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夫弃子后,夫君携崽创我家大门》 第1章 前夫抓过来了 “丞相大人到——!” “闲杂人等速速散开——!” 这两声吆喝着,人群纷纷散开,镇上热闹极了,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都纷纷的探出头来看看这传说中的丞相大人,都在疑惑着这么大个人物怎么会来这偏僻的小镇上。 可阮娇娇不一样,她老远的就看到这人了,吓得她连打叶子牌赢的钱都没收回来,一整个人就冲进屋子里面,把值钱的东西都打包起来,她想翻墙逃跑。 没想到一打开窗就看到了那厮! 只能先躲起来了! 可左转转右转转,发现这个破烂屋子里面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那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阮娇娇直接一整个人钻进了灶台里面! “阮娇娇。” 男人清冷冷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随之的还有那一群没素质的家伙翻箱倒柜的声音,阮娇娇整个人吓得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就怕发出一丝声音。 “抛夫弃子的事情都敢做出来,你难道还会怕我?” 男人的声音越靠越近。 简直就是夺命的鬼声! 阮娇娇吓得瑟瑟发抖,就恨不得把整个头埋进冷了的炭火堆里。 男人的嗤笑声传来,“你不出来,我就把这里点了。” “哥我错了!” “真错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阮娇娇甚至都不用权衡利弊,这话一出,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从灶台里面爬出来。 往她藏身的地方点一把火,阮娇娇一点都不怀疑,这是裴淮玉会做出来这种事! 但没关系,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 偷偷的瞧一眼前夫哥。 只见裴淮玉一身墨衣,这衣物一看就贵,站在这个陋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可他就那么静静的盯着从灶台里爬出来的女人,凉凉勾唇,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大人我错了!裴淮玉我错了!淮玉我错了!夫君……!”阮娇娇不敢猜测这个幽暗危险的男人的心思,只能不停的打着感情牌。 希望她能看在他们好歹也有五年婚姻的分子上,饶自己一条狗命! 裴淮玉一整张俊脸无温,幽冷的黑眸倏然眯紧,朝着阮娇娇伸出手来。 阮娇娇偷看到他身后的那些手下亮噌亮噌的刀刃,感觉脖子凉凉的,一时着急,把整个脑袋磕在地上死死的,“狗子我错了!” 听到了自己还是在乡下的乳名的裴淮玉伸出的手突然间就顿在了半空。 阮娇娇只是想打感情牌而已,但整个脑袋磕在地上,裴淮玉的表情她压根就看不见,见对方又没反应了,她就只能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看,在看到裴淮玉之前,裴淮玉到手就继续地伸了过去……帮她拍了拍头上的尘灰。 竟然能够嗅出几分温柔。 本以为是好意。 但那怎么可能呢? 男人黑眸微挑,似笑非笑,“阮娇娇,你怎么会错呢?审时度势,确实是一个常人下意识的反应,本相不怪你。” “不,你得怪我,我真错了,我这几年我一直在后悔,我当年就不应该偷花名册,害你和太子锒铛入狱,你还差点上了断头台,斩首示众,我罪该万死,我不仅抛夫,我还弃子,丢下两岁的安安就跑了!” 裴淮玉哼笑一声,可随之的却是那眼眸中难以遮掩的悲伤。 “之前是,现在也是,油嘴滑舌,把本相哄得团团转,让本相真的以为,我们曾经两情相悦,阮娇娇,你可曾有过一点点心?!” 可他手上的剑都已经抵在阮娇娇的脖子上,阮娇娇是真的不敢赌裴淮玉的理智,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就抱着对方大腿。 “怎么会没有心啊?!是人都有心的,狗子,我们真的两情相悦啊!你现在是大官了,当众杀了你的发妻,会影响你的官途的。” 阮娇娇就差没有撒泼打滚了,她将藏在袖口里的银钱,再往里藏了藏,她余光偷偷地看着那扇被她打开的窗户,算着有几成的可能性可以从这一帮子人手里逃脱。 却没想到裴淮玉有那么认真的语气问她,“你后悔吗?” 阮娇娇没有直接回答,甚至也没有油嘴滑舌,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一片死寂。 她自己知道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她说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甚至一切的事情都是在她清醒的意识之下做出来的。 除了那句后悔。 这句话是假的。 她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就算是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也会选择帮当年的太子的死对头,厉王,偷走那份决定着太子之位花落谁家的花名册。 又在裴淮玉拼命的从牢狱中逃出来只为见到她问一个原因时,自己又拿起手中的短刀重重的刺了他一剑。 那个时候,她看到了裴淮玉眼中的不可思议,愤恨,还有……悲哀。 可她还是一咬牙丢下所有人跑了。 对不起,裴淮玉,我没有选择。 …… 不用阮娇娇回答,单是看到她的犹豫,裴淮玉又怎么会没有答案。 “你以为后悔什么?值得你犹豫那么久?你看看你现在,住在一个漏风的草屋,屋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裴淮玉甚至还让人按住阮娇娇,不让她逃跑。 或者是太了解了,阮娇娇偷偷看一眼窗外,裴淮玉就已经让人把窗钉死。 一点点可能性都把它碾碎。 阮娇娇一被扣住,她藏着掖着的那五两银子就咕噜咕噜的掉了下来。 零零散散,抠抠搜搜。 就这五两银子,还被他手下抢走递给裴淮玉,阮娇娇可怜兮兮,“哥,那是我要补房顶攒的银子,我攒了好久了,要不先还给我?” 裴淮玉冷笑,“阮娇娇,你看看你现在,再看看本相,成为了整个大陆最年轻的丞相,锦衣玉食,你这五两银子,就算是拿去给丞相府的丫鬟当赏钱,丫鬟都嫌少。” 本来就是想羞辱阮娇娇的话,没想到阮娇娇眼睛噌得一下子亮起来了,“你们家丫鬟待遇那么好的吗?我那么久才能攒到五两银子,你们光赏钱就不止了?” 没心没肺。 那死出和之前一模一样。 可裴淮玉脸上可不好看。 肉眼可见的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副不想和她聊下去的样子,看上去就火大,“来人,把她给本相压回府!” 第2章 感情牌没用了 阮娇娇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那可怜的草屋离自己越来越远,有句话说得好,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好歹也是她住了两年的屋子,破是破了一些,也是真有感情啊。 “哥、裴淮玉、淮玉、夫君……” 阮娇娇手里还被绑着绳子,而绳子另外那头是裴淮玉,被他牵着。 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是被押上马车里坐着的,再不济,就是被扔在坐在马背上。 没想到这厮竟然耗不过五年夫妻情分,让她两条腿呼哧呼哧地走,这个男人倒是好,坐在马车上逍遥自在。 “有话就说。” 阮娇娇发现了,这车帘子都没拉开,裴淮玉是真不想见到她。 “我能不能回屋子里面拿个东西。” 裴淮玉没回答,马车停了。 阮娇娇本来还以为对方没答应呢,没想到呀,做了丞相就是不一样,都不用开口,手下的人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来世再报!”绳子一被松开阮娇娇拔起腿就想跑,然后又被水灵灵的押了回来。 阮娇娇计划失败,呜呜作响。 “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男人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阮娇娇深呼吸,一下子当着镇上那么多人的面冲下坡,后面几个士兵在后面追着。 裴淮玉身边的侍从恭敬的提醒道,“夫人,这怕是去拿和大人你的定情信物了,小的进那处草屋的时候就看到了,夫人这般穷困潦倒也没有把您当年送出去的玉佩当掉,可见心里还是有您的。” 裴淮玉当然也看到了那个定情信物。 可他确实是想不在乎的,“夫人也是阮娇娇当得起的?传话下去,要是被本相听到有人喊阮娇娇为夫人的,赏十杖,赶出府去。” 他怎么会承认自己还在乎。 “我拿回来了!” 没想到阮娇娇抱着两大罐酒就跑过来了。 自己的手下还跟着一人抱着好几罐。 阮娇娇这是恨不得把她私藏的酒都带上,“裴淮玉,我跟你说,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酒,我这两年就靠卖酒为生,但这些珍贵到我现在还舍不得卖出去呢,必须得带上。” 愤怒的裴淮玉一把把帘子掀开! 一副恨不得生吃了这个女人的样子。 “都给我砸了。” “啊啊啊不行啊裴淮玉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来!” “……” 事实证明,比冰冷的话更冰冷的事情就是裴淮玉真的全程让她走着回京城。 这两年为了离裴淮玉远远的。 阮娇娇还特地的跑到了离京城百里开外的偏僻小镇上来隐居。 现在好了,累成蛆了。 阮娇娇喘着粗气,“裴淮玉,你打算怎么报复我,就这样,督促我减肥?” 裴淮玉咬牙,“当然是让你永远的活在后悔当中,让你生不如死。” ”好哥哥,好夫君,要不然,你放我上去坐坐?实在不行,给我倒杯水都可以啊,加冰加糖,你知道的,我喜欢红糖,谢谢!” “嘶——” 阮娇娇手上的绳子是又硌又粗的麻绳,马车里的那人故意用力一扯,阮娇娇疼得只觉得整个皮肉都要掀了出来。 硬生生的被他拽得整个脸差不多贴在马车上,踮起脚来都快到极限了。 裴淮玉慢慢的掀开帘子凑到她眼前,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目光中的阴冷好似修罗地狱,“阮娇娇,你真的以为,本相是把你请回来当官太太的吗?” 阮娇娇被压迫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眼前的这个人,少年……男人……还真的是变了。 她原本也只是一个21世纪的清澈大学生,莫名其妙的就穿了个越,还是胎穿,但阮娇娇很快的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反正在现实世界自己也只是个孤儿,穿不穿也无所谓了,好死赖死的活着。 现代十几年,古代十几年,或许是没吃过什么苦头,自己的心态一直像十几岁一样,成熟不了一点,更不想长大。 再后来自己17岁的时候就和他阴差阳错成了亲,18岁的少年,掀她盖头的时候,都不敢看她的眼睛,整个手都在那抖,脸红成个猴屁股一样,自己可没少笑过他。 而现在……真粗鲁。 不过确实成熟了不少。 不好骗了。 自己都那么撒娇了,裴淮玉心肠够硬的,就这么看着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前妻直接两眼一黑累晕在路上。 清醒的时候竟然发现裴淮玉就那么压在自己身上,自己硬生生的是被痛醒的。 “裴淮玉,你混蛋啊!” 阮娇娇受不了他发疯,用力的想把他推开,让他从自己的身体里离开。 “痛吗?你有我痛吗?!你自己睁开你的眼看看!这是你刺的,现在还有你的痕迹!” “我留着这个伤疤,就是为了时刻铭记对你的恨!阮娇娇!你还真是够狠心的!” “我被关在地牢里时甚至都没怀疑过你,我想尽办法出去就是为了听到你的解释,可是你呢?觉得我死不了,再给我补一刀?!” “可惜了,你的刀插的太浅了,我还真的死不了,所以活着来折磨你了!” 男人几乎走火入魔。 裴淮玉发疯的抓着阮娇娇的手让她亲自的感受当年她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 那是一道很明显的伤疤。 炙烈而又刺痛。 阮娇娇鼻子酸酸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身上的疼痛远不及那颗心脏像被凌迟一般一片一片的割下肉来。 可当年的那一刀,又何止是只伤了裴淮玉他自己。 或许自己离他远远的,就是最好的结果,也是能给他带来伤害最小的结果。 可每当她想自暴自弃的时候,裴淮玉就会这样看着她,为什么明明自己都这么对他了,他还会犹豫,那眼神中偶尔闪过的一丝爱意,将是永远的枷锁。 阮娇娇,“所以呢?裴淮玉,要不然你往我胸口上插一刀,你就放我走,再怎么说我也给你生了个儿子,我也没欠你多少,要不然你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呗。” 彼此静默了几秒后,阮娇娇突然感觉自己腹处一凉。 男人眼中的阴戾很危险。 “生个儿子你就想一笔勾销了?阮娇娇你想不想再孕育一个生命,然后我们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第3章 一起死 阮娇娇突然间意识到些什么,怒骂,“裴淮玉,你这个混蛋,我才不想给你生!” 从这个角度,阮娇娇终于看清了裴淮玉的脸,依旧俊朗,依旧是站在那里就可以吸引自己的所有目光,只是多了一份岁月的沧桑感。 “你想给我生?你觉得你自己配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丞相夫人吗?我碰你和碰那些舞女是一样的!” 他用最难听的话去羞辱阮娇娇。 却依旧看不到阮娇娇眼里的一丝丝悔恨。 裴淮玉在折磨着阮娇娇。 而他又何时不是在折磨自己。 “我恨你,阮娇娇。” 他像是在对自己说的。 “我知道。” 阮娇娇点头。 “你还爱我吗?” 阮娇娇艰难的睁开眼,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裴淮玉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 “如果你只是想听到我爱你的这句话的话,我可以给你讲百遍,千遍……” “你不配!” 不配的话又为什么说到这里眼尾泛红。 裴淮玉看不清自己。 到阮娇娇几乎要精疲力尽的时候。 她迷迷糊糊的能感受到一个人在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在她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又慢慢的松开。 在昏迷之前迷迷糊糊的听到了这一段话。 “阮娇娇,你给我好好活着,我会用这余生和你一起折磨到死……” 折磨到死阮娇娇还以为是气话。 没想到裴淮玉是认真的。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好像受了虐待一样。 阮娇娇本来就许久未经人事的身子被他那么一发狠的折腾,已经快散架了,本来是想着这家伙发发兽欲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折腾到了天亮,中途浑浑噩噩醒了又昏,醒了又昏,现在就更难受了。 现在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脏兮兮的小破间,说句难听的,比她的草屋还脏。 这里是丞相府没错? 阮娇娇有点怀疑地东张西望。 应该是。 华丽的丞相府里能找到那么一件破破烂烂小屋可真不容易,没事,至少还是单间呢。 阮娇娇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就是不知道自己被分来什么鬼地方了。 “睡得日上三竿,死丫头,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小姐?!” 外面一声尖锐的老太婆的声音响起,完全不整齐的脚步声,看起来还不是一个人。 一踹门,这本来就不坚固的门更摇摇晃晃的了,阮娇娇吓得差点应激,“你们谁啊?!有病就去找大夫治,治病我可不会,嚯嚯给你来两针让你残个废还是做得到的!” 老婆子,“你你你……给我压住她!” “你什么你!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姑奶奶我挺有素质的,但也得对有素质的人有素质!” 本来身体就不舒服了,被这老婆子一吓,她更难受了,现在更是背着老婆子旁边的两个婆子一股脑的压着,“放在两年前,你们的主子裴淮玉姑奶奶都敢骑着走……!” “咕噜咕噜……” 阮娇娇被他们灌下了一碗难喝的药。 自己家里之前就是开医馆的,别的很难不会,可避子汤的味道,阮娇娇还是闻得出来。 “我是这里的掌事胡嬷嬷,你之后就负责打扫庭院,洗衣,烧柴……” 比起避子汤,更让阮娇娇头大的是这啰哩啰嗦的婆子像报菜名一样的给她讲工作事宜,“啊?!你们这丞相府是缺丫鬟吗?这么多活全是我一个人来干?一份钱打十份工?” “工钱?呵,”胡嬷嬷冷哼一声,鼻孔朝天,“就你这贱婢,如果不是大人心善,你这种爬床丫头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你难道也不在外打听打听,大人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臭不要脸的爬床东西!” 怪不得一进来她就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原来裴淮玉对外是这么说的。 还真是个大没良心的。 还爬床,明明是他抓自己来的。 自己还被他折腾了一夜。 “所以我是没钱打黑工?我可打听过了啊,当今圣上仁慈,就算是奴婢都是有工钱的,小心点啊,我可是要告你的。” “告官?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大人就是最大的官。” 好家伙。 规则就是掌权人说的算。 她这个样子去告官,别说见到官了,可能一踏进衙门大门她就能被绑回丞相府。 但阮娇娇最自豪的一点就是能屈能伸。 “好嘞,那胡嬷嬷,我先从什么地方做起呢?” “赶紧把这件衣服给洗了!大人的衣物你可得小心点,少了根线都能要你脑袋!” 阮娇娇只能呼哧呼哧的洗衣服。 一堆衣服,阮娇娇还以为裴淮玉喜欢把衣服攒着洗,想想他之前好像没这个习惯,还以为当官染成的癖好。 没想到这一堆衣物竟然只是一天。 好不容易全部洗完,阮娇娇整个人累得腰酸背痛的,那双纤长漂亮的手被这风吹的都红彤彤的了,“裴淮玉这个狗东西,天天打扮的像个花孔雀一样。” 那还怎么办呢?错在自己。 只能宠着了。 “还有这些!通通都洗了!” 本以为能够休息了,结果不知道哪来的两个丫鬟,砸了一堆衣物过来。 阮娇娇挑眉,指着这一堆衣服,“你可别说,裴淮玉还有穿女装的爱好啊。” 没想到那两个丫鬟被揭穿了之后不羞愧,反而咄咄逼人,“这是我的!再说,你这新来的多洗一些又怎么样?这么多废话干嘛?这就是丞相府的规矩,不洗就没有饭吃!” 吃饭…… 阮娇娇饥肠辘辘的,连早饭都没吃,空腹就灌了一碗避子汤进肚,现在整个胃难受的厉害,并不想跟他们吵架。 在打架和和平相处当中,阮娇娇选择了吃饭,“不就多洗件衣服吗?洗呗。” 结果洗了一天的衣服,热饭没吃到一口,去到吃饭的地儿时,就只剩下一些烂菜叶子。 她最后也只能吃些剩下的馒头饱腹。 而接连七日,裴淮玉一次都没有再踏入过这里,仿佛整个府里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第4章 以下犯上 一向不近女色的丞相大人突然间带了个陌生女人回来,别说府里的这群下人们了,就是这京城里的官宦人家都把这事当作饭后闲谈。 可裴淮玉接连七日不成踏进这里一步。 本来那些有点嫉妒心的丫鬟们就看阮娇娇不顺眼,现在越发的过分。 可想而知,自己总是被安排着最重的活。 但凡干的不好一些,吴嬷嬷就会苛扣她的晚饭,三顿饿两顿也不出奇了。 现在还要打水。 胡嬷嬷还让她日落之前把水桶都填满,不然又没饭吃。 要是再饿饿,她就真的要发癫了! “啊啊啊啊——”阮娇娇对天咆哮,吃力地提着沉甸甸的水桶,纤细的手指早已经被粗糙的木柄磨的生疼。 丞相府很大。 大到她打桶水都要走好远的路。 大到处处都让她觉得难受,窒息。 偏偏一只脚突然从旁边伸出来,阮娇娇一个踉跄,水桶脱手而出。 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初春的寒意顺着湿透的衣衫渗入骨髓,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整个人像个落汤鸡一样趴在地上。 随之而来的,就是春杏儿带头的笑声。 春杏儿是胡嬷嬷的女儿,二十多岁了都没嫁出去,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胡嬷嬷执意的觉得她的女儿能够成为丞相府的姨娘,然后就一直把这大姑娘的婚事推着,一推推到了现在。 与此同时,这也是胡嬷嬷处处针对阮娇娇的原因。 一群丫鬟都在笑。 不敢惹事的下人,抛来同情的目光之后,也只是匆匆忙忙的离开,谁不知道春杏儿是掌事胡嬷嬷最疼爱的女儿。 “瞧瞧,这不是阮娇娇嘛,几桶水打的都能那么慢,真想当主子啊?” “对呀,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裴大人对你也只不过是玩玩而已,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呢。” 周围人都是嘲讽的目光,但阮娇娇始终没有多说一句,默默的拿起桶来。 春杏儿看到她这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就来气,一把手伸过去想拽住她的头发,“你装什么清高?!你现在也只不过……” 却没成想被阮娇娇反手一压。 春杏儿愤怒地想要还手,却震惊的发现自己一动都不能动,“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把她压住吗? 当然没那么容易。 阮娇娇用力的拖拽着春杏儿,将她拉到井边,力道之大让春杏儿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快去喊人啊,这个女人疯了!” 冰冷的井边紧紧的贴着春杏儿的脖子。 直到她看到了阮娇娇一脸认真的丝毫不带手软,她终于开始怕了,恨铁不成钢地喊着旁边瑟瑟发抖的丫鬟们找人过来救她。 刚刚还在那里笑来笑去的丫鬟一哄而散。 而阮娇娇凑近春桃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就算裴淮玉带回来的人不是我,也轮不到你这种货色,”声音处处带着寒意,呼吸围绕着春杏儿的耳旁,“以其处处针对我,还不如放乖点,各自安好,毕竟……我也不想惹事生非。” 春杏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井边的青苔湿滑,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井口近在咫尺。 她能感觉到阮娇娇的手在微微发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压抑的愤怒。 春杏儿的上半身已经悬在井口,只要阮娇娇稍一用力,她就会坠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几乎失声,“我错了!我错了……!” “住手!” 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胡嬷嬷。 她看到她的宝贝女儿就那么被硬生生的压在井边,她心疼的差点就尖叫起来。 “阮娇娇,你疯了吗?快放开杏儿!你是想造反吗?!”胡嬷嬷厉声喝道。 来的人不仅是胡嬷嬷。 还有裴淮玉。 他就那么一袭长袍站在那里,面容清俊如画,偏偏眼神是冷的,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这闹哄哄的一切。 春杏儿余光看到了随之而来裴淮玉时,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喊,“大人救我!” 没曾想阮娇娇更加用力了。 裴淮玉终于冷冰冰的开口,“阮娇娇,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三日未见,这人还是同往常一样清风朗月,单单是站在那里,就无法让人忽视。 阮娇娇一放手,春杏儿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恐惧包围着她,连滚带爬的想到裴淮玉那边寻求庇护。 “大人!阮娇娇她刚刚就是想杀了奴婢!大人明鉴,求您为奴婢做主!” 胡嬷嬷也跟着跪了下去,一股子为民除害的正气道,“大人明鉴,阮娇娇这厮平日里就怠惰因循,现在更是狂妄到光天化日之下当场行凶,倘若不是大人来得及时,恐怕奴这女儿早已经丧命于此!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大人不可不管!” 可偏偏裴淮玉就是要绕他们所有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不知悔改的阮娇娇。 “你来说说看发生了什么。” “哥哥呀,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呀,你知道我的,小女子连鸡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阮娇娇又可怜兮兮的伸出手,手上到处都是伤,“我真的很认真干活了的,你看,我的手都变成这样了。” “要死了,要是都是老茧,哇哦,一碰哥哥的衣裳勾出线来可别叫我赔钱。” 这不怕死的话一出,全场都静默了。 在场的人谁不怕自带威严的丞相大人。 别看他年轻,可在官场上的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可是连三岁小儿都有所听闻。 可偏偏阮娇娇就是不怕他,事情惹得那么大,她还敢嬉皮笑脸的说这些玩笑话。 裴淮玉蹙眉,“再给你最后一次认真说话的机会。” 阮娇娇摊手,“是她先惹我的,我没想杀她,只不过想让她长点记性,谁知道你那么快就过来了。” 春杏儿听此话愤怒地想要反驳,但还没开口,裴淮玉更快一步。 “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阮娇娇,你当场行凶却是事实。” “况且,现在本相是主,你是奴,见到本相,为何不跪?” “还敢自称为我,你可知,以下犯上,当场行凶,双罪并罚,是何等惩戒?” 以下犯上这罪行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但可以知道的是阮娇娇难逃一罚。 胡嬷嬷见状一喜,大人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大人,这两条罪名,不管是哪一条,阮娇娇就算是被打死也不足为惜!” 这么多下人都是排排整个头趴在地上不敢抬起来,地位高一点的就是半跪着。 可就阮娇娇敢站着。 这些骨气对她来说确实没用,所以有的时候贱兮兮的说跪就跪,可现在不一样。 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 不然今日过后自己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我是良籍,并非奴籍,就算是丞相大人也不能私自的把良民……” “本相让你站着说了吗?” 第5章 二十大板 阮娇娇神色中闪过一丝错愣。 而裴淮玉嫌弃地拍了拍袖子,也只是以为阮娇娇碰了一下,他身后的下人见状连忙的搬出玉椅,服侍他坐下。 他居高临下的坐着,阮娇娇却卑微到了极致,偏偏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春杏儿对她下手,一次比一次过分。 再下一次难免的就是要她的命。 “况且是春杏儿四处招惹我,丞相大人那么大的官,总得讲讲理,是刚刚她故意绊我,如果不是我事先留意,就如她所愿,摔到那块锋利的石头边上,定然是血肉模糊……” 话被打断,“阮娇娇,你真的觉得本相有多耐心,听你说这些废话……” “砰——” 身后一个八尺大汉用力地踹了一脚阮娇娇的膝盖,阮娇娇吃痛一声,跪倒在地。 疼得她几乎伸不直腿来。 整个人几乎要趴着。 胡嬷嬷和春杏儿都在看好戏般看着,满脸都是小人得志后的奸笑。 胡嬷嬷又接着道,“大人,杏儿她自小性格乖巧,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说她是个机灵的丫头,又怎么会主动的去招惹阮娇娇,定然是阮娇娇满口谎言,想要陷害杏儿!” 裴淮玉抬眸,“照你的话,该怎么罚?” 胡嬷嬷恶狠狠的咬牙,“按照府规,杀人者应原地杖毙!” 裴淮玉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轻轻地沏开上面的浮尘,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阮娇娇,你可知错?” “我不知错,”阮娇娇挺直脊背,目光丝毫不带避讳,哪怕现在狼狈的跪着。 裴淮玉不愿意听她的解释。 阮娇娇自知说再多也无益。 场面一片喧哗。 裴淮玉微微的眯起眼睛,突然间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手指冰凉,力气大的厉害,用着他们之间彼此才可以听见的声音,“你不会以为这样子就可以离开这里,还把自己当做个什么玩意儿?” “我说没错,就是没错啊,”阮娇娇就算现在虚弱的说多几句话都险些咳出血来,可看见裴淮玉越发冷漠的脸,偏偏就激起了她那几分倔强,“裴淮玉,你有本事打死我,正好啊,一命偿一命,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纠缠的了。” 阮娇娇声音越坚定,裴淮玉心里的那股无名火就越烧的旺盛。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硬,冤有头债有主,你该跪谁就跪谁。” 裴淮玉指着在旁边跪着的春杏儿,“那个什么杏,你给本相站起来,站到她的面前,阮娇娇,你给本相好好跪着!” 阮娇娇不愿。 后面压着他肩膀的大汉手上的力度又加重几分,硬生生的把她的头按在地上。 泥巴粘在头发上,好些狼狈。 春杏儿见状,欣喜不己,“大人、大人,这些小事怎么还让您亲自的为杏儿而出头。” 阮娇娇哼哼的笑着,一改态度,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身后的那两只大手,“不就是跪吗?我会跪,用不着你们押着。” 膝盖火辣辣得疼,也比不过心中的苦涩。 一叩,两叩,三叩。 每一下都是大礼。 双腿已经麻木,却不肯放松一下的力道。 整个额头几乎出血。 汗水几乎模糊了视线,可阮娇娇依旧倔强的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该罚要罚,二十大板一板都不能少,胡嬷嬷,教她好好学学做奴是什么样子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虽说和杖毙比起来,还有可能捡回一条命,可二十大板对于一个大汉来说都难以吃得消,更何况是阮娇娇一个姑娘家。 宫里面传出来就有一个宫女因为偷情被打二十大板活活打死! 而阮娇娇这看上去瘦瘦弱弱的身子骨,这二十大板能不能撑过去都另别他说。 这是连他们这些下人都清楚的事情,可后发命令的男人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声线低沉平稳,仿佛在陈述着一件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 阮娇娇艰难的抬起头来,她的自证显得那般无力,可偏偏比起身体上的疼痛,男人的羞辱令她更无处可去。 裴淮玉微微俯下身子,也只是为了羞辱他,“本相不会让你死的,但本相会让你生不如死,阮娇娇,你就给本相好好受着,你现在身上全然的疼痛都比不过当年你的狠心。” 裴淮玉把话撂在那里,便就那么走了,头也不回,更不会心软。 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这狗男人还真的就这么走了。 羞辱自己,他就这么高兴吗? “啪!” 将二十大板打下来竹板带着风声,重重地落在阮娇娇的臀上,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却紧咬下唇,一声不吭。 胡嬷嬷在旁边舒服靠在椅背上,像打了胜仗一样的春杏儿乖巧的蹲在旁边给胡嬷嬷捶腿,那母子俩笑得高兴,“娘就说,裴大人对你有意,都看不得你被欺负。” 春杏儿一脸娇羞的,“杏儿知道。” 胡嬷嬷瞧这着一声不吭的阮娇娇,不爽地嘴里的瓜果壳往阮娇娇那边吐着,指挥着掌竹板的下人,“都用力点!没吃饭吗?!” 越发用力了。 一下、二下、三下…… 竹板一下又一下地落下,每一下都在阮娇娇的臀上留下一道红肿的痕迹,布衫也被打得绽裂开来,隐隐渗出血丝。 凡胎肉体哪里招得住这般虐待。 阮娇娇很快疼得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就这么被关在了一座败坏的柴房里。 刚想起身,却疼得冷汗直出。 “真凄凉啊,打完我就留我烂在这了。” 背后传来一阵又一阵不是常人能承受的疼痛,她不用看都知道有多惨烈。 一阵寒风吹过,阮娇娇又再一次发现了这个柴房的屋顶都是漏风的,风猛地一刮,屋顶上那些碎掉的木渣险些让她的旧伤又添新伤。 在这个世界二十来年,众亲死的死,走的走,要说之前一直挂念着的,也就是裴淮玉和他们的孩子安安,现在看来,一切都好,自己的生死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可那二十杖下来,她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撑不下去。 “哗——” 破烂的柴房里北风刮刮的太孤独了,别说伤药了,连一滴干净的水都没有,陪着她的就只有那几个路过的老鼠。 疼得她只能边自言自语,自嘲自画,“本来还以为会有什么话本的桥段,裴淮玉会偷偷的让人给我放放水,做做样子,打了像没打的一样……” 可事实上,从头到尾连他的影子都没出现过,也是,裴淮玉这样恨她,怎么会出现呢? 恨她也好。 无所谓了。 可是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当手背擦过脸颊,一片湿润,不知何时,泪水早已悄然滑下,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悲痛生根发芽,无声呐喊。 第6章 是裴淮玉身上的味道 本来以为睡着了,背后的伤就感觉不到疼了,可阮娇娇一日未曾进食,直到大半夜的时候,又被饿醒。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知今夕何年。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可她现在爬都爬不起来,更别说照顾自己。 柴房里总是能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有推推门的,推推窗的,什么都有,本来这次也以为是老鼠,可还真的偷偷摸摸的进了个人。 十几岁的少年人,穿着下人的衣服。 “大牛,没想到啊,有长进啊,这次敢偷钥匙过来看看你娇娇姐姐啦?” 大牛是丞相府里一个烧柴火的小徒弟,和阮娇娇的处境相差不大,他是因为结巴所以不受待见,被那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的胡嬷嬷三天饿两顿。 所以他们是在一起偷厨房的粮相识。 大牛不停左忽右看的就怕有人来,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冒着风险过来了。 “俺、俺听到胡嬷嬷说不准让人过来给你送伤药和吃的,俺担心你,所以俺、俺偷偷的从厨房里拿了两个馒头。” 阮娇娇一下子激动的没控制住力道,差点把大牛拍飞,“姐姐真没白疼你!” “如果、果不是有娇姐,俺、俺那次饿得不行偷吃馒头被抓,早已经、已经被赶出去了,俺不能丢了这份工,阿爷他需要工钱买药,所以,娇姐是俺的恩人……” 大牛还在煽情着。 阮娇娇早就囫囵吞枣地把那两个大馒头给咕噜下肚了,吃完了之后什么都没听见,愣愣地看着因为说了心里话不好意思的大牛,“你说啥?” “没、没……” “没事的话就来帮我涂上药。” 一见阮娇娇准备把外裳脱掉,吓得这个纯情大牛差点就跳起来,连忙捂住眼睛,连结巴都不结巴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阮娇娇向来就没这么多讲究,“大牛呀,我受伤的是pg,我自己涂,我看不见,况且我现在整个人趴在这里,我连腰都动不了,你要不就行行好?” 大牛经历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最后他们俩只能商量出一种折中的方式。 大牛把眼睛蒙上去。 阮娇娇不回头看他。 大牛说自己要出去调整一下状态,阮娇娇自己的就在柴房里把遮住伤口的衣裳处扯开了,方便涂药。 “嘶——” 柴房里的门年久失修。 有人一进来,阮娇娇就听得见。 “大牛,姐姐我要等你等的花都谢了,我这个黄花大闺女都不害羞,你就害羞。” “话说,你什么时候准备成亲啊?姐姐我跟你说呀,你那么容易就害羞,又不爱说话,很容易娶不到媳妇的……你轻点!” 冰凉的药膏涂在伤口的那一瞬间,阮娇娇本来就疼得倒吸口冷气,没想到那只手的主人越发过分的往她伤口一摁,疼得她差点就想回头拍他一巴掌,最后还是遵守诺言。 说好不回头的。 “我跟你说,我就认识一个人,他要不是貌美如花的我从天而降,拼命追他,他五十岁之前,我打包票,别说媳妇了,他连个母蚊子都娶不回来,你可千万别学他哈……啊!你再给我摁一次试试,我真的回头打你了哈!” 阮娇娇疼得冷汗直出。 或许是这个小少年对这些事情害羞? “你要是不喜欢我说娶媳妇的事,我就不说呗,我只是一个人在这柴房里太无聊了。” “不只是在柴房里无聊,那个裴狗子就是故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让府里的人都别靠近我,不然像我这么貌美如花,生性开朗的美人怎么会在这个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啊啊啊凄凉啊!” 四处都是烂肉的伤口被冰凉的药膏覆盖着,阮娇娇感受到凉凉的触觉,也便没觉得那么疼了,只是药膏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气,阮娇娇对香味向来敏感,她能闻得出来,这个药膏不是普通的药膏。 偷主人家的药膏和厨房里偷几个馒头的罪行性质完全不一样。 “大牛,这药膏不是你的?你可别偷……”阮娇娇刚想回头警告这个年幼无知的大牛别做些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结果就被一只大手就那么硬生生地拦着她回头。 “不让我回头就算了呗,但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声,有些事情,不能做就真的是不能做,不是还要赚银子回去治你阿爷的病吗?你阿爷可就只有你了,如果你进去蹲大牢了,他就是一个人了。” 给她涂药膏的“大牛”全程连吱一声都没有,但手感恰到,身后的伤口没那么疼了,就只是她现在有些发烧,头有些晕。 可她还是想跟后面的人说说话。 只是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说到哪去了,“春杏儿平日欺人太甚,她还一心的想当丞相府的姨娘,但其实我这几天发现了,春杏儿其实早就耐不住和府里的另外一个下人有染了,我手里有她的把柄,所以我这次才敢这么对她,就是想着拿这件事情威胁春杏儿私了,吓吓她,然后最好能离我远远的。” “只是没想到裴淮玉就突然间来了,不过他连听我狡辩都不想听,看起来是真讨厌我了……” 阮娇娇说着说着,自己那头就忍不住的垂下来了,喃喃自语,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只能感觉到背后给她涂伤口的那只手顿了顿。 而阮娇娇在昏迷过去之前,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冷白梅香,是裴淮玉身上的味道。 这么多年了,一直都不带变的。 靠近时就总令人安心。 …… 可后面接连三天,大牛没出现过,裴淮玉也没来过,如果不是每天会有人给她送来个发霉的馒头,阮娇娇都怀疑他们把她给忘了。 …… 直到第四天,阮娇娇终于被放了出来,可惜第一个见的人来者不太善啊。 “死丫头,还睡?!看我不踹死你!” 阮娇娇猛得睁眼,精妙地躲开了胡嬷嬷一大清早的灵魂一脚,意外地发现背后的伤口已经大好,已经可以灵活地翻滚了。 就挺想问问大牛买的是哪家的药膏,效果比她自己捣鼓的那些药草好多了。 阮娇娇的无视,让胡嬷嬷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折辱,况且身后的那群小丫鬟都在看着,便更加的多了几分怒气,“你还敢躲?!” 阮娇娇扶着那堆起来的柴站了起来,“哎呀呀,一大清早那么大怒气,瞧瞧你眼角上的纹又多了一道。” 胡嬷嬷被她这话吓得赶忙地到井边看看,阮娇娇跟着出去,春杏儿就紧张的大喊,“娘!小心这贱蹄子会把你推下去!” 阮娇娇假装遗憾的叹气,“杏儿呀,看起来你被吓得不轻哦。” 至少短时间内,春杏儿也不敢来招惹她。 胡嬷嬷指着阮娇娇的鼻子喊,“你这丫头片子一躺就是三天,可把你舒服着了,看看现在日上三竿,水缸里的水却一滴不见,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要用水,你该当何罪?!” 让一个病人打完全府上下下下用的水,打不完,还要将罪着安在她的身上,阮娇娇真的再一次见到了人的素质下限。 “胡嬷嬷,阮娇娇……阮娇娇……” “有屁快放!” 插了一嘴的小丫鬟瑟瑟发抖,“阮娇娇好像已经把水打完了。” 确实,缸里面满满的都是水。 阮娇娇瞧着又加把劲的哭天喊地,“嬷嬷要不然看看这缸里的是什么,我真可怜啊,弱小无力还要被胡嬷嬷诬陷,大家快来看看,保不齐下一个被诬陷的就是你了。” “你、你、你……!”胡嬷嬷就算再气也说不得什么。 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胡嬷嬷走后那些看好戏的下人也纷纷的散了,只有阮娇娇看着那缸里面满当当的水陷入了沉思,她想了在柴房里出现的那股熟悉清冷白梅香。 第7章 躲不了的原剧情 阮娇娇还以为她刚被打的那天晚上裴狗来过,结果到处转悠着问人,他们都说裴丞相这几日忙于政事,几日都住在宫内,刚刚才回府。 这话一说出来,阮娇娇一度都怀疑是那天自己发烧烧过头了,不仅对那天晚上的事情没什么印象,现在还能出现幻觉。 不是裴淮玉,那就是大牛了。 可眼下大牛都不知所踪,平时常常见面的厨房都不见他的踪影,直到听说了大牛前几日因为偷窃,被打了十板后,扔出府外的消息! 据说这还是裴淮玉的授意! 他这个小孩能偷什么?! 不就是为她偷的那瓶药膏吗?! “裴淮玉果然就是来过!” 阮娇娇一路朝着裴淮玉的寝室过去,因为受伤,踩在地面的步子并不规律,可处处都先发着她内心的不满。 “夫、阮小姐,你不能进去!” 裴淮玉的贴身侍从阿九远远的看着就迅速的拦截在了前面,那个时候裴淮玉大老远的把阮娇娇拖回来,他也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非常清楚阮娇娇尴尬的身份。 可主子前几日让他拿过来的药膏,分明就是拿去给阮小姐的。 这让他又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那主子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不在乎阮娇娇。 “裴淮玉!你给我出来!” 阮娇娇看着面前身强力壮的阿九,旁的还挂有一把佩剑,她就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扯着嗓子大喊。 她今日必须要见到裴淮玉! 阿九面带为难,可又不能不拦,阮娇娇是主子的人,浑身还是伤,别说用点力了,就算是碰一下也没那么大个胆。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片刻的犹豫,阮娇娇手里抓着的从灶房里顺出来一把的面粉泼向他的眼睛处,他忍不住的闭上眼睛。 阮娇娇就趁着这个空隙跑了进去。 他抓都抓不住,“阮小姐万万不可!主子正在更衣,一个时辰过后要面见长乐公主殿下,况且阮小姐您现在进去也不合适呀……” “进来。” 比阮娇娇更快一步闯进去之前,清冷的声音透过寝室的门传了出来。 打开门后,扑面而来的还有熏香。 这个不是裴淮玉平日喜欢的味道,那就只能说明他是为长乐公主殿下特意点上的。 “为本相更衣。” “我不!” 阮娇娇才不想给前夫哥更衣,更何况他还是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见新欢,自己到底有多贱,才沦落到这种地步。 “大牛的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他确实偷了东西,可……” 没等她讲完,男人长臂一伸,轻易的就抓住阮娇娇的手腕,用力一拉,阮娇娇便踉跄的跌入他的怀里。 “伤口现在好不容易才好了些,如果你不想伤口再次撕裂的话,就乖乖听话。” 裴淮玉控制了力度,没成想一向没心没肺的阮娇娇却好像真的动了心一样,疯狂的挣扎,导致于她的伤口再一次的溢血。 “你就这么在乎那个男人?” “还男人?他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我们只不过是朋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还脱去衣物让他帮你上药,是你没有心,还是故意的?!” “所以你承认就是你安排的?他就只有一个生病的阿爷,他是偷窃被赶出去,在京城任何一户人家哪还有他的落脚之地?是我指挥的,要杀要剐,要被赶出去是我!” 裴淮玉凑近阮娇娇的耳畔,一字一句的说道,“本相碰过的东西,就算不要了,烂掉了,也轮不到其他男人碰!” 呼出的热气洒在阮娇娇的颈脖处,她忍不住的浑身颤了一下,可那漂亮灵动的眼睛,却少不了一丝的挑衅,还是装作毫不在意的笑着,“裴淮玉,我都允许你去找新欢,还是尊敬的长乐公主殿下,我怎么不能找下家,那么霸道的,你还以为你是什么霸总转世吗?” 阮娇娇嘴边总能冒出几个新鲜词汇,裴淮玉就算和他认识了那么多年,相处在同一屋檐下那么多年,裴淮玉依旧没全懂。 没懂不要紧,裴淮玉就是听的出来阮娇娇赤裸裸的挑衅,皱了皱眉头:“本相的事情你还不配指手画脚。” 阮娇娇因为他的话顿了一下。 不配指手画脚…… 是啊,阮娇娇对于他穿的这本书的情节忘却的大差不差,可男主角裴淮玉得官配就是当初的太子,也是如今的皇帝陛下的亲妹妹,长乐公主。 在书中的故事,裴淮玉应该是在进京之后就和长乐公主彼此一见钟情,然后在太子的推波助澜下,私定终身,很快就成亲了。 结果是因为她的出现,阮娇娇跟着裴淮玉进京的时候,她故意在路上拖延时间,让裴淮玉晚些日子才能进京,只是为了让裴淮玉顺利躲避和长乐公主爱情剧情线。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只不过后面还是难免裴淮玉和太子的妹妹长乐公主见面,只不过裴狗子全程就盯着自己看,对长乐公主似乎并不上心。 阮娇娇还以为躲开了这个剧情。 可如今裴淮玉似乎又走上了这条线。 所以他现在是喜欢上长乐公主了吗? 那也好,反正在书中的故事里,他们就像是所有人说的那般,天生一对。 要是裴淮玉娶了公主,在朝廷上哪还有人敢对他说不,看不惯他的那些人都可以闭嘴了。 只不过……阮娇娇自己都说不清楚,现在她的心情怪异的很,酸涩的,难以自拔的。 偏偏一滴温热的眼泪不争气地落入手背。 阮娇娇意识到自己的难堪,又恨自己的懦弱和自私,她用力的将眼泪擦开,倔强:“疼啊,都怪你,伤口疼得我都控制不住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夹着一丝丝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里挤出来的。 裴淮玉的身体猛地一僵,整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揪住,疼得厉害,可硬生生的拽着她的那只手,却又舍不得放下。 好像放下了,眼前的这个人就再也不属于他了。 阮娇娇被自己强行抓回来为奴为婢,被自己强压着对罪魁祸首跪下,被自己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羞辱,这些她都没掉一滴眼泪,现在却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落泪。 裴淮玉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他几乎要陷入她的眼泪当中深陷。 明明眼神中满是慌乱和紧张,却又顾作凶狠的,“不许哭!” 第8章 你就这么不在乎你的儿子吗? 没成想阮娇娇直接就仰头大哭,“你让我别哭我就别哭啊,痛死了!” 那眼泪半真半假,阮娇娇收放自如,时不时还偷偷的瞧着裴淮玉的反应。 两年前,阮娇娇拿捏了裴淮玉就吃这套。 两年后,裴淮玉还是吃这套。 他肉眼可见的就慌了,头大的厉害,“阮娇娇!” 阮娇娇眼泪是假的,可背上那溢出来的血却真的,为了闹腾裴淮玉放过大牛,阮娇娇都顾不上自己的伤口裂开后会不会留疤了。 裴淮玉无奈地将她抱起,让她在自己的床上趴着,“你向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安静趴着,我给你上药。” 他的记忆的思绪漂浮在很久之前。 裴淮玉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阮娇娇嫁给了一无所有的他,刚成亲的那年裴淮玉被小人暗算,夺走了去大书院学习的机会,还被那群小人打了一顿,躺在床上好几天。 阮娇娇总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就背着他去闹了几番都无果。 后来为了他去求见隐世的名师收他为学生,不仅接连去拜访,还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终于用自己真诚的心获得了让名师一目他的作品,展现才华的机会,收他为学生。 而阮娇娇因为在雨中跪了一夜,发了一次很高的烧,小命差点救不回来。 每当想起那一刻,裴淮玉只会觉得自己不值得那么好的姑娘为了他做到这一步,以及,他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厉王…… 是皇权的诱惑吗? 阮娇娇分明不是这种人。 “当年……” 阮娇娇舒服地趴在床上,正享受着大权臣裴淮玉细致入微的擦药。 裴淮玉在她背后低估着什么,她也听不清,还想凑近听听,结果一个清脆的孩童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父亲,儿子求见!” 阿九叩了叩门,声音略显慌乱,“主子,小少爷说有急事找你。” 阮娇娇身上的衣裳都脱了一半,方便涂药,突然间听到儿子的声音,那一闪而过得惊喜后面是有种被抓奸的慌张。 “这一堆死衣服这么难穿!” 阮娇娇扯着衣服,后面发现涂着药膏不好穿,一手抓起鞋子,一手拎起衣裳,单脚跳着往屏风后面跑,不忘瞪了裴淮玉一眼,“我、我……我先到屏风后面躲一下!” 裴淮玉见阮娇娇慌乱躲起来的模样心生不悦,“你就这么不想见到你的亲儿子?阮娇娇,你还真是没有心,见到我这么久,一句有关于你儿子的事情都不过问。” “裴淮玉,你有本事是裸着的人是你,以后让你儿子看看!” 阮娇娇把自己的衣裳拼命地捡起来,现在是越着急越穿不了,翻了个白眼给裴淮玉。 她都不知道裴淮玉现在在呕什么气。 裴淮玉垂眸,他不明白阮娇娇怎么会冷血到这种地步,更懊悔自己的无能。 低声,“你可知道,裴祈安在两岁时,因为你的背叛,亲生父亲落入大牢,生死不明,亲生母亲一走了之,抛夫弃子,所有人都把裴祈安视作累赘,扔在街边自生自灭。” “他那年才两岁,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那年还是历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季,他就那么硬生生的在外面当了近个月的乞儿,为了活下去,只能和野狗抢口饭吃。” “被我捡回来时,他的身子骨早已经一弱再弱,落下病根,一入冬日必连发几日高烧,事到如今,还得靠药吊着条命。” “你对我再怎么残忍,可裴祈安,始终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听到这话时,阮娇娇穿衣服的时候愣了一下,她也是个人,是个母亲,十月怀胎,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该怎么解释,她并没有想抛弃安安,她只是不想拖累安安! 她是穿书者。 可惜没有女主的命。 没有生在一个官宦人家,也没有拿到种田文女主的金手指。 甚至刚穿越的时候,她有想过将现代技术发展在古代里,也试过去大山里面捡人,看看能不能捡个皇亲国戚回来。 结果都失败了。 后面才意识到了自己平凡。 但好在她穿的这个路人甲农女虽然家境贫寒,家里的小医馆几乎快倒闭,但家里幸福美满,没有极品亲戚,双亲都是极好极好的人。 在现代的时候孤儿了一辈子的她,好不容易有个家,对此,她并没有任何怨气的地方。 可惜,老天偏偏就不让她顺利的过完这一生,厉王不请而来。 她在房门后面偷听,才知道她那普通老爹是隐居的老太医,并且有一门独创的治疗不孕不育手法。 厉王就是为此事而来。 自己在那一次偷听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除了厉王,还有太子,长乐公主。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只是穿越到了一本书写权臣裴淮玉精彩人生的小说当中! 后来,厉王他怕自己不孕不育的事情曝光,影响他继承皇位,就残忍的屠村! 而自己也只是因为贪玩夜不归宿才逃了一劫。 那是一个黑暗的一夜,她甚至都来不及悲伤,一路的狂奔,结果还是被厉王抓到。 后来得知自己的父母还活着。 她只能利用自己看书得来线索,提出帮助厉王扳倒太子的条件,她会前在太子身边为厉王争取情报,求厉王放过自己的父母。 那个时候皇帝殿下已经知道太子受伤一直在裴淮玉那里养伤,厉王不敢乱动,便答应了她,在此期间会保她父母平安。 她没有办法,原本是想靠近太子,潜入敌人内部,但她总得要一个身份留下来? 他们穷成这样也请不起丫鬟。 太子已经有太子妃。 她就只能冒充裴淮玉的娃娃亲留了下来。 后面没想到真的稀里糊涂和男主成亲了。 再后面,裴淮玉向世人展现出来的价值越大,厉王就越能够接受,阮娇娇在裴淮玉别当卧底的事实。 再后面,裴淮玉因为自己入狱…… 再后面,裴淮玉被自己刺了一刀…… 可她怎么能说那时候是为了救他,甚至受了伤的裴淮玉能够那么顺利的逃出牢房,也只是因为自己在狱卒的酒里下了药。 只是没成想,裴淮玉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她,她没有办法才刺伤了他,仅致他昏迷,又将他连夜的拖到城外里避险,保他一命。 有命在,凭裴淮玉的本事他就能东山再起! 第9章 是不想要! 然而她帮了裴淮玉的这件事情被厉王发现之后,厉王便残忍地杀害了她的父母。 那一刻,自己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谁都救不了! 而安安,也是个可怜的人。 他有一个自己这般没用的母亲! “我带不走安安,我只能给了一大笔钱给那户受过我恩情的人家,让他们帮我照顾安安,直到事情落定,你就会得到我留给你的消息,让你再把安安接回来。” 阮娇娇知道自己的解释很无能,可她没办法在面对命运的时候既要又要。 每当看到裴淮玉对她失望的表情,她又怎么能够当作没事发生一样。 可裴淮玉对她抛夫弃子的事实根深蒂固。 他就站在那里,周身的气息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窖,“你是带不走,还是不想要,或者说,你觉得裴祈安拖累你另找新欢了?” 外面又传出来一阵叩门声。 是四岁小儿:“父亲。” 阿九不知道里面僵得要死的情况,他向来就怕这个风一吹就倒的小少爷,况且,小少爷和主子长得就像,那小脸板着的时候,就更像了。 安安垂眸,“阿九叔,下人分明看见父亲进了寝室的,为何父亲不愿意见我?” 阿九深呼吸,“小主子,你等等哈,说不定你父亲现在有要事要忙,您看,现在风大的厉害,要不然小主子你就先回去休息,等主子他忙完了之后,您再过来怎么样?” 安安有点失望,手里还拿着一卷书卷。 “进来。” 裴淮玉的回应终于来了。 安安那板着的小脸一下子舒缓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裳,整理仪态,才欣喜地小步小步跑进去。 安安年纪小,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算感觉到了他平日里那不苟言笑的父亲有所异常,可他也说不清是哪里的异常。 “父亲,儿子已经将《诗经》悉数背下,还望父亲抽阅。” 阮娇娇在屏风后面躲着,原本是想着跳窗逃跑,可一听到安安的声音,她还是忍不住的停下来,她走之前,安安还是一个话都说不齐的孩子,现在都会背这些难嚼的经书了。 挺直身板,那小脸,和他父亲极像。 安安虽然身子骨不好,可在念书的方面,天赋和他爹不分上下。 同龄小孩还在启蒙,他却已看得懂经书。 可阮娇娇觉得这样不好,安安这一板一眼的样子,不用看都知道,裴淮玉对他极为严格,就像是裴淮玉之前对自己一样。 刚成亲时,阮娇娇看不懂古文,也不想学这些难嚼的经书,更何况自从刚穿书进来的时候一腔热血地想用现代技术改变古代失败后,她就更不爱念书了,可裴淮玉就是整天给她灌输那些有的没的圣人道理,还亲自教她书法。 只是那张完美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的脸,就这么抓着自己的手,一笔一划地教…… 阮娇娇就更静不下心去学了,全程就盯着对方的脸看。 这个时候裴淮玉会弹她脑壳,“字是长在我的脸上吗?” 阮娇娇壁咚,摆姿势,“如果长在你的脸上,我可能会更认真点。” 然后她就从每天练一板大字到两板。 还被拍了一尺板。 可怜巴巴。 她不写,裴淮玉就盯着她写为止。 自己那个时候没少在背后骂裴淮玉。 但还别说,有了这些东西,她后面在这古代的日子也算是好过,来个迂腐的书呆子自己都能跟他掰扯两句。 当朝如果不是女子不能进考,阮娇娇觉得自己高低也能混个小官当当。 不过她左右不喜欢当官,就喜欢自由自在,这些规矩对她来说有的和没一样。 而安安完美继承了他爹的优点,念书有一手,可他背书背得都那么顺畅了,裴淮玉还是不满意,“下则还不够熟练。” 淡淡的,一点表扬都没有。 阮娇娇在后面听着就烦,要是她的话,她一定要狠狠的亲亲她的乖儿砸。 “父亲……”安安似乎有话要说,说之前还怕父亲拒绝,小心翼翼地过去给父亲沏了杯茶,犹豫了半刻才缓缓开口,“儿子近日来已经好好的喝药养身体,您写的书中有言,官员只有贴近民生所处,才能明白民生所需,造福百姓,所以……儿子想出去看看。” “不行。” 裴淮玉想都没想就毫不犹豫拒绝了。 阮娇娇听着有些生气,“小孩子不就是想出去玩玩吗,更何况孩子还说是去学习,裴狗子真是过分……救命……!” 话音刚落,自己刚刚就是多靠近听一听,却将屏风碰倒,一整个人五体投地的摔了。 “嘶……” 阮娇娇抱着自己的脑袋,抬头就见这一大一小极为相似的脸庞,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 裴淮玉没反应就算了,可安安怎么就随了他爹那股子死闷葫芦的劲儿,多余的反应都没有,除了那可爱的让人想捏圆捏扁的脸蛋,其余的一点都没小孩子样子。 阮娇娇瞧着被自己又摔碎的屏风,上面的花纹独特而又精巧,看上去就价格不菲。 她有点没有底气,“裴淮玉,这个应该……不用我赔……” 裴淮玉呵呵笑着,一股子阴湿劲,“不用赔钱,赔个脑袋,这是御赐的屏风。” 阮娇娇缩了缩脖子。 每次做坏事就这死样。 安安问,“父亲,这位是?” 他对两岁之前的记忆早已黯然无存,对于他的亲生母亲也是,父亲不喜同他诉说母亲的事情,他仅仅从身边的人口中得知的与母亲有关的事,也只是一些关于卑劣事迹。 对于裴淮玉房里突然间出现的女子,明明记忆中并无此人,可安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单单是站在这里,自己就会觉得这个女子格外的亲切,莫名的想要靠近。 裴淮玉没有直接回答,看起来是想将问题抛给阮娇娇,他想听阮娇娇自己说。 只可惜,让他失望了。 阮娇娇狼狈的起身,拍拍身子,对着安安却好似无事发生,“安安对,我是你父亲的故友,你可以叫我娇娇姨姨。” 裴淮玉听此话,手指一寸一寸的收紧,青瓷茶盏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从杯壁蔓延开来。 “咔嚓”一声,在他的掌心碎裂,瓷片刺入掌心,鲜血蔓延着手腕滴下。 比起只是让他感觉到有些亲切的陌生人,安安更担心裴淮玉,赶忙地去找阿九。 就连儿子都会面露紧张,可阮娇娇不会! “滚!”裴淮玉低吼一声, 不知道是和阮娇娇讲的,还是安安讲的。 第10章 儿砸! “好嘞!”阮娇娇飞速的夹起尾巴就往外跑,还顺手的带走了安安。 留裴淮玉一个人气得头疼。 “父亲他……”安安一步三回头。 阮娇娇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不管是放在两年前还是两年后。 自己气裴淮玉的时候不比现在少。 “安了安了,他要是那么容易就生气,早就被我气死了。” 安安本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跟着阮娇娇离开,父亲受了伤,他理当多关心几句。 可阮娇娇总给他总似曾相似的感觉。 隐隐约约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推动着他,就那么毅然决然的跟着阮娇娇出来了。 阮娇娇注意到安安时不时就偷看着她,一个四岁大的小孩,心智实在沉稳,可有一些小动作难免过于明显。 “安安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安安因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连忙地避开视线,“君子有言,盯着女子的脸看是很失礼仪的行为,是安安失礼了。” 安安垂着眼睛,一脸歉意的模样,小小个的,脸上还有一丝丝的婴儿肥,阮娇娇简直就被可爱到了,一下子没忍住,趁安安不注意,直接将他抱起,狠狠的亲了他一脸,“啊啊啊啊安安你太可爱了。” 安安下子就被亲蒙了! 自记忆起,父亲对他向来严格,教导他克己守礼,从未有什么亲昵的行为,却没成想,今日就被阮娇娇亲了。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和娇娇姨姨不用那么客气!” 安安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挣扎的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这是不合规矩的,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够随便亲男子的脸?!” 结果阮娇娇趁其不备又亲了他的小脸蛋,“可你是男孩子啊,不是男子,你要是不问的话,我就又要亲你了。” 安安自己都很意外,内心告诉他,自己并不反感阮娇娇的亲昵,甚至……有点喜欢。 “娇娇姨姨定然是父亲很重要的人?” “安安怎么就得出这种结论来了?” 阮娇娇倒是觉得裴淮玉该恨死她了,如果非得要说重要的话,呃……哪壶不提提哪壶。 给自己涂药估计也只是怕自己真挂了。 他说的,想让她生不如死。 安安:“因为,父亲对你很特殊,他向来不允许任何女子进他的寝室……总而言之,你先放开我,这样子于理不合。” 安安本来以为今日被亲就是底线了。 却没想到阮娇娇竟然还带他去一个偏僻的小角落,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那么听话跟着过去。 阮娇娇指着那小角落的狗洞兴奋的喊道,“你不是想出去学习吗?姨姨带你去玩。”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狗洞。 毕竟大门裴淮玉派人严加看守,她自知闯不出去,就只能另辟蹊径。 安安瞪大了眼睛,他在府里住了那么久,都没发现这还有一个狗洞,“可是父亲说……不能出去。” “你怕什么?生命只有一次,人就要活在当下,况且,安安那么认真地把书给背了,那是不是就得奖励一下自己?有奖励才有学习的动力,况且你出去是为了更好的学习。” “君子有道……” “道个锤子!君子还说过,看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阮娇娇已经麻利地已经钻了出去,也管不得这句话是不是君子说的了,在外头向安安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再不过来的话,待会就有人来这边巡逻了。” 阮娇娇一口气说出了一堆安安从未在书中听过,见过的大话,安安一下子都听蒙了,一时都不知道是不是有道理。 外头传来了巡逻的脚步声。 阮娇娇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安安的手,拉着他过来,好在安安个子小,这个狗洞对他来说几乎毫不费力就出来了。 直到看到了外边人来人往的街道,安安还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第一次带那么少人出来,平日里父亲怕他磕着碰着,出来时,总会让他坐着轿子,派十几人明里暗里保护他。 阮娇娇不知道从哪里变来了一根糖葫芦递给安安,然后她吃两根,“吃嘛。” 安安第一次见,“这是何物?” “天呐,你爹多虐待你?这是糖葫芦,很好吃的,快尝尝。” 在阮娇娇拼命地眨着眼的期待下,安安小口的尝了一下,眼睛都亮了。 明明就是好吃,可那小嘴边埋头苦吃,边嘀咕着,“还……还行。” 才过去两年,京城大有变化。 时和年丰,民安物阜。 早已不是两年前厉王和太子夺嫡混乱的场面,那几年民不聊生,京城还好些,城外更是尸野遍地。 “官员只有贴近民生所处,才能明白民生所需,造福百姓,这是裴淮玉写的?” “是的,可姨姨你不得直称父亲名讳,被旁人听了,不好。” 安安就像个小大人。 阮娇娇根本就没听进去,哈哈的笑着,“好好好,是裴大人,安安是不是对你父亲很崇拜呀?” “那是自然,父亲是最年轻有为的丞相,是个好官。” 阮娇娇轻笑,想起了一些很好的事,难免面带笑意,是认真的。 她远远的看到了大牛。 大牛脸上满是扬着幸福的笑容。 他和他的阿爷在经营着一个包子店。 打听才知道这是裴淮玉的安排,给了他一个营生,也方便大牛照顾他的阿爷。 “那确实,十几岁的时候就说自己想当官是为了改变百姓的生活,减少苛捐杂税,让每一个百姓都能够吃饱饭,穿的暖,种植的粮可以进他们自己的腰包里,清除那些对百姓敲骨吸髓的贪官,主持正义。” 眼前京城的一片盛世安康,就怎么不算是少年带着如期的初心走得更远。 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喜欢他,想跟他有家。 不是因为那张脸。 也不是因为任务。 而是因为裴淮玉就是裴淮玉。 “说真的,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坏家伙,奸诈狡猾的利己主义,所以当我第一次听到那番话的时候,真的有被他的志向震惊到,因为我没办法付出一切去改变一群不认识的人的一生,我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保护自己的父母,对我来说已经很艰难了。” “所以,裴淮玉确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官。” 只是她不好而已。 走多两步,阮娇娇吃糖葫芦都吃的不尽兴,她总感觉背后发凉,“安安,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安安回头看看,他对这种压迫感再了解不过,是阿九叔在跟着自己。 可迟迟未出现,安安又看了看阮娇娇,他拿不准主意,不知道是不是父亲的安排。 但安安有一点猜错了。 跟在后面的不只是阿九,还有裴淮玉。 裴淮玉远远的看着他们,听不清阮娇娇在说些什么,就知道阮娇娇在看着大牛。 他冷哼一声,裴大丞相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在意了,“水性杨花,不知羞耻,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她的眼睛怎么就瞎成这样,单单是看着那个男人就春心荡漾的笑。” 第11章 你母亲就是个混蛋 “谁把他安排在京城里的?” “主子,不是你说要好生安置这个可怜人吗?” 裴淮玉冷哼一声,大步跟上前去,“让他去城外做生意,别在京城碍本相的眼。” 阿九抹了一把冷汗,不敢说话,明明阮小姐也就是往那边看了一眼,甚至都没有上去相认,就带着小少爷离开了。 他都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想的,本来是派他带小少爷回来,没想到主子自己也跟了上去,这都跟了一路了,也没有行动。 从街西到街东。 阮娇娇把安安带着玩了个遍。 阿九还从未见过他那和自己主子一样沉默寡言的小少爷像今日这般开心过。 小少爷一手抓着风筝,一手抓着糖人,听着阮娇娇念念不休,不知讲些什么,可瞧这小少爷满脸崇拜的样子,定然是一些光荣的大事,难不成是在讲主子一路逆袭的故事。 城里城外总是有些说相声的以丞相大人为角讲故事,阿九休沐的时候也总是会去听。 其实是他想太多了…… 阮娇娇那一路还在讲着高岭之花的丞相的糗事。 糗事很多啊,没有人是完美的。 裴淮玉也是。 比如一杯就倒的他喝醉之后大半夜闹着要挨家挨户介绍自己是她媳妇,大半夜还带她上山去到他父母的坟头磕头,回来的路上还硬要给她摘果子,结果爬到一半睡着了。 不过这个故事就不告诉安安了。 阮娇娇带着安安来到了一家戏楼前。 安安奇怪的看向阮娇娇,他早就发现阮娇娇是他们府里的下人。 她身上穿得就是丫鬟的衣服,并不难猜。 与此同时也不安地看着后面的方向。 阿九叔肯定是在跟着他们! 只是走了那么久,阿九叔始终没有出现,那必然不是父亲让他带自己回府去的。 安安小小的脑袋就开始心疼阮娇娇的银子:“这个是京城最有名的戏楼,进去听戏的话,你这个月的月钱就没了,我平日出门不成带银钱,但……你要不等我一下。” 他想去找阿九叔买单。 没等他走出两步,阮娇娇却牵起他的手,就那么直凌凌地走进去,“等什么,没听到那小二都说戏曲最近精彩的部分都要开始了吗?” 阮娇娇一来就点了最好的位置。 “放心,这点小钱我还是有的,刚刚路过的那两家酒馆都是我开的,之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报上我的大名,都可以去那家两酒馆里面找人帮忙。” 她虽然住的地方偏僻,屋顶漏风也确实是真的,但也只不过是树大招风的道理,过于有钱往往会招来祸端,她对生活质量向来没有要求,为了省事低调,便住哪算哪了。 为了生计,她就开了几家小店。 没曾想两年时间,已经可以开到京城。 裴淮玉不喝酒,但自己靠酒做营生的缘故,他对酒香未成是一窍不通。 自己方才在他寝室的时候,就在桌面上看到了两坛自己酿的酒。 通过酒来找她…… 兴许就是这样,裴淮玉凭他那聪明劲,顺藤摸瓜,很快就把自己抓着了。 安安,“既然能在京城开得了两家酒馆,那便不是缺钱,为何要在丞相府里做丫鬟?” “可能是命运。” 阮娇娇也不想把店面开到京城里来的,她一直以来贯彻着低调的理念,开店面就往偏僻的地方开,只不过合作伙伴硬要开在这里赚大钱,就依着她了。 没想到,才开来京城不到半月,裴淮玉就抓住了她的走向。 或许这就是命。 安安,“你是奴籍吗?我或许可以帮你……不对,奴籍是不能从商的,父亲又同姨姨认识……” 阮娇娇打断了他那聪明脑瓜子的思考,轻轻地把他的头掰向了戏台上,“认真看戏。” 丝竹悠扬,鼓板相合。 阮娇娇这个时候才发现台上唱的是阮氏和裴丞相的故事,现在到阮氏抛夫弃子了。 在后面就是裴丞相步步高升,阮氏后悔终身,沦落街头,凄惨地过完一生。 台下观者如痴如醉,喝彩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为裴丞相打抱不平,唏嘘感慨,也为阮氏的凄凉结局大赞过瘾! 戏中主角公阮娇娇悠哉悠哉的看着,还有有兴趣地点了一盆瓜果,好像无所谓一样。 可她自己清楚,自己视线依旧忍不住的看向安安,想看看安安的反应。 安安只是微微抬眸,眼眸清澈平静。 平静到,好像在听一场和他毫不相关的故事。 “安安,你恨……阮氏吗?我是说你的母亲,亲生母亲。” 她咬重了“亲生母亲”这四个字。 阮娇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得感谢裴淮玉对她的全名有所隐瞒。 见过她的,认识她的人,除了一些高高在上的官宦人家,几乎见不到面,其余的,不是在那场夺嫡大战中死亡,就是在偏远的山村里好生活着。 外头的人都知道裴淮玉有一个残忍的前妻,却不知道全名,只是用阮氏代替着。 想来……裴淮玉也没有跟安安说过,他母亲的全名,这样也好。 安安原本清澈平静的眼眸中,刹那间涌起了复杂的情绪,有委屈、有愤怒,更多的是被抛弃后的不甘。 他紧紧咬着下唇,腮帮子微微鼓起,因为渐渐的泛红,沉默了不过一瞬,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开口,声音清脆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恨!我当然恨她!”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在这拥挤吵闹的散场戏楼里,撞出了震耳欲聋的回响。 戏楼的小二提醒,“小姐……” 阮娇娇神色也只是在那恨意当中停顿了片刻,又笑着扔给小二一些碎银,“续下一场,对了,再给我来两盘栗子糕。” “安安是不是喜欢吃栗子糕,我刚刚有留意过安安吃栗子糕吃的多一些。” “我没有……”安安撇过头去,“夫子说君子不得将喜好暴露于外。” 阮娇娇仰头笑着,轻轻地揉了揉安安软乎乎的头发,“你和你爹的口味一模一样。” 安安可又忍不住的偷偷看阮娇娇,“你吃你的,不要总是看着我。” “你的母亲……恨就恨,就是该恨的,她是个混蛋,还是个小人。” 话落,两人之间片刻的沉默。 安安垂下头来,内心五味杂陈。 第12章 只有阮娇娇从未变过 等天大黑了,戏楼里的人越来越少,裴淮玉和阿九才上楼去。 看着那母子俩躺在桌上的姿势都一模一样,咕噜咕噜的仰头大睡着。 裴淮玉才知道自己这做法有多可笑,“一个人没心没肺成什么样了才能像她这样?” 这场戏还是他特地安排给阮娇娇看的。 他想看看阮娇娇到底是不是表面那样没心没肺,可事实证明,一个有胃口吃了十碟糕点,五张大饼,喝了三坛酒的人,就是没心没肺得厉害。 “小少爷怎么也喝酒了?” 阿九担心的拍了拍安安的背,好在没什么异常,就只是睡着了。 “裴祈安从小身体不好,本相便处处对他严加看管,好生养着,没想到,阮娇娇一回来,就敢带他去喝酒?”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甚至滴酒沾不得,过去就是因为碰了酒发生了很多糗事。 但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儿子喝酒方面竟然和他一样,一碰就倒,毕竟放在往常,安安出去都难,更别提偷摸着喝酒了。 “回去让人给他煮碗醒酒汤,再带他去泡个汤浴,省得着凉。” 裴淮玉对着儿子也算是操碎了心。 之前不仅要管无法无天的阮娇娇,现在还要管体弱多病的裴祈安。 这母子俩合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又要多长几根白发了。 阿九将安安轻轻松松地背起,安安还算是乖巧,背起之后就不动了。 可阮娇娇不一样,她还在桌上打滚。 就差没在桌上原地起舞了。 “主子,阮小姐她……” 他哪敢碰主子的女人。 阿九太了解他家主子了,他不开口问,主子就不会管,但会在背后死命的盯着自己。 还可能在什么意想不到的地方报复回去。 “你先带裴祈安回去。” “得嘞!” 阿九一股烟就背着小少爷跑了。 阮娇娇迷迷糊糊地看着儿子就没了,她着急的想跑出去,“抢孩子了!来人啊……!” 这个时候她还站在桌上,撒腿就往外面一跑,直接的摔入裴淮玉怀了,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裴淮玉愣了愣,手上的力度又深了几分,意想不到的温声细语,“喝多少了?” “就一点点,”阮娇娇捏起手来在裴淮玉面前晃来晃去,“一坛……两坛……” 裴淮玉无奈的将她抱起,带入马车。 阮娇娇这一路上折腾的差一点没吐在他身上,“救命啊!强夺美女了!” 她推攘着裴淮玉,又抓又咬。 路人都纷纷的看着,投来异样的眼神。 裴淮玉只能咬牙低吼一声,“都别看了,这是我夫人,她喝多了。” 阮娇娇好不容易被送入了马车,裴淮玉本来想将她安顿的放在角落,让她自己折腾,可阮娇娇偏偏不如他愿,朝着暖源挪动。 稳稳妥妥的黏在了裴淮玉身上。 “你爱我吗?” 阮娇娇好像开始有点胡言乱语。 身上的酒气没有那些酒鬼子那么难闻,他们之前还住在那村庄的时候,阮娇娇也喜欢酿酒,喝酒,要是喝醉了,就喜欢粘在裴淮玉身上,偶尔的时候,圣人君子的裴淮玉明明很享用这种感觉,但他不承认。 裴淮玉一直觉得阮娇娇和这世间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 臭不要脸,无理取闹,满嘴谎言,这是裴淮玉在第一次见到阮娇娇时的深刻印象。 拿着一张娃娃亲的婚书就整个人扑在他的身上说,她是他未来的媳妇。 然后还死皮赖脸的赖在他家。 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答应好他,不准把这婚书给别人看的。 没想到她就直接丢在地上,给村里面的人捡去,还一摊手,贱兮兮的,说不是她主动给别人看的,是别人捡走了偷看的! 这一切又一切的开始,分明就是阮娇娇招惹他的! 又凭什么,是阮娇娇先把所有事情放下! 见裴淮玉没有回复自己,喝醉了的阮娇娇又继续追问,“我爱你,你爱我吗?” 裴淮玉被迫垂眸直视阮娇娇。 这两年,他都长了些许白发。 可阮娇娇好像完全没变过。 不管从性子还是容貌。 性格乖张,明媚大气,就算有时候是贱兮兮的,但阮娇娇确实算的是十里八乡的美人胚子,京城美人众多,却不及娇娇一笑。 还有那张总是把爱挂在嘴边的嘴。 说多了,裴淮玉总觉得是假的。 裴淮玉明明可以推开阮娇娇,但他没有,“你看看我是谁?” 没想到阮娇娇直接捧起他的脸,像初生牛犊一样,凑过去轻轻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香的,就是我家裴淮玉!” “不过……你现在不应该在长乐公主那里吗,我可是听到了,他们说你要和公主约会!死渣男!”阮娇娇叉着腰,很介意的皱起眉头,醉成这样她都记得这一档子事。 裴淮玉难得解释:“没有,就是普通的叙旧,况且陛下也在。” 听罢,阮娇娇这下高兴了,又凑过去,鼻尖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脖子,“很好,我信了!狗子身上没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女子温热的鼻息均匀的撒在他的颈脖处,痒痒的,像羽毛轻轻拂过般动荡着他的心。 裴淮玉被她突然间的那一下子差点没缓过神来,终于要把她推开时,阮娇娇抓紧机会,直接往他的脸上一亲。 “亲亲你,你可别生气了。” “你儿子我也不是故意让他喝酒的,我就是点了一滴给他喝,没想到他就醉了。” 裴淮玉愣了,耳垂肉眼可见的躁红。 后面的话,他根本就没听清。 结果阮娇娇越发放肆,整个人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后趴在他的胸口前,用手指戳戳,“心跳很快哦,裴淮玉。“ 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几分戏谑。 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裴淮玉身上,唇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欣赏他的窘态。 如果不是那满身的酒味,裴淮玉真的要怀疑阮娇娇所作所为就是为了报复他。 “不喜欢亲这里,那我亲这里好吗?”阮娇娇用手抚过他的脸,又落在了他的唇上。 女人眼神中带着醉意的朦胧,偶尔轻轻眨动,长长的睫毛好像扫进了他的心里。 伴随着她的声音。 她蜻蜓点水的挑逗。 “那我再亲一下?” 阮娇娇不会意识到自己醉酒的时候做了多少荒唐事,将裴淮玉拿捏得死死的。 裴淮玉心跳沉重的厉害。 下一瞬,他的大手用力的抵住她的后脑勺上,不让她有半点退缩的余地。 他的吻并不温柔,重重的落下,声音低哑,伴随着含糊不清的话,“阮娇娇,是你自找的,你别后悔……” 阮娇娇总是对着其他人笑。 她会关心裴祈安,会在乎她那一堆酒,就是不会在乎他! 汹汹的醋意和丝丝的埋怨一齐从这个吻宣泄而出,强势地让她松口,在他得以侵入牙关后,又重重地在他的醇片上留下咬痕。 出血了。 阮娇娇疼得想推开他。 却给裴淮玉一种她又要离开他的错觉,宣泄着愤怒,也在一寸又一寸的吮咬下逐步失控,一切脱离轨迹…… 第13章 抵制美色 阮娇娇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随后就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不是那破烂的小屋,也不是老鼠乱串的柴房,而是裴淮玉的床上! 宿醉的头痛让她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上莫名的酸痛让不堪回首的记忆像洪水一样灌进她的脑海里。 羞耻心让她都不敢眼睛直视躺在自己身边的俊美睡颜。 “你不是在长乐公主那里吗……” “亲亲你,你可别生气了。” “不喜欢亲这里,那我亲这里好吗?” …… 记忆太清晰了,清晰到她都恨不得自己有酒后断片的毛病。 阮娇娇蹑手蹑脚地想要下床,才发现自己身上干净清爽,是裴淮玉还帮她收拾了一下。 刚感慨裴淮玉还不算那么没有良心时,她那脚刚刚碰到地面,身体上一股酸劲上来,险些站不稳。 阮娇娇整张脸瞬间烧了起来。 倒也没必要那么…… 一激动,差点磕着碰着。 好在有惊无险,裴淮玉没有被她吵醒。 她拎起外裳就想溜,却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男人——裴淮玉果然就是裴淮玉,即便在睡梦中,他的姿态也丝毫不显散漫,仿佛连入眠都带着几分克制与矜持。 阮娇娇意识到美色诱人时,连忙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抵制美色,抵制美色……”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跑。 可她的手都没有碰到门,那门自己就开了,是笑得谄媚的春杏儿。 她穿得花枝招展的,脸上还涂着胭脂,意欲明显到香露半肩的,恨不得把自己要一大清早色诱裴淮玉的计划展现的淋漓尽致。 阮娇娇都没吃惊地叫出声来。 春杏儿倒是大惊小怪的:“阮娇娇!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谁?”冷冽的声音响起,裴淮玉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顺着声音过来,他虽然不认识春杏儿,但能认得出来,她身上丫鬟的服饰,“你是哪房的丫鬟,嬷嬷就是这么教你可以随便进入主人的寝室?” 春杏儿虽然爱慕着裴淮玉,可同时也惧怕着这冰冷的丞相大人,她“噗”的一声跪倒在地,手里的食盒险些洒出几分,“大人恕罪,奴、奴婢名唤春杏儿,您可以唤奴婢杏儿。” 裴淮玉语气平静,“本相是问,谁让你进来的?” “您忘了吗?府中管事胡嬷嬷是奴婢的娘亲,您说您身边的书童总是笨手笨脚的,胡嬷嬷便说给您安排一个伶俐的丫鬟……”春杏儿一鼓作气,说着说着就朝着裴淮玉那边挪动,想抱住裴淮玉的大腿。 意图再明显不过。 没等阮娇娇嫌弃。 裴淮玉就一脚将她踹开,皱起好看的眉头,“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这般刺鼻?茅房都没你这般重味。” 春杏儿那副表情如同大敌,这可是她放下面子去那些不要脸的玩意儿手里头买的香膏,说是男人都会喜欢的味道。 可裴淮玉却避而三舍,嫌弃的不能再嫌弃,春杏儿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阮娇娇打量着春杏儿,不仅是身上故意抹的香膏,还有头上还扎着两朵牡丹花,主人家都没她这个做丫鬟的艳丽。 就她还伶俐……没蠢到家就不错了。 裴淮玉似乎在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这句话,春杏儿率先地看到的就是阮娇娇嘴唇上像是被狗咬了一样的伤痕,还有脖子露出来的若隐若现的吻痕,她一整个倒打一耙,“奴婢有事禀报,阮娇娇生性懒惰,昨日一日不成出现,大人应该速速的把这懒惰的奴仆赶出府去!甚至……甚至……” 春杏儿愤怒的瞪着阮娇娇,像是阮娇娇做了一些什么不得了的羞耻事。 吱唔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总之!简直败坏我们丞相府的名声,大人一定要明事理,万万不可被这……” 春杏儿倒反天罡的话都没说完,阮娇娇迅速地往裴淮玉脸上亲了一下。 根本管不得耳垂迅速泛红的裴淮玉。 阮娇娇眼里满满的就只有对春杏儿的挑衅,唇角上挑,“说呀,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和大人就是天生一对,不像你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咯。“ “不知羞耻!” “那你又亲不到。” “我……我……”春杏儿张了张嘴,声音却越来越细若蚊吟,背后冷汗直出。 她怕的不是阮娇娇的挑衅,她怕的是裴淮玉那冰冷的目光。 裴淮玉,“这里不需要你服侍了。” “那奴婢明日……” “明日也不需要,把早膳放下,从今往后,别让本相再看到你。” 春杏儿脸上煞白,阿九闻声赶过来,“主子,不是我有意放她进来,是她说,是主子您吩咐她送早膳过来。” “再有下次你也滚。” …… 阮娇娇本来就是想逃跑的,却稀里糊涂的和裴淮玉坐在同一张桌前,吃上了早膳? 她原本就是想气一气春杏儿。 没想到好像把自己折进去了。 她埋头苦吃,原本想着赶快吃完,可以尽快结束这尴尬的场景。 可…… 阮娇娇总觉得自己头皮痒痒的,悄咪咪地抬头看看,结果一下子和裴淮玉对上了目光。 好汉不吃眼前亏…… 阮娇娇盯不过她就把头拐拐,又把面前的那盘包子往他那推一推,“要不然,你也吃点,毕竟昨晚怪辛苦的。” 裴淮玉喝着茶,险些喷了出来。 “食不言,寝不语。” 阮娇娇就知道裴淮玉会说这些老古板的话,嘴里嘀咕着,“儿子就是被他教坏了。” 裴淮玉就算盯着她吃,阮娇娇胃口照样大好,毕竟自从来这丞相府里,每天吃的不是稀粥,就是馒头,运气好的话才能和大牛从灶房里顺几块肉沾些油水。 这都是拜裴淮玉所赐。 可裴狗子怎么就突然间转性了? 不会是准备养肥之后杀了? 阮娇娇突然间一哆嗦,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至于不至于,凭裴淮玉的人品还不至于会对前妻那么丧心病狂。 裴淮玉温声关心道,“你是冷着了吗?你背后的伤口还并未好全,今日什么时候得空,我再给你上一次药。” 阮娇娇停下了手里刚想送入口中的包子,捏了捏眉毛,眯起眼睛,“你不会是往这包子面下毒了?” 结果裴淮玉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不吃我就收了。” 吓得阮娇娇一口一个,娇笑,“别啊,别啊,好哥哥,我错了。” 阮娇娇总觉得不问就不安心,试探的咳了两声,“那总不会是要我对你负责?” 第14章 避子汤风波 即使他们成亲了那么久,裴淮玉总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阮娇娇的脑回路气得头疼。 可没得到回复,阮娇娇就迅速地吃完手里头这个,她还夹起尾巴,偷摸摸地再顺了几块糕点走,一咕噜就往外跑了,头也不回。 就留下一向有洁癖的裴淮玉看着这凌乱的桌面,要是换了个人,裴大丞相定然是定然是不愿意与她同食第二次,可一想起阮娇娇那鼓起来的腮帮子,还忍不住的偷看他。 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挺顺眼的。 以及他慢慢地将手抚上自己的脸,莫名哼哼地笑了两声,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阮娇娇的温度。 阿九看着阮娇娇飞快的跑了,在外面犹豫了片刻,他后面才毕恭毕敬的进来,就怕主子翻他放春杏儿进来的旧账,可……主子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阿九,“主子,小少爷因为昨夜的事情,想向您请罪。” 裴淮玉满脑子都是阮娇娇。 “主子……?” “嗯?那就今日再多增五篇大字。” 阿九原本还想为小少爷捏一把汗,没想到那么大的事在主子这就这么容易就翻篇了? “阮娇娇那么着急是去做什么?” 裴淮玉今日不用上朝,张口闭口的就问阮娇娇,先是有没有按时涂药,后又是阮娇娇现在在做什么,在见什么人。 阿九思虑了片刻,“阮小姐现在应该是在打扫庭院……” “她受伤了怎么能做这些?!” 裴淮玉一着急站起来,差点没推翻旁边的书卷,阿九连忙扶住,“可这不是主子你安排的吗?” 确实如此。 胡嬷嬷之所以那么放肆,和裴淮玉的无动于衷也脱不了关系。 一阵后悔一涌而上,裴淮玉不会想到自己现在还能对如今的阮娇娇感到心疼。 “阮娇娇现在住的那个地方不利于养伤,要不然,让她搬到隔壁怡香苑里去,那里地方大,而且来来往往的热闹些许,离安安也进,阮娇娇会喜欢的。” 阿九捏了把冷汗,昨日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从得知,可主子翻天覆地的态度,真的是让他觉得……主子够好哄的。 也不知道前不久到底是谁说要让阮娇娇开的那些酒馆倒闭,控制她的经济来源。 结果最后也没舍得。 阿九提醒,“阮小姐住的那处地方确实是破败了许久,可怡香苑是女主人的庭院……” 他的意思是,有些规矩不能破。 可他家主子根本没听进去,仍旧在自言自语,“要不然让她直接来我院里养伤。” 阿九扶额:更离谱了。 …… 阮娇娇莫名其妙的就失去工作,她确实讨厌过这府里头讨日子的生活,可裴淮玉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更加的琢磨不透。 春杏儿确实被下了命令,不得出现在裴淮玉面前,可她的娘是管事胡嬷嬷,在背后动点小手段,春杏儿安分的多几日,估计就可以重现江湖了。 但这里总是会有一些春杏儿的小跟班们,比如,自己一大清早从裴淮玉寝室里的新鲜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丞相府。 讨厌她的在背后嘀咕他。 害怕她的又躲着她。 人人见到她就跑。 所以阮娇娇凑集一些药还真是不容易。 好在大牛走了之后,灶房里少了一个烧柴火的主力军,给了阮娇娇一个插空的机会。 她趁着灶房里都没人的时候。 就开始煎药。 多亏了老爹是开药馆子的,还多了一个宫里面退休的老太医的身份,这避子汤的药方,她还是会配的。 而且老爹给她留了一本秘籍,秘籍里面还写了宫里面贵人服用的改良的药方,可以几乎避免避子汤对母体的伤害。 只是那煎出来黑漆漆的药,阮娇娇看了又看,被这难闻的味道冲的天灵盖都在犯晕。 反正早喝晚喝都得喝。 阮娇娇迅速地捏住鼻子,一干而净。 结果灶房的门被人撞开。 阮娇娇避子汤还有一口没喝完,就被吓得摔倒了在地,洒在了灶台边子上。 “裴淮玉,你做什么?” 阮娇娇难免带着一丝责怪的声音。 可裴淮玉看着的状态就很不对,他死死盯着她的脸,眸色渐深,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似乎在强压着怒气。 “你在喝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冷意。 阮娇娇刚弯下腰捡起碎瓷片的手猛地一颤,她许久未曾见到裴淮玉这样的眼神,她缓缓转过身来,脸色有些苍白,唇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只是……一些调理身子的药。” 她原本是想直接说是避子汤的,对她而言,这些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自知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已经很对不起安安了,将来和裴淮玉也不一定会有未来,那就没有必要期待着第二个孩子的降生。 给第二个孩子造成同样的伤害。 可……她却退缩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说不出口。 “调理身子?”裴淮玉冷笑一声,迈步走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药碗上,“什么时候,避子汤也成了调理身子的药?” 阮娇娇现在反应过来了,自己本来就在被监视当中,大张旗鼓的到处去找药材,故摸着府里裴淮玉的眼线,早已经把自己找的药材悉数地告诉了裴淮玉。 像裴淮玉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这些是避子汤的药材。 阮娇娇避开他的视线,“本来……你不是说,这不也只是玩玩而已吗?而且前不久,还是你让我喝了那避子汤……” “这不一样!阮娇娇,你到底有没有心?!明明是你……”裴淮玉的声音陡然提高,却又在下一刻硬生生压了下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阮娇娇总是这样,善于将他的心玩弄在鼓掌里,昨夜也是她在自己的耳边轻声细语,说爱他,才让他觉得或许他们能重新开始。 可…… 裴淮玉冷哼,像是在自嘲,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痛楚,“你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想怀上我的孩子,难道我的孩子就让你觉得那么恶心吗?像是裴祈安那样,你视为累赘,是说舍弃就舍弃的玩物……” 说到后面,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说不下去,又像是怕自己失控。 而阮娇娇因为害怕下意识的后退,足够的激怒了裴淮玉,“你怕什么?你什么都做了,你现在却来怕我?我已经拥有了你曾经追逐的一切,厉王拥有的权势我都有,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 第15章 纠缠 “裴淮玉,我看着你啊,一直都在看着,你还想让我怎么样?贴在你身上吗?” 阮娇娇一洗方才种种的吊儿郎当,换来的是眼底那毫无波澜的平静。 没有一丝情绪。 显得裴淮玉的愤怒和不甘更加可笑。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却突然停住了,随即,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和讽刺。 那笑声起初很轻,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随后渐渐放大,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阮娇娇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又垫起脚尖来,凑近他,模仿着昨晚她醉了的场景,指尖轻轻的划过他的胸膛,挑眉一笑,“那你是想要这个吗?我说了那么多句爱你,你难道还听不出来哪句真哪句假吗,如果你想听,我可以一直讲给你听啊。” “那厉王呢?他在你眼里算什么?” “裴淮玉,谁不想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你再怎么有本事那也是臣,而厉王他拥有的是皇权,是你没办法给我的,况且你也说过,人生来逐利,也怪不了我。” “阮娇娇,你当真没有心。” 这句话几乎是从裴淮玉喉咙里挤出来的。 阮娇娇把自己说得越发薄凉,她越是想在这一段感情中挣脱开来,本以为这件荒唐事情就到此结束,她推开了没有下一步动作的裴淮玉,结果还没踏出两步,就被一股蛮力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她扑通一下撞进了裴淮玉胸膛里,磕着她后面的伤口一阵刺痛。 “你疯了,你知道是哪吗?!” 裴淮玉将她整个人抱起,将她硬生生的按在灶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惯正人君子的裴淮玉一改如常。 他嘴角慢慢地勾起一抹笑。 整个头埋在她的锁骨里。 阮娇娇听得到他冷冷的笑声,只觉得,身上的这个男人越发的可怕。 男人和女人之间彼此纠缠的方式有许多种,至少阮娇娇还不想选择最不堪的一种。 她发现裴淮玉不对劲的时候,用尽吃奶的力气想把他推开,结果裴淮玉这个文弱书生不知道何时有了这蛮劲。 灶房外面时不时的就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听得阮娇娇心头一紧。 过了饭时,灶房便鲜少会有人进来,正是想到这一点,阮娇娇才挑着这个时候来这煮药,可鲜少是鲜少,难免不会有人听到这里的动静,便推门进来。 眼看着裴淮玉气息逐渐变得燥热。 他一手压着阮娇娇不得动弹,一手从她的腰部慢慢的向上移动。 像一条阴冷潮湿的毒蛇将她包裹。 触觉上的冰冷,心头上的颤抖。 哪一处阮娇娇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阮娇娇终于知道怕了,或许自己就不应该在和裴淮玉单独相处的时候挑衅他。 “裴淮玉,我就是开玩笑的,你也不想突然间有个人进来,然后哇——那么看到他们的主子和一个烧柴丫鬟滚在一起,虽然这府里面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我和你有一腿,可……” 脖子处传来的痛觉让阮娇娇剩下的话一字都吐不出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疯狂挣扎,试图将他推开,“裴淮玉!你属狗啊!你咬我?!你快放开我,我才不想跟你一起疯……?!” 可她的行为无疑的给男人带来了兴奋。 裴淮玉用指腹抹开嘴角上的那一丝丝鲜血,鲜红的血和他皙白的肌肤配在一起,高风亮节的丞相大人这时却多了几分妖艳。 裴淮玉的手一路摸到了那还剩下几滴的避子汤碗,冷笑,冰冷的手摸上了她的脸,“你不是喜欢喝吗?我给你机会让你喝个够,你反而还不高兴了?” 阮娇娇被裴淮玉吓得大气不敢直出。 裴淮玉终于看到了阮娇娇眼中的恐惧,满意的笑了,他俯身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残忍:“你以为你配怀上本相的孩子吗?你知道为什么本相不喜欢与裴祈安亲近吗?他身子骨弱,难堪大任,他每次笑起来,倒是和他那卑贱的母亲相似,本相看着就觉得恶心……”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炸开,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裴淮玉可以躲开的,但他没有。 他的脸被阮娇娇打得偏了过去,白皙的皮肤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他愣了一瞬,随即缓缓转过头来。 眼底悲凉而复杂。 “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安安是无辜的,你是他的父亲,你怎么能这般羞辱他?!分明他只有你了!” “你又好的到哪去?连自己儿子都不敢认,阮娇娇,你就不配为人母。” 阮娇娇顿时哑口无言。 在感情的漩涡中挣扎的两人,却在一句又一句残忍的话中失控。 阿九听到声音迅速地赶来,“主子,您没事?!” 那一巴掌的温度还在裴淮玉脸上灼烧,“把阮娇娇给本相关回柴房里,没有本相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阿九没有立即行动,那手停在半空又收回来又伸出去,不知该如何做好。 阮娇娇在阿九犹豫的时候,转身踉跄着离开,背影单薄而决绝,“我自己走!” 阿九在门外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争吵,那辛是真心觉得,他们不至于走到这一地步。 可他是下人,对于主人家的事本来就没有插嘴的份,只能作为局外人看着一切。 他忍不住的嘀咕两句,“主子,你明明都那么关心小少爷,关心阮小姐,怎么就把这话说得那么难听?” 明明主子不敢和小少爷亲近的原因,是因为小少爷越长大,身上越有阮小姐的影子,主子怕自己看到时,会当着孩子的面失控,会吓着孩子,才不得不忍地远离。 可他不止一次的看到主子半夜时去偷偷的瞧小主子,小主子体弱多病,主子便四处寻最好的药,找最好的大夫,努力让他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平安长大。 “话那么多就把舌头割了。” 裴淮玉手里打转着那瓶小巧的药罐子,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整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谁又知道,裴淮玉袖口处还有一瓶药膏,这是他今早去找殿下为阮娇娇求来的法疤的药膏。 谁又知道,他回来的这一路,满心欢喜,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阮娇娇。 谁又知道,他听到阮娇娇喝避子汤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希望她伤害自己的身体,是希望阮娇娇能够如实的告诉他所有。 他不怪她,会尊重除了离开他的所有选择。 可阮娇娇还是选择骗他! 这个女人嘴里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 过去是,现在也是! 爱他是骗他的! 愿意留下来也是骗他的! 一起重新开始也是骗他的! 所有都是假的! 阮娇娇就是个骗子。 一次又一次骗他。 而他……就是一个乐意上当的傻子…… 第16章 故事步入正轨 阮娇娇又被关回来那个破烂柴房。 春杏儿不知道多得意,还和她娘要来了锁她大门的权利,她爽快地把柴房门锁死,不放心的又加把锁,手里晃着钥匙,洋洋得意地鼻孔朝天,“阮娇娇,你也有今天?” 那柴房门都破了个大洞了,阮娇娇伸手就是一拳揍过去她的鼻子,“春杏儿,姑奶奶现在很烦,你最好别惹我。” 春杏儿痛苦的尖叫一声,用力地捂着自己的鼻子,“就你?你最好看看你现在什么处境?!” “我什么处境?你还不如想一想,到时候我把你告发了,你还能不能在这呆着?就你们欺负裴淮玉脸盲。” 春杏儿哪怕心里害怕得直哆嗦,可偏偏咬牙不服,“如果不是你挑拨离间,我又怎么会被大人赶出来!” 阮娇娇命令,“去给我搞褥被子来。” “啥?!” “我觉着你睡的那床就不错,虽然你睡过了,但我也不嫌弃。”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这是我娘特地买给我的,这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一个时辰之后不拿过来,我就不确定我这把嘴能说出什么话来了,要是裴淮玉知道你还在这里,说不定他连你娘都赶出去。” 春杏儿这种狗仗人势的姑娘家没有娘亲的庇护终归斗不过不要脸的阮娇娇。 她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阮娇娇悠哉悠哉的躺在稻草上面,还能重角落翻出几包糕点出来。 “怪不得今早上我眼皮就直跳,还好我提前就做了准备。” “嘶——” 阮娇娇躺下来磕到了脖子的咬痕,难受的换了个姿势躺着,“裴淮玉就是属狗的,还咬我?!” 裴淮玉当时的那个狠劲,阮娇娇还以为自己脖子处的肉都要被他咬下来了。 真想咬回去! 可看着他那个时候情绪不稳定的样子,阮娇娇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快把他逼疯了。 可……裴淮玉又何尝不是在逼疯她? 但他们之间早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又为什么要互相折磨呢,还不如早些放手。 阮娇娇想起了今早在裴淮玉寝室里无意间看到的那好几封夹着花瓣的信。 每一封都是长乐公主的亲笔,信里面虽然都是讲述着一些小事,但从那一笔一画清秀的笔迹里无处的不透露着少女的心事。 长乐公主就是对裴淮玉有意。 像原书剧情一样。 他们彼此爱慕,似乎早已经是冥冥注定。 裴淮玉如果对长乐公主一点意思都没有,又怎么会留着那几封信? 这明明……童话故事已经开始步入正轨。 阮娇娇自知自知没有天人的力量阻止,现在更是犯下了天理不容的罪行,那还不如前夫前妻好聚好散,看在过往夫妻一场的缘分上,给她留些情面,不至于到后面,动了心,卖了命,斗了天,她倒成了那跳梁小丑。 “……裴淮玉,别怪我。” 阮娇娇吃着那些糕点,食之无味。 这几包糕点还是和裴淮玉吃早膳顺出来的,明明就是她平日里吃不上的好东西,现在怎么就那么难吃? 难吃到和今日一样糟糕…… “咚咚咚——” 那风一吹就晃的不停的柴房门响起了一阵有序的叩门声,那么有礼貌,肯定不可能是春杏儿那傻子。 “娇娇姨姨……” “啊啊啊我的天呐,宝宝姨姨没白疼你,你爹真的是个混蛋啊,动不动就把我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关在这老鼠成堆的柴房里。” “姨姨,我带了一些饭食过来,还有油灯和被褥,怕你孤单,还给你带了一些书卷。” “啊啊啊啊我爱你安安!呃,不过要是给我带这些经书什么的就不用了……” 阮娇娇恨不得整个人贴在柴房门那,安安会过来,她既意外又惊喜,还有淡淡的悲伤不言而喻,安安说过的,他恨他生母。 现在还过来看看她,也只是因为他还不知道真相,不知道自己是那个混蛋亲娘。 一个母亲,还要向自己的孩子隐藏自己母亲的身份,怎么不算是可悲呢? 裴淮玉说的没错,她连自己儿子都不敢认,就不配为人母。 “安安,你能过来让姨姨看看吗?” 他们见面的唯一方法就只有那门上破开的洞,阮娇娇就是想看看安安的脸。 看看她爱的孩子。 安安很听话地把脸凑过去,偏偏阮娇娇是个混蛋,还顺手的捏了一把。 被占便宜了之后,安安也不会生气,反倒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凑的还不够近,姨姨伸手过来会很费劲。 阮娇娇真的有被暖到:“姨姨爱你,不管什么时候,都爱你。” “不过……出门在外,男孩子不要这么容易被女孩子捏脸蛋哦,不然很容易被爱上的,就是遇到姨姨这个好人了。” “没有,只给你捏。” 安安除了父亲,阿九叔偶尔可以摸摸他的脑袋,他向来一次同人的厌恶对方的触碰,但阮娇娇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 阮娇娇问,“为什么?” 安安没有继续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从阮娇娇身上能够看到一丝那个女人的影子。 记忆中模糊的母亲轻轻地抱着他,给他哼着歌哄他入睡。 那温柔的声音和温暖的怀抱,是梦里常常出现的模糊片段,他认得出来这个是母亲的身影,却对母亲的脸,声音一点记忆都没了。 母亲给他留下的,就只有那一片段。 “你们家最破的那个小院你记得吗?” “姨姨住的地方?” “呃……也算……那里有一个褐色的柜子,下面的那一层暗角里,姨姨给你准备了个礼物,这样,我们约定好,明天晚上,你就去那里打开它。” 安安,“要不然我向父亲求求情,让父亲放你出去。” “不不不,现在去找他,他估计还会觉得我把你收买了,别管你爹,他那死性子,就那样。” 阮娇娇都能想到安安去求情,裴淮玉能用多难听的话羞辱自己了。 “小少爷,时间到了。” 在外面放风的下人催促道。 安安每日能出院子的时间很短,不仅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更多的是裴淮玉的严格保护。 “那安安走了。” 安安最后还是不舍地离开。 阮娇娇不矫情,安安给他送来的吃食她都收了,不吃饱,怎么逃跑? 这丞相府,她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裴淮玉,拜拜了您咧!” 阮娇娇从藏在稻草最下面掏出了一张手绘丞相府中的路线图,里面清晰的刻画了府里每一条出去路线巡逻的人数和时间。 第17章 这是她能做的所有打算 算算时间,明日晚就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那个时候府里面人手几乎会少一半。 对于阮娇娇而言,逃跑还不够,死循才能够一了百了,以绝后患。 阮娇娇视线慢慢的停在手边的那一盏油灯上,接着将它吹灭,留一点资源明晚用。 可与此同时也会造成今晚有点难熬。 阮娇娇不是一个怕黑的人,可谁不怕雷雨交加的晚上,她只能默默祈祷着,最好明天别是这鬼天气,不利于逃跑。 “轰——” 一阵巨雷响起,阮娇娇吓得裹进被褥里,外面一闪一闪的,像有鬼一样。 “苍天在上,小女子这辈子除了骗裴淮玉就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老天别劈我……” 阮娇娇念念不休的给自己壮胆。 可突然间一咕噜咕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好像听到了有东西在动?” “老鼠兄?老鼠兄是你吗?” 阮娇娇摸着黑爬过去,特别是现在雷雨交加,北风呼呼的,她背上的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总是刺痒的很。 可身体再难受,她也想看看那声音的来源是哪。 就是没想到是一罐闻着还挺好闻的药膏。 阮娇娇打开闻闻:这味道有点熟悉。 想不起来了…… 居然还有人给她送药膏?! 外面的脚步声渐离渐远。 阮娇娇抓着门把锁,“安安?!裴祈安?!是你吗……安安?” 要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阮娇娇现在就是但凡听到一点声音是个人,她都想拉来陪陪自己。 外面的脚步声停下。 阮娇娇又有点后悔了,裹着自己的小被子,又滚进角落,“要不然你还是走……省得你爹发现又生气,然后又迁怒于你,我气一下,你气一下,你爹迟早要升天。” “轰——” 外面又是接着一道闪电,把这破烂的小柴房一下子劈得明亮,阮娇娇吓得赶忙闭上了眼,再闭眼之前也只是隐隐约约的看到门外是个人。 可惜这里能透光的地方太少了,就那破烂的洞口,一闪一闪的,影子忽大忽小。 对方好像因为她的话,一下子没凑上气起来连咳了两声,因为雷声太大,阮娇娇就只知道他咳了,可是没听清声音。 “安安你回去,别着凉了。” 阮娇娇原本是下定决心的推开安安,可又忍不住的叮嘱了两句:“对了,你爹他年轻的时候过得太苦了,才导致于他现在每次下雨就腿疼,你要是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去帮他烫烫膝盖,就用艾草这些做个药包给他烫烫。” 裴淮玉还在乡下的时候,明明有老寒腿他还倔着性子不让阮娇娇发现。 最后还是阮娇娇靠着自己的观察才发现的,日子过得那么苦,还在死命的给她谋条官太太的路当当。 年纪轻轻的老寒腿,阮娇娇再三叮嘱自己绝对不可能会嫌弃他,可裴淮玉就是不承认,还不配合,阮娇娇就算有那么一点点从老爹那里耳濡目染的医学知识都帮不了他。 裴淮玉每次病发的时候就咬着忍下去。 倔得像头驴一样。 有一次疼得冷汗直出,阮娇娇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被吓得直掉眼泪,边哭边帮他敷腿,后面裴淮玉也是被阮娇娇的眼泪吓到了,再三承诺自己会配合治疗。 但终归这是老毛病了,没有彻底痊愈的法子,阮娇娇也就不厌其烦的每月帮他敷腿,针灸,试图帮他减轻疼痛。 哪来的那么多主角公的剧本,阮娇娇有时候看他过得那么苦,都觉得,她穿的这本书够不厚道的。 不然怎么舍得让主角这一路那么难走。 遇到太子也算不得什么好事,因为太子的缘故,厉王也盯上了他,暗算,刺杀,陷害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裴淮玉走到如今丞相的位置,都是靠他一条命拼过来的。 “对了,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叫你去的哦,安安,你就说,是你平时观察出来的,然后去关心一下你的老父亲,裴淮玉这家伙别看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吃软不吃硬,一感动,肯定会对你再好些。” 阮娇娇真的把裴淮玉的那句气话听了进去,“安安,你可千万不要原谅你的母亲,如果不是她当年丢下你,你身体不会那么弱,你爹也不会这样对你。” “他如果真的把长乐公主娶回来了……” 阮娇娇哽咽着,发现自己下句话都说不出来,无奈笑笑,“我记着,长乐公主是个挺开明的姑娘,她……应该不会舍得为难你这小孩子,再说,生母卑微,身子骨又弱的孩子,对她来说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姨姨知道安安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但你就不要那么锋芒外露。” “在长乐公主面前多笑笑,安安那么可爱,怎么会有女孩子不喜欢?” “如果长乐公主再给你生了个弟弟或妹妹,爹不让你继承他的东西,那你也不要去争这些,争个头破血流的,没意义。” 阮娇娇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孩子平安。 男人再娶什么的……无所谓了,不重要。 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要求裴淮玉这辈子为她守身如玉。 “然后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不要做,打不过的人呢……就算打不过也不要让对方好过……然后呢快点跑路……” “还有啊,别像你爹那样天天沉默寡言的,整天就抱着本书,安安多去交些朋友,多一条朋友多条出路。” 她过去带不走安安,现在更带不走安安。 安安如果跟着她,可能这辈子就只能当个酒贩,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安安的身体不适合从武。 如果想考文官,又难免会遇到他亲爹,等到安安能够进仕途的年纪,不出意外的话,裴淮玉估计也还没退休。 要是当个小官还好,遇不到丞相那么大的官。 可安安要是当了个大官呢。 况且,安安现在就和他亲爹长得那么像,万一长大之后更像,裴淮玉一眼就认出来了,怎么办? 到时候如果裴淮玉因为自己,为难孩子,那孩子当官这条路也不好走。 那还不如,就让安安一直恨下去,不要与她这个母亲相认,跟着他爹好好走。 好歹一出生就是个官二代,前路一片光明,至少比跟着她阮娇娇光明多了。 阮娇娇将整张脸埋在被褥里,不敢抬头。 她不是怕雷雨,她是怕再次看到安安的脸,真的会舍不得走。 她初为人母,甚至和孩子相处的时间都不长,她已经把自己能够想到的,安安未来几十年怎么走,有可能遇到的困难都系数叮嘱了一遍。 她希望裴淮玉不要为难安安。 也希望安安能够早日长大。 成长到就算离开裴淮玉,就算裴淮玉不在乎他,厌恶他,安安也能够活得很好。 第18章 死遁咯~ 阮娇娇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让人听不清她在着什么,小到让人觉得她睡着了。 裴淮玉,“阮娇娇?” 屋子里面传来阮娇娇没心没肺的咕噜声。 裴淮玉把锁打开,发现她还真是睡着了。 旁边还有她吃剩的鸡的骸骨。 还是烤鸡。 两张蚕丝被,被她一张垫着一张盖着。 那日子过得别说有多逍遥。 “轰——” 一记雷声响起,阮娇娇在睡梦中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裴淮玉……” 裴淮玉眼神一丝触动,靠过去,想听听她说些什么。 结果…… “裴淮玉,我要吃烤鸡!” 裴淮玉呵呵两声,洋装踹她一脚,最后也没舍得,“阮娇娇,你真是好样的。” 他本来不想来的,可这找陛下求来的药膏不用就浪费了。 况且,阮娇娇一被吓吓就发烧,如果这次打雷被吓着了,发烧在柴房里没人知道,他的报复才刚开始,把人烧没了就没意思了。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裴淮玉自己把自己劝服了。 本来还以为阮娇娇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可现在看着她,吃着烤鸡,盖着蚕丝被,呵呵,这日子过得真是好极了。 裴淮玉脸色难看极了,黑得一批。 可就是这样……裴淮玉坐在熟睡的她旁边,就那么看着她,看着看着——直到雨停。 阮娇娇心大的很,旁边坐着一个人,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睡得比平时还踏实。 时不时踹踹被子。 还是裴淮玉看不惯给她扯回来的。 “阮娇娇,你等着。” “阮娇娇,我会让你后悔。” “……” “阮娇娇,你到底想怎么样?” “娇娇,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晚上的思考,他认了,阮娇娇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个劫,可阮娇娇到底在乎什么,她不在乎自己,那在乎裴祈安也行啊…… 裴淮玉知道裴祈安会偷偷的过来送东西给阮娇娇,可他没拦着,甚至还会帮裴祈安提前驱散那条路上的下人。 他还会在后面偷偷的看着,看着裴祈安和阮娇娇特别像的做贼心虚时的微表情。 心里居然会涌起一股很别样的满足感。 陛下让他去宫里一趟。 裴淮玉莫名的心里有些不安。 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心跳突然间慢了一拍,他下意识的看向阮娇娇的方向。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让他心里惶恐,不安。 “主子,陛下那边着急请你过去商量要事,府里还有很多人呢,阮小姐逃不出去的。” 阿九还以为他主子怕阮娇娇从柴房里逃出来。 裴淮玉眼神暗暗,毅然决然的上了马车。 也是,阮娇娇能去哪里。 他游刃有余。 可堂堂精明妙算的裴丞相也有失策的一天,“报!” 陛下,“何事慌张?” 裴淮玉一日在宫里整颗心像被吊着一样,始终落不下来,有时候陛下说些什么,他甚至都没听进去,还被陛下调侃了,说他是不是家里藏了美人。 美人……?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温热的触感让他想起阮娇娇总爱说,像你们这些文人,喝口茶,还能够喝一天,文绉绉的。 裴淮玉还不屑一顾,哪里是什么美人,没心没肺的泼猴子还差不多。 可阮娇娇的一颦一笑偏偏动摇着他的心。 “是……是丞相府里走水了。” 陛下扶额,“走水就找人解决啊,找裴爱卿有什么用?” 可一贯冷静的裴淮玉手指猛地收紧,茶杯在掌心微微发烫,神色中的慌张难以遮掩,“是哪里走水了?” 陛下担心道,“安安没事?” 陛下还以为裴淮玉那么慌张是因为他唯一的嫡子。 “小公子、小公子没事,但……阮小姐。” 裴淮玉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你说什么?“ “阮小姐身处的那个柴房里走水了,听说门还不知怎么的锁着打不开……” “啪——“ 茶杯从指间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在裴淮玉的衣角上,他却浑然不觉,满脑子,只有想立刻回去的冲动。 身体比意识更快的做出了选择。 裴淮玉策马狂奔,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远处,丞相府的方向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染得通红。 他的心揪成一团,握着缰绳的手不住发抖。 马还未停稳,他就翻身而下,踉跄着冲向阮娇娇身处的柴房方向,可却被阿九拦住。 “主子……” “你让我过去!” “阮小姐她……” “我说了!给我让开!” 他的声音颤抖着,充耳不闻,甚至根本听不清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的声音。 等他赶到的时候,柴房的那一片区域都有被火焰涉及,好在这些地方平日就荒芜人烟,这地方就算烧成灰了也损失不大。 可阮娇娇呢。 为什么看不到她?! 只看到裴祈安无力地在柴房门外像个孩子一样大哭,像向他的眼神,竟然多了几分责怪,可裴淮玉不在乎! “阮娇娇!”裴淮玉声嘶力竭地喊着。 这个时候阮娇娇就应该在门口一脸灰的抱头蹲在地上装可怜,看到他的那瞬间,哭哭啼啼的抱着他的大腿,叫苦连天地喊着,都怪他,让他补偿她被吓着了。 而不是现在这般连她的身影都看不见! 裴淮玉踉跄地被一根摔下来的房梁绊倒,衣袍被那残留的火星烧出了几个窟窿,他用力地朝前伸出手来,却只能抓住一把滚烫的灰。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几乎要凝固。 她去哪里了? 藏起来了? 真有她的。 现在还有心思在这玩这些无聊的游戏。 她会在哪呢? 藏在灶房里面偷吃? 还是躲在茅房里面偷懒? 又或者去他寝室那里耍小性子? 在哪里都好,别在这里就行。 “主子!你别过去了。” 阿九不忍心,冒着被处罚的风险拦住了不顾一切想要走进柴房里的裴淮玉。 明明那里都烧成灰烬了。 “主子三思!那尸身……实在不堪入目,主子千金之躯,万万不可近前!” 阿九始终没有拦住失去理智的裴淮玉。 柴房里躺着一副女尸。 早已面目全非。 可身形大小,和阮娇娇就是别无二差。 所有人都说,这就是阮娇娇。 “这怎么可能是阮娇娇?!她明明就该……”该什么都好,就不会是这一副模样。 没有生机,也没有炽热且滚烫的心跳声。 这怎么会是阮娇娇呢? 陛下派来的太医随后跟来,看见这幅烧成黑炭的尸体,长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二十出头的一个小姑娘的尸身,早已经无力回天,可怜了,面容尽毁,不忍卒睹,如果她是裴丞相重要的人的话,还是趁早的入土为安,也算是给死者最后的一次体面。” 第19章 阮娇娇插翅难飞 裴淮玉没有接受老太医的任何建议,仍旧踏上了那这充满火石味的败坎。 那是一具连脸都看不清楚的骸骨。 皮肉已经尽数被烧成了灰,其中透露出的骨头更加骇人。 男人紧绷地嘴角也在微微的颤抖,是紧张,是恐惧,是不管过了多久,他也不愿意去接受的现实。 太医哪怕从医那么多年,生生死死的人看了那么多了,依旧避讳这些,连连退后几步。 又或许是面容实在是被毁得不堪入目,连太医不愿意多加详细查看。 可裴淮玉不一样。 他蹲下来,没有丝毫嫌弃地牵住那骇骇白骨,那一瞬间,心跳似乎停止了。 阿九怀着庄重的心情静静地等待着。 “……” “哈……” 他笑了,将一袋银子放入太医手中,道了声谢,走了出去。 “这不是她。” 阿九目送太医离开才跟上了裴淮玉:“主子,你说这不是阮小姐?” “那副女尸的手是六根手指。” 阿九微微吃惊,他是真没想到这一点,要是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留意? 裴淮玉手上的青筋突起,走向了安安的方向,露出危险的笑容。 “也是,像阮娇娇这种狡猾的女人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死了?” “是的,绝对不可能。” “立刻派人将城门围起来,本相就不信阮娇娇在京城里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 安安自从懂事之后就很少掉眼泪,可却抱着一个箱子低着头抽泣着不让任何人进来。 他把自己关在卧房里头。 裴淮玉有些懊悔这现在才反应过来阮娇娇昨晚稀里糊涂说的那一番话,每一句话都是在为她儿子的未来铺路,他那个时候还以为是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触景生情。 没想到啊,是准备跑了…… “裴祈安,阮娇娇有没有要把一些东西给你。” 他觉得凭阮娇娇的性子,不会就这么舍得走的。 安安就算再有不舍,他面对严肃的父亲时就下意识的不会有任何反驳的话,他把怀里的那个箱子递出去。 “里面就是一些地契和银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姨姨要把这些东西给我……”明明他们无亲无故。 这几张地契都是阮娇娇这些年经营酒馆赚来的钱置办的地,虽然不多,可阮娇娇还是想为安安铺的路再加点筹码。 裴淮玉将地契交给阿九,“阿九,把经手过这些地契的人都给本相找出来。” 这六指女尸也不是一个一直被关在柴房里的阮娇娇独自能搬进丞相府的。 顺着这条线索慢慢找。 阮娇娇插翅难飞。 城门走不出去,阮娇娇就一定会留在京城静候时机,裴淮玉有足够的自信,能抓到她。 …… 京城城门。 阮娇娇排队出去。 这里没有晚上不能出去的规矩,也方便阮娇娇逃跑赶路,可就是晚上出去的手续比在白日里麻烦许多,看守还不停的问问题。 阮娇娇只能着急的等。 眼看着就要排到她了。 可突然间一纸密信,守卫都严肃了起来。 阮娇娇看着对方腰上系得是丞相府的牌令,吓得一激灵。 “我肚子疼……” 捂着肚子赶快跑。 远远地观察,果然是裴淮玉发现了异端,现在不仅是城门那里,这城里四处都有官兵拿着画像在找人。 阮娇娇脸色不好的问自己接应的人,“喂喂喂,你找的那个尸体就那么不靠谱吗?” 这个接应的人是自己开酒馆的合作伙伴的亲信,也好在有他,才能从近日被处死的犯人里捞得出来一具和自己身形大小相似的女尸。 “如果不是东家给的钱够多,我又准备出城了,我才不想为了你得罪丞相大人呢!” “那你也没跟我说那姑娘是六根手指头!这点火脸可以被烧烂,但是骨头不行啊!” 阮娇娇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官兵,头疼得要死,她已经能想象自己到被裴淮玉抓住的时候有多凄凉了。 可能是拿的钱够多,对接的人心虚了,说话有气无力的:“我也没想过啊,丞相大人不是出了名的爱干净吗?有一点点脏乱都忍不了,我怎么会想到他会去翻人家尸体啊!” “他翻的?” 阮娇娇有点意外一向有洁癖的裴淮玉居然还会去握住不堪入目的女尸的手,只是因为这具尸体有可能是自己? 一想到这里,吓得阮娇娇使劲地把这奇怪的想法晃出去,“这怎么可能,他不会是拿我鞭尸,挫骨扬灰,掀了尸体才发现的?” 阮娇娇想到这种可能,瑟瑟发抖。 “我不管,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 “我本来就是听东家说,只要帮你离开这里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我才接了这单生意的,丞相大人找你是你的事。” 对接的人警惕地看着周围,从鞋底翻出了一两银子,塞到嫌脚臭不情不愿的阮娇娇手里:“这里还有一两银子,城最里面那个有家客栈,报我的名字能让你住两天,两天之后我出城了,我们就一刀两断哈!” 说完一咕溜的就跑了。 阮娇娇手里捏着那脚臭的银子不知从何说起,那也丢不得。 她已经把他的家当全部都留安安了,兜里就那几枚铜板,一两银子已经是大款。 “谁在那里?!” 一把火光刺疼了阮娇娇的眼。 她吓得赶紧钻进了旁边的稻草堆里。 一躲就是一晚上。 也不知道裴淮玉抽了什么风? 那么执着的找她。 阮娇娇身上的行李不多,就那两件衣裳,她原本是想去酒馆看看有没有容身之处,可却发现酒馆附近都是裴淮玉的人。 酒馆正常运行,裴淮玉守株待兔。 阮娇娇天大亮的时候才趁着人多,进去了对接的人留给她的那家可以住两晚的客栈,以男子的身份入住,给她提供了很多便利。 至少现在她是安全的。 裴淮玉找不到她。 短时间内也没有人骚扰她。 “我就不信了,堂堂丞相,难不成就每天那么闲天天的蹲着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阮娇娇说着最狠的话,做着最怂的事情,她将自己打扮成个假小子,整天裹这个头巾,除了吃饭,和买一些必用物品,去外面打听一下情况,她其余时间就没出门过。 “听说了没?” “是丞相府的事情?” “那当然,最近在城里就特别热闹。” “是啊,说是有个女人睡了丞相大人就跑了……!” 阮娇娇在下面喝茶,打听情报,被这一句话突然间气笑了,口里的茶都喷了五米之长。 第20章 没有人非谁不可 “你这臭小子!” 被喷了一脸茶水的大汉拍桌子起身。 那拍桌子的声音震得整个客栈的人都停下来看他们俩。 阮娇娇连忙将自己的头巾裹得再结实点,拿出张帕子给他擦擦脸:“哥、哥、哥,消消气,是小弟不懂事,小弟命苦啊,生来就管不住嘴巴,一喝茶就容易喷出来,您别和我这病人计较。” 大汉猛地抓住我阮娇娇的手,放在鼻尖闻了闻,露出痴迷的表情,“你是个小姑娘?这小手嫩得嘞……” 阮娇娇赶忙地把手伸了回来,她看着刚刚还在门外路过的官兵,不敢惹事,赔笑,“哥,你这样,嫂子知道吗?你把我这汉子当姑娘家,不好啊。” 大汉一张嘴就是那恶心的牙垢味,舔着自己的下嘴唇,“你嫂子当然知道,只不过你这小姑娘女扮男装是想做什么呢?要不要和你嫂子在一起伺候哥啊……” “啪——” 阮娇娇忍无可忍,早就就一巴掌办得下去,明明她是打人的,可也是她先泪眼婆娑,“大家伙评评理啊,这位哥要逼我这黄花大姑娘啊,我不愿他还想动手打我,我真的是没办法……” 大汉一下子就被打蒙了。 更蒙得是,他再一次睁眼的时候,阮娇娇凭借自己出色的演技博得了在座的同情。 现在到处都是指着他的声音。 还有人喊着拉他去见官。 阮娇娇想趁机逃跑,可是脚都没踏出去官兵就来了,手里还拿着自己的画像,“吵吵吵!都在这里吵什么呢?!” “你……!就是那个裹着头巾的,把头巾摘下来,例行公事检查!” 阮娇娇背后吓出了一阵冷汗。 这才过了两天,她真不想又被抓回去! 阮娇娇死死地拽住她的头巾,“俺刚成亲,俺家汉子不希望俺把头巾摘下来……” “你看是这天子说的算,还是你汉子说的算!” 结果根本比不过那些官兵的力气大。 头巾被硬生生的扯开! 而那头巾下露出来的是一张哟黑的脸。 满脸麻子,甚至脸上一大处脓,阮娇娇还故意把嘴撅起来,“俺……俺害羞!” 丑得把这里面的人都吓愣了。 “就你这样?!还以为你汉子是觉得你美貌天仙不舍得给别人看?!” 这引来的就是这一群男人的嘲笑。 客栈的老板娘站在二楼看着,说好的两天收留的日子已经到了,阮娇娇今日本来是想走的,没想到发生了这些事情。 老板娘,“各位爷这是怎么反应?又是你们要看的,也是你们要笑的,女子本来就有千姿百态的美,嘲笑一个女子可不是爷们该做的事。” “还有你啊,那小姑娘,堵在这里很影响老娘我做生意哦,还不快走?!” 带头的官兵被貌美老板娘冷眼了一番,心情不爽,别说对一对是不是画像上的美人,他们甚至不愿意再多看一眼阮娇娇那张恶心的脸,把头巾嫌弃地扔回她的头上,“滚滚,别留在这里碍眼!” 阮娇娇充满感激的看了眼老板娘。 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可离开了这个客栈,她还能去哪里? 她所剩不多能伸手帮他一把的人也就只有大牛了,可作为朋友,她不能拖累大牛,大牛的包子店好不容易才有了些生意。 还有那一两银子早已经被她花了一半去打听消息,剩下的半两银子住最便宜的客栈不吃不喝也只能再住两天。 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去自己家的酒馆里面取点钱出来。 可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了亲民的长乐公主坐着轿子游街寻乐,不少人听到了这消息都远远的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公主是什么模样。 哪怕公主只是坐在轿子里面压根不露脸,这条街也能够堵得水泄不通。 反正阮娇娇就特别庆幸,至少堵着那么多人,她这副样子就更不起眼了。 可她一抬头,居然就看到了领着长乐公主的轿子,坐在前面驾马而行的是两日未见的裴淮玉,穿着一身红色锦衣,神采洋洋,状态可不像是一个丢了媳妇的,反而像是一个要迎娶新娘的新郎官。 阮娇娇心中涌起了一阵复杂。 她甚至还想过裴淮玉令人在京城里面费尽心思四处寻得她的踪迹,是因为他们之间有感情,裴淮玉会不希望她离开。 如今看来,笑不活了,阮娇娇都想打自己两巴掌醒一醒,怎么就会有那么荒唐的理由? 那还不如说裴淮玉恨她假死入骨,然后想把她抓住然后使劲的报复她。 “你怎么敢直视公主,还不赶紧低下头来,”旁边一个女子提醒出神的阮娇娇道。 阮娇娇才注意到自己在这一排里面那么突出,别人都是偷看,她就光明正大的看。 阮娇娇赶快的低下头来速速离开这里。 公主掀开了一角轿上的帘子,小声道,“淮玉哥,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戴头巾的女子?好像也是男子……” 裴淮玉有些无奈道,“公主,臣还有要事要忙,如果公主实在是想要人陪的话,臣可以让自己身边亲信阿九来陪您。” 他自己也在偷偷的注视着周围的百姓,他故意的陪着公主大张旗鼓,就是想要阮娇娇看到自己。 阮娇娇不会以为自己会因为她的离开茶饭不思? 他甚至偷偷地用了一下女子的胭脂,将自己因为这几日几乎没睡着过才导致乌青的眼下遮了一下。 裴淮玉偏偏要表现出最好的一幅状态藏在人群中的阮娇娇看见。 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也并非非她不可。 只不过刚刚风太大,裴淮玉并没有看清公主说的那人。 公主,“可是,那人的背影真的很像嫂子……” 这一句话像是擂鼓般在胸腔内撞击,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裴淮玉顺着公主指向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个不起眼的家伙弓着腰,将整个脑袋包裹得死死的,慢慢的离开熙熙攘攘的人群。 裴淮玉迅速地下马来。 身体比理智更快的做出反应。 他不顾身边待从的阻拦,大步的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从人群中挤出来步步艰难。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身影,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在人群中。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她的轮廓在视线中愈发清晰。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这个疑问,仿佛有一根细线紧紧勒住心脏,浑然不知自己的手心早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第21章 狗男人在抓她! “阮娇娇!” 他下意识地喊出声,声音却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而那个身影只是继续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停留。 裴淮玉的心跳陡然加快,他几乎是本能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 阿九想给裴淮玉开出一条路来,正准备动手,裴淮玉却又拦住了他,“不得在百姓面前露刃,自行去领罚。” 可也就是这样……他根本抓不到眼前的那一抹身影,恨不得全世界就在面前。 裴淮玉终于抓住“阮娇娇”被风吹散的头巾,“阮娇娇,你还想去哪?” 头巾之下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不是阮娇娇。 裴淮玉整个人僵在原地,头巾的主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开。 风一吹,一张悬赏图差点砸在了他的脸上,裴淮玉不动声色看着画像上熟悉的面孔。 他已经在思考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太凶了,阮娇娇才不敢回来,要不然在悬赏图下面多加一行,说,阮娇娇要是自己回来的话,他定然不会迁怒于她? 阿九,“主子,需要往上面加点什么吗?” 裴淮玉沉默片刻:“两只烧鸡。” 阿九,“啊?” 而阮娇娇根本没发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有个小女孩哭哭涕涕地说头巾不见了,阮娇娇便把自己的头巾给了她,反正她非常自信自己这夸张的丑态没人认得出来。 只是然后这一路上,走过路过都能看到这贴满的告示,是裴淮玉在重金悬赏自己。 “个十百千万……” 阮娇娇一点一点地数着悬赏上面的数字,“裴淮玉有钱了就是不一样,用他那俸禄,还不如把这钱给我呢。” 可也就是这满城的悬赏图,注定了阮娇娇不得消停,她甚至都不敢停下,买了一个面巾,直径地就朝着酒馆的位置走。 好在裴淮玉的人差不多都去保护公主了,留在酒馆里看守的人并不多。 天时地利人和。 阮娇娇在旁边观察着,按照酒馆的规矩,今日午时定然会有人出来进货,这个时候她就可以和这个酒馆的管事对上暗号了。 “烧鸡配酒……啊秋!” 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了,还是有人在想她,阮娇娇突然间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想吃烧鸡了,裴淮玉的那赏金能买多少只烧鸡? 原本快要午时了。 阮娇娇等着在旁边的小摊子上都快打上瞌睡,突然间被一阵鬼哭狼嚎吵醒。 “苍天啊!没有天理了!这家酒馆的酒能喝死人啊!” 是一个妇人拉着一个已经毫无面色的汉子跪在酒馆的面前悲痛欲绝,妇人看起来二十出头,那个已经死透了的汉子是她的新婚丈夫。 这条街的人都叫那个妇人为琅娘,平时日多都是以尖酸刻薄闻名。 现在丈夫离世,膝下无一子,世人都在感慨,这娘们命苦。 “天呐,怎么还会有这回事?!” “这家酒馆生意一直都挺好,酒也格外醇香,这酒俺都喝了好几坛了,都没什么事。” 琅娘:“你又知道没什么事,等你死了就有事了!” 酒馆管事的小林是一个姑娘家,一直都在帮阮娇娇管着京城的酒业。 她哪见过死人啊,这一场面把她吓得够呛,可还是战战兢兢的出来维护自家酒馆的声誉:“我们家的酒是不可能有问题的。” 琅娘:“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啊,我家相公昨天夜里喝了你们家的酒,现在就出了事儿,都来不及送去医馆,就已经没气了!” “老刘家就我丈夫一根独苗苗,现在一个子嗣都没留下来就撒手人寰了,除非你们赔……赔一千两!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小林涨红了脸,确有苦都说不出,哪怕在这一群倒向琅娘的众多人的指责下,也把腰板挺直了证明自家的酒是不会有问题的。 “你说你的相公是喝了我们的酒出事的,大家伙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琅娘是,我要是没记错,你年纪轻轻的有手有脚,却生性懒惰,就喜欢躺在路上那些讹那些命苦人家的钱,这次怕不是想讹上我们了?” 阮娇娇冷笑两声,听不下去站出来。 她并非不同情一个死了丈夫的新妇,可同情也得分人。 这些酒都是她的合作伙伴亲自督促酿出来的,从原材料到温度到年份,也都是阮娇娇她亲自跟进,况且方子也是阮娇娇再三确定无误才安排下来的。 她是以连锁店的方式将酒馆开到京城里,名为“深巷酒香”,以独特的醇香口感闻名,在外面那些小镇小城里都是非常出名的酒窖。 也就是这个名声打了出去,“深巷酒香”在京城不出几日便站稳了脚跟。 “你是谁?” 琅娘手里头拿到的消息,无非就是这酒馆的东家早已经去云游了,管理这京城里城东城西两家“深巷酒香”酒馆的也就是一个丫头片子,所以她才把心吃进肚子里面,挑着这个时候来闹事。 小林没有认出来阮娇娇,既害怕又期待,直到阮娇娇对上了只有她和她的两个东家才知道的暗号,这才放心了。 “她相公有来这里买过酒吗?” 小林翻阅账本,“有的,昨晚打了一坛美人香走。” 就是因为正好琅娘相公来过,小林才有嘴说不清,可她不明白东家怎么这么坦荡。 阮娇娇无所谓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去收拾收拾,我们准备报官。” 阮娇娇当然怕见官,怕遇到有能认出的她人,可眼看着琅娘更怕,因为她心虚啊。 琅娘再一次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没天理了,到这个时候,这些酒馆的人还在想着推脱,可怜我的相公,死得不明不白……” 旁边都是一些人的指指点点。 他们会无脑的同情弱势群体。 “我也不想把面子搞的那么难看,八百两!就八百两,你们也拿的出来,我也能够安置我后面的生活,这事情就算那么了结了。” 阮娇娇蹲下来冷笑一声,“别说八百两了,一两都没有。” 在这边吃瓜的绝大部分都是有家室的妇女,因为自己有丈夫,所以更能想到如果他们失去了丈夫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所以对琅娘颇带同情。 她们一个个苦口婆心的劝,好像这人真的好像是喝了他们家酒馆死的。 “小姑娘啊,你也别那么心狠,她本来就死了丈夫了,再去官府里闹一闹,难道琅娘的名声都不要了?你的酒馆生意也不错,凑合凑合给她些钱打发她走算了。” 第22章 被抓咯~ “你心善,要不然试一试传出去她吃你们家的东西死了人,你觉得怎么样?” 阮娇娇无语地哈哈了两声。 现在才发现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阮娇娇是用了现代连锁店的方式经营。 说白了,他们这是连锁店,一个店的名声受损,后面的店也很难再开下去,阮娇娇不是圣母,不可能会拿自己那么多家店面几十号人的工作开玩笑。 “那就去见官!” 人群中不知道谁大聪明的喊了一通。 后面就越来越多人说,让他们两个去见官,让官来判断对错。 阮娇娇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拿见官的说辞也只不过是想吓一吓琅娘。 她想躲这些官兵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自告奋勇的见官? 万一那官是裴淮玉之前同窗之类的,要是认出她了,她长了翅膀都飞不动! 结果逃不掉,他们两个被人群乌压压的压去见官了,琅娘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身影,莫名动摇的眼神突然间就变得镇定起来。 阮娇娇觉得奇怪,可再一次将视线看向那边时,那个人早已经不见了。 去见官的这一路上,阮娇娇想了无数个法子逃跑,可小林确实没见过什么大风浪,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让她去跟那群官人说话估计都结巴。 不得不,阮娇娇还是老老实实上了衙门。 “求求了,不要遇到认识的人,特别是不用遇上裴淮玉。” “上天保佑,我一定吃一天吃斋。” “不,我愿意吃两天……!” 上天没看到她的诚意,命运也像是在和阮娇娇开玩笑,阮娇娇被押到衙门那里跪着的时候,一眼抬头就看到了裴淮玉。 她的眼神躲闪的像筛子一样。 好在裴淮玉没有把视线落在她这个丑女身上,只是阮娇娇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妆容能不能躲过裴淮玉的法眼。 判官毕恭毕敬:“丞相大人怎么来这了?” 裴淮玉低着头把玩着自己拇指上面的玉板,心不在焉,“路过就想看看,听说你们这里有人喝酒出了事?” 阮娇娇把头低得更下了。 裴淮玉现在离她不到七尺距离,好像有种说一句话就掉马的感觉。 她证明自己无罪的时候都只能夹着声音,“大、大人可以看看,这个尸体身上都是斑斑点点,是明显的花柳病,稍微的到京城里面打听打听,都知道这里刘公子是常年流转在妓院的常客。” “去查看。” 判官派人过去一查果真如此。 甚至染上这些病看起来都有一段时间。 琅娘那脸色一青一白的,她平日里就算再怎么嚣张跋扈,新婚丈夫常年流转于这些烟花之地,让她脸面何存? “怎得又谈起这事?我们分明在说他家酒有问题!” 阮娇娇连连咳嗽之声,用东家两个字,把自己的身份撇干净,好像自己只是这酒馆小二一样,“我们家东家的酒怎么可能有问题?” “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判官:“安静安静!你们家酒馆东家不在你这姑娘家说的算是吗?” 阮娇娇点头。 “既然如此,这那么多人都知道此人是买了你们家的酒,你如果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就算是知道他常年流转于烟花之地,也不能洗清你们酒有问题的嫌疑!” “证据当然是有……” 阮娇娇请求判官让人将那尸体抬上来,验尸官就在旁边,她带上防护工具,直接大胆的就对尸体上手,旁边围观的人都大胆的吸了口冷气,只觉得这小姑娘不可相貌。 刚穿书的时候,阮娇娇在偏僻的小镇上。 隔壁的那村子里面要是有谁去世了,或者病死了,被害死了什么之类的,哪里会有什么验尸官来帮助衙门处理,都是他老爹背着个小箱子就过去了。 医馆没生意就去帮衙门验尸赚钱。 阮娇娇开始胆子还没那么大。 后来多跟着她老爹走几趟自然就大了。 可这非常顺手的操作,她自己都不知道,裴淮玉的目光早已经落在了她这个人不可相貌的“丑女”身上。 阮娇娇太认真了。 认真到都没察觉到自己背后凉凉的。 “大人请看,此人的瞳孔已经扩散到这个地步,就不可能是早上才断气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日夜里,而琅娘却说是在今日早上。” 看着旁边验尸官的点头认可,琅娘才开始害怕,她怎么知道这个小丫头真的会看尸体:“我什么时候说过……?!” 阮娇娇不屑笑笑:“你说呢?那条街上那么多人,肯定会有人听到的,你说是?“ 琅娘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狡辩:“那个时候是说,早晨醒来的时候,就发现相公断气了,但我不知道是昨日夜里睡着的时候就断气了,还是醒来的时候断的,反正这肯定是和你家的酒有关,毕竟我和我的邻居都可以作证,我家相公昨日就喝了你们的酒!” “我们家的美人香和不同的美人香不一样,就比其他的酒更加的醇香,不仅是在口感,更是香味。” “如果他喝了我们的酒,短短一天之内他身上的美人香都不会散去。” 琅娘这次自信起来了,她早就给他那死透的丈夫灌了几口美人香,“你们都看看,他自己说的,我的相公他身上就是有他们酒香味。” “浓香和浅看是不一样的,姐姐,我都没说完呢,那么着急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把你的相公因爱生恨杀了呢……” “不是我!明明……你这小丫头片子乱说什么?!官爷!您一定要为民女做主!” “行行行,好姐姐,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看你紧张的,”阮娇娇抽出张帕子假装给她擦一擦冷汗,那一股贱兮兮的样子旁观的人不由被逗笑,但是当局的琅娘那冷汗真的是一出又一出。 判官拍了拍桌面,让周围轰动的围观群众安静,“你还有什么话就快说!” 阮娇娇让小管事拿了一瓶美人香来,“如果是死透了的人喝的呢,香味就不会那么浓,毕竟根本不算意义上的喝了进去,得活着的时候喝了才会有浓香。” 琅娘根本闻不出来什么是浓香和浅香,“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呀?!” “这就是我们家酒的好处啊,闻得香,喝得香,细品更香。” 阮娇娇就是个商业牌机灵鬼。 她眼神暗示酒馆掌事倒成一小杯一小杯的给周围的围观人群尝尝。 “况且我敢用命打赌,如果你家男人是因为喝了我的酒死的那一定身上就是浓香,你家男人如果不是因为喝了我家的酒死的,就是浅香和无香,你敢不敢赌上命?” “也不用,按照本朝律法,像你这样的,杀害丈夫,还想诬赖他人,是要被杖毙的。” 阮娇娇将一杯酒倒在琅娘的面前,冰冷的酒面倒映出琅娘恐惧地眼神。 琅娘啪的一下跪倒在地,“民女都招!” 第23章 谁是谁的绊脚石? “大人!民女都招!求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我还年轻,我还不想坐牢!是王掌柜让我污蔑她们的,败坏他们家酒的名声,还说!还说她们就是一群婆娘掀不起什么风浪才让我来的!” 阮娇娇猜到了,要是她没记错自己合作伙伴之前就说过京城有一家姓王的人家一直霸占着京城的酒业,如今她们抢了他们家的生意,早已经心生不满许久了。 她只是没想到那个姓王的居然想出了这招来陷害他们,自己没本事,费那么大劲就是为了让她们这酒馆开不下去? 判官也没想到这事闹成这样沸沸扬扬的,他用力的拍着桌面示意安静,小心看向丞相大人,就怕对方觉得他没有能力当这个判官,差一点就要误判了。 好在丞相大人似乎只看着这“丑女”? 他不是没跟着那些同僚往丞相府送美人,可几乎都被赶出来了。 “大人认识此女吗?” 他还觉得丞相大人就好这一口。 裴淮玉冷眼,“判官大人在公堂上也是这般随意?此事尚未处理,就有兴趣来探本相的口风?” 判官轻咳几声,“那这人是如何死的?” 阮娇娇,“大人可以去死者常去的烟花之地查看一番。” 阮娇娇刚刚进行简单的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男的是兴奋至死,面相还那么虚,八成死于温柔乡,而琅娘好面子,不愿张扬此事。 事情差不多到此结束了。 这个时候阮娇娇才发现自己太过于招摇了,早已经被高高在上坐在公堂旁观的裴淮玉盯上了,那恐怖如斯的视线像毒蛇一般的是线缠绕着她,硬生生把她吓出一阵冷汗。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认出她来。 但她断定裴淮玉不敢在公堂上动手! 他可是丞相,总不会当着百姓强抢民女。 可这也只是一些安慰自己的话,她拿不准现在这脾气阴晴多变的裴淮玉。 阮娇娇死死攥着裙角,此时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疾步穿行, 只不过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声音像是催命的符咒,让她浑身发冷。 她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对方总是像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她迅速地利用能利用的一切东西把自己那黝黑的皮肤颜色洗掉,一路换上其他颜色的外裳。 短短半盏茶的时间。 阮娇娇早已经大变活人。 这也是她为什么两年里,裴淮玉再权势滔天她也能逃亡在外的本事。 “让一让,让一让!” 她挤过一群挑着担子的商贩,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巷子里堆满了腌菜缸,酸涩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咬了咬牙,掀开一个半人高的缸盖,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 又越来越远。 阮娇娇硬生生的在这酸臭的腌菜水里面呆了整整三刻,确保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才推开罐子探出头来。 阮娇娇甚至还没有适应从黑暗环境适应光,一双有力的大手迅速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出,“抓住你了。” 阮娇娇在想缩回缸中已经来不及了。 “阮娇娇。” 听着自己的大名从男人的嘴里不温不火的响起,阮娇娇牙齿都在打颤。 想起了这两天还打探的一些关于丞相大人的谣言,说裴淮玉一向冷静,这次却不顾礼节大张旗鼓的悬赏一个女人,他一定会把这个睡了他就跑的女人碎尸万段。 阮娇娇想到了自己没穿书之前看的一些恐怖片,人肉x烧包。 “裴淮玉啊啊啊,哥哥呀,你大人有大量,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但是,我真的过的好苦啊,你是不知道,我这两天没见到你胃口差到一口肉都吃不下……当然绝对不是因为没钱吃肉……” 阮娇娇都想好下下策。 裴淮玉对她这求饶命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她就迅速地爬在他的身上,他一定会忍受不了这酸菜水的味道,然后推开自己。 自己就可以抓住空隙逃跑。 小林说已经给他准备好行囊和令牌送她出城,就在前面不远处等她。 只要离开了这座城…… “你没事就好。”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阮娇娇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裴淮玉会抱着她。 “你到底有多厌恶我,所以哪怕是冒着风险假死脱身,也要想尽办法的离开我?” 裴淮玉声音越来越轻,就像是自言自语。 说着说着,他手上的力度加重。 这根本不是爱人之间的拥抱,反而像是双方的囚笼,裴淮玉放不开,阮娇娇逃不走。 “明明是你抛弃了我,违背了我们的誓言,现在又想逃跑,阮娇娇,你是觉得本相这些年来变得越来越好说话了吗?”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可阮娇娇鲜少见过他眼尾发红的模样,只是他的眼神黯淡无光,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已经许久未曾好好休息。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阮娇娇不明白,不管是刚刚的伪装,还是现在的伪装,换作自己,她都不敢那么笃定那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更何况,裴淮玉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相反他是一个极度理智的人,很少见过他失控。 大部分还是因为自己气的。 “从你踏上公堂的那一刻开始。”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一双好看的眼睛像是会透过她的所有伪装。 裴淮玉用指腹将他脸上几乎要掉光的妆容擦掉,逐渐地露出阮娇娇原本的模样。 他笑了。 被气笑的,“也就你敢随便的拿自己的命打赌,你的酒就又不是什么侦查手段,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功效?” 不管是他刚认识阮娇娇的时候,还是现在,阮娇娇总是一副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样子,要是混在江湖,不知道得死多少回。 阮娇娇吐了吐舌头,没想到第一个发现的人居然是裴淮玉,“确实没这功效,但是喝了口齿留香是真的,这是我新研发出来的升级版,裴丞相要不要尝尝?” 琅娘虽然尖酸刻薄,但从她怕见官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她实在来说胆子小。 如果不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她也不可能会做出这一番大胆的事来,只不过光靠这一点,阮娇娇就敢正大光明的诈她。 裴淮玉呵呵了两声,“阮娇娇,本相觉得你是真想死。” 阮娇娇藏起来的短刃趁其不意的砥住裴淮玉的腰,一路沿上到了脖子。 “裴淮玉,我还年轻呢,没娶十个小白脸回来,还舍不得死,你放了我,我绝对不纠缠你,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阮娇娇只觉得,裴淮玉现在对她的执着,也只不过是咽不下过去的那口气。 她不想成为他和长乐公主的阻碍。 也不想像世人所说,是裴淮玉的发妻拖累了裴淮玉,裴大丞相一直在等着他的发妻,所以和长乐公主的婚事才一拖再拖。 她亲眼见证过裴淮玉走到这一步的艰难,所以她更不想成为他官途上的绊脚石。 这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第24章 儿子还在等着她! “十个小白脸,你也真敢想,阮娇娇。” 裴淮玉冷冰冰的更吓人了,一步步的朝着阮娇娇避近,直到将她抵到墙角。 阮娇娇再次用力的握紧短刀,哪怕被逼入墙角,可嘴皮子上的功夫丝毫不减,“我要是真的一口气娶十个的话,要不分你一个?” 裴淮玉突然间的靠近,脖子处立刻出现了一道红痕,阮娇娇吓得赶紧把短刃回着收了收,“裴淮玉,我是认真的。” 她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 明明再往前一寸,自己真的能要了他的命,可阮娇娇不想这么做。 原本是觉得裴淮玉是个惜命的。 毕竟这么多年苦心经营才走到了现在的位置上,如果自己是裴淮玉,竟然不会像这样愚蠢,要是自己真的对他有伤害的意思,他脖子上就不可能就只有一道痕迹了。 阮娇娇只是想逼一逼自己,也想逼一逼裴淮玉放过她,小林就在不远处等着,只要……只要再往前一点,对双方两个都好。 裴淮玉没有一丝退缩,“刺杀朝廷命官,你可知道是什么罪行?” 阮娇娇牵强地勾勒出笑容,“诛九族吗?要是真的论上九族的话,那你和安安呢?”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那时候日子过得穷,但该有的礼数裴淮玉都给了她,三书六礼,没缺一点,按照律法而言,他们没和离文书,那便还是夫妻。 裴淮玉的眼神突然间变了,方才的凌厉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用手抹掉脖子处透漏出的那颗颗血珠,并不在意。 阮娇娇不想跟他玩了,扔掉短刀,迅速地用膝盖撞击他,而裴淮玉沉浸在阮娇娇刚刚说的那一番话里,根本没反应过来,吃亏地来了一场深入灵魂的撞击。 “太阳要落山了,我要走了。” 阮娇娇看着他那一副吃痛的样子,有一点点的心虚,但想着对接的小林约好的时间,地点,她便顾不得那么多。 “来人,将她带上来。” 裴淮玉吃痛地揉了揉刚刚被撞击的地方,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不快,反而还带着几分怪异的愉悦。 他的眼睛里都是阮娇娇活波乱跳的身影。 不管是高兴的还是娇羞的,又或者气急败坏的,都比前几日他所见到的那具没有一丝生机的尸体好。 就像他说的一样,活着就好。 活着才有力气相互纠缠到死。 阿九将一个熟悉的身影带了上来。 “小林?!” 小林手里还拿着为她伪造身份出去的文书,“东家,我一直在我们约好的地方等你,但还没有见到你,就被他们抓了!” 阮娇娇都不知道裴淮玉这个家伙能够小心眼成这样,“裴淮玉,你无不无聊啊,人家就是一个小姑娘,你还欺负她?” 裴淮玉低头看她,目光灼灼,“敢伪造官府文书,你觉得如果送她去官府那里,是本相占理,还是她、这个小姑娘占理?” 小林哪见过那么大的场面,周围一堆人腰间都别着一把刀,她都快抖成筛子了。 阮娇娇咬牙,裴淮玉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什么时候这正人君子也会做这种事了?! “我跟你说啊,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我真的我真的……”阮娇娇赶紧地把地上的短刀捡起来,把小林护在身后,然后看到了阿九用手拔出腰间的那剑柄散发出来的寒光。 她迅速的把短刀一丢,“我最会知错能改,一定为丞相大人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阿九都为她变脸之快惊掉了下巴。 “还要我请你上来?” 裴淮玉拍了拍马车。 阮娇娇还以为自己又像上次一样走着呢。 她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被阿九绑着手的小林,小林点头。 “别想着跑,这整条街上都埋伏着本相的人。” “我没有想着跑呀,好哥哥。” 阮娇娇娇柔造作地眨着眼,后面发现做狐媚子这种事情真的要天赋。 自己在裴淮玉眼里像傻子一样。 裴淮玉冷笑,“阿九,把那姑娘的手给我绑的再紧一点。” “主子英明,主子您怎么看都不用看一眼就知道这姑娘的手绳松了?” 裴淮玉虽然不了解小林,但他太了解阮娇娇那眼咕噜转来转去时候的精明样。 “上来。” “不上!” 阮娇娇都不知道裴淮玉怎么折腾她。 “那你儿子是不想要了,对?正好啊,本来本相就觉得把裴祈安安置在京城里,反而还让本相觉得操心不少,或许把他送到寺里,会更加适合他养身。” “那和少了北京户口有什么区别?!” 裴淮玉听不懂阮娇娇小嘴。 “裴淮玉,他好歹是你亲儿子,有你这么做亲爹的吗?” “你这亲娘也是彼此彼此,一朝假死,自己倒是爽快了,却没有想过你儿子看见你给他准备的尸身时,吓出病来,至今高烧不止。” “你说什么?!” 阮娇娇从没有往这一方向去想,她觉得自己只是跟安安相处过一日而已,小孩子忘性大,说不定很快就把他这个阿姨给忘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害了安安! “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担心裴祈安倒是来得积极。” 裴淮玉将帘子拉上,便不再做回复。 阮娇娇知道裴淮玉就是想让她上去。 爱子心切,阮娇娇顾不得多想。 管他什么贼船贼车,反正裴淮玉的床自己都上了,还怕这一个? “你快说,安安怎么样了?” “太医说,他身子骨不好,这些年就算是靠着各种药养着,也受不得惊吓,高烧不止只是病复发了而已。” 阮娇娇发现这并不是回丞相府的路。 “你到底要去哪里?!我要去见安安。” “阮娇娇,你到底也不是三岁小儿了,怎么还那么幼稚?” 裴淮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阮娇娇像个猴子一样着急地蹦来蹦去。 没人懂阮娇娇想见到安安的心简直提到了心眼上,她更不知道裴淮玉到底想要发什么疯! 儿子还在等着她! 自己没有空陪他玩! “裴淮玉,我要下去!” 阮娇娇这鞋子甚至都没有踏出去一步,裴淮玉迅速地将她扯入怀里。 阮娇娇摔进了他的胸膛上,疼得她额头撞出了一片红色的痕迹,她想捶打他,让他赶紧放开自己,可裴淮玉的力气更大,渐渐的,阮娇娇已经完全的处在了劣势。 “本相这几日一直在想怎么样才是最折磨人的法子,让你尝尝苦头,不敢轻易的离开本相,”裴淮玉缓慢而又压迫的声音,像是无形的锁链,将阮娇娇狠狠的束缚住,“阮娇娇,你猜是什么法子?” 第25章 不罚不长记性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这狭小的空间内,裴淮玉身上冰冷的气压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阮娇娇没有说话,退无可退。 “你想见,本相偏偏不让你见。” 阮娇娇丝毫不怀疑裴淮玉做的出这种事来,“裴淮玉,我厌恶你!” “厌恶好啊,本就是两看两相厌。” 裴淮玉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脖预,声音温柔,但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可怕的,一字一句咬重着字眼,“这两日本相一直在细心给你挑一处好地方,与世隔绝,没有人能找到这边来,每日把你关在一处只有张床的卧房里,日日用铁链锁着,不让人见你,也不让人和你说话,这样子,你每天能做的事就是眼巴巴的盼望着本相过来,你那宝贝儿子也别再想见到了,阮娇娇,你觉得怎么样?” 阮娇娇别过头去,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她确实没有想到,裴淮玉有朝一日会用这种法子去作践自己。 他这话,就是想把他当成一条狗养着吗? 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刹那间就是被低声的抽泣包围,或许是空间太少小,哭着哭着,阮娇娇整张脸都涨红起来,喘不上气。 “阮娇娇,”裴淮玉唤了声她。 阮娇娇不理他。 她向来最识人的眼色了,裴淮玉用孩子试图拿捏她,她也清楚知道,这个时候还故意的跟他唱反调,是最不利于自己的。 可她就是忍不住啊。 裴淮玉哪里还是记忆里那十七八岁动不动就红着脸满眼是她的少年郎。 却不知,下一秒,他俯身下来,薄唇微凉,吻在了她的嘴角,温热的掌心扶在后脑,两人靠得太近,阮娇娇甚至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冷梅香。 凭什么?! 自己当年背叛他是没错,可她不欠他的,如果不是她最后救了裴淮玉,裴淮玉未必有今日这般风光,她并非想要拿此事将功抵过,只是想要自己心里再好受些。 如果当年再给她一次选择,她依旧会选择为了救父母而接近裴淮玉。 可裴淮玉这混蛋凭什么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阮娇娇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阮娇娇用力的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扯过来,笨拙地加深了这个吻,甚至在最后一刻还报复性地咬了他。 裴淮玉唇上出血。 阮娇娇就越发看得高兴。 那家伙冷冰冰的,用手帕不慌不忙的把血擦掉,又给她擦拭留在她唇上的丝丝血迹。 “罚也罚不得,一罚就哭,不罚不长记性,阮娇娇,自己拉开帘子看看这是哪。” 裴淮玉向来只会装君子。 只有阮娇娇知道他背地里是多坏的家伙。 马车停了,阮娇娇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想跟他玩什么小黑屋的游戏。 “这是……” 裴淮玉带她回了丞相府。 小林虽然被五花大绑着,但好歹双腿还可以动,她看到了阮娇娇还好的样子,高兴地蹦了两下证明自己还没事,而她那另外一头绳子在阿九手上。 “小林她是无辜的,况且酒馆的生意还需要她去料理,裴淮玉,你放了她,我这次不会再假死了……” “你在京城里待得时间短,可以为了你得罪本相的人不多,况且你现在还没有银子傍身,你要逃跑的话,一个人断然做不到,可如果你想跑,就定会让这个小姑娘过来帮你。” 裴淮玉缓慢开口,先行下了马车。 阮娇娇咬牙,不得不只能屈服于淫威之下,但还别说,裴淮玉怪了解她的,把她逃跑的路都堵死了。 “一直嘀咕在心里头有什么意思,要是想骂本相,那就张口当着本相面骂。” 裴淮玉向马车上的她伸出手来。 阮娇娇还以为这个家伙因为自己在背后骂他就要抽她,没曾想是要扶她下来。 看着裴淮玉那嫌弃的表情,她自己尴尬的笑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谁让做马车的匠人天天把这车做得这么高。 裴淮玉这个人冰冷无趣,可偏偏扶住她的那双手是温暖的,谁曾想就是这双手多次要弄死自己。 “我要是张口当着你面骂你,你会怎么样?” “辱骂朝廷命官,怎么样子都要再杖三十,这次不牵连九族了。” 一说到杖三十。 阮娇娇就觉得自己那pg上的伤又疼了。 一下马车就麻熘地就拉着小林往里面跑。 头都不带回的。 “主子,你的嘴……刚刚有什么歹人伤了您吗?” 阿九偷偷瞧了好几眼主子嘴上的伤痕,他还没娶媳妇,都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裴淮玉哼哼两声,又想起那一掉眼泪就让他心疼不已的脸蛋,大步往丞相府里去。 “那主子之前在城外置办的一座偏僻院子呢?” “不要了。” 阿九摸不着头脑。 …… 阮娇娇一回去第一重要的肯定是安安。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决定会害了安安,她这直奔安安卧房的路上,到了从宫里来的太医,唉声叹气的。 可见安安的状况并不好。 “安安!” 安安躺在床上,艰难的睁开眼了,短短两日不见,肉眼可见的消瘦许多。 本来脸上好不容易才被人养出了一点肉来,现在好了,又消瘦下去了。 安安并没有因为见到阮娇娇“诈尸”而有过于的反应,反而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把头往窗边挪去。 “安安是不愿意见我吗?” 安安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的看像窗边那焉巴的花儿,那是阮娇娇上次带他出去玩顺手摘了一些野花。 照顾小少爷的丫鬟就一直在说,小少爷那次回来脸上都是遮不住的兴奋,一直捧着这些不值钱的花天天供着。 而这几日小少爷院里的人每天都在忙着照顾小少爷的病,小少爷也病着动弹不得,没人照顾这些花了,自然就该死的就死了。 “这些花都焉巴了,下次姨姨再给你准备一些新的,放在你院里,这样子,你每日闻着屋里屋外都是香气,或许心情会好些。” 阮娇娇想着帮他收拾收拾。 毕竟这些焉巴的花放在一个病人的院子里面并不吉利。 一些长辈总是避讳着这些。 阮娇娇一直觉得自己是坚定的,不迷信的唯物主义者,可看着安安一直卧病在床,她竟然也开始避讳这些了。 可当她的手刚碰到那花儿的时候,安安终于开口了,声音不轻不重,毫无波澜,“阮小姐好生教养,常理而言,无论是父亲的故友,还是府里的下人,也没有可以私自进来我的院子,随意的碰我的东西的道理。” 第26章 安安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阮娇娇收回了手,她清楚安安现在平静的表情之下是随时都会愤怒的小兽,所以她主动的保持让安安舒服的安全距离。 但不能就这么走了,“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要对你负责。” “负责,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安安原本就是一个能够忍受孤独的孩子,被他那爹小小年纪养得一把年纪的。 父亲对他向来严格,不苟言笑,也不常亲近于他,府里的下人个个也不敢靠近他,怕他这个唯一的小少爷磕着碰着。 所以他总是这般一个人。 一个人念书。 一个人练字。 一个人看景。 一个人吃饭。 无人能够与他分享喜悦。 也没有人能够听他说着无用的琐事。 可阮娇娇不一样,她一出现的时候,安安一直是被她拽着走,虽然相处不到半天时日,可却带他做尽了平日里不曾接触的新鲜事物,第一次有人可以不顾及父亲,不顾及他的身体状况,将他当做一个真正的孩童一般。 就像是书府里,那有母亲疼着的小公子那般,有着母亲陪着戏耍,陪着玩闹。 如果不曾见到与众不同的阮娇娇,安安以为自己可以接受这一切的孤独,可他偏偏遇到了阮娇娇,享受过片刻的生机。 “如果你要走的话,为何不走的再远些!既然要离开就爽快一些,这次又这样回来,是想来跟父亲念旧,还是想看我笑话?” “没有!安安我不是……” 阮娇娇的辩解显得那般无力。 “你可曾知道,我以为是我给你的那盏油灯害死了你,”安安道。 阮娇娇原本自己就是往柴房里私藏了火种,纵火假死逃生,是她早一开始就规划的路线,和安安无关。 可她却没有想过是这样,安安会因为一盏油灯认为是他害了自己。 “听到你那边着了火,丫鬟都在说你葬身于火海,拉着我不给我向前,父亲也不给我去看,可我看着那熊熊大火的那一刻……” 他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平日里总是挺直的背脊此刻微微弓起,肩膀轻轻颤抖,仿佛承受着难以言说的委屈,似乎在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泪珠还是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你可知,那一刻我恨不得回到从前,如果我没有踏入父亲的卧房,如果没有遇到你,是不是就不会害死你了?” 阮娇娇再也忍不住,她蹲下身,伸出双臂,将他小小的身子紧紧搂入怀中。 “对不起……”她的手掌轻轻抚上他的背,感受到他单薄的肩膀仍在微微颤抖,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知道,这个平日里冷静得不像个孩子的儿子,此刻终于露出了属于他年纪的柔软与脆弱。 “如果你既然选择抛弃我,为什么不抛弃的更彻底一点?现在又回来,是在可怜我吗?” 安安每天望着那束越来越枯萎的花,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是什么样的责任,就像父亲一直告诉他的,他要自立,要坚强,丞相府的小公子怎么能动不动的就哭。 所以他暗自下定了决心,就颓废到那说话彻底的掉完最后一片花瓣,他就将她忘了。 可她又回来了。 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抛弃他的人,又回来了。 “是我的错……我没有抛弃你,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从前是,现在也是。 “什么叫没有办法,你这只是借口。” 借口……阮娇娇听到这两个字愣了愣,她像是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内心,选择逃避,从而谈没有办法。 是真的没有办法吗?还是说只是逃避的一种借口,阮娇娇还是第一次看清了自己。 她不仅是个唯己主义,更是一个逃兵。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阮娇娇的声音低柔而沙哑,带着深深的歉意与心疼,静静的将她拥的更紧,恨不得再也不放手。 安安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港湾。 阮娇娇像他儿时那般,给他哼着童谣,声音温柔而又绵长,而安安却是听着这歌声出了声,他勾起了一段很悠久的回忆,记忆中似乎也是有那么一个温暖的怀抱。 在记忆里那人会将他温柔的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唱着温柔的童谣。 阮娇娇不知道安安偶尔还会有一些小时候的记忆,她甚至以为安安早已经将她这个母亲忘得一干二净,毕竟,那个时候年纪那么小。 良久,安安的哭声终于止住了,小小的身子在她怀里渐渐放松下来。 她低头看他,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颊上泪痕未干,却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睡着了也不安地拽着她的衣袖,像是会怕她随时离开。 “娘亲在呢,一直都在。” 阮娇娇亲吻着他的额头,暗暗发誓着再也不会让他独自承受这样的委屈。 如果要走,她一定会把这个孩子带走。 未来的日子就算过得艰难,那也是属于她们娘俩的时光,自己已经将安安让给裴淮玉两年了,可见安安在这个府里并不高兴。 再者……她是真的舍不得。 这也是她的亲骨肉。 是这个世间唯一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可要从裴淮玉手里带走人,何其艰难?自己一个人在他手里都逃不掉,更别说两个人。 …… 裴淮玉一直带着新熬好的药远远的看着这边,看着阮娇娇眼中散发的母爱,看着这一副温馨和谐的场面,他不忍打破。 安安一直喝的药都是裴淮玉亲手研磨出来的,无他,只是因为更放心些。 这个孩子从小身体弱,在很多时候就要更费心心思,所以就算再忙,裴淮玉也会时刻注意安安的身体状况。 安安因为以为是自己害了阮娇娇,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不管再怎么解释都显得无力。 看到安安的憔悴,他怎么可能会不心疼?这是他的孩子。 是他和心爱之人的孩子。 “主子,你说之前小少爷追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复,现在该如何做好?” “安安有去追问你吗?” “小少爷知道从主子你这里得不到答案,确实去我那边软磨硬泡几日,后面便没了。” 裴淮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们母子的那个方向,“安安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向来聪慧,这次也只是带着答案来问问题。” 阿九吃惊,“那岂不是小主子知道阮小姐是他的母亲了?!可看阮小姐好像还不知道小主子知道了。” 他只知道小少爷向来就是个沉得住气的,却没想过对于天降的母亲这般冷静。 第27章 靠在他的肩膀上 “其实属下倒是觉得,主子对阮小姐不像表面那样冷漠,只是主子自己看不见而已。” “阿九,你长了多少个脑袋?本相的事情,也轮得到你多嘴了?” 阿九道,“主子仁慈,即使次次都这样说要属下脑袋,可属下的脑袋还是在项上。” 裴淮玉沉默许久,静静的看向阮娇娇的方向,而阮娇娇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果然稍微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偷窥的两人,瞪了他们俩一眼,又迅速地将窗关上。 无论是现在这副让人头疼的模样,还是半挂在脸上的泪珠,一委屈就喘不上气来,又或者,是那在公堂上不知天高地厚,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给对方挖坑的狡猾面孔。 裴淮玉都会心软。 “两年过去,世道哪哪都变了,就阮娇娇没有变,所有人都在说本相无所不能,过去推翻厉王之叛权,助殿下坐上帝位,现在更辅助殿下稳固朝廷,兴百姓之兴。” “可自己清楚,每次遇到阮娇娇,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将本相动摇。” 那场琅娘的案件,他全程的注意力都放在伪装成假小子的阮娇娇身上,不仅仅是因为她发现了阮娇娇的伪装,更是想起了过往的事。 四年前,厉王将自己视作眼中钉,暗中作祟,让皇帝误会,被贬到偏僻地方做县令,结果办的第一件案子就遇到了在公堂里哭天喊地装可怜,喊着清汤大老爷的阮娇娇。 在这处理的第一个案子的嫌疑人就是自己那因为多管闲事被凶手当作替罪羊的妻子,这件事裴淮玉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然后那日也是像今日这般,阮娇娇胆大包天,以身试险,把那凶手框得找不到脑袋。 思绪被拉得很长。 裴淮玉早就不知不觉出了神,回神之时,又听到阿九在那里嘀咕着小少爷看起来不接受阮小姐。 他回道,“他们娘俩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他深知自己不择手段定然留不住阮娇娇。 可他偏要如此。 不管是一开始准备的将她关起来。 还是现在,哪怕是用他最嗤之以鼻的手段,利用孩子牵住阮娇娇。 事到如今,他终究只有一个念头,阮娇娇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也不可能离开他身边。 “那阮小姐这边还要派人盯着吗?” “不,她自己会来找本相的。” 阿九摸不着头脑,主子为什么就那么自信,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安安那越生气就越表现的平静的性子和他爹就是如出一辙。 阮娇娇一晚上都没舍得离开安安半步,结果没想到他们昨夜一副母慈子孝,天一亮就破灭了,安安一醒来那张小脸板着就脸色难看:“我昨日只是身体不适,但你和我毕竟无亲无故,怎么能够一直在这里陪我,君子有言,不可与不认识的女子……同床共枕。” 他想到这只会在阮娇娇怀里睡着。 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是他想母亲想疯了,安安醒来时就有些许恼羞成怒。 “好一个同床共枕。” 阮娇娇听着这小大人嘴里的话,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捏了捏他的脸,张扬舞爪的吓他,“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顶着那么一张可爱的脸,还说的那么可爱的话,姨姨真的会忍不住把你一口吃掉。” 安安不吃她这套,把头撇过去,“总之,既然无亲无故,你也不是我房中的丫鬟,自然是没有理由留在这。” 想要一个理由还不简单。 阮娇娇飞速地就往裴淮玉书房里找理由。 结果迎面就撞上了春杏儿。 她看见阮娇娇又是从小少爷的卧房中出来的,那脸气得一青一白,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从丞相大人那边下不了手,就从孩子身上下功夫,说不定丞相大人看到自己这一副适合当母亲的样子,就收了她呢? 但事实证明,她想的实在是美了些。 她娘是管事都不管用。 小少爷一句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裴淮玉便没有再让她靠近小少爷的卧房。 春杏儿,“又是你?!勾引像大人还不够,还要收买小少爷吗?阮娇娇,你真是好心机。” “杏儿呀,别自己一肚子坏水,就看谁都像坏人,觉得别人和你一样憋着坏呢,你还别说,你这么说这种话,不会是你想当安安她娘?” 春杏儿恼羞成怒,“要你管!” 阮娇娇一边撇了一眼旁边的井,一边笑嘻嘻的对春杏儿轻声细语,“好好好,我也懒得管你,我还以为你见到我诈尸了,一不小心就失足掉进井里呢。” 一听到井这个字,春杏儿就被吓得直哆嗦,之前阮娇娇给她带来的阴影久久不散,“我们走!不管这个疯子!要假死也不知道死得远一些,这怕不是也是引起丞相大人注意的法子!” “你等等。” “你让我等我就等?!” “这些琵琶是谁的?” 阮娇娇注意到了春杏儿领着两三个丫鬟抱着好几个琵琶往那里走。 一到这儿,春杏儿就把她那鼻子挺的老高,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样,“要你管!” 说完,因为害怕阮娇娇又拽着她的头往井里按,一轱辘就跑了。 “琵琶……琵琶舞。” 阮娇娇想到了一些很神奇的方面,裴淮玉被贬到偏僻地方当县令的时候,西域来了一群舞女到那偏僻处表演琵琶舞,阮娇娇一眼就喜欢上了,而裴淮玉也喜欢看。 裴淮玉爱好的事情不多,毕竟这裴狗子不喜将喜好暴露于外,阮娇娇经过观察,觉得这个应该算是他爱好的其中之一。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那当然是因为裴淮玉那个时候那么忙,每次有琵琶舞的演出,裴淮玉都是第一时候定好位置,然后他们俩一起去,然后自己就整个人靠在他的肩膀上,嗑着瓜子,看着美妙动人的琵琶舞,时不时的就鼓掌尖叫,裴淮玉居然嫌弃她一激动就容易把瓜子弄得到处都是,可还是处处的帮她收拾。 阮娇娇有些摸不着头脑,“裴狗子不会是想给我道歉,然后专门请人过来给我表演琵琶舞。” 也怪不得她会那么想,在之前,自己一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裴淮玉都会想尽办法的哄他开心,虽然这家伙总是一张冰块脸,有时候哄人的时候都很笨掘,但她真的很容易被这些反差所感动。 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太多了。 因为自己看到那琵琶的时候不知道哪来的自信,闯进去就对裴淮玉提要求,她需要一个合理待在安安身边的身份。 结果惨遭拒绝。 还被裴淮玉阿九就把她扔了出来。 是真的扔的嘞。 第28章 我放你离开 “裴淮玉的那些琵琶是要用来干甚?” 阮娇娇实在想不明白裴淮玉怎么变脸变得那么快,可她见不着本人,就只能去问一直守在她旁边的阿九。 阿九摸了摸脑袋又警惕的看着周围,好像这是些什么不得说的秘密。 没等阿九回复,阮娇娇眼神暗暗,“长乐公主喜欢琵琶?” 阿九有些吃惊,“阮小姐怎么知道?” 阮娇娇确实有过这种想法的可能,她有些自嘲地微微低下头来,她怎么就没想过裴淮玉收集这些就是为了哄美人开心,偏偏去往那些不值钱的旧事身上去想。 就显得她格外可笑。 可那又如何,确实是她先放弃的,又哪有理由让裴淮玉这辈子孤老终生。 如果裴淮玉娶了长乐公主,那长乐公主这般尊贵的人,就算是长乐公主容得下安安,皇室那边又怎么能容得下驸马的嫡长子不是公主所生。 裴淮玉努力了那么久才坐上了如今的位置,总不会因为一个前妻生的孩子,就放弃前途?那她带安安走,裴淮玉会不会同意? “我先走了。” 阮娇娇莫名有些失落,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失落,如果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带走安安,自己不应该高兴吗? “让她进来。” 可裴淮玉什么时候像他一样贱兮兮的,她在门口蹲了那么久吹冷风,裴淮玉都不理她,现在她要走了,裴淮玉又叫她进来。 阮娇娇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她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她想着先探头,还是先探脚,就是怕对方因为她是左脚踏入了大门,又或者是因为右脚踏入了大门,然后又把她赶出去。 阮娇娇在外面磨蹭了半天,裴淮玉冷冰冰的抬头看向在那门口不知道干嘛的阮娇娇。 “要不然你就只进一个脑袋。” 这一句话吓得阮娇娇一整个人跳了进去。 脑袋凉凉的。 “我想去照顾安安。” “理由。” “我是他娘亲,况且他的病还是因为我导致的,所以我一定要对他负责的呀。” “你一句是他娘亲,就想着怎么样子把儿子一起带走,难为他亲爹把半死不活的他捡回去养到那么大。” 裴淮玉想让阮娇娇愧疚,余光打量着,事实证明,他说的这一番话做到了。 阮娇娇本来就对安安愧疚。 现在更是愧疚得说不出话来。 裴淮玉将奏折合起来,又将一早就准备好的放行文书推到阮娇娇面前,“本相昨日认真想过了,你既然不想留在这,那你就离开,这几日算是丞相府亏待你了,你去找阿九,他会安排人送你离开。” 这放行文书是阮娇娇一直求而不得的。 可现在看着这文书就想落泪。 她还不想走。 她还想补偿安安。 她还想与安安相认。 至少给她点时间,阮娇娇知道安安讨厌他的生母,更是不敢突然间地承认自己的身份,省得被直接厌恶,这样就更带不走孩子了。 “好哥哥,你知道的,我生是丞相府的人,死是丞相府的鬼!” 阮娇娇整个人趴在地上,哭天喊地,一副以死明志的样子,将放行文书撕得粉碎。 “你知道的,丞相府就是我的家呀!” 裴淮玉暗自薄唇微勾,一个只会耍小聪明的小姑娘,怎么玩得过这个一个在朝廷身经百战的老狐狸。 他故意给了阮娇娇和安安相处的一晚上时间,就是为了让他们产生感情。 不只是安安对阮娇娇。 更是阮娇娇对安安。 “不仅是朝廷,甚至是在朝廷开外,想求本相办事的人多的去了,你算什么。” 阮娇娇悄咪咪地抬头,不知道这种话会不会激怒裴淮玉,“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觉得我们之间有吗?” 阮娇娇哆嗦着摇头,相杀倒是有,其实阮娇娇也不想对裴淮玉做什么,只是裴淮玉不愿意放过她,是单方面裴淮玉想杀她。 “求人办事,是要报酬的。” 裴淮玉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刚刚看了那么多奏折,不仅是朝廷上偶尔出现的米虫,还有一些琐事也是够让他头疼的。 “那……那……” 女人别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裴淮玉能够感觉到阮娇娇越靠越近。 而比他睁开眼更快的,是落在他脸上的一吻,“那我亲一下你?” 裴淮玉因为那温热的触感顿了顿。 阮娇娇就知道他吃这套,“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你答应了,你答应了!” “你好歹是一个丞相不会反悔!” “你不能反悔哈!” 裴淮玉在她哄然大笑时,瞬间的揽住了她的腰,阮娇娇整个人重心不稳落入他的怀中,“阮娇娇,你这报酬也太不值钱了?” 这暧昧的语气,不像生气,反而像是在说着阮娇娇亲人就像是在过家家。 而她还是一样的牙尖嘴利。 “可丞相大人收贿赂,告到殿下那边,殿下会治一个什么罪给你?” 阮娇娇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裴淮玉昨日被自己咬出血的嘴唇,现在还有痕迹,没那么快好全,她突然间掀起一阵自豪感。 毕竟除了她,没有人能那么大胆的咬这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 这说出去都可以写本书了。 阮娇娇又往他的嘴角像小鸡啄米一样亲了一口,“裴淮玉是这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大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度的人。” “只是想要一个弥补孩子的机会而已。” 阮娇娇又往他的脸上啄了几口。 裴淮玉不仅不生气,还有些错愣。 他们的关系一下子好像恢复到了从前。 昨日的僵局,仿佛从未出现。 但阮娇娇趁着裴淮玉愣神就想拔腿往外跑,结果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些不该踩的东西摔了一跤,一摔就把箱子里的书信都摔了出来。 是长乐公主的书信。 阮娇娇刚刚的喜悦瞬间被浇灭。 她心里默默念着,像是在安抚自己:长乐公主和裴淮玉的婚事要是真的能成,这未必不是她带走安安最好的机会。 阮娇娇想看看裴淮玉的反应。 裴淮玉看到了这满地的狼藉,但他没有生气,又或者说,他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只是有理有据道,“公主的书信自然不能随便丢弃,我便让阿九放好。” 可虽然是怎么说。 他还是弯下他那尊贵的身子,一封一封的将这些书信整理好。 阮娇娇看着男人将未婚妻的书信如似珍宝的模样,又想起了裴淮玉要给即将入门的长乐公主准备的琵琶。 她不由得心一阵抽动,嘴唇都在颤抖,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异常,可她不想表现的太难看,甚至有点看不起自己,一会安慰自己说他们在一起也好,说她有机会可以带着孩子,可一边又忍不住的难过,是不是够贱的? 阮娇娇怕对方看到自己控制不住的窘迫,慌张地趴下来,故意的把头低的更低些帮他收拾洒落一地的书信,“祝你们百年好合哈,虽然我没有份子钱给你们,但是,我会祝福你们的。” 第29章 红笺小字 可她的手刚碰到其中的一封信,裴淮玉的动作就比他更快的一步抢回来。 像是慌张。 慌张什么? 阮娇娇只觉得对方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和公主殿下的情话? 阮娇娇故作轻松,“不给我看就不给我看咯,你能写什么调调的情话?看你也不会,省的委屈了人家公主,要不要姑奶奶教教你。” “什么情话?” “就是……就是……” 阮娇娇吐不出半个字来,最后也就别扭的说句,“未婚夫妻写情书也很正常。” 裴淮玉却道,“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可这个人嘴上说着不是那种关系,阮娇娇一不小心踩着了书信,捡起来的时候封口处有松动,被她看了几行字。 【烛烬漏残难入梦,辗转思量……】 那红笺小字,却处处写尽相思意。 睡不着,是在想裴淮玉? 阮娇娇看着这文绉绉的话,她就头皮发麻,裴淮玉这个人平时就喜欢文绉绉的,而自己跳脱的很,或许他真的是喜欢长乐公主那般文学的人。 阮娇娇碰到书信那一刻,裴淮玉比她更快一步,“出去。” 阮娇娇又被赶了出去,“不是那种关系,那就是快是那种关系。” 不然为什么她看不得?明明自己就碰一下,裴淮玉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 …… 阿九摸不着头脑的在那里收拾,“这些书信不是主子你让属下摆在这儿的吗?” 裴淮玉向来喜欢整洁,又怎么会允许那么大一个箱子就直勾勾地躺在地上等着阮娇娇。 可惜阮娇娇满腹心事,根本没有往这里去想,更没有联想到裴淮玉在阴她。 “阮娇娇出去的时候什么反应。” 裴淮玉捡起无意间被阮娇娇看到的那封信,放在手里细细思考,可惜阮娇娇只看了其中的一段字,不然她就会发现,那长乐公主殿下洒脱的字眼。 【思念不能只藏在心里,对嫂子就要讲出来,要不然就挑个风花雪夜,要不然就用书信写:烛烬漏残难入梦,辗转思量……告诉嫂子,你抱不到她就睡不着了!】 不仅是这一段大胆的发言,其他的信封里也全是在教裴淮玉怎么样子挽回阮娇娇的心。 裴淮玉被闹腾得头疼,“阿九待会帮本相私下传个口信给殿下,就说少让的公主看那些不入流的话本子。” “之前殿下就烧过公主的一批话本子,看起来公主是又藏了新的,”阿九捂嘴偷笑,公主殿下那上天入地的模样,“要是又收走了,那公主殿下岂不是要跳脚了?” “作为殿下唯一的亲妹妹,是本朝唯一的公主,整日不做正事,日日泡在话本子里,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到时候说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岂不是丢了殿下的面子。” 裴淮玉和皇帝殿下是生死之交,手足之情,而长乐公主,他就是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但……这一些公主的书信…… 裴淮玉的目的达到了。 他想要阮娇娇在乎。 至少是在乎。 阮娇娇还不算是没心没肺。 将丈夫拱手让人。 看到这样,才让他那平静面孔下疯狂挣扎的心才能卑微地得到一丝的喘息机会。 …… 在裴淮玉那里吃了灰,可还好目标达成。 阮娇娇要个合理身份待在安安身边并不难,裴淮玉的话,在这个丞相府里,没有人敢违背,所以阮娇娇就以安安女夫子的身份留了下来,反正不当丫鬟。 阮娇娇在这府里当丫鬟已经当厌了。 而春杏儿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都快炸了,“凭什么!她说要什么叫要什么?!” 她在裴丞相的书房不远处看着阮娇娇被赶出来就被赶出来不知道有多暗爽。 还想过去嘲讽出来就垂头丧气的阮娇娇。 结果阮娇娇一出来就和她档次都不一样了,在府里的位置一下子噌噌噌的往上涨,丫鬟和小少爷的夫子怎么能比。 春杏儿愤愤不平,她早已经过了婚嫁的年纪,现在都有些下人敢偷偷的在背后说她老了,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如果丞相大人再不娶她,她就要耗不起了。 “你肯定用了什么狐媚子的功夫!” “你想知道?” “……” 春杏儿的愣了愣,她还真的想知道。 “当然是靠我的美色呀。” “我长得不比你差。” “是是是,杏儿姐姐最漂亮了,但和你有染的那个小厮,最近是不是拿你没有贞洁的事情威胁你。” 春杏儿瞪大了眼,仿佛是在意外她怎么知道?她确实耐不住寂寞和另外一个下人有染。 “别担心,我现在也就是想好好过日子,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如果你真的来冒犯我,那就别怪我帮一帮你的情夫了。” 阮娇娇摇头晃脑地推开她,大步的朝着他的乖乖儿子那边去。 可她也没想到春杏儿真的去作死。 她居然真的敢去?! 春杏儿偷摸摸地趁着阿九被唤出去办事,就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房的大门。 裴淮玉低头看奏折,并没有发现异常,“阿九,本相不是让你去给殿下捎个口信吗?” 可那浓浓的胭脂水粉的味道比春信儿的这个人更快一步的传到裴淮玉的感官上。 那个人穿着阮娇娇的衣裳,却不是她。 “大人,阮娇娇可以做的事情,奴婢也可以,甚至可以比那小贱人做得更好。” “你说的小贱人是谁?” “当然是阮娇娇呀,我跟您说,过去他就和那个烧柴的大牛不知道有多亲密,一看就是靠身子上位的女人。” “之前假死离开,说不定也是攀上了另外一位高枝,这种千人骑的妓子脏的不行,可大人我不一样,求您疼疼我……啊!” 春杏儿一整个人恐惧的趴在地上。 她的手臂早已经被砍去半截。 那鲜血血淋的流淌着。 裴淮玉蹲下来,冷笑,“凭你,也敢诋毁她?”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愚蠢的春杏儿,现在才发现,裴淮玉怎么会像是外面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润如玉。 又是现在这般才发现,阮娇娇对裴淮玉而言,怎么会是一个普通女人。 “本相记得你,你是不是该庆幸一而再再而三违背本相,感到荣幸?阮娇娇被打的那二十大板,赔半只手臂,可以吗?” 春杏儿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已经将脸上的那些胭脂水粉混合的遍地都是,显得格外丑态,“我走……大人求您放过奴婢!” “滚出丞相府,出去知道该怎么说。” 裴淮玉收起一直藏在顺手处的长剑,双眸闪烁的是令人寒胆的冷光。 这些脏活累活一直都是阿九做的。 那霎那间的见血。 裴淮玉也不想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只是,一想到阮娇娇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嫉妒的发狂。 他们怎么能去逼一个疯子? 第30章 她们只是想做父亲身边的枕边人 春杏儿因为冒犯丞相大人被阿九砍了半只手臂,并逐出府去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遍了丞相府上下。 这消息传到阮娇娇耳时,她还在安安的院子里百般聊赖地陪安安念书。 即使安安并不欢迎她,从头到尾就没与她多说半个字,甚至正眼都不往这瞧来,但阮娇娇还是高兴和安安待在一处。 “你的那个阿九叔够不怜香惜玉的,”阮娇娇嗑着瓜子听着那些丫鬟们讨论春杏儿被赶出府时的惨状,回来给安安讲些新鲜事。 有些事不好同一个孩子讲,阮娇娇就自动的忽略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比如,春杏儿一心就想攀高枝,平日里尖酸刻薄,趾高气昂,欺负过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不知道是谁将她耐不住寂寞与一个小厮有染,甚至还落过胎的事一一传了出去,那场面别说有多难看了。 阮娇娇想起了自己当时激怒春杏儿的那番话,她都没有想到春杏儿蠢到就这么听进去了。 想起亲裴淮玉的那几口,长叹口气,不得不说裴淮玉那张脸长得可真是好,这次怎么就不多亲几口,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要是到后面,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亲了。 “听说她去找你爹的时候还穿着我的衣服,真是蠢到家了,她都不知道你爹有多讨厌我……” 而且退一万步说,裴淮玉是和自己拜过堂的人,丞相大人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会杀了自己的发妻,可春杏儿以为她是谁? 阮娇娇念念不休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想逗逗安安开心,这孩子烧一退就又开始念书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脑子念傻。 安安没有吱声,看上去是不愿意搭理她。 “作为你的夫子,当然心疼你,别的不会教,我最擅长的就是教你怎么玩,都念了三个时辰了,要不我同你说说话解闷。” “不需要。” “你和你爹怎么都那么大的脾气?” 阮娇娇有一会也想不明白,裴淮玉这个人最会做表面功夫了,也不至于一时冲动埋下一个可能会传出丞相大人残暴的引子。 “阿九就是你爹的亲信,没有你爹的点头,阿九也不敢乱动,春杏儿的下场,世人眼里,那自然也是你爹的意思。” 安安不喜欢有人说他爹不好,反驳,“是那女子以下犯上,父亲他最不喜那些不知羞耻,妄想攀高枝的女子,可总有一些不要命的,喜欢触碰父亲的逆鳞。” 阮娇娇觉得就那么板着脸的维护父亲名誉的安安也很可爱,忍不住的捏了一把他的脸,“你知不知道?春杏儿不知道多想当你娘,她可是明里暗里去讨好你,而且我猜,你爹生的这般好模样,这两年,想当你娘的人多的去了。” 安安抵触她的触碰,也不愿意看向她,“他们只是想要我父亲的权势,想做我父亲的枕边人,并不是想做我娘亲,所谓的对我好并非是真心的。” 阮娇娇没有想到安安会看的那么通透。 毕竟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自己四岁的时候,还是一个谁给她颗糖,她就能跟着跑的糊涂蛋。 阮娇娇有时候遗憾亲儿子不像自己,有时候也在庆幸着亲儿子不像自己,至少和他爹一样聪明,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他爹看不到的地方,安安也能够保护自己,明辨是非。 “安安呢,你怎么那么可爱?” 阮娇娇一脸轻松的说出来这话,可在安安看不到地方早已经是满脸心疼。 说到底,罪魁祸首是自己。 “那你呢?也是因为父亲才费尽心思靠近我吗?”他可不信阮娇娇只是为了当她夫子。 阮娇娇长叹一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解释,她和春杏儿这一类人不一样,“那当然不是。” “那你是想做我娘亲?” 安安脱口而出的话,他自己都有些错愣,他撇过头去,“你最好别想着做我娘,我最恨她了,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这句话好像是说给阮娇娇听的,却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外面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打破了此时的尴尬局面。 “小少爷,你早膳没吃,午膳也没吃,晚膳一定要吃点才行。” 阮娇娇着急道,“你才刚退烧,一日下来什么都没吃?你不是说你都吃过了吗?” 安安一眼都不看向那些食物,“君子有言,不可大呼小叫,阮夫子,你的夫子没有教过你吗?如果是这样,我建议你去学学礼。” 阮娇娇一想到安安卧病在床,脸色苍白怎么样,那整颗心都几乎提了起来,“他一直没有进过食,你们也没跟我说过,也没有跟裴淮玉说过?就任一个孩子胡闹?” 小丫鬟不敢多嘴,可阮娇娇给她带来的威压实在是避无可避,“是小少爷让奴婢不要告诉丞相大人和您的。” 安安看着他们两个争吵。 似乎是为了自己的模样,他只觉得可笑,积压已久的情绪突然间爆发,“不要装作一副在乎我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管着我?!” 他身体不好,甚至动不了怒,也不能大声说话,稍微大声说两句,就会咳个不行。 “安安,我不是管你,我只是担心你不吃不喝的会把身体熬坏,而且你抱着书一坐就是三个时辰……这副样子和你爹倒是一模一样。” 那些年,阮娇娇被人嘲笑说当不了官夫人,裴淮玉乡试的那时就算咳出血来都挑灯夜读,也在给她博个官夫人扬眉吐气。 而安安就算是咳得坐不稳,他都不想要阮娇娇靠近,“总是提起我父亲,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我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出去。” “不想吃这些,那你想吃点其他的吗?” 安安一口气没顺上来,咳得更加剧烈,“我说了、出去!” 阮娇娇不敢多留,怕安安不高兴又会做出些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她只能先离开,吩咐那个小丫鬟,“照顾好你们的小少爷,如果有什么事……就请府中的大夫过来。” 小丫鬟把餐食放下,赶忙的给小少爷找药,“小少爷……小少爷,你别这样,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阮小姐的话,大可可以和大人说,也没必要这样折磨自己。” 安安缓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他自己嘟囔着,“我没有不喜欢她。” “那是为什么?” 小丫鬟想不明白,可小少爷并没有答复她这个问题,仿佛他从未说过这种话。 只有安安清楚,他只是不愿意接受阮娇娇是抛弃他的生母,这次的假死,更是第二次抛弃他,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 他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抛弃了。 可他远远地看着阮娇娇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他甚至念书都一直念不进去。 他想看看阮娇娇会不会回来。 他以为会回来的。 结果阮娇娇头都不带回的跑了。 第31章 不惯着他 安安见到阮娇娇一点回来的意思都没有,心情莫名的烦躁,甚至连手里的书都看不进去了,他自嘲道,“还以为她有多少真心,就待了半日就耐不住了。” “您说的是阮小姐吗?” “除了她还有谁?” 小丫鬟在旁边细细研墨,忍不住道,“其实奴婢虽然与阮小姐接触不多,但听府里其他的丫鬟说,阮小姐虽然闹腾,但待人友善,有谁出了事儿,她都会去帮忙,小少爷整日不苟言笑,阮小姐可能就走了?” 安安,“又不是我要她在这里陪我的。” 他嘴上说着不想见阮娇娇,可年纪小有时候总藏不住表情,明明就是想见到阮娇娇。 小丫鬟在旁边不由偷笑。 “如果小少爷希望阮小姐回来的话,不妨把性子再放软一点,我看阮小姐就非常喜欢小少爷。” “我才不要,你把吃食拿过来给我。” 安安确实已经一日未成进食,本来身体又不好,又大病初愈,心情难愈,胃里烧烧的也很难受。 可看着那些让人毫无食欲的精心吃食,安安就难以下咽,“我不吃了,如果父亲问起,你就说我已经吃完了。” “这些都是丞相大人特地让府里的医师给您调制的吃食,您好歹吃一些。” 安安最后还是不愿,只提出了要去外面走一走的要求,外面的天已经微微暗下去,阮娇娇已经一个时辰没有出现了。 “那边是在做什么?” “是胡嬷嬷想求见丞相大人。” 安安想了一会,想起今日被砍了手臂的便是她的女儿,远远地看着他痛哭流涕的跪在父亲书房前并没有感觉到同情,只觉得他们都是咎由自取。 胡嬷嬷远远的瞧见了小少爷,一狠心,连滚带爬的来到安安面前求,“小少爷,求求您,让我见一见大人。” “父亲不会见你的,如果我是你,那便会好好的管教自己的女儿,管教不了,我便早早的将她送出府去。” 安安开口就有他父亲的身影,不言而喻。 春杏儿是胡嬷嬷的老年得女,哪里舍得,“再给杏儿一次机会,奴一定好好教她!这些年在丞相府,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最后一句劝告,管好自己,父亲现在只是看你为府里忙前忙后那么多年,不与你计较,如果他真的出来见你了,那就不只是你的女儿从这里出去了,况且……阮娇娇也不是谁都当得了的……” 胡嬷嬷见安安就要离开,便着急地抓住他的衣角,半跪在地上,“小少爷!是不是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些什么?!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都是那个贱蹄子的错!我家闺女说了,都是因为那贱蹄子出的主意!她就是想要害死杏儿!” 安安眼神示意身边的那个小丫鬟把胡嬷嬷撵走,语气低沉,眉目中带有浓浓的不悦,“阮小姐现在是我的夫子,胡嬷嬷我敬你是长辈,不与你计较,那你也把嘴巴放干净点,我的夫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诋毁的。” “都是因为那贱蹄子!都是因为她……!可怜我的女儿啊,她还那么小……” 安安收了收冷厉的目光,转头对旁边不知所措的待从道,“把她拖出去,不要让他再出现在父亲面前,打扰父亲。” “这外面风大,小少爷要不就先回去,这里有小的就行了……” 安安是丞相大人唯一的嫡子,有才华横溢的天赋,也有酷似丞相大人的面孔,偏偏身子骨确实弱不经风的很。 在场的人,每个人的眼睛都注视在他的身上,害怕他磕了碰了,就要把他撵回房中。 虽然好像都在关心他,但其实不是的,安安心里清楚,他们关心的是丞相大人唯一的嫡子,不是他裴祈安本人。 安安心情非常的烦躁,不想听他们啰嗦,把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小丫鬟也甩掉了。 他一个人在院子里面走,莫名的就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不像是府中厨子做出来的。 “君子有言,口服之欲不可过重。” 他嘴里那么说着,可那两条腿还是忍不住的往那边走,像是心有灵犀一样,远远的,就看到了在那里烧柴的阮娇娇。 “父亲不是不用你做丫鬟了吗?你怎么还在做这些丫鬟的粗活?” 或许是饿极了,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安安没有很多的力气跟她赌气,说话的语气更是带着浓浓的疲惫。 “很难得哦,这次不是那个带刺的小刺猬了?”阮娇娇收了些柴,把火控制的小一些。 “是做夫子的月钱不够吗?” 安安想听听她说话,仿佛阮娇娇的声音能给他疲惫的灵魂极大的抚慰。 阮娇娇真的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又认真地回复他,“如果要存钱养你的话,那肯定不够。” “我是丞相府的少爷,不需要你养。” “安安那么可爱,万一我哪天脑子一抽,就用麻袋趁天黑把我们可爱的安安抱走了呢,这样子不得有很多很多的钱才能把我们安安养得白白胖胖吗?” 阮娇娇明明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这番话,可安安莫名其妙的心里居然会有一丝丝的触动,“我不用很多钱养。” 迅速的反应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胡话,连忙改口,“我是说,我就算不用很多钱,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那行啊,那我们的安安,现在想不想吃些好吃的?” 安安就算饿极了现在也不想吃,那一年四季都在吃的药膳,“我不吃。” 府里的那些医师每日研究出来的都是那些寡淡无味,看着就没有食欲的东西,安安在身体又难受,更是半点食欲都没有。 可阮娇娇将锅的盖子打开时,安安的眼睛已经完全被锅里的那粥吸引住了。 他从小就是泡在药罐子里的,这里面的粥居然带着浓浓的米香,可隐隐约约药材的味道,他一闻就闻出来了。 说白了,还是那些药膳。 “我都说了,不吃这些,你也不用费尽心思的想用这些讨好我。” “我这些和他们那些不一样,阿九他说你从小身体不好,如果想要养好身体的话,这些药一日都不能断,所以没办法咯,不过我这些虽然也是加了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材,但我并没有改变食物本身的鲜香,安安要不尝一尝?” 阮娇娇给他盛了一碗。 却又像提前预知一样,精准地躲开了安安试图推翻这碗粥的手。 安安因为小动作失败而涨红了脸,“我不吃!” “不吃我吃,反正加的这些药材也只是可以帮助强身健体而已,我也能吃,我还做了一大锅呢,真可惜,本来是想跟你一块吃的。” 阮娇娇丝毫不惯着,真的端起碗在他旁边吃起来了,边吃边啧啧的说香。 安安肚子忍不住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那粥的香味弥漫着整个灶房,他忍不住的吞咽口水,又忍不住的偷偷地看着那碗粥。 第32章 “裴淮玉,你是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吃?”阮娇娇推了推给他准备的那碗过去,安安就是不愿意领她的情,把头仰得老高,一副君子绝不会束缚与诱惑之下的模样,但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安安没想过为难自己,只是不愿意接受阮娇娇的好意,他在心里做了一阵思想斗争,暗念着只要阮娇娇再劝一次他,他就勉为其难的吃一口。 结果迟迟等不到阮娇娇好心相劝,转头过去的时候,锅里都快见底了。 “你……你……”安安有苦说不出,鼓着一张脸,又不想承认自己那点小心思。 “我什么?” “你不是要讨好我吗?” “我何时说过要讨好你了?”阮娇娇给他弹了一脑门让他清醒清醒,“我想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又不是要讨好你,不管是你的夫子,还是……”母亲。 阮娇娇始终都没有说出来那两个字,转口,“我们是平等的,彼此尊重的。” 安安没有说话,只是一昧地低着头,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噜叫了起来。 他燥得只想逃离这里。 阮娇娇从身后端出了留给他的那碗加了糖的粥,“之前和你上街玩时,注意到,你应该喜欢吃甜的。” “父亲说,这些都是……” “女子喜欢吃的东西,别管你爹这个老古董,要我说,生活那么苦,就是得吃点甜的。”阮娇娇毫无违和地接了这句话,并且舀了上粥就往他嘴里塞,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连拒绝都拒绝不了。 甜口的粥,确实他很喜欢。 只是自己藏起来的喜好就那么被人留意到,安安以为自己会不喜另外一个相处没多久的人如此没有边界感,可偏偏……他率先感受到的是喜悦,是有种被温暖包围的喜悦。 “吃嘛,你就当我强迫你了。” 阮娇娇说的话更是让安安有种自己那点小心思被拆穿的感觉。 “是你非要让我吃的。” 阮娇娇宠溺的笑着,“是,是我阮娇娇强迫你。” 安安小口小口的吃着阮娇娇给他准备的粥,阮娇娇就这么歪着头看着他吃,还时不时的就在那里笑着。 安安都想不明白,她怎么那么高兴。 先前看着他念书时,也总是这般高兴。 “好吃吗?” “不好吃。” 安安别扭的说着,但他知道自己撒谎了。 粥是甜甜的。 不是那些医师配的寡淡无味的配方。 阮娇娇也不是他们那群下人在自己耳边嗡嗡嗡的说一些为自己好的话。 粥很好吃。 他不讨厌阮娇娇。 “都在这里做甚?” 阮娇娇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样让安安高兴点,享受享受他们母子俩难得和谐的二人时光,可裴淮玉这狗子偏偏就不请自来。 安安听到他父亲的声音,瞬间就不吃了。 阿九这个家伙嘴也是够碎的,在那里不要命的打趣,“小少爷,您怎么那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安安再也不情愿多吃一口,毕恭毕敬地向他父亲告了安,拉着阿九就跑了,“我才没有。” 阮娇娇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母子温馨相处时光就那么被这个狗男人打断,表情自然是不好看的,“裴淮玉,你是不是故意的?” 裴淮玉鲜少像多动症一样,翻翻这里翻翻那里,嘴里说的话他自己都不信,“不是。” “别以为我没发现,只不过因为安安在这里,我就没好意思拆穿你,你说说你刚刚是不是在窗边视奸我们母子俩?” “视奸?” 看起来狗男人不懂这些。 阮娇娇不想跟他争辩了,收拾收拾剩下的粥准备给安安送过去。 裴淮玉又抓住了她。 阮娇娇警惕的看着他,“我可是安静本分哈,大人,你是一个讲明事理的大人,不能对小女子动手动脚的。” 裴淮玉脾气真是越来越臭了,阮娇娇满脑子就是安安,不想又激怒他。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的?” “不会做,难不成等着饿死吗?” 阮娇娇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但却不知道怎么着的,阮娇娇居然能从他眼神中看到一丝意味深长的情绪,悲伤吗? 阮娇娇说不清楚。 反正在现代还是孤儿的时候,因为生活艰难,吃食方面也很随便,她不是不会做,只是做不好吃,每日将就着吃些也就过去了。 一直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穿书之后,这副身体的主人父母疼爱她,哪怕日子清贫,可也会给她最好的,就几年时间把她的胃口都养刁了。 后来嫁给了裴淮玉,裴淮玉就算是个读书人,但也没有什么君子远离庖厨的迂腐古人思想,在家里都是他做饭,这狗男人不仅会念书,连做饭都是一把好手。 于是把她的胃口养的更叼了。 才导致于她逃跑之后,不得不亲自伺候自己的胃。 “两年前酒馆还没开的时候,身无分文的,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嘛。” 阮娇娇为了救下裴淮玉,背叛了厉王,刚开始的时候厉王对她的追杀可不亚于裴淮玉,又跑又躲的,也是好一段时日不得安身。 也就是因为这样,知道自己会落到这种下场,才不愿意带上安安。 “既然过得不好,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阮娇娇没有立刻回答。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对的。 可这反倒是被裴淮玉误会了,“也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和我站在一起,安安会在你的选项里,但我始终都不是。” 裴淮玉要是一直都冷漠,那倒还好,可他为什么总是露出这幅惆怅的表情,搞得放不下的人,是她了。 “本相还没用晚膳。” “嗯?” “很难理解吗?伺候本相用膳。” 没人知道,裴淮玉在不远处一直看着阮娇娇那么关心裴祈安,他堂堂丞相大人也在暗暗地吃味,越看越不爽。 阮娇娇一副震惊的样子,他更不爽了。 阮娇娇可以理所当然的喂裴祈安,他就是让她伺候他用膳,她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我已经不是你府里的婢女了。” “本相也可以让你不是我们府里的夫子。” 裴淮玉就是精明,什么时候他也这一副贱兮兮的样子,阮娇娇只能吃哑巴亏。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她一脸不爽的瞪着他,咬牙切齿,“大人请用膳!” 第33章 我想过未来有你 “好啊。” 裴淮玉挑衅地挑眉,就是喜欢看她这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阮娇娇想把这碗粥扣他脸上,但……不敢! 关键是他吃了之后,他一副嫌弃的样子,“今晚就吃这些?” “你府里又没给夫子管饭。” 主要是现在府里面的人,都拿不准裴淮玉对阮娇娇的态度,上头的人又没发话,不冷不热都说不上,甚至人际皆知裴淮玉讨厌阮娇娇,可丞相大人偶尔透露出的情绪,又不由得让人怀疑阮娇娇是个人物。 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久而久之,大家都把她当作空气来看待。 所以阮娇娇现在是属于除了不能从丞相府出去之外,做任何事情都没有人管,但同时也没有人会把她当做主子来看待。 裴淮玉哼笑一声,“你的厨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 阮娇娇自己也尝了一口,“挺好的呀。” 她都怀疑自己的味觉有问题,都没怀疑裴淮玉就是看他不爽找事干。 裴淮玉就吃了一口就嫌弃的不吃了,阮娇娇现在不想把碗扣他脸上,现在只想着满脑子把他整个人按进锅里! 可没想到裴淮玉还有耐心在灶前给她做吃的,和面,倒水,起锅,烧火……行云流水,还是一如既往的…… 阮娇娇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他的贤妻良母,之前是,没想到现在也还做这些粗活,“有人夫感。” 阮娇娇坐在灶台面前越来越找到之前的感觉,一股子大爷范。 裴淮玉,“你自己在那里嘀咕着什么?” “没事,形容你非常帅。” 会做饭的男人都非常帅。 给她做饭的更帅! 结果阮娇娇的夸奖都还没有讲完,裴淮玉冷冰冰的话又传来了,“又不是做给你吃的,就你那些东西,我怕裴祈安吃了活不过明日。” 阮娇娇自己心里面无数脏话飞过,张开嘴的时候只能弱弱的吐出一句,“讨厌你。” 丞相大人的官太大了。 阮娇娇怕自己失业。 等吃的时间非常漫长。 裴淮玉就算说不给自己,阮娇娇已经看到他放了三个人的量,她就知道有自己的份,就在旁边乖乖的坐着等。 偶尔的时候上去献殷勤,结果裴淮玉执着地让她在旁边坐着等。 从前在那个小小的木屋里,自己也是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做饭,手里抱着刚出世的安安,她总是嘴里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裴淮玉就那么边做饭边笑着一个一个字回应她。 如今也是…… 然而外面早已天色大暗,灶房里就只有一盏油灯轻轻地晃着,暖黄的灯光倾洒在裴淮玉身上,也能勾勒出他温暖的轮廓,让这份烟火气变得愈发浓稠。 阮娇娇触景生情,不由问出口来,“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远离朝堂?” 阮娇娇也是凡胎肉体,她不可能真的没有心,看到裴淮玉因为自己而陷入生死难料的局面仍然没有一丝动摇。 他们之间有爱吗? 阮娇娇从来没有否定过这个问题。 如果没有爱,安安也不会出生。 她爱裴淮玉。 这是无法扭转的命运。 也是她心甘情愿落入的漩涡。 裴淮玉手里头的动作顿了顿,又接着自嘲道,“你现在问这些,是在后悔那个时候没有阻止我见陛下,妨碍了你帮厉王吗?” 阮娇娇不怪裴淮玉会有这种想法,毕竟自己骗了他太多次,又伤害了他太多次。 “如果我是说,我知道这条路不会很好走,所以想带着你和我去其他地方生活呢,你还信我现在说的这句话吗?” “我不信。” “是啊,我就知道你不信。” 阮娇娇有些疲惫了。 在这一次又一次走上书中故事应有的命运里,她太累了,她就是改不了一点点的命运。 不仅是长乐公主。 还有裴淮玉会成为陛下最有力的左膀右臂,站到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到位置上,会和厉王迎面对上,你死我活。 厉王给她的任务是潜伏在太子身边。 但裴淮玉那个时候对于厉王而已只是一个插曲,所以阮娇娇想带裴淮玉走,让他们永远逃离他们兄弟之争。 可裴淮玉拒绝了。 他不愿意走。 阮娇娇不明白裴淮玉为什么不肯走? 但自己也只能继续留下来。 一步一步走上了不得不背叛裴淮玉的路。 裴淮玉做好的面端到了阮娇娇面前,他却无意间发现阮娇娇这个时候早已经满脸泪水。 “是你吃惯了别的男人做的,吃不惯我做的了?”裴淮玉忍住了替她抹去泪水的冲动,坐到她身旁。 明知道阮娇娇这些年身边没有一个异性,可裴淮玉还是忍不住拿这里说事。 不过说没有一个异性……如果平时阮娇娇手贱贱嘴贱贱在路边勾搭的美人不算的话,阮娇娇这两年算是私生活干净。 这消息让裴淮玉心里平衡一些。 可阮娇娇实在是太没心没肺了些。 没心没肺到裴淮玉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能被他气死。 “没有……我只是太感动了,堂堂丞相大人给我下面吃,如果拿出去拍卖,你说不能卖到一千两银的,我的天,到时候就挂个招牌,吃了这碗面也能像丞相大人那样连中三元,这个叫明星效应懂不懂,我简直就是平平无奇的经商小天才。” 裴淮玉甚至还以为阮娇娇会因为他们的关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独自难过,结果被她这一幅样子气笑了,“到时候就治你一个坑蒙拐骗。” 阮娇娇抽出手帕给自己把眼泪擦干。 她以前也没那么爱哭啊,她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将裴淮玉这个大美人供手让人,她真的会有一点不舍啊啊啊啊—— “我还以为是你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 一说到这亏心事,阮娇娇寒毛竖起。 手里的面都不香了。 阮娇娇给他嗖的一下弹起来,“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也没想到那个春杏儿真的敢去对你动手动脚。” 差点掀翻了裴淮玉的面。 “给我坐下。” 裴淮玉已经在愤怒的边缘了。 春杏儿会突如其来的去窥视他,他就觉得奇怪,去查了查,从来没想到真的是阮娇娇的手笔,这个女人没心没肺成这样,他这次来这就是来找她算账的。 可看到儿子与她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他又把他那剑柄丢在外面了。 第34章 你可想过对我不公平 阮娇娇低着头,暗暗地用筷子无聊地打转着碗的边围,这些问题困扰她许久。 特别是想起安安那一张皱起的小脸,她只会觉得是她这个母亲的无能。 “裴淮玉,就算你不承认,但我也看得出来,你很在乎安安,那为什么明明就在乎,还要非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只是因为我吗?” “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合你在玩海龟汤呢?” 阮娇娇没明白裴淮玉的意思,只是觉得裴淮玉有点在敷衍她,可她哪敢和丞相大人斗气,想掐他一把胳膊肉的手都停下来。 被裴淮玉冷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双手举起,“我可没有半分不敬的意思,不能打我pg了。” 一想到这里,阮娇娇只觉得pg疼。 裴淮玉暗暗一笑,却不知是不是被阮娇娇这一副样子取乐到了,“食不言,寝不语。” 由于对阮娇娇爱恨交集的复杂感情,才导致他对这个孩子的感情难免一样复杂。 可复杂归复杂。 又怎么会是不爱,不在乎? 这是他爱之人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为他生下来的孩子。 也是这样,他才会厌恶自己的卑鄙手段,阮娇娇对裴祈安越在意,就越如裴淮玉的愿,可就算不是这样,裴淮玉也私心希望,阮娇娇可以像他这样爱他们的孩子。 “不过……”阮娇娇吃饱之后就有些犯困了,或许是陪安安看了半日的书,又或许是裴淮玉给他带来的安全感太满了,她很习惯性的,就把自己的脑袋靠在裴淮玉肩膀上。 “裴淮玉,我还是很感谢你,就算是我这个母亲失职,但你还是不计前嫌的把安安平安带到那么大,还把他养的很有礼貌,很乖,和你一样好看……” 阮娇娇嘴里念念不休的,声音越来越小。 裴淮玉再一次转过头去时,阮娇娇已经闭上眼了,睡得死死的了。 总是为朝政之事失眠的裴淮玉不由得感慨阮娇娇极好的睡眠质量。 而裴淮玉的目光早已在他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早已经变得柔和。 “知道自己失职,失的是母亲的责任,怎么没有想过身为了一个妻子,对我的不公平呢?” 他想他应该是怨恨的。 可阮娇娇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差点摔下去时,也是他下意识的扶住了她的脑袋,他轻轻的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也只是让阮娇娇睡得更加舒服些。 …… 阮娇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时候睡着了,她还想和裴淮玉谈判一下,能不能让她在这个府里面自由出行。 每天陪着安安看书也不是一个头。 她的那几本藏起来的话本子都被他翻烂了,安安都没有被她陪读感动。 想谈谈的,没想到没谈到正事就睡着了,阮娇娇都怀疑裴淮玉是不是安眠药本药了! 好睡。 太好睡了。 各个方面的好睡。 但她这一觉醒来感觉天翻地覆的。 不仅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安静又大的寝室里,就是院子都是风景最好的。 一醒来,还有一排丫鬟还准备着给她贴身服务,“阮小姐,你醒了?需要奴婢为你更衣吗?或者早膳阮小姐喜欢吃些什么?” 阮娇娇就这么受惊若宠的,懵懵地站着把衣服给换了,连着身上的衣物都是上好的料子,直到小林来了,她才恍恍惚惚如大梦初醒,“这这这……他们都吃错药了?” “不是了,东家,听说是昨天晚上裴大人亲自把你抱进这里的。” “这是哪?” “怡香苑啊!” 小林巴拉地眨着眼睛。 “哪?” 阮娇娇头还晕晕的,这名她听都没听过。 “这可是除了丞相大人的院子之外,最好的一个院子了,而且,离丞相大人的卧房特别近,按理来说,这是为女主人准备的。” 阮娇娇才刚喝了一口粥,听到这女主人三个字差点没喷出来,“这是哪和哪,也怪不得了,一大清早起来那么多人都来找我献殷情。” 阮娇娇不习惯那么多人一窝蜂的要服侍她,但又突然间想起来,不会是因为自己昨天和裴淮玉抱怨这次现在在府里面身份地位尴尬的事?所以裴淮玉这是在摆明态度? 摆明什么态度? 现在这么好的待遇。 总不能是把猪养肥了就杀了。 阮娇娇被一阵邪风冷的直哆嗦。 “不过,东家,你和丞相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对你似乎很不一般。” “还能什么关系?债主和欠债的家伙的关系呗。” 除了这个关系阮娇娇也想不出别的了。 小林满脸不信。 “我说是他媳妇,你信吗?” 小林又一副满脸不信的样子。 “看,说了你又不信。” 小林,“外头总是传着说裴大人的前妻是一个非常恶毒的女子,可东家是极好极好的人,定然和恶毒两字毫无关联。” “你又知道?万一我就是恶毒呢。” “是啊,如果不是东家,我可能早就被卖到哪个地主家给老头子当小妾了。” 阮娇娇浅浅一笑。 想起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小林的时候,她被他娘死拽着要卖给一个老头子当十七房小妾,拿彩礼给她哥娶媳妇,那时候,她自己钱不多,还是把所有的钱给了她娘,救下了小林。 “你怎么不想到我是精明算计,看出来你有经商的天赋,然后让你来给我打黑工呢?” “东家出的工钱是别的地方的三倍以上,要是这都算是黑工的话,那这世道上也没有什么好东家了。” “就你会说话,安安呢?他还在念书吗?” 阮娇娇就是觉得他这个孩子太孤僻了,好像都没有见到他和什么同龄人在一起玩过,每天就是抱着一本书。 甚至还是遇到她时才是第一次吃糖葫芦,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零嘴,丞相之子之子却吃得满眼放光。 “裴小少爷已经去国子监了。” “国子监?” 阮娇娇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听了那么高级的词,“可安安不才四岁吗?” “当然是裴小少爷从小聪明伶俐,和他父亲一样有本事,国子监早早的就破格收裴小少爷当学生了。” 阮娇娇满眼放光,好像看到了拉近母子关系的好机会,那不得去接孩子放学,让孩子感受一下母爱的关怀! 阮娇娇说干就干,本以为裴淮玉会限制她出府,她都想着钻狗洞出去了,但那半身子刚出狗洞,阿九就拉着马车在墙边等候她了。 说是裴淮玉的安排。 “裴淮玉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其实我觉得裴大人一直都挺好的,你看也没太为难我们,而且还给我们安排那么好的院子,出行还派专门的马车接送。” 阮娇娇没好脾气道,“这才几天,你就被收买了?” 可在国子监门口蹲了这么久,阮娇娇还是等不到安安出来,在国子监里的孩子几乎都比安安大,年纪较小一些的还是父母亲自来接。 阮娇娇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了些什么事,“安安怎么还不出来?” 第35章 我不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 阮娇娇都想下去翻墙进国子监瞧瞧了,但说曹操曹操到,说安安安安到。 不仅如此,他旁边还跟着几个比他大些的孩子,阮娇娇激动的在外面招手,“安安!” 安安一脸嫌弃地回避。 阮娇娇还以为是安安没看到。 想再探出些来,却没成想一整个人差点摔出去,不仅是小林吓了一跳,安安也是在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加快了脚步。 阮娇娇以为自己摔定了,可却被另外一个人稳稳的接住,“姑娘小心。” 是个男人。 还是个长的极为好看,极为白净的男人。 “收收你的口水,”安安把阮娇娇从那个男子手里头拉回来,看着阮娇娇那目光还是停在那个男人身上,小脸不由的皱了起来。 阮娇娇在背地里推搡着安安,“小孩子家家说什么呢。” 好看的男子似乎认识阮娇娇。 当看到正脸时,下意识里表情中的意外不是装的,“夫人,你还记得我吗?” “你?” 阮娇娇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还想问些什么唤醒记忆时,又被安安扒拉着让她上马车,转头对那个男子说,“助教先生,此人平时无丝毫正型,怕这先生不快,学生先带她离开了。” 阮娇娇多看一眼这好看的男子都不能,反正安安黑着一张脸的模样和他父亲极为相似,“吃醋了?” “我为何吃你的醋?” 阮娇娇歪歪脑袋,“没吃醋就好,别总是在人家小哥哥面前抹黑我,什么叫没有正型,我可是最棒的小女孩。” 本来还没什么的,只是安安这般在意,她倒是细细想来这人的面貌,有些似成相识,喃喃自语,“照理来说那么帅,我不应该没有印象的呀。” 安安,“阮娇娇!” 阮娇娇看安安额头出了些汗,赶紧地拿手帕擦擦,可突然间触碰到他的脸上时发现他的脸上意外的冰。 就不是正常的温度。 阮娇娇知道安安身体不好,可却没有听说过他的体温会有这般变化无常的怪状,“你这是怎么了?” 安安撇开她的手,“没事。” 除了体温,其他方面看起来都没些事,阮娇娇就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还想多问几句时,安安抢先一步问她,“你今日为何过来?” 阮娇娇听到了这种感兴趣的话题,很快就接了过去,“当然是接我的乖宝宝下课呀。” 一句乖宝宝,安安吓得顿时哑口无言,甚至面红耳赤的,有话说不出。 是生气还是害羞。 反正阮娇娇觉得都有一些。 “跟你出来的那些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 “那你们为什么一块走?” “说了不是就不是了。” “那今天想不想吃我给你做的晚膳!” “不要!” 阮娇娇热脸贴冷屁股,还被“砰”得一下,关在了门外,但……阮娇娇捏了捏手上的小花,还是安安送的。 一个倔强的小孩,非得说这个是因为他不想欠阮娇娇昨日夜里的那口粥,所以顺手给她摘的,有多顺手?顺手到挑了一支最好的? 但今夜的丞相府终究不太平,安安当日夜里就发了很高的烧,府里上上下下的就没合眼过,包括一直在远远看着的裴淮玉。 他不是大夫他自认为帮不了忙。 阮娇娇看着他就着急,推着他进去:“你儿子都这样了,你还杵在外面。” 阮娇娇可不认同父爱沉默如山的话,爱就是要表现出来,扭扭捏捏的,双方都不痛快。 “安安……” 阮娇娇只在懊悔自己的粗心,那个时候察觉到他的体温不对劲,却没有发现任何举动,“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 安安就算病着了,还是不想把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还是裴淮玉问了,他才会有那么一点回复,“儿子没事,只是躺了几日,又突然间出去落了风而已。” “那就不去了。” 阮娇娇本来就没有觉得让安安那么快就去到那一群富家子弟中间过于早些,可安安去国子监里面就学,听说还是陛下的意思。 可安安的意思也很重要。 安安摇头,“为学断不可骤止。” 阮娇娇敲了敲他的脑袋,皱起眉头,“止、止、止,止你个锤子,哪有让四岁小孩子抱着那么大一本书捧着读的。” 安安确实是烧糊涂了一样,喝了药之后昏昏欲睡的,平时就非常抗拒阮娇娇,可这个时候却主动的抱了过去,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隐隐约约总是听得到他在说话。 但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安安总是说梦话吗?” 裴淮玉,“这些时日偶尔有过。” “说梦话也有部分原因是压力太大,明日我给他配些安神的药看看。” 可阮娇娇想不明白安安的压力来自于哪里? 是裴淮玉? 阮娇娇一开始也是那么认为的,可裴淮玉就算是频日看着严格,倒也不是会把孩子往死里逼的迂腐老父亲。 甚至别人求而不得去国子监念书机会,他还想撤了,让安安好生养病。 阮娇娇在认真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总是灼热灼热的,一抬头猛的对上裴淮玉的眼睛,“你这么看着我,我真的会怀疑你对我旧情难忘哦。”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向你一样,什么都是说放弃就放弃了。” 阮娇娇愣了愣,一时居然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在意,裴淮玉这句话中的承认她对自己旧情难忘,还是他话里话外的冷嘲热讽。 安安这个姿势靠着有些不舒服,挪了挪,毕竟还是一个四岁的孩子,睡着的时候什么伪装都会慢慢的被掀去,露出原本童真的模样。 “想一想,我们一家三口能呆在同一间屋子下那么平静的说话,那还是两年前的事情,”阮娇娇忍不住戳了戳安安的小脸蛋,没想到刚碰到,安安就皱着眉头了。 阮娇娇迅速收了收手,“看起来,安安连睡觉都讨厌我这个亲娘呢。” 这话说的好像是顺口挖苦自己的话,可又怎么不会是掺杂着一点真心。 “没有,他只是还不适应。” 裴淮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甚至都知道要用多大的力度才能够让安安感觉到安心。 他懂安安,阮娇娇不懂。 阮娇娇知道自己怪不了任何人,只能说自己亏欠这个孩子的太多了。 不只是这个孩子,还有裴淮玉。 安安在睡梦中偶尔总是说着梦话,声音很小,阮娇娇要凑过耳朵去听才能听得到。 “我不是……不是没娘的孩子……”那声音,孱弱又带着无尽委屈,仿若被霜打的嫩苗,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第36章 见故人 安安的这句梦话仿佛让阮娇娇被定了身一样,身体一僵,动弹不得,眼眶瞬间泛红,满心的愧疚与疼惜,如藤蔓般,将她的心层层缠绕,令她几乎窒息。 裴淮玉微微皱眉,脸上虽还维持着平静,可紧攥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情绪,“阿九,去查,本相倒是要看看是谁在本相的儿子耳边嚼这些舌根。” “安安从哪里听到这些话的?” 阮娇娇一直觉得裴淮玉有如此大的权势,就算是安安没有母亲,也没有人不要命的跑到安安面前说这些碎话。 安安说的出恨这个字,那自然还是在乎他的母亲的,到底是谁在一个孩子面前扎心窝? 可裴淮玉没有回复她,安安剧烈地咳嗽他让人把外头的窗都给关了。 “这些事情经常会发生吗?” “安安就算是再成熟,他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那些人到底有多歹毒才会……” “安静,”裴淮玉冷眼看向就算是着急,也给不了任何帮助的阮娇娇,他因为压抑着愤怒青筋凸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你现在装出这副慈母的样子,不觉得可笑吗?当初抛弃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犹豫?”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阮娇娇瞬间呆立在原地,原本扬起欲抚摸孩子的手僵在半空。 裴淮玉因为安安身体不对劲而着急,但也发现自己说的话过于重了些,用力的摁摁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先,“阮娇娇,你先出去,我会给安安请最好的大夫,这里你帮不上什么忙,你是,我也是。” 阮娇娇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可在待从想请她出去时,她颠连着用力地拽住裴淮玉的衣角,“我想留在这。” 裴淮玉,“……随便你。” 可没有人知道,他在转过身时,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他赌对了。 阮娇娇比任何时候都要关心他们的孩子。 接下来日子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身心。 裴淮玉厌恶自己的卑劣,也在庆幸着阮娇娇的心软,所有的方向都在朝着他想要的局势发展,他当然知道这次不是什么温暖的人。 可他费劲心思筹划,一步一步艰难险阻的走到这个位置上,迎来的只是冰冷的丞相府,而阮娇娇的出现,是为数不多的生机。 安安后来又修了几日假在家里养着身体,不知为何,安安似乎比平日里更加用功。 可阮娇娇不觉得是个好兆头。 所以她天天拖着安安出去打八段锦锻炼身体,到后面再慢慢的拉着他小跑强身健体。 安安一开始确实不情愿,后面慢慢的也就接受了,阮娇娇跑一会儿就累了,她就找了一个躺椅在终点里等着。 小林在旁边给她扇风,“东家,你有没有发,裴丞相总是时不时就往我们这边看。” 小林这个反应迟钝的丫头都发现了,阮娇娇又怎么会不知道,“让他看呗,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不会小少爷出去的时候我们才能出去。” “你放心啦,裴淮玉什么时候有一点点的安全感,他就会放我们离开的,最多两日,再多一些时日,我自己就要跑了。” 小林赶紧捂住她的嘴,她上次都被裴淮玉的那一股子阴森森的气质吓到了,“东家,你还敢跑啊?” “不跑远,儿子还在这呢。” “什么?儿子?东家,你不要胆大包天了,怎么丞相府的小公子你都敢偷吗?” 阮娇娇摆摆手,仰头晃悠,差点没摔下去,扶着脑袋,“什么叫偷,说的那么难听,安安爱跟谁走跟谁走,我是一个非常开明的母亲。” 小林都发现不对劲了,“不过……东家,我怎么总觉得你那么了解裴丞相呀?” 阮娇娇能不了解吗。 裴淮玉是一个人。 她是一个人。 五年的相处,他们最了解彼此。 当裴淮玉有安全感的时候,那就是她离开的时日,就算这么做渣透了,可她总不能阻止爱的人有更好的未来? 果然没过两日,小林就被放行了,阮娇娇后面也有了更多自由出行的机会,甚至都可以回自己的酒馆里帮忙照顾一下生意。 不知道裴淮玉每天在抽什么风。 总是在背后偷偷看她。 但放她自由,阮娇娇不亦乐乎,管他抽什么风呢,她高兴就行。 裴淮玉后面也忙了起来,管理那些朝廷上明争暗斗之事,不仅是他,就连陛下都忙了起来,渐渐的,阮娇娇发现看管她的人手都变少了。 安安休息了几日,又回那国子监去了。 阮娇娇也找到了机会溜了出去,去见个人,见个故人。 虽然不知道是哪方的故人。 但见了面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见了面也不知道。 上一次她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扶住她的小哥哥,她盯着人家的脸看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是谁,还把人家小哥哥整害羞了,“夫人倒也不必这般看我。” 他说他叫柳书砚。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记不太清了。 “不好意思啊,就是我一时想不起来你是谁了,”阮娇娇打马虎道。 但对方丝毫不介意,“没事的夫人,不过还是很高兴您能约在下出来,不知所谓何事?倘若是问裴大人的,在下倒是略知一二。” “裴淮玉?我问他做甚,不对,你跟他很熟吗?”阮娇娇猜想他会不会市是裴淮玉的同僚,但也不应该呀,他那些同僚个个长得不是矮,就是一脸班味。 反正不是眼前这男子般清朗秀气。 柳书砚喝了口茶差点没被呛死。 阮娇娇担心地赶忙帮他顺顺气,“你可别在我面前呛死啊,国子监的老师当着我面噶了,我就有嘴说不清了。” 柳书砚哭笑不得,甚至声音都有些变化,变得轻盈了起来,只是没一会儿就正常了。 阮娇娇还以为是因为他呛的太厉害了声音都变了。 阮娇娇赶紧帮他再顺顺气,身子难免贴的再近了一些,“其实今日约先生大人出来,就是想问一下我们家安安的事情……” 她都不知道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有点暧昧了,各个角度来说,男女授受不清。 “阮娇娇,你在做什么?!” 第37章 阮小姐是否有婚配? 这一惊一乍的,阮娇娇被这声音吓得差点就没跳起来,还以为是裴淮玉,没想到是安安,“安安?你怎么这么早下学了?” 不对,自己现在心虚什么? 阮娇娇笑眯眯的抹了一把冷汗。 安安“你是不想我破坏你的好事吗?” 安安向来敬重师长,哪怕这位柳先生刚入国子监教学不久,平时教书时阅历明显不够,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国子监里的,但总有些权贵子弟在背后嚼舌根,可安安从来没有。 可现在也不知怎么着的,反正安安看着这位柳先生就觉得碍眼,这次连行礼问好都故意不做做表面功夫了。 阮娇娇知道安安不高兴,但就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试图安抚他,“能有什么好事?今日下学早怎么也不派人传个口信,我还想着过半个时辰再去找你呢。” 柳书砚嗅到了这其中微妙的氛围,尴尬地说两句缓和气氛,“裴夫人,祈安这个孩子格外聪明伶俐,早就远超同龄人……” 安安敏锐地纠正他,“助教先生,她和我没有关系,她不是我的母亲,更不是你口中的裴夫人,她一直在我身边只不过是她一意孤行。” 柳书砚若有所思的点头,似笑非笑,“所以是……阮小姐没成亲?” 阮娇娇都不知道怎么扯到没澄清这一个话题了,“你如果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 裴大丞相今时不同往日了,阮娇娇倒也不是很想攀这高枝,要是攀了这高枝,说不定还要被嘲讽两句。 阮娇娇是不太在乎一句两句的嘲讽,但也不是受虐狂,专去给自己找不愉快。 可安安却看起来更不愿意了,“助教先生,她就算没有成亲,但品行不正,始乱终弃,为助教先生您考虑,最好也不要往她身上打主意!” 阮娇娇赶忙捂住安安那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你怎么能在小哥哥面前说我坏话?” 又一脸赔笑的看着柳书砚,“柳先生,这孩子平时还挺乖的,不知道今日怎么了,口齿都不清了,可能是饿着的,我先带他回去吃饭了,还有……他饿急了说的胡话你不要太在意……” 安安就算有再多的不情愿,可阮娇娇就那么捂着他的嘴,把他提起来,呼哧呼哧的就跑了,留下柳书砚意味深长的自笑,“阮娇娇……裴淮玉……可算找到点乐子了,安安你可别怪你的柳先生。” 跑的好远了,阮娇娇才松开了安安,安安用力的擦嘴,嫌弃的好像阮娇娇玷污了他。 阮娇娇歪头,安安往哪里跑她就往哪里跑,“真生气了?” “你配不上他,像你这样始乱终弃的女人,你和柳先生在一起也只是祸害他。” 阮娇娇不怒反笑,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了,她知道安安只不过是误会了她和柳书砚,又不肯直说,就在那里气自己。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他在一起了,你才多大点,你就知道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吗?” “在一起不就是有另外一个家吗?” “你要是这样子说的话,不要怀疑你太在意我哦,”阮娇娇往他的脑门不轻不重的来了一弹,“还有,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就学会始乱终弃这个词了,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吗?” 安安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脑门,他是真没想过阮娇娇敢敲他,咬牙,“你难道不是吗?” 阮娇娇想了想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还真不好反驳,“确实是,但我找柳书砚是有正事的,他要是真的听进去你说的那些话,到时候一见到我就像耗子见了猫,这样我怎么谈?” “你果然就是见一个爱一个,这几天装模作样的是不是装不下去了?” 阮娇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安安那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让她却说不出再多一个字来。 安安,“你要是跟他走了,你是不是又你抛弃我了?” 阮娇娇抱住他,不得将他揉进怀里,“没有,不会,安安是我的宝贝,我可能确实说了很多谎话,但说爱你从来都是真的。” 阮娇娇无意间碰到安安的膝盖,安安吃痛得颤抖了一下。 阮娇娇赶忙的掀开他的裤脚,膝盖处果然就有一处发青的撞伤,“这里是怎么回事?” 阮娇娇意识到了什么,就算是裴淮玉权势滔天,可因事务繁忙,对安安很多时候都顾不上来,裴淮玉派过来的暗卫进不到国子监里,安安又是一个不喜欢和其他人诉说的闷葫芦性子,国子监里面有些什么人还真说不清。 她赶快的检查了一下安安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好在也只是膝盖上有一处。 安安不满阮娇娇对他动手动脚,“这是在街上,你这样成何体统?!” “那你先说这个伤口从哪来的?” “是我不小心摔的。” “摔能摔成这样?” “我本来身体就不好,轻轻的摔一跤比常人严重一些也不奇怪。” 安安解释的毫无破绽,阮娇娇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猜错了自然是最好,她松了口气,“摔了之后有立即涂药吗?” “不用你管。” 安安挥袖离开。 阮娇娇赶快的追上去,耸了耸肩膀,想起了一些事,心情别说有多愉悦,“不是安安刚刚说的意思不就是希望我管你吗?” 安安恨不得不要了这张总是说出一些的后悔的话的嘴,把头撇过去,倔强,“我才没有,你听错了。” 后面安安这处伤口就自己涂了一些药,后面就没有后续了。 安安不希望她告诉裴淮玉,她也不会多说,小孩子总有一些小孩子自己的想法。 可大孩子有大孩子的想法。 比如阮娇娇已经和柳书砚身边的书童联系上了,这几日都是用书信往来。 安安每日日早晨还是会早起来锻炼身体,而阮娇娇就在认真的给柳书砚回信。 虽然绝大部分都是在旁听侧敲的问一些安安在国子监里面的事,但问多了可能书信那边的人就察觉到了她的意思,想不到这次还回了一句【阮小姐如果还想知道更多,不妨出来谈谈,也给小生请阮小姐吃一次饭的机会?】 阮娇娇都是成过亲的人了,看到这一封肉麻的书信,还是……觉得好油。 柳书砚长得一副干净爽朗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出这种油腻腻的话的人,有种话本子看多中毒的感觉,毕竟他在书信写的那些话,差不多都在画本子里面见过。 阮娇娇迅速把书信翻过来眼不见为净。 “算了,还是扔了。” 彻底眼不见为净。 还别说这字迹有点相似,还有这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勾搭她。 说白了就是撩妹子。 这些古人都那么大胆的吗? 阮娇娇认真想想自己和裴淮玉谈恋爱的时候,好像大胆的都是她,上下其手,死缠烂打,阮娇娇想起这些往事,啧啧作响。 “他为什么要约你出去?” 阮娇娇想闭目养神小憩一会,一睁眼就看到她扔了的书信在安安手上。 第38章 她就是个骗子! 阮娇娇想抢回来,没想到还抢不过一个四岁小儿,安安眯着眼睛,神情当中居然有些看不出情绪,但阮娇娇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压迫感。 “阮娇娇,你不是说你和他私下没有往来吗?” 阮娇娇有点心虚,毕竟自己前几日确实说过这种话,嬉皮笑脸,“我那个时候确实说没有往来呀,但这些书信来往只不过是说了那句话之后发生的事情,安安我可没骗你哦。” “骗子!” 好,难哄的孩子生气了。 边生气边跑了。 小林端了一盘水果过来,差点被安安撞到,“裴小少爷怎么回事?东家不去哄哄吗?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确实会有些脾气。” 阮娇娇虽然不能随意在这府里面出行,可小林可以,她平日里酒馆那边忙完了生意,都会来丞相府陪她的东家说说话,顺便再带账本过来给东家过目。 阮娇娇再换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我还有正事要忙呢,安安竟然还有心情骂我是骗子,那说明他还能接受。” 小林到时一点都看不懂东家说的正事是什么,就是……换个姿势躺着? 安安今日旬休。 阮娇娇正好找着机会出去见一见柳书砚,看看他到底有些什么话跟她说。 自己出去必定有人跟着,所以阮娇娇特地让小林假装自己在屋里呆着,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便顺着狗洞爬了出去。 却不知道,安安根本没有走远。 安安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他看到阮娇娇乔庄打扮就是为了去见那个男人,一时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小丫鬟提醒道,“小少爷,还要继续在这里盯着吗?阮小姐可能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去找父亲。” 安安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爱打小报告的人,至少在认识阮娇娇之前,他不是。 现在他就一直在父亲书房面前徘徊着,他一想到阮娇娇就要跟别人走了就难受。 正当他徘徊不决时。 阿九就从里面推开了门。 “小少爷,你怎么在这?” 安安刚刚大病初愈,裴淮玉多少受了一些阮娇娇的影响,对安安似乎也没那么严苛了,懂得劳逸结合,今日的背诵甚至还免了。 他回头看了看正在忙于公事的主子,懂了似的点点头,“还真的是破天荒了,小少爷除了念书,平日里都不怎么来找主子的。” 安安往里面张望张望。 和裴淮玉对上视线时,又退缩了。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是一位非常严肃的大人,不言苟笑。 毕竟安安生病时记忆都断断续续的,他不会记得裴淮玉着急的样子,才总会觉得裴淮玉对他的关心极其有限。 裴淮玉停下手里的公式就是为了等他,“进来。” 可安安却有些退缩了,他不知道肚子只是为了一时气性而来,会不会误了父亲的正事。 裴淮玉不等了,“不进来就回去。” 安安一咬牙,加快了脚步走进去,差点还意念被绊倒,一进来就扯着嗓子一口气,把话说了,“阮娇娇去见其他男人了!” 那么快说,就是怕自己后悔。 却不知道说完之后面红耳赤的,有些喘不上气,“父亲,我是说,阮娇娇玩忽职守,她在职之时处理私人事情。” 他才不是像那群小屁孩一样告状! 他只不过是监督! 没错,就是监督! 可裴淮玉居然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他还是低着头在处理正事,安安看不清裴淮玉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到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不过是处理私人事情而已,阮娇娇喜欢去,腿长在他的身上,本相难不成还能阻止她?” 父亲不在乎,阮娇娇又随时都要去跟另外一个男人组成新家。 安安从小到大除了吃身体上的亏,被阮娇娇假死吓到的那件事情之外,还从来没有收到过那么大的打击,一时愣在那里,用力地握着拳头,却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可随后传过来笔杆断掉的声音,安安不由怔了怔。 裴淮玉抬起头来,那脸上都像可以刮出霜来那样冰冷,“那人是谁?” 语气更是有种阮娇娇死定了的恐怖。 …… 阮娇娇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飕飕,摸了摸脖子,有种大事不妙的前兆。 “阮小姐平日里喝些什么茶?” 阮娇娇有点走神脱口而出,“喝奶茶。” 柳书砚,“什么?” “你直接来酒,不怎么喜欢喝茶。” 阮娇娇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讲正事了,“国子监那里的孩子是不是总会对安安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柳书砚倒酒,“比如呢?” 阮娇娇有些难以说出口来,“就是说他没有娘之类的话。” 柳书砚没有直接说,但也相当于默认了。 阮娇娇心中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内疚,她有猜过这种可能,但真正的听到自己的耳朵里时,才疼得心脏像一刀一刀被切下的感觉。 柳书砚,“安安也不是打小就没娘的,我不明白,她的亲生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做?她分明不是一个攀附权贵的性子。” 阮娇娇一口将酒喝了,自嘲,“你又知道,万一她就是攀附权贵,苟且偷生呢?” “不会的。” 阮娇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这眼前只见过几面的夫子,居然说的好像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 柳书砚莫名其妙地打着哆嗦,把脑袋凑过来点,凑到阮娇娇耳朵旁,“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有点阴森森?” 只不过是一个饭馆子,人不多,但也不至于阴深,阮娇娇只是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这里吃的喝的她都挺中意的,“柳书砚,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还真不是他想太多。 就在对面的那家馆子窗口处,裴淮玉靠在窗边,幽深眼眸仿若寒夜中不见底的深潭,黑沉沉地凝望着正对面一桌的两人。 那里,女主笑意盈盈,正与旁人相谈甚欢,甚至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就这么对着阮娇娇靠了过去,可惜,那个男人脸被挡了,裴淮玉根本没有认出来那人是谁。 他静静地伫立着,身上散发的冷意,让想过来添些茶水的小二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靠近分毫。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嘴里头说着不在意,阮娇娇的腿长在她自己的身上,她爱去哪里去哪里,可莫名其妙的,自己还是跟着来了,甚至都没有让阿九跟随着。 第39章 被误会打情骂俏了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阮娇娇和柳书砚越来越贴近,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 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那么要好,还发展成了可以为对方擦拭嘴唇的地步! 裴淮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闯了进去,他一遇到阮娇娇的事情就几乎丧失理智。 然而事实上是柳书砚刚刚在给她挑鱼刺,双手没空,就让阮娇娇帮他擦一擦嘴边的茶水,阮娇娇倒也没有想多,谁能拒绝一个帮自己挑鱼刺的漂亮小哥哥,她就直接上手帕了。 结果他们的包厢直接被踹开。 阮娇娇和裴淮玉大眼瞪小眼。 柳书砚都顾不着有没有鱼刺了,一整个人躲进桌子底下,阮娇娇都还没想明白柳书砚怎么能够怕成这样。 她这个当事人都没怕。 好,说实在的,看到脸黑的裴淮玉还是下意识有一丢丢怕的。 “裴淮玉,你怎么在这里?” 阮娇娇声音有些颤抖,还是先跑上去,毕竟这里没地方藏了,桌子底下只够待下柳书砚,阮娇娇气他没骨气,暗戳戳地给他踹了一脚pg。 裴淮玉冷哼一声,“我不在这里,你觉得我应该在哪?” 阮娇娇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怕不是把他们之间的互动当作打情骂俏了? 明明他们之间就是正常互动。 怎么就嗅出了一股子抓奸的气味来? 裴淮玉冷哼一声,直接绕开阮娇娇,上去就毫不留情掐住藏在桌底下的柳书砚的后脖子,“如果你不想让我告诉你皇兄的话,就给我出来,别逼我把这里拆了。” “皇兄?” 阮娇娇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柳书砚终于狼狈地从桌底下爬了出来,“淮玉哥,你千万别告诉我皇兄,不然他就会把我禁足起来。” “他?她?他!” 阮娇娇感觉看了一场大变活人的戏。 柳书砚眉眼心虚地垂垂的,声音也不夹了,恢复到她原来姑娘家的声音。 裴淮玉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没人能想到他一推门进来看到的那张脸居然是公主殿下的心情,“你自己说你是谁?” 柳书砚低眉顺眼的小跑到阮娇娇身边,小心翼翼地拽着她的袖子,晃来晃去,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嫂嫂好……” 阮娇娇,“等等,你别叫我嫂嫂。” 裴淮玉,“她不是你嫂嫂!” 柳书砚迷茫地看着他们俩的反应,张了半天的嘴,后面还是直接忽略了称呼。 “嫂嫂我真名唤沈昭仪,你喊我昭仪就行,柳书砚这个名字是我一个朋友的……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骗嫂嫂的,只不过嫂嫂也没认出我来,我平时不怎么出宫,安安也不怎么出门,所以就安安去年生成辰时见过一面,教了他那么多天书,他也没把我认出来,那就真的不能怪我哦。” 阮娇娇艰难的扶住周围的桌子站起来,这么重磅的消息差点没吓着她,“你让我缓缓。” 裴淮玉说出皇兄这两个字,阮娇娇都有想过是哪个亲王在这里试探她,都没有想过是长乐公主女扮男装。 也不怪自己认不出来。 自己两年前就只见过长乐公主几面,那个时候长乐公主年纪还小,长得也稚嫩。 这两年女大十八遍,变化极大,初见沈昭仪女扮男装的柳书砚,她就只觉得有点眼熟,却实在没有想起来是谁。 阮娇娇模仿别人行礼,或许她该行个礼,“见过公主殿下?” 刚刚自己对他她手动脚,还在背后还偷偷吐槽她,要是像电视剧里面那样冒犯皇威,落得一个杀头的罪名,裴淮玉现在气在头上估计也不会管她。 沈昭仪赶紧把阮娇娇扶起来,“嫂嫂,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行这些虚礼。” “你还是别叫我嫂嫂了,你不觉得裴淮玉脸黑得有点吓人吗?” 沈昭仪猛地点头。 她们两个小姑娘抱团取暖。 “淮玉哥和我皇兄关系形如兄弟之情,那我唤你一声嫂嫂也是应该的。” 裴淮玉把无辜的阮娇娇拽出来,拉到自己身边,“不认识的人你都敢跟他出来,现在好歹是公主殿下,本相那么多仇家,要是换作旁人,你可能连骨头都不剩了。” 阮娇娇,“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阮娇娇唔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她当然是以为裴淮玉不喜欢自己和他未来的妻子在一块,况且他未来的妻子还把她叫做“嫂嫂”,这三人的戏码剪不断,理还乱。 而今日一见,真的和世人所说,长乐公主身份地位样貌才华,真的和他很般配。 阮娇娇还以为自己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自卑的人,但是现在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心中有一点点酸涩,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卑。 “谁安排你进国子监的?好好的公主不当,去当一群孩子的教书先生?”裴淮玉不相信沈昭仪自己有那么大的能耐进去,一进去就是进那么久,还没有人发现。 沈昭仪反驳,“教书先生怎么啦?我教的是国家栋梁!” 没想到迎来的却是裴淮玉的一记冷眼。 沈昭仪老实了,悄咪咪的退到阮娇娇身后,用着蚊子一样的声音嘀咕着,“这不是宫里太无聊了吗?我去找祭酒大人玩咯,不过你也别怪他,是我每天骚扰他,他才肯让我进来玩几天的。” “公主殿下,你现在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国子监里全是男人,这事情要是传到陛下面前……” “你不说嫂嫂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对不对嫂嫂?”沈昭仪见自己求裴淮玉没戏,把主意打在了阮娇娇身上。 沈昭仪一直在背后拼命地拽她的袖子,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想要阮娇娇能说两句好话帮帮她。 “我说话没用的。” “嫂嫂你说话一定有用!” 阮娇娇给自己抹了一把冷汗,她都不知道公主殿下哪来的自信,“大概对?” “对?” 裴淮玉声音迷之带点危险。 “毕竟公主殿下那么久没有出宫,也是闷得慌,况且这不是有丞相大人您吗?当然也保护的了公主殿下。” 阮娇娇只觉得拍马屁绝对没错。 沈昭仪顺势推舟,“我发誓,我绝对不乱跑,淮玉哥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裴淮玉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 沈昭仪兴奋的就差点没跳起来。 裴淮玉,“最多一周,等陛下处理好华江一带,陛下就知道您又跑出宫去了。” 阮娇娇静静的在旁边看着他们,不由感慨出声,“你们关系还挺好的。” 在两年前她的印象里,她甚至一度都觉得裴淮玉和沈昭仪这条感情线没办法发展下去,是她阻止的原剧情的发展。 可现在看来,所有的故障都出在她的身上,只要她离开,所有的故事都会按照剧情发展,所有的好处都会流向男主角的身上。 阮娇娇想着自己该祝福他们了,可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祝福二字实在说不出口。 “嫂嫂怎么看出来的?” 沈昭仪偷溜出去玩好几次都是被裴淮玉抓的,哪里好,沈昭仪还真看不出来。 “他这种那么死板的人都那么纵容你。”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嫂嫂说的话有效。” 第40章 真真假假骗过自己 是不是她说的话能听得进去,这阮娇娇倒是不知道,偶尔想一想,裴淮玉好像除了一些偏激的事情上,万事都没有拒绝过她的。 “那可能是我比较臭不要脸?” 阮娇娇记得,每次裴淮玉不同意她的时候,她就恨不得挂在裴淮玉身上骚扰他。 “那嫂嫂和淮玉哥怎么认识的?淮玉哥生人勿近的样子,刚认识时很难相处?” 阮娇娇奇怪的看着沈昭仪,她混身上下哪有半分外界传言的那般高贵公主殿下,现在的沈昭仪眼里就有听故事的急切。 倒像极了之前在现代里面见到的那一群磕流行cp的疯狂粉丝。 裴淮玉冷冷道,“公主殿下,如果您在管不住嘴,就别怪臣现在就将您送入宫内,陛下定然会有定论。” 沈昭仪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他的皇兄和裴淮玉,一听到这句话,赶紧地垫起脚在阮娇娇耳边一阵输出,“嫂嫂嫂嫂,你看他就那么凶,此地不宜久留,昭仪先跑了,下次见的话,嫂嫂一定要给我讲讲我们的故事!” 说完撒腿就跑了,生怕裴淮玉在后面追上来,头都不带回的,恨不得翻窗跑。 只不过就留阮娇娇和裴淮玉两个人独处。 阮娇娇第一次感觉到有点点不知所措,蹑手蹑脚地溜,“要不然我也走?” “阮娇娇。”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碰到门了,阮娇娇被裴淮玉冷冰冰的喊住。 裴淮玉,“第一次见面,都是你费尽心思的设计的场景吗?” 第一次见面…… 阮娇娇只记得自己抱着一纸婚书跨过两个山头,艰难险阻的来到了裴淮玉身边,那个时候,她灰头土脸的。 而裴淮玉虽然是书生,但是和那些瘦弱书生不同,他无父无母,生活全靠自己。 他那个时候在田地上插秧。 还是一个非常纯情的少年郎。 被姑娘碰一下小手,他的脸就能够红到耳根那去的清纯少年郎。 和现在的丞相大人可谓是大相径庭。 而她那时直接就扑了上去! 终于见到目标人物,太过于激动,这两个人就这么滚进了湿漉漉的田里,气喘吁吁,“我是你未婚妻!” 阮娇娇顾不着他的嫌弃,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跑,这可是就父母的良药。 可当抬眼撞上他深邃的眼眸,那眸中闪过的惊艳与无措,刹那间,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直到现在,她仍然对他第一眼的悸动无比清晰,沉沦。 阮娇娇只记得自己在来见裴淮玉的这一路上,想过无数种手段,来软的硬的,她都要成为厉王眼里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可棋子不能对目标任务动心啊。 偏偏第一次见,阮娇娇她就破戒了。 但裴淮玉问这一话,不就是在怀疑她吗,“你不会觉得我那个时候是在勾引你?” 可问出口后阮娇娇有些后悔,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裴淮玉怀疑他们种种相处都是假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那真真假假掺在一起,阮娇娇自己也说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阮娇娇慌乱的时候总是想用最令人无语的方式去掩盖自己的真心,现在也是。 她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一脸轻松,“是又怎么样,裴大人不然还是中美人计了吗?英雄难过美人关,能理解,毕竟我有张好脸蛋……” 阮娇娇还以为自己能够气一气裴淮玉,裴淮玉就直接让她滚了。 可偏偏是裴淮玉望着阮娇娇这副模样,眼底笑意更浓,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长臂一伸,如鹰隼擒兔般将她揽入怀中。 阮娇娇惊呼一声,身子一软,便坐在了裴淮玉的大腿上。 外面的窗还开着! 对面的人稍微留意一下都能看见他们两个,阮娇娇怒斥,“你疯了?!” 阮娇娇一抬头和多年前第一次见面的那双眼睛重叠,思绪飘得很远。 裴淮玉还当真不一样了,这些年褪去的青涩,阮娇娇确实是一点一点的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感受到了,他变得更迷人了。 有种自己常常能被他勾引到的感觉。 要是他不当丞相了,说不定还能当个男狐狸精! “这个时候了,还能走神?” 裴淮玉的话将她拉回现实,阮娇娇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根筋搭错了,她现在这样了,还能对裴淮玉的这张脸想入非非。 阮娇娇挣扎无果,像条咸鱼一样摆烂, “裴淮玉,我这名声都烂到家了,外面传的难听点也无所谓了,但你现在是事业的高峰期,现在可谓是蒸蒸日上!你可不能跟我一起在外面丢人啊……” “没事啊,本相觉着就算是被看到了,那外界能传些什么也不一定。” 裴淮玉现在的好名声,再加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把他和自己的故事改成话本子在那里写,八成就是被看到了,其他人也会觉得是自己臭不要脸,过不下去了,又来勾搭裴淮玉了。 “裴淮玉,你玩弄我有意思吗?” 裴淮玉捏住她的下巴,强制性的把阮娇娇的视线扭转放在自己的身上,“本相被戏耍了那么多年,讨些好处而已,阮娇娇,你该知足,换作是其他人,脑袋早就搬家了。” 这些威胁的狠话阮娇娇听都听厌了,裴淮玉连放她离开都不允许,又怎么会轻易的让她就那么死掉,这或许就是她一直在那里蹦哒的原因,对裴淮玉这个人太了解了。 阮娇娇在他身上闹腾的太厉害。 裴淮玉语气早已沾染几分倦意,“阮娇娇,你还想不想在勾引本相一次?像骗一个傻子一样,把本相哄得团团转。” 阮娇娇这个姿势很难受,暗戳戳的掐他大腿让他放她离开,可裴淮玉偏偏纹丝不动,“裴大丞相这么喜欢被骗吗?” 阮娇娇折腾了许久,动摇不了裴淮玉半分也就放弃了,“我要走了……” 她的意思是要回府去,安安还在府里等她,可裴淮玉却因为她的话周身气压骤降,本就被他困怀中,现在在阮娇娇惊愕的目光中,裴淮玉低头吻住她颤抖的双唇。 “唔……” 阮娇娇挣扎着,推倒的茶水溅在了他们两个衣裳上,裴淮玉却丝毫不在意,吻得愈发炽热,他的舌尖撬开阮娇娇的牙关,与她纠缠,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阮娇娇,我要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本相。” 而长臂一伸,更是将大张的窗户关去。 第41章 裴淮玉这是在闹小性子? 裴淮玉真是像一条发疯的野狗,咬住骨头就不放了,自己的嘴唇都被他亲得发肿,阮娇娇真的想踹一脚他。 可从一开始惩罚性的力道到后面变得轻柔,在某一刻真的仿佛回到了恋人的接吻。 可良久,裴淮玉缓缓松开,额头抵着阮娇娇的,粗重的呼吸拂过她滚烫的脸颊,阮娇娇慌乱地垂眸,却瞥见裴淮玉喉结剧烈滚动。 “我不去找你,你这几日是连我一面都不愿意见上了吗?” 裴淮玉的指尖划过阮娇娇的锁骨,阮娇娇整颗心酥麻的不行,她真的裴淮玉是在说这几日故意避着他的事。 小林都发现裴淮玉总是偷偷的看着她。 不管是路过还是有意。 阮娇娇被盯久了就是不舒服。 久而久之,她就总是故意的绕开裴淮玉,甚至这几日从未有主动找过他,相同,裴淮玉也再也没有来主动骚扰过她,阮娇娇还挺享受这种相安太平的日子。 可……裴淮玉这是在闹脾气? 只是因为自己不主动去找他? 也不止,还有自己故意避着他。 “我这几天都在照顾安安。” 虽然说安安平日很听话,也不用她操心,自己每日除了盯盯安安锻炼,有时看看酒馆的账本,其余时间都是在骚扰安安。 怪不好意思的。 阮娇娇有点心虚。 “你倘若能把对裴祈安的这般关心分我几分……” 分他几分,然后呢? 阮娇娇不由得等着他的回话,可裴淮玉久久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两人紧贴的身躯间蜿蜒,空气中暧昧因子疯狂滋生,阮娇娇甚至都能听到裴淮玉剧烈的心跳声,她试图推开过裴淮玉,“你怎么了?你现在怎么那么奇怪?” 这般温柔地拥抱一个他该怨恨的女人,阮娇娇只能说得上来奇怪。 裴淮玉的奇怪。 外面刮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风,裴淮玉水手和上的窗并不稳固,被风刮的还会呼呼作响,阮娇娇听着有些难受,有点想伸手把它给关了。 却忽视了裴淮玉在那里喃喃自语。 “就算不愿意承认,这些年,情是真也好,假也罢,这两年,我想你想的要死了。” 阮娇娇被风声阻断,她根本没有听见裴淮玉到底在说些什么,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什么是非真假,或许是在说她。 估计也没些什么好话。 “抱我。” “什么?” 阮娇娇这句话倒是听清了,可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淮玉是在索求她的拥抱吗? “那我抱了?” 阮娇娇都不明白,他刚刚上一秒还在说什么真真假假,说自己欺骗他,下一秒又想让自己抱他,不会是这几日这么相安太平的,他猪养肥了该宰了? 抱完这一下他们的旧情就断了? “抱我。” 他又重复一遍。 裴淮玉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阮娇娇又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就只能硬着头皮抱住他,生生死死随便! 结果真能感觉到怀中的男人在慢慢的放松,气息慢慢的从粗重变得轻缓,“听说你最近这几日都在帮陛下处理朝廷上的事,虽然我不懂,但你好像很累,那靠着休息一下?” 裴淮玉这几日不管他也确实有事务繁忙的原因,和陛下一起,陛下也忙,不然长乐公主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溜出宫外。 “是处理厉王残党的事,当今居然还能发现一些叛乱分子在偏山招摇过市,只能说陛下登基那时对他们太仁慈了,没赶尽杀绝。” 所以裴淮玉心事重重,是因为这些事情让他联想到自己的背叛吗? “裴淮玉,照理来说,我应该也算是你的那些同僚们口中的残党,毕竟厉王谋权以下犯上那时,我也确实是他的棋子,陛下仁慈,你也差不多,不然怎么会放过我这个残党分子?” 陛下登基之后,阮娇娇都还会怀疑自己会不会也进了什么暗杀榜之类的那种东东,毕竟叛党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阮娇娇跑的那么偏僻,不仅仅是为了躲裴淮玉,还有怕死,刚开始的时候会被厉王追杀,陛下登基了之后还可能会被陛下追杀。 但没想到到了京城,世人只说她薄凉,却也没有人把他当这么大的罪责安在她的头上,阮娇娇知道,是裴淮玉的手笔。 裴淮玉慢慢的睁开眼眸,眸中寒光难藏,他淡淡开口,“毕竟,死亡是最简单的解脱,活下来才是折磨。” 裴淮玉惯是会说狠话的人。 从重逢到现在,裴淮玉说的狠话多的两双手都数不清,可自己还是好端端的活着,四肢健全,甚至还养出了些肉来。 人活着就这么点时日,是这样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阮娇娇脑海里就突然间闪过那么一句话,本来活着就很难了,想做就去做。 比如,占裴淮玉便宜。 “就允许你咬我不允许我咬你啊,裴淮玉,你真的是个混蛋!” 阮娇娇忽然伸手,揪住裴淮玉的衣襟,仰起头,以同样霸道的姿态回吻他。 裴淮玉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被更深的占有欲取代,他的手掌抚上阮娇娇湿透的后背,将她贴得更近。 但“扑通”一声重物摔落的声音,把阮娇娇吓得磕到了自己的脑袋。 “谁?” 回头就是长乐公主那笑嘻嘻的脸蛋。 “嫂嫂,淮玉哥,”沈昭仪赶紧扶起被她撞倒的花瓶,“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回来拿一下我的扇子。” 沈昭仪女扮男装总是带着一般装斯文的扇子,有时候挑鱼刺,落在桌上了。 “我……他……”阮娇娇推开裴淮玉,无比悔恨自己冲动的行为,她都有些脑子乱成一团,口无遮拦,“公主殿下,对不起啊,我知道你们很快就被赐婚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沈昭仪是一个很好的公主,阮娇娇都想扇自己两巴掌,自己还亲她的未来夫婿。 “什么被赐婚?” 裴淮玉被气笑了。 沈昭仪一整个人比阮娇娇还慌张,一洗刚刚看偷看他们俩的兴奋模样,“我可没有啊,皇兄也没有啊,嫂嫂,外面可能真的传了一些不好听的谣言,但是你真的别多想,我和淮玉哥清清白白。” 阮娇娇认真想了想,好像真的没有人明确的说过他们两个被赐了婚,只是阮娇娇看过原书,裴淮玉和沈昭仪是官配,加上府里面确实有一些碎言碎语,她自然而然就听信了谣言。 “那你们之间的书信?” 沈昭仪有点蒙,“什么书信?” “公主殿下,东西拿了就该走了?”裴淮玉把扇子扔给她,眼里那着急赶人的劲都遮不住了,这可是裴大丞相鲜少的慌张呀。 还能是什么? 就是裴淮玉画地为牢的诱骗,假装成了公主给他送来思念的信封。 明明自己在意的要死,偏偏装就不在意的样子,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败家犬。 第42章 脑子里不要只装烧鸡 在裴淮玉的“胁迫”之下,沈昭仪拿了东西就溜之大吉了,阮娇娇还想追问些什么都无果,又被裴淮玉这个家伙拉住。 “长乐公主是陛下的唯一妹妹,同母所出,陛下向来心疼公主,公主年幼,陛下还舍不得她出嫁,况且,我和公主之间只有兄妹情谊,赐婚之事断不可能。” 裴淮玉像是在给她解释,可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解释? 阮娇娇都没把话问出口,裴淮玉就把她的话给堵死了,“脑子里不要只装烧鸡,省得说出这些话来毁了公主清誉。” “其实公主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哪本传记?” “也不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从一本书上了解过公主。” 阮娇娇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穿书的这种荒唐事,可长乐公主殿下也确实和书中的不一样,在书中的长乐公主,如今应该已经嫁为人妇,和裴淮玉琴瑟和鸣,是京城里有名的一对佳人。 书中的长乐公主温柔贤淑,得体大方。 而她所见到的长乐公主却意外洒脱,得体大方尚不得知,温柔贤淑是半点都看不出来的。 “要解释,不如解释解释,你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放心跟一个陌生男子出门?” 裴淮玉笑得很危险。 阮娇娇都不知道怎么又扯回了这个话题。 本以为还会“打一架”,可裴淮玉确实把自己的披肩套在了自己的头上,拉着她离开了这,裴淮玉一上马车就闭目养神,阮娇娇一脸防备的样子可能还有些好笑。 而安安早早的就在府外等着。 他原本是不想的,可兜兜转转,阿九叔也不知道父亲到底是去哪里了,他就是心里痒痒的,不知道阮娇娇会怎么样。 “父亲要是责罚阮娇娇那该如何是好?” 站在一旁陪小时候也等待的阿九打着哈气,觉得完全没必要担心,“不会有事的,主子他舍不得对阮小姐怎么样。” 他这个做侍从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偏偏主子和小少爷就如同大难临头。 安安撇过头去,“我是说,阮娇娇钥匙因为怕父亲的责罚,然后不愿意留在丞相府了,那便……那便没有人教我锻炼身体了!” “其实属下倒是觉得,小少爷该给自己想一想……瞧他们不就回来了?” 裴祈安看到不远处的马车迅速躲起来,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躲起来,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迎接父亲时,又假装一脸理所应当的从大门走出。 到这个时候安安还不明白阿九说的他应该担心自己是什么意思。 而阮娇娇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了,“裴祈安,你完蛋了!” 阮娇娇还是第一次喊自己的大名。 安安莫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小小年纪还会告状了?”阮娇娇一想到刚刚自己和裴淮玉在饭馆窗边发生的事情,她就想收拾安安。 只有安安知道她跑出去的狗洞在哪,还知道自己和沈昭仪有书信往来。 安安条件反射,“没有!明明是你自己!” 很意外地发现自己在父亲面前失了礼仪,赶忙的收了收姿态,偷偷的打量父亲,怕父亲生气,可父亲居然满眼身心的都在看着那个女人,安安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些什么,可心里居然多了一丝放松。 阮娇娇还没从儿子背叛的悲伤走出来,裴淮玉正式公布了一个,让她像被雷劈了一样震惊的消息,“每日酉时我会回府,你带着裴祈安过来一起用膳,为了检查一下你的成果,阮夫子。” 裴淮玉说的那句阮夫子意味深长啊。 阮娇娇被冷得牙齿直打颤。 本来就是想躲着裴淮玉,现在是躲都躲不了,可安安偏偏像是收到了喜爱的糖果那样,脸上是忍不住的心花怒放。 后面沈昭仪还是会每日给她写来书信,但好歹没有那样油腔滑调了,安安知道他的柳夫子是公主殿下的时候,大吃一惊又一惊,隔日就去登门赔礼道歉。 沈昭仪倒是随和,并且她还格外的喜欢安安这个孩子。 沈昭仪和原书女主性格大相径庭已经让阮娇娇消化了晚上这个消息,而沈昭仪和裴淮玉之间丝毫没有任何爱情的可能,更是让她整个人的脑子混乱的厉害。 她越来越无法正视和裴淮玉之间的关系,可每日晚膳还要见面,裴淮玉像是吃了什么执着药一样,好像这顿饭非得要跟她一起吃。 阮娇娇幽森森地每天盼着裴淮玉能够加班,这样子就不用面对他了。 但每天在裴淮玉书房附近转悠转悠,祈祷他今夜别回来,可一点用都没有。 正当阮娇娇心如死灰在院子里面溜达,突然间就听到了一个小丫鬟大惊小怪的痛哭声。 阮娇娇顺着声音过去。 是这个小丫鬟不小心端着碎掉的花瓶子路过撞到了安安,一不小心划到了安安的手。 “小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小丫鬟好像做了什么要掉脑袋的大事一样,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安安确实见怪不怪,只是冷漠的站着。 安安不是这种冷血的人,也不是这种仗着自己是主子去欺压下人的人,可她不明白安安怎么就无动于衷。 阮娇娇着急过去查看伤口,其实还以为有多大伤,也就一点点再慢几秒就自己愈合的小生,“这不也没多大事吗?” 比阮娇娇更快一步牵住安安手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嬷嬷,满眼心疼,“阮小姐,这怎么不是大事?小少爷伤成这样,你这小丫头怎么就粗手粗脚的,自己去领罚,这个府里你也没必要再做下去了。” 安安收回手,“我没事。” “不行啊,赶紧叫府中大夫过来看看,我可怜的小少爷,本来就没娘亲疼,大人怎么就给小少爷找了一个这么粗心的夫子跟在身边,这还没什么大事,小少爷的事就是最大的事!” 一句没娘亲疼,两句粗心的夫子,这一句一句的直接扎在了阮娇娇的心窝上。 阮娇娇认识这个嬷嬷,是裴淮玉给安安找的照顾安安的乳娘,姓黄,不知道全名,大家都叫她黄嬷嬷,前几年丧子丧夫,或许是精神寄托,一直都是把安安当做亲孩子一样疼着。 前些日子阮娇娇一直都没有见过这位黄嬷嬷,原因是黄嬷嬷回乡探亲去了,这两日才刚回来,可能对阮娇娇有些偏见,反正就没有给过阮娇娇好脸色看。 阮娇娇试探,“那请个大夫?” “不,请三个!” 安安不想听下去他们两个的争执,把自己手扯回来就想离开,“我要回去温书了。” 第43章 蠢学生 黄嬷嬷担心安安的神情从来都不是假的,她一天到安安要离开,她也顾不上和阮娇娇争执,把东西放下就追着安安跟着他离开。 甚至一度还以着照顾安安的名义,都不允许阮娇娇和安安两个人待着太久。 阮娇娇只能偷偷溜溜的潜入书房,想找裴淮玉,阿九就在门外守着,一见到阮娇娇,都不用想着通不通报了,毕竟这滑稽又阴暗爬行的阮娇娇未来很可能是自己的女主人。 “进来了就过来研墨。” 阮娇娇都还没冒头裴淮玉就知道进来的人是她,甚至还开始指挥她干活了。 阮娇娇不情不愿的给他研墨。 好在两年前的记忆没有忘光。 研完墨之后,阮娇娇都还没有开口说正事,裴淮玉就拉着她的手,让她过来写两个字,“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退步?” 阮娇娇现在写的这些毛笔字都是裴淮玉一手教出来的,多少都带着一点他的影子。 但裴淮玉突然这么一说,真的好像小时候被老师要求背书一样。 阮娇娇早已经忘得精光,只能靠着肌肉记忆来写,或许是因为紧张,有种面对老师的紧张,写得歪歪扭扭。 裴淮玉终于看不下去,皱着眉头,握住她的手,“你这两年是一点字都没练过?” 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能被本相一笔一笔带着写的人可不多了,却没想到教出了你这么一个蠢学生。” 裴淮玉满眼就是她的那些丑字。 阮娇娇却清楚的感觉到了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两年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她不由得怔了怔,或许目光照已经停留在了他的脸上。 两年前裴淮玉抓着她学字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么漂亮的老师,阮娇娇就是被迷得左一道右一道的。 “看我脸上有字吗?蠢学生。” 裴淮玉倒是宠溺一笑,趁其不备的叩了一下她的脑门,让她长长记性。 “我才不是蠢学生,是你教的差!” “抓着你的手来学,都学不会,你说还有什么学得会的,哦对了,接吻也学不会,每次像个木头人一样。” 阮娇娇脸一下子就燥红起来,好端端的提什么接吻,还说她技术不好?! 阮娇娇都想让他回忆回忆起过去,到底谁是脸能红到耳根的毛头小子,“我的天呐!只有我说你是木头人的份,大逆不道!” 她张牙舞爪地想把墨汁抹在他的脸上,却被他的大手握住,阮娇娇只要一抬头就能够看到他的嘴唇,可有些事情就是忍不住的想入非非,怕被对方看到自己的糗态,她别扭的别开头去,“裴淮玉,那黄嬷嬷到底是什么人物呀?” 裴淮玉对比于她,反倒是显得平静许多,“怎么?是来告状的?” “我才没有。” 阮娇娇不会承认自己事实上就是的。 “黄嬷嬷刚走,她说你不修边幅,毛手毛脚,丢三落四,不适合做裴祈安的夫子。” 阮娇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阴险的小人,她过来告状还做了很大的心里准备,没想到黄嬷嬷直接先来告她的状了,“她恶人先告状!” “黄嬷嬷这两年来对裴祈安那可是看着亲生孩子一样照顾的,因为她,安安的事情我才没有操心那么多,你觉得我信她,还是信你这个抛夫弃子的女人?” 裴淮玉顺势还掐了一把阮娇娇的脸,“给你涨涨记性。” 阮娇娇忍着被他掐了一把的疼痛,用力的揉了揉自己脸,扯着嗓子,“好哥哥,你知道的,你也看到了,我带着安安每天晨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还有每天鸡都没打鸣,我就起身了……” “也不知道是谁日上三竿才睁眼。” 裴淮玉无意间透露出自己有早晨过去看过他们娘俩的事,不过阮娇娇一点都没查觉,还在为自己辩论。 “没有,真的,我是真的觉得晨练对于安安的身体有好处,可黄嬷嬷她偏偏说,安安身子弱,不能晨练,可是我觉得,就是因为身子弱才需要多锻炼啊,况且你知道吗?我觉得她有些奇怪,她是不是对安安过于关心了。” 裴淮玉,“裴祈安是这里的主子,下人关心不是正常吗?” “不是说关心不正常,不好,只是我现在才发现府里府外,还有黄嬷嬷都对安安格外关注,生怕磕磕碰碰,太关注了,安安反而会很有压力,小小年纪整天愁眉苦脸的,我说一下,黄嬷嬷还说,我不了解安安……” 说到这里,阮娇娇有点惭愧,确实,对于黄嬷嬷这两年的付出,她这个作为生母的,或许对安安的了解,还不如她。 裴淮玉,“阮娇娇,作为裴祈安的亲生母亲,你觉得很丢人吗?”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 裴淮玉问,“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裴淮玉在等一个机会,他想把这个机会留给阮娇娇,可等的太久了,他已经没耐心了。 阮娇娇怎么会是不愿意。 她是不敢。 安安那次口中说的,他恨自己的生母,每一个字都历历在目。 每当午夜梦回,这句话会比幸福知足更快一步的还要在她的脑海当中。 她不敢。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结果。 一种安可能安再也不会原谅他的结果。 她想等再多接受她一点,可什么才叫做再接受一点,接受一个抛弃了自己两次的生母吗?阮娇娇一直都在避开这个话题,不愿意想也不敢想。 裴淮玉等待着她的回答,但不管是还是不是,裴淮玉始终都没有等到。 “黄嬷嬷是个好嬷嬷。” 裴淮玉真的很少这么中肯的评价过一个人,黄嬷嬷对安安的用心,他都看在眼里,这也让他有了很大的空间去发展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她原先宫里的嬷嬷,她自己孩子是因为生病去世,也同样是体弱多病,她认为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了他孩子的悲剧,所以她对安安就会格外的在意。” “我白日时忙于朝事,安安大部分都是黄嬷嬷来照顾,但不管怎么来说,她确实很用心。” “好了,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回答了,你可以走了。” 裴淮玉话语如冰,下了逐客令。 阮娇娇张嘴欲言又止。 裴淮玉张口想再一次下逐客令。 阮娇娇却突然攥紧衣角,眼眶泛红:“我从来没有觉得作为安安的母亲丢人,我从来没有不愿意承认,我只是……我只是不敢告诉他,怕他厌恶我,不愿意再见我了!” 裴淮玉顿了顿,抬眼望向眼眶泛红的阮娇娇,抬手示意她过来。 阮娇娇胆颤兢兢的靠过去,还以为裴淮玉要跟他偷偷的透露一些安安的小心思。 结果呢,脑门又被他叩了一指。 阮娇娇捂着脑门喊痛。 裴淮玉却幸灾乐祸,“说你是蠢学生,你还不信。” 而此时在屋内的阮娇娇浑然不知,安安也在外面等着,甚至里面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第44章 自己怎么能够不在意她 阿九在外面是想通报一声又不敢通报,毕竟安安沉下脸的样子和他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阿九有时看着安安都觉得看到了主子。 “小少爷,你看……要不要我进去帮你通报一声?” “阿九叔,你说,阮娇娇到底是怎么想的?” “呃……”阿九觉得这个问题很为难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顺着小少爷的话去说,支吾了半天就支吾那么一句:“我觉得阮小姐说的应该已经很清楚了,爱之深切。” “她不是,她向来就是一个话说的好听的女人,所以才总是把父亲骗的团团转,她现在还想把我骗得团团转。” 小少爷这话阿九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还好没被分去照顾小少爷。 不然他这嘴巴很快就失业了。 动动刀子的事情他还会,可这猜主子他们之间的心思,阿九已经觉得要了他老命。 正当他想在说些什么。 黄嬷嬷已经跟了过来,“小少爷,老奴就是一时没看着您,您怎么就跑出来了,您这伤口不能见风啊!” “就是小伤,我真的没事。” 阿九顿时慌张了起来,甚至都没有查看他的伤势,“什么?!小少爷受伤了?!去请过大夫了吗?不行,我得去跟主子通报一声!” 安安拉住了他,“阿九叔,你要是敢跟父亲说,我就——我就说是你伤的!” 阿九被威胁得一脸苦相,“小少爷怎么和阮小姐一模一样了?!” 后面,安安也没有再去见裴淮玉。 他就直接跟着黄嬷嬷走了。 而阮娇娇再一次取得了陪安安晨练的支配权,裴淮玉的命令,黄嬷嬷就算再不情愿也没办法,而安安一般都是晨练完就去国子监。 安安一离开府内。 黄嬷嬷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反正也不会没事找事的来找我阮娇娇麻烦,即使黄嬷嬷看上去非常不喜欢阮娇娇。 沈昭仪用着柳书砚的身份在国子监里教书,阮娇娇也是吃到了一点甜头。 她现在和沈昭仪混熟了。 沈昭仪都敢带阮娇娇溜进国子监里了。 “嫂嫂,我要带你去看整个国子监最漂亮的美男子,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淮玉哥哦,不然……不然我就跟你绝交!” 沈昭仪惯是小孩子心性。 不过她说的整个国子监最漂亮的美男子,阮娇娇猜遍了原书里面提到的国子监的角色,都没猜中。 沈昭仪说美男子是祭酒大人。 而他是去年才晋升当了国子监的祭酒。 所以阮娇娇不认识也不奇怪。 这个祭酒大人还是沈昭仪口中帮她混进国子监里面当助教的那个朋友。 可惜阮娇娇人有三急。 都还没见到人,她就想去如厕。 沈昭仪本来想着跟她一块去的,没想到被典簿大人叫过去帮忙一起整理文书。 她就只能让阮娇娇自己去了。 阮娇娇也不矫情,指着一条路她自己就能摸过去,如厕是找到了,可回去的路确实难找了一些,兜兜转转,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她乱走来到的地方人还比较少。 可一阵小孩子之间的争执声将她引了过去,却没想到这场争执的主角公竟然是安安。 “呦呦呦,这不是我们金贵的丞相之子安安,你们可不要碰他啊,毕竟他们家宝贝着呢,要是磕了碰了,我们有几个脑袋掉的?” 带头的那个十岁少年也是另外一个大官的孩子,后面跟着两三个同样年龄的孩子。 安安本来就是破格进入国子监的,在他们中间就显得特别的小,不管是年龄还是个子。 “林子洲,让开!” “我就不要你能怎么着?到时候迟到了,先生会不会怪罪你呢?” “哎呦,怎么会怪罪他,四岁就能来国子监,陛下都对他颇有赞赏呢!” “我是自己考进来的。” 安安本不愿意和他们争执,可却听不得这些人对他的能力的不认可。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 这么多次,把这话传着传着,大家都觉得是他命好才能够破格进来。 可就算是陛下有意给他机会,但国子监也是要经过重重考核才能够破格进来的。 反倒是林子洲这帮人,全部都是靠他爹。 可如今他们却倒打一把,林子洲,“谁不知道你爹是丞相啊,且还是陛下身边的宠臣,要不然就凭你,怎么可能进的来这我们的同窗!” “他有个好爹又怎么样?那不也是没娘,一个没娘的孩子,陛下那么看重你爹,到时候给丞相大人赐婚一个贵女,他就不要你了!” 说着,还推搡了安安一把。 安安踉跄几步,却很快稳住身形,目光如炬,冷冷道,“揣测圣意,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父亲说,他此生不会再娶第二人。 他也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认第二个母亲。 林子洲闻言,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就回过神,撇嘴道,“哼!你不过是装腔作势,陛下日理万机,怎会管我们小孩子间的打闹!” “况且你没娘就是没娘,谁不知道啊,身子那么弱,你娘不要你了,你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不过那个女人也真是够贱的,丞相大人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就被她勾引到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个角落里哭呢。” “是啊是啊,说不准啊,现在在跟哪个男人摆弄身姿呢?!” “我们只不过是为你打抱不平而已!” 终于,当带头的林子洲笑得前仰后合时,安安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地靠近,突然侧身,用肩膀狠狠顶向对方腰间。 林子洲“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脸上满是痛苦和惊愕,“你什么时候力气那么大了?!明明之前就是一个风一吹就倒的家伙?!” 安安冷冷地扫视众人,“谁允许你们诋毁我母亲的?” 安安脑海里浮现出阮娇娇笑着的模样,摸着他的头温馨的场面,那么贪吃的一个人,啊好吃的第一口留给他,知道他吃不下东西,我是变着花样哄着他。 阮娇娇这个人也真是的,总是对着外人满口满口的就在说,“我们家安安就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孩子!”“我们家安安就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孩子!”“安安这个也会!真的太棒了!”“我最喜欢我们家安安了!” 她总是这样,笑着的,油嘴滑舌的,自己怎么能够不在意她。 尽管阮娇娇万般不好,可也不是他们能诋毁的! 可安安冲动了,他平日里性子是那么内敛的一个人,为了不麻烦父亲,国子监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几乎都不会与其他人谈起。 面对林子洲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他绝大部分都是选择忍让,避免起冲突。 而林子洲就算是再愚蠢,他都知道安安不是他惹得起的人,安安的父亲可比他的父亲官位高的不止一点两点,安安念书也厉害,深得国子监所有老师的认可。 所以林子洲断然是不敢轻易的对他动手。 可当安安意识到自己冲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林子洲因为被挑衅,在那群小弟面前抬不起头来,他就直接仗着自己个子比安安高,直接莽足劲往安安身上一撞! “裴祈安,你完蛋了!” 接着“噗通”一声,安安一整个人直接地滚下湖中! 第45章 颠倒黑白 那群孩子瞬间僵在原地,原本嚣张的表情凝固成恐惧,为首的林子洲或许都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想把他推倒而已,从未想过真正的害他性命,而现在安安单薄的身子如断了线的纸鸢,直直坠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其余的孩子双腿不受控制的打颤,“完了完了,裴祈安要是淹死了,他爹不会放过我们的!” 林子洲虽然害怕,但仍然保持一丝镇定,“蠢货!快去救人啊!” 虽然这么喊着,可这么多孩子,却没有一个人敢下湖救人的。 湖水冰冷刺骨,安安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划动,却越陷越深,呛进喉咙的湖水带着腐叶的腥气,他眼前渐渐发黑,林子洲和那帮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在沈砚之意识模糊之际,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臂猛地探入水中。 指节透着淡淡的粉色,腕间还系着串精巧的银铃,怎么看都柔弱无骨。 可当她握住自己的胳膊,却有着一股力量瞬间传来,将他从水中捞起。 他看到了神色中满是惊惶与忧惧的母亲。 阮娇娇来了。 发丝凌乱,几缕碎发湿漉漉地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他的身体冰冷,阮娇娇便想着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暖起来,恨不得要将他揉进身体里,声音带着哭腔,又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安安……” 林子洲他断然是不敢跑的,既没有胆量承担责任,也没有胆量敢就这样淹死丞相之子。 他现在想落荒而逃了。 可阮娇娇早已经唤了沈昭仪过来。 将他们堵得死死的。 沈昭仪还是那样助教先生装扮模样,后面还跟着一些学生,当见到安安这副模样时,都被吓着,“怎么会这样?” 林子洲哆嗦着,“我……” 一位夫子拦住了林子洲,深深地,毫无歉意的向安安鞠了一躬,“此不过孩童间之嬉闹罢了,裴小公子怎么就失足意外落入湖中,真的是太令人担心了。” 阮娇娇浑身散发着冷意,发丝凌乱,却不失半分凌厉的气段,直刺夫子:“夫子之言,何其荒谬?!安安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如何担待?平日里,你既为人师,就该管束好这些孩子,如今出了这等事,却拿‘嬉闹’‘意外’搪塞于我,这便是你身为夫子的责任?” 沈昭仪已经气的站不住了,“林夫子,你这就过分了,我知道你是他的远房亲戚,要不是林子洲他爹给你安排的位置,就你这货色你都还进不了国子监里来。” “平日里我总是护着安安你就总是拿着官威来欺压我,现在你还想颠倒黑白?!” 林夫子或许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助教也敢对他指鼻子画眼的,气得胡子都直了,“柳书砚,你现在本应在堂上,现在却玩忽职守,我必然会向祭酒大人通报!” 沈昭仪赶紧的找来一张垫子给安安披上,对于林夫子的威胁,她是一点都不带怕的,“报就报呗,你就会拿这些来威胁我!” “十七表叔,而且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是他们。” 林夫子甚至想把这个罪名安在那一群跟屁虫孩子的身上,林子洲的那一群跟班们早已经在后面抱团瑟瑟发抖。 可是林子洲就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自己就提前自己做的事说了出来,林夫子就算是再想维护,可也无事于补了。 只能想着私下了了。 “况且,我看子洲身上还有碰伤,这怕不是裴小公子所为?据我的了解,子洲断然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伤人的孩子。” 林子洲咬牙,“对啊,就是他先打我的。” 阮娇娇却没有想过这个林夫子为人师表如此不要脸,“我也确实没想过,这国子监教出来的学生口出恶言,一字一句‘有娘生没娘养’,甚至一度的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诋毁一个孩子的母亲!” 没人知道,阮娇娇在背后听着这孩子之间的争执,她的心如同被一片一片的割穿。 倘若不是理智在强行的控制着自己,不能给沈昭仪无端的添麻烦。 但每当低头看到安安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也在后悔着自己的理智,为什么刚刚不出手维护安安,不然安安也不用吃那么多的苦头。 “昭仪,你带安安先去找一下大夫,安安一直在发抖,我担心他……” 安安现在就是最重要的,他们一个个都在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丞相大人会如何迁怒于他们,可除了自己和沈昭仪,就没有一个人在乎安安现在是怎么样了。 阮娇娇把安安接收给沈昭仪抱着。 林夫子或许还没有试过被一个女子给无视,有些愤愤不平,“十岁大的孩童哪里知晓那么多?不过是口无遮拦,无心之言罢了,况且姑娘敢说,子洲说的不是事实吗?” “好一个事实。” 阮娇娇毫不迟疑,身形一闪,欺身向前,扬起手来,“啪”的一声脆响,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了那人脸上。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侧过脸去,脸颊瞬间高高肿起,清晰的五指像一个羞耻印重重的盖在林夫子引以为傲,高人一等的脸上,“你、你、你竟敢打我?!” 却没想过,等待他的又是另外一边脸的一巴掌,“两耳光,也算是给你长长记性,裴祈安也是你能动的?” 林子洲被吓得瑟瑟发抖,鼻涕眼泪一直在掉,而林夫子脸上几乎挂了彩,更挂不上脸面来了,张手就想给阮娇娇一耳光。 阮娇娇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手僵在了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先不说,他是丞相之子,麻烦你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你背后的人能够帮你担得起丞相大人怒气吗?” “再者,裴祈安在国子监入学,是陛下给的机会,也是安安靠着能力服众的得来的机会,你们这般羞辱,何尝不是对陛下圣威的挑衅?” “裴祈安平日里不愿意麻烦他的父亲,变处处的对你们忍耐,你们却不知感恩,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 “是裴祈安太仁慈了吗?可我没那么仁慈啊,丞相大人唯一的嫡子被你们这般羞辱,让我来猜猜,你们还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第46章 就凭我是他亲娘! “你、你、你……” “你你你爹啊你!” 林夫子涨红了脸,甚至那一股子官腔都装不下去了,“裴小公子都没说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看你这身廉价的布料,高低也只不过是丞相府的一个丫鬟,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阮娇娇猛地向前半步,直逼林夫子,“就凭我是他亲娘!” 阮娇娇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僵在了原地,包过还没被沈昭仪抱着走远的裴祈安瞪大眼睛,本是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睫毛上还挂着湖水凝成的水珠。 他幻想过无数次这种场景,想像其他人一样都有母亲的疼爱,母亲会毫无保留的站在他的这一边,更会坚定的保护他爱护他。 可如今听到了阮娇娇慷锵有力的话,整个人却浑然的不知所措起来。 “你你你!你就是那薄凉的女人!你敢打朝廷命官,我一定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就你还参我一本,你知道怎么写吗?要不要我来教你写,你还想面见陛下?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之前陪陛下下田插秧的人还是我呢!” “你竟敢胡言乱语,诋毁殿下?!” “陛下向来亲民怎么着了?” 阮娇娇这话可说的没错,陛下之前隐居山田的时候,自己,裴淮玉和陛下三个人一起在同一个破屋子里面吃糠咽菜呢。 阮娇娇那个时候是带着剧本来的,她当然知道裴淮玉身边的那个男人是那时的太子殿下,可裴淮玉作为土着,他哪里知道啊?只是以为收留了一个可怜人而已。 阮娇娇就陪他装,也没有开上帝视角去提醒裴淮玉,这个是裴淮玉自己要走的路,而太子殿下不说明自己的身份,一来是为了自己安全,二来也是为了考验裴淮玉。 阮娇娇那段时间装得也挺难的。 好在太子也算是比较亲和,阮娇娇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和他开玩笑,堂堂太子也不会生气,反而还戏耍她。 况且,当时站在陛下那边的官员一个一个现在都成了肱骨之臣,哪一个不认识阮娇娇,殿下唯一的亲妹妹当然也认得出来阮娇娇。 所以她才很怕在京城遇到认识的人,跑也跑得离京城远远的。 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想把酒馆开到京城里去,那群高官也喝过她酿的酒,还不少呢,就怕被认识人抓着了,然后打包送给裴淮玉。 但被裴淮玉抓回去京城后也在庆幸,他们个个都成为高官了,平日就在街道里走遇到的几率不大,不然面面相觑多尴尬。 而林夫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朝廷命官,对于阮娇娇而言一个小学官而已,不认识她,那就说明他的官还不够大! 但林夫子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这怕不是听了这些孩子口中的实话,气急败坏了,丞相大人事先处置你,还是先处置我,这还说不定呢!” 阮娇娇正欲反驳,想甩一巴掌在他脸上,而此时,“你想处置谁?” 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话语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裴淮玉身着玄色官服,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林夫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丞相大人,您来得正好,这个贱女人,不问青红皂白,不仅对小官恶语相向,还出手打人,实在是目无法纪!” 阮娇娇真的没有想到一个人能够贱成这样,三言两语还倒打一把她。 阮娇娇正想解释。 裴淮玉抬手示意她先别说话,反正是对着林夫子淡淡的笑着,“你想我怎么处置她?” 林夫子得意的笑容几乎都要压不住了,“按律,当严惩以儆效尤,还望大人将她治罪,给国子监上下一个交代。” “还给国子监上下一个交代,就你那芝麻大的小官,还能代表整个国子监啊!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没点脸承认啊!” 裴淮玉不急不慢,“给他一耳光。” “什么?” 阮娇娇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裴淮玉平日里也不像是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人,他儿子都被人欺负在头上了,裴淮玉不仅伫立不动,而且还要让施暴者给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巴掌? 裴淮玉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还残留着刚刚扇了两巴掌留下的红痕,“扇耳光都不会,阮娇娇,你还真是……本相教你。” 阮娇娇被他的指腹轻轻的抚摸着手心,一时居然浑身一颤,心里扬起一阵怪异的情绪。 林夫子大眼瞪小眼,“这不对啊,大人!” 裴淮玉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而是在耐心的教阮娇娇,“打人的时候,手指微微弯曲,用手掌边缘去扇既有力度,也不会伤了你的手,最好避免眼睛,鼻子处……” “丞相大人,您还会担心小官面容……” 裴淮玉接着说,“打这些地方会让你的手更痛,你应该打肉多的地方。” 林夫子还想再狡辩,却被阿九重重的压在了地上,他整个人以跪着的姿态对向阮娇娇。 “那我打了?” 多尴尬呀。 阮娇娇替这个家伙感到尴尬。 “啪——” “果真不疼诶。” 阮娇娇一副学到了的样子。 林夫子那脸已经肿得老高,他吐字都不清晰了,“丞相大人,您不是最痛恨这女人吗?小官这是为您说句公道话啊!这样太寒了小官的心。” 裴淮玉冷笑,“本相和你认识吗?你心寒不寒和本相有何关系?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我儿,你真当本相眼瞎?” “丞相大人!裴祈安也只不过是一个农女生的,甚至这个农女当年还这般背叛您,小官也只不过是看不过去!谁人不知,这个女人欺骗了您,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至于你死地!这可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您为何还要帮她?” 林夫子垂头哼哼直笑,阮娇娇都觉得他怕不是疯了,知道自己难逃一劫,还想拉自己下水。 阮娇娇不知道裴淮玉听了这番话会如何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些,这些时日以来没有太为难她,她知道自己曾经做过得事情无法掩盖,也并非想逃避曾经的错误,可自己还是忍不住的偷偷瞧着裴淮玉的反应。 第47章 疼惜还来不及 察觉到她的目光,裴淮玉抬眸,目光交汇的瞬间,阮娇娇从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 “看来这国子监里的夫子满腹经纶,都用在编排他人家事上了,”裴淮玉步伐沉稳地绕过跪倒在地的林夫子,直径看向毫无骨气已经被吓尿了的林子洲,“还有你,原本凭你的资质,你觉得要不是你父亲当年平定叛乱立了功,就凭你的能耐,哪有机会进入国子监?可你居然肆意污蔑我妻,还差点害死我儿……” “大人,子洲不过十岁……” 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受过林子洲父亲的恩惠,不然林子洲做的那些事情,他们又怎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我儿也才四岁,而我的妻子,本相疼惜还来不及,你们却敢恶语相向,百般欺辱,真当本相死了不成!” 跪在地上的林夫子和林子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额头冷汗如雨,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林子洲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该蠢的时候蠢得要死,他不服气的大喊,“丞相大人也得讲理不是,小子说的就是没错!这是市里街道,家族长辈哪一个不是那么说的?!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所做非为,才害的丞相大人您的名声也被拖累!” 裴淮玉周边的气场又冷了几分,周围人都暗叫一声不好。 在场众人皆是人精,瞧见裴淮玉这模样,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清楚地意识到大祸临头,林家平日里仗着这只是有功之臣的权势作威作福,如今林家的小公子触怒了裴淮玉,无疑是捅了马蜂窝。 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都误错了意。 外界的传言,话本子里面的故事。 也就只有他们这一群旁观者听了进去。 裴淮玉怎么会不在意阮娇娇。 “本相的妻子不管对本相如何,也轮不到你们这群杂碎背后嚼舌根……” “大人饶命!” “既然舌头不要了,那就拔了。” 裴淮玉语气平淡,但在众人听起来却像是被无数毒蛇紧紧的勒住了脖子,恐惧,窒息,缠绵不断的紧张。 人群中有人暗自叹息,往日与林家交好的人,此刻更是面色如土,心中懊悔不迭,恨不能与林家划清界限,他们深知,以裴淮玉的手段,林家的覆灭不过是转瞬之间。 况且,能教出林子洲这种孩子的家族,内部早已腐败不堪,找到把柄,只不过是掌权者愿不愿意的事情罢了。 裴淮玉看向阮娇娇的那一瞬间,阴沉的脸色早已消散,皱起的眉头顿然抚平,“阮娇娇,你难不成还想留在这里吃饭?” 阮娇娇一整个人还停留在裴淮玉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真心或者假意说出的那一句“我的妻子,本相疼惜还来不及”上,她居然都无法分辨这句话是真是假,好想少女怀春一样,像泡进了跟蜜罐子里。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被裴淮玉一整个牵着往外面走。 阮娇娇松开了他的手,裴淮玉皱眉疑惑。 她抬眸,语调平稳而认真,“你说的那句话,多少分真多少分假?” 裴淮玉没有直面回答,片刻,直视她,“……哪句?” 庭院中,海棠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风拂过他的发梢,此刻,阮娇娇清楚地看见他的眼中映着她的模样,比这漫天飞花还要迷人。 裴淮玉的眼睛里好像说着,只要阮娇娇愿意踏出一步,那裴淮玉就只会是她的裙下之臣。 “那当然是问我留不留在这里吃饭!” 裴淮玉连黑得一批,每个字仿佛要咬的粉身碎骨,“你完了,阮娇娇。” “没有,我是说,丞相大人要与未来国之栋梁同甘共苦啊!” 裴淮玉呵呵一声,不说话。 阮娇娇捂着pg,撒腿就跑。 裙下之臣? 他不是她的。 他是这本书的,是这个国家的,唯独不是她的,裴淮玉是故事的主角公啊,他的眼睛里可以有她,也可以有星辰,没有沈昭仪,或许还会有一个王昭仪。 但他的人生如果没有她,一帆风顺,前途似锦。 不会遭遇暗算。 不会九死一生。 也不会有个拖油瓶的孩子。 更不会有一个拖累他名声的妻子。 裴淮玉说出那番疼惜她的话来,或许也只不过是为了不让林家好受。 林家在原书中出现的频率不高,可她记得,内部早已经腐败不堪,裴淮玉说不定是想借此机会给自己和陛下一个将林家这种蛀虫铲除的理由,顺便帮他儿子出口恶气。 裴淮玉会不在乎自己。 但不会不在乎安安。 安安有他父亲安顿好,定然是不会有任何差池的,或许也不需要她瞎操心。 阮娇娇一路静静地走着,她要好好想一想,却竟然都不知道走了多远。 沈昭仪安顿好安安后跑出来找她,一见到阮娇娇,那眼泪就差点没掉出来,“好在这次嫂嫂你救的及时,要是再晚一点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出来,这群孩子也真是够了,我虽然知道他们平日里会言语中有些不得体的地方,可不知道他们会下此狠手……说多了,也确实怪我。” 阮娇娇哪里忍心怪沈昭仪,如果不是沈昭仪,她也进不来这里,更救不了安安,“不怪你,他们要是真的想做什么,又怎么会轻易地被你抓住把柄,本来你在这里女扮男装就已经够小心翼翼的了。” 沈昭仪领着她去了安安休息的地方。 “……安安刚刚喝了药,睡了一会,现在醒了,嫂嫂你要不要看看他?” “嫂嫂,祭酒大人那边忙不开身,在处理林夫子和林子洲之间的事情,我过去帮帮他,下次,下次再带你和他见面!” 沈昭仪到现在都没忘记自己是想来带阮娇娇看看她口中的美男子,结果却出了这档子事,不过还有意的留出一点空间给他们母子俩,他们一家之间的事情,沈昭仪也只是从皇兄口中得知一些,在民间捕风捉影得到一些,除此之外,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些事情,还是要他们之间自己解决。 阮娇娇推门进去。 安安床头边上还放着一碗乌黑的药。 沈昭仪叮嘱过她,到时候提醒安安喝。 不过这一碗药,闻着就让人觉得鼻子酸。 阮娇娇拿出了一块糖,“安安,看我给你带了些什么?” 安安始终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阮娇娇知道他醒了,但只是不愿意见她而已,“我知道这件事情瞒了你很久,但这几日我都有好好的在想,不管是师生关系,还是母子关系,又或者再也不相见,始终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是我剥夺了你的选择。” “两年前,我就晓得你托付给一户信任的人家,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你,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将你害成如今这副身子骨的模样,但……两年前,我只是,我只是那个时候连自己都保全不了,我不可能会让你跟着我一起逃亡,更不可能要将你推入绝境。” 第48章 生而不养,非君子 “而之前假死离开,更不会是想抛弃你,我只是觉得,这两年我从来没有给予过你意思思母亲应尽的责任和爱,我不可能去抢夺你父亲的宝贝,更是认为你留在你父亲身边,你的未来会被留在我的身边更辽阔。” “但我错了……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真正想要什么,包括现在每次想带你离开这里,也从来是自己的一己之私!”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户哐当作响。 安安没有回头,却书写尽了悲哀。 许久,阮娇娇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淡淡一笑写尽了苍白,“安安……你不想见到我,你恨我,都是理所当然!……甚至你想杀了我,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所以……安安,不管未来,你是想让我留,还是离开,我都会尊重你的意愿。” 还是等不到安安的回应,阮娇娇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迷茫和破碎! 裴淮玉,裴祈安。 这世间两个她最爱的人。 是被她亲手推开的。 也是自己最不能后悔的。 终身忏悔之事。 安安不想见她,那便不见。 她尊重安安的决定。 可却在她要离开之时,安安没有回过头去,却依稀能够听到他的微微抽泣声,伴随着他的抽泣声的,是隐藏在内心的期待和爱,“阮娇娇,我一直以为我会恨你,但当你真正的来到我的身边时,我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我首先感觉到的不是恨你,而是庆幸……” 本应该恨她的绝情。 却又在庆幸着他也是一个有母亲的人。 他能够感受到母亲的激烈爱意。 却想不明白过去种种。 心里的结像一根根麻线一样,一招一招的穿着,父亲心疼他,关心他,甚至白天里装作无事发生的严厉父亲,在夜深人静时抚摸他的额头,自己不是傻子。 甚至比所有的同龄人都聪明。 不然也不会靠着自己也能够发现阮娇娇是她亲生母亲的事实。 直到那一夜,他用尽全力,鼓起最大的勇气握住父亲的手,一遍遍的问,“她是我的母亲吗?” 而父亲一直都是这样回答的,“她是我的妻子,是你的母亲,但在这两个身份之前,她一直都是她自己,你也别怪她,是父亲那个时候不够强大,才没有给她留下来的底气。” 父亲是他见过世上最聪明的人。 他无比崇拜他的父亲。 可父亲有的时候也像个傻子一样。 被阮娇娇哄得团团转。 他不明白阮娇娇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将他最聪明的父亲骗得甘情愿撞南墙。 直到自己一次一次看到阮娇娇为他挺身而出,她维护自己喊出的那一句,“就凭我是他亲娘”,他怎么会没有触动! 她的鼓励,她的话语,她的笑容,自己才一遍又一遍地认识到,他从来没有恨过母亲。 恨,只是困于自己的囚牢。 “她会爱我吗?” 他那个时候问了父亲这么一个问题。 他不知道亲生母亲会不会接受他。 一个病殃殃的孩子。 许多世家弟子都冷眼看他。 他是知道的。 就像是林子洲这种人,不敢把事情闹大,也只是因为怕了他的父亲。 阮娇娇会爱他吗? 会像其他孩子的母亲那样,疼爱他吗? 自己想不明白。 而父亲是那么说的,脸上带着难以遮掩的悲伤,可却对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爱你比爱我更多。” 可他就是不明白啊。 那个时候想不明白。 现在也想不明白。 哪怕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那也想不明白。 更不明白父亲说的话。 还有那个时候露出的那种难言的神态。 既然爱,那为什么要抛弃? 既然抛弃,又为什么要回来? 阮娇娇总说自己不会再抛弃他。 可他自己不信啊。 自己虽然总是对阮娇娇的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他却清楚的知道,是他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就只是为了能够在阮娇娇再一次抛弃他的时候,不像一个懦夫一样,只知道哭,那眼泪根本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就像现在。 阮娇娇光冕堂皇的说着这番话,自己的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君子有言,生而不养,非君子……”安安兴许是想到了阮娇娇那一口贱兮兮的话术,补充道,“女子也不行。” 阮娇娇喉咙发紧,深知自己做的事情无法被原谅,自己做过的事情是无论怎么弥补都弥补不回来的,但……自己会用一辈子弥补。 “安安……” 阮娇娇想抱住他。 安安别扭的把整个脑袋裹进被子里,“我没有原谅你,我只不过……还需要一个教我锻炼身体的先生……就这样而已。” 孩子的小脸渐渐红润,眼中戒备也悄然褪去,更多的是对母亲的依赖。 是对未来的渴望。 裴淮玉一直在门外面候着。 他站了多久。 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里面是妻儿的嬉笑声,仅仅如此,却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其实孩子还问过一个问题,他们之间是相爱的吗? 裴淮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那个时候,和阮娇娇重逢不久,自己被阮娇娇等没心没肺气在头上,他不知道。 他模糊觉得自己应该是恨的。 每当对上那张脸时,他怎么舍得恨呢? 所以他不知道,他给不出答案。 但或许现在有答案了。 因为相爱,所以才有他。 祈安,祈安,万事平安。 祈安这个名字还是阮娇娇取的,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在给太子谋划,成为了不少人的眼中钉。 祈安,阮娇娇祈祷的或许是他的平安。 …… 阮娇娇最后撒着娇赖在了安安的小床上。 安安半推半就的也就接受了。 阮娇娇还调笑他说,安安像是一个被抢强的民男,可不一样哦,安安睡着的时候还忍不住的往阮娇娇身上靠。 他就是潜意识的想靠近母亲。 阮娇娇不知道有多高兴,可与此同时更多的是内疚,安安的不安都是来源于她的缺席。 唉,像个渣娘,还像个渣女。 就是第二天醒来的安安像吃了炸药一样,非得说是自己强抱着她睡的。 “哎呀哎呀,现在的小孩子太难哄了。” “没让你哄。” 和儿子相认的第一天,阮娇娇高兴的吃了三只烧鸡,只是如果没有陛下口谕,她或许还能更高兴。 第49章 本相不开玩笑 比皇上口谕更快一步到丞相府的是大惊小怪的小林,本来就是一个害羞内敛的性子,阮娇娇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了那么丰富的表情,“东、东家!你真的是裴大人的发妻?他们口口相传的毒妇?……不对不对,东家是极好极好的人,才不是毒妇,东家当年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东家永远都是小林的东家!” 阮娇娇被她吵的耳翁子疼,自从阮娇娇在国子监里当众承认自己就是安安的娘亲,又是裴淮玉高调护着她时,外头想见阮娇娇的人就多的去了,比平日里想来拜访丞相的人还多。 小林都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偷溜溜的进来了,想不到有一天还得学东家钻狗洞。 “我之前也没打算欺瞒你,只不过我承认你也不信。” 阮娇娇可真的是有更小林说过的,自己是安安的生母,安安是她儿子,可小林就是不信,还说她在讲笑话。 现在后悔莫及的倒是小林了,“东家,小林有罪,千不该万不该在东家面前说那么多裴夫人的坏话。” “再难听的,我都听过,这有什么,况且你说的都是事实……” “况且裴大人那日这般护着您,外头说您坏话的人越来越少了,而且他们还说裴大人格外疼爱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护着您。” “其实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林一副好奇又崇拜的眼神,阮娇娇都不敢直视她。 不过……裴淮玉倒是博了好名声,现在谁不知道他是一个爱妻爱子的人。 用自己博得名声。 换作另外一个人,估计就得生气。 可阮娇娇不一样,裴淮玉有所求,她心里对他的愧疚反而能再少几分,同时,也是对昨日的自己在他说出那番话时,动了旁的心思的自嘲。 想起海棠树下,裴淮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子。 有那么一刹那间,阮娇娇想过很远。 小林:“东家,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次,然后也是借了丞相大人的威名,然后推动推动我们酒馆的生意。” “不要。” “小林只是觉得,外面的对于东家的说辞已经越来越温和……” “不管哪一种,我都不要。” 阮娇娇有时候觉得小林有点商业头脑,可有时候又觉得,她单纯的像个孩子。 “你东家我啊,可以不要脸,也可以利用很多人很多事,可我不会去利用和裴淮玉的关系,我们的夫妻情分,或许……” 阮娇娇被外面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靴底踏过青石板的节奏,像重锤敲在她心尖。 小林都还没听出来是谁。 阮娇娇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哗啦一下,看似无意的把桌面上的书卷都推倒了。 然后着急忙慌的叮嘱了两句,“你别说我在这!这书是你推的哈!” 小林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眼睁睁的看着东家像只兔子一样钻到了屏风后面。 阮娇娇躲起来之后,久而久之的在想,自己怎么就躲起来了? 现在在外头,谁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夫妻。 谁不知道阮娇娇她那画本子里面的毒妇。 今早醒来时,府里的那些下人们各个献殷情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可怕,之前欺负过她的那些下人,更是一见到她就牙齿打颤。 没办法,谁知道,她就是丞相夫人呢。 况且裴淮玉还这般护着她。 不过就算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暴露后,自己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淮玉,那也不至于是自己做贱心虚躲起来? “阮娇娇呢?” 阮娇娇刚刚想踏出去一步。 一听到裴淮玉的声音就缩回去了。 小林:“东、东家……她刚刚出去了!” 可裴淮玉压根就没有听小林的话,一路沿着阮娇娇躲起来的屏风那边走去。 “本相难不成是什么虎豹豺狼?该怕本相是不怕,现在倒是躲起来了?” 阮娇娇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心虚地站出来,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虽然,我暴露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堂堂丞相大人把发妻囚禁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而且还会影响你的姻缘,可!可你想想哦,现在你可是十里八乡闻名想嫁的好男人,这个名声,多多少少,算一点我的功劳啊啊啊——” 裴淮玉突然间捏住她的下巴,阮娇娇还以为裴淮玉又要发神经的弄疼她。 却没想过也只是想要自己眼睛看着他。 动作温柔。 阮娇娇破天荒地想起了他昨日说的。 疼惜还来不及。 “看着本相,阮娇娇,本相不需要你给博名声,本相也从来没有说过不想承认你和我的关系,而且,本相……从来不开玩笑。” “林家的事情,他们毕竟对陛下有功,这件事说到底因为我闯祸了,很难处理?要不然你还是责怪我一下,我心里还好受一些。” 阮娇娇就算不懂朝廷之事,她也知道陛下手里有那么多林家的罪证,要是容易处理早就处理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林家的事情,他们家蛇鼠一窝,罪证确凿,倘若不是念着他们扶持过陛下的功劳,林家断然不会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况且你保护了我们的孩子,本相又怎么会责怪你?” 阮娇娇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异常,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发现我在这的?” 裴淮玉皱着眉头,看着这乱成一地的屋内,“下次躲起来的时候,把这些瓜果梨桃收一收,整个府中也就只有你敢那么嚣张。” 阮娇娇确实总是带着一堆吃的靠着看话本子找乐子,桌面上的那一堆话本子还是沈昭仪派人送来给她的。 还别说公主殿下的日子还挺潇洒。 这么多珍藏版话本子都有。 只不过,这件事情闹到了陛下耳中,沈昭仪很成功的被抓回宫里去了,昭仪还派人给他带个话,让她带着什么云游仙人写的最新的话本子到宫里来找她玩。 说她现在被皇兄关起来可怜兮兮的。 但其实阮娇娇才不想去宫里。 一想到去宫里会见到陛下。 她就又尴尬又害怕。 一来是个老熟人。 二来陛下向来说一不二,威名远扬,她还是个乱臣贼子,这不是鼠进蛇窝吗? 但话说的太早了。 裴淮玉让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华丽的衣裳,还带来了一排丫鬟端着的胭脂水粉首饰样样俱全。 “收拾一下,陛下召见你我。” 阮娇娇如被雷劈,扑通一下给他跪下了。 “能不去吗?” “不能。” 铁面无私的裴淮玉。 没安好心的陛下。 阮娇娇只觉得天塌了。 第50章 沈君鹤 阮娇娇被绑上马车时都已经生无可恋了。 沈昭仪的性子和他哥可算是完全都不一样,沈昭仪洒脱地就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而他哥八百个心眼子,一不留神还会阴你一把。 怪不得能和裴淮玉玩的那么好,他们俩个某种程度上像亲兄弟一样。 但陛下和裴淮玉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裴淮玉会用一种很平静的脸把你给阴了,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甚至高兴的时候都像不高兴一样板着一张脸。 而陛下每日脸上笑眯眯的,看上去人畜无害,邻家大哥哥直视感,然后笑着笑着就把你给阴了,高兴的一张表情,不高兴的时候还是这一张表情。 不容易被猜得出心思来。 也就裴淮玉那么会猜他的心思。 最重要的是,陛下就是裴淮玉的毒唯啊! 记得最看不顺眼的那几年,阮娇娇靠近裴淮玉最大的障碍,都已经不是裴淮玉那木头不懂情爱的性子,而是太子殿下的横插一脚。 阮娇娇带着婚书和定亲信物翻山越岭去到裴淮玉身边,什么东西一应尽全,阮娇娇就差点没把裴淮玉他祖先三代的名字给背出来了。 裴淮玉或许是对妻子这一角色没有什么太大感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谁对他来说都一样,阮娇娇把定亲信物拿出来后,编自己父母双亡,流浪街头,裴淮玉就把她收留了。 就只有太子殿下天天疑神疑鬼。 还阴她。 比如裴淮玉和自己的定亲信物是块同心锁。 这块同心琐是玉做的,裴淮玉祖辈上也是有过小钱过的,只不过是到了裴淮玉父亲这一代就落魄了。 这块玉杂质颇多,但好歹纹路漂亮,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却,只是阮娇娇没认真看过而已,有一天突然间发现自己藏起来的玉佩不见了,却落到了沈君鹤手上。 他一口说着这同心锁上面刻着的花鸟图案甚是精美,一口把这同心锁放在手上把玩。 阮娇娇跟着这裴淮玉过了好几天苦日子,她还想着如果真的没口饭吃了,还能把这同心锁偷偷给卖了换些银子。 沈君鹤随手放在手上把玩的样子,阮娇娇看着他一抛一落,阮娇娇嗓子眼都快提上来了,毕竟玉碎了就不值钱了。 她就随口胡乱说着,“是啊是啊,说明裴淮玉他老爹还是有点品位的。” 那眼勾勾的就看着一上一下的同心锁,阮娇娇压根就没发现沈君鹤看她的表情不太对劲,先是疑惑,后面到了有趣,在后面就是闪过一丝杀意。 他道,“可这上面分明就是双鱼图纹。” 这同心锁最特殊的地方就是上面的纹路,但凡多看两眼,怎么会不认得出上面的图案。 可偏偏阮娇娇拿到手的时候就跑了,根本没有留意同心锁上面是什么东西。 阮娇娇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比起这场娃娃亲是她和别人换的,阮娇娇更怕的是沈君鹤把自己当成来调查他的敌人。 最近来这山头上的新面孔可不少,可一个一个都离奇失踪了,只不过,看过原剧情的阮娇娇可不认为他们是失踪。 阮娇娇装作镇定的样子,从沈君鹤手里抢了过来,“是我刚刚听错了,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双鱼图纹……” 结果上面是花鸟图纹。 阮娇娇这个时候才发现沈君鹤阴了她。 “沈大哥,没必要这么框我,本来这娃娃亲就是在我还在娘胎里时就定下的,这定亲信物我也是前几日才拿到手的,这同心锁到底值一些钱,我一个女孩子家拿着不方便。” 阮娇娇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努力让对方不看出丝毫异常来。 “本来看着裴淮玉现在这种情况我的父母也不忍心我嫁过来受苦,只不过事发突然,父母相应过世,怕家中兄弟抢夺家产,我没有容身之处,便把之前有过娃娃亲的事情告知于我,比起随便嫁给以后地主家做第几十房的姨娘,那我还不如来嫁一个知根知底的,况且,淮玉的人品我早已有听闻,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也真正的发现他是个可托付之人,再难的日子,我也愿意和他一起度过……” 阮娇娇说的这一番话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好像真的一样。 特别是到后面直接就哭出来了。 没有其他的原因,只不过是阮娇娇看到了裴淮玉,裴淮玉在听着他们的对话。 或许是她这一副“真情实感”,也或许是因为裴淮玉都没怎么见过女人,被骗也很正常,再加上,阮娇娇是一个很善于说谎的骗子。 反正那一次之后,裴淮玉和沈君鹤说了悄悄话,至于是什么悄悄话阮娇娇就不知道了,沈君鹤从一开始明目张胆的试探,到后面逐渐接受,只是提防着她而已。 记得在自己在伤了裴淮玉逃跑之后,见的沈君鹤最后一面,沈君鹤给了她很多暗卫,说现在局势紧张,可裴淮玉不想全部依赖他,所以希望阮娇娇能利用这些人,保护好裴淮玉。 他还说,“本宫调查过你,你不是淮玉父母给他定下的娃娃亲,但本宫现在不在乎这些,也不在乎你是怎么想,你是怎么做的,只要淮玉他喜欢,只有你对他真心,本宫便永远都不会拆穿这个谎言,本宫甚至还会帮你把过去的痕迹遮掩掉,让他的娃娃亲就是你。” 沈君鹤这个人向来对谁都笑眯眯的,别人说他仁厚,但阮娇娇其实觉得,这只不过是他在伪装自己,隐藏自己情绪的一种方式。 认识他那么久,只有那一次,沈君鹤用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与认真对她说了那番话。 裴淮玉父母早逝,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可沈君鹤在潜意识早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弟弟,他们之间的牵绊早已经脱离了君臣,更是手足之情,过命之交。 沈君鹤那个时候局势紧张,可能还是愿意把自己几乎一半的人给了裴淮玉。 只是沈君鹤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阮娇娇和裴淮玉他们两个的这段感情来源于算计,来源于厉王的阴谋,更是没有想到,阮娇娇是这般铁石心肠之人。 在他说了那一番话,给了她那么多人的第二天,自己卷了花名册逃跑。 再到后面,自己还刺了裴淮玉一刀。 抛夫弃子。 逃之夭夭。 第51章 叙旧而已~ 裴淮玉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只觉得不一般的有趣,“做亏心事了?” “如果陛下要杀掉我,你一定要护着我哦,是你说的,不会让我轻易死的啊!” 阮娇娇这一路上生无可恋的都已经想了自己八百个死法,都已经想过如果沈君鹤真的要对她做什么,自己就撒泼打滚抱住我裴淮玉大腿,不管发生什么事,她绝对不会离开裴淮玉半步! 进到宫里之后,阮娇娇居然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作为太子殿下最有利的谋士裴淮玉的妻子,两年前她也没少来这。 一路忐忑到直到见到了沈君鹤。 沈君鹤相貌没有多大变化,虽然年纪比裴淮玉大上十岁,可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长生不老丸,看上去居然也和裴淮玉年纪差不多。 还是那股子笑咪咪的危险嘴脸。 看着就毛骨悚然。 偏偏阮娇娇一抬头就能和他对视。 裴淮玉让她把头低下来,不能直面圣上。 阮娇娇还以为沈君鹤要处置她了,扑通一下就给跪下了,“参见陛下!” 这一见面就行了个大礼沈君鹤坐在高椅上不由发笑,“阮娇娇,什么时候你跟朕那么客气了,也不知道是谁,当年骗着朕去挖地瓜,又故意的让朕给你背上这偷地瓜的大名。” 阮娇娇心虚,偷偷抹汗,“这不都七年前的事了吗?陛下宽容大量,定然不会和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 其实那一次只不过是沈君鹤拿同心锁来阴她,她就偷偷报复回去,也只不过是让他被地瓜主人拿着扫帚追着跑。 她那个时候气在头上,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怎么敢对未来的圣上做这种事情。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偷地瓜了!!! “可朕偏偏要与你一般见识呢。” 阮娇娇身体一哆嗦,仿佛沈君鹤指的另有其事,特别是对上沈君鹤那双墨色的双眸,如同深渊深不见底。 “陛下莫要开玩笑了,内人胆子小。” 最后还是裴淮玉收了场子。 “爱卿,看你小气的,朕只是瞧着许久未于你的妻子见面,怕生疏了,就讲讲过去的事,现在朕也亲切些。” “陛下太亲切了!倒也没必要这么亲切,”阮娇娇一鼓作气喊出来,却把头埋得更深了。 “不用紧张,只不过是许久未见面了,裴爱卿金屋藏娇啊,发妻都回来了,也不把她带进宫里让朕好好与她叙叙旧。” 裴淮玉,“是臣考虑不周。” 沈君鹤看向努力降低自己存在的阮娇娇,“阮娇娇,你怎么那么紧张?” 阮娇娇还以为这个裴淮玉毒唯会怎么样子为难她,但没想到真的好像就是吃一顿饭。 还一口一个家宴。 阮娇娇听着就觉得很讽刺。 外人走后,沈君鹤便让他们都随意些,他们像之前一样,一起坐着吃饭,面对着面的,也没有什么君臣之说。 “那些老头子,天天就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来朕身边吵,吵朕头都大了。” 阮娇娇紧张兮兮的吃完了一顿饭,沈君鹤也没有任何为难她的意思,甚至都没把她当回事,只是和裴淮玉两个人说的两个人的。 反倒还是裴淮玉时不时就关心她是不是菜肴不合胃口,是不是有些闷了。 “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一下。” “去哪里,宫里不同府内,这里处处都是讲规矩的地方。” “我知道的,我是去找昭仪,她之前就一直让着让我进宫找她玩。” 裴淮玉还想陪着她,可沈君鹤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就是把裴淮玉扣下了。 他们两个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反正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而宫人领着她去沈昭仪的寝宫。 阮娇娇本来就是找个借口离开这,出去没多远,就随便找了一些借口把这些宫人忽悠开了,自己在御花园里转转,等裴淮玉出来。 裴淮玉一个就已经很难应对了,要是再来一个同样阴森森的沈君鹤,阮娇娇真的有些吃力了,最重要的是……沈君鹤这么一个疑心病重的人,那个时候却好像真的是把裴淮玉托付于她,但自己却背刺了他们两个人。 自己怎么不算是一个有罪之身,背信弃义,抛夫弃子,谎话连篇,哪一条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的大罪。 当年纵多无可奈何,也只不过是说得好听而已,她自己也清楚,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可奈何,只是自己在只有十分之一的概率能救父母和裴淮玉之间选择了父母。 她爱裴淮玉。 可更爱自己。 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弃亲人。 所以她不会后悔,更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只是对被她伤害过的人的愧疚是没办法磨灭的,她装作再多的不在意,也只能骗的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阮娇娇蹲在角落头,掰着那不知名贵的花,“认错,不管,认错,不管……” 突然,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已抵住脖颈,冰凉的触感瞬间让她浑身血液凝固。 “阮娇娇,你想好怎么死了吗?”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怨恨从身后传来。 手里头的花瓣全部碎落在地。 阮娇娇瞳孔骤缩,慌乱地瞪大双眼,但转瞬之间,她瞥见剑锋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斑,脑子飞速运转,心中渐渐镇定下来。 黄色龙袍,盘领窄袖。 是沈君鹤没错了。 他不是和裴淮玉在一起吗? 而寒刃的冷光早已经容不得阮娇娇多想,“沈大哥,我很惜命的。” 沈君鹤笑道,“阮娇娇,你还真是一点悔恨之意都没有。” 阮娇娇推了推他的剑柄,她知道沈君鹤不会杀她,要杀早就杀了,也不至于要请她吃一份断头饭,“不过,都是圣上了,杀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脏了您的剑刃。” 沈君鹤冷笑,“你当年怎么敢……裴淮玉他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不管是在乡里,还是到了京城,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你,甚至,朕多说一句你的不好,他胆子大到就会反驳朕。” “我确实做了那些事,我承认。” 沈君鹤还以为会听到阮娇娇的狡辩,但没想到阮娇娇一点都不避讳曾经做过的事。 “你还真的有脸说出来,你可知道,朕这些年多想要了你这条命,也可惜了,你藏的够深的,朕这两年不停的在寻找你,却没想过像你这种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之人会就这么安分地躲在一个穷乡僻壤。” “陛下,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确实贪生怕死,但也不至于趋炎附势,厉王的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说我没办法你信吗?” 沈君鹤当然是不信的,“如果真的有原因,你还不如留着你这张嘴,去跟淮玉解释。” 和裴淮玉解释当年的事情吗? 伤害都已经发生了,解释显得多么无力。 况且,伤害都是事实。 自己也不想给裴淮玉再多添麻烦。 沈君鹤冷哼一声,将剑摔在地上,道,“你可知道,淮玉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第52章 两年前的过往1 裴淮玉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阮娇娇虽然自己不想承认,但她也知道自己在有意无意的避开关于裴淮玉过去两年的一切情况,她摇头,躲避沈君鹤的眼睛。 “你刺伤他之后把他遗弃在荒郊野岭便逃跑了,你可知道倘若不是一农户发现了他,凭他的伤口之大,流血都会将他流干,你可知,朕险些再一次失去了他。” “他醒来之后便一蹶不振,每日像个行尸走肉……” 沈君鹤身体如筛糠般剧烈颤抖,双手紧紧抓住阮娇娇的手腕,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 花名册被阮娇娇交给了厉王,父皇念在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嫡子,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便将他流放边疆,而裴淮玉作为他的谋士,被打入大牢,裴淮玉被父皇下令三日后在菜市场斩首示众。 沈君鹤联络了能联络的所有人,可毕竟山长水远,他给裴淮玉派过去的暗卫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一些又全部被阮娇娇骗走了,他只能在远方干着急。 听闻裴淮玉自己逃了出来,他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可阮娇娇后面又再次给裴淮玉带来了二次伤害,但好在裴淮玉虽然受伤,沦落到荒郊野岭,可还没有被父皇那么快发现。 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只能将裴淮玉送到他这边来,藏起来。 他封住了知情人的口。 隔了好几日才能和裴淮玉见面。 他记得那时。 雕花檀木床帏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自己不知道听了哪门子的大夫说看多一些绿植心情好,他便把那些难寻的花花草草都放入了裴淮玉的院子里。 现在是冬日,花草本就难以存活,他把自己仅存的营养全部都放在了照料这些花草身上,可这为了裴淮玉才满院子的生机,却只有裴淮玉盯着帐顶繁复的云纹,眼神空洞。 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窗外大雪纷飞,北风吹得窗外咯吱作响,可他好似全然听不见,右手无意识摩挲着胸口那道狰狞伤疤,那里曾被阮娇娇的匕首直直刺入,差半寸便要了他的命。 桌上的汤药早已凉透,药汁在青瓷碗里结出一层薄膜,沈君鹤亲自进来给他换药时,只见曾经意气风发的裴淮玉现在形同枯树,往日束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此刻凌乱披散,几缕银丝不知何时悄然爬上鬓角。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样子的裴淮玉。 他颤抖的来到他的身边,父皇说身为太子,情绪不能展现于外,他便一直都以着同一副表情面对世人,或许是笑容,宽厚的外表更能让敌人放松警惕,他便一直这般做了。 大臣们都说他是笑面虎。 说他是这一个没有真实情感的怪物。 或许是真的,他自己都这么觉得。 直到遇到乡野里的裴淮玉,年纪轻轻,深远抱负,爱民爱子爱世人,不攀附权贵,很有自己的见解,甚至能明白他为什么宁可当世人眼里的怪物,也要继续没有感情下去。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样一般灵魂契合之人,本来隐藏在乡野里的计划很快就可以结束的,但为了裴淮玉,他便多留了好几个月,为了提防阮娇娇。 裴淮玉向来聪明。 可他这辈子没有爱过人,不知道为什么裴淮玉能够对那么一个一眼就看出来谎话连篇的女人动了真心。 他以为阮娇娇是为了他来。 是厉王那边的人。 可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太聪明了,知道靠近不了自己,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裴淮玉身上,就连那个时候的自己,都被她骗了。 还以为她只是因为知道裴淮玉迟早能成为大官,所以提前靠近他。 让他觉得,阮娇娇只是一个想成为官太太的骗子,所以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到底想对裴淮玉做些什么。 他一直想找到证据,用事实向裴淮玉证明他是对的,阮娇娇是个骗子。 但很多时候证据都已经摆在了面前,可他不明白,裴淮玉怎么就能够当看不见,他就不怕被暗算吗? 好在这些年来阮娇娇就算谎话连篇,可好歹算安分守己,还给裴淮玉生了个孩子,他们一家三口很幸福。 不苟言笑的裴淮玉每当看到阮娇娇时,那眼睛里面的爱意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所以,裴淮玉如果能感到幸福。 那他便成全他们。 自己还帮助阮娇娇将身世掩盖。 就让他们这么一直过下去。 他不是在帮阮娇娇,是在帮自己的知己。 可他错了。 当阮娇娇背叛,裴淮玉心如死灰后。 这一切都变了。 自己在门口站了许久,裴淮玉都没发现他。 直到外面伺候他的小厮过来想给他清洗清洗,小厮很紧张,“这位主每当有人靠近他时,就会大发脾气,您看这屋子的东西都是被他摔的,他现在浑身脏乱的好像一个死人一样。” “你说谁是死人?” 他怎么能允许有人诋毁他的知已。 他生气了。 却没想到裴淮玉开口说话了。 “出去,”裴淮玉嗓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狠狠磨过,小厮如获大赦,退出门时,忍不住偷偷瞧了眼屋内。 裴淮玉忽然掀开锦被,踉跄着下床,他的脚步虚浮,每迈出一步,床帏便跟着晃动。 他向来是一个知礼的人。 他这个时候了还想行礼。 沈君鹤连忙扶住了他。 裴淮玉意外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满眼通红,憔悴不堪。 他自嘲的笑了笑,抬手狠狠砸向镜面。 随着清脆的碎裂声,锋利的碎片划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滴落,可他仿若不知疼痛,只是对着满地碎片喃喃自语:“阮娇娇,你为何……为何要骗我……” 沈君鹤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颓废的他,他愤怒,他抑制,“裴淮玉,你现在这幅样子,你以为阮娇娇就会回来吗?” 裴淮玉根本没有管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弯腰捡起镜子的碎片,“她不会回来了……” 甚至这些碎片割伤了他的手心。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继续捡着。 “不知殿下要来,有失远迎,我现在这幅不堪的样子,殿下莫要再管我了。” 他双眼布满血丝,胡茬疯长,往日见不得屋内有一粒尘的他如今任由着屋内蒙着厚厚灰尘,像是无人居住的破败地方。 第53章 两年前的过往2 “够了!”这是沈君鹤第一次对裴淮玉发脾气,“就是为了一个女人,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我要是阮娇娇,我一定恨不得你就这么颓废下去,这样我就可以跟着厉王步步高升,成为他的妃子,享受荣华富贵。” 沈君鹤想刺激他,可裴淮玉眼皮都没抬,伸手又摸向案头新酒,却被沈砚一把夺过,狠狠摔在青砖上,“裴淮玉!” “殿下,听说喝酒可以让人忘记所有事情,我想试试。” 喝酒当然能够麻痹自己,特别是像裴淮玉这种滴酒不沾的人,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沈君鹤都能见到裴淮玉一醒来又继续喝的样子了。 “就因为一个女人,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沈君鹤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当朝肱骨的模样!” 裴淮玉眼神空洞,盯着满地的酒液,仿佛置身事外,沈君鹤见状,心中愈发恼火:“你别忘了,我们当初立下的誓言!要辅佐贤君,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可现在呢?你为了一个背叛你的女人,自甘堕落,对得起我们的志向吗?” “太平盛世?”裴淮玉突然冷笑出声,声音沙哑,“连我最爱的人都能背叛我,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去守护?” “父皇沉迷炼丹,早已经不管朝中之事,厉王性格残暴,如今只是为了要将我置于死地,他已经连发几场战争,百姓流离失所,而你却在这里借酒消愁,你要知道,他若坐上了那个位置,天下便不会再有太平盛世!这个朝代迟早要亡在他的手里!” 沈君鹤见裴淮玉只是眼中闪过那么一丝的挣扎,又接着想去找新酒,他苦笑,“你如果不想扶持我做皇帝,让我扶持你坐上那个位置也行,反正你赶紧给我振作起来!” 门外的属下有急事传报,递给了沈君鹤一张密信,沈君鹤看了里面的文字皱起眉头,将密信扔给裴淮玉,“而且你就算不为了这个朝代,你为你儿子着想,你都不能再这么下去。” 这张密信里是他的亲信送过来的关于裴祈安的消息。 裴淮玉又一蹶不振,自己生死一线,根本顾不上裴祈安,他便到处派人去搜罗消息,裴淮玉曾经的府邸早已经被厉王抄空,府里面的下人早已经跑了。 甚至裴祈安的奶娘都被无辜杀掉。 裴淮玉逃出狱中,厉王一定会将愤怒迁移到无辜的幼童身上,特别是裴祈安还是裴淮玉的孩子,所以他担心裴祈安出事,便四处派人去察看了一份。 “我本来以为,阮娇娇虽然伤了你,但再怎么样裴祈安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为人母,再怎么样也不会狠心到连孩子的生死都不管。” 裴淮玉手颤抖的打开了那张密信,里面的每一个字,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密信里说,阮娇娇根本没有带上裴祈安逃跑,不仅背叛了你,也抛弃了裴祈安,现在得来的消息是裴祈安一开始被一户人家收养,而现在那户人家自身难保,便把裴祈安随地扔到了街外。” “我的亲信他们为了找到裴祈安行动太过于频繁,已经引起了厉王的怀疑,所以裴祈安是不是还活着,外面天寒地冻的,他到底在哪,就得看你自己了,我给你安排了人马,但要明日才能出发,你自己想好,是继续颓废下去,还是去救你的儿子。” 屋内内陷入死寂,只有外面北风的声音愈发清晰,一个两岁大的孩子,离开大人的庇护,如何才能够自己一个人在街道生存下来。 裴淮玉望着满地狼藉,脑海中浮现出曾经与阮娇娇相处的点点滴滴,悔恨与愤怒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还是想去找新酒。 沈君鹤恨铁不成钢的都想一把火把这里全点了,他们两个一起死了算了。 他想想或许是自己的态度太过于决裂,他想放缓语气,“裴祈安那边我会继续想办法的,如果你觉得现在还不能振作起来,那就再许你颓废几日,反正……反正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他亲爹娘都不在乎他,死了就死了,我这个做叔叔的操什么心?” 可沈君鹤没有注意到他原本空洞无神,仿若深不见底黑洞的双眸,慢慢的有了一点光。 他找到了一坛酒。 打开酒坛时,那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只不过是那小厮随便买的一坛酒回来安抚他,可裴淮玉虽然不喝酒,但一闻就知道了,这个是阮娇娇的酒。 她酿的酒闻名四方,在街市上随便都能买到也不奇怪。 只是裴淮玉没有想到会那么快。 那么快又接触到阮娇娇的一切。 “沈大哥,陪我喝一点。” 裴淮玉还是要喝。 沈君鹤皱眉,裴淮玉故作轻松地拍着他的肩膀,无奈补充道,“最后再让我任性一晚。” 沈君鹤接过了他的酒杯,“你难道都不知道自己一杯倒吗?” 何止是一杯倒啊。 裴淮玉就喝了一口,他就已经倒了。 只是沈君鹤没那么容易醉。 他就让裴淮玉靠在他的肩上。 屋内的烛火重新燃起,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预示着他们即将踏上的,是一条充满荆棘与挑战的征途。 酒香弥漫,裴淮玉本来就喝不了酒,可桌上酒壶早已空空如也,他硬是把它喝了。 他撑着脑袋,半睁着眼,喃喃呓语:“阮娇娇她装巧卖乖,谎话连篇,始乱终弃,生性薄凉……可我还是爱她。” 沈君鹤本来还乐意让他靠着,现在就只想把他扔出去,“说你痴情,还是说你废物?” 说罢,沈君鹤右手已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他恨不得今夜取那负心女子性命。 他亲信之所以为什么到处走动。 他没有和裴淮玉提起的是,他现在还派人到处去搜罗阮娇娇的消息,就想着趁裴淮玉对他充满恨意的时候,把这个女人给杀了。 一了百了。 裴淮玉伤痕累累,一颗真心千疮百孔。 知已如今的这副样子,深深地钉刻在他的脑海里,所以当他听到阮娇娇还活着的时候。 他首先的不是愤怒,而是怨恨裴淮玉为什么那么大的消息都不愿意告诉他。 是怕自己会对阮娇娇下死手吗? 第54章 你若想走…… 但不得不说,知己就是了解他。 知道阮娇娇活着回到京城的那一瞬间,他甚至连将她千刀万剐的想法都有了。 可裴淮玉会不高兴。 那他便不这样做。 就是叫阮娇娇过来吓吓她。 看看她这两年有多大长进。 更想看看她这几年过得不好的样子。 裴淮玉都沧桑了那么多,凭什么阮娇娇能在另外一处好好的活着? 可阮娇娇不仅容貌不曾有变,甚至这个半个月里在丞相府里好生照料着,更是容光焕发起来,只是那贪生怕死,满嘴谎言的性子一点都没变。 看着就令他生厌。 而自己吓吓她,裴淮玉还要站在他面前护着她,这能让自己不生气吗? 自己简直是气得脸脸上的假笑都差点没挂住,也算是给了裴淮玉面子。 裴淮玉是什么样的人阮娇娇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阮娇娇想过,只要离开了那个牢狱,只要自己将他藏得远远的,只要自己唤一些老实憨厚的村民路过那边,裴淮玉就一定能活下来。 只要能活下来,他的未来一定前途无量。 只要能活下来,他就能继续以主角的姿态俯视这个世界。 再说……他们之间的感情,阮娇娇只是觉得,裴淮玉会有他自己的官配,长乐公主在书中的描述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一见钟情,两情相悦,裴淮玉快就能把她给忘了的。 阮娇娇,“我……” 沈君鹤,“这两年来,你可知这两年他每晚都在临摹你画像,嘴上说的好听,说是要将你这背弃真心之人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可偏偏,只有我知道他的真心,他心里还是有你。” “你可知朕这两年的愤怒,朕气不过,一个背信弃义的叛徒,有什么好在意的,朕便派出亲兵要将你抹杀,可还是他,以死相逼,甚至这些年来但凡听闻有一个死人年龄特征与你相似,他便紧张的恨不得去到那亲眼看看是不是你!” 只有她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得肋骨生疼——原来真正的愧疚不是剜心之痛,而是明知他在血肉模糊的记忆里挣扎,自己连触碰那份痛苦的勇气都没有。 阮娇娇指节泛白,听着沈君鹤字字如刀:“像你这种负心女子,不配得到他的真心,他所承受的痛苦,你对得起他吗?” 周遭空气仿若瞬间凝固,阮娇娇耳畔嗡嗡作响,眼前似又浮现出裴淮玉在狱中被严刑拷打的模样,她眼眶泛红,声音不自觉拔高:“他痛苦?我又何尝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一个一个离去,看着爱人受尽牢狱之苦,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可所有选择,没一个将我引向正确答案……甚至,连亲生儿子都被迫分离!这些难道都是我想要的吗?” 阮娇娇鼻翼抽动,一滴滚烫的眼泪毫无征兆地从苍白脸颊滑落,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是这般失态。 不能哭啊,怎么能哭呢? 她自己做错的选择,为什么要哭? 沈君鹤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沈大哥,虽然平时处处与她作对,但就算是看在裴淮玉的面子上,也从未伤害过她的举动。 可沈君鹤现在可是圣上。 自己可是最爱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况且好不容易才和裴祈安相认,她不想就这么草率的结束。 “是我胡言乱语了,陛下莫怪。” 裴淮玉的痛苦来源于自己。 而自己的痛苦呢,不是来源于厉王,也不是来源于裴淮玉,而是千不该万不该来到这个世界,还偏偏倔强地走下去。 “如果都那么痛苦,为何不分开?” “……” 阮娇娇在没有与安安相认之前,在没有与长乐公主见面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离开就是最好的选项,曾经她做错了选择,哪怕他不后悔,可这些给她带来的痛苦是真实存在的。 而这一次不一样,裴淮玉对她的好她拿不出任何东西偿还,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该往何处安放。 安安他对家庭的渴望。 不仅是对阮娇娇束缚,更是让阮娇娇一次又一次的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她何尝也不是渴望这一家三口团聚。 “你舍不得走?” “无关权势,只是我自己。” “可你有没有意识到,裴淮玉年轻有为,现在在朝廷上被人虎视眈眈,他的仇家可不算是少,朕哪怕有意保他,可效果微乎其微。” 阮娇娇记得裴淮玉只是因为她随便得跟陌生人出去,他就紧张的跟了出来。 他确实说过她仇家的事情。 他现在位高权重的,怎么可能会没有仇家。 “现在朕也算看得出来,他不管现在对你是恨,还是爱,倘若他的仇家以你作为要挟,裴淮玉便会陷于危难当中,况且,裴淮玉与你靠近就没有好事情发生,反而是你不在的这两年,他何时不顺利?” 阮娇娇看着沈君鹤的眼睛,始终无法从那一滩死水里看出任何情绪出来。 “你若想走,朕可助你……”沈君鹤斜倚在朱漆廊柱旁,面上似笑非笑,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蛊惑。 可这话这话像一颗石子,打破了这微妙的死寂。 就在阮娇娇指尖微微发颤,不知如何作答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裹挟着寒意从身后传来:“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君鹤有些责怪的看像了旁边的守卫,却又对着裴淮玉打趣道,“什么时候爱卿都已经把朕身边的人收买了?” 守卫吓得赶紧跪下,“陛下饶命,是裴大人说不得打扰陛下与裴夫人。” 沈君鹤看着他们磕来磕去的那头,就觉得吵得头疼,摆摆手,“退下。” 裴淮玉冷冷的看了一眼阮娇娇。 阮娇娇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如何开口。 “朕本来想着只与阮娇娇独处相聚,不想爱卿执意相随,瞧你二人的感情,竟还似两年前一般,处处都要腻在一起。” 沈君鹤深邃的双眸里就没打着好主意,故意提及两年前的事情,一来是提醒阮娇娇,二来是安抚裴淮玉。 阮娇娇对于沈君鹤来说无所谓,可裴淮玉的想法在他眼里就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可阮娇娇不懂,沈君鹤刚刚的那番话到底有何作意。 第55章 你又在骗我 可却没有等到沈君鹤的下一句话。 裴淮玉就匆匆忙忙的带着她离开了皇宫。 阮娇娇还以为裴淮玉会来追问,他们刚刚聊了些什么,可偏偏什么都没有。 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手,从离开御花园后就一直紧紧的牵在一起,阮娇娇一直都在想刚刚沈君鹤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反而是把裴淮玉牵着她手的怪事忘得一干二净,她紧张地扯开了手,“我手痛,你别牵着我了,况且那么多人看着。” “你不想被别人看到?” “那当然啊,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尴尬。” “我们什么关系?” 阮娇娇本想下意识的说出夫妻关系的四个字,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沈君鹤刚刚和她说的话一直环绕在她的脑海里,裴淮玉的痛苦都是自己给她带来的,她现在真的可以心无旁骛地说出这四个字来吗? “没什么关系”阮娇娇答道。 可不知如何,裴淮玉眼中闪过的那一丝丝期待居然瞬间地被浇灭掉。 又恢复到了原来的那种清冷。 生人勿近。 偏偏和阮娇娇保持着很长一段距离。 明明都在一辆马车上。 可他们中间仿佛像可以坐三个人。 不仅是裴淮玉想要保持距离,而且阮娇娇也在下意识的逃避他的触碰。 最后还是裴淮玉主动开口:“阮娇娇,陛下刚刚说了些什么?” 阮娇娇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或许只听到了陛下那最后一句话。 心中暗叹,知道他定会有所误会,难免想入非非,可她却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面上闪过一丝犹豫,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 “你又在骗我。” 阮娇娇有些心虚,“我骗你什么了?” 裴淮玉见她如此,眉头不禁微微一蹙,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可到了丞相府外阮娇娇自己不顾形象地直接跳下马车,裴淮玉本想扶她下去,可阮娇娇宁可扶着身边小厮的肩膀,都不愿意碰他。 裴淮玉的手顿在半空之中,眸光黯淡,却也没多说些什么。 “阮娇娇,你又惹父亲生气了?” 安安都能看出来的事,阮娇娇怎么会没发现,自己或许是因为沈君鹤说的那番话感到愧疚,而故意的躲避裴淮玉,那裴淮玉呢? 又是为什么长时间都待在府外,不愿意回府,是自己惹人生厌吗? 阮娇娇想不明白。 “这次绝对不是我先惹的他。” “你们之前进了一趟宫就变成这样了,不是你,难不成是陛下吗?” “万一呢……可惜了,应该和昭仪打探打探的。” “明明是你自己做了错事,不愿意承认就算了,你还指望着柳先生……”安安顺口还是把沈昭仪叫成了柳书砚,沈昭仪回宫之后便没有了柳先生,来了新先生,还不如柳先生给这死气沉沉的书院带来一些欢乐。 安安连忙改口,“你还指望着公主殿下给你解惑吗?” 安安不懂太多他们大人之间的感情,可小孩子的心思就是明亮的,特别是当他越来越能够接受这个母亲的时候,想说的话便更多了。 在这个府里面。 同自己父亲说不了多少句真心话。 可同阮娇娇说话的时候总是莫名的带着一点安心,他喜欢同阮娇娇说话。 阮娇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还能被自己儿子说教,一下子就把他给拎起来,“就你这人小鬼大的,还来说教我了?” “学无老小,能者为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阮娇娇捂着耳朵跑,每次一听到安安在那里念那些诗呀句呀什么的,头疼。 可安安的话,怎么会没有道理。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她自翔聪明,却在这种事情反应如此缓慢。 “小林,你见到裴淮玉了吗?你们都说他晚上回府,可我怎么都没见到过他?” 阮娇娇无聊的翻着小林带过来的账本,这些时日,同他们竞争的死对头王家酒馆因为之前想将死人陷害在他们店铺上的事情曝光后,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差,后面直接倒闭。 没了能与之抵抗的竞争对手,阮娇娇手里头的生意上利润翻了五六倍。 这几日小林跟她说了店铺扩张的事情,她同意了,便这几日都有些忙,每天都在盘算着账本和挑选铺子,所以除了去监督安安锻炼身体之外,见到裴淮玉机会就更少了。 现在好不容易闲了一些下来,想起了裴淮玉,便觉得奇怪,裴淮玉往日生气也就生气个几天,这些日子直接十日未见了。 “东家,其实裴大人有过偷偷来看你,被我发现了好几次,但是我想叫你的时候,裴大人又说,让我不要打扰你。” “他来过?!” 阮娇娇险些激动得差点推翻了墨汁,要是推翻了,这本账本就算是废了。 “是啊,现在裴大人应该在自己的书房里……” 小林话都没有说完,就只见东家撒腿一跑就往外去了。 “东家和裴大人这是怎么了?” 如果不是因为小林经常在这边出入,阮娇娇竟然都不知道裴淮玉来过,莫名其妙的心中的一阵落空让他想迫不及待的见到裴淮玉,就算什么都不做,见一见,她也乐意。 可她刚到书房,就遇到了收拾的小厮。 “夫……阮小姐……大人刚走。” 前段日子阮娇娇公开了自己是安安的亲生母亲后,府里面有些胆子大的,就已经开始揣测主人家的意思,有些甚至都直接喊他夫人了,裴淮玉听到了也没说些什么。 后面就越来越多人喊她夫人。 阮娇娇对于称呼什么的向来不在意,便随他们去了。 可后面不知怎么着的,听说是裴淮玉因为这件事情大发雷霆,后面就没有人再敢喊她夫人了。 阮娇娇那个时候忙得厉害,也没再多管。 “裴淮玉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夫人是找大人有什么事?小的可以帮忙传达。” “……算了,不用了。” 就只是单纯的想见他,这个理由说出去不知道裴淮玉会不会笑话她。 可不知怎么的。 后面阮娇娇就算是有意的蹲守。 却再也没有看到过裴淮玉。 甚至连阿九都没有见到过。 就好像是……裴淮玉在躲着她。 第56章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裴淮玉居然在躲着她?!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砸向了阮娇娇的脑子。 裴淮玉能去的地方多着呢,就是一趟宫里也不是自己说想进就进的,裴淮玉不想见她,那他便有无数个方法躲着她。 后面好不容易蹲着他回来了。 裴淮玉又以各种理由不与她见面,自己一过去阿九就拦着自己。 那能怎么办? 阮娇娇也是有脾气的,一股子无名火就冒了出来,“他生气好得让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你看看他,你说是不是他的错?” 小林有种恭维自己老板的感觉,搓搓手,“倒也不能这么说,裴大人也不像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 “你站在他那边的,别跟着我了。” “东家我错了……不过东家你怎么突然间要收拾东西?” 阮娇娇见到小林都倒插头了,就胡乱的道了去,“他都不理我了,那当然是要跑路!” 其实她做了几件披风,收拾收拾着准备拿去扔了,这几天裴淮玉生气了,就算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生气,就觉得该哪些诚意去跟她道个歉,书上说自己亲手做的更有诚意。 她便想着做一件披风,正好这天快冷了。 可她始终没有女工的天赋。 照葫芦画瓢,做得还难看极了。 想收拾收拾偷偷的把它扔了而已。 但她后面一下子忙忘记了,到晚上都没扔,她就想着想着趁夜黑人静的时候,把它扔到下人处理垃圾的地方让他们送出去算了。 结果,阮娇娇怀里抱着个大包袱,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而后门的铜环近在咫尺,她刚要伸手,后颈突然贴上一片温热。 “你要去哪?” 沙哑的嗓音裹着浓烈的酒气,男人滚烫的掌心隔着层层衣物,几乎要灼穿她的脊背。 她回过头,月光正好洒在裴淮玉苍白的脸上,因为醉意,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丝的红晕,看起来没有平日里的严肃。 只是这位向来清冷自持的丞相大人,此刻发丝凌乱,月白长衫沾满酒渍,平日里冷若寒星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水雾,倒映着她慌乱的模样。 “你喝酒了?” 可他这种滴酒不沾的人,怎么会浑身酒味?他今天确实在府中,不过不是不愿意见她吗,还让阿九在门那里守着就是防着她。 裴淮玉又问这句,“你要去哪里?” “我……”阮娇娇刚要开口,腰间的手突然收紧,裴砚之将脸埋进她肩窝,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又要像两年前那样,一声不吭地消失?” 阮娇娇自己就是酿酒的,裴淮玉身上的这个味道,她一闻就知道喝了多少,“之前喝一口就直接睡死过去,你这些年没少喝啊,酒量都变大了?现在喝了酒,还能到处走?” 说着说着话便变了味。 阮娇娇想起沈君鹤和她说的那番话。 裴淮玉喝酒,也只是为了短缺的忘记自己给他带来的痛苦。 现在他们能够相安无事的住在同一屋檐下,可自己给他带来的伤痛,又如何能够愈合?他可以不计前嫌,像沈君鹤口中的他心里至始至终都有自己,可她呢?也能不在意吗? 阮娇娇试图安抚他,可手里藏着的那个包裹突然间就掉了下来。 裴淮玉见到了那个包裹如临大敌,甚至是愤怒和不甘,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阮娇娇,像是要用目光将对方灼烧出一个窟窿。 他用力的抓住她的肩膀,“你为什么要走?!是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不想见到我,那我便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为什么还要走?!你非得让我将你的腿打折,你才会变乖吗?!” “我疼。” 阮娇娇肩膀被他捏疼了,忍不住喊痛。 裴淮玉却在愤怒之间松了手。 阮娇娇站不稳倒退两步。 裴淮玉因为她要逃,狠狠的将她抱住。 “想走?这次,你又打算逃到哪里去!”男人的声音裹挟着浓烈的酒气,自阮娇娇耳畔炸响。 他双臂如同铁钳般紧紧锁住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子微微发颤。 阮娇娇痛,他也好像是要跟着她一起痛一样! 阮娇娇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在她的心上,似要将满腔的委屈与愤怒一涌而出。 她抬手轻柔地抚上他发烫的脸颊,另一只手有节奏地轻拍他的后背,似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幼兽:“裴淮玉,我没想逃,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 “醉的人都从来都不说自己喝醉的。” “你别走。” “你怎么看出来我要走的?” “陛下说要帮你离开。” “是他自己在那乱说,我可从来没有答应他。” “你这几日都不见我。” “最近太忙了,不是我不见。“ “你还骗我。” 阮娇娇已经不止一次的从裴淮玉嘴里听到她骗他这句话了,之前骗的不少,没错,可现在也没有骗多少了…… “我骗你心还是骗你身了?” 裴淮玉别过头去,“……你骗我说陛下和你之间没有说什么,可陛下这个人一遇到我的事情他就不理智,他肯定跟你说了我的事。” “那也不能证明,我要逃?” “这府里面的人都说你和小林说要离开这里,你要跑……” 阮娇娇一拍脑门,她今天确实说过这句话,可能是被哪个路过打扫的丫鬟听到了,嘴真的是够碎的,这都能传到裴淮玉耳朵里去。 现在三更天。 她就是报复性的,因为裴淮玉不肯见她,就抱着要把他吃穷的心态和小林猛吃,结果吃的太撑睡不着,又想起来自己做的那几件丑披风没扔,便起来去扔披风。 包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是一个跑路的包裹,也怪不得裴淮玉会怀疑她。 “你还真的是喝大了,脑子不清醒了,下次少喝点,我只不过是拿着一些东西扔了。” 裴淮玉的语气里少了几分强硬,居然还多了几分委屈,从一开始他报复性地抱住阮娇娇后,阮娇娇轻轻地安抚他,他便松开的双臂,现在完全就是阮娇娇在抱着他。 喝醉的丞相大人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他确实很喜欢阮娇娇抱着他,“你还想骗我?扔什么东西要三更天去扔?府里有下人,又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扔?” “就是一些……”阮娇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抽风做的东西。 太丑了,怕污了他的眼睛。 裴淮玉不会笑她?! 记得之前裴淮玉连中三元的时候,街坊都在说状元的妻子会送上亲手缝的大红花。 然后她就自己做了一个,结果丑得不得了,裴淮玉看到了哭笑不得。 阮娇娇就想着大半夜偷偷拿去扔了。 结果没想到裴淮玉不仅把大红花捡了回来,更是戴着它,参加夸官大典。 还在街道上满脸引以为傲的样子,沿着朱雀大街前行,整个京城的人都看得见。 阮娇娇只觉得自己做的东西丢人,都想当场钻进洞里躲着了。 但同时裴淮玉也让那些想给他抛香囊,扔手帕的未婚女子都知道他是一个有妇之夫。 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裴淮玉正准备上手打开,那包裹看看里面是什么。 阮娇娇顿时一惊,连忙抢了过去。 裴淮玉冷笑,“你果然是骗我,不然为什么不愿意给我看?” 第57章 我要你爱我! “非要看吗?”阮娇娇把它连忙的藏在身后,之前做得那朵大红花简直丢了她几辈子的脸,装出哭腔,“好哥哥、裴淮玉、淮玉哥哥,我们之间就没有一点信任了吗?” 裴淮玉眯起眼睛,双手抱臂,不知道是不是醉了没醉彻底,脑子还会思考,还是阮娇娇做的事情实在是令他根深蒂固:“阮娇娇,你话里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我们之间还有信任吗?”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原本是想着就这么装聋扮哑的过去了。 可自己抬眸的瞬间,月光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身形,也照亮了他泛着醉意的脸庞。 自己不知不觉的彻底陷进他深邃炽热的目光里,那目光似有实质,带着烫人的温度,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竟周围的一切瞬间失去了色彩。 就在阮娇娇沉溺其中,思绪纷乱时,男人修长的手指突然探向她腰间,轻巧地取走了她身后的包裹,而她察觉到包裹离身,猛地回过神,却看着男主醉得晕熏熏连包裹的绑口都解不开,哭笑不得,可内心深处,又对眼前这个别样的裴淮玉,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心动。 “放着,喜欢看就给你看。” 裴淮玉听这话便也真的乖乖放下了。 阮娇娇震惊裴淮玉何时会那么听她话,想一想,这还是自己第二次见到裴淮玉喝醉的模样,第一次喝醉是阮娇娇骗着他喝酒,喝醉了就挨家挨户的大半夜骚扰邻居介绍自己是他的妻子,嘴里念叨着自己有多好多好的妻子。 然后还趴在树上睡着了。 阮娇娇还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给搬下来,裴淮玉那一次喝醉了,都没那么听话,这般模样,阮娇娇暗自想着下次一定要又骗他喝酒,毕竟让裴大丞相出丑的机会可不多。 “看到了吗?就是个披风。” 裴淮玉危险的皱起眉头,“男子穿的?” 阮娇娇趁着他醉给他框框来了两下子,都不明白他怎么第一眼见到居然会以为这个是自己做给其他男人的,“你不是男子呀?” “丑是丑了些,但也还能穿,你要是嫌弃,那就扔了……” “我不扔。” 裴淮玉不仅不扔,还把它当做个宝贝一样塞进怀里,阮娇娇一时居然都有些哭笑不得,“你果真是醉了,何时能看到你这一般孩童模样,比你儿子还要幼稚。” “你喜欢裴祈安吗?” 阮娇娇整理整理头发,一脸骄傲,“那当然,我家安安遗传了他母亲的美貌,又漂亮又可人,还聪明伶俐,好,我就承认一点点,可能随了你的那么一点点聪明……”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我喜欢你?我、我当然喜欢你了,好哥哥对我那么好,我不仅喜欢你,我还喜欢对我好的每个人,安安我喜欢,沈昭仪我喜欢,小林我喜欢,就算是平日里黄嬷嬷总是冷眼看我,可她知道我老是不按时吃饭,还特地给我开小灶,我也喜欢她……” 男人嗓音沙哑,带有几分不甘,“你对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那你为什么不对我好些?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所以你才想离开我?” 阮娇娇看着他把那个丑丑的披风乖巧的披在自己的身上,甚至好像还怕她冷又把半张披风分给她。 阮娇娇的手顿在半空当中,迟迟没有落下,“为什么又说到这里了?” “左闪右避,对我言充耳不闻,如果不是你心虚,这又是何故?” “世人都说儿子长得像母亲,可裴祈安这两年和我长得越来越像,我既害怕他像你,又希望他像你。” “为什么害怕他像我?” “我怕我会在孩子面前失态。” “那为什么又希望安安像我。” “因为我想你,裴祈安是你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 阮娇娇打趣道,“你把你的亲儿子称为东西,你还真是好东西。” 她想忽略自己心中涌起的那一种复杂的情绪,可始终做不到,更忽略不了。 心中的一阵酸涩,从中而起。 “裴祈安和我长得那么像,你说你喜欢他漂亮,那你平日里对他嘘寒问暖,为什么不能对我也这样?你可知,我每日看到时,有多羡慕?” 阮娇娇将他的那半盏披风还给他,躲避视线,“裴淮玉,你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如同两年前一样。 她最害怕的就是一个人的真心。 自己是厉王派过来的卧底,是他手中玩弄的一个棋子时,裴淮玉对他的好,对他的真心她都看得到。 可也是这样,这次太清楚这一场的开始就只是算计而已,她倒是希望裴淮玉能够不要对他有那么多真心,因为自己没有能拿出来可以相提并论的真心回报。 “我没有说胡话,你看着我。” 月光洒在裴淮玉肩头,照亮他深邃的眉眼,阮娇娇被他困在亭柱和他的胸膛之间,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女主的侧脸,“我不要你只是心生喜欢,我不要你因为我对你好,你认为感动而对我像其他人一样喜欢。” 他的声音带着近乎偏执的渴望,“我要你爱我,我要你刻骨铭心的爱,像我眷恋你一般,深入骨髓,至死方休!” 阮娇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直白的话语惊得愣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这些年裴淮玉冷峻的模样,和眼前这副看似强硬,实则卑微祈求的神情重叠,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你知道吗?你说的这些话,你明天都不会记得了。”阮娇娇知道裴淮玉喝醉有一个毛病,醒来什么都忘了,“或许这个是你的真心话,但这个世界就不是一个话本子,不是两个人相爱,就能够在一起的,况且,沈大哥都觉得像我这种背信弃义的人这么轻而易举的又和你在一起了,我本来就是个薄情之人,贪生怕死,自私自利,难免会伤害你,等你清醒了……你会后悔的。” 他伸出手,轻柔却又执拗地捧起阮娇娇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仿佛在触碰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在我眼中,你不是薄情之人。在这乱世之中,谁不是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即便你自私自利又如何?我爱的,本就是真实的你,不是话本子里完美无缺的人。” 阮娇娇眼眶泛红,嘴唇微张,想要反驳,却又被裴淮玉炽热的目光堵了回去。 他微微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带着醉意的沙哑,却无比清晰:“所以,别推开我,好不好?” 第58章 骗子与傻子,天生一对 听着他带着醉意的恳求,一股酸涩又甜蜜的情绪涌上心头,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你要吻我吗?” 裴淮玉愣了一瞬,脑海里的理智在一点点的抽回,可还是无法对这句话进行思考。 