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男主对我又撩又宠!》 第1章 我是哪家的千金 “我问你话呢!” 医院的消防通道里,宋竹西拎着检查报告单的一角,在姜凤英眼前抖得哗啦响。 “你的血型是ab,宋伟业的是b,请问,你们夫妻俩是怎么生出我这个o型血的?” 姜凤英躲躲闪闪,想不出措辞:“到你这儿,变异了呗!” “哈!”宋竹西翻了个白眼,被气笑了。 这二十多年来的一切,终于有了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她以为是重男轻女,原来她不是亲生的。 宋竹西心中感慨,不被爱的孩子,终究有一天会被狗血淋到头上。 今天,她是被姜凤英给骗回来的,骗回来做配型检查。 半年前,宋伟业被查出慢性肾衰竭,可他向来睿智,觉得是医生想从他兜里掏钱,变着法儿的唬他。 宋伟业最要面子,自认为哪里有问题都不可能会是肾有问题。 他拒遵医嘱也不忌口,再加上本身生活里就有许多不良习惯,导致病情迅速恶化,一个多月前住进了医院。 家里还经营着一个小超市,姜凤英忙不开,又舍不得劳累在家门口上大学的儿子,就电话轰炸让远在沛城的宋竹西回来照顾陪床。 宋竹西不答应,姜凤英就威胁要去她公司闹。 现在经济不景气,有一份薪水差不多的工作很不容易,宋竹西真怕这份工作再被姜凤英闹没,就只好周五晚上坐三个小时的高铁从沛城回槟城,周日晚上再返回。 劳心劳力不说,还回回被宋伟业指着鼻子骂,骂她晦气,还把病因归结到她身上,说是被她断了福气,姜凤英也连带着更加不给她好脸。 那时候,宋竹西还自我劝慰,怎么着也是父母,一个有病,一个有毛病,她就不要跟病人计较了。 况且从小到大,他们只是不爱她,也没让她缺衣少食,至少跟乞丐孤儿相比,她有一个“家”。 她也早就炼出了一颗无比强大的心脏,可以平静地接受无可更改的事实,做到过耳不过心。 昨天,宋竹西正上着班呢,姜凤英忽然打电话让她请假回家。 “生你之前你爸就有糖尿病,他也是去做体检才查出来的肾有问题,我听医生说,糖尿病还会遗传,你赶紧请个假回来检查一下,好让妈放心。” 宋竹西存疑,沛城又不是没有医院,为什么非得回槟城? 可她一犹豫,姜凤英又开始威胁要去公司找她,她只好照办。 回来后才知道,是宋伟业的病情再度恶化,需要尽快进行肾移植手术,可肾源不是说有就有的。 宋伟业这时候才怕了,他迫切地想要活命,就让姜凤英喊宋竹西回来做配型。 姜凤英怕宋竹西拒绝,就先发制人,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里向她跪下哭求:“小西,这个家不能没有你爸,你两个肾都好好的,你就发发慈悲分他一个。” 宋竹西难以置信:“你怎么不分他一个?!” “我查过了,配不上!” “那宋鑫鹏呢?” 姜凤英抱着她的腿捶打她:“你还有没有良心?在家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小时候你爸那么疼你,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还要打你弟的主意!小鹏他跟你能一样吗?他是男孩子,还没毕业,没了一颗肾,他以后还怎么结婚,怎么生活?!” 宋竹西饶是对父母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一颗心还是沉到了底,她就只是试探性的一问而已。 正打算开口回怼,围观群众里便有人开始慷她之慨,还有人举着手机在拍。 宋竹西的工作就是和网络营销相关的,她可太知道如今网络的“厉害”之处了,不想多生事端,便扶起姜凤英,答应做配型检查。 心里想的却是,哪怕配型成功,她也不会签捐赠同意书的。 她心中自有一杆秤,衡量着他们之间的亲情,那点儿分量实在不足以让她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检查止在了第一步。 几分钟之前,护士看着新鲜出炉的报告单:“哎?我记得你妈妈是ab型血……” 此时此刻,宋竹西靠在楼道墙壁上,把报告单叠着玩,戏谑地看着姜凤英躲闪的目光。 她假装奇怪:“妈,明明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为什么还喊我回来做配型?” 问完又替姜凤英回答:“当然是抱有侥幸心理喽,万一配上了呢,对?” 姜凤英的心思被戳中,嘴巴跳脚:“什么对错,我们老宋家能把你好好地养大,你就该感恩戴德!别说是一颗肾,就是要你的命你也得给,这都是你该还的恩情!” 报告单叠成了细长条,被宋竹西夹在指尖绕着玩,她捕捉到姜凤英话里的关键信息—— 什么叫“我们能把你好好养大”? 且不说她有没有被“好好养大”,就专门咬文嚼字解读这句话—— 宋竹西日常休闲爱看点网文,副业也是个写文的,一瞬间“故意抱错”、“丢弃被捡”、“真假千金”顺带着后续的“打脸逆袭”、“极品后悔”等等各种惯用套路挤挤挨挨飘过脑海。 “噗——”她自己给自己逗笑了。 这笑声在姜凤英听来,就是嘲讽。 配型失败,她愁得不行,可宋竹西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姜凤英感到被刺痛,怎么能忍? “你还有脸笑?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高考不听家里的安排,断了老宋家的财路,你爸他会劳累过度吗?要不是劳累过度,他能得这要命的病?老天爷怎么不开眼啊,怎么能配不上啊——” 宋竹西躲了躲,以免被唾沫溅到。 “行了,”她挥挥手打断姜凤英,同时掏出手机播“110”,“别扯那些没用的,先交代,我是你们从哪儿偷来的?” “什么偷!”姜凤英瞪着眼睛,指着宋竹西,脚步却伺机后撤,“我警告你,别乱说,小心我让小鹏告你……告你诽谤!” 宋竹西察觉到她的心虚,笑着问:“还真是偷的?老实说,我是哪家的千金?不说的话,我就报警了。” 姜凤英“呸”了一口:“千金?你自己照镜子瞅瞅,你也配!” 宋竹西的电话拨了出去:“喂,110吗——” 姜凤英见她真的打了电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迈出去的步子收回来,伸手去抢手机:“你报什么警啊,我都说了不是偷的!不是偷的!” 姜凤英个头才一米五几,宋竹西比她高了十来公分,轻易就躲掉了。 “那你紧张什么?”宋竹西举着手机,里面传来接线员的询问声,“同志,我要报警,有人拐卖儿童。” 第2章 肾和钱必须得给一个 一个多小时后,派出所的调解室里。 了解完前因后果,年轻警察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他敲着桌子:“小姐,你怎么能报假警呢!你这种行为严重浪费公共资源,干扰我们正常的警务工作,你知不知道会对……” “好了好了,别冲动。”中年警察制止他。 “警察同志,不好意思,我也是刚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情绪有点激动。”宋竹西把皱巴巴的检查报告单展开,推到两位警察面前。 “可我真的没有报假警啊,”她指指旁边的姜凤英,说,“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我问她,她不说,还目光躲闪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您二位想想啊,如果是正常的抱养或领养,她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宋竹西看着姜凤英:“除非,我真的是他们夫妻俩偷来的,或者,是买来的!” 姜凤英被宋竹西凌厉的眼神惊得心口一跳。 这让她想起26年前的那个雨夜。 一个中年男人把孩子交给他们老宋家抚养,还许诺了他们一笔在当时看来可以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巨款。随孩子一起给的是五十万,剩下的每年十五万,一直付到孩子被认领回去为止。 至于何时认领回去,中年男人也没说,只说时候到了自然会派人过来。 宋竹西此刻的眼神,就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仿佛能洞穿别人最隐秘的心思。 姜凤英别过脸,不敢再看。心道,反正无论如何不能告诉宋竹西实情,不然老宋家这条永久性的财路就要断了。 总之,他们没偷没拐没抢没买! 姜凤英心下大定,拍着桌子对宋竹西疾言厉色:“当着警察同志的面儿,你不要红口白牙乱说一通!” 接着又变脸似的对着两位警察一通哭诉,说什么他们夫妻俩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结果孩子大了出息了却成了白眼狼,对生病的爸不闻不问,还要污他们清白巴拉巴拉…… 两位男警官只好请了一位中年女警过来,帮忙安抚情绪。 宋竹西就静静地看着姜凤英表演。 等哭声渐歇,中年警察瞅着姜凤英稳定了下来,说:“女士,按理说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不应该插手。可这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说,你女儿可不就要怀疑了嘛。” 真的是,连他都要多想了。 中年女警也开口劝:“大姐,亲生父母对孩子来说意义重大,您就把实情说说,打消孩子心中的疑虑。这俗话说养恩大于生恩,孩子看上去是个知书达理的,就算找到了亲生父母也绝不可能把您忘了。” 姜凤英掩面之下眼珠子骨碌碌转,很快想出了应对之策,真假混着说:“警察同志,不是我不说,是我真不知道呀! “那会儿我生不出孩子,请大师算的,说我头胎必定得男,但是得先领养一个女孩‘招弟’。家里老人知道后就抱了一个回来,说是在路边捡的。” 年轻警察拧着眉瞅姜凤英:“迷信不可取!还有你们捡了孩子,为什么不报警?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丢了孩子而家破人亡的!” “老人说是捡的——”姜凤英扭头对上宋竹西的视线,得胜似的,“你要是想知道,就到地下问你爷爷奶奶去!” 三位警察听闻这诅咒一般的话,面面相觑。 宋竹西倒是毫不在意,其实姜凤英愿不愿意透露她都无所谓,现在网络讯息那么发达,她可以自己找。只要亲生父母还在世,总有一天她能找到。 此刻,眼前就有一条途径,她报警也是为了这个。 宋竹西面向警察,满脸歉意,说明自己的意图,她想在公安部门打拐寻亲的dna数据库里留个信息。 她解释道:“按我养母的说辞,我或许是被弄丢的,或许是被遗弃的。我希望是前者。” 姜凤英没好气地哼一声,留呗,留了也没用。 中年警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跟我来。” 宋竹西便没再看姜凤英一眼,跟着走了。 采完dna出来,太阳已偏西,没想到姜凤英竟然等在派出所大门口,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形瘦高打扮清爽的青年,正是他们老宋家的儿子,宋鑫鹏。 “姐!你怎么样,没事?我下了课才看到信息,连忙打车就过来了。” 宋鑫鹏是被姜凤英喊来的,她在来派出所的路上给他发的信息。宋竹西前脚跟着中年警察离开调解室,宋鑫鹏后脚就到了。 出来后,他坚持等在大门外,时不时就朝里张望着,见宋竹西出现,立马迎上去,神色满是羞愧。 “她能有什么事,行了赶紧走,你爸还得人照顾。”姜凤英没好气道。 宋鑫鹏抢话:“姐,咱们走,先去吃晚饭,然后你和妈回家休息,我去医院照顾爸。” “不了,我得回沛城,明天还要上班。”宋竹西绕过他,朝路边走,打算拦个出租直接去高铁站。 也不知道这句话里的哪一个字触到了姜凤英的神经,她噌地走过来拉住宋竹西:“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爸还躺在医院里等着手术,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回去上班?” “不然呢?”宋竹西问,“我又不是医生,你骗我捐肾的算盘也落空了,我还留这干嘛?” 话一出口,却是把宋鑫鹏惊得不行:“什么意思?妈!你让我姐给爸捐肾?!” 宋竹西甩开姜凤英的手,目光在他们母子之间逡巡,笑道:“噢哟,弟弟,看来妈没告诉你啊。” 她语速极快,嘲讽拉满:“那姐姐告诉你好了,不是姐姐不想给爸爸捐肾,实在是血型不匹配。多亏妈妈骗我回来做配型呢,否则我还不知道我竟然不是咱爸妈亲生的呢!” 宋鑫鹏仿佛石化了,大脑一瞬间无法消化这些信息。 姜凤英原本不想让宋鑫鹏知道这些乱糟糟的事,怕影响他学习。她在来派出所的路上给宋鑫鹏发信息,是因为太害怕了。等宋鑫鹏来了她又后悔,就只一通哭诉宋竹西不孝,其他的闭口不提。 都怪宋竹西! 得让她赎罪! 姜凤英扯住宋竹西招出租的手:“想走?没门儿!你不是认识很多大款吗,这个肾源你必须得帮你爸找到!” “抱歉,没大款,没门路。” “那就给钱,肾和钱你必须得给一个!” 一辆出租停了下来,见她们在拉扯,又开走了。 宋竹西烦透了姜凤英:“家里的超市,一年起码能赚十万,钱呢?