚等人要完全路过她,走出茂林时,一条通体暗紫色的小蛇悄无声息地爬到了柳洛音的后背上。 它吐着蛇信子,对着柳洛音的耳垂咬去。 “啊!!” 柳洛音忍不住尖叫出声。几乎同一瞬间,一柄泛着森冷寒光的剑斜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六小姐?”云终见藏在树后面的人是柳洛音,愣了下。 柳洛音一动不动的,眼泪无声落下,她当然不是被这把剑吓的,而是那条蛇咬完她后,钻进了她的衣服里。 她都能感觉到有股冰凉的东西在贴着她的肌肤,在她的肌肤上蠕动,似乎在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云阳紧随其后,见是一个身形狼狈,还在掉眼泪的小女子,对着云终说道:“云终你也不怜香惜玉了,都把人姑娘弄哭了。” “冤枉啊,我啥也没做!”见萧京砚也过来了,云终更是急着撇清嫌疑,“主子,你听属下狡辩,属下一过来,就看见六小姐在哭,这真的不是属下弄哭的。” 萧京砚的目光落在柳洛音滴血的耳垂上,他喉结无声滚动了下,将眸里的晦暗隐下。 “又见面了,六小姐。”萧京砚似笑非笑道,“这次六小姐又是来赏月的?” “不是,这次是逃命来到这里的,我也没想到会和萧提督遇到。”柳洛音顿了下,又道,“之所以躲起来,是怕来人是那些山贼,刚刚叫了一声,是因为有条蛇咬了我一口。” 柳洛音指着自己还流血的耳垂,示意自己没撒谎。 萧京砚顺着她的动作看去,目光有些灼热:“哦?那蛇呢?” 柳洛音脸色涨红,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跑进我衣服里了,萧提督不会这也要检查?” “本督没有摸女人,不,摸男人的兴趣。”萧京砚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 “……”柳洛音的脸更加红了,又尴尬又羞愧。 萧京砚“呵”了一声,转身离去,像是就此放过了柳洛音。 柳洛音也是这般认为的,她刚想松一口气,就见云终笑容嘻嘻看她:“走,六小姐。” “走?走哪?”柳洛音懵然。 “你的嫌疑还没洗除,当然得跟我们走一趟啦。”云终说道。 就这么,柳洛音跟着他们一起出了这片茂林,向着她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地方,又回去。 萧京砚带的人不多,加上云终和云阳,也才七人。 反观现在还在金阴山上的山贼,足足有一百人。 柳洛音忽然就对萧京砚没什么信心了,要是雄鹰现在带着另一半山贼回来,那山贼数量不得有两三百人? 萧京砚真的能打得过吗? 第二十三章 初次心动 容不得柳洛音多思考,那些山贼见萧京砚等人光明正大的出现,立马放出了信号,冲着萧京砚等人杀去。 柳洛音怕萧京砚他们打起来,就顾不上她,想着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去,就听得萧京砚沉稳的声音传来。 “云终保护好六小姐。” 柳洛音瞬间觉得心安了下来,萧京砚总算有点良心。 萧京砚人虽少,但个个都是精英,能以一抵十的存在。 就不说萧京砚本人的实力了,一抵百不成问题。 山贼们似乎也发现他们不是萧京砚的对手,便用最快的速度退回寨中,将大门紧闭。 几十名山贼登上高楼,朝着萧京砚等人万箭齐发。 而此刻,雄鹰带着一众山贼赶回。 如此一来,萧京砚等人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前方是雄鹰率领的百名山贼,后方则有机关与密集的箭雨夹击。 雄鹰一见到萧京砚,顿时发出几声大笑,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滔天恨意。 “狗阉人,你居然还敢来金阴山找你爷爷的麻烦,看爷爷我今天不把你的狗头砍下来,挂在那狗皇帝的金銮殿上!” 言罢,雄鹰挥舞着手中大刀,恶狠狠地朝着萧京砚砍去。 萧京砚对此并未回应,确切地说,他是根本不屑于回应。 柳洛音紧张的手心满是汗水,眼见萧京砚与雄鹰交锋之际,几道利箭朝着他后背袭来,她急忙大声呼喊:“萧提督,小心身后的箭!” 其实柳洛音不提醒,萧京砚也早已留意到身后的箭雨。只见他一脚轻点地面,身形如燕般轻盈跃起,轻松避开那些利箭。紧接着,手中折扇翻转之间,几十道银针如闪电般朝着雄鹰射去。 哪怕雄鹰躲避速度再快,也还是被几根银针刺中了手臂。 感受到整条手臂传来的剧痛,雄鹰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挥刀斩断了那条手臂。他紧咬着牙关,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随后攻击愈发猛烈起来。 “狗阉人,拿命来!” 萧京砚嗤笑一声,毫不畏惧地迎着雄鹰的攻击而上。就在大刀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他手中的折扇瞬间化为一柄长剑,剑背与大刀碰撞在一起,擦出一连串耀眼的火花,最终那把大刀竟被长剑硬生生震得飞向空中。 雄鹰见状,连忙伸手去接,却被萧京砚的剑势所迫,大刀竟如脆弱的白菜般,被削成了两半。 雄鹰双眼瞬间充血,变得通红,这可是陪伴他几十年的贴身武器,如今就这么轻易地被毁掉,怎能不让他痛心疾首! 柳洛音也震惊了,她对萧京砚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传闻中。 她一直以为这是世人夸大去赞萧京砚,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事实! 这世间估计都没有第二个能有萧京砚这样好身手的人,当真是“世间第一高手”、“举世无双”的神人。 柳洛音的目光一直在萧京砚身上,所以当萧京砚眉头皱起,眼里浮现出痛楚的情绪时,她才发现,萧京砚的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他的肩膀在发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疼痛。 云终也发现了萧京砚的不对劲,他想去帮萧京砚,可后者却给了他一个“不要来”的眼神。 雄鹰又和萧京砚交手了几个来回,他渐渐也发现了萧京砚的不对。可他又担心这是萧京砚故意设下的圈套,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目光突然落在了柳洛音身上。 柳洛音瞬间感觉如芒在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仿佛被凶猛的野兽盯上一般,后背阵阵发凉发麻。 雄鹰佯装向萧京砚发起攻击,趁其不备,身形一闪,瞬间来到柳洛音面前。他猛地一掌将云终击飞,随即伸手死死掐住了柳洛音的脖子。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如电光火石般迅速,众人皆未反应过来,雄鹰竟会对柳洛音下手。 雄鹰得逞后,再次放声大笑,他看向萧京砚,语气中满是骄傲与激动:“没想到你这个阉人居然也有喜欢的女子,真是有趣。我瞧着她也不过如此,你的眼光怎么如此差劲?” 萧京砚并未言语,只是将视线落在柳洛音身上,眼中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萧京砚,你肯定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我威胁?哈哈!我给你一次救她的机会,你和你的人把武器全部扔在地上,然后乖乖下山,我就放了她,怎么样?”雄鹰说道。 “她与我何干?”萧京砚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别想骗我,我可都瞧出来你在意她呢。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弄死她?”雄鹰说着,手上加重了力道,将柳洛音整个人提了起来。 看着柳洛音逐渐呼吸困难,濒临窒息,萧京砚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浓烈戾色,他冷笑一声:“那你就弄死她。” 话音未落,萧京砚长剑一挥,再次朝着雄鹰攻去。 雄鹰正惊讶于萧京砚的冷漠,没注意到柳洛音早已握紧了匕首,对着他刺去。 雄鹰被柳洛音的匕首正中肩头,刚要就此掐死柳洛音,却突感手臂传来一阵钻心剧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被萧京砚一剑斩断,飞向空中,随后重重落在地上。 萧京砚顺势一掌击在雄鹰胸口,另一只手稳稳接住柳洛音,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云终、云阳。” 无需萧京砚多言,云终和云阳立刻心领神会,二人齐齐朝着雄鹰攻去。 与此同时,高楼那边传来山贼们此起彼伏的惨叫。 箭雨没停,但目标却由萧京砚等人换成了山贼。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柳洛音只能清晰地听到耳边传来萧京砚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怦怦、怦怦。 连带着她自己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剧烈跳动起来,怦怦,怦怦。 她鼻间萦绕着的再不是浓重的血腥味,而是令人心安的木质香。 柳洛音在这胡思乱想着,丝毫没注意身前的男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见她像只乖巧的小白兔,一动也不动,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萧京砚正想笑,但却喷出了一口鲜血出来。 柳洛音的思绪瞬间被打断,看着手背上溅落的一点血花,心中倏地慌乱起来。 “萧提督,你、你……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啊?”见萧京砚脸色惨白如纸,柳洛音心急如焚,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就这样,别动。”萧京砚的声音微弱而低沉。 柳洛音不敢动,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用。 但当那抹木质香再次涌入她的鼻间,她的肩膀一沉时,她懂了。 原来萧京砚想要靠在她的身上。 萧京砚比她高一个头多,柳洛音尽量将肩膀抬高,好让萧京砚靠得舒适些。 第二十四章 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 雄鹰已身受重伤,云终和云阳没费多大力气,就将雄鹰收服。 云终一脚重重踩在雄鹰的胸脯上,目光冷峻地扫向场上剩余的几十名山贼,高声厉喝道:“你们的头儿已被擒,再做抵抗也是徒劳。此刻投降,尚可留你们一条性命!” 山贼们听闻此言,原本进攻的架势瞬间顿住,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犹豫之色。 终于,有一名山贼率先放下手中兵器,紧接着,其他山贼也陆陆续续地缴械投降。 云阳负责留在这里清场,云终过来,连忙从袖袍里拿出一个药瓶,要将药丸喂给萧京砚。 “没用。”萧京砚的声音很低,“先回府。” 柳洛音抿了下唇,还是将那件事说了出来。 “我偷听到了七皇子和雄鹰的对话,七皇子问雄鹰要兵器,我想这金阴山应该还有一大批兵器,不过我不知道那批兵器在哪。” 萧京砚那暗下来的眸子亮了亮,但很快,又划过了一抹心痛之色。 “漠北战事告急,他们急需这批兵器,云终,你留在这里,务必将这批兵器找到,然后用我们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批兵器运去漠北。” “可是主子你的身体……”云终焦急道。 “这是命令。”萧京砚的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 云终无法,只能将祈求的目光投向柳洛音:“六小姐,我们的马车就在山下,我们督主就拜托你了!” 柳洛音点头,回应道:“我会将他安全送回府的。” 山上离山下有一段距离,柳洛音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萧京砚扶到了马车上。 柳洛音坐在软垫上,大口喘着气,额上的汗水和发丝粘在了一块儿,要多狼狈有狼狈。 柳洛音也无所谓了,反正她什么惨样,萧京砚没见过? “萧提督,我借用下杯子。”也不待萧京砚回应,柳洛音自顾倒了杯茶水,连喝了五杯,她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 正要问萧京砚喝不喝,就见他直直地看着她,这灼热的目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又丑到萧提督了?”柳洛音小心翼翼问道。 “你不丑。”萧京砚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本督是好奇你为何能在那片毒林无事。” “那是片毒林?”柳洛音惊讶道,“我以为就是个普通林子,不过那片林子很香,香得我脑袋都发晕。” “寻常人在里面待上半盏茶的时间,就会出现臆想,随后自寻短见。你待了起码有一炷香的时间,只有脑袋发晕?”萧京砚问道。 “还有双腿发软,然后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没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我感觉更像治愈我身体的地方。”柳洛音说着她的感受。 “六小姐倒是个奇人,本督要想安全穿过去,都得提前服用解药。”这也是萧京砚要将柳洛音带过来的原因。 “听萧提督的语气,又开始怀疑我了?”柳洛音问道。 “好奇罢了。”萧京砚道。 “萧提督的情况这么差,还能说这么多话?”论好奇,柳洛音可不比萧京砚少。 比如,他不是一个大奸臣吗?他不应该趁此将那批兵器收入囊中吗? 再比如,他这次突灭金阴山,是受圣上的命令,还是私自前来?为的什么? 这些问题,柳洛音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问出来。 俗话说,知道的秘密越多,死的就越惨。 “……”萧京砚的脸难得泛起些许血色,“不能。” “那萧提督赶紧闭嘴,等送你回府,就快找人医治。””柳洛音微笑着,将一杯水递到他唇边。 萧京砚脸色微微一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他不敬。 “你那条蛇呢?”一杯茶入喉,萧京砚又让柳洛音倒了一杯来。 一提到“蛇”,柳洛音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糟了,她竟忘了她的身上还藏着一条蛇! “你怕蛇?”见柳洛音身子陡然僵硬,萧京砚问道。 “很怕,因为之前在清水村的时候,被水蛇咬过。”幸好那条水蛇没毒,否则她早就死在了那天。 “你检查一下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萧京砚的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应该没……”话还未说完,柳洛音就发现她的脚踝上也有了两个小洞。 一看就是被蛇咬过,和她耳垂上的伤口很像。 “还真有,这是什么时候咬的,我怎么没感觉?”柳洛音懵了。 “你能不受毒林影响,应是和那条蛇有关。”萧京砚缓缓道,“若没猜错,那是条暗紫色的小蛇?” 柳洛音点头,她道:“萧提督认识?” 萧京砚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柳洛音,说道:“你的运气很好,那是条千年才能有一条的灵蛇,也名‘万药’,能解世间万千种剧毒。” “三十年前,南虞国的皇后便有一条,南虞被灭后,这条灵蛇也不见了踪迹,你这一条,或许就是南虞皇后的那条。” 柳洛音沉默了几秒,面色复杂道:“所以这是我的催命符?” “这等秘辛,没几个人知道。所以,它也可以是护身符。”萧京砚说道。 “如果被知道的人发现,就是催命符了,是?”柳洛音道。 “是。所以它更适合位高权重的人。”而这,也是萧京砚的最终目的。 “有兴趣做个交易吗,六小姐。” “你需要它治毒?”柳洛音问道。 “六小姐知道太多本督的秘密,这让本督很难办。”萧京砚的眸子黑黑沉沉,幽暗不明。 柳洛音没有说话。 萧京砚完全可以杀了她,再夺灵蛇,但他不屑于这么做,说明他做事还是有一定的原则。 而这条蛇,在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身上,带来的危险一定比好处要多。 萧京砚才是更适合它的主人。 “什么都可以?”柳洛音挑眉,问道。 “当然不,但若是银子,或是杀人放火什么的,可以。”萧京砚说道。 “好,我需要银子,还需要两名武功高强的女子。”柳洛音很快说出了她的要求。 这倒让萧京砚惊讶了,他道:“你若要本督帮你杀了柳芙珠等人,本督也可以应你。” “不。”柳洛音果断拒绝,她的眼中闪烁着无尽恨意。 “他们不配痛快去死,像他们这种恶贯满盈的坏人,就该磨心,让他们加倍体验我经历的一切,让他们生不如死!” 第二十五章 脱衣解毒 这是萧京砚第一次、认真地去看眼前的这名女子。 他承认,在这一刻,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 他们是一样人。 一样被亲情折磨,被亲人背叛、舍弃的人。 萧京砚敛下眸中情绪,再次抬头时,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 仿佛没什么事情能够刺激到他,威胁到他。 “那就祝你好运。”萧京砚说道。 “多谢。”柳洛音深呼了几个呼吸,平复好情绪后,继续道。 “还请萧督主闭上眼睛,我去找找它在哪。” 萧京砚照做。 为保安全,柳洛音还是背过去,将上衣撩起,她看着腰间那一圈暗紫色鳞片,头皮还是发麻了起来。 它居然用它的蛇身围住了她的腰。 柳洛音给自己打了打气,伸出一根手指在它的脑袋上戳了戳。 灵蛇懵懵的睁开眼睛,见是柳洛音,兴奋地吐起了信子,还亲昵地用脑袋蹭着柳洛音的手指。 见灵蛇如此友好,柳洛音悬着的心渐渐放下,小声说道:“来我手上。” 灵蛇跟听懂了似的,爬上了柳洛音的手心。 “好了,萧提督,你可以睁眼了。”柳洛音说道。 萧京砚睁开眼,目光落在柳洛音的手心上,嘴角微微一动。 是万药。 “去他的手上。”柳洛音见灵蛇听得懂人话,便跟它沟通了起来。 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她觉得她跟灵蛇建立了某种感应,她能感觉到它的心情。 也能明白它的意思。 它拒绝了。 “我保护不了你,他才能保护你。”柳洛音耐心解释道,“你跟着我,或许有生命危险,跟着他,你能吃香喝辣,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着一条蛇说后半句话。 灵蛇“摇头”,甚至用蛇身圈住了柳洛音的手腕,以此表达它的决心。 柳洛音:“……” 她求助地看向萧京砚:“萧提督,你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萧京砚如实回答,“每一条灵蛇都会自主选择心仪的契主,唯有契主身亡,它才会另觅新主。” “你耳垂上的伤口,应是它选中你作为它契主的标记。” “我还不想死。”柳洛音回应的很快。 “本督没有这个意思。”萧京砚只觉脑袋愈发沉重,如钻心般的剧痛再次袭来,疼得他脖颈上青筋暴起。 柳洛音见状,立刻意识到萧京砚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可这次,萧京砚没能撑住,他身形一晃,倒在了柳洛音的腿边。 柳洛音急忙掀开车帘,问向车夫:“还有多久到萧府!” “最快还要一炷香,可是督主出事了?”车夫担心道。 “你们主子晕过去了,尽快赶到萧府,找人来救他!”柳洛音说完这句话,放下车帘,思考她现在还能做什么。 等等…… 柳洛音望向手中的灵蛇,想到了萧京砚先前说的一句话—— 灵蛇能治世间万千种毒。 而萧京砚也需要灵蛇解他体内的毒,若灵蛇能解,那她是不是现在就能让灵蛇去帮萧京砚解毒? 不过灵蛇该怎么去解毒呢? “蛇蛇,你可以给他解毒吗?”柳洛音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灵蛇身上。 灵蛇高傲的抬起了头,然后……摇头。 像是在说:蛇才不要给这个要拐跑蛇的男人解毒。 柳洛音哭笑不得,继续哄着灵蛇:“乖蛇蛇,咱俩的命可都在你手上了啊,你要是不给他解毒,他死了的话,咱们也会被他的人给处死的。” “你要是能给他解好毒,他可就欠我们一个大人情,我们以后的日子可就好过很多了。” 灵蛇认真听着,最终,点下了蛇头。 它爬到了萧京砚的脖子上,顺着他的衣领,爬了进去。 柳洛音:“……” 原来还是条好色蛇? 不过三秒,灵蛇又钻了出来,它看着柳洛音,在说:帮蛇脱掉他的衣服,蛇要呼吸不过来了。 柳洛音只好颤抖着手,去解萧京砚的衣服。 就在这时,萧京砚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柳洛音以为萧京砚醒了,可看他眉头紧锁,双眼紧闭,便明白这只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 “我让灵蛇给你解毒,需要脱掉你的衣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也不知萧京砚能否听见,柳洛音还是解释了一句。 话音刚落,那股束缚她手腕的大力便松开了,柳洛音终于得以解脱。 灵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自决定,等为萧京砚解完毒,一定要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一口,为它的小主人报仇。 柳洛音闭着眼睛,好不容易扒开萧京砚的衣服,对着灵蛇说道:“去,乖蛇蛇。” 灵蛇倒也干脆,先是在萧京砚身上几处重要穴位咬了一口,待黑血流得差不多了,再用蛇液敷在那几道伤口上,最后蛇尾一甩,重新回到了柳洛音的手心里。 看着疲惫不堪的灵蛇,柳洛音惊讶道:“这就解完毒了?” 灵蛇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声响,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柳洛音赶忙夸赞了灵蛇几句,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将它放进袖袍里。正打算帮萧京砚把衣服穿上,马车却停了下来。 下一秒,车帘被人掀起,一张清净白皙的脸映入眼帘。 二人对视了一秒,再看到柳洛音面前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后,他发出了爆鸣。 “哇!啊啊!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齐鹤双手捂住眼睛,慌乱地放下了车帘。 紧接着,柳洛音听到了齐鹤与车夫在说话。 “不是说阿砚毒发了吗?怎么还有精力和女子寻欢?完了完了,我的眼睛要保不住了,阿砚肯定会戳瞎我的!” “……”柳洛音无奈地掀起车帘,解释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确实毒发了,而我正在给他解毒呢?” 为避免更多不必要的误会,柳洛音接着说道:“你是大夫?快上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柳洛音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好让齐鹤上车。 “三个人?这多不好意思呀。”齐鹤嘴上虽然还在胡言乱语,但上车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为萧京砚把脉。 见齐鹤眉头皱了又松,欣喜又叹气,柳洛音忍不住问道:“萧提督到底如何了?” 第二十六章 替她撑腰 “你这么关心阿砚?你真是阿砚的相好啊。”齐鹤半眯眼,打量起了柳洛音,末了,又道,“虽然像个难民样,但五官细看还行,勉强能配上我们阿砚。” “那我谢谢你的夸赞呢。”柳洛音好笑道,“既然萧提督安全送到了家,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柳洛音就要下马车。 “哎,等会儿,你站住。”齐鹤急忙喊住柳洛音,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嬉笑,认真而严肃道,“你师从哪门?” 柳洛音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齐鹤话中的意思。 “我并不懂医术,是灵蛇为他解的毒。” “灵蛇?!”齐鹤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意识到失态后,赶忙捂住嘴巴,压低声音道,“你居然有灵蛇?怪不得阿砚的脉象稳了些下来,原来是灵蛇为他解了两分毒。” “两分毒?”柳洛音抓住重点,“那萧提督可还有生命危险?” “你倒是很关心阿砚。”齐鹤意味深长地看着柳洛音说道,“放心,只要有灵蛇在,阿砚的毒迟早能解干净。” “你真是阿砚的贵人啊,阿砚这毒又罕见又烈,我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暂时压下去,阿砚本只有三个月不到的寿命,现在有你在,我看阿砚可以长命百岁了!你……” “可以了可以了,这不是我能听的。”柳洛音连忙出声打断齐鹤,她怕这秘密听多了,萧京砚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灭了她口。 “我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何时需要灵蛇解毒,再来派人告知我。” 这次齐鹤没拦着了,他问道:“忘了问了,你是哪家的姑娘?” “柳府的,柳正阳是我父亲。”柳洛音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慢着。”齐鹤将萧京砚扛在后背上,对着车夫道,“送柳小姐回府,若问起来你是哪家的人,你如实说。” “这次多谢柳小姐救阿砚,柳小姐请。” 柳洛音也明白齐鹤的做法,他这是要让柳正阳知道她和萧京砚有交情,且交情不浅。 也是对柳正阳变相的警告,若柳正阳要再想对她动手,最好想想后果会是什么。 柳洛音点头,毫不客气地上了马车。 这白来的大腿,不抱是傻子。 柳府。 薛氏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听下人说柳正阳受伤回来,连忙赶了过去。 李大夫正在为柳正阳清理伤口,薛氏看着他身上那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眼眶瞬间泛红,心中对柳洛音的担忧又一次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夫君,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些千刀万剐的山贼,简直不得好死!圣上就该派人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老巢,将他们斩尽杀绝!” 柳正阳此刻满心烦躁,人没救成,自己还被砍了几刀。 “你为何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为何擅自做这种决定?你知不知道你这以一换一的做法传出去,世人会如何看待我们?圣上又会怎么看我!” “你要是一开始就和我说了,我便能借此机会请圣上派兵给我,既能救出珠儿,又能剿灭金阴山。到时候,圣上必定会对我另眼相看,重重奖赏!” 柳正阳越说越气,到手的功劳就这么飞了,他恨不得撬开薛氏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怎么会有如此愚蠢、没见识的人! 薛氏愈发委屈,抹着眼泪哭诉道:“夫君,你怪罪我又有什么用?那山贼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不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就对珠儿不利,我怎敢拿珠儿的性命去冒险啊!” “对了,音音呢?你见到音音了吗?” 柳正阳的脸色愈发阴沉:“没有,雄鹰说他把音音赏给了手下,音音恐怕凶多吉少了。” 薛氏身形一晃,心中涌起无尽的后悔与愧疚。 “是我的错,是我害音音落得这般下场,我对不起音音,都怪我!”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音音被山贼羞辱的事情,必须瞒住,不能传出去,否则我们会被世人耻笑一辈子,我们孩子的仕途和婚事也会受到很大影响。”柳正阳沉声道。 “是,夫君你说得对,音音的事一定要瞒住了,不然珠儿就做不成七皇子妃了。”薛氏说道,“那我们能将音音的尸体带回来吗?” “人都死了,你还要尸体做什么?”柳正阳不悦道,“更何况她还被山贼糟蹋过,这种人怎配入我柳氏祠堂,葬我柳氏墓园。” “可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啊,夫君。”薛氏心中有愧,小声劝说道,“她生前受尽折磨,死后总不能连口棺材都没有!” “妇人之见!你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让贵妃那边尽快敲定珠儿和七皇子的婚事。珠儿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都要成老姑娘了。”柳正阳不耐烦地说道。 柳洛音站在门外,将柳正阳和薛氏的对话听了个全。 没想到她的好父母这么盼着她被山贼羞辱致死,那接下来,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 她,柳洛音,还好生生的活着呢! 柳洛音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嗓音清脆而响亮:“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柳正阳和薛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当看清那张熟悉的面孔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尤其是薛氏,惊慌失措间碰倒了一旁的花瓶。 “音……音音?”薛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下意识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母亲觉得我是人是鬼呢?”柳洛音不急不缓向着薛氏走来,而薛氏因为害怕或是心虚,步步往后退着,也不敢直视柳洛音。 直到退无可退,薛氏才停下动作,哆嗦道:“是、是娘对不住你,但若不这么做,你的妹妹就会死在山贼的手上,你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你一定能理解娘的,对吗?” 柳洛音缓缓抬手,还未触及薛氏的脸,薛氏的肩膀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但很快,她的眉宇浮现出了一抹厉色,她的手紧紧抓住柳洛音的手腕,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仿佛这样便能给她增添几分勇气。 “我对你纵有千般万般不好,我也是你的娘,你不能怨我,也不能怪我,更不能像现在一样,以下犯上!” 第二十七章 事情的真相 柳洛音“啊”了一声,眼眶泛红,眸中似有晶莹的泪花闪烁。 “哪怕母亲用我换芙珠妹妹回来,我也未怪过母亲一分,我是母亲怀胎十月,走了一遭鬼门关才生下的孩子,母亲就是要杀我,也是应该的。” “只是母亲误会我了,我并不是要以下犯上,是母亲额边的发丝上有一片叶子,我想为母亲摘下来。” 薛氏对上柳洛音那满是委屈的双眸,刹那间,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心中满是羞愧与愧疚。 对柳洛音的亏欠感,在此刻愈发浓烈。 “音音啊,娘不是这个意思,娘从没想过要害你性命。娘虽用你去换珠儿,可也立刻叫了你父亲去救你呀,娘从未想过要抛弃你。在娘心里,你和珠儿一样,都是娘的心头宝。” 柳洛音看着薛氏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只觉一阵恶心。 但当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她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厌恶。 她没有说话,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 薛氏见此,心中的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竟真真心疼起了柳洛音。 她将柳洛音拥在怀中,柔声哄道:“是娘的错,娘让你受委屈了,娘再也不会这样了,往后娘会好好疼爱你的。” 柳正阳直直地看着柳洛音,目光有探究也有不解。 似对她能平安从金阴山回来,有着极大的疑惑。 但他最关心的还不是这件事,他沉声问道:“你可还是清白之身?” 柳洛音咬唇,轻轻点头,“他们连我的衣袖都没有碰到。” “果真如此?我去时,雄鹰可说将你扔给了山贼。”柳正阳满脸怀疑,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要穿透柳洛音的外表,看透她的内心。 “父亲若不信,那就让母亲查验女儿的守宫砂。”柳洛音眸光黯淡,声音低落地说道。 “夫君,音音不会说谎的。”薛氏赶忙为柳洛音辩解,转而温和地说道,“音音,你是怎么从金阴山逃出来的?快给我们讲讲。” “雄鹰走后,萧提督就带着人攻上了金阴山,他将我救了下来,再派人送我回府。”柳洛音真假话掺在一句话里,说道。 “萧京砚也来了?”不知想到什么,柳正阳神色陡然紧张起来,急切问道,“金阴山可有什么异常?” “不曾。”柳洛音说道。 “你再仔细回想回想,比如他们有没有搜到什么东西?”柳正阳追问道。 柳洛音自然清楚柳正阳指的是什么,她敛去眼中的寒意,从容道:“没有,父亲也可以去问萧提督。” 柳正阳哪敢问萧京砚,他一开口,萧京砚就能顺藤摸瓜查下去。 若查到些什么……那后果不堪设想。 “咳咳,既然安全回来了,那便下去好好休息。”柳正阳下了逐客令。 柳洛音微微抿唇,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柳正阳留意到了柳洛音的细微动作,开口道:“你还有话要说?” “女儿不知这话当讲不当讲。”柳洛音低下头,轻声说道。 “有话就说,我们又不会吃了你。”柳正阳催促道。 “母亲走后,我从雄鹰和山贼的谈话中,听到了芙珠妹妹和七皇子的名字,他们好像说芙珠妹妹前几天都和七皇子待在一起。后来萧提督派人送我回来,我又问了遍萧提督,萧提督说在七皇子离京都五十里的地方,看到过芙珠妹妹。” 柳洛音之所以带上萧京砚,是为了提高这段话的可信度。 从而让柳正阳和薛氏想到柳乐安右臂被废的事上。 柳芙珠让她这么狼狈,她总得回份礼去,不是吗? “不可能!珠儿不可能会和七皇子待在一起!音音你是不是听错了?”薛氏率先反驳。 柳正阳没有出声,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见柳正阳这副模样,柳洛音便明白柳正阳派去的人给了他结果,只不过他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目的达到,柳洛音也不再停留,她道:“或许是我听错了,那父亲和母亲就当女儿没有说过,女儿先回去休息了。” 柳洛音离去时,也将门带上,屋内瞬间只剩了柳正阳和薛氏二人。 “夫君,音音说的话可是真的?”薛氏声音颤抖着,问道。 “我派去西园的人,看到了一个神似珠儿身影的人,她跟着七皇子一同上了金阴山。”柳正阳闭上眼,苦笑道,“你我以及乐安,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中。” “这就是我们的好女儿啊!哈哈!” 薛氏瞬间面无血色,整张脸惨白如纸,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她捂着阵阵作痛的胸口,艰难地说道:“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若在西园的真是珠儿,她、她不会对乐安见死不救的呀!” “我们的人能认错,萧京砚又能认错人吗?”柳正阳叹息道,“将珠儿叫过来。” “夫君……要不我去问问珠儿?”哪怕柳芙珠对柳乐安见死不救,薛氏还是不忍怨恨她,惩治她。 所以她想再给柳芙珠一次机会。 柳正阳走后不久,柳芙珠来到了房间。 柳芙珠观察着薛氏的脸色,见她不似之前那般亲昵,主动倒了杯茶水过去。 “娘亲,你因为珠儿的事情劳累好些天,怎不多休息休息?要是累垮了身子,珠儿就罪该万死了。” “你确实罪该万死。”薛氏冷冷地看着她,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柳芙珠反应很快,立马双膝跪地,头贴着地板,说道:“是珠儿的错,珠儿不知道哪里惹娘亲生气了,娘亲你打珠儿。” 薛氏看着地上那道柔弱身影,眉宇浮现出了一抹心疼,但想到柳乐安因为她,没了右臂,她又收回了那抹心疼。 “我问你,你离府后去了何处!” 柳芙珠心脏一跳,抬起头来,偷偷瞥了一眼薛氏,见薛氏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便知道她的秘密还是被发现了。 她若再狡辩下去,必会让他们生厌,耗光所有好感。 柳芙珠带着哭腔道:“珠儿错了,珠儿不该瞒着爹爹和娘亲,珠儿离府后,是要回清水村的,但路上遇到七皇子,他说送珠儿回去,可谁知他竟将珠儿带去了西园。” “珠儿和七皇子情投意合许久,珠儿又舍不得爹爹和娘亲,便失了心,觉得在西园住下也好,这样就可以随时见到爹爹和娘亲。” 第二十八章 柳芙珠被抓去大理寺 “阿兄的事,珠儿怎会坐视不管?珠儿一直苦苦哀求七皇子放过阿兄,七皇子当时也应了珠儿,承诺不会为难阿兄。可谁能想到,他竟……他竟狠心打断了阿兄的手臂!”柳芙珠声泪俱下,抽抽噎噎地诉说着,那模样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珠儿即便再钟情于七皇子,也绝不可能与伤害阿兄之人相伴。于是,珠儿离开了西园。哪料到,途中竟遭遇山贼,他们不由分说,就将珠儿掳走了!” 她边说,边用手帕轻轻拭泪,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若娘亲不信珠儿,那珠儿只能放血自证清白了。” 听柳芙珠提及“放血”,薛氏瞬间想起那一大盆的鲜血,心中一阵后怕。 她将柳芙珠扶了起来,紧紧抱在怀中,心疼地说道:“傻孩子,你要是再放血,可是会丢了性命的呀!娘亲信你,你说什么娘亲都信。” “这段时日,你就在院里安心调养,娘亲会让人把各种珍稀的补品都送到你院中,你一定要按时服用,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珠儿会乖乖听话的。”柳芙珠顺势回抱住薛氏,在薛氏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柳洛音啊柳洛音,你在泉下看到了吗?我只需稍微哄骗他们,他们就像头猪一样,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你放心,我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我不但要你生前遭受屈辱,生不如死,我还要让你死后,被世人唾骂,遗臭万年! 这,就是跟我作对的下场! 回到院子后,柳洛音大吃了一顿,随后又大睡了一觉。 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午膳时间,柳洛音边听着清明打听来的事,边吃着饭。 “小姐,昨日芙蓉院的那个贱人并没有被夫人惩治,那贱人回到院子后,夫人还送了许多补血的药材过去。”怕柳洛音伤心,清明马上又补了句,“一式两份,夫人也给我们送了,另外,夫人还送了不少饰品来,样样都好看着呢。” “还有,外头都在传小姐失身山贼,被山贼凌辱而亡,夫人虽然派人制止了,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说这件事,夫人希望小姐能尽快出府,打消这些谣言。” “小姐,那个谣言肯定是那个贱人放出来的,奴婢也去找几个人,传她的坏话去!” 柳洛音将最后一口汤喝掉,用帕子擦拭着嘴角,平静道:“不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至于薛氏他们会原谅柳芙珠,其实也在她的意料中。 她送给柳芙珠的“礼物”,可不单是这一件,最重要的,还在后头。 “走,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柳洛音带着清明向柳乐安所在的院子走去。 柳乐安的房间,此刻热闹得很,薛氏和柳芙珠都在,柳芙珠正在喂柳乐安喝药。 柳芙珠是第一个发现柳洛音到来的人,她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恨意,她不明白柳洛音的命为什么这么硬。 连狼谭虎穴的金阴山,柳洛音都能全身而退。 但更让她嫉妒发狂的,是柳洛音勾搭上了萧京砚。 她明明样样都比柳洛音要好,为什么萧京砚不会多看她一眼! 柳洛音像是察觉到了柳芙珠的视线,她悠悠看了过去,给了柳芙珠一个“你是废物”的眼神,缓缓道。 “母亲,阿兄,芙珠妹妹。” 薛氏见柳洛音来了,招呼着柳洛音往身边坐,柔声道:“音音来啦,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多谢母亲挂念。”柳洛音回完,看向柳乐安,故意说着他不爱听的话,“阿兄消瘦了许多,难道还找不到医治阿兄手臂的大夫吗?” 薛氏抿了下唇,怕柳乐安再次失望,扯了个笑容出来:“哪有这么快,不过听你父亲说民间有个医术高强,接骨不在话下的神医,他打算亲自将人请来,给你阿兄接骨。” 闻言,柳乐安那暗下去眸子,瞬间有了光。 “父亲何时能请来?” “应该就这几日。”薛氏打着哈哈道,“这几日,乐安你就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啊。” 柳洛音听着薛氏哄人的话,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偏有人不想让她静下来。 柳芙珠柔柔道:“姐姐不是和萧督主交好吗?若有萧督主搭线,齐神医定能来为阿兄医治右臂。” 柳芙珠的话,让薛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柳乐安更是激动,他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你现在就去找萧京砚,让萧京砚把人给我带过来。” 柳洛音不慌不忙道:“芙珠妹妹这是打哪听来的谣言?萧提督只是救了我一名,何时就变成我与萧提督交好了?” 柳芙珠从容回道:“世人谁不知萧督主的马车不载外人,你能坐上萧督主的马车,就说明你们关系匪浅,姐姐如此推脱,难道是不想阿兄的手臂治好?” 薛氏闻言,脸色微沉,眉宇浮现着不悦。 “音音,不管乐安对你做了什么,他都是你的阿兄,你不要闹小孩子脾性,你去求求萧督主,就当是为了娘,行吗?” 柳乐安也跟着说道:“我承认,我以前是跟你开过不少玩笑,但还不都是你先犯错的,你若像小妹一样懂事乖巧,我又怎会对你不好。” “你若这次替我求来齐神医,那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从此我待你也如亲生妹妹般,这样你该满意了。” 柳洛音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是真想扯一扯他们的脸皮,看看是不是比城墙还要厚,否则怎么会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来呢。 “母亲和阿兄的话言重了,我自是比谁都想要阿兄的手臂好,可……罢了,我就去求求萧提督,若他不帮,我也无能为力了。” “他一定会帮你的!”柳乐安语气坚定。 薛氏正想说“必须成功”,就见一名小厮急冲冲跑了进来。 “不好了夫人!表少爷带着十几名官差来了!他们说七小姐涉嫌杀人!要抓七小姐去大理寺!” 第二十九章 替死鬼是她! 薛氏怀疑她的耳朵听错了,她瞪大着眼睛,问道:“什么?谁涉嫌杀人?你再说一遍!” “七、七小姐。”小厮哆哆嗦嗦地回道。 薛氏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巨响,仿佛被重锤击中,若不是柳洛音在旁扶着她,她已瘫倒在了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珠儿的! 是音音都不可能是珠儿! 柳乐安更是怒不可遏,大声吼道:“谁敢冤枉我小妹?!我现在就去找那些官差算账!” 说着,柳乐安就要下床,冲出去。 柳洛音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听闻这位新上任的寺卿最是公正严明,哪怕是王公贵胄犯法,他也照惩不误。若阿兄此时出去殴打官差,难保我们落了亏,就算后面查出来芙珠妹妹是被冤枉,阿兄你也得挨个板子。” 柳乐安见柳洛音似乎真心为他着想,微微一怔,但心中依旧不愿领情。 他梗着脖子说道:“为了小妹,挨顿板子算得了什么,就算要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阿兄……”柳芙珠感动的热泪盈眶,“阿兄你真好,但这事一定是个误会,阿兄你别为了我冲动。” 薛氏也冷静下来了,她说道:“乐安,你别莽撞,你表哥在大理寺担任寺丞,他会帮着我们的,你在这里待着,我们出去看看。” “若……我们没有回来,那你就派人去找你父亲来,说我们在大理寺!” 薛氏吩咐完后续事宜,便带着柳芙珠和柳洛音向门口走去。 柳府外,围了一大圈的人,都是来看这场好戏的。 柳府门口,领着十几位官差的,是大理寺丞薛子平。 见薛氏等人出来,薛子平急忙迎了上去:“姑母,芙珠表妹。” 薛子平刻意忽略柳洛音,他紧接着道:“这是民状,告状之人叫张明,小名强子,他告芙珠表妹恶意杀害他的未婚妻春香,将春香抛尸乱葬岗。” 柳芙珠听言,悬着的心算放了下来。 她本以为这是柳洛音求萧京砚对付她的诡计,她都想派人去寻凌子晋帮忙,现在看来不用了。 对付这种贱民,轻而易举。 薛氏和柳芙珠也是一样的想法,死了个婢女而已,这结果不用看,一定是对方完蛋,而不是她们这些官家。 薛氏开口道:“圣上可没有规定主家不能处置犯了错的奴籍,春香手脚不干净,挨了顿板子死了,大理寺卿也要管?既然大理寺卿这么闲,不如把打杀过奴籍的主家都给追究一遍。” “否则,我可要进宫面圣,状告大理寺卿故意针对我们柳家了!” “若那春香是奴籍,寺卿大人也不会受案,也不会让我们来柳府了。”薛子平苦笑道,“可那春香不是奴籍也不是死契,她是有着活契的‘民’啊!” 薛氏皱眉,春香居然是“民”? 如果受理案件的不是大理寺,就算春香是“民”,他们也有办法压下来。 但现在要面对的是大理寺,那这件事就棘手了。 薛氏瞧着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当机立断道:“这其中肯定有误会,珠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心地善良,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走,我们现在就去大理寺,把这个误会解开。” 不管事情结果如何,珠儿的名声绝不能毁! 话罢,薛氏牵着柳芙珠的手上了马车,等坐上去,她才发现她忘了喊柳洛音一起来。 她有些尴尬地掀起车帘,对还在原地的柳洛音说道:“音音,你也上来。” 柳洛音才不想跟柳芙珠坐一块儿呢,她贴心道:“母亲应该有话和芙珠妹妹说,我去另一个马车。” 薛氏正有此意,见柳洛音这么懂事,露出了欣慰的目光。 …… 高堂上,大理寺卿许清川身着红色官服,面色冷峻。 他看向底下的三人,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下,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响。 “柳芙珠,张明控告你恶意虐杀春香,你对此有何辩解?” 柳芙珠对上许清川那充满威慑力、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薛氏同样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想起柳芙珠之前跟她说的话,强自镇定下来。 薛氏赶忙开口说道:“许大人,这件事跟我们珠儿毫无关系,珠儿是无辜的。是春香手脚不干净,偷拿了珠儿的银钗,珠儿只是……” 薛氏的话还没说完,又是“啪”的一声,许清川再次重重拍下惊堂木。 “本官问的是柳芙珠,不是你。”许清川面无表情,语气冰冷,浑身散发着凌冽气势。 柳芙珠在许清川强大的压力下,终究缓缓跪了下来,她咬着娇艳的红唇,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道“此事臣女并不知晓,春香偷拿臣女的银钗被发现,臣女也只是让她离府,未对她造成一丝伤害。” 似是想到了什么,柳芙珠的眼睛亮了亮,接着道:“臣女知道了,这定是我那婢女翠桃做的,翠桃护主心切,她见春香言语对我不敬,便在春香离府时,对春香下了手。” “但这也只是臣女的猜测,翠桃随我们一同来的,就在大理寺门口,大人不妨让翠桃进来,听听她是如何说的。” 柳洛音听此,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高堂上的年轻男人,想知道他是否真如传言那般“公正公道”、“王公贵胄与庶民同等对待”。 柳洛音自认为她的动作很隐蔽,但还是被许清川捕捉到了。 他回看了过来,不过一秒,就收回了视线。 明明他与她不相识,但他却从那一个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她的意思。 她在看他会不会向那些贪官一样,为了不得罪人,敷衍了事。 那巧了,他最恨的就是“官官相护”。 “将翠桃带上来。” 翠桃很快被带了上来,由于事先被柳芙珠威逼利诱过,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一进大堂,便主动认罪。 “寺卿大人,春香的死是我一人所为,小姐并不知情。” “是吗?”许清川的脸色愈发寒冷,又是这种“替主承罪”的戏码。 “那你将杀春香的动机,以及杀春香的过程、搬尸去乱葬岗都一一说清楚。” 翠桃怔了下,前一个问题,她还会回答,毕竟柳芙珠交过她怎么说。 但后面两个问题,柳芙珠提都没提过,她该如何了回答? 第三十章 公堂对峙 翠桃慌了神,恰在此时,惊堂木“啪”地一声巨响,如同一记重锤,彻底将她仅存的一丝冷静给敲得粉碎。 她下意识地向柳芙珠看去,柳芙珠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说啊,别看我。 许清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禁冷笑一声,声色俱厉地说道:“翠桃,本官在问你话,你看你家小姐作甚?” 翠桃的身子止不住地哆嗦,颤抖地道:“我……春香被我们发现偷银钗,就对小姐辱骂,我看不惯小姐心善,就将春香打死了,我……我是用木棍将春香打死的,然后怕被人发现,就背着她去了乱葬岗。” “嘭!”许清川猛地将惊堂木拍在桌上,声若雷霆。 “你撒谎。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春香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怎么到乱葬岗去的。” 翠桃哪经历过这种大阵仗,腿早已发软的不成样子,此刻又被许清川那凛冽的气场压迫,某个地方竟不受控制,温热的黄色液体顺着大腿缓缓淌下,洇湿了身下的地面。 柳芙珠离得最近,那股刺鼻的尿骚味瞬间钻进鼻腔,她嫌恶地皱起眉头,连忙往旁边挪去。可即便如此,衣摆还是沾上了些许尿液。 柳芙珠强忍着心中要将翠桃打死的冲动,急切地催促道:“大人问你话呢,你赶紧回答!” 翠桃羞愧得无地自容,将头死死贴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能不是用木棍打死的,是用、用刀,对,用刀杀死的。然后,我把她装进麻袋里,扛到乱葬岗去的。” “才过了几天,你就记不清楚了?”许清川目光冰冷如霜,冷冷地说道,“前言不搭后语,两种回答没有任何关联性,本官判定,翠桃的证词不作数,人不是她杀的。” “那敢问许大人,你凭什么判定人是不是翠桃杀的?就因为两种回答没有关联性吗?”为护女儿,薛氏站了出来。 “这是其一,其二,经寺内仵作判定,春香不是死于刀下。”许清川面若寒霜,“将春香的尸体带上来。” 春香的尸体被放置在翠桃和柳芙珠中间,翠桃连看都不敢看,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般愈发厉害。 柳芙珠则强忍着胃里的翻涌恶心,瞥了一眼尸体,见真的是春香,且尸体完好无损,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哪怕事情再做得天衣无缝,只要尸体无损,就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许清川走到春香的尸体边,低说了几个字后,将春香的白布掀起。 春香的胳膊处,布满了狰狞的血痕。 薛氏张大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这、这是……” “春香是失血过多而亡,也可以理解成,她是被人放血放死的。”许清川冷眼看向柳芙珠,沉沉道,“本官听闻你离府时,放了一大盆血在府中,是与不是!” 柳芙珠不敢和许清川对视,她双手紧攥着,强作镇定道:“是又如何?我放的是我自己的血,大人难道要以此来定我的罪吗?那未免也太不公了。” 薛氏也紧忙道:“珠儿不可能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放血的人肯定不是珠儿,她放的就是她的血。” “是啊,大人,芙珠妹妹最是善良纯真,平日里连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会为了一己私欲,放春香的血呢。”柳洛音贴心提醒道,“芙珠妹妹,你赶快伸出你的手臂出来啊,让我们看看你放血的伤口,这样就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了。” 薛氏被这句话给点醒了,她激动道:“是,音音说得对,珠儿你快让大家看看你的手臂。” 许清川再一次将目光放在柳洛音的身上,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是她的手笔。 连他自己,都被她算计在了其中。 柳洛音能察觉到许清川的视线,她看过去,和他对视时,对他友好一笑。 许清川:“……” 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许清川正了神色,抬高音量道:“柳芙珠,这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你若不动手,本官便亲自上了。” 柳芙珠咬着下唇,缓缓将袖袍往上掀,露出来了一条长疤痕。 这本是她糊弄薛氏他们,故意割的伤口,但现在这个对象变成了许清川,那他定会往细了去想。 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 果然,伤口一露,许清川的讥讽也来了。 “你在逗本官?从你这个位置下刀,能放出来的血一碗都不会有。” 柳芙珠涨红着脸,狡辩道:“我就是这么放的血,那盆血就是我放的。” 事情真相如何,明眼人都清楚。 连薛氏都不再说话,一脸失望的模样。 许清川见柳芙珠冥顽不灵,也懒得多说,“没关系,本官的刑具被让你说真话。” 柳芙珠瞪大着眼睛,眼里闪过一抹恐慌,激动道:“你怎能对我用刑具!你们大理寺就是这么逼无辜的人认罪吗?我不服!” “大理寺只会对两种人用刑具,一是死士、奸细等,需要对方说出和幕后主使相关的信息。二就是像你这种人证物证都在,却不认罪的人。”许清川厉声道。 “来人,上拶刑!” 听到是“拶刑”,柳芙珠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她扑向薛氏,哭道:“母亲,你救救珠儿,珠儿真的没有做这种事情!” 薛氏虽然对柳芙珠很失望,但柳芙珠毕竟是她捧在手心里疼了十多年,她都不曾骂过柳芙珠,又怎舍得外人对她用这么可怕的刑具呢? 薛氏将柳芙珠护在身后,直着腰板对许清川说道:“我父亲是从一品的户部尚书,夫君是从二品的安南将军,我身上有着圣上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你一个大理寺卿乃正三品,有什么资格对我的女儿用刑!” “珠儿走!娘这就待你回府!我看谁敢拦你!” 薛氏一把将拶子扔到地上,牵着柳芙珠就要出去。 许清川面色一凛,猛地将惊堂木一拍,十几名官差瞬间拔剑出鞘,寒光闪烁,整齐划一地挡在门口,气势恢宏。 “薛氏,你听清楚了,我一个三品的大理寺卿审皇子公主都审得了,你若再破坏公堂规矩,休怪本官秉公持法了!” 薛氏本就没多少底气,现在听着许清川的话,更是怕得紧,不敢再走一步。 她完全相信许清川会说到做到。 “继续。”许清川寒声下令。 柳芙珠被两名官差死死摁在地上,另一名官差手持拶子,步步逼近。 当她的双手被放在拶子上,官差正要拉动拶子的那一刻,她才有了真切的实感,她真的要被用酷刑了。 “不、不要!啊!!”柳芙珠拼命挣扎着,发出绝望的惨叫。 而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男声出现在高堂中。 “谁敢动本宫的人!” 第三十一章 柳芙珠的下场 众人看去,一名身穿蓝色华服的男子走进了殿中。 他大步走到柳芙珠的面前,直视着许清川的眼睛,试图想要用气势压他,却发现他并没有一丝惧意。 他只好沉下脸,寒声道:“许寺卿,这是本宫的人,你要对本宫的人动手吗?” 许清川神色不变,仿佛根本没将凌子晋放在心上。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就算是公主,也该跟着律法来,七皇子要是有意见,那便奏请圣上,让圣上重新调整律法,否则还请七皇子不要耽误本官的正事。”许清川说道。 凌子晋的脸更黑了,他没想到这个许清川真就一点面子不给他留。 他一时有些两难了。 一面是美人和脸面,一面是要承受的帝王怒。 他低头看向紧紧抱住自己大腿的柳芙珠,此刻的她,早已没了之前的精致与优雅。 头发如同凌乱的鸟窝,肆意地披散着,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泪痕,狼狈不堪,身上还隐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尿骚味。 凌子晋心中烦躁更甚,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轻声问道。 “珠儿,你告诉本宫,你犯什么错了?” 柳芙珠泣不成声,带着哭腔说道:“珠儿没有犯错,是他冤枉珠儿,硬说珠儿杀了那个婢女!” 听闻只是杀了一个婢女,凌子晋不禁大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一个婢女而已,也值得许寺卿如此大动干戈?难道这婢女是许寺卿的情人不成?” “烦请七皇子尊重去世之人。”许清川神色严肃,“七皇子身为圣上之子,当熟记当朝律法,那敢问七皇子,第一百二十二条律法的内容是什么?” “主家不可随意对‘民籍’的活契仆从处置,若此犯事,当交给官府……”念到这的时候,凌子晋眉头皱起,问道,“那个婢女是民籍?” “是。”许清川说道。 凌子晋沉默了下来。 若自己再为柳芙珠主持公道,那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自己父皇的耳朵里,认为自己对他有意见,轻则不重用自己,重则治自己一个“违抗皇命”的罪名。 不管是哪一种,自己都将与“太子之位”无缘。 为了一个脸面,和一个女人,得不偿失。 但他也不想就这么认输,他理直气壮道:“那这个案件也是交给陈勋,而不是你。” 若是陈勋审案,必会卖他这个面子,随便找个替罪羊,就能结案。 到时他脸面和美人都能保住,所以他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个案件转到陈勋手里。 “本宫听闻最近大理寺的案件不少,许寺卿一定忙的焦头烂额,本宫行行好,将这案件转给陈勋,这样你也能轻松些。”凌子晋的话里带着威胁。 柳洛音再一次看向许清川,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他最真实的反应。 想知道他会不会就此止损,明哲保身。 许清川不蠢,自听得凌子晋的言外之意。他心中冷笑了声,若他会对权势低头,那他就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坐着。 内阁早就有他的一把椅子在了。 “不劳七皇子费心,本官都能处理。”许清川说道,“七皇子若无事,那请站在一旁,别被误伤了。” “你!”凌子晋再一次被许清川打脸,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好好好,好样的,许寺卿。”凌子晋咬着牙,浑身散发寒戾,“记住你今日和本宫说的话,希望你不会后悔!” 凌子晋将话说完,袖袍一甩,离开了这里。 柳芙珠看着凌子晋离去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大喊道:“殿下,你别走,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凌子晋没有回应,甚至连步伐都没有停顿。 柳芙珠瘫倒在地,彻底绝望。 凌子晋都救不了她,那再没人能救她。 既然真相被他们知道了,那挨再多的打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便承认好了! 反正许清川杀不了她,治不了她什么大罪!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柳芙珠深呼了一口气,开口道:“我认罪,但春香不是我故意虐杀。” “我是要亲自放血,但翠桃说我这么做会死,翠桃便说这件事交给她,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翠桃放的血是春香的血,是我没有管教好婢女,我认罪。” 柳芙珠虽认罪,但认的不是杀春香的罪。 不得不说,柳芙珠是有点实力在身上,在这种时候都能想到新的办法,让翠桃继续定罪。 虽说她也会受到牵连、受到责罚,但名声可就好多了。 从“杀人凶手”变成“被牵连的无辜者”,就算这件事传出去,大家也只会说她管教婢女不当。 这是目前最好的结局了。 柳洛音见此,微微皱了皱眉,是她疏忽了,没有细致这个计划,这才让柳芙珠钻了空子。 以后她还是得再谨慎认真。 许清川这种事见得多,所以没有多少惊讶,他看向翠桃,眼神中带着无形的压迫感,问道:“翠桃,她说的可是实情?” 柳芙珠能不能定罪,定多大的罪,现在就取决于翠桃。 若翠桃一口咬定是她做的,而强子没有新的证据指向柳芙珠,那柳芙珠就只能治个次罪。 柳芙珠没有看翠桃,因为她知道翠桃一定会应下来。 而现实也和柳芙珠所想那般,翠桃的眼里划过抹悲意后,说道:“是我虐杀的春香,因为我想得到小姐赏识,所以将春香放血,小姐并不知道我会这么做,所以这一切不关小姐的事。” “一人做事一人当,寺卿大人请处置我。” 许清川终究不忍,他道:“这是事实,还是有人胁迫你?若是后者,你可放心与本官说,本官会护你或亲人周全。” 翠桃闻言,露出些许感动之色,她发自内心道:“寺卿大人你是好人,谢谢你。” “但,”翠桃话音一转,语气坚定道,“没有人胁迫我,是我的私心害死了春香,寺卿大人定罪!” 许清川轻轻叹了口气,终是下了最终决断。 “翠桃故意虐杀春香,杖责五十,关进地牢,时限无期。” “柳芙珠管教下人不当,知情不报,试图蒙混过关,对本官进行欺骗。” 第三十二章 凌子晋的邀约 “杖责三十五,并责令补偿春香家五百两银子。” “即刻执行!” 翠桃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被官差带下去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柳芙珠,像是在说: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不要忘了。 柳芙珠却故意避开翠桃的视线,大声抗议道:“我不服!人又不是我杀的,凭什么杖责我三十五呢?你这跟要了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薛氏听到那“杖责三十五”时,就想出声为柳芙珠说话。 可想到柳芙珠欺骗她,还利用这盆血去离间她和音音的感情,她因此去怪罪音音,那些话就哽在喉咙,说不下去。 她对柳芙珠很失望,很伤心。 心口的疼痛程度不比得知柳乐安断臂时轻。 她究竟是何时变成这副模样的呢?还是说她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只是藏得深,没有被发现呢? 薛氏想不明白,想不通。 但对上柳芙珠那双通红的眼睛,和苍白的面容时,她还是没忍住,为她说话了。 “这、使不得啊!三十五下板子,会要了人命的,这件事和珠儿也无……没多大干系,板子就免了,我们可以多给春香家一些银子。” “给一千两一万两,板子也免不了,这是圣上定的规矩,柳夫人要想做第一个坏规矩的人,那本官只好依法处置,也赏你三十五大板了。”许清川神色冷峻,言辞坚决。 闻言,薛氏不再说话了。 她的身子可禁不住这么打,这真会要了她的命。 柳芙珠听着外头翠桃的凄惨叫声,更加挣扎了起来,可官差也不是吃素的,几下就将柳芙珠制服,将她拉到长板上。 几秒后,比翠桃更为凄厉的叫声响彻四周,惊得檐上的燕子扑腾着翅膀,慌慌张张地飞离。 薛氏心痛如绞,捂着胸口,泪水无声滑落,一边呼喊,一边朝着外头奔去。 “珠儿!娘的珠儿啊!” 堂中,很快就只剩了柳洛音和许清川二人。 柳洛音抿了抿唇,开口道:“寺卿大人,强子在何处?” 按理来说,审案时两方人都得在场,现如今,只有被告一方在场,那只能说明强子出事了。 “他以五十板为代价,敲响了大理寺的鸣冤鼓,身子受不住,恰感风寒,病倒了。”许清川语气平淡,不带丝毫情绪。 “原是如此,今日这事,多谢寺卿大人。”微微福身,声音温婉。 “为含冤之人申冤,本就是本官的职责所在。”许清川盯着柳洛音,问出了心中疑问,“这件事是六小姐的手笔?” 柳洛音微微一怔,很快镇定下来。 “是也不是,我只是将证据给了强子。” “那这结果,六小姐应当是不满意的。”许清川说道。 “寺卿大人是神仙么?能用肉眼看清人心中所想。”柳洛音轻笑着调侃。 “不是,但本官想,这结果和六小姐的计划有所出入,比如该进牢狱的是柳芙珠。”许清川目光敏锐,直言不讳。 “我没有别的证据了。”柳洛音叹了口气,“寺卿大人不畏权贵,坚守底线,是我见过最正直的大人。我和强子没有赌错。” “最正直么。”许清川似是自嘲,又似是反问,他问道,“六小姐没听过老实人死的最快吗?” “没有,我只听过老实人必有福报。”柳洛音再次向许清川福身,“杖责结束,我该回府了。” 许清川盯着柳洛音的背影,缓缓扬起了唇。 六小姐,我们后会有期。 …… 柳芙珠的杖刑还未受一半,就疼晕了过去。 剩下的一半,在她昏死间进行。 杖刑结束,薛氏扑到柳芙珠的身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她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探向柳芙珠的鼻间。 感受到还有微弱的气息,薛氏喜极而泣,赶忙吩咐道:“快,把七小姐抬进马车,动作轻点!” 说罢,自己也匆忙上了马车。 完全忘了还在里面的柳洛音。 柳洛音出来时,正好看到柳府离去的马车,清明气得直跺脚,愤愤不平地说道:“夫人可真是偏心那个贱人,哪天那贱人要是想要夫人的命,奴婢看夫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给。” “清明,慎言。”柳洛音赶忙提醒。 这里毕竟是大理寺,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 “她们回府也好,咱们可以直接去春香家。”柳洛音其实还盼着薛氏把她忘了呢。 但正当柳洛音要上车,一名小厮喊住了她。 “六小姐,我家殿下有请。” 清明问道:“你家殿下是谁?” “自然是七皇子。”小厮语气中透着几分骄傲,还略带鄙夷地瞥了柳洛音一眼,说道,“我家殿下就在满香楼等你,六小姐赶紧跟我走。” 说罢,就往前走去,仿佛料定了柳洛音会跟上来。 但…… 他走了十多步,也没听见跟来的脚步声,他转头,一见柳洛音的马车在往另一个方向驶去,当下脸色大变,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马车前,双臂张开将马车拦住。 “停车停车!”小厮看着近在咫尺的马脸,大喊道。 车夫受柳洛音指使,不仅没有停车,反而扬起马鞭,抽得更急,直直朝着小厮冲去。 小厮仗着自己是七皇子的人,笃定柳洛音不敢对他怎样,压根儿就没有躲避的念头。 就这样,他被马撞得飞了出去。 清明看着飞出老远、摔在地上的小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活该,还敢看不起我们小姐,不撞死你算便宜你了!” 柳洛音也不禁莞尔,但笑容还未持续两秒,便瞬间僵住。 马车突然猛地停下,由于惯性,柳洛音险些向前飞出去。 “六小姐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本宫的人。” 马车外,传来凌子晋恼怒的声音。 柳洛音短暂愣神后,平静从容回道:“那七皇子真是冤枉我们了,我们怎会知道七皇子的人会撞上来。” 凌子晋像是被噎住了,好几秒才说话。 “不愧是乡下来的丫头,连礼数都不懂,不知道要下车来跪拜本宫的吗?” 柳洛音认真道:“不知道。七皇子不也说了吗,我是乡下来的。” “呵!牙尖嘴利!”凌子晋冷笑道,“既然现在知道了,那就下来给本宫行礼。” “母亲说过,女子出嫁前不可随意见外男,更不可与外男独自待在一个地方,为保我与七皇子的清白,还请七皇子移步。”柳洛音不慌不忙道。 “好好好!给本宫上规矩了是?我偏要呢!” 话罢,一双手将车帘掀开。 第三十三章 谁在外面偷听? 一张俊容出现在柳洛音的面前。 其实凌子晋长得很好看,天生的眉目深邃,高鼻薄唇,面部轮廓棱角分明。 但这么一张脸,长在这么一个恶毒的人身上,实在是浪费、可惜。 凌子晋见柳洛音盯着他看,神情中浮现出了一抹傲意,那股怒意也随之下来了一些。 “怎么?本宫太俊美,六小姐看呆了?”凌子晋抬着下巴,说道。 柳洛音迅速收回目光,神色冷淡地回应:“是对七皇子的无耻动作,感到震惊。” “七皇子若没别的事,就请不要挡在我们路中,我还有事要做,谢谢。” “柳洛音,你就别再装了,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吗?”凌子晋目光如炬地盯着她,话语中满是讥讽,“珠儿被抓到大理寺的这件事情,是你做的?” “七皇子慎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与我有什么干系?”柳洛音反问道。 “因为你想抢珠儿的婚事,你想嫁给我。”凌子晋坚定道,“所以你将珠儿做的事情告诉给许清川,而许清川与我不对付,你们两个联手来整治珠儿。” “柳洛音,你的心可真恶毒啊,珠儿是你的妹妹,你竟然为了我,要治她于死地!” 柳洛音气笑了,她真想给他几巴掌,怎么会有人这么脸皮厚呢! “这桩婚事本身就是我与七皇子的,该抢的应是柳芙珠。还有,我对七皇子一点兴趣也没有,这婚事柳芙珠爱要就要,我无所谓,所以我不会为了这门婚事、为了你,而去对付柳芙珠。” “许寺卿是清官,他是什么样的人,七皇子应该比我还清楚。最后,烦请七皇子不要这么自恋,不是谁都爱你,你不是什么抢手的东西。” 柳洛音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趁着凌子晋还未反应回来时,把车帘一关,对着车夫道:“继续回府。” 车夫也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人,他连忙扬起马鞭,加快马车的速度,好让凌子晋后面难追上来。 待将凌子晋甩走,确定凌子晋没有跟上来,柳洛音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又道:“去春香家。” 大理寺离春香家有很长一段距离,柳洛音在马车内小睡了一会儿,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因为怕强子认出自己,柳洛音下车时特意戴上了帷帽。 清明主动上前敲门:“老人家,我是春香的朋友。” 不一会儿,门被人打开来,是一个还没柳洛音腰高的小少年。 柳洛音见此,柔声道:“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你的爷爷呢?” 小少年指着里面的唯一房间,没有说话。 柳洛音摸了摸小少年的脑袋,让清明拿了一些饴糖给他,走了进去。 房间的光线很暗,柳洛音眯着眼睛去看,才能看清屋内的情况。 上次那位徐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屋内弥漫着难闻的药味,柳洛音轻声道:“徐伯。” 床上老人并没有反应。 和前几天相比,徐伯瘦了一大圈,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很微弱。 这是濒临死亡的迹象。 柳洛音的心沉了下去,她记得春香家除了春香还有三个人,徐伯和小少年都在,春香的哥哥呢? 像是为了验证柳洛音的猜想,门“吱呀”一声又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一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先是注意到清明,他将小少年拉过来,一脸戒备道:“你是谁?” 柳洛音从里面走了出来,平静道:“柳府六小姐柳洛音。” 徐东记起来了,他道:“帮我妹妹报仇的那个?” 柳洛音“嗯”了声,看着徐东手中的药包,问道:“徐伯怎么了?前几日不是还好吗?” “听闻春香走了,病倒了,也不愿再喝药了。”徐东强忍着悲痛,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我听说今天有官差来了柳府,春香的案子出结果了吗?” “出了,强子呢?我一并说给你们听。”柳洛音说道。 “强子也病着,现在还高烧不退,我等会儿还要去给他送药。”徐东说道。 “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清明,给他一百两银子。”这笔银子,还是她让清明当了几支薛氏送的簪子,换来的。 “你收着,去济民堂找李大夫给他们看病。我回府后,会去催一催柳府给你们的补偿,让他们尽快给你们。” 徐东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心中既感动又惶恐。 他不敢去接,也不愿去接。 “六小姐在柳府过得很苦了,还来接济我们,这钱我们不要,六小姐请收回!” “收着,当借给你们的,等你们的补偿到了,还给我就行。”柳洛音给了清明一个眼神,示意清明将银子给徐东。 徐东拗不过柳洛音,加上他们确实急需银子救命,便接了下来。 他抱着小少年,“扑通”一声跪在柳洛音面前,感激涕零地说道:“多谢六小姐的大恩大德!” “快起来,我给你讲讲春香事件的结果。”柳洛音赶忙去扶徐东,“柳芙珠让婢女翠桃顶了黑锅,翠桃被打了五十大板,生死不知,一辈子都得在牢狱。” 五十大板不是寻常人能承受得住,就算翠桃命大,在五十大板之下活下来,后续没有好药治疗,养身体,结果也终是那样。 “柳芙珠被定了次罪,杖责三十五和给你们五百两补偿。”说到这的时候,柳洛音的叹了口气,有些自责道,“我没有给春香报上仇,我和许寺卿尽力了,但证据有限,这是能对柳芙珠最大的处罚了。” 徐东听后,并没有怪罪柳洛音的意思,他感动道:“六小姐做得够好了,若不是有六小姐在,我们连春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伤害春香的人也得到了她们应有的处置,我们也有春香的尸体,这是最好的结果!” “六小姐,请受我和小东一拜!” 徐东带着小东用力地给柳洛音磕了几个响头,柳洛音想阻止,可却被徐东一句“若不用最大的礼对待恩人我会日夜不安”打了回去。 天色已经很晚了,柳洛音没有时间再看强子,让徐东代替她去跟强子说清春香事件,便上了马车。 清明坐在马车里,没忍住感叹了一声。 “小姐,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春香家都那么苦了,为何还要让他们的日子雪上加霜呢!” 从春香家出来后,柳洛音的心情也有些低落,她轻声道:“是这样的,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柳洛音顿了下,脸上恢复了斗志,她攥紧拳头道:“所以,天道待我们如此凉薄,我们便逆了这天道,破了这臭规律!” 柳洛音的话音刚落,一道爽朗的笑声传进了马车中。 “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四章 萧京砚送来的礼物 这道笑声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 但柳洛音更惊讶的是,她人在马车内,声音也不算大,怎么这话就被人听去了呢?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柳洛音掀开车帘,旁边正停了一辆千年金丝楠木的马车。 单看这辆马车的材质,就足以猜到这辆马车的主人定非富即贵。 而这时,那马车的主人也撩起了车帘,露出了一张比凌子晋还有俊美非凡的脸庞。 “又见面了,六小姐。” 男人的嗓音清冷悦耳,似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 见是萧京砚,柳洛音怔了下,点头道:“萧提督好巧。” “巧啊,确实好巧。”一个脑袋突然凑到萧京砚的车窗旁,笑嘻嘻地跟柳洛音打招呼,“六小姐你还记得我不?” 听到这道声音,柳洛音想起来了刚刚的笑声是他发出来的,便笑道:“当然记得,偷听我说话的齐神医。” 齐鹤尴尬地咳了一声,狡辩道:“我、我也没有想听的,但是咱们马车离得近啊,我们习武之人的听力又比常人强很多,这不就不小心听进去了嘛。” “齐神医不是不会武功吗?原来齐神医在扮猪吃虎啊。”柳洛音眉眼含笑,打趣道。 齐鹤:“……” 坏了,竟然就这么顺口把秘密说出去了。 “阿砚你说得对,六小姐是一个狡猾的女人,我不能再和她说话了,不然把我的秘密套完,还从我这里套你的。” 萧京砚:“?” “脑子笨就多吃点核桃补补。”萧京砚冷冷地丢出一句。 “干嘛啊,阿砚,我又没说把你的秘密说出来,不过……”齐鹤看了眼柳洛音,刻意压低声音问道,“六小姐应该值得信任?” 柳洛音:“……” 要不声音再小些呢?当着我的面怀疑我呢。 “值得信任。”柳洛音替萧京砚回道,“你问问萧提督,我嘴可严了。” “这就好。”齐鹤放下了心,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他忙道,“我方才笑你,不是笑你在异想天开什么的,而是想到了阿砚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所以六小姐你千万别误会哈。” 柳洛音闻此,不禁看了一眼萧京砚,他竟也说过这些话?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会,你们还有事要去做?那我就先回府了。”柳洛音说道。 “也没什么事,快到晚膳时间了,我和阿砚正要去吃东西呢,六小姐一起呗?”齐鹤热情邀约。 “不用了,我……” 柳洛音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萧京砚的声音传了过来。 “本督有东西要送你。” 柳洛音眼睛一亮,瞬间改了话口,“行啊,去哪里吃。” 萧京砚的眼里划过了一抹笑意,但面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 “满香楼。” “好啊,那我厚着脸皮来蹭顿饭啦。”柳洛音轻笑道。 于是,柳洛音让车夫掉了个头,让他跟上旁边那辆马车。 萧京砚和齐鹤似乎是满香楼的常客,齐鹤熟稔地在前面带路,萧京砚则离柳洛音只有一步的距离,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齐鹤挑选了一间视野极佳,能将东街全景尽收眼底的包间。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后热情地招呼柳洛音也入座。 柳洛音礼貌地说道:“萧提督先请坐。” “哎呦,连个座位都要相互谦让呀,六小姐先坐,不然咱们阿砚怎么好意思选你旁边的位置呢。”齐鹤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调侃道。 萧京砚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要是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说罢,在齐鹤的对面坐了下来。 见萧京砚和齐鹤都未坐主位,柳洛音也不好意思坐在主位上。可若不坐主位,就只能在齐鹤与萧京砚身边选一个位置。 柳洛音略作思考后,果断决定…… 坐在主位上。 齐鹤见状,似乎微微有些失望,但转瞬之间,又热情高涨起来。 “六小姐,听说你今日在大理寺拒绝了凌子晋的邀约?还把他的人给教训了一顿?” “?”柳洛音惊讶的并非此事被萧京砚他们知晓,而是这消息怎么传得如此之快。 面对柳洛音投来的询问目光,齐鹤赶忙摆手,指着萧京砚说道:“这可跟我没关系啊,是阿砚的手下传来的消息,我只是恰巧在旁边听到了。” 萧京砚:“……” 他真是后悔带这家伙出来。 “没事,萧提督在京都耳目众多,知道此事也属正常。”柳洛音解释道,“也没把人怎么样,是他自己跑来拦马车,结果被马一脚给踹飞了。” 末了,柳洛音又补上一句。 “要是可以,我倒真想让马把七皇子也给踹飞。” “为啥?他长得也挺好看的啊,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吗?”齐鹤好奇道。 “不是我的。”柳洛音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咱们别提这种倒胃口的人,萧提督不是说有东西送我吗?是什么呀?” 萧京砚:“霜降,春分。” 话音刚落,柳洛音就见包间内出现了两名身穿黑衣的少女。 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柳洛音的脑海里浮现起那日和萧京砚提过的两个女暗卫。 像是为了解答的柳洛音的疑惑,萧京砚继续道:“霜降会医术,武功一般。春分轻功和武功都不错。” “你看看如何,若不行,本督再换。” “可以,非常可以。”柳洛音欣喜道,“而且名字也是取自节气,和我的婢女一样。” “不过,我答应萧提督的事没做到,萧提督为何还履行承诺?” “你救了本督,且本督需要灵蛇,也只为解毒,所以灵蛇在谁的手上,不重要。”萧京砚回道。 “银子,你要多少?” 柳洛音摇头,她收了萧京砚的人,不能再收银子了。 “不用,我母亲给了我不少首饰,缺钱也可以去当了,多谢萧提督。” 萧京砚见此,也没再坚持,只道:“若有需要,可问本督借。” 柳洛音听是“借”而不是“要”,顿时心安了。 “好,我要是缺钱了,就去找萧提督借,不过还请萧提督少收我点利息。” “自然。”萧京砚颔首,“还有一件事,六小姐还记得吗?” 柳洛音仔细回想了下,问道:“可是要带萧提督去书房的事?” “嗯,但要换一下,这可能会破坏六小姐的家庭。”萧京砚抬眸看她,眼底沉黑隐晦。 第三十五章 给柳正阳送女人? “柳府没有值得我守护的亲情,萧提督请说。”柳洛音的声音温和又平静。 “好。本督需要你搭线,送一个女人进府,她会成为你府中的姨娘。”萧京砚说道。 柳洛音没有任何犹豫,答应了下来。 “我该怎么为你搭线?” 萧京砚深深看了一眼柳洛音,说道:“她会成为你父亲的宠妾,会影响你父母之间的感情。” “我知道,我无所谓,因为在我心中,他们不是亲人,是仇人。”这是柳洛音第二次在萧京砚的面前流露出她对柳家人的情绪。 齐鹤对柳洛音不太了解,他问道:“柳正阳和薛氏不是你的亲父母吗?你这么做,可能会让整个柳府陷入危机。” “萧提督能够保我安稳就行。他们这种恶人,早该下地狱了,我送他们一程又何妨!”柳洛音的嗓音透着彻骨的寒意,不带丝毫温度。 齐鹤沉默了几秒,说道:“看来他们对六小姐很不好,六小姐我支持你报仇。” 这下轮到柳洛音惊讶了,她不禁问道:“齐神医难道不觉得我心思太过狠辣,行事离经叛道吗?” 齐鹤看了一眼萧京砚,苦笑道:“若亲生父母都誓自己如仇人,致自己于死地,那这亲情还留着做什么?” “其实阿砚也做好了六小姐拒绝的准备,若六小姐拒绝,那阿砚就会自己上,只不过风险就会很大很大。”齐鹤还是为萧京砚说了一句话。 对于这个和自己兄弟经历很像的女人,他还是很希望他们两个能有后续的。 毕竟心性很像,又很合拍的人,他还没见过第二个。 “世人对萧提督又惧又恨,骂萧提督是嘉庆第一大奸臣,冷血无情,残忍歹毒,应当早下地狱入畜生道。对此,我不认同。” “我虽与萧提督见面不多,但每次见面,萧提督都是在帮助我,救我于危难之间。或许是因为我对萧提督有用,但我想,萧提督不缺我一个有用的人。” “金阴山之事就是最好的证明。若萧提督真有谋权害国之心,又怎会让出那批至关重要的东西,更不会冒着毫无利益可图的巨大风险,动用自己的人手去护送。” “所以我猜测,萧提督之所以要调查柳府,想必是柳府做了许多丧尽天良、危害国家的勾当,我愿意协助萧提督。” 萧京砚听着柳洛音的这番话,眼眸愈发深邃,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轻轻一笑,说道:“六小姐还真是单纯,本督说护送,便真是护送吗?这批兵器早移到了本督的手中。” “再者,六小姐难道不知本督与圣上关系不睦?没准本督早就存了谋权篡位的心。” 柳洛音静静地看着他,说道:“越是高调,给人一种我要谋权篡位的表现,那这人越不会这么做。萧提督不是蠢笨之人,定比我更知其中的道理。” “若萧提督真有此心,那怕是没几个人知道。” 柳洛音能感觉到她说完这句话,周围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冷凝起来。 萧京砚微微眯起双眸,那一双漂亮的凤眸中,隐隐绽出危险的光芒。 “六小姐想说什么。” “萧提督是一个好人。”柳洛音认真道。 萧京砚笑了起来,他反问道:“在六小姐心中,什么算好人,什么又算坏人?” “每个人的心中对‘好’或‘坏’的理解都不一,我认为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对得起自己,就是好人。”柳洛音说道,“萧提督呢?” “巧了,本督也是这般认为。”萧京砚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好了好了,不就六小姐猜到阿砚你的心思了嘛,阿砚你别吓六小姐了,咱们吃饭,我都要饿死了。”齐鹤催促道。 柳洛音回到柳府时,已经快戌时。 她本来想回院子休息,但听说柳芙珠醒了,她决定去“关心”一下她这位好妹妹。 柳洛音到芙蓉院前时,正好看到柳正阳和薛氏从里面走出来。 柳洛音立刻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快步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父亲,母亲,芙珠妹妹情况如何?可请大夫看过了?大夫是怎么说的?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 柳正阳眼底乌青,满脸尽显疲惫之色。 “问你母亲,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 因为放血的事情,薛氏对柳洛音又升了不少愧疚。 加上有柳芙珠的行为做比较,她现在看柳洛音竟比看柳芙珠顺眼了很多。 “珠儿的命救回来了,但伤势很重,恢复得快的话,也要三个月才能下床走动,半年多才能痊愈。”薛氏叹了口气,将柳洛音的手放在她的手心中,“音音,母亲又误会你了,你千万别怪母亲。” “我不怪母亲。现如今芙珠妹妹也没事了,母亲你莫要太过伤神,要好好保住自己的身子。”柳洛音说着贴心的话,但眼里并没有一丝对薛氏的关心。 薛氏并没有察觉,她抬手,抚上了柳洛音没有一点肉的脸,心疼道:“音音你怎么这么瘦,看得娘好心疼。” 柳洛音有些想笑,她很想说一句:这不是拜你们所赐吗? “女儿一直都是这般清瘦,只是母亲的心思向来都在芙珠妹妹身上,从未留意罢了。”柳洛音佯装委屈地说道。 薛氏听了,心中愈发心疼,暗自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加倍对柳洛音好。 “是娘的错,娘太偏心了,你放心,娘今后一定不会偏心了。”薛氏语气坚定道,“明天起,你想吃什么就让厨房给你做,你身子亏虚,也应当用些补药。” “我明日就去给管药库的周嬷嬷说一声,你可以随意进出药库。” 柳洛音摇头,温声道:“母亲为了阿兄和芙珠妹妹,已经用了好多银子和药材了,我不想再给母亲添麻烦,我每顿有颗鸡蛋吃就好了,那些药材和银子我都不用的。” 柳洛音的善解人意,让薛氏本就红肿的眼眶,更红了。 她将柳洛音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哽咽地说道:“好孩子,娘知道你懂事贴心。你放心,就算库房里没银子了,娘还有嫁妆,你无需为娘省钱。” “你身上是不是没什么银子可用了?瞧娘这记性,姑娘家身边怎能没有些银子傍身呢。明日娘就叫红梅给你送些银子过来。” 柳洛音方才那番话,本就是在暗示薛氏给自己银子。 如今目的已然达成,柳洛音也不再多言,装作极为感动的样子说道:“母亲,你真好,你就是这世间最好的母亲。” 薛氏听了,心中愈发羞愧与心虚。 第三十六章 芙珠妹妹,这份礼物喜欢吗? 自己的这些行为,对柳乐安和柳芙珠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 但到柳洛音身上来,却让她感恩不已。 自己之前究竟对她有多不公、多不好啊! 薛氏满心羞愧,实在没脸直面柳洛音,她侧过目光,看向别处,说道:“你不是还要去看珠儿吗?现在去,珠儿马上就要休息了。” “好,那母亲早些休息。”和薛氏道完别,柳洛音来到了柳芙珠的房门前。 婢女翠红似乎早已接到柳芙珠的指令,守在门口,双臂一张,拦住了柳洛音的去路。 “我家小姐已经歇下了,六小姐还是明日再来。” “是吗?方才母亲还说芙珠妹妹正在喝药,难道就因为我来了,连药都不喝,直接要睡了?”柳洛音似笑非笑地看着翠红,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翠红顿时涨红了脸,神色慌张地解释道:“不、不是的,夫人离开时,小姐就在喝药,这会儿想必已经躺下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了。”柳洛音佯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转身做出要离开的姿态。 翠红见状,刚把悬着的心放下,可就在下一秒,柳洛音却突然伸手,将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翠红见状,急忙伸手想要阻拦柳洛音,却被清明一把抓住。 清明紧紧握住翠红的手,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往外拉。 “我家小姐担心七小姐,二人有些贴己话要说,你我过去做什么呢?” 柳洛音一进去,便看到了柳芙珠打婢女巴掌的一幕。 柳洛音调侃道:“看来妹妹有力得很,这丫头的脸都要被妹妹扇烂了,也不知道妹妹这副模样,让母亲看到了,会有何感想。” 柳芙珠没想到柳洛音会进来,听着她这句阴阳怪气的话,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柳洛音看着柳芙珠气得涨红的脸,浅笑着说道:“看来我的话还很管用,瞧妹妹的脸上,都有了血色,看来明日便能好了。” “你!”柳芙珠只恨她现在只能趴着,不能去撕烂柳洛音的脸,她看向那个被她打成猪头的婢女,命令道,“你给我把她赶出去!” 柳洛音过去,将那名婢女扶起来,让她先离开,随后走在柳芙珠的床边,悠然道:“妹妹这么急着赶我走,是怕了我吗?” “柳洛音,我被抓去大理寺的事,是你设计的,是!”柳芙珠恶狠狠地盯着柳洛音,“还有阿兄的手臂,这也是你派人去打断的!” “怎么会是我设计的呢,这不是妹妹自己造出来的吗?”柳洛音言笑晏晏,语气却带着一丝嘲讽,“只是妹妹的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非但没能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柳洛音,你别得意!你不过是仗着有萧督主撑腰罢了!等哪天你没了利用价值,我倒要看看还有谁会来帮你!”柳芙珠气得牙关紧咬,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那妹妹恐怕等不到了,因为你呀,活不了多久。”柳洛音将帕子塞进柳芙珠的嘴里,而后拿出一套银针出来,对着柳芙珠后背上的几个穴位扎去。 钻心般痛再次涌来,从后背蔓延到全身,再到心口,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刺进了她的每一寸皮肉。 “很痛吗?痛就对了。”看着柳芙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五官,听着她呜呜咽咽的哭声,柳洛音只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 这套针法,是她今晚向齐鹤学习的。 能让人痛到骨髓,却又不留一点痕迹,查破天也查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也是柳洛音能放心对柳芙珠出手的原因。 柳洛音捏着柳芙珠的下巴,看着柳芙珠眼里的惧意,低笑道:“你怕我现在杀了你?” 柳芙珠说不了话,只能用力挣扎,想要逃出柳洛音的身边。 柳洛音噗嗤一笑,放开了柳芙珠,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去死。” “哦对了,”柳洛音像是记起来什么,她回头对着柳芙珠说道,“你的殿下今天可是来找我了,约我去满香楼呢。” “我拗不过他,只好去了一趟满香楼,你猜他和我说什么了?” 柳芙珠双眼死死地盯着柳洛音,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看来妹妹并没有兴趣,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妹妹可要记得身上的毒要让人来解哦。”柳洛音贴心地嘱咐了一句,才抬步离开。 只是才走到院中,就听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柳洛音转身看去,只见柳芙珠气得从床上滚落下来,紧接着,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四周。 清明没忍住笑了出来:“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个贱人这么狼狈呢,活该。” “嗯,活该。”柳洛音点头道。 次日,柳洛音早早起了床,因为今日牙婆子会来。 她的两个新婢女,还有萧京砚要塞进来的人,都会在这群丫鬟中。 清明从门外进来,只见她脸色涨得通红,眼中还残留着未消的怒气,一看就是刚与人吵完架的模样。 柳洛音调笑道:“我们清明的小嘴都能挂个油壶了,谁惹我们清明生气了?” “小姐,你又打趣我。”清明将洗漱用品放在桌上,愤愤道,“芙蓉院那贱人跟疯了一样,说小姐昨晚过去给她下了毒,还要杀了她,把将军和夫人都给喊过去了。” 柳洛音不疾不徐道:“然后呢?” 清明道:“然后将军就生气了,想派人把小姐抓过去,但幸好夫人及时制止了,喊来李大夫来给那贱人查看了,得到的结果是那贱人没有中毒,也没有新添伤。” “那贱人不信,骂了李大夫,把李大夫给气走了。将军和夫人的脸色很难看,但拗不过那贱人,又去请了太医院的御医过来,结果也是那样。” “那贱人还是不信,一直说小姐给她下了毒,用银针扎了她,最后把将军和夫人都气走了,她又派人去喊五公子,五公子说待会儿来教训小姐,我就和五公子的婢女吵起来了。” “你没受伤?”比起那些,柳洛音更在意清明有没有事。 “没事嘞,我还抓了那婢女的脸呢。”清明有些不好意思道。 “干得不错。”柳洛音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用完早膳,柳洛没等来牙婆,倒是等来了要找她算账的柳乐安。 第三十七章 为柳洛音打了亲儿子 柳乐安气势汹汹地冲到柳洛音的房门前,二话不说,抬腿就朝着门上狠狠踹去。 但这次与以往不同,他不但没踹开,反而还痛嚎了起来。 “啊!我的腿!!”柳乐安只觉得自己的腿踹到了一个钢板,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脚一定肿得老高了。 柳洛音和清明在屋内听着柳乐安的惨叫,皆低声笑了起来。 清明小声道:“活该,谁让你每次踹烂我们的门,这次我们装了个铁门,没想到!” 柳洛音笑了一阵,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示意清明收起笑容,随后将门打开。 哪料柳乐安仍不死心,还想再踹门,结果这一脚直接踹了个空,整个人向前扑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而他的右臂不巧正好压在地上,顿时,又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四周。 “啊啊啊!柳洛音我要杀了你!” 柳洛音懵了一秒,随后换上一副担心的神情,来到柳乐安的身边。 “阿兄,你怎么了啊!阿兄你不要吓我啊!” “清明快叫大夫过来,阿兄你一定要撑住啊!” 柳洛音的神情,再配上这语气,仿佛柳乐安下一秒就要咽气了一般。 柳乐安气得双眼通红,他一把将柳洛音推开,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可身体刚起来一半,便又因重心不稳,重重地摔了回去。 这一下,柳乐安只觉眼前一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脑袋一阵晕眩,险些就要晕过去。 但右臂上传来的剧痛,又强行将他从昏厥的边缘拉了回来。 “柳洛音!你给我滚!离我远一点!”柳乐安看着正抓着他右臂的柳洛音,仿佛见到了瘟神一般,声嘶力竭地大喊,嗓子都近乎喊破。 “对、对不起啊,阿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一时忘了你的右臂断了。”柳洛音咬着下唇,满脸无辜地说道。 这句“右臂断了”,如同利刃一般,直直刺进柳乐安的心口,那疼痛程度丝毫不亚于他身上所受的伤痛。 他一直拼命想要忘掉,也不许任何人提起的事情,此刻却再次清晰地传入耳中。 这种感觉,就好似有人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还要再狠狠地捅上几百刀。 柳乐安痛苦地抱住脑袋,手上青筋暴起,嘴里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声。 清明被吓得躲到了柳洛音的身后,她还是第一次在温文尔雅的五公子身上,看到如此恐怖的一面。 柳洛音的眉头微蹙,她也是第一次见,她总觉得他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因为一个心理正常的人,不会像疯了的野兽一样,有着这种神情和声音。 过了许久,柳乐安的嘶叫声才渐渐停歇。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眸子猩红得令人胆寒,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活生生地生吞活剥。 “我的手臂,是不是你让人打断的!” 柳洛音闻言,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一会儿,便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我当时被父亲关在祠堂,根本不知阿兄的行踪,又怎么能出得了柳府,去派人打断阿兄的右臂呢。” “阿兄右臂受伤,我心中的担心和难过丝毫不比母亲少。这些日子,我夜夜辗转难眠,每日都在抄写经书,只为祈求菩萨保佑阿兄的右臂能早日康复。” 说到这里时,清明十分默契地将柳洛音抄写的经书拿了过来。 “五公子你瞧瞧,这些可都是我们小姐为你抄写的,这份诚心,就连菩萨看了都得感动呢。” 柳乐安半信半疑地看着柳洛音,见她眼下乌青一片,眉宇间满是疲惫之色,态度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柳洛音,你要是真做了,现在就赶紧承认,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柳洛音显得愈发委屈,嗓音低得如同蚊蝇,轻轻说道。 “我根本没做过的事情,阿兄却非要我承认,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中却是冷笑不已,若她真交代了,柳乐安只会用尽尽酷刑,让她生不如死。 柳乐安死死盯着她,恶狠狠地说道:“你可知欺骗我的下场?我会将你的手脚砍掉,将你做成人彘!” 柳洛音:“我也不知阿兄是听了谁的话,对我有这么大的误解,若阿兄依旧不信,那便派人去查,我问心无愧!” 柳乐安:“好,既然你说我断掉的右臂不是你做的,那珠儿呢?你昨晚去见了珠儿,你给她下毒了!”说 要不是他现在手和腿都疼,他一定要给她的颜色,给她的珠儿报仇! “我哪有钱买毒药,芙珠妹妹说我给她下毒,可有证据?大夫可说妹妹中毒了?”柳洛音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看上去楚楚可怜,委屈至极。 柳乐安“哼”了声,虽还在怀疑柳洛音,但语气软了几分。 “你下的毒太厉害,连御医都查不到,我劝你现在就交代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派人打死你!” 柳洛音扫了眼柳乐安带来的小厮,正想寻个借口逃走,却瞥到了廊角处,走来的薛氏。 她心生一计,故意走到柳乐安的面前,用话语来激怒他。 “我没有给芙珠妹妹下毒!是她要诬陷我!若阿兄要用暴力逼我承认,那你现在就打死我!” 柳乐安成功被激怒到,他厉声道:“你竟敢诋毁珠儿!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无法无天了!来人!给我打断六小姐的腿!” 话罢,柳乐安身边的五名小厮向柳洛音围去。 其中有一名小厮,已经举着棍子要朝柳洛音的腿打去。 “给我住手!” 在棍子要落下的时候,薛氏大喝了一声。 她急忙来到柳洛音的面前,将人护在身后,“乐安,你在做什么!音音是你的亲妹妹!” “我的妹妹只有珠儿一个,她这种心如蛇蝎的女人不配!”柳乐安脸色阴沉道,“母亲你拦着我做什么?她给珠儿下毒还不承认,我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 “够了!”薛氏厉声道,“柳乐安,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是不是?你以后若敢对音音动手,你就别喊我娘了!” “珠儿也没有中毒,她是中邪了!我已经安排了神婆,明日她就会来给珠儿驱邪,届时珠儿就会好了。” 这一次,薛氏站在了柳洛音的身边。 她回头看着柳洛音,语气柔和了不少,“音音,你别怕,你阿兄就是太在乎珠儿了。母亲在呢,母亲会护着你的。” 柳洛音重重点头,主动抱住了薛氏。 “母亲你真好,音音真幸福。”柳洛音声音哽咽,十分感动道。 但若细看她的眼底,便能发现里面一点感动的情绪也没有。 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感动?永远都不会。哪怕薛氏为了保护她死,她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迟来的深情,比野草还贱。 第三十八章 和萧京砚的细作碰面 柳乐安眼中怒火熊熊,其中还夹杂着几分困惑与不解。 他的娘居然为了柳洛音凶他?! 甚至还要跟他断绝关系?! 柳乐安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叫嚷道:“娘,我看该看神婆的是你,你都被柳洛音这个贱人给下蛊了!”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响起。薛氏看着自己高高扬起的右手,以及柳乐安脸上那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她、她居然打了她的乐安? 薛氏嘴巴张了张,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柳乐安留下一句“娘我恨你”,就捂着脸跑了。 柳洛音的眸中划过一抹快意,她低下头,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说道:“对不起,是我不懂事,我让母亲两难了,我会和阿兄认错的。” “这又不是你的问题,你认什么错。”薛氏苦笑道,“罢了,再不教训他一下,他都敢翻天了。” 清明望着薛氏离去的背影,感叹道:“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夫人打五公子,看来夫人真的将小姐放在了心上,往后定会对小姐越来越好,气死芙蓉院那贱人。” 柳洛音却是一笑,她道:“这种带着愧疚和自责的‘好’,维持不了多久,在她心中,哪怕柳芙珠做了天大的错事,她也会原谅,也一直会是她心中的心肝宝。” “牙婆子是不是到了?让她进来。” 清明虽然没太听明白,但她想,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便去将牙婆子等人接了进来。 牙婆子先是给柳洛音行了一礼,后依照惯例让那三十名丫鬟排成五列,每列六人。 牙婆子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说道:“六小姐,你瞧瞧,我这儿的丫鬟各个都是顶好的,模样水灵,做事又勤快,还机灵着呢,你看看有没有合你心意的?” 柳洛音神色平淡地应了一声,便朝着那群丫鬟走去。 牙婆子其实是萧京砚的人,但为保她院子里有别人的眼线在,她只能装作在认真挑选,最后再挑中她要的三人。 而且这过程不能目的性太强,也不能只挑三人。 柳洛音问了十多名丫鬟一些问题,最后又问了她们的名字,才回到了原处。 “我院里的丫鬟名字都是取自节气,你们其中有四人的名字是和节气相关,你们四人可愿意做我的丫鬟?” 霜降和春分走出来,点头道。 “奴婢愿意,感谢小姐收留。” 剩下的两名丫鬟分别叫“大雪”、“小寒”,她们也都回了声“愿意”。 牙婆子以为柳洛音忘了正事,刚想提醒,却见柳洛音皱着眉头,“咦”了一声。 “这‘四’的寓意不太好,这样,我再选一个。” 柳洛音再次看向人群,开口道:“你们谁……” 话还未说完,就有一名容貌艳丽,身材婀娜的女子站了出来。 “奴名风情,还请姑娘收了奴。” “你倒是胆子大,主子的话还未说完,你就敢抢了先。”柳洛音说道。 “奴怕慢了,姑娘选了她人。”风情神色坦然,不卑不亢道,“奴今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姑娘,还请姑娘能给奴一个安身之地。” 柳洛音轻笑了一声,将风情扶了起来。 “是个机灵的人,起来,你和她们四个,我都要了。” 柳洛音让清明给了牙婆子钱,牙婆子数好后,咧着嘴笑道:“六小姐大方,还多给了一倍,那我就不打扰六小姐了,往后还要丫鬟,还找我啊。” 牙婆子带着人离开后,院子里就剩下柳洛音几人了。 清明作为柳洛音院里的一等婢女,当下就给她们五个做了安排。 “大雪和小寒还有春分负责外院,霜降和风情负责内院。” “我们小姐最是心善,但若你们敢生别的心思,我们小姐也不会留情,定严惩不贷,你们可都听明白了?”清明厉声道。 五人皆道:“明白了”。 清明满意地点了下头,继续道:“当然,你们若是表现好,我们小姐也会给你们奖励。” “好了,该说的说完了,风情留下,等小姐赐名,你们先下去。” “是。”四名婢女道。 柳洛音看着像个小管家般的清明,忍不住调侃道:“咱们清明现在也像个小主子了呢。” 清明脸颊微微泛红,害羞地低下头,笑道:“嘿嘿,这不是来了新人嘛,得立立威。” “很不错,以后我可以放心了。”柳洛音夸赞完清明,将风情带进了屋中。 风情正是萧京砚塞进来的人。 柳洛音看风情的时候,风情也在看柳洛音。 柳洛音疑惑道:“你看我作何?难道你们主子有话交代你说?” “好奇。”风情眨着眼睛说道,“想看看能让主子送暗卫来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和你所想有出入。”柳洛音无奈道。 “有点。”风情撩了撩额边的发丝,直接道,“我以为会是个比我还有韵味的大美人。” “……你已经很漂亮了。”柳洛音由衷道,“萧提督也舍得,让你来柳府伺候一个能当你爹的老男人。” “是啊,我这种美人,应该伺候我的大美人主子。”风情捂着胸口,一副心痛的样子,“可惜主子不解风情,我又以主子马首是瞻,只能委屈来你这了。” “你不能拒绝吗?”柳洛音好奇道。 “不能。主子将我救起,我的命运就定了下来,这辈子都会是供男人取乐的玩物。”风情道。 “他逼你的吗?”柳洛音问。 “没有,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主子从来不会逼任何人。”风情似乎不想多说这些,她问道,“你最好能让我在这三天内,接近你父亲。” 柳洛音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那批送往漠北的兵器,是由父亲的亲信负责押送的,结果中途在金阴山被山贼劫走。” “父亲因此事受到牵连,被圣上狠狠斥责了一番,还被暂时剥夺了职务,由其他官员代管。” “他现在每日在家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时,连房间都不回。这倒是个机会,具体该如何行事,我今晚仔细想想,明日再与你商议。” 第三十九章 设计柳正阳 夜色如水,皓月当空。 柳洛音站在书房前,抬手轻叩了一下房门。 “父亲,你可在里面?” 柳正阳听是柳洛音的声音,手中的酒杯顿了下,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关于阿兄的事情。”柳洛音说道。 听是和柳乐安有关,柳正阳才让柳洛音进来。 见柳洛音的手中还提着壶酒,味道好似“清欢醉”,柳正阳眼眸微缩,问道:“你这清欢醉哪里来的?” “今日在棋社赢来的。”柳洛音缓缓解释道,“我在清水村时,曾认识一个怪老头,他是一个下棋高手,他见我有棋艺天赋,便教了我一些。在生活上,也时常救济我。” 否则,就凭每日一口的馊馍馍,她怎么能活到回柳府呢? “我只是路过,本不想抛头露面,可这次的奖品是千两银子都难有的清欢醉,我想着父亲近日心情不好,便想赢来送给父亲。” “也不知父亲喜不喜欢。” 柳正阳听着这些话,脸上浮现出些许动容,“音音,你有心了,父亲很喜欢。” “父亲喜欢就好,我给父亲倒一杯。”柳洛音主动为柳正阳倒了杯酒,还贴心送上了几盘下酒小菜。 “父亲,女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望父亲日后仕途畅顺,事事都能如愿。”柳洛音举起的手中茶杯,对向柳正阳。 “好!那就借音音吉言了!”柳正阳有美酒相伴,又有这些好话捧着,心情好了不少。 “来,你不是说要和我说乐安的事情吗?说。” “听闻父亲棋艺不错,不如我们边下棋,边说?”柳洛音微笑道。 “好啊,正好也让为父见识一下你的棋艺。”柳正阳带着清欢醉,来到棋盘前,“为父作为长辈,便让你一回,你持白棋先走。” “那是女儿就不客气了。”柳洛音持着白棋,下在了柳正阳没有意料到的地方。 柳正阳一懵,不禁有些怀疑起了柳洛音,她究竟会不会下棋。 柳正阳打算以“三连星”开局,在中腹占据优势。 柳洛音看着柳正阳落子,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再一次下在了一个看似无用的交叉点上。 如此几回,柳正阳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音音,你究竟会不会下棋?我再下五子,就能将你的白子全吃了。” “父亲别急,马上你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柳洛音意味深长道。 柳正阳见柳洛音信心满满的模样,只好闭上了嘴巴,根据他计划好的路线,将黑棋下了下去。 柳洛音也紧随其后。 柳正阳看也没看,摇着头道:“音音,你是一点棋艺不通,明明是花高价买来的,还要为了面子,欺骗我,你当真是……” 柳正阳瞪大着眼睛,未说完的话卡在喉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这、这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必赢的局势,变成了必输的? 这局势什么时候有了变化的! 柳洛音见此,轻笑了一声,边去吃柳正阳的黑子,边故意问道:“我当真什么?” 柳正阳看着只剩白子的棋盘,苦笑道:“当真是厉害,为父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这招也是跟我身边这个婢女学的,父亲要是好奇,我便让她解释给你听?”柳洛音铺垫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句。 “将军,奴名风情,曾在霍君手下做过事。”风情婉转的声音响起,她缓缓抬起那张既妩媚又清纯的脸庞,宛如一朵盛开在暗夜中的娇艳花朵。 早在风情进来时,柳正阳就注意到她了。 现在见柳洛音主动介绍,他也能光明正大地去看风情。 粗看就觉动人,细看更是惊艳,如她的名字一般,风情万种。 仿佛所有的美人在她身边,都会黯然失色。 “霍君?可是那位被称为‘棋圣’的霍见光?”柳正阳询问道。 “正是,霍君是奴的前主子。”风情低着头,恭敬回道。 柳正阳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风情那白皙如藕、光滑细腻的脖颈上,喉咙不禁上下滚动,吞咽了一口唾沫,眸中闪过一抹欲色。 也不知是酒太烈,还是这幅画面太香艳,他竟觉得口干舌燥,全身燥热了起来。 他不敢再看风情,急忙站起了身,来到窗外,吹着寒风,试图让他自己舒服一些。 风情却过去将窗户关了起来,“夜晚温度低,将军莫要贪一时凉快,染了风寒。” 柳正阳的鼻间,满是风情过来时的香味。 这香味让他的脑袋越发迷晕,让他产生一种想要将风情扑倒的冲动。 “天色也不早了,女儿该回去了,父亲可要风情留下来陪你下棋?”柳洛音抛出台阶,来让柳正阳下。 柳正阳就等着这句话呢,他不太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说道:“为父也还不困,就让她留下来陪我下棋。” “是。”要跨过门槛时,柳洛音回头看了一眼风情,见风情笑着冲她点头,她才将门关上离开。 柳洛音抬头,看向空中的明月,心中百感交集。 希望这些事快点结束。 屋内。 柳洛音离去后,柳正阳的男人本性就暴露了出来。 “风情是吗?过来。”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贪婪。 “将军。”风情走到柳正阳的身边,轻声道,“是要奴陪你下棋吗?” “可以,不过我们玩点不一样的。”柳正阳拉着风情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中,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风情的手背。 “将、将军,奴……”风情看起来很害怕,想要将手抽出去。 “你想说你是六小姐的人是吗?”柳正阳不以为意道,“整个柳府都是我的,你自然也是我的,我想要一个女人,还需要她一个外人答应吗?” 话罢,柳正阳大手一揽,将风情揽进了他的怀中。 他凝视着怀中的美人,伸手抬起风情的下巴,目光落在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眼神中满是欲望。 “你想要成为主子吗?跟我,我会给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风情咬着红唇,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将军英俊潇洒,英明神武,是奴心中的真男人,大英雄,奴能得将军赏识,是奴的福分,可……将军与夫人一向恩爱有加,将军为了夫人能不纳妾,如今若宠了奴,恐会惹夫人不快。” “不过是年轻时的一句戏言,男人自古都是三妻四妾,我就是纳你为妾,她又能说什么?是她自己无趣,朱颜已老,怪得了谁?”柳正阳将风情一把抱起,将她放在了贵妃榻上。 “你放心,我会对你好,不会让你被人欺负,往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心肝宝,给我……好吗?”柳正阳说着,双手开始褪去风情的衣物,最后只留下一件粉色肚兜。 望着那被粉色肚兜半遮半掩的高耸双峰,柳正阳一脸痴迷,俯身亲了上去。 风情娇喘了一声,虽未回答,但双臂圈住了柳正阳的脖颈,去贴合他,配合他。 第四十章 亲自捉奸! 薛氏是被人给吵醒。 昨晚她等了柳正阳一夜,实在扛不住困意,才睡。 结果才躺下不到四个时辰,就被喧闹声给吵醒。 薛氏睁开眼睛,见外面天色已亮,正疑惑她怎么贪睡了,就见柳洛音哭着跑了进来。 柳洛音扑到薛氏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打扰母亲休息,是女儿的错,可女儿没有办法,若不找母亲,那就完蛋了。” “求母亲一定要为女儿主持公道啊!” 薛氏一时间有些发懵,完全不明白柳洛音究竟在说些什么,不禁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柳洛音哭得更厉害了,嗓子都哑了。 “父亲近日心情烦闷,昨晚我便提了壶清欢醉过去,陪父亲下了盘棋,棋刚下完,父亲就看向了我身边的婢女风情,问我她是谁,我便给父亲介绍了她,说她的前主子是霍君。” “父亲听后,对风情更感兴趣了,说天色太晚了,让我先回去,留风情陪他下棋就好。我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就一人先回去了。” “可到今天早上,我们都没有瞧见风情,我担心风情遭遇不测,毕竟风情虽是奴婢,但身契是活契。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求母亲帮我找风情,我不想因此被抓去官府啊!” 柳洛音之所以来这么一出,就是想撇清昨晚的关系。让薛氏知道柳正阳会宠幸风情,和她是无关的。 否则待薛氏知道后,第一个来责怪的就是她。 而柳正阳,也会将他“酒后乱性”的事赖在她头上。 所以不如她先说,将局面掌控在她自己的手上。 薛氏听到柳正阳留下风情,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身子一晃,险些摔在了地上。 她下意识地要怪柳洛音,可见柳洛音哭得伤心,生怕因此进了官府,又觉得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定是不知情的。 这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都怪柳正阳色欲熏心。 薛氏的脑海里回荡起柳正阳曾在她和父亲面前立下的誓言,此生只爱她一人,后院也只有她一人。 若有违约,必不得好死。 薛氏想到这,不禁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这人啊,爱的时候,连这样的毒誓都能发出来。 不爱的时候,嘴脸变得比谁都快,曾许下的誓言,也皆是过往云烟,做不得数。 薛氏的心似被一只手紧紧攥着,心痛到无法呼吸。 若不是有怒意支撑着她,她只怕早就因为伤心晕过去了。 “母亲,你怎么哭了,是我惹母亲不开心了吗?”柳洛音的眼睫上还挂着泪水,却不忘地将帕子递给薛氏。 薛氏没有接过来,虽然她心里明白这件事不怪柳洛音,可要她一点都不怨柳洛音,她做不到。 “你为什么要将风情带去书房?你可知……”后面的话,薛氏实在无脸说出来。 “那我带清明去,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吗?母亲。”柳洛音声音很低,语气很是委屈。 薛氏被这句话噎得一时语塞。 是啊,一只一心想偷腥的猫,难道会因为鱼的种类不同,就放弃偷吃吗? 即便昨晚在书房的不是风情,换成别的婢女,柳正阳难道就不会背叛她了吗? 薛氏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将眼泪擦干。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怪谁,而是去抓奸! 她倒要看看柳正阳能怎么狡辩! 薛氏快速整理好仪容,向书房走去。 途中碰到柳正阳的侍从,薛氏将人给拦了下去。 “将军在何处?” 薛氏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紧张与一丝侥幸的希望。 她希望这是个误会,柳正阳并没有宠幸风情。 侍从神色有些慌张,心虚得不敢直视薛氏的眼睛,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回道:“将、将军在书房处理正事呢,还特意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正事?!”薛氏气得冷笑出声,“这所谓的正事,该不会是在睡女人?” “夫、夫人,你误会了,将军是真的在办正事。”侍从硬着头皮,回道。 “是不是正事,我去了就知道了。”薛氏冷哼一声,抬腿便要继续往前走,侍从却赶忙上前,挡在了薛氏面前。 他刚要开口解释,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薛氏一巴掌。 “滚。”薛氏怒喝一声,随即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 书房。 柳正阳将风情抱在怀中,脸上满是餍足之色。 原以为风情会和她的性子一样,胆小老实,没想上道后,行事作风居然比青楼里的女子,还要大胆放荡。 勾得他欲罢不能,竟缠绵到了后半夜。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满足,这么发泄过,虽然他现在累得翻身都难,但精气神比之前好了太多太多。 “没想到将军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在这男女之事上,更是雄风不减,堪称真男人。”风情侧身,玉臂撑着脑袋,含情脉脉地看着身边的男人,脸上满是崇拜之色。 柳正阳也没想到昨晚自己竟如此勇猛,一次接着一次,仿佛吃了强效的春药,比自己年轻时的状态还要持久。 此刻听到风情的夸赞,他更是得意地笑了起来。 “还不是你这个小妖精给勾引的,谁让你这么美味,我死也得死在你的身上啊。”柳正阳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风情那裸露的玉体上,眼中闪烁着淫邪的光芒。 “将军,你又在看哪里呢,讨厌~”风情娇嗔一声,伸手遮住自己的身前。 “还害羞了呢,昨晚也不知是谁主动要我……”柳正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风情捂住了嘴巴。 “将军,你不许说这些。”风情脸颊绯红,宛如一颗熟透了的诱人蜜桃。 这种人前娇羞与昨夜放荡的反差,更是让柳正阳心动不已。 “不许我说,那我就做咯?”柳正阳邪笑道。 “有本事,将军就来呀。”风情红唇微张,伸出一小截粉舌,打着圈圈。 “好啊,挑衅我是,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柳正阳一个饿狼扑食,将风情压在了身下。 正打算有下一步动作,突然,“嘭”的一声巨响,门被人用力踹开了。 来人正是在门外偷听已久的薛氏。 第四十一章 休了你 “柳正阳!你对得起我吗!” 薛氏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交叠着的男女。 柳正阳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某处直接萎了。 他急忙将风情遮住,转身看向薛氏,正要开始狡辩,就见薛氏抓着板凳,往他身上丢了过来。 柳正阳急忙将凳子接住,可接下来,接二连三的凳子砸了过来。 他武功纵高,也没有多只手,一一接住啊! 一个没注意,就被凳子砸到了额头,顿时,一个血窟窿出现。 风情见此,惊呼了一声,立马扑到了柳正阳身边,担心道:“将军,你还好吗?一定很痛!” 风情往柳正阳的额头上轻轻吹着气,似乎这样柳正阳就不会那么痛了。 柳正阳的烦躁和怒意,因为风情这个小举动抚平了一些,他拍着她的后背,温柔道:“我没事,你躲起来,别让她伤到你。” 风情摇头,说道:“将军,我不愿你因为我的事,而忧心烦恼。” 风情用衣物遮住重要部位,跪在了薛氏的面前,磕头道:“夫人,这一切都是奴的错,是奴去勾引将军的。” “奴倾慕将军已久,因为将军,奴才来到柳府。奴可以为夫人做任何事,奴只求夫人能够允奴一生伴在将军身侧。” “还请夫人答应!”风情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柳正阳听着风情的话,又兴奋又复杂。 兴奋的是她竟然爱慕自己许久,能为自己,来到柳府。 复杂的是她现在为了自己,将所有的过错揽她自己身上,连名分都不要,只要能陪着自己。 如此至情至性、至善至纯的女子,自己又怎能忍心弃之不顾呢? 柳正阳迅速穿上裤子,快步来到风情身旁,轻轻将她拉起。 “风情,你起来,此事与你无关,受委屈的是你。” “将军……”风情眼含感动,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柳正阳的眼神止了回去。 “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我不会让你白受了委屈。”柳正阳说道。 薛氏看着眼前这副郎情妾意的画面,气得肩膀直颤,怒火越升越旺。 仿佛她才是那个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柳正阳,你还是个人吗?你忘了你曾答应过我什么吗?” 看着薛氏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柳正阳心里仅存的愧疚彻底消失,他冷声道:“是,我答应过你不纳妾,那我现在纳了吗?” 薛氏瞪大着眼睛,难以相信柳正阳会这么厚颜无耻。 她对着柳正阳又打又抓,在他的身上挠出了十多道血痕出来。 “柳正阳,做人要有良心,你想想你如今的地位,是谁给你的!就凭你这武功,你能混出个安南将军出来吗!你当年在我父亲面前立的誓,是被狗吃了吗!” “你若是还想守着你的大将军,想我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你现在就将她给我打死,丢出府去!” 柳正阳脸色阴沉,当薛氏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不单单只是一个风情的事了。 这关系于他的脸面,自尊。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柳正阳寒声道,“我不但不会打死她,我还要她成为我后院唯一的姨娘!” 薛氏做好最坏的结果,也是风情做侍妾。 没想到柳正阳居然要让她做姨娘! 这不就是在打她的脸吗?若她这次妥协,那往后就会有第二个姨娘,第三个姨娘!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柳正阳,你要敢抬她做姨娘,我现在就去侯府!将这件事大大宣扬出去!让圣上知道你被罢职后,究竟在做些什么!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好啊,你去啊,现在就去,以后我们的孩子都别想有好的仕途和婚事。”柳正阳不愿再和薛氏多言,他将穿上衣服的风情抱起,往门口走去。 薛氏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肉中。 “柳正阳,你要是敢带着她出这个门,我现在就跟你和离!” 柳正阳甩开薛氏的手,一眼都未看她,冷冷道:“不必,我直接休了你。” 薛氏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像是被天雷给劈了一般,再也无法听见别的声音。 他……刚刚说什么? 休了她? 薛氏再也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柳洛音在暗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最后抬步离开,没有去管地上的薛氏。 看来风情不但完成了计划,还获得了父亲的喜爱。 下午,风情被抬为姨娘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柳洛音让清明注意一下大雪和小寒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随后带着一碗药,来到了薛氏的房中。 准备再往薛氏的心口上插插刀。 “母亲,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这药是我特意让李大夫开的,能降肝火,你喝了也会好受一些。”柳洛音看向跟失了魂魄的薛氏,轻声道。 薛氏摇头,脑海里依旧回荡着柳正阳的那句“休了你”。 “咳咳咳——”薛氏将帕子掩着唇,剧烈咳嗽了起来。 看着帕子中的一抹鲜红,薛氏苦笑了起来,“看来不得好死的不是他,是我。” “才不是,母亲不许胡说。”柳洛音温声安慰道,“父亲也是一时的气话,怎会真因为一个姨娘,去休了多年以来的发妻呢。” “母亲,你是柳府的主母,而她只是一个姨娘,你和她过不去,岂不是自降了身份?你看不惯她,便随意挑她个错,去惩治她,不就好了。” 薛氏听着柳洛音的话,瞳孔渐渐有了焦距。 “你的意思是……” 柳洛音叹气道:“父亲也就是寻个新鲜感,待新鲜感一过,哪还记得她是谁呢?到时母亲再对她下手,就算父亲知道了,也不会再在意她。” “是,音音你说得对,你父亲只有我一个女人,难保会对外面的贱人有兴趣,但这兴趣又能维持多久呢,她没了你父亲的庇佑,不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是啊,母亲能想通就好。”柳洛音继续洗脑道,“若你现在对她下手,只会将父亲推得越来越远,我们待时机成熟,再解决她就好。” 柳洛音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不想薛氏对风情下手。 待风情真被柳正阳冷落的那天,也就是风情能离开的时候,届时薛氏要想下手,那人可就不见了。 第四十二章 柳芙珠的复仇计划 芙蓉院。 翠红正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禀告给柳芙珠。 柳芙珠听着柳正阳要因为一个婢女,去休薛氏的时候,大笑了起来。 “报应啊!这就是报应!”柳芙珠的脸上浮现着恶毒,“这就是亲近柳洛音的下场,往后有的是霉运!” 翠红有些担忧道:“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情姨娘一定是六小姐的人!” “那个贱人敢如此戏耍我,害我颜面尽失,我定会让她代价!”不知想到了什么,柳芙珠的眼睛亮了起来,“听说南安王被召回京都了?” “是啊,外面都在传南安王这次会祸害哪家的姑娘。”翠红道。 柳芙珠听此,渐渐勾起了唇角。 这位南安王可是圣上还在世上的唯一皇叔,今年已有六十。说起他的传闻,那可比萧京砚要闻风丧胆得多。 到目前为止,他娶进府的正妃就有二十多个,就不说后院里那些数不清的侍妾了。 每一任王妃,都活不过一年,会以不同的死因而消失在王府。 若柳洛音能嫁去南安王府,她不仅可以夺回她和凌子晋的婚事,还可以借别人的手除掉柳洛音! “去取五百两银子,替我找个有名的神婆来。”既然薛氏信这些,那不如她就利用好这一点。 这次,她倒要看柳洛音怎么逃! …… 这些时日,柳正阳几乎住在了风情所居住的海棠院中。 和薛氏自那日争吵后,再没说过一句话。 也未去瞧过薛氏一分。 而薛氏或是因为柳正阳“宠妾灭妻”的举动,竟真病倒了。 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经常性昏睡。 也请了好几名大夫来,可大夫们也都瞧不出生了什么病,或是中了什么毒。 柳洛音本不想管,可想到芙蓉院那位一直没有动作,怕这是她的新计划,便打算请齐鹤来看看。 柳洛音将写好的书信交给春分,让她送去给齐鹤。 她问向霜降:“大雪和小寒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霜降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她说道:“大雪前几日还是正常的,每日将外院打扫的干干净净,但这两天,总是有意无意来到内院,往姑娘的房间瞧。” “属下见她也没做别的事,便没有管她,但一直都在暗处盯着。姑娘可是觉得大雪和小寒有问题?” “不确定。”柳洛音沉声道,“我怕风情的事情,会让她们生出别的心思。” 明明前几天她们还都是一个任人使唤的奴婢,可风情却摇身一变,变成了她们的主子,享受着荣华富贵。 大多数人的心里都会有些不平衡,而这往往,也是一个突破口。 所以她才会让春分和霜降注意一下大雪和小寒,防患然于未然。 清明从外头回来,手中还提着从街上买来的糕点。 “小姐快尝尝奴婢排了好长队才买到的玫瑰糕。” “你们也吃,我吃不完这么多。”自从身上有了点银子,柳洛音的日子可谓是丰富了起来。 果然啊,人还是得兜里有点银子,日子才会快活。 清明和霜降尝了一口,皆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排这么久的队不亏!”清明道。 “辛苦清明啦!”霜降说道。 清明吃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她嗦了下手指,说道:“小姐,奴婢回府的时候,好像看见一个穿着明黄色长袍,背着一大袋东西的女人。” “她神神叨叨的,像是要给人做法似的。” “而且门外的侍卫没有拦她,想来是我们府有人请她过来的,不会是夫人请过来的?她当时不是说要找神婆给那贱人驱邪吗?” “不是母亲,她现在清醒的时间加起来两个时辰都没有。”柳洛音说道,“应该是柳芙珠请来的。” 她能安静这么久,还不找机会来对付自己,那就不像她了。 “她请神婆来干嘛?给夫人驱邪吗?”清明下意识地说道。 柳洛音的神色有些凝重,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走,我们去看看。”为保安全,柳洛音让霜降留在了院中,负责监督大雪和小寒。 柳洛音过去的时候,神婆正打算将柳府转一圈,见柳洛音出现,神婆先是一怔,举着摇铃杆就要往柳洛音的头上砸。 “孽障,还不快现出原形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场上的人都给震惊了。 清明想去帮柳洛音挡这一击,就见柳洛音单手握住那根摇铃杖,随后用力一拉,将摇铃杖夺了过来。 “孽障你说谁呢?” “说你呢!”神婆说完,就见场上人笑了起来,随后反应过来,脸色都青了。 “这可是神杖,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摸!你敢对神杖无礼,必不得好死!” 柳洛音懒得动嘴,右手朝着神婆的脸扇去。 神婆被这一巴掌,扇到了地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情。 这、也没说这六小姐这么跋扈啊! 柳洛音“啧”了一声,很嫌弃地将那所谓的神杖扔到了神婆身上。 “最先不得好死的,就是你们这种装神弄鬼的人。” “圣上最忌讳这等东西,清明,将这个蛮婆子给我丢出去。” 清明“哎”了一声,急忙去拖地上的神婆,而这时,一道厉喝自后方传了过来。 “柳洛音,你在找死吗?快给我住手!” 柳洛音回头看去,眉头挑了挑。 这一家人,倒是齐了。 柳乐安急步走来,路过柳洛音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去扶地上的神婆。 柳芙珠被翠红搀扶着,柔柔道:“姐姐怎能对神婆不敬,这是要将我们整个柳府给害死吗?” 柳正阳也被柳芙珠请了出来,不过他不是一人而前来,他的身边还有着身穿织锦绸缎的风情。 装扮过的风情,更是美艳动人,比之一旁开得正艳的牡丹花都要美上几分。 风情悠悠道:“七小姐这话有些严重了,我们柳府有将军在,谁人敢放肆呢。” 柳正阳因为柳洛音的行为本有些不悦,正欲小惩她,却听到风情这句夸赞,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不是说请神婆给你母亲看看么,开始。” 第四十三章 定了柳洛音的婚事 柳芙珠听此,趁柳正阳不注意,瞪了风情几眼。 她问向神婆:“你可给母亲瞧过了?可清楚是何原因,母亲才病得这么严重。” 神婆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神杖指向柳洛音,沉声道:“这一切的祸源,这来自于她!” “她早被邪祟缠身,将柳府的气运全都吸光,柳将军可想想,是不是自六小姐回府,祸事不断!” 柳正阳陷入了沉思。 虽说他从不信民间的这些玄术,可事实确实是如她所说那般。 自柳洛音回府,先是珠儿离家被山贼抓、乐安右臂被打断,再是珠儿差点被打死、他被圣上追责罢了职务,后是薛氏气急攻心,一病不起,半截身子入了鬼门关。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因为她柳洛音呢? “可有解法?”柳正阳问道。 “难啊!”神婆长叹了口气,“这是只万年邪祟,功力大得很,就算是大名鼎鼎的纯阳天师来,都没把握收复。” “只要你能将这只邪祟收复,好处少不了你的。”柳正阳说道。 神婆的眼里快速划过一抹喜意,她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模样,说道:“容我先与生神大人通灵。” 话罢,神婆闭上了眼睛,身子开始以怪异的姿势动了起来。 她嘴里似是在嘀咕着什么,语速极快,一个字也难听清。 一炷香后,神婆渐渐停下了动作,睁开了那双吊三角的眼睛。 柳正阳有些不耐烦了,但怕犯了忌讳,只能强压下来,他问道:“通完灵了吗?” “将军莫急,待我细说。”神婆不疾不徐道,“生神大人说将军功德无量,七小姐的前身又是扶摇仙子,金光会护着全府所有人,此事定能成功。” “只是,这就要看将军舍不舍得六小姐了。” 柳正阳看向忽然安静下来的柳洛音,没有任何情绪地问道:“你要怎么做?” “若想彻底除掉这只邪祟,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找一个能压得住这只邪祟的人,此人需是辰年或寅年出生,身上有着血煞之气。” “何为血煞之气?”柳正阳问道。 “像将军那样,在战场上击杀过万千敌人,刀下沾染着他们的鲜血,那这些血便会形成血煞之气。血煞之气会随着刀下的人数,越来越强。” “血煞之气强的人,往往情感之路不顺,他必有过多位妻子,但这些妻子最后都经不住这血煞之气而亡。不过六小姐身有这万年邪祟,必能抗得过去。” 柳正阳的心里有个人名,他皱眉道:“只有这个办法吗?” “是,唯有血煞之气才压得住这万年邪祟。”神婆斩钉截铁道。 柳芙珠惊呼了一声,说道:“这、南安王不就是个合适人选吗?圣上还是孩童之时,南安王就上了战场,手中的尸骨必比山头还高,他的血煞之气一定是最强的!” “而且南安王也确实有过多位妻子,只是她们都活不过一年,现在想来就是没抗住南安王的血煞之气!” 神婆点头,看了眼柳乐安和薛氏,继续道:“若七小姐的话没错,那这南安王就是最适合六小姐的人选,只要六小姐嫁去南安王府,那一切霉祸都将消失,柳府必定安全无虞。” “届时柳夫人的身子也会好,五公子的右臂也能恢复如初。” 听到右臂能好,柳乐安一脸激动道:“你说的可是真话?若敢骗我,我就杀了你。” “五公子大可派人去打听我苗婆的名声,若有一人说我是坑蒙拐骗之人,那五公子直接来砍了我的头。” 柳芙珠柔声道:“阿兄,这位苗婆可是京都城最厉害的神婆,你可记得济宁侯府的小世子?他无端消瘦重病,和母亲的情况极其相似,苗婆一过去,给济宁侯爷指了条明道,再喂了小世子符水,当日,小世子就喊着要吃饭,精神就回来了。” 这件事情,柳正阳也听说过,只是不知道的这么仔细。 他当下就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给南安王写一封书信,让他有时间来府一趟,定了他和柳洛音的婚事。” “将军女儿嫁王爷,这也是她的福气。” 听到这里,柳洛音笑了起来。 柳乐安见此,脸上的鄙夷更深了。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听要嫁王爷,就这么开心,你真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阿兄对我这么好,我开心啊。”柳洛音虽是在笑,但语气却在嘲讽着柳乐安,“既然阿兄说我爱慕虚荣,不如我就将这个好机会让给妹妹。” “不行!”柳乐安顿时急了,“你、你才是最适合南安王的,只有你嫁过去,我们全家才会好。” 柳芙珠也道:“姐姐,南安王可是圣上的唯一皇叔,你嫁过去有享不尽的福,就连父亲见了你,也得给你行礼,你可就是除了皇后娘娘,世间最尊贵的女人了。” “有如此福气,姐姐都不想要,难道姐姐想要的是爹爹和娘亲的命吗?” 柳正阳的脸色沉了下来。 仿佛柳洛音只要有不愿的表现,他就要骂她一句“没良心的白眼狼”。 “这福气,我哪敢一人独吞,否则阿兄和父亲不得骂我一句白眼狼呀。”柳洛音言笑晏晏道,“所以,我定要和妹妹同分享的啊,既然是嫁,那就一起嫁。” “这是姐姐的婚事,我哪敢抢姐姐的婚事啊?”柳芙珠从容回道。 “是吗?我怎么记得我和七皇子有个娃娃亲呢?”柳洛音眯眼道,“妹妹不会是等着我嫁过去,你好嫁给七皇子?” “才不是!”柳芙珠脸色涨红,道,“我……” 柳正阳打断了柳芙珠的话,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你和七皇子的婚事,是你母亲和贵妃的口头约定,做不得数。如今因你回来,柳府接二连三的出事,你于情于理都该为你带来的祸端买单。” “我明日会约南安王来府,和他商议你们的婚事。为了你的安全,这几日你就别出房门了,待到大婚那天。” 第四十四章 将柳洛音烧死 “父亲是要我嫁给已是花甲之年,能当我祖父的人吗?”柳洛音眼眶泛红,委屈道,“南安王的事迹,父亲应是比我更清楚,他的那些妻子,究竟是如何死的。” “还有他的那些妾室,过得又是什么日子,角门每日送出去的尸体,又是谁的。” “父亲若是不喜欢我,不愿看见我,大可直接告诉我,我马上离府,再也不让父亲瞧见我。若父亲想让我死,也求父亲给我一个痛痛快快的死法,不要把我嫁去王府,让我死在南安王残忍的手段下。” 柳洛音清楚柳正阳是什么样的人,对付他这种道貌岸然的人,只有将他心里的龌龊说在明面上,才是最好的。 柳正阳闻言,立马看了一眼风情,见风情的眼中有失望划过,他涨红着脸,急忙解释道:“音音,你误会父亲了,父亲怎么想你去死,只是如今只有你嫁去南安王府,我们柳府才能顺遂啊!” “我记得父亲和圣上一样,都是最不信这鬼神论的,如今父亲就这般信任这位神婆的话了吗?”柳洛音将嘉庆帝搬出来,给柳正阳上压力。 风情配合道:“将军,若这件事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圣上怕是会认为将军对圣上有所不满,将军这职务怕是难回来了。” “而且六小姐也说得对,现在都只是这位神婆的一面之词,咱们也不可全信啊!” 柳乐安本就看不惯风情,见她为柳洛音说话,当场就发怒了。 “一个靠爬床上位的贱婢,也有资格插嘴?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说着,柳乐安就要一掌扇向风情。 “够了!”柳正阳挡在风情身前,将柳乐安的手腕抓住,冷声道,“连你老子也要打了吗?” “父亲!我不是要打你,我是要打那个贱人!”柳乐安道。 “她没资格插嘴,你就有资格打她了吗?柳乐安,我真是将你宠惯了,才让你变得这么无法无天!”柳正阳怒道,“别让我再看到你对情姨娘不敬!” 柳芙珠连忙拉住柳乐安的手,示意他不要跟柳正阳作对。 她低声道:“阿兄,父亲正宠情姨娘,莫要冲动。” 柳乐安看着自己手心下的那只小手,怒意消散了不少,他握紧了柳芙珠的手,眼里浮现着别样的情绪。 那就先放过这个贱人,正事要紧。 神婆见气氛僵住了,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若将军舍不得六小姐嫁去王府,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极其残忍。” “还不赶紧说?”柳正阳道。 “邪祟怕火,狗血和鸡血能够驱邪,只要用狗血和鸡血泼在六小姐身上,再点上一把火,待火停下之时,就代表邪祟已除。”神婆说道。 风情倒吸了口气,像是很害怕似的,抱住了柳正阳的胳膊。 “这不就是要将六小姐给活活烧死吗?将军,我看这神婆就是冲要六小姐命来的,不是要让六小姐被折磨死,就是烧死。” 柳正阳将风情搂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情儿别怕,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待风情的情绪慢慢好起来,柳正阳才说道:“除了这两个办法,没别的了?” “没有了。”神婆坚定道。 柳洛音算是明白了柳芙珠的意思。 这是要让她从“生”“死”中选一个出来啊。 选“生”,那就嫁给南安王。 选“死”,那就被火烧。 可惜,她哪个都不会选,非要选,她选第三个选项。 柳芙珠死。 柳洛音有预感,柳芙珠的计划绝对不止于此,她一定还有别的计划。 例如,重新获得柳家人的宠爱。 柳正阳看向柳洛音,语气是听不出来的情绪。 “音音,你怎么说?” 柳洛音低头,一副认了命的样子。 “音音没有选择的权利,音音全听父亲的话。” 柳正阳眉头皱起,继续问:“哪怕我要将你烧死,你也认?”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音音认。”柳洛音道。 柳正阳沉默了下来,面色有些复杂。 柳乐安的全身心都在恢复右臂之上,他说道:“烧死你未免太残忍了,传出去外人还怎么看我们柳府,你就嫁去南安王府。” “虽然南安王的性子是有些和常人不同,但是只要你听话,他肯定不会动你,你就等着享福。” “父亲你还在思考什么呢,难道你真想让我们柳府给她陪葬吗?”见柳正阳不说话,柳乐安催促道。 柳芙珠愧疚地说道:“若是我能为姐姐承担这一切就好了,这样父亲不会为难,姐姐也不会不开心了,柳府也能平安顺遂了。” “柳洛音,你听见没?你就不能学学珠儿,就不能有珠儿一般懂事吗?”柳乐安对柳洛音更不满了,“要是知道你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进府,我就该提前把你杀了,省得你去做这祸害。” “够了。”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 不知何时,薛氏已经醒了过来。 “娘亲,你醒了!”柳芙珠让翠红扶着她过去,来到了薛氏的床边。 薛氏看着眼泪嗒嗒掉的柳芙珠,心软了几分下来,“傻孩子,哭什么,娘没事。” “珠儿……珠儿以为再也见不到娘了,呜呜。”柳芙珠说。 柳乐安虽还在意薛氏的那一巴掌,但看到薛氏这副模样,还是走了过去。 “娘,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柳洛音不愿意救你,和救我们柳府。” 薛氏的目光落在柳正阳身上,见他匆匆看了自己一眼就挪开视线,心也再次凉了下来。 她说道:“你们父亲怎么说?” 柳正阳被众道视线看着,只好道:“这毕竟是我们的女儿,我想着等你醒了,我们再做决定。” 薛氏冷笑了一声:“这是要我去做这个坏人吗?” 柳正阳被猜中心思,脸色一红,正要解释,就要薛氏又说话了。 “那你死了这条心,我就是死,我也不会牺牲音音的婚事,让她去嫁给那个南安王。” “更不会让她活活被烧死。” 第四十五章 救兵来了 最先急的是柳乐安,他道:“娘,你在说什么啊?柳洛音的身上可有只万年邪祟,这就是她害得你病这么重,害得我们柳府这么倒霉啊!” “等过不了多久,我和小妹,乃至四个兄长都会遭殃,都会步入娘你这个下场啊!” “娘你自己想死,也别拉上我们啊!” 柳乐安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就响了起来。 柳乐安震惊地看着柳洛音,很难相信柳洛音会给他一巴掌。 薛氏亦是如此。 看见柳乐安通红的右脸,和那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怒意一下子升到了头顶。 “音音你——” “阿兄你怎能如此咒母亲!”柳洛音打断薛氏的话,哭着扑向她的床边,“母亲你一定没事的,你一定会好起来!” “我已经派人去给齐神医递帖子了,齐神医马上就能为母亲医治了。” 一句“齐神医”,让柳家四人再次震惊。 薛氏已经忘了去怪罪柳洛音,她哑声问道:“可是真的?齐神医真的会来吗?” “若齐神医能来,那我的右臂是不是也有救了!是不是就能好了!”柳乐安激动了起来。 柳芙珠嘴角不屑地勾起,“姐姐,这玩笑可不能乱开,你怎么能请得动齐神医呢,你不会是想借此拖着母亲的病情,想让母亲一病不起!” 柳正阳虽然心在风情身上,但薛氏毕竟是他的多年发妻,他就算现在冷落她,心也还是有她的。 柳正阳沉下了脸,厉声道:“音音,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仅自私自利,还心思歹毒,意图谋害你的母亲,你这等心如蛇蝎的女子,我也不该心慈手软,如此,你便嫁去南……” “齐神医到——” 小厮的通报声传来,将柳正阳后面的话压了下去。 众人看去,一名穿着青色长衫的清秀男子出现在了门前。 齐鹤先是对着柳洛音眨了眨眼睛,后故作疑惑问向柳正阳:“是我听错了吗?将军你刚刚是打算把六小姐嫁去给南安王吗?” 柳正阳干笑了几声,正要回答,就听见柳洛音说话了。 “让齐神医看笑话了,父亲也不是有意要送我去南安王府的,是这神婆,说我身上有万年邪祟,若不嫁去南安王府,或是被火烧死,那便会害死这个柳府。” 齐鹤瞪大着眼睛,震惊道:“我看想出这些阴毒招数来的人才是邪祟化身!所以柳将军你信了?” 柳正阳没直面回答,而是道:“我们柳府确实是因为音音回来,才祸端不止的啊!” “比如呢?”齐鹤问道。 “珠儿被山贼掳走,乐安手臂被废,我被圣上罢职,我的夫人重病不起。”柳正阳苦笑道,“音音没回来之前,我们柳府一直都是顺遂的。” 齐鹤:“所以柳将军将这一切都怪在了六小姐身上?” 其实齐鹤更想说的是:也许是你坏事做尽,遭到报应了呢? 齐鹤继续道:“七小姐被山贼掳走,不是因为她离府去了西园么?而五公子手臂被废,不是因为他找去西园了么?这件事,你该怪在七小姐身上。” “柳将军被圣上罢职,不是因为你的人没护住那批兵器么?漠北战事要紧,拿下蛮夷只欠东风,柳将军没被追责,应该感谢天地,而不是将这罪责怪在一个无辜人身上。” “至于柳夫人为何一病不起……”齐鹤的目光落在风情身上,意味深长道,“柳将军,还需要我说出来吗?” 柳洛音真想给齐鹤鼓一鼓掌。 就这妙语连珠的模样,真是帅气。 柳正阳轻咳了一声,正想解释,又见齐鹤的声音传来。 “所以这一切都是怪你们自己啊,你们怪六小姐干嘛?真是有趣。这等有趣的事,圣上一定爱听,待我后面说给圣上听听。” “这……齐神医万万不可。”柳正阳的额上布着冷汗,“这等无聊之事,还是别污了圣上的耳,是我糊涂了。” “既是糊涂,那柳将军还不将这无关之人给赶走,等着我来赶吗?”齐鹤双臂环胸,问道。 “不行!凭什么?”柳乐安说道,“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请来的神婆,她已经和神仙通完灵了,要想救我们柳府,那就必须这么做。” “这是我们的家事,齐神医你就别管了,赶紧给我娘,还有我看病。” “行,既然五公子这么信任这些故弄玄虚的人,那我就走。” 说着,齐鹤就要提着药箱离开。 “混账!你怎么跟齐神医说话的!”柳正阳喝了一声,对着齐鹤赔笑道,“齐神医,你别跟乐安一般见识,我们现在就赶她走。” 神婆也知道现在的局面不利于她,留下一句“你们一定会回来找我”,就离开了这里。 齐鹤说道:“六小姐留下,你们剩下的人都走。” “为何她能留下,你要赶我们走?”柳乐安不服道。 “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和她。”齐鹤指着柳乐安和柳芙珠,话说得很直白,“要不是六小姐请我来,我是不会走着一趟的。” 柳正阳用眼神警告柳乐安不要冲动,他说道:“那我们就出去,莫要打扰齐神医为你们母亲看诊。” 柳家三人一走,齐鹤便坐了下来,开始为薛氏看诊。 柳洛音说道:“母亲这病,已有十多天,我们请了御医和民间大夫来,他们有的说母亲是气急攻心,肝郁气结,外加染了风寒,才病得这么严重。” “还有的说母亲是中了毒,但这个毒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 “他们也开了不少药来,但这些药都不管用,母亲的病情也越来越重。” 柳洛音的话说完,齐鹤也收回了把脉的手。 他眉头紧皱,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柳洛音也没打扰,刚好薛氏也已经陷入昏睡,没人能吵到齐鹤。 齐鹤这一沉思,就沉思了有一炷香多。 等到柳洛音都发困,正准备打个哈欠,就见齐鹤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这个毒我见过!” “阿砚的母……亲人,就曾经中这个毒死了!” 第四十六章 割谁的肉,救薛氏? “这毒在嘉庆算罕见,因为其中一味最重要的毒草,只有南虞国有,你母亲为何会中这个毒?”齐鹤越想越疑惑,“总不能这毒是你父亲下的?” “他没有下这个毒的动机。”柳洛音说道。 “那在你母亲病重之前,谁与她接触最为频繁?”齐鹤追问道。 “除了母亲的陪嫁嬷嬷和婢女,应当就只有我……”柳洛音话说到一半,突然一顿,“还有柳芙珠。” “她那日被父亲气倒后,柳芙珠来见过她,给她喂了一次药。”柳洛音继续说道,“后面也会来看她,也都会喂药。” 她原以为柳芙珠只是为了博一个“孝心”名头,没想到她的计划居然是毒害薛氏。 “那就对了,因为‘天雨散’是慢性毒,它需要到一个量,才会毙命。”齐鹤神色凝重,分析道,“像她这个状态,应是服用过七八次了,再服用个半月,那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了。” “那这毒可有解药?若有的话,那柳芙珠手上一定有解药。”柳洛音说道。 “应该是有解药的,但我现在还不会解。”齐鹤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道,“我比较善于治病救人,不善于制毒解毒。” “术业有专攻,齐神医很厉害了,那霜降可会解?”柳洛音记得霜降好像也会医术来着。 “估计也解不了,因为连我都难解。”齐鹤这时候又挺直了背,“其实我也不是不会解,只要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解出来,不过到时候,你母亲可能就……” “哎,不对啊。”齐鹤想起来一件事,他站起身,盯着柳洛音看。 柳洛音被他盯得发毛,不解道:“齐神医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不是有灵蛇吗?灵蛇能解世间千万种毒,连阿砚的毒都能解,要不你让它试试呢?” “它前几日给萧提督解完毒,就陷入了沉睡,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能醒。”柳洛音也想过这个办法,但她当时并不想去救薛氏。 现在知道柳芙珠想利用薛氏让她嫁去南安王府,那这薛氏就不得不救了。 “它第一次给阿砚解毒的时候,沉睡了几天?”齐鹤问道。 “七天。”柳洛音说道,“若它是七日醒一次,那大后天,它才会醒。” “可以,我可以用药暂时给她续几天命,待灵蛇苏醒,你便用灵蛇给她解毒。这几天我也会在家研究怎么去解这个毒。”齐鹤说道。 “好,多谢齐神医了。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还望齐神医能够配合。”柳洛音看着齐鹤,温和又平静地说道。 …… 齐鹤将门打开,示意外头的柳家人可以进来了。 柳芙珠率先步入屋内,脸上担忧之色看上去极为真切,仿佛薛氏中毒一事与她毫无关联。 “齐神医,我的娘亲如何了?可有法子救了?” 齐鹤深深看着柳芙珠,意味深长道:“柳夫人能不能好,得看七小姐啊。” 柳芙珠闻言,眼里迅速闪过了抹慌乱,她镇定道:“齐神医请说,若有我能帮上娘亲的地方,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那可就太好了。”齐鹤一脸激动道,“就等着七小姐这句话呢,只不过还用不着七小姐的命,七小姐割个几十斤的肉来就好了。” “什、什么?”柳芙珠怀疑她的耳朵听错了。 柳乐安的反应比柳芙珠的还要激烈,他大声嚷道:“割几十斤的肉?!就是猪,也不能这么割啊!你到底会不会治病啊!我看你分明是想害死我的小妹!” “阿兄,齐神医可是圣上钦点的御用大夫,他的话岂会有假?而且古医典籍中也确有记载,血能入药,肉可为引。三年前芙珠妹妹的毒,不就是我连续放了三年的血,才得以痊愈的吗?”柳洛音语气平静,但唇角却带着些讽刺。 柳乐安一时语塞,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焦急地说道:“可是珠儿身子娇弱,怎能与你相比?别说十几斤肉,哪怕割几两,她也承受不住啊!她会没命的!” “你是说她的身体比六小姐的身体还要虚弱?”齐鹤面色怪异道,“光看外表,都能知道谁身体更好?七小姐就算挨了板子,现在也是又白又胖的,跟只猪一样,而六小姐,面黄肌瘦,风一吹就能倒,五公子你的眼睛是瞎了吗?” “你!”柳乐安被齐鹤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芙珠亦是,脸色难看至极,谁愿意被称为“猪”呢? 柳洛音偷偷给了齐鹤一个赞赏的眼神,不错,干得漂亮。 不愧是萧京砚的兄弟,这毒舌的程度和萧京砚有的一比。 齐鹤回了一个“自豪”的眼神给柳洛音,接着道:“而且七小姐自己也说了啊,就算牺牲性命也愿意,就算割肉死了,那也死得其所了。” “我一定会将七小姐这孝顺的事迹说给圣上听,没准圣上还能给七小姐你封个县主呢。” “都死了,还要县主有什么用!不行,这事我不同意,凭什么是珠儿割肉,她不可以吗?”柳乐安指着柳洛音,质问齐鹤。 “这肉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献的。其一,需是从未吃过苦、干过活之人,即自幼养尊处优,锦衣玉食长大的,如此,其肉才最为鲜嫩,适合入药。” “其二,需是在香火之地,巳年卯时出生之人。” “其三,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献药之人绝不能与柳夫人有血缘关系,否则将会引发毒变,柳夫人便再无苏醒的可能。” “所以你们说说,综合这三点,是不是只有七小姐最为合适?” 柳洛音佯装叹息道:“若我符合条件能献肉就好了,如此一来,大家皆大欢喜,芙珠妹妹不用受苦,母亲也能转危为安。” 柳芙珠:“……” 这话真是耳熟啊,她方才是不是说过来着? “六小姐你实在是太善良了,要是七小姐能有你一半善良,少些虚伪,柳夫人也不至于如此。”齐鹤也跟着叹了口气,“罢了,看来七小姐是不愿割肉救柳夫人了。既然如此,那各位就节哀,我先行告辞。” “齐神医留步。”一直沉默不语的柳正阳,终于开口了。 第四十七章 柳乐安的手臂有救了 “父亲!你喊住他干什么!你难道真要小妹去献肉吗?我们不如就用神婆的方法,让柳洛音嫁给南安王,这样才是最皆大欢喜的结局啊!”柳乐安着急道。 “闭嘴,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柳正阳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柳乐安。 恨不得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屎。 否则怎么会这么蠢!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是能在外人的面前说出来的吗? 自己要找死,也别连累整个柳家啊! “乐安从小被惯坏了,才如此没规矩,还望齐神医海涵,别跟这蠢货一般见识。” “齐神医既有法子救我夫人,那乐安这右臂,不知齐神医可有妙方?”柳正阳赶忙转移话题,询问道。 “自然是有的。”齐鹤道。 柳正阳和柳乐安皆是一喜,柳乐安激动道:“那你何时能给我治手臂?现在可以吗?” 齐鹤一脸疑惑,反问道:“我何时说了要给你治右臂?” 柳乐安一怔,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你方才不是说了有办法治我的右臂吗?” “是啊,我说的是有办法治,但我不愿意给你治,听明白了吗?”齐鹤毫不客气地说道。 “为何不愿意给我治?我们可以给你很多钱,只要你能给我治好手臂。”柳乐安向前一步,抓住了齐鹤的手臂,焦急道。 “我从不给恶人治病。”齐鹤冷冷说道。 “我知道了,一定因为她,是她在你的面前讲了我的坏话是!”柳乐安看向柳洛音,眼神仿佛要将柳洛音杀了似的,“柳洛音,你真是歹毒啊,说到底我也是你的兄长,你竟然为了报复我,编出那些假话来!” “真当老子不敢打你了是!” 柳乐安扬手,就要往柳洛音的脸上扇去。 但还未到眼前,就被一只大手给紧紧抓住。 齐鹤皱眉,嗓音也冷了下来:“那五公子怕是误会了,六小姐从未和我说过你的坏话,我有眼睛,看得到。” “就像现在。” 柳乐安:“我……我只是一时激动,齐神医你听我解释,我……” “我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圣上还等着我过去。”齐鹤打断柳乐安的话,看向柳正阳,问道,“柳夫人这病,柳将军是治,还是不治?” “珠儿,你怎么说?”柳正阳将问题丢给了柳芙珠。 柳芙珠见柳乐安为她说了这么多话,都改不了结果,便只好装作一副甘愿“舍己为人”的样子。 “娘亲这病必须治,就算是几十斤肉,珠儿也担得住!” “珠儿你……”柳乐安感动的话还未说完,再次被齐鹤打断。 “既然如此,那七小姐割肉。”齐鹤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刀,放在柳芙珠面前。 柳芙珠看着那锋利的刀刃,不禁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问道:“现在、现在就要割吗?” “是啊,七小姐是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忙?”齐鹤微笑问道。 齐鹤的话,让柳芙珠想要回去割别人肉的计划落空。 她咬着嘴唇,问道:“齐神医,娘亲喝多久的药才能痊愈?” “顺利的话,十天之内病情就能好转,但后续还需巩固治疗,所以至少得喝一年的药。”齐鹤说道。 柳芙珠一听要割一年的肉,只觉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珠儿!!” 柳乐安急忙冲过去,想要把柳芙珠从地上抱起来,可他只有一条手臂,费了半天劲,根本抱不动。 无奈之下,只能让柳芙珠先躺在地上。 “晕过去了啊?那正好,现在割肉,她都感觉不到疼。”齐鹤看向柳洛音,再次露出笑容,“男女授受不亲,这第一刀就由六小姐来动手。” 不知是不是柳洛音的错觉,她似乎看到齐鹤话音刚落,柳芙珠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柳洛音还没来得及回应,柳乐安便抢先说道:“我小妹都晕过去了,还割什么肉!等她醒了再割不行吗?” 齐鹤耸耸肩,说道:“看来五公子是不想救柳夫人了,那好,我走了。” “齐神医且慢。”柳正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柳乐安的蠢笨真是让他头疼欲裂。 真是空长脾气,不长脑子了。 “齐神医不必理会我这蠢笨如猪的孩子,先救我夫人要紧。” 齐鹤看向柳洛音,示意她可以下手了。 柳洛音点头,手握着那把刀,向柳芙珠靠近。 “齐神医,这肉是哪里的都可以吗?”柳洛音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心头肉是最好的,只不过割心头肉的话,七小姐也难活了。”齐鹤说道。 柳洛音见柳芙珠的眼睫又颤了下,眼里的趣意更深了。 “那这里的肉呢?”柳洛音用刀指着柳芙珠的右胸口处,悠悠道。 “这里的肉是极好的,仅次于心头肉。”齐鹤十分配合道。 “为了妹妹的名声着想,还请父亲和阿兄等人先回避。”柳洛音说道。 柳正阳生怕柳乐安又说出什么蠢话,二话不说,直接拉着他离开了房间。 人一走,屋中就只剩了柳洛音等三人。 “我背过去。”齐鹤对接下来这种辣眼睛的画面并没有兴趣。 柳洛音应了声,就要去扒开柳芙珠的上身,而这时,柳芙珠睁开了眼睛。 因为齐鹤还在场,柳芙珠只能说:“姐姐,我未来是要嫁人的,若割了这里的肉,怕是会被夫家笑话一辈子。” 柳洛音从容道:“怎会被笑话?妹妹这里的疤痕,可是孝心的代表,夫家知道了也只会夸赞妹妹。” “妹妹还是莫要动了,我怕我手一歪,给刺进去了。” 柳芙珠见柳洛音毫不退让,突然伸手去夺柳洛音手中的刀,顺势朝着柳洛音的手臂划去。 柳洛音反应极快,在柳芙珠夺刀的瞬间,便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扭,重新夺回了刀。 柳芙珠见刀被抢走,气得咬牙切齿。 既然逃不过,那就将损失降到最低! 柳芙珠迅速将手臂凑近刀刃,向前一送,想让柳洛音割下自己手臂上的肉。柳洛音没料到柳芙珠还有这一招,刀刃随着她的动作,贴上了柳芙珠的肌肤。 第四十八章 柳乐安要杀了柳洛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石子精准地击中了柳芙珠的某个穴位。 柳芙珠的动作瞬间僵住,动弹不得。 柳洛音知道这是齐鹤出手了,便用最快的速度扒开柳芙珠的衣服,然后用刀在她的右胸口划了一道口子,割下了一块肉。 柳芙珠既无法动弹,也喊不出声,整张脸因剧痛而扭曲变形,最终痛晕了过去。 柳洛音看着手中血淋淋的肉片,心中只觉得畅快无比。 惊蛰你看到了吗?这块肉,我会让春分放在你的墓碑前,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我会尽力、尽快,争取送你的下一份礼物,是她的狗头。 柳洛音将止血的药粉撒在柳芙珠的伤口处,最后粗暴地将她把衣服给拉上。 做完这一切,柳洛音才道:“齐神医,你可以转身了。” 齐鹤转身后,目光先是在柳洛音的脸上落下,最后是她血淋淋的双手。 齐鹤咽了下口水,不禁问道:“六小姐不手抖吗?” 这怎么看,柳洛音都像是那种胆小柔弱的小女子啊,她不应该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吗? 怎么一副很镇定,跟杀过好多人的老手一样呢? “手抖的话,我想我的刀刺进去的就是她的心脏。”柳洛音毫不掩饰脸上的恨意,“齐神医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六小姐还杀过人?”齐鹤再次感到惊讶。 “嗯,那个人是她的嬷嬷,也是每日负责取我血的人。”柳洛音毫无表情地说道,“她杀了我的婢女,我就杀了她。” “希望我第二次杀人,杀的人能是她。”柳洛音看着地上的柳芙珠,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 书房。 柳正阳看着在他面前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的儿子,终于忍不下去了。 “够了,你还要转到什么时候去?你若是对齐鹤尊重点,他又怎会不给你治手臂!” “爹!他不给我治手臂,还不都怪柳洛音!你想想,柳洛音都能把齐鹤给请来,她与齐鹤定是有交情!”柳乐安气得满脸通红,怒声说道。 “我手臂都断多久了?她要真有心,就早请齐鹤过来了,她分明就是不想要我好,想让我彻底变成一个废物!” “还有要小妹割肉的事,肯定也是她指使齐鹤的!爹你想啊,割一年的肉,这不就是要了小妹的命吗?我看我们不如就听神婆的话,将她嫁去南安王府,这才是最简单最完美的结局办法。” “虽然南安王残暴狠辣,但那又关我们什么事,用柳洛音这条贱命,换来柳家的荣耀,这买卖稳赚不赔啊!” 柳正阳听着柳乐安的话,陷入了沉思。 不可否认,柳乐安最后那句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若他以柳洛音为筹码,让南安王在圣上面前为他美言几句,说不定不久后他便能官复原职。 “可她毕竟是你妹妹,我们怎能对她如此无情。” “父亲你傻了吗?我的妹妹只有珠儿一个,你的女儿也只有珠儿一个,柳洛音就是一个灾星祸星,她留在柳府,只会把我们都害死!”柳乐安情绪愈发激动,双眼布满血丝,红得如同发狂的野兽。 “若父亲舍不得下这个手,那就把这件事交给我,不管出了什么后果,我都负责!” 柳正阳长叹了一口气,摆手道:“下去,此事再容我想想。” 柳乐安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能说服柳正阳,不禁紧紧攥起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行,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珠儿继续受割肉之苦。 柳乐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继续说道:“父亲,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对付萧京砚吗?我有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柳正阳眼眸微闪,道:“说。” 柳乐安分析道:“柳洛音能找来齐鹤,一定是求了萧京砚帮忙。萧京砚向来对人冷漠无情,仿佛所有人都与他有深仇大恨,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脸。” “但他对柳洛音,就不一样了,又是去金阴山救柳洛音,又是对柳洛音有求必应,他绝对是爱上了柳洛音!” “我们不如就利用这一点,让萧京砚为了柳洛音,和南安王成仇,届时父亲你再带着人赶到,去圣上面前说萧京砚的罪行,最后圣上定会惩治萧京砚,父亲你也能恢复官复原职。” 柳正阳听着柳乐安的话,轻笑转变为了大笑。 眼里颇有欣赏之意。 他拍着柳乐安的后背,夸赞道:“乐安,你终于长大了,知道为父亲出谋划策了。” …… 柳洛音从噩梦中惊醒。 她睁开双眼,心跳如鼓,正想起身去点燃烛火,突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像是有人在往她的房间走来。 柳洛音瞬间警惕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她来到门后,将耳朵紧贴着门,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竟真的在她的房门前停住。 但未有几秒,便又走动了起来。 柳洛音趁他走动的功夫,轻步挪到了窗边的角落处,好让她自己处在一个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很难看到她的死角位置上。 脚步声再一次停了。 柳洛音感觉到来人停在了窗边。 柳洛音鼓起勇气向窗外看去,那里正有一个黑影站在那里。 柳洛音的心颤了下,双手紧攥在了一起,试图以此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伴随着一道轻微的“咔嚓”声,那道窗户出现了一条缝。 这条缝越来越大,最后停在了半开,能让人钻进来的大小上。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动作轻盈地钻了进来。 他手中握着一把剑,剑身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一步一步朝着床上的方向走去。 柳洛音见此,屏住了呼吸,尽力去降低她的存在感。 同时也做好了从窗户逃跑的准备。 院内有霜降在,只要她大喊一声,霜降就会出现。 就算她的动静引不来柳府的侍卫,至少霜降也能护她周全。 柳洛音思想间,黑衣男子已经来到了床边。 见床上没人,黑衣男子有些疑惑,他向屋内看去,试图去寻找柳洛音的身影。 柳洛音此时已经来到了窗户边,就等一个时机,从中逃出去。 而这时,柳洛音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头皮也开始发麻,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袭来。 她清晰地察觉到,有一道如毒蛇般阴冷的目光,正死死地落在她的身上。 下一秒,那个黑衣男子来到了她的面前。 速度快到她来不及做下一步动作,就被那把剑斜在了脖颈上。 第四十九章 打断柳乐安最后一条手臂 “想走?呵!我允许你走了吗?”男人压低着声音,嘲讽道。 柳洛音眉头微皱,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啊。 见来人并没有直接杀了她,柳洛音猜测他的目的并不是杀了她,于是她道:“能避过柳府的侍卫,悄无声息来到我这里,你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男人冷冷一笑,语气带着些骄傲意味:“知道就好,听话一点,否则我会杀了你。” 或许是柳洛音听多了“杀了你”这三个字,在男人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柳乐安那张嚣张跋扈的脸便浮现在柳洛音脑海中。 这语气,竟与柳乐安曾经威胁她时如出一辙。 柳洛音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她看向男人的右臂,而后张嘴狠狠咬在了他的右臂上。 “你敢咬我?我现在就杀了你!”男人被激怒,手中刀刃紧贴上柳洛音的肌肤,在她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 感受到脖颈传来的刺痛,柳洛音赶忙说道:“别杀我,我一害怕就控制不住想咬人,真不是故意的。” 男人显然已失去耐心,恶狠狠地威胁道:“再敢乱动,我立刻砍下你的脑袋。” “不敢了,求求你别杀我。”柳洛音嘴上求饶,眼底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名黑衣人是谁了。 她刚刚用了十分的力去咬,可男人除了生气,没有一点疼痛的表现。 就算再能受痛的人,也不会在第一时间没有反应,所以他的右臂,是没有知觉的。 加上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这人一定是柳乐安! 那她现在唯一能靠的,只有霜降,柳家的侍卫定早就得了命令,不会管她。 “你要带我去哪?”柳洛音没有直接戳破柳乐安的身份,她打算先套话。 “去了就知道,少废话。”柳乐安似乎是怕多说多错,露出破绽被发现,之后不管柳洛音再问什么,他都不回答了。 柳正阳没有带柳洛音走窗户,他本想一只手挟持柳洛音,一只手开门,后来意识到他只能用一只手,便烦躁地让柳洛音去开门。 柳洛音听话照做。 但在打开门的那瞬,她拿出了袖袍里的匕首,对着柳乐安的左臂刺去。 柳乐安没想到柳洛音会反击,等他反应回来的时候,他的手臂已经被她刺了好长的一道口子。 柳洛音趁柳乐安吃痛之际,拔腿就跑。 “霜降!快救我!” 柳乐安怒吼了一声,顾不上疼痛,紧追其后。 柳洛音看着后头如同疯狗的柳乐安,一边跑一边喊霜降的名字。 可霜降却迟迟没有出现。 柳乐安这时也追上了柳洛音,他冷笑道:“叫,叫破喉咙也没人来帮你。” “是因为你是柳府的人吗?你是谁?阿兄?”柳洛音只能这么拖延时间,拖延到霜降出现。 柳乐安似乎没料到会被柳洛音猜中,他怔了下后,不再说话,对着柳洛音抓去。 好在这时霜降终于出现。 她一掌挥向柳乐安,将柳洛音带到了她的身边。 “姑娘,我刚刚被柳府的人给引走了。”霜降解释道。 “他是柳乐安,不用顾忌,如果可以,砍下他的左臂也没事。”柳洛音低声道。 柳乐安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柳洛音的身边居然还有会武功的人! 若他右臂还在,就算柳洛音身边有几十个会武功的人,他都能照样解决。 可他现在只有左臂,他也一直没有尝试过用左臂提剑和人交手,若他真和她打下去,那他必输无疑。 柳乐安存了想跑的心,但柳洛音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霜降,抓住这个杀手,给我打死他!” 只要她始终不点明这人是柳乐安,即便真打断他的左臂,柳家人也只能将这口气咽下。 这就是柳洛音的目的。 “是,姑娘!”霜降虽然武功不高,但也是能以一抵十的存在,就不说对方是个残废了。 霜降很快就将柳乐安抓住,她将柳乐安的脸往地上摁,对着柳洛音说道:“姑娘,怎么处理?” “直接杀了太残忍,那就将他的两条手臂都砍了。”柳洛音抬脚,重重踩在柳乐安后背上,语气看似随意,却透着无尽寒意。 柳乐安闻言,挣扎得愈发激烈。 柳洛音冷笑一声,拿起霜降的剑鞘,对着柳乐安的左臂狠狠砸去。 “霜降,捂住这个贼人的嘴巴。” 霜降有些嫌弃,便在他的衣服上割了一块布料下来,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唔唔唔——” 打击声与呜咽声交织在一起,柳洛音越听越来劲,力度也越来越大。 她真恨不得就这么将他打死! 将他四肢砍下,将他剥皮抽筋,将他的脑袋砍下当球踢! 直到她的手用不上一点力气了,柳洛音才停了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泪和鼻涕都混在一起的柳乐安,冷冷道:“霜降,打断他的手臂。” 霜降点头,正要动手,忽然后背一寒,立马转身,用剑背击飞了袭来的匕首。 “姑娘,有帮手。” 霜降的话刚落,几十名黑衣人出现在了院中。 柳洛音见此,脸色沉了下去。 看来谋划这件事的不止柳乐安一人,还有她的好父亲,柳正阳。 若是柳正阳出手,那出动的就是他的暗卫了。 凭霜降一个人,根本无法对抗。 霜降也想到了此处,她低声道:“姑娘,硬碰硬我们打不过,我带你出去。” “若出不去,你不要管我,你去萧府。” 那些黑衣人没有给柳洛音回应的时间,他们一大半的人向霜降攻去,剩下的人都向柳洛音袭去。 柳洛音也早有准备,将袖袍中的药粉拿出来,撒向上前的黑衣人们。 虽然不能让她们逆风翻盘,但能够拖延时间。 霜降也将药粉撒向那群黑衣人,她将几名黑衣人击退,抓住柳洛音的手,带她跃上楼顶。 可刚到楼顶,就有几十道飞镖向他们袭来,霜降只好先解决飞镖,并将剩下的药粉给了柳洛音。 柳洛音握紧手中的药粉,只要有黑衣人上来,她就将药粉撒过去。 可就在霜降和柳洛音都专心对付眼前的黑衣人时,另一名黑衣人已经来到了柳洛音的身后。 第五十章 萧京砚会去救柳洛音吗 柳洛音瞬间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头顶。 她下意识地往后看去,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被男人一掌击晕,扛在了肩膀。 霜降听到动静,往后看去,见柳洛音被人带走,一时没注意刺来的剑,被刺中了肩头。 霜降强忍着疼痛,奋力挥出一掌劲风,将阻拦她的人击退,而后急忙追向那名男子。 那名男子速度很快,哪怕霜降拼尽全力,也还是被甩在了身后。 霜降无法,只能转去萧府,寻求萧京砚的帮助。 …… 萧府。 萧京砚听着霜降的话,目光落在了手中的信纸上,眼眸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齐鹤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柳正阳他们是疯了吗?为什么要突然对六小姐下手,这六小姐又要被带去哪里呢?” “阿砚你别光听着不说话啊,咱们于公于私都得去救一救六小姐啊!” 许是萧京砚觉得齐鹤太吵了,他把那封信扔到齐鹤怀里,道:“多用用脑子。” 齐鹤将信纸展开,边看边念道:“南安王派人绑架柳府六小姐,今夜即将生米煮成了熟饭,明日南安王来柳府提亲……” “这啥玩意儿,我们的人打探到的吗?” 萧京砚:“……” “六小姐在南安王府。”萧京砚懒得解释,直接说道。 “我知道哇,我又没瞎,可是将六小姐绑走的,不是柳府的人?我去!”齐鹤忽然就顿悟了,“阿砚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是柳府的送来的,然后他们故意把六小姐送去南安王府,是想让你过去?” “可他们凭什么觉得你会救六小姐呢?” “或许是觉得我在意她。”萧京砚漫不经心道。 “那你要是不去,六小姐是不是真的会嫁去南安王府?”齐鹤问道。 “如果她逃不出来的话。”萧京砚说道。 “那可不行,六小姐怎么能和那个死老头在一起呢,他会把六小姐折磨死的,阿砚我们一定要去救六小姐!”齐鹤着急地说道。 “不去。”萧京砚淡淡地瞥了齐鹤一眼,面无表情。 “?”齐鹤怀疑他听错了,“阿砚,做人不能这样,虽然这件事是针对你来的,但我们还需要六小姐的灵蛇,难道你不想解毒了吗?” “嗯……”萧京砚像是在认真思考,几秒后,他站起了身,淡淡道,“罢了,看在灵蛇的份上救她一命。” 说罢,便走了出去,步伐似有些急促。 齐鹤:“……” “霜降,你觉不觉得你们前主子就是在等着我说这句话,然后他好有个借口去救六小姐?” 霜降点头:“可能前主子害羞,不想被我们知道他的心意。” …… 柳洛音是被一盆冷水给泼醒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血腥至极的画面—— 鲜血飞溅在半空,断臂横陈于地。 屋子中央摆放着两个笼子,一大一小。大的笼子足以容纳一只老虎,小的却仅能装下一只狗。 大笼子里,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她的身上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虫子。 小笼子前,跪着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女人。 屋内安静的诡异。 像是一场无声的哑剧。 柳洛音顺着往前看去,正好对上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这双眼睛的主人,有着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但看他脸上的皱纹和斑点,却像一个年过花甲之人。 他身着华丽的绣着蛟龙纹样的衣服,左手上,一条黑蛇正绕着他的五指蜿蜒爬行,而他的另一只手…… 只剩下一个大拇指,上面戴着一枚祖母绿的玉扳指。 那人见柳洛音毫不畏惧地盯着他,不禁轻笑出声。 “有些意思,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打量本王的人。” 男人的嗓音尖锐刺耳,仿佛用指甲在粗糙的墙壁上刮擦,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柳洛音听他自称“本王”,彻底确定他是谁了。 南安王,凌和明。 “你可知那两个笼子是做什么的么?”凌和明问道。 “不想知道。”柳洛音察觉到她的双手被人绑住,身体也绵软无力,心沉了下去。 她被下药了。 “你不怕本王?”凌和明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柳洛音。 “我是来王爷府中做客的,为何要怕?”柳洛音强装镇定,平静地回应。 “哈哈哈——”凌和明放声大笑,语气讥讽道,“错了,你是你爹送来给本王的女人。” “父亲不会这样的,王爷莫要和我开这种玩笑,而且……”柳洛音故作害羞道,“我和七皇子殿下已有婚约。” “什么?”凌和明声音拔高,柳洛音能感觉到场上的人恐慌了起来。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你在骗本王?你可知道骗本王的下场?”凌和明眼神一沉,眼底浮现出阴寒的冷意。 “王爷可以去问七皇子殿下,我和他是不是有婚约在身。”柳洛音从容道。 见柳洛音神色不似作假,凌和明沉默了下来。 正当柳洛音觉得有希望的时候,凌和明说话了。 “有婚约又如何?圣上都得称我一声皇叔,给我一个面子,要一个女人而已,谁敢对本王有意见?” “本王的耐心一向很差,六小姐还是安分些,否则……”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几百只蛇蝎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出,朝着大笼中的女人爬去。 女人面露极度的恐惧,她试图逃跑,却刚迈出一步便重重摔倒在地。她拼命地向前爬行,然而那些蛇蝎眨眼间便爬到了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完全覆盖。 另一边,小笼前的女人被人强行往小笼里塞,她的脑袋和半个身子将笼子填满,露在笼子外的部位,皆被一把大刀齐齐砍下。 最后,扛着大刀的男人将小笼一锁,提到了凌和明面前。 而大笼前的女人已消失不见,笼中只剩下一些残骨碎肉,以及正缓缓离去的蛇蝎。 整个过程,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凌和明似乎心情格外愉悦,他看向柳洛音,问道:“六小姐喜欢油煎的还是清煮的?” 柳洛音:“……” “我没有吃人肉的癖好。”柳洛音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冷冷地回道。 “那就油煎,不过这一份可能不够。”凌和明的目光在底下几名瑟瑟发抖的女子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一名身着绿色衣服的女子身上,“就她,本王最喜欢的颜色。” 第五十一章 吃人肉 侍从得令,将那名女子提了起来。 “还不谢恩?” 那女子抖如筛糠,忙不迭地扑过去抱住凌和明的大腿,声泪俱下:“王爷,你别吃妾,你让妾做什么都愿意,妾求你了!” “是吗?”凌和明用鞋尖抬起她的下巴,邪笑道,“可本王就想吃你啊,本王太爱你了,想将你融为一体啊。” “不、不要啊!王爷!妾不好吃,妾真的——” 女子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凌和明一脚踹飞了出去。 “聒噪。” 侍从来到女子面前,手中的刀刃一划,一条粉嫩的舌头掉在了地上。 柳洛音算是明白那些人为什么痛不欲生也不会发出声音了。 因为她们发不出声音。 绿衣女子被带走,凌和明也从高台上走下来,来到柳洛音的面前。 他将柳洛音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嫌弃道:“勉强能看,就是身材太差了些。” “给王妃松绑。” 柳洛音感觉到手腕顿时一松,她下意识地就去摸袖袍里的东西,摸到一个硬物时,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我是丑,但我的妹妹可比我好看多了,她可是京都第一美人。”柳洛音活动了下手腕,淡淡说道。 据她了解,这凌和明是个十足的色鬼。 最爱美人。 仗着辈分高,甚至还对嘉庆帝的妃嫔下过手。 闻言,凌和明“哦”了一声,眼里有了不少兴趣,“京都第一美人?比宸妃还要美?” 柳洛音虽然不知道宸妃是谁,但胡说八道谁不会,她认真道:“比宸妃还要美上十分,我想我父亲之所以将我送来,就是得知王爷你回来了,怕你看上了我的妹妹。” “不过我妹妹估计看不上王爷你,因为她心里只有七皇子一个人,哎。”柳洛音叹了口气,道。 “呵,一个小小皇子,又什么好?我才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凌和明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见凌和明上了钩,柳洛音继续说道:“是啊,王爷才是世间最尊贵的男人,我能成为你的王妃,也是我的福气,到时候谁也不会看不起我了。” “王爷,我们何时成婚啊?” 见柳洛音不害怕,反而还很开心的样子,凌和明心中不禁升起几分警惕。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本王听说你和萧提督有过一段感情?” “怎、怎么可能,我、我和萧提督都不认识,啊不对,我和萧提督只有过几面之缘,都算不上认识,怎、怎会有过一段感情呢。”柳洛音心虚地低下了头,结结巴巴说道。 凌和明见此,更觉得其中有鬼。 他继续套话道:“金阴山,他不是来救你了吗?你们若不是有关系,他怎会救你呢?” 柳洛音更心虚了,好半天,才回道:“许是知道我是柳府的小姐,便顺手救了我。” “王爷,你放心,我绝对和萧提督没有关系,我也不喜欢他,我也没答应过他什么,我只想嫁给王爷你。”柳洛音忽然抬起头,举着手,语气坚定地道。 生怕凌和明不信任她,不想娶她。 凌和明心中冷笑,果然,这个女人是萧京砚派来的奸细。 柳正阳将她送过来,一定是和萧京砚这个狗贼做了交易,他们想对自己做什么呢? 凌和明决定先不对柳洛音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恰在这时,几名婢女端着一碗碗的食物进来,她们将食物放在桌子上,对着凌和明道:“王爷请用膳。” 凌和明看着变了脸色的柳洛音,戏谑道:“请,王妃。” “我不想吃人肉。”柳洛音光是闻到那散发出来的肉味,便一阵恶心,几欲作呕。 “这可是世间最美味的肉,王妃不要不识抬举。”凌和明左手抓起一块肉,放在柳洛音的唇边,“来,本王喂你吃。” 柳洛音忍不住,抬手一挥,将那块肉打落在地,接着便呕吐起来。 凌和明见状,嘴角笑意愈发扩大,声音却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怎么?是别人的肉吃不下吗?不如试试自己的?” 柳洛音吐得更激烈了。 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人真是疯子。 “王妃吐什么,这肉真的很好吃,不信你看本王。”凌和明紧紧捏住柳洛音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吃肉。 凌和明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发出了满意的咀嚼声。 “这是世间最美味的肉,王妃试过了,便会和本王一样痴迷。” “我不会,我不喜欢吃肉。”柳洛音脸色苍白,道。 “本王说过了,本王的耐心很差,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吃,那可别怪本王不客气了。”凌和明脸色一冷,说道。 “好,我吃。”柳洛音夹起肉上的配花,正要放进嘴巴里,却被凌和明打了下来。 “吃肉。”凌和明厉喝道。 见逃不过,柳洛音只好使出最蠢的办法了。 她装作要夹肉的样子,接着身子往前一倾,手顺势一推,将桌上的肉全都掀翻在地。 不用看,柳洛音也能猜到凌和明此刻的神情,必定是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而现实,也正如柳洛音所料。 她整个人被凌和明一把提起,凌和明掐着柳洛音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找死!” 柳洛音说不了话,只觉得越来越难呼吸。 袖袍下,她的右手握紧了匕首,只等着一个机会刺过去。 就是现在! 柳洛音正要出手,凌和明却忽然将她放了下来。 凌和明笑着道:“没关系,本王这里多的是。” “来人,再去准备一份肉来。” “这次要是再倒了,那本王可就要尝尝你的肉了。”凌和明眼神森寒,威胁道。 很快,新的一盘肉被端了上来。 柳洛音坐不住了,与其受心理折磨,不会拼尽全力一搏。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肉,讨好地道:“我给王爷赔个礼,我不会再那么不小心了。” 凌和明微笑道:“没关系,王妃吃就好。” “王爷吃一口,我再吃,否则我不敢吃。”见凌和明没拒绝,柳洛音将那块肉放进了他的嘴巴里。 同时手中的那把刀,也对着凌和明的胸口刺去。 凌和明没料到柳洛音会出手,但多年养成的危机意识,让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他紧紧抓住柳洛音的手腕,眼中杀意尽显。 “想死?本王成全你。” 第五十二章 扒光柳洛音的衣服 柳洛音抬脚,用尽全力往凌和明的裤裆踹去。 凌和明猝不及防,吃痛之下,下意识松开了手。柳洛音立马捡起地上的匕首,将刀刃抵在凌和明的脖颈。 这边的动静很快将王府的侍卫引了过来。 他们见柳洛音挟持着南安王,一时不敢乱动,等着凌和明的命令。 凌和明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森冷杀机。 他没想到他会有一日被一个女人挟持,还是在他的地盘上。 凌和明的嘴角露出一抹邪异的冷笑,“六小姐,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这件事传出去,也是王爷你的问题,我只为自保而已。”柳洛音冷冷说道,“让他们走,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敢吗?你想让整个柳府给你陪葬吗?”凌和明威胁道。 “王爷不信,那就试试。”柳洛音的刀刃贴近了肌肤,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凌和明脸上瞬间笼罩上一层阴霾,浑身戾气如汹涌的波涛般暴涨。 “退下去。”凌和明强压怒火,对着侍卫们下令道。 柳洛音补道:“放下兵器再退出去。” “听她的。”凌和明咬牙道。 侍卫们闻言,只好将手中的兵器放在地上,慢慢往后退。 柳洛音则挟持着凌和明,往大门的方向走。 “你要带本王去哪?”凌和明问道。 柳洛音没有回答,她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柳府一定不能回去了,否则就是自投罗网。 萧府……她和萧京砚关系浅薄,连朋友都算不上,她不能将萧京砚拉进这趟浑水里。 那就只能去……皇宫! 嘉庆帝是位勤政爱民的明君,若她将柳正阳设计她的事情告诉他,他应该不会追究她挟持南安王的事情。 运气好的话,他或许还会惩治柳正阳一番。 最重要的是,现在只有嘉庆帝才能护着她! 她只能拼一把! 柳洛音一路紧握着匕首,片刻不敢分神,终于走到了大门外。 “马车在那,能放开本王了?”凌和明眼眸微闪,问道。 “跟我一起上去。”柳洛音才没那么蠢,她一旦松手,那她就会被他们擒拿住。 凌和明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向马车走去。 在柳洛音没看到的地方,凌和明的唇角已经勾了起来。 三。 二。 凌和明心中的“一”字落下时,一道夹着劲风的箭羽朝着柳洛音刺去。 柳洛音察觉到危险,急忙往旁一避,凌和明趁此,将柳洛音的刀刃夺过,一掌挥向她。 柳洛音被这道掌风击飞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凌和明放声大笑,手中把玩着那把刀刃,向柳洛音走来。 “和本王斗,你还嫩着呢。” “既然你不识抬举,那本王也没必要怜香惜玉了,来人,将她的衣服扒光,本王今晚要洞房花烛。” 两名侍从上前,一人抓着柳洛音,不给她动的机会。 另一名蹲下身,手来到了她的衣领,就要将她的衣服扒下。 伴随着“撕拉”一声,柳洛音的外衣被分成了两半,那人的手再次来到她的面前,去扒她最后的衣服。 柳洛音瞪大着眼睛,正要唤出灵蛇来帮她,却见一道银光袭了过来。 那名要扒她衣服的男子,瞬间倒在地上,后背上还插着一根发黑的银针。 凌和明脸色大变,第一反应就是萧京砚来了。 “所有暗卫集合!”当下,凌和明召集了所有暗卫来,准备迎战。 可…… 他认为的萧京砚并没有现身,来人是一名穿着婢女衣服的女子。 她扫视了一眼凌和明身前的几十名暗卫,冷笑了一声:“也不过如此。” 她单手将柳洛音抱在怀中,另一只手袖袍一挥,几百道银针“咻咻咻”地朝凌和明他们刺去。 趁着他们避银雨的功夫,她脚尖一点,带着柳洛音离开了这里。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在瞬息间发生。 等柳洛音反应回来,她已经被带到了一辆马车前。 “姑娘,属下来迟了。” 春分双膝跪在地上,等待柳洛音的责罚。 “不怪你,是我派你出去查线索的。”柳洛音将春分扶起来,看向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 春分的话还未说出来,一道清爽的男声就从马车内传来。 “当然是我们阿砚告诉她的啦。” 齐鹤将马车掀起,对着柳洛音招手道:“快上来,那死变态的人马上就追过来了。” 柳洛音将心中的好奇压下,立马上了马车。 车帘一掀开,一张清冷俊美的容颜出现在她眼前。 她微微一怔,她原以为马车内就只有齐鹤,没想到萧京砚也在。 “愣着干啥,这时候别顾着男女授受不亲了,命最重要。”齐鹤抓住柳洛音的手腕,将人拉了进来,“春分,赶车,先去萧府。” 萧京砚的目光落在柳洛音手腕处的那只手上,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之色。 “你想去哪?”萧京砚问向柳洛音。 “去皇宫。”柳洛音毫不犹豫道。 “皇宫?!”齐鹤惊讶道,“去皇宫干嘛?萧府也很安全的,他们不敢进来。” 萧京砚则道:“你要见圣上?” 柳洛音点头,解释道:“萧府是很安全,但我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萧府,一旦回柳府,我父亲他们又会对我下手。我如今的困境,只有圣上能解决。” “可以一直躲在萧府的啊,你嫁给阿砚不就好了,这样你也不会有危险,阿砚的毒也随时能解。”齐鹤认真建议道。 柳洛音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她急忙摆手,说道:“萧提督帮我很多了,刚刚又是萧提督救了我,我的人情要还不完了,我不能再麻烦萧提督了。” “这么客气干啥,没准我们阿砚愿意被你麻烦呢。”齐鹤歪着头,笑嘻嘻地说道。 见柳洛音脸色通红,萧京砚扫了眼齐鹤,淡淡道:“再多嘴,你就下车。” 齐鹤瞬间将嘴巴捂上,表示他不会说话了。 但安静不过十秒,齐鹤又问道:“那你去见圣上,就是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圣上吗?” 柳洛音再次点头:“而且我还用刀威胁了他,这一点我也得说清楚,省得他后面恶人先告状。” 第五十三章 圣上和萧京砚的关系? 齐鹤鼓起了掌,夸赞道:“厉害,不愧是阿砚看重的女人,胆子够大,性子够辣。” “不过他到底有多变态啊?六小姐你给我讲讲呗。” 柳洛音面色复杂,没想到齐鹤还有这种爱好,罢了,看在他帮助过她,她就稍微说说。 “多变态我不知道,但他爱吃人肉,还让我一起吃。” “我去!我还以为是传闻,没想到他真吃啊!吃的是他府里那些姑娘的肉吗?”齐鹤满脸惊愕道。 “嗯,先奸后折磨,最后杀了,将她们的肉做成菜肴。”如果可以,柳洛音很想要一双没有看过的眼睛。 齐鹤忍着想要作呕的冲动,问道:“那六小姐,你还好吗?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治治。” “吐完就好多了,齐神医你要是难受,现在下去吐。”柳洛音认真建议道。 齐鹤就听着这句话呢,他大叫道:“停车!” 齐鹤一下去,马车内就只剩柳洛音和萧京砚二人。 不知道是柳洛音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总感觉气氛奇怪了起来,身体有些热,脸也发烫。 “萧提督,你觉得热吗?”柳洛音随便说了句话,用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不热。”见柳洛音面色绯红,额上还有薄汗,萧京砚顿了下,将手中的折扇递给了她。 若是普通的折扇,柳洛音定会接来。 可这把折扇,她记得是可以变换成长剑的武器,不用想都知道珍贵无比,这不是她配用的。 她连忙摆手,受宠若惊道:“不、不用啦,谢谢萧提督,我也没有很热,哈哈。” 萧京砚“嗯”了声,将折扇收回,说道:“今日太晚了,圣上已经休息了,我们明日再去。” 经萧京砚提醒,柳洛音才意识到现在的时辰,确实不适合进宫。 她道:“好,那我找个客栈住下来,我们明日再去。” “本督不差你一个房间。”萧京砚神色淡淡,道。 察觉到萧京砚的情绪变差,柳洛音以为他是嫌麻烦,不想明天再来接她一趟,急忙道:“听萧提督的,你说住哪我就住哪。” “那我今日也要住下来!”齐鹤忽然掀起车帘,笑嘻嘻地说道。 “滚。”萧京砚道。 直到到达萧府,他们也没有碰到凌和明的人。 春分将柳洛音从马车上扶下来,柳洛音看着牌匾上的两个金色大字——萧府,轻声道:“这是圣上题的字?” 齐鹤回答得很快,他说道:“六小姐有眼力,阿砚受封‘东厂提督’的时候,是圣上亲自念的圣旨,亲自送来的牌匾。” 因为现在处于萧京砚的地盘,齐鹤并不担心这些话会传到第二方势力的耳朵里。 柳洛音见齐鹤说话不避讳,便知这里是足够安全的地方,她继续道:“看来圣上对萧提督真的很好。” “是啊,但是阿砚不领情,当时当着圣上的面,把这块牌匾扔了出去。”齐鹤的话匣子一打开,什么都忘外说了。 “啊?”柳洛音震惊,“那这不是当着圣上的面,打他的脸吗?圣上不得生气啊。” 齐鹤摇头,说道:“应该是难过大过生气,他……” “齐鹤,你多嘴了。”萧京砚出声,打断了齐鹤的话。 他走了进去,没再管后面的两人。 齐鹤见此,吐了吐舌头,低声道:“阿砚不让我说,我也不能再说下去,不过你日后就知道了,阿砚肯定会将真相告诉你。” 齐鹤说完这句话,对着萧京砚的背影大喊道:“阿砚你等等我啊,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我们今晚一起睡呗。” 春分走上前,无奈笑道:“齐公子和前主子的感情很好,所以说话不会有所顾忌,姑娘跟我来。” 柳洛音的出现,让安静的萧府热闹了不少。 萧府的下人们听闻他们的主子带了名女子回府,皆寻着不同的理由,去到了正门附近。 所以柳洛音一进府,就看到几十名萧府下人朝她看来。 等她目光扫过去,他们又赶忙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她的样子。 有的装作空手擦拭桌子,有的跑去和人争抢凳子搬,还有的趴在地上,去抓地上的蚂蚁。 总之,有活的赶紧干活,没活的也硬要找点事做。 “……”柳洛音沉默了片刻,问春分:“萧府的人平时都这么奇怪吗?” 春分忍不住笑道:“或许是因为姑娘来了,才这么奇怪。” “为何?”难道自己长得很奇怪吗? “因为姑娘是我们前主子带回府的第一个女子,大家对姑娘都很好奇。”春分温声解释道,“姑娘要是不舒服,我这就叫她们离开。” “罢了,霜降在哪,我先去看看她。”虽然听春分说霜降没事,但她还是不放心。 “霜降也在萧府,我先带姑娘你去看看?”春分问道。 “好。”柳洛音道。 …… 柳府。 柳正阳将桌上的茶盏都推翻在地,脸色阴沉如云。 柳乐安正上完药过来,见柳正阳大发雷霆,急忙问道:“爹,可是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不但失败了,那老不死的还要找我麻烦!”柳正阳回想起凌和明的威胁,气得双拳紧握,关节咯咯作响。 他一拳锤在墙上,咬牙切齿道:“我就不该听你的计划,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 “怎么可能会失败,柳洛音不是去了王府吗?”柳乐安不相信,他继续道,“而且爹你不也带人过去了吗?就算没抓到那阉人,你也该将柳洛音抓回来啊!” 柳正阳怒笑:“抓?我怎么去抓?她的胆子可大得很,用刀威胁那老不死的,走出了王府,最后被她身边的武婢给救走了。我赶过去的时候,那老不死的还以为我是萧京砚的帮手,杀了我一半的人!” “什么?!”这下轮到柳乐安惊讶了,“那武婢会不会是那阉人的人,如果是他的人,柳洛音又没有回府的话,那柳洛音一定就在萧府!” “爹,我们的计划还没有失败,我们可以现在就去萧府找人,然后去圣上面前,告那阉人一个强抢官家小姐的罪!最后再向圣上求一道圣旨,让柳洛音嫁给南安王!” 第五十四章 柳乐安的新计划 “你被打的是脑子吗?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孩子!”柳正阳气得将茶杯砸碎在柳乐安的脚边,“我们用什么理由去要人?若他一口咬定柳洛音不在萧府,我们又该怎么办?让他反过来参我们一本吗?” “我们可以直接带人进去找啊,柳洛音一定是在萧府的,爹!”柳乐安不死心地说道。 “你真是头猪!”柳正阳在柳乐安的脑袋上重重一敲,“他会允许我们进去搜吗?就算他同意,他要是将柳洛音藏起来,我们就是将萧府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人!到时你说萧京砚会怎么对付我们?” “那这不行那不行,我们还能怎么办!”柳乐安看着自己两条缠满绷带的手臂,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喷薄而出,“她今天是存了心要把我的手臂打断!我一定要弄死她!” “还不是你太蠢!落到了她手里,你被打死都活该!”柳正阳怒喝道,“现在我们把南安王也给得罪,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功补过,将柳洛音给送回去,交给他处理。” “对!爹你说得对!柳洛音难道能在萧府躲一辈子吗?她迟早会回来!等她回来,我们就将她送去南安王府!” “不行!我不同意!” 薛氏从门外进来,看着面前这对父子,对着柳正阳冷冷道:“我还没死呢!你就想对我的音音下手,柳正阳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伤害音音一分,我立马就将你做的那些腌臜事告诉圣上!” 柳乐安不悦道:“娘,你怎么能这么偏心柳洛音,你现在能下床走到这里来,还不是珠儿给你献肉。” “你若是要柳洛音留在柳府,那珠儿就得连续割一年的肉给你,娘你难道想要害死珠儿吗?” 被柳乐安质问,薛氏一时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她感觉身体好了一些,原来是因为她的珠儿给她割了肉! 薛氏不禁对柳芙珠更加愧疚了。 柳乐安见此,接着道:“我和爹也不是容不下柳洛音,但是神婆说了,柳洛音的身上有邪祟,必须嫁给南安王,柳府和娘你才能好,否则就算珠儿把命给娘你,我们还是会被柳洛音给弄死。” “而且娘你看我的左臂,柳洛音说要把我的左臂都给打断,要不是父亲的人过来救我,我的两条手臂都废了!我左臂现在还痛到抬不起来,还没知觉呢!” 薛氏看着柳乐安缠满纱布,被吊起来的左臂,眼里满是心疼,对柳洛音也有了些埋怨。 “她难道不知道你的右臂断了吗?为何还要去打断你的左臂?” 柳乐安自然不会说因为柳洛音把他当成刺客,他委屈道:“可能是因为我太护着珠儿了,她就派她身边的武婢将我摁在地上,她来打。” “她、她怎能如此!”薛氏被气到身形晃动,险些摔倒在地。 柳乐安说道:“娘,柳洛音已经对我们无情无义,我们又何必再对她好,而且她本来就不是我们柳府的人,她是外人,珠儿才和我们是一家人。” “娘,这件事你就别管了,等柳洛音嫁过去,你的病自然也就好了,坏人就由我来做。” 薛氏咬着下唇,似是纠结着什么。 最后,她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她性子顽劣,永远都改不了,与我们无缘。希望她嫁去南安王府能有所收敛,懂事一些。” 薛氏被人搀扶着离去,柳乐安的心也落了下来。 幸好他们的计划没有被她搅乱。 “爹,如果明日她没回来,我们还等吗?”柳乐安问道。 “不管她回不回来,我都得进宫面圣,将这件事告知给圣上,让圣上给她和南安王赐婚。”柳正阳沉声道。 …… 柳洛音在床上躺了好久,一直没有睡着。 她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索性下了床,披上一件外衣,走了出去。 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她也不敢走远,便在院子里逛了会儿,最后走到凉亭,坐了下来。 她将袖袍里的小蛇拿出来,放在手心上,轻轻摸着它暗紫色的鳞片,道:“我们都认识有段时间了,我还没给你取名字呢,你想叫什么名字呢?” 灵蛇张大蛇嘴,伸了个懒腰,“嘶”了一声。 “都可以吗?那你叫丧彪?我在清水村的时候,喂养过一只猫,它就叫丧彪。”柳洛音戳着它的小脑袋,不知道为何,竟越看越觉得可爱。 原来蛇蛇也可以这么可爱啊。 灵蛇:我长得这么漂亮可爱,真的要叫丧彪这个名字吗? “嗯……也是,那叫咪咪?”柳洛音承认,她真的不会取名。 灵蛇:……我是一条蛇,不是一只猫。 柳洛音噗了一声,笑了出来,她居然从一条蛇的脸上看到了无奈? 灵蛇“叹”了一口气,它蛇身一扭,从桌上滑落,朝着院外游去。 柳洛音脸色一变,急忙道:“咪咪不可以出去,快点回来。” “咪咪”听此,反而游得更快了。 柳洛音没办法,只好追上去,但这灵蛇调皮得很,每当她要抓住的时候,它就灵活一扭,继续勾着她前行。 柳洛音有些累了,她双手叉着腰,说道:“咪咪你再这么调皮,我就不管你了,我回去了。” 柳洛音转身,开始往回走,但耳朵却在注意身后的动静。 果然,她一动,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 柳洛音心一喜,转头,轻笑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听话的,咪咪——” 见柳洛音的话音戛然而止,萧京砚挑了挑眉头,指着他脖颈上的那条暗紫色小蛇,道:“咪咪?它吗?” 柳洛音尴尬地“嗯”了声,“今天刚给它取的。” “它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名字。”萧京砚将灵蛇抓下来放在手上,说道。 “应该是,然后它就跑出来了,我是为了追它才出来的。”柳洛音顺势解释了一句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嗯。”萧京砚轻笑道,“所以它嫌难听,就来找我了,是要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吗?咪咪。” 最后半段话,萧京砚是对着灵蛇说的。 柳洛音更觉得羞耻了,急忙将灵蛇抓回来,说道:“天色很晚了,我就不打扰提督了,我先回房了。” 柳洛音正转身要走,手腕处却传来一抹冰凉。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第五十五章 很羞耻的称呼 柳洛音看着手腕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心脏砰砰跳动。 不待她说话,那只手便松开了她的手腕。 清冷的声线传入她的耳中。 “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 “啊?”柳洛音这才如梦初醒,看向四周,不知何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天竟不知不觉蒙蒙亮了起来。 “六小姐是一夜未睡吗?”萧京砚走到石桌旁,悠然坐下,抬手为自己倒了两杯茶水,又将另一杯放在对面。 柳洛音见状,也跟着坐了下来,端起那杯茶,轻抿了一口。 “半夜,因为前半夜在南安王府。”柳洛音说道。 “发生这样的事,确实很难入睡。”萧京砚说道。 柳洛音一怔,她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萧京砚这是在安慰她? “萧提督怎么也没睡?”柳洛音见萧京砚的茶杯见底,自觉地给他添了茶水。 “睡眠浅,也很少睡熟。”对他来说,说是睡觉,倒不如说是闭着眼睛休息。 他的睡眠一样很差,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惊醒。 “抱歉,是我打扰到萧提督你了。”柳洛音说道。 “不怪你,怪它。”萧京砚看向灵蛇,对它勾了勾手指,后者屁颠屁颠地爬了过来,缠绕在他的手指上。 柳洛音只觉得耳后根微微发烫,赶忙另寻话题:“它好像特别喜欢你。” 萧京砚的面上浮起一抹浅笑,“嗯。或许是因为你,它知道我和你是朋友,也就亲近我了些。” “哈哈,也许是因为萧提督长得很好看呢?”柳洛音干笑了一声,只觉得萧京砚今晚的话格外难回。 也格外的撩人心弦。 “那也有可能。”萧京砚低笑了声,“不过你取的名字,确实难听。” 柳洛音:“……” “那萧提督给它取一个名字?”她倒要看看他取得名字又有多好听。 “好啊,音音。”萧京砚说道。 “嗯?”柳洛音下意识地应了声,后反应回来萧京砚是喊灵蛇,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她现在很想找一个地洞藏起来。 永远都不要出现在萧京砚的面前了! 萧京砚见此,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他故意问向柳洛音:“音音,你觉得如何?” “我……”柳洛音更觉得羞耻了。 “要不还是换一个?因为我的小名就是音音。”柳洛音说道。 “它好像很喜欢。”萧京砚看着开心到摇头晃脑的灵蛇,轻笑道。 “音,啊不,咪咪,咱们换个名字好不好?”柳洛音试图和灵蛇打商量。 灵蛇却摇头:不要,我就喜欢这个名字。 柳洛音没办法,只好应了它,她苦笑道:“好,那它就叫音音,我叫洛洛。” “洛洛?倒是比音音好听。”萧京砚笑意更深了。 而柳洛音的脸也更红了。 这萧提督怎么和她一开始认识的萧提督不一样,怎么变得这么爱开她玩笑了! 灵蛇似乎吃醋了,它张着蛇嘴,在萧京砚的手指上咬了一小口。 灵蛇这动作,险些把柳洛音的魂给吓飞了,急忙将灵蛇抓了回来,在它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怎么可以咬萧提督呢!” 灵蛇委屈地叫了一声,随后缩成一团,睁着“泪汪汪”的蛇眼,看柳洛音。 柳洛音:“……” 怎么办,她现在很自责,很想谴责她自己了。 “我无碍,不必怪它,它只是调皮了些。”萧京砚说道,“六小姐可有帕子?” 柳洛音赶忙将手帕拿出来,放到萧京砚的手上。 “需要我去喊大夫来吗?” “不必,它没有毒。”萧京砚用帕子将血珠拭去,顺手收进了袖袍中。 “六小姐回去休息,午膳后,我们再进宫。” 柳洛音点头:“那萧提督你好好休息,祝你有个好梦,明天见。” 萧京砚看着柳洛音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在她那条绣着梅花的手帕上,轻声呢喃:“是今天见。” …… 因为有着萧京砚的缘故,他们可以一路坐着软轿直达嘉庆帝所在的宫殿。 柳洛音不禁再次在心中感叹,嘉庆帝对萧京砚真是宠爱有加,简直比对亲儿子还要好。 齐鹤怕柳洛音失礼,一路和柳洛音说见到嘉庆帝该怎么做,该怎么去说。 最后再以一句“真出事了也有阿砚给你兜着”,让柳洛音别紧张别害怕。 柳洛音又是想笑又是感激,觉得嘉庆帝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为什么要怕。 但真当她见到嘉庆帝,她才明白,就算他不是老虎,那股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严,也足以让人心生敬畏,紧张起来。 萧京砚和齐鹤行完礼后,轮到柳洛音了。 柳洛音想着齐鹤说过的话,双膝跪在地上,头贴着手背,恭敬道:“臣女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嘉庆帝说道。 柳洛音抬起头,眼睛看向嘉庆帝,见他虽有着一副不怒自威的神色,但眉目温和,心中的紧张也消散了几分。 柳洛音的不卑不亢,让嘉庆帝有些意外。 他记得柳正阳这位女儿,是在乡下长大的,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进宫。 “你倒是比其他的官家小姐要从容,你不害怕朕?”嘉庆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圣上勤政爱民,贤明持重,既是天下之君,亦是万民之父,臣女不害怕。”柳洛音顿了下,又道,“就是有些紧张。” 嘉庆帝闻言,朗声大笑,眼中浮现出几分赞赏之色。 “前半句话,朕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后半句倒还新鲜,六小姐果然有趣,难怪阿砚会陪你一同前来。” “说,你们今日找朕所为何事?” 柳洛音早在心里顺了遍将要说的话,她从容道:“昨晚臣女的阿兄假扮刺客,想将臣女掳去南安王府,臣女身边有武婢,她将臣女救下后,父亲又出手,派出暗卫将臣女抓去南安王府。” “为求自保,臣女以刀挟持南安王,让他送臣女出府。然,姜还是老的辣,臣女为躲暗箭,被南安王抓住机会,最终回到了南安王的手里,幸则臣女另一位武婢出现,将臣女救下,臣女这才能来圣上面上告这个状。” 柳洛音再次磕头,说道:“恳请圣上为臣女做主,替臣女主持公道。” 嘉庆帝听到柳洛音挟持凌和明时,眼睛都亮了起来,没想到他这位老皇叔还有被女子威胁的时候。 想也能想得到,他当时的脸色,定十分有趣。 嘉庆帝只恨他自己没有亲眼看到。 “你父亲为何非要将你送去南安王府?”嘉庆帝问道。 第五十六章 柳正阳进宫,订柳洛音婚事 “因为神婆说,臣女的身上有邪祟,只有嫁给南安王,柳府才能平安顺遂。”柳洛音回道。 齐鹤补道:“圣上,柳将军和五公子说六小姐一回来,他们就祸事不断,比如柳将军被罢职,及柳夫人病重,还有五公子失去右臂,都怪在六小姐身上。” “简直是荒谬!”嘉庆帝气笑道,“他被罢职,还不是送去漠北的兵器被劫,他私自带兵去金阴山。” “正是正是,”齐鹤附和道,“至于柳夫人重病,那也是柳将军违背誓言纳妾,气得柳夫人生了重病,后来又遭人下毒。” “圣上,柳夫人中的毒是天雨散。” “天雨散?”嘉庆帝微微皱眉,看了眼萧京砚,问道,“可知道是谁下的毒?” “不确定。”柳洛音回道。 “不确定?意思是有怀疑人选,是谁?”嘉庆帝问道。 见嘉庆帝的神情颇为激动,柳洛音下意识地看了眼萧京砚,低头道:“臣女猜是柳芙珠。” “不瞒圣上,柳芙珠与臣女一直不对付,三年前她喝下有毒的茶水只为陷害臣女,臣女被送去庄子,为她放了三年的血。前段时日,臣女再次回府,将献血阴谋戳破,她转头放了婢女的血,离家出走,和山贼勾结,让臣女的母亲以一换一。” “幸则萧提督到来,救了臣女一命。一计不成便生二计,臣女想她是以神婆为由头,要彻底解决掉臣女,便给母亲下了这道毒,待臣女嫁去南安王府,她便再给母亲服用解药。” “所以那晚春分不在,是去找神婆了。”一直沉默的萧京砚,终于出声了。 柳洛音点头:“但那位神婆藏得很好,春分也没有找到。” 嘉庆帝的视线在柳洛音和萧京砚的身上来回游移,意味深长道:“你给她的武婢?” “圣上有意见?”萧京砚冷冷说道。 “没意见,朕哪敢有意见。”嘉庆帝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对着柳洛音说道,“找一个人多简单,让阿砚给你找。” 萧京砚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柳洛音:“……” 虽然她没看过圣上和别的皇子相处,但单看萧京砚和圣上相处,她是真觉得他们像亲父子。 否则圣上怎么对萧京砚那么宠溺呢? 最重要的,萧京砚权势滔天,圣上也不害怕,一副很信任他的模样。 柳洛音说道:“圣上,南安王身份尊贵无比,像臣女这般出身低微之人实在高攀不起。若臣女父亲进宫求圣上为臣女与南安王赐婚,还请圣上拒绝,臣女感激不尽。” “六小姐莫要妄自菲薄。”嘉庆帝道,“你不想嫁南安王,那你想嫁谁?晋儿么?朕好像记得你与晋儿有婚约在身?” 柳洛音说道:“七殿下与柳芙珠情投意合,臣女不愿做这插足之人,所以臣女也恳请圣上能将臣女和七殿下这婚事解除。” 嘉庆帝松了口气,幸好柳洛音不喜欢凌子晋,否则他就得做那棒打鸳鸯之人了。 “那六小姐可有心仪男子?朕可以为你赐婚。”嘉庆帝说道,“六小姐的婚事一日未定,就算朕拒了你嫁南安王,你父亲也会将你嫁给他人。” 柳洛音沉思了下来。 嘉庆帝的话没错,若她无婚约在身,那柳正阳就能随意给她安排亲事。 到时的结果,也只比嫁南安王好那么一点点。 嘉庆帝轻咳了一声,说道:“若六小姐没有心仪男子,那不如朕亲自为你寻门好亲事?你看阿……” 嘉庆帝的话还未说完,一道尖锐的鸭公嗓传了进来。 “圣上,柳将军和柳五公子求见。” 柳洛音脸色微变,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圣上,那我们就先退下了。”齐鹤说道。 嘉庆帝看向柳洛音等人,道:“不必,你们去屏风后。” “是。”柳洛音和齐鹤应道。 萧京砚在最后,他深深看了一眼嘉庆帝,才走去屏风后。 柳正阳和柳乐安很快来到了殿中,他们跪地行礼,齐声道:“臣(臣下)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嘉庆帝道。 “谢圣上。”柳正阳和柳乐安异口同声道。 “五公子这左臂又怎么了?”嘉庆帝看着双臂缠满绷带的柳乐安,开口询问。 柳乐安眼眶泛泪,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说道:“臣下今日就是来找圣上主持公道的,还望圣上能为臣下做主。” “哦?什么事还需要进宫找朕做主,说来听听。”嘉庆帝说道。 “是,圣上。”柳乐安深呼了口气,将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圣上,臣下有位妹妹,名叫柳洛音,她自幼在乡下长大,三年前——” “讲重点。”嘉庆帝不想去听柳乐安的废话。 柳乐安身子一颤,急忙道:“是。这重点就是,臣下这妹妹心肠歹毒,屡教不改,三年前毒害臣下小妹,三年后,又派人打断臣下的右臂,昨日又下重手,想将臣下的左臂也打断。” “昨夜府内出现刺客,若不是这群刺客出现,臣下的左臂就不保了,臣下见这群刺客是冲着六妹去的,急忙去喊人过来,可等臣下带人过来,六妹已经消失不见了。” “所幸父亲的人抓住了一名刺客,他交代说他们是六妹安排来的,为的就是去南安王府,嫁给南安王。臣下与父亲难以相信,便派人去南安王府蹲着,果真看到六妹出现在南安王府中。” “可后面六妹又被人抓走,我们的人看到六妹进了萧府,我们依旧不敢相信,认为是看错了,可直至现在,六妹都未归家,所以恳请圣上许我们去萧府找人,或是让萧提督放人。” “也就是说,这位六小姐待在萧府,一夜未归?”嘉庆帝抓住重点,问道。 柳乐安一怔,不明白嘉庆帝的重点为什么在这,他回道:“前半夜应在南安王府,后半夜到现在,在萧府。” “这事要传出去,六小姐的清白就不保了啊。”嘉庆帝很苦恼道,“朕也懂你们的意思,六小姐心肠歹毒,萧京砚弄权营私,无恶不作,既然都坏到了一起,还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夜,也是天公作配。” “不如朕就给他们两个赐婚,省得他们再去祸害他人,如何呢?” 第五十七章 要她进宫为妃? 嘉庆帝这话一出,不仅把柳家父子给惊讶到了,还把屏风后的柳洛音也震惊到了。 什么叫“孤男寡女共处一夜”、“坏到了一起”、“天公作配”、“省得祸害他人”,她很想问嘉庆帝一句,这是认真的吗? 她只是在萧京砚的府邸住了一夜,又不是跟萧京砚睡了一夜啊! 柳正阳反应最快,他沉声道:“虽说臣这逆女,上不孝下不敬,恶行累累,但她终究是臣的女儿,是臣教导无方,才让她养成这般恶劣品性。” “她为了能嫁给南安王,竟想出如此计策,足见她对南安王情深意切,一心想成为南安王的王妃。臣实在不忍让她失望,今日前来,就是想恳请圣上成全,为她和南安王赐婚,就算是为父的最后一点心意,希望她日后能懂事些,好好过日子。” 嘉庆帝眼神微冷,但面上并无变化。 他说道:“可朕记得,她与晋儿是有婚约的,柳将军要让朕如何向贵妃和晋儿交代呢?” 柳正阳从容道:“臣还有位女儿,名唤柳芙珠,她虽不是我们亲生的孩子,但更胜亲生,她自幼养在臣和臣妻的身边,比音音更似官家小姐,她心性良善,贤惠温柔,与七殿下更合得来,更为般配。” “上回她被婢女诬陷,进了大理寺,七殿下还特意来为她证清白,臣想,七殿下心中也是有珠儿的,否则怎会为她踏入大理寺呢。” “七殿下与臣这小女互有好感,臣想,不妨就成全了他们,也算好事两桩。” “既然晋儿与她互有情意,那晋儿与六小姐的婚事是该解除,那朕明日便拟道圣旨,就许她做晋儿的侧妃。” “多谢……”柳正阳听到后半句话时,双眼瞪圆,急忙止住了后面的话,他道,“侧、侧妃?” “嗯?”嘉庆帝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柳将军有何异议?” “臣、臣记得七殿下并无正妃,他与小女的婚约也定的是正妃呀。”为了柳芙珠的幸福,柳正阳只能硬着头皮顶撞嘉庆帝。 “若是六小姐,那就是正妃。这七小姐,呵!”嘉庆帝冷笑道,“若非她自幼养在你们身边,她就是做个暖床的丫鬟,也是不配的。” “柳将军,朕能给她一个侧妃之位,你该知足了。” 柳乐安的脸色有些难看,眼底有怒火闪烁。 这狗皇帝怎能如此贬低他的珠儿!他如此珍之爱之的女子,就是当皇后娘娘,也是不够的。 但他心里又很庆幸,若是侧妃,那以珠儿的骄傲性格,应当就不会嫁了。 那珠儿就能一直陪着他,只属于他了。 柳乐安眼珠一转,赶忙转移话题道:“圣上,臣下小妹的婚事暂且不急,如今臣下的六妹还在萧府,外头已经流言四起,传着她与南安王的种种是非。还请圣上为他们赐婚,并尽快定下婚事,也好平息流言。” “你在催朕做事?”嘉庆帝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臣、臣下不敢,臣下只是关心六妹过急,还请圣上恕罪!”柳乐安急忙说道。 “南安王可愿意?”嘉庆帝问。 “臣昨日去找南安王时,南安王说他与音音两情相悦,臣这才敢来请求圣上赐婚的。”柳正阳脸不红心不跳道。 “此事,皆由你们单方面说,朕还需问问六小姐,你们若无别的事,就退下。”嘉庆帝说道。 柳乐安听到嘉庆帝要问柳洛音,赶忙道:“圣上,臣下这妹妹粗俗无礼,臣下怕她以下犯上,顶撞圣上你啊!” “五公子是听不懂朕的话?”嘉庆帝冷着脸,显然是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柳正阳见状,一脚踹在柳乐安的后膝盖窝,迫使他跪地,同时自己也跟着跪了下来。 “犬子愚钝,还望圣上恕罪。臣这就带他离开,小女就有劳圣上费心了。” 柳正阳和柳乐安一走,嘉庆帝揉着太阳穴,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出来。” 齐鹤率先走了出来,愤愤道:“幸好我们先将真相告诉圣上了,否则就柳将军和柳五公子这颠倒黑白的能力,真要让人觉得六小姐是那种心肠歹毒的女子了。” 嘉庆帝看向柳洛音,面色古怪道:“你兄长说他的左臂是被你打的,可是如此?” 柳洛音点头,如实道:“阿兄假扮刺客,要将臣女掳去南安王府,既然他不仁,那臣女不义又何妨。” “你身为女子,心性怎能如此恶毒,他已经没了一个手臂,你真想他彻底变成废人吗?”嘉庆帝声色俱厉地问道。 柳洛音见嘉庆帝的态度冷了下来,便知道他对她很不满,而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认错。 可她不服。 所以拼着掉脑袋的危险,她也要将心中的话吐出来。 “那男子就能恶毒了么?臣女不觉得有错。阿兄待臣女如仇人,甚至比对仇人还要过分。臣女一再退让,换来的也是变本加厉,若臣女不反抗,不狠下心来,那臣女早就被阿兄给弄死了。” “圣上说臣女恶毒,倒不如说柳家人更恶毒。” 嘉庆帝盯着柳洛音,狭长冷淡的眼底尽是深沉墨色。 气氛一瞬间陷入了僵持,柳洛音能清晰地听到她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她的手心起了冷汗,她不知道嘉庆帝会怎么处置她。 是杀了她呢,还是要将她嫁给南安王? 而就在柳洛音胡思乱想时,一道大笑声传进了她的耳里。 嘉庆帝居然笑了起来。 他的眼中颇有欣赏的意味,“看来朕的话没有说错,你和阿砚确实坏到了一起,真是天生的一对。” “柳洛音是?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嫁给南安王,二是嫁给阿砚,你选哪一个?” 柳洛音一怔,她原以为嘉庆帝那么说,是为了应付柳正阳和柳乐安,没想到嘉庆帝竟然是认真的。 她偷偷看了眼萧京砚,见萧京砚依旧是那副淡漠平静的神情,垂下了眸。 “还有别的选项吗?”柳洛音轻声问道。 “有,入宫为妃。”嘉庆帝直勾勾地看着柳洛音,缓缓说道。 第五十八章 被赶出家门 柳洛音和齐鹤同一时间看向嘉庆帝,脸上满是震惊。 萧京砚扫了眼嘉庆帝,虽未有情绪流露,但能感觉到他的气场冷了下来。 “圣、圣上,你别跟臣女开玩笑了。”柳洛音结结巴巴道。 齐鹤也跟着道:“是啊圣上,你别吓到六小姐,你刚刚不还说要给她和阿砚赐婚嘛,你这是要抢阿砚的女人呀!” 嘉庆帝挑眉,视线落在萧京砚的身上,别有深意道:“可阿砚不是不想娶六小姐吗?六小姐也不愿意嫁阿砚。” “朕正好也对六小姐感兴趣,欣赏六小姐,就让她进宫为妃,也能让她免受嫁他人之苦。” “阿砚,你说话啊,你再不说话六小姐就要变成六娘娘了。”齐鹤碰了碰萧京砚的手臂,催促他道。 “圣上还真爱老牛吃嫩草。”萧京砚神色淡漠,语气带着些讥讽。 嘉庆帝听言,眼中有笑意闪过,他故意板着脸道:“朕的事情还容不得你置喙,你若看不惯朕,那你就娶了六小姐啊。” 柳洛音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脑袋发疼,她插话道:“圣上,臣女的事,还不至于要牺牲圣上和萧提督来解决。” “哦?六小姐还有更好的办法?”嘉庆帝问道。 “有,圣上拟一道不让臣女成婚的圣旨就好了。”柳洛音缓缓道,“臣女也将理由想好了,就以臣女品行不端,恶行累累,以免祸害他人为由,不许臣女婚嫁。” 柳洛音的话音刚落,就见三道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 柳洛音弱弱道:“难道这个也不可以吗?那让臣女带发出家呢?这个总可以。” 嘉庆帝、齐鹤:“???” 萧京砚:“……” 嘉庆帝轻咳了一声,问道:“这圣旨一颁出,六小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未来要是后悔想找夫家,可就难了。” “臣女不会后悔,臣女并不想嫁人。”柳洛音语气坚定道。 “为何?”嘉庆帝好奇道。 感觉到萧京砚也看了过来,柳洛音微微有些慌乱,但很快镇定了下来。 “因为臣女心胸狭隘,不想与别的女子共用一个夫君,也不想一辈子处在后宅之中。臣女想做天上翱翔的燕,自由热烈,能去往世间各地,见证世间的种种美好。” “好!”嘉庆帝鼓掌夸赞道,“六小姐果然与众不同,那朕就祝六小姐能愿望成真,成为天上翱翔的燕。” 柳洛音脸上一喜,问道:“圣上这是答应臣女的要求了?” “没有。”嘉庆帝道。 “啊?”柳洛音懵然道,“臣女愚笨,那、那圣上的意思是……” “朕再给你一年的时间考虑,若一年后六小姐还是同样的话,那朕就遂了你的愿。这一年内,无论你父亲要你嫁谁,朕都为你驳了去,如何?”嘉庆帝道。 柳洛音欣喜不已,急忙下跪谢恩:“谢圣上!臣女会一辈子记得圣上的恩情!” “起来,朕也不是全为了你。”嘉庆帝看向萧京砚,意味深长道。 齐鹤算是看明白了。 敢情圣上一直都在帮阿砚追妻啊! 说要让六小姐入宫,也是为了刺激阿砚,让阿砚去娶六小姐。 可惜阿砚是榆木脑袋,所以圣上再给了阿砚一年的时间,让他看清他自己的内心。 哎,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嘉庆帝继续说道:“朕这边拒了你和南安王亲事,但难保你父亲贼心不死,朕派一名女官给你,同你一起回府。” 见柳洛音又要下跪,嘉庆帝摆手,制止住了柳洛音的动作。 “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别跪了,省得某人又恨上朕。” 柳洛音抓住“某人”、“又”这两个字眼,望向萧京砚,心里好像明白了一些东西。 所以萧京砚对嘉庆帝怀有恨意、恶意,是因为嘉庆帝曾做过对不起萧京砚的事情? 和萧京砚、齐鹤道完别后,柳洛音带着嘉庆帝给她的女官言荷,回到柳府。 刚下马车,就见柳府的大门紧闭。 门外,正站着两名侍卫,见柳洛音回来,也没有将门打开。 言荷走上前,问向那两名侍卫:“六小姐回府,还不开门?” 一名侍卫看着柳洛音,一脸轻蔑道:“五公子说了,柳府的脸都被六小姐丢尽了,既然六小姐偷跑去南安王府,和南安王同过一夜,那便就是南安王的人,她回南安王府就好了。” 侍卫说这话的时候,特意抬高了音量,好让路过的人都能听见。 也因为侍卫这段话,前往柳府围观的人越来越对,看向柳洛音的视线中,充满着鄙夷和嘲弄。 “我还以为这传闻是假的,没想到这六小姐还真在南安王府,一夜未归,啧啧啧,这六小姐还真是寂寞空虚啊,大晚上跑去找老男人,也不知道那南安王能不能满足她。” “我看这六小姐就是攀龙附凤的女人,她去勾引南安王,也只为南安王妃的位置,她真是自私自利,也不为柳府考虑,现在柳府的脸都被她丢光了,她怎么还好意思回来啊!” “没准是南安王是玩够了,腻了呢?所以将这六小姐赶了回来。啧,虽然这六小姐是比之前漂亮很多,但还是没有那七小姐漂亮,我想若是那七小姐,今日就是南安王跟着一起来,带着聘礼来了。” “她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怎配和七小姐相比,我听说昨晚五公子拦着她,不让她去南安王府,她还把五公子的左臂给打断了呢,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子,就应该被打死!” …… 那些人边说着这些污言秽语,边朝柳洛音的身上丢烂菜叶和烂鸡蛋。 春分见此,急忙脱下外衣,将丢来的东西全都挡了回去。 那些人没料到东西还能弹回来,顿时狼狈了起来,身上还发着臭鸡蛋的味道。 春分将柳洛音护在身后,冷声道:“谁再敢朝我们姑娘扔东西,就别怪我欺负人了!” 春分说罢,手中的剑刃一闪,将一名妇人的篮子给劈成四分五裂。 那名妇人是骂柳洛音最狠的人,见春分对她动手,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哪还敢再吱声。 人群里,有名不起眼的男人转动着眼珠,抬高音量道。 第五十九章 谁是凶手 “我们可是‘民’,你敢杀我们,那你们也得偿命。” “都做了这种丑事还不让人说吗?有本事就别做啊!大家说是不是!” 男子的话,将场上人的情绪都带动了起来。 特别是那些被烂叶子和烂鸡蛋砸了的人,更是嚣张了起来,一副恨不得亲自将柳洛音给撕了的模样。 “就是!在场的人可都是人证啊,你要是敢对我们动手,我们就去大理寺,让许寺卿打你们板子,把你们关进大牢。” “应该让圣上砍了她的狗头,她和七皇子还有婚约呢,她还去勾引她未来的皇爷爷,真是个婊子,大家上,我们一起来为民除害!” …… 几十个人向着柳洛音围来,这阵仗就是连在宫里任职二十几年的言荷,都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的话没错,他们是“民”,她们不能用身份去压着他们,处置他们。 至少在明面上,不可以。 言荷看向柳洛音,正想问她,却见她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心一瞬定了下来。 看来六小姐是有主意了。 柳洛音在这时出声了。 她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人,将目光放在那名带头的男子身上,道:“还请那位身穿白色粗布,脸上有三颗痣的大哥出来。” 那名男子被众道目光盯着,眼中一瞬闪过慌乱,强作镇定地走了出来。 “叫我出来干嘛?难道你想当着大家的面对我动手吗?我告诉你,我可是民。” “不,我不对你动手,我只是想问你,我做了什么丑事。”柳洛音语气平和,看不出情绪。 见是问这个问题,男人放下了心,他骂骂咧咧道:“你这个臭婊子,还有脸问你做了什么事,外头可都传遍了,你昨夜打断你五哥的手臂,去了南安王府,一直到现在才回来,怎么?是爽够了吗?” “啪”地一声脆响,柳洛音的十分力巴掌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被这道巴掌的力带到了地上,他不明白这瘦娘们哪来这么大的力,当下就要去打回来。 春分手疾眼快,一脚踹在男人的后膝窝上,压着他,不让他乱动。 “你敢对我动手?我可是民!”男人眼里喷涌着怒火,大声道, “是民又如何?随意诋毁女子清白,就算闹到公堂去,这一巴掌我也是能打的。”柳洛音冷冷道。 “你说我打断我五哥手臂,你是亲眼看到了吗?若是,那就拿出你的证据来。” 男人脸色涨红,狡辩道:“我们可都亲眼看到你五哥双臂缠满绷带了,你还想抵赖吗?” “是吗?我昨日只打了要将我掳去南安王府的贼人,这么说,是我五哥要把我掳去南安王府的了?既然如此,你也是个见证者,那便随我一同去公堂,查出昨晚掳我去南安王府的人是谁!”柳洛音声音不大,但字字珠玑。 男人下意识地往一个方向看去,见对方向他摇头,赶忙扯下一个话题。 “你这是贼喊捉贼吗?你父亲都说了昨天的刺客是你安排的,为的就是去南安王府,你敢说你没去吗?” “你一个平民百姓,却对官家的事情这么清楚,你是柳府谁的人?”柳洛音问道。 “我、我才不是谁的人,这是你父亲自己说出来的,你不敢承认吗?”男人忽然有了底气,直起腰板问道。 柳洛音没有回答他的话,她对着那群围观的人说道:“想必诸位都对这件事情感兴趣,那我便在这里回答你们,是,我去了南安王府。” “但我是被刺客掳去的南安王府,至于我父亲为何会说是我安排的,我想我父亲定是误会了什么,不过也无事,这事我今日已经禀名了圣上,圣上会替我查清。” “我之所以现在才回柳府,是因为我去了皇宫,因我昨夜用刀挟持南安王,我怕圣上降罪柳府,便去认错,圣上英明,不但免了我的死罪,还答应替我查清刺客的来历,还我一个清白。” “诸位若是不信,请看这辆马车。”柳洛音指着马车上的玉坠,继续道,“只有皇家子弟的马车,玉佩才配刻‘凌’字。” 众人定睛看去,见那玉坠上真刻了一个“凌”字,皆倒吸了一口气。 这位六小姐还真去了皇宫面圣啊! 言荷在此刻站出来,拔高音量道:“我乃宫中三品女官,因刺客尚未查清,圣上命我保护好六小姐。” “诸位方才之话,我已尽数记清,念及初犯,听信谗言,可网开一面,但若之后还有人再恶意诋毁六小姐的清白,那我即刻将此事与名单禀名圣上,公堂自会教会大家什么叫作‘谨言慎行’。” 马车与言荷的身份亮明,谁还敢再质疑柳洛音话的真假,当下都又心疼起了柳洛音。 “原来六小姐是被人掳去的啊,我说呢,六小姐一个大美人怎么会看上那老王爷,幸好六小姐福大命大,逃了出来,将冤屈说出来了。” “就冲六小姐用刀挟持南安王这件事,就说明六小姐并不喜欢南安王啊,这刺客肯定不是她的人,估计是有人故意要搞六小姐,不会是七小姐?” “是啊,六小姐不是和七皇子有婚事吗?只要六小姐嫁给了南安王,那这婚事不就到七小姐头上了?谁是受利益最大者,谁就是那个凶手。” …… 柳洛音听着众人的话,唇角勾了抹嘲讽。 墙倒众人推,墙硬众人捧,这就是现实。 那名男子见风头倒转,正想逃走,可才走两步,就被春分抓了回来。 “言荷姑姑,还请看住他。” 说罢,春分脚尖轻点,对着某个方向行去。 不一会儿,一名婢女装扮的女子被春分抓了过来,扔在地上。 “姑娘,刚刚这男子和这婢女有眼神交流,我想他们之间定有鬼,就将她抓过来了。” 柳洛音看着那名不敢抬起头的婢女,忽地笑了一声。 “将头抬起来。” 婢女闻言,脑袋埋得更低了,只说道:“我与他并不认识。” 春分见此,一把抓起婢女的头发,逼迫她将头抬起来。 见到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庞时,她的脑海里几乎有了个人名。 “春分你做得对,这婢女可是我们柳府的人。” 第六十章 风头逆转 见柳洛音只认出她是柳府的人,没认出她是谁院子里人,松了口气。 她说道:“奴婢是柳府的人没错,但奴婢只是在旁边看着,哪和那刁民有眼神交流了,六小姐你那婢女定是看错了。” “是吗?我记得你是芙珠妹妹院里的丫鬟,芙珠妹妹想致我于死地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我也相信我的婢女没有看错。”柳洛音不疾不徐道。 婢女杨桃强作镇定道:“六小姐要想诬陷我家小姐,那也请拿出证据来,否则奴婢还说这整件事都是六小姐你自导自演的呢。” “只要人没死,那要证据就是个容易事,春分,将这名煽动群众,恶意诋毁羞辱我的男子送去给大理寺,我相信许寺卿一定能查出他的背后之人。”柳洛音慢条斯理道。 男子一听要去大理寺,瞬间慌了神。 他可是听说过柳府的七小姐进大理寺,都得被人抬出来,那他这种平民去,下场不得更惨。 男子就要交代出他背后的指使,杨桃却瞪了他一眼,说道:“奴婢可记得这种事还上不了大理寺的,六小姐得去江大人那边的官府。” “嗯……你倒是提醒我了,那便送去给东厂,我记得东厂也管这些,为了事情的公正性,我会特意请求萧提督去审的。”柳洛音嘴角扬起,微笑道。 一听要去萧京砚的手里,男人的双腿都发软了,他颤抖着道:“不不不,我不去东厂,我不要萧提督审我,我招,我都招。” 杨桃刚想阻止,就见有道寒光自眼前划过,直奔着那名男子而去。 “春分!”柳洛音大叫一声,想要让春分救下男子,可已经晚了,那道飞镖已经来到了男子的面前。 男子瞪大着眼睛,完全被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等死。 他也做好了“死”的准备。 而这时,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自人群中闪出,来到了男子的面前。 徒手将那名飞镖接了下来。 柳洛音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正疑惑是谁,却见那道身影的主人转过了身。 他眼神一凛,飞镖自他的手中甩出,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一道极其细微的倒地声响起。 不用他说,春分也知晓该做什么,她身形一闪,离开了原地。 再回来时,手里提着名黑衣男子。 柳洛音的视线落在黑衣人的脖颈上,她开口道:“春分,将他的衣领拉下来。” 春分照做,那名男子的脖颈上刻有一个图纹。 “我认得这个图纹,昨晚那批刺客的身上就有这个图纹。”昨日打斗时,柳洛音就发现了这一点。 看来是他父亲怕事情败露,特意安排他的死士来杀人灭口啊。 柳洛音看向许清川,柔声道:“多谢许寺卿出手相助。” “六小姐客气,本官刚好路过,见柳府围了这么多人,便来看看。”许清川顿了下,继续道,“恐怕要让六小姐失望了,死士是审不出来什么的。” “不过这名活人,我可以替你审出来。” “那就再次多谢许寺卿了。”柳洛音真心道,“春分,将这名男子交给许寺卿。” “不必,本官就在这审。”许清川看向那名还没回过神男子,神色冷峻道,“你是主动交代出来你的背后之人,还是需要本官帮一帮你呢?” 男子被这道声音拉回现实,急忙下跪,给许清川磕头。 “草民说,是她,是她指使我煽动群众,一起来抹黑羞辱六小姐的。”男子指着杨桃,语气激动道。 “胡、胡说!我何曾指使过你!你休要胡说八道!”见男子叛变,杨桃也有些慌了起来。 “大人,草民没有胡说八道,你看!”男子从兜里拿出一袋银子出来,“她家小姐,也就是七小姐,让她给了我一袋银子,大人你看,这就是证据。” “草民一时被眼蒙了心,干出这种蠢事来,还请大人可以放我一马,草民从今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一个钱袋能证明什么,谁知道是不是别人给你的呢。”杨桃冷静道。 许清川没有回答杨桃,他将钱袋里的银子倒出来,嗤了声:“一百两,倒是大方。” “许寺卿可否将钱袋给我看看?”柳洛音问道。 许清川放在柳洛音的手里,等待她的后文。 柳洛音细细看了一番,最后说道:“这个钱袋的布料是今年从扬州运来的新品云锦,母亲给了芙珠妹妹两匹,其中一匹就是这个颜色和纹样。” “而且这个绣花,也是出自府内绣娘之手。” 许清川眼眸泛冷,厉声道:“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还要说本官在诬陷你家小姐吗?” “扑腾”一声,杨桃跪了下来,脸色涨红着道:“民、民女……” 不待杨桃的话说完,柳府的大门打了开来,门中正走出一名中年男子。 正是柳正阳。 他快步走来,来到许清川的面前,说道:“许寺卿光临敝舍,怎也没人通报,害得许寺卿在外吹着冷风,快,许寺卿快进屋喝些茶暖暖身子。” 许清川不着痕迹地避了柳正阳的邀请动作,他冷声道:“下官正在处理事情,还请柳将军莫要干扰。” 见许清川不给面子,柳正阳的眉宇划过一抹戾意,他道:“一些误会罢了,怎能劳烦许寺卿呢。” “音音,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许寺卿迎进府内。”见说不动许清川,柳正阳只好将主意打在柳洛音的身上。 柳洛音没有动,她平静道:“若是些误会,柳府大门怎么紧闭,门前侍卫怎会拦着我,不让我回府。” “连我最亲近的家人都听信了这等谣言,若再不解释,洗清清白,那这假事就会变成真事,女儿就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音音,你是女子,怎可当众抛头露面?就算要解决,你也该和我们商量,我们来帮你解决啊。”柳正阳不悦道,“来人,还不带六小姐进去。” “柳将军不觉得自己这话怪好笑么?”许清川上前一步,将柳洛音护在身后,讥讽道,“六小姐为何会在这抛头露面,还不是被你们赶出来么?” 第六十一章 想要瞒下来 “柳将军若真心想为六小姐接触误会,那正好,现在就是个机会。” “人证物证皆指向你府内的七小姐,包括这名死士,也是为了杀人灭口才出现,那昨夜那批刺客的来历也不用查了,是七小姐柳芙珠的手笔。” “柳将军你说,这该怎么罚呢?” “还是说,这事情的主谋其实是柳将军你呢?毕竟以七小姐的资历,还不够拥有这么多的死士。” 柳正阳心头一颤,许清川的意思很明显,若他想保柳芙珠,那这罪名就到了他自己身上。 若他想撇清关系,那就需要柳芙珠做这替罪羊。 最重要的,这件事已经闹到嘉庆帝的面前,他若不割肉下来,那完蛋的就是他。 几个呼吸间,柳正阳就做下了决定。 他正要开口,却见柳乐安从门口冲了过来,显然方才的谈话也被柳乐安听见了。 柳乐安喘着粗气,将罪责都揽在了他自己身上。 “这与珠儿无关,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昨夜去掳走的柳洛音。” 许清川眉头微皱,他道:“五公子可有证据证明这一切是你做的?” 柳乐安指着他的左臂,说道:“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柳洛音也说了昨日是打的刺客左臂,她打的就是我。” “你是六小姐的亲哥,你为何要将六小姐掳去南安王府。”许清川脸色寒冷,道。 “因为我不喜欢她,我厌恶她,她就是一个心肠恶毒的人!”柳乐安瞪着柳洛音,说道,“她一回府,我们祸事不断,神婆说了,只有将她嫁给南安王,我们柳府才能好!” “既然她不想嫁,那我就只能帮他一把了。还有那些死士,也是我的,谣言也是我让人散布出去的,杨桃也是受了我的命令,去指使他煽动群众,好让柳洛音清白被毁,嫁去南安王府。” “此事与旁人无关,更与珠儿无关,你要惩治就惩治我。” “等等。” 人群的后方,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众人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少年抓着一名老妇人走来。 柳洛音见是云终和当日那位神婆,心一喜,道:“云终,你……” 云终点头,手一松,那位妇人被摔在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我家主子偶然撞见这位老虔婆在装摇撞骗,细问之下,发现竟还骗过柳府,主子便让我将人带过来。”云终往神婆的身上踹了一脚,寒声道,“赶紧交代出来你是怎么骗柳府的。” 神婆已经尝过萧京砚的手段,哪还敢再瞒着,直接将这件事的真相和盘托出。 “民妇也不是故意要骗柳府的啊!是七小姐给的银子太多了啊!说事要是做好了,还给我五百两啊!民妇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钱,于是就答应了七小姐,来到柳府,将六小姐说成是万年邪祟。” “要六小姐嫁去南安王府,也是七小姐叫我这么说的啊,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七小姐,和民妇无关啊!还请青天大老爷放过我,我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我养活啊!” “我真的不能死啊!” 神婆见许清川无动于衷,只好爬到柳洛音的腿边,求柳洛音原谅。 “六小姐我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骗人了!” 柳洛音将腿抽出,面色平静道:“你这几天藏在了哪里?” “七小姐怕我被发现,便把我藏到了六小姐你之前住的庄子上,你看,这钥匙还是她给我的呢。”神婆将钥匙拿出来给柳洛音看。 事情进行到这,众人哪还能看不明白。 原来这件事情的由头,都是这位七小姐给安排的啊! 许清川总结道:“那这件事的起因,就是七小姐柳芙珠收买神婆,要六小姐嫁去南安王府,而五公子怕六小姐不嫁,便当夜扮成刺客,想将六小姐掳去南安王府。” “六小姐聪慧,从南安王府逃出来后,将这件事禀明圣上。五公子想让六小姐迫于名声,嫁给南安王,所以就放出谣言,并加大力度,给六小姐再上压力。” “不,不是,神婆的事情,也是我做的,不关珠儿的事。”柳乐安急着将事情转到自己身上。 但许清川并不理会他,他看向柳正阳,说道:“柳将军有什么异议吗?” 柳正阳握紧双拳,将情绪都压下去,咬牙道:“本官没有异议,是本官没有管教好孩子,让大家看了这场笑话。” “这可不是什么笑话,这差点毁了六小姐。”许清川看着柳洛音,眉宇划过一抹心疼。 “既然柳将军没有异议,那便派人去将七小姐带出去,下官带着他们进宫面圣,让圣上定夺。”许清川面无表情道。 “为、为何?为何还要进宫,要圣上定夺!”柳乐安问道。 “我今日将此事告知圣上时,圣上便说他会为我做主,许寺卿总不能越过圣上了去。”柳洛音唇角勾了抹嘲弄,但很快换成了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我也不知这件事和阿兄还有芙珠妹妹有关,若早知道,我定不会进宫面圣,更不会从南安王府逃出来。” “我会乖乖听阿兄和父亲的话,你们让我嫁谁我就嫁谁,只求阿兄和父亲能多看我一眼,在意我一点。” 柳洛音的这番话,将围观百姓的情绪调动了起来,他们心疼柳洛音的同时,对柳家人的所为更为愤怒。 虽然他们不敢朝他们扔菜叶子,但骂几句是没关系的。 反正骂的人这么多,他们也追究不过来。 “这六小姐真可怜啊,明明是柳府的真千金,他们的真女儿真妹妹,可他们却待她如仇人,待假女儿好得不得了,柳将军和五公子真不是人啊!” “难怪柳家人会宠爱七小姐,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恶人,怪不得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六小姐这种善良单纯的女子,和柳府是格格不入的,难怪会被欺负呢。” “以前我还觉得七小姐又美又温柔,没想到是佛口蛇心的吃人鬼,我看最应该嫁给南安王的,就是她这种恶人,她对六小姐这么过分,就应该下地狱,被油煎,被火烧!” 第六十二章 柳家人的下场 柳乐安听着那些百姓羞辱柳芙珠,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 怒意当头时,他左手将剑抽出,一剑刺进了其中一名百姓的胸口。 “谁再敢说我的珠儿一句不是,我现在就杀了他!” 众人见柳乐安当场杀人,吓得四处逃窜,转眼间,柳府的门外就只剩下了柳洛音等人。 柳正阳一掌扇在柳乐安的脸上,怒吼道:“混账!你在做什么!” 柳乐安不服气,他道:“爹,那些贱民骂珠儿,羞辱珠儿!” “她干出这些丑事,还不让人说吗?”柳正阳是又气又恼,他没想到他居然也被柳芙珠摆了一道。 “爹!珠儿她是有苦衷,要不是柳洛音回来,珠儿又怎会做出这些事情出来!她就是害怕柳洛音会夺走属于她的宠爱和东西啊!”柳乐安说道。 “够了,下官没有时间看柳将军教育孩子。”许清川厉声道,“五公子再加一条当众杀民的罪状。” “下官给柳将军一炷香的时间,将人带出来,否则下官可就要带人进去了。” 柳正阳阴沉着脸,最终还是让人将柳芙珠带了出来。 柳芙珠早听下人说了外面的事,她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被发现,更没想到柳洛音居然闹到了圣上面前。 柳芙珠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但即便如此,还是被人给抬去了前往皇宫的马车上。 许清川问向柳洛音:“六小姐可要一同去?” “我不去了,我还有事,这件事就拜托许寺卿了。”柳洛音朝许清川福了福身,说道。 “好。”许清川回应完,边掀帘上了马车。 柳正阳因为担心柳乐安和柳芙珠,也跟着上了马车。 现在柳府门前,就只剩了柳洛音、春分、言荷、云终。 言荷有些看不懂,她问道:“姑娘不去看看么?” “圣上不会偏袒任何人,所以我去或不去,结果都是一样的,而且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柳洛音看向云终,问道,“齐神医在何处?” 云终回道:“和主子在一起,属下这就叫齐神医过来。” “好,麻烦你了。”柳洛音说道。 云终顿了顿,终究还是将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主子也在,六小姐不让主子也过来吗?” “人多眼杂,萧提督要是进府,或许会有被发现的风险。”柳洛音回道,“叫齐神医过来就好。” “好。”云终说道。 不一会儿,齐鹤便出现在了柳洛音的面前。 “这么快就解决了?我们阿砚的礼,送的不迟?” “不迟,刚刚好,替我多谢萧提督了。”柳洛音笑道。 “这感谢的话,哪有让人代说呢,六小姐要是真心想谢阿砚,就亲自去和阿砚说。”齐鹤笑嘻嘻道。 “也是,萧提督帮我太多,确实该当面好好谢谢。”柳洛音沉吟道,“那我过几日请你们吃顿饭。” “行啊,我看三天后就比较好。”齐鹤眨巴着眼睛,暗示道。 “为何?难道那天的黄历好?”柳洛音边进府,边和齐鹤说道。 “黄历好不好我不知道,但那天是阿砚的生辰,这黄历必须好。”齐鹤道。 “萧提督的生辰?”柳洛音有些惊讶,她道,“生辰是要和好友还有亲人一起过的,我还是换一天。” “为什么啊?阿砚的好友很少,我是一个,你也是一个啊。”虽然可能,你会从“好友”变成“妻子”。 “我……吗?”柳洛音轻声道。 “肯定啊,否则阿砚吃饱了没事做,一直帮你啊,阿砚像什么好人吗?”齐鹤有些头疼,原以为阿砚是个榆木脑袋。 没想到六小姐也是个榆木脑袋。 哎!看来以后他有的累了! 柳洛音让言荷先回院子,她则带着春分和齐鹤来到了柳芙珠的芙蓉院。 芙蓉院的下人已经被柳洛音给支走,现在院内就只有他们三人。 “天雨散一定在她院子里,我们去搜一搜。”柳洛音说道,“春分你负责外院,若是有人来了,就告诉我们。” “是,姑娘。”春分应道。 齐鹤的嘴巴里叼了根草,他左顾右盼道:“她这院子还挺大的,要找的话得费点时间,我们先从她的房间找起?”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洛音将面前的门给推开,扑鼻而来的香味让她眉头一皱。 齐鹤的反应比柳洛音大一些,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用袖子捂着鼻子,才算停止了打喷嚏。 “不好意思啊,六小姐,我对花粉有些过敏。” 齐鹤闷闷地声音传来。 “花确实太多了些。”柳洛音看向窗边那一排排的花瓶,说道。 齐鹤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会儿这些艳丽的花,道:“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就香味烈点,可能她想要她的体香是花香。” 齐鹤开始翻找了起来,柳洛音也离开了那排花,向她的床上走去。 一掀开被子,柳洛音就看到了被子下的小人。 小人的身上扎满了银针,头也歪歪扭扭,好像下一秒就能掉下来似的。 柳洛音将小人转了一个面,正好看到它的背面写着“柳洛音”三个红色大字。 底下还有一排红色的小字。 是她的生辰八字。 齐鹤见柳洛音不动,以为她找到了天雨散,便走了过来。 入目就是满身针的小人。 齐鹤被吓了一跳,爆了一句粗口。 “这他娘的有病啊,整这死玩意儿。” “六小姐你别害怕,这些都是假的,要是扎小人有用,那恶人早死了,大家也都死光光了。” “我回去就让阿砚一起,我们都做个小人给柳芙珠,我们扎起她,给你报仇。” “不用,我不害怕。”柳洛音将小人放回原处,神色平静道,“只是没想到柳芙珠会这么恨我。” “不过这样更好,只能用这种方式发泄恨意,说明我做到了。” “做到什么?”齐鹤问道。 “让她害怕、抓狂、崩溃,梦里梦外都是我的身影,时刻想着我,如何对付我。”柳洛音说道。 最高明的杀人手段,不是杀人不留痕迹,而是攻心。 第六十三章 封为县主 柳洛音和齐鹤几乎要将房间翻遍了,也没有看到“天雨散”的踪影。 齐鹤瘫坐在椅子上,抱头道:“这死娘们究竟藏哪去了啊!难道真不是房间里吗?”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东西一定在这。”柳洛音的直觉向来很准,她说道,“你要不去别的房间看看?我再在这里找找。” 齐鹤本想倒杯茶喝,手摸上茶盏忽然意识到这里是柳芙珠用过的东西,立马松开了手,眉宇满是嫌弃。 “也行,咱们总不能耗在一个地方,那我去别的房间找找。” 齐鹤离开后,柳洛音又将每个地方找了一遍,甚至是每块墙,都去敲了敲,怕里头有机关。 但结果,依旧是如此。 那股花香又刺激着她的鼻间,她只觉得脑袋晕乎了起来,有些恶心想吐。 柳洛音走出门外,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心里才算好受些。 齐鹤已经把内院的每个房间搜查了遍,他从屋内走出来,见柳洛音也在外头,说道:“他们估计快回来了,我们要不先撤。” “或者去你母亲和父亲的房间找一找。” 齐鹤等了好一会儿,见柳洛音没回应,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六小姐你在想啥呢?” 柳洛音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轻声道:“我在想如果我是柳芙珠,我会将毒药藏在哪里。” “你会藏在哪?”齐鹤道。 “最显眼的地方,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柳洛音说道,“你呢?” 齐鹤短暂地思考了下,说道:“我应该会藏在内室里,但这个机关我也会设在最显眼最容易忽视的地方。” “所以,柳芙珠房间最显眼的东西的东西是……”柳洛音向那一排排花盆看去,眼睛顿时一亮,“是那些花瓶!” 齐鹤在柳洛音说出前半句话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个答案。 他说道:“是!我们一进门就注意到它,但都下意识忽略它,粗粗一看,便去搜查别的地方了。” “走,我们再仔细看看。” 二人又回到了那排花瓶前。 柳洛音将其中一个花瓶抱起来,将花朵拿出来,见无异样,又看向底部。 齐鹤也学着柳洛音的方式,将花瓶拿起,一一查看。 “齐神医,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东西!”柳洛音将花朵拿在手中,让齐鹤去看花瓶内部。 齐鹤接过来,向花瓶里面看去,只见水下竟还有一个小瓷瓶。 齐鹤将那个小瓷瓶拿出来,用衣服将瓷瓶擦干,揭开了瓶盖,再将里面的药粒倒出来。 齐鹤凑近闻了闻,语气激动道:“是它!是天雨散!” “我说她的房间为什么这么多花瓶,原来她是要隐藏天雨散!”齐鹤说道,“现在我们也将天雨散找到了,六小姐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要直接交给圣上吗?” “不。”柳洛音唇角勾起,“物尽其用才好。” 柳洛音将天雨散放回原处,站起身对着齐鹤说道:“走,齐神医,他们估计到府门外了。” 柳洛音的话音刚落,春分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姑娘,有人往这边来了。” “我们走小路。”柳洛音带着齐鹤,从小道走出,离开了芙蓉院。 再将齐鹤送到柳府正门前,约定好三日后再见,齐鹤便离开了柳府。 柳洛音正想转身,听得有马车声传来,抬眸看去,见是柳府的马车,迅速进了府内,躲在隐蔽处。 