就像是一个炮仗突然间在脑海里炸开,刚刚的气势蓬勃一下子被无措所包围。 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裴淮玉的唇,这个吻带着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眷恋,长长久久的与他纠缠一起。 裴淮玉先是一怔,随即双臂紧紧环住阮娇娇的腰肢,回应着她的吻。 然后两人身形不稳,摔倒在柔软的花草上,裴淮玉醉了的状态还下意识的用手臂保护住阮娇娇不受摔倒的伤害。 在理智和现实开外的世界,至少在这一刻,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热烈而又真诚的。 阮娇娇抛开的所有的顾虑,一如既往抱住了他。 在深夜当中,月光拉长两人相拥的身影,四周的虫鸣声渐渐隐去,在这里仿佛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阮娇娇激动地将身子撑起来看着他,眼眸亮晶晶的,“裴淮玉,我们玩个游戏!” “玩什么?” “我们一人说一件,欺骗过对方的话。” 阮娇娇在爱情上头之后,那小机灵鬼的脑袋就开始转了。 裴淮玉垂眸,眼中满是宠溺,伸手捋去她耳边的碎发,声音低沉而笃定:“我从未欺骗过你。 阮娇娇愣了一下,似乎是从来没有想到,裴淮玉说的却是这般真挚。 倒显得她四处都是个骗子。 可眼见着裴淮玉醉了也不是傻子,轻笑道,“你这是在欺负我醒了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想到啊。 阮娇娇有些欲哭无泪,裴淮玉醉了都还那么聪明,自己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你这么说的倒显得我像个骗子。” “你就是个骗子,但就算你是个骗子,就算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骗我的,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阮娇娇垂眸:这个呆子…… 而她声音越来越小,呢喃道,“裴淮玉,你对我这么好,你让我怎么还你……” 裴淮玉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想将耳朵凑过去时,阮娇娇又躲闪的退后两步。 “你想听什么我都会回答你,你想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着。” 他真的很适合爱人。 可阮娇娇觉得自己就从来都不是一个爱人的料子,沈君鹤有些话说得难听却没错,她确实是个负心之人,无情无义,还是个骗子。 但裴淮玉聪明一世,却在情这一个字上心甘情愿当一个傻子。 他们换个角度来说,怎么不算是天生一对。 而这一夜,夜阑人静,岁月静好。 裴淮玉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不放。 他们酱酱酿酿时,裴淮玉都是一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样子,阮娇娇看着既心疼又惭愧,她试着安抚他,说着自己不会离开。 但裴淮玉的手还是抓得很紧。 生怕她要离开似的。 但比赤裸裸的身体接触,更加无法让人直视的赤裸裸的情感碰撞。 她告诉裴淮玉,自己的来历,自己遭遇了什么才碰见了厉王,自己又是为什么要接近他,自己是为了救父母才背叛了他,自己在后面冒着巨大的生死危险从牢狱中救出了他,自己刺伤他也只是为了让他冷静一点救他出去,自己从未要抛下他们的孩子,自己这两年很想他…… 阮娇娇是个骗子,但这一夜她说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或许是因为知道裴淮玉醒来之后就会把所有事情都忘记了,所以现在才有勇气肆无忌惮的说的自己的真心。 一夜荒唐…… 阮娇娇悠悠转醒,睡眼惺忪间,瞧见床榻边的身影,裴淮玉身着玄色朝服,身姿挺拔如松,晨光为他勾勒出一道金边,愈发衬得他面容冷峻。 他正一丝不苟地束发,察觉到床上的动静,动作顿住,转身看向阮娇娇,目光瞬间变得柔和,“吵醒你了?” 阮娇娇想起重要事情猛地站起来,“我还答应安安今日送他去上学的。” “等你醒来,他怕是今日也不用上了。” “这不一样啦……” 阮娇娇一时慌张,都忘记穿上鞋袜,就想披着外衫往外跑,看一看现在几时,可否还来得及。 结果裴淮玉大手一捞将她抱起重新放回床上,“光着脚,会冷。” 就接着叮嘱道,“裴祈安那边自然会有黄嬷嬷安排,我已经同他说了。” 阮娇娇把整张脸埋进被褥里,竟然自己也体验了一把祸国妖妃的角色扮演,“那你现在不算是上班迟到了吗?” 裴淮玉轻笑,哪怕他这个古代土着有时候都听不懂阮娇娇在讲些什么,可每一句话他都会耐心的回复,试图用自己的话理解,“无妨,我已经和陛下说我身体抱恙。” 阮娇娇看着裴淮玉一夜没睡,甚至昨晚喝得不省人事,现在还能够那么精神利索的收拾自己,比起自己的腰酸背痛,没喝酒却头晕脑胀,她已经开始寻思给自己锻炼一下了。 “这话倒是可以堵的住你那群同僚的嘴,可沈大哥那边,我都能想到他恨不得干掉我的心都有了。” 裴淮玉宠溺地笑了笑,指尖温柔地捋去她耳畔凌乱的发丝:“嗯,收拾收拾,洗干净脖子,准备完蛋……” 何时裴淮玉也这般戏弄人了。 裴淮玉,“骗你的,陛下那边找我有事,等我回来,带你去集市逛逛,听说那边又开了新的一家点心铺子,京城里面的达官贵人的众多女眷都喜欢,我想,你也会感兴趣的。” 阮娇娇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我能不能自己去呀?我现在去一趟,晚上再和你去一趟,姐姐我现在有钱,给你包场子。” 裴淮玉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含糊着说了一句,“你再睡会。” 待裴淮玉离去后,阮娇娇再次躺回了被褥之中,她将脸埋进被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甜蜜在心底蔓延开来。 回想起昨夜两人的坦诚相对,还有今晨他温柔的叮嘱,阮娇娇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那气息仿佛带着温度,将她包裹其中,好似裴淮玉还在身边,拥她入怀。 “什么时候我也这么恋爱脑了?” “裴淮玉什么时候回来?” “裴淮玉还会记得昨夜的事情吗?” “他之前喝醉酒时醒来什么都忘了,估计这一次也不会记得。” …… 短暂的甜蜜可困不住阮娇娇好动的性子,裴淮玉确实有同她说过要晚上同她一起去看那点心铺子,让她先等着他从宫里回来,可阮娇娇还是想出去看看。 却没想到,府中的人说,裴淮玉吩咐过,不让她出去,甚至连她一贯逃出去的那狗洞都被堵了起来。 第59章 你还想再把我关一日? “所以,裴淮玉这是把我关在府内了?” 小厮连忙摇头,万万事不敢惹这位主的,“大人的心思小的不敢猜测,这些还是您去问大人。” 这才一个晚上。 明明昨夜他们才情到深处不可自拔。 她怎么都没有想过裴淮玉会是这样拔那个什么无情的人。 她就不信偌大的一个丞相府,他们还能时刻盯着她不成,可她试过翻墙,试过闯出去,试过贿赂他们,结果就没一个成功的。 这时她才知道,裴淮玉这是要与她动真格的了。 阮娇娇试图依赖树木爬出去,抬头就看到了下学归来的安安抬头疑惑望着她,“阮娇娇,你在这里做什么?” “出去!” “父亲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不方便出去。” “别听他瞎说!” 安安无情开口,“出不去的,你后方位父亲派了两个暗卫盯着呢。” 阮娇娇一听自己今天折腾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后面有两个人跟着,吓得她从树上摔下来,果不其然,就有一个人突然间出现接住了她,将她安全放下来之后又消失不见。 阮娇娇愤愤不平,想踹一脚树木,却没想到把自己的脚踹疼了,单脚在那里蹦来蹦去,还是很不甘心,“好家伙,你爹这是把我当囚犯盯着呢。” “父亲他为什么不让你出去?” 阮娇娇故作轻松的摆摆手,“不就是像你说的,昨晚着了凉,然后身体有点难受,你爹怕我出去偷吃。” 她又该怎么说自己是被他父亲关了起来。 最后,她还是不希望他们之间两个人的事情伤害到孩子。 安安撇了撇嘴,“那就是你活该。” 阮娇娇一把手把他拎起来,甩了甩,“你这好大儿,直呼你娘大名就算了,还天天想着让你娘不好过。” 真是白顾虑了,还想着安安会心疼他娘亲,然后和疼爱他的父亲之间产生了裂缝。 “大人万安。” 听到外面的人传递的消息。 阮娇娇就知道裴淮玉这混蛋回来了。 她气呼呼的过去找他算账,刚踏入门槛,便扯开嗓子喝道:“裴淮玉!” 裴淮玉听到声响,不紧不慢地抬眸,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悠悠问道,“瞧你这模样,莫不是在丞相府过得不痛快?下人伺候不周到?” 他看起来心情愉悦极了,可阮娇娇整个人因为一整日的逃跑失败都快气炸了。 阮娇娇瞪着悠然自得的裴淮玉,“你倒是看起来舒坦。” “黄嬷嬷,麻烦你把安安带回房中温习,我和裴大人还有要事商量!” 阮娇娇觉得当着孩子面殴打他亲爹断然是万万不可的,她还想在安安面前维持一个温柔的母亲形象。 虽然但是现在她早是一丢丢形象都没了。 “气成这副模样?莫不是伺候你时,下人没给你备好点心茶水,委屈到我们裴夫人了?” 从裴淮玉口里听到裴夫人三字时,和从外人嘴里说出来是万万不一样的,甚至从男人口里的这三个字还让阮娇娇莫名其妙的勾起了昨夜的回忆,裴淮玉昨夜也是像现在这样,似醉非醉的在酱酱酿酿时含糊不清的这样称呼她。 阮娇娇顿时脸刹那间羞红,几步上前,伸手就要揪住他的衣襟,裴淮玉身形一闪,轻巧避开,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心中怒火更旺:“你还敢躲!今日你若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裴淮玉对这种小闹脾气,只是无奈笑笑,“夫人想怎么样跟我没完?” “我……!” 阮娇娇的话都没说出口。 裴淮玉忽然屈身,指尖捏着一块桂花糖糕,精准地送入她微张的唇间,糖糕软糯香甜,瞬间在舌尖化开,是她最爱吃的味道。 她捂着嘴,顿时没有了方才的气势。 旁边在看着的下人们,还在后面窃窃私语,说他们两个感情真好。 真好个鬼啊! 阮娇娇真的很想把话说出口,可嘴里散发的甜味,属实把她收买了。 裴淮玉太了解她的喜好了,阮娇娇一不留神还偷偷又捻起一块糖糕,塞进嘴里。 裴淮玉笑了笑,“今日回了晚些,点心铺子打烊了,但我向长乐公主殿下讨了些带回来给你,明日再带你去。” “明日再带我去?你还想把我关一日?” “怎么能叫关?只是保护你,况且你是丞相夫人,这个府里面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你,你喜欢做生意,小林我会继续让他过来的,你要是觉得乏味,那公主殿下也可以过来找你玩,安安也会陪着你。” “裴淮玉,你在说什么胡话?” 阮娇娇撒腿就想往外跑,可她哪里跑得过从小练武的阿九,她一走,阿九就拦住他:“夫人,失礼了。” “你是不是还想一直把我关下去?” 裴淮玉再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她的嘴边,“不吃了?这糕点每日限量着,她说是要给我还不太乐意,还是听了你名才点了头。” 阮娇娇怒火中烧,脸上寒霜密布,猛地抬手,“啪”的一声,将裴淮玉送到嘴边的糕点打翻在地,“裴淮玉,你过分了,我不是你的小猫小狗,我要离开这里。” 裴淮玉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刚刚的温柔,仿佛一瞬即逝,周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寒声道:“不吃便不吃了,阿九,夫人不稀罕,便把这盒糕点扔了。” 言罢,甩袖转身,大步迈向屋内。 阮娇娇见状,快步追了上去,裙摆随着急促的步伐剧烈晃动,“我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不想自由被限制,你能明白吗?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不能因为你没有安全感,所以就让我像只小猫小狗一样困在这里。” 阮娇娇知道这件事情所有的原因都怪自己,所以她选择了耐心地去沟通。 但裴淮玉并不想听她的任何解释。 他仿佛只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跟我说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才能被解决。” 裴淮玉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眼神冷若冰霜,仿佛变了一个人。 “既然你想听,那我便直说了。” 他语气冰冷,一字一顿,“你一日不变得乖巧听话,我便一日不会放你离开,只要我不想,你连这院子的半步都踏不出去。” 第60章 我如何才叫乖巧?! 阮娇娇望着眼前仿若陌生人的裴淮玉,满心的难以置信,一直以来,她眼中的裴淮玉虽清冷,却也藏着几分对她的纵容,可此刻这偏执的话语,让她如坠冰窖。 “我认真想过了,比起让你肆意妄为,还不如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倒让人安心,毕竟你的嘴里怕不是吐不出几句真心话。” 阮娇娇深呼吸,也是觉得裴淮玉变成现在这一副陌生的偏执和敏感的样子,多少都来源于自己的缘故。 她妥协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才叫乖巧?” 裴淮玉道,“当我认为你不会再逃时,那便是乖巧了。” 这种虚无缥缈的话,阮娇娇是半句都不想听,鬼知道这裴狗子要将她关到何时,“你是想再给你生个孩子?” 孩子…… 裴淮玉听后脸色瞬间阴沉,周身散发着冷意,他怒极反笑,“在你心里,孩子难不成只是你用来和我谈判的筹码?” “那你也不是之前一直在算计着,觉得我会为了安安留下来。” 阮娇娇后面才意识到裴淮玉之前一直想利用安安将他留在这里。 或许在她与安安相认的那一晚时,裴淮玉在门外听了多少不言而喻。 只是那时她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安安的身上,却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裴淮玉的异常。 或许裴狗子算来算去,却没有想到自己因为爱安安,所以尊重安安自己的选择,因为爱自己,所以会在无数个瞬间走得干脆。 安安愿意留下来,阮娇娇也愿意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但如果她真的想走,那定然是不会为了他们父子两个留下来。 裴淮玉眼眸泛红,周身散发着难以掩饰的情绪,一步上前,紧紧盯着阮娇娇,声音冷冽仿若裹挟着冰霜:“当年你生下安安,莫不是也只将他当作拿捏我的筹码?” 阮娇娇心头一震:“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此刻她实在气不过裴淮玉会这样怀疑她,又怎会吐露那藏于心底深处的爱意。 回想起当年,自己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甘愿为他诞下安安,不过是因为爱得深沉。 可这般深情,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又如何说得出口? 她向来自诩生性洒脱随性,可每当面对这等情景,却似被无形的绳索缚住,半句话也难以吐出。 裴淮玉见她如此,心中的怒火莫名消散了些,声音不自觉放软,带着几分无奈与期许,“不管往昔是出于何种缘由,如今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有一日,我盼着与你再有孩子,绝非当下这般情形,莫要再拿孩子当作施舍或是讨好我的手段,我想与你孕育子嗣,是因为情根深种,只因我们会彼此相爱。” 阮娇娇抬眸看向裴淮玉,是震惊,是疑惑,可裴淮玉却从来都没有在她眼睛里面看到他想要得到的只是阮娇娇能够用点心明白他的心意。 “阿九,带夫人回房中休息。” 他断然离去,便是连半句都不再让阮娇娇多说了。 他确实有想过用安安去威胁阮娇娇,可当看到他们母子俩欢喜的模样,他脑海里便再也没有过伤害过他们的想法,更无利用,只有痛彻自己小人心思,控制不住的往不可逆转的方向去想。 但所有的行动只停留在想而已,他并未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 他爱他们的孩子。 只因为这个孩子是他们相爱过的证明。 但阮娇娇却轻而易举的说出要以孩子为筹码的话,他早已经压抑不住愤怒与不甘,仿佛再多听半句,他都要怕被阮娇娇气得英年早逝。 早在朝廷时和那群蠢货唇枪舌剑都没有现在这个般动气,而在阮娇娇面前却屡屡败下风来。 阿九送走了阮娇娇后,又回到主子身边,看着主子状态还算良好的时候,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主子不是很喜欢孩子吗?” 他都看得出来主子很喜欢小少爷。 裴淮玉道,“可阮娇娇怎么能拿我们的孩子作为商品进行交换?” 阿九有时候都很为主子打抱不平,他见证过主子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更知道这一切不容易的来源大部分来自于一个叫阮娇娇的女人。 他道,“夫人的事情,属下一直都有听说,但真正见到夫人的时候,发现她确实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奇女子,有时咋咋呼呼,和对主子你有意的贵家女子完全比不了,主子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呢?” 阿九这辈子还没有遇到让他心动的女子,说实在的,他实在不理解主子的行为,更何况这还是他一直敬仰的主子。 “阿九,你这几日是太闲了?已经开始说主子的闲话了。” “没有,夫人容貌上佳,为人确实还行,也有点小聪明,在这世上有自己独特的生存之道,不像那些国家女子成为世家的附属品,但她不一直都是这样子,总是伤害主子,属下只是为主子打抱不平。” 裴淮玉垂眸,“……是你不了解她。” 感情这回事,又说来玄妙。 偶尔倾心的,是她周身散发的光芒,那光芒璀璨,令人不自觉被吸引。 但永远眷恋的,是她骨子里的倔强,是那双灵动的双眸,是胆小却又无比真诚的性子,还有那带着几分憨气的愚木脑袋。 而沈君鹤今日招他入宫,也是为了阮娇娇的事情而来,沈君鹤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喜欢阮娇娇这样的女人。 一开始他也不明白,阮娇娇暴露出种种不堪,可自己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她。 或许仅仅因为,她是阮娇娇,独一无二的阮娇娇。 裴淮玉手中画笔游走,竟不知勾勒出的皆是她的音容笑貌,有巧笑嫣然的模样,也有梨花带雨的神情,当事人都不知道,他笔下自始至终,唯有她一人。 或许是自嘲这份爱太过痴狂,他习惯性地将画藏起,在那个隐秘之地,满是这些年饱含思念为她所作的画。 其实他并不热衷于作画,一来,阮娇娇生性洒脱自由,根本难以安静久坐配合;二来,佳人就在眼前,鲜活而美好,又何须对着一幅没有生气的画作寄托情思。 然后,无人知晓。 裴淮玉看着这些画作,藏起来的是相思之意,更是让他后悔的一个瞬间,“我无法再接受她离开我,所以,哪怕用尽卑劣的手段,我也要将她留下来。 第61章 笔笔含情,张张藏念 他这两年就是靠着这么一点点寄托撑到了现在,害怕阮娇娇一去不返,害怕自己会渐渐遗忘她的容颜与声音,也试图借这些画铭记此刻的恨意。 只是想着想着,他自己都要以为自己真的恨她了,可当他两年来第一次收到阮娇娇的消息时,第一反应,不是要将她剖骨入腹的恨意,而是久别重逢的欣喜,尽管自己那时是万般的不承认自己是期待和兴奋的。 可现在他也算看清了,自己对她,唯有无尽的爱意,哪有半分仇恨? 无论阮娇娇做什么,他都会毫无顾忌的原谅她,自己或许真的是个傻子。 “裴淮玉……” 是阮娇娇趴在门外吵吵嚷嚷。 阿九赶忙撇清关系,“主子,你说要让夫人闭门思过,我是真的把房门锁好了,但……但!……这姑奶奶真的是想让我掉脑袋。” 这高门大户的墙爬不出去,阮娇娇难道还逃不出一个小小的房中吗? 她就是想找裴淮玉说清楚。 不然失去了这次机会,她就更加有嘴说不清了,“裴淮玉,我没有想过拿孩子当筹码,我只是不明白……这世间男子,大多都是为了繁衍后代,或者为了自己那点花花肠子娶妻生子,那你呢?” 她想知道裴淮玉对昨夜的事情,还记得多少?他口中一句一句说的爱她,是真心的吗?醉了之后很多人说酒后吐真言,但阮娇娇不那么认为,喝酒怎么就不会胡言乱语? 只是清醒的时候,也难免边清醒边沉沦下去。 阿九推开门,“夫人,主子现在确实公务繁忙,没办法见你。” 阮娇娇往里面扯着声音大喊,“我才不信,裴淮玉!你不敢见我不会是怕了我,你是不是心虚啊?!” 裴淮玉装聋不回她。 阮娇娇又扯着嗓子,“或者你是怕我一撒娇,你又心软了?” 裴淮玉喝口茶水被呛得直咳嗽。 阮娇娇趁着阿九刹那间的担心,一不留神,就从他的手臂下面冲进去了。 “好夫君,人家只是心疼你了~” 阮娇娇撒娇的把脸贴上去,吹寒问暖的,裴淮玉一下子竟然都招架不住,他别过头去,“休要胡闹。” 阮娇娇还是很了解这个男人,这话说得没错,裴淮玉不想见她,大部分原因也只不过是怕了她,怕自己因为她的小举动就心软。 在之前,裴淮玉抓的阮娇娇练字的时候,阮娇娇不想练,就偷偷的扯着他的衣角,“好夫君,我亲你一口,能不能让我少练一纸呀?求求了求求了……” 现在阮娇娇还是和过去一样,“求求了求求了……我错了……” 裴淮玉垂眸看向阮娇娇,那目光仿若寒夜的霜,冷寂又疏离,尽管极力隐忍着,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阮娇娇,我这是在恼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但安安同我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裴淮玉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也只不过是不愿让阮娇娇看到自己此刻动摇的神情,“你总是如此,以为几句软话、几滴眼泪就能将过往一笔勾销。”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自嘲与无奈,“阮娇娇,我信过你,可你还是骗了我,所以……我这一次更不会重蹈覆辙。” 阮娇娇收起了那嬉皮笑脸的嘴角,淡淡笑道,“我知道。” 阿九张嘴说了两句没声音的默读,便匆匆的离开了,阮娇娇就是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也是,自己以往行事,确实有些任性荒唐,为人处世多有不妥之处,遭人诟病也在情理之中。 可阿九哪里知晓,她这般心心念念、不顾阻拦地前来,不过是因为脑海中始终萦绕着裴淮玉离去时那紧蹙眉头的模样。 所以忍不住的想来看看他。 看到了,是该走了。 但又忍不住依恋他的气息,想在他身边。 裴淮玉最后没办法,阮娇娇便在他的书房里待着了,裴淮玉书房里没有话本子,就只有那些孤燥无味的书。 阮娇娇为了能多靠近他一些,耐着性子翻开那些书页。 翻着翻着,她忽然意识到,这些年裴淮玉为了迁就她,接受了太多新鲜玩意儿,也忍受了许多自己原本不喜欢的事。 这么想着,裴淮玉一直以来都在纵容她。 所以,现在她也想试着去喜欢他所喜爱的,看看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然而事实残酷,这些书着实无聊透顶,比之前陪着裴淮玉在乡下备考的日子还要无趣。 百无聊赖之下,她索性在纸上信笔涂鸦,画些歪歪扭扭的王八,还有那被她戏称为“裴狗子”的简笔画。 兴高兴烈地想和裴淮玉分享一番。 忽然感觉有个沉沉的重量靠在了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裴淮玉不知何时竟靠在她肩头睡着了。 他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平日里那双总是透着凌厉与戒备的眼眸,此刻紧闭着,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阮娇娇生怕自己的动作会惊醒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让他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腿上。 看着他熟睡的面容,阮娇娇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而深情,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她早就看到了裴淮玉藏起来的那一副又一副的画像,画的是她。 各种各样的她。 她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画中自己的模样,那眉眼、那神态,无一不是裴淮玉凭借着刻骨铭心的思念细细描摹。 这里头有些纸已经开始慢慢的泛黄。 似乎是有些年头了。 笔笔含情,张张藏念。 阮娇娇的眼眶渐渐泛红,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不觉间,自己不知从何起,已拿起案上的笔,蘸了蘸墨,凭着记忆,开始勾勒裴淮玉的五官,明明他就在旁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感受一下,裴淮玉坐在这张案板前描绘她面孔的感觉。 只是单单的描绘着他的眉眼,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坠落在她的手上。 她望着那迅速洇散的泪痕,仿若看到两人之间横亘的重重阻碍,思念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原来,你是这样的感觉……” 第62章 装睡 她这两年过得看起来逍遥自在的,只有她知道,她花了多少心思才让裴淮玉的影子从她的生活里离开,她才不想每日眼睛肿得第二天像只青蛙一样,她便是这样安慰自己。 她到处游行,安稳下来了之后,又捣鼓自己的生意,骚扰邻居,逗猫遛狗,每日都闲不下来,她只是这样想的,有些事做,最好能够没空想裴淮玉就最好了。 然而,事实证明,在没心没肺这一方面上,她确实是天赋异禀,骗过了裴淮玉,也骗过了自己。 只是……他们现在这么纠缠下去,会有结果吗? 阮娇娇有时候都在想,如果自己不贪那一点小钱,如果自己不带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小私心,那一点点小小的私心也只不过是想着,酒馆开到了京城来,自己可以顺利成章地偶尔来京城打理打理生意,远远的说不定能够偷偷的见裴淮玉一面。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希不希望裴淮玉能够记得昨夜的事。 想,但也不想…… 凭她的性子,或许很难再有这种谈露心声的时候,能够这样毫无负担的,将自己这么多年受的苦楚一件一件的说出来。 阮娇娇抚平他睡梦中依旧微微皱起的眉头,“知道你这些年身居高位,那么多人盯着你呢,不常深睡,却不知,你睡着时,还是这般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 “不过……昨夜的事情……你要是不记得,那便不记得了,我也是荒唐了,才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你知道吗?害你或者救你,都我自己做的选择,我并不希望让你觉得我在邀功,不想让你觉得我这个从头到尾没心没肺的人,有时候也真正的想为你做些什么。” 突然,阮娇娇感知到身后床上的动静,原本温柔含笑的眼眸瞬间瞪大,手下意识地一哆嗦。 她慌乱地将那些画纸收拢,可因为紧张,纸张在她手中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整理好,她急忙把画往桌下藏,却又觉得不够稳妥,几番犹豫,又将画塞进自己的衣袖中。 藏好画后,她飞速整理好神色,手肘撑在案板上,用手托着腮,假装熟睡,她呼吸急促,却极力压抑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她感觉到重量在慢慢的脱离她的腿。 裴淮玉的手轻轻触碰到她的发丝,那轻柔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想要躲避,可她只能死死忍住,生怕暴露自己的伪装。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不然也不用受这样的酷刑。 只是这轻微的触碰仿若羽毛扫过,痒痒的感觉从头皮一路蔓延至心底,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衣袖中的画纸。 而后,一件带着裴淮玉体温的披风轻轻落在她的肩头,暖意瞬间包裹住她。 可还没等她缓过神,裴淮玉的身躯便缓缓靠了过来,重量压在她的肩膀上。 她能感受到裴淮玉的不安,每一次轻微的调整姿势,都像是在寻找最安心的依靠。 裴淮玉他这是…… 阮娇娇的心中五味杂陈,酸涩与愧疚交织。 回想起过往,如果按照原书剧情去走,厉王拿不到他们的花名册,无法迅速地扳倒太子,那个时候的皇帝虽然沉迷炼丹,但是好在身体健壮,还能够活几年,厉王也不敢多放肆,可皇帝废了太子之后,厉王在朝中便没了对手,一手遮天,竟然有胆子谋害皇帝,取代帝位,皇帝也比原着中早了好些年死掉。 倘若不是她,裴淮玉可能还要晚个两年才能够顺利的帮助陛下登基,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 是自己给他带来的挫折,让他在苦海当中迅速成长,可也是那些因自己而起的波折,一点点磨去了裴淮玉曾经在她面前的意气风发,让如今的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这般小心翼翼,没了安全感。 他原本不必如此的…… 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仿佛时间回到了从前,裴淮玉身上那熟悉又安心的气息,使阮娇娇眼皮愈发沉重,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梦乡。 待她再次悠悠转醒,入目便是熟悉的床帏,她意识尚有些迷糊,下意识伸手一探,身旁的床铺早已没了温度,触手一片冰凉。 她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屋内空无一人,裴淮玉早已经上朝去了。 屋里还点着安神的熏香。 还给她准备着那仍然还是温着的糕点。 “我这是睡到几时了?” 阮娇娇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安安小小的脑袋从下面冒出来,那小脸不高兴道,“你可终于醒了。” “你今日不去学堂吗?” “父亲给我休了假,让我在家中自学。” “这怕不是怕我一个人在服里面折腾这群下人……”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和他爹的事,阮娇娇也不是很想让一个四岁的孩子替他操心。 而且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可阮娇娇忽略了,安安可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四岁孩子。 其实本来裴淮玉确实是怕阮娇娇一个人在府内太无聊了,便想着让一些同僚府中的女眷过来陪陪她解闷。 可裴祈安却难得的一次对他父亲撒谎,说自己身体不适,要休一日的假。 留在府内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安安别过脸去,将一瓶白色小瓶瓷放在阮娇娇面前,却又不多做解释。 阮娇娇打开瓶瓷闻了闻,惊讶,“这是……蒙汗药?安安你怎么突然间想给我这个?” “你不是想离开这吗?” 阮娇娇刚想询问安安究竟是从何处瞧出了端倪。 安安比她更抢先一步打破了,此时的平静,道,“父亲把你关着,不正是因为你想离开。” “我……” “父亲安排在你身边的暗卫,相信凭你的本事,又有蒙汗药,将他们迷倒也不是难事,将他们两个解决之后,其余人,且待两个时辰之后,便是府中下人们用膳之时。” 说着说着,安安还拿出了一张,他自己手绘的图纸,他自打有记忆起就住在这里,自然是比阮娇娇再了解百倍这里的每一条路。 “这是府中的每一条能走的路和下人巡逻的时间,并且还有府外的,除了府,你沿着右边的那条巷子往里走,便可看到一家成衣铺子,往那条路走,定然不会遇上父亲。” 第63章 我不想你难过 阮娇娇不知道安安居然处处的都在给她做打算,更不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影响着安安的心思。 阮娇娇看着眼前这个和裴淮玉如此相似的脸,忍不住道,“也是,我还以为我们家安安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娘亲了,昨天看你娘亲被你爹关在这小方院里还说他娘亲活该,真是让人伤心呢。” 安安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他昨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可说出去的话,他当然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却也不曾想伤到了阮娇娇,解释道,“我那时不是这个意思。” 安安一直都不愿看向她,也只不过是怕自己会后悔,他才四岁,何尝不希望父母双亲陪伴,像其他孩子一样,都有父母的疼爱。 只是……很多事情,他现在四岁多的心智万万是想不明白的,即使他从小就认为,父亲的所有决定都是不会有错的。 可现在,这是和阮娇娇有关的事,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便这样子做了。 阮娇娇忍不住逗他,“那我就真走咯?” 安安这话一说出口,那点小心思差点就没藏住,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阮娇娇佯装要走时,他又下意识的拉住了他,阮娇娇回头时,他又装作轻松的撒开手,“我刚刚只是看你衣裳上沾了些东西,我没有什么意思,你要走你就走。” 这还没什么意思? 安安的意见可大了。 “你想我走?还是我带你走?” 阮娇娇观察着他的反应,很明显,安安眼睛那一闪而过得动容,他只不过是在怪着阮娇娇就算要走都不愿意带着他走。 “我是丞相之子,自然要留在这,而我这么做,也只不过是……” 阮娇娇追问,“是什么?”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熟透了的番茄,原本就不自在的双手更是局促地揪着衣角,手指不安地来回揉搓,听到对方直白的询问,他的眼神一下子慌乱起来。 “我只不过是,不想看你皱起眉头的样子,很难看!” 安安还非得加上这么一句,阮娇娇甚至的有些哭笑不得了。 明明这小孩就是担心她。 也不知道这性子随了谁? 有什么话就不能放开的说吗? 然后,安安最后也没有从阮娇娇口中得到任何自己的消息,他想不到阮娇娇居然就这么容易地丢下了他,如今,他坐在书房,面前摊开着书卷,可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却怎么也入不了他的眼,才看了没一行,他就想到阮娇娇迫不及待收拾包裹的样子。 这个场景在脑海里像被鬼缠身了一样,一直挥之不去。 “骗子,还说永远不会抛弃我,阮娇娇她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过要不要把我带上。” 一旁侍奉的小丫鬟,瞧着自家小少爷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一脸茫然,全然摸不着头脑,犹豫片刻后,小丫鬟轻声提醒道:“小少爷,夫人吩咐说,今日她亲自下厨,做了好些莲子羹,让我们都过去尝尝呢,小少爷您用功读书许久了,也该歇一歇。” 安安听闻,心中猛地一紧,瞬间明白,定是阮娇娇开始行动了。 他心里清楚,那莲子羹里怕是被下了蒙汗药,阮娇娇把大家叫过去,不过是为了迷晕众人,好让自己能顺利逃跑。 可即便如此,安安心底仍存着最后一丝期许,阮娇娇会不会带他走? 可他同时也很纠结。 阮娇娇要是要带他走的话,父亲怎么办? 可阮娇娇要是不带他走的话,他怎么办? 而这些纠结与矛盾,在他踏入前厅时乍然而止,只见阮娇娇笑意盈盈地站在桌前,手中正端着一碗莲子羹。 阮娇娇长得好看,笑起来也好看,只是现在那笑容在安安眼中,此刻却显得那般虚伪。 阮娇娇浑然不知安安在想些什么。 只觉得这孩子怎么和他爹一样爱皱着眉头,每天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便像献宝一样,将这碗莲子羹推到他的面前,“这碗是特地为你做的,加多了半勺糖,本来想加满一勺的,可想想你这岁数的孩童是不能吃那么多糖的,会坏牙。” “你都这般做了,又为什么要装着一副为我好的样子惺惺作态?” “你这是因为不够甜生气了?” “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必要要装成这一副慈母的模样?”在阮娇娇还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时,安安的声音早以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哽咽:“阮娇娇,你当真要如此?” 阮娇娇疑惑道,“我如何了?” 安安失控大喊,“骗子!” 他举起那碗莲子羹,一口咽下。 甜丝丝的感觉在喉咙中蔓延。 而阮娇娇在一旁笑着,那笑声却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又舀起一勺,每一口都是不甘心,可胃里却在翻腾,不知是被羹汤哽住,还是被满心的失望噎住。 终于,一碗莲子羹见底,他放下碗,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打破这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的局面,抬眼直视阮娇娇,眼中满是复杂情绪,有愤怒、被背叛的痛苦,还有一丝尚存的期待,等着她的解释。 “不要这么看着我嘛,这可是我跟着府里的厨子学的,也就这些好做一点了,再复杂一点,我可能就要把灶房给炸了,”阮娇娇自己把碗筷收拾好道。 “你不用做这些粗活。” 阮娇娇神色狡黠,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道,“收拾收拾,那群人都已经被我药倒了,如果把这碗一直放在这里的话,那么甜,恐怕会招蚂蚁。” “什么?” 安安猛地抬起头,稚嫩的脸上满是惊讶。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身体竟毫无异样,他下意识地上下蹦跶了几下,试图让那本应存在的药效发挥作用,可一切都如平常一般,什么都没发生。 阮娇娇瞧着安安的举动,忍不住笑出了声,还一边夸张地扭动身体,做出一副狼狈摔倒的模样,一边绘声绘色地讲着:“你爹派在我身边的那两个暗卫,我刚刚假装哎呀——摔倒,顺势就把药往他们脸上一撒,他们就全倒下了!” 她故意做出这一副狼狈搞怪的样子,本是想逗逗情绪低落的安安,可安安却依旧眉头紧皱。 安安犹豫中又带有一点点欣喜,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该开心,还是该担忧,道,“你不怕我后悔吗,你不将我一同下药,就算这药,这图纸是我给你的,万一我后悔了,那你怎么办?我会去找父亲将你抓住的……” 第64章 刻上他们的名字 阮娇娇看着孩子一脸顾虑的样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展颜笑了起来,伸手轻轻刮了刮安安的鼻子,说道:“比起这些,你还不如想一想,我不过是短暂放倒了这一群下人,可不代表这附近没有你爹的眼线,咱们再这么犹豫下去,可就出不了这个大门喽。” 可安安还在没有反应过来,阮娇娇就拉着他的手往外面跑了。 阮娇娇拉着安安,一路狂奔,心跳如雷,耳畔风声呼呼作响。 几天来被关起来的压抑,在这一刻都化作了重获自由的狂喜。 她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能开心成这个样子,特别是一想到待会要做的事情,脸颊就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那是对自由的渴望与憧憬。 反观安安,小脸上还带着些许懵懂与迷茫,在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便已被她拉着逃出了丞相府。 等理智慢慢回笼,他才惊觉自己竟如此贸然地逃离了,他心中满是不安,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这般的不负责任。 父亲虽严厉,可毕竟对自己关爱有加,从小到大,他就算是生母不在身边,可父亲在他能够看到的范围里也没有让自己受半点的委屈,在府中断然也不会有人敢看不起他。 只是看着阮娇娇那兴奋的模样,便想到了母亲所受的委屈,他听到了父亲与阮娇娇之间的争吵,也看到了阮娇娇眼眶泛红的模样。 他不愿意看到阮娇娇这个样子。 阮娇娇什么都没有,她一个弱女子在外面会被欺负的,所以他想跟着阮娇娇。 其实还好阮娇娇没有听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不然可能能笑得满地打滚,出了这富贵地方,这外头的人,哪有能欺负的了她的? 只是不知跑了多久,阮娇娇终于在一座破旧的老屋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房屋里看着旧旧的,是安安从未踏入过的一种环境,但外面的花花草草一看就是有人会来定期修剪的,这里破旧,但整齐。 阮娇娇转身走向旁边的邻居家,礼貌地询问:“请问,这里现在是谁居住?” 邻居是一位和善的老人,他上下打量了阮娇娇一番,说道:“是一个姓裴的大人,那个大人偶尔会来这里住上几天,不知为何,这个月倒是未曾来过。” 阮娇娇笑着向老人道谢,目送老人离开后,转身便要推门进屋。 安安见状,急忙伸手拦住她,“君子有言,无论何种处境,不可私闯民宅。” 阮娇娇道,“进自己的家,怎么能算是私闯民宅呢?” 说着,她走进屋内,手指向一个小床的位置,声音轻柔,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你小时候就在这里躺着呢。” “这是哪里?” 安安认真的看着这里的环境,里面的物品稍微的有一层灰尘,可也是看得出来这屋子里面的主人也未必离开了很久,或许前一个月,这屋子里面的主人还在这里喝茶。 安安满心疑惑,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可却一片空白。 然而,阮娇娇在屋内的行动却轻车熟路,她熟练地在这里找到蜡烛,又拿起角落里的扫帚,简单地打扫着屋内的灰尘道:“你随便找个地方坐着。” “这是你和父亲曾经住的地方吗?” “聪明,那个时候你爹进京赶考,然后我们那个时候还没有钱能够买下京城的一栋宅子,就只能暂时的租下来,也算是在这边度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阮娇娇回忆起那一段时间,他们在这个小屋里温馨的点点滴滴,总觉得满心欢喜,毕竟谈恋爱的感觉,谁不喜欢? 可却瞧着安安不知道那小脑袋瓜又在想着什么那么出神,“你在想什么呢?” “我觉得你很聪明,居然还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看上去是被父亲买下来了,但是父亲如果发现你不在府里面,第一时间可能会怀疑你出去了,然后再带上我,可能出城会更方便,但是你要是藏在这里,父亲可能短时间内想不到这一层面。” 阮娇娇低头打扫躺着的地方,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觉得安安这想象力或许有写话本子的天赋。 安安既然铁了心要跟着阮娇娇走,他道:“阮娇娇,我们得把这身衣裳换了,身上这些衣裳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穿的了的,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会容易被发现。” 阮娇娇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事儿,这儿没人认识咱们。” 她不仅不换,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蚕丝被,铺在这间屋子唯一能躺的一张床上。 一点都没有逃跑之人的样子,反而像是来玩的。 安安无奈,看着这个离丞相府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地方,他决定在屋外给阮娇娇望风。 阮娇娇也没管他,任由他去了。 屋内,阮娇娇的目光被一个有些丑的瓷瓶吸引住了。 说起来,这那是她亲手烧制的,那时刚搬到京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那个时候把这个自己的第一次就烧成功的瓷瓶,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她和裴淮玉的名字。 要是在现代的时候,见过身边各种各样的人分分合合,最后相互厌恶,她断然是不相信有什么天长地久的说法。 可在这丑丑的瓷瓶上,亲自刻上他们的名字时,阮娇娇真的有想过和某人天长地久。 回忆让人感慨,过去的不懂事,又总是在某一刻触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瓶中原本插着的几支花已经枯萎,她轻轻将枯萎的花取出,找来一些新鲜的花换上。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这个瓷瓶,有一刻仿佛能感受到,在自己离开的这两年里,裴淮玉无数次来到这个小屋里,抚摸着这个承载着他们曾经过往的瓷瓶。 这上面刻着的名字都险些被他摸得模糊了。 而她似乎在触碰着这个花瓶的一瞬间,自己的指尖仿佛能够感受到裴淮玉传过来的温度。 是炙热,令人心生颤抖的。 阮娇娇喃喃自语,“傻子。” 她慢慢地在这个小屋里面走着,仔细的看着这每一件曾经组成为家的物品。 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赶紧趴下来,仔细地敲着下面的每一块土砖,细细的听着下面的动静,果不其然有一块下面是空的。 阮娇娇将那块土砖拉出来,下面果然有一个空处可以放东西。 她从下面拿出了一本泛黄的钉书。 这是五年前的她留给现在的自己的。 第65章 自私者的告白 这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的都是阮娇娇记得的现代记忆和书中的故事。 她来到这间屋子时才突然间发现,自己对于书中的记忆,变得越来越稀少,甚至有的时候除了一些关键人物的剧情,其余的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她从未指望过还能回到现代,但她也害怕着属于自己一个完整的记忆,慢慢的在这舒服安稳的古代日子里面日渐消散。 所以在很久之前,某一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越来越淡忘书中的情节,便偷偷地把自己能够想起来的所有情节都记录下,然后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万一这里面的某一个情节在未来派上用场呢? 派不派上用场阮娇娇不知道,可她知道的是,因为自己的插足,导致于故事里面很多情节都已经起了蝴蝶效应。 比如沈君鹤没有那么快坐上皇位。 比如沈昭仪应该是端庄典雅的性子。 比如沈昭仪及笄时那年应该嫁给了裴淮玉。 再比如书中的裴淮玉这一辈子都没有子嗣,安安并非这书中的角色。 很多事情不仅是在时空当中发生了错乱,甚至连时间都开始颠倒。 按照故事目前的推动来看,阮娇娇如果不是成为了这戏中人,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错书了,或许这原本就不是一本书,而是穿到了某个时空正好的遇到了同名同姓的裴淮玉。 “你自小家中没有长辈吗?那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父亲就算不在我们身边,我也是男人,我可以帮你……”安安说到此处,大概是瞧了瞧自己四岁的小小身板,自觉这话没什么说服力,于是一脸认真地看着阮娇娇,“虽然我现在还没长大,但我会努力的。” 阮娇娇想得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安安已经回来,好奇的看着她上面的字。 自己手里头翻得那一页,正好是记录她现代的记忆,她在福利院长大。 安安或许不太明白“福利院”究竟是何意,可“孤儿”这两个字,他是懂得的。 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带有一丝心疼。 阮娇娇将书合上,有些事情,原不想说的那么明白,没有父母这件事并不光彩,孤儿这两个字在现代困扰了她二十余年。 可当她对上安安那满是心疼的眼眸,心中不禁动容,她这才深刻意识到,在这个世界,自己的眷恋远不止爱情,还有眼前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这么一想,过去那些难熬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苦了,来到这个世界,能拥有安安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倒也算是命运的馈赠。 “可黄嬷嬷说,你并非是自幼丧失父母,只是天逢人祸,无可奈何才投奔了父亲。” 阮娇娇心里一紧,暗自抹了把冷汗,这孩子太聪明伶俐也有烦恼,小脑袋瓜整日里问题不断。 她试图混弄过去,“其实这上面也不是我写的。” “你觉得我信吗?” 安安歪着头,那模样仿佛在说,你可别想轻易骗过我。 阮娇娇无奈,只能顺着往下编:“你就把它当作一个话本子来看,这故事里的主人公,她母亲嫌弃父亲没本事,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再也没回来,父亲伤心欲绝,每日借酒消愁,最后把自己喝死了,只留下一个五岁的孩子,被送进了福利院。” 安安问,“福利院是育婴堂的意思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在那儿,每天都有许多没有孩子的夫妻去挑选心仪的孩子,可那个五岁的女孩,已经开始记事,又因为是个女孩子,就很少有夫妻愿意领养她了……”阮娇娇缓缓讲述着,有些是编的,但是大部分的情节却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原本避而不及,总是想着用各种的原因去骗过自己对这些事早已经不在乎,但现在看着自己眼前的幸福,回望过去的痛苦,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开口。 小时候她就知道,对于一段关系,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如果自己想活的快乐,就不能注入那么多感情。 阮娇娇宁可当一个快乐的骗子,也不想当一个偷着掉眼泪的傻瓜。 那时他年纪还小,也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被领养,所以努力念书,想要福利院的妈妈喜欢她。 可其实福利院里每日来往的孩子很多,来来去去,福利院里的妈妈有自己喜欢的孩子,但不是她,所以任凭她考上了多好的学校,妈妈只会客套的和她说两句恭喜的话。 后面十几岁时因为念书念得好离开了福利院,被一对夫妇收养,她想努力的成为他们一家人,却在刚被领养的半个月后,那位夫妇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把她送回去了。 再到后面,她穿到了这个书里面,过了一段非常好的日子,在那里,她有父母疼爱,有日子潇洒,虽然贫穷,但是幸福。 可厉王的出现,让她所拥有的所有一切都破灭了,她把眼睛都差点哭瞎过,万般的情绪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后来她便知道了,她从小就是一个人,只爱自己,便是永远不会受伤的方式。 可为什么她的心总是会那么疼。 看着裴淮玉眼中的悲伤,她的心依然疼得像是被一刀一刀凌迟一样。 就算不愿意承认,她也知道自己就是一个胆小鬼,是一个权衡利弊的自私者。 她靠近裴淮玉,就算是带着目的,可像裴淮玉这般优秀的一个人,她又怎么可能不在点点滴滴里面动心。 她在裴淮玉身上做过最勇敢的一个决定,用尽自己所有的情感,她想和裴淮玉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京城的一切,离开他们这些皇子之间的相互残杀,过上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但裴淮玉拒绝了。 这个回答她毫不意外。 哪怕她有过期待。 可事实就是如此残忍而又现实。 裴淮玉是一个能够改变这个朝代命运的人,和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穿书者当然不一样,他们就不是同一个时空,同一个维度的人,那她所付出的情感到后面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阮娇娇不敢赌,也不愿意去赌了。 她输了太多次了。 裴淮玉作为这本故事的主人公,必须得踏上故事的主线,就像是阮娇娇阻止不了任何的事情,裴淮玉直到有一天会像福利院里的妈妈,收养过她半个月的夫妇,她用尽身心去爱的书中养父母这样离开她。 第66章 看到你了! 安安推了推看着窗外发呆的阮娇娇问,“现在你怎么还有心思发呆?” “想到自己太低估一个人了。” 本以为一走了之,裴淮玉可能愤怒大过悲伤,到长乐公主和他的感情线走上正轨时,便会把她这个生命的过客给忘得一干二净,有可能还会当作是自己一辈子的丑闻,在外人面前永远不再提起自己。 可知道的太迟了,是自己太低估裴淮玉对她的执着与爱。 看着阮娇娇一脸风平浪静的样子,安安只觉得皇帝不急太监急,他刚刚到外面特地的去打听了一番,道,“听说父亲已经派人去城门那边守着了。” 阮娇娇这个时候才发现外面天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裴淮玉早应该发现自己不见了的。 “我们现在最好把火都熄灭了,即使这是你与父亲之前的旧居,但难免会……” 阮娇娇却仿若无事发生,利落地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轻松得如同只是要去赴一场寻常的宴会,“行,先去找点吃的。 安安大眼瞪小眼,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跟着她出了去。 他虽从小身体欠佳,极少踏出丞相府,可骨子里那股聪明劲儿让他对这次“出逃”充满了好奇,紧张之余,心底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可阮娇娇那么心平气静,倒是显得他像个跳梁小丑,安安跟在她后面,倒是想看看阮娇娇是想去做些什么。 只是没想到,出了门,阮娇娇真就径直去了饭庄。 不仅如此,饭后还带着安安在城中四处闲逛,从城东逛到城西,每到一处,她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瞧,这儿是我初入京城时,和你爹吃的第一家小馆子。” “那边呢,是我们一起摆摊的地方。” “还有那儿,是我们第一次看戏的戏园子……” 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神色冷淡,可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将阮娇娇的每一句话都听进了心里。 突然,他斜眼一看,不动声色地拉了拉阮娇娇的衣袖,低声道:“看那边,是父亲的人,拿着你的画像在找你。” 没想到,阮娇娇嚣张的还需要了一张画像,可惜那人根本就没发现阮娇娇,或许也没有想到画像之人会那么嚣张的走在他们面前。 还拿着那画像蹲在桥头吐槽,“画得挺丑的,一看就不是你爹画的。” 安安看着她,沉默片刻,冷冷开口:“世人皆说你薄情,可一路走来,你嘴里念叨的都是与父亲的过往。” 阮娇娇闻言,先是一怔,或许是没有想到安安一个四岁大的孩子看事情比他看透的那么快,自己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慢慢的感觉到自己真的发自内心的想和裴淮玉再勇敢一次。 而安安却只用个月时间,便跳脱出了他们的关系,直击她的内心。 被小孩子拆穿的感觉并不太好,阮娇娇随即转移话题道:“今日是乞巧节,城中百姓都在欢庆,人来人往的。你爹就算想关城门抓我们也做不到,只能派人四处搜寻,在城门口守着罢了。”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队人马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奔来,为首之人正是阿九。 安安迅速地拉着毫无反应的阮娇娇躲进旁边的巷子里,“阿九出现的地方,父亲肯定离这不远。” “大人,这附近都找遍了,没发现他们的踪迹,”一个士兵的声音传来。 “继续找,大人吩咐过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阿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恼怒,“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安生!也不知道大人之前到底喜欢她什么!不过,带着小少爷跑,大人也算是彻底发怒了,大人吩咐过,就算是用强硬手段,不管死活都要将她带回府中!” 脚步声渐渐远去,安安却不敢放松警惕,又过了好一会儿,确定外面没了动静,两人才小心翼翼地从阴影中走出。 “父亲从未生过如此大怒,我们不能再在城里久留了,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躲,”安安冷静地说道。 阮娇娇心中暗自惊叹这孩子的聪慧与沉稳,却是摇了摇头,“不要,现在是乞巧节耶,安安还没有这个时候出来玩过,你是不知道每当这个时候,京城就会特别热闹。” “现在是过乞巧节的时候吗?你没听到吗,父亲都说不管你的死活都要把你带回去了!你不会还想着想给我找一个新爹?!” 安安满眼抗拒的神色藏都藏不住,虽然自己选择了和阮娇娇逃离父亲,不代表他能够突然间接受另外一个新的父亲。 阮娇娇看着安安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调侃道:“小机灵鬼,你这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娘可没这个打算。” 可安安依旧满脸狐疑,撅着嘴,那副认真的小模样仿佛在说“我才不会轻易相信你的鬼话”,也是,阮娇娇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没有让人有任何的可靠感觉。 可就在这时,阮娇娇不经意间低头,人群中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一闪而过,是裴淮玉! 他正站在不远处的桥下,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冷峻的面容在月色下更显深邃,然而,还没等阮娇娇反应过来,那身影便迅速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安安也注意到了母亲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涌动的人潮。 “你如果真的想跑的话,你为什么总是挑着人群多的地方来,现在更是直接藏都不藏了,来到最显眼的桥上。” 阮娇娇答非所问,“他们都把这条桥叫做喜鹊桥,很多未婚女子都会在这里等待自己的意中人。” “所以呢,你真要给我找新爹?” 阮娇娇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愈发温柔,缓缓说道:“裴淮玉便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人,更是要长命百岁的,继父更不可能了。” “不过,说来也真是巧,我第一次和你爹进京时,恰逢乞巧节,我们也曾一同站在这座桥上,所以……我在等我的意中人,那个一直都在我心里的人。” 她的目光坚定而深情,直直地望向远方,仿佛在茫茫人海中追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阵轻微的骚动。 是她的意中人来了…… 第67章 甘之如饴 阮娇娇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眼中涌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嘴角却高高扬起。 她缓缓伸开双臂,恰在此时,桥的四周烟火瞬间腾空而起,“砰砰”几声巨响后,漫天都是五彩斑斓的烟花,将整个夜空装点得如梦如幻。 阮娇娇对着裴淮玉大声喊道:“裴淮玉,生辰快乐!” 她的声音在烟火的轰鸣声中依然清晰可闻,饱含着深深的爱意与思念。 裴淮玉望着眼前这一副不可思议的场景,他不顾一切地穿过那一片片绚丽的烟火,大步奔向阮娇娇,然后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用尽全力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 “我不需要过生辰,我只要你不走……是你说过不离开我的……阮娇娇,你就是个骗子,我恨你。” 他双臂环着阮娇娇,微微低下头,额头轻靠在她的脖颈间。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下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阮娇娇只觉颈间一阵温热,待她下意识地偏头,才发现他的脸颊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裴淮玉怎么会哭呢? 堂堂丞相,竟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失态,只因阮娇娇于他而言,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轻易牵动他的心弦,这份爱,让他甘愿放下所有的骄傲与权势,输得彻彻底底,却又甘之如饴。 可爱情的游戏当中,没有胜者,也没有败者。 只有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堂堂丞相大人,早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就折在阮娇娇的手上了,抽不开的爱,恨不下去的心,只在朦胧的触碰当中,可怜且卑微的乞求着从指尖渗透过去的爱意。 裴淮玉说到最后所有的强势早已经全部蜕去,他低声摇头,“我不关着你了,你别离开我……你不喜欢在京城也可以,我和你一起走,你想去哪里都行……阮娇娇,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恨你……我爱你……” “阮娇娇,你到底让我怎么做,你才不离开我,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他的语调里,满是绝望与无助,像是在黑暗中徘徊已久,却始终寻不到那一丝曙光。 他满心悲戚,实在想不出,除了自己的性命,还有何物能让她回头,能挽留住这份摇摇欲坠的爱,他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以请求她回头。 “你如果还想再利用我,那就请利用我,只求你需要我。” 他的话语,带着破碎的哽咽,那是一个上位者,在爱情面前,彻底的缴械投降。 没有人没有人知道,在听闻阮娇娇带着孩子决然离开丞相府的那一刻,裴淮玉只觉天旋地转,胸腔内一股气血翻涌而上,“噗”的一声,他喷出一大口鲜血,鲜红的血迹溅落在长袍上,触目惊心。 太医院的太医们匆匆赶来,瞧见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手都止不住地颤抖。 沈君鹤听闻消息,雷霆震怒,大声喝道:“阮娇娇早就不该留了,倘若不是你心软,就怎么会到这一地步?朕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而裴淮玉,在意识已然模糊不清之时,仍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为阮娇娇求情,“阮娇娇她不懂事,陛下,还请宽宏大量饶过她。” “朕饶过她,那谁饶过你?” “这是我们夫妻两个的事情,就不劳费陛下费心了。” 沈君鹤气不过,又奈不何,“你这个人,遇到阮娇娇就算是没救了!” 可如今集市上正当乞巧节,他就算是天子也不可在此时强行关闭城门,大肆搜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知己裴淮玉安神的汤药还未喝完,便不顾太医的阻拦,跌跌撞撞地起身,强忍着身体的虚弱与不适,冲出门去。 在快马加鞭赶回丞相府的这一路上,裴淮玉想过很多事情,有如果抓住阮娇娇他道给你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把她留下来。 将她的双手双腿折了。 不行,她的手这般漂亮,还每日自己在铜镜前臭美着,夸自己漂亮。 那将她的手筋脚筋挑断。 不行,她这般好动的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动不了了,那该有多么伤心。 那将她永远的关在偏僻的院子里。 不行,她如果见不到裴祈安,会难过。 那将她永远的关在丞相府。 不行,她说过他不喜欢,她就是喜欢自由。 她喜欢自由,怎么就不能喜欢喜欢我? 如果我愿意跟她一起离开这里呢? 放弃自己的抱负,放弃自己的志向,放弃自己谋划了十年之久才站到的位置。 她可不可以就不离开我了…… “你疯了?!”阮娇娇赶紧捂住他的嘴,“这话可不兴说,你要是真的放弃你努力了那么久才获得的地位和名誉,我真的会被你气吐血的。” “阮娇娇,我无法接受你的离开,哪怕你再厌恶我,除了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生生世世跟你纠缠下去!” 阮娇娇稍微动一下,裴淮玉就死死的抱住她,阮娇娇索性不挣扎了,双臂搭在他的颈脖上,轻声细语,“裴淮玉,孩子在这呢,不要说什么生生死死的,况且,我是很认真的给你准备生辰礼物的哦。” 要是放在平日里的裴淮玉,那当然是断断不可能在孩子面前暴露这么弱态的一面。 可现在不一样,阮娇娇但凡挣扎一下,裴淮玉这会觉得她又要离开,此时此刻,满眼身心,只有她。 “父亲,母亲深知,若她不在您身侧,您便没有多余的心力过生辰,故而母亲此番,实是想出来给您一个惊喜,”安安一脸认真,稚嫩的声音在空气中轻轻回荡,眉眼间透着机灵劲儿。 他刚刚也才想明白了,阮娇娇一直以来所作所为就根本没有想过离开这里的心思,甚至刚刚还让他去吩咐烟火老板将位置挪一挪。 “正是如此,日子本就该沾染各种节庆的烟火气,即便是些旁人瞧着无趣的节日,过起来也别有一番新鲜滋味,不过,于我而言,只要有好夫君在身边,岁岁年年,朝朝暮暮,哪一日不是满含新鲜感呢。” 裴淮玉,“好一个岁岁年年,朝朝暮暮,阮娇娇,你的嘴里总是一些灌了蜜的谎话。” 第68章 一起下那阴曹地府 裴淮玉抱着她的力度未减半分,阮娇娇也便是依着他,让他抱着,“既然是灌了蜜的谎话,那你听不听?” 裴淮玉不说话。 阮娇娇道,“我又不是偷偷跑出去的,这不是你把我关得太严实了,然后就没办法给他们下了一点点小小的作坊料,但我在房里面给你留信了哦。” “那只王八?” 阮娇娇有些心虚,但猛地想起什么,“你肯定没看下去,这不是气你总是关着我嘛,我就给你画了只王八,但那只王八后面就是我给你留的口信。” 裴淮玉还真没看,那个时候得知阮娇娇离开,他就像是发了疯的四处寻人哪还管得上什么绿王八,黄王八。 阮娇娇将自己的额头缓缓抵上他的,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裴淮玉,我确实说过很多谎话,但现在说的这句话是真的,我不离开你,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任何事情,我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愿意留在这里,唐日我有一日不愿意了,我也一定会事先告诉你……” 裴淮玉眉头轻皱,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紧张,双手下意识地收紧,箍在她的腰间,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你还妄图有那一天?” 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而阮娇娇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弧度,神色自信又洒脱,丝毫没被他的气势震慑。 “万一你哪天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了?那我肯定要跑,还要带着安安跑,然后再把你的府邸给点了。” 裴淮玉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的手抚上阮娇娇的脸颊,看似轻柔,实则带着几分狠劲。 “若是你敢喜欢上别人,我定把那不知死活的东西,砍去手脚,做成那瓮中之鳖,让他生不如死,至于你和安安,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的身边,你们,只能是我的。”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偏执与疯狂,换作旁人,怕不是吓得瑟瑟发抖,可阮娇娇不是旁人,偏偏是再真实不过的裴淮玉,她也不会怕他。 “我跟你说,如果真的是想折磨一个人,比如就是我的话,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那你还不如过得更好些,牵着比我好万倍的人,站在我面前狠狠的打脸我……” 她是说,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她希望裴淮玉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困扰着他,最好过得再好些,再好些,便是最好了。 可裴淮玉不听,“我会拉着你下阴曹地府。” 阮娇娇佯装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还说我是蠢学生,我看你也是不可教也。” 她此次出行,便是早早的听说了,裴淮玉自从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过生辰,无他,在裴淮玉父母双亡之后,遇到阮娇娇之前,他也是不过的,只不过是觉得这些日子过于无趣,过也是,不过也是,那边不过了。 安安这两年的生辰,裴淮玉因为每次看到安安时便会想起阮娇娇,更别说过生辰了,向来都是府里面的老人操办。 他甚至都不怎么出席。 所以她这次出行最重要的是要给裴淮玉过生辰,其次就是想刺激一下裴淮玉,告诉他,自己只是出门而已,并非离开。 她重视喜欢外面的世界,可她会回家的。 裴淮玉在的地方,就是家。 如果不刺激一下他,不然凭裴淮玉的性子,又不知自己要被关到何时何刻。 虽然成果微乎其微。 但至少……裴淮玉便没有再说过囚禁她在丞相府的事。 阮娇娇深知,自己曾经做过得伤害他的事情太多了,短时间内,裴淮玉不信她也是事实,不过无妨,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那下阴曹地府之前,要不要先去吃碗长寿面,我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也是乞巧节,然后我们也是去喜鹊桥下的那家面馆子吃的长寿面……本来我想自己做的,但是我发现,生辰那么好的日子,还是舍不得用我自己做的东西毒死你……” 裴淮玉静静地伫立在一旁,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阮娇娇,一刻也未曾移开。 他的目光里,交织着深情与眷恋,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后怕。 对于阮娇娇那如潺潺溪流般的话语,他仿若听不够一般,只是静静地聆听,用眼神回应着她的每一句话。 阮娇娇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炙热的目光,甚至被盯着脸上有点发麻,“我脸上有花吗?这般盯着我。” “怕自己失手把你杀了,便再也见不到你现在这副灵动的模样。” 阮娇娇心虚的摸摸耳朵,捂脸,“倒也没有必要把话说的那么慎人。” 偶然看到裴淮玉腰间的佩剑,想起他之前说的威胁的话,阮娇娇还以为是闹着玩的呢,不是,不是,他认真的? 面馆子老板端上三碗热腾腾的长寿面,笑道,“又是你们呀?许久未见了,今日我记得,是你相公的生辰,好些年前,你们也是在这个日子里来这里吃长寿面的。” “老板竟然还记得我们吗?” “郎才女貌,自然是有印象的,想不到呀,你们现在连孩子都那么大了,再过些半刻钟,城门口会有一般者发桃花酥呢,正巧,这是他们在这城内的最后一天,在乞巧节这日吃桃花酥有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好意头,我记得上一次你们就错过了时间,没领到,今年赶早着去,便肯定是有的。” 阮娇娇听着就来了兴趣,眨着眼看着裴淮玉,裴淮玉看她翘起尾巴,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柔声道,“那里人多,我唤阿九过去。” “不行,这些好意头肯定是要自己亲自去才行。” 阮娇娇就是随口一说,裴淮玉神情上居然多了那么一丝警惕。 或许本来就有,裴淮玉只是把情绪藏得太深,阮娇娇没有留意便忽视掉了,可现在看来,裴淮玉对自己还是看守得厉害。 可她心里却不是难过,而是心疼他。 裴淮玉误以为阮娇娇不高兴了,便松口,“我去就行了,你和安安在此处等着,莫要乱跑。” 第69章 束缚她 他走了,阿九却还在后面暗处守着。 阿九怨恨自己又伤了他主子自然有理,可阮娇娇回头就恰好对上他那仿若能将自己生吞活剥的凶狠眼神,她毫不示弱,给瞪了回去。 她可没忘记,在街道上偶遇的那一次,他是真的想手刃了自己。 “可恶,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一点吗?” 阮娇娇低头一看,安安在旁边搅拌着那碗长寿面,脸上洋溢着的却是幸福,“父亲与你没事,那便是最好,由心来说,安安不希望你难过,也不希望父亲难过。” 听着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的话语,看着他稚嫩脸上那满足又期待的神情,阮娇娇只觉得酸涩与心疼瞬间涌上心头。 回想起自己离开孩子的这两年,错过的无数个孩子成长的瞬间,她满心都是懊悔与自责,安安虽然只是一个四岁大的孩子,但心智已经远超于同龄人。 他即使聪慧理智,但无时不刻不是像着一般孩童那样,渴望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 只是年纪小小的,他就已经学会抑制住自己的渴望,更是选择去成全他们两个别扭的人之间的感情,而非用着孩童的楚楚可怜将其绑架她在一个小小的四方天地。 安安并非书中的角色,阮娇娇无法通过原书剧情去看到安安的未来,但想来这般聪慧的孩子一定能够心有所成。 说到原书剧情,阮娇娇其实只能够看到一些主角或重要角色未来,并非全部。 现如今,曾经被她视为命运牢笼的剧情,如今看来早已千疮百孔,又怎能再束缚住她呢? 阮娇娇拍桌,“我决定了!” 安安捂着耳朵,“阮娇娇,你又打着些什么主意?” 这小家伙,虽然年纪小,却对阮娇娇的那些奇思妙想再熟悉不过,每次她这么激动,准是又有了什么新计划。 阮娇娇从随身的腰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本已经有些泛黄的书。 这本书,曾承载着她对未来的全部认知,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原书的剧情。 她轻轻翻开书页,看着那些曾经被她奉为圭臬的文字,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我现在才彻底想明白,本就不是创世主,只是偶然有机会窥探创世主从指缝中透露出来的的未来,我与其整日纠结于过去既定的剧情,还不如认真的活在当下。” 过去,跌跌撞撞的走来了。 而当下,是她爱的所有人。 她抱着那本书,往裴淮玉去的方向跑,阿九都没反应过来,阮娇娇就这么丢下小少爷跑了,他又没办法立即分身,只能速速地唤来帮手过来保护小少爷。 也就以至于阮娇娇跑进去了人群,他都没找到人,居然跟丢了。 她紧紧攥着那本承载原书剧情的书,满心都是即将向裴淮玉倾诉一切的雀跃,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自己已决意销毁此书,往后要与他一心一意奔赴未来。 一个路人被她匆匆的身影惊到,半开玩笑地出声问道:“姑娘,这般风风火火,可是赶着去见心上人? 阮娇娇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内心,脚步猛地顿住,怔愣片刻后,脸颊悄然浮上一抹红晕,她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心中那股情愫被瞬间点燃,炽热得难以抑制。 “是啊,就是心上人!” 她二话不说的就买下路人手上的花,她才发现自己就是分离了一段时间,居然会那么想念裴淮玉,想见到他的心,促使她恨不得直接就穿越到裴淮玉身边! 可待她赶到城门口那热闹非凡的戏班子处,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猛地顿住脚步,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只见裴淮玉正与一名女子相谈甚欢,那女子年纪与她相仿,虽不是那种艳压群芳的容貌,却也生得灵动娇俏,惹人注目。 裴淮玉平日里沉稳内敛,鲜少对旁人展露笑颜,身边的女性都少,更别说对一个陌生女子笑得这般好看,可此刻,他竟对着这个陌生女子嘴角上扬,眼中笑意盈盈,温柔得仿佛周遭的喧嚣都化作了无声的背景。 “裴淮玉!” 阮娇娇不是一个内耗的人,生气就是生气,将那一大束花塞到裴淮玉手上,“夫君啊,聊什么呢,要不要跟我一起聊?” 或许她自己心里就清楚,裴淮玉不是一个沾花惹草的人,和眼前这场与陌生女子的交谈,大概率不过是偶然间的萍水相逢,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阮娇娇心里那一点点的酸涩,驱使着她忍不住要给裴淮玉找点“麻烦”。 但偏偏是这样,裴淮玉却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挑眉,“你也会吃味?” 阮娇娇,“我才没有呢,我喜欢吃辣,喜欢吃甜,就是不喜欢吃酸的,才不会像你这个老酸黄瓜,一见到我和其他男的说两句话,就偷偷的生气。” 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这个女孩子,裴淮玉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有老婆了,就让她在乞巧节偶遇其他的心动嘉宾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阿九呢?” 裴淮玉不是很满意阿九看不住人的能力,一个小女子都看不住,跟别人说做其他的了。 “别管他,他去看你儿子了。”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姑娘,脸上挂着温柔得体的笑容,莲步轻移,一行了个礼,轻声细语地解释道:“夫人可千万别误会,我与裴公子刚刚不过是在商量最后一份桃花酥究竟归谁所有,实在是机缘巧合,这份桃花酥是我和裴公子同时伸手碰到的,这才多聊了几句。” 阮娇娇听了这番话,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这姑娘的言辞、神态,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想要让自己误会她和裴淮玉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 可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裴淮玉会做出越界之事啊。 阮娇娇满心疑惑,却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大方地说道:“没事,既然如此,这份桃花酥你就拿去吃,我与他夫妻一体,这些身外之物倒也不怎么在意,也祝你能早日遇到自己的心上人,缔结良缘。” 在阮娇娇看来,这桃花酥不过是个节日里的小意头罢了,实在没必要为此多费心思。 她也只不过是在遗憾着,那个时候自己为了让裴淮玉避开长乐公主的这一条感情线,死活缠着他,不让他和长乐公主碰面,才导致于自己错过了这一年一度桃花酥的关键时候。 书中裴淮玉与长乐公主第一次碰面,便是在城门处,也是像今日这般有戏班子来表演,再者,戏班子为了乞巧节的到来,连续几日都在城门口派发桃花酥吸引观众。 那一日,裴淮玉因为刚进京城便想着问个路,没想到被人群推攘着去领桃花酥。 而长乐公主,带着贴身侍女,同样穿梭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命运的红线悄然牵引,当最后一份桃花酥出现时,裴淮玉与长乐公主的手,同时伸向了它,指尖触碰的刹那,仿若有电流划过,两人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交汇,周围的喧嚣瞬间淡去,时间仿佛定格,只余下彼此眼中那一见钟情的悸动,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就此拉开帷幕。 第70章 裴淮玉真正的未婚妻 裴淮玉温声提醒,“想去那处看看吗?” 阮娇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间想起了原书中男女主的相遇,明明这些原书剧情在她的眼中,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 阮娇娇抱着那本书兴奋道,“你都不问一下我为什么会突然间过来吗?” 她想更他分享自己藏在心里最深的秘密。 裴淮玉温柔笑道,“自己的妻子来见自己,这需要很多理由吗?” 阮娇娇看着他好看的眼睛。 这里那么多人。 而裴淮玉眼里只有她,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阮娇娇微微咬着下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眼中闪烁着藏不住的光亮。 自己还只是这本书的读者时,她真的会觉得他们两个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会因为他们被命运的红线牵起波浪而兴奋不已,可现在不一样,裴淮玉不是冷冰冰的纸片人。 她现在只相信人定胜天。 管她什么原书剧情! 裴淮玉现在是她的! 她想和裴淮玉一起销毁这本记载着她一切秘密的书,“我在我们旧居那里找到了……” 可话没有说完,身边的女子打断了她,“夫人可还记得我。” 阮娇娇奇怪的看向她,问,“这位姑娘,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裴淮玉道,“这位姑娘说是你的同乡,刚刚她同我说了许多你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我同乡?” 阮娇娇不知道他们是在说的是自己穿越到的路人甲前的小时候,还是她穿越后的事。 裴淮玉提醒,“上山专挑毒蘑菇去捡,差点没把自己毒死。” 阮娇娇捂着脸尖叫,“别说了,有点老底全部被你们翻出来了。” 这个故事还得从自己意图像其他穿越小说里面的主角公一样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开始,那个村里面的人后山上有许多毒蘑菇,就想利用自己的现代知识,将那些村里面人不敢吃的毒蘑菇,用于制药,用于开蘑菇火锅店,幻想着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面现代里许多毒蘑菇,还有在医疗上有各种奇效,有些毒蘑菇利用专业手法烹饪之后,不仅没毒,反而更加鲜美。 她那个时候上山捡蘑菇。 还以为自己要赚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没想到自己试着在山上做了一顿蘑菇宴,差点活不到村民上山救她。 裴淮玉想过阮娇娇会做各种荒唐事,但从来都没有听到过阮娇娇小时候的事,所以这个陌生女子声称是她的同乡,徐徐道来阮娇娇小时候的各种趣事,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女子口中那些阮娇娇或顽皮、或憨态可掬的过往,为他拼凑出一个截然不同的阮娇娇,相比现在,那个时候的阮娇娇似乎有很多大胆的想法,也不像现在这般懒散模样,让他愈发想要探个究竟。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阮娇娇对于他而言,一直都是首位,无论是怎么样子的她,阮娇娇一定就是他所喜欢的阮娇娇。 阮娇娇回头看向那位女子,“不好意思,时间过太久了,我有点不太记得了。” 厉王早就将那小镇屠得一干二净,既然这个女子说是她的同乡,阮娇娇便想着或许是哪个之前短暂的在他们镇上住过一段时间的人家,后面搬走了,便再也没有联系了。 不然她怎么会对这张脸毫无印象。 可女子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轻吐出三个字:“林棠月。” 刹那间,这名字仿若一道惊雷,直直在阮娇娇脑海中轰然炸开。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林棠月? 她可以不记得这张脸,但是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她裴淮玉实打实的娃娃亲对象。 之所以她没有印象这张脸,只是因为她家在镇上算是富贵人家,常年居于县里,不曾回镇上去,阮娇娇自然也和她没有见上几面过。 说起来他们家能躲过厉王的屠戮,迁居县里也是关键原因。 那时的林棠月家里小有富裕,自然是瞧不上彼时家徒四壁的裴淮玉,并且很厌恶这门婚事,觉得这门娃娃亲是耻辱。 好在这场娃娃亲如果裴淮玉不拿着婚书不找上门来,那便永远都不会让第三户人家知道。 阮娇娇清楚,自己若想靠近太子殿下与裴淮玉,就不得不借助原书剧情,而原书剧情里林棠月唯一的作用就是打击裴淮玉,当众退婚,羞辱裴淮玉,给男主角成长路上的挫折。 而林棠月退婚原因便是她要嫁予县令大人的儿子,在林棠月眼中,一个前途未卜的穷小子,怎能与爱慕自己的县令之子相提并论? 她不愿耗费青春,为摆脱这门娃娃亲,又不想落人口舌,便匆匆同意将亲事转予阮娇娇,反正两家久未联络,谁也不识谁。 只是这林棠月在书中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阮娇娇自然不知她嫁给了县令之子后境况如何,书中未着笔墨,而自己也再没回过那伤心之地。 林棠月看着阮娇娇的表情一变又一变,露出了满意的笑,“阮小姐可是想起来了?” 阮娇娇看着林棠月不知为何的来意,心里莫名觉得奇怪,但又实在说不出是哪边奇怪,她不好好当自己的知县少奶奶,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京城? 毕竟,在原书里面,林棠月可是从未踏进过京城半步。 第71章 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阮娇娇并不觉得自己和林棠月有多熟,但对方都过来了,她就只能客套客套了,“原来是林小姐,好久不见,自然是记得的,这是最近忙的事情太多了一下子没想起。” “自然是,丞相夫人可不好当。” 阮娇娇悠哉悠哉,“其实我觉得还挺好当的,每天吃吃喝喝玩玩,老公还帅。” “?”林棠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阮小姐还真是风趣。” “还行还行,我也觉得自己挺幽默的。” 阮娇娇嬉皮笑脸后,眼神暗暗,果不其然,她果然是知道裴淮玉现在已经是丞相了,她忍不住的打量着她,林棠月突然间出现在京城,是因为她的夫君升职了吗? 在她上一次见到林棠月拼命想嫁的县令之子时,他好像是在备考科举来着,容貌长得还算不错,家境更是官二代。 想想林棠月想甩掉裴淮玉,嫁给县令之子也并不出奇。 只是在书中对于林棠月寥寥几笔的描述中,便知道林棠月有点攀附权贵的意思,但阮娇娇并不觉得她有错。 选择更好的生活,并不是错的。 但像原书中羞辱裴淮玉就太过分了。 她读原书的时候,看着都生气。 林棠月:“夫人这些日子过得可是舒心?” 阮娇娇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番话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可比起这些,她倒也不是很想关注,“还行,多谢关心。” 只是……裴淮玉原书剧情里面和长乐公主的第一次碰面,一见钟情的情节,怎么和现在有点相似,这才是让她的第六感隐隐约约有些不安的原因。 裴淮玉或许是察觉到了阮娇娇微微的有些不安,便主动的站出来道,“我家夫人看起来像是累了,那我们夫妻二人便失陪了。” 可林棠月却像是没眼力见儿一样,拦住他们,应该说是拦住裴淮玉,“裴丞相可相信命运?” 裴淮玉难得的停留住,他微微垂眸,眼中盛着翩翩烟火,深情凝望着阮娇娇,像是在欣赏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自然相信,我遇到我家夫人便是上天的眷顾。” 在他眼里,阮娇娇就是命运赐给他一路坎坷的宝物。 林棠月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我也是那么认为的,长辈给两个腹中的孩子定下娃娃亲,说不定就是命中注定,我曾经就因为太年少无知,失去过一次上天的眷顾……” 现在戏班子在表演喷火,阮娇娇目光完全被那边吸引,人都没到那处,就在这拍手叫好,甚至都没有注意他们两个在说什么,或许是觉得自己太过于失礼,尴尬地说了几声失陪,便拉着裴淮玉往戏班子那边跑。 裴淮玉被阮娇娇拉着,脚下步子轻快地跟着她往戏班子那边奔去,嘴角带着一抹宠溺笑意,时不时偏头看向她因兴奋而涨红的侧脸。 他瞧着她这般模样,索性站在她身后,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拥挤的人群。 阮娇娇总觉得后面有人在看着她,一回头,果不其然的就看到林棠月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的模样,这个女子也是够奇怪的,来这城门处,又不看戏班子,又不吃那份桃花酥,也不知道是来这做什么的。 裴淮玉注意到阮娇娇一直在看着后面的林棠月,还以为她是在看着林棠月手上的桃花酥,“我已经吩咐府内的厨子给你做好桃花酥了,不需要你看着别人。” “我认识这个姑娘,她嫁给了我们那边的县令之子,说起来,这个姑娘和县令之子也是两情相悦,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把他们称为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只是我记着他们两个感情还挺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感情好的话,如果是来京城玩,又是乞巧节,那她的相公怎么不在他的身边?” “今后无事便别与她见面了。” “为什么?” “我见过那么多人,有些人眼里是贪婪,第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总之,这一次偶遇,并非巧合,或许是人为。” 阮娇娇手里还拿着那本书,本来是想分享给裴淮玉一起看了之后,然后将这本书放到花灯之上,让它顺着河流飘走。 也算是给过去困扰她那么久的记忆一个归属,但林棠月的出现,裴淮玉和长乐公主在原书中的相遇这一情节的复刻,阮娇娇心中掀起的一点不安。 而裴淮玉明明看到了她今晚一直捧着的这本书,但却没有多问一嘴,默默的尊重她自己选择告知与不告知的自由。 可阮娇娇偏偏和他想的不一样。 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一阵复杂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心态,但她想着如果裴淮玉能够问起这本书是做什么的,那她便把这些事情全部都告诉裴淮玉。 将抉择的投石交与命运。 可命运总是在与他们开玩笑,裴淮玉没有问,阮娇娇最后也没有将这本书告诉裴淮玉,也没有将这本书销毁。 裴淮玉看不得阮娇娇总是皱起眉头的模样,“不是喜欢出来吗?为什么还皱着眉头?是这里让你不开心了吗?还是因为我让你不开心了?” 裴淮玉好像就是开玩笑的问一问,但阮娇娇你不打算开玩笑地回答她这敏感的爱人。 “都不是,我只是在想着一些过去的事情有点出神。” 裴淮玉突然间说起,“你能……再说一遍刚刚的话吗?” 阮娇娇确实有被这突然间的要求愣了一下,但更多的是高兴。 她知道裴淮玉在说什么。 缠在他的身上,裴淮玉这一副正人君子都要开始破骂成何体统。 而阮娇娇后面一句又一句的甜言蜜语,叫他哄得不知东南西北。 “裴大丞相,生辰快乐!” “嗯。” “裴淮玉,生辰快乐!” “嗯。” “夫君,生辰快乐,我要跟你过一百个生辰!” 远处的烟花腾空而起,险些将阮娇娇的话淹没住,阮娇娇都以为裴淮玉没有听到她的告白,有点失望的时候,裴淮玉却笑着回复了,“好,你说的,我会永远记得。” 百姓们仰头凝望,孩童兴奋地拍着手,大人们也不禁露出惊叹的神色,欢呼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阮娇娇轻笑,“……好。” 该死的命运! 所有的事情就交给未来! 阮娇娇此时满眼就只有眼前的裴淮玉。 他比烟花更美。 他比烟花更加绚烂。 他还要比烟花活得要更久。 裴大丞相必须长路无忧,岁岁平安! 第72章 谁和谁的龙阳之好? 但林棠月的出现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插曲,阮娇娇本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过一会儿就给忘了,相反,裴淮玉虽然还是派人跟着她,但沈昭仪却可以偷跑出来陪她玩了。 小林,沈昭仪,和自己,加起来终于凑够一桌人玩她心心念念的斗地主了。 这日子过的不是一般的舒心。 只是本想仗着自己十年斗地主的经验把他们赔的倾家荡产,但没想到,小林才是最后的赢家,刚开始阮娇娇略占一点经验的优势,没想到小林学会了之后立马反超。 阮娇娇已经赔光了一百两银子,当抓起来又看到这一首烂牌时,绝望摆烂,“小林,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偷偷学过,扮猪吃老虎呢。” “是东家谦让了。” “昭仪,你说你之所以能跑出来,是因为你哥最近在忙着选妃,没有空管你。” “东家,你莫不是耍赖,转移话题。” “你东家像是耍赖皮的人吗?只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年轻人。” 小林和沈昭仪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笑了。 阮娇娇就我知道他们俩串通了,“不玩了,真不玩了,再玩,裤衩子都没了。” “皇兄不是选妃,而是要给我娶嫂子了。” “皇后啊?想想也是,沈大哥一把年纪了……”阮娇娇认真想一想,原书里确实有讲过沈君鹤确实后面娶妻了,只是这夫妻两倒不能算是恩爱两不疑,只能说是相安太平。 毕竟据书上描写来说,他们两个不熟,甚至都恨不得见不到对方。 沈君鹤本应该是登基之前就娶妻的,但似乎是因为自己来到的蝴蝶效应导致于沈君鹤到现在后宫一位佳人都没有。 阮娇娇也一直都没有太过于在意,毕竟不成怨偶也算是对那姑娘好了。 “阮娇娇,就你这张嘴,脑袋够几个掉的?” 裴淮玉的声音突然间在后面响起,阮娇娇吓得一激灵,而裴淮玉已经拿起她耍赖的那副牌了。 “出这个……赢了。” “好家伙,你不会也偷偷练过?” “这些小玩意儿也用来着偷偷练?” 裴淮玉这话可算是打击到她了,阮娇娇撇着一张脸,裴淮玉忍不住的掐了一把她的脸蛋,后之后觉竟然还在感受手上的触觉。 小林瞧着他们这一副秀恩爱的模样,面红耳赤的连连告退。 沈昭仪倒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阮娇娇捂住她的脸,“沈昭仪,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想那么多。” “明明嫂嫂和我也差不了多少,说起来,皇兄其实并不想娶妻,是母后多次催促,所以皇兄才不得不……”沈昭仪突然间竟有些惆怅,“皇兄要娶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也确实是个可怜人。” 裴淮玉,“身为皇帝,当然会有很多身不由己,不仅是太后的意思,朝中早已经有不少大臣议论纷纷,甚至龙阳之好这种荒唐的谣言都有了。” 阮娇娇闻言,顿时来了兴致,赶忙抬手捂住脸,一双灵动的眼眸迅速朝裴淮玉瞟了一眼,而后像只偷了腥的猫一般,与沈昭仪凑在一处,掩嘴傻笑起来:“这龙阳之好的传闻,莫不是在说陛下和…… 裴淮玉脸色阴森森,“阮娇娇,再多说一句,舌头给你拔了,还有长乐公主殿下,这话难免传到陛下耳朵就不好听了。” 阮娇娇握住沈昭仪的手,像是找到了一条船上的蚂蚱,“那太后属意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阮娇娇知道自己的出现引起蝴蝶效应,沈君鹤在原书中的妻子,说不定早已经另嫁他人,不在这京城处了。 沈昭仪认真思考,“听说是将门之女……” 阮娇娇脸色一变,她竟然脑海里瞬间起出这一猜想,“骠骑将军的女儿。” 裴淮玉与沈昭仪皆是一脸惊愕,眼中的意外之色已然证实了阮娇娇的猜想。 裴淮玉问,“你不是对这些朝中之事不感兴趣吗?怎么会知道骠骑将军?” 阮娇娇掩饰一笑,道,“我这些年虽然在乡野里,但是骠骑将军的名字,可是响彻整个国家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况且当时扶殿下登基,他可是有功之臣,后面平定战乱之后,更是主动让位退去镇守边疆,无人不赞一声好,陛下仁厚,娶有功之臣为后,也是稳定民心,所以这么推断陛下选择她也不奇怪。” 阮娇娇瞎编编不知道编了多少东西,有些真话假说,有些假话真说,真真假假的,他们两个倒也不起疑阮娇娇有故事走向的记忆。 沈昭仪道,“说起来这位骠骑将军之女和别的世家小姐不一样,她从小跟着他的父亲征战沙场,一直都在京城外面呢,我也是上一次她进宫,我才见过一面。” 阮娇娇见过她,但对于原书中的描述,这位女子定是一个英姿飒爽,武艺高强的女子,“那确实是一个帅姐姐。” 不过要是说皇帝没有自己选择妻子的权利,可这一位女子也是无奈要困于这后宫当中,谁更可悲,倒也难说。 裴淮玉,“听说前段日子发生了一些事,骠骑将军之女在回京路上被小人陷害,受伤躲入山林当中,却又因为不熟悉地形,被毒蛇咬伤,险些回不了宫,听说还是一位姑娘在山林里将她救起,才侥幸无碍。” 回京路上遇害…… 被毒蛇咬伤险些一命呜呼…… 又是一个姑娘将她救起…… 阮娇娇越听越觉得这个故事熟悉。 怎么能不熟悉呢? 前几日的才在那书中见过。 按照原书剧情走,在沈君鹤还没登基,裴淮玉还没有成为丞相,厉王势利不可小觑,处处与他们为难的时候,沈君鹤需要联姻,壮大势力,而骠骑将军便是最好的选择,骠骑将军心疼爱女,便让爱女自己做抉择,后面骠骑将军之女果断的选择了沈君鹤,而厉王气急败坏,在骠骑将军之女在回京之路,派人暗杀。 再后来,骠骑将军之女受伤逃到山林之中,却又被毒蛇咬伤,险些一命呜呼。 而裴淮玉那时正好被派出执行任务,而沈昭仪和裴淮玉早已成婚,他们一起出行任务。 沈昭仪无意走进那片山林,正好救下了被毒蛇咬伤的骠骑将军之女,后面有这情谊所在,二人结成姐妹,感情不要太好。 阮娇娇皱眉,“怎么还是这样?” 沈昭仪好奇问,“什么怎么样?” 阮娇娇看着和书中截然不同的沈昭仪,陷入了为难,他们口中的现实和书中高度重合,她就算是在无所谓也不得不多想。 这个世界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第73章 清冷美人 沈昭仪,“对了,嫂嫂,皇兄说,如今顺利平复华江一带要宴请大臣。” 阮娇娇不解,“那关我们什么事?” 古代规规矩矩多着呢,况且,他们那群无趣的老头子聚会,阮娇娇也不是很想听。 “可是大臣能够带女眷啊,这样子嫂嫂就能去宫里陪我玩了,我每日在宫里盼着盼着也不见嫂嫂进宫来陪我玩,嫂嫂要是进宫里,我就能带嫂嫂去逛逛御花园里新开的花。” 裴淮玉道,“她向来不喜欢到宫中去,我已经代她向陛下说她身体抱恙了。” 裴淮玉知道阮娇娇向来不喜欢那些规规矩矩的地方,更何况是宫里,当然也有一点点私心,沈君鹤教唆阮娇娇离开他身边的那番话如今历历在目,实在是不想让他们两个见面。 “不!” 可这一次阮娇娇特别反常。 “我要去,谁说宫里不好了,宫里可太好了,我最喜欢去那御花园里看花逗鱼了。” 最重要的是,阮娇娇眨着眼看向沈昭仪,“骠骑将军之女会不会也在宫里啊?” “自然是在的,她在宫里面陪着母后,而且这次宴请大臣,不仅仅是因为平复华江一带的事情,还有要宣布立后的事。” “这你都知道?” “那是自然,皇兄最疼我了,他还问我喜不喜欢这个嫂子。” 阮娇娇说起来这个,忍不住的看向裴淮玉,“他不会也问你了?” 裴淮玉点头,“确实有问过我合不合适,骠骑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况且深受百姓尊重,骠骑将军之女成为皇后,自然也是民心所望,于情于理,论家世才华,也算是合适。” 阮娇娇抹了一把冷汗,“那沈大哥确实对娶妻这个事还真随便。” 阮娇娇不知道沈君鹤和这未来的皇后会不会也像是书中描述的那般两看两生厌。 最主要的是:阮娇娇想入宫就是想看看救了骠骑将军之女的那位姑娘,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想来这个想法过于荒唐,可又忍不住的去看看才能彻底打破自己的这个思虑。 可入了宫,进了宴之后。 阮娇娇东看西看也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影子,莫名的松了口气,倒是看到了骠骑将军之女,她和书中描述的那一般,眉眼恰似寒星,幽黑中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就算脱去了那一身劲服,穿上京城女儿家的服饰,举手投足间也尽显将门风范。 这场宫宴,人很多也很热闹,大臣们个个在那里敬酒拍马屁,一些有点本事的大臣又在那里拼命地说着国事,那些陪同的女眷嘴里话里都在说一些让阮娇娇听不太利索的话。 而骠骑将军之女就那么静静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风吹过时,发丝肆意舞动,她眉头微皱,抬手将其别到耳后,眼神中满是对周遭的淡漠,就这举手投足的清冷神态,阮娇娇已经在心里无数次尖叫了,总是忍不住的偷偷看她,没想到看多了直接就被发现了。 骠骑将军之女没有回应她的眼神,只是淡淡地转过头去。 阮娇娇举起酒杯上前搭话,想脱口而出自己练了好几遍的开场白给美丽的大姐姐留下好的印象,“幸会,我是……” “见过夫人。” 虽然故意设计的开场白没念出来,但阮娇娇还是有点暗爽,被一个美丽的大姐姐记住自己了,“你知道啊?” 骠骑将军之女,“进京城的第一日,这四处便是谈论您的,在京城里,谁人不知夫人您?” 阮娇娇抽了抽嘴角,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倒也没必要那么耿直……贵女?” 苏缨微微颔首,神色疏离,“夫人叫我苏缨就好。” 阮娇娇本就喜爱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尤其是漂亮的小姐姐,此刻更是笑得灿烂:“你似乎比我年长一岁,我能叫你苏缨姐姐吗? “夫人是觉得我岁数大了吗?” “怎么可能大?!四舍五舍就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要是在我家乡,说不定还在念书呢,我也是被裴淮玉这狗男人得一副好脸蛋给骗了,不然我也不那么早成亲。” 苏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道:“夫人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因为这一丝笑意闪过得太快,阮娇娇都怀疑自己看错了,“我可以当你夸我吗?” “自然可以,夫人有所不知,父亲虽然疼爱我,总是说着可以养我一辈子,不用我嫁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但真的成为了众人口中的老女时,父亲又希望我能找一个好人家过安稳的一生。” 阮娇娇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里的那一丝落寞,刚想安慰,却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丝竹声骤然响起,一场新的歌舞表演拉开帷幕。 歌舞声起,竟是阮娇娇之前心心念念的琵琶舞,之前她就很喜欢这舞,后面因为逃亡不易张扬,后面就再也没有看到了。 而这场歌舞里为首的女子身姿婀娜,面上覆着一层薄纱,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勾人韵味,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 可这女子却频频与裴淮玉暧昧互动,眼神含情,动作亲昵。 裴淮玉本就不喜与陌生女子接触,此刻更是眉头微皱,不着痕迹地闪躲,可那女子却愈发大胆,裴淮玉下意识看向阮娇娇,似乎是怕她误会,又怕她不在乎。 阮娇娇确实是不在乎。 可不在乎的是女儿家之间的吃醋。 比起这个,阮娇娇更在乎这宫宴里会不会有人对他不利,用眼神向裴淮玉传达着小心的讯息,二人目光交汇间,默契尽显。 周围大臣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丞相大人真是好福气,这姑娘这般漂亮,还对他一往情深。” 可这位琵琶舞的女子是否知道,这里是宫宴,可不是哪一个妓院,让女子用尽一切狐媚手段勾引男子。 这宫宴还是皇上为亲自摆驾庆祝平定华江一带的大事布宴的,这个女子这般做,不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主位上,沈君鹤的脸色愈发阴沉,险些一直挂在脸上的假笑都没挂住,特别是看到裴淮玉皱眉已经很不满了,“你是何人?” 这个女子害羞的低下了头,还以为是自己的舞姿不仅迷住了裴淮玉,还将陛下勾引的七荤八素的,毕竟殿下还一直对着她笑呢。 可沈君鹤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啊,阮娇娇只觉得这个女子未免也实在是太不知轻重了。 “回陛下,小女是……” “你觉得朕是在问你的名字吗?” 皇帝当然是想摘她的脑袋。 第74章 “小女……林棠月” 这位女子终于知道怕了,慌忙地跪下来,就连声音都在颤抖,“小女……小女只是想给各位大人助助兴……” 比起沈君鹤会生气的意料之内的事,阮娇娇倒是更加意外自己身边看似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苏缨会突然间站出来,“陛下饶命,她只是一时糊涂,或许是听了哪里的胡话,一时做错了事。” 苏缨会成为皇后的事情早已经板上钉钉,她这个面子,沈君鹤不得不给。 沈君鹤眯眼,无视他未来的皇后,看向你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笑道,“你是何人?朕之前在宫里从未见过你。” 苏缨刚想替她解释。 可苏缨都没开口,那个女子就自己抢先道,“殿下虽好,可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阮娇娇吃着桌上的瓜果,差点没笑喷出来,沈君鹤闻声看过去,阮娇娇马上做出一副闭嘴的样子。 转头又去裴淮玉那里磕唠着,“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人呢?没想到是个蠢人,若陛下对谁笑一笑,便算看上了,这后宫岂不是早就人满为患,哪还能空荡至今?” 裴淮玉用帕子给她擦擦嘴边的汁水,温声道,“陛下尚未婚娶,亦未纳妃嫔,也只不过是之前国家未平,一心扑在朝政之上,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阮娇娇没有拒绝裴淮玉的好意,还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让他擦,“那么多人看着呢,到时候,他们就说你惧内了。” “他们怎么想就让他们怎么想去,再者,这些不是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吗?” 言罢,他目光深深,凝视着阮娇娇,那眼中的深情,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融化。 而他们的动作都被沈君鹤看在眼里,若有所思,都完全忽视了那大言不辞的女子。 反倒是那女子觉得自己说中了,“陛下,小女感谢陛下欢喜……” 沈君鹤冷声道,“姑姑们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揣测圣意,朕要判你个什么罪呢?” 苏缨微微地提了声音,眼神暗示这个女子不要说话,“陛下,她便是臣女先前所说对臣女有救命之恩的姑娘,父亲从小教导臣女要知恩图报,她现在说这番话,兴许是喝醉了,臣女带她下去醒醒酒。” 那个女子见到苏缨要将她带走,明显有些着急,抓住她的手臂,“苏姑姑不是说,我这是救命之恩,陛下会封我个县主吗?” 沈君鹤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被点了笑穴,“想当县主啊?” 如果没有这番事,就凭救了未来皇后的大功,县主这个封位她确实受得住。 而苏缨的这番话,周围的大臣都开始议论纷纷,看起来都是听说过这名号的。 那个女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窃喜,仿佛这县主的封位马上就要到她的头上去了,连忙往前跪了几步,看得出来她对宫里的礼仪一知半解,不然她怎么敢越过苏缨跪在前面。 在座的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偷偷地观察沈君鹤的反应。 而那个女子也不算是蠢到家,至少还知道周围的人面色有变,发现自己做的不对时,连忙跪回自己原来的位置,连忙甩锅:“都怪那苏姑姑,没有对小女讲清这些礼仪,是小女失礼了。” 沈君鹤淡淡开口,“那便罚苏姑姑掌嘴十下。” 苏缨冷漠的脸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陛下……” 沈君鹤冷笑,“苏小姐是对朕不满意吗?” 苏缨把头低下,“不敢。” 阮娇娇嗅到了一丝不对付的味道,苏姑姑是苏缨带来的人,沈君鹤说罚就罚。 不知道是不是要给苏缨一个教训,让她别什么人都带过来,安分守己。 还是要苏缨和这个女子之间发生间隙,让苏缨知道这个女子没有打什么好主意,她自己的人这个女子说推出去就推出去。 沈君鹤按了按太阳穴,觉得有些累了,“你,就是你那个带面纱的,把面纱摘下来,朕倒是要看看你是何人。” “小女……林棠月。” 面纱之下是那熟悉的面孔。 不仅是阮娇娇眼神暗暗,就连沈君鹤都忍不住的看向了他们夫妻俩这边。 看起来沈君鹤什么都调查过了,就连林棠月的名字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阮娇娇下意识的看向裴淮玉,他没有一丝反应,甚至还在耐心地剥着葡萄。 阮娇娇心中涌起一阵复杂,不仅仅是自己刚开始的猜测被证实,最重要的是自己之前才说过不骗他了,而现在自己之前埋下的一个隐患似乎又开始爆发。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裴淮玉不会现场发疯? “小女不仅是是救了苏小姐的恩人,而且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阮娇娇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林棠月害羞地偷看裴淮玉,“小女曾经还是裴大人的未婚妻,找在母亲腹中之时,家中便将小女和裴大人之间定下了娃娃亲。” 乞巧节城门处,阮娇娇见她都没有提起过阮娇娇取代她成为裴淮玉未婚妻的事情,阮娇娇还以为她和她的夫君过得很和睦幸福,所以林棠月才早不屑于裴淮玉今日是否是权势滔天的丞相大人,也不会主动的将这当年的真相述说之口。 阮娇娇终于知道这几日的不安从哪里来,从见到林棠月的第一面她就发现不对劲,但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幸福了,幸福到她居然也开始有些不以为然,完全忽略了这些不安。 原书里,沈昭仪作为女主和裴淮玉在城门口因为最后一份桃花酥结缘。 而林棠月和裴淮玉在城门口因为最后一份桃花书结缘。 原书里,沈昭仪作为女主在山林里救下了自己的好姐妹苏缨。 而林棠月在山林里救下了自己的好姐妹苏缨。 现实与书中的剧情时间全部错乱。 可主要剧情,在现实里都一一实现。 沈君鹤最后会成为皇帝。 沈君鹤会娶骠骑将军之女为后。 裴淮玉最后会成为丞相。 裴淮玉最后会与女主在一起。 原书是一本男频小说,以他们两个主角的视角讲述的故事,女主是谁或许并不重要,只是裴淮玉和沈君鹤的角色线都会在冥冥之中实现。 很多东西就算阮娇娇不承认,但现在,在她忽视的地方,似乎有些剧情在慢慢的被推动,不受控制的,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行。 就像阮娇娇以一人之力,无法改变现实。 第75章 婚书上是谁的名字 有人质疑,“这玩笑可断然开不得。” 林棠月,“我怎么会当着陛下的面撒下这弥天大谎!” 林棠月说出这一层关系来,诸位大臣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音此起彼伏。有的面露惊惶,有的满脸狐疑,更有甚者,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 反正如果是在背后说她坏话的话,阮娇娇不用听都知道,他们会说些自己什么。 果不其然,他们说,“裴大人之妻不仅性情薄凉,狡猾恶毒,而且不惜一切手段,蓄意靠近裴大人,其心可诛啊。” “是啊,老臣我便说过,哪有做父母的,会给自己的孩子娶那么一个薄凉之人,没想到居然是假的。” “哼,可不是嘛,这女子太过狡诈,偷人姻缘这种下作之事都做得出来,实在是伤风败俗!” 又一人满脸嫌恶,言辞尖酸刻薄。 阮娇娇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诋毁。 这些年,难听的话她听得太多,起初还会有那么一点难过,如今却已麻木,波澜不惊。 比起这些无端的指责,她更在乎裴淮玉的想法。 不觉之间,她悄然抬眸,看向裴淮玉,却见他神色如常,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让人瞧不出半分情绪。 裴淮玉仿若未闻周遭的聒噪,神色专注,修长的手指灵活地为阮娇娇刨着葡萄。 可就在这时,手中的葡萄皮“啪”地一下断了,刹那间,他周身气息骤变,一洗过去温润如玉的模样,冷声道,“各位大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诋毁我家夫人,还在圣上面前大放厥词,是当圣上不管事,还是当本相已死,自己的妻子就那么任人欺凌?” 大臣们吓得脸色煞白,他们本来观察到裴淮玉没有任何反应,还以为他是听进去了这林棠月的话。 他们只觉得脑袋凉凉的,纷纷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哆哆嗦嗦地行礼致歉,“裴大人,您误会了!” 一位大臣声音颤抖,额头冷汗直冒,“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这破坏他人姻缘的事,损阴德啊。” 裴淮玉沉声道:“我家夫人,自始至终都是本相的妻,过去如此,现在亦如此,本相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不清,各位大人既然如此清闲,不妨多费些心思,想想如何为殿下分忧,而非在此搬弄是非。” 那些大臣还想多说些什么,可阮娇娇就已经站起来,一脸笑意的,“各位大人是听不懂我夫君说的话吗?陛下,本来是您举办的宫宴,没成想出了这种笑话,你说这国家栋梁,个个都是一个在背后嚼人舌根的长舌妇,那……这还得了?” 她故意的加重了这句话。 那群大臣在有多冤枉的话要说,可看到裴淮玉在后面气压沉沉的模样,陛下又在主位上一脸看好戏的看着他们这边吵吵闹闹,他们那还有胆继续说下去。 一个年长者肯低下头来给阮娇娇道歉,阮娇娇都觉得挺意外的,“夫人,是我等不辨是非,让夫人受委屈了。” 裴淮玉将那盘葡萄推过去给阮娇娇,温声道,“葡萄刨好了。” 他们俩还真的把皇宫当家呀? 那群大臣刚刚还在抹着冷汗觉得脑袋不保,转头就看到他们俩那秀恩爱的样子,居然觉得还有些无语。 但这话他们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淮玉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棠月啊,父母给我们定下的那个娃娃亲,上面的婚书写的还是我的名字?” 阮娇娇听着这话就觉得不愉快,这说的好像她当小三抢人老公一样。 在她开口之前,裴淮玉比她更快一步,“娃娃亲写的婚书在本朝不作数,姑娘,你可知?本相与夫人之间,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婚书上自然也是本相夫人的名字。” 阮娇娇当年跋山涉水把那只象征着娃娃亲的婚书交给裴淮玉时,裴淮玉那个时候看着婚书上面的“林棠月”被好多笔墨划去,还问过阮娇娇说,为什么要划掉名字。 阮娇娇当时说,“因为我改名字了呀。” 这句话处处都是疑点,只是裴淮玉那个时候不在乎娃娃亲的对象是谁,既然阮娇娇能拿得出定亲信物,裴淮玉便也没有再多问。 现在想想…… 看向阮娇娇时,阮娇娇慌忙的把自己脸掩得实实的,一看就是很心虚的模样。 但他只会觉得很可爱。 沈君鹤,“坐都坐,看到这一出有趣的戏,朕倒是也觉得不那么无聊了,开宴。” 林棠月纵使还有再多的话想说,但陛下都这么开口了,她就算再不了解这些宫里的礼仪,也知道该闭嘴了,哪怕满脸都是不甘心。 林棠月去换了一身衣裳过来,居然和未来的皇后苏缨是同一种颜色,同一个款式,阮娇娇瞧着都为她感到尴尬。 可偏偏林棠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苏缨看起来不在意这些,只是对于林棠月刚刚说的那番话,即使表现出不温不怒的样子,可在心里还是多少添一分怪罪,“你先前从未跟我说过这些。” 林棠月已经很不高兴了,说话也不耐烦起来,“你和我不是好姐妹吗?这些话我迟早都会跟你说的,只是忘记了而已。” 阮娇娇不远处听着他们的讲话,也不知道说林棠月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 说她有脑子,今日在宫宴做出这番举动,现在又穿着这一身和苏缨同款。 可是她没脑子,她还知道,如果告诉我苏缨自己是裴淮玉真正的娃娃亲对象,苏缨顾大局,说不定也不会带她前往。 苏缨不喜欢这种场景,她说喝了些小酒头有点晕,要出去转转为由离开了宴会。 而林棠月也跟了上去。 即使是不情不愿的,她还想去向裴淮玉敬酒,可苏缨这边就差没直接叫她出去了。 殿外—— 苏缨提醒道,“陛下不高兴了。” 可林棠月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甚至对这些事情似乎游刃有余,“没关系,反正你最后肯定是皇后。” “休得胡言……这些事怎么能够挂在嘴边?” “你就相信我,我说话很准的。” “那也不得这样说,你倘若再这样口无遮拦,怕是我也护不住你。” “可今日你也没有护我呀,你就任由陛下这般说教我,而且明明苏姑姑说,就凭这个救命之恩,只要陛下听到了,我可以当县主的,这样子的话,我就不是平民了。” 第76章 一下没看住又去做亏心事了 兴许是看得出来苏缨隐隐约约不高兴了,林棠月才拉扯着她,委屈道,“你知道我的,我只是想和你再近一些,你是将门之女,父亲立下赫赫战功,自然和我这从小生活在乡下地方的平民不一样,你不懂我这些年受的苦,没遇到你之前,我都觉得将就着过了,可遇到你之后,我便想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把,我如果是县主,那边与你身份再亲近了一些……” 苏缨微微蹙了蹙那好看的眉,语气清冷,“可我从来都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 林棠月眼眶泛红,神情凄楚,“如今我已是一无所有了,为了救你,我忤逆了我的丈夫,他们早把我赶回了娘家,可我的娘家如今也早已没了亲人……” “你的遭遇确实因我而起,但这件事情……罢了,我会向殿下提醒的,但你今日之事属实过了些,陛下喜乐无常,未必会准许。” 苏缨自小习武,耳聪目明,听到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立时警觉,冷声喝道:“是谁在那里?” 只见沈君鹤走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们,“自然是你口中喜怒无常那厮。” 林棠月眼神中满是慌张,却又在庆幸的还好自己刚刚没说些什么大不逆的话,但沈君鹤那双总是弯着的眉眼此刻落在他的身上,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寒冷,她不敢多做停留,匆忙福了福身,在退去之前,还悄悄推了推苏缨,用满含乞求的眼神望着她。 苏缨微微颔首,看向陛下,神色平静:“陛下都听到了?” 陛下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是啊,本想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苏缨毫不畏惧,微微屈膝,神色坦然:“臣女甘愿受罚。” “那就再罚你身边的苏姑姑掌嘴十下。” “陛下莫要迁怒于他人,大不敬的话,是从臣女口中而出,要掌嘴也是掌臣女的嘴。” 见她如此,沈君鹤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本来就是不想听那群老东西唠叨,把这些活都扔给了裴淮玉,他向来善于处理这种事,而他边出去走走是了。 却没想到他这个未来的皇后和林棠月却在那里窃窃私语,或许是太闲了,他忍不住的停下来,做这等偷听的见不得光的事。 只是这个世界上骂他的人多的去了。 林棠月算什么。 苏缨也算不得什么。 他本来都想走了,可苏缨偏偏喊住了他,这未来的皇后,他先前也只是匆匆见过几面,被母后半逼半就地吃过一顿饭,仅此之外,也没有多余的话可以说了。 只记得她是一个相貌出众的女子,不爱说话,性格清冷,某种程度上倒也端庄得体。 总而言之,他对于这个花瓶还算是满意。 只是现在看来,这女人不安分还无趣,算他看错人了。 “阮娇娇那家伙还会嬉皮笑脸的说几句话糊弄朕,你倒是好,无趣的很。” 一个无趣的女人不值得让他留步,他微微皱眉,转身便想离开。 苏缨向来做事有分寸,她心里清楚,今日林棠月在众人面前那般失态,确实是林棠月自己的过错,所以她不愿意提起县主之事,而是轻声说道:“棠月她之前生活着实很苦,所以有些事做得不妥,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沈君鹤听了这话,他上前一步,伸手捏起她的脸,眼中满是轻慢:“空有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性子却如此无趣,你莫不是不想当皇后?” 苏缨不卑不亢,直视着沈君鹤的眼睛,语气沉稳:“臣女斗胆猜测,陛下也并非是为了这儿女情长才执意立臣女为后。” 沈君鹤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儿女情长……哈哈哈,谁与你谈这等事,立你为后不过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省得他们整日在朕耳边聒噪。” 苏缨微微垂眸,轻声道:“陛下若是有喜欢的女子,臣女愿意将皇后之位拱手相让。” 沈君鹤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皇后这个位置就如此让你嫌弃?” 苏缨忙屈膝行礼,“臣女不敢。” 沈君鹤目光阴冷地盯着她,缓缓说道:“倘若你安分守己,朕把你当做一个摆设倒也无妨。倘若你再带着那些蠢货在朕面前晃悠……朕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苏缨心中一凛,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臣女明白陛下的意思,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这一幕全部都落在阮娇娇的眼里。 她看到林棠月满脸得意的回来,而苏缨和沈君鹤都不见了人影,一种浓浓的预感就催使着她偷偷的跑了出来。 她在心里默默念叨:我绝对绝对不是出来八卦的,我只不过是过来找漂亮姐姐的,怕沈君鹤这家伙欺负了她。 果不其然,他们俩都还没有成一对就吵起来了,他们两个周边的气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低,她又不敢贸然出来,就只能躲在柱子后。 在后面偷偷地瞧着,小声嘀咕着:“我的天呐,都吵起来了,不行啊,漂亮姐姐那么温柔,怎么招得住和裴淮玉狼狈为奸的陛下折腾?!” 阮娇娇看得正入神,总感觉有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拍她的肩膀。 她不耐烦地伸手一推,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前方,压低声音道:“别吵别吵,正看戏呢,现在到最精彩的部分了。” 可那只手仿佛故意和她作对,没过一会儿,又坚持不懈地拍了起来。 阮娇娇只觉得自己的兴致被彻底破坏,都快听不清苏缨和沈君鹤在吵些什么了,不由得有些恼火,气呼呼地压低声音吼道:“不要拍我啦,我知道了,就再听一小会儿,马上就走,别催我,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我罩着你,你不说我不说,谁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一只熟悉的手冷不丁捏住了她的后颈,阮娇娇只感觉浑身的寒毛“唰”地一下竖了起来,一股凉意直窜脑袋。 她心虚地缓缓转过头,果不其然,裴淮玉正斜靠着墙壁,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一下没看住又去做亏心事了”。 迫切的想要继续八卦下去的阮娇娇谗媚得厉害,“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太监在那里拍拍拍个不停,原来是我最最最最好的亲亲夫君,那就不一样了。” 第77章 请唤我裴夫人 她还以为裴淮玉和自己是一伙的,结果没曾想,她这甜腻腻的话都还没说完,裴淮玉就站了出去,行礼,“陛下,殿里的大臣们还在等您。” 阮娇娇慌慌张张地也跟着出来。 只是没想到沈君鹤半分都不意外,神色看起来阴沉沉的,被苏缨气个不轻,“朕是能给他们跳舞,还是唱歌?就出去这半刻钟,他们又在念叨朕了,这宴会没有朕,是半刻都转不了了吗?” 转头又看向阮娇娇,“要偷听就动作小点。” 裴淮玉,“陛下和苏小姐自小习武,夫人靠近的时候,他们便察觉到了你的气息了。” 谁也没有想到,阮娇娇一听这话,兴致瞬间高涨到了极点,她眼睛亮晶晶的,直接一个箭步往前,几乎贴到了沈君鹤跟前,兴奋,“那我能不能凑近点听?继续就当我和裴淮玉不存在。” 沈君鹤笑道,“喜欢听啊?” 阮娇娇觉得大难临头,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沈君鹤向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别看他笑眯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打歪主意,阮娇娇倒也不是多想得罪他,只不过苏缨之事,还有剧情里面的走向她太在意了。 据原书描述,苏缨和沈君鹤虽然都不满意这场婚事,但这么多年以来也算是相安太平,他们之间更是从来就没有吵过架。 苏缨性子随和,端庄稳重,从来没有越矩之事,也不喜欢插手朝中之事,沈君鹤还算是满意他这个花瓶妻子。 可林棠月的出现,怎么就让他们之间变成了现在这样,沈君鹤这个人性子虽然古怪,但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发怒的家伙,甚至,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在乎这些事情。 是原书中的描述不够详细,所以才让自己误会了他们之间和平的假象吗? 还是说……林棠月不是女主剧情的导火线,而是这整个剧情的一场变故。 可如果苏缨并不想成为皇后,沈君鹤也并不想娶她,那或许自己是否可以改变一下苏缨命运的轨迹。 就像是自己能够改变裴淮玉命运的轨迹一样。 裴淮玉发现阮娇娇又开始发呆了,温身问道,“是觉得不舒服吗,如果不喜欢在这里,那我们就回府,裴祈安也差不多要下学回来了。” “没有,你要是现在贸然带我离开,到时候这群大臣还不知道说你什么大不敬的话,要不然就说你沉迷于美色什么什么的,别让他们逮住你的把柄。” 阮娇娇又接着道,“只是……你觉得苏小姐和陛下那么不对付的样子,他们会结成夫妻吗?” 裴淮玉虽然疑惑阮娇娇怎么会突然间问这些问题,但还是耐心的回复她,“如果陛下能够自己在这婚姻大事上选择的话,那苏小姐便不会来到这里,做皇上很多时候都不能属于心所欲,三十而立,膝下却无一子,朝廷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上奏无数。” 阮娇娇很习惯性的靠在裴淮玉的肩膀上,“也是,这里的规规矩矩绕得我头疼。” 也是……别人的命运和她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会见到一个长相漂亮的男子或者女子,自己就扑上去解救他水火当中。 世人都说她薄情,阮娇娇只是自认为自己从来都不是这种多管闲事的人,可不知道怎么着的,就是忍不住多想,或许,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裴淮玉吗? 她突然间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视线在看着自己,抬头一看,与林棠月对上视线。 不知为何,林棠月的视线总是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像是……被一个恶心的虫子趴在自己的身上。 林棠月似乎想质问苏缨什么,但苏缨去更衣了,她便找不到泄愤口。 “陛下,小女有一事……” “封县主之事,林小姐要学习的事情还很多,宫里的姑姑们都可以教你。” 沈君鹤的意思就是在说林棠月德不配位,还想要封县主,门都没有! 顿时林棠月脸色难看,几乎都要哭了出来,“陛下,那日我不顾夫家反对,为了救苏小姐,已经无家可归了。” 沈君鹤的坏心眼里多着去呢。 怪不得他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刚刚都没有现场报复她回去。 原来狠招的留在这。 “朕这头风又犯了,就特别想点个鸳鸯谱,苏小姐这些时日都要准备大婚事宜,想来定是没有时间顾得上你的,那既然,宫里又怕你无聊,你无家可归,那你想去哪?“ 沈君鹤假装头疼的模样,阮娇娇看着他倒是好极了,哪像是有头风之人。 他明明就看出来林棠月跳舞的时候眼睛就盯着裴淮玉去看,又早不说,晚不说的,非得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的身份,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沈君鹤倒是落得各个好处,一来,不用封自己讨厌的家伙县主,二来,大家都在说他体恤民生,心疼无家可归的女子,三来,他就是想给阮娇娇找点事情做。 而林棠月一听,脸上的兴奋几乎都要遮不住,“那小女想去裴大人府里暂住几日,裴大人之前便是父母为我安排的值得托付的未婚夫,想来我们也更有话可以聊……” 裴淮玉站起来,“陛下……丞相府怕不是不合林小姐的胃口,家中幼儿也怕是吵着林小姐,再者,娃娃亲之事早已经是过去了,只不过是家中长辈玩笑话的娃娃亲,况且,林小姐已经另嫁心仪之人,也不会再拿娃娃亲之事放于口中。” 林棠月慌忙解释,“他并非我心仪之人,我当年只不过是被蒙蔽了!如今我与他已经和离,断然是不会再有联系的。” 在场这么多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呢。 裴淮玉终究还是给了这位刚和离的小姐最后一分守住脸面的机会,但也不代表他就是个好说话的,“林小姐此番解释又是何意?” “裴爱卿,反正林小姐和你也算是有缘分,父母之命自然最大,既然有缘无分,那照顾照顾也无妨,算是体恤裴爱卿你的在天父母了……你怕不是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沈君鹤这个人偶尔的时候总是会拿一点君威压压裴淮玉,平日里断然是舍不得的,可沈君鹤就是喜欢看阮娇娇气急败坏的样子。 “罢了,林小姐如果想要来,那我这个做当家主母的,自然是要多照顾林小姐的。” 阮娇娇倒也没有说有多抗拒,反倒是转头想想,林棠月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如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或许还能够更看的出花样来,看看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 只是没有看到自己气急败坏,沈君鹤居然还一副遗憾的样子,阮娇娇已经猜想沈君鹤八成又得拉着裴淮玉在背后偷偷说自己的坏话。 好想像之前在乡下的时候一样把他神不知鬼不觉揣进泥巴抗里。 用泥巴把他的嘴给封一封。 林棠月虽然没当成县主,但沈君鹤的这一安排她倒是高兴了,道,“那小女就先谢过阮小姐体恤。” 好一个阮小姐,来者不善啊。 阮娇娇轻笑,“平时可以叫我阮老板,阮东家,阮小姐都行,但这场宫宴我既然是以丞相夫人的身份来的,那就请唤我裴夫人。” 第78章 “如果那天来找你的是林棠月……” 或许是没有想到阮娇娇会这般巧嘴,让她的脸上几乎挂不住,林棠月脸色微变,可旋即恢复明艳笑意:“那这几日便麻烦夫人和丞相大人了。” 林棠月跟着他们回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议论纷纷,更何况,殿上发生的事情,林棠月那尴尬的身份,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要不然怎么说沈君鹤故意得太明显了。 裴淮玉除了不喜欢林棠月这个外人住进靠近丞相府内,还有就是怕那么多不长眼的家伙在背后说阮娇娇,他这两年见过太多的女人,林棠月跳的那支舞就意味很深。 但阮娇娇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示意他别说话,宴会结束后,他道,“我可以跟陛下说让他收回旨意的。” “陛下对你确实很好,但你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违背他的意思,君臣关系摆在那里,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戳你的脊梁骨。” 裴淮玉没说话。 阮娇娇抬头看他。 裴淮玉的眼神很深沉,“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愿,我不在意他们是怎么看的,也不在意他们是怎么想的。” 阮娇娇突然间皱了皱眉头,捧着他的脸,很认真道,“可我在意啊,你的事情我当然在意。” 裴淮玉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低语,“你说的话我向来都会当真。” “所以……我在娃娃亲这件事情上骗了你,你可不要生气咯。” “我不生气。” 裴淮玉只气她的欺骗,这些事情,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最后的人是不是阮娇娇。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觉得我知道什么。” 阮娇娇嘟囔着,“娃娃亲的这件事情呀,陛下还骗我,他说会替我隐瞒的……” “你还想骗我?” “没有,我只是……怕你介意,他们都说你是因为这张婚书不得已的娶我为妻,又是因为你要负起丈夫的责任,所以就算是我是个毒妇,你也不会休了我。” 阮娇娇坐在马车里,这一天折腾累了,头上的那些装饰重得要死,她一点点的拆开,然后靠在裴淮玉肩膀上。 “我觉得我还真不适合想太多,想太多……就觉得脑袋沉沉的。” 她是在说,剧情的事情。 可裴淮玉似乎误解了,他以为阮娇娇是因为那群七嘴八舌的人的话而感到困扰,“若是再有不长眼的敢来招惹,我便将那些碎嘴的舌头,都喂给后院的锦鲤。” “如果那天来找你的是林棠月,你会喜欢她吗?你会娶她吗?” 阮娇娇想着自己或许是受到了林棠月出现,完全不受控制的原书剧情,种种女主角要出现了巧合而脑袋冒出了很多荒唐的想法。 或许是困了,有些话脱口就出了。 可她都没有听到裴淮玉的回答,最终还是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裴淮玉查觉到肩上的重量越发轻飘飘的,阮娇娇的头因为睡得不安稳晃来晃去,差点摔倒,而裴淮玉本能地揽住她纤腰,触到掌心柔软的瞬间,心口泛起酸涩的甜。 阮娇娇一直以来睡觉都很不安稳,然后还老是喜欢黏着他,睡眠速度还超级快,黏着黏着的脑袋总是会乱晃,然后一不小心就磕到脑袋,所以裴淮玉都练就了刹那间扶住她的条件反射。 这动作做了无数遍。 在失去她的那两年里,也梦回无数遍。 裴淮玉将自己的披风盖在阮娇娇身上,轻声道,“不会喜欢,更不会娶她,我并非只是因为那纸婚书同你成亲,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娶你,想给你最好的,迎娶你。”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因为父母之命就匆忙成亲的人,那阮娇娇也用不着花那么多时间才跟他喝了那杯交杯酒。 他知道父母给他许了一门娃娃亲。 可家族败落之后,那门娃娃亲便再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消息传来,嫌弃之意再明显不过。 不过他也不在乎。 他甚至都想过这一辈子不会成亲。 他娶亲了也只是毁了人家无辜的姑娘。 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正人君子,没有人会喜欢真实的他,偏执的他,敏感的他,自卑的他,甚至无趣的他。 可当秤杆缓缓挑起盖头的刹那,流苏如碎星倾泻,阮娇娇垂眸的眉眼在烛光里晕开温柔的弧度,她朱唇轻启,轻轻唤了他声夫君,声音像是浸透了蜜。 他听见自己心跳震得耳膜生疼,恍惚又见她初到偏僻山庄撞到他的那日,她毫不知所谓的拿着一纸婚书说自己是她的未婚夫。 他那时想法很简单,阮娇娇冒冒失失的拿着一纸婚书就过来了,如果自己不理她,这柔弱的小姑娘自己就耐不住的走了,可没想到,如今他们都已经有一个四岁大的孩子了。 时间过得很快,但还好,想见的人还在自己身边,裴淮玉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阮娇娇给他带来的前车之鉴依旧狠狠地扎在心中, 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从嫣红的唇畔,到小巧的鼻尖,最后停在眉眼之间,“阮娇娇……” 阮娇娇最近这几日总是像过去那样,他们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两这般相处着,似乎过去发生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她太乖巧了。 裴淮玉可不认为是自己恐吓她恐吓成功了。 所以在宫宴里,阮娇娇只是离开了他视线半刻,他心中的不安几乎要隐没了他的理智,只有他知道,自己出去并非是为了去找陛下,而是心中难以压制的想法迫使他现在就想见到阮娇娇! 好在……她还在。 他在她耳畔轻语,带着近乎虔诚的祈愿,还有那眼神中不灭的偏执,“你最近表现的太乖巧了,乖巧到……让我觉得,你在骗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想法,但我想再相信你一次,最好你能像你说的那样,永远不离开我,不然……我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来。” 车外传来马夫粗粝的嗓音:“大人,已到府——”话音却消散在雨幕里。 裴淮玉恍若未闻,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唇畔的弧度,恍惚又见她在宫宴上巧笑嫣然的模样。 直到阿九担心里面出了什么事猛地掀开帘子,无意撞进这旖旎画面时慌忙别过脸,“主、主子,属下不是故意的,外面下起了雨,要不然你们再等一会,雨就停了。” 就在这时,林棠月特地的拿了自己的伞停在三丈开外,却透过车帘缝隙,她望着裴淮玉小心翼翼替阮娇娇挽起碎发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第79章 总不能叫孩子见了这等场面 “第三套全国小学生广播体操……” 旁边伺候的小丫鬟拿着阮娇娇给他准备的稿子放声的朗诵,即使她都不懂这些字串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小丫鬟只知道这是夫人给小少爷准备的新的锻炼身体的什么什么体操来着。 安安皱着眉头在那里伸展运动。 不速之客就来了。 “安安,你叫安安对,我是林棠月,是你父亲的……” “父亲的客人,也没有随意地在少爷庭院里四处游走的道理。” “我只是关心你,安安,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我还给你熬了参汤。” “林小姐不必客气,和他们一样叫我小少爷或者直接叫我名字都行,我这边没有这些规矩,我已经长大了,直接叫乳名,不妥。” 林棠月手帕掩住唇时,还故意的露出为了帮他熬个参汤烫伤了的手,面带同情地看着他,仿佛自己是多友善的慈母,“怎么这府里都没有人劝劝夫人,她怎么舍得让你每日做这些辛苦的事,你看看,这身子骨都瘦弱了,终归不是养在身边的,自己都不疼。” 阮娇娇本来是睡醒了,来看看安安每日晨练做的怎么样,最近自己还教了他自己小时候的广播体操,或许是动作滑稽,这孩子跳得不情不愿的,但莫名有些喜感。 她就喜欢去看看。 可到看到了这么热闹的场面。 安安不喜生人,他都表现得那么不愿意了,这林棠月还是逼着他喝。 阮娇娇制造了一些动静,让他们注意到自己在这,“林小姐一大清早喝参汤,你这身体是虚得慌吗?” 林棠月愤愤不平,看到了什么罪孽深重的人,“夫人这般虐待安安,裴大人知道吗?” “君子有言,敏于事而慎于言,林小姐莫要胡说,给自己积点口德。” 阮娇娇听到安安的这话,不忍地笑出声来,林棠月见气不过,便离去了。 安安让小丫鬟把这参汤给倒了,对阮娇娇说,“她是何人,怎么住在我们府邸里?” “你就当她是来给我们取乐子的。” 阮娇娇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日子太无聊了,找点事情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她太低估沈君鹤那阴毒的心思,果然也没安好心,或许也是看出来林棠月不是一个善类,以其放在宫里烦他,还不如丢给自己找不痛快。 只是林棠月并没有意识这点,反倒是觉得自己因为是未来皇后的救命恩人,所以陛下对她百般纵容,在丞相府里,裴淮玉不喜欢管这些闲事,她便越发的放肆起来,平日里不是说阮娇娇坏话,就是在为哪个待从哪个小丫鬟打抱不平,然后再去给安安送吃的送喝的,还是她亲手做的,安安那嘴毒得说她这些东西有毒,全部都送过来她院子中了。 反正全部落在阮娇娇的肚子里。 还别说,林棠月去当个厨子也不错。 没人知道林棠月花了多少心思做的这些,当看到全部落进了阮娇娇的肚子里的时候,眼神中的气愤遮都遮不住。 “你也不是哪门子的妾室,既然是暂住客人,没必要每日还给我请安。” “夫人这是怕我成为了府中的妾室吗?” “林小姐现在是装都不装了吗?之前在城门外,在宫宴里,你不是把你的心思藏得挺好的吗?” 林棠月确实本来还想多装几日,但阮娇娇每日不搭理她,裴祈安又从来没将她看在眼里,裴淮玉她根本碰不了面,活脱脱的浪费了十几日的时间,毫无进展,她能不气吗? “倘若不是你当年蛊惑我,我也不可能会把婚书和定亲信物给你。” 阮娇娇在对账本的笔都顿了一下,是被逗笑了的,“蛊惑?你这个词用的不对呀,去多读点,别到时候想去给安安陪读,大字不识一个,还不如安安身边的丫鬟。” “你以为大人会不在意吗?你当年对大人做的事情可是妇孺皆知,大人只不过心善,念在你给他生了一子,便留你在这府中,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大人根本不信任你,不然也不会安排那么多人在你身边看着你。” 阮娇娇毫不在意的鼓掌,不生气反而还笑道,“我收回说林小姐大字不识一个的话,你瞧瞧,至少妇孺皆知这个词你还是念对了。” “你当年是不是知道裴淮玉可以当丞相,所以你才代替我嫁给了裴淮玉,不对,你分明就是一个毒妇,不然怎么会背叛自己的丈夫,而投奔丈夫的敌人。” 阮娇娇示意身边的小林将门窗关上。 林棠月还以为她怕了,“把门窗关上做什么?你是不是心虚?” 而似乎谁也没想到阮娇娇葱白似的手指突然扬起,破空声惊得林棠月险些摔倒在地,她踉跄着撞翻矮几,在茶盏碎裂的脆响里,阮娇娇却笑意盈盈地收回手,用帕子轻轻擦拭指尖:“林小姐这反应,倒像是做贼心虚,我特意关紧门窗,不过是怕你胡言乱语时,真被人撞见我动手——毕竟我还要做慈母,总不能叫孩子见了这等场面。” 林棠月涨红着脸扶着桌沿站稳,发丝凌乱地垂在脸颊:“不过是仗着运气好,如果不是我当年识人不清,你以为站在大人身边的人还是你吗?” 林棠月的这番话倒是让阮娇娇自己昨日在马车上问裴淮玉的问题,裴淮玉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回答了还是没回答,反正自己就这么荒唐地睡着了。 原本她都不太在意这个答案了,可林棠月这个人实在是过于闹心,闹得她还想再去问一问裴淮玉,罢了,晚点再问问他。 现在最紧要的是处理眼前的这人。 沈君鹤作为皇帝的话摆在这里,又是苏缨的救命恩人,阮娇娇虽然不能将她赶出府内,但吓唬吓唬她让她老实点也不是做不到。 “林小姐如果有空想那么多如果如果的事,那还不如想一想,你今日怎么才能够四肢健全的从我院子中走出去,”阮娇娇慢条斯理地整理鬓边的珠花,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当年你为了县令之子,狠心抛下婚约,如今又和离投奔丞相府……” 她忽然逼近,吓得林棠月整个人都在拼命地往后退,“要钱,我可以给,但多的没有哦,人家还要养孩子呢,贪心不足,会被我吃了的。” “但有一句话,我希望林小姐听着,若敢破坏我的安宁——”话音戛然而止,她勾唇轻笑,却让空气瞬间结冰,“也不是一巴掌能够解决的事。” 第80章 就像死过一样 林棠月倒是也是个不怕死的,不知什么时候,外面掀起了乌压压的人群声,“夫人,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小林偷偷的看了一眼窗外,小声的在阮娇娇耳边提醒,“东家,她竟然是有备而来,我们中了她的计了!” 阮娇娇本来也没想做些什么,就是想吓吓她,可却没想过林棠月这般不识趣。 “林小姐这些年长进挺大的,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一个青涩的小丫头,虽然人心不足蛇吞象,但这些歪歪绕绕的肠子心思,倒也没有使你魔怔。” “你和我的年纪相仿,一口一个小丫头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阮娇娇认真想想,自己的实际年龄确实虚长于她,林棠月在背后使的那点小心思,早都是阮娇娇不屑于玩的了。 “你在你夫家也不好过?” “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不过我有一事好奇,听你夫家那边说,本来你还在好好的当你的县府少奶奶,只不过半月前,突然间一次落水,你的性情就开始大变样,和县令之子成亲,成为当家主母,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可为什么落水之后,你不仅提出了和离,还在你夫家那边大闹了一场,我想问问,落水之后你是否见过什么人?或者……知道了些什么?” 阮娇娇这十几日没闲着,有意无意的去打探了一些林棠月的事情,想看看,为什么原书剧情里没有在有过戏份的林棠月怎么会突然间那么巧合的出现在这里,又这么巧合的填补了原本剧情的亏空。 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唯一异常点就是那次落水。 “你调查我?!” “你对我的事情那么了解,我调查调查你,很奇怪吗?话说回来,有一事,我想不明白,你之前认识我吗?我是说——除了拿了你婚书的那一次之后,我们还见过吗?” “裴大丞相的妻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戏台子唱的都是你的故事。” 阮娇娇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林棠月眼神躲闪,顿时慌张起来。 “我这么讨人喜欢吗?外头的人就连我住的院子有多少枝花你都能说得清楚?”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来也奇怪,我都不知道我后院里种着一棵海棠树,还是裴淮玉给我种的,但你却可以对下人清楚地说出那棵海棠树在哪个位置,种了多久,只是也不知道那棵树苗哪里惹着你了,你非得要逼着人家小丫鬟过来把这棵树给浇死,人家小丫鬟不敢,你还打她。” “我、我没有!” 阮娇娇步步靠近,轻声问,“真的吗?” 林棠月对他们的事情了解程度已经远远高于正常人,这还是阮娇娇听说了林棠月因为一棵树苗打小丫鬟时,她才想起去查,后面更是细品察觉出异常。 林棠月能够精准的在城门口偶遇裴淮玉,而且在进他们府里时,甚至都不用下人带路,她自己就能够找着道来。 哪间院子里有几号人她都知道。 安安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一进来就挑了离裴淮玉较近的院子暂住。 就好像是,林棠月来过丞相府,接触过他们,还不止一次。 这就不由得让她多想,这些巧合的出现,是因为原书剧情的推动,还是人为可控的发生。 “夫人,我身子不适,就先退下了,”话音未落,林棠月已踉跄着转身,裙裾扫过青砖的声响慌乱不已。 阮娇娇看着这仓皇逃跑的身影,不由得回想起初遇林棠月时,她的眼神虽然贪婪,但也不至于如今这般像是经历过的打击一样,虽然某种程度上还是很蠢,但眼神变了。 眼神变得更加狠厉。 更加贪婪。 更加肆无忌惮。 有个很荒唐的想法在她脑海里产生,这个人就好像是死过一样,浴火重生。 院外忽起骚动,七嘴八舌的议论如潮水漫进窗棂。 “这丞相夫人也太善妒了!” “不过是留个旧人暂住,至于赶尽杀绝吗?” “听说林小姐只是不小心的浇死了一棵树苗,夫人就大发雷霆,四处与她为难。” 阮娇娇无动于衷地继续翻着账本,好像刚刚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倒是小林急得眼眶泛红:“东家,那些腌臜话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您当真不管?” 阮娇娇悠悠的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小林感动流涕的以为阮娇娇要去狠狠地堵住那群下人的嘴。 结果阮娇娇嘴里嘟囔着,“我想吃城东家那边的烧鸡了,可是烧鸡现在还不是食用的最好时候,就要等到响午他重新做的那一批,这家老板脾气古怪的很,每日就烤两批,有钱多的烧的,多一批他都不烤,但我又总觉得现烤出来才好吃,小林,能不能给裴淮玉传个话,让他下朝回来给我带只烧鸡。” 小林着急:“东家,你不觉得林小姐处处与你作对,而且还想毁坏你的名声吗?” 林棠月这几日在府里面四处收揽人心。 阮娇娇是知道的。 但阮娇娇并不在意府中的人对他是什么想的,反正自己就是出了名的毒妇,恶女,有这时间去给自己洗白,还不如多赚点钱,用钱砸死他们这群长舌妇。 “比起这个,其实我更想吃烧鸡。” 小林自知劝不住阮娇娇,也只能在一旁担忧的叹气,暗戳戳的准备给裴淮玉打小报告,她原本总觉得丞相大人冷冰冰的不好相处,可见过丞相大人满眼都是她家东家时,她便越发觉得丞相大人不像传说中的那般冷血。 只是阮娇娇虐待旧情人的事情扩散的还挺快的,甚至还扩散到京城的大街小巷里。 不过没多久都被裴淮玉身边的人给封住了嘴,便也没有多少人敢放在明面上说。 阮娇娇偶然发觉,府里的人似乎在慢慢的换了一批,换了一批耳根子清净点的。 阮娇娇倒是无所谓。 只是林棠月这十几日以来收揽人心的计谋可算是全部泡汤,府中被裴淮玉换了一批人后,剩下的那些下人老实多了。 今日裴淮玉回来了晚些。 那时已经太阳接近下山,裴淮玉提着油纸包推门而入,烤得金黄的烧鸡还冒着热气,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让固执的老板现场给他烧了一只,只是一句他家的夫人喜欢。 这油脂香气混着街巷里的烟火气,阮娇娇本身就是一个离不开烟火气的人,他下意识放轻脚步,却见阮娇娇歪在软榻上沉沉睡着, 纱帐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窗边透过的微微金光,落在她微蹙的眉梢和轻抿的唇瓣上。 第81章 论毒妇的自我修养 裴淮玉喉头微哽,将烧鸡搁在矮几上,解下外袍轻轻覆在她身上,指腹刚触到她冰凉的指尖,熟睡的人便不安地呓语一声,往他掌心蹭了蹭,这无意识的亲昵让他呼吸一滞。 “醒了?”他声音放得极柔,就着半跪的姿势将人拢进怀里。 阮娇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完全就是因为烧鸡的香味勾搭她馋虫大动,睡觉和吃饭之间大打一架,最后被胃征服。 “烧鸡!” 阮娇娇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油纸包。 “可我不是因为和小林忙到了申时,忘记派人过去给你传信了,后面想着想着也就不给你传了,反正什么时候吃都一样,但你居然还是给我带了耶。” “府中的人说你今日没有用午膳,我就想着你或许是胃口不太好。” 阮娇娇兴奋,捧着烧鸡道,“这叫什么,这就叫心有灵犀,我们天生一对。” “当心烫。” 他话音未落,她已被肉汁烫得吸气,粉嫩舌尖下意识舔过唇瓣。 裴淮玉喉结轻滚,下意识的拿起帕子,偏偏阮娇娇歪头望他,对他笑,“你不尝尝?” 温热的呼吸扫过他垂落的指尖,裴淮玉再也按捺不住,指尖捏着帕子轻轻擦过她唇角。 “夫人都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诱人。” “那你要不要亲亲我?” 裴淮玉有洁癖,阮娇娇满脸油的样子,简直让他哭笑不得,“阮娇娇,把嘴擦了。” “偏不擦不擦不擦。” 阮娇娇分了一个鸡腿给他。 裴淮玉接过来陪她一起坐下,并没有吃,他不喜油腻,可就是喜欢看着阮娇娇吃,那小嘴一张一合,颇有生机力。 “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他说:“林棠月的事情,你不喜欢我插手,一直以来我也没有细管,可既然不知道她能够欺负到你的头上了,那我怎么可能会当看不见,我已在城郊寻了处庄子安置她,她如果想再选一个好儿郎,我在朝中认识的人多,我也可以帮她,这样子既全了陛下赐居的体面,也能堵住那群不想要舌头的下人的嘴。” 而阮娇娇那抹笑意愈发狡黠:“裴大人这是小瞧我了?林棠月在我眼里最多也只是个自作主张的戏子,这出戏没了主角,倒显得这日子冷清了。” “况且,我还没瞧够那位林小姐藏着什么把戏呢,”她忽然凑近,故意的勾搭他,但对上他那颇具有侵略性的眼神,她死都没有想到先害羞的,居然是自己。 可事情都已经膨胀到这个地步,阮娇娇自然不可能会退缩。 裴淮玉低笑着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回耳后,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夫人自然是有本事的,可总要给为夫留些表现的余地,不然旁人该说我连自家夫人都护不住。” 阮娇娇怔怔。 说到这里。 阮娇娇突然挣脱他的手,转身从木匣里抽出一摞书册,朱红封面在烛光下格外醒目,烫金的《论毒妇的自我修养》《看毒妇怎么虐渣》几个大字刺得裴淮玉挑眉。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偷藏了糖块的孩童:“这可是昭仪私藏的话本子,今日对峙时,我只不过是吓吓她,她便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就这胆子还敢在我面前找存在感?” 裴淮玉忍俊不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发顶:“是是,我家夫人最是威风。” “那必须威风的,天底下第一威风!” “你不喜我插手,那我便不管此事了,夫人,如果受了委屈,可以尽情的做任何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陛下那边有我。” “那我要是闯祸了呢。” “有我替你挡着。” 阮娇娇歪头打量他,指尖点着他胸口:“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欺负你的小青梅?” 裴淮玉闻言笑出声,揽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就算是这娃娃亲也不过是襁褓里定下的虚诺,她两岁时,便全家同族里一户做生意的人家迁去了外面,后面我便再也没有与她见过。” 阮娇娇自然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还是忍不住的逗逗他,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她不禁的往裴淮玉的唇上轻轻一啄。 特地的把嘴先擦了。 说起来这件事,裴淮玉因为朝中事务繁忙,都已经很久没有和她单独吃过饭了。 虽然说是事务繁忙,但是究竟繁忙什么,阮娇娇是不得知的,她之前毫不在意这些是因为裴淮玉和沈君鹤在哪里密谋着什么大事,毕竟如果是大事的话原书剧情里面都有讲过。 可这一次他们忙那么久的“大事”,原书剧情可从来没有提过。 “话说回来,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裴淮玉居然躲开了她的视线,“不过是些积压的陈事,过些时日便处置完了。” 裴淮玉作为朝中大臣,有些事情他不想说,阮娇娇也能够理解,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原书里从未记载过这段时间的暗流涌动,裴淮玉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些蛛丝马迹拼凑起来,竟与书中任何一段剧情都对不上号。 但想想现在的现实和原书的剧情早已经大有出入,那或许是格外的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也并不出奇。 只是这时突然间窗外传来的异动让阮娇娇不得不在意,“是谁?!” 阿九他出去办事了。 裴淮玉和阮娇娇独处的时候,阮娇娇身边的安慰都会自觉的散去。 阮娇娇这个院子里有其他的下人当然不奇怪,可一个总是盯着府中主子的“下人”那可是奇怪地紧了。 “裴大人,裴夫人,是我,”林棠月盈盈福身,声音柔得像浸了蜜,却掩不住眼底转瞬即逝的阴鸷,“方才路过回廊,见有黑影闪过,想着夫人胆小,便过来瞧瞧。” 阮娇娇眯起眼睛质问她,“我胆小,你还不如想想其他的借口。” 还真的哪里都有她的身影。 只是林棠月可比先前那回冷静多了,“如果夫人觉得是借口,那我解释再多也是无用的,只是我对夫人的心意,就可惜了,听闻夫人喜欢我做的糕点,我做了些便想着送过来。” 阮娇娇看着林棠月手上的那个食盒,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栗子糕。 其实阮娇娇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林棠月只是因为找不到裴淮玉到底在哪,所以就只能特异地拿着这些裴淮玉喜欢的栗子糕,来她着院中碰碰运气。 可要是真的被她碰见了裴淮玉,见阮娇娇和裴淮玉举止亲密的模样,她这心里嫉妒的种子又在疯狂的生长。 第82章 自请下堂 林棠月早早地就守在了丞相府的大门外,她巴巴守在这里三个时辰,就等着向丞相大人哭诉阮娇娇如何辱她名节,就盼着丞相大人能够还她公道。 可马蹄声由远及近,逐渐地靠近丞相府的大门时,裴淮玉却连余光都没分给石阶下的她,他怀中油纸包渗出烧鸡的焦香味,着急地走向阮娇娇院中时,她咬牙,“凭什么?” 林棠月指甲深深扎进皮肉都不觉疼,旁边的小丫鬟着急的给她找来擦手得帕子,没想到却被她重重的推倒在地。 “你和阮娇娇是不是一样看不起我?!” 小丫鬟拼命地磕头,“奴婢没有!” 林棠月丝毫顾不上自己的手掌已经渗出了血,她追上去就想和裴淮玉解释清楚。 阮娇娇不过是横刀夺爱的毒妇,当年那刺向裴淮玉心口的匕首,难道他全忘了? 为什么这些属于她的一切东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如果……如果那年,那年她没有嫁给县令之子,那如今,成为被丞相大人千宠万宠的丞相夫人会不会就是她了。 许她十里红妆,在京城大张旗鼓的再成亲一次,只为了向整个京城的人,告诉自己对夫人的爱,堵住悠悠众口。 为她在院中种下桃树,只因为夫人的一句种下桃花树,许下一世深情,后来那桃花开得越来越漂亮,不知道让京城的多少女子羡慕不已,纷纷的来赏这棵桃花树,沾沾喜气。 而她! 原本拥有这一切的她! 听了阮娇娇的蛊惑,被阮娇娇偷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一个小偷成为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而她,却成为了最卑贱的下堂之妻。 嫁给县令之子后…… 成婚第二天,她才发现,他在外面养着好几个女人,还有一子,她才十几岁,就当了后娘,偏偏不是出生什么富贵人家,他父亲是县令,自己家中父母只是小小商人,这口气她只能咽下去,好在这个孩子记在她的名下,她那时还有希望觉得自己的丈夫是爱自己的。 成婚第四年,他已经纳了十房小妾,身体亏空,科举又连连落榜,却又自话是上天不给他机会,时不时就对她又打又骂,她这才看清了现实。 成婚第七年,不知道丈夫听了哪个妖人所惑,说他连连科举考不上是因为自己克了他的官途命,她不服啊,凭什么,是他自己没有能力,却怪上了自己的妻子,曾经山盟海誓,如今更是一眼都不想看,只不过休妻对他的名声不好,对他考官的路不利,不然,在第七年,自己就早已经成为下堂之妻,后面的日子,没有了丈夫的宠爱,她成为了连小妾都可以踩在她脸上的可怜人,她只能斗啊斗啊,最后斗得家破人亡,父母被害,自己还被自己的丈夫亲手的灌下了再也不能生育的药。 成婚第九年,她被赶出县府,沦落街头,跟乞儿抢饭吃,为了活命,只能受辱在混混的身下,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她的脸被达官贵人刮花,命如草芥的奄奄一息丢在巷子里头。 后又被人牙子抓去,转手了好几个买家,最后流入了京城,被毒哑,眼睛都瞎了一只,因为相貌丑陋,再也没有人会买她。 只有一个人不嫌弃她。 阮娇娇那个时候早已经是这整个京城女子最羡慕的人,不仅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对他言听计从,夫妻之间恩爱有加,举案齐眉,还有一对可爱的儿女,聪明伶俐的儿子小小年纪便一举成为榜首,可爱的女儿更是被所有人万般宠爱着,甚至皇后,长乐公主殿下,众多贵女都是她的手帕交。 阮娇娇自己手下的产业更是无数,家财万贯,从父亲手里继承的医术也让她扬名立万。 爱情,金钱,名声,儿女双全,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的,凭什么?! 凭什么会被人偷走! 一定是……一定是阮娇娇的错。 甚至!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阮娇娇再一次见面时,她竟然不认得自己的这张脸! 那年她沦落街头等死时,遇到了阮娇娇,阮娇娇问,需要帮忙吗? 她为了活命只能点头。 或许是看她可怜,便给了她在丞相府中清扫的活儿,而当阮娇娇像施舍一样,给了她那几两银子的赏钱过年时,她以为自己会感恩戴德吗? 不可能! 这里的一切明明都是她的! 凭什么她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如同高岭之花一样的丞相大人唯独只会对她笑,而她就只能坐在背后偷偷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奴。 那年的雪很大,正逢过年,此刻的阮娇娇,正倚在裴淮玉怀中逗弄儿女,两人相视一笑的模样,刺得她瞎掉的左眼突突作痛。 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嘶吼,那是被毒哑后仅剩的呜咽。 藏在袖中的匕首泛着冷光,当阮娇娇发现她在不远处时,以为是她冷,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是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这般的温暖。 可阮娇娇转身要走时,林棠月将匕首狠狠刺向她,可惜脚下结冰的石板打滑,匕首堪堪刺入她的肩头。 “唔!”阮娇娇踉跄着跌进裴淮玉怀中,苍白的脸上满是错愕。 林棠月死死攥着匕首,就差这么一步,她先被裴淮玉亲手杀了,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血在慢慢的流空。 她死了。 永远的死在那年冬天。 但好在,上天再一次给她重来的机会。 再睁眼时,铜盆里的水面映出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镜里,她眼睛没有瞎,也没有被毒哑,脸也没有被刮花,更没有被丈夫灌下绝育药。 窗外传来小妾娇滴滴的奉承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和县令之子成婚的第七年,那年丈夫最疼爱的第十房小妾设计让她险些淹死在湖中,现在她正是捡回了一命躺在自己的床上,可自己就差点死了,自己的丈夫看都不看她一眼,还陪在那小妾身边安慰她。 再过几日外面的那个小妾就要请那个算命者过来说她克夫,克县令之子的官途命。 比起受人要挟。 她主动自请下堂。 丈夫当然不允许。 她顺利地利用自己上一辈子的记忆,告发丈夫宠妾灭妻,她那该死的丈夫落得这样的臭名声,就算他爹是县令,他这一辈子与成大官注定是无缘了。 最终顺利和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到京城,去扭转命运! 如果重生能够重生的再早点就好了。 她再一次见到裴淮玉时,在那城门口处,他和阮娇娇早已经像极了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恩爱有加。 第1章 前夫抓过来了 “丞相大人到——!” “闲杂人等速速散开——!” 这两声吆喝着,人群纷纷散开,镇上热闹极了,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都纷纷的探出头来看看这传说中的丞相大人,都在疑惑着这么大个人物怎么会来这偏僻的小镇上。 可阮娇娇不一样,她老远的就看到这人了,吓得她连打叶子牌赢的钱都没收回来,一整个人就冲进屋子里面,把值钱的东西都打包起来,她想翻墙逃跑。 没想到一打开窗就看到了那厮! 只能先躲起来了! 可左转转右转转,发现这个破烂屋子里面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那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阮娇娇直接一整个人钻进了灶台里面! “阮娇娇。” 男人清冷冷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随之的还有那一群没素质的家伙翻箱倒柜的声音,阮娇娇整个人吓得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就怕发出一丝声音。 “抛夫弃子的事情都敢做出来,你难道还会怕我?” 男人的声音越靠越近。 简直就是夺命的鬼声! 阮娇娇吓得瑟瑟发抖,就恨不得把整个头埋进冷了的炭火堆里。 男人的嗤笑声传来,“你不出来,我就把这里点了。” “哥我错了!” “真错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阮娇娇甚至都不用权衡利弊,这话一出,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从灶台里面爬出来。 往她藏身的地方点一把火,阮娇娇一点都不怀疑,这是裴淮玉会做出来这种事! 但没关系,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 偷偷的瞧一眼前夫哥。 只见裴淮玉一身墨衣,这衣物一看就贵,站在这个陋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可他就那么静静的盯着从灶台里爬出来的女人,凉凉勾唇,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大人我错了!裴淮玉我错了!淮玉我错了!夫君……!”阮娇娇不敢猜测这个幽暗危险的男人的心思,只能不停的打着感情牌。 希望她能看在他们好歹也有五年婚姻的分子上,饶自己一条狗命! 裴淮玉一整张俊脸无温,幽冷的黑眸倏然眯紧,朝着阮娇娇伸出手来。 阮娇娇偷看到他身后的那些手下亮噌亮噌的刀刃,感觉脖子凉凉的,一时着急,把整个脑袋磕在地上死死的,“狗子我错了!” 听到了自己还是在乡下的乳名的裴淮玉伸出的手突然间就顿在了半空。 阮娇娇只是想打感情牌而已,但整个脑袋磕在地上,裴淮玉的表情她压根就看不见,见对方又没反应了,她就只能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看,在看到裴淮玉之前,裴淮玉到手就继续地伸了过去……帮她拍了拍头上的尘灰。 竟然能够嗅出几分温柔。 本以为是好意。 但那怎么可能呢? 男人黑眸微挑,似笑非笑,“阮娇娇,你怎么会错呢?审时度势,确实是一个常人下意识的反应,本相不怪你。” “不,你得怪我,我真错了,我这几年我一直在后悔,我当年就不应该偷花名册,害你和太子锒铛入狱,你还差点上了断头台,斩首示众,我罪该万死,我不仅抛夫,我还弃子,丢下两岁的安安就跑了!” 裴淮玉哼笑一声,可随之的却是那眼眸中难以遮掩的悲伤。 “之前是,现在也是,油嘴滑舌,把本相哄得团团转,让本相真的以为,我们曾经两情相悦,阮娇娇,你可曾有过一点点心?!” 可他手上的剑都已经抵在阮娇娇的脖子上,阮娇娇是真的不敢赌裴淮玉的理智,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就抱着对方大腿。 “怎么会没有心啊?!是人都有心的,狗子,我们真的两情相悦啊!你现在是大官了,当众杀了你的发妻,会影响你的官途的。” 阮娇娇就差没有撒泼打滚了,她将藏在袖口里的银钱,再往里藏了藏,她余光偷偷地看着那扇被她打开的窗户,算着有几成的可能性可以从这一帮子人手里逃脱。 却没想到裴淮玉有那么认真的语气问她,“你后悔吗?” 阮娇娇没有直接回答,甚至也没有油嘴滑舌,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一片死寂。 她自己知道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她说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甚至一切的事情都是在她清醒的意识之下做出来的。 除了那句后悔。 这句话是假的。 她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就算是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也会选择帮当年的太子的死对头,厉王,偷走那份决定着太子之位花落谁家的花名册。 又在裴淮玉拼命的从牢狱中逃出来只为见到她问一个原因时,自己又拿起手中的短刀重重的刺了他一剑。 那个时候,她看到了裴淮玉眼中的不可思议,愤恨,还有……悲哀。 可她还是一咬牙丢下所有人跑了。 对不起,裴淮玉,我没有选择。 …… 不用阮娇娇回答,单是看到她的犹豫,裴淮玉又怎么会没有答案。 “你以为后悔什么?值得你犹豫那么久?你看看你现在,住在一个漏风的草屋,屋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裴淮玉甚至还让人按住阮娇娇,不让她逃跑。 或者是太了解了,阮娇娇偷偷看一眼窗外,裴淮玉就已经让人把窗钉死。 一点点可能性都把它碾碎。 阮娇娇一被扣住,她藏着掖着的那五两银子就咕噜咕噜的掉了下来。 零零散散,抠抠搜搜。 就这五两银子,还被他手下抢走递给裴淮玉,阮娇娇可怜兮兮,“哥,那是我要补房顶攒的银子,我攒了好久了,要不先还给我?” 裴淮玉冷笑,“阮娇娇,你看看你现在,再看看本相,成为了整个大陆最年轻的丞相,锦衣玉食,你这五两银子,就算是拿去给丞相府的丫鬟当赏钱,丫鬟都嫌少。” 本来就是想羞辱阮娇娇的话,没想到阮娇娇眼睛噌得一下子亮起来了,“你们家丫鬟待遇那么好的吗?我那么久才能攒到五两银子,你们光赏钱就不止了?” 没心没肺。 那死出和之前一模一样。 可裴淮玉脸上可不好看。 肉眼可见的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副不想和她聊下去的样子,看上去就火大,“来人,把她给本相压回府!” 第2章 感情牌没用了 阮娇娇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那可怜的草屋离自己越来越远,有句话说得好,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好歹也是她住了两年的屋子,破是破了一些,也是真有感情啊。 “哥、裴淮玉、淮玉、夫君……” 阮娇娇手里还被绑着绳子,而绳子另外那头是裴淮玉,被他牵着。 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是被押上马车里坐着的,再不济,就是被扔在坐在马背上。 没想到这厮竟然耗不过五年夫妻情分,让她两条腿呼哧呼哧地走,这个男人倒是好,坐在马车上逍遥自在。 “有话就说。” 阮娇娇发现了,这车帘子都没拉开,裴淮玉是真不想见到她。 “我能不能回屋子里面拿个东西。” 裴淮玉没回答,马车停了。 阮娇娇本来还以为对方没答应呢,没想到呀,做了丞相就是不一样,都不用开口,手下的人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来世再报!”绳子一被松开阮娇娇拔起腿就想跑,然后又被水灵灵的押了回来。 阮娇娇计划失败,呜呜作响。 “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男人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阮娇娇深呼吸,一下子当着镇上那么多人的面冲下坡,后面几个士兵在后面追着。 裴淮玉身边的侍从恭敬的提醒道,“夫人,这怕是去拿和大人你的定情信物了,小的进那处草屋的时候就看到了,夫人这般穷困潦倒也没有把您当年送出去的玉佩当掉,可见心里还是有您的。” 裴淮玉当然也看到了那个定情信物。 可他确实是想不在乎的,“夫人也是阮娇娇当得起的?传话下去,要是被本相听到有人喊阮娇娇为夫人的,赏十杖,赶出府去。” 他怎么会承认自己还在乎。 “我拿回来了!” 没想到阮娇娇抱着两大罐酒就跑过来了。 自己的手下还跟着一人抱着好几罐。 阮娇娇这是恨不得把她私藏的酒都带上,“裴淮玉,我跟你说,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酒,我这两年就靠卖酒为生,但这些珍贵到我现在还舍不得卖出去呢,必须得带上。” 愤怒的裴淮玉一把把帘子掀开! 一副恨不得生吃了这个女人的样子。 “都给我砸了。” “啊啊啊不行啊裴淮玉你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来!” “……” 事实证明,比冰冷的话更冰冷的事情就是裴淮玉真的全程让她走着回京城。 这两年为了离裴淮玉远远的。 阮娇娇还特地的跑到了离京城百里开外的偏僻小镇上来隐居。 现在好了,累成蛆了。 阮娇娇喘着粗气,“裴淮玉,你打算怎么报复我,就这样,督促我减肥?” 裴淮玉咬牙,“当然是让你永远的活在后悔当中,让你生不如死。” ”好哥哥,好夫君,要不然,你放我上去坐坐?实在不行,给我倒杯水都可以啊,加冰加糖,你知道的,我喜欢红糖,谢谢!” “嘶——” 阮娇娇手上的绳子是又硌又粗的麻绳,马车里的那人故意用力一扯,阮娇娇疼得只觉得整个皮肉都要掀了出来。 硬生生的被他拽得整个脸差不多贴在马车上,踮起脚来都快到极限了。 裴淮玉慢慢的掀开帘子凑到她眼前,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目光中的阴冷好似修罗地狱,“阮娇娇,你真的以为,本相是把你请回来当官太太的吗?” 阮娇娇被压迫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眼前的这个人,少年……男人……还真的是变了。 她原本也只是一个21世纪的清澈大学生,莫名其妙的就穿了个越,还是胎穿,但阮娇娇很快的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反正在现实世界自己也只是个孤儿,穿不穿也无所谓了,好死赖死的活着。 现代十几年,古代十几年,或许是没吃过什么苦头,自己的心态一直像十几岁一样,成熟不了一点,更不想长大。 再后来自己17岁的时候就和他阴差阳错成了亲,18岁的少年,掀她盖头的时候,都不敢看她的眼睛,整个手都在那抖,脸红成个猴屁股一样,自己可没少笑过他。 而现在……真粗鲁。 不过确实成熟了不少。 不好骗了。 自己都那么撒娇了,裴淮玉心肠够硬的,就这么看着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前妻直接两眼一黑累晕在路上。 清醒的时候竟然发现裴淮玉就那么压在自己身上,自己硬生生的是被痛醒的。 “裴淮玉,你混蛋啊!” 阮娇娇受不了他发疯,用力的想把他推开,让他从自己的身体里离开。 “痛吗?你有我痛吗?!你自己睁开你的眼看看!这是你刺的,现在还有你的痕迹!” “我留着这个伤疤,就是为了时刻铭记对你的恨!阮娇娇!你还真是够狠心的!” “我被关在地牢里时甚至都没怀疑过你,我想尽办法出去就是为了听到你的解释,可是你呢?觉得我死不了,再给我补一刀?!” “可惜了,你的刀插的太浅了,我还真的死不了,所以活着来折磨你了!” 男人几乎走火入魔。 裴淮玉发疯的抓着阮娇娇的手让她亲自的感受当年她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 那是一道很明显的伤疤。 炙烈而又刺痛。 阮娇娇鼻子酸酸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身上的疼痛远不及那颗心脏像被凌迟一般一片一片的割下肉来。 可当年的那一刀,又何止是只伤了裴淮玉他自己。 或许自己离他远远的,就是最好的结果,也是能给他带来伤害最小的结果。 可每当她想自暴自弃的时候,裴淮玉就会这样看着她,为什么明明自己都这么对他了,他还会犹豫,那眼神中偶尔闪过的一丝爱意,将是永远的枷锁。 阮娇娇,“所以呢?裴淮玉,要不然你往我胸口上插一刀,你就放我走,再怎么说我也给你生了个儿子,我也没欠你多少,要不然你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呗。” 彼此静默了几秒后,阮娇娇突然感觉自己腹处一凉。 男人眼中的阴戾很危险。 “生个儿子你就想一笔勾销了?阮娇娇你想不想再孕育一个生命,然后我们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第3章 一起死 阮娇娇突然间意识到些什么,怒骂,“裴淮玉,你这个混蛋,我才不想给你生!” 从这个角度,阮娇娇终于看清了裴淮玉的脸,依旧俊朗,依旧是站在那里就可以吸引自己的所有目光,只是多了一份岁月的沧桑感。 “你想给我生?你觉得你自己配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丞相夫人吗?我碰你和碰那些舞女是一样的!” 他用最难听的话去羞辱阮娇娇。 却依旧看不到阮娇娇眼里的一丝丝悔恨。 裴淮玉在折磨着阮娇娇。 而他又何时不是在折磨自己。 “我恨你,阮娇娇。” 他像是在对自己说的。 “我知道。” 阮娇娇点头。 “你还爱我吗?” 阮娇娇艰难的睁开眼,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裴淮玉偏偏要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 “如果你只是想听到我爱你的这句话的话,我可以给你讲百遍,千遍……” “你不配!” 不配的话又为什么说到这里眼尾泛红。 裴淮玉看不清自己。 到阮娇娇几乎要精疲力尽的时候。 她迷迷糊糊的能感受到一个人在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在她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又慢慢的松开。 在昏迷之前迷迷糊糊的听到了这一段话。 “阮娇娇,你给我好好活着,我会用这余生和你一起折磨到死……” 折磨到死阮娇娇还以为是气话。 没想到裴淮玉是认真的。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好像受了虐待一样。 阮娇娇本来就许久未经人事的身子被他那么一发狠的折腾,已经快散架了,本来是想着这家伙发发兽欲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折腾到了天亮,中途浑浑噩噩醒了又昏,醒了又昏,现在就更难受了。 现在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脏兮兮的小破间,说句难听的,比她的草屋还脏。 这里是丞相府没错? 阮娇娇有点怀疑地东张西望。 应该是。 华丽的丞相府里能找到那么一件破破烂烂小屋可真不容易,没事,至少还是单间呢。 阮娇娇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就是不知道自己被分来什么鬼地方了。 “睡得日上三竿,死丫头,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小姐?!” 外面一声尖锐的老太婆的声音响起,完全不整齐的脚步声,看起来还不是一个人。 一踹门,这本来就不坚固的门更摇摇晃晃的了,阮娇娇吓得差点应激,“你们谁啊?!有病就去找大夫治,治病我可不会,嚯嚯给你来两针让你残个废还是做得到的!” 老婆子,“你你你……给我压住她!” “你什么你!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姑奶奶我挺有素质的,但也得对有素质的人有素质!” 本来身体就不舒服了,被这老婆子一吓,她更难受了,现在更是背着老婆子旁边的两个婆子一股脑的压着,“放在两年前,你们的主子裴淮玉姑奶奶都敢骑着走……!” “咕噜咕噜……” 阮娇娇被他们灌下了一碗难喝的药。 自己家里之前就是开医馆的,别的很难不会,可避子汤的味道,阮娇娇还是闻得出来。 “我是这里的掌事胡嬷嬷,你之后就负责打扫庭院,洗衣,烧柴……” 比起避子汤,更让阮娇娇头大的是这啰哩啰嗦的婆子像报菜名一样的给她讲工作事宜,“啊?!你们这丞相府是缺丫鬟吗?这么多活全是我一个人来干?一份钱打十份工?” “工钱?呵,”胡嬷嬷冷哼一声,鼻孔朝天,“就你这贱婢,如果不是大人心善,你这种爬床丫头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你难道也不在外打听打听,大人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臭不要脸的爬床东西!” 怪不得一进来她就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原来裴淮玉对外是这么说的。 还真是个大没良心的。 还爬床,明明是他抓自己来的。 自己还被他折腾了一夜。 “所以我是没钱打黑工?我可打听过了啊,当今圣上仁慈,就算是奴婢都是有工钱的,小心点啊,我可是要告你的。” “告官?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大人就是最大的官。” 好家伙。 规则就是掌权人说的算。 她这个样子去告官,别说见到官了,可能一踏进衙门大门她就能被绑回丞相府。 但阮娇娇最自豪的一点就是能屈能伸。 “好嘞,那胡嬷嬷,我先从什么地方做起呢?” “赶紧把这件衣服给洗了!大人的衣物你可得小心点,少了根线都能要你脑袋!” 阮娇娇只能呼哧呼哧的洗衣服。 一堆衣服,阮娇娇还以为裴淮玉喜欢把衣服攒着洗,想想他之前好像没这个习惯,还以为当官染成的癖好。 没想到这一堆衣物竟然只是一天。 好不容易全部洗完,阮娇娇整个人累得腰酸背痛的,那双纤长漂亮的手被这风吹的都红彤彤的了,“裴淮玉这个狗东西,天天打扮的像个花孔雀一样。” 那还怎么办呢?错在自己。 只能宠着了。 “还有这些!通通都洗了!” 本以为能够休息了,结果不知道哪来的两个丫鬟,砸了一堆衣物过来。 阮娇娇挑眉,指着这一堆衣服,“你可别说,裴淮玉还有穿女装的爱好啊。” 没想到那两个丫鬟被揭穿了之后不羞愧,反而咄咄逼人,“这是我的!再说,你这新来的多洗一些又怎么样?这么多废话干嘛?这就是丞相府的规矩,不洗就没有饭吃!” 吃饭…… 阮娇娇饥肠辘辘的,连早饭都没吃,空腹就灌了一碗避子汤进肚,现在整个胃难受的厉害,并不想跟他们吵架。 在打架和和平相处当中,阮娇娇选择了吃饭,“不就多洗件衣服吗?洗呗。” 结果洗了一天的衣服,热饭没吃到一口,去到吃饭的地儿时,就只剩下一些烂菜叶子。 她最后也只能吃些剩下的馒头饱腹。 而接连七日,裴淮玉一次都没有再踏入过这里,仿佛整个府里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第4章 以下犯上 一向不近女色的丞相大人突然间带了个陌生女人回来,别说府里的这群下人们了,就是这京城里的官宦人家都把这事当作饭后闲谈。 可裴淮玉接连七日不成踏进这里一步。 本来那些有点嫉妒心的丫鬟们就看阮娇娇不顺眼,现在越发的过分。 可想而知,自己总是被安排着最重的活。 但凡干的不好一些,吴嬷嬷就会苛扣她的晚饭,三顿饿两顿也不出奇了。 现在还要打水。 胡嬷嬷还让她日落之前把水桶都填满,不然又没饭吃。 要是再饿饿,她就真的要发癫了! “啊啊啊啊——”阮娇娇对天咆哮,吃力地提着沉甸甸的水桶,纤细的手指早已经被粗糙的木柄磨的生疼。 丞相府很大。 大到她打桶水都要走好远的路。 大到处处都让她觉得难受,窒息。 偏偏一只脚突然从旁边伸出来,阮娇娇一个踉跄,水桶脱手而出。 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初春的寒意顺着湿透的衣衫渗入骨髓,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整个人像个落汤鸡一样趴在地上。 随之而来的,就是春杏儿带头的笑声。 春杏儿是胡嬷嬷的女儿,二十多岁了都没嫁出去,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胡嬷嬷执意的觉得她的女儿能够成为丞相府的姨娘,然后就一直把这大姑娘的婚事推着,一推推到了现在。 与此同时,这也是胡嬷嬷处处针对阮娇娇的原因。 一群丫鬟都在笑。 不敢惹事的下人,抛来同情的目光之后,也只是匆匆忙忙的离开,谁不知道春杏儿是掌事胡嬷嬷最疼爱的女儿。 “瞧瞧,这不是阮娇娇嘛,几桶水打的都能那么慢,真想当主子啊?” “对呀,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裴大人对你也只不过是玩玩而已,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呢。” 周围人都是嘲讽的目光,但阮娇娇始终没有多说一句,默默的拿起桶来。 春杏儿看到她这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就来气,一把手伸过去想拽住她的头发,“你装什么清高?!你现在也只不过……” 却没成想被阮娇娇反手一压。 春杏儿愤怒地想要还手,却震惊的发现自己一动都不能动,“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把她压住吗? 当然没那么容易。 阮娇娇用力的拖拽着春杏儿,将她拉到井边,力道之大让春杏儿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快去喊人啊,这个女人疯了!” 冰冷的井边紧紧的贴着春杏儿的脖子。 直到她看到了阮娇娇一脸认真的丝毫不带手软,她终于开始怕了,恨铁不成钢地喊着旁边瑟瑟发抖的丫鬟们找人过来救她。 刚刚还在那里笑来笑去的丫鬟一哄而散。 而阮娇娇凑近春桃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就算裴淮玉带回来的人不是我,也轮不到你这种货色,”声音处处带着寒意,呼吸围绕着春杏儿的耳旁,“以其处处针对我,还不如放乖点,各自安好,毕竟……我也不想惹事生非。” 春杏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井边的青苔湿滑,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井口近在咫尺。 她能感觉到阮娇娇的手在微微发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压抑的愤怒。 春杏儿的上半身已经悬在井口,只要阮娇娇稍一用力,她就会坠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几乎失声,“我错了!我错了……!” “住手!” 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胡嬷嬷。 她看到她的宝贝女儿就那么被硬生生的压在井边,她心疼的差点就尖叫起来。 “阮娇娇,你疯了吗?快放开杏儿!你是想造反吗?!”胡嬷嬷厉声喝道。 来的人不仅是胡嬷嬷。 还有裴淮玉。 他就那么一袭长袍站在那里,面容清俊如画,偏偏眼神是冷的,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这闹哄哄的一切。 春杏儿余光看到了随之而来裴淮玉时,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喊,“大人救我!” 没曾想阮娇娇更加用力了。 裴淮玉终于冷冰冰的开口,“阮娇娇,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三日未见,这人还是同往常一样清风朗月,单单是站在那里,就无法让人忽视。 阮娇娇一放手,春杏儿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恐惧包围着她,连滚带爬的想到裴淮玉那边寻求庇护。 “大人!阮娇娇她刚刚就是想杀了奴婢!大人明鉴,求您为奴婢做主!” 胡嬷嬷也跟着跪了下去,一股子为民除害的正气道,“大人明鉴,阮娇娇这厮平日里就怠惰因循,现在更是狂妄到光天化日之下当场行凶,倘若不是大人来得及时,恐怕奴这女儿早已经丧命于此!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大人不可不管!” 可偏偏裴淮玉就是要绕他们所有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不知悔改的阮娇娇。 “你来说说看发生了什么。” “哥哥呀,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呀,你知道我的,小女子连鸡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阮娇娇又可怜兮兮的伸出手,手上到处都是伤,“我真的很认真干活了的,你看,我的手都变成这样了。” “要死了,要是都是老茧,哇哦,一碰哥哥的衣裳勾出线来可别叫我赔钱。” 