你问我要?” 姜凤英理所当然:“那超市是你弟的,赚的钱都是给他存的。平时吃穿用不需要花钱?养你这么大不需要花钱?你爸住院这么久每天花钱就跟流水一样,你都没有一丁点心疼吗?枉你小时候我跟你爸好吃好喝的待你……” 宋竹西闭了闭眼,血压急速上升。 钱! 又是钱! 她高考结束后这夫妻俩要把她“卖”了换钱,她靠自己读完了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又被姜凤英要赡养费给闹没了,宋伟业病重之前,他们还要她出钱给宋鑫鹏买房买车…… 都是钱! 宋竹西真后悔自己这些年来的愚蠢,每当她的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姜凤英就会施舍她一点温情,她被“血缘”绊住脚,狠不下心斩断,而后付出更大的代价。 “行!我给!就当是还了在你家吃穿住的十八年,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三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是肾移植手术的预估费用。 宋鑫鹏此时才回过神,震惊转惊喜再变心慌,赶紧制止:“妈你干什么!姐你别给,家里有钱!” 宋竹西说转就转,款项用途标注“还十八岁成人之前的抚养费”。 姜凤英没想到她竟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明明赡养费给的抠搜,还拒绝给宋鑫鹏买房买车。 “你工作才几年啊,哪来这么多钱?该不会真的做了什么来钱快的下贱勾当?怪不得以前你大姑说你和男领导不清不楚,竟然都是真的!” 宋鑫鹏:“妈你住嘴!” 宋竹西感觉自己的血压顶到头了:“那你别要了,还给我!” 姜凤英捂着手机,厌恶道:“你给我滚!我没你这种不清不白的女儿!” 宋竹西扯出一个笑:“嫌脏还捂那么紧?” 宋鑫鹏急得不行:“妈,把钱还给我姐!” 宋竹西拦到一辆出租,上车,关门。 宋鑫鹏又转身去拍车门:“姐,你放心,我肯定会让妈把钱还给你的!” “还什么还,这都是她该给的!”姜凤英意图把宋鑫鹏拉回来,“怪不得她爸妈不要她,这种女儿谁家敢要!” 车开走了,宋鑫鹏的手在车门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指印。 那道印子好似刻在了他的心上,他有一种后怕的直觉,觉得宋竹西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宋鑫鹏被这种的想法搅得心都空了一块,他猛地甩开姜凤英的手:“你满意了!” 第3章 总有热爱能驱散阴霾 从派出所到高铁站,再到高铁发车,宋竹西的脑子都是空的。 她刻意放空的。 除此之外,她心里还有一种诡异的轻松感,大概是觉得从此以后就能跟这家人彻底划清界限了。 这个地方,她永远都不想再回来了。 她侧身靠在座椅里,额头抵着玻璃,看着窗外的暮色,心里想着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宋竹西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左边的空位已经坐了个人。 男的,身形宽大,手长脚长的,让座位的空间都变得狭小紧促起来。手里拿着支笔,在平板上点点画画。 宋竹西忽然想起自己跟一位插画大神约的稿,好像已经到期了,图还没发过来,她的读者前天就在催了。 她点开微信,找到昵称“噗噗冒泡泡”(头像是只拟人的熊猫蝶尾金鱼在优雅地吐泡泡),发了条信息过去。 而后:“抱歉,我出去一下。” 男士听闻,收起平板站起来,给宋竹西让路。 个子可真高,宋竹西感叹。 平视的话,她的视线只能到他前胸。 待她从卫生间出来,踏入车厢寻找自己的座位,目光立时就被此人吸引了。 是帅哥没错,虽不是那种惊为天人的帅,但却让人过目难忘,前排靠过道坐的好几个小姑娘都在装模作样地自拍。 他的肤色是深小麦色,头发偏短,微微低着头,十分专注地看着平板,显得眉眼压低,很是不怒自威。 走近了一些,宋竹西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戴着一块机械表,她曾经顺路替客户去取过一块一模一样的,三四百万的价格。 戴这么贵的表,可他身上穿的却是再寻常不过的运动套装,大概率是路边摊买的,品牌的字母logo都印错了。 或许是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抬起头,目光与宋竹西撞了个正着。 宋竹西有被抓包的小尴尬,同时也看清他右下颌有一道长约两公分的疤,让他整张脸看上去带着点凶气。 她被这凶气吓到了些,但还是大大方方地冲他笑了笑。毕竟她只是纯粹的欣赏嘛,又是邻座。 没料到对方也回了她一个微笑,主动提前站了起来,等她进去。 只是那微笑里带着些许疑惑的打量,却被礼貌掩盖住,宋竹西没发觉。 她错开视线,内心高喊老天奶,脑中的q版小人儿化成游魂四处乱飘。 谁懂啊,这个笑,简直戳在了她的心趴上! ——他原本冷厉的面部线条因微笑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周身的气质也完全变了,温润明朗,和静坐专注不苟言笑时判若两人。 反差加矛盾等于故事感,宋竹西一个写文的,眼前这个人的气质形象就勾得她创作欲爆棚。 新文的男主人设,有了! 宋竹西向对方道谢,快速坐回去,拿出手机就想记录。 可手机没贴防窥膜,她心虚,怕被当事人看到,这也没法跟好友分享了,只能按捺住。 算了,先闭眼在脑子里刻画一下。 她越勾勒心情就越美丽,甚至连剧情大纲都在脑子里动笔了。 生活中,总有热爱能帮她驱散阴霾。 不多时,列车到站播报,车厢里各种声音混杂,打断了宋竹西的思路。 与此同时,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她划开屏幕一看,是“噗噗冒泡泡”回复了。 【哥们儿,不好意思,你约的稿子已经画好了,我这两天在外面出差,就忘了发给你,你看一下,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宋竹西每次看到这个“哥们儿”就特别想笑,这个小姐姐从她两年前第一次约稿的时候就这么称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宋竹西一直都没有纠正,即便她们早已成了类似知己的网友。 隔着网线嘛,相知不必相识,性别什么的就更不重要了。 还是先看图,这图是她为了读者专门约的稿,是票票过万的承诺。 宋竹西的心情在打开图片的一瞬间变得特别美丽。 这男主画的,擦边擦得特别高级,露得合理,又欲遮还休,与女主的互动性张力拉满。 她都想舔屏了! 舍不得退出,再多看一会儿,欣赏欣赏细节。 列车到站,乘客下了又上。 一名女生推着个大箱子走过来,座位在宋竹西前面。箱子重,她没办法放到行李架上,也大,塞座椅之间,她就没法坐进去了。 女生正左右观察着,犹豫着请谁帮个忙,宋竹西邻座的男士就主动起身搭了把手。 箱子被他轻而易举地放了上去,他收回手时顺势一低头,就看到了宋竹西的手机屏幕。 女生感激地向他道谢,他回应之后并没有坐下,而是重新掏出手机,打开和“十万个引体向上”的聊天框,看到自己几分钟之前发给对方的插画下面,收到一条一模一样的回复。 【大神出马,必须一稿过!】 他发誓,他真的没有故意窥视别人隐私,他真的就是不经意地视线滑过,奈何视力真的太好了。 这,这么神奇的吗? 不对,这“哥们儿”竟然是个女孩儿?! 他觉得不可思议,即便对方的屏幕上显示着他自己的微信昵称。 他立即编辑一条信息发过去,似要再次验证一般,余光关注着。 噗噗冒泡泡:【这么久没回复,我还以为你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 宋竹西无声地笑了。 十万个引体向上:【大神,是你画的太好了,我看得移不开眼!】 噗噗冒泡泡:【这么夸张?】 十万个引体向上:【一点都不夸张!我美丽可爱妖娆动人的噗噗小姐姐,你是我永远的女神!】 确认了,是真的。 濮淮左心绪复杂地坐了回去,点开“十万个引体向上”的头像,金刚女装人鱼王子秀肱二头肌——两者结合,再加上其对画稿的要求,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个拥有少女心、写言情文的gay。 接下来的路程,濮淮左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右侧瞟,试图找出“他”是女装大佬的证据。 但是,凭他画了二十多年画,以及对人体结构的研究,他很确定,右侧挽着随意发髻,穿着轻便女士休闲套装的“他”,是“她”无疑。 啧。 宋竹西怀着激动的心情和大神聊了好一会儿,顺便再催一催大神开直播,才把图发到书评区置顶,很快便看到一片嗷嗷叫的评论。 啧。 她也想嗷嗷叫。 再次到站是沛城,宋竹西和濮淮左同时起身准备下车。 俩人似有默契一般,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一抹惊讶。 宋竹西故意落后几步给好友发信息,手指戳键盘快戳出了残影:【老天奶!柳暗花明否极泰来……】 好友秒回,要照片。 宋竹西抬头,濮淮左已经在车门处转身了,留下背包的一角,拉链上挂着一个手办挂件。 挂件和她之前买的一个一模一样,是噗噗大神出的周边,不过她的那个不小心落在槟城了。 唉,被今天这个配型气的,本来打算回去找的,给忘了。 第4章 对不住啊,姐妹儿约了男人 下了高铁去乘地铁,刚过闸口,宋竹西的手机跟疯了一样叮呤咣啷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是部门小组私聊群,部长刚下达的指令,大家怨气冲天。 宋竹西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跟宋竹西关系好的同事,邹菱,在群里发疯还不够,又小窗私她:【我特么服了,活是他们自己要揽的,结果搞不定客户就去搞定领导,领导也是个傻呗,见不得美人儿落泪,就把我们当冤大头……】 宋竹西后悔,早知道就直接请年假了。 这个客户向来难搞。 是前几年崛起的一个零食连锁品牌,港城那边宁氏企业下属的一个子公司,“吃鱼喵”,线上线下都只卖他们自己家的产品,口碑火爆。 宋竹西所在的公司是以网络营销为主业的,她的工作就是写写文案搞搞策划。 “吃鱼喵”是从去年开始把营销的业务外包给他们公司的,推广文案、广告策划案等,都是宋竹西所在的部门负责,也是他们这边排位靠前的大客户。 据说在跟他们公司合作之前,“吃鱼喵”的营销业务已经换了好几家公司了。 大家当时都在好奇,这是尊什么样的大佛,等工作真正开始后,组内所有人都叫苦不迭。 就拿宋竹西来说,光一款牛奶小饼干的推广文案,她就改了不下二十次。对方的负责人还阴阳她是九漏鱼,说她文笔连小学生都不如,让她去跟ai拜师。 宋竹西就搞不懂了,零食哎,核心卖点难道不应该是健康好吃吗?这个人居然嫌弃她的文字里没有突出情怀和情调,没有彰显内涵和文化! 那时候也正是姜凤英频繁打电话来让宋竹西出钱给宋鑫鹏买车买房,宋竹西烦不胜烦,在文案又一次被驳回、又一次被建议去向ai拜师后,她美丽地掀了桌子,几乎是单方面高强度输出和那个负责人大吵一架。 吵完后,宋竹西立马就后悔了,怕被辞退,倒不是为了那几千块的工资(她写文成绩好的时候不费事就能赚到),而是为了五险一金。 交过的都知道,这玩意儿不能断。 宋竹西正要滑跪道歉,没想到对方大概是个抖,被骂得过于舒心:“小宋啊,你说你,早这个态度,第一稿我就给你过!” 宋竹西幂之微笑:你没事儿! 反正宋竹西负责的那部分就这么完成了,其他人没这么“幸运”,短短一个月,堪比西天取经,同事邹菱都熬夜熬到进了次医院。 之后,“吃鱼喵”的业务,部门里压根儿没人想碰,只要一来,难搞的部分、需要与对方负责人对接的部分,全都拜托给宋竹西,与之相关的奖金、绩效也拱手相让。 虽然“吃鱼喵”给钱痛快,但那些钱与健康和发量相比,远远不够。 一个月前,部门人事变动,不是裁员,竟是扩充。 宋竹西他们这些人成了a组,空降来的一位帅哥带着好几个人成了b组。 同事们都挺纳罕的,别的大厂都在裁人,他们公司的效益也没见得好到要扩张的地步。 关于这帅哥的来头,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部长亲自主持业务分配,言明让宋竹西他们组带带新人。那时“吃鱼喵”正好也要推新品,这活儿就被帅哥揽去了。 顺便揽去的还有宋竹西他们组其他钱多的业务,尤其是宋竹西手里的。 仅限于“吃鱼喵”的活儿,宋竹西他们欢欢喜喜拱手相让,结果帅哥不顶事儿。 邹菱戏称帅哥为“美人儿”,打字飞快,又八卦又嘲笑,一条条将宋竹西的手机刷了屏。 【他个东施效颦,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你的光辉战绩,下午喵的齐总过来,他也跟人家吵,结果被人家骂得灰头土脸的,出了门就美男落泪……】 宋竹西还没来得及回复,群里组长她,点名要她立即回去加班,因为齐总发话了,明天是最后期限。 