柳正阳先从马车上下来,紧随其后的是柳乐安,柳芙珠。 不同的是,柳正阳还能自己下马车,但柳乐安和柳芙珠却需要被人抬下来。 柳乐安和柳芙珠陷入了昏迷,脸色惨白,臀部位置血红一片,不用看也知道经历了什么。 柳正阳虽看着没事,但仔细看,能发现他双腿在颤抖,眉宇紧锁着,像在强忍着什么痛楚。 柳洛音正想着柳正阳是不是也受罚了,就见一抹红色身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柳洛音见过他,他是嘉庆帝的贴身太监,苏公公。 他手上还拿着道圣旨。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苏公公向着柳洛音的方向看去。 二人双目对视,柳洛音略显尴尬,苏公公却是微微一笑。 苏公公高声道:“去将六小姐喊过来。” 柳正阳的眉头更紧蹙了,他道:“要不还是去里面,苏公公。” 苏公公挑眉,问道:“这可是柳府的喜事,将军不想被人知道,是对圣上的圣旨有异议?” “臣不敢。”柳正阳低头,急忙回道。 他可不想再挨顿打了。 他今日失去的东西可太多了。 再被扣个“不敬”的罪名,那他真要提前还乡,做个庶民了。 “将军既没有异议,那便在此处等着六小姐来,杂家也好宣完圣旨回宫复命。”苏公公说道。 “那乐安和珠儿可以先进去?他们伤势太重了……”柳正阳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苍白的脸上都有了些血色。 “将军,这可是圣旨,按理说夫人也该一同前来接旨的,圣上仁慈,念及夫人还在病重,免了她的到来,将军现在要让五公子和七小姐进去,是要打圣上的脸吗?”苏公公的语气冷了下来。 “臣没有这个意思,臣只是怕孩子们出事,还望公公原谅我那番糊涂话。”柳正阳将眼里的火气压下,低声道。 苏公公冷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见柳洛音走了过来,脸色彩缓和了下来,他微笑道:“六小姐。” “苏公公。”柳洛音回以一笑。 苏公公清了清嗓子,抬高音量道:“柳洛音接旨——” “臣女接旨。”柳洛音率先跪了下来,柳正阳紧随其后。 听见柳正阳因疼痛而发出的倒吸声,柳洛音险些没忍住笑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南将军柳正阳之女柳洛音含章秀出,柔明之姿,敬慎诗躬,训彰礼则,故封为嘉成县主,钦此。” 柳洛音一怔,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赶忙双手去接圣旨。 “臣女谢主隆恩!” “起来,嘉成县主。”苏公公将柳洛音扶起,轻笑道。 柳洛音:“谢公公,这真是太意外了,圣上他……” 苏公公看向柳正阳,意味深长道:“嘉成县主,这是你应得的,安心收着就好。” 第六十四章 这可是欺君之罪 见苏公公点到为止,柳洛音也不多问,她温然道:“是,外边冷,公公不妨进府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苏公公摇头,笑道:“不必了,杂家还赶着回宫复命呢。” “那我就不留公公了,清明,送送苏公公。”柳洛音说道。 清明明白柳洛音的意思,她应了一声后,来到苏公公的身边,很隐蔽地将钱袋子放在了苏公公的手中。 “苏公公,奴婢送你上马车。” 见柳洛音识趣,苏公公的笑意更深了,将钱袋放进袖袍中,对着清明道:“送到这里就好,替杂家向县主传句话,就说一切都在县主的意料之中。” “是,公公。”清明说道。 柳洛音看向柳正阳,满脸担忧道:“父亲,你这是怎么了?阿兄还好吗?” 柳正阳冷笑了一声,道:“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我们这个下场还不是拜你所赐!” 若不是外头这么多人,柳正阳一定会毫不犹豫给柳洛音一巴掌。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柳洛音更加委屈了,她道:“父亲,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芙珠妹妹和阿兄做的,若知道是,我定不会闹到圣上跟前。” “呵!你若真不知道,那你为何不先回府,为何不先和我商量!就是因为你的自作主张,你差点将我们都害死!”一想到在殿前丢的面子,受的屈辱,柳正阳恨不得将柳洛音碎尸万段。 他仿佛一个跳梁小丑,在明知道真相的嘉庆帝面前说着假话,哄骗着他。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好在嘉庆帝的目的不是要他性命,而是要他让出“护军统领”的位置,否则他的命今天就得交代在那了! 他虽捡回了一条命,但付出的代价是再无登青云的可能。 除非战事再起,他上战杀敌换取军功,才能再回到和“护军统领”相等的位置上。 “因为我想着那批刺客是冲着我来的,我怕我回府的路上又被他们抓了去,更怕他们会对父亲和母亲下手,我没有办法,只能去皇宫找圣上求救,好在圣上仁慈,愿意帮我们。” “可谁知道这批刺客是阿兄的人,纵使阿兄对我无情无义,他也是我的亲兄长,我怎舍得要阿兄的命,要阿兄受苦,我只想讨好阿兄,让阿兄多看我一眼。” “而且我也是柳府的人,是父亲的亲女儿,我自然是盼着柳府和父亲越来越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女儿懂得的。” 柳正阳听着柳洛音的话,渐渐冷静了下来。 难道这件事她真的是无意的? 柳正阳试图在柳洛音的脸上看出异样,可无论他怎么看,柳洛音给他的感觉都是真心实意。 她是真心想为柳府好,真心想讨好他们。 而且他也不相信他这个女儿能有这么深的城府,和如此完美的演技。 柳正阳的气下去了一点,但气意还是存在。 “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因为你,我们柳家的未来彻底没了。若不是我主动交出‘护军统领’的官职,今日我们都得死!而你的阿兄,他永不能入仕,连科举都不能再参加!” “珠儿也不能嫁给皇家子弟,也不能为人正妻!而你,却在这件事中脱身而出,并被封为县主!” “我们全家人都被你害死了,你现在满意了吗?嘉成县主!” 这也是柳正阳不平衡的点。 虽说柳洛音是受委屈的那方,可她说到底也没损失什么啊,不就去了一趟南安王府吗? 这不禁让他怀疑柳洛音是不是和嘉庆帝有什么合作,为的就是收回他的官职,让他再无翻身可能。 若真是如此,那嘉庆帝一定知道了些什么! 柳正阳不敢再想下去,他正想开口让柳洛音用这“县主”的奖赏,为柳乐安和柳芙珠求情,就见柳洛音说话了。 “是女儿的错,女儿把柳府害惨了,女儿现在就进宫去找圣上收回成命,求他放我们柳府一马,若圣上不同意,女儿就让圣上赐一道永远不许女儿嫁人的圣旨,这样女儿也能和父亲同甘共苦了!” “苏公公应该还没走远,女儿这就去追上苏公公。” 说着,柳洛音就要上马车。 柳正阳看着围观百姓对着他指指点点,急忙出声制止柳洛音。 “等等,你给我回来!我何时需要你替柳府牺牲了!圣上给的奖赏,哪里有退回去的道理!” “更何况你本来就是这件事的受害者,父亲也会给你补偿的。以后你受委屈了,一定要先和父亲说,父亲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好吗?”柳正阳一副慈父的模样,说道。 “好的,父亲。”柳洛音心中冷笑,只觉得虚伪至极。 若不是外面有很多围观的百姓,柳正阳怕这件事传到嘉庆帝的耳朵里,哪会劝阻她回来,他巴不得她用命来换回他们的前途未来。 而她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装作这副“善解人意”“舍己为人”的样子,来让大家为她说话,为她打抱不平。 柳正阳离去后,柳洛音也来到了薛氏的院子。 薛氏刚醒不久,她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见柳洛音出现,她不禁想到了昨晚的事情,眼神有些躲闪起来。 柳洛音见此,明白了薛氏是知道柳正阳和柳乐安要将她送去南安王府的事,她的眼底划过一抹讥讽,开口道。 “母亲,我昨晚被人掳去了南安王府,你可知道是谁吗?” “我、我怎么知道啊,我一直躺在床上,而且我看你也好好的,你应该也没事?”薛氏心虚道。 “哎,我人虽没事,但我的心却很难受。”柳洛音捂着胸口,伤心道,“昨夜将我掳去南安王府的人,正是阿兄!” “母亲要是知道要将我掳去南安王府的人是阿兄,定会拦住阿兄的,是吗,母亲?” 薛氏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她只道:“你昨夜是不是要打断你阿兄的左臂?你难道不知道他已经失去右臂了吗?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你真想看到你阿兄变成一个废人吗?” 第六十五章 亲自给薛氏下毒 “可是母亲,我昨夜只打了要掳我走的刺客左臂啊。”柳洛音幽幽说道。 “什、什么?!你是因为乐安要掳走你,你才要打断他的手臂吗?虽、虽说这事是他不是,可他纵有千般不对也是你的兄长啊!你怎可对他怀恨在心,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薛氏捂着发疼的胸口,激动地说道。 柳洛音的唇角勾了抹嘲讽,现在就受不了了吗? 那我后面的话你又该怎么承受得住呢。 “母亲,你真真是冤枉我了。阿兄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我怎会知道他是阿兄呢?我若知道他是阿兄,我定不会去打断他的手臂啊!难道我在母亲的眼里,就是那等残害手足的恶女吗?”柳洛音的眼眶蕴着泪,道。 “我……母亲不是这个样子,是你阿兄说你因为他宠爱珠儿,所以要打断他的手臂,母亲才……”薛氏说不下去。 她心里对柳洛音有些愧疚,若是她昨晚阻拦,那她的音音就不会被南安王折磨了。 想到这,薛氏连忙问道:“音音你可还好?南安王有没有伤害你?你们可定好了婚期?” “我很好,南安王没有对我做什么,不过父亲和阿兄还有芙珠妹妹……”柳洛音长叹一声,故意没有说下去。 “他们怎么了?音音你快说啊!”薛氏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圣上知道神婆是芙珠妹妹安排来的,为的就是将我嫁去南安王府,或是火烧我,便让人打了芙珠妹妹板子,还被禁止嫁入皇室,若以后要嫁人,必不能为人正妻。” “什、什么?!”薛氏瞪大着眼睛,比起神婆是柳芙珠安排的,她更震惊柳芙珠不能嫁进皇室和做正妻。 柳洛音很满意薛氏的反应,她继续往薛氏的伤口上撒盐。 她道:“圣上也知道这批刺客是阿兄所为,加上父亲和阿兄的欺君之罪,圣上废了父亲的‘护军统领’之位,还不许阿兄以后参与科考,更不能为官。” “现在阿兄和芙珠妹妹生死不明,父亲也挨了板子,母亲我们……” 柳洛音还未将话说完,就见薛氏身形一晃,喷了一口鲜血后,倒在了地上。 柳洛音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薛氏,眼里无半点愧疚的情绪。 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柳府的下人们因为柳正阳等人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风情正准备去看看热闹,却见柳洛音过来了。 于是风情立刻招呼着柳洛音过来,和她边吃着点心,边聊着柳府的趣事。 “六小姐真是聪慧,这一箭三雕……哦不,一箭四雕的计划,不但全身而退,完美完成,还收获了‘县主’的称号。” 柳洛音接过风情倒来的茶水,轻笑道:“风情你高看我了,若不是春分来得及时,圣上英明,我这会儿估计被关起来,等着嫁给南安王呢。” “以身入局虽险,但利益却能收获得更多,还是恭喜六小姐了。”风情抬起茶杯,和柳洛音碰了一杯。 “这几日是最好行动的时候,需要我帮忙吗?”柳洛音问道。 “就等六小姐这句话了,我需要迷药。”风情说道。 柳洛音应了下来,“可以,我今晚便让春分给你送来,祝你成功。” “若过程顺利,六小姐不后悔?”风情挑眉问道。 “为何要后悔?亲自送他们上断头台才有意思。”柳洛音眼中划过一抹恨意,她抬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之后的几天,柳洛音都在院中。 若不是柳正阳派人传消息来,说薛氏不行了,要她速请齐鹤来,柳洛音都不会出院子。 齐鹤来到薛氏的房中,见薛氏气若游丝,疑惑道:“几日不见,咋这么严重了?你还没有给她解毒吗?” “让她多受些苦,我心里才算畅快。”柳洛音毫无情绪地道。 “何不直接弄死她呢?六小姐还打算救回她吗?”齐鹤问道。 “救。”柳洛音说道,“否则我们的天雨散岂不白找了么。” 柳洛音将“音音”放出来,指使它去给薛氏解毒。 “音音”有些抗拒,它并不想给主人的仇人解毒,可这是主人要求的,它只好不情愿地过去,在薛氏的十指上都咬了一口。 将她的毒都给放出来。 最后用唾液给她的十根手指止住血,再嚼烂齐鹤准备的草药,这治疗工作才算完成。 “音音”拖着疲惫的身子,重新回到了柳洛音的掌心中,它用小脑袋蹭了蹭柳洛音,似乎在向柳洛音讨要些夸赞的话。 柳洛音心中一软,笑了起来。 “音音真棒,等我回去给你喂千年人参吃。”柳洛音摸了摸“音音”的小脑袋,说道。 “音音”点头,开心得舔了一口柳洛音的手指,才进入睡眠时间。 柳洛音和灵蛇互动的功夫,齐鹤也检查完薛氏的身体情况了。 “灵蛇确实能解这个天雨散,若是阿砚当时也有条灵蛇就好了,阿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齐鹤感叹道。 柳洛音以为齐鹤是说萧京砚身上的毒,她说道:“现在也来得及?虽说可能要来个几十次,才能彻底解干净萧提督体内的毒。” “不是阿砚,是阿砚的那位亲人。”齐鹤说道,“罢了,或许这就是命。” “你母亲体内的毒素解的差不多了,你还需要她病着,还是就这样让她恢复过来?” “再病着。所以还需要齐神医为她下一次毒。”柳洛音说道。 “行,不过她这个体质只能下温和一点的毒。”齐鹤从袖袍里拿出两个瓷瓶出来,“这个绿色瓶盖的瓷瓶,里面装的是毒药,另一个白色瓶盖的,是解药。” “你隔三天给她下一次这个毒,然后等你要开始实施计划的时候,再喂她解药就行了。” 柳洛音将这两个瓷瓶接了过来,莞尔道:“谢谢齐神医。” 齐鹤摆手,回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也别叫我齐神医什么的,叫我齐鹤就行。” “好,那齐兄喊我洛音便行。”柳洛音说道。 “行,洛音妹妹是还需要我帮忙吗?说。”看出柳洛音的犹豫,齐鹤直接问了出来。 第六十六章 柳乐安喜欢柳芙珠? “我这伪装还得进行下去,所以可能需要齐兄再去看看另外的三人。”柳洛音说道。 “如果可以,希望齐兄能治好柳乐安的右臂。” “哈?”齐鹤很疑惑道,“他的右臂不是你派人去打断的吗?怎么现在又要接好啊。” 柳洛音抓住重点,她问道:“齐兄怎么知道我派人去打断了柳乐安的右臂。” 齐鹤:“……” 糟了,他真是一个大漏勺,怎么又说漏嘴了啊。 “咳咳,这不是重点,洛音妹妹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柳洛音见齐鹤不愿说,也不勉强,但心里却将萧京砚和“血月阁”画上了一条线。 “怕他萎靡不振,寻死,所以给他活着的希望,再杀了他。”柳洛音说道。 齐鹤深深地看着柳洛音,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洛音妹妹这招够狠,以后我欺负阿砚我都不欺负你。” 柳正阳没想到柳洛音会将齐鹤带过来给他们看病,更没想到柳洛音会让齐鹤去给柳乐安治手臂。 这算是他这些天最为开心的事情。 但…… 柳乐安却不愿意了。 柳正阳把这件事情去告诉柳乐安的时候,柳乐安并没有意想中的开心。 他愣了下,便跟发狂的野兽一样,将屋内的所有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甚至还让柳正阳滚出去。 柳洛音听着里面的动静,再看着灰溜溜出来的柳正阳,走了过去。 “父亲,我去劝劝阿兄。” “好。你……”柳正阳顿了下,还是将那句关心的话说出了口,“乐安现在心情不好,你注意安全。” 柳洛音点头,她将门打开,还未踏进去,一个杯子就对着她的头砸来。 柳洛音反应很快,当下往旁一避,杯子的碎片溅到了她的脚边。 她一脚踩了上去,走到柳乐安的床边,就这么看着他发疯的样子,没有说话。 柳乐安发泄完,也累了下去,见来人是柳洛音,当下火气“蹭”地一上来,将枕头朝着柳洛音丢去。 “阿兄发完疯了吗?发完了就来治手臂。”柳洛音将枕头接住,扔在了地上。 “滚!你给我滚!”柳乐安怒吼道。 “都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柳乐安从床上下来,想去找柳洛音报仇。 可脚刚沾地,他就摔了下来,伤口处再次传来剧痛,疼得他喘着粗气,眼泪飙了出来。 “怪我?若不是阿兄要假扮刺客掳我去南安王府,我又怎会将这事告诉圣上?”柳洛音站着有些累了,便坐在了凳子上。 “换句话来说,若不是芙珠妹妹要收买神婆,设计我去南安王府,又怎会有现在这个下场?阿兄你怪错人了,你该怪的是芙珠妹妹。” “纵是她做的,又如何!她也只是为了她的幸福做打算,她又有什么错!错的是你,是你要回柳府!”柳乐安嘶吼道。 “阿兄倒是好笑,这本来就是我的家,我有什么错?”柳洛音笑了一声,向地上的柳乐安走去。 “滚,滚啊!别靠近我!”柳洛音的笑容让柳乐安心里发毛,心生害怕。 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若柳洛音想杀他,她现在就能傻事他! “阿兄怕什么?以为我会杀你?”柳洛音蹲下身,露出一个更为怪异的笑容,“我啊,是来帮阿兄你的。” “阿兄喜欢芙珠妹妹是吗?” 柳乐安闻言,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震在了原地。 他下意识地就想否认,却见柳洛音的手中正有着一副画像。 “不!不要!”柳乐安想要去夺过来,却被柳洛音轻松躲了过去。 她将画卷展开来,让柳乐安能够看到这幅画。 “山有木枝木有兮,心悦君兮君不知……”柳洛音将人像旁的一排字念了出来。 她看向呆愣住的柳乐安,笑意更深:“这画上的女子可是芙珠妹妹,而这旁边的小字,也是阿兄的字迹。” “阿兄,你还要否认吗?” “柳洛音你到底想做什么!”柳乐安拳头紧攥,咬牙问道。 “我说过,我是来帮阿兄的。”柳洛音将那幅画丢到柳乐安的怀里,见他小心翼翼将其收好,再捧入怀中,眼中划过抹鄙夷。 她之前就觉得柳乐安看柳芙珠的眼神不对,那哪像一个看妹妹的眼神啊。 所以柳洛音让春分来过一趟柳乐安的房间,果然,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答案。 原来柳乐安对柳芙珠的感情,并不是亲情,而是男女之情。 那就更好了。 她的计划又能变得有趣了。 “芙珠妹妹不能嫁入皇室,这对阿兄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么?” 见柳乐安不回答,柳洛音也不恼,继续说道。 “芙珠妹妹心高气傲,寻常官家子弟她看不上眼,更别提为人妾室,如此,阿兄不就能娶芙珠妹妹了?” 柳乐安听到那句“娶芙珠”,心脏狂跳了起来。 他、他真的能娶珠儿吗? 珠儿真的能成为他的妻子吗? 柳洛音道:“但芙珠妹妹可不会嫁给一个废人,还是一个没有仕途的废人。” “若阿兄对芙珠妹妹来说,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阿兄你说,芙珠妹妹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柳乐安想反驳柳洛音,可那些反驳的话卡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 因为他知道柳洛音说的是对的,只要他失去了价值,那他的珠儿就不会再在意他。 她会寻找新的目标。 一想到他的珠儿会对别的男人好,他就想将那个男人给剁了。 珠儿是他的,永远都只能是他的! “阿兄,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能懂我意思。齐神医还在外头等着,我给阿兄一炷香的时间思考,你这手臂到底治不治。” “为什么……要帮我?我明明对你这么过分……”柳乐安神色复杂地问道。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你是我的阿兄,兄妹之间哪有隔夜仇的。”柳洛音眼角轻挑,嘴角勾勒出一抹让人心悸的笑容。 “阿兄放心,你爱慕芙珠妹妹的这件事,我会替你瞒着,谁也不说。” “可……就算我治好了手臂,我此后也参加不了科举,入不了仕。”柳乐安捂住双脸,闷闷又带着些哭腔的声音传出来。 第六十七章 劝说 “阿兄莫要担心,待圣上的气下来,我用我的县主称号去换圣上收回你的成命。”柳洛音柔声安慰道,仿佛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并不是她。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柳洛音的无私付出,让柳乐安更加愧疚和自责。 他之前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啊! 以后他一定要对她好一些,否则他真成猪狗不如的畜生了。 “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阿兄。”柳洛音见安慰得差不多了,也懒得再伪装下去,她说道,“那我现在去叫齐神医给你看手臂?” 柳乐安纠结了几秒,最终被柳洛音的话给说动,点下了头。 门一开,柳洛音就对上了柳正阳询问的目光。 “音音,怎么样了?乐安怎么说?” 柳正阳一直在关注屋内的动静,在屋内传出来砰砰作响的声音时,柳正阳就觉得这件事要凉了。 可谁知没多久,屋内就安静了下来。 他当时还害怕柳洛音在里面对柳正阳做什么事情,他正思考着要不要冲进去,后来还是理智占据上风,没有进去。 所以待门一开,柳正阳就等不及去问柳洛音结果。 柳洛音缓缓道:“父亲放心,阿兄同意医治手臂了。” “乐安同意了?!”柳正阳欣喜道,“齐神医,乐安答应了,你快进去为乐安看看!” 齐鹤应了一声,提着医药箱进去了房间。 柳正阳看着关闭的房门,继续问道:“音音,你是如何说动你阿兄的?” 柳洛音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因为芙珠妹妹啊。” 从柳乐安院子离开后,柳洛音来到了芙蓉院。 如今柳府的人都知道柳洛音封为县主,柳芙珠失了势,便都讨好起了柳洛音。 芙蓉院的人亦是,见柳洛音过来,也不拦着,有没有通报。 柳洛音将房门打开,房间里只有柳芙珠在。 柳洛音走了过去,手拿着一壶茶盏,对着柳芙珠的倒去。 此时本就是天寒地冻的时节,茶盏里的水早就凉透了,柳芙珠被冰凉的水给惊醒,见来人是柳洛音,惊得叫出了声。 “来人!快把她给我赶走!快!” 柳洛音见柳芙珠一副应激的模样,便知道上次她对她做的事,给她留下了阴影。 她勾唇,笑道:“妹妹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柳芙珠没有回答,依旧大声喊着外头的人,让她们去把柳洛音赶走。 柳洛音很无奈地道:“妹妹还是省点力气,如今可不同往日,府内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个变化,妹妹你还不明白吗?” “这府里啊,以后妹妹可做不了主了。” “柳洛音!是你!这都是你的奸计!你故意利用我,甚至不惜用柳府来陪葬,只为换一个县主之位,是不是!”柳芙珠恶狠狠瞪着柳洛音,说道。 “妹妹想多了。”柳洛音淡淡道,“从来都不是我设计害你们,是你和他们,设计害我。” “只不过你们的计划太下三滥,太好让人看出,我只能将计就计,送你们下地狱了。”柳洛音言笑晏晏道,“只是这次妹妹付出的代价可比上次多多了,你啊,这辈子都嫁不了七皇子了。” 提到这件事,柳芙珠就气得要死。 恨不得将柳洛音这张得意洋洋的脸给撕烂。 她说道:“就算我嫁不了七皇子,你又能嫁过去了吗?七皇子她不喜欢你!你永远也做不了七皇子妃!你就死了这条心!” “是啊,可是妹妹,我一点也不想做七皇子妃啊,我也不是只有七皇子这一个选择啊。”柳洛音叹气道,“不过妹妹你就不一样了,你这辈子不但嫁不了皇家子弟,你还当不了正妻。” “这叫什么?自作受不可活。” 柳洛音的话,犹如一把把刀子,往柳芙珠的心口上去戳。 即便心已千疮百孔,柳芙珠也不许她自己露出弱者的一面,她咬着牙,说道:“只是让你赢了两回,你得意什么!三年前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三年后你依旧是!” 柳洛音嗤笑了一声,道:“就凭妹妹你这副下不来的床的样子,还要跟我斗?不妨好好养身子,养好了再来我面前蹦跶。” “哦,还有,妹妹你身后只有一个阿兄了,你若是有时间,还是多去讨好讨好阿兄,否则你再出事,谁还能护住你啊。” 看着柳洛音这副嚣张的嘴脸,柳芙珠抓起被子上的茶盏,向柳洛音掷去。 柳洛音早有准备,她侧身一避,茶盏摔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脆响,碎片溅到她的裙边。 柳洛音扬手,朝着柳芙珠的脸上扇去。 “妹妹还是听话些好,否则我怕我忍不住,现在就将你杀了。” 柳洛音掐着柳芙珠的脖颈,眼里泛着森森杀意。 “柳洛音……你、你敢!”柳芙珠难以呼吸,艰难说道。 柳洛音加重手中力道,冷笑道:“那你猜猜我敢不敢呢?” 柳芙珠只觉得眼前开始模糊,渐渐发黑,就在她以为她要死了的时候,柳洛音松开了手。 柳芙珠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大笑道:“你果然不敢杀我,哈哈哈,柳洛音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柳洛音没有理会柳芙珠的激怒,她说道:“现在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不配获得这么痛快的死法。” 话说完,柳洛音抬步离开了房间。 出来后,柳洛音对着芙蓉院里的丫鬟说道:“好好照顾七小姐,七小姐的伤要好的快,你们也有奖。” 丫鬟们纵使有百般好奇和疑惑,也不敢问,只道:“是。” 出来后,清明还是没忍住,问道:“小姐,你为什么要让那些丫鬟们好好照顾那个贱人啊?” 于清明来说,这是一个好机会。 “那个贱人病的越重,我们就越能让她以病重而亡的由头,去弄死她,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呀!” 柳洛音温然道:“她不配死得这么痛快。她若不早些伤好,我又怎么能继续下面的计划呢?” 第六十八章 萧京砚的生辰 十日后,柳洛音早早起了床,让清明为她梳妆。 清明打趣道:“小姐今日起这么早,可是要去见萧提督?” 柳洛音瞪了清明一眼:“就你贫嘴!” 清明忍笑道:“奴婢的话不对吗?小姐要是去见萧提督,那奴婢可得给小姐梳一个美美的发髻,再配上美美的簪子和衣服,将小姐打扮得倾国倾城。” “我又不是去物色郎君,要这么好看作甚,就按平时的来,就好。”柳洛音看着铜镜中的面容,手不禁摸上了脸庞,心中不禁感叹了一声。 果然,日子一好起来,皮肤也跟着细腻白皙了起来。 清明似乎也和柳洛音想到了一块,她说道:“小姐确实很好看啊,比刚回柳府的时候好看很多很多,要奴婢说,芙蓉院那贱人都没有小姐好看。” “不过小姐和将军夫人不太像,虽然将军和夫人都挺好看的,但应当是难生出像小姐这么好看的人。” 其实柳洛音长得很好看,在她很小的时候,将她抱走的刘氏就发现了。 为了隐藏她的容貌,刘氏便将柳洛音用养狗的方式去养,一年都不让她一个澡,不让她洗干净脸。 被这么糙养,虐待长大的人,就算是天上的仙子,也难再好看。 所以当人们第一眼看柳洛音,都觉得柳洛音长得一般。 但若她们细看,便会发现她的五官很精致,那双如湖水般澄澈的眼睛,更是能装下万千星辰,让人深陷其中。 特别是她鼻梁上的一颗红痣,更是衬托的她明艳娇媚。 清明不禁看入迷了,要不是柳洛音往她的脸上沾了些脂粉,她还得继续沉迷。 “小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也不是将军和夫人的孩子?” 柳洛音摇头,笑道:“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这件事情,柳洛音其实也想过,但她觉得她的人生已经够一波三折了,难道还会再三折吗? “柳可安那边怎么样了?”这些天柳洛音在忙着给萧京砚准备生辰礼,不怎么去注意柳乐安他们那边的情况。 “也不知道齐神医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真能将五公子的手臂接回来,五公子正每天运动着手臂,练剑这样。” 不用柳洛音问,清明继续说下去。 “那日齐神医为夫人看过后,夫人也好了很多,虽然还时常昏睡,但有齐神医开的药在,也没有生命危险。” “芙蓉院的贱人还在养伤,但性情好像大变,时常打骂她院里婢女,小姐你没看到她们那些伤口啊,啧!吓死人了!” 清明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打了个寒颤。 “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柳洛音平静道。 了解完柳府这十日的近况,柳洛音也将早膳用完了。 她正想着是先去萧府呢,还是在院内等着,就见春分走了进来。 “姑娘,前主子和齐神医来了,在门口等着姑娘呢。” “来的正好。”柳洛音起身,这样也省得她思考了。 今日柳洛音穿了一身丁香紫蝶云纹的衣裙,外披一件杏色狐裘斗篷。 她手中捧了一个暖炉,她先来到萧京砚的马车前,还未出声,车帘就被人掀了开来。 “哇哦!”齐鹤瞬间发出赞叹声。 “阿砚你快看洛音妹妹,几日不见,她居然这么好看了起来,我收回我先前的话,我不说你难看了。” 萧京砚的目光在柳洛音身上停留了几秒,最后缓缓移开。 他没有接齐鹤的话,他道:“洛音妹妹?” 齐鹤嗅到了空气中的一丝醋味,他急忙解释道:“阿砚你别误会哈,六小姐比我小,她称我一声齐兄,我就礼貌的称回她一句‘妹妹’。” 柳洛音轻笑道:“萧提督觉得奇怪的话,我也可以称萧提督为‘萧兄’。” 萧京砚:“……” “难听。”萧京砚露出一抹很嫌弃的神神情,“上车。” 柳洛音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吗?我要不还是坐另一辆马车。” 话音刚落,柳洛音眼前闪过一抹绿色,齐鹤已经下了马车,和她并肩着。 “三个人确实挤,洛音妹妹你上去,我去坐另一个辆马车。” 说罢,齐鹤挥手,就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柳洛音急忙拉住齐鹤的袖子,小声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为了萧提督的清白着想,我还是不跟你们一个马车,传出去毕竟不好。” 齐鹤像好兄弟之间相处一样,拍了拍柳洛音的肩膀,安慰道:“这有啥的,你放心,就算被人看见,他们也不敢说你一个字。” “而且阿砚马车可暖和了,你刚刚从院里过去,身上都沾着风雪寒气,去阿砚那里暖暖。” 最后一个字说完,齐鹤都不等柳洛音回应,就钻进了马车内。 只留下还在风中凌乱的柳洛音。 “……”所以她现在,只能二选一了? 要不她坐府里的马车? 柳洛音在这边想着,萧京砚的声音传了过来。 “六小姐不冷么,还在等什么?” 闻言,柳洛音咬了咬唇,提起衣裙,上了萧京砚所在的马车。 没有办法,萧京砚今日是寿星,他最大。 不过齐鹤确实也没有骗她,萧京砚的车内跟有暖炉似的,温暖极了。 怪不得萧京砚不用穿狐裘大衣呢。 “萧提督,好久不见呀,近日可好?”柳洛音见萧京砚也不说话,只好先开口。 萧京砚道:“不太好。” “啊?”柳洛音没料到萧京砚会这么回答,她顺着问道,“为何?可是有人惹萧提督不开心了?” “嗯。”萧京砚看着柳洛音,说道,“你。” 柳洛音险些一口热茶喷出去,她疑惑道:“我?我怎么惹萧提督不开心了?” 她这些天都在柳府,也没见过他啊! “六小姐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萧京砚的眉宇快速划过一抹笑意,问道。 “嗯……”柳洛音稍微回想了一下,回道,“没有忘,我记得今日是萧提督的生辰,也给萧提督准备了生辰礼。” 第六十九章 出意外了 “看来六小姐是真的忘了。”萧京砚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这也是本督的命。” 柳洛音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说道:“萧提督,我是真心想不起来了,要不你直接和我说呗。” “六小姐忘了给我解毒。”萧京砚道。 “!”柳洛音终于想起来,她一拍脑袋,说道,“我说我这几天怎么总觉得有什么事忘了,原来是忘了给萧提督解毒啊!” “是啊,毒发起来,疼得要命。”萧京砚扶着额,仿佛他现在还在承受着疼痛。 柳洛音的心绪有些复杂,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她总觉得萧京砚故意在扮委屈,试图博得她的同情。 “都怪我,我这几天忙着给萧提督准备生辰礼,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怪不得萧京砚会来得这么早呢,肯定是痛得厉害。 “萧提督你要是撑不住,就让音音在这里给你解毒。”虽然到时候会很尴尬,但为了萧京砚的安危,她只能这样了。 “好。”萧京砚应了声,便开始脱上衣。 柳洛音瞬间看向窗外,不去看眼前的一片春色。 萧京砚看着柳洛音的反应,眉头挑了下,说道:“六小姐,我脱好了。” “好、好的!我这就让音音过来。”柳洛音抓瞎般往袖袍抓,抓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抓到那只光滑的小东西。 她“咦”了一声,只好先将头转过来,去袖袍里找灵蛇。 而这时,萧京砚的声音传了过来。 “它在这里。” 柳洛音下意识地看去,入目就是紧致结实的胸肌,再往下看,块状分明的腹肌,腰部线条流畅性感。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柳洛音急忙将目光挪开,耳根子开始发烫。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 “无碍。”萧京砚唇角微勾,“我不在意。” “六小姐看清音音在哪了吗?”萧京砚问道。 “看、看清了。”柳洛音不确定地说道。 “在哪?”萧京砚继续问,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柳洛音沉默。 因为她压根不知道她的小灵蛇在哪。 “他在这里。”萧京砚说。 柳洛音顺着萧京砚的动作看去,见小灵蛇窝在萧京砚那精致诱人的锁骨上时,心里说了句—— 色蛇蛇。 “音音,你是一条母蛇,怎么可以占萧提督的便宜呢。”柳洛音出声,教育着灵蛇。 灵蛇吐了吐信子,神情很是骄傲,仿佛在说:有其主,必有其蛇,人家只是做了主人不敢做的事情。 “……”柳洛音无言以对。 萧京砚见她们的互动,见柳洛音一副又无奈又好笑的表情,问道:“音音说什么了?” 柳洛音哪敢说真话,她干笑着道:“音音说它只是一条蛇,不在乎这些。” “音音你快点干活,回头让萧提督给你奖个雪莲吃。” 见柳洛音转话题,萧京砚低笑了一声,跟着道:“嗯,我给你奖雪莲吃。” 灵蛇一听有雪莲吃,兴奋地连“嘶”了一声,立马从萧京砚的锁骨上下来,滑到他的腰间,开始解毒工作。 很快,萧京砚的额上布了层薄汗,汗珠顺着他的线条滑下来,一直到裤腰上。 他的双脸渐渐变得通红,上半身的肤色也由古铜色,染了几分红。 他眉头紧锁着,粗喘着气,太阳穴青筋突起。 这是柳洛音第二次见灵蛇给萧京砚解毒,第一次,或许是萧京砚昏迷,解毒的反应并不似这般强烈。 很久,萧京砚的脸才慢慢回归正常血色。 但眉头依旧紧锁,双手紧攥成拳。 灵蛇将最后一步做好完,这次的解毒才算完成。 柳洛音看着累瘫的灵蛇,眼中浮现着心疼,她伸手想去将灵蛇抓过来,手腕却忽地被人握住。 柳洛音向萧京砚看去,见他还是闭着眼,轻声道:“是我,萧提督。” 或许是听到了柳洛音的声音,萧京砚缓缓松开了她的手腕。 柳洛音将灵蛇放在掌心,轻轻抚摸着灵蛇的小脑袋,低声道:“辛苦了,音音,你先休息会儿。” 直到马车停下,萧京砚也没有转醒的征兆。 柳洛音只好掀开车帘,让车夫去喊齐鹤过来。 齐鹤过来的很快,目光先是在萧京砚和柳洛音的身上流转,最后才道:“这么激烈啊?阿砚虚晕过去了?” “……”柳洛音哭笑不得,“齐兄你误会了,是音音给萧提督解毒,他昏迷了过去,我怕他出什么意外,便让你来看看。” “有音音在,阿砚肯定没事的,他应该就是太累了,睡一会儿就行。”齐鹤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不慌不忙地说道。 “齐兄你还是看看,前几次解毒,萧提督也没有这么大反应的。”柳洛音不放心,继续道。 “哎,洛音妹妹你怎么比我还担心啊,你是不是喜欢阿砚啊?”齐鹤一脸坏笑道。 “没有!”柳洛音回答的很快,“我只是怕萧提督出意外,毕竟解毒的是我的蛇!” “哦~”齐鹤意味深长道,“原来洛音妹妹是怕阿砚出了事,把罪怪在你身上啊。” “嗯,是的!”柳洛音很是坚定道。 齐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安慰道:“放心,就算阿砚现在死了,我们也不会怪你的。” 柳洛音:“……” 对上柳洛音那双幽怨的小眼神,齐鹤也不敢再打趣下去了,忙道:“好好好,我去给阿砚看看。” 见齐鹤收回手,柳洛音急忙问道:“萧提督如何了?” 齐鹤长叹了一口气,只是摇头,也不说话。 这把柳洛音给急死了,恨不得亲自上手给萧京砚诊脉。 “齐兄你说句话啊!” 齐鹤依旧只摇着头,一副沉重的模样,不说话。 柳洛音急着急着,忽然想起来霜降跟着她一起来了,连忙对着外头喊了声“霜降”。 “哎,等等,我说我说。”现在轮到齐鹤急了,他道,“好,其实阿砚没事,只是他昨晚劳累了一天,也没有睡,他太累了。” “睡个几个时辰就好了,咱们先去酒楼。” “去萧府。”柳洛音改了主意,“趁萧提督需要休息,我想做一件事。” 第七十章 抱在一起了! “什么事?”齐鹤好奇道。 柳洛音学着齐鹤之前那副模样,摇着头,叹着气,不说话。 “……”齐鹤哭笑不得道,“洛音姐,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逗你玩,你就看在阿砚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 柳洛音哼了一声,眼中划过一丝报仇成功的得意。 “我本来是想请你们去酒楼用午膳的,但是我想了想,这个点用午膳太早了些,而且萧提督还要休息,不如我们亲自动手,为萧提督准备一顿生辰膳?” 齐鹤眼睛一亮,当下就应了下来。 “好啊,不过你会做饭吗?” “自然是会的,我在清水村的时候,都是我做饭。”柳洛音说道,“齐兄你呢?” 齐鹤挠了下脸,羞赧道:“应该是不会的,不过我可以给你打下手,也可以当场学,我学东西还是很快的。” “行。那我们就去萧府做饭,萧提督也能有个好环境睡觉。”柳洛音说道。 来到萧府后,齐鹤让云终将萧京砚扛到房间里,他则和柳洛音向厨房走去。 许师傅是萧府掌灶的,负责萧京砚的膳食。 陈师傅是负责萧府下人的膳食。 他们二人见齐鹤带着一名女子来到这,皆很好奇,许师傅问道:“齐公子,督主这是招了新厨娘来吗?” “不是,这是萧府的贵客。”齐鹤稍微解释了一句,“今日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是要现在用膳吗?”许师傅问道。 “不用,今日我们的午膳你们不用负责,我和她负责,你们都下去。”齐鹤挥挥手,带着柳洛音去看萧府今日的食材。 柳洛音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没有看过的食材。 准确的说,是很多都没有吃过的食材。 “我原以为柳府的伙食挺好了,没想到萧府的更好,萧提督真有钱啊。”柳洛音看着那些稀罕的海鲜类,感叹道。 这些食材的价格,这都比得上柳府一个月的食材价格了。 当真是“山珍海味”。 “萧府不仅伙食好,味道更好,许师傅可是圣上都难求到的厨艺大师呢。”齐鹤说道。 柳洛音听此,瞬间生出了退意。 “要不,还是让许师傅来?” 她可不觉得她的厨艺能赛过许师傅。 万一萧京砚吃惯了许师傅的手艺,现在换吃她的,觉得很难吃怎么办? 她不就毁了萧京砚的生辰嘛。 齐鹤也看出了柳洛音的纠结,他安慰道:“放心,就算你炒出来跟坨屎一样,阿砚也不会不开心的。” “换句话来说,只要是你做的东西,就算是屎,阿砚应该也吃。” 柳洛音:“……” “那萧提督还真是重口味了。” 柳洛音说道:“算了来都来了,那就做,大不了辛苦许师傅做一顿。” “对了,萧提督有没有什么爱吃的菜,还有忌口的东西啊?” 齐鹤回想了一下,回道:“阿砚不太喜欢吃鱼,至于爱吃什么,那还真不知道,阿砚也没有说过。” “行,我知道了。” 话说完,柳洛音开始去挑选她要准备的食材,她打算做十六道菜。 这一忙碌,就是两个时辰过去。 所幸赶在午膳时,将这一桌饭菜做了出来。 齐鹤也没有闲着,看柳洛音做了几道菜后,也试着炒了三道菜出来。 “洛音妹妹,你看看我炒的这道红烧肉如何?”齐鹤指着那道他最满意的菜,问道。 柳洛音看着那盘黑糊糊的不明物体,神色有些许复杂。 但为了不打击齐鹤,她只能昧着良心夸赞道:“色香味俱全,齐兄你很有做菜的天赋。” “是,嘿嘿,我也觉得。”齐鹤下巴抬得老高,一脸骄傲道。 “我们去雪见阁用膳,那边的风景很好看,如果能下雪,那更加美不胜收。” 柳洛音点头,道:“好,那我和下人们把这些菜端过去,你去喊萧提督过去。” “没问题。”齐鹤哼着歌儿,离开了厨房。 柳洛音在齐鹤那三道菜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让婢女们一起端了过去。 齐鹤的话不假,“雪见阁”真的很好看。 “雪见阁”建立在湖中,阁的四周盛开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荷花。 荷花池下,游戏着不同颜色的鱼儿,有大有小,露出头来,吐着泡泡。 柳洛音对着景象很好奇,她问向对面的男人:“荷花应是盛夏才开,为何冬日也有啊?” 萧京砚的状态看起来比先前好了不少,眼下的青黑也淡了不少。 他说道:“你可以摸一下这里水。” 柳洛音听着,就要开门去试试,才走到门边,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对上的是一双幽暗不明的眼眸。 “外边冷,披上狐裘再去。” 柳洛音呆呆地点头,又呆呆地从他的手上拿过那件狐裘。 待披在身上,那抹寒梅清香涌入鼻间,她才发现,她披上的是萧京砚的那件黑色狐裘。 她的脸不禁滚烫了起来,但好在她人现在在外边,没人能看见。 柳洛音蹲下身,抓住旁边的栏杆,手向池塘里伸去。 入手的感觉并不是冰凉,反而还有些温热。 柳洛音好似明白了为何这里能开出荷花了,她正要起身,但萧京砚的斗篷太长,她一脚踩在了斗篷上,整个人往池塘边倒去。 一袭风吹过,一道紫色身影来到了她的后面,及时揽住了她的腰肢,让她免于摔进池塘。 柳洛音的脸贴着萧京砚的胸膛,耳边“砰砰”的心跳声循环不断。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跟宕机了似的。 若不是齐鹤那一连声的“哇哦”传来,她怕是还难回过神来。 意识到她是在萧京砚的怀里,她的脸唰得一下通红了起来,犹如一颗挂着水珠的诱人蜜桃。 她急忙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说道:“谢、谢谢萧提督。” 怀中的柔软消失,萧京砚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看向罪魁祸首齐鹤。 齐鹤心虚地咳了一声,说道:“哎呀,我只是觉得那幕画面比景色还要好看,一时激动,声音大了些嘛。” “要不我进去,你们再抱一下?”齐鹤问道。 第七十一章 他的偏爱 柳洛音的脸更红了。 偏生齐鹤这个显眼包还直说了出来,他又道:“咦,洛音妹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外面很热吗?我怎么觉得那么冷呢。” “是、是啊,很热,可能是萧提督的外披太厚了。”柳洛音逃也似的回到了屋内,并将身上的狐裘脱了下来。 齐鹤看着柳洛音的背影,低喃道:“是吗?我怎么觉得更像是害羞了呢?” 萧京砚剜了一眼齐鹤,冷冷道:“没点眼力见。” 齐鹤“啊”了一声,指着自己,反驳道:“什么嘛?我哪里没有眼力见啦!” 萧京砚坐在主桌上,柳洛音和齐鹤各坐在他的左右边。 齐鹤见萧京砚的视线落在他做的那三道菜上,骄傲道:“阿砚,你也觉得这三道菜很不错?快试试,我专门为你做的。” “你……做的?”萧京砚嘴角一抽,问道。 他来的时候,就听云终说了,柳洛音要亲自下厨,为他做一顿生辰膳食。 所以他将那十九道菜都过了一遍,最后落在那三道不知名的菜上,心里思考着该怎么吃下去,再夸赞柳洛音的厨艺。 没曾想,这三道菜居然是齐鹤做的。 那事情就简单多了,也不用他费脑筋下去了。 “那剩下的十六道菜,是六小姐做的?”萧京砚说道。 柳洛音点头,有些紧张道:“随便做的,也不知道符不符合萧提督的胃口,要是萧提督不喜欢一定不要勉强,再让厨房新做一顿来就好。” 萧京砚“嗯”了声,正要去夹其中一道菜,但下一秒,一盘黑糊糊的东西端到了他的面前。 “先尝尝我的呗,我这可是为了阿砚你才下厨的,你可不能辜负我的真心。” “这是什么?”萧京砚问。 他本来想问的是“这能吃吗”,但怕打击到齐鹤,便换成了那一句。 齐鹤一整个“惊讶脸”,他激动道:“红烧肉啊!阿砚你怎么回事!红烧肉都不认识了吗?” 萧京砚:“……” 要不还是不吃了?他怕被毒死。 齐鹤有些自我怀疑了起来,“我寻思我和许师傅做的也差不多啊!很难认出来吗?洛音妹妹你说呢?” 柳洛音被点名,只好干笑道:“或许是颜色有点不一样,认不出也正常的。” 齐鹤也觉得是这么个理,他催促道:“阿砚你快尝尝啊,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洛音妹妹你也尝尝。” “啊?!”柳洛音要哭出来了,“我能不吃吗?我还不饿。” 萧京砚紧随其后,“我也还不饿。” “不行!不饿也必须尝!”齐鹤薅起袖子,往他们两个的碗里各夹了一块红烧肉。 “吃啊,快吃,难道还要我来喂你们吗?”齐鹤见柳洛音和萧京砚不动,就要再次上手。 柳洛音急忙夹起那块红烧肉,就要往嘴里放,可这时,萧京砚却将她碗里那块红烧肉夹到了他自己的碗里。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吃完这一块,又将另一块吃了下去。 最后面无表情地给出反应,“还成。” 齐鹤一听还成,也夹了一筷红烧肉去吃。 “呸呸呸!”红烧肉才入口,还没去嚼,齐鹤就将那块红烧肉吐了出来。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抓起茶盏就往嘴里倒茶水。 茶盏的水见底,齐鹤喉中那股齁咸齁甜味才消失不少。 但依旧很难受。 齐鹤只好揭开一壶酒,捧着酒壶就开始灌。 柳洛音看呆了,她问向正悠哉悠哉喝着小酒的萧京砚,“萧提督,恕我斗胆问一句,你是没有味觉吗?” “有。”萧京砚看向还在解救自己的齐鹤,心情很是愉悦,“但为了能将他拉下水,这点苦也不是不能忍。” 柳洛音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说道:“换个角度来说,萧提督你也是一个狠人!” “感谢萧提督救命之恩,才让我免于折磨!” 萧京砚挑眉,懒散道:“没了?” “啊?那我敬萧提督一杯。”柳洛音给自己倒了杯酒,对向萧京砚。 “话本中常说的为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萧京砚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 柳洛音怔了下,心脏狂跳了起来。 她忙道:“萧提督你就别调侃我了,我这人脸皮很薄的,经不起开玩笑。” “我还是敬萧提督一杯!”说着,柳洛音将杯中的酒尽数饮下。 柳洛音不敢去看萧京砚,她对着齐鹤说道:“齐兄,你要是很难受的话,我们去请个大夫来。” “不、不用了。”齐鹤将酒坛放下,打了个不知是酒嗝还是饱嗝,摆手道,“我好多了,让我歇一会儿就行。” “我忽然觉得我很有制毒的天赋,以后你们要是有看不惯的人,就请他们过来,我来亲自做顿饭给他们吃,送他们去见太奶。” 柳洛音被逗笑了,她说道:“好啊,那下次就请齐兄替我送柳家人见太奶。” “没问题,包在我的身上。”齐鹤拍着胸脯,说道。 萧京砚每道菜都试了一遍,每试一道菜,都会夸赞一遍。 这把柳洛音给夸害羞了,脸红扑扑的,但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我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多的夸赞呢,谢谢萧提督。” “实话实说,不必客气。”萧京砚说道。 齐鹤也好多了,他夹了一块脆皮鸭,外皮酥脆可口,鸭肉鲜嫩流汁。 齐鹤边吃边对柳洛音竖起大拇指,“洛音妹妹,泥介个脆皮鸭真嚎次!不输许师傅!” “嘿嘿,别的也很好吃,齐兄试试这道糖醋排骨呢?”柳洛音用公筷给齐鹤夹了一筷排骨。 齐鹤连连点头,又一次竖起大拇指。 “好吃好吃!这个也好吃!” …… 这顿饭,由吃饱喝足圆满结束。 柳洛音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将她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我想着萧提督定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珍贵东西,那我就算负债买来的珍宝,对萧提督而言也是一件平平无奇的东西,所以,这件礼物是我亲手做的。” 见萧京砚就要打开,柳洛音连忙道:“等等,等我回去再打开!我还有些害羞!” 第七十二章 惊艳到了柳乐安 听此,萧京砚低低笑了声,语气很是宠溺。 “好。” 柳洛音咬着唇,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可以,希望萧提督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再打开。” 齐鹤插话道:“我呢?我在也不可以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吗?” “没有秘密,就是怕被笑话。”柳洛音说道。 “没事,我不会笑话你的,我可好奇了。”齐鹤一脸激动道,恨不得现在就打开看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萧京砚很干脆道:“滚。” 看向柳洛音时,萧京砚的语气又柔和了下来,“好,我记住了。” 齐鹤小声嘟囔:“要不要这么变脸啊,见色忘友的家伙。” 萧京砚和柳洛音很默契地当没有听到,柳洛音说道:“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见萧京砚也起身,柳洛音急忙道:“不用送我,我记得路,萧提督你坐着就行。” 萧京砚只好让云终去送柳洛音出府。 柳洛音一走,齐鹤的魔爪就伸向了萧京砚面前的精致匣子。 萧京砚拍掉齐鹤的手,冷冷道:“别乱碰。” “哦呦,这就开始护食了?洛音妹妹还没成为你的媳妇儿呢。”齐鹤调侃道,“行,我不碰,你碰可以?” “那你滚。”萧京砚毫不客气地说道。 “?”齐鹤不爽了,“阿砚做人可不能这样,哪能用完就扔啊,我就不滚,你不给我看看是什么,我这辈子都赖在你这里。” “那你赖着。”说着,萧京砚就要起身。 “哎哎哎,好好,我服了你们两个了,行,我不看了,我转过去,你开。”齐鹤说道。 萧京砚冷笑了一声,道:“如果不是我们太熟,我就信了你的话。” 齐鹤没话说了。 “看来太熟也不行,既然被你知道了我的心思,我也不藏了。那咱们各退一步,你看完和我说是什么就行。” “可以,你现在离开。”萧京砚说道。 齐鹤得到回复,二话不说就向着门外走去。 “你好了要和我说啊。”关上门之前,齐鹤还特意嘱咐了萧京砚一句。 但结果就是…… 他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到萧京砚的声音。 齐鹤心存疑虑,心道:难道礼物太惊喜,给他喜晕了过去? 这可不行,他必须去看看。 “我进来了啊,阿砚。” 齐鹤将门推开,屋里头哪还有萧京砚的身影,连那个匣子都不见了。 齐鹤发出爆鸣:“阿砚你又骗我!!!!” 这声音大到萧京砚身在正院,都能听见。 萧京砚摇头笑了笑,慢慢将匣子打开。 他的心脏随着他开匣子的动作,渐渐跳快,渐渐紧张。 他忍不住的去想,她送给他的礼物是什么。 他想,只要是她送的,哪怕里面放着的是一株野草,他也会喜欢。 会细心收藏。 在看到那里面的东西是一枚绿色的玉佩时,他的心怦然一动。 冰凉的玉佩入手,很快变得温热,如同他此时的心一般。 玉佩的材质很好,质地细腻,触感温润如玉。 是一块极为珍贵的岫岩玉。 而岫岩玉的寓意为吉祥如意,他想,这也是她会选岫岩玉的原因。 只是玉佩的雕工有些粗糙,以此能知雕刻这枚玉佩的人是名初学者,手法稚嫩,生疏。 萧京砚将玉佩翻转,玉佩的背后磕着一个“砚”字。 萧京砚无声笑了起来,他将腰间的玉佩摘下,换上了柳洛音亲手为他做的玉佩。 …… 柳洛音回府后,先去看了眼薛氏,给薛氏喂了颗解药后,来到了柳乐安的院子。 或许是因为上次的事件,柳乐安对柳洛音的态度好了不少。 他见柳洛音来看他,放下了手中的剑,走了过去。 这也是他带一次这么认真去看他这位妹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把他惊艳住了。 他印象中柳洛音一直都是一个脏乱的瘦黄丫头,“美”字和她完全不沾边。 她与柳芙珠站在一起,好比那麻雀和凤凰。 但现在,他竟认为她比他的珠儿还要美上几分。 这真的是柳洛音吗?! 柳洛音见柳乐安直直看她,眉头微皱,往后退了一步。 “阿兄,你的手臂可好多了?” 柳乐安被柳洛音的话给惊醒,急忙收回视线,有些慌乱道:“好、好多了,多亏了你请齐神医为我医治。” “这就好,阿兄刚刚是在练剑吗?”柳洛音又问道。 “嗯嗯,右臂很久没有活动,第一次握剑,差点拿不稳,不过现在好多了,不但能拿稳,还能耍上几招。”柳乐安顿了下,有些紧张道,“你要看看吗?” “可以啊,我还未看过阿兄舞剑呢。”柳洛音装作很期待的样子。 柳乐安听此,便将剑重新拿起来,随着一道寒光划破落叶,他剑挑起枝上一朵梅花,手中招式千变万化了起来。 柳洛音的目光虽在眼前这副画面上,但思绪早就跑到了先前在萧府那一幕上。 萧京砚将她揽在怀中。 仿佛那抹独属于他身上的清香还萦绕在鼻间,挥散不去。 柳洛音的耳后根渐渐爬上了一抹绯红,柳乐安收剑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认为柳洛音很崇拜他,便放声笑了起来。 “你若是喜欢,今后我还舞给你看。” 柳洛音的思绪被打断,她将眼底的不悦情绪掩下,说道:“这可不行,阿兄的手臂才刚好,我可不能害得阿兄出什么意外,我能看这一次,就很欢喜了。” 见柳洛音如此懂事,柳乐安更觉欣慰。 他说道:“无碍,我每日都会练一次剑,你来看就好。” 柳洛音趁着低头的功夫,翻了个白眼,心道:谁愿意看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舞出来的剑也难看,留给柳芙珠看。 “好,我有时间就过来看。”柳洛音应付地回了句,问道,“祖母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是啊,还有一个月,你可是要为祖母准备礼物?”柳乐安道。 “嗯,我打算亲手绣一幅百寿图给祖母。”柳洛音说道。 “可以啊,你有此孝心,祖母一定很开心。”似是想到了什么,柳乐安道,“往年珠儿最喜欢参加祖母的生辰,也不知道她如今的伤势,到时能不能去侯府。” “一定可以的,阿兄放心。”柳洛音笑着说道。 就算柳芙珠去不了,她也会想办法让她去的! 第七十三章 七皇子后悔了 一个月后,长宁侯夫人过六十大寿。 长宁侯府向京都城有台面的官家都递了帖子,请来了许多贵人到府。 其中还有皇家子弟。 因着薛氏病重无法前往,柳正阳只能携子女前往,也趁机和同僚们交谈感情,为他后续为官之路做准备。 只是人走茶凉,人在辉煌时有多少人阿谀奉承,在落魄时,就有多少人对他不理会。 柳正阳虽生气,但也没有办法,只能识趣地离开,来到亭子中一人喝着闷酒。 凌子晋也来了侯府,见柳正阳一人坐在亭中,走了过去。 “柳将军,你怎一人在此?” “七皇子。”柳正阳站起身,给凌子晋行了一礼,叹气道,“殿下也知道,臣被圣上罢了职,如今我只有一个将军名头,谁还在意臣啊。” 凌子晋拍了拍柳正阳的肩膀,安慰道:“将军莫要泄气,困境只是一时,未来终会拨云见雾。” 柳正阳苦笑了一声,道:“是,臣也是这般想的。” 柳正阳想到凌子晋和柳芙珠的婚事,试探性的开口:“殿下,你和小女的婚事……现在当如何?” 凌子晋问道:“将军是指哪个女儿?” 柳正阳的小机灵被凌子晋戳破,他只好正面说道:“和珠儿的婚事。” 凌子晋叹气道:“本宫与珠儿两情相悦,本宫好不容易说动了母妃,母妃也答应珠儿为皇子妃,可谁知……” “若本宫不管不顾,坚持娶珠儿为皇子妃,那本宫就是与父皇作对,柳将军应该懂本宫的意思。” 柳正阳道:“殿下的顾虑,臣理解,也罢,终归是珠儿和殿下无缘了。这桩婚事本也是殿下和音音的,那殿下可要退了这门婚事?” 既然柳芙珠已经做不了皇子妃,柳正阳就将希望放在柳洛音身上。 凌子晋故意没说话,拖着柳正阳,但柳正阳等不了了,他才缓缓道:“本宫还是心善,若本宫退婚,那六小姐怕再难找夫婿,虽说她如今被封为县主,但这县主怎么来的,大家也都知道。” “所以本宫愿意娶她为侧妃。” 柳正阳脸色有些不悦,他说道:“音音是我们柳府的嫡女,身上的县主也是实打实圣上亲赐的,配殿下你,也是足够的,若是侧妃,那臣想,这婚还是退了。” 凌子晋听此,轻笑了一声,正想说“将军别后悔”,下一秒,他自己就后悔了起来。 凌子晋看着那道而来的紫衣倩影,半眯着眼睛道:“她是柳洛音?” 柳正阳跟随他的视线看去,回道:“正是。” 凌子晋有些惊讶,一段时间不见,柳洛音怎么变得如此惊艳了。 柳正阳对凌子晋的反应很满意,因为他一开始也是和凌子晋一样的心情。 柳洛音的变化,也让柳正阳重新衡量了柳洛音的价值。 柳芙珠作为他的“义女”存在,都能够配皇子,那柳洛音身为嫡女,太子妃也是能任的。 只是可惜,圣上如今没有定太子,他还得再观望观望。 柳府未来的荣兴,都在柳洛音的身上了。 柳洛音没想到凌子晋也在,她想要转过身,当做没看见他,谁知凌子晋居然出声叫住了她。 柳洛音装作没听见,凌子晋却追了上来。 “本宫喊你,你没听见吗?” “没有。”柳洛音无情绪地道。 凌子晋有些恼怒,但看到她那张绝艳动人的脸时,气又压下去了几分。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了,然后呢?七皇子找我有事吗?”柳洛音实在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凌子晋身上。 凌子晋被噎了一下,说道:“没事不能找你吗?” 见周围人的视线都在她这边,柳洛音眉头微皱,道,“不能,女子的清白最是重要,我不想引起别人的误会。” 凌子晋怒道:“我们之间有婚约,有什么怕被人误会的。” “不,七皇子错了,和你有婚约的是我的妹妹,不是我。”柳洛音的耐心到了极限,“看来七皇子是没有别的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凌子晋抓住柳洛音的手腕,说道:“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想引起我的注意,你也成功了,现在你可以正常了吗?” 柳洛音用力甩开凌子晋的手,气笑道:“七皇子倒也不用这么自恋,我没想过要引起你的注意,我只是不想看见你,这么说,七皇子能懂了吗?” 凌子晋道:“柳洛音,你还在嘴硬,你不就想当我的皇子妃吗?可以,我回去就向父皇请旨,尽早定下我们的婚约!” “殿下!你……” 一道女声自凌子晋的背后传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凌子晋竟有一丝心虚,但很快,化成了理直气壮。 毕竟和他有婚约的是柳洛音,而不是她。 她和他自己只是有过一段暧昧的过往,仅此而已。 “珠儿,你来了。”凌子晋说道。 柳芙珠将凌子晋和柳洛音的对话都听进了耳中,她难以相信那些冷漠无情的话是从凌子晋的嘴巴里说出来。 “殿下,你不是说只想娶珠儿的吗?珠儿的心依旧,可殿下的心,是变了吗?” 凌子晋见柳芙珠不似之前动人,对她也没了什么耐心,他说道:“珠儿,不是本宫的心变了,是你变了。” “你残害手足,设计陷害柳洛音,本宫怎么能娶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子呢?而且圣上也下了命令,不许皇室中人娶你,纵使本宫念及旧情,本宫也不能和父皇作对啊!” 柳芙珠被这段话气得眼睛都红了,她紧咬着贝齿,想着后面的计划,还是忍了下来。 “是,珠儿都懂,是珠儿耽误殿下了,珠儿这就走。” 说罢,柳芙珠捂着双脸,离开了这里。 凌子晋想追上去,但见柳洛音也抬步离开,他又犹豫了起来。 罢了,他和柳芙珠的情缘已经结束了,也没有必要要去哄柳芙珠了。 于是他追上柳洛音,语气有些许要夸赞的意思。 “柳洛音,本宫都已经选择了你,你也该给本宫一个好脸色?” 第七十四章 柳洛音喜欢齐鹤? 柳洛音被凌子晋的话给逗笑了,她道:“我逼着七皇子做选择了吗?” “你!柳洛音你真是不知好歹!本宫给过你机会,你也该见好就收,别蹬鼻子上脸!”凌子晋袖袍一甩,脸色沉得发黑。 “七皇子有时间还是让齐神医给你看看,我觉得你这里,”柳洛音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这里不太好使。” 话说完,柳洛音快速朝着前方走去。 一副对凌子晋嫌弃至极的模样。 凌子晋真的要气蒙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他不敬! 那个死女人胆子这么大的吗?难道不知道对他不敬会是什么后悔吗? 凌子晋想再次追上去,但柳洛音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他只好原地跺脚,再咬着牙齿离开。 凌子晋一离开,柳洛音就从角落里出来,她吐了口气出来,这凌子晋跟黏人虫似的,也不知道柳芙珠看上他哪一点了。 “嘿!洛音妹妹咱们又见面了!” 柳洛音的后背突然被人一拍,柳洛音被吓了一跳,她转过身,见是齐鹤,哭笑不得道:“齐兄,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齐鹤认真思考了几秒,回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在这看什么呢?” 齐鹤顺着柳洛音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凌子晋转角消失的身影,惊讶道:“你不会在偷看七皇子?原来你喜欢的是七皇子啊!” “呸呸呸!你才喜欢七皇子!”见有人往这边看了过来,柳洛音急忙否认。 “那你不喜欢七皇子,喜欢谁?我们阿砚吗?”齐鹤坏笑道。 “喜欢你。”柳洛音微笑道。 齐鹤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特别是看到柳洛音身后的男人时,脸色变得惨白。 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怕的东西一样。 柳洛音好奇地转过头,正对上一双冷冽的眸子,只一瞬,她就懂了齐鹤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她现在和齐鹤的心情是一样的了! “阿砚,你听我狡辩,我们——”齐鹤的解释还未说完,柳洛音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萧提督,你别误会,我就是和他开个玩笑,我不是喜欢他的。” 萧京砚剜了一眼齐鹤,看向柳洛音时,目光柔和了不少。 “嗯,我知道。” 听此,柳洛音的心才放了下来,虽然她也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慌乱。 “萧提督和齐兄怎么也来了?”她记得,像这些达官贵人的邀约,萧京砚是不会来的。 就像前几个月,她借他的力回柳府时,他也是这么忽然的出现。 柳洛音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她总觉得萧京砚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哎,说到这,我可要跟洛音妹妹你好好说道说道了,本来阿砚是不来的,但我说这是你的祖母,你也在,阿砚立马起身,让云终去备礼物。”齐鹤摇着头,说道,“阿砚真是没药救了。” “啊?!”柳洛音愣了下,耳尖有些绯红,“萧提督来侯府,是需要解毒吗?” 可是昨日不是刚解完毒吗? “笨啊你!”齐鹤恨不得去敲一下柳洛音的脑袋,“什么解毒不解毒,昨日不是刚解完毒吗?阿砚他啊,是想见你!见你!懂了吗?” “你看他腰间上挂的东西是什么,这么丑的玉佩,他也挂上,我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肯定是你送阿砚的生辰礼。” “齐鹤,你的话太多了,不闭嘴的话,我有的是法子让你闭嘴。”萧京砚冷冷地看着齐鹤,语气中夹带着威胁。 齐鹤立马捂住嘴巴,他眨巴着眼睛看向萧京砚,表示他绝对服从安排。 齐鹤的话太直白,让柳洛音又尴尬又害羞,双脸连着耳后根通红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萧京砚的腰间,见他真的佩戴上了她亲手做的玉佩,心中是又欣喜又羞耻。 “萧提督,我做的玉佩太丑了,你会被人笑话的,要不你还是摘了?” “不摘,好看。”萧京砚认真道。 “可是……”柳洛音还想再说什么,齐鹤却在此刻插了一句话来。 “其实他上枚玉佩的雕工也粗糙,但那是他的亡母送他的,所以他一直佩戴着。” 齐鹤自认为他说的话够直白了,就差直接将“阿砚他欢喜你”写在脸上。 但柳洛音却没这么理解,她理解的是她的玉佩让萧京砚想到了亡母,所以他很喜欢。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说人摘下来的话。 柳洛音温声道:“原是如此,想来萧夫人定是位温柔善良的女子。” “嗯,她是一位很好的母亲。”萧京砚说道。 柳洛音不想在萧京砚的伤心事上多聊,便转了话题。 “宴席应该快开始了,我们过去。” 嘉庆国民风开放,男女可以同坐一席,无需按照身份地位入席。 所以柳洛音便和萧京砚及齐鹤一桌。 其实在萧京砚出现之前,有不少官家公子想要和柳洛音同为一席,去她的眼前留一个印象。 虽说柳正阳被废了职位,但她的女儿却被封为县主,届时若再有战事,柳正阳恢复官职是早晚的事。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门很好的婚事。 而且听说柳洛音和萧京砚也有交情,若是能娶到柳洛音为妻,那他们日后若要为官,也能有萧京砚的照拂。 可谁知,萧京砚竟也来了,还坐在了柳洛音的旁边。 这下谁敢过去,谁敢和萧京砚同为一席? 这天底下怕没几个人有这个胆子。 所以他们只能退一步,坐在柳洛音的周围席位,和她打着招呼。 段公子:“六小姐,今日是你祖母六十大寿啊,祝你祖母福如东来,寿比南山!” 陈公子:“六小姐六小姐,你还记得我不?三年前我们见过一面,当时我就觉得你很特别,和京都的姑娘们都不一样。” 吴公子:“在下是户部侍郎之子,吴友铭,去年科举考试,入了三甲。在下能文能武,院中也无妻妾,不知六小姐觉得在下如何?若对在下感兴趣,明日可否赏个脸,与在下共进午膳呢?” 第七十五章 萧京砚当众表白 朱公子见大家争先恐后的去柳洛音面前刷存在感,他一咬牙,也决定豁出去。 “六小姐,小生——” 话才出来五个字,一道寒声打断了他。 “够了,聒噪。”萧京砚面色寒冷,眼中浮现着火苗。 众人见此,急忙噤了声,转了过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比起刷存在感,他们觉得还是命更重要。 柳洛音的耳边终于得了清闲,她揉着太阳穴,无奈道:“还是萧提督的话管用。” 齐鹤嗑着瓜子,看热闹不嫌事大道:“那必须的,我们阿砚是谁,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谁敢惹他不开心,那不是想死吗?” “所以只要洛音妹妹你嫁给我们阿砚,那世上就再没谁敢欺负你了,如何啊?” 柳洛音偷偷看了眼萧京砚,笑道:“齐兄你真看得起我,像萧提督这样的男子,应该得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相配。” 闻言,萧京砚的薄唇微张,似要说些什么。 而这时,一道男声传了过来。 “柳洛音你真让本宫好找,你居然在这里。” 众人看去,只见凌子晋大步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粉衣女子,正是柳芙珠。 凌子晋见萧京砚也在,眉头微皱了下,质问柳洛音:“你怎么坐在这里?跟本宫走。” 说着,凌子晋就要去拉柳洛音的手。 柳洛音不着痕迹地避开,淡淡地开口:“我爱坐哪就坐哪,为何要跟你走。” “姐姐,父亲正在找你呢,他想让我们一家人坐一桌。”柳芙珠柔柔说道。 “哎,凡事可得有个先来后到,洛音先和我们坐的,你们回去。”齐鹤出声为柳洛音说话。 “行,你非要坐在这里,那我也坐这里。”凌子晋一屁股坐在柳洛音的旁边,说道。 柳芙珠见此,只好坐在凌子晋的旁边。 凌子晋问向萧京砚,“萧提督可从来不来侯府的,这会儿刮什么风,把你本人给刮过来了呢?” “东南风。”萧京砚喝了口茶水,说道。 凌子晋没想到萧京砚会这么回答,他一怔后,继续说道:“听闻萧提督和音音的感情不错,待不久后,本宫与音音成婚,萧提督可得来喝一喝喜酒啊。” 这下轮到柳洛音蹙眉了。 她道:“我何时说过要与七皇子成婚?” 凌子晋的目光落在萧京砚的身上,回道:“我们身上可是有婚约的,难道你想赖账吗?还是说你嫁给萧提督?” “不过我奉劝你别做这个白日梦,萧提督不是你能够攀得上的。” 柳洛音冷笑了一声,语调带着讥讽意味:“七皇子这是觉得自己不如萧提督了?” 凌子晋被这句话一噎,涨红着脸道:“本宫才没有这个意思,本宫是在说你,像你这种从乡下来的村姑,本宫能履行婚约,来娶你,已是你莫大的荣幸。” 柳芙珠也附和着道:“是啊姐姐,殿下可是圣上的孩子,未来再不济也是能拥地封王的人,姐姐你可不要不识抬举,得寸进尺呀。” 柳洛音不见怒色,神色依旧平静,说道:“是,我高攀不起七皇子你,所以还请七皇子快去找圣上退了这门亲事。” “至于妹妹你,正好能趁着这个机会,让七皇子娶了你,多好啊,不是吗?” 柳洛音的话音一出,让不少人笑了起来。 现在谁人不知道柳芙珠不能嫁给皇家子弟,更不能为人正妻啊! 这句话不正是来阴阳讽刺柳芙珠的嘛。 还有这七皇子,你嫌弃人家,殊不知人家也嫌弃着你呢,你在她心中,又高贵到哪里去呢。 “七殿下这话错了,不是六小姐能不能够高攀上本督,是本督能不能让六小姐喜欢。”萧京砚清冷的声线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六小姐琼花玉貌,聪慧通透,远胜京都城任何女子。” “七殿下,配不上六小姐。” 萧京砚的最后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他们没听错?大魔王萧京砚居然在夸人了?还是这位从乡下来的六小姐? 更甚还说出七皇子不配六小姐的话! 不用想,都能知道七皇子会是什么表情,这个热闹他们不敢看下去了,纷纷跑到别桌,远处观望着这边的情景。 “萧京砚!你在说什么!”凌子晋气得眼中要喷出火来,“你是得了失心疯吗?你居然敢说本宫配不上她?!” 萧京砚瞥了眼凌子晋,眼里带着明晃晃的轻视和不屑,像是为了让凌子晋认清他的态度,重复了一遍。 “你凌子晋,配不上她。”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本宫可是嘉庆的皇子,她称其量只是一个官家小姐,就是有县主的称号又如何!做本宫的正妃,都是抬举了她!”凌子晋情绪激动,不禁拔高了音量。 萧京砚唇角挂着轻慢的笑意,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本督若是圣上,生出你这样的孩子,早就将其掐死了。” “萧京砚!你敢对本宫如此放肆,真以为本宫不敢动你吗!”凌子晋的气血涌上心头,将剑抽了出来。 柳洛音看着这剑拔弩张,随时都能见血的一幕,拉住了萧京砚要有行动的手。 “萧提督,没必要跟七皇子计较,就当为了我。” 萧京砚低眸,视线落在他手背上的那只小手上,眸光微动。 “好。”萧京砚说道。 听此,柳洛音才算放了心,她可不想因为她,萧京砚和凌子晋大打出手。 否则她不但要被柳府和侯府的人怪罪,还要被圣上和贵妃怪罪。 柳洛音正想收回手,却见手心下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的手反握住。 “!”柳洛音瞳孔瞪大,心脏砰砰作响。 柳洛音和萧京砚的动作很隐蔽,除了当事人能看到,别人很难看到。 柳洛音见没人注意到她和萧京砚握在一起的手,想着将手抽回来,可她越动,手背上的那只手就牵得更紧。 他的手一翻转,连带着她的手一起翻转,最后竟成了十指相扣。 第七十六章 十指相扣! 柳洛音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她红着脸,低声问道:“萧提督,你这是作何啊!” 萧京砚没有说话,唇角的笑意难以抑制住。 齐鹤见柳洛音和萧京砚怪怪的,好奇地凑近了一点,往他们那看去。 见他们十指相扣在一起,齐鹤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他急忙捂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心里却将萧京砚骂了个狗血淋头。 亏得他费心费力,呕心沥血为他追妻,好嘛,人家早都追到了,这会儿正手拉着手,恩恩爱爱呢! 不行!等宴席结束后,他一定要好好问他们两个,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不告诉他! 是不是不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柳芙珠倒是想看凌子晋和萧京砚打起来,最好结果会见血,这样的话,柳洛音就会被众人讨伐,被圣上责罚! 若是能就此以个“祸国殃民”的罪名将柳洛音处死最好了! 可她后面还有计划,这关系到她和凌子晋有没有以后,柳洛音能不能完蛋,所以她必须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柳芙珠抓住凌子晋握剑的手,轻声道:“殿下,不可犯糊涂啊,萧提督这是故意气你啊,你可不能遂了他的心意。” “萧提督就等着你对他出手,去圣上面前告状呢。嘴掌在他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咱们也管不着不是,所以咱一定要冷静,不要意气用事。” 其实凌子晋抽出剑后,心里就有了一丝退意。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必须动手,否则他的面子以后往哪里搁。 但现在有柳芙珠在,她说的那些话就是一个台阶,他可以顺着这个台阶走下。 凌子晋冷哼了一声,将剑收了回去。 “看在今日是侯夫人大寿的份上,本宫不跟你计较,但若之后你还敢对本宫无礼,本宫定不放过你!” 萧京砚没有回应凌子晋,倒不是怕了他,而是他全身心都在他和柳洛音十指相扣的手上。 这顿宴席,除了凌子晋和柳芙珠,柳洛音三人都吃得还算可以。 特别是萧京砚,因为牵上了柳洛音的手,他觉得这顿饭格外的好吃。 膳食用过后,柳洛音对萧京砚和齐鹤说道:“我还需要将寿礼送给祖母,我先走了。” “哦呦,洛音妹妹一个人走啊?要不让阿砚陪你去呢?正好当面见见家长嘛,以后也好多走动嘛。”齐鹤阴阳怪气地说道。 萧京砚一个抬手的动作,齐鹤的脑袋上就挨了一个爆栗。 “啊呀呀,阿砚你打我做什么,难道我的话说错了吗?你们不是……唔唔唔……” 齐鹤的嘴巴被一个帕子给堵住,趁齐鹤说不了话的功夫,萧京砚回道。 “好,我们去府外等你,我有话和你说。” 因为刚刚的动作,柳洛音还不好意思去看萧京砚,她低着头,“嗯”了一声,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萧京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再次勾了起来。 真是可爱。 齐鹤好不容易将帕子拿出来,他愤愤道:“阿砚,你不但瞒着我,还欺负我,你信不信我去墨姨的墓前告状!” “我瞒着你什么了?”萧京砚瞥了齐鹤一眼,问道。 “你和洛音的事啊,刚刚你们两个不是还那样了吗?”齐鹤说道。 “哪样?”萧京砚问道。 见萧京砚还在装傻,齐鹤更来气了,一手抓着萧京砚的手,一手用自己的手贴着他的那只手,最后插了进去。 “喏,这样啊,十指相扣啊,你们还想瞒着我是,我可是一个有火眼金睛的男人。” 萧京砚:“……” “你看错了。”说着,萧京砚抬步就走。 “哎哎哎,不给我个交代不许走,阿砚你听见没!” 齐鹤边说边去追萧京砚。 …… 柳洛音跟着婢女,来到了侯夫人许氏所在的院子。 柳洛音走了进去,先是扫了一圈屋内所在的人,然后给许氏行了礼。 “音音见过祖母,祝祖母福如东来,寿比南山。” 许氏坐在高位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柳洛音,好一会儿才道:“起来。” 柳芙珠站在许氏的身边,为许氏剥着葡萄皮,说着逗许氏开心的话。 许氏被逗乐了,连笑了好几声。 “还是珠儿最深得祖母心。” 许氏将手中的玉镯摘下来,戴在了柳芙珠的手上。 柳芙珠见此,很是惶恐地跪了下来,忙道:“祖母,这可是先皇赐给你的玉镯,你怎可给珠儿呢?珠儿毕竟不是祖母你的亲外孙女,音音姐姐才是。” 许氏听见这话,不悦道:“你可是祖母最喜欢的外孙女,这玉镯祖母早就想给你了,你好好收着就行。” “至于她,珠儿你放心,祖母也会给她东西的。” “春红,将东西拿上来。” 春红手捧着盒子,来到柳洛音的面前,说道:“这是侯夫人给你的见面礼,还请六小姐收下。” 柳洛音看着里头的玉簪,光看成色,便知是个一般货色,大概几十两银子的价位。 不过她本来也没想着要讨好许氏,便装作很欣喜的模样,接了过来。 毕竟二次卖出来,也能卖个十多两银子不是。 “多谢祖母,音音也为祖母备了贺礼,是音音亲手绣的百寿图。” “是么?不过珠儿早在我五十岁的时候,就送了一幅千寿图来,罢了,你也有心了,春红替我收下,放入库房就行。” “是。”春红带着柳洛音的贺礼,离开了屋内。 对于许氏的行为,柳洛音并不生气,神情依旧是那副平静从容的模样。 这个结果,她早就料到了。 至于那幅“百寿图”,也是她花了十两银子找别人绣的。 所以许氏看不看,放库房还是珍藏,她都无所谓。 许氏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直都在观察着柳洛音的神情,见她不气不恼,半点伤心都没有,一时疑惑了起来。 她开口道:“我这么对你,你不觉得委屈,不觉得生气?” “没能让祖母欢喜,是音音自个儿的问题,音音不生气。”柳洛音语气平和地道。 第七十七章 新的算计 “姐姐,你要是心里有气,觉着委屈,可一定要说出来。”柳芙珠手摩挲着手腕上的那个玉镯,看向柳洛音的眼神颇为骄傲,“祖母最是慈祥体贴人,你若是想要祖母给我的手镯,我也会立马摘下来给姐姐你的。” 许氏听此,拍了一下柳芙珠的手,嗔道:“珠儿,你说这些话是要伤祖母的心吗?祖母那些孙辈中,祖母最喜欢珠儿你了,就算她喜欢这只手镯,祖母也不给。” “祖母给了你,你就好好保管着,收着,知道了吗?” “是,祖母,珠儿知道了。”柳芙珠眼含泪光,一脸感动道。 柳洛音没兴趣在这看她们祖慈孙孝,她垂眸道:“贺礼我已送到,祖母若无事,那音音便先告辞了。” “慢着,我还没允许你走呢,你回京也有三年,连这些规矩都不懂吗?”见柳洛音要走,许氏板起了脸,喊住了柳洛音。 “我听闻你为了一己私欲,设计陷害乐安和珠儿,害得你父亲仕途不保。如此狼心狗肺,蛇蝎心肠的女子,就应该被油煎,被火烤!” “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替你母亲好好教导你,将你这劣性给改了。”许氏厉声道,“来人,将六小姐给我带下去,好好管教!” 门被人推开,进来了六名五大三粗的嬷嬷。 柳洛音眉头微皱,说道:“祖母这是打哪听来的风言风语,定夺这件事的人是圣上,祖母这是在质疑圣上吗?” 许氏不为所动,她冷笑道:“你想拿圣上压我?你如今在我侯府,我就是将你打死,圣上又能说什么呢?” “人在做天在看,你这害群之马,敢对柳家人下手,你就该知晓你未来的结局!念在你我祖孙一场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待你受罚结束,我会让人送你回清水村,从此你就好好做你的村姑,再也别回京都!” “来人,还不给我带下去!” 柳芙珠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正等着柳洛音痛哭流涕的求饶,她想那一定很有意思。 可等到柳洛音被嬷嬷抓住,往门外走,她也没等到柳洛音的求饶。 难道柳洛音被吓傻了?还是认命了? 不可能!柳洛音若真这么好对付,那她怎么有如今的下场! 她心里一定还有别的计划! 柳芙珠急忙开口道:“祖母,不如就在这里实行,外头贵客多,别惊扰了贵客们。” 许氏听此,觉得柳芙珠的话有道理,便让嬷嬷们将柳洛音带了回来。 “带去隔间。”这样能听到她的惨叫,也不会影响眼睛。 柳芙珠一直都在盯着柳洛音,见她死到临头还没有反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 不行,她必须去看着她! “祖母,洛音姐姐最是诡计多端,我怕出什么岔子,我去看看。” 许氏也有些乏了,她撑着脑袋说道:“去,若出了意外,再找祖母说。” 得到许氏回应,柳芙珠走到了隔间。 门一开,扑鼻而来的就是抹清香,没等柳芙珠看清屋内的状况,她眼前一黑,脖颈一痛,竟倒了下去。 柳洛音将手中的棍棒丢在地上,冷眼看向倒地的七人。 早在来许氏的院子上,她就往衣服上涂了“迷晕粉”,只要有人接触到她衣服,或是近距离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意识便会开始模糊,不用半炷香,便会昏睡过去。 这六名嬷嬷,在抓她的时候,就接触到了她衣服上的药粉,若带去其它房间,那刚过去,药效便会发作。 但谁知柳芙珠的话,让许氏改了主意,她便只能用袖袍中的药粉,来让她们昏迷。 所幸那些嬷嬷没有警惕她,否则她还得费些功夫。 至于柳芙珠,她猜到了柳芙珠会多疑,所以便在门口等着她,等她一进来就用棍子敲晕她。 而许氏,她在许氏的屋中待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许氏早就受了“迷晕粉”的影响,这会儿估计正在床上大睡呢。 许氏敢让人将她带走,那院中的人自然特意清理过,所以她便扶着柳芙珠,离开这个院子。 “春分。”柳洛音轻喊了一声。 “姑娘。”春分立马出现在柳洛音的面前。 “可知道柳乐安在何处?”柳洛音问道。 “在雨音阁。他今日喝了许多酒,现在正在雨音阁午睡。”春分回道。 柳洛音唇角勾起,“那正好了,也省得我们再给他下药。” 这可是她精心为她这位好阿兄准备的礼物,希望他会很喜欢。 柳洛音掰开柳芙珠的嘴巴,往她的嘴里塞了颗药丸,最后让春分将柳芙珠扛去柳乐安所在的房间。 柳洛音将门打开,见柳乐安睡的跟头死猪一样,吩咐春分就地将柳芙珠的衣裳都扒了。 接下来不用柳洛音说,春分也知道该干嘛了。 她先将柳乐安往里推,再把裸体的柳芙珠塞进柳乐安的怀里,最后被子一盖,这事就算圆满完成。 “姑娘,要不还是再加点药?万一柳乐安还存着理性呢?” “也行,那就让这把火烧得再烈些。”柳洛音说道。 春分揭开香炉的盖子,撒了包“催情香”进去,便随着柳洛音离开了这里。 “姑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这事一旦公之于众,柳府的脸算是彻底丢完了,届时他们必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证,证明这件事发生之前,我们是不在场的。”柳洛音沉声道。 “那我们去找前主子?就算前主子知道这件事,他也会替你瞒着的。”春分建议道。 “萧提督不是最合适的人选。”柳洛音的脑海里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她问道,“许寺卿今日可来了?” “好像来了,正在和世子对弈。”春分说道,“要属下去将他叫来吗?” “用,但是不能用这个方式。”柳洛音附在春分的耳边,将后面的计划说给春分听。 春分听后,眼睛一亮,夸赞道:“姑娘聪明,如此姑娘就不会被怀疑了,属下这就去做!” 第七十八章 出事了 柳洛音换了身一模一样的衣服,重新回到许氏的院子,地上那六位嬷嬷还没有醒来。 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柳洛音便躺在地上,装作跟她们一样。 没多久,柳洛音就听到了那六位嬷嬷的狐疑声。 “咦,我们不是要教训六小姐吗?怎么我躺在了地上。” “我醒来时,我也在地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不会是那个六小姐搞得鬼?” “不会,这要是六小姐搞得鬼,六小姐怎么也躺在地上。” “罢了,夫人的命令要紧,咱们还是赶紧解决交差?” 柳洛音能感觉到那些嬷嬷在向她走来,她睁开眼睛,一脸害怕地往后退。 “不要、不要打我,救命啊!救命!” 柳洛音从地上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将门打开,往许氏的房间跑去。 那些嬷嬷见此,皆追了上去。 或许是“迷晕粉”的后劲,六位嬷嬷的四肢还是有些软绵,因此速度也慢了不少,等柳洛音进去房间,她们还没到门口。 柳洛音扯着嗓子,大喊道:“祖母,音音错了,你别打死音音,你就饶了音音,往后音音什么都听你的,只求你能放音音一马,祖母!” 柳洛音扑在许氏的床边,趁她们还没过来,往许氏嘴里塞了颗解药。 她撕扯着许氏的外衣,对着许氏的耳朵大喊大叫,硬生生让许氏提前惊醒了过来。 许氏的耳膜被柳洛音的声音刺得发疼,她一把推开柳洛音,捂住双耳。 “你是想让我变成聋子吗?张嬷嬷李嬷嬷你们人呢?不是让你们去教训她的吗?怎么她又回来了?!” “老、老奴们在呢,老奴们的疏忽,才让六小姐跑了出来,我们这就将六小姐抓回去!” 张嬷嬷和李嬷嬷走过来,一人抓住柳洛音的一条手臂,将她往外拖。 但柳洛音仿佛一个滑溜的泥鳅,再一次从她们的手中溜走。 柳洛音死死抓着许氏的胳膊,指甲狠狠掐入许氏的肉中,哭喊道:“祖母,音音真的知道错了,音音不想死,也不想回清水村。” “音音知道祖母不喜欢我,只喜欢芙珠妹妹,音音可以再也不来侯府,再也不让祖母看见,祖母你就饶了音音。” 许氏被柳洛音掐疼了,嗷嗷大叫了起来,和柳洛音的哭喊声不相上下。 “死丫头,你快放手啊,你掐痛我了!来人啊!快把她给我抓下来!” 屋内瞬间乱成了一片,柳洛音的发髻已经东倒西歪,大半的头发散了下来,只剩一根簪子斜斜插在发髻中。 除此之外,柳洛音没有受半点伤,并且还把许氏和其余嬷嬷抓了个遍。 许氏的手臂上有好几道血痕,都是柳洛音刚刚抓出来的。 许氏气得脸都黑了,一双眼睛充满着怒火。 她不明白柳洛音的战斗力为什么那么强,加上她七个人,都奈何不了她。 许氏只好叫来两名会武功的侍卫过来,这样才勉强把柳洛音制止住了。 许氏再不见往日精致,头发乱得跟个鸟窝,像个疯婆子。 “将她给我拖下去,打死!打死!!” 侍卫们听此,只好奉命行事,抓着柳洛音往外走,将她摁在了长凳上。 他们的手中各拿着一根长棍子,就要往柳洛音的身上打去。 而这时,一道白色身影自空中一闪,来到了柳洛音的面前。 他抓住那两根棍子,手一用力,将那两根棍子从中折成了两半。 他立在柳洛音的身边,转身看向屋内的妇人,厉声道:“侯夫人好大的阵仗,六小姐这是犯什么事了?要被你这么打死。” 侍卫们见来人是许清川,想要出剑的手顿了下来。 这可是朝廷命官,他们要是伤了他,可是没命赔的。 许氏正在上药,见是许清川来了,心倏地一慌,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这是家事,许大人还管家事吗?” 许清川冷笑道:“要把人打死的事,那算不上家事了,侯夫人还是好好说道说道,否则本官可要将此事禀告给圣上,让圣上也开开眼界了。” “好,许大人要个理由是。”许氏走了出来,指着手上的血痕,还有其它六位嬷嬷身上的伤口,说道,“许大人看到了吗?我们这些伤可都是拜她所赐啊。” “她如此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我打死她,也是为民除害!” 许清川眉头微皱,看向柳洛音的眼神里多了些别样的情绪。 这位六小姐倒是个不吃亏的主,是个狠人。 柳洛音坐在地上,眼眶通红,泪珠子一颗接一颗落下来。 “许寺卿,我不是故意抓祖母和这些嬷嬷的,是祖母将上次的事情怪罪于我,说是我故意设计陷害阿兄和芙珠妹妹,害得他们被圣上惩治。” “所以祖母就让那些嬷嬷把我带下去,要好好教训我,再将我丢回清水村,永远不能再回京都。” “我害怕,便逃了出来,想求祖母放了我,与那些嬷嬷拉扯中,我不小心抓伤了祖母,这是我的错,我认。但我没做的事情,我不认。” “还请许寺卿为我做主,还我个公道。” 许氏见柳洛音真敢将这些说出来,眼中浮现起了杀意。 她说道:“胡说八道!我何曾说过这些了,明明是你不敬不孝在先,我才让嬷嬷她们教教你规矩,真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撒谎成性,劣根难改。” “许大人可别听信了她的谗言。” 许清川听此,脸色更冷了,他道:“本官的耳朵没聋,早在外面就听见了侯夫人院里的动静,事情是真是假,侯夫人还要继续诓骗本官吗?” “且柳五公子和柳七小姐的事情,是由圣上定夺的,侯夫人要是对此有意见,那就随我一同进宫面圣。” 许氏没想到许清川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侯府,脸当场阴沉了下来。 柳洛音说这句话,她可以不放在心上。 但这话由许清川说出口,那就不能不在意了。 她若敢再纠结这件事,那柳府现在的惨况,就是她侯府日后的惨况。 她只能就这么算了吗? 许氏沉思着,一名婢女却慌忙跑了过来。 “夫人,不好了!雨音阁出事了!” 第七十九章 柳乐安睡了柳芙珠 雨音阁。 柳乐安是被热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睛,见身边躺着个女人,眼睛一时瞪大了起来。 混沌的意识,也清醒了一瞬。 “珠、珠儿!” 看到那张熟悉容颜后,柳乐安更加震惊了。 他心中有万千疑惑要问出来,可随着柳芙珠抬手的动作,她身前的被子空了出来。 一片春色映入眼帘,顿时让柳乐安的脑子发胀,鼻间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某处更是立刻有了反应。 他将鼻血止住后,狠狠给了他自己一巴掌,意识到这不是梦后,又惊又喜。 他从未想过,他梦里的画面,有一天会在现实出现。 可…… 这是现实,他和她是兄妹关系,他怎能趁此占她便宜呢。 于是,柳乐安急忙将视线挪开,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刚刚的画面。 “珠儿,你怎么在这?怎么……”还不穿衣服。 柳乐安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心中感觉这种情况很不对,于是便想起身,将衣服穿上。 可这时,一双玉臂却自身后环住了他。 “不要走……” 听着柳芙珠这要将人的骨头都酥麻的声音,柳乐安的反应更加愈烈,恨不得现在就压在柳芙珠的身上,将她吃抹干净。 “珠儿,你可知道我是谁?”柳乐安眼底翻涌着欲色,沙哑着问道。 柳芙珠没有回答,因为她现在只想解热。 她只觉得她全身都在发热,只想贴着冰凉的东西,好舒缓她当下的感觉。 当抱到柳乐安时,她才觉得舒服一点,但很快又变得燥热起来。 她只能再去汲取。 她整个人都贴在了柳乐安的身上,手胡乱地往柳乐安身上去摸,去蹭他。 因为舒服,柳芙珠下意识地娇叫出了声。 柳乐安被柳芙珠的举动弄得迷离,大脑仅存的一点理智,自此消失不见。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在梦中。 他只能跟随身体的本能,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两道身影很快交叠在了一起,伴随着他们自上而下的动作,娇声与低喘声夹杂在一起。 窗外花影摇曳,水珠滴落在花瓣上,显得花儿更加娇艳欲滴。 …… 雨音阁的面前,已经围观了不少人。 他们听着里头的叫声,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大家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是哪家的公子和小姐啊,这么不知羞,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缠绵。” “年轻人就算再情动深处,也该注意场合,这闹得动静那么大,是想让大家都来观看他们吗?” “真是不知羞啊,我都为女方的家人感到蒙羞,我要有这样的女儿,我不得拿根绳子勒死她不可,这么败坏门风,不要脸。” “有没有谁家的公子和小姐不见了啊,赶紧领回去,太丢人了。” …… 许氏赶过来的时候,大家正聊得火热朝天。 许氏听着大家的话,差不多也将目前的情况搞清楚了。 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倒要看看是谁在她寿辰这天,如此不敬她、羞辱她! “来人,去里面将这对狗男女给我抓出来,让我们大伙儿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不害臊,跑到我们侯府来偷情!” 有人道:“侯夫人,要不还是先派人先进去看看,能保住一点面子是面子。” 许氏听此,冷笑道:“敢做这种勾当事,还要给他们留什么面子,栗夫人这么关心,这里面的不会是你府里的小姐?” 栗夫人见众道目光投过来,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 “侯夫人可莫要胡说八道,我只是不想让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毕竟这也有损侯府的脸面,既然侯夫人不听,也怪我多嘴,侯夫人随意。” 若换平时,许氏会网开一面,将人散去,再抓住这对男女来。 但她今天在柳洛音的身上吃了这么多亏,她正愁气没地发,现在有人撞上来,她怎么会放过。 于是她拔高音量道:“无论里头的人是哪家的公子和小姐,他们今日毁了我的寿宴,我必须向他们要个说法,否则日后谁都想来我们侯府偷情!” “江嬷嬷,你进去,将人给抓出来!” 江嬷嬷受命,只好向着那间还在“叫”的房间走去。 门一开,江嬷嬷就看到了地下的衣物,她觉得有些眼熟,便走了过去,将幔帐掀开。 一入目,便是柳芙珠那张容颜。 她怔了几秒,又往她身下的男人看去,见是柳乐安,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这、这、这怎么是他们啊!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江嬷嬷的到来,也让柳乐安注意到了。 但他此刻还在沉浸和柳芙珠的“快乐”之下,他一记掌风挥向地上的江嬷嬷,最后又用内力将大门给关上。 继续先前的动作。 众人都没意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江嬷嬷居然被人打了出来? 许氏见此,更加生气,她让人提来两个桶,跟着她们一起走了进去。 许氏掀起床幔,提起一桶冷水就往他们身上倒去。 “来我府内偷情,还打伤我的嬷嬷是,我要你们——” 许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两张脸震得惊叫了起来。 那桶水,也将柳乐安和柳芙珠的神志泼醒了一半回来,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后,柳芙珠又尖叫了起来。 柳乐安反应最快,他捂住柳芙珠的嘴巴,但却被柳芙珠甩了一巴掌过去。 见柳芙珠就要说话,柳乐安只好用嘴巴将柳芙珠的嘴巴堵住。 趁柳芙珠震惊之际,柳乐安立马道:“珠儿你若是不想这件事被人发现,就不要说话。” 柳乐安用被子将柳芙珠的身子盖住,他看向许氏,说道:“祖母,孙儿和珠儿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一定是被人设计陷害的。” 许氏从震惊中回过神,听柳乐安这么说,也觉得是如此。 “外面集齐了一群人,都知道了屋内发生的事情,你们的事情我们后面再说,我先出去给他们交差,将他们赶走。” 许氏冷静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下一秒,正门重新被人推开。 第八十章 给个交代 柳洛音的声音传了进来。 “祖母你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柳洛音领着几位夫人来到门口,就要踏过门槛走进来。 这个变故,把屋内的几人都给吓了一跳,柳芙珠下意识地往柳乐安身后躲,不想被人瞧见。 许氏离门口最近,她急忙将门关起来。 她对着外头说道:“不用进来!我没事!让大家伙各自回府!” 栗夫人站在柳洛音的身边,说道:“侯夫人若是没事,为何会发出尖叫,莫不是里头的人,是侯夫人的孩子?” 柳洛音故作惊讶了一声:“栗夫人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那芙珠妹妹好像不见了!” 另一位夫人猜测道:“方才除了侯夫人的叫声,还有一道女声,这声音我觉着耳熟,现在经县主一说,那道声音确实很像是七小姐的。” 这位夫人的话,让场上不少人附和了起来。 “是啊,好像是从宴席结束后,就没看到七小姐,难道七小姐跑这来和人偷情去了?” “诶,你这么说的话,柳五公子也没瞧见啊,我记得他一个人喝了许多酒,后来被人扶去休息,好似就是往这个方向来!” “天呐!难道这里头的人是柳七小姐和柳五公子?他们可是兄妹啊!怎、怎能行如此龌龊之事!” …… 栗夫人听着这些人的话,脑海里回荡着许氏先前羞辱她的话,眉宇间浮现些许爽快。 她高声道:“我可一直记得侯夫人先前说的话,说不论里头的人是谁,都得要个说法,难道就因为那里面的人是你的亲外孙,你就要包庇,就此揭过了吗?” “我们可都是来侯府做客的,发生这种事情,对我们也有影响,侯夫人也该给我们的公道,不是吗?” 门后的许氏听着栗夫人这两段话,气得脸都白了。 偏生柳芙珠还在那哭,吵得她更加烦躁。 她不禁低吼了一句:“做出这种勾当事还有脸哭,你跟青楼里的女子有什么区别?真是败坏门风,害得你们柳府不够,还要害我们侯府!我真是白疼你了,白眼狼!” 柳乐安不悦了,他说道:“祖母,这件事和珠儿无关,她也是被人设计的,否则她怎么会和我……” 这一点,柳乐安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现在事情也发生了,骂谁都没有用,既然大家要个交代,那我就给他们一个交代。” 柳芙珠抓住柳乐安的手臂,哭着摇头。 “不,不可以,阿兄,你若是给他们一个交代,我就真的毁了,我再也嫁不了七皇子,嫁不进好人家。” 柳乐安的心脏一痛,他苦笑着道:“珠儿,你放心,我会一人承担这件事,不会把你拉进来的。” 柳乐安看向许氏身边的丫鬟,说道:“祖母,孙儿已经想到了一个对目前来说最好的计划。” “让珠儿穿上她的衣服,装扮成侯府的婢女,在大家过来时,让珠儿趁乱离开。” 许氏思考了几秒,答应了下来。 “宠幸一个丫鬟,总比宠幸了自己妹妹要好,侯府和柳府的脸也能少丢一点。” “赶紧换衣服,我去外面拖住他们。” 许氏将门打开一条缝,走了出去。 她的视线先是落在柳洛音的身上,她总觉得这件事和柳洛音有关。 她开口道:“诸位少安毋躁,我知晓你们想要个说法,还有我先前说过的话,我也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栗夫人冷嗤道:“说这么多废话,你倒是说里面的是谁啊?不会真是你那两个好外孙在里面苟且?” 许氏的脸色有些变化,没有说话。 栗夫人见此,更加得意了起来。 “不敢回答,那不就证明我们说的话是真的。既然侯夫人不敢面对事实,那我们就帮你一把。” 栗夫人走上前,用力将这扇门打开,向着里头走去。 见床上光着上身的男子正是柳乐安,她又向着柳乐安怀里的女子看去。 女子的容貌很眼生,并不是她们所猜测的柳芙珠。 她一时有些怔愣,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许氏缓缓说道:“诸位,里头的人确实是我的外孙没错,但和他有情的并不是珠儿。” “那那名女子是谁?”有人问道。 许氏顺着回道:“是我院里的小蹄子,叫青梅,为了攀龙附凤,爬上了乐安的床。” 青梅穿上里衣,很配合的跪爬到了许氏的面前,哭喊道。 “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不该生出别的心思来,夫人你处死奴婢。” 柳乐安走了过来,同样跪在了许氏的面前。 “乐安今日喝了许多酒,一时上头,和青梅发生了关系,乐安也有错,祖母也处罚乐安。” “今日是祖母的寿辰,不宜见血,加上青梅也确实成了我的女人,那就请祖母将青梅赐给我!” 许氏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道:“罢了,你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这样,让青梅受十五杖责,若还活着,你就将她带走。” “这样也能给大家一个交代。” 柳乐安和青梅正要谢恩,这时,柳洛音的声音传了过来。 “咦,这位青梅姑娘,不是方才提着水桶进去的丫鬟吗?” 柳芙珠听此,心一急,脚步加快了不少,趁众人看青梅时,走进了人群中。 柳洛音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她刚想过去抓住她,柳乐安却挡在她的身前。 “妹妹,你定是看错了,青梅一直和我待在一起,怎会是提水桶的丫鬟呢。” 许氏也道:“是啊,你可别瞎说啊,不是青梅还能是谁呢?” “不是她。”许清川出声了,“六小姐的话没错,青梅是方才提水进去的婢女。” 许清川的话,一向很有信任度。 这也让心里有些疑惑的人,附和了起来。 “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有点像刚刚进去的丫鬟,没想到还真是她啊!” “我还怀疑我眼睛看错了呢,所以侯夫人和五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们是想遮掩住什么真相呢?”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能让侯夫人和五公子处心积虑要保护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柳七小姐柳芙珠!” 第八十一章 由爱生恨 “不是!不是珠儿!”柳乐安的神情有些激动,他扫向那名说是“柳芙珠”的妇人,眼神阴鹜,“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剪了你的舌头!” 妇人虽很害怕,但见那么多人看着她,她又有了些底气,便怼了回去。 “如果不是七小姐,那真正和你偷情的人是谁,五公子你说的出来吗?” 柳乐安被这句话给噎住了。 恰在这时,许清川的声音又响起。 “提着水桶进去的是两个丫鬟,如今只有一个丫鬟还在这,那另一个丫鬟在哪?” 人群中,有人道:“刚刚好像有一个丫鬟从里面出来,穿过了我们这里。” 许清川说道:“那答案很清楚了,那位逃出来的人,才是真正和柳五公子发生关系的人。” “我这就带人去找。”栗夫人为报先前那口恶气,主动说道。 柳乐安和许氏没有说话。 因为现在去找,已经迟了。 只要柳芙珠离开了这里,那她就和这件事无关。 柳洛音也想到了此处,她眉头微皱,和许清川说道。 “我刚刚发现了她,是要去追上的,但我阿兄挡住了我,我也不知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许清川安慰道:“她跑不远,我们最终会找到她的。” 柳洛音点头,她加入了栗夫人的找人队伍,但还没等她们队伍出动,就见一抹粉色从空中划过,伴随着“嘭”地一声巨响,一个人掉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众人看去,见是穿着婢女服饰的柳芙珠,一时惊在了原地。 该怎么说呢,他们虽然心里是猜测是柳芙珠,但真当柳芙珠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还是不敢相信的。 居然真的会有人和兄长苟且! 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但他们还不敢当面说出来,因为七皇子凌子晋也过来了。 他们可都记得凌子晋和柳芙珠有过一段,万一这位七皇子对柳芙珠还有旧情呢,那不得把气撒在他们身上啊! 众人很默契地让出了一条道出来。 为首的,是凌子晋,他步履极快,很快就来到了柳芙珠的面前。 在凌子晋后面的是,萧京砚,齐鹤。 柳芙珠怎么会出现在这,自然是被云终抓过来的。 凌子晋还不清楚如今的状况,他指着萧京砚,质问道:“萧京砚,珠儿也没惹你?你为什么要让人抓她,将她丢在地上,你要不给个说法,本宫可就要为珠儿做主了。” 柳芙珠毕竟跟过他,与他有情分在,若不是嘉庆帝的旨意,他一定会纳柳芙珠为侧妃的。 萧京砚懒得回应,便将这件事交给了齐鹤。 齐鹤意味深长道:“七皇子真要为七小姐做主?你不妨问问场上的人,她为何会扮成婢女的模样。” 凌子晋更疑惑人,见众人看这里他的眼神很是奇怪,便问向离他最近的人,栗夫人。 “你告诉本宫。” 栗夫人只好说道:“那臣妇可就说了,我们怀疑柳五公子和柳七小姐在这里行男女之事。” 当下,栗夫人便将来龙去脉说给了凌子晋听。 凌子晋不蠢,听完这些事,再看到穿着婢女服饰的柳芙珠,就断定了和柳乐安苟且的是柳芙珠。 他心里是又恨又气。 他被柳芙珠吊了几年的胃口,平时也只许他亲亲摸摸,最大的尺度,也只是她给他口角。 他堂堂七皇子,都没得到的女人,她居然就这么轻易给了柳乐安,还闹得众人皆知。 在柳芙珠的心理,她到底将他当什么了? 工具吗?还是玩物? 凌子晋本想护着柳芙珠的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并且对柳芙珠由爱生恨了起来。 “呵!柳七小姐还真是寂寞难耐啊,是离了男人活不了了么?竟然与自家兄长苟且。” “柳七小姐要真想被人搞,不如求求本宫,本宫给你安排人来,保证让柳七小姐你舒服满意。” 柳芙珠没想过会有一日在凌子晋的口里,听到这些伤人话。 这些话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往她的心口上扎。 扎得她的心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去抱住凌子晋的大腿,解释道:“殿下,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我不是……对!是柳洛音!是她!” 柳芙珠指着柳洛音,恶狠狠地道:“是她设计陷害我的!我本来在祖母的院里,她将我打晕,把我带到这里来!她还给我下了药!” “殿下,你最是清楚我的心意的啊,我怎么会和兄长做那种事情呢!殿下,你信我,你信我好不好?” 柳洛音面无表情地看着柳芙珠,说道:“你说是我将你打晕,可有证据?” “祖母和李嬷嬷就是最好的证据,因为你被李嬷嬷等人给拖到隔间,他们要打死你,而且你身上也没有伤!所以这事情一定是你做的!”柳芙珠语气坚定道。 柳芙珠的话,再一次让众人惊讶了起来。 “怪不得柳六小姐这么狼狈,原来侯夫人是要派人打死柳六小姐啊!” “侯夫人真是好狠的心,柳六小姐什么也没有做,却要被打死,我看咱们还是赶紧走,别因为看了这出热闹,而被侯夫人打死在这了。” “六小姐是圣上亲封的县主,侯夫人如此不管不顾,对六小姐动手,岂不也不将圣上放在心上?难道侯府起了二心?” 许氏听着这些话,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她急忙否认:“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也是听信了珠儿的话,说她害得柳府这么惨,我才说要教教她规矩。” “这不,她也没事。” 栗夫人问道:“那七小姐在这里的时候,侯夫人和要教育六小姐的嬷嬷,可和六小姐待在一块?” 许氏是想否认的。 但中途跑出来了一个许清川,她若再撒谎,那真得去大理寺走一趟了。 所以她只能沉默,不说话。 许清川开口道:“我可以为六小姐作证,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六小姐被侯夫人的上刑。” “由此可知,六小姐一直在和侯夫人的人在一起,所以这件事不关六小姐的事。” 第八十二章 变心 “不可能!这一定是柳洛音做的!就算她有不在场的证明,那她也可以让她的婢女做这件事!”柳芙珠扯着嗓子,大吼道。 这副模样,在凌子晋的眼里,仿如一个疯婆子。 这也将凌子晋最后一点怜爱给磨灭。 反观柳洛音,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但会让人心生怜爱。 他的心也不禁向到了柳洛音这边。 “柳芙珠,本宫对你很失望,明明是你自己耐不住寂寞,趁你兄长酒醉,爬你兄长的睡。” “你不但不认错,还将这错赖在洛音身上,你但凡承认,本宫都不会轻看你,还会敬佩你敢爱敢恨,是个不畏世俗的女子。” “柳芙珠,你若还是个人,就将这些事认了,别再牵连他人。” 凌子晋的这段话,彻底让柳芙珠的心碎。 “殿下,你真是误会我了!我没有!我没有爬床!我没有做这些事,为何要我承认!” “是不是因为殿下变了心,殿下爱上了柳洛音,所以逼我承认,好让你能心安理得的背叛我们之前的感情,是吗?!” “你真是疯了。”凌子晋一把将柳芙珠推开,不再理会眼前这个无理取闹的疯女人。 柳乐安见眼前的局势已经无法改变,便决定将这些都认在自己的头上。 “是我,是我的问题,是我让人将珠儿打晕送过来,再给珠儿下药的,因为我喜欢珠儿,我想要珠儿成为我的妻子,所以我只能采用这个办法。” “我和珠儿也不是乱伦,我和珠儿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只是名义上的兄妹,这有何不能做夫妻的呢?” “难道京都城没人娶义妹、表妹、堂妹吗?既然他们可以,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希望大家不要再对珠儿恶语相加,你们想骂就骂我好了。” 众人已经不知道今日震惊几次了。 没想到这事情到最后,居然是柳乐安一手策划的。 柳正阳才赶回来,听得柳乐安这段话,冲上前,就给了柳乐安一耳光。 “混账!珠儿就算和你是名义上的兄妹,你也不该如此设计害她!” “走,跟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柳正阳提着柳乐安的衣领,将人往外带。 但柳乐安却挣脱了,他双膝跪地,磕头道:“父亲,珠儿的清白已经被我毁了,还请父亲能成全我和珠儿。” 既然他和珠儿的事已成定局,那不如就此,就让珠儿成为他的妻子。 就当他自私,他真的不能没有珠儿,他真的不想让他的珠儿成为别人的人。 哪怕珠儿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他会一直等她,等到她愿意接受他为止。 柳正阳是真想一脚踹死柳乐安,他怒吼道:“你还想在这里丢人现眼吗?赶紧给我滚回去!” “父亲,我……”柳乐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柳正阳一记斜掌给打晕了。 “音音,你去将珠儿带回来。” 柳洛音道:“是,父亲。” 柳洛音想要去抓柳芙珠,可柳芙珠却持着簪子,朝柳洛音扑去。 “柳洛音你敢害我如此,我要杀了你!啊!!” 没等柳芙珠靠近柳洛音,就被萧京砚一脚给踹飞了。 “云终,将人带去柳将军的马车上。” 事情进行到这,就算结束了。 众人将热闹看完,也纷纷向侯夫人道别,离开了侯府。 凌子晋见柳洛音也要走,急忙喊住了柳洛音。 和凌子晋同一时间出声的,还有许清川。 萧京砚见此,眼眸微眯,眼里泛着寒意。 齐鹤却心情好的不得了,得嘞,两大情敌出现,有戏看啦。 凌子晋剜了一眼许清川,不悦道:“许大人来凑什么热闹,大理寺什么时候这么闲了吗?” 许清川淡淡道:“拖七皇子的福,前几日倒是将那些琐事处理干净了。” 凌子晋见被许清川发现他的小手段,也不慌,继续道:“那正好,本宫可以再让许大人忙起来。” 见凌子晋和许清川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柳洛音只好道:“先等等,你们要是有恩怨,那就去一边解决。” “要是没有,那我们各自回家。” “我有些话想问六小姐。”许清川说道。 “巧了,本宫也有事要找六小姐,许大人是要和本宫抢了吗?”凌子晋试图用身份去压许清川。 许清川平静道:“六小姐又不是物件,如何算是抢?” 柳洛音对着凌子晋说道:“我与七皇子没有可说的话,七皇子请回。” 再对着许清川道:“好,我们过去说。” 许清川点头,跟着柳洛音向远处走去。 但走的时候,却是扫了一眼萧京砚。 齐鹤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碰了碰萧京砚的手臂,调笑道:“阿砚你看到没?情敌的挑衅哈。” 萧京砚白了一眼齐鹤,没有说话,向马车走去。 齐鹤赶忙追上去,问道:“不等洛音啊?” “等。”萧京砚道。 齐鹤笑得更讨打了。 凌子晋本来想追上去,但是贵妃派人来了,他只好先回宫。 柳洛音停下脚步后,转身看向许清川,语气平和道:“我知道许寺卿想问我什么。” 许清川眉头微挑,问道:“那六小姐说说看。” “我利用你的事情,是吗?”柳洛音说道。 “六小姐倒是实诚。”许清川上前一步,压迫感十足。 柳洛音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轻笑道:“那许寺卿现在是来找我算账的吗?” “嗯……是也不是。”许清川的语气是听不出来的意味,“不过这是六小姐第二次利用我了,我就算要算账,也是应该的?” 柳洛音不疾不徐道:“那我贿赂一下许寺卿?” “贿赂我?六小姐还想将我一起拉下水。”许清川的眼眸划过一丝晦暗,低沉道。 “那许寺卿就睁只眼闭只眼好了,毕竟我做的事也没有违反我朝律法,顶多算是不道德,啊不,以怨报怨,不是吗?”柳洛音说道。 “六小姐倒是深谙律法。”许清川败下阵来,“好,我只是想问六小姐为何会选择我,而不是萧提督。” 第八十三章 利用他 “因为许寺卿的话,更有信服力。”柳洛音笑道。 “不过我也不是故意要利用许寺卿的,因为侯夫人确实要将我打死,所以我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对于罪魁祸首,更不能轻饶,加上我阿兄早对柳芙珠有意,我便如他所愿,送他们一程。” 许清川的神色有些复杂,倒不是因为柳洛音太心狠手辣,亦或是柳乐安爱慕柳芙珠。 “这些年,你是怎么撑过来的。” 柳洛音笑声一顿,没想过许清川会有这样的问题。 她轻声道:“命硬,老天爷觉得我命不该此。” “时辰不早了,今日的事情,还是多谢许寺卿相助,改日我请许寺卿吃饭。” 许清川嘴唇翕动,似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化为了一句“好”。 和许清川道别后,柳洛音本想乘坐柳府的马车回府,却见萧府的马车还在,便问向马车边的云终。 “你们还没回府吗?” 云终还未回答,车帘就被马车内的人给撩开,传来了齐鹤的声音。 “我们在等你一起回去呢。” “快上来啊,洛音。” 柳洛音有些顾虑,毕竟这是在侯府门前,她要是上了萧府的马车,怕第二日她和萧京砚的事就在京都城传遍。 “我有马车呢,齐兄。”柳洛音说道。 “哎呀,你和我们是好兄弟,这怕啥啊,上来,我们还有事和你说呢。”齐鹤催促道。 “好。”柳洛音无法,只好上了这辆马车。 刚坐下,齐鹤就八卦了起来。 “你和许清川在说啥呢?说这么久,我和阿砚都要等乏了。” “没说什么,就是解释了一下刚刚那件事。”柳洛音说道,“毕竟我利用了他。” 齐鹤眼睛一亮,说道:“那件事还真是你做的,你还真够狠的,把他们两个搞在了一起。” “这还不够。”柳洛音平静道,“这只是他们的前菜。” “哇!那你还打算怎么做?需要我们帮你吗?”齐鹤问道。 柳洛音摇头,道:“不用,我可以解决。” 齐鹤偷瞄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男人,继续问道:“你这次怎么不找我们帮忙呢?我和阿砚也可以是人证啊!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呀!” 柳洛音哭笑不得,她回道:“自然不是,只是许寺卿更适合做人证。” “毕竟大家都知道许寺卿铁面无私,不会包庇任何人。但换成你们,大家都知道我与你们有交情,那一定会有所怀疑的,到时候事情处理得会麻烦一些。” “不过你们怎么过来了啊?还把柳芙珠抓过来了,这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谢谢你们!” 齐鹤傲娇的“哼”了声,说道:“还不是你去了太久,阿砚怕你有危险,我们就让云终久打听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听你要被侯夫人打死,阿砚都要闯进来呢,不过许清川快一步,将你救了下来。” “恰好天雨阁那边传来动静,我们猜测可能和你有关,便过去,远远观看,正好看到逃出来的柳芙珠,就将她抓回来咯。” 柳洛音莞尔道:“你和萧提督太聪明了,没你们我这会儿估计还在找柳芙珠呢。” “不过萧提督是不是在休息啊?我们这么说话会不会打扰到他?” “不会。”回这话的人是萧京砚。 感觉到萧京砚的情绪有些差,柳洛音应了声后,也没再说话。 齐鹤看着身边二人的相处,只觉得气氛尴尬了起来,让他都有些不自在了。 萧京砚为何情绪不好,齐鹤想,应该是和柳洛音“怕麻烦他”有关。 可他又不好直接说出来。 齐鹤叹了口气,决定打破这个僵局,他道:“阿砚,你不是说等洛音回来有话和她说吗?说,我可以捂住耳朵。” 柳洛音也记起了这件事,她轻声道:“萧提督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啊?” “没有。”萧京砚睁开双眸,眸里平静得如一汪深潭。 “好。”既然萧京砚不愿意再说,那她就不问下去了。 气氛再一次安静下来。 齐鹤受不了了,他说道:“怎么可能没有,阿砚你说啊,再不说柳府就要到了。” 萧京砚喉结微动,但还是没有说话。 马车也在这时候停下来,云终的声音传了进来。 “六小姐,柳府到了。” 柳洛音看了一眼萧京砚,见他未看她,便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落地后,柳洛音再次看了眼那辆马车,又走了过去,掀开了萧京砚所在的那边车帘。 “萧提督,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心情不好,但是我会等着你的,等你愿意和我说你想要和我说的话。” “萧提督再见,我们下次再见。” 道别完,柳洛音转身向柳府走去。 而在柳洛音转身的那瞬,萧京砚将车帘撩起,目送她离去。 他眸里有千般情绪,但在柳洛音转头时,迅速掩了下去。 连同他撩起车帘的手。 齐鹤见此,无奈道:“阿砚,你怎么回事?如今洛音也走了,你该和我说了。” “不清楚。”萧京砚揉着眉心,苦涩道。 “不清楚是啥意思?你为什么不开心,你不知道吗?是不是因为洛音没有优先选择你。”齐鹤问道。 萧京砚沉默了很久,说道:“或许是,但不全是。” “那就是看见她和许清川亲近,你不爽不开心了?”齐鹤又问道。 “会有这种情绪。”萧京砚顿了下,说道,“看见别的男人与她走在一起,我有些想让他们都消失。” 齐鹤的嘴角抽了下,弱弱道:“包括我吗?” 萧京砚试想了一下这个画面,说道:“不包括,因为你与她一起,只像朋友。” 齐鹤放下了心,他拍着萧京砚的肩膀,安慰道:“阿砚,这种情绪很正常的,对于心爱的人,是会有这种占有欲。” “心爱……的人?”萧京砚看向齐鹤,道。 “是啊,心爱的人,难道你不知道你已经爱上洛音了吗?”见萧京砚的眼中浮现着迷茫,齐鹤震惊道,“你真没意识到这一点吗?” 第八十四章 谁是内鬼 “我……爱上她了吗?”此刻的萧京砚脸上再没有之前的冷漠平静,他像一个在大海里迷路的孩子,找不到正确方向。 “对啊,不然你要和洛音说什么话?”齐鹤又气又笑道。 没想到他这个好兄弟在感情之事上这么愚钝,迟缓。 “说我很喜欢她送的玉佩,再将我的回礼给她。”萧京砚说道。 齐鹤:“……” 齐鹤没忍住爆了句粗话,“我他娘的,我还以为你要和洛音表明心意呢,你真是个呆瓜!” “不过你如今有我的帮助,也清楚了自己心,你找个时间约洛音出来,赶紧表明心意,晚了你可就要喝洛音的喜酒了。” “我看大理寺那个小子,就对洛音心怀不轨,就不说还有个凌子晋了。” “哦,还有京都城各大世家的公子,都对洛音有想法,你今天在席位上也看到了?如今洛音可抢手得很,你可要好好抓住机会啊。” “表明心意又如何,她对我并无意。”萧京砚的眸子有些黯然。 “放屁呢,洛音怎么对你无意了?”齐鹤头一次想去敲萧京砚的脑袋,他愤愤道,“就冲洛音亲手为你雕刻玉佩,就足以证明洛音是在意你的。” “既然是在意,那心里定是有好感,好感加深,那不就是喜欢了吗?” “而且不管洛音有意无意,你都该勇敢将你心里想的告诉洛音,如果洛音真对你无意,那你就去追她,死皮赖脸的追她,总有一天能答应你?” 萧京砚再次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再想想。” 他承认,他这一次是个懦夫。 也第一次,拿不准一件事,没有信心。 …… 柳洛音刚进去柳府,管家便迎上来,说柳正阳找她。 柳洛音猜测是为了今日的事情,便向正院走去。 原以为柳正阳会向以往一样,对她厉色,要她跪下,却没想他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走过来,询问她。 “今日的事情,可是你做的?” 柳洛音自然不会承认,她平静道:“不是我,我当时正在被祖母的人拿住,我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除非我能分成两个人出来。” 柳正阳质问道:“可侯府的人说,她们那段时间是昏迷的。” 柳洛音早就想好了了应对之策,她从容道:“父亲,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点,我怀疑侯府有人要设计害我。” “嬷嬷们将我带进去,我的眼前很快天旋地转,再往后便没了意识,那些嬷嬷也是同样的。当我再次醒来,嬷嬷们已经比我先一步清醒。” “父亲若以此怀疑我,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那我该如何去做?” “你可以给她们下药,再趁机溜走。”柳正阳说道。 柳洛音苦笑道:“父亲,那六个嬷嬷的力气可比男子的力气都大,父亲是怎么觉得我可以同时给六个嬷嬷下药的?” 柳正阳道:“你有武婢,你的武婢可以做到。” “可当时我的武婢并不在我的身边,若她在我的身边,我又怎会被抓住。若不是许寺卿到来的及时,父亲,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了。”柳洛音捂着胸口,一脸伤心和委屈。 “我不求父亲为我做主,但求父亲能多信任我一些,我在这件事中,只是一个受害者,父亲与其怀疑我,不如怀疑阿兄和芙珠妹妹。” “阿兄喜欢妹妹,父亲难道不知晓吗?而芙珠妹妹早和七皇子有染,如今她嫁不了七皇子,定会想其它法子。” “七皇子当时也休息在天雨阁,芙珠妹妹以监督嬷嬷施刑的借口,前往天雨阁寻找七皇子,嫌疑不比我更大吗?” 柳正阳听着柳洛音的话,沉思了下来。 不可否认的是,柳洛音的话没错。 要问最有动机的,应该是柳芙珠,为了能再和凌子晋有关系,那生米煮成了熟饭就是最好的办法。 加上侯府宾客们多,最坏的结果,也能成为一个凌子晋的妾室。 若之后柳芙珠能诞下皇子,那侧妃的位置她必能坐上。 若运气好,或许还能当上正妃。 而柳乐安,若不是看到自己看到他的小房摆满了柳芙珠的画像,他或许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去。 这可不似一个兄长对妹妹应有的行为和情感。 柳正阳越想脑袋越疼,他问道:“那依你看,如今这事该怎么收场?” 柳洛音反问道:“父亲想如何收场?” “娶自己的妹妹,着实荒谬,乐安和珠儿不能因为这件事,断送前程和未来。所以我想先将珠儿送去灵安寺,待这件事的风波结束,过几年再让她以新的身份回来。”柳正阳说道。 柳洛音猜到了柳正阳会这么做。 她也没反驳,只是说道:“父亲的主意甚好。” “你母亲的身子……这件事要瞒着你的母亲,她身子虚弱,恐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柳正阳吩咐道。 柳洛音点头,应了一声,犹豫着道:“父亲,为何母亲每日服药汤药,身子不见好呢?” “齐神医说只要按时服用汤药三日,母亲就会病好,可如今都快两个月,母亲还是如之前一般。” 对于这件事,柳正阳也有怀疑。 见柳洛音主动提起这件事,便问道:“你可有什么发现?” 柳洛音左右环视一圈,压低声音道:“父亲,我怀疑有人时不时给母亲下毒。” 柳正阳眸子一缩,刚想反驳,就听得柳洛音说了下去。 “我也问过齐神医了,齐神医说他的药没错,若一直不见好,就说明有人一直在下毒。” “父亲,这事该不会是风姨娘做的?” “不可能。”柳正阳毫不犹豫道,“风姨娘很少来你母亲院里,她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那这毒能是谁的下啊?除了我频繁去看母亲,还有谁常去看望母亲吗?”柳洛音说道。 柳正阳的脑海里瞬间有了个人名,柳芙珠。 柳正阳眉心一跳,不敢去想这件事和柳芙珠有关,但常去薛氏院中的,除了薛氏的贴身丫鬟,便只有她们两个。 第八十五章 爱上你了 而柳洛音若要害薛氏,又怎会让齐鹤来为她治疗呢? 柳正阳只觉得脑袋痛了起来。 柳洛音一脸担忧道:“父亲,我们可一定要把这下毒之人抓出来,否则她就该对我们下毒了。” 柳正阳道:“嗯,是要抓出来,既然要下毒,那她的手中就还有毒药在,只要派人去搜院子,那就能查出来。” “父亲聪明,但这件事不能闹得太大,否则就会被对方知道了。”柳洛音提醒道。 “这事我自有定夺,你先回去。”柳正阳对柳洛音还是有怀疑之心,所以他并没有说出何时去查。 因为若下毒之人真是柳洛音,那她定是做好了万全之策,怎会让他找到把柄。 所以他打算等。 若这期间,薛氏的身体见好,那说明这件事很大可能是和柳洛音有关。 反之,薛氏的身体更差,那这件事就和柳洛音无关了。 柳洛音也没有问下去,她说道:“是。” 当晚,清明就带着最新消息回来。 她说道:“小姐,将军这几日不让小姐你去探望夫人。” 柳洛音神色不变,将手中的书籍翻了一页,问道:“只有我吗?” “嗯嗯,只有小姐你。”清明不解道,“小姐,将军他为什么这么做啊?” “为什么这么做?”柳洛音轻笑了出来,“因为她怀疑母亲的毒,是我下的。” “啊?!可小姐怎么会去害夫人呢,小姐还求齐神医过来给夫人看病呢!”清明愤愤不平地说道。 “他的怀疑没错,她第二次的毒,确实是我下的。”对于清明,柳洛音没有必要隐瞒。 清明更加震惊了。 柳洛音接着说道:“柳芙珠何时去灵安寺?” 清明连忙回过神,说道:“下个月初。” “看来父亲也同样怀疑柳芙珠。”柳洛音打了个哈欠,将书放下,“睡觉。” 清明担心的不得了,生怕柳洛音下毒害薛氏的事情被发现,她问道:“小姐,咱们不想想应对的办法吗?” “不用想,只要柳芙珠去了母亲那里,那我的嫌疑就洗清了。”柳洛音说道。 清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柳芙珠去了薛氏那里,自家小姐的嫌疑就能洗清,但既然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那她就听着。 大不了事情败露,她主动认错,保小姐的命。 第二日的晚上,柳洛音就听到了柳芙珠去往薛氏院子的消息。 她这时正在和风情对弈,听此,便问道:“明日我父亲就该派人查院子了,你记得处理一下不该有的东西。” 风情落下一颗白棋,毫不在意道:“我那里没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我不怕。” 柳洛音执黑棋落在其中一颗白棋身边,将附近的白棋吃尽,轻笑道:“风情,我又赢了。” “不下了不下了。”风情一把将棋子推乱,嘟着嘴巴说道,“我看棋圣该是你,不是霍君。” “嗯……我也觉得。”柳洛音顺着夸赞了一句自己,她问道,“你们主子棋艺如何?” 风情咬了口桃花酥,说道:“挺厉害,他曾和霍君下过三盘棋,最终结果一输一赢一平。” “不过你这么问,我还真想你和主子下盘棋,看看你们谁赢谁输。” “那应该是我了。”柳洛音喝了口茶水,说道,“毕竟你都夸我是棋圣了,那我不得比霍君厉害啊。” “哈哈,也是。”风情笑了声,眼中浮现起了八卦的意味。 “话说,你和我的主子……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关系啊?” “嗯?什么关系?”柳洛音没明白风情的意思。 “就是……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主子发展更近的一步呢?”风情问道。 “朋友变好朋友吗?如果萧提督愿意,那我非常愿意。”柳洛音莞尔道。 见柳洛音一副纯真孩童的样子,风情扶额,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罢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对了,我昨日去了一趟书房,什么也没找到。” 柳洛音问道:“暗室呢,找了吗?” “暗室哪有那么好找啊,不过……”风情微抬下巴道,“我还是找到了暗室,所以才说什么都没有。” “那会不会不在书房,在他的院子呢?”柳洛音猜测道。 风情摇头:“不在,他的院子我也去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我们要的东西。” “所以我打算去你母亲的院子看看。” “好,这几日我找机会带你过去。”柳洛音说道。 “嗯啦,等东西找到,我就可以离开了柳府了,想想倒还有点不舍。”风情透过树梢,看着明月,感叹道。 “你爱上柳正阳了?”柳洛音的话刚说出来,嘴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桃花酥。 “呸呸呸,我怎么会爱上一个人老活又差的老男人!”风情说道。 “也是。”柳洛音将糕点拿下来,咬了一口,说道,“那你怎么舍不得柳府了?难道你舍不得我?” “是呀,舍不得你啊。”风情眼波含水地看着柳洛音,“六小姐,奴家好像爱上你了呢。” “咳咳咳——”柳洛音被糕点呛住了,急忙往嘴巴里灌水。 风情笑得更欢快了,脸上浮现着计谋得逞后的开心。 “好啦,我逗你的,瞧把你给吓的。”风情小声道,“我哪敢跟主子抢女人啊。” 柳洛音没太听清风情后半句话,她问道:“什么啊?我没听清。” “我说,时辰不早了,我要睡美人觉了。”风情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我就不送六小姐了,难得今日不用伺候你父亲,我要好好睡一觉。” “好,那祝你有个美梦。”柳洛音说道。 风情虽说不送柳洛音,但还是将柳洛音送出了院子。 