这不怕死的话一出,全场都静默了。 在场的人谁不怕自带威严的丞相大人。 别看他年轻,可在官场上的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可是连三岁小儿都有所听闻。 可偏偏阮娇娇就是不怕他,事情惹得那么大,她还敢嬉皮笑脸的说这些玩笑话。 裴淮玉蹙眉,“再给你最后一次认真说话的机会。” 阮娇娇摊手,“是她先惹我的,我没想杀她,只不过想让她长点记性,谁知道你那么快就过来了。” 春杏儿听此话愤怒地想要反驳,但还没开口,裴淮玉更快一步。 “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阮娇娇,你当场行凶却是事实。” “况且,现在本相是主,你是奴,见到本相,为何不跪?” “还敢自称为我,你可知,以下犯上,当场行凶,双罪并罚,是何等惩戒?” 以下犯上这罪行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但可以知道的是阮娇娇难逃一罚。 胡嬷嬷见状一喜,大人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大人,这两条罪名,不管是哪一条,阮娇娇就算是被打死也不足为惜!” 这么多下人都是排排整个头趴在地上不敢抬起来,地位高一点的就是半跪着。 可就阮娇娇敢站着。 这些骨气对她来说确实没用,所以有的时候贱兮兮的说跪就跪,可现在不一样。 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 不然今日过后自己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我是良籍,并非奴籍,就算是丞相大人也不能私自的把良民……” “本相让你站着说了吗?” 第5章 二十大板 阮娇娇神色中闪过一丝错愣。 而裴淮玉嫌弃地拍了拍袖子,也只是以为阮娇娇碰了一下,他身后的下人见状连忙的搬出玉椅,服侍他坐下。 他居高临下的坐着,阮娇娇却卑微到了极致,偏偏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春杏儿对她下手,一次比一次过分。 再下一次难免的就是要她的命。 “况且是春杏儿四处招惹我,丞相大人那么大的官,总得讲讲理,是刚刚她故意绊我,如果不是我事先留意,就如她所愿,摔到那块锋利的石头边上,定然是血肉模糊……” 话被打断,“阮娇娇,你真的觉得本相有多耐心,听你说这些废话……” “砰——” 身后一个八尺大汉用力地踹了一脚阮娇娇的膝盖,阮娇娇吃痛一声,跪倒在地。 疼得她几乎伸不直腿来。 整个人几乎要趴着。 胡嬷嬷和春杏儿都在看好戏般看着,满脸都是小人得志后的奸笑。 胡嬷嬷又接着道,“大人,杏儿她自小性格乖巧,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说她是个机灵的丫头,又怎么会主动的去招惹阮娇娇,定然是阮娇娇满口谎言,想要陷害杏儿!” 裴淮玉抬眸,“照你的话,该怎么罚?” 胡嬷嬷恶狠狠的咬牙,“按照府规,杀人者应原地杖毙!” 裴淮玉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轻轻地沏开上面的浮尘,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阮娇娇,你可知错?” “我不知错,”阮娇娇挺直脊背,目光丝毫不带避讳,哪怕现在狼狈的跪着。 裴淮玉不愿意听她的解释。 阮娇娇自知说再多也无益。 场面一片喧哗。 裴淮玉微微的眯起眼睛,突然间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手指冰凉,力气大的厉害,用着他们之间彼此才可以听见的声音,“你不会以为这样子就可以离开这里,还把自己当做个什么玩意儿?” “我说没错,就是没错啊,”阮娇娇就算现在虚弱的说多几句话都险些咳出血来,可看见裴淮玉越发冷漠的脸,偏偏就激起了她那几分倔强,“裴淮玉,你有本事打死我,正好啊,一命偿一命,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纠缠的了。” 阮娇娇声音越坚定,裴淮玉心里的那股无名火就越烧的旺盛。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硬,冤有头债有主,你该跪谁就跪谁。” 裴淮玉指着在旁边跪着的春杏儿,“那个什么杏,你给本相站起来,站到她的面前,阮娇娇,你给本相好好跪着!” 阮娇娇不愿。 后面压着他肩膀的大汉手上的力度又加重几分,硬生生的把她的头按在地上。 泥巴粘在头发上,好些狼狈。 春杏儿见状,欣喜不己,“大人、大人,这些小事怎么还让您亲自的为杏儿而出头。” 阮娇娇哼哼的笑着,一改态度,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身后的那两只大手,“不就是跪吗?我会跪,用不着你们押着。” 膝盖火辣辣得疼,也比不过心中的苦涩。 一叩,两叩,三叩。 每一下都是大礼。 双腿已经麻木,却不肯放松一下的力道。 整个额头几乎出血。 汗水几乎模糊了视线,可阮娇娇依旧倔强的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该罚要罚,二十大板一板都不能少,胡嬷嬷,教她好好学学做奴是什么样子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下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虽说和杖毙比起来,还有可能捡回一条命,可二十大板对于一个大汉来说都难以吃得消,更何况是阮娇娇一个姑娘家。 宫里面传出来就有一个宫女因为偷情被打二十大板活活打死! 而阮娇娇这看上去瘦瘦弱弱的身子骨,这二十大板能不能撑过去都另别他说。 这是连他们这些下人都清楚的事情,可后发命令的男人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声线低沉平稳,仿佛在陈述着一件与她毫不相关的事情。 阮娇娇艰难的抬起头来,她的自证显得那般无力,可偏偏比起身体上的疼痛,男人的羞辱令她更无处可去。 裴淮玉微微俯下身子,也只是为了羞辱他,“本相不会让你死的,但本相会让你生不如死,阮娇娇,你就给本相好好受着,你现在身上全然的疼痛都比不过当年你的狠心。” 裴淮玉把话撂在那里,便就那么走了,头也不回,更不会心软。 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 这狗男人还真的就这么走了。 羞辱自己,他就这么高兴吗? “啪!” 将二十大板打下来竹板带着风声,重重地落在阮娇娇的臀上,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却紧咬下唇,一声不吭。 胡嬷嬷在旁边舒服靠在椅背上,像打了胜仗一样的春杏儿乖巧的蹲在旁边给胡嬷嬷捶腿,那母子俩笑得高兴,“娘就说,裴大人对你有意,都看不得你被欺负。” 春杏儿一脸娇羞的,“杏儿知道。” 胡嬷嬷瞧这着一声不吭的阮娇娇,不爽地嘴里的瓜果壳往阮娇娇那边吐着,指挥着掌竹板的下人,“都用力点!没吃饭吗?!” 越发用力了。 一下、二下、三下…… 竹板一下又一下地落下,每一下都在阮娇娇的臀上留下一道红肿的痕迹,布衫也被打得绽裂开来,隐隐渗出血丝。 凡胎肉体哪里招得住这般虐待。 阮娇娇很快疼得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就这么被关在了一座败坏的柴房里。 刚想起身,却疼得冷汗直出。 “真凄凉啊,打完我就留我烂在这了。” 背后传来一阵又一阵不是常人能承受的疼痛,她不用看都知道有多惨烈。 一阵寒风吹过,阮娇娇又再一次发现了这个柴房的屋顶都是漏风的,风猛地一刮,屋顶上那些碎掉的木渣险些让她的旧伤又添新伤。 在这个世界二十来年,众亲死的死,走的走,要说之前一直挂念着的,也就是裴淮玉和他们的孩子安安,现在看来,一切都好,自己的生死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可那二十杖下来,她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撑不下去。 “哗——” 破烂的柴房里北风刮刮的太孤独了,别说伤药了,连一滴干净的水都没有,陪着她的就只有那几个路过的老鼠。 疼得她只能边自言自语,自嘲自画,“本来还以为会有什么话本的桥段,裴淮玉会偷偷的让人给我放放水,做做样子,打了像没打的一样……” 可事实上,从头到尾连他的影子都没出现过,也是,裴淮玉这样恨她,怎么会出现呢? 恨她也好。 无所谓了。 可是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当手背擦过脸颊,一片湿润,不知何时,泪水早已悄然滑下,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悲痛生根发芽,无声呐喊。 第6章 是裴淮玉身上的味道 本来以为睡着了,背后的伤就感觉不到疼了,可阮娇娇一日未曾进食,直到大半夜的时候,又被饿醒。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知今夕何年。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可她现在爬都爬不起来,更别说照顾自己。 柴房里总是能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有推推门的,推推窗的,什么都有,本来这次也以为是老鼠,可还真的偷偷摸摸的进了个人。 十几岁的少年人,穿着下人的衣服。 “大牛,没想到啊,有长进啊,这次敢偷钥匙过来看看你娇娇姐姐啦?” 大牛是丞相府里一个烧柴火的小徒弟,和阮娇娇的处境相差不大,他是因为结巴所以不受待见,被那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的胡嬷嬷三天饿两顿。 所以他们是在一起偷厨房的粮相识。 大牛不停左忽右看的就怕有人来,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冒着风险过来了。 “俺、俺听到胡嬷嬷说不准让人过来给你送伤药和吃的,俺担心你,所以俺、俺偷偷的从厨房里拿了两个馒头。” 阮娇娇一下子激动的没控制住力道,差点把大牛拍飞,“姐姐真没白疼你!” “如果、果不是有娇姐,俺、俺那次饿得不行偷吃馒头被抓,早已经、已经被赶出去了,俺不能丢了这份工,阿爷他需要工钱买药,所以,娇姐是俺的恩人……” 大牛还在煽情着。 阮娇娇早就囫囵吞枣地把那两个大馒头给咕噜下肚了,吃完了之后什么都没听见,愣愣地看着因为说了心里话不好意思的大牛,“你说啥?” “没、没……” “没事的话就来帮我涂上药。” 一见阮娇娇准备把外裳脱掉,吓得这个纯情大牛差点就跳起来,连忙捂住眼睛,连结巴都不结巴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阮娇娇向来就没这么多讲究,“大牛呀,我受伤的是pg,我自己涂,我看不见,况且我现在整个人趴在这里,我连腰都动不了,你要不就行行好?” 大牛经历了一系列的思想斗争,最后他们俩只能商量出一种折中的方式。 大牛把眼睛蒙上去。 阮娇娇不回头看他。 大牛说自己要出去调整一下状态,阮娇娇自己的就在柴房里把遮住伤口的衣裳处扯开了,方便涂药。 “嘶——” 柴房里的门年久失修。 有人一进来,阮娇娇就听得见。 “大牛,姐姐我要等你等的花都谢了,我这个黄花大闺女都不害羞,你就害羞。” “话说,你什么时候准备成亲啊?姐姐我跟你说呀,你那么容易就害羞,又不爱说话,很容易娶不到媳妇的……你轻点!” 冰凉的药膏涂在伤口的那一瞬间,阮娇娇本来就疼得倒吸口冷气,没想到那只手的主人越发过分的往她伤口一摁,疼得她差点就想回头拍他一巴掌,最后还是遵守诺言。 说好不回头的。 “我跟你说,我就认识一个人,他要不是貌美如花的我从天而降,拼命追他,他五十岁之前,我打包票,别说媳妇了,他连个母蚊子都娶不回来,你可千万别学他哈……啊!你再给我摁一次试试,我真的回头打你了哈!” 阮娇娇疼得冷汗直出。 或许是这个小少年对这些事情害羞? “你要是不喜欢我说娶媳妇的事,我就不说呗,我只是一个人在这柴房里太无聊了。” “不只是在柴房里无聊,那个裴狗子就是故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让府里的人都别靠近我,不然像我这么貌美如花,生性开朗的美人怎么会在这个府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啊啊啊凄凉啊!” 四处都是烂肉的伤口被冰凉的药膏覆盖着,阮娇娇感受到凉凉的触觉,也便没觉得那么疼了,只是药膏散发出淡淡的草药香气,阮娇娇对香味向来敏感,她能闻得出来,这个药膏不是普通的药膏。 偷主人家的药膏和厨房里偷几个馒头的罪行性质完全不一样。 “大牛,这药膏不是你的?你可别偷……”阮娇娇刚想回头警告这个年幼无知的大牛别做些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结果就被一只大手就那么硬生生地拦着她回头。 “不让我回头就算了呗,但我还是得跟你说一声,有些事情,不能做就真的是不能做,不是还要赚银子回去治你阿爷的病吗?你阿爷可就只有你了,如果你进去蹲大牢了,他就是一个人了。” 给她涂药膏的“大牛”全程连吱一声都没有,但手感恰到,身后的伤口没那么疼了,就只是她现在有些发烧,头有些晕。 可她还是想跟后面的人说说话。 只是说着说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说到哪去了,“春杏儿平日欺人太甚,她还一心的想当丞相府的姨娘,但其实我这几天发现了,春杏儿其实早就耐不住和府里的另外一个下人有染了,我手里有她的把柄,所以我这次才敢这么对她,就是想着拿这件事情威胁春杏儿私了,吓吓她,然后最好能离我远远的。” “只是没想到裴淮玉就突然间来了,不过他连听我狡辩都不想听,看起来是真讨厌我了……” 阮娇娇说着说着,自己那头就忍不住的垂下来了,喃喃自语,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只能感觉到背后给她涂伤口的那只手顿了顿。 而阮娇娇在昏迷过去之前,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冷白梅香,是裴淮玉身上的味道。 这么多年了,一直都不带变的。 靠近时就总令人安心。 …… 可后面接连三天,大牛没出现过,裴淮玉也没来过,如果不是每天会有人给她送来个发霉的馒头,阮娇娇都怀疑他们把她给忘了。 …… 直到第四天,阮娇娇终于被放了出来,可惜第一个见的人来者不太善啊。 “死丫头,还睡?!看我不踹死你!” 阮娇娇猛得睁眼,精妙地躲开了胡嬷嬷一大清早的灵魂一脚,意外地发现背后的伤口已经大好,已经可以灵活地翻滚了。 就挺想问问大牛买的是哪家的药膏,效果比她自己捣鼓的那些药草好多了。 阮娇娇的无视,让胡嬷嬷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折辱,况且身后的那群小丫鬟都在看着,便更加的多了几分怒气,“你还敢躲?!” 阮娇娇扶着那堆起来的柴站了起来,“哎呀呀,一大清早那么大怒气,瞧瞧你眼角上的纹又多了一道。” 胡嬷嬷被她这话吓得赶忙地到井边看看,阮娇娇跟着出去,春杏儿就紧张的大喊,“娘!小心这贱蹄子会把你推下去!” 阮娇娇假装遗憾的叹气,“杏儿呀,看起来你被吓得不轻哦。” 至少短时间内,春杏儿也不敢来招惹她。 胡嬷嬷指着阮娇娇的鼻子喊,“你这丫头片子一躺就是三天,可把你舒服着了,看看现在日上三竿,水缸里的水却一滴不见,现在府里上上下下都要用水,你该当何罪?!” 让一个病人打完全府上下下下用的水,打不完,还要将罪着安在她的身上,阮娇娇真的再一次见到了人的素质下限。 “胡嬷嬷,阮娇娇……阮娇娇……” “有屁快放!” 插了一嘴的小丫鬟瑟瑟发抖,“阮娇娇好像已经把水打完了。” 确实,缸里面满满的都是水。 阮娇娇瞧着又加把劲的哭天喊地,“嬷嬷要不然看看这缸里的是什么,我真可怜啊,弱小无力还要被胡嬷嬷诬陷,大家快来看看,保不齐下一个被诬陷的就是你了。” “你、你、你……!”胡嬷嬷就算再气也说不得什么。 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胡嬷嬷走后那些看好戏的下人也纷纷的散了,只有阮娇娇看着那缸里面满当当的水陷入了沉思,她想了在柴房里出现的那股熟悉清冷白梅香。 第7章 躲不了的原剧情 阮娇娇还以为她刚被打的那天晚上裴狗来过,结果到处转悠着问人,他们都说裴丞相这几日忙于政事,几日都住在宫内,刚刚才回府。 这话一说出来,阮娇娇一度都怀疑是那天自己发烧烧过头了,不仅对那天晚上的事情没什么印象,现在还能出现幻觉。 不是裴淮玉,那就是大牛了。 可眼下大牛都不知所踪,平时常常见面的厨房都不见他的踪影,直到听说了大牛前几日因为偷窃,被打了十板后,扔出府外的消息! 据说这还是裴淮玉的授意! 他这个小孩能偷什么?! 不就是为她偷的那瓶药膏吗?! “裴淮玉果然就是来过!” 阮娇娇一路朝着裴淮玉的寝室过去,因为受伤,踩在地面的步子并不规律,可处处都先发着她内心的不满。 “夫、阮小姐,你不能进去!” 裴淮玉的贴身侍从阿九远远的看着就迅速的拦截在了前面,那个时候裴淮玉大老远的把阮娇娇拖回来,他也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非常清楚阮娇娇尴尬的身份。 可主子前几日让他拿过来的药膏,分明就是拿去给阮小姐的。 这让他又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那主子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不在乎阮娇娇。 “裴淮玉!你给我出来!” 阮娇娇看着面前身强力壮的阿九,旁的还挂有一把佩剑,她就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扯着嗓子大喊。 她今日必须要见到裴淮玉! 阿九面带为难,可又不能不拦,阮娇娇是主子的人,浑身还是伤,别说用点力了,就算是碰一下也没那么大个胆。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片刻的犹豫,阮娇娇手里抓着的从灶房里顺出来一把的面粉泼向他的眼睛处,他忍不住的闭上眼睛。 阮娇娇就趁着这个空隙跑了进去。 他抓都抓不住,“阮小姐万万不可!主子正在更衣,一个时辰过后要面见长乐公主殿下,况且阮小姐您现在进去也不合适呀……” “进来。” 比阮娇娇更快一步闯进去之前,清冷的声音透过寝室的门传了出来。 打开门后,扑面而来的还有熏香。 这个不是裴淮玉平日喜欢的味道,那就只能说明他是为长乐公主殿下特意点上的。 “为本相更衣。” “我不!” 阮娇娇才不想给前夫哥更衣,更何况他还是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见新欢,自己到底有多贱,才沦落到这种地步。 “大牛的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他确实偷了东西,可……” 没等她讲完,男人长臂一伸,轻易的就抓住阮娇娇的手腕,用力一拉,阮娇娇便踉跄的跌入他的怀里。 “伤口现在好不容易才好了些,如果你不想伤口再次撕裂的话,就乖乖听话。” 裴淮玉控制了力度,没成想一向没心没肺的阮娇娇却好像真的动了心一样,疯狂的挣扎,导致于她的伤口再一次的溢血。 “你就这么在乎那个男人?” “还男人?他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我们只不过是朋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还脱去衣物让他帮你上药,是你没有心,还是故意的?!” “所以你承认就是你安排的?他就只有一个生病的阿爷,他是偷窃被赶出去,在京城任何一户人家哪还有他的落脚之地?是我指挥的,要杀要剐,要被赶出去是我!” 裴淮玉凑近阮娇娇的耳畔,一字一句的说道,“本相碰过的东西,就算不要了,烂掉了,也轮不到其他男人碰!” 呼出的热气洒在阮娇娇的颈脖处,她忍不住的浑身颤了一下,可那漂亮灵动的眼睛,却少不了一丝的挑衅,还是装作毫不在意的笑着,“裴淮玉,我都允许你去找新欢,还是尊敬的长乐公主殿下,我怎么不能找下家,那么霸道的,你还以为你是什么霸总转世吗?” 阮娇娇嘴边总能冒出几个新鲜词汇,裴淮玉就算和他认识了那么多年,相处在同一屋檐下那么多年,裴淮玉依旧没全懂。 没懂不要紧,裴淮玉就是听的出来阮娇娇赤裸裸的挑衅,皱了皱眉头:“本相的事情你还不配指手画脚。” 阮娇娇因为他的话顿了一下。 不配指手画脚…… 是啊,阮娇娇对于他穿的这本书的情节忘却的大差不差,可男主角裴淮玉得官配就是当初的太子,也是如今的皇帝陛下的亲妹妹,长乐公主。 在书中的故事,裴淮玉应该是在进京之后就和长乐公主彼此一见钟情,然后在太子的推波助澜下,私定终身,很快就成亲了。 结果是因为她的出现,阮娇娇跟着裴淮玉进京的时候,她故意在路上拖延时间,让裴淮玉晚些日子才能进京,只是为了让裴淮玉顺利躲避和长乐公主爱情剧情线。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只不过后面还是难免裴淮玉和太子的妹妹长乐公主见面,只不过裴狗子全程就盯着自己看,对长乐公主似乎并不上心。 阮娇娇还以为躲开了这个剧情。 可如今裴淮玉似乎又走上了这条线。 所以他现在是喜欢上长乐公主了吗? 那也好,反正在书中的故事里,他们就像是所有人说的那般,天生一对。 要是裴淮玉娶了公主,在朝廷上哪还有人敢对他说不,看不惯他的那些人都可以闭嘴了。 只不过……阮娇娇自己都说不清楚,现在她的心情怪异的很,酸涩的,难以自拔的。 偏偏一滴温热的眼泪不争气地落入手背。 阮娇娇意识到自己的难堪,又恨自己的懦弱和自私,她用力的将眼泪擦开,倔强:“疼啊,都怪你,伤口疼得我都控制不住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夹着一丝丝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里挤出来的。 裴淮玉的身体猛地一僵,整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揪住,疼得厉害,可硬生生的拽着她的那只手,却又舍不得放下。 好像放下了,眼前的这个人就再也不属于他了。 阮娇娇被自己强行抓回来为奴为婢,被自己强压着对罪魁祸首跪下,被自己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羞辱,这些她都没掉一滴眼泪,现在却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落泪。 裴淮玉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他几乎要陷入她的眼泪当中深陷。 明明眼神中满是慌乱和紧张,却又顾作凶狠的,“不许哭!” 第8章 你就这么不在乎你的儿子吗? 没成想阮娇娇直接就仰头大哭,“你让我别哭我就别哭啊,痛死了!” 那眼泪半真半假,阮娇娇收放自如,时不时还偷偷的瞧着裴淮玉的反应。 两年前,阮娇娇拿捏了裴淮玉就吃这套。 两年后,裴淮玉还是吃这套。 他肉眼可见的就慌了,头大的厉害,“阮娇娇!” 阮娇娇眼泪是假的,可背上那溢出来的血却真的,为了闹腾裴淮玉放过大牛,阮娇娇都顾不上自己的伤口裂开后会不会留疤了。 裴淮玉无奈地将她抱起,让她在自己的床上趴着,“你向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安静趴着,我给你上药。” 他的记忆的思绪漂浮在很久之前。 裴淮玉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阮娇娇嫁给了一无所有的他,刚成亲的那年裴淮玉被小人暗算,夺走了去大书院学习的机会,还被那群小人打了一顿,躺在床上好几天。 阮娇娇总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就背着他去闹了几番都无果。 后来为了他去求见隐世的名师收他为学生,不仅接连去拜访,还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终于用自己真诚的心获得了让名师一目他的作品,展现才华的机会,收他为学生。 而阮娇娇因为在雨中跪了一夜,发了一次很高的烧,小命差点救不回来。 每当想起那一刻,裴淮玉只会觉得自己不值得那么好的姑娘为了他做到这一步,以及,他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厉王…… 是皇权的诱惑吗? 阮娇娇分明不是这种人。 “当年……” 阮娇娇舒服地趴在床上,正享受着大权臣裴淮玉细致入微的擦药。 裴淮玉在她背后低估着什么,她也听不清,还想凑近听听,结果一个清脆的孩童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父亲,儿子求见!” 阿九叩了叩门,声音略显慌乱,“主子,小少爷说有急事找你。” 阮娇娇身上的衣裳都脱了一半,方便涂药,突然间听到儿子的声音,那一闪而过得惊喜后面是有种被抓奸的慌张。 “这一堆死衣服这么难穿!” 阮娇娇扯着衣服,后面发现涂着药膏不好穿,一手抓起鞋子,一手拎起衣裳,单脚跳着往屏风后面跑,不忘瞪了裴淮玉一眼,“我、我……我先到屏风后面躲一下!” 裴淮玉见阮娇娇慌乱躲起来的模样心生不悦,“你就这么不想见到你的亲儿子?阮娇娇,你还真是没有心,见到我这么久,一句有关于你儿子的事情都不过问。” “裴淮玉,你有本事是裸着的人是你,以后让你儿子看看!” 阮娇娇把自己的衣裳拼命地捡起来,现在是越着急越穿不了,翻了个白眼给裴淮玉。 她都不知道裴淮玉现在在呕什么气。 裴淮玉垂眸,他不明白阮娇娇怎么会冷血到这种地步,更懊悔自己的无能。 低声,“你可知道,裴祈安在两岁时,因为你的背叛,亲生父亲落入大牢,生死不明,亲生母亲一走了之,抛夫弃子,所有人都把裴祈安视作累赘,扔在街边自生自灭。” “他那年才两岁,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那年还是历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季,他就那么硬生生的在外面当了近个月的乞儿,为了活下去,只能和野狗抢口饭吃。” “被我捡回来时,他的身子骨早已经一弱再弱,落下病根,一入冬日必连发几日高烧,事到如今,还得靠药吊着条命。” “你对我再怎么残忍,可裴祈安,始终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听到这话时,阮娇娇穿衣服的时候愣了一下,她也是个人,是个母亲,十月怀胎,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该怎么解释,她并没有想抛弃安安,她只是不想拖累安安! 她是穿书者。 可惜没有女主的命。 没有生在一个官宦人家,也没有拿到种田文女主的金手指。 甚至刚穿越的时候,她有想过将现代技术发展在古代里,也试过去大山里面捡人,看看能不能捡个皇亲国戚回来。 结果都失败了。 后面才意识到了自己平凡。 但好在她穿的这个路人甲农女虽然家境贫寒,家里的小医馆几乎快倒闭,但家里幸福美满,没有极品亲戚,双亲都是极好极好的人。 在现代的时候孤儿了一辈子的她,好不容易有个家,对此,她并没有任何怨气的地方。 可惜,老天偏偏就不让她顺利的过完这一生,厉王不请而来。 她在房门后面偷听,才知道她那普通老爹是隐居的老太医,并且有一门独创的治疗不孕不育手法。 厉王就是为此事而来。 自己在那一次偷听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除了厉王,还有太子,长乐公主。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只是穿越到了一本书写权臣裴淮玉精彩人生的小说当中! 后来,厉王他怕自己不孕不育的事情曝光,影响他继承皇位,就残忍的屠村! 而自己也只是因为贪玩夜不归宿才逃了一劫。 那是一个黑暗的一夜,她甚至都来不及悲伤,一路的狂奔,结果还是被厉王抓到。 后来得知自己的父母还活着。 她只能利用自己看书得来线索,提出帮助厉王扳倒太子的条件,她会前在太子身边为厉王争取情报,求厉王放过自己的父母。 那个时候皇帝殿下已经知道太子受伤一直在裴淮玉那里养伤,厉王不敢乱动,便答应了她,在此期间会保她父母平安。 她没有办法,原本是想靠近太子,潜入敌人内部,但她总得要一个身份留下来? 他们穷成这样也请不起丫鬟。 太子已经有太子妃。 她就只能冒充裴淮玉的娃娃亲留了下来。 后面没想到真的稀里糊涂和男主成亲了。 再后面,裴淮玉向世人展现出来的价值越大,厉王就越能够接受,阮娇娇在裴淮玉别当卧底的事实。 再后面,裴淮玉因为自己入狱…… 再后面,裴淮玉被自己刺了一刀…… 可她怎么能说那时候是为了救他,甚至受了伤的裴淮玉能够那么顺利的逃出牢房,也只是因为自己在狱卒的酒里下了药。 只是没成想,裴淮玉出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她,她没有办法才刺伤了他,仅致他昏迷,又将他连夜的拖到城外里避险,保他一命。 有命在,凭裴淮玉的本事他就能东山再起! 第9章 是不想要! 然而她帮了裴淮玉的这件事情被厉王发现之后,厉王便残忍地杀害了她的父母。 那一刻,自己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谁都救不了! 而安安,也是个可怜的人。 他有一个自己这般没用的母亲! “我带不走安安,我只能给了一大笔钱给那户受过我恩情的人家,让他们帮我照顾安安,直到事情落定,你就会得到我留给你的消息,让你再把安安接回来。” 阮娇娇知道自己的解释很无能,可她没办法在面对命运的时候既要又要。 每当看到裴淮玉对她失望的表情,她又怎么能够当作没事发生一样。 可裴淮玉对她抛夫弃子的事实根深蒂固。 他就站在那里,周身的气息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窖,“你是带不走,还是不想要,或者说,你觉得裴祈安拖累你另找新欢了?” 外面又传出来一阵叩门声。 是四岁小儿:“父亲。” 阿九不知道里面僵得要死的情况,他向来就怕这个风一吹就倒的小少爷,况且,小少爷和主子长得就像,那小脸板着的时候,就更像了。 安安垂眸,“阿九叔,下人分明看见父亲进了寝室的,为何父亲不愿意见我?” 阿九深呼吸,“小主子,你等等哈,说不定你父亲现在有要事要忙,您看,现在风大的厉害,要不然小主子你就先回去休息,等主子他忙完了之后,您再过来怎么样?” 安安有点失望,手里还拿着一卷书卷。 “进来。” 裴淮玉的回应终于来了。 安安那板着的小脸一下子舒缓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裳,整理仪态,才欣喜地小步小步跑进去。 安安年纪小,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算感觉到了他平日里那不苟言笑的父亲有所异常,可他也说不清是哪里的异常。 “父亲,儿子已经将《诗经》悉数背下,还望父亲抽阅。” 阮娇娇在屏风后面躲着,原本是想着跳窗逃跑,可一听到安安的声音,她还是忍不住的停下来,她走之前,安安还是一个话都说不齐的孩子,现在都会背这些难嚼的经书了。 挺直身板,那小脸,和他父亲极像。 安安虽然身子骨不好,可在念书的方面,天赋和他爹不分上下。 同龄小孩还在启蒙,他却已看得懂经书。 可阮娇娇觉得这样不好,安安这一板一眼的样子,不用看都知道,裴淮玉对他极为严格,就像是裴淮玉之前对自己一样。 刚成亲时,阮娇娇看不懂古文,也不想学这些难嚼的经书,更何况自从刚穿书进来的时候一腔热血地想用现代技术改变古代失败后,她就更不爱念书了,可裴淮玉就是整天给她灌输那些有的没的圣人道理,还亲自教她书法。 只是那张完美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的脸,就这么抓着自己的手,一笔一划地教…… 阮娇娇就更静不下心去学了,全程就盯着对方的脸看。 这个时候裴淮玉会弹她脑壳,“字是长在我的脸上吗?” 阮娇娇壁咚,摆姿势,“如果长在你的脸上,我可能会更认真点。” 然后她就从每天练一板大字到两板。 还被拍了一尺板。 可怜巴巴。 她不写,裴淮玉就盯着她写为止。 自己那个时候没少在背后骂裴淮玉。 但还别说,有了这些东西,她后面在这古代的日子也算是好过,来个迂腐的书呆子自己都能跟他掰扯两句。 当朝如果不是女子不能进考,阮娇娇觉得自己高低也能混个小官当当。 不过她左右不喜欢当官,就喜欢自由自在,这些规矩对她来说有的和没一样。 而安安完美继承了他爹的优点,念书有一手,可他背书背得都那么顺畅了,裴淮玉还是不满意,“下则还不够熟练。” 淡淡的,一点表扬都没有。 阮娇娇在后面听着就烦,要是她的话,她一定要狠狠的亲亲她的乖儿砸。 “父亲……”安安似乎有话要说,说之前还怕父亲拒绝,小心翼翼地过去给父亲沏了杯茶,犹豫了半刻才缓缓开口,“儿子近日来已经好好的喝药养身体,您写的书中有言,官员只有贴近民生所处,才能明白民生所需,造福百姓,所以……儿子想出去看看。” “不行。” 裴淮玉想都没想就毫不犹豫拒绝了。 阮娇娇听着有些生气,“小孩子不就是想出去玩玩吗,更何况孩子还说是去学习,裴狗子真是过分……救命……!” 话音刚落,自己刚刚就是多靠近听一听,却将屏风碰倒,一整个人五体投地的摔了。 “嘶……” 阮娇娇抱着自己的脑袋,抬头就见这一大一小极为相似的脸庞,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 裴淮玉没反应就算了,可安安怎么就随了他爹那股子死闷葫芦的劲儿,多余的反应都没有,除了那可爱的让人想捏圆捏扁的脸蛋,其余的一点都没小孩子样子。 阮娇娇瞧着被自己又摔碎的屏风,上面的花纹独特而又精巧,看上去就价格不菲。 她有点没有底气,“裴淮玉,这个应该……不用我赔……” 裴淮玉呵呵笑着,一股子阴湿劲,“不用赔钱,赔个脑袋,这是御赐的屏风。” 阮娇娇缩了缩脖子。 每次做坏事就这死样。 安安问,“父亲,这位是?” 他对两岁之前的记忆早已黯然无存,对于他的亲生母亲也是,父亲不喜同他诉说母亲的事情,他仅仅从身边的人口中得知的与母亲有关的事,也只是一些关于卑劣事迹。 对于裴淮玉房里突然间出现的女子,明明记忆中并无此人,可安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单单是站在这里,自己就会觉得这个女子格外的亲切,莫名的想要靠近。 裴淮玉没有直接回答,看起来是想将问题抛给阮娇娇,他想听阮娇娇自己说。 只可惜,让他失望了。 阮娇娇狼狈的起身,拍拍身子,对着安安却好似无事发生,“安安对,我是你父亲的故友,你可以叫我娇娇姨姨。” 裴淮玉听此话,手指一寸一寸的收紧,青瓷茶盏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从杯壁蔓延开来。 “咔嚓”一声,在他的掌心碎裂,瓷片刺入掌心,鲜血蔓延着手腕滴下。 比起只是让他感觉到有些亲切的陌生人,安安更担心裴淮玉,赶忙地去找阿九。 就连儿子都会面露紧张,可阮娇娇不会! “滚!”裴淮玉低吼一声, 不知道是和阮娇娇讲的,还是安安讲的。 第10章 儿砸! “好嘞!”阮娇娇飞速的夹起尾巴就往外跑,还顺手的带走了安安。 留裴淮玉一个人气得头疼。 “父亲他……”安安一步三回头。 阮娇娇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不管是放在两年前还是两年后。 自己气裴淮玉的时候不比现在少。 “安了安了,他要是那么容易就生气,早就被我气死了。” 安安本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跟着阮娇娇离开,父亲受了伤,他理当多关心几句。 可阮娇娇总给他总似曾相似的感觉。 隐隐约约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推动着他,就那么毅然决然的跟着阮娇娇出来了。 阮娇娇注意到安安时不时就偷看着她,一个四岁大的小孩,心智实在沉稳,可有一些小动作难免过于明显。 “安安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安安因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连忙地避开视线,“君子有言,盯着女子的脸看是很失礼仪的行为,是安安失礼了。” 安安垂着眼睛,一脸歉意的模样,小小个的,脸上还有一丝丝的婴儿肥,阮娇娇简直就被可爱到了,一下子没忍住,趁安安不注意,直接将他抱起,狠狠的亲了他一脸,“啊啊啊啊安安你太可爱了。” 安安下子就被亲蒙了! 自记忆起,父亲对他向来严格,教导他克己守礼,从未有什么亲昵的行为,却没成想,今日就被阮娇娇亲了。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和娇娇姨姨不用那么客气!” 安安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挣扎的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这是不合规矩的,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够随便亲男子的脸?!” 结果阮娇娇趁其不备又亲了他的小脸蛋,“可你是男孩子啊,不是男子,你要是不问的话,我就又要亲你了。” 安安自己都很意外,内心告诉他,自己并不反感阮娇娇的亲昵,甚至……有点喜欢。 “娇娇姨姨定然是父亲很重要的人?” “安安怎么就得出这种结论来了?” 阮娇娇倒是觉得裴淮玉该恨死她了,如果非得要说重要的话,呃……哪壶不提提哪壶。 给自己涂药估计也只是怕自己真挂了。 他说的,想让她生不如死。 安安:“因为,父亲对你很特殊,他向来不允许任何女子进他的寝室……总而言之,你先放开我,这样子于理不合。” 安安本来以为今日被亲就是底线了。 却没想到阮娇娇竟然还带他去一个偏僻的小角落,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那么听话跟着过去。 阮娇娇指着那小角落的狗洞兴奋的喊道,“你不是想出去学习吗?姨姨带你去玩。”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狗洞。 毕竟大门裴淮玉派人严加看守,她自知闯不出去,就只能另辟蹊径。 安安瞪大了眼睛,他在府里住了那么久,都没发现这还有一个狗洞,“可是父亲说……不能出去。” “你怕什么?生命只有一次,人就要活在当下,况且,安安那么认真地把书给背了,那是不是就得奖励一下自己?有奖励才有学习的动力,况且你出去是为了更好的学习。” “君子有道……” “道个锤子!君子还说过,看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阮娇娇已经麻利地已经钻了出去,也管不得这句话是不是君子说的了,在外头向安安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再不过来的话,待会就有人来这边巡逻了。” 阮娇娇一口气说出了一堆安安从未在书中听过,见过的大话,安安一下子都听蒙了,一时都不知道是不是有道理。 外头传来了巡逻的脚步声。 阮娇娇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安安的手,拉着他过来,好在安安个子小,这个狗洞对他来说几乎毫不费力就出来了。 直到看到了外边人来人往的街道,安安还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是第一次带那么少人出来,平日里父亲怕他磕着碰着,出来时,总会让他坐着轿子,派十几人明里暗里保护他。 阮娇娇不知道从哪里变来了一根糖葫芦递给安安,然后她吃两根,“吃嘛。” 安安第一次见,“这是何物?” “天呐,你爹多虐待你?这是糖葫芦,很好吃的,快尝尝。” 在阮娇娇拼命地眨着眼的期待下,安安小口的尝了一下,眼睛都亮了。 明明就是好吃,可那小嘴边埋头苦吃,边嘀咕着,“还……还行。” 才过去两年,京城大有变化。 时和年丰,民安物阜。 早已不是两年前厉王和太子夺嫡混乱的场面,那几年民不聊生,京城还好些,城外更是尸野遍地。 “官员只有贴近民生所处,才能明白民生所需,造福百姓,这是裴淮玉写的?” “是的,可姨姨你不得直称父亲名讳,被旁人听了,不好。” 安安就像个小大人。 阮娇娇根本就没听进去,哈哈的笑着,“好好好,是裴大人,安安是不是对你父亲很崇拜呀?” “那是自然,父亲是最年轻有为的丞相,是个好官。” 阮娇娇轻笑,想起了一些很好的事,难免面带笑意,是认真的。 她远远的看到了大牛。 大牛脸上满是扬着幸福的笑容。 他和他的阿爷在经营着一个包子店。 打听才知道这是裴淮玉的安排,给了他一个营生,也方便大牛照顾他的阿爷。 “那确实,十几岁的时候就说自己想当官是为了改变百姓的生活,减少苛捐杂税,让每一个百姓都能够吃饱饭,穿的暖,种植的粮可以进他们自己的腰包里,清除那些对百姓敲骨吸髓的贪官,主持正义。” 眼前京城的一片盛世安康,就怎么不算是少年带着如期的初心走得更远。 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喜欢他,想跟他有家。 不是因为那张脸。 也不是因为任务。 而是因为裴淮玉就是裴淮玉。 “说真的,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坏家伙,奸诈狡猾的利己主义,所以当我第一次听到那番话的时候,真的有被他的志向震惊到,因为我没办法付出一切去改变一群不认识的人的一生,我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保护自己的父母,对我来说已经很艰难了。” “所以,裴淮玉确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官。” 只是她不好而已。 走多两步,阮娇娇吃糖葫芦都吃的不尽兴,她总感觉背后发凉,“安安,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安安回头看看,他对这种压迫感再了解不过,是阿九叔在跟着自己。 可迟迟未出现,安安又看了看阮娇娇,他拿不准主意,不知道是不是父亲的安排。 但安安有一点猜错了。 跟在后面的不只是阿九,还有裴淮玉。 裴淮玉远远的看着他们,听不清阮娇娇在说些什么,就知道阮娇娇在看着大牛。 他冷哼一声,裴大丞相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在意了,“水性杨花,不知羞耻,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她的眼睛怎么就瞎成这样,单单是看着那个男人就春心荡漾的笑。” 第11章 你母亲就是个混蛋 “谁把他安排在京城里的?” “主子,不是你说要好生安置这个可怜人吗?” 裴淮玉冷哼一声,大步跟上前去,“让他去城外做生意,别在京城碍本相的眼。” 阿九抹了一把冷汗,不敢说话,明明阮小姐也就是往那边看了一眼,甚至都没有上去相认,就带着小少爷离开了。 他都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想的,本来是派他带小少爷回来,没想到主子自己也跟了上去,这都跟了一路了,也没有行动。 从街西到街东。 阮娇娇把安安带着玩了个遍。 阿九还从未见过他那和自己主子一样沉默寡言的小少爷像今日这般开心过。 小少爷一手抓着风筝,一手抓着糖人,听着阮娇娇念念不休,不知讲些什么,可瞧这小少爷满脸崇拜的样子,定然是一些光荣的大事,难不成是在讲主子一路逆袭的故事。 城里城外总是有些说相声的以丞相大人为角讲故事,阿九休沐的时候也总是会去听。 其实是他想太多了…… 阮娇娇那一路还在讲着高岭之花的丞相的糗事。 糗事很多啊,没有人是完美的。 裴淮玉也是。 比如一杯就倒的他喝醉之后大半夜闹着要挨家挨户介绍自己是她媳妇,大半夜还带她上山去到他父母的坟头磕头,回来的路上还硬要给她摘果子,结果爬到一半睡着了。 不过这个故事就不告诉安安了。 阮娇娇带着安安来到了一家戏楼前。 安安奇怪的看向阮娇娇,他早就发现阮娇娇是他们府里的下人。 她身上穿得就是丫鬟的衣服,并不难猜。 与此同时也不安地看着后面的方向。 阿九叔肯定是在跟着他们! 只是走了那么久,阿九叔始终没有出现,那必然不是父亲让他带自己回府去的。 安安小小的脑袋就开始心疼阮娇娇的银子:“这个是京城最有名的戏楼,进去听戏的话,你这个月的月钱就没了,我平日出门不成带银钱,但……你要不等我一下。” 他想去找阿九叔买单。 没等他走出两步,阮娇娇却牵起他的手,就那么直凌凌地走进去,“等什么,没听到那小二都说戏曲最近精彩的部分都要开始了吗?” 阮娇娇一来就点了最好的位置。 “放心,这点小钱我还是有的,刚刚路过的那两家酒馆都是我开的,之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报上我的大名,都可以去那家两酒馆里面找人帮忙。” 她虽然住的地方偏僻,屋顶漏风也确实是真的,但也只不过是树大招风的道理,过于有钱往往会招来祸端,她对生活质量向来没有要求,为了省事低调,便住哪算哪了。 为了生计,她就开了几家小店。 没曾想两年时间,已经可以开到京城。 裴淮玉不喝酒,但自己靠酒做营生的缘故,他对酒香未成是一窍不通。 自己方才在他寝室的时候,就在桌面上看到了两坛自己酿的酒。 通过酒来找她…… 兴许就是这样,裴淮玉凭他那聪明劲,顺藤摸瓜,很快就把自己抓着了。 安安,“既然能在京城开得了两家酒馆,那便不是缺钱,为何要在丞相府里做丫鬟?” “可能是命运。” 阮娇娇也不想把店面开到京城里来的,她一直以来贯彻着低调的理念,开店面就往偏僻的地方开,只不过合作伙伴硬要开在这里赚大钱,就依着她了。 没想到,才开来京城不到半月,裴淮玉就抓住了她的走向。 或许这就是命。 安安,“你是奴籍吗?我或许可以帮你……不对,奴籍是不能从商的,父亲又同姨姨认识……” 阮娇娇打断了他那聪明脑瓜子的思考,轻轻地把他的头掰向了戏台上,“认真看戏。” 丝竹悠扬,鼓板相合。 阮娇娇这个时候才发现台上唱的是阮氏和裴丞相的故事,现在到阮氏抛夫弃子了。 在后面就是裴丞相步步高升,阮氏后悔终身,沦落街头,凄惨地过完一生。 台下观者如痴如醉,喝彩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为裴丞相打抱不平,唏嘘感慨,也为阮氏的凄凉结局大赞过瘾! 戏中主角公阮娇娇悠哉悠哉的看着,还有有兴趣地点了一盆瓜果,好像无所谓一样。 可她自己清楚,自己视线依旧忍不住的看向安安,想看看安安的反应。 安安只是微微抬眸,眼眸清澈平静。 平静到,好像在听一场和他毫不相关的故事。 “安安,你恨……阮氏吗?我是说你的母亲,亲生母亲。” 她咬重了“亲生母亲”这四个字。 阮娇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得感谢裴淮玉对她的全名有所隐瞒。 见过她的,认识她的人,除了一些高高在上的官宦人家,几乎见不到面,其余的,不是在那场夺嫡大战中死亡,就是在偏远的山村里好生活着。 外头的人都知道裴淮玉有一个残忍的前妻,却不知道全名,只是用阮氏代替着。 想来……裴淮玉也没有跟安安说过,他母亲的全名,这样也好。 安安原本清澈平静的眼眸中,刹那间涌起了复杂的情绪,有委屈、有愤怒,更多的是被抛弃后的不甘。 他紧紧咬着下唇,腮帮子微微鼓起,因为渐渐的泛红,沉默了不过一瞬,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开口,声音清脆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恨!我当然恨她!”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在这拥挤吵闹的散场戏楼里,撞出了震耳欲聋的回响。 戏楼的小二提醒,“小姐……” 阮娇娇神色也只是在那恨意当中停顿了片刻,又笑着扔给小二一些碎银,“续下一场,对了,再给我来两盘栗子糕。” “安安是不是喜欢吃栗子糕,我刚刚有留意过安安吃栗子糕吃的多一些。” “我没有……”安安撇过头去,“夫子说君子不得将喜好暴露于外。” 阮娇娇仰头笑着,轻轻地揉了揉安安软乎乎的头发,“你和你爹的口味一模一样。” 安安可又忍不住的偷偷看阮娇娇,“你吃你的,不要总是看着我。” “你的母亲……恨就恨,就是该恨的,她是个混蛋,还是个小人。” 话落,两人之间片刻的沉默。 安安垂下头来,内心五味杂陈。 第12章 只有阮娇娇从未变过 等天大黑了,戏楼里的人越来越少,裴淮玉和阿九才上楼去。 看着那母子俩躺在桌上的姿势都一模一样,咕噜咕噜的仰头大睡着。 裴淮玉才知道自己这做法有多可笑,“一个人没心没肺成什么样了才能像她这样?” 这场戏还是他特地安排给阮娇娇看的。 他想看看阮娇娇到底是不是表面那样没心没肺,可事实证明,一个有胃口吃了十碟糕点,五张大饼,喝了三坛酒的人,就是没心没肺得厉害。 “小少爷怎么也喝酒了?” 阿九担心的拍了拍安安的背,好在没什么异常,就只是睡着了。 “裴祈安从小身体不好,本相便处处对他严加看管,好生养着,没想到,阮娇娇一回来,就敢带他去喝酒?”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甚至滴酒沾不得,过去就是因为碰了酒发生了很多糗事。 但这还是第一次发现,儿子喝酒方面竟然和他一样,一碰就倒,毕竟放在往常,安安出去都难,更别提偷摸着喝酒了。 “回去让人给他煮碗醒酒汤,再带他去泡个汤浴,省得着凉。” 裴淮玉对着儿子也算是操碎了心。 之前不仅要管无法无天的阮娇娇,现在还要管体弱多病的裴祈安。 这母子俩合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又要多长几根白发了。 阿九将安安轻轻松松地背起,安安还算是乖巧,背起之后就不动了。 可阮娇娇不一样,她还在桌上打滚。 就差没在桌上原地起舞了。 “主子,阮小姐她……” 他哪敢碰主子的女人。 阿九太了解他家主子了,他不开口问,主子就不会管,但会在背后死命的盯着自己。 还可能在什么意想不到的地方报复回去。 “你先带裴祈安回去。” “得嘞!” 阿九一股烟就背着小少爷跑了。 阮娇娇迷迷糊糊地看着儿子就没了,她着急的想跑出去,“抢孩子了!来人啊……!” 这个时候她还站在桌上,撒腿就往外面一跑,直接的摔入裴淮玉怀了,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裴淮玉愣了愣,手上的力度又深了几分,意想不到的温声细语,“喝多少了?” “就一点点,”阮娇娇捏起手来在裴淮玉面前晃来晃去,“一坛……两坛……” 裴淮玉无奈的将她抱起,带入马车。 阮娇娇这一路上折腾的差一点没吐在他身上,“救命啊!强夺美女了!” 她推攘着裴淮玉,又抓又咬。 路人都纷纷的看着,投来异样的眼神。 裴淮玉只能咬牙低吼一声,“都别看了,这是我夫人,她喝多了。” 阮娇娇好不容易被送入了马车,裴淮玉本来想将她安顿的放在角落,让她自己折腾,可阮娇娇偏偏不如他愿,朝着暖源挪动。 稳稳妥妥的黏在了裴淮玉身上。 “你爱我吗?” 阮娇娇好像开始有点胡言乱语。 身上的酒气没有那些酒鬼子那么难闻,他们之前还住在那村庄的时候,阮娇娇也喜欢酿酒,喝酒,要是喝醉了,就喜欢粘在裴淮玉身上,偶尔的时候,圣人君子的裴淮玉明明很享用这种感觉,但他不承认。 裴淮玉一直觉得阮娇娇和这世间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 臭不要脸,无理取闹,满嘴谎言,这是裴淮玉在第一次见到阮娇娇时的深刻印象。 拿着一张娃娃亲的婚书就整个人扑在他的身上说,她是他未来的媳妇。 然后还死皮赖脸的赖在他家。 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答应好他,不准把这婚书给别人看的。 没想到她就直接丢在地上,给村里面的人捡去,还一摊手,贱兮兮的,说不是她主动给别人看的,是别人捡走了偷看的! 这一切又一切的开始,分明就是阮娇娇招惹他的! 又凭什么,是阮娇娇先把所有事情放下! 见裴淮玉没有回复自己,喝醉了的阮娇娇又继续追问,“我爱你,你爱我吗?” 裴淮玉被迫垂眸直视阮娇娇。 这两年,他都长了些许白发。 可阮娇娇好像完全没变过。 不管从性子还是容貌。 性格乖张,明媚大气,就算有时候是贱兮兮的,但阮娇娇确实算的是十里八乡的美人胚子,京城美人众多,却不及娇娇一笑。 还有那张总是把爱挂在嘴边的嘴。 说多了,裴淮玉总觉得是假的。 裴淮玉明明可以推开阮娇娇,但他没有,“你看看我是谁?” 没想到阮娇娇直接捧起他的脸,像初生牛犊一样,凑过去轻轻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香的,就是我家裴淮玉!” “不过……你现在不应该在长乐公主那里吗,我可是听到了,他们说你要和公主约会!死渣男!”阮娇娇叉着腰,很介意的皱起眉头,醉成这样她都记得这一档子事。 裴淮玉难得解释:“没有,就是普通的叙旧,况且陛下也在。” 听罢,阮娇娇这下高兴了,又凑过去,鼻尖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脖子,“很好,我信了!狗子身上没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女子温热的鼻息均匀的撒在他的颈脖处,痒痒的,像羽毛轻轻拂过般动荡着他的心。 裴淮玉被她突然间的那一下子差点没缓过神来,终于要把她推开时,阮娇娇抓紧机会,直接往他的脸上一亲。 “亲亲你,你可别生气了。” “你儿子我也不是故意让他喝酒的,我就是点了一滴给他喝,没想到他就醉了。” 裴淮玉愣了,耳垂肉眼可见的躁红。 后面的话,他根本就没听清。 结果阮娇娇越发放肆,整个人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后趴在他的胸口前,用手指戳戳,“心跳很快哦,裴淮玉。“ 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几分戏谑。 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裴淮玉身上,唇角微微上扬,仿佛在欣赏他的窘态。 如果不是那满身的酒味,裴淮玉真的要怀疑阮娇娇所作所为就是为了报复他。 “不喜欢亲这里,那我亲这里好吗?”阮娇娇用手抚过他的脸,又落在了他的唇上。 女人眼神中带着醉意的朦胧,偶尔轻轻眨动,长长的睫毛好像扫进了他的心里。 伴随着她的声音。 她蜻蜓点水的挑逗。 “那我再亲一下?” 阮娇娇不会意识到自己醉酒的时候做了多少荒唐事,将裴淮玉拿捏得死死的。 裴淮玉心跳沉重的厉害。 下一瞬,他的大手用力的抵住她的后脑勺上,不让她有半点退缩的余地。 他的吻并不温柔,重重的落下,声音低哑,伴随着含糊不清的话,“阮娇娇,是你自找的,你别后悔……” 阮娇娇总是对着其他人笑。 她会关心裴祈安,会在乎她那一堆酒,就是不会在乎他! 汹汹的醋意和丝丝的埋怨一齐从这个吻宣泄而出,强势地让她松口,在他得以侵入牙关后,又重重地在他的醇片上留下咬痕。 出血了。 阮娇娇疼得想推开他。 却给裴淮玉一种她又要离开他的错觉,宣泄着愤怒,也在一寸又一寸的吮咬下逐步失控,一切脱离轨迹…… 第13章 抵制美色 阮娇娇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随后就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不是那破烂的小屋,也不是老鼠乱串的柴房,而是裴淮玉的床上! 宿醉的头痛让她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上莫名的酸痛让不堪回首的记忆像洪水一样灌进她的脑海里。 羞耻心让她都不敢眼睛直视躺在自己身边的俊美睡颜。 “你不是在长乐公主那里吗……” “亲亲你,你可别生气了。” “不喜欢亲这里,那我亲这里好吗?” …… 记忆太清晰了,清晰到她都恨不得自己有酒后断片的毛病。 阮娇娇蹑手蹑脚地想要下床,才发现自己身上干净清爽,是裴淮玉还帮她收拾了一下。 刚感慨裴淮玉还不算那么没有良心时,她那脚刚刚碰到地面,身体上一股酸劲上来,险些站不稳。 阮娇娇整张脸瞬间烧了起来。 倒也没必要那么…… 一激动,差点磕着碰着。 好在有惊无险,裴淮玉没有被她吵醒。 她拎起外裳就想溜,却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男人——裴淮玉果然就是裴淮玉,即便在睡梦中,他的姿态也丝毫不显散漫,仿佛连入眠都带着几分克制与矜持。 阮娇娇意识到美色诱人时,连忙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抵制美色,抵制美色……”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跑。 可她的手都没有碰到门,那门自己就开了,是笑得谄媚的春杏儿。 她穿得花枝招展的,脸上还涂着胭脂,意欲明显到香露半肩的,恨不得把自己要一大清早色诱裴淮玉的计划展现的淋漓尽致。 阮娇娇都没吃惊地叫出声来。 春杏儿倒是大惊小怪的:“阮娇娇!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谁?”冷冽的声音响起,裴淮玉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顺着声音过来,他虽然不认识春杏儿,但能认得出来,她身上丫鬟的服饰,“你是哪房的丫鬟,嬷嬷就是这么教你可以随便进入主人的寝室?” 春杏儿虽然爱慕着裴淮玉,可同时也惧怕着这冰冷的丞相大人,她“噗”的一声跪倒在地,手里的食盒险些洒出几分,“大人恕罪,奴、奴婢名唤春杏儿,您可以唤奴婢杏儿。” 裴淮玉语气平静,“本相是问,谁让你进来的?” “您忘了吗?府中管事胡嬷嬷是奴婢的娘亲,您说您身边的书童总是笨手笨脚的,胡嬷嬷便说给您安排一个伶俐的丫鬟……”春杏儿一鼓作气,说着说着就朝着裴淮玉那边挪动,想抱住裴淮玉的大腿。 意图再明显不过。 没等阮娇娇嫌弃。 裴淮玉就一脚将她踹开,皱起好看的眉头,“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这般刺鼻?茅房都没你这般重味。” 春杏儿那副表情如同大敌,这可是她放下面子去那些不要脸的玩意儿手里头买的香膏,说是男人都会喜欢的味道。 可裴淮玉却避而三舍,嫌弃的不能再嫌弃,春杏儿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阮娇娇打量着春杏儿,不仅是身上故意抹的香膏,还有头上还扎着两朵牡丹花,主人家都没她这个做丫鬟的艳丽。 就她还伶俐……没蠢到家就不错了。 裴淮玉似乎在回想自己有没有说过这句话,春杏儿率先地看到的就是阮娇娇嘴唇上像是被狗咬了一样的伤痕,还有脖子露出来的若隐若现的吻痕,她一整个倒打一耙,“奴婢有事禀报,阮娇娇生性懒惰,昨日一日不成出现,大人应该速速的把这懒惰的奴仆赶出府去!甚至……甚至……” 春杏儿愤怒的瞪着阮娇娇,像是阮娇娇做了一些什么不得了的羞耻事。 吱唔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总之!简直败坏我们丞相府的名声,大人一定要明事理,万万不可被这……” 春杏儿倒反天罡的话都没说完,阮娇娇迅速地往裴淮玉脸上亲了一下。 根本管不得耳垂迅速泛红的裴淮玉。 阮娇娇眼里满满的就只有对春杏儿的挑衅,唇角上挑,“说呀,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和大人就是天生一对,不像你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咯。“ “不知羞耻!” “那你又亲不到。” “我……我……”春杏儿张了张嘴,声音却越来越细若蚊吟,背后冷汗直出。 她怕的不是阮娇娇的挑衅,她怕的是裴淮玉那冰冷的目光。 裴淮玉,“这里不需要你服侍了。” “那奴婢明日……” “明日也不需要,把早膳放下,从今往后,别让本相再看到你。” 春杏儿脸上煞白,阿九闻声赶过来,“主子,不是我有意放她进来,是她说,是主子您吩咐她送早膳过来。” “再有下次你也滚。” …… 阮娇娇本来就是想逃跑的,却稀里糊涂的和裴淮玉坐在同一张桌前,吃上了早膳? 她原本就是想气一气春杏儿。 没想到好像把自己折进去了。 她埋头苦吃,原本想着赶快吃完,可以尽快结束这尴尬的场景。 可…… 阮娇娇总觉得自己头皮痒痒的,悄咪咪地抬头看看,结果一下子和裴淮玉对上了目光。 好汉不吃眼前亏…… 阮娇娇盯不过她就把头拐拐,又把面前的那盘包子往他那推一推,“要不然,你也吃点,毕竟昨晚怪辛苦的。” 裴淮玉喝着茶,险些喷了出来。 “食不言,寝不语。” 阮娇娇就知道裴淮玉会说这些老古板的话,嘴里嘀咕着,“儿子就是被他教坏了。” 裴淮玉就算盯着她吃,阮娇娇胃口照样大好,毕竟自从来这丞相府里,每天吃的不是稀粥,就是馒头,运气好的话才能和大牛从灶房里顺几块肉沾些油水。 这都是拜裴淮玉所赐。 可裴狗子怎么就突然间转性了? 不会是准备养肥之后杀了? 阮娇娇突然间一哆嗦,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至于不至于,凭裴淮玉的人品还不至于会对前妻那么丧心病狂。 裴淮玉温声关心道,“你是冷着了吗?你背后的伤口还并未好全,今日什么时候得空,我再给你上一次药。” 阮娇娇停下了手里刚想送入口中的包子,捏了捏眉毛,眯起眼睛,“你不会是往这包子面下毒了?” 结果裴淮玉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不吃我就收了。” 吓得阮娇娇一口一个,娇笑,“别啊,别啊,好哥哥,我错了。” 阮娇娇总觉得不问就不安心,试探的咳了两声,“那总不会是要我对你负责?” 第14章 避子汤风波 即使他们成亲了那么久,裴淮玉总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阮娇娇的脑回路气得头疼。 可没得到回复,阮娇娇就迅速地吃完手里头这个,她还夹起尾巴,偷摸摸地再顺了几块糕点走,一咕噜就往外跑了,头也不回。 就留下一向有洁癖的裴淮玉看着这凌乱的桌面,要是换了个人,裴大丞相定然是定然是不愿意与她同食第二次,可一想起阮娇娇那鼓起来的腮帮子,还忍不住的偷看他。 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挺顺眼的。 以及他慢慢地将手抚上自己的脸,莫名哼哼地笑了两声,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阮娇娇的温度。 阿九看着阮娇娇飞快的跑了,在外面犹豫了片刻,他后面才毕恭毕敬的进来,就怕主子翻他放春杏儿进来的旧账,可……主子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阿九,“主子,小少爷因为昨夜的事情,想向您请罪。” 裴淮玉满脑子都是阮娇娇。 “主子……?” “嗯?那就今日再多增五篇大字。” 阿九原本还想为小少爷捏一把汗,没想到那么大的事在主子这就这么容易就翻篇了? “阮娇娇那么着急是去做什么?” 裴淮玉今日不用上朝,张口闭口的就问阮娇娇,先是有没有按时涂药,后又是阮娇娇现在在做什么,在见什么人。 阿九思虑了片刻,“阮小姐现在应该是在打扫庭院……” “她受伤了怎么能做这些?!” 裴淮玉一着急站起来,差点没推翻旁边的书卷,阿九连忙扶住,“可这不是主子你安排的吗?” 确实如此。 胡嬷嬷之所以那么放肆,和裴淮玉的无动于衷也脱不了关系。 一阵后悔一涌而上,裴淮玉不会想到自己现在还能对如今的阮娇娇感到心疼。 “阮娇娇现在住的那个地方不利于养伤,要不然,让她搬到隔壁怡香苑里去,那里地方大,而且来来往往的热闹些许,离安安也进,阮娇娇会喜欢的。” 阿九捏了把冷汗,昨日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从得知,可主子翻天覆地的态度,真的是让他觉得……主子够好哄的。 也不知道前不久到底是谁说要让阮娇娇开的那些酒馆倒闭,控制她的经济来源。 结果最后也没舍得。 阿九提醒,“阮小姐住的那处地方确实是破败了许久,可怡香苑是女主人的庭院……” 他的意思是,有些规矩不能破。 可他家主子根本没听进去,仍旧在自言自语,“要不然让她直接来我院里养伤。” 阿九扶额:更离谱了。 …… 阮娇娇莫名其妙的就失去工作,她确实讨厌过这府里头讨日子的生活,可裴淮玉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更加的琢磨不透。 春杏儿确实被下了命令,不得出现在裴淮玉面前,可她的娘是管事胡嬷嬷,在背后动点小手段,春杏儿安分的多几日,估计就可以重现江湖了。 但这里总是会有一些春杏儿的小跟班们,比如,自己一大清早从裴淮玉寝室里的新鲜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丞相府。 讨厌她的在背后嘀咕他。 害怕她的又躲着她。 人人见到她就跑。 所以阮娇娇凑集一些药还真是不容易。 好在大牛走了之后,灶房里少了一个烧柴火的主力军,给了阮娇娇一个插空的机会。 她趁着灶房里都没人的时候。 就开始煎药。 多亏了老爹是开药馆子的,还多了一个宫里面退休的老太医的身份,这避子汤的药方,她还是会配的。 而且老爹给她留了一本秘籍,秘籍里面还写了宫里面贵人服用的改良的药方,可以几乎避免避子汤对母体的伤害。 只是那煎出来黑漆漆的药,阮娇娇看了又看,被这难闻的味道冲的天灵盖都在犯晕。 反正早喝晚喝都得喝。 阮娇娇迅速地捏住鼻子,一干而净。 结果灶房的门被人撞开。 阮娇娇避子汤还有一口没喝完,就被吓得摔倒了在地,洒在了灶台边子上。 “裴淮玉,你做什么?” 阮娇娇难免带着一丝责怪的声音。 可裴淮玉看着的状态就很不对,他死死盯着她的脸,眸色渐深,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似乎在强压着怒气。 “你在喝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冷意。 阮娇娇刚弯下腰捡起碎瓷片的手猛地一颤,她许久未曾见到裴淮玉这样的眼神,她缓缓转过身来,脸色有些苍白,唇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只是……一些调理身子的药。” 她原本是想直接说是避子汤的,对她而言,这些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自知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已经很对不起安安了,将来和裴淮玉也不一定会有未来,那就没有必要期待着第二个孩子的降生。 给第二个孩子造成同样的伤害。 可……她却退缩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说不出口。 “调理身子?”裴淮玉冷笑一声,迈步走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药碗上,“什么时候,避子汤也成了调理身子的药?” 阮娇娇现在反应过来了,自己本来就在被监视当中,大张旗鼓的到处去找药材,故摸着府里裴淮玉的眼线,早已经把自己找的药材悉数地告诉了裴淮玉。 像裴淮玉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这些是避子汤的药材。 阮娇娇避开他的视线,“本来……你不是说,这不也只是玩玩而已吗?而且前不久,还是你让我喝了那避子汤……” “这不一样!阮娇娇,你到底有没有心?!明明是你……”裴淮玉的声音陡然提高,却又在下一刻硬生生压了下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阮娇娇总是这样,善于将他的心玩弄在鼓掌里,昨夜也是她在自己的耳边轻声细语,说爱他,才让他觉得或许他们能重新开始。 可…… 裴淮玉冷哼,像是在自嘲,更多的却是难以掩饰的痛楚,“你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想怀上我的孩子,难道我的孩子就让你觉得那么恶心吗?像是裴祈安那样,你视为累赘,是说舍弃就舍弃的玩物……” 说到后面,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说不下去,又像是怕自己失控。 而阮娇娇因为害怕下意识的后退,足够的激怒了裴淮玉,“你怕什么?你什么都做了,你现在却来怕我?我已经拥有了你曾经追逐的一切,厉王拥有的权势我都有,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 第15章 纠缠 “裴淮玉,我看着你啊,一直都在看着,你还想让我怎么样?贴在你身上吗?” 阮娇娇一洗方才种种的吊儿郎当,换来的是眼底那毫无波澜的平静。 没有一丝情绪。 显得裴淮玉的愤怒和不甘更加可笑。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却突然停住了,随即,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和讽刺。 那笑声起初很轻,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随后渐渐放大,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阮娇娇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又垫起脚尖来,凑近他,模仿着昨晚她醉了的场景,指尖轻轻的划过他的胸膛,挑眉一笑,“那你是想要这个吗?我说了那么多句爱你,你难道还听不出来哪句真哪句假吗,如果你想听,我可以一直讲给你听啊。” “那厉王呢?他在你眼里算什么?” “裴淮玉,谁不想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你再怎么有本事那也是臣,而厉王他拥有的是皇权,是你没办法给我的,况且你也说过,人生来逐利,也怪不了我。” “阮娇娇,你当真没有心。” 这句话几乎是从裴淮玉喉咙里挤出来的。 阮娇娇把自己说得越发薄凉,她越是想在这一段感情中挣脱开来,本以为这件荒唐事情就到此结束,她推开了没有下一步动作的裴淮玉,结果还没踏出两步,就被一股蛮力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她扑通一下撞进了裴淮玉胸膛里,磕着她后面的伤口一阵刺痛。 “你疯了,你知道是哪吗?!” 裴淮玉将她整个人抱起,将她硬生生的按在灶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惯正人君子的裴淮玉一改如常。 他嘴角慢慢地勾起一抹笑。 整个头埋在她的锁骨里。 阮娇娇听得到他冷冷的笑声,只觉得,身上的这个男人越发的可怕。 男人和女人之间彼此纠缠的方式有许多种,至少阮娇娇还不想选择最不堪的一种。 她发现裴淮玉不对劲的时候,用尽吃奶的力气想把他推开,结果裴淮玉这个文弱书生不知道何时有了这蛮劲。 灶房外面时不时的就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听得阮娇娇心头一紧。 过了饭时,灶房便鲜少会有人进来,正是想到这一点,阮娇娇才挑着这个时候来这煮药,可鲜少是鲜少,难免不会有人听到这里的动静,便推门进来。 眼看着裴淮玉气息逐渐变得燥热。 他一手压着阮娇娇不得动弹,一手从她的腰部慢慢的向上移动。 像一条阴冷潮湿的毒蛇将她包裹。 触觉上的冰冷,心头上的颤抖。 哪一处阮娇娇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阮娇娇终于知道怕了,或许自己就不应该在和裴淮玉单独相处的时候挑衅他。 “裴淮玉,我就是开玩笑的,你也不想突然间有个人进来,然后哇——那么看到他们的主子和一个烧柴丫鬟滚在一起,虽然这府里面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我和你有一腿,可……” 脖子处传来的痛觉让阮娇娇剩下的话一字都吐不出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疯狂挣扎,试图将他推开,“裴淮玉!你属狗啊!你咬我?!你快放开我,我才不想跟你一起疯……?!” 可她的行为无疑的给男人带来了兴奋。 裴淮玉用指腹抹开嘴角上的那一丝丝鲜血,鲜红的血和他皙白的肌肤配在一起,高风亮节的丞相大人这时却多了几分妖艳。 裴淮玉的手一路摸到了那还剩下几滴的避子汤碗,冷笑,冰冷的手摸上了她的脸,“你不是喜欢喝吗?我给你机会让你喝个够,你反而还不高兴了?” 阮娇娇被裴淮玉吓得大气不敢直出。 裴淮玉终于看到了阮娇娇眼中的恐惧,满意的笑了,他俯身靠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残忍:“你以为你配怀上本相的孩子吗?你知道为什么本相不喜欢与裴祈安亲近吗?他身子骨弱,难堪大任,他每次笑起来,倒是和他那卑贱的母亲相似,本相看着就觉得恶心……”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炸开,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裴淮玉可以躲开的,但他没有。 他的脸被阮娇娇打得偏了过去,白皙的皮肤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他愣了一瞬,随即缓缓转过头来。 眼底悲凉而复杂。 “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安安是无辜的,你是他的父亲,你怎么能这般羞辱他?!分明他只有你了!” “你又好的到哪去?连自己儿子都不敢认,阮娇娇,你就不配为人母。” 阮娇娇顿时哑口无言。 在感情的漩涡中挣扎的两人,却在一句又一句残忍的话中失控。 阿九听到声音迅速地赶来,“主子,您没事?!” 那一巴掌的温度还在裴淮玉脸上灼烧,“把阮娇娇给本相关回柴房里,没有本相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阿九没有立即行动,那手停在半空又收回来又伸出去,不知该如何做好。 阮娇娇在阿九犹豫的时候,转身踉跄着离开,背影单薄而决绝,“我自己走!” 阿九在门外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争吵,那辛是真心觉得,他们不至于走到这一地步。 可他是下人,对于主人家的事本来就没有插嘴的份,只能作为局外人看着一切。 他忍不住的嘀咕两句,“主子,你明明都那么关心小少爷,关心阮小姐,怎么就把这话说得那么难听?” 明明主子不敢和小少爷亲近的原因,是因为小少爷越长大,身上越有阮小姐的影子,主子怕自己看到时,会当着孩子的面失控,会吓着孩子,才不得不忍地远离。 可他不止一次的看到主子半夜时去偷偷的瞧小主子,小主子体弱多病,主子便四处寻最好的药,找最好的大夫,努力让他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平安长大。 “话那么多就把舌头割了。” 裴淮玉手里打转着那瓶小巧的药罐子,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整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谁又知道,裴淮玉袖口处还有一瓶药膏,这是他今早去找殿下为阮娇娇求来的法疤的药膏。 谁又知道,他回来的这一路,满心欢喜,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阮娇娇。 谁又知道,他听到阮娇娇喝避子汤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希望她伤害自己的身体,是希望阮娇娇能够如实的告诉他所有。 他不怪她,会尊重除了离开他的所有选择。 可阮娇娇还是选择骗他! 这个女人嘴里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 过去是,现在也是! 爱他是骗他的! 愿意留下来也是骗他的! 一起重新开始也是骗他的! 所有都是假的! 阮娇娇就是个骗子。 一次又一次骗他。 而他……就是一个乐意上当的傻子…… 第16章 故事步入正轨 阮娇娇又被关回来那个破烂柴房。 春杏儿不知道多得意,还和她娘要来了锁她大门的权利,她爽快地把柴房门锁死,不放心的又加把锁,手里晃着钥匙,洋洋得意地鼻孔朝天,“阮娇娇,你也有今天?” 那柴房门都破了个大洞了,阮娇娇伸手就是一拳揍过去她的鼻子,“春杏儿,姑奶奶现在很烦,你最好别惹我。” 春杏儿痛苦的尖叫一声,用力地捂着自己的鼻子,“就你?你最好看看你现在什么处境?!” “我什么处境?你还不如想一想,到时候我把你告发了,你还能不能在这呆着?就你们欺负裴淮玉脸盲。” 春杏儿哪怕心里害怕得直哆嗦,可偏偏咬牙不服,“如果不是你挑拨离间,我又怎么会被大人赶出来!” 阮娇娇命令,“去给我搞褥被子来。” “啥?!” “我觉着你睡的那床就不错,虽然你睡过了,但我也不嫌弃。”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这是我娘特地买给我的,这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一个时辰之后不拿过来,我就不确定我这把嘴能说出什么话来了,要是裴淮玉知道你还在这里,说不定他连你娘都赶出去。” 春杏儿这种狗仗人势的姑娘家没有娘亲的庇护终归斗不过不要脸的阮娇娇。 她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阮娇娇悠哉悠哉的躺在稻草上面,还能重角落翻出几包糕点出来。 “怪不得今早上我眼皮就直跳,还好我提前就做了准备。” “嘶——” 阮娇娇躺下来磕到了脖子的咬痕,难受的换了个姿势躺着,“裴淮玉就是属狗的,还咬我?!” 裴淮玉当时的那个狠劲,阮娇娇还以为自己脖子处的肉都要被他咬下来了。 真想咬回去! 可看着他那个时候情绪不稳定的样子,阮娇娇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快把他逼疯了。 可……裴淮玉又何尝不是在逼疯她? 但他们之间早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又为什么要互相折磨呢,还不如早些放手。 阮娇娇想起了今早在裴淮玉寝室里无意间看到的那好几封夹着花瓣的信。 每一封都是长乐公主的亲笔,信里面虽然都是讲述着一些小事,但从那一笔一画清秀的笔迹里无处的不透露着少女的心事。 长乐公主就是对裴淮玉有意。 像原书剧情一样。 他们彼此爱慕,似乎早已经是冥冥注定。 裴淮玉如果对长乐公主一点意思都没有,又怎么会留着那几封信? 这明明……童话故事已经开始步入正轨。 阮娇娇自知自知没有天人的力量阻止,现在更是犯下了天理不容的罪行,那还不如前夫前妻好聚好散,看在过往夫妻一场的缘分上,给她留些情面,不至于到后面,动了心,卖了命,斗了天,她倒成了那跳梁小丑。 “……裴淮玉,别怪我。” 阮娇娇吃着那些糕点,食之无味。 这几包糕点还是和裴淮玉吃早膳顺出来的,明明就是她平日里吃不上的好东西,现在怎么就那么难吃? 难吃到和今日一样糟糕…… “咚咚咚——” 那风一吹就晃的不停的柴房门响起了一阵有序的叩门声,那么有礼貌,肯定不可能是春杏儿那傻子。 “娇娇姨姨……” “啊啊啊我的天呐,宝宝姨姨没白疼你,你爹真的是个混蛋啊,动不动就把我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关在这老鼠成堆的柴房里。” “姨姨,我带了一些饭食过来,还有油灯和被褥,怕你孤单,还给你带了一些书卷。” “啊啊啊啊我爱你安安!呃,不过要是给我带这些经书什么的就不用了……” 阮娇娇恨不得整个人贴在柴房门那,安安会过来,她既意外又惊喜,还有淡淡的悲伤不言而喻,安安说过的,他恨他生母。 现在还过来看看她,也只是因为他还不知道真相,不知道自己是那个混蛋亲娘。 一个母亲,还要向自己的孩子隐藏自己母亲的身份,怎么不算是可悲呢? 裴淮玉说的没错,她连自己儿子都不敢认,就不配为人母。 “安安,你能过来让姨姨看看吗?” 他们见面的唯一方法就只有那门上破开的洞,阮娇娇就是想看看安安的脸。 看看她爱的孩子。 安安很听话地把脸凑过去,偏偏阮娇娇是个混蛋,还顺手的捏了一把。 被占便宜了之后,安安也不会生气,反倒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凑的还不够近,姨姨伸手过来会很费劲。 阮娇娇真的有被暖到:“姨姨爱你,不管什么时候,都爱你。” “不过……出门在外,男孩子不要这么容易被女孩子捏脸蛋哦,不然很容易被爱上的,就是遇到姨姨这个好人了。” “没有,只给你捏。” 安安除了父亲,阿九叔偶尔可以摸摸他的脑袋,他向来一次同人的厌恶对方的触碰,但阮娇娇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 阮娇娇问,“为什么?” 安安没有继续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从阮娇娇身上能够看到一丝那个女人的影子。 记忆中模糊的母亲轻轻地抱着他,给他哼着歌哄他入睡。 那温柔的声音和温暖的怀抱,是梦里常常出现的模糊片段,他认得出来这个是母亲的身影,却对母亲的脸,声音一点记忆都没了。 母亲给他留下的,就只有那一片段。 “你们家最破的那个小院你记得吗?” “姨姨住的地方?” “呃……也算……那里有一个褐色的柜子,下面的那一层暗角里,姨姨给你准备了个礼物,这样,我们约定好,明天晚上,你就去那里打开它。” 安安,“要不然我向父亲求求情,让父亲放你出去。” “不不不,现在去找他,他估计还会觉得我把你收买了,别管你爹,他那死性子,就那样。” 阮娇娇都能想到安安去求情,裴淮玉能用多难听的话羞辱自己了。 “小少爷,时间到了。” 在外面放风的下人催促道。 安安每日能出院子的时间很短,不仅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更多的是裴淮玉的严格保护。 “那安安走了。” 安安最后还是不舍地离开。 阮娇娇不矫情,安安给他送来的吃食她都收了,不吃饱,怎么逃跑? 这丞相府,她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裴淮玉,拜拜了您咧!” 阮娇娇从藏在稻草最下面掏出了一张手绘丞相府中的路线图,里面清晰的刻画了府里每一条出去路线巡逻的人数和时间。 第17章 这是她能做的所有打算 算算时间,明日晚就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那个时候府里面人手几乎会少一半。 对于阮娇娇而言,逃跑还不够,死循才能够一了百了,以绝后患。 阮娇娇视线慢慢的停在手边的那一盏油灯上,接着将它吹灭,留一点资源明晚用。 可与此同时也会造成今晚有点难熬。 阮娇娇不是一个怕黑的人,可谁不怕雷雨交加的晚上,她只能默默祈祷着,最好明天别是这鬼天气,不利于逃跑。 “轰——” 一阵巨雷响起,阮娇娇吓得裹进被褥里,外面一闪一闪的,像有鬼一样。 “苍天在上,小女子这辈子除了骗裴淮玉就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老天别劈我……” 阮娇娇念念不休的给自己壮胆。 可突然间一咕噜咕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我好像听到了有东西在动?” “老鼠兄?老鼠兄是你吗?” 阮娇娇摸着黑爬过去,特别是现在雷雨交加,北风呼呼的,她背上的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总是刺痒的很。 可身体再难受,她也想看看那声音的来源是哪。 就是没想到是一罐闻着还挺好闻的药膏。 阮娇娇打开闻闻:这味道有点熟悉。 想不起来了…… 居然还有人给她送药膏?! 外面的脚步声渐离渐远。 阮娇娇抓着门把锁,“安安?!裴祈安?!是你吗……安安?” 要说不怕肯定是假的。 阮娇娇现在就是但凡听到一点声音是个人,她都想拉来陪陪自己。 外面的脚步声停下。 阮娇娇又有点后悔了,裹着自己的小被子,又滚进角落,“要不然你还是走……省得你爹发现又生气,然后又迁怒于你,我气一下,你气一下,你爹迟早要升天。” “轰——” 外面又是接着一道闪电,把这破烂的小柴房一下子劈得明亮,阮娇娇吓得赶忙闭上了眼,再闭眼之前也只是隐隐约约的看到门外是个人。 可惜这里能透光的地方太少了,就那破烂的洞口,一闪一闪的,影子忽大忽小。 对方好像因为她的话,一下子没凑上气起来连咳了两声,因为雷声太大,阮娇娇就只知道他咳了,可是没听清声音。 “安安你回去,别着凉了。” 阮娇娇原本是下定决心的推开安安,可又忍不住的叮嘱了两句:“对了,你爹他年轻的时候过得太苦了,才导致于他现在每次下雨就腿疼,你要是什么时候有空的话,去帮他烫烫膝盖,就用艾草这些做个药包给他烫烫。” 裴淮玉还在乡下的时候,明明有老寒腿他还倔着性子不让阮娇娇发现。 最后还是阮娇娇靠着自己的观察才发现的,日子过得那么苦,还在死命的给她谋条官太太的路当当。 年纪轻轻的老寒腿,阮娇娇再三叮嘱自己绝对不可能会嫌弃他,可裴淮玉就是不承认,还不配合,阮娇娇就算有那么一点点从老爹那里耳濡目染的医学知识都帮不了他。 裴淮玉每次病发的时候就咬着忍下去。 倔得像头驴一样。 有一次疼得冷汗直出,阮娇娇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被吓得直掉眼泪,边哭边帮他敷腿,后面裴淮玉也是被阮娇娇的眼泪吓到了,再三承诺自己会配合治疗。 但终归这是老毛病了,没有彻底痊愈的法子,阮娇娇也就不厌其烦的每月帮他敷腿,针灸,试图帮他减轻疼痛。 哪来的那么多主角公的剧本,阮娇娇有时候看他过得那么苦,都觉得,她穿的这本书够不厚道的。 不然怎么舍得让主角这一路那么难走。 遇到太子也算不得什么好事,因为太子的缘故,厉王也盯上了他,暗算,刺杀,陷害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裴淮玉走到如今丞相的位置,都是靠他一条命拼过来的。 “对了,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叫你去的哦,安安,你就说,是你平时观察出来的,然后去关心一下你的老父亲,裴淮玉这家伙别看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吃软不吃硬,一感动,肯定会对你再好些。” 阮娇娇真的把裴淮玉的那句气话听了进去,“安安,你可千万不要原谅你的母亲,如果不是她当年丢下你,你身体不会那么弱,你爹也不会这样对你。” “他如果真的把长乐公主娶回来了……” 阮娇娇哽咽着,发现自己下句话都说不出来,无奈笑笑,“我记着,长乐公主是个挺开明的姑娘,她……应该不会舍得为难你这小孩子,再说,生母卑微,身子骨又弱的孩子,对她来说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姨姨知道安安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但你就不要那么锋芒外露。” “在长乐公主面前多笑笑,安安那么可爱,怎么会有女孩子不喜欢?” “如果长乐公主再给你生了个弟弟或妹妹,爹不让你继承他的东西,那你也不要去争这些,争个头破血流的,没意义。” 阮娇娇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孩子平安。 男人再娶什么的……无所谓了,不重要。 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要求裴淮玉这辈子为她守身如玉。 “然后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不要做,打不过的人呢……就算打不过也不要让对方好过……然后呢快点跑路……” “还有啊,别像你爹那样天天沉默寡言的,整天就抱着本书,安安多去交些朋友,多一条朋友多条出路。” 她过去带不走安安,现在更带不走安安。 安安如果跟着她,可能这辈子就只能当个酒贩,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安安的身体不适合从武。 如果想考文官,又难免会遇到他亲爹,等到安安能够进仕途的年纪,不出意外的话,裴淮玉估计也还没退休。 要是当个小官还好,遇不到丞相那么大的官。 可安安要是当了个大官呢。 况且,安安现在就和他亲爹长得那么像,万一长大之后更像,裴淮玉一眼就认出来了,怎么办? 到时候如果裴淮玉因为自己,为难孩子,那孩子当官这条路也不好走。 那还不如,就让安安一直恨下去,不要与她这个母亲相认,跟着他爹好好走。 好歹一出生就是个官二代,前路一片光明,至少比跟着她阮娇娇光明多了。 阮娇娇将整张脸埋在被褥里,不敢抬头。 她不是怕雷雨,她是怕再次看到安安的脸,真的会舍不得走。 她初为人母,甚至和孩子相处的时间都不长,她已经把自己能够想到的,安安未来几十年怎么走,有可能遇到的困难都系数叮嘱了一遍。 她希望裴淮玉不要为难安安。 也希望安安能够早日长大。 成长到就算离开裴淮玉,就算裴淮玉不在乎他,厌恶他,安安也能够活得很好。 第18章 死遁咯~ 阮娇娇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让人听不清她在着什么,小到让人觉得她睡着了。 裴淮玉,“阮娇娇?” 屋子里面传来阮娇娇没心没肺的咕噜声。 裴淮玉把锁打开,发现她还真是睡着了。 旁边还有她吃剩的鸡的骸骨。 还是烤鸡。 两张蚕丝被,被她一张垫着一张盖着。 那日子过得别说有多逍遥。 “轰——” 一记雷声响起,阮娇娇在睡梦中被吓得缩了缩脖子,“裴淮玉……” 裴淮玉眼神一丝触动,靠过去,想听听她说些什么。 结果…… “裴淮玉,我要吃烤鸡!” 裴淮玉呵呵两声,洋装踹她一脚,最后也没舍得,“阮娇娇,你真是好样的。” 他本来不想来的,可这找陛下求来的药膏不用就浪费了。 况且,阮娇娇一被吓吓就发烧,如果这次打雷被吓着了,发烧在柴房里没人知道,他的报复才刚开始,把人烧没了就没意思了。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裴淮玉自己把自己劝服了。 本来还以为阮娇娇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可现在看着她,吃着烤鸡,盖着蚕丝被,呵呵,这日子过得真是好极了。 裴淮玉脸色难看极了,黑得一批。 可就是这样……裴淮玉坐在熟睡的她旁边,就那么看着她,看着看着——直到雨停。 阮娇娇心大的很,旁边坐着一个人,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睡得比平时还踏实。 时不时踹踹被子。 还是裴淮玉看不惯给她扯回来的。 “阮娇娇,你等着。” “阮娇娇,我会让你后悔。” “……” “阮娇娇,你到底想怎么样?” “娇娇,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晚上的思考,他认了,阮娇娇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个劫,可阮娇娇到底在乎什么,她不在乎自己,那在乎裴祈安也行啊…… 裴淮玉知道裴祈安会偷偷的过来送东西给阮娇娇,可他没拦着,甚至还会帮裴祈安提前驱散那条路上的下人。 他还会在后面偷偷的看着,看着裴祈安和阮娇娇特别像的做贼心虚时的微表情。 心里居然会涌起一股很别样的满足感。 陛下让他去宫里一趟。 裴淮玉莫名的心里有些不安。 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心跳突然间慢了一拍,他下意识的看向阮娇娇的方向。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让他心里惶恐,不安。 “主子,陛下那边着急请你过去商量要事,府里还有很多人呢,阮小姐逃不出去的。” 阿九还以为他主子怕阮娇娇从柴房里逃出来。 裴淮玉眼神暗暗,毅然决然的上了马车。 也是,阮娇娇能去哪里。 他游刃有余。 可堂堂精明妙算的裴丞相也有失策的一天,“报!” 陛下,“何事慌张?” 裴淮玉一日在宫里整颗心像被吊着一样,始终落不下来,有时候陛下说些什么,他甚至都没听进去,还被陛下调侃了,说他是不是家里藏了美人。 美人……?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温热的触感让他想起阮娇娇总爱说,像你们这些文人,喝口茶,还能够喝一天,文绉绉的。 裴淮玉还不屑一顾,哪里是什么美人,没心没肺的泼猴子还差不多。 可阮娇娇的一颦一笑偏偏动摇着他的心。 “是……是丞相府里走水了。” 陛下扶额,“走水就找人解决啊,找裴爱卿有什么用?” 可一贯冷静的裴淮玉手指猛地收紧,茶杯在掌心微微发烫,神色中的慌张难以遮掩,“是哪里走水了?” 陛下担心道,“安安没事?” 陛下还以为裴淮玉那么慌张是因为他唯一的嫡子。 “小公子、小公子没事,但……阮小姐。” 裴淮玉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你说什么?“ “阮小姐身处的那个柴房里走水了,听说门还不知怎么的锁着打不开……” “啪——“ 茶杯从指间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在裴淮玉的衣角上,他却浑然不觉,满脑子,只有想立刻回去的冲动。 身体比意识更快的做出了选择。 裴淮玉策马狂奔,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远处,丞相府的方向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染得通红。 他的心揪成一团,握着缰绳的手不住发抖。 马还未停稳,他就翻身而下,踉跄着冲向阮娇娇身处的柴房方向,可却被阿九拦住。 “主子……” “你让我过去!” “阮小姐她……” “我说了!给我让开!” 他的声音颤抖着,充耳不闻,甚至根本听不清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的声音。 等他赶到的时候,柴房的那一片区域都有被火焰涉及,好在这些地方平日就荒芜人烟,这地方就算烧成灰了也损失不大。 可阮娇娇呢。 为什么看不到她?! 只看到裴祈安无力地在柴房门外像个孩子一样大哭,像向他的眼神,竟然多了几分责怪,可裴淮玉不在乎! “阮娇娇!”裴淮玉声嘶力竭地喊着。 这个时候阮娇娇就应该在门口一脸灰的抱头蹲在地上装可怜,看到他的那瞬间,哭哭啼啼的抱着他的大腿,叫苦连天地喊着,都怪他,让他补偿她被吓着了。 而不是现在这般连她的身影都看不见! 裴淮玉踉跄地被一根摔下来的房梁绊倒,衣袍被那残留的火星烧出了几个窟窿,他用力地朝前伸出手来,却只能抓住一把滚烫的灰。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几乎要凝固。 她去哪里了? 藏起来了? 真有她的。 现在还有心思在这玩这些无聊的游戏。 她会在哪呢? 藏在灶房里面偷吃? 还是躲在茅房里面偷懒? 又或者去他寝室那里耍小性子? 在哪里都好,别在这里就行。 “主子!你别过去了。” 阿九不忍心,冒着被处罚的风险拦住了不顾一切想要走进柴房里的裴淮玉。 明明那里都烧成灰烬了。 “主子三思!那尸身……实在不堪入目,主子千金之躯,万万不可近前!” 阿九始终没有拦住失去理智的裴淮玉。 柴房里躺着一副女尸。 早已面目全非。 可身形大小,和阮娇娇就是别无二差。 所有人都说,这就是阮娇娇。 “这怎么可能是阮娇娇?!她明明就该……”该什么都好,就不会是这一副模样。 没有生机,也没有炽热且滚烫的心跳声。 这怎么会是阮娇娇呢? 陛下派来的太医随后跟来,看见这幅烧成黑炭的尸体,长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二十出头的一个小姑娘的尸身,早已经无力回天,可怜了,面容尽毁,不忍卒睹,如果她是裴丞相重要的人的话,还是趁早的入土为安,也算是给死者最后的一次体面。” 第19章 阮娇娇插翅难飞 裴淮玉没有接受老太医的任何建议,仍旧踏上了那这充满火石味的败坎。 那是一具连脸都看不清楚的骸骨。 皮肉已经尽数被烧成了灰,其中透露出的骨头更加骇人。 男人紧绷地嘴角也在微微的颤抖,是紧张,是恐惧,是不管过了多久,他也不愿意去接受的现实。 太医哪怕从医那么多年,生生死死的人看了那么多了,依旧避讳这些,连连退后几步。 又或许是面容实在是被毁得不堪入目,连太医不愿意多加详细查看。 可裴淮玉不一样。 他蹲下来,没有丝毫嫌弃地牵住那骇骇白骨,那一瞬间,心跳似乎停止了。 阿九怀着庄重的心情静静地等待着。 “……” “哈……” 他笑了,将一袋银子放入太医手中,道了声谢,走了出去。 “这不是她。” 阿九目送太医离开才跟上了裴淮玉:“主子,你说这不是阮小姐?” “那副女尸的手是六根手指。” 阿九微微吃惊,他是真没想到这一点,要是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留意? 裴淮玉手上的青筋突起,走向了安安的方向,露出危险的笑容。 “也是,像阮娇娇这种狡猾的女人怎么可能就那么容易死了?” “是的,绝对不可能。” “立刻派人将城门围起来,本相就不信阮娇娇在京城里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 安安自从懂事之后就很少掉眼泪,可却抱着一个箱子低着头抽泣着不让任何人进来。 他把自己关在卧房里头。 裴淮玉有些懊悔这现在才反应过来阮娇娇昨晚稀里糊涂说的那一番话,每一句话都是在为她儿子的未来铺路,他那个时候还以为是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触景生情。 没想到啊,是准备跑了…… “裴祈安,阮娇娇有没有要把一些东西给你。” 他觉得凭阮娇娇的性子,不会就这么舍得走的。 安安就算再有不舍,他面对严肃的父亲时就下意识的不会有任何反驳的话,他把怀里的那个箱子递出去。 “里面就是一些地契和银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姨姨要把这些东西给我……”明明他们无亲无故。 这几张地契都是阮娇娇这些年经营酒馆赚来的钱置办的地,虽然不多,可阮娇娇还是想为安安铺的路再加点筹码。 裴淮玉将地契交给阿九,“阿九,把经手过这些地契的人都给本相找出来。” 这六指女尸也不是一个一直被关在柴房里的阮娇娇独自能搬进丞相府的。 顺着这条线索慢慢找。 阮娇娇插翅难飞。 城门走不出去,阮娇娇就一定会留在京城静候时机,裴淮玉有足够的自信,能抓到她。 …… 京城城门。 阮娇娇排队出去。 这里没有晚上不能出去的规矩,也方便阮娇娇逃跑赶路,可就是晚上出去的手续比在白日里麻烦许多,看守还不停的问问题。 阮娇娇只能着急的等。 眼看着就要排到她了。 可突然间一纸密信,守卫都严肃了起来。 阮娇娇看着对方腰上系得是丞相府的牌令,吓得一激灵。 “我肚子疼……” 捂着肚子赶快跑。 远远地观察,果然是裴淮玉发现了异端,现在不仅是城门那里,这城里四处都有官兵拿着画像在找人。 阮娇娇脸色不好的问自己接应的人,“喂喂喂,你找的那个尸体就那么不靠谱吗?” 这个接应的人是自己开酒馆的合作伙伴的亲信,也好在有他,才能从近日被处死的犯人里捞得出来一具和自己身形大小相似的女尸。 “如果不是东家给的钱够多,我又准备出城了,我才不想为了你得罪丞相大人呢!” “那你也没跟我说那姑娘是六根手指头!这点火脸可以被烧烂,但是骨头不行啊!” 阮娇娇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官兵,头疼得要死,她已经能想象自己到被裴淮玉抓住的时候有多凄凉了。 可能是拿的钱够多,对接的人心虚了,说话有气无力的:“我也没想过啊,丞相大人不是出了名的爱干净吗?有一点点脏乱都忍不了,我怎么会想到他会去翻人家尸体啊!” “他翻的?” 阮娇娇有点意外一向有洁癖的裴淮玉居然还会去握住不堪入目的女尸的手,只是因为这具尸体有可能是自己? 一想到这里,吓得阮娇娇使劲地把这奇怪的想法晃出去,“这怎么可能,他不会是拿我鞭尸,挫骨扬灰,掀了尸体才发现的?” 阮娇娇想到这种可能,瑟瑟发抖。 “我不管,反正该做的我都做了。” “我本来就是听东家说,只要帮你离开这里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我才接了这单生意的,丞相大人找你是你的事。” 对接的人警惕地看着周围,从鞋底翻出了一两银子,塞到嫌脚臭不情不愿的阮娇娇手里:“这里还有一两银子,城最里面那个有家客栈,报我的名字能让你住两天,两天之后我出城了,我们就一刀两断哈!” 说完一咕溜的就跑了。 阮娇娇手里捏着那脚臭的银子不知从何说起,那也丢不得。 她已经把他的家当全部都留安安了,兜里就那几枚铜板,一两银子已经是大款。 “谁在那里?!” 一把火光刺疼了阮娇娇的眼。 她吓得赶紧钻进了旁边的稻草堆里。 一躲就是一晚上。 也不知道裴淮玉抽了什么风? 那么执着的找她。 阮娇娇身上的行李不多,就那两件衣裳,她原本是想去酒馆看看有没有容身之处,可却发现酒馆附近都是裴淮玉的人。 酒馆正常运行,裴淮玉守株待兔。 阮娇娇天大亮的时候才趁着人多,进去了对接的人留给她的那家可以住两晚的客栈,以男子的身份入住,给她提供了很多便利。 至少现在她是安全的。 裴淮玉找不到她。 短时间内也没有人骚扰她。 “我就不信了,堂堂丞相,难不成就每天那么闲天天的蹲着我?!大不了,鱼死网破!” 阮娇娇说着最狠的话,做着最怂的事情,她将自己打扮成个假小子,整天裹这个头巾,除了吃饭,和买一些必用物品,去外面打听一下情况,她其余时间就没出门过。 “听说了没?” “是丞相府的事情?” “那当然,最近在城里就特别热闹。” “是啊,说是有个女人睡了丞相大人就跑了……!” 阮娇娇在下面喝茶,打听情报,被这一句话突然间气笑了,口里的茶都喷了五米之长。 第20章 没有人非谁不可 “你这臭小子!” 被喷了一脸茶水的大汉拍桌子起身。 那拍桌子的声音震得整个客栈的人都停下来看他们俩。 阮娇娇连忙将自己的头巾裹得再结实点,拿出张帕子给他擦擦脸:“哥、哥、哥,消消气,是小弟不懂事,小弟命苦啊,生来就管不住嘴巴,一喝茶就容易喷出来,您别和我这病人计较。” 大汉猛地抓住我阮娇娇的手,放在鼻尖闻了闻,露出痴迷的表情,“你是个小姑娘?这小手嫩得嘞……” 阮娇娇赶忙地把手伸了回来,她看着刚刚还在门外路过的官兵,不敢惹事,赔笑,“哥,你这样,嫂子知道吗?你把我这汉子当姑娘家,不好啊。” 大汉一张嘴就是那恶心的牙垢味,舔着自己的下嘴唇,“你嫂子当然知道,只不过你这小姑娘女扮男装是想做什么呢?要不要和你嫂子在一起伺候哥啊……” “啪——” 阮娇娇忍无可忍,早就就一巴掌办得下去,明明她是打人的,可也是她先泪眼婆娑,“大家伙评评理啊,这位哥要逼我这黄花大姑娘啊,我不愿他还想动手打我,我真的是没办法……” 大汉一下子就被打蒙了。 更蒙得是,他再一次睁眼的时候,阮娇娇凭借自己出色的演技博得了在座的同情。 现在到处都是指着他的声音。 还有人喊着拉他去见官。 阮娇娇想趁机逃跑,可是脚都没踏出去官兵就来了,手里还拿着自己的画像,“吵吵吵!都在这里吵什么呢?!” “你……!就是那个裹着头巾的,把头巾摘下来,例行公事检查!” 阮娇娇背后吓出了一阵冷汗。 这才过了两天,她真不想又被抓回去! 阮娇娇死死地拽住她的头巾,“俺刚成亲,俺家汉子不希望俺把头巾摘下来……” “你看是这天子说的算,还是你汉子说的算!” 结果根本比不过那些官兵的力气大。 头巾被硬生生的扯开! 而那头巾下露出来的是一张哟黑的脸。 满脸麻子,甚至脸上一大处脓,阮娇娇还故意把嘴撅起来,“俺……俺害羞!” 丑得把这里面的人都吓愣了。 “就你这样?!还以为你汉子是觉得你美貌天仙不舍得给别人看?!” 这引来的就是这一群男人的嘲笑。 客栈的老板娘站在二楼看着,说好的两天收留的日子已经到了,阮娇娇今日本来是想走的,没想到发生了这些事情。 老板娘,“各位爷这是怎么反应?又是你们要看的,也是你们要笑的,女子本来就有千姿百态的美,嘲笑一个女子可不是爷们该做的事。” “还有你啊,那小姑娘,堵在这里很影响老娘我做生意哦,还不快走?!” 带头的官兵被貌美老板娘冷眼了一番,心情不爽,别说对一对是不是画像上的美人,他们甚至不愿意再多看一眼阮娇娇那张恶心的脸,把头巾嫌弃地扔回她的头上,“滚滚,别留在这里碍眼!” 阮娇娇充满感激的看了眼老板娘。 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可离开了这个客栈,她还能去哪里? 她所剩不多能伸手帮他一把的人也就只有大牛了,可作为朋友,她不能拖累大牛,大牛的包子店好不容易才有了些生意。 还有那一两银子早已经被她花了一半去打听消息,剩下的半两银子住最便宜的客栈不吃不喝也只能再住两天。 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去自己家的酒馆里面取点钱出来。 可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了亲民的长乐公主坐着轿子游街寻乐,不少人听到了这消息都远远的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公主是什么模样。 哪怕公主只是坐在轿子里面压根不露脸,这条街也能够堵得水泄不通。 反正阮娇娇就特别庆幸,至少堵着那么多人,她这副样子就更不起眼了。 可她一抬头,居然就看到了领着长乐公主的轿子,坐在前面驾马而行的是两日未见的裴淮玉,穿着一身红色锦衣,神采洋洋,状态可不像是一个丢了媳妇的,反而像是一个要迎娶新娘的新郎官。 阮娇娇心中涌起了一阵复杂。 她甚至还想过裴淮玉令人在京城里面费尽心思四处寻得她的踪迹,是因为他们之间有感情,裴淮玉会不希望她离开。 如今看来,笑不活了,阮娇娇都想打自己两巴掌醒一醒,怎么就会有那么荒唐的理由? 那还不如说裴淮玉恨她假死入骨,然后想把她抓住然后使劲的报复她。 “你怎么敢直视公主,还不赶紧低下头来,”旁边一个女子提醒出神的阮娇娇道。 阮娇娇才注意到自己在这一排里面那么突出,别人都是偷看,她就光明正大的看。 阮娇娇赶快的低下头来速速离开这里。 公主掀开了一角轿上的帘子,小声道,“淮玉哥,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戴头巾的女子?好像也是男子……” 裴淮玉有些无奈道,“公主,臣还有要事要忙,如果公主实在是想要人陪的话,臣可以让自己身边亲信阿九来陪您。” 他自己也在偷偷的注视着周围的百姓,他故意的陪着公主大张旗鼓,就是想要阮娇娇看到自己。 阮娇娇不会以为自己会因为她的离开茶饭不思? 他甚至偷偷地用了一下女子的胭脂,将自己因为这几日几乎没睡着过才导致乌青的眼下遮了一下。 裴淮玉偏偏要表现出最好的一幅状态藏在人群中的阮娇娇看见。 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也并非非她不可。 只不过刚刚风太大,裴淮玉并没有看清公主说的那人。 公主,“可是,那人的背影真的很像嫂子……” 这一句话像是擂鼓般在胸腔内撞击,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裴淮玉顺着公主指向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个不起眼的家伙弓着腰,将整个脑袋包裹得死死的,慢慢的离开熙熙攘攘的人群。 裴淮玉迅速地下马来。 身体比理智更快的做出反应。 他不顾身边待从的阻拦,大步的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从人群中挤出来步步艰难。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身影,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在人群中。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她的轮廓在视线中愈发清晰。 “是她吗?真的是她吗?”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这个疑问,仿佛有一根细线紧紧勒住心脏,浑然不知自己的手心早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第21章 狗男人在抓她! “阮娇娇!” 他下意识地喊出声,声音却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而那个身影只是继续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停留。 裴淮玉的心跳陡然加快,他几乎是本能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 阿九想给裴淮玉开出一条路来,正准备动手,裴淮玉却又拦住了他,“不得在百姓面前露刃,自行去领罚。” 可也就是这样……他根本抓不到眼前的那一抹身影,恨不得全世界就在面前。 裴淮玉终于抓住“阮娇娇”被风吹散的头巾,“阮娇娇,你还想去哪?” 头巾之下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不是阮娇娇。 裴淮玉整个人僵在原地,头巾的主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开。 风一吹,一张悬赏图差点砸在了他的脸上,裴淮玉不动声色看着画像上熟悉的面孔。 他已经在思考着,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太凶了,阮娇娇才不敢回来,要不然在悬赏图下面多加一行,说,阮娇娇要是自己回来的话,他定然不会迁怒于她? 阿九,“主子,需要往上面加点什么吗?” 裴淮玉沉默片刻:“两只烧鸡。” 阿九,“啊?” 而阮娇娇根本没发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有个小女孩哭哭涕涕地说头巾不见了,阮娇娇便把自己的头巾给了她,反正她非常自信自己这夸张的丑态没人认得出来。 只是然后这一路上,走过路过都能看到这贴满的告示,是裴淮玉在重金悬赏自己。 “个十百千万……” 阮娇娇一点一点地数着悬赏上面的数字,“裴淮玉有钱了就是不一样,用他那俸禄,还不如把这钱给我呢。” 可也就是这满城的悬赏图,注定了阮娇娇不得消停,她甚至都不敢停下,买了一个面巾,直径地就朝着酒馆的位置走。 好在裴淮玉的人差不多都去保护公主了,留在酒馆里看守的人并不多。 天时地利人和。 阮娇娇在旁边观察着,按照酒馆的规矩,今日午时定然会有人出来进货,这个时候她就可以和这个酒馆的管事对上暗号了。 “烧鸡配酒……啊秋!” 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了,还是有人在想她,阮娇娇突然间重重的打了个喷嚏,想吃烧鸡了,裴淮玉的那赏金能买多少只烧鸡? 原本快要午时了。 阮娇娇等着在旁边的小摊子上都快打上瞌睡,突然间被一阵鬼哭狼嚎吵醒。 “苍天啊!没有天理了!这家酒馆的酒能喝死人啊!” 是一个妇人拉着一个已经毫无面色的汉子跪在酒馆的面前悲痛欲绝,妇人看起来二十出头,那个已经死透了的汉子是她的新婚丈夫。 这条街的人都叫那个妇人为琅娘,平时日多都是以尖酸刻薄闻名。 现在丈夫离世,膝下无一子,世人都在感慨,这娘们命苦。 “天呐,怎么还会有这回事?!” “这家酒馆生意一直都挺好,酒也格外醇香,这酒俺都喝了好几坛了,都没什么事。” 琅娘:“你又知道没什么事,等你死了就有事了!” 酒馆管事的小林是一个姑娘家,一直都在帮阮娇娇管着京城的酒业。 她哪见过死人啊,这一场面把她吓得够呛,可还是战战兢兢的出来维护自家酒馆的声誉:“我们家的酒是不可能有问题的。” 琅娘:“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啊,我家相公昨天夜里喝了你们家的酒,现在就出了事儿,都来不及送去医馆,就已经没气了!” “老刘家就我丈夫一根独苗苗,现在一个子嗣都没留下来就撒手人寰了,除非你们赔……赔一千两!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小林涨红了脸,确有苦都说不出,哪怕在这一群倒向琅娘的众多人的指责下,也把腰板挺直了证明自家的酒是不会有问题的。 “你说你的相公是喝了我们的酒出事的,大家伙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琅娘是,我要是没记错,你年纪轻轻的有手有脚,却生性懒惰,就喜欢躺在路上那些讹那些命苦人家的钱,这次怕不是想讹上我们了?” 阮娇娇冷笑两声,听不下去站出来。 她并非不同情一个死了丈夫的新妇,可同情也得分人。 这些酒都是她的合作伙伴亲自督促酿出来的,从原材料到温度到年份,也都是阮娇娇她亲自跟进,况且方子也是阮娇娇再三确定无误才安排下来的。 她是以连锁店的方式将酒馆开到京城里,名为“深巷酒香”,以独特的醇香口感闻名,在外面那些小镇小城里都是非常出名的酒窖。 也就是这个名声打了出去,“深巷酒香”在京城不出几日便站稳了脚跟。 “你是谁?” 琅娘手里头拿到的消息,无非就是这酒馆的东家早已经去云游了,管理这京城里城东城西两家“深巷酒香”酒馆的也就是一个丫头片子,所以她才把心吃进肚子里面,挑着这个时候来闹事。 小林没有认出来阮娇娇,既害怕又期待,直到阮娇娇对上了只有她和她的两个东家才知道的暗号,这才放心了。 “她相公有来这里买过酒吗?” 小林翻阅账本,“有的,昨晚打了一坛美人香走。” 就是因为正好琅娘相公来过,小林才有嘴说不清,可她不明白东家怎么这么坦荡。 阮娇娇无所谓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去收拾收拾,我们准备报官。” 阮娇娇当然怕见官,怕遇到有能认出的她人,可眼看着琅娘更怕,因为她心虚啊。 琅娘再一次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没天理了,到这个时候,这些酒馆的人还在想着推脱,可怜我的相公,死得不明不白……” 旁边都是一些人的指指点点。 他们会无脑的同情弱势群体。 “我也不想把面子搞的那么难看,八百两!就八百两,你们也拿的出来,我也能够安置我后面的生活,这事情就算那么了结了。” 阮娇娇蹲下来冷笑一声,“别说八百两了,一两都没有。” 在这边吃瓜的绝大部分都是有家室的妇女,因为自己有丈夫,所以更能想到如果他们失去了丈夫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所以对琅娘颇带同情。 她们一个个苦口婆心的劝,好像这人真的好像是喝了他们家酒馆死的。 “小姑娘啊,你也别那么心狠,她本来就死了丈夫了,再去官府里闹一闹,难道琅娘的名声都不要了?你的酒馆生意也不错,凑合凑合给她些钱打发她走算了。” 第22章 被抓咯~ “你心善,要不然试一试传出去她吃你们家的东西死了人,你觉得怎么样?” 阮娇娇无语地哈哈了两声。 现在才发现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阮娇娇是用了现代连锁店的方式经营。 说白了,他们这是连锁店,一个店的名声受损,后面的店也很难再开下去,阮娇娇不是圣母,不可能会拿自己那么多家店面几十号人的工作开玩笑。 “那就去见官!” 人群中不知道谁大聪明的喊了一通。 后面就越来越多人说,让他们两个去见官,让官来判断对错。 阮娇娇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她拿见官的说辞也只不过是想吓一吓琅娘。 她想躲这些官兵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自告奋勇的见官? 万一那官是裴淮玉之前同窗之类的,要是认出她了,她长了翅膀都飞不动! 结果逃不掉,他们两个被人群乌压压的压去见官了,琅娘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身影,莫名动摇的眼神突然间就变得镇定起来。 阮娇娇觉得奇怪,可再一次将视线看向那边时,那个人早已经不见了。 去见官的这一路上,阮娇娇想了无数个法子逃跑,可小林确实没见过什么大风浪,哆哆嗦嗦地跟在后面,让她去跟那群官人说话估计都结巴。 不得不,阮娇娇还是老老实实上了衙门。 “求求了,不要遇到认识的人,特别是不用遇上裴淮玉。” “上天保佑,我一定吃一天吃斋。” “不,我愿意吃两天……!” 上天没看到她的诚意,命运也像是在和阮娇娇开玩笑,阮娇娇被押到衙门那里跪着的时候,一眼抬头就看到了裴淮玉。 她的眼神躲闪的像筛子一样。 好在裴淮玉没有把视线落在她这个丑女身上,只是阮娇娇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妆容能不能躲过裴淮玉的法眼。 判官毕恭毕敬:“丞相大人怎么来这了?” 裴淮玉低着头把玩着自己拇指上面的玉板,心不在焉,“路过就想看看,听说你们这里有人喝酒出了事?” 阮娇娇把头低得更下了。 裴淮玉现在离她不到七尺距离,好像有种说一句话就掉马的感觉。 她证明自己无罪的时候都只能夹着声音,“大、大人可以看看,这个尸体身上都是斑斑点点,是明显的花柳病,稍微的到京城里面打听打听,都知道这里刘公子是常年流转在妓院的常客。” “去查看。” 判官派人过去一查果真如此。 甚至染上这些病看起来都有一段时间。 琅娘那脸色一青一白的,她平日里就算再怎么嚣张跋扈,新婚丈夫常年流转于这些烟花之地,让她脸面何存? “怎得又谈起这事?我们分明在说他家酒有问题!” 阮娇娇连连咳嗽之声,用东家两个字,把自己的身份撇干净,好像自己只是这酒馆小二一样,“我们家东家的酒怎么可能有问题?” “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判官:“安静安静!你们家酒馆东家不在你这姑娘家说的算是吗?” 阮娇娇点头。 “既然如此,这那么多人都知道此人是买了你们家的酒,你如果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就算是知道他常年流转于烟花之地,也不能洗清你们酒有问题的嫌疑!” “证据当然是有……” 阮娇娇请求判官让人将那尸体抬上来,验尸官就在旁边,她带上防护工具,直接大胆的就对尸体上手,旁边围观的人都大胆的吸了口冷气,只觉得这小姑娘不可相貌。 刚穿书的时候,阮娇娇在偏僻的小镇上。 隔壁的那村子里面要是有谁去世了,或者病死了,被害死了什么之类的,哪里会有什么验尸官来帮助衙门处理,都是他老爹背着个小箱子就过去了。 医馆没生意就去帮衙门验尸赚钱。 阮娇娇开始胆子还没那么大。 后来多跟着她老爹走几趟自然就大了。 可这非常顺手的操作,她自己都不知道,裴淮玉的目光早已经落在了她这个人不可相貌的“丑女”身上。 阮娇娇太认真了。 认真到都没察觉到自己背后凉凉的。 “大人请看,此人的瞳孔已经扩散到这个地步,就不可能是早上才断气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日夜里,而琅娘却说是在今日早上。” 看着旁边验尸官的点头认可,琅娘才开始害怕,她怎么知道这个小丫头真的会看尸体:“我什么时候说过……?!” 阮娇娇不屑笑笑:“你说呢?那条街上那么多人,肯定会有人听到的,你说是?“ 琅娘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狡辩:“那个时候是说,早晨醒来的时候,就发现相公断气了,但我不知道是昨日夜里睡着的时候就断气了,还是醒来的时候断的,反正这肯定是和你家的酒有关,毕竟我和我的邻居都可以作证,我家相公昨日就喝了你们的酒!” “我们家的美人香和不同的美人香不一样,就比其他的酒更加的醇香,不仅是在口感,更是香味。” “如果他喝了我们的酒,短短一天之内他身上的美人香都不会散去。” 琅娘这次自信起来了,她早就给他那死透的丈夫灌了几口美人香,“你们都看看,他自己说的,我的相公他身上就是有他们酒香味。” “浓香和浅看是不一样的,姐姐,我都没说完呢,那么着急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把你的相公因爱生恨杀了呢……” “不是我!明明……你这小丫头片子乱说什么?!官爷!您一定要为民女做主!” “行行行,好姐姐,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看你紧张的,”阮娇娇抽出张帕子假装给她擦一擦冷汗,那一股贱兮兮的样子旁观的人不由被逗笑,但是当局的琅娘那冷汗真的是一出又一出。 判官拍了拍桌面,让周围轰动的围观群众安静,“你还有什么话就快说!” 阮娇娇让小管事拿了一瓶美人香来,“如果是死透了的人喝的呢,香味就不会那么浓,毕竟根本不算意义上的喝了进去,得活着的时候喝了才会有浓香。” 琅娘根本闻不出来什么是浓香和浅香,“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呀?!” “这就是我们家酒的好处啊,闻得香,喝得香,细品更香。” 阮娇娇就是个商业牌机灵鬼。 她眼神暗示酒馆掌事倒成一小杯一小杯的给周围的围观人群尝尝。 “况且我敢用命打赌,如果你家男人是因为喝了我的酒死的那一定身上就是浓香,你家男人如果不是因为喝了我家的酒死的,就是浅香和无香,你敢不敢赌上命?” “也不用,按照本朝律法,像你这样的,杀害丈夫,还想诬赖他人,是要被杖毙的。” 阮娇娇将一杯酒倒在琅娘的面前,冰冷的酒面倒映出琅娘恐惧地眼神。 琅娘啪的一下跪倒在地,“民女都招!” 第23章 谁是谁的绊脚石? “大人!民女都招!求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我还年轻,我还不想坐牢!是王掌柜让我污蔑她们的,败坏他们家酒的名声,还说!还说她们就是一群婆娘掀不起什么风浪才让我来的!” 阮娇娇猜到了,要是她没记错自己合作伙伴之前就说过京城有一家姓王的人家一直霸占着京城的酒业,如今她们抢了他们家的生意,早已经心生不满许久了。 她只是没想到那个姓王的居然想出了这招来陷害他们,自己没本事,费那么大劲就是为了让她们这酒馆开不下去? 判官也没想到这事闹成这样沸沸扬扬的,他用力的拍着桌面示意安静,小心看向丞相大人,就怕对方觉得他没有能力当这个判官,差一点就要误判了。 好在丞相大人似乎只看着这“丑女”? 他不是没跟着那些同僚往丞相府送美人,可几乎都被赶出来了。 “大人认识此女吗?” 他还觉得丞相大人就好这一口。 裴淮玉冷眼,“判官大人在公堂上也是这般随意?此事尚未处理,就有兴趣来探本相的口风?” 判官轻咳几声,“那这人是如何死的?” 阮娇娇,“大人可以去死者常去的烟花之地查看一番。” 阮娇娇刚刚进行简单的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男的是兴奋至死,面相还那么虚,八成死于温柔乡,而琅娘好面子,不愿张扬此事。 事情差不多到此结束了。 这个时候阮娇娇才发现自己太过于招摇了,早已经被高高在上坐在公堂旁观的裴淮玉盯上了,那恐怖如斯的视线像毒蛇一般的是线缠绕着她,硬生生把她吓出一阵冷汗。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认出她来。 但她断定裴淮玉不敢在公堂上动手! 他可是丞相,总不会当着百姓强抢民女。 可这也只是一些安慰自己的话,她拿不准现在这脾气阴晴多变的裴淮玉。 阮娇娇死死攥着裙角,此时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疾步穿行, 只不过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声音像是催命的符咒,让她浑身发冷。 她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对方总是像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她迅速地利用能利用的一切东西把自己那黝黑的皮肤颜色洗掉,一路换上其他颜色的外裳。 短短半盏茶的时间。 阮娇娇早已经大变活人。 这也是她为什么两年里,裴淮玉再权势滔天她也能逃亡在外的本事。 “让一让,让一让!” 她挤过一群挑着担子的商贩,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 巷子里堆满了腌菜缸,酸涩的气味扑面而来,她咬了咬牙,掀开一个半人高的缸盖,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 又越来越远。 阮娇娇硬生生的在这酸臭的腌菜水里面呆了整整三刻,确保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才推开罐子探出头来。 阮娇娇甚至还没有适应从黑暗环境适应光,一双有力的大手迅速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出,“抓住你了。” 阮娇娇在想缩回缸中已经来不及了。 “阮娇娇。” 听着自己的大名从男人的嘴里不温不火的响起,阮娇娇牙齿都在打颤。 想起了这两天还打探的一些关于丞相大人的谣言,说裴淮玉一向冷静,这次却不顾礼节大张旗鼓的悬赏一个女人,他一定会把这个睡了他就跑的女人碎尸万段。 阮娇娇想到了自己没穿书之前看的一些恐怖片,人肉x烧包。 “裴淮玉啊啊啊,哥哥呀,你大人有大量,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但是,我真的过的好苦啊,你是不知道,我这两天没见到你胃口差到一口肉都吃不下……当然绝对不是因为没钱吃肉……” 阮娇娇都想好下下策。 裴淮玉对她这求饶命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她就迅速地爬在他的身上,他一定会忍受不了这酸菜水的味道,然后推开自己。 自己就可以抓住空隙逃跑。 小林说已经给他准备好行囊和令牌送她出城,就在前面不远处等她。 只要离开了这座城…… “你没事就好。”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阮娇娇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裴淮玉会抱着她。 “你到底有多厌恶我,所以哪怕是冒着风险假死脱身,也要想尽办法的离开我?” 裴淮玉声音越来越轻,就像是自言自语。 说着说着,他手上的力度加重。 这根本不是爱人之间的拥抱,反而像是双方的囚笼,裴淮玉放不开,阮娇娇逃不走。 “明明是你抛弃了我,违背了我们的誓言,现在又想逃跑,阮娇娇,你是觉得本相这些年来变得越来越好说话了吗?”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可阮娇娇鲜少见过他眼尾发红的模样,只是他的眼神黯淡无光,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已经许久未曾好好休息。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阮娇娇不明白,不管是刚刚的伪装,还是现在的伪装,换作自己,她都不敢那么笃定那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更何况,裴淮玉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相反他是一个极度理智的人,很少见过他失控。 大部分还是因为自己气的。 “从你踏上公堂的那一刻开始。”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一双好看的眼睛像是会透过她的所有伪装。 裴淮玉用指腹将他脸上几乎要掉光的妆容擦掉,逐渐地露出阮娇娇原本的模样。 他笑了。 被气笑的,“也就你敢随便的拿自己的命打赌,你的酒就又不是什么侦查手段,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功效?” 不管是他刚认识阮娇娇的时候,还是现在,阮娇娇总是一副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的样子,要是混在江湖,不知道得死多少回。 阮娇娇吐了吐舌头,没想到第一个发现的人居然是裴淮玉,“确实没这功效,但是喝了口齿留香是真的,这是我新研发出来的升级版,裴丞相要不要尝尝?” 琅娘虽然尖酸刻薄,但从她怕见官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她实在来说胆子小。 如果不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她也不可能会做出这一番大胆的事来,只不过光靠这一点,阮娇娇就敢正大光明的诈她。 裴淮玉呵呵了两声,“阮娇娇,本相觉得你是真想死。” 阮娇娇藏起来的短刃趁其不意的砥住裴淮玉的腰,一路沿上到了脖子。 “裴淮玉,我还年轻呢,没娶十个小白脸回来,还舍不得死,你放了我,我绝对不纠缠你,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阮娇娇只觉得,裴淮玉现在对她的执着,也只不过是咽不下过去的那口气。 她不想成为他和长乐公主的阻碍。 也不想像世人所说,是裴淮玉的发妻拖累了裴淮玉,裴大丞相一直在等着他的发妻,所以和长乐公主的婚事才一拖再拖。 她亲眼见证过裴淮玉走到这一步的艰难,所以她更不想成为他官途上的绊脚石。 这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第24章 儿子还在等着她! “十个小白脸,你也真敢想,阮娇娇。” 裴淮玉冷冰冰的更吓人了,一步步的朝着阮娇娇避近,直到将她抵到墙角。 阮娇娇再次用力的握紧短刀,哪怕被逼入墙角,可嘴皮子上的功夫丝毫不减,“我要是真的一口气娶十个的话,要不分你一个?” 裴淮玉突然间的靠近,脖子处立刻出现了一道红痕,阮娇娇吓得赶紧把短刃回着收了收,“裴淮玉,我是认真的。” 她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 明明再往前一寸,自己真的能要了他的命,可阮娇娇不想这么做。 原本是觉得裴淮玉是个惜命的。 毕竟这么多年苦心经营才走到了现在的位置上,如果自己是裴淮玉,竟然不会像这样愚蠢,要是自己真的对他有伤害的意思,他脖子上就不可能就只有一道痕迹了。 阮娇娇只是想逼一逼自己,也想逼一逼裴淮玉放过她,小林就在不远处等着,只要……只要再往前一点,对双方两个都好。 裴淮玉没有一丝退缩,“刺杀朝廷命官,你可知道是什么罪行?” 阮娇娇牵强地勾勒出笑容,“诛九族吗?要是真的论上九族的话,那你和安安呢?”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那时候日子过得穷,但该有的礼数裴淮玉都给了她,三书六礼,没缺一点,按照律法而言,他们没和离文书,那便还是夫妻。 裴淮玉的眼神突然间变了,方才的凌厉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用手抹掉脖子处透漏出的那颗颗血珠,并不在意。 阮娇娇不想跟他玩了,扔掉短刀,迅速地用膝盖撞击他,而裴淮玉沉浸在阮娇娇刚刚说的那一番话里,根本没反应过来,吃亏地来了一场深入灵魂的撞击。 “太阳要落山了,我要走了。” 阮娇娇看着他那一副吃痛的样子,有一点点的心虚,但想着对接的小林约好的时间,地点,她便顾不得那么多。 “来人,将她带上来。” 裴淮玉吃痛地揉了揉刚刚被撞击的地方,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不快,反而还带着几分怪异的愉悦。 他的眼睛里都是阮娇娇活波乱跳的身影。 不管是高兴的还是娇羞的,又或者气急败坏的,都比前几日他所见到的那具没有一丝生机的尸体好。 就像他说的一样,活着就好。 活着才有力气相互纠缠到死。 阿九将一个熟悉的身影带了上来。 “小林?!” 小林手里还拿着为她伪造身份出去的文书,“东家,我一直在我们约好的地方等你,但还没有见到你,就被他们抓了!” 阮娇娇都不知道裴淮玉这个家伙能够小心眼成这样,“裴淮玉,你无不无聊啊,人家就是一个小姑娘,你还欺负她?” 裴淮玉低头看她,目光灼灼,“敢伪造官府文书,你觉得如果送她去官府那里,是本相占理,还是她、这个小姑娘占理?” 小林哪见过那么大的场面,周围一堆人腰间都别着一把刀,她都快抖成筛子了。 阮娇娇咬牙,裴淮玉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什么时候这正人君子也会做这种事了?! “我跟你说啊,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我真的我真的……”阮娇娇赶紧地把地上的短刀捡起来,把小林护在身后,然后看到了阿九用手拔出腰间的那剑柄散发出来的寒光。 她迅速的把短刀一丢,“我最会知错能改,一定为丞相大人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阿九都为她变脸之快惊掉了下巴。 “还要我请你上来?” 裴淮玉拍了拍马车。 阮娇娇还以为自己又像上次一样走着呢。 她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被阿九绑着手的小林,小林点头。 “别想着跑,这整条街上都埋伏着本相的人。” “我没有想着跑呀,好哥哥。” 阮娇娇娇柔造作地眨着眼,后面发现做狐媚子这种事情真的要天赋。 自己在裴淮玉眼里像傻子一样。 裴淮玉冷笑,“阿九,把那姑娘的手给我绑的再紧一点。” “主子英明,主子您怎么看都不用看一眼就知道这姑娘的手绳松了?” 裴淮玉虽然不了解小林,但他太了解阮娇娇那眼咕噜转来转去时候的精明样。 “上来。” “不上!” 阮娇娇都不知道裴淮玉怎么折腾她。 “那你儿子是不想要了,对?正好啊,本来本相就觉得把裴祈安安置在京城里,反而还让本相觉得操心不少,或许把他送到寺里,会更加适合他养身。” “那和少了北京户口有什么区别?!” 裴淮玉听不懂阮娇娇小嘴。 “裴淮玉,他好歹是你亲儿子,有你这么做亲爹的吗?” “你这亲娘也是彼此彼此,一朝假死,自己倒是爽快了,却没有想过你儿子看见你给他准备的尸身时,吓出病来,至今高烧不止。” “你说什么?!” 阮娇娇从没有往这一方向去想,她觉得自己只是跟安安相处过一日而已,小孩子忘性大,说不定很快就把他这个阿姨给忘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害了安安! “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担心裴祈安倒是来得积极。” 裴淮玉将帘子拉上,便不再做回复。 阮娇娇知道裴淮玉就是想让她上去。 爱子心切,阮娇娇顾不得多想。 管他什么贼船贼车,反正裴淮玉的床自己都上了,还怕这一个? “你快说,安安怎么样了?” “太医说,他身子骨不好,这些年就算是靠着各种药养着,也受不得惊吓,高烧不止只是病复发了而已。” 阮娇娇发现这并不是回丞相府的路。 “你到底要去哪里?!我要去见安安。” “阮娇娇,你到底也不是三岁小儿了,怎么还那么幼稚?” 裴淮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阮娇娇像个猴子一样着急地蹦来蹦去。 没人懂阮娇娇想见到安安的心简直提到了心眼上,她更不知道裴淮玉到底想要发什么疯! 儿子还在等着她! 自己没有空陪他玩! “裴淮玉,我要下去!” 阮娇娇这鞋子甚至都没有踏出去一步,裴淮玉迅速地将她扯入怀里。 阮娇娇摔进了他的胸膛上,疼得她额头撞出了一片红色的痕迹,她想捶打他,让他赶紧放开自己,可裴淮玉的力气更大,渐渐的,阮娇娇已经完全的处在了劣势。 “本相这几日一直在想怎么样才是最折磨人的法子,让你尝尝苦头,不敢轻易的离开本相,”裴淮玉缓慢而又压迫的声音,像是无形的锁链,将阮娇娇狠狠的束缚住,“阮娇娇,你猜是什么法子?” 第25章 不罚不长记性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这狭小的空间内,裴淮玉身上冰冷的气压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阮娇娇没有说话,退无可退。 “你想见,本相偏偏不让你见。” 阮娇娇丝毫不怀疑裴淮玉做的出这种事来,“裴淮玉,我厌恶你!” “厌恶好啊,本就是两看两相厌。” 裴淮玉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脖预,声音温柔,但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可怕的,一字一句咬重着字眼,“这两日本相一直在细心给你挑一处好地方,与世隔绝,没有人能找到这边来,每日把你关在一处只有张床的卧房里,日日用铁链锁着,不让人见你,也不让人和你说话,这样子,你每天能做的事就是眼巴巴的盼望着本相过来,你那宝贝儿子也别再想见到了,阮娇娇,你觉得怎么样?” 阮娇娇别过头去,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她确实没有想到,裴淮玉有朝一日会用这种法子去作践自己。 他这话,就是想把他当成一条狗养着吗? 马车狭小的空间里刹那间就是被低声的抽泣包围,或许是空间太少小,哭着哭着,阮娇娇整张脸都涨红起来,喘不上气。 “阮娇娇,”裴淮玉唤了声她。 阮娇娇不理他。 她向来最识人的眼色了,裴淮玉用孩子试图拿捏她,她也清楚知道,这个时候还故意的跟他唱反调,是最不利于自己的。 可她就是忍不住啊。 裴淮玉哪里还是记忆里那十七八岁动不动就红着脸满眼是她的少年郎。 却不知,下一秒,他俯身下来,薄唇微凉,吻在了她的嘴角,温热的掌心扶在后脑,两人靠得太近,阮娇娇甚至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冷梅香。 凭什么?! 自己当年背叛他是没错,可她不欠他的,如果不是她最后救了裴淮玉,裴淮玉未必有今日这般风光,她并非想要拿此事将功抵过,只是想要自己心里再好受些。 如果当年再给她一次选择,她依旧会选择为了救父母而接近裴淮玉。 可裴淮玉这混蛋凭什么总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阮娇娇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阮娇娇用力的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扯过来,笨拙地加深了这个吻,甚至在最后一刻还报复性地咬了他。 裴淮玉唇上出血。 阮娇娇就越发看得高兴。 那家伙冷冰冰的,用手帕不慌不忙的把血擦掉,又给她擦拭留在她唇上的丝丝血迹。 “罚也罚不得,一罚就哭,不罚不长记性,阮娇娇,自己拉开帘子看看这是哪。” 裴淮玉向来只会装君子。 只有阮娇娇知道他背地里是多坏的家伙。 马车停了,阮娇娇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想跟他玩什么小黑屋的游戏。 “这是……” 裴淮玉带她回了丞相府。 小林虽然被五花大绑着,但好歹双腿还可以动,她看到了阮娇娇还好的样子,高兴地蹦了两下证明自己还没事,而她那另外一头绳子在阿九手上。 “小林她是无辜的,况且酒馆的生意还需要她去料理,裴淮玉,你放了她,我这次不会再假死了……” “你在京城里待得时间短,可以为了你得罪本相的人不多,况且你现在还没有银子傍身,你要逃跑的话,一个人断然做不到,可如果你想跑,就定会让这个小姑娘过来帮你。” 裴淮玉缓慢开口,先行下了马车。 阮娇娇咬牙,不得不只能屈服于淫威之下,但还别说,裴淮玉怪了解她的,把她逃跑的路都堵死了。 “一直嘀咕在心里头有什么意思,要是想骂本相,那就张口当着本相面骂。” 裴淮玉向马车上的她伸出手来。 阮娇娇还以为这个家伙因为自己在背后骂他就要抽她,没曾想是要扶她下来。 看着裴淮玉那嫌弃的表情,她自己尴尬的笑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谁让做马车的匠人天天把这车做得这么高。 裴淮玉这个人冰冷无趣,可偏偏扶住她的那双手是温暖的,谁曾想就是这双手多次要弄死自己。 “我要是张口当着你面骂你,你会怎么样?” “辱骂朝廷命官,怎么样子都要再杖三十,这次不牵连九族了。” 一说到杖三十。 阮娇娇就觉得自己那pg上的伤又疼了。 一下马车就麻熘地就拉着小林往里面跑。 头都不带回的。 “主子,你的嘴……刚刚有什么歹人伤了您吗?” 阿九偷偷瞧了好几眼主子嘴上的伤痕,他还没娶媳妇,都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裴淮玉哼哼两声,又想起那一掉眼泪就让他心疼不已的脸蛋,大步往丞相府里去。 “那主子之前在城外置办的一座偏僻院子呢?” “不要了。” 阿九摸不着头脑。 …… 阮娇娇一回去第一重要的肯定是安安。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的决定会害了安安,她这直奔安安卧房的路上,到了从宫里来的太医,唉声叹气的。 可见安安的状况并不好。 “安安!” 安安躺在床上,艰难的睁开眼了,短短两日不见,肉眼可见的消瘦许多。 本来脸上好不容易才被人养出了一点肉来,现在好了,又消瘦下去了。 安安并没有因为见到阮娇娇“诈尸”而有过于的反应,反而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把头往窗边挪去。 “安安是不愿意见我吗?” 安安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的看像窗边那焉巴的花儿,那是阮娇娇上次带他出去玩顺手摘了一些野花。 照顾小少爷的丫鬟就一直在说,小少爷那次回来脸上都是遮不住的兴奋,一直捧着这些不值钱的花天天供着。 而这几日小少爷院里的人每天都在忙着照顾小少爷的病,小少爷也病着动弹不得,没人照顾这些花了,自然就该死的就死了。 “这些花都焉巴了,下次姨姨再给你准备一些新的,放在你院里,这样子,你每日闻着屋里屋外都是香气,或许心情会好些。” 阮娇娇想着帮他收拾收拾。 毕竟这些焉巴的花放在一个病人的院子里面并不吉利。 一些长辈总是避讳着这些。 阮娇娇一直觉得自己是坚定的,不迷信的唯物主义者,可看着安安一直卧病在床,她竟然也开始避讳这些了。 可当她的手刚碰到那花儿的时候,安安终于开口了,声音不轻不重,毫无波澜,“阮小姐好生教养,常理而言,无论是父亲的故友,还是府里的下人,也没有可以私自进来我的院子,随意的碰我的东西的道理。” 第26章 安安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阮娇娇收回了手,她清楚安安现在平静的表情之下是随时都会愤怒的小兽,所以她主动的保持让安安舒服的安全距离。 但不能就这么走了,“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要对你负责。” “负责,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安安原本就是一个能够忍受孤独的孩子,被他那爹小小年纪养得一把年纪的。 父亲对他向来严格,不苟言笑,也不常亲近于他,府里的下人个个也不敢靠近他,怕他这个唯一的小少爷磕着碰着。 所以他总是这般一个人。 一个人念书。 一个人练字。 一个人看景。 一个人吃饭。 无人能够与他分享喜悦。 也没有人能够听他说着无用的琐事。 可阮娇娇不一样,她一出现的时候,安安一直是被她拽着走,虽然相处不到半天时日,可却带他做尽了平日里不曾接触的新鲜事物,第一次有人可以不顾及父亲,不顾及他的身体状况,将他当做一个真正的孩童一般。 就像是书府里,那有母亲疼着的小公子那般,有着母亲陪着戏耍,陪着玩闹。 如果不曾见到与众不同的阮娇娇,安安以为自己可以接受这一切的孤独,可他偏偏遇到了阮娇娇,享受过片刻的生机。 “如果你要走的话,为何不走的再远些!既然要离开就爽快一些,这次又这样回来,是想来跟父亲念旧,还是想看我笑话?” “没有!安安我不是……” 阮娇娇的辩解显得那般无力。 “你可曾知道,我以为是我给你的那盏油灯害死了你,”安安道。 阮娇娇原本自己就是往柴房里私藏了火种,纵火假死逃生,是她早一开始就规划的路线,和安安无关。 可她却没有想过是这样,安安会因为一盏油灯认为是他害了自己。 “听到你那边着了火,丫鬟都在说你葬身于火海,拉着我不给我向前,父亲也不给我去看,可我看着那熊熊大火的那一刻……” 他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平日里总是挺直的背脊此刻微微弓起,肩膀轻轻颤抖,仿佛承受着难以言说的委屈,似乎在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泪珠还是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你可知,那一刻我恨不得回到从前,如果我没有踏入父亲的卧房,如果没有遇到你,是不是就不会害死你了?” 阮娇娇再也忍不住,她蹲下身,伸出双臂,将他小小的身子紧紧搂入怀中。 “对不起……”她的手掌轻轻抚上他的背,感受到他单薄的肩膀仍在微微颤抖,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知道,这个平日里冷静得不像个孩子的儿子,此刻终于露出了属于他年纪的柔软与脆弱。 “如果你既然选择抛弃我,为什么不抛弃的更彻底一点?现在又回来,是在可怜我吗?” 安安每天望着那束越来越枯萎的花,他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是什么样的责任,就像父亲一直告诉他的,他要自立,要坚强,丞相府的小公子怎么能动不动的就哭。 所以他暗自下定了决心,就颓废到那说话彻底的掉完最后一片花瓣,他就将她忘了。 可她又回来了。 一个一而再再而三抛弃他的人,又回来了。 “是我的错……我没有抛弃你,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从前是,现在也是。 “什么叫没有办法,你这只是借口。” 借口……阮娇娇听到这两个字愣了愣,她像是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内心,选择逃避,从而谈没有办法。 是真的没有办法吗?还是说只是逃避的一种借口,阮娇娇还是第一次看清了自己。 她不仅是个唯己主义,更是一个逃兵。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阮娇娇的声音低柔而沙哑,带着深深的歉意与心疼,静静的将她拥的更紧,恨不得再也不放手。 安安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港湾。 阮娇娇像他儿时那般,给他哼着童谣,声音温柔而又绵长,而安安却是听着这歌声出了声,他勾起了一段很悠久的回忆,记忆中似乎也是有那么一个温暖的怀抱。 在记忆里那人会将他温柔的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唱着温柔的童谣。 阮娇娇不知道安安偶尔还会有一些小时候的记忆,她甚至以为安安早已经将她这个母亲忘得一干二净,毕竟,那个时候年纪那么小。 良久,安安的哭声终于止住了,小小的身子在她怀里渐渐放松下来。 她低头看他,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脸颊上泪痕未干,却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睡着了也不安地拽着她的衣袖,像是会怕她随时离开。 “娘亲在呢,一直都在。” 阮娇娇亲吻着他的额头,暗暗发誓着再也不会让他独自承受这样的委屈。 如果要走,她一定会把这个孩子带走。 未来的日子就算过得艰难,那也是属于她们娘俩的时光,自己已经将安安让给裴淮玉两年了,可见安安在这个府里并不高兴。 再者……她是真的舍不得。 这也是她的亲骨肉。 是这个世间唯一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可要从裴淮玉手里带走人,何其艰难?自己一个人在他手里都逃不掉,更别说两个人。 …… 裴淮玉一直带着新熬好的药远远的看着这边,看着阮娇娇眼中散发的母爱,看着这一副温馨和谐的场面,他不忍打破。 安安一直喝的药都是裴淮玉亲手研磨出来的,无他,只是因为更放心些。 这个孩子从小身体弱,在很多时候就要更费心心思,所以就算再忙,裴淮玉也会时刻注意安安的身体状况。 安安因为以为是自己害了阮娇娇,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不管再怎么解释都显得无力。 看到安安的憔悴,他怎么可能会不心疼?这是他的孩子。 是他和心爱之人的孩子。 “主子,你说之前小少爷追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复,现在该如何做好?” “安安有去追问你吗?” “小少爷知道从主子你这里得不到答案,确实去我那边软磨硬泡几日,后面便没了。” 裴淮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们母子的那个方向,“安安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向来聪慧,这次也只是带着答案来问问题。” 阿九吃惊,“那岂不是小主子知道阮小姐是他的母亲了?!可看阮小姐好像还不知道小主子知道了。” 他只知道小少爷向来就是个沉得住气的,却没想过对于天降的母亲这般冷静。 第27章 靠在他的肩膀上 “其实属下倒是觉得,主子对阮小姐不像表面那样冷漠,只是主子自己看不见而已。” “阿九,你长了多少个脑袋?本相的事情,也轮得到你多嘴了?” 阿九道,“主子仁慈,即使次次都这样说要属下脑袋,可属下的脑袋还是在项上。” 裴淮玉沉默许久,静静的看向阮娇娇的方向,而阮娇娇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果然稍微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偷窥的两人,瞪了他们俩一眼,又迅速地将窗关上。 无论是现在这副让人头疼的模样,还是半挂在脸上的泪珠,一委屈就喘不上气来,又或者,是那在公堂上不知天高地厚,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给对方挖坑的狡猾面孔。 裴淮玉都会心软。 “两年过去,世道哪哪都变了,就阮娇娇没有变,所有人都在说本相无所不能,过去推翻厉王之叛权,助殿下坐上帝位,现在更辅助殿下稳固朝廷,兴百姓之兴。” “可自己清楚,每次遇到阮娇娇,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将本相动摇。” 那场琅娘的案件,他全程的注意力都放在伪装成假小子的阮娇娇身上,不仅仅是因为她发现了阮娇娇的伪装,更是想起了过往的事。 四年前,厉王将自己视作眼中钉,暗中作祟,让皇帝误会,被贬到偏僻地方做县令,结果办的第一件案子就遇到了在公堂里哭天喊地装可怜,喊着清汤大老爷的阮娇娇。 在这处理的第一个案子的嫌疑人就是自己那因为多管闲事被凶手当作替罪羊的妻子,这件事裴淮玉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然后那日也是像今日这般,阮娇娇胆大包天,以身试险,把那凶手框得找不到脑袋。 思绪被拉得很长。 裴淮玉早就不知不觉出了神,回神之时,又听到阿九在那里嘀咕着小少爷看起来不接受阮小姐。 他回道,“他们娘俩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他深知自己不择手段定然留不住阮娇娇。 可他偏要如此。 不管是一开始准备的将她关起来。 还是现在,哪怕是用他最嗤之以鼻的手段,利用孩子牵住阮娇娇。 事到如今,他终究只有一个念头,阮娇娇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也不可能离开他身边。 “那阮小姐这边还要派人盯着吗?” “不,她自己会来找本相的。” 阿九摸不着头脑,主子为什么就那么自信,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安安那越生气就越表现的平静的性子和他爹就是如出一辙。 阮娇娇一晚上都没舍得离开安安半步,结果没想到他们昨夜一副母慈子孝,天一亮就破灭了,安安一醒来那张小脸板着就脸色难看:“我昨日只是身体不适,但你和我毕竟无亲无故,怎么能够一直在这里陪我,君子有言,不可与不认识的女子……同床共枕。” 他想到这只会在阮娇娇怀里睡着。 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是他想母亲想疯了,安安醒来时就有些许恼羞成怒。 “好一个同床共枕。” 阮娇娇听着这小大人嘴里的话,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捏了捏他的脸,张扬舞爪的吓他,“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顶着那么一张可爱的脸,还说的那么可爱的话,姨姨真的会忍不住把你一口吃掉。” 安安不吃她这套,把头撇过去,“总之,既然无亲无故,你也不是我房中的丫鬟,自然是没有理由留在这。” 想要一个理由还不简单。 阮娇娇飞速地就往裴淮玉书房里找理由。 结果迎面就撞上了春杏儿。 她看见阮娇娇又是从小少爷的卧房中出来的,那脸气得一青一白,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从丞相大人那边下不了手,就从孩子身上下功夫,说不定丞相大人看到自己这一副适合当母亲的样子,就收了她呢? 但事实证明,她想的实在是美了些。 她娘是管事都不管用。 小少爷一句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裴淮玉便没有再让她靠近小少爷的卧房。 春杏儿,“又是你?!勾引像大人还不够,还要收买小少爷吗?阮娇娇,你真是好心机。” “杏儿呀,别自己一肚子坏水,就看谁都像坏人,觉得别人和你一样憋着坏呢,你还别说,你这么说这种话,不会是你想当安安她娘?” 春杏儿恼羞成怒,“要你管!” 阮娇娇一边撇了一眼旁边的井,一边笑嘻嘻的对春杏儿轻声细语,“好好好,我也懒得管你,我还以为你见到我诈尸了,一不小心就失足掉进井里呢。” 一听到井这个字,春杏儿就被吓得直哆嗦,之前阮娇娇给她带来的阴影久久不散,“我们走!不管这个疯子!要假死也不知道死得远一些,这怕不是也是引起丞相大人注意的法子!” “你等等。” “你让我等我就等?!” “这些琵琶是谁的?” 阮娇娇注意到了春杏儿领着两三个丫鬟抱着好几个琵琶往那里走。 一到这儿,春杏儿就把她那鼻子挺的老高,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样,“要你管!” 说完,因为害怕阮娇娇又拽着她的头往井里按,一轱辘就跑了。 “琵琶……琵琶舞。” 阮娇娇想到了一些很神奇的方面,裴淮玉被贬到偏僻地方当县令的时候,西域来了一群舞女到那偏僻处表演琵琶舞,阮娇娇一眼就喜欢上了,而裴淮玉也喜欢看。 裴淮玉爱好的事情不多,毕竟这裴狗子不喜将喜好暴露于外,阮娇娇经过观察,觉得这个应该算是他爱好的其中之一。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那当然是因为裴淮玉那个时候那么忙,每次有琵琶舞的演出,裴淮玉都是第一时候定好位置,然后他们俩一起去,然后自己就整个人靠在他的肩膀上,嗑着瓜子,看着美妙动人的琵琶舞,时不时的就鼓掌尖叫,裴淮玉居然嫌弃她一激动就容易把瓜子弄得到处都是,可还是处处的帮她收拾。 阮娇娇有些摸不着头脑,“裴狗子不会是想给我道歉,然后专门请人过来给我表演琵琶舞。” 也怪不得她会那么想,在之前,自己一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裴淮玉都会想尽办法的哄他开心,虽然这家伙总是一张冰块脸,有时候哄人的时候都很笨掘,但她真的很容易被这些反差所感动。 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太多了。 因为自己看到那琵琶的时候不知道哪来的自信,闯进去就对裴淮玉提要求,她需要一个合理待在安安身边的身份。 结果惨遭拒绝。 还被裴淮玉阿九就把她扔了出来。 是真的扔的嘞。 第28章 我放你离开 “裴淮玉的那些琵琶是要用来干甚?” 阮娇娇实在想不明白裴淮玉怎么变脸变得那么快,可她见不着本人,就只能去问一直守在她旁边的阿九。 阿九摸了摸脑袋又警惕的看着周围,好像这是些什么不得说的秘密。 没等阿九回复,阮娇娇眼神暗暗,“长乐公主喜欢琵琶?” 阿九有些吃惊,“阮小姐怎么知道?” 阮娇娇确实有过这种想法的可能,她有些自嘲地微微低下头来,她怎么就没想过裴淮玉收集这些就是为了哄美人开心,偏偏去往那些不值钱的旧事身上去想。 就显得她格外可笑。 可那又如何,确实是她先放弃的,又哪有理由让裴淮玉这辈子孤老终生。 如果裴淮玉娶了长乐公主,那长乐公主这般尊贵的人,就算是长乐公主容得下安安,皇室那边又怎么能容得下驸马的嫡长子不是公主所生。 裴淮玉努力了那么久才坐上了如今的位置,总不会因为一个前妻生的孩子,就放弃前途?那她带安安走,裴淮玉会不会同意? “我先走了。” 阮娇娇莫名有些失落,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失落,如果能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带走安安,自己不应该高兴吗? “让她进来。” 可裴淮玉什么时候像他一样贱兮兮的,她在门口蹲了那么久吹冷风,裴淮玉都不理她,现在她要走了,裴淮玉又叫她进来。 阮娇娇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她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她想着先探头,还是先探脚,就是怕对方因为她是左脚踏入了大门,又或者是因为右脚踏入了大门,然后又把她赶出去。 阮娇娇在外面磨蹭了半天,裴淮玉冷冰冰的抬头看向在那门口不知道干嘛的阮娇娇。 “要不然你就只进一个脑袋。” 这一句话吓得阮娇娇一整个人跳了进去。 脑袋凉凉的。 “我想去照顾安安。” “理由。” “我是他娘亲,况且他的病还是因为我导致的,所以我一定要对他负责的呀。” “你一句是他娘亲,就想着怎么样子把儿子一起带走,难为他亲爹把半死不活的他捡回去养到那么大。” 裴淮玉想让阮娇娇愧疚,余光打量着,事实证明,他说的这一番话做到了。 阮娇娇本来就对安安愧疚。 现在更是愧疚得说不出话来。 裴淮玉将奏折合起来,又将一早就准备好的放行文书推到阮娇娇面前,“本相昨日认真想过了,你既然不想留在这,那你就离开,这几日算是丞相府亏待你了,你去找阿九,他会安排人送你离开。” 这放行文书是阮娇娇一直求而不得的。 可现在看着这文书就想落泪。 她还不想走。 她还想补偿安安。 她还想与安安相认。 至少给她点时间,阮娇娇知道安安讨厌他的生母,更是不敢突然间地承认自己的身份,省得被直接厌恶,这样就更带不走孩子了。 “好哥哥,你知道的,我生是丞相府的人,死是丞相府的鬼!” 阮娇娇整个人趴在地上,哭天喊地,一副以死明志的样子,将放行文书撕得粉碎。 “你知道的,丞相府就是我的家呀!” 裴淮玉暗自薄唇微勾,一个只会耍小聪明的小姑娘,怎么玩得过这个一个在朝廷身经百战的老狐狸。 他故意给了阮娇娇和安安相处的一晚上时间,就是为了让他们产生感情。 不只是安安对阮娇娇。 更是阮娇娇对安安。 “不仅是朝廷,甚至是在朝廷开外,想求本相办事的人多的去了,你算什么。” 阮娇娇悄咪咪地抬头,不知道这种话会不会激怒裴淮玉,“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觉得我们之间有吗?” 阮娇娇哆嗦着摇头,相杀倒是有,其实阮娇娇也不想对裴淮玉做什么,只是裴淮玉不愿意放过她,是单方面裴淮玉想杀她。 “求人办事,是要报酬的。” 裴淮玉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刚刚看了那么多奏折,不仅是朝廷上偶尔出现的米虫,还有一些琐事也是够让他头疼的。 “那……那……” 女人别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裴淮玉能够感觉到阮娇娇越靠越近。 而比他睁开眼更快的,是落在他脸上的一吻,“那我亲一下你?” 裴淮玉因为那温热的触感顿了顿。 阮娇娇就知道他吃这套,“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你答应了,你答应了!” “你好歹是一个丞相不会反悔!” “你不能反悔哈!” 裴淮玉在她哄然大笑时,瞬间的揽住了她的腰,阮娇娇整个人重心不稳落入他的怀中,“阮娇娇,你这报酬也太不值钱了?” 这暧昧的语气,不像生气,反而像是在说着阮娇娇亲人就像是在过家家。 而她还是一样的牙尖嘴利。 “可丞相大人收贿赂,告到殿下那边,殿下会治一个什么罪给你?” 阮娇娇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裴淮玉昨日被自己咬出血的嘴唇,现在还有痕迹,没那么快好全,她突然间掀起一阵自豪感。 毕竟除了她,没有人能那么大胆的咬这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 这说出去都可以写本书了。 阮娇娇又往他的嘴角像小鸡啄米一样亲了一口,“裴淮玉是这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大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度的人。” “只是想要一个弥补孩子的机会而已。” 阮娇娇又往他的脸上啄了几口。 裴淮玉不仅不生气,还有些错愣。 他们的关系一下子好像恢复到了从前。 昨日的僵局,仿佛从未出现。 但阮娇娇趁着裴淮玉愣神就想拔腿往外跑,结果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些不该踩的东西摔了一跤,一摔就把箱子里的书信都摔了出来。 是长乐公主的书信。 阮娇娇刚刚的喜悦瞬间被浇灭。 她心里默默念着,像是在安抚自己:长乐公主和裴淮玉的婚事要是真的能成,这未必不是她带走安安最好的机会。 阮娇娇想看看裴淮玉的反应。 裴淮玉看到了这满地的狼藉,但他没有生气,又或者说,他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只是有理有据道,“公主的书信自然不能随便丢弃,我便让阿九放好。” 可虽然是怎么说。 他还是弯下他那尊贵的身子,一封一封的将这些书信整理好。 阮娇娇看着男人将未婚妻的书信如似珍宝的模样,又想起了裴淮玉要给即将入门的长乐公主准备的琵琶。 她不由得心一阵抽动,嘴唇都在颤抖,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异常,可她不想表现的太难看,甚至有点看不起自己,一会安慰自己说他们在一起也好,说她有机会可以带着孩子,可一边又忍不住的难过,是不是够贱的? 阮娇娇怕对方看到自己控制不住的窘迫,慌张地趴下来,故意的把头低的更低些帮他收拾洒落一地的书信,“祝你们百年好合哈,虽然我没有份子钱给你们,但是,我会祝福你们的。” 第29章 红笺小字 可她的手刚碰到其中的一封信,裴淮玉的动作就比他更快的一步抢回来。 像是慌张。 慌张什么? 阮娇娇只觉得对方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和公主殿下的情话? 阮娇娇故作轻松,“不给我看就不给我看咯,你能写什么调调的情话?看你也不会,省的委屈了人家公主,要不要姑奶奶教教你。” “什么情话?” “就是……就是……” 阮娇娇吐不出半个字来,最后也就别扭的说句,“未婚夫妻写情书也很正常。” 裴淮玉却道,“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可这个人嘴上说着不是那种关系,阮娇娇一不小心踩着了书信,捡起来的时候封口处有松动,被她看了几行字。 【烛烬漏残难入梦,辗转思量……】 那红笺小字,却处处写尽相思意。 睡不着,是在想裴淮玉? 阮娇娇看着这文绉绉的话,她就头皮发麻,裴淮玉这个人平时就喜欢文绉绉的,而自己跳脱的很,或许他真的是喜欢长乐公主那般文学的人。 阮娇娇碰到书信那一刻,裴淮玉比她更快一步,“出去。” 阮娇娇又被赶了出去,“不是那种关系,那就是快是那种关系。” 不然为什么她看不得?明明自己就碰一下,裴淮玉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 …… 阿九摸不着头脑的在那里收拾,“这些书信不是主子你让属下摆在这儿的吗?” 裴淮玉向来喜欢整洁,又怎么会允许那么大一个箱子就直勾勾地躺在地上等着阮娇娇。 可惜阮娇娇满腹心事,根本没有往这里去想,更没有联想到裴淮玉在阴她。 “阮娇娇出去的时候什么反应。” 裴淮玉捡起无意间被阮娇娇看到的那封信,放在手里细细思考,可惜阮娇娇只看了其中的一段字,不然她就会发现,那长乐公主殿下洒脱的字眼。 【思念不能只藏在心里,对嫂子就要讲出来,要不然就挑个风花雪夜,要不然就用书信写:烛烬漏残难入梦,辗转思量……告诉嫂子,你抱不到她就睡不着了!】 不仅是这一段大胆的发言,其他的信封里也全是在教裴淮玉怎么样子挽回阮娇娇的心。 裴淮玉被闹腾得头疼,“阿九待会帮本相私下传个口信给殿下,就说少让的公主看那些不入流的话本子。” “之前殿下就烧过公主的一批话本子,看起来公主是又藏了新的,”阿九捂嘴偷笑,公主殿下那上天入地的模样,“要是又收走了,那公主殿下岂不是要跳脚了?” “作为殿下唯一的亲妹妹,是本朝唯一的公主,整日不做正事,日日泡在话本子里,也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到时候说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岂不是丢了殿下的面子。” 裴淮玉和皇帝殿下是生死之交,手足之情,而长乐公主,他就是把她当亲妹妹看待。 但……这一些公主的书信…… 裴淮玉的目的达到了。 他想要阮娇娇在乎。 至少是在乎。 阮娇娇还不算是没心没肺。 将丈夫拱手让人。 看到这样,才让他那平静面孔下疯狂挣扎的心才能卑微地得到一丝的喘息机会。 …… 在裴淮玉那里吃了灰,可还好目标达成。 阮娇娇要个合理身份待在安安身边并不难,裴淮玉的话,在这个丞相府里,没有人敢违背,所以阮娇娇就以安安女夫子的身份留了下来,反正不当丫鬟。 阮娇娇在这府里当丫鬟已经当厌了。 而春杏儿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都快炸了,“凭什么!她说要什么叫要什么?!” 她在裴丞相的书房不远处看着阮娇娇被赶出来就被赶出来不知道有多暗爽。 还想过去嘲讽出来就垂头丧气的阮娇娇。 结果阮娇娇一出来就和她档次都不一样了,在府里的位置一下子噌噌噌的往上涨,丫鬟和小少爷的夫子怎么能比。 春杏儿愤愤不平,她早已经过了婚嫁的年纪,现在都有些下人敢偷偷的在背后说她老了,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如果丞相大人再不娶她,她就要耗不起了。 “你肯定用了什么狐媚子的功夫!” “你想知道?” “……” 春杏儿的愣了愣,她还真的想知道。 “当然是靠我的美色呀。” “我长得不比你差。” “是是是,杏儿姐姐最漂亮了,但和你有染的那个小厮,最近是不是拿你没有贞洁的事情威胁你。” 春杏儿瞪大了眼,仿佛是在意外她怎么知道?她确实耐不住寂寞和另外一个下人有染。 “别担心,我现在也就是想好好过日子,你不惹我,我也不惹你,如果你真的来冒犯我,那就别怪我帮一帮你的情夫了。” 阮娇娇摇头晃脑地推开她,大步的朝着他的乖乖儿子那边去。 可她也没想到春杏儿真的去作死。 她居然真的敢去?! 春杏儿偷摸摸地趁着阿九被唤出去办事,就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房的大门。 裴淮玉低头看奏折,并没有发现异常,“阿九,本相不是让你去给殿下捎个口信吗?” 可那浓浓的胭脂水粉的味道比春信儿的这个人更快一步的传到裴淮玉的感官上。 那个人穿着阮娇娇的衣裳,却不是她。 “大人,阮娇娇可以做的事情,奴婢也可以,甚至可以比那小贱人做得更好。” “你说的小贱人是谁?” “当然是阮娇娇呀,我跟您说,过去他就和那个烧柴的大牛不知道有多亲密,一看就是靠身子上位的女人。” “之前假死离开,说不定也是攀上了另外一位高枝,这种千人骑的妓子脏的不行,可大人我不一样,求您疼疼我……啊!” 春杏儿一整个人恐惧的趴在地上。 她的手臂早已经被砍去半截。 那鲜血血淋的流淌着。 裴淮玉蹲下来,冷笑,“凭你,也敢诋毁她?” “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愚蠢的春杏儿,现在才发现,裴淮玉怎么会像是外面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润如玉。 又是现在这般才发现,阮娇娇对裴淮玉而言,怎么会是一个普通女人。 “本相记得你,你是不是该庆幸一而再再而三违背本相,感到荣幸?阮娇娇被打的那二十大板,赔半只手臂,可以吗?” 春杏儿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已经将脸上的那些胭脂水粉混合的遍地都是,显得格外丑态,“我走……大人求您放过奴婢!” “滚出丞相府,出去知道该怎么说。” 裴淮玉收起一直藏在顺手处的长剑,双眸闪烁的是令人寒胆的冷光。 这些脏活累活一直都是阿九做的。 那霎那间的见血。 裴淮玉也不想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只是,一想到阮娇娇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嫉妒的发狂。 他们怎么能去逼一个疯子? 第30章 她们只是想做父亲身边的枕边人 春杏儿因为冒犯丞相大人被阿九砍了半只手臂,并逐出府去的消息不出半日便传遍了丞相府上下。 这消息传到阮娇娇耳时,她还在安安的院子里百般聊赖地陪安安念书。 即使安安并不欢迎她,从头到尾就没与她多说半个字,甚至正眼都不往这瞧来,但阮娇娇还是高兴和安安待在一处。 “你的那个阿九叔够不怜香惜玉的,”阮娇娇嗑着瓜子听着那些丫鬟们讨论春杏儿被赶出府时的惨状,回来给安安讲些新鲜事。 有些事不好同一个孩子讲,阮娇娇就自动的忽略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比如,春杏儿一心就想攀高枝,平日里尖酸刻薄,趾高气昂,欺负过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不知道是谁将她耐不住寂寞与一个小厮有染,甚至还落过胎的事一一传了出去,那场面别说有多难看了。 阮娇娇想起了自己当时激怒春杏儿的那番话,她都没有想到春杏儿蠢到就这么听进去了。 想起亲裴淮玉的那几口,长叹口气,不得不说裴淮玉那张脸长得可真是好,这次怎么就不多亲几口,反正自己也不吃亏。 要是到后面,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亲了。 “听说她去找你爹的时候还穿着我的衣服,真是蠢到家了,她都不知道你爹有多讨厌我……” 而且退一万步说,裴淮玉是和自己拜过堂的人,丞相大人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会杀了自己的发妻,可春杏儿以为她是谁? 阮娇娇念念不休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想逗逗安安开心,这孩子烧一退就又开始念书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把脑子念傻。 安安没有吱声,看上去是不愿意搭理她。 “作为你的夫子,当然心疼你,别的不会教,我最擅长的就是教你怎么玩,都念了三个时辰了,要不我同你说说话解闷。” “不需要。” “你和你爹怎么都那么大的脾气?” 阮娇娇有一会也想不明白,裴淮玉这个人最会做表面功夫了,也不至于一时冲动埋下一个可能会传出丞相大人残暴的引子。 “阿九就是你爹的亲信,没有你爹的点头,阿九也不敢乱动,春杏儿的下场,世人眼里,那自然也是你爹的意思。” 安安不喜欢有人说他爹不好,反驳,“是那女子以下犯上,父亲他最不喜那些不知羞耻,妄想攀高枝的女子,可总有一些不要命的,喜欢触碰父亲的逆鳞。” 阮娇娇觉得就那么板着脸的维护父亲名誉的安安也很可爱,忍不住的捏了一把他的脸,“你知不知道?春杏儿不知道多想当你娘,她可是明里暗里去讨好你,而且我猜,你爹生的这般好模样,这两年,想当你娘的人多的去了。” 安安抵触她的触碰,也不愿意看向她,“他们只是想要我父亲的权势,想做我父亲的枕边人,并不是想做我娘亲,所谓的对我好并非是真心的。” 阮娇娇没有想到安安会看的那么通透。 毕竟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自己四岁的时候,还是一个谁给她颗糖,她就能跟着跑的糊涂蛋。 阮娇娇有时候遗憾亲儿子不像自己,有时候也在庆幸着亲儿子不像自己,至少和他爹一样聪明,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他爹看不到的地方,安安也能够保护自己,明辨是非。 “安安呢,你怎么那么可爱?” 阮娇娇一脸轻松的说出来这话,可在安安看不到地方早已经是满脸心疼。 说到底,罪魁祸首是自己。 “那你呢?也是因为父亲才费尽心思靠近我吗?”他可不信阮娇娇只是为了当她夫子。 阮娇娇长叹一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解释,她和春杏儿这一类人不一样,“那当然不是。” “那你是想做我娘亲?” 安安脱口而出的话,他自己都有些错愣,他撇过头去,“你最好别想着做我娘,我最恨她了,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这句话好像是说给阮娇娇听的,却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外面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打破了此时的尴尬局面。 “小少爷,你早膳没吃,午膳也没吃,晚膳一定要吃点才行。” 阮娇娇着急道,“你才刚退烧,一日下来什么都没吃?你不是说你都吃过了吗?” 安安一眼都不看向那些食物,“君子有言,不可大呼小叫,阮夫子,你的夫子没有教过你吗?如果是这样,我建议你去学学礼。” 阮娇娇一想到安安卧病在床,脸色苍白怎么样,那整颗心都几乎提了起来,“他一直没有进过食,你们也没跟我说过,也没有跟裴淮玉说过?就任一个孩子胡闹?” 小丫鬟不敢多嘴,可阮娇娇给她带来的威压实在是避无可避,“是小少爷让奴婢不要告诉丞相大人和您的。” 安安看着他们两个争吵。 似乎是为了自己的模样,他只觉得可笑,积压已久的情绪突然间爆发,“不要装作一副在乎我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管着我?!” 他身体不好,甚至动不了怒,也不能大声说话,稍微大声说两句,就会咳个不行。 “安安,我不是管你,我只是担心你不吃不喝的会把身体熬坏,而且你抱着书一坐就是三个时辰……这副样子和你爹倒是一模一样。” 那些年,阮娇娇被人嘲笑说当不了官夫人,裴淮玉乡试的那时就算咳出血来都挑灯夜读,也在给她博个官夫人扬眉吐气。 而安安就算是咳得坐不稳,他都不想要阮娇娇靠近,“总是提起我父亲,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我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出去。” “不想吃这些,那你想吃点其他的吗?” 安安一口气没顺上来,咳得更加剧烈,“我说了、出去!” 阮娇娇不敢多留,怕安安不高兴又会做出些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她只能先离开,吩咐那个小丫鬟,“照顾好你们的小少爷,如果有什么事……就请府中的大夫过来。” 小丫鬟把餐食放下,赶忙的给小少爷找药,“小少爷……小少爷,你别这样,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阮小姐的话,大可可以和大人说,也没必要这样折磨自己。” 安安缓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他自己嘟囔着,“我没有不喜欢她。” “那是为什么?” 小丫鬟想不明白,可小少爷并没有答复她这个问题,仿佛他从未说过这种话。 只有安安清楚,他只是不愿意接受阮娇娇是抛弃他的生母,这次的假死,更是第二次抛弃他,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 他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抛弃了。 可他远远地看着阮娇娇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他甚至念书都一直念不进去。 他想看看阮娇娇会不会回来。 他以为会回来的。 结果阮娇娇头都不带回的跑了。 第31章 不惯着他 安安见到阮娇娇一点回来的意思都没有,心情莫名的烦躁,甚至连手里的书都看不进去了,他自嘲道,“还以为她有多少真心,就待了半日就耐不住了。” “您说的是阮小姐吗?” “除了她还有谁?” 小丫鬟在旁边细细研墨,忍不住道,“其实奴婢虽然与阮小姐接触不多,但听府里其他的丫鬟说,阮小姐虽然闹腾,但待人友善,有谁出了事儿,她都会去帮忙,小少爷整日不苟言笑,阮小姐可能就走了?” 安安,“又不是我要她在这里陪我的。” 他嘴上说着不想见阮娇娇,可年纪小有时候总藏不住表情,明明就是想见到阮娇娇。 小丫鬟在旁边不由偷笑。 “如果小少爷希望阮小姐回来的话,不妨把性子再放软一点,我看阮小姐就非常喜欢小少爷。” “我才不要,你把吃食拿过来给我。” 安安确实已经一日未成进食,本来身体又不好,又大病初愈,心情难愈,胃里烧烧的也很难受。 可看着那些让人毫无食欲的精心吃食,安安就难以下咽,“我不吃了,如果父亲问起,你就说我已经吃完了。” “这些都是丞相大人特地让府里的医师给您调制的吃食,您好歹吃一些。” 安安最后还是不愿,只提出了要去外面走一走的要求,外面的天已经微微暗下去,阮娇娇已经一个时辰没有出现了。 “那边是在做什么?” “是胡嬷嬷想求见丞相大人。” 安安想了一会,想起今日被砍了手臂的便是她的女儿,远远地看着他痛哭流涕的跪在父亲书房前并没有感觉到同情,只觉得他们都是咎由自取。 胡嬷嬷远远的瞧见了小少爷,一狠心,连滚带爬的来到安安面前求,“小少爷,求求您,让我见一见大人。” “父亲不会见你的,如果我是你,那便会好好的管教自己的女儿,管教不了,我便早早的将她送出府去。” 安安开口就有他父亲的身影,不言而喻。 春杏儿是胡嬷嬷的老年得女,哪里舍得,“再给杏儿一次机会,奴一定好好教她!这些年在丞相府,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最后一句劝告,管好自己,父亲现在只是看你为府里忙前忙后那么多年,不与你计较,如果他真的出来见你了,那就不只是你的女儿从这里出去了,况且……阮娇娇也不是谁都当得了的……” 胡嬷嬷见安安就要离开,便着急地抓住他的衣角,半跪在地上,“小少爷!是不是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些什么?!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都是那个贱蹄子的错!我家闺女说了,都是因为那贱蹄子出的主意!她就是想要害死杏儿!” 安安眼神示意身边的那个小丫鬟把胡嬷嬷撵走,语气低沉,眉目中带有浓浓的不悦,“阮小姐现在是我的夫子,胡嬷嬷我敬你是长辈,不与你计较,那你也把嘴巴放干净点,我的夫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诋毁的。” “都是因为那贱蹄子!都是因为她……!可怜我的女儿啊,她还那么小……” 安安收了收冷厉的目光,转头对旁边不知所措的待从道,“把她拖出去,不要让他再出现在父亲面前,打扰父亲。” “这外面风大,小少爷要不就先回去,这里有小的就行了……” 安安是丞相大人唯一的嫡子,有才华横溢的天赋,也有酷似丞相大人的面孔,偏偏身子骨确实弱不经风的很。 在场的人,每个人的眼睛都注视在他的身上,害怕他磕了碰了,就要把他撵回房中。 虽然好像都在关心他,但其实不是的,安安心里清楚,他们关心的是丞相大人唯一的嫡子,不是他裴祈安本人。 安安心情非常的烦躁,不想听他们啰嗦,把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小丫鬟也甩掉了。 他一个人在院子里面走,莫名的就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不像是府中厨子做出来的。 “君子有言,口服之欲不可过重。” 他嘴里那么说着,可那两条腿还是忍不住的往那边走,像是心有灵犀一样,远远的,就看到了在那里烧柴的阮娇娇。 “父亲不是不用你做丫鬟了吗?你怎么还在做这些丫鬟的粗活?” 或许是饿极了,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安安没有很多的力气跟她赌气,说话的语气更是带着浓浓的疲惫。 “很难得哦,这次不是那个带刺的小刺猬了?”阮娇娇收了些柴,把火控制的小一些。 “是做夫子的月钱不够吗?” 安安想听听她说话,仿佛阮娇娇的声音能给他疲惫的灵魂极大的抚慰。 阮娇娇真的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又认真地回复他,“如果要存钱养你的话,那肯定不够。” “我是丞相府的少爷,不需要你养。” “安安那么可爱,万一我哪天脑子一抽,就用麻袋趁天黑把我们可爱的安安抱走了呢,这样子不得有很多很多的钱才能把我们安安养得白白胖胖吗?” 阮娇娇明明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这番话,可安安莫名其妙的心里居然会有一丝丝的触动,“我不用很多钱养。” 迅速的反应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胡话,连忙改口,“我是说,我就算不用很多钱,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那行啊,那我们的安安,现在想不想吃些好吃的?” 安安就算饿极了现在也不想吃,那一年四季都在吃的药膳,“我不吃。” 府里的那些医师每日研究出来的都是那些寡淡无味,看着就没有食欲的东西,安安在身体又难受,更是半点食欲都没有。 可阮娇娇将锅的盖子打开时,安安的眼睛已经完全被锅里的那粥吸引住了。 他从小就是泡在药罐子里的,这里面的粥居然带着浓浓的米香,可隐隐约约药材的味道,他一闻就闻出来了。 说白了,还是那些药膳。 “我都说了,不吃这些,你也不用费尽心思的想用这些讨好我。” “我这些和他们那些不一样,阿九他说你从小身体不好,如果想要养好身体的话,这些药一日都不能断,所以没办法咯,不过我这些虽然也是加了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材,但我并没有改变食物本身的鲜香,安安要不尝一尝?” 阮娇娇给他盛了一碗。 却又像提前预知一样,精准地躲开了安安试图推翻这碗粥的手。 安安因为小动作失败而涨红了脸,“我不吃!” “不吃我吃,反正加的这些药材也只是可以帮助强身健体而已,我也能吃,我还做了一大锅呢,真可惜,本来是想跟你一块吃的。” 阮娇娇丝毫不惯着,真的端起碗在他旁边吃起来了,边吃边啧啧的说香。 安安肚子忍不住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那粥的香味弥漫着整个灶房,他忍不住的吞咽口水,又忍不住的偷偷地看着那碗粥。 第32章 “裴淮玉,你是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吃?”阮娇娇推了推给他准备的那碗过去,安安就是不愿意领她的情,把头仰得老高,一副君子绝不会束缚与诱惑之下的模样,但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安安没想过为难自己,只是不愿意接受阮娇娇的好意,他在心里做了一阵思想斗争,暗念着只要阮娇娇再劝一次他,他就勉为其难的吃一口。 结果迟迟等不到阮娇娇好心相劝,转头过去的时候,锅里都快见底了。 “你……你……”安安有苦说不出,鼓着一张脸,又不想承认自己那点小心思。 “我什么?” “你不是要讨好我吗?” “我何时说过要讨好你了?”阮娇娇给他弹了一脑门让他清醒清醒,“我想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又不是要讨好你,不管是你的夫子,还是……”母亲。 阮娇娇始终都没有说出来那两个字,转口,“我们是平等的,彼此尊重的。” 安安没有说话,只是一昧地低着头,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噜叫了起来。 他燥得只想逃离这里。 阮娇娇从身后端出了留给他的那碗加了糖的粥,“之前和你上街玩时,注意到,你应该喜欢吃甜的。” “父亲说,这些都是……” “女子喜欢吃的东西,别管你爹这个老古董,要我说,生活那么苦,就是得吃点甜的。”阮娇娇毫无违和地接了这句话,并且舀了上粥就往他嘴里塞,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连拒绝都拒绝不了。 甜口的粥,确实他很喜欢。 只是自己藏起来的喜好就那么被人留意到,安安以为自己会不喜另外一个相处没多久的人如此没有边界感,可偏偏……他率先感受到的是喜悦,是有种被温暖包围的喜悦。 “吃嘛,你就当我强迫你了。” 阮娇娇说的话更是让安安有种自己那点小心思被拆穿的感觉。 “是你非要让我吃的。” 阮娇娇宠溺的笑着,“是,是我阮娇娇强迫你。” 安安小口小口的吃着阮娇娇给他准备的粥,阮娇娇就这么歪着头看着他吃,还时不时的就在那里笑着。 安安都想不明白,她怎么那么高兴。 先前看着他念书时,也总是这般高兴。 “好吃吗?” “不好吃。” 安安别扭的说着,但他知道自己撒谎了。 粥是甜甜的。 不是那些医师配的寡淡无味的配方。 阮娇娇也不是他们那群下人在自己耳边嗡嗡嗡的说一些为自己好的话。 粥很好吃。 他不讨厌阮娇娇。 “都在这里做甚?” 阮娇娇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样让安安高兴点,享受享受他们母子俩难得和谐的二人时光,可裴淮玉这狗子偏偏就不请自来。 安安听到他父亲的声音,瞬间就不吃了。 阿九这个家伙嘴也是够碎的,在那里不要命的打趣,“小少爷,您怎么那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安安再也不情愿多吃一口,毕恭毕敬地向他父亲告了安,拉着阿九就跑了,“我才没有。” 阮娇娇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母子温馨相处时光就那么被这个狗男人打断,表情自然是不好看的,“裴淮玉,你是不是故意的?” 裴淮玉鲜少像多动症一样,翻翻这里翻翻那里,嘴里说的话他自己都不信,“不是。” “别以为我没发现,只不过因为安安在这里,我就没好意思拆穿你,你说说你刚刚是不是在窗边视奸我们母子俩?” “视奸?” 看起来狗男人不懂这些。 阮娇娇不想跟他争辩了,收拾收拾剩下的粥准备给安安送过去。 裴淮玉又抓住了她。 阮娇娇警惕的看着他,“我可是安静本分哈,大人,你是一个讲明事理的大人,不能对小女子动手动脚的。” 裴淮玉脾气真是越来越臭了,阮娇娇满脑子就是安安,不想又激怒他。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些的?” “不会做,难不成等着饿死吗?” 阮娇娇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但却不知道怎么着的,阮娇娇居然能从他眼神中看到一丝意味深长的情绪,悲伤吗? 阮娇娇说不清楚。 反正在现代还是孤儿的时候,因为生活艰难,吃食方面也很随便,她不是不会做,只是做不好吃,每日将就着吃些也就过去了。 一直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穿书之后,这副身体的主人父母疼爱她,哪怕日子清贫,可也会给她最好的,就几年时间把她的胃口都养刁了。 后来嫁给了裴淮玉,裴淮玉就算是个读书人,但也没有什么君子远离庖厨的迂腐古人思想,在家里都是他做饭,这狗男人不仅会念书,连做饭都是一把好手。 于是把她的胃口养的更叼了。 才导致于她逃跑之后,不得不亲自伺候自己的胃。 “两年前酒馆还没开的时候,身无分文的,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嘛。” 阮娇娇为了救下裴淮玉,背叛了厉王,刚开始的时候厉王对她的追杀可不亚于裴淮玉,又跑又躲的,也是好一段时日不得安身。 也就是因为这样,知道自己会落到这种下场,才不愿意带上安安。 “既然过得不好,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阮娇娇没有立刻回答。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对的。 可这反倒是被裴淮玉误会了,“也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和我站在一起,安安会在你的选项里,但我始终都不是。” 裴淮玉要是一直都冷漠,那倒还好,可他为什么总是露出这幅惆怅的表情,搞得放不下的人,是她了。 “本相还没用晚膳。” “嗯?” “很难理解吗?伺候本相用膳。” 没人知道,裴淮玉在不远处一直看着阮娇娇那么关心裴祈安,他堂堂丞相大人也在暗暗地吃味,越看越不爽。 阮娇娇一副震惊的样子,他更不爽了。 阮娇娇可以理所当然的喂裴祈安,他就是让她伺候他用膳,她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我已经不是你府里的婢女了。” “本相也可以让你不是我们府里的夫子。” 裴淮玉就是精明,什么时候他也这一副贱兮兮的样子,阮娇娇只能吃哑巴亏。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她一脸不爽的瞪着他,咬牙切齿,“大人请用膳!” 第33章 我想过未来有你 “好啊。” 裴淮玉挑衅地挑眉,就是喜欢看她这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阮娇娇想把这碗粥扣他脸上,但……不敢! 关键是他吃了之后,他一副嫌弃的样子,“今晚就吃这些?” “你府里又没给夫子管饭。” 主要是现在府里面的人,都拿不准裴淮玉对阮娇娇的态度,上头的人又没发话,不冷不热都说不上,甚至人际皆知裴淮玉讨厌阮娇娇,可丞相大人偶尔透露出的情绪,又不由得让人怀疑阮娇娇是个人物。 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久而久之,大家都把她当作空气来看待。 所以阮娇娇现在是属于除了不能从丞相府出去之外,做任何事情都没有人管,但同时也没有人会把她当做主子来看待。 裴淮玉哼笑一声,“你的厨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 阮娇娇自己也尝了一口,“挺好的呀。” 她都怀疑自己的味觉有问题,都没怀疑裴淮玉就是看他不爽找事干。 裴淮玉就吃了一口就嫌弃的不吃了,阮娇娇现在不想把碗扣他脸上,现在只想着满脑子把他整个人按进锅里! 可没想到裴淮玉还有耐心在灶前给她做吃的,和面,倒水,起锅,烧火……行云流水,还是一如既往的…… 阮娇娇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他的贤妻良母,之前是,没想到现在也还做这些粗活,“有人夫感。” 阮娇娇坐在灶台面前越来越找到之前的感觉,一股子大爷范。 裴淮玉,“你自己在那里嘀咕着什么?” “没事,形容你非常帅。” 会做饭的男人都非常帅。 给她做饭的更帅! 结果阮娇娇的夸奖都还没有讲完,裴淮玉冷冰冰的话又传来了,“又不是做给你吃的,就你那些东西,我怕裴祈安吃了活不过明日。” 阮娇娇自己心里面无数脏话飞过,张开嘴的时候只能弱弱的吐出一句,“讨厌你。” 丞相大人的官太大了。 阮娇娇怕自己失业。 等吃的时间非常漫长。 裴淮玉就算说不给自己,阮娇娇已经看到他放了三个人的量,她就知道有自己的份,就在旁边乖乖的坐着等。 偶尔的时候上去献殷勤,结果裴淮玉执着地让她在旁边坐着等。 从前在那个小小的木屋里,自己也是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做饭,手里抱着刚出世的安安,她总是嘴里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裴淮玉就那么边做饭边笑着一个一个字回应她。 如今也是…… 然而外面早已天色大暗,灶房里就只有一盏油灯轻轻地晃着,暖黄的灯光倾洒在裴淮玉身上,也能勾勒出他温暖的轮廓,让这份烟火气变得愈发浓稠。 阮娇娇触景生情,不由问出口来,“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远离朝堂?” 阮娇娇也是凡胎肉体,她不可能真的没有心,看到裴淮玉因为自己而陷入生死难料的局面仍然没有一丝动摇。 他们之间有爱吗? 阮娇娇从来没有否定过这个问题。 如果没有爱,安安也不会出生。 她爱裴淮玉。 这是无法扭转的命运。 也是她心甘情愿落入的漩涡。 裴淮玉手里头的动作顿了顿,又接着自嘲道,“你现在问这些,是在后悔那个时候没有阻止我见陛下,妨碍了你帮厉王吗?” 阮娇娇不怪裴淮玉会有这种想法,毕竟自己骗了他太多次,又伤害了他太多次。 “如果我是说,我知道这条路不会很好走,所以想带着你和我去其他地方生活呢,你还信我现在说的这句话吗?” “我不信。” “是啊,我就知道你不信。” 阮娇娇有些疲惫了。 在这一次又一次走上书中故事应有的命运里,她太累了,她就是改不了一点点的命运。 不仅是长乐公主。 还有裴淮玉会成为陛下最有力的左膀右臂,站到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到位置上,会和厉王迎面对上,你死我活。 厉王给她的任务是潜伏在太子身边。 但裴淮玉那个时候对于厉王而已只是一个插曲,所以阮娇娇想带裴淮玉走,让他们永远逃离他们兄弟之争。 可裴淮玉拒绝了。 他不愿意走。 阮娇娇不明白裴淮玉为什么不肯走? 但自己也只能继续留下来。 一步一步走上了不得不背叛裴淮玉的路。 裴淮玉做好的面端到了阮娇娇面前,他却无意间发现阮娇娇这个时候早已经满脸泪水。 “是你吃惯了别的男人做的,吃不惯我做的了?”裴淮玉忍住了替她抹去泪水的冲动,坐到她身旁。 明知道阮娇娇这些年身边没有一个异性,可裴淮玉还是忍不住拿这里说事。 不过说没有一个异性……如果平时阮娇娇手贱贱嘴贱贱在路边勾搭的美人不算的话,阮娇娇这两年算是私生活干净。 这消息让裴淮玉心里平衡一些。 可阮娇娇实在是太没心没肺了些。 没心没肺到裴淮玉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能被他气死。 “没有……我只是太感动了,堂堂丞相大人给我下面吃,如果拿出去拍卖,你说不能卖到一千两银的,我的天,到时候就挂个招牌,吃了这碗面也能像丞相大人那样连中三元,这个叫明星效应懂不懂,我简直就是平平无奇的经商小天才。” 裴淮玉甚至还以为阮娇娇会因为他们的关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独自难过,结果被她这一幅样子气笑了,“到时候就治你一个坑蒙拐骗。” 阮娇娇抽出手帕给自己把眼泪擦干。 她以前也没那么爱哭啊,她只是一想到自己要将裴淮玉这个大美人供手让人,她真的会有一点不舍啊啊啊啊—— “我还以为是你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 一说到这亏心事,阮娇娇寒毛竖起。 