宋竹西一脸不情愿,但为了五险一金,干。 这一去公司,就熬了个通宵,三种新品的推广文案和广告策划案都弄了出来。 一大早,“吃鱼喵”的齐总跟赶场似的,带着助理就过来了。开完会,他胖乎乎的脸上才露出个笑。 “小宋啊,我就说,还是你懂我,懂我们喵的产品。” 宋竹西腹诽,也不知道当初骂她朽木脑袋的是哪位。 齐总光夸不算,还当场挖人:“我们喵要成立自己的营销部了,小宋啊,不如你过来干,工资福利待遇都好商量,这边给你多少,我给你开双倍。” 部长的脸当场就绿了,宋竹西肯定不能答应啊,打着哈哈把齐总送走了,回来后又被部长叫去办公室骂了一顿。 回到工位后,差不多也到午饭的点了,邹菱递给她一杯柚子茶:“喝口,去去晦气,真是吃力不讨好。” 宋竹西抿了一口,放下杯子:“走,吃饭去,饿死了。” 邹菱拎上包,小声嘟囔:“好想去开个钟点房睡一觉。” “别想了,”宋竹西也拎上包和她一起往外走,“方案也不算完全通过,还得根据齐总的指示修饰修饰呢。” 邹菱更不爽了:“没有金刚钻甭揽瓷器活,到头来还得别人给擦屁股。” 宋竹西想阻止,没来得及,“美人儿”的身影从拐角处显现。 他轻蔑的目光盯着宋竹西和邹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后是怎么编排我的,现在还有机会擦屁股,你们就感恩戴德。” 邹菱丝毫没有背后说嘴被当事人撞见的尴尬,“切”一声,翻个白眼,拉着宋竹西走了。 公司对面是个商场,俩人去了那边地下步行街的美食汇,一家陕西面馆,吃油泼面。 宋竹西刷着微博,看到一部电影的热搜,想起这是她早就想看的那部,一直没时间,现在都快下映了。 晚上应该不会加班了,她问邹菱:“下班有空吗?请你看电影。” 邹菱拌着碗里的面,嘿嘿一笑:“对不住啊,姐妹儿约了男人。” 宋竹西放下手机:“你上次相的那个不是吹了吗?” “是的呀,但是我舅妈又给我介绍了一个。” 邹菱笑得可浪,戳戳手机找出照片给宋竹西看:“这个,帅,双一流大学的博士,学历高家境也好,还是二院的外科医生,所以今晚的电影我要跟他去看。” “咦——”宋竹西羡慕了,主要是羡慕有人陪。 她忽然就想起昨晚高铁上邻座的那位男士。 唉,没心情去看电影了,宅家码字,把高铁上的灵感写出来再细化一下。 邹菱夹起一根面条,贼兮兮的笑道:“我感觉这次应该能成,等姐妹儿把他拿下了,就把他身边的优质男介绍给你,保你摆脱母单。” 第5章 先拉黑,再骂回去 次日周五,打工人的“福来day”。 宋竹西的好心情,在出门上班时接到第一通电话后,荡然无存。 这通电话是大姑打来的。 宋竹西只拉黑了养父母的电话,倒是把这些所谓的亲戚给忘了。 她看着来电显示,小时候的某些被遗忘的画面,清晰地闪现。 好像是宋鑫鹏周岁的抓周礼,众多亲戚欢聚,在分生日蛋糕的时候,姜凤英把宋竹西给漏了。 大姑是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把她手上的那碟给了宋竹西,对她笑得和蔼:“小西,你弟弟过生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你为什么不开心呀?” 小宋竹西只觉得难受,被关心,眼泪就嗒掉:“我的生日还没过。” 她的生日是在夏天,宋鑫鹏是秋天出生的。 大姑就笑了:“生日而已,过不过都无所谓。” 小姑端着蛋糕过来,恰好听到:“你的生日啊,以后就不过了。” 宋竹西不理解:“为什么?” 小姑快人快语:“你又不是亲生的,现在有小鹏了,自然就没你份儿了。” 宋竹西呆了呆,哭得特别伤心。 大姑瞪了小姑一眼,哄宋竹西:“小姑跟你开玩笑呢。” 大家听到哭声纷纷围过来,了解过后都开口安慰,十分笃定地告诉宋竹西,她是亲生的。 从那以后,若有人拿这事儿调侃,宋竹西就会怼回去:“你才不是亲生的,你全家都不是亲生的!” 宋竹西嗤笑一声,对啊,亲戚们都知道,也早就把真相告诉她了,她怎么就忘了呢? 如果她没忘,那么至少在高考结束后,得知这对夫妻想“卖”她时,就去做个亲子鉴定,往后的这些年,就也不必继续在希望和失望中徘徊,去思考他们到底爱不爱自己。 “愚蠢啊,宋竹西。” 宋竹西还是接起了大姑的电话,想试试能不能从她口中得到一些关于亲生父母的信息。 宋竹西还没开口,大姑就先痛心疾首了:“小西,之前你和男领导不清不楚的时候,我就教育过你,女孩子要自珍自爱,不能贪图一时享乐为了钱什么都做,身外之物哪有名声重要……” “你等等,”宋竹西也懒得废话,“我问你,我亲生父母的事你知道多少?” 大姑被打断,明显不悦:“我在跟你说正经的,谁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随随便便拿出三十万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你知不知道你妈都气成什么样了……” “神经病。” 宋竹西挂断并拉黑,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一个造过她黄谣的人,怎么还能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好话? 那会儿她大学刚毕业,在入职的第一家公司里遭遇不公,同事陷害她,领导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她担责。她找到证据要自证时,听说同事跟领导有一腿,心中不忿越级上告,结果事情却被轻轻放下。 紧接着就得了流感,高烧加重感冒,头晕眼花的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点个外卖都费劲,整个人的神经特别脆弱。 就是这时候,大姑打电话过来,一句打招呼似的关心就让她破防了,她跟大姑倒了倒苦水。 没想到大姑听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你肯定是平时行事作风没注意,和那男领导走得太近,你同事吃醋所以才搞你。小西啊,工作看的是能力,不是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女孩子……” 宋竹西被兜头浇了一盆发酵的泔水,差点没气晕过去:“他个快六十的糟老头子,我犯得着吗?!” 这事儿转脸就被大姑说了出去。 别人什么态度宋竹西无所谓,可那会儿还是“亲妈”的姜凤英听后,嘴上说着不信,但言语间就是觉得她丢脸,年都没让她回家过。 宋竹西现在想来依然生气,从那之后就没怎么搭理大姑,尤其是从姜凤英嘴里听说了大姑的八卦后,觉得她真是道貌岸然。 大姑这通电话过后,从住处到公司的路上,宋竹西的手机就没安静过,全是宋家这群亲戚打来的。 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通话内容肯定跟大姑的一样,于是一个都没接,统统拉黑。 微信里也挤满了这些人发的信息,还有几个表弟表妹调侃她“how uch”的。 先拉黑,再骂回去。 宋竹西烦躁地想,可惜了没有实况转播,不然可以欣赏他们跳脚。 这一天真是开了个“霉”头。 刚到公司打了卡,邹菱就神秘兮兮地把宋竹西拉去了消防通道:“小道消息,公司要裁员了。” “什么?”宋竹西觉得有点突然。 别的公司陆陆续续都在裁,现在已经五月了,他们公司一点动静都没有,还以为不会的。 “真的假的?” 邹菱:“百分之九十的可信度,敏敏姐刚刚去给部长送材料,听到‘美人儿’和部长谈话的只言片语,分析出来的。她可是老员工了呀,公司里的事儿,她哪次分析错了?” 宋竹西想到昨天:“隔壁组那位,昨天说让咱们为还有机会擦屁股感恩戴德——” 邹菱一听:“完了,百分之百了,不然他干嘛那么翘尾巴?他肯定早就知道。” 宋竹西再往前一联想,看着邹菱:“那这裁刀真是要落在咱们头上了?” 邹菱满脸犯愁:“本来想着小公司没大公司竞争激烈的……” 他们公司跟小作坊比不算小,但跟大厂比还远远够不上。一个月前部门扩组,宋竹西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她也是被琐事烦着,念头刚一出就抛之脑后了。 唉。 没多久,组内私聊小群里就聊开了,全是担忧。 宋竹西也是,去年还看不上这份工资呢,现在却很怕连这份工资都没得领了。 大学毕业刚入职场,就被姜凤英闹着要每个月一千块的赡养费,后来又闹着涨到每个月一千五(姜凤英在这一点上无比精明,无论物质还是亲情,总能精准地踩住宋竹西的底线)。除去房租水电和日常花销,工资基本不剩。 她的存款,是写网文和接一些写文案的私活赚来的。 宋竹西是从大三的时候开始写的,到现在陆陆续续写了五本中长篇。一开始每个月只能赚几百块的零花,后来第三本书小范围地火了一把,后面两本的成绩也还行,目前第五本刚完结不久。 前天给出去用来“两清”的三十万,几乎是她全部的存款。 宋竹西看着银行卡里不到五万的余额,焦虑感漫上心头。 第6章 绝佳男主正向她缓缓走来 “叮”一声,到账信息弹出来,是上个月的“尸体钱”,383267。 宋竹西叹了口气,还好有副业,虽然收入极其不稳定,但万一真的被裁了,空窗期也不至于没收入。 还可以接私活,钱不多,好歹也算安慰。 她心想,如果自己在业内超有名气就好了,一篇文案一字千金。 ——唉,白日做梦。 如果小说能出一本爆款就好了,没有爆款,哪怕完结的卖个影视版权出去也行啊,这样养老的钱就妥妥的有了。 ——这个努努力说不定还有实现的可能。 去外面吃午饭的时候,邹菱垂头丧气地跟宋竹西说:“问了组长,裁员可信度提升至95,组长说她自己都危险。” 宋竹西这一上午也稍微复盘了一下,有了猜测:“我看危险的不是组长,而是我们整个组。” 邹菱想了想,感觉特憋闷:“公司是有病?那个‘美人儿’,不会真的跟哪个高层有关系?” 宋竹西摇摇头:“猜不着,当务之急是要找下家。” 邹菱肩膀轻撞了她一下,笑得有点促狭:“你还用找?昨天齐总当着我们部长的面儿挖你,直接过去呗。” 宋竹西拍她一下:“伺候不起。” 齐总看她的目光没那么单纯,她又不傻。 邹菱长叹一声。 这一整天,组内的气氛异常低迷,裁刀要落下来,打工人不接也得接。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却见隔壁“美人儿”那组热热闹闹的要去聚餐,还假惺惺地过来发邀请。 邹菱在他们背后轻轻“呸”了一声,被宋竹西扯了扯。 俩人一起另外的电梯,宋竹西回复完“吃鱼喵”那边的信息,一抬头见邹菱拿着化妆镜补妆。 “又要约会?” 邹菱一边愁一边美:“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我有感觉,这个极有可能会成。” “加油!” “你有什么安排?” 宋竹西划拉着手机:“先去吃个烤肉火锅,馋了挺久的,然后把昨天说的那部电影看了。” 邹菱:“火锅加电影,一个人,多寂寞啊。” 宋竹西开玩笑:“要不我去给你当电灯泡?” 邹菱大惊:“敬谢不敏!” 俩人在楼下道别,宋竹西直接去了对面的商场,先奔三楼的火锅店取号,拿到纸条眼前一黑,前面居然排了整整二十个号。 电影是八点开始,也可以等等看,只不过等到了大概也吃得着急忙慌的。 正打算放弃去别家,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她一转身,最先看到的却是在高铁上邻座的那位男士。 对方眼里透着和她一样的惊讶。 “哎哎哎,能不能把目光投给我一点,是我喊的你。” 宋竹西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白恒,是她对门的邻居,不过俩人相交不深。 “不好意思。” “服气,真是没法儿跟你一起出来,”白恒假装抱怨,“否则美女的目光永远不会留给我。”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不过“美女”的头衔宋竹西可不会认领,她自认长得不漂亮,顶多算耐看。跟白恒也没熟到可以随意开玩笑的份儿上,就笑了笑,没接话。 白恒不是个冷场的性子,一秒的空白都没留,就给宋竹西和濮淮左做了介绍:“瞧你俩刚刚那眼神,认识?” 俩人一起摇头。 宋竹西:“一面之缘。” 濮淮左:“来沛城的高铁上碰到过。” “那就是缘分啊!”白恒乐道。 宋竹西想,确实缘分,连名字都是。 濮淮左看着宋竹西,感觉挺奇妙的。 白恒一连串问宋竹西,“一个人还是和朋友?也在这儿吃?要不一起?” “没有,我自己。” 宋竹西话音落,柜台的号叫到了白恒和濮淮左的。 白恒热情道:“那就一起呗?我俩这个是四人桌,本来还有一个朋友的,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濮淮左看到宋竹西手里的纸条:“你的号估计要等很久,一起,我们点小锅。” 宋竹西毫不犹豫欣然应邀,多好的观察机会啊! 今天摸鱼的时候,她把昨晚做好的人设和大纲发给编辑看了看,编辑觉得有戏,给她提了几点建议,让她再细化细化,尤其是男主的部分。 言情文嘛,受众大多是女性,看的就是现实中遇不到的爱情,以及,遇不到的心仪男主。 她真的很想写篇爆款出来。 咳,也是馋这家火锅很久了。 嗯,没错,是这样的。 濮淮左等了一步,让宋竹西先走,跟着服务员到里面坐下,三人各自要了汤底,商量着点了菜。 起身去打料碟的时候,白恒跟宋竹西建议:“让我左哥帮你调,无论干碟还是油碟,他调的,口味一绝。” 