二人再次告别,柳洛音就要转角,却见却见不远处有个人影在往这边走来。 柳洛音回头,看着正蹦蹦跳跳的风情,语气古怪道:“看来你的愿望要落空了,柳正阳来了。” 风情闻言,瞬间变成了一个打蔫的茄子。 她双手抱头,望着苍天,哭喊道:“不要啊!救救我!” 第八十六章 要杀了柳洛音 三日后,柳洛音还在睡梦中,就被外头的声音给吵醒。 清明急急忙忙走进来,叫醒柳洛音。 “小姐不好了,将军说柳府进了刺客,现在正往我们院子搜刺客!” 柳洛音被吵醒,还有些懵。 待过了几秒,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道:“不用管,随他们搜。” “可是小姐,万一刺客真在我们院里可怎么办啊!要不奴婢去喊春分姐姐过来?”清明说道。 “也不用。哦对了,是直接来我们院里搜的,还是每一个院子都搜?”柳洛音问道。 清明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每个院子都搜,他们是从五公子院里的方向过来的,应该是刚搜完五公子的院子。” “那就不用管了,让春分和霜降跟着他们就行。”怕柳正阳反将一军,柳洛音还是嘱咐了一句。 “好嘞,那奴婢这就去和她们说,小姐你继续睡。”清明道。 柳洛音醒来后,就很少能再次入睡,她说道:“也睡不着了,他们估计也要来我屋子搜,先传膳。” 早膳刚到,门外就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六小姐,我等是奉将军命来搜查刺客,还请六小姐开门,通融一二。” 柳洛音用眼神示意清明,清明得令将门打开,说道:“我们院里不可能有刺客的,你们非要查的话,记得当心一些,别弄坏了我们小姐的东西。” 侍卫连道“是”。 说是搜查“刺客”,其实搜的是“毒药”。 清明看着他们翻箱倒柜的,气得牙痒痒,她怒道:“你们是存心要来砸我们院子的!哪个刺客能躲进小小柜子里!” 侍卫搜查一遍,无果,只好对着柳洛音赔笑道:“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为了咱们柳府的安全,只能这样,小姐见谅。” “走,去芙蓉院。” 柳洛音看着侍卫们离开的身影,将最后一口粥喝下,起了身。 “看来好戏马上开场了,走,我们去看戏。” …… 芙蓉院。 从侯府到现在,柳芙珠已经将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她院里的丫鬟们,也都因为这件事备受折磨。 衣服能遮住的地方,那是一块好肉都没有。 这几日柳乐安也来看望柳芙珠,但柳芙珠闭门不见,并对柳乐安说出了诸多恶言。 柳乐安虽伤心欲绝,但还是每日都会来看她,给她带来好吃的。 翡翠从屋里出来,脸上的红印清晰可见。 她对着柳乐安说道:“公子,小姐还是不愿意见你,公子还请回去。” 柳乐安看着翡翠红肿起来的脸,说道:“她的心情还是很不好吗?” 翡翠道:“是的,公子。” 柳乐安咬着牙,说道:“我进去看看,出事了我担着,你下去。” 翡翠哪敢再进去面对柳芙珠,闻言,立马退了下去。 柳乐安将门推开,看到了在床上抱着头,痛哭的柳芙珠。 他的心一下子软了,脸上浮现着心疼。 “珠儿……” 听是柳乐安的声音,柳芙珠抬起头,将手中的枕头扔了过去。 “滚!滚啊!我不想看见你!” 看着柳芙珠歇斯底里的样子,柳乐安将她紧抱在了怀里,任由她捶打着自己,撕咬着自己。 哪怕柳芙珠咬下了一块肉,他也没有松手半分。 “是我,都怪我,是我毁了你,如果能有弥补的办法,哪怕是要我死,我也会去做的。” “可现实,已成现在这样,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珠儿,你接受我,我会对你好的,我真的很爱你。” 柳芙珠听着柳乐安的深情告白,哭得更伤心了。 “我要你的爱做什么!我要嫁给七皇子!我要当皇子妃!我要当皇后!” “我想要的这些你能给我吗?你给不了我!我就是死我也不要嫁给你!” 柳乐安的心抽痛了起来,他苦涩道:“我确实给不了你,但是我可以把我的命给你,这一点凌子晋能做到吗?” “我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如果你真的想当皇后,那我就去谋反,我去杀了皇帝。” “就凭你?”柳芙珠讽刺道,“好啊,你说你什么都可以为我做,那你去杀了柳洛音给我报仇。” “我变成现在这样,全怪柳洛音!我的一辈子都被她毁了!我一定要她死!!” 柳乐安有些犹豫,他看着发疯的柳芙珠,说道:“这件事或许和音音无关,音音当时也在祖母那受罚。” 柳芙珠哭声一顿,她瞪大着眼睛望着柳乐安,难以相信柳乐安会为柳洛音说话。 “你在说什么?!你在为她说话是吗?” “好,你说这件事不是她做的,那还能是谁做的?我做的吗?” 柳乐安见把柳芙珠惹生气了,急忙哄道:“不是,珠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当时确实是在祖母院里的,我们总不能冤枉无辜人?” 柳芙珠要被这句话给气死了,她抬手,对着柳乐安的脸上扇去。 “柳乐安!你说你爱我,为了我什么都能做,那我让你去杀柳洛音,你为什么不做?就因为她有不在场的证据吗?” “你如果爱我,那不管这件事和她有没有关系,你都要做,否则你就别在这里给我装深情。” “你要我接受你,可以,只要你杀了柳洛音,带着她的头来见我,我就嫁给你,怎么样?” 柳乐安听着柳芙珠的话,有些恍惚。 面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真的是他温柔善良的珠儿吗? 柳芙珠将脾气发出去后,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如今再没有人可用,若把柳乐安逼走了,那她这辈子都无法翻身,不能杀了柳洛音。 她强忍着嫌弃,手轻抚上柳乐安红肿的脸,温柔道:“阿兄,珠儿真的不喜欢柳洛音,柳洛音一回来,就将阿兄你们的爱分走了。” “如今阿兄都在为她说话,过不了几日,阿兄的心里就不再是珠儿,是她了。珠儿会很吃醋,会很伤心的。” “所以阿兄,你要亲眼看着我为你伤心难过吗?” 第八十七章 等着嫁给你 柳乐安毫不犹豫道:“珠儿,我不可能会因为她而不要你的。你在我心里,就是最重要的人,除了你,我的心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既然你觉得柳洛音威胁到了你的地位,好,我答应你,我去杀了她,这样你就再也不会担心受怕了。” “阿兄,我就知道你对珠儿最好,那珠儿就等着嫁给你了。”柳芙珠主动抱上柳乐安,在柳乐安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一抹笑容。 柳洛音,纵使你将我害到这个地步,我依旧有办法对付你。 被亲兄长杀掉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真希望你能守住。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 来人正是柳正阳和柳洛音,以及一队侍卫。 特别是柳府的侍卫,他们看着床上拥抱在一起的男女,脸色都怪异了起来。 对于柳乐安和柳芙珠的事情,只是听别人说,如今当他们亲眼看到,皆是大吃一惊。 难以置信。 原来五公子和七小姐真的有奸情啊…… 柳正阳的脸色黑了下来,他大喝道:“柳乐安,你们在做什么?” 柳芙珠见是柳正阳,吓得她立马松开了手,缩在了柳乐安的身后。 柳乐安的脸色有些不悦,柳芙珠好不容易对他示好,偏生还被人打断了。 “父亲,珠儿的情绪你也知道,我是来安慰她的。” 柳正阳冷笑道:“安慰需要安慰到床上去吗?我看侯府的那件事就是你们自个人做的丑事。” “父亲,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纵使再喜欢珠儿,我也知晓什么地方该做什么事的啊。”柳乐安恋恋不舍地走下床,站在一边。 “父亲,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因为搜查柳乐安院子的时候,柳乐安并不在院内,所以他并不知道“搜查”的这件事。 “没事我过来做什么?看你们两个在这恬不知耻吗?”柳正阳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柳芙珠说的。 因为先前种种事情,加上她还有可能毒害薛氏,这让柳正阳对柳芙珠的态度,有了巨大的变化。 非要比喻的话,那此刻的柳芙珠就像前几个月的柳洛音。 怎么看,怎么不喜欢,怎么都厌恶。 “父亲,事情都已发生,你在这羞辱我们又有什么用,我和珠儿被外人笑话,父亲你作为我们家人,也要笑话我们吗?”柳乐安更加不悦了。 柳正阳懒得再说废话,他手一挥,对着侍卫们说道:“给我搜!” 柳芙珠听此,心里的不安算是彻底落实了。 她忙道:“父亲,你要在我这里搜什么啊?” “刺客。”柳正阳盯着柳芙珠发慌的脸,平静道,“今日柳府进了刺客,每个院都搜查了,现在轮到你的芙蓉院了。” “父亲,你真是开玩笑了,刺客怎么会进来我的芙蓉院,父亲要是不信,你问阿兄,问他可曾看见刺客了。”柳芙珠干笑着说道。 柳乐安附和道:“父亲,我一大早就在这里,别说刺客,一只鸟都没看见飞进来。珠儿毕竟是女子,怎能让那些人去搜呢,这传出去也不好听啊,父亲。” 柳正阳冷笑道:“现在你们又在意传言了?你们的丑事都在京都城传遍了,还怕传出这件事吗?” “珠儿是女子,搜不得,那音音就不是女子?同为女子,为何音音搜得,她就搜不得了?难道她心里有鬼?” 见柳正阳对自己态度大变,柳芙珠恶狠狠地瞪了眼在旁站着不说话的柳洛音,肯定是这个贱人,在柳正阳面前说了她的坏话,导致柳正阳都不站在她这边了。 柳芙珠眼眶通红,她擦着眼泪,哽咽道:“既然爹爹对我的误会这么深,那爹爹便让人进去查,也可以搜身,只要爹爹能安心。” 若换之前,柳正阳或许会有所动。 但现在,他的心已经冷得跟块寒冰了,他道:“搜!” 柳洛音站累了,便坐在了凳子上,随手倒了两倍茶水,一杯递给柳正阳。 “父亲为抓刺客,忙碌了一个早上,喝些茶水。” “阿兄你呢?要来一杯吗?” 柳乐安想到他答应柳芙珠的事情,一时心虚了下来,不敢去看柳洛音。 他说道:“不、不用了,你喝。” 柳正阳接过来,喝了一口,看着侍卫们的动作。 柳芙珠见那批侍卫又是翻柜子,又是翻箱子的,更加落定了她心里的猜测。 他们不是在找刺客,而是在找东西。 难道是“天雨散”? 柳芙珠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那群花盆,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 她藏得这么隐蔽,他们不可能会找到的。 为首的侍卫走进来,对着柳正阳说道:“将军,没有找到。” 现在只剩柳芙珠的闺房了。 “继续找。”言下之意,便是让他们开始搜查这间屋子。 柳芙珠也被要求从床上下来,见他们将床上搜完,开始搜床底,一眼都未看那些花盆,心稍微放了下来。 但就在此时,那名负责床底的侍卫叫出了声。 “将军,找到了这些东西。” 侍卫将床底的三只小人偶拿出来,来到柳正阳的面前。 柳正阳看着那三只扎满银针的人偶,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因为那其中两只人偶的身上写着他和薛氏的名字,还有他们的八字。 另一只,则写着柳洛音的名字和八字。 当下,柳正阳扬手,朝着柳芙珠的脸扇去。 “啪”地一声脆响,柳芙珠被柳正阳一掌挥到了地上,柳乐安怔了一秒,急忙来到柳芙珠的身边。 他质问着柳正阳:“父亲,你打珠儿做什么!” 柳正阳将这三个人偶扔在柳乐安的身上,“你瞧瞧她做的这些好事,她的字迹是你带着练的,你总该认识?” 柳乐安向那三只人偶看去,见是专门诅咒人的“小人”心中一惊,再看到那熟悉的字眼时,只觉得被一道惊雷劈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这、这是……珠儿你……” 柳芙珠哭着否认,“父亲,这不是我做的,这和我无关啊,定是有人模仿了我的字迹,父亲你信我,你信信我啊!” 第八十八章 柳芙珠彻底完了 “信你?我还怎么信你!这可是从你床底下找出来的!若不是你做的,为何要藏在床底!”柳正阳怒吼道。 “我说我近来怎么这么倒霉,看来都是你做的好事啊,柳芙珠,你真是让为父刮目相看了!” 柳芙珠跪爬了过去,她抱着柳正阳的腿,说道:“父亲,我承认柳洛音的人偶是我做的,但你和母亲的人偶,这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发誓,如果你和母亲的人偶是我做的,那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它们为什么会在我的床底,我也不知道啊,这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对,有人要陷害我!” 柳芙珠看向柳洛音,瞳孔里满是恨意。 “是你!是你做了这两个人偶是不是!你将她放在了我的床底是不是!” 柳洛音悠悠道:“妹妹,这段时间我可从未来过你的芙蓉院,你要冤枉我,也该讲究些证据。” “你既然能做一个,那为何不能做第二个第三个呢?这三个可长得一模一样,连字迹都是一样的,怎么会是第二人做的呢?” “而且母亲病重,父亲官场不顺,不正好验证了这两个人偶的用意吗?” 柳芙珠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说道:“若有这么灵验,那为什么你没有倒霉,你没有出事!” 柳洛音微笑道:“妹妹是忘了么?我可一直都在出事,连去看个祖母,都要被祖母打死,这难道不是人偶显灵了吗?” “妹妹,父亲和母亲这么爱你,你怎能对他们如此心狠手辣,伤他们的心呢?做错了事,就要承认,就要改正,妹妹。” 柳芙珠看着柳洛音这一副得意的样子,气得大叫了起来。 “啊啊啊!柳洛音!我要撕烂你的嘴!!” 柳芙珠向着柳洛音扑去,柳洛音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很戏谑的看着她,犹如看一个跳梁小丑。 “滚开!你有什么资格对音音动手!”柳正阳挡在柳洛音身前,一脚踹向柳芙珠。 “父亲!”这下,柳乐安是真生气了。 “父亲,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踢珠儿,你忘了吗,珠儿才是你最爱的女儿啊!” 柳正阳冷冷一笑:“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只有音音,她是清水村刘强的女儿。” 柳芙珠听着这句话,心瞬间坠入到了谷底。 宠了她十多年的父亲,哪怕知道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也如珠如宝的待着,如今却说出她不是他女儿的话来…… “父亲!你怎能对珠儿这么冷漠!你是不是被柳洛音给下了迷魂药!我看该请个神婆来给父亲你看看了!” “混账!老子没有说你,你就给老子闭上嘴!”柳正阳怒道。 “父亲,你已经变了,你已经不是我们的父亲了,若是以往,你绝对会相信珠儿,如今你连问都不问,就怀疑是珠儿,你太让我们伤心了。”柳乐安说道。 而在柳乐安说这句话的时候,柳洛音已经来到了那些花盆边。 “这些花真是好看啊,啊——” 柳洛音脚一滑,摔在了地上,因为她的动作,离她最近的花盆碎在了地上。 看着那些碎片中的瓷瓶,柳芙珠脸色大变,急忙扑了过去。 而柳洛音却灵活一避,将那个瓷瓶捡了起来。 “咦,花盆里怎么还有个瓷瓶,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柳芙珠就要去夺,“给我!把东西给我!” 柳正阳见柳芙珠的反应这么大,瞬间明白了那个瓷瓶里装的是什么。 他走过去,一手将柳芙珠制止住,一手将那个瓷瓶拿了过来。 “去找齐神医来,就说六小姐找齐神医有要紧事。”怕齐鹤不来,柳正阳只能搬出柳洛音来。 柳芙珠听此,更加激动了。 但柳正阳是个大男人,还是有武功的大男人,任凭柳芙珠去抢,都难碰到一分。 柳正阳眼神森冷,寒声道:“珠儿,这个瓷瓶里的东西是什么?” 柳芙珠心绪大乱,压根没听出来柳正阳话里给的机会,她说道:“是治我的药,父亲你还给我,好不好?” 柳正阳见柳芙珠依旧不承认,心也寒了下来。 “如果是药,为何你会这么激动?你若是现在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我或许可以从轻处罚。” 柳芙珠闻言,咬着唇没有说话。 若是之前,柳芙珠或许就会承认了,因为以柳正阳和薛氏对她的宠爱,哪怕她犯下天大的错,他们也会原谅她。 但现在,他们的心都已经偏向柳洛音,若她真交代出来,那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她万不能说出来。 她必须要将这里面的东西摧毁,她才有活路可走。 见柳芙珠没有说话,柳正阳也没有再问下去,他脸上的失望愈发明显。 齐鹤见来请他的人是陌生的脸,便清楚柳洛音这是动手了。 他二话没说,就上了柳府的马车。 一炷香后,齐鹤赶到了柳府,去了芙蓉院。 一进去,见柳芙珠脸颊红肿,柳正阳黑着脸,加上他手中的小瓷瓶,他对着柳洛音使了个眼色。 仿佛在说:看来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非常棒。 柳洛音无奈一笑,暗示他不要这么明显。 齐鹤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洛……六小姐你找我啊?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齐神医见多识广,医术高强,便想问问齐神医可否认识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柳洛音温然说道。 齐鹤眉头一挑,故作好奇道:“行,我就来看看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居然要让六小姐请我过来。” 柳正阳将瓷瓶递给齐鹤,齐鹤正要伸手去接,这时一双手却先一步拿到瓷瓶。 柳正阳看去,见是柳乐安,眼中翻涌着怒火。 “乐安,你在做什么,把东西拿过来。” 柳乐安却不理会,他看向柳芙珠,眼中有安抚之意,仿佛在让柳芙珠别担心,他会解决好的。 柳乐安一用力,将瓷瓶丢到了窗外的池塘中。 “父亲,你怪我,是我抢来的。” 柳正阳眼前一黑,险些气到晕过去。 齐鹤的脸色也难看了下来,他没料到柳乐安会抢走瓷瓶。 第八十九章 柳正阳大义灭亲 要问最开心的,自然是柳芙珠。 怔愣过后,脸上的欣喜掩饰不住。 但见柳正阳一脸怒意看她,她急忙正回神色,说道:“父亲,我也不知阿兄会将这个东西夺了去,而且这里面的东西并不是什么。” 柳正阳连连冷笑:“若真不是什么,若你真问心无愧,你又怎会让乐安去夺这个东西,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你们给我下去捞,捞到的人有重赏。” 侍卫们听此,心里虽不愿,但也没有办法,便只能将外袍脱去,跳到池塘里。 这寒冬腊月的,脱外衣都会受寒的季节,这下一趟水,轻则重烧,重则见太奶。 反正左右都得死,那就选个还能活的选项。 柳芙珠听此,并不慌张,因为她知道等不到他们找到,他们的身体就抵抗不住。 所以她也没有说话,任由他们去找了。 柳正阳越想越气,又是一巴掌挥向柳乐安,“柳乐安,是我将你惯坏了,才让你变得如此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柳乐安也不说话,就这么任由柳正阳骂他。 因为他知道柳芙珠做错了事,这件错事或许还和母亲病重有关。 但为了保全珠儿,他只能先对不起父亲和母亲。 齐鹤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看向依旧淡定从容的柳洛音,低声问道:“洛音,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计划?” 柳洛音没说话,只是勾唇一笑。 别的计划嘛,自然是没有的。 但…… 那一批下水的侍卫回来,打着寒颤对柳正阳说道:“将军,水里太冷了,我们搜了一半没有找到。” “搜不到就继续搜!回来做什么!”柳正阳厉喝道。 为首侍卫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那池塘太大,我们就算将命交代在那里,也搜不完啊。” “那就再去找人,换新一批人去。”柳正阳说道。 柳洛音见时机差不多了,缓缓道:“父亲,这里还有那么多花盆呢,要不我们再找找呢?” “齐神医,拜托你和我一起找了。” 齐鹤听言,哪还不明白柳洛音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下就道:“行嘞。” 柳芙珠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安。 她只有一瓶“天雨散”,难道她还能弄到第二瓶来吗? 那肯定是弄不来的,所以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柳芙珠走了过去,若真有第二瓶“天雨散”,那她就只能再学柳乐安一样了。 齐鹤一见柳芙珠过来,就立马站起来,不让她再近一分。 “七小姐还是离远些,毕竟你还是一名嫌疑犯。” “我只是看看,连看都不行了吗?”柳芙珠故作委屈道。 齐鹤才不吃这一套呢,他无表情道:“不行。柳将军,你还是将她带远些。” 柳正阳给其中两名侍卫使了个眼色,防止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柳正阳说道:“将他们两个给我抓紧,要是被他们挣脱出来,你们的脑袋也都别要了。” 侍卫们只好拿出麻绳来,给柳乐安和柳芙珠绑上双手。 柳乐安纵再生气,也无法,他只好低声问柳芙珠:“珠儿,那个东西你还有吗?” “没有了。”柳芙珠摇头道。 这也是她不知道柳洛音到底在干什么原因,偏生看她的模样,她还很有自信的样子。 但很快,柳芙珠和柳乐安便知道了。 在翻开最后一只花盆时,柳洛音将花朵拔出来,将里头的瓷瓶拿了出来。 “父亲你看,真的还有!” 柳洛音一脸欣喜地对着柳正阳说道。 见此,柳芙珠震惊在了原地。 满脑子都是为何还会有“天雨散”在这里? 难道之前的是假的?! 因为有柳正阳的吩咐,加上他们再不想下水,所以待瓷瓶出现,他们就使出了所有力气去制止柳乐安和柳芙珠。 齐鹤接过来,将瓶中的药丸倒在手心,用鼻子嗅了嗅。 最后一脸古怪地说道:“柳将军,这可是天雨散啊,正是柳夫人中的毒。” 哪怕柳正阳做好了准备,但再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承受不住往后退了退。 他一掌挥向柳芙珠,一脸心痛道:“她可是你母亲啊,一直将你如珠如宝的对待,哪怕最后知道你不是她的女儿,她对你的爱意也未少过一分。” “你、你怎能对她下死毒手!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柳芙珠!” 柳芙珠急忙解释道:“父亲,这毒不是我下的!是柳洛音冤枉我!这一切都是柳芙珠在自导自演,父亲你相信我好不好!” “孽障!事到如今你还想冤枉音音!你真当我和乐安一样是蠢材吗?”柳正阳看着桌上的三个人偶以及那瓶毒药,道,“解药呢?将解药叫出来!” “父亲,这毒不是我的,我又怎会有解药!父亲若是不信,就继续派人搜,反正这事和我无关!”柳芙珠咬着牙,不承认这件事。 齐鹤轻咳了一声,插了句话。 “柳将军,这天雨散是慢性毒,多数是不配解药的,而且这解药可比毒药贵太多,我想七小姐还买不起解药。” 柳洛音附和道:“我记得几个月前,芙珠妹妹问母亲要了一大笔钱,说要给祖母准备寿礼,前几日我也见了那件生辰礼,是祖母最爱的画师江斜之作品,名字为‘百鸟朝凤’,这幅画有市无价,若要买来,得花上万两白银。” “只是也巧,阿兄正好收藏了这幅作品,只要去阿兄屋里找找看,若还存在,芙珠妹妹的嫌疑倒也能洗清。” 柳乐安和柳芙珠的脸色皆一变。 柳乐安不太自然地说道:“不用找了,这幅画我送给好友了。” “哪位好友呢?我们也能派人去问问。”柳洛音不疾不徐道。 “我忘了。”柳乐安说道。 “阿兄怕是忘了,江斜之的这幅‘百鸟朝凤’图只此一幅。”柳洛音轻笑道。 听此,柳正阳气笑了出来,“事到如今,你还在包庇她?” “不承认是,好,那我就打到你们承认!”柳正阳高声道,“来人,将他们两个给我拖下去,杖刑伺候!” “什么时候交代了,什么时候再停。” “若一直不交代,那就打死!” 第九十章 撕破脸 “父亲,不要!珠儿的身子本来就很虚弱,他受不住杖刑啊!”柳乐安大喊道。 柳正阳“呵”了一声,冷声道:“受不住那就承认。” 柳芙珠不死心,哭喊着道:“父亲,我真的没有做这件事,是柳洛音设计陷害我的,父亲……” 柳正阳不想再听柳芙珠的假话,他打断道:“带下去!” 柳乐安只好说道:“是我,父亲这件事是我做的,人偶是我做的,毒药也是我买的,我下的。” “父亲你要惩治就惩治我,一人做事一人担,求你放过珠儿!” 柳正阳闻此,更加生气了。 气一下子蹿到了天灵盖,他道:“好!好啊!真不愧是我柳正阳的儿子!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看着,看着她如何被打!” “将五公子给我绑死了!将柳芙珠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柳芙珠见再没有希望的可能,果断挣脱了侍卫的禁锢。 她双膝跪在地上,求饶道:“父亲你不要打死我,我说,我承认这个毒药是我的,但是我不是真心要毒死母亲的!” “我只是……只是太害怕母亲不爱我了,不在意我了,我一时着急,才做了这件事,但我目的不是要毒害母亲,我是想让柳洛音离开柳府啊!” “我为什么不能是父亲和母亲亲生女儿啊!我真的很害怕,我每日每夜睡不着,梦中都是父亲和母亲不要我的画面,我该怎么办啊!” “她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待在清水村呢!为什么要来拆散我们一家人呢!这一切的错,都应该怪在柳洛音的身上!是她害得我们柳府这么惨!我只是为柳府解决障碍!” “孽障!”柳正阳一脚踹向柳芙珠,“你只是一个外人,凭什么对我亲女儿出手!” 在柳正阳一次又一次失望后,柳芙珠的这些话,已经引不起柳正阳的怜爱。 他如今对柳芙珠的只有厌恶。 齐鹤也听不下去了,他说道:“你凭什么一副谁都欠你的样子呢?六小姐本身就是柳府人,她回到她的家,是再正常不过的。而你,鸠占鹊巢多年,享受了她该有的幸福,你应该知足,更应该感恩戴德。” “可你却以德报怨,还想将这些罪都怪在六小姐身上,你真是不要脸。” 柳芙珠喷出一口血来,眼神如同蚀人骨血的恶魔,“既然上天让我们的身份互换,那我所拥有的一切就都是我的!鸠占鹊巢的不是我,是柳洛音她!” “我真恨三年前没有解决掉她,让她活到现在!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彻底弄死你!” 柳洛音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力度大到,竟将柳芙珠的牙齿打下了一颗。 柳洛音寒声道:“三年前,你自吞毒药陷害我,如今你敢承认了?” 柳芙珠本不想承认,但看着柳正阳对柳洛音一脸自责和愧疚的样子,她笑道:“是啊,当时的你可蠢死了,不然我怎会这么轻易将你送走啊。” “在庄子上的日子可不好过,李嬷嬷可是被我着重叮嘱过,要好好待你,只是没想到你的命真硬啊,这都没死,不过也是,贱命长活。” “闭嘴!”柳正阳不愿再听下去,这些话如同一根根银针,扎得他痛不欲生。 他居然……对他的亲生如此残忍无情! 如此苛刻冷漠! 而对伤害她的人,如珠如宝! 他这些年倒是干了什么啊!怎么就被人给蒙骗了双眼呢! “父亲,你为何不想听下去?你不是想让我承认我做过的错事吗?我这不是在承认吗?”柳芙珠大笑道。 “哦,还有金阴山的事情,其实我根本没有被山贼掳走,我只是和山贼们达成了一个交易,想趁机解决掉柳洛音罢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柳芙珠忽然看向柳洛音,说道:“柳洛音,你真是蠢啊,你真以为上次掳你走的是阿兄派来的人啊?错了,这可是父亲的精英暗卫。” “是父亲,亲手将你送去南安王府,你该恨的是——” 柳芙珠还未将话说完,就被柳正阳掐住了脖子。 “你真该死啊!事到如今还想离间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好啊,反正我的人生已经毁了,那父亲就杀了我,为你的音音报仇。”窒息感逼仄而来,柳芙珠艰难地说道。 柳乐安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身上的绳断给弄开。 “父亲!你快放手!你不要杀珠儿啊!” 柳乐安死死晃着柳正阳的手,见他力度越重,情急之下,抓起匕首就往柳正阳的手臂去砍。 鲜血瞬间浸透了柳正阳手臂上的布料,柳正阳手上吃痛,将柳芙珠放了下来。 柳乐安急忙丢下刀刃,将已经晕死过去的柳芙珠抱在了怀里。 柳正阳气急,一脚将柳乐安踹远,就要抽出剑来杀柳芙珠,而柳洛音却挡在了柳芙珠的身前。 “父亲且慢。” 柳正阳急忙收了剑,怕伤到了柳洛音。 他满脸不解,问道:“音音你在做什么?快让开!” 柳洛音没有动,她温然道:“我不愿看到父亲为了我,和阿兄反目成仇。” “阿兄能为了她伤你,那父亲你杀了她,阿兄怕也会做出更可怕的举动,父亲,我不用你为我报仇。” “她将罪行都承认,也还了我一个清白,母亲的事,她也不是有意为之,更何况,父亲和她也有过父女一场,我也不想在未来,父亲会因为这件事而伤心,而后悔。” “所以还请父亲轻饶她,按照之前的计划,将她送去灵安寺,从此青灯伴古佛就好,也算减轻她身上的罪孽。” 柳正阳没想到柳洛音会善良贴心至此,当下眼框中泛起了泪花。 “音音你……可轻饶她,就是对你不公平。” 柳洛音轻笑道:“不会啊,如今误会解除,父亲定不会对我再有隔阂,待母亲病好,我们就还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人啊。” “人一旦顺起来,那未来都会越来越好的,到时候父亲说不准还能当个一品大官呢。” 第九十一章 不得好死 “父亲,现在救母亲要紧,还有父亲和阿兄的伤势也很严重,也该让大夫来医治医治。”柳洛音说道。 柳正阳稍微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柳洛音的话。 “罢了,就绞了她的头发,将她送去灵安寺,从此再不能离开灵安寺一步。” “来人,将柳芙珠送去柴房,紧紧看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踏足一步。明日一早,就将她送去灵安寺!” 这边的事情解决,柳正阳就跟着齐鹤和柳洛音去了薛氏的院子。 柳正阳问道:“齐神医,我夫人这毒可还能解?” 齐鹤叹了口气,说道:“我尽力一试,还请将军在外面等着。” 说罢,便走了进去。 “哦对了,六小姐进来,我到时候或许你帮忙。” 柳洛音看向柳正阳,说道:“父亲,那我就进去了,你就先去处理伤口,这里有我,你就放心,到时候我派人给你传消息。” 柳正阳点头:“那为父走了。” 柳正阳一转身,柳洛音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她走进去,将门关上,从袖袍里将解药拿出来,喂进了薛氏的嘴里。 齐鹤坐在凳子上,疑惑道:“洛音,你先前为啥要为柳芙珠说话啊?让柳正阳杀了她,不正好能报仇了吗?” 柳洛音摇头,回道:“让她死在别人手里,我不爽快。” 齐鹤眉头一挑,好奇道:“那你还想做什么?她到灵安寺后,再杀了她吗?” “直接杀了她,她未免太轻松。”柳洛音眼神泛冷,森寒道,“自然要在杀她前,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还有柳乐安,他也该死。”柳洛音可没忘了柳乐安对她做过的事情。 “那你父亲和母亲呢?你可要放过?”齐鹤撑着下巴,问道。 柳洛音看向齐鹤,调笑道:“怎么?是我刚才演得太好了吗?让齐兄都认为我是真心为柳正阳好了。” 齐鹤点头,认真道:“跟真的一样,你这演技也太好了,比阿砚都要好。” “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对了,洛音你做完这些事后,有什么打算?” 柳洛音沉思了几秒,说道:“这个我只是粗粗的想过,我应该会离开京都,然后开始游山玩水的生活。” 齐鹤“啊”了一声,有些紧张道:“一个人去游山玩水吗?你有没有想过找个伴侣啊?” 柳洛音正要摇头,脑海里却浮现出了萧京砚的面容。 她怔了下,最终苦笑着道:“应该是一个人,至于伴侣,我觉得没有谁会为了爱人,放弃仕途。” “不对,我也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清明她们呢,到时候我们四个人走遍四方。” 齐鹤试图留住柳洛音,他接着道:“那清明她们要是遇见了中意的人,那也该成婚?那洛音你不就是一个人啦。” 柳洛音笑道:“是啊,最终又是我一个人,不过人生不就是这样么?孤独是常态,不过我应该也不会孤独的,我会很享受这一切。” “好。”齐鹤见劝说无果,只好走另一条路。 “那你现在可有心意的人?” 柳洛音半眯着眼睛看向齐鹤,也不说话。 齐鹤被她盯得全身发毛,他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问道:“洛音你这么盯着我干嘛,我害怕!” “我在想,齐兄你这么关心我,你不会是喜欢我?”柳洛音的眼中划过戏谑,说道。 齐鹤更要吓死了,他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生怕萧京砚会突然出现在这。 然后将他杀了。 “怎、怎么可能嘛!洛音你别误会,我就是好奇,毕竟你我称兄道妹的,我和你也是兄妹一场,作为兄长,关心一下晚辈是应该的。” “哦~”柳洛音拉长音调道,“原来如此,我还想说齐兄你要是喜欢我的话,我留在京都也不是不行。” “啪嗒”一声,齐鹤从凳子上摔在了地上,一脸惊悚。 “不要啊!你还是快离开京都,我还想多活几年!” 计谋得逞,柳洛音放声笑了起来。 “还是齐兄好玩,真好逗。” 齐鹤要哭出来了,他捂着胸口道:“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我的小心脏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齐兄也说了,我们称兄道妹,那我吓吓你,不也是正常的吗?”柳洛音悠悠说道。 “好好好,你是大王,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也不追着问你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啊!”齐鹤现在只想逃离柳洛音的魔爪。 柳洛音看着齐鹤落荒而逃的模样,又说了句:“齐兄,我说的话可是真的哦,我可以为了你留在京都城的。” 齐鹤被脚下的石头一绊,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他根本不敢回应,也不敢回头看,他现在只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柳府。 待回到萧府,齐鹤的心情才缓过来。 他抓着要出门的云终,问道:“你们主子呢?在府里不?” 云终用颇为可怜的神情看了眼齐鹤,说道:“在府内,就等着齐公子过去呢。” “等我?等我干嘛?难道有事找我吗?”齐鹤疑惑道。 云终想到齐鹤接下来的遭遇,对他更是同情了,他决定隐晦地提醒一下齐鹤。 “齐公子,你是去了一趟柳府是?” “是啊,我去给洛音撑腰去了,怎么了吗?”齐鹤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那你和六小姐可发生了什么事?”云终说道。 “没有啊,云终你好奇怪啊,你到底要说什么?”齐鹤问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这件事有关了,齐公子你……自求多福。”云终只能提醒到这了,否则他也要接收萧京砚的“疼爱”了。 齐鹤还想再问,云终却快步离开了。 齐鹤越想越觉得奇怪,他一路上都在想云终的提示,待要到萧京砚所在的地方,门口时,他终于想明白了云终的意思是什么。 难道是柳洛音对他说的那些暧昧话? 齐鹤的后背瞬间冒起了冷汗,身上只觉得冷飕飕的。 不行,他不能进去,否则他小命不保了! 就在齐鹤要开溜时,那扇门被一记掌风挥开。 清寒声自内传了出来。 “你要去哪里?” 第九十二章 过往的事情 齐鹤一哆嗦,干笑着道:“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没做,我想去做完。” 萧京砚冷冷一笑,说道:“什么事这么重要,和六小姐的事吗?” 齐鹤见萧京砚真是为了那件乌龙而来,急忙解释:“阿砚,你听我狡辩,啊呸,听我解释,你安插在柳府的人,他们掐头去尾,只将那句玩笑话说给你听,我真是冤死了。” 说着,齐鹤就将他和柳洛音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说给了萧京砚听。 最后补了句,“阿砚,我这可都是为你打听来的,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萧京砚本也是逗齐鹤玩,听此,轻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 齐鹤双目瞪圆,“你知道?你知道你还吓我!你太过分了阿砚!你是不知道云终当时看我的神情,就跟我接下来要被折磨死一样!” “确实调皮,那我替你惩治他?”萧京砚说道。 齐鹤摆手,回道:“和你开玩笑呢,云终可是个大好人。” “对了,洛音的话你怎么想的啊?待柳府的事情解决后,洛音可就要远走高飞了。” 萧京砚沉思了一会儿,缓缓道:“柳府的事情解决,那我的最后一件事也能结束,游山玩水倒是一个好选择。” “哇,那到时候岂不就剩我一个在京都?不行,我也要一起去。”齐鹤愤愤说道,“你们别想抛弃我。” “那老皇帝谁管,他身子骨可不好。”萧京砚说道。 齐鹤“哦呦”了一声,笑嘻嘻道:“原来阿砚你也关心着圣上啊,我还以为你真恨上了圣上。” “恨,怎能不恨。”回忆起过往,萧京砚的眸子泛着杀意,“他当时若不瞒着我,嘉门关怎会败,我舅舅又怎会死在嘉门关,被南燕国人羞辱。” “我母亲又怎会气急攻心,病重在床上,任由宁狗摆布,最终毒发而亡。” 齐鹤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阿砚,以你当时的身体情况,你就算赶过去,将嘉门关守住,你也活不了,届时奸细再与南燕国出手,墨大将军还是会死。” “墨姨连丧双亲,定也……” “好了好了,咱不提这些事了,洛音明日可能会出手,你要是没事,要不暗中保护保护她?来出英雄救美也好啊!” 萧京砚将情绪收回于心底,淡淡道:“你去,她喜欢的是你。” “?”齐鹤看着转身的萧京砚,嚎道,“阿砚!你到底听见我之前的解释的没有!你又在这开玩笑!你给我站着!我再好好给你解释一遍!” …… 柳洛音并不知道因为她的那些玩笑话,而在萧府闹出了误会。 她来到柴房,和守门的侍卫说道:“我和父亲说过了,我进去看看她。” 侍卫们听此,便将房门推开,让柳洛音进去。 柳洛音踏过门槛,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一块儿的柳芙珠。 她似还在昏迷着,除了身子颤抖,没有什么反应。 柳洛音见旁边有一桶水,将其提起来,倒在了柳芙珠的身上。 寒冬刺骨的天,加上这盆冷水,柳芙珠硬生生被冻醒了过来。 见是柳洛音,柳芙珠想要大叫,却被柳洛音封住了嘴巴,只能发生“呜呜咽咽”的声音。 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光看她的样子,也能猜到她这是在骂她。 柳洛音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你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救你是?” “很简单,因为我不想让你死得这么痛快。” “所以每当你觉得你要完蛋的时候,我都会重新让你看到希望,只不过,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因为,我精心为你准备的‘礼物’,要来了。” 听此,柳芙珠的神情更是害怕,她摇着头,像是在求柳洛音放她一马。 亦或是给她个痛快。 柳洛音轻笑了一声,悠悠道:“你要我放你一马?那你三年前可曾放过我一马呢?” “我来到柳府,就不曾对你有过恶意,盼望着能与你成为好姐妹,可惜人的心不会都是红色,不过也托你的福,让我知晓了一些道理。” “所以礼尚往来,我也该教回你一句,什么叫作‘风头轮流转’。不过你放心,你去地狱的路上并不孤单,他们会很快来陪你的。” 柳芙珠的瞳孔猛缩,拼命往门外走去,想将柳洛音的计谋告诉柳正阳。 只有这样,她才能将功补过,继续做她的柳府七小姐。 而柳洛音却在这时挡在了门前,她扬手,一掌扇在了柳芙珠的脸上。 柳芙珠被这一掌扇倒在地,但她此刻顾不上疼痛,继续爬起来,她满心只有去揭发柳洛音的罪行。 柳洛音也没有再拦了,她揉了揉发麻的手,任由柳芙珠将门打开。 但还没等柳芙珠走出两步,就被守门的侍卫丢了回去。 如此反复,柳芙珠也没了力气,像是认了命。 柳洛音走过去,一脚踩在了柳芙珠的胸口上,力度十分之大。 “跑啊,妹妹,怎么不跑了呢?” 因为疼痛,柳芙珠的脸扭曲在了一起,眼睛却是死死瞪着柳洛音。 若是眼神能杀人,柳洛音早已千疮百孔。 “这么漂亮的脸蛋,他一定会喜欢的,我可不能刮花了你的脸。”柳洛音捏着柳芙珠的下巴,笑容很是森冷。 “也罢,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其实你下的毒药,早就被我解了,薛氏之所以还在昏迷,那是因为我又给她下了毒。” “还有侯府的事情,你也没有猜错,是我亲手将你送到柳乐安的床上。” “妹妹,做事情可要向我一样谨慎,不留一点痕迹被人发现,这句话可要记住了,下辈子你还这么蠢的话,怕遇不到我这般善解人意的好人。” 柳洛音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抬步离开了这里。 但要推门时,忽然又停了下来。 “柳乐安不会来救你,没有谁会来救你,你也不用想着自尽,因为你马上就会睡到第二日。” 柳芙珠确实想着自尽,这样她还能将她自尽的罪,赖在柳洛音身上。 很快,她就明白了柳洛音这句话的意思。 她抓着簪子的手,松软无力,根本握不住簪子。 她想要站起身,但双腿依旧发软,摔倒在地。 头磕在地上,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慢慢发黑,最后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从柴房出来后,柳洛音想回院子,但路上却碰到了薛氏的贴身嬷嬷。 嬷嬷走上前,对着柳洛音说道:“小姐,夫人请你过去。” 柳洛音有些乏了,她想要拒绝,却见嬷嬷又说话了。 “若小姐不愿走这段路,夫人过来小姐的院子也是可以的。” 听此,柳洛音只好随着嬷嬷去向薛氏的院子。 “母亲,你找我?” 薛氏听是柳洛音的声音,急忙让婢女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她的身体虽还虚弱,但已经不会陷入昏睡中。 她轻声:“音音,你来了,来,坐娘的床边。” “母亲身子刚好,应该多多休息,母亲还是躺下来。”柳洛音没有坐在薛氏的床边,她找了个就近的凳子坐下来。 见此,薛氏的眸子有些黯然。 “音音,那些事儿我都听说了,三年前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想到珠儿居然会对你的恶意这么大,害你吃了这么多苦,我——” 柳洛音并不想听薛氏的愧疚话,她出声打断,道:“这些事已经过去了,母亲不必为这些事自责。” 薛氏用帕子擦拭着泪水,说道:“音音,你放心,这次母亲不会再为她说话,她作恶多端,就应该处死,你替她求情,是你心善,为我们着想。” “若珠儿能有你一半的良善,那该多好,她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第九十三章 薛氏跪地求她 柳洛音听着薛氏的话,有些想笑。 事到如今,她还在对柳芙珠感到惋惜,依旧心有不甘。 若柳芙珠做的这些事情,不,单拎出来一件事来,薛氏都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柳洛音说道:“母亲可是舍不得柳芙珠?若是舍不得,那明日便不送她去灵安寺了,让她待在柳府也是可以的。” 薛氏的眸子动了动,很是动容道:“音音……你为了照顾母亲的心情,竟能让步到这个程度,是母亲对不住你啊!” “珠儿她小时候还是很单纯善良的,也不知道她是从何时变得这么心狠手辣,唉!” 柳洛音毫无情绪地道:“有些人坏根是天生的。不过母亲都说她小时候心善纯真,那想必是因为我的到来,才让她产生‘恶’的。” “如果没有我,或许她还是曾经那个心善纯真的人。” 薛氏闻言,慌张了起来,急忙说道:“音音,母亲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只是不懂她为何突然就坏了起来呢,或许……或许她一直都是在隐藏着自己。” “就像你说的那样,珠儿她或许就是天生的坏根。” 见柳洛音也不回应,只是喝着茶,薛氏试探性地开口:“音音,你说珠儿经过此次教训,会有所悔改,今后好好做人吗?” 柳洛音忍不住了,笑了出来。 见薛氏投来狐疑的目光,柳洛音从容道:“母亲,你说赌徒会剁掉一根手指后,还会接着赌吗?” 薛氏也清楚柳洛音问这个问题的意思,也不知是出自私心还是装作没听懂,她说道:“一根手指,或许让赌徒记不住教训,但若是一只手,或许赌徒不会再赌了。” “只有沉痛的教训,才会给人带来记性,音音你说是不是?” 柳洛音没有顺着薛氏的话说下去,她说道:“赌徒不会因为断了根手指或者断了条手,而停止赌博。因为在他们的观念中,下一场一定会赢,所以一旦有钱,就会去赌。” “就算没有钱,也会压上房契和妻女去赌,如此反复,直到他们咽气,脑海里也是‘下一场一定会赢’。” “但也不能说没有例外,只是这个例外少之又少,我想母亲应该比我更懂。” 薛氏听着柳洛音的话,陷入了沉思。 她捂着双脸,哽咽的声音从掌心缝中传出来。 “音音,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我也知晓你的意思。你是我亲生女儿,我是该站在你这边,可是珠儿……她毕竟是我如珠如宝带大的啊!哪怕她下毒毒害我,我也觉得是她不得已才为之的,她定有她的苦衷。” “她做的这些事,全都怪我没有教导好她,我也有错,也有罪。” 柳洛音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道:“母亲的话也有道理,既然母亲觉得自己有错,也舍不得柳芙珠,那母亲就跟随她一起去灵安寺,这样母亲也不会因此伤心难过了。” 薛氏的哭声一怔,她没想到柳洛音会说出这些话来。 她一时又是窘迫又是震惊,她说道:“我……我若跟着她去灵安寺,这像什么话,你父亲定会怪罪我的,而且院里还有个狐狸精,我一走,她不得霸占了我的位置,成为这将军夫人。” 柳洛音干脆装傻充愣,问道:“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怎么办啊,母亲。” 薛氏还真厚着脸皮说出了她的想法。 她道:“我……我是这么想的,乐安和珠儿虽发生了关系,但他们不是亲兄妹,那也不算乱伦,能够在一块儿的。” “而且珠儿也不能嫁去皇家,也不能为人正妻,但乐安不在乎这些,他心系珠儿,就算珠儿不能为妻,他之后也不会有正妻和妾室,所以将珠儿交给他我也放心。” “然后咱们家里这些事,也只有咱们自家人知道,只要不说出去,那外人就不知道珠儿做的这些丑事。我们去假装送珠儿去灵安寺,但实际让珠儿住在柳府,咱们私下也给他们办个婚事。” “待过个几年,再假装让珠儿回来,之后乐安和珠儿搬出去,也算成全一桩佳话。” “音音你觉得可行吗?” 早在薛氏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柳洛音就自动忽略这些垃圾话。 她说道:“母亲决定好了就行,不过这事是父亲做的主,母亲最好和父亲通个气。” 薛氏担心的就是这个点,她要是有把握让柳正阳答应,也不会在这和柳洛音说这么多话,劝说她。 薛氏苦笑着道:“音音,你父亲自有了那个狐狸精,就鲜少来我这儿,我与他的感情,已不复如初。” “我若是说出这些话来,你父亲定会我痛骂一顿,不会答应这件事的。但是音音,你不一样,你父亲喜爱你,很看重你,若是换你说,那你父亲就有可能答应。” “毕竟他当时要杀了珠儿,也是你劝下的,所以音音,你就帮帮娘好吗?娘真的舍不得珠儿。” 柳洛音语气平和,并没有因为薛氏的话,而影响情绪半分。 毕竟在她心里,薛氏早就和陌生人一样,她对她并没有一点情感。 她站起身,回道:“既然是母亲的请求,那女儿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我会将这些事和父亲说的,但父亲同不同意,我就不保证了。” 薛氏掀开被子,让婢女搀扶着她起来。 她走到柳洛音的面前,忽然双腿一弯,竟然跪在了柳洛音的面前。 哪怕柳洛音对薛氏无感,此刻,也被这个动作给惊到了。 薛氏可是金枝玉叶的侯府嫡女,她居然会为了柳芙珠,下跪求她。 薛氏也是第一次给人下跪,特别是对面还是她的女儿,她的心中很难为情,也很是羞愧。 但为了柳芙珠,她只能这样了,只求柳洛音能说动柳正阳,保全柳芙珠。 “音音,母亲……母亲求你了,母亲就求你这一件事,你一定要劝动你的父亲啊,你就帮母亲做到好吗?” “母亲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哪怕你要所有的财产珠宝,母亲也都给你,你要母亲的命,母亲也愿意交给你。” 第九十四章 事情还有转机? “我不需要这些。”柳洛音侧过了身,不愿接受薛氏的大礼。 “母亲起来。我会尽力的。” 柳洛音也没有去扶起薛氏,她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这里。 贴身嬷嬷将薛氏扶起来,说道:“夫人,你是六小姐的母亲,你就算不这么求她,她也会心疼你,帮你的。” 薛氏摇头,轻声道:“嬷嬷,你没有发现这孩子对我并没有感情吗?” “她会担心我,会心疼我,但这都只存在于表面,她心里还是不认我这个母亲,她对我还是有气。” “怎么会呢,夫人,六小姐只是不会说话,她心里对夫人还是很有爱的。”嬷嬷安慰道。 薛氏重新回到了床上,她看着头顶的幔帐,说道:“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的,我对她确实不好,不配为人母。她就算怨我恨我,也是应该的。” “我现在只求我的珠儿能够平安和幸福,哪怕代价是再也见不到她。” …… 薛氏都下跪求她了,她自然要满足一下薛氏的要求。 柳正阳在风情那里,柳洛音便转了过去。 风情正在为柳正阳上药,见柳正阳受伤了还不老实,手捏着她的腰,风情眼底划过一抹烦躁。 她很自然地抓起柳正阳的手,让他的手回到了他自己腿上。 “将军,你都受伤了,你还乱动,你不心疼自个,妾还心疼呢。” 柳正阳来时心情很不好,但见到风情,他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就好了起来。 现在见风情娇嗔他,他更是笑了出来。 “谁让风情你太迷人,我抵抗不住你的魅力啊。” 风情忍住要作呕的心,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她得抓紧找到东西,离开这里。 风情故作羞涩,道:“将军,你又调戏人家,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啊。”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就看着你,可以。”柳正阳撑着脑袋,看着风情,一脸宠溺。 风情便加快的上药的速度,再为他缠上绷带。 “好了,将军,下次这种事还是让大夫来好,万一妾没做好,留下隐疾可怎么办。” 柳正阳不以为意道:“只要是风情你做的,哪怕让我这条手臂断了,我也不会怪你。” 风情听惯了男人的甜言蜜语,她很想翻一个白眼,所以她趁着低头的瞬间,狠狠翻了两三个白眼。 最后一脸感动到:“将军,你对妾真好。” 柳正阳看着风情这动人的模样,某处又有了反应,他大手一揽,将风情揽到了他怀中。 风情暗道不好,这老男人又要“犯病”,正在想借口拒绝,这时,下人的通报声自门外传来。 “将军,姨娘,六小姐求见。” 风情一听是柳洛音来了,心中一喜,终于有人来解救她了。 当下,她就往柳正阳往外一推,从他怀中脱离出来。 “喊六小姐进来。” 柳正阳面露不悦,但风情都出口了,他只好整理了下衣物,等待柳洛音进来。 柳洛音一进来,就先对上风情“感动”的眼神,她一怔,瞬间明白先前正在发生什么。 柳洛音开口道:“父亲,母亲已经醒过来了,你不去看望下母亲吗?” 柳正阳有些许心虚,他说道:“我这不是刚处理好伤口吗?过会儿我就去看她了,你来这是作何?” 柳洛音回道:“母亲托我向父亲给柳芙珠求个情。母亲说她不怨柳芙珠给她下毒,加上她做的事情只有自家人知道,只要不传去就好。母亲希望父亲能网开一面,将她留在柳府。” “愚蠢!她不怨那恶女又有什么用?这事昨日就在京都城传遍了,连圣上都在关注这些事,我若还敢留她,我是真要告老回乡了!” “将军,你万不能留七小姐在府中啊,五公子今日能为了七小姐持刀伤你,来日就会为了七小姐杀将军你啊!”风情说道,“将军对七小姐做的事情,五公子和七小姐必定铭记于心,这就是脑袋上一直悬着一把刀啊!” 柳正阳将风情冰冷的手握于手心,温声道:“风情,不必担心我,我不会让他们有这个机会的。” “待将柳芙珠送去灵安寺,我也会将乐安送去书院,从此眼不见心不烦。” 风情点头,回握住了柳正阳的手。 “将军,你也不必为此伤怀,我会努力生下我们的孩子,到时由将军亲自教导,他们必会成龙成凤。” 柳正阳听到那句“我们的孩子”,心里很是动容,谁不想和心爱的女人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呢。 柳洛音说道:“那母亲那里该怎么交代?” 柳正阳道:“我过会儿自会和她交代,你还有事吗?” 柳洛音刚想说“没有”,却见风情冲着她眨眼,只好道:“父亲,我找风姨娘还有些事。” “什么事非得现在找?”柳正阳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和风情造娃娃了。 “风姨娘想向我学习一下厨艺,想亲手做一顿饭菜给父亲吃。”柳洛音随便捏了个借口,说道。 风情也很配合地道:“六小姐!你怎么说出来了啊!这是我给将军的惊喜!” 柳正阳听此,心里的不快才消失。 他笑道:“你呀你,净会整这些哄我开心,罢了,那我去一趟夫人那里,将这件事解决。” 风情笑着应了声,待柳正阳的背影彻底消失,脸才垮了下来。 “终于把他送走了,可累死我了。” “这算工伤,回头让你主子多给你些奖赏。”柳洛音说道。 “我也觉得。”风情用帕子揉搓着被柳正阳握过的手,她说道,“你后面还有事么?” “你真要学做饭?”柳洛音道。 “学啊,毕竟这句话都说出去了,万一他真让我做一桌饭菜呢?”风情莞尔道,“而且洛音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想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没听过,不过现在知道了。”柳洛音轻笑道,“好,为了你之后能抓住你爱的人心,我就教教你。” 柳洛音将风情带到厨房,打算先教她最简单的菜。 “辣椒炒鸡蛋,先将鸡蛋打在碗里,用筷子搅拌它,最后等油温热,将鸡蛋放进去,注意,不能用大火,否则鸡蛋会烧黑掉,然后我们……” 柳洛音边讲解边做一遍,待“辣椒炒鸡蛋”炒好,她便将锅铲递到了风情手中。 风情回想着柳洛音的话,先拿起一颗鸡蛋,对着碗边碰了一下,然后连蛋带壳打进了碗里。 柳洛音:“……” “没事,再打一个。” …… “这次壳少一点了,再打一个。” …… 待到第七个蛋壳打进碗里,柳洛音认栽了,她说道:“可能是姿势有问题,我来。” 柳洛音将蛋打好,让风情开始炒。 风情信心满满接过来,然后直接倒进了锅里。 “……”柳洛音沉默了一秒,说道,“或许你还需要先下油?” “啊对!我给忘了!这次我一定行!”风情拍着胸脯,将油倒进了锅里,接着又把蛋液倒了进去。 柳洛音哭笑不得,“我们……需要先热油,油热到七成,再倒蛋液进去。” 风情双脸一红,不好意思道:“是哦,我又给忘了,我真是个笨蛋。” 柳洛音也终于明白上天给风情关了哪扇窗,她安慰道:“是我没有说清楚,这样,我说一步,你就做一步。” “嗯嗯!”风情重拾信心,给自己打气道,“这次我一定行!” 在这个新办法下,风情终于将“辣椒炒鸡蛋”炒出来了,风情将筷子递给柳洛音,眼睛发亮。 “洛音你尝尝!” 第九十五章 薛氏要保住柳芙珠 柳洛音看着这道外表还不错的“辣椒炒鸡蛋”,夹了一筷放在嘴里。 “咸淡很合适,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很不错了,你再试着自己做一道。” 得到柳洛音的夸赞,风情无比开心,她雀跃道:“好嘞!师父!” 柳洛音想着晚膳也快到了,便另起锅灶,开始做晚膳。 因为风情的表现还不错,所以这一次柳洛音没怎么关注她,待到有糊味传来,柳洛音才去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本是金黄的鸡蛋,如今变成黑糊糊的东西。 柳洛音赶紧倒水进去,把柴火拿了出来,直直咳嗽。 “风情啊,我觉得你还是负责做个漂亮花瓶,这种事还是交给别人。” 风情低头,食指互戳着,弱弱道:“看来我还是更适合用美貌抓住男人的心。” 不过风情也没泄气,她一边给柳洛音打下手,一边看她如何做饭,总之多看多学,总有一天能学会的嘛。 这顿晚饭,二人吃的都很开心,特别是风情,吃到肚子圆滚滚的,也舍不得放下筷子。 “怎么办,我越来越不想离开你了耶。”风情说道。 柳洛音给她和风情都倒了杯果酿,她笑着道:“可以啊,待柳府的事情解决,你就跟着我。” 风情只是嘴上说,还未想过这种可能,现在听柳洛音说这话,她一时怔住了。 几秒后,她激动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可以一起。”柳洛音说道。 激动后,风情也纠结了起来,她说道:“我当然愿意呀,我很喜欢你,只是我不知道主子他会不会放我走。” 因为她的卖身契还在萧京砚的那里,若萧京砚不放人,她哪都不能去。 柳洛音思考了几秒,问道:“为你赎回卖身契需要多少银子?” “应该挺多的?罢了,还是不能让你破费,我在主子那里也过得很开心的。”风情说道。 柳洛音安慰道:“我会尽力的,我和你们主子关系……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应该能给我个友情价?” “再不行,我就拿灵蛇威胁他,让他放你走。” 风情很是感动,眼眶中有晶莹闪烁。 “洛音你真好,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 风情抱住柳洛音的手臂,认真说道。 看着那张我见犹怜的容颜,柳洛音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男人抵抗不住风情。 因为连她,都不免对风情心生怜爱。 柳洛音摸了摸她的脑袋,低笑道:“谁让我们投缘呢。” …… 次日,因着今日是送柳芙珠去灵安寺的日子,柳洛音早早就起来了。 但她并没有去看柳芙珠或是去府外送柳芙珠走,她让清明在这里守着,她则从后门溜了出去。 外头,春分早就准备好了马车,等柳洛音上车,就往灵安寺行去。 柴房。 柳芙珠是被人给拖行的。 见眼前的是守门侍卫,她急忙将柳洛音的阴谋说出来。 “唔唔唔……” 意识到她说不出话来,她的手顿时摸向她的舌头,见舌头还在,她才算心安了些。 她指着自己的嘴巴,暗示守门侍卫看她。 现实也如柳芙珠所期待那般,守门侍卫看向她了。 但…… 他说的是“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柳芙珠急得汗都出来了,脸色涨红,但偏生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比划着,问他要“纸笔”。 侍卫也看烦了,见她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便直接用布条塞进了嘴巴里。 “老老实实一点,将军可交代了,若你想逃,我们就是杀了你,他也不会怪罪我们。” 柳芙珠听此,手一推,将侍卫推倒在地,往门外冲去。 因为步伐太快,太过着急,柳芙珠没有看清前面的人,一头撞了过去。 “哎呦——” 薛氏被撞倒在地,柳正阳将薛氏扶起来,看向同样摔在地上的柳芙珠,脸色阴沉。 “你真是死性不改,伤了我后,还要伤你的母亲吗?” 柳芙珠此刻顾不上疼痛,她指着自己的嘴巴,疯狂摇头。 见柳正阳的脸色更差,她所幸跪在地上,抱住柳正阳的大腿。 柳正阳见她只是做动作,不说话,心情更烦躁了,他将腿抽出来,对着追上来的侍卫道:“你怎么做事的?要是抓不住就把她捆起来,这还要我教你吗?” 侍卫冷汗淋漓,赶忙去抓柳芙珠,却被柳芙珠狠狠咬了一口。 趁这个空隙,柳芙珠又爬向薛氏,她的脸上泪涕横流,紧紧抱着薛氏,哭声不止。 薛氏的心一下子软了,眉宇间满是心疼。 她一点也不嫌弃地将柳芙珠抱在了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珠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呜呜呜……”柳芙珠说不出话来,只能以此求得薛氏怜爱。 薛氏转头看向柳正阳,说道:“夫君,珠儿她已经吃到苦头了,不如我们就网开一面,放过她,好吗?” “妇人之仁!”柳正阳并没有半分心软,他强硬道,“昨日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她不但害你,害音音,还害乐安和我啊!你真想看到她害死我们柳府所有人吗?” “你若是要留她,可以,那就跟我们柳府划清界限,如此你们母女俩做任何事都威胁不到我们柳府,我随便你们怎么造。” 柳正阳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薛氏非要留住柳芙珠,那他就只能休妻,将薛氏和柳芙珠都赶出柳府。 薛氏听此,顿时慌了心神,急忙道:“夫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见薛氏的心动弹了,柳芙珠只好使出杀手锏。 她松开薛氏的大腿,对着薛氏重重磕头,似乎薛氏不同意,她就不停下。 很快,柳芙珠的额前就出现了血窟窿,鲜血顺着她的眉心往下流,凄惨可怖。 薛氏的心再次一软,她忙制止住柳芙珠的动作,哭着道:“珠儿,娘的珠儿,你这是何苦啊!” “娘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娘若是顶撞你父亲,娘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夫家休弃的女子,母家也会蒙羞,母亲也过不下去啊!” “不过珠儿你放心……” 第九十六章 来取柳芙珠的命 薛氏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像是做好了某个决定。 “你就算被带去灵安寺,母亲也会常来看你的,待你父亲消了气,母亲再将你接回来,好吗?” 柳芙珠没想到薛氏还是放弃她,当下疯狂摇头,死死抓住薛氏的手臂。 柳芙珠的指甲嵌入薛氏的肉中,疼得薛氏眼里闪起了泪花,她转过头,用力抓起柳芙珠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将……七小姐带走!” 侍卫听此,迅速将柳芙珠制止住,将她往马车内带。 薛氏看着柳芙珠的身影,身形晃动,捂着胸口道:“珠儿……我的珠儿啊!是娘没用,娘没有救下你。” 柳乐安不愿听薛氏这些话,他打断道:“行了,将她送走,只会让我们柳府越来越好,你身子还虚弱着,我送你回院子。” 薛氏含着泪看他,问道:“夫君终于想起了我这个发妻,不去风姨娘那了吗?” 提到这个,柳正阳就有些烦躁。 他当然想去风情那里,但风情说她这几日要学厨艺,他就只能去薛氏那了。 当然,这种话他不会说给薛氏听。 他说道:“你终究是我的妻子,她只是一个妾室罢了,涂个新鲜,也值得你和她置气。” “我纵使再宠爱风姨娘,但你才是柳府的主母,你懂我的意思吗?” 薛氏擦拭着眼泪,哽咽道:“我明白了,夫君。” “明白便好,我们去看看乐安。”柳正阳说道。 薛氏看了眼柳芙珠离去的方向,咬了下唇,最终点下了头,“好,夫君。” …… 柳芙珠被点了穴位,捆绑在马车内,正当马车要走时,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是凌子晋! 可现在的她动也动不了,更不能说出话来,只能干着急。 她无比希望凌子晋能够发现她,再带走她,哪怕只能做凌子晋的一个婢女,她也愿意。 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凌子晋竟真的走了过来。 凌子晋看着柳芙珠所在的马车,问向车夫:“这里面可是六小姐?” 车夫恭敬道:“回殿下,在里面的是七小姐。” 柳芙珠听此,眼里的希望更深。 凌子晋将车帘撩起,见坐在里面的人真是柳芙珠,迅速又放下了车帘。 柳芙珠见此动作,心一下子坠入到了谷底。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凌子晋也不愿意救她。 可让柳芙珠更加绝望的,是凌子晋接下来的话。 “那你们六小姐可在何处?本宫寻她有话要说。” 车夫低头道:“六小姐应在府内,殿下可进去询问将军一番。” 凌子晋闻言,抬步离开了这里,一眼都未再看柳芙珠。 心死,莫过于此。 柳芙珠忽然就觉得她很可悲,她机关算尽到现在,竟众叛亲离。 谁也不会站在她这边,谁也不会救她。 柳芙珠越想就越恨柳洛音,可除了心里骂她,在脑海里臆想她将柳洛音大卸八块,她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等死。 而这“死”,还是未知的“死”,更让人心慌害怕。 就这么,她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到达了灵安寺。 灵安寺早就安排了柳府的人,她们将柳芙珠接下来,先将她关在了一个屋中,明日再为她绞发。 柳芙珠这时也能说话了,她拉住要走的尼姑,说道:“不,我不要绞头发,你带我回去,我有话告诉我父亲!” 尼姑一把甩开柳芙珠的手,说道:“施主既来了此处,就该适应这里的一切,莫要再回归尘世中。” “我是柳府的七小姐!我才不是你们灵安寺的人!我告诉你,我要说的事可危及到柳府,你若不带我回去,柳府要出了事,第一个就砍了你的头!” 尼姑见柳芙珠不识好歹,也懒得再说废话。 用力一推柳芙珠,顺势将房门给锁了。 “施主还是认命为好,晚时我会派人给你送来斋饭。” “不!不要!你别走!啊!!”柳芙珠用力拍打着房门,大喊大叫道。 但无论她怎么喊,或怎么拍门,都没人再回应她。 她也拍打累了,她躺在地板上,用手抓着头发,放声大叫。 而她不知道的是,柳洛音正住在她的隔壁。 柳洛音和春分将柳芙珠和尼姑的对话尽数听了去,此刻正听着柳芙珠的疯叫。 春分将俩棉花塞进柳洛音的耳中,无奈道:“也不知道她要叫多久,真是吵死了。” 柳洛音有棉花的存在,耳朵已经舒服多了。 她回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等着,半炷香差不多。” 果然,如柳洛音所料那般,半炷香后,柳芙珠的声音渐渐消失。 “都安排好了吗?”柳洛音问道。 春分道:“都安排好了,已经将给柳芙珠送晚饭的人安排成我们自己的人。” 柳洛音点头,“现在离晚饭还有些时间,我去睡会儿,到点了叫我。” “嗯嗯,姑娘你放心去休息,这里有属下守着。”春分说道。 这一觉,柳洛音并没有睡多久。 春分将她喊醒,她和春分走出去,不远处,正有一名尼姑往这边走来。 这名尼姑正是柳洛音一个月前,让春分安插在这里的人。 春分将银钱给到尼姑手中,尼姑也将饭菜给了春分。 她边开锁,边低声道:“子时后,灵安寺中看守的僧人会减少,熬到丑时,正是僧人最困的时候,此刻最好下山。” 春分道了句“好”,接过了尼姑的钥匙。 柳洛音想起一件事,便喊住了这名尼姑:“这边的厢房,可还有人住?” 尼姑回想了一下,说道:“这边的厢房除了姑娘和她,没有人住。但离这边最近的厢房,住了两位贵人,所以姑娘行事最好稳妥些。” 柳洛音颔首。 柳洛音和春分进去后,春分就将门给反锁了。 柳芙珠听见门口的动静,抬着眼看去,但屋内漆黑,她看不清来人。 她开口道:“是谁?” 这里的厢房隔音并不好,所以春分没将暴露出来,她压着声音道:“给你送晚饭的人。” 听是另一个尼姑声音,柳芙珠只能寻着声音走过去。 “你先别走,我是安南将军最宠爱的女儿,我因为做了一点错事才被送到这,不过他们很快就会接我回去。” “但我现在还有要紧事说给我父亲听,你先送我回去,到时我会给你很多钱,可以吗?” 第九十七章 要被发现了 “想从这里离开,是吗?”柳洛音勾着唇,道,“可以啊。” 柳芙珠虽觉得这道声音和先前那道有些不一样,但她此刻管不了这些,见那尼姑答应了她,她欣喜道:“那你何时能送我下山?” “自然是现在啊。” 这道声音落下的同时,烛光也点亮了这个房间。 但还没等柳芙珠看清来人,她的脖颈一痛,紧接着晕倒在地。 柳洛音看着地上狼狈的女子,对着春分说道:“你会梳妆吗?” 春分点了点头:“会些简单的。” “给她换一身好看又清凉的衣服,再上点粉黛和胭脂,发髻随便梳一个就好了。”柳洛音说道。 春分将柳芙珠放在床上,待衣服和妆容都弄好,便开始弄发髻。 柳芙珠这套衣服是从风月楼借来的,为了配合这套衣服,春分也给柳芙珠梳了个风月楼里女子惯用的发髻。 这些都做好,时间也到快到丑时了。 柳洛音提着一盏宫灯,走在前面,春分背着柳芙珠,跟随柳洛音的脚步。 山下有她们的马车,只要能成功出寺,那后面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下去。 这一路上,她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僧人和尼姑,如此顺畅的走到寺门口。 如那位尼姑所言,这个点看守寺门的只有三个僧人。 有两名僧人在打盹,一名僧人闲着无事,在编织着什么东西。 柳洛音先让春分躲在暗处,她过去吸引僧人们的注意。 僧人们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去,见是名姑娘,连忙收了困意,说道:“女施主这么晚了,可是要出去?” 柳洛音点头,温然道:“家中有事,需得现在回去,现在可否能下山?” 其中一名僧人道:“可以是可以,但下山的路转角处为多,离寺的几公里外,常有山贼出没,女施主望多加小心。” 春分趁着僧人正和柳洛音交谈,带着柳芙珠往外走去。 春分的步伐无声无息,待跨过门槛,路过一名僧人时,也未有僧人发现。 但这时,柳芙珠却从中惊醒来,叫了一声。 春分迅速将柳芙珠再次劈晕,但也无用,僧人们都已经注意到了春分。 他们边喊边朝着春分走去,“等等,施主请停步!” 春分只好回过神,但做好了被发生就打晕这三名僧人的准备。 柳洛音走过来,柔声解释道:“各位师父,这两位是我婢女和小妹,我小妹突然发病,我正要带她下山去找大夫。” 僧人们细细打量着柳芙珠,确定没见过后,才放了柳洛音等人。 马车上,柳洛音将一颗药塞进柳芙珠的嘴里,说道:“好在春分你有画皮的能力,这才没让他们认出是柳芙珠。” 春分听得这句夸赞,害羞道:“谢姑娘夸赞,其实主要是因为她的变化太大了,若她装扮好过来灵安寺,那就会被他们认出来了。” “那也确实是。”柳洛音说道。 毕竟柳芙珠来时,是要有多狼狈就有狼狈,与昔日耀眼夺目的她,有着巨大差异。 而现在,虽不敌以往惊艳,但已胜过许多女子。 这也是柳洛音会让春分先为柳芙珠梳妆的原因,毕竟就算逃过了灵安寺,还有个风月楼。 凡事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风月楼那边应该差不多了?”柳洛音问道。 春分点头,回道:“霜降晚膳前来信过,说风月楼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姑娘将人送来。” “明日凌和明会去风月楼,我们将柳芙珠送过去,就先回府,明日再去一趟风月楼。”柳洛音说道。 到达风月楼后门,一名婢女将后门打开,问道:“可是柳六小姐?” “正是。”柳洛音答道。 春分将柳芙珠拉出来,交到这名婢女的手上。 “明日为我们安排一间隔壁的房间。”春分嘱咐道。 “是。”婢女应道。 将柳芙珠送去风月楼后,柳洛音本想随意找间客栈入睡,但谁知半路遇到了…… 萧京砚和齐鹤。 柳洛音眼睛都瞪圆了,她惊讶道:“这三更半夜的,你们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们刚从……” 柳洛音看了眼对面的风月楼,没有说下去。 齐鹤连连“呸”,“我们才不去这种地方呢,当然,除了有公事哈,比如抓个人这种。” 柳洛音半眯着眼睛,说道:“抓个人?比如我吗?” 柳洛音忽然想到了尼姑曾说的附近厢房住了两名贵人,加上她一直觉得有人在跟踪她们,于是她又道:“你们也去了灵安寺?” “去了啊。”没头脑齐鹤道。 “所以你们一路在跟踪我?”柳洛音得出结论。 齐鹤怕柳洛音生气,急忙解释道:“没有!只是你说今日要解决柳芙珠,阿砚和我怕你有危险,便在远远的看着你,只要你一有危险,我们就来救你。” 柳洛音本来是有点情绪的,因为她不喜欢这种监视。 但她也知道他们是担心她,所以她也不好生气下去,她正要说话,却见萧京砚的声音响起。 “抱歉,以后不会了。” 柳洛音和齐鹤都是第一次从萧京砚的嘴里听到“道歉”的话,一时都惊住了。 齐鹤也紧随其后,认错道:“是我们没有在意你的情绪,我也跟你认错。” 二人都给她道歉,这倒让柳洛音不好意思了,她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不过我身边也有春分,遇不到什么危险。” “当然,还是谢谢你们愿意花时间在我的事情上。” 齐鹤试探性地问道:“那洛音你是原谅我们了?” “还没有,不过你和萧提督要是请我和春分吃顿大餐,我就原谅你们。”柳洛音笑说道。 “可以,现在吗?”萧京砚应的很快。 “现在这个点,店面都打烊了?明天,明天也可以。”虽然她现在很饿。 念头刚落,柳洛音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柳洛音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解释道:“那什么,我没吃晚膳,我回府让清明给我煮个面就可以了。” “嗯,正好我也饿了,我们现在吃。”萧京砚说道,“风月楼现在还有膳食能吃,走。” 第九十八章 跟踪她? 柳洛音能感觉到萧京砚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才这么说。 她心中一动,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柳洛音原以为会从后门进去,却没想萧京砚竟然带她们来到了一颗大树下。 他的手按在大树的中间位置,随着一道“咔嚓”声,一条地下通道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这、这是通往风月楼的密道?”柳洛音问道。 萧京砚颔首。 柳洛音不禁怀疑起了萧京砚和风月楼的关系,难道风月楼的背后主子是萧京砚? 似是看出了柳洛音的疑惑,萧京砚主动交代道:“嗯,是我的。” 齐鹤趁此,自卖自夸起了自家兄弟。 “洛音,我们阿砚手下的产业可多了呢,遍布三国,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呢,而且我们阿砚的影子多到库房都放不下,得腾出一间院子来放。” “你要是离开柳府后,没事做,让阿砚给你几十个铺子就好了,保证你也数钱数到发软。” 柳洛音承认她很羡慕,毕竟怎么有人能完美成这样。 又长得好看,身份地位又高,还有花不完的钱! “我想萧提督定是创作我们的神仙手下最完美的作品,把什么好的都给了萧提督。” 齐鹤附和道:“是哇,这也太不公平了,要不我们两个把阿砚给分尸了,来继承他的财产?” 柳洛音被逗笑了,她道:“咱俩能有这个实力吗?萧提督一只手就能把我们干趴下?” 对于这俩人的调侃,萧京砚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真是两个孩子。 这条通道并没有走多久,待最后一个阶梯走完,他们出现在了一个房间里。 房间的布置很简陋,看起来像是一个放杂物的房间。 萧京砚将门推开,顿时,属于风月楼的声音出现在了她们的耳中。 有琴萧声,有歌唱声,也有男女的调笑声等。 若外头是不见底的黑暗,那这里就是歌舞升平的,天上人间。 光线很亮,如同身处在白日中,让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柳洛音还是第一次来,她跟在萧京砚的后面,最终进到了新的一个房间中。 这个房间很大,很精致豪华。 门一关,外面的喧闹声就再也听不见,可见隔音效果有多好。 萧京砚进来不久,很快就有一名美艳的妇人过来。 她扭着纤细的腰肢,笑盈盈地道:“今夜吹的是什么风,竟把东家和二东家吹来了。” “呦,还带来了一位美娇娘,这该不会是东家的……”妇人看向柳洛音,眼中有好奇也有调侃。 萧京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道:“林娘,准备一桌饭菜来,还有一碗面。” 林娘虽好奇,但也没再问下去,笑着应了声,问道:“还需要别的吗?” 萧京砚看向柳洛音,示意她若有需求,就说出来。 柳洛音莞尔道:“不用了。” “好嘞,那奴家就先走了,东家要是有事,再差人来喊奴家哦~”林娘给萧京砚抛了个媚眼,才向门口走去。 柳洛音见此,眸色黯了几分,心里竟有几分不快。 但这份不快还未存在三秒,萧京砚的声音落了下来。 “林娘是风雨楼的老鸨,也是我曾经的手下,性子火辣直率,爱开玩笑,莫要在意她。” 柳洛音的耳后根微微红了起来,她“嗯”了声,心里却觉得怪怪的。 她和萧京砚又不是爱人之间的关系,他为何要向她解释这些事情呢? 不过他说出来后,她确实舒畅了不少。 “风月楼还有房间,你若不回柳府,可以在这住下。”萧京砚又道。 柳洛音也不扭捏,她点头道:“我本来还想找间客栈休息,既然如此,那我就借借萧提督的光,在这里住一晚啦。” “那你们呢?” 齐鹤说道:“我看阿砚,阿砚住哪我住哪。” 萧京砚道:“我需要回趟萧府,还有些事没有处理。” 柳洛音“哦”了声,说道:“不急的话,萧提督睡醒再处理?通宵可对身体不好。” 萧京砚的眼底染了几分笑意,他道:“好。” 这顿饭菜上来的很快,柳洛音吃得很开心,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才停筷。 但想到那碗面条是萧京砚特意让人给她煮的,她想了想,还是拿起筷子,准备吃个一半。 萧京砚看出了她的意思,他说道:“吃饱了的话,这碗面我吃就好了。” 柳洛音嘿嘿一笑,从中夹了一筷子面条到碗里,再把那份面条推到萧京砚面前。 “来都来了,多少得吃一点,剩下的就交给萧提督啦。” 齐鹤一边啃骨头,一边“啧”道:“请问你们是在秀恩爱吗?连碗面都让,不如给我吃。” “做梦。”萧京砚很是冷漠道。 待这顿饭吃完,已经快接近卯时了。 柳洛音直打着哈欠,跟萧京砚等人告别。 送走萧京砚后,柳洛音才回到了房中,开始呼呼大睡。 这一觉,就睡到了未时。 或许是通宵的后遗症,她总觉得怎么睡都不够,还想继续睡。 但再睡就要误事了。 春分推开门,将洗漱用品放在桌子上,和柳洛音说道:“姑娘,柳芙珠醒来过几次,但都被再次打晕。” “她快两天没吃东西了,我们要送点东西过去吗?” “可以送了,人在饿到极致,哪怕是带毒的东西,也会吞下去。送些馊了的馒头就行。”柳洛音说道。 “好嘞,那姑娘现在要吃什么?属下去喊厨房的人做。”春分说道。 “想吃面,昨晚那样的面。”昨晚吃了大鱼大肉,她现在只想吃点清淡的东西。 柳洛音将面吃完,嘱咐了一句春分,等凌和明来了,叫醒她,便又躺下了,睡了过去。 另一边。 柳芙珠饿得都没力气叫喊了。 她屋内的茶水早就被她喝光,她现在饿到都想生吃人肉。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柳芙珠见那名婢女的手中端着食物,眼睛瞬间发亮。 “给我!”柳芙珠踉跄着过去,将那盘馒头抱在怀中,开始吞咽。 入口就是馊味,柳芙珠“呸”了一声,将馒头丢到婢女身上。 第九十九章 南安王出现 “我呸,馊馒头也拿过来给我吃,我要吃肉,快拿肉来给我吃!” 婢女冷嗤了一声,讽刺道:“呦,还当你是柳府的七小姐呢?能给你个馊馒头吃,还是抬举你了。” “你可知这是哪里?” 这个问题,柳芙珠在醒来后就思考过了。 但一直得不出答案。 直到她看到她身上的清凉衣服,她的心里才有了一个念头,她似乎是在青楼。 所以柳洛音对她的惩治,也只是将她卖去青楼? 柳芙珠虽然很生气很害怕,更恨不得杀了柳洛音,但心中又有些庆幸,是在青楼。 而且看这房间,似乎还是个有名的大青楼? 那只要她有客人在,让客人帮着她逃跑,她就能以此逃出,重回柳府。 之后再将柳洛音的阴谋道出,这样她就又还是柳府的七小姐! 柳芙珠道:“青楼,是吗?” 婢女笑得更阴森了,“是啊,是青楼了,之前是你兄长来,现在是你来,你说巧不巧?” “我兄长?柳乐安?”听到柳乐安踏足过这种地方,柳芙珠想到她还和他发生了关系,就觉得恶心想吐。 “是啊,我可是亲自接待的他呢。”婢女薅起袖袍,将手臂上的数道可怖疤痕给柳芙珠看。 “你还不知道你兄长有这种癖好?你兄长上次可差点将我打死,所以你说你落到我手中,我又会怎么对你呢?” 婢女袖袍一翻,一双匕首出现在了她手中。 柳芙珠见此,大叫了一声,“是他伤害的你!和我无关!你要报仇就去找他啊!” 婢女朝着柳芙珠越走越近,柳芙珠退无可退,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段时间她哭的太多,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不……不要……不要杀我!我可以帮你,对,我可以帮你报仇!只要你放过我!” 婢女哈哈笑了起来,匕首贴着柳芙珠的脸,冷寒道:“为了活命,你还真是无所不用,跟他这种恶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若不是答应了她,我现在一定会忍不住将你大卸八块,再将你的肉送给柳正阳。” 婢女站起身,看向地上的馒头,说道:“只有馒头,爱吃不吃。” 说完,婢女便转身离去。 柳芙珠见命保住了,也顾不得嗖不嗖,脏不脏了,抓起一个馒头就放在嘴里。 她实在是太饿了,她觉得她随时都能被饿死。 这四个馒头,她吃的一干二净,甚至还意犹未尽的撮了手指。 …… 每月的最后三天,凌和明都会来风月楼放纵。 今夜也依旧。 凌和明轻车熟路来到风月楼,他对老鸨林娘招着手,问她:“这月可来了新姑娘?都领出来给本王看看。” 林娘面上笑着,说“有”,但心里却无比厌恶凌和明。 凌和明的特殊癖好,但凡开过青楼的,就都知道。 可对方毕竟是当朝王爷,还是圣上现唯一一个皇叔,她们又不能跟他作对,便只能将姑娘们唤出来。 但唤之前,她都会问一句“谁愿意接待”,愿意接待的人,她会将凌和明的赏钱都给对方,再加上她给出的赏钱。 所以这事儿虽然危险大,但为了钱,还是有不少姑娘愿意去冲一把。 林娘这次唤来的虽是新姑娘们,但长相却都是中规中矩。 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凌和明怒了,“啪嗒”一声,就将茶壶摔在了地上。 这动静引得不少人看了过来,但见是凌和明,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凌和明道:“林娘,是本王太给你面子了吗?让你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 “这种丑货色,你也拿出来敷衍本王?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让你的风月楼倒闭!” 林娘翻了个白眼,急忙哄道:“王爷,不是奴家敷衍你,是奴家这里的好姑娘都被你挑走了啊,这个月来的姑娘,这一批已经是最好的了。” “王爷要不满意,奴家再给你换一批看看?” 凌和明摆摆手,示意林娘换。 于是林娘有换了一批新姑娘过来,但长相也和上一批差不多。 结果自然又被凌和明退了下去。 如此四五回,凌和明的耐心也到了极致,他的拳头捶在桌面上,桌子四分五裂散落在地。 林娘吓得惊呼了一声,急忙让这批姑娘退下,再安慰楼内的客人。 凌和明脸色阴沉,他眼含杀意,道:“林娘,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还不能让本王满意,本王今夜就铲平你的风云楼!” 林娘见此,赔笑道:“王爷息怒啊,别因为奴家而影响了心情啊,其实,奴家手里确实有一个姑娘,但是……” “但是?但是什么!被人要走了还是身子被破了?”凌和明问道。 他之所以要新一批姑娘,就是不愿意玩别人玩过的女人。 他最爱的就是用不同的手段,去破姑娘们的身子。 最后…… 再将她们永远保留在他的身体里。 “王爷你不点头,我哪敢将她送给别人啊!只是这姑娘是个哑巴啊!”林娘说道。 “哑巴?”听此,凌和明的眼里有了几分兴趣,“长得如何?” “长得那可叫一个绝啊,貌似天仙,就跟曾经的情儿一样!”这位情儿,自然就是风情了。 其实提到“风情”,凌和明还是很不甘心的。 风情是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最符合他审美的一个,但却被霍君捷足先登,无论他怎么恐吓或是收买霍君,这厮都不理会他。 而他,偏偏又奈何不了他,谁让他是圣上最好的“棋友”呢。 所以现在听到有人竟能和风情相比,他尘封许久的心再次激动了起来。 “还不带本王过去?” 林娘低头,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说道:“是,奴家这就带你过去。” …… 柳芙珠吃完那些馒头,就觉得脑袋昏沉,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她又发现她说不了话了。 她慌了起来,但除了慌,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发现她的衣服又被换了,换上了一身薄纱,她想换下来,但屋内并没有其他衣服。 她这一瞥,正好瞥到了铜镜。 看着铜镜里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她怔了下。 这脸……怎么和风姨娘那么像?! 第一百章 是福还是祸? 柳芙珠心中一惊,连滚带爬来到了铜镜前,端详着她自己的脸。 细看并不太像风情,但乍一眼,仿若风情。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为什么要给她化成风情的样子,难道对方是她的父亲吗? 还是风情之前的相好? 无论她怎么猜想,她的疑惑都得不到回应。 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里蔓延。 她正要将妆容擦掉,可这时,门被人推开。 来人正是凌和明。 他看到柳芙珠的一瞬,眼睛直直发亮,闪烁着绿光。 如同饿狼看到美味的肉食。 他情不自禁地喊了声“情儿”,向柳芙珠走了过去。 柳芙珠没有见过凌和明,所以她并不知道对方是凌和明,见来人是个猥琐老头,脸上又是害怕又是恶心。 凌和明每进一步,她就往后一步,她用力摆着手,试图告诉对方她并不是风情。 她脸上的“害怕”,对凌和明来说,犹如催奋剂,只会让他更加激动。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你不是情儿是?”凌和明也未见过柳芙珠,所以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柳府的七小姐。 不过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因为哪怕是柳芙珠,他该做的事情也会做。 柳芙珠重重点头,指了指门口,再做了个“银子”的手势,示意他放她离开,她给他钱。 凌和明笑了一声,手抬起柳芙珠的下巴,语调闲散道:“你能给我多少钱呢?” 柳芙珠又比了个“七”的手势,期待地看向凌和明。 “七百两?”凌和明问。 柳芙珠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没放在心上,便摇了摇头。 “七千两?”凌和明又问。 柳芙珠点头,等待着凌和明的回应。 她有百分的把握,对方会答应她。 因为这七千两,京都城的大半官员都拿不出来,就不说他这种平民百姓了。 她将身前的凌和明推开,来到房门,再指着凌和明过来。 凌和明放声笑了起来,他道:“七千两就想让本王为你做事?你未免太抵看本王了。” 柳芙珠听着对方的自称,瞳孔猛缩,肩膀不住地颤动。 当今圣上并未立皇子为王爷,所以当朝便只有一个王爷—— 南安王,凌和明。 他居然是凌和明?! 柳芙珠看着凌和明残缺了的手指,再看向他的脸,正与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 柳芙珠双腿发软,瘫倒在了地上。 完了,她真的完了…… 她就说柳洛音为什么会费劲地将她带到青楼,原来不是让她接客,而是被凌和明折磨啊! 就如同上次,她设计让柳洛音去南安王府一样! 风水轮流转,如今真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她不服气,她也不想就此认命,这一定还有办法的! 柳芙珠见屋内没有纸笔,索性在手指上咬了一口,用流出来的鲜血写字。 她写了一个“柳”字,又比了个“七”的手势。 凌和明眉头一挑,漫不经心地道:“柳七?柳府七小姐?你?” 柳芙珠心中一喜,再次点头,又写下了一个“救”字。 凌和明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但又如何呢?别说她不是柳正阳的亲女儿,就算是,他要了她,柳正阳也不能说什么。 但捕猎游戏中,最有意思的就是过程。 所以他才会慢慢来,慢慢逗弄着对方。 凌和明说道:“怪不得林娘和柳洛音都说你漂亮呢,今日一见,确实不同凡响,很符合本王的胃口。” 听到“胃口”二字,柳芙珠颤动得更厉害了,她才不要成为他口中的食物。 柳芙珠疯狂摇头,只好再咬破一根手指,写下“救我”和“报仇”四字。 凌和明悠悠道:“救你?可本王向来只救自己人,不过只要你愿意成为本王的女人,那这事情就能商量了。” “至于这报仇,本王还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替本王报仇,特别是美人,本王向来有惜花之心,你好好伺候本王就行。” 说着,凌和明的手向柳芙珠抓去。 柳芙珠急忙往旁一避,大叫了一声。 “不要碰我!啊!!” 话说出口,柳芙珠惊了几秒,她又能说出话了! 她将茶盏抱在怀中,对着凌和明说道:“你是王爷又如何!我是官家小姐!你若强行对我非礼,我就告到圣上那里去!我父亲也会为我做主的!” 凌和明不气反笑:“原来不是哑巴,我说呢,若是哑巴,那岂不是太没意思了,还是能发出声音才有趣啊。” “如今你在本王的手里,生死皆在本王的一瞬之间,你说你还有命去皇宫,见圣上吗?” 柳芙珠更加恐慌了起来,她强作镇定道:“如果我死了,我父亲定会替我报仇,到时候你也会完蛋!” “哈哈哈——”凌和明大笑道,“你那窝囊父亲可不敢跟本王做主,他身上的职位,还是有着本王的帮助,才拿下的呢。” “你呢,还是好好顺从本王,乖一点。本王开心了,你自然也会好过一点。” 比起强行,凌和明更喜欢对方愿意,这样会有意思太多。 所以他继续道:“你出现在这,本王想,这定和柳洛音那女人脱不了干系,想报仇吗?本王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柳芙珠想拒绝,但凌和明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让她难以拒绝。 特别是能让柳洛音完蛋,她更是难以抵抗。 柳芙珠咬着唇,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凌和明笑了起来,“你说男女之间还能做什么呢?七小姐也不是第一次了,本王可听说了你和兄长间的事。” 柳芙珠慌忙解释:“这不是我想做的,是柳洛音设计害我,我着了她的当而已。” 凌和明的耐心也到了极限,他坐在床上,拍着身边的位置,对着柳芙珠说道:“本王对这些不感兴趣,本王现在只对你感兴趣。” “本王给你三秒钟,想好了,就过来。若不愿意,那本王……便只能来强的了。” 凌和明的话很明显了,不管她怎么选,她今晚都逃不出她的手心。 既然如此…… 柳芙珠心一横,便走了过去。 而让凌和明和柳芙珠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床底还有一个人。 第一百零一章 柳乐安出现 这人正是柳乐安。 五个时辰前,柳乐安还被关在房间,正想着方法出来。 忽然,一道飞镖穿过房门,钉在了他的桌案前。 柳乐安大惊,想喊“有刺客”,却见飞镖上还绑着一个纸条。 他将纸条打开看,上面写着一行简短的字—— 风月楼,柳芙珠,现在。 柳乐安见和柳芙珠有关,也不管是真是假,立马冲到门口,对着门外喊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见没人回应,柳乐安烦躁地踹了几下门,谁知这个门竟然真被他踹下了。 门板轰然倒地,外头不见侍卫的人影。 柳乐安顿时大喜,怕被人发现他逃出来,他便翻墙跑了出来。 还没等他站稳,一道阴影覆盖在他的头顶,紧接着他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便听见了柳芙珠和凌和明的对话。 可他发不出声,甚至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看着柳芙珠一步一步地落入凌和明的圈套。 现在听着床上的脱衣声,柳乐安更是气得眼睛猩红,牙齿都要咬碎了。 谁能忍受自己的心爱女子和他人上床呢?特别是自己还要亲眼见证这一幕,这比杀了自己都要难受。 床上。 柳芙珠赤裸着身子,缩在被子里。 凌和明见此,颇为不悦道:“你还在装什么纯真?你的身子难道没被人看过吗?缩在那里算怎么回事?” 见凌和明生气,柳芙珠只好将被子掀开,然后坐在凌和明的腿上,忍着恶心,哄道:“可我也只有过那一次,害羞也是正常的啊,王爷,你别……别生气,我适应了。” 说着,柳芙珠便开始为凌和明褪衣物。 凌和明的脸色才有所缓和,他看着柳芙珠的玉体,眼中慢慢浮现出了痴迷。 他凑近在蜜桃之中,闻着蜜桃中散发出来的清香,深深吸了一口。 他张嘴,一口咬在桃核之中,吸吮着桃核上的汁水。 柳芙珠娇躯一颤,没忍住发出了舒爽的声音。 不得不说,凌和明虽然老了些,丑了些,但在这种事情上,很会叫人“快乐”。 柳芙珠由一开始的抗拒,到勉强配合,再到沉浸式享受。 凌和明虽然本体工具不行,但他有几百种能让人又哭又爽,爱恨交织的办法。 几个时辰过去,柳芙珠已经有些累了,但脸色却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见凌和明将假体装在其中,柳芙珠犹豫道:“王爷,要不就到这里了,我好累了。” “七小姐,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本王让你爽够了,这下也该轮到本王了?” 柳芙珠便只好同意。 殊不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柳芙珠的声音由最开始的“欢乐”声,到现在的惨叫声,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 之后,在柳芙珠的惨叫声中,凌和明发出了爽叫声。 二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在伴随着工具触碰到肌肤的声音,柳芙珠渐渐疼晕了过去。 但很快,又被痛醒。 她开始求饶,求凌和明放过她。 “不……不要了……啊!我真的不要了……求你了……王爷……你放过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快停手……” “啊!啊啊啊!好痛!真的好痛啊!你杀了我!我求你杀了我!” “凌和明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就该断子绝孙!永生永世堕入恶鬼道!啊!!” …… 柳乐安听着柳芙珠一声又一声的惨叫,脸上乌云密布,眼里满是红色血丝。 他恨不得将凌和明大卸八块,将他的头浸泡在坛子里,将他的五脏六腑吞在肚子里,将他的皮扒了! 他要用最折磨人,最恶毒的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柳乐安忍不下去了,他喉中涌上来一抹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意识到他能动之后,他从床下爬出来,一记拳头朝着凌和明的脸抡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凌和明防不胜防,硬生生挨了这一记拳头。 他将碎牙吐出来,擦掉嘴角的鲜血,阴森地看着柳乐安。 “你是谁?” “我是来杀你的人!受死!”柳乐安抓起一张凳子,对着凌和明的头砸去。 也是这时,凌和明发现他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他的内力好像消失了。 凌和明顾不得多想,迅速躲避这一击后,喊道:“白虎青龙。” 柳乐安不给凌和明喘气的机会,继续朝着凌和明进攻。 他的拳头如密集的雨点,又快又狠,凌和明全力抵抗,也还是被他打到了肚子上。 凌和明看向门外,他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而他的身体也渐渐绵软无力,这正是中了药的症状。 再怎么打下去,他今天就得交代在这,于是凌和明用最快的速度将柳芙珠抓在手上,对着柳乐安说道:“你再进一步,我就杀了她。” 柳乐安只能停下动作,含着杀意的双眼射向凌和明。 “将她给我。” “可以,你不能动,否则我会立刻杀了她。”凌和明说道。 柳乐安只能眼睁睁看着凌和明带着柳芙珠往门口走,比起杀了凌和明,柳乐安更想柳芙珠是安全的。 凌和明手一用力,想将门推开,却发现门竟纹丝不动。 他对着柳乐安说道:“你,去将门打开。” 柳乐安照做,他手推向房门,但结果和凌和明的差不多。 柳乐安抬脚,朝着门踹去。 门依旧纹丝不动。 而他的腿被震得发麻发疼。 柳乐安用尽全力气,这门也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跟石头一样。 凌和明的心沉了下去,他果然被人算计了。 看来对方的目的,不止是要柳芙珠死,还要他死啊! 好一出一石二鸟的计划! 凌和明开口道:“既然门打不开,那就等什么时候打开,我再将她还给你。” 柳乐安不同意,他说道:“把珠儿还给我,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凌和明见柳乐安不配合,只能道出身份来压制他,“你敢杀我?你可知我是谁?” “呵!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你敢碰我的珠儿,我照样要你死。”柳乐安步步逼近,身上的杀意尽显。 第一百零二章 柳乐安杀了柳芙珠 “我的人可在外面等着我,你如果敢动我,那你和她可都活不了,有你们两个的陪伴,我死了也不算孤单。”凌和明说道。 柳乐安嗤笑道:“你的人?你刚刚不是喊了人吗?人呢?怎么没有出现呢?恐吓我?你当我是吓大的?” 说话间,柳乐安迅速朝着柳芙珠抓去。 凌和明反应很快,推动桌子,挡在他们的面前,另一只手将柳芙珠换了个位置。 柳乐安就要再次进攻,凌和明却拿出一把匕首,斜在了柳芙珠的脖前。 “你再动一下,我这把刀可就要划破她的脖子了。” 凌和明的匕首贴的很近,柳芙珠脖颈已经有鲜血流出。 柳乐安不敢动了。 只能和凌和明大眼瞪小眼着。 而凌和明拖的就是这个时间,只要他体内的药效过去,那柳乐安就是他的刀下亡魂。 他有预感,再有一炷香,他体内的药效就要过去了。 另一边。 萧京砚和齐鹤齐坐在柳洛音的房中,听着隔壁的动静。 齐鹤见隔壁没了动静,问向柳洛音:“洛音,咱们的药效快结束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做?” 柳洛音喝着热茶,不疾不徐道:“就等药效结束,让他杀柳乐安。” “凌和明有这实力吗?柳乐安可吃了我们的药,他如今的武功可比凌和明高多了。”齐鹤对自己的药丸有着十分信心。 “自然杀不了。所以他一定会想别的办法,比如拿柳芙珠出来挡刀。”而这,才是她最终目的。 精心送给柳乐安的礼物。 亲手杀掉最爱的人,想必他定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我可是对柳乐安的期望很高,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柳洛音勾唇,语气悠悠道。 半炷香后。 感受到胸腔里重新出现的暖意,凌和明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诡异弧度。 好戏,重新要上场了。 凌和明开口道:“过来,我将她还给你。” 柳乐安虽觉得这事情不对劲,但比起这个,他更在意柳芙珠。 所以做好凌和明会出手的准备后,柳乐安朝着凌和明走去。 而就在柳乐安要伸手时,凌和明将灌入内力的掌风挥向柳乐安,柳乐安早有准备,他往侧一避,这记掌风将他身后的桌子震得粉碎,木屑四溅。 见一击不中,凌和明身形未停,再次如鬼魅般冲到柳乐安面前,手中匕首闪烁着寒光,快得只留下一道道残影。转瞬之间,匕首已划破柳乐安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柳乐安忍着痛,咬牙再吃一刀后,趁此强行将柳芙珠抢了回来。 人质离手,凌和明也不在意,毕竟他的武功都回来了,那有没有人质都无所谓。 柳乐安最终都是他刀下的尸体。 但很快,凌和明的这个念头就被现实击垮。 柳乐安不但没落下风,反而还有上成的预兆。 这让凌和明脸色微变,他没想到柳乐安的武功会这么好,竟能在他之上! 这种情况很不妙,所以凌和明只能再次打起人质的主意。 他使出一记障眼法,另一只手向柳芙珠探去。 柳乐安看出了他的目的,从他手中夺过匕首,利光一闪,一条手指掉落在地。 凌和明的小拇指被柳乐安砍了下来。 凌和明来不及生气,柳乐安一记凌厉的横扫腿猛地袭来。他猝不及防,踉跄几步,被逼退至角落之中,看起来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拿命来!狗贼!”柳乐安大吼了一声,抓着匕首往凌和明的胸口刺去。 凌和明也没有动,仿佛已经认了命。 而就在那把刀要插进凌和明的胸口时,凌和明袖袍一翻,又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对着柳芙珠刺去。 柳乐安脸色大变,急忙将攻击收回,但已经晚了,凌和明的匕首来到了柳芙珠的胸口。 柳乐安只能将柳芙珠抱在怀中,用身子抵挡了这一击。 匕首插进柳乐安的胸口中,但离心脏,还是差了几分。 凌和明见刺歪了,也不安了起来,他能感觉到柳乐安越是生气,他的实力就越强。 他恐怕更难招架得住了。 凌和明来不及补第二刀,只能先将柳芙珠抓回来,继续让她当着人质。 但柳乐安已经被怒火蒙了眼睛,见柳芙珠消失,怒意更是升到了顶点。 不管凌和明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他此刻只有杀了凌和明的心。 所以他不顾凌和明的话,攻击更加猛烈。 凌和明被划了十几道伤口,身上鲜血淋漓,身上已没了多少力气。 可柳乐安却像不知道疲累疼痛的人,速度不降反升,犹如一同猛兽,不将敌方撕碎,誓不罢休。 在新一道致命攻击来到他面前,他已经抵抗不住,他只能将柳芙珠抓在他的身前,让她为他挡下这一击,或是让柳乐安收手。 但柳乐安出手太快太决绝,等发现是柳芙珠时,手已经收不回来了。 刀子插进柳芙珠的心脏,喷洒出来的鲜血在他的脸上,身上,手上。 柳乐安的瞳孔骤然放大,满是不可置信与骇然,他难以相信眼前的画面是真实的。 他……他居然杀了珠儿? “啊——!!!”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自柳乐安喉间迸发,他踉跄着跪倒在柳芙珠身旁,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 “珠儿!!!啊!!” 趁着柳乐安失控之际,凌和明毫不犹豫持着匕首,对着柳乐安的胸口刺去。 但还未接近柳乐安,一道飞镖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飞镖穿过凌和明的肩膀,带着凌和明往后退,直至钉在墙壁上。 伴随着一道“嘭”地巨响声,房门轰然倒地。 门口处,正站着一名身穿红衣官服的中年男人。 他的身后,有着二十多名衙吏。 柳乐安却跟没看到一样,他将柳芙珠放在床上,而后朝着凌和明走去。 “我要杀了你给珠儿报仇!” 柳乐安挥动着匕首,就要刺进凌和明的胸口。 但刀刃才刺破肌肤,他的动作就无法再前进一步。 两名衙吏死死抓着柳乐安的手,不让他再动一分,其中四名衙吏也上前,趁此将他制止住。 第一百零三章 一石三鸟计 “放开我!啊!!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柳乐安声嘶力竭地吼着,使出全身的力气,终于挣脱了桎梏。 但他的刀已经被衙吏收了,他没有工具在手,只能用拳头去捶打着凌和明。 衙吏们看着自家大人,见他光是喊“住手”也不阻止,皆都心领意会的假装去抓柳乐安。 凌和明被飞镖钉在墙上动弹不得,只能承受着柳乐安的拳头。 他疼得大嚎大叫,冲着江见元喊道:“江见元!还不快将他给我抓住!你是要看着我被他打死吗?” 江见元见凌和明被打得鼻青眼肿,嘴角的鲜血不断流出,地上好几颗牙齿,才给衙吏们使了个颜色,让他们去制服柳乐安。 他急忙走过去,赔笑道:“王爷,不是我们不抓他,是他太过凶悍了啊,我们的人一时半会儿抓不住。” 凌和明痛到没有力气多说几个字,说了句“太医”,便痛晕了过去。 这边的情况,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 江见元让人将围观的人赶走,再让衙吏带着他们两个人还有柳芙珠的尸体,转去金銮殿。 江见元一行人走后,柳洛音和萧京砚、齐鹤道别,便回到了柳府。 等待嘉庆帝派人来柳府。 柳洛音刚回院子,凳子还没坐热,就有人来,说柳正阳喊她过去。 柳洛音便带着清明过去,正院中,柳正阳阴沉着脸,来回踱步。 薛氏脸色苍白,捂着胸口,泪流不止。 苏公公坐在一边,喝着热茶,等待着柳洛音。 见柳洛音来了,苏公公起了身,对着柳正阳和薛氏说道:“走。” 柳洛音见是苏公公,对他笑了笑,“苏公公。” 苏公公微笑点头:“县主,劳烦你也走一趟了。” 柳洛音故作不解,询问道:“可是出了事?” 苏公公叹了口气,回道:“这事说来话长啊,县主去了就知道了。” 柳正阳开口道:“珠儿死了,你阿兄差点打死南安王。” 柳洛音惊呼了一声,“怎、怎会如此!” 柳正阳苦笑道:“是啊,怎会如此,不过一两日,事情竟变成这个样子,这是天要亡我们柳家啊!” “柳将军,请。”苏公公率先走了出去。 待三人来到金銮殿,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柳正阳双膝跪地,高声道:“臣携妻女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庆帝冷笑道:“万岁?我看你们这是要朕早日毙天。” “苏公公,你可将这些事都说给他们听了?” 苏公公恭敬道:“回圣上,都说了。” 嘉庆帝道:“柳正阳,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柳正阳自然有话要说,他说道:“圣上,此事蹊跷诡异,定是有人刻意设计的。” “珠儿前日被送去灵安寺,怎会出现在风月楼中,还有乐安,他自前日就被我关在屋中,又怎会跑到风月楼中呢!” “乐安虽然莽撞愚笨,但不会无缘无故去伤害谁,所以臣请圣上彻查此事!” 嘉庆帝说道:“朕派人去问过灵安寺的人,柳芙珠是擅自下山的,至于为什么会在风月楼,风月楼老鸨也要到了,去传。” 苏公公扯着嗓子道:“传林氏面见——” “传南安王、江见元面见——” “传柳乐安面见——” 很快,林娘、柳乐安、江见元被带了上来,紧随其后的是刚治完伤的凌和明。 四人给嘉庆帝行完礼,柳乐安就迫不及待道:“圣上,臣下求你了,臣下定要为珠儿报仇!只要能让臣下报仇,你让臣下如何都行!” 凌和明想到柳乐安对他实施的暴行,抹着眼泪道:“圣上,臣只是同往常来到风月楼,臣不知那位女子是柳家小姐啊!” “臣更不知床下还有个柳公子,这一定是柳府设计老臣的!还请圣上为老臣做主啊!” “你放屁!”要不是有人拉着柳乐安,这一拳柳乐安又要挥在凌和明的脸上,“你分明知道她是珠儿,你为了让珠儿服侍你,你还哄骗珠儿,说会为她报仇,让她重回柳府!” “这些我可都在床下听得清清楚楚!” 凌和明也不甘示弱,他说道:“若不是你们柳府设计我,那你又怎会提前出现在床下?难道柳公子有异术不成?” “这我还想问问你呢!我为何会出现在床下!”柳乐安看向高位上的嘉庆帝,说道,“臣下被父亲关在房中,忽然有一道飞镖出现,上面写着珠儿在风月楼,我便翻墙出了府,但这时却被人打晕,臣下再次醒来,就在了风月楼的床底下。” 林娘听到柳乐安提到风月楼,急忙解释:“圣上,草民也不知道柳公子为何会在风月楼,而南安王会出现在风月楼,是因为南安王每月的最后三天,会来风月楼挑选新姑娘。” “而柳小姐,是我从熟人手中买来的姑娘,我也问过柳小姐的来历,他说他从山贼手中救下来的柳小姐,但人不会说话,我本不想将她介绍给王爷,但王爷对这月的新姑娘都不满意。” “我怕惹得王爷生气,便说了这位姑娘的事,王爷听到是哑巴,兴趣似乎更大,我就将王爷带去了柳小姐所在的房间,之后的事情,草民就不知道了。” “圣上,草民知道的就这些,这事和草民无关啊!” 林娘的话,让凌和明无言以对,毕竟事实也确实如此。 柳乐安心中虽恨,但恨的对象是凌和明,见林娘与此事无关,便抓着凌和明的错处,继续道。 “臣下虽不知给臣下飞镖的人是何人,但臣下很感激他将珠儿的消息告知了我,否则我怎会亲眼看到南安王对珠儿实施的暴行。” “珠儿身上都是伤痕,除了致命伤口,这些伤都是拜南安王所赐!在明知道珠儿的身份,还哄骗凌辱官家女子,这分明就是不将我朝律法放在眼里,不将圣上放在眼里!” “臣下想要带珠儿走,南安王不让,臣下只能对南安王进攻,南安王不敌臣下,便拿珠儿做人质。” 第一百零四章 柳乐安的结局 “臣下就没对南安王出手,可后面南安王出尔反尔,叫臣下过去时,再次对臣下出手,臣下为保命,只能发起攻击。” “最后,南安王将珠儿挡在身前,臣下收不回刀,刀插进……插进了珠儿的胸口……” 说到后面时,柳乐安捂着脸,肩膀颤抖,语气里含着哭腔。 “珠儿……是阿兄对不起你,若阿兄反应再快一些,你就不会死了,珠儿……” 薛氏听完这来龙去脉,踉跄着来到凌和明的面前,抓着凌和明的衣领问:“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珠儿!你就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杀人偿命!我要杀了你!” 薛氏被柳芙珠死亡的事刺激到了,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凌和明刺去。 凌和明没料到薛氏会出手,加上他身上本就有多处伤口,躲避的速度迟缓了些,被薛氏的簪子刺中了肩头。 他也趁此对薛氏挥出一掌,薛氏被击退到柱子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柳正阳想为妻报仇,可一道令人胆寒的厉喝声传下来。 “够了!你们当朕是死的吗?” “臣不敢!”柳正阳和凌和明同时说道。 “柳芙珠偷跑下山,被山贼抓住,林氏好友出手救下,将柳芙珠卖进风月楼,林氏有错,不该是个人就收下,今日时,风月楼闭店整改,没有朕的令不许再开放。” “南安王……”嘉庆帝揉着太阳穴,苦涩道,“皇叔,你要朕怎么处置你才好?” “你这些年做的荒唐事,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这事闹得众人皆知,朕若再装瞎,恐会寒了百姓心啊!” 凌和明脸色阴沉,说道:“圣上,此事是臣不对,但柳芙珠的死,和臣无关,柳芙珠是柳乐安亲手杀的。” 柳乐安闻言,神情一下子变得可怖了起来。 他用力一甩,将制止他的人甩开,双手掐住凌和明的脖子,说道:“我杀珠儿?我这么爱她,我怎么会杀她!” “你为何要出尔反尔?为何要拉珠儿挡刀?她有什么错,啊?她有什么错?” “我不出手,珠儿就能在你手里存活吗?她只会死得更惨!就像你府里的那些姑娘一样!你就是一个丧尽天良的畜生!” 柳乐安越说,手上的劲儿就越大。 凌和明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很难再有空气进入。 江见元离得最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柳乐安给离开。 嘉庆帝怕柳乐安再失控,便让江见元将柳乐安劈晕。 他继续道:“皇叔,这件事已经闹到了明面,朕要给柳家人交代,也要给天下人交代。” “皇叔你也该安享晚年了,现在交了兵符,明日便回领地去。” 凌和明听着嘉庆帝这段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放声笑了起来:“皇侄啊皇侄,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来的啊,本王还以为皇侄你是真心亲爱我这个皇叔,原来你是早就看皇叔我不快,特意忍到今日,逼我交出兵符啊。” “你忘了你答应过先皇什么吗?你这么对皇叔我,你说先皇寒不寒心,九泉之下能不能瞑目!” 嘉庆帝面色不改,沉声道:“皇叔,你还要朕将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事给说出来吗?你真当朕是蠢货,不知道吗?” “朕能容忍你这么些年,就是因为父皇临终前的话,要朕原谅你日后做的错事,但皇叔怕是忘了一点,若皇叔做出叛国、卖国、意图谋反之事,朕是可以不念旧情!” “皇叔,你招兵买马这么些年,与金阴山勾结,要劫走送完漠北的兵器,是要做什么呢?” 凌和明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不是推出替罪羊了吗?怎么还被嘉庆帝查到了?! 还是说,嘉庆帝是在炸他? 不管是什么,他都不能承认,否则他真该完了。 凌和明立马否认,一脸忠诚道:“圣上!你这是打哪听来的谣言!臣怎会和金阴山的人有勾结!又怎会作出叛国谋反的事来!” “圣上你忘了吗?你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被敌人掳去,是臣我只身前往敌方阵营,将你救回来的啊!臣胸口旁的那道伤口,也是臣为了替你挡刀,落下的啊!臣……” 见凌和明又要说起往事卖惨,博取同情,嘉庆帝直接出声打断了。 “朕对皇叔的心,从未有过变化。但皇叔待朕的心,可还如从前那般?” “臣待君如旧啊!”凌和明说道。 “如旧便好,那皇叔对朕这个做法,可认?”嘉庆帝问道。 凌和凌低头的一瞬,眼中浮现出了抹杀意,他的头贴着地面,高声道:“臣,谢主隆恩!” 嘉庆帝的眉宇划过一抹复杂,最终,道:“带南安王下去疗伤。” 凌和明一走,就该轮到柳乐安了。 柳正阳紧张道:“圣上,乐安也是被人设计来到风月楼,对南安王出手,也是护妹心切,还请你看在臣保家卫国多年的份上,从轻处置他!” 嘉庆帝看了眼柳洛音,见她没有说话,清楚了她的意思。 他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关进地牢,无期。” 薛氏还想为柳乐安求情,但却被柳正阳抓住了,他拉着薛氏,带着她一起磕头跪谢。 “谢圣上!” 嘉庆帝摆摆手,显然是累极了,说道:“下去。” 见柳洛音也要跟着一起走,嘉庆帝又道:“嘉成县主留下。” 柳洛音也猜到了嘉庆帝会喊住自己,所以并不感到意外,她停下步伐,从容道:“圣上。” 偌大的金銮殿,此刻就剩下柳洛音和嘉庆帝二人。 柳洛音见嘉庆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有些好奇地问道:“圣上这么看臣女作何?” “你……和朕的某位故人有些相似。”嘉庆帝回想起过往,感叹道,“她如同草原上的野马,桀骜不驯,潇洒恣意。” “是长相像,还是性情?”柳洛音大着胆子,问道。 “都像,但你更像是天空中翱翔的鸟儿,不会被束缚。而她……会被草原束缚。”嘉庆帝说道。 第一百零五章 萧京砚逼宫?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从嘉庆帝的那段话中,能感觉得到嘉庆帝很在意她。 也很惋惜。 或许和那一句“被草原束缚”有关。 此刻的嘉庆帝,身上褪去了独属于帝王的威严,倒像是个慈祥和睦,和小辈唠着家常的长辈。 柳洛音继续八卦道:“圣上,她是男子还是姑娘啊?” 嘉庆帝笑道:“初见时,她是男子,英姿飒爽,出手凌冽果断,长枪直指朕的喉间。” “再次见时,她是女子,身穿一袭红衣,惊艳动人。” “朕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与她相似,但你当时还没有长开,不如现在更似,这也是朕愿意被你利用的原因。” 柳洛音吐了吐舌头,俏皮道:“所以圣上说要臣女进宫为妃,是要臣女做她的替身吗?” “自然不是,她是她,你是你,朕分得清。”嘉庆帝说道,“朕那么说,只是想要你嫁给阿砚罢了。” 柳洛音见话题扯到她和萧京砚身上,耳尖不由自主地爬上了一抹绯红。 她道:“圣上,萧提督与臣女不是一路人,臣女虽从不低看自己,也不认为比谁差,但和萧提督站在一起,还是会生出几分不自信。” 嘉庆帝不赞同,他问道:“你是觉得身份不匹配吗?朕可以封你为公主。” 柳洛音哑然失笑,这嘉庆帝还真是大方啊,随口就能让人的阶级更上一层楼。 “圣上,郎有情妾有意,才可在一起,否则,又是一桩不幸福的婚事,何苦相看两厌呢。” 嘉庆帝听着柳洛音的话,沉默了半晌,最后苦笑道:“若是寻常人家,自可选择相爱之人成婚,但帝王之家,注定是要牺牲幸福,来让利益最大化。” “有时候,就算双方相爱,可为对方出生入死,也是不能够成眷属。” “这世间,往往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罢了,朕和你这个小孩说这些作何。” “臣女听得懂。”柳洛音说道,“爱可以是拥有,也可以是放手,可以是热烈汹涌,也可以是细水长流。” “爱一个人不是非要白头偕老,默默守护,也是爱的一种。” “爱是永恒不灭的火焰,哪怕身死,心也如旧。” “圣上和她,即便身处各地,但心中还是对方,何尝不是一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 嘉庆帝盯着柳洛音看了两秒,忽地笑了。 “没想到朕还有被小孩子安慰的一天,不过朕的心中确实舒畅了几分。” “臣女的话能帮到圣上,也是臣女的福分。”柳洛音莞尔道。 “算来,她的孩子若还在世上,应该也同你般大了。”嘉庆帝说道。 “她是……”柳洛音没敢说下去。 “嗯,她去世了。”嘉庆帝眸色黯淡,语气中有自责,也有不甘心。 “就差一点,朕就能救下她和她的女儿。” “臣女不是故意提及圣上伤心事,圣上罚臣女。”柳洛音双膝跪地,说道。 “是朕主动同你提及的,朕又怎会怪你,起来。”昭和帝语气温和,“你小名是音音?” “臣女没有小名,但父亲和母亲喊臣女‘音音’。”柳洛音说道。 “那朕日后也喊你音音了,可行?”昭和帝问道。 柳洛音点头,“当然可以,圣上想怎么称呼臣女都行。” 昭和帝笑了一声,不过半秒,苏公公就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圣上,萧提督他、他一路闯进来了啊!” 苏公公话音刚落,一道黑影闪过,落在了柳洛音的身边。 正是身穿一袭玄衣的萧京砚。 “阿砚,你慢点啊!我都追不上了啊!” 齐鹤喘着粗气,一副累极了的模样,走了进来。 “苏公公,借我靠一靠,我真的要累死了。”也不管苏公公同不同意,齐鹤直接将大半个身子靠在了苏公公那。 苏公公险些被压倒,“哎呦”了一声,道:“我的小祖宗嘞,你这是要压死杂家啊!” 萧京砚到殿内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柳洛音的安危。 见她身上没有伤势,衣裙也没少块料子,那紧绷的情绪,才算消散。 “臣参见圣上,圣上金安。” 嘉庆帝故意板起脸,冷声道:“你还知道有朕这么个人在啊,你现在这副样子,是要做什么?逼宫吗?” 柳洛音听此,心脏骤然一跳,急忙拉着萧京砚跪下来。 “圣上恕罪,萧提督只身前来,连武器都未带,怎会有逼宫的想法呢!” 嘉庆帝看着萧京砚,说道:“若不是逼宫,那这番行为是做什么?” 柳洛音见萧京砚不说话,紧张得额头都起了层薄汗。 “萧提督你快说话啊!” 萧京砚抿着唇,最终还是出了声。 “看圣上会不会再次包庇贼人,让好人顶嘴受冤。” “如你所见,萧提督可还满意?”嘉庆帝道。 “一般。”萧京砚说道。 嘉庆帝要被萧京砚的态度给气死了,若换旁人,敢这么顶撞他,他早就让人拉下去,乱棍打死。 可谁让他是…… 嘉庆帝袖袍一甩,背过了身去。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他选择不理会萧京砚。 “都退下,朕乏了。” 柳洛音见嘉庆帝放过了萧京砚,心中松了口气,说道:“是,臣女告退。” 三人从金銮殿中退了出去,苏公公看着高位上,揉着太阳穴的男人,说道:“圣上,萧提督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您别跟他计较,待他有了家室,懂事了些,就能明白圣上的用心良苦和不易。” “罢了,这确实是朕欠他的,他心中对朕有气也是应该的。”嘉庆帝说道。 苏公公安慰道:“萧提督虽对圣上有气,嘴上不饶人吗,但对圣上很是在意啊!圣上所需的那味罕见药材,是萧提督九死一生为圣上采回来的,其心可鉴啊!” “朕何尝不知,唉!”嘉庆帝长叹了一声,“每每看到他时,朕的脑海里都会浮现高轩的脸,他在底下定会怪朕,怨恨朕。” “墨将军不会的,圣上与墨将军情同手足,一个眼神便能清楚对方心中所想,墨将军定懂圣上的所为,他会感激圣上的。” 第一百零六章 要她跪拜柳芙珠 马车上。 齐鹤见皇宫都出了,面前俩人也不说话,坐不住了。 “咋都不说话呢?咋啦,你们俩有心事啊?有啥心事呢?说出来我给你们开导开导呗。”齐鹤三连问道。 柳洛音失笑道:“没呢,这不等你开个头嘛,你和萧提督怎么过来了呢?” 萧京砚:“路过。” 齐鹤:“因为阿砚见你去了这么久都没出来,怕你出事,就闯了进去。” 柳洛音:“……?” 所以,她该听谁的? 萧京砚瞥了眼齐鹤,淡淡道:“路过而已。” “行行行,路过,对,我们路过,就那么路过到了皇宫,再路过到了金銮殿。”齐鹤阴阳怪气地说道,“洛音,你信阿砚那句话,还是信我是神仙?” 柳洛音无奈道:“两个都不信。” 柳洛音自然清楚齐鹤的话是真的,她看向萧京砚,由衷道:“虽然是场乌龙,但还是很感谢萧提督会担心我的安危。” “因为除了你,没有人会为我而担心。” 就像她前几个月,再回柳府时,萧京砚送她的生辰礼。 这也是她第一次收到生辰礼。 萧京砚薄唇微动,轻轻地“嗯”了声,别开了目光。 但从他微红起来的耳尖,能看出他此刻是不好意思,是害羞了。 柳洛音发现了这个小细节,但她没有指出来,因为她想,若是说出来,他想必会更害羞。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反差的萧京砚,心里不知为何多了几分雀跃。 气氛又一次的僵住了。 齐鹤都生了几分困意来,他打了个哈欠,又开了口,“你爹他们早出来了,你咋还在呢?圣上和你聊啥了。” 萧京砚虽未看柳洛音,但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因为他也很好奇,但是他不好意思问出口。 柳洛音将茶盏放下,缓缓道:“没有聊什么,圣上和我说了他的往事,说我很像一个人。” “我也不敢多问,多听,所以,你们知道圣上说的那个人是谁吗?” 齐鹤摇头,表示对这件事不知道。 “不过经圣上一说,洛音你好像确实和柳家人不像,而且怎么又变好看了?” 齐鹤摸上了他自己的脸,自顾道:“虽然我长得也不差,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但能更好看,我也是愿意的。” “所以洛音你的变美秘籍是什么?如何从一个逃命的小难民变成京都城的大美人?” 齐鹤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柳洛音时,柳洛音的模样。 仿佛从难民堆里出来的,衣衫褴褛,脸蛋和头发脏乱,除了一双眼睛亮晶晶外,和“美”字不沾边。 “变美秘籍?真没有,可能早睡晚起?或者是年龄到了,就长开了?”柳洛音说道。 齐鹤不信,他追问道:“作息肯定是有关,饮食也是一部分,还有护肤,将这两部分,展开再说说?” “你少吃点炸鸡腿,自然就好看了。”萧京砚说道。 柳洛音附和道:“炸鸡腿不能多吃,油水太多了,还容易发胖,齐兄你没觉得你的腮帮子都大了些吗?” 齐鹤惊了,立马从袖袍里掏出一面小铜镜出来,边照边道:“大了吗?没有?我之前也是这个大小啊?” “诶,好像是有点大了?不会,我也没吃多少啊,完蛋了,我真的变胖了!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吃炸鸡腿了!” 誓言刚发出来,没三秒,齐鹤就泄了气。 “算了,就一天吃一个炸鸡腿好了,这样也能瘦下来。” 柳洛音笑了出来,她道:“齐兄还真是有趣。” 萧京砚听此,眸子动了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了,柳芙珠的尸体,你们可否帮我弄过来?”柳洛音问道。 齐鹤碰了碰还在思考的萧京砚,提醒道:“洛音要你帮忙呢,我们无所不能的东厂提督,偷尸体也一定是简简单单?” 萧京砚说道:“柳芙珠的尸体现在在柳府,看柳正阳何时下葬。” “然后,我带你去掘坟。” 齐鹤:“……” “阿砚,人洛音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带人家掘坟干嘛?你不能自己掘了,再——” “好,可以。”柳洛音应了下来。 她就等着这句话呢。 齐鹤再次:“……” “得嘞,是我自作多情替别人着想嘞,我多嘴呗。”齐鹤故意说道。 柳洛音赶紧往齐鹤杯里添了茶水,哄道:“齐兄不是爱吃炸鸡腿吗?我马上就请齐兄吃炸鸡腿,管够!” 齐鹤“哼”了声,拿起那杯茶,傲娇道:“这还差不多,不过阿砚也得请我吃。” 萧京砚也是顺了一次齐鹤,他道:“可以。” 于是三人便去酒楼里吃了顿“全鸡宴”,有炸鸡腿、炸鸡翅、炸鸡爪。 柳洛音不是很爱吃这种食物,吃了几个后,便“宠幸”水果。 萧京砚也是。 齐鹤见他们都不吃,秉着一句“不能浪费食物”的话,将这些美食都扫了干净。 最后来一句:“真是太罪恶了,我怎么能这么放肆自己呢,我不胖谁胖呢,不行,我再也不吃了,再吃我是猪!” 萧京砚面无表情地道:“新品烤鸡,吃吗?” 齐鹤眼睛放亮,坚定道:“必须吃!” …… 柳府门口高挂白灯笼,下人们都穿着麻衣。 柳洛音下马车后看到这幅画面,心中只觉得讽刺无比。 路过灵堂时,薛氏的哭叫声传了出来,柳洛音一眼未看,正要转角走向回院子的路,有人将她拦了下来。 是薛氏身边的葵嬷嬷。 “小姐,夫人说你回来后,来七小姐的灵堂拜一拜。” 柳洛音有些想笑,她反问道:“我拜她,她配吗?” 葵嬷嬷道:“这是夫人的命令,还请夫人别为难老奴。” 柳洛音听此,笑了一声后,倒是向柳芙珠的灵堂走去。 薛氏见是柳洛音来了,刚想让她叩拜柳芙珠,却见她身穿鹅黄色锦裙,外披同色系狐裘,头饰、耳饰、手饰样样不少,脸顿时黑了下来。 “今日是珠儿丧日,你怎可打扮得如此艳丽,还不快将这些尽数摘下,换身麻衣过来。” 第一百零七章 舍不得那就去陪她 “为何?”柳洛音注视着薛氏,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薛氏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她回道:“难道你不知道亲人过世,不能穿鲜艳的衣服和佩戴饰品吗?” “可是她不是我的亲人啊,母亲。”柳洛音说道。 薛氏被柳洛音这句话噎住,她想问“珠儿怎么就不是你的亲人”,但一想,珠儿确实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算不得上是亲人。 但就这么失了面子,她又不服气,她便道:“她称你一声‘阿姐’,你也该给她叩拜,该换下这身衣服。” “母亲,她唤我‘阿姐’,心中当过我是‘阿姐’吗?她对我的种种伤害,我没将她的灵堂掀了,放爆竹庆祝,都是我善良了。”柳洛音已没有兴趣和薛氏演戏,她拢了拢斗篷,就要向外面走去。 但薛氏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怎能有这么恶毒的心思!她纵有太多不对,她也是你的妹妹!如今她人死了,恩怨也该两清,你就心胸大些,不成吗?” “不成。”柳洛音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我的心胸一向狭隘,母亲是不知道吗?” “还请母亲不要拦着我,否则我的气一上来,保不准真会将这个灵堂掀了。” “混账!”薛氏气意涌上头,扬手对着柳洛音的脸扇去。 柳洛音没有躲,但当巴掌要落下时,抓住了薛氏的手腕。 “母亲,你这是为了柳芙珠要打我吗?母亲既然这么舍不得她,为何不一起下去陪她呢?” 柳洛音松开薛氏的手腕,大步越过她,离开了灵堂。 薛氏看着柳洛音的背影,气到一时喘不上来气。 她瘫坐在地上,像是丢失了三魂七魄的活死人,“葵嬷嬷,你听见她刚刚说什么了吗?” 葵嬷嬷的神情很复杂,她道:“老奴听见了,六小姐定是生气才这么说的,平日里她对夫人有多好,咱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啊!” “夫人,六小姐要是真不愿意,就随她去,别因为一个已经走了的人,再闹得生分。” “而且,如今也只有六小姐她一个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以后咱们柳府还得依仗她呢!” 薛氏的心再次抽痛,她看向灵柩中的人,泪水流了下来。 “我的珠儿……命为何这般苦呢!若是可以,我多么希望躺在里面的人是我啊!” 七日后,是柳芙珠下葬的日子。 按理来说,三天后就可以下葬,但薛氏实在舍不得柳芙珠,加上冬季尸体腐臭慢,便将下葬的日期往后推了。 薛氏见柳正阳迟迟不提柳芙珠的牌位摆放,只好在第五日时,来到了柳正阳的院子。 听着门内传出来的男女欢爱声,薛氏的脸难看了起来。 她用手拍打着门板,高声道:“夫君,你在里面吗?我有大事找你!” 风情一听是薛氏的声音,急忙将身上的柳正阳推开,娇嗔道:“将军,夫人来找你了,你快出去找夫人,别让夫人等急了。” 柳正阳正上头,被薛氏这么一打扰,某物顿时蔫了。 他的脸色阴沉,迅速将衣服穿好,将门打开。 “你最好是真有事找我。”柳正阳压着怒火,说道。 “大白天的,夫君在屋内做什么呢?这么久才出来。”薛氏故意问道。 柳正阳看着薛氏这明知故问的模样,冷笑道:“夫人不是知道吗?还问我做什么?” 薛氏被柳正阳这理气直壮的态度给气到了,但她没有直接骂柳正阳,她道:“这个骚狐狸精连珠儿的,都在勾引夫君你吗?” “看我不进去撕烂她!” 柳正阳抓住要破门而入的薛氏,不耐烦道:“够了,你到底要说什么,赶紧说。” 薛氏拉下了脸,指着灵堂的方向,含着泪质问道:“夫君,再过一日,珠儿就要下葬了,你怎能在珠儿的停尸期间,和风姨娘寻欢作爱呢!” “这要是让珠儿看到,她该怎么想啊!夫君你太不尊重珠儿了!” “我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置喙了?好,我和风姨娘寻欢作爱不行,和你呢?你还会说出那些话来吗?”柳正阳说道。 