手里的面都不香了。 阮娇娇给他嗖的一下弹起来,“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也没想到那个春杏儿真的敢去对你动手动脚。” 差点掀翻了裴淮玉的面。 “给我坐下。” 裴淮玉已经在愤怒的边缘了。 春杏儿会突如其来的去窥视他,他就觉得奇怪,去查了查,从来没想到真的是阮娇娇的手笔,这个女人没心没肺成这样,他这次来这就是来找她算账的。 可看到儿子与她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他又把他那剑柄丢在外面了。 第34章 你可想过对我不公平 阮娇娇低着头,暗暗地用筷子无聊地打转着碗的边围,这些问题困扰她许久。 特别是想起安安那一张皱起的小脸,她只会觉得是她这个母亲的无能。 “裴淮玉,就算你不承认,但我也看得出来,你很在乎安安,那为什么明明就在乎,还要非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只是因为我吗?” “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合你在玩海龟汤呢?” 阮娇娇没明白裴淮玉的意思,只是觉得裴淮玉有点在敷衍她,可她哪敢和丞相大人斗气,想掐他一把胳膊肉的手都停下来。 被裴淮玉冷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双手举起,“我可没有半分不敬的意思,不能打我pg了。” 一想到这里,阮娇娇只觉得pg疼。 裴淮玉暗暗一笑,却不知是不是被阮娇娇这一副样子取乐到了,“食不言,寝不语。” 由于对阮娇娇爱恨交集的复杂感情,才导致他对这个孩子的感情难免一样复杂。 可复杂归复杂。 又怎么会是不爱,不在乎? 这是他爱之人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为他生下来的孩子。 也是这样,他才会厌恶自己的卑鄙手段,阮娇娇对裴祈安越在意,就越如裴淮玉的愿,可就算不是这样,裴淮玉也私心希望,阮娇娇可以像他这样爱他们的孩子。 “不过……”阮娇娇吃饱之后就有些犯困了,或许是陪安安看了半日的书,又或许是裴淮玉给他带来的安全感太满了,她很习惯性的,就把自己的脑袋靠在裴淮玉肩膀上。 “裴淮玉,我还是很感谢你,就算是我这个母亲失职,但你还是不计前嫌的把安安平安带到那么大,还把他养的很有礼貌,很乖,和你一样好看……” 阮娇娇嘴里念念不休的,声音越来越小。 裴淮玉再一次转过头去时,阮娇娇已经闭上眼了,睡得死死的了。 总是为朝政之事失眠的裴淮玉不由得感慨阮娇娇极好的睡眠质量。 而裴淮玉的目光早已在他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早已经变得柔和。 “知道自己失职,失的是母亲的责任,怎么没有想过身为了一个妻子,对我的不公平呢?” 他想他应该是怨恨的。 可阮娇娇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差点摔下去时,也是他下意识的扶住了她的脑袋,他轻轻的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也只是让阮娇娇睡得更加舒服些。 …… 阮娇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时候睡着了,她还想和裴淮玉谈判一下,能不能让她在这个府里面自由出行。 每天陪着安安看书也不是一个头。 她的那几本藏起来的话本子都被他翻烂了,安安都没有被她陪读感动。 想谈谈的,没想到没谈到正事就睡着了,阮娇娇都怀疑裴淮玉是不是安眠药本药了! 好睡。 太好睡了。 各个方面的好睡。 但她这一觉醒来感觉天翻地覆的。 不仅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安静又大的寝室里,就是院子都是风景最好的。 一醒来,还有一排丫鬟还准备着给她贴身服务,“阮小姐,你醒了?需要奴婢为你更衣吗?或者早膳阮小姐喜欢吃些什么?” 阮娇娇就这么受惊若宠的,懵懵地站着把衣服给换了,连着身上的衣物都是上好的料子,直到小林来了,她才恍恍惚惚如大梦初醒,“这这这……他们都吃错药了?” “不是了,东家,听说是昨天晚上裴大人亲自把你抱进这里的。” “这是哪?” “怡香苑啊!” 小林巴拉地眨着眼睛。 “哪?” 阮娇娇头还晕晕的,这名她听都没听过。 “这可是除了丞相大人的院子之外,最好的一个院子了,而且,离丞相大人的卧房特别近,按理来说,这是为女主人准备的。” 阮娇娇才刚喝了一口粥,听到这女主人三个字差点没喷出来,“这是哪和哪,也怪不得了,一大清早起来那么多人都来找我献殷情。” 阮娇娇不习惯那么多人一窝蜂的要服侍她,但又突然间想起来,不会是因为自己昨天和裴淮玉抱怨这次现在在府里面身份地位尴尬的事?所以裴淮玉这是在摆明态度? 摆明什么态度? 现在这么好的待遇。 总不能是把猪养肥了就杀了。 阮娇娇被一阵邪风冷的直哆嗦。 “不过,东家,你和丞相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对你似乎很不一般。” “还能什么关系?债主和欠债的家伙的关系呗。” 除了这个关系阮娇娇也想不出别的了。 小林满脸不信。 “我说是他媳妇,你信吗?” 小林又一副满脸不信的样子。 “看,说了你又不信。” 小林,“外头总是传着说裴大人的前妻是一个非常恶毒的女子,可东家是极好极好的人,定然和恶毒两字毫无关联。” “你又知道?万一我就是恶毒呢。” “是啊,如果不是东家,我可能早就被卖到哪个地主家给老头子当小妾了。” 阮娇娇浅浅一笑。 想起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小林的时候,她被他娘死拽着要卖给一个老头子当十七房小妾,拿彩礼给她哥娶媳妇,那时候,她自己钱不多,还是把所有的钱给了她娘,救下了小林。 “你怎么不想到我是精明算计,看出来你有经商的天赋,然后让你来给我打黑工呢?” “东家出的工钱是别的地方的三倍以上,要是这都算是黑工的话,那这世道上也没有什么好东家了。” “就你会说话,安安呢?他还在念书吗?” 阮娇娇就是觉得他这个孩子太孤僻了,好像都没有见到他和什么同龄人在一起玩过,每天就是抱着一本书。 甚至还是遇到她时才是第一次吃糖葫芦,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零嘴,丞相之子之子却吃得满眼放光。 “裴小少爷已经去国子监了。” “国子监?” 阮娇娇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听了那么高级的词,“可安安不才四岁吗?” “当然是裴小少爷从小聪明伶俐,和他父亲一样有本事,国子监早早的就破格收裴小少爷当学生了。” 阮娇娇满眼放光,好像看到了拉近母子关系的好机会,那不得去接孩子放学,让孩子感受一下母爱的关怀! 阮娇娇说干就干,本以为裴淮玉会限制她出府,她都想着钻狗洞出去了,但那半身子刚出狗洞,阿九就拉着马车在墙边等候她了。 说是裴淮玉的安排。 “裴淮玉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其实我觉得裴大人一直都挺好的,你看也没太为难我们,而且还给我们安排那么好的院子,出行还派专门的马车接送。” 阮娇娇没好脾气道,“这才几天,你就被收买了?” 可在国子监门口蹲了这么久,阮娇娇还是等不到安安出来,在国子监里的孩子几乎都比安安大,年纪较小一些的还是父母亲自来接。 阮娇娇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了些什么事,“安安怎么还不出来?” 第35章 我不是一个没有娘的孩子 阮娇娇都想下去翻墙进国子监瞧瞧了,但说曹操曹操到,说安安安安到。 不仅如此,他旁边还跟着几个比他大些的孩子,阮娇娇激动的在外面招手,“安安!” 安安一脸嫌弃地回避。 阮娇娇还以为是安安没看到。 想再探出些来,却没成想一整个人差点摔出去,不仅是小林吓了一跳,安安也是在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加快了脚步。 阮娇娇以为自己摔定了,可却被另外一个人稳稳的接住,“姑娘小心。” 是个男人。 还是个长的极为好看,极为白净的男人。 “收收你的口水,”安安把阮娇娇从那个男子手里头拉回来,看着阮娇娇那目光还是停在那个男人身上,小脸不由的皱了起来。 阮娇娇在背地里推搡着安安,“小孩子家家说什么呢。” 好看的男子似乎认识阮娇娇。 当看到正脸时,下意识里表情中的意外不是装的,“夫人,你还记得我吗?” “你?” 阮娇娇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还想问些什么唤醒记忆时,又被安安扒拉着让她上马车,转头对那个男子说,“助教先生,此人平时无丝毫正型,怕这先生不快,学生先带她离开了。” 阮娇娇多看一眼这好看的男子都不能,反正安安黑着一张脸的模样和他父亲极为相似,“吃醋了?” “我为何吃你的醋?” 阮娇娇歪歪脑袋,“没吃醋就好,别总是在人家小哥哥面前抹黑我,什么叫没有正型,我可是最棒的小女孩。” 本来还没什么的,只是安安这般在意,她倒是细细想来这人的面貌,有些似成相识,喃喃自语,“照理来说那么帅,我不应该没有印象的呀。” 安安,“阮娇娇!” 阮娇娇看安安额头出了些汗,赶紧地拿手帕擦擦,可突然间触碰到他的脸上时发现他的脸上意外的冰。 就不是正常的温度。 阮娇娇知道安安身体不好,可却没有听说过他的体温会有这般变化无常的怪状,“你这是怎么了?” 安安撇开她的手,“没事。” 除了体温,其他方面看起来都没些事,阮娇娇就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还想多问几句时,安安抢先一步问她,“你今日为何过来?” 阮娇娇听到了这种感兴趣的话题,很快就接了过去,“当然是接我的乖宝宝下课呀。” 一句乖宝宝,安安吓得顿时哑口无言,甚至面红耳赤的,有话说不出。 是生气还是害羞。 反正阮娇娇觉得都有一些。 “跟你出来的那些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 “那你们为什么一块走?” “说了不是就不是了。” “那今天想不想吃我给你做的晚膳!” “不要!” 阮娇娇热脸贴冷屁股,还被“砰”得一下,关在了门外,但……阮娇娇捏了捏手上的小花,还是安安送的。 一个倔强的小孩,非得说这个是因为他不想欠阮娇娇昨日夜里的那口粥,所以顺手给她摘的,有多顺手?顺手到挑了一支最好的? 但今夜的丞相府终究不太平,安安当日夜里就发了很高的烧,府里上上下下的就没合眼过,包括一直在远远看着的裴淮玉。 他不是大夫他自认为帮不了忙。 阮娇娇看着他就着急,推着他进去:“你儿子都这样了,你还杵在外面。” 阮娇娇可不认同父爱沉默如山的话,爱就是要表现出来,扭扭捏捏的,双方都不痛快。 “安安……” 阮娇娇只在懊悔自己的粗心,那个时候察觉到他的体温不对劲,却没有发现任何举动,“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样。” 安安就算病着了,还是不想把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还是裴淮玉问了,他才会有那么一点回复,“儿子没事,只是躺了几日,又突然间出去落了风而已。” “那就不去了。” 阮娇娇本来就没有觉得让安安那么快就去到那一群富家子弟中间过于早些,可安安去国子监里面就学,听说还是陛下的意思。 可安安的意思也很重要。 安安摇头,“为学断不可骤止。” 阮娇娇敲了敲他的脑袋,皱起眉头,“止、止、止,止你个锤子,哪有让四岁小孩子抱着那么大一本书捧着读的。” 安安确实是烧糊涂了一样,喝了药之后昏昏欲睡的,平时就非常抗拒阮娇娇,可这个时候却主动的抱了过去,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隐隐约约总是听得到他在说话。 但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安安总是说梦话吗?” 裴淮玉,“这些时日偶尔有过。” “说梦话也有部分原因是压力太大,明日我给他配些安神的药看看。” 可阮娇娇想不明白安安的压力来自于哪里? 是裴淮玉? 阮娇娇一开始也是那么认为的,可裴淮玉就算是频日看着严格,倒也不是会把孩子往死里逼的迂腐老父亲。 甚至别人求而不得去国子监念书机会,他还想撤了,让安安好生养病。 阮娇娇在认真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总是灼热灼热的,一抬头猛的对上裴淮玉的眼睛,“你这么看着我,我真的会怀疑你对我旧情难忘哦。”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向你一样,什么都是说放弃就放弃了。” 阮娇娇愣了愣,一时居然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在意,裴淮玉这句话中的承认她对自己旧情难忘,还是他话里话外的冷嘲热讽。 安安这个姿势靠着有些不舒服,挪了挪,毕竟还是一个四岁的孩子,睡着的时候什么伪装都会慢慢的被掀去,露出原本童真的模样。 “想一想,我们一家三口能呆在同一间屋子下那么平静的说话,那还是两年前的事情,”阮娇娇忍不住戳了戳安安的小脸蛋,没想到刚碰到,安安就皱着眉头了。 阮娇娇迅速收了收手,“看起来,安安连睡觉都讨厌我这个亲娘呢。” 这话说的好像是顺口挖苦自己的话,可又怎么不会是掺杂着一点真心。 “没有,他只是还不适应。” 裴淮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甚至都知道要用多大的力度才能够让安安感觉到安心。 他懂安安,阮娇娇不懂。 阮娇娇知道自己怪不了任何人,只能说自己亏欠这个孩子的太多了。 不只是这个孩子,还有裴淮玉。 安安在睡梦中偶尔总是说着梦话,声音很小,阮娇娇要凑过耳朵去听才能听得到。 “我不是……不是没娘的孩子……”那声音,孱弱又带着无尽委屈,仿若被霜打的嫩苗,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第36章 见故人 安安的这句梦话仿佛让阮娇娇被定了身一样,身体一僵,动弹不得,眼眶瞬间泛红,满心的愧疚与疼惜,如藤蔓般,将她的心层层缠绕,令她几乎窒息。 裴淮玉微微皱眉,脸上虽还维持着平静,可紧攥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情绪,“阿九,去查,本相倒是要看看是谁在本相的儿子耳边嚼这些舌根。” “安安从哪里听到这些话的?” 阮娇娇一直觉得裴淮玉有如此大的权势,就算是安安没有母亲,也没有人不要命的跑到安安面前说这些碎话。 安安说的出恨这个字,那自然还是在乎他的母亲的,到底是谁在一个孩子面前扎心窝? 可裴淮玉没有回复她,安安剧烈地咳嗽他让人把外头的窗都给关了。 “这些事情经常会发生吗?” “安安就算是再成熟,他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那些人到底有多歹毒才会……” “安静,”裴淮玉冷眼看向就算是着急,也给不了任何帮助的阮娇娇,他因为压抑着愤怒青筋凸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你现在装出这副慈母的样子,不觉得可笑吗?当初抛弃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犹豫?”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阮娇娇瞬间呆立在原地,原本扬起欲抚摸孩子的手僵在半空。 裴淮玉因为安安身体不对劲而着急,但也发现自己说的话过于重了些,用力的摁摁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先,“阮娇娇,你先出去,我会给安安请最好的大夫,这里你帮不上什么忙,你是,我也是。” 阮娇娇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可在待从想请她出去时,她颠连着用力地拽住裴淮玉的衣角,“我想留在这。” 裴淮玉,“……随便你。” 可没有人知道,他在转过身时,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他赌对了。 阮娇娇比任何时候都要关心他们的孩子。 接下来日子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身心。 裴淮玉厌恶自己的卑劣,也在庆幸着阮娇娇的心软,所有的方向都在朝着他想要的局势发展,他当然知道这次不是什么温暖的人。 可他费劲心思筹划,一步一步艰难险阻的走到这个位置上,迎来的只是冰冷的丞相府,而阮娇娇的出现,是为数不多的生机。 安安后来又修了几日假在家里养着身体,不知为何,安安似乎比平日里更加用功。 可阮娇娇不觉得是个好兆头。 所以她天天拖着安安出去打八段锦锻炼身体,到后面再慢慢的拉着他小跑强身健体。 安安一开始确实不情愿,后面慢慢的也就接受了,阮娇娇跑一会儿就累了,她就找了一个躺椅在终点里等着。 小林在旁边给她扇风,“东家,你有没有发,裴丞相总是时不时就往我们这边看。” 小林这个反应迟钝的丫头都发现了,阮娇娇又怎么会不知道,“让他看呗,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不会小少爷出去的时候我们才能出去。” “你放心啦,裴淮玉什么时候有一点点的安全感,他就会放我们离开的,最多两日,再多一些时日,我自己就要跑了。” 小林赶紧捂住她的嘴,她上次都被裴淮玉的那一股子阴森森的气质吓到了,“东家,你还敢跑啊?” “不跑远,儿子还在这呢。” “什么?儿子?东家,你不要胆大包天了,怎么丞相府的小公子你都敢偷吗?” 阮娇娇摆摆手,仰头晃悠,差点没摔下去,扶着脑袋,“什么叫偷,说的那么难听,安安爱跟谁走跟谁走,我是一个非常开明的母亲。” 小林都发现不对劲了,“不过……东家,我怎么总觉得你那么了解裴丞相呀?” 阮娇娇能不了解吗。 裴淮玉是一个人。 她是一个人。 五年的相处,他们最了解彼此。 当裴淮玉有安全感的时候,那就是她离开的时日,就算这么做渣透了,可她总不能阻止爱的人有更好的未来? 果然没过两日,小林就被放行了,阮娇娇后面也有了更多自由出行的机会,甚至都可以回自己的酒馆里帮忙照顾一下生意。 不知道裴淮玉每天在抽什么风。 总是在背后偷偷看她。 但放她自由,阮娇娇不亦乐乎,管他抽什么风呢,她高兴就行。 裴淮玉后面也忙了起来,管理那些朝廷上明争暗斗之事,不仅是他,就连陛下都忙了起来,渐渐的,阮娇娇发现看管她的人手都变少了。 安安休息了几日,又回那国子监去了。 阮娇娇也找到了机会溜了出去,去见个人,见个故人。 虽然不知道是哪方的故人。 但见了面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见了面也不知道。 上一次她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扶住她的小哥哥,她盯着人家的脸看了半天还是不知道是谁,还把人家小哥哥整害羞了,“夫人倒也不必这般看我。” 他说他叫柳书砚。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记不太清了。 “不好意思啊,就是我一时想不起来你是谁了,”阮娇娇打马虎道。 但对方丝毫不介意,“没事的夫人,不过还是很高兴您能约在下出来,不知所谓何事?倘若是问裴大人的,在下倒是略知一二。” “裴淮玉?我问他做甚,不对,你跟他很熟吗?”阮娇娇猜想他会不会市是裴淮玉的同僚,但也不应该呀,他那些同僚个个长得不是矮,就是一脸班味。 反正不是眼前这男子般清朗秀气。 柳书砚喝了口茶差点没被呛死。 阮娇娇担心地赶忙帮他顺顺气,“你可别在我面前呛死啊,国子监的老师当着我面噶了,我就有嘴说不清了。” 柳书砚哭笑不得,甚至声音都有些变化,变得轻盈了起来,只是没一会儿就正常了。 阮娇娇还以为是因为他呛的太厉害了声音都变了。 阮娇娇赶紧帮他再顺顺气,身子难免贴的再近了一些,“其实今日约先生大人出来,就是想问一下我们家安安的事情……” 她都不知道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有点暧昧了,各个角度来说,男女授受不清。 “阮娇娇,你在做什么?!” 第37章 阮小姐是否有婚配? 这一惊一乍的,阮娇娇被这声音吓得差点就没跳起来,还以为是裴淮玉,没想到是安安,“安安?你怎么这么早下学了?” 不对,自己现在心虚什么? 阮娇娇笑眯眯的抹了一把冷汗。 安安“你是不想我破坏你的好事吗?” 安安向来敬重师长,哪怕这位柳先生刚入国子监教学不久,平时教书时阅历明显不够,也不知道怎么来到这国子监里的,但总有些权贵子弟在背后嚼舌根,可安安从来没有。 可现在也不知怎么着的,反正安安看着这位柳先生就觉得碍眼,这次连行礼问好都故意不做做表面功夫了。 阮娇娇知道安安不高兴,但就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试图安抚他,“能有什么好事?今日下学早怎么也不派人传个口信,我还想着过半个时辰再去找你呢。” 柳书砚嗅到了这其中微妙的氛围,尴尬地说两句缓和气氛,“裴夫人,祈安这个孩子格外聪明伶俐,早就远超同龄人……” 安安敏锐地纠正他,“助教先生,她和我没有关系,她不是我的母亲,更不是你口中的裴夫人,她一直在我身边只不过是她一意孤行。” 柳书砚若有所思的点头,似笑非笑,“所以是……阮小姐没成亲?” 阮娇娇都不知道怎么扯到没澄清这一个话题了,“你如果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 裴大丞相今时不同往日了,阮娇娇倒也不是很想攀这高枝,要是攀了这高枝,说不定还要被嘲讽两句。 阮娇娇是不太在乎一句两句的嘲讽,但也不是受虐狂,专去给自己找不愉快。 可安安却看起来更不愿意了,“助教先生,她就算没有成亲,但品行不正,始乱终弃,为助教先生您考虑,最好也不要往她身上打主意!” 阮娇娇赶忙捂住安安那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你怎么能在小哥哥面前说我坏话?” 又一脸赔笑的看着柳书砚,“柳先生,这孩子平时还挺乖的,不知道今日怎么了,口齿都不清了,可能是饿着的,我先带他回去吃饭了,还有……他饿急了说的胡话你不要太在意……” 安安就算有再多的不情愿,可阮娇娇就那么捂着他的嘴,把他提起来,呼哧呼哧的就跑了,留下柳书砚意味深长的自笑,“阮娇娇……裴淮玉……可算找到点乐子了,安安你可别怪你的柳先生。” 跑的好远了,阮娇娇才松开了安安,安安用力的擦嘴,嫌弃的好像阮娇娇玷污了他。 阮娇娇歪头,安安往哪里跑她就往哪里跑,“真生气了?” “你配不上他,像你这样始乱终弃的女人,你和柳先生在一起也只是祸害他。” 阮娇娇不怒反笑,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了,她知道安安只不过是误会了她和柳书砚,又不肯直说,就在那里气自己。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他在一起了,你才多大点,你就知道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吗?” “在一起不就是有另外一个家吗?” “你要是这样子说的话,不要怀疑你太在意我哦,”阮娇娇往他的脑门不轻不重的来了一弹,“还有,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就学会始乱终弃这个词了,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吗?” 安安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脑门,他是真没想过阮娇娇敢敲他,咬牙,“你难道不是吗?” 阮娇娇想了想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还真不好反驳,“确实是,但我找柳书砚是有正事的,他要是真的听进去你说的那些话,到时候一见到我就像耗子见了猫,这样我怎么谈?” “你果然就是见一个爱一个,这几天装模作样的是不是装不下去了?” 阮娇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安安那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让她却说不出再多一个字来。 安安,“你要是跟他走了,你是不是又你抛弃我了?” 阮娇娇抱住他,不得将他揉进怀里,“没有,不会,安安是我的宝贝,我可能确实说了很多谎话,但说爱你从来都是真的。” 阮娇娇无意间碰到安安的膝盖,安安吃痛得颤抖了一下。 阮娇娇赶忙的掀开他的裤脚,膝盖处果然就有一处发青的撞伤,“这里是怎么回事?” 阮娇娇意识到了什么,就算是裴淮玉权势滔天,可因事务繁忙,对安安很多时候都顾不上来,裴淮玉派过来的暗卫进不到国子监里,安安又是一个不喜欢和其他人诉说的闷葫芦性子,国子监里面有些什么人还真说不清。 她赶快的检查了一下安安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好在也只是膝盖上有一处。 安安不满阮娇娇对他动手动脚,“这是在街上,你这样成何体统?!” “那你先说这个伤口从哪来的?” “是我不小心摔的。” “摔能摔成这样?” “我本来身体就不好,轻轻的摔一跤比常人严重一些也不奇怪。” 安安解释的毫无破绽,阮娇娇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猜错了自然是最好,她松了口气,“摔了之后有立即涂药吗?” “不用你管。” 安安挥袖离开。 阮娇娇赶快的追上去,耸了耸肩膀,想起了一些事,心情别说有多愉悦,“不是安安刚刚说的意思不就是希望我管你吗?” 安安恨不得不要了这张总是说出一些的后悔的话的嘴,把头撇过去,倔强,“我才没有,你听错了。” 后面安安这处伤口就自己涂了一些药,后面就没有后续了。 安安不希望她告诉裴淮玉,她也不会多说,小孩子总有一些小孩子自己的想法。 可大孩子有大孩子的想法。 比如阮娇娇已经和柳书砚身边的书童联系上了,这几日都是用书信往来。 安安每日日早晨还是会早起来锻炼身体,而阮娇娇就在认真的给柳书砚回信。 虽然绝大部分都是在旁听侧敲的问一些安安在国子监里面的事,但问多了可能书信那边的人就察觉到了她的意思,想不到这次还回了一句【阮小姐如果还想知道更多,不妨出来谈谈,也给小生请阮小姐吃一次饭的机会?】 阮娇娇都是成过亲的人了,看到这一封肉麻的书信,还是……觉得好油。 柳书砚长得一副干净爽朗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出这种油腻腻的话的人,有种话本子看多中毒的感觉,毕竟他在书信写的那些话,差不多都在画本子里面见过。 阮娇娇迅速把书信翻过来眼不见为净。 “算了,还是扔了。” 彻底眼不见为净。 还别说这字迹有点相似,还有这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勾搭她。 说白了就是撩妹子。 这些古人都那么大胆的吗? 阮娇娇认真想想自己和裴淮玉谈恋爱的时候,好像大胆的都是她,上下其手,死缠烂打,阮娇娇想起这些往事,啧啧作响。 “他为什么要约你出去?” 阮娇娇想闭目养神小憩一会,一睁眼就看到她扔了的书信在安安手上。 第38章 她就是个骗子! 阮娇娇想抢回来,没想到还抢不过一个四岁小儿,安安眯着眼睛,神情当中居然有些看不出情绪,但阮娇娇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压迫感。 “阮娇娇,你不是说你和他私下没有往来吗?” 阮娇娇有点心虚,毕竟自己前几日确实说过这种话,嬉皮笑脸,“我那个时候确实说没有往来呀,但这些书信来往只不过是说了那句话之后发生的事情,安安我可没骗你哦。” “骗子!” 好,难哄的孩子生气了。 边生气边跑了。 小林端了一盘水果过来,差点被安安撞到,“裴小少爷怎么回事?东家不去哄哄吗?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确实会有些脾气。” 阮娇娇虽然不能随意在这府里面出行,可小林可以,她平日里酒馆那边忙完了生意,都会来丞相府陪她的东家说说话,顺便再带账本过来给东家过目。 阮娇娇再换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我还有正事要忙呢,安安竟然还有心情骂我是骗子,那说明他还能接受。” 小林到时一点都看不懂东家说的正事是什么,就是……换个姿势躺着? 安安今日旬休。 阮娇娇正好找着机会出去见一见柳书砚,看看他到底有些什么话跟她说。 自己出去必定有人跟着,所以阮娇娇特地让小林假装自己在屋里呆着,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便顺着狗洞爬了出去。 却不知道,安安根本没有走远。 安安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他看到阮娇娇乔庄打扮就是为了去见那个男人,一时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小丫鬟提醒道,“小少爷,还要继续在这里盯着吗?阮小姐可能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去找父亲。” 安安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爱打小报告的人,至少在认识阮娇娇之前,他不是。 现在他就一直在父亲书房面前徘徊着,他一想到阮娇娇就要跟别人走了就难受。 正当他徘徊不决时。 阿九就从里面推开了门。 “小少爷,你怎么在这?” 安安刚刚大病初愈,裴淮玉多少受了一些阮娇娇的影响,对安安似乎也没那么严苛了,懂得劳逸结合,今日的背诵甚至还免了。 他回头看了看正在忙于公事的主子,懂了似的点点头,“还真的是破天荒了,小少爷除了念书,平日里都不怎么来找主子的。” 安安往里面张望张望。 和裴淮玉对上视线时,又退缩了。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是一位非常严肃的大人,不言苟笑。 毕竟安安生病时记忆都断断续续的,他不会记得裴淮玉着急的样子,才总会觉得裴淮玉对他的关心极其有限。 裴淮玉停下手里的公式就是为了等他,“进来。” 可安安却有些退缩了,他不知道肚子只是为了一时气性而来,会不会误了父亲的正事。 裴淮玉不等了,“不进来就回去。” 安安一咬牙,加快了脚步走进去,差点还意念被绊倒,一进来就扯着嗓子一口气,把话说了,“阮娇娇去见其他男人了!” 那么快说,就是怕自己后悔。 却不知道说完之后面红耳赤的,有些喘不上气,“父亲,我是说,阮娇娇玩忽职守,她在职之时处理私人事情。” 他才不是像那群小屁孩一样告状! 他只不过是监督! 没错,就是监督! 可裴淮玉居然也没有多大的反应,他还是低着头在处理正事,安安看不清裴淮玉脸上的表情,只是听到他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不过是处理私人事情而已,阮娇娇喜欢去,腿长在他的身上,本相难不成还能阻止她?” 父亲不在乎,阮娇娇又随时都要去跟另外一个男人组成新家。 安安从小到大除了吃身体上的亏,被阮娇娇假死吓到的那件事情之外,还从来没有收到过那么大的打击,一时愣在那里,用力地握着拳头,却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可随后传过来笔杆断掉的声音,安安不由怔了怔。 裴淮玉抬起头来,那脸上都像可以刮出霜来那样冰冷,“那人是谁?” 语气更是有种阮娇娇死定了的恐怖。 …… 阮娇娇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飕飕,摸了摸脖子,有种大事不妙的前兆。 “阮小姐平日里喝些什么茶?” 阮娇娇有点走神脱口而出,“喝奶茶。” 柳书砚,“什么?” “你直接来酒,不怎么喜欢喝茶。” 阮娇娇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讲正事了,“国子监那里的孩子是不是总会对安安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 柳书砚倒酒,“比如呢?” 阮娇娇有些难以说出口来,“就是说他没有娘之类的话。” 柳书砚没有直接说,但也相当于默认了。 阮娇娇心中涌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内疚,她有猜过这种可能,但真正的听到自己的耳朵里时,才疼得心脏像一刀一刀被切下的感觉。 柳书砚,“安安也不是打小就没娘的,我不明白,她的亲生母亲为什么会这么做?她分明不是一个攀附权贵的性子。” 阮娇娇一口将酒喝了,自嘲,“你又知道,万一她就是攀附权贵,苟且偷生呢?” “不会的。” 阮娇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这眼前只见过几面的夫子,居然说的好像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 柳书砚莫名其妙地打着哆嗦,把脑袋凑过来点,凑到阮娇娇耳朵旁,“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有点阴森森?” 只不过是一个饭馆子,人不多,但也不至于阴深,阮娇娇只是觉得脖子凉飕飕的,这里吃的喝的她都挺中意的,“柳书砚,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还真不是他想太多。 就在对面的那家馆子窗口处,裴淮玉靠在窗边,幽深眼眸仿若寒夜中不见底的深潭,黑沉沉地凝望着正对面一桌的两人。 那里,女主笑意盈盈,正与旁人相谈甚欢,甚至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就这么对着阮娇娇靠了过去,可惜,那个男人脸被挡了,裴淮玉根本没有认出来那人是谁。 他静静地伫立着,身上散发的冷意,让想过来添些茶水的小二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靠近分毫。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嘴里头说着不在意,阮娇娇的腿长在她自己的身上,她爱去哪里去哪里,可莫名其妙的,自己还是跟着来了,甚至都没有让阿九跟随着。 第39章 被误会打情骂俏了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阮娇娇和柳书砚越来越贴近,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 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那么要好,还发展成了可以为对方擦拭嘴唇的地步! 裴淮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闯了进去,他一遇到阮娇娇的事情就几乎丧失理智。 然而事实上是柳书砚刚刚在给她挑鱼刺,双手没空,就让阮娇娇帮他擦一擦嘴边的茶水,阮娇娇倒也没有想多,谁能拒绝一个帮自己挑鱼刺的漂亮小哥哥,她就直接上手帕了。 结果他们的包厢直接被踹开。 阮娇娇和裴淮玉大眼瞪小眼。 柳书砚都顾不着有没有鱼刺了,一整个人躲进桌子底下,阮娇娇都还没想明白柳书砚怎么能够怕成这样。 她这个当事人都没怕。 好,说实在的,看到脸黑的裴淮玉还是下意识有一丢丢怕的。 “裴淮玉,你怎么在这里?” 阮娇娇声音有些颤抖,还是先跑上去,毕竟这里没地方藏了,桌子底下只够待下柳书砚,阮娇娇气他没骨气,暗戳戳地给他踹了一脚pg。 裴淮玉冷哼一声,“我不在这里,你觉得我应该在哪?” 阮娇娇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怕不是把他们之间的互动当作打情骂俏了? 明明他们之间就是正常互动。 怎么就嗅出了一股子抓奸的气味来? 裴淮玉冷哼一声,直接绕开阮娇娇,上去就毫不留情掐住藏在桌底下的柳书砚的后脖子,“如果你不想让我告诉你皇兄的话,就给我出来,别逼我把这里拆了。” “皇兄?” 阮娇娇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柳书砚终于狼狈地从桌底下爬了出来,“淮玉哥,你千万别告诉我皇兄,不然他就会把我禁足起来。” “他?她?他!” 阮娇娇感觉看了一场大变活人的戏。 柳书砚眉眼心虚地垂垂的,声音也不夹了,恢复到她原来姑娘家的声音。 裴淮玉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没人能想到他一推门进来看到的那张脸居然是公主殿下的心情,“你自己说你是谁?” 柳书砚低眉顺眼的小跑到阮娇娇身边,小心翼翼地拽着她的袖子,晃来晃去,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嫂嫂好……” 阮娇娇,“等等,你别叫我嫂嫂。” 裴淮玉,“她不是你嫂嫂!” 柳书砚迷茫地看着他们俩的反应,张了半天的嘴,后面还是直接忽略了称呼。 “嫂嫂我真名唤沈昭仪,你喊我昭仪就行,柳书砚这个名字是我一个朋友的……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骗嫂嫂的,只不过嫂嫂也没认出我来,我平时不怎么出宫,安安也不怎么出门,所以就安安去年生成辰时见过一面,教了他那么多天书,他也没把我认出来,那就真的不能怪我哦。” 阮娇娇艰难的扶住周围的桌子站起来,这么重磅的消息差点没吓着她,“你让我缓缓。” 裴淮玉说出皇兄这两个字,阮娇娇都有想过是哪个亲王在这里试探她,都没有想过是长乐公主女扮男装。 也不怪自己认不出来。 自己两年前就只见过长乐公主几面,那个时候长乐公主年纪还小,长得也稚嫩。 这两年女大十八遍,变化极大,初见沈昭仪女扮男装的柳书砚,她就只觉得有点眼熟,却实在没有想起来是谁。 阮娇娇模仿别人行礼,或许她该行个礼,“见过公主殿下?” 刚刚自己对他她手动脚,还在背后还偷偷吐槽她,要是像电视剧里面那样冒犯皇威,落得一个杀头的罪名,裴淮玉现在气在头上估计也不会管她。 沈昭仪赶紧把阮娇娇扶起来,“嫂嫂,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行这些虚礼。” “你还是别叫我嫂嫂了,你不觉得裴淮玉脸黑得有点吓人吗?” 沈昭仪猛地点头。 她们两个小姑娘抱团取暖。 “淮玉哥和我皇兄关系形如兄弟之情,那我唤你一声嫂嫂也是应该的。” 裴淮玉把无辜的阮娇娇拽出来,拉到自己身边,“不认识的人你都敢跟他出来,现在好歹是公主殿下,本相那么多仇家,要是换作旁人,你可能连骨头都不剩了。” 阮娇娇,“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阮娇娇唔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她当然是以为裴淮玉不喜欢自己和他未来的妻子在一块,况且他未来的妻子还把她叫做“嫂嫂”,这三人的戏码剪不断,理还乱。 而今日一见,真的和世人所说,长乐公主身份地位样貌才华,真的和他很般配。 阮娇娇还以为自己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自卑的人,但是现在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心中有一点点酸涩,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卑。 “谁安排你进国子监的?好好的公主不当,去当一群孩子的教书先生?”裴淮玉不相信沈昭仪自己有那么大的能耐进去,一进去就是进那么久,还没有人发现。 沈昭仪反驳,“教书先生怎么啦?我教的是国家栋梁!” 没想到迎来的却是裴淮玉的一记冷眼。 沈昭仪老实了,悄咪咪的退到阮娇娇身后,用着蚊子一样的声音嘀咕着,“这不是宫里太无聊了吗?我去找祭酒大人玩咯,不过你也别怪他,是我每天骚扰他,他才肯让我进来玩几天的。” “公主殿下,你现在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国子监里全是男人,这事情要是传到陛下面前……” “你不说嫂嫂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的,对不对嫂嫂?”沈昭仪见自己求裴淮玉没戏,把主意打在了阮娇娇身上。 沈昭仪一直在背后拼命地拽她的袖子,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想要阮娇娇能说两句好话帮帮她。 “我说话没用的。” “嫂嫂你说话一定有用!” 阮娇娇给自己抹了一把冷汗,她都不知道公主殿下哪来的自信,“大概对?” “对?” 裴淮玉声音迷之带点危险。 “毕竟公主殿下那么久没有出宫,也是闷得慌,况且这不是有丞相大人您吗?当然也保护的了公主殿下。” 阮娇娇只觉得拍马屁绝对没错。 沈昭仪顺势推舟,“我发誓,我绝对不乱跑,淮玉哥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裴淮玉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 沈昭仪兴奋的就差点没跳起来。 裴淮玉,“最多一周,等陛下处理好华江一带,陛下就知道您又跑出宫去了。” 阮娇娇静静的在旁边看着他们,不由感慨出声,“你们关系还挺好的。” 在两年前她的印象里,她甚至一度都觉得裴淮玉和沈昭仪这条感情线没办法发展下去,是她阻止的原剧情的发展。 可现在看来,所有的故障都出在她的身上,只要她离开,所有的故事都会按照剧情发展,所有的好处都会流向男主角的身上。 阮娇娇想着自己该祝福他们了,可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祝福二字实在说不出口。 “嫂嫂怎么看出来的?” 沈昭仪偷溜出去玩好几次都是被裴淮玉抓的,哪里好,沈昭仪还真看不出来。 “他这种那么死板的人都那么纵容你。”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嫂嫂说的话有效。” 第40章 真真假假骗过自己 是不是她说的话能听得进去,这阮娇娇倒是不知道,偶尔想一想,裴淮玉好像除了一些偏激的事情上,万事都没有拒绝过她的。 “那可能是我比较臭不要脸?” 阮娇娇记得,每次裴淮玉不同意她的时候,她就恨不得挂在裴淮玉身上骚扰他。 “那嫂嫂和淮玉哥怎么认识的?淮玉哥生人勿近的样子,刚认识时很难相处?” 阮娇娇奇怪的看着沈昭仪,她混身上下哪有半分外界传言的那般高贵公主殿下,现在的沈昭仪眼里就有听故事的急切。 倒像极了之前在现代里面见到的那一群磕流行cp的疯狂粉丝。 裴淮玉冷冷道,“公主殿下,如果您在管不住嘴,就别怪臣现在就将您送入宫内,陛下定然会有定论。” 沈昭仪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他的皇兄和裴淮玉,一听到这句话,赶紧地垫起脚在阮娇娇耳边一阵输出,“嫂嫂嫂嫂,你看他就那么凶,此地不宜久留,昭仪先跑了,下次见的话,嫂嫂一定要给我讲讲我们的故事!” 说完撒腿就跑了,生怕裴淮玉在后面追上来,头都不带回的,恨不得翻窗跑。 只不过就留阮娇娇和裴淮玉两个人独处。 阮娇娇第一次感觉到有点点不知所措,蹑手蹑脚地溜,“要不然我也走?” “阮娇娇。”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碰到门了,阮娇娇被裴淮玉冷冰冰的喊住。 裴淮玉,“第一次见面,都是你费尽心思的设计的场景吗?” 第一次见面…… 阮娇娇只记得自己抱着一纸婚书跨过两个山头,艰难险阻的来到了裴淮玉身边,那个时候,她灰头土脸的。 而裴淮玉虽然是书生,但是和那些瘦弱书生不同,他无父无母,生活全靠自己。 他那个时候在田地上插秧。 还是一个非常纯情的少年郎。 被姑娘碰一下小手,他的脸就能够红到耳根那去的清纯少年郎。 和现在的丞相大人可谓是大相径庭。 而她那时直接就扑了上去! 终于见到目标人物,太过于激动,这两个人就这么滚进了湿漉漉的田里,气喘吁吁,“我是你未婚妻!” 阮娇娇顾不着他的嫌弃,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跑,这可是就父母的良药。 可当抬眼撞上他深邃的眼眸,那眸中闪过的惊艳与无措,刹那间,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直到现在,她仍然对他第一眼的悸动无比清晰,沉沦。 阮娇娇只记得自己在来见裴淮玉的这一路上,想过无数种手段,来软的硬的,她都要成为厉王眼里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可棋子不能对目标任务动心啊。 偏偏第一次见,阮娇娇她就破戒了。 但裴淮玉问这一话,不就是在怀疑她吗,“你不会觉得我那个时候是在勾引你?” 可问出口后阮娇娇有些后悔,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裴淮玉怀疑他们种种相处都是假的,这有什么奇怪的? 那真真假假掺在一起,阮娇娇自己也说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阮娇娇慌乱的时候总是想用最令人无语的方式去掩盖自己的真心,现在也是。 她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一脸轻松,“是又怎么样,裴大人不然还是中美人计了吗?英雄难过美人关,能理解,毕竟我有张好脸蛋……” 阮娇娇还以为自己能够气一气裴淮玉,裴淮玉就直接让她滚了。 可偏偏是裴淮玉望着阮娇娇这副模样,眼底笑意更浓,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长臂一伸,如鹰隼擒兔般将她揽入怀中。 阮娇娇惊呼一声,身子一软,便坐在了裴淮玉的大腿上。 外面的窗还开着! 对面的人稍微留意一下都能看见他们两个,阮娇娇怒斥,“你疯了?!” 阮娇娇一抬头和多年前第一次见面的那双眼睛重叠,思绪飘得很远。 裴淮玉还当真不一样了,这些年褪去的青涩,阮娇娇确实是一点一点的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感受到了,他变得更迷人了。 有种自己常常能被他勾引到的感觉。 要是他不当丞相了,说不定还能当个男狐狸精! “这个时候了,还能走神?” 裴淮玉的话将她拉回现实,阮娇娇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根筋搭错了,她现在这样了,还能对裴淮玉的这张脸想入非非。 阮娇娇挣扎无果,像条咸鱼一样摆烂, “裴淮玉,我这名声都烂到家了,外面传的难听点也无所谓了,但你现在是事业的高峰期,现在可谓是蒸蒸日上!你可不能跟我一起在外面丢人啊……” “没事啊,本相觉着就算是被看到了,那外界能传些什么也不一定。” 裴淮玉现在的好名声,再加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把他和自己的故事改成话本子在那里写,八成就是被看到了,其他人也会觉得是自己臭不要脸,过不下去了,又来勾搭裴淮玉了。 “裴淮玉,你玩弄我有意思吗?” 裴淮玉捏住她的下巴,强制性的把阮娇娇的视线扭转放在自己的身上,“本相被戏耍了那么多年,讨些好处而已,阮娇娇,你该知足,换作是其他人,脑袋早就搬家了。” 这些威胁的狠话阮娇娇听都听厌了,裴淮玉连放她离开都不允许,又怎么会轻易的让她就那么死掉,这或许就是她一直在那里蹦哒的原因,对裴淮玉这个人太了解了。 阮娇娇在他身上闹腾的太厉害。 裴淮玉语气早已沾染几分倦意,“阮娇娇,你还想不想在勾引本相一次?像骗一个傻子一样,把本相哄得团团转。” 阮娇娇这个姿势很难受,暗戳戳的掐他大腿让他放她离开,可裴淮玉偏偏纹丝不动,“裴大丞相这么喜欢被骗吗?” 阮娇娇折腾了许久,动摇不了裴淮玉半分也就放弃了,“我要走了……” 她的意思是要回府去,安安还在府里等她,可裴淮玉却因为她的话周身气压骤降,本就被他困怀中,现在在阮娇娇惊愕的目光中,裴淮玉低头吻住她颤抖的双唇。 “唔……” 阮娇娇挣扎着,推倒的茶水溅在了他们两个衣裳上,裴淮玉却丝毫不在意,吻得愈发炽热,他的舌尖撬开阮娇娇的牙关,与她纠缠,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阮娇娇,我要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本相。” 而长臂一伸,更是将大张的窗户关去。 第41章 裴淮玉这是在闹小性子? 裴淮玉真是像一条发疯的野狗,咬住骨头就不放了,自己的嘴唇都被他亲得发肿,阮娇娇真的想踹一脚他。 可从一开始惩罚性的力道到后面变得轻柔,在某一刻真的仿佛回到了恋人的接吻。 可良久,裴淮玉缓缓松开,额头抵着阮娇娇的,粗重的呼吸拂过她滚烫的脸颊,阮娇娇慌乱地垂眸,却瞥见裴淮玉喉结剧烈滚动。 “我不去找你,你这几日是连我一面都不愿意见上了吗?” 裴淮玉的指尖划过阮娇娇的锁骨,阮娇娇整颗心酥麻的不行,她真的裴淮玉是在说这几日故意避着他的事。 小林都发现裴淮玉总是偷偷的看着她。 不管是路过还是有意。 阮娇娇被盯久了就是不舒服。 久而久之,她就总是故意的绕开裴淮玉,甚至这几日从未有主动找过他,相同,裴淮玉也再也没有来主动骚扰过她,阮娇娇还挺享受这种相安太平的日子。 可……裴淮玉这是在闹脾气? 只是因为自己不主动去找他? 也不止,还有自己故意避着他。 “我这几天都在照顾安安。” 虽然说安安平日很听话,也不用她操心,自己每日除了盯盯安安锻炼,有时看看酒馆的账本,其余时间都是在骚扰安安。 怪不好意思的。 阮娇娇有点心虚。 “你倘若能把对裴祈安的这般关心分我几分……” 分他几分,然后呢? 阮娇娇不由得等着他的回话,可裴淮玉久久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两人紧贴的身躯间蜿蜒,空气中暧昧因子疯狂滋生,阮娇娇甚至都能听到裴淮玉剧烈的心跳声,她试图推开过裴淮玉,“你怎么了?你现在怎么那么奇怪?” 这般温柔地拥抱一个他该怨恨的女人,阮娇娇只能说得上来奇怪。 裴淮玉的奇怪。 外面刮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风,裴淮玉水手和上的窗并不稳固,被风刮的还会呼呼作响,阮娇娇听着有些难受,有点想伸手把它给关了。 却忽视了裴淮玉在那里喃喃自语。 “就算不愿意承认,这些年,情是真也好,假也罢,这两年,我想你想的要死了。” 阮娇娇被风声阻断,她根本没有听见裴淮玉到底在说些什么,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什么是非真假,或许是在说她。 估计也没些什么好话。 “抱我。” “什么?” 阮娇娇这句话倒是听清了,可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淮玉是在索求她的拥抱吗? “那我抱了?” 阮娇娇都不明白,他刚刚上一秒还在说什么真真假假,说自己欺骗他,下一秒又想让自己抱他,不会是这几日这么相安太平的,他猪养肥了该宰了? 抱完这一下他们的旧情就断了? “抱我。” 他又重复一遍。 裴淮玉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阮娇娇又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就只能硬着头皮抱住他,生生死死随便! 结果真能感觉到怀中的男人在慢慢的放松,气息慢慢的从粗重变得轻缓,“听说你最近这几日都在帮陛下处理朝廷上的事,虽然我不懂,但你好像很累,那靠着休息一下?” 裴淮玉这几日不管他也确实有事务繁忙的原因,和陛下一起,陛下也忙,不然长乐公主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溜出宫外。 “是处理厉王残党的事,当今居然还能发现一些叛乱分子在偏山招摇过市,只能说陛下登基那时对他们太仁慈了,没赶尽杀绝。” 所以裴淮玉心事重重,是因为这些事情让他联想到自己的背叛吗? “裴淮玉,照理来说,我应该也算是你的那些同僚们口中的残党,毕竟厉王谋权以下犯上那时,我也确实是他的棋子,陛下仁慈,你也差不多,不然怎么会放过我这个残党分子?” 陛下登基之后,阮娇娇都还会怀疑自己会不会也进了什么暗杀榜之类的那种东东,毕竟叛党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阮娇娇跑的那么偏僻,不仅仅是为了躲裴淮玉,还有怕死,刚开始的时候会被厉王追杀,陛下登基了之后还可能会被陛下追杀。 但没想到到了京城,世人只说她薄凉,却也没有人把他当这么大的罪责安在她的头上,阮娇娇知道,是裴淮玉的手笔。 裴淮玉慢慢的睁开眼眸,眸中寒光难藏,他淡淡开口,“毕竟,死亡是最简单的解脱,活下来才是折磨。” 裴淮玉惯是会说狠话的人。 从重逢到现在,裴淮玉说的狠话多的两双手都数不清,可自己还是好端端的活着,四肢健全,甚至还养出了些肉来。 人活着就这么点时日,是这样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阮娇娇脑海里就突然间闪过那么一句话,本来活着就很难了,想做就去做。 比如,占裴淮玉便宜。 “就允许你咬我不允许我咬你啊,裴淮玉,你真的是个混蛋!” 阮娇娇忽然伸手,揪住裴淮玉的衣襟,仰起头,以同样霸道的姿态回吻他。 裴淮玉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被更深的占有欲取代,他的手掌抚上阮娇娇湿透的后背,将她贴得更近。 但“扑通”一声重物摔落的声音,把阮娇娇吓得磕到了自己的脑袋。 “谁?” 回头就是长乐公主那笑嘻嘻的脸蛋。 “嫂嫂,淮玉哥,”沈昭仪赶紧扶起被她撞倒的花瓶,“你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回来拿一下我的扇子。” 沈昭仪女扮男装总是带着一般装斯文的扇子,有时候挑鱼刺,落在桌上了。 “我……他……”阮娇娇推开裴淮玉,无比悔恨自己冲动的行为,她都有些脑子乱成一团,口无遮拦,“公主殿下,对不起啊,我知道你们很快就被赐婚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沈昭仪是一个很好的公主,阮娇娇都想扇自己两巴掌,自己还亲她的未来夫婿。 “什么被赐婚?” 裴淮玉被气笑了。 沈昭仪一整个人比阮娇娇还慌张,一洗刚刚看偷看他们俩的兴奋模样,“我可没有啊,皇兄也没有啊,嫂嫂,外面可能真的传了一些不好听的谣言,但是你真的别多想,我和淮玉哥清清白白。” 阮娇娇认真想了想,好像真的没有人明确的说过他们两个被赐了婚,只是阮娇娇看过原书,裴淮玉和沈昭仪是官配,加上府里面确实有一些碎言碎语,她自然而然就听信了谣言。 “那你们之间的书信?” 沈昭仪有点蒙,“什么书信?” “公主殿下,东西拿了就该走了?”裴淮玉把扇子扔给她,眼里那着急赶人的劲都遮不住了,这可是裴大丞相鲜少的慌张呀。 还能是什么? 就是裴淮玉画地为牢的诱骗,假装成了公主给他送来思念的信封。 明明自己在意的要死,偏偏装就不在意的样子,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败家犬。 第42章 脑子里不要只装烧鸡 在裴淮玉的“胁迫”之下,沈昭仪拿了东西就溜之大吉了,阮娇娇还想追问些什么都无果,又被裴淮玉这个家伙拉住。 “长乐公主是陛下的唯一妹妹,同母所出,陛下向来心疼公主,公主年幼,陛下还舍不得她出嫁,况且,我和公主之间只有兄妹情谊,赐婚之事断不可能。” 裴淮玉像是在给她解释,可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解释? 阮娇娇都没把话问出口,裴淮玉就把她的话给堵死了,“脑子里不要只装烧鸡,省得说出这些话来毁了公主清誉。” “其实公主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哪本传记?” “也不是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从一本书上了解过公主。” 阮娇娇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穿书的这种荒唐事,可长乐公主殿下也确实和书中的不一样,在书中的长乐公主,如今应该已经嫁为人妇,和裴淮玉琴瑟和鸣,是京城里有名的一对佳人。 书中的长乐公主温柔贤淑,得体大方。 而她所见到的长乐公主却意外洒脱,得体大方尚不得知,温柔贤淑是半点都看不出来的。 “要解释,不如解释解释,你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放心跟一个陌生男子出门?” 裴淮玉笑得很危险。 阮娇娇都不知道怎么又扯回了这个话题。 本以为还会“打一架”,可裴淮玉确实把自己的披肩套在了自己的头上,拉着她离开了这,裴淮玉一上马车就闭目养神,阮娇娇一脸防备的样子可能还有些好笑。 而安安早早的就在府外等着。 他原本是不想的,可兜兜转转,阿九叔也不知道父亲到底是去哪里了,他就是心里痒痒的,不知道阮娇娇会怎么样。 “父亲要是责罚阮娇娇那该如何是好?” 站在一旁陪小时候也等待的阿九打着哈气,觉得完全没必要担心,“不会有事的,主子他舍不得对阮小姐怎么样。” 他这个做侍从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偏偏主子和小少爷就如同大难临头。 安安撇过头去,“我是说,阮娇娇钥匙因为怕父亲的责罚,然后不愿意留在丞相府了,那便……那便没有人教我锻炼身体了!” “其实属下倒是觉得,小少爷该给自己想一想……瞧他们不就回来了?” 裴祈安看到不远处的马车迅速躲起来,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躲起来,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迎接父亲时,又假装一脸理所应当的从大门走出。 到这个时候安安还不明白阿九说的他应该担心自己是什么意思。 而阮娇娇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了,“裴祈安,你完蛋了!” 阮娇娇还是第一次喊自己的大名。 安安莫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小小年纪还会告状了?”阮娇娇一想到刚刚自己和裴淮玉在饭馆窗边发生的事情,她就想收拾安安。 只有安安知道她跑出去的狗洞在哪,还知道自己和沈昭仪有书信往来。 安安条件反射,“没有!明明是你自己!” 很意外地发现自己在父亲面前失了礼仪,赶忙的收了收姿态,偷偷的打量父亲,怕父亲生气,可父亲居然满眼身心的都在看着那个女人,安安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些什么,可心里居然多了一丝放松。 阮娇娇还没从儿子背叛的悲伤走出来,裴淮玉正式公布了一个,让她像被雷劈了一样震惊的消息,“每日酉时我会回府,你带着裴祈安过来一起用膳,为了检查一下你的成果,阮夫子。” 裴淮玉说的那句阮夫子意味深长啊。 阮娇娇被冷得牙齿直打颤。 本来就是想躲着裴淮玉,现在是躲都躲不了,可安安偏偏像是收到了喜爱的糖果那样,脸上是忍不住的心花怒放。 后面沈昭仪还是会每日给她写来书信,但好歹没有那样油腔滑调了,安安知道他的柳夫子是公主殿下的时候,大吃一惊又一惊,隔日就去登门赔礼道歉。 沈昭仪倒是随和,并且她还格外的喜欢安安这个孩子。 沈昭仪和原书女主性格大相径庭已经让阮娇娇消化了晚上这个消息,而沈昭仪和裴淮玉之间丝毫没有任何爱情的可能,更是让她整个人的脑子混乱的厉害。 她越来越无法正视和裴淮玉之间的关系,可每日晚膳还要见面,裴淮玉像是吃了什么执着药一样,好像这顿饭非得要跟她一起吃。 阮娇娇幽森森地每天盼着裴淮玉能够加班,这样子就不用面对他了。 但每天在裴淮玉书房附近转悠转悠,祈祷他今夜别回来,可一点用都没有。 正当阮娇娇心如死灰在院子里面溜达,突然间就听到了一个小丫鬟大惊小怪的痛哭声。 阮娇娇顺着声音过去。 是这个小丫鬟不小心端着碎掉的花瓶子路过撞到了安安,一不小心划到了安安的手。 “小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小丫鬟好像做了什么要掉脑袋的大事一样,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安安确实见怪不怪,只是冷漠的站着。 安安不是这种冷血的人,也不是这种仗着自己是主子去欺压下人的人,可她不明白安安怎么就无动于衷。 阮娇娇着急过去查看伤口,其实还以为有多大伤,也就一点点再慢几秒就自己愈合的小生,“这不也没多大事吗?” 比阮娇娇更快一步牵住安安手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嬷嬷,满眼心疼,“阮小姐,这怎么不是大事?小少爷伤成这样,你这小丫头怎么就粗手粗脚的,自己去领罚,这个府里你也没必要再做下去了。” 安安收回手,“我没事。” “不行啊,赶紧叫府中大夫过来看看,我可怜的小少爷,本来就没娘亲疼,大人怎么就给小少爷找了一个这么粗心的夫子跟在身边,这还没什么大事,小少爷的事就是最大的事!” 一句没娘亲疼,两句粗心的夫子,这一句一句的直接扎在了阮娇娇的心窝上。 阮娇娇认识这个嬷嬷,是裴淮玉给安安找的照顾安安的乳娘,姓黄,不知道全名,大家都叫她黄嬷嬷,前几年丧子丧夫,或许是精神寄托,一直都是把安安当做亲孩子一样疼着。 前些日子阮娇娇一直都没有见过这位黄嬷嬷,原因是黄嬷嬷回乡探亲去了,这两日才刚回来,可能对阮娇娇有些偏见,反正就没有给过阮娇娇好脸色看。 阮娇娇试探,“那请个大夫?” “不,请三个!” 安安不想听下去他们两个的争执,把自己手扯回来就想离开,“我要回去温书了。” 第43章 蠢学生 黄嬷嬷担心安安的神情从来都不是假的,她一天到安安要离开,她也顾不上和阮娇娇争执,把东西放下就追着安安跟着他离开。 甚至一度还以着照顾安安的名义,都不允许阮娇娇和安安两个人待着太久。 阮娇娇只能偷偷溜溜的潜入书房,想找裴淮玉,阿九就在门外守着,一见到阮娇娇,都不用想着通不通报了,毕竟这滑稽又阴暗爬行的阮娇娇未来很可能是自己的女主人。 “进来了就过来研墨。” 阮娇娇都还没冒头裴淮玉就知道进来的人是她,甚至还开始指挥她干活了。 阮娇娇不情不愿的给他研墨。 好在两年前的记忆没有忘光。 研完墨之后,阮娇娇都还没有开口说正事,裴淮玉就拉着她的手,让她过来写两个字,“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退步?” 阮娇娇现在写的这些毛笔字都是裴淮玉一手教出来的,多少都带着一点他的影子。 但裴淮玉突然这么一说,真的好像小时候被老师要求背书一样。 阮娇娇早已经忘得精光,只能靠着肌肉记忆来写,或许是因为紧张,有种面对老师的紧张,写得歪歪扭扭。 裴淮玉终于看不下去,皱着眉头,握住她的手,“你这两年是一点字都没练过?” 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能被本相一笔一笔带着写的人可不多了,却没想到教出了你这么一个蠢学生。” 裴淮玉满眼就是她的那些丑字。 阮娇娇却清楚的感觉到了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两年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她不由得怔了怔,或许目光照已经停留在了他的脸上。 两年前裴淮玉抓着她学字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么漂亮的老师,阮娇娇就是被迷得左一道右一道的。 “看我脸上有字吗?蠢学生。” 裴淮玉倒是宠溺一笑,趁其不备的叩了一下她的脑门,让她长长记性。 “我才不是蠢学生,是你教的差!” “抓着你的手来学,都学不会,你说还有什么学得会的,哦对了,接吻也学不会,每次像个木头人一样。” 阮娇娇脸一下子就燥红起来,好端端的提什么接吻,还说她技术不好?! 阮娇娇都想让他回忆回忆起过去,到底谁是脸能红到耳根的毛头小子,“我的天呐!只有我说你是木头人的份,大逆不道!” 她张牙舞爪地想把墨汁抹在他的脸上,却被他的大手握住,阮娇娇只要一抬头就能够看到他的嘴唇,可有些事情就是忍不住的想入非非,怕被对方看到自己的糗态,她别扭的别开头去,“裴淮玉,那黄嬷嬷到底是什么人物呀?” 裴淮玉对比于她,反倒是显得平静许多,“怎么?是来告状的?” “我才没有。” 阮娇娇不会承认自己事实上就是的。 “黄嬷嬷刚走,她说你不修边幅,毛手毛脚,丢三落四,不适合做裴祈安的夫子。” 阮娇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阴险的小人,她过来告状还做了很大的心里准备,没想到黄嬷嬷直接先来告她的状了,“她恶人先告状!” “黄嬷嬷这两年来对裴祈安那可是看着亲生孩子一样照顾的,因为她,安安的事情我才没有操心那么多,你觉得我信她,还是信你这个抛夫弃子的女人?” 裴淮玉顺势还掐了一把阮娇娇的脸,“给你涨涨记性。” 阮娇娇忍着被他掐了一把的疼痛,用力的揉了揉自己脸,扯着嗓子,“好哥哥,你知道的,你也看到了,我带着安安每天晨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还有每天鸡都没打鸣,我就起身了……” “也不知道是谁日上三竿才睁眼。” 裴淮玉无意间透露出自己有早晨过去看过他们娘俩的事,不过阮娇娇一点都没查觉,还在为自己辩论。 “没有,真的,我是真的觉得晨练对于安安的身体有好处,可黄嬷嬷她偏偏说,安安身子弱,不能晨练,可是我觉得,就是因为身子弱才需要多锻炼啊,况且你知道吗?我觉得她有些奇怪,她是不是对安安过于关心了。” 裴淮玉,“裴祈安是这里的主子,下人关心不是正常吗?” “不是说关心不正常,不好,只是我现在才发现府里府外,还有黄嬷嬷都对安安格外关注,生怕磕磕碰碰,太关注了,安安反而会很有压力,小小年纪整天愁眉苦脸的,我说一下,黄嬷嬷还说,我不了解安安……” 说到这里,阮娇娇有点惭愧,确实,对于黄嬷嬷这两年的付出,她这个作为生母的,或许对安安的了解,还不如她。 裴淮玉,“阮娇娇,作为裴祈安的亲生母亲,你觉得很丢人吗?”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 裴淮玉问,“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裴淮玉在等一个机会,他想把这个机会留给阮娇娇,可等的太久了,他已经没耐心了。 阮娇娇怎么会是不愿意。 她是不敢。 安安那次口中说的,他恨自己的生母,每一个字都历历在目。 每当午夜梦回,这句话会比幸福知足更快一步的还要在她的脑海当中。 她不敢。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结果。 一种安可能安再也不会原谅他的结果。 她想等再多接受她一点,可什么才叫做再接受一点,接受一个抛弃了自己两次的生母吗?阮娇娇一直都在避开这个话题,不愿意想也不敢想。 裴淮玉等待着她的回答,但不管是还是不是,裴淮玉始终都没有等到。 “黄嬷嬷是个好嬷嬷。” 裴淮玉真的很少这么中肯的评价过一个人,黄嬷嬷对安安的用心,他都看在眼里,这也让他有了很大的空间去发展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她原先宫里的嬷嬷,她自己孩子是因为生病去世,也同样是体弱多病,她认为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了他孩子的悲剧,所以她对安安就会格外的在意。” “我白日时忙于朝事,安安大部分都是黄嬷嬷来照顾,但不管怎么来说,她确实很用心。” “好了,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回答了,你可以走了。” 裴淮玉话语如冰,下了逐客令。 阮娇娇张嘴欲言又止。 裴淮玉张口想再一次下逐客令。 阮娇娇却突然攥紧衣角,眼眶泛红:“我从来没有觉得作为安安的母亲丢人,我从来没有不愿意承认,我只是……我只是不敢告诉他,怕他厌恶我,不愿意再见我了!” 裴淮玉顿了顿,抬眼望向眼眶泛红的阮娇娇,抬手示意她过来。 阮娇娇胆颤兢兢的靠过去,还以为裴淮玉要跟他偷偷的透露一些安安的小心思。 结果呢,脑门又被他叩了一指。 阮娇娇捂着脑门喊痛。 裴淮玉却幸灾乐祸,“说你是蠢学生,你还不信。” 而此时在屋内的阮娇娇浑然不知,安安也在外面等着,甚至里面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第44章 自己怎么能够不在意她 阿九在外面是想通报一声又不敢通报,毕竟安安沉下脸的样子和他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阿九有时看着安安都觉得看到了主子。 “小少爷,你看……要不要我进去帮你通报一声?” “阿九叔,你说,阮娇娇到底是怎么想的?” “呃……”阿九觉得这个问题很为难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顺着小少爷的话去说,支吾了半天就支吾那么一句:“我觉得阮小姐说的应该已经很清楚了,爱之深切。” “她不是,她向来就是一个话说的好听的女人,所以才总是把父亲骗的团团转,她现在还想把我骗得团团转。” 小少爷这话阿九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还好没被分去照顾小少爷。 不然他这嘴巴很快就失业了。 动动刀子的事情他还会,可这猜主子他们之间的心思,阿九已经觉得要了他老命。 正当他想在说些什么。 黄嬷嬷已经跟了过来,“小少爷,老奴就是一时没看着您,您怎么就跑出来了,您这伤口不能见风啊!” “就是小伤,我真的没事。” 阿九顿时慌张了起来,甚至都没有查看他的伤势,“什么?!小少爷受伤了?!去请过大夫了吗?不行,我得去跟主子通报一声!” 安安拉住了他,“阿九叔,你要是敢跟父亲说,我就——我就说是你伤的!” 阿九被威胁得一脸苦相,“小少爷怎么和阮小姐一模一样了?!” 后面,安安也没有再去见裴淮玉。 他就直接跟着黄嬷嬷走了。 而阮娇娇再一次取得了陪安安晨练的支配权,裴淮玉的命令,黄嬷嬷就算再不情愿也没办法,而安安一般都是晨练完就去国子监。 安安一离开府内。 黄嬷嬷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反正也不会没事找事的来找我阮娇娇麻烦,即使黄嬷嬷看上去非常不喜欢阮娇娇。 沈昭仪用着柳书砚的身份在国子监里教书,阮娇娇也是吃到了一点甜头。 她现在和沈昭仪混熟了。 沈昭仪都敢带阮娇娇溜进国子监里了。 “嫂嫂,我要带你去看整个国子监最漂亮的美男子,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淮玉哥哦,不然……不然我就跟你绝交!” 沈昭仪惯是小孩子心性。 不过她说的整个国子监最漂亮的美男子,阮娇娇猜遍了原书里面提到的国子监的角色,都没猜中。 沈昭仪说美男子是祭酒大人。 而他是去年才晋升当了国子监的祭酒。 所以阮娇娇不认识也不奇怪。 这个祭酒大人还是沈昭仪口中帮她混进国子监里面当助教的那个朋友。 可惜阮娇娇人有三急。 都还没见到人,她就想去如厕。 沈昭仪本来想着跟她一块去的,没想到被典簿大人叫过去帮忙一起整理文书。 她就只能让阮娇娇自己去了。 阮娇娇也不矫情,指着一条路她自己就能摸过去,如厕是找到了,可回去的路确实难找了一些,兜兜转转,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她乱走来到的地方人还比较少。 可一阵小孩子之间的争执声将她引了过去,却没想到这场争执的主角公竟然是安安。 “呦呦呦,这不是我们金贵的丞相之子安安,你们可不要碰他啊,毕竟他们家宝贝着呢,要是磕了碰了,我们有几个脑袋掉的?” 带头的那个十岁少年也是另外一个大官的孩子,后面跟着两三个同样年龄的孩子。 安安本来就是破格进入国子监的,在他们中间就显得特别的小,不管是年龄还是个子。 “林子洲,让开!” “我就不要你能怎么着?到时候迟到了,先生会不会怪罪你呢?” “哎呦,怎么会怪罪他,四岁就能来国子监,陛下都对他颇有赞赏呢!” “我是自己考进来的。” 安安本不愿意和他们争执,可却听不得这些人对他的能力的不认可。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 这么多次,把这话传着传着,大家都觉得是他命好才能够破格进来。 可就算是陛下有意给他机会,但国子监也是要经过重重考核才能够破格进来的。 反倒是林子洲这帮人,全部都是靠他爹。 可如今他们却倒打一把,林子洲,“谁不知道你爹是丞相啊,且还是陛下身边的宠臣,要不然就凭你,怎么可能进的来这我们的同窗!” “他有个好爹又怎么样?那不也是没娘,一个没娘的孩子,陛下那么看重你爹,到时候给丞相大人赐婚一个贵女,他就不要你了!” 说着,还推搡了安安一把。 安安踉跄几步,却很快稳住身形,目光如炬,冷冷道,“揣测圣意,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父亲说,他此生不会再娶第二人。 他也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认第二个母亲。 林子洲闻言,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就回过神,撇嘴道,“哼!你不过是装腔作势,陛下日理万机,怎会管我们小孩子间的打闹!” “况且你没娘就是没娘,谁不知道啊,身子那么弱,你娘不要你了,你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不过那个女人也真是够贱的,丞相大人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就被她勾引到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个角落里哭呢。” “是啊是啊,说不准啊,现在在跟哪个男人摆弄身姿呢?!” “我们只不过是为你打抱不平而已!” 终于,当带头的林子洲笑得前仰后合时,安安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地靠近,突然侧身,用肩膀狠狠顶向对方腰间。 林子洲“哎哟”一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脸上满是痛苦和惊愕,“你什么时候力气那么大了?!明明之前就是一个风一吹就倒的家伙?!” 安安冷冷地扫视众人,“谁允许你们诋毁我母亲的?” 安安脑海里浮现出阮娇娇笑着的模样,摸着他的头温馨的场面,那么贪吃的一个人,啊好吃的第一口留给他,知道他吃不下东西,我是变着花样哄着他。 阮娇娇这个人也真是的,总是对着外人满口满口的就在说,“我们家安安就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小孩子!”“我们家安安就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孩子!”“安安这个也会!真的太棒了!”“我最喜欢我们家安安了!” 她总是这样,笑着的,油嘴滑舌的,自己怎么能够不在意她。 尽管阮娇娇万般不好,可也不是他们能诋毁的! 可安安冲动了,他平日里性子是那么内敛的一个人,为了不麻烦父亲,国子监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几乎都不会与其他人谈起。 面对林子洲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他绝大部分都是选择忍让,避免起冲突。 而林子洲就算是再愚蠢,他都知道安安不是他惹得起的人,安安的父亲可比他的父亲官位高的不止一点两点,安安念书也厉害,深得国子监所有老师的认可。 所以林子洲断然是不敢轻易的对他动手。 可当安安意识到自己冲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林子洲因为被挑衅,在那群小弟面前抬不起头来,他就直接仗着自己个子比安安高,直接莽足劲往安安身上一撞! “裴祈安,你完蛋了!” 接着“噗通”一声,安安一整个人直接地滚下湖中! 第45章 颠倒黑白 那群孩子瞬间僵在原地,原本嚣张的表情凝固成恐惧,为首的林子洲或许都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想把他推倒而已,从未想过真正的害他性命,而现在安安单薄的身子如断了线的纸鸢,直直坠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其余的孩子双腿不受控制的打颤,“完了完了,裴祈安要是淹死了,他爹不会放过我们的!” 林子洲虽然害怕,但仍然保持一丝镇定,“蠢货!快去救人啊!” 虽然这么喊着,可这么多孩子,却没有一个人敢下湖救人的。 湖水冰冷刺骨,安安拼命挣扎,双手胡乱地划动,却越陷越深,呛进喉咙的湖水带着腐叶的腥气,他眼前渐渐发黑,林子洲和那帮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就在沈砚之意识模糊之际,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臂猛地探入水中。 指节透着淡淡的粉色,腕间还系着串精巧的银铃,怎么看都柔弱无骨。 可当她握住自己的胳膊,却有着一股力量瞬间传来,将他从水中捞起。 他看到了神色中满是惊惶与忧惧的母亲。 阮娇娇来了。 发丝凌乱,几缕碎发湿漉漉地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他的身体冰冷,阮娇娇便想着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暖起来,恨不得要将他揉进身体里,声音带着哭腔,又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安安……” 林子洲他断然是不敢跑的,既没有胆量承担责任,也没有胆量敢就这样淹死丞相之子。 他现在想落荒而逃了。 可阮娇娇早已经唤了沈昭仪过来。 将他们堵得死死的。 沈昭仪还是那样助教先生装扮模样,后面还跟着一些学生,当见到安安这副模样时,都被吓着,“怎么会这样?” 林子洲哆嗦着,“我……” 一位夫子拦住了林子洲,深深地,毫无歉意的向安安鞠了一躬,“此不过孩童间之嬉闹罢了,裴小公子怎么就失足意外落入湖中,真的是太令人担心了。” 阮娇娇浑身散发着冷意,发丝凌乱,却不失半分凌厉的气段,直刺夫子:“夫子之言,何其荒谬?!安安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如何担待?平日里,你既为人师,就该管束好这些孩子,如今出了这等事,却拿‘嬉闹’‘意外’搪塞于我,这便是你身为夫子的责任?” 沈昭仪已经气的站不住了,“林夫子,你这就过分了,我知道你是他的远房亲戚,要不是林子洲他爹给你安排的位置,就你这货色你都还进不了国子监里来。” “平日里我总是护着安安你就总是拿着官威来欺压我,现在你还想颠倒黑白?!” 林夫子或许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助教也敢对他指鼻子画眼的,气得胡子都直了,“柳书砚,你现在本应在堂上,现在却玩忽职守,我必然会向祭酒大人通报!” 沈昭仪赶紧的找来一张垫子给安安披上,对于林夫子的威胁,她是一点都不带怕的,“报就报呗,你就会拿这些来威胁我!” “十七表叔,而且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是他们。” 林夫子甚至想把这个罪名安在那一群跟屁虫孩子的身上,林子洲的那一群跟班们早已经在后面抱团瑟瑟发抖。 可是林子洲就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自己就提前自己做的事说了出来,林夫子就算是再想维护,可也无事于补了。 只能想着私下了了。 “况且,我看子洲身上还有碰伤,这怕不是裴小公子所为?据我的了解,子洲断然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伤人的孩子。” 林子洲咬牙,“对啊,就是他先打我的。” 阮娇娇却没有想过这个林夫子为人师表如此不要脸,“我也确实没想过,这国子监教出来的学生口出恶言,一字一句‘有娘生没娘养’,甚至一度的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诋毁一个孩子的母亲!” 没人知道,阮娇娇在背后听着这孩子之间的争执,她的心如同被一片一片的割穿。 倘若不是理智在强行的控制着自己,不能给沈昭仪无端的添麻烦。 但每当低头看到安安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也在后悔着自己的理智,为什么刚刚不出手维护安安,不然安安也不用吃那么多的苦头。 “昭仪,你带安安先去找一下大夫,安安一直在发抖,我担心他……” 安安现在就是最重要的,他们一个个都在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丞相大人会如何迁怒于他们,可除了自己和沈昭仪,就没有一个人在乎安安现在是怎么样了。 阮娇娇把安安接收给沈昭仪抱着。 林夫子或许还没有试过被一个女子给无视,有些愤愤不平,“十岁大的孩童哪里知晓那么多?不过是口无遮拦,无心之言罢了,况且姑娘敢说,子洲说的不是事实吗?” “好一个事实。” 阮娇娇毫不迟疑,身形一闪,欺身向前,扬起手来,“啪”的一声脆响,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了那人脸上。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侧过脸去,脸颊瞬间高高肿起,清晰的五指像一个羞耻印重重的盖在林夫子引以为傲,高人一等的脸上,“你、你、你竟敢打我?!” 却没想过,等待他的又是另外一边脸的一巴掌,“两耳光,也算是给你长长记性,裴祈安也是你能动的?” 林子洲被吓得瑟瑟发抖,鼻涕眼泪一直在掉,而林夫子脸上几乎挂了彩,更挂不上脸面来了,张手就想给阮娇娇一耳光。 阮娇娇接下来的话,就让他手僵在了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先不说,他是丞相之子,麻烦你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你背后的人能够帮你担得起丞相大人怒气吗?” “再者,裴祈安在国子监入学,是陛下给的机会,也是安安靠着能力服众的得来的机会,你们这般羞辱,何尝不是对陛下圣威的挑衅?” “裴祈安平日里不愿意麻烦他的父亲,变处处的对你们忍耐,你们却不知感恩,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 “是裴祈安太仁慈了吗?可我没那么仁慈啊,丞相大人唯一的嫡子被你们这般羞辱,让我来猜猜,你们还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第46章 就凭我是他亲娘! “你、你、你……” “你你你爹啊你!” 林夫子涨红了脸,甚至那一股子官腔都装不下去了,“裴小公子都没说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看你这身廉价的布料,高低也只不过是丞相府的一个丫鬟,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阮娇娇猛地向前半步,直逼林夫子,“就凭我是他亲娘!” 阮娇娇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僵在了原地,包过还没被沈昭仪抱着走远的裴祈安瞪大眼睛,本是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睫毛上还挂着湖水凝成的水珠。 他幻想过无数次这种场景,想像其他人一样都有母亲的疼爱,母亲会毫无保留的站在他的这一边,更会坚定的保护他爱护他。 可如今听到了阮娇娇慷锵有力的话,整个人却浑然的不知所措起来。 “你你你!你就是那薄凉的女人!你敢打朝廷命官,我一定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 “就你还参我一本,你知道怎么写吗?要不要我来教你写,你还想面见陛下?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之前陪陛下下田插秧的人还是我呢!” “你竟敢胡言乱语,诋毁殿下?!” “陛下向来亲民怎么着了?” 阮娇娇这话可说的没错,陛下之前隐居山田的时候,自己,裴淮玉和陛下三个人一起在同一个破屋子里面吃糠咽菜呢。 阮娇娇那个时候是带着剧本来的,她当然知道裴淮玉身边的那个男人是那时的太子殿下,可裴淮玉作为土着,他哪里知道啊?只是以为收留了一个可怜人而已。 阮娇娇就陪他装,也没有开上帝视角去提醒裴淮玉,这个是裴淮玉自己要走的路,而太子殿下不说明自己的身份,一来是为了自己安全,二来也是为了考验裴淮玉。 阮娇娇那段时间装得也挺难的。 好在太子也算是比较亲和,阮娇娇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和他开玩笑,堂堂太子也不会生气,反而还戏耍她。 况且,当时站在陛下那边的官员一个一个现在都成了肱骨之臣,哪一个不认识阮娇娇,殿下唯一的亲妹妹当然也认得出来阮娇娇。 所以她才很怕在京城遇到认识的人,跑也跑得离京城远远的。 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想把酒馆开到京城里去,那群高官也喝过她酿的酒,还不少呢,就怕被认识人抓着了,然后打包送给裴淮玉。 但被裴淮玉抓回去京城后也在庆幸,他们个个都成为高官了,平日就在街道里走遇到的几率不大,不然面面相觑多尴尬。 而林夫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朝廷命官,对于阮娇娇而言一个小学官而已,不认识她,那就说明他的官还不够大! 但林夫子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这怕不是听了这些孩子口中的实话,气急败坏了,丞相大人事先处置你,还是先处置我,这还说不定呢!” 阮娇娇正欲反驳,想甩一巴掌在他脸上,而此时,“你想处置谁?” 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话语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裴淮玉身着玄色官服,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林夫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丞相大人,您来得正好,这个贱女人,不问青红皂白,不仅对小官恶语相向,还出手打人,实在是目无法纪!” 阮娇娇真的没有想到一个人能够贱成这样,三言两语还倒打一把她。 阮娇娇正想解释。 裴淮玉抬手示意她先别说话,反正是对着林夫子淡淡的笑着,“你想我怎么处置她?” 林夫子得意的笑容几乎都要压不住了,“按律,当严惩以儆效尤,还望大人将她治罪,给国子监上下一个交代。” “还给国子监上下一个交代,就你那芝麻大的小官,还能代表整个国子监啊!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没点脸承认啊!” 裴淮玉不急不慢,“给他一耳光。” “什么?” 阮娇娇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裴淮玉平日里也不像是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人,他儿子都被人欺负在头上了,裴淮玉不仅伫立不动,而且还要让施暴者给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巴掌? 裴淮玉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还残留着刚刚扇了两巴掌留下的红痕,“扇耳光都不会,阮娇娇,你还真是……本相教你。” 阮娇娇被他的指腹轻轻的抚摸着手心,一时居然浑身一颤,心里扬起一阵怪异的情绪。 林夫子大眼瞪小眼,“这不对啊,大人!” 裴淮玉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而是在耐心的教阮娇娇,“打人的时候,手指微微弯曲,用手掌边缘去扇既有力度,也不会伤了你的手,最好避免眼睛,鼻子处……” “丞相大人,您还会担心小官面容……” 裴淮玉接着说,“打这些地方会让你的手更痛,你应该打肉多的地方。” 林夫子还想再狡辩,却被阿九重重的压在了地上,他整个人以跪着的姿态对向阮娇娇。 “那我打了?” 多尴尬呀。 阮娇娇替这个家伙感到尴尬。 “啪——” “果真不疼诶。” 阮娇娇一副学到了的样子。 林夫子那脸已经肿得老高,他吐字都不清晰了,“丞相大人,您不是最痛恨这女人吗?小官这是为您说句公道话啊!这样太寒了小官的心。” 裴淮玉冷笑,“本相和你认识吗?你心寒不寒和本相有何关系?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我儿,你真当本相眼瞎?” “丞相大人!裴祈安也只不过是一个农女生的,甚至这个农女当年还这般背叛您,小官也只不过是看不过去!谁人不知,这个女人欺骗了您,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至于你死地!这可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您为何还要帮她?” 林夫子垂头哼哼直笑,阮娇娇都觉得他怕不是疯了,知道自己难逃一劫,还想拉自己下水。 阮娇娇不知道裴淮玉听了这番话会如何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些,这些时日以来没有太为难她,她知道自己曾经做过得事情无法掩盖,也并非想逃避曾经的错误,可自己还是忍不住的偷偷瞧着裴淮玉的反应。 第47章 疼惜还来不及 察觉到她的目光,裴淮玉抬眸,目光交汇的瞬间,阮娇娇从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 “看来这国子监里的夫子满腹经纶,都用在编排他人家事上了,”裴淮玉步伐沉稳地绕过跪倒在地的林夫子,直径看向毫无骨气已经被吓尿了的林子洲,“还有你,原本凭你的资质,你觉得要不是你父亲当年平定叛乱立了功,就凭你的能耐,哪有机会进入国子监?可你居然肆意污蔑我妻,还差点害死我儿……” “大人,子洲不过十岁……” 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受过林子洲父亲的恩惠,不然林子洲做的那些事情,他们又怎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我儿也才四岁,而我的妻子,本相疼惜还来不及,你们却敢恶语相向,百般欺辱,真当本相死了不成!” 跪在地上的林夫子和林子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额头冷汗如雨,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林子洲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该蠢的时候蠢得要死,他不服气的大喊,“丞相大人也得讲理不是,小子说的就是没错!这是市里街道,家族长辈哪一个不是那么说的?!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所做非为,才害的丞相大人您的名声也被拖累!” 裴淮玉周边的气场又冷了几分,周围人都暗叫一声不好。 在场众人皆是人精,瞧见裴淮玉这模样,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清楚地意识到大祸临头,林家平日里仗着这只是有功之臣的权势作威作福,如今林家的小公子触怒了裴淮玉,无疑是捅了马蜂窝。 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都误错了意。 外界的传言,话本子里面的故事。 也就只有他们这一群旁观者听了进去。 裴淮玉怎么会不在意阮娇娇。 “本相的妻子不管对本相如何,也轮不到你们这群杂碎背后嚼舌根……” “大人饶命!” “既然舌头不要了,那就拔了。” 裴淮玉语气平淡,但在众人听起来却像是被无数毒蛇紧紧的勒住了脖子,恐惧,窒息,缠绵不断的紧张。 人群中有人暗自叹息,往日与林家交好的人,此刻更是面色如土,心中懊悔不迭,恨不能与林家划清界限,他们深知,以裴淮玉的手段,林家的覆灭不过是转瞬之间。 况且,能教出林子洲这种孩子的家族,内部早已腐败不堪,找到把柄,只不过是掌权者愿不愿意的事情罢了。 裴淮玉看向阮娇娇的那一瞬间,阴沉的脸色早已消散,皱起的眉头顿然抚平,“阮娇娇,你难不成还想留在这里吃饭?” 阮娇娇一整个人还停留在裴淮玉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真心或者假意说出的那一句“我的妻子,本相疼惜还来不及”上,她居然都无法分辨这句话是真是假,好想少女怀春一样,像泡进了跟蜜罐子里。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被裴淮玉一整个牵着往外面走。 阮娇娇松开了他的手,裴淮玉皱眉疑惑。 她抬眸,语调平稳而认真,“你说的那句话,多少分真多少分假?” 裴淮玉没有直面回答,片刻,直视她,“……哪句?” 庭院中,海棠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风拂过他的发梢,此刻,阮娇娇清楚地看见他的眼中映着她的模样,比这漫天飞花还要迷人。 裴淮玉的眼睛里好像说着,只要阮娇娇愿意踏出一步,那裴淮玉就只会是她的裙下之臣。 “那当然是问我留不留在这里吃饭!” 裴淮玉连黑得一批,每个字仿佛要咬的粉身碎骨,“你完了,阮娇娇。” “没有,我是说,丞相大人要与未来国之栋梁同甘共苦啊!” 裴淮玉呵呵一声,不说话。 阮娇娇捂着pg,撒腿就跑。 裙下之臣? 他不是她的。 他是这本书的,是这个国家的,唯独不是她的,裴淮玉是故事的主角公啊,他的眼睛里可以有她,也可以有星辰,没有沈昭仪,或许还会有一个王昭仪。 但他的人生如果没有她,一帆风顺,前途似锦。 不会遭遇暗算。 不会九死一生。 也不会有个拖油瓶的孩子。 更不会有一个拖累他名声的妻子。 裴淮玉说出那番疼惜她的话来,或许也只不过是为了不让林家好受。 林家在原书中出现的频率不高,可她记得,内部早已经腐败不堪,裴淮玉说不定是想借此机会给自己和陛下一个将林家这种蛀虫铲除的理由,顺便帮他儿子出口恶气。 裴淮玉会不在乎自己。 但不会不在乎安安。 安安有他父亲安顿好,定然是不会有任何差池的,或许也不需要她瞎操心。 阮娇娇一路静静地走着,她要好好想一想,却竟然都不知道走了多远。 沈昭仪安顿好安安后跑出来找她,一见到阮娇娇,那眼泪就差点没掉出来,“好在这次嫂嫂你救的及时,要是再晚一点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出来,这群孩子也真是够了,我虽然知道他们平日里会言语中有些不得体的地方,可不知道他们会下此狠手……说多了,也确实怪我。” 阮娇娇哪里忍心怪沈昭仪,如果不是沈昭仪,她也进不来这里,更救不了安安,“不怪你,他们要是真的想做什么,又怎么会轻易地被你抓住把柄,本来你在这里女扮男装就已经够小心翼翼的了。” 沈昭仪领着她去了安安休息的地方。 “……安安刚刚喝了药,睡了一会,现在醒了,嫂嫂你要不要看看他?” “嫂嫂,祭酒大人那边忙不开身,在处理林夫子和林子洲之间的事情,我过去帮帮他,下次,下次再带你和他见面!” 沈昭仪到现在都没忘记自己是想来带阮娇娇看看她口中的美男子,结果却出了这档子事,不过还有意的留出一点空间给他们母子俩,他们一家之间的事情,沈昭仪也只是从皇兄口中得知一些,在民间捕风捉影得到一些,除此之外,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有些事情,还是要他们之间自己解决。 阮娇娇推门进去。 安安床头边上还放着一碗乌黑的药。 沈昭仪叮嘱过她,到时候提醒安安喝。 不过这一碗药,闻着就让人觉得鼻子酸。 阮娇娇拿出了一块糖,“安安,看我给你带了些什么?” 安安始终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阮娇娇知道他醒了,但只是不愿意见她而已,“我知道这件事情瞒了你很久,但这几日我都有好好的在想,不管是师生关系,还是母子关系,又或者再也不相见,始终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是我剥夺了你的选择。” “两年前,我就晓得你托付给一户信任的人家,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你,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将你害成如今这副身子骨的模样,但……两年前,我只是,我只是那个时候连自己都保全不了,我不可能会让你跟着我一起逃亡,更不可能要将你推入绝境。” 第48章 生而不养,非君子 “而之前假死离开,更不会是想抛弃你,我只是觉得,这两年我从来没有给予过你意思思母亲应尽的责任和爱,我不可能去抢夺你父亲的宝贝,更是认为你留在你父亲身边,你的未来会被留在我的身边更辽阔。” “但我错了……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真正想要什么,包括现在每次想带你离开这里,也从来是自己的一己之私!”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户哐当作响。 安安没有回头,却书写尽了悲哀。 许久,阮娇娇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淡淡一笑写尽了苍白,“安安……你不想见到我,你恨我,都是理所当然!……甚至你想杀了我,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所以……安安,不管未来,你是想让我留,还是离开,我都会尊重你的意愿。” 还是等不到安安的回应,阮娇娇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迷茫和破碎! 裴淮玉,裴祈安。 这世间两个她最爱的人。 是被她亲手推开的。 也是自己最不能后悔的。 终身忏悔之事。 安安不想见她,那便不见。 她尊重安安的决定。 可却在她要离开之时,安安没有回过头去,却依稀能够听到他的微微抽泣声,伴随着他的抽泣声的,是隐藏在内心的期待和爱,“阮娇娇,我一直以为我会恨你,但当你真正的来到我的身边时,我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我首先感觉到的不是恨你,而是庆幸……” 本应该恨她的绝情。 却又在庆幸着他也是一个有母亲的人。 他能够感受到母亲的激烈爱意。 却想不明白过去种种。 心里的结像一根根麻线一样,一招一招的穿着,父亲心疼他,关心他,甚至白天里装作无事发生的严厉父亲,在夜深人静时抚摸他的额头,自己不是傻子。 甚至比所有的同龄人都聪明。 不然也不会靠着自己也能够发现阮娇娇是她亲生母亲的事实。 直到那一夜,他用尽全力,鼓起最大的勇气握住父亲的手,一遍遍的问,“她是我的母亲吗?” 而父亲一直都是这样回答的,“她是我的妻子,是你的母亲,但在这两个身份之前,她一直都是她自己,你也别怪她,是父亲那个时候不够强大,才没有给她留下来的底气。” 父亲是他见过世上最聪明的人。 他无比崇拜他的父亲。 可父亲有的时候也像个傻子一样。 被阮娇娇哄得团团转。 他不明白阮娇娇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将他最聪明的父亲骗得甘情愿撞南墙。 直到自己一次一次看到阮娇娇为他挺身而出,她维护自己喊出的那一句,“就凭我是他亲娘”,他怎么会没有触动! 她的鼓励,她的话语,她的笑容,自己才一遍又一遍地认识到,他从来没有恨过母亲。 恨,只是困于自己的囚牢。 “她会爱我吗?” 他那个时候问了父亲这么一个问题。 他不知道亲生母亲会不会接受他。 一个病殃殃的孩子。 许多世家弟子都冷眼看他。 他是知道的。 就像是林子洲这种人,不敢把事情闹大,也只是因为怕了他的父亲。 阮娇娇会爱他吗? 会像其他孩子的母亲那样,疼爱他吗? 自己想不明白。 而父亲是那么说的,脸上带着难以遮掩的悲伤,可却对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爱你比爱我更多。” 可他就是不明白啊。 那个时候想不明白。 现在也想不明白。 哪怕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那也想不明白。 更不明白父亲说的话。 还有那个时候露出的那种难言的神态。 既然爱,那为什么要抛弃? 既然抛弃,又为什么要回来? 阮娇娇总说自己不会再抛弃他。 可他自己不信啊。 自己虽然总是对阮娇娇的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他却清楚的知道,是他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就只是为了能够在阮娇娇再一次抛弃他的时候,不像一个懦夫一样,只知道哭,那眼泪根本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就像现在。 阮娇娇光冕堂皇的说着这番话,自己的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君子有言,生而不养,非君子……”安安兴许是想到了阮娇娇那一口贱兮兮的话术,补充道,“女子也不行。” 阮娇娇喉咙发紧,深知自己做的事情无法被原谅,自己做过的事情是无论怎么弥补都弥补不回来的,但……自己会用一辈子弥补。 “安安……” 阮娇娇想抱住他。 安安别扭的把整个脑袋裹进被子里,“我没有原谅你,我只不过……还需要一个教我锻炼身体的先生……就这样而已。” 孩子的小脸渐渐红润,眼中戒备也悄然褪去,更多的是对母亲的依赖。 是对未来的渴望。 裴淮玉一直在门外面候着。 他站了多久。 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里面是妻儿的嬉笑声,仅仅如此,却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其实孩子还问过一个问题,他们之间是相爱的吗? 裴淮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那个时候,和阮娇娇重逢不久,自己被阮娇娇等没心没肺气在头上,他不知道。 他模糊觉得自己应该是恨的。 每当对上那张脸时,他怎么舍得恨呢? 所以他不知道,他给不出答案。 但或许现在有答案了。 因为相爱,所以才有他。 祈安,祈安,万事平安。 祈安这个名字还是阮娇娇取的,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在给太子谋划,成为了不少人的眼中钉。 祈安,阮娇娇祈祷的或许是他的平安。 …… 阮娇娇最后撒着娇赖在了安安的小床上。 安安半推半就的也就接受了。 阮娇娇还调笑他说,安安像是一个被抢强的民男,可不一样哦,安安睡着的时候还忍不住的往阮娇娇身上靠。 他就是潜意识的想靠近母亲。 阮娇娇不知道有多高兴,可与此同时更多的是内疚,安安的不安都是来源于她的缺席。 唉,像个渣娘,还像个渣女。 就是第二天醒来的安安像吃了炸药一样,非得说是自己强抱着她睡的。 “哎呀哎呀,现在的小孩子太难哄了。” “没让你哄。” 和儿子相认的第一天,阮娇娇高兴的吃了三只烧鸡,只是如果没有陛下口谕,她或许还能更高兴。 第49章 本相不开玩笑 比皇上口谕更快一步到丞相府的是大惊小怪的小林,本来就是一个害羞内敛的性子,阮娇娇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了那么丰富的表情,“东、东家!你真的是裴大人的发妻?他们口口相传的毒妇?……不对不对,东家是极好极好的人,才不是毒妇,东家当年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东家永远都是小林的东家!” 阮娇娇被她吵的耳翁子疼,自从阮娇娇在国子监里当众承认自己就是安安的娘亲,又是裴淮玉高调护着她时,外头想见阮娇娇的人就多的去了,比平日里想来拜访丞相的人还多。 小林都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偷溜溜的进来了,想不到有一天还得学东家钻狗洞。 “我之前也没打算欺瞒你,只不过我承认你也不信。” 阮娇娇可真的是有更小林说过的,自己是安安的生母,安安是她儿子,可小林就是不信,还说她在讲笑话。 现在后悔莫及的倒是小林了,“东家,小林有罪,千不该万不该在东家面前说那么多裴夫人的坏话。” “再难听的,我都听过,这有什么,况且你说的都是事实……” “况且裴大人那日这般护着您,外头说您坏话的人越来越少了,而且他们还说裴大人格外疼爱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护着您。” “其实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林一副好奇又崇拜的眼神,阮娇娇都不敢直视她。 不过……裴淮玉倒是博了好名声,现在谁不知道他是一个爱妻爱子的人。 用自己博得名声。 换作另外一个人,估计就得生气。 可阮娇娇不一样,裴淮玉有所求,她心里对他的愧疚反而能再少几分,同时,也是对昨日的自己在他说出那番话时,动了旁的心思的自嘲。 想起海棠树下,裴淮玉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全是她的影子。 有那么一刹那间,阮娇娇想过很远。 小林:“东家,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次,然后也是借了丞相大人的威名,然后推动推动我们酒馆的生意。” “不要。” “小林只是觉得,外面的对于东家的说辞已经越来越温和……” “不管哪一种,我都不要。” 阮娇娇有时候觉得小林有点商业头脑,可有时候又觉得,她单纯的像个孩子。 “你东家我啊,可以不要脸,也可以利用很多人很多事,可我不会去利用和裴淮玉的关系,我们的夫妻情分,或许……” 阮娇娇被外面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靴底踏过青石板的节奏,像重锤敲在她心尖。 小林都还没听出来是谁。 阮娇娇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哗啦一下,看似无意的把桌面上的书卷都推倒了。 然后着急忙慌的叮嘱了两句,“你别说我在这!这书是你推的哈!” 小林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眼睁睁的看着东家像只兔子一样钻到了屏风后面。 阮娇娇躲起来之后,久而久之的在想,自己怎么就躲起来了? 现在在外头,谁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夫妻。 谁不知道阮娇娇她那画本子里面的毒妇。 今早醒来时,府里的那些下人们各个献殷情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可怕,之前欺负过她的那些下人,更是一见到她就牙齿打颤。 没办法,谁知道,她就是丞相夫人呢。 况且裴淮玉还这般护着她。 不过就算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暴露后,自己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淮玉,那也不至于是自己做贱心虚躲起来? “阮娇娇呢?” 阮娇娇刚刚想踏出去一步。 一听到裴淮玉的声音就缩回去了。 小林:“东、东家……她刚刚出去了!” 可裴淮玉压根就没有听小林的话,一路沿着阮娇娇躲起来的屏风那边走去。 “本相难不成是什么虎豹豺狼?该怕本相是不怕,现在倒是躲起来了?” 阮娇娇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心虚地站出来,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虽然,我暴露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堂堂丞相大人把发妻囚禁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而且还会影响你的姻缘,可!可你想想哦,现在你可是十里八乡闻名想嫁的好男人,这个名声,多多少少,算一点我的功劳啊啊啊——” 裴淮玉突然间捏住她的下巴,阮娇娇还以为裴淮玉又要发神经的弄疼她。 却没想过也只是想要自己眼睛看着他。 动作温柔。 阮娇娇破天荒地想起了他昨日说的。 疼惜还来不及。 “看着本相,阮娇娇,本相不需要你给博名声,本相也从来没有说过不想承认你和我的关系,而且,本相……从来不开玩笑。” “林家的事情,他们毕竟对陛下有功,这件事说到底因为我闯祸了,很难处理?要不然你还是责怪我一下,我心里还好受一些。” 阮娇娇就算不懂朝廷之事,她也知道陛下手里有那么多林家的罪证,要是容易处理早就处理了,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林家的事情,他们家蛇鼠一窝,罪证确凿,倘若不是念着他们扶持过陛下的功劳,林家断然不会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况且你保护了我们的孩子,本相又怎么会责怪你?” 阮娇娇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异常,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发现我在这的?” 裴淮玉皱着眉头,看着这乱成一地的屋内,“下次躲起来的时候,把这些瓜果梨桃收一收,整个府中也就只有你敢那么嚣张。” 阮娇娇确实总是带着一堆吃的靠着看话本子找乐子,桌面上的那一堆话本子还是沈昭仪派人送来给她的。 还别说公主殿下的日子还挺潇洒。 这么多珍藏版话本子都有。 只不过,这件事情闹到了陛下耳中,沈昭仪很成功的被抓回宫里去了,昭仪还派人给他带个话,让她带着什么云游仙人写的最新的话本子到宫里来找她玩。 说她现在被皇兄关起来可怜兮兮的。 但其实阮娇娇才不想去宫里。 一想到去宫里会见到陛下。 她就又尴尬又害怕。 一来是个老熟人。 二来陛下向来说一不二,威名远扬,她还是个乱臣贼子,这不是鼠进蛇窝吗? 但话说的太早了。 裴淮玉让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华丽的衣裳,还带来了一排丫鬟端着的胭脂水粉首饰样样俱全。 “收拾一下,陛下召见你我。” 阮娇娇如被雷劈,扑通一下给他跪下了。 “能不去吗?” “不能。” 铁面无私的裴淮玉。 没安好心的陛下。 阮娇娇只觉得天塌了。 第50章 沈君鹤 阮娇娇被绑上马车时都已经生无可恋了。 沈昭仪的性子和他哥可算是完全都不一样,沈昭仪洒脱地就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而他哥八百个心眼子,一不留神还会阴你一把。 怪不得能和裴淮玉玩的那么好,他们俩个某种程度上像亲兄弟一样。 但陛下和裴淮玉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裴淮玉会用一种很平静的脸把你给阴了,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甚至高兴的时候都像不高兴一样板着一张脸。 而陛下每日脸上笑眯眯的,看上去人畜无害,邻家大哥哥直视感,然后笑着笑着就把你给阴了,高兴的一张表情,不高兴的时候还是这一张表情。 不容易被猜得出心思来。 也就裴淮玉那么会猜他的心思。 最重要的是,陛下就是裴淮玉的毒唯啊! 记得最看不顺眼的那几年,阮娇娇靠近裴淮玉最大的障碍,都已经不是裴淮玉那木头不懂情爱的性子,而是太子殿下的横插一脚。 阮娇娇带着婚书和定亲信物翻山越岭去到裴淮玉身边,什么东西一应尽全,阮娇娇就差点没把裴淮玉他祖先三代的名字给背出来了。 裴淮玉或许是对妻子这一角色没有什么太大感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谁对他来说都一样,阮娇娇把定亲信物拿出来后,编自己父母双亡,流浪街头,裴淮玉就把她收留了。 就只有太子殿下天天疑神疑鬼。 还阴她。 比如裴淮玉和自己的定亲信物是块同心锁。 这块同心琐是玉做的,裴淮玉祖辈上也是有过小钱过的,只不过是到了裴淮玉父亲这一代就落魄了。 这块玉杂质颇多,但好歹纹路漂亮,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却,只是阮娇娇没认真看过而已,有一天突然间发现自己藏起来的玉佩不见了,却落到了沈君鹤手上。 他一口说着这同心锁上面刻着的花鸟图案甚是精美,一口把这同心锁放在手上把玩。 阮娇娇跟着这裴淮玉过了好几天苦日子,她还想着如果真的没口饭吃了,还能把这同心锁偷偷给卖了换些银子。 沈君鹤随手放在手上把玩的样子,阮娇娇看着他一抛一落,阮娇娇嗓子眼都快提上来了,毕竟玉碎了就不值钱了。 她就随口胡乱说着,“是啊是啊,说明裴淮玉他老爹还是有点品位的。” 那眼勾勾的就看着一上一下的同心锁,阮娇娇压根就没发现沈君鹤看她的表情不太对劲,先是疑惑,后面到了有趣,在后面就是闪过一丝杀意。 他道,“可这上面分明就是双鱼图纹。” 这同心锁最特殊的地方就是上面的纹路,但凡多看两眼,怎么会不认得出上面的图案。 可偏偏阮娇娇拿到手的时候就跑了,根本没有留意同心锁上面是什么东西。 阮娇娇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比起这场娃娃亲是她和别人换的,阮娇娇更怕的是沈君鹤把自己当成来调查他的敌人。 最近来这山头上的新面孔可不少,可一个一个都离奇失踪了,只不过,看过原剧情的阮娇娇可不认为他们是失踪。 阮娇娇装作镇定的样子,从沈君鹤手里抢了过来,“是我刚刚听错了,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双鱼图纹……” 结果上面是花鸟图纹。 阮娇娇这个时候才发现沈君鹤阴了她。 “沈大哥,没必要这么框我,本来这娃娃亲就是在我还在娘胎里时就定下的,这定亲信物我也是前几日才拿到手的,这同心锁到底值一些钱,我一个女孩子家拿着不方便。” 阮娇娇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努力让对方不看出丝毫异常来。 “本来看着裴淮玉现在这种情况我的父母也不忍心我嫁过来受苦,只不过事发突然,父母相应过世,怕家中兄弟抢夺家产,我没有容身之处,便把之前有过娃娃亲的事情告知于我,比起随便嫁给以后地主家做第几十房的姨娘,那我还不如来嫁一个知根知底的,况且,淮玉的人品我早已有听闻,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也真正的发现他是个可托付之人,再难的日子,我也愿意和他一起度过……” 阮娇娇说的这一番话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好像真的一样。 特别是到后面直接就哭出来了。 没有其他的原因,只不过是阮娇娇看到了裴淮玉,裴淮玉在听着他们的对话。 或许是她这一副“真情实感”,也或许是因为裴淮玉都没怎么见过女人,被骗也很正常,再加上,阮娇娇是一个很善于说谎的骗子。 反正那一次之后,裴淮玉和沈君鹤说了悄悄话,至于是什么悄悄话阮娇娇就不知道了,沈君鹤从一开始明目张胆的试探,到后面逐渐接受,只是提防着她而已。 记得在自己在伤了裴淮玉逃跑之后,见的沈君鹤最后一面,沈君鹤给了她很多暗卫,说现在局势紧张,可裴淮玉不想全部依赖他,所以希望阮娇娇能利用这些人,保护好裴淮玉。 他还说,“本宫调查过你,你不是淮玉父母给他定下的娃娃亲,但本宫现在不在乎这些,也不在乎你是怎么想,你是怎么做的,只要淮玉他喜欢,只有你对他真心,本宫便永远都不会拆穿这个谎言,本宫甚至还会帮你把过去的痕迹遮掩掉,让他的娃娃亲就是你。” 沈君鹤这个人向来对谁都笑眯眯的,别人说他仁厚,但阮娇娇其实觉得,这只不过是他在伪装自己,隐藏自己情绪的一种方式。 认识他那么久,只有那一次,沈君鹤用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与认真对她说了那番话。 裴淮玉父母早逝,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可沈君鹤在潜意识早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弟弟,他们之间的牵绊早已经脱离了君臣,更是手足之情,过命之交。 沈君鹤那个时候局势紧张,可能还是愿意把自己几乎一半的人给了裴淮玉。 只是沈君鹤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阮娇娇和裴淮玉他们两个的这段感情来源于算计,来源于厉王的阴谋,更是没有想到,阮娇娇是这般铁石心肠之人。 在他说了那一番话,给了她那么多人的第二天,自己卷了花名册逃跑。 再到后面,自己还刺了裴淮玉一刀。 抛夫弃子。 逃之夭夭。 第51章 叙旧而已~ 裴淮玉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只觉得不一般的有趣,“做亏心事了?” “如果陛下要杀掉我,你一定要护着我哦,是你说的,不会让我轻易死的啊!” 阮娇娇这一路上生无可恋的都已经想了自己八百个死法,都已经想过如果沈君鹤真的要对她做什么,自己就撒泼打滚抱住我裴淮玉大腿,不管发生什么事,她绝对不会离开裴淮玉半步! 进到宫里之后,阮娇娇居然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作为太子殿下最有利的谋士裴淮玉的妻子,两年前她也没少来这。 一路忐忑到直到见到了沈君鹤。 沈君鹤相貌没有多大变化,虽然年纪比裴淮玉大上十岁,可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长生不老丸,看上去居然也和裴淮玉年纪差不多。 还是那股子笑咪咪的危险嘴脸。 看着就毛骨悚然。 偏偏阮娇娇一抬头就能和他对视。 裴淮玉让她把头低下来,不能直面圣上。 阮娇娇还以为沈君鹤要处置她了,扑通一下就给跪下了,“参见陛下!” 这一见面就行了个大礼沈君鹤坐在高椅上不由发笑,“阮娇娇,什么时候你跟朕那么客气了,也不知道是谁,当年骗着朕去挖地瓜,又故意的让朕给你背上这偷地瓜的大名。” 阮娇娇心虚,偷偷抹汗,“这不都七年前的事了吗?陛下宽容大量,定然不会和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 其实那一次只不过是沈君鹤拿同心锁来阴她,她就偷偷报复回去,也只不过是让他被地瓜主人拿着扫帚追着跑。 她那个时候气在头上,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怎么敢对未来的圣上做这种事情。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偷地瓜了!!! “可朕偏偏要与你一般见识呢。” 阮娇娇身体一哆嗦,仿佛沈君鹤指的另有其事,特别是对上沈君鹤那双墨色的双眸,如同深渊深不见底。 “陛下莫要开玩笑了,内人胆子小。” 最后还是裴淮玉收了场子。 “爱卿,看你小气的,朕只是瞧着许久未于你的妻子见面,怕生疏了,就讲讲过去的事,现在朕也亲切些。” “陛下太亲切了!倒也没必要这么亲切,”阮娇娇一鼓作气喊出来,却把头埋得更深了。 “不用紧张,只不过是许久未见面了,裴爱卿金屋藏娇啊,发妻都回来了,也不把她带进宫里让朕好好与她叙叙旧。” 裴淮玉,“是臣考虑不周。” 沈君鹤看向努力降低自己存在的阮娇娇,“阮娇娇,你怎么那么紧张?” 阮娇娇还以为这个裴淮玉毒唯会怎么样子为难她,但没想到真的好像就是吃一顿饭。 还一口一个家宴。 阮娇娇听着就觉得很讽刺。 外人走后,沈君鹤便让他们都随意些,他们像之前一样,一起坐着吃饭,面对着面的,也没有什么君臣之说。 “那些老头子,天天就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来朕身边吵,吵朕头都大了。” 阮娇娇紧张兮兮的吃完了一顿饭,沈君鹤也没有任何为难她的意思,甚至都没把她当回事,只是和裴淮玉两个人说的两个人的。 反倒还是裴淮玉时不时就关心她是不是菜肴不合胃口,是不是有些闷了。 “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一下。” “去哪里,宫里不同府内,这里处处都是讲规矩的地方。” “我知道的,我是去找昭仪,她之前就一直让着让我进宫找她玩。” 裴淮玉还想陪着她,可沈君鹤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反正就是把裴淮玉扣下了。 他们两个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反正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而宫人领着她去沈昭仪的寝宫。 阮娇娇本来就是找个借口离开这,出去没多远,就随便找了一些借口把这些宫人忽悠开了,自己在御花园里转转,等裴淮玉出来。 裴淮玉一个就已经很难应对了,要是再来一个同样阴森森的沈君鹤,阮娇娇真的有些吃力了,最重要的是……沈君鹤这么一个疑心病重的人,那个时候却好像真的是把裴淮玉托付于她,但自己却背刺了他们两个人。 自己怎么不算是一个有罪之身,背信弃义,抛夫弃子,谎话连篇,哪一条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的大罪。 当年纵多无可奈何,也只不过是说得好听而已,她自己也清楚,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无可奈何,只是自己在只有十分之一的概率能救父母和裴淮玉之间选择了父母。 她爱裴淮玉。 可更爱自己。 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弃亲人。 所以她不会后悔,更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只是对被她伤害过的人的愧疚是没办法磨灭的,她装作再多的不在意,也只能骗的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阮娇娇蹲在角落头,掰着那不知名贵的花,“认错,不管,认错,不管……” 突然,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已抵住脖颈,冰凉的触感瞬间让她浑身血液凝固。 “阮娇娇,你想好怎么死了吗?”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怨恨从身后传来。 手里头的花瓣全部碎落在地。 阮娇娇瞳孔骤缩,慌乱地瞪大双眼,但转瞬之间,她瞥见剑锋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斑,脑子飞速运转,心中渐渐镇定下来。 黄色龙袍,盘领窄袖。 是沈君鹤没错了。 他不是和裴淮玉在一起吗? 而寒刃的冷光早已经容不得阮娇娇多想,“沈大哥,我很惜命的。” 沈君鹤笑道,“阮娇娇,你还真是一点悔恨之意都没有。” 阮娇娇推了推他的剑柄,她知道沈君鹤不会杀她,要杀早就杀了,也不至于要请她吃一份断头饭,“不过,都是圣上了,杀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脏了您的剑刃。” 沈君鹤冷笑,“你当年怎么敢……裴淮玉他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不管是在乡里,还是到了京城,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你,甚至,朕多说一句你的不好,他胆子大到就会反驳朕。” “我确实做了那些事,我承认。” 沈君鹤还以为会听到阮娇娇的狡辩,但没想到阮娇娇一点都不避讳曾经做过的事。 “你还真的有脸说出来,你可知道,朕这些年多想要了你这条命,也可惜了,你藏的够深的,朕这两年不停的在寻找你,却没想过像你这种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之人会就这么安分地躲在一个穷乡僻壤。” “陛下,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确实贪生怕死,但也不至于趋炎附势,厉王的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说我没办法你信吗?” 沈君鹤当然是不信的,“如果真的有原因,你还不如留着你这张嘴,去跟淮玉解释。” 和裴淮玉解释当年的事情吗? 伤害都已经发生了,解释显得多么无力。 况且,伤害都是事实。 自己也不想给裴淮玉再多添麻烦。 沈君鹤冷哼一声,将剑摔在地上,道,“你可知道,淮玉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第52章 两年前的过往1 裴淮玉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阮娇娇虽然自己不想承认,但她也知道自己在有意无意的避开关于裴淮玉过去两年的一切情况,她摇头,躲避沈君鹤的眼睛。 “你刺伤他之后把他遗弃在荒郊野岭便逃跑了,你可知道倘若不是一农户发现了他,凭他的伤口之大,流血都会将他流干,你可知,朕险些再一次失去了他。” “他醒来之后便一蹶不振,每日像个行尸走肉……” 沈君鹤身体如筛糠般剧烈颤抖,双手紧紧抓住阮娇娇的手腕,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 花名册被阮娇娇交给了厉王,父皇念在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嫡子,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便将他流放边疆,而裴淮玉作为他的谋士,被打入大牢,裴淮玉被父皇下令三日后在菜市场斩首示众。 沈君鹤联络了能联络的所有人,可毕竟山长水远,他给裴淮玉派过去的暗卫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一些又全部被阮娇娇骗走了,他只能在远方干着急。 听闻裴淮玉自己逃了出来,他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可阮娇娇后面又再次给裴淮玉带来了二次伤害,但好在裴淮玉虽然受伤,沦落到荒郊野岭,可还没有被父皇那么快发现。 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只能将裴淮玉送到他这边来,藏起来。 他封住了知情人的口。 隔了好几日才能和裴淮玉见面。 他记得那时。 雕花檀木床帏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自己不知道听了哪门子的大夫说看多一些绿植心情好,他便把那些难寻的花花草草都放入了裴淮玉的院子里。 现在是冬日,花草本就难以存活,他把自己仅存的营养全部都放在了照料这些花草身上,可这为了裴淮玉才满院子的生机,却只有裴淮玉盯着帐顶繁复的云纹,眼神空洞。 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窗外大雪纷飞,北风吹得窗外咯吱作响,可他好似全然听不见,右手无意识摩挲着胸口那道狰狞伤疤,那里曾被阮娇娇的匕首直直刺入,差半寸便要了他的命。 桌上的汤药早已凉透,药汁在青瓷碗里结出一层薄膜,沈君鹤亲自进来给他换药时,只见曾经意气风发的裴淮玉现在形同枯树,往日束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此刻凌乱披散,几缕银丝不知何时悄然爬上鬓角。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样子的裴淮玉。 他颤抖的来到他的身边,父皇说身为太子,情绪不能展现于外,他便一直都以着同一副表情面对世人,或许是笑容,宽厚的外表更能让敌人放松警惕,他便一直这般做了。 大臣们都说他是笑面虎。 说他是这一个没有真实情感的怪物。 或许是真的,他自己都这么觉得。 直到遇到乡野里的裴淮玉,年纪轻轻,深远抱负,爱民爱子爱世人,不攀附权贵,很有自己的见解,甚至能明白他为什么宁可当世人眼里的怪物,也要继续没有感情下去。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样一般灵魂契合之人,本来隐藏在乡野里的计划很快就可以结束的,但为了裴淮玉,他便多留了好几个月,为了提防阮娇娇。 裴淮玉向来聪明。 可他这辈子没有爱过人,不知道为什么裴淮玉能够对那么一个一眼就看出来谎话连篇的女人动了真心。 他以为阮娇娇是为了他来。 是厉王那边的人。 可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太聪明了,知道靠近不了自己,便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裴淮玉身上,就连那个时候的自己,都被她骗了。 还以为她只是因为知道裴淮玉迟早能成为大官,所以提前靠近他。 让他觉得,阮娇娇只是一个想成为官太太的骗子,所以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到底想对裴淮玉做些什么。 他一直想找到证据,用事实向裴淮玉证明他是对的,阮娇娇是个骗子。 但很多时候证据都已经摆在了面前,可他不明白,裴淮玉怎么就能够当看不见,他就不怕被暗算吗? 好在这些年来阮娇娇就算谎话连篇,可好歹算安分守己,还给裴淮玉生了个孩子,他们一家三口很幸福。 不苟言笑的裴淮玉每当看到阮娇娇时,那眼睛里面的爱意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所以,裴淮玉如果能感到幸福。 那他便成全他们。 自己还帮助阮娇娇将身世掩盖。 就让他们这么一直过下去。 他不是在帮阮娇娇,是在帮自己的知己。 可他错了。 当阮娇娇背叛,裴淮玉心如死灰后。 这一切都变了。 自己在门口站了许久,裴淮玉都没发现他。 直到外面伺候他的小厮过来想给他清洗清洗,小厮很紧张,“这位主每当有人靠近他时,就会大发脾气,您看这屋子的东西都是被他摔的,他现在浑身脏乱的好像一个死人一样。” “你说谁是死人?” 他怎么能允许有人诋毁他的知已。 他生气了。 却没想到裴淮玉开口说话了。 “出去,”裴淮玉嗓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狠狠磨过,小厮如获大赦,退出门时,忍不住偷偷瞧了眼屋内。 裴淮玉忽然掀开锦被,踉跄着下床,他的脚步虚浮,每迈出一步,床帏便跟着晃动。 他向来是一个知礼的人。 他这个时候了还想行礼。 沈君鹤连忙扶住了他。 裴淮玉意外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满眼通红,憔悴不堪。 他自嘲的笑了笑,抬手狠狠砸向镜面。 随着清脆的碎裂声,锋利的碎片划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滴落,可他仿若不知疼痛,只是对着满地碎片喃喃自语:“阮娇娇,你为何……为何要骗我……” 沈君鹤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颓废的他,他愤怒,他抑制,“裴淮玉,你现在这幅样子,你以为阮娇娇就会回来吗?” 裴淮玉根本没有管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弯腰捡起镜子的碎片,“她不会回来了……” 甚至这些碎片割伤了他的手心。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继续捡着。 “不知殿下要来,有失远迎,我现在这幅不堪的样子,殿下莫要再管我了。” 他双眼布满血丝,胡茬疯长,往日见不得屋内有一粒尘的他如今任由着屋内蒙着厚厚灰尘,像是无人居住的破败地方。 第53章 两年前的过往2 “够了!”这是沈君鹤第一次对裴淮玉发脾气,“就是为了一个女人,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我要是阮娇娇,我一定恨不得你就这么颓废下去,这样我就可以跟着厉王步步高升,成为他的妃子,享受荣华富贵。” 沈君鹤想刺激他,可裴淮玉眼皮都没抬,伸手又摸向案头新酒,却被沈砚一把夺过,狠狠摔在青砖上,“裴淮玉!” “殿下,听说喝酒可以让人忘记所有事情,我想试试。” 喝酒当然能够麻痹自己,特别是像裴淮玉这种滴酒不沾的人,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沈君鹤都能见到裴淮玉一醒来又继续喝的样子了。 “就因为一个女人,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沈君鹤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当朝肱骨的模样!” 裴淮玉眼神空洞,盯着满地的酒液,仿佛置身事外,沈君鹤见状,心中愈发恼火:“你别忘了,我们当初立下的誓言!要辅佐贤君,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可现在呢?你为了一个背叛你的女人,自甘堕落,对得起我们的志向吗?” “太平盛世?”裴淮玉突然冷笑出声,声音沙哑,“连我最爱的人都能背叛我,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去守护?” “父皇沉迷炼丹,早已经不管朝中之事,厉王性格残暴,如今只是为了要将我置于死地,他已经连发几场战争,百姓流离失所,而你却在这里借酒消愁,你要知道,他若坐上了那个位置,天下便不会再有太平盛世!这个朝代迟早要亡在他的手里!” 沈君鹤见裴淮玉只是眼中闪过那么一丝的挣扎,又接着想去找新酒,他苦笑,“你如果不想扶持我做皇帝,让我扶持你坐上那个位置也行,反正你赶紧给我振作起来!” 门外的属下有急事传报,递给了沈君鹤一张密信,沈君鹤看了里面的文字皱起眉头,将密信扔给裴淮玉,“而且你就算不为了这个朝代,你为你儿子着想,你都不能再这么下去。” 这张密信里是他的亲信送过来的关于裴祈安的消息。 裴淮玉又一蹶不振,自己生死一线,根本顾不上裴祈安,他便到处派人去搜罗消息,裴淮玉曾经的府邸早已经被厉王抄空,府里面的下人早已经跑了。 甚至裴祈安的奶娘都被无辜杀掉。 裴淮玉逃出狱中,厉王一定会将愤怒迁移到无辜的幼童身上,特别是裴祈安还是裴淮玉的孩子,所以他担心裴祈安出事,便四处派人去察看了一份。 “我本来以为,阮娇娇虽然伤了你,但再怎么样裴祈安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为人母,再怎么样也不会狠心到连孩子的生死都不管。” 裴淮玉手颤抖的打开了那张密信,里面的每一个字,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密信里说,阮娇娇根本没有带上裴祈安逃跑,不仅背叛了你,也抛弃了裴祈安,现在得来的消息是裴祈安一开始被一户人家收养,而现在那户人家自身难保,便把裴祈安随地扔到了街外。” “我的亲信他们为了找到裴祈安行动太过于频繁,已经引起了厉王的怀疑,所以裴祈安是不是还活着,外面天寒地冻的,他到底在哪,就得看你自己了,我给你安排了人马,但要明日才能出发,你自己想好,是继续颓废下去,还是去救你的儿子。” 屋内内陷入死寂,只有外面北风的声音愈发清晰,一个两岁大的孩子,离开大人的庇护,如何才能够自己一个人在街道生存下来。 裴淮玉望着满地狼藉,脑海中浮现出曾经与阮娇娇相处的点点滴滴,悔恨与愤怒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还是想去找新酒。 沈君鹤恨铁不成钢的都想一把火把这里全点了,他们两个一起死了算了。 他想想或许是自己的态度太过于决裂,他想放缓语气,“裴祈安那边我会继续想办法的,如果你觉得现在还不能振作起来,那就再许你颓废几日,反正……反正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他亲爹娘都不在乎他,死了就死了,我这个做叔叔的操什么心?” 可沈君鹤没有注意到他原本空洞无神,仿若深不见底黑洞的双眸,慢慢的有了一点光。 他找到了一坛酒。 打开酒坛时,那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只不过是那小厮随便买的一坛酒回来安抚他,可裴淮玉虽然不喝酒,但一闻就知道了,这个是阮娇娇的酒。 她酿的酒闻名四方,在街市上随便都能买到也不奇怪。 只是裴淮玉没有想到会那么快。 那么快又接触到阮娇娇的一切。 “沈大哥,陪我喝一点。” 裴淮玉还是要喝。 沈君鹤皱眉,裴淮玉故作轻松地拍着他的肩膀,无奈补充道,“最后再让我任性一晚。” 沈君鹤接过了他的酒杯,“你难道都不知道自己一杯倒吗?” 何止是一杯倒啊。 裴淮玉就喝了一口,他就已经倒了。 只是沈君鹤没那么容易醉。 他就让裴淮玉靠在他的肩上。 屋内的烛火重新燃起,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预示着他们即将踏上的,是一条充满荆棘与挑战的征途。 酒香弥漫,裴淮玉本来就喝不了酒,可桌上酒壶早已空空如也,他硬是把它喝了。 他撑着脑袋,半睁着眼,喃喃呓语:“阮娇娇她装巧卖乖,谎话连篇,始乱终弃,生性薄凉……可我还是爱她。” 沈君鹤本来还乐意让他靠着,现在就只想把他扔出去,“说你痴情,还是说你废物?” 说罢,沈君鹤右手已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他恨不得今夜取那负心女子性命。 他亲信之所以为什么到处走动。 他没有和裴淮玉提起的是,他现在还派人到处去搜罗阮娇娇的消息,就想着趁裴淮玉对他充满恨意的时候,把这个女人给杀了。 一了百了。 裴淮玉伤痕累累,一颗真心千疮百孔。 知已如今的这副样子,深深地钉刻在他的脑海里,所以当他听到阮娇娇还活着的时候。 他首先的不是愤怒,而是怨恨裴淮玉为什么那么大的消息都不愿意告诉他。 是怕自己会对阮娇娇下死手吗? 第54章 你若想走…… 但不得不说,知己就是了解他。 知道阮娇娇活着回到京城的那一瞬间,他甚至连将她千刀万剐的想法都有了。 可裴淮玉会不高兴。 那他便不这样做。 就是叫阮娇娇过来吓吓她。 看看她这两年有多大长进。 更想看看她这几年过得不好的样子。 裴淮玉都沧桑了那么多,凭什么阮娇娇能在另外一处好好的活着? 可阮娇娇不仅容貌不曾有变,甚至这个半个月里在丞相府里好生照料着,更是容光焕发起来,只是那贪生怕死,满嘴谎言的性子一点都没变。 看着就令他生厌。 而自己吓吓她,裴淮玉还要站在他面前护着她,这能让自己不生气吗? 自己简直是气得脸脸上的假笑都差点没挂住,也算是给了裴淮玉面子。 裴淮玉是什么样的人阮娇娇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阮娇娇想过,只要离开了那个牢狱,只要自己将他藏得远远的,只要自己唤一些老实憨厚的村民路过那边,裴淮玉就一定能活下来。 只要能活下来,他的未来一定前途无量。 只要能活下来,他就能继续以主角的姿态俯视这个世界。 再说……他们之间的感情,阮娇娇只是觉得,裴淮玉会有他自己的官配,长乐公主在书中的描述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们一见钟情,两情相悦,裴淮玉快就能把她给忘了的。 阮娇娇,“我……” 沈君鹤,“这两年来,你可知这两年他每晚都在临摹你画像,嘴上说的好听,说是要将你这背弃真心之人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可偏偏,只有我知道他的真心,他心里还是有你。” “你可知朕这两年的愤怒,朕气不过,一个背信弃义的叛徒,有什么好在意的,朕便派出亲兵要将你抹杀,可还是他,以死相逼,甚至这些年来但凡听闻有一个死人年龄特征与你相似,他便紧张的恨不得去到那亲眼看看是不是你!” 只有她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得肋骨生疼——原来真正的愧疚不是剜心之痛,而是明知他在血肉模糊的记忆里挣扎,自己连触碰那份痛苦的勇气都没有。 阮娇娇指节泛白,听着沈君鹤字字如刀:“像你这种负心女子,不配得到他的真心,他所承受的痛苦,你对得起他吗?” 周遭空气仿若瞬间凝固,阮娇娇耳畔嗡嗡作响,眼前似又浮现出裴淮玉在狱中被严刑拷打的模样,她眼眶泛红,声音不自觉拔高:“他痛苦?我又何尝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一个一个离去,看着爱人受尽牢狱之苦,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可所有选择,没一个将我引向正确答案……甚至,连亲生儿子都被迫分离!这些难道都是我想要的吗?” 阮娇娇鼻翼抽动,一滴滚烫的眼泪毫无征兆地从苍白脸颊滑落,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是这般失态。 不能哭啊,怎么能哭呢? 她自己做错的选择,为什么要哭? 沈君鹤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沈大哥,虽然平时处处与她作对,但就算是看在裴淮玉的面子上,也从未伤害过她的举动。 可沈君鹤现在可是圣上。 自己可是最爱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况且好不容易才和裴祈安相认,她不想就这么草率的结束。 “是我胡言乱语了,陛下莫怪。” 裴淮玉的痛苦来源于自己。 而自己的痛苦呢,不是来源于厉王,也不是来源于裴淮玉,而是千不该万不该来到这个世界,还偏偏倔强地走下去。 “如果都那么痛苦,为何不分开?” “……” 阮娇娇在没有与安安相认之前,在没有与长乐公主见面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离开就是最好的选项,曾经她做错了选择,哪怕他不后悔,可这些给她带来的痛苦是真实存在的。 而这一次不一样,裴淮玉对她的好她拿不出任何东西偿还,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该往何处安放。 安安他对家庭的渴望。 不仅是对阮娇娇束缚,更是让阮娇娇一次又一次的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她何尝也不是渴望这一家三口团聚。 “你舍不得走?” “无关权势,只是我自己。” “可你有没有意识到,裴淮玉年轻有为,现在在朝廷上被人虎视眈眈,他的仇家可不算是少,朕哪怕有意保他,可效果微乎其微。” 阮娇娇记得裴淮玉只是因为她随便得跟陌生人出去,他就紧张的跟了出来。 他确实说过她仇家的事情。 他现在位高权重的,怎么可能会没有仇家。 “现在朕也算看得出来,他不管现在对你是恨,还是爱,倘若他的仇家以你作为要挟,裴淮玉便会陷于危难当中,况且,裴淮玉与你靠近就没有好事情发生,反而是你不在的这两年,他何时不顺利?” 阮娇娇看着沈君鹤的眼睛,始终无法从那一滩死水里看出任何情绪出来。 “你若想走,朕可助你……”沈君鹤斜倚在朱漆廊柱旁,面上似笑非笑,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蛊惑。 可这话这话像一颗石子,打破了这微妙的死寂。 就在阮娇娇指尖微微发颤,不知如何作答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裹挟着寒意从身后传来:“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君鹤有些责怪的看像了旁边的守卫,却又对着裴淮玉打趣道,“什么时候爱卿都已经把朕身边的人收买了?” 守卫吓得赶紧跪下,“陛下饶命,是裴大人说不得打扰陛下与裴夫人。” 沈君鹤看着他们磕来磕去的那头,就觉得吵得头疼,摆摆手,“退下。” 裴淮玉冷冷的看了一眼阮娇娇。 阮娇娇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如何开口。 “朕本来想着只与阮娇娇独处相聚,不想爱卿执意相随,瞧你二人的感情,竟还似两年前一般,处处都要腻在一起。” 沈君鹤深邃的双眸里就没打着好主意,故意提及两年前的事情,一来是提醒阮娇娇,二来是安抚裴淮玉。 阮娇娇对于沈君鹤来说无所谓,可裴淮玉的想法在他眼里就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可阮娇娇不懂,沈君鹤刚刚的那番话到底有何作意。 第55章 你又在骗我 可却没有等到沈君鹤的下一句话。 裴淮玉就匆匆忙忙的带着她离开了皇宫。 阮娇娇还以为裴淮玉会来追问,他们刚刚聊了些什么,可偏偏什么都没有。 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手,从离开御花园后就一直紧紧的牵在一起,阮娇娇一直都在想刚刚沈君鹤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反而是把裴淮玉牵着她手的怪事忘得一干二净,她紧张地扯开了手,“我手痛,你别牵着我了,况且那么多人看着。” “你不想被别人看到?” “那当然啊,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尴尬。” “我们什么关系?” 阮娇娇本想下意识的说出夫妻关系的四个字,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沈君鹤刚刚和她说的话一直环绕在她的脑海里,裴淮玉的痛苦都是自己给她带来的,她现在真的可以心无旁骛地说出这四个字来吗? “没什么关系”阮娇娇答道。 可不知如何,裴淮玉眼中闪过的那一丝丝期待居然瞬间地被浇灭掉。 又恢复到了原来的那种清冷。 生人勿近。 偏偏和阮娇娇保持着很长一段距离。 明明都在一辆马车上。 可他们中间仿佛像可以坐三个人。 不仅是裴淮玉想要保持距离,而且阮娇娇也在下意识的逃避他的触碰。 最后还是裴淮玉主动开口:“阮娇娇,陛下刚刚说了些什么?” 阮娇娇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或许只听到了陛下那最后一句话。 心中暗叹,知道他定会有所误会,难免想入非非,可她却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面上闪过一丝犹豫,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 “你又在骗我。” 阮娇娇有些心虚,“我骗你什么了?” 裴淮玉见她如此,眉头不禁微微一蹙,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可到了丞相府外阮娇娇自己不顾形象地直接跳下马车,裴淮玉本想扶她下去,可阮娇娇宁可扶着身边小厮的肩膀,都不愿意碰他。 裴淮玉的手顿在半空之中,眸光黯淡,却也没多说些什么。 “阮娇娇,你又惹父亲生气了?” 安安都能看出来的事,阮娇娇怎么会没发现,自己或许是因为沈君鹤说的那番话感到愧疚,而故意的躲避裴淮玉,那裴淮玉呢? 又是为什么长时间都待在府外,不愿意回府,是自己惹人生厌吗? 阮娇娇想不明白。 “这次绝对不是我先惹的他。” “你们之前进了一趟宫就变成这样了,不是你,难不成是陛下吗?” “万一呢……可惜了,应该和昭仪打探打探的。” “明明是你自己做了错事,不愿意承认就算了,你还指望着柳先生……”安安顺口还是把沈昭仪叫成了柳书砚,沈昭仪回宫之后便没有了柳先生,来了新先生,还不如柳先生给这死气沉沉的书院带来一些欢乐。 安安连忙改口,“你还指望着公主殿下给你解惑吗?” 安安不懂太多他们大人之间的感情,可小孩子的心思就是明亮的,特别是当他越来越能够接受这个母亲的时候,想说的话便更多了。 在这个府里面。 同自己父亲说不了多少句真心话。 可同阮娇娇说话的时候总是莫名的带着一点安心,他喜欢同阮娇娇说话。 阮娇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还能被自己儿子说教,一下子就把他给拎起来,“就你这人小鬼大的,还来说教我了?” “学无老小,能者为师……”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阮娇娇捂着耳朵跑,每次一听到安安在那里念那些诗呀句呀什么的,头疼。 可安安的话,怎么会没有道理。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她自翔聪明,却在这种事情反应如此缓慢。 “小林,你见到裴淮玉了吗?你们都说他晚上回府,可我怎么都没见到过他?” 阮娇娇无聊的翻着小林带过来的账本,这些时日,同他们竞争的死对头王家酒馆因为之前想将死人陷害在他们店铺上的事情曝光后,他们的生意越来越差,后面直接倒闭。 没了能与之抵抗的竞争对手,阮娇娇手里头的生意上利润翻了五六倍。 这几日小林跟她说了店铺扩张的事情,她同意了,便这几日都有些忙,每天都在盘算着账本和挑选铺子,所以除了去监督安安锻炼身体之外,见到裴淮玉机会就更少了。 现在好不容易闲了一些下来,想起了裴淮玉,便觉得奇怪,裴淮玉往日生气也就生气个几天,这些日子直接十日未见了。 “东家,其实裴大人有过偷偷来看你,被我发现了好几次,但是我想叫你的时候,裴大人又说,让我不要打扰你。” “他来过?!” 阮娇娇险些激动得差点推翻了墨汁,要是推翻了,这本账本就算是废了。 “是啊,现在裴大人应该在自己的书房里……” 小林话都没有说完,就只见东家撒腿一跑就往外去了。 “东家和裴大人这是怎么了?” 如果不是因为小林经常在这边出入,阮娇娇竟然都不知道裴淮玉来过,莫名其妙的心中的一阵落空让他想迫不及待的见到裴淮玉,就算什么都不做,见一见,她也乐意。 可她刚到书房,就遇到了收拾的小厮。 “夫……阮小姐……大人刚走。” 前段日子阮娇娇公开了自己是安安的亲生母亲后,府里面有些胆子大的,就已经开始揣测主人家的意思,有些甚至都直接喊他夫人了,裴淮玉听到了也没说些什么。 后面就越来越多人喊她夫人。 阮娇娇对于称呼什么的向来不在意,便随他们去了。 可后面不知怎么着的,听说是裴淮玉因为这件事情大发雷霆,后面就没有人再敢喊她夫人了。 阮娇娇那个时候忙得厉害,也没再多管。 “裴淮玉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夫人是找大人有什么事?小的可以帮忙传达。” “……算了,不用了。” 就只是单纯的想见他,这个理由说出去不知道裴淮玉会不会笑话她。 可不知怎么的。 后面阮娇娇就算是有意的蹲守。 却再也没有看到过裴淮玉。 甚至连阿九都没有见到过。 就好像是……裴淮玉在躲着她。 第56章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裴淮玉居然在躲着她?!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砸向了阮娇娇的脑子。 裴淮玉能去的地方多着呢,就是一趟宫里也不是自己说想进就进的,裴淮玉不想见她,那他便有无数个方法躲着她。 后面好不容易蹲着他回来了。 裴淮玉又以各种理由不与她见面,自己一过去阿九就拦着自己。 那能怎么办? 阮娇娇也是有脾气的,一股子无名火就冒了出来,“他生气好得让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你看看他,你说是不是他的错?” 小林有种恭维自己老板的感觉,搓搓手,“倒也不能这么说,裴大人也不像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 “你站在他那边的,别跟着我了。” “东家我错了……不过东家你怎么突然间要收拾东西?” 阮娇娇见到小林都倒插头了,就胡乱的道了去,“他都不理我了,那当然是要跑路!” 其实她做了几件披风,收拾收拾着准备拿去扔了,这几天裴淮玉生气了,就算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生气,就觉得该哪些诚意去跟她道个歉,书上说自己亲手做的更有诚意。 她便想着做一件披风,正好这天快冷了。 可她始终没有女工的天赋。 照葫芦画瓢,做得还难看极了。 想收拾收拾偷偷的把它扔了而已。 但她后面一下子忙忘记了,到晚上都没扔,她就想着想着趁夜黑人静的时候,把它扔到下人处理垃圾的地方让他们送出去算了。 结果,阮娇娇怀里抱着个大包袱,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而后门的铜环近在咫尺,她刚要伸手,后颈突然贴上一片温热。 “你要去哪?” 沙哑的嗓音裹着浓烈的酒气,男人滚烫的掌心隔着层层衣物,几乎要灼穿她的脊背。 她回过头,月光正好洒在裴淮玉苍白的脸上,因为醉意,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丝的红晕,看起来没有平日里的严肃。 只是这位向来清冷自持的丞相大人,此刻发丝凌乱,月白长衫沾满酒渍,平日里冷若寒星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水雾,倒映着她慌乱的模样。 “你喝酒了?” 可他这种滴酒不沾的人,怎么会浑身酒味?他今天确实在府中,不过不是不愿意见她吗,还让阿九在门那里守着就是防着她。 裴淮玉又问这句,“你要去哪里?” “我……”阮娇娇刚要开口,腰间的手突然收紧,裴砚之将脸埋进她肩窝,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又要像两年前那样,一声不吭地消失?” 阮娇娇自己就是酿酒的,裴淮玉身上的这个味道,她一闻就知道喝了多少,“之前喝一口就直接睡死过去,你这些年没少喝啊,酒量都变大了?现在喝了酒,还能到处走?” 说着说着话便变了味。 阮娇娇想起沈君鹤和她说的那番话。 裴淮玉喝酒,也只是为了短缺的忘记自己给他带来的痛苦。 现在他们能够相安无事的住在同一屋檐下,可自己给他带来的伤痛,又如何能够愈合?他可以不计前嫌,像沈君鹤口中的他心里至始至终都有自己,可她呢?也能不在意吗? 阮娇娇试图安抚他,可手里藏着的那个包裹突然间就掉了下来。 裴淮玉见到了那个包裹如临大敌,甚至是愤怒和不甘,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阮娇娇,像是要用目光将对方灼烧出一个窟窿。 他用力的抓住她的肩膀,“你为什么要走?!是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不想见到我,那我便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为什么还要走?!你非得让我将你的腿打折,你才会变乖吗?!” “我疼。” 阮娇娇肩膀被他捏疼了,忍不住喊痛。 裴淮玉却在愤怒之间松了手。 阮娇娇站不稳倒退两步。 裴淮玉因为她要逃,狠狠的将她抱住。 “想走?这次,你又打算逃到哪里去!”男人的声音裹挟着浓烈的酒气,自阮娇娇耳畔炸响。 他双臂如同铁钳般紧紧锁住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子微微发颤。 阮娇娇痛,他也好像是要跟着她一起痛一样! 阮娇娇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在她的心上,似要将满腔的委屈与愤怒一涌而出。 她抬手轻柔地抚上他发烫的脸颊,另一只手有节奏地轻拍他的后背,似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幼兽:“裴淮玉,我没想逃,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 “醉的人都从来都不说自己喝醉的。” “你别走。” “你怎么看出来我要走的?” “陛下说要帮你离开。” “是他自己在那乱说,我可从来没有答应他。” “你这几日都不见我。” “最近太忙了,不是我不见。“ “你还骗我。” 阮娇娇已经不止一次的从裴淮玉嘴里听到她骗他这句话了,之前骗的不少,没错,可现在也没有骗多少了…… “我骗你心还是骗你身了?” 裴淮玉别过头去,“……你骗我说陛下和你之间没有说什么,可陛下这个人一遇到我的事情他就不理智,他肯定跟你说了我的事。” “那也不能证明,我要逃?” “这府里面的人都说你和小林说要离开这里,你要跑……” 阮娇娇一拍脑门,她今天确实说过这句话,可能是被哪个路过打扫的丫鬟听到了,嘴真的是够碎的,这都能传到裴淮玉耳朵里去。 现在三更天。 她就是报复性的,因为裴淮玉不肯见她,就抱着要把他吃穷的心态和小林猛吃,结果吃的太撑睡不着,又想起来自己做的那几件丑披风没扔,便起来去扔披风。 包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是一个跑路的包裹,也怪不得裴淮玉会怀疑她。 “你还真的是喝大了,脑子不清醒了,下次少喝点,我只不过是拿着一些东西扔了。” 裴淮玉的语气里少了几分强硬,居然还多了几分委屈,从一开始他报复性地抱住阮娇娇后,阮娇娇轻轻地安抚他,他便松开的双臂,现在完全就是阮娇娇在抱着他。 喝醉的丞相大人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绪,他确实很喜欢阮娇娇抱着他,“你还想骗我?扔什么东西要三更天去扔?府里有下人,又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扔?” “就是一些……”阮娇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抽风做的东西。 太丑了,怕污了他的眼睛。 裴淮玉不会笑她?! 记得之前裴淮玉连中三元的时候,街坊都在说状元的妻子会送上亲手缝的大红花。 然后她就自己做了一个,结果丑得不得了,裴淮玉看到了哭笑不得。 阮娇娇就想着大半夜偷偷拿去扔了。 结果没想到裴淮玉不仅把大红花捡了回来,更是戴着它,参加夸官大典。 还在街道上满脸引以为傲的样子,沿着朱雀大街前行,整个京城的人都看得见。 阮娇娇只觉得自己做的东西丢人,都想当场钻进洞里躲着了。 但同时裴淮玉也让那些想给他抛香囊,扔手帕的未婚女子都知道他是一个有妇之夫。 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裴淮玉正准备上手打开,那包裹看看里面是什么。 阮娇娇顿时一惊,连忙抢了过去。 裴淮玉冷笑,“你果然是骗我,不然为什么不愿意给我看?” 第57章 我要你爱我! “非要看吗?”阮娇娇把它连忙的藏在身后,之前做得那朵大红花简直丢了她几辈子的脸,装出哭腔,“好哥哥、裴淮玉、淮玉哥哥,我们之间就没有一点信任了吗?” 裴淮玉眯起眼睛,双手抱臂,不知道是不是醉了没醉彻底,脑子还会思考,还是阮娇娇做的事情实在是令他根深蒂固:“阮娇娇,你话里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我们之间还有信任吗?”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原本是想着就这么装聋扮哑的过去了。 可自己抬眸的瞬间,月光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身形,也照亮了他泛着醉意的脸庞。 自己不知不觉的彻底陷进他深邃炽热的目光里,那目光似有实质,带着烫人的温度,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竟周围的一切瞬间失去了色彩。 就在阮娇娇沉溺其中,思绪纷乱时,男人修长的手指突然探向她腰间,轻巧地取走了她身后的包裹,而她察觉到包裹离身,猛地回过神,却看着男主醉得晕熏熏连包裹的绑口都解不开,哭笑不得,可内心深处,又对眼前这个别样的裴淮玉,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心动。 “放着,喜欢看就给你看。” 裴淮玉听这话便也真的乖乖放下了。 阮娇娇震惊裴淮玉何时会那么听她话,想一想,这还是自己第二次见到裴淮玉喝醉的模样,第一次喝醉是阮娇娇骗着他喝酒,喝醉了就挨家挨户的大半夜骚扰邻居介绍自己是他的妻子,嘴里念叨着自己有多好多好的妻子。 然后还趴在树上睡着了。 阮娇娇还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给搬下来,裴淮玉那一次喝醉了,都没那么听话,这般模样,阮娇娇暗自想着下次一定要又骗他喝酒,毕竟让裴大丞相出丑的机会可不多。 “看到了吗?就是个披风。” 裴淮玉危险的皱起眉头,“男子穿的?” 阮娇娇趁着他醉给他框框来了两下子,都不明白他怎么第一眼见到居然会以为这个是自己做给其他男人的,“你不是男子呀?” “丑是丑了些,但也还能穿,你要是嫌弃,那就扔了……” “我不扔。” 裴淮玉不仅不扔,还把它当做个宝贝一样塞进怀里,阮娇娇一时居然都有些哭笑不得,“你果真是醉了,何时能看到你这一般孩童模样,比你儿子还要幼稚。” “你喜欢裴祈安吗?” 阮娇娇整理整理头发,一脸骄傲,“那当然,我家安安遗传了他母亲的美貌,又漂亮又可人,还聪明伶俐,好,我就承认一点点,可能随了你的那么一点点聪明……”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我喜欢你?我、我当然喜欢你了,好哥哥对我那么好,我不仅喜欢你,我还喜欢对我好的每个人,安安我喜欢,沈昭仪我喜欢,小林我喜欢,就算是平日里黄嬷嬷总是冷眼看我,可她知道我老是不按时吃饭,还特地给我开小灶,我也喜欢她……” 男人嗓音沙哑,带有几分不甘,“你对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那你为什么不对我好些?是我对你不够好吗?所以你才想离开我?” 阮娇娇看着他把那个丑丑的披风乖巧的披在自己的身上,甚至好像还怕她冷又把半张披风分给她。 阮娇娇的手顿在半空当中,迟迟没有落下,“为什么又说到这里了?” “左闪右避,对我言充耳不闻,如果不是你心虚,这又是何故?” “世人都说儿子长得像母亲,可裴祈安这两年和我长得越来越像,我既害怕他像你,又希望他像你。” “为什么害怕他像我?” “我怕我会在孩子面前失态。” “那为什么又希望安安像我。” “因为我想你,裴祈安是你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 阮娇娇打趣道,“你把你的亲儿子称为东西,你还真是好东西。” 她想忽略自己心中涌起的那一种复杂的情绪,可始终做不到,更忽略不了。 心中的一阵酸涩,从中而起。 “裴祈安和我长得那么像,你说你喜欢他漂亮,那你平日里对他嘘寒问暖,为什么不能对我也这样?你可知,我每日看到时,有多羡慕?” 阮娇娇将他的那半盏披风还给他,躲避视线,“裴淮玉,你喝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如同两年前一样。 她最害怕的就是一个人的真心。 自己是厉王派过来的卧底,是他手中玩弄的一个棋子时,裴淮玉对他的好,对他的真心她都看得到。 可也是这样,这次太清楚这一场的开始就只是算计而已,她倒是希望裴淮玉能够不要对他有那么多真心,因为自己没有能拿出来可以相提并论的真心回报。 “我没有说胡话,你看着我。” 月光洒在裴淮玉肩头,照亮他深邃的眉眼,阮娇娇被他困在亭柱和他的胸膛之间,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女主的侧脸,“我不要你只是心生喜欢,我不要你因为我对你好,你认为感动而对我像其他人一样喜欢。” 他的声音带着近乎偏执的渴望,“我要你爱我,我要你刻骨铭心的爱,像我眷恋你一般,深入骨髓,至死方休!” 阮娇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直白的话语惊得愣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这些年裴淮玉冷峻的模样,和眼前这副看似强硬,实则卑微祈求的神情重叠,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你知道吗?你说的这些话,你明天都不会记得了。”阮娇娇知道裴淮玉喝醉有一个毛病,醒来什么都忘了,“或许这个是你的真心话,但这个世界就不是一个话本子,不是两个人相爱,就能够在一起的,况且,沈大哥都觉得像我这种背信弃义的人这么轻而易举的又和你在一起了,我本来就是个薄情之人,贪生怕死,自私自利,难免会伤害你,等你清醒了……你会后悔的。” 他伸出手,轻柔却又执拗地捧起阮娇娇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仿佛在触碰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在我眼中,你不是薄情之人。在这乱世之中,谁不是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即便你自私自利又如何?我爱的,本就是真实的你,不是话本子里完美无缺的人。” 阮娇娇眼眶泛红,嘴唇微张,想要反驳,却又被裴淮玉炽热的目光堵了回去。 他微微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带着醉意的沙哑,却无比清晰:“所以,别推开我,好不好?” 第58章 骗子与傻子,天生一对 听着他带着醉意的恳求,一股酸涩又甜蜜的情绪涌上心头,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你要吻我吗?” 裴淮玉愣了一瞬,脑海里的理智在一点点的抽回,可还是无法对这句话进行思考。 就像是一个炮仗突然间在脑海里炸开,刚刚的气势蓬勃一下子被无措所包围。 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裴淮玉的唇,这个吻带着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眷恋,长长久久的与他纠缠一起。 裴淮玉先是一怔,随即双臂紧紧环住阮娇娇的腰肢,回应着她的吻。 然后两人身形不稳,摔倒在柔软的花草上,裴淮玉醉了的状态还下意识的用手臂保护住阮娇娇不受摔倒的伤害。 在理智和现实开外的世界,至少在这一刻,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热烈而又真诚的。 阮娇娇抛开的所有的顾虑,一如既往抱住了他。 在深夜当中,月光拉长两人相拥的身影,四周的虫鸣声渐渐隐去,在这里仿佛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阮娇娇激动地将身子撑起来看着他,眼眸亮晶晶的,“裴淮玉,我们玩个游戏!” “玩什么?” “我们一人说一件,欺骗过对方的话。” 阮娇娇在爱情上头之后,那小机灵鬼的脑袋就开始转了。 裴淮玉垂眸,眼中满是宠溺,伸手捋去她耳边的碎发,声音低沉而笃定:“我从未欺骗过你。 阮娇娇愣了一下,似乎是从来没有想到,裴淮玉说的却是这般真挚。 倒显得她四处都是个骗子。 可眼见着裴淮玉醉了也不是傻子,轻笑道,“你这是在欺负我醒了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想到啊。 阮娇娇有些欲哭无泪,裴淮玉醉了都还那么聪明,自己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你这么说的倒显得我像个骗子。” “你就是个骗子,但就算你是个骗子,就算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骗我的,那也是我心甘情愿。” 阮娇娇垂眸:这个呆子…… 而她声音越来越小,呢喃道,“裴淮玉,你对我这么好,你让我怎么还你……” 裴淮玉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想将耳朵凑过去时,阮娇娇又躲闪的退后两步。 “你想听什么我都会回答你,你想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着。” 他真的很适合爱人。 可阮娇娇觉得自己就从来都不是一个爱人的料子,沈君鹤有些话说得难听却没错,她确实是个负心之人,无情无义,还是个骗子。 但裴淮玉聪明一世,却在情这一个字上心甘情愿当一个傻子。 他们换个角度来说,怎么不算是天生一对。 而这一夜,夜阑人静,岁月静好。 裴淮玉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不放。 他们酱酱酿酿时,裴淮玉都是一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样子,阮娇娇看着既心疼又惭愧,她试着安抚他,说着自己不会离开。 但裴淮玉的手还是抓得很紧。 生怕她要离开似的。 但比赤裸裸的身体接触,更加无法让人直视的赤裸裸的情感碰撞。 她告诉裴淮玉,自己的来历,自己遭遇了什么才碰见了厉王,自己又是为什么要接近他,自己是为了救父母才背叛了他,自己在后面冒着巨大的生死危险从牢狱中救出了他,自己刺伤他也只是为了让他冷静一点救他出去,自己从未要抛下他们的孩子,自己这两年很想他…… 阮娇娇是个骗子,但这一夜她说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或许是因为知道裴淮玉醒来之后就会把所有事情都忘记了,所以现在才有勇气肆无忌惮的说的自己的真心。 一夜荒唐…… 阮娇娇悠悠转醒,睡眼惺忪间,瞧见床榻边的身影,裴淮玉身着玄色朝服,身姿挺拔如松,晨光为他勾勒出一道金边,愈发衬得他面容冷峻。 他正一丝不苟地束发,察觉到床上的动静,动作顿住,转身看向阮娇娇,目光瞬间变得柔和,“吵醒你了?” 阮娇娇想起重要事情猛地站起来,“我还答应安安今日送他去上学的。” “等你醒来,他怕是今日也不用上了。” “这不一样啦……” 阮娇娇一时慌张,都忘记穿上鞋袜,就想披着外衫往外跑,看一看现在几时,可否还来得及。 结果裴淮玉大手一捞将她抱起重新放回床上,“光着脚,会冷。” 就接着叮嘱道,“裴祈安那边自然会有黄嬷嬷安排,我已经同他说了。” 阮娇娇把整张脸埋进被褥里,竟然自己也体验了一把祸国妖妃的角色扮演,“那你现在不算是上班迟到了吗?” 裴淮玉轻笑,哪怕他这个古代土着有时候都听不懂阮娇娇在讲些什么,可每一句话他都会耐心的回复,试图用自己的话理解,“无妨,我已经和陛下说我身体抱恙。” 阮娇娇看着裴淮玉一夜没睡,甚至昨晚喝得不省人事,现在还能够那么精神利索的收拾自己,比起自己的腰酸背痛,没喝酒却头晕脑胀,她已经开始寻思给自己锻炼一下了。 “这话倒是可以堵的住你那群同僚的嘴,可沈大哥那边,我都能想到他恨不得干掉我的心都有了。” 裴淮玉宠溺地笑了笑,指尖温柔地捋去她耳畔凌乱的发丝:“嗯,收拾收拾,洗干净脖子,准备完蛋……” 何时裴淮玉也这般戏弄人了。 裴淮玉,“骗你的,陛下那边找我有事,等我回来,带你去集市逛逛,听说那边又开了新的一家点心铺子,京城里面的达官贵人的众多女眷都喜欢,我想,你也会感兴趣的。” 阮娇娇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我能不能自己去呀?我现在去一趟,晚上再和你去一趟,姐姐我现在有钱,给你包场子。” 裴淮玉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含糊着说了一句,“你再睡会。” 待裴淮玉离去后,阮娇娇再次躺回了被褥之中,她将脸埋进被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甜蜜在心底蔓延开来。 回想起昨夜两人的坦诚相对,还有今晨他温柔的叮嘱,阮娇娇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那气息仿佛带着温度,将她包裹其中,好似裴淮玉还在身边,拥她入怀。 “什么时候我也这么恋爱脑了?” “裴淮玉什么时候回来?” “裴淮玉还会记得昨夜的事情吗?” “他之前喝醉酒时醒来什么都忘了,估计这一次也不会记得。” …… 短暂的甜蜜可困不住阮娇娇好动的性子,裴淮玉确实有同她说过要晚上同她一起去看那点心铺子,让她先等着他从宫里回来,可阮娇娇还是想出去看看。 却没想到,府中的人说,裴淮玉吩咐过,不让她出去,甚至连她一贯逃出去的那狗洞都被堵了起来。 第59章 你还想再把我关一日? “所以,裴淮玉这是把我关在府内了?” 小厮连忙摇头,万万事不敢惹这位主的,“大人的心思小的不敢猜测,这些还是您去问大人。” 这才一个晚上。 明明昨夜他们才情到深处不可自拔。 她怎么都没有想过裴淮玉会是这样拔那个什么无情的人。 她就不信偌大的一个丞相府,他们还能时刻盯着她不成,可她试过翻墙,试过闯出去,试过贿赂他们,结果就没一个成功的。 这时她才知道,裴淮玉这是要与她动真格的了。 阮娇娇试图依赖树木爬出去,抬头就看到了下学归来的安安抬头疑惑望着她,“阮娇娇,你在这里做什么?” “出去!” “父亲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不方便出去。” “别听他瞎说!” 安安无情开口,“出不去的,你后方位父亲派了两个暗卫盯着呢。” 阮娇娇一听自己今天折腾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后面有两个人跟着,吓得她从树上摔下来,果不其然,就有一个人突然间出现接住了她,将她安全放下来之后又消失不见。 阮娇娇愤愤不平,想踹一脚树木,却没想到把自己的脚踹疼了,单脚在那里蹦来蹦去,还是很不甘心,“好家伙,你爹这是把我当囚犯盯着呢。” “父亲他为什么不让你出去?” 阮娇娇故作轻松的摆摆手,“不就是像你说的,昨晚着了凉,然后身体有点难受,你爹怕我出去偷吃。” 她又该怎么说自己是被他父亲关了起来。 最后,她还是不希望他们之间两个人的事情伤害到孩子。 安安撇了撇嘴,“那就是你活该。” 阮娇娇一把手把他拎起来,甩了甩,“你这好大儿,直呼你娘大名就算了,还天天想着让你娘不好过。” 真是白顾虑了,还想着安安会心疼他娘亲,然后和疼爱他的父亲之间产生了裂缝。 “大人万安。” 听到外面的人传递的消息。 阮娇娇就知道裴淮玉这混蛋回来了。 她气呼呼的过去找他算账,刚踏入门槛,便扯开嗓子喝道:“裴淮玉!” 裴淮玉听到声响,不紧不慢地抬眸,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悠悠问道,“瞧你这模样,莫不是在丞相府过得不痛快?下人伺候不周到?” 他看起来心情愉悦极了,可阮娇娇整个人因为一整日的逃跑失败都快气炸了。 阮娇娇瞪着悠然自得的裴淮玉,“你倒是看起来舒坦。” “黄嬷嬷,麻烦你把安安带回房中温习,我和裴大人还有要事商量!” 阮娇娇觉得当着孩子面殴打他亲爹断然是万万不可的,她还想在安安面前维持一个温柔的母亲形象。 虽然但是现在她早是一丢丢形象都没了。 “气成这副模样?莫不是伺候你时,下人没给你备好点心茶水,委屈到我们裴夫人了?” 从裴淮玉口里听到裴夫人三字时,和从外人嘴里说出来是万万不一样的,甚至从男人口里的这三个字还让阮娇娇莫名其妙的勾起了昨夜的回忆,裴淮玉昨夜也是像现在这样,似醉非醉的在酱酱酿酿时含糊不清的这样称呼她。 阮娇娇顿时脸刹那间羞红,几步上前,伸手就要揪住他的衣襟,裴淮玉身形一闪,轻巧避开,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心中怒火更旺:“你还敢躲!今日你若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裴淮玉对这种小闹脾气,只是无奈笑笑,“夫人想怎么样跟我没完?” “我……!” 阮娇娇的话都没说出口。 裴淮玉忽然屈身,指尖捏着一块桂花糖糕,精准地送入她微张的唇间,糖糕软糯香甜,瞬间在舌尖化开,是她最爱吃的味道。 她捂着嘴,顿时没有了方才的气势。 旁边在看着的下人们,还在后面窃窃私语,说他们两个感情真好。 真好个鬼啊! 阮娇娇真的很想把话说出口,可嘴里散发的甜味,属实把她收买了。 裴淮玉太了解她的喜好了,阮娇娇一不留神还偷偷又捻起一块糖糕,塞进嘴里。 裴淮玉笑了笑,“今日回了晚些,点心铺子打烊了,但我向长乐公主殿下讨了些带回来给你,明日再带你去。” “明日再带我去?你还想把我关一日?” “怎么能叫关?只是保护你,况且你是丞相夫人,这个府里面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你,你喜欢做生意,小林我会继续让他过来的,你要是觉得乏味,那公主殿下也可以过来找你玩,安安也会陪着你。” “裴淮玉,你在说什么胡话?” 阮娇娇撒腿就想往外跑,可她哪里跑得过从小练武的阿九,她一走,阿九就拦住他:“夫人,失礼了。” “你是不是还想一直把我关下去?” 裴淮玉再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她的嘴边,“不吃了?这糕点每日限量着,她说是要给我还不太乐意,还是听了你名才点了头。” 阮娇娇怒火中烧,脸上寒霜密布,猛地抬手,“啪”的一声,将裴淮玉送到嘴边的糕点打翻在地,“裴淮玉,你过分了,我不是你的小猫小狗,我要离开这里。” 裴淮玉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刚刚的温柔,仿佛一瞬即逝,周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寒声道:“不吃便不吃了,阿九,夫人不稀罕,便把这盒糕点扔了。” 言罢,甩袖转身,大步迈向屋内。 阮娇娇见状,快步追了上去,裙摆随着急促的步伐剧烈晃动,“我不是要离开你,我只是不想自由被限制,你能明白吗?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不能因为你没有安全感,所以就让我像只小猫小狗一样困在这里。” 阮娇娇知道这件事情所有的原因都怪自己,所以她选择了耐心地去沟通。 但裴淮玉并不想听她的任何解释。 他仿佛只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跟我说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才能被解决。” 裴淮玉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眼神冷若冰霜,仿佛变了一个人。 “既然你想听,那我便直说了。” 他语气冰冷,一字一顿,“你一日不变得乖巧听话,我便一日不会放你离开,只要我不想,你连这院子的半步都踏不出去。” 第60章 我如何才叫乖巧?! 阮娇娇望着眼前仿若陌生人的裴淮玉,满心的难以置信,一直以来,她眼中的裴淮玉虽清冷,却也藏着几分对她的纵容,可此刻这偏执的话语,让她如坠冰窖。 “我认真想过了,比起让你肆意妄为,还不如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倒让人安心,毕竟你的嘴里怕不是吐不出几句真心话。” 阮娇娇深呼吸,也是觉得裴淮玉变成现在这一副陌生的偏执和敏感的样子,多少都来源于自己的缘故。 她妥协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才叫乖巧?” 裴淮玉道,“当我认为你不会再逃时,那便是乖巧了。” 这种虚无缥缈的话,阮娇娇是半句都不想听,鬼知道这裴狗子要将她关到何时,“你是想再给你生个孩子?” 孩子…… 裴淮玉听后脸色瞬间阴沉,周身散发着冷意,他怒极反笑,“在你心里,孩子难不成只是你用来和我谈判的筹码?” “那你也不是之前一直在算计着,觉得我会为了安安留下来。” 阮娇娇后面才意识到裴淮玉之前一直想利用安安将他留在这里。 或许在她与安安相认的那一晚时,裴淮玉在门外听了多少不言而喻。 只是那时她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安安的身上,却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裴淮玉的异常。 或许裴狗子算来算去,却没有想到自己因为爱安安,所以尊重安安自己的选择,因为爱自己,所以会在无数个瞬间走得干脆。 安安愿意留下来,阮娇娇也愿意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但如果她真的想走,那定然是不会为了他们父子两个留下来。 裴淮玉眼眸泛红,周身散发着难以掩饰的情绪,一步上前,紧紧盯着阮娇娇,声音冷冽仿若裹挟着冰霜:“当年你生下安安,莫不是也只将他当作拿捏我的筹码?” 阮娇娇心头一震:“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此刻她实在气不过裴淮玉会这样怀疑她,又怎会吐露那藏于心底深处的爱意。 回想起当年,自己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甘愿为他诞下安安,不过是因为爱得深沉。 可这般深情,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又如何说得出口? 她向来自诩生性洒脱随性,可每当面对这等情景,却似被无形的绳索缚住,半句话也难以吐出。 裴淮玉见她如此,心中的怒火莫名消散了些,声音不自觉放软,带着几分无奈与期许,“不管往昔是出于何种缘由,如今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有一日,我盼着与你再有孩子,绝非当下这般情形,莫要再拿孩子当作施舍或是讨好我的手段,我想与你孕育子嗣,是因为情根深种,只因我们会彼此相爱。” 阮娇娇抬眸看向裴淮玉,是震惊,是疑惑,可裴淮玉却从来都没有在她眼睛里面看到他想要得到的只是阮娇娇能够用点心明白他的心意。 “阿九,带夫人回房中休息。” 他断然离去,便是连半句都不再让阮娇娇多说了。 他确实有想过用安安去威胁阮娇娇,可当看到他们母子俩欢喜的模样,他脑海里便再也没有过伤害过他们的想法,更无利用,只有痛彻自己小人心思,控制不住的往不可逆转的方向去想。 但所有的行动只停留在想而已,他并未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 他爱他们的孩子。 只因为这个孩子是他们相爱过的证明。 但阮娇娇却轻而易举的说出要以孩子为筹码的话,他早已经压抑不住愤怒与不甘,仿佛再多听半句,他都要怕被阮娇娇气得英年早逝。 早在朝廷时和那群蠢货唇枪舌剑都没有现在这个般动气,而在阮娇娇面前却屡屡败下风来。 阿九送走了阮娇娇后,又回到主子身边,看着主子状态还算良好的时候,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主子不是很喜欢孩子吗?” 他都看得出来主子很喜欢小少爷。 裴淮玉道,“可阮娇娇怎么能拿我们的孩子作为商品进行交换?” 阿九有时候都很为主子打抱不平,他见证过主子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更知道这一切不容易的来源大部分来自于一个叫阮娇娇的女人。 他道,“夫人的事情,属下一直都有听说,但真正见到夫人的时候,发现她确实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奇女子,有时咋咋呼呼,和对主子你有意的贵家女子完全比不了,主子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她呢?” 阿九这辈子还没有遇到让他心动的女子,说实在的,他实在不理解主子的行为,更何况这还是他一直敬仰的主子。 “阿九,你这几日是太闲了?已经开始说主子的闲话了。” “没有,夫人容貌上佳,为人确实还行,也有点小聪明,在这世上有自己独特的生存之道,不像那些国家女子成为世家的附属品,但她不一直都是这样子,总是伤害主子,属下只是为主子打抱不平。” 裴淮玉垂眸,“……是你不了解她。” 感情这回事,又说来玄妙。 偶尔倾心的,是她周身散发的光芒,那光芒璀璨,令人不自觉被吸引。 但永远眷恋的,是她骨子里的倔强,是那双灵动的双眸,是胆小却又无比真诚的性子,还有那带着几分憨气的愚木脑袋。 而沈君鹤今日招他入宫,也是为了阮娇娇的事情而来,沈君鹤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喜欢阮娇娇这样的女人。 一开始他也不明白,阮娇娇暴露出种种不堪,可自己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她。 或许仅仅因为,她是阮娇娇,独一无二的阮娇娇。 裴淮玉手中画笔游走,竟不知勾勒出的皆是她的音容笑貌,有巧笑嫣然的模样,也有梨花带雨的神情,当事人都不知道,他笔下自始至终,唯有她一人。 或许是自嘲这份爱太过痴狂,他习惯性地将画藏起,在那个隐秘之地,满是这些年饱含思念为她所作的画。 其实他并不热衷于作画,一来,阮娇娇生性洒脱自由,根本难以安静久坐配合;二来,佳人就在眼前,鲜活而美好,又何须对着一幅没有生气的画作寄托情思。 然后,无人知晓。 裴淮玉看着这些画作,藏起来的是相思之意,更是让他后悔的一个瞬间,“我无法再接受她离开我,所以,哪怕用尽卑劣的手段,我也要将她留下来。 第61章 笔笔含情,张张藏念 他这两年就是靠着这么一点点寄托撑到了现在,害怕阮娇娇一去不返,害怕自己会渐渐遗忘她的容颜与声音,也试图借这些画铭记此刻的恨意。 只是想着想着,他自己都要以为自己真的恨她了,可当他两年来第一次收到阮娇娇的消息时,第一反应,不是要将她剖骨入腹的恨意,而是久别重逢的欣喜,尽管自己那时是万般的不承认自己是期待和兴奋的。 可现在他也算看清了,自己对她,唯有无尽的爱意,哪有半分仇恨? 无论阮娇娇做什么,他都会毫无顾忌的原谅她,自己或许真的是个傻子。 “裴淮玉……” 是阮娇娇趴在门外吵吵嚷嚷。 阿九赶忙撇清关系,“主子,你说要让夫人闭门思过,我是真的把房门锁好了,但……但!……这姑奶奶真的是想让我掉脑袋。” 这高门大户的墙爬不出去,阮娇娇难道还逃不出一个小小的房中吗? 她就是想找裴淮玉说清楚。 不然失去了这次机会,她就更加有嘴说不清了,“裴淮玉,我没有想过拿孩子当筹码,我只是不明白……这世间男子,大多都是为了繁衍后代,或者为了自己那点花花肠子娶妻生子,那你呢?” 她想知道裴淮玉对昨夜的事情,还记得多少?他口中一句一句说的爱她,是真心的吗?醉了之后很多人说酒后吐真言,但阮娇娇不那么认为,喝酒怎么就不会胡言乱语? 只是清醒的时候,也难免边清醒边沉沦下去。 阿九推开门,“夫人,主子现在确实公务繁忙,没办法见你。” 阮娇娇往里面扯着声音大喊,“我才不信,裴淮玉!你不敢见我不会是怕了我,你是不是心虚啊?!” 裴淮玉装聋不回她。 阮娇娇又扯着嗓子,“或者你是怕我一撒娇,你又心软了?” 裴淮玉喝口茶水被呛得直咳嗽。 阮娇娇趁着阿九刹那间的担心,一不留神,就从他的手臂下面冲进去了。 “好夫君,人家只是心疼你了~” 阮娇娇撒娇的把脸贴上去,吹寒问暖的,裴淮玉一下子竟然都招架不住,他别过头去,“休要胡闹。” 阮娇娇还是很了解这个男人,这话说得没错,裴淮玉不想见她,大部分原因也只不过是怕了她,怕自己因为她的小举动就心软。 在之前,裴淮玉抓的阮娇娇练字的时候,阮娇娇不想练,就偷偷的扯着他的衣角,“好夫君,我亲你一口,能不能让我少练一纸呀?求求了求求了……” 现在阮娇娇还是和过去一样,“求求了求求了……我错了……” 裴淮玉垂眸看向阮娇娇,那目光仿若寒夜的霜,冷寂又疏离,尽管极力隐忍着,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阮娇娇,我这是在恼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但安安同我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裴淮玉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也只不过是不愿让阮娇娇看到自己此刻动摇的神情,“你总是如此,以为几句软话、几滴眼泪就能将过往一笔勾销。”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自嘲与无奈,“阮娇娇,我信过你,可你还是骗了我,所以……我这一次更不会重蹈覆辙。” 阮娇娇收起了那嬉皮笑脸的嘴角,淡淡笑道,“我知道。” 阿九张嘴说了两句没声音的默读,便匆匆的离开了,阮娇娇就是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也是,自己以往行事,确实有些任性荒唐,为人处世多有不妥之处,遭人诟病也在情理之中。 可阿九哪里知晓,她这般心心念念、不顾阻拦地前来,不过是因为脑海中始终萦绕着裴淮玉离去时那紧蹙眉头的模样。 所以忍不住的想来看看他。 看到了,是该走了。 但又忍不住依恋他的气息,想在他身边。 裴淮玉最后没办法,阮娇娇便在他的书房里待着了,裴淮玉书房里没有话本子,就只有那些孤燥无味的书。 阮娇娇为了能多靠近他一些,耐着性子翻开那些书页。 翻着翻着,她忽然意识到,这些年裴淮玉为了迁就她,接受了太多新鲜玩意儿,也忍受了许多自己原本不喜欢的事。 这么想着,裴淮玉一直以来都在纵容她。 所以,现在她也想试着去喜欢他所喜爱的,看看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然而事实残酷,这些书着实无聊透顶,比之前陪着裴淮玉在乡下备考的日子还要无趣。 百无聊赖之下,她索性在纸上信笔涂鸦,画些歪歪扭扭的王八,还有那被她戏称为“裴狗子”的简笔画。 兴高兴烈地想和裴淮玉分享一番。 忽然感觉有个沉沉的重量靠在了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裴淮玉不知何时竟靠在她肩头睡着了。 他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平日里那双总是透着凌厉与戒备的眼眸,此刻紧闭着,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放松。 阮娇娇生怕自己的动作会惊醒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让他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腿上。 看着他熟睡的面容,阮娇娇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而深情,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她早就看到了裴淮玉藏起来的那一副又一副的画像,画的是她。 各种各样的她。 她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画中自己的模样,那眉眼、那神态,无一不是裴淮玉凭借着刻骨铭心的思念细细描摹。 这里头有些纸已经开始慢慢的泛黄。 似乎是有些年头了。 笔笔含情,张张藏念。 阮娇娇的眼眶渐渐泛红,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不觉间,自己不知从何起,已拿起案上的笔,蘸了蘸墨,凭着记忆,开始勾勒裴淮玉的五官,明明他就在旁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感受一下,裴淮玉坐在这张案板前描绘她面孔的感觉。 只是单单的描绘着他的眉眼,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坠落在她的手上。 她望着那迅速洇散的泪痕,仿若看到两人之间横亘的重重阻碍,思念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原来,你是这样的感觉……” 第62章 装睡 她这两年过得看起来逍遥自在的,只有她知道,她花了多少心思才让裴淮玉的影子从她的生活里离开,她才不想每日眼睛肿得第二天像只青蛙一样,她便是这样安慰自己。 她到处游行,安稳下来了之后,又捣鼓自己的生意,骚扰邻居,逗猫遛狗,每日都闲不下来,她只是这样想的,有些事做,最好能够没空想裴淮玉就最好了。 然而,事实证明,在没心没肺这一方面上,她确实是天赋异禀,骗过了裴淮玉,也骗过了自己。 只是……他们现在这么纠缠下去,会有结果吗? 阮娇娇有时候都在想,如果自己不贪那一点小钱,如果自己不带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小私心,那一点点小小的私心也只不过是想着,酒馆开到了京城来,自己可以顺利成章地偶尔来京城打理打理生意,远远的说不定能够偷偷的见裴淮玉一面。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希不希望裴淮玉能够记得昨夜的事。 想,但也不想…… 凭她的性子,或许很难再有这种谈露心声的时候,能够这样毫无负担的,将自己这么多年受的苦楚一件一件的说出来。 阮娇娇抚平他睡梦中依旧微微皱起的眉头,“知道你这些年身居高位,那么多人盯着你呢,不常深睡,却不知,你睡着时,还是这般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 “不过……昨夜的事情……你要是不记得,那便不记得了,我也是荒唐了,才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你知道吗?害你或者救你,都我自己做的选择,我并不希望让你觉得我在邀功,不想让你觉得我这个从头到尾没心没肺的人,有时候也真正的想为你做些什么。” 突然,阮娇娇感知到身后床上的动静,原本温柔含笑的眼眸瞬间瞪大,手下意识地一哆嗦。 她慌乱地将那些画纸收拢,可因为紧张,纸张在她手中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整理好,她急忙把画往桌下藏,却又觉得不够稳妥,几番犹豫,又将画塞进自己的衣袖中。 藏好画后,她飞速整理好神色,手肘撑在案板上,用手托着腮,假装熟睡,她呼吸急促,却极力压抑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她感觉到重量在慢慢的脱离她的腿。 裴淮玉的手轻轻触碰到她的发丝,那轻柔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想要躲避,可她只能死死忍住,生怕暴露自己的伪装。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不然也不用受这样的酷刑。 只是这轻微的触碰仿若羽毛扫过,痒痒的感觉从头皮一路蔓延至心底,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衣袖中的画纸。 而后,一件带着裴淮玉体温的披风轻轻落在她的肩头,暖意瞬间包裹住她。 可还没等她缓过神,裴淮玉的身躯便缓缓靠了过来,重量压在她的肩膀上。 她能感受到裴淮玉的不安,每一次轻微的调整姿势,都像是在寻找最安心的依靠。 裴淮玉他这是…… 阮娇娇的心中五味杂陈,酸涩与愧疚交织。 