宋竹西惊喜,人设丰满度+1。 她看向濮淮左:“真的?” 濮淮左点点头,问她:“有不爱吃或忌口的吗?” 宋竹西摇头,也没客气,提出要求:“微辣,谢谢。” 濮淮左今天穿的是白衬衫黑西裤,版型很好,更显得他身高腿长,姿态笔挺。 他袖子挽到小臂处,腕上没戴表,戴的是一条黑珍珠手链。 对他手腕的粗细来说,珍珠的直径有些偏小,很有女式款的感觉,一颗颗饱满的珠子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色泽。 又是一个记忆点。 宋竹西瞬间脑补出了“一条手链引发的爱恨情仇”,脑子里的小本本翻开,奋笔疾书。 同时眼睛也没离开濮淮左的手,试图记住每种调料的配比。 濮淮左的手指是修长的,指甲剪得很整齐,手背有青筋突出,配上小麦色的皮肤,真的很有漫画里的那种力量感。 那么女主就一定要来个身高体型肤色差,突出cp感、氛围感,强化二人之间的性张力,这种xp永不过时—— 干碟递到宋竹西面前,她才发现自己的关注点完全跑偏了,别说配比,用了哪些调料她都没看清。 偷师失败,懊恼。 头顶是濮淮左的轻笑:“我的独家秘方,稍微有点复杂了,你要是想学的话,一会儿加个微信,我发给你?” 宋竹西没控制住的眼睛一亮,接过料碟:“好啊!” 朋友圈是快速了解一个人的最佳途径。 宋竹西心中喜悦,仿佛看见一位绝佳男主正向她缓缓走来,头上顶着“爆”,身后跟着“钱”。 第7章 她拿我当观察对象 咳,梦做得有点大了,收。 宋竹西自我吐槽完,专注地看濮淮左调油碟。 等属于她的油碟端到手上,她也没走,仍继续站在濮淮左身边看他给他自己调,真赏心悦目,瞧,左后方还有两个女孩举着手机在虚假自拍。 一旁自己打料碟的白恒听见濮淮左刚刚说要和宋竹西加微信,着实诧异,瞅瞅他,又瞅瞅宋竹西,而后了然一笑。 他端着两个料碟快步走回餐桌,把空间留出来。 就说嘛,民以食为天,火锅蘸料撩妹,屡试不爽。 白恒早就向濮淮左拜师学到了蘸料调配的精髓,他自己的女朋友就是这么撩来的,哪怕现在因工作异地,双方的感情也依旧笃定。 他还把蘸料秘法传授给了单位里的同事,出招必胜。 白恒也早就跟濮淮左说过了,建议他也试试,可濮淮左这个人,就跟没有“情丝”似的。 白恒咂咂嘴,不过以左哥的条件,也根本不需要出手撩。 宋竹西和濮淮左一起回到餐桌,互加了微信,又等了一小会儿,汤底和菜就陆陆续续端上来了。 白恒把烤肉的活儿揽了过去:“不是我吹,这个我真的在行。位置决定火候,火候决定口感,最重要的是把握时间的分寸感。然后配上我左哥的蘸料,包您满意!” 宋竹西和白恒的交集不多,但每次遇到他,他都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说话的腔调带着种特有的幽默感,很逗乐。 有时候宋竹西带着糟糕的心情下班回去,偶尔遇到白恒,从电梯口聊到房门口,她开门的时候心里就会哼着歌。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尽管不熟,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向上的力量。 宋竹西接话:“那我能拜个师吗?以前跟朋友一起吃烤肉,怕烤不熟总是烤得太老,吃着都累牙。” “行啊,看在左哥在这的份儿上,送你个大便宜,一声师父都不用你叫,包教包会。”白恒说完就跟宋竹西讲起了“烤肉经”。 而后被濮淮左拆台:“也是从我这偷的师。” 白恒不满:“你就说你有没有收下我送的拜师礼。” 濮淮左笑:“起码你在别人面前装的时候提一句师门传承,我也不会不给你留面子。” 宋竹西乐了。 “行,师父,请您享用。”白恒把烤好的肉先夹给濮淮左,再给宋竹西和他自己分分。 宋竹西道谢,面前小锅里的汤底开了,她挑了些爱吃的放进去煮着,烤肉也降温刚好能入口了。 雪花牛肉切成的薄片,白恒严格把控着时间,烤得熟而嫩,宋竹西蘸的干碟,鲜香麻辣裹着肉汁混合得恰到好处,一口根本不过瘾。 “怎么样?”濮淮左还没动筷子,看着宋竹西吃。 宋竹西猛点头:“绝了!” 而后用写文案和写小说的技能,吹了一连串技巧绝佳色彩鲜活的彩虹屁。 濮淮左笑眯眯地拿起筷子,没想到她生活里展现出的性格和网络上竟然没什么差别。 他仿佛看见这两年多来,他们之间发送的那些聊天文字,有了生动形象的生命力。 白恒震惊了,问宋竹西:“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啊?这技能也太炉火纯青了!” 话题就此打开,三人边吃边聊,宋竹西这才知道白恒开了个出版社,担任总编,他自己也出过两本畅销书,是戏说历史类的小说。 宋竹西感慨,今天真的是“福来day”,这两本都她很喜欢的小说! “巧了,那两本书现在就在我的书柜里。” 同时她也庆幸没说自己的副业,在真正的大佬面前,不够看。 白恒故意嘚瑟:“要不要本作者给你签个名?” “好啊!”宋竹西小激动,同时又惊叹于白恒这么年轻就取得这般成就,果然,人跟人之间是有鸿沟和壁垒的。 白恒大大咧咧的:“只能说我投胎投得好。” 为什么宋竹西和他住对门,一周里却见不到几次呢,因为那套房子是他的“酒店”,只有加班晚了才过去住一住。 唉,鸿沟和壁垒。 宋竹西更好奇的是濮淮左,把话题递了过去,得知濮淮左是来沛城出差的,就是为了给白恒帮忙。 白恒的出版社,主要业务是ip向的原创小说开发,前段时间刚签了一名很有潜力的新人作者,打算把书设计成插画本。 插画就是濮淮左画的。 “挺诡谲的风格,”白恒说,“感觉只有他才能画出文字所描述那种冲击力,当然喽,也是借借他的名气,帮我推一推作者。” “你是插画师?”宋竹西再度惊喜,人设丰满度+++,“你在社交平台上有个人账号吗?我去关注一下。” 多了解一点是一点。 “有。”濮淮左点头。 宋竹西就按他说的在石榴视频平台搜到了“淮左名都”,咦,已经关注过了? 她暗自吃惊,一百多万的关注。 现在画画的那么吃香吗?她关注的那位小姐姐插画师“噗噗冒泡泡”也是将近一百万的关注。 宋竹西羡慕啊,她现在开始去学画画还来得及吗? 算了,没那天赋和时间。 要是她的作者账号也有这么多关注就好了,哪怕砍半也行,不,十分之一就够了! 吃着聊着时间过得也快,电影也即将开场,宋竹西就不打算多坐了,跟两位告辞,为表感谢和歉意,她来买单。 濮淮左和白恒也一道站了起来,也差不多吃完了,他们一会儿还有事,也得走了。 白恒拦住宋竹西,笑说:“怎么说你也是我刚收的徒弟,师父在,哪有徒弟买单的。” 说话间,濮淮左已经去了收银台。 宋竹西只好应下:“那下次有机会换我请。” “得,走。” 三人在门口分别,宋竹西再次道谢,转身往扶梯处走去楼上电影院,白恒和濮淮下楼去停车场。 车开出去,白恒调侃濮淮左:“难能可贵啊我左哥,认识你这么多年,终于见你释放出了开屏的信号。” 濮淮左:“说人话。” 白恒乐呵:“我觉得我这邻居对你有意思,你也差不多?” 濮淮左笑:“她是拿我当观察对象。” 第8章 黐线,开你的车 “啊?什么对象?观察什么?”白恒没能理解。 “没什么,直觉。”濮淮左没打算解释,拿出手机给远在港城的好友发信息。 濮淮左:【再问一次,你真的没有个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耳边是白恒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一向看人很准的,对门这邻居绝对错不了。我早就说过,你俩这名字太有缘了,‘淮左名都,竹西佳处’——你那儿就是她的归宿。” 濮淮左表情嫌弃:“姜夔要是知道这句诗被这么解读,估计得气活过来。” “重点不是解读,是它代表的姻缘线,多粗啊!我本来就打算趁你这次过来介绍你们认识的,没想到,你们居然在高铁上就见过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只能说明确实有缘。”濮淮左答。 “对啊!你还破天荒的主动加了人家的微信,别说你没那意思,我不信。” 白恒乐得不行:“忆当年,学校里多少妹子跟你表白,都被你无情拒了,搞得大家觉得也许是性别错误。别说,你这种也真是gay圈天菜哈哈哈哈……” 那会儿宿舍里白恒和濮淮左关系最好,俩人业余爱好也一样,就总一起进进出出,理所当然被误会了。 可濮淮左这个黑心的玩意儿,一句都不解释,默认了,直接拿白恒来挡所有性别的桃花。 可怜白恒,一个渴望爱情的大好青年,在港城大学的四年里,身边的妹子都把他当“姐妹”。好不容易毕业了,回到内地读研,结果不知道被哪个好事儿的扒出这段“情史”,眼看着即将谈成的恋爱又告吹了。 白恒痛心不已,只能催濮淮左赶紧谈个女朋友,破除谣言。这么些年来就养成了习惯,比濮淮左他妈还要关心他的感情生活,遇到觉得合适的,就想介绍给濮淮左。 可濮淮左油盐不进。 大概做好事还是会被上天眷顾的,白恒终于在去年开了朵成功的桃花,算是正儿八经的初恋,他格外珍惜。 白恒又当笑话讲了一遍:“我跟你说,校内论坛里至今还有我俩的cp楼,写尽了爱恨情仇!” 濮淮左笑:“看来是时候回母校澄清一下了。说实话,就算我是gay,你这种,我也看不上。” 白恒拍了一下方向盘:“你信不信,我就开着这车,我立马撞红绿灯上去!” 濮淮左:“放过红绿灯,它有什么错。” “它没错,但是你不该惹我!怎么说我也是风流倜傥一大帅哥,我质疑你的审美。” 俩人笑完了说起正事,就是饭桌上提到的那个新人作者的出版。 聊了没一会儿,微信消息通知音响起,濮淮左滑开,是好友回复了。 薛琰:【大哥,你究竟为何有此一问?我们从小到大的邻居,我家的人员构成你不清楚?】 濮淮左心想,“从小到大”是没错,但薛琰一家是在他六岁的时候搬到他家隔壁的啊。 濮淮左:【那你确定你们家在内地没有亲戚了?】 薛琰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左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前天不是已经问过了嘛,我还特地去翻了翻族谱,往上数四代,我家的确是有个旁支留在内地的,不过他们人丁不旺啊,在我爷爷那辈就断了香火,已经没人了。” 濮淮左公放的,白恒也听到了,笑问:“你什么情况啊,怎么查起阿琰家的族谱了?” 薛琰比濮淮左、白恒小三岁,在港城读大学的四年,因为白恒跟濮淮左成了朋友,顺带着薛琰也认了他一声哥,后来薛琰也考上了港城大学,白恒对他也多有照顾,三人关系特别好。 濮淮左不答反问:“你认识宋竹西那么久了,就没有发现她跟阿琰长得很像吗?” 前天晚上在高铁上与宋竹西对视的第一眼,濮淮左就觉得她和薛琰长得像,五官的相似度起码有90。 可长得像在这个世界上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濮淮左只是捎带疑惑地打量了一眼,就没再多想。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坐在他身边的陌生女孩竟然是“十万个引体向上”,根据网聊的内容推断(如果她说的都是真话),她今年应该正好26岁,跟薛琰一般大。 濮淮左当时还立马去看了她石榴视频平台账号下的生日,是7月20号,比薛琰小了整整三个月。 不过网络上的生日也有可能是随便填的,濮淮左一下子就起了好奇心,也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就给薛琰发信息问他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薛琰这家伙向来把他的话当真,在他问到内地有没有旁支亲戚的时候,真就去翻了族谱。 结果当然是没有。 本以为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结果白恒这家伙嘴里的“对门邻居宋竹西”就是“十万个引体向上”,今晚还特别巧遇到了一起吃饭。 整个晚饭期间,宋竹西在观察濮淮左,同样,濮淮左也在观察她。 他越看就越觉得宋竹西和薛琰很像,甚至还逐一对比了俩人的五官,把相似度往上提了5。 濮淮左心想,这一连串的巧合都发生了,难道不会再有一个巧合吗? 吃饭聊天的过程中,他就很想打听一下宋竹西的家庭情况,但考虑到刚认识,会很冒昧,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要不就等以后继续隔着网线以“噗噗冒泡泡”的身份再聊好了。 但他又有点心痒,于是就又给薛琰发信息确认。 没有就是没有。 一旁的白恒仿佛游梦惊醒:“我说呢!我说我怎么从去年见她第一面起就觉得她熟悉!” 当时吓死他了,他以为是什么“一见钟情”,还担心自己要对女朋友不忠了,刚买的房子,都不敢过去住,除非是加班太晚。不过后来多遇到几次聊了聊,他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濮淮左叹气,边给薛琰回复,边吐槽白恒:“就这你还说自己看人很准?准在那里?” 白恒才不会说出真实的想法,不然肯定会被濮淮左嘲笑一辈子:“我这都回内地多少年了,这几年总共才见阿琰几次?而且阿琰现在跟刚上大学那会儿相比,变化也不小啊。” 白恒又在脑子里对比了一下两人的面孔:“要说宋竹西跟他像,也只是跟大学时期的他像。” 没错,就是大学时期。 狡辩成功,濮淮左说:“今晚开始,我去你那住。” 