薛氏的脸一下子通红起来,既羞愧又伤心。 “夫君,你怎能如此想我!我只是想要你在珠儿还在府里的日子,多去看看珠儿,有错吗?” “你没错,我有错,还有事吗?没事你就走。”柳正阳不免又在心里拿薛氏和风情作比较,越对比就越觉得薛氏不可理喻。 “你总让音音学学珠儿,你就不能也学学风情吗?她多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你看看你,跟个泼妇和妒妇有什么区别?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死样子的!” 薛氏闻言,心口发疼,只觉得难以呼吸。 原来……她在柳正阳的心里就这么不堪,连个低贱的姨娘都比不上吗? “不是我变了,是夫君你变了,你心里有了风情这个贱人,所以怎么看我都不习惯,既然如此,夫君不如把我休了,将风姨娘抬为正妻!” 柳正阳袖袍一甩,怒不可遏道:“我看你真是疯了!” 说罢,柳正阳转身离开了这里。 薛氏看着柳正阳离去的身影,手中的帕子都要攥烂了,她望向那间屋子,推门走了进去。 柳正阳她奈何不了,一个小姨娘她还奈何不了了吗! 风情专注于偷听她们对话,此刻才将衣物穿好,见薛氏进来,她愣了下,心里做好了薛氏要惩治她的准备。 毕竟柳正阳刚刚可是为了她,朝薛氏发了脾气。 风情给薛氏行了一礼,“夫人。” 薛氏的目光落在风情脖颈处的欲印上,心里的怒火更烈了。 扬起手,就向着风情的脸扇去。 风情能躲,但没有躲,硬生生挨了这一掌后,退到了门边。 “妾是做了什么,惹得夫人不悦了。” 薛氏冷声道:“平日里,你勾引将军的事,我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但如今是七小姐的停尸期间,你还在勾引将军,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主母,你真当我不敢动你了吗?” “不守规矩的人,该打板子,来人,将风姨娘抓下去,打三十五大板!” 第一百零八章 设计薛氏 风情脸色微变,她说道:“夫人真的是为这件事,要惩治妾的吗?” “妾是主动勾引将军,还是将军主动来找妾,想必夫人的心里定是清楚的。” “所以以将军对我的疼爱,夫人你说,要是将军看到我遍体鳞伤,伺候不了他了,你说他会怎么对夫人呢?” 薛氏听着风情的话,牙齿紧咬得咯咯作响。 正是因为风情说的是实话,她才这么生气,这么不甘心。 若她因为这句话而放了风情,那她这个主母的威严就没有了,往后风情更会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所以哪怕是后面要承受柳正阳的怒火,她今天也一定要给风情一点颜色看。 “他怎么对你,不是你该操心的,你也看不到。你现在应该操心的,是你自个儿,没准你就死在了这顿板子下呢。” 葵嬷嬷走上前,抓住了风情。 风情神情自若,没有半分恐慌的表情,她说道:“没了我,也会有第二个我,夫人打得死吗?” “夫人今日来找将军,是为了七小姐牌位的事情?刚巧,那会儿也问了将军这件事。” 薛氏连忙道:“他怎么说?” 风情扫了眼葵嬷嬷,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薛氏只好让葵嬷嬷松手,但为了稳住面子,她说道:“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否则我要你好看。” 风情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怯生生道:“妾哪敢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啊,妾还得倚仗夫人过日子呢。” “妾问七小姐的牌位是入柳氏祠堂还是送回清水村,将军的意思是,七小姐毕竟不是柳家人,入不得柳氏的祠堂,否则老祖宗会怪罪。” “葬滴,也不会葬进柳氏墓园中,将军说为七小姐找了处挨着柳氏墓园的地方,要七小姐葬在那儿。” 风情话音刚落,“啪嗒”一声,薛氏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 薛氏不敢相信这些冰冷的话会出自柳正阳的口,她也顾不得惩治风情了,她现在只想找到柳正阳,问这些究竟是不是真的。 风情目送薛氏离去的背影,慢慢起了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婢女阿离走上来,看着风情红肿的右脸,心疼道:“姨娘明明能躲,为何不躲?” 风情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我躲了,将军还如何找夫人算账啊。” 其实她是无心和薛氏斗智斗勇的,否则现在的库房钥匙,都该在她的手中。 执掌中馈的也该是她,而不是薛氏。 她这次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听说薛氏前几天要柳洛音叩拜柳芙珠,柳洛音不愿,她生了好大的气,还要打柳洛音。 所以为了给她的好姐妹报仇,她决定“宅斗”一次。 并且让薛氏的愿望落空,让柳芙珠葬不了柳氏墓园,也入不了柳氏祠堂。 风情问道:“将军呢?可知道在何处?” 阿离说道:“七皇子来了,将军好像去接待七皇子了,现在应该在正堂。” …… 薛氏问过柳正阳在何处后,风风火火向正堂走去。 正堂。 柳正阳正在给凌子晋倒茶,他问道:“殿下可是来吊唁珠儿的?” 凌子晋叹了口气,说道:“本宫与珠儿毕竟相识一场,她就这么去了,本宫也倍感痛心,但愿她下辈子能够幸福美满。” 柳正阳苦笑道:“但愿,若珠儿能及时悔过,收起那些恶毒和小心思,她也不会去的这么早。” “人各有命,珠儿她能过上十多年的金枝玉叶生活,比她在清水村过一辈子苦日子要好。”凌子晋说道。 “对了,六小姐呢?她怎么没在灵堂?”凌子晋是去了灵堂,发现柳洛音不在,这才来见柳正阳的。 柳正阳见凌子晋醉翁之意不在酒,心中又是苦涩又是庆幸。 苦涩他对柳芙珠的冷漠无情。 庆幸他对柳洛音上了心。 这门和皇家的联姻,看来注定是他们柳府的。 “珠儿曾经对音音造成过很大伤害,音音不想去看珠儿,也是正常的,殿下是要见音音吗?”柳正阳故意问道。 凌子晋被戳破心思,尴尬地轻咳了声,说道:“可以,本宫正好有话要问她。” “顺子,去喊六小姐——” 柳正阳的话音未完,薛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夫君!你为何不让珠儿入柳氏的祠堂!” 薛氏气汹汹地过来,一时没有注意到还有凌子晋的存在。 她看着柳正阳,眼睛红肿,含着泪光。 “夫君你宠爱风姨娘,我不管,但珠儿的事情,我一定要管一管,珠儿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胜似亲子,为何不能入祠堂,入墓园呢?” 柳正阳向来要面子,如今薛氏当着凌子晋的面,数落他,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让他脸面无存。 柳正阳沉下了脸,脸色如暴风雨前的乌云密布,阴沉至极。 “老子做什么,还要你一个妇人管?没有血缘如何能进祠堂,你是想遭天谴了吗?” “你真觉得我薄待了她,那就让她入你们薛氏的祠堂!” 凌子晋又咳了一声,提醒他们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毕竟他来柳府,不是来看他们吵架,而是来找柳洛音。 薛氏刚要去骂柳正阳,听到这声咳嗽,顺着看去,见是凌子晋,心脏骤然一跳,急忙给凌子晋行礼,“七皇子也在,恕臣妇失礼了。” 凌子晋摆手,看着柳正阳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戏谑。 “看来柳将军在府内的地位也不高,柳夫人才是柳府的王啊。” 柳正阳听此,对薛氏的怒意更深了,恨不得给薛氏一耳光。 薛氏能感觉到柳正阳的情绪变化,她的心里生起了几分恐慌,但一想到她的珠儿即将做没有家的孤魂野鬼,她又有了底气。 她说道:“夫君,有没有血脉就这么重要吗?珠儿也是你如珠如宝捧着长大的,你现在怎么这么无情无义?” “珠儿本来就死的很凄惨,你还要让她死后也没个安生的地方,做孤魂野鬼吗?” “珠儿要是知道她生前敬重的父亲会这么待她,她该有多伤心,多难过啊!” 第一百零九章 死人有什么伤心的 见薛氏还要继续纠缠,柳正阳也不想给薛氏面子了。 他说道:“死人还知道什么伤心的?她做的这些恶事,我没将她扔进乱葬岗,算是我仁至义尽。” “你若想后日她能好好出殡下葬,你现在就给我滚。” 薛氏抓住柳正阳的手腕,当着凌子晋的面,给柳正阳下跪。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一旦她走了,或者凌子晋走了,那柳芙珠的葬地和牌位,也都再无可商量的余地。 薛氏哭喊道:“夫君,我很少求过你什么事,珠儿这件事,我真的求求你了,就将珠儿葬进柳氏墓园,牌位也放入祠堂!” “若乐安还在,这定也是乐安的心愿,你就看在我们两个人的份子,就答应了,好吗?” 凌子晋开口道:“珠儿不是和五公子发生过关系吗?若事情进展顺利,珠儿也是五公子的妻子,也算是你们柳府的人,而且珠儿也是自幼在柳府长大,姓氏也是‘柳’字,这一半和一半加起来,珠儿确实可以葬入柳氏墓园,但这牌位……” “要放也能放,毕竟在自家的祠堂,多一个少一个也无事,当然,这只是本宫的个人想法,柳将军听听就行。” 凌子晋之所以为薛氏说话,全是为了让薛氏对自己感激。 这样她在柳洛音的面前,也会多夸自己,提高柳洛音对自己的好感。 所以能动动嘴就达到目的的事,他很愿意去做。 柳正阳见凌子晋都为柳芙珠说话,心中有些松动了起来。 凌子晋的话,也不无道理。 毕竟柳芙珠若没出事,再过个几年,她也确实是乐安的妻子。 柳正阳说道:“葬入柳氏墓园,可以,但牌位入祠堂的事情,不行。” 薛氏也懂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明白这是柳正阳的最大让步,她先对凌子晋投去感激目光,而后对柳正阳道:“多谢夫君!” “谢”字才落下不到一秒,一道娇柔声传来。 “将军,妾听说你最爱吃桂花糕,妾便亲手做了一点,也不知道合不合将军的胃口。” 风情提着一盒糕点,施施然走了进来。 似是才注意到屋内还有凌子晋和薛氏,她怔了下,急忙行了一礼。 最后道:“妾不知道将军有贵客在,妾这就离去。” 柳正阳见风情戴着个面纱,喊她转了身回来,说道:“无碍,我也忙完了。” “你戴着面纱作何?可是受伤了?” 薛氏闻言,面上浮现出一抹紧张,她说道:“这个时节,最是容易过敏了,也许风姨娘是过敏了?” 风情听到薛氏的声音,身子颤了颤,嗓音中夹杂着害怕,道:“是,夫人说得对,我、我这是过敏了,怕影响将军的心情,特意戴了面纱的。” 柳正阳看风情这恐慌的样子,问道:“既是过敏,你为何这么害怕?可是夫人对你做了什么?” 薛氏急忙道:“将军,你这可不能冤枉我啊,我怎么会对风姨娘做什么呢?风姨娘不都说了吗,是过敏了,将军你就别大惊小怪了。” “有贵客在此,哪是你这小小姨娘能共处的,还不快退下去?” 风情被薛氏一呵斥,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 那双露出来的双眸,通红泛着泪光。 看得柳正阳的心都要疼碎了。 风情自成为他的女人,一向都是笑颜,连眉头都鲜少蹙,何曾有过这样的神色。 柳正阳沉下了声,眼睛虽是看着风情,但话却是对着薛氏说。 “我离开风情,不过一两个时辰,就算过敏,也过不了那么快。我离开后,你还在那里,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风情做了什么?” 薛氏现在能懂之前柳正阳的心情了。 当着凌子晋的面,自己的丈夫为了别的女人数落自己,这要传出去,自己不得被京都城的女人们笑话死,自己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 柳正阳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啊! 薛氏又气又伤心,问道:“夫君,我才是这府里的主母,不说我对没对风情做什么,我就是对她做了什么,也是正常的!” “京都城的高门大家,哪家不是这样的啊?难道在柳府,主母连教导妾室的资格都没有吗?” “殿下,你为臣妇说说理,臣妇说的对不对。” 凌子晋见薛氏点名自己,只好搁下看戏的心,说道:“柳夫人的话也有理,若妾室犯了错处,主母小打小惩都是可以的。” “六小姐是在青竹院?本宫先去找六小姐。” 比起看戏,凌子晋还是觉得找柳洛音更重要。 留下这句话后,凌子晋就起身了离开这里。 凌子晋一走,薛氏心中的底气也少了一半,她多想喊凌子晋回来,但她没有这个胆子。 反之,在柳正阳这里,凌子晋一走,他的压力也跟着走了。 他来到风情的面前,伸手去摘风情的面纱,但却被风情避开了。 风情小声道:“将军,妾没事,莫要因为妾,而影响了将军和夫人的感情,否则妾的罪过就大了。” 柳正阳对待风情,明显多了很多耐心,他温声道:“莫怕,受了欺负,一定要和我说,我会为你做主的。” “让我摘下看看,好吗?” 风情看了眼薛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将军,桂花糕要冷了,先吃桂花糕。” 柳正阳更此,心中认为薛氏对风情下手的猜测更加坚定。 “好。”柳正阳故作要接糕点,但趁风情不注意,将面纱摘了下来。 看到风情那红肿的右脸上有一道巴掌印时,柳正阳的脸色寒了下来。 “薛玉菲,这就是你说的过敏吗?你当我是眼瞎,还是蠢货?” 薛氏没想到柳正阳这么在意风情的安危,甚至还喊了她全名,顿时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夫君,你为了她,居然对我大发雷霆?我不就打了她一巴掌吗?主母打妾室天经地义,我做错了什么?” “自从这个狐媚子出现,夫君你对我的感情就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更是恨我,怨我,骂我,但这事若说出去,谁会说我的一句不是?” “世人只会说夫君你,宠妾灭妻,荒淫无度!” 第一百一十章 浪荡之举 “啪”地一道清脆掌声,薛氏被扇倒在地,脸上印着五个清晰的手掌印。 “我看我就是太纵容你了,才让你变成这样一个无可理喻,心生恶意的人!你现在和柳芙珠有什么区别?要站到我的头上来指点我吗?” “我变了?你又没变吗?从前那个通情达理,温顺善良的薛玉菲哪里去了?死了吗?” “你若再敢对风情动手,就休怪我将风情抬为平妻,与你同起同坐,如此,你还能再用身份压她,对她动手吗?” “我给你面子,你就给我好好收着,别得寸进尺,不识抬举!” 柳正阳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再将风情搂在怀中,带着风情离开了这里。 薛氏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噗”地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夫、夫人!你别吓老奴啊!”葵嬷嬷看着薛氏倒在地上,吓得嗓子都破了音,“快喊大夫!夫人出事了!” 柳正阳和风情还未走到院子,便听到了葵嬷嬷的喊叫。 风情见柳正阳的步子有所停顿,很是懂事道:“将军,夫人好像出事了,你去看看夫人,妾没事的,夫人才是最需要将军陪伴的。” 柳正阳本还有些犹豫,现在听风情的话,那分犹豫烟消云散。 他温声道:“情儿,你总是那么善良,为别人考虑,可是别人是怎么对你的呢?若我今日不和她说那些话,那她往后只会更加放肆。” “如今是一巴掌,后面就是一顿板子,再后面就是你的性命啊!” “你才是我的心肝宝,我最重要的人,情儿,下次不要瞒着我了,好吗?” 对于柳正阳的爱意,风情只觉得恶心。 连发妻都能随意抛弃的人,能待人有几分真心? 他现在能对她这么好,除了她的手段外,就是新鲜感了。 待新鲜感褪去,觉着腻了,她就是第二个“薛氏”。 但面上,风情还是装作很感动,她一把抱住柳正阳,哽咽道:“将军,你是第一个待妾这么好的人,妾前半生不幸,定是为了攒够运气,来遇见将军。” 柳正阳被风情的话哄开心了,他笑道:“你呀你,竟会说些哄我开心的话来,你若真感激我,就早早为我生下一个孩子来才好。” 风情害羞得低下了头,轻声道:“妾也想呀,但妾想也没用呀,孩子不愿意来妾的肚子里。” 孩子?她这辈子都不会怀上柳正阳的孩子。 每次事后,她都会喝下绝育药,不让她自己有一丝可能来怀上柳正阳的孩子。 柳正阳并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他定会怒不可遏。 柳正阳笑了声,眼里闪烁着情欲,“孩子怎么会不想来我们情儿的肚子里呢,只能是我不够努力,情儿你放心,我往后会更加努力的。” “直到你怀上我们的孩子。所以这段日子,情儿你也要受苦一点了哦。” 风情的笑容僵住,只好道“是”。 …… 这些时日,柳洛音都在“吃”“喝”“睡”中度过。 时不时做些美食,再酿些果酒。 清明感叹道:“小姐,如果日后都是这些的日子,那该多好啊!” 霜降拿起一块栗子糕,放在春分嘴里,回答着清明的话。 “以后也一定是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和姑娘游山玩水去咯。” 柳洛音半躺在贵妃椅上,莞尔道:“霜降说得对,往后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后日,惊蛰的仇就能彻底得报了。” 要是当日就关棺,柳洛音早就亲自动手开棺取尸了。 清明说道:“后日,小姐能带奴婢一起去不?奴婢也想和惊蛰说说话。” 柳洛音道:“当然可以,我也正有这个打算。” 春分咽下这块糕点,见霜降又拿了一块过来,急忙放到清明手里。 “姑娘,后日可要我们一起去?挖人坟墓这事,我和霜降还没干过呢。” 柳洛音失笑道:“这可是遭天谴的事,你们还是远离,我一人遭天谴就行了。” 霜降嘿嘿笑道:“姑娘哪会一人遭天谴啊,我们前主子会陪着姑娘你的,姑娘,你对我们前主子——” 不待霜降把话说完,柳洛音就塞了一块糕点去霜降的嘴巴里。 “这糕点做太多了,咱们快吃。” “小姐,七皇子来找你啦!”小雪欣喜地走来,和柳洛音说道。 听是凌子晋来了,四人的脸都不好看了下来。 理由是一样的:讨厌凌子晋。 “就说我不在。”柳洛音说道。 见小雪面色尴尬,吞吐着不说完话,清明问道:“还不去说?难道你已经和七皇子说了我们小姐在院子里吗?” 小雪点头,心虚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你真是!算了!我不想说你了!”清明被小雪气到没话说了。 “就说姑娘睡了,不过……好像晚了。”霜降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立马挡在了院门口,不让男人靠近。 春分也紧随其后。 柳洛音自然也看到了来人,她揉了下眉心,起了身,“罢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凌子晋见有两个婢女拦着他,正要发怒,却见柳洛音又出现在了他面前。 当下心情又好了起来。 “你亲自来迎接我吗?”他就知道他的魅力,柳洛音抵抗不住。 先前对他表现出爱答不理,还不是因为想欲擒故纵。 现在柳芙珠死了,她也不必装了。 “不请本宫进去坐一坐,喝喝热茶吗?” 柳洛音眼中的鄙夷不加掩饰,她讥讽道:“七皇子不知道男女有别吗?难道七皇子先前来找柳芙珠的时候,柳芙珠将七皇子迎进去闺房?” 凌子晋的双脸涨红,反驳道:“怎、怎么会!本宫才没去过她的闺房,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吗?”柳洛音不咸不淡道,“那七皇子今日怎么要行浪荡之举呢?” 凌子晋发现了一个现象,就是他每次和柳洛音说不出几句话,就会被柳洛音气得心肝疼。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定婚期 但转念一想,柳洛音主动提起柳芙珠,是不是因为她在吃柳芙珠的醋呢? 这么想来,凌子晋的心情又又好了起来。 他颇为宠溺道:“音音,你看你,又吃醋,珠儿已经死了,你犯不着跟一个死人吃醋啊。” “本宫承认,本宫珠儿确实恩爱过一段时间,但是,本宫又没有对她做过什么,没有要过她身子,本宫和她还是清清白白的。” 柳洛音听见他那句“音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怎么有人能恶心到这个地步呢。 柳洛音不客气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与七皇子只是见过几次面,这句‘音音’,只有亲人才可称呼,七皇子莫要再称了,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你呀你,还在吃酸醋呢,好好好,谁让本宫愿意宠你,你不让本宫叫你音音,那本宫叫你‘音儿’可好?” “音儿,应该没有这么叫过你,那这就是专属于我们之间的称呼,你也不用那么生分,一口一个‘七皇子’,喊我‘七郎’或是‘子晋’都是可以的。” 柳洛音很想让凌子晋撒泡尿照照他的样子,怎么能有人又恶心又自恋呢。 柳洛音袖袍下的双拳紧攥,忍下要揍人的心,说道:“七皇子找我来是有事吗?没事的话那你就走,我还有事要忙。” 见柳洛音默认,凌子晋扬唇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音儿。” “不能,还有请别叫我‘音儿’。”柳洛音选择不和傻子废话,她转身,道,“霜降,送客!” 霜降微笑道:“七皇子,奴婢送你。” 凌子晋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他不解道:“音儿,本宫又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 柳洛音没有回应。 在她眼里,回应凌子晋,就是浪费口水。 凌子晋推开霜降,大步走到柳洛音身边,继续道:“音儿,本宫的母妃想见你,你随本宫去皇宫。” 柳洛音皱眉,玉贵妃要见她? “为何见我?”柳洛音只能从凌子晋口里套话。 “你忘了么?我们是有婚约在身的啊!”听语气,凌子晋似还有些委屈,他道,“母妃找你过去,就是想看一下你,和你聊聊天,最后我们再将婚期给确定了。” “?”柳洛音怀疑她的耳朵听错了,她好笑道,“七皇子,我记得我从来都没说过要嫁给你之类的话?” “你是没说过,但是你也没否认过,所以算默认,不是吗?”凌子晋也没多少耐心了,他说道,“音儿,欲擒故纵也该有个度,本宫愿意哄你,你也该体谅一下本宫?适可而止好吗?” “今日太晚了,明日,本宫会派人来接你。” “今日你好好休息,明日好好打扮一下自己,本宫就先回去了。” 也不等柳洛音的回应,凌子晋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柳洛音气得原地跺了几下脚,恨不得抄起一边的扫帚,追上凌子晋。 然后再将凌子晋揍成猪头。 春分很贴心道:“姑娘,你如果想揍七皇子的话,我和霜降可以现在将七皇子掳过来。” 霜降附和道:“等姑娘揍爽了,我们再送回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没人发现。” “算了,圣上还是很好的,我还可以再忍受一下。”柳洛音说道。 清明问道:“小姐,那明日你要去皇宫吗?不想去的话也没事,毕竟咱们柳府这几日在办丧事,贵妃娘娘也能理解的。” 但让清明三人惊讶的是,柳洛音的回答居然不是“不去”。 “当然要去,否则怎么去退了这个婚呢。”柳洛音说道。 “那七皇子知道,不得发疯啊?到时候不让小姐你回来了呢?”清明担忧道,“霜降,春分,你们明日陪小姐一起去。” “去一个就行。”对此,柳洛音并不担忧,她道,“最害怕的,不是七皇子,而是玉贵妃。” 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诞子,稳坐贵妃之位,手段必定够硬。 柳洛音想到了一件事,她问到:“风情是不是被母亲打了一巴掌?现在可回了院子?” “回了,但是和将军一起回去的。将军知晓这件事后,也扇了夫人一巴掌,把夫人又气吐血,气晕了过去。”清明回道,“夫人可要去看看夫人?” “不去了。”她演给薛氏的戏,已经结束了。 “萧提督上次给我送的药是不是还有瓶?拿给我,我去看看风情。” …… 柳正阳不明白,他今日究竟是冲撞了哪路的神,让他每次上头,要释放的时候,都被强行打断。 他想再来几次,他都要有阴影,从此立不起来了。 风情的眼中划过一丝喜意,真好,洛音又来救她于水火之中了。 风情跨过柳正阳的身体,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一一穿上。 “将军,六小姐找我定是有要紧事,你可不能怪她啊。” 柳正阳冷哼了一声,有些酸醋味道:“我看情儿心中最在意的不是我,而是我这女儿。” “当然咯,谁在意你这个老不死的。”风情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随后,抬着笑,安慰道:“怎会呢,六小姐毕竟是妾先主子,加之将军也看重六小姐,妾这不是为将军去拉拢人心嘛。” 风情用最快的速度给柳正阳穿上衣服,连指甲划到了柳正阳的皮肉,都没有注意到。 她急忙将门打开,将柳正阳推了出去。 “六小姐久等了。” 柳正阳看向柳洛音,开口道:“你又找风姨娘做什么?” 柳洛音将药瓶拿出来,柔声道:“听闻风姨娘受了些伤,我便拿了药来,这药极好,无论什么疤,都能祛除。” 风情心中感动,说道:“六小姐,你待妾也太好了,妾何德何能能用上如此昂贵的东西啊!心意妾心领了,这药妾不能收。” “收着,这也是音音的一份心意。”柳正阳替风情收了。 虽然风情是被薛氏扇了一巴掌,但薛氏指甲锋利,还是在风情的脸上留下了几道小伤痕。 柳正阳追求极致的完美,虽然他面上不在意这些,但心里还是不想看到破了相的风情。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书? 风情看出了柳正阳心中所想,她眸子一转,手抚上脸颊,伤心道:“将军是嫌弃妾的脸上有伤痕了吗?” 心里想是一回事,被戳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柳正阳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否认道:“怎么可能!情儿你就是丑如夜叉,我也是喜欢的。” “是吗,”风情幽幽道,“可妾觉着妾若真丑如夜叉了,将军必定离妾远远的。” “才不会呢!情儿不许瞎想!我还有事,晚会儿再来陪你。”柳正阳在风情额上留下一吻,转身离开。 柳正阳的身影一消失,风情就拿出帕子用力地擦拭着额头。 柳洛音看着风情那擦得通红通红的额头,调侃道:“轻一点,皮都要擦下来了。” 风情说道:“先擦着,马上我就去沐浴,把全身都给擦透了。” 柳洛音思绪微动,说道:“如果有一种药可以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你是不是就不用亲自上阵?” 风情点头:“这世间确实有这种药,但只适配于让人产生幻觉,不会有亲自经历过的感觉。” “不过……齐神医曾钻研过这方向,好像也炮制出来了这味药,只是这药价高昂,还很费心力,没有炮制多少出来。” “一颗价值百金,也不为过。” 柳洛音问道:“一颗是只能用一次么?” 风情道:“是的,没事的洛音,干什么活吃什么饭,这是我的任务,哪怕对方是屎,我也必须吃下去。” 柳洛音想起来先前和齐鹤聊过的话,又道:“假孕药呢?这个的效果应该更好。” 风情眼睛一亮,说道:“是啊,如果有假孕药,我就有借口拒绝柳正阳了。” “齐兄那里还有几颗假孕药,我去问你要来。”柳洛音道。 风情眼中浮现着感动,“洛音,你为何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一个以色待人的奴才而已。” 柳洛音轻敲了一下风情的头,不悦道:“胡说什么呢,你除了生得漂亮,你琴棋书画,察言观色,识礼大方,样样精通,不知胜过京都城的官家小姐多少。” “你与萧提督也只是合作伙伴,你为她做事,他给你银钱,不是吗。” 风情被这番话都逗笑了,泪花在眼眶中闪烁。 “洛音,你总是能说些好听的话哄我开心,安慰我,我真的要一辈子离不开你了。” 柳洛音为风情擦拭着泪水,莞尔道:“我不都说了吗,只要你愿意跟我,我去哪都带着你。” “你脸上这道巴掌印,难道就不是为了替我报仇,而留下的吗?” 风情一怔,双脸迅速染了几分红晕:“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柳洛音语重心长道,“下次可不要拿自己的脸做引线了。” …… 柳洛音见天色已晚,便想着明日去完皇宫,再找齐鹤。 但谁知,有人先一步来了信。 柳洛音正看着信,清明、春分、霜降三人凑在一块儿,偷偷坏笑。 “我猜这信一定是前主子送来的,估摸着这两天约姑娘去玩呢。”霜降率先猜测道。 春分紧随其后:“我也猜是前主子,毕竟前主子之心大家皆知,也不知是今日还是明日呢?” 清明和他们的猜测不一样,她说道:“小姐明日要去皇宫,若是明日,那小姐没法赴约的,还有就是,我猜来信的不是萧提督。” “那是谁?”春分和霜降异口同声问道。 “许大人也很有可能啊!”清明手捧着双脸,想象着自家小姐和许清川肩并肩的样子,一脸花痴道,“许大人英俊潇洒,温文尔雅,和小姐也是很配的。” 春分、霜降:怎么办,有种被挖墙脚的感觉。 霜降说道:“虽、虽说许大人也不差,但比起我们前主子,还是逊色了不少,所以和姑娘最配的,还是我们前主子!” 春分点头,附和道:“而且我们前主子的身份地位都比许大人高,这一点,我们前主子也完胜。” “可、可是……”清明羞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可是什么?”春分和霜降再次异口同声问道。 “可是……哎呀!这要我怎么说啊!真是羞死人了!”清明道。 “到底什么嘛,说出来咯,大家都是自己人。”霜降说道。 清明一咬牙,索性豁出去了,她道:“就、就是许大人可以……可以为人道!我们小姐今后也可以有孩子!” “但是萧提督……萧提督毕竟是个没了能力的男人啊!”清明说这句话的时候,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他人存在,才敢小着声音,说出这句话。 霜降和春分闻言,脸也都红了起来。 她们毕竟还是个小姑娘,这些话对她们而言,实在大胆了些。 但…… 清明的话好像也没问题啊,她们前主子确实是宦官出身。 所以霜降和春分一时没有话说了,互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着。 柳洛音将信上的内容看完,刚想让人备马车,却见她的三个小婢女这副模样,好奇道:“发生啥事了?你们这么奇怪干嘛?” 三人哪敢将实话说出来啊,春分捏了个假借口,干笑道:“我们在商量姑娘明日的装扮呢。” 清明也道:“是啊,小姐你是要出门吗?” 柳洛音“嗯”了声,说道:“备马车,吩咐小厨房不用准备晚膳了。” 清明大着胆子,问道:“小姐是要和谁共进晚膳呀?” 面对她们的八卦心,柳洛音也不会觉得反感,她笑道:“许寺卿。他帮过我好几次了,他说他明日就要下扬州,短时内不会回京,我去请他吃顿饭。” 春分和霜降瞬间蔫了。 居然不是她们的前主子。 完了,姑娘要被人抢走啦。 “那我陪小姐去,嘿嘿。”要问最开心的,当属清明了。 “小姐,你这个发髻都乱了,我重新为你梳一个。”清明说道。 柳洛音照着铜镜,想说“也没乱”,就被清明抓到了凳子上,开始拔发簪。 柳洛音心中无奈,只好随着清明去了。 清明为柳洛音梳了一个精致又不失温柔的发髻,再戴上血玉流苏簪,衬得柳洛音愈发绝艳。 第一百一十三章 和野男人约会 清明左看右看,最后道:“小姐,你的衣裙也换下,这套衣裙不配这个妆造。” 柳洛音失笑道:“随便一点就好了,我是去和许寺卿见面,又不是幽会,不必如此庄重完美。” “可是在奴婢心里,就是去幽会啊。”清明小声道了句,才道,“小姐,许大人肯定也是好好收拾一番才来的,咱可不能随便,否则许大人岂不是认为小姐对此次见面不在意。” “好,拗不过你,听你的。”柳洛音无奈道。 最终,在清明的素手下,柳洛音“改造”成功。 望着铜镜前的美人,清明、春分、霜降三人皆发出了惊叹,挪不开眼。 她们现在很想收回之前的话,照她们看,世间所有男子都配不上她们的小姐。 就算是萧提督或是许大人,也才堪堪而已。 为了不引起柳府人的注意,柳洛音选择从后门出发。 而柳洛音前脚刚走,柳府的细作就写下了一行字送去萧府。 萧府。 齐鹤见萧京砚收到信纸后,一直盯着看,也不说话,好奇地凑了过去。 “六小姐盛装打扮,应约男子……” 齐鹤边看边念,念完最后一个字,神情古怪了起来。 “洛音偷会野男人,阿砚,你还不快去抓这个野男人,将他大卸八块啊!” 萧京砚没说话,只给了齐鹤一个白眼。 齐鹤继续道:“阿砚,你说野男人是谁呢?不会是凌子晋?我可是听说凌子晋今日去找了洛音,还去了她的院子里喝了几杯茶呢。” 萧京砚不说话,一个眼神也没给齐鹤。 齐鹤也不觉得尴尬,他又道:“阿砚,我早就说了,洛音更抢手的,要不是有圣上给你顶着,洛音估计都成为凌子晋的妻了,你真的要抓紧了,阿砚——” 齐鹤还没将话说完,就见萧京砚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也不知是被他的声音吵到了还是怎么,他愣神间,已经不见人影了。 “阿砚,你等等我啊!” …… 醉香楼。 柳洛音到达门口,很快就有婢女前来迎接。 “姑娘是用膳还是住宿?” 柳洛音道:“用膳,有朋友先到了,是位姓许的公子,可否带我过去?” 婢女早就接收过命令,闻言,很快就记起来了,她笑着道:“当然可以,姑娘这边请。” 柳洛音跟着婢女上了三楼,最后在右转的第一间停下。 “姑娘,就是这里了,请。”婢女先叩了三下门,最后才将门推开。 柳洛音望去,许请川正站在窗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一盘棋。 听到声响,才向门口处看去,见是柳洛音,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个弧度。 “六小姐,你来了。” 柳洛音走了进去,莞尔道:“许寺卿久等了。” “我也刚到不久。”许清川看着格外耀眼的柳洛音,夸赞道,“六小姐天生丽质,貌若天仙,我站在六小姐身边,倒是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的心。” 大大方方的夸赞和目光,不会让人生出不自在和尴尬。 就如现在,柳洛音笑着回道:“许寺卿貌若潘安,何需自惭形秽。” “许寺卿是在与自己对弈?” 许清川点头:“闲来无事,便下了几颗子,六小姐也懂棋?” “略懂。”柳洛音来到许清川对面,抬手将一颗白子下在了底下的黑子旁。 许清川眼眸微动,也拿起了一颗黑子,将白子的路给挡住。 二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汇,却有着无声默契。 每当柳洛音要设计许清川的时候,许清川总会提前跳出陷阱,再反设她。 下到后面时,二人都有种相见恨晚,高水遇知音的感觉。 在棋盘上,他们是对家,但又何尝不是默契的朋友呢? 柳洛音落下最后一颗子,轻笑道:“承让了,许寺卿。” 许清川未有恼怒或是不爽,他坦然接受他不如柳洛音的事实,他笑道:“六小姐谦虚了,你这是实至名归。” “不知六小姐可去过棋楼?” 柳洛音也没瞒着,她说道:“去过一次,拿了一壶酒回府。” “那位奇女子,果然是六小姐!”许清川眼睛一亮,说道,“实不相瞒,棋楼是我的产业,平日无事时,我也会去棋楼,与各位棋手切磋,或是解残局。” “六小姐那次去,就是解的残局?” 柳洛音颔首,“我的身份不便引来围观,见尽头的那盘残局前没有人,便走了过去。” “那盘残局有些难度,我花了半个时辰才解出来。” 许清川纠正:“还不到半个时辰。” “六小姐可知那盘残局至今只有两个人能解出,六小姐不妨猜猜是谁。” 柳洛音思想了几秒,回道:“一个是我,另一个……可是那传说的棋圣霍君?” 许清川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是,六小姐聪明,只是这残局在霍君的手上,也要近一个时辰。” “我自诩棋艺不错,棋艺在京都城中能排在前几,但面对这盘残局,我绞尽脑汁,也解不出来。” “方才我与许寺卿下棋的时候,发现了许寺卿一个习惯,这或许能对许寺卿有所启发。”柳洛音缓缓道,“许寺卿走的是稳妥,一步观十步,徐徐前进。” “而我的棋风,较为激进,一步观五十步,若中途出了意外,便迅速调整策略,重新拟定思路。怎么说呢,就是豪赌的下场,要么大赢,要么大输。” “而那盘残局,正适用于我的棋风,所以我才这么碰巧的解了出来。” 许清川听得很认真,眼睛随着每一个字的落下,越来越亮。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好似有解法了!” “那许寺卿可要趁此记下来?”柳洛音来到桌前,为她和许清川倒了杯茶。 “不必,我已将解法记在了心中,待回去我便试一试。”许清川看着柳洛音的目光,多了几分晦暗不明。 “六小姐像一本书,越是往后读,越会觉得此书内容甚妙。” “许寺卿可莫要夸我了,我这脸啊,都要被许寺卿夸厚了。”柳洛音失笑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醋坛子要杀人啦 “好,那我便将还未说出的夸赞,留在心中。待我从扬州回来,再慢慢夸给你听。”许清川说道。 对上许清川那灼灼的目光,柳洛音有些不太自在,急忙将视线移开。 她重新开了个一个话题,道:“许寺卿可点过菜了?” 许清川一拍脑袋,道:“和六小姐相处的太过欢乐,竟忘了这一回事,抱歉。” “无碍,我们现在点也是可以的。”柳洛音说道。 许清川将菜单递给柳洛音,待柳洛音点完菜后,他接过来菜单,将柳洛音点下的菜记在心中,才象征性的点了三道菜。 等菜期间,许清川怕冷场,便主动道:“六小姐的棋艺是自学的,还是与他人学的?” “一半掺一半。”柳洛音回忆道,“我是在清水村长大的,清水村的后山有处山洞,但这山洞挨着林中深处,经常有豺狼虎豹出没,所以很少有人到那里去。” “我过去呢,是因为我总是饿着肚子,吃不饱饭,所以想去林中碰碰运气,捡肉吃,所以就找到了这个山洞。” “那个山洞里,住着一个小老头,我当时还以为是神仙呢,就冲他许愿,他见我有趣,倒真给了我一个兔腿吃。” “话扯远了,总之小老头还在时,我就时不时来找他,他教我学棋,又给我棋谱,要我每日回家后看。” “一年后,小老头突然消失了,什么字也没留,就留了几本棋谱和一个棋盘给我。” 柳洛音的传闻,许清川是听说过的,如今见她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那些苦痛,更是觉着心疼。 “上天是过分的,若没有换子的事情,你也不必吃那些苦,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 柳洛音拢了拢耳边的发丝,毫不在意道:“是过分的,也是公平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在柳府长大,难保我不会长成柳芙珠那样,而且,我也不遇到人生中的恩师。” 那个小老头虽然常常骂她,但对她的好,却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若不是有他,她早就饿死了,或是受不了自尽了。 总之,她不可能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上。 “是,是我思想狭隘了,上天为我们关闭一扇窗时,也会为我们开上另一扇窗。”许清川说道。 “那你有想过找他吗?我或许可以帮你。” 柳洛音摇了摇头,平静道:“曾经是想找的,但慢慢的,就不想找了。” “他对我说过一句话,自风来,随风去,缘聚,缘散,莫强求。” “他的到来,是一袭风,离去时,是一片雾。我想,雾总会散,就像人的缘分到了,自然也就相见了。” “所以顺其自然就好,我相信我还会再见到他的。” 柳洛音很少与人吐露心声,但面对许清川,她总是不自禁地叙说出来。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有一种兄长的亲近感。 “谢谢你将你的故事说给我听,我想你一定会再见到他的。”许清川为柳洛音添了一杯茶,说道。 许清川的回应,柳洛音很喜欢。 她举起手中的茶杯,敬了许清川一杯:“那就借许寺卿吉言,我以茶代酒,谢许寺卿。” 许清川也很直爽将茶水一饮而尽。 他调侃道:“只是我去了扬州,六小姐可就利用不了我咯。” 柳洛音顺着他的话,回道:“大理寺卿只有许寺卿一个一把手吗?总还有二把手。” 许清川故意板起脸,严肃道:“六小姐,贿赂一把手就够了,还贿赂二把手啊?我真的会把你关进那黑不见底,到处都是老鼠和蟑螂的地牢。” 柳洛音立马认错,“不敢不敢,我收回我前面的话,还请许寺卿大人不记小人过,忘了这一回事。” “那还贿赂二把手吗?”许清川半开玩笑道,“我寺里的少卿,可是前几年的状元郎,也被称为嘉庆第一俊俏的状元郎。” 柳洛音疑惑道:“咦?嘉庆第一俊俏的状元郎不应该是许寺卿你吗?” 许清川被逗笑了,连笑了好几声,才回道:“嗯,是啊,我也觉得这个传言太假了,这嘉庆第一俊俏的状元郎该是我。” 隔壁包间。 齐鹤一边听着传来的欢声笑语,一边看着面前将瓷碗化为齑粉的男人。 怎么办,他好怕怕啊,阿砚下一秒不会就拿他出气! 不行,他还没娶媳妇呢,不能就英年早逝了! 齐鹤道:“阿砚,你要不别听了?或者我给你把听觉的穴位给点了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偷听墙角 “不、必。”萧京砚几乎是咬着牙,将这句话说出来。 齐鹤也是第一次见萧京砚如此失态,他忽然很想笑,但他要真笑出来,一定会被眼前男人大揍一顿。 所以齐鹤只能手掐着大腿肉,抑制着笑意,说道:“阿砚,你何苦为难自己啊!而且咱们这偷听墙角的行为,也不太好……” “洛音要是知道了,怕也会生气。” 萧京砚扫向齐鹤,当着齐鹤的面,再次将茶杯化为齑粉。 “你会说出去吗?” “……”齐鹤缩了缩脖子,弱弱道,“阿砚你放心,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的脖颈,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还有,就是你少用点内力,开心一点,不然影响你的身体。” 萧京砚“嗯”了声,随后起了身。 齐鹤大惊失色,嗓音险些破音:“阿砚你想干什么!你别冲动啊!许清川毕竟是个朝廷命官,还是洛音的朋友,你要是揍了他,洛音会生气的!” 萧京砚剜了一眼齐鹤,冷冷道:“耳不听,心不烦。” …… 这顿晚膳结束,柳洛音来到楼下结账,却被告知已经有人结完账了。 柳洛音看向许清川,问道:“许寺卿,我都说了这顿我请你,你怎么偷偷将账结了呢,看不起我是不是。” 许清川轻笑了声,道:“我若提前说,六小姐可不会同意,我便只能先斩后奏了。” “许寺卿那可太狡猾了。”柳洛音无奈道,“那我只好在许寺卿回京那天,再来请许寺卿吃一顿了。” “下次,许寺卿可不能这么做了,否则我可就生气了。” 许清川含笑道:“有六小姐的威胁在,我也不敢了。” 柳洛音满意点头,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府了,预祝许寺卿一帆风顺,圆满完成任务。” “那就借六小姐吉言啦。”许清川说道,“京都近日不平,我送六小姐一程。” 柳洛音刚想拒绝,但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车帘被里面的人撩起,露出一张白净秀气的脸。 正是齐鹤。 “好巧啊,洛音,我们又遇见了。” “你现在回府吗?” “确实很巧啊。”柳洛音温然道,“嗯,我现在回府。” 齐鹤露出一排白皙整齐的牙齿,说道:“阿砚正好有事找你呢,要不我们边回去边说?” 听见萧京砚也在,柳洛音莫名有些心虚起来。 她道:“现在吗?现在太晚了些,明日呢?我正好也有事找你和萧提督。” 齐鹤故作严肃脸道:“现在,因为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听此,柳洛音只好应了下来,她看向许清川,说道:“谢谢许寺卿的好意,只是我这里还有事情,恐怕要晚些回府了。” 许清川表示理解,他说道:“好,有朋友陪着你,我也放心,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柳洛音目送许清川离去,最后才上了萧京砚的马车。 一上去,柳洛音就感觉到不对劲。 怎么这里这么冷呢? 柳洛音看向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萧京砚,心中满是疑惑。 她低声问向齐鹤:“齐兄,萧提督这是怎么了啊?谁惹萧提督不悦了?” 齐鹤意味深长地看着柳洛音,说道:“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柳洛音惊讶道:“你啊?” 齐鹤:“……” “行,我啊,”齐鹤哭笑不得道。 “那你还不去哄哄萧提督,你不怕他把你踹下去啊!”柳洛音说道。 “怕啊,所以这不喊你来了,求你救救我。”齐鹤故作害怕和委屈道。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很严重的事情?”柳洛音失笑道。 “是啊!这还不严重啊!世人都说帝王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但在我们这里,阿砚一怒,伏尸千万,血流万里。”齐鹤很是夸张道。 柳洛音被逗笑了,她附和道:“也是哈。” 二人在这么偷偷摸摸蛐蛐萧京砚,仿佛萧京砚听不见似的。 殊不知,萧京砚的脸色又黑了几分下来。 他道:“或许我还没聋。” 萧京砚这个行为,戳中了柳洛音的笑点,她更想笑了。 但怕惹得萧京砚生气,只能尽力忍着,柳洛音道:“萧提督别生气了,生气不但会影响身体,还会变丑。” 萧京砚抿着唇,道:“你觉得许清川很好看。”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柳洛音“啊”了一声,没太理解萧京砚为何会这么说,她回道:“许寺卿长得确实不错,世间鲜少有人能比得过他。” 萧京砚闻言,眼眸更是黯淡了不少。 但下一秒,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 只因为柳洛音说—— “但我觉得萧提督比许寺卿更好看几分。” “是吗?”萧京砚的唇角难以抑制地上扬,轻声道。 “是啊,不信你问问齐兄。”柳洛音莞尔道。 齐鹤举起双手赞同柳洛音的话,“阿砚,洛音从不说假话的,我也是。” 末了,齐鹤又为自家好兄弟,补了一句话。 “洛音,我觉得那许清川不像是好人,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 柳洛音一怔,总觉得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好像许清川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要她远离萧京砚来着。 柳洛音笑道:“齐兄对许寺卿或许有些误解,许寺卿是个极好的人。” 齐鹤先是看了眼萧京砚,见他情绪又低落了下来,恨不得往自己的嘴巴上打一下。 自己到底会不会说话啊,怎么净说些让阿砚不开心的话来。 齐鹤回道:“洛音你可别被他的表面假象给骗了,你可知他是如何短短三年内,从一个打下手做到少卿,再到寺卿的!” “如何?”柳洛音还没听说过有关许清川这方面的传闻,她好奇地问道。 “这人心太硬太狠,为了坐上寺卿的位置,竟将他的师父,也就是上任寺卿给送进了地牢中。” “从而拔出了诸多和前寺卿有染的官员,他们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而他,因为举证有奖,被升为了新任大理寺卿。” 齐鹤说得很简单,也很模糊,很容易让人误会许清川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但柳洛音的直觉,却是这其中定有隐情。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抓奸 她道:“圣上是一个明察秋毫的人,不会故意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故意包庇一个坏人,所以前任寺卿,必定也是一个势利眼的贪官。” “许寺卿为了还天下人一个公道,为了能有一个太平盛世,所以‘杀师证道’。” 其实从大家对许清川的评价中,也能看出许清川是一个“大义灭亲”,“公正无私”的人。 所以他会那么做,只能是这个原因。 “是。你猜对了。”萧京砚出声道,“你很信任他。” 柳洛音微笑道:“不是我信任他,是他本身就是这么一个人,可以为了公道,不顾他人看法,哪怕被万千唾沫淹死,也不会改变初心。” “若世间的官员都能做到如此,那早该是太平盛世了。” “而且我想,前任寺卿做了那些能诛九族的罪事,还能在地牢里苟且偷生,留下一条命,这也是许寺卿求情求来的。” 萧京砚颔首。 但思绪却更为复杂了起来。 他竟有些羡慕起了许清川,哪怕千万人认为他是一个“恶人”,也有一人坚定不移,相信他。 齐鹤没话说了,他叹气道:“哎,好不容易要诬陷一个人,怎么还被发现了,难道我说谎的样子很明显吗?” “应该不是,齐兄换一个人,我可能就信了。”柳洛音说道。 齐鹤思想了几秒,说道:“那阿砚是一个大恶人。” “嗯……那得在我不认识萧提督之前说,我或许会相信。”柳洛音回道。 齐鹤眼眸一转,说道:“那我是个恶人。” “那我相信。”柳洛音回答的很快。 齐鹤:“?” “洛音,你说什么!你居然说你相信!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哈!” 萧京砚道:“我也相信。” 齐鹤:“??” “阿砚,洛音,你们是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吗?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人,能是恶人吗?” “换句话来说,恶人能有我这么风流倜傥吗?” “所以齐兄是第一人。”柳洛音笑得肚子都有些痛了。 看着柳洛音开心,萧京砚的情绪也随之好了起来。 齐鹤见此,心里只有一句:果然,快乐都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哼,你们太欺负人了,我不理你们了。” “别呀,齐兄,我们错了,错了。”柳洛音哄道。 齐鹤不理人,很是傲娇地看向车帘外。 柳洛音只好实处杀手锏了,她道:“我请齐兄吃全鸡宴,齐兄就原谅我们。” 齐鹤本还想逗一逗,但萧京砚却说道:“过时不候。” 齐鹤一听,那还得了,到嘴的全鸡宴可不能飞,马上道:“可以,没问题,我原谅你们。” 看着齐鹤这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萧京砚嗤笑了一声:“你也就这点出息。” 齐鹤嘿嘿笑道:“要出息做什么,又不能吃,你说对,洛音。” “没错。”柳洛音附和了一句,继续道,“齐兄,你那里可有假孕药?” “有啊,你要用吗?”齐鹤面露古怪道,“洛音,你也没成婚啊,用这药做什么。” “不是我,是风情用。”柳洛音说到这,就没有说下去了,她道,“这个药伤身子不?” 齐鹤回道:“有一点,我再给你配瓶补药,这样伤害也会小点。” “不过这个药,我现在身上没有,我明天再派人送给你,或者……”齐鹤偷偷瞥了眼萧京砚,说道,“你来萧府也可以,算算时间,阿砚确实也该解毒了。” “明日……我或许没时间,或是需要晚一些才能来。”柳洛音说道。 “你明日有事吗?那晚上来也行,正好我们一起吃个晚膳,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想念洛音你的手艺。”好,其实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 柳洛音点头:“明日要去一趟皇宫,见玉贵妃。” “可以啊,如果我回来得早,我来做晚膳。” 萧京砚开口道:“玉贵妃佛口蛇心,心机深沉,你万事当心,若……有危险,可给她宫内叫喜鹊的婢女信号,她会来告知我们。” 对于萧京砚的手伸到玉贵妃宫里的事,柳洛音并不感到惊讶。 她道:“好,多谢萧提督。” 萧京砚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你若不愿去,也可以不去。” 柳洛音回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总该面对。” 齐鹤见萧京砚不问原因,他只好问道:“洛音,你去见玉贵妃干嘛?凌子晋逼你去的吗?” “没有逼我去,是玉贵妃想见我,”柳洛音说道,“我想着,有些话确实该说清楚,否则只会越来越麻烦。” “比如,你和凌子晋的婚事?所以……玉贵妃是想将婚期定了?”齐鹤的脑袋转得飞快,“玉贵妃没那么好说话,以她的心性,定会先给你个下马威,将你贬低得体无完肤,再和你谈论这件事。” “洛音,不管她怎么说,你都别放在心上,你就当她是放屁。” 柳洛音笑道,“好,我记住了,我就当她是放屁。” 这句话落下,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柳府到了。 柳洛音和萧京砚、齐鹤道了下别,便下了马车。 萧京砚撩起车帘,目送柳洛音离去,直至身影完全消失,才让车夫回萧府。 马车上,齐鹤着急道:“刚刚洛音在,我没把话说得太清楚,怕吓到她,阿砚,洛音明日这一去,定会被玉娇娇那贱人欺负的,凌子晋可不会帮她。” 萧京砚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早在柳洛音说要去皇宫时,他心里就做好了决定。 “明日我们去趟皇宫。” 齐鹤也是这么想的,他道:“阿砚,我们就去玉华殿外站着,一察觉到洛音有危险,我们就冲进去。” “不能。”萧京砚沉声道,“太明显了,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一旦他的心思被众人所知,那柳洛音就会因他,深陷危险之境。 来不完的刺杀和算计。 他不想让她卷进这场纷争之中。 这也是他为何只愿在暗中保护她,不表明心迹的原因。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贵妃的下马威 次日一早,皇宫就来了人。 清明正在为柳洛音梳妆,嘴上骂骂咧咧道:“这玉贵妃是催命呢?这人还没用早膳,就要过去皇宫,是要饿死人吗?” “小姐,咱能不能不管她啊,咱们吃个早膳再过去,再不济,也得吃几口东西啊。” 清明担心柳洛音的身体,她若不吃早膳,那过不了多久,肚子就会如刀割般的绞痛。 所以无论有什么事,清明总会追着柳洛音吃下东西。 哪怕柳洛音赖床犯困,不愿起来,清明也会往柳洛音的嘴巴里塞个包子。 “可有说是什么人来?”柳洛音问道。 “听说是玉贵妃身边的二等宫女,叫什么红杏。”清明把打听过来的,说给柳洛音听。 “小姐,这玉贵妃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居然派个二等丫鬟来接我们,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嘛,最次也得是个大宫女啊。” “她倒是等不及。”柳洛音不以为意,“那就用个早膳过去。” 清明听此,露出了欢快的笑意,“好嘞,奴婢今日让小厨房做了小姐最爱吃的油煎包,还有虾仁粥,咱们吃饱饱再去!” 但还没等柳洛音坐下吃早膳,小雪就在门外喊道。 “小姐,红杏又来催了,问小姐还要多久才好,若小姐不愿意见玉贵妃,就早早拒了,她好回去交差。” 清明回道:“让她再等半个时辰,我们小姐马上过来。” 清明嘀咕道:“从她来,到现在,也才过去半炷香,真是催命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大人物呢,这都等不起。” “而且就这时间,想必玉贵妃都刚醒,真是不要脸啊。” “别管她,快吃。”柳洛音夹了一个油煎包给清明,安慰道。 吃饱喝足,柳洛音用帕子擦拭了下嘴角,等着清明给她补上口脂。 虽说她是想素净进宫的,但是清明却不想让玉贵妃低看她,所以就为她化了一个又不失素净又不失端庄的妆容。 再配上杏色锦裙,外披白色狐裘大衣。 这一套下来,无论玉贵妃怎么看,都是挑不出错来。 等柳洛音过去正堂时,刚好半个时辰。 红杏见柳洛音掐着点来,脸色更是难看了不少。 “六小姐还真是难请,跟个菩萨似的。” 柳洛音也不恼,微笑道:“我也不知红杏姑娘会这么早到,我总不能一身狼狈去见贵妃娘娘,那未免也太不失礼数了。” 红杏见柳洛音伶牙俐齿的,也知从她嘴上讨不到好处,加之时间确实也太晚了,她便阴阳怪气了一句“那六小姐还真是有心了”,上了马车。 柳洛音不是第一次去皇宫了,所以对于皇宫并不感兴趣。 红杏虽走在前头,但一直都是注意着柳洛音的行为举止。 见她平静从容,未有紧张和不安,红杏还很是惊讶,她开口试探道:“六小姐不是第一次来皇宫?” “不是,先前来过一次,找圣上告了一次状。”柳洛音说道。 红杏一时被这句话给噎住,好一会儿才道:“那六小姐的胆子还真是大,敢向圣上告状。” “是啊,胆子不大,怎么今日敢来见贵妃娘娘呢。”柳洛音的嘴角含着戏谑道,“敢问红杏姑娘,贵妃娘娘找我何事?” 红杏才没兴趣告知这些给柳洛音,她淡淡道:“主子的心思,我们这种做奴婢的怎敢猜,六小姐去了就知道。” 红杏说完这句话后,停下了脚步。 “到了,六小姐进去。” 柳洛音看了眼牌匾上的三个大字“玉华殿”,走了进去。 她现在所处的是主殿,但主殿一人都没有。 柳洛音回头看去,红杏也不知何时不见了。 见此,柳洛音也能猜到这怕是玉贵妃安排的,所以也就站在殿内,安静的等待。 玉娇娇躺在贵妃椅上,吃着婢女喂来的葡萄,悠闲道:“那贱人来了?” 红杏跪在地上,恭敬道:“回禀娘娘,那贱人来了,此刻正在主殿呢。” “那就让她等着,等本宫睡醒了,再过去。”玉娇娇美艳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屑。 “是,娘娘。”红杏顿了下,继续道,“还有一事,奴婢之所以回来的这么晚,是因为那贱人迟迟不出来,奴婢等了快一个时辰半,才见到那贱人。” “娘娘,那贱人未免太不将你放在心上了,日后若嫁给殿下,怕会踩在娘娘头上作威作福啊。” 玉娇娇听此,脸上顿时浮现了恼怒。 “本宫还没给她下马威呢,她就敢打本宫的脸了,红杏,你去和她说本宫在瑶华池,让她在那等着我。” 红杏听此,低头的瞬间露出了得意之色,她道:“是,娘娘。” 外头寒风刺骨,主殿却是温暖如春。 让这贱人在主殿等着,未免太便宜她了,就该冷死她! 柳洛音还以为要等很久呢,却见红杏再次出现。 柳洛音没有错过红杏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直觉告诉她,玉贵妃出手了。 而这次手,没准还和这个红杏有关。 红杏并没有给柳洛音行礼,态度也是散漫不敬。 她趾高气扬道:“贵妃娘娘让你先去瑶华池,她会过来找你。” 过来时,柳洛音就经历了这寒风的酷刑,现在听红杏这句话,她哪能不知道她们想干什么。 柳洛音道:“外头风吹寒冻,娘娘过来,怕是会染上风寒。” 红杏不耐烦道:“这就用不着你管了,这是贵妃娘娘的命令,难道你要违抗吗?” 柳洛音说道:“不敢,那就请红杏姑娘带路。” 红杏才不想被冷风吹呢,她说道:“你自己去,一直往前走,路过两个大狮子石像再右转,就能看到了。” “要实在不会走,就问别的宫女和太监。” 柳洛音故作害怕道:“可是我要是走错了,走到了禁地什么的,岂不是贵妃娘娘也得被我牵连?” 红杏一听这话,瞬间打了个寒颤。 若真因为这件事,玉贵妃受了牵连,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玉华殿的那些人下场,红杏的双腿开始发软发颤,心脏狂跳不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初见宸妃 红杏不敢再想下去,她立马道:“行,我带你去。” 柳洛音露出了一抹浅笑,跟着红杏离开了这里。 瑶华池离玉华殿有些距离,大概走了半炷香的时间,柳洛音才看到“瑶华池”这三个金色大字。 “到了,你就在这等着。”红杏半张脸埋进衣领下,双手互兜在袖袍里,说道。 柳洛音单纯问道:“娘娘可有说何时过来?” 红杏敷衍道:“忙完了就过来了,还有,别乱跑,安心在这等着,娘娘一定会来的。” 红杏转身,勾起了一抹得意笑容,只是这来,就不知道是两个时辰后,还是五个时辰后了。 红杏一走,柳洛音便四处转悠了起来。 瑶华池的附近,有一座阁楼,名为“瑶华楼”。 柳洛音见“瑶华楼”前有宫女打扫,便走了过去,柔声问道:“请问这处瑶华楼是休息之地还是观赏之地啊?” 宫女见来人眼生,但言行举止矜贵大方,心中的警惕也消散了几分。 她笑着回道:“瑶华楼是处观赏之地,在阁楼上能够观赏瑶华池的全貌,还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梅林呢。” “放眼望去,犹如一簇簇火焰,好看极了,贵人要是感兴趣,不妨去瞧瞧?” 柳洛音莞尔道:“听你这么说,倒真是一个观赏美景的最佳处,不知可否能看到玉华殿?” 宫女闻言,面容多了几分谨慎。 她试探地问道:“贵人问这作何?你与玉贵妃是何关系?” “我听闻玉贵妃酷爱牡丹花,她的殿外有一处花圃,种植了许多罕见的牡丹花品种,我想远远的看一看。”柳洛音从容道。 听此,宫女的疑虑才被打消。 她回道:“原是如此,是奴婢误会贵人了,不过贵人怕是要失望了,这里只能看到玉华殿的主殿,看不到花圃。” 得到回答后,柳洛音道了句谢,便进去了瑶华楼。 瑶华楼内,虽不如在玉华殿暖和,但也适宜。 起码比起外面,要好太多太多。 柳洛音上了三楼,三楼的窗口正要能看到玉华殿,也能看到前往瑶华池的人。 只要看到玉贵妃过来,她就下楼去,时间也刚刚好。 屋内有一盆炭火,桌子上有新热好的茶水,柳洛音便倒了一杯茶水,暖暖身子。 她将凳子搬到窗口,边欣赏着窗外的美景,边喝着热茶。 没过一会儿,宫女便端了些糕点过来。 “贵人,这是御膳房新出炉的糕点,你尝尝。” “贵人要是怕无聊,也可以看些书籍,需要奴婢为你拿过来吗?” “有劳了,可有棋盘?”柳洛音对书籍并不感兴趣,倒不如与自己对弈,消磨下时间。 “有,奴婢这就为你搬来。”宫女说道。 很快,宫女便搬着棋盘过来,摆在柳洛音的面前。 “奴婢就在楼下,贵人要是有事需要奴婢,唤奴婢一声‘绿玉’就好。” “好,多谢绿玉姑娘了。”柳洛音浅笑道。 绿玉见柳洛音待她如此客气,脸微微一红,害羞的退了下去。 …… 玉华殿。 玉娇娇看着十指上的鲜红丹蔻,满意地点了下头。 “赏。” 宫女受宠若惊地接过一袋银子,感谢道:“谢娘娘!” “别急着谢本宫,丹娘你这手艺,本宫很喜欢,往后就只给本宫一人做。” 被称为“丹娘”的宫女闻言,面露惶恐之色,急忙道:“能被娘娘赏识,是奴婢的福分,只是奴婢若只给娘娘一人做,那其他娘娘那里,奴婢也不好交差啊。” 玉娇娇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冷声道:“你不好交差,管本宫什么事?本宫把话放这儿,你若敢给别的娘娘做丹蔻,那本宫可就要收了你这吃饭的手艺了。” “下去。” 玉娇娇的语气不容置喙,丹娘听此,只好退了下去。 玉娇娇扫了眼燃烧掉的几根香,漫不经心地道:“过去多久了?” “有一个半时辰了,娘娘。”红杏回道。 “那还早着,晋儿呢?到哪了。”玉娇娇问道。 “殿下刚从圣上的书房出来,应是往这边过来了。”喜鹊低眸道。 “这么快?”玉娇娇秀眉微蹙,“晋儿对那个贱人未免有些太在意了,要是被他知道本宫让那贱人吹了一个时辰半的冷风,不得怨本宫啊。” “娘娘你是没看到那贱人,那贱人长得一脸狐媚子样,殿下定是被她这张脸给迷惑的,只要我们将她的脸毁了,殿下定马上就对那个贱人不在意了。”红杏说这句话时,眼底闪烁着嫉妒。 “比宸妃那婊子还要貌美?”玉娇娇问道。 “奴婢认为,不相上下!”红杏回道。 闻言,玉娇娇的眼中浮现出了几分恶毒,她道:“宸妃那个婊子就让本宫很头疼了,若再来一个她,本宫的日子还怎么过。” “但是晋儿实在中意她,且圣上对她也看重,若本宫毁了她的脸,怕是两边都要来责怪本宫。” “所以,成婚之前,这贱人的脸不能动,待她产下皇子后,本宫就能随意拿捏了。” 玉娇娇做好决定后,看了眼喜鹊,喜鹊会意,立马扶着玉娇娇起了身。 “替本宫宽衣,本宫这就去会会看贱人。” …… 瑶华楼。 柳洛音有些困乏了,她下完最后一颗棋子,抬眼看向窗外。 玉华殿外,还是没有玉娇娇的身影。 柳洛音打了个哈欠,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正想下楼走动走动,却听见绿玉的声音响了起来。 似乎有人过来了。 “奴婢参见宸妃娘娘,宸妃娘娘金安。”绿玉跪地行礼,高声道。 宸妃江雾言身穿青绿色锦裙,双手捧着汤婆子,淡淡地“嗯”了声,走了过去。 绿玉看着宸妃往楼上走的身影,不免为柳洛音捏了把汗。 希望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要冲撞了宸妃。 江雾言本想上四楼,但路过三楼时,她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停了脚步,转向柳洛音所在的地方。 见窗外站着一名女子,她觉着眼生,走了进去。 柳洛音听见脚步声,转身看去,然后从容地行了一礼,“见过宸妃娘娘。”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把她丢出去 江雾言眉头一挑,还没说话,身边的宫女就出声呵斥柳洛音。 “大胆,见到宸妃娘娘还不下跪,你是哪家的小姐,如此没有规矩!” “难道你不知道每月的这几天,宸妃娘娘都会来此处吗?如今故意到这来,是存的什么心!” “木姜,梨花,把她从这丢出去!” 江雾言也没阻止宫女们的动作,她好整以暇的看着柳洛音,期待着她会怎么应对。 如果同平常人一样,跪地认错,她自不会多加针对,自行离去便行。 若有些趣意,她可考虑“救救她”。 毕竟,在她听来的传闻里,这位“柳六小姐”可是个“神奇”的人物。 柳洛音先是观察着江雾言的神色,见她并无怒意或是不悦,她心中有了思量,便道:“臣女是安南将军的女儿,名为柳洛音,也是圣上亲封的嘉成县主。” “臣女受玉贵妃之邀,来到这附近等她,臣女实属不知娘娘这几日会来此处,还望娘娘能够原谅臣女的无心之举。” 两句话,柳洛音便将身份和来历都说了个清楚。 并且,还不经意地将玉娇娇拉下了水。 先前那位呵斥柳洛音的宫女闻言,面容有了几分不自然,她镇定道:“是县主又如何,你这礼未免也太敷衍了些。” “按照宫中礼仪来讲,臣女这礼是全的,若娘娘觉着敷衍,臣女也是可以行大礼的,只是……这礼就不对了,若叫旁人看去,怕是笑话臣女的同时,也笑话圣上封了个愚笨之人为县主。” “蝴蝶,够了。”江雾言扫了眼那名叫蝴蝶的宫女,“别再闹笑话出来。” 蝴蝶双脸涨红,哪怕再对柳洛音不满,也只能将气咽下去。 江雾言再次开口,嗓音是听不出来的情绪。 她道:“县主倒真是伶牙俐齿,连本宫的这位口才大将,都被怼得哑口无言。” 柳洛音歉意道:“臣女无心和娘娘作对,只是臣女若不解释解释,就要被丢出去了。” “这天寒地冻的,臣女怕是出不了宫,就要喊太医来医治了。” 江雾言噗嗤了一声,笑了出来,“你确实和本宫料想的差不多,坐下,本宫不似玉贵妃,没那么蛮横。” 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江雾言戳了出来,柳洛音尴尬一笑,主动给江雾言倒了杯茶水。 “多谢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臣女。” 看着柳洛音这狗腿的样子,江雾言又是一笑,“你倒是能屈能伸,怪不得圣上能被你哄得团团转。” 柳洛音摆手,解释道:“圣上只是可怜臣女,所以对臣女多了几分耐心,否则臣女第一次进宫告御状,就得挨个几十大板。” 对此,江雾言倒是认同的点了下头。 “你确实可怜,受了十多年的苦,好不容易回到京都当大小姐,结果爹不疼娘不爱,兄长还处处针对。” “听闻当日萧提督也在?” 柳洛音回道:“萧提督仁慈,顺手就帮了臣女一把,送臣女进了宫。” 江雾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脸古怪,“仁慈?你确定这是形容的萧提督?” “你难道不知道世人都称他为,人间的刽子手,地狱的修罗神吗?” 柳洛音抿了唇,冒着会顶撞宸妃的风险,为萧京砚说了句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如此,才可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江雾言认真的思考了几秒,说道:“你说得对。不过,你为何不怕本宫?本宫可是宫里头出了名的嚣张跋扈,脾气差。” “娘娘貌若天仙,臣女都要看入迷了,哪还想得起来怕不怕的。”柳洛音由衷说道。 若说风情是祸国殃民的妩媚美。 那宸妃就是不染烟火的清冷神女。 哪怕她故意装得很凶悍,很不好说话,但若细看她的眼底,就会发现其中并没有半分凶意。 “类似你这样的话,本宫都听腻了,不过……”江雾言盯着柳洛音的眼睛,道,“从你嘴里说出来,本宫的心情倒是欢喜。” “也是,就如你所言那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这对宫里的女人来说,亦是如此。就好比玉华殿的那位,给人一副温柔无害,善解人意的模样,但杀起人来,可是眼睛都不眨。” “你……最好别染上她,包括她的孩子。” 江雾言提醒完,又很是不自然地补了句:“当然,你也别认为本宫是什么好人,本宫只是见你可怜,加上你刚刚夸得本宫心情愉悦,才来提醒你一句的。” 柳洛音也不拆穿,她顺着道:“是,那臣女谢谢娘娘的提醒。” 见此,江雾言又没忍住,又道:“玉贵妃折磨人的法子多得很,你到这里来,也是她说的?” 柳洛音点头,回道:“贵妃娘娘让臣女在瑶华池等她,臣女觉着贵妃娘娘不会这么快来,便来到了瑶华楼避避风。” 说到这,柳洛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连忙往窗外看去。 只见玉贵妃一行人就要走到瑶华池了。 柳洛音连忙道:“宸妃娘娘,臣女要回去了,贵妃娘娘来了!” 江雾言见柳洛音一副兔子看到狼的样子,“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一个玉贵妃给你吓得,你见本宫时,怎不害怕呢?” “放心,有本宫在,她动不了你,你就在这坐着。” “蝴蝶,你就跟玉贵妃说,说她要找的柳六小姐在本宫这,让她过来。” 柳洛音好奇地问道:“玉贵妃能过来吗?” 江雾言平静道:“不会。她与本宫素来不对付,她或许会要你过去。” “那,结果都是如此,为何娘娘还要让蝴蝶姑娘走这一遭呢?” 江雾言的嘴角露出一抹狡黠,说道:“自然是让她多吹点风咯,要是就此吹倒了,那本宫可就要去烧高香还愿了。” 柳洛音没想江雾言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没忍住笑了出来。 后意识到自己事态,立马捂住了嘴巴,认错道:“对不起,娘娘,臣女不是故意笑你的,只是觉得娘娘很是可爱。” 第一百二十章 劫我的人? 玉娇娇坐着步辇,手捧着汤婆子,往瑶华池边看去。 见瑶华池附近都无柳洛音的身影,玉娇娇沉着声问红杏,“人呢?在哪?” 红杏也是刚发现瑶华池没有柳洛音在,她被吓得跪在地上,慌乱道:“奴、奴婢去找找,她一定在附近的,奴婢回去之前,警告过她不要乱走。” “你回来做什么?你是什么主子,金枝玉叶着呢,风吹不得,冻不得?”玉娇娇面含愠色,厉声道,“今夜你就给我跪在瑶华殿外,要是背倒了或是动了,本宫就让你彻底没法动了。” “是!”红杏咬着唇,回道。 心中更加痛恨柳洛音了,恨不得能亲手捅死柳洛音,好泄心中之愤。 柳洛音若不乱走,她就不会被玉贵妃责罚,就不会晚上要跪在外面。 如今这温度,她就算能撑到天亮,不死也半死了。 红杏想要找到柳洛音的心更强烈了,因为只有找到柳洛音,柳洛音才会也被玉娇娇责罚。 她再煽风点火,势必要柳洛音也痛不欲生。 红杏开始在瑶华池寻找,并问附近的宫女有没有看到柳洛音。 但结果都是“没有”。 红杏只好再往前走,见前面就是瑶华楼了,她心里忽然有了个猜想。 她问向绿玉,和她描绘着柳洛音的样子。 绿玉恍然大悟,问道:“可是位容貌极美,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狐裘的姑娘?” 红杏欣喜点头,“对,是她,她可在里面?” 绿玉回道:“在是在,不过……” 红杏没等绿玉说完,就要闯进去,但还没上到二楼,迎面就被人扇了一巴掌。 红杏被这一巴掌扇倒在地,险些摔下楼去。 她爬起来,就要发怒,见对方是宸妃身边的大宫女蝴蝶,只好捂着脸问道:“你打我作何?难道你是什么主子吗?” 蝴蝶冷笑道:“宸妃娘娘在此,你火急火燎的过来,是想惊了娘娘,还是想对娘娘行刺?” “这难道是玉贵妃安排的吗?不如你我二人去主子面前说个明白!” 红杏是个典型吃软怕硬的人,虽说玉贵妃比宸妃的品阶高,她也应该比蝴蝶的身份高,但谁让宸妃更受宠,娘家也比玉贵妃娘家要强,加上她被蝴蝶捏了错处在,就算闹到玉贵妃面前,玉贵妃也不会保她,只会严加惩治她。 所以她只能认栽,将这口气咽在心中。 红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解释道:“我怎敢惊扰宸妃娘娘,我这也是不知娘娘在此处啊!” “那你过来作何?你难道不知道这几日宸妃娘娘会在此处吗?你现在过来,是想提前布置陷阱,好让我们娘娘上当吗?” 红杏不知不觉,就被蝴蝶扣了好大一个黑锅。 吓得她双腿都要发软。 她解释道:“我过来找一个人,柳府的六小姐,绿玉说人在这,我才进来找的。” 说到这里,红杏不自觉地将腰板挺了起来。 “这是贵妃娘娘的命令,难道蝴蝶你想违抗贵妃娘娘的旨意吗?” 蝴蝶冷笑了一声,一点都不配合红杏。 她道:“谁知道这是玉贵妃的命令还是你自己随口胡诌来的,你还不走,是要我亲自送你出去吗?” 红杏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就要再解释,却被蝴蝶一推,再次摔在了地上。 “我去找玉贵妃问问看。” 红杏怕蝴蝶添油加醋,在玉娇娇面前告状,也顾不得继续去找柳洛音,立马跟在了蝴蝶屁股后面。 玉娇娇向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见红杏都找了有一会儿,还没回来,心中想处死红杏的心更强烈。 “你们也去找,没找到那贱人,就提头来见本宫。” 宫女们闻言,只好也加入寻找柳洛音的队伍中。 而这时,蝴蝶出现在了玉娇娇的视线中。 玉娇娇见红杏跟在蝴蝶的身后,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这贱婢不找人,还把那狐媚子的人招来,真是想死了。 红杏才刚张嘴,要告一告蝴蝶的状,却见玉娇娇的手挥来,落在了她的脸上。 玉娇娇的力气极大,红杏被扇倒在地的时候,还喷了一口血出来。 蝴蝶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给玉娇娇行了礼,低头道:“玉贵妃,我家娘娘有请。” 玉娇娇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宸妃贼心不死,又想害本宫了是吗?告诉你家娘娘,本宫不会去。” 蝴蝶说道:“县主也在,宸妃娘娘说,贵妃娘娘或许会想见县主。” 蝴蝶说“县主”时,玉娇娇还在想这个县主是谁。 后一想,嘉庆帝好像给柳洛音封了一个县主,才想起来这个县主说的是柳洛音。 玉娇娇冷笑道:“宸妃这是劫了本宫的人了?让她滚出来,本宫要好好跟她算算账。” 蝴蝶闻言,便道:“奴婢会将这话带给宸妃娘娘,还请贵妃娘娘稍等片刻。” 玉娇娇道:“本宫不管她是出自什么目的,要劫下本宫的人,本宫现在懒得跟她计较,本宫给她半盏茶的时间,将人给本宫送回来。” “否则,就别怪本宫不念姐妹之情了。” 蝴蝶再次回到瑶华楼,将玉娇娇的话尽数重复了出来。 柳洛音怕江雾言被她牵连,便道:“娘娘,臣女有法子应对她。” 江雾言毫不在意地道:“本宫跟她是同一批秀女,在秀女时期,我们就在明争暗斗,到如今,不斗都不习惯了。” “你也别有什么压力和愧疚,本宫又不是为你,单纯是看玉娇娇不爽,想气气她。” 柳洛音还是有些担忧,她说道:“万一这事闹到圣上面前,圣上怪罪娘娘你怎么办?” 江雾言看向柳洛音,扬唇道:“这不还有你吗?你可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你为本宫说几句话便好了。” 江雾言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饮尽,起了身。 “时间差不多了,走,再不走,那个疯婆娘要撕到这瑶华楼来了。” 柳洛音见劝说不动,只好跟在江雾言身后,向瑶华池走去。 其实她也不懂,为何非要去瑶华池,瑶华楼不好吗? 又暖和,又能坐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争锋对决 江雾言走在前头,柳洛音走在她的后头。 一出来瑶华楼,那刺骨的寒风就往衣领里钻,柳洛音将斗篷裹紧了些,双手揣着汤婆子。 江雾言也发现不对了,在要到瑶华池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蝴蝶,你去和玉贵妃说,她要是想挨冻,那就去瑶华池冻着,反正本宫是不去了,本宫就在瑶华楼等着她,她爱来不来,不来本宫就带着县主去问圣上安了。” “走,县主,咱们回去,别因为那女人,给自己染了风寒,那太不值当了。” 柳洛音只觉得江雾言的这句话无比动听,她重重点头,道:“娘娘你真是大好人。” 江雾言瞥了柳洛音一眼,很是高傲地道:“本宫最讨厌阿谀奉承的人,你别以为你夸本宫,本宫就会护着你。” 柳洛音忍笑道:“娘娘,臣女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说出来了,娘娘这不就是在护着臣女嘛。” 江雾言道:“你想多了,本宫说过了,只是单看玉贵妃不爽。” 二人说话间,已经回到了瑶华楼。 木姜正要给江雾言和柳洛音倒杯热茶,入手却发现茶盏的重量不对,很是轻盈。 她将茶盏倾斜到近乎直线,也只是倒了几滴茶水下来。 木姜无奈道:“娘娘,这茶壶里没水了,奴婢去让绿玉再沏一壶茶来。” 柳洛音脸色微红,尴尬道:“是我喝了大半壶茶。” “县主倒挺能喝,让绿玉沏两壶茶来。”江雾言打趣道。 …… 玉娇娇远远就瞧见了江雾言等人的身影,她都想好话来刁难江雾言,和羞辱柳洛音了。 可谁知她们在半路,又掉头回去了。 气得她差点从步辇上摔下来。 江雾言这目中无人的样子,让玉娇娇更加恼怒和烦躁。 她从步辇上下来,朝着江雾言她们走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见蝴蝶再次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玉娇娇正要将这些气撒在蝴蝶身上,她抬手,就要对着蝴蝶的脸扇去。 而蝴蝶像是早就意料到了,她往后退了一步,这道巴掌给避了去,而后说道:“贵妃娘娘,宸妃娘娘说外面天寒地冻的,池边的寒气更重,贵妃娘娘这才大病初愈,还是莫要染了风寒。” “宸妃娘娘在瑶华楼备好了糕点和茶水,等贵妃娘娘你过去。” “宸妃娘娘还说,若贵妃娘娘不愿去,那她改日再来找娘娘你,她这会儿就先带县主去见圣上了。” 玉娇娇恶狠狠地瞪了眼蝴蝶,她现在没有时间浪费在这婢女身上。 她咬牙道:“本宫为何不愿去,本宫现在就去!” “母妃——” 一道温厚的男声,自玉娇娇的身后响起。 玉娇娇听是凌子晋的声音,眉宇间那股阴霾瞬间消失,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应道:“母妃在这呢,晋儿你刚从你父皇那过来吗?” 凌子晋没有先回答玉娇娇,他伸长着脖子,往玉娇娇的身后看去,见没有柳洛音的身影,眸子暗了暗。 他道:“没呢,儿臣先回寝殿换了一身衣服才过来。” 玉娇娇面露不悦,她道:“晋儿,你特意换一身衣服,不会是为了见那贱……六小姐?” 凌子晋刚想应“是”,但见玉娇娇情绪不对,急忙改了话口。 “不全是,儿臣也不想狼狈地去见母妃,”凌子晋急不可耐道,“母妃,洛音呢?她在何处?” “她啊,呵呵,”玉娇娇冷嘲热讽道,“本宫让她多等了一会儿,她就不见了,这会儿正巴结上了宸妃,和宸妃在瑶华楼喝着热茶呢。” “可怜你母妃我,在这池边冻了许久。” 凌子晋闻言,眉宇间染了几分怒意,他道:“她怎能如此不懂事!竟敢让母妃在这池边等她!母妃你放心,待见到柳洛音后,我一定替你好好说说她。” 玉娇娇见凌子晋的心还是向着她的,心里才舒爽了不少。 她故作善解人意道:“她毕竟是晋儿你真心爱慕的女子,无论她对母妃做什么,母妃都会因为你,而不计较她。” “只是希望日后,她能好生待晋儿你,懂事一些,也好让母妃安心。” 凌子晋点头,回道:“母妃,你也别太放纵了她,她毕竟是从乡下来的,礼仪规矩什么的,还不懂,往后母妃你多教导她,多盯着她些。” 蝴蝶听着凌子晋和玉娇娇一唱一和的,低头的瞬间,翻了个白眼。 她出声道:“宸妃娘娘与县主等待贵妃娘娘许久,贵妃娘娘可还过去?” “自然是要去的。”玉娇娇说道。 否则怎么让他的晋儿,为她出一口气呢。 木姜听见楼梯处传来的声音,低声道:“娘娘,她们来了。” 江雾言颔首,对着柳洛音道:“你坐我右下边。” 柳洛音道了句“好”。 下一秒,房门被人推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艳的容颜。 正是玉贵妃,玉娇娇。 该说不说,玉娇娇这皮肤保养得确实很好,与二十出头的少女无区别。 皮肤白皙紧实,若不细看,是看不到她眼下的皱纹。 紧随其后的,是凌子晋。 凌子晋走进来后,一眼就落到了柳洛音的身上,痴痴看了几秒,听得玉娇娇的咳声,才收回了视线。 没想到她连素净时,都这么好看。 他以前是瞎了眼吗?竟然觉得她是一个丑人,连柳芙珠的指甲盖都比不上。 江雾言先给玉娇娇行了一个敷衍礼,而后调侃起了凌子晋。 “呦,这七殿下的眼睛可黏在县主身上了,要不本宫给七殿下腾个位,你和县主坐一起?” 柳洛音正行礼着,听着江雾言这句话,她嘴角一抽,险些将“玉贵妃”喊成了“玉娇娇”。 玉娇娇的目光也落在柳洛音的身上,她眼眸中有嫉妒也有恨意。 她没有理会柳洛音的礼,她对着江雾言说道:“那就不必妹妹了,妹妹还是好好坐着,别磕着碰着了,又要去圣上那里告状。” 江雾言见玉娇娇忽略柳洛音,故意道:“姐姐这大病一场后,耳朵也不好使了吗?是没有听见县主的话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教训柳洛音 玉娇娇的脸色沉了下来,她道:“江妹妹,本宫是不是太给你面子了,让你能这么对本宫说话。” 江雾言不以为意道:“姐姐,妹妹不一直都是这么和你说话的吗?圣上还夸我们是欢喜冤家呢。” 凌子晋见柳洛音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也插了句话,“母妃,差不多行了,这还有外人呢。” 玉娇娇见凌子晋也为柳洛音说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心里对柳洛音更不满了。 “本宫哪敢苛刻县主啊,本宫不得被某些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啊。”玉娇娇阴阳怪气了一句,再看向柳洛音,说道,“本宫也不是什么欺负人的主儿,只是六小姐你,是不是还欠本宫一个解释呢?” 柳洛音早就有了回话的对策,她不疾不徐道:“不知贵妃娘说的是哪件事?若是玉华殿的事,那臣女确确实实等了有一炷香之久,而后红杏出现,又说贵妃娘娘还有事,让臣女先去瑶华池。” “臣女一开始还以为是哪里得罪了娘娘呢,这外头数九寒天的,娘娘这不是变相地要处罚臣女吗?但臣女又想,贵妃娘娘最是善良温柔,定不会如此,所以臣女又狠狠骂了自己许久,去了瑶华池。” “只是臣女左等右等,等了都要有一个时辰半了,都没见贵妃娘娘来,臣女便想差人去玉华殿问问,娘娘的事情忙完了吗?是不是忘了臣女。” “臣女见瑶华楼有人,便过去问,可谁知眼前一黑,人竟然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就看到了宸妃娘娘。” “之后贵妃娘娘你就来了,宸妃娘娘体恤臣女,让臣女在这多加休息,加之外头寒冷,也不是个聊天的地儿,便把瑶华池改成了瑶华楼。” 柳洛音字字珠玑,不然将自己的错都撇清,还把玉娇娇心里的龌龊点了出来。 见此,江雾言很是满意,都想直接为柳洛音竖起大拇指。 而玉娇娇,因为这段话,脸色又是涨红又是阴沉。 她没想到柳洛音这么能说会道,她只好抓着一个她自认为的漏洞,问道:“那六小姐还真是金枝玉叶,站了会儿,就能晕倒,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刻意刁难你呢?” 柳洛音从容道:“倒不是臣女金枝玉叶,只是臣女在清水村时,时常吃不饱,饿着肚子,久而久之,就有了一个毛病,只要早晨没有吃东西,肚子就会绞痛,臣女是痛晕了过去。” 凌子晋皱眉,问道:“你为何不用了早膳再过来?” 柳洛音怯生生地看了眼玉娇娇,回道:“天才刚亮一会儿,红杏姑娘就来到了王府,说娘娘已经在等着我过去,我怕耽误时间,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个,来到皇宫。” 红杏受到凌子晋的眼神刀,赶忙解释:“胡说八道!我等了你有一个时辰之久,你就是去吃顿早膳都是够的,分明是你故意不吃,为的就是这次冤枉我家娘娘。” “蝴蝶,掌嘴。”江雾言喝了口热茶,淡声道。 蝴蝶的速度很快,没等红杏或玉娇娇做出反应,蝴蝶的巴掌就扇了出去。 “啪”地一声脆响,红杏刚消下去的红肿,又重新回来了。 在玉娇娇要发怒的时候,江雾言悠悠道:“一个奴婢,敢对县主称呼‘我’,你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 “姐姐,你可要管好你这宫女啊,万一她在圣上面前,也是如此无规无矩,圣上该如何去想姐姐你?是姐姐有心授意,藐视君威,还是……” 玉娇娇的气血涌上心头,抬脚就是对着红杏踹去。 都是这贱婢,害得她被江雾言这个婊子挑了错处,拿了捏,牵着鼻子走。 她只能任由江雾言去打她的脸,否则她就是变相的承认,她有藐视君威的心。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她还要不要活了? “一点规矩都没有,本宫留你何用,带下去,乱棍打死。” 红杏张嘴,想要求饶,但玉贵妃身边的婢女喜鹊速度更快,用帕子塞进她的嘴巴里,将人带了下去。 也是这时,柳洛音明白了江雾言曾说的,越是温柔的人,杀人也是不眨眼。 就像现在,一条生命在玉娇娇的眼中,同蝼蚁无区别。 当然,柳洛音也没有菩萨心肠,先前这个红杏故意害她,她可是记着呢。 这只能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口气,玉娇娇咽不下去。 玉娇娇冷声问向柳洛音:“红杏可是等了你一个时辰多,你收拾自己,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吗?” “还是说,你故意拖着时间,想给本宫颜色看呢?” 柳洛音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娘娘,昨日臣女听闻今日要来见娘娘,特意让府中绣娘连夜缝制一件新衣裳,终于在早晨,缝制好了,但因为太赶,有几处细节没处理好,臣女本想让绣娘们再缝好,但谁知红杏姑娘这么早就到了。” “那这件新衣裳,再缝就来不及了,臣女便只能挑选别的衣裳。” “可别的衣裳,要么素的太素,要么艳的太艳,臣女的家中还办着丧事,若穿颜色亮一点的衣服,怕是不好,若太素了,见娘娘你也不好。” “所以臣女便只能让婢女就近买一件成衣,如此,才耽搁了这么久。臣女要是知道红杏姑娘会来这么早,臣女必定一晚不睡,待红杏姑娘一到,就随着她去皇宫。” “不过说到底,这确实是臣女的错,臣女不该让娘娘等待那么久,臣女有罪,还请娘娘责罚。” 柳洛音一口一个是她的错,但字字句句的意思,都是玉娇娇的错。 要怪就怪她的人来得太早,害得她计划全被打乱,慌张慌忙的,能迟一个时辰多,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玉娇娇自然也听得出来柳洛音的指桑骂槐。 她气得头顶都要冒火了,胸脯不断地起伏着,厉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是本宫的错了?本宫害得你迟到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玉贵妃要杀了柳洛音 “是啊,当然都怪姐姐你啊。”江雾言理所应当道,“就算县主照着这个点过来,姐姐你怕也还没起床?” “而且县主就算迟一个时辰多过来,姐姐你不也没工夫见她吗?在殿内等了一炷香,还把人赶去瑶华池吹近两个时辰的寒风呢。” “姐姐,你这么针对县主,不会是因为县主长得比你美?就好似曾经,姐姐你也是嫉妒我比你美丽,这么对过妹妹我啊。” “江雾言,你!”因为愤怒,玉娇娇面容有些扭曲起来,她指着江雾言那张脸,恨不得趁此将其抓花,抓烂。 江雾言一副很无辜的样子,问道:“我?我怎么了啊,姐姐,难道我说错了吗?” “我记得圣上还因此说过姐姐,罚了姐姐禁足呢,姐姐是忘了吗?要不然我们去问问圣上呢?” 说着,江雾言还问向凌子晋,“七殿下,你说本宫的话对不对?就算县主早来,结局也是在池边被寒风吹,还不如在家烤烤火呢。” “而且,县主还和你有婚约?七殿下若是连媳妇儿都不会疼,还是趁早还县主自由,别连累了县主。” 柳洛音很想为江雾言拍掌叫好。 她算是知道蝴蝶的“嘴功”是继承谁的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宸妃的“功力”竟然这么强悍。 柳洛音很配合的,道:“许是因为贵妃娘娘想教导臣女规矩,臣女毕竟是从乡下来的,穷山恶水出刁民,娘娘想磨磨臣女的性子也是正常的。” 江雾言鄙夷道:“姐姐殿里人的规矩都没学好,怎么还来磨炼官家小姐的性子呢?而且我记得,先皇也是出自乡下?就连姐姐你的父亲,玉大将军,都是和先皇一个地方的?” “姐姐怎么还嫌弃起了自家人呢?” 这句“自家人”,刺得玉娇娇眼睛都红了,她大声反驳道:“谁和她自家人呢?本宫的父亲是开国大将,是跟着先皇上阵杀敌,和先皇一起打下江山的人。” “若没有本宫父亲的功劳,你们这些六大世家的子女,又能有如今的辉煌和安稳?早被他人吞噬得干干净净!” “玉氏一族,哪怕根在泥土中,也是破土而出的龙和凤,与她这种粗鄙不堪的人,不同!” 江雾言见玉娇娇这激动模样,捂着唇,笑了起来。 “姐姐激动做什么?难道在姐姐的骨子里,一直认为自己不如我们六大世家的人吗?” “而且我说的‘自家人’,是因为七殿下和县主的婚事啊,这不,姐姐就和县主是一家人了。” 江雾言这“猫逗老鼠”的戏谑样,让玉娇娇的情绪更加激烈,火冒三丈。 她抬手,就要对着江雾言的脸扇去。 但还没碰到江雾言的脸前,就被人给抓住了手腕。 见是柳洛音,玉娇娇更是没了顾忌,反手对着柳洛音的扇去。 但又被人给抓了手腕。 而这次制止她动作的人,正是她的好儿子,凌子晋。 凌子晋挡在柳洛音的身前,眼神有失望划过,他说道:“母妃,你欺负了洛音一早上,还要再欺负她吗?” “放过她,母妃,她是儿臣未来的妻子,儿臣希望母妃能和她好好相处。” 玉娇娇身形一晃,她又是大怒,又是大悲,情绪太过激烈,险些晕厥过去。 凌子晋看着玉娇娇大口喘着气,一副气到极致的模样,心又软了下来。 他连忙来到玉娇娇身边,跪地道:“母妃,儿臣错了,你别生气了,儿臣只是想看见母妃和洛音好好相处,一家子和和美美,幸幸福福的。” “咱们不是找洛音还有事吗?咱就先回玉华殿,省得再有人气你。” 玉娇娇确实要被江雾言给气死了,她现在都在克制住她自己不去看江雾言,否则她定会忍不住,扑在江雾言的身上,将她脸挠烂的同时,也要撕烂她的嘴。 “江雾言,你最好别给本宫抓到你的错处,否则本宫要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玉娇娇留下这句狠话后,被喜鹊搀扶着,往楼下走。 凌子晋见柳洛音不动,就要去牵她的手,但却被柳洛音给躲开了。 凌子晋也恼怒了起来,他道:“柳洛音,你还没闹够吗?本宫的母妃都被你气成什么样了,本宫也因为你去顶撞母妃,伤了母妃的心,这还不够吗?” “你还要本宫怎么做!” 江雾言面无表情地道:“气你母妃的,是本宫我,宸妃江雾言,七殿下记住了吗?” “还有,要顶撞你母妃,和伤你母妃心的也是你,和县主无关,七殿下要是脑袋不好使,多玩些益智的小玩意儿。” 凌子晋:“……” 他好似能感同身受他的母妃了。 这死女人的嘴,真是犀利,真是贱啊!跟柳洛音的嘴似的! 两个人站在一起,噼里啪啦,跟个杀伤力十足的火药似的。 “这是我们玉华殿的事情,和宸妃娘娘你无关。” 凌子晋怕江雾言又噼里啪啦地回击他,紧接着又对着柳洛音道:“你还不走吗?是要本宫抱你过去吗?” 柳洛音平静地问:“走哪?” “玉华殿啊,不然你想走哪?”凌子晋没好气道。 柳洛音没有回答凌子晋的话,她问向江雾言:“娘娘,你可知道圣上如今在何处?” 江雾言说道:“在宫内,探听圣上的行踪是要被杀头的。” 柳洛音神色微变,但没过几秒,江雾言又笑了出来。 “吓到啦?逗你的,本宫也不知道圣上在何处,也许在某个妃子的院里。” 柳洛音听出来江雾言语气下的几分惆怅,她的心动了动,正要说话,就见江雾言又道。 “当然也有可能在批奏折,本宫建议你这个点还是莫要去见圣上。” 柳洛音点头,感谢道:“好,臣女知道了,多谢娘娘。” “娘娘以后若有事需要臣女,臣女一定会全力以赴,臣女就先退下,不打扰娘娘了。” 江雾言摆了摆手,示意“退下”。 凌子晋跟在柳洛音身后,疑惑道:“你去见父皇做什么?” “玉贵妃为的什么事召我进宫,我就为什么事找圣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退婚! 凌子晋心中一软,语气也柔了几分。 “父皇公事繁忙,这种事就不要麻烦父皇了,我们和母妃拟好日子,再给父皇看看,就可以了。” 见凌子晋有所误会,柳洛音的嘴角带了抹嘲讽,“七皇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没说过要嫁给你。” 柳洛音不愿和凌子晋多言,她的步伐加快了不少,想着先去找苏公公。 苏公公一定知道圣上在何处。 凌子晋想要追上去,但玉娇娇却出声喊住了他。 “晋儿,你要去何处?” “母妃,洛音她要去找父皇,解了我和她的婚事。”凌子晋看着柳洛音越来越远的身影,心急如焚。 玉娇娇听言,嗤笑了一声。 “她舍得放下这门好婚事吗?她这是在吊着你呢,让你更加放不开她,她这样的女人,我都见多了。” “可是……她的神情不似作假啊!而且儿臣每次提到婚事,她都是说不愿嫁给儿臣,要解婚事。”凌子晋担忧道,“父皇也对她有所偏爱,若是她提出来,父皇定会答应的!” 玉娇娇更加不屑了起来,她道:“晋儿,母妃且问你一句,除了你,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他们柳府,势头早不如前,柳正阳被罢了官职,若此后再无战争,那他什么实权都没有,只有一个二品将军的名头。” “而他们的儿子,又进了牢狱,未来更无翻身可能,柳家今后的荣光,都在柳洛音一人身上。若柳府想要东山再起,就得靠柳洛音,寻得一门好亲事,从而扶持着柳府。” “但谁想娶一个不能为自己带来任何利益的女子呢?是,圣上是看重她一些,封了她为县主,但是,这又能维持多久呢?” “晋儿,于公于私,母妃都不想你娶柳洛音那女人。暂不论,她的身份地位,能不能给你带来利益,就说她这个人,这个性子,真是目中无人,粗鄙不堪,哪像个世家小姐啊,如何能做你七皇子妃?” “晋儿,你若实在喜欢她,给她做个侧妃得了,咱们的正妃,要是要从各大世家选,比如西宁楼氏,他们……” “母妃。”凌子晋出声打断了玉娇娇的话,“她连正妃都看不上,又怎会看上这侧妃位置,父皇也不会同意的。” 怕惹得玉娇娇伤心,凌子晋顿了下,又补了句:“母妃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会思量的,母妃你先回宫,我去父皇那儿一趟。” 说罢,凌子晋便抬步,朝着柳洛音离去的方向而去。 瑶华楼上,江雾言将这一切都尽收于眼中,耳中。 “真是有意思,玉华殿今日可有的忙了,也不知道会死几个人。” 蝴蝶为江雾言倒茶,轻声道:“娘娘这招借刀杀人使得真不错,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玉贵妃气急败坏,母子离了心。” 江雾言摇头,纠正道:“本宫帮她,不是想利用她对付玉贵妃,本宫是真心看不惯狗乱咬人。” “看到她,本宫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如她一样,在宫里受着冷嘲热讽,什么委屈和苦,没吃过呢?” “本宫啊,只是帮了曾经的自己一把。” 蝴蝶笑道:“奴婢这就得借用县主的一句话了,娘娘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江雾言瞪了眼蝴蝶,道:“你这小蹄子也来打趣本宫了是?信不信本宫现在就送你出宫,给你许配个人家。” 蝴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奴婢才不要出宫呢,奴婢要一辈子陪着娘娘。” “蠢货,本宫说不准哪天就死了,到时你可怎么办,岂不任人宰割。”江雾言说道。 “娘娘死了,奴婢绝不苟活。若娘娘是蒙冤而死,被人害死,那奴婢会拼了这条命,替娘娘报仇,而后下来陪娘娘。”蝴蝶说得很认真,眼底满是坚定之色。 江雾言眼眶微红,晶莹在眼中闪烁时,抬手在蝴蝶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本宫可不要你陪,笨手笨脚的,连个头发都梳不会,本宫要带,也是带木姜去。” “娘娘!”蝴蝶急了,吃了酸醋来。 江雾言敛下笑意,说道:“好了好了,不和你逗嘴了,本宫心情好,给你们开个奖,你们猜猜县主能不能退了这个婚。” “猜对的人,奖一百两银子。” 这下,蝴蝶、木姜、梨花三人都激动了起来。 “如果县主真心想退婚,那奴婢猜,这婚一定能退成,毕竟玉贵妃也不想县主成为七皇子妃。”蝴蝶率先说道。 木姜则道:“奴婢倒觉得有些悬,君命如山,要圣上收回先前的话,这不就是打圣上的脸嘛,奴婢都担心圣上会因此降罪县主。” 梨花觉得二人的话都有道理,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奴婢觉得退不了了,自古以来,女子的婚事都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县主要退,柳将军和柳夫人也不会同意,再者,若真退了,那县主以后再要找门好亲事,就难了。” “县主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孰轻孰重。” 蝴蝶见江雾言一副悠闲的模样,好奇道:“那娘娘呢,娘娘的答案是什么?” “本宫猜,圣上会答应,而县主也会坚持退婚。至于县主未来有没有好的亲事,本宫想,只会更好。” …… 柳洛音问了好几位宫女和太监,终于把苏公公给找到了。 苏公公正在鸟园,为圣上挑选着鹦鹉。 柳洛音过去的时候,苏公公正愁着那两只选哪只好,见柳洛音过来,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先开了口。 “县主来了,县主看看这两只鹦鹉,圣上会更喜欢哪只?” 柳洛音看着鸟使左右肩上的鹦鹉,一只通体黑色,但在阳光下,却呈现着各种颜色。 另一只鹦鹉,是如翡翠般的色,它的胸前有一簇小白毛,眼睛下,又有一小点红毛,远看去,倒像嗑朱砂色的痣。 柳洛音想起来她眼下好像也有一颗这样的痣,倒真是巧了,竟看到了人转鸟版的自己。 恰在这时,那只翡翠鹦鹉喊了声。 “县主好,县主大美人,喜欢,喜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惊为天人的一幕 鸟园的人,都被这只翡翠鹦鹉给逗乐了。 胆子大点的,甚至还笑出了声。 鸟使先是一怔,确定是哪只鹦鹉叫出来的后,又是一怔。 苏公公面容古怪,他问道:“鸟使,你确定你没诓杂家?这只鹦鹉真性情冷,不爱搭理人?” 鸟使很是惶恐,急忙解释道:“奴才哪敢诓骗苏公公啊,这只''玉枕''确实是这群鹦鹉中,性子最冷的,也是话最少的。” “方才公公你也不瞧见了嘛,奴才怎么喊它,逗它,它也一句话不说。” “而这只‘玄青’,性子活泼好动,还会察言观色,奴才以为,这只更适合圣上。” 作为宠物,那自然要是活泼好动些的,否则跟养一个死物,有何区别? 而嘉庆帝,作为九五之尊,更不可能想要一个闷油瓶。 需要时,给足情绪价值,不需要时,安静待在一边,所以怎么看,“玄青”都是更适合嘉庆帝的。 苏公公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以他对嘉庆帝多年的了解,这只“玉枕”的花色,才是嘉庆帝所喜欢的。 苏公公又纠结了起来,“玉枕”的翅膀动了下,下一秒,就落到了柳洛音的肩膀上。 柳洛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了一跳,身体瞬间绷直。 “玉枕”像是察觉到了柳洛音的情绪,它凑近柳洛音,用脑袋蹭着柳洛音的脸,喊道:“不怕,不怕,喜欢,喜欢。” 像是怕柳洛音听不清,它每句话还重复了一遍。 “玄青”见此,也扑腾着翅膀,来到了柳洛音的另一个肩膀上。 “我的,喜欢她,回家。” 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场景,又让众人看惊了。 这是……两个鹦鹉在争风吃醋? 苏公公面色复杂道:“没想到杂家精挑细选来的鸟,都喜欢县主啊,想跟县主走。” 鸟使很难不赞同,他看向柳洛音,说道:“县主,要不你和它们商量商量?” 柳洛音是真没想到她会得鸟的喜爱,她哭笑不得道:“好,那我试试。” “玉枕是?我也很喜欢你,但是我不能带你回家,因为我没有钱,你跟着我只会吃苦,所以你去圣上那儿过好日子,好不好?” 玉枕像是在思考柳洛音话的意思,它歪着头,回道:“不好,不怕,跟你走。” 听此回答,柳洛音只好将目光放在最有希望的玄青身上。 “乖玄青,你是一只最乖的小鹦鹉是不是?” 玄青的脑袋动了动,“是,我是。” 柳洛音接着道:“那乖小鸟,你去陪圣上好不好呀?圣上可是一个大好人,跟着它,以后你吃喝不愁啦!” 玄青不开心,玄青拒绝。 “不好,不乖,回家,回家。” 柳洛音无奈道:“可是你们不选圣上,你们也不能跟我走啊,我要是带你们走,我的脑袋就要分家了。” 玄青和玉枕听此,扑腾着翅膀,回到了鸟使的肩膀上。 而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结束了,这两只鹦鹉会选择嘉庆帝时,玄青和玉枕却同时说。 “放我走,坏人,大坏人。” 柳洛音见此场景,没忍住笑了。 这两只小家伙,真是让人头疼得很啊! “只有这两只鹦鹉吗?可还有别的?”柳洛音问道。 鸟使回道:“有,但是品种都不如这两只好,花色也不如它们好看。” 柳洛音能明白鸟使的意思,她温声道:“话是这么说,但万物皆有灵,这两只小家伙又能听懂人话,还会说人话,灵气必定极高,但越是有灵气的,就越会产生自我的想法。” “如今它们不愿意选圣上,若强行给圣上送去,效果定会不如意,它们也会不开心,时间长了,或许会郁郁而终。” 鸟使叹了口气,他何尝又不知这些。 鸟园中的这些鸟儿,都是他每日尽心尽力照顾的,就如同自己的孩子般。 谁会想看到孩子不开心,最终郁郁而亡呢? 可对面是帝王啊,哪怕结果如此,他也得送过去。 鸟使无法回答柳洛音的话,应该说,无勇气回答。 苏公公也陷入了沉思。 气氛一瞬间安静,尴尬,沉重了下来。 柳洛音自知她不该说这段话,若圣上想追究,那她就会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是,要她亲眼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步入死亡,她有些难做到。 所以在知道圣上是位明君的前提下,她还是冒着风险说了出来。 “说得好。” 身后,传来了一道浑厚的男声。 还有巴掌声。 柳洛音看去,见是嘉庆帝,急忙行了礼。 “臣女参加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鸟园的一众人也紧随其后行礼,齐声道:“奴才参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嘉庆帝道:“都起来。” 众人道:“谢圣上。” 嘉庆帝大步走了过来,用手去逗弄着“玄青”和“玉枕”,和苏公公说道。 “苏洵,你都跟朕几十年了,怎么还没县主了解朕。” 苏公公“哎呦”一声,故作惶恐道:“圣上的心意,杂家哪敢了解得透透彻彻,圣上恕罪啊!杂家这就多向县主多学习学习。” 嘉庆帝无奈道:“你呀你,朕都不想多说你,让你给朕挑只鸟来,挑半天,朕都没见到你人影。” “敢情你是给音音挑鸟去了啊。” 苏公公欲哭无泪,“圣上,杂家都心慌的不得了,你还来调侃杂家,杂家都准备提头来见你了。” 鸟使也急忙道:“是奴才失职,还请圣上责罚!” “你和苏洵确实失职,差点就给朕送来看不上朕的鸟来,”嘉庆帝严肃道,“嗯……那就罚你将你这两只心头爱鸟送给县主。” 鸟使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好几秒,才反应回来。 “圣、圣上,奴才……” “怎么?你舍不得?”嘉庆帝板起脸来。 “奴才不敢,只是这两只鸟是园中最好的鸟了,奴才怕后面的不合圣上心意。”鸟使解释道。 嘉庆帝不以为意,他道:“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朕要亲自来挑选自己的鸟。” 嘉庆帝看向满园的鸟儿,高声道:“朕给你们一次机会,谁愿意跟朕走,最先回应朕的,朕就带走。” “所以,你们其中,谁愿意跟朕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给萧京砚赐婚? “我我我!我愿意跟随圣上!” 鸟还没开始应呢,一道标准的人声从后面响起。 嘉庆帝回头看去,见是萧京砚和齐鹤,笑骂了齐鹤一句。 “你愿意跟随朕?齐神医你是鸟吗?” 齐鹤很是狗腿道:“只要能跟随圣上,我是鸟,又何妨!” 嘉庆帝被逗笑了,他说道:“你呀你!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鸟。” “朕才不要你这只大肥鸟呢。” 齐鹤瞪大着眼睛,指着自己,问道:“大、大肥鸟?圣上!你是说我肥?” 嘉庆帝眉头一挑,反问道:“不然呢?瞧瞧你这脸胖的,你还让朕注意饮食,朕看齐爱卿你也最应该注意。” “少吃点!” 柳洛音听着嘉庆帝用长辈般的口吻去教育齐鹤,笑了出来。 “齐兄,我和萧提督当时说你胖了,你还说我们骗你,现在圣上也说了,圣上总不该也骗你?” “胖鸟,胖鸟。”玉枕张嘴说道。 “肥鸟,肥鸟。”玄青也跟着道。 齐鹤又被人调侃,又被鸟嘲笑,当下就觉得面子全无。 他伸手,朝着玄青和玉枕抓去,威胁道:“好啊,你们这两只臭鸟还欺负到人的身上来了,我现在就把你们抓了,做成炸鹦鹉吃!” 玄青和玉枕的反应很快,在齐鹤要抓住的时候,灵活地避了去,飞到了嘉庆帝的肩膀上。 “来呀,肥鸟。”玄青挑衅道。 鸟使见此情景,魂差点就要吓飞了。 他现在抓回来也不是,不抓回来也不是。 他只能祈求玄青和玉枕不要调皮,别伤了嘉庆帝。 否则他这一条贱命,可担待不起。 嘉庆帝也被吓了一跳,但见玉枕和玄青这狗仗人势的模样,放声笑了起来。 “好好好,你们这两只小家伙真是有趣,要不你们还是跟朕走,否则你们可就要变成烧鸟咯。” 玉枕很果断地离开了嘉庆帝的肩膀,飞到了萧京砚的肩膀上。 “美人,喜欢,在一起。” 像是怕众人不懂它们的意思,玄青扑腾着翅膀,飞到了柳洛音的肩膀上。 “他,一起,我们回家。” 柳洛音:“?!” 她本来还想说玉枕是一个见色的鹦鹉呢,没想到,它和玄青是只红娘鸟? 催婚都催到她和萧提督的身上来了?! 嘉庆帝笑得更欢了,“好,说得好,音音啊,这两个小家伙都找好未来男主人了,你可不能辜负它们的一片心意啊!” 齐鹤也道:“真是稀奇事了,看来这是天赐的良缘,洛音,阿砚啊,你们要是没意见,咱们现在就把婚事定了,再把婚期拟了,如何?” 萧京砚没有说话,他看向柳洛音,等待她的回应。 若是她也愿意的话。 众道目光落下后,柳洛音纵使脸皮再厚,也还是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双脸发烫,温声道:“圣上,臣女这身上还有个婚约呢,而且圣上你不是要挑选鸟儿,咱们要不一件事一件事来?” 嘉庆帝“诶”了声,说道:“朕还没给你把婚事解了吗?你来找朕,是不是就为的此事?” 柳洛音点头,回道:“臣女是来求圣上将臣女和七皇子的婚事解了的。” 嘉庆帝想也没想,就道:“虽说朕也很想你当朕的儿媳,但晋儿与阿砚相比,还是阿砚更适合你,所以……” 嘉庆帝的话还未说完,凌子晋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嘉庆帝后面的话。 “父皇,儿臣终于找到你了!” 凌子晋大步走了来,见萧京砚也在,心中多了几分敌意。 “真是巧啊,萧提督也在。” 嘉庆帝的目光在柳洛音、萧京砚、凌子晋的身上一一落下,面色颇有些复杂。 他问道:“晋儿,你怎么过来了?找朕有何事?” 凌子晋强制性抓住柳洛音的手腕,趁柳洛音没反应过来,拉着柳洛音一同跪在了嘉庆帝的面前。 “父皇,儿臣和音音是为了婚事来的,我们想请父皇过去玉华殿,和母妃一同商量儿臣和音音的婚期。” 凌子晋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萧京砚,似是在提醒萧京砚,柳洛音是他凌子晋未过门的妻子。 柳洛音挣脱束缚无果,又听凌子晋在这胡说八道,气笑道:“七皇子,在圣上的面前,你怎么还能睁眼说瞎话呢?我为什么来的,七皇子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圣上,七皇子说的这些话,皆是出自他一人之意,和臣女无关。臣女先前也说了,臣女来找圣上,是为了解除臣女和七皇子的这门婚事。” “臣女与七皇子实非良缘,望七皇子早日能觅得良缘。” 柳洛音自认为她说得很清楚了,但凌子晋却像听不懂似的,说道。 “父皇,儿臣与音音之间有些误会,音音的这些话都是气话,还望父皇莫要心上。” 嘉庆帝如何看不出凌子晋与柳洛音这门婚事,皆是凌子晋的一厢情愿呢。 可谁让凌子晋是他的孩子,他只能私心一些,给凌子晋一些机会。 所以他将他们的婚事拖到了现在,但结果,还是如此。 他又是庆幸,又是惋惜。 庆幸阿砚有机会了,惋惜他的孩子没机会了。 现在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他也没必要再纠结下去了,因为上天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 他也该顺着上天的安排去走。 嘉庆帝叹了口气,说道:“晋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若三年前,你对音音也如现在的情意,音音又怎会执意解除这门婚事呢。” “晋儿啊,机会是有限的,你没有把握住,那机会就没了,该往前看了。” 凌子晋听着嘉庆帝的话,沉默了下来。 他又何尝不知这些道理。 若是以现在的心境回到三年前,他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可若时间倒流,以他的性情,他依旧不会多看她一眼,一心也只会扑在柳芙珠的身上。 凌子晋苦笑着道:“父皇,君无戏言,你说过的话可没有过收回的道理。” 嘉庆帝见凌子晋还是执迷不悟,又是一声叹息。 “晋儿,你何苦如此啊,京都城诸多世家小姐,你不能再看看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不是爱,是占有欲 凌子晋摇头,他认真道:“父皇,儿臣的心中只有音音一人,若不能与她成婚,儿臣未来也不愿再娶她人。” 嘉庆帝平静地看他,问道:“那你可曾为音音着想过?可曾问过她的意见?” “晋儿,你这不是爱,是占有欲。因为得不到,所以你才会更在意,更想占有她。” “朕不想成就一段孽缘,音音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所以,你与音音这段婚事,朕宣布解除。” 嘉庆帝说的是“解除”,而不是“退婚”。 这不但保全了柳洛音及柳府的名声,也让柳洛音不会落人口舌,影响日后的婚事。 但若是“退婚”,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被“退婚”的女子,是会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的,会让氏族也蒙上羞。 等待她们的结果,无非两个,一个死,一个生不如死。 柳洛音心中感动,她跪地谢恩,高声道:“多谢圣上。” 嘉庆帝看向柳洛音,眸光复杂,“音音,你若不改主意了,朕便马上让人拟一道圣旨来。” 凌子晋嘴唇微张,似想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就见柳洛音回应了嘉庆帝。 “臣女不悔,请圣上拟旨!” 嘉庆帝看向苏洵,道:“苏公公,去。” “是,圣上。”苏公公道。 凌子晋望着苏公公离去的身影,最终还是不甘心,问了柳洛音一句。 “你为什么非要解除这门婚事?除了我,你还能有更好的婚事吗?” 婚事成功解除,柳洛音的心情都好了许多,她回道:“女子的一生,并非为了嫁人而存在,她们可以选择不同的活法。” “七皇子身份高贵,是门上好的婚事,也是我高攀了的婚事,但,这又如何呢?我不喜欢七皇子,所以七皇子哪怕是神仙,我也不喜欢。” “换句话来说,若我喜欢的人是普通百姓,那对我而言,这就是最好的婚事。” “因‘爱’成婚,为‘爱’偕老,共度一生。” 凌子晋咬着牙,继续问:“那你就能保证对方会一直爱你,心意不变吗?” 柳洛音下巴微抬,轻笑道:“当然不,真心瞬息万变,我们是因‘爱’在的一起,那‘爱’意消散,我也会离开。” “不过这都是未来事了,与其想那么多,不如享受和珍惜当下。” 凌子晋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瞪大着眼睛,道:“被休,你也愿意吗?” 柳洛音不解道:“为何是被休?就不能是我休了他吗?” “可、可世间向来都是男子休弃女子,女子怎、怎能休了男子!”凌子晋道。 柳洛音好笑道:“为何不能?谁规定的?我记得嘉庆的律法上,也没有这个硬性规定。” “圣上,我朝律法上有吗?” 柳洛音看向嘉庆帝,见他盯着自己,但瞳孔不聚焦,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柳洛音忽然想到嘉庆帝曾经提过的女子,难道自己又让嘉庆帝回忆起了故人? “圣上?”柳洛音又喊了一声。 像是大梦初醒,嘉庆帝怔了好几秒,才渐渐回归到了现实。 他的眸中晦暗不明,是看不出的情绪。 “没有。” 得到答案后,柳洛音才接着跟凌子晋争辩。 “七皇子听见了么?所以就算我们成了婚,你如果不行,我照样把你休了。” “休了,休了。”玉枕插话道。 “坏人,做梦。”玄青也道。 见凌子晋被气得脸色通红,柳洛音很满意地摸了摸两只小鹦鹉的脑袋。 “圣上,你不是说要选鹦鹉吗?正好大家都在,我们来给你选选?” “好啊。”嘉庆帝听言,心中的愁绪也消散了几分。 “父皇,儿臣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了。”凌子晋没有心情留在这里。 “去。”嘉庆帝道。 齐鹤清了清嗓子,打破这沉重的气氛,他道:“圣上,你看你是不是该给些奖头呢?否则我们哪里有动力为你选爱宠啊!” 嘉庆帝失笑道:“好啊,那朕就给你们一个奖头,胜出者,朕就答应他一件事,这奖头,齐神医可还满意?” 齐鹤受宠若惊道:“满意,那可太满意了,圣上你太给面子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先去挑咯!”齐鹤说完这句话,人已经到了鸟园内。 柳洛音见萧京砚不动,问道:“萧提督不去吗?” 萧京砚回道:“没有兴趣。” 柳洛音正要说“好”,就见萧京砚又说了话。 “不过你若是去,我也可以试试。” 柳洛音没有多想,她莞尔道:“那就一起呀,看看我们三人中谁能胜出。” 嘉庆帝看着他们进去鸟园的身影,思绪再次回到了二十几年前。 墨高轩和她还在时,他们也曾像他们一样,恣意潇洒。 时过境迁,如今就只剩他一人,做着旁观者,羡慕者了。 鸟园并不大,但修建的很好,宛如真林中。 柳洛音走的最外边路,一路看着这一块儿的鸟儿,最终视线落在了一只格外显眼的绯色鸟上。 绯色鸟的羽毛如同火焰般,耀眼夺目。 它的眼珠如水晶,外圈泛着淡淡红色,内圈确实绿色。 她的尾巴虽也是红色,但颜色却比身上的色要亮一些,细看下去,似还有金色,橙色等颜色。 看到这只鸟后,柳洛音再看其他鸟,都觉得黯然失色。 她心中有了选择,便出去喊鸟使进来,将这只绯色鸟带了出去。 柳洛音原以为她是最先选好的人,没曾想,竟是最后一个。 萧京砚和齐鹤都已经选好了。 柳洛音惊讶道:“你们速度这么快啊,我记得我才进去不久呀。” 齐鹤呲牙道:“那是因为我有独特的方法啊,你看我选的这只鸟儿,是不是很漂亮,很有灵气?” 柳洛音看着齐鹤手心上的那一只蓝鸟,点了点头。 “它的花色很纯,像湖水,也像天上的云,像将景色披在了身上。” “洛音你真会形容,其实我也不知道它会这么好看,我是闭着眼睛进去的,然后心里默数几个数,最后停在哪里,就选了哪里的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事了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呢,以为是只假鸟,哈哈。”齐鹤用手指逗弄着那只蓝鸟,“鸟使说它叫‘蓝玉’,诶,等等,是不是和你那只是个兄弟名。” “你那只叫枕玉,是?” 因为嘉庆帝先前说过,将这两只鸟送给她,所以柳洛音便也将这两只鸟当成了自己的。 她回道:“对,叫枕玉。” “不会是对夫妻?鸟使,你来解释解释。”齐鹤说道。 鸟使笑道:“齐神医,它们虽然名字相似,但没有任何关系。” “就像萧提督选中的那只,它叫‘玄玉’,但和玄青、枕玉、蓝玉,都是没关系的。” 萧京砚选的是一只身体为白色,尾巴呈黑色的鸟。 它的花色很单一,也有很明显的分界线,但整体组合起来,却有着一股神秘的美。 就如萧京砚这个人一样。 柳洛音说道:“我们选的鸟儿,倒是和我们自己有些相似。” 鸟使点头,“是,比如县主选的这只,其实它的命运很多舛,好几次我们都认为它要不行了,但它都很坚强地活了下来,到现在,已经圆圆滚滚,几乎没有过什么小病小灾。” “所以它的名字叫‘福玉’,希望它也能将福气带给其它多病多灾的鸟儿,保佑它们健康平安。” “很有意义的名字,福玉。”柳洛音看着那只绯色鸟儿,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它。 也算蹭一点它的福气。 “圣上选好了么?”萧京砚问向嘉庆帝,“若是没有,那圣上便自己去选。” 嘉庆帝的视线在那三只鸟儿身上流转,开口道:“朕倒觉得这三只鸟更适合你们。” “本来朕是看中了你手上那只,但见它同你相像,朕实在不想养一个你。” 萧京砚淡淡道:“那圣上就去挑一个,和你相像的。” “朕也觉着如此,这鸟啊,还是该自己来挑。”嘉庆帝说着,进入了鸟园。 鸟使见此,急忙追了上去,生怕嘉庆帝在里面会出什么意外。 柳洛音看着那只绯色鸟,说道:“我不会要带三只鸟回去?” 萧京砚回道:“若是喜欢,便带回去。” 齐鹤道:“养呗,三只鸟再加一条蛇,每天不得热闹死啊,对了,灵蛇吃鸟吗?” 柳洛音:“……” “应该不吃?”柳洛音有些没底气道,“主要是,我怕给养死了。” “那给我,我给你养。”萧京砚说道。 “那……那多麻烦萧提督啊。”柳洛音嘴上说着为难,但动作很是诚实,将“福玉”放到了萧京砚的手心。 “那就拜托萧提督帮我养养福玉啦。” 至于为什么只有“福玉”,是因为她要抓剩下两只的时候,它们齐声喊道。 “不去,不去。” 所以她只好将枕玉和玄青留了下来。 不过怕“福玉”不开心,柳洛音还问了句,“你愿意跟着他吗?” 福玉不会说话,它只能用行动来表达它的意思。 它飞到萧京砚的肩膀上吗,用它的小脑袋贴着萧京砚的脖颈。 “看来福玉是愿意的了,也不知道我的蓝玉愿不愿意跟我,让我也来问一问。”齐鹤清了下嗓子,认真问向手心中的蓝鸟,“蓝玉,你愿意成为我的爱宠吗?” “无论我贫穷还是富贵,你都愿意跟随我吗?” 蓝玉的脑袋摇了摇,然后翅膀一动,飞到了萧京砚的脚边。 用脑袋贴着萧京砚的裤腿。 萧京砚:“……” 齐鹤:“???” 柳洛音忍笑。 齐鹤发出了爆鸣。 “靠!蓝玉你这臭鸟,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齐鹤重新将蓝鸟抓回来,放回手上,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见蓝玉隐隐有飞走的架势,齐鹤只好又加了句威胁的话。 “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把你的毛拔了,做成烤鸟吃!” 蓝玉的鸟身像是抖了下,随后乖乖蹭了蹭齐鹤,表达它的“愿意”。 齐鹤见此,满意地笑了。 “好蓝玉,我就知道你是愿意跟我的,放心,以后有我一口土吃,就有你一口沙吃。” 蓝玉瑟瑟发抖,仿佛预料到了以后的惨状。 柳洛音笑得肚子疼,她道,“齐兄,你怎么能强制鸟呢?强扭的瓜啊,是不甜的。” 齐鹤冷哼了声,回道:“谁说的?只要瓜甜,管它是不是强扭的。” 笑谈间,嘉庆帝也将属于他的鸟找到了。 见是一只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特点的鸟,齐鹤发出了不解的声音。 “圣上,恕我直言,我觉得你这鸟很普通啊,也没什么特色啊。” 嘉庆帝只是笑着,也不说话。 但很快,齐鹤明白了嘉庆帝的意思。 因为这只鸟不但有特色,还非常的与众不同。 它张开翅膀的瞬间,里面的金色羽毛也露了出来,与它身上的黑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飞到齐鹤的面前,趁着齐鹤不注意,在齐鹤的嘴巴上啄了一下,而后飞快地来到嘉庆帝手心上。 “丑,该打,打。” “嗯,是该打,怎么能说我们‘丧彪’没有特色呢。”嘉庆帝很是宠溺道。 齐鹤捂着发痛的嘴巴,恶狠狠地瞪着丧彪,试图用眼神杀报仇。 “原来是只嚣张跋扈的臭鸟啊!蓝玉,跟我上!咬光它的羽毛!” 蓝玉缩了缩脑袋,选择性失聪。 齐鹤恨铁不成钢,对着蓝玉的耳朵,喊道:“上啊!你怕什么!大不了就被圣上做成烤鸟啊!” 蓝玉缩得更厉害了,头也更低了。 嘉庆帝乐得不行,他道:“齐神医啊,你真是太有意思了,朕一见你,心情总是会好起来,要不你今后就住在宫里,朕赏你个二品职位,如何?” 齐鹤果断拒绝,一脸严肃道:“圣上,这万万不可,草民只是一个大夫,怎么能当官呢!” “草民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草民不想当嘉庆第一个因不到早朝,而被杀头的人啊!还有,草民心里是一点文墨也没有,也不会说话,所以为了嘉庆的未来着想,圣上你一定要放过草民啊!” 嘉庆帝在齐鹤的脑袋上敲了下,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可知多少人想当官都当不上,又有多少人盯着这个职位,朕一开口就是让你当高官,你还不乐意。” 萧京砚听着嘉庆帝的话,眼眸微闪,道:“可是出事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离死别 嘉庆帝笑容一僵,但很快消失,化为平静。 “萧提督,你就不能盼着嘉庆有点好吗?” 萧京砚没说话,但眉头锁得更紧了。 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嘉庆帝见此,再次开口。 “婚也解除了,朕的鸟儿也选好了,你们可还有事?无的话,便退下去。” 齐鹤道:“好嘞,那圣上你多保重身子,我过几日再来为你查看身体情况。” 嘉庆帝摆手,道:“去去。” 柳洛音三人便带着鸟,出了宫门。 马车上,柳洛音见萧京砚的眉头依旧紧锁,眉宇有化不开的阴霾,轻声问道。 “萧提督,你是在担心什么事吗?” 萧京砚没有正面回答柳洛音,而是道:“半月前,一批贼寇入了邳州,在邳州杀伤掠夺,百姓们为了活命,东奔郴州,西跑京都,近两日京都城进了许多从邳州逃亡来的流民。” “你这几日莫要再出门,就算稳定下来,最好也不出门。” “我们若有事,会亲自来找你,或是派云终来接你。” 闻言,柳洛音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真的只是流民的事情吗?” 萧京砚沉默了半晌,道:“是。” “好,我知道了,萧提督你……也多加保重。”见萧京砚不愿多说,柳洛音也没有问下去。 哪怕她隐隐觉得这背后是个巨大阴谋,但又有什么用呢,她也没有能力去挽救。 加之嘉庆帝也不愿将事情的真相告知萧京砚,那足以说明,这件事是连萧京砚都难解决的事。 甚至,还会让萧京砚有生命安危。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云终的声音传了进来。 “六小姐,柳府到了。” 柳洛音应了一声,正要下马车,手腕却忽然被人握住。 回头望去,正对上萧京砚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眸。 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什么话也不说,柳洛音怔了下,笑道:“萧提督,怎么了?” “霜降和春分还不够,我再给你五十名暗卫,暗中保护你。”萧京砚顿了下,又补了句,“不是监视你。” 这句话,让柳洛音的心再次一动。 随之,也越加沉了下来。 她装作没听懂,单纯问道:“这太平盛世的,我在家,能有什么危险呀?而且你给了我,那你怎么办,谁来保护你啊?” 萧京砚轻轻一笑,嗓音里带着些安抚,“别担心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柳洛音深知她就算拒绝,萧京砚也会偷偷派人保护她,于是她便应了下来,“那好,多谢萧提督,我先回府啦。” “好,我们……下次再见。”萧京砚松开柳洛音的手腕,含着笑道。 不知为何,柳洛音总觉得这句话像极了要生离死别一样。 柳洛音压下这抹不安情绪,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坚定道:“好,下次再见。” 车帘被撩起,又被放下。 目送柳洛音进府后,萧京砚对着云终道:“回萧府。” 齐鹤长叹了口气,问道:“阿砚,你不是准备好了吗?怎么又退缩了。” “我不愿让她有危险。”萧京砚望着手中未送出去的锦盒,低声道,“待这件事结束。” …… 柳洛音刚回府,就被柳正阳叫了过去。 柳正阳脸色铁青,将信纸扔在了柳洛音身上,“柳洛音,你是不是该好好跟为父解释一下了?” 柳洛音垂眸,看向落笔处的人名,玉娇娇。 单看这三个字,柳洛音便能知信纸上的内容是什么。 柳洛音缓缓道:“如父亲所见,我向圣上解除了和七皇子的婚约。” 见柳洛音一副理直气壮,还不知错哪了的模样,柳正阳怒意更甚。 “你为何要擅自解除婚约?难道你不知道这要和我,和你母亲商量吗?” 柳洛音反问道:“若是和父亲母亲商量,父亲与母亲可会答应?” 柳正阳毫不犹豫道:“自然不会答应,这可是你高攀了的婚事,若不是珠儿出了问题,这件婚事轮不到你。” “所以,你明知这门婚事来的不易,为何还要退婚!难道你还能有比这门更好的婚事吗?” 柳洛音道:“所以,这门婚事本就不是我的,那我退了又何妨?” “父亲要是觉得可惜了,不妨再生一个女儿,将她嫁给七皇子。” “孽障!”柳正阳扬手,就要朝柳洛音扇去。 柳洛音自然不会白挨一巴掌,她避了过去,不咸不淡地道:“父亲气什么?是因为父亲将柳府的希望都放在了我的婚事上吗?父亲是想要借玉贵妃和七皇子的势力,重回朝堂吗?” 柳正阳见心思被柳洛音戳中,面容闪过一抹尴尬,更加恼怒了。 “是又如何?连公主都得为了国家牺牲婚事,你又如何不能?你扪心自问,这桩婚事亏待了你没?七皇子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长相,都是一等一的好,你才是最受益的那一方,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柳洛音懒得跟柳正阳多废话,她直接道:“事情已然发生,父亲说再多,也无济于事。父亲若是没事,我便回院子了。” “走什么?你给我站住。”见柳洛音要走,柳正阳厉声道,“你现在就随我去皇宫,求圣上收回成命,我们再将婚期定了。” 柳洛音好笑道:“父亲是不是太天真了?这是在过家家吗,我说什么,圣上就会答应什么?” “若圣上真听我的话,我不如直接让圣上给父亲一个一品官员的职位,父亲你说呢?” 柳正阳说道:“圣上宠爱你,自然不会责罚你,加上七皇子也会为你说话,这件事十拿九稳。” “圣上已经将圣旨拟好了,这会儿在路上了,父亲你别白费力气了。”柳洛音冷冷道。 柳洛音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通报。 苏公公来了。 柳正阳狠狠瞪了眼柳洛音,只能先将怒意压下,去迎接圣旨。 柳洛音过去的时候,发现苏公公的手里有两道圣旨。 有一道肯定是解除婚约的圣旨,那另一道圣旨呢,是什么? 苏公公清了清嗓子,先将解除婚约的圣旨念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章 找到证据了 待柳洛音领完圣旨后,苏公公又打开第二道圣旨,继续念。 大概意思是,近来流民诸多,要柳正阳安顿好这些流民,再带队,负责每日的巡逻。 苏公公将圣旨给到柳正阳的手里,皮笑肉不笑道:“柳将军,圣上说了,这件事你若是做得好,那便恢复你的职位。” “柳将军,你可莫要辜负圣上对你的期待啊。” 柳正阳本听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心里不爽,但现在听了苏洵这段话,脸上乌云拨开,露出了一个喜不自胜的笑容。 “是,臣定不辱使命。” 苏公公满意点头,看了一眼柳洛音,又道:“圣上还说了,这孩子们的婚事,就由他们自个儿做主,让柳将军少说县主几句。” “是是是,臣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怕音音不懂事,惹得圣上不悦啊!” “那倒不会,圣上可是很喜欢县主的。”苏公公笑着道,“好了,杂家的任务也完成了,杂家这就进宫复命了。” “臣送送苏公公。”柳正阳道。 柳洛音看着苏公公远去的身影,心里的不安又深了不少。 嘉庆帝之所以给柳正阳安排这个活,是为了能有一个正当的理由,让柳正阳官复原职。 那,嘉庆帝为何要让柳正阳官复原职呢?柳正阳在后面的事情中,会扮演什么角色呢? 这些疑问,柳洛音想不出答案,她只能暂时搁下。 柳洛音本要回院子,但见风情鬼鬼祟祟地进了书房,便跟了过去。 柳洛音将门推开,正好看到往书桌下缩的风情。 柳洛音好笑道:“别躲了,是我。” 听是柳洛音的声音,风情便从书桌下出来,她拍了拍身上灰尘,说道:“洛音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那老不死的回来了。” “你去帮我望着风,我大概知道那个东西藏在哪里了。” 柳洛音说道:“父亲现在去送苏公公了,估计很快会回来,我尽量给你拖一炷香的时间,不管找没找到,你都要出来。” 风情点头:“好,我记住了。” 柳洛音交代完,便将门带上,开始给风情望风。 怕引起注意,柳洛音站在不远处,假装让婢女找东西。 只是这还没过多久,柳正阳的身影就远远出现在了前方。 看这方向,是要去书房的了。 柳洛音让春分在这继续找着,她朝柳正阳走了过去。 “父亲,苏公公走了吗?” 也许是能官复原职了,柳正阳的心情好了很多,对柳洛音解除婚约的事也不怪罪了。 他说道::“走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母亲送我的红珊瑚耳坠掉了一只,我正想问问父亲你看到没。”柳洛音从容回道。 “我没看到什么耳坠,实在找不到就别找了,反正只是个耳坠,再买就行了。”柳正阳说着,就要向书房走去。 柳洛音却拉住了柳正阳的衣袖,她的眼眶微红,眼里蕴着泪水。 “可这是母亲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意义非常,我一定要找到,父亲你可以帮我一起找吗?” 柳正阳想拒绝,但柳洛音又说话了。 “父亲要给流民们安排住处,还有吃食,柳府的银钱可还够?若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圣上和萧提督赏的一些银子,可以给父亲。” 