回想起过往,如果按照原书剧情去走,厉王拿不到他们的花名册,无法迅速地扳倒太子,那个时候的皇帝虽然沉迷炼丹,但是好在身体健壮,还能够活几年,厉王也不敢多放肆,可皇帝废了太子之后,厉王在朝中便没了对手,一手遮天,竟然有胆子谋害皇帝,取代帝位,皇帝也比原着中早了好些年死掉。 倘若不是她,裴淮玉可能还要晚个两年才能够顺利的帮助陛下登基,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 是自己给他带来的挫折,让他在苦海当中迅速成长,可也是那些因自己而起的波折,一点点磨去了裴淮玉曾经在她面前的意气风发,让如今的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这般小心翼翼,没了安全感。 他原本不必如此的…… 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仿佛时间回到了从前,裴淮玉身上那熟悉又安心的气息,使阮娇娇眼皮愈发沉重,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梦乡。 待她再次悠悠转醒,入目便是熟悉的床帏,她意识尚有些迷糊,下意识伸手一探,身旁的床铺早已没了温度,触手一片冰凉。 她瞬间清醒,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屋内空无一人,裴淮玉早已经上朝去了。 屋里还点着安神的熏香。 还给她准备着那仍然还是温着的糕点。 “我这是睡到几时了?” 阮娇娇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安安小小的脑袋从下面冒出来,那小脸不高兴道,“你可终于醒了。” “你今日不去学堂吗?” “父亲给我休了假,让我在家中自学。” “这怕不是怕我一个人在服里面折腾这群下人……”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和他爹的事,阮娇娇也不是很想让一个四岁的孩子替他操心。 而且一个四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可阮娇娇忽略了,安安可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的四岁孩子。 其实本来裴淮玉确实是怕阮娇娇一个人在府内太无聊了,便想着让一些同僚府中的女眷过来陪陪她解闷。 可裴祈安却难得的一次对他父亲撒谎,说自己身体不适,要休一日的假。 留在府内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安安别过脸去,将一瓶白色小瓶瓷放在阮娇娇面前,却又不多做解释。 阮娇娇打开瓶瓷闻了闻,惊讶,“这是……蒙汗药?安安你怎么突然间想给我这个?” “你不是想离开这吗?” 阮娇娇刚想询问安安究竟是从何处瞧出了端倪。 安安比她更抢先一步打破了,此时的平静,道,“父亲把你关着,不正是因为你想离开。” “我……” “父亲安排在你身边的暗卫,相信凭你的本事,又有蒙汗药,将他们迷倒也不是难事,将他们两个解决之后,其余人,且待两个时辰之后,便是府中下人们用膳之时。” 说着说着,安安还拿出了一张,他自己手绘的图纸,他自打有记忆起就住在这里,自然是比阮娇娇再了解百倍这里的每一条路。 “这是府中的每一条能走的路和下人巡逻的时间,并且还有府外的,除了府,你沿着右边的那条巷子往里走,便可看到一家成衣铺子,往那条路走,定然不会遇上父亲。” 第63章 我不想你难过 阮娇娇不知道安安居然处处的都在给她做打算,更不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影响着安安的心思。 阮娇娇看着眼前这个和裴淮玉如此相似的脸,忍不住道,“也是,我还以为我们家安安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娘亲了,昨天看你娘亲被你爹关在这小方院里还说他娘亲活该,真是让人伤心呢。” 安安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他昨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可说出去的话,他当然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却也不曾想伤到了阮娇娇,解释道,“我那时不是这个意思。” 安安一直都不愿看向她,也只不过是怕自己会后悔,他才四岁,何尝不希望父母双亲陪伴,像其他孩子一样,都有父母的疼爱。 只是……很多事情,他现在四岁多的心智万万是想不明白的,即使他从小就认为,父亲的所有决定都是不会有错的。 可现在,这是和阮娇娇有关的事,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便这样子做了。 阮娇娇忍不住逗他,“那我就真走咯?” 安安这话一说出口,那点小心思差点就没藏住,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阮娇娇佯装要走时,他又下意识的拉住了他,阮娇娇回头时,他又装作轻松的撒开手,“我刚刚只是看你衣裳上沾了些东西,我没有什么意思,你要走你就走。” 这还没什么意思? 安安的意见可大了。 “你想我走?还是我带你走?” 阮娇娇观察着他的反应,很明显,安安眼睛那一闪而过得动容,他只不过是在怪着阮娇娇就算要走都不愿意带着他走。 “我是丞相之子,自然要留在这,而我这么做,也只不过是……” 阮娇娇追问,“是什么?”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熟透了的番茄,原本就不自在的双手更是局促地揪着衣角,手指不安地来回揉搓,听到对方直白的询问,他的眼神一下子慌乱起来。 “我只不过是,不想看你皱起眉头的样子,很难看!” 安安还非得加上这么一句,阮娇娇甚至的有些哭笑不得了。 明明这小孩就是担心她。 也不知道这性子随了谁? 有什么话就不能放开的说吗? 然后,安安最后也没有从阮娇娇口中得到任何自己的消息,他想不到阮娇娇居然就这么容易地丢下了他,如今,他坐在书房,面前摊开着书卷,可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却怎么也入不了他的眼,才看了没一行,他就想到阮娇娇迫不及待收拾包裹的样子。 这个场景在脑海里像被鬼缠身了一样,一直挥之不去。 “骗子,还说永远不会抛弃我,阮娇娇她甚至连犹豫都没有犹豫过要不要把我带上。” 一旁侍奉的小丫鬟,瞧着自家小少爷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一脸茫然,全然摸不着头脑,犹豫片刻后,小丫鬟轻声提醒道:“小少爷,夫人吩咐说,今日她亲自下厨,做了好些莲子羹,让我们都过去尝尝呢,小少爷您用功读书许久了,也该歇一歇。” 安安听闻,心中猛地一紧,瞬间明白,定是阮娇娇开始行动了。 他心里清楚,那莲子羹里怕是被下了蒙汗药,阮娇娇把大家叫过去,不过是为了迷晕众人,好让自己能顺利逃跑。 可即便如此,安安心底仍存着最后一丝期许,阮娇娇会不会带他走? 可他同时也很纠结。 阮娇娇要是要带他走的话,父亲怎么办? 可阮娇娇要是不带他走的话,他怎么办? 而这些纠结与矛盾,在他踏入前厅时乍然而止,只见阮娇娇笑意盈盈地站在桌前,手中正端着一碗莲子羹。 阮娇娇长得好看,笑起来也好看,只是现在那笑容在安安眼中,此刻却显得那般虚伪。 阮娇娇浑然不知安安在想些什么。 只觉得这孩子怎么和他爹一样爱皱着眉头,每天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便像献宝一样,将这碗莲子羹推到他的面前,“这碗是特地为你做的,加多了半勺糖,本来想加满一勺的,可想想你这岁数的孩童是不能吃那么多糖的,会坏牙。” “你都这般做了,又为什么要装着一副为我好的样子惺惺作态?” “你这是因为不够甜生气了?” “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必要要装成这一副慈母的模样?”在阮娇娇还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时,安安的声音早以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哽咽:“阮娇娇,你当真要如此?” 阮娇娇疑惑道,“我如何了?” 安安失控大喊,“骗子!” 他举起那碗莲子羹,一口咽下。 甜丝丝的感觉在喉咙中蔓延。 而阮娇娇在一旁笑着,那笑声却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又舀起一勺,每一口都是不甘心,可胃里却在翻腾,不知是被羹汤哽住,还是被满心的失望噎住。 终于,一碗莲子羹见底,他放下碗,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打破这看似平静却暗潮汹涌的局面,抬眼直视阮娇娇,眼中满是复杂情绪,有愤怒、被背叛的痛苦,还有一丝尚存的期待,等着她的解释。 “不要这么看着我嘛,这可是我跟着府里的厨子学的,也就这些好做一点了,再复杂一点,我可能就要把灶房给炸了,”阮娇娇自己把碗筷收拾好道。 “你不用做这些粗活。” 阮娇娇神色狡黠,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道,“收拾收拾,那群人都已经被我药倒了,如果把这碗一直放在这里的话,那么甜,恐怕会招蚂蚁。” “什么?” 安安猛地抬起头,稚嫩的脸上满是惊讶。 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身体竟毫无异样,他下意识地上下蹦跶了几下,试图让那本应存在的药效发挥作用,可一切都如平常一般,什么都没发生。 阮娇娇瞧着安安的举动,忍不住笑出了声,还一边夸张地扭动身体,做出一副狼狈摔倒的模样,一边绘声绘色地讲着:“你爹派在我身边的那两个暗卫,我刚刚假装哎呀——摔倒,顺势就把药往他们脸上一撒,他们就全倒下了!” 她故意做出这一副狼狈搞怪的样子,本是想逗逗情绪低落的安安,可安安却依旧眉头紧皱。 安安犹豫中又带有一点点欣喜,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该开心,还是该担忧,道,“你不怕我后悔吗,你不将我一同下药,就算这药,这图纸是我给你的,万一我后悔了,那你怎么办?我会去找父亲将你抓住的……” 第64章 刻上他们的名字 阮娇娇看着孩子一脸顾虑的样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展颜笑了起来,伸手轻轻刮了刮安安的鼻子,说道:“比起这些,你还不如想一想,我不过是短暂放倒了这一群下人,可不代表这附近没有你爹的眼线,咱们再这么犹豫下去,可就出不了这个大门喽。” 可安安还在没有反应过来,阮娇娇就拉着他的手往外面跑了。 阮娇娇拉着安安,一路狂奔,心跳如雷,耳畔风声呼呼作响。 几天来被关起来的压抑,在这一刻都化作了重获自由的狂喜。 她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能开心成这个样子,特别是一想到待会要做的事情,脸颊就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那是对自由的渴望与憧憬。 反观安安,小脸上还带着些许懵懂与迷茫,在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便已被她拉着逃出了丞相府。 等理智慢慢回笼,他才惊觉自己竟如此贸然地逃离了,他心中满是不安,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这般的不负责任。 父亲虽严厉,可毕竟对自己关爱有加,从小到大,他就算是生母不在身边,可父亲在他能够看到的范围里也没有让自己受半点的委屈,在府中断然也不会有人敢看不起他。 只是看着阮娇娇那兴奋的模样,便想到了母亲所受的委屈,他听到了父亲与阮娇娇之间的争吵,也看到了阮娇娇眼眶泛红的模样。 他不愿意看到阮娇娇这个样子。 阮娇娇什么都没有,她一个弱女子在外面会被欺负的,所以他想跟着阮娇娇。 其实还好阮娇娇没有听到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不然可能能笑得满地打滚,出了这富贵地方,这外头的人,哪有能欺负的了她的? 只是不知跑了多久,阮娇娇终于在一座破旧的老屋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房屋里看着旧旧的,是安安从未踏入过的一种环境,但外面的花花草草一看就是有人会来定期修剪的,这里破旧,但整齐。 阮娇娇转身走向旁边的邻居家,礼貌地询问:“请问,这里现在是谁居住?” 邻居是一位和善的老人,他上下打量了阮娇娇一番,说道:“是一个姓裴的大人,那个大人偶尔会来这里住上几天,不知为何,这个月倒是未曾来过。” 阮娇娇笑着向老人道谢,目送老人离开后,转身便要推门进屋。 安安见状,急忙伸手拦住她,“君子有言,无论何种处境,不可私闯民宅。” 阮娇娇道,“进自己的家,怎么能算是私闯民宅呢?” 说着,她走进屋内,手指向一个小床的位置,声音轻柔,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你小时候就在这里躺着呢。” “这是哪里?” 安安认真的看着这里的环境,里面的物品稍微的有一层灰尘,可也是看得出来这屋子里面的主人也未必离开了很久,或许前一个月,这屋子里面的主人还在这里喝茶。 安安满心疑惑,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可却一片空白。 然而,阮娇娇在屋内的行动却轻车熟路,她熟练地在这里找到蜡烛,又拿起角落里的扫帚,简单地打扫着屋内的灰尘道:“你随便找个地方坐着。” “这是你和父亲曾经住的地方吗?” “聪明,那个时候你爹进京赶考,然后我们那个时候还没有钱能够买下京城的一栋宅子,就只能暂时的租下来,也算是在这边度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阮娇娇回忆起那一段时间,他们在这个小屋里温馨的点点滴滴,总觉得满心欢喜,毕竟谈恋爱的感觉,谁不喜欢? 可却瞧着安安不知道那小脑袋瓜又在想着什么那么出神,“你在想什么呢?” “我觉得你很聪明,居然还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看上去是被父亲买下来了,但是父亲如果发现你不在府里面,第一时间可能会怀疑你出去了,然后再带上我,可能出城会更方便,但是你要是藏在这里,父亲可能短时间内想不到这一层面。” 阮娇娇低头打扫躺着的地方,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觉得安安这想象力或许有写话本子的天赋。 安安既然铁了心要跟着阮娇娇走,他道:“阮娇娇,我们得把这身衣裳换了,身上这些衣裳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穿的了的,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会容易被发现。” 阮娇娇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事儿,这儿没人认识咱们。” 她不仅不换,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张蚕丝被,铺在这间屋子唯一能躺的一张床上。 一点都没有逃跑之人的样子,反而像是来玩的。 安安无奈,看着这个离丞相府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地方,他决定在屋外给阮娇娇望风。 阮娇娇也没管他,任由他去了。 屋内,阮娇娇的目光被一个有些丑的瓷瓶吸引住了。 说起来,这那是她亲手烧制的,那时刚搬到京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那个时候把这个自己的第一次就烧成功的瓷瓶,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她和裴淮玉的名字。 要是在现代的时候,见过身边各种各样的人分分合合,最后相互厌恶,她断然是不相信有什么天长地久的说法。 可在这丑丑的瓷瓶上,亲自刻上他们的名字时,阮娇娇真的有想过和某人天长地久。 回忆让人感慨,过去的不懂事,又总是在某一刻触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瓶中原本插着的几支花已经枯萎,她轻轻将枯萎的花取出,找来一些新鲜的花换上。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这个瓷瓶,有一刻仿佛能感受到,在自己离开的这两年里,裴淮玉无数次来到这个小屋里,抚摸着这个承载着他们曾经过往的瓷瓶。 这上面刻着的名字都险些被他摸得模糊了。 而她似乎在触碰着这个花瓶的一瞬间,自己的指尖仿佛能够感受到裴淮玉传过来的温度。 是炙热,令人心生颤抖的。 阮娇娇喃喃自语,“傻子。” 她慢慢地在这个小屋里面走着,仔细的看着这每一件曾经组成为家的物品。 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赶紧趴下来,仔细地敲着下面的每一块土砖,细细的听着下面的动静,果不其然有一块下面是空的。 阮娇娇将那块土砖拉出来,下面果然有一个空处可以放东西。 她从下面拿出了一本泛黄的钉书。 这是五年前的她留给现在的自己的。 第65章 自私者的告白 这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的都是阮娇娇记得的现代记忆和书中的故事。 她来到这间屋子时才突然间发现,自己对于书中的记忆,变得越来越稀少,甚至有的时候除了一些关键人物的剧情,其余的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她从未指望过还能回到现代,但她也害怕着属于自己一个完整的记忆,慢慢的在这舒服安稳的古代日子里面日渐消散。 所以在很久之前,某一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越来越淡忘书中的情节,便偷偷地把自己能够想起来的所有情节都记录下,然后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万一这里面的某一个情节在未来派上用场呢? 派不派上用场阮娇娇不知道,可她知道的是,因为自己的插足,导致于故事里面很多情节都已经起了蝴蝶效应。 比如沈君鹤没有那么快坐上皇位。 比如沈昭仪应该是端庄典雅的性子。 比如沈昭仪及笄时那年应该嫁给了裴淮玉。 再比如书中的裴淮玉这一辈子都没有子嗣,安安并非这书中的角色。 很多事情不仅是在时空当中发生了错乱,甚至连时间都开始颠倒。 按照故事目前的推动来看,阮娇娇如果不是成为了这戏中人,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错书了,或许这原本就不是一本书,而是穿到了某个时空正好的遇到了同名同姓的裴淮玉。 “你自小家中没有长辈吗?那你这些年一定很辛苦,父亲就算不在我们身边,我也是男人,我可以帮你……”安安说到此处,大概是瞧了瞧自己四岁的小小身板,自觉这话没什么说服力,于是一脸认真地看着阮娇娇,“虽然我现在还没长大,但我会努力的。” 阮娇娇想得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安安已经回来,好奇的看着她上面的字。 自己手里头翻得那一页,正好是记录她现代的记忆,她在福利院长大。 安安或许不太明白“福利院”究竟是何意,可“孤儿”这两个字,他是懂得的。 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带有一丝心疼。 阮娇娇将书合上,有些事情,原不想说的那么明白,没有父母这件事并不光彩,孤儿这两个字在现代困扰了她二十余年。 可当她对上安安那满是心疼的眼眸,心中不禁动容,她这才深刻意识到,在这个世界,自己的眷恋远不止爱情,还有眼前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这么一想,过去那些难熬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苦了,来到这个世界,能拥有安安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倒也算是命运的馈赠。 “可黄嬷嬷说,你并非是自幼丧失父母,只是天逢人祸,无可奈何才投奔了父亲。” 阮娇娇心里一紧,暗自抹了把冷汗,这孩子太聪明伶俐也有烦恼,小脑袋瓜整日里问题不断。 她试图混弄过去,“其实这上面也不是我写的。” “你觉得我信吗?” 安安歪着头,那模样仿佛在说,你可别想轻易骗过我。 阮娇娇无奈,只能顺着往下编:“你就把它当作一个话本子来看,这故事里的主人公,她母亲嫌弃父亲没本事,跟着别的男人走了,再也没回来,父亲伤心欲绝,每日借酒消愁,最后把自己喝死了,只留下一个五岁的孩子,被送进了福利院。” 安安问,“福利院是育婴堂的意思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在那儿,每天都有许多没有孩子的夫妻去挑选心仪的孩子,可那个五岁的女孩,已经开始记事,又因为是个女孩子,就很少有夫妻愿意领养她了……”阮娇娇缓缓讲述着,有些是编的,但是大部分的情节却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原本避而不及,总是想着用各种的原因去骗过自己对这些事早已经不在乎,但现在看着自己眼前的幸福,回望过去的痛苦,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开口。 小时候她就知道,对于一段关系,一件事情,或者一个人,如果自己想活的快乐,就不能注入那么多感情。 阮娇娇宁可当一个快乐的骗子,也不想当一个偷着掉眼泪的傻瓜。 那时他年纪还小,也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被领养,所以努力念书,想要福利院的妈妈喜欢她。 可其实福利院里每日来往的孩子很多,来来去去,福利院里的妈妈有自己喜欢的孩子,但不是她,所以任凭她考上了多好的学校,妈妈只会客套的和她说两句恭喜的话。 后面十几岁时因为念书念得好离开了福利院,被一对夫妇收养,她想努力的成为他们一家人,却在刚被领养的半个月后,那位夫妇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把她送回去了。 再到后面,她穿到了这个书里面,过了一段非常好的日子,在那里,她有父母疼爱,有日子潇洒,虽然贫穷,但是幸福。 可厉王的出现,让她所拥有的所有一切都破灭了,她把眼睛都差点哭瞎过,万般的情绪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后来她便知道了,她从小就是一个人,只爱自己,便是永远不会受伤的方式。 可为什么她的心总是会那么疼。 看着裴淮玉眼中的悲伤,她的心依然疼得像是被一刀一刀凌迟一样。 就算不愿意承认,她也知道自己就是一个胆小鬼,是一个权衡利弊的自私者。 她靠近裴淮玉,就算是带着目的,可像裴淮玉这般优秀的一个人,她又怎么可能不在点点滴滴里面动心。 她在裴淮玉身上做过最勇敢的一个决定,用尽自己所有的情感,她想和裴淮玉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京城的一切,离开他们这些皇子之间的相互残杀,过上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但裴淮玉拒绝了。 这个回答她毫不意外。 哪怕她有过期待。 可事实就是如此残忍而又现实。 裴淮玉是一个能够改变这个朝代命运的人,和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穿书者当然不一样,他们就不是同一个时空,同一个维度的人,那她所付出的情感到后面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阮娇娇不敢赌,也不愿意去赌了。 她输了太多次了。 裴淮玉作为这本故事的主人公,必须得踏上故事的主线,就像是阮娇娇阻止不了任何的事情,裴淮玉直到有一天会像福利院里的妈妈,收养过她半个月的夫妇,她用尽身心去爱的书中养父母这样离开她。 第66章 看到你了! 安安推了推看着窗外发呆的阮娇娇问,“现在你怎么还有心思发呆?” “想到自己太低估一个人了。” 本以为一走了之,裴淮玉可能愤怒大过悲伤,到长乐公主和他的感情线走上正轨时,便会把她这个生命的过客给忘得一干二净,有可能还会当作是自己一辈子的丑闻,在外人面前永远不再提起自己。 可知道的太迟了,是自己太低估裴淮玉对她的执着与爱。 看着阮娇娇一脸风平浪静的样子,安安只觉得皇帝不急太监急,他刚刚到外面特地的去打听了一番,道,“听说父亲已经派人去城门那边守着了。” 阮娇娇这个时候才发现外面天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裴淮玉早应该发现自己不见了的。 “我们现在最好把火都熄灭了,即使这是你与父亲之前的旧居,但难免会……” 阮娇娇却仿若无事发生,利落地站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语气轻松得如同只是要去赴一场寻常的宴会,“行,先去找点吃的。 安安大眼瞪小眼,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跟着她出了去。 他虽从小身体欠佳,极少踏出丞相府,可骨子里那股聪明劲儿让他对这次“出逃”充满了好奇,紧张之余,心底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可阮娇娇那么心平气静,倒是显得他像个跳梁小丑,安安跟在她后面,倒是想看看阮娇娇是想去做些什么。 只是没想到,出了门,阮娇娇真就径直去了饭庄。 不仅如此,饭后还带着安安在城中四处闲逛,从城东逛到城西,每到一处,她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瞧,这儿是我初入京城时,和你爹吃的第一家小馆子。” “那边呢,是我们一起摆摊的地方。” “还有那儿,是我们第一次看戏的戏园子……” 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神色冷淡,可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将阮娇娇的每一句话都听进了心里。 突然,他斜眼一看,不动声色地拉了拉阮娇娇的衣袖,低声道:“看那边,是父亲的人,拿着你的画像在找你。” 没想到,阮娇娇嚣张的还需要了一张画像,可惜那人根本就没发现阮娇娇,或许也没有想到画像之人会那么嚣张的走在他们面前。 还拿着那画像蹲在桥头吐槽,“画得挺丑的,一看就不是你爹画的。” 安安看着她,沉默片刻,冷冷开口:“世人皆说你薄情,可一路走来,你嘴里念叨的都是与父亲的过往。” 阮娇娇闻言,先是一怔,或许是没有想到安安一个四岁大的孩子看事情比他看透的那么快,自己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慢慢的感觉到自己真的发自内心的想和裴淮玉再勇敢一次。 而安安却只用个月时间,便跳脱出了他们的关系,直击她的内心。 被小孩子拆穿的感觉并不太好,阮娇娇随即转移话题道:“今日是乞巧节,城中百姓都在欢庆,人来人往的。你爹就算想关城门抓我们也做不到,只能派人四处搜寻,在城门口守着罢了。”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一队人马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奔来,为首之人正是阿九。 安安迅速地拉着毫无反应的阮娇娇躲进旁边的巷子里,“阿九出现的地方,父亲肯定离这不远。” “大人,这附近都找遍了,没发现他们的踪迹,”一个士兵的声音传来。 “继续找,大人吩咐过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阿九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恼怒,“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安生!也不知道大人之前到底喜欢她什么!不过,带着小少爷跑,大人也算是彻底发怒了,大人吩咐过,就算是用强硬手段,不管死活都要将她带回府中!” 脚步声渐渐远去,安安却不敢放松警惕,又过了好一会儿,确定外面没了动静,两人才小心翼翼地从阴影中走出。 “父亲从未生过如此大怒,我们不能再在城里久留了,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躲,”安安冷静地说道。 阮娇娇心中暗自惊叹这孩子的聪慧与沉稳,却是摇了摇头,“不要,现在是乞巧节耶,安安还没有这个时候出来玩过,你是不知道每当这个时候,京城就会特别热闹。” “现在是过乞巧节的时候吗?你没听到吗,父亲都说不管你的死活都要把你带回去了!你不会还想着想给我找一个新爹?!” 安安满眼抗拒的神色藏都藏不住,虽然自己选择了和阮娇娇逃离父亲,不代表他能够突然间接受另外一个新的父亲。 阮娇娇看着安安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调侃道:“小机灵鬼,你这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娘可没这个打算。” 可安安依旧满脸狐疑,撅着嘴,那副认真的小模样仿佛在说“我才不会轻易相信你的鬼话”,也是,阮娇娇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没有让人有任何的可靠感觉。 可就在这时,阮娇娇不经意间低头,人群中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一闪而过,是裴淮玉! 他正站在不远处的桥下,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冷峻的面容在月色下更显深邃,然而,还没等阮娇娇反应过来,那身影便迅速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安安也注意到了母亲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涌动的人潮。 “你如果真的想跑的话,你为什么总是挑着人群多的地方来,现在更是直接藏都不藏了,来到最显眼的桥上。” 阮娇娇答非所问,“他们都把这条桥叫做喜鹊桥,很多未婚女子都会在这里等待自己的意中人。” “所以呢,你真要给我找新爹?” 阮娇娇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愈发温柔,缓缓说道:“裴淮玉便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人,更是要长命百岁的,继父更不可能了。” “不过,说来也真是巧,我第一次和你爹进京时,恰逢乞巧节,我们也曾一同站在这座桥上,所以……我在等我的意中人,那个一直都在我心里的人。” 她的目光坚定而深情,直直地望向远方,仿佛在茫茫人海中追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阵轻微的骚动。 是她的意中人来了…… 第67章 甘之如饴 阮娇娇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眼中涌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嘴角却高高扬起。 她缓缓伸开双臂,恰在此时,桥的四周烟火瞬间腾空而起,“砰砰”几声巨响后,漫天都是五彩斑斓的烟花,将整个夜空装点得如梦如幻。 阮娇娇对着裴淮玉大声喊道:“裴淮玉,生辰快乐!” 她的声音在烟火的轰鸣声中依然清晰可闻,饱含着深深的爱意与思念。 裴淮玉望着眼前这一副不可思议的场景,他不顾一切地穿过那一片片绚丽的烟火,大步奔向阮娇娇,然后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用尽全力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 “我不需要过生辰,我只要你不走……是你说过不离开我的……阮娇娇,你就是个骗子,我恨你。” 他双臂环着阮娇娇,微微低下头,额头轻靠在她的脖颈间。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每一下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阮娇娇只觉颈间一阵温热,待她下意识地偏头,才发现他的脸颊上早已布满了泪水。 裴淮玉怎么会哭呢? 堂堂丞相,竟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失态,只因阮娇娇于他而言,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轻易牵动他的心弦,这份爱,让他甘愿放下所有的骄傲与权势,输得彻彻底底,却又甘之如饴。 可爱情的游戏当中,没有胜者,也没有败者。 只有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堂堂丞相大人,早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就折在阮娇娇的手上了,抽不开的爱,恨不下去的心,只在朦胧的触碰当中,可怜且卑微的乞求着从指尖渗透过去的爱意。 裴淮玉说到最后所有的强势早已经全部蜕去,他低声摇头,“我不关着你了,你别离开我……你不喜欢在京城也可以,我和你一起走,你想去哪里都行……阮娇娇,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恨你……我爱你……” “阮娇娇,你到底让我怎么做,你才不离开我,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他的语调里,满是绝望与无助,像是在黑暗中徘徊已久,却始终寻不到那一丝曙光。 他满心悲戚,实在想不出,除了自己的性命,还有何物能让她回头,能挽留住这份摇摇欲坠的爱,他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以请求她回头。 “你如果还想再利用我,那就请利用我,只求你需要我。” 他的话语,带着破碎的哽咽,那是一个上位者,在爱情面前,彻底的缴械投降。 没有人没有人知道,在听闻阮娇娇带着孩子决然离开丞相府的那一刻,裴淮玉只觉天旋地转,胸腔内一股气血翻涌而上,“噗”的一声,他喷出一大口鲜血,鲜红的血迹溅落在长袍上,触目惊心。 太医院的太医们匆匆赶来,瞧见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手都止不住地颤抖。 沈君鹤听闻消息,雷霆震怒,大声喝道:“阮娇娇早就不该留了,倘若不是你心软,就怎么会到这一地步?朕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而裴淮玉,在意识已然模糊不清之时,仍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为阮娇娇求情,“阮娇娇她不懂事,陛下,还请宽宏大量饶过她。” “朕饶过她,那谁饶过你?” “这是我们夫妻两个的事情,就不劳费陛下费心了。” 沈君鹤气不过,又奈不何,“你这个人,遇到阮娇娇就算是没救了!” 可如今集市上正当乞巧节,他就算是天子也不可在此时强行关闭城门,大肆搜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知己裴淮玉安神的汤药还未喝完,便不顾太医的阻拦,跌跌撞撞地起身,强忍着身体的虚弱与不适,冲出门去。 在快马加鞭赶回丞相府的这一路上,裴淮玉想过很多事情,有如果抓住阮娇娇他道给你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把她留下来。 将她的双手双腿折了。 不行,她的手这般漂亮,还每日自己在铜镜前臭美着,夸自己漂亮。 那将她的手筋脚筋挑断。 不行,她这般好动的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动不了了,那该有多么伤心。 那将她永远的关在偏僻的院子里。 不行,她如果见不到裴祈安,会难过。 那将她永远的关在丞相府。 不行,她说过他不喜欢,她就是喜欢自由。 她喜欢自由,怎么就不能喜欢喜欢我? 如果我愿意跟她一起离开这里呢? 放弃自己的抱负,放弃自己的志向,放弃自己谋划了十年之久才站到的位置。 她可不可以就不离开我了…… “你疯了?!”阮娇娇赶紧捂住他的嘴,“这话可不兴说,你要是真的放弃你努力了那么久才获得的地位和名誉,我真的会被你气吐血的。” “阮娇娇,我无法接受你的离开,哪怕你再厌恶我,除了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生生世世跟你纠缠下去!” 阮娇娇稍微动一下,裴淮玉就死死的抱住她,阮娇娇索性不挣扎了,双臂搭在他的颈脖上,轻声细语,“裴淮玉,孩子在这呢,不要说什么生生死死的,况且,我是很认真的给你准备生辰礼物的哦。” 要是放在平日里的裴淮玉,那当然是断断不可能在孩子面前暴露这么弱态的一面。 可现在不一样,阮娇娇但凡挣扎一下,裴淮玉这会觉得她又要离开,此时此刻,满眼身心,只有她。 “父亲,母亲深知,若她不在您身侧,您便没有多余的心力过生辰,故而母亲此番,实是想出来给您一个惊喜,”安安一脸认真,稚嫩的声音在空气中轻轻回荡,眉眼间透着机灵劲儿。 他刚刚也才想明白了,阮娇娇一直以来所作所为就根本没有想过离开这里的心思,甚至刚刚还让他去吩咐烟火老板将位置挪一挪。 “正是如此,日子本就该沾染各种节庆的烟火气,即便是些旁人瞧着无趣的节日,过起来也别有一番新鲜滋味,不过,于我而言,只要有好夫君在身边,岁岁年年,朝朝暮暮,哪一日不是满含新鲜感呢。” 裴淮玉,“好一个岁岁年年,朝朝暮暮,阮娇娇,你的嘴里总是一些灌了蜜的谎话。” 第68章 一起下那阴曹地府 裴淮玉抱着她的力度未减半分,阮娇娇也便是依着他,让他抱着,“既然是灌了蜜的谎话,那你听不听?” 裴淮玉不说话。 阮娇娇道,“我又不是偷偷跑出去的,这不是你把我关得太严实了,然后就没办法给他们下了一点点小小的作坊料,但我在房里面给你留信了哦。” “那只王八?” 阮娇娇有些心虚,但猛地想起什么,“你肯定没看下去,这不是气你总是关着我嘛,我就给你画了只王八,但那只王八后面就是我给你留的口信。” 裴淮玉还真没看,那个时候得知阮娇娇离开,他就像是发了疯的四处寻人哪还管得上什么绿王八,黄王八。 阮娇娇将自己的额头缓缓抵上他的,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裴淮玉,我确实说过很多谎话,但现在说的这句话是真的,我不离开你,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任何事情,我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愿意留在这里,唐日我有一日不愿意了,我也一定会事先告诉你……” 裴淮玉眉头轻皱,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紧张,双手下意识地收紧,箍在她的腰间,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你还妄图有那一天?” 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而阮娇娇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弧度,神色自信又洒脱,丝毫没被他的气势震慑。 “万一你哪天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了?那我肯定要跑,还要带着安安跑,然后再把你的府邸给点了。” 裴淮玉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的手抚上阮娇娇的脸颊,看似轻柔,实则带着几分狠劲。 “若是你敢喜欢上别人,我定把那不知死活的东西,砍去手脚,做成那瓮中之鳖,让他生不如死,至于你和安安,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的身边,你们,只能是我的。”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偏执与疯狂,换作旁人,怕不是吓得瑟瑟发抖,可阮娇娇不是旁人,偏偏是再真实不过的裴淮玉,她也不会怕他。 “我跟你说,如果真的是想折磨一个人,比如就是我的话,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那你还不如过得更好些,牵着比我好万倍的人,站在我面前狠狠的打脸我……” 她是说,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她希望裴淮玉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困扰着他,最好过得再好些,再好些,便是最好了。 可裴淮玉不听,“我会拉着你下阴曹地府。” 阮娇娇佯装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还说我是蠢学生,我看你也是不可教也。” 她此次出行,便是早早的听说了,裴淮玉自从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过生辰,无他,在裴淮玉父母双亡之后,遇到阮娇娇之前,他也是不过的,只不过是觉得这些日子过于无趣,过也是,不过也是,那边不过了。 安安这两年的生辰,裴淮玉因为每次看到安安时便会想起阮娇娇,更别说过生辰了,向来都是府里面的老人操办。 他甚至都不怎么出席。 所以她这次出行最重要的是要给裴淮玉过生辰,其次就是想刺激一下裴淮玉,告诉他,自己只是出门而已,并非离开。 她重视喜欢外面的世界,可她会回家的。 裴淮玉在的地方,就是家。 如果不刺激一下他,不然凭裴淮玉的性子,又不知自己要被关到何时何刻。 虽然成果微乎其微。 但至少……裴淮玉便没有再说过囚禁她在丞相府的事。 阮娇娇深知,自己曾经做过得伤害他的事情太多了,短时间内,裴淮玉不信她也是事实,不过无妨,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那下阴曹地府之前,要不要先去吃碗长寿面,我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也是乞巧节,然后我们也是去喜鹊桥下的那家面馆子吃的长寿面……本来我想自己做的,但是我发现,生辰那么好的日子,还是舍不得用我自己做的东西毒死你……” 裴淮玉静静地伫立在一旁,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阮娇娇,一刻也未曾移开。 他的目光里,交织着深情与眷恋,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后怕。 对于阮娇娇那如潺潺溪流般的话语,他仿若听不够一般,只是静静地聆听,用眼神回应着她的每一句话。 阮娇娇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炙热的目光,甚至被盯着脸上有点发麻,“我脸上有花吗?这般盯着我。” “怕自己失手把你杀了,便再也见不到你现在这副灵动的模样。” 阮娇娇心虚的摸摸耳朵,捂脸,“倒也没有必要把话说的那么慎人。” 偶然看到裴淮玉腰间的佩剑,想起他之前说的威胁的话,阮娇娇还以为是闹着玩的呢,不是,不是,他认真的? 面馆子老板端上三碗热腾腾的长寿面,笑道,“又是你们呀?许久未见了,今日我记得,是你相公的生辰,好些年前,你们也是在这个日子里来这里吃长寿面的。” “老板竟然还记得我们吗?” “郎才女貌,自然是有印象的,想不到呀,你们现在连孩子都那么大了,再过些半刻钟,城门口会有一般者发桃花酥呢,正巧,这是他们在这城内的最后一天,在乞巧节这日吃桃花酥有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好意头,我记得上一次你们就错过了时间,没领到,今年赶早着去,便肯定是有的。” 阮娇娇听着就来了兴趣,眨着眼看着裴淮玉,裴淮玉看她翘起尾巴,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柔声道,“那里人多,我唤阿九过去。” “不行,这些好意头肯定是要自己亲自去才行。” 阮娇娇就是随口一说,裴淮玉神情上居然多了那么一丝警惕。 或许本来就有,裴淮玉只是把情绪藏得太深,阮娇娇没有留意便忽视掉了,可现在看来,裴淮玉对自己还是看守得厉害。 可她心里却不是难过,而是心疼他。 裴淮玉误以为阮娇娇不高兴了,便松口,“我去就行了,你和安安在此处等着,莫要乱跑。” 第69章 束缚她 他走了,阿九却还在后面暗处守着。 阿九怨恨自己又伤了他主子自然有理,可阮娇娇回头就恰好对上他那仿若能将自己生吞活剥的凶狠眼神,她毫不示弱,给瞪了回去。 她可没忘记,在街道上偶遇的那一次,他是真的想手刃了自己。 “可恶,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一点吗?” 阮娇娇低头一看,安安在旁边搅拌着那碗长寿面,脸上洋溢着的却是幸福,“父亲与你没事,那便是最好,由心来说,安安不希望你难过,也不希望父亲难过。” 听着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的话语,看着他稚嫩脸上那满足又期待的神情,阮娇娇只觉得酸涩与心疼瞬间涌上心头。 回想起自己离开孩子的这两年,错过的无数个孩子成长的瞬间,她满心都是懊悔与自责,安安虽然只是一个四岁大的孩子,但心智已经远超于同龄人。 他即使聪慧理智,但无时不刻不是像着一般孩童那样,渴望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 只是年纪小小的,他就已经学会抑制住自己的渴望,更是选择去成全他们两个别扭的人之间的感情,而非用着孩童的楚楚可怜将其绑架她在一个小小的四方天地。 安安并非书中的角色,阮娇娇无法通过原书剧情去看到安安的未来,但想来这般聪慧的孩子一定能够心有所成。 说到原书剧情,阮娇娇其实只能够看到一些主角或重要角色未来,并非全部。 现如今,曾经被她视为命运牢笼的剧情,如今看来早已千疮百孔,又怎能再束缚住她呢? 阮娇娇拍桌,“我决定了!” 安安捂着耳朵,“阮娇娇,你又打着些什么主意?” 这小家伙,虽然年纪小,却对阮娇娇的那些奇思妙想再熟悉不过,每次她这么激动,准是又有了什么新计划。 阮娇娇从随身的腰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本已经有些泛黄的书。 这本书,曾承载着她对未来的全部认知,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原书的剧情。 她轻轻翻开书页,看着那些曾经被她奉为圭臬的文字,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我现在才彻底想明白,本就不是创世主,只是偶然有机会窥探创世主从指缝中透露出来的的未来,我与其整日纠结于过去既定的剧情,还不如认真的活在当下。” 过去,跌跌撞撞的走来了。 而当下,是她爱的所有人。 她抱着那本书,往裴淮玉去的方向跑,阿九都没反应过来,阮娇娇就这么丢下小少爷跑了,他又没办法立即分身,只能速速地唤来帮手过来保护小少爷。 也就以至于阮娇娇跑进去了人群,他都没找到人,居然跟丢了。 她紧紧攥着那本承载原书剧情的书,满心都是即将向裴淮玉倾诉一切的雀跃,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自己已决意销毁此书,往后要与他一心一意奔赴未来。 一个路人被她匆匆的身影惊到,半开玩笑地出声问道:“姑娘,这般风风火火,可是赶着去见心上人? 阮娇娇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内心,脚步猛地顿住,怔愣片刻后,脸颊悄然浮上一抹红晕,她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心中那股情愫被瞬间点燃,炽热得难以抑制。 “是啊,就是心上人!” 她二话不说的就买下路人手上的花,她才发现自己就是分离了一段时间,居然会那么想念裴淮玉,想见到他的心,促使她恨不得直接就穿越到裴淮玉身边! 可待她赶到城门口那热闹非凡的戏班子处,眼前的一幕却让她猛地顿住脚步,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只见裴淮玉正与一名女子相谈甚欢,那女子年纪与她相仿,虽不是那种艳压群芳的容貌,却也生得灵动娇俏,惹人注目。 裴淮玉平日里沉稳内敛,鲜少对旁人展露笑颜,身边的女性都少,更别说对一个陌生女子笑得这般好看,可此刻,他竟对着这个陌生女子嘴角上扬,眼中笑意盈盈,温柔得仿佛周遭的喧嚣都化作了无声的背景。 “裴淮玉!” 阮娇娇不是一个内耗的人,生气就是生气,将那一大束花塞到裴淮玉手上,“夫君啊,聊什么呢,要不要跟我一起聊?” 或许她自己心里就清楚,裴淮玉不是一个沾花惹草的人,和眼前这场与陌生女子的交谈,大概率不过是偶然间的萍水相逢,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阮娇娇心里那一点点的酸涩,驱使着她忍不住要给裴淮玉找点“麻烦”。 但偏偏是这样,裴淮玉却一副很受用的样子,挑眉,“你也会吃味?” 阮娇娇,“我才没有呢,我喜欢吃辣,喜欢吃甜,就是不喜欢吃酸的,才不会像你这个老酸黄瓜,一见到我和其他男的说两句话,就偷偷的生气。” 她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这个女孩子,裴淮玉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有老婆了,就让她在乞巧节偶遇其他的心动嘉宾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阿九呢?” 裴淮玉不是很满意阿九看不住人的能力,一个小女子都看不住,跟别人说做其他的了。 “别管他,他去看你儿子了。”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姑娘,脸上挂着温柔得体的笑容,莲步轻移,一行了个礼,轻声细语地解释道:“夫人可千万别误会,我与裴公子刚刚不过是在商量最后一份桃花酥究竟归谁所有,实在是机缘巧合,这份桃花酥是我和裴公子同时伸手碰到的,这才多聊了几句。” 阮娇娇听了这番话,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这姑娘的言辞、神态,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想要让自己误会她和裴淮玉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 可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裴淮玉会做出越界之事啊。 阮娇娇满心疑惑,却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大方地说道:“没事,既然如此,这份桃花酥你就拿去吃,我与他夫妻一体,这些身外之物倒也不怎么在意,也祝你能早日遇到自己的心上人,缔结良缘。” 在阮娇娇看来,这桃花酥不过是个节日里的小意头罢了,实在没必要为此多费心思。 她也只不过是在遗憾着,那个时候自己为了让裴淮玉避开长乐公主的这一条感情线,死活缠着他,不让他和长乐公主碰面,才导致于自己错过了这一年一度桃花酥的关键时候。 书中裴淮玉与长乐公主第一次碰面,便是在城门处,也是像今日这般有戏班子来表演,再者,戏班子为了乞巧节的到来,连续几日都在城门口派发桃花酥吸引观众。 那一日,裴淮玉因为刚进京城便想着问个路,没想到被人群推攘着去领桃花酥。 而长乐公主,带着贴身侍女,同样穿梭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命运的红线悄然牵引,当最后一份桃花酥出现时,裴淮玉与长乐公主的手,同时伸向了它,指尖触碰的刹那,仿若有电流划过,两人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交汇,周围的喧嚣瞬间淡去,时间仿佛定格,只余下彼此眼中那一见钟情的悸动,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就此拉开帷幕。 第70章 裴淮玉真正的未婚妻 裴淮玉温声提醒,“想去那处看看吗?” 阮娇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间想起了原书中男女主的相遇,明明这些原书剧情在她的眼中,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 阮娇娇抱着那本书兴奋道,“你都不问一下我为什么会突然间过来吗?” 她想更他分享自己藏在心里最深的秘密。 裴淮玉温柔笑道,“自己的妻子来见自己,这需要很多理由吗?” 阮娇娇看着他好看的眼睛。 这里那么多人。 而裴淮玉眼里只有她,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阮娇娇微微咬着下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眼中闪烁着藏不住的光亮。 自己还只是这本书的读者时,她真的会觉得他们两个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会因为他们被命运的红线牵起波浪而兴奋不已,可现在不一样,裴淮玉不是冷冰冰的纸片人。 她现在只相信人定胜天。 管她什么原书剧情! 裴淮玉现在是她的! 她想和裴淮玉一起销毁这本记载着她一切秘密的书,“我在我们旧居那里找到了……” 可话没有说完,身边的女子打断了她,“夫人可还记得我。” 阮娇娇奇怪的看向她,问,“这位姑娘,我们是在哪里见过吗?” 裴淮玉道,“这位姑娘说是你的同乡,刚刚她同我说了许多你小时候的事。” “我小时候?我同乡?” 阮娇娇不知道他们是在说的是自己穿越到的路人甲前的小时候,还是她穿越后的事。 裴淮玉提醒,“上山专挑毒蘑菇去捡,差点没把自己毒死。” 阮娇娇捂着脸尖叫,“别说了,有点老底全部被你们翻出来了。” 这个故事还得从自己意图像其他穿越小说里面的主角公一样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开始,那个村里面的人后山上有许多毒蘑菇,就想利用自己的现代知识,将那些村里面人不敢吃的毒蘑菇,用于制药,用于开蘑菇火锅店,幻想着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在她的认知里面现代里许多毒蘑菇,还有在医疗上有各种奇效,有些毒蘑菇利用专业手法烹饪之后,不仅没毒,反而更加鲜美。 她那个时候上山捡蘑菇。 还以为自己要赚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没想到自己试着在山上做了一顿蘑菇宴,差点活不到村民上山救她。 裴淮玉想过阮娇娇会做各种荒唐事,但从来都没有听到过阮娇娇小时候的事,所以这个陌生女子声称是她的同乡,徐徐道来阮娇娇小时候的各种趣事,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女子口中那些阮娇娇或顽皮、或憨态可掬的过往,为他拼凑出一个截然不同的阮娇娇,相比现在,那个时候的阮娇娇似乎有很多大胆的想法,也不像现在这般懒散模样,让他愈发想要探个究竟。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阮娇娇对于他而言,一直都是首位,无论是怎么样子的她,阮娇娇一定就是他所喜欢的阮娇娇。 阮娇娇回头看向那位女子,“不好意思,时间过太久了,我有点不太记得了。” 厉王早就将那小镇屠得一干二净,既然这个女子说是她的同乡,阮娇娇便想着或许是哪个之前短暂的在他们镇上住过一段时间的人家,后面搬走了,便再也没有联系了。 不然她怎么会对这张脸毫无印象。 可女子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轻吐出三个字:“林棠月。” 刹那间,这名字仿若一道惊雷,直直在阮娇娇脑海中轰然炸开。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林棠月? 她可以不记得这张脸,但是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她裴淮玉实打实的娃娃亲对象。 之所以她没有印象这张脸,只是因为她家在镇上算是富贵人家,常年居于县里,不曾回镇上去,阮娇娇自然也和她没有见上几面过。 说起来他们家能躲过厉王的屠戮,迁居县里也是关键原因。 那时的林棠月家里小有富裕,自然是瞧不上彼时家徒四壁的裴淮玉,并且很厌恶这门婚事,觉得这门娃娃亲是耻辱。 好在这场娃娃亲如果裴淮玉不拿着婚书不找上门来,那便永远都不会让第三户人家知道。 阮娇娇清楚,自己若想靠近太子殿下与裴淮玉,就不得不借助原书剧情,而原书剧情里林棠月唯一的作用就是打击裴淮玉,当众退婚,羞辱裴淮玉,给男主角成长路上的挫折。 而林棠月退婚原因便是她要嫁予县令大人的儿子,在林棠月眼中,一个前途未卜的穷小子,怎能与爱慕自己的县令之子相提并论? 她不愿耗费青春,为摆脱这门娃娃亲,又不想落人口舌,便匆匆同意将亲事转予阮娇娇,反正两家久未联络,谁也不识谁。 只是这林棠月在书中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阮娇娇自然不知她嫁给了县令之子后境况如何,书中未着笔墨,而自己也再没回过那伤心之地。 林棠月看着阮娇娇的表情一变又一变,露出了满意的笑,“阮小姐可是想起来了?” 阮娇娇看着林棠月不知为何的来意,心里莫名觉得奇怪,但又实在说不出是哪边奇怪,她不好好当自己的知县少奶奶,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京城? 毕竟,在原书里面,林棠月可是从未踏进过京城半步。 第71章 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阮娇娇并不觉得自己和林棠月有多熟,但对方都过来了,她就只能客套客套了,“原来是林小姐,好久不见,自然是记得的,这是最近忙的事情太多了一下子没想起。” “自然是,丞相夫人可不好当。” 阮娇娇悠哉悠哉,“其实我觉得还挺好当的,每天吃吃喝喝玩玩,老公还帅。” “?”林棠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阮小姐还真是风趣。” “还行还行,我也觉得自己挺幽默的。” 阮娇娇嬉皮笑脸后,眼神暗暗,果不其然,她果然是知道裴淮玉现在已经是丞相了,她忍不住的打量着她,林棠月突然间出现在京城,是因为她的夫君升职了吗? 在她上一次见到林棠月拼命想嫁的县令之子时,他好像是在备考科举来着,容貌长得还算不错,家境更是官二代。 想想林棠月想甩掉裴淮玉,嫁给县令之子也并不出奇。 只是在书中对于林棠月寥寥几笔的描述中,便知道林棠月有点攀附权贵的意思,但阮娇娇并不觉得她有错。 选择更好的生活,并不是错的。 但像原书中羞辱裴淮玉就太过分了。 她读原书的时候,看着都生气。 林棠月:“夫人这些日子过得可是舒心?” 阮娇娇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番话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可比起这些,她倒也不是很想关注,“还行,多谢关心。” 只是……裴淮玉原书剧情里面和长乐公主的第一次碰面,一见钟情的情节,怎么和现在有点相似,这才是让她的第六感隐隐约约有些不安的原因。 裴淮玉或许是察觉到了阮娇娇微微的有些不安,便主动的站出来道,“我家夫人看起来像是累了,那我们夫妻二人便失陪了。” 可林棠月却像是没眼力见儿一样,拦住他们,应该说是拦住裴淮玉,“裴丞相可相信命运?” 裴淮玉难得的停留住,他微微垂眸,眼中盛着翩翩烟火,深情凝望着阮娇娇,像是在欣赏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自然相信,我遇到我家夫人便是上天的眷顾。” 在他眼里,阮娇娇就是命运赐给他一路坎坷的宝物。 林棠月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我也是那么认为的,长辈给两个腹中的孩子定下娃娃亲,说不定就是命中注定,我曾经就因为太年少无知,失去过一次上天的眷顾……” 现在戏班子在表演喷火,阮娇娇目光完全被那边吸引,人都没到那处,就在这拍手叫好,甚至都没有注意他们两个在说什么,或许是觉得自己太过于失礼,尴尬地说了几声失陪,便拉着裴淮玉往戏班子那边跑。 裴淮玉被阮娇娇拉着,脚下步子轻快地跟着她往戏班子那边奔去,嘴角带着一抹宠溺笑意,时不时偏头看向她因兴奋而涨红的侧脸。 他瞧着她这般模样,索性站在她身后,用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拥挤的人群。 阮娇娇总觉得后面有人在看着她,一回头,果不其然的就看到林棠月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的模样,这个女子也是够奇怪的,来这城门处,又不看戏班子,又不吃那份桃花酥,也不知道是来这做什么的。 裴淮玉注意到阮娇娇一直在看着后面的林棠月,还以为她是在看着林棠月手上的桃花酥,“我已经吩咐府内的厨子给你做好桃花酥了,不需要你看着别人。” “我认识这个姑娘,她嫁给了我们那边的县令之子,说起来,这个姑娘和县令之子也是两情相悦,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把他们称为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只是我记着他们两个感情还挺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感情好的话,如果是来京城玩,又是乞巧节,那她的相公怎么不在他的身边?” “今后无事便别与她见面了。” “为什么?” “我见过那么多人,有些人眼里是贪婪,第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总之,这一次偶遇,并非巧合,或许是人为。” 阮娇娇手里还拿着那本书,本来是想分享给裴淮玉一起看了之后,然后将这本书放到花灯之上,让它顺着河流飘走。 也算是给过去困扰她那么久的记忆一个归属,但林棠月的出现,裴淮玉和长乐公主在原书中的相遇这一情节的复刻,阮娇娇心中掀起的一点不安。 而裴淮玉明明看到了她今晚一直捧着的这本书,但却没有多问一嘴,默默的尊重她自己选择告知与不告知的自由。 可阮娇娇偏偏和他想的不一样。 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一阵复杂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心态,但她想着如果裴淮玉能够问起这本书是做什么的,那她便把这些事情全部都告诉裴淮玉。 将抉择的投石交与命运。 可命运总是在与他们开玩笑,裴淮玉没有问,阮娇娇最后也没有将这本书告诉裴淮玉,也没有将这本书销毁。 裴淮玉看不得阮娇娇总是皱起眉头的模样,“不是喜欢出来吗?为什么还皱着眉头?是这里让你不开心了吗?还是因为我让你不开心了?” 裴淮玉好像就是开玩笑的问一问,但阮娇娇你不打算开玩笑地回答她这敏感的爱人。 “都不是,我只是在想着一些过去的事情有点出神。” 裴淮玉突然间说起,“你能……再说一遍刚刚的话吗?” 阮娇娇确实有被这突然间的要求愣了一下,但更多的是高兴。 她知道裴淮玉在说什么。 缠在他的身上,裴淮玉这一副正人君子都要开始破骂成何体统。 而阮娇娇后面一句又一句的甜言蜜语,叫他哄得不知东南西北。 “裴大丞相,生辰快乐!” “嗯。” “裴淮玉,生辰快乐!” “嗯。” “夫君,生辰快乐,我要跟你过一百个生辰!” 远处的烟花腾空而起,险些将阮娇娇的话淹没住,阮娇娇都以为裴淮玉没有听到她的告白,有点失望的时候,裴淮玉却笑着回复了,“好,你说的,我会永远记得。” 百姓们仰头凝望,孩童兴奋地拍着手,大人们也不禁露出惊叹的神色,欢呼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阮娇娇轻笑,“……好。” 该死的命运! 所有的事情就交给未来! 阮娇娇此时满眼就只有眼前的裴淮玉。 他比烟花更美。 他比烟花更加绚烂。 他还要比烟花活得要更久。 裴大丞相必须长路无忧,岁岁平安! 第72章 谁和谁的龙阳之好? 但林棠月的出现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插曲,阮娇娇本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过一会儿就给忘了,相反,裴淮玉虽然还是派人跟着她,但沈昭仪却可以偷跑出来陪她玩了。 小林,沈昭仪,和自己,加起来终于凑够一桌人玩她心心念念的斗地主了。 这日子过的不是一般的舒心。 只是本想仗着自己十年斗地主的经验把他们赔的倾家荡产,但没想到,小林才是最后的赢家,刚开始阮娇娇略占一点经验的优势,没想到小林学会了之后立马反超。 阮娇娇已经赔光了一百两银子,当抓起来又看到这一首烂牌时,绝望摆烂,“小林,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偷偷学过,扮猪吃老虎呢。” “是东家谦让了。” “昭仪,你说你之所以能跑出来,是因为你哥最近在忙着选妃,没有空管你。” “东家,你莫不是耍赖,转移话题。” “你东家像是耍赖皮的人吗?只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年轻人。” 小林和沈昭仪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笑了。 阮娇娇就我知道他们俩串通了,“不玩了,真不玩了,再玩,裤衩子都没了。” “皇兄不是选妃,而是要给我娶嫂子了。” “皇后啊?想想也是,沈大哥一把年纪了……”阮娇娇认真想一想,原书里确实有讲过沈君鹤确实后面娶妻了,只是这夫妻两倒不能算是恩爱两不疑,只能说是相安太平。 毕竟据书上描写来说,他们两个不熟,甚至都恨不得见不到对方。 沈君鹤本应该是登基之前就娶妻的,但似乎是因为自己来到的蝴蝶效应导致于沈君鹤到现在后宫一位佳人都没有。 阮娇娇也一直都没有太过于在意,毕竟不成怨偶也算是对那姑娘好了。 “阮娇娇,就你这张嘴,脑袋够几个掉的?” 裴淮玉的声音突然间在后面响起,阮娇娇吓得一激灵,而裴淮玉已经拿起她耍赖的那副牌了。 “出这个……赢了。” “好家伙,你不会也偷偷练过?” “这些小玩意儿也用来着偷偷练?” 裴淮玉这话可算是打击到她了,阮娇娇撇着一张脸,裴淮玉忍不住的掐了一把她的脸蛋,后之后觉竟然还在感受手上的触觉。 小林瞧着他们这一副秀恩爱的模样,面红耳赤的连连告退。 沈昭仪倒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阮娇娇捂住她的脸,“沈昭仪,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想那么多。” “明明嫂嫂和我也差不了多少,说起来,皇兄其实并不想娶妻,是母后多次催促,所以皇兄才不得不……”沈昭仪突然间竟有些惆怅,“皇兄要娶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也确实是个可怜人。” 裴淮玉,“身为皇帝,当然会有很多身不由己,不仅是太后的意思,朝中早已经有不少大臣议论纷纷,甚至龙阳之好这种荒唐的谣言都有了。” 阮娇娇闻言,顿时来了兴致,赶忙抬手捂住脸,一双灵动的眼眸迅速朝裴淮玉瞟了一眼,而后像只偷了腥的猫一般,与沈昭仪凑在一处,掩嘴傻笑起来:“这龙阳之好的传闻,莫不是在说陛下和…… 裴淮玉脸色阴森森,“阮娇娇,再多说一句,舌头给你拔了,还有长乐公主殿下,这话难免传到陛下耳朵就不好听了。” 阮娇娇握住沈昭仪的手,像是找到了一条船上的蚂蚱,“那太后属意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阮娇娇知道自己的出现引起蝴蝶效应,沈君鹤在原书中的妻子,说不定早已经另嫁他人,不在这京城处了。 沈昭仪认真思考,“听说是将门之女……” 阮娇娇脸色一变,她竟然脑海里瞬间起出这一猜想,“骠骑将军的女儿。” 裴淮玉与沈昭仪皆是一脸惊愕,眼中的意外之色已然证实了阮娇娇的猜想。 裴淮玉问,“你不是对这些朝中之事不感兴趣吗?怎么会知道骠骑将军?” 阮娇娇掩饰一笑,道,“我这些年虽然在乡野里,但是骠骑将军的名字,可是响彻整个国家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况且当时扶殿下登基,他可是有功之臣,后面平定战乱之后,更是主动让位退去镇守边疆,无人不赞一声好,陛下仁厚,娶有功之臣为后,也是稳定民心,所以这么推断陛下选择她也不奇怪。” 阮娇娇瞎编编不知道编了多少东西,有些真话假说,有些假话真说,真真假假的,他们两个倒也不起疑阮娇娇有故事走向的记忆。 沈昭仪道,“说起来这位骠骑将军之女和别的世家小姐不一样,她从小跟着他的父亲征战沙场,一直都在京城外面呢,我也是上一次她进宫,我才见过一面。” 阮娇娇见过她,但对于原书中的描述,这位女子定是一个英姿飒爽,武艺高强的女子,“那确实是一个帅姐姐。” 不过要是说皇帝没有自己选择妻子的权利,可这一位女子也是无奈要困于这后宫当中,谁更可悲,倒也难说。 裴淮玉,“听说前段日子发生了一些事,骠骑将军之女在回京路上被小人陷害,受伤躲入山林当中,却又因为不熟悉地形,被毒蛇咬伤,险些回不了宫,听说还是一位姑娘在山林里将她救起,才侥幸无碍。” 回京路上遇害…… 被毒蛇咬伤险些一命呜呼…… 又是一个姑娘将她救起…… 阮娇娇越听越觉得这个故事熟悉。 怎么能不熟悉呢? 前几日的才在那书中见过。 按照原书剧情走,在沈君鹤还没登基,裴淮玉还没有成为丞相,厉王势利不可小觑,处处与他们为难的时候,沈君鹤需要联姻,壮大势力,而骠骑将军便是最好的选择,骠骑将军心疼爱女,便让爱女自己做抉择,后面骠骑将军之女果断的选择了沈君鹤,而厉王气急败坏,在骠骑将军之女在回京之路,派人暗杀。 再后来,骠骑将军之女受伤逃到山林之中,却又被毒蛇咬伤,险些一命呜呼。 而裴淮玉那时正好被派出执行任务,而沈昭仪和裴淮玉早已成婚,他们一起出行任务。 沈昭仪无意走进那片山林,正好救下了被毒蛇咬伤的骠骑将军之女,后面有这情谊所在,二人结成姐妹,感情不要太好。 阮娇娇皱眉,“怎么还是这样?” 沈昭仪好奇问,“什么怎么样?” 阮娇娇看着和书中截然不同的沈昭仪,陷入了为难,他们口中的现实和书中高度重合,她就算是在无所谓也不得不多想。 这个世界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第73章 清冷美人 沈昭仪,“对了,嫂嫂,皇兄说,如今顺利平复华江一带要宴请大臣。” 阮娇娇不解,“那关我们什么事?” 古代规规矩矩多着呢,况且,他们那群无趣的老头子聚会,阮娇娇也不是很想听。 “可是大臣能够带女眷啊,这样子嫂嫂就能去宫里陪我玩了,我每日在宫里盼着盼着也不见嫂嫂进宫来陪我玩,嫂嫂要是进宫里,我就能带嫂嫂去逛逛御花园里新开的花。” 裴淮玉道,“她向来不喜欢到宫中去,我已经代她向陛下说她身体抱恙了。” 裴淮玉知道阮娇娇向来不喜欢那些规规矩矩的地方,更何况是宫里,当然也有一点点私心,沈君鹤教唆阮娇娇离开他身边的那番话如今历历在目,实在是不想让他们两个见面。 “不!” 可这一次阮娇娇特别反常。 “我要去,谁说宫里不好了,宫里可太好了,我最喜欢去那御花园里看花逗鱼了。” 最重要的是,阮娇娇眨着眼看向沈昭仪,“骠骑将军之女会不会也在宫里啊?” “自然是在的,她在宫里面陪着母后,而且这次宴请大臣,不仅仅是因为平复华江一带的事情,还有要宣布立后的事。” “这你都知道?” “那是自然,皇兄最疼我了,他还问我喜不喜欢这个嫂子。” 阮娇娇说起来这个,忍不住的看向裴淮玉,“他不会也问你了?” 裴淮玉点头,“确实有问过我合不合适,骠骑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况且深受百姓尊重,骠骑将军之女成为皇后,自然也是民心所望,于情于理,论家世才华,也算是合适。” 阮娇娇抹了一把冷汗,“那沈大哥确实对娶妻这个事还真随便。” 阮娇娇不知道沈君鹤和这未来的皇后会不会也像是书中描述的那般两看两生厌。 最主要的是:阮娇娇想入宫就是想看看救了骠骑将军之女的那位姑娘,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想来这个想法过于荒唐,可又忍不住的去看看才能彻底打破自己的这个思虑。 可入了宫,进了宴之后。 阮娇娇东看西看也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影子,莫名的松了口气,倒是看到了骠骑将军之女,她和书中描述的那一般,眉眼恰似寒星,幽黑中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就算脱去了那一身劲服,穿上京城女儿家的服饰,举手投足间也尽显将门风范。 这场宫宴,人很多也很热闹,大臣们个个在那里敬酒拍马屁,一些有点本事的大臣又在那里拼命地说着国事,那些陪同的女眷嘴里话里都在说一些让阮娇娇听不太利索的话。 而骠骑将军之女就那么静静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风吹过时,发丝肆意舞动,她眉头微皱,抬手将其别到耳后,眼神中满是对周遭的淡漠,就这举手投足的清冷神态,阮娇娇已经在心里无数次尖叫了,总是忍不住的偷偷看她,没想到看多了直接就被发现了。 骠骑将军之女没有回应她的眼神,只是淡淡地转过头去。 阮娇娇举起酒杯上前搭话,想脱口而出自己练了好几遍的开场白给美丽的大姐姐留下好的印象,“幸会,我是……” “见过夫人。” 虽然故意设计的开场白没念出来,但阮娇娇还是有点暗爽,被一个美丽的大姐姐记住自己了,“你知道啊?” 骠骑将军之女,“进京城的第一日,这四处便是谈论您的,在京城里,谁人不知夫人您?” 阮娇娇抽了抽嘴角,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倒也没必要那么耿直……贵女?” 苏缨微微颔首,神色疏离,“夫人叫我苏缨就好。” 阮娇娇本就喜爱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尤其是漂亮的小姐姐,此刻更是笑得灿烂:“你似乎比我年长一岁,我能叫你苏缨姐姐吗? “夫人是觉得我岁数大了吗?” “怎么可能大?!四舍五舍就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要是在我家乡,说不定还在念书呢,我也是被裴淮玉这狗男人得一副好脸蛋给骗了,不然我也不那么早成亲。” 苏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道:“夫人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因为这一丝笑意闪过得太快,阮娇娇都怀疑自己看错了,“我可以当你夸我吗?” “自然可以,夫人有所不知,父亲虽然疼爱我,总是说着可以养我一辈子,不用我嫁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但真的成为了众人口中的老女时,父亲又希望我能找一个好人家过安稳的一生。” 阮娇娇敏锐地捕捉到她话语里的那一丝落寞,刚想安慰,却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丝竹声骤然响起,一场新的歌舞表演拉开帷幕。 歌舞声起,竟是阮娇娇之前心心念念的琵琶舞,之前她就很喜欢这舞,后面因为逃亡不易张扬,后面就再也没有看到了。 而这场歌舞里为首的女子身姿婀娜,面上覆着一层薄纱,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勾人韵味,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 可这女子却频频与裴淮玉暧昧互动,眼神含情,动作亲昵。 裴淮玉本就不喜与陌生女子接触,此刻更是眉头微皱,不着痕迹地闪躲,可那女子却愈发大胆,裴淮玉下意识看向阮娇娇,似乎是怕她误会,又怕她不在乎。 阮娇娇确实是不在乎。 可不在乎的是女儿家之间的吃醋。 比起这个,阮娇娇更在乎这宫宴里会不会有人对他不利,用眼神向裴淮玉传达着小心的讯息,二人目光交汇间,默契尽显。 周围大臣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丞相大人真是好福气,这姑娘这般漂亮,还对他一往情深。” 可这位琵琶舞的女子是否知道,这里是宫宴,可不是哪一个妓院,让女子用尽一切狐媚手段勾引男子。 这宫宴还是皇上为亲自摆驾庆祝平定华江一带的大事布宴的,这个女子这般做,不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主位上,沈君鹤的脸色愈发阴沉,险些一直挂在脸上的假笑都没挂住,特别是看到裴淮玉皱眉已经很不满了,“你是何人?” 这个女子害羞的低下了头,还以为是自己的舞姿不仅迷住了裴淮玉,还将陛下勾引的七荤八素的,毕竟殿下还一直对着她笑呢。 可沈君鹤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啊,阮娇娇只觉得这个女子未免也实在是太不知轻重了。 “回陛下,小女是……” “你觉得朕是在问你的名字吗?” 皇帝当然是想摘她的脑袋。 第74章 “小女……林棠月” 这位女子终于知道怕了,慌忙地跪下来,就连声音都在颤抖,“小女……小女只是想给各位大人助助兴……” 比起沈君鹤会生气的意料之内的事,阮娇娇倒是更加意外自己身边看似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苏缨会突然间站出来,“陛下饶命,她只是一时糊涂,或许是听了哪里的胡话,一时做错了事。” 苏缨会成为皇后的事情早已经板上钉钉,她这个面子,沈君鹤不得不给。 沈君鹤眯眼,无视他未来的皇后,看向你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笑道,“你是何人?朕之前在宫里从未见过你。” 苏缨刚想替她解释。 可苏缨都没开口,那个女子就自己抢先道,“殿下虽好,可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阮娇娇吃着桌上的瓜果,差点没笑喷出来,沈君鹤闻声看过去,阮娇娇马上做出一副闭嘴的样子。 转头又去裴淮玉那里磕唠着,“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人呢?没想到是个蠢人,若陛下对谁笑一笑,便算看上了,这后宫岂不是早就人满为患,哪还能空荡至今?” 裴淮玉用帕子给她擦擦嘴边的汁水,温声道,“陛下尚未婚娶,亦未纳妃嫔,也只不过是之前国家未平,一心扑在朝政之上,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阮娇娇没有拒绝裴淮玉的好意,还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让他擦,“那么多人看着呢,到时候,他们就说你惧内了。” “他们怎么想就让他们怎么想去,再者,这些不是夫妻之间应该做的事吗?” 言罢,他目光深深,凝视着阮娇娇,那眼中的深情,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融化。 而他们的动作都被沈君鹤看在眼里,若有所思,都完全忽视了那大言不辞的女子。 反倒是那女子觉得自己说中了,“陛下,小女感谢陛下欢喜……” 沈君鹤冷声道,“姑姑们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揣测圣意,朕要判你个什么罪呢?” 苏缨微微地提了声音,眼神暗示这个女子不要说话,“陛下,她便是臣女先前所说对臣女有救命之恩的姑娘,父亲从小教导臣女要知恩图报,她现在说这番话,兴许是喝醉了,臣女带她下去醒醒酒。” 那个女子见到苏缨要将她带走,明显有些着急,抓住她的手臂,“苏姑姑不是说,我这是救命之恩,陛下会封我个县主吗?” 沈君鹤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被点了笑穴,“想当县主啊?” 如果没有这番事,就凭救了未来皇后的大功,县主这个封位她确实受得住。 而苏缨的这番话,周围的大臣都开始议论纷纷,看起来都是听说过这名号的。 那个女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窃喜,仿佛这县主的封位马上就要到她的头上去了,连忙往前跪了几步,看得出来她对宫里的礼仪一知半解,不然她怎么敢越过苏缨跪在前面。 在座的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偷偷地观察沈君鹤的反应。 而那个女子也不算是蠢到家,至少还知道周围的人面色有变,发现自己做的不对时,连忙跪回自己原来的位置,连忙甩锅:“都怪那苏姑姑,没有对小女讲清这些礼仪,是小女失礼了。” 沈君鹤淡淡开口,“那便罚苏姑姑掌嘴十下。” 苏缨冷漠的脸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陛下……” 沈君鹤冷笑,“苏小姐是对朕不满意吗?” 苏缨把头低下,“不敢。” 阮娇娇嗅到了一丝不对付的味道,苏姑姑是苏缨带来的人,沈君鹤说罚就罚。 不知道是不是要给苏缨一个教训,让她别什么人都带过来,安分守己。 还是要苏缨和这个女子之间发生间隙,让苏缨知道这个女子没有打什么好主意,她自己的人这个女子说推出去就推出去。 沈君鹤按了按太阳穴,觉得有些累了,“你,就是你那个带面纱的,把面纱摘下来,朕倒是要看看你是何人。” “小女……林棠月。” 面纱之下是那熟悉的面孔。 不仅是阮娇娇眼神暗暗,就连沈君鹤都忍不住的看向了他们夫妻俩这边。 看起来沈君鹤什么都调查过了,就连林棠月的名字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阮娇娇下意识的看向裴淮玉,他没有一丝反应,甚至还在耐心地剥着葡萄。 阮娇娇心中涌起一阵复杂,不仅仅是自己刚开始的猜测被证实,最重要的是自己之前才说过不骗他了,而现在自己之前埋下的一个隐患似乎又开始爆发。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裴淮玉不会现场发疯? “小女不仅是是救了苏小姐的恩人,而且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阮娇娇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林棠月害羞地偷看裴淮玉,“小女曾经还是裴大人的未婚妻,找在母亲腹中之时,家中便将小女和裴大人之间定下了娃娃亲。” 乞巧节城门处,阮娇娇见她都没有提起过阮娇娇取代她成为裴淮玉未婚妻的事情,阮娇娇还以为她和她的夫君过得很和睦幸福,所以林棠月才早不屑于裴淮玉今日是否是权势滔天的丞相大人,也不会主动的将这当年的真相述说之口。 阮娇娇终于知道这几日的不安从哪里来,从见到林棠月的第一面她就发现不对劲,但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是太幸福了,幸福到她居然也开始有些不以为然,完全忽略了这些不安。 原书里,沈昭仪作为女主和裴淮玉在城门口因为最后一份桃花酥结缘。 而林棠月和裴淮玉在城门口因为最后一份桃花书结缘。 原书里,沈昭仪作为女主在山林里救下了自己的好姐妹苏缨。 而林棠月在山林里救下了自己的好姐妹苏缨。 现实与书中的剧情时间全部错乱。 可主要剧情,在现实里都一一实现。 沈君鹤最后会成为皇帝。 沈君鹤会娶骠骑将军之女为后。 裴淮玉最后会成为丞相。 裴淮玉最后会与女主在一起。 原书是一本男频小说,以他们两个主角的视角讲述的故事,女主是谁或许并不重要,只是裴淮玉和沈君鹤的角色线都会在冥冥之中实现。 很多东西就算阮娇娇不承认,但现在,在她忽视的地方,似乎有些剧情在慢慢的被推动,不受控制的,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行。 就像阮娇娇以一人之力,无法改变现实。 第75章 婚书上是谁的名字 有人质疑,“这玩笑可断然开不得。” 林棠月,“我怎么会当着陛下的面撒下这弥天大谎!” 林棠月说出这一层关系来,诸位大臣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音此起彼伏。有的面露惊惶,有的满脸狐疑,更有甚者,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 反正如果是在背后说她坏话的话,阮娇娇不用听都知道,他们会说些自己什么。 果不其然,他们说,“裴大人之妻不仅性情薄凉,狡猾恶毒,而且不惜一切手段,蓄意靠近裴大人,其心可诛啊。” “是啊,老臣我便说过,哪有做父母的,会给自己的孩子娶那么一个薄凉之人,没想到居然是假的。” “哼,可不是嘛,这女子太过狡诈,偷人姻缘这种下作之事都做得出来,实在是伤风败俗!” 又一人满脸嫌恶,言辞尖酸刻薄。 阮娇娇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诋毁。 这些年,难听的话她听得太多,起初还会有那么一点难过,如今却已麻木,波澜不惊。 比起这些无端的指责,她更在乎裴淮玉的想法。 不觉之间,她悄然抬眸,看向裴淮玉,却见他神色如常,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让人瞧不出半分情绪。 裴淮玉仿若未闻周遭的聒噪,神色专注,修长的手指灵活地为阮娇娇刨着葡萄。 可就在这时,手中的葡萄皮“啪”地一下断了,刹那间,他周身气息骤变,一洗过去温润如玉的模样,冷声道,“各位大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诋毁我家夫人,还在圣上面前大放厥词,是当圣上不管事,还是当本相已死,自己的妻子就那么任人欺凌?” 大臣们吓得脸色煞白,他们本来观察到裴淮玉没有任何反应,还以为他是听进去了这林棠月的话。 他们只觉得脑袋凉凉的,纷纷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哆哆嗦嗦地行礼致歉,“裴大人,您误会了!” 一位大臣声音颤抖,额头冷汗直冒,“我们不过是实话实说,这破坏他人姻缘的事,损阴德啊。” 裴淮玉沉声道:“我家夫人,自始至终都是本相的妻,过去如此,现在亦如此,本相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不清,各位大人既然如此清闲,不妨多费些心思,想想如何为殿下分忧,而非在此搬弄是非。” 那些大臣还想多说些什么,可阮娇娇就已经站起来,一脸笑意的,“各位大人是听不懂我夫君说的话吗?陛下,本来是您举办的宫宴,没成想出了这种笑话,你说这国家栋梁,个个都是一个在背后嚼人舌根的长舌妇,那……这还得了?” 她故意的加重了这句话。 那群大臣在有多冤枉的话要说,可看到裴淮玉在后面气压沉沉的模样,陛下又在主位上一脸看好戏的看着他们这边吵吵闹闹,他们那还有胆继续说下去。 一个年长者肯低下头来给阮娇娇道歉,阮娇娇都觉得挺意外的,“夫人,是我等不辨是非,让夫人受委屈了。” 裴淮玉将那盘葡萄推过去给阮娇娇,温声道,“葡萄刨好了。” 他们俩还真的把皇宫当家呀? 那群大臣刚刚还在抹着冷汗觉得脑袋不保,转头就看到他们俩那秀恩爱的样子,居然觉得还有些无语。 但这话他们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淮玉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棠月啊,父母给我们定下的那个娃娃亲,上面的婚书写的还是我的名字?” 阮娇娇听着这话就觉得不愉快,这说的好像她当小三抢人老公一样。 在她开口之前,裴淮玉比她更快一步,“娃娃亲写的婚书在本朝不作数,姑娘,你可知?本相与夫人之间,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婚书上自然也是本相夫人的名字。” 阮娇娇当年跋山涉水把那只象征着娃娃亲的婚书交给裴淮玉时,裴淮玉那个时候看着婚书上面的“林棠月”被好多笔墨划去,还问过阮娇娇说,为什么要划掉名字。 阮娇娇当时说,“因为我改名字了呀。” 这句话处处都是疑点,只是裴淮玉那个时候不在乎娃娃亲的对象是谁,既然阮娇娇能拿得出定亲信物,裴淮玉便也没有再多问。 现在想想…… 看向阮娇娇时,阮娇娇慌忙的把自己脸掩得实实的,一看就是很心虚的模样。 但他只会觉得很可爱。 沈君鹤,“坐都坐,看到这一出有趣的戏,朕倒是也觉得不那么无聊了,开宴。” 林棠月纵使还有再多的话想说,但陛下都这么开口了,她就算再不了解这些宫里的礼仪,也知道该闭嘴了,哪怕满脸都是不甘心。 林棠月去换了一身衣裳过来,居然和未来的皇后苏缨是同一种颜色,同一个款式,阮娇娇瞧着都为她感到尴尬。 可偏偏林棠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苏缨看起来不在意这些,只是对于林棠月刚刚说的那番话,即使表现出不温不怒的样子,可在心里还是多少添一分怪罪,“你先前从未跟我说过这些。” 林棠月已经很不高兴了,说话也不耐烦起来,“你和我不是好姐妹吗?这些话我迟早都会跟你说的,只是忘记了而已。” 阮娇娇不远处听着他们的讲话,也不知道说林棠月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 说她有脑子,今日在宫宴做出这番举动,现在又穿着这一身和苏缨同款。 可是她没脑子,她还知道,如果告诉我苏缨自己是裴淮玉真正的娃娃亲对象,苏缨顾大局,说不定也不会带她前往。 苏缨不喜欢这种场景,她说喝了些小酒头有点晕,要出去转转为由离开了宴会。 而林棠月也跟了上去。 即使是不情不愿的,她还想去向裴淮玉敬酒,可苏缨这边就差没直接叫她出去了。 殿外—— 苏缨提醒道,“陛下不高兴了。” 可林棠月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甚至对这些事情似乎游刃有余,“没关系,反正你最后肯定是皇后。” “休得胡言……这些事怎么能够挂在嘴边?” “你就相信我,我说话很准的。” “那也不得这样说,你倘若再这样口无遮拦,怕是我也护不住你。” “可今日你也没有护我呀,你就任由陛下这般说教我,而且明明苏姑姑说,就凭这个救命之恩,只要陛下听到了,我可以当县主的,这样子的话,我就不是平民了。” 第76章 一下没看住又去做亏心事了 兴许是看得出来苏缨隐隐约约不高兴了,林棠月才拉扯着她,委屈道,“你知道我的,我只是想和你再近一些,你是将门之女,父亲立下赫赫战功,自然和我这从小生活在乡下地方的平民不一样,你不懂我这些年受的苦,没遇到你之前,我都觉得将就着过了,可遇到你之后,我便想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把,我如果是县主,那边与你身份再亲近了一些……” 苏缨微微蹙了蹙那好看的眉,语气清冷,“可我从来都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 林棠月眼眶泛红,神情凄楚,“如今我已是一无所有了,为了救你,我忤逆了我的丈夫,他们早把我赶回了娘家,可我的娘家如今也早已没了亲人……” “你的遭遇确实因我而起,但这件事情……罢了,我会向殿下提醒的,但你今日之事属实过了些,陛下喜乐无常,未必会准许。” 苏缨自小习武,耳聪目明,听到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立时警觉,冷声喝道:“是谁在那里?” 只见沈君鹤走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们,“自然是你口中喜怒无常那厮。” 林棠月眼神中满是慌张,却又在庆幸的还好自己刚刚没说些什么大不逆的话,但沈君鹤那双总是弯着的眉眼此刻落在他的身上,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寒冷,她不敢多做停留,匆忙福了福身,在退去之前,还悄悄推了推苏缨,用满含乞求的眼神望着她。 苏缨微微颔首,看向陛下,神色平静:“陛下都听到了?” 陛下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是啊,本想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苏缨毫不畏惧,微微屈膝,神色坦然:“臣女甘愿受罚。” “那就再罚你身边的苏姑姑掌嘴十下。” “陛下莫要迁怒于他人,大不敬的话,是从臣女口中而出,要掌嘴也是掌臣女的嘴。” 见她如此,沈君鹤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本来就是不想听那群老东西唠叨,把这些活都扔给了裴淮玉,他向来善于处理这种事,而他边出去走走是了。 却没想到他这个未来的皇后和林棠月却在那里窃窃私语,或许是太闲了,他忍不住的停下来,做这等偷听的见不得光的事。 只是这个世界上骂他的人多的去了。 林棠月算什么。 苏缨也算不得什么。 他本来都想走了,可苏缨偏偏喊住了他,这未来的皇后,他先前也只是匆匆见过几面,被母后半逼半就地吃过一顿饭,仅此之外,也没有多余的话可以说了。 只记得她是一个相貌出众的女子,不爱说话,性格清冷,某种程度上倒也端庄得体。 总而言之,他对于这个花瓶还算是满意。 只是现在看来,这女人不安分还无趣,算他看错人了。 “阮娇娇那家伙还会嬉皮笑脸的说几句话糊弄朕,你倒是好,无趣的很。” 一个无趣的女人不值得让他留步,他微微皱眉,转身便想离开。 苏缨向来做事有分寸,她心里清楚,今日林棠月在众人面前那般失态,确实是林棠月自己的过错,所以她不愿意提起县主之事,而是轻声说道:“棠月她之前生活着实很苦,所以有些事做得不妥,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沈君鹤听了这话,他上前一步,伸手捏起她的脸,眼中满是轻慢:“空有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性子却如此无趣,你莫不是不想当皇后?” 苏缨不卑不亢,直视着沈君鹤的眼睛,语气沉稳:“臣女斗胆猜测,陛下也并非是为了这儿女情长才执意立臣女为后。” 沈君鹤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儿女情长……哈哈哈,谁与你谈这等事,立你为后不过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省得他们整日在朕耳边聒噪。” 苏缨微微垂眸,轻声道:“陛下若是有喜欢的女子,臣女愿意将皇后之位拱手相让。” 沈君鹤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皇后这个位置就如此让你嫌弃?” 苏缨忙屈膝行礼,“臣女不敢。” 沈君鹤目光阴冷地盯着她,缓缓说道:“倘若你安分守己,朕把你当做一个摆设倒也无妨。倘若你再带着那些蠢货在朕面前晃悠……朕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苏缨心中一凛,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臣女明白陛下的意思,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这一幕全部都落在阮娇娇的眼里。 她看到林棠月满脸得意的回来,而苏缨和沈君鹤都不见了人影,一种浓浓的预感就催使着她偷偷的跑了出来。 她在心里默默念叨:我绝对绝对不是出来八卦的,我只不过是过来找漂亮姐姐的,怕沈君鹤这家伙欺负了她。 果不其然,他们俩都还没有成一对就吵起来了,他们两个周边的气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低,她又不敢贸然出来,就只能躲在柱子后。 在后面偷偷地瞧着,小声嘀咕着:“我的天呐,都吵起来了,不行啊,漂亮姐姐那么温柔,怎么招得住和裴淮玉狼狈为奸的陛下折腾?!” 阮娇娇看得正入神,总感觉有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拍她的肩膀。 她不耐烦地伸手一推,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前方,压低声音道:“别吵别吵,正看戏呢,现在到最精彩的部分了。” 可那只手仿佛故意和她作对,没过一会儿,又坚持不懈地拍了起来。 阮娇娇只觉得自己的兴致被彻底破坏,都快听不清苏缨和沈君鹤在吵些什么了,不由得有些恼火,气呼呼地压低声音吼道:“不要拍我啦,我知道了,就再听一小会儿,马上就走,别催我,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我罩着你,你不说我不说,谁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一只熟悉的手冷不丁捏住了她的后颈,阮娇娇只感觉浑身的寒毛“唰”地一下竖了起来,一股凉意直窜脑袋。 她心虚地缓缓转过头,果不其然,裴淮玉正斜靠着墙壁,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一下没看住又去做亏心事了”。 迫切的想要继续八卦下去的阮娇娇谗媚得厉害,“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太监在那里拍拍拍个不停,原来是我最最最最好的亲亲夫君,那就不一样了。” 第77章 请唤我裴夫人 她还以为裴淮玉和自己是一伙的,结果没曾想,她这甜腻腻的话都还没说完,裴淮玉就站了出去,行礼,“陛下,殿里的大臣们还在等您。” 阮娇娇慌慌张张地也跟着出来。 只是没想到沈君鹤半分都不意外,神色看起来阴沉沉的,被苏缨气个不轻,“朕是能给他们跳舞,还是唱歌?就出去这半刻钟,他们又在念叨朕了,这宴会没有朕,是半刻都转不了了吗?” 转头又看向阮娇娇,“要偷听就动作小点。” 裴淮玉,“陛下和苏小姐自小习武,夫人靠近的时候,他们便察觉到了你的气息了。” 谁也没有想到,阮娇娇一听这话,兴致瞬间高涨到了极点,她眼睛亮晶晶的,直接一个箭步往前,几乎贴到了沈君鹤跟前,兴奋,“那我能不能凑近点听?继续就当我和裴淮玉不存在。” 沈君鹤笑道,“喜欢听啊?” 阮娇娇觉得大难临头,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沈君鹤向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别看他笑眯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打歪主意,阮娇娇倒也不是多想得罪他,只不过苏缨之事,还有剧情里面的走向她太在意了。 据原书描述,苏缨和沈君鹤虽然都不满意这场婚事,但这么多年以来也算是相安太平,他们之间更是从来就没有吵过架。 苏缨性子随和,端庄稳重,从来没有越矩之事,也不喜欢插手朝中之事,沈君鹤还算是满意他这个花瓶妻子。 可林棠月的出现,怎么就让他们之间变成了现在这样,沈君鹤这个人性子虽然古怪,但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发怒的家伙,甚至,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在乎这些事情。 是原书中的描述不够详细,所以才让自己误会了他们之间和平的假象吗? 还是说……林棠月不是女主剧情的导火线,而是这整个剧情的一场变故。 可如果苏缨并不想成为皇后,沈君鹤也并不想娶她,那或许自己是否可以改变一下苏缨命运的轨迹。 就像是自己能够改变裴淮玉命运的轨迹一样。 裴淮玉发现阮娇娇又开始发呆了,温身问道,“是觉得不舒服吗,如果不喜欢在这里,那我们就回府,裴祈安也差不多要下学回来了。” “没有,你要是现在贸然带我离开,到时候这群大臣还不知道说你什么大不敬的话,要不然就说你沉迷于美色什么什么的,别让他们逮住你的把柄。” 阮娇娇又接着道,“只是……你觉得苏小姐和陛下那么不对付的样子,他们会结成夫妻吗?” 裴淮玉虽然疑惑阮娇娇怎么会突然间问这些问题,但还是耐心的回复她,“如果陛下能够自己在这婚姻大事上选择的话,那苏小姐便不会来到这里,做皇上很多时候都不能属于心所欲,三十而立,膝下却无一子,朝廷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上奏无数。” 阮娇娇很习惯性的靠在裴淮玉的肩膀上,“也是,这里的规规矩矩绕得我头疼。” 也是……别人的命运和她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会见到一个长相漂亮的男子或者女子,自己就扑上去解救他水火当中。 世人都说她薄情,阮娇娇只是自认为自己从来都不是这种多管闲事的人,可不知道怎么着的,就是忍不住多想,或许,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裴淮玉吗? 她突然间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视线在看着自己,抬头一看,与林棠月对上视线。 不知为何,林棠月的视线总是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就像是……被一个恶心的虫子趴在自己的身上。 林棠月似乎想质问苏缨什么,但苏缨去更衣了,她便找不到泄愤口。 “陛下,小女有一事……” “封县主之事,林小姐要学习的事情还很多,宫里的姑姑们都可以教你。” 沈君鹤的意思就是在说林棠月德不配位,还想要封县主,门都没有! 顿时林棠月脸色难看,几乎都要哭了出来,“陛下,那日我不顾夫家反对,为了救苏小姐,已经无家可归了。” 沈君鹤的坏心眼里多着去呢。 怪不得他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刚刚都没有现场报复她回去。 原来狠招的留在这。 “朕这头风又犯了,就特别想点个鸳鸯谱,苏小姐这些时日都要准备大婚事宜,想来定是没有时间顾得上你的,那既然,宫里又怕你无聊,你无家可归,那你想去哪?“ 沈君鹤假装头疼的模样,阮娇娇看着他倒是好极了,哪像是有头风之人。 他明明就看出来林棠月跳舞的时候眼睛就盯着裴淮玉去看,又早不说,晚不说的,非得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的身份,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沈君鹤倒是落得各个好处,一来,不用封自己讨厌的家伙县主,二来,大家都在说他体恤民生,心疼无家可归的女子,三来,他就是想给阮娇娇找点事情做。 而林棠月一听,脸上的兴奋几乎都要遮不住,“那小女想去裴大人府里暂住几日,裴大人之前便是父母为我安排的值得托付的未婚夫,想来我们也更有话可以聊……” 裴淮玉站起来,“陛下……丞相府怕不是不合林小姐的胃口,家中幼儿也怕是吵着林小姐,再者,娃娃亲之事早已经是过去了,只不过是家中长辈玩笑话的娃娃亲,况且,林小姐已经另嫁心仪之人,也不会再拿娃娃亲之事放于口中。” 林棠月慌忙解释,“他并非我心仪之人,我当年只不过是被蒙蔽了!如今我与他已经和离,断然是不会再有联系的。” 在场这么多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呢。 裴淮玉终究还是给了这位刚和离的小姐最后一分守住脸面的机会,但也不代表他就是个好说话的,“林小姐此番解释又是何意?” “裴爱卿,反正林小姐和你也算是有缘分,父母之命自然最大,既然有缘无分,那照顾照顾也无妨,算是体恤裴爱卿你的在天父母了……你怕不是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沈君鹤这个人偶尔的时候总是会拿一点君威压压裴淮玉,平日里断然是舍不得的,可沈君鹤就是喜欢看阮娇娇气急败坏的样子。 “罢了,林小姐如果想要来,那我这个做当家主母的,自然是要多照顾林小姐的。” 阮娇娇倒也没有说有多抗拒,反倒是转头想想,林棠月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如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或许还能够更看的出花样来,看看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 只是没有看到自己气急败坏,沈君鹤居然还一副遗憾的样子,阮娇娇已经猜想沈君鹤八成又得拉着裴淮玉在背后偷偷说自己的坏话。 好想像之前在乡下的时候一样把他神不知鬼不觉揣进泥巴抗里。 用泥巴把他的嘴给封一封。 林棠月虽然没当成县主,但沈君鹤的这一安排她倒是高兴了,道,“那小女就先谢过阮小姐体恤。” 好一个阮小姐,来者不善啊。 阮娇娇轻笑,“平时可以叫我阮老板,阮东家,阮小姐都行,但这场宫宴我既然是以丞相夫人的身份来的,那就请唤我裴夫人。” 第78章 “如果那天来找你的是别人……” 或许是没有想到阮娇娇会这般巧嘴,让她的脸上几乎挂不住,林棠月脸色微变,可旋即恢复明艳笑意:“那这几日便麻烦夫人和丞相大人了。” 林棠月跟着他们回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议论纷纷,更何况,殿上发生的事情,林棠月那尴尬的身份,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要不然怎么说沈君鹤故意得太明显了。 裴淮玉除了不喜欢林棠月这个外人住进靠近丞相府内,还有就是怕那么多不长眼的家伙在背后说阮娇娇,他这两年见过太多的女人,林棠月跳的那支舞就意味很深。 但阮娇娇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示意他别说话,宴会结束后,他道,“我可以跟陛下说让他收回旨意的。” “陛下对你确实很好,但你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违背他的意思,君臣关系摆在那里,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戳你的脊梁骨。” 裴淮玉没说话。 阮娇娇抬头看他。 裴淮玉的眼神很深沉,“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心甘情愿,我不在意他们是怎么看的,也不在意他们是怎么想的。” 阮娇娇突然间皱了皱眉头,捧着他的脸,很认真道,“可我在意啊,你的事情我当然在意。” 裴淮玉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低语,“你说的话我向来都会当真。” “所以……我在娃娃亲这件事情上骗了你,你可不要生气咯。” “我不生气。” 裴淮玉只气她的欺骗,这些事情,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最后的人是不是阮娇娇。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你觉得我知道什么。” 阮娇娇嘟囔着,“娃娃亲的这件事情呀,陛下还骗我,他说会替我隐瞒的……” “你还想骗我?” “没有,我只是……怕你介意,他们都说你是因为这张婚书不得已的娶我为妻,又是因为你要负起丈夫的责任,所以就算是我是个毒妇,你也不会休了我。” 阮娇娇坐在马车里,这一天折腾累了,头上的那些装饰重得要死,她一点点的拆开,然后靠在裴淮玉肩膀上。 “我觉得我还真不适合想太多,想太多……就觉得脑袋沉沉的。” 她是在说,剧情的事情。 可裴淮玉似乎误解了,他以为阮娇娇是因为那群七嘴八舌的人的话而感到困扰,“若是再有不长眼的敢来招惹,我便将那些碎嘴的舌头,都喂给后院的锦鲤。” “如果那天来找你的是林棠月,你会喜欢她吗?你会娶她吗?” 阮娇娇想着自己或许是受到了林棠月出现,完全不受控制的原书剧情,种种女主角要出现了巧合而脑袋冒出了很多荒唐的想法。 或许是困了,有些话脱口就出了。 可她都没有听到裴淮玉的回答,最终还是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裴淮玉查觉到肩上的重量越发轻飘飘的,阮娇娇的头因为睡得不安稳晃来晃去,差点摔倒,而裴淮玉本能地揽住她纤腰,触到掌心柔软的瞬间,心口泛起酸涩的甜。 阮娇娇一直以来睡觉都很不安稳,然后还老是喜欢黏着他,睡眠速度还超级快,黏着黏着的脑袋总是会乱晃,然后一不小心就磕到脑袋,所以裴淮玉都练就了刹那间扶住她的条件反射。 这动作做了无数遍。 在失去她的那两年里,也梦回无数遍。 裴淮玉将自己的披风盖在阮娇娇身上,轻声道,“不会喜欢,更不会娶她,我并非只是因为那纸婚书同你成亲,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娶你,想给你最好的,迎娶你。”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因为父母之命就匆忙成亲的人,那阮娇娇也用不着花那么多时间才跟他喝了那杯交杯酒。 他知道父母给他许了一门娃娃亲。 可家族败落之后,那门娃娃亲便再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的消息传来,嫌弃之意再明显不过。 不过他也不在乎。 他甚至都想过这一辈子不会成亲。 他娶亲了也只是毁了人家无辜的姑娘。 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正人君子,没有人会喜欢真实的他,偏执的他,敏感的他,自卑的他,甚至无趣的他。 可当秤杆缓缓挑起盖头的刹那,流苏如碎星倾泻,阮娇娇垂眸的眉眼在烛光里晕开温柔的弧度,她朱唇轻启,轻轻唤了他声夫君,声音像是浸透了蜜。 他听见自己心跳震得耳膜生疼,恍惚又见她初到偏僻山庄撞到他的那日,她毫不知所谓的拿着一纸婚书说自己是她的未婚夫。 他那时想法很简单,阮娇娇冒冒失失的拿着一纸婚书就过来了,如果自己不理她,这柔弱的小姑娘自己就耐不住的走了,可没想到,如今他们都已经有一个四岁大的孩子了。 时间过得很快,但还好,想见的人还在自己身边,裴淮玉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阮娇娇给他带来的前车之鉴依旧狠狠地扎在心中, 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从嫣红的唇畔,到小巧的鼻尖,最后停在眉眼之间,“阮娇娇……” 阮娇娇最近这几日总是像过去那样,他们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两这般相处着,似乎过去发生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她太乖巧了。 裴淮玉可不认为是自己恐吓她恐吓成功了。 所以在宫宴里,阮娇娇只是离开了他视线半刻,他心中的不安几乎要隐没了他的理智,只有他知道,自己出去并非是为了去找陛下,而是心中难以压制的想法迫使他现在就想见到阮娇娇! 好在……她还在。 他在她耳畔轻语,带着近乎虔诚的祈愿,还有那眼神中不灭的偏执,“你最近表现的太乖巧了,乖巧到……让我觉得,你在骗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想法,但我想再相信你一次,最好你能像你说的那样,永远不离开我,不然……我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来。” 车外传来马夫粗粝的嗓音:“大人,已到府——”话音却消散在雨幕里。 裴淮玉恍若未闻,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唇畔的弧度,恍惚又见她在宫宴上巧笑嫣然的模样。 直到阿九担心里面出了什么事猛地掀开帘子,无意撞进这旖旎画面时慌忙别过脸,“主、主子,属下不是故意的,外面下起了雨,要不然你们再等一会,雨就停了。” 就在这时,林棠月特地的拿了自己的伞停在三丈开外,却透过车帘缝隙,她望着裴淮玉小心翼翼替阮娇娇挽起碎发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第79章 总不能叫孩子见了这等场面 “第三套全国小学生广播体操……” 旁边伺候的小丫鬟拿着阮娇娇给他准备的稿子放声的朗诵,即使她都不懂这些字串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小丫鬟只知道这是夫人给小少爷准备的新的锻炼身体的什么什么体操来着。 安安皱着眉头在那里伸展运动。 不速之客就来了。 “安安,你叫安安对,我是林棠月,是你父亲的……” “父亲的客人,也没有随意地在少爷庭院里四处游走的道理。” “我只是关心你,安安,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我还给你熬了参汤。” “林小姐不必客气,和他们一样叫我小少爷或者直接叫我名字都行,我这边没有这些规矩,我已经长大了,直接叫乳名,不妥。” 林棠月手帕掩住唇时,还故意的露出为了帮他熬个参汤烫伤了的手,面带同情地看着他,仿佛自己是多友善的慈母,“怎么这府里都没有人劝劝夫人,她怎么舍得让你每日做这些辛苦的事,你看看,这身子骨都瘦弱了,终归不是养在身边的,自己都不疼。” 阮娇娇本来是睡醒了,来看看安安每日晨练做的怎么样,最近自己还教了他自己小时候的广播体操,或许是动作滑稽,这孩子跳得不情不愿的,但莫名有些喜感。 她就喜欢去看看。 可到看到了这么热闹的场面。 安安不喜生人,他都表现得那么不愿意了,这林棠月还是逼着他喝。 阮娇娇制造了一些动静,让他们注意到自己在这,“林小姐一大清早喝参汤,你这身体是虚得慌吗?” 林棠月愤愤不平,看到了什么罪孽深重的人,“夫人这般虐待安安,裴大人知道吗?” “君子有言,敏于事而慎于言,林小姐莫要胡说,给自己积点口德。” 阮娇娇听到安安的这话,不忍地笑出声来,林棠月见气不过,便离去了。 安安让小丫鬟把这参汤给倒了,对阮娇娇说,“她是何人,怎么住在我们府邸里?” “你就当她是来给我们取乐子的。” 阮娇娇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日子太无聊了,找点事情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她太低估沈君鹤那阴毒的心思,果然也没安好心,或许也是看出来林棠月不是一个善类,以其放在宫里烦他,还不如丢给自己找不痛快。 只是林棠月并没有意识这点,反倒是觉得自己因为是未来皇后的救命恩人,所以陛下对她百般纵容,在丞相府里,裴淮玉不喜欢管这些闲事,她便越发的放肆起来,平日里不是说阮娇娇坏话,就是在为哪个待从哪个小丫鬟打抱不平,然后再去给安安送吃的送喝的,还是她亲手做的,安安那嘴毒得说她这些东西有毒,全部都送过来她院子中了。 反正全部落在阮娇娇的肚子里。 还别说,林棠月去当个厨子也不错。 没人知道林棠月花了多少心思做的这些,当看到全部落进了阮娇娇的肚子里的时候,眼神中的气愤遮都遮不住。 “你也不是哪门子的妾室,既然是暂住客人,没必要每日还给我请安。” “夫人这是怕我成为了府中的妾室吗?” “林小姐现在是装都不装了吗?之前在城门外,在宫宴里,你不是把你的心思藏得挺好的吗?” 林棠月确实本来还想多装几日,但阮娇娇每日不搭理她,裴祈安又从来没将她看在眼里,裴淮玉她根本碰不了面,活脱脱的浪费了十几日的时间,毫无进展,她能不气吗? “倘若不是你当年蛊惑我,我也不可能会把婚书和定亲信物给你。” 阮娇娇在对账本的笔都顿了一下,是被逗笑了的,“蛊惑?你这个词用的不对呀,去多读点,别到时候想去给安安陪读,大字不识一个,还不如安安身边的丫鬟。” “你以为大人会不在意吗?你当年对大人做的事情可是妇孺皆知,大人只不过心善,念在你给他生了一子,便留你在这府中,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大人根本不信任你,不然也不会安排那么多人在你身边看着你。” 阮娇娇毫不在意的鼓掌,不生气反而还笑道,“我收回说林小姐大字不识一个的话,你瞧瞧,至少妇孺皆知这个词你还是念对了。” “你当年是不是知道裴淮玉可以当丞相,所以你才代替我嫁给了裴淮玉,不对,你分明就是一个毒妇,不然怎么会背叛自己的丈夫,而投奔丈夫的敌人。” 阮娇娇示意身边的小林将门窗关上。 林棠月还以为她怕了,“把门窗关上做什么?你是不是心虚?” 而似乎谁也没想到阮娇娇葱白似的手指突然扬起,破空声惊得林棠月险些摔倒在地,她踉跄着撞翻矮几,在茶盏碎裂的脆响里,阮娇娇却笑意盈盈地收回手,用帕子轻轻擦拭指尖:“林小姐这反应,倒像是做贼心虚,我特意关紧门窗,不过是怕你胡言乱语时,真被人撞见我动手——毕竟我还要做慈母,总不能叫孩子见了这等场面。” 林棠月涨红着脸扶着桌沿站稳,发丝凌乱地垂在脸颊:“不过是仗着运气好,如果不是我当年识人不清,你以为站在大人身边的人还是你吗?” 林棠月的这番话倒是让阮娇娇自己昨日在马车上问裴淮玉的问题,裴淮玉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回答了还是没回答,反正自己就这么荒唐地睡着了。 原本她都不太在意这个答案了,可林棠月这个人实在是过于闹心,闹得她还想再去问一问裴淮玉,罢了,晚点再问问他。 现在最紧要的是处理眼前的这人。 沈君鹤作为皇帝的话摆在这里,又是苏缨的救命恩人,阮娇娇虽然不能将她赶出府内,但吓唬吓唬她让她老实点也不是做不到。 “林小姐如果有空想那么多如果如果的事,那还不如想一想,你今日怎么才能够四肢健全的从我院子中走出去,”阮娇娇慢条斯理地整理鬓边的珠花,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当年你为了县令之子,狠心抛下婚约,如今又和离投奔丞相府……” 她忽然逼近,吓得林棠月整个人都在拼命地往后退,“要钱,我可以给,但多的没有哦,人家还要养孩子呢,贪心不足,会被我吃了的。” “但有一句话,我希望林小姐听着,若敢破坏我的安宁——”话音戛然而止,她勾唇轻笑,却让空气瞬间结冰,“也不是一巴掌能够解决的事。” 第80章 就像死过一样 林棠月倒是也是个不怕死的,不知什么时候,外面掀起了乌压压的人群声,“夫人,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小林偷偷的看了一眼窗外,小声的在阮娇娇耳边提醒,“东家,她竟然是有备而来,我们中了她的计了!” 阮娇娇本来也没想做些什么,就是想吓吓她,可却没想过林棠月这般不识趣。 “林小姐这些年长进挺大的,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一个青涩的小丫头,虽然人心不足蛇吞象,但这些歪歪绕绕的肠子心思,倒也没有使你魔怔。” “你和我的年纪相仿,一口一个小丫头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阮娇娇认真想想,自己的实际年龄确实虚长于她,林棠月在背后使的那点小心思,早都是阮娇娇不屑于玩的了。 “你在你夫家也不好过?” “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不过我有一事好奇,听你夫家那边说,本来你还在好好的当你的县府少奶奶,只不过半月前,突然间一次落水,你的性情就开始大变样,和县令之子成亲,成为当家主母,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可为什么落水之后,你不仅提出了和离,还在你夫家那边大闹了一场,我想问问,落水之后你是否见过什么人?或者……知道了些什么?” 阮娇娇这十几日没闲着,有意无意的去打探了一些林棠月的事情,想看看,为什么原书剧情里没有在有过戏份的林棠月怎么会突然间那么巧合的出现在这里,又这么巧合的填补了原本剧情的亏空。 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唯一异常点就是那次落水。 “你调查我?!” “你对我的事情那么了解,我调查调查你,很奇怪吗?话说回来,有一事,我想不明白,你之前认识我吗?我是说——除了拿了你婚书的那一次之后,我们还见过吗?” “裴大丞相的妻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连戏台子唱的都是你的故事。” 阮娇娇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林棠月眼神躲闪,顿时慌张起来。 “我这么讨人喜欢吗?外头的人就连我住的院子有多少枝花你都能说得清楚?”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来也奇怪,我都不知道我后院里种着一棵海棠树,还是裴淮玉给我种的,但你却可以对下人清楚地说出那棵海棠树在哪个位置,种了多久,只是也不知道那棵树苗哪里惹着你了,你非得要逼着人家小丫鬟过来把这棵树给浇死,人家小丫鬟不敢,你还打她。” “我、我没有!” 阮娇娇步步靠近,轻声问,“真的吗?” 林棠月对他们的事情了解程度已经远远高于正常人,这还是阮娇娇听说了林棠月因为一棵树苗打小丫鬟时,她才想起去查,后面更是细品察觉出异常。 林棠月能够精准的在城门口偶遇裴淮玉,而且在进他们府里时,甚至都不用下人带路,她自己就能够找着道来。 哪间院子里有几号人她都知道。 安安平日里喜欢吃些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一进来就挑了离裴淮玉较近的院子暂住。 就好像是,林棠月来过丞相府,接触过他们,还不止一次。 这就不由得让她多想,这些巧合的出现,是因为原书剧情的推动,还是人为可控的发生。 “夫人,我身子不适,就先退下了,”话音未落,林棠月已踉跄着转身,裙裾扫过青砖的声响慌乱不已。 阮娇娇看着这仓皇逃跑的身影,不由得回想起初遇林棠月时,她的眼神虽然贪婪,但也不至于如今这般像是经历过的打击一样,虽然某种程度上还是很蠢,但眼神变了。 眼神变得更加狠厉。 更加贪婪。 更加肆无忌惮。 有个很荒唐的想法在她脑海里产生,这个人就好像是死过一样,浴火重生。 院外忽起骚动,七嘴八舌的议论如潮水漫进窗棂。 “这丞相夫人也太善妒了!” “不过是留个旧人暂住,至于赶尽杀绝吗?” “听说林小姐只是不小心的浇死了一棵树苗,夫人就大发雷霆,四处与她为难。” 阮娇娇无动于衷地继续翻着账本,好像刚刚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倒是小林急得眼眶泛红:“东家,那些腌臜话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您当真不管?” 阮娇娇悠悠的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小林感动流涕的以为阮娇娇要去狠狠地堵住那群下人的嘴。 结果阮娇娇嘴里嘟囔着,“我想吃城东家那边的烧鸡了,可是烧鸡现在还不是食用的最好时候,就要等到响午他重新做的那一批,这家老板脾气古怪的很,每日就烤两批,有钱多的烧的,多一批他都不烤,但我又总觉得现烤出来才好吃,小林,能不能给裴淮玉传个话,让他下朝回来给我带只烧鸡。” 小林着急:“东家,你不觉得林小姐处处与你作对,而且还想毁坏你的名声吗?” 林棠月这几日在府里面四处收揽人心。 阮娇娇是知道的。 但阮娇娇并不在意府中的人对他是什么想的,反正自己就是出了名的毒妇,恶女,有这时间去给自己洗白,还不如多赚点钱,用钱砸死他们这群长舌妇。 “比起这个,其实我更想吃烧鸡。” 小林自知劝不住阮娇娇,也只能在一旁担忧的叹气,暗戳戳的准备给裴淮玉打小报告,她原本总觉得丞相大人冷冰冰的不好相处,可见过丞相大人满眼都是她家东家时,她便越发觉得丞相大人不像传说中的那般冷血。 只是阮娇娇虐待旧情人的事情扩散的还挺快的,甚至还扩散到京城的大街小巷里。 不过没多久都被裴淮玉身边的人给封住了嘴,便也没有多少人敢放在明面上说。 阮娇娇偶然发觉,府里的人似乎在慢慢的换了一批,换了一批耳根子清净点的。 阮娇娇倒是无所谓。 只是林棠月这十几日以来收揽人心的计谋可算是全部泡汤,府中被裴淮玉换了一批人后,剩下的那些下人老实多了。 今日裴淮玉回来了晚些。 那时已经太阳接近下山,裴淮玉提着油纸包推门而入,烤得金黄的烧鸡还冒着热气,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让固执的老板现场给他烧了一只,只是一句他家的夫人喜欢。 这油脂香气混着街巷里的烟火气,阮娇娇本身就是一个离不开烟火气的人,他下意识放轻脚步,却见阮娇娇歪在软榻上沉沉睡着, 纱帐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窗边透过的微微金光,落在她微蹙的眉梢和轻抿的唇瓣上。 第81章 论毒妇的自我修养 裴淮玉喉头微哽,将烧鸡搁在矮几上,解下外袍轻轻覆在她身上,指腹刚触到她冰凉的指尖,熟睡的人便不安地呓语一声,往他掌心蹭了蹭,这无意识的亲昵让他呼吸一滞。 “醒了?”他声音放得极柔,就着半跪的姿势将人拢进怀里。 阮娇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完全就是因为烧鸡的香味勾搭她馋虫大动,睡觉和吃饭之间大打一架,最后被胃征服。 “烧鸡!” 阮娇娇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油纸包。 “可我不是因为和小林忙到了申时,忘记派人过去给你传信了,后面想着想着也就不给你传了,反正什么时候吃都一样,但你居然还是给我带了耶。” “府中的人说你今日没有用午膳,我就想着你或许是胃口不太好。” 阮娇娇兴奋,捧着烧鸡道,“这叫什么,这就叫心有灵犀,我们天生一对。” “当心烫。” 他话音未落,她已被肉汁烫得吸气,粉嫩舌尖下意识舔过唇瓣。 裴淮玉喉结轻滚,下意识的拿起帕子,偏偏阮娇娇歪头望他,对他笑,“你不尝尝?” 温热的呼吸扫过他垂落的指尖,裴淮玉再也按捺不住,指尖捏着帕子轻轻擦过她唇角。 “夫人都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诱人。” “那你要不要亲亲我?” 裴淮玉有洁癖,阮娇娇满脸油的样子,简直让他哭笑不得,“阮娇娇,把嘴擦了。” “偏不擦不擦不擦。” 阮娇娇分了一个鸡腿给他。 裴淮玉接过来陪她一起坐下,并没有吃,他不喜油腻,可就是喜欢看着阮娇娇吃,那小嘴一张一合,颇有生机力。 “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他说:“林棠月的事情,你不喜欢我插手,一直以来我也没有细管,可既然不知道她能够欺负到你的头上了,那我怎么可能会当看不见,我已在城郊寻了处庄子安置她,她如果想再选一个好儿郎,我在朝中认识的人多,我也可以帮她,这样子既全了陛下赐居的体面,也能堵住那群不想要舌头的下人的嘴。” 而阮娇娇那抹笑意愈发狡黠:“裴大人这是小瞧我了?林棠月在我眼里最多也只是个自作主张的戏子,这出戏没了主角,倒显得这日子冷清了。” “况且,我还没瞧够那位林小姐藏着什么把戏呢,”她忽然凑近,故意的勾搭他,但对上他那颇具有侵略性的眼神,她死都没有想到先害羞的,居然是自己。 可事情都已经膨胀到这个地步,阮娇娇自然不可能会退缩。 裴淮玉低笑着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回耳后,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夫人自然是有本事的,可总要给为夫留些表现的余地,不然旁人该说我连自家夫人都护不住。” 阮娇娇怔怔。 说到这里。 阮娇娇突然挣脱他的手,转身从木匣里抽出一摞书册,朱红封面在烛光下格外醒目,烫金的《论毒妇的自我修养》《看毒妇怎么虐渣》几个大字刺得裴淮玉挑眉。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偷藏了糖块的孩童:“这可是昭仪私藏的话本子,今日对峙时,我只不过是吓吓她,她便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就这胆子还敢在我面前找存在感?” 裴淮玉忍俊不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发顶:“是是,我家夫人最是威风。” “那必须威风的,天底下第一威风!” “你不喜我插手,那我便不管此事了,夫人,如果受了委屈,可以尽情的做任何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陛下那边有我。” “那我要是闯祸了呢。” “有我替你挡着。” 阮娇娇歪头打量他,指尖点着他胸口:“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欺负你的小青梅?” 裴淮玉闻言笑出声,揽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就算是这娃娃亲也不过是襁褓里定下的虚诺,她两岁时,便全家同族里一户做生意的人家迁去了外面,后面我便再也没有与她见过。” 阮娇娇自然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还是忍不住的逗逗他,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她不禁的往裴淮玉的唇上轻轻一啄。 特地的把嘴先擦了。 说起来这件事,裴淮玉因为朝中事务繁忙,都已经很久没有和她单独吃过饭了。 虽然说是事务繁忙,但是究竟繁忙什么,阮娇娇是不得知的,她之前毫不在意这些是因为裴淮玉和沈君鹤在哪里密谋着什么大事,毕竟如果是大事的话原书剧情里面都有讲过。 可这一次他们忙那么久的“大事”,原书剧情可从来没有提过。 “话说回来,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裴淮玉居然躲开了她的视线,“不过是些积压的陈事,过些时日便处置完了。” 裴淮玉作为朝中大臣,有些事情他不想说,阮娇娇也能够理解,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原书里从未记载过这段时间的暗流涌动,裴淮玉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些蛛丝马迹拼凑起来,竟与书中任何一段剧情都对不上号。 但想想现在的现实和原书的剧情早已经大有出入,那或许是格外的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也并不出奇。 只是这时突然间窗外传来的异动让阮娇娇不得不在意,“是谁?!” 阿九他出去办事了。 裴淮玉和阮娇娇独处的时候,阮娇娇身边的安慰都会自觉的散去。 阮娇娇这个院子里有其他的下人当然不奇怪,可一个总是盯着府中主子的“下人”那可是奇怪地紧了。 “裴大人,裴夫人,是我,”林棠月盈盈福身,声音柔得像浸了蜜,却掩不住眼底转瞬即逝的阴鸷,“方才路过回廊,见有黑影闪过,想着夫人胆小,便过来瞧瞧。” 阮娇娇眯起眼睛质问她,“我胆小,你还不如想想其他的借口。” 还真的哪里都有她的身影。 只是林棠月可比先前那回冷静多了,“如果夫人觉得是借口,那我解释再多也是无用的,只是我对夫人的心意,就可惜了,听闻夫人喜欢我做的糕点,我做了些便想着送过来。” 阮娇娇看着林棠月手上的那个食盒,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栗子糕。 其实阮娇娇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林棠月只是因为找不到裴淮玉到底在哪,所以就只能特异地拿着这些裴淮玉喜欢的栗子糕,来她着院中碰碰运气。 可要是真的被她碰见了裴淮玉,见阮娇娇和裴淮玉举止亲密的模样,她这心里嫉妒的种子又在疯狂的生长。 第82章 自请下堂 林棠月早早地就守在了丞相府的大门外,她巴巴守在这里三个时辰,就等着向丞相大人哭诉阮娇娇如何辱她名节,就盼着丞相大人能够还她公道。 可马蹄声由远及近,逐渐地靠近丞相府的大门时,裴淮玉却连余光都没分给石阶下的她,他怀中油纸包渗出烧鸡的焦香味,着急地走向阮娇娇院中时,她咬牙,“凭什么?” 林棠月指甲深深扎进皮肉都不觉疼,旁边的小丫鬟着急的给她找来擦手得帕子,没想到却被她重重的推倒在地。 “你和阮娇娇是不是一样看不起我?!” 小丫鬟拼命地磕头,“奴婢没有!” 林棠月丝毫顾不上自己的手掌已经渗出了血,她追上去就想和裴淮玉解释清楚。 阮娇娇不过是横刀夺爱的毒妇,当年那刺向裴淮玉心口的匕首,难道他全忘了? 为什么这些属于她的一切东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如果……如果那年,那年她没有嫁给县令之子,那如今,成为被丞相大人千宠万宠的丞相夫人会不会就是她了。 许她十里红妆,在京城大张旗鼓的再成亲一次,只为了向整个京城的人,告诉自己对夫人的爱,堵住悠悠众口。 为她在院中种下桃树,只因为夫人的一句种下桃花树,许下一世深情,后来那桃花开得越来越漂亮,不知道让京城的多少女子羡慕不已,纷纷的来赏这棵桃花树,沾沾喜气。 而她! 原本拥有这一切的她! 听了阮娇娇的蛊惑,被阮娇娇偷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一个小偷成为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而她,却成为了最卑贱的下堂之妻。 嫁给县令之子后…… 成婚第二天,她才发现,他在外面养着好几个女人,还有一子,她才十几岁,就当了后娘,偏偏不是出生什么富贵人家,他父亲是县令,自己家中父母只是小小商人,这口气她只能咽下去,好在这个孩子记在她的名下,她那时还有希望觉得自己的丈夫是爱自己的。 成婚第四年,他已经纳了十房小妾,身体亏空,科举又连连落榜,却又自话是上天不给他机会,时不时就对她又打又骂,她这才看清了现实。 成婚第七年,不知道丈夫听了哪个妖人所惑,说他连连科举考不上是因为自己克了他的官途命,她不服啊,凭什么,是他自己没有能力,却怪上了自己的妻子,曾经山盟海誓,如今更是一眼都不想看,只不过休妻对他的名声不好,对他考官的路不利,不然,在第七年,自己就早已经成为下堂之妻,后面的日子,没有了丈夫的宠爱,她成为了连小妾都可以踩在她脸上的可怜人,她只能斗啊斗啊,最后斗得家破人亡,父母被害,自己还被自己的丈夫亲手的灌下了再也不能生育的药。 成婚第九年,她被赶出县府,沦落街头,跟乞儿抢饭吃,为了活命,只能受辱在混混的身下,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她的脸被达官贵人刮花,命如草芥的奄奄一息丢在巷子里头。 后又被人牙子抓去,转手了好几个买家,最后流入了京城,被毒哑,眼睛都瞎了一只,因为相貌丑陋,再也没有人会买她。 只有一个人不嫌弃她。 阮娇娇那个时候早已经是这整个京城女子最羡慕的人,不仅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对他言听计从,夫妻之间恩爱有加,举案齐眉,还有一对可爱的儿女,聪明伶俐的儿子小小年纪便一举成为榜首,可爱的女儿更是被所有人万般宠爱着,甚至皇后,长乐公主殿下,众多贵女都是她的手帕交。 阮娇娇自己手下的产业更是无数,家财万贯,从父亲手里继承的医术也让她扬名立万。 爱情,金钱,名声,儿女双全,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的,凭什么?! 凭什么会被人偷走! 一定是……一定是阮娇娇的错。 甚至!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阮娇娇再一次见面时,她竟然不认得自己的这张脸! 那年她沦落街头等死时,遇到了阮娇娇,阮娇娇问,需要帮忙吗? 她为了活命只能点头。 或许是看她可怜,便给了她在丞相府中清扫的活儿,而当阮娇娇像施舍一样,给了她那几两银子的赏钱过年时,她以为自己会感恩戴德吗? 不可能! 这里的一切明明都是她的! 凭什么她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如同高岭之花一样的丞相大人唯独只会对她笑,而她就只能坐在背后偷偷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奴。 那年的雪很大,正逢过年,此刻的阮娇娇,正倚在裴淮玉怀中逗弄儿女,两人相视一笑的模样,刺得她瞎掉的左眼突突作痛。 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嘶吼,那是被毒哑后仅剩的呜咽。 藏在袖中的匕首泛着冷光,当阮娇娇发现她在不远处时,以为是她冷,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是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这般的温暖。 可阮娇娇转身要走时,林棠月将匕首狠狠刺向她,可惜脚下结冰的石板打滑,匕首堪堪刺入她的肩头。 “唔!”阮娇娇踉跄着跌进裴淮玉怀中,苍白的脸上满是错愕。 林棠月死死攥着匕首,就差这么一步,她先被裴淮玉亲手杀了,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血在慢慢的流空。 她死了。 永远的死在那年冬天。 但好在,上天再一次给她重来的机会。 再睁眼时,铜盆里的水面映出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镜里,她眼睛没有瞎,也没有被毒哑,脸也没有被刮花,更没有被丈夫灌下绝育药。 窗外传来小妾娇滴滴的奉承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和县令之子成婚的第七年,那年丈夫最疼爱的第十房小妾设计让她险些淹死在湖中,现在她正是捡回了一命躺在自己的床上,可自己就差点死了,自己的丈夫看都不看她一眼,还陪在那小妾身边安慰她。 再过几日外面的那个小妾就要请那个算命者过来说她克夫,克县令之子的官途命。 比起受人要挟。 她主动自请下堂。 丈夫当然不允许。 她顺利地利用自己上一辈子的记忆,告发丈夫宠妾灭妻,她那该死的丈夫落得这样的臭名声,就算他爹是县令,他这一辈子与成大官注定是无缘了。 最终顺利和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到京城,去扭转命运! 如果重生能够重生的再早点就好了。 她再一次见到裴淮玉时,在那城门口处,他和阮娇娇早已经像极了一对举案齐眉的夫妻,恩爱有加。 第83章 她也不是吃素的 可看到阮娇娇被一堆人监视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又有希望了。 果然,上天再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怎么可能会让她白重生呢? 只要再努力一点,自己就一定能成为丞相夫人,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丞相大人的视线是要落在自己身上的! 只不过是被眼前的妖女蒙蔽了双眼! 也不知阮娇娇是用了何手段,才让裴淮玉选择放下过去的所有事情,与她重新开始! 她上一辈子与那些妾室斗了一辈子,虽然一人难敌众双眼,可她也不是吃素的,她来到京城的那日便暗暗的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丞相大人看清阮娇娇的嘴脸! 可跟着丞相大人去到阮娇娇的院子当中,看到他们相拥在一起,看到阮娇娇俏皮的在他怀里打闹,她仿佛就看到了上辈子自己死的那天,他们也是像这般…… “你做什么?!” 林棠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什么时候就伸了出去,上辈子她就是这样,将藏起来的匕首深深地扎入阮娇娇的肩膀。 可这一次只是下一次的想起了重生之前的事,此次手里并没有匕首。 林棠月收了收眼神中的恨意,笑道,“我看夫人发簪歪了,帮夫人归正。” 阮娇娇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簪,好像确实是乱了,既然不知道林棠月要做些什么,那她也便不好再多说些。 虽然林棠月刚刚刹那间眼神中的凶狠是毋庸置疑的,但在丞相府中,她既然想讨好裴淮玉,就没有蠢到对她动手的地步。 如果真的有一天她要动手。 那估计也应该是林棠月沦落到没有地步可以走的时候,妄想与她同归于尽。 阮娇娇福了福身,道,“那就谢过林小姐了。” “无妨。” 说罢便爽快地离开。 阮娇娇看到她离开的背影,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裴淮玉问,“夫人在看什么?” 阮娇娇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拉起裴淮玉的手,带着他往自己的后院去跑,可惜了,去到了那种桃树的地方,那棵树苗早已经被浇死。 “这是谁做的?” “林棠月。” 话音刚落,裴淮玉阴沉着脸就要叫阿九过来,阮娇娇拦住了他。 “夫人好脾气,但本相不是。” 阮娇娇摇头,“罢了,现在她可是未来皇后的闺中蜜友,要是因为棵树苗迁怒于她,这于情于理倒是显得我们小气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偷偷的在我院子里面种树我都不知道。” 裴淮玉宠溺的看着她,“也不知道是谁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平日里不是在房中忙着生意,就是半刻都呆不住在院子里。” “那你怎么突然间想给我种树?其实比起种树,欣赏这些花花草草的,你还不如多带几只烧鸡给我,我会更开心哦。” 也就是因为她不像旁的女子那样喜欢赏花赏草,所以有时候院子里面多了些什么东西,她自己都不知道,反倒是还不如林棠月了解她院内的装饰。 裴淮玉没有立刻回答。 阮娇娇打趣道,“平日里在朝中舌战群儒的丞相大人,现在这个时候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淮玉还是没有说话,现在更甚,他这都别过头去不敢看向阮娇娇。 阮娇娇发现他的耳垂红红的。 突然间想起了自己前几日在裴淮玉书房里看话本子的时候,裴淮玉在忙公事,她看到了一个很精彩的情节,话本子里的男主为女主种下了一片又一片的桃花林,她嘴里就不有的在那嘟囔着,“种下桃花树,许下一世深情。” “你不会听到我那个时候说什么了?” “你肯定听到了!不然你怎么不敢回答我?” “快回答我快回答我。” 裴淮玉在她一片折腾之后,一副服输的样子,虽然声音很小很小,但阮娇娇还是听清了,“你说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丞相大人落荒而逃了。 阮娇娇瞧着居然还不知道多可爱。 只是可惜了这棵桃树苗,林棠月什么心理啊,裴淮玉就给她种了棵桃花树,林棠月就给它浇死了? 不至于。 那这院子里面这些花花草草都是裴淮玉亲手置办的,那林棠月怎么不一个一个全拔了,就偏偏伤害一个无辜的小树苗? 罢了,阮娇娇想得头疼。 不想了。 林棠月今夜的样子看着很奇怪,阮娇娇便让小林去打探一下林棠月这几日在府中到底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了。 本以为林棠月浇死了这棵小树苗后能心虚几天,不再搞些小动作。 可第二日,小林便一脸慌张地拉着她到后院那去瞧瞧。 “小林,发生何事了,我不都说了吗?年轻人呀,要稍安勿躁。” “哎呀,东家!你快去瞧瞧出大事了!” 到了后院。 林棠月身着一袭月白广袖襦裙,正随着远处传来的琵琶声起舞。 纤腰轻折,水袖翻飞,每一个旋身都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而真正让小林慌张的是,本该在书房处理公务的裴淮玉,此刻他负手而立,目光牢牢锁在舞池中,眸色幽深难测。 林棠月似有所觉阮娇娇的到来,舞姿一顿,眸光越过阮娇娇落在裴淮玉身上,她忽地展颜一笑,眼波流转间,水光潋滟的杏眼含着三分羞怯七分娇嗔,格外可人。 小林急得都快哭了,“她就是在挑衅呀,东家,我就说他这几日为什么总是在后院里,现在想来,她就是在等大人去小少爷房中,这条路是大人的必经之路。” “我知道。” “那东家怎么一点都不急啊?” “这有什么?” “最重要的是大人看起来很不对呀!” 小林说的没错,如果是换作往常的裴淮玉,断然是不允许府中会出现这等事情来,可偏偏这一次,裴淮玉毫无所动,甚至真的实在很认真的看着这一段琵琶舞。 要知道原书中的女主,沈昭仪就是格外的喜欢跳琵琶舞,可阮娇娇认识的沈昭仪,别说跳难度高琵琶舞了,就算是让她简单的转两圈,她都转不了。 第84章 说什么的人都有 小林何尝不希望东家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属,好不容易看到东家和丞相大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她就暗暗的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这个不怀好意的林小姐干扰东家和丞相大人的感情,可千防万防,都没有防成功。 还是被林棠月钻了空子。 “东家,你怎么还有兴致看她跳舞?” 阮娇娇不仅有兴致,而且表情大为赞赏,“你不觉得她跳的挺好的嘛?” 小林长长的叹了口气,别有心机的人都已经攻到家门口了,不仅丞相大人在看她跳舞,就连东家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虽然知道东家心大,但却没想到这般掉以轻心,小林握拳咬牙,心中暗暗发誓,东家对我那么好,我一定要报答东家,东家的幸福就由我来守护! 阮娇娇瞧着自己身边的小丫头一副斗志满满的样子,弹了一下她脑壳,“在想什么呢?走了,我饿了。” 林棠月以一舞之姿深深地吸引了丞相大人,这话就不知道怎么的在整个府内传开来。 这府里面说什么都有,阮娇娇是知道的。 只不过由于上一次在背后嚼舌根被裴淮玉行事果断的换了一批新人进来,那一群下人便不敢造次了。 现在也是,就算有些人对林棠月那是盖都盖不住的讨好,但也不敢闹事闹到她的面前。 “陛下赏得浮光锦就五匹,凭什么有两匹都在林棠月那里!” “这是陛下赏给裴大人的,当然是裴大人说的算,你倘若不服,就去找大人理论!” 阮娇娇吃饱了散个步,就听到回廊处小林和林棠月的丫鬟在那里争吵。 林棠月还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两个吵。 阮娇娇总不能让自己的人被欺负的,“我当时什么好玩意儿,一匹布罢了,小林,让给她就是,裴淮玉送给我的那几匹,你自己挑一匹去,也送给你了。” 小林摇头,“东家,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些本来都是您的,但就被她不知道用了什么话蛊惑了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居然还送了她两匹,这些可价值连城!” 阮娇娇注意到林棠月身边的小丫鬟手里捧着的那匹布,暗想,这就是他们抢的浮光锦了。 一想到自己房中一堆这些名贵的东西,因为是陛下赏给裴淮玉,还不能换现银,只能当死物一样供着,想来就心疼。 又少了一个发达的好机会。 只是阮娇娇一脸心疼的模样。 林棠月貌似误会了,她还以为阮娇娇在心疼那两匹布。 要知道,林棠月现在可和先前不一样了,被裴淮玉用正眼看了两眼,她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趾高气昂起来,甚至都敢直接怼上阮娇娇的脸,还装作一脸抱歉的样子,“夫人莫怪,这也只不过是大人看的起我,便送了我几匹布而已,大人喜欢看我跳舞,他说我穿上这浮光锦跳琵琶舞定然美丽动人。” “早听闻,浮光锦在太阳照射下,光彩动摇,如果真是这样,那跳起舞来确实好看。” 林棠月还以为阮娇娇会恼羞成怒,但却没想到,她还一副很认真的评价起来。 一般人可能会以为是对方对自己的舞蹈感觉到认可。 可林棠月不一样,她只会觉得阮娇娇在嫉妒她,就像是前段日子,阮娇娇一直教唆身边的那小丫头阻止自己见大人一样,嫉妒。 “夫人也不必觉得难过,更不必落下血口,明明自己心里在意,还偏偏装作一副慷慨的样子把这珍贵的浮光绵随便送给一个丫鬟,你是不是想说,我就只配和丫鬟穿得一样。” 小林气得眼泪都快出来。 这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泪失禁体质,阮娇娇拍了拍他肩膀安慰她,示意没事。 林棠月,“夫人莫要见怪,我这人就是比较心直口快,如果说了什么样夫人觉得不高兴的话,还请夫人看在大人的面子上莫怪。” 阮娇娇看着林棠月嘴上说着抱歉的话,脸上没有一丝歉意,不屑地笑了笑,“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小林从来不是我的丫鬟,她是我的朋友,我有的东西都会分给她,别说一块布了,就算价值连城的东西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你所在乎的这些东西,我向来不放在眼里,这几匹布,陛下既然是赐给裴淮玉的,那裴淮玉送给谁我当然没有意见,你也没有必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林棠月怎么都没想到阮娇娇会用这么坦然的姿态回答她,甚至她都有想过,现在府里面的下人人来人往的,再靠边点便是一个小湖。 如果阮娇娇因为她的话一气之下,像她原本的丈夫那几房小妾一样,她不过是说了几句激怒她们的话,便将她推入湖中,让所有人都看到,阮娇娇那嫉妒的嘴脸。 而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偶然得到丞相大人宠爱的女子。 阮娇娇没空看林棠月那表情一遍变一遍的,带着一脸感动的小林往外面走,“小林,走了。” 没想到被林棠月猛地抓住手腕。 阮娇娇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林小姐,还有何事?” 林棠月怒瞪,“你是不是嫉妒我,嫉妒我因为舞姿被丞相大人看中……” 阮娇娇看向小林和林棠月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你们先退下,我和林小姐有话要说。” “你为什么无视我?你是不是怕我?” 阮娇娇觉得好笑地挑眉,“我怕你?为什么怕你?你倒是说说看。” “你怕我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属于你的一切?你是指裴淮玉?拜托,你是有多缺爱呀,他不过就是多看了你两眼,你就高兴成这样。” “裴淮玉本来就是我的未婚夫。” “当年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抢了你的婚书吗?不是,是你觉得他是一个烫手山芋,就恨不得转手给别人。” 如果按照原剧情,林棠月只会上门羞辱一番裴淮玉,然后在把婚给退了,最后爽快地嫁给县令之子。 “那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真爱吗?我还记得你当时把婚书交给我的时候,满脸感动的看着我,跟我说,我们两个彼此恩爱,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还有个住在山里的穷未婚夫,不过我不明白啊,县令之子是你的真爱,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和离?” 林棠月已经很努力的避免她过去的事情,曾经看走眼的丈夫,再一次出现在她的新生活当中,就算是言语也不行。 但这些话还是从阮娇娇口中赤裸裸的说了出来,她如何不气,“你就是在嫉妒我!不然你为什么反复的提起曾经的事情?” “如果就这样,我都要嫉妒,那我是不是不用做自己的事情了,整个人整颗心都放在一个男人身上,怕这个男人因为多看了另外一个女人两眼,每日吃不着睡不着……说实在的,你是不是想看我变成这一副样子?” 林棠月眼神怔怔。 果然,被自己说中了。 阮娇娇突然俯身靠近她,“你到底在透过我看谁?” 第85章 三十岁的阮娇娇? 阮娇娇一开始听到林棠月激动的在强调自己嫉妒她的时候,阮娇娇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家伙,敢对着丞相夫人大吼大叫的,不是吃错药了,就是喝错药了。 本来也没想管她在那里发癫的。 但林棠月眼神中的变化,从刚开始的愤怒到恐惧,阮娇娇不知道在这过程,她是想到了些什么,又或者是看到了什么。 她便大胆地有种荒唐的假设,林棠月是不是把她认错人了,认成她的仇人。 不对,不能说是仇人。 只能说是林棠月发自内心恐惧的人。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吗?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被人看透内心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有种脱光了被围观的局促不安。 她壮着胆子看向阮娇娇。 眼前的阮娇娇脸颊两边还带着一点点的婴儿肥,说起话来吊儿郎当的,成日没个正经样,根本看不出来是有了个四岁的孩子的女人,和她记忆中的阮娇娇完全不一样。 记忆中的阮娇娇是那个曾经因为可怜她,把她捡回府内却被自己刺了一刀的阮娇娇。 那个阮娇娇,三十岁。 在裴淮玉面前,在朋友面前,在那一双儿女面前,还是现在这一副像现在这样从来没有任何烦恼的模样,嘴里时不时的就说出几句荒唐的话来,洒脱得很,整日脸上的笑容是灿烂的,是真实的,是让她由心嫉妒的。 三十岁的阮娇娇样貌和如今也没有多大差别,除了两颊边的婴儿肥已经完全褪去,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倒是因为身上的责任越大,反而在外人看来多了几分由内而外的威严和成熟,还多了几分作为丞相夫人的端庄与荣华。 很多人都打趣着夫人和丞相大人越来越像了。 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阮娇娇怎么能活得那么好! 而自己在那个县府里被熬得面色苍白,二十来岁满脸都是皱纹,惨遭抛弃沦落街头。 她怎么能……比她活的好?! 就连裴淮玉,只是她不要的而已。 所以在那个雪夜里,阮娇娇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才想与阮娇娇同归于尽,并非冲动,只是她不想活了,就想拉一个陪葬的。 林棠月脱口而出,“如果你看到了一个左眼瞎了,面容被毁了,又被毒哑了的老女人流落街头被混混欺负,你会怎么做?” 阮娇娇不解,“林小姐,考试乱填答案都会考零分的,你更好,为了躲避我的问题,你还反倒是问起我来了?” “你不回答就算了!” 林棠月自己都后悔自己问的是什么问题。 她有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如果是我的话,都是女人,不管在哪个时代活着都不容易,能帮的我肯定会帮,我要是有能力的话,我可能还会给她一份工作,至少让她不用再流浪街头了。” 林棠月脱口而出,莫名其妙问的的问题,阮娇娇还一脸认真的回答她了。 倒是林棠月,看上去脸色非常的不好,“你以为这样子那个人就会感谢你吗?你只不过是心虚,你只不过是偷了别人的东西心虚!” “我偷了谁的东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虚伪!你最好把你那虚伪的表情收一收,省得到时候被你救的人杀了!我告诉你,你只不过是现在得意而已,你就再快活几天,到时候你沦落街头,我也会施舍你的!” 林棠月骂骂咧咧的,自己就踉跄着跑了。 就留下阮娇娇一个人站在那。 小林早早的就在那里等着,担心的跑上去,问,“东家,她没有为难你?” 阮娇娇看着林棠月越跑越远的方向若有所思,“有空找府里的大夫给她看看脑子,别到时候疯了,必须还得找我们府的不是。” 可就是林棠月随口说的那么一句,阮娇娇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不管是哪一个时代,对于女人来说都不公平,别说是现在这个古代,就是她穿书之前的21世纪,也只是表面给予了公平,但整个社会潜意识的还有一个对于评判女性的天秤。 她之前在福利院的时候,有一个玩伴,是个女孩福利院的孩子都叫她傻子,可阮娇娇觉得她不是傻,只是长得比别人慢而已。 后来这个女孩,被领养了。 但在她的小时候,电子时代还没有彻底的普及,领养程序也没有彻底的完善。 那个女孩被领养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了。 本以为她被领养的过得日子还可以,毕竟如果过得很好都不会回福利院的。 而且领养她的人自己也见过,是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男人,他老婆去世的早,没有孩子,他就想领养一个女儿。 想来,玩伴会过得好。 可她自己也没想到,再见玩伴的时候,她已经瞎了左眼,甚至还被毒哑了,被遗弃在偏僻的小巷子里,成为了一个女流浪汉。 阮娇娇求福利院妈妈救救她。 福利院的妈妈避而不及,甚至还让她离这个女孩远点。 但她怎么能够舍下自己的玩伴呢? 只是自己那时候年纪还小,甚至的不明白为什么玩伴总是不穿着衣服,而自己能给她最大的帮助也只不过是时不时就偷偷的把福利院妈妈给她买的衣服送给她,偶尔的时候跟她过去说说话,给她送几口吃的。 再后来,玩伴的肚子越来越大。 她那个时候还不明白,什么是怀孕。 为什么会怀孕。 再后来,玩伴永远的消失在了他们那条街上,这个女孩的名字也似乎永远的消失了。 直到很久之后,自己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女流浪汉的真正原因。 林棠月问那个无厘头的问题。 阮娇娇认真想过了。 如果有一天真实发生。 即使她确实不是一个什么很善良的人,或许也会看在自己曾经的玩伴的份上,帮一把她,至少不想再看着她像自己玩伴一样永远的消失在这条街上。 “小林,我要你去查的东西,有结果吗?林棠月除了在她夫家落水之后性情大变的那一次,还有什么其他异常的地方吗?” 第86章 预知未来的能力 “听她前夫家的小妾说,林棠月好像有了预知能力,像个妖怪一样,总是能提前判断之后发生的事情。” “预知未来?” 阮娇娇轻笑,要是说预知未来,她怎么不算事也有这种能力。 穿书者,自然是知道书中剧情。 可林棠月呢? “不过,东家,我倒是不相信这一种说法,毕竟那县府多的去是讨厌林棠月的人,那第十房小妾脸都被林棠月抓花了。” “这么厉害?” 阮娇娇又觉得自己有点欣赏她了。 “只不过那群小妾说这话的时候眼咕噜转的,我也没有觉得他们是什么好人,似乎有意的想去诋毁林棠月,东家是不知道,她们不仅说了林棠月可以预知的这个事儿,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或许是想要其他人觉得林棠月是一个妖物,好将林棠月烧死,报仇雪恨。” 小林这种不暗世事的小姑娘都能看得出来那一群小妾们的嘴脸,也怪不得林棠月拼命的从那个漩涡中挣扎出来。 没有继续熬着,也不算是彻底没有脑子。 只是别人的家事,阮娇娇没有兴趣知道,可想着林棠月最近这几日处处给她找不愉快,长叹口气,那也不怪她当一回反派了。 阮娇娇还挺喜欢反派的感觉的。 穿书之前,自己还是个大学生时,那院中时不时就弄一个大学生自创心理剧表演,当反派,阮娇娇是最积极的。 一想到自己等会要做什么,阮娇娇捂这肚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林担心道,“东家,你不会被刺激到了?我给你找大夫。” 阮娇娇笑的把胳膊搭在小林身上才站起来,“小林,帮我派些人过去,不经意地透露消息给那第十房小妾,就说林棠月在京城,林棠月太闲了,总要给她找点事做才好,省得每日给自己找不愉快,我还要每天吃饭睡觉打牌忙得很。” 阮娇娇一直以来都是这一副做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样子,可小林不一样,她见过东家这一路怎么艰难地起家,她更加希望东家能够过的好,她张了张嘴,最后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阮娇娇注意到了小林的不安,“想说什么就说,平时你这张嘴不是挺伶俐的吗?怎么在我面前就不好意思起来了?” “东家让我去打探林棠月过去发生了什么,出于私心,我还去查探了一下,发现她和县令之子原本就是在众人眼里的一对金童玉女,但现在也将日子过成了这副模样。” 阮娇娇怔怔,确实没有想到小林会说出这番话来,她知道小林在担心她。 太可爱了!!! 阮娇娇忍不住抱住她,都想亲她两口了。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你到时候要是许了人家,你也会慢慢懂的。” 阮娇娇也是在失去了很多东西之后,才越来越对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切的认识。 “更何况,日子过得不好,我自己长了两条腿,当然会跑的啦!” 说完之后,心虚地左右看看,裴淮玉总不能突然间出现,不然凭他那个阴森森的性子,自己估计够呛的。 “东家,你这一副心虚的样子好像一个耗子。” “……好了,小嘴巴闭起来。” 因为浮光锦的事情,林棠月在府中的“地位”似乎越发膨胀,巴结她的人每天都有。 倒是显得阮娇娇这边冷清了不少。 甚至裴淮玉这几日都未踏进阮娇娇的院子,据说是公事繁忙,但公事繁忙居然还能给林棠月送去自己亲手绘制的衣裳纹样,这些服里面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在眼里。 而阮娇娇平日里好动得很,这些日子半步门都没出过,奇怪的很,众人纷纷猜疑,阮娇娇是伤心过度躲了起来。 每个都是机灵人。 但每个都是蠢人。 后面裴淮玉更是命人为林棠月量身打造了一座戏台子,腊月初八,让她出席家宴。 这是丞相府的家宴。 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宴会。 不只是林棠月忍不住去多想,就连在她身边的那几个丫鬟都兴奋不已。 林棠月那天早早的就梳妆打扮,她的院中七八个丫鬟伺候着,珍珠步摇一个不少,又穿上裴淮玉亲自给她挑的浮光锦做的衣裳。 铜镜前,尽显得意。 她抚过裙摆处暗绣的并蒂莲纹,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这是裴淮玉亲手画的纹样,分明是将她视作正室夫人的征兆。 “阮娇娇而已,她如何斗得过我?” 她有着重生的记忆,知道裴淮玉的所有喜好,更是在上一辈子当丫鬟的那几年,每日看着阮娇娇是怎么与裴淮玉相处的。 但这一切是不是太顺利了? 她不由多想。 可没等他再多想一点,外面就有人过来催促自己,“林小姐,宴会要开始了。” 林棠月放下顾虑,“我知道了。” 身边的小丫鬟忍不住的多问道,“小姐如何知道大人喜欢琵琶舞的?” “我自然是知道。” 她当然知道,在记忆里,以往每次宴客,他都会特意请来舞技高超的女子献艺。 像这种有权势的男子,特别是高不可攀的男子,怎么会不喜欢懂他的女子?丞相大人也不会例外。 小丫鬟又道,“大人如此看重您,这几日就连夫人的院中都不曾去过,夫人这怕不是要失宠了。” 听到此处,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与轻蔑,继续说道:“阮娇娇伤害丞相大人的事,府里谁人不知?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的背叛?如今府中上下都在传,她失宠不过是早晚的事。” 想到这里,林棠月的笑意愈发浓烈,连眼角眉梢都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甚至有些忘形,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张扬的炫耀。 只是没想到前往宴会的路上,还碰到了也走着这条路的阮娇娇。 阮娇娇穿得还没有她华丽,不由得让她心中快活了几分。 “夫人也在啊?” 林棠月重重的咬着夫人这两个字,此情此景,林棠月觉得这两个字是对阮娇娇的羞辱。 可阮娇娇却也只是笑笑,“既然是家宴,那我怎么可能会不在呢?” “夫人不用自己骗自己了,这里没有别人,你就别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了,失宠的滋味,想必不好受?” 林棠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上一辈子在夫家是如何过得,她再清楚不过,也想要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好好体会体会她曾经的痛感。 第87章 别闪了脖子 可眼前的阮娇娇依旧目光清澈明亮,直视着她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是吗?林小姐,你的意思,是需要我来恭喜你吗?” 阮娇娇眼神中偶尔透露出来的同情和怜悯,几乎要刺痛她的眼睛。 阮娇娇指得指她那发着光的脑袋,“话说,你头上带着那么多东西,脑袋不沉吗?你这个头都可以去搞房地产开发了。” “房地产开发是何物?” “你爹。” “……夫人您莫不是被鬼上身了。” “没什么,就是说些话逗逗你,祝你别闪到脖子。” 但很显然林棠月都没把这些听进去,只在恨不得的把自己的“宠爱”都戴在头上。 阮娇娇故意说了点现代词汇给林棠月听,但林棠月一点反应都没有,阮娇娇眼神暗暗,也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只是确定了,林棠月不是穿书。 “我有东西落了,就先回去一下。” 林棠月以为她是落荒而逃了,不由哼笑一声,“阮娇娇也不过如此。” 林棠月绕过那扇大门,远远的就看到亭中的身影,裴淮玉斜倚着朱漆美人靠,脸上不苟言笑,或许是听到了动静,便马上的回头。 瞧见是她,点了点头。 她忍不住放缓脚步,看他时不时抬眼望向自己这个方向,眼底掠过转瞬即逝的期待。 林棠月心中大喜,上辈子的一切,仿佛就像一场梦一样,这个高不可攀的男人,眼里终于是她的身影。 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高兴到得意忘形。 上一辈子人人羡慕的丞相夫人,或许这一顶帽子,只是来晚了,并非不属于她。 她厌恶上一辈子那一群人的冷眼,厌恶自己算计了一切换来的可悲,厌恶让他变成那副样子的罪魁祸首阮娇娇。 但如今…… 仿佛,上一辈子只是命运与她开的一场玩笑,她收拾收拾自己的物件,决心要舞出最完美的琵琶舞,她这几日为了达到最好的状态,甚至刻意的少食,维持最完美的状态。 戏台是特地按她的喜好搭的,金丝绣的帷幔在晚风中轻颤,林棠月怀抱琵琶踏上去时,金铃随着足尖轻响,旁边伺候的下人个个张大眼睛,就想目睹一下将丞相大人迷得七荤八素的舞姿到底是何样。 可突然间一道扫兴的声音响起。 裴淮玉道了声且慢。 说罢端起茶盏轻抿,茶汤倒映出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温柔,却不是为眼前这精心装扮的自己。 伺候林棠月的小丫鬟连连的端上杯热茶,“您先喝些暖暖身子,大人定是瞧着风急,怕您累着。” 小丫鬟的话格外地入听,可林棠月不解,既然丞相大人如此玲香惜玉,为何此时频频地看向别处,却从未正眼瞧她。 这些复杂的舞蹈,她全然是为了丞相大人而学,但裴淮玉此时漫不经心的模样让她琢磨不透,可自己在后院里翩翩起舞时,裴淮玉眼里的温柔和专情并不是虚情假意的。 就是这些一点点的温柔与专情,让她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裴淮玉没有在乎台上的人。 就好比看官并不会在意戏子如何心情一样。 他修长手指正夹着银箸,将刚切好的水晶肴肉放进白瓷碟,听见脚步声时抬眸看来,清冽眉眼瞬间漫开笑意:“再不来,这些菜肴都要凉了。” 她今日着一袭月白襦裙,倒比往日进宫赴宴时素净了许多。 “路上耽搁了,”她晃了晃手中的青瓷酒坛,眼尾含着笑,“总不能让裴大人喝寡酒,这可是我这几天闭关新研制出来的,裴大人要感到荣幸哦,你是第一个喝了我这酒的人。” 林棠月以为半路回去是因为落荒而逃,但其实阮娇娇确实是想回房拿酒出来。 裴淮玉温柔轻笑,“你又不是不知我向来不喝酒,说这话,心里怕不是已经在想着怎么一个人私吞了?” 阮娇娇正好碰上安安,又拉着安安陪她。 安安行礼,“见过父亲。” 裴淮玉点头,又转头看向阮娇娇,“夫人是不喜欢为夫为你选的衣裳吗?” 阮娇娇似乎对这些穿在身上带在头上的漂亮玩意并不在意,每次去宫里面也是不情不愿的戴上去的。 阮娇娇摇头,“也没有了,就只是觉得麻烦,况且,有谁在自己家里面穿得像要成亲一样。” 其实每次看着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阮娇娇挺想把它们卖钱的。 安安道,“父亲,你看她现在眼睛放着光的,定然没有想什么好东西。” 阮娇娇捏着他的脸,道,“好了,可以闭嘴了,我脑袋里当然是好东西,想着把你这小家伙一口给吞了。” 妻子和孩子之间的打闹,偏偏在裴淮玉的眼里,如此的珍贵,比这世间的一切都珍贵。 在那精致的戏台子上,林棠月攥着琵琶的指尖微微发白,原本以为裴淮玉眼中的温柔终于是看向了自己,谁知此刻站在华贵的戏台子上,竟像极了幼时见过的街头戏子。 她可算想起来了,在自己那混沌的上一辈子,之所以会觉得裴淮玉喜欢琵琶舞,那只不过是每次都是他陪着阮娇娇过去,裴淮玉眼神中的温柔绻意早已经让她蒙蔽了双眼。 她终于发现,大人看着她跳舞的时候,那眼神中的温柔也只不过是想到了自己妻子非常喜欢看琵琶舞,如果阮娇娇看了这场琵琶舞,想必会很开心。 寒风卷着残雪扑进领口,她忽然觉得身上这袭华服重若千钧,她就算有再多的不情愿,那么多下人都在看着,自己只能将着苦练的一舞硬着头皮跳完。 却没成想头上那昂贵的珠宝将她的脖子压的生疼,她上一辈子从来没有机会如此奢华过,现在完全习惯不了这样的重量,又舞着高难度,极其复杂的舞姿。 在不甘心和羞愧之下,就像是阮娇娇劝诫的那般,小心闪了脖子。 她只听到这指的哪个关节咔嚓了一声,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就像那多年前,风雨交加的晚上,她被赶出县府时,重重的摔在地上。 再一次抬头。 看到的是阮娇娇向她伸出来的手。 “林小姐,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为难,但你似乎总是把我想成假想敌,我之前就说过,不要因为一个男人多看了你几眼,你就觉得,他喜欢上了你,自己想那么多,闪到脖子。” 林棠月盯着那只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刹那,突然暴起发力。 阮娇娇惊呼声中,两人一同栽下戏台。 戏台并不低,摔下去不会死,但也不会好受。 而林棠月死死攥着对方的手腕,恍惚间竟觉得这坠落的失重感,比在台上强颜欢笑时还要痛快。 “嘭!” 两人重重摔在雪地里,林棠月死死压在阮娇娇身上,她听见裴淮玉撕心裂肺的怒吼,看着他发了疯似的冲过来。 第88章 裴淮玉变得没那么好哄了 林棠月涨红着脸扑过来时,她甚至能看清对方眼底翻涌的厌恶——正如她预料的那样,这个被陛下塞进来的舞女,永远学不会收敛锋芒。 两人相撞的瞬间,阮娇娇主动蜷起身子护住后脑,她确实想要陷害林棠月,可她也没有到蠢要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去。 可积雪在身下炸开的寒意比想象中更刺骨,她听见台下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却在落地的刹那屏住了呼吸。 喉间涌上来的疼被她生生咽下去,像咽下福利院台阶上蹭破膝盖时的血,咽下厉王铁鞭抽在脊背上的痛。 林棠月没有受什么伤。 因为林棠月摔下来的时候重重的压在了她的身上,在外人看来都是,林棠月故意的。 可只有阮娇娇自己知道,她在和她摔下来的那一瞬间,自己动了点手脚。 她只是没有想到摔一下会那么痛而已。 不过好在她用手护住后脑。 毕竟,阮娇娇还不想自己脑细胞死亡,变成一个植物人。 但有手掌和雪缓冲力,也阻止不了她摔下来之后天昏地暗的,似乎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她懊恼着:应该换一点别的方式的。 本来阮娇娇就只是想要林棠月当着众人的面推她,这样子,即使林棠月是皇帝安排进他们府邸暂住的,伤害主母的罪名足够让她从这府里滚出去,也不会驳了陛下的面子。 沈君鹤会是裴淮玉官途上最好的帮手。 可沈君鹤讨厌她。 裴淮玉和沈君鹤在私底下的关系似乎也有点微妙的变化,自己对不起她的事情太多了,她不想裴淮玉有为了她的事情而为难他自己的官途。 直到有人踉跄着扑到身边,阮娇娇才被迫睁开眼,裴淮玉苍白的脸几乎贴到她面前,平日里沉稳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安安攥着她的衣袖,发颤的声音带着哭腔:“阮娇娇!”温热的泪珠滴在她手背上,惊得她恍惚以为是雪水渗进了袖管。 这孩子,还在怪着她呢。 到这种时候都不肯叫自己一声娘亲。 或许是想到了过去。 过去那些摔一跤没有人会在意的日子。 阮娇娇自己都觉得自己总是变得有些伤感,她第一次意识到,过去的伤口,总是会在心上留痂,可此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滚烫灼人,像是要把那些陈年旧伤都晒化在暖阳里。 她好像发现自己有些后悔了,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人,会为她的疼痛而疼,会希望她受伤。 阮娇娇刚撑起身子就被裴淮玉按住,脖颈处传来的刺痛让她忍不住轻嘶一声。 见他眉头拧得死紧,她强撑着往他耳边凑,气息拂过他泛红的耳垂:“我跟你说个“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裴淮玉攥着她冰凉的手,指节泛白:“先别说话,大夫很快就到了。” 他眼底的惊惶几乎要漫出来,仿佛她是要交代遗言一样,阮娇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样怕失去她。 “你把耳朵再凑过来些。” 她扯着他的衣襟,声音气若游丝。 裴淮玉立刻俯身,发梢扫过她脸颊。 就在他屏住呼吸的瞬间,阮娇娇突然搂住他脖颈,扯开嗓子哀嚎:“我pg疼啊!!!” 裴淮玉都还没什么反应,或许是被她这话对着喉咙有话都说不出来。 而自己那死古板的儿子,别过头去,仿佛就是为了不让阮娇娇看到他快掉快掉的眼泪,“一个女子,怎么能够这样说……” 戏台下先是死寂,紧接着爆发出哄笑。 阿九举着医箱呆若木鸡:“夫人看起来中气十足的,这大夫会不会多余了?” 裴淮玉怔愣片刻,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他轻咳一声,作势要将她松开,却被阮娇娇死死箍住脖子。 看着她狡黠的笑眼,他佯装恼怒地瞪了阿九一眼:“还不快去煎药!” 寒风卷着笑声掠过戏台,阮娇娇埋在他肩头偷偷笑,忽然觉得摔这一跤,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反观五步开外,林棠月跌坐在雪地里,发间珠翠歪斜,她所珍护的浮光锦所制成的衣裳早沾满雪渍。 侍卫们目不斜视地守着现场,仆人们交头接耳时连余光都不愿施舍,方才仿佛所有人都在巴结的未来的“丞相夫人”此刻成了被众人遗忘的布景板。 她攥着裙摆的手指泛白,看着众人簇拥中阮娇娇眼角眉梢的笑意,忽觉这漫天风雪都不如自己周身寒凉。 久而久之才发现自己完全中了那个女人的圈套,但现在的这一切都已经无事于补。 “阮娇娇,喝姜汤。” 安安乖巧地捧着姜汤给阮娇娇。 裴淮玉拿着软垫垫在阮娇娇的腰后。 一闻到那难闻的姜汤,阮娇娇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太辣了。” 刚刚的一副母慈子孝,下一秒就破了,安安皱了皱眉头,“大夫说这是暖身体的。” “我来,你先去温习功课。” 裴淮玉接过姜汤。 安安向来听他父亲的话,点头离开还顺势的把门给关上了。 阮娇娇嘴角闪过一丝狡猾,裴淮玉可比安安这小家伙好糊弄多了。 下一步,阮娇娇双手抓着被褥,撒娇道,“我好饱啊,能不能不喝呀?” “不能。” 裴淮玉那么果断的回答,阮娇娇突然觉得,裴淮玉也没那么好哄了。 “真不想喝,有没有一种可能喝姜汤其实和喝热水是一样的效果。” “夫人都敢自己跳下戏台了,一碗姜汤而已,这还喝不下了?” 这话说出口,阮娇娇心虚的很。 果然,自己故意的站在戏台边缘,让林棠月轻易地就推下去,林棠月都还没发现,裴淮玉就已经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了。 裴淮玉确实发现了阮娇娇的那一点小动作,可当他想去阻止的时候,林棠月已经狠心地将阮娇娇推了下去。 “不过是摔个跟头,林棠月私害主母的罪名坐实,往后便能一劳永逸了。” 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像是谈论今日的茶点合不合口味。 可裴淮玉不一样。 他漆黑瞳孔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恐惧与劫后余生交杂在一起,阮娇娇收了以往调侃的一切神态。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未说出口的话,指腹轻轻擦过她鬓角擦伤的红痕,“别再用自己当诱饵,我”声音低下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不想看你再受伤。” 苏棠望着他眼底化不开的浓情,那些藏在心底的感动如潮水般翻涌。 她鬼使神差般抬起手,指尖轻轻抚平他眉间褶皱,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倾身凑上前去,温热的唇瓣轻轻落在他唇上…… 第89章 “阮娇娇,你想占我便宜吗?” 裴淮玉浑身僵住,呼吸骤然停滞。 可他本能地往后撤了撤,却又怕扯到阮娇娇伤口,只能僵硬着手臂轻轻推开她,喉结急促滚动两下:“你你受伤了,别胡闹。” 阮娇娇越是看到丞相大人不敢看向她的模样,她越想胡闹,可自己的身体状况容不得自己胡闹,稍微动一下,到处都疼。 疼得她整个人恨不得赖死在床上。 裴淮玉担心地问,“除了腰,还有哪里疼吗?” 阮娇娇歪了歪脑袋,忽的撑起身子凑近,这个距离,他们彼此都能感觉到彼此温热的呼吸,“pg疼,丞相大人要帮我吹吹吗?” 话音落地的刹那,裴淮玉猛然呛住,耳尖到脖颈腾地漫上绯色。 刚刚唇上的柔软,就如同一颗水球原地在脑海里爆炸。 不仅如此,门突然间开了,突然间又关了,阿九刚刚才想着提醒一下涂药的时间到了,而一进门就听到这番话。 他掩耳盗铃大喊,“我什么都没听到!” 阮娇娇在床上仰头大笑。 可裴淮玉居然鬼迷心窍地回她了:“好啊。” 这男人嘴角上是被自己挑衅过后的不怀好意的笑,她刚刚还在笑着呢,突然间嘴角就耷拉下来了。 就随口说说,嘴嗨而已,不至于! 可裴淮玉假装靠近,阮娇娇已经吓得在床上扭成蛆了,“裴淮玉我要喊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天皇盖地虎小鸡炖蘑菇啊啊啊啊——” “嘘——夫人,如果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臀部的话,就安静。” 阮娇娇像一只待宰的咸鱼,安分了,但眨着眼睛转移话题,“林棠月呢林棠月呢?” 裴淮玉为了不让她折腾又撕裂,还把她按在床上,“她已经被我禁足在偏房了,过几天,陛下那边便会派人将她带走。” “夫君好招人喜欢哦。” “听不出任何的醋味。” “这还不醋嘛,话本子说,男主角都喜欢自己的女人为自己吃醋的。” 裴淮玉不由自主的伸手,却又悬在半空,最后指腹挂了挂她的鼻尖,“少看点,公主殿下胡闹,你这个做嫂嫂的也跟着胡闹。” “那你喜不喜欢?” “……不喜欢,为自己吃醋,就只能说明这个男人不够洁身自好。” 裴淮玉希望阮娇娇在意的自己,但也不希望她误会,也不希望她毫不在乎。 或许这本来就是一个无解题。 但……慢慢的他找到答案了。 可爱的妻子那狡猾的表情,妻子都不稀罕藏起来了,“可我就是吃醋了。” 裴淮玉道,“浮光锦是你让我送的,戏台也是你让我说打造的,不仅如此,夫人,还说自己最近这几日要研究新品,让我别去打扰你,现在夫人又倒打一耙,为夫倒是冤枉极了。” “就是这样,我才能够早日的让林棠月露出马脚来,不过……她总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原本还以为找到了……”同类。 阮娇娇听到林棠月可以预知未来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居然是欣喜。 知道太多未来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她会忍不住的为自己身边人做打算,也会因为不可控的未来,感觉到惶恐。 但很可惜,她观察过了,林棠月不是穿书的。 “这个人确实因为行为举止处处透露着奇怪,奇怪的人不要太聪明的比较好,但好在,她只是有坏心眼,但是不聪明。” “你觉得她哪里奇怪?” “有的时候,我觉得他在模仿你,但最奇怪的一点,她总是能够预判,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林棠月偶尔的时候表现出可以预判未来。 但有的时候,却想不到她下一步会做什么使坏的事,易怒易冲动。 可她会琵琶舞的事情。 第一次看她在后院里翩翩起舞时,阮娇娇就想起了原书的一个剧情。 原书的女主角长乐公主很擅长跳琵琶舞,他们婚后,总是亲自的跳舞给裴淮玉看。 而且长乐公主也在宫宴上表演过琵琶舞,林棠月也在宫宴上表演过琵琶舞。 她们很多地方一样。 可却有很多地方不一样。 长乐公主表演舞蹈,那是展现舞姿,而且只是在家宴上,没有那些外男。 而林棠月跳舞,在别人的眼里就像是舞女一样,这两者可不是一点差距。 “那你会喜欢她吗?” 阮娇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就当我说胡话了,一定是你这个姜汤熏的,我脑袋都糊涂了。” 可自己怎么会真的伤害自己呢? 她就是装的,然后轻轻的拍了下自己的嘴,只有裴淮玉眼神中的担忧是真的,握住她的手,阻止她,“不会。” 他轻轻掰开她攥紧的手指,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这里,只有你。” 阮娇娇望着他眼底倒映的自己,忽然觉得戏台上那场精心设计的“意外“真是荒唐,原来比起算计人心,更珍贵的是此刻掌心传来的,他真实的心跳。 “老夫老妻的,你搞这些,人家都害羞了,你搞得我要强吻你了,其实摔了这一次,好处挺多的,通过林棠月的事情,可以看看服里面到底有多少人那些脑袋净想一些没用的,我已经派了小林把这幅里面的下人上上下下的都清理个遍,不忠的,留不得,而且而且,安安看起来也很关心我呀,说我也不着急他喊我娘亲,但是有时候,还是有一点点想的,不过你也不要为难他,我想要的是他自愿的,而且而且,你真的很好很好呀……我是说……可以亲亲我吗?” 她听见自己轻声说。 或许一开始,被他那灼热的心跳声所感染,自己的心忍不住的砰砰的直跳,他甚至都不敢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感受。 所以说话又着急又乱。 靠……居然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了。 她猛地闭上眼睛,可裴淮玉的呼吸始终都没有笼罩下来,睁开眼睛时,裴淮玉却是看着她笑,“阮娇娇,你想占我便宜吗?” 一直都是只有自己调戏裴淮玉的份,第一次被那么一个“老实本分”的家伙调戏了,阮娇娇突然一下子脸涨得通红。 满脑子一群羊驼飞奔而过。 她都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一面。 更没想过,正经人不正经起来比自己这个从来都没正经过的人还可怕。 啊啊啊啊他到底是从哪里学的说这些话?! 第90章 裴大人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阮娇娇瞪大了眼睛,这桥段分明是她曾经最爱用的,从前总爱拿些琐碎物件打趣他,看他耳根泛红却又一本正经的模样,可如今倒好,被他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沈大人何时学会这般油嘴滑舌了?”阮娇娇强装镇定,伸手要推他,却被他顺势握住了手,他低头看着自己眼中盛满狡黠的笑意。 “拜夫人赐教。”他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唇畔,“礼尚往来,夫人可还满意?” 阮娇娇只觉得脸颊发烫,这才惊觉风水轮流转,平日里总被我逗得面红耳赤的人,如今竟成了调戏自己的那一个。 好,她平时只是喜欢口嗨而已。 再稍微多一点点,多几个字,自己就要原型暴露了,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就算是之前,她也是撩完就跑的那种,没少被抓回来裴狗子用实际行动“报复”她。 安安不就这么来的? 瞧着裴狗子一副赢家的样子,阮娇娇恼羞成怒地闷哼一声,像只炸毛的猫儿似的缩进被窝,“不跟你玩了!” 说完就后悔了,这话说的,像撒娇一样。 她能够感觉到丝绸贴着发烫的脸颊,还能听见自己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传来,阮娇娇屏住呼吸佯装熟睡。 忽然,被褥上方的空气泛起暖意,带着熟悉的冷梅香气息将我笼罩,那是在这个陌生的异世界里,无数次令她心安的气息。 男人一声不吭,阮娇娇本以为他就要起身离开时,被褥突然被掀起一道缝隙,温软的触感落在自己的侧脸。 轻轻一闻,尾端却带着若有似无的摩挲,像是羽毛扫过心间,惊起一片涟漪。 阮娇娇蜷缩在被褥里,唇角不受控地扬起,连指尖都开始发烫,他是在回应她刚刚的那一句玩笑话,能把她的所有玩笑话当真的,也就只有这个傻子了。 “好好休息,想玩的话,等夫人好起来了,什么我都可以陪你玩。” 他的声音低沉而含笑,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还玩呢。 说得好像他们要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啊呸,自己才不期待呢。 阮娇娇听到脚步声远离的声音。 猛地从床上坐起! 把自己裹在被窝里,像条蚕虫。 然后一蹦一跳的,翻箱倒柜。 要是裴淮玉在这里,估计又要念叨她不穿鞋子会冷着了,不过也还好,正好他还可以抱着自己回床上,阮娇娇本来就是个懒癌患者,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绝对不站着。 阮娇娇翻箱倒柜找到了自己的那个小册子,回到床上,拿出了自己低配版的现代炭笔,毛笔她用了这么多年还是用不惯,最重要的是,这样子写出来的简笔字顺手,如果被其他人无意中翻开了这个小册子,他们也不一定能够把这些简笔字全部认全。 在现代的时候,她的那字都快写飞天了,她朋友都在打趣着,她不去当医生都可惜了。 翻到后面的空白页。 阮娇娇写上了“林棠月”的这三个字。 还在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并非说不喜欢未知的未来,只是不喜欢不可控的人生。 林棠月或许就是那块贱起浪花的石头。 隐隐约约,她总有些预感,似乎这些事情还没那么简单,更不会这么草率的结束。 窗外扑通扑通一下。 然后又传来两个人的嘀咕声。 “出来。” 阮娇娇早就发现他们俩了。 这话音刚落,安安和沈昭仪就在窗外探出两个头来,安安不够高还拿椅子垫着,刚刚那动静就是沈昭仪一不小心把椅子踹倒了,安安差点就摔了个屁股蹲。 还好没摔着。 不然现在躺在床上的就两个人了。 安安率先解释,“殿下说要过来看看你,然后我们过来的时候,阿九叔说,父亲也在这屋内,我们便想着在外面等一会儿。” 沈昭仪眼睛发着光的,直勾勾的看着阮娇娇,都忘记旁边还有一个四岁大的小孩子,“但是没想到等了那么久,好嫂嫂,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阮娇娇轻咳了两声,眼神示意沈昭仪这里还有个小孩,叫她把嘴闭起来,“这么喜欢磕cp,怎么不去磕磕你皇兄和你的皇嫂?” 安安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看着她们两个眼神戏。 不满的嘟起了嘴,就差点是把“你们这是把我当小孩了”这句话刻在脑门上了。 “不行啊,我感觉他们两个,本来皇兄就够可怕的了,和皇嫂在一起的时候,那场面,嫂嫂,你敢想吗?就是水火不容。” 阮娇娇没少和沈昭仪交流话本子心得,磕cp这是什么意思沈昭仪或许一开始还不明白,后面和阮娇娇相处多了就耳濡目染了。 沈君鹤和苏缨水火不容? 阮娇娇就这么想的这几个词,她都觉得自己脑海里有画面感了。 安安摇头,“夫子说,陛下与苏家小姐八字天作之合,成婚之日当择于仲春,可保国运昌隆。” 阮娇娇叹了口气,“你还小了,不懂了,天作之合那是得看两个人是否情投意合,而不是算命算的。” “是了,我之前跟皇嫂聊天的时候,皇嫂也不经意的说起这句话。” “话说成婚之日在春季,后年春天?” 阮娇娇大胆猜想,哪家天子的婚礼不是操办个一年半载的,包括礼部准备婚礼用品、布置宫殿、安排礼仪等事宜,皇家的可比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复杂很多。 沈昭仪摇头,“是雪化了之后。” “那不就只剩下三、四个月左右了吗?” “原本,礼部订的是一年之后,可有一次皇兄和皇嫂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皇兄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皇嫂倒是没什么反应,后面皇兄就把婚期提前了许多。” 外人看来还可能是迫不及待的迎新娘,可阮娇娇对于沈君鹤的了解来看,只不过是他对自己的这场婚事格外不重视啊。 沈昭仪还眼巴巴的盼着他们之间关系能缓和一些,可他们好像就是天生不对付一样,“如果皇兄和皇嫂能够像淮玉哥和嫂嫂你们两个一样感情那么好就好了,皇嫂那么好,她还把她的糕点分给我吃,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兄不喜欢皇嫂。” “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说的算的。” 阮娇娇有感而发,难得说出来了这么文艺的话,结果下一秒沈昭仪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凑过来,“那嫂嫂是不是准备给安安再生个妹妹了?” 第91章 女儿? 沈昭仪突如其来说的那么一句,阮娇娇险些吓着又把腰给扭了,瞪大眼睛,“你从哪听来的谣言?” 沈昭仪撑着下巴歪头:“林棠月心怀不轨,裴大人守身如玉,千金难买丞相夫人高兴——嫂嫂,你这是多久没有出门了?你可知外面传得有多热闹? 阮娇娇嘴角抽抽,她这几日忙着研究新品,还真的没怎么留意过外面的事情。 正欲反驳,忽觉气氛有异,垂眸便撞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安安不知何时已挪到榻边,素来紧绷的小脸此刻绷得更紧,耳根却红得厉害,盯着她的模样,倒叫人想起初见时攥着糖葫芦不肯撒手的倔强,又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安安猛地别过脸去,或许是觉得夫子说过,长辈之间的事情,做小辈的,不能随意插嘴。 妹妹…… 阮娇娇不由得在嘴里念叨着。 她之前还一直都没有想过这种事呢。 安安这个孩子可能还不知道,就连他都是意外来的。 不过孩子就算是个意外,娘亲也永远爱安安。 阮娇娇感慨着把自己感动到的母爱。 突然间外面传来了另外一个小丫鬟的通报声,说林棠月想见见自己。 阮娇娇还在思考着林棠月怎么突然间就想见自己了,没想到沈昭仪却比她还兴奋,“嫂嫂,我可以去吗?我保证我绝对不说话,我就看看,看看嫂嫂怎么大杀四方。” 阮娇娇挑眉,“就她需要大杀四方啊?” 安安,“她怎么配见你?” 阮娇娇和安安几乎同时开口。 安安变扭转口,“我是说、我是说,她把你伤成这样,如果是丞相府的下人,早就该被打断腿扔出去了,怎么还敢提出见你?” 阮娇娇听着这话,只觉得自己的儿子真可爱,收了收自己的手上的小册子,对于林棠月,自己还是太多疑问了。 林棠月不来找她,阮娇娇都想过去的。 安安见过阮娇娇手上的这个破旧的册子很多次了,里面的内容,他在阮娇娇看的时候瞧过一眼,里面的字奇奇怪怪的,他有些字看懂了,有些又没看懂,连起来的大概意思似懂非懂,“你怎么总是拿着这个破破的册子。” “安安,不要何不食肉糜。” 阮娇娇将册子藏好,起身,涂了药的伤口已经比刚刚好多了,至少能自己起身走两步了,好在裴淮玉不在这里,不然自己估计还得被挨训,伤没好又到处跑。 可阮娇娇忘记了这还有一个小的翻版。 那不悦的表情就是在说“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能出去,更不能去见那个伤害你的人”,和他爹一样。 “放心啦,她打不过我的,有些事情,还是得见面才知道。” 沈昭仪特别兴奋,“是啊是啊,皇兄给我拍了很多很多暗卫,可以保护嫂嫂。” 安安则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微微仰起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些:“那我和你一起去……我是说,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虽然个子不是很高,但也能帮你挡挡。” 看到自己孩子过于成熟的酸涩情绪刚要漫上来,却在瞥见安安别别扭扭攥着衣角、沈昭仪眼睛亮得像会发光一样时,突然“噗嗤”笑出声来,“有你们两个护着我,在京城我不横着走,都对不起你们!” 突然间笑得太大声了,这身体架子突然间咔了一声,阮娇娇鬼哭狼嚎,“老天奶,我pg疼,谁来扶扶我pg!” “啊啊啊嫂嫂!” “嘘——我们偷偷地从后门溜出去,放点东西再窗台那边,一些影子出来,假装我们还在屋内,不然,裴淮玉在我身边派来的人要是又去告状了……” 阮娇娇倒吸了一口冷气,想起了好久好久以前,裴淮玉把又闯祸的自己放在他的腿上,真的打她屁股的样子。 pg更痛了。 但林棠月到底想和她说什么呢? 阮娇娇觉得自己有点好奇了。 沈昭仪确实很想去凑热闹,可都眼巴巴的到了林棠月被关起来的那个偏房前,却被林棠月提出要单独和阮娇娇说话。 林棠月见到了他们三人,便挑衅道,“夫人这是怕了我吗?来见一面,还带那么多人来。” 安安还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林小姐,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伤害主母的事情我们府内暂时不究,但不代表我们会对你客气。” 