话题转得过于生硬,白恒的脑回路瞬间曲折了好几个来回:“不是,你,该不会,你其实喜欢的是阿琰?!” 这么多年爱而不宣,如今碰到宋竹西,打算拿人家当替身?! 太不道德了! 濮淮左大无语:“黐线,开你的车。” 他点进宋竹西的朋友圈,很快从头看到尾,得,没一条跟生活相关的,全都是工作内容转发。 第9章 她想要的归宿 宋竹西从火锅店离开后,第一时间给好友唐韵发信息,说今晚的巧遇,她觉得都像“奇遇”了。 唐韵依旧秒回,要照片的同时给出了和白恒一样的解读。 宋竹西吐槽:【凭个名字就归宿,那可以今天结婚明天生娃了(白眼)】 唐韵向来顺杆爬:【快快快照片,我请ai算一算你们的宝宝长啥样】 宋竹西:【你够了】 唐韵:【哎呀行行不算,好歹是你新文的灵感缪斯,怎么着也得让我瞅瞅气质长相,真的很好奇】 没拍。 不过已经加了好友,宋竹西就点进濮淮左的朋友圈,看看能不能找一张。 哇哦,空空如也。 不是“三日可见”,是真的啥都没有。 宋竹西失落,为这一条绝佳观察途径的丧失。 她就把濮淮左的头像保存下来发给唐韵,背景是森林和极光,人是个乌漆嘛黑的剪影。 唐韵:【咦,真装】 唐韵:【我也想去看极光,要去北欧,西,你答应过陪我一起去的,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啊】 近几年应该都兑现不了了,缺钱啊! 宋竹西看完电影回到住处十点多,简单洗漱后,裹着毯子坐到电脑前,整理在地铁上记录的灵感和想法。 她租住的这套房子算上阳台面积也只有27平米,但装修得不错,空间利用率很高,规划出了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卧室和客厅是用推拉玻璃门隔开的。 为了节省室内面积,卧室和阳台之间的墙开了个洞,盗用阳台的部分面积做了个衣柜,不然室内摆张床再加上梳妆台就足够拥挤了。 客厅一张小型的双人沙发,宋竹西很喜欢窝在上面看剧。沙发边放着一些瑜伽垫、哑铃之类的居家健身器材,她基本每天都会抽时间锻炼。 另外还有小茶几和储物柜,储物柜里摆满了书。 她的电脑桌就靠推拉玻璃门放着,上面的东西比较杂,装饰用的小摆件、仿真花,解压用的捏捏,最多的还是参考书和零散的笔记。 这套房子的房东是个比她大四岁的姐姐,靠自己攒钱全款买的,但等装修好后能搬进来住了,忽然得到一个很好的晋升机会,得出国三年。 就是前年年中的事,宋竹西那会儿在找房子,看了后很喜欢,她人也合这姐姐的眼缘,就一下子签了三年的合同。 小区的位置离市中心不近,距宋竹西上班的地方也有四十多分钟的通勤,但因靠近地铁口,配套的生活设施齐全,房价不低。 宋竹西跟房东姐姐打听过,这样一套房子买下来,算上装修的钱,将尽六十万。 宋竹西工作以后一直有个目标,就是买套像这样的房子,哪怕再偏远一些的地段,再小一点的面积,也是属于她自己的。 这才是她想要的“归宿”。 钱攒了三十多万,眼看着离目标很近了,好嘛,一下子就没了。 “好想去庙里拜拜,老天奶,降个财神给我——” 宋竹西对着文档里整理好的灵感虔诚许愿:“或者我真的是哪个富家的千金也行,我不介意的。” 许完愿,又自己笑自己,滚动着鼠标把文档重新再看一遍。 而后,她停下动作,目光停在男主的人物设定上,“外貌特征:右下颌约两公分细长纵向的疤”。 这是非常明显的面部特征,她昨晚做剧情设计的时候就已经给这道疤赋予了一段揪心的故事。 说实话,宋竹西对濮淮左这道疤挺好奇的,吃饭那会儿就很想问——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会留疤?是没有及时治疗吗?现在医美条件挺发达的,为什么不祛除?是有什么特殊含义或目的吗? 这些问题她一句都没问,刚认识,太唐突。 宋竹西把光标点在“外貌特征”那一段,重新修改关于疤痕的描述,改为“脖颈处,自喉结到左耳后”,相应的剧情大纲也需要修改。 做完这些后,已经是凌晨了,宋竹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被饿醒的。 冰箱里已经没东西了,她冲了杯麦片,打开电脑把文档发给编辑曲薇。 曲薇就是宋竹西第一篇网文的编辑,还是通过唐韵认识的。大概也是看在唐韵的面子上,在最初那段时间帮了宋竹西很多。这几年相处下来,关系挺不错的,都在沛城,有时候会约个饭逛个街。 片刻后,曲薇语音回复,听上去有点激动,她很喜欢这个丰满后的男主人设,嘱咐宋竹西设计一个精彩的切入点作为开篇。 曲薇:“现在的网文不比以前了,开篇一定要有噱头,要吸睛,争取在第一章就把读者勾住、留下。西西,你加油,我非常看好你这一篇,不要让我失望!” 宋竹西一听到噱头和吸睛,就控制不住地想起作者群里吐槽过的—— “京圈佛子雨夜挖坟亲吻她冰冷的尸体” “渣男在为白月光庆生时她死于大火,以魂魄之躯看到那个尊贵的男人抱着她烧焦的尸体痛哭亲吻” “渣男为救白月光弃她而去,她穿着婚纱死在杀人魔的刀下,骨头被磨成珠子送给渣男当手串” “相亲对象是给她割痔或检查尿道的医生” “香湾大佬的佛珠从她腿间掉出来,水淋淋的十八颗,不可描述,人心黄黄” …… 宋竹西叹口气,喝掉麦片,叼着面包,打开石榴视频,点进“噗噗冒泡泡”的主页,找一个录播视频。 噗噗大神好久没直播了,她记得之前有一次画的是雪幕下的战场,配乐一片肃杀,很契合她即将要写的开篇场景。 “找到了!” 宋竹西架好手机,摩拳擦掌开码。 “‘啊啊啊——’” “随着这声惊惧万分的喊叫,一名年轻的冰雕匠人自梯子顶端摔落,砸进即将没膝的雪地里,顺着缓坡滚到湖面上。” “他刚刚那一铲,冰下露出小半张姣好的女子容颜,失去神采的美目睁着,瞳孔无焦,却黑如深潭。” “太子身边的内侍嗓音如尖细毒针:‘莫要扰了殿下的雅兴。’” …… 这一写就直接写到了下午,宋竹西被饥饿阻断思路,滴滴眼药水,吃完最后一片面包,换衣服出门,去小区斜对面的超市购物。 她可太喜欢逛大超市了,生鲜、果蔬、冷藏、零食区等,挨个走一遍。当然,买的一些新鲜食材也就是周末两天的量,工作日上了一天的班,不加班的时候还得码字,她根本没心力动用厨房里的任何物品。 宋竹西推着车绕过一排货架,看到一个令她感到欣喜又有些意外的人:“濮淮左?” 濮淮左的购物车里也同样放着一些肉蛋菜,还有各种小巧包装的调味料。 他正在挑砂锅,笑眯眯地打招呼:“巧啊。” 宋竹西问:“你也住这儿附近?” 第10章 酸菜鱼和煲仔饭 昨晚一起吃饭的时候,宋竹西知道濮淮左算是来出差,会在沛城待一周,她还感叹了一把兄弟情,大老远的从港城过来。 不过这两天也没听到对门有动静,宋竹西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濮淮左是住在酒店。 这附近好像没有酒店啊,不对,酒店什么时候能用砂锅了? 濮淮左下一秒就解了她的疑惑:“嗯,酒店住着不舒服,就来白恒这里借宿一下。” 他强调一句:“昨晚搬过来的。” “那我们就是邻居了。”宋竹西欢快道,心想,那他开门关门的动静也太小了。 无所谓,一周的邻居也是邻居,只希望进进出出可以多遇到几次,线下熟一些,线上也就能找借口多聊一些。 嘿嘿。 “是啊。”濮淮左点点头,把手里的砂锅放回去,示意售货员就给他拿这个。 宋竹西又问:“你这是要自己做饭?” 濮淮左答:“嗯,想吃煲仔饭了,不过这边卖的都差点味道,不如自己动手做。白恒这里又没有砂锅,正好,一道买了。” 他看看宋竹西的手推车:“你也自己做?” “对啊,”宋竹西顺手从侧边的货架上拿了个素色深口的盘子放进去,家里的那个上周不小心磕在台面上裂了,“总在外面吃也会厌,我周末都是自己做。” 说话间,售货员拿了一只新的砂锅过来,拆开包装给濮淮左检查无误后,在他的手推车里放好。 濮淮左道谢,问宋竹西:“你东西都买齐了吗?” “齐了,”宋竹西答,“结账?” “走,一起。” 结完账,俩人拎着各自的东西,闲聊着回去。 宋竹西得知濮淮左打算在沛城多留几天:“以前总听白恒说他的家乡多好多好,我想既然过来了,就不如顺便旅个游。感觉这里很不错,有历史,有文化,城市的包容性很强,气候、环境也很宜居。” 这也是宋竹西抛开物价喜欢沛城的原因。 她最开始选择来沛城,只是单纯地憧憬沛城大学,国内首屈一指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就在此处。 读大学的四年里,慢慢喜欢上这座城市,决定留下来,想在这里扎根。 算下来,宋竹西已经在沛城待了快八年了。说到旅游,她不要太熟:“沛城博物馆一定要作为第一站……最近刚好杨梅上市,沛城的杨梅可是全国有名的,建议你去一趟擎宇山,那边有个古树杨梅园……” 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统统给濮淮左介绍了一遍,俨然一份人形指南。 回到住处后,吃了点零食休息片刻,宋竹西开始收拾买回来的食材,她要做个酸菜鱼。有点麻烦,但实在想吃。 先把米饭焖上,鱼是在水产区买的活蹦乱跳的黑鱼,请师傅帮忙杀好了,清洗过后拿刀把肉片下来。 鱼片放入适量盐和面粉,抓粘稠清洗干净,如此两遍,攥干水分后加入调料上浆,再倒入花椒油稍微拌一下。 原本封油后的鱼片宋竹西都是分一半放冰箱里冷藏,留着第二天吃下一顿。但今天遇到了濮淮左,又成了对门邻居,她就打算都做了,一会儿给濮淮左送一份过去。 怎么着昨天也是他请的客,自己还偷偷用他的形象写小说—— “咳,天知地知我知,仅此而已。” 鱼片处理好后,剩下的鱼骨要煎一煎熬汤。热锅凉油煎至金黄,放点葱姜末烹入花雕酒去腥,倒入开水大火煮沸,捞出浮沫,熬至奶白。 不过厨房只有一个灶,熬汤的同时,宋竹西就用小电锅炒料,料里放一点泡椒和泡姜,然后转大火放入处理好的酸菜炒干水分,再放点其他配菜炒至断生。 而后一股脑全倒进熬好的鱼汤里,稍微放点调味料,煮沸后将食材全部捞出,再下鱼片煮熟。 宋竹西找出一个没用过的赠品饭盒,装了满满一大盒,和她自己留的那份一样,撒上葱花蒜末,淋上炸了花椒、麻椒和干辣椒的热油,香气扑鼻,最后再撒点白芝麻,齐活。 做一顿可真不容易,瞧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是傍晚了,宋竹西也饿惨了,感觉能吃下整整一锅饭。 正打算先给濮淮左送去时,敲门声响起,宋竹西过去从猫眼里看了看,说曹操曹操到。 门一开,濮淮左笑着递过来一只碗:“正宗港式煲仔饭,请你尝尝,也算是我这个新邻居送你的小小见面礼,往后几天麻烦你多照顾。” “你也太客气了!”宋竹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碗,“你等我一下。” 她迅速转身回厨房,门敞着,里面的布置一览无余。 有些东西放得较散乱,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整体是温馨明丽的色调,尤其是沙发上一个鲨鱼头蜜蜂身的抱枕,特别惹眼。 濮淮左想,她现实中应该是个既有趣又会生活的人,尤其是他闻到了空气中浓郁鲜香又带着些许麻辣的味道。 很快,宋竹西端着一个饭盒回来:“这个饭盒是新的,没有用过,也请你尝尝我的手艺,酸菜鱼。” “哇哦,谢谢。”濮淮左欣然接过,又对宋竹西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宋竹西说:“微辣的,可能还有点麻,不过昨晚看你调的蘸料,应该在你能接受的范围内。” “好,我会好好品尝的。”濮淮左再次道谢。 关了门,各自吃饭。 濮淮左做的是豆豉排骨饭,碗边一大块金黄的锅巴,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宋竹西拿起筷子,第一口就对锅巴下嘴,她可喜欢吃这个,再来一口香香软软的米饭,再来一块肉质嫩滑的小肋排——这是什么神仙邻居,来一沓! 她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就给濮淮左发了一百字的清新彩虹屁,宛如一位逼格奇高的美食鉴赏家,360°无死角夸赞。 濮淮左笑得差点被鱼片呛到:【不好意思,我没有这种文采,我能把这段话复制粘贴发给你吗】 宋竹西:【嗐,你就说好不好吃就行了】 濮淮左:【很好吃】 俩人的手机就没再放下去过,边吃边聊了起来。 吃完饭把厨房收拾干净,宋竹西摸摸肚子,有点撑,恰好濮淮左又发信息过来,问她要不要来点饭后水果。 宋竹西:【我不行了,我得下去散散步,消消食】 濮淮左:【可以,介意我一起吗】 宋竹西:【好呀】 她拿了两瓶果汁,换鞋出门。 第11章 他的直觉开始作祟 周日一整天宋竹西依旧宅着,把开篇一万字写了出来,晚上再次跟濮淮左交换了一顿晚饭。 白恒也回来了,听濮淮左说了酸菜鱼,特地来蹭饭。不过酸菜鱼肯定没了,得了一碟小酥肉。 工作日到来,被裁的几率再高也得老老实实去上班。 组内人人自危,就连组长脸上都见不着半个笑,据说别的部门也有了裁员的消息,大家私下里聊的全是找下家,以及找不到下家的后果,苦水倒了一地又一地。 对比“美人儿”那组,简直是两个极端。 周四早上,悬着的刀终于落了下来,第一个去见hr的,就是最先察觉到裁员苗头的敏敏姐。 从会议室出来,看到大家感同身受的目光,敏敏姐不是滋味地笑了笑,示意群里聊。 【还行,该给的赔偿全给了】 没有人想要这个赔偿,大家想要的是工作。 在一片安慰和鼓励的话语中,敏敏姐给大家传授谈判技巧。