柳正阳听此,开始计算柳府还剩的银两。 若无之前的事,例如,薛氏带了几千两银钱去赎柳芙珠,他花钱去打点上下等,那柳府的银钱还是很充足的。 但现在,已经捉襟见肘了起来。 他们名下的产业,也是亏损的多,赚钱的少。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柳正阳问道:“你那里有多少银子?” “应该有个一千两。”柳洛音隐瞒了一半下来,“父亲可需要?” “你一个女子,要这么多银钱也无用,那便拿来赈灾,对外,我也会提起你的名字,为你挣一个美名来。” “美不美名,女儿不在乎,能帮到父亲就好。”柳洛音说道,“既然父亲还有事,女儿就不打扰父亲了,女儿继续找了。” 柳洛音为柳正阳解决了一个大烦恼,柳正阳也不好心硬冷漠下去。 他说道:“罢了,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为父就帮你找找,你确定在这一片地吗?” 柳洛音点头道:“确定,因为女儿将来时的路都找了遍,就差这里了。” 柳正阳找了好一会儿,见还是没找到,泄了气了。 他用帕子擦着额上的汗水,说道:“这都找了好几遍了,也许不在这里呢,你换个地找找。” “陆松,你帮小姐找,我累了。” 柳洛音见书房的门被推开,风情正偷摸着出来,便将手上的那只耳坠扔在柳正阳要下步的位置上。 在柳正阳要转身之际,柳洛音高声道:“父亲,我刚刚看到了一个红色,好像在你的脚下。” 听此,柳正阳低头,将脚抬起。 众人也因为柳洛音的这句话,视线来到了柳正阳这里。 风情趁此机会,连忙逃离了书房。 见风情安全离开,柳洛音的心也放了下来。 柳正阳见脚下还真有只耳坠,怔了下,他狐疑道:“我记得这里没有啊,怎么出现的?” 柳洛音回道:“许是父亲记错了,不过能找到就好,多谢父亲。” 柳正阳也没多想,转身向书房而去。 柳洛音则朝风情的院子走去。 风情猜到柳洛音会来,回院子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院子内的下人都遣走。 柳洛音来时,见院子内没有一个人,猜测风情应是找到东西了。 她叩第一下房门的时候,房门就已被风情打开。 见是柳洛音和春分,风情将她们迎了进来,再将房门关上。 “洛音,我找到了主子要的东西了。” 风情将袖袍中的锦盒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我们能看吗?”说实话,柳洛音对这里面的东西很好奇。 风情在书房时,粗粗过了一遍,大致内容她还是清楚的。 所以听到柳洛音这句话时,她的神情复杂了起来。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看,因为这可能会让你和主子的关系变差,甚至是变成仇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她和萧京砚是仇人? 闻言,柳洛音的心脏险些骤停。 她的脸色有了些苍白,问道:“仇人?” 风情点头,“你知道主子的身世吗?” “不清楚。”对于萧京砚的身世,柳洛音其实是很模糊的。 唯一确定的是,圣上之所以对萧京砚很纵容,是因为他愧对于萧京砚的亲人。 但这个亲人是谁,她是不清楚的。 这个结果,也在风情的意料之中,但见柳洛音的心情低落下来,风情安慰道。 “主子肯定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因为秘密知道的越多,死得也越快,主子不想你有危险。” “所以待事情尘埃落定后,主子一定会给你交代的明明白白,洛音你不要难过。” 柳洛音不明白风情为何会这么肯定,肯定萧京砚在意她。 她问道:“他为何要向我交代,朋友之间,是该有秘密的。” “朋友?”风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笑道,“你将我们主子当朋友,我们主子可不将你当朋友啊。” “不将我当朋友,那将我当什么?”柳洛音不敢往深处想,但心脏却出卖了她,狂跳不止。 “自然是将你当成爱人,当成妻子去相处。”风情说得很直接,她继续道,“你难道没发现主子对你的态度,早就不一样了么?” 风情的话,把柳洛音给问住了。 她回忆起萧京砚和她相处的样子,好像确实变得很不一样了起来。 从什么开始呢,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自称不再是“本督”,而是“我”。 他变得很在意自己,在意自己的喜怒哀乐,在意自己的安危。 见柳洛音沉默下来,风情拍了拍柳洛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想起来了,是不是不一样的,你也别和我说,主子待朋友都是这样的,我告诉你,不会。” “你问春分,我们是旁观者,都将你和主子的事看得很清,我们从未见过主子对谁,会如对你那般上心,哪怕是齐神医,主子也不会如此。” “主子应该也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现在就只有洛音你,还不自知。” “不自知……什么?”柳洛音道。 “洛音,你说你明明在别的事情那么聪明通透,怎么在自己的身上,就跟犯了蠢一样呢。”风情撑着下巴,道,“你没发现你也格外在意主子吗?对主子也很上心吗?” “会担忧他的安危,会心疼他所遭遇的一切,还会在意他的情绪。” 柳洛音再次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风情所说那般,她对萧京砚很在意了起来。 难道她…… 爱上了萧京砚? 风情见柳洛音上了道,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毕竟得给人一些时间消化这些信息。 正视自己的内心。 风情说道:“我不能给你看这里面的内容,但是我可以偷偷告诉你,因为你的父亲,主子最重要的亲人死了。” “不是一个亲人,是七个亲人,还有上万的亲信,都因为柳正阳的举动,惨烈死了。” 柳洛音的身子晃了下,如遭晴天雷劈般,大脑一片空白,久久没有回过神。 风情将柳洛音搂进怀中,温声道:“这件事与你无关,是柳正阳的问题,主子是个明辨是非的人,他定不会将此事牵连到洛音你的身上。” “你与主子的关系,定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改变,因为主子在认识你之前,心里就有了这个猜测。” “所以在猜到这件事的真相,主子还会亲近你,说明主子没有将你归进仇人一栏。” 柳洛音听着风情的安慰,心里虽好受了一些,但还是很难过。 她难过的不是她会是萧京砚的仇人,而是她的父亲柳正阳居然会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她不敢去想,当时的萧京砚该有多难过,多崩溃。 他是如何撑过来,如何压下这血海深仇的。 从风情的院子回来后,柳洛音还是如失了魂魄般。 不过没多久,霜降拿着书信来,说是萧京砚写的,柳洛音才算好了不少。 信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十个字。 “明晚掘坟坟,六小姐不见不散。” 柳洛音莫名被逗笑了,她来到书桌边,回了十个字过去。 ——收到命令,府中等你,掘坟。 …… 次日一早,薛氏就派人来,让柳洛音跟在一同送柳芙珠下葬。 柳洛音自然不会去,派人去回绝。 但谁知薛氏竟然来到了院中,态度强硬要柳洛音过去。 “你平日里怎么任性,我都不管你,但今日是珠儿下葬的日子,你必须一同去。” 柳洛音不愿给薛氏面子,便道:“母亲是要我给仇人送行吗?那我就只能当着全城百姓面,掀了她的棺材盖。” “住嘴!不许说这些话!”薛氏瞪着柳洛音,威胁道,“我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准备,若是你还不来,那你就滚出去,以后也别喊我母亲。” “好。”柳洛音道。 薛氏以为柳洛音这是答应了,却没想她答应的竟然是后面的话。 柳洛音继续道:“我马上就搬离柳府,以后也再不叫你母亲,所以柳夫人请走,我要收拾东西了。” 薛氏闻言,气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险些晕厥过去。 她的胸脯不断起伏,指着柳洛音,骂道:“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副鬼样子,目无尊长,狠辣无情,你、你不得好死啊!” “我得不得好死,和薛夫人无关,柳夫人还是赶紧走,别误了吉时,否则以柳芙珠生前做的恶事,就算有大师诵经超度,也该下恶鬼道,入十八层地狱。” “春分,送客!” “走,柳夫人。”春分连拖带推的,将还在骂骂咧咧的薛氏给拖了出去。 柳洛音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她揉着太阳穴道:“对了,柳芙珠是下葬在柳氏墓园,还是别处?” 清明回道:“本来是在别处,但在夫人的威逼利诱下,将军同意了下葬在柳氏墓园,不过那贱人的墓碑,不入祠堂。” “奴婢觉得,夫人可能会偷偷把那贱人的墓碑放进祠堂里。” “放呗,放了我就扔了,正好顺了我的意。”柳洛音悠悠道,“这样她就算发现丢了,也不敢大张旗鼓去找。” 第一百三十二章 掘柳芙珠坟 夜半。 等到近子时时,柳洛音已经困得不行了,上下眼皮在打架。 她强撑着睡意,给自己再倒了杯茶水,试图清醒回来。 清明听见倒茶的声音,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哑声道:“小姐,萧提督还没来吗?这都快要子时。” 柳洛音又打了个哈欠,回道:“是,快子时了,你先睡,来了我会喊醒你。” 清明夜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她双手拍着自己的脸颊,说道:“奴婢不睡了,小姐你睡,萧提督来了,奴婢喊你。” “不过,都这个点了,萧提督真的会来吗?不会忘了?” 对萧京砚会不会失约这件事,柳洛音还是很有信心的,她坚定道:“他不会忘的,他这么晚还没来,应该是有事情绊着他,解决完了就会来的。” 清明点点头,也觉得只能是这个可能,便撑着下巴,继续等待萧京砚。 许是困到了极致,清明睡过去后不久,柳洛音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近丑时,半开的窗吹进一袭风。 一名身着玄衣的男人落在了柳洛音的身后。 看着她侧睡在桌上的容颜,他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心疼。 “抱歉,是我来迟了……” 他的嗓音很低,似是怕吵醒了睡梦中的人。 他大手一揽,将柳洛音抱在了怀中,然后道了句“云终”。 不用萧京砚多说,云终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将清明抱在了怀里。 萧京砚将斗篷盖在柳洛音身上,将她遮得严严实实,不会有风钻进去,才用轻功,向着柳氏墓园而去。 云终没有萧京砚心细,抱着清明就“上”了天。 没过一会儿,清明就惊醒了。 她的耳边是呼呼而啸的风声,眼前是一张放大版的脸。 她顿时尖叫了起来。 但尖叫声隐没在风声中,除了云终,没人能听见。 云终见清明醒了,还挣扎着,连忙解释,但风声太大,清明挣扎的动作又激烈,云终直接腾出一只手来,点了清明的穴位,让她无法再动。 最后覆在她的耳边,说道:“我是云终,我们现在去柳氏墓园。” 而萧京砚这边,因为有萧京砚的贴心照顾,柳洛音睡得很香甜。 萧京砚垂眸,眼里含着无尽的柔意。 光是看着她睡觉的样子,他就很满足,很幸福。 所以当到达目的后,萧京砚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舍。 但又不得不那么做。 他伸出一根手指来,戳了戳柳洛音的脸,轻笑道:“六小姐,天亮了,该掘坟了。” 柳洛音被人喊醒,她睁开眼睛,见是萧京砚时,怔了怔。 她这还是在做梦吗? 嗯,一定是,否则萧京砚怎么会抱着她,眼中又怎会出现爱意呢。 既然是在梦里,那她就不必考虑的那么多了。 她伸出一只手,朝着萧京砚的脸摸去。 入手,是一片冰凉,她眉头微蹙,由捏脸的动作,变成了手心覆盖他的脸。 “你的脸好冰呀,我给你暖一暖。” 萧京砚一怔,心跳如雷道:“好啊。” 柳洛音又伸出一只手,两只手覆盖在萧京砚的左右脸上,替他暖脸。 见脸暖得差不多了,柳洛音的指尖落在他的鼻梁上。 “萧提督,你的鼻梁好高啊,真好看啊,怎么会这么好看呢。” 萧京砚脸色发烫,耳后根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是、是吗?比许寺卿还要好看吗?” 柳洛音凑近了几分,像是在认真打量他,然后回道:“嗯嗯,你最好看,你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男人。” 萧京砚的喉结无声滚动了下,漆黑的眸子蕴着情动。 若眼神能替他说话,那此刻,便是“我爱你”。 云终速度慢些,这会儿才到,清明的穴位也已经解了,落地后,她率先去看柳洛音,见柳洛音还在萧京砚怀中,清明的脸色古怪了起来。 “小姐,萧提督,你们……” 云终本来想去捂住清明的嘴巴,但速度慢了,清明已经把话说了出去。 “你们是在恩爱吗?需要我们回避不?” 柳洛音闻言,瞳孔猛缩,不对,非常不对,十万分不对。 为什么她的梦,她主宰不了,而且…… 触感怎么这么真实! 难道,这不是梦? 意识到是这个可能性,柳洛音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犹如熟透了蜜桃。 “所、所以,这不是梦?” 清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回道:“什么做梦啊小姐,咱们这不是在柳氏墓园吗,咱们要掘坟的啊!” 得到答案后,柳洛音双手捂脸,崩溃的声音从掌心中传了出来。 “完了,颜面不保了啊!” “萧提督,你可以忘了我先前的愚蠢举动吗?”柳洛音从指缝中露出一只眼睛出来,问向萧京砚。 萧京砚被柳洛音这个举动给可爱到了,他失笑道:“愚蠢?很是可爱。” 柳洛音的脸更红了。 很久,才消散下去。 因为是新墓,加之柳芙珠这特殊的关系,柳正阳将她的墓碑定在了最外边。 四人在那刻着“柳芙珠”三个字的墓碑上停下,云终唤了句“无心”和“无余”,很快,就有两名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带着掘坟用的工具,开始刨土。 清明也加入了其中,因为她想亲手掘柳芙珠的坟,才好让她心里那口气下去。 不一会儿,柳芙珠的棺材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无心一用力,棺材盖就推至到了尾上,柳芙珠的尸体呈现出来。 清明闻着那股腐臭尸味,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没忍住,吐了出来。 清明等人早就习惯了这个场面,也闻多了尸体腐臭的味道,所以脸上没什么变化。 柳洛音离得远些,加之心里做好了准备,神色微变了下,倒也忍了下来。 萧京砚从衣襟处拿出一条帕子出来,让柳洛音捂住口鼻,这样也能减轻腐臭味。 柳洛音认出来这是她上次给萧京砚擦手的帕子,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 柳洛音的脸再次发烫,将帕子接了过来。 帕子上有淡淡的檀木香,和萧京砚身上的味道一致,很是好闻。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调情 “惊蛰的墓碑在何处?”萧京砚问向柳洛音。 柳洛音的眼眸浮现着惊讶,她先回答了这个问题,“在庄子后面的那片桃花林里。” 因为惊蛰很喜欢桃花,所以她将惊蛰葬在了桃花树下。 她又道:“萧提督怎知我要将柳芙珠带去给惊蛰?” 萧京砚开着玩笑道:“也许我有读心术呢?” 柳洛音很配合道:“是吗?那我现在在想什么,萧提督能猜到吗?” 萧京砚假装读心,几秒后,说道:“你在想,我会说出什么话来。” 柳洛音笑了一声,道:“萧提督,你也太会钻漏洞了,这不算。” “嗯……那距离太远了,读不出来,我得贴近些。”萧京砚走近在柳洛音的面前,二人的距离不过一指。 柳洛音抬起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容,心慌乱地跳动着。 咚咚、咚咚。 柳洛音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格外响亮,她也不知萧京砚是否能听见。 她希望是听不见的。 否则这会让她更加害羞,无措。 “那萧提督现在可读出来了?”柳洛强作镇定地问道,殊不知她通红的耳尖,早已出卖了她。 萧京砚的视线落在她的耳根处,低笑了一声,只觉得可爱至极。 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中一软,要融化了。 “读心术失常了,读不出来。” 柳洛音“哼”了一声,傲娇道:“萧提督真会找借口,明明就没有读心术,还想诓骗我。” “嗯。”萧京砚的嗓音里含着些宠溺,“六小姐太聪明,没有上当。” 清明和云终见此画面,相视了一眼,同一时间竖起了大拇指。 云终:“能在一堆坟墓中谈情说爱,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清明则说的是:“在这能吓死人的地方,卿卿我我,真的好吗?” 云终持不同意见,他反驳道:“有啥不好的,你想啊,能在这鬼地方,沉浸式调情,说明他们爱对方深到,能无视环境了。” “你可别再打扰了,我主子可记仇了,小心哪天给你扔河里去。” 清明缩了缩脖子,弱弱道:“那刚刚的事能怪我吗?谁让你早不到晚不到的,到的就那么好。” 云终“嘿”了一声,正要和清明理论,但看到清明瑟瑟发抖,不知是怕的,还是冷的,便将话咽了回去。 “瞧给你冷的,披上,就当我为我主子讨好娘家人。”云终将身上的披风解了,扔在清明怀里。 清明嘴上说着“谁要你的好意”,但手很诚实地接了来,披在了身上。 柳氏墓园离庄子有些距离,若要徒步过去,起码要走两个时辰。 而现在是宵禁时分,也不好骑马或是乘坐马车。 所以…… 柳洛音咬了咬唇,红着脸道:“那就拜托萧提督再稍我一段了。” “六小姐准备好了吗?”萧京砚嘴角勾起,像是有什么计谋得逞了一般。 “准、准备好了。”柳洛音说道。 话音刚落,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落入了一个稳稳的怀抱中,她下意识地环住了萧京砚的脖颈。 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后,她的脸再一次红起,正要松开,萧京砚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六小姐可要抱好了。” 说罢,周遭的环境,已经变成了半空中。 柳洛音不免搂得更紧了,眼睛紧闭了起来,“我、我会的!” 云终看着自家主子离去的身影,面容有些古怪,清明见此,催促道:“我们不走吗?你还在想什么呢?” 云终回道:“我记得,圣上给了主子特权,哪怕是宵禁,也可以随意外出,所以……” 这下,清明的脸色也古怪了起来。 “所以,你们主子为了能再抱我家小姐,故意没说出这个特权出来。” “是的。”云终回道。 “你们主子太狡诈了,不行,我要告诉我家小姐,让她远离这只披着羊皮的大恶狼!”清明愤愤说道。 云终急了,他威胁道:“你要是说出来,我就死定了,那我死定了,我就不带你过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是徒步过去,还是我带你过去!” 清明还在思考呢,谁知云终竟直接上了手,将她扛在了肩头。 “我替你选了。” 清明拍打着云终的后背,说道:“呸!我还没……” 清明的话才说出一半,另一半隐没在了风声中。 到达庄子后,柳洛音在前面带路,带众人穿过一片桃花林,最后停在了一棵大桃树面前。 桃树面前,有一块用木板做的墓碑,上面写着四个字。 惊蛰之墓。 见墓碑上染了一些灰尘,柳洛音拿出一张帕子,细心擦拭着。 “惊蛰,我终于能挺直腰板来见你了。” 柳洛音的语速很缓慢,像是在和好友聊着天。 “你等这一天也很久了?我和清明也都等了很久,忍了很久。午夜梦回时,我时常想起你倒在我怀里的样子,是那么凄惨,让人心疼和难受。” “我很懊恼,很后悔,如果三年前我能像现在这般坚强,勇敢,那我们就不用去庄子,或是让我当时拒绝了你,你也不会陪我吃那么苦,最后又因为护着我,死在我的面前。” “我这辈子欠你的,该如何偿还啊,惊蛰,你能告诉我吗,我真心对不住你……”柳洛音的脑袋贴在惊蛰的墓碑上,嗓音有些哽咽。 清明见此,眼泪飙了出来,为惊蛰,也为柳洛音。 “小姐,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你不但保我们家人衣食无忧,还为惊蛰报了仇,惊蛰在天上看着,估计感动得都要哭了。” 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几滴小雨打在柳洛音的身上,手心上。 柳洛音看着手心中的雨水,忽然,眼前多了抹粉色,一朵还未开放的桃花苞掉在了她的手心上。 一切尽在无言中。 像是惊蛰为了回应她们,安慰她们,特意给出了这样的动静。 柳洛音的眼眶中有晶莹闪烁,一滴泪无声地滴落在了下来,与雨水混合在了一起。 “惊蛰,我知道的,你不想我再自责,是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也心意萧提督 “你放心,我会往前看的,带着你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我想着,等这件事过去,我好好为你安葬一下,为你换一个更好的地方,但是,看着满地的桃花,和你墓前新长出来的花草,我想,你一定更喜欢这里?” “你生前就爱些花花草草,这对你来说,一定是处极为快乐的地方。若你觉得我说错了,还请你这几日来我梦中,告知我。” “如若我未说错,也请你来我梦中,与我叙叙旧,说说你那边的事情,可以吗?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你了。” 柳洛音认真说着,仿佛惊蛰要是不来她梦中,她会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一阵风袭过柳洛音的耳畔,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她好似听见了一道极为轻的“嗯”声。 一只大手伸向柳洛音的面前,柳洛音看去,萧京砚正提着一壶酒,另一只手上拿着三个杯子。 “果酒,清香不辣,很好喝。” 柳洛音再一次被萧京砚的小细节而感动到,她吸了吸鼻子,接了过来,说道:“谢谢萧提督,你人真好。” 连她都忘了的事,他竟然还记得,还为她带来。 柳洛音将杯子放在地上,将果酒倒进这三个杯子中,一杯给清明,一杯给自己,另一杯…… 柳洛音放在了惊蛰的墓碑前,说道:“惊蛰,仇已报,你安心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 “若有来事,希望我们还能是姐妹,我能够保护好你。” 话罢,柳洛音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再将惊蛰那杯果酒,倒在了她的墓碑前。 清明也将杯中的酒饮尽,深深望着惊蛰的坟墓,说道:“惊蛰,你安心转世投胎,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柳洛音看向地上的柳芙珠,问云终要了剑。 她持着长剑,走到柳芙珠的尸体前,对着清明说道:“清明,闭上眼睛。” 清明没有多问,立刻闭上了眼睛。 柳洛音双手握着剑,对着柳芙珠的脖子砍去,或许是力度不够,柳芙珠的头还没有完全掉下来。 看着她脸上和脖颈处的尸绿,上面还泛着苍蝇,柳洛音并没半分反胃的心,她神色不变,手扬起,剑刀下。 终于将人头和脖颈分离。 “能给我一块布吗?”柳洛音问向无心。 无心点点头,直接将外衣脱了下来,给柳洛音。 柳洛音道了句“谢谢”,用最快的速度将柳芙珠的脑袋装起来,拎在了惊蛰墓碑前。 “怕你害怕,就包了起来,希望你会喜欢。” 清明虽然很害怕,但为了解心中之恨,问无心借了刀后,对着柳芙珠的尸体捅去。 足足捅了三十六刀,清明才停手。 看着那三十六个血洞,清明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虽说人死不该再羞辱尸体,但你不是人,你做出来的恶事,连畜生都不如,所以我这么羞辱你的尸体,也是你应得的。” 清明说完,对着柳芙珠的尸体吐了口唾沫,将刀还给了无心。 云终看着清明明明很害怕,双腿都在发颤,却还要给惊蛰报仇,心中五味杂陈。 他好似懂了主子对六小姐的情绪。 “无余,接些水来。”萧京砚吩咐了一句。 无余回来的很快,因为没有装水工具,他就摘了片荷叶,将水装在了荷叶上。 萧京砚问无心要了条帕子,将帕子浸湿,对柳洛音伸出了手。 柳洛音虽不懂萧京砚要做什么,但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下一秒,柳洛音便懂了。 萧京砚是要为她擦拭她刚刚碰了柳芙珠的手。 萧京砚的动作很轻柔,很有耐心的,为她一指又一指擦拭着,最后将整只手擦得干净。 柳洛音看着他,就在这一瞬间,她明白了风情之前对她说的话。 心中的那个疑惑,也有了答案。 她想,她也是喜欢萧京砚的。 柳洛音歪着脑袋看他,调笑道:“萧提督,你知道你此刻很迷人吗?” 萧京砚的动作一顿,轻轻地“嗯”了声,“我知道。” 柳洛音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萧京砚悠然一笑,道:“因为你告诉我了。” 柳洛音双脸一红:“……” 怎么反被调戏了呢? “另一只手。”萧京砚又道。 柳洛音乖乖伸出另一只手,等待着萧京砚为她擦拭。 “萧提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恐怖。” 萧京砚回答得很快,像是没有思考一般,就回了一句“不觉得”。 “是因为萧提督见多了杀人的女人吗?”柳洛音问道。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问出这句话时,是带着酸醋味的。 萧京砚一怔,眼眸微深。 柳洛音见他没有说话,便把手收了回来,用不在意的口吻说道:“我的手又不脏,不用萧提督来擦。” 萧京砚唇角的笑意更深,他将柳洛音的手抓了回来,解释道:“没有,我只是很开心。” “开心什么?”柳洛音问道。 “开心你……”萧京砚故意拖着腔调,在柳洛音越来越深的好奇中,忽然一笑,“是个秘密。” 柳洛音有种被捉弄的感觉,她“哼”了一声,不再去看萧京砚。 “我才不好奇你开心什么呢,天马上要亮了,我要回府了。” 这还是柳洛音第一次向萧京砚发小脾气,这让萧京砚很是受宠若惊。 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 “那我送你回去。”萧京砚说道。 “不麻烦萧提督了!无心或者无余送我就好!”柳洛音将手抽回来,背过了身。 “清明,我们走路回去!” 见此,萧京砚心中一软,更觉可爱。 “走路回去,那真的会天亮,我送你回去。” “无心,马车备好了吗?” 无心点头,“备好了主子,就在不远处。” “你和无余负责送六小姐安全回府,不走大路,走小道。”萧京砚说道。 闻言,柳洛音转回了身,眉宇浮现着不安。 “萧提督不随我们回去吗?你……还要去何处?” 若是之前,柳洛音是万万不会问出这句话来的。 但如今,因为心系萧京砚,担心的话总是不过脑,先一步说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谋权造反? “还有一些事要处理。”萧京砚没有多说,但给了柳洛音一个安心的眼神,“我会没事的。” 听此,柳洛音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好,注意安全。”柳洛音上了马车,再完全路过萧京砚的时候,又撩起了车帘,想着偷偷再看一眼他。 谁知萧京砚也在看着她,距离有些远了,柳洛音看不太清他的神情,但隐约能看见他唇角扬起的弧度。 清明顺着自家小姐的视线看去,但目光却是落在云终身上。 云终似是等得无聊,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头玩。 清明“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小姐,你看云终,跟个三岁孩童一样,踢小石头玩。” 柳洛音笑不出来,她的眉宇蕴着阴云,她问向无心,“无心,今晚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有,但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六小姐放心。”无心回道。 柳洛音的心放不下来,她继续道:“让无余回去,你送我回府就好。” 无余出声拒绝了,“六小姐,主子的命令我们不能违抗,主子命我们安全送你回府,我们就必须将你送到柳府。” “六小姐也不用担心主子,主子身边高手如云,今日这些贼人是伤不到主子的。属下说难听点,六小姐遇到危险的可能都比主子要大。” 无余的这句话让柳洛音的心稍微定了一些,她问道:“那你们可否告诉我,今晚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恰时,一道烟花在空中绽放。 无心见此,也没继续瞒着柳洛音,说道:“今晚东城门校尉失职,涌进来成百上千的贼寇,有不少贼寇围住了萧府,主子之所以这么晚来找六小姐,就是在解决这件事。” “柳将军负责捉拿京都城内的贼寇,刚刚那道烟花,是一个信号,意思是说贼寇已落网,但主子怕还有贼寇藏在京都城内,打算亲自搜查一番。” “也怕这贼寇,会出现在六小姐回府的途中,所以命我和无余保护你。” 柳洛音想到昨日苏公公的话,心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猜测。 这波贼寇进城,是不是在圣上的意料之中! 如今柳正阳成功完成任务,那明日就会来柳正阳升职的圣旨! 所以,圣上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要牺牲一些百姓的性命和官兵的性命,来换柳正阳升职! 圣上究竟想做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疑问在柳洛音的脑海中挥散不去,直到回到院子,躺在床上,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带着这些疑问,柳洛音入了睡。 次日一早,苏公公带着圣旨来了柳府。 和柳洛音昨日想的一样,圣上在圣旨里夸赞了柳正阳昨日解决贼寇的事,还有安置好流民的事,最后将柳正阳封回了“护军统领”一职。 官复原职,柳正阳别提有多开心了。 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双手接过这道圣旨,说道:“感谢圣上没有放弃臣,臣今后一定不犯糊涂,为圣上,为嘉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公公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志的假笑。 “恭喜了,柳将军,杂家会将你的话带到圣上面前的,柳将军也不要让圣上失望啊。” “臣绝不会再让圣上失望!”柳正阳坚定地道,“苏公公劳累,我这里新到了一批上好的雨前龙井,公公来尝尝?” 苏公公含笑道:“杂家就不喝了,杂家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柳正阳说道:“那我送送公公。” 柳洛音也一起跟了去,她有些问题想问苏公公,但苏公公却像早知道她要问什么一样,故意躲着她的视线。 直到上了马车,苏公公撩起车帘,才看了一眼柳洛音。 他说道:“就到这里,柳将军,县主,你们进去。” 这句话,苏公公是说给柳洛音听的,让她放下那些心思,不要再管。 柳洛音眼眸微垂,看似听了进去,但心里却打算好了去萧府,找萧京砚。 他们都要瞒着她,那就只能说明,这件事已经在朝着不可控的情势去发展。 那会是什么? 改朝换代……谋权造反?! 南安王凌和明?还是她还不认识的人?! 柳洛音的心脏砰砰直跳,因为思想太过入迷,连柳正阳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听见。 柳正阳只好加重了音量,他不悦道:“音音,为父在和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柳洛音收回思绪,镇定道:“女儿在想父亲终于苦尽甘来了,圣上终于重新重用了父亲。” 柳正阳道:“帝王的心,总是喜怒无常的,没准下一秒,又会要了我的性命呢?” “你也安分些,我已经命你母亲去为你物色新婚事了,你自己也上心些,没事就别总往外面跑,还有……” 说到这的时候,柳正阳顿了下,语气有些许威胁的意味。 “我警告你别再跟萧府有来往,否则后面若出了什么事,我也护不住你,明白了吗?” 柳洛音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心坠入到了谷底。 她强作冷静,用单纯的口吻问道:“父亲,你为何这么说,难道马上会发生什么大事吗?” 柳正阳脸色微变,低声呵道:“瞎想什么呢?反正你别跟萧京砚有往来,否则我打断你的腿,明白了吗?” 柳洛音点点头,一副很乖巧的模样。 “我知道了,父亲。” “知道了还不进去?你要出门?”柳正阳问道。 “风姨娘的生辰马上到了,我想去给风姨娘挑选生辰礼物。”柳洛音找了个借口,道。 柳正阳听此,才放了柳洛音走。 “算你有心了,也替为父挑一挑,挑好之后,马上回来,以后就别出门了。” 柳洛音“嗯”了声,算是回应。 柳正阳走后,柳洛音来到马车边,对着车夫说道:“你下来,春分负责赶马车。” 车夫拒绝了,他道:“六小姐,将军吩咐过,六小姐以后去哪,我都得跟着。” 柳洛音眉头微皱,冷下了脸。 “父亲什么时候说的?你该不是诚心要监视我的?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萧京砚不见了 车夫也是第一次见柳洛音发脾气,他没想这位看似温温柔柔的六小姐发起脾气来,竟然比自家将军还要吓人。 他的身子一颤,慌忙解释道:“六小姐,老奴哪敢监视你啊,这真是将军和老奴说的,否则就是借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违抗你的命令啊!” 柳洛音冷哼了一声,说道:“父亲从未和我说过这些话,光听你一人之词,我不信。” “但我也不愿为难你,我便不坐马车了,总行了?” 车夫似是没想到还能这么回答,他一愣后,犹豫着道:“这……可是老爷说让老奴跟着你,若是六小姐——” 柳洛音出声打断他的话,“我问你,我父亲可说了我一定要坐马车出门?” 车夫呆呆道:“倒也没有。” “好,那我再问你,父亲是不是说我坐马车出门,你要盯着我?”柳洛音又道。 车夫纠结了几秒,道:“好像……好像是这个意思,但是六小姐——” “没有但是。”柳洛音再次打断车夫的话,“父亲说给你的意思就是,我坐马车出门,你才能盯着我。” “所以我现在选择徒步出门,那这就和你没关系了,你若是敢跟踪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说罢,柳洛音抬步走了出去。 春分路过车夫时,将剑刃抽了出来,银光直射在车夫的脸上,颇有威胁的意味。 车夫被吓得双腿都软了,哪还敢去跟踪柳洛音啊。 因为柳府离萧府有些距离,所以从柳府出来后,春分找了辆新的马车。 马车上,柳洛音问道:“可有人跟踪我们?” 春分感应了一下,摇头道:“暂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我们。” 柳洛音道:“看来柳正阳还没有完全监视我,不过后面要再出来,怕是难了,有谁会易容术吗?” 因为实在没有办法,柳洛音只好打起了邪术的念头。 春分笑道:“有是有,但属下和霜降不会,主子的手下倒有一人会易容术,不过也不知道他在不在京都城。” 柳洛音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深。 半刻钟后。 马车停了下来,萧府到了。 柳洛音不是第一次来萧府,所以看守大门的侍卫们也都认识柳洛音。 见她来了,大家都和她打起了招呼。 “六小姐来了。” 柳洛音点头,回以一笑,道:“萧提督可在府中?” 侍卫头名为莫言,他回道:“主子不在府中。” 柳洛音的右眼皮跳了一下,追问道:“那他在何处?又何时回来?” 莫言没有正面回应,他说道:“主子正在处理事情,事情处理好了就回来了。” 见莫言说的模糊,柳洛音眉头蹙起,问道:“那齐兄呢?在何处?” 莫言回道:“齐神医在皇宫。” 听此,柳洛音又回到了萧京砚的话题上,“萧提督呢?在皇宫吗?” 莫言回想了一下萧京砚离去时交代过的,似乎没有这一点,便如实道:“主子不在皇宫。” “在京都城吗?”柳洛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手心已经起了薄汗。 莫言没有说话了。 比起莫言的沉默,柳洛音更愿他说话。 因为沉默这代表着默认,萧京砚他……不在京都城了! “他昨日可有受伤?这一点可以告诉我的?”柳洛音问道。 “主子没有受伤。”莫言见柳洛音只字不离萧京砚,眼眸满是忧心,还是没忍住,给了柳洛音提示。 “六小姐要是想知道我们主子消息,去皇宫,让圣上告诉你。” 莫言说完这句话,不管柳洛音后面怎么问,他都不回应了。 柳洛音见此,便闭上了嘴,道了句“谢谢”后,让春分驾马车去皇宫。 一个时辰后,柳洛音终于来到了皇宫。 上天或许是站在她这边的,她正愁怎么去找嘉庆帝,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宸妃江雾言。 柳洛音走了过去,行礼道:“臣女见过娘娘。” 江雾言转身,见是柳洛音,神情并未有惊讶。 她将手中的饲料扔了些给池塘里的鱼儿,淡淡道:“县主,你这个时间段不该来皇宫。” 柳洛音眼眸微动,问道:“娘娘知道臣女来皇宫,为何事?” 江雾言道:“差不多。” 柳洛音心一喜,但“喜”未有三秒钟,就被江雾言泼了盆冷水下来。 “回去,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我们安心等着结果便是。” “娘娘知道这件事后,还能安心等下去吗?”柳洛音嗓音平静,缓缓道,“在臣女的心中,娘娘不是这样的人,娘娘定也会竭尽全力,帮助我们渡过难关。” 江雾言微微讶异,笑了声:“你倒是了解本宫。” 柳洛音莞尔道:“人多力量大,虽然臣女的力量很微弱,但总有臣女能帮上忙的。” 江雾言深深地看了眼柳洛音,说道:“看来你也猜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本宫也不拦你了,你要找圣上是吗?他在养心殿。” “多谢娘娘告知!”柳洛音道。 “如果你能把圣上说动,那就来昭宁殿找本宫,本宫有话和你说。”江雾言说道。 柳洛音点头,“臣女记住了,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等等。”江雾言看向木姜,说道,“怕县主找不到路,你带县主去养心殿。” 木姜点头,领着柳洛音转到了养心殿前。 “县主,到了,奴婢就先回去了。” 柳洛音道:“辛苦木姜姑娘了。” 柳洛音上前走了一步,两名持剑的侍卫将柳洛音给拦住,厉声道:“来者何人,若再近一步,休怪我等不客气。” 柳洛音回道:“嘉成县主。我有要事找圣上,二位大人可否为我通报一声?” “等着。”其中一名侍卫离开,向着养心殿走去。 不一会儿,那名侍卫又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苏公公。 苏公公见真是柳洛音,“哎呦”了一声,说道:“我的小祖宗嘞,杂家不是那会儿说了嘛,让你什么都不要管,你咋还来这里了呢?” “快回去,县主,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进宫问真相 柳洛音苦笑道:“苏公公,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是我真的看不下去,我也想尽些微薄之力。” 苏公公将柳洛音拉远了一些,瞧着周围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县主,你是傻了吗?聪明人要猜到会发生什么,就该速速远离,别沾上一分。” “你不但不远离,还上赶着来,你呀你,你让杂家拿你怎么办。” 柳洛音回道:“你让我进去见圣上就好了,我有好多疑问想问问圣上。” 苏公公说道:“圣上都烦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见你呀,你快快回府,以后就在府内待在,哪也别去了,晓得了吗?” “不进去也可以,那苏公公你告诉我,萧提督是不是离京了?他去何处了?” 苏公公见柳洛音是为了萧京砚来,面容有些许古怪。 “杂家还以为县主是担心圣上呢?原来担心的是萧提督啊。” “萧提督向来行踪不定,也不跟人说,他去哪了,杂家不知道,圣上也不知道。” “所以县主还是回去。” “萧提督是不是去凉——”柳洛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苏公公给捂住了嘴巴。 “慎言啊!县主!”苏公公一脸紧张道。 柳洛音的心里有了猜测,她说道:“那苏公公带我去见圣上。” 见柳洛音这么坚持,这下,轮到苏公公苦笑了。 “不是杂家不带你见,是杂家惜命啊!要是被萧提督知道杂家带你见了圣上,萧提督会砍死杂家的!” “果然。”柳洛音的眼眸闪烁了下,“萧提督是受圣上的命,去凉……那什么地方的。” 柳洛音见养心殿门口离这里就只有十几步的距离,趁苏公公不注意,快步冲了进去。 侍卫们听到动静,见柳洛音往养心殿冲去,皆追了过去。 春分见此,对侍卫们发起攻击,她负责将侍卫们给拖住,给柳洛音进去的时间。 苏公公双手一拍,急忙道:“别打了别打了。” 这时,柳洛音也踏进了养心殿的门槛。 一进去,柳洛音就发现养心殿除了圣上,还有几位大臣。 见大家都在看着她,柳洛音赶忙下跪,磕头认错,一气呵成。 “臣女参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臣女不是故意闯进来的,臣女实属没办法了,但又有要紧事和圣上说,臣女只能出此下策了。” “还请圣上怪罪。” 嘉庆帝摆摆手,说了句“起来”,对着几位大臣道。 “先就这么定,你们下去。” “是。”大臣们齐声道了句,退了下去。 柳洛音还心虚得很,嘉庆帝没说话,她也不敢说话。 生怕嘉庆帝会将她拖出去砍了。 毕竟她刚刚的所作所为,嘉庆帝将她砍了,都是从轻处理的。 嘉庆帝见柳洛音安分了起来,嗤笑了起来,“这会儿知道怕了?方才闯养心殿的时候,怎么不怕?” 柳洛音缩了缩脖子,弱弱道:“勇气用完了,现在只剩下胆怯了。” 嘉庆帝好笑道:“认怂这么快,朕要罚你,都不好意思罚了,说,你有什么要紧事和朕说。” 柳洛音也不和嘉庆帝兜圈子,直接把她的猜测说了出来。 “圣上,南安王是不是打算谋权篡位,造反了?” 嘉庆帝眉头一横,呵斥道:“放肆!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话?信不信朕将你的头给砍了。” 见嘉庆帝生了气来,柳洛音反而还安下了心。 她回道:“圣上,东城门失守,引来诸多贼寇入城,想必有圣上你的手笔?你默认这件事的发生,为的就是给臣女的父亲升职,让他官复原职。” “而在这件事的发生前,萧提督的手上有了臣女父亲的罪证,臣女虽然不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但臣女想,萧提督一定会将这罪证给了圣上看。” “圣上在看过罪证后,不但不处罚,反而还给父亲加官进爵,说明父亲在圣上的棋盘中,是一个重要的棋子,他需要发挥出他的一个作用。” “还有,在南安王离开京都城不久,许寺卿离京。现在又萧提督离京,前往南安王的封地凉州,这应该也是圣上的命令。所以这种种事件加起来,可以基本确定,南安王有了二心。” “而父亲,或许就是南安王的人。” 见柳洛音头脑清晰,不疾不徐地将这些话出来,嘉庆帝的眼中浮现出欣赏之色。 他道:“你年纪尚小,资历尚浅,但却能凭这些蛛丝马迹想到此处,不错。” “朕也能告诉你,你猜测的很对,萧提督确实奉朕的命令,前往凉州。此行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他瞒着你,也是不想你忧心,更不想你追过去。所以这些话说出来后,你就当忘了,别再想起了。” 柳洛音的思绪有些复杂,她道:“圣上,这事要不让臣女猜到倒还好,臣女还不会记挂,但现在,臣女知晓后,哪能坐得住。” “臣女很感谢圣上信任我,不将我归入父亲那类去,臣女也知晓圣上有了应对之策,但若是有臣女能帮得上忙的,还请圣上尽管吩咐,臣女定当拼命完成。” 嘉庆帝看着柳洛音,平静道:“你可以不管这些事的,你为何还要这么拼命?” 柳洛音认真道:“有人和臣女说,父亲当年犯下的罪,让萧提督失去了七个亲人,和成千上万的伙伴,臣女不是想给父亲赎罪,因为在臣女的眼里,柳家人是仇人。” “臣女想分担一下萧提督身上的担子,也想这世间少死一个人。” 嘉庆帝长叹了口气,他手撑着额头,苦涩道:“你这句话,要朕怎么拒绝,朕想不到理由拒绝。” “阿砚去时,特意嘱咐朕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柳洛音抿了唇,道:“是要你们瞒着臣女,让臣女远离这件事吗?” 嘉庆帝颔首。 “你倒是了解阿砚的心性,所以你说,若是朕让你参与到其中来,而你又有了闪失,阿砚会怎么做?” “朕已经对不住阿砚一次了,若再对不住一次,阿砚会恨朕一辈子的。” “阿砚他,将你看得很重,是如家人一般的地位。” 第一百三十八章 求圣上允我心愿 柳洛音一怔。 她没想她在萧京砚的心里竟如此之重。 而接下来,嘉庆帝说的话又给了柳洛音“惊喜”。 嘉庆帝说道:“除了这些,阿砚还说,如若他回不来,那就让朕告诉你,他娶了别的女子,自知心中有愧于你,所以不会回京都。” “但他手下所有的资产,都归到你身上。” “如若他安全归来,那他就会求朕赐婚,他要娶你做萧府的主母。” 柳洛音鼻间发酸,喉咙似有什么东西堵着,又苦又痛。 “啪嗒”一声,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犹如开了阀门,泪珠犹如一串串掉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掉下落。 “他怎么可以这样。”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为她铺路,保她今后安稳无忧。 可唯独,不曾想过他自己。 真是一个笨蛋。 嘉庆帝递来一张帕子,语气温和,犹如长辈同晚辈说话一般。 “音音,你听话,这些事就别管了,回去。” “阿砚也不会有事的,朕会派人去支援他的。” 柳洛音闻言,抬起一张被泪糊着的脸,哽咽道:“所以,是计划有变了吗?南安王不直接攻京都城了,他要从凉州打起?” 这下,轮到嘉庆帝呆愣了。 他那句话,并没有表达出这样的意思? “音音你……真是太过聪慧了,”嘉庆帝忧愁中,还不忘夸赞柳洛音一句,“是,计划有变,凌和明改了主意。” “二十多年前,凌和明就起了二心,一直在暗地里招兵买马,等待时机成熟,谋权篡位。朕借他和柳家人的那件事,收了他的兵权,将他赶回封地。” “纵使他做了罪不可赦的事,朕也昧着良心,睁只眼闭只眼,没想过要他性命。所以朕敲打他,警示他,想让他放下他的狼子野心,可是……” “他不领情,还更加怨恨了朕,所以他将计划提前,开始他的造反之路。” “他和贼寇合作,将邳州城的百姓掳杀,将阵营扎在那处。七日前,探子来报,邳州城内集齐了上万的士兵,还有一大批士兵,用着不同的身份,向邳州的方向行来。” “如今,他已掌控了凉州、郴州、青州、邳州,四大州,扬州待定,嘉庆不过十二州,他已掌控近一半,而这一半,能将京都与剩下七州隔绝。” “我们被围在正中心,前后左右腹背受敌,若是要搬救兵,那就必须经过这其中一州。而邳州离京都城不过七百里,上可防,下可攻,占据地利。” 柳洛音认真听着,分析道:“所以我们若主动进攻,他打不过,也可退去就近一州,继续恢复元气,可我们没有补给,就算等到了补给,也晚了,我们打不起车轮战。” “所以圣上是想将计就计,请君入瓮,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让他们主动进攻京都城,而圣上早在京都城布下天罗地网,等待他们。” “是,朕是这么打算的。”嘉庆帝沉声道,“但,今早最新的消息,凉州城外已集齐近八万士兵,凌和明身边的大将费天弘、张启年,宋阳堂已经在带兵训练,开始作战演习。” “十二日后,准备进攻离凉州最近的儋州,也正是阿砚此后要去的地方。” “儋州兵力薄弱,物资稀少,地处劣势,阿砚这次离京,只带了百人,若他们真要对儋州下手,阿砚护不住的。” “阿砚不会隔岸观火,更不会弃城而逃,他会用性命去守儋州,但结果如何,你与朕也想得到。” 柳洛音急忙道:“那圣上就写信给萧提督啊,然后派人去支援儋州,我们必须将儋州守住,否则儋州一攻破,百姓们也将慌乱起来,民心和军心都不稳,剩下的城池也难守住! 嘉庆帝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他苦涩道:“朕何尝不知,但如今消息只能进,难送出,就别说派兵去支援儋州了。” 听言,柳洛音脸上的血色全无。 她说道:“既然南安王的人可以冒充别的身份,分批次进邳州,那我们也可以这么做,这样人和兵力都能过去。” “这也是朕头疼的地方,朕有办法送这群人出去,但由谁领队亲自下儋州,将人和消息都带给阿砚呢?” 柳洛音知晓嘉庆帝的担忧,现在情势紧张,若少一个嘉庆帝的亲信官员,那凌和明马上就能知道。 他们就会将这群人截住,处理。 结果依旧是消息传不到儋州,还要折损一大批人。 在这个情况下,每少一个人,失败的机率就会多一分。 嘉庆赌不起。 柳洛音心中做好了决定,她道:“圣上,让臣女去,臣女是名女子,京都城见过臣女的人也很少,臣女是最合适的人选。” 嘉庆帝也有这个想法,在他看来,柳洛音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 她偏偏又是阿砚最在意的人。 柳洛音知晓嘉庆帝的担忧,她继续道:“圣上,在国家大事面前,儿女情长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若是臣女因此殒了命,臣女也无悔,为嘉庆做出牺牲,是臣女的福气。” 柳洛音双膝跪地,郑重道:“时间不等人,还请圣上允了臣女的心愿。” 嘉庆帝深深地看着柳洛音,眼眶里闪烁着泪花。 “好,不愧是我嘉庆的姑娘,有此胆量和决心,朕允了!” “如若你顺利完成任务,将人和消息都带去了儋州,此事结束后,朕封你为公主。” “如若你能和阿砚守住儋州,朕不但大大有赏,还封你为二品女官,可上朝会议。” “嘉成县主,儋州和阿砚的安危,朕就交给你了!” “谢圣上!臣女定不辱命!”柳洛音头贴着地面,郑重有力道。 “起来,朕同你商议一下后面你需要做的事情。”嘉庆帝指着身边的凳子,示意柳洛音坐过来。 柳洛音也不扭捏,直接坐在了只有二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坐的地方。 “圣上请说。”柳洛音道。 嘉庆帝指着桌上嘉庆十二州的舆图,开口道:“朕的计划是,我们可以冒充商队。若是走陆地,走就近的路线,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从京都城到儋州,需要七日。” “但此番并不会顺利,我们要去儋州,就需要经过邳州、郴州、青州、凉州,这四州,才能到达儋州。” “所以我们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到达儋州。” 柳洛音指着一条蓝色的线,说道:“这是水路吗?” 嘉庆帝点头,等待着柳洛音的后文。 柳洛音语气沉稳道:“若是走陆路,不说时间的问题,单说每个城楼的搜查,我们就得留下不少人和物资,真到儋州,怕人没几个,物资也没多少了。” “所以陆路,是不能走的。” “一般而言,水路的搜查不会有城楼的搜查那么严,水路也能装下更多人和物资,水路是最适合的。” “若是我们从水路出发,那我们就不需要过郴州和青州,我们只需过邳州,最后在扬州分出两批来,一批走陆路,一批走水路,往儋州去。” 他们的阵仗绝对大,肯定会引起当地官员的注意,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在扬州的时候,分出两波来。 这样就算有一方被抓,也能保住另一批的人和物资,顺利抵达儋州。 嘉庆帝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眼含着赞赏,说道:“是,朕也是这般想的。在顺利的情况下,我们最快七天就能到达,最慢,也能十天到达。” 柳洛音心中一喜,刚想说“我们就这样办”,嘉庆帝却在这时,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吃惊天大瓜 将她的希望之火浇灭了。 嘉庆帝说道:“不过有一个问题,我们不能用官船,只能用商队的船,或是民船。” “商队的海船,朕最多只能弄来一艘大型海船,三艘中等海船。一艘大型海船上,大概能装五百人,物资能装三百吨。中型海船,大概能装三百人,物资能装两百吨。” “民船,朕建议不用,一是民船所能装的物资少,人也少。” “所以我们只能带一千四五百人,除去需要蒙蔽视线的物资,我们能用到的物资,最多五百吨。” 柳洛音的眉头蹙在了一起,她道:“那我们这远远不够的,我们还需要做好最坏打算,若是这一千五百人要折损一半来,那我们能用的人最多八百人。哪怕这八百人能以一抵十,也抵不过对方的几万兵力。” “还有物资,兵器、粮食、药等,粮食我们可以多带,但兵器和药若是多带,我们就会被盯上,所以我们能留下的物资,也是很少的。” “我们最少还需要九艘大型海船,十二艘中型海船,或是中型海船二十艘,大型海船五艘。” “然后,民船我们也是需要的,民船的搜查会比商船松懈些,我们可以将一半的武器放在民船上。如果可以,扬州和凉州最好能有接应我们的人,否则我们走陆地的人,会遇到很多麻烦。” 柳洛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眼睛一亮,道:“圣上,臣女知道海船的事情该怎么解决了。” 闻言,嘉庆帝整个人精神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如何解决?” “宸妃。”柳洛音说道,“还请圣上让宸妃娘娘过来一趟,她能帮助我们。” 嘉庆帝对此,虽将信将疑,但还是让人唤了江雾言过来。 江雾言过来后,给嘉庆帝行了一礼,脸色平静从容。 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来到这里。 嘉庆帝见此,也问道:“言儿,你知晓朕会唤你来?” 江雾言似乎与别的嫔妃不对,她对嘉庆帝并不怎么敬重,说话也如同对待常人一般。 她淡淡道:“圣上错了,臣妾是知晓县主能说动圣上你。” 柳洛音解释道:“圣上,臣女来时,在路上见到了宸妃娘娘,她知晓臣女进宫是为何事的,她同臣女说,若臣女能劝动圣上让臣女插手管这件事,就让臣女找她。” “宸妃娘娘聪慧通透,蕙质兰心,她定然清楚嘉庆的情势,也清楚圣上会为何事发愁,所以臣女刚刚和圣上聊到海船的事情时,臣女想到宸妃娘娘是六大世家之一的江家之女,而江家,世代都是靠海业贸易发家致富,坐稳六大世家的地位。” “论海船,谁能有江家的海船多呢?江家手下的产业,遍布嘉庆十二州,早和负责这块儿的官员熟识,由她们的海船护送,风险能够降到最低。” “圣上,如若我们有宸妃娘娘的帮忙,我们一定能事半功倍!” 嘉庆帝闻言,眼眸微动,思绪万千。 半晌,才出声道。 “言儿,你……还是如从前那般,初心未变,只是为何不早早同朕说呢?” 江雾言冷笑了一声,只道:“我身为后宫嫔妃,过分关注前朝之事,想要插手前朝之事,是觉得圣上德不配位,想要学楼皇后,垂帘听政,取而代之。” 柳洛音本还在疑惑嘉庆帝话的意思,现在听着江雾言这句话,只觉得心脏狂跳了起来。 “娘娘你是不是醉了酒,怎说这些胡话来了,臣女扶你回宫休息。” 柳洛音怕嘉庆帝惩治江雾言,就要去扶江雾言走。 但却被江雾言轻轻推开。 “县主,这不是本宫说的话,这是曾经圣上对本宫说的话,本宫现在只不过用这句话来回应圣上。” 江雾言看向嘉庆帝,唇角带着讥讽,道:“圣上,这句话臣妾可记得清清楚楚,也不知圣上忘了没。” 嘉庆帝明白江雾言这是在怼他为何不提前和他说,他又是无奈,又是尴尬。 “言儿,这是朕的气话,朕当时很烦躁,加之前朝那些老玩意儿总在朕的耳边吹风,朕才说了出来,事后,朕也向你解释了,没想到言儿你记到了现在。” 江雾言面无表情,说道:“这不是你的气话,这是你内心最深处的实话,只不过借此说了出来。” “圣上总说臣妾若是男子,若又生在皇家,那这位置上的人,就该是臣妾,因为论其治国安道,圣上你自知你是不如臣妾,臣妾说得对吗?” 见嘉庆帝没说话,江雾言脸上的讥讽更深。 她继续道:“所以圣上你从一开始的欣赏臣妾,变成了忌惮臣妾,你对臣妾有了疑心,你害怕臣妾会效仿前朝的楼皇后,将你弄得半死不死,臣妾再垂帘听政,最终收获民心和臣心,再彻底弄死你,成为嘉庆的女帝。” “所以圣上你不再和臣妾说有关朝堂事,民生事,哪怕这件事会难得你几日几夜睡不了好觉,你也不会再与臣妾商量,臣妾就算有更好的办法,圣上也不会采用,因为你不信任臣妾。” “这些话,臣妾早就想和圣上你说了,但臣妾怕死,臣妾也怕家人死,所以臣妾忍到了现在。为何现在又说出来了呢,大概是知道圣上必须有臣妾的帮助,无论臣妾说什么,做什么,圣上都不会处置臣妾,所以臣妾有了底气。” “瑕瑜互见,喜恶同因。从前,臣妾是明白不了这句话的,臣妾想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因为一点喜欢,又因为那一点讨厌呢?到如今,臣妾明白了,原来‘喜恶同因’是会存在的。” “就像圣上,圣上因为臣妾的聪明,欣赏臣妾,爱上臣妾。而后面,圣上也因为臣妾这一点,疑心臣妾,远离臣妾,厌恶臣妾。”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江雾言笑了起来。 似是在笑嘉庆帝的虚伪和多变,又似在笑自己的单纯和专一。 “果然,世人常说的帝王之心,敏感多疑,变幻莫测,是真的。帝王可以有任何情绪,但唯独不会有‘爱’。” 嘉庆帝嘴唇微张,似是想要解释些什么。 但江雾言却没有给嘉庆帝解释的机会,她抬头看着天花板,试图让涌出来的泪水倒回眼眶中去。 “好了,臣妾的废话也说完了,可以开始正事了。” “借船是吗?可以,你们要多少艘船?” 柳洛音正沉浸在心疼江雾言的世界中,现在又被江雾言拉回来,还有些懵然。 好几秒,才怔怔道:“九艘大型海船,十二艘中型海船,或是中型海船二十艘,大型海船五艘。” 江雾言在脑子里快速计算了一下,然后道:“可以,但是不能同一天都出动,太引人注意了,会被劫下来的。” 第一百四十章 腹背受敌 柳洛音点头:“娘娘考虑的是,船势太多,是很惹人注目,那我们得分几天走完?” “我们最晚也得在十一天后到达,否则来不及了。” 江雾言说道:“两天,分两天走,白天走一艘大型海船和五条中型海船,晚上再走三条大型海船和七条中型海船,第二日晚上,全部走出来。” “不过不能都用江家海船,有一半的海船都用别家。” 一波困境解决,又一波困境来临。 如今,困境又回到了海船上。 “圣上,我们除了能用江家海船,还能用谁的吗?”柳洛音问向嘉庆帝。 也不知是嘉庆帝有愧和心虚江雾言,还是心中没有主意,他一直在听着柳洛音和江雾言商议,没有说话。 现在听柳洛音提到他,他才出声。 “有,但是时间或许不够。”嘉庆帝说道。 “那算什么有。”江雾言趁机又怼了嘉庆帝一句,她说道,“萧提督的海船呢?放着干嘛,用起来啊。” 江雾言的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惊讶。 嘉庆帝和柳洛音同时问道:“他还有海运生意?” 江雾言看起来无语,她好笑道:“县主不知道就算了,没想到圣上你也不知道啊,看来萧提督还是对圣上你有戒心的。” 怼完嘉庆帝,江雾言才解释道:“萧提督的生意才是遍布天下,手都伸到了我们江家这里,他可是抢我们江家的死对头。” “萧提督和洛家有合作,他挂的名,是洛家的名,对外,也就是洛家的生意。” 这句话,倒是让嘉庆帝想起了一件事,他顿悟道:“朕说怎么洛家胆子大到敢劫走朕的东西,原来劫走朕东西的是阿砚这小子。” “那萧提督真是干得漂亮。”江雾言说道。 柳洛音接话道:“那问题来了,如今萧提督不在,我们该怎么用上他的船?他的人能让我们用吗?” “简单。”江雾言不急不缓道,“一是出钱,管事的人看见是圣上要用,狮子大开口一下,船就有了。二是找齐鹤,齐鹤作为萧提督的第二张脸,也是能使唤得动那些人。” 提到齐鹤,柳洛音才想起来,莫言说齐鹤在皇宫来着。 “圣上,齐兄呢,他在何处?” “太医院。”嘉庆帝道,“苏洵,你派人喊齐神医过来。” 苏公公应了声,退了下去。 江雾言继续道:“海船的事情差不多能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县主你的事,还有海船上会遇到的情况,落地儋州后,又该如何做,我们先从县主你的事情说起。” 江雾言像是一个主心骨,她一出声,就莫名让人不安的心定下来。 仿佛一切都是朝好的方向去发展,去结束。 柳洛音好似懂了嘉庆帝为何会忌惮江雾言了,因为江雾言足够优秀,足够聪慧。 她有一双慧眼,也有七窍通透的心,她能在难题的面前,能另开一艘路,将其解答出来。 她或许不适合做君王,但一定适合做军师。 江雾言见柳洛音分了神,一掌拍在桌子上。 柳洛音被吓了一跳,思绪立马回来了,“娘娘你说,臣女听着。” “柳正阳和南安王有合作,你是柳正阳唯一的女儿了,他就算再厌恶你,此时也会护一下你,他是不是让你这段时间别出门,待在家里?” 柳洛音点头:“娘娘猜的对,他今日同臣女说了这样的话,还命人监视臣女。” 江雾言说道:“那你需要一个替身,最好今日就能代替你回柳府。” “圣上,你身边不是有位易容高手么?请出来。” 嘉庆帝轻咳了一声,派人去请了。 柳洛音想,对方是个易容高手,那模样定是漂亮的,所以她想过很多种类型,可爱的,或是温婉,唯独没想过对方也可以…… 丑到极致。 看着那张扁平的五官,豌豆般大小的眼睛,柳洛音果断地挪开了视线。 倒不是嫌弃他,而是这么盯着人家不好。 “身形倒是相似,阿刁,你可以易容成她吗?”嘉庆帝问道。 那名被称为“阿刁”的男子,走近在柳洛音的面前,抬手朝她的脸摸去。 柳洛音身形一僵,但也没有挣扎,任由他摸。 他似乎是在测量她五官的位置,还有骨头的位置,他收回手,对着嘉庆帝说道:“可以。” 阿刁虽是男子,但声音很柔很细,像是女声。 柳洛音试探地问道:“那你可以模仿我的声线吗?” 阿刁背过去,发出了几声诡异的声音,而后转过来,说道:“自然也可以。” 听着那道和自己几乎一样的声音,柳洛音眼中满是惊讶,“原来世间真有此等奇人,太厉害了!” 阿刁听多了夸赞,已经免了疫,他并没有回应柳洛音。 柳洛音也不在意,她对着阿刁说道:“那未来这段日子,就由你替我住在柳府了,稍后我会将一些信息告诉你。” 阿刁听完,依旧没有回应柳洛音,直接走了出去。 柳洛音弱弱道:“圣上,他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嘉庆帝看起来对阿刁很了解,他回道:“答应了,他现在要回去做你的人皮面具了。” “人皮……面具?真人皮吗?”柳洛音问道。 嘉庆帝点头,“嗯,真人皮,从人的身上扒下皮来,再制作成人皮面具。” “圣上真是三岁孩童,这么要紧的时间段,还有时间和人开玩笑。”江雾言冷冷地声音传来。 柳洛音:“……” 所以,嘉庆帝是在骗她! 江雾言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道:“县主的事情解决了,现在我们来说海船上会发生的事情。” “每一艘船上,我都会给你们配名老伙计,用来应对海上或许会发生的自然灾害问题。” “除了这一点,以及搜查海船的官兵,你们还会遇到一种情况,海匪。” “虽说大多数海匪不敢劫我们的海船,但万一呢,所以你们要做好会遇到海匪的准备,务必观察周围的海船,没准旁边的海船上,就是一窝海匪。” “到达扬州后,你们还需要过一个凉州,此地是南安王的地盘,这将会是你们最危险的时候,你们尽量在半夜抵达凉州,不要停顿,往下走。” “我们江家和凉州的县令有些关系,如若凉州的县令没有被换,那你们不用担心,他手下的人会睁只眼闭只眼让你们过去,但若是换了,你们……” “换了,该如何?”柳洛音见江雾言的神情古怪了起来,出声问道。 “直接跑。”江雾言很干脆地道,“如果他们追上来,你们就朝他们船上丢火把,朝他们射箭。” “如果他们也这么做,那你们就将损失降低到最少,牺牲几条船下来。” “只要过了凉州的交界线,那他们就管不了你们,你们能一路顺到儋州。当然,前提是儋州没有被收买。” 江雾言说着,给自己倒了两杯茶水喝。 “本宫现在告诉你这些,你听听就行,因为事态不一定照着本宫说的那样发生,你是一个聪慧伶俐的姑娘,我相信你定不负众望,将消息和人都带去儋州。” 话罢,江雾言拿出一枚玉佩放在柳洛音的手上。 “差点忘了重事,本宫早已安排好了,你带着这枚玉佩去青湾码头,给姓赵的女人,她会给你海船。” “至于萧提督的船,那就看齐神医怎么说了,这个本宫管不着。” “就这样。”江雾言起身,拍了拍柳洛音的肩膀,微笑道,“本宫就在宫里等你的好消息了。” 柳洛音点点头,说道:“多谢娘娘出手相助,臣女会尽量将船和人安安全全送回京都的。” 江雾言一笑,笑容有些伤感,“但愿。” 江雾言前脚刚走,齐鹤后脚就赶了过来。 见柳洛音也在,他瞪大了眼睛,狐疑道:“咦?洛音你怎么也在?你不应该在柳府吗?” 话落不过一秒,齐鹤看向嘉庆帝,问道:“圣上你是不是背叛阿砚了?说好的不将这件事告诉给洛音呢?” 柳洛音好笑道:“齐兄你还说,我还没怨你们不告诉我呢,现在咱们也少说点废话,去借萧提督的船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前往儋州 酉时三刻,柳洛音等人终于踏上了儋州之行。 原本嘉庆帝和萧京砚的意思是让齐鹤留在京都城,但如今因为这突发事件,嘉庆帝只能让齐鹤陪着柳洛音一起下儋州。 也算是保护柳洛音。 柳洛音眺望着远方的海面,思绪万千。 她轻声道:“也不知道凉州和儋州如何了,萧提督他还好不好。” 齐鹤心中虽也担忧,但面上,却装作很轻松。 安慰着柳洛音。 “阿砚昨晚才出的发,这会儿估计才在郴州呢,肯定没事的,而且南安王还没发兵,阿砚不会遇到危险的。” “我觉得我们该担心的是我们自己,论危险程度,我们可比阿砚高多了。” 柳洛音笑了声,眉宇有化不开的忧愁。 “是啊,萧提督武功高强,无论到何处,都会有人保护着他,他一定会没事的。” 柳洛音将心里那份担忧压下,克制住自己不再去想。 她说道:“我们这批走了一艘大船,五艘中型船,傅叔说我们子时会到郴州,那这个点,我们第二批,两艘大船和七艘中型船也会从京都出发。” “剩下的两艘大船和八艘中型船,明日辰时和未时会出发,齐兄,我有个建议。” 齐鹤道:“洛音你说。” “我认为我们分开更好,我负责今日这六艘船,先在前面开路,齐兄你负责后面的所有船,若是有不对的地方,我可以及时给你们送去消息,或是留下信号。” “这样一来,就算遇到危险,折损的也不多,还有一半多能守住。” “齐兄你认为呢?”柳洛音问道。 齐鹤回道:“你的话在理,会让我们此行更加稳妥,不会被一网打尽,但是这么一来,你就会变得危险很多。” “我身边有萧提督给我的暗卫,他们会保护我的。”柳洛音的语气不容置疑,“既然齐兄你也认为此行可成,那我们到邳州的时候,齐兄你便在邳州下船。” “第一批和第二批走的是江家的船,第二批船,有江家的亲信领队。所以齐兄你可以在郴州休息一夜后,上我们明日的船。” “明日那两批船是洛家的,其中第三批的人和物资最多,齐兄你负责第三批的船,只要我这里不出问题,那你们后面的三批船就不会出问题。” “若是有意外,不管怎么说,我们最少也能保住三条船的人和物资。” 大事当前,齐鹤只好点头,应了下来。 “好,那到达邳州后,我就下船,你一路多加小心,保重自己。” 柳洛音颔首,“你也是。” 简单吃过干粮后,柳洛音稍微睡了会儿,待到近子时,不远处有火光出现。 傅叔走过来,告诉柳洛音和齐鹤,现在需要靠岸,过一遍官兵,待官兵点头,才能继续走。 柳洛音所在的大船最先靠岸,柳洛音、齐鹤、傅叔三人下了船,走到官差前。 傅叔和这群官差的领头认识,领头见是傅叔,目光落在了柳洛音和齐鹤的脸上。 “傅老板,这两位可眼生得很啊,带新人了?” 傅叔一笑,从容道:“刘兄眼真尖,这位公子啊,是我的表侄子,她呢,是我表侄子的新妇,二人刚成婚不久,我那表哥就托我带好我的表侄子,给他找个活儿干。” 说着,傅叔叹了口气,指着齐鹤,一脸恨铁不成钢道:“我这表侄子,生有纨绔心,偏生没有纨绔命,每日只知道饮酒作乐,若不是娶了媳妇儿,怕还在酒馆里泡着呢。” 齐鹤也很配合道:“表叔,你都念叨一路了,就别再念叨了,总得在婉婉的面前,给我留个面子?” 刘官差见此,哈哈一笑,回道:“原来如此,那你这表侄可得好好干了,万一媳妇儿跑了,不得又回到纨绔的日子啊!” “那我就不耽误你们挣钱了,放行。” 傅叔忙道了句谢,将准备好的银两放在了刘官差的手里,“刘兄和弟兄们辛苦了,这点钱就当时我请大伙们吃酒。” “只是……明日辰时左右我江家还有一批船在后头,到时候也要麻烦麻烦刘兄了!” 刘官差笑着将银袋收了过来,说道:“你我都相识多少年了,还谈什么麻不麻烦,放心,哥定给你办好。” “对了,哥再给你个提醒,近段时间或许会有大事发生,你走完这批货物,先别走了。” 傅叔眼珠子转了一圈,继续套话道:“刘兄,你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啊?主家就给了我半月的时间,我这要去充州,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充州?那就是要路过凉州和扬州,还有儋州。”刘官差沉声道,“或许时间有点紧,听说从郴州后,各州的检查都严了很多,陈家那批货物,都压在凉州几天了,还没让走。” “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加上你们江家的地位名声,如果货物没问题,那能很快放行。” 傅叔点到为止,他再次谢道:“多谢刘兄告知!” 齐鹤应着约定,偷摸离开了船舶。 柳洛音跟随傅叔重新上船,二人的脸色皆都难看了不少。 “县主,我们后面该怎么办?” 柳洛音问道:“他的话保真吗?” 傅叔点头,“八九不离十,以往我们也有不少信息,是他透露给我们的。” 柳洛音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照他的话来看,我们下一站郴州是安全的,扬州的安全性也大。” “而我们之前的计划是,到扬州后,分为水路和陆路,两边同时走,这是可以继续实行的。” “那我们的人和货,就只会有一半在海路和陆路上,在船的数量上,我们是很正常的,那么我们要担心的,就是货物该怎么藏。” “我的建议是,我们到达扬州后,走水路的线,我们要雇几条民船,将大半的货物藏在民船上,这样就算被查到,我们船上的货物也只是比平时多一倍,最多两倍,而如今局势紧张,加之海匪猖獗,我们多备些武器,也是应该的。” “大不了,就留下一小半武器下来。若是对方不让,要扣押我们的人和货,那我们就只能用最后的办法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私藏火药被发现 “什么办法?”傅叔问道。 “强行走。”柳洛音耸肩道,“反正凉州是我们最后一站,过了凉州就是儋州,就算被南安王等人发现,也没关系,他们来不及再派人来拦我们。” “所以我们只要和凉州的那批官差动手,然后迅速逃离凉州。” “这是指凉州水路上的事情,若是陆地,那我们必须找自己人求助了,否则我们的东西太多太起眼,可难跑。” 柳洛音问道:“江家在凉州应该也有别的生意?” 傅叔回道:“有,我们少主夫人就是柴氏镖局的小姐,我们可以找他们分担一半的货物,再让我们的人伪装成镖局的人。” “可以,那还有一半,其中一半由我们的人来,那剩下一半,我们还得再找人来完成。”柳洛音说道,“这一点我们可以先忽略,我现在有一点担心,怕他们会每日定好进城和出城的人数。” “这样会影响我们的时间和计划。” 傅叔叹息道:“若真如此,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能先到多少,就多少了。” 柳洛音温声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先按照我先前说的去走。” 傅叔道:“成,那我下去写信了,将这件事告知给齐公子他们。” 辰时一刻,柳洛音等人到达了郴州。 过郴州的搜查,和邳州的差不多,因为是老熟人,加之又给了银两,郴州的领头很快放行了。 邳州到郴州离得近,所以时间只用半日。 但郴州离扬州就远了,需要三日多的时间。 终于在丑时,柳洛音等人到达了扬州和凉州的交界海口上。 傅叔带着柳洛音下船,来到海岸上,见是陌生的脸庞,傅叔的心紧了紧,低声对柳洛音道,“这次的官差,我不认识,我们见机行事。” “这位官爷,小的是江家负责海运的管事,名叫傅青,奉家主江天安的命,要将这批货物运去充州。” 话说完,傅叔又将文牒和令牌拿给领头官差看。 领头官差接过来,确定无假后,对着傅叔说道:“我们需要检查一下你们的货物,若是无问题,便放你们离去。” 傅叔神色不变,从容道:“和之前的货物是差不多的,都是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官爷面前的册子上,也都有记载。” “我们主家给的时间紧,离约定日期就四天了,还请官爷行个方便,让我们快些离去。” 傅叔拿出沉甸甸的银袋,放到领头官差的手上。 但这次,和先前不一样了。 领头官差只是扫了眼那个钱袋,便把钱袋还了回去。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就算你只剩一天了,该走的流程也得走。” “来人,随我去搜船!” 领头官差提着刀剑,带着一行人向船上走去。 傅叔和柳洛音见此,只好跟上去。 傅叔见领头官差如此难说话,低声对着柳洛音说道:“这人怕是难糊弄,若是情况不对,我们只能动手。” 柳洛音微微摇头,道:“若是这里动手,我们怕是难到凉州,若非生死关头,不可动手。” 领头官差指使着手下官差分开搜查,他则来到船底一层。 看着那有百来箱的东西,领头官差将就近的箱盖掀起,入目是一颗颗的珠子。 他的手往箱底下探去,见还是珠子,便走向另一个箱子前,再次打开。 如此打开了三十多个,见依旧是些珠宝,领头官差有些乏了。 傅叔见此,急忙上前,讨好道:“官爷也累了?在下都说了是些珠宝,哪还敢骗官爷你呢?” “官爷若是还不信,那在下再一一为你打开,如何?” 领头官差看着傅叔,面无表情道:“不必,这是我的职责。” 傅叔再次被拒,神情也难看了下来。 若是再查下去,那他们藏在里面的火药就要被发现了。 而领头官差也在这时喊来几名官差过来,随他一起搜查箱子。 很快,便剩下最后十个箱子。 柳洛音和傅叔见领头官差向装有火药的箱子走去,心同时提了上来。 傅叔想出声,却被柳洛音给拉住。 不知是领头官差运气太好,还是他们运气太差,领头官差直接走到那个箱子前,手微用力,将盖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色泽光丽灿烂的布匹。 其织造精细,图案精美,锦纹绚丽,正是有“寸金寸锦”之称的云锦。 领头官差往下一翻,见还是云锦,停顿了下来。 柳洛音悠悠出声,道:“这一箱的云锦可价值连城,是充州节度使指名要的,官爷可要当心些,否则我们难向节度使交差啊。” 领头官差听此,止住了要往下翻的心,收回了手。 柳洛音松了口气,还有一个装有火药的箱子,希望也能顺利躲过去。 领头官差再次准确地来到另一个装有火药的箱子前,将箱盖打开。 见是蜀锦,心中有些奇怪。 “这也是送去给节度使的?”领头官差问道。 柳洛音从容道:“是,但不是节度使要的,是他夫人需要的。” 领头官差往下翻了一下,见第二层还是蜀锦,就要去翻第三层。 而第三层,正是火药。 柳洛音和傅叔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紧张。 若是火药被领头官差发现,那这一战,就必须打了,柳洛音给春分递了一个眼神,让她准备就绪。 而就在领头官差要再翻一层的时候,一名官差的喊声传了过来。 “头儿,这里有好多武器!” 领头官差一听,立刻转身,走向放置武器的地方。 柳洛音和傅叔见领头官差走了,紧绷的身子才算松下来,她轻声道:“看来我的先见之明是有用的。” 在领头官差来到这里的时候,柳洛音便让惊蛰去往装有火药的地方,让她半炷香后,将武器暴露在官差们的面前,从而将她们这里的注意力转走。 武器被发现,有理由解释,也有理由逃脱。 但这火药要被发现,那嘴皮子磨破都没用,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大牢。 领头官差看着五大箱子中,那寒光闪闪的兵器,脸色一沉,转头质问柳洛音和傅青:“我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只好使用美人计了 “否则你们这群人,还有这些货,我可都要扣下来了。” 柳洛音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官爷,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啊。近日海上多有海匪出没,我们行船在外,实在是怕遭遇海匪抢劫,所以才备了这些武器防身。” 傅叔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官爷,海匪猖獗,加之我们听闻近日或有动荡,若没有这些武器,我们一船人的性命可就没了保障啊。” 领头官差皱着眉头,他虽明白这是他们的一番说辞,但要他就此将他们人和船扣下,那还是不能。 而且他们背靠着江家,其中还有充州节度使的货物,他若真强行扣下来,那他的小命也该不保了。 领头官差心中做好决定,开口道:“那你们这批兵器还是超了不少来,将超出来的兵器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柳洛音作出很为难的样子,说道:“官爷,我们超出来的兵器,都是我们用来防身的,也只比以往用来防身的兵器多了一倍。” “官爷应当也知晓近段时间的海匪有多张狂,他们前几日还洗劫了裴家的商船,船上之人无一幸免。我们这才不得已多备了一些武器,只为了能在遇到海匪时保住性命。” 领头官差沉吟片刻,觉得柳洛音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但仍不甘心就此罢休:“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多了就是不行,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是交出多出来的兵器,二是被我们扣下,选。” 见这官差如此难说话,柳洛音陷入了沉思。 领头官差也不急,给了他们一炷香的时间去选择。 傅叔将柳洛音拉到一边,和她商议着。 “县主,正事要紧,我们绝不能再这里拖着,不如就将那批多出来的兵器给他们?” 柳洛音回道:“这件事应还有转圜的余地,实在不行,我们再交出来。” “你身上还有银子么?多拿些出来试试。”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鬼推不了磨,那很有可能就是银子不够。 “哎,有,那我们再多给一倍试试。”傅叔又掏出一个钱袋子,给到柳洛音手上。 柳洛音没有等到一炷香,她走了过去,对着领头官差道:“这位官爷,你可方便移步一二?” “有何事?”领头官差虽这么问,但还是跟着柳洛音走了过去。 柳洛音停下脚步,带有歉意的语气说道:“官爷,这批多出来的兵器我们真的不能交出来,下一站,就是海匪最频繁出没的地方,我们是生意人,哪里打得过一方的霸主啊,怕是连人带船都得折损在那儿。” “官爷行行好,就放了我们,官爷的大恩大德,我们江家必铭记于心,必会报答官爷你,这一点心意,还请官爷笑纳。”柳洛音那两大袋的银子放在领头官差的手中,对他行了一礼。 领头官差看着手中的银子,又看向面前那位扶风弱柳的姑娘,心里有些动摇了起来。 为江家的欠的“恩”动摇,也为这两大袋沉甸甸的银子动摇。 更为美人即将殒命而动摇,而心疼,而可怜。 他咬了咬牙,再三纠结后,将银子收进了袖袍中。 柳洛音见此动作,心中瞬间松了口气,她知道领头官差这是答应了。 现实也如柳洛音所料那般,领头官差说道:“也罢,也是看着你们做生意不容易的份上,就许你们这一次,下次再有,我就全扣下了。” 柳洛音道:“谢官爷!” 见柳洛音还有后话的样子,领头官差问道:“你还有话说?” “官差慧眼如炬,一眼便猜中了小女子的想法,我们江家怕海匪一网打尽,便分了两批,先后向充州出发,明日我们江家第二批船又会到此,还望官爷你能够再次高抬贵手。” “兵器又超出了?”领头官差眉头再皱,问道。 柳洛音似很心虚,脸通红了起来,小声地应了句“恩”。 “我们主家规矩定得严,货物若有事,或是我们没有按时送去充州,我们负责这批货物的人,都活不了。”柳洛音用帕子擦拭着眼泪,嗓音里带着些哭腔。 “我知道这件事让官爷你很为难,但我只能求官爷了,我们一行人的命都在官爷你的手上,还请官爷能救我们一命,我在这里先谢过官爷了。” 英雄救美与拯救苍生,或许一直都是男人们无法抵抗的事。 领头官差身为一个怀有大志的男人,此时,更是难以拒绝。 他摆手道:“行了,你也别哭了,就此两次,往后再有,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了。” 柳洛音脸上浮现着欣喜,说道:“多谢官爷!官爷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会一辈子记住的!” 柳洛音脸庞微红,害羞地低下了头,“往后,我再跟船时,可还能再见到官爷?” 领头官差见眼前美人一脸娇羞,似对他怀着心意,呼吸倏地乱了几分。 他不太自然地道:“不、不一定,我月末的后七天才当差,明日过后,就是徐兄当差了。” 柳洛音见话套到了,也不再浪费时间,她故作遗憾道:“原是如此,那以后我要再见官爷你,只能月末来了。” 说着,柳洛音就要走。 领头官差的嘴唇动了动,还是问了出来。 “那你什么时间才跟船?” 柳洛音没想到领头官差会问这一句,她怔了下后,随口回道:“我跟船的时间不定,下次或许是月末,也或许是月初。” 领头官差将这句话记在心中,做下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冲动决定。 他来到岸边,目送着柳洛音上船,视线未有离开过。 柳洛音感受到背后的灼热视线,她转身看去,见是领头官差,她有些紧张了起来。 难道他后悔了? 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柳洛音没有再想下去,她怕她先乱了阵脚。 她冲着领头官差挥手,微微一笑,而后进去了船舱中。 和领头官差感情要好的一名官差见此,用手臂碰了碰领头官差的手臂,开玩笑道:“怎么?这恋恋不舍的样子,难道你爱上她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进扬州城 领头官差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下个月是连兄当值?” “是啊,怎么?”官差不解道。 领头官差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来连兄下个月有事,托我替他当值。” “你不是拒绝了吗?”官差更不解了。 领头官差的嘴角扬了扬,脑海中浮现着柳洛音的模样,回道:“我想,我可以答应了。” 柳洛音并不知道她的无心之举,会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记住她,之后再为了她,付出性命。 若是她知道,她定然不会去招惹对方。 柳洛音回到船舱,将刚刚得到的信息说给傅叔听。 “傅叔可认识这位姓徐的官差?” 傅叔点头,回道:“这位姓徐的官差,叫徐生,是我们的老熟人,也是洛家的远房亲戚。” “平日我跟的船,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点到扬州的,负责搜查的官差领头,就是他,只是今日不知为何,会换成别人。” “那我们的运气着实不好了。”柳洛音无奈道,“那官差同我说,后日起,负责搜查的就是那位徐官差了。” 傅叔沉思了几秒,回道:“或许是洛家的人提前打了招呼?所以徐生知晓洛家的船会在后面几天到扬州。” 柳洛音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她说道:“那洛家的船过扬州是不会出问题了,我也和今日那名官差打过招呼,明日我们那批船,也能顺利过去。” “今日太晚了,我们先到下一个中转的码头,然后分为两路下儋州。” 傅叔提议道:“可要等等明日的人?若我们今晚分好,那我们就得分成四批了,再加上齐公子那边的,就是八批人了。” “会不会太散了?” 柳洛音思考了一会儿,回道:“分成八批,确实有些散乱了,但如果是四批,我们一批人就有两千多人,人太多了,会很打眼。” “所以我们分成八批是最好的,这样一批下来,一千左右人。我们这四批人,一千人走陆路即可,也就是分一批去陆路,剩下三批中的其中一批,走民船,然后两批继续走我们的船。” “水路上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所以水路那边,就交给傅叔你了,今晚我带一千五百人,走陆路。” 傅叔觉得也有理,便点了下头。 “好,我们还是和之前一样,互相传递着消息,清楚对方的状况。” 柳洛音道:“恩,水路或许会遇海匪,傅叔你们多加保重。” 傅叔负责将今日这些消息写下来,再派人去传给后面三艘船的人。 柳洛音则开始选人,准备下船,进城。 因为扬州也有宵禁,所以她们打算在城门开的时候,分批次进城。 水路若是没有海匪,那水路就是最安全的路。 但如今水路频繁有海匪出现,所以柳洛音就带了三成嘉庆帝给的人,剩下的七成,留给傅青。 柳洛音将后面的事情交代下去,就在船舱里睡了会儿,卯时左右的时候,醒了过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起来,柳洛音和走陆路的人依次下了船。 大家都乔庄好了,一大半的男人,伪装成柴氏镖局的人。 负责押送粮食和兵器。 剩下一小半的男子,和女子,则跟着柳洛音,伪装成做生意的人。 因为早和扬州城接应的人通过信,所以岸边早已准备好了马车和马匹。 其中有一辆马车很是华丽,光看马车外表,便知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而这,也正是柳洛音的目的。 扬州城,城门楼高耸。 虽是辰时,但城门楼前已排起了长队。 柳洛音等人来得早,也还是排在第十位。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那批伪装成镖局的人,已经成功进去了。 或许是因为柴氏镖局在扬州城地位非凡,和扬州节度使也有交情,所以侍卫们看了信物后,随意翻了几个箱子,就放了他们进去。 柳洛音也有想过一起装成镖局的人,但人一多,东西也多了起来,那些城门侍卫恐怕不会这么容易放他们进去。 而且这也很容易引起扬州城内别的势力注意。 所以分开走,还是最稳妥的办法。 很快,就轮到了柳洛音等人。 一道冷声传来。 “来者何人?进城为何事?路引交出来。” 柳洛音撩起车帘,入目是一张满脸络腮胡的侍卫,她微笑道:“官爷,我自郴州而来,是来扬州城谈生意,也是交货物的。” “这是我的路引,你看看。” 络腮胡侍卫见是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将路引接过来,看了一遍后,还了回去。 “例行检查,你们这百号人以及这几十箱的东西都得查一遍,还请刘姑娘下车!” 柳洛音嗓音温柔,道:“官爷,我与柴夫人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还请你通融通融,先放我们进城,否则柴夫人一生气,怕也会连累你们啊!” “春分。”柳洛音看向春分,示意她将银子拿给为首的三名侍卫。 络腮胡侍卫掂了掂手中钱袋的分量,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既然是柴夫人的客,那也能洗清嫌疑,那就——” 络腮胡侍卫话未说完,另一个尖脸侍卫斜睨了络腮胡侍卫一眼,将银钱扔回春分身上,冷哼道:“上头说了,近日怕有动荡,要我们好好审查往来的人,就算是柴夫人的客,该走的流程也得走。” “来人,查!” 络腮胡侍卫左右纠结了几秒,最终将银袋收进袖袍里,跟着一起去开箱。 春分见此,脸都黑了,在原地跺着脚,低声骂道。 “姑娘,那厮也太不要脸了,收了钱还不办事。” 柳洛音用眼神安慰春分,温然道:“没事,我们再等等。” 总共八个箱子,尖脸侍卫随手翻开一个箱子,见是绫罗绸缎,想要往下翻。 柳洛音出声制止道:“这位官爷,这三箱可是价值千金的织锦和苏锦,是柴夫人要的货,她要是知道这批货物被翻得乱七八糟,我这怎么和柴夫人交差啊!” 尖脸侍卫动作顿住,回道:“这是上头交代的,若柴夫人要个理,那就去找我们的头儿。” 尖脸侍卫话虽是这么说,但却没有再翻,来到了另一个箱子前。 第一百四十五章 城楼搜查 是装有兵器的箱子。 而先前那个箱子,里头装着火药。 柳洛音前脚刚松口气,后脚那心又提了起来。 尖脸侍卫掀开箱子盖,入目是满当当的草药,他的手往草药上一拨,草药的清香传进鼻间,下一层还是草药。 尖脸侍卫还想往下翻,柳洛音出声道:“官爷,这些草药极其娇贵,碰一下就会损坏,还请官爷手下留情。” 尖脸侍卫面露不悦,道:“你装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柳洛音解释道:“自然是要卖的了,这些可是从岭南摘来的草药,有几株百年才出现一次呢,那可谓是价值连城,我们好不容易才采到两株,自然想来卖个好价钱了。” 说到这的时候,柳洛音离尖脸侍卫近了些。 她压低声音道:“听闻节度使大人正在找铃兰落,我们这正有一株铃兰落,官爷可否为我们牵牵线呢?” 尖脸侍卫闻言,脸色微变,眼眸闪烁道:“当真?” 这可是一个升职的好机会,若是他能办成,他就不用在这里当个守门人了。 柳洛音微笑道:“自然保真,我们就住在客栈里,大人要是想好了,可来酒楼找我们。” 柳洛音之所以要尖脸侍卫牵线,一是为了躲避他们搜查,二是这是嘉庆帝额外给的命令。 若有机会,让她去会会扬州节度使,套一套他的话。 看他有没有生二心,和凌和明狼狼狈为奸。 尖脸侍卫见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哪还继续拦柳洛音,挥挥手,便让柳洛音等人进去了。 成功入城后,柳洛音来到一家名为“福运楼”的酒楼,住了进去。 这个酒楼是嘉庆帝手下产业之一,住在这里,能够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还有货物安全。 柳洛音先问了掌柜不少有关扬州节度使的事情,最后休息了一会儿,就见先前的尖脸侍卫找到了她。 让她前去陈府。 陈府,就是扬州节度使陈尘城的府邸。 柳洛音拒绝了,她道:“可否让节度使来这里,我这边有诸多事情走不开,如此一来二去,恐会耽误我许多事情,折损许多银子。” 尖脸侍卫气笑道:“你纵有再多银子,也是一个商人,节度使大人可是实打实的正二品官员,扬州城的王,大人能喊你过去,已是给了你偌大面子,你别不识抬举。” 柳洛音语气坚定:“若节度使不愿意来,那这笔生意就算了。” 尖脸侍卫冷笑道:“是该算了,你的生意也该黄了,你也出不了扬州了。” 柳洛音皱眉,尖脸侍卫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如今处在陈尘城的地盘,她若不去这一遭,那她们可就难离开扬州了。 而这,或许也是个机会。 “好,那我收拾一下,官爷还请稍等片刻。”柳洛音把尖脸侍卫支走,找来目前暂定的领头人,雪娘。 “你们喊上另一批的人,现在就去北城门,出发去凉州。” 雪娘问道:“县主,那你呢?” “不用管我,你们分批次出发,做好记号,我马上追上来。”柳洛音沉声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成为通缉犯 她之所以让剩下的人先走,是因为她心中有一个不详的预感。 加之尖脸侍卫的话,她认为,她们或许被陈尘城注意到了。 所以她这一去,凶多吉少。 如若她的猜想是错的,那此刻也是最好离去的时机。 她这边可以吸引陈尘城及其余势力的视线,这样一来,她的这批人就可以降低被发现的机率。 所以她必须去一去陈府。 当然,她并不会只身前去,她将春分和霜降带在身边,加上还有萧京砚给的暗卫在,总能从陈府离开。 半个时辰后,柳洛音到了陈府门口。 陈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几名侍卫往马车上搬东西下来,再搬进陈府里面去。 一名穿着锦衣的男人正和陈府的管事说着话,管事笑着回应,再将这名男人迎进去。 柳洛音眼眸垂下,轻声问道:“官爷,节度使大人好似还有客人,你这消息没错?” 尖脸侍卫没听出来柳洛音是在套话,他回道:“一些为了巴结大人的狗而已,大人是不会见的,我警告你别乱看,赶紧跟我进去。” 柳洛音被带去了正堂。 不一会儿,一名穿着常服的男人走过来。 柳洛音看了一眼,起身道:“见过节度使大人。” 陈尘城眉头一挑,好奇道:“你怎知道是本官是节度使,本官没记错的话,刘小姐这是第一次来扬州。” “大人英姿不凡,举手投足间皆是凛然的正义,除了节度使大人,我猜不到还有谁能有此气质。”柳洛音从容回道。 陈尘城大笑了一声,走在了上方的高位上。 “本官听闻,刘小姐是来扬州做生意的?还与柴家有些关系?” 柳洛音不慌不忙道:“也不算,是正好这批货物是要送去扬州的,货到钱到,就该回郴州了。” 陈尘城继续问:“郴州有不少姓刘的人家,你是哪家的?” 柳洛音道:“西城刘家,家父是刘少清,祖上都是行商的,大人可认识我父亲?” 陈尘城见柳洛音言行并无不对的地方,心里的疑虑消散了一分,他道:“你父亲倒是时常来扬州,给扬州不少商贩供货,也与柴家有生意上的往来。” “只是,本官可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女儿啊。” 陈尘城的嗓音冷了下来,看着柳洛音的眼神,如同再看一个犯人。 柳洛音语气平和,未有半分慌乱,道:“父亲鲜少与人提起家里人,大人应该也不知我头上还有一个兄长,一个阿姐?” “大人不是为铃兰罗而来的吗,怎对我们刘家的家事感兴趣了。” 陈尘城回道:“如今这世道可与曾经不一样了,商人的消息是最快的,刘老板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在这个前提下,他还让你一介女辈跟货,本官是又好奇又觉得奇怪得很。” “你带来的货物,除了绫罗绸缎和草药,真的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柳洛音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大人是认为我还带了什么东西过来呢?” “比如,兵器。”陈尘城盯着柳洛音的脸,问道,“你敢让我们再搜查一下你的箱子吗?” 柳洛音心中一慌,但面上依旧是那副平静从容的模样。 她回道:“今日城楼前的官差都检查过一遍了,若大人还想再检查一遍,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这损坏的东西,以及我们因此亏损的钱,就需要大人承担了。” “这是我第一次跟货,若事情办不好,在父亲那里,就是判了死刑,往后我就再没往上走的机会了,我想大人一定能理解我,体恤我的。” 陈尘城听此,本决定好的事情,又犹豫了下来。 柳洛音的神情不似作假,行为举止也未有半分异样,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但如今那事正处在紧要关头,容不得有半分闪失。 他开口道:“论其口才和脑子,你比你父亲可厉害多了。本官问你,你此行只去扬州,可还要去其他地方?” “只去扬州,事情办好了,便回郴州。”柳洛音回道。 “是吗?那若被本官发现你前往别的地方,那本官可要采取别的手段将你带回了。”陈尘城说道。 柳洛音闻言,很庆幸她先让其余人先走了,否则她们后面要离开扬州,可就难了。 既然清楚了陈尘城的立场,柳洛音就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了,她道:“大人,你可还要铃兰罗?若不需要,那我就回去了。” “刘姑娘急什么,本官还有话没和你说完呢。”就这么放了柳洛音走,陈尘城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而这时,门外走进来了一名急匆匆的侍卫。 “大人,不好了!北城楼发现一批夹带兵器和火药的商队,他们冲出了城楼,正往城外逃离!” 陈尘城脸色大变,他未说出话,又一名侍卫跑了进来。 “大人,福运楼的那批人消失了!” 陈尘城看向底下的女子,见人不见了,立马追了过去。 “派兵支援北城楼,关闭所有城楼出口,只许进,不许离开,剩下的人跟我捉拿那名女人!” 柳洛音早在第一名侍卫进来时,就趁其不注意,往门边上挪。 所以待陈尘城发现不对的时候,她人已经离开了正堂。 但她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陈尘城的命令。 她人还没到门口,门口就已紧紧关闭,后面有数不清的侍卫追上来。 柳洛音看向那足有十米高的围墙,当机立断道:“翻墙逃出去,春分。” 无需多言,春分抓着柳洛音的手腕,纵身一跃,来到了围墙上,跳了下去。 霜降紧随其后。 陈尘城见柳洛音身边有武婢,低骂了一句,追了上去。 春分和霜降的速度很快,哪怕带着柳洛音,也将他们甩在了后面。 只是这么逃,也不是办法,人总有精疲力尽的时候,而那些人,却可以换一波又一波,继续追着她们。 “我们先找个藏身之地。”柳洛音沉思了几秒,道,“去风月楼。” 每州的风月楼,都是萧京砚手下的产业。 加上风月楼人来人往,人数众多,她们也好混在其中,起码躲过搜查,不成问题。 只是她担心的是,她又没有萧京砚的信物,风月楼的人会不会允许她藏进去。 她只能用嘉庆帝给的信物试一试了。 柳洛音等人一路避过官差,终于到达了风月楼的门口。 一进去,柳洛音就拉着一位姑娘,说道:“我要见老鸨,我有重要的事情和她说。” 姑娘虽被吓了一跳,但见柳洛音神色凝重,还是答应了下来,将柳洛音带去了老鸨的屋中。 老鸨正在为今晚的生意做准备,见柳洛音出现,眼睛一亮,问道:“是个好苗子,说,你要多少银子?” 柳洛音见老鸨误会她是来卖身的,急忙解释道:“姐姐误会了,我不是来卖自己的,我有话同你讲。” 老鸨听柳洛音不是要卖身的,兴致瞬间下去,她摆手道:“下次,奴家现在没有时间听你讲话。” 说着,老鸨就要走。 柳洛音拉住老鸨的手,示意春分将门带上。 老鸨见此,眼眸微闪,没有挣扎,等待柳洛音的后文。 屋内就剩老鸨和柳洛音二人,柳洛音也没有废话,直接道:“我知晓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是萧提督。” 老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柳洛音,似是觉得莫名其妙,又似是觉得她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目的。 柳洛音继续道:“我想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知晓这件事,而我和萧提督是朋友,萧提督如今身处危险之地,我需要去帮助他,但我现在被节度使的人追杀,他们正在满城找我,我希望你能帮我。” 老鸨神情未有变化,她淡淡道:“证据呢?空凭你几句话,我实在难以相信。” 柳洛音拿出一枚玉佩出来,“我没有萧提督的信物,但这个信物,是圣上给我的,也是他要我去救萧提督的。” “若我没猜错,萧提督前几天应在扬州城,正要往凉州去?” 柳洛音只能多说出一些重要的信息出来,来让老鸨相信她。 老鸨将玉佩放在手心,端详了几秒后,还了回去。 “这只能证明你是圣上的人,而我们只属于萧提督,不属于圣上,他的事与我们无关。” 柳洛音有些急了,偏生外头已经进来了官差,正在逐一搜查着她。 她道:“怎会与你们无关,这可关系到萧提督的性命,而且萧提督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圣上来的。” 老鸨见柳洛音真心担忧萧京砚,有些犹豫了起来。 “姑娘,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规矩摆在这里,没有信物,我们无法相信你。” 柳洛音急得额头都冒汗了,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又从袖袍里拿出了一个令牌似的东西出来。 “那这个呢?这是齐鹤兄给我的令牌,用来调船的。” 老鸨接了过来,用手摩挲着令牌的正面,确定纹路一样后,又将令牌一翻,视线落在后面的一个符号上。 此刻,官差也已来到了柳洛音所在的房间。 官差用力地敲着房门,大喊道:“例行公事,搜查犯人,开门!” 第一百四十七章 差点被发现了 门板被人拍得哐哐作响。 仿佛下一秒没人打开的话,他们能就这么踹门进来。 老鸨冲着外头说了声,“官爷们等会,奴家还在更换衣物,马上就开门。” “搞快点。你们两个,去另一边搜。” 官差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鸨看向柳洛音,说道:“成,这四舍五入的,也算是象征着主子的信物了。” “将衣服脱了,进去跑着。” 老鸨指着那个浴桶,说道。 柳洛音没有多问,快速将衣物褪去,进去了那个铺满花瓣的浴桶。 老鸨深呼了一口气,将房门给推开。 官差上下扫了眼老鸨,见她在门口不动,将剑抽了出来。 “站着做什么?难道你私藏了逃犯?” 老鸨身子一颤,很恐慌地道:“哎呀,官爷你这话说的,就是借奴家一百个胆子,奴家也不敢私藏逃犯啊。” “是奴家里头还有姑娘的,不瞒官爷你,这姑娘可是我们风月楼新晋的花魁娘子,是陈公子指名道姓要的,陈公子可马上就过来了。” 官差听闻是节度使的儿子要来,进去的动作有些犹豫起来。 老鸨趁此,继续说道:“这花魁娘子可是个清白姑娘,要是官爷你进去,不小心看到了什么,那娘子的清誉可就毁了,到时陈公子怪罪奴家,奴家爷只能将官爷你说出来了。” 官差眉头皱起,显然是在思考其中的厉害。 最终,他还是迫于势力之下,不敢去赌。 官差拿出一张画像,示意让老鸨去看。 “我问你,见过画像上的这个女人没有?” 老鸨看去,见画像上的女人和柳洛音有六七分相像,摇头说:“官爷,奴家一直在这风月楼,哪有机会见到这逃犯啊。” “而且奴家这是风月场所,人来人往的,她敢进来,不就等于瓮中捉鳖了嘛。” 官差觉得老鸨这话有道理,但他还是不放心,伸长脖子往里面看去。 见屏风上,勾勒出一名女子的曼妙身材,他咽了咽口水,脚往里面踏了一步。 而这时,一道婉转勾人的声音传来。 “妈妈,陈公子是不是到楼下了?还请妈妈为我接上来。” 听到陈公子到了楼下,官差打了个寒颤,立马收回了视线,退了出去。 “那我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若是你们楼的人见过她,还请你告知我们,大人可有重谢。” 老鸨眼珠子一转,问道:“奴家可否问问这名姑娘犯了什么罪?” 官差胡乱掐了个理由,“杀人了。” 老鸨将官差送走,节度使的儿子陈思宜就过来了。 老鸨刚想寻个由头将陈思宜弄到别处,谁知节度使陈尘城也来了。 陈尘城之所以会来到风月楼,自然是因为下面有消息传来,说看到柳洛音进了风月楼,往二楼而去。 陈尘城便往二楼来,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他那逆子。 陈尘城厉声道:“思宜,你怎在此处?给我回去!” 陈思宜自小就被骄纵惯了,才养成了如今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风流子弟。 对于被自家父亲抓包的事情,陈思宜只是短暂一慌,而后反问道:“父亲能来此处,我为何不能来?” 陈尘城怒道:“我是来干正事的,抓人,你呢?你是在这里找姑娘的,能一样吗?!” “你最好现在给我滚回家去,否则我可告诉你母亲了。” 陈思宜不怕父亲,怕母亲,想到他母亲那个怒发冲冠的样子,他就觉得他的屁股隐隐作痛。 但他昨日为了能博美人一笑,可砸了不少银子在她身上,今日之约,是他用千金换来的,要他这么走了,他不甘心。 所以,他咬了咬牙,坚持道:“那父亲就去告诉母亲,我就不打扰父亲你办公了。” 说着,陈思宜就要开门进去。 老鸨见陈尘城也要跟进去,心脏一跳,赶忙道:“陈公子,芍药姑娘为了今晚,可精心准备了很久,如今正在泡花浴,就等着陈公子过去呢。” 陈思宜停下脚步,双臂张开,将陈尘城挡在门外。 “父亲,你不要跟过来,别毁了芍药姑娘的清誉,你要找的人不可能在这里,起码不在这个房间里。” 陈尘城疑心重,势必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陈思宜的这番话,并不能将他的疑虑打消,他道:“在不在,我看了才知道,谁知道里面是不是什么芍药呢?” 陈思宜不悦道:“父亲,我看你根本不是为了犯人来的,而是为了看芍药姑娘身子来的,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母亲的。” 陈尘城恨不得一巴掌拍在陈思宜的头上:“逆子!有你这么想父亲的吗?好,你要是怕我看她的身子——” 陈尘城的话未完,屋里头的声音再次传来。 “三郎,你怎还未进来呢?你再不来,这水可都要凉了,鸳鸯浴可如何进行得下去呢?” “父亲,你听到了吗?这就是芍药姑娘的声音,而且鸳鸯浴,也是我昨晚和她说的,这两点足以证明里面的人是芍药,父亲你赶紧走,别耽误我的正事了。” 话罢,陈思宜一把将陈尘城推了出去,将门给反锁了。 陈尘城气得脸色涨红,但也没有夺门而入的想法。 这道声音,确实和那刘小姐不同。 或许真是他想多了。 陈尘城袖袍一甩,只好从这里离开。 老鸨看着陈尘城离去的身影,又看向面前的房间,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到底该如何啊! 老鸨敲门,问向里面的“芍药”:“芍药,陈公子送你的玉佩还在对面房间呢,你随我过去。” 柳洛音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将里衣迅速穿好,而后向春分使了个眼色,在陈思宜要抓她的时候,让春分将其打晕。 陈思宜的眼珠子都在粘在柳洛音婀娜的身姿上,哪还有心思注意屋内有没有他人。 或是有没有人暗算他。 陈思宜的眼中浮现着欲色,手往柳洛音的腰肢伸去,而就在他要碰到的时候,他脖颈一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柳洛音转身,看着倒地的陈思宜,对着老鸨道:“妈妈,还请进来一趟。” 因为不确定外头是否还有陈尘城的眼线,柳洛音只能用着“芍药”的身份。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困在扬州城 老鸨闻言,立刻将门打开,走了进来。 第一眼,她就看到了倒地的陈思宜。 老鸨面露惊讶,说道:“姑娘倒是干脆利落,脑子也转得快。” 柳洛音莞尔道:“转不快,那脑袋可掉得快了,多谢姐姐相救。” “谢我就不必了,我是看在主子的份子上才出手帮你,接下来呢?你该怎么做?”老鸨问道。 柳洛音思考了几秒,说道:“如今节度使在全程捉拿我,我在扬州城待的越久,就越危险,也会连累到你们。” “最好是能今夜就出城,姐姐,你可能为我打探一个消息?今日北城楼的那批冲城人,情况如何?” 柳洛音还在惦念着她带领的人,若是全被抓了,或是抓了一半,那她真是无言以对嘉庆帝,以及嘉庆。 她就该留下来想办法,如何能救他们出去了。 好在上天还是站在她这边,她的运气不算太差,老鸨说这批人反应很快,武功也都很不错,没有一人死,或是被抓。 不过有十几个人受了伤,但都出了扬州城。 闻言,柳洛音心中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他们能出去就好,姐姐我有两件事需要麻烦你,第一件我需要纸和笔,写下来的信,需要姐姐你帮我寄出去。” “第二件事,我需要一辆马车,还有你们这边姑娘穿的衣裙,越高调越好看越好。” 老鸨很快就反应来了柳洛音的意思,她道:“我们明日正好有姑娘要回凉州探亲,你可与她一起?路引呢,需要吗?” 柳洛音摇头,“我已经很麻烦你了,不能再连累你们了,我这里还有备用的路引。” 老鸨笑道:“这有何麻不麻烦的,你是为主子做事,我也是为主子做事,风月楼也是因为主子而存在,就算因为此事没了,也没有关系。” “那你们的信息网可就没了。”柳洛音知晓老鸨是让她不要有负罪感,才故意这么说的,她道,“姐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否则我定会找你求救的。” “行,你想好了就行,你换到对面房间去,那里有笔墨的纸,我让芍药过来。”老鸨说道,“我会尽量拖住陈公子的。” 柳洛音点头,“多谢姐姐。” 柳洛音来到对面房间后,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写下来,让他们尽量往水路上走,扬州城的检查开始森严了。 做好这一切,柳洛音吞下会起红疹的药物,开始穿衣服,向码头出发。 城楼被关了,只许进不许出,她无法从城门口出去。 所以她只能先去码头碰碰运气,若是运气好,看管码头的人是徐生,那她也能上船离开。 若还是昨日那人,那她就得费些功夫了。 希望她过去的时候,能够遇到江家的船。 霜降敲门进来,将房门紧闭,从袖袍里拿出了三封信。 “姑娘,他们传消息来了。” 柳洛音快速接过来,先将第一封信展开。 第一封信是傅叔传来的,时间为今日早上,说他们遇到了海匪,死了二十三人,受伤的有百余人,后日能到凉州。 第二封信是第三批江家的亲信江泽传来的,时间是昨日晚上,说他们今晚戌时能到扬州,届时会按照之前的计划,留一千人下来,走陆路。 第三封信,则是齐鹤写来的,时间为今日早上。 说他们出了郴州,正往扬州过来,大概后日子时左右能到扬州。 除了这些内容,他还给柳洛音带来了一个让她又惊又喜的消息。 他说,萧京砚到了凉州,但马上启程去扬州,具体是何时,他不知道。若她到时还在扬州,可以去风月楼等他,同他一起下凉州。 柳洛音将这几封信看完后,快速将其点燃,烧毁干净。 她自然想见萧京砚的,想看看他如何了,有没有受伤,身体还好不好。 她也想同他一起下凉州,因为有他在,她心里总是有底气的,不管前方有多危险,总能拨云见雾。 可惜他的日期不确定,她也没有时间在这里耗,大局当前,她必须独当一面。 信纸烧毁得干干净净,柳洛音也起了身,戴上帷帽,出了风月楼。 而在柳洛音离开风月楼不久,一名身穿玄衣,头戴斗笠的男人出现在风月楼。 男人走进一处角落的房间中,将斗笠摘下,露出了一张俊美非凡的容颜。 他擦拭着手中的双剑,身上还有未消散的浓烈血腥味。 不一会儿,老鸨秀娘推门而入,见是萧京砚,露出了惊讶之色。 “主子。”秀娘行礼,恭敬地喊了一声。 “陈思宜今日来了吗?”萧京砚嗓音清寒,问道。 “来了,就在二楼的老地方,主子可需要我将他带过来?”秀娘询问道。 “不必,我自己过去。”萧京砚将擦好的双剑收进剑鞘中,向二楼走去。 秀娘看着萧京砚离去的身影,总觉得忘了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 秀娘的脑袋突然“嗡”了一声,像是白日惊雷般,大脑短暂地空白起来。 完了……是那位姑娘的事!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秀娘急忙追过去,但等她到那间房间的时候,哪还有萧京砚的身影。 她问向芍药:“芍药,主子人呢?陈公子呢?” 芍药回想起先前的画面,只觉得如做梦一般,她怔怔道:“主子一进来,提着陈公子的衣领就往外走,看样子,是要去陈府了。” “去陈府?主子去陈府做什么?”秀娘的心脏砰砰直跳。 主子这会儿应该避着人啊,怎么开明牌,跑去陈府呢? 难道…… 主子要去陈府杀人? 柳洛音到达码头时,就见码头已经围满了人。 这些人都是城楼出不去,想从码头出去的人。 柳洛音见此一幕,眉头不由地蹙了起来,她对着霜降说道:“你去那边打听打听,现在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 霜降得令。 没多久,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姑娘,消息不太好,码头也出不去,除非有官府的印章,才能出去,否则两边都走不了。” 春分问道:“若是病危,急着去治病呢?可能出去?” 霜降回道:“不能,哪怕是一具尸体,想要运回去,也得从官府的印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会不会帮她? “这不是强人所难嘛,要有急事还得过官府印章,那还算什么急事。”春分愤愤道,“姑娘,我们要不就在岸边等着,待我们的船过来后,我们偷偷跟上去。” “软的走不通,就只能来硬的,我们先去看看现在守着的人是谁。”柳洛音说完这句话,下了马车。 人潮拥挤,春分和霜降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了一条路,让柳洛音过去。 百姓和官兵争吵的声音远远传来。 “官差大老爷,我求你们了,你们就放我出去,我祖父危在旦夕,急需岭南神医救治啊!” “你们抓人就抓人,为什么非要拦着我们不出去,你倒是看看我的脸,我像你们要抓的人吗?既然不像,那为什么不能放我出去?” “大伙们,咱们可都是有急事在身的人,如今这城门出不去,水路也出不去,这不是囚禁我们吗?我看这风声就是真的,我们这节度使是要谋反了!如此做就是怕我们将这消息带出去!” 这道声音一落,剩下的人们也跟着附和起来,越往船边挤去。 下一秒,一道惊叫声响起。 半空中掉落下一颗血淋淋的脑袋。 而这脑袋的主人,正是先前说陈尘城要谋反的人。 “放肆,节度使大人可是你们能够随便置喙的!若再有这些言论出现,我不但让你们出不去,还得让你们把命交在这里!” “这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被这变化吓得顿时噤了声,哪还敢再说话来,一动也不动着。 斩杀百姓脑袋的官差蒋玉,满意地将带血的剑插回剑鞘,对着身边的同事徐清涟道:“看到没,要想让人安静下来,就得采取非常手段。” 徐清涟眉头紧锁,显然对蒋玉的做法并不认同。 “大人只说拦着他们,不让人出城,你直接将人杀了,未免也太过分了。” 蒋玉嗤笑了声,道:“拦?你觉得拦得住?他们这一窝人冲过来,你我都得掉下水里去,谁拦着住?” “但是你看现在,杀鸡儆猴一出,大家就都不敢了,连气都不敢出。” 徐清涟道:“城门一关,码头也不许人出,大人这做法本身就有问题,若我们身为其中的百姓,何以不感同身受,我们最该做的就是安抚百姓们,而不是以血腥手段,威胁他们。” 蒋玉阴阳怪气道:“是是是,就属你徐清涟最菩萨,你真想管到这件事上,那你赶快升为节度使,到时候你想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而不是像这样一样,身为一个小官差领头,就对我们指手画脚,要吩咐我做事。” “我告诉你,你先前的话我一定会一字不落的说给大人听,到时你就等着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蒋玉指着地上的那具无头尸体,对着徐清涟说道。 徐清涟没有愤怒,眼眸中有些许失望和痛苦。 “若是跟随的是心狠手辣,不顾百姓的领头,那没必要待下去了,我自离开官府。” 这一幕,也被柳洛音收入眼底。 她认出来了,这名为百姓说话的人,正是前几日拦着她们的官差。 没想到他还是一名正义的人,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清涟清廉。 若是如此,那她出城的计划,就有希望实现了。 柳洛音让春分往徐清涟的脚下扔了个石子,徐清涟察觉到这番动静,向着丢石子的方向看去。 目光落在了一名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身上。 女子头戴帷帽,看不清样貌,但却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像是在哪里见过。 徐清涟回想起前几日的晚上,越发觉得她的身影与那名女子是那么相似。 难道真是她? 柳洛音见宋清涟记起了她,手微抬起,对他做了个动作,后向一个较为角落的地方走去。 徐清涟见此,心有一瞬间慌乱起来,很快便正回了神色。 蒋玉见徐清涟要走,问道:“你去哪里?” 徐清涟道:“这里有你就行了,我去找画像上的人。” 蒋玉再次嗤笑,笑徐清涟不自量力,“那你去,要能早点找到,这里的人还都得跪拜谢你。” 徐清涟没有理会,他先随便走了走,将大家的注意慢慢转走,待没人注意他了,才慢慢向柳洛音的方向转去。 “官爷。”柳洛音见许清涟来了,主动喊了一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徐清涟眉宇划过一抹欣喜,他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再见了。 “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柳洛音捏了个借口,说道:“本该要跟船下充州的,但那晚不知怎的,全身起了很多红疹子,恐危及性命,我便下了船,来扬州城寻医。” “如今这身上的红疹子好了不少,但脸又起了红疹子,商队还在凉州等我,我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便先着先下凉州,与商队汇合。” “怎知……哎!”柳洛音叹了口气,“我这运气也太不好了,正要出城门,却发现城门紧闭,只准进不准出了,我只好来码头碰碰运气,谁知竟也是一样的不行。” 就像前几日那样,用苦肉计来让徐清涟心软,现在亦如此。 只希望徐清涟能再次心软,放她离去。 徐清涟的第一反应是担心,他道:“那现在可还严重?若是危及性命,还是治好了再走。” 柳洛音一怔,没想到徐清涟会担心她,她回道:“不会危及性命,只会影响别人的眼睛。” 柳洛音之所以敢主动找徐清涟,最主要还是因为徐清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那晚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或许有风吹来时,面纱扬起过,会露出大半张脸出来,但那是深夜,视线会受影响,而她又处在阴影之下,更是难以看清。 所以她才敢在有她画像的情况下,去找徐清涟,料定他没有看清她自己。 但现实,和柳洛音所想有些出入。 徐清涟虽未看清过柳洛音的具体长相,但那轮廓,还有那双眼睛,他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在看到搜查令上的画像时,他有过震惊。 第一百五十章 被发现了 徐清涟没有先将疑点说出来,他道:“你方才也听到了,就算是尸体也运不出去,姑娘你怕是难以离开了。” 柳洛音回道:“那需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可是要人抓到,这禁令才能解除?” 徐清涟颔首,“节度使的意思,便是如此,除非抓到罪犯,否则就会一直关下去。” 徐清涟带着答案,继续道:“画像上的女子可是窃取了机密,为保安稳,节度使哪敢给那女子出逃的机会。姑娘你说,那名女子会逃到哪里去呢?” “她窃取的又是什么机密呢?” 柳洛音听出来了徐清涟的话中有话,见他盯着自己看,更加确信徐清涟这是怀疑起了自己。 她面色不变,从容道:“官爷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会知道呢,我猜想能让节度使如此恐慌的事,怕是因为她知晓了节度使的什么秘密。” “哦?那姑娘你说,这会是什么秘密呢?”徐清涟走上前一步,与柳洛音的距离不过半步。 柳洛音轻笑了一声,道:“或许是如刚刚那些百姓说的那样,节度使有了二心,想谋反呢?” 徐清涟脸色微变,沉默了好几秒,才道:“姑娘觉得,这个消息是几分真呢?” 柳洛音道:“八九成,如今的陈府门庭若市,那些下人忙进忙出的,热闹得很,官爷你没有看见过吗?” 徐清涟道:“我很少到陈府去。” 柳洛音“哦”了声,继续和徐清涟保持着猜破不说破的局面,道:“那官爷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我想陈府的库房,怕是堆了满满的真金白银。” “不过。”柳洛音话音一转,问道,“我记得官爷的差不是当完了吗?今日怎还在此处?” 徐清涟回道:“节度使的临时调令,将我调了过来。” “那另一人,不该是那位姓徐的官爷吗?”柳洛音问道。 徐清涟道:“本该是他,但节度使怕出意外,便换上了他表姨家的儿子,蒋玉来。” 柳洛音眼眸微动,看来陈尘城是怀疑上了徐生。 “原是如此,那希望官爷能早日将人抓住。” 说罢,柳洛音就要走。 徐清涟拉住她的手腕,神情有些复杂,道:“姑娘,可否摘下帷帽?” 柳洛音没有犹豫,将帷帽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满是红疹的脸。 本以为徐清涟的脸上会出现嫌弃之类的情绪,却没想,他竟流露出的情绪是心疼? 心疼她? 柳洛音不得解之时,徐清涟苦笑了一声,低喃道:“想必这是极为难受的事情,姑娘你竟能做到如此,不顾自身……这要我如何是好。” 柳洛音没听清楚徐清涟的话,她问道:“官爷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相貌对女子来说最为重要,姑娘你竟能为了大事,将治红疹子的事搁下。”徐清涟说道。 柳洛音微微一笑,道:“那我或许不是女子,我认为心灵才是最重要的,就如官爷你,没有与人同流合污。” 柳洛音这话说得很巧妙,没有点清楚是谁,但却能让人精准的想到是谁。 “姑娘是指蒋玉呢?还是指节度使。”徐清涟问道。 柳洛音没有直接回答,她道:“官爷认为是谁,那便是谁。” 徐清涟再次上前一步,与柳洛音的距离只有一指之间,这距离太过贴近,柳洛音刚想往后退几步,就见徐清涟的声音低低传来。 “姑娘,我想我们可以开门见山说话了。” “那晚,你的船上除了兵器,还有别的东西?” “是。”柳洛音没有再跟他打哑谜,从先前的对话中,她能够确定徐清涟和陈尘城不是一类的人。 他忠于陈尘城,是因为陈尘城是扬州的节度使,是忠于嘉庆。 所以,陈尘城若不再忠于嘉庆,那他也不会再忠于陈尘城。 柳洛音继续道:“我是圣上的人。” 这个回答,在知道柳洛音是被陈尘城追杀的人后,徐清涟就猜到了。 所以他并不感到意外,他说道:“你们要去的地方不是充州,是凉州。” “错了。”柳洛音道,“是儋州。” “南安王六日后会起兵造反,我们必须在第六日前赶到儋州,支援儋州。” “我如今被陈尘城的人全城搜查,我难以脱身,只能求助你,还希望你能够帮我,以及……今日要到达扬州的伙伴们。” 徐清涟没有任何犹豫,应了下来。 “可以,能为嘉庆出一份力,是我的福气,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如今城门和码头监管森严,若他们到达此处,必定会被扣下来,我需要你帮助他们脱难,再将我送上船。” “不过你若是帮我了,定会被那蒋玉发现,从而有生命危险,你……能够隐蔽些便隐蔽些,多加保重。”柳洛音心绪有些复杂,道。 她需要他做的事,无疑是要他主动走上断头台,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若不如此,整个儋州都会陷入无间地狱中。 “你可以想好再回答我,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会理解你。”柳洛音说道。 徐清涟笑了一声,很快回答了柳洛音。 “能用一个人的命换大家的命,我当然愿意,希望青史上也能留下我徐清涟一个名字。” 柳洛音道:“我会和圣上说的。” 二人谈话间,不远处驶来了一艘艘的船,徐清涟让柳洛音贴近岸边,他先去解决第一件事。 到来的船舶,正是江家的第三批。 领头人是江泽。 江泽今早收到了柳洛音的传信,对扬州的事了解得差不多。 也吩咐了底下的人,若是有不对的地方,立马动手,撤退离开。 江泽走下来,照例将路引交给蒋玉和徐清涟看。 “两位官爷,我这是去充州的商船,还请两位官爷通融通融,放我们过去。” 江泽将两袋银子分别放到蒋玉和徐清涟的手中。 蒋玉将银子收了,放进袖袍里,轻咳了一声,说道:“要想过去,那必须先搜查一下你们船上有没有什么违禁物品,若是一切正常,自然就放你们走了。” 江泽“哎”了一声,说道:“官爷,我们江家的商船也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线,这几十年了,哪出过什么问题啊,若不是我们赶时间,官爷你就是搜个十天半个月都不成问题。” “所以还请官爷你们行行方便,这银子啊,不是问题。”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定罪 “非常时刻,采取非常动作,我们之前也理解你们的不易,如今,你也该理解我们了不是。”蒋玉皮笑肉不笑道,“来人,搜船!” 江泽见此,眉宇浮过一抹紧张,忙道:“哎,官爷,我们真的赶时间,若是这么搜过去,我们怕是明天才能继续走啊!” “你就放心,我们船上真没别的东西。” 蒋玉露出一抹邪笑,道:“是吗?可我觉得你们越是拦着我们,不让我们搜,那你们船上就必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没准那个罪犯就在你们船上呢!” “来五十人,随我一同搜船,剩下的人去一一比对样貌,若有和画像上人相似者,都给我抓过来!” 蒋玉说完,大步跨过去,上了船舶。 江泽见没有转圜的余地,便给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们若被发现,即刻动手。 蒋玉带着一大半的官兵上了船,留下一小半的官兵在这里拦着百姓们。 徐清涟看了眼不远处的柳洛音,给了她一个信号,便将剩下的官兵也带去了船上。 柳洛音趁此机会,换上了一件不起眼的衣服,悄无声息地向着码头靠近。 春分和霜降也都换上了一样的衣服,跟着柳洛音的脚步,往船舶边去贴。 最后,三人都上了江家的这艘海船。 上船之后,柳洛音三人便混进在了船上人员之中,尽量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她们已成功上船,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躲过搜查,就能离开扬州。 但上天,不是每次都站在她们这边的。 没多久,一道大喊声响彻在船内。 “蒋头儿,我们这里搜出了一箱子的兵器!” 蒋玉闻言,放下手中的珠宝,向着声音发源地过去。 徐清涟在另一边,并不知晓这边的情况,他此刻正翻开了一箱装有火药的箱子。 只一眼,徐清涟就盖了下来。 他对着所在的官兵道,“这里的东西没问题,去另一艘船上看。” 有官兵疑惑道:“可是头儿,那一部分我们还没检查啊。” 徐清涟沉下脸,说道:“我已经检查过了,走。” 官兵还欲再说,但见徐清涟抬步走了,他们只好也跟着走。 而这时,蒋玉也来到了装有武器的箱子前。 看着这满满当当的兵器,蒋玉对着江泽阴阳怪气道:“江管事,你带着这么多的兵器,是要做什么啊?” 江泽正欲回答,又有官兵的声音响起。 “头儿,这里还有不少,你来看看。” 蒋玉又走过去,见面前的五大箱子中,都装满了兵器,蒋玉拍着掌,说道:“好啊,江家的商船藏着这么多兵器,怪不得不让我们去搜呢,看来我马上就要升官了。” “来人,给我继续搜,将这几艘船给我翻个底朝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终,蒋玉的人搜出来了一百个装有兵器的箱子,三百个装有粮食的大袋子,以及数不清药等。 搜出来的东西越多,蒋玉就越是兴奋,这代表着他马上就能升官了。 蒋玉见徐清涟等人过来,问道:“你们那里呢?搜出来多少东西了?” 徐清涟见到面前的那些东西后,便清楚发生了事,他平静道:“没有,我搜的那几条船,都没有这些东西。” 蒋玉皱眉,不信道:“怎么可能?我这里搜出那么多,你那边定也是差不多的,难道你想包庇他们?” 徐清涟面无表情道:“你这话有些好笑,你能搜出来那么多,不是因为他们将东西都放在了这边么?” 蒋玉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但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再搜一搜,万一呢,万一就还有这么多呢? 这些可都是他升官路上的军功啊! 他可不能放过! 他对着那五十多个官兵道:“我亲自过一遍才放心,你们再去他搜过的地方再搜一遍。” “你们将这些东西给我搬出去,还有这几艘船上的人,都给我压到节度使那边去,一个都别放过。”蒋玉这话是对着徐清涟说的,在他看来,他升官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所以吩咐和他同级别的人,也是正常的。 “对了,再去大人那里借百来个人来,这么多东西和人,我们怕是要搬到明天去。” 江泽“哎呦”了一声,连忙解释:“慢着啊,官爷,我们这是犯了什么事啊?我们带这么多兵器,是因为海上海匪多啊,我们需要用兵器抵抗啊,这才多带了些。” “这些粮食,除了我们要吃的,也是我们要卖出去啊,还有这些药,也都是和充州的医馆约定好了,要送过去的,官爷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们定罪啊!” 就算这事是真的,蒋玉也不会放过这升官发财的机会,他冷笑道:“谁知道你说的话是真的假的,带这么多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江家要造反呢,我劝你留着点口舌,去牢狱里和节度使大人说。” 徐清涟说道:“虽说这兵器是多了些,但近日海匪猖狂,也能理解,至于这粮食和药,也是他们的买卖,我们没有理由将他们的东西带走,还有他们的人。” 江泽见徐清涟为他们说话,继续附和道:“是啊!这位官爷可真是青天大老爷!我们这只是东西多了些,可没犯什么罪啊!” “往年我们东西也多,被搜查到了也没事,只要不是违禁物品,都是能带走的。” 蒋玉脸色难看,不明白徐清涟为什么要为这些人讲话,难道是因为不想让自己升职? 蒋玉说道:“你们这些兵器,就已超出了规定的数量,抵抗海匪也不需要如此多的兵器,我看你们这是要招兵买马,意图谋反!” “徐兄,我劝你别趟这浑水,否则我可要怀疑你是不是也有了二心,意图谋反了。” 蒋玉威胁完徐清涟,就开始指挥着人将东西搬出去。 而这时,江泽却大喊了一句“动手”。 瞬息间,隐藏在船上的士兵们立刻抄起兵器,对着蒋玉那群人杀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将蒋玉吓了一跳,他急忙躲避袭来的剑刃,朝着船边跑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杀起来了 他先是发出信号,让别处的士兵来支援。 最后再朝着码头上的百位士兵道:“来人,都给我来,将他们给我拿下!” 那些士兵闻言,皆都拿上了兵器,向着船舶上杀去。 百姓们见此一幕,哪还敢在这停留,都跑得远远的,在远处观看。 柳洛音他们处在第三艘船上,听到有打斗声传来,立马出去看,见两方人马厮杀在了一起,便知他们还是被发现了。 她掏出令牌,对着船上的人道:“诸位听我号令,一半人去支援第一第二艘船,剩下人留在这里,若有人冲进来,速度解决。” “吩咐后面几艘船的舵手,准备行驶,先行离开。” 众人齐声道:“是。” 留下一半人在这后,前去前面两艘船,支援他们。 柳洛音对着霜降道:“我们不能给他们上船的机会,你去和前两艘船的舵手说,让他们别管船上的情况,先让船离开码头。” “是。春分你保护好姑娘,我马上回来。”霜降道。 舵手们得令,立马将船调至方向,使其离开码头。 赶来的士兵们见此,只能上另外的船,去追上前面几艘船。 蒋玉没来得及上江家的船,此刻只能等他们船来到,再追杀过去。 