林棠月直接装都不装了,看向安安,不屑道,“你也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林棠月并不喜欢安安,但过去也只不过是被迫的想要这个孩子接受自己,得到孩子的喜欢在她眼里也只是方便靠近孩子的父亲。 更何况她甚至都幻想过,到时候成为了这个孩子的后娘,自己上一辈子一直都没有怀上,或许是因为早就在那县府上熬坏了身体,未必能生出孩子来,那这个继子从小天赋异于常人,对他好些,倒也无妨,可以给她争光。 可安安从见到这个女人第一面就觉得浑身不适,现在他似乎发现这些不适感是从哪里来的了,“我从未接受过你的好意,我更不需要你这些好意。” “你之前也对我说过这些话。” “什么时候?” “所以我才说厌恶你,厌恶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之前也是用着这张脸这个语气跟我说话的。” 林棠月在说上一辈子的事情,而另外三个人都还以为是之前安安拒绝她的事情。 沈昭仪忍不住的插了一句话,“其实安安也不是故意这样的,他对不认识的人都冷冰冰的,和他爹一样,但不是讨厌你啊。” 林棠月还是静静的看着安安的那张脸,思绪不由得飘了很远很远。 上一辈子,她在丞相府里当下人。 裴祈安带着自己的妹妹在后院里放风筝,可那个风筝却被风吹落下了,丞相府的小千金眼神巴巴的说要自己去捡。 却没成想风筝是落在了她的脚下。 那个时候的她面容早已经被毁,左眼瞎了,嗓子也坏了,她支支吾吾的在叫着难听的声音,甚至忍不住的踩了几脚这漂亮的风筝。 都被丞相府的小千金看在眼里。 一般小孩子看到这么丑的面容,早就被吓哭了,可小千金却心疼地说,“姐姐,你疼不疼啊?囡囡这里有涂了很舒服的药膏,冰冰凉凉的,囡囡可以全部送给姐姐。” 甚至都没有责怪他这个下人踩脏了她最喜爱的风筝,还心疼她的旧伤会不会疼。 第92章 故意激怒裴淮玉 因为长相丑陋,不少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所以林棠月不常白日出来,也不常看到这般活泼可爱的丞相府小千金。 早就听说小千金是一个很惹人喜欢的小女孩,可林棠月不这么觉得,就单单是看着这个女孩长着一张极其像他母亲的面孔,她就恨不得撕了这张脸。 动不了丞相夫人…… 难道一个小奶娃自己都动不了吗? 一旦邪恶的念头长了出来,林棠月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妄想伸手掐住小奶娃的脖子,可就在快成功的时候,裴祈安出现了。 “你在做甚?!” “哥哥,这个姐姐在和我玩呢,她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有人欺负她,她好可怜啊,我可以把我的糖人给她吗?” 裴祈安和小千金不一样,他警惕地看着林棠月,就怕她欺负了自己的妹妹。 眼看着妹妹还要去跟她玩,裴祈安当然是万万不肯的,可终究揪不过妹妹的撒娇。 “我和囡囡一起去。” 小千金蹲下来,粉雕玉琢的小脸因为奔跑而泛红,琉璃似的眼睛倒映着自己苍白的脸。 她将自己的糖人给了林棠月,眼神干净透亮,像她的母亲那样,“这是囡囡最喜欢的糖人,爹爹每日只给囡囡吃一个糖人,但囡囡愿意把自己最喜欢的糖人送给姐姐,姐姐一定要开心啊,娘亲说,没有什么事情是笑一笑不能跨过的,如果实在不行就吃好多好吃的!” 孩子明明并没有任何恶意,甚至是真的想把自己拥有的最好的最喜欢的送给这位姐姐,可这一切在林棠月的眼里就像施舍一样,她愤怒的将那糖人摔在地上,万般苦楚一句话都无法从她的喉咙里吐出来。 小千金被吓哭了。 裴祈安赶忙将妹妹抱起,蒙住妹妹的眼睛,拔出剑柄抵在她的脖子上,剑锋映着少年阴鸷的眉眼,“……再有下次,这把剑定刺穿你的喉咙,绝无戏言。” …… 可眼前的安安还没有记忆中那般阴鸷的狠厉,还是一个四岁多的幼童,甚至那个令人讨厌的裴囡囡尚未出世。 林棠月不知道该怎么诉说自己的兴奋,捂脸大笑,“这一切才刚开始呢,上天给我一次机会,又怎么可能会让我重蹈覆辙?!” 阮娇娇把安安牵到自己的身后,她不知道林棠月为什么就这么看着安安,生怕林棠月发起疯来对一个四岁多大的孩子下手。 “你想说什么?在这说。” “……” 阮娇娇明白她的意思,便让安安和沈昭仪在外面等她,自己很快出来。 “说,现在他们都走了。” 林棠月道,“你以为裴大人真的爱你吗?” 阮娇娇敛了敛表情,“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说你蠢吗?你蠢就蠢在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满脑子想着的还是我的丈夫爱我这个妻子。” 林棠月发狠地大喊,“你相信天道好轮回吗?你抢了别人的命格,你觉得你自己难道就不会遭报应吗?!” “林小姐也开始算命了吗?和我讨论命格的事情,但偏偏,从小算命的就说我命大。” 从小到大,父亲去世,母亲改嫁,沦落到福利院也是健康的长大了,穿书后九死一生又怎么样,那不也好端端的站在这了。 “倘若你不是抢了别人的命格,你觉得你还能出现在这里吗?你抢走的东西,老天会替人夺回来的,别看裴大人现在对你是百般的好,可你瞧着看,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裴大人这几日不也不在府邸里,我告诉你,我前夫就是这样,我们那年情投意合都这样了,何况你这抢来的终究不是你自己的!” …… “嫂嫂,她没欺负你?!她要是欺负你,我可以让皇兄派人把她的头砍了!” 阮娇娇无奈,“就算是圣上都不能滥用职权啊。” “就算不把她的头砍了,我也可以我也可以……把她赶出京城!” 阮娇娇低头看着安安那一脸紧张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脸蛋,“安安怎么也苦着一张脸,她总不能真把我吃了。” “阮娇娇,你不要总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如果她威胁你了,我可以帮你的。” 自己一出来就被这两人担心地左一句右一句,好像林棠月真的把她怎么着了的。 阮娇娇假装叹了口气,“第一次当大明星啊,被你们左拥右抱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沈昭仪,“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阮娇娇沉默片刻,“……没什么,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原本阮娇娇也觉得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可当她回到房中,又拿起那本破旧的册子时,在林棠月的旁边写下“命格”二字。 命格二字,阮娇娇先前是万万不信的,可林棠月说得这一副好像天命二字要将自己活活压垮时,真真假假,阮娇娇居然觉得还有一点点分不清了。 自己抢了谁的命格? 沈昭仪的? 他们不知道,阮娇娇出来的时候见到沈昭仪时,既然有那么一刻的紧张。 明明理智在告诉她,这本书的故事已经朝着完全的两个方向展开,或许这也只是一个平行时空而已,沈昭仪不是原书中的沈昭仪,沈昭仪只是现在活泼好动的沈昭仪。 沈昭仪今日提出要在丞相府暂住时,阮娇娇不知不觉的被林棠月的那荒谬话影响,下意识的就拒绝了,发自内心来说,现在他有些没办法冷静下来,如同以往那样子面对沈昭仪。 可拒绝了之后才开始后悔,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自己居然也会被这些话影响。 而且自己还做了一些更荒唐的事情。 故意的,从正门进来。 大摇大摆地告诉所有人自己又去见了林棠月,这话肯定就能够传到裴淮玉的耳朵里。 她自己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她知道的,他好像想用这种方式去激怒裴淮玉,试图从这种事情来看看他是不是还会在意自己。 或者又说在她赋予全部情感之后,像福利院的妈妈,像收养她的养父养母,这样一点一点的让她扯回一个人的现实。 但居然!!!裴淮玉就算知道了也不管她,不是?爱就这么短的吗? 比林棠月的那个早泄前夫还短。 “裴淮玉呢?” 阮娇娇赖在床上打滚。 小林知道东家又受伤了,放下酒馆里的所有事情,马不停蹄的过来照顾东家。 好在看着东家这样生龙活虎的,她自己也放心不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东家那么反常的就是想见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在书房呢。” “我刚刚不是派人去叫他过来了吗?” “我刚刚过去了,但丞相大人好像不方便,他甚至门都没有开,就只是在里面传话而已,就说他现在不太方便。” 第93章 狗男人勿扰! 小林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不仅是对东家有求必应的裴大人有些奇怪,就连东家都奇怪,东家平时虽然行为举止奇怪,但也不是一个时时刻刻黏着裴大人的妻子。 可自己刚刚说完这话,眨眼就不见东家了。 因为她早已经跑了。 阮娇娇放在以前就特别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总是看着时时刻刻与对方在一起,在她的理想世界里,距离产生美,小别胜新婚。 可她迫不及待的想去找裴淮玉“算账”时,突然间又收了收脚步,因为她见到了迎面而来的裴淮玉。 只见他垂眸望着她发间歪斜的海棠簪,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就那么瞧着一眼,晚风卷着甜到发腻的气息掠过她发烫的耳尖。 刚刚就是想去找他“算账”的,可不知怎么着的,现在一见到她又跑了。 要是放在过去的她,阮娇娇根本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会存在于一个永恒的爱,爱到最后面目全非,这句话并不是空口无凭,她见过太多失败的案例,自己的父母也是。 可如今,她或许有一点点想明白了。 爱到最后或许是刻进灵魂的本能。 是目光相撞的刹那,心脏依然会遵循初见时的轨迹剧烈震颤。 所以她不仅跑了,她还跑去安安那里躲着。 安安虽然满脸嫌弃,还是把小床让给了她,阮娇娇说不出自己想做什么,也就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自信,裴淮玉一定会来找她。 安安重新点亮了屋内的灯,因为阮娇娇喜欢明亮一点的地方,只是看着父母亲那么大个人了比他还幼稚不由为他们两个叹息。 “阮娇娇,也就是父亲陪你胡闹。” “我不管,就是他惯着的。” 是啊,她怎么就听进去了林棠月等那些胡话,小林也真是的,去打探消息,就连这些鸡毛蒜皮的,没有一点真实性的都传过来。 林棠月要是真的能够预知未来。 怎么就不预知一下,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灰溜溜的被送回去宫里。 “况且,我才不是在这里等你爹的,我是来给我的宝贝儿子讲童话故事的。” “什么是童话故事?” “你就当作是睡前故事,公主和王子的幸福生活。” “阮娇娇,我才不是三岁孩童。” “好好好,四岁孩童。” 听见脚步声,也不知道谁才是四岁孩童,阮娇娇刷一下的抓住安安然后和他把头埋在被褥里,假装睡着。 “睡了?” 安安受不了在被褥里面闷闷的,挣脱开阮娇娇的手臂把头冒出来,和他爹四目相对。 就在这时,阮娇娇还冷不拉丁的出声,“睡了!” 然后又把安安拽回被褥里。 “狗男人勿扰!” 话音刚落,帐外就真的传来男人将要离开的声音,可带着笑意的尾音像沾了蜜:“那我这就走?” 话是这么说的,可他半步都没有挪动。 就偏偏等着阮娇娇顶着炸毛的头发怒目而视,正对上男人俯身时投下的阴影。 安安趁机从两人中间钻出来,“父亲何时也这般幼稚了?” “裴祈安,都敢说父亲幼稚了,看起来这胆子没少跟你母亲学。” 阮娇娇抱住安安,仿佛和安安一个阵营,“安安是我儿子,当然和我一样。” “夫人的伤可好些了?” “快死掉了,然后你就可以娶小老婆了。” “她今日差点就把屋檐上的瓦砖给掀了……” 安安话都没说完就被阮娇娇用一只鸡腿堵住嘴,“好了,小嘴巴闭起来。” “林棠月的事情,夫人怎么做自然有夫人的打算,只要保证自己不受伤害,夫人想要的自由,我想来都不会阻止。” 裴淮玉是在给她解释。 阮娇娇也猜到了,但就是想听。 “那你为什么不让小林看看你在书房里搞什么?” “我向来不让别的女子进我的书房。” 阮娇娇还真的偏偏就是想娇惯一回,只是对裴淮玉的回答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地方,她便说,“不行,你今天左脚踏进了这扇门。” “那你想怎么惩罚我?” 裴淮玉倒也真的是顺着她的话讲下去,可这尾调长长的,安安可能还听不出其中暗藏的暧昧,可阮娇娇听的是一愣又一愣的。 安安挤在他们两个的中间。 他似乎受到了一小点惊吓,毕竟还从来都没有跟他的父亲同在一张床上过。 国子监里面有一个同窗虽然笨笨的,但是他脸上洋溢的永远都是那幸福的笑容,他说自己小时候母亲会给他唱着童谣哄他入睡,而父亲会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母亲。 之前偶尔的时候也会幻想着会不会有朝一日出现这样的情景,可如今真的实现了,反倒让他有些慌乱起来。 “父亲,阮娇娇他也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您还请宽容些,原谅她。” 安安还以为裴淮玉是生气了。 阮娇娇捂着嘴笑,“不要对孩子总是板着一张脸嘛,其实你爹他之前你娘说什么他都傻愣愣的。” “那也不看看夫人说的是什么。” 裴淮玉想起之前阮娇娇面对他那青涩的年纪里,满嘴都是虎狼之词。 “最喜欢你了。” “我要强吻你。” “请问我可以和你私奔吗?” “……” 阮娇娇疯狂追求他的那一段时间,每一次阮娇娇说出这种话来时,裴淮玉只会觉得这天底下为何有如此大胆的女子,可最后也是被她吃得透透的,是他心甘情愿。 阮娇娇把软垫扔给裴淮玉,和安安整个人趴在他的旁边,“裴淮玉,我想听故事。” 安安似乎从来没有过这般奇妙的体验,或许下一秒就要把成何体统这四个字挂在嘴边,但每次说出来之前,就已经被阮娇娇的话堵死了,“你看我和安安都想听你讲故事。” “想听故事?”他忽然低笑出声,声音像是浸了夜色的醇酒,“那你们想听什么?” 阮娇娇认真思考,“都行。” “父亲,你们怎么认识的?” 安安实在是想破脑袋都没有想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碰撞在一起。 阮娇娇说到这里有点心虚,比裴淮玉更抢先一步的回答,“那必须是你爹上辈子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遇上你娘。” 他们虽然没有听懂银河系是什么意思,但听阮娇娇洋洋得意的语气,便也明了。 阮娇娇是一个会把自己夸上天的天才。 安安总觉得阮娇娇在逗他这个四岁的孩童玩,可偏偏父亲又接了话说,“是啊。” 好,终于明白,他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起了。 “父亲,儿子有一事不明白。” “但说无妨。” 裴淮玉看上去心情愉悦的很,或许转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就在自己的身边,对他而言便是这个世界上最知足的事情。 可有时候孩童的童言无忌,也总是会让人苦恼,安安眨着眼睛,好奇问道,“那公主殿下说我很快要有妹妹了,是真的吗?” 第94章 男人会动情,女人也会 要是换一个人说出这番话来,阮娇娇还不会有什么过于大的反应,可偏偏是一本正经的小大人安安,安安终于在这些问题上,让人想起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四岁大的小奶娃。 他满眼都是求答的目光,裴淮玉捂着脸不知如何作答,阮娇娇就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没想到还有裴大人回答不上来的话。” 她笑得就要肚子疼了。 哪来的妹妹? 阮娇娇只觉得自己肚子里面有的肯定是烧鸡,烤串,火锅的孩子。 而裴淮玉憋了半天就说出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公主殿下平日甚是胡闹,你也未必什么都要听进去。” 裴大人平日里私下对自己什么样子,阮娇娇只觉得他是狐狸精上身,抢她的台词一套又一套的,可面对孩子的时候,或许还是那骨子里的死古板性子让他始终都在警惕着自己保持一个严肃的父亲的形象。 孩子谈起这事情来,他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这些可并非书中的知识那样,有问有答,翻翻书还能找到答案。 而他的目光逐渐地落在了笑得浑身都在颤抖的阮娇娇,阮娇娇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抬头就对上了裴淮玉似笑非笑的目光。 是被自己嘲笑过后眼底的威胁。 很危险的笑。 突然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阮娇娇猛地收起了自己笑得与太阳肩并肩的嘴角,把自己头默默地埋进被褥里。 想起了裴大人那时眼中泛起潋滟的涟漪,垂落的发丝沾着薄汗,随着动作在额前轻颤,喉间溢出的低喘惊散了摇摇欲坠的烛灯…… 诱惑。 赤裸裸的诱惑。 男人会动情,女人当然也会。 那素来矜贵冷硬的面容此刻浸在情欲里,眼尾泛红的模样,在阮娇娇的眼里就是挥散不去的喜欢。 裴淮玉半撑着在她的面前,低声道,“现在怎么不笑了?” “你知道的,我生性不爱笑。” 阮娇娇轻咳两声,让这人悠着点。 孩子还在这儿。 悄悄地踹他两脚。 而安安似乎还从来都没意识到这其中的微妙气氛,他认真地思考着同窗的妹妹是什么样的,一个总是哭的调皮蛋。 还扯他的头发。 扯他头发就算了,还比他还要有理。 他猛地摇头,“算了,不要妹妹了。” “他在嘟囔着什么呢?” 阮娇娇试图转移话题,听到了安安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嘴里时不时就说出几句话来,可自己实在是没有空照顾他。 再等从被褥上挣扎出来的时候,安安都已经睡着了,本来这个孩子作息规律就比自己好,今日还是因为自己扯着他才熬到了现在。 阮娇娇好奇的近距离观看四岁小孩安静睡觉的样子,还戳一戳他的鼻子,“睡着啦?” “睡得像个小猪崽一样。” “你怎么能说你自己的儿子是猪。” “和他娘一样。” “不行啊,你还说你自己的老婆是猪!” 裴淮玉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身子挪正,安安有意无意的让阮娇娇睡得好些,自己就睡得东倒西歪的,要是放着不管,明天准要落枕。 “他睡着的时候和你很像。” 阮娇娇又故意的戳了戳安安的脸蛋,“那好,我就当你夸我可爱了。” 她看着安安这一张和裴淮玉本人几乎完全相似的缩小版的脸,她真的觉得,裴淮玉很善于找到这孩子与自己的相似之处。 裴淮玉静静的看着孩子睡得安稳的面孔,突然道,“娇娇,谢谢你。” 但也不能说是突然了。 他一直想说的。 阮娇娇的手突然间顿了顿,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捉弄着安安,其实声音低的不行,“……谢我什么?” “给我生了一个那么乖巧的孩子,而且,总是将他照顾的那么好,我像我之前说的话道歉,或许我真的不会照顾孩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阮娇娇没有说话,她是一时居然不知道怎么说了,满脑子是那么一点点的害羞,那么一点的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情,或者还掺杂了一点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不可原谅的事的愧疚,还有满腔肺腑的爱意与幸福。 静静的感受着,裴淮玉的手臂轻轻地将自己与孩子揽入怀中,像是对待着珍宝那般。 没有人不希望被当做珍宝那样呵护,特别是像阮娇娇这样对情感格外敏感谨慎的女人。 交付真心不只是说说而已。 对她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在回应他。 第二日醒来,阮娇娇下意识往身侧探手,却扑了个空,这才惊觉昨夜分明是搂着安安入眠,而现在床榻另一侧,寝衣半敞的裴淮玉静静沉睡,眉眼舒展如墨画,甚是好看。 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却被裴淮玉又抱回了他的寝室。 阮娇娇屏住呼吸,不由得被他吸引,凑进去瞧着,才发现平日里虽然朝夕相处,但也确实很久没有这么靠近过仔细的看着他。 她忍不住的伸手碰碰他高挺的鼻梁。 淡淡徘色的眼尾。 …… 突然间却撞进一片墨玉般的眼眸。 阮娇娇支起身子,摇头晃脑,“快夸我今日这么早醒。” 裴淮玉对她总是极好的脾气,就算是已经睡到日上三竿,自己醒了一遍又一遍,身边睡得正香的美人他也不舍得吵醒。 “好,夸夸你。” 阮娇娇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今日不用上朝吗?” “今日休沐,原本想与你多相处一室的,但还要送那个女人回去。” 裴淮玉的声音难免带上了一丝不悦。 阮娇娇不明白,“林棠月也算不得什么人,陛下怎么还需要麻烦你?” “原本是不需要的,但是陛下那边说安排了人过来,没想到是安排了苏小姐,苏小姐现在已经是陛下的未婚妻子,作为臣子,这些礼数自然是要做到其他人挑不出错来。” 林棠月是因为险些伤害丞相夫人的对着被派遣回宫的,这件事情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陛下当然也心知肚明。 或许看着林棠月和自己“打”起来,这还是那看事情不嫌热闹大的陛下想要见到的。 第95章 阮娇娇的爹娘 而现在却派苏小姐亲自过来。 想必一来是想打脸自己未来的妻子。 早就听昭仪说过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算不上缓和,甚至比原书剧情里面似乎更加恶劣一些,但没有亲眼所见,阮娇娇也不好多做评判。 主要是沈君鹤这个人平时也不做好人。 阮娇娇想来想去都没办法往好的方面去想。 二来呢,阮娇娇都已经想到沈君鹤的私心了。 丞相大人勤勤恳恳,典型的劳模典范。 平日就算是休沐也会过去辅助陛下。 今日却为了陪她睡到日上三竿。 阮娇娇隐隐约约总觉得这个府里,那肯定也有沈君鹤的人,偶尔的时候想起沈君鹤也觉得头皮发麻。 “你说会不会在陛下眼里,我已经是一个祸害她忠臣的妖女了。” 裴淮玉被阮娇娇的这番大胆的话逗笑了,“夫人昨日夜里不还这般的挑逗于我,怎么今日还在一个人的忏悔?” 阮娇娇摇头,一脸得意,“不,这不是忏悔,这是可以贴在我爹娘排位上的功绩了。” “你爹娘……我还从未见过你真正的爹娘,你之前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着,不让我去祭拜你的爹娘,只是因为林棠月的事情吗?” “……” 阮娇娇的沉默在裴淮玉的眼里是犹豫。 裴淮玉眼神中,就算有一点点的失落,但也不会真的去为难她,“没事,我只是随口一提……” 不只是女子常常没有安全感。 裴淮玉还比一般的女子更加心思敏感。 话到嘴边又咽下,他并不是毫不知情,阮娇娇曾经所遭遇过的无妄之灾,多多少少有他和陛下的缘故,他只是害怕,害怕带她回到那片承载着血色记忆的故土,会彻底失去她。 可是…… 他总是觉得,阮娇娇这个小骗子的嘴里对他也算不上有多少句真话。 阮娇娇忽地抱住他,“裴大人是想要一个名分了吗?” 她突然轻笑,眸中泛起狡黠的光,“我爹娘他们之前就一直在说我撒泼的像一个猴子,还说我之后肯定没人看得上我,虽然,我从来不在意这些,是我看不上那些臭男人好不好?但!我要是把你带回去,他们要是……”眼神中慢慢的突然间染上了一丝丝的伤感,又牵强地笑出来,“还在世的话,估计笑都得笑开花。” 裴淮玉居然比自己还在意她父母的事情。 阮娇娇就算是不想承认,可当年自己做出的那个选择,间接的害死了他的爹娘,即使她也理智的明白,就算没有这件事情,厉王也未必想放过他爹娘和她自己。 可这一码归一码。 她只是会惭愧的不敢见自己的爹娘。 但从没有把这件事情的一切原因归结于裴淮玉的错。 阮娇娇那个时候逃亡路上匆匆忙忙,爹娘也只不过是被他吵炒的安葬在他们的家乡那里,后面便因为惭愧再也没有回去过。 裴淮玉最不喜欢的就是阮娇娇牵强地笑出来的样子,将指腹按在她的嘴角下,不忍开口,“你不需要这样子。” 话音未落,一滴温热的泪突然砸在他手背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阮娇娇垂着头,偶尔的时候肩膀微微的颤抖着,但始终都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来。 裴淮玉的心猛地揪紧,他从未见过她这般隐忍的模样,像是把所有的委屈都生生咽进了心底。 “是我的错。”他慌乱地将人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里满是懊悔,“不该提起那些事,让你难过。” 掌心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后背,仿佛这样就能抚平她心底的伤痕,“别哭了,娇娇,是我不好……”他喃喃低语,在她额间落下细密的吻。 阮娇娇终于说话了,拍着他的肩膀,嘟囔着,画中还带有一点点的抽泣声,“你不要总是对我那么好啊,我要是一个人,我都不会那么难过的。” 裴淮玉轻轻的抚着她的背,话语中细细的如沐春风,“可你不需要一个人去承受,你有我,你还有裴祈安。” “那……明年春天,安安身体再好了些,可以出远门了,我带你们去看看我爹娘,我爹他啊,脾气不好,我就上墙揭了个瓦,他就能揪着我的耳朵骂,这么多年都没有去看过他们,我感觉他们在地下都能把我骂烂了。” 裴淮玉摇头,“不,我想着,你爹娘能把你教得那么好,想必他们本身就是一对很好的人,你的爹娘会心疼你,心疼你这些年一直一个人承受着这不该你承受的一切。” 阮娇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一番话。 她无数次自己都觉得自己活该。 她责怪不了任何人,只会责怪自己,责怪自己到头来,谁都救不了,谁也对不住。 只不过总还是有人,在心疼她。 阮娇娇真的很想问裴淮玉到底值不值,或许自己心里面早已经有了答案,裴淮玉对她的事情从来没有“不值”这两个字可以说,只有阮娇娇自己本人愿不愿意去接受。 裴淮玉对她太好了。 好到她这个利己主义,这个现实主义,也开始幻想着童话的公主王子的故事了。 “大人,夫人,外头有报——” 外头的人传报着,苏缨很快就要来到丞相府了,阮娇娇原本的也想过去,可裴淮玉觉得她没必要辛苦这一趟,便道了阮娇娇身体不舒服,就没必要过去送林棠月了。 可阮娇娇心里冷静下来之后,又忍不住地多想一点,想到了一直困扰她的原书剧情。 又在想着许久没有见到苏缨了。 便想着去见见。 或许多见见这些关键角色,她便会知道答案。 所以她最后还是没有听裴淮玉的话,反正他也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性子。 她当然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刚刚哭过,她还忍不住涂了点胭脂水粉遮一下眼眶下面的泛红,至少不要被人看出来自己哭过。 “啊啊啊啊好丢人。” 阮娇娇往外面走两步,又想回去了。 她觉得丢人是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柔弱,相反她自己还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击到她,偏偏在裴淮玉面前就是容易暴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可走着走着不远处就碰到了,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突然间被旁边不长眼的下人推了一下,扑通一下子撞进那个男人的怀抱里。 纷飞雪幕中,两人衣袂交叠,恍若一幅水墨画卷,细雪覆上他们肩头的刹那,竟真有了几分“白首同心”的错觉。 阮娇娇的脚步顿在原地。 若眼前不是她的夫君,若那女子不是三番五次觊觎相府主母之位的林棠月,此刻雪中相拥的场景,倒真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佳偶。 第96章 相拥 可偏偏是裴淮玉眉间微蹙的不耐,是林棠月得逞后藏在袖中的一抹冷笑,让这幅雪景陡然蒙上霜色。 林棠月垂眸望着自己特地涂上娇嫩粉色的指尖,声音甜得发腻:“裴大人可知,这雪落在掌心时最是缠绵?” 话音未落,她便将沾着雪粒的指尖往裴淮玉颈间探去。 裴淮玉仿佛看到了什么蛇蝎一般,他素来清隽的眉眼早已经凝结着寒霜,一把将她推开,冷声道:“林小姐若再如此,莫怪我命人将你扔出丞相府,便也不必等着苏家小姐来了。” “只不过是玩笑话而已,本来也只是下人不长眼推倒了我,您说对?” “嗵——” 阮娇娇看好戏看着呢,不小心就撞到了面前的树,那两人纷纷的回头。 裴淮玉眼神中是一闪而过的慌张。 林棠月并没有一丝意外,反倒是有礼地福了福身,“那我先退下了。” 裴淮玉慌张地张嘴想解释,阮娇娇居然整个人趴在他的胸膛前静静地聆听着。 阮娇娇将脸颊深深埋进他玄色衣袍里,发间淡淡香气混着雪水气息直往他鼻间钻,他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怀中的女人在不安分地使劲再贴近些,耳尖却悄然泛起可疑的绯色。 “咚咚咚——” 那心跳声几乎都要跳出胸膛来了。 阮娇娇听得就是这心跳声! 这男女主第一次在雪中相拥的情景可是这本书的经典中的经典。 阮娇娇记得书中的描写怎么写来着。 “心脏撞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还真的是,现在裴淮玉心跳地厉害。 而且“裴大人可知,这雪落在掌心时最是缠绵?”这句话也是书中的经典。 阮娇娇那个时候还特地的在自己的小册子上记录下来了这句话,这是原书中男女主感情的升温,裴大丞相是一个极其克制住感情的人,特别是他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官和公主殿下的身份格格不入,便是越发的理智保持距离。 而公主殿下不愿意,那一次,被吓人一不小心推倒,公主殿下顺势的倒入了裴淮玉的怀中,男女主的第一次相拥是女主实在看不惯一个大男人比她这个女子还要磨磨唧唧,便有了这一幕,高贵清冷的女主第一次放下公主的身段主动的再离男主进一大步,主动的说明了自己的爱意,而男主那个时候的语气也像是裴淮玉现在对待林棠月得那般,愤怒,别扭。 阮娇娇推开裴淮玉,有点不乐意道,“你能不能别跳了?” 这些和原书中如此相似的情节,让她的思绪不由得乱套起来。 “跳什么?” 裴淮玉刚刚还在感受着怀中的阮娇娇主动投怀送抱的甜蜜,下一秒就被冷冰冰的推开。 妻子还用着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 裴大人就算有着再绝顶的脑子,此时也是摸不着头脑,看不懂她的心思。 “你把刚刚对林棠月说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 阮娇娇居然还随手带着第一张白纸,然后拿起炭笔就在那里哗哗地写。 裴淮玉不明所以,但也照做,念得这些话毫无感情,“林小姐若再如此,莫怪我命人将你扔出丞相府,便也不必等着苏家小姐来了。” 阮娇娇照着书念出了,接下来女主会有的台词,“这只不过是玩笑话而已,裴大人既然下定了决心,那边是不必当真。” 阮娇娇用力的抱住裴淮玉,又趴在裴淮玉的胸膛前听着。 这一次。 没有书中的描述“心脏撞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就她没有! 阮娇娇像被霜打了一样的茄子,一下子变得蔫蔫地,裴淮玉担心的将手掌放在了她的额头,“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帮你叫府中的大夫过来瞧一瞧。” 裴淮玉又接着解释道,“是林棠月这次突然间撞上来的,并非我情愿。” 他又将阮娇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无奈轻笑,偏偏声音低得像浸了蜜,胸腔随着说话微微震动,“夫人感受一下,我的每一次心跳声,都是为了你而跳动。” 阮娇娇当然感受到了。 难以忽视。 油嘴滑舌。 裴淮玉从哪里学的? 改天她也要去报个班! 自己跪着听! 裴淮玉嗅出了异常,也是看出了阮娇娇实在有话想对他说,“说,怎么突然间这样奇怪?” 阮娇娇吸了口气,一脸认真,“你不觉得共白头这个含义很浪漫吗?一起淋雪唉,我都没跟你淋雪过。” 阮娇娇还以为自己的这个说辞会笑掉别人的大牙,毕竟,这裴大丞相忙得很,就只有自己,和沈昭仪比四岁的幼童还幼稚。 可没想到裴淮玉真的就很利落的说声,“好啊。” 然后阮娇娇就开始后悔了。 裴淮玉唤来了阿九。 阿九一脸蒙圈地抬头看看那棵树,“主子,你是说,让我在这里晃雪?” 裴淮玉传话让阿九做准备带上工具来,阿九还以为要大开杀戒,大干一场,结果合着伙来是让他出来玩雪? 主子还一脸严肃,“有问题吗?” 他哪敢有问题? 包没问题的。 阮娇娇浅浅地举个手,“要不还是算了?苏家小姐快到了……” 自己这个向来不要脸的大美人都有点尴尬症犯了,她是真没想到裴淮玉会把他的这些玩笑话全部听进去。 裴大人要有底线啊! 可裴淮玉还是紧紧地抱住她,甚至还将自己的大氅披在阮娇娇的身上,在大氅还是去年陛下亲自去捕猎,亲自送给裴淮玉的。 阮娇娇用手捏捏这大氅的柔软。 好……沈君鹤要是看到了,肯定得气炸了。 可当鼻尖萦绕着裴淮玉身上清冽的冷梅香,当胸膛传来令人心安的坚实温度,她忽然觉得这腊月的风雪都成了温柔的絮语。 “裴淮玉……” “嗯?” 记得自己两年前,甚至是再以前时也是这样,裴淮玉处处都在纵容着她,纵容到阮娇娇在这个谁都不认识的世界里也能够活得非常潇洒,只是那时她只道是逢场作戏,而如今方知,这温柔竟织成了绵密的网,把她困在甜到牙疼的宠溺里。 第97章 夫人好手段 本来都还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动摇她吃饭的心,现在,裴淮玉好像把她养的越来越矫情了,有时候一些胡言乱语都能够扰乱她的思绪。 “我说——你怎么总是把我养得那么矫情了?” 阮娇娇冒出个头来,感觉到有雪花飘在她头上了。 话音未落,裴淮玉已用温热的指尖覆上她冰凉的耳垂,将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雪片轻盈地落在他墨玉般的发间,他眼中却只盛着她娇嗔的模样:“在我这里,你的一颦一笑,从来都不是矫情。” “……其实也没必要这样了,你看阿九的眼神都已经可以快把我杀掉了,不着急淋这一次‘共白头’,我之后很大可能还是和你一起变成白发苍苍的小老太太。” “可能?”裴淮玉眯着眼睛看着她,那幽森森的语气还带着一丝丝的威胁。 可阮娇娇才不吃他威胁的这套! 突然狡黠一笑,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猛地从他怀里钻了出去:“那姑奶奶我啊就大发慈悲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追的上我,我就……万一就不是可能了呢……” 她踩着积雪狂奔,而裴淮玉望着她欢脱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勾起宠溺的弧度。 可还未等笑意完全绽放,一团雪沫突然扑面而来,糊了他半张脸,抬眼望去,只见阮娇娇正叉腰大笑! “阮娇娇,你完了!” 裴淮玉抹了把脸,眼底却满是纵容。他弯腰团起更大的雪球,在阮娇娇的惊呼声中精准砸向她发顶。 树下阿九看得目瞪口呆,只见平日里冷若冰霜的裴大人,此刻竟像个少年郎般追着自家夫人满院跑。 不行啊!他高冷的主子哪去了?! 结果这两个人闹得完全不成样。 阮娇娇的头发都乱成一团,可她不服气呀,气呼呼的看着还是那衣着整洁端庄的裴淮玉,“你变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没有爱了,我本来还想亲亲你,奖励你呢。” 怎么都是在闹着玩? 偏偏自己像个小乞丐一样。 裴淮玉亲手帮她将头发打理整齐,但终究妆容还是花了些,可外面已经传报苏家小姐到了,裴淮玉不得不先提前过去。 阮娇娇想着回去梳妆打扮先,可沈昭仪比她还快些,把丞相府当自己家了,直接就闯进来拉着她就往外跑。 “嫂嫂,我跟你说,林棠月那个坏人还恶人先告状,她在跟皇嫂告状!” 告状吗? 阮娇娇说实在的,和苏缨实在不熟,唯一的了解也只是从原书上的剧情来说而已。 告状什么倒是无所谓了,她也不在乎这些,自己做的事情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不承认。 只是或许是自己乱糟糟的样子,苏缨看向她的眼神,居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我……我其实……” 阮娇娇是有点想解释的,解释自己也不是很乱,更何况裴淮玉的手艺还是可以的,帮她绑了绑头发,就是少带了一点金银珠宝。 但苏缨都没有等到她的解释,便想着带林棠月离开,踏出丞相府的那一步,林棠月还在纠结着裴淮玉都不愿意过来送送她。 只是和苏缨客套地说这些官话。 “阿缨,并非是我有意伤害夫人,只不过是夫人她总是对我抱有恶意,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夫人了……” 林棠月这些话都不敢当着裴淮玉的面去说,就等着裴淮玉去那清点货物的时候,林棠月拽着苏缨的袖子娇滴滴的像是受了万般的委屈。 阮娇娇原本就只是想着送到门口就算了,礼貌礼貌装装样子,省得又被陛下抓住把柄,一个不高兴了,又塞一个王棠月,陈棠月进来给她找事做。 可阮娇娇莫名想停住看一看这好看的清冷美人刚刚第一眼见到她眼中的复杂情绪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还是让她失望了。 苏缨,“我这妹妹素来天真烂漫,少谙世故,言语行事多有唐突,但我这妹妹确实是家道中落不得不提关于她的未婚夫,既然她的未婚夫已经娶妻,还请夫人容她在这姻缘事上多几分念想,权当是我替我这妹妹求个宽宥了。” 阮娇娇收起了一如既往玩世不恭的胡闹,轻笑开口,“你可知你这妹妹是什么样的人?” 无他,也没想过解释什么。 只是阮娇娇本能不太想要林棠月这种处处给她找事做的人回到宫里过得太过于清闲。 “棠月救了我的性命,自然是我的人,大婚过后,我便去请求父亲收棠月做我们苏家的义女,苏家的女儿,想必未来的夫婿也不会比丞相大人太差。” 苏缨这话的意思是在提醒自己林棠月没必要说这些事情针对她吗? 可林棠月很明显没明白这个意思,她慌张的在说,“可我不需要什么夫婿,我有未婚夫的!” 苏缨终究还是贵女出身,一句话,丝毫不带半分温度,处处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寒意,“棠月,我希望你能够不要打断我说话。” 林棠月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也短暂的收敛了下性子。 苏缨又接着对阮娇娇说,“夫人,我并非有意为难你,只是,我不知你的为人,可我却知道我这妹妹是非常善良的人,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也不少夫人你的手段?” 阮娇娇长叹一口气,一脸遗憾,“我还以为,像苏小姐这样不暗世事,长年生活在边疆的女子不明白这些人手里头的勾勾绕绕,没想到确实是我低估了苏小姐……” “快看快看,那怎么有一个疯女人?” “官兵呢,怎么都不在?” “来人啊……” 人群忽然一人一句七嘴八舌的炸开,此起彼伏的尖叫撕破喧闹,一个满脸血痕的疯女人不知何时挣开束缚,凌乱的发丝间还沾着草屑枯槁的手死死攥着泛着寒光的匕首,直直朝苏缨的方向扑来! “林棠月!我要你的命!” 但她的目标并非苏缨,而是苏缨身后的林棠月,林棠月看到这个疯女人,不由得尖叫。 苏缨将门之女,就这个疯女人定然是伤害不了她分毫,可没想到林棠月竟然是一时害怕,一下子将毫无防备的自己推出去挡刀。 苏缨始料未及,踉跄着往前栽去。 可就在这危机关头,阮娇娇迅速地向苏缨扑过去,两个人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这个疯女人也迅速的被扣押下来,裴淮玉听闻动静慌张地大步前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妻子受伤不仅对他而言是心疼,更是后悔这个时候的离开。 他眼神中的愤怒按压不住,恨不得原地将此人千刀万剐! 而阮娇娇吃痛地喊出声来,将手挡住脸,似乎像是想遮住自己痛苦的表情,但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她唇角却压不住地微微上扬,似有若无的笑意从眼角眉梢漫出来。 第98章 顺势装晕 摔倒的那一瞬间,阮娇娇耳边传来苏缨惊慌失措的呼喊,是真的把苏缨给吓到了,一向冷静的苏家小姐,声音居然带着一点点颤抖。 而阮娇娇更是顺势瘫软如泥,直接装晕过去,演戏她可是最拿手的。 阮娇娇抖了抖睫毛,将眼尾挤出的生理性泪珠顺势滚落在她腕间。 就在她将要检查自己的伤势的时候,熟悉的气息裹挟着压迫感袭来。 自己能够感觉到那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托住自己的后颈,将她稳稳抱起。 裴淮玉下颌绷紧,望向苏缨的眼神似淬了冰:“本相夫人受伤了,要留下照看夫人,便不送苏小姐了,陛下那边,本相自会解释,但也希望苏小姐带林小姐回去后能给本相一个解释。” 阮娇娇被他抱起的时候,偷偷的拉开一条眼睛缝瞧着他,告诉他,别担心,自己是装晕的。 又接着阮娇娇强压下唇角的笑意,往他怀里蹭了蹭,继续佯装昏迷。 而余光瞥见林棠月苍白如纸的脸,林棠月张了张嘴,妄想要解释,可喉间却只溢出破碎的气音。 那个疯女人口中当着众人的面喊出的“林棠月”三个字再清晰不过,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事情和林棠月脱不了关系。 林棠月推倒丞相夫人的事情还没结束,现在丞相夫人又因为林棠月而受伤,在旁边围观的路人不忍地吹嘘了一声。 “这事情怕不是这为林小姐自导自演?” “这可难说呀,毕竟是丞相大人的旧人。” “什么叫旧人?丞相大人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吗,现在在天子脚下,娃娃亲这种都没定下的事情,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林棠月听到了人群中乌乌压压的讨论声,不由得愤怒道,“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路人,“刚刚我们可都是看到了,明明还是你推了这个姑娘,这个姑娘才和丞相夫人摔了,现在丞相夫人都晕倒了!” 说起来苏缨,林棠月直摇头,她不能失去苏缨这棵大树,“阿缨,你知道我的,我不会这样做的,我刚刚不是故意推你的。” “我知道,”苏缨淡淡开口,这句话说出口来,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肯定是阮娇娇想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 “你先说说,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能叫出你的名字?她为什么喊出你的名字来那么激动?你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 “阿缨,你突然间问我那么多问题……我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了,我知道,我现在说再多都没有用,你只相信眼前看到的……” “我父亲说过,眼前看到的不一定为真,所以我要告诉你,我并非只相信眼前看到的,我只相信我自己判断的。” 林棠月弱弱的问出口,“那你相信我吗?” “那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我当然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或许是有人嫉妒我,毕竟你也知道,像这种面容被毁了的女人,就是嫉妒,看不得别人好!” 林棠月当然识得这疯女人是谁。 两个月前才见过,那疯女人脸上的伤疤便是自己亲手所为,是她前夫家的第十房小妾,也是上一辈子害她被休掉的罪魁祸首。 林棠月咬牙,她花了那么多钱派人在暗中解决掉她,这个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而且还活着到了京城,还找到了她?! 可林棠月不能承认自己认识她,因为自己在前夫那里做过很多肮脏事,她不能让苏缨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在苏缨的眼里,自己必须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况且,林棠月不是没有脑子,就连刚刚下意识的推倒苏缨,都是因为刚刚在人群里,不知道是谁推了她一把,她一时惶恐才将苏缨下意识的推了出去。 她期待的看向苏缨,希望能够看到她表情的松动,但除了一点点的犹豫,其他什么都没有。 苏缨看着她,直到最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除了冷漠,“走。” 淡淡的落下这一句,她们坐上马车离开。 苏缨不忍地回头看向丞相府的方向。 …… “走啦?” 阮娇娇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眼睛睁开来。 裴淮玉就知道阮娇娇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便非常的配合着,除了留下自己的心腹大夫之外,其余的人都一律的被排在门外。 大夫帮阮娇娇检查,毕恭毕敬地向裴淮玉行礼,“大人,夫人没有受伤。” 阮娇娇拍着胸膛,昂起头来,一脸骄傲,“那当然啊,我都答应你了,我不会让自己轻易受伤的。” 却不知,裴淮玉突然间就抱住了她,语气中还是那不可置疑的担心,“下次没必要这样,万一你真受伤了呢?” “我肯定不会让自己那么容易受伤的。” “我是说,如果你不喜欢林棠月,也可以直接的表现出来,没有人会说你的不是,就连苏缨都不行……” 小林突然间推门进来,因为这是一个从来不做坏事的小姑娘,一下子做了坏事心虚得不行,甚至最基本的敲门都给忘了。 然后就目睹了东家和大人相拥在一起的场景,她紧张的捂住眼睛,连忙往回走,结果还撞到了墙,“我错了,东家,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要相信我。” “好了,又没什么事。” 阮娇娇当然不会因为这被人看到抱一下就害羞,她向小林竖起了大拇指,“小林可是这件事情的大功臣,作为东家,我必须要奖励你几天假期才行。” 这句话就是明面上的意思,林棠月之所以会一时慌张推苏缨出去挡刀,就是因为小林趁乱推了一把林棠月,让林棠月的神经达到紧绷的程度,自然会下意识的做出最利己的行为。 而这个疯女人也是小林叫过来的。 恰到好处。 裴淮玉抓住了这个疯女人,既然是丞相夫人受伤,那丞相大人亲自去审问这个疯女人,也没有人会有异议。 苏缨是陛下派过来的。 依陛下对裴淮玉的重视程度,自然也不希望裴淮玉会因为这件事情不高兴,肯定也会做一个撒手掌柜,不会管这件事。 裴淮玉看到小林的那一瞬间,什么都想明白了,轻笑,“阮娇娇,你可真够大胆的。” 第99章 感动也是可以拿来利用的 阮娇娇顺势牵住裴淮玉的手臂,讨好道,“一般般啦,那不得是有夫君包庇我,我胆子才那么肥。” 那眼睛一眨一眨的,就差把“你会包庇我?”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裴淮玉无奈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耶!” 阮娇娇激动的差点没从床上跳下来。 阮娇娇突然间想到什么,又乖乖的躺好,“不对,我接下来,要休养三天!小林,把这话传出去,最好传得欲盖弥彰一点,让他们怎么猜就怎么猜,最好猜得我受了很重的伤。” “东家,你怎么能够咒自己有事呢?” “我当然是不想要林棠月在宫里好过啊,我受了很重的伤最好就传到苏缨耳朵里,让她对我愧疚。” 裴淮玉轻笑道,“阮娇娇,你还是和之前一样……” 阮娇娇抢先一步,“是不是聪明绝顶!” 裴淮玉摇头,“论算计,没人论得过你,苏缨明明能够轻松地躲开那一刀的,但是你从中推开她,反倒是让她一时不知所措了。” “那必须的呀,像苏缨这种有恩必报的人,苏家小姐就是出了名的不管闲事,而林棠月救她一命,她能帮林棠月帮到这一地步,就足够说明,她很容易被感动啊。” 阮娇娇说到这里都觉得自己有点坏,善于利用人心,不管是裴淮玉,还是小林,没一个没被她利用过的。 说到这里,自己过去做了那么多坏事,阮娇娇忍不住偷偷地瞧了瞧裴淮玉的表情。 他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默默的在旁边帮她剥葡萄。 好看的手拿去剥葡萄可惜了。 阮娇娇撒娇地抱着他,“裴淮玉,你知道的,我已经从良了!” 裴淮玉放下手上的葡萄,擦干净汁水,轻笑,不知是现在的氛围过于平静,让人忍不住的有感而发,裴淮玉俯身在她的耳边,用着只有她听到的声音道,“过去很多次,我都在乞求着,我对你而言,还有利用价值。” 裴大丞相何时也藏不住情绪了? 阮娇娇听到这句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原本是想安慰他几句,可嘴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后来还是裴淮玉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剥好的葡萄喂到她的嘴边。 便也没有空多想了…… 事实证明,阮娇娇的算计有效极了,苏缨第二天给她送来了很多的补品,虽然也没有写封慰问信过来,但阮娇娇想着,凭苏缨那个性子不会主动写这些也并不奇怪,但至少,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让苏缨产生愧疚。 阮娇娇是一个极其权衡利弊的人,苏缨不管怎么样,好歹都是未来的皇后,把关系搞得比较僵对她没有好处。 沈君鹤已经够讨厌她了。 要是这夫妻俩都讨厌自己,没意思。 “东家,京城里的很多贵家小姐都给您送东西来了。” 小林又抱着一沓又一沓的礼物进屋。 她这孩子也是实诚,阮娇娇都说了要给她放假了,她不去酒馆那里忙上忙下之后,就觉得自己太闲,又过来陪她了。 “东家,你在做什么呢?为什么这些姿势这么奇怪?” 本应该是在休养不能见人的的阮娇娇现在在屋里面做瑜伽,做累了,掐一把自己肚子上的肉,叹气,“这个是瑜伽了,还是我老家那边的……你可以把它称为一种锻炼身材的好东西,这几日裴淮玉都把我养胖了,我要减肥!我下定决心了,小林,赶紧帮我传话给裴淮玉,我今天绝对不会再碰烧鸡一口!” 小林满脸不信。 阮娇娇又瞧了一眼这些名贵的补品还有礼物,“这次怎么那么多?” “要巴结您的人多的去呢。” “他们只不过是想巴结裴淮玉而已。” “那这些都要退回去吗?” “不!”阮娇娇斩钉截铁,“送到嘴边的肉了,不吃白不吃,收了……就给他们回个信,说声谢谢,然后别的就不管了,他们送给我养身体的,难道还指望我吹吹枕边风吗?” 这些人送礼物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小林,“是这样吗?” 太单纯了,这个孩子。 “之前他们给我送礼物,我都不好意思收,那不是因为为了丞相大人的廉政着想。” 小林摸了把冷汗,这些事情还真的是她家东家能做出来的,“……” 阮娇娇继续做着自己的瑜伽,“啊对了,里面值钱一点的,拿去捐给慈幼局一点,堵住他们的嘴……别那么看我啦,我会以为你崇拜我的,没办法啊,商人是最狡猾的啦。” 小林在帮她整理礼品时,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事儿,把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到东家面前,“对了,东家,这个是长乐公主殿下派人送过来的,她还叮嘱我让我一定要送到您的手上,一定要您亲自去开!” “什么东西?” 阮娇娇突然间来了兴趣,想着会不会是最新版的云游仙人写的书。 要知道长乐公主殿下“滥用权力”,总是能比她更快一步买到云游仙人的书。 但沈昭仪也够朋友的! 每次还会给她送一本过来! 打开之后,里面还真的是一本书。 阮娇娇翻开大致看一看,不是话本子,而是别的些有趣东西。 小林余光不小心撇了一眼,就这么一眼,瞬间整张脸红成个熟透的苹果,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东、东、东家!你你你……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她怎么能送这些淫秽之物来!” “淫秽之物?” 阮娇娇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她这个21世纪的现代人,什么东西没见过? 打开之后,又发现了新大陆。 谁说古人保守的? 这可太“保守”了。 “保守”到她这个现代人都得偷偷眯着睛看。 里面还夹着一封信:【嫂嫂,我在宫里总是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淮玉哥怎么到现在还跟你分房睡呢,夫妻俩当然要甜甜蜜蜜的哦,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我看好你们!】 后面还画着一个贱兮兮的笑脸。 阮娇娇想起来了,这个还是自己教她画的,果然不能教小孩子这么多东西。 第100章 我才不要分房睡 阮娇娇津有味地看着这本有意思的书,随口问道,“外面有人在传我和裴淮玉感情不好吗?太久没出门,我都不知道了。” 小林犹豫了一下,东家确实有好几日没出去过了,不知道外面的情景,而小林自己平时对东家说话也只是捡好的说,这一下子问的,小林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有话说话,这有什么。” 小林压下声音,问道,“他们都说,夫妻之间最讲究和睦了,所以东家你和大人为何至今还在分房睡呀?” “看个小人书,你都害羞得不行,现在还来教你东家做事了?” 小林直摇头,“东家,我不是这个意思!” 阮娇娇好奇地问,“逗逗你而已,那你觉得你东家和裴淮玉感情怎么样?” 外面的人怎么传的,她不知道。 可小林天天陪在她身边的,她倒是想听听她的想法。 “裴大人自然是对东家您非常非常的好,这全天下不知道多少女子都想向您这样嫁得一位那么爱自己的如意郎君!” “没办法,眼光好就是这样……” “不过……东家您就……啧——” “等等!你这什么眼神?不要质疑我纯粹的感情好不好?!” …… 小林的这些话如果当一句玩笑话听了就听了,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传自己和裴淮玉感情不好,就连在宫里的沈昭仪都知道了。 “……” 阮娇娇认真在床上想了想。 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她自信的坐起来,心里默默倒数。 她觉得肯定是裴淮玉想自己了。 毕竟就像是刚成亲的那几年,裴淮玉就算是一个木头的少年郎,一些话夫妻之间的悄悄话都说不出口,但就恨不得日日同自己在一起,现在想来,裴淮玉该想自己的时候了! 可推开门之后让她失望了。 还是小林来给她送饭。 不是裴淮玉。 一个在她印象里很少存在感的词突然间在脑海里冒出来,她惊呼道,“不会进入七年之痒的时候了?!” “东家,你这是做什么?” 阮娇娇突然间从床上蹦起来,被窝里的那本沈昭仪送的小人书一下子掉了出来,小林一眼就瞧见了是什么,害羞的捂着脸。 小林吓得想将这小人书甩远一点。 阮娇娇又重新的抢了回去,“不行啊,这可是昭仪送给我认真学习的。” 于是,她下定了一个决心。 “小林,我们搬院子!” “搬去哪里?” “肯定是裴淮玉的屋里啊,他那屋里又大,正好可以给我练瑜伽!” “不用问一问裴大人的意思吗?” “没成亲之前都是住同一屋,现在妻子提出合理要求,他肯定同意的!” “啊啊啊啊?没成亲之前……” 小林又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底线。 其实这个故事,还得从裴淮玉他那老家屋子又小又破只有两间屋。 沈君鹤那个时候还在,他原本睡的那屋床就是最小的,根本挤不上两个大男人。 又总不能让自己的未婚妻和沈君鹤睡同一屋,于情于理,裴淮玉就把自己的床让给了阮娇娇,在没钱新打一张床之前,他都是和阮娇娇睡在了同一屋下。 只不过阮娇娇一开始是提意他们轮流睡床,另外一个拿点干草打地铺。 可裴淮玉居然一直都是让她睡床。 阮娇娇每当半夜饿醒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睡在地上的裴淮玉。 辛苦一日了,还是睡在地上。 这一切都是一场算计的开始。 就偶尔产生的同理心也让她内疚一小会。 只是裴淮玉又不愿意跟自己睡同一张床。 又不让自己睡地上。 她有一次干脆摆烂,或许是想到自己未来要做什么心生愧疚,就想做点好事,在裴淮玉你说之前就直接躺在裴淮玉要睡的位置上。 就看裴淮玉愿不愿意睡床。 可裴淮玉别说睡床了,就连屋里都不愿意靠近了,结果就睡在了外面。 后面阮娇娇可算意识到他是多么有原则的一个人,就再也不硬要把床塞给他。 成亲之后,他们就一直都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哪怕是裴淮玉后面当了个小官,阮娇娇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们的日子慢慢的好转,买下了一间小屋,不缺床了。 但他们还是理所应当的在同一间房里。 本来阮娇娇也没在意丞相府里分不分房睡的事情,因为一开始他们的关系确实僵硬的要死,自己还是睡柴房的小丫鬟,而且彼此各有心事。 那现在呢? 裴淮玉一直分房睡的理由是什么呢? 总不能是自己一直没开口,他不好意思? 不能。 他也不是深闺少男那时候的纯情了。 在chuang上折腾她的时候也没见那么纯情,现在说那话还一套又一套的,她这个做“老师”的都得给他竖个大拇指。 “裴淮玉什么时候回来?” 阮娇娇原本是想把东西一口气搬过来的,可想着自己的东西实在是太乱了,而裴淮玉屋内太干净了,自己难得于心不忍。 所以决定低调一点。 唤出藏在暗处的暗卫。 裴淮玉特地安排在她身边的。 一开始是两个。 那个时候还被她撒了一把迷药全倒了。 阮娇娇有点脸盲,这新来来的四个的,你反正没有那个被她轻易药倒的两位。 看起来更专业了。 专业到安安有时候都察觉不到后面跟了他们四个人,只是阮娇娇有办法把他们唤出来而已,裴淮玉说让他们四个人跟着自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但至于是保护自己的安全,还是其他的。 阮娇娇不在乎。 她只关心他安不安心。 “甲,乙,丙,丁!” 刷刷的,四个黑衣服的就出现了。 阮娇娇给他们取的名,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好记,还是裴淮玉让她取的。 记得裴淮玉那个时候听到这几个名字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只说还好裴祈安的名字不是她取的,不然……没事,她高兴就好。 “大人今日有要事在身可能会晚些。” “不准跟你们大人说我搬到他那了。” 对于阮娇娇的要求,他们四个面面相觑,似乎不太明白夫人的要求所谓何意。 “夫妻之间的小情趣,懂不懂?一看你们这些单身dog都不懂。” 暗卫不需要懂,只需要听从主子的要求,听夫人的指示。 看到四个暗卫都点头了,阮娇娇满意到一脸坏心思都露出来了。 第101章 小衣 阮娇娇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学习了,可现在拿的那本沈昭仪送的小人书,在那“苦读”。 事实上,她一个人看的挺津津有味的。 安安身边的乳娘黄嬷嬷一开始对阮娇娇地不是一点两点,甚至裴淮玉亲自的劝诫过黄嬷嬷,黄嬷嬷都是一直独来独往的一枝独秀。 特别是阮娇娇去让安安跳广播体操的事情,黄嬷嬷更是气在头上。 可没办法,毕竟她是嬷嬷,而阮娇娇是亲娘,她只能一看到阮娇娇就瞪着她。 但黄嬷嬷今日会主动找她。 阮娇娇实属意外。 “黄嬷嬷来了,是安安那边怎么了吗?” 黄嬷嬷讨厌她归讨厌她,可阮娇娇不是一个识人不清的家伙,相反,她非常认可黄嬷嬷的工作能力。 黄嬷嬷真的除了上一次回乡探亲之外,全年无休的照顾安安,全心全意的,有时候比她这个亲娘照顾得还要细心。 就算阮娇娇有意给她放个假,却没想到黄嬷嬷比小林这个死性子还要死板,她说要给他放假,对方还以为自己要把她给辞了一样。 “小少爷那边无事,只是老奴想给夫人送些东西,也是……想找一个机会向夫人道歉,我过去的无礼。” 阮娇娇听到这话确实难免觉得意外了,调侃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可是黄嬷嬷,你就算这样子说,我也不会给你涨工钱的哦。” 黄嬷嬷的工钱已经和一府管家的工钱相比较了,也确实没有什么涨的空间了。 “父母恩爱,对孩子来说也是好事,小少爷他之前过得苦,老奴甚是心疼,但夫人的到来,小少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身体也越来越好,老奴并非特意的讨厌夫人,只是小少爷是老奴活下来的希望,小少爷高兴,这也是老奴所求的,而且,老奴受过裴大人的恩情,生是丞相府的人,死也是丞相府的鬼……” 阮娇娇听了这话连忙打断她,“最讨厌听什么死不死的了,都是长命百岁的,嬷嬷,你再这么说,我就要扣你工钱了哦。” 她当然看得出黄嬷嬷对丞相府的忠心耿耿,应该说是,裴淮玉手里头的人,都是受丞相大人的光辉所照,誓死追随。 每当想到这里,阮娇娇就总觉得裴淮玉好像生来就是有一个领导者,也莫名地会去心疼他,心疼他一直以来受的苦,也在庆幸着,也是让他迎来曙光了。 “所以,嬷嬷是想对我说什么呢?” 阮娇娇还以为会是说一些煽情的话,阮娇娇最擅长说这些话了,都已经想着怎么把黄嬷嬷哄得一愣一愣的。 她也知道,黄嬷嬷对自己一直有恶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过去做的事情,裴淮玉作为当事人可以选择放下,可是他身边所中心的人,阿九,黄嬷嬷,甚至是那四个甲乙丙丁的暗卫,又或者是自己,他们这一群在乎裴淮玉的人里总是在潜意识里面放不下。 阮娇娇想过很多很多话。 可始终没有想到,黄嬷嬷突然间冷不拉丁来了那么一句,打破了严肃的气氛,“夫人和裴大人再多一个孩子也是好事,给小少爷添个伴,府里也在热闹些。” 阮娇娇虽然瘦了那些小人说的影响,想过一些酱酱酿酿的事情,可孩子什么的,自己还真的没想过啊啊啊啊—— 阮娇娇这种厚脸皮的人都开始老脸一红了,张嘴刚想狡辩些什么。 想告诉黄嬷嬷自己搬来裴淮玉这也不是这意思了。 那是什么意思呢? 自己也说不出口啊啊啊啊—— 可黄嬷嬷惦量着惦量着时间,匆匆忙忙的塞给阮娇娇一块包起来的东西,道,“老奴该给小少爷煮碗绿豆汤了,就先告退了。” 阮娇娇拿着手上包起来东西莫名觉得脸上有些发烫,手里惦量着,感觉也能够猜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小跑小跑着跑回屋里才打开。 打开来看,那衣料轻薄如雾,金线绣就的鸳鸯在袖口翩跹,领口处坠着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颤,仿佛凝着晨露的海棠。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还没穿过这么露的衣物,阮娇娇咬唇,“天呐——太激动了!” 她脸上的那抹红色还是激动出来的。 要是小林看到这个小衣,不知道的尖叫成什么样子,那裴淮玉呢? 他会是什么反应? 阮娇娇穿上去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害羞极了,她还学着沈昭仪教的法子抹了抹香膏,这味道是淡淡的茉莉香味,闻着就让人欢喜。 趁着裴淮玉还没回来。 阮娇娇整个人埋在被褥里偷偷的看那小人书学习,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压一次裴淮玉了,裴淮玉之前都不是这样的,那纯情的闺中少男都不见了,现在是一个妥妥的披着羊皮的狼。 每次都是自己被压。 自己这次要奴隶翻身把歌唱! 可她却没想到裴淮玉会这么早回来。 自己确实吩咐过那四个暗卫不要告诉裴淮玉自己提前搬进来了,但那个四个暗卫居然都没有提醒自己,裴淮玉会提前回来。 她听着外面的脚步声。 推门声。 她还以为是小林来了。 可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阮娇娇吓得差点没把持住。 阮娇娇会被吓那么一跳,裴淮玉确实有点意外,“阮娇娇,你不会又做亏心事了?”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我这个人出了名的光明磊落,从来不做亏心事,坏事都是做在明面上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阮娇娇下意识的把那小人收藏起来。 理论和实操这完全就是两码事。 就好比上高数的时候,眼睛看懂了,可考试的时候该不会还是不会。 更何况还是小人书。 阮娇娇刚刚还斗志满满,要压裴淮玉。 可现在…… 看到裴淮玉的那张脸的时候,阮娇娇就觉得心里有种罪恶感油然而生。 但这一点点的罪恶感,仅持续了一回。 以为裴淮玉趁她不注意把书抢了过来。 “不是不做亏心事吗?那样为夫来看看夫人在看什么,平时看书可没有那么积极……” 话音就落到这了,裴淮玉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小人书里面的内容。 大大方方的。 各种姿势都有。 第102章 十全大补汤 那甲乙丙丁四个暗卫全部都是他那边的人,阮娇娇大张旗鼓的搬院子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他,他还想着是不是这几日把阮娇娇闷着了,所以她才到处活动活动。 搬到他寝室倒也没什么。 本来……他就准备安排这件事情,只是找不到机会开口,这只是早些和晚些罢了。 可他在宫里却一直坐立不安着。 怕阮娇娇太无聊了,或者遇到了什么事情,便把本来今日要做完的事情匆匆的推到后面去,赶着回来了。 府里的下人们都说夫人今日很早就洗漱回寝室歇下了,裴淮玉还便特地的让其他的人不要向阮娇娇通报自己回来,怕打扰到她休息。 推门进去的那一瞬间,可以看到一个女人正躺在他的床上,女人用被褥将自己卷成紧实的茧,只露出半张脸,仔细瞧着她还在自娱自乐得开心,她面前还放着一本书,看书之认真到甚至都没有发现他回来了。 本想着她还能够老老实实地看书,结果那葱白似的小腿却不安分地晃在被外,脚踝上朱砂痣随着晃动轻颤,连动着他的心都在颤抖。 自己的注意全部都放在阮娇娇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到底在看什么时候能看的那么入神,入神到自己都几乎要碰到她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腿时,阮娇娇才猛地吓了一跳。 他忍不住的逗她,“阮娇娇,你不会又做亏心事了?” 结果还真的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一样。 把那本书往怀里藏了又藏。 原本对她那本书还没那么好奇的。 现在却忍不住地将那本书顺到自己的手上,而那书中的内容,确实大胆。 自己的夫人做的大胆的事情也没少了。 有做心理准备,可他还是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却没想过阮娇娇还能够更大胆,那些大胆描述的春宫图正摊开在膝头,阮娇娇却偏过头来朝他笑。 “裴淮玉,你过来些嘛。”她指尖卷着小人书边缘,声音却比帐中沉水香更软几分。 他挑眉走近时,她忽然伸手勾住他腰带往榻里带,害得他不得不屈肘撑在她身侧。 近得能看清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却又听她忽然压低声音,尾音发颤却偏偏咬得清晰:“夫君……想看看我里面的小衣是什么颜色的吗?” 温热的呼吸扑在耳畔,他喉结滚了滚,却见她指尖攥紧了他的袖口,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原来那点胆子是偷来的。 从那被褥里,隐隐约约的,还能够看到它的颜色,是阮娇娇故意的。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他故意将耳朵凑得更近,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耳垂。 她猛地别过脸去,发间茉莉香混着帐中暖香扑面而来,却又伸手攥住他的衣襟往怀里按,“你能不能不要问我了,你直接猜嘛!” 理论和实操差距太大了。 阮娇娇咬牙切齿,那句话还是她学着里面的小人书念出口来的,可裴淮玉怎么就不按照小人书里的套路出牌?! 或许觉得自己太不矜持了,阮娇娇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形象可以挽回了,“其实,某种意义来说……” 话音未落便被他截住话头。 男人的指腹碾过她攥着小人书的指尖时,触到她掌心细汗,却在他扣住她手腕按进软枕的瞬间。 自己甚至还能听见自己气若游丝的一声低呼。 然后……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 裴淮玉突然间侧身离去,还将她的被褥在拉上些,“别着凉了,我今夜去书房睡。” “……”阮娇娇大眼瞪小眼。 她分明也能够感受到裴淮玉的动情,可怎么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 没后续了? 阮娇娇疯狂的拿出自小册子翻来翻去,把剧情再捋一遍,不对啊,总不能真的像某些人说的,男人过了二十五就不行了? 她并不觉得七年之痒的事情能够出现在他们的身上,毕竟时间能够冲淡感情,那就只能说明爱的还不够深切。 阮娇娇可以怕自己出轨,但完全不担心裴淮玉会喜欢上别人。 可这不行了…… 阮娇娇默默的下定了一个决心,自己要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一定不能抛弃他! 如果裴淮玉听到阮娇娇的心声。 八成就没那么好脾气回书房了。 只是他一直连连的打喷嚏,他都没怀疑过阮娇娇在背后偷偷的说他坏话。 “主子,您不是去夫人那里吗?” “有些事情。” “您不会着凉了,一直在打喷嚏。” “……” 黄嬷嬷第二日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还一大清早拿些大补的东西给她,阮娇娇神清气爽的,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黄嬷嬷的笑容刷一下的就滑下去了。 “夫人没穿那件小衣吗?” “这是小衣的事情吗?” “那是什么事?” “听我的,我昨日连夜写了我昨日连夜写了一张药单,你就照着上面的东西给裴淮玉抓药,相信我,我爹这方面可是专家,她的女儿当然也是副专家。” 阮娇娇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膛,她下定决心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没办法,想当独立自强的富婆,还是得照顾一下丈夫的小心思。 照着药单里面抓出来的大补药,煮出来了一堆黑乎乎的汤药,阮娇娇非常自信的,将那碗汤药端去裴淮玉的书房。 结果就吃了一门闭门羹。 第一次! 阿九居然还敢拦她。 “夫人可以等一会儿,主子在里面还有要事。” “他不是一个人在书房吗?能和谁商量要事,没关系了,你们的那些密信我又不看。” 阮娇娇端着药就想往里面走。 结果又被拦住,“这是主子的命令。” “阿九啊,职场道德懂不懂?不要老是给我穿小鞋嘛……” 阿九抽了抽嘴角,嘴里嘀咕着,“真不知道主子怎么就费劲心思的……” “费尽心思的什么?” 还没有听到阿九的回答,书房里面就传来了裴淮玉让她进来的声音。 阮娇娇拽拽的撞了阿九一下,屁颠屁颠的端着药就进去了。 “裴淮玉!我来给你送汤药了!” 裴淮玉不懂药理,可这黑漆漆的汤药,裴淮玉不难怀疑自己的妻子是不是要毒死他? 他指着这汤药,“这是……?” 阮娇娇兴奋地展示自己的成果,道,“十全大补汤啊!你相信我,我不会嫌弃你的,我们要积极乐观的接受治疗!” 第103章 谁体虚? 裴淮玉班旗那碗汤药正放在嘴边时,阮娇娇的那一句十全大补汤,让他忍不住的呛了几口,连连咳嗽,“你说什么?” 阮娇娇一脸惋惜的,凑过去给他顺气,如果没有后面那句话,那还好些。 “你慢点喝,果然是虚着了。” 裴淮玉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自己的夫人,怎么就得出了这个结论,“阮娇娇,你最近是不是太清闲了?” 阮娇娇根本都没有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还行啊。” “既操心为夫体虚”他忽然就这么直勾勾的瞧着她,阮娇娇觉得这次被他盯得脸上刺痛刺痛的,“明日起便陪为夫晨跑五里如何?再替为夫研三盏浓墨。” 阮娇娇像被踩了尾巴差点蹦起来,“不行啊,你虚也不能变着法子折磨我?你快喝,你快喝,到时候凉了就更苦了,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裴淮玉,我们要正视!” “阮!娇!娇!” 裴淮玉指节捏得青白,指腹抵着碗沿将汤药推远三寸,喉间还残留着苦参的苦味,偏生眼前人还探着脑袋往他脸上看。 他咬牙切齿,“你给我出去!” 接着,阮娇娇就被赶出去了。 和她的十全大补汤一起。 阮娇娇心疼这些药材,而一出门就看到了在那小人得志的阿九。 阮娇娇干脆就把这十全大补汤扔给他了。 阿九看着这黑漆漆的汤药,问,“这是什么?” 阮娇娇叹了口气,“当然是好东西啊,可惜了,裴淮玉不识货,那就送给你,好东西送给你了,你可别给我穿小鞋了。” 阮娇娇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阿九看着那碗汤药若有所思。 他到喝完了都没发现那是十全大补汤。 阿九还以为阮娇娇走了,结果一转头,夫阮娇娇就这么差着盯着他看,“话说,你们主仆俩,最近在捣鼓什么?” 阿九被突如其来的阮娇娇的质问吓了一跳,“夫人为什么这种想法?” “裴淮玉刚刚不给我开门,是在收拾什么东西?裴淮玉这个人平时洁癖得要死,刚刚还不知道藏了些什么,慌里慌张的那些书卷都打乱了。” “那夫人怎么不问主子。” 阮娇娇沉默了片刻,果断道,“不要,他要是真有什么事,怎么会瞒着我呢。” 阿九被阮娇娇盯得头皮发麻,眼神躲闪了一下,“那夫人怎么还问属下?” 阮娇娇,“……” 阮娇娇最后也没追问出什么。 只是有了个想法。 裴淮玉每日晨起还跑那么几公里,这身体健朗得比她还健朗,也不像虚了的样子。 阿九肯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也不会是刚刚这样的反应,都不敢看向她的眼睛。 裴淮玉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呢? 阮娇娇试图用裴淮玉太忙了来安慰自己。 结果翻来翻去她那小册子,也看不出来,最近这几日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又是什么大事非得让他那丞相大人每日操劳到要睡书房。 关于林棠月的内容他都记在后面的空白页里,林棠月最近都没什么坏消息传过来,阮娇娇自然也把她忘在了脑后。 可这风一吹,小册子的落页正好落在了林棠月的那一页上,上面还有自己画得一个大大的问号,林棠月最后说的那番话,自己始终也没有想明白。 夺了别人的命格。 谁的命格。 …… “东家,你怎么总是对着这册子发呆?” 小林过来给她送些糕点,虽然她不知道东家一早上折腾了什么,可她东家饿了。 “在想些事情……对了,林棠月在宫里怎么样,我还为她摔了一跤呢。” “苏小姐还是待她如初,不过……苏家向来重情重义,苏小姐自然如此,救了一命,这可是大恩,苏小姐对林棠月百般纵容也不奇怪。” 小林以为阮娇娇是因为林棠月的事情发呆,但其实阮娇娇在意的并不是林棠月的这个人,而是这拿不准的原书剧情。 原书剧情里,苏缨和女主之间的感情,那可是好的不得了,早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一次的救命之恩,就算偶尔有些恶毒女配出来挑拨离间,但也阻止不了她们之间的感情。 “小林,你觉得我像恶毒女配吗?” 小林都还不知道恶毒女配是什么意思,但她依旧连忙否认,“东家怎么能是恶毒呢?东家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就你这小嘴甜,但说来说去都是这两句,当反派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我不想当这本书的反派而已。” 反派是没办法跟主角在一起的。 阮娇娇收了收册子,转移注意力,不想想这些事了,林棠月要是不过来打扰她的生活,她是半点都不想搭理林棠月的。 而裴淮玉…… 他已经默认了自己搬来他的寝室。 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 阮娇娇干脆利落的在那躺着。 黄嬷嬷给的那件小衣,阮娇娇都还没派上用场,毕竟裴淮玉似乎像是在躲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上次那么大胆给吓到了,不至于啊,裴淮玉自己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阮娇娇一开始还会念叨几句,“死装哥,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性,我就不信了。” 但后面裴淮玉这家伙索性就住在书房似的了,阮娇娇一觉醒来,这地方还是空荡荡的,她脑海里突然间闪过一个形容词。 深院寡妇…… “啧……” …… “东家,我们真的要来这吗?” 小林躲在阮娇娇背后瑟瑟发抖。 “那当然啊,我们都到这了,不进去看一看不就可惜了?对对,昭仪。” 旁边是好不容易溜出宫的沈昭仪兴奋的在旁边蹦蹦跳跳的,“那肯定的,嫂嫂!” 最稀奇的是,苏缨居然也在,沈昭仪溜出宫被发现了,一听是出来见阮娇娇的,苏缨出奇的帮她隐瞒住了。 但与此同时也跟着来了。 可眼前的这栋楼面前的牌匾。 苏缨都不愿意多看两眼。 先前她最厌恶的就是这些了。 牌匾上面刻着几个大字——南风馆。 阮娇娇早就听说过南风馆的大名了,在京城出了名的小白脸聚集地。 沈君鹤虽然经常对她不做人事,老是使绊子找自己麻烦,可不得不说,这个国家在沈君鹤的管理下越来越开明了。 都有女子专门逛的花楼。 第104章 夫人的皮还是得绷紧一点 “死裴淮玉,故意躲着我,那就别怪我去找其他小哥哥玩了。” 阮娇娇气势磅礴,撸起袖子就想往里面走,其实她真有点好奇,里面是什么样子,毕竟像是裴淮玉那醋坛子的模样,她之前还有那么一点点顾虑,可现在! 明明就是裴淮玉先欺负人! 那就别怪她了啍啍啍—— “不可!” 苏缨终于忍不住忍不住大声喝止。 沈昭仪刚踏出第一步的脚默默的收了回来,在阮娇娇耳边偷偷的说道,“嫂嫂,我也不知道皇嫂为什么要跟过来,真不是我带皇嫂过来的,要不然咱们假装回去,然后……” “我都听到了。” 苏缨一脸冷冰冰的样子,旁边的那些小白脸都不敢上前招呼这几位看起来很有钱的客人。 阮娇娇拼命对着沈昭仪眨眼,“你忘了,我们苏姐姐可是武将之女出身,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当然听姐姐的话!” 沈昭仪和阮娇娇简直就是同一货色。 阮娇娇说这一番话,沈昭仪就立刻懂了,一手抓住苏缨的手臂。 一口一个“嫂子”“嫂子”的喊。 阮娇娇又抓着他另外一只手臂,甜甜的“姐姐”“姐姐”的喊。 小林不敢乱动,但看着东家和公主殿下都那么拼命地对自己眨眼,她弱弱道,“我听东家的。” “我们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你想想,进了这破深宫,出来多难啊,是,姐姐,我们就要趁着年轻,多长长见识。” 苏缨被哄得一愣一愣的,“那就破例一次,你们绝对不能做出格的事情,公主殿下在外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皇家,而且丞相大人……” 很难得啊,看到苏缨居然有一点点脸红的意思,拒绝两个软萌的妹妹在那求求她。 只是话都没说完,阮娇娇和沈昭仪就已经原型暴露了,嘻嘻哈哈地跑进去。 “鬼知道裴淮玉什么时候过来,我要点十个!十个模子哥!” “什么是模子哥?” “最帅的意思!” 阮娇娇接下来说的话像是不带脑子一样,但她就是故意的,“记帐在丞相府上!” 小林在旁边弱弱的提醒,“东家,这样不好……” 沈昭仪在旁边起哄,“好呀好呀!” “我阮娇娇敢做敢当,裴淮玉我热脸贴冷屁股,那就怪不得别的小哥哥给我弹琴了。” 苏缨轻笑,“凭裴大人的性子,这话传到裴大人那去,夫人的皮还是得绷紧一点。” 其实说到这里,阮娇娇胆子开始有点往回缩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的,但!自己最大的就是胆子。 钱都花了,哪有不享受的道理! “不过苏姐姐,怎么就突然间……” “宫里太闷了。” “那倒确实。” 阮娇娇不喜欢去宫里就是这个原因。 “况且,其实我很羡慕你们。” 阮娇娇看了一眼不远处带着小林东瞧瞧西瞧瞧长见识的沈昭仪,又接着看向她,问,“羡慕我们?” “你们不会像一只鸟儿被关在一处。” 那确实……如果按照原书剧情的走,苏缨确实这一辈子都是深宫中的女人。 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皇后的荣华富贵,但却没有人问喜欢汹涌的海浪,喜欢的辽阔的草原的苏缨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当一只无忧无虑的鸟。 “所以你是不喜欢进宫吗?” 阮娇娇问出口来才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多多余。 但话都说出去了,已经收不回来了。 苏缨反应也只是淡淡的,“我没有不喜欢,但你却是第一个问我喜不喜欢的人,夫人确实如裴大人所说,是一个极其具有吸引力的女子,单单是站在那边是让人挪不动眼。” “裴淮玉还在背后偷偷夸我了?” 苏缨浅笑,“这个就得夫人回去问裴大人了,但我既然选择来到京城,那自然是想过之后会怎么样,我接受了才来的。” 阮娇娇居然有点欣赏苏缨的豁达。 她想到了这一处,“陛下知道你来到这里,他不会要把我剁了?” 他知己,他未来老婆,一个个都被自己带坏了,要是说不想把她剁了都说不过去。 苏缨摇头,“不,他不会在意的。” “怎么那么果断?” 苏缨给自己倒了杯酒,便也没有回答她了,不回答就不回答了,阮娇娇想着插手别人的事情也确实挺没礼貌的。 “话说回来,苏姐姐你是不是没少来这?” 阮娇娇看着她开始确实不想让她们三进来,但她自己进去的时候找座位坐下,像自己家一样,看着这一堆堆男的,小林看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沈昭仪恨不得把他们全部看个遍,就苏缨很淡定,淡定到像来这喝茶的。 苏缨抬眸看她,“没来过京城的。” 苏缨见阮娇娇没说话,还以为是小姑娘被她的话吓到了,“既然这世道允许男子把进花楼当做放松,那女子又何尝不可?” 其实阮娇娇不仅没有被吓到,甚至那心底子里不知道有多沸腾。 帅啊! 感觉……苏缨和原书里的性格也不一样,比原书的生人勿近更多了一份坦然荡气。 “那苏姐姐……我就先去找小林了,她胆子小,还不知道会被昭仪吓成什么样子。” 虽然很想再坐坐看美男的。 但没办法,小林在楼下时不时的尖叫声就几乎要穿过她的耳膜。 可突然间,苏缨冷不拉丁的来了一句,“那你是不喜欢我给你送过去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 “补品。” “……很好用啊很好用啊!” 阮娇娇怎么敢说自己其实都没打开看过,更不敢说其实自己这几天都在装病。 装病也很累的呢…… “不只是那些,我派人去打听了一下,你平时喜欢吃的糕点,我让人送了一些过去。” “原来是这些,好吃的好吃的。” “吃了什么?” 阮娇娇感觉自己没吃过一口的事情要暴露了,其实送过来的吃的,一般她都不会吃,毕竟有没有毒还要另外谈,裴淮玉也不会让她吃这些陌生的东西。 “桂花糕?” 阮娇娇弱弱地试探了一下。 因为原书中有写过一段,苏缨会做桂花糕,甚至还做过给陛下吃,但是陛下那睁眼瞎的东西,碰都没碰一口。 苏缨点了点头也没说些什么。 看起来是自己猜对了。 阮娇娇都不敢说自己其实根本没吃,但是也比个大拇指,连连称道好吃,把那做桂花糕的厨子祖宗18代都夸了一遍。 可苏缨,堂堂未来皇后怎么还脸红上了? 第105章 遇到骗子了? 阮娇娇揉了揉眼睛,努力把这奇怪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比起脸红什么的,阮娇娇更加觉得,是不是自己耍她玩的事情暴露了那张脸是被气红的。 抹了把冷汗,还是以去找小林为由,先撤了,但其实她也没去找小林。 毕竟,沈昭仪虽然胡闹,但也不会真的把小林怎么了。 小林这孩子,还是得多练练胆子。 这次怎么不算是一个练胆子的机会。 阮娇娇沉思片刻,啧,觉得自己好坏。 不过二楼正好可以观赏楼下的风景。 这处专为女子设的南风馆飘着沉水香,纱幔后影影绰绰的清俊身影,却入不了她的眼——毕竟家中那位冷面夫君,才是惊才绝艳之姿,这么瞧着他们,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只是时不时就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抬眼望去,释子不远处栏杆处斜倚着个白衣男子,指尖拨弄着竹骨折扇,端的是唇红齿白的温柔模样。 阮娇娇挑眉,指尖捏了锭碎银抛过去:“公子既望穿秋水,不如拿这银子买盏茶喝,莫要盯着我,瞧得人发慌。” 碎银落入男子袖中竟无声息,他低笑一声,看不出来高兴还是气恼,反倒过来介绍自己,“在下柳公子。” “柳公子,你们做这一行的,不方便向客人透露真实姓名吗?” 阮娇娇只觉得柳公子这三个字更像一个称呼,但只是就近的瞧着,阮娇娇越发欣赏他浑身散发的如沐春风的气质。 “这位夫人说笑了,我们做这一行的,没有什么不能说真名的说法,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下姓柳,名公子。” 阮娇娇闻言愣神,团扇掩唇笑出泪来:“原是我唐突了,柳公子这名字,倒比那戏文里的酸秀才还要别致些。” 不仅是听名字,就算是看这张脸,还有行为举止,感觉也不像是出来卖身卖艺的。 反倒更像一个贵公子。 可惜了,或许是家中遭遇什么变故,才不得不到这南风馆里面讨碗饭吃。 阮娇娇终于明白之前听别人描述,爱赌的爹,生病的娘,要上学的妹妹,和可怜的他! 确实让她倍感心疼。 但就算是这样,自己也不会再多给他一分钱的!其实刚刚……给那碎银子都有点心疼,早知道也应该记在裴淮玉的账上了。 阮娇娇不想再陪他逗留在这了,说完便想离开,可柳公子又叫住了她。 “夫人留步。” “你是想再讨碗茶喝吗?” “并非如此,在下只是想问一下夫人,需不需要在下给夫人算一卦。” 阮娇娇向来不相信这些算命的。 突然间就觉得他很下头。 “柳公子还有那么多副业呀,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刚刚我们在路上旁边那个摆摊的骗子,就是你?” 阮娇娇虽然有点脸盲,但是对那些长得好看的脸还是非常有印象的。 刚刚还有点怀疑。 来的路上瞧着的那个摆着算命摊的,帽檐压得低低的男人和眼前的这位柳公子就长得那么相似,原本想着,南风馆的小白脸怎么还做副业,长着这样的一张脸,赚钱应该不会少过摆摊,便排除了这个可能。 可柳公子还问她算不算卦。 得了,更像一个骗子了。 只是柳公子一下子被拆穿也不怒反笑,他待人确实彬彬有礼,而且不管什么时候说话都温温和和的,“夫人,世人有仰观星象以断国运者,亦有合婚论庚以定良缘者,怎么就那么果断的判定算卦则为骗子?” 阮娇娇果断转身,“那也不要。” “夫人相不相信每个人活着就像在是一本书里,一个故事里,又或者一个戏台子上,每个人一举一动都是创世主所为。” 柳公子没有上前追她,反倒是淡淡的在后面慢慢的一句一句话道来。 “你相信创世主的存在?” 在这个思想有局限性的时代,他们都相信这天下的一草一木皆是天子的,创世主这个词还真是颇为新鲜。 但如果这个世界观里面真的有创世主,那不就是原书的作者! 写出裴淮玉波澜状况的一生的作者。 阮娇娇停住了。 她莫名其妙的就被他这个话吸引了。 她感兴趣。 而柳公子像是意料之内的笑了,“我请夫人喝一杯。” 酒确实是好酒。 但阮娇娇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柳公子坐下来又不说话。 阮娇娇就以为对方要自己喝酒,立刻将两方的酒杯倒满,“反正也是无聊,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你不是说你会算命吗?这样,我问你什么,你能答得出来,我就喝一杯,你要是答错了,你喝两杯。” “夫人这话说的不妥,在下赢了,夫人就只用喝一杯,而夫人赢了,倒是在下喝两杯了。” “男孩子大pg……阿呸,男孩子大丈夫……跟我这小女子计较些什么?” 阮娇娇最喜欢的就是耍赖了。 “第一个问题啊,我是谁。” “……真的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吗?我会怀疑夫人您是在逗傻子的,再者,夫人,你会输的。” “问就问了,快说快说。” “丞相夫人,也是深巷酒香的东家阮娇娇。” “好勒,那我就先喝一杯咯。” 阮娇娇才不会觉得就这点酒还能灌醉她。 “这酒烈的很,夫人慢点喝。” 阮娇娇不屑一顾,再烈的酒都喝过,还怕这一点?但实话实说,入口腔的那一瞬间,确实有些意外了,但阮娇娇不会承认自己喝不了,喝不了也会喝的了。 “你觉得我的财运怎么样?” “财星庇佑,金玉满堂,夫人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大,已经不限于京城了。” 阮娇娇又喝了一杯,但是这话听着就悦耳,毕竟自己确实是在想着什么时候扩大产业,不仅是限制于这个国家,最好是能卖到那些外族人那里。 “那我为什么来这?” “大抵是因为丞相大人。” “他做什么了。” “大抵是夫人误会了丞相大人。” “……”阮娇娇有点被那一口酒呛得头昏脑转的,她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喝酒了,但也不至于几杯倒? “骗子,你不会是裴淮玉派过来搞笑的?” “夫人说什么?” “我说你是骗子啊,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还想着陪你玩一玩,但你那么快就答错了,那还不如那些江湖骗子,在外面多打听打听再来回答我呢。” 外面到处不都在传自己和裴淮玉感情开始破裂了吗? 虽然阮娇娇并不认同这种说法,但骨子里的那点脾气,裴淮玉忽冷忽热的态度,实在是让她不爽,才想着给裴淮玉找点不爽。 而说裴淮玉,裴淮玉就到。 阮娇娇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往窗外低头瞧着,那人正好抬眸与她四目相触。 比起阮娇娇眼神中的兴奋,裴淮玉他更多的是无奈,抬手按住眉心,似是头疼般轻叹了声,“阮娇娇,你是不是故意的?” 第106章 大型醋坛子现场 “裴淮玉!”她拔高嗓音,酒盏“当啷”磕在栏杆上,晃悠悠举起手朝他挥,,露出一截小臂,“我看见月亮掉下来啦!” 话音未落便踉跄着往前扑,脚下虚浮得像踩在云上。 “夫人,这可是二楼,莫要冲动,”结果柳公子想伸手抓却没抓住。 裴淮玉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夫人,从上面跳下来,抬头时瞳孔骤缩,长臂本能地张开。 下一刻,带着浓郁酒香的柔软身躯便撞进怀里,撞得他后退半步,“那么高你都敢跳,你真是……” 阮娇娇埋在他胸前,鼻尖蹭过他衣襟上的暗纹,闷闷道:“你怎么才来……” “喝酒了?”他垂眸,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耳尖,声音却冷得像雪水。 “就……就一点点……”她仰起脸,睫毛扑簌簌扫过他手背,忽然伸手勾住他脖颈,“你身上好冷,抱抱我就暖了。”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挂在他身上,发间的桂花香气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也不知道是谁身上冷。 阮娇娇出门的时候就没穿很厚,现在到了夜间雪更大了些,她的手都是凉的。 明明是感受到了热源,才不断的靠近他。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裴淮玉僵了僵,袖中手指蜷起又松开,最终还是托住她后腰防止她跌落。 余光扫过楼上被惊动的柳公子,那人摇着折扇笑而不语,他眉峰骤然冷下来:“夫人大张旗鼓点美男,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才不是……”阮娇娇摇头,发间金步摇歪到一边,“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急。” “夫人,要是想挑战为夫的耐性,大可从其他地方挑衅。” “明明是你不理我……” 裴淮玉欲言又止。 而柳公子摇着扇子踱步到栏杆边,低笑出声:“裴大人这副紧张模样,倒像是怕夫人被人拐跑了。” 裴淮玉将人又往怀里紧了紧,眼神中的责怪再明显不过,仿佛是他带坏了自己的夫人。 “还有昭仪,小林,苏小姐,他们都在呢,我不能自己走了。” 听到沈昭仪的名字,在上面看好戏的柳公子终于皱了皱眉头。 反正阮娇娇抬头的时候,那位姓柳名公子的骗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阮娇娇指着他刚刚在的方向,有点没力气争辩了,弱弱的说道,“他是个骗子。” 阮娇娇从他的怀里跳下来,说什么都要去找她的小伙伴们,裴淮玉只能依着她,被他拉着进南风馆,“知道是骗子,你还和他聊得那么开心?” 南风馆也不只是只有女客啊。 也有男客了。 男客是去那里做什么呢? 真的好难猜啊! 阮娇娇弱弱的想,但有时候捉弄裴淮玉,她确实身心愉快了。 找到沈昭仪时,她已经醉得说胡话了。 小林怎么扶都扶不稳,“东家……啊!丞相大人什么时候来的?” “苏小姐呢?” “在雅厅那坐着。” 阮娇娇顺着小林指的方向看过去,苏缨在那边坐着闭目养神,想必是喝了些。 那个柳公子又出现了。 沈昭仪醉得晕熏熏的,走路都走不稳,却没想到抓着柳公子的手倒是挺稳的。 “这个好看,嫂嫂!我要这个!” “不要了,”阮娇娇还不想沈昭仪当着裴淮玉的面胡闹,“你这样,裴淮玉肯定要说我带坏你了。” 她确实醉了些,但也不至于没意识。 公主殿下的身份不能被发现啊! 不然! 她都能想到沈君鹤那张笑眯眯的黑脸什么样的了。 裴淮玉指尖微屈,在她眉心轻轻一弹,“现在终于知道怕了?” 阮娇娇猝不及防往后仰,酒意被这一下弹得散了几分,仰头望着他时眼神已清明了些:“我、我才没怕……” 话音未落,忽然被自己晃酒盏的动作带得踉跄,整个人又往前栽,鼻尖差点撞上他下巴。 又或许是因为阮娇娇这般喝醉了可人的模样,裴淮玉原本来的路上被气得头疼,现在倒是也觉得还好。 毕竟阮娇娇在不断的拉低他的底线。 “就麻烦柳公子照顾她们了。” 听到裴淮玉的安排,阮娇娇挣扎着,“不行,你怎么能把昭仪交给一个陌生人!我是她嫂嫂,我肯定要对她负责到底!” 结果沈昭仪就抱着柳公子不撒手。 倒是显得阮娇娇像个好笑的人。 “放心,他做事情方面还算稳妥。” “那你千万不要让陛下知道苏缨在这里哦。” 这话刚说完,穿着便服出来的沈君鹤就出现在了裴淮玉后面。 阮娇娇差点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沈君鹤笑眯眯道,“说,她在哪里,我倒是要看看我这未来的妻子像不像她表面上的那么冰清玉粹。” 阮娇娇暗想着,要不然我还是醉晕! 瘫软在裴淮玉的怀里。 但看起来,已经没用了。 这南风馆里还真的热闹极了。 馆主还以为他们是来砸场子的,结果身边的侍卫亮出来令牌,把馆主吓得一愣一愣的,当今圣上,丞相大人,未来皇后娘娘,丞相夫人,最受宠的长乐公主殿下,全在这儿了。 如果她知道就连旁边的那个小白脸,以为是新过来应聘的柳公子也是个人物,早就晕在现场了。 “不行啊,沈大哥,好大哥……”阮娇娇病急乱投医,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试图用过去那个微不足道的感情来打动沈君鹤,“你知道的,如果不是在意,谁会来到这里借酒消愁呢,苏姐姐这是思乡之情,还有爱情啊,对您痴心一片啊!” 沈君鹤看上去像是有一点点兴趣了,“你倒是说说,怎么一个痴心一片,让她倒个酒都无趣的女人,还谈痴心?” “就像是我啊,单相思啊,这么潇洒的女人,可惜了,像我一样陷入了爱河,裴淮玉都不理我,所以我就来这里借酒消愁了,苏姐姐也是一样了。” 阮娇娇那小嘴巴巴巴的响,不得不说,沈君鹤得脸色似乎缓和了不少。 只是他疼爱的好妹妹沈昭仪也在旁边配合着阮娇娇那小嘴叭叭叭的叫,他掐着沈昭仪的耳朵,“沈昭仪,你回去等着,再赐你十个教管嬷嬷够了吗?” 但阮娇娇暗暗的想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的好姐姐,我就只能救你救到这了。 沈君鹤被身边的人四处搜寻时,阮娇娇暗暗地往裴淮玉背后躲了躲,“裴淮玉,其实你有没有觉得,陛下身上好像有一点点活人感了。” 小林问,“什么是活人感?” “你不觉得他之前不悲不伤的很假吗?” 裴淮玉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脸道,“阮娇娇,我看你不是醉了,你清醒得很,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第107章 吻痕 “我、我头晕……”阮娇娇心想大事不妙,踉跄着往小林怀里栽,但却被外力狠狠地拐了一个大弯,深深的栽进了裴淮玉的怀里。 那发间的珠钗刮过他下颌,却被他长臂稳稳圈住腰肢。 男人掌心隔着薄纱熨得她腰间发烫,偏生语气凉得像浸了雪水:“夫人醉得连路都走不稳,竟还记挂着旁人?也不记挂记挂你那可怜的夫君。” 她偷瞄他紧抿的嘴角,嘟囔着,“你有什么好可怜的?” “马不停蹄地赶回府去见夫人,却没想到夫人在别处逍遥快活,你说你的夫君是不是好生可怜?” 好一个在别处逍遥快活。 阮娇娇听着他那带刺的声音,不由得哆嗦两下,就凭裴淮玉这种和沈君鹤一样小心眼的家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折腾她。 “小林胆子小……”阮娇娇想找别处借口逃离裴淮玉的魔爪,只是话音未落便被他扣着后颈往马车走,靴跟碾碎了阶前落花。 裴淮玉替她掀开车帘时,指腹擦过她耳后碎发,忽的俯身逼近:“不用夫人操心,阿九会把小林姑娘安全的送回去的,比起这个,夫人倒是想一想该怎么向你的夫君解释一下。” “我才没什么好解释的呢,只不过是去玩了玩而已,裴大人不会那么小心眼?” 阮娇娇仰头望着男人步步接近,酒气尚未褪尽的眼底蒙着层水光,直到男人指尖捏住她下巴轻轻转了个角度,才惊觉他已欺身近前。 “躲什么?”他的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脸颊,耳垂被他衔住轻轻扯动,混着湿热的呼吸灼得她眼眶发烫。 “裴、淮玉……” “还敢不敢招蜂引蝶?有贼心没贼胆,还非得来这里挑衅我的耐心吗?”他咬着她耳垂含糊开口,滚烫的吐息扑进耳窝,惊得她指尖攥紧他的头发。 裴淮玉总是这样吓唬她。 记得之前也是。 她只不过去勾搭了几个帅气的小哥哥。 好,当着他的面调侃其他人。 他那时在帐中堵她时的吻,又凶又急。 裴淮玉越学越坏了! 但她居然忘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这是什么?” 裴淮玉的指尖骤然停在她衣领边缘,眼底翻涌的暗潮瞬间凝成冰碴。 那抹淡红的痕迹像借了哪个狗男人的吻痕? “气我?来真的?”他的声音凉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拇指指腹碾过那抹“吻痕”边缘,触感却不像肌肤发热的灼烫,反倒沾着些许滑腻的胭脂残粉。 阮娇娇酒气上头害得她眼皮发沉,却在对上他眼底寒潭时猛地清醒了三分。 这个吻痕只不过是沈昭仪给她出的鬼主意,说是什么,想看一个男人在不在乎自己,就要给他一些刺激。 阮娇娇那个时候气在头上,也不能动,脑子就在自己脖子处画了。 而且有吻痕,在这南风馆里更像是一个游刃有余的常客。 阮娇娇只是想装一把大的。 却没想到裴淮玉这么大反应。 不是对她不理不睬的吗? “就、就是画的!”她伸手去推他肩膀,却被他反手的扣在了窗边。 窗外隐隐约约透露进来的月光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她鬓发散乱,衣领半敞,他眉峰紧蹙,指尖正沿着那抹假吻痕描摹,像在给死刑犯画押。 “用的哪支胭脂?”裴淮玉的声音混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忽然捏住她下巴转向马车里给自己备着的妆奁。 阮娇娇顺着他的力道望去,“就、那个……” 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思考能力突然间像是被狗吃了一样,裴淮玉问什么,她就老实的回答什么。 而自己的指尖就这么忽然被他攥着按在胭脂膏上,温热的胭脂蹭过指腹,混着她掌心的薄汗晕成小片绯色,却在被他按上自己颈侧时,惊得她猛地缩起脖子。 “夫人不是喜欢画这种痕迹?”他垂眸望着她,指尖仍在轻轻摩挲,“不如教教为夫,这胭脂该怎么用,才能让假的……” 他忽然低头咬住她方才画的那道“吻痕”,齿尖隔着胭脂碾过肌肤,惊得她浑身一颤:“看起来像真的被人疼过?” 裴淮玉开玩笑也要有一个尺度的她顿时酒气上涌,“我、我、我……裴淮玉,你混蛋!” 骂出口之后,阮娇娇酒气散了些,指尖上传来的温度还清晰可见,又或者是看着男人听到他这一句话愣了愣,埋在他的颈窝处笑着发出一颤一颤的轻抖,她又结巴道,“我是说,这盒胭脂很贵的,是昭仪送给我的,价值连城,随便动我的胭脂,你要赔我!” “好,赔你,你要多少都赔你。” 稍微用了些力,那“吻痕”便被真的取代,那胭脂不过是浮在表面的虚张声势。 阮娇娇望着他知道自己过分了些连声带哄的表情,酒气涌上来烘得眼眶发热:“谁让你……整日不理我!” “理你?”裴淮玉低笑一声,“昨夜你在廊下看雨,我怕你着凉,让人送了披风去;今晨你说要吃蜜渍梅子,我让人跑遍三条街买最新鲜的……还没把梅子取回来,便收到了南风馆里的账单,那小厮说是夫人的帐……” 他忽然俯身咬住她耳垂:“原来在夫人眼里,这些都是‘不理’?” 他当然知道他这夫人就是一个狐假虎威,不经逗的猫儿,可却忘了猫儿也有脾气。 阮娇娇一声不吭干大事,给他咬了回去! “你整日躲在书房里不见我,还有阿九那一看就心虚的样子,你是厌烦我了,你是不是不行啊?” 还在裴淮玉认真思考她的话时。 阮娇娇依仗着醉了的胆量,直接农民翻身把歌唱,在那对于两个人来说算得上狭小的马车内,阮娇娇直接把裴大丞相给压了! 阮娇娇壮着肥胆直接上下其手,一不留神就撕开了裴淮玉的衣领,她完全不慌,攥着他的衣襟晃了晃,气势这方面拿捏的稳稳的:“虽然!你穿的是……你的,你吃的……也是你的,你住的……还是你的,但是你要知道!你是我的!” 第108章 逢场作戏 阮娇娇附上身来,裴淮玉还以为她要做些什么,结果就趴在他的身上,报复性的,在他的锁骨上画小花。 裴淮玉从那地将手覆盖在她的脑后,轻轻地像是安抚似的揉了揉,“好,我是你的。” “我很可爱,请给我钱。”阮娇娇伸出双手来,“钱也是我的。” “好,都是你的。” “花你的钱点腰细肩宽的模子哥不心疼。” 裴淮玉刚刚挂在嘴边的好像是宠溺的笑,瞬间垮下去了,“阮娇娇,别以为你醉了,我就不敢动你,再说一遍,你完了。” “你不行,难不成还不给我找其他人?” 男人阴森森的笑的很危险,阮娇娇由衷的感到害怕,一下子就跳起来就想往马车外面跑,却没想到被他抓住了脚腕,紧接着被他双臂禁锢在了怀里,动弹不得,“你说谁不行?我倒是让你看看行不行。” 阮娇娇挣扎地在他怀里蹦哒着,“你行你行你太行了!” 但一点用都没有。 阮娇娇发誓自己之后一定要好好的练臂力,再也不偷懒了!!! 可就算是这样,阮娇娇也自有办法。 她拿捏着裴淮玉就算再怎么样,影响注重礼节的裴大丞相肯定不可能在马车上对她做些什么,所以!只要等到回到丞相府,她就可以一灰溜地跑路,只要去到安安那屋赖着不走,自己就安全了。 切!狗男人还敢跟我玩! “裴祈安来也没用。” 裴淮玉就像是听到自己的心声一样,阮娇娇刷一下的就竖起了耳朵,尴尬一笑,“怎么会呢,我才没有这么想。” 反正阮娇娇最后也没从裴淮玉的怀里逃出来,反倒还被他拎回了他的书房。 “你不会要抓我写大字?”阮娇娇有点心虚的低下头,“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偷懒?你不会也知道我那些大字都是安安帮我写的?!” 阮娇娇都不明白了裴淮玉平日里既然都那么忙,怎么还隔三差五的就抓自己练大字,还好安安会模仿字迹,年纪小还好骗。 裴淮玉看着她吃了一惊又一惊的表情,挑眉,“果然是醉了,不然怎么就开始说真话了?” “哇塞,你不要那么说嘛,搞得好像我从来没说过真话一样。” 也不知道裴淮玉要带自己去哪里。 反正阮娇娇一进去就把自己的眼睛给用双手遮住,“你不是忙吗?忙点好啊,虽然我知道,你肯定是骗我的,明明朝中最近没有什么事情非得要你忙到每日休息在书房。” “阮娇娇,你好像很了解啊?” “那当然,我有潘多拉宝盒。” 她有原书剧情的记忆。 要是真有什么大事,阮娇娇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虽然平时她也不会主动的说出来,毕竟,要经历每一次磨练主角才能获得成长,这是小说不可忽略掉的重要转折点。 “阮娇娇,你那么了解,那你能不能预判到今年的这个时候,会是我们的婚期。” “什么?婚期?” 阮娇娇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你不会还要找个二奶?” “小醉鬼,”裴淮玉哼哼几声,“是你和我的大喜之日,不仅是婚期,更是陛下要给你册封一品夫人之日。” “陛下……给我册封?” 阮娇娇作为丞相的妻子,至今都没有被册封,确实会让其他人议论纷纷,但阮娇娇向来不在意这些封号之事,便没有想过。 只是她现在已经能想到沈君鹤黑着脸的样子了。 裴淮玉不以为然,“这原本就是你应该得到的,只是陛下不知为何对你的意见颇大,这些时日费了不少心神,才向陛下求来的册封……” 沈君鹤对自己意见有多大,阮娇娇都不觉得奇怪,只是裴淮玉……他傻傻的。 这番话说的好像,陛下识人不清,总是要和阮娇娇作对,但……确实。 裴淮玉带她过来看到书房那里准备的聘礼和婚书,阮娇娇攥着帕子凑近,见最前头那箱掀开半角,露出里头叠得齐整的大红色喜缎,边缘金线,针脚细密得能映出人影。 她指尖刚触到缎面,忽闻身后传来书页翻动声,转身便见裴淮玉正捏着一卷婚书,墨字在阳光下洇着金边:“三书六礼俱全,聘雁、束帛皆按祖制备下。” 都是用了心的。 甚至还耗费了不少时力。 “不过想来你不喜欢冬日,要穿的婚服厚重许多,我便擅自地把时间定在入秋时。” “你等等……” “你莫不是嫌太晚?如果不合心意的话,我们可以再推近些,只是陛下的大婚近在咫尺,陛下应了给你册封,只不过按照规矩,我们要等陛下大婚之后一段时间才能够——” “你等我说完先好吗?” 阮娇娇觉得自己的酒又醒了几分。 又出现了原书剧情之外的事情。 可裴淮玉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或者他不想等,长臂伸过来便是替她掀开最上头一本,露出扉页上官府盖上的朱印:“这是名下庄子铺子的地契文书,日后都由你管,你不是最喜欢这些吗?都给你。” 阮娇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脑袋疼,阮娇娇是觉得自己很难思考。 不对,自己的出现本来就是在剧情开外的,不对,为什么不能说这是一个平行世界? 可裴淮玉似乎误解了她的错愣,呼吸骤然急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紧扣住她单薄的肩膀,喉结在绷紧的脖颈间剧烈滚动,“最好别说什么,之前的一切,只不过是逢场作戏!” 说完之后,他便后悔了。 只不过是因为看到了阮娇娇的皱眉。 他突然低笑一声,“就算是逢场作戏,阮娇娇,最好抱着能忽悠我一辈子的想法继续同我走下去。” 裴淮玉边对着阮娇娇说那些威胁的话,右边在心里自嘲着自己的行为与想法如此愚昧与低下不堪。 这些时日,裴淮玉有意隐瞒着阮娇娇,也只不过是怕从她的嘴里听到拒绝或者看到她为难的任何反应,只要……只要……将她哄到最后一步,自己自然有办法让阮娇娇同意……给他些时间,阮娇娇或许就适应了在他身边的生活! 第109章 油尽添新油 “够了。” 裴淮玉喉结滚动着别过脸去,却又不愿意离去,他盯着手边是炉里将熄的沉水香,忽觉得这满室青烟都在窥他狼狈——若阮娇娇此刻捏着帕子嫌恶地后退三步,或是将茶盏砸在他脚边溅起碎瓷,倒比这般静默更叫他好受些。 可转身时,腕间突然缠上柔软触感。 回过头时,阮娇娇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将他握成拳的手轻轻摊开。 阮娇娇将自己发中的缎带扯下,又将它们两个的手腕绑在了一次,那尾端扫过他掌心薄茧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外边的风声。 “裴淮玉。” 她将他紧握的拳头轻轻摊开,掌心那道因常年握笔而生的茧,此刻正被她指尖轻轻摩挲。 他闻见她发间混着的茉莉香,想起了前几日阮娇娇莫名其妙地穿上那小衣,抹上茉莉花香的香膏,在他的床上,那两条小腿晃悠着,诱人心魂,叫人心慌。 “醉鬼说的话是不认帐的。”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像被砂纸磨过的玉珏。 腕间缎带突然收紧,她抬眼时睫毛上沾着水光,却偏要扬着嘴角,将交叠的手举到他眼前:“你当我是你么?我可是三坛梨花白都灌不醉的天赋型选手——况且——”指尖戳了戳他心口,那里正跳得荒唐,“清清楚楚记着,阮娇娇心悦裴淮玉,从见你第一面就心悦。” 裴淮玉猛然僵住。 阮娇娇不会知道她此时此刻在自己的眼里是何种模样,那鼻尖和脸颊都泛着醉人的桃红色,他低头颤抖地吻了吻她发烫的额头,“阮娇娇,你再说一遍。” 阮娇娇平时没有少说过爱他,但阮娇娇对谁都是那么说的,嬉皮笑脸的语气,讨好似的装神弄鬼,这种话不可信。 可现在……就只当是酒后说真言。 他忽然想,就这样把她困在怀里,看她脸红着说一辈子喜欢,倒也不错。 裴淮玉要求阮娇娇再说一遍喜欢他。 可阮娇娇偏偏没有那么听话了。 “裴淮玉……”阮娇娇却忽然笑出声,拖长尾音唤他,晃着脑袋往他肩上蹭:“你生得真好看……比宫宴上的琉璃灯还好看……” 话音未落,阮娇娇已拽着他腕间缎带,将他按在书格前。 桌上瓷瓶里的白梅被撞得叮当响,他瞳孔骤缩,却在看见她眼底笑意时,鬼使神差地放下了推拒的手,用着哄小孩的语气道,“那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同我成亲?” “我何时说过不愿意了?” “……” 确实没有,绝大部分都是裴大丞相自己在那里想阮娇娇会不愿意,然后还故意的隐瞒着,想着木已成舟哄骗着阮娇娇戴上喜盖。 “我只是在想着,我们不是已经成婚了……”阮娇娇脸红红的,然后掐着手在那里算,“七年了,我都怕和你有七年之痒。” “‘七年之痒’为何意?” 阮娇娇突然间想起来,这个词语还是在20世纪才出现的,裴淮玉不懂也正常。 “大致意思是:婚娶七载,情若灯油,越烧光越暗,这世间的婚姻大多如此,情虽未断,然却难免渐生倦怠……” “阮娇娇,你可曾见过古佛前的长明灯?”他忽然握住她指尖,按在自己心口,“我每隔三日寅时都会点上三炷香,看那灯芯结花又剪去,油尽添新油,这么多年未曾断过。” 每盏灯都是为阮娇娇点的。 就连阮娇娇离开的那两年这个习惯一直都在,即使是私心想过阮娇娇能够吃些苦头乖乖回来,可却一直盼着她继续平安快乐。 “感情若如灯油,我便日日添,夜夜剪,纵是海枯石烂,也要教这盏灯烧得火旺。” 窗外腊梅忽然折了枝,跌进暖炉旁的积雪里,阮娇娇望着他眼中的自己,忽然就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幸运的是,即使自己再有众多的不堪,也有一个人喜欢她的一切。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成两次亲,你难道是想否认现在和我是夫妻的关系……还是说,你觉得外面的话能伤害到我?” 阮娇娇总是能抓住最重要的一点,她只是不在意,但不代表她不知道。 外面多的是人在为裴淮玉打抱不平。 只能说明裴大丞相真的很深的民心。 况且在这京城里面喜欢他的贵女也不极少数,自己作为酒馆的老板,这层身份瞒不住也正常,时不时就有些人来这闹事。 小林胆子小,应对不过来。 阮娇娇有的时候会亲自出面整治一番,后面发现滔滔不绝的,干脆就果断地请了几个壮汉过来作镇,后面慢慢的也没有人再过来骚扰了,这生意还是继续做了下去。 比起这些骂他的人,阮娇娇更加喜欢他们给自己带过来的人气。 骂多了,怎么不算是一个曝光度呢? 但是这些事情,阮娇娇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丞相府里的任何人,只不过是觉得没必要,这些事情他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解决的,如今也是,用不着麻烦他们。 不然就显得自己太没用了。 不仅是酒馆来闹事的,还有一些碎嘴的,阮娇娇走在街上,时不时就有几片菜叶子扔过来,说她不要脸的也有,胆子小一点的,就在背后偷偷的议论。 “你一直在受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些人总是会喜欢表现出最好的一面给自己看,阮娇娇在伪装上面也非常的游刃有余,如果不是他细心发现,他可能都想不到事到如今还是有人这样对他的夫人。 “我没受委屈啊,不是我阮娇娇吹,这世界上能让我委屈的人还没出生呢。” 阮娇娇其实并不觉得他们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的,都是人之常情,裴淮玉对待百姓真诚,百姓都喜欢他,为他打抱不平是真的,自己做的那些坏事也是真的。 “小骗子。” “好,我承认有时候听得挺难听的,但你知道的,我主打就是心态好啊。” 怪不得后面都不用她亲自动手,没有什么人敢招摇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来是裴淮玉插手了。 “可我不想听到他们诋毁你,而且……过去在乡下成亲,确实是委屈你了,我希望……能给你最好的。” 伴随着男人好听的声音,阮娇娇又突然觉得指尖有着温热的触碰。 自己下意识的躲闪。 却又被男人轻轻地抓住了手腕。 裴淮玉吻她指尖,像吻案头将开的墨梅,低声道,“我会告诉所有人,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第110章 力透纸背 此生唯一的妻子…… 在这个古代男人均三妻六妾的时代,阮娇娇刚穿书过来,真的完全不能接受,跟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好在父母开明,她这辈子甚至都想过不会成亲,最好自己可以努力赚钱包养个十个男人,只谈开心不说爱。 后面没想到还是成亲了。 虽然是以算计为开始。 但兜兜转转的,她遇到了一个极好的人。 阮娇娇从来都没怀疑过裴淮玉对自己的感情,因为他就是这样偏执的一个人,偏执到甚至有些病态,可阮娇娇就是喜欢他的病态。 她或许是觉得自己也病了。 病到渴望有一个人坚定不移的选择自己。 哪怕是疯狂的选择。 好,就当自己彻底是病了。 不过没关系…… “我愿意啊。” “愿意什么?” “裴淮玉,”她勾住他脖子,闻见他发间混着雪水的味道,“当然是和你成亲啊。” 他喉间滚出低笑,阮娇娇神不知鬼不觉的有偷亲他,而且还露出了那狡猾的笑。 他反手扣住她腰肢往怀里带,却被她指尖抵住唇畔,阮娇娇道,“前儿穿了新裁的小衣,夫君偏要装正经——”指尖划过他喉结,“莫不是想去白马寺挂单?” 裴淮玉耳尖骤红,想起了那日无意间看到的好景象,他那时简直是落荒而逃。 他正在准备着婚事。 却又总想着,重逢之后,因为自己的冲动和愤怒,总是在阮娇娇在身上留下很多不好的回忆,包括床第之事。 他一直有意的避开着阮娇娇。 不仅是因为这些。 他还想着,想等阮娇娇做足了准备。 他给很多时间让阮娇娇后悔。 但……事实上,如果阮娇娇真的后悔,裴淮玉想必也不会让她再逃离自己的怀中。 想的出神,却都没发现阮娇娇指尖搭在他脉搏上,眼尾漾起促狭水光:“脉息如雷,掌心发烫,哪里像虚——” 直到了他又听到了这句话。 自己的夫人,似乎总是在质疑自己。 那作为夫君的,当然要打消夫人的疑虑。 用实际行动。 话未说完,阮娇娇已被他翻身按在书房备着的软榻上,只见裴淮玉垂眸望她,:“夫人既疑为夫体虚,不如——”他咬她耳垂时,听见她闷哼一声,“为夫便教你知道,什么叫‘力透纸背’。” 阮娇娇发现自己玩过了头,被这几个字吓着了,赶紧转移话题,“你还记得我说我遇到的那个骗子吗?他好像、他好像……你过来接我之前他还跟我说了一句……“ “夫人怎么在自己夫君的床上,还提起别的男人。” “我、我、我……” 阮娇娇有时候确实够厚着脸皮的,可在这档子事里,阮娇娇真的觉得自己不如裴淮玉,况且…… “那碗药都凉了,别喝了……” 阮娇娇弱弱的提醒道。 事实上,完全拦不住,裴淮玉还当着自己的面喝下了那碗汤药。 都是自己做的亏心事。 “夫人准备的,自然不能浪费了夫人的一片心意。” 阮娇娇有苦说不出,自己今日去南风馆里潇洒,还不忘记留一碗“十全大补汤”羞辱裴淮玉,特地的提醒黄嬷嬷在裴淮玉回来的时候亲自给他煮上,放他书房里去。 阮娇娇甚至都不用靠近闻,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那十全大补汤。 自己特调的。 要是不体虚的人,喝了之后就如同喝了春药,那样亢奋了。 刚刚自己给他把脉……那脉相哪里像是一个体虚之人,甚至他这个文官每日还跑个二里地,那体能甚至不比一般的武官差。 文官啊,别那么努力了。 阮娇娇的酒又醒了几分,脑子一清醒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溜走。 回头看过去,那十全大补汤的功效,似乎已经在他身上慢慢的起效。 裴淮玉冷笑,“阮娇娇,最好能在我抓到你之前,跑了。” 窗外初雪不知何时停了,可阮娇娇却不觉得高兴,外面没有雪的阻挡,自己还是看不到半个拯救于她水火当中的人影。 玩大了啊啊啊啊!!! 裴淮玉似乎还担心她不够绝望一样,又补充道,“对了,外面不会有任何人,今日我已经提前吩咐过了,不会让任何人靠近。” “这是书房诶,我们要讲礼数……” “礼数?什么礼数?我不认得。” …… 倒霉蛋的阮娇娇第二天酒彻底醒了,但那腰是半点都直不起来了。 有些人的体力是真的比不了一点。 比如,他们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 可裴淮玉过来之后,居然还有力气去上早朝,迷迷糊糊地时候看到他在给自己清洗,骂了他两句,结果在浴桶里也没放过她。 不然自己也不至于睡到太阳快落山了。 没有一个人过来叫自己起床。 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醒过来看到房中看到那些为成亲准备的喜服,阮娇娇撑着腰爬了起来,翻箱倒柜找出来自己的小册子。 在上面写上了柳公子三个字。 又多了一个奇怪的人。 原书里完全没有他的出现。 可这个人身上总是给自己一种他什么都知道的感觉,就好比他那时不知道是开玩笑的,跟他玩那个游戏的回复到底是运气还是偶然。 她问柳公子自己到底为什么和裴淮玉吵架,柳公子说是自己误会了裴淮玉。 事实上,他说中了。 难不成是裴淮玉想给自己惊喜,所以只告诉别人,不告诉她? 可她作为这场戏的主角都不知道。 作为一个外人的柳公子又怎么知道呢? 况且柳公子还只是南风馆里的一个小生。 和丞相大人半点关系都扯不上。 不至于……裴淮玉不是这种把什么事都挂在嘴边的人,甚至很多时候,只有裴淮玉套别人消息的份,还没有他被套消息的份。 况且他最后还说了一句:在每一个世界里都会有一个气运之子,他的命格是独一无二的,甚至定好的命运,这便是创世主的宠儿。 最后的这句话,也不像是一个从普通算命的嘴里说出来的,倒像是一个……旁观者。 第111章 你们在做什么? 什么柳公子王公子的,阮娇娇决定会会他,结果忽地一阵酸软,指尖掐进掌心,昨夜那人指腹碾过她耳垂时的热意似乎还在发烫。 想着昨夜自己被他抱出浴桶,在膝间酸软时,又不得不攥紧他衣襟借力,只听见他喉间溢出的低叹,“这都多久了,夫人还不适应,不如同为夫每日晨练……” 还晨练? 早起都要她老命了。 “嗵——” 铜盆落地声惊得她浑身一颤。 守在门外的丫鬟探进半张脸,瞥见她搭在床沿的小腿上蜿蜒的红痕,赶忙地捂住眼睛:“夫人可是要唤……大夫?” “不要!” 阮娇娇自己就懂药理,这副鬼样子,明明就是裴淮玉故意的在报复她骂她虚,狗男人,小心眼,小心没老婆! 小丫鬟又重新探头,“那……需要我们服侍夫人洗漱吗?” “不要。” “那……” “裴淮玉呢?” “大人现在不在府上,大人他还吩咐了,让夫人好好休息,让我们不要打扰夫人,那夫人不想见大夫,需要我们禀报大人……” “什么都不要,你们都先出去!” 她踉跄着扶住床柱,听见屏风外小丫鬟倒吸冷气的声音,案上的瓷瓶里插着新折的海棠,花瓣簌簌落在案上,倒像是那人昨夜揉乱她发丝时落下的吻。 阮娇娇边轻轻地抚摸着那海棠的花瓣,边骂骂咧咧,“裴淮玉!你个禽兽——” 好想把这花砸在他的脸上。 算了,想想他那好看的脸,罢了,不砸脸了,砸坏了是自己吃亏,砸别处! 黄嬷嬷今天一整天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对劲,还一直往她的肚子去看,还给她准备了鱼汤,真是稀奇了。 但阮娇娇被她看着难受,就专门避着她走,歇了一会就往外跑了,然后把所有十全大补汤的药材都偷偷地藏了起来。 沈昭仪和苏缨昨夜是怎么被带回去的? 自己已经开始有点模模糊糊的了。 脑子里全部都是那狗男人。 好在沈昭仪早早的就给她派了一个信过来,还附带着一份桂花糕。 【嫂嫂,昨夜我朋友把我带回去了,结果睡了好久,没想到那馆里的酒那么烈,不过,皇嫂那边也还好,她醒来的时候还做了一份桂花糕让我送给你,闻起来就香香的,皇嫂对我也好好,她还给我做了一份】 接下来就是沈昭仪对她皇兄的控告。 【皇嫂好好,但皇兄太坏了,他还关我禁闭,好凶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他今天的脾气看起来就不好】 阮娇娇尝了口那桂花糕,确实别有一番风味,这个季节还有桂花?苏缨也确实花了心思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桂花。 她确实说过之前就有给她送来的。 但都被她忽视掉了。 有点可惜……还挺好吃的。 在原书里,苏缨也给帝王做过,但帝王睁眼瞎,好,替沈君鹤可惜一秒。 就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阮娇娇想起昨日在南风馆里沈君鹤的那张阴森森的脸,笑得阴森,就隐隐约约觉得,沈君鹤今早不高兴,肯定是因为和苏缨有关。 罢了,接安安下学重要。 阮娇娇轻咬唇瓣,前日答应这孩子要像其他娘亲这样在外面等着孩子下学,虽然安安总是一脸板正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可是阮娇娇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安安就是想的。 偏生自己又被琐事绊住。 她也不想骗小孩的。 然后,一过来就看到了安安在国子监门口张望的样子,待瞧见她时,那抹翘起来的唇角又被生生抿成直线,背着小手迈着小短腿挪过来:“阮娇娇,你不会才刚醒?” “哪有此事!”阮娇娇梗着脖子辩解,“我可是全京城最勤勉的小娘子。”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难骗了。 更何况这小身板还抱臂而立,一脸认真:“今晨你常去的那家点心铺子送了新做的糖蒸酥酪来,我原本想去叫醒你的,但是,父亲让我不要打扰你,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我过去想找你,黄嬷嬷都在说你累了,要休息,不便打扰,你们在做什么?难不成是又吃酒了,父亲说让你不要总是吃酒。” “咳正是吃酒了。”阮娇娇耳尖发烫,望着孩子眼底明灭的光,忽觉喉间发紧。 突然庆幸着,还好这小孩聪明是聪明,但也不是聪明到什么都会。 安安却似放下心来,背着手踱步:“好在有父亲看着你,不然指不定要闹出什么笑话。” 阮娇娇作势要拧他脸,“你娘我千杯不醉,倒是你父亲一杯就倒……” “好,放弃挣扎了,”阮娇娇闭了闭眼——罢了,待回去定要好好教训那“一杯倒”的,省得再让这小机灵鬼瞧出端倪。 “这个,给你。” 阮娇娇望着安安冷着脸从她锦囊里抽出油纸包时,指尖还僵在半空。 晨时因起得匆忙没来得及尝的糖蒸酥酪,此刻正安安静静躺在包里,乳白的酪体上撒着的酥饼,竟还保持着刚出锅时的整齐模样。 “不是今早的,今早的早已经凉透了,这是我刚刚派人过去让他们重做的。” 阮娇娇突然间喉咙有些发紧,毕竟这家点心铺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供应着的,不仅要提前预约,而且还要老板心情好。 安安不明白阮娇娇在发愣些什么。 安安将油纸包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去拽马车帘子,声音闷得像浸了蜜的糯米团:“别误会,不过是怕你饿着肚子又要吃酒,然后一觉又睡到第二日,就没有人陪我做操了。” 明明是想对一个人好,却总是那么别扭。 也不知道安安从哪里学来的怪脾气。 阮娇娇咬住唇笑,指尖蹭过他泛红的耳尖。怀里的小身子虽还绷着,却乖乖地任她搂着,现在安安已经不排斥自己抱着她,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主动地回抱住她。 “到了夫人。”马夫提醒道。 安安被外面的热闹声吸引,忍不住的拉开马车上的帘子,外面的景象让他睁大了眼睛。 “但是,阮娇娇,你不觉得你这个做娘亲的带着自己的儿子来……男风馆……”安安念出这三个字时满脸通红,难以启齿,他并不是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只是不太清楚具体的而已,但并不是傻子,“你不觉得你带儿子过来这里逛妓院……不合适吗?” 第112章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阮娇娇不仅没觉得不合适,还偏要大摇大摆的进去,“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娘带你来涨涨见识,这叫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呀,安安。” 安安看着这些奇怪的人,深呼了一口气,担心阮娇娇的安危,还是跟着一起进去了。 “我要找柳公子。” 阮娇娇看着时间,直接开门见山。 馆主眼尖的很,看到这个姑奶奶又来了,差点吓得都没给她跪下了,“夫人啊,姑奶奶呀,我这小店实在是经不起了。” “这有什么,你们开门不就做生意吗?”阮娇娇还心疼地拿出了半袋银子,假装大方道,“你放心,我不赊账。” “夫人你是不知道,昨日都快把小的魂都给吓飞了,小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贵人。” “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不会知道的。” “昨日……圣、那位大公子,他想带着那位小姐走的,可是那位小姐似乎吃了点酒,不愿意让那位公子扶,宁可自己掂量着走,然后大公子就愤怒地把我们每人的琴给摔了,说这多冤枉啊……那小姐,还说‘既然要做假夫妻,那自然也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发雷霆大怒,要罚就罚,他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小姐倒是也气魄,但苦了我们这些美人了,吓得他们今日都不敢来了。” 阮娇娇竟然不知道昨晚还发生了这些事。 那沈昭仪心中说的倒也没错,沈君鹤最近脾气大的很,不易招惹。 “那我也不为难你,你跟我说刘公子住在哪里?我自己过去找他。” “柳公子?哪位姓柳的公子?” “姓柳名公子。” “夫人,怕不是记错了,我们这小店里没有这号人物。” “我怎么可能记错……这人说了一大堆稀里糊涂的话,我自己都没有搞明白呢,肯定不可能是错的。” “或许这只是客人呢,虽然我们南风馆里鲜来男客,但并非没有……”馆主现在只想把这位姑奶奶请走,甚至那半袋子她都给它装满了塞回去给阮娇娇,让她玩玩,“这是我们小店的一点心意,夫人拿去别处逛逛!还请夫人帮我们向丞相大人问个好。” 还问个好。 裴淮玉要是知道了,就不是问个好的事了,阮娇娇喊着甲乙丙丁出来,“你们还记得昨晚跟我说话的那个公子是谁吗?” 甲乙丙丁四个暗卫通通摇头。 甲道,“虽然我等不认识这位柳公子,可柳公子身上的感觉并非一个等闲之辈。”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个等闲之辈,他若是等闲之辈也说不出创世主,气运之子这种词语,如今的圣上,因为先帝沉迷于炼丹的过错,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有那一群算命的,甚至专门负责占卜吉凶的钦天监现在在宫里也像极了一个摆设。” 安安道,“君子有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我也不信天命之说。” “万一天命胜过人力呢?” 阮娇娇忍不住的发问,她遇到的太多事情都过于玄幻,以至于她也不知道能不能靠人力解决,毕竟穿书这种事情,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控制,至少目前是这样。 安安道,“黄嬷嬷之前因为我高烧不退,所以给我请来了巫师,那个人还说我活不过三岁,但事实上我活到了现在……而且还遇到了你,所以我不信天命之说,况且,你刚刚口中的那个气运之子什么的,或许只是那个柳公子酒后胡言呢?” 他又接着道,“比起这个,我觉得你更要担心一下父亲那边应该是不允许……” “哎呦——” 安安话音未落,阮娇娇忽然低呼一声,身子踉跄着向台阶下栽去。 “夫人!” 身后暗卫反应极快。 阮娇娇却突然反手攥住对方手腕,指尖在那人脉门上轻轻一点,眼尾上扬时满是狡黠:“这位小哥,男女授受不亲呢。“ 甲暗卫如遭雷击般后退半步,耳尖瞬间烧红:“夫人小心!方才是卑职……” “嘘——”阮娇娇竖起食指晃了晃,眼波流转间扫过另外三名暗卫,指尖漫不经心把弄着自己的发尾,“你们猜,若是我告诉裴淮玉,说你方才摸了我,而且另外三个人还眼睁睁看着我险些摔断腿却不出手……” 话尾拖得极轻,却让四个身着劲装的汉子同时变了脸色。 为首暗卫握拳欲言,却见她忽然凑近,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威胁七分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之前去戏楼看小哥哥跳舞你们四个告的状,说好不告状的,反手就把我告了。” 四人瞬间僵住。 阮娇娇满意地看着他们发窘的模样,笑了,“放心啦,我也没那么坏了,如果你没有空的话,能帮我查一查刘公子在哪里就更好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又吃又拿。 把那四个人拿捏的死死的。 安安,“怎么不威胁我?” 阮娇娇把脸凑过去,抱住了他的肩膀,“因为你是我的宝贝安安呀,肯定跟你娘是同一条战线的。” 安安被阮娇娇的话哄得一愣一愣的,“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事……” “走了,娘带你去吃糖葫芦!” “再买点糖葫芦给昭仪送过去。” 说起来,她还是被自己害得关禁闭了。 但阮娇娇担心别人,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裴淮玉那狗鼻子,居然闻到了他身上那股香气,南风馆里面的味道。 “夫人可否解释一下?” 裴淮玉还带了好吃的回来给她。 可阮娇娇居然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那么一点点的委屈,别这样啊!!! 要知道她最看不得美人委屈了。 “你可是喜欢他们这幅样子?” 阮娇娇听到这话才察觉到,南风馆里的那好几个美男子都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确实看着就很难不让人怜惜。 可是……裴大人都不知道自己露出了那副忍不住让人怜惜的样子吗? 阮娇娇穿书前看网上的人玩梗说,如果自己有钱,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贫穷使我道德高尚。 有钱使我妇德全失。 别人是玩梗,可现在她可确实的体验到了,但裴淮玉怎么能露出这副委屈的样子,阮娇娇狠狠地觉得自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阮、娇、娇。” “你先别叫我,让我缓缓!” 第113章 结局是好的 阮娇娇还在寻思的柳公子到底在哪里,但突然间想起来,裴淮玉就连藏在乡下的她都能找到,找一个在京城住着的男人而已,对他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一想到这里,阮娇娇便狗腿的给他捏捏肩,“对了,裴大丞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知道认不认识柳公子这个人呢?” “你不是说,他是骗子吗?” “你果然认识他,我就说为什么我都没给你介绍过他,你却知道他的名字!” 阮娇娇虽然那个时候喝了酒,但说到底也没算是彻底的醉了,只是没办法,迅速地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已,冷静下来之后,就能查得到,他们之间是认识的关系。 裴淮玉:“就只是认识。” “那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些什么?”裴淮玉问。 这说话的语气好像笃定了柳公子好像真的对他说了些什么似的。 虽然,确实是这么回事。 “其实就是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命格,命数,气运之子这些算命的话。” 阮娇娇想听裴淮玉的想法。 但裴大丞相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阮娇娇之前也是,但出现了穿书这种怪事后面就不信了,至少不坚定不移。 “陛下也不喜欢他,所以……不用靠他那么近,他之前还向陛下提议过,让长乐公主嫁于我……但我说我有妻子了……” 裴淮玉仔细地看着阮娇娇每一帧表情。 可没看到他想要看到的。 阮娇娇就算是听到有人提议长乐公主与他成亲,阮娇娇没有丝毫的担心,或者任何有关于他的情绪,只是在很认真的思考她的事情。 或许是感受到了自己落在她身上的炙热视线,阮娇娇抬头“噗嗤”一下子对他笑了笑。 “公主金枝玉叶,怎会瞧上你这闷葫芦?”阮娇娇喃喃道,“不过若真有那日……”她仰起脸,“我便扛着扫帚堵宫门,说裴大人早被我画了押啦。” 裴淮玉望着她眼里晃碎的灵动,夫人和他的性子大相径庭,甚至说没有一处是相同的,偏将他困在这甜腻的牢笼里——她总这样没心没肺,偏生让他连“欢喜”二字都不敢说尽。 “过了春我们去扬州,”他抽出手替她理额头前的碎发,指腹擦过她眼下泪痣时颤了颤,“你说要瞧瘦西湖的锦鲤……” 他只是觉得自己这般无聊,委屈了夫人一直陪他在这一处地方闷着。 “哇塞,你说的哦,然后我们再去那西湖桥上求个永结同心锁!” 她还没有去过扬州,这些还是前段日子从扬州那边来的客人告诉她的,还告诉他,在那个桥上求个永结同心锁,好意头。 顺便再去那里扩展一下生意? 阮娇娇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谈合作了,就是裴淮玉耳尖骤红,猛地转身将她抵在书架上,琉璃暖炉“当啷”翻倒,暖香混着他发间松烟扑面而来,她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响,却在以为要被吻时,听见他闷声说:“夫人莫再胡言乱语,总把这些……挂在嘴边。” “那你喜欢吗?” “……喜欢。” 喜欢到都不敢把视线看向她这里。 阮娇娇顺眼就看到了放在案上的,那一堆书卷里面,她顺手的拿起了一卷,清晰看到这上面的字,问,“坢坦人?” “是啊。” 阮娇娇认真的思考,原书里面有没有出现过这一角色,还真的有,但是并不详细,如果硬要说的话,只是一个小插曲,主角惊涛骇浪的一生中一个小小的插曲。 “就是好战的那个国家,生活在草原的,这不是一个附属国吗?” “过段时日,冬狩大典他们的大王子和二王子都会过来,美名其曰是促进两国的关系,但事实上他们的野心早就不小,特别是那大王子阿史那摩光,据说他杀伐果断,狼子野心,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们早些日子派了三万精兵一直在外围挑衅陛下的权威,我们并非不能打,只是陛下并不愿意起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我们想看到的,这一次冬狩大典不仅是简单的一场狩猎,更是一场谈判。” 阮娇娇已经对这一段剧情有些淡忘了,毕竟是一个很小的起伏,她只记得结局是好的。 她给他竖一个大拇指,兴奋道,“你一定可以的!那我能去冬狩大典玩吗?” 阿九带着一些奏折敲门而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道,“夫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夫人也未必会骑马?” 也没什么,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夫人。 特别是之前的那个十全大补汤,阮娇娇拿出来的时候就给了他,还跟他说是什么好东西,结果他一夜都睡不着。 就算是侍卫也是会记仇的。 “阿九,莫要对夫人不敬。” 特别是主子还护着阮娇娇,要知道之前的这些大事都是主子和他一起商量的,主子还会问他的意见,虽然现在也会。 可是他不明白,主子为什么总是要将这些重要的大事告诉一个曾经背叛过他的人,还不止背叛过一次。 阮娇娇最不服输了,不对,是该服的服,该不服的时候绝对不服,“谁说我不会骑马,我马上就会!” “冬狩大典并没有限制女子参加,但本来……我只是想要夫人去那里观礼的,来的同龄女子较多,或许夫人也不会觉得无聊。” “不要。” “冬狩场的风比御花园的烈十倍,”他的指尖抚过阮娇娇倔强的嘴角。 阮娇娇啧了一声,“小小骑射,十日之内,拿捏它!” 这话说出口的第二天,阮娇娇就后悔了。 她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阮娇娇恨不得整个人趴在马背上了,眼睛巴拉巴拉的眨着看着阿九:“阿九,我跟你商量一下呗,我们偷个懒怎么样?” 阿九义正言辞的,“既然主子把夫人交给属下,那属下定然是要尽心尽责。” 阮娇娇咬牙,“报复,你肯定是报复,哪有一练就练六个时辰的。” 阿九的那一点挑衅,阮娇娇还不放在眼里,这并不是她想突然间学骑射的原因。 只是想起来,沈昭仪跟她说过,林棠月为了参加冬狩大典每日都在学习骑射,只是林棠月并不像是这种好学习的人,突然有异常,多半是有小人在作怪。 阮娇娇就想着以防万一,她也想去学一学了,再加上在穿书之前,她还陪室友去上过一节马术体验课,那体验课老师卡卡地在夸她有天赋,天生是一个骑马的料子。 第114章 书中不太重要的角色 可恶,当她真的骑上古代的马的时候,才发现这些马和现代的马完全就不是一个品种,阿九说给她拉一匹温顺的马,温顺是温顺了,可自己连爬上去都艰难,体验课老师就是硬夸她想让她去买课! 死鬼! 阮娇娇试图和阿九商量商量,“有没有矮马呀?” 阿九,“夫人,这并不是马的问题,你就算骑上去了,矮的马在冬狩场上只会被淘汰。” 好,回答的至少客观一点。 阮娇娇叹了口气。 阿九道,“主子当年就是练六个时辰的,主子是寒门出身,不像那些公子一样,从小学习骑射,那年,有人嘲笑堂堂丞相大人不会骑射,主子便日日苦练,最后将那人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夫人若是想在冬狩场大展身手,还是得多练练。” “你又知道我想大展身手?” “林小姐前段日子还派人过来问主子可不可以教他骑射?” “什么偷家都偷到我家门口来了?!” 难得阿九和阮娇娇开始同一战线了。 阿九哼声道,“林小姐还试图扮可怜来为难主子,好在陛下英明,不可能让她胡闹,像这种人,我见多了,这些年多得是人想靠近主子,但他们只不过是看上了主子的权势。” “你怎么就不觉得我也是看上了你主子的权势?” 阿九用着一副为什么明知故问的眼神看着她,“如果是这样的话,夫人总是想着离开主子难不成是一时傻了不成?” 阮娇娇被这话逗笑了,“你为什么这么忠心你的主子呀?” 阮娇娇问出口的这话,理所应当的得到了阿九的一记无语,“因为没有主子,就没有我,当年我沦落在奴隶场时,没有人把我当成一个人,一条命来看,只有主子愿意拉我一把,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条命是主子的了,所以……” 阿九转过头来就看到了阮娇娇泪眼蓬勃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夫人,不要用这种眼神来看我。” “我感动啊……” “感动也不能少练一个时辰。” “好了,现在不敢动了。” …… 阮娇娇这些年一直在奔波,很少有时间来看一看原书中的那些不起眼的角色,不管是一个商贩,还是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又或者是丞相府里面的一个下人,又或者是阿九,偶然间,阮娇娇总觉得这次发现了更多书中不存在的情节,或者说是没有描述过的一些真实性。 阿九这么忠心于裴淮玉,早已经超过了普通的主子和下属之间的关系。 只是阮娇娇回去之后翻了自己的那个小册子,也始终没有找到阿九的这个名字。 但是这本书中的作者有个毛病,如果是一些不太重要的角色,他都会用侍卫甲,待卫乙,丫鬟甲,丫鬟乙这些很水的名字代替。 罢了,可能是阿九在书中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情节,所以并没有详细的名字。 “怎么突然间有点同情阿九。” 安安边练操,边听到了阮娇娇在旁边的喃喃自语,忍不住地回复道,“你同情阿九叔做什么?有这个时间,阮娇娇,你还不如想一想怎么练你的骑射。” “不了,我已经累麻了。” 阮娇娇都给自己调制了一个泡脚的药方,她就怕自己原地死在这算了。 练了六个时辰,整个腿都是麻的。 “虽然父亲觉得是觉得他把他身边身手最好的人安排给你了,但阿九叔他从小就开始练武,或者只是因为他的方法不太适合你。” 安安原本只是想给一个建议,却没想到阮娇娇反应那么大,“对哦!我可以去找苏缨!我记得她骑射很厉害啊!” 虽然有点臭不要脸,但阮娇娇觉得这清冷美人怎么着都比阿九这个有私心报复的家伙好多了。 说干就干,阮娇娇已经找好理由进宫了。 裴淮玉虽然不解,阮娇娇平时那么抗拒进宫,这一次却那么兴奋,又是想做什么坏事,但他怎么会拒绝她呢? 阮娇娇隔天就进了宫。 果然美丽的大姐姐来教就是不太一样。 苏缨见她过来,一直都很热情。 阮娇娇学得也高兴,虽然一知半解的她,至少有那么一点点进度了。 阮娇娇低头小声的对苏缨道,“你有没有发现,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我们身上?” “是陛下。” 苏缨不说还好,阮娇娇这一听吓了一跳,四处张望,还找不到沈君鹤的身影。 直到苏缨不知道朝着哪个方向看过去,陛下就已经出现在他们附近了。 阮娇娇觉得自己该行个礼? 可是沈君鹤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 一直视线就落在苏缨的身上。 “苏缨,你就这么不待见朕吗?” “臣妾不敢。” 阮娇娇只觉得火花十射呀! 还有那个搞屎棍林棠月也出现了,“阿缨,丞相夫人难得来这一趟,也挺好的,毕竟,阿缨你总是念着丞相夫人,可丞相夫人有事想要你帮忙才过来了,然后难得见你那么开心,我就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了。” 沈君鹤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哼哼笑着道,“所以你平时在宫里摆着一张臭脸就是给朕看的吗?” “棠月,你把我说过的话都忘记了吗?” 苏缨把话说一半留一半,可林棠月偏偏像是听不懂一样,然后嫉恶如仇地看着阮娇娇,然后低眉顺眼的看向苏缨,“阿缨说这宫里四处都是眼线,不用什么事情都和陛下禀告,只是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那陛下知道什么都没关系啊,是棠月做错了吗?对不起,阿缨,我不知道。” 沈君鹤听着这番话,冷笑着看向苏缨。 阮娇娇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赶紧地拦在他们的中间,“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苏姐姐至少在边疆长大,这些宫里的很多事情她并不是很清楚,都是画葫芦照瓢,况且,陛下不喜欢苏姐姐就算了,这世上多的是想嫁给陛下的女人,多少眼睛都往苏姐姐的身上看呢。” “阮娇娇,你也是够大胆的。” “陛下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我。” 这些大胆的话,有她这个胆子够肥的人说出口,才没有显得那么的尴尬。 至少气氛是缓和了。 林棠月这个搞屎棍还想说些什么,阮娇娇此时此刻,只是恨不得将她踹出去。 “苏缨是我的。” “啥?” 沈君鹤也不知道发了哪条神经,非得要把她的老师带走,阮娇娇好不容易学了一点点,可老师就被迫离开了。 阮娇娇只能去安抚自己的那匹漂亮的马,据说这匹马还是苏缨养大的马,苏缨居然说送给她就送给她了。 她还在细细的嚼着沈君鹤最后说的那番话,只是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人。 林棠月冷笑道,“阮娇娇,你以为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你的狡猾吗?” 第115章 重生者的存在 阮娇娇摸了摸那温顺的马,心情愉悦道,“狡猾?这个世界上骂我的人那么多,你这个词我顶多当你在夸我聪明。” 林棠月敏锐的眯起眼睛,问的问题虚无缥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阮娇娇反问道,“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们各有心思,却也在彼此试探。 “我听不懂。” “无趣,”阮娇娇见对方心理防线比自己低,说两句话就敏锐成这样,也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逗逗马儿有意思。 “我不太明白,一件事。” “……” “你既然讨厌我,而且还见不得我和苏缨亲近,那你为什么又让苏缨把这匹马送给我?” “你怎么知道是我说的。” “这也不是很难猜啊,我还知道你让苏缨不要告诉我,谁不知道苏缨对你百依百顺,你说的话,她一定会听,再说这么她自己也喜欢,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送一匹她养了那么久,而且养得那么好的马给一个相识没多久的妹妹,况且她从边疆能带进来宫里的东西少之又少,这匹马算一个,很珍贵了。” 阮娇娇又道,“最重要的是,她刚刚还时不时的就和我提起你,试图想缓和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等等哦,我说这个话,不是想跟你缓和,毕竟我们都没有开始,怎么会有缓和这两个字?不过一开始我也只是猜测,但是看你这个反应有九成都是真的了。” 阮娇娇最后补得那句话欠欠的,听得林棠月咬牙切齿,“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副什么都不在意,偏偏什么都拥有的样子。” “拥有?”阮娇娇笑了,“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还缺很多小钱钱啊。” “你也别得意,我让阿缨送你这匹马,省的你到时候说不公平,这都是阿缨身边的好马,已经是极好。” 阮娇娇啧啧了两声,“怎么突然间对我那么好,我怀疑你爱上我了。” 林棠月好不容易端起一副宫里面的女子的那幅昂起头的傲气,可阮娇娇说两句调侃的话,她就破防了,差不多破口大骂,“阮娇娇,你别疯了!我也只不过是想在冬狩大典当着裴大人的面堂堂正正的将你碾在脚底下!” “哈哈哈哈原来你那么在意啊,其实说实在的,这些赢不赢的,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毕竟也改变不了我在裴淮玉的地位,况且苏缨也对我极其关心呢……” “你竟然是使了什么妖法——!你肯定知道了些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苏缨无论如何都会成为未来的皇后,也没有人会废除她皇后的位置永远高高坐起!” 把这藏在心口里的话吼了出来之后,林棠月的脸色僵了僵,甚至惶恐地看着眼前嘴角漫着淡淡的笑意的阮娇娇。 “你故意在激我!” 阮娇娇摆摆手,装傻,“没有啊。” 那马儿似通人意,适时打了个响鼻,前蹄踏得土地咚咚作响,吓得林棠月直接摔在了地上,将衣裙都弄得沾上灰。 “林小姐小心一点,既然都来了武场,就别穿这些衣裙了。” 阮娇娇现在伸手好像是要扶她起来都能把林棠月吓得回忆起那次在雪地里,阮娇娇陷害她像买菜一样简单。 林棠月不愿意领情,阮娇娇就只好蹲下来陪她讲,她们双目对视,一个是游刃有余,一个是视线躲闪。 阮娇娇笑了笑,“不过我不明白,苏缨当上未来的皇后确实是时间的问题,但是这宫里盯着她的眼睛那么多,你怎么就知道她就一定能够坐稳皇后这个位置?” 阮娇娇这只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间闪过一个很离奇的想法。 这个世界上有她穿书的存在,那怎么就不能有林棠月重生的存在呢? “我随便说的!” 可是这个想法刚刚从自己的脑海里冒了头,结果林棠月就被她吓得落荒而逃了,阮娇娇看着她逃离的背影,陷入沉思。 如果她真的是重生。 那理应当应该也是站在原书的剧情上重生,可是当她看到裴淮玉的妻子是自己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点点的震惊? 又或者,这本来就是两个维度。 可是她这般胆小如鼠,而且愚蠢不堪,真的像是一个重活过来的人吗? 苏缨的马儿和她主人的性格一样,这马儿已经不想陪她闹着玩了,撅起个pg就往其他地方走,阮娇娇拉住缰绳,想把它给拽回来。 好不容易爬上去了。 她攥着缰绳的手又紧了紧,这马却在第三次起跃时猛地尥蹶子,惊得她腰肢一软,险险从马背上滑下来。 马鞍上的铜铃铛叮铃哐啷响成一团,她顾不上膝头磕在马镫上的疼,反手死死勾住马颈上的鬃毛。 “你就是这么学骑马的?” 来了个很稀奇的人,自己之前一直在找的柳公子半日都找不到,偏偏现在自己相信裴淮玉说的话,觉得他就是吊儿郎当的一个骗子时,柳公子却出现在了武场,这地方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的呀。 “你怎么在这里?” 阮娇娇看了看他周围并没有什么人跟着,惊呼道,“你不会是宫里的太监?” 柳公子差点没摔死在这,用扇子掩了掩那僵住的嘴角,“夫人这话就不礼貌了。” “开玩笑的,我只是想看看这两个天象异常的人碰撞在一起会发生些什么。” “你是在指我和林棠月?” “总不能是未来皇后?” “那你说说看会发生什么?” 柳公子掩了掩自己,认真的思考一下,“呃……暂时没看出来。” 阮娇娇对他的期待值一下子拉下来了,不知道怎么着的,感觉他也不像是很靠谱的样子,况且裴淮玉还提醒自己不要接近他。 “我想问一下,你之前为什么要向陛下提议将长乐公主殿下许给裴淮玉?” 作为现在的丞相夫人问出这番话来,别人听来,或许是有着指责的意味,可他们两个之间,或许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但是彼此都清楚,对方身上有自己想要挖掘的秘密。 “在下说是算出来的,夫人信吗?丞相大人和公主殿下天作之合,其相结合的命格庇佑我朝,千年兴盛。” 第116章 算不出来 阮娇娇倒是觉得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的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好像知道,自己回来之后京城里总传着裴淮玉和长乐公主殿下之间的谣言是从哪里来的了。 阮娇娇调侃的笑道,“不如你算算我的命格怎么样?有没有大富大贵之命?” 柳公子摇头,“算不出来。” “你怕不是都不想骗我了?” “在下从不骗人。” “……” 阮娇娇收了收自己吊儿郎当的嘴角,只是柳公子突然间那么认真,她也想认真起来了。 “你为什么算不出我的?” “因为看不到,他人的,在下或许还能够看到他未来两三日的命运,可你,我一点都看不见,所以,在下在很久之前就想和夫人认识一下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说到这里,阮娇娇才注意到他的眼睛,深不可测,虽然他总是一副春风拂面的模样,但隐隐约约有种给人带来一种神秘的不可测。 “阮娇娇,你总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裴淮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阮娇娇一提神,激动的看向他,“裴淮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裴淮玉将她从马背上扶着下来,稳稳地接住了她,“我问了陛下,必须说你在这边,我边想着小憩时过来……看你笑话。” 阮娇娇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不领他的情,“你怎么能看我笑话呢?” “阿九说你觉得他教的不好,所以你去找苏小姐了。” “还行,只是可能不太适合我,然后,他是你的毒唯,老是盯着我。” 裴淮玉或许听不懂毒唯是什么意思,但看着阮娇娇那小嘴叭叭的一张一合,他听着就觉得安心,“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裴大人不还在处理坢坦人的事情吗?你放心啦,就这点小事,马上拿捏。” 话是那么说的,可阮娇娇发现可能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是太低了,学了好几日才刚刚入门,就只能骑着马转两圈。 柳公子自告奋勇,“在下可以教你啊……” 他不说话,阮娇娇和裴淮玉都差点忘记了这旁边还站着个人。 裴淮玉看上去就不喜欢他,皱眉,“柳大人如果是觉得公事不够繁忙,本相也可以向陛下提议,让柳大人繁忙起来。” “柳大人?所以他真的是……官?” 阮娇娇有过猜想了,但是不太确定,可裴淮玉都这么称呼了,阮娇娇心里有了个底。 只是很多熟悉的大官,能够轻而易举进宫里面的官,阮娇娇都大多有些印象,而这个柳公子,完全就是记忆开外的人。 “钦天监?” 柳公子坦坦荡荡道,“不不不,陛下不相信这些,做这个官说不上话。” “柳大人已经够打扰我夫人了,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柳大人可以先回去了。” 裴淮玉看上去就不喜欢他。 阮娇娇觉得裴淮玉不喜欢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于是也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两个人站在一块,做同一副表情。 真的会让人越来越觉得他们在某一个地方很相似,有可能是一个微表情,有可能是一个行为,有可能是习惯。 后人会把它称为夫妻相。 但这些都是以爱为前提。 柳公子倒也不羞不恼,继续道,“裴大人和夫人感情还真好,可惜我算不到。” 阮娇娇在大学期间玩的那些舍友玩的占卜都是只听好,不听坏,这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更何况柳公子与她前段时间还素不相识,“好话可以说,坏话你就别说了哈,我不信,我只听好话。” “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什么好话坏话可以说,如果夫人有一天想找在下……罢了,这几日可能不在,但冬狩大典在下会和夫人再一次见面的。” 说完,柳公子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所以他是哪个官呀?” “国子监的祭酒。” “我记起来了,昭仪之前有向我提过这个人,昭仪之前能够用助教的身份混进去,还是多亏了这个人。” 国子监的祭酒这个官似乎也是在这两年之内换了一个新人,阮娇娇对这些事情不太了解,自然而然的也不会认识柳公子。 “长乐公主殿下与他私下交集极好,这也是为什么陛下不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阮娇娇还真的想不到这一层面,忍不住的啧了一声,“早知道,我就该去问昭仪这个人是谁了,那个时候就只想到问府里面的人,都忘记了公主殿下就是一个万事通。” “你真的想认识他?” 阮娇娇眨着眼睛,牵起他的手,晃了晃,“那怎么会,只是好奇他说的话而已。” 裴淮玉沉默了一下,“……他说的话,听一听就行了,有些信不得。” 阮娇娇还想问些什么,裴淮玉就轻轻地装模作样敲了敲她的脑壳,“阮娇娇,不是说让你不要太接近他吗?他不是什么好人。” “我没有接近他呀,是他主动靠近我的啦。” 阮娇娇这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还真的没有人能把她怎么着。 裴淮玉特地的让人去定制了一个适合阮娇娇的弓,“在马背上拉弓和你站着拉弓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好在你之前就会一些射箭,现在,我教你如何在马背上拉弓。” 他们同骑一匹马。 裴淮玉是一副要势必手把手地教她的模样,阮娇娇觉得脖子后面凉凉的,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想起了自己被抓着练大字的苦样子。 “左脚踩实马镫,”他伸手替她扶正歪斜的箭囊,“身子往左倾三分,别让马觉出你慌。” 弓拉开时,裴淮玉从身后环住她腰肢,替她调整持弓的手势:“食指别扣太紧,像这样——” 阮娇娇屏住呼吸,箭杆擦着树枝桠钉入靶心左侧,虽未中红心,却也足够用阮娇娇够兴奋的,“我就说我是天才!” “第一次能在马上开弓,已是难得。” 他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雪,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不过——拉弓的时候不要只盯着我的脸看,怎么都当娘了,还是这个性子,平日里握着你的手练字的时候,也是这般。” 他们坐在同一批马上,慢慢的在这武场里走着,这世间有多少对夫妻能够像这般一样。 “当娘又怎么样?我家夫君脸生的如此好看,我就是喜欢看!” “油腔滑调。” “可是你喜欢。” “……不喜欢。” 不喜欢耳尖还红了? 阮娇娇追问,“你就是喜欢。” 裴淮玉不说话了。 阮娇娇就当他又害羞了。 逗丞相大人玩是阮娇娇每天除了数银子之外最开心的事情。 但还有一事,阮娇娇想听裴淮玉的意思。 “裴淮玉,我今天见了林棠月,说起来这匹马还是她让苏小姐送给我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是这么想的,我总是觉得他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秘密,虽然她这个智商令我堪忧,但是她嘴里面的话多少值得让人思考,只是,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离奇的事情是没办法用常观的思维去思考的……” 话音未落,裴淮玉突然间一手握紧缰绳,一手将她紧紧的护在自己的心口,紧锁眉头,“阮娇娇,这马不对———” 第117章 她身上的影子 裴淮玉话音刚落,胯下的马儿突然人立而起,像是突然间发了病一样,不管旁人如何控制他,它也像失去了理智一样,四处乱串。 阮娇娇试图冷静观察如何救他们两个人,但被颠簸的恐惧远远大过于思考的冷静。 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他按在胸前,鼻尖萦绕着他衣襟上冷冽的冷梅香,却在颠簸中瞥见他袖中渗出的血痕——方才护她避过横斜的摆设时,他小臂已被划开道口子。 “抱紧我,”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平日里少见的沙哑。 阮娇娇刚攥紧他腰间的玉带,便觉他突然旋身换了姿势,以己身为盾将她牢牢护在马鞍与胸膛之间。 马儿发了疯自己撞了墙,裴淮玉最后护住了她,阮娇娇没有受什么伤。 这边起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少的宫人和侍卫纷纷的往这边来。 裴淮玉轻声说着自己没事。 场面终于安静下来,阮娇娇缓过神来立刻想要帮裴淮玉止血,手臂上的那个伤口算是小的,可她听见他刻意放轻的呼吸声,便觉得不对,指尖触到他腰侧,果然触碰到那湿腻的血迹,“怎么这里还有伤?” “刚刚摔下来不小心蹭到的。” “流了那么多血,还只是蹭到?什么东西都被你轻飘飘的一句话给盖过了是,我这张嘴都没有你说话利索了!” 阮娇娇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群人还一个劲的赶过来,就是找不到一个大夫,她险些失控大喊:“一群人来这里做什么?去找太医来啊!你们是会治病还是会吃饭?!” 裴淮玉垂眸看她,睫毛下眸光幽沉如深潭,却在触到她眼底的关切时,喉结微动:“不妨事。” “去查,到底是谁做的,本相不相信宫里面的马没有任何人检查就放出来了。” 这些负责照顾马匹的宫人支支吾吾的。 裴淮玉冷脸扫过阶下瑟缩的宫人。 为首的老管事抖着嗓子想辩解,却被他一记眼风剜断话头。 冰冷的光影斜切过他眉骨,映得眼底寒霜更重:“本相的夫人刚学骑射不久,如何能控制住这般发疯的马儿,倘若不是本相无意间来到此处,她在马背上又如何自救?!三日内查不出端倪,你们便去给那疯马当草料。” 在那群太医赶过来的时候,阮娇娇已经给他简单的清理了一下伤口,看到匆忙赶过来的陛下,还有脸上遮不住惶恐的林棠月。 阮娇娇低声的在裴淮玉耳边说道,“裴淮玉,如果可以,查一下林棠月。” 事出反常必有妖。 防人之心不可无。 阮娇娇短时间内居然忘记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林棠月故意的要把这匹马给她,安何居心,可否是这一次? 可惜了,阮娇娇得到阿九传过来的消息后,查出来这匹马真的只是宫人的失误,因为太困了运输马料的时候,迷糊了,混合喂食了有毒的草,才导致这匹马儿在那个时候失控。 这句话的意思也在证明着,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没有证据,这件事情也只能潦草结束,只是这伤了丞相和丞相夫人,这匹马,还有这个宫人注定是留不得了。 不只是沈君鹤留不得,就算是林棠月似乎也并不想让他们留下。 所以,在他们处置这个宫人之前。 阮娇娇还去见了这个宫人一面,但也没发现这个宫人和林棠月有半分钱的关系。 只是出了地牢里,阮娇娇第一眼就看到了向她迎面走过来的林棠月。 “好巧啊,林小姐。” “不巧,只是想提醒夫人您这里晦气,夫人还是少些来比较好。” “还行还行,没有你晦气。” 林棠月咬牙切齿,可还是深呼吸的冷静下来,“夫人,不过是想查这个宫人与我有没有关系,自然是没有关系的,不过,哪怕我说再多遍夫人也不相信我了是。” “还行啊,伤我是小,可是伤了日理万机的丞相大人,那我当然要为陛下分忧,看看有没有歹人作祟。” 阮娇娇仔细的观察着林棠月的每一个表情,只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躲闪之外,也再无其他。 阮娇娇竟然觉得有些失望。 原本想直接问林棠月的,上次就想直接问,但是被林棠月溜走了。 只是重生这个词语对古代人来说过于匪夷所思,阮娇娇不知道自己说出口来被有心人听到会不会被当作妖怪烧死。 后面想想,林棠月如果不想讲,自己也还没有抓住她的把柄,那自己再多逼她也没有用处。 况且…… 她如果是重生的,提前的知道了这个马有问题,也就代表着她有持无恐,因为她只是从重生的记忆里面知道这匹马有问题,所以不管任何人去查,彻彻底底的去查,也没有人能够查的出来这场事故和林棠月有半分的关系。 送马而已,没有证据就靠着直觉去指定林棠月有心思陷害自己无疑是愚蠢的。 所以阮娇娇也没打算继续追查下去了。 没有意义。 但林棠月的事情实在让她好奇。 能让苏缨将这匹马在这个时间点里面送给自己,也笃定了自己会在这个时间点上练习骑射。 可是怎么就没有预测到裴淮玉会过来。 这场马疯了的事故,受伤害最大的就是裴淮玉,反倒是自己,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我记得,我平时训练的那个圈里有人故意的,放了几片碎瓷片下去,摔倒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但是后面等我反应过来,回去查看的时候,这瓷片又突然间没了。” “你说,如果受了伤的人是我,最好再在脸上留一道疤,那你该有多开心啊?” “可惜了,受伤的是裴淮玉,不是我。” 不可否认的,林棠月看到受伤的人是裴淮玉时,那眼神中闪过的一丝惊讶告诉自己,她并不想伤害裴淮玉。 是爱,还是执着什么的。 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这些阮娇娇都暂时没办法下定论。 只是……如果林棠月能够预测到自己一定会在这个时间点上骑射,怎么就预测不到裴淮玉会在这个时间点上过来。 况且,如果林棠月真的是重生的话,重生在了属于自己和裴淮玉的那个平时世界里,为什么在林棠月身上会有那么多原书剧情的出现?甚至还能看到一丝原书女主的影子。 当阮娇娇说出受伤的人是裴淮玉时,林棠月尖叫的大声喊道,“所以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受伤!” “那我倒是挺好奇的了,你莫不是知道,原本的裴淮玉是不会受伤的,就像是你咬定了苏缨就一定能够稳稳当当坐好这皇后的位子?” 第118章 志怪小说集 林棠月听到这话时,反应非常的大,甚至面部肌肉瞬间紧绷,几乎可以看到她面下的血管痕迹,整个脸色都苍白得厉害。 “不知道林小姐有没有看过一本志怪小说集,《搜神记》,里面有讲过一个故事,让我非常印象深刻,‘东晋人王道平与表妹唐叔偕自幼订婚,后王因战乱离家,唐父将女另许他人,唐叔偕抑郁而死,多年后王归乡,至唐墓痛哭,忽有一鬼女现身,称“我今当得更生”,次日唐叔偕竟开棺复活,与王道平再续前缘’。” “又或者,《枕中记》中:传说子朝,说书人误入废弃古宅,见画中惊涛孤舟,眨眼间,他置身舟上,与画中女子共历风暴、探岛、战海盗,情愫暗生,忽遇灭顶巨浪,女子消失,他惊醒,仍在偏房,画景平静,屋外黄粱饭已熟,不禁感慨人生如幻。” “我没看过这些书。” 林棠月试图想离开这里。 跌跌撞撞的,可阮娇娇偏偏跟着她后面走,“那我借给你看啊,是林小姐的话,当然不用钱,我很大方的。” 人的神经在高度紧张之下,眼睛呈现出一种瞪出来的样子,阮娇娇之前就只在书中看着描写过,现在面前有一个呈现出同样表情的人,阮娇娇都忍不住多观摩观摩。 而林棠月突然跨前半步,被阮娇娇猛追不舍竟然想在宫里做傻事的冲动,她的手臂狠狠挥向对方胸口—— “你小心点哦,后面来人了。” 林棠月指尖几乎触到她的衣襟时,却在半空骤然顿住。 沈昭仪远远的看着,都顾不上身边一起同行的苏缨,迅速的跑过来把阮娇娇护在自己的身后,“你又在做什么妖,夫人是本宫的朋友,在宫里你都敢欺负她?!” 林棠月喉间涌上苦笑,屈身行至一半的礼僵在半途:“昭仪明鉴,臣女方才见……” 她这学了大半个月的宫中礼仪,都比不上沈昭仪随意过来的半根头发。 更何况见到沈昭仪护着阮娇娇的样子,不知何时,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肉里。 “谁准你直呼本宫闺名?”沈昭仪冷笑一声,耳坠上的东珠随动作轻颤,“就算你是苏姐姐带过来的人,也不可这般没规矩,来人,去内务府取《女戒》抄本,送林小姐回房闭门思过——” “且慢!” 这话是从苏缨口中说出来的。 沈昭仪跺脚时不小心被金步摇撞得额头生疼:“苏姐姐你瞧她那手!若不是本宫来得快,嫂嫂早被推下台阶了!” 苏缨垂眸望着林棠月悬在半空的指尖,“我会带她好好教的。” 沈昭仪像是受极了委屈一样看向阮娇娇。 只见阮娇娇露出一丝牵强地微笑,“苏姐姐都这般说了,”她垂下眼睑避开林棠月的目光,指尖摩挲着自己腕中的手镯,“其实这事情倒也没什么,毕竟什么都没有发生嘛。” 阮娇娇突然间扯出一个手帕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主要是怕被人看到她偷笑的嘴角,对自己的状态实在是太满意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般“绿茶”的天赋。 苏缨眼神压着不情不愿的林棠月缓缓地赔了个不是,“我这便带她回去。” 这个时候就算林棠月觉得自己有再多的冤屈也不敢多啍一声,就只能跟着苏缨先行离开,她能够感觉到苏缨走在前面的步伐越来越快,她赶忙地追上去,“阮娇娇她故意的!” “那她故意做了些什么?” “她嫉妒我啊,大家都知道,阿缨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刚刚肯定是知道你们会从这边走过,所以故意的激怒我,让我将她推倒。” 苏缨如果能从她的嘴里听到有一丝的忏悔,她此时此刻的心也不会冰冷至此。 她冷声道,“我对你太失望了。” “阿缨,你怎么能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只有你了,你那个时候,还是我救了你。” 林棠月想拉住苏缨的衣袖,可却反被苏缨扣住手腕,“所以我才给你了一而再再而三耍性子的机会,但林棠月,你不是幼童了!” 林棠月望着苏缨垂落的嘴角,才觉得万般的寒意从头到脚像一盆冷水贯穿全身。 对方话音落下时,廊外恰好掠过一声鸟叫,惊得她指尖一颤,曾以为这位未来皇后即使性子清冷,但是在宫里对她总带着三分温软笑意,却忘了初次相遇时,苏缨就算是伤了一臂,用一只手握着一把小刀,也能够从十几个凶险男人的手中逃脱,翻盘。 那眼中的血光,是她惹不起的冷色! “阿缨……”她的声音突然发虚,想起方才苏缨扣住自己手腕时的力道——看似轻柔,却暗含常年握剑的巧劲。 她带着家族的荣耀来到这深宫里,即使性情冷淡,但也不会主动的招惹是非,甚至来说是藏起来了所有的过往,规规矩矩的在这深宫里做好一个陛下的未婚妻的陶瓷娃娃。 总是让人忽视了,她过去的英勇和能力。 苏缨将她带到角落,让她身边的人拿出了用布包着的一些林棠月熟悉的碎片。 “不要同我说这些你不认得。” 林棠月怎么会不认得呢,这些是自己故意放在武场那的瓷片,用雪覆盖着,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阮娇娇发现了也只是因为她差一点就被这瓷片划破了脸。 但是那个时候因为担心裴淮玉,便短暂地忽略着莫名其妙留在武场的瓷片,等到她缓过神来回去找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现在证物消失,阮娇娇就算想说也没有证据指向她。 所以阮娇娇就算是知道可能是她做的,也只能拿这话出来吓吓他。 可林棠月还是咬牙,死不承认,“可能是我前几日练骑射的时候,带过来的瓷瓶被一些毛手毛脚的宫人摔碎了,我却忘记了。” 她怎么能承认呢? 她不敢承认。 因为在这宫里面她唯一能够仰仗的就是苏缨了。 苏缨知道林棠月一直所顾虑的,但此时只觉得可笑,那指尖抚过青瓷碎片的裂痕,抬眼时目光冷如霜雪:“武场每日卯时三刻清扫,你练骑射的未时三刻,宫人早已收走所有杂物,你倒告诉我,为何会出如此大的纰漏?!” 第119章 还你清白 林棠月指尖攥紧裙角,眼眶骤红:“阿缨……我前日练箭时确实带了装金疮药的瓷瓶,许是宫人搬运时碰碎了……”话音未落,泪珠已大颗滚落,“况且,我与丞相夫人纵有过节,但女子的脸重要之程度,我并非不知,这断不敢行害人之事啊!” “林棠月,我一直以来是真的把你当妹妹,我不知道你居然……” 林棠月猛地抬头,喉间溢出哽咽:“阿缨,你想一想,可我哪有这样的本事?能早知这马它今日会吃错了宫人带过来的毒草,又恰好在落马处布下瓷片——” 这是苏缨的眼神第一次在原则上动摇。 她望着少女泫然欲泣的模样,就想起了,她曾经奋不顾身,哪怕背弃夫家的所有也要救自己的倔强模样。 可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局而已。 林棠月抓住了那松动的机会,又踉跄着抓住苏缨的衣袖,指尖冰凉,“阿缨说把我当妹妹,难道竟信不过我?” “好。”苏缨转身取来锦盒,将碎片小心收进,“待我彻查武场出入记录,自会还你清白。” 林棠月望着锦盒的目光一滞。 她当然有预知的能力。 上辈子她躲在县府,都能听见京城沸沸扬扬传“皇后落马乃天威警示”。 皇后苏缨在武场骑马过程中,她一直骑的那匹马突然间疯了,好在皇后本来就有习武的底子,只是轻轻的摔了,并没有受多重的伤。 但那些大臣们就在疯狂的猜测,宫里面出了内鬼,要害皇后,然后开始大肆的搜捕,最后却发现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那匹马就是苏缨送给阮娇娇的那匹马,同年同月同日同刻,所以,自己特地的在上辈子皇后摔下去的那个地方,提前放了瓷片,就是想划破那张狐狸精的脸。 可惜了,阮娇娇不仅命大,而且运气还好,根本没有被划伤。 林棠月的视线落在那个锦盒上。 自她得知阮娇娇未受伤后,便盘算着偷偷将碎片藏起来,可等她寻到武场角落时,那堆泛着冷光的瓷片早已没了踪影。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东西竟落在苏缨手中,更没料到,那双总是含着清霜的眼眸,早已在暗处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 苏缨那句“会还你清白”如同一柄悬在脖颈的薄刃。 喉间涌起酸涩,她强撑着福了福身,袖中指甲却深深扎进掌心,“那就希望阿缨可以早日的还我清白,以防伤害我们的姐妹情深。” 林棠月如何听不出其中深意——这不过是作为上位者给她这种蝼蚁留的体面,若无确凿证据,这根刺便会永远扎在苏缨心里,时不时挑开结痂的伤口。 以及,阮娇娇今日忽然提及“尸骨还魂、黄粱一梦”的江湖传说时…… 身边的宫女提醒道,“林小姐,苏小姐已经走了,需不需要奴婢再给你换一盏茶。” 林棠月握着茶盏的指尖险些将杯沿捏碎。 “你给我滚!” 她这时候哪还顾得上喝茶。 那茶盏里的琥珀色茶汤因为失控晃出波纹,反倒是倒映着她骤然惨白的脸色——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怎会从这女人口中轻飘飘地化作故事? 身边的宫女还是不死心地讨好道,“这些茶是苏小姐刚刚派人送过来的,是上好的茶叶,这冬日里很难才有这一盏的……” “她只不过是在弥补自己心里的怀疑而已,把这些茶给我扔了!” “可是这些不是姑娘平时最喜欢收藏的吗?” “你是不是也在看不起我?!” “奴婢不敢!” 宫女不知所措连忙跪下磕头,她只不过是想讨好林棠月而已,怎么都没有想到林棠月会因为这个发脾气。 林棠月突然间冷冰冰的低头问道,“外面的人,都在说我小家子气,什么好的东西都要藏起来,你也是那么觉得的吗?” 这宫里面传她小家子气是真的。 一开始她进宫的时候多的是人传。 后面苏缨出面帮她惩戒了那些嘴碎的宫人之后,便不会在明面上传了,反倒是在背后偷偷的讲,可林棠月都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的。 上一辈子吃的苦太多了,在县府里,眼巴巴的看着那些讨好的人都往自己的夫君身边的小妾送各种好东西,在丞相府里,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曾经的未婚夫裴淮玉不得将这世界上所有好的东西都往阮娇娇的手里送。 这辈子攀附上了苏缨,很多人送好东西巴结她,可心里藏着的秘密,身边的高贵的人那藐视的眼神,除了苏缨,没人会把她当做真的贵人,陛下不喜欢她,沈昭仪更是厌恶她。 沈昭仪生来就是公主,陛下是他的嫡系兄长,同父同母,裴淮玉也将他当做妹妹一样疼着,她一出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苏缨出生高贵,才华出众,容貌动人就算陛下与她之间没有爱,她也什么都不用做,这皇后的宝座她可以一直坐在那里! 阮娇娇容貌出众,要钱有钱,要贵人有贵人,就算做尽了坏事,她也永远都是裴淮玉心尖尖上的人,是这京城贵女里最羡慕的对象。 身边都是这样的人。 特别是明明阮娇娇也只是一个草民出生,甚至是还抢了她姻缘的一个恶女,为什么能够活得比她好千倍万倍?! 就是这样,那骨子里的自卑,只会越来越明显,生根发芽,退无可退。 “你抬起头来。” “奴婢……” 宫女还以为林棠月这放松的语气是放过她了,却没想到迎来的是毁容的下场。 林棠月在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迅速的拔出头顶上的发簪,狠狠的往她的脸上刮去,那张脸迅速地就生出了一条巨大的血缝。 这屋里温暖的炭火都遮不住宫女那一瞬间浑然的刺骨寒冷。 “啊啊啊——” “闭嘴,出去就说是你自己划的!” “奴婢、奴婢是做错了什么?!” “就错在你长得像她!” 林棠月恶狠狠的看着这个无辜的宫女,其实是在某一刻中,总觉得眼前的宫女像极了阮娇娇,但其实……滚烫的血落在她的手上时,理智被一点点的拉了回来,才发现,刚刚出现的那张阮娇娇的脸,都是幻觉。 可是…… 那又怎么样? 林棠月不会在意这个宫女毁了容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只觉得心里痛快,放声大笑,“你觉得我小家子气那又怎么样?不管是茶叶,还是杯子,又或者这个宫殿,这是你这辈子都无法匹及的高度!属于我的都是我的!这些都还不够!” 第120章 二十年前的那位太医 “阿嚏!” 沈昭仪手中茶盏“当啷”轻响,“嫂嫂,这好端端的怎的受凉了?”话音未落已扶了她手腕往殿外走,“我带你去太医院瞧瞧,若染了风寒……那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比起染上风寒什么的,我倒是觉得是林棠月在背后太想我了。” 虽然不知道林棠月会在背后怎么嘀咕她,可阮娇娇都有预感不是什么好话。 无所谓了。 反正也不觉得能在她的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不行,嫂嫂!” 沈昭仪硬是怕她染上了风寒,然后还塞给她找来了一个汤婆子,然后帮她叫太医过来。 但阮娇娇想起来裴淮玉这个时候应该在太医署那,便哄着沈昭仪一起到太医署那找他。 “昭仪,你知道为什么裴淮玉最近都往太医署跑啊?如果说是上次落马留下的伤,那请太医过来不就行了,况且,前几日,陛下还硬生生地塞了一个太医到丞相府里暂住。” “据说是因为坢坦人那的事,最近皇兄就是为这些事情苦恼,坢坦人这半月来频频擅自出现在外城边上,而且还毁害当地百姓的房屋,让他们不得安生。” 阮娇娇不太懂这些朝政上的事情,可是她知道沈君鹤不会是这种坐以待毙的性子,“那他们都那么嚣张了,你皇兄不派人出面阻止吗?况且这不是只是一个小国?” 在阮娇娇的记忆里,坢坦国确实没在这本书里面掀起过很大的波浪。 沈昭仪不高兴道,“所以我也不明白!皇兄怎么能够让他这一小国的王子这样挑衅!” 在阮娇娇想提醒沈昭仪不要太激动低调点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 “昔日与叛党相抗时,终究是损了些根本,不是不能打,而是如果可以不打就最好不打,况今时坢坦国势日盛,早已非昔年蕞尔小国可比,却也因此助长了其骄狂之心,竟不知天高地厚起来。” 阮娇娇朝着不远处的他招手,“裴淮玉!你怎么在这里?” “刚刚从太医署出来。” “你的伤呢?有没有顺便去看看?” “本来就是小伤,无碍。” 沈昭仪皱了皱眉头,“淮玉哥都流了那么多血了,还是叫无碍。” “倒是公主殿下,此语若出自普通百姓之口,与出自殿下之口,却是云泥之别了。” 阮娇娇在背后偷偷的搓着小手,“那这些事情是不是我们听了会不太好?” 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阮娇娇有时候还是想当一个快乐的富婆。 这些事情原本是不想过于掺和的,可只是和裴淮玉有关又忍不住的多了解一些,想着或许自己万一能够帮上忙呢。 林棠月或许有预知的能力。 重生还是什么的方式获得的,她暂时无从知道。 可自己又总觉得自己脑海里这么多原书剧情,要是不用用是不是都浪费了? 好……其实她本来就挺懒的。 “这倒无妨,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之前同夫人说过坢坦国的时候,可夫人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阮娇娇吸了口气,想起了一些事情,比如自己突发奇想,抱着被子来书房陪他同甘共苦,但自己没过多久却在他的塌上铺好了一个窝睡着了。 沈昭仪又道,“我只是觉得他们太不讲义气了,这些年坢坦国受皇兄的恩惠也不少,前几年倒也算是安分,只是听说如今的坢坦国国主染上重病,已经无心朝政,而他的大儿子阿史那摩光又野心重重,掌握了坢坦国大部分政权,现在这般挑衅我皇兄,其心可想已经不满足于做一个附属国了。” “那和太医署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恶人有恶报了,”说到这里,沈昭仪刚刚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些,“昨日有消息传来,他们那群人中很多人出现腹痛、泄泻、呕吐现象,反正是张扬不起来了。” 沈昭仪想的总是太简单了,毕竟是一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公主殿下。 裴淮玉摇头,“即使如此,可坢坦人生来强壮,他们并没有把这些事情当回事,反倒扬言,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有任何阻碍。” “冬日出现腹痛、泄泻、呕吐现象,倘若只是脾胃阳虚,养养便好了,但如果是大范围出现这种状况,那岂不是有传染效果?” 坢坦人最值得炫耀的就是他们那一身强壮的体质,也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不把这些疾病放在眼里。 “二十年前,这些状况在偏僻小城里也小范围地出现过一遭,和坢坦人的现象很像,不过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了,二十年前就在太医署的太医已经很少了,况且后面也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短暂的痛苦被掩没,久而久之这些法子就被人淡忘了。” 阮娇娇拍着胸膛,眼睛放着金光,“所以你来太医署是为了去查过去如何治疗的手段!” 裴淮玉宠溺的笑了笑,“没错,这未免不是一次机会,陛下并不想与他们开战,如果他们愿意安分的话,这份法子未必不能送给他们,”裴淮玉的眼神暗暗,“毕竟……如果他们还是陛下的附属国的话。” 沈昭仪顿时觉得没意思了,耷拉着眼角,揉了揉自己的脸蛋,“淮玉哥和嫂嫂总是在讲着一些让我听不懂的话,一点都不好玩,那我就不去太医署啦,我要去找皇嫂玩了,对啦,淮玉哥,刚刚嫂嫂一下子打了好几个喷嚏,怕是感染上了风寒,还是去找太医看看好些。” “风寒?” 阮娇娇摆了摆手,“我说是有人在背后想我,你信吗?” 裴淮玉一副“看我信不信”的样子。 好,瞎操心的两个人,总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找太医才安心。 “你看,太医都说没事了。” 阮娇娇原地给裴淮玉大摇大摆转了两圈,让他好好看看自己,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好得很。 裴淮玉好歹也是松了口气,又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她的肩上,“就算是用功练习骑射,还是要多穿些衣裳。” 说到这里,一个年纪看起来比较小的太医捧着一堆医书跌跌撞撞的推门而入。 叠起来挡住了视线的医书导致他似乎没有意识到房中还有两人。 毫不意外的,直接撞上去。 一堆医书都摔了下来。 阮娇娇突然间看到地上的一本被翻开的医书,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很眼熟——阮仁寿。 第121章 万两黄金 小太医慌忙蹲下身,指尖抖得几乎捏不住书角:“小人眼拙!望夫人赎罪……” 阮娇娇俯身拾书时,指尖触到泛黄纸页上熟悉的笔锋,那“悬壶录”三字写得跌宕如狂草,最后一笔勾得极长,像极了她爹当年在她抄错药方时,用竹尺敲她掌心的力道。 小太医欲言又止,伸出去的手在半空蜷成拳:“这些、这些是陛下命人从东阁整理的旧籍……二十年前太医署的老大人大多归乡了……” 她的指尖停在“阮仁寿”三字上。 那字迹果然歪斜得厉害,“仁”字的笔画拖出半寸长的飞白,像极了他爹总挂在嘴边的“医者意也,笔势当如剑锋破雾”。 偏偏他是不是那种潇洒的好看,而是说不出来的非常的叛逆。 和他这个老实本分的名字大相径庭。 有时候还跟镇上的小书生在那吵起来,原因就是小书生说他写的字丑,而他爹不服气,偏说这是他的独特之处。 自己那个时候就喜欢蹲在角落边看着他们吵,有时候吵到了最兴奋的点上,她还在那里拍手叫好,然后果不其然又被她爹拍板子了。 “夫人?”小太医见她盯着书发怔,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很好笑的事情,”她将医书抱进怀里,指尖轻轻抚过书脊,仿佛触到了泛黄的光阴。 突然间笑着笑着一股难受的疼痛涌上心头,眼眶已经慢慢的泛红,好不容易放下了一些,可现在看到这熟悉的名字时,还是忍不住地背着一点一滴的记忆牵动。 “他是?” 裴淮玉看到此人姓阮时,以及阮娇娇那奇怪的反应,他自己的心里或许已经有了一些猜想,但还是问出口了。 “他是我爹,就是我跟你说的那臭老头,天天拍我板子的臭老头,我小的时候就只记得他在镇上开了个小医馆,生意不好,缺钱的时候,还拉着我这个姑娘家家去别的地方帮衙门验尸换点粮回来。” 阮娇娇说着说着已经忍不住地用帕子偷偷地把眼泪擦去,深呼吸,摇着头说自己没事。 “那个……”阮娇娇又对旁边的小太医说,“我没事,你先下去!这些医书放在这里就行了,反正不都是陛下要拿过来给裴淮玉的吗?” 小太医收拾收拾连连告退。 裴淮玉心疼她。 心疼阮娇娇总是强颜欢笑的样子。 裴淮玉望着她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发颤,那抹强撑的笑意像层薄冰,碰一碰就要碎在风里,“不高兴就别笑了。” 人怎么可能这辈子事事都那么高兴。 阮娇娇摆手,转过头去,“你先等一下下,我先缓一会儿我再跟你说话……” 话音未落,只听到裴淮玉喉间滚过一声叹息,长臂一伸便将人捞进怀里,袖口擦过她泛红的眼角,带着雪他的温度裹住了整个人,轻声开口,“我在。” 没人知道这一声“我在”在阮娇娇的心里占着多大的分量。 “裴淮玉,你这样子,我真的要爱你一辈子了,下一辈子也赖着你,下下辈子也赖着你!” “那我下下下辈子换我赖着你。” 阮娇娇在他怀里,突然间抬头差点碰到他的下巴,嘟囔着,竟然觉得轻松了不少,“你什么时候学着说这话了。” “实话实说。”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小抱一会。” 裴淮玉现在有权势,有人脉,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去查任何人一个人的过往,但阮娇娇的过往,早已经被沈君鹤抹得一干二净。 沈君鹤这个人虽然贱兮兮的,坏心眼儿还特别多,小心眼也多,但非常讲诚信,他答应了阮娇娇不将阮娇娇的身世告诉任何人,这些过往他就一定能够清理的干干净净。 但存在过得东西又如何那么轻易的除掉,只是如果不是非常用心地去查,未必能够查得出什么而已。 而裴淮玉是去查过。 但阮娇娇后面希望他尊重她,裴淮玉便把这些事一直放下了,他知道如果到了时候,阮娇娇会亲口跟他讲的。 这些过往,比起他去查,他更加希望阮娇娇能够主动地向他说出口。 这样子,他会觉得自己被爱。 “所以你的医术是令尊教的。” “是啊,被迫的,我都说我不学了,他就说他后继无人就硬要把他的医术塞进我的脑袋里,但没想到,我最后去开酒馆当老板了,比他那破医馆赚的钱不止多一点点。” 只是……这些医书是沈君鹤让人送过来的,阮娇娇可不觉得日理万机的沈君鹤那么闲,还非得送到她面前来。 正在她还在纳闷的时候,裴淮玉一语道出了理由,“那失传的医方,正是出自阮大人笔下。这些医书虽为阮大人所着,然而字迹笔触……别具一格,行文亦多有晦涩之处,前后文气常似断非连,是以其他太医研读时多有窒碍,往往需耗费数倍工夫方能参透。” “我明白了……”阮娇娇埋头暗暗的笑得坏坏的,难得也有朝一日沈君鹤会有求她的一天,那自己当然要好好的矜持矜持…… “不仅如此,陛下还说事成之后要赏你万两黄金,不过如果夫人觉得麻烦的话,倒也没有必要牵强,花了那么多银子养得这群太医,总不能叫他们吃了白饭……” 阮娇娇原本垂着的睫毛倏地扬起,眼底碎光骤亮,她攥住裴淮玉袖口的指尖骤然收紧,连珠炮似的截断他的话:“做!自然要做!陛下哪里会麻烦臣妾呢?这是臣妾的福气!” 她发誓,他绝对不在背后骂她的死鬼老爹了写的字丑了。 这哪丑啊,这万两黄金可好看极了! 她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字! 他望着她在烛火下翻动书页的侧影,那一副恨不得现在就找到那法子的样子。 阮娇娇满心满眼此刻都化作了攥着黄金赏银的激动,那眉眼弯弯的笑的极为好看,于是他抬手替她扶正簪子,指尖掠过她泛红的脸颊:“好,都依你,不过——” “不过什么?”她仰头看他,发间飘落一片未燃尽的灯花。 裴淮玉俯身替她拂去肩上的碎屑,声音低得像浸了蜜的酥酪:“待你赚了万两黄金,那为夫肯定得仰望夫人你了,为夫要再多攒些聘礼,才配求娶个爱财如命的小财迷。” 阮娇娇昂起头来,“不不不,我才不喜欢小财迷这三个字,请叫我富婆姐姐!” “好,”裴淮玉像是故意的笑得很危险,还真的一字一字的给她咬出来,“姐、姐——?” 第122章 怼天怼地的老爹 三日后,太医署传来阮娇娇的欢呼。 沈君鹤果然就是故意的让阮娇娇看到这些医术的,反正有阮娇娇的助力,很快地就将这些医书整理开来,包括那个失传的法子。 阮娇娇坐在太医署里伸了个懒腰:“我的天呐,终于整理好了。” 结果没想到伸懒腰那手伸的太长了,然后就差点撞倒她让人提前备好的佳酿。 “要命!”她手忙脚乱扶住酒坛,鼻尖萦绕着淡淡桂花香,忽然瞥见桌底阴影里有团灰扑扑的轮廓。 半个安安大的檀木箱蜷缩在墙角,铜锁上结着蛛网,却掩不住锁芯处精雕细琢的九头纹路。 她太熟悉这上面的锁了,是她爹之前在家里面玩的九头锁。 “这个到底放了多久啊……”她蹲下身,指尖抚过箱盖上的浮尘,忽然想起三日前整理典籍时,老吏员曾嘟囔过“东阁清出的旧物”,原来他们连父亲藏在暗格里的箱子都一并搬来了,却独独没告诉她这箱子的来历。 铜锁在掌心泛着冷光,九头纹路栩栩如生,这锁特殊,并非常人可以打开,要不然也不会落在这里这么久了。 况且可能帝王他们也不屑于这某个不知名的小太医留下来的东西,便随便找了个地方扔着,也不愿意还给这个小太医。 阮娇娇指尖摩挲着九头锁的纹路,嘴里默念着,她爹平时教她的:“第三根廊柱……锁芯第三颗珠子要转三圈……” 锁芯转动时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如同叩开二十年前的光阴。 箱盖掀开的刹那,一股陈旧的药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就有这几件旧衫。 阮娇娇或许是想象着有像小说主角那样,遇到了什么机缘,期待值太高了,看到就几件旧衫时,一时无语居然不知道从何说起,“我的爹呀,你就这两件衣服藏得那么深?” 阮娇娇不死心的往里面摸了摸。 果然里面藏着一本……她爹的亲笔医术。 当然最上面还有一张纸。 写着非常潇洒的几个大字:老子不与你们同流合污了! “打开了?” 沈君鹤的声音幽幽地从后面响起。 阮娇娇深呼吸一口,竟然都不知道他在旁边看了多久。 阮娇娇赶紧地把这些东西藏起来。 沈君鹤哼哼的笑着,“阮娇娇,你可知欺瞒圣上可是大罪。” 阮娇娇就是故意的做出藏起来的动作,她心虚地戳了戳手,“那陛下可得答应我,这事情都过了二十年了,你可千万不要抓我爹出来鞭尸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沈君鹤先一步地越过阮娇娇,将这旧衫推开,阮仁寿那潇洒的大字直接入目。 骂天骂地,骂同僚,骂先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我了。” 阮娇娇在背后讨好的笑着,这一副鸡贼的样子,看得沈君鹤眼角抽一抽,竟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不愧是父女,曾经朕见过令尊一面,你和他,很像,特别是那一副不要命的样子。” “那我就当陛下是在夸臣妾了。” 她虽然不知道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但是看她爹留下来的那些愤怒的话,就知道,她爹骗了她,还说自己是主动请求告老还乡的,这一看就是被小人阴了,然后愤愤不平,就只能打包裹跑路。 哪个地方没有一点小人在做小动作,太医署也一样,更何况是那个沉迷于炼丹的先帝手下管理的人,小人作妖也并不奇怪。 只是凭她爹的那个性子,阮娇娇都能想象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爹这个又老实又不太老实的人,之前买菜那老太太多找了一文钱,他硬是追了两条街把这一文钱还了。 这人为人正直的可怕,不用想都是宁可丢了太医这稳定的官职,也不想与人同流合污,便自己拖家带口的跑路了。 沈君鹤心情看起来挺好的,或许是因为能够牵制住坢坦人的法子找到了,又或许是其他的事,他还有耐心给阮娇娇讲故事,“先帝二十年前就开始相信长生不老药之说,然而太医署那边的总管早已经被所谓的仙人收买,就算有人看得出来这仙丹并非仙丹,但也没有人敢说,只有你爹,直接闹到陛下面前,后面就是你想象的这样了。” 阮娇娇比划着愤愤不平,“可恶,如果我那老爹肯昧着良心,那我现在肯定就是官二代!!!也不至于天天吃咸菜馒头,跟着他翻山越岭去验尸!” “虽然这是你父亲的遗物,但说到底也是宫里的东西,但……让宫人检查了一遍,没问题的话,你就把这些……带走。” 沈君鹤难得的出于尊重一位二十年前正直的老太医,终是将“愚不可及“四字咽了回去,而那团霉斑点点的旧物蜷缩在檀木箱底,他只淡淡一瞥,便不再看了,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阮娇娇嗯的在他后面追着他问,“那陛下说的黄金万两呢?陛下肯定是一言九鼎……!” “聒噪。”沈君鹤眉峰微蹙,被吵着脑壳子疼,“再多说一句扣一千两去填太医院的药炉……也不知,淮玉到底看上你什么?” 阮娇娇摇头,“爱情这件事情是相互的,自然是有情人两情相悦……” “好一个两情相悦。” 阮娇娇抽了抽眉角,总觉得沈君鹤就是在阴阳她,“陛下这样说,我会觉得陛下在酸我们夫妻俩的。” “你二人鹣鲽情深,朕何苦做这恶人?再说,你们夫妻俩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朕是一点都管不了了,”说到这里,阮娇娇都以为沈君鹤就要离开这了,结果这人又停下来,问,“对了……你那桂花酿,尚余几何?” 阮娇娇还在疑惑着什么桂花酿。 顺着沈君鹤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在说自己差点推倒的那酒。 “当然还有些库存啊,如果陛下喜欢,不用钱,我直接送给陛下!” “谁喜欢了?” “不过……我记得苏姐姐喜欢这酒的……等等,陛下是要拿来送给苏姐姐的吗?” “谁喜欢你的酒?!”沈君鹤转身时眉峰微挑,却在瞥见她眼里的疑惑时,指节不自然地摩挲了下腰间玉佩,“朕不过念着明日要宴请坢坦国王子,你既无别项本事,便多备些酒醴,莫失了天朝体面!” 说罢,便匆忙地离开了。 就留阮娇娇一个人在这里发呆,沈君鹤平时最擅长隐藏情绪了,刚刚他是不是激动了?不会真被自己说中了,然后恼羞成怒了? 但这些暂时都不太重要。 阮娇娇看着沈君鹤派过来搬走她爹留下的那箱子的宫人,眼神黯淡了些许,偷偷地将那本书再往自己的衣袖里推了推。 第123章 濒死的鹿 她爹留下的那些字里面除了骂天骂地,还有一些说自己的才华绝对不留给他们这群小人的“豪情壮志”。 阮娇娇刚刚就大概的翻了一下这医书,确实是她爹写的手稿,都是他这些年来见到的各种病人,还有治疗方法。 也就是他爹口中的“才华”。 “这正直老爹也不算是傻得可爱。” 这九头锁,她爹就只教给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爹早就算过了,自己有朝一日来到宫里面,也有朝一日会见到他留给自己的东西。 “你在说谁呢?” 裴淮玉早早的就在宫门处等着她出来了。 “没有说谁,”阮娇娇想着还是在研究研究她爹的那份手稿之后,再告诉裴淮玉。 主要是有点担心裴淮玉会在自己耳边唠叨着宫里面的规矩,自己现在胆子肥得改擅自偷偷从宫里面带出去东西了。 毕竟他她是丞相夫人也没人敢搜他的身。 这些日子阮娇娇总是来找苏缨学习骑射,而裴淮玉如果不是很忙的话就会来武场找她,如果忙得厉害,便在黄昏时在宫门口处等她,拿着她和安安最喜欢的糖葫芦。 阮娇娇兴奋的过去接下那个糖葫芦啃了一口,“果然,还是外面的东西好吃!宫里的太精致了,感觉有一口都是罪过,况且我觉得也没多好吃,有点同情昭仪了。” “不用同情她,我倒是觉得公主殿下不知道吃的有多欢快。” 想想沈昭仪在宫里当小大王的样子,阮娇娇忍不住的点了点头,“那倒确实。” “陛下没有为难你?” “你怎么知道陛下来找我了……好,这个问题问得好多余,没有为难了,陛下还答应我,很快就把这万两黄金赏给我了,他还说我是功臣呢。” 裴淮玉目光中满是担忧,眉头紧蹙着对她说道:“要是陛下存心刁难你,你也不必一味顺着他,大不了忤逆一回,或者尽量躲着他走。 阮娇娇身子微微一僵,这话从裴淮玉口中说出实在有些反常,她苦笑道:“忤逆?我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啊!” 裴淮玉道,“陛下仁慈,想必他也不会和你这姑娘家的动真格,就算如果真的有什么,你就说是我让你做的。” 好一个就说是他让自己做的。 阮娇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了,陛下就是看上了我几壶好酒,想必是想招待坢坦人,不过居然给我这么大的脸,小店简直逢毕生辉,我都能想到这个话传出去之后,我的荷包鼓鼓的样子了。” “坢坦人?确实,在冬狩大典之前,陛下会宴请他们做客。” 阮娇娇都没有见过坢坦人是什么样子的,说都是一些非常粗犷的人群,她就越发好奇了,“我可以去吗?” “自然,但坢坦国大王子阿史那摩光天性阴鸷,乖戾暴虐,做事情起来不择手段,下人口舌稍钝则鞭笞相向,同一个血脉的二王子大概的也不是一个善类,所以……夫人,到时候难免会遇上他们,还是尽量地不招惹为好。” 阮娇娇拍着胸膛保证,“放心,我怎么会随便招惹其他人的人呢?” 其实阮娇娇越郑重其事的保证,裴淮玉那心里就越发的不安,不过,他定然是会用全力护着自己的妻子。 原书中的坢坦人不像是大王子阿史那摩光那样全部都天性阴鸷,乖戾暴虐,但是据说他们每个人都是铜色的肌肤,个个八块腹肌,吃生肉喝生水,不仅是性子粗犷,就连行为作风都是被中原人称为野蛮人的一群。 阮娇娇倒是不觉得野蛮,只是有些好奇外族人是不是真的像原书中介绍的那样。 最好能摸摸那八块腹肌就好了。 “东家,你又在想些什么?” 小林陪着阮娇娇一起将这些酒运到宫里去,她第一次进宫,处处都局促得很,但就那么看着她的东家,对着天上傻笑,忍不住的推了推,提醒东家要保持形象。 “小事小事,听说坢坦国的大王子和二王子都已经入住宫里了,如果可以的话,其实我想派你去打听一下坢坦人喜欢酿酒的那‘苏青’,听说他们那边都是用这个酿酒,如果可以也未必不是一条新的财路。” 小林是最听东家的话了,连连点头。 “啊——” 阮娇娇只是在旁边多看了几眼路上的花,就听到了前面的小林大叫的声音。 她连忙赶过去,只见小林攥着酒坛的手指骤然收紧,她盯着前方青石板上横卧的那头巨鹿,喉间连连发出压抑的惊呼——鹿眼还未阖紧,凝血顺着分叉的鹿角滴在金砖上,甚是可怕。 阮娇娇抬手用帕子掩了掩鼻尖,她顺着小林发颤的目光望去,见那鹿颈上还缠着截染血的粗麻绳,感觉还没有死透,也是为难它了,便轻轻用绣鞋尖拨了拨:“慌什么?上月你还说御膳房的鹿肉蒸得酥烂,许是哪个庖人贪懒,想着先搁这儿,等卯时再拖去解刀。” 小林退后半步,“宫里怎么会允许有人将这个放在路上拦着,岂不是会吓着贵人。” “或许还真是个无聊的人在这吓我们。” 阮娇娇抬头看着坐在树上的男人道。 铜色的肌肤,和这白色的雪花格格不入。 他像是不怕冷一样,大冬天的还露着两个手臂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想秀他那腱子肉。 男人从树上跳下来,那雪花都被震得摔下去,“姑娘此话诧异,我只是累了,在树上歇一会,将这鹿肉放在这里而已,怎么就不知道你们这些中原人一个个见了都要跑。” “您是坢坦国的二王子?” 男人来了兴趣,“你这送酒的小丫头不仅胆子大,居然还够聪明。” “也没什么,这身上的服饰也不是普通坢坦人能够穿得起的,想必是坢坦国的贵族。” 裴淮玉这几日都在了解坢坦国的事情,不仅是他们的大王子,还有各种风俗人情,阮娇娇偶尔的时候也看过几眼,一些有意思的,她看一遍就记住了。 阿史那承光,“也不只是王子能够穿得起?跟着一起来的那些长老不个个都穿得起?” 阮娇娇耸耸肩,“可是你还年轻啊,看上去也不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那排除了这些长老不就只剩下两个王子了,大王子应该没你那么无聊,那就只有二王子阿史那承光了。” “有趣,”阿史那承光莫名其妙的开怀大笑,并且还将那头鹿放了些血出来,用个金杯装着鹿血,而且还伸到了阮娇娇面前,“喝啊,这可是我们坢坦国最高的敬意,将第一口鹿血赐给最尊敬的客人!” 第124章 “中原女子果然多娇弱。” “好中二啊,这家伙,”阮娇娇在吓得瑟瑟发抖的小林耳边嚼耳根。 比起那坏事做尽的大王子,这二王子世人对他的描述倒是少些,都说他是一个纨绔,没有什么很大出息,天天就跟在大王子的后面当跟班,也就是因为这样,大王子才没有将他当作抢夺国主之位的隐患。 可裴淮玉说,这二王子和大王子流的是一样的血,未必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亲眼所见,只能说,中二。 像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 眼看着那装满了血的金杯就这么硬生生地怼在自己的面前,阿史那承光仰头笑的时候,眼角堆起细碎笑纹,连他那别具地域风情的卷发都跟着颤出弧度,“喝嘛,尊敬的客人。” 阮娇娇弱弱的提醒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来者是客,你是客人呢?” 阿史那承光完全不在意,“那姑娘可以跟我一同回坢坦国!” “东家怎么会跟你回去?!” 在小林的眼里,东家已经是成亲的女子被一个陌生男子这般说要带走,在中原的理念里,不仅是对夫家的挑衅,更是对阮娇娇本人的羞辱。 小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喊了那么一嗓子,结果看到那杯血,又险些想吐了出来,可阿史那承光一副硬是让她们喝的样子,小林眼泪都快憋不住了,“不要为难我的东家,我喝!” 阮娇娇轻咳了两声,拦住了小林,她刻意让手腕软得慢半拍,身体突然间的往后仰,又像是精确的算好了角度,哪一个位置恰好的能够摔进小林的怀里,“晕血……别让我看……”她蜷起手指虚抓空气,指尖蹭过小林腰间的香囊,茉莉混着艾草的气息钻进鼻尖,险些让她绷不住表情。 小林腰间骤然一紧,先是下意识伸手托住东家后腰——触到对方指尖轻轻叩了三下,心下便骤然清明。 她立刻拔高声调,带着哭腔的尾音里藏着几分刻意的颤抖:“东家!您别吓我!来人啊,快传医官!” 阿史那承光的皮靴碾碎了那稀稀白雪,鎏金马刺刮过青石地面,迸出几点火星。 他俯身时,狼首皮草披风扫过阮娇娇垂落的发丝,“中原女子果然多娇弱。” 阮娇娇装腔弄事地挤了挤眼睛,阿史那承光再靠近一些,自己装晕的事实就要被发现了,小林立马知道了她东家的想法。 “实在对不住,我家东家身体不适,必须要走了。” 说罢,赶紧地扛起东家的肩膀,带着东家就往外跑,两人跌跌撞撞往外闯时,小林左脚不慎绊住裙摆,整个人踉跄着往木柱栽去。 “往左,往左啊,”阮娇娇咬着牙从齿缝里迸出话,又怕被后面的人看出异端,不敢乱动,“再往右偏,你东家的脑袋就要和那柱子比谁更硬了!” 孰不知,在那转角处,阿史那承光早已经将他们二人的慌乱碎语听入耳中,不禁低笑出声,“草原神保佑,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对?” 阮娇娇被小林搀扶着走了,好远才松了口气,“好在他没有追上来。” “东家,这真的是坢坦国的二王子吗,为什么如此浪荡的模样,竟见的第一面就说要交东家你带走。” “浪荡不浪荡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两国之间关系复杂,就算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王子,我们也没有必要去招惹他。” “是他先招惹我们的!” 小林为东家愤愤不平,果然和阮娇娇混的久的人,胆子都开始慢慢的变大了。 阮娇娇又道,“今日见了他的事,也没必要和别人提起,想必过些日子,他也会把我们俩给忘了,简直就是个人才,放一头死鹿拦着,都不知道他捉弄多少人了。” “他在宫里如此放肆,怎么陛下不管的?” “听说这二王子就是跟在大王子后面的纨绔,他做的这些事情怎么不是大王子的示意呢,大王子狼子野心,陛下也得保持体面,至少不能因为这些小事那么快撕破脸。” 小林是懂非懂的点点头。 阮娇娇还不太想见到他,但没想到相见的那天这么快又到了。 客从远方来,陛下盛情招待。 裴淮玉会在场,阮娇娇也自然也在旁。 可他们这一窝人,坐在这里等了至少半个时辰,坢坦国人一个没来,派人过去追问就说快了快了。 阮娇娇低头抿了一口酒,还是她酿的桂花酿,清香不易醉,她多喝几杯也不会失态。 眼看着坢坦国人就是故意的。 阮娇娇偷偷抬头看了眼陛下和裴淮玉,他们两个倒是也沉得住气。 苏缨也是,她的父亲最近没少为坢坦人的冒犯奔波,她早已经看不惯这群外邦人了。 旁边的太监愤愤不平道,“陛下,坢坦国王子尚未抵临,奴才斗胆请陛下先开宴席,陛下万金之躯,犯得着守着这冷菜冷饭等他?依奴才说,咱趁早开席——难不成真要让天朝上国的天子,巴巴儿给外邦竖子晾在这儿?” 沈君鹤指尖轻叩案沿,目光扫过殿中那还没有入座的空位,唇角似笑非笑扬起半分:“朕既许了坢坦国使团共宴,便容得他们姗姗来迟。你啊——”忽而抬眼,眼底掠过一缕冷光,“且记着,天朝上国的气度,不在这一餐一饭的冷热上。” 裴淮玉与沈君鹤也是多年的知己了,沈君鹤说完,裴淮玉心有灵犀的又接着吩咐那些宫人,“你们再添些碳炉温着菜,待贵客到了,也好见我等天朝上国的待客之道。” 阮娇娇知道他们在哪些没有硝烟的战争,就是比谁耗得住,坢坦国使团如此怠慢,使团是使团,国主是国主,就算后面发生了些什么也是他们有理。 “裴淮玉,酒渍酒在我的衣语上了,我去更个衣。” 这宫宴多她一个,少她一个倒也没什么,她就是来陪玩的,但主角公都没到,阮娇娇就是坐得有些无聊,想出去透透气。 结果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坢坦国人已经都到齐了,据说来的时候裴淮玉咬着晚到为理由还当众地给他们发了难,沈君鹤完全不管。 那坢坦国使团自认理亏,那脸色可不见得好,阮娇娇进来时都看到了那坐在坢坦国使团上位的大王子阿史那摩光脸色难看的要死的模样。 阮娇娇默默的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从后面溜进去,又边念叨道,“唉,可惜了,没有看到裴淮玉怼死他们的样子。” 却没成想,还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听到了阿史那承光那大言不辞的声音,“中原陛下,小王想向陛下求娶一中原姑娘!” 第125章 要个送酒的丫头 娶妻? 阮娇娇只觉得这个男的真是大言不惭,这才来中原几日啊,就点名指姓要哪个姑娘了?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 更不是她要担心的。 阮娇娇摇了摇头,就想往里面走。 结果就听到了那阿史那承光又继续道,“是你们宫里送酒的小丫头!中原天子总不至于连个婢女都舍不得?”” 送酒? 阮娇娇一激灵,猛地发现对方居然在说自己,她赶紧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已经准备打道回府,让人传话一句自己先回去了给裴淮玉。 便要往偏殿退时——偏那道阴鸷目光已黏在后背,坢坦国二王子阿史那承光突然大笑着拨开人群,铁钳似的手指攥住她腕子:“原来你躲在这儿!” 腕间剧痛让阮娇娇险些惊呼,这外国人当着丞相大人的面抢夺他的妻子,这行为无疑让殿内诸臣皆作噤声状。 她正待挣躲,却见男人掠过眼前——裴淮玉不知何时已立在身侧,墨玉腰带随动作轻晃,指尖漫不经心拂开阿史那承光的手腕:“二王子初临中原,怎的连‘发乎情止乎礼’都忘了?”他袖中沉香混着冷峭语气漫开,“中原礼节,初见妇人当垂首避目,你当这是你们草原上抢亲的草场?” “这可不是初见,本王子和这姑娘可是旧识。” 阿史那承光这番话说得那么大声,意味分明啊。 阮娇娇既然都不知道这人如此无赖,“不过三日前在试酒殿外照过一面,何曾与你有过片语交谈?二王子若再胡言乱语,当心我拿银簪子戳瞎你——” “娇娇,”裴淮玉忽然低唤一声,指尖轻轻按在她手背。他侧身时,阮娇娇看见他眼底暗涌的厉色,却在对上她目光时化作春水:“此事交给我。” 阿史那承光瞧着这二人如此亲密的模样,意味深长眯起了眼,“莫不是裴相也对这送酒丫头感兴趣?” 想到这里,阿史那承光甩着手大笑:“不过个斟酒的奴婢——大不了,裴相玩腻了再给小王也可以……” “她是本相的夫人。”裴淮玉打断他的话,长臂横过阮娇娇腰间将她护在身后:“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娶回来的的裴夫人。” “裴夫人?” 阿史那承光这一副还蛮不相信的样子,阮娇娇就想狠狠地过去咬他一口,气死了! 裴淮玉道,“我们中原可不像你们那边有着夺妻的风俗。” 阮娇娇想起了书中看到的,坢坦国人有一个上不来台面的风俗习惯,见到了喜欢的女子,他们坢坦国男人直接抢的,胜者为王,谁厉害这个女子就是谁的。 没有什么礼节可以说。 阮娇娇在书中看到时还觉得他们像一群野蛮人一样,但没有什么实感,直到现在,这种荒唐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时,阮娇娇实打实的觉得他们真的是一群野蛮人。 阮娇娇有些后悔那日碰上他了。 本来这送酒的工作也不用她亲自去做,只是担心小林会在这诺大的宫里面迷路,便跟着去了,没成想,还遇到了阿史那承光。 想到这里,阮娇娇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而裴淮玉握住她的手,试图用温热的触觉告诉她:不用担心,有他。 他道,“阿史那承光这般吓着本相的夫人,今日又故意姗姗来迟,本相怕不是在想着你们兄弟二人就是故意的来藐视我国国威。” “本王子兄长也说了,本就是无意,不懂这中原的时辰才贸然来迟,裴相要是又把这过错往我们兄弟二人头上扣,本王子都害怕回去父王拿本王子开刀了。” “本相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二王子明白——”裴淮玉抬眼时,眸中寒芒似出鞘利剑,“在中原的土地上,便是一根草,也有它该长的位置,而本相的妻,更是动不得的半分。” 阿史那承光忽然爆发出狼嚎般的笑声,阴鸷目光在阮娇娇面上打转:“裴相这般紧张,莫不是怕夫人见了草原的雄鹰,就不愿再困在金丝笼里?”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阮娇娇总觉得哪哪都不舒坦,阿史那承光敢看向她,阮娇娇就给瞪回去,“二王子既念着草原雄鹰,不如明日去西市看斗鹰?听闻贵国进献的海东青,连陛下的御苑都关不住呢。” “够了。” 沈君鹤忽然传来轻笑,抬眸,眼角效益中藏着三分兴味:“裴爱卿,二王子既是客卿,便该饮宴尽欢。” 刚刚一直在当“死人”的大王子阿史那摩光终于出声了,“本王子听闻中原宴席讲究‘主随客便’,便教弟弟多与裴相和……他的夫人多聊了一些,没想到他们二人居然还为了一个女人吵了起来,扫了陛下兴致本王真的是心生愧疚啊。” 苏缨早已经听不下去,慢慢述道,“知道心生愧疚就好好管教你的弟弟,省得不知情的人还觉得坢坦国人既然都是这般……荒唐。” 阿史那摩光大笑,“开些玩笑罢了,你们中原人不会连玩笑都开不起?” 陛下指尖摩挲着杖头玉龙,忽然轻笑:“原来如此,不过朕倒觉得,裴相护妻心切乃人之常情,倒是二王子——”他指节叩了叩案上凉透的羊羹,“既入乡随俗,下次赴宴,不妨让随从带个中原漏壶。” 大王子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嘴里还是不得不说,“陛下教训得是。” 裴淮玉让阮娇娇在旁边坐一会便说身体不适离席便行了,阮娇娇也点了点头。 阿史那承光这家伙眼睛就一直往自己身上看,半分都不带停歇的,她实在是想打他一顿,和他哥一样令人讨厌。 这些台都是裴淮玉和沈君鹤还有那些其他的坢坦国使团人明里暗里在比划着。 阮娇娇抬头又对上了阿史那承光的眼睛。 都快看成斗鸡眼了,还在盯着她? 他的那眼睛虽然总是弯弯的笑着,但在某的时刻,总是能感觉到他的眼睛像那天上飞的雄鹰一样犀利着,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阮娇娇管他是不是错觉。 迅速地给他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就欺负这些古代人看不懂。 不过,他们看不懂的东西,除了自己心里比划比划舒服一些,也没有其他用处。 但却没想到阿史那承光既然当做了这是中原友好的意思,又给自己比了回去?! 第126章 比酒 阮娇娇看见对方也给自己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索性眼不看为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抿了抿酒。 桂花酿哪家酒馆都有,但出自阮娇娇手的桂花酿偏偏和别家的不一样,这个是她最拿手的酒样之一,也靠着这个一举在京城的大户人家里立了口碑。 却听上座传来粗粝的笑声,大王子阿史那摩光拍着胸脯嚷道:“中原酒像小姑娘掉眼泪!中原陛下,不是我说,这酒简直是索然无味!前几日尝过你们中原人小姑娘的血酿的酒,也是索然无味得很。” 阿史那摩光现在连装都不装了,伤害中原子民的事情都直接挂在嘴边,况且还敢在陛下面前自称我了,阮娇娇虽然也经常在私底下自称“我”,但这种性质完全不一样。 沈君鹤淡淡的笑着,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旁边的小太监响起了尖锐的叫声,“你这小儿,如此大言不惭,可知道忠良二字如何写,还在陛下面前怎么敢自称我,你可知你的父王在陛下面前都得称臣!” 阿史那摩光仰天大笑,“父王老了,他没用罢了,说不定下次见陛下本王子就已经是国主了,万事国主说得算不是?” 沈君鹤摆了摆手,一脸心平气静,“行了行了,你们两个都别拌嘴了,大王子年轻气盛,朕欣赏你。” 阿史那摩光也不知道听没听得出来沈君鹤话中有话,又或者听出来了,毫不在意,反正阮娇娇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在皇帝面前瞪鼻子上脸。 阿史那摩光又接着扯下腰间镶宝石的酒囊,狼首图腾在烛火下油光水滑,“陛下,不如来尝尝我们坢坦的‘黑风酿’!喝一口能射穿三只黄羊!今日特意给陛下带了私藏——就怕你们中原人喝不惯真酒!” 殿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沈君鹤冲宦官抬了抬手,“呈给各位爱卿尝尝,也让朕瞧瞧草原烈酒的威风。” 阿史那摩光大笑着,“早就听说中原人善于酿酒,而这宫里多的是老师傅,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拼得出来我们这‘黑风酿’是如何酿出来的!” 这烈酒一打开就是一股冲鼻的味道,很具有草原酒的特色,甚至还是中原人大部分喝不惯的那种草原的烈酒。 阿史那摩光都如此开口了,沈君鹤便让人传下去,道所有人都尝一尝,如果能够品得出来,重重有赏! 先船照了一些老师傅过来,大部分说出来的配方都差不多,但阿史那摩光就很嚣张的说回答错了,差了一味。 沈君鹤便让其余的大臣瞧瞧有没有见识多广的,如果只是探讨一番的话,倒也没什么,只是阿史那摩光总是在那里阴阳怪气,“就连一个酒也品不出来,难不成你们中原人都喜欢如此夸下海口吗?酒不行,不会你们人也不行!也怪不得……” 沈君鹤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其余的人都轮一遍了,反倒是应该第一个的丞相大人酒杯中却没有一滴酒。 二王子阿史那承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夹带着私心,在旁边吹嘘着,“中原丞相为何不喝?可是瞧不起我这草原酒,还是说瞧不上我们这些野蛮人哈哈哈哈——” 那倒酒的侍从张望着不得不前去丞相大人那里,轮到裴淮玉时,他指尖轻轻推了推酒杯:“本相不胜酒力。” 二王子阿史那承光立刻怪叫:“中原丞相竟是个滴酒不沾的病秧子?” 阮娇娇在背后偷偷的骂道,你才是病秧子,你全家都是病秧子! 就看他那鸡贼的样子,分明就是打听到裴淮玉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失态的毛病,还故意的在这里挑刺。 说不定就是想报复裴淮玉刚刚驳了他们的面子的仇。 阮娇娇在桌面悄悄的比划着,示意裴淮玉千万不要被他们激了。 阿史那摩光又道,“我倒是刚刚瞧着丞相威风的很,在我们坢坦国上的规矩,男人喝不了酒,那就相当于废了——” 这两兄弟一唱一和的,分明就是在逼裴淮玉喝了这杯酒。 裴淮玉抬眼,冷声道,“贵国以酒论英雄,倒似把勇士头颅当酒碗使。” “那又如何,说到底,若是有用的勇士,又如何会被当了酒碗,说起来本王子倒是有一个特别喜欢的酒碗——” “你放肆!” 一向沉稳的苏缨就在这时发了怒。 沈君鹤看向苏缨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时,眼底竟然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可是这终究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陛下根基不稳。 就算打得过,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只会伤了普通无辜的老百姓。 此时此刻,实在不易开战。 坢坦国人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如此的嚣张,坢坦国使团现在在宫里坐着,这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兵力在边界线围着。 阿史那摩光啧啧作响,“你就是苏家的女人——” 苏缨当然认识。 这是她外祖父的头颅。 外祖父曾经陪着先帝大战坢坦国,最后虽然战胜,但他的外祖父却永远的留在了那里,甚至头颅不知所踪,后面竟然在阿史那摩光的手里当酒碗。 可这些也只是消息,多多少少,真真假假只有当事人明得像面镜子。 没有理由,有没有证据直接指明那个酒碗是她的外祖父,这个事情为了两国的和平,先帝最后也只能草草了结。 裴淮玉打断了这片僵局,“不过是饮酒论味,大王子何故绕着弯子作践自己?莫不是在贵国毡帐里跋扈惯了,倒忘了殿上该如何抬眼?” 说罢,抬起酒杯,便准备一饮而尽。 “夫君,臣妾瞧着这就到是闻着香的很,不如让臣妾来尝一尝,”阮娇娇忽然脆生生打断,又接着转头对阿史那摩光道,“陛下办的是万国宴,可不是斗酒台,民女虽不懂草原规矩,却知‘各美其美’的道理。” 阿史那摩光攥紧酒囊的指节发白,喉间滚出狼嚎般的笑:“中原女人也敢碰我坢坦的‘黑风酿’?你们这些中原人一个个嘴里就说着大话,结果连个酒的配方都品不出来,还让一个女人出来挡酒,当心醉死在殿上——” 这草原烈酒可不比中原的烈酒差。 阮娇娇平时就是爱喝酒而已,倒也真不至于千杯不醉,阿史那摩光说到底就是想看他们中原人难堪而已。 阿史那承光又在旁边吹着口哨,“送酒丫头,喝不了,求本王子,本王子帮你喝呀!” 阮娇娇挑眉看向他,“丫头丫头的叫,二王子是当真一点素质都没有,你还未必能喝的过我呢!” 裴淮玉忽然伸手按住她斟酒的手,掌心温度透过触碰中传来,他低声道,“阮娇娇,不要胡闹。” 第127章 哪里是柔弱花 阮娇娇忽然将酒斗举过头顶,“女人又如何?我们中原的女人照样能够顶半边天,各位大人都在场,大王子,我到时问问你,我要是能喝完这斗酒,并且说出来你们酒中最后一位材料,你又该如何?” 此刻看她握酒斗的手稳如磐石,竟真生出几分胆寒——这中原女人,哪里是柔弱花,这狡猾的样子和食人花差不多才对! 但偏偏这样子才让阿史那摩光那旺盛的胜负心汹涌波涛起来。 “好!”阿史那摩光猛地扯开酒囊,深褐色酒液如泥浆般灌入酒斗,“若你能喝完这斗酒,本王子便给你磕三个响头!” 裴淮玉皱起眉头,如何能够看的得阮娇娇尽是胡闹,只是阮娇娇在他伸出手拦住她的时候,酒斗已撞上唇瓣,在众人的目光下,深褐酒液如注般灌入口中,竟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狼毒草打底,马奶混着红柳花熬三日,末了……况且,还加入了一味鹿血对?” 坢坦国使团里,除了阿史那承光,其他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目光,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们的秘方就这么容易地暴露出来。 “狼毒草和鹿血混合在一起完美的融合了起来,不仅没有血腥味,反倒的充分发挥了其他材料最大的香气,这些香气融合倒是把鹿血这一味道淹没住了,有着丰富的口感,却没添上这一血腥味,对了对了……这路雪还必须是新鲜的,对?” 阮娇娇下意识的看向阿史那承光,就是他这个人,那些鹿血弄脏了她的衣袖,回去的时候去研究坢坦国的狼毒草时,不小心的碰上了,闻起来倒是有一股特殊的香气,但因为后面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她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阿史那摩光手上拿出来那“黑风酿”时,远远的时候她就闻着挺熟悉的,直到传到自己这来的时候她才越发的确定。 阿史那摩光听到阮娇娇这一个中原女人喝了一口就尝出来了,自己刚刚放出来的狠话,如何担得起面子? 沈君鹤轻笑道,“大王子,这结果你可满意?” 阿史那摩光那鼻子像牛一样哼哼的作响,大放话说道,“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这一斗酒还没喝完呢!” 不喝还好,越喝阮娇娇越有感觉,“贵国贵族酿‘黑风酿’,不是该用雪山顶的冰泉吗?怎么……用的是草原雨季的浊水?” 阿史那摩光瞳孔骤缩,沈君鹤适时开口:“裴夫人好记性。去年西市胡商说过,坢坦国贵族酿酒,需用天山雪水封坛,方得‘清冽如刀’之味。”他指腹叩了叩自己面前的酒杯,上面还有些阿史那摩光口中沾沾自喜的黑风酿,“大王子这酒……怕不是从哪个牧民帐里收的?” 殿中响起压抑的笑声。 裴淮玉又接着补充道,“大王子既说‘黑风酿’乃私藏,怎的连水质都失了讲究?莫不是……”他拖长声音,“在欺瞒陛下?” “你们!” 阿史那摩光额角青筋暴起,却见阮娇娇已将酒斗举过头顶,那酒液灌入口中时,她喉结滚动的节奏竟与殿外漏壶滴答声分毫不差,末了还故意用袖口抹了把嘴角,她晃了晃空酒斗,眼尾泛红却笑得狡黠,“大王子磕头时,我是该跪受呢,还是站着受?要不……” 忽然歪头看向裴淮玉,“夫君替我帮大王子支个软垫?毕竟大王子的响头,磕坏了地板陛下可要心疼的。” 裴淮玉看着阮娇娇一脸笑得狡黠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阮娇娇喜欢做各种让她担心的事情。 只是……阮娇娇当着众人的面后在他的面前,为他挡酒。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耐心地为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在脑后,“阮娇娇,可以不要有下次吗?” 不是说男人就不需要被保护。 只是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被自己所爱的人站出来保护的那一刻,对方身上散发的光,是值得回忆一辈子的。 阮娇娇愣了愣,虽然意料之中的,得不到任何裴淮玉的表扬,只是自己刚刚那么一意孤行,她还有点点担心裴淮玉会不高兴。 但在他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阮娇娇看到了裴淮玉眼眸中自己的倒影,总是被他那双温柔的眼睛所触动一遍又一遍。 而阿史那承光听了这番话,竟然在后面还能笑的出声来,豪不出意外的,被他哥阿史那摩光差点没用眼神杀人。 “你这个女人……!” 阮娇娇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害怕,反倒是轻轻松松一脸抱歉地福了福身,“实在对不住啊,大王子您也刚刚说了,我只不过是个女人家,容易得意忘形了些,还请见谅。” 阿史那摩光就要发火了。 沈君鹤在上面笑道,““裴夫人这张嘴,当真是连朕都辩不过,但这姑娘家的心思单纯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有时候喜欢说些不中听的实话,想必,凭坢坦国的大王子的气度也不会为对这女人家家的呕气?” 只是阿史那摩光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向一个女人下跪,他拍桌站起来,后面的使团长老们也跟着站起来,吹鼻子上脸,“中原陛下好气度,也不知道城外我的那些弟兄答不答应,他们这脾气可没有我那么好。” 沈君鹤,“坢坦国作为朕的附属国,朕自然要好好关照,只不过,大王子总是这样忽视朕的这般好,想必大王子最近也因为坢坦人里突然掀起的疾病困扰。” 阿史那摩光拍桌道,“那又如何,本王子就把话放在这了,就这些疾病,我们坢坦人身体可不像你们这些中原人如此瘦弱,要是个个都想丞相这般……还需要一个女人保护的病秧子……” 阮娇娇真是听不得有人骂裴淮玉。 只是裴淮玉怎么就一点都不生气呢? 像只卡皮巴拉一样,心态那么平和。 不过裴淮玉可不是好欺负的,就他那种瑕疵必报的性子,阮娇娇看向咄咄逼人的阿史那摩光,只觉得他迟早要掉一层皮。 但……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阿九呢,好像好几日都没有见过他了。 自己这几日虽然还是会去找苏缨学骑射,但像往常那样,回府的时候,还是会去骚扰阿九让他给自己开小灶。 但是最近这几日据说他被派去做任务了。 所以她就一直把这开小灶的事情放在了一边,逐渐逐渐地就忘记了阿九已经出去做任务多少天了。 第128章 玩不起就别玩 而裴淮玉确实像察觉到了阮娇娇的疑惑,他伸手牵住阮娇娇的手,在她的掌心中慢慢的笔划,掌心的触感带着温度与痒意,那两人交叠的掌心下,暗涌着的是无尽默契。 她垂眸间,感受到他指腹又轻轻勾勒出弯弓形状——是铁骑之意。 她心下明了。 而裴淮玉执酒盏的指尖轻叩,看向阿史那摩光时眼底掠过一丝冷锐,望向对面倨傲的阿史那摩光,唇角仍噙着三分笑:“大王子既知两军对垒,最讲究的就是信用?况且,大王子如此行事,岂不是在破坏我朝先帝与贵国国君之间的和平协议?这怕不是在欺负我国如今‘兵力多寡’?” 阿史那摩光拍案而起:“我坢坦儿郎弯刀饮血时,你们中原人还在算粮草斤两!我那父王无知,现在一病不起,现在这些事,当然有本王子说的算,本王子也不妨告诉你们,宫门外的百号精兵,刻已握稳了刀柄!” 阮娇娇心想:也怪不得他们那么大张旗鼓,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贴在脑门上走,原来是早已经派人渗透进来了吗? 但……他太自大了。 他们不会知道裴淮玉的厉害。 忽有暗卫俯身在阿史那摩光耳边急语,这位草原王子的脸色瞬间由红转青。他猛地转头望向高坐龙椅的陛下,喉间滚出压抑的惊怒:“你……你们早有防备?!” “防备?”裴淮玉轻笑一声,将酒盏缓缓推至案边,釉色青龙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不过是替大王子清点了一下宫门外的‘贵客’比如……那位号称‘三眼箭神’的副将,此刻怕是连传信的飞鸽都放不出去了。” 阿史那摩光万万都没想到,自己却被他这看不起的病秧子阴了一把。 从刚刚开始,自己和外界的联系断了又断,但裴淮玉这一行人一直在拖延时间,甚至在挑衅自己,导致于他竟然大意了! 阿史那摩光攥紧案面的指节发白,却在瞥见陛下案头那封染血的军报时,骤然想起方才暗卫的急报——所有渗透进京城的细作,此刻都成了棋盘上被碾死的卒子。 不仅如此,他身边的暗卫又给他传来了一个几乎让他崩溃的消息,就连他引以为傲的大军,甚至都已经全部被围了起来。 阿史那摩光踉跄后退半步,撞翻身后铜鹤香炉,他忽然想起今日清晨接到的急报——本该镇守西北的“铁血将军”,竟带着亲卫出现在京城十里外。 那时他还笑中原人调兵如儿戏,却不知裴淮玉早在月前就用十二道假军报,将沈砚之的精兵化作“不可能出现”的幽灵,此刻正从他大军驻扎之地四面八方合拢成绞索。 这盘局算是死了。 阿史那摩光全心全意都在盯着一直与他们不对付的苏家,却忘记了沈君鹤手底下也不只是这一名拿得出手的大将。 阮娇娇忽然明白为何裴淮玉要在宫宴上反复与阿史那摩光争论“兵力多寡”,原来每一句激将,都是为了让对方误以为中原防务空虚,好将城外大军尽数调入陷阱。 一直不出声的沈君鹤忽而轻笑出声:“大王子这是与朕赌气么?你们坢坦人总爱把刀枪挂在嘴边,朕能理解。” 他挥袖示意宫人添酒,琥珀盏在烛下泛着暖光,“当年朕还是太子的时候,有幸得同先帝一同去与你的父王会盟时,也曾看到先帝与你的父王酒后拔剑相向,如今不也换来十年互市太平?” 阿史那摩光攥着酒杯手微微发颤,既惊于陛下对战场局势的了如指掌,又恼于对方轻描淡写的姿态。裴淮玉垂眸替陛下斟茶,茶沫在盏中聚成涟漪,恰似他今早收到的密报——陛下暗谕“围而不歼,留有余地”。 沈君鹤又抬手示意宫人捧上朱漆木匣,匣中锦缎托着三具羊脂玉瓶,瓶身用坢坦文刻着“驱疫”二字:“听闻贵国近日有‘寒疫’肆虐,这出现的症状和中原二十年前出现的一场疫病很像,朕便让太医院用中原药材配了‘清雪散’——雪水冲服,三剂可退热,五剂断根,特来助友国一臂之力。” 而此刻殿内乐声渐缓,舞姬们俯身行礼时,露出颈间与他同纹样的银饰,分明是沈君鹤早命人按坢坦风俗备下的“怀柔之礼”。 布下天罗地网却又留有余地。 在座的那么多机灵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场仗,要是真的打起来对两方都没有任何好处,况且坢坦国国主也不只是他们这两个儿子,现在大王子已经完全处于弱势,如果真的死在这里,国主最多就是有苦说不出。 宫宴进行到后半场,阮娇娇偷偷的问裴淮玉,“所以阿九真的就是去送调令了?” 裴淮玉点头。 阮娇娇确实感慨裴淮玉的策谋,无声无息打得坢坦国使团措手不及。 “怪不得这么久没有见过他……” 裴淮玉突然间将一颗蜜饯梅子塞到了他的嘴里,堵住了她的嘴,“还有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呢?公然和阿史那摩光叫板,也不怕凭他那性子会在背后报复你。” “这怕什么?不是还有你吗?” 裴淮玉无奈笑笑,“这么多叮嘱你的话,好歹也听进去了一句。” “裴淮玉,那我就先走了,在这里待着挺没意思的,如果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叫我过来,我咬死他!” 他耳尖微烫,却在触及她明晃晃的笑意时,眼底漫开极淡的温色,当阮娇娇真的要走时,裴淮玉突然间又拉住她的手。 对着旁边一直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他们这边来的阿史那摩光提醒道,“大王子一言九鼎,怕不是忘了些什么?” 当然是忘了那磕三个响头的事情。 阿史那摩光欺负阮娇娇一个弱女子都欺负在头上来了,阮娇娇或许不太在意,但不代表裴淮玉能够容忍一个阿猫阿狗都敢欺负他的夫人。 阿史那摩光咬牙切齿,“你!” 沈君鹤在上面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诸位爱卿瞧这殿上的黑风酿、坢坦舞,哪样不是两国交好的景致?只不过是刚刚的一个玩笑话,朋友之间当然是玩得起就玩,如果不想玩,那也没必要勉强你说对,裴爱卿。” 在座的人都听得出来,沈君鹤就是在变着花样说阿史那摩光玩不起。 阿史那摩光过于嚣张的回旋镖打在了自己脑门上并不好受,他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只听到苏缨又道,“坢坦国的王子也不至于失了我们这些小女子的信。” 都是些他看不起的中原女人。 现在却一个一个踩在他脸上。 逼着他下跪。 第129章 井水不犯河水 很明显,宫宴上的人都在向着阮娇娇,阿史那摩光咬牙切齿,竟然都不知道这个中原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魔力让这么多人都在向着她说话,可他怎么情愿给一个女人下跪。 阿史那摩光敷衍地让其他人跪下来给丞相夫人赔个不是。 但裴淮玉却是步步逼紧,就是要给他的夫人讨一个公道,“我竟然不知,这使团任何一个人都能够代表大王子了,还是说这大王子的位置,谁都可以坐?” 这场宫宴可不是儿戏,一国丞相怎么能够只为一个女人出头,完全不考虑两国交易,但阿史那摩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处于弱势方,毫无底气可言,只有那一身硬气。 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在裴淮玉眼里,国事重要,夫人也同样重要。 而沈君鹤向来都是站在裴淮玉这边的。 苏缨觉得阿史那摩光羞辱他的外祖父可恨,当着她的面羞辱她的姐妹更可恨。 “丞相大人这是要逼我?“ 阿史那摩光琥珀色瞳孔里燃着怒意。 “不敢不敢,只是听说……” 裴淮玉终于开口,声线清冷却带着薄冰般的锋利:“坢坦国贵族在及冠时要在圣山行‘雄鹰之誓’,若食言便会被剜去舌头?” 他抬袖替阮娇娇拂开额前碎发,“本相倒想见识见识,贵国的誓言是不是和黑风酿一样,说泼就泼?” 阿史那承光不要命的在后面道,“兄长,既然输了,那我们就得信守承诺。” 阿史那摩光愤怒的吼回去,“你这小子给我闭嘴!信不信我回去把你舌头给拔了!” 最终,还是阿史那摩光让了步。 毕竟,在这里他如何能够不让步? “本王子……行贵宾礼。” 他从齿间挤出几个字,单膝重重磕在金砖上,阮娇娇看见他额角渗出的汗珠,既然觉得多了几分可笑,狼子野心,却没有才能。 最后也没有磕那三个响头,但给一个他看不起的女人当众行他们坢坦人最高的礼仪,已经足够让他的颜面扫地,在他眼里,这已经是极大的羞辱。 阮娇娇要是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他真是享受尊荣享受多了,磕三个响头像要他的命一样,这就是极大的羞辱了? “夫人,你没事?” 阮娇娇刚走出宫殿不远,苏缨便着急的跟了出来。 “苏姐姐,你怎么也出来了,你不是还要陪着陛下吗?” 她出来是因为喝多了酒要出来吹吹风,而苏缨作为未来的皇后,沈君鹤的未婚妻,在这种重要场合当然是要全程陪着沈君鹤的。 “我担心你,黑风酿他是出了名的烈酒,里面的狼毒草更是伤脾伤肺,他们坢坦人从小喝到大,倒也不会有什么,只是你如何喝的了那么烈的酒?你现在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吗?” 苏缨见阮娇娇就这么硬生生喝了那一斗酒之后,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去,袖中的帕子早已经被她捏得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我没事,”阮娇娇招手让苏缨凑过来了一点,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你放心,苏姐姐,我也没有真喝,阿史那摩光就是故意欺负裴淮玉喝不了酒,那也别怪我用点阴招了。” 苏缨全程看着阮娇娇喝,都没发现阮娇娇到底如何假喝,阮娇娇没有什么很突兀的技能,但是在使小动作这方面,总是比常人歪点子多些,怎么不算是个优势呢? 她不仅会使小动作,而且还会演戏。 裴淮玉够一唱一和配合她,把坢坦国使团骗得一愣一愣的。 阿史那摩光太得意了,得意到忽略了这些细枝末节的细节。 阮娇娇给她现场表演了如何演出无食物吞咽动作,悄咪咪道,“用了一点点障眼法而已,我除了第一口和最后一口喝的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而且那酒斗还是裴淮玉给我准备的,看着深而已,也其实挺浅的,而且那酒斗我已经偷偷的拿出来,让人销毁了。” 苏缨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又真的,为这次有惊无险感到高兴,“你啊,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原来是这样——” 总有些不速之客打断两个女孩子之间的美好,比如阿史那承光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出现,他还是那个样子,阮娇娇看着他就穿着一身狼皮,露出那键子肉来,她都担心他要是在中原冷出病来,会不会赖在中原的头上? 阮娇娇确实露出了一点担心的表情,但是并不是在担心阿史那承光本人。 只是很明显的,阿史那承光误会了一些东西:“你这是在担心本王子吗?担心本王子擅自出来会被兄长责怪?放心,我兄长现在在焦头烂额地收拾烂摊子,没空管我。” “二王子,莫要失了礼节,这是宫里,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坢坦国。” 苏缨敏锐地挡在阮娇娇面前。 阿史那承光公然地就在宫殿里向阮娇娇求亲,在她眼里,这和阴谋无疑。 阿史那承光对她的妹妹不怀好意。 这样她如何不防? 阮娇娇倒是没有苏缨想的那么多,她只觉得阿史那承光就是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纨绔子弟,和世人描述他的那样。 她在苏缨身后冒出头来,“二王子,你真的想太多了,我没有担心你啊。” 阿史那承光笑了,“小骗子。” 阮娇娇:“……” 过了好一会儿,阮娇娇又道,“你要是不想向你兄长那样给我磕一个,就稍微的离我远一点,你没见你的兄长那眼神都看起来要把我和我夫君吃掉了吗?你要是真的是他一个忠心的小跟班,你就应该在你兄长,后面好好的呆着,而不是来这里找我私下见面,好吗?” 阿史那承光莫名其妙地被阮娇娇这一番话逗笑,甚至看起来心情非常愉悦。 阮娇娇简直都找不到脑袋。 不知道阿史那承光这个家伙在想什么。 “本王子非常欣赏……夫人,你还是第一个能够在我兄长面前行骗的女人,也是第一个那么让我感兴趣的女人。” “你等等,行骗的事情,我可从来没有做过,你就算是告状也没用,在中原要讲究中原的规矩,拿出点证据来……” “我不在乎这个。” “你不在乎这个,那我们谈另外一个,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有趣的事情,那我向你道歉,是我冒犯了二王子,所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可本王子偏偏要犯呢?” 第129章 井水不犯河水 很明显,宫宴上的人都在向着阮娇娇,阿史那摩光咬牙切齿,竟然都不知道这个中原女人到底有多大的魔力让这么多人都在向着她说话,可他怎么情愿给一个女人下跪。 阿史那摩光敷衍地让其他人跪下来给丞相夫人赔个不是。 但裴淮玉却是步步逼紧,就是要给他的夫人讨一个公道,“我竟然不知,这使团任何一个人都能够代表大王子了,还是说这大王子的位置,谁都可以坐?” 这场宫宴可不是儿戏,一国丞相怎么能够只为一个女人出头,完全不考虑两国交易,但阿史那摩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处于弱势方,毫无底气可言,只有那一身硬气。 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在裴淮玉眼里,国事重要,夫人也同样重要。 而沈君鹤向来都是站在裴淮玉这边的。 苏缨觉得阿史那摩光羞辱他的外祖父可恨,当着她的面羞辱她的姐妹更可恨。 “丞相大人这是要逼我?“ 阿史那摩光琥珀色瞳孔里燃着怒意。 “不敢不敢,只是听说……” 裴淮玉终于开口,声线清冷却带着薄冰般的锋利:“坢坦国贵族在及冠时要在圣山行‘雄鹰之誓’,若食言便会被剜去舌头?” 他抬袖替阮娇娇拂开额前碎发,“本相倒想见识见识,贵国的誓言是不是和黑风酿一样,说泼就泼?” 阿史那承光不要命的在后面道,“兄长,既然输了,那我们就得信守承诺。” 阿史那摩光愤怒的吼回去,“你这小子给我闭嘴!信不信我回去把你舌头给拔了!” 最终,还是阿史那摩光让了步。 毕竟,在这里他如何能够不让步? “本王子……行贵宾礼。” 他从齿间挤出几个字,单膝重重磕在金砖上,阮娇娇看见他额角渗出的汗珠,既然觉得多了几分可笑,狼子野心,却没有才能。 最后也没有磕那三个响头,但给一个他看不起的女人当众行他们坢坦人最高的礼仪,已经足够让他的颜面扫地,在他眼里,这已经是极大的羞辱。 阮娇娇要是知道他的想法,只觉得他真是享受尊荣享受多了,磕三个响头像要他的命一样,这就是极大的羞辱了? “夫人,你没事?” 阮娇娇刚走出宫殿不远,苏缨便着急的跟了出来。 “苏姐姐,你怎么也出来了,你不是还要陪着陛下吗?” 她出来是因为喝多了酒要出来吹吹风,而苏缨作为未来的皇后,沈君鹤的未婚妻,在这种重要场合当然是要全程陪着沈君鹤的。 “我担心你,黑风酿他是出了名的烈酒,里面的狼毒草更是伤脾伤肺,他们坢坦人从小喝到大,倒也不会有什么,只是你如何喝的了那么烈的酒?你现在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吗?” 苏缨见阮娇娇就这么硬生生喝了那一斗酒之后,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去,袖中的帕子早已经被她捏得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我没事,”阮娇娇招手让苏缨凑过来了一点,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你放心,苏姐姐,我也没有真喝,阿史那摩光就是故意欺负裴淮玉喝不了酒,那也别怪我用点阴招了。” 苏缨全程看着阮娇娇喝,都没发现阮娇娇到底如何假喝,阮娇娇没有什么很突兀的技能,但是在使小动作这方面,总是比常人歪点子多些,怎么不算是个优势呢? 她不仅会使小动作,而且还会演戏。 裴淮玉够一唱一和配合她,把坢坦国使团骗得一愣一愣的。 阿史那摩光太得意了,得意到忽略了这些细枝末节的细节。 阮娇娇给她现场表演了如何演出无食物吞咽动作,悄咪咪道,“用了一点点障眼法而已,我除了第一口和最后一口喝的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假的,而且那酒斗还是裴淮玉给我准备的,看着深而已,也其实挺浅的,而且那酒斗我已经偷偷的拿出来,让人销毁了。” 苏缨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又真的,为这次有惊无险感到高兴,“你啊,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原来是这样——” 总有些不速之客打断两个女孩子之间的美好,比如阿史那承光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出现,他还是那个样子,阮娇娇看着他就穿着一身狼皮,露出那键子肉来,她都担心他要是在中原冷出病来,会不会赖在中原的头上? 阮娇娇确实露出了一点担心的表情,但是并不是在担心阿史那承光本人。 只是很明显的,阿史那承光误会了一些东西:“你这是在担心本王子吗?担心本王子擅自出来会被兄长责怪?放心,我兄长现在在焦头烂额地收拾烂摊子,没空管我。” “二王子,莫要失了礼节,这是宫里,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坢坦国。” 苏缨敏锐地挡在阮娇娇面前。 阿史那承光公然地就在宫殿里向阮娇娇求亲,在她眼里,这和阴谋无疑。 阿史那承光对她的妹妹不怀好意。 这样她如何不防? 阮娇娇倒是没有苏缨想的那么多,她只觉得阿史那承光就是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纨绔子弟,和世人描述他的那样。 她在苏缨身后冒出头来,“二王子,你真的想太多了,我没有担心你啊。” 阿史那承光笑了,“小骗子。” 阮娇娇:“……” 过了好一会儿,阮娇娇又道,“你要是不想向你兄长那样给我磕一个,就稍微的离我远一点,你没见你的兄长那眼神都看起来要把我和我夫君吃掉了吗?你要是真的是他一个忠心的小跟班,你就应该在你兄长,后面好好的呆着,而不是来这里找我私下见面,好吗?” 阿史那承光莫名其妙地被阮娇娇这一番话逗笑,甚至看起来心情非常愉悦。 阮娇娇简直都找不到脑袋。 不知道阿史那承光这个家伙在想什么。 “本王子非常欣赏……夫人,你还是第一个能够在我兄长面前行骗的女人,也是第一个那么让我感兴趣的女人。” “你等等,行骗的事情,我可从来没有做过,你就算是告状也没用,在中原要讲究中原的规矩,拿出点证据来……” “我不在乎这个。” “你不在乎这个,那我们谈另外一个,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有趣的事情,那我向你道歉,是我冒犯了二王子,所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可本王子偏偏要犯呢?” 第130章 夺妻 “放肆!” 苏缨瞪大了眼,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外邦小国王子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调戏自己的妹妹。 阮娇娇站到他们的中间,拉起苏缨的手摇头,又看向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的阿史那承光。 好一个如果我偏偏要犯呢。 阮娇娇抽了抽嘴角,心想:还能怎么样?打爆你狗头可以吗? 当然,刚刚已经惹毛了阿史那摩光,阮娇娇实在是不想再给裴淮玉惹事情了,笑道,“那就二王子自便,我和苏姐姐还有些事情,我们就就先走了。” 本来以为这些事情就应该这样子落幕了。 但阮娇娇也实在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原书里面毫不重要的角色,甚至是冬狩大典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角色,阿史那承光,为了让她第二苦恼的角色。 阿史那承光笑得开朗,就这么突然间拉住她的手腕,“本王子看上你了!” 阮娇娇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地看看周围有没有人,阿史那承光这般毁她名声,被其他人看见还好说,阮娇娇最担心的是裴淮玉看到了会多想,她不希望裴淮玉会不高兴。 阮娇娇慌张的甩开他的手,重新躲回去苏缨的背后,早知道就应该让苏缨帮她了,“二王子,如果我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的话,我希望我可以通过我的抗拒告诉你,我们之间就是非常非常纯洁的偶然相识的关系。” 阮娇娇说出“相识”这两个字看到阿史那承光那一脸满足的样子,她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想起来了,坢坦国和他们中原的习俗大有不同,他们的爱情,大部分都是从一句相识开始,而中原相识的意思大概率都是只是认识的而已,一种撇清关系的方法说辞。 这句话和被告白的时候说出“我们只是朋友”一样的含金量。 “我是丞相夫人,我的夫君是裴淮玉,我已经成亲了。” “本王子知道啊。” 苏缨就恨自己现在没有能力砍下他的脑袋,就连她都能够听出来阮娇娇句里句外的抗拒,可偏偏阿史那承光就露出一副好像阮娇娇说这些话只是为了和他调情一样的表情。 她看得都难免一股无名火,“既然知道,二王子就应该知道了阮妹妹远些。” 阿史那承光笑道,“可本王子不在意啊,只是有些想明白了,前番遣人寻那送酒丫头不得,却是因为未料其姑娘早已经是丞相夫人,有些懊恼,不然我与夫人一定能够提前再次相遇。” “好了,够了,闭嘴。” 阮娇娇拉着苏缨已经不想和阿史那承光再废话了,这里人来人往的难免会被一些有心之人看到,然后传出一些不好的谣言来。 但阿史那承光就是要当众与她拉拉扯扯。 苏缨险些想拿剑砍了他那双手。 被阮娇娇拦下来了。 阿史那承光竟然还大言不惭,“夫人可知我们坢坦国的风俗。” 阮娇娇有些被气笑了,“夺妻?” 坢坦国女性少,所以多的是这种夺妻的恶劣风俗,他们坢坦国男人大多和阿史那摩光一样看不起女人,可又总是羞辱她们。 把女性当做猎物一样,谁赢就是谁的。 这就被他们称为夺妻。 “所以,本王子完全不在意,你是任何人的妻子,因为只要本王子愿意,你就是本王子的,可是本王子希望你能够像本王子爱你一样爱本王子……” “你们?!” 又来了一人。 是许久不见的林棠月。 阮娇娇都不知道这个地方风水这么不好,人多热闹也眼杂。 而林棠月那像捉奸了一样一惊一乍的,更是令人烦,特别是阿史那承光那说得一番夺妻的低俗之言之后,还被林棠月“捉奸”? 一场大戏接一场。 “坢坦国的二王子怎么能够和丞相夫人拉拉扯扯,怕不是你们之间早有私情?” 阮娇娇有些头疼。 苏缨率先开口,“棠月,有些话不可乱讲,若是站在一起就有私情,那不如将我也算上,反正阮妹妹见二王子时,我一直都在此处陪着阮妹妹。” “阿缨,你怎么叫她妹妹?” 苏缨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问题吗?” 林棠月不说,阮娇娇都没发现苏缨现在对她的称呼都变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的,只是阮娇娇从来都没留意过。 但只是一个称呼而已,阮娇娇更不明白林棠月怎么一惊一乍的? 她当然一惊一乍的,只有林棠月知道,上一辈子,她偶然得幸见到未来的皇后,还是阮娇娇给丞相府的小千金举办生日宴的时候,苏缨哪怕那时早已经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但还是亲自的过来丞相府给小千金庆生。 也就是那时,阮娇娇让她送些瓜果过来,她便有幸在那亭下第一次见到华贵的皇后娘娘。 但是在私底下皇后娘娘完全没有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严肃清冷,反倒一口一个亲切地唤阮娇娇“阮妹妹”,甚至,真的好像把阮娇娇当做亲妹妹一样疼着。 所以后面重生之后,她使劲地想讨好苏缨这一个改变她命运的贵人,甚至有的时候,她还想让苏缨叫她妹妹更加亲切一些。 这一想法,或许也只是上一辈子的执念。 虽然最后也没有成功,苏缨一直都是“棠日”“棠月”地唤着她。 其实上一辈子看人脸色惯了,她私下清楚得很,苏缨这话里到底有多少分的客套。 但怎么阮娇娇总是轻而易举的得到她费了那么大心思才获得的东西?! 林棠月道,“二王子在宫宴上向丞相夫人澄清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宫里,简直是让人格外的羡慕。” 阮娇娇道,“羡慕给你啊。” 阿史那承光面露一副受伤的样子,“夫人要是这样说,本王子就该伤心了。” “你们话里话外都那么……越界。” 阿史那承光不以为然,“如何叫越界呢?你们中原有一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王子欣赏夫人的勇气和智慧,又如何不能够作为男人对夫人讨一次求爱的机会。” 第130章 夺妻 “放肆!” 苏缨瞪大了眼,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外邦小国王子就这么当着她的面,调戏自己的妹妹。 阮娇娇站到他们的中间,拉起苏缨的手摇头,又看向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的阿史那承光。 好一个如果我偏偏要犯呢。 阮娇娇抽了抽嘴角,心想:还能怎么样?打爆你狗头可以吗? 当然,刚刚已经惹毛了阿史那摩光,阮娇娇实在是不想再给裴淮玉惹事情了,笑道,“那就二王子自便,我和苏姐姐还有些事情,我们就就先走了。” 本来以为这些事情就应该这样子落幕了。 但阮娇娇也实在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原书里面毫不重要的角色,甚至是冬狩大典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角色,阿史那承光,为了让她第二苦恼的角色。 阿史那承光笑得开朗,就这么突然间拉住她的手腕,“本王子看上你了!” 阮娇娇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地看看周围有没有人,阿史那承光这般毁她名声,被其他人看见还好说,阮娇娇最担心的是裴淮玉看到了会多想,她不希望裴淮玉会不高兴。 阮娇娇慌张的甩开他的手,重新躲回去苏缨的背后,早知道就应该让苏缨帮她了,“二王子,如果我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的话,我希望我可以通过我的抗拒告诉你,我们之间就是非常非常纯洁的偶然相识的关系。” 阮娇娇说出“相识”这两个字看到阿史那承光那一脸满足的样子,她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想起来了,坢坦国和他们中原的习俗大有不同,他们的爱情,大部分都是从一句相识开始,而中原相识的意思大概率都是只是认识的而已,一种撇清关系的方法说辞。 这句话和被告白的时候说出“我们只是朋友”一样的含金量。 “我是丞相夫人,我的夫君是裴淮玉,我已经成亲了。” “本王子知道啊。” 苏缨就恨自己现在没有能力砍下他的脑袋,就连她都能够听出来阮娇娇句里句外的抗拒,可偏偏阿史那承光就露出一副好像阮娇娇说这些话只是为了和他调情一样的表情。 她看得都难免一股无名火,“既然知道,二王子就应该知道了阮妹妹远些。” 阿史那承光笑道,“可本王子不在意啊,只是有些想明白了,前番遣人寻那送酒丫头不得,却是因为未料其姑娘早已经是丞相夫人,有些懊恼,不然我与夫人一定能够提前再次相遇。” “好了,够了,闭嘴。” 阮娇娇拉着苏缨已经不想和阿史那承光再废话了,这里人来人往的难免会被一些有心之人看到,然后传出一些不好的谣言来。 但阿史那承光就是要当众与她拉拉扯扯。 苏缨险些想拿剑砍了他那双手。 被阮娇娇拦下来了。 阿史那承光竟然还大言不惭,“夫人可知我们坢坦国的风俗。” 阮娇娇有些被气笑了,“夺妻?” 坢坦国女性少,所以多的是这种夺妻的恶劣风俗,他们坢坦国男人大多和阿史那摩光一样看不起女人,可又总是羞辱她们。 把女性当做猎物一样,谁赢就是谁的。 这就被他们称为夺妻。 “所以,本王子完全不在意,你是任何人的妻子,因为只要本王子愿意,你就是本王子的,可是本王子希望你能够像本王子爱你一样爱本王子……” “你们?!” 又来了一人。 是许久不见的林棠月。 阮娇娇都不知道这个地方风水这么不好,人多热闹也眼杂。 而林棠月那像捉奸了一样一惊一乍的,更是令人烦,特别是阿史那承光那说得一番夺妻的低俗之言之后,还被林棠月“捉奸”? 一场大戏接一场。 “坢坦国的二王子怎么能够和丞相夫人拉拉扯扯,怕不是你们之间早有私情?” 阮娇娇有些头疼。 苏缨率先开口,“棠月,有些话不可乱讲,若是站在一起就有私情,那不如将我也算上,反正阮妹妹见二王子时,我一直都在此处陪着阮妹妹。” “阿缨,你怎么叫她妹妹?” 苏缨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问题吗?” 林棠月不说,阮娇娇都没发现苏缨现在对她的称呼都变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的,只是阮娇娇从来都没留意过。 但只是一个称呼而已,阮娇娇更不明白林棠月怎么一惊一乍的? 她当然一惊一乍的,只有林棠月知道,上一辈子,她偶然得幸见到未来的皇后,还是阮娇娇给丞相府的小千金举办生日宴的时候,苏缨哪怕那时早已经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但还是亲自的过来丞相府给小千金庆生。 也就是那时,阮娇娇让她送些瓜果过来,她便有幸在那亭下第一次见到华贵的皇后娘娘。 但是在私底下皇后娘娘完全没有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严肃清冷,反倒一口一个亲切地唤阮娇娇“阮妹妹”,甚至,真的好像把阮娇娇当做亲妹妹一样疼着。 所以后面重生之后,她使劲地想讨好苏缨这一个改变她命运的贵人,甚至有的时候,她还想让苏缨叫她妹妹更加亲切一些。 这一想法,或许也只是上一辈子的执念。 虽然最后也没有成功,苏缨一直都是“棠日”“棠月”地唤着她。 其实上一辈子看人脸色惯了,她私下清楚得很,苏缨这话里到底有多少分的客套。 但怎么阮娇娇总是轻而易举的得到她费了那么大心思才获得的东西?! 林棠月道,“二王子在宫宴上向丞相夫人澄清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宫里,简直是让人格外的羡慕。” 阮娇娇道,“羡慕给你啊。” 阿史那承光面露一副受伤的样子,“夫人要是这样说,本王子就该伤心了。” “你们话里话外都那么……越界。” 阿史那承光不以为然,“如何叫越界呢?你们中原有一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王子欣赏夫人的勇气和智慧,又如何不能够作为男人对夫人讨一次求爱的机会。” 第131章 以朋友的名义送来的 阮娇娇咬牙切齿,就觉得阿史那承光竟是一个添乱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一时也顾不上什么两国情谊了,“你给我闭嘴啊,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好吗?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阿史那承光不怒反笑:“本王子偏偏喜欢……” 阮娇娇想伸手堵住他的嘴,但是停在了半空顿了顿,嫌脏:“你要是说什么,偏偏喜欢我不喜欢你的样子,我就真的去告状了,说你在中原里骚扰已婚女性。” 阮娇娇和阿史那承光之间越暧昧,林棠月就越高兴,因为上一辈子,阿史那承光深爱丞相夫人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有些话本子还以此为题,当然这些也只能出现在一些小作坊里,拿不上台面,可一些猎奇的人就是喜欢看,其中就有厌恶阮娇娇的林棠月。 他们说就算阿史那承光后面成为了坢坦国国主,却依旧对中原的阮娇娇念念不忘,甚至阮娇娇等女儿出生之后,他还大摇大摆地派了人送了好些珍贵的礼品过来。 这件事情一出,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不过就算阿史那承光是以朋友的名义,但大部分人是万万不信的,比如林棠月。 苏缨又接着问起,“不过棠月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陛下早前吩咐过,这宴会之外的人不许靠近,你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林棠月当然是买通了一些人进来。 倒是说到这里,她已经开始面露不悦,“为何不让我进来,阿缨,你怎么都不帮我何必一下说一说,坢坦国大王子就是要为难裴大人,我真的可以帮助裴大人的!” 苏缨比起帮助与否,她更加敏锐的关心林棠月这句话中的含义:“你是如何知道的?” 陛下下了命令,为了不引起骚乱,甚至有关于政事的事情,都不让人讲话,那么快传出去,避免有心之人作乱。 “我……我猜的!坢坦国人不是出了名的不怀好意吗?他们故意姗姗来迟,定然是想给陛下落了面子。” 林棠月不能说自己是为了代替阮娇娇帮裴淮玉挡酒而来,上一辈子,阮娇娇在这场宴会上公然护夫,不畏惧大王子阿史那摩光的残暴,甚至轻松应对坢坦国对中原的挑衅,这段佳话在后面早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不少人对阮娇娇大为改观,甚至称赞有加。 林棠月觉得或许如果是自己替裴淮玉解了围,那是不是裴淮玉也会爱上自己。 况且她记得的。 上一辈子阮娇娇后来还从阿史那承光那里得到了黑风酿的秘方,兴致来的时候会让几个丫鬟辅助她,然后一起酿制黑风酿。 其中的一个丫鬟就是自己。 她上一辈子全程看过阮娇娇制作。 她知道秘方。 到时候就直接在宫殿里面说出来就行了。 她的计划那么的完美。 可是沈君鹤不让她参加这场宫宴。 现在外面钟声响起,宴会即将结束了。 林棠月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竟然向阮娇娇投出了仇视的表情,“是不是你?!串通陛下不让我参加这场宫宴!” 阮娇娇疑惑道,“我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我有能力去控制陛下的想法吗?” “就是因为你!” 林棠月嘴里面就只能冒出这几句话了。 苏缨对林棠月既是有关心又无奈的。 阮娇娇不是很想搭理林棠月。 阿史那承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她们,纯纯的就把林棠月当做了个乐子。 他勾起嘴角,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慢的调笑:“裴夫人这般温婉端方,倒衬得这位小娘子……咳咳,”他状似无意地瞥向攥紧帕子的林棠月,“虽生得芙蓉面,却是爆竹性子,相较之下,终究是差了几分气度。” 林棠月最厌恶有人说自己不如阮娇娇,这句话简直像踩了她的尾巴似的,指着阮娇娇骂道,“你你不过是仗着狐媚手段!坢坦国二王子为何独独对你一见倾心?分明是你暗中勾栏卖俏——”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落在林棠月的脸上。 全场都安静了。 苏缨的手慢慢收回来,她望着林棠月颊边迅速浮起的指印,眼底翻涌着痛惜与怒其不争的复杂神色:“女子生来便要在这不公平的世道夹缝里求生存,你何苦还要拿莫须有的罪名往人身上泼脏水?今日你轻贱的是她的名节,明日便是全天下女子的体面!” 林棠月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满是震惊与不甘,她在震惊过后迅速的反应过来,然后生气的大喊,“苏缨,你不要以为阮娇娇是个什么好东西!陛下都这般听她的话,到时候你在这宫里面待都待不下去!” 阮娇娇扶住后退险些绊倒的苏缨,看向林棠月冷漠道,“陛下何时需听你置喙?倒不如想想,这宫宴岂是我拦你不去便不去的?纵是于你有千般紧要,可在这地界,终究要讲个实打实的章程——你凭甚身份能坐进那殿里?可是立了泼天的功劳,还是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既非贵胄又无倚仗,却在此处信口雌黄、胡搅蛮缠,倒不如琢磨琢磨,若无苏姐姐照拂,你又算哪根葱?” 林棠月猛然一怔,指尖死死抠进掌心。 阮娇娇的话如冰锥般扎进耳中,她望着对方眼底冷若冰霜的神色,忽然想起上一辈子像之地沟里的老鼠一样瞥见的景象——裴淮玉与阮娇娇并肩而立时,连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 阮娇娇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很多爱她的人,亲情,友情,爱情,所有人都说她值得,却从来都没有人意识到她是个狡猾的小偷。 这时喉间泛起腥甜,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那些所谓的“质问”在旁人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闹剧,就算重来一世,也只能够看着阮娇娇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向圆满的结局,而自己永远都是那窥探他人幸福的跳梁小丑。 阮娇娇如果能够听到林棠月的心声的话,一定会觉得林棠月厌恶这个世界,厌恶所有人,唯独没有从自己的身上做出任何的改变,就算重来一世,还是像过去那样,愚蠢。 “苏姐姐,我们先回去,”又转头对林棠月道,“林小姐,你好自为之。” 或许林棠月这句话真的伤到了苏缨,苏缨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甚至陷入了深深的内疚,她认为因为自己不仅伤害到阮娇娇,还想着是因为自己对林棠月太过于纵容才导致了她现在的扭曲。 却没有想到这都还不是林棠月的底线。 林棠月叫住了觉得事情就到此结束有些无趣想着离开的阿史那承光。 “二王子,你是喜欢阮娇娇对不对?” 第131章 以朋友的名义送来的 阮娇娇咬牙切齿,就觉得阿史那承光竟是一个添乱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一时也顾不上什么两国情谊了,“你给我闭嘴啊,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好吗?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阿史那承光不怒反笑:“本王子偏偏喜欢……” 阮娇娇想伸手堵住他的嘴,但是停在了半空顿了顿,嫌脏:“你要是说什么,偏偏喜欢我不喜欢你的样子,我就真的去告状了,说你在中原里骚扰已婚女性。” 阮娇娇和阿史那承光之间越暧昧,林棠月就越高兴,因为上一辈子,阿史那承光深爱丞相夫人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有些话本子还以此为题,当然这些也只能出现在一些小作坊里,拿不上台面,可一些猎奇的人就是喜欢看,其中就有厌恶阮娇娇的林棠月。 他们说就算阿史那承光后面成为了坢坦国国主,却依旧对中原的阮娇娇念念不忘,甚至阮娇娇等女儿出生之后,他还大摇大摆地派了人送了好些珍贵的礼品过来。 这件事情一出,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不过就算阿史那承光是以朋友的名义,但大部分人是万万不信的,比如林棠月。 苏缨又接着问起,“不过棠月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陛下早前吩咐过,这宴会之外的人不许靠近,你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林棠月当然是买通了一些人进来。 倒是说到这里,她已经开始面露不悦,“为何不让我进来,阿缨,你怎么都不帮我何必一下说一说,坢坦国大王子就是要为难裴大人,我真的可以帮助裴大人的!” 苏缨比起帮助与否,她更加敏锐的关心林棠月这句话中的含义:“你是如何知道的?” 陛下下了命令,为了不引起骚乱,甚至有关于政事的事情,都不让人讲话,那么快传出去,避免有心之人作乱。 “我……我猜的!坢坦国人不是出了名的不怀好意吗?他们故意姗姗来迟,定然是想给陛下落了面子。” 林棠月不能说自己是为了代替阮娇娇帮裴淮玉挡酒而来,上一辈子,阮娇娇在这场宴会上公然护夫,不畏惧大王子阿史那摩光的残暴,甚至轻松应对坢坦国对中原的挑衅,这段佳话在后面早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不少人对阮娇娇大为改观,甚至称赞有加。 林棠月觉得或许如果是自己替裴淮玉解了围,那是不是裴淮玉也会爱上自己。 况且她记得的。 上一辈子阮娇娇后来还从阿史那承光那里得到了黑风酿的秘方,兴致来的时候会让几个丫鬟辅助她,然后一起酿制黑风酿。 其中的一个丫鬟就是自己。 她上一辈子全程看过阮娇娇制作。 她知道秘方。 到时候就直接在宫殿里面说出来就行了。 她的计划那么的完美。 可是沈君鹤不让她参加这场宫宴。 现在外面钟声响起,宴会即将结束了。 林棠月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竟然向阮娇娇投出了仇视的表情,“是不是你?!串通陛下不让我参加这场宫宴!” 阮娇娇疑惑道,“我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我有能力去控制陛下的想法吗?” “就是因为你!” 林棠月嘴里面就只能冒出这几句话了。 苏缨对林棠月既是有关心又无奈的。 阮娇娇不是很想搭理林棠月。 阿史那承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她们,纯纯的就把林棠月当做了个乐子。 他勾起嘴角,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慢的调笑:“裴夫人这般温婉端方,倒衬得这位小娘子……咳咳,”他状似无意地瞥向攥紧帕子的林棠月,“虽生得芙蓉面,却是爆竹性子,相较之下,终究是差了几分气度。” 林棠月最厌恶有人说自己不如阮娇娇,这句话简直像踩了她的尾巴似的,指着阮娇娇骂道,“你你不过是仗着狐媚手段!坢坦国二王子为何独独对你一见倾心?分明是你暗中勾栏卖俏——”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落在林棠月的脸上。 全场都安静了。 苏缨的手慢慢收回来,她望着林棠月颊边迅速浮起的指印,眼底翻涌着痛惜与怒其不争的复杂神色:“女子生来便要在这不公平的世道夹缝里求生存,你何苦还要拿莫须有的罪名往人身上泼脏水?今日你轻贱的是她的名节,明日便是全天下女子的体面!” 林棠月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满是震惊与不甘,她在震惊过后迅速的反应过来,然后生气的大喊,“苏缨,你不要以为阮娇娇是个什么好东西!陛下都这般听她的话,到时候你在这宫里面待都待不下去!” 阮娇娇扶住后退险些绊倒的苏缨,看向林棠月冷漠道,“陛下何时需听你置喙?倒不如想想,这宫宴岂是我拦你不去便不去的?纵是于你有千般紧要,可在这地界,终究要讲个实打实的章程——你凭甚身份能坐进那殿里?可是立了泼天的功劳,还是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既非贵胄又无倚仗,却在此处信口雌黄、胡搅蛮缠,倒不如琢磨琢磨,若无苏姐姐照拂,你又算哪根葱?” 林棠月猛然一怔,指尖死死抠进掌心。 阮娇娇的话如冰锥般扎进耳中,她望着对方眼底冷若冰霜的神色,忽然想起上一辈子像之地沟里的老鼠一样瞥见的景象——裴淮玉与阮娇娇并肩而立时,连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 阮娇娇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很多爱她的人,亲情,友情,爱情,所有人都说她值得,却从来都没有人意识到她是个狡猾的小偷。 这时喉间泛起腥甜,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那些所谓的“质问”在旁人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闹剧,就算重来一世,也只能够看着阮娇娇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向圆满的结局,而自己永远都是那窥探他人幸福的跳梁小丑。 阮娇娇如果能够听到林棠月的心声的话,一定会觉得林棠月厌恶这个世界,厌恶所有人,唯独没有从自己的身上做出任何的改变,就算重来一世,还是像过去那样,愚蠢。 “苏姐姐,我们先回去,”又转头对林棠月道,“林小姐,你好自为之。” 或许林棠月这句话真的伤到了苏缨,苏缨好一会儿都没缓过神来,甚至陷入了深深的内疚,她认为因为自己不仅伤害到阮娇娇,还想着是因为自己对林棠月太过于纵容才导致了她现在的扭曲。 却没有想到这都还不是林棠月的底线。 林棠月叫住了觉得事情就到此结束有些无趣想着离开的阿史那承光。 “二王子,你是喜欢阮娇娇对不对?” 第132章 睡丞相的女人? 阿史那承光完全没有正眼的瞧向林棠月,这是一个劲儿的自言自语,“阮娇娇……这名字倒是好听,娇娇、娇娇,但瞧着她那可人的性子倒不像中原的娇花,反倒像极了我们坢坦国的鹰。” 阿史那承光一开始就以为阮娇娇只是一个送酒的丫头,到后面大家都叫她夫人,叫阮妹妹的,同时,因为太多误会,阮娇娇对他也不太待见,阿史那承光自然而然的一直都没有机会知道阮娇娇的全名。 “我知道你喜欢她。” “今个本王子都在殿里向她求亲了,也不需要你知道,更不是什么秘密。” “难道你就不想得到她吗?” “……” 得到……这两个字对坢坦人人来说就是刻进骨子里面的执着和本性。 他们想得到的东西,得不到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抢,所以中原人会觉得他们从本性上就是一个野蛮的贱骨头。 这种歧视从来不限制于在地界。 比起21世纪什么人都见过,包容心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的阮娇娇,林棠月其实从本质上也对坢坦国人有种生来的歧视。 比如,现在林棠月看向他的眼神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阿史那承光见太多了不以为然而已。 中原人大多数都害怕他们。 又厌恶他们。 或者多多少少带有一些偏见看向他们。 但他见到阮娇娇的第一眼,居然从她眼神里看到的是欣赏和一点点的好奇,那种眼神就是很纯粹的尊重。 甚至这个女人大部分时间看向他的双臂。 阮娇娇是奇怪的,对他充满诱惑性的。 如何不让他骨子里的本性暴露? 只是阿史那承光刚刚说的那句话是真心话,他对阮娇娇说过,“本王子希望你能够像本王子爱你一样爱本王子。” 他不知道中原是怎么追女孩的。 他欣赏阮娇娇,便不可能会勉强她。 对女人的欣赏和他对骁勇善战的勇士得欣赏从本质上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林棠月的话让他很感兴趣。 他望着阮娇娇远去的背影,忽然低笑出声,转头对林棠月道:“中原女子果然有趣——本王子说想让她心悦我,你且说说,该用何种妙法?” 林棠月盯着他眼中未褪的兴味,指尖慢慢抚过袖中瓷瓶,她早该料到,这来自坢坦国的王子不懂中原礼教里的迂回婉转,却偏要在这红墙里玩一场猎心之戏。 “二王子可听说过……生米煮成熟饭?”她忽然凑近,声音满是对阮娇娇得咬牙切齿和仇恨,“这瓶药粉无色无味,任凭她鼻子再灵,您只需这瓶里的药粉溶入酒中,待她药性发作……” 话音未落,阿史那承光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忽地捏起林棠月的下巴,指腹摩挲过她仍带掌印的脸颊,瞳孔里燃着狼一样的光:“睡丞相的女人?你当本王子的脑袋是悬在裤腰带上的吗?” 林棠月压低了声音,“你要是真的喜欢阮娇娇,你就该帮她脱离苦海。” “此话怎讲?” “此日进宫,阮娇娇后面没有那些跟着监视的暗卫,那你第一次在宫里面见到阮娇娇时,没有发现吗?阮娇娇一直在被人监视着。” “你们中原的那些小娇娘但凡在家中受重视的,哪一个后面不跟着一些人护着?” 阿史那承光当然能够察觉到那日阮娇娇后面跟着许多条尾巴,但阮娇娇自己本身看起来也并非不知情。 他见过中原的很多女子,大多数都需要带着一些护卫跟着,所以他并不觉得奇怪。 “这不一样,想必你们来这里时也听到了一些传闻,丞相大人与阮娇娇之间本身就有间隙,更何况她曾经背叛落魄的丞相大人是事实,一个男人如何能够容忍自己身边出现一个背叛者,所以……你要是真的喜欢阮娇娇,还不妨与她生米煮成熟饭,就有理由把她带离被监视的苦海。” 林棠月之所以那么有自信编出了一些真真假假混在一起的说辞,那完全是因为之前就有听说过,阿史那承光和裴淮玉在上一辈子为一起的一次国事之外的冲突,就是为了阮娇娇。 阿史那承光抱着他们坢坦人坦坦荡荡的性子,质问他们之间的感情。 或许是因为还不死心。 总之一些更加详细的,林棠月便不知道了,听的大多数都是民间的谣言和一些目击者东拼西凑的口口相传。 阿史那承光听了那么多话最终就自己在那里一个劲儿的笑,说出了稀里糊涂的一番话,“阮娇娇不爱他?裴丞相不信任妻子?” 那笑得像是偷腥了一样。 恐怕是阿史那承光觉得自己机会太大了。 林棠月听到了,这番话心里暗自大喜,将这瓶药承上去,“所以,二王子这机会不可多得……” 只是他忽然压低身子,“不过……你这般急于让她堕入泥潭,究竟是恨她,还是……你在算计本王子?” 林棠月嘴角有些僵硬,“二王子怕不是多心了。” “是本王子多心了吗?还是说你们中原人去到哪里身上都有携带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药物的习惯?” 林棠月浑身僵住,瓷瓶在袖中硌得生疼。 她看见阿史那承光指尖勾起一缕她的发丝,慢悠悠缠在指节上,那动作像极了草原狼玩弄猎物时的耐心。 “本王子教你个乖。” 他忽然松手,那只大手直接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在我们坢坦,想要女人的心,要么用刀赢来她的臣服,要么用血换得她的畏惧——况且,求亲要带着整群白狼的皮毛,娶亲要在毡帐外杀三只恶熊,不像你们……表面上说的光明磊落,背地里却总是这些肮脏的心思!” “你!……” 林棠月瞪大了双眼,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件事情能发展到这种状况,更没有想到这种野蛮人居然如此的对待她,甚至不顾这里是不是宫里,全凭自己的喜好做事! 阿史那承光盯着她袖中若隐若现的瓷瓶,忽然冷笑一声。 林棠月尚未看清他动作,手腕已被铁钳般的力道攥住,自己的头饰“当啷”坠地。 他捏开她的下颌,指腹碾过她紧咬的牙关,另一只手夺过瓷瓶晃了晃:“既然这么喜欢下药——” 第132章 睡丞相的女人? 阿史那承光完全没有正眼的瞧向林棠月,这是一个劲儿的自言自语,“阮娇娇……这名字倒是好听,娇娇、娇娇,但瞧着她那可人的性子倒不像中原的娇花,反倒像极了我们坢坦国的鹰。” 阿史那承光一开始就以为阮娇娇只是一个送酒的丫头,到后面大家都叫她夫人,叫阮妹妹的,同时,因为太多误会,阮娇娇对他也不太待见,阿史那承光自然而然的一直都没有机会知道阮娇娇的全名。 “我知道你喜欢她。” “今个本王子都在殿里向她求亲了,也不需要你知道,更不是什么秘密。” “难道你就不想得到她吗?” “……” 得到……这两个字对坢坦人人来说就是刻进骨子里面的执着和本性。 他们想得到的东西,得不到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抢,所以中原人会觉得他们从本性上就是一个野蛮的贱骨头。 这种歧视从来不限制于在地界。 比起21世纪什么人都见过,包容心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的阮娇娇,林棠月其实从本质上也对坢坦国人有种生来的歧视。 比如,现在林棠月看向他的眼神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阿史那承光见太多了不以为然而已。 中原人大多数都害怕他们。 又厌恶他们。 或者多多少少带有一些偏见看向他们。 但他见到阮娇娇的第一眼,居然从她眼神里看到的是欣赏和一点点的好奇,那种眼神就是很纯粹的尊重。 甚至这个女人大部分时间看向他的双臂。 阮娇娇是奇怪的,对他充满诱惑性的。 如何不让他骨子里的本性暴露? 只是阿史那承光刚刚说的那句话是真心话,他对阮娇娇说过,“本王子希望你能够像本王子爱你一样爱本王子。” 他不知道中原是怎么追女孩的。 他欣赏阮娇娇,便不可能会勉强她。 对女人的欣赏和他对骁勇善战的勇士得欣赏从本质上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林棠月的话让他很感兴趣。 他望着阮娇娇远去的背影,忽然低笑出声,转头对林棠月道:“中原女子果然有趣——本王子说想让她心悦我,你且说说,该用何种妙法?” 林棠月盯着他眼中未褪的兴味,指尖慢慢抚过袖中瓷瓶,她早该料到,这来自坢坦国的王子不懂中原礼教里的迂回婉转,却偏要在这红墙里玩一场猎心之戏。 “二王子可听说过……生米煮成熟饭?”她忽然凑近,声音满是对阮娇娇得咬牙切齿和仇恨,“这瓶药粉无色无味,任凭她鼻子再灵,您只需这瓶里的药粉溶入酒中,待她药性发作……” 话音未落,阿史那承光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忽地捏起林棠月的下巴,指腹摩挲过她仍带掌印的脸颊,瞳孔里燃着狼一样的光:“睡丞相的女人?你当本王子的脑袋是悬在裤腰带上的吗?” 林棠月压低了声音,“你要是真的喜欢阮娇娇,你就该帮她脱离苦海。” “此话怎讲?” “此日进宫,阮娇娇后面没有那些跟着监视的暗卫,那你第一次在宫里面见到阮娇娇时,没有发现吗?阮娇娇一直在被人监视着。” “你们中原的那些小娇娘但凡在家中受重视的,哪一个后面不跟着一些人护着?” 阿史那承光当然能够察觉到那日阮娇娇后面跟着许多条尾巴,但阮娇娇自己本身看起来也并非不知情。 他见过中原的很多女子,大多数都需要带着一些护卫跟着,所以他并不觉得奇怪。 “这不一样,想必你们来这里时也听到了一些传闻,丞相大人与阮娇娇之间本身就有间隙,更何况她曾经背叛落魄的丞相大人是事实,一个男人如何能够容忍自己身边出现一个背叛者,所以……你要是真的喜欢阮娇娇,还不妨与她生米煮成熟饭,就有理由把她带离被监视的苦海。” 林棠月之所以那么有自信编出了一些真真假假混在一起的说辞,那完全是因为之前就有听说过,阿史那承光和裴淮玉在上一辈子为一起的一次国事之外的冲突,就是为了阮娇娇。 阿史那承光抱着他们坢坦人坦坦荡荡的性子,质问他们之间的感情。 或许是因为还不死心。 总之一些更加详细的,林棠月便不知道了,听的大多数都是民间的谣言和一些目击者东拼西凑的口口相传。 阿史那承光听了那么多话最终就自己在那里一个劲儿的笑,说出了稀里糊涂的一番话,“阮娇娇不爱他?裴丞相不信任妻子?” 那笑得像是偷腥了一样。 恐怕是阿史那承光觉得自己机会太大了。 林棠月听到了,这番话心里暗自大喜,将这瓶药承上去,“所以,二王子这机会不可多得……” 只是他忽然压低身子,“不过……你这般急于让她堕入泥潭,究竟是恨她,还是……你在算计本王子?” 林棠月嘴角有些僵硬,“二王子怕不是多心了。” “是本王子多心了吗?还是说你们中原人去到哪里身上都有携带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药物的习惯?” 林棠月浑身僵住,瓷瓶在袖中硌得生疼。 她看见阿史那承光指尖勾起一缕她的发丝,慢悠悠缠在指节上,那动作像极了草原狼玩弄猎物时的耐心。 “本王子教你个乖。” 他忽然松手,那只大手直接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在我们坢坦,想要女人的心,要么用刀赢来她的臣服,要么用血换得她的畏惧——况且,求亲要带着整群白狼的皮毛,娶亲要在毡帐外杀三只恶熊,不像你们……表面上说的光明磊落,背地里却总是这些肮脏的心思!” “你!……” 林棠月瞪大了双眼,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件事情能发展到这种状况,更没有想到这种野蛮人居然如此的对待她,甚至不顾这里是不是宫里,全凭自己的喜好做事! 阿史那承光盯着她袖中若隐若现的瓷瓶,忽然冷笑一声。 林棠月尚未看清他动作,手腕已被铁钳般的力道攥住,自己的头饰“当啷”坠地。 他捏开她的下颌,指腹碾过她紧咬的牙关,另一只手夺过瓷瓶晃了晃:“既然这么喜欢下药——” 第133章 放荡的声音 药粉混着寒风灌进口腔,林棠月剧烈挣扎,却被他抵在廊柱上动弹不得。 苦涩粉末刮过喉咙,她剧烈咳嗽,眼泪混着涎水往下淌,听见他在头顶压低的声音:“本王不是傻子,外邦一个不受宠的王子与丞相夫人在宫内私通,你这般哄着让本王子给阮娇娇下药,你说最后谁渔翁得利呢?” 瓷瓶被狠狠砸在地上,碎成齑粉的药末与她的眼泪混在一起。 林棠月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浑身有无数个蚂蚁在迅速的席卷她的每一寸肌肤,她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这个药粉,又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这个坢坦人,明明她都知道了,阿史那承光最后会扳倒他的兄长,成为坢坦国国主。 有这能力的人,想必也不只是一个靠运气苟活到现在的纨绔子弟。 “救救我!” 阿史那承光将她狠狠的踹倒在地,蹲下来将她的脸掰起来,丝毫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只有那眼底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好啊,你想让本王子帮你喊哪个男人过来?” 林棠月拼命地摇头。 她太小看这个男人了。 话音未落,她头上的碎钗已被他故意的抛进远处荷塘,溅起的水花声惊飞了路过巡逻的侍卫,林棠月想喊“不要”,喉间却只溢出破碎的呜咽。 阿史那承光留下一笑大步离开。 而林棠月就只能在那里哽咽地等待药发。 林棠月一开始带着这药粉来,就是为了利用上一辈子的记忆,将阮娇娇和阿史那承光和推动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子裴淮玉就一定会厌恶这个不忠的女人。 阮娇娇在她眼里太可怕了。 自己是重生的这最后一张底牌似乎在阮娇娇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都不是秘密。 她想让阮娇娇永远地离开这里。 而喜欢阮娇娇的阿史那承光在她眼里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阿史那承光之后能当坢坦国国主,林棠月自然也不希望阮娇娇不当丞相夫人了,还能够去当一个一国皇后。 所以她准备在阿史那承光对阮娇娇下药之后,他们木已成舟,自己就带着陛下那一帮人到他们苟合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一对狗男女。 阿史那承光这个时候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子,出了这一档子事了,他的结局不死也在无继位可能,而阮娇娇就会如她所愿的被裴淮玉休妻,凄凉过完一生。 但在这短短的一刻里,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肌肤,在慢慢地发烫,发烫,发烫……浑身都痒,慢慢事情……变得完全不可控起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阿史那承光故意地弄出让其他人过来的动静,又眼睁睁的看阿史那承光就这么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像自己了…… 阮娇娇还纳闷着阿史那承光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回来,不会林棠月又做什么蠢事了。 终于看到阿史那承光大摇大摆的回来时,整个人都是醉醺醺的,而且还湿漉漉的,手里还拿着酒杯在那摇摇晃晃,“中原皇帝!你们这果然是非常美丽!本王子刚才走着走着好像见到冰上有美人,就想着去跟美人打声招呼,没想到走着走着才发现,这是一个大池塘里,冰不够厚,然后就摔下去了……” 阿史那摩光看到这个阿史那承光就烦,更何况刚刚才在中原皇帝和那个“病秧子”丞相手里吃了瘪,自己带来的人还那么丢人。 他丝毫不客气地往阿史那承光身上踹了一脚,“蠢货!在这里丢什么人!我们坢坦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沈君鹤就只是看着这个闹剧,笑了笑,“长兄如父,二王子也得多多体谅自己的兄长啊。” 阿史那承光被这一脚踹得好像有点酒醒了,唯唯诺诺地躲在后边。 阮娇娇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阿史那承光看起来是真蠢还是假蠢,阮娇娇更加偏向于后者。 如果真的如此,那就只能说明阿史那承光非常能忍,因为小姐的母族弱势,无法跟大王子的母族比。 为了活下来,只能隐藏自己的才华,给大王子当狗,一当就是十几年,有这能耐,未来说不定也是个人物。 沈君鹤提议道,“想必各位爱卿酒兴正酣,不妨移步御花园一观,虽值冬日,园中的花儿却开得正好。” 阿史那承光又道,在他哥面前真的表现出像一个傻白甜的样子,“陛下,臣刚刚便迷路去了御花园那,好在有个宫女将臣领了回来,在御花园里好像还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宫里有何奇怪的声音?” 不知为何,阮娇娇隐隐约约总觉得阿史那承光又做了些什么事,她与苏缨对视一眼,苏缨也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或许真的有些预感…… 事实上,越靠近御花园这种预感就越发的强烈,男欢女爱的声音就这么不知恬耻地出现在众人的耳中,听得人面红耳赤的。 裴淮玉与沈君鹤对视一眼。 裴淮玉让那些太监们过去看看声音到底是从哪来的。 声音还能从哪来的。 在那假山的后面。 林棠月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侍卫两个人都光溜溜的在那里上演着一场“好戏”。 甚至他们彼此太过于投入。 以至于都没有人发现,他们在靠近。 沈君鹤怒吼:“混账东西!” 阿史那摩光好不容易看到了这一幕好戏,仰头大笑,“没想到你们中原人竟然比我们这些野蛮人还要……你们中原的话,怎么说来着,啊对,是放荡!这小娘子看着就挺可人的啊,就听听,多动听,刚刚的叫声?” 裴淮玉冷冷道,“都退下。” 又对阮娇娇温声道,“还有你,别污了眼睛,先离开,这里有我来处理。” 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终于林棠月那迷离的双眼似乎回了些神,慌张地赶紧拿起身边的破碎衣物挡住自己的身体。 而那个侍卫贪生怕死地磕头,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是、是、是林小姐突然间抱住了属下,此事和属下无关啊!” 林棠月意识清醒的那一刻,抬头就看到了裴淮玉那冷漠至极的眼神,以及站在裴淮玉身边的阮娇娇,就连苏缨这一次都不主动地为她求情了,她怎么能够接受? 第133章 放荡的声音 药粉混着寒风灌进口腔,林棠月剧烈挣扎,却被他抵在廊柱上动弹不得。 苦涩粉末刮过喉咙,她剧烈咳嗽,眼泪混着涎水往下淌,听见他在头顶压低的声音:“本王不是傻子,外邦一个不受宠的王子与丞相夫人在宫内私通,你这般哄着让本王子给阮娇娇下药,你说最后谁渔翁得利呢?” 瓷瓶被狠狠砸在地上,碎成齑粉的药末与她的眼泪混在一起。 林棠月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浑身有无数个蚂蚁在迅速的席卷她的每一寸肌肤,她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带这个药粉,又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这个坢坦人,明明她都知道了,阿史那承光最后会扳倒他的兄长,成为坢坦国国主。 有这能力的人,想必也不只是一个靠运气苟活到现在的纨绔子弟。 “救救我!” 阿史那承光将她狠狠的踹倒在地,蹲下来将她的脸掰起来,丝毫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只有那眼底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好啊,你想让本王子帮你喊哪个男人过来?” 林棠月拼命地摇头。 她太小看这个男人了。 话音未落,她头上的碎钗已被他故意的抛进远处荷塘,溅起的水花声惊飞了路过巡逻的侍卫,林棠月想喊“不要”,喉间却只溢出破碎的呜咽。 阿史那承光留下一笑大步离开。 而林棠月就只能在那里哽咽地等待药发。 林棠月一开始带着这药粉来,就是为了利用上一辈子的记忆,将阮娇娇和阿史那承光和推动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子裴淮玉就一定会厌恶这个不忠的女人。 阮娇娇在她眼里太可怕了。 自己是重生的这最后一张底牌似乎在阮娇娇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都不是秘密。 她想让阮娇娇永远地离开这里。 而喜欢阮娇娇的阿史那承光在她眼里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阿史那承光之后能当坢坦国国主,林棠月自然也不希望阮娇娇不当丞相夫人了,还能够去当一个一国皇后。 所以她准备在阿史那承光对阮娇娇下药之后,他们木已成舟,自己就带着陛下那一帮人到他们苟合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一对狗男女。 阿史那承光这个时候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子,出了这一档子事了,他的结局不死也在无继位可能,而阮娇娇就会如她所愿的被裴淮玉休妻,凄凉过完一生。 但在这短短的一刻里,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肌肤,在慢慢地发烫,发烫,发烫……浑身都痒,慢慢事情……变得完全不可控起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阿史那承光故意地弄出让其他人过来的动静,又眼睁睁的看阿史那承光就这么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像自己了…… 阮娇娇还纳闷着阿史那承光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回来,不会林棠月又做什么蠢事了。 终于看到阿史那承光大摇大摆的回来时,整个人都是醉醺醺的,而且还湿漉漉的,手里还拿着酒杯在那摇摇晃晃,“中原皇帝!你们这果然是非常美丽!本王子刚才走着走着好像见到冰上有美人,就想着去跟美人打声招呼,没想到走着走着才发现,这是一个大池塘里,冰不够厚,然后就摔下去了……” 阿史那摩光看到这个阿史那承光就烦,更何况刚刚才在中原皇帝和那个“病秧子”丞相手里吃了瘪,自己带来的人还那么丢人。 他丝毫不客气地往阿史那承光身上踹了一脚,“蠢货!在这里丢什么人!我们坢坦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沈君鹤就只是看着这个闹剧,笑了笑,“长兄如父,二王子也得多多体谅自己的兄长啊。” 阿史那承光被这一脚踹得好像有点酒醒了,唯唯诺诺地躲在后边。 阮娇娇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阿史那承光看起来是真蠢还是假蠢,阮娇娇更加偏向于后者。 如果真的如此,那就只能说明阿史那承光非常能忍,因为小姐的母族弱势,无法跟大王子的母族比。 为了活下来,只能隐藏自己的才华,给大王子当狗,一当就是十几年,有这能耐,未来说不定也是个人物。 沈君鹤提议道,“想必各位爱卿酒兴正酣,不妨移步御花园一观,虽值冬日,园中的花儿却开得正好。” 阿史那承光又道,在他哥面前真的表现出像一个傻白甜的样子,“陛下,臣刚刚便迷路去了御花园那,好在有个宫女将臣领了回来,在御花园里好像还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宫里有何奇怪的声音?” 不知为何,阮娇娇隐隐约约总觉得阿史那承光又做了些什么事,她与苏缨对视一眼,苏缨也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或许真的有些预感…… 事实上,越靠近御花园这种预感就越发的强烈,男欢女爱的声音就这么不知恬耻地出现在众人的耳中,听得人面红耳赤的。 裴淮玉与沈君鹤对视一眼。 裴淮玉让那些太监们过去看看声音到底是从哪来的。 声音还能从哪来的。 在那假山的后面。 林棠月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侍卫两个人都光溜溜的在那里上演着一场“好戏”。 甚至他们彼此太过于投入。 以至于都没有人发现,他们在靠近。 沈君鹤怒吼:“混账东西!” 阿史那摩光好不容易看到了这一幕好戏,仰头大笑,“没想到你们中原人竟然比我们这些野蛮人还要……你们中原的话,怎么说来着,啊对,是放荡!这小娘子看着就挺可人的啊,就听听,多动听,刚刚的叫声?” 裴淮玉冷冷道,“都退下。” 又对阮娇娇温声道,“还有你,别污了眼睛,先离开,这里有我来处理。” 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终于林棠月那迷离的双眼似乎回了些神,慌张地赶紧拿起身边的破碎衣物挡住自己的身体。 而那个侍卫贪生怕死地磕头,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是、是、是林小姐突然间抱住了属下,此事和属下无关啊!” 林棠月意识清醒的那一刻,抬头就看到了裴淮玉那冷漠至极的眼神,以及站在裴淮玉身边的阮娇娇,就连苏缨这一次都不主动地为她求情了,她怎么能够接受? 第134章 于心不忍 林棠月现在的状态明显的就不对劲,像极了……吃错了药,字面上的吃错了药。 甚至阮娇娇自己都有预感这件事多多少少和阿史那承光脱不了干系,可阿史那承光怎么能够装得那么无辜的? 不过这个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阮娇娇忍不住的看向阿史那承光的方向。 阿史那承光与她的视线对上。 又或者说不知何时,阿史那承光的视线就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所以自己才会一抬头就对上他。 很明显的就和这家伙有关系,这家伙居然还临危不乱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林棠月那眼泪一直在掉,“陛下!陛下您一定要替小女做主!”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违背陛下的命令已经是诺大的一个罪责。 “小女……小女……只是想过来找阿缨。” 刚刚太医过来给她扎了针了,现在林棠月的意识已经完全的清醒,但随之快感的结束,恐惧也迅速的包围她。 “那倒是朕影响你们姐妹情深了?” 沈君鹤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苏缨。 苏缨没有说话。 “阿缨,你听我说句话啊?我们刚刚不是还在御花园里见了吗?” “苏缨,你这是知情不报?” “臣妾有错,才造成了现在这般过错。” 沈君鹤冷哼一声,谁人不知宫里最忌讳的就是这些药,只能说,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四处都耐人寻味。 见沈君鹤没有再多一丝的怜悯,林棠月不得不连滚带爬的,抓住裴淮玉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裴大人……淮玉……救救我,这些事情不是我的本意,都是他强迫我的!” 那个侍卫不管怎么审,那口述都是说他那时在巡逻,突然间听见水边有声音便过来了,没想到被林棠月拉到了后山后面,全程都不是他的本意,都是林棠月的要求。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和陛下说。” 裴淮玉最后一步,将自己和林棠月那首彻彻底底的分开,甚至皱起眉头的样子,似乎遇到了什么污秽之物。 林棠月,“还有、还有!阿史那承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他喂了我吃药!” 众人刹那间顺着林棠月指的方向看向了阿史那承光,阿史那承光刹那间的愣住,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沈君鹤揉了揉太阳穴,让身边的太监领着林棠月和那个侍卫去别处把衣裳穿好,省的在这里丢人现眼,还吩咐了此事不得招摇。 只能说殿里热闹的很。 阿史那承光跪在那里,还吊儿郎当的,像是酒意未散的样子。 沈君鹤让他将自己做的事情招来时,才猛地像是突然知道自己摊上了事,下意识的不是向沈君鹤求饶,而是看上了他的兄长,“兄长,弟弟不知做了何事,甚至成从头到尾都不认识这位姑娘,弟弟有什么理由陷害她?弟弟虽然纨绔,但也不是什么都吃的,况且就这姿色……?!” 这句话引得一些人哄堂大笑。 又对着裴淮玉一行人道,“进宴之前,你们中原人都检查过了,本王子什么都没带,你们太医都说了这是你们中原的禁药,这种禁药本王子也不是说能拿到就拿到了,这岂不是冤枉本王子,还是看不起我们坢坦人!” 阿史那摩光看着此状哼哼直笑,当然,他不是对他弟弟有多少手足之情,只是难得抓住中原皇帝的笑柄,又加上他打心眼里不觉得阿史那承光有这心机,“陛下,您可得好好的审审,这可关系到两国之间的情谊。” 沈君鹤没有说话。 马不停蹄赶过来的太医先给沈君鹤行了个礼,然后赶忙地呈现出一些口供,“陛下,陈刚刚查到,前两日,林小姐确实去过太医署,还太医署里的人都说林小姐和王太医近日来牵扯过深……” “你胡说!你这老头到底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身体不舒服去找王太医开了几副药!” “林小姐自己清楚,何止是开了几副药?” “那王太医呢?” “据说前几日就称病离开了宫里,已经好几日没有消息了……” 阮娇娇手痒痒第真的很想嗑瓜子,虽然裴淮玉说过想让她先离开,但她就是不爱听话,裴淮玉倒也拿她没有办法。 但看戏看得太入迷,阮娇娇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苏缨眼底的复杂情绪。 “陛下,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阮妹妹,你可以过来扶一下我吗?宫女们我刚刚见着便吩咐他们先离开了。” 阮娇娇把手里藏着的瓜果塞给裴淮玉,“裴淮玉,那我先走了,对了,你也可以让陛下查一查林棠月的账本,她手里的钱都是宫里流通的,如果那个王太医突然间不见,那八成林棠月的账单也有问题。” 裴淮玉作为男子未必能够知道一些宫里面的女人如何做假账本,她又接着提醒道,“特别是苏缨送给林棠月的那些珠宝首饰。” 苏缨现在的状态不对,阮娇娇比起林棠月,还是更加关心苏缨。 她告别了裴淮玉,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苏缨都没说话。 “苏姐姐?” 阮娇娇弱弱的开口,苏缨没有立刻回复她,只是静静的在前面走着。 阮娇娇尴尬地又从袖口里掏了一个桃出来,“或者我们吃个桃?” 苏缨忽然停步。 阮娇娇差点撞上她后背,嗅到对方衣摆间若有似无的沉香,紧接着苏缨的双臂带着刺骨寒气圈住她腰,狐裘上的雪粒簌簌落在她月白中衣上,阮娇娇微微吃惊。 又反手轻轻拍上那微微颤抖的脊背,“如果是因为林棠月,其实我反倒不希望你对我感觉到愧疚,不过,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我知道,现在知道,过去也知道,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阮娇娇为了让林棠月在宫里脱离苏缨的保护,让她在宫里没那么好过,自己之前确实用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让苏缨对自己愧疚,而对自己产生怜悯。 但现在……这些事情完全在她的计划之外,现在垂眸就能看见苏缨微微颤抖的双臂,她却真的在某一刻有些于心不忍。 就在这时阿史那承光的声音突然间在后面响了起来,“阮娇娇,本王子果然没看错你,你也猜到了?” 苏缨迅速地倒退了两步。 她必然不会在坢坦人面前露出软弱。 “你离阮妹妹远些!” 阿史那承光双手举起,调笑道,“可别这么说,如果不是本王子的话,刚刚在假山后面上演春宫图的就是你的阮妹妹了。 第134章 于心不忍 林棠月现在的状态明显的就不对劲,像极了……吃错了药,字面上的吃错了药。 甚至阮娇娇自己都有预感这件事多多少少和阿史那承光脱不了干系,可阿史那承光怎么能够装得那么无辜的? 不过这个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阮娇娇忍不住的看向阿史那承光的方向。 阿史那承光与她的视线对上。 又或者说不知何时,阿史那承光的视线就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所以自己才会一抬头就对上他。 很明显的就和这家伙有关系,这家伙居然还临危不乱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林棠月那眼泪一直在掉,“陛下!陛下您一定要替小女做主!”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违背陛下的命令已经是诺大的一个罪责。 “小女……小女……只是想过来找阿缨。” 刚刚太医过来给她扎了针了,现在林棠月的意识已经完全的清醒,但随之快感的结束,恐惧也迅速的包围她。 “那倒是朕影响你们姐妹情深了?” 沈君鹤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苏缨。 苏缨没有说话。 “阿缨,你听我说句话啊?我们刚刚不是还在御花园里见了吗?” “苏缨,你这是知情不报?” “臣妾有错,才造成了现在这般过错。” 沈君鹤冷哼一声,谁人不知宫里最忌讳的就是这些药,只能说,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四处都耐人寻味。 见沈君鹤没有再多一丝的怜悯,林棠月不得不连滚带爬的,抓住裴淮玉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裴大人……淮玉……救救我,这些事情不是我的本意,都是他强迫我的!” 那个侍卫不管怎么审,那口述都是说他那时在巡逻,突然间听见水边有声音便过来了,没想到被林棠月拉到了后山后面,全程都不是他的本意,都是林棠月的要求。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和陛下说。” 裴淮玉最后一步,将自己和林棠月那首彻彻底底的分开,甚至皱起眉头的样子,似乎遇到了什么污秽之物。 林棠月,“还有、还有!阿史那承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他喂了我吃药!” 众人刹那间顺着林棠月指的方向看向了阿史那承光,阿史那承光刹那间的愣住,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 沈君鹤揉了揉太阳穴,让身边的太监领着林棠月和那个侍卫去别处把衣裳穿好,省的在这里丢人现眼,还吩咐了此事不得招摇。 只能说殿里热闹的很。 阿史那承光跪在那里,还吊儿郎当的,像是酒意未散的样子。 沈君鹤让他将自己做的事情招来时,才猛地像是突然知道自己摊上了事,下意识的不是向沈君鹤求饶,而是看上了他的兄长,“兄长,弟弟不知做了何事,甚至成从头到尾都不认识这位姑娘,弟弟有什么理由陷害她?弟弟虽然纨绔,但也不是什么都吃的,况且就这姿色……?!” 这句话引得一些人哄堂大笑。 又对着裴淮玉一行人道,“进宴之前,你们中原人都检查过了,本王子什么都没带,你们太医都说了这是你们中原的禁药,这种禁药本王子也不是说能拿到就拿到了,这岂不是冤枉本王子,还是看不起我们坢坦人!” 阿史那摩光看着此状哼哼直笑,当然,他不是对他弟弟有多少手足之情,只是难得抓住中原皇帝的笑柄,又加上他打心眼里不觉得阿史那承光有这心机,“陛下,您可得好好的审审,这可关系到两国之间的情谊。” 沈君鹤没有说话。 马不停蹄赶过来的太医先给沈君鹤行了个礼,然后赶忙地呈现出一些口供,“陛下,陈刚刚查到,前两日,林小姐确实去过太医署,还太医署里的人都说林小姐和王太医近日来牵扯过深……” “你胡说!你这老头到底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身体不舒服去找王太医开了几副药!” “林小姐自己清楚,何止是开了几副药?” “那王太医呢?” “据说前几日就称病离开了宫里,已经好几日没有消息了……” 阮娇娇手痒痒第真的很想嗑瓜子,虽然裴淮玉说过想让她先离开,但她就是不爱听话,裴淮玉倒也拿她没有办法。 但看戏看得太入迷,阮娇娇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苏缨眼底的复杂情绪。 “陛下,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阮妹妹,你可以过来扶一下我吗?宫女们我刚刚见着便吩咐他们先离开了。” 阮娇娇把手里藏着的瓜果塞给裴淮玉,“裴淮玉,那我先走了,对了,你也可以让陛下查一查林棠月的账本,她手里的钱都是宫里流通的,如果那个王太医突然间不见,那八成林棠月的账单也有问题。” 裴淮玉作为男子未必能够知道一些宫里面的女人如何做假账本,她又接着提醒道,“特别是苏缨送给林棠月的那些珠宝首饰。” 苏缨现在的状态不对,阮娇娇比起林棠月,还是更加关心苏缨。 她告别了裴淮玉,便跟了上去。 一路上苏缨都没说话。 “苏姐姐?” 阮娇娇弱弱的开口,苏缨没有立刻回复她,只是静静的在前面走着。 阮娇娇尴尬地又从袖口里掏了一个桃出来,“或者我们吃个桃?” 苏缨忽然停步。 阮娇娇差点撞上她后背,嗅到对方衣摆间若有似无的沉香,紧接着苏缨的双臂带着刺骨寒气圈住她腰,狐裘上的雪粒簌簌落在她月白中衣上,阮娇娇微微吃惊。 又反手轻轻拍上那微微颤抖的脊背,“如果是因为林棠月,其实我反倒不希望你对我感觉到愧疚,不过,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我知道,现在知道,过去也知道,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阮娇娇为了让林棠月在宫里脱离苏缨的保护,让她在宫里没那么好过,自己之前确实用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让苏缨对自己愧疚,而对自己产生怜悯。 但现在……这些事情完全在她的计划之外,现在垂眸就能看见苏缨微微颤抖的双臂,她却真的在某一刻有些于心不忍。 就在这时阿史那承光的声音突然间在后面响了起来,“阮娇娇,本王子果然没看错你,你也猜到了?” 苏缨迅速地倒退了两步。 她必然不会在坢坦人面前露出软弱。 “你离阮妹妹远些!” 阿史那承光双手举起,调笑道,“可别这么说,如果不是本王子的话,刚刚在假山后面上演春宫图的就是你的阮妹妹了。 第135章 护妻 确实,阮娇娇从那个王太医突然间就不见了,她就有些能够猜到了,林棠月就那么一点脑子还全部都是想着怎么够陷害她。 况且刚刚他们四个人相遇的时候,林棠月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就非常的不对劲,只是阿史那承光太骚扰她的注意力了,林棠月的那点小动作,阮娇娇一不小心就给忽视了。 “之前我在宫里面整理我爹的医术的时候,有听到一些小太医们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说八卦,大概内容就是说王太医背着他的妻子养了一个外室,那个外室就是经常出了名的春楼的头牌,像那种春楼里禁药方面官府根本管不了,林棠月如果真的和王太医认识,那这些禁药流到林棠月手里根本不奇怪。” 苏缨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但她也同时在责怪着自己,她认为是因为自己,阮娇娇才险些遭遇了这些无妄之灾。 阮娇娇在背地里偷偷地拉了拉苏缨的衣角,试图安抚她,“苏姐姐,林棠月如果真的想对我做些什么,你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一个人成为什么样的人,这完全是跟随着她自己的本性和意识,这和你没有关系。” 林棠月刚刚在假山后面的样子,她全部都看在眼里,只能说恶人只有恶人磨,阮娇娇自己差点都成为了受害者,她自然是没有理由去责怪阿史那承光的狠心,和对林棠月的同情。 她还不至于圣母到这种情况。 阿史那承光又道,“那本王子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是不是得感谢感谢本王子。” 阿史那承光在那里一个劲的邀功。 阮娇娇可不认为自己是傻白甜,“大王子和陛下不对付,不是你想看到的状况吗?” 阿史那承光这么做怎么可能全部都是为了自己,或许其中再有一小部分,但阮娇娇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这个王子为自己冒险,赌上他的王子位置。 阿史那承光是绝对残忍,并且理智的。 只是阿史那承光没想到自己被地里的那点小动作和小心思那么快就被阮娇娇发现了,“阮娇娇,本王子越来越欣赏你了!” “欣赏就不用了,”阮娇娇皱了皱眉头,实在是想离他远远的,可是又忍不住的好奇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那么快就脱身的?” 她确实让裴淮玉去查了查林棠月的账单流水,但林棠月要是咬死是阿史那承光做的,阿史那承光不管怎么样也没那么快能离开那。 “因为本王子告诉林棠月,本王子可以帮她杀了王太医,死无对证,这个药黑的说成白的都容易,更何况是说是那个侍卫看上了她的美色呢?” 那个王太医拿了林棠月给的钱就远走高飞了,林棠月当然想派人去杀了王太医,但是只能说王太医在宫里做了太久,老奸巨猾,林棠月杀他还没那么容易。 阮娇娇问,“你就这么说,她就照做了?” “因为本王子看到了她眼里的贪婪,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女人了,清白比命重要,她估计还想杀了你,至少被强迫的比她擅自带禁药进宫这种歹毒心思的名声要好,她还要留着名声取代你做丞相夫人。” 阮娇娇补充道,“还有她清楚知道自己可以利用这次的无妄之灾,为自己博得同情。” 苏缨只恨自己的疏忽,满眼愧疚,“我只当她过于不懂事了些,却没有想过她歹毒致此,竟然想至于你死地!阮妹妹,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这件事情绝对不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揭过去!” 阿史那承光挑眉,“阮娇娇,本王子也让她付出代价了,你真的不考虑夸奖我吗?” 话音刚落,苏缨迅速地呈现出保护阮娇娇的姿态,“二王子若想要谢礼,尽可与我苏家商酌,我妹妹身子娇弱,不堪惊扰。” 可阿史那承光完全就越过了苏缨。 阿史那承光看着阮娇娇笑道,“你考虑的怎么样?” 夸奖? 阮娇娇听到这个词语从阿史那承光嘴里说出来,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二王子,老实说,你这中原话确实学得不怎么样。” “那娇娇愿意教我吗?本王子学驯鹰时,最懂得如何……循循善诱。” “且住!称我一声夫人即可,不要喊我娇娇,这闺名也不是二王子可以喊的,再者,我与夫君情比金坚,山无棱、天地乃敢与君绝,誓要白首不离、岁岁长相守,所以承蒙二王子垂青,只是这深情厚谊,我实在无福消受,还望二王子收回心意……” 她的话都说的这么明了了,可阿史那承光偏偏穷追不舍的。 翡翠珠帘骤响,裴淮玉的玄色朝服裹挟着松烟墨香卷入他们其中。 “坦坢国的礼仪,是让王子指着他国命妇步步逼近?还是说,贵国的‘夸奖’,便是强闯园囿,纠缠有夫之妇?” “沈相果然护妻心切,不过本王子听闻,中原士大夫最讲究‘君子不蔽人之美’。” “蔽不蔽人之美,”裴淮玉松开手,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诏书,玉轴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取决于坦坢国进献的汗血宝马,何时能踏上长安街,况且本相向来尊重本相的夫人,至少现在,本相的夫人不想见到你。” 阮娇娇听到这句话,眼睛倏地亮起来,喉间的梅子甜味突然变得滚烫,眼前的这一切,分明比梅子的甜味还要再重些。 她瞧见皱眉的阿史那承光,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阿史那承光像是被阮娇娇的那行为举止逗笑了,但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裴淮玉身上,回到话题,“裴相这是要拿邦交要挟本王子?可你不是知道吗?本王子向来不在乎这些,这些都是本王子兄长在管本王子就只负责玩乐。” “倘若真的不在乎,又怎么会此次踏上中原,在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如果闹到陛下面前,倒是显得画蛇添足了些。” 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心知肚明。 却又在火光十色当中。 阿史那承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坢坦的礼仪,“那就麻烦裴相同陛下传达一声,臣会等着陛下的回复。” 本来都要走了,然后又偏偏欠欠地补充一句,“裴夫人,那我们冬狩大典见。” 然后在裴淮玉的怒意之下,快步离开了。 “冬狩大典他们还在呀?” 阮娇娇问出这话后才突然间想起来,原书剧情他们也是在的,不仅在,而且似乎还会出一点点小小的插曲。 “陛下邀请他们参加冬狩大典,促进两国之间的情谊,他作为二王子自然是到的,不过,如果你不想见到他……夫人可以跟着我。” 阮娇娇突然间撇了一下嘴,认真地看着裴淮玉的眼睛,“裴淮玉,你坦白从严,抗拒从宽,你刚刚盯了多久了?” “我……” “不然你耳朵怎么都红了?” 第135章 护妻 确实,阮娇娇从那个王太医突然间就不见了,她就有些能够猜到了,林棠月就那么一点脑子还全部都是想着怎么够陷害她。 况且刚刚他们四个人相遇的时候,林棠月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就非常的不对劲,只是阿史那承光太骚扰她的注意力了,林棠月的那点小动作,阮娇娇一不小心就给忽视了。 “之前我在宫里面整理我爹的医术的时候,有听到一些小太医们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说八卦,大概内容就是说王太医背着他的妻子养了一个外室,那个外室就是经常出了名的春楼的头牌,像那种春楼里禁药方面官府根本管不了,林棠月如果真的和王太医认识,那这些禁药流到林棠月手里根本不奇怪。” 苏缨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但她也同时在责怪着自己,她认为是因为自己,阮娇娇才险些遭遇了这些无妄之灾。 阮娇娇在背地里偷偷地拉了拉苏缨的衣角,试图安抚她,“苏姐姐,林棠月如果真的想对我做些什么,你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一个人成为什么样的人,这完全是跟随着她自己的本性和意识,这和你没有关系。” 林棠月刚刚在假山后面的样子,她全部都看在眼里,只能说恶人只有恶人磨,阮娇娇自己差点都成为了受害者,她自然是没有理由去责怪阿史那承光的狠心,和对林棠月的同情。 她还不至于圣母到这种情况。 阿史那承光又道,“那本王子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是不是得感谢感谢本王子。” 阿史那承光在那里一个劲的邀功。 阮娇娇可不认为自己是傻白甜,“大王子和陛下不对付,不是你想看到的状况吗?” 阿史那承光这么做怎么可能全部都是为了自己,或许其中再有一小部分,但阮娇娇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这个王子为自己冒险,赌上他的王子位置。 阿史那承光是绝对残忍,并且理智的。 只是阿史那承光没想到自己被地里的那点小动作和小心思那么快就被阮娇娇发现了,“阮娇娇,本王子越来越欣赏你了!” “欣赏就不用了,”阮娇娇皱了皱眉头,实在是想离他远远的,可是又忍不住的好奇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那么快就脱身的?” 她确实让裴淮玉去查了查林棠月的账单流水,但林棠月要是咬死是阿史那承光做的,阿史那承光不管怎么样也没那么快能离开那。 “因为本王子告诉林棠月,本王子可以帮她杀了王太医,死无对证,这个药黑的说成白的都容易,更何况是说是那个侍卫看上了她的美色呢?” 那个王太医拿了林棠月给的钱就远走高飞了,林棠月当然想派人去杀了王太医,但是只能说王太医在宫里做了太久,老奸巨猾,林棠月杀他还没那么容易。 阮娇娇问,“你就这么说,她就照做了?” “因为本王子看到了她眼里的贪婪,见过了太多这样的女人了,清白比命重要,她估计还想杀了你,至少被强迫的比她擅自带禁药进宫这种歹毒心思的名声要好,她还要留着名声取代你做丞相夫人。” 阮娇娇补充道,“还有她清楚知道自己可以利用这次的无妄之灾,为自己博得同情。” 苏缨只恨自己的疏忽,满眼愧疚,“我只当她过于不懂事了些,却没有想过她歹毒致此,竟然想至于你死地!阮妹妹,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这件事情绝对不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揭过去!” 阿史那承光挑眉,“阮娇娇,本王子也让她付出代价了,你真的不考虑夸奖我吗?” 话音刚落,苏缨迅速地呈现出保护阮娇娇的姿态,“二王子若想要谢礼,尽可与我苏家商酌,我妹妹身子娇弱,不堪惊扰。” 可阿史那承光完全就越过了苏缨。 阿史那承光看着阮娇娇笑道,“你考虑的怎么样?” 夸奖? 阮娇娇听到这个词语从阿史那承光嘴里说出来,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二王子,老实说,你这中原话确实学得不怎么样。” “那娇娇愿意教我吗?本王子学驯鹰时,最懂得如何……循循善诱。” “且住!称我一声夫人即可,不要喊我娇娇,这闺名也不是二王子可以喊的,再者,我与夫君情比金坚,山无棱、天地乃敢与君绝,誓要白首不离、岁岁长相守,所以承蒙二王子垂青,只是这深情厚谊,我实在无福消受,还望二王子收回心意……” 她的话都说的这么明了了,可阿史那承光偏偏穷追不舍的。 翡翠珠帘骤响,裴淮玉的玄色朝服裹挟着松烟墨香卷入他们其中。 “坦坢国的礼仪,是让王子指着他国命妇步步逼近?还是说,贵国的‘夸奖’,便是强闯园囿,纠缠有夫之妇?” “沈相果然护妻心切,不过本王子听闻,中原士大夫最讲究‘君子不蔽人之美’。” “蔽不蔽人之美,”裴淮玉松开手,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诏书,玉轴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取决于坦坢国进献的汗血宝马,何时能踏上长安街,况且本相向来尊重本相的夫人,至少现在,本相的夫人不想见到你。” 阮娇娇听到这句话,眼睛倏地亮起来,喉间的梅子甜味突然变得滚烫,眼前的这一切,分明比梅子的甜味还要再重些。 她瞧见皱眉的阿史那承光,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阿史那承光像是被阮娇娇的那行为举止逗笑了,但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裴淮玉身上,回到话题,“裴相这是要拿邦交要挟本王子?可你不是知道吗?本王子向来不在乎这些,这些都是本王子兄长在管本王子就只负责玩乐。” “倘若真的不在乎,又怎么会此次踏上中原,在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如果闹到陛下面前,倒是显得画蛇添足了些。” 他们两个之间的对话,心知肚明。 却又在火光十色当中。 阿史那承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坢坦的礼仪,“那就麻烦裴相同陛下传达一声,臣会等着陛下的回复。” 本来都要走了,然后又偏偏欠欠地补充一句,“裴夫人,那我们冬狩大典见。” 然后在裴淮玉的怒意之下,快步离开了。 “冬狩大典他们还在呀?” 阮娇娇问出这话后才突然间想起来,原书剧情他们也是在的,不仅在,而且似乎还会出一点点小小的插曲。 “陛下邀请他们参加冬狩大典,促进两国之间的情谊,他作为二王子自然是到的,不过,如果你不想见到他……夫人可以跟着我。” 阮娇娇突然间撇了一下嘴,认真地看着裴淮玉的眼睛,“裴淮玉,你坦白从严,抗拒从宽,你刚刚盯了多久了?” “我……” “不然你耳朵怎么都红了?” 第136章 钦天女官 裴淮玉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自己的耳垂,却这般模样像极了掩耳盗铃,他重复着阮娇娇刚刚说的话,“‘我与夫君情比金坚,山无棱、天地乃敢与君绝,誓要白首不离、岁岁长相守’。” 自己说出来和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完全就是两种感觉,阮娇娇刚刚自己说的时候还没这么觉得,现在倒是觉得羞极了。 怎么自己能够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好……平时说的也不少了。 还对不少人说过。 只是,真心的和随便乱说的,这不一样。 她是当真的。 “那……你怎么在这里?”阮娇娇试图转移话题,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你不会翘班了?” 这丞相的俸禄还是蛮高的! 更何况裴淮玉还说要把自己的钱给她,那裴淮玉俸禄不就是自己的俸禄?! 那万万不得因为翘班被开除了! 裴淮玉看着眼前的女人表情一惊一乍的,他压根就没有往那神奇的脑回路去想,他道,“事情解决了,但看到阿史那承光是朝着你们的方向过去的,我担心阿史那承光会对你……做些不好的事情,所以过来了。” “那林棠月呢?” 阮娇娇猜得到,林棠月大概率应该不会丧命,毕竟沈君鹤虽然说对苏缨冷冰冰的,但如果真的完全不在乎苏缨,也不会让林棠月嚣张到现在,很显然的,苏缨目前还不希望林棠月死,所以沈君鹤也只会大事化小,况且此事还牵扯到了坢坦国二王子。 苏缨握住阮娇娇的手道,“阮妹妹,不管如何,此事我定给你一个交代!” “刚刚发生何事了?” 裴淮玉还不知道林棠月一开始想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这场戏剧目标是他的妻子。 “只是刚刚我们和林棠月见面的时候起了一点冲突,苏姐姐为我讨个公道。” 阮娇娇没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裴淮玉,他最近日日都在为了两国之事烦心,自己不是什么娇花,非得要活在哪一个人的保护伞之下,这些她可以自己处理的事情,阮娇娇并不希望让裴淮玉在这种重要关节里为自己分心。 有机会,再说。 裴淮玉尚不知此间风波,他遣予阮娇娇的四名暗卫,因宫禁森严未能入内。 见妻子如此说辞,他唯有长叹一声,眸中尽是无奈与怜惜:“夫人素来不愿叨扰为夫,也不知该为你这份体贴欣慰,还是该为你见外的心思伤怀。” 却只见她忽地抬眼,眸光如星子般清亮,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只是语气却不容置喙,“这点小事何足挂齿?丞相若插手,旁人指不定如何编排我以势压人,我自个儿应付得来,与其这个,我不如更好奇,林棠月如何了?” 话音未落,屏风后忽然传来环佩叮当之声。 林棠月踩着金线宫绦摇曳而入。 这里还真的够热闹的。 来了一人又一人。 阮娇娇默默在心里吐槽道。 簇新的靛青官服松垮地裹在她纤瘦肩头,那好看的双眼还目光灼灼地落在裴淮玉身上,“夫人,与其问丞相大人,不如来问问我。” 阮娇娇瞳孔微缩。 她分明记得,林棠月被压到殿中时,发间金钗散落、裙摆沾满泥污,落魄不堪。 可此刻的林棠月,面上脂粉匀得恰到好处,望向裴淮玉的眼神里含着三分娇嗔、七分得意,全然不似落魄模样。 这其中仅仅的只过了一个时辰。 如何发生了这般天大的变化。 林棠月之前还是跟在苏缨身后的小姐时,她不管到哪儿都得给她们行礼。 特别是对着阮娇娇时,她就算在不情不愿,嚣张跋扈,可是该行的礼还是不能少。 现在倒好了,她行礼完全忽视了阮娇娇。 “如今我是钦天监女官了,丞相夫人,虽然说是丞相夫人,但是,毫无封号之称,况且陛下也尚未承认,于情于理,现在这礼不行,向那边也是说的过去的。” 裴淮玉一直想给阮娇娇正名就是因为这世间还有很多像林棠月说的这番话那样看待他的妻子的人,无论如何,他都在厌恶自己当时的愚蠢和无畏,重逢之后竟然这般对自己的妻子,才导致现在有这么多嘴碎的人。 他冷冷道,“林小姐,你此话何意?” “下官方才于殿上已禀明陛下,虽大人未及在场,然陛下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岂会戏言诓骗微臣?” 说罢,林棠月还拿出了圣旨出来。 沈君鹤最喜欢的就是给她找不愉快,更别说林棠月就当了个官,已经鼻孔朝天,他只要稍稍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林棠月自己都能把自己玩死,而阮娇娇也能蹭得一鼻子灰。 沈君鹤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这一场景了。 一直在裴淮玉的底线边缘来回蹦哒。 没办法,他是皇帝,他们作为臣子的,总不能真如同先前在村里那样,阮娇娇一脚把陛下揣入沟里。 可偏偏阮娇娇不喜欢被人蹭鼻子上脸。 她拦住裴淮玉。 对他轻轻摇头,示意没必要,轻声在他耳边道,“裴淮玉,你可以去马车上等我吗?我过会就和你汇合,和你一起去给安安买糖葫芦。” 裴淮玉严肃地看向林棠月,摇头。 阮娇娇嘟囔着嘴,装作有些不高兴,“裴大人在这里会影响我发挥的。” 裴淮玉望着那双因佯装懊恼而泛起水光的眸子,心头泛起丝丝柔软。 他岂会不知夫人的本事,只是看她孤身应对,总忍不住想将她护在身后。 指尖悬在她发间欲替她挽起碎发,却在触及鬓边时堪堪停住——眼前人正仰着脖颈与他对视,眸中跳动的神采比春日流霞更灼人。 暗藏锋芒的聪慧,不愿示弱的坚韧,都是她。 “既如此,为夫便在宫门外下候着。” 裴淮玉终于走远了。 阮娇娇接着转头看向林棠月,“好了,你喜欢的人已经走了,可以暴露本性了,这里没有旁人,听得我真的很累啊。” “在宫里处处都要谨言慎行,夫人怕不是连这个都不知道?” 第136章 钦天女官 裴淮玉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自己的耳垂,却这般模样像极了掩耳盗铃,他重复着阮娇娇刚刚说的话,“‘我与夫君情比金坚,山无棱、天地乃敢与君绝,誓要白首不离、岁岁长相守’。” 自己说出来和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完全就是两种感觉,阮娇娇刚刚自己说的时候还没这么觉得,现在倒是觉得羞极了。 怎么自己能够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好……平时说的也不少了。 还对不少人说过。 只是,真心的和随便乱说的,这不一样。 她是当真的。 “那……你怎么在这里?”阮娇娇试图转移话题,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你不会翘班了?” 这丞相的俸禄还是蛮高的! 更何况裴淮玉还说要把自己的钱给她,那裴淮玉俸禄不就是自己的俸禄?! 那万万不得因为翘班被开除了! 裴淮玉看着眼前的女人表情一惊一乍的,他压根就没有往那神奇的脑回路去想,他道,“事情解决了,但看到阿史那承光是朝着你们的方向过去的,我担心阿史那承光会对你……做些不好的事情,所以过来了。” “那林棠月呢?” 阮娇娇猜得到,林棠月大概率应该不会丧命,毕竟沈君鹤虽然说对苏缨冷冰冰的,但如果真的完全不在乎苏缨,也不会让林棠月嚣张到现在,很显然的,苏缨目前还不希望林棠月死,所以沈君鹤也只会大事化小,况且此事还牵扯到了坢坦国二王子。 苏缨握住阮娇娇的手道,“阮妹妹,不管如何,此事我定给你一个交代!” “刚刚发生何事了?” 裴淮玉还不知道林棠月一开始想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这场戏剧目标是他的妻子。 “只是刚刚我们和林棠月见面的时候起了一点冲突,苏姐姐为我讨个公道。” 阮娇娇没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裴淮玉,他最近日日都在为了两国之事烦心,自己不是什么娇花,非得要活在哪一个人的保护伞之下,这些她可以自己处理的事情,阮娇娇并不希望让裴淮玉在这种重要关节里为自己分心。 有机会,再说。 裴淮玉尚不知此间风波,他遣予阮娇娇的四名暗卫,因宫禁森严未能入内。 见妻子如此说辞,他唯有长叹一声,眸中尽是无奈与怜惜:“夫人素来不愿叨扰为夫,也不知该为你这份体贴欣慰,还是该为你见外的心思伤怀。” 却只见她忽地抬眼,眸光如星子般清亮,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只是语气却不容置喙,“这点小事何足挂齿?丞相若插手,旁人指不定如何编排我以势压人,我自个儿应付得来,与其这个,我不如更好奇,林棠月如何了?” 话音未落,屏风后忽然传来环佩叮当之声。 林棠月踩着金线宫绦摇曳而入。 这里还真的够热闹的。 来了一人又一人。 阮娇娇默默在心里吐槽道。 簇新的靛青官服松垮地裹在她纤瘦肩头,那好看的双眼还目光灼灼地落在裴淮玉身上,“夫人,与其问丞相大人,不如来问问我。” 阮娇娇瞳孔微缩。 她分明记得,林棠月被压到殿中时,发间金钗散落、裙摆沾满泥污,落魄不堪。 可此刻的林棠月,面上脂粉匀得恰到好处,望向裴淮玉的眼神里含着三分娇嗔、七分得意,全然不似落魄模样。 这其中仅仅的只过了一个时辰。 如何发生了这般天大的变化。 林棠月之前还是跟在苏缨身后的小姐时,她不管到哪儿都得给她们行礼。 特别是对着阮娇娇时,她就算在不情不愿,嚣张跋扈,可是该行的礼还是不能少。 现在倒好了,她行礼完全忽视了阮娇娇。 “如今我是钦天监女官了,丞相夫人,虽然说是丞相夫人,但是,毫无封号之称,况且陛下也尚未承认,于情于理,现在这礼不行,向那边也是说的过去的。” 裴淮玉一直想给阮娇娇正名就是因为这世间还有很多像林棠月说的这番话那样看待他的妻子的人,无论如何,他都在厌恶自己当时的愚蠢和无畏,重逢之后竟然这般对自己的妻子,才导致现在有这么多嘴碎的人。 他冷冷道,“林小姐,你此话何意?” “下官方才于殿上已禀明陛下,虽大人未及在场,然陛下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岂会戏言诓骗微臣?” 说罢,林棠月还拿出了圣旨出来。 沈君鹤最喜欢的就是给她找不愉快,更别说林棠月就当了个官,已经鼻孔朝天,他只要稍稍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林棠月自己都能把自己玩死,而阮娇娇也能蹭得一鼻子灰。 沈君鹤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这一场景了。 一直在裴淮玉的底线边缘来回蹦哒。 没办法,他是皇帝,他们作为臣子的,总不能真如同先前在村里那样,阮娇娇一脚把陛下揣入沟里。 可偏偏阮娇娇不喜欢被人蹭鼻子上脸。 她拦住裴淮玉。 对他轻轻摇头,示意没必要,轻声在他耳边道,“裴淮玉,你可以去马车上等我吗?我过会就和你汇合,和你一起去给安安买糖葫芦。” 裴淮玉严肃地看向林棠月,摇头。 阮娇娇嘟囔着嘴,装作有些不高兴,“裴大人在这里会影响我发挥的。” 裴淮玉望着那双因佯装懊恼而泛起水光的眸子,心头泛起丝丝柔软。 他岂会不知夫人的本事,只是看她孤身应对,总忍不住想将她护在身后。 指尖悬在她发间欲替她挽起碎发,却在触及鬓边时堪堪停住——眼前人正仰着脖颈与他对视,眸中跳动的神采比春日流霞更灼人。 暗藏锋芒的聪慧,不愿示弱的坚韧,都是她。 “既如此,为夫便在宫门外下候着。” 裴淮玉终于走远了。 阮娇娇接着转头看向林棠月,“好了,你喜欢的人已经走了,可以暴露本性了,这里没有旁人,听得我真的很累啊。” “在宫里处处都要谨言慎行,夫人怕不是连这个都不知道?” 第137章 好的归宿 “倒是新鲜,”阮娇娇轻笑,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过几时不见,林姑娘竟穿上了五品云鹤纹?只是这袖口卷了三道,下摆拖泥带水,莫不是从哪个小吏身上扒下来的?” 她忽而轻笑出声,声音清脆如碎玉击盘,“陛下向来最讲规制,难不成是连夜为你破了祖宗成法?” 每个官员的官服都是量身定制的,甚至要提前好几日定制,而林棠月这身上这件,换句话来说,就是穿了别人的。 因为沈君鹤一开始也没打算给她封个官。 “陛下英明神武,封我为钦天女官,而陛下有一双识人的眼睛,某个人可不一样……” 说到这里,林棠月得意地看向苏缨。 “苏小姐,如今我忝居钦天女官之位。论情论理,你虽为将军之女,却无官职傍身、无封号加身,今既在宫中,向我行个简礼揖拜,亦不算折了你的身份?” 阮娇娇知道林棠月已经准备和苏缨翻脸,倒是也没有想到,这翻脸翻的这么彻底。 可苏缨这样帮她了,自己也不可能光看着苏缨就这么被林棠月羞辱,“林女官这话就不对了,苏小姐现在是陛下的未婚妻,如你所说,未来的皇后娘娘,你这话旁人听来可甚是好笑。” “不过是未婚妻罢了,又非正经皇后娘娘,我今日方悟透,世事本无常,从前只道断言决绝,却未想过天命诡谲,前路难测。” 她这句话是在说她想要谁当皇后娘娘就让谁当皇后娘娘吗? 就凭她那张嘴? 阮娇娇便是再也听不下去,冷笑一声,“天命无常?我看林女官倒是把无常二字用得精妙——前一刻阶下囚,后一刻着官袍,连尊卑贵贱都能一夜颠倒,只是不知这钦天监的星盘,是照着陛下旨意转,还是跟着你的妄想转?” “是不是围着我的妄想转,我相信夫人很快就知道的。” “好啊,那我到时候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来头?对了,日前我荐与你的两卷志怪话本,女官可曾翻阅?如今你当上女官和告诉陛下你是能够预知未来的人脱不了关系?只是我想不明白一点,先前你就否认我,可以看作是因为你不想被别人发现,那既然你都顺利的当上官了,现在可承认了些?” 林棠月冷笑,“我不知道夫人在说些什么。” 好一个又不知道。 阮娇娇有好多事情都想问问裴淮玉。 林棠月又没有承认自己是重生的,或者说是穿书的,那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洗脑了沈君鹤,沈君鹤也不像是一个傻子呀? 总之他们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阮娇娇看着她死拽死拽的样子,好想给她霍霍两拳头。 “没关系了,苏姐姐,她这个人就是满嘴胡话的,你也不用太在意她在说些什么了。” 阮娇娇瞧着苏缨送她出宫的这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已经看见裴淮玉了,但阮娇娇还是想停下来安慰苏缨两句。 苏缨她当然听得出来林棠月刚刚那番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她当不成皇后。 “没有,我不是在想这个,皇后这个位置原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但确实我必须要坐的,我不是只身一人来的,我带着的是家族的荣耀,以及,我的父亲希望我有一个好的归宿。” 阮娇娇想着原书里,苏缨过得并不幸福。 她忍不住的多嘴了两句,“陛下也未必是个好的归宿啊,况且,苏姐姐这般有本事,离了这陛下,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阮妹妹又在说笑了,陛下自然是这世间最尊贵之人,又如何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阮娇娇突然间觉得一阵邪风四起,她冷得哆嗦了一下,“苏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你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可能是因为陛下一直在看着?” 阮娇娇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也看不到个人影,“他什么时候来的?” 好,想一想,之前这人就神出鬼没的。 “有一会了,但无妨,陛下未闻我等与林棠月所言。” 阮娇娇还是没有找到沈君鹤到底藏在哪里,就只能够招招手,让苏缨再过来些“那苏姐姐,你过来先,我有一点私事想问你。” “何事?” “关于林棠月突然间就成为了钦天女官,苏姐姐是如何想的?” 这一路上,她们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林棠月做了这些事情还被突然间封了女官,那些多嘴的宫女都在猜想,林棠月下一步会不会就是宫里的贵人了。 也难怪他们会多想,毕竟,重生,穿书,对未来的预知,这些常人也未必会接受,他们就只能够着一些在他们眼里合规合理的方向去想,比如陛下看上了林棠月。 其实,阮娇娇只想到这一种可能的时候抹了一把冷汗,很明显啊,沈君鹤也没有瞎到这种程度。 况且,如果沈君鹤真的是这般好色之徒,他后宫里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或许早已经儿孙满堂,孙子都有了! 苏缨听了此话,只是摇了摇头,“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我怕林棠月会对你不利,而且,她如今水涨船高,我答应过你的,要让他付出代价的承诺,可能没有那么快段时间实现了……” 沈君鹤没有过于声张,所以他的身边就跟着一个老太监,人终于出现了,阮娇娇余光瞧见,险些吓了一大跳。 沈君鹤,“阮娇娇,你当真是一日不教朕清静,便浑身发痒么?你倒是来说一说,什么叫做‘离了这陛下,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阮娇娇眨的眼睛装傻,“什么呀,我刚刚有说这句话吗?我刚刚是在说,陛下,就算是穿常服都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裴淮玉找我了,臣妾告退了!” 在沈君鹤皱眉的时候,阮娇娇就已经撒着腿跑了,恨不得跑出当年大学体测800米的速度,结果因为太久没运动了,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苏缨忍不住道,“陛下,她还小,你别总是吓唬她。” “你道是普爱众生,关心昭仪,关心林棠月,关心阮娇娇,偏偏对朕爱搭不理,是你对朕哪里有不满吗?” “臣妾不敢。” “是不敢还是胆子太大了?” “臣妾知错。” “林棠月这人,这要是真的将她纳入后宫,岂不是能天天给你找些乐子?” “臣妾唯陛下之命是从。” 沈君鹤接下来便没有再说话了,他只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火不知从何燃起。 他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她打乱心绪。 或许早在很久之前在御花园,她蹲在青苔石阶上,耐心教小宫女辨认药草,指尖拂过叶片时,连风都变得轻柔;在观鱼亭,她将桂花糕掰碎投喂锦鲤,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比宫墙外人声鼎沸的上元灯市还要热闹。 可每当他靠近,那抹笑意便如秋霜打过的残荷,瞬间凝结成疏离的冰棱。 还有,每次他故意的路过武场时,见得一抹月白色身影在演武场掠过,的苏缨控着黑马旋身挽弓,箭簇破空的锐响惊起树上的鸟儿,她垂落的发梢沾着草屑,眼角眉梢却漫着平日难见的鲜活。 原本他也以为苏缨是一个非常无聊的女人,但是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确实有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他偏执道,“苏缨,你看着我。” 第137章 好的归宿 “倒是新鲜,”阮娇娇轻笑,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过几时不见,林姑娘竟穿上了五品云鹤纹?只是这袖口卷了三道,下摆拖泥带水,莫不是从哪个小吏身上扒下来的?” 她忽而轻笑出声,声音清脆如碎玉击盘,“陛下向来最讲规制,难不成是连夜为你破了祖宗成法?” 每个官员的官服都是量身定制的,甚至要提前好几日定制,而林棠月这身上这件,换句话来说,就是穿了别人的。 因为沈君鹤一开始也没打算给她封个官。 “陛下英明神武,封我为钦天女官,而陛下有一双识人的眼睛,某个人可不一样……” 说到这里,林棠月得意地看向苏缨。 “苏小姐,如今我忝居钦天女官之位。论情论理,你虽为将军之女,却无官职傍身、无封号加身,今既在宫中,向我行个简礼揖拜,亦不算折了你的身份?” 阮娇娇知道林棠月已经准备和苏缨翻脸,倒是也没有想到,这翻脸翻的这么彻底。 可苏缨这样帮她了,自己也不可能光看着苏缨就这么被林棠月羞辱,“林女官这话就不对了,苏小姐现在是陛下的未婚妻,如你所说,未来的皇后娘娘,你这话旁人听来可甚是好笑。” “不过是未婚妻罢了,又非正经皇后娘娘,我今日方悟透,世事本无常,从前只道断言决绝,却未想过天命诡谲,前路难测。” 她这句话是在说她想要谁当皇后娘娘就让谁当皇后娘娘吗? 就凭她那张嘴? 阮娇娇便是再也听不下去,冷笑一声,“天命无常?我看林女官倒是把无常二字用得精妙——前一刻阶下囚,后一刻着官袍,连尊卑贵贱都能一夜颠倒,只是不知这钦天监的星盘,是照着陛下旨意转,还是跟着你的妄想转?” “是不是围着我的妄想转,我相信夫人很快就知道的。” “好啊,那我到时候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来头?对了,日前我荐与你的两卷志怪话本,女官可曾翻阅?如今你当上女官和告诉陛下你是能够预知未来的人脱不了关系?只是我想不明白一点,先前你就否认我,可以看作是因为你不想被别人发现,那既然你都顺利的当上官了,现在可承认了些?” 林棠月冷笑,“我不知道夫人在说些什么。” 好一个又不知道。 阮娇娇有好多事情都想问问裴淮玉。 林棠月又没有承认自己是重生的,或者说是穿书的,那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洗脑了沈君鹤,沈君鹤也不像是一个傻子呀? 总之他们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阮娇娇看着她死拽死拽的样子,好想给她霍霍两拳头。 “没关系了,苏姐姐,她这个人就是满嘴胡话的,你也不用太在意她在说些什么了。” 阮娇娇瞧着苏缨送她出宫的这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已经看见裴淮玉了,但阮娇娇还是想停下来安慰苏缨两句。 苏缨她当然听得出来林棠月刚刚那番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她当不成皇后。 “没有,我不是在想这个,皇后这个位置原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但确实我必须要坐的,我不是只身一人来的,我带着的是家族的荣耀,以及,我的父亲希望我有一个好的归宿。” 阮娇娇想着原书里,苏缨过得并不幸福。 她忍不住的多嘴了两句,“陛下也未必是个好的归宿啊,况且,苏姐姐这般有本事,离了这陛下,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阮妹妹又在说笑了,陛下自然是这世间最尊贵之人,又如何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阮娇娇突然间觉得一阵邪风四起,她冷得哆嗦了一下,“苏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你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可能是因为陛下一直在看着?” 阮娇娇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也看不到个人影,“他什么时候来的?” 好,想一想,之前这人就神出鬼没的。 “有一会了,但无妨,陛下未闻我等与林棠月所言。” 阮娇娇还是没有找到沈君鹤到底藏在哪里,就只能够招招手,让苏缨再过来些“那苏姐姐,你过来先,我有一点私事想问你。” “何事?” “关于林棠月突然间就成为了钦天女官,苏姐姐是如何想的?” 这一路上,她们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林棠月做了这些事情还被突然间封了女官,那些多嘴的宫女都在猜想,林棠月下一步会不会就是宫里的贵人了。 也难怪他们会多想,毕竟,重生,穿书,对未来的预知,这些常人也未必会接受,他们就只能够着一些在他们眼里合规合理的方向去想,比如陛下看上了林棠月。 其实,阮娇娇只想到这一种可能的时候抹了一把冷汗,很明显啊,沈君鹤也没有瞎到这种程度。 况且,如果沈君鹤真的是这般好色之徒,他后宫里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或许早已经儿孙满堂,孙子都有了! 苏缨听了此话,只是摇了摇头,“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我怕林棠月会对你不利,而且,她如今水涨船高,我答应过你的,要让他付出代价的承诺,可能没有那么快段时间实现了……” 沈君鹤没有过于声张,所以他的身边就跟着一个老太监,人终于出现了,阮娇娇余光瞧见,险些吓了一大跳。 沈君鹤,“阮娇娇,你当真是一日不教朕清静,便浑身发痒么?你倒是来说一说,什么叫做‘离了这陛下,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归宿’?” 阮娇娇眨的眼睛装傻,“什么呀,我刚刚有说这句话吗?我刚刚是在说,陛下,就算是穿常服都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裴淮玉找我了,臣妾告退了!” 在沈君鹤皱眉的时候,阮娇娇就已经撒着腿跑了,恨不得跑出当年大学体测800米的速度,结果因为太久没运动了,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苏缨忍不住道,“陛下,她还小,你别总是吓唬她。” “你道是普爱众生,关心昭仪,关心林棠月,关心阮娇娇,偏偏对朕爱搭不理,是你对朕哪里有不满吗?” “臣妾不敢。” “是不敢还是胆子太大了?” “臣妾知错。” “林棠月这人,这要是真的将她纳入后宫,岂不是能天天给你找些乐子?” “臣妾唯陛下之命是从。” 沈君鹤接下来便没有再说话了,他只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火不知从何燃起。 他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她打乱心绪。 或许早在很久之前在御花园,她蹲在青苔石阶上,耐心教小宫女辨认药草,指尖拂过叶片时,连风都变得轻柔;在观鱼亭,她将桂花糕掰碎投喂锦鲤,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比宫墙外人声鼎沸的上元灯市还要热闹。 可每当他靠近,那抹笑意便如秋霜打过的残荷,瞬间凝结成疏离的冰棱。 还有,每次他故意的路过武场时,见得一抹月白色身影在演武场掠过,的苏缨控着黑马旋身挽弓,箭簇破空的锐响惊起树上的鸟儿,她垂落的发梢沾着草屑,眼角眉梢却漫着平日难见的鲜活。 原本他也以为苏缨是一个非常无聊的女人,但是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确实有一些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他偏执道,“苏缨,你看着我。” 第138章 要是有个女儿 苏缨不解,只是抬头。 “给朕笑。” 苏缨还是照着做了。 僵硬且无趣。 可沈君鹤心里却多了一丝满足。 他说不出自己对苏缨到底是什么感觉。 就只是偏执的想看到,她眼底的星火,为他一人而燃。 “朕要吃你亲手做的桂花糕。” “什么?”苏缨皱了皱眉头道,“可是陛下你先前不是说难吃吗?” “朕现在觉得好吃,不行?” “臣妾不敢。” 沈君鹤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满意道,“苏缨,这桂花糕必须是你亲手做的,倘若被朕发现你拿其他的肮脏东西来糊弄朕,朕就把……阮娇娇的头砍了。” 阮娇娇早早的就坐上了马车。 可她还让裴淮玉先别那么快回去。 她透过那么一点点窗缝,眯着眼看着外面的情况,“我就说他们两个有鬼。” “可陛下和苏小姐本身就是一对天作之合,钦天监观星所言,二者其相结合的命格庇佑我朝,千年兴盛。” 阮娇娇默默的摇了摇头,裴淮玉不懂她的意思,至少这件事情太复杂了。 阮娇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沈君鹤和苏缨在原书剧情里面就是出了名的怨侣。 但现在……好像之间变得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阮娇娇有点说不太清楚。 但……裴淮玉刚刚的这番话,又将她从原书剧情的记忆里面拉了回来。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的?……想起来了,那个柳公子好像也说过这种类似的……哈啾!有人又骂我,肯定是陛下!” “陛下不会是这种在背后说坏话的人。” “那当然,他说我坏话,都是当着明面说的,这……怎么不算是一个优点呢?” 阮娇娇死死地盯着窗外。 他们两个倒是好了你侬我侬的。 合着沈君鹤又在背后偷偷骂自己。 不过让自己欣慰的是,沈君鹤看上去确实对苏缨的感觉不太一样,但是苏缨对陛下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冷漠的工具人。 就不能给沈君鹤好果子吃! 岂有此理! “阮娇娇,不如下来看?” 突然一声厉喝惊得她差点咬到舌头,沈君鹤不知何时已立在马车旁,那双平日里虽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但也好的算是温和的眸子此刻淬了冰。 隔着竹帘与她对视的瞬间,阮娇娇只觉后颈发麻,忙不迭拍打车辕:“阿叔啊,快走!” 马车颠簸着疾驰而去,裴淮玉望着妻子通红的耳尖,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 他伸手想替她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却被阮娇娇反手掐住大腿,疼得他倒抽冷气:“夫人这是要谋杀亲夫?” 终于确定沈君鹤没有跟上来。 阮娇娇松了口气就听到裴淮玉的笑声。 “还笑!刚刚陛下,突然间靠近,你见我走神,也不提醒我!”阮娇娇气鼓鼓地从袖中掏出描食盒,盒盖掀开时甜香四溢,“我巴巴从宫里带的桂花糕,早知道便宜旁人!我喂阿史那承光这个王八吃都不给你吃!” 在阮娇娇假装要收起来之前,裴淮玉便迅速地捏起一块晶莹的糕点,“那断然是不可能便宜他了。” 下一刻瞥见盒底的花纹,还有那桂花糕独特的样式,眸色微深:“不过,这糕点,倒是与陛下案头那盒如出一辙,说是齁甜难吃,却不许任何人撤下。” 阮娇娇顿住,“这是苏缨做的,她还跟我说陛下不喜甜食,我瞧见,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的,那岂不是,他们……!” 话音未落便被自己的雀跃呛住,慌忙捂住嘴左右张望,却不知自己泛红的脸颊与亮晶晶的眸子,比食盒里的桂花糕还要甜上三分。 她发现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怪不得沈昭仪喜欢磕cp。 真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发现她也喜欢! 阮娇娇蜷在软垫上,唇角噙着笑,正幻想着苏缨与陛下月下赠糕的场景,忽觉马车猛地向前栽去。 食盒骨碌碌滚出老远,雪白的桂花糕险些散了满地,她死死攥住裴淮玉,才堪堪稳住身形。 裴淮玉道,“我下去看看发生何事。 ”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渐渐平息,可车外的人声却愈发嘈杂。 阮娇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裴淮玉那么久没回来,她也跟着下去瞧瞧。 一下马车,便望见裴淮玉半跪在地面上,玄色衣袍拖在地上,正抬手替地上的小女娃擦去满脸的泪痕。 那女娃约莫四儿五岁,藕荷色襦裙沾着泥污,羊角辫散了一边,哭得抽抽搭搭,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砸在裴淮玉掌心。 “对不住对不住!”赶车的马夫慌得直作揖,“这孩子突然从巷口冲出来……” “无妨,你先回去,这里我和夫君会解决的,”阮娇娇蹲下身,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裹住女娃擦伤的膝盖,“还疼吗?妹妹的辫子松了,要不要姐姐帮你编一下,姐姐编辫子很厉害的哦……” 这小女娃也不怕生人,那擦伤的膝盖包扎好了,在编出来一头漂亮的辫子,刷溜一下就爬上裴淮玉的脖子上。 阮娇娇忍不住的逗她,“你知不知道你坐着的人是谁呀?” “是一个帅哥哥!” 阮娇娇那掐了掐她的脸蛋,“这小嘴真甜。” 只见裴淮玉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小女娃不摔倒,看起来就谨慎极了。 “放轻松,小孩子没有那么脆弱,我之前可是一直都帮街坊邻里的带着他们家的那一群群一天不打上墙揭瓦的小屁孩!” 不过,裴淮玉带孩子那么谨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安安小的时候身体不好,照顾他的每一个瞬间都需要非常谨慎。 终于,裴淮玉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丞相大人学事情就是快,很快,这个小女娃都不要自己抱了,就是喜欢坐在裴淮玉的脖子上,裴淮玉倒也乐意,他道,“之前只照顾过儿子,倒是不知道小女娃该怎么照顾。” 阮娇娇看着裴淮玉那目光柔和的样子,既然也忍不住的打趣道,“带儿子和带女儿确实不一样,不过,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娃裴大人就喜欢成这样,要是有个女儿,那还得了?” 第138章 要是有个女儿 苏缨不解,只是抬头。 “给朕笑。” 苏缨还是照着做了。 僵硬且无趣。 可沈君鹤心里却多了一丝满足。 他说不出自己对苏缨到底是什么感觉。 就只是偏执的想看到,她眼底的星火,为他一人而燃。 “朕要吃你亲手做的桂花糕。” “什么?”苏缨皱了皱眉头道,“可是陛下你先前不是说难吃吗?” “朕现在觉得好吃,不行?” “臣妾不敢。” 沈君鹤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满意道,“苏缨,这桂花糕必须是你亲手做的,倘若被朕发现你拿其他的肮脏东西来糊弄朕,朕就把……阮娇娇的头砍了。” 阮娇娇早早的就坐上了马车。 可她还让裴淮玉先别那么快回去。 她透过那么一点点窗缝,眯着眼看着外面的情况,“我就说他们两个有鬼。” “可陛下和苏小姐本身就是一对天作之合,钦天监观星所言,二者其相结合的命格庇佑我朝,千年兴盛。” 阮娇娇默默的摇了摇头,裴淮玉不懂她的意思,至少这件事情太复杂了。 阮娇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沈君鹤和苏缨在原书剧情里面就是出了名的怨侣。 但现在……好像之间变得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一样,阮娇娇有点说不太清楚。 但……裴淮玉刚刚的这番话,又将她从原书剧情的记忆里面拉了回来。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的?……想起来了,那个柳公子好像也说过这种类似的……哈啾!有人又骂我,肯定是陛下!” “陛下不会是这种在背后说坏话的人。” “那当然,他说我坏话,都是当着明面说的,这……怎么不算是一个优点呢?” 阮娇娇死死地盯着窗外。 他们两个倒是好了你侬我侬的。 合着沈君鹤又在背后偷偷骂自己。 不过让自己欣慰的是,沈君鹤看上去确实对苏缨的感觉不太一样,但是苏缨对陛下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冷漠的工具人。 就不能给沈君鹤好果子吃! 岂有此理! “阮娇娇,不如下来看?” 突然一声厉喝惊得她差点咬到舌头,沈君鹤不知何时已立在马车旁,那双平日里虽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但也好的算是温和的眸子此刻淬了冰。 隔着竹帘与她对视的瞬间,阮娇娇只觉后颈发麻,忙不迭拍打车辕:“阿叔啊,快走!” 马车颠簸着疾驰而去,裴淮玉望着妻子通红的耳尖,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 他伸手想替她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却被阮娇娇反手掐住大腿,疼得他倒抽冷气:“夫人这是要谋杀亲夫?” 终于确定沈君鹤没有跟上来。 阮娇娇松了口气就听到裴淮玉的笑声。 “还笑!刚刚陛下,突然间靠近,你见我走神,也不提醒我!”阮娇娇气鼓鼓地从袖中掏出描食盒,盒盖掀开时甜香四溢,“我巴巴从宫里带的桂花糕,早知道便宜旁人!我喂阿史那承光这个王八吃都不给你吃!” 在阮娇娇假装要收起来之前,裴淮玉便迅速地捏起一块晶莹的糕点,“那断然是不可能便宜他了。” 下一刻瞥见盒底的花纹,还有那桂花糕独特的样式,眸色微深:“不过,这糕点,倒是与陛下案头那盒如出一辙,说是齁甜难吃,却不许任何人撤下。” 阮娇娇顿住,“这是苏缨做的,她还跟我说陛下不喜甜食,我瞧见,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的,那岂不是,他们……!” 话音未落便被自己的雀跃呛住,慌忙捂住嘴左右张望,却不知自己泛红的脸颊与亮晶晶的眸子,比食盒里的桂花糕还要甜上三分。 她发现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怪不得沈昭仪喜欢磕cp。 真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发现她也喜欢! 阮娇娇蜷在软垫上,唇角噙着笑,正幻想着苏缨与陛下月下赠糕的场景,忽觉马车猛地向前栽去。 食盒骨碌碌滚出老远,雪白的桂花糕险些散了满地,她死死攥住裴淮玉,才堪堪稳住身形。 裴淮玉道,“我下去看看发生何事。 ”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渐渐平息,可车外的人声却愈发嘈杂。 阮娇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裴淮玉那么久没回来,她也跟着下去瞧瞧。 一下马车,便望见裴淮玉半跪在地面上,玄色衣袍拖在地上,正抬手替地上的小女娃擦去满脸的泪痕。 那女娃约莫四儿五岁,藕荷色襦裙沾着泥污,羊角辫散了一边,哭得抽抽搭搭,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砸在裴淮玉掌心。 “对不住对不住!”赶车的马夫慌得直作揖,“这孩子突然从巷口冲出来……” “无妨,你先回去,这里我和夫君会解决的,”阮娇娇蹲下身,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裹住女娃擦伤的膝盖,“还疼吗?妹妹的辫子松了,要不要姐姐帮你编一下,姐姐编辫子很厉害的哦……” 这小女娃也不怕生人,那擦伤的膝盖包扎好了,在编出来一头漂亮的辫子,刷溜一下就爬上裴淮玉的脖子上。 阮娇娇忍不住的逗她,“你知不知道你坐着的人是谁呀?” “是一个帅哥哥!” 阮娇娇那掐了掐她的脸蛋,“这小嘴真甜。” 只见裴淮玉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小女娃不摔倒,看起来就谨慎极了。 “放轻松,小孩子没有那么脆弱,我之前可是一直都帮街坊邻里的带着他们家的那一群群一天不打上墙揭瓦的小屁孩!” 不过,裴淮玉带孩子那么谨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安安小的时候身体不好,照顾他的每一个瞬间都需要非常谨慎。 终于,裴淮玉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丞相大人学事情就是快,很快,这个小女娃都不要自己抱了,就是喜欢坐在裴淮玉的脖子上,裴淮玉倒也乐意,他道,“之前只照顾过儿子,倒是不知道小女娃该怎么照顾。” 阮娇娇看着裴淮玉那目光柔和的样子,既然也忍不住的打趣道,“带儿子和带女儿确实不一样,不过,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娃裴大人就喜欢成这样,要是有个女儿,那还得了?” 第139章 想吐 裴淮玉闻言动作微滞,垂眸望着坐在肩头咯咯直笑的女童,耳尖悄然漫上一抹绯色。 良久,他才低笑着抬眸,目光却避过阮娇娇,声音比平日低沉几分:“若真有……” 话未说完又戛然而止。 阮娇娇一直在沉浸在等一会要给安安带些什么好吃的回去的认真思考当中,其实并没有听清裴淮玉说的那番话。 “话说,小姑娘你家到底在哪呀?我怎么觉得你在带着我们绕圈子呢?” 阮娇娇眯着眼睛看着那小姑娘躲避的眼神,这小姑娘左手一个糖人,右手一个糖葫芦,嘴里还叼着一个肉包子。 反正阮娇娇给安安带的,都会顺手给这小女娃一份,于是这个小女娃很明显的灵机一动,总之,为了更多的好吃的,然后故意的,带着他们绕圈子。 这最多美食的一条街,都已经快被他们逛了三遍了。 “好……” 小女娃终于带着他们去了她家。 她攥着新买的拨浪鼓,正骑在裴淮玉肩头咯咯直笑,突然间传来急促脚步声,那对夫妻拎着沉甸甸的竹篮追来,额头沁着薄汗,粗布衣裳还沾着街市的烟火气。 “使不得使不得!”妇人慌忙拦住欲想回去的阮娇娇和裴淮玉,竹篮里新割的腊肉和鲜笋晃出诱人香气,“恩公救了我家小小,这些粗食您务必收下!” 她身旁的汉子也红着脸将钱袋往阮娇娇手里塞,“小小这孩子不懂事儿,居然还让恩公买了这么多零嘴,这钱袋子里面没有多少,就还请恩公收下!” 裴淮玉垂眸看着肩头晃悠的小脚丫,广袖轻挥拦住那对夫妻:“不过举手之劳。” 话音未落,妇人突然红了眼眶:“要不是孩子他爹忙着给饭馆采买,一时疏忽……” 她哽咽着将几壶裹着粗麻布的牛乳往前送,瓷壶表面还凝着细密水珠,“这是今早从外邦商队买的鲜牛乳,您带回去尝尝!” 阮娇娇望着妇人殷切的眼神,又瞥见小女娃踮脚去够丈夫腰间玉佩的可爱模样,心尖像是被小猫轻挠。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她接过牛乳时,指尖触到壶身的凉意,抬头笑道:“那便借花献佛,改日用这牛乳做些点心,再请你们一家来尝尝。” 只是没有注意到裴淮玉复杂的眼神。 他垂眸望着女童粉扑扑的脸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思绪早已经飘的很远,若安安是个女孩……不,若他真有个女儿,定会生得像娇娇这般灵动。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窝在妻子怀里,娇娇弯着眉眼,用沾着桂花糖霜的指尖轻点女儿鼻尖,逗得她咯咯直笑。 这般场景突然撞进心头,裴淮玉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才会在阮娇娇在背后拍了他一下,他下意识的收紧怀中的小女娃,小女娃咿咿呀呀的叫了一声,鼓起个腮帮子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你在发什么愣呢?还抱着人家的女儿不撒手,人家的父母还要带着女儿回家了呢。” “抱歉。” 裴淮玉才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便将这小女娃放回他父母的怀抱。 走远了几步后。 阮娇娇握着手上的牛乳,道,“这牛乳怕是得来不易,可是不收他们这对夫妻俩又不安心,看得出来,这对夫妇是真的疼爱他们的女儿。” “能将孩子教得这般天真烂漫,可见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你刚刚听到没有,那个小女娃,他的名字叫小小唉,小名,我们要是有个女儿,我就给她取个小名叫囡囡!大名你取,你知道的我只能取出来春花,秋花这些名字……” 裴淮玉喉头猛地发紧,看着她眉眼间肆意的期待,仿佛已经看见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攥着阮娇娇的裙摆咿呀学语。 他伸手,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声音低得像是怕惊碎这场美梦:“……好。” 她说“囡囡”时眼中的光亮太过灼人,让他心头泛起层层涟漪,却又不敢轻易沉溺。 阮娇娇说这番话,其实是想试探一下裴淮玉有没有想要女儿的心思,因为自己曾经确实是半真半假提到过要孩子的想法。 谈不上是想法,只能说是疑惑。 她问裴淮玉这般局限住她的自由,是不是想让自己再给他生个孩子。 可裴淮玉说,他想要的孩子是降生于父母的爱当中的,而非谈判的筹码。 其实那个时候她就想告诉裴淮玉,不是的,她从来没有把孩子当过想谈判的筹码。 只是裴淮玉在那个时候误会了。 再者,自己那个时候做过多的解释,也只是觉得,裴淮玉在那种几乎失了理智的状态,这次再多的解释在他眼里也只是狡辩。 那现在呢……裴淮玉是怎么想的? 只可惜,自己探来探去,好像也没有谈探出个什么来,罢了,既来之则安之,阮娇娇向来心就很大。 “裴淮玉,我都还没喝过牛乳呢。” 阮娇娇打开那壶牛乳,先闻了闻着牛乳的味道,好像还行。 结果小小的尝试了一口,却被它的腥味给劝退,她在现代喝的那些牛奶都是加工过的,实在没有想到这种新鲜的牛乳会是这般味道。 “噗——” 她慌忙用帕子掩住嘴,这腥得她直接原地给吐了出来。 裴淮玉见状轻笑出声,袖中翻出颗蜜渍金桔塞进她手里:“早该想到你要嫌弃。” 看她鼓着腮帮子嚼金桔的模样,他伸手接过乳壶,指腹摩挲着壶身道:“明日让膳房熬些杏仁酪,兑着这牛乳煮,许是能盖住腥味。” 阮娇娇眼尾还沾着生理性的泪,突然间有种看到它就想吐的感觉,“裴淮玉,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杏仁酪我也不想喝,我现在满脑子就是那牛乳的腥味。” “那你想吃些什么?” 终于谈到了这个话题,阮娇娇眼睛刷啦一下的就亮了,“宫里面的那个梅子,我有点想吃!有一说一,那御膳房……” “呕——!” 裴淮玉这才发现阮娇娇吐太过于厉害,完全就不是正常情况,他关心道,“怎么会会吐得这般厉害?我去请大夫过来看看!前几日昭仪说你可能染上风寒,但你又说什么都不肯去太医那边瞧瞧。” 第139章 想吐 裴淮玉闻言动作微滞,垂眸望着坐在肩头咯咯直笑的女童,耳尖悄然漫上一抹绯色。 良久,他才低笑着抬眸,目光却避过阮娇娇,声音比平日低沉几分:“若真有……” 话未说完又戛然而止。 阮娇娇一直在沉浸在等一会要给安安带些什么好吃的回去的认真思考当中,其实并没有听清裴淮玉说的那番话。 “话说,小姑娘你家到底在哪呀?我怎么觉得你在带着我们绕圈子呢?” 阮娇娇眯着眼睛看着那小姑娘躲避的眼神,这小姑娘左手一个糖人,右手一个糖葫芦,嘴里还叼着一个肉包子。 反正阮娇娇给安安带的,都会顺手给这小女娃一份,于是这个小女娃很明显的灵机一动,总之,为了更多的好吃的,然后故意的,带着他们绕圈子。 这最多美食的一条街,都已经快被他们逛了三遍了。 “好……” 小女娃终于带着他们去了她家。 她攥着新买的拨浪鼓,正骑在裴淮玉肩头咯咯直笑,突然间传来急促脚步声,那对夫妻拎着沉甸甸的竹篮追来,额头沁着薄汗,粗布衣裳还沾着街市的烟火气。 “使不得使不得!”妇人慌忙拦住欲想回去的阮娇娇和裴淮玉,竹篮里新割的腊肉和鲜笋晃出诱人香气,“恩公救了我家小小,这些粗食您务必收下!” 她身旁的汉子也红着脸将钱袋往阮娇娇手里塞,“小小这孩子不懂事儿,居然还让恩公买了这么多零嘴,这钱袋子里面没有多少,就还请恩公收下!” 裴淮玉垂眸看着肩头晃悠的小脚丫,广袖轻挥拦住那对夫妻:“不过举手之劳。” 话音未落,妇人突然红了眼眶:“要不是孩子他爹忙着给饭馆采买,一时疏忽……” 她哽咽着将几壶裹着粗麻布的牛乳往前送,瓷壶表面还凝着细密水珠,“这是今早从外邦商队买的鲜牛乳,您带回去尝尝!” 阮娇娇望着妇人殷切的眼神,又瞥见小女娃踮脚去够丈夫腰间玉佩的可爱模样,心尖像是被小猫轻挠。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她接过牛乳时,指尖触到壶身的凉意,抬头笑道:“那便借花献佛,改日用这牛乳做些点心,再请你们一家来尝尝。” 只是没有注意到裴淮玉复杂的眼神。 他垂眸望着女童粉扑扑的脸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思绪早已经飘的很远,若安安是个女孩……不,若他真有个女儿,定会生得像娇娇这般灵动。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窝在妻子怀里,娇娇弯着眉眼,用沾着桂花糖霜的指尖轻点女儿鼻尖,逗得她咯咯直笑。 这般场景突然撞进心头,裴淮玉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才会在阮娇娇在背后拍了他一下,他下意识的收紧怀中的小女娃,小女娃咿咿呀呀的叫了一声,鼓起个腮帮子似乎有点不高兴了。 “你在发什么愣呢?还抱着人家的女儿不撒手,人家的父母还要带着女儿回家了呢。” “抱歉。” 裴淮玉才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便将这小女娃放回他父母的怀抱。 走远了几步后。 阮娇娇握着手上的牛乳,道,“这牛乳怕是得来不易,可是不收他们这对夫妻俩又不安心,看得出来,这对夫妇是真的疼爱他们的女儿。” “能将孩子教得这般天真烂漫,可见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你刚刚听到没有,那个小女娃,他的名字叫小小唉,小名,我们要是有个女儿,我就给她取个小名叫囡囡!大名你取,你知道的我只能取出来春花,秋花这些名字……” 裴淮玉喉头猛地发紧,看着她眉眼间肆意的期待,仿佛已经看见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攥着阮娇娇的裙摆咿呀学语。 他伸手,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声音低得像是怕惊碎这场美梦:“……好。” 她说“囡囡”时眼中的光亮太过灼人,让他心头泛起层层涟漪,却又不敢轻易沉溺。 阮娇娇说这番话,其实是想试探一下裴淮玉有没有想要女儿的心思,因为自己曾经确实是半真半假提到过要孩子的想法。 谈不上是想法,只能说是疑惑。 她问裴淮玉这般局限住她的自由,是不是想让自己再给他生个孩子。 可裴淮玉说,他想要的孩子是降生于父母的爱当中的,而非谈判的筹码。 其实那个时候她就想告诉裴淮玉,不是的,她从来没有把孩子当过想谈判的筹码。 只是裴淮玉在那个时候误会了。 再者,自己那个时候做过多的解释,也只是觉得,裴淮玉在那种几乎失了理智的状态,这次再多的解释在他眼里也只是狡辩。 那现在呢……裴淮玉是怎么想的? 只可惜,自己探来探去,好像也没有谈探出个什么来,罢了,既来之则安之,阮娇娇向来心就很大。 “裴淮玉,我都还没喝过牛乳呢。” 阮娇娇打开那壶牛乳,先闻了闻着牛乳的味道,好像还行。 结果小小的尝试了一口,却被它的腥味给劝退,她在现代喝的那些牛奶都是加工过的,实在没有想到这种新鲜的牛乳会是这般味道。 “噗——” 她慌忙用帕子掩住嘴,这腥得她直接原地给吐了出来。 裴淮玉见状轻笑出声,袖中翻出颗蜜渍金桔塞进她手里:“早该想到你要嫌弃。” 看她鼓着腮帮子嚼金桔的模样,他伸手接过乳壶,指腹摩挲着壶身道:“明日让膳房熬些杏仁酪,兑着这牛乳煮,许是能盖住腥味。” 阮娇娇眼尾还沾着生理性的泪,突然间有种看到它就想吐的感觉,“裴淮玉,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杏仁酪我也不想喝,我现在满脑子就是那牛乳的腥味。” “那你想吃些什么?” 终于谈到了这个话题,阮娇娇眼睛刷啦一下的就亮了,“宫里面的那个梅子,我有点想吃!有一说一,那御膳房……” “呕——!” 裴淮玉这才发现阮娇娇吐太过于厉害,完全就不是正常情况,他关心道,“怎么会会吐得这般厉害?我去请大夫过来看看!前几日昭仪说你可能染上风寒,但你又说什么都不肯去太医那边瞧瞧。” 第140章 预知之事寻不出破绽 其实也没有了,就只是,有一点点心虚,才不肯去太医那的,毕竟,她还把太医署扣押他爹的那些医书带走了。 虽然她觉得理直气壮,但后面想想,如果沈君鹤要找她秋后算账的话,还是有点难搞。 况且自己还没告诉裴淮玉呢。 不然,裴淮玉肯定又觉得不妥了。 “且慢,我有一事始终存疑,你须先回我话,裴淮玉,陛下为何突然封了林棠月做女官?”阮娇娇拽住夫君衣袖,杏眼微弯。 “夫人觉得是为了什么?” “既然是钦天监,那自然是陛下看中了她有占星算卦的本事。” “差不离。原本陛下并不信这些玄虚之说,偏生那林棠月当庭指认有官员贪墨黄金万两,后来查证属实,那贪官平素最会装俭朴,若不是她告发,还不知要瞒到何时。” 阮娇娇拧起眉尖:“陛下就不疑心那林琵琶与这官员有牵扯?” “早着人查过了,林棠月与那官员素未谋面,更无往来,这预知之事虽离奇,却也寻不出破绽。” “既然说是尚且说得通,那也未必是信了此言,裴淮玉,你觉得这世间有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 裴淮玉似乎是在认真的沉思了这个问题,良久方道:“天地辽阔,奇人异士本就难测……”只是他忽然转身逼近半步,“话说回来,夫人可曾想清楚——是要为夫抱你去医馆,还是自己乖乖跟去看大夫?” 阮娇娇连连摇头,非常抗拒又谈到这里了,“我能不能都不选呀?放心,我自己也会医术,昭仪就是纯操心,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就是命够硬,再说,你尝一口这牛乳,你就知道有多难喝了!真的一点都喝不惯!” 裴淮玉轻轻的捏住她的后脖子,“你怕不是觉得药苦?” 阮娇娇做了一个医者,给人开药的时候倒是利索,但自己病了的时候喝药却推三倒四的,曾经有一次都快烧的说不出话,那药她偏偏是一口不喝,总之,如果非到不得已的时候,阮娇娇的那身医术最大的用处就在于给自己挑一碗不太苦的药喝。 阮娇娇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却又在裴淮玉早已经洞察一切的眼神里,默默地稍微点了下头,“有那么一点点,但是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非常相信自己的能力,况且……我昨日还亲了你呢,如果我真的染上了风寒的话,你肯定也被我传染了,你看,你不还生龙活虎的!是,是要不要再亲一口看看……” 话未说完便被他突然握住手腕,耳尖红得要滴血,“阮娇娇!” “好,裴大人不想给我亲,那我就只能够……”话音未落,阮娇娇直接垫起脚尖给他下巴来了一下蜻蜓点水,“强吻大人了哈哈哈哈——” 撩完就跑。 裴淮玉僵在原地,广袖还保持着欲要抓住她的姿势,自己的夫人早就跑远了,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她系的同心结,温热从指尖漫到心口,抬脚追去时,嘴角已不受控地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弧度。 茶馆二楼的竹帘半卷,柳公子倚着木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冰凉的边缘,目光死死钉在街心那对身影上。 阮娇娇回眸时发间步摇随风晃着,而裴淮玉伸手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灯笼穗,动作自然得像是重复过千百遍。 “阮娇娇的出现就是打破这个世间的规则,一步错步步错,比起未知的一切,我还是更加相信既定的结局。” 这消失的十几日,他便是回山上去见了他的师傅,但他的师傅只给了他一句话,让他随天意,这句话是他万万不解的。 他从小自降就算天命的本事,便是再清楚的知道这个朝代的命运与裴淮玉息息相关,这次没办法透过阮娇娇的眼睛看到未来,那她便是注定的隐患。 既然有着既定的太平,这有何不好,可阮娇娇很明显就只在乎儿女情长,却丝毫不怜悯这苍生的命运。 她不怜悯,不代表自己不怜悯。 林棠月是个蠢人,他完全不在乎。 可阮娇娇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往往会搅乱大局,柳公子折扇长叹一声,“真是令人苦恼。” “大柳子!你可真让本公主好找!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不是说好只去五日的吗?怎么就去了这般久?” 沈昭仪人还没出现,她的声音就已经贯彻整个房内。 “公主殿下动作够快的,在下才刚刚回了京城,就被公主殿下您发现了。” 是啊,他费尽心思的提前接触了裴淮玉原本的既定夫人,想着就近好办事,可惜好像一点用都没有,反倒被这个丫头缠上了。 原本进国子监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为了多点权利,多点机会可以靠近裴祈安,没想到一不小心混成了祭酒,被迫忙上忙下。 然后这个小公主,还蹦蹦哒哒地来国子监玩,前个半月时,还吵着自己给她安一个身份,让她在国子监里面躲两日。 没想到就闹成了那些达官子弟小打少闹变成了国家大事,自己又费尽心思的去那里处理,安抚两方情绪。 他做个祭酒容易吗? 现在好不容易放个小假,终于有机会去见阮娇娇了,没想到又被这个小公主绊倒了。 可就算是这样,柳公子也断然不会生出责怪沈昭仪的意思来,“陛下不关您禁闭了?” “皇兄今日才没空管我,他今日和皇嫂在一块呢,还让我不要去吵他们。” 看着眼前的公主殿下杏眼亮晶晶地弯成月牙,柳公子紧皱的眉头不由得松动了,刹那间,好像觉得这位小公主也没有那么吵了。 她仰头看他时,嘴角沾着的糖屑随着说话轻轻颤动,活脱脱一只偷尝了蜜的小雀。 “大柳子?”沈昭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走神!”她故意鼓起腮帮子,却在他眼底捕捉到一丝笑意,“你又笑话我!” 柳公子轻笑摇头,“没有笑话您,只是觉得某人没有眼光。” 先前自己这么用力的撮合裴淮玉和沈昭仪,就希望能够稍微的扭转一下不可控的事态,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裴淮玉回绝。 这公主殿下他哪看不上啊? 更何况,这公主殿下还有几分可爱。 “对了,公主殿下,过些日子的冬狩大典,您别去了……” 第140章 预知之事寻不出破绽 其实也没有了,就只是,有一点点心虚,才不肯去太医那的,毕竟,她还把太医署扣押他爹的那些医书带走了。 虽然她觉得理直气壮,但后面想想,如果沈君鹤要找她秋后算账的话,还是有点难搞。 况且自己还没告诉裴淮玉呢。 不然,裴淮玉肯定又觉得不妥了。 “且慢,我有一事始终存疑,你须先回我话,裴淮玉,陛下为何突然封了林棠月做女官?”阮娇娇拽住夫君衣袖,杏眼微弯。 “夫人觉得是为了什么?” “既然是钦天监,那自然是陛下看中了她有占星算卦的本事。” “差不离。原本陛下并不信这些玄虚之说,偏生那林棠月当庭指认有官员贪墨黄金万两,后来查证属实,那贪官平素最会装俭朴,若不是她告发,还不知要瞒到何时。” 阮娇娇拧起眉尖:“陛下就不疑心那林琵琶与这官员有牵扯?” “早着人查过了,林棠月与那官员素未谋面,更无往来,这预知之事虽离奇,却也寻不出破绽。” “既然说是尚且说得通,那也未必是信了此言,裴淮玉,你觉得这世间有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 裴淮玉似乎是在认真的沉思了这个问题,良久方道:“天地辽阔,奇人异士本就难测……”只是他忽然转身逼近半步,“话说回来,夫人可曾想清楚——是要为夫抱你去医馆,还是自己乖乖跟去看大夫?” 阮娇娇连连摇头,非常抗拒又谈到这里了,“我能不能都不选呀?放心,我自己也会医术,昭仪就是纯操心,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就是命够硬,再说,你尝一口这牛乳,你就知道有多难喝了!真的一点都喝不惯!” 裴淮玉轻轻的捏住她的后脖子,“你怕不是觉得药苦?” 阮娇娇做了一个医者,给人开药的时候倒是利索,但自己病了的时候喝药却推三倒四的,曾经有一次都快烧的说不出话,那药她偏偏是一口不喝,总之,如果非到不得已的时候,阮娇娇的那身医术最大的用处就在于给自己挑一碗不太苦的药喝。 阮娇娇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却又在裴淮玉早已经洞察一切的眼神里,默默地稍微点了下头,“有那么一点点,但是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非常相信自己的能力,况且……我昨日还亲了你呢,如果我真的染上了风寒的话,你肯定也被我传染了,你看,你不还生龙活虎的!是,是要不要再亲一口看看……” 话未说完便被他突然握住手腕,耳尖红得要滴血,“阮娇娇!” “好,裴大人不想给我亲,那我就只能够……”话音未落,阮娇娇直接垫起脚尖给他下巴来了一下蜻蜓点水,“强吻大人了哈哈哈哈——” 撩完就跑。 裴淮玉僵在原地,广袖还保持着欲要抓住她的姿势,自己的夫人早就跑远了,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她系的同心结,温热从指尖漫到心口,抬脚追去时,嘴角已不受控地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弧度。 茶馆二楼的竹帘半卷,柳公子倚着木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冰凉的边缘,目光死死钉在街心那对身影上。 阮娇娇回眸时发间步摇随风晃着,而裴淮玉伸手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灯笼穗,动作自然得像是重复过千百遍。 “阮娇娇的出现就是打破这个世间的规则,一步错步步错,比起未知的一切,我还是更加相信既定的结局。” 这消失的十几日,他便是回山上去见了他的师傅,但他的师傅只给了他一句话,让他随天意,这句话是他万万不解的。 他从小自降就算天命的本事,便是再清楚的知道这个朝代的命运与裴淮玉息息相关,这次没办法透过阮娇娇的眼睛看到未来,那她便是注定的隐患。 既然有着既定的太平,这有何不好,可阮娇娇很明显就只在乎儿女情长,却丝毫不怜悯这苍生的命运。 她不怜悯,不代表自己不怜悯。 林棠月是个蠢人,他完全不在乎。 可阮娇娇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往往会搅乱大局,柳公子折扇长叹一声,“真是令人苦恼。” “大柳子!你可真让本公主好找!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不是说好只去五日的吗?怎么就去了这般久?” 沈昭仪人还没出现,她的声音就已经贯彻整个房内。 “公主殿下动作够快的,在下才刚刚回了京城,就被公主殿下您发现了。” 是啊,他费尽心思的提前接触了裴淮玉原本的既定夫人,想着就近好办事,可惜好像一点用都没有,反倒被这个丫头缠上了。 原本进国子监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为了多点权利,多点机会可以靠近裴祈安,没想到一不小心混成了祭酒,被迫忙上忙下。 然后这个小公主,还蹦蹦哒哒地来国子监玩,前个半月时,还吵着自己给她安一个身份,让她在国子监里面躲两日。 没想到就闹成了那些达官子弟小打少闹变成了国家大事,自己又费尽心思的去那里处理,安抚两方情绪。 他做个祭酒容易吗? 现在好不容易放个小假,终于有机会去见阮娇娇了,没想到又被这个小公主绊倒了。 可就算是这样,柳公子也断然不会生出责怪沈昭仪的意思来,“陛下不关您禁闭了?” “皇兄今日才没空管我,他今日和皇嫂在一块呢,还让我不要去吵他们。” 看着眼前的公主殿下杏眼亮晶晶地弯成月牙,柳公子紧皱的眉头不由得松动了,刹那间,好像觉得这位小公主也没有那么吵了。 她仰头看他时,嘴角沾着的糖屑随着说话轻轻颤动,活脱脱一只偷尝了蜜的小雀。 “大柳子?”沈昭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走神!”她故意鼓起腮帮子,却在他眼底捕捉到一丝笑意,“你又笑话我!” 柳公子轻笑摇头,“没有笑话您,只是觉得某人没有眼光。” 先前自己这么用力的撮合裴淮玉和沈昭仪,就希望能够稍微的扭转一下不可控的事态,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裴淮玉回绝。 这公主殿下他哪看不上啊? 更何况,这公主殿下还有几分可爱。 “对了,公主殿下,过些日子的冬狩大典,您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