接下来又有三名同事陆续去了会议室。 正当大家猜测会不会今天直接把整个组全部裁完时,hr的面谈停了。 邹菱悄声问宋竹西:“什么情况啊?” 宋竹西指指隔壁组,颇为戏剧化地猜测:“钝刀子割肉?” 邹菱抖了抖,不解又气愤:“你说有必要吗,他来了之后要什么我们组没给,我们倾囊相授还不够,还得负责擦屁股,他怎么就那么记恨咱们?” 宋竹西道出真相:“你陈述的这三点,都是部长安排的。” 绊子没少使,小鞋没少穿,骂“吃鱼喵”的齐总那事儿,狗头军师已浮出水面,就是敏敏姐。 邹菱没有后悔,相反还有点畅快,想想也是公司不做人,把他们组卸磨杀驴。驴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临走前为自己出了一口气。 “你下家找得怎么样了?” 宋竹西摇头:“没来得及呢。” 这几天在跟编辑磨开篇,要精修,她连睡觉做梦都是码字,还梦到把濮淮左丢进了文档里,让他披上男主的妆造,亲自演了一段。 咳,太不道德了,宋竹西痛斥自己。 临近午休,一个陌生来电,她刚接起来就传出姜凤英的声音:“你赶紧回来……” 挂断,拉黑。 钱都给了,两清了,宋竹西一点都不想再纠缠废话。 这一挂断就好似开了魔盒,陌生电话一个接一个,她干脆设了静音,来电显示“槟城”的一律不接,拉黑处理。 下班回去刷码出地铁闸口时,意外地看到宋鑫鹏的来电。 和姜凤英、宋伟业相比,她与这个弟弟之间的亲情曲线恰好相反,是从相看两厌到基本和平共处,再到节日可以发个问候祝福。 当然,这种变化完全是宋鑫鹏主动做出改变后,宋竹西给的反馈。 他们俩联系得少,即便有事也都是宋鑫鹏主动找她,因此上次拉黑了一大批宋家的亲戚,就把宋鑫鹏给漏了。 宋竹西先给挂掉,刷码出了闸口,宋鑫鹏再次打过来。 “姐,你先别挂……” “什么事,说。”宋竹西边朝出口走边道,都没注意到人流中停下来来跟她打招呼的濮淮左。 “是爸他……” 宋鑫鹏还没说完,手机被姜凤英抢了过去:“宋竹西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为什么把家里人全部拉黑?给你打了一下午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有事说事,不说我挂了。” 宋竹西可烦了,姜凤英自己有没有良心还另说,却揪着她的良心不放。 做人不要太双标。 “妈,手机给我。”宋鑫鹏夺回手机,不耐烦的声音对上宋竹西原地翻转,“姐,是这样的,爸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就这两天了……” “小鹏!”这个声音是大姑,“别当着你爸的面瞎说!会好起来的。” 大姑对着宋鑫鹏的手机刻意大声道:“小西,你抽空回来一趟,你爸想见你。” 宋竹西听到姜凤英呜呜的哭声,还有宋伟业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声音:“给,给我。” 下一瞬,宋伟业的声音被放大:“你,你亲生,父母,联系我了,回来,我就,告诉你,是谁。” 可能是下班前吃到了一颗变质的坚果,宋竹西有点犯恶心:“你们如果想告诉我,有的是机会,比如当年你把我打出家门的时候,比如上周在派出所,比如现在。说,我听着呢。” 电话里是宋伟业发怒的喘息声,呜噜呜噜的含混不清。 一阵骚乱过后,手机似被拿出了病房,又传来大姑的声音:“小西,大姑知道,你很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不然也不会跟你妈闹到派出所,你上次问大姑,不是大姑不告诉你,实在是这事儿只有你爸清楚。 “他没多少时间了,叫你回来,就是想见你最后一面,应该是有些事要交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说宋家也养了你……” 宋竹西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来,挂了电话,扶着路边的树干差点吐了。 “怎么了,不舒服?”一直在她身后保持着两步距离的濮淮左跨步上前,搀了她一把。 宋竹西闻到一阵说不上来的香气,很像擎宇山里的春日,草木在暖阳下蒸腾出的气息,混着似有若无的泠泠花香,一下子就让她好受许多。 “没事。”她听声音知道是濮淮左,站直了摆摆手,往随身的通勤包里翻找薄荷糖,结果只找到一张破损的外包装。 濮淮左递了一小瓶饮料到她面前,拧开:“鲜榨杨梅汁,喝点压一压。” 宋竹西道谢接过去,看到瓶子上有擎宇山的logo:“你去玩了?” 俩人一起继续往小区的方向走,濮淮左手里还提着一篮子新鲜的杨梅,拎给她看看。 “你那天的描述简直勾起我的馋虫,所以出版社的事情刚忙完,我就先去了这里,风景秀丽,好吃的也多。喏,我亲手摘的,你喝的这瓶也是我亲手榨的。” 凉凉的,甜甜的,带着细微的酸,喝下去胃里立时舒服不少。 宋竹西一口气喝完:“看来玩得不错,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明天打算去老街走一走,后天周末,想去博物馆和古城。”濮淮左说完问她,“你周末有空吗,我能不能请你当我的导游?” “恐怕不行,”宋竹西直言拒绝,“刚刚接到电话,我养父快死了,明天我得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抱歉,那,你,节哀?” 宋竹西笑了笑,有点控制不住心里的恶意,又矛盾地觉得没必要:“还没死呢,暂时无哀可节。” 濮淮左却忽然道歉,说了他缀在宋竹西身后听到她打电话的事,关心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宋竹西刚刚说了“养父”,他也听到她说什么告不告诉的,就联想到会不会是与身世相关。 如果说在高铁上见的第一面,濮淮左纯粹是因惊讶,带着玩笑意味地问了薛琰,那么上周吃饭见的第二面就是好奇心驱使。 现在,新的线索出现,他的直觉开始作祟。 可薛琰已经明确地否认了。 “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跟我说。”濮淮左道。 宋竹西把空瓶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感谢,不过我能处理。” 回到住处,濮淮左把杨梅分了一半给宋竹西,而后打开“噗噗冒泡泡”的工作号,给宋竹西发了信息过去。 线下刚认识不久,线上却已经是两年多的朋友了。不过这两年多的网聊内容从不涉及个人隐私,濮淮左斟酌了好一会儿用词,想试着套一套话。 结果宋竹西就跟他约了张新文的封面,然后表示自己有事,忙去了,多余的一个字都没说。 濮淮左切回私人号,给薛琰发信息:【你有没有问过家里的其他长辈,家族里没有发生过丢孩子的事?】 薛琰秒回:【哥,第三回了,你在内地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濮淮左:【遇到一个和你长得特别像的女孩,双胞胎的那种像】 薛琰一个视频打过来:“真的假的?!” 第12章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 宋竹西跟组长请了假,买好高铁票,次日一早回了槟城。 邹菱知道她请假了特地打电话过来:“你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请假啊?今天部门里没动静了,隔壁组都消停了,hr也没带着屠刀来,说不定有转机!” 宋竹西倒不这么看,她其实是有点悲观主义。但裁员这种事,她一个底层员工又怎么摸得准上面的意图,便只言自己老家有事,非回不可。 倒也不是非回不可。 她不相信大姑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情况会发生在别人身上,但绝不会发生在宋伟业身上。 她决定回去一趟,主要是因为她在派出所采了dna,这都过去一周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想回去找那位民警问问。 另外嘛—— 至少在宋鑫鹏出生之前,宋伟业是真的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疼的,她没忘。 只不过这短暂的几年温情,早已在之后二十来年的岁月里消磨殆尽。 宋竹西想,自己能做的,最多就是回槟城送送这个人,无他,人道主义关怀,死者为大。 到了医院,宋竹西在住院部大厅遇到拎着盒饭的宋鑫鹏。 宋鑫鹏看到她眼睛一亮,笑得灿烂:“姐,你回来了!昨晚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回来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车站接你。” 宋竹西眼神在他脸上描了一遍,很是奇怪,不是说下了病危通知,就这两天了吗?奄奄一息的是把他当命根子的亲爸,他怎么还能笑得如此明媚? “今天没课?”宋竹西问。 宋鑫鹏这才露出些许悲色:“请假了。姐,你吃饭了吗?要不你先上去,我再去给你买一份。” 宋竹西拉住他:“吃过了,走。” 宋鑫鹏便跟着她往电梯口走:“大姑和小姑都在,爸的情况不是很好,医生说,随时……” “嗯。” 宋竹西再次疑惑,宋鑫鹏什么时候对着她话这么多了? 宋竹西想起小时候,应该是受家人和亲戚的影响,宋鑫鹏从能走会跑开始,就对她展露恶意。那时又有爷爷奶奶的纵容和偏帮,她有理也总是没理的那个。 宋竹西大宋鑫鹏六岁,却总是被欺负的那个。因为她很清楚,如果她还手,她就会被大人“欺负”得更厉害。 宋竹西打量了一眼宋鑫鹏,回头想想,他的转变好像是从高中开始的,虽然别别扭扭的,但她看得出来,他是想缓和关系。 不过宋竹西已经无所谓了,纯粹是当他长大懂事了。怎么说她也给他补了那么多年的课,就拿姜凤英时常挂在嘴边的“良心”来说,是个人都得记她一点好并且道声谢。 宋鑫鹏不自然地抬起手摸摸脸:“姐,我脸上是沾了东西吗?” “没。”宋竹西收回目光。 宋鑫鹏犹犹豫豫,难以启齿:“姐,那些钱……家里的钱都是妈在管,她不听我的,我没能帮你要回来。” “不必,应该给的。” 出了电梯,去的是普通病房,宋竹西心想,宋伟业不是挺怕死的吗,竟然没要求住进icu保命。 宋鑫鹏不知道是不是洞察了她的想法,说:“前两天是在icu,可能爸他自己也知道没什么用了,就不想再花那个钱,闹着要出来。” 宋竹西没应声,她很清楚自己说不出什么好话,干脆闭嘴,默念“人道主义关怀”。 同时心想,也真是奇迹。 怎么不算奇迹呢? 宋伟业从查出轻症到恶化,仅用了半年的时间,从icu出来还能在普通病房坚持一两天,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口气在帮他撑着。 病房里一共三个床位,另外两个是空的。 大姑小姑一左一右坐着,姜凤英刚拎了个热水壶回来,三人见了宋竹西均没个好脸色。 床上的宋伟业睡着了,插着氧气管,面颊凹陷得厉害。上周宋竹西回来见他,他脸上还有点血色,如今苍白里泛着青灰,仿佛一具尚能呼吸的尸体。 宋鑫鹏把盒饭拿出来递给三位长辈,病房里一时之间只有咀嚼声。 她们不开口,宋竹西也不出声。 宋鑫鹏把剩下唯一一把椅子搬给她坐,她摇摇头,示意宋鑫鹏自己坐下吃饭,她就靠墙站着,看着窗外。 饭吃到一半,宋伟业醒了,姜凤英连忙放下饭盒去帮他把痰咳出来。 宋伟业大喘着气倒回床上,艰难地抬手指向宋竹西。 “小西,你爸喊你呢。”大姑提醒。 宋竹西这才转过脸来:“我在这儿了,说,我亲生父母是谁?” “你怎么这么冷血!”姜凤英愤恨的哭腔冲破喉咙,“你爸病成这个样子,你不回来看一眼就算了,回来了竟然连一句关心都没有,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宋竹西心道,啊对对对,没错,是被狗吃了。敢情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每周末回来陪床照顾的是别家的病人喽?上周,也不知道是谁收了钱赶她走,口口声声没她这个女儿的。 宋竹西懒得跟一个不讲理的人讲道理:“不说?那我走了。” “站——咳咳咳……”宋伟业朝宋竹西的背影伸手,呛了口气,咳得惊天动地。 姜凤英、大姑、小姑立即手忙脚乱起来,唯独宋鑫鹏在一旁坐着继续吃饭。 “站住!”宋伟业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咳得面色都正常了,对其他几人说,“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很快,病房里就剩了宋竹西和宋伟业。气氛僵持,一个神情冷漠,一个端着架子,谁都没开口。 最终还是宋伟业坚持不住了,说:“我知道,你心里恨我。” 宋竹西依旧没什么表情。 恨? 大部分情况下,应该是没有的,她以前只是想不通。 父母对孩子的爱怎么会说收回就收回? 宋鑫鹏出生后,姜凤英虽然对她的态度也变化巨大,但仍会喊她“小西”,给她准备吃的用的,在她手心磕破了皮时给她上药,在她哭的时候给她擦眼泪。 可宋伟业呢,一夕之间就完全看不到她了,仿佛她是一团有形的空气,离他近了还会被他厌恶地抬手挥散。 