江家船舶上,因为大多都是嘉庆帝亲选定的精兵,所以没有多久,他们就将扬州城的士兵击杀完。 柳洛音赶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追杀徐清涟,柳洛音大喊道:“慢着,先别动手。” 徐清涟的身上已经有了不少血痕,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下杀手,只是将那些人击退。 如此几回,他便由上风变成了下风,对抗他们越来越乏力。 对于后背的那个致命攻击,他已没有时间躲避。 好在柳洛音出现及时,那名士兵闻言,急忙将剑偏到一处,刺进了徐清涟的肩头。 他道:“对不起,县主,已经收不回来了,只能偏向别处。” 徐清涟手握着一把剑,单膝跪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似是听到了柳洛音的声音,他抬起一张苍白的脸,见真的是她,嘴角扬了一下。 “我……我没事。” 柳洛音将药箱拿出来,为他清理好伤口后,又翻出药膏来,往他的伤口上去敷。 “你怎么不跑下去,你留在这里,不就是等死吗?” 药粉撒在伤口时,钻心的疼痛蔓延全身,即便如此,他也未有半分皱眉,只是傻笑着。 “跑下去,也是死,不如死在这里。” 柳洛音说道:“怎么会。你什么也没有做,节度使不会对你动手。” 徐清涟摇头,回道:“让我回去再忠于一个卖国贼,我会受不了,所以不如死在这里。” “他们马上追上来,你们将船开快些,做好应对的准备。” 柳洛音道:“我知道的,在准备了,你好好休息。” 柳洛音让一名士兵过来,将徐清涟扶进去休息。 徐清涟在进去时,回头看了一眼柳洛音,低声问向那名士兵:“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士兵见柳洛音对徐清涟很关心,便回答了徐清涟的话。 “她是圣上亲封的嘉成县主,也是安南将军的嫡女,柳洛音。” “洛音……名字真好听。”徐清涟低喃道。 得知柳洛音的身份后,徐清涟更有了向上奋斗的决心。 她身份高贵,自己必须变得更强,才配爱她,保护着她。 …… 蒋玉号召来了一千多名的士兵来,众人分船而行,向着柳洛音等人的船舶出发。 他们不是商船,船型也不大,所以速度比她们的更快些。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看到了柳洛音等人的船舶。 蒋玉站在船头,半眯着眼睛看去,见有一艘大船尾随着他们的船,面上一喜,对着舵手道:“放慢速度,告知其他船上的舵手,也都放慢速度,我们先不追过去。” 有名士兵不解道:“头儿,我们为什么现在不追过去?” 蒋玉冷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啊,遇上海匪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待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将他们一举拿下。” 这样,他可就有两份功了。 …… 萧京砚提着陈思宜的衣领,来到陈府门口。 萧京砚望着门前的侍卫,冷声道:“喊陈尘城过来见我。” 侍卫们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从对方的凌冽气势上看,就知对方是个厉害人物。 就不说,他手里还抓着他们的少爷了。 侍卫们只敢往后退,不敢拦着他,更不敢出手。 他们派出一个人将这个消息说给陈尘城听,剩下的人都跟着萧京砚往里走。 萧京砚走到正堂,将陈思宜扔在地上,抬起一条腿踩在陈思宜的背上,等待着陈尘城的到来。 陈尘城一听有人劫着他的儿子找他,立马带着一大批侍卫和暗卫前来。 他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他的儿子下手。 陈尘城见正堂站着一名玄衣男子,那名男子正脚踩着自己孩子,气立刻冲到了头顶。 “来者何人,竟敢如此挑衅本官,看本官不斩了你的头颅。” 萧京砚悠悠转身,似笑非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陈尘城见来人是萧京砚,一时间震惊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个瘟神怎么来这里了! 见陈尘城不说话,萧京砚开口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将城门给我开了。” 陈尘城的脸上浮现出警惕之色,他说道:“来者是客,萧提督不远万里来到我扬州城,何不坐下喝一杯热茶,你我叙叙旧呢?” 萧京砚冷嗤一声,道:“你我叙旧?叙你长子的旧吗?” 提到自己的长子,陈尘城险些就压不住这滔天恨意,他真想冲上前去,将萧京砚这狗贼的脑袋砍下,祭奠自己那可怜的轩儿。 若非萧京砚,自己的轩儿怎会落得个尸身分离的下场! 陈尘城袖袍下的双拳紧握,咬着牙关道:“萧京砚,你放开我儿,你我还有商量的机会,否则我一声令下,你可就得交代在这了!” “那你就来试试,看看是你的刀剑快,还是我拉人挡刀的速度快。”萧京砚挑唇一笑,脸上挂着些嘲弄之意。 陈尘城的咬牙声更重了,他清楚他若真动手,那萧京砚会毫不犹豫拉他的宜儿出来挡刀。 随后留下这具尸体,他人扬长而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谈判 他咽不下这口气,也绝不会放过萧京砚这阉贼。 他必须新仇旧账一起报! 陈尘城说道:“好,我听你的,我将城门打开,但你必须将宜儿给放开!” 萧京砚嗤笑道:“是节度使蠢了,还是认为本督太好说话了,现在放人?不可能。” “半月后,本督会将他还给你。” 陈尘城怒喝道:“萧京砚你简直是欺人太甚!你真当我不敢对你动手吗!” “你如今是在我的地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纵使你武功高强,但你一人又如何抵抗得住我扬州城的千万精英将士!” “你若杀了我儿!我就让你陪葬!让整个嘉庆为他陪葬!” “看来节度使这是承认和南安王狼狈为奸了。”萧京砚的眼眸泛着寒意,“那本督更不必对节度使你手下留情。” 陈尘城面色一慌,随即镇定了下来。 这是自己的地盘,就算被萧京砚发现了又如何,他难道还能去京都城告状吗? 就算告了,又有什么用,来得及吗? 怕南安王早就兵临城下,立地称王,改国号了! “既然你知道了,你就该识相一点,放开我的宜儿,而后归顺于王爷的旗下,你若是表现好,王爷也能封你一个异姓王,如何呢?” “呵!本督不屑与狗为伍。”萧京砚道,“本督给你三个数,做好决定。” “三。”萧京砚开始倒数。 陈尘城见此,脸黑了下来,“你这阉贼真是给脸不要脸,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敢对我宜儿下手,就算你成功逃脱扬州,那你们的援兵呢?” “我扬州可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我城门一关,你们的援兵是来不了的,到时,你就等着看王爷连破五洲,直达京都!” 似是想到了京都城门被破,南安王登基的画面,陈尘城放声大笑了起来。 萧京砚只身前往扬州,再将陈思宜带来陈府,就是为的这个。 以陈思宜为筹码,和陈尘城谈判。 萧京砚半眯着眼睛,身上寒意尽显,“那节度使可得担心自身的安危了,本督向来不喜欢浪费时间,擒贼先擒王惯了。” 随着一道“唰拉”声,寒光闪过,长剑直指陈思宜的咽喉。 “那本督就先拿他做个开胃菜。” 话罢,萧京砚手腕一动,就要插进陈思宜的喉咙中。 “慢着!!”陈尘城扯着嗓子,大喊道。 萧京砚动作顿住,看向陈尘城,目光有些戏谑,“看来节度使是能好好说话了。” 陈尘城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他道:“好,我答应你,开半个月的城门。” “现在开,码头也开。”萧京砚道。 “行,我现在就去开。”陈尘城垂下眼眸,眼中划过一抹杀意。 萧京砚,你准备受死! 陈尘城吩咐下去,最后道:“萧提督满意了吗?是否能放开我儿了?” “云终。”萧京砚喊了一声。 下一秒,门口处出现了云终的身影。 “将他给带去秀娘那边,给我看好了。” 陈尘城急了,“萧京砚!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你还想把我儿带去哪里!” 萧京砚道:“自然是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待事情结束,自然还给你,节度使急什么?” “官印呢?是节度使你自己给本督呢,还是本督去找?” 陈尘城心中恨极了萧京砚,但偏生对他又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将官印交出来。 萧京砚得到官印后,便向城门方向去走。 陈尘城看着萧京砚和云终离去的身影,硬生生将一把剑给折断了。 “吩咐下去,派百人去跟踪那个侍卫,将少爷带回来。” “再来千人,去城门处埋伏,等我令下,捉拿萧京砚这个阉贼!” …… 柳洛音站在船头,海风吹来,将她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柳洛音眼皮直跳,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徐清涟出来时,正看到了柳洛音眉头紧蹙,满脸不安的模样。 他开口道:“姑娘是在担心什么?” 见是徐清涟,柳洛音便把心中的不安说了出来,她需要有一个人来解惑。 “按理来说,蒋玉的人应该追了过来,可是我们现在都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而这,才是最可怕的一点。 在明知道蒋玉不会放过他们的前提下,还没看见他们的身影,只能说明…… 前方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像是为了验证柳洛音的所想,江泽慌忙地走了过来,说道:“县主,不好了,我们被海匪盯上了!” 柳洛音的脸色瞬间一变,问道:“他们在何处?” 柳洛音没等来江泽的回答,就见一道利光对着她袭来,转瞬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姑娘!” 春分和霜降离柳洛音有些距离,就算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也无法拦下这一击。 她们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不敢再看下去。 而这时,一只大手出现在柳洛音的面前,徒手将那道箭羽接了下来。 “你没事?” 柳洛音的面前被一道阴影罩住,是徐清涟。 箭羽擦过他的手臂,留下了一道血痕,可他却恍若未知般,满眼都在柳洛音的身上。 柳洛音刚想回答,却见又一道利光袭来。 “小心!”柳洛音拉着徐清涟往旁边避,躲过了这一击。 春分和霜降也赶过来,春分将一面盾牌交给徐清涟,将柳洛音护在身后。 “姑娘,你进去船舱里,别出来。” 柳洛音自知她帮不上他们什么,便点了下头,进去了船舱里面。 殊不知,已经有十几名海匪潜到了他们这艘船下,正往他们船上爬。 外面,火光和箭光混合齐来。 不知何时,他们前面的几艘船已经被海匪所包围了。 海匪的船舶与他们的船舶越来越近,不少海匪已经跳到了他们的船舶上,与他们的人相杀。 海匪人数众多,且个个武功高强,加上还有外力助力,江家的船舶上已经有不少没武功的人伤亡。 所在船舶上的将士们,还在顽强对抗,但也有不少人受了伤。 柳洛音见情况不妙,便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改良版的弩箭。 这个弩箭只用握在手上,对准目标,即可发出攻击。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死里逃生 先前在萧府的时候,萧京砚教过她使用。 没想到,如今竟也会派上用场。 箱子里有不少弩箭,柳洛音召集附近不会武功的人在一起,将这些弩箭发给他们,并告诉他们该如何使用。 柳洛音并不觉得躲在里面就是安全的,海匪一旦上船,便会找到这里来。 外面的人都在对付那些海匪,很难再分心来保护他们,所以她将弩箭发给他们,就是让他们有自保的能力。 教完之后,柳洛音又让她们跟随她,将这剩下的弩箭发给船尾,负责后勤的人。 刚出船舱,迎面就撞见了一名手握大刀的海匪。 海匪见这里有人,挥舞着大刀就往柳洛音身上砍,柳洛音反应很快,避过这一击后,将弩箭对准海匪,一道利箭从中射出来,将海匪的喉咙射穿。 柳洛音的心脏砰砰直跳,双手有些颤抖,双腿也有些发软。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在没有春分她们的情况下,在死亡边缘擦肩而过。 她迅速调整好心态,她不能发慌,否则就完蛋了。 柳洛音等人一路避着海匪和时不时飞来的利箭,来到了船尾,却见正有海匪往上爬。 柳洛音捡起地上的一把刀,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将要爬上来的海匪的手给刺了一刀。 海匪吃痛,收起那只手,又换上另一只手。 柳洛音又捅了一刀,听见重物掉水声,才松了一口气。 她上前一步,正要往下看,可这时,一名海匪一跃而上,跳到了柳洛音的身边。 柳洛音反应再快,也快不过常年在海上厮杀的海匪。 海匪的刀架在柳洛音的脖颈,就要往下一划,忽然,一抹紫色的东西一闪,他的手腕传来剧痛,刀掉落在地。 没待他作出反应,那抹紫色东西又一闪,来到了他的脖颈处。 对着他脖子上的血管一咬,如同开了水阀门一般,鲜血喷涌了出来。 而这始作俑者,站在那人的头顶,一副胜利者的模样。 但未有两秒,便吐着舌头,开始去舔被溅到身上去的血,将嫌弃表现到了极致。 柳洛音见是她的小灵蛇,惊喜道:“音音!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居然又救了我!” 灵蛇傲娇抬头,仿佛在说:我就是这么厉害,被我迷住了,主人。 “对对对,被你迷住了,我的小音音真厉害,快来让我亲一口。”柳洛音将灵蛇抱过来,对着它的小脑袋亲了一下,再用衣袖给它擦血渍。 擦干净后,柳洛音又将灵蛇放回了袖袍里,安抚道。 “外面太危险了,不是危及生命的时刻,不要出来哦,我会更加警惕的。” 柳洛音召集十名手握弩箭的人,让他们在船的边缘上守着,有人要爬上来,就用弩箭打下去。 很快,柳洛音的做法就见效了。 海匪慢慢减少,除了用轻功过来的海匪,几乎再没海匪上来。 而这些试图用轻功来的海匪,也被他们的箭雨拦下,或是击杀。 海匪们见此,知晓不能拿下这几艘船后,便吹响了哨子,让还存活的海匪退回来。 柳洛音哪能咽下这口气,海匪这一次进攻,让他们损失惨重,不说这艘船毁了一半,单是人,就死了几百个。 “继续进攻他们的船,燃起火把,丢过去。” 江泽他们也憋在这股气在心口,闻言,也都加入了其中。 数百道火光一起掷去,很快点燃了海匪们的船,海匪四下乱窜,想要跑向另一艘船上,而这时,又有数百道火光出现。 海匪们被烧得哇哇叫,众人听着,心中才觉畅快不少。 “让舵手尽快靠岸,我们需要换船,这艘船撑不了多久。”柳洛音沉声吩咐道,“受伤的人也别动了,开始上药休息。” 江泽得令,立刻吩咐下去。 而远处,蒋玉将这一切都尽收于眼中。 “他们还真是命好,连九龙头的海匪都拿不下他们。” 一名官差道:“头儿,那我们现在追过去吗?” 蒋玉虽然野心大,但脑子不笨,他道:“不,他们那艘船被毁了,需要尽快靠岸,我们就等他们靠岸,再出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 萧京砚刚出陈府的门,就被一名婢女给拦住。 “提督,秀夫人有话和你说。” 萧京砚见是秀娘身边的婢女,便走了过去。 因为怕被人发现风月楼和萧京砚有关,所以秀娘戴了帷帽,她压低声音道:“主子,你可认识一位叫柳洛音的女子?” 萧京砚眼眸一沉,道:“你如何知道她的名字?” 见萧京砚认识,秀娘不知是该惊喜还是该叹气,她说道:“前几日,她来到了扬州城,因为被节度使追杀,所以她逃到了风月楼寻求我帮助。” “主子没有看到城内贴的画像吗?” 萧京砚一到扬州,就直陈思宜而去,哪关注到了这些,他皱眉道:“她人可好?现在在何处?” “现在……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出了扬州,若运气不好,现在应该在码头。”秀娘说道,“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柳姑娘前脚刚走,主子你后脚就过来了。” 萧京砚的脸色沉了下来,嗓音冷寒道:“为何不早与我说。” 秀娘还是第一次见自家主子生气,她一怔后,急忙下跪,回道:“我忘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主子已经走了,是属下疏忽,还请主子责罚!” “看好陈思宜。”萧京砚留下这句话,驾马调向码头的方向,行去。 秀娘被婢女搀扶着起身,她双腿还发着软,后背的衣服已被冷汗浸湿,后怕道:“没想到主子竟对柳姑娘如此在意,幸好我那里帮了她,否则我这命也该没了。” …… 半个时辰后,柳洛音所在的船舶终于能靠岸。 庆幸的是,这个码头没有官兵看守,只用来做海船的休停点。 柳洛音等人先下了船,让没有受伤的人将东西搬去后面的几艘船上。 受伤的船员,则转去后面船舶上休息。 这一搬,便是一个时辰,众人吃了些干粮,正要再次起程,徐清涟却发现不远处有几艘船在往这边靠。 而岸上,也有一大批的人往这里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死了 “不好了,蒋玉他们来了。”徐清涟脸色难看,道。 徐清涟发现蒋玉等人的时候,柳洛音也发现了,看来真和她猜测的一样,蒋玉之所以先前没出现,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海匪。 他们存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 柳洛音吩咐道:“大家快上船,时刻准备战斗。” 但船员们的速度再快,船也没法这么快离岸,岸上那批人已经来到了船前,就要上船。 不用柳洛音说,船员们拿着武器,将要上船的官兵给打下去。 柳洛音见海上那几艘船要将他们包围,高声道:“后面几艘船先走,我们这艘船留下来解决。” 如若事情真向最糟糕的方向发生,那就降损失降到最低。 江泽在第三艘船上,他对着柳洛音说道:“县主,你快上船啊!” 徐清涟知道柳洛音是担心这艘船的人,他主动道:“你先上船,我在这里和他们一起战斗,我们会迅速解决他们,来追上你们。” 柳洛音摇头,看着眼前这厮杀的一幕,目光很坚定地道:“这次的队是我带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他们同生共死。” “江哥,你们不用管我,先走,快!” 江泽还想纠结,但见那几艘越来越近,他只好吩咐舵手开船,对着柳洛音道:“县主,你一定要保重!” 柳洛音已经没有功夫回应江泽了,官兵们越来越多,船员对抗起来也乏力。 “我们在船上和他们相斗,束手束脚,还会毁了这一艘船,去一半人去陆地,剩下一半人对抗他们海船上的人。” 众人闻言,将新一批官兵杀下去后,纷纷跳至到路面上。 柳洛音对着舵手道:“先驶离岸边,不给他们再上船的机会。” 只有这样,还在船上的人才能专心对抗蒋玉等人。 而在海面上战斗,那就是他们的优势区了。 他们过不来,只能远程攻击,那拼的就是箭羽,而箭羽,她们多的是。 海上的官兵,柳洛音放心交给会武功的海员们,不会武功的海员,便给他们补充箭羽,顺便拿着盾牌抵抗对面的箭羽。 柳洛音一手举着盾牌,一手使着弩箭,去帮助陆地上的海员对抗官兵。 蒋玉算是明白了九头龙的海匪为什么没有拿下他们,他们真是又能攻又能守,如此打下去,拼的就是各方的人力和武器了。 “头儿,那个站在船尾上的人,是不是徐头儿?”一名官兵说道。 蒋玉闻言,顺着看去,见真是徐清涟,愤怒冲上了头顶。 “还真是他,没想到他竟是个叛徒,来人,给我着重进攻徐清涟!” 能不能拿下这艘船的人,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要的,就是徐清涟死! 那名官兵又道:“头儿,徐头儿武功高强,我们怕是难刺中,不如……我们先将那个穿粉色衣服的女人给杀了?”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江家领队的人,我看身影也似大人要找的人,也就是画像的女人。如果我们能杀了她,那也算完成了大人的命令不是。” “还有,我发现徐头儿对这个女人格外关心,这或许也是徐头儿叛变的原因。” 蒋玉觉得这话有理,否则最是清高自傲的徐清涟,怎么会背叛他们呢。 蒋玉说道:“众人听令,将目标都放在那个拿着弩箭的粉色衣服女人上,她就是大人要找的人,谁要是能刺中她,大大有赏!” 这句话,让在场官兵们情绪大涨,卯足了劲儿要刺中柳洛音。 船员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他们见这些箭不是冲着他们来的,立马退去柳洛音的附近,将这些箭羽给挡下。 若是一面的攻击,无所畏惧。 但这是四面八方而来的箭雨,哪怕他们反应再快,也难一一抵挡。 他们船上已经牺牲了一小半人,剩下一小半的人也受着箭伤,可蒋玉那边,却又来了援兵,接着放箭。 徐清涟为了保护柳洛音,右肩头中了一箭。 柳洛音见如今他们的局势处在了下风,而那些人也都针对她,心中做下了决定。 趁着对面换人,上箭的空档期,柳洛音对着舵手道:“将船靠岸,接他们上来。” 徐清涟心口一跳,问道:“你要做什么?” “她们的目标是我,我不能留在这里。”柳洛音给弩箭换上一批新箭,说道,“你自身难保,别保护我了,跟随他们下儋州,若你能在这场战斗中活下来,你定能达成所愿,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姑娘,我们随你一起!”春分和霜降同时说道。 柳洛音颔首,见距离差不多后,对春分说道:“带我下船。” 落地后的第一件事,柳洛音就是让船上的人对着陆地的官兵发起攻击,给陆地的船员上船的时间。 待船员上的差不多了,柳洛音便朝着东南方向跑去。 蒋玉他们得知柳洛音的意图后,便也都下了船,哪怕有江家的船员阻拦,也只是耽搁一点时间,很快就有一批人追了过去。 负责保护柳洛音的暗卫现身,与那群人厮杀在一起。 而蒋玉则在这时拉起了弓,趁着春分等人空不出手救人,放出了一道利箭。 这道利箭隐藏在众多利箭中,最后穿过一片叶子,来到了柳洛音的背后。 此刻,依旧无人发现利箭的到来,它即将刺破柳洛音的胸口。 危机感逼仄而来,柳洛音感觉到不妙,想要躲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它刺破了她的肌肤。 可就在这瞬,一道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将这根箭羽抓住了,没让它再近一分。 这一分,便是心脏。 可也因为这个动作,他处在了一个很危险的位置,数百道利箭齐发朝他射来。 他有躲避的时间,但他这一躲,这些箭就会射中柳洛音,将她捅成一个筛子。 “走!” 他用力一推,将柳洛音推去一棵大树后,以身体为盾,替她接下了这些箭。 “徐清涟!!” 看着被万箭穿心的徐清涟,柳洛音瞳孔骤缩,整个人如同被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来了! “走……!” 徐清涟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喊出这一句话后,倒在了地上。 谁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而停止攻击。 新的一批箭雨再次袭来。 柳洛音却还是没有躲避的动作,她看着地上的徐清涟,脑海里浮现着惊蛰为救她而死的模样。 为什么,所有对她好的人,都没有好的下场。 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待在意她和她在意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她一次。 或是让她去死了!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她一次又一次地咬牙撑过,可这次,她却生出了无力感,认命感。 好像无论她怎么去做,都无法改变最终的结果。 上天将她的结局定好了,给了她一个亲恶友死,凄惨困难的话本子。 或许这次,就是她最终的结局。 柳洛音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耳边是“咻咻咻”地破风声,光听声音,便知有多少道箭射来。 可…… 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意料中的疼痛。 她慢慢睁开眼睛,却见眼前多了一道玄衣身影,他手中的双剑如同一个安全罩,将射来的箭羽一一击退。 她毫发无损。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她日思夜想的熟悉容颜。 “萧京砚!” 柳洛音眼眶一红,眼泪夺眶而出,扑进了他的怀中。 萧京砚身形一僵,看着在怀里抽噎的女子,回抱住了她。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嗓音温柔至极。 “是我,我来迟了,抱歉。” 听到萧京砚的声音,柳洛音的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我总是那么没用,什么事情也干不好,也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 “如果没有我,或者是我早点死了,那他们是不是就不会为我而死,他们是不是就能好好活着。” …… 柳洛音说了很多的话,将埋藏在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 萧京砚安静听着,待她说完后,安慰着她,夸赞着她。 “怎么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很棒了,不要这么否认自己。” “你看,在你的带领下,我们损失很小很小了,大家都很感谢你,都敬佩你呢。” “你也是人呀,还是处在闺阁中的姑娘,你能做到现在的地步,超级厉害了,换我的话,我也许都没你做得好。” “爱是相互的,好也是相互的,因为你本身就很好,所以大家愿意为你,牺牲自己,他们一定也不愿你因此伤心愧疚。” “所以我们要带着他们的那份心愿,好好活下去,不让他们白牺牲。” 其实吐露完那些积压在心里的话后,柳洛音就已经振作了起来,将悲伤化为力量。 现在听萧京砚很是耐心开解她,安慰她,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意识到她还在萧京砚怀里后,她急忙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去看萧京砚,她道:“我知道了,我们先解决这……” 柳洛音的话说到一半,止住了。 因为她发现厮杀已经结束了,一半的官兵倒在地上,还有一半的官兵跪在地上,手中的武器也放置在了一边。 蒋玉等人也被抓了过来,被萧京砚的人给压着。 柳洛音怔了怔,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霜降嘴快,她最先回道:“前主子来后,加上还有节度使的官印在手,便将这群官兵收服了。” “蒋玉那边,因为不服,便被我们的人打了一顿,信服了后,便被带了过来,因为太吵,我们就将他的哑穴点了,怕他吵到姑娘你们。” 柳洛音听得懵然,但结果是危机解除了就行。 她快步来到徐清涟的身边,怀揣着一丝庆幸,手探向他的鼻间。 结果,是意料之中。 柳洛音的手轻覆在他的眼睛上,为他闭目。 “谢谢你,我会好好活下去,也会带着你的那份正义和清廉,将毒瘤和臭虫铲除,还嘉庆一个太平盛世。” 柳洛音垂下眸,一滴泪水掉落在徐清涟的手心中。 “萧提督,你可以帮我找一下他的家人吗?” 人死,总归是要尸魂归故土的。 “好。”萧京砚应了下来。 徐清涟的尸体,暂时交给了萧京砚的人保管,待找到他的家人后,便为他好好下葬,再给些银子给他的家人,保证他们的后半生无忧。 “主子,这些人怎么处理?”影问道。 “杀了。”萧京砚道。 影愣了下,“杀了?” 他们的规矩,不是投降者必留一条性命的吗? “杀了。”萧京砚看向地上的那群人,脸色寒如冰霜。 他是定过一个规矩,投降者保一命,但……谁让他们对他最重要的人动手了。 若不是他赶来及时,现在就是他抱着柳洛音的尸体。 他不会放过对柳洛音下手的人,所以这规矩,便不会对他们生效。 柳洛音听在耳中,没有说话。 她不是菩萨,自然没有菩萨心肠,她心胸狭隘得很,睚眦必报。 就算那些人是因为立场不同,对她下手,那也和她没关系,他们对她和她的人造成的是实际性的伤害! 所幸这艘船没被毁,还能继续往下走。 船员们依次上船,柳洛音看向身边的男人,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哪句说起。 萧京砚亦是。 看着面容消瘦了不少的她,他很是心疼。 这一路走来,她定是吃了许多的苦,与人斗智斗勇,将脑袋别在腰间,过着惊险的日子。 他真想揪着嘉庆帝的领子,问他:这就是你说的会替我好好照顾她吗? 真是放你娘的狗屁。 眼见着船员们都上去了,柳洛音急了,她问道:“萧提督,你还要留在扬州城吗?” “我很想跟你一起走,但是……我得留下来。”萧京砚的眼睛一直在柳洛音身上,眼神中有不舍,也有不安。 “我也是。”柳洛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但是我们都身负着重命,该以大事当前。” “所以,我们儋州城再见。” 萧京砚微微一笑,道:“好,我们儋州城见,你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也要选择自己。” 柳洛音清楚萧京砚这句话的意思,她莞尔道:“我知道了。萧提督,你凑近一些,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是心动 萧京砚微俯身,低着头,等待柳洛音的悄悄话。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容,柳洛音的眼中划过一抹狡黠,随后踮起脚尖,红唇落在他的脸颊。 “萧提督,你也要保重啊!” 柳洛音迅速抽离,转身跑向了船舶上。 而萧京砚,此刻却如一尊化石,震在原地,保持着先前的动作。 脸颊处似乎还存在温热的柔软,心脏仿佛就要冲破胸膛。 他……应该没有感觉错! 柳洛音亲他了! 扑腾扑腾。 心脏扑腾扑腾地在跳。 若心动有声,那此刻必定是震耳欲聋。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萧京砚忽然抬起头,朝柳洛音的方向看去。 柳洛音见他呆愣在原地那么久,终于回过神,不禁失笑了起来。 “真是大笨蛋。” 船舶才刚离岸,二人的距离不算远,加上萧京砚的听力又很好,风声伴随着柳洛音的这句话,正正好传进了萧京砚的耳中。 萧京砚唇角的笑意压不住,他说道:“嗯,我是大笨蛋。” 风声太大,柳洛音没有听清萧京砚说了什么,她朝他挥挥手,大声道:“萧提督,你快去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再次见面,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萧京砚也大声回应,“好,我也有话要和吗说。” 船上的人们看着柳洛音和萧京砚这难舍难分的恩爱模样,皆笑了出来。 有人打趣道:“县主,要不你下船,反正咱们都是要去儋州,你和萧提督一起去,也是一样的,大不了咱们儋州再见呗。”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接二连三调侃了起来。 “是啊,反正我们就凉州这一站了,有没有县主都是一样的,只是说有县主在,咱们能饱饱眼福,能见美人容颜,这一路也不无趣!” “你小子,萧提督可在岸边听着呢,萧提督的听力是出了名的好,小心你这句话被听见,萧提督过来砍你脑袋。” “没想到咱们县主这朵鲜花,是被萧提督给采了啊!也是,除了萧提督,我还真不想不到有谁能够配上我们花容月貌,巾帼不让须眉的嘉成县主!” “我同意,所以县主,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吃上你和萧提督的喜酒啊!县主你一定会请我们的是!毕竟我们也算是见证了你和萧提督的爱情,也算你半个娘家人了!” …… 柳洛音听着船员的话,脸比先前亲完萧京砚时还要通红。 “你们不要乱说呀,我和萧提督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不要毁了萧提督的清白。” 大家见柳洛音害起羞来,更来劲了。 顿时,船舶上欢声笑语一片。 回去的路上,萧京砚只觉得路上的空气都变甜了。 这天,这树,这野草野花,都变得格外顺眼。 影见自家主子的心情格外好,嘴角扬得老高,不禁也跟着开心起来。 “主子,要不你将这边的事交给属下,你陪县主一起下凉州呢。” 北城门已到,萧京砚翻身下马,说道:“扬州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我不能让它出问题。” 否则不止嘉庆要完,他的洛音也会跟着完蛋。 所以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让他亲眼看着柳洛音下凉州,他也是不放心为多,所以他必须想一个能都兼顾到的办法。 萧京砚问道:“齐鹤呢,什么时候到。” 影回道:“如果一路顺利,那今晚,齐公子会到。” “对了,威远将军也被圣上安排来了,主子你可以将扬州城交给威远将军。” 萧京砚在脑海里快速将最糟糕的情况想一遍,做好应对计划后,说道:“这个法子可行,盯住陈尘城的——” 萧京砚脸色骤变,将影推向一边后,一道飞镖穿过了影先前所在的位置,钉在了一名官兵身上。 城门楼处,百多名的官兵挥动着武器,朝着萧京砚攻来。 同时,陈尘城为萧京砚准备的精英暗卫,也来到了他的身后,向他进攻。 四面八方,皆是陈尘城的人,他早已在北城门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萧京砚的到来。 “主子,我们寡不敌众,你先跑!” 萧京砚拉下信号烟花,将信号传递给云终他们,也传递给他在安排扬州城的人,前来援助。 在援兵来之前,他们必须撑住。 萧京砚手中双剑挽出朵朵剑花,似银蛇狂舞,所到之处,官兵与暗卫纷纷惨叫着倒下。 他的攻势又快又狠,每一次出剑都精准狠辣,剑剑直逼要害。一时间,血花飞溅,残肢断臂横飞,地上已躺倒一片。 陈尘城站在不远处,见此场景,眉头紧皱。 他听说过萧京砚的传闻,也做好了萧京砚能以一敌百的准备,可如今现实摆在眼前,他亲眼看见,才知道他还是小瞧了萧京砚。 他的实力竟如此强悍,恐怖如斯。 看来他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还请毒老相助。”陈尘城看向身边的灰袍男子,恭恭敬敬地道。 灰袍男子的整张脸都被衣帽盖住,身上散发着阴冷之气。 他嗓音尖锐又沙哑,声线如女人一般。 “他的命可真是硬,六年前,他就中了我的蝎毒,生死不明,我原以为他都死了,没想到他竟活了过来。” “也罢,手下败将而已,就让老夫再送上他一程,这次,我倒要看看谁还能救他!” 毒老说完这句话,从袖袍里拿出一根笛子,吹响了起来。 笛子声一出,萧京砚脸色微变,身形被定在了原地。 官兵和暗卫们见此,从不同方向同时向萧京砚攻来,似乎想趁此,将萧京砚拿下。 但萧京砚的僵住,也只是一秒,他点下听穴,将声音都屏蔽于外,一跃于他们身后,手中双剑如斩白菜般,一击毙命。 可也因此,被没注意到的刀刃划过后背,鲜血瞬间渗出,染红了衣衫。 萧京砚的神情没有变化,似乎受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已经麻木到感知不到痛觉了。 他反手一剑刺向那官兵咽喉,以伤换命,将其击杀。 而毒老的大招,也在此刻降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噩耗传来 不知何时,地上出现了一大批密密麻麻的蛇蝎。 它们爬行的速度极快,一眨眼,就爬到了萧京砚的脚边,下半秒就能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萧京砚反应很快,在那些蛇蝎刚靠近他的时候,他就跃于一个安全位置上。 但这只是解了燃眉之急,因为那些蛇蝎跟有脑子一样,又追上了萧京砚。 只要被其中一只蛇蝎接触到皮肤,咬破他的皮肉,那毒素很快就会蔓延在他的体内。 就如八年前那般。 凭借着这群蛇蝎,萧京砚认出了其背后的主人,是江湖人称的“毒老”。 他手下的蛇蝎,不惧火,不惧药,任何他能想到的东西,它们都无所畏惧。 这也是八年前,萧京砚为何会中计的原因。 而现在,历史重演,他又该怎么解决。 他想不到办法,除了一味地躲,任何办法都没有。 因为八年前他就试过各种办法,包括击碎毒老的笛子,或是让毒老暂停下来,都是无济于事的。 萧京砚躲避的速度很快,快过那群蛇蝎。 但人的力气是有限的,他对抗起来,就会越来越乏力。 此时,正有一条蝎子悄无声息地爬上了萧京砚的腿上,瞬息间,就来到了萧京砚的脖颈处。 萧京砚意识到不对,想要将其击杀时,蝎子已经张开嘴,在他的皮肉上咬下了一个血洞。 影见此,大喊道:“主子!” …… 柳洛音被噩梦惊醒。 她全身被汗水浸透,心脏剧烈跳动,眼神中满是惊恐。 这梦的可怖程度,让她不愿再回想。 她梦到萧京砚死了。 死得很凄惨,头颅被人砍了挂在京都城门前,四肢被人剁了,将他浸在了酒坛中。 是酒引,也是人彘。 他们每天喝着用他泡的酒,每天会割下他身上的肉,或烧或煮,或是生吃。 她被他们强制着,喝下他用身体泡下的酒,吃着他身上的肉。 她大口大口的吐着,忽然,竟吐出了一个人头。 这个人头,是萧京砚的人头,他瞪大着眼睛,看着她,仿佛在问她:为什么要吃我的肉,为什么不来救我。 后来,这个人头有了身子,又变回了萧京砚。 她很欣喜,她以为他活过来了,但等她靠近他,抱住他,他变成了一滩血泥。 血泥的中间,立着他的头。 春分一进来,看到的就是柳洛音这失了三魂七魄的模样。 春分被吓了一跳,急忙走过来,将她冰冷的双手握在手心上。 “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吓属下啊!” 柳洛音像是没有听到春分的声音,双目依旧空洞无神,若不是有泪水不断从眼眶流出,春分真该怀疑柳洛音是不是被人夺去了性命。 春分喊了很多遍,喊到声音都沙哑了,柳洛音才有了一丝反应。 “春分,有萧提督的信吗?” 柳洛音嗓音颤抖,有期待,也有害怕。 春分回道:“没有前主子的消息,但有齐神医传来的信,姑娘你看看。” 柳洛音没有勇气去看这封信,她怕这封信上,会有类似于她梦里的内容。 “你看,看完……和我说。” 春分点头,将书信展开,看完全部内容后,说道:“齐公子说他们今晚能到扬州,说他收到消息,萧提督现在在扬州,因为扬州城有萧提督在,所以可以畅通无阻,他们马上就会追上来。” “不过这封信是一天前的了,想来齐公子已经到了扬州,现在应该都出扬州有段路了。” 柳洛音闻言,眉头松了一点下来,但依旧紧锁着。 “还有吗?” 春分道:“没有了。不过我们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就能到凉州了,姑娘。” “凉州的管制更是森严,我们怕是有一场大战要打了,姑娘。” 柳洛音掀开被子,将黏腻在额前的发丝拨开,来到桌前,用冷水泼着脸,让自己清醒起来。 也冷静下来。 之前在扬州有多难,那在凉州只能更难。 凉州,才是她们此行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候,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傅叔也没有消息传来吗?”柳洛音有些不安。 春分回道:“没有,属下也正想和姑娘你说呢,傅叔他们三四天没给我们传消息了,不会是……” 春分没有说下去。 柳洛音懂她的意思,她说道:“三四天,那就是到达凉州后,我们就没有收到傅叔的信了。” “江大哥的呢?几天没收到了?” “一天半,昨日早上,我们还收到了江大哥的信。”春分说道。 “那就是和傅叔他们一样,到了凉州,书信断了。”柳洛音沉声道,“按理来说,凉州作为最重要的一关,傅叔不可能不给我们传信。” “那么,就有三种可能,第一种,他们都已经遇害了。第二种,他们没有时间给我传书信。第三种,他们的信被拦截了。” “这三种可能,无论哪一种,都代表着他们的情况危险,吩咐下去,再要到凉州的时候,大家都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准备迎敌。” “还有,将弩箭都分下去,保证每个人都能有一把弩箭,还有替换的箭。” 这两天,柳洛音带着那些不会武功的人,好好练习了一下如何使用弩箭,如何让弩箭准确射中敌人。 他们都学的很认真,失误也越来越少,差不多都能做到十发中九发了。 这让柳洛音很开心,大家都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柳洛音很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个噩梦,但眼皮却一直在跳动着,暗示着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柳洛音暗自与上天较劲,甚至威胁观音菩萨和如来佛,若是萧京砚出了什么事,或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她定会一把火将他们的庙给烧了,将他们的佛像给砸了。 再还有半个时辰要进入凉州的领地时,大家变得异常安静下来。 就连平时话最多的小九,此刻也沉默下来,脸上浮现着凝重之色。 柳洛音站在船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心却慢慢定了下来。 她一定可以带领这艘船上的人,安全离开凉州,顺利抵达儋州。 再顺利拿下此次的胜利。 半个时辰后,凉州码头到了。 但现实,却让众人大吃一惊,不禁都自我怀疑了起来。 这真的是凉州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诡异的一幕 码头上,空无一人。 甚至是连烛火,都没有。 柳洛音问向舵手:“这确定是凉州码头吗?” 舵手的脸色也颇为复杂,他点头道:“我走这条路走了二十多年了,不可能走错,这就是凉州码头。” 眼前的环境,也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唯独少了人气。 春分道:“姑娘,这也太奇怪了,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难道他们将码头改了?或者是在不远处埋伏着我们呢?” 柳洛音也更偏向后者,她道:“这种情况太诡异了,越是诡异我们越是不能松懈,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做好战斗准备。” “既然这里没有人搜查,那我们就继续走。”柳洛音握紧了手中的弩箭,目视着前方。 这场诡异,持续到了天亮。 或许是因为有阳光了,阳光打在大家的身上,温暖蔓延全身,让大家紧绷一晚上的身子松下来了不少。 大家边吃着干粮,边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咱们不会是撞鬼了?这也太邪门了,眼瞅着这凉州都要走一半,一个人也没看到,照这个情势下去,咱们能安安稳稳到儋州城啊!” “要是能一直这么顺利就好了,就怕后面给我来个重击,我这颗心啊,就一直没下来过。” “有一种刀会落在脖子上,但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来的感觉,这真他娘的真煎熬啊,这凉州的官员们也真是狗日的,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来,和爷爷我们干一架吗?” 小九听着身边大哥的咒骂,笑呵呵道:“要我说,这就不是什么诡计和陷阱,没准凉州城现在就是一座空城,城内的人都死光了呢?” 小九的话,也正是柳洛音心中所想的。 凉州城如今这个样子,就只有三种情况存在。 第一种,凉州城变成了一座空城,人都死光了。 第二种,他们知道会有援兵过来,所以他们放他们过去,然后在儋州城,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三种,也是情势最糟糕的一种,凌和明已经动手了,将儋州攻下了,现在转战到了其他州。 所以拦不拦路上的援兵,已经无所谓了。 而这最后一种情况,柳洛音是觉得发生的可能性较低,因为若真是如此,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来。 萧京砚也不会现在处在扬州城,去支援剩下的救兵。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第二种。 他们对自己的兵力很自信,无惧前来支援的……等等…… 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柳洛音正要细想下去,就见霜降抱着一名信鸽,大声喊她。 “姑娘!是傅叔传来的信!” 柳洛音心中一喜,忙接了过来,展开去看。 这一看,更是让她疑惑不已。 霜降见柳洛音的眉头更紧锁了,好奇道:“姑娘,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吗?” 霜降的话,也让船上的人都朝柳洛音看去。 柳洛音不想让大家慌乱,便让霜降将这个信纸传下去给他们看,她开口道:“傅叔在信中说,他们已经安全抵达儋州,和儋州节度使汇合了。” “按照他们的推测,四天后,南安王就会进攻儋州。至于为什么凉州城没有人搜查,他猜测是萧提督的手笔。” 柳洛音说到这后,没有说下去了。 因为她若是将疑问说出来,必定会引起恐慌,所幸就让大家认为这奇怪的现象,是萧京砚的功劳。 大家听言,皆是欢呼雀跃了起来。 自从上了前往儋州的船,他们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这么轻松过了。 身上的重担,一下子就卸了下来。 起码在这两天,他们不用担心会有危险降临。 春分和霜降看出了柳洛音的担忧,春分道:“姑娘,你认为这件事和前主子无关?” 柳洛音“嗯”了一声,道:“若是他的手笔,在扬州时,就会告诉我们。” 霜降接道:“所以前主子对此事也是不知情的,那这到底是谁做的呢?目的又是什么?” 柳洛音摇头,面色沉重道:“不知道,但如今能够知道的是,我们可以安全抵达儋州,而这,也是对方的目的。” “我们的行踪,怕是被凌和明他们发现了。” 否则,他们又怎会主动帮助他们下儋州呢! 春分又有疑问了,她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在扬州城时,为何不放我们过去呢?” 柳洛音道:“或许怕我们提前发现不对,原路返回,或是……他们之间的意见没有统一。” 京都城,柳府。 柳正阳将手中的书信烧毁,脸色阴沉。 他唤来小厮,问他:“六小姐可在府中?” 小厮回道:“六小姐在府中的,自那日回府后,就没出门过了。” “若真没出门,那就好了!”柳正阳回想起信上的内容,大步朝柳洛音的院子走去。 清明见柳正阳风风火火的来,心里暗想不对,急忙拦在门前,“将军,你可是要找小姐?” “叫她出来见我。”柳正阳说道。 清明低头道:“将军,小姐昨日练了一晚上的字,临近天亮才睡,这会儿正在补觉呢,不如晚会儿再让小姐来找你?” 柳正阳见此,更加相信了信中的内容。 他一把推开清明,就要推门而入,而这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父亲,你找我?” 柳正阳看去,站在门中的人,正是“柳洛音”。 柳正阳眉头紧皱,盯着“柳洛音”的脸看,似乎想要从中找到什么破绽。 “柳洛音”神色从容,微笑道:“父亲,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见她声音及言行举止都和柳洛音一样,柳正阳陷入了沉思。 信上说,他的好女儿柳洛音正带着一批人在扬州,并且还附带上了一张她被通缉的画像。 所以他才特意前来柳洛音的院中,想要确定柳洛音是不是真的在扬州。 可如今,柳洛音真真实实站在他的面前,倒叫他自我怀疑了起来。 写信的人绝对不会骗他,所以事情是真实发生的,而薛氏也就生了一个女儿,所以不可能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面前的人不是柳洛音! 第一百六十章 你不是柳洛音! “你是谁?”柳正阳抽出剑来,斜在“柳洛音”的脖颈上。 “柳洛音”的眼中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似乎对柳正阳的行为很是不解。 “父亲,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是你的女儿,音音啊。” 柳正阳冷笑一声,剑贴得“柳洛音”的肌肤更近了,他说道:“你还想骗我?我的女儿在扬州!你是冒充她的人!” “你再不交代出来,我现在就杀了你。” “柳洛音”眼眶一红,又是伤心又是委屈地道:“父亲,你究竟是打哪听来的胡话,我一直都在府中,怎么会在扬州,你要我交代,我又能交代出什么啊!” 柳正阳见柳洛音的神情不似作假,心中又犹豫了起来。 他说道:“我的消息绝对没错,世界上除了孪生子,是不会有一模一样的长相,但有一种方法,可能让人和一个人相像,那就是易容术。” “萧京砚手中便有一个易容高手,所以你……定是换了和柳洛音一模一样的假皮!” 柳洛音哭得更伤心了,她啜泣道:“父亲,你何故如此怀疑我,你说有人可以易容,那容颜可变,言行举止呢?难道我如今的行为,与之前有异吗?” 柳正阳不愿去听“柳洛音”的解释,宁可错杀百个,也绝不放过一个。 他说道:“易容者,自然也能模仿其人的神态和举止,你就算做得再完美,也会有破绽露出。” “你要我相信你,可以,只要你当着我的面用热水洗脸,之后还是这副样子,我就相信你是我的女儿。” “柳洛音”闭上了眼睛,似乎对柳正阳很失望。 她说道:“那便依父亲!” 清明闻言,有些慌乱了起来,关于易容者的弊端,她也听闻过。 这人皮脸一旦碰水,就会失效,皮会出现褶皱,一炷香后,这皮就会从掉下来,露出真正的容颜。 而这热水,更是效果最佳,人皮脸一旦触碰到热水,就会缩起来,半盏茶的时间都不用。 清明说道:“将军,小姐这细皮嫩肉的,哪能用热水洗脸啊,这就算不是用的人皮脸,小姐这脸也会毁了啊!” “女子的容颜一旦被毁,往后可如何找夫家啊!” 清明只能用柳洛音的“婚事”,来威胁柳正阳,让他心意改变。 柳正阳也确实听了进去,他改了话口,道:“那便用热水,我就在这里守着,一炷香后再走。” 很快便有人端了一盆水来,“柳洛音”站在水盆前,将水泼向自己的脸。 柳正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生怕错过一点小细节。 柳正阳站起身,走在柳洛音的面前,开始观察她脸的变化。 只要有一点皮翘起来,或是有一点皱痕,就足以证明面前的人不是柳洛音。 清明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她盯着一边燃起来的香,祈祷着它快些燃尽。 也祈祷着,不要出任何问题。 柳正阳不给“柳洛音”一点漏洞钻,脸上的水渍消失后,就继续让“柳洛音”洗脸。 反复几次,这根香终于燃尽了。 而“柳洛音”的脸,除了有几滴水珠挂着外,不见任何异样。 “柳洛音”看起来很疲惫,她问道:“父亲,如今这结果你还满意吗?若不满意,我可以继续照从,直到你满意为止。” 听着这熟悉的话音,柳正阳终于选择相信眼睛所看到的画面。 他摆摆手,说道:“是父亲冤枉你了,你回去。” “柳洛音”回应了一句,便转身回到了屋内。 侍从低声问道:“主子,我们可要继续试探她?” 柳正阳揉着太阳穴,说道:“不试探了,也没时间试探了,或许确实有人和她有几分相像了。” 其实他这么快松口,还有两个原因,其一是,画像上的人,虽然第一眼看起来像柳洛音,但细看下去,也就六七分像。 其二是,就算柳洛音在扬州,也没有关系,因为她干涉不到什么。 待她发现其中不对,也已经晚了,再回来时,早已改朝换代。 而他,将是内阁中的人! 屋内,清明见“柳洛音”状态很不对,像在忍着什么剧痛,急忙扶着她,到床上去。 “柳洛音”虚弱道:“将柜子里的蓝色瓶子拿过来。” 清明急忙开柜子,将蓝色瓶子拿过来,又照着他的吩咐,将里面的药粉倒进水盆里。 “扶我过去。”“柳洛音”喘着粗气道。 清明又连忙将他扶了过去。 “柳洛音”将整张脸埋进水盆里,伴随着“次次”地声音,水盆里水竟然冒起了泡泡,似乎还有热气往上飘。 几个呼吸间,“柳洛音”再次抬起头,一张人皮从他的脸上掉落,露出了一张流着血的脸。 清明大吃一惊,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洛音”没有回答,他拿出另一个瓶子,将药粉倒在他的脸上,最后再让清明用绷带缠住她整张脸。 或许是看在清明一直帮他做事的份上,他开了口。 “我猜到他会试探我,所以提前上了一些东西在脸上,以此来保证人皮脸不会掉,但代价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而且,这几天我都不能再用上人皮脸,也就是不能见人,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清明重重点头,回道:“能懂能懂,我会尽力将那些人给拦下来的,你好好休养!” “对了,”清明顿了下,还是将心里一直想问的话问了出来,“你有我家小姐的消息吗?她还好吗?” “柳洛音”看了清明一眼,回道:“不清楚,但是刚才从柳正阳的行为上看,你的小姐已经抵达了扬州,其中或许出了什么意外,但是已经逃脱。” “所以,你不用担心。” 清明听到这句话,心里的大石头才稍微下了一点。 “希望小姐没事,希望小姐能顺顺利利的回来!” 船舶上,柳洛音望着不远处的石碑,心情又是沉重又是兴奋。 “我们到儋州了。” 历经九天,他们终于到达儋州了! 众人闻言,也纷纷向前方看去,视线落在那刻有“儋州”两个大字的石碑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陌生人给的纸团 大家的情绪都很激动,部分人眼眶都红了。 历经千辛万苦,他们终于到达儋州了! 儋州码头上,站着不少官兵,他们注视着驶来的海船。 为首的官兵名李立凯,他见过来的是江家的船,主动上前迎接海船上的人,微笑着道:“诸位辛苦了,我们已在城内备好热水和吃食,诸位请随我来。” “那这些东西,我们一起搬过去。”有船员说道。 李立凯摆手,回道:“诸位都累一路了,这些东西交给我们的人就行。” “对了,嘉成县主呢?” 柳洛音是最后下船的人,见李立凯喊她,她道:“我在这里。” 李立凯闻言看去,对上那张倾城的容颜时,有一瞬间的失神。 比起惊艳,他更多的是惊讶。 他原以为带领这万千将士一路过关斩将的会是一位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如女将军般形象的人物,没想到竟是一名身形娇小,扶风弱柳的闺阁小姐。 他怎么看,都觉得面前的女人是应该坐在宅院里,相夫教子的,而不是会吃苦,甚至是要带兵打仗的。 小九虽然多话,爱闹腾,但心思却比大多数人细腻,他见李立凯的这副神色,便知他这是对柳洛音的实力感到质疑。 他不悦道:“李官爷,你这是看不起人了吗?我们县主姐姐可是貌美与实力并存的人,若不是有县主姐姐在,我们起码得死一半的人。” 其他船员也附和道。 “对啊,县主还关照到了我们不会武功的人,给我们弩箭,又教我们使用弩箭,给我们自保的能力,否则我早在扬州时就死了。” “县主不但聪慧,还很勇敢,一点也不输你们男子,还有大将军的。她是真心在意我们死活的人,危急关头,她留下来陪我们一起战斗,共经生死,敢问这一点,当今有几个人能做到?怕早就逃命去了!” “她的所作所为,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们谁要是敢说县主一句不是,我大强第一个急,跟他拼命。” …… 李立凯听着船员们的话,脸色涨红,解释道:“诸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瞧不起县主,我只是觉得县主和我所想的不一样,有些惊讶而已。” 柳洛音语气平和道:“女子是多样的,有可爱俏皮者,有聪慧伶俐者,有温柔贤淑者,也有骁勇善战者,各不相同,百花齐放。” 李立凯面露羞愧,低头道:“是,是我狭隘了,还请县主恕罪。” “恕罪倒谈不上,说,你找我何事?”柳洛音问道。 李立凯回道:“我们大人请县主你过去一趟,他有事同你商议。” 柳洛音道:“行,带我去。” 柳洛音先跟李立凯去见节度使,船员则跟着别的官兵,先去吃东西。 路上,李立凯和柳洛音解释道:“本不该打扰县主休息,但大人有急事同你讲,特地嘱咐我,要我见到县主你后,将你带过来,所以只好先委屈县主你一下了。” “大事为重。”柳洛音不在意地道。 半个时辰后,柳洛音到达了冯府,她被安排在正堂,桌上有糕点和茶水,她喝了几杯茶水后,便等待着对方到来。 没过多久,柳洛音就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儋州节度使冯固。 他身穿着官服,喘着粗气,脸色通红,一看就是刚办完正事,一路跑过来的。 “县主,你久等了,我刚刚在处理一些急事。” 柳洛音微笑道:“无碍,大人喝杯茶水润润嗓子。” “哎,县主你太客气了,你千里迢迢赶来支援我们儋州,这茶水理应我给你倒啊。”冯固道。 “谁倒都是一样的,大家都是为了嘉庆。”柳洛音从容回道。 冯固听言,心里对柳洛音的好感更深了。 他也不废话,直接步入正题。 “今早,我出府门时,被一个乞丐给撞了,那名乞丐给我塞了个纸团。” 冯固从袖袍里拿出一个纸团,柳洛音接过来,将纸团展开。 “酉时三刻,鹤鸣楼……见我?” 冯固点头,有些担忧道:“对方指名道姓要你去,还不许人跟着,这其中或许有诈,县主你可以想好再回答我。” “这事关儋州城的安危,就是有诈,也得去一趟。”柳洛音沉声道,“对方坚持要等我过去才说,我想,或许是怕被别人发现,这件事,还请大人先别传出去。” 柳洛音有预感,她马上就能知道凉州城为何没人看守。 她心中的疑惑,也会得到一个解释。 至于对方是敌是友,她想,“友”更偏多一点。 “那我在暗处派人保护你。”冯固说道。 “不必,大人你就当不知晓此事就行了,我身边有人保护。”柳洛音回道。 因为马上就到酉时,所以柳洛音直接出发去“鹤鸣楼”。 鹤鸣楼是一家听戏的茶楼,在儋州城很受欢迎,每日都会客满,有时还要提前预定,才有位置。 但如今生意却很惨淡,因为有驻扎在城外的士兵存在,儋州城的百姓日夜都在担惊受怕,生怕他们哪天就打过来,所以几乎不出门。 而富家人家们听到这个风声,连夜带着资产离开儋州。 这么下来,鹤鸣楼便没有几个人了。 柳洛音过去时,除了掌柜,那是一个人都没看到。 掌柜见有人过来,很是惊讶,他问道:“姑娘是来喝茶的吗?” “是的,给我安排一个包间。”柳洛音说道。 掌柜应了一声,忙带着柳洛音到二楼的包间,“姑娘想喝什么茶?我们这有上好的雨前龙井,姑娘可要尝尝?” “可以,再来一份糕点,我这人喜欢清净,有需要了会主动叫你。”柳洛音说道。 “哎,好嘞。”掌柜应道。 待茶和糕点都上了,柳洛音确定掌柜下楼了,才起身离开这里,走向尾处的包间。 若纸团上的人没有骗他,那他现在就在那个包间里面。 柳洛音停下脚步,在门板上叩了三下,而后推门走了进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中计了!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里面居然没有人。 柳洛音的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来得太早了,而不是对方故意捉弄她。 柳洛音决定等到酉时三刻去,若对方没有来,她再离开。 她扫视一圈屋内,见其有一把棋盘,便自顾与自己对弈了起来。 最后一子落下,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柳洛音朝门口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穿白袍的人,因为头戴着一顶斗笠,所以她暂时还不确定对方是男是女,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柳洛音的警惕,他轻笑了一声,而后摘下斗笠,露出了一张白净俊俏的小脸。 柳洛音想过来几十种来人的身份,唯独没有想到,来人竟是…… “许寺卿!是你!”柳洛音“腾”地一下站起身,面露欣喜和惊讶之色。 许清川笑着点头,落座在柳洛音的对面。 “是我,好久不见六小姐。” “其实也没过多久,最多一个月?不过确实像过了一年似的。”得知对方是老熟人,柳洛音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她调笑着道。 “是,六小姐看着清瘦了不少,这一路上辛苦了。”许清川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儋州?”柳洛音有很多疑问想问他,最终打算从这个问题开始。 “还记得宸妃娘娘么?她传信给我的,我们是旧识。”许清川解释了一句,说道,“你不该来儋州的,这其中远比你们想得还要复杂。” 柳洛音的心脏一跳,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是。”许清川道,“我们都上了南安王的当,他给了我们一个要攻打儋州的假象,实则他真正的目的还哦是京都城,这会儿,他人已经在邳州城,不出五日,便会起兵造反。” “什么?!”因为太过惊讶,柳洛音嗓音有些许破音,“那……那驻扎在城外的那么多将士,只是他给我们的一个幌子?” “不,不是幌子,将士是真的,会攻打儋州也是真的,但这人,不是南安王。”许清川说道。 “不是南安王,那是谁?”柳洛音觉得这事情的走向,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除了南安王,还有谁要造反? 他与南安王是合作关系,还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南虞国。”许清川吐出了三个字,“南安王与南虞国合作,他负责京都城,南虞国负责儋州,若南虞国能顺利攻下儋州,那这儋州就会化给南虞国,南安王应该还给了南虞国别的好处,但我目前只知道这一点。” “所以我们就算知道南安王的打算,我们也无法带兵回去支援,因为我们一走,那儋州就会被南虞国的人攻下来,而且我们想走,也无法顺利抵达京都。”柳洛音的思绪一下子就通了。 “所以凉州无人看守,是因为南安王想让我们的人和南虞国的人打起来,磨损掉他们一部分兵力,他好为后面吞下南虞国做准备。” “如果我们放弃儋州,想要回去支援,他也无所畏惧,一是时间太紧,我们赶不过去,二是我们要回去,就必须原路返回,他们的人会在扬州、郴州、邳州等着我们。” 柳洛音双拳紧握,悲愤不已:“我们回去是死,不回去也是死,南安王这个狗东西真是好毒的计谋!当初圣上就应该把他关起来,省得他出来祸害人!” 许清川还是第一次见柳洛音骂人,他没忍住笑了一声,后又捂住了嘴巴。 “抱歉,我不该在这种情况下笑。” 柳洛音对此并不在意,她也只是将情绪发泄出来。 她说道:“我这次带了一万四千人过来,这一万四千人,皆是精兵,能够以一敌十的存在,火药和兵器什么的,也是带足够了。” “我相信南虞国的人不是傻子,所以他们不会出动所有兵力,若是四五万人,我们完全有争胜的可能。” 许清川苦笑了一声,说道:“若是如此,就好了,宸妃来信时,说圣上怕你们守不住,又派了三万人过来,也向距离较近的充州和冀州两州借了兵力来。” 柳洛音:“……”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说南安王忽然改变主意,会不会是知道圣上又派了很多人过来?” 许清川颔首,“我也是这般猜测的,圣上这么做,那京都城的兵力就会少一半,对南安王来说,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而且京都城,有不少官员是他的人,他们里应外合,更是简单。” 柳洛音问道:“你可将这件事写下来,传信去京都了?” “写了,但是传不过去。”许清川的脸色有些许沧桑,他叹气道,“就算传过去了,也改变不了结果,主要兵力都在儋州。” “重要的不是消息,而是援兵。” 柳洛音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圣上一定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他定会做出应对之策,尽力拖住南安王的人,等我们回去支援。” “你们定走不开,不如我就再做一回这带队的人,我将一半的人带回去,去支援京都城。” 许清川深深地看着柳洛音,眸色很是复杂。 他找柳洛音来,说这件事,是希望柳洛音能够带一半援兵回去。 她是最适合的人选,不会被他人所察觉。 “回去的路,必比来时的路危险,你不怕吗?”许清川问道。 “怕啊,怎么不怕。”柳洛音将碎发别在而后,笑着道,“但怕有什么用?危险越高,利益越大,不搏一搏,怎么逆天改命呢。” “我不是一个会束手就擒的人,任何困难,我都会拼尽全力冲出去,将其解决,努力过,才不后悔。” “关于带兵多少的事,我需要回去和冯大人商议一下,许寺卿你方便跟我一起回去吗?” 许清川道:“现在可以了,不过六小姐你不能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了。” 柳洛音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她挑眉道:“所以许寺卿本是打算亲自领兵回京都?” 许清川道:“六小姐真是聪明,如若六小姐今日没有到达儋州,或是不答应,那我就会接手这个任务。”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战事起 许清川说完后,顿了一下,怕柳洛音会对他有误会,又道。 “我不想将你拉进这趟浑水,让你有生命危险,但你是做这件事最合适的人选,就如同你会从来京都一般,你的存在,不会引人注意,会降低风险。” “而我的身份太过特殊,早被其他势力所察觉,我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会很快得知,加之……儋州城需要有人守,我会留在儋州城与他们同生共死。” “萧提督解决完扬州的事情,就会回儋州,到时他也会同你一起回京都城,他一定会护着你,这会比你在儋州要安全。”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让柳洛音接手这个事的原因。 否则他担任,那萧京砚也会跟着他离开,到时候柳洛音一人在儋州,她也不会武功什么,若是出了什么事…… 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自己的。 提到萧京砚,柳洛音不免又想到了那个噩梦,她的眸子动了动,问道:“萧提督可与你通过信?他有说何时回儋州吗?” 许清川摇头,回道:“七日见,我们见过一面,我如今也不知道他的消息,我给他传了信,他若是能收到,今晚或许会回来。” “若是没收到,那明晚也应该会回来,对了,萧提督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若是见到他了,记得与他说。” 柳洛音心中的不安更甚,她强制将这抹情绪压下去,说道:“好,时间紧迫,我们先回冯府,再商议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做。” 柳洛音离开了这个包间,她先出了茶楼,许清川则过一炷香,再出茶楼。 二人一前一后的到达冯府。 因为是给柳洛音接风洗尘,所以冯固让人做了一大桌的菜。 柳洛音、许清川、冯固三人一桌,边吃边聊正事。 剩下的那些船员和士兵,则在另一个地方,冯固也为他们安排好了美食和美酒。 饭桌上,许清川将今日和柳洛音说的事,重复给了冯固。 冯固的情绪变化和柳洛音的差不多,先是疑惑,再是震惊,最后是苦笑。 “谁也想不到南安王会这么贼,这么不要脸,为了自身利益,竟然去和南虞国人合作,怪不得我手下的人说好像看到了城外有南虞人出现,我原以为是儋州和南虞离得近些的原因,有南虞人出没也正常,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若我早点发觉就好了,圣上也不用继续为我儋州忧心,也不会再派兵来支援儋州,县主也不必来来回回,继续踏上这凶险之路。” 柳洛音温声道:“计划往往都是赶不上变化的,我们现在知道,也不算太迟。” “冯大人,你可清楚城外有多少士兵吗?” 冯固回道:“具体数量不清楚,但最少也有个三万。” 不用柳洛音问,冯固继续道:“我儋州有三万兵,加上县主你带来的,有个四万左右。” 柳洛音飞快在脑海里计算着,她说道:“除去我带来的援兵,圣上后面又派了五万左右的士兵过来,其中一万是充州的,一万是冀州的。” “这两州的士兵可到了?” 冯固回道:“明日能到。” 柳洛音道:“那来不及了,我明日就得出发,儋州三万兵加充州和冀州的两万兵,共五万兵力,我便将我带来的这一万多人,再带回京都。” “路上的援兵呢?可知道到哪了?” 许清川回道:“昨日来了信,在扬州,我今早传了信过去,让他们返回京都。” 柳洛音问道:“是走的水路,还是陆路?” 许清川说:“各有一半。” 柳洛音的心里有了主意,她说道:“成,那我们也分两批回京都,一批走水路,一批走陆路,如若信没传过去,我们路上也能遇见。” 冯固提醒道:“县主你们的速度要快,也要隐蔽些,不能被他们发现,否则邳州难过,兵马进不去京都城。” 对此,柳洛音并不担心。 她说道:“进不去,就有进不去的办法,他们能够里应外合,我们也可以,正好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好,那就冲着县主这句话,我在这祝你们一路顺利,成功拿下南安王的狗头!”冯固端起酒碗,敬柳洛音和许清川一杯。 柳洛音以茶代酒,将碗中茶水饮尽,“我也祝儋州的将士取得胜利,打退南虞国人!” 许清川碰了一杯,高声道:“祝我们都顺利,拿下胜利!” …… 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儋州城上空,万籁俱寂,唯有巡逻士兵偶尔传来的脚步声,打破这夜的静谧。 子时刚过,城外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战鼓声,如闷雷般在夜空中滚动。 紧接着,喊杀声四起,南虞国的军队如潮水般向儋州城的城门涌来。火把将夜空照得通红通亮,犹如白昼一般。 儋州城内,百姓们从睡梦中惊醒,被这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吓得惊慌失措。 孩子们的哭声、女人们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儋州城瞬间陷入混乱。 冯固本就没有睡下,听到这声动静后,迅速披甲提剑,带着士兵们冲出冯府。 柳洛音和许清川也在同一时间出来,见冯固带兵离去的身影,柳洛音喊来春分去通知兵营里,他们所带来的士兵们,去支援冯固。 许清川吩咐好后面的事情后,看向柳洛音,说道:“南虞国提前动手了,你就待在府里,哪里也不要去。” 柳洛音拒绝了,她说道:“让我待在府里,我坐不住,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也能帮上忙。” 许清川的面色变得有些严肃,他加重了语气,道:“你没有上过战场,你不知道战场上的凶险,哪怕你就在远远看着,箭也会从你不知道的地方来,一箭射穿你。” “你不用担心,第一战,多数是对方来试探我们深浅的,这第一站打不了多久,你睡一觉后,就结束了。” 柳洛音头一次觉得许清川话多烦人了起来。 虽然,他是为自己好。 柳洛音无奈道:“许寺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人了,你信我,我真的不会有事。” 第一百六十四章 局势变 “好了,我们快过去看看情况,战事可不等人啊。” 柳洛音留下这句话,便朝着城楼方向走去。 许清川拗不过她,只好应了下来,大不了他多注意一下她,保护好她。 “走路太慢了,上来,我带你过去。”许清川翻身上马后,伸出一只手在柳洛音的面前。 柳洛音也不扭捏,因为冯府离城楼确实有一长段距离,若是要走过去,怕得走个半个时辰。 柳洛音手放在许清川的手心上,许清川抓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将她抱到了身前。 感受到身前传来的清香,许清川的脸有些发烫,他轻咳了一声,不太自然地道:“六小姐坐好了。” 这还是柳洛音第一次上马,她调整呼吸后,应了一声:“好。” 柳洛音和许清川赶过去的时候,两方人马已经打了起来。 准确地来说,是南虞国的人在进攻,而儋州的士兵门则在城楼上处防守。 许清川将柳洛音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后,对着她道:“这边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你身边有春分和霜降在,那些箭近不了你的身。” 许清川穿上护甲,手中握着一把弓箭,郑重道:“若是春分和霜降没有功夫保护你,你就大喊我的名字,我会立刻过来。” 柳洛音说道:“好,许寺卿放心,不用担心我。” 云梯如林般架设在城墙上,南虞国的士兵们顺着云梯往上攀爬。城楼上,许清川指挥着弓箭手,“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如流星般射向敌军。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少南虞士兵中箭,从云梯上跌落。 柳洛音看着这漫天的箭雨,耳边是各方士兵们中箭的惨叫声,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在此刻,人命如同草芥。 南虞国的军队攻势不减,他们用巨大的撞木撞击城门,“咚!咚!咚!”每一次撞击都让城门颤抖不已。 冯固看着城门,心中焦急,“再来人来,守住城门,别被他们撞破。” 一大半的人又被分走在城门处,城楼上的弓箭手就少了许多。 南虞国的士兵们见此,便都往云梯上来。 柳洛音看着四面八方,想要上来的南虞国士兵,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能这么下去了,否则南虞国人迟早会顺着云梯爬上城楼,届时,他们的人更难抵抗。 柳洛音喊出萧京砚给他的暗卫,一半人加入攻击中,一半人则去往别处。 许清川放下弓箭,转手挥动着刀剑,斩杀已经爬到前头的南虞国士兵。 柳洛音见此,也喊上了春分和霜降,“我们过去帮忙,一定要拖到援兵过来。” 柳洛音持着弩箭,观察着城楼上的情况,一旦有南虞国的士兵冒头,她便用弩箭对准他,一击毙命。 之前跟随柳洛音一起来的几十名船员见此,也纷纷掏出柳洛音给他们的弩箭,用柳洛音曾教过他们的使用方法,击杀南虞国士兵。 柳洛音等人分担了不少城楼上的压力,也给其他弓箭手喘息的机会。 许清川击杀完眼前的人,向柳洛音的方向看去。 月色下,柳洛音身穿一袭白衣,风吹起她的发丝,露出她那一张绝艳的容颜。 可此刻,比起惊艳的容颜,让人更心动的是她那干净利落的击杀动作。 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发亮,犹如镀了一层金光。 这一幕,像极了神女降临,只为救世人们于水火之间。 许清川看入迷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新爬上来的南虞士兵,那名士兵一跃于地面,手挥着刀刃,对着许清川刺去。 或许是许清川的视线太过炙热,又或许是感受到了危险的降临,柳洛音忽然向许清川看去,手中的弩箭迅速发射了出了利箭。 许清川下意识地要去躲,可晚了一些,那发利箭来到了他的面前。 但却擦过了他的耳边。 随着一道重物的倒地声,许清川向后看去,一名南虞士兵倒在了地上,他的胸口处正插着那发利箭。 柳洛音见目标中了,松了口气,她走过来,语气带有责怪的意味。 “许寺卿,你方才发什么愣呢,你差点就被他要了性命。” “你也真当我会武功啊,若是我刚刚射偏了,那你就得中两刀来了。” 许清川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脸一红,有羞愧也有尴尬。 他忙道:“多谢六小姐救命之恩。” 柳洛音摆手,说道:“你还让我注意安全,更该注意安全的是你,你别再发愣了,他们估计快到了,我们撑住。” 话落时,那二十多名暗卫提着五十多个油桶,出现在柳洛音的面前。 柳洛音继续道:“箭羽虽快,但也容易被躲,只要前面一直有人肉盾牌,他们过不了多久都会上来。” “而且他们的人数很多,前面的人刚死,后面的人就会补上了,我们对抗起来太乏力了,直接倒石油,烧不死他们。” 柳洛音率先提起一个油桶,朝着最近的云梯浇下,再扔下一个火把。 瞬间,火光亮起,烧得云梯上的南虞士兵惨叫连连,纷纷掉落。 后面的士兵想要继续爬,也不能够了,一是火势大,整个云梯上都是火,二是云梯也会烧毁。 随着一桶又一桶的石油泼下,再点燃,还想要扑上来的南虞国士兵,停住了脚步。 火势浩大,他们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不远处,一名身穿红衣的男子立在树梢上,将这一幕尽收于眼中。 他的视线落在城楼上,那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上。 局势的转变,就是从她的到来,发生转变的。 此役虽旨在试探虚实,但若能取胜,对己方将士而言,无疑是一针强效的士气强心剂。 于战场上,将士们的心态堪称决胜的关键因素。故而,此番交锋,实则是期望借助这一回合,让将士们士气大振。如凭借高涨的士气,占据有利态势,为最终的胜利奠定坚实基础。 可惜,局势被翻了,再打下去,只会损失自己这边更多的人。 算时间,他们的援兵也该到了。 该撤了。 “蛮免,喊他们撤。”红衣男子开口道。 树下,那名叫“蛮免”的士兵闻言,说道:“少将军,太子对此战信心十足,我们若是撤退,太子怕是会降罪于你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柳洛音被盯上了 红衣男子冷笑一声,道:“若不撤退,后面就没得打了,直接回老巢。” 留下这句话,红衣男子身形一动,自树梢而下,走向阵营中。 南虞国的士兵接收到撤退信号,立刻往回退,很快,便只剩一地的尸体在儋州城楼前。 儋州城的将士们看着退去的敌军,欢呼声如浪潮般汹涌,疲惫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柳洛音望着城下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那仍在燃烧、冒着缕缕黑烟的云梯,心中五味杂陈。 冯固走到柳洛音身边,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与血水混在一起,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他满是感激地看着柳洛音,由衷说道:“县主,今晚若不是你当机立断,为我们拖住南虞的士兵,儋州城怕是危矣。你这一番举动,救了满城百姓和众多将士的性命啊!” 柳洛音微微摇头,目光仍停留在战场上,轻声说道:“冯大人言重了,今晚能守住儋州,逼退敌军,是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功劳。” 许清川将干净的帕子递给柳洛音,让她擦拭额上的汗水。 “冯大人的话没错,今晚多亏了你,否则我们现在还在战斗呢,你功劳最大。” 冯固想到刚刚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他说道:“敌军来的太突然,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当时状况还很紧张,我哪还能想到用火烧他们啊,就是想到了,也找不到人去。” “县主是一个人分三个人用,一边为我们出谋划策,一边吩咐自己的人去支援,去找石油,还一边担任杀手,县主真是我见过最厉害最能干的女子了!” 冯固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赞,“县主若会武功,那定是了不起的大将军,有县主在,以后谁还敢对我们嘉庆下手。” “这么夸我啊,那要不我现在去学个武功,我可稀罕当那大将军了。”柳洛音莞尔道。 冯固和许清川闻言,皆笑了起来。 气氛也因为这句的玩笑话,变得轻松了许多。 冯固道:“这次领队的,是南虞国的太子,这太子野心勃勃,阴险毒辣,今晚之事,必定是他的主意。” 柳洛音说道:“今晚确实是一个下手的好时机,一是我们的人酒饱饭足,都在休息,二是他们给了我们一个假象,让我们认为他们会在五日后攻城,因此松懈了下来,少了戒备,少了防范。” “在这些破绽下,他们选择出兵,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若能今夜就攻下儋州,那省了时间和麻烦,又省了兵力,就算后面再打起来,我们将士们的心态也会受到影响,且,我们重心就会倾斜到这里。” “南虞国的人只是凌和明派来骚扰我们的虾兵蟹将,我们不能将重心放在那里,重心该是京都城。” “他们此次未成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需尽快整顿防务,加强戒备,以防他们再次来袭。” 冯固点头表示赞同,“县主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清点伤亡,安抚百姓,同时补充军备,训练士卒。” 柳洛音思索片刻,接着说道:“除了这些,我们还需再打探南虞国的情报,了解他们的兵力部署、粮草储备以及作战计划。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冯固和许清川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认可。 冯固说道:“县主心思缜密,考虑周全,我能问一句,县主真没上过战场吗?” 柳洛音回道:“没有,不但没上过战场,还是在乡野长大的。” 冯固更加震惊了,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那、那县主怎、怎会……” “怎会说起来有条有理,像那么回事是吗?”柳洛音笑道,“闲来无事,我便会多看些兵书,我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许清川不同意柳洛音的这句话,他道:“六小姐,你太谦虚了,若人人看兵书,就能像六小姐那样,那还需要上什么战场,都当军师好了。” “六小姐真是每次见面,都会让我眼前一亮,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六小姐不会的了。” “可能是武功。”柳洛音道。 …… 南虞国的军营内气氛压抑。 一名身穿金色盔甲的男人坐在营帐中,面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蛮免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男人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儋州城,竟如此难啃!那个白衣女子又是何人?竟能扭转战局!” 蛮免嗫嚅着说道:“殿下,据探子来报,那女子名叫柳洛音,是京城柳家的六小姐,也被嘉庆帝封为嘉成县主,此次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儋州城。” 太子澹台立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向一边站着的红衣男子,道:“时瑾,今夜这事,你有何看法?” 被唤为“时瑾”的红衣男人,不紧不慢道:“殿下,今夜这一战我们只是试探,如今试探的结果也出来了,对于我们而言,这一战我们是不亏的。” “那柳洛音想必就是冯固的军师,若往深点去想,应也是带兵前来支援儋州的领头,毕竟,凌和明可不想让我们好过,他巴望着嘉庆的士兵都在儋州,他在京都也就高枕无忧。” “不过,让臣疑惑的是,那柳洛音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所以嘉庆帝为何要派她过来。” 澹台立对这事并不关心,他说道:“不管嘉庆帝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必须拿下儋州,趁着他们的援兵没有全到,我们今夜再次出兵!” “殿下,不可。”时瑾垂眸时,眼里划过一丝鄙夷,他说道,“今夜不可再出兵,往后的几天也不能再出,我们想要拿下儋州,只需做一步,就是让对方知晓凌和明在邳州,准备进攻京都城的消息。” “如此一来,儋州的援兵就会撤出,前往支援京都,而我们可以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亦或是选择出兵儋州。” 澹台立听着时瑾的话,陷入了沉思。 “你说得对,可要是他们一直不支援京都城呢?那我们岂不是得一直等着,我可是和那些老不死的朝臣立下了七日之内必拿下的话,若到时我没有做到,他们如何信服本宫。” “我们共有八万兵力,他们最多也才五万,还是被困之城,也无补给的机会,若是打起来,我们一定能拿下儋州。” 第一百六十五章 柳洛音被盯上了 红衣男子冷笑一声,道:“若不撤退,后面就没得打了,直接回老巢。” 留下这句话,红衣男子身形一动,自树梢而下,走向阵营中。 南虞国的士兵接收到撤退信号,立刻往回退,很快,便只剩一地的尸体在儋州城楼前。 儋州城的将士们看着退去的敌军,欢呼声如浪潮般汹涌,疲惫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柳洛音望着城下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那仍在燃烧、冒着缕缕黑烟的云梯,心中五味杂陈。 冯固走到柳洛音身边,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与血水混在一起,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他满是感激地看着柳洛音,由衷说道:“县主,今晚若不是你当机立断,为我们拖住南虞的士兵,儋州城怕是危矣。你这一番举动,救了满城百姓和众多将士的性命啊!” 柳洛音微微摇头,目光仍停留在战场上,轻声说道:“冯大人言重了,今晚能守住儋州,逼退敌军,是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功劳。” 许清川将干净的帕子递给柳洛音,让她擦拭额上的汗水。 “冯大人的话没错,今晚多亏了你,否则我们现在还在战斗呢,你功劳最大。” 冯固想到刚刚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他说道:“敌军来的太突然,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当时状况还很紧张,我哪还能想到用火烧他们啊,就是想到了,也找不到人去。” “县主是一个人分三个人用,一边为我们出谋划策,一边吩咐自己的人去支援,去找石油,还一边担任杀手,县主真是我见过最厉害最能干的女子了!” 冯固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赞,“县主若会武功,那定是了不起的大将军,有县主在,以后谁还敢对我们嘉庆下手。” “这么夸我啊,那要不我现在去学个武功,我可稀罕当那大将军了。”柳洛音莞尔道。 冯固和许清川闻言,皆笑了起来。 气氛也因为这句的玩笑话,变得轻松了许多。 冯固道:“这次领队的,是南虞国的太子,这太子野心勃勃,阴险毒辣,今晚之事,必定是他的主意。” 柳洛音说道:“今晚确实是一个下手的好时机,一是我们的人酒饱饭足,都在休息,二是他们给了我们一个假象,让我们认为他们会在五日后攻城,因此松懈了下来,少了戒备,少了防范。” “在这些破绽下,他们选择出兵,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若能今夜就攻下儋州,那省了时间和麻烦,又省了兵力,就算后面再打起来,我们将士们的心态也会受到影响,且,我们重心就会倾斜到这里。” “南虞国的人只是凌和明派来骚扰我们的虾兵蟹将,我们不能将重心放在那里,重心该是京都城。” “他们此次未成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需尽快整顿防务,加强戒备,以防他们再次来袭。” 冯固点头表示赞同,“县主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清点伤亡,安抚百姓,同时补充军备,训练士卒。” 柳洛音思索片刻,接着说道:“除了这些,我们还需再打探南虞国的情报,了解他们的兵力部署、粮草储备以及作战计划。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冯固和许清川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认可。 冯固说道:“县主心思缜密,考虑周全,我能问一句,县主真没上过战场吗?” 柳洛音回道:“没有,不但没上过战场,还是在乡野长大的。” 冯固更加震惊了,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那、那县主怎、怎会……” “怎会说起来有条有理,像那么回事是吗?”柳洛音笑道,“闲来无事,我便会多看些兵书,我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许清川不同意柳洛音的这句话,他道:“六小姐,你太谦虚了,若人人看兵书,就能像六小姐那样,那还需要上什么战场,都当军师好了。” “六小姐真是每次见面,都会让我眼前一亮,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六小姐不会的了。” “可能是武功。”柳洛音道。 …… 南虞国的军营内气氛压抑。 一名身穿金色盔甲的男人坐在营帐中,面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蛮免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男人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儋州城,竟如此难啃!那个白衣女子又是何人?竟能扭转战局!” 蛮免嗫嚅着说道:“殿下,据探子来报,那女子名叫柳洛音,是京城柳家的六小姐,也被嘉庆帝封为嘉成县主,此次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儋州城。” 太子澹台立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向一边站着的红衣男子,道:“时瑾,今夜这事,你有何看法?” 被唤为“时瑾”的红衣男人,不紧不慢道:“殿下,今夜这一战我们只是试探,如今试探的结果也出来了,对于我们而言,这一战我们是不亏的。” “那柳洛音想必就是冯固的军师,若往深点去想,应也是带兵前来支援儋州的领头,毕竟,凌和明可不想让我们好过,他巴望着嘉庆的士兵都在儋州,他在京都也就高枕无忧。” “不过,让臣疑惑的是,那柳洛音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所以嘉庆帝为何要派她过来。” 澹台立对这事并不关心,他说道:“不管嘉庆帝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必须拿下儋州,趁着他们的援兵没有全到,我们今夜再次出兵!” “殿下,不可。”时瑾垂眸时,眼里划过一丝鄙夷,他说道,“今夜不可再出兵,往后的几天也不能再出,我们想要拿下儋州,只需做一步,就是让对方知晓凌和明在邳州,准备进攻京都城的消息。” “如此一来,儋州的援兵就会撤出,前往支援京都,而我们可以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亦或是选择出兵儋州。” 澹台立听着时瑾的话,陷入了沉思。 “你说得对,可要是他们一直不支援京都城呢?那我们岂不是得一直等着,我可是和那些老不死的朝臣立下了七日之内必拿下的话,若到时我没有做到,他们如何信服本宫。” “我们共有八万兵力,他们最多也才五万,还是被困之城,也无补给的机会,若是打起来,我们一定能拿下儋州。”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们还会再见吗 澹台立的话,让时瑾真想骂他一句“蠢猪”。 他耐着性子道:“殿下,在人数上,我们占有优势,但在地形上,他们是占有优势的。儋州城易守难攻,昨夜那场战役,就是最好的例子。” “昨夜我们在他们没有防备之下,进行攻击,他们尚能应对,那之后,我们想要再争胜,就得损失更多的兵马,八万人换他们四五万人,就算打赢了,也亏了,还会让前朝的官员们对殿下有意见,殿下你说是吗?” “而且,他们如今是四五万,不代表后面还是四五万,臣听闻,充州和冀州可都派了兵马过来。” 澹台立眉头皱起,说道:“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还能怎么办?” “臣不是说了么,我们只需做一步,就是将凌和明的消息传给他们,待他们分出一半出支援京都,我们再出手。”时瑾说道。 澹台立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便只能道:“行,那就按你所说的去做,确认他们何时离去,我们便埋伏在半路,将他们拦下,最后,我们再出兵。”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可别让本宫失望啊。” …… 未时三刻,齐鹤等人抵达儋州。 柳洛音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跑过去,见到齐鹤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在扬州城的时候,可见到萧提督了?” 齐鹤愣了下,回道:“没有啊,我还以为阿砚跟你一同回儋州了,阿砚不在儋州吗?” 柳洛音的心往下一沉,说道:“没有,我们在扬州遇见了,他在扬州还有事要处理,我就先下了儋州,按计划来说,他现在会和你一起到儋州。” 齐鹤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道:“可能阿砚还在处理别的事情,最晚也会赶在南虞出兵之前。” “南虞已经出兵了,就在昨日。”柳洛音和齐鹤上了同一辆马车,她继续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守住了,我们这边死伤有五百人,南虞起码有近两千人。” “不是说过几日才开打吗?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你没受伤?”齐鹤问道。 “没有,他们这次打输了,应该会很快调整战略,再次行动,充州和冀州的兵力今夜能到,我们尽快往儋州撤。”柳洛音见齐鹤没听懂,想起来齐鹤还不知道京都城的事,便又讲了一遍给他听。 齐鹤听言,气得一拳头锤在桌子上,愤怒道:“凌和明这个老不死的,居然这么奸诈,拿我们当猴耍呢,回去,我们必须回去,我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柳洛音说道:“我怕的是凌和明会向南虞那样,提前几天发兵,打圣上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待充州和冀州的兵力一到,我们就走。” “你过扬州时,可顺畅?” 齐鹤回道:“我收到了阿砚的消息,便没有分人走陆路,我们都走的水路,一路顺畅到儋州。” “这是不是可以代表阿砚并没有遇到危险?否则我们过扬州哪能这么顺畅。” 柳洛音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下心。 她苦笑道:“若是不知道有南虞国的存在,那萧提督的安危是可以确定的,我就怕这是凌和明的圈套,故意不拦着我们,是因为需要我们对抗南虞。” “援兵都到儋州,那他在京都城的压力就会减少很多。” “我们陆续给萧提督传了信,但一直没有回信,我……很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因为萧京砚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先前那个噩梦已经成了她心中的阴影。 午夜梦回时,她总想起那个噩梦,再也睡不下。 “我也没有再收到阿砚的传信,不过洛音你也别担心,阿砚肯定不会有事的,没准他也得知了这件事,此刻正在回京都的路上呢。”齐鹤安慰着柳洛音,但心情,却是很沉重。 心里对萧京砚的担忧,并不比柳洛音少。 齐鹤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气氛,他故作轻松道:“不过那南虞的将士也不咋地啊,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都攻不下我们,那我们认真对待起来,不得打他们个屁股尿流啊,让他们赶紧回家,别出来丢人现眼。” 柳洛音被逗笑了,她描述了一下昨夜的情况,说道:“对方的主帅和将军都没现身,若是昨夜他们全力以赴,我们怕是抵抗不住。” “我们今日重新预估了一下对面兵力,他们最少有六万人,昨夜我们只有四万兵力在城,其中两万还在郊外军营中,他们若不要命的往前冲,占据城楼,那城内就会涌入大量敌军,在城内烧伤抢掠,我们另两万兵力赶来,也是无济于事。” “今日的儋州城,就是他们的地盘。” 齐鹤听得心脏直跳,他道:“那幸好他们只为试探,没有全力以赴,否则阿砚过来,就得给咱们两个收尸了。” 柳洛音再次被逗笑,她说道:“是啊,咱们两个就是阴间的鬼了,整日围绕着萧提督好了,有事没事吓吓他。” 浑话说完,冯府也到了。 柳洛音让齐鹤先去休息,今夜子时,出发回京都。 晚饭刚过不久,充州和冀州的兵马都到了。 去除柳洛音和齐鹤带来的人,共有六万兵力,足以抵抗南虞。 不说将南虞人赶回老巢,起码能够在儋州守他个一两个月。 到时京都城的战事结束,他们再派援兵过来,也是一样的。 为了赶时间,柳洛音他们依旧走的水路。 许清川和冯固都前去送他们一程,许清川站在码头上,看着就要上船的柳洛音,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再晚点,待这次的事情结束,再说出来。 柳洛音转身,正好看到许清川这一副有话要说又不说的模样,她笑道:“许寺卿,你有话和我说?” 许清川沉默了几秒,还是被“胆小鬼”占据心头,否认道:“没有,只是想祝你们此行一路顺风。” “希望……希望我们能够再次相见。” “当然会。”柳洛音语气坚定道,“京都和儋州必胜,我们会在京都城再相见的!” “好,那我们……京都城见!”许清川嘴角扬起,说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们还会再见吗 澹台立的话,让时瑾真想骂他一句“蠢猪”。 他耐着性子道:“殿下,在人数上,我们占有优势,但在地形上,他们是占有优势的。儋州城易守难攻,昨夜那场战役,就是最好的例子。” “昨夜我们在他们没有防备之下,进行攻击,他们尚能应对,那之后,我们想要再争胜,就得损失更多的兵马,八万人换他们四五万人,就算打赢了,也亏了,还会让前朝的官员们对殿下有意见,殿下你说是吗?” “而且,他们如今是四五万,不代表后面还是四五万,臣听闻,充州和冀州可都派了兵马过来。” 澹台立眉头皱起,说道:“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还能怎么办?” “臣不是说了么,我们只需做一步,就是将凌和明的消息传给他们,待他们分出一半出支援京都,我们再出手。”时瑾说道。 澹台立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便只能道:“行,那就按你所说的去做,确认他们何时离去,我们便埋伏在半路,将他们拦下,最后,我们再出兵。”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可别让本宫失望啊。” …… 未时三刻,齐鹤等人抵达儋州。 柳洛音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跑过去,见到齐鹤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在扬州城的时候,可见到萧提督了?” 齐鹤愣了下,回道:“没有啊,我还以为阿砚跟你一同回儋州了,阿砚不在儋州吗?” 柳洛音的心往下一沉,说道:“没有,我们在扬州遇见了,他在扬州还有事要处理,我就先下了儋州,按计划来说,他现在会和你一起到儋州。” 齐鹤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道:“可能阿砚还在处理别的事情,最晚也会赶在南虞出兵之前。” “南虞已经出兵了,就在昨日。”柳洛音和齐鹤上了同一辆马车,她继续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守住了,我们这边死伤有五百人,南虞起码有近两千人。” “不是说过几日才开打吗?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你没受伤?”齐鹤问道。 “没有,他们这次打输了,应该会很快调整战略,再次行动,充州和冀州的兵力今夜能到,我们尽快往儋州撤。”柳洛音见齐鹤没听懂,想起来齐鹤还不知道京都城的事,便又讲了一遍给他听。 齐鹤听言,气得一拳头锤在桌子上,愤怒道:“凌和明这个老不死的,居然这么奸诈,拿我们当猴耍呢,回去,我们必须回去,我要亲手砍下他的脑袋。” 柳洛音说道:“我怕的是凌和明会向南虞那样,提前几天发兵,打圣上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待充州和冀州的兵力一到,我们就走。” “你过扬州时,可顺畅?” 齐鹤回道:“我收到了阿砚的消息,便没有分人走陆路,我们都走的水路,一路顺畅到儋州。” “这是不是可以代表阿砚并没有遇到危险?否则我们过扬州哪能这么顺畅。” 柳洛音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下心。 她苦笑道:“若是不知道有南虞国的存在,那萧提督的安危是可以确定的,我就怕这是凌和明的圈套,故意不拦着我们,是因为需要我们对抗南虞。” “援兵都到儋州,那他在京都城的压力就会减少很多。” “我们陆续给萧提督传了信,但一直没有回信,我……很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因为萧京砚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先前那个噩梦已经成了她心中的阴影。 午夜梦回时,她总想起那个噩梦,再也睡不下。 “我也没有再收到阿砚的传信,不过洛音你也别担心,阿砚肯定不会有事的,没准他也得知了这件事,此刻正在回京都的路上呢。”齐鹤安慰着柳洛音,但心情,却是很沉重。 心里对萧京砚的担忧,并不比柳洛音少。 齐鹤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气氛,他故作轻松道:“不过那南虞的将士也不咋地啊,在我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都攻不下我们,那我们认真对待起来,不得打他们个屁股尿流啊,让他们赶紧回家,别出来丢人现眼。” 柳洛音被逗笑了,她描述了一下昨夜的情况,说道:“对方的主帅和将军都没现身,若是昨夜他们全力以赴,我们怕是抵抗不住。” “我们今日重新预估了一下对面兵力,他们最少有六万人,昨夜我们只有四万兵力在城,其中两万还在郊外军营中,他们若不要命的往前冲,占据城楼,那城内就会涌入大量敌军,在城内烧伤抢掠,我们另两万兵力赶来,也是无济于事。” “今日的儋州城,就是他们的地盘。” 齐鹤听得心脏直跳,他道:“那幸好他们只为试探,没有全力以赴,否则阿砚过来,就得给咱们两个收尸了。” 柳洛音再次被逗笑,她说道:“是啊,咱们两个就是阴间的鬼了,整日围绕着萧提督好了,有事没事吓吓他。” 浑话说完,冯府也到了。 柳洛音让齐鹤先去休息,今夜子时,出发回京都。 晚饭刚过不久,充州和冀州的兵马都到了。 去除柳洛音和齐鹤带来的人,共有六万兵力,足以抵抗南虞。 不说将南虞人赶回老巢,起码能够在儋州守他个一两个月。 到时京都城的战事结束,他们再派援兵过来,也是一样的。 为了赶时间,柳洛音他们依旧走的水路。 许清川和冯固都前去送他们一程,许清川站在码头上,看着就要上船的柳洛音,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再晚点,待这次的事情结束,再说出来。 柳洛音转身,正好看到许清川这一副有话要说又不说的模样,她笑道:“许寺卿,你有话和我说?” 许清川沉默了几秒,还是被“胆小鬼”占据心头,否认道:“没有,只是想祝你们此行一路顺风。” “希望……希望我们能够再次相见。” “当然会。”柳洛音语气坚定道,“京都和儋州必胜,我们会在京都城再相见的!” “好,那我们……京都城见!”许清川嘴角扬起,说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中埋伏 柳洛音等人刚离开儋州码头,时瑾这边就得知了他们的消息。 蛮免道:“少将军未卜先知,竟能准确猜到他们今日会离开儋州,当真是厉害,他们定猜不到我们会在这里埋伏他们!” 时瑾把玩着手中的佛珠,漫不经心地道:“这有什么厉害,他们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赶至京都,就必须走最快的路线,比如从我南虞的边境擦边过去,虽说有风险,但到扬州,只需一日,能够缩短三四日的时间。” 蛮免一点就通,他说道:“就像他们认为我们猜不到他们会离开儋州,走会这条路线,殊不知,我们早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你也是长脑子了。”时瑾瞥了一眼蛮免,道。 蛮免嘿嘿一笑,回道:“那还不是跟少将军待久了,脑子也变聪明了。” “不过,他们此行有一万人,太子殿下只给了我们两千人,我们如何拿下他们啊?” “刚夸你聪明,又蠢了。”时瑾放下手中的佛珠,走了出去,他望着海平面,道,“谁说我们一定要拿下他们了。” 蛮免更加疑惑了,“可是咱们不是答应了太子殿下,要将他们那行人都处理了吗?若是不这么做,太子殿下不得怪罪少将军你啊!” 时瑾冷嗤了声,道:“两千人对一万人,这不是痴人说梦么?擒贼先擒王,先将那柳洛音抓了,对方的人必会大乱,我们趁乱解决其一半的人便可。” “总该给凌和明留下一些小麻烦。” “不愧是少将军,真乃神将转世,能以两千人对五千人,还能擒住首领全身而退,除了少将军,属下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蛮免又拍起了马屁,“太子殿下定会大大夸赞少将军你的。” …… 柳洛音站在船头,海风吹起她的衣袂,猎猎作响。 齐鹤走过来,将一件狐裘拿给她,说道:“外边那么冷,咋不进去呢,别染了风寒啊,到时候阿砚就要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了。” 柳洛音将狐裘披上,失笑道:“齐兄真是又当爹又当娘的,不过披上确实暖和了不少,多谢啊。” “哎,你我之间,谈什么谢呢。”齐鹤揭开酒盖,仰头喝了一口,问道,“你有心事?还在担心阿砚吗?” “没有,只是眼皮总跳,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而她的直觉,一向都很准确。 “其实我也有种不好的预感。”齐鹤叹气道,“感觉我们回京的路,会很艰难。” “防患然于未然,让大家都打起精神,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柳洛音说道。 柳洛音的话吩咐下去不久,船舶的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将江面照得如同白昼。 南虞国的战船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涌出,将柳洛音的这艘船舶团团围住。 柳洛音见其对面旗帜与昨夜南虞国的旗帜一样,立刻明白了他们这是中了南虞国人的埋伏。 今夜无月,海上黑暗一片,除了船舶上燃有烛火,能够照耀前方和船舱内,他们几乎看不到船舶外的情况。 加之南虞国的战船通体为黑色,也无火光,与夜色融为了一体,更是难以让人发觉。 她所在的海船,处于尾部,她们之后,再无船影。 她不相信前面几十艘船过去,南虞国的人会不知道,所以……他们大概率是奔着她来的。 这边的情况,很快也引起了前面几艘船的注意,舵手们调转方向,让船上的人能够支援到柳洛音他们。 顿时,喊杀声四起,南虞国的战船迅速贴近柳洛音他们的海船。 “洛音,你往里面躲!”齐鹤大喊了一声,挥动着剑,击飞着射来的箭羽。 柳洛音没有犹豫,立刻往角落处躲去,她一手持着盾牌,一手握着弩箭,借着一道道的火箭,去看对方战船的情况。 春分加入了战斗中,霜降为了保护柳洛音,只在柳洛音的身边行动。 “对方有五艘船,一艘船上目测四五百人,擒贼先擒王,我们先擒了对方将领。”柳洛音沉声道,“这边的两艘船上,我暂时没看到疑似对方首领的人,我们换一个角度再观察,霜降你帮我看着点。” 霜降道:“放心交给我姑娘,你专注于找将领就好。” 柳洛音换到了另一边,另一边有三艘船,柳洛音一一看去,还是没有发现疑似对方将领的人,难道他还躲在别处? 这个念头才刚在脑海中闪过,柳洛音便觉一股寒意自脊背悄然蔓延,仿佛暗中有一双如毒蛇般阴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柳洛音侧头,向着某个方向看去,见没有异常,心里还是很不安稳。 “霜降,你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们吗?” 霜降仔细感受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我觉得有人上了我们的船。”柳洛音紧来人紧手中的弩箭,说道。 霜降扫视了一圈,道:“舵手已经拉开了我们与他们船的距离,若是有人要跳过来,那就是白给的活靶子。” “就算他们侥幸上了船,我们的人也会发现,小姐你……” 霜降的话还未说完,身形忽然一动,手中的双刀飞快舞动,将射来的箭羽击飞。 她正要带着柳洛音离开,又是几十道箭朝着她和柳洛音射来。 霜降顾着对抗箭雨,没有时间去看柳洛音的情况,等她发现不对的时候,一名穿着红衣的男子悄然来到了柳洛音的身后。 霜降神色一变,硬吃下一箭后,持着双刀,向那名男子刺去。 柳洛音的反应比霜降更快一些,在那名男子要靠近时,手中的弩箭就对准了他,她扣动扳机,弩箭如闪电般射向那名男子。 男子没想到柳洛音会有这一招,他侧身一闪,弩箭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划破了他的皮肤。 男子眉头微皱,瞬息间,又来到了柳洛音的面前。 柳洛音还想使出弩箭,但来不及了,那名男子速度极快,瞬间就抓住她的手臂。 柳洛音挣扎着,抬腿踹向男子裆下,同时用手中的弩箭射向那名男子,男子低沉一笑,似是在笑柳洛音的不自量力。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中埋伏 柳洛音等人刚离开儋州码头,时瑾这边就得知了他们的消息。 蛮免道:“少将军未卜先知,竟能准确猜到他们今日会离开儋州,当真是厉害,他们定猜不到我们会在这里埋伏他们!” 时瑾把玩着手中的佛珠,漫不经心地道:“这有什么厉害,他们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赶至京都,就必须走最快的路线,比如从我南虞的边境擦边过去,虽说有风险,但到扬州,只需一日,能够缩短三四日的时间。” 蛮免一点就通,他说道:“就像他们认为我们猜不到他们会离开儋州,走会这条路线,殊不知,我们早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你也是长脑子了。”时瑾瞥了一眼蛮免,道。 蛮免嘿嘿一笑,回道:“那还不是跟少将军待久了,脑子也变聪明了。” “不过,他们此行有一万人,太子殿下只给了我们两千人,我们如何拿下他们啊?” “刚夸你聪明,又蠢了。”时瑾放下手中的佛珠,走了出去,他望着海平面,道,“谁说我们一定要拿下他们了。” 蛮免更加疑惑了,“可是咱们不是答应了太子殿下,要将他们那行人都处理了吗?若是不这么做,太子殿下不得怪罪少将军你啊!” 时瑾冷嗤了声,道:“两千人对一万人,这不是痴人说梦么?擒贼先擒王,先将那柳洛音抓了,对方的人必会大乱,我们趁乱解决其一半的人便可。” “总该给凌和明留下一些小麻烦。” “不愧是少将军,真乃神将转世,能以两千人对五千人,还能擒住首领全身而退,除了少将军,属下是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蛮免又拍起了马屁,“太子殿下定会大大夸赞少将军你的。” …… 柳洛音站在船头,海风吹起她的衣袂,猎猎作响。 齐鹤走过来,将一件狐裘拿给她,说道:“外边那么冷,咋不进去呢,别染了风寒啊,到时候阿砚就要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了。” 柳洛音将狐裘披上,失笑道:“齐兄真是又当爹又当娘的,不过披上确实暖和了不少,多谢啊。” “哎,你我之间,谈什么谢呢。”齐鹤揭开酒盖,仰头喝了一口,问道,“你有心事?还在担心阿砚吗?” “没有,只是眼皮总跳,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而她的直觉,一向都很准确。 “其实我也有种不好的预感。”齐鹤叹气道,“感觉我们回京的路,会很艰难。” “防患然于未然,让大家都打起精神,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柳洛音说道。 柳洛音的话吩咐下去不久,船舶的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火把,将江面照得如同白昼。 南虞国的战船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涌出,将柳洛音的这艘船舶团团围住。 柳洛音见其对面旗帜与昨夜南虞国的旗帜一样,立刻明白了他们这是中了南虞国人的埋伏。 今夜无月,海上黑暗一片,除了船舶上燃有烛火,能够照耀前方和船舱内,他们几乎看不到船舶外的情况。 加之南虞国的战船通体为黑色,也无火光,与夜色融为了一体,更是难以让人发觉。 她所在的海船,处于尾部,她们之后,再无船影。 她不相信前面几十艘船过去,南虞国的人会不知道,所以……他们大概率是奔着她来的。 这边的情况,很快也引起了前面几艘船的注意,舵手们调转方向,让船上的人能够支援到柳洛音他们。 顿时,喊杀声四起,南虞国的战船迅速贴近柳洛音他们的海船。 “洛音,你往里面躲!”齐鹤大喊了一声,挥动着剑,击飞着射来的箭羽。 柳洛音没有犹豫,立刻往角落处躲去,她一手持着盾牌,一手握着弩箭,借着一道道的火箭,去看对方战船的情况。 春分加入了战斗中,霜降为了保护柳洛音,只在柳洛音的身边行动。 “对方有五艘船,一艘船上目测四五百人,擒贼先擒王,我们先擒了对方将领。”柳洛音沉声道,“这边的两艘船上,我暂时没看到疑似对方首领的人,我们换一个角度再观察,霜降你帮我看着点。” 霜降道:“放心交给我姑娘,你专注于找将领就好。” 柳洛音换到了另一边,另一边有三艘船,柳洛音一一看去,还是没有发现疑似对方将领的人,难道他还躲在别处? 这个念头才刚在脑海中闪过,柳洛音便觉一股寒意自脊背悄然蔓延,仿佛暗中有一双如毒蛇般阴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柳洛音侧头,向着某个方向看去,见没有异常,心里还是很不安稳。 “霜降,你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们吗?” 霜降仔细感受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我觉得有人上了我们的船。”柳洛音紧来人紧手中的弩箭,说道。 霜降扫视了一圈,道:“舵手已经拉开了我们与他们船的距离,若是有人要跳过来,那就是白给的活靶子。” “就算他们侥幸上了船,我们的人也会发现,小姐你……” 霜降的话还未说完,身形忽然一动,手中的双刀飞快舞动,将射来的箭羽击飞。 她正要带着柳洛音离开,又是几十道箭朝着她和柳洛音射来。 霜降顾着对抗箭雨,没有时间去看柳洛音的情况,等她发现不对的时候,一名穿着红衣的男子悄然来到了柳洛音的身后。 霜降神色一变,硬吃下一箭后,持着双刀,向那名男子刺去。 柳洛音的反应比霜降更快一些,在那名男子要靠近时,手中的弩箭就对准了他,她扣动扳机,弩箭如闪电般射向那名男子。 男子没想到柳洛音会有这一招,他侧身一闪,弩箭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划破了他的皮肤。 男子眉头微皱,瞬息间,又来到了柳洛音的面前。 柳洛音还想使出弩箭,但来不及了,那名男子速度极快,瞬间就抓住她的手臂。 柳洛音挣扎着,抬腿踹向男子裆下,同时用手中的弩箭射向那名男子,男子低沉一笑,似是在笑柳洛音的不自量力。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认识她? 男子轻而易举地划了她的招式,手腕一转,反手将她的弩箭扔在地上。 再迅速点下了她的穴位,不让她再有行动的机会。 “我承认你很厉害,在没有武功的情况下,还能够伤到我,可惜……”时瑾搂着柳洛音的腰肢,语调戏谑,“借来的东西终归不是自己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还是如蝼蚁般,不堪一击。” 柳洛音无法动弹,只能用眼睛瞪着他。 时瑾更觉得有意思了,他懒散着道:“我没有封你哑穴,你可以说话,也可以骂我。” “王八蛋!”柳洛音先骂了一句出来,发现真能说话后,又道,“你有本事就不用武功,和我堂堂正正比一场。” 时瑾一边避着霜降的攻击,一边回答着柳洛音。 “你都骂我王八蛋了,那我何必做个君子,同你堂堂正正比试一场呢。” “当然,作为你的敌人,我可以送你一句话,在战场上,哪怕用的是最卑鄙无耻手段,只要能赢,那便是胜利者。” “狗贼!放开我们姑娘!拿命来!”霜降见时瑾和她过招,跟逗狗似的,攻击更加猛烈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齐鹤和春分等人的注意,齐鹤一见柳洛音被劫持,魂差点吓飞,哪还管面前这些敌军,立刻赶到了柳洛音的面前。 “放下她,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时瑾不怒反笑,看着柳洛音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长了起来,“看来你不但是领队的头儿,还是他们很重要的人啊,我赌对了。” “你们可不要再对我动手,否则我手下一重,她可就要归西了。” 时瑾的话,让齐鹤等人都忌惮了起来,不敢再发起进攻。 柳洛音也从一开始的慌乱,冷静了下来。 她说道:“你若是要以我威胁他们,那你的算盘要空了,我不会给你威胁他们的机会。” 时瑾眼眸微眯,听出了她话里的潜在意思。 “没想到嘉成县主还是女中豪杰,甘愿自尽,也不给我威胁的机会,是吗?” 柳洛音还没回答,齐鹤就抢先道。 “洛音你胡说什么呢!我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将你救下来。” “何况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我们这么多人,全军覆没的是他们!” 时瑾的视线在齐鹤和柳洛音的身上流转,饶有兴趣道:“你们两个是情人?” “呸呸呸,你这南虞狗贼,胡说些什么呢!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齐鹤可见的激动了起来。 柳洛音没有理会时瑾的八卦,她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面前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若是冲她的性命,或者冲着这船人来的,那他早该有下一步动作了,而不是在这里和他们左一句右句的聊着,浪费时间。 所以她很奇怪,也很疑惑,她想不到他的目的是什么。 时瑾眉头一挑,眼眸渐深,视线落在柳洛音的面纱上,“当然是要用你来威胁他们咯,再者,我还真是好奇你的模样。” 时瑾说着,就要拉下柳洛音的面纱。 而柳洛音却在此刻动了起来,在时瑾拉下她面纱的同时,她手中的刀也斜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场面由劣势,拉回到了优势。 场上的人都很震惊,包括时瑾在内。 但时瑾震惊的事情,却和他们不同,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柳洛音的那张脸,眼底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连脖颈被刀划破出了血,都没有察觉。 时瑾的变化,让柳洛音的眉头紧皱,她自然不会觉得时瑾是因为她的容貌,而迷恋上了她。 她对上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问道:“看你的反应,你认识我?” 时瑾被这道声音拉回现实,他嗓音低哑地问道:“你……这是你的真实样貌?” 柳洛音好笑道:“自然是,我没事用人皮面具做什么。” 齐鹤在柳洛音挟持住时瑾的时候,就来到了柳洛音的身边,齐鹤见时瑾的眼睛一直盯着柳洛音,跟挪不开似的,立马扯下一个布条,蒙住了时瑾的眼睛。 “看什么看,我们洛音就是这么的漂亮动人,不过你别想了,她早名花有主了,你再看一眼,我就戳瞎你的眼睛。” 柳洛音看着还在交战的两军,抬高音量道:“南虞国的人,你们的将领已被我们擒住,还不放下武器,不然我就只能杀了你们的将领。” 柳洛音的话,让南虞国的士兵们顿住了。 他们看着被挟持住的时瑾,一下子就失了方向,懵然了起来。 他们看向蛮免,等待着他的命令。 蛮免见时瑾被擒,早就急得在那里大喊,可惜大家都忙着战斗,没几个人听见了他的话。 见此,蛮免毫不犹豫地道:“快,别打了,都放下兵器。” 南虞国的士兵闻言,皆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柳洛音这边的人,也没有再进攻下去。 双方都在等待柳洛音的后文。 “去数数他们还有多少人。”柳洛音吩咐底下船员。 很快,船员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大约还有七八百人,我们伤亡近一千人。” 柳洛音的心情沉重了下来,她说道:“我们不能再跟他们打下去了,保证大家的安危和回京都要紧。” 柳洛音对着南虞那边的战船,大声道:“要我们放你们的首领,可以,你们不许跟上来,待到扬州时,我们自然会放他下来。” 蛮免第一个不答应,他怒道:“不行!你们要是说话不算话!到地点了把我们少将军杀了怎么办!” “你们没有和我们谈判资格,要么做,要么我现在将他杀了,我们再来打一架,你选。”柳洛音声音冷寒,“若是答应我们的条件,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到扬州后必定放他走。” 蛮免紧咬着牙,在纠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时,时瑾说话了。 “答应她,你带着他们回去,如实告诉殿下。” 蛮免听此,只好沉着脸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但若我们后面没有见到少将军,我们定会踏平你们嘉庆,杀光你们嘉庆所有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认识她? 男子轻而易举地划了她的招式,手腕一转,反手将她的弩箭扔在地上。 再迅速点下了她的穴位,不让她再有行动的机会。 “我承认你很厉害,在没有武功的情况下,还能够伤到我,可惜……”时瑾搂着柳洛音的腰肢,语调戏谑,“借来的东西终归不是自己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还是如蝼蚁般,不堪一击。” 柳洛音无法动弹,只能用眼睛瞪着他。 时瑾更觉得有意思了,他懒散着道:“我没有封你哑穴,你可以说话,也可以骂我。” “王八蛋!”柳洛音先骂了一句出来,发现真能说话后,又道,“你有本事就不用武功,和我堂堂正正比一场。” 时瑾一边避着霜降的攻击,一边回答着柳洛音。 “你都骂我王八蛋了,那我何必做个君子,同你堂堂正正比试一场呢。” “当然,作为你的敌人,我可以送你一句话,在战场上,哪怕用的是最卑鄙无耻手段,只要能赢,那便是胜利者。” “狗贼!放开我们姑娘!拿命来!”霜降见时瑾和她过招,跟逗狗似的,攻击更加猛烈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齐鹤和春分等人的注意,齐鹤一见柳洛音被劫持,魂差点吓飞,哪还管面前这些敌军,立刻赶到了柳洛音的面前。 “放下她,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时瑾不怒反笑,看着柳洛音的目光更加意味深长了起来,“看来你不但是领队的头儿,还是他们很重要的人啊,我赌对了。” “你们可不要再对我动手,否则我手下一重,她可就要归西了。” 时瑾的话,让齐鹤等人都忌惮了起来,不敢再发起进攻。 柳洛音也从一开始的慌乱,冷静了下来。 她说道:“你若是要以我威胁他们,那你的算盘要空了,我不会给你威胁他们的机会。” 时瑾眼眸微眯,听出了她话里的潜在意思。 “没想到嘉成县主还是女中豪杰,甘愿自尽,也不给我威胁的机会,是吗?” 柳洛音还没回答,齐鹤就抢先道。 “洛音你胡说什么呢!我就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将你救下来。” “何况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我们这么多人,全军覆没的是他们!” 时瑾的视线在齐鹤和柳洛音的身上流转,饶有兴趣道:“你们两个是情人?” “呸呸呸,你这南虞狗贼,胡说些什么呢!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齐鹤可见的激动了起来。 柳洛音没有理会时瑾的八卦,她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面前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 若是冲她的性命,或者冲着这船人来的,那他早该有下一步动作了,而不是在这里和他们左一句右句的聊着,浪费时间。 所以她很奇怪,也很疑惑,她想不到他的目的是什么。 时瑾眉头一挑,眼眸渐深,视线落在柳洛音的面纱上,“当然是要用你来威胁他们咯,再者,我还真是好奇你的模样。” 时瑾说着,就要拉下柳洛音的面纱。 而柳洛音却在此刻动了起来,在时瑾拉下她面纱的同时,她手中的刀也斜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场面由劣势,拉回到了优势。 场上的人都很震惊,包括时瑾在内。 但时瑾震惊的事情,却和他们不同,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柳洛音的那张脸,眼底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连脖颈被刀划破出了血,都没有察觉。 时瑾的变化,让柳洛音的眉头紧皱,她自然不会觉得时瑾是因为她的容貌,而迷恋上了她。 她对上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眸,问道:“看你的反应,你认识我?” 时瑾被这道声音拉回现实,他嗓音低哑地问道:“你……这是你的真实样貌?” 柳洛音好笑道:“自然是,我没事用人皮面具做什么。” 齐鹤在柳洛音挟持住时瑾的时候,就来到了柳洛音的身边,齐鹤见时瑾的眼睛一直盯着柳洛音,跟挪不开似的,立马扯下一个布条,蒙住了时瑾的眼睛。 “看什么看,我们洛音就是这么的漂亮动人,不过你别想了,她早名花有主了,你再看一眼,我就戳瞎你的眼睛。” 柳洛音看着还在交战的两军,抬高音量道:“南虞国的人,你们的将领已被我们擒住,还不放下武器,不然我就只能杀了你们的将领。” 柳洛音的话,让南虞国的士兵们顿住了。 他们看着被挟持住的时瑾,一下子就失了方向,懵然了起来。 他们看向蛮免,等待着他的命令。 蛮免见时瑾被擒,早就急得在那里大喊,可惜大家都忙着战斗,没几个人听见了他的话。 见此,蛮免毫不犹豫地道:“快,别打了,都放下兵器。” 南虞国的士兵闻言,皆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柳洛音这边的人,也没有再进攻下去。 双方都在等待柳洛音的后文。 “去数数他们还有多少人。”柳洛音吩咐底下船员。 很快,船员便带着消息回来了。 “大约还有七八百人,我们伤亡近一千人。” 柳洛音的心情沉重了下来,她说道:“我们不能再跟他们打下去了,保证大家的安危和回京都要紧。” 柳洛音对着南虞那边的战船,大声道:“要我们放你们的首领,可以,你们不许跟上来,待到扬州时,我们自然会放他下来。” 蛮免第一个不答应,他怒道:“不行!你们要是说话不算话!到地点了把我们少将军杀了怎么办!” “你们没有和我们谈判资格,要么做,要么我现在将他杀了,我们再来打一架,你选。”柳洛音声音冷寒,“若是答应我们的条件,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到扬州后必定放他走。” 蛮免紧咬着牙,在纠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时,时瑾说话了。 “答应她,你带着他们回去,如实告诉殿下。” 蛮免听此,只好沉着脸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但若我们后面没有见到少将军,我们定会踏平你们嘉庆,杀光你们嘉庆所有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柳洛音的真实身份 柳洛音看着蛮免他们退去的战船,心才彻底松下来。 “齐兄,你把他穴位给点了。” 齐鹤照做,点完后,还不忘在他的眼前作出“戳瞎眼睛”的动作。 顺便,再提了时瑾一脚。 “真是把他给能耐的,那么嚣张,我真想将他揍成猪头。” 柳洛音无奈笑道:“齐兄,你先去处理后面的事情,我在这里看着他。” 齐鹤本还想和柳洛音聊下去,问她是如何冲破穴位的,但想起他后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他只好先去处理那些事情。 齐鹤一走,时瑾就出声了。 “你特意支走他,是有话要和我说?” 柳洛音蹲下身,将他眼前的布条摘下,面无表情地道:“我同你没有话讲,只是想知道南虞的情况。” “那便是有话讲。”视线一恢复清明,时瑾就盯着柳洛音看,“想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为什么?”柳洛音觉得这和她认知里的审问不一样,像时瑾这样身处高位且参与重要战事的人,一般都有着坚定的立场,即便面对严刑拷打,也绝不可能轻易吐露机密,通常都会带着机密慷慨赴死。 可眼前的时瑾,态度却如此反常。 “或许我怕疼呢。”时瑾笑了一声,主动交代起了南虞的情况,“我们带了八万的兵力,打算你们一走,就开始攻打儋州,也就是明日,我们……” 柳洛音听着时瑾将他们的战略一句接一句的道出,甚至连南虞的秘辛都说出来,心里有一个很荒谬的猜测。 “你不会是南虞的卧底?” 时瑾眉头一挑,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真似假地说道:“这么聪明啊,被你猜到了,其实我就是南虞的卧底。” 柳洛音才不信时瑾的鬼话,她觉得时瑾的转变,是从知道她的样子后开始的。 一瞬间,他就变得“善解人意”了起来。 直白点,就是他的阵营发生了变化,由十分坚定南虞,倾斜了一半在她的身上。 时瑾哪知道柳洛音想得这么深,他见柳洛音不说话,接着道:“我查过你的信息,你是在乡野长大的,十四岁时,才被发现是柳府的真千金,被接回到了京都。” “你和你那柳府的亲人们长得像吗?” 柳洛音眼眸微微一动,看着时瑾的目光里,多了些审视和探究的意味。她平静地回答。 “不太像。” “是嘛,我也觉得,我也见过那柳什么将军的,他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时瑾还不知道他已经慢慢走向柳洛音的圈套。 柳洛音继续套话,叹气道:“他们对我也不好,我时常怀疑我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孩子,如果是,那为什么要待我如仇人呢,如果是,那为什么我们又长得不像呢。” 时瑾接话比较快,还没过脑子,话就说了出来。 “那你指定不是他们的孩子啊,你们这都长得不像了,怎么会是,你父母一定另有其人,没准你还有兄弟姐妹呢。” 柳洛音见鱼儿上钩了,紧接着道:“那我的父母会是谁呢?你知道吗?” “我当然——”时瑾刚说出这三个字,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半眯着眼睛,带着几分警惕地看向柳洛音,质问道:“你在套我话?” 柳洛音见时瑾忽然清醒了,还有些失望。 她承认道:“是啊,我是在套你的话,我也没想到你真知道我的身世。” 时瑾否认:“我可没说我知道,我只说了你们长得不像,不过……你可是在普陀寺出生的?” 柳洛音回想了一下,点头:“应该是,我那母亲生我太突然,便找了个就近的稳婆,那稳婆起了贼心,将我和他人调换。” “你出生当日,普陀寺进行了一次灭寺大屠杀,是吗?”时瑾又问。 柳洛音道:“是。” 心中的某个存疑被确认,时瑾可见的轻松了下来,看着柳洛音的目光,也慈爱了很多。 “那个臭小子说,你名花有主了,那个男人是谁?” 柳洛音不配合了,她蹙眉道:“关你什么事?你清楚一下你如今的情况,你如今生死都在我的手里,你该回答我的疑问了。” “是昨夜站在你旁边的那个男的吗?昨夜我离得远些,没太看清他的长相,不过他差点中了一剑,想来实力是不行的,他配不上你,你们分开。”时瑾认真说道。 柳洛音看着时瑾一副长辈看女婿,怎么看都不满意的样子,心中又觉得无语,又忍不住想笑。 她没好气地说道:“我的意中人是谁,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请你摆正好自己的身份地位,也认清自己当下的处境,谢谢。” “我问你,我究竟是不是柳家的女儿,如果不是,我又是谁?”柳洛音手持着短刀,步步逼近。 大有一副时瑾不交代出来,她就斩了时瑾的样子。 时瑾耸肩,回道:“我是南虞国人,我怎会对嘉庆的事这么清楚,你实在好奇你的身份,你应该去问问你那父亲,不过我觉得你那父亲肯定是不知道的。” “你知道的。”柳洛音语气坚定,短刀也随之架在了时瑾的脖子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 时瑾或许是拗不过柳洛音,又或是真怕他自己死了,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后背,可有一个类似于蝴蝶的胎记?” 柳洛音哦哦眼眸露出些许震惊,时瑾怎知道她后背处有一个蝴蝶的胎记? 见柳洛音这反应,时瑾由九分的答案,变成了满分。 他可以百分百确信柳洛音和他所猜测到的身份是一样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就是杀了我,我现在也不能说,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若是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柳洛音抓住这句话的重点,问道:“后悔?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什么关系?” 时瑾深深看着柳洛音,说道:“或许,没准我才是你的父亲呢。” 柳洛音:“……” 柳洛音背过身去,想要离开。 时瑾看出了她的意图,出声喊住了她。 “嘉成县主,我有一个想不通的疑惑,你可能再为我解答一下?” “不能。”柳洛音头也没回,大步走进了船舱。 而在柳洛音离开不久,时瑾也动了,他起身,活动着身上的筋骨。 “这装得也太累了,我腿都麻了。” “真是个没有良心的小家伙。” 暗处,柳洛音观察着这一幕,眼眸渐深。 果然,他是在配合着自己的。 早在她成功挟持到时瑾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对方放了水,故意配合她一样的感觉。 以他的武功,自己的怕是刀刚出来,就被他打掉了。 还有穴位,他早就能动了,但他偏偏不动,营造出他无法动弹,没有危险性的样子。 他故意被自己挟持,又故意装作被点了穴,他这么做,目的是为了什么? 柳洛音想不明白,但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人对自己没有敌意。 柳洛音刚回船舱,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 “洛音,你睡了吗?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和你谈谈。” 是齐鹤的声音。 柳洛音将门打开,说道:“齐兄忙完了?” 齐鹤道:“忙完了,都收拾好了,受伤的人也都上好了药。” “我在想,我们这次抓住的是对方少将军,那你说,他们的少将军在我们手上,南虞国今晚或者这几日,还会出兵吗?” 柳洛音想到时瑾和他说的话,回道:“会出兵。” “南虞主帅是他们的太子澹台立,他野心勃勃,争强好胜,为达目的,无所不用,那人说,南虞帝病重卧床,就是拜这个太子所赐。” “他下毒给南虞帝,想将政权握在自己手中,但前朝有许多老朝臣不服他们父子俩,所以澹台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着儋州事件,证明他自己的实力。” “若儋州败,他便可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齐鹤认真听着这些话,点下了头。 “那澹台立定和他们定了期限,他需得在这个时间段里,将儋州攻下,所以他等不了。” 柳洛音道:“是。我已经将南虞的战略写下来,传信给冯大人和许寺卿了,就算他们人多,我相信我们儋州也一定能赢。” “他的话可信吗?他可是对方的少将军啊!”齐鹤忧心道。 “我认为可信度有九成。”柳洛音的面色有些古怪,“因为他给我的感觉,他巴不得他们这次战役会失败。” “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恢复行动了的吗?”柳洛音从袖袍里拿出一条紫色小蛇出来,“因为我有它,它替我解了。” 齐鹤的眼睛都瞪圆了。 “它还有这个作用?娘嘞,这可真是个大宝贝!” 齐鹤说着,就要伸手去摸“音音”。 “音音”看了一眼齐鹤,火速避开了他的动作,爬到了柳洛音的脖子上,变成了一个“项链”。 柳洛音失笑道:“音音确实是个大宝贝,我在船上的这些日子,它都救了我两回了。” 柳洛音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那男人不会是知道她身上有灵蛇,为灵蛇而来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柳洛音的真实身份 柳洛音看着蛮免他们退去的战船,心才彻底松下来。 “齐兄,你把他穴位给点了。” 齐鹤照做,点完后,还不忘在他的眼前作出“戳瞎眼睛”的动作。 顺便,再提了时瑾一脚。 “真是把他给能耐的,那么嚣张,我真想将他揍成猪头。” 柳洛音无奈笑道:“齐兄,你先去处理后面的事情,我在这里看着他。” 齐鹤本还想和柳洛音聊下去,问她是如何冲破穴位的,但想起他后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他只好先去处理那些事情。 齐鹤一走,时瑾就出声了。 “你特意支走他,是有话要和我说?” 柳洛音蹲下身,将他眼前的布条摘下,面无表情地道:“我同你没有话讲,只是想知道南虞的情况。” “那便是有话讲。”视线一恢复清明,时瑾就盯着柳洛音看,“想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为什么?”柳洛音觉得这和她认知里的审问不一样,像时瑾这样身处高位且参与重要战事的人,一般都有着坚定的立场,即便面对严刑拷打,也绝不可能轻易吐露机密,通常都会带着机密慷慨赴死。 可眼前的时瑾,态度却如此反常。 “或许我怕疼呢。”时瑾笑了一声,主动交代起了南虞的情况,“我们带了八万的兵力,打算你们一走,就开始攻打儋州,也就是明日,我们……” 柳洛音听着时瑾将他们的战略一句接一句的道出,甚至连南虞的秘辛都说出来,心里有一个很荒谬的猜测。 “你不会是南虞的卧底?” 时瑾眉头一挑,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真似假地说道:“这么聪明啊,被你猜到了,其实我就是南虞的卧底。” 柳洛音才不信时瑾的鬼话,她觉得时瑾的转变,是从知道她的样子后开始的。 一瞬间,他就变得“善解人意”了起来。 直白点,就是他的阵营发生了变化,由十分坚定南虞,倾斜了一半在她的身上。 时瑾哪知道柳洛音想得这么深,他见柳洛音不说话,接着道:“我查过你的信息,你是在乡野长大的,十四岁时,才被发现是柳府的真千金,被接回到了京都。” “你和你那柳府的亲人们长得像吗?” 柳洛音眼眸微微一动,看着时瑾的目光里,多了些审视和探究的意味。她平静地回答。 “不太像。” “是嘛,我也觉得,我也见过那柳什么将军的,他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女儿。”时瑾还不知道他已经慢慢走向柳洛音的圈套。 柳洛音继续套话,叹气道:“他们对我也不好,我时常怀疑我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孩子,如果是,那为什么要待我如仇人呢,如果是,那为什么我们又长得不像呢。” 时瑾接话比较快,还没过脑子,话就说了出来。 “那你指定不是他们的孩子啊,你们这都长得不像了,怎么会是,你父母一定另有其人,没准你还有兄弟姐妹呢。” 柳洛音见鱼儿上钩了,紧接着道:“那我的父母会是谁呢?你知道吗?” “我当然——”时瑾刚说出这三个字,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他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半眯着眼睛,带着几分警惕地看向柳洛音,质问道:“你在套我话?” 柳洛音见时瑾忽然清醒了,还有些失望。 她承认道:“是啊,我是在套你的话,我也没想到你真知道我的身世。” 时瑾否认:“我可没说我知道,我只说了你们长得不像,不过……你可是在普陀寺出生的?” 柳洛音回想了一下,点头:“应该是,我那母亲生我太突然,便找了个就近的稳婆,那稳婆起了贼心,将我和他人调换。” “你出生当日,普陀寺进行了一次灭寺大屠杀,是吗?”时瑾又问。 柳洛音道:“是。” 心中的某个存疑被确认,时瑾可见的轻松了下来,看着柳洛音的目光,也慈爱了很多。 “那个臭小子说,你名花有主了,那个男人是谁?” 柳洛音不配合了,她蹙眉道:“关你什么事?你清楚一下你如今的情况,你如今生死都在我的手里,你该回答我的疑问了。” “是昨夜站在你旁边的那个男的吗?昨夜我离得远些,没太看清他的长相,不过他差点中了一剑,想来实力是不行的,他配不上你,你们分开。”时瑾认真说道。 柳洛音看着时瑾一副长辈看女婿,怎么看都不满意的样子,心中又觉得无语,又忍不住想笑。 她没好气地说道:“我的意中人是谁,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请你摆正好自己的身份地位,也认清自己当下的处境,谢谢。” “我问你,我究竟是不是柳家的女儿,如果不是,我又是谁?”柳洛音手持着短刀,步步逼近。 大有一副时瑾不交代出来,她就斩了时瑾的样子。 时瑾耸肩,回道:“我是南虞国人,我怎会对嘉庆的事这么清楚,你实在好奇你的身份,你应该去问问你那父亲,不过我觉得你那父亲肯定是不知道的。” “你知道的。”柳洛音语气坚定,短刀也随之架在了时瑾的脖子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 时瑾或许是拗不过柳洛音,又或是真怕他自己死了,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的后背,可有一个类似于蝴蝶的胎记?” 柳洛音哦哦眼眸露出些许震惊,时瑾怎知道她后背处有一个蝴蝶的胎记? 见柳洛音这反应,时瑾由九分的答案,变成了满分。 他可以百分百确信柳洛音和他所猜测到的身份是一样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就是杀了我,我现在也不能说,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若是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柳洛音抓住这句话的重点,问道:“后悔?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什么关系?” 时瑾深深看着柳洛音,说道:“或许,没准我才是你的父亲呢。” 柳洛音:“……” 柳洛音背过身去,想要离开。 时瑾看出了她的意图,出声喊住了她。 “嘉成县主,我有一个想不通的疑惑,你可能再为我解答一下?” “不能。”柳洛音头也没回,大步走进了船舱。 而在柳洛音离开不久,时瑾也动了,他起身,活动着身上的筋骨。 “这装得也太累了,我腿都麻了。” “真是个没有良心的小家伙。” 暗处,柳洛音观察着这一幕,眼眸渐深。 果然,他是在配合着自己的。 早在她成功挟持到时瑾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对方放了水,故意配合她一样的感觉。 以他的武功,自己的怕是刀刚出来,就被他打掉了。 还有穴位,他早就能动了,但他偏偏不动,营造出他无法动弹,没有危险性的样子。 他故意被自己挟持,又故意装作被点了穴,他这么做,目的是为了什么? 柳洛音想不明白,但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人对自己没有敌意。 柳洛音刚回船舱,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 “洛音,你睡了吗?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和你谈谈。” 是齐鹤的声音。 柳洛音将门打开,说道:“齐兄忙完了?” 齐鹤道:“忙完了,都收拾好了,受伤的人也都上好了药。” “我在想,我们这次抓住的是对方少将军,那你说,他们的少将军在我们手上,南虞国今晚或者这几日,还会出兵吗?” 柳洛音想到时瑾和他说的话,回道:“会出兵。” “南虞主帅是他们的太子澹台立,他野心勃勃,争强好胜,为达目的,无所不用,那人说,南虞帝病重卧床,就是拜这个太子所赐。” “他下毒给南虞帝,想将政权握在自己手中,但前朝有许多老朝臣不服他们父子俩,所以澹台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着儋州事件,证明他自己的实力。” “若儋州败,他便可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齐鹤认真听着这些话,点下了头。 “那澹台立定和他们定了期限,他需得在这个时间段里,将儋州攻下,所以他等不了。” 柳洛音道:“是。我已经将南虞的战略写下来,传信给冯大人和许寺卿了,就算他们人多,我相信我们儋州也一定能赢。” “他的话可信吗?他可是对方的少将军啊!”齐鹤忧心道。 “我认为可信度有九成。”柳洛音的面色有些古怪,“因为他给我的感觉,他巴不得他们这次战役会失败。” “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恢复行动了的吗?”柳洛音从袖袍里拿出一条紫色小蛇出来,“因为我有它,它替我解了。” 齐鹤的眼睛都瞪圆了。 “它还有这个作用?娘嘞,这可真是个大宝贝!” 齐鹤说着,就要伸手去摸“音音”。 “音音”看了一眼齐鹤,火速避开了他的动作,爬到了柳洛音的脖子上,变成了一个“项链”。 柳洛音失笑道:“音音确实是个大宝贝,我在船上的这些日子,它都救了我两回了。” 柳洛音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那男人不会是知道她身上有灵蛇,为灵蛇而来的! 第一百七十章 他们的关系 若时瑾知晓柳洛音的猜想,怕是又无奈又想笑。 他之所以心甘情愿被她挟持,完全是为了想多看她一眼,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否则,以她的本事,如何能挟持得住他呢?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他看到柳洛音容貌之后。 而他挟持柳洛音迟迟没有动作,一是想拖延时间,让柳洛音他们的人将他这边的人给解决。 二是会会这个让他感兴趣的女人。 他从始至终,对柳洛音她都没有敌意。 时瑾避过巡查的船员,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柳洛音所休息的地方。 只是他运气实在不好,刚进去,就碰到了醒过来的霜降。 见霜降就要叫出来,时瑾只好用石子点了她的穴位,让她无法出声。 他也不在意霜降那要杀死人的眼光,他大步走到柳洛音的床前,借着透进来的月色,认真看着她。 似是想将她的样貌深深刻在脑子里。 他不禁抬起手,想要去触碰她,但怕惊醒到她,手停留在半空中,收了回来。 他看了很久。 久到霜降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疑惑,到麻木,再到如今生了困意。 她不明白时瑾这是在做什么,若是他喜欢上了她们姑娘,那他的眼中为何没有一点情欲呢? 霜降盯着他的脸看,看着他面上浮现着心疼和愧疚,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霜降正疑惑着,却见时瑾朝她看了过来。 最后来到她的面前,对她说:“出来。” 话落时,她也察觉到她可以动了,她看着时瑾离去的身影,犹豫了几秒,跟了上去。 时瑾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他望着海平面,问向霜降:“她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苦,很不容易。” 霜降揉了揉发麻的腿,没好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这是我们姑娘的隐私,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时瑾没有生气,他走到霜降的面前,压低着声音道:“若我说,我是她的……” 听到那个字眼的时候,霜降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我们姑娘的……” “好,那我若不是,我为何要演这场戏,为何要背叛南虞。”时瑾问向霜降。 “我怎么知道你心里藏着什么鬼,你若是是,那你为何与我们姑娘没有一点相似点。”霜降反问道。 “因为,我现在的样貌,不是我真正的样貌。”时瑾右手抚摸上自己的脸庞,说道,“易容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霜降沉默了。 “她身上带着灵蛇,是吗?”时瑾问道。 霜降再次一惊,没想到时瑾连灵蛇都能猜到,她正要否认,却见时瑾的嘴巴里发出了几声奇怪和声音。 不一会儿,一条紫色小蛇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霜降见是“音音”,更是惊讶得说不出来话来。 “音音”先是在时瑾的裤腿边闻了闻,似是在确定味道,确定完后,它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爬上了时瑾的脖子上,它边吐着蛇信子,边用脑袋去蹭时瑾,看样子很是亲昵。 时瑾似是不喜欢被亲近,他眉头微皱,将“音音”抓了下来,放在手心上。 “你还是有点用,找到了她。” “音音”点着头,一脸期待的看着时瑾,似是在等待他的夸赞。 “咬。”时瑾说道。 “音音”看起来更兴奋了,它甩着尾巴,张嘴在时瑾的食指上咬下一个洞,贪婪地吸着。 时瑾嗓音淡淡道:“还需要我再证明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吗?” 霜降吞咽着口水,飞快在脑海里去捋他和自家姑娘的关系,她基本可以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了。 毕竟他们前主子用命威胁灵蛇,灵蛇也不愿意跟前主子,说明传闻是真的,灵蛇只忠于它们所认定的人,若是被强制,那它们会自行了结生命。 但是…… 霜降问道:“不是说灵蛇只忠于一人吗?为何你与我们姑娘都能吩咐它?” 时瑾道:“我和她,本就是它的主人,不分你我。” 霜降懂了,她继续问道:“你都将这个秘密告诉我了,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姑娘?她会对你误解下去的。” 时瑾眼眸微深,嗓音沙哑道:“在我没有解决所有危险之前,她的身份不能被人知道,包括她自己。” “至于你,我也只是说了我和她的关系,只为打消你对我的疑心。” “和我说说她这十多年怎么过的,我想知道她的所有。” 霜降抿了下唇,回道:“姑娘回京前的事情,我不清楚,回京后的事情,我也只是听别人说。” “我是几个月前,才跟在姑娘身边的。” 时瑾想到柳府那些人对柳洛音做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会为她培养暗卫,以及招买武婢。 而她自己本身,也做不到如此。 所以…… 给她这些的,另有其人! 时瑾问道:“你是谁的人?” 霜降没有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这些能不能说。 时瑾见霜降不说话,在脑海里慢慢去筛选有可能的人选。 “不是和她守儋州的人,也不是船上那个人。” “她身边的暗卫,武功都很不错,能与皇家暗卫拼比,那人舍得给她这么多名暗卫,想必对她极为上心,是那七皇子给她的?” 霜降回答很快,“才不是,那七皇子就是一个大浑蛋,我们姑娘才看不上他。” 时瑾对嘉庆了解不多,他听是和凌子晋无关,便再往上面猜去。 嘉庆有谁能勉强配上她的呢…… 嘉庆帝?不行,太老了,女人也太多了,帝王之家,最是无情。 他也不希望她会和皇宫里的人扯上关系。 而且嘉庆帝还与他们的……有过一段情史,更加不能有关系。 嘉庆的太子?嘉庆帝好像还没有立太子,那还有谁呢? 时瑾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人名—— 东厂提督,萧京砚。 身份高贵,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听闻长得也俊美,可惜是个宦官。 但除了他,时瑾也再看不上剩下的人,他问道:“是萧京砚?” 霜降:“……” 南虞的这个少将军,怎么猜人猜得这么准? 第一百七十章 他们的关系 若时瑾知晓柳洛音的猜想,怕是又无奈又想笑。 他之所以心甘情愿被她挟持,完全是为了想多看她一眼,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否则,以她的本事,如何能挟持得住他呢?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他看到柳洛音容貌之后。 而他挟持柳洛音迟迟没有动作,一是想拖延时间,让柳洛音他们的人将他这边的人给解决。 二是会会这个让他感兴趣的女人。 他从始至终,对柳洛音她都没有敌意。 时瑾避过巡查的船员,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柳洛音所休息的地方。 只是他运气实在不好,刚进去,就碰到了醒过来的霜降。 见霜降就要叫出来,时瑾只好用石子点了她的穴位,让她无法出声。 他也不在意霜降那要杀死人的眼光,他大步走到柳洛音的床前,借着透进来的月色,认真看着她。 似是想将她的样貌深深刻在脑子里。 他不禁抬起手,想要去触碰她,但怕惊醒到她,手停留在半空中,收了回来。 他看了很久。 久到霜降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疑惑,到麻木,再到如今生了困意。 她不明白时瑾这是在做什么,若是他喜欢上了她们姑娘,那他的眼中为何没有一点情欲呢? 霜降盯着他的脸看,看着他面上浮现着心疼和愧疚,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霜降正疑惑着,却见时瑾朝她看了过来。 最后来到她的面前,对她说:“出来。” 话落时,她也察觉到她可以动了,她看着时瑾离去的身影,犹豫了几秒,跟了上去。 时瑾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他望着海平面,问向霜降:“她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苦,很不容易。” 霜降揉了揉发麻的腿,没好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这是我们姑娘的隐私,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时瑾没有生气,他走到霜降的面前,压低着声音道:“若我说,我是她的……” 听到那个字眼的时候,霜降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我们姑娘的……” “好,那我若不是,我为何要演这场戏,为何要背叛南虞。”时瑾问向霜降。 “我怎么知道你心里藏着什么鬼,你若是是,那你为何与我们姑娘没有一点相似点。”霜降反问道。 “因为,我现在的样貌,不是我真正的样貌。”时瑾右手抚摸上自己的脸庞,说道,“易容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霜降沉默了。 “她身上带着灵蛇,是吗?”时瑾问道。 霜降再次一惊,没想到时瑾连灵蛇都能猜到,她正要否认,却见时瑾的嘴巴里发出了几声奇怪和声音。 不一会儿,一条紫色小蛇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霜降见是“音音”,更是惊讶得说不出来话来。 “音音”先是在时瑾的裤腿边闻了闻,似是在确定味道,确定完后,它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爬上了时瑾的脖子上,它边吐着蛇信子,边用脑袋去蹭时瑾,看样子很是亲昵。 时瑾似是不喜欢被亲近,他眉头微皱,将“音音”抓了下来,放在手心上。 “你还是有点用,找到了她。” “音音”点着头,一脸期待的看着时瑾,似是在等待他的夸赞。 “咬。”时瑾说道。 “音音”看起来更兴奋了,它甩着尾巴,张嘴在时瑾的食指上咬下一个洞,贪婪地吸着。 时瑾嗓音淡淡道:“还需要我再证明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吗?” 霜降吞咽着口水,飞快在脑海里去捋他和自家姑娘的关系,她基本可以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了。 毕竟他们前主子用命威胁灵蛇,灵蛇也不愿意跟前主子,说明传闻是真的,灵蛇只忠于它们所认定的人,若是被强制,那它们会自行了结生命。 但是…… 霜降问道:“不是说灵蛇只忠于一人吗?为何你与我们姑娘都能吩咐它?” 时瑾道:“我和她,本就是它的主人,不分你我。” 霜降懂了,她继续问道:“你都将这个秘密告诉我了,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们姑娘?她会对你误解下去的。” 时瑾眼眸微深,嗓音沙哑道:“在我没有解决所有危险之前,她的身份不能被人知道,包括她自己。” “至于你,我也只是说了我和她的关系,只为打消你对我的疑心。” “和我说说她这十多年怎么过的,我想知道她的所有。” 霜降抿了下唇,回道:“姑娘回京前的事情,我不清楚,回京后的事情,我也只是听别人说。” “我是几个月前,才跟在姑娘身边的。” 时瑾想到柳府那些人对柳洛音做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会为她培养暗卫,以及招买武婢。 而她自己本身,也做不到如此。 所以…… 给她这些的,另有其人! 时瑾问道:“你是谁的人?” 霜降没有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这些能不能说。 时瑾见霜降不说话,在脑海里慢慢去筛选有可能的人选。 “不是和她守儋州的人,也不是船上那个人。” “她身边的暗卫,武功都很不错,能与皇家暗卫拼比,那人舍得给她这么多名暗卫,想必对她极为上心,是那七皇子给她的?” 霜降回答很快,“才不是,那七皇子就是一个大浑蛋,我们姑娘才看不上他。” 时瑾对嘉庆了解不多,他听是和凌子晋无关,便再往上面猜去。 嘉庆有谁能勉强配上她的呢…… 嘉庆帝?不行,太老了,女人也太多了,帝王之家,最是无情。 他也不希望她会和皇宫里的人扯上关系。 而且嘉庆帝还与他们的……有过一段情史,更加不能有关系。 嘉庆的太子?嘉庆帝好像还没有立太子,那还有谁呢? 时瑾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人名—— 东厂提督,萧京砚。 身份高贵,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听闻长得也俊美,可惜是个宦官。 但除了他,时瑾也再看不上剩下的人,他问道:“是萧京砚?” 霜降:“……” 南虞的这个少将军,怎么猜人猜得这么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再遇危机 “你还是去问我们姑娘,我不能告诉你。”霜降只能这么说。 “看来是他。”时瑾看起来有些不爽,也有些复杂。 “他人呢?为何是她一人前来带领的,他就这么不管她的安危吗?” 霜降无力道:“我们前主子比谁都在意我们姑娘的安危,你也知晓我们嘉庆的情况,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重担,在我们姑娘心里,国家大事远比儿女情长要重要得多。” “你若真那么在意我们姑娘安危,那你倒是陪着我们姑娘回京,一路保护着她啊。” 时瑾被噎住了,脸上又是尴尬,又是羞愧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倒是想担子一丢,一路跟着她回京都,但他不能,他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 霜降见此,讥讽道:“你也做不到,所以你也没有资格指责别人做不到,你想要补偿我们姑娘,那你就拿出你的行动来,否则你的关心,不也太廉价了吗?” “你想要知道我们姑娘经历了什么,那你就快点将你的那些事情解决好,再来找我们姑娘,亲自来问她。” “我们姑娘上半辈子过得太苦了,原以为找回亲人,会迎来光,可迎来的,是另一个深渊。亲人不亲,待她如仇,希望你可以给我们姑娘带来真正的光明。” “你放心,我们今天的谈话我都会藏在心里,谁也不会说。” 霜降把这句话说完,转身回去了船舱里,继续守着柳洛音。 时瑾看着霜降离去的身影,脸色慢慢地沉重了起来。 倒不是霜降的话惹怒了他,而是他认为霜降的话在理,这些疑问,他是该亲自去问她。 他必须尽快解决南虞的那些事情,再好好弥补她。 …… 次日,晨曦微露,天色才刚刚泛起鱼肚白,齐鹤便急匆匆地赶来,用力敲响了柳洛音的房门。 “洛音,你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柳洛音一听这话,困意立刻消失不见,她赶忙将门打开,只见齐鹤满脸慌张,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少将军他不见了!不见了!”齐鹤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说道,“我昨日点了他的穴位啊!按理来说,他下午才能动啊,他到底怎么跑的啊?不会是被我们的人丢去河里了?” “还是他的人找过来,把他接走了?那要是是这个可能,我们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听到啊!” “或者说老天有眼,将他给消灭到了?” 柳洛音听着齐鹤这越来越离谱的话,失笑道:“齐兄,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点穴法还不到位,你并没有真定住他。” “不可能!他昨天是真真实实动不了的!洛音你也瞧见了!”齐鹤对自己的点穴法很有信心。 但这信心也仅存在了一秒。 因为下一秒,柳洛音就说—— “其实你走后不久,我在暗处看到他动了起来,在那里活动着筋骨呢。” “还有,其实我昨天能挟持住他,是他心甘情愿被我挟持的。” 齐鹤听闻这两句话,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我也不知道。”柳洛音回道,“我本以为他是知晓我身上有灵蛇,为灵蛇而来的,但灵蛇还在,他却走了,想来不是为了灵蛇而来。” “那就是为了你?”齐鹤面露古怪道,“洛音,我越琢磨越觉得他是冲着你来的,该不会是被你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彻底折服了?” “想什么呢,他看我的眼神那可太清白了。”柳洛音无奈道。 “那确实哈,不像阿砚看你那样,跟要吃了你似的。”齐鹤顺口接道。 柳洛音:“……” 齐鹤继续道:“不过他走了也好,省得我们还要在扬州停船,也不知道阿砚什么时候才回来。” “说真的,好久没被阿砚骂,我都想阿砚了。” 柳洛音打趣道:“那我替他骂骂你?” “那还是算了,我就随口一说。”齐鹤变脸极快。 柳洛音问道:“我们马上就能到扬州了,大概再有五日,就能到京都了?” “不出意外的话,五日后能到。”齐鹤打了个哈欠,困意涌上心头,“好了,我也没事了,我回去睡了,洛音你继续睡。” 霜降进来的时候,齐鹤刚走。 霜降将水盆放在桌上,好奇道:“齐神医这是把姑娘吵醒了吗?” “不算,也该醒了。”柳洛音说到这,顿了下,她问道,“昨晚可有人进来过?” 霜降倒茶的动作一顿,干笑道:“应该没有,昨夜属下打了个盹儿。”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我感觉一直有人在看我,但我太困了,醒不来。”柳洛音说道。 …… 另一边。 时瑾在早膳前,赶回到了军营。 此时,澹台立正在大发雷霆,听到下属通报时瑾回来了,脸色愈发阴沉得可怕。 时瑾刚一掀开营帐的门帘,一个茶盏便迎面飞来。 时瑾脸色微变,迅速将其接住,走了进去。 “殿下,臣回来了。” 澹台立冷笑一声,讥讽道:“你还有脸回来,真是个没用的废物,人没给我灭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看上你的,都要咽气了,还要派你来监视本宫。” “本宫也不想听你狡辩,你去领个五十杖,收拾收拾回去,本宫不需要你。” 时瑾的脸上没有变化,他从容道:“臣只是自身入局罢了,臣虽然被他们抓了去,但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这个秘密,对殿下来说至为重要的,臣不觉得昨夜这一趟亏了。” “什么秘密?”澹台立问道。 “殿下可知儋州城有多少兵力?”时瑾道。 “除去昨夜走的那波人,最少五万。”澹台立没什么耐心,他道,“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本宫没工夫听你废话。” “错了,他们没有五万。”时瑾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只有两万。” “什么?这怎么可能!”澹台立不相信,他说道,“他们儋州城内就有两万兵力,加之充州和冀州支援来的人,少说也有五万。” “殿下,这是我亲自打探到的消息,绝不会有假。”时瑾不疾不徐道,“充州和冀州虽派来了援兵,但这援兵还在路上,我们只要赶在他们到来之前,进攻儋州城,最迟两日,我们便能攻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再遇危机 “你还是去问我们姑娘,我不能告诉你。”霜降只能这么说。 “看来是他。”时瑾看起来有些不爽,也有些复杂。 “他人呢?为何是她一人前来带领的,他就这么不管她的安危吗?” 霜降无力道:“我们前主子比谁都在意我们姑娘的安危,你也知晓我们嘉庆的情况,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重担,在我们姑娘心里,国家大事远比儿女情长要重要得多。” “你若真那么在意我们姑娘安危,那你倒是陪着我们姑娘回京,一路保护着她啊。” 时瑾被噎住了,脸上又是尴尬,又是羞愧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倒是想担子一丢,一路跟着她回京都,但他不能,他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 霜降见此,讥讽道:“你也做不到,所以你也没有资格指责别人做不到,你想要补偿我们姑娘,那你就拿出你的行动来,否则你的关心,不也太廉价了吗?” “你想要知道我们姑娘经历了什么,那你就快点将你的那些事情解决好,再来找我们姑娘,亲自来问她。” “我们姑娘上半辈子过得太苦了,原以为找回亲人,会迎来光,可迎来的,是另一个深渊。亲人不亲,待她如仇,希望你可以给我们姑娘带来真正的光明。” “你放心,我们今天的谈话我都会藏在心里,谁也不会说。” 霜降把这句话说完,转身回去了船舱里,继续守着柳洛音。 时瑾看着霜降离去的身影,脸色慢慢地沉重了起来。 倒不是霜降的话惹怒了他,而是他认为霜降的话在理,这些疑问,他是该亲自去问她。 他必须尽快解决南虞的那些事情,再好好弥补她。 …… 次日,晨曦微露,天色才刚刚泛起鱼肚白,齐鹤便急匆匆地赶来,用力敲响了柳洛音的房门。 “洛音,你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柳洛音一听这话,困意立刻消失不见,她赶忙将门打开,只见齐鹤满脸慌张,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少将军他不见了!不见了!”齐鹤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说道,“我昨日点了他的穴位啊!按理来说,他下午才能动啊,他到底怎么跑的啊?不会是被我们的人丢去河里了?” “还是他的人找过来,把他接走了?那要是是这个可能,我们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听到啊!” “或者说老天有眼,将他给消灭到了?” 柳洛音听着齐鹤这越来越离谱的话,失笑道:“齐兄,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点穴法还不到位,你并没有真定住他。” “不可能!他昨天是真真实实动不了的!洛音你也瞧见了!”齐鹤对自己的点穴法很有信心。 但这信心也仅存在了一秒。 因为下一秒,柳洛音就说—— “其实你走后不久,我在暗处看到他动了起来,在那里活动着筋骨呢。” “还有,其实我昨天能挟持住他,是他心甘情愿被我挟持的。” 齐鹤听闻这两句话,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我也不知道。”柳洛音回道,“我本以为他是知晓我身上有灵蛇,为灵蛇而来的,但灵蛇还在,他却走了,想来不是为了灵蛇而来。” “那就是为了你?”齐鹤面露古怪道,“洛音,我越琢磨越觉得他是冲着你来的,该不会是被你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彻底折服了?” “想什么呢,他看我的眼神那可太清白了。”柳洛音无奈道。 “那确实哈,不像阿砚看你那样,跟要吃了你似的。”齐鹤顺口接道。 柳洛音:“……” 齐鹤继续道:“不过他走了也好,省得我们还要在扬州停船,也不知道阿砚什么时候才回来。” “说真的,好久没被阿砚骂,我都想阿砚了。” 柳洛音打趣道:“那我替他骂骂你?” “那还是算了,我就随口一说。”齐鹤变脸极快。 柳洛音问道:“我们马上就能到扬州了,大概再有五日,就能到京都了?” “不出意外的话,五日后能到。”齐鹤打了个哈欠,困意涌上心头,“好了,我也没事了,我回去睡了,洛音你继续睡。” 霜降进来的时候,齐鹤刚走。 霜降将水盆放在桌上,好奇道:“齐神医这是把姑娘吵醒了吗?” “不算,也该醒了。”柳洛音说到这,顿了下,她问道,“昨晚可有人进来过?” 霜降倒茶的动作一顿,干笑道:“应该没有,昨夜属下打了个盹儿。”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我感觉一直有人在看我,但我太困了,醒不来。”柳洛音说道。 …… 另一边。 时瑾在早膳前,赶回到了军营。 此时,澹台立正在大发雷霆,听到下属通报时瑾回来了,脸色愈发阴沉得可怕。 时瑾刚一掀开营帐的门帘,一个茶盏便迎面飞来。 时瑾脸色微变,迅速将其接住,走了进去。 “殿下,臣回来了。” 澹台立冷笑一声,讥讽道:“你还有脸回来,真是个没用的废物,人没给我灭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看上你的,都要咽气了,还要派你来监视本宫。” “本宫也不想听你狡辩,你去领个五十杖,收拾收拾回去,本宫不需要你。” 时瑾的脸上没有变化,他从容道:“臣只是自身入局罢了,臣虽然被他们抓了去,但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这个秘密,对殿下来说至为重要的,臣不觉得昨夜这一趟亏了。” “什么秘密?”澹台立问道。 “殿下可知儋州城有多少兵力?”时瑾道。 “除去昨夜走的那波人,最少五万。”澹台立没什么耐心,他道,“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本宫没工夫听你废话。” “错了,他们没有五万。”时瑾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只有两万。” “什么?这怎么可能!”澹台立不相信,他说道,“他们儋州城内就有两万兵力,加之充州和冀州支援来的人,少说也有五万。” “殿下,这是我亲自打探到的消息,绝不会有假。”时瑾不疾不徐道,“充州和冀州虽派来了援兵,但这援兵还在路上,我们只要赶在他们到来之前,进攻儋州城,最迟两日,我们便能攻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时瑾的计谋 “就算他们两日后到来,我们也是八万兵力对五万兵力。我们南虞的将士骁勇善战,是能以一敌十的存在,纵使儋州城它易守难攻,与我们而言,也易如反掌。” “殿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要想清楚了。” 澹台立皱着眉头,心中权衡利弊。若时瑾所言非虚,这的确是个一举拿下儋州城的好机会,可若消息有误,必将损兵折将,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最迟两日便能攻下,你有几成把握?” 时瑾毫不犹豫地道:“按照我们的作战计划来,臣有九成的把握。” “这少的一成,则是臣给儋州的一个面子。” 澹台立沉思片刻,最终咬咬牙,下定决心道:“好,本宫就信你一次,今夜戌时,我们便攻城!” “势必在两日之内,拿下儋州城。” “若此战失败,时瑾,你就是南虞的罪人,父皇也保不住你。” 见澹台立将锅都盖在自己身上,时瑾心中冷笑,但面上却顺着应道:“殿下放心,若此战失败,臣以死谢罪。” 澹台立听到时瑾的保证,才算彻底下定决心。 澹台立迅速召集各路将领,在营帐中展开军事地图,让时瑾详细讲解进攻策略。 “诸位,此次攻城,我们兵分三路。东路军由张将军率领,佯攻东门,吸引敌军主力,务必制造出声势浩大的假象,让他们误以为我们的主攻方向在此。” “西路军由李将军带领,从西门迂回包抄,待东门战事激烈之时,趁机突破西门防线,进城后迅速向城中腹地推进,扰乱敌军部署。” “而我将亲自率领中路军,从南门正面强攻。南门是儋州城的主门,防御最为坚固,但敌军也会料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处下大力气。我们要集中优势兵力,一举突破南门。”时瑾手指在地图上的南门位置重重一点。 “此外,为防止敌军有援兵从水路而来,我们还需要在城外河流要道设伏,一旦发现有船只靠近,立刻出击,绝不能让援兵靠近儋州城半步。” “只是……”时瑾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下,“城外河流要道处,我们还差个领队的人,殿下,我们该选谁去?” 澹台立看了一眼面前的将领们,他们如今各司其职,分不出一个人来。 而负责城外河流要道处,危险相对来说,比攻城要低很多。 若是幸运,援兵没有在今明两日到达,那危险指数便为零。 澹台立便道:“本宫亲自领队,为你们斩除后顾之忧。” 为了堵住前朝那些老不死的嘴,他必须亲自上一次阵,做出一些贡献出来。 时瑾听此,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料到了澹台立会应下这件事。 时瑾问道:“诸位对此计划,可还有疑问?” 见大家都没意见,时瑾接着道:“时间紧迫,大家立刻回去准备,今夜戌时准时行动。此次攻城只许胜不许败,儋州城势在必得!” …… 戌时一到,南虞东路军率先发起佯攻,一时间,东门方向喊杀声震天,火把将夜空照得通红。 冯固听到动静,立刻赶到东门指挥防御。 随着他一声令下,城楼上的弓箭手万箭齐发,如雨点般射向城下的敌军。 张将军指挥着东路军,不断举着盾牌向前推进,虽然有不少士兵中箭倒下,但他们依旧毫不退缩,继续制造着猛烈进攻的假象。 与此同时,西路军在李将军的带领下,悄悄地向西门靠近。 他们避开了敌军的巡逻,趁着东门战事激烈,迅速接近西门。李将军一声令下,士兵们抬着云梯,冲向城门。城楼上的守军发现了西路军的行动,立刻调转部分兵力进行防御。 而此时,时瑾亲自率领的中路军也冲向南门。 巨大的攻城锤不断撞击着城门,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次撞击都让城门颤抖不已。 时瑾骑在马上,大声喊道:“将士们,冲啊!拿下儋州城,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士兵们受到鼓舞,士气大振,不顾一切地朝着城门冲去。 儋州城的守军们拼死抵抗,他们用箭矢、石块攻击着城下的敌军,同时还不断地向城楼下倾倒石油,扔下火把,阻止敌军攀爬云梯。 但南虞国的军队攻势太猛,尽管守军们英勇奋战,局势依旧对儋州城越来越不利。 冯固在东门察觉到了南门的异常,心中暗叫不好。 “南门果然是南虞国的主攻方向,藤青你速去告知许大人,让他立刻按照信上的内容行事,藤西你在此坚守东门,我去支援南门!” 说罢,冯固带着一部分精锐士兵,迅速赶往南门。 当冯固赶到南门时,南门的局势已经十分危急。 城门在攻城锤的不断撞击下,出现了一道道裂缝,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可能。 “快,用巨石挡住城门!不能让他们进来!”冯固一边指挥着士兵,一边亲自拿起武器,与爬上城楼的敌军展开近身肉搏。 …… 儋州码头。 澹台立率领着五千名南虞国士兵,赶往至此。 他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江面与岸边,心中盘算着如何一举拦截可能前来支援儋州城的敌军。 殊不知,他们早就被许清川等人盯上了。 五个时辰前。 冯固与许清川收到了一封来自“柳洛音”的信。 信上说,南虞国会在戌时攻城,以声东击西的方式,重点进攻南门。而他们的首领,南虞国的太子则带五千精兵,在儋州码头附近拦截他们的援兵。 信上没有说让冯固和许清川如何做,但只要不蠢的人,都会知道怎么做。 着重将兵力放在南门,抵抗南虞敌军,再派一万人,提前在儋州码头设陷阱机关,埋伏澹台立等人。 擒贼先擒王,只要他们抓住了澹台立,再威胁南虞敌军,那这场战事将以伤损最小的方式,结束。 冯固和许清川的想法也是如此,冯固等不及想要吩咐下去,但却被许清川拦住了。 许清川拿出另外两封信出来,将这三张信进行比对。 许清川说道:“这两封信也是六小姐寄来的,和现在这封信看着字迹是一样的,但细看,我们还是能发现其中的不同。” 许清川指着左手边的那两封信,说道:“冯兄看这个‘你’字,这两封信中,‘你’字右边你的‘尔’字时,上边比划像是一个‘人’,而右边这封信,则是很端庄的‘你’字。” “左边两封信中,出现的‘你’字,加起来有十八个,右边的是五个,这十八个‘你’字,每一个都是一模一样的,但却和那五个‘你’字,都不一样。” “由此可见,右边的那封信并不是出自六小姐之手,是有人借着六小姐的名义,模仿着她的字迹,写下这封信给我们。” 冯固脸色大变,问道:“那这封信是谁送来的?南虞国的人?” 许清川道:“有这个可能。” 冯固倒吸了口气,说道:“他们真是阴险狡诈啊!借着县主的名义送出这封信来,想让我们调兵去南门和码头,最后他们再从我们防守力最少的城门,一举攻破!” “那码头附近,想必也布下了他们的天罗地网!” “我们绝对不能如他们的愿,码头咱们不能去!除南门外,我们都多派兵去守着!” 许清川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他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了一名士兵的声音。 “两位大人,六小姐的信到了。” 许清川接过来,见是红圈的加急信,连忙打开来看。 信上说了她们在海上的遭遇,还说了时瑾的事情,说她先前告诉过他们的南虞所用战略,是时瑾告诉她的,她认为时瑾的话有七八分真,如若可以,希望他们可以在这一战中,留下时瑾的性命,她还有事需要问他。 冯固看完这封信,神情复杂道:“许弟,你说这封信会不会也是南虞寄来的?” 许清川回道:“不会,这是六小姐寄来的。” 许清川的目光在右手边的那封信,和手中的那封信来回流转,最后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说道:“冯兄,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封信是南虞那名少将军送来的。” “六小姐的字迹,南虞国的人不可能会知道,就别说模仿六小姐的字迹了,而那名少将军,曾在六小姐的船上待了一夜,是真真接近过六小姐,那是他写下来的信,就机率很大了。” “六小姐说他的话可信七八分,那我们是否也该信一次他呢?” “话虽如此,但……”冯固担忧道,“就怕那名少将军是故意骗取县主的信任,为这件事做下铺垫,让我们将兵力重点放在南门和码头,从而破城。” “冯兄的担忧,也是正常的,但若这事是真的,我们就错过对抗南虞的最佳时机了,这样,我们做两手准备。”许清川缓缓道,“南门我们派一万五的兵力,东门我们也派一万五的兵力,西门我们派七千的兵力,剩下三千人,由我带去码头附近。” “西门在东南门中间,若是主攻西门,我们也可两边派人赶去支援,反之,若是他们重点在东南两门,也能拖到我们两边城门的人过去支援。无论他们从哪边攻城,我们都能保住城门。” “若澹台立会来码头,他们五千人,我们三千人,我们提前布下陷阱和机关埋伏,我们取胜的机会也很大,若没有等到,我们再回来,也不亏。” 见许清川想的如此周到,冯固点下了头,答应了许清川的策略。 所以午膳过后,许清川便带上了三千人,提前赶在这边,布下天罗地网,等待澹台立等人的到来。 许清川藏身于一堆废弃的木箱之后,眼睛紧紧盯着澹台立的队伍,当看到他们踏入预设的陷阱范围后,许清川做了一个动手的手势。 刹那间,原本平静的码头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事先布置好的陷阱机关纷纷启动,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缝隙,不少南虞国士兵猝不及防,直接掉入那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传来声声惨叫。 与此同时,从四周的树林中射出无数利箭,如雨点般朝着南虞国士兵倾泻而去。一些士兵躲避不及,被利箭射中,当场倒地身亡。 仅仅片刻之间,澹台立的队伍便损失了几百人,阵脚大乱。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澹台立心中大惊,却依旧强作镇定,迅速拔剑在手,大声喊道:“将士们不要慌乱,保持阵型,准备迎敌!” 但诡异的是,并没有人出现。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仿佛没有任何人或是动物存在。 澹台立觉得奇怪,等了近半个时辰,终于等不住了,他说道:“我们继续前进,各自都保持着警惕,注意会来的危险!” 众士兵闻言,皆做好了下一秒会遇到危险降临的准备,继续前进。 但还未走几步,随着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满天空的箭雨对着他们袭来。 部分反应慢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几箭射穿身体。 反应快的士兵皆挥剑去击飞或是躲避箭羽,在箭雨要结束的时候,许清川抓住时机,一马当先,率领着儋州士兵朝着南虞国军队冲去。 “杀!”许清川怒吼着,手中长剑闪烁着寒光,直逼澹台立而去。 澹台立面色一沉,催马迎上,与许清川战在一处。二人的剑在空中快速交错,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溅起串串火花。 与此同时,双方士兵混战在一起,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澹台立堪堪避过许清川致命一击,立马拉远距离,怒吼着,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你们这些狗东西,竟敢与我南虞国作对,都得死!” 许清川冷笑道:“死的是你们南虞狗贼,若是你现在投降,我们还能留你一命,否则,你的脑袋马上就要送去你们南虞国城楼前!” 澹台立更是气得发狂,他仰天大吼了一句,再次对着许清川攻去。 “我现在就剁了你的狗头!” 人一旦生气,理智就会被情绪取代,而许清川就是故意去激怒澹台立,从而找出他招式中的破绽,拿下他! 就是现在! 许清川猛地向前一冲,用手中的长刀砍向他的腿部。澹台立吃痛,身形一晃,手中大刀的攻势顿时一缓。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时瑾的计谋 “就算他们两日后到来,我们也是八万兵力对五万兵力。我们南虞的将士骁勇善战,是能以一敌十的存在,纵使儋州城它易守难攻,与我们而言,也易如反掌。” “殿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要想清楚了。” 澹台立皱着眉头,心中权衡利弊。若时瑾所言非虚,这的确是个一举拿下儋州城的好机会,可若消息有误,必将损兵折将,后果不堪设想。 “你说最迟两日便能攻下,你有几成把握?” 时瑾毫不犹豫地道:“按照我们的作战计划来,臣有九成的把握。” “这少的一成,则是臣给儋州的一个面子。” 澹台立沉思片刻,最终咬咬牙,下定决心道:“好,本宫就信你一次,今夜戌时,我们便攻城!” “势必在两日之内,拿下儋州城。” “若此战失败,时瑾,你就是南虞的罪人,父皇也保不住你。” 见澹台立将锅都盖在自己身上,时瑾心中冷笑,但面上却顺着应道:“殿下放心,若此战失败,臣以死谢罪。” 澹台立听到时瑾的保证,才算彻底下定决心。 澹台立迅速召集各路将领,在营帐中展开军事地图,让时瑾详细讲解进攻策略。 “诸位,此次攻城,我们兵分三路。东路军由张将军率领,佯攻东门,吸引敌军主力,务必制造出声势浩大的假象,让他们误以为我们的主攻方向在此。” “西路军由李将军带领,从西门迂回包抄,待东门战事激烈之时,趁机突破西门防线,进城后迅速向城中腹地推进,扰乱敌军部署。” “而我将亲自率领中路军,从南门正面强攻。南门是儋州城的主门,防御最为坚固,但敌军也会料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处下大力气。我们要集中优势兵力,一举突破南门。”时瑾手指在地图上的南门位置重重一点。 “此外,为防止敌军有援兵从水路而来,我们还需要在城外河流要道设伏,一旦发现有船只靠近,立刻出击,绝不能让援兵靠近儋州城半步。” “只是……”时瑾说到这的时候,顿了下,“城外河流要道处,我们还差个领队的人,殿下,我们该选谁去?” 澹台立看了一眼面前的将领们,他们如今各司其职,分不出一个人来。 而负责城外河流要道处,危险相对来说,比攻城要低很多。 若是幸运,援兵没有在今明两日到达,那危险指数便为零。 澹台立便道:“本宫亲自领队,为你们斩除后顾之忧。” 为了堵住前朝那些老不死的嘴,他必须亲自上一次阵,做出一些贡献出来。 时瑾听此,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料到了澹台立会应下这件事。 时瑾问道:“诸位对此计划,可还有疑问?” 见大家都没意见,时瑾接着道:“时间紧迫,大家立刻回去准备,今夜戌时准时行动。此次攻城只许胜不许败,儋州城势在必得!” …… 戌时一到,南虞东路军率先发起佯攻,一时间,东门方向喊杀声震天,火把将夜空照得通红。 冯固听到动静,立刻赶到东门指挥防御。 随着他一声令下,城楼上的弓箭手万箭齐发,如雨点般射向城下的敌军。 张将军指挥着东路军,不断举着盾牌向前推进,虽然有不少士兵中箭倒下,但他们依旧毫不退缩,继续制造着猛烈进攻的假象。 与此同时,西路军在李将军的带领下,悄悄地向西门靠近。 他们避开了敌军的巡逻,趁着东门战事激烈,迅速接近西门。李将军一声令下,士兵们抬着云梯,冲向城门。城楼上的守军发现了西路军的行动,立刻调转部分兵力进行防御。 而此时,时瑾亲自率领的中路军也冲向南门。 巨大的攻城锤不断撞击着城门,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次撞击都让城门颤抖不已。 时瑾骑在马上,大声喊道:“将士们,冲啊!拿下儋州城,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士兵们受到鼓舞,士气大振,不顾一切地朝着城门冲去。 儋州城的守军们拼死抵抗,他们用箭矢、石块攻击着城下的敌军,同时还不断地向城楼下倾倒石油,扔下火把,阻止敌军攀爬云梯。 但南虞国的军队攻势太猛,尽管守军们英勇奋战,局势依旧对儋州城越来越不利。 冯固在东门察觉到了南门的异常,心中暗叫不好。 “南门果然是南虞国的主攻方向,藤青你速去告知许大人,让他立刻按照信上的内容行事,藤西你在此坚守东门,我去支援南门!” 说罢,冯固带着一部分精锐士兵,迅速赶往南门。 当冯固赶到南门时,南门的局势已经十分危急。 城门在攻城锤的不断撞击下,出现了一道道裂缝,随时都有被攻破的可能。 “快,用巨石挡住城门!不能让他们进来!”冯固一边指挥着士兵,一边亲自拿起武器,与爬上城楼的敌军展开近身肉搏。 …… 儋州码头。 澹台立率领着五千名南虞国士兵,赶往至此。 他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江面与岸边,心中盘算着如何一举拦截可能前来支援儋州城的敌军。 殊不知,他们早就被许清川等人盯上了。 五个时辰前。 冯固与许清川收到了一封来自“柳洛音”的信。 信上说,南虞国会在戌时攻城,以声东击西的方式,重点进攻南门。而他们的首领,南虞国的太子则带五千精兵,在儋州码头附近拦截他们的援兵。 信上没有说让冯固和许清川如何做,但只要不蠢的人,都会知道怎么做。 着重将兵力放在南门,抵抗南虞敌军,再派一万人,提前在儋州码头设陷阱机关,埋伏澹台立等人。 擒贼先擒王,只要他们抓住了澹台立,再威胁南虞敌军,那这场战事将以伤损最小的方式,结束。 冯固和许清川的想法也是如此,冯固等不及想要吩咐下去,但却被许清川拦住了。 许清川拿出另外两封信出来,将这三张信进行比对。 许清川说道:“这两封信也是六小姐寄来的,和现在这封信看着字迹是一样的,但细看,我们还是能发现其中的不同。” 许清川指着左手边的那两封信,说道:“冯兄看这个‘你’字,这两封信中,‘你’字右边你的‘尔’字时,上边比划像是一个‘人’,而右边这封信,则是很端庄的‘你’字。” “左边两封信中,出现的‘你’字,加起来有十八个,右边的是五个,这十八个‘你’字,每一个都是一模一样的,但却和那五个‘你’字,都不一样。” “由此可见,右边的那封信并不是出自六小姐之手,是有人借着六小姐的名义,模仿着她的字迹,写下这封信给我们。” 冯固脸色大变,问道:“那这封信是谁送来的?南虞国的人?” 许清川道:“有这个可能。” 冯固倒吸了口气,说道:“他们真是阴险狡诈啊!借着县主的名义送出这封信来,想让我们调兵去南门和码头,最后他们再从我们防守力最少的城门,一举攻破!” “那码头附近,想必也布下了他们的天罗地网!” “我们绝对不能如他们的愿,码头咱们不能去!除南门外,我们都多派兵去守着!” 许清川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他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了一名士兵的声音。 “两位大人,六小姐的信到了。” 许清川接过来,见是红圈的加急信,连忙打开来看。 信上说了她们在海上的遭遇,还说了时瑾的事情,说她先前告诉过他们的南虞所用战略,是时瑾告诉她的,她认为时瑾的话有七八分真,如若可以,希望他们可以在这一战中,留下时瑾的性命,她还有事需要问他。 冯固看完这封信,神情复杂道:“许弟,你说这封信会不会也是南虞寄来的?” 许清川回道:“不会,这是六小姐寄来的。” 许清川的目光在右手边的那封信,和手中的那封信来回流转,最后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说道:“冯兄,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封信是南虞那名少将军送来的。” “六小姐的字迹,南虞国的人不可能会知道,就别说模仿六小姐的字迹了,而那名少将军,曾在六小姐的船上待了一夜,是真真接近过六小姐,那是他写下来的信,就机率很大了。” “六小姐说他的话可信七八分,那我们是否也该信一次他呢?” “话虽如此,但……”冯固担忧道,“就怕那名少将军是故意骗取县主的信任,为这件事做下铺垫,让我们将兵力重点放在南门和码头,从而破城。” “冯兄的担忧,也是正常的,但若这事是真的,我们就错过对抗南虞的最佳时机了,这样,我们做两手准备。”许清川缓缓道,“南门我们派一万五的兵力,东门我们也派一万五的兵力,西门我们派七千的兵力,剩下三千人,由我带去码头附近。” “西门在东南门中间,若是主攻西门,我们也可两边派人赶去支援,反之,若是他们重点在东南两门,也能拖到我们两边城门的人过去支援。无论他们从哪边攻城,我们都能保住城门。” “若澹台立会来码头,他们五千人,我们三千人,我们提前布下陷阱和机关埋伏,我们取胜的机会也很大,若没有等到,我们再回来,也不亏。” 见许清川想的如此周到,冯固点下了头,答应了许清川的策略。 所以午膳过后,许清川便带上了三千人,提前赶在这边,布下天罗地网,等待澹台立等人的到来。 许清川藏身于一堆废弃的木箱之后,眼睛紧紧盯着澹台立的队伍,当看到他们踏入预设的陷阱范围后,许清川做了一个动手的手势。 刹那间,原本平静的码头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事先布置好的陷阱机关纷纷启动,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缝隙,不少南虞国士兵猝不及防,直接掉入那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传来声声惨叫。 与此同时,从四周的树林中射出无数利箭,如雨点般朝着南虞国士兵倾泻而去。一些士兵躲避不及,被利箭射中,当场倒地身亡。 仅仅片刻之间,澹台立的队伍便损失了几百人,阵脚大乱。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澹台立心中大惊,却依旧强作镇定,迅速拔剑在手,大声喊道:“将士们不要慌乱,保持阵型,准备迎敌!” 但诡异的是,并没有人出现。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仿佛没有任何人或是动物存在。 澹台立觉得奇怪,等了近半个时辰,终于等不住了,他说道:“我们继续前进,各自都保持着警惕,注意会来的危险!” 众士兵闻言,皆做好了下一秒会遇到危险降临的准备,继续前进。 但还未走几步,随着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满天空的箭雨对着他们袭来。 部分反应慢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几箭射穿身体。 反应快的士兵皆挥剑去击飞或是躲避箭羽,在箭雨要结束的时候,许清川抓住时机,一马当先,率领着儋州士兵朝着南虞国军队冲去。 “杀!”许清川怒吼着,手中长剑闪烁着寒光,直逼澹台立而去。 澹台立面色一沉,催马迎上,与许清川战在一处。二人的剑在空中快速交错,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溅起串串火花。 与此同时,双方士兵混战在一起,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澹台立堪堪避过许清川致命一击,立马拉远距离,怒吼着,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你们这些狗东西,竟敢与我南虞国作对,都得死!” 许清川冷笑道:“死的是你们南虞狗贼,若是你现在投降,我们还能留你一命,否则,你的脑袋马上就要送去你们南虞国城楼前!” 澹台立更是气得发狂,他仰天大吼了一句,再次对着许清川攻去。 “我现在就剁了你的狗头!” 人一旦生气,理智就会被情绪取代,而许清川就是故意去激怒澹台立,从而找出他招式中的破绽,拿下他! 就是现在! 许清川猛地向前一冲,用手中的长刀砍向他的腿部。澹台立吃痛,身形一晃,手中大刀的攻势顿时一缓。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想走?没那么容易 许清川瞅准这千钧一发的时机,乘胜追击,手中长剑如蛟龙出海,直刺澹台立的咽喉。澹台立大惊失色,慌乱之中侧身一闪,那锋利的剑尖擦着他的脖颈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殿下!”身旁的亲兵见状,纷纷围拢过来,拼死护住澹台立。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与冲上来的儋州士兵展开殊死搏斗,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鲜血飞溅。 澹台立深知此时局势对己方极为不利,心中又气又急。 他一边抵挡着许清川的攻击,一边大声喊道:“弟兄们,给我顶住!只要突出重围,必有重赏!” 可南虞国士兵们在接连遭受陷阱和伏击后,士气低落,面对儋州士兵的猛烈进攻,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许清川看着被围在中间的澹台立,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不断突破亲兵们的防线,朝着澹台立步步紧逼。 “许清川,你别得意!”澹台立一边招架着许清川的攻击,一边怒喝道,“我南虞国大军迟早会踏平你们儋州城!” 许清川冷笑一声,“就凭你?手下败将罢了,今日你插翅难逃!” 说罢,他猛地发力,一招“横扫千军”,逼退了澹台立身旁的几名亲兵,再次与澹台立正面交锋。 两人剑来剑往,又激战了数十回合。 此时的澹台立因腿部受伤,行动不便,渐渐露出败象。 许清川瞅准一个破绽,一剑刺中了澹台立的手臂。 澹台立吃痛,手中长剑险些脱手。 “殿下!”亲兵们见状,更加拼命地阻拦许清川。 一名亲兵瞅准许清川的空当,举刀砍来。 许清川侧身避开,顺势一脚将那亲兵踢倒在地。 就在这时,南虞国士兵中有一人喊道:“殿下,不好了,后方又有敌军杀过来了!”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支军队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正是冯固派来的两千援兵。 澹台立见势不妙,心中明白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咬咬牙,对着身旁的亲兵说道:“你们给我顶住!” 说罢,他立刻拨转马头,朝着后方逃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许清川大喝一声,拍马追去。 南虞国的亲兵们见此,拼死抵抗,为澹台立争取了逃跑的时间。许清川虽然勇猛,但一时之间难以突破他们的防线。 待许清川好不容易摆脱阻拦,澹台立已经逃出了一段距离,再难追上。 许清川心中有些懊恼,但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万一澹台立有援兵接应,那他们可就得葬身在那了。 许清川转头看向战场,此时儋州士兵在援兵的帮助下,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 南虞国士兵们见主帅逃走,纷纷无心恋战,投降的投降,逃窜的逃窜,等死的等死。 许清川留下一名副将,让他解决这里的后续事宜,再给他留下一千人,带着剩余的几千人赶往城楼,去支援冯固他们。 …… 儋州城楼,此刻成为了一片修罗场。 时南虞军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城门与城楼。 攻城锤每一次撞击城门,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城门在这猛烈的攻击下,已经出现了无数道裂缝,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城楼上,冯固手持长刀,身先士卒,带领着儋州士兵们拼死抵抗。 他的身上已经多处负伤,鲜血染红了战甲,但眼神依旧坚定如铁。 “弟兄们,我们身后就是儋州的百姓,就是我们的家园,绝不能让南虞狗贼踏入半步!杀!”冯固的怒吼声响彻城楼,士兵们受到鼓舞,士气大振,纷纷高呼着口号,朝着城下的南虞军射箭、投掷石块。 南虞军的弓箭手也不甘示弱,一排排利箭如蝗虫般射向城楼。 不少儋州士兵中箭倒下,但立刻就有后面的士兵补上他们的位置,继续顽强抵抗。 在云梯搭靠上城垣的瞬间,南虞军如恶鬼般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儋州士兵们用长枪戳、用长刀砍,甚至用手去推,不让南虞军登上城楼。有南虞军好不容易爬上城楼,立刻就会被数名儋州士兵围攻,惨叫声此起彼伏。 澹台立的舅舅,张将军已从东城门刚来,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望着城楼上顽强抵抗的儋州守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他原以为儋州城兵力空虚,拿下它易如反掌,却没想到会遭遇如此顽强的抵抗。 这绝对不止两万兵力! 时瑾这狗娘生的东西骗了他们! 回去后,他定要让澹台立狠狠惩治一顿时瑾! 在找不到时瑾的身影后,张将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大声下令:“加大攻势,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攻下城门!” 南虞军得到命令后,更加疯狂地进攻。又一批云梯被迅速架起,攻城锤的节奏也越发急促。 在这猛烈的攻击下,儋州城的防线摇摇欲坠。但儋州士兵们没有丝毫退缩,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之时,一名南虞军士兵慌慌张张地跑到张将军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军,不好了!殿下那边遭遇埋伏,被儋州军追杀,情况危急!” 张将军闻言,脸色骤变。 若澹台立有个三长两短,这场战役即便拿下儋州城,他也无法向南虞帝及各大朝臣交代。 “传令下去,立刻撤军!”时瑾咬咬牙,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撤军的号角声响起,南虞军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开始有序地撤退。 冯固望着南虞军匆匆撤离的背影,内心虽有追击歼敌的冲动,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 一来,经过这场恶战,儋州士兵死伤众多,部队亟需休整,贸然追击恐自身受损更大;二来,南虞军向来狡诈,他担心这是对方故意设下的诱敌之计,若贸然追去,极有可能陷入埋伏,导致前功尽弃。 于是,冯固当机立断,下令停止追击。 他迅速安排士兵们打扫战场,先将己方的伤员小心翼翼地抬回城中救治,军医们早已在城内严阵以待,看到伤员被送来,立刻投入紧张的救治工作中。 对于南虞军的尸体,冯固则命人将其集中收敛,防止疫病滋生。 随后,冯固又组织人力统计此次战斗中的物资损耗。箭矢、石块、云梯等防御和攻城器械都消耗巨大,他赶忙安排城中工匠加紧赶制,确保城防物资充足。 再派出多路侦察兵,前往城外各个方向,密切监视南虞军的动向,以防他们杀个回马枪。 而澹台立这边,危险已再次降临。 第一百七十三章 想走?没那么容易 许清川瞅准这千钧一发的时机,乘胜追击,手中长剑如蛟龙出海,直刺澹台立的咽喉。澹台立大惊失色,慌乱之中侧身一闪,那锋利的剑尖擦着他的脖颈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殿下!”身旁的亲兵见状,纷纷围拢过来,拼死护住澹台立。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与冲上来的儋州士兵展开殊死搏斗,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鲜血飞溅。 澹台立深知此时局势对己方极为不利,心中又气又急。 他一边抵挡着许清川的攻击,一边大声喊道:“弟兄们,给我顶住!只要突出重围,必有重赏!” 可南虞国士兵们在接连遭受陷阱和伏击后,士气低落,面对儋州士兵的猛烈进攻,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许清川看着被围在中间的澹台立,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不断突破亲兵们的防线,朝着澹台立步步紧逼。 “许清川,你别得意!”澹台立一边招架着许清川的攻击,一边怒喝道,“我南虞国大军迟早会踏平你们儋州城!” 许清川冷笑一声,“就凭你?手下败将罢了,今日你插翅难逃!” 说罢,他猛地发力,一招“横扫千军”,逼退了澹台立身旁的几名亲兵,再次与澹台立正面交锋。 两人剑来剑往,又激战了数十回合。 此时的澹台立因腿部受伤,行动不便,渐渐露出败象。 许清川瞅准一个破绽,一剑刺中了澹台立的手臂。 澹台立吃痛,手中长剑险些脱手。 “殿下!”亲兵们见状,更加拼命地阻拦许清川。 一名亲兵瞅准许清川的空当,举刀砍来。 许清川侧身避开,顺势一脚将那亲兵踢倒在地。 就在这时,南虞国士兵中有一人喊道:“殿下,不好了,后方又有敌军杀过来了!”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支军队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正是冯固派来的两千援兵。 澹台立见势不妙,心中明白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咬咬牙,对着身旁的亲兵说道:“你们给我顶住!” 说罢,他立刻拨转马头,朝着后方逃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许清川大喝一声,拍马追去。 南虞国的亲兵们见此,拼死抵抗,为澹台立争取了逃跑的时间。许清川虽然勇猛,但一时之间难以突破他们的防线。 待许清川好不容易摆脱阻拦,澹台立已经逃出了一段距离,再难追上。 许清川心中有些懊恼,但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万一澹台立有援兵接应,那他们可就得葬身在那了。 许清川转头看向战场,此时儋州士兵在援兵的帮助下,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 南虞国士兵们见主帅逃走,纷纷无心恋战,投降的投降,逃窜的逃窜,等死的等死。 许清川留下一名副将,让他解决这里的后续事宜,再给他留下一千人,带着剩余的几千人赶往城楼,去支援冯固他们。 …… 儋州城楼,此刻成为了一片修罗场。 时南虞军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城门与城楼。 攻城锤每一次撞击城门,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城门在这猛烈的攻击下,已经出现了无数道裂缝,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塌。 城楼上,冯固手持长刀,身先士卒,带领着儋州士兵们拼死抵抗。 他的身上已经多处负伤,鲜血染红了战甲,但眼神依旧坚定如铁。 “弟兄们,我们身后就是儋州的百姓,就是我们的家园,绝不能让南虞狗贼踏入半步!杀!”冯固的怒吼声响彻城楼,士兵们受到鼓舞,士气大振,纷纷高呼着口号,朝着城下的南虞军射箭、投掷石块。 南虞军的弓箭手也不甘示弱,一排排利箭如蝗虫般射向城楼。 不少儋州士兵中箭倒下,但立刻就有后面的士兵补上他们的位置,继续顽强抵抗。 在云梯搭靠上城垣的瞬间,南虞军如恶鬼般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儋州士兵们用长枪戳、用长刀砍,甚至用手去推,不让南虞军登上城楼。有南虞军好不容易爬上城楼,立刻就会被数名儋州士兵围攻,惨叫声此起彼伏。 澹台立的舅舅,张将军已从东城门刚来,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望着城楼上顽强抵抗的儋州守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他原以为儋州城兵力空虚,拿下它易如反掌,却没想到会遭遇如此顽强的抵抗。 这绝对不止两万兵力! 时瑾这狗娘生的东西骗了他们! 回去后,他定要让澹台立狠狠惩治一顿时瑾! 在找不到时瑾的身影后,张将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大声下令:“加大攻势,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攻下城门!” 南虞军得到命令后,更加疯狂地进攻。又一批云梯被迅速架起,攻城锤的节奏也越发急促。 在这猛烈的攻击下,儋州城的防线摇摇欲坠。但儋州士兵们没有丝毫退缩,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之时,一名南虞军士兵慌慌张张地跑到张将军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将军,不好了!殿下那边遭遇埋伏,被儋州军追杀,情况危急!” 张将军闻言,脸色骤变。 若澹台立有个三长两短,这场战役即便拿下儋州城,他也无法向南虞帝及各大朝臣交代。 “传令下去,立刻撤军!”时瑾咬咬牙,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撤军的号角声响起,南虞军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开始有序地撤退。 冯固望着南虞军匆匆撤离的背影,内心虽有追击歼敌的冲动,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 一来,经过这场恶战,儋州士兵死伤众多,部队亟需休整,贸然追击恐自身受损更大;二来,南虞军向来狡诈,他担心这是对方故意设下的诱敌之计,若贸然追去,极有可能陷入埋伏,导致前功尽弃。 于是,冯固当机立断,下令停止追击。 他迅速安排士兵们打扫战场,先将己方的伤员小心翼翼地抬回城中救治,军医们早已在城内严阵以待,看到伤员被送来,立刻投入紧张的救治工作中。 对于南虞军的尸体,冯固则命人将其集中收敛,防止疫病滋生。 随后,冯固又组织人力统计此次战斗中的物资损耗。箭矢、石块、云梯等防御和攻城器械都消耗巨大,他赶忙安排城中工匠加紧赶制,确保城防物资充足。 再派出多路侦察兵,前往城外各个方向,密切监视南虞军的动向,以防他们杀个回马枪。 而澹台立这边,危险已再次降临。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南虞太子死了 澹台立逃出没多远,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那股危险的气息,一直紧紧缠绕着他,没有消失。 似是有人在暗中盯着他,跟踪着她。 澹台立时不时回头张望,却只能看到茫茫荒野,并无异样。可那如芒在背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终于,在一个转弯处,澹台立决定试探一下。 他佯装未发觉跟踪者,继续策马前行,却悄悄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当感觉跟踪者靠近时,他突然勒住缰绳,猛一转身,大喝一声:“什么人!” 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寒光如闪电般袭来,直逼他的咽喉。 澹台立侧身避过,后背挨着马背,殊不知,对方的目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下的战马。 红缨长枪刺进了马腹,战马嘶鸣一声,轰然倒地,将澹台立狠狠甩在了地上。 澹台立摔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他挣扎着爬起来,定睛一看,只见来人竟是应该在儋州城楼前作战的时瑾。 他为何会到这里来! 澹台立又惊又怒,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时瑾,你……你眼瞎了吗?竟敢对本宫出手!” 时瑾手持长枪,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的澹台立只是一个将死之人。 “不,殿下,臣就是为你而来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澹台立愤怒地咆哮着,试图从地上捡起佩剑。 “还能想干什么?当然是想取殿下你的性命。”时瑾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如同寒冬的冷风,透着彻骨的寒意。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澹台立满脸涨红,愤怒与恐惧交织在心头。 时瑾向前一步,长枪在手中微微转动,“这个位置本就不是你的,你坐的够久了,该下来了。” 言罢,他猛地刺出长枪,枪尖直指澹台立的咽喉。 澹台立心中大骇,连忙侧身躲避。他深知时瑾武艺高强,绝非易与之辈,如今他又身处绝境,他必拼死来拖延时间,等到援兵前来救他! 时瑾攻势凌厉,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攻击。澹台立左躲右闪,凭借着顽强的求生欲望和多年的战斗经验,勉强支撑。 长枪与佩剑碰撞,火花四溅,发出清脆的声响。 “时瑾,你这逆贼,若本宫能逃过此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澹台立一边抵挡,一边破口大骂。 时瑾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回应:“殿下,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罢,他突然变招,长枪如蛟龙出海,快速而凶狠地刺向澹台立的胸口。 澹台立躲避不及,被长枪划破了衣衫,胸口处留下一道血痕。 他心中一阵慌乱,脚步也变得有些踉跄。时瑾趁机再次进攻,长枪如影随形,逼得澹台立连连后退。 在一番激烈的搏斗后,澹台立渐渐体力不支。他的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而时瑾却依旧体力充沛,攻势丝毫不减。 终于,时瑾找到了破绽,一枪将澹台立手中的佩剑击飞。澹台立手中再无武器,惊恐地看着时瑾,长枪的枪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时瑾,你……你不能杀我!父皇重病将死,我是南虞唯一的顶梁柱了,你若杀了我,南虞国必将大乱,你也难逃罪责!” “你若是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对你做的事情既往不咎,放过你。” “或者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我!”澹台立惊恐万分,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开始求饶。 “好啊,我想要太子之位,想要那帝王之位,殿下你倒是给我啊。”时瑾勾着唇角,笑容很是森冷。 澹台立看着眼前这陌生的时瑾,心里哪还能不明白,时瑾多年的伪装,就是等着今日这一刻。 所以他愿意成为自己挥向父皇的那把刀,替自己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再一路循循善诱自己,让自己答应和凌和明的合作,让自己同意他的作战策略,让自己跳入他挖下的坑中。 澹台立想不明白,时瑾究竟是因为什么,能够蛰伏藏匿这么久。 “可以,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我,我回去就杀了父皇,供你上皇位。”澹台立说道。 时瑾看着这一脸认真的澹台立,放声大笑了起来。 “殿下,天底下,就属我最了解你,你如今心里想的什么,我能不知道吗?” “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交代遗言的机会。” 澹台立的袖袍下,他的右手紧握着一把短刀,面上装作一副认命了的样子,问道:“我不想做一个冤死鬼,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究竟是谁。” “那殿下可要睁开眼睛看清楚了。”时瑾的手抚上脸,一点一点地将脸上的人皮给撕下来。 待那一张很陌生,却又很眼熟的容颜出现时,澹台立瞳孔猛缩,心脏砰砰直跳。 “是你……你怎么没有死!” 时瑾对澹台立的反应很满意,他戏谑道:“死了还怎么向你们父子俩讨命来啊。” 话罢,时瑾伸出长枪,就要刺穿澹台立。 可澹台立却在时瑾要出手之前,率先挥动手中的短刀,朝着时瑾刺去。 时瑾没料到澹台立还藏着武器在身上,虽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但还是被澹台立划伤了手臂。 时瑾看着手臂上的血痕,没有任何表情。 “你只有一击的机会,可惜,你还是输了。” 话罢,时瑾一脚踹向澹台立的胸口,在澹台立要落地时,红缨长枪也随之而去。 红缨长枪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下一秒,枪头便刺穿了澹台立的胸口,立在澹台立的身上。 澹台立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恐惧与不甘,却再也无力反抗。随着一声惨叫,澹台立倒在了血泊之中。 时瑾看着澹台立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他俯身割下澹台立的头颅,用布包好,然后翻身上马,朝着儋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时瑾走后不久,张将军率领万人来到此处,但只等来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看着那具和澹台立穿着一模一样服饰的无头尸体,张将军从马背上摔下来,跌跌撞撞向着澹台立爬去。 “立、立儿!啊!!!” 张将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嘴唇颤动着道:“这一定是假的!这是嘉庆的狗贼为了迷惑我们,特意找来的假尸体,让其穿上立儿你的衣服!” 张将军说着,将澹台立的衣袖往上拉,拉到肩膀处时,才停下。 他看着众道血痕中的那颗黑色大痣,再也欺骗不下去他自己,放声痛哭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南虞太子死了 澹台立逃出没多远,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那股危险的气息,一直紧紧缠绕着他,没有消失。 似是有人在暗中盯着他,跟踪着她。 澹台立时不时回头张望,却只能看到茫茫荒野,并无异样。可那如芒在背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终于,在一个转弯处,澹台立决定试探一下。 他佯装未发觉跟踪者,继续策马前行,却悄悄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当感觉跟踪者靠近时,他突然勒住缰绳,猛一转身,大喝一声:“什么人!” 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寒光如闪电般袭来,直逼他的咽喉。 澹台立侧身避过,后背挨着马背,殊不知,对方的目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下的战马。 红缨长枪刺进了马腹,战马嘶鸣一声,轰然倒地,将澹台立狠狠甩在了地上。 澹台立摔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他挣扎着爬起来,定睛一看,只见来人竟是应该在儋州城楼前作战的时瑾。 他为何会到这里来! 澹台立又惊又怒,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时瑾,你……你眼瞎了吗?竟敢对本宫出手!” 时瑾手持长枪,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的澹台立只是一个将死之人。 “不,殿下,臣就是为你而来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澹台立愤怒地咆哮着,试图从地上捡起佩剑。 “还能想干什么?当然是想取殿下你的性命。”时瑾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如同寒冬的冷风,透着彻骨的寒意。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澹台立满脸涨红,愤怒与恐惧交织在心头。 时瑾向前一步,长枪在手中微微转动,“这个位置本就不是你的,你坐的够久了,该下来了。” 言罢,他猛地刺出长枪,枪尖直指澹台立的咽喉。 澹台立心中大骇,连忙侧身躲避。他深知时瑾武艺高强,绝非易与之辈,如今他又身处绝境,他必拼死来拖延时间,等到援兵前来救他! 时瑾攻势凌厉,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攻击。澹台立左躲右闪,凭借着顽强的求生欲望和多年的战斗经验,勉强支撑。 长枪与佩剑碰撞,火花四溅,发出清脆的声响。 “时瑾,你这逆贼,若本宫能逃过此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澹台立一边抵挡,一边破口大骂。 时瑾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回应:“殿下,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罢,他突然变招,长枪如蛟龙出海,快速而凶狠地刺向澹台立的胸口。 澹台立躲避不及,被长枪划破了衣衫,胸口处留下一道血痕。 他心中一阵慌乱,脚步也变得有些踉跄。时瑾趁机再次进攻,长枪如影随形,逼得澹台立连连后退。 在一番激烈的搏斗后,澹台立渐渐体力不支。他的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而时瑾却依旧体力充沛,攻势丝毫不减。 终于,时瑾找到了破绽,一枪将澹台立手中的佩剑击飞。澹台立手中再无武器,惊恐地看着时瑾,长枪的枪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时瑾,你……你不能杀我!父皇重病将死,我是南虞唯一的顶梁柱了,你若杀了我,南虞国必将大乱,你也难逃罪责!” “你若是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对你做的事情既往不咎,放过你。” “或者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我!”澹台立惊恐万分,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开始求饶。 “好啊,我想要太子之位,想要那帝王之位,殿下你倒是给我啊。”时瑾勾着唇角,笑容很是森冷。 澹台立看着眼前这陌生的时瑾,心里哪还能不明白,时瑾多年的伪装,就是等着今日这一刻。 所以他愿意成为自己挥向父皇的那把刀,替自己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再一路循循善诱自己,让自己答应和凌和明的合作,让自己同意他的作战策略,让自己跳入他挖下的坑中。 澹台立想不明白,时瑾究竟是因为什么,能够蛰伏藏匿这么久。 “可以,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我,我回去就杀了父皇,供你上皇位。”澹台立说道。 时瑾看着这一脸认真的澹台立,放声大笑了起来。 “殿下,天底下,就属我最了解你,你如今心里想的什么,我能不知道吗?” “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交代遗言的机会。” 澹台立的袖袍下,他的右手紧握着一把短刀,面上装作一副认命了的样子,问道:“我不想做一个冤死鬼,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究竟是谁。” “那殿下可要睁开眼睛看清楚了。”时瑾的手抚上脸,一点一点地将脸上的人皮给撕下来。 待那一张很陌生,却又很眼熟的容颜出现时,澹台立瞳孔猛缩,心脏砰砰直跳。 “是你……你怎么没有死!” 时瑾对澹台立的反应很满意,他戏谑道:“死了还怎么向你们父子俩讨命来啊。” 话罢,时瑾伸出长枪,就要刺穿澹台立。 可澹台立却在时瑾要出手之前,率先挥动手中的短刀,朝着时瑾刺去。 时瑾没料到澹台立还藏着武器在身上,虽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但还是被澹台立划伤了手臂。 时瑾看着手臂上的血痕,没有任何表情。 “你只有一击的机会,可惜,你还是输了。” 话罢,时瑾一脚踹向澹台立的胸口,在澹台立要落地时,红缨长枪也随之而去。 红缨长枪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下一秒,枪头便刺穿了澹台立的胸口,立在澹台立的身上。 澹台立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恐惧与不甘,却再也无力反抗。随着一声惨叫,澹台立倒在了血泊之中。 时瑾看着澹台立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他俯身割下澹台立的头颅,用布包好,然后翻身上马,朝着儋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时瑾走后不久,张将军率领万人来到此处,但只等来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看着那具和澹台立穿着一模一样服饰的无头尸体,张将军从马背上摔下来,跌跌撞撞向着澹台立爬去。 “立、立儿!啊!!!” 张将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嘴唇颤动着道:“这一定是假的!这是嘉庆的狗贼为了迷惑我们,特意找来的假尸体,让其穿上立儿你的衣服!” 张将军说着,将澹台立的衣袖往上拉,拉到肩膀处时,才停下。 他看着众道血痕中的那颗黑色大痣,再也欺骗不下去他自己,放声痛哭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神秘礼物 “立儿!啊——” “儋州狗贼,我与你们势不两立!我要你们给我立儿陪葬!!” 张将军紧抱着澹台立的尸体,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嘶吼声。 “将太子送回军营,稍作休整后,我们再次进攻儋州城,死也要为太子报了这笔仇!” …… 时瑾身披着一个宽大的黑色衣袍,帽子将他整张脸遮住,光看身形,雌雄莫辨。 他站在儋州的城楼中,右手中提着一个布袋子,忽然袖袍一动,那个布袋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了城楼上。 “告诉冯固,这是我送他的礼物,让他别让我失望。” 时瑾用内力,将这句话渡到就近领头的士兵耳中,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城楼前。 领头士兵看向身边的士兵,见他们一脸忌惮又好奇,都不似听到那名男子说的话样子,问道:“你们可听见什么声音了?” 众位士兵们摇头,纷纷表示什么也没听到。 “头儿,那个人是谁啊,这个里面又是什么东西啊!” “不会是什么火药炸弹,一碰就把我们炸死的东西,要不我们还是扔了!” “那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看就是见不得人的,我看定是南虞国的那些狗贼,他们阴险狡诈得很。” “我也认为是这样的,头儿,这东西就是个定时的炸弹啊,咱们赶紧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 领头士兵听着众位士兵的话,脑海里又回想起了那名黑衣人的话。 他沉思了很久,最终咬了咬牙,说道:“你们离远点,我打开看看,若是炸弹之类的东西,也不会殃及你们,若是重要东西,我马上带去给大人。” 说着,领头士兵来着没有人的一处角落,双手颤抖地将布袋子打开。 没了布袋子的遮掩,澹台立的人头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领头士兵看着那惊悚可怖的人头,头皮瞬间发麻,脖子仿佛被人掐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也无法动弹。 他的瞳孔越来越大,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大叫了一声,人头从他的手中滑落,掉落在地。 也是这道人头落地声,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他手忙脚乱地将这颗人头重新包装好,极力压下心中的恐惧,送去冯府给冯固。 冯府。 冯固看了眼桌上的布袋子,目光落在那七魄失了六魄的小队长金明的身上,不解道:“你九死一生时,我也没见你这么害怕惊慌过,你这是怎么了?” 金明不敢再看那个布袋子一眼,他嗓音颤抖地道:“大人,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属下已经看过了,就不看了,属下还有事情要处理,属下先走了!” 见冯固摆手,金明迅速起身,连跑带颠地逃离了这里,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这儿似的。 冯固对此,更加好奇了。 他看向许清川,问道:“许弟,你认为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这东西又是谁送来的?” 许清川还真有一个猜测,只是很大胆罢了。 他道:“那名黑衣人让金明带来的话,答案很明显了,是南虞国的那名少将军时瑾。” “他应该知道我们猜到了那封信是假的,所以这句‘不要让我失望’,是向我们承认了他是写信的人。” “如果他的胆子够大,手段够狠,那这个布袋里的东西,应该是澹台立的项上人头。” “毕竟,他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澹台立,和我们交战,也只为有一个又光明正大,又方便的机会,杀了澹台立。” 冯固没有许清川敢猜,他只猜到了来人是时瑾,对这布袋里的东西,他最敢的猜测,也是南虞副将的脑袋。 “我记得昨夜之战时,时瑾是在南城门的,他是负责南城门的领将,直至他们撤兵离去,时瑾都还在场上。”这是冯固疑问的点,“而当时,你们早已结束了战斗,时瑾就算过去得再快,也没办法做到秒杀时瑾。” “所以,若砍下澹台立头颅的是时瑾,那时瑾是怎么做到的?” “冯兄的疑惑,也是我心中的疑惑。”许清川缓缓道,“如若时瑾昨夜真的在攻城,那斩杀澹台立的就不可能是时瑾,那会是时瑾的身边人?” “还是说,昨夜的时瑾并不是真的时瑾,是时瑾找人来冒充他的。在澹台立死后,以作为一个在场的证据,洗清嫌疑的证明。” “这两种可能,我更偏向于后面。” 冯固点头,沉声道:“我也更偏向于后面这点,昨夜在场上的时瑾,并不是真正的时瑾。” “不过他到底是不是,也不是重点,如今澹台立……”冯固顿了下,说道,“我先确认一下是不是,我们再商议后续事宜。” “冯兄要是不敢看,我可代为效劳。”许清川说道。 冯固就等着许清川这话呢,谁想看这鲜血淋漓的人头呢,他立马道:“那就麻烦许弟了。” 许清川失笑了声,起身,去将那个布袋子打开。 哪怕冯固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澹台立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时,还是屏住了呼吸。 冯固挪开目光,忍下想要呕吐出来的冲动,说道:“可以了可以了,许弟装起来。” 对此冯固,许清川显得冷静从容多了,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认真的观看着,似是在确定这究竟是不是澹台立的头。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重新装回布袋子去。 “是他的头。” 冯固用帕子捂着口鼻,闷闷的声音从帕子中传来。 “许弟,我们先把这颗人头拿下去,否则这味道……实在让人难以谈论下去。” “好。”许清看向身边的人,让他将澹台立的人头带下去。 待那反胃的味道消散得差不多,冯固才拿开帕子,步入正题道:“澹台立已死,他们南虞军已无主帅,其麾下士兵,必定六神无主,心里那道防御线接近崩溃,我们不如乘胜追击,主动出击。” “早日解决这件事,你们也可早日回京,去支援圣上他们。” 许清川摇头,说道:“可行是可行,但风险会比守城法要大得多,澹台立虽死了,但澹台立的亲舅舅张鸣定会为他报仇。” 第一百七十五章 神秘礼物 “立儿!啊——” “儋州狗贼,我与你们势不两立!我要你们给我立儿陪葬!!” 张将军紧抱着澹台立的尸体,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嘶吼声。 “将太子送回军营,稍作休整后,我们再次进攻儋州城,死也要为太子报了这笔仇!” …… 时瑾身披着一个宽大的黑色衣袍,帽子将他整张脸遮住,光看身形,雌雄莫辨。 他站在儋州的城楼中,右手中提着一个布袋子,忽然袖袍一动,那个布袋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了城楼上。 “告诉冯固,这是我送他的礼物,让他别让我失望。” 时瑾用内力,将这句话渡到就近领头的士兵耳中,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城楼前。 领头士兵看向身边的士兵,见他们一脸忌惮又好奇,都不似听到那名男子说的话样子,问道:“你们可听见什么声音了?” 众位士兵们摇头,纷纷表示什么也没听到。 “头儿,那个人是谁啊,这个里面又是什么东西啊!” “不会是什么火药炸弹,一碰就把我们炸死的东西,要不我们还是扔了!” “那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看就是见不得人的,我看定是南虞国的那些狗贼,他们阴险狡诈得很。” “我也认为是这样的,头儿,这东西就是个定时的炸弹啊,咱们赶紧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 领头士兵听着众位士兵的话,脑海里又回想起了那名黑衣人的话。 他沉思了很久,最终咬了咬牙,说道:“你们离远点,我打开看看,若是炸弹之类的东西,也不会殃及你们,若是重要东西,我马上带去给大人。” 说着,领头士兵来着没有人的一处角落,双手颤抖地将布袋子打开。 没了布袋子的遮掩,澹台立的人头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领头士兵看着那惊悚可怖的人头,头皮瞬间发麻,脖子仿佛被人掐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也无法动弹。 他的瞳孔越来越大,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大叫了一声,人头从他的手中滑落,掉落在地。 也是这道人头落地声,将他拉回到了现实。 他手忙脚乱地将这颗人头重新包装好,极力压下心中的恐惧,送去冯府给冯固。 冯府。 冯固看了眼桌上的布袋子,目光落在那七魄失了六魄的小队长金明的身上,不解道:“你九死一生时,我也没见你这么害怕惊慌过,你这是怎么了?” 金明不敢再看那个布袋子一眼,他嗓音颤抖地道:“大人,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属下已经看过了,就不看了,属下还有事情要处理,属下先走了!” 见冯固摆手,金明迅速起身,连跑带颠地逃离了这里,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这儿似的。 冯固对此,更加好奇了。 他看向许清川,问道:“许弟,你认为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这东西又是谁送来的?” 许清川还真有一个猜测,只是很大胆罢了。 他道:“那名黑衣人让金明带来的话,答案很明显了,是南虞国的那名少将军时瑾。” “他应该知道我们猜到了那封信是假的,所以这句‘不要让我失望’,是向我们承认了他是写信的人。” “如果他的胆子够大,手段够狠,那这个布袋里的东西,应该是澹台立的项上人头。” “毕竟,他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澹台立,和我们交战,也只为有一个又光明正大,又方便的机会,杀了澹台立。” 冯固没有许清川敢猜,他只猜到了来人是时瑾,对这布袋里的东西,他最敢的猜测,也是南虞副将的脑袋。 “我记得昨夜之战时,时瑾是在南城门的,他是负责南城门的领将,直至他们撤兵离去,时瑾都还在场上。”这是冯固疑问的点,“而当时,你们早已结束了战斗,时瑾就算过去得再快,也没办法做到秒杀时瑾。” “所以,若砍下澹台立头颅的是时瑾,那时瑾是怎么做到的?” “冯兄的疑惑,也是我心中的疑惑。”许清川缓缓道,“如若时瑾昨夜真的在攻城,那斩杀澹台立的就不可能是时瑾,那会是时瑾的身边人?” “还是说,昨夜的时瑾并不是真的时瑾,是时瑾找人来冒充他的。在澹台立死后,以作为一个在场的证据,洗清嫌疑的证明。” “这两种可能,我更偏向于后面。” 冯固点头,沉声道:“我也更偏向于后面这点,昨夜在场上的时瑾,并不是真正的时瑾。” “不过他到底是不是,也不是重点,如今澹台立……”冯固顿了下,说道,“我先确认一下是不是,我们再商议后续事宜。” “冯兄要是不敢看,我可代为效劳。”许清川说道。 冯固就等着许清川这话呢,谁想看这鲜血淋漓的人头呢,他立马道:“那就麻烦许弟了。” 许清川失笑了声,起身,去将那个布袋子打开。 哪怕冯固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澹台立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时,还是屏住了呼吸。 冯固挪开目光,忍下想要呕吐出来的冲动,说道:“可以了可以了,许弟装起来。” 对此冯固,许清川显得冷静从容多了,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认真的观看着,似是在确定这究竟是不是澹台立的头。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重新装回布袋子去。 “是他的头。” 冯固用帕子捂着口鼻,闷闷的声音从帕子中传来。 “许弟,我们先把这颗人头拿下去,否则这味道……实在让人难以谈论下去。” “好。”许清看向身边的人,让他将澹台立的人头带下去。 待那反胃的味道消散得差不多,冯固才拿开帕子,步入正题道:“澹台立已死,他们南虞军已无主帅,其麾下士兵,必定六神无主,心里那道防御线接近崩溃,我们不如乘胜追击,主动出击。” “早日解决这件事,你们也可早日回京,去支援圣上他们。” 许清川摇头,说道:“可行是可行,但风险会比守城法要大得多,澹台立虽死了,但澹台立的亲舅舅张鸣定会为他报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出现了叛徒 “待那张鸣发现澹台立的死,定坐不住,会先来找我们讨命。” “所以我们不用主动出击,只需等待张鸣领兵过来,我们亮出澹台立的人头,以澹台立的人头威胁他们,击溃他们南虞军的士气。” “纵使他们有十万多兵力,军心不稳,局面也是输,只不过是轻松的输,或是艰难的输,这两个选择罢了。” 冯固觉得许清川的话有道理,他拱手夸赞道:“许弟不愧是大理寺卿,足智多谋,心思缜密,是我等比不上的。” “冯兄谦虚了,只是我话多些,说了冯兄心中所想的而已。”许清川从容回道。 …… 南虞军营。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士兵们神色惶然,往日的昂扬斗志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与迷茫。 张鸣双眼通红,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复仇的欲望如汹涌的潮水般难以抑制。 “将军,您冷静一下!”副将小心翼翼地劝说道,“如今太子已逝,军心不稳,我们切不可冲动行事。”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张鸣转身,双眼瞪得如同铜铃,怒视着副将,“立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就如同我的亲生儿子一般!如今他惨死在儋州狗贼手中,我若不报仇,有何颜面回宫去见我那妹妹!” 副将被张鸣的气势吓得脸色苍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将军,报仇之事固然重要,但我们也需从长计议。如今军心浮动,若贸然进攻,恐怕胜算不大。” “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们若是咽的下,现在就给我回去,我不需要你们这群懦夫!”张鸣怒喝道。 副将被这一嗓子吼得双腿发软,急忙表示自己的诚心,“将、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会咽的下这口气呢!只是我认为此事还是从长——” “老子不想听你废话,”张鸣出声打断副将的话,他问道,“时瑾在哪里?把他给我抓过来!” 话音刚落,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时瑾掀帘而入。 “张将军,这是发生了何事?听闻殿下不幸遇难,还被儋州那些人羞辱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鸣见时瑾出现,眼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蹿得更高,他抽出腰间佩剑,指着时瑾的鼻子怒吼道:“时瑾,你还有脸来问!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若不是你出的什么鬼主意,说儋州城兵力空虚,我们怎会陷入如此境地?立儿又怎会带兵去码头,命丧黄泉!” 时瑾微微皱眉,神色间满是无辜与诧异,他解释道:“张将军,话可不能如此乱说。我时瑾一心为南虞,为太子效力,我待太子如何,你最是清楚不过的。” “此次作战计划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大家也都认同,才采用的。但谁能料到冯固他们会在码头附近设下重重陷阱,等待我们上钩。” “你说是拜我所赐,那是我让殿下负责这一块的吗?我们都同意殿下负责前往码头拦截援军,是因为我们都认为这件事情,是安全系数最高的。” “太子的事情,我也很痛心疾首,但张将军你要将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实在是不公平,有失公允。” 张鸣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剑因愤怒而微微颤动,“你倒是巧舌如簧!若非你情报有误,何至于此?今日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张将军,你征战多年,难道不明白战场上的事情,本就是千变万化,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吗?若事事都如计划所进行那般,那我南虞早就一统三国了。”时瑾神色寒冷,道。 “如今大敌当前,我军群龙无首,张将军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怪罪我的身上,不如想想我们后面该怎么做,是继续打呢,还是撤兵回南虞。” 张鸣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撤军?我绝不撤军!我一定要拿下儋州城,为立儿报仇雪恨!” 时瑾指着对面的几个营帐,那里面躺的都是半死不活,吊着一口气的伤兵。 “我们带来八万人,死在战场上的大约有两万人,伤员三万人,其中三万人里,有一大半是不能再行动、上不了战场的士兵。张鸣我问你,我们还拿什么跟儋州打?拿剩下三万弟兄的命,去打一个没有胜算的战吗?” 蛮免在旁弱弱道:“我同意少将军的话。张将军,如今我军士气低落,军心不稳,且经过此战,兵力折损有一半之多,儋州城戒备森严,再去进攻,无疑是以卵击石,必将造成更大的损失。 “南虞帝和朝中大臣知晓后,恐怕也会怪罪下来。依属下之见,撤军整顿,才是上策。待日后我们养精蓄锐,再寻机会攻打儋州城,为太子殿下报仇也不迟。” 剩下的几名副将也跟着道:“张将军,意气用事只会让更多的将士白白送命啊……” “够了!”张鸣打断他们的话,“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多言。此次进攻,我定会让儋州城血债血偿!” 说罢,张鸣掀起帘账,走了出去。 众位副将见此,无奈地摇头,其中有人道:“张将军已被仇恨蒙蔽双眼,难以劝服,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另一人道:“我们跟着去送死吗?要打他一个人打,我们回去。”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时瑾见此,出声道:“殿下已死,张将军便是我们的主帅,我们就先听他的,若到时情况真不利于我们,我们再撤兵不迟。” “我们不去,到时出了什么事,全责在我们。若我们去了,出了事,那全责就在张将军身上。” 持着“不去”意见的副将们听言,只好应了下来。 三个时辰后,南虞军再次兵临儋州城下。 张鸣骑着高头大马,立于阵前,望着城楼上的守军,眼中满是仇恨。 “将士们,为太子报仇的时候到了!冲啊!” 随着他一声令下,战鼓擂响,喊杀声震天,南虞军向儋州城涌去。 城楼上的守军在冯固的指挥下,沉着应对,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城下的南虞军。 战斗持续了许久,南虞军虽然攻势凶猛,但儋州城的防御固若金汤,始终未能攻破城门。 而南虞军却因伤亡惨重,渐渐露出疲态。 蛮免策马来到张鸣身边,焦急地说道:“张将军,不能再打下去了!我军已伤亡过半,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张鸣看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被仇恨所取代,“不行!不拿下儋州城,我绝不退兵!” 另一名副将闻言,心急如焚地道:“张将军,您难道要让这些将士们白白送死吗?” 张鸣咬咬牙,最终还是狠下心来,“继续进攻!” 副将无奈,只得返回阵中。此时,儋州城的守军趁着南虞军疲惫之际,打开城门,杀出一队精锐骑兵。 时瑾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大声喊道:“将士们,听我指挥!能战者随我阻击敌军,其余人速速撤退!” 说罢,他挥舞着长枪,冲向儋州城的骑兵。 儋州城的骑兵太过勇猛,南虞军渐渐难以抵挡。时瑾见已无力回天,他勒住缰绳,环顾四周,大声问道:“如今局势危急,再战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决定撤军,诸位谁愿意跟我回去?” 士兵们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友,心中充满了恐惧与迷茫。 犹豫片刻后,有士兵开始响应时瑾,“我愿意跟少将军回去!” “我也愿意!” …… 很快,一大半的士兵纷纷表示愿意跟随时瑾撤离。 张鸣看着这一幕,心中又气又急,但此时他也无暇顾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瑾带着大部分士兵且战且退。 时瑾率领着这些士兵,终于突出重围,朝着南虞国的方向撤去。 张鸣则带着剩下的士兵,继续与儋州城的守军苦战。但终究寡不敌众,张鸣在副将的拼死掩护下,才得以逃脱。 第一百七十六章 出现了叛徒 “待那张鸣发现澹台立的死,定坐不住,会先来找我们讨命。” “所以我们不用主动出击,只需等待张鸣领兵过来,我们亮出澹台立的人头,以澹台立的人头威胁他们,击溃他们南虞军的士气。” “纵使他们有十万多兵力,军心不稳,局面也是输,只不过是轻松的输,或是艰难的输,这两个选择罢了。” 冯固觉得许清川的话有道理,他拱手夸赞道:“许弟不愧是大理寺卿,足智多谋,心思缜密,是我等比不上的。” “冯兄谦虚了,只是我话多些,说了冯兄心中所想的而已。”许清川从容回道。 …… 南虞军营。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士兵们神色惶然,往日的昂扬斗志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与迷茫。 张鸣双眼通红,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复仇的欲望如汹涌的潮水般难以抑制。 “将军,您冷静一下!”副将小心翼翼地劝说道,“如今太子已逝,军心不稳,我们切不可冲动行事。”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张鸣转身,双眼瞪得如同铜铃,怒视着副将,“立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就如同我的亲生儿子一般!如今他惨死在儋州狗贼手中,我若不报仇,有何颜面回宫去见我那妹妹!” 副将被张鸣的气势吓得脸色苍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将军,报仇之事固然重要,但我们也需从长计议。如今军心浮动,若贸然进攻,恐怕胜算不大。” “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我咽不下这口气!你们若是咽的下,现在就给我回去,我不需要你们这群懦夫!”张鸣怒喝道。 副将被这一嗓子吼得双腿发软,急忙表示自己的诚心,“将、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会咽的下这口气呢!只是我认为此事还是从长——” “老子不想听你废话,”张鸣出声打断副将的话,他问道,“时瑾在哪里?把他给我抓过来!” 话音刚落,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时瑾掀帘而入。 “张将军,这是发生了何事?听闻殿下不幸遇难,还被儋州那些人羞辱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鸣见时瑾出现,眼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蹿得更高,他抽出腰间佩剑,指着时瑾的鼻子怒吼道:“时瑾,你还有脸来问!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若不是你出的什么鬼主意,说儋州城兵力空虚,我们怎会陷入如此境地?立儿又怎会带兵去码头,命丧黄泉!” 时瑾微微皱眉,神色间满是无辜与诧异,他解释道:“张将军,话可不能如此乱说。我时瑾一心为南虞,为太子效力,我待太子如何,你最是清楚不过的。” “此次作战计划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大家也都认同,才采用的。但谁能料到冯固他们会在码头附近设下重重陷阱,等待我们上钩。” “你说是拜我所赐,那是我让殿下负责这一块的吗?我们都同意殿下负责前往码头拦截援军,是因为我们都认为这件事情,是安全系数最高的。” “太子的事情,我也很痛心疾首,但张将军你要将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实在是不公平,有失公允。” 张鸣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剑因愤怒而微微颤动,“你倒是巧舌如簧!若非你情报有误,何至于此?今日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张将军,你征战多年,难道不明白战场上的事情,本就是千变万化,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吗?若事事都如计划所进行那般,那我南虞早就一统三国了。”时瑾神色寒冷,道。 “如今大敌当前,我军群龙无首,张将军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怪罪我的身上,不如想想我们后面该怎么做,是继续打呢,还是撤兵回南虞。” 张鸣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撤军?我绝不撤军!我一定要拿下儋州城,为立儿报仇雪恨!” 时瑾指着对面的几个营帐,那里面躺的都是半死不活,吊着一口气的伤兵。 “我们带来八万人,死在战场上的大约有两万人,伤员三万人,其中三万人里,有一大半是不能再行动、上不了战场的士兵。张鸣我问你,我们还拿什么跟儋州打?拿剩下三万弟兄的命,去打一个没有胜算的战吗?” 蛮免在旁弱弱道:“我同意少将军的话。张将军,如今我军士气低落,军心不稳,且经过此战,兵力折损有一半之多,儋州城戒备森严,再去进攻,无疑是以卵击石,必将造成更大的损失。 “南虞帝和朝中大臣知晓后,恐怕也会怪罪下来。依属下之见,撤军整顿,才是上策。待日后我们养精蓄锐,再寻机会攻打儋州城,为太子殿下报仇也不迟。” 剩下的几名副将也跟着道:“张将军,意气用事只会让更多的将士白白送命啊……” “够了!”张鸣打断他们的话,“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多言。此次进攻,我定会让儋州城血债血偿!” 说罢,张鸣掀起帘账,走了出去。 众位副将见此,无奈地摇头,其中有人道:“张将军已被仇恨蒙蔽双眼,难以劝服,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另一人道:“我们跟着去送死吗?要打他一个人打,我们回去。”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时瑾见此,出声道:“殿下已死,张将军便是我们的主帅,我们就先听他的,若到时情况真不利于我们,我们再撤兵不迟。” “我们不去,到时出了什么事,全责在我们。若我们去了,出了事,那全责就在张将军身上。” 持着“不去”意见的副将们听言,只好应了下来。 三个时辰后,南虞军再次兵临儋州城下。 张鸣骑着高头大马,立于阵前,望着城楼上的守军,眼中满是仇恨。 “将士们,为太子报仇的时候到了!冲啊!” 随着他一声令下,战鼓擂响,喊杀声震天,南虞军向儋州城涌去。 城楼上的守军在冯固的指挥下,沉着应对,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城下的南虞军。 战斗持续了许久,南虞军虽然攻势凶猛,但儋州城的防御固若金汤,始终未能攻破城门。 而南虞军却因伤亡惨重,渐渐露出疲态。 蛮免策马来到张鸣身边,焦急地说道:“张将军,不能再打下去了!我军已伤亡过半,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张鸣看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被仇恨所取代,“不行!不拿下儋州城,我绝不退兵!” 另一名副将闻言,心急如焚地道:“张将军,您难道要让这些将士们白白送死吗?” 张鸣咬咬牙,最终还是狠下心来,“继续进攻!” 副将无奈,只得返回阵中。此时,儋州城的守军趁着南虞军疲惫之际,打开城门,杀出一队精锐骑兵。 时瑾见势不妙,当机立断,大声喊道:“将士们,听我指挥!能战者随我阻击敌军,其余人速速撤退!” 说罢,他挥舞着长枪,冲向儋州城的骑兵。 儋州城的骑兵太过勇猛,南虞军渐渐难以抵挡。时瑾见已无力回天,他勒住缰绳,环顾四周,大声问道:“如今局势危急,再战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决定撤军,诸位谁愿意跟我回去?” 士兵们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战友,心中充满了恐惧与迷茫。 犹豫片刻后,有士兵开始响应时瑾,“我愿意跟少将军回去!” “我也愿意!” …… 很快,一大半的士兵纷纷表示愿意跟随时瑾撤离。 张鸣看着这一幕,心中又气又急,但此时他也无暇顾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瑾带着大部分士兵且战且退。 时瑾率领着这些士兵,终于突出重围,朝着南虞国的方向撤去。 张鸣则带着剩下的士兵,继续与儋州城的守军苦战。但终究寡不敌众,张鸣在副将的拼死掩护下,才得以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