从小学到高中,无论是课本还是老师,都在教她同样的道理,作为孩子要孝顺父母、体谅父母、爱父母、回报父母。 但是从来没有哪个人、哪句话告诉她,如果孩子发现自己不再被父母爱着了,孩子应该怎么办。 如何面对?如何消解?如何自处? 她唯一一次恨过宋伟业,是在高考之后。 第13章 无情道肄业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宋竹西和姜凤英、宋伟业发生了分歧。 宋竹西一直喜欢的都是文学,她的班主任根据她的过往成绩帮她定好了目标,沛城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她整个高三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 姜凤英和宋伟业却想让她报护理专业,就上家门口的滨城学院。 前者是国内顶尖名校,后者是个专科。 宋竹西想不通,别人家的父母做梦都想孩子上名校,怎么自己的父母就完全相反? 宋伟业在这件事上异常固执,任凭宋竹西怎么说,他就是不听。 姜凤英的态度却没宋伟业那么强硬,眼里始终流露着不忍,这就给了宋竹西一半的希望。 宋竹西想到大学的学费还得跟他们伸手要,就想再跟他们好好谈一谈,起码把姜凤英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她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等这对夫妻回家等到很晚,在他们卧室门口打算敲门时,听到的那个让她手脚冰凉的真相。 宋伟业已经为她做好了全部“规划”,不知从哪里找的关系,名义上是让她去学护理,实际上填志愿只是走个形式,是为了堵外人的嘴。 等新学期开学,就会有人把去学校报道的她送到一个培训班里去,学两三个月,然后就去伺候一些生活不能自理的有钱人。 老房子隔音不好,夫妻俩压低声音说的话,宋竹西站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甚至一度成为她每晚必做的噩梦。 姜凤英一开始犹犹豫豫地说这么做不妥,被宋伟业训斥几句,又听到工资高,就老实闭嘴了。 宋伟业:“一个月一两万的工资,多了能有好几万,就是做做家务伺候伺候人,都是她干惯了的。” 姜凤英:“那工资卡,确定是给我们拿着?” “不然呢?”宋伟业反问,“好吃好喝地养了她十八年,她挣的钱当然得给我们。” 姜凤英:“是这个理,要是她能被有钱人看上,嫁过去,那咱们家岂不就能跨越阶级了?” 宋伟业:“以她那点姿色你就别想了,不过哪怕嫁不了,做个小三,咱们家也就有用不完的钱了,以后等小鹏结婚就买套更大的房子。” 姜凤英:“那丫头看着不声不响的,但脾气死犟,她能乖乖听安排吗?” 宋伟业:“最近你对她再好点,把她哄住,只要去报道了,她就是再犟也没办法……” 宋竹西脑子一片空白,后面的话就没听到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更没有注意到黑灯瞎火摸出来上厕所的宋鑫鹏。 姜凤英和宋伟业有恃无恐,觉得宋竹西经济没有独立,想继续上学就必须得乖乖听话。他们也没强硬地逼她,就是通过姜凤英的口诉说这些年的“艰辛和不易”,再借亲戚的口细数护理专业的优点。 万幸的是高考志愿早就是网上填报了,宋竹西自然不会明知是坑还往里跳,特地把入学通知书的邮寄地址填了班主任家。 一切尘埃落定,姜凤英和宋伟业知道后,去宋竹西班主任家里闹了一通,最后班主任都报了警。 回到家后,宋伟业一怒之下把宋竹西打了一顿。他痛失一大笔唾手可得的钱财,看宋竹西犹如看杀父弑母的仇人。 幸亏班主任担心出事来得及时,也幸亏班主任人高马大,把宋竹西救了下来。 送到医院做了全身检查,红肿青紫不计其数,左侧第六根肋骨骨裂,医生气愤不已当场报了警。 可这是家事,宋竹西没死没残,即便伤情鉴定也只是“轻微伤”,宋伟业只被批评教育了几句,不了了之。 家是不能回了,宋竹西在班主任的帮助下提前去了沛城,找了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给自己挣学费。 大学里半工半读,好像顺便修了一个无情道,也就把恨意消解了。 是消解,不是原谅。 因为宋竹西觉得“恨”这种情绪最耗费心力,最伤神,无益。 可惜觉悟还是不够,没能飞升成功,后面姜凤英为了宋鑫鹏的学习求她帮忙,跟她道歉认错百般讨好,她就又跟这家人有了联系。但仅限姜凤英和宋鑫鹏,过年回家时,宋伟业看她的眼神依旧犹如看杀父弑母的仇人。 “自作孽。” 宋竹西笑了笑,现在回头看,吃一堑没能长一智,真觉得紧随其后的就都是自己应得的。 三个字和一声笑可谓是戳了宋伟业的肺管子,但他拼命把气咽了下去。话头是他起的,宋竹西的反应他不应该意外,他知道自己没时间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安排。 宋伟业喉头发痒,咳了两声,嗓音飘忽:“你可以告诉你,你亲生父母的消息,前提是,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宋竹西就知道在宋伟业这里不会有白得的好事儿,她觉得好笑,宋伟业凭什么认为都这时候了还能跟她谈条件? 父母,真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宋竹西扪心自问,或许。 她想找到亲生父母,只是想看一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想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被姜宋夫妻俩收养,想证明自己不是被抛弃的那个,想还原一种假设…… 若找不到,也没多大关系,她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你先说,我听听看。”宋竹西拿着手机点开录音。 宋伟业又咳了两声,喘了喘气,说:“你妈这辈子不容易,你弟大学还没毕业——不管怎么说,我们老宋家,养你这么大,该尽的孝你得尽,该担的责任,你也得担。 “好好照顾你妈,给她养老送终。等你弟大学毕业,你得替你妈管他。我听你妈说,你已经能挣大钱了,你比小鹏出息,就得多看顾他,他以后工作、结婚、买房子咳……” 宋伟业嗓子里呜噜呜噜的,宋竹西就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由着他自己扒着床沿去吐掉那口痰。 他喘着粗气躺好,问宋竹西:“你听明白了吗?” 去特么的人道主义关怀! 人道主义关怀的前提,是宋伟业——宋竹西都不指望这个人会对她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悔和愧了——别太自私,别净想美事儿。 宋竹西凉凉地开口:“您走黄泉路过奈何桥的时候回头率一定百分之百。为什么?因为您肯定是最要脸的那个啊!” 宋伟业病久了的身体支撑不了脑子,几息之后才明白过来,宋竹西是在骂他。 他不知是在忍痛还是气的,眉头拧得死紧,胸膛剧烈起伏:“你,不答应?” 第14章 送人送到西吧 宋竹西:“您真是病糊涂了,我帮您叫医生。” 宋伟业怒而拍床:“那你就别想,别想知道,你亲生父母的消息!” “随便。” 宋竹西留下这两个字,转身出门。 宋伟业这个时候才有点后悔,悔的是没早点料到自己会死,那么他就会在死前对宋竹西好一点,这样就可以把她牢牢地绑住,再往她身上挂个扁担,左边挑着姜凤英,右边挑着宋鑫鹏。 这样,万一她将来哪天被亲生父母认了回去,姜凤英和宋鑫鹏的下半辈子就更不用愁了。 悔已不成,只余恨,宋伟业紧紧盯着宋竹西离开的背影:“你个犟种,早知道我就……” 就怎么样? 宋竹西不知是自己没听清,还是宋伟业话就只说了半句。 门口守着的姜凤英见宋竹西要出来,连忙推开顺带门把她拨开,冲了进去。大姑小姑紧随其后,下一秒,惊天动地的哭声爆发出来。 宋竹西说不好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头也没回,出门后见宋鑫鹏还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 宋鑫鹏抬头看到她才站起来:“姐,你没事?” 宋竹西摇摇头,心道,自己的修养还是不够,没忍住,不然宋伟业可以多活几分钟的。 唉。 下一瞬,姜凤英又冲了出来,一把扯住宋竹西的衣服:“你做了什么?你对你爸做了什么?!他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宋伟业就这么死了。 姜凤英扯着宋竹西发疯,没人劝得动,最后还是宋鑫鹏强制把她拉开的。 人死了,总得办后事,宋竹西一问才知道,竟然什么都没准备。 宋鑫鹏说:“妈不信,觉得爸不可能会死,提前准备那些东西很晦气,等于催命。” 宋竹西问:“大姑和小姑呢,妈不管她们总得问?” 宋鑫鹏“切”了一声:“她们……” 声音很低,大厅里人员嘈杂,宋竹西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姐,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宋鑫鹏一个还没出校门的学生,此刻有些六神无主。 姜凤英只知道哭,一看见宋竹西就不停地咒骂,小姑陪着她,大姑在打电话报丧。 宋竹西叹口气,默念几声“死者为大”,只好带着宋鑫鹏去联系殡葬,一切办妥后,天都黑了。 姜凤英知道葬礼安排在后天,又要闹,觉得太过仓促,家里还有些亲戚在外地,肯定赶不及回来。 她想让宋伟业走得体面、风光,想回乡下按照传统习俗一步步来,又要做纸扎,又要办席面,还要请戏班请乐队…… 大姑和小姑也觉得应该回乡下办:“落叶就得归根,当初爸妈去世后也是回乡下办的……” 三个人一起,吵得宋竹西头大,她真是多余管这后事! “别吵了!”宋鑫鹏吼了一嗓子,“乡下地都没了,办完还不是要葬到公墓里!” “那也得回去办!”姜凤英不依不饶。 宋鑫鹏使出杀手锏:“我这学期有一门非常重要的专业课,请假太多会挂科的,挂科就得重修。妈,我下半年就大四了,万一重修影响我毕业,之后找工作都麻烦,而且我还得准备法考,哪一项时间不紧迫? “葬礼的事是我决定这么办的,你要怪就怪我,跟我姐无关。” 姜凤英呆愣一瞬,眼泪流得汹涌:“小鹏啊——那是你爸呀!他没了呀——” 大姑、小姑想教育宋鑫鹏,宋鑫鹏完全不给她们机会,拦了辆出租车把她们都赶了进去。 车开走,他算是松了口气,对宋竹西说:“姐,我们也回家。” 宋竹西摇头:“我不回去了,免得你妈再看到我发疯。” 宋鑫鹏小心翼翼:“那你,是要回沛城吗?” 宋竹西再摇头:“葬礼我不参加说不过去。” 她觉得宋伟业被气得早死片刻跟她也有那么一丢丢关系,送人送到西,反正葬礼上宋伟业也不会作妖了,她去上柱香鞠个躬,算是了却最后一丝情分。 宋鑫鹏没敢表现得太开心:“姐,那明天去选墓地,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嗯,行。” 有辆空车过来,宋竹西招手拦下:“你也回去,多安抚一下你妈,她这几个月精神一直绷着,多关心着她点,别出事儿。” 宋鑫鹏应声,帮宋竹西拉开车门,等车开走汇入车流不见了踪影,他才抬起脚步,沿着街道慢慢地走。 次日上午,宋鑫鹏打车来酒店接宋竹西一道去墓园,拿着姜凤英给的钱,选了一个二十万的双人墓。 下午,宋竹西去了趟派出所,询问dna比对结果。见的是上周带她采dna的那位中年民警,说是暂时还没有结果,让她耐心地等一等。 宋竹西想,这基本就等于是没希望了。 周日清晨,一场雨落下,初夏燥热起来的气温降了几度。 槟城的火葬场和墓园同属一家,做的是一条龙服务的生意。从葬礼到火化再到下葬,甚至包括丧事宴,流程齐全,仪式感拉满,还有专人指引,家属丝毫不用操心。 遗体告别仪式上,姜凤英哭得几近昏厥,被大姑、小姑搀扶着才勉强站立。 姜凤英拽着宋鑫鹏的袖子,哀声道:“小鹏,妈求你了,你哭两声,跟你爸道个别,好让你爸走得安心点。” 宋鑫鹏没什么表情,低声道:“人死了就更听不见了,哭也都是哭给活人看的。” 姜凤英愈加悲痛,眼看着又要倒,一旁的亲戚扶的扶劝的劝。 “不哭也好,说明伟业念着孩子,不想让孩子跟着伤心。” 姜凤英一听“孩子”,就立即把目光锁定在了宋竹西身上。她推开旁人,脚下犹如生了风,几大步迈过去,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宋竹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你为什么不哭?那里躺着的是你爸!你的良心都被狗啃了吗?!” 每次都是这几句话,宋竹西听得耳朵起茧,真的很想教教她骂人的技巧。 宋伟业死了,她能顺手帮着管一管处理后事,再来葬礼上露个脸,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哭?哪来的眼泪? 宋竹西拿出眼药水,左右各一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满意了吗?” 姜凤登时英怒火烧心,扬起胳膊就朝她脸上狠狠扇去。 第15章 亲生父母的线索 可身高差在这摆着,宋竹西稍一后仰就轻松躲了过去,倒是让一掌抡空的姜凤英身形不稳,脚步打了个摆子,差点摔倒,幸亏有两个姨妈眼疾手快扶住了。 这些人这会儿倒是不劝姜凤英了,反而指责起宋竹西来。 “小西,俗话说养恩大于生恩,你虽然是抱来的,但你爸妈从小就没亏过你什么,还把你好好养这么大,你怎么不知道感恩?” “感恩?她要是知道感恩就不应该在外面做那些没道德的事,败坏我们老宋家的名声!” “就是,伟业病情恶化就是被她给气的!就连临终前都被她给气了一出,走都走不安生。瞧瞧,她现在还这幅作态!” …… 宋竹西:“我劝你们,这边火葬场连着公墓,阴气重,你们要做人就好好做,不要学着扇阴风点鬼火,小心风吹火旺,烧到自己头上。” 一句话把众人气得不轻,姜凤英哭嚎声炸开:“我们家到底作了什么孽啊,养了这么个恶魔白眼狼害死小鹏他爸呀——伟业他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宋竹西耐心告罄,正想开口,宋鑫鹏说话了,语气透着些许不耐:“妈,你别胡说了,爸是病死的,医生都开了死亡证明。” 姜凤英似是没料到宋鑫鹏会冷静到近乎冷漠,她抖着手指着这个儿子,一口气没上来,真的晕了过去。 灵堂里一阵骚乱,有个当医生的表哥过来给看了看:“没多大事儿,就是心气不顺,休息休息就好了。” 大姑几人把姜凤英抬去了休息室。 宋竹西本想就此离开的,犹豫了一下,最后败在宋鑫鹏乞求的眼神里。 遗体火化后,到了下葬环节,姜凤英转醒,仿佛失去灵魂的躯壳,抱着骨灰盒,挽着宋鑫鹏的手臂,去往墓地。一众人撑着伞,在后面跟随。 待所有的流程都结束,已是下午,亲戚们道别后各自开车或搭车离开,大姑和小姑以担心姜凤英、照顾她为由把她带走了。 宋竹西不欲多留,嘱咐了宋鑫鹏几句后,就要打车去高铁站回沛城。 “姐,等一下。”宋鑫鹏拦住她,“关于你亲生父母的事,我好像找到些线索。” “什么线索?”宋竹西问。 宋鑫鹏说:“昨天晚上,我整理爸的遗物时发现的,是一个首饰盒,里面有一条项链,挂坠里面刻着你的名字。” 宋竹西伸手:“给我看看。” 宋鑫鹏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握拳又松开:“我没带着,这一天又忙又乱的,我怕弄丢。姐,反正你高铁的班次在晚上,你跟我回去拿。” 宋竹西想了想,刚好有东西落房间里了,姜凤英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在,那就回去一趟好了。 他们居住的小区在现在看是算老了,但和楼盘刚开售那会儿一样,一房难求。 当年姜凤英怀孕后,大师断言必会一举得男,宋伟业便拍板搬到市里来住,请客吃饭送礼托关系在这个小区抢到了一个朝向还不错的三居室。 决定把房子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宋鑫鹏,因为这个区域内,有市重点小学和初中。 不过用后来姜凤英玩笑般的话说,是便宜了宋竹西。 这句话的背后,就是这夫妻俩给自己立的“爱子”人设。 “西西学习好,老师都说她聪明,肯定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我们做父母的当然不能让她输在的起跑线上,为了孩子的将来,咬牙也要供。” 宋竹西踏进小区的大门,眼前就浮现姜凤英和亲戚们说这话的场景,喜气洋洋的表情,并且心安理得地接受赞美。 她那时候才多大,自然是信了,还一副很骄傲的模样,只是现实终究有一天会告诉她:“你,不过是顺带的。” 大概姜凤英和宋伟业也没想到宋竹西的成绩会那么好,显得宋鑫鹏蠢笨如猪。他们心里不痛快,批评完了宋竹西,转脸就让她给宋鑫鹏补课。 可以说,宋鑫鹏是被宋竹西以一己之力推进重点初中和高中的,就连他现在读的家门口的这所大学,如果没有宋竹西,他恐怕连门都摸不到。 上楼进门,里面的陈设还是老样子。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要照顾生病的宋伟业,没怎么打扫,桌面、电视柜等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姐,你先坐,我去拿。” 宋竹西没坐,而是去到她自己的房间。 门一开,里面乱得不像样子。床不知道被谁睡过,床单被子都乱糟糟的,衣柜的门开了半扇,里面挂的都是姜凤英的衣服,冬衣夏衣新的旧的颜色混杂。 从小就这样,这个房间看似是宋竹西的,实则又不是她的。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她的东西也是谁都能动。每逢家里来亲戚,不仅要充当客房,还要被迫让出自己喜欢的书和玩具。 宋竹西环视一圈,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翻找,是她上上周周末回来照顾宋伟业时在这儿住,走的时候不小心落的手办挂件,噗噗大神出的周边,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她当时是在高铁上发现不见了的,仔细回忆过后,确定是落在家里了,还给宋鑫鹏发了信息,让他帮忙找到后给寄过去。 宋鑫鹏答应过后就没了消息,她觉得应该是忘了,想着以后回来再找,但世事难料。 得,没了,犄角旮旯都翻了,没找到。 宋竹西坐在椅子上,再次环视这间房间,已然感到陌生了。 经过填志愿的事情离家之后,直到大二那年寒假,她才再次回来。因为那时宋鑫鹏初三,成绩不理想,考不上普高就只能去读职高。 姜凤英和宋伟业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亲儿子离大学越来越远,请了好几位家教老师,无一例无都被宋鑫鹏给气跑了。姜凤英就带着大包小包去沛城大学“看望”宋竹西,跟她道歉认错把她哄了回来。 回来后宋竹西才知道这真正的原因,失望归失望,但还是贪恋那一点温情,老老实实地开始给宋鑫鹏补课,最后把宋鑫鹏压线推进了槟城一高,她的母校。 宋鑫鹏拿着一个旧了的绒布盒子进来,打断了宋竹西的回忆。 “姐,就是这个。” 宋竹西接过去打开看,是一条没什么特别的项链,镀金都氧化了,斑斑驳驳的,椭圆形的坠子也是。 打开后,里面嵌着一张照片,不过年份久远,保存不当,已经模糊了,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位女士。 与照片相对的另一半,内壁上的确刻着“竹西”二字。 第16章 我要你给你爸赔命 宋鑫鹏在床尾坐下,想起上周在派出所门口,宋竹西坐出租离开时姜凤英说的话——“怪不得她爸妈不要她”。 现在又找到这个项链,宋鑫鹏便推测,宋竹西被他家收养,一定不是姜凤英口中所说的“捡到”。 宋鑫鹏:“姐,你别难过,我觉得你的身世妈肯定知道,等我找机会帮你问问。” 宋竹西点点头,心想宋鑫鹏毕竟是姜凤英的亲儿子,他开口或许能问出来。 “谢谢。”宋竹西说完,过了一会儿,“你先出去,我想自己坐会儿。” 宋鑫鹏听话地起身:“那我点个外卖,姐,你吃了饭再走?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便。”宋竹西低着头,指腹摩挲着照片,无所谓道。 宋鑫鹏脚步放轻出去了,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带上门。 四十来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宋鑫鹏以为是外卖到了,开门一看,竟然是姜凤英,还有大姑、小姑。 姜凤英的脸色比在葬礼上好看多了,也不知道大姑和小姑是怎么安慰的,她的心情也明显松快多了。 三人手里拎着打包盒,大姑说:“我就说小鹏肯定在家,来来来,先吃饭,吃了饭我们再把伟业的遗物整理整理,他虽然不在了,可你们娘俩还是要生活的。” 话音刚落,外卖小哥从楼梯上来,左右看看,问:“请问306是哪位点的外卖?” 宋鑫鹏伸手去接,道了谢。 姜凤英皱着眉:“你怎么又吃外卖,饿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也好早一点回来。” 说着进了门,姜凤英念念叨叨地去洗手拿碗筷。 宋鑫鹏往宋竹西房门看了一眼,犹豫着,没去喊她,把外卖放在了茶几上。 饭菜全部摆好,姜凤英把筷子塞宋鑫鹏手里:“赶紧吃,现炒的菜,一会儿要凉了。” 小姑端着米饭:“小鹏啊,看到没,还是你妈疼你,这菜买的全都是你爱吃的。你爸以后就不在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孝顺你妈,别学你姐那个没良心的。” “就是!”大姑附和一句,开始踩宋竹西。 饭桌上的话题就此展开,全是对宋竹西的讨伐。 姜凤英说着,见宋鑫鹏只闷头吃饭,给他夹了好些菜:“快吃,吃完就打车回学校,快考试了,学习要紧。” 宋鑫鹏不搭话,姜凤英就自顾自念叨,她的爱在儿子这里可以不用被回应。 “这学期快结束了,马上就大四了,学习更得上心,要安安稳稳毕业才行,千万别像你表哥那样,连个毕业证都没拿到。你看你大姨嘴上不在意,但实际上在亲戚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大姑接话:“对了,小鹏大四是不是也要实习了?” 听到这个,姜凤英语气大转弯,一股既瞧不上又捏着鼻子认了的意味:“你姐现在有本事,能赚大钱了!她跟公司领导的关系不是挺亲的吗,等你实习的时候,让你姐给你安排一个,沛城也算是大城市……” “妈!”宋鑫鹏没忍住,筷子“啪”一声拍在桌面,“你能不能要点脸?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谣言都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 他看着大姑和小姑:“还有你们添油加醋!造谣是犯法的你们知不知道?” 大姑、小姑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吃菜。 姜凤英心虚了一瞬,又硬气起来:“怎么就犯法了?哪里就犯法了?我说的是事实,你大姑就是人证,你姐当初亲口跟你大姑说的!我问你姐她钱是哪里来的,她也亲口承认了。” 姜凤英说完,把筷子拿起来放回宋鑫鹏手里,好声哄道:“快吃饭,一会儿凉了。你姐虽然自甘下贱,但她也是凭本事下贱的,人脉和资源她都有了,正好给你铺路……” 宋鑫鹏摔了筷子:“有完没完?!” “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几人转头看过来,就见宋竹西房间的门开了,她倚着门框捏着手机站得随意,扯着嘴角笑了声,疑惑发问:“我亲爱的养母姜凤英同志,请问您是哪里来的底气,还能用这么理所当然的态度来给我做安排?” 姜凤英把筷子拍到桌面上,站起来时带动屁股底下的椅子,响声刺耳:“你回来干什么?谁让你回来的!” 宋竹西无语地笑了,这是什么矛盾的逻辑?看不上她的同时又要求她奉献,要求她奉献的同时又这么的排斥她。 明明以前对她有所求的时候,都会先释放出一些温情和善意的。 宋竹西觉得,从配型那天开始,姜凤英这个人就越来越像她之前小说里脸谱化的反派,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激怒读者。 很好,她被激怒了。 不过她很快又给姜凤英找好了理由——宋伟业的病痛也折磨到了她,她也是可怜。 宋竹西叹口气:“行,那我走。” “你给我站住!” 宋竹西无奈:“你到底要怎样?” 姜凤英跑过来拽住她:“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你给你爸赔命!” 宋鑫鹏紧随姜凤英的动作起身时,小姑悄悄把手机立起,大半挡在汤碗后面,只留一个镜头。 宋鑫鹏企图拉走姜凤英,厉声道:“妈,你在说什么疯话?” 宋竹西翻个白眼:“怎么赔?” 姜凤英一扯再扯,终于让宋竹西挪了两步:“到你爸的遗像前跪着!跪到他原谅你为止!” 宋竹西比姜凤英高,又经常自己在家健身,体格和力量都比姜凤英好,姜凤英拽她拽得艰难。 宋竹西翻了个白眼:“你这意思是要我跪死喽?” 不然不是“赔命”啊。 真是笑话。 原谅? 宋伟业的死跟她有关吗? 顶多早死几分钟是被她气的,但那也是宋伟业痴心妄想惹她生气在先。 宋伟业人死都死了,怎么原谅? “跪死是不可能的,要不我道个歉,你代表我,下去告知他?” 宋竹西的嘴在不留情面的时候,专戳人心窝子。 宋鑫鹏好不容易把姜凤英的手掰开,劝宋竹西的语气和劝他妈截然不同:“姐,你也少说两句。” 姜凤英表情空白了一瞬,无力地撒开手,倒坐在沙发里,嚎啕大哭起来。 “他爸呀,你睁眼看看啊,你走了,我和小鹏都没得好活了,这个丧天良的小贱人她诅咒我啊——她恨不得我也立马去死!” 宋竹西:“讲话要凭良心哦,上周在派出所里,你当着警察叔叔的面,让我下去问爷爷奶奶。” 宋鑫鹏难以置信:“妈!” 宋竹西拉了一下他的胳膊,他不明所以,但还是弯腰低头配合。 宋竹西就圈住宋鑫鹏的脖子,另一只手掐了上去,往姜凤英面前倾了倾,语气森然:“妈妈,不然我们一起下去,正好一家人团圆。” 第17章 嘿,送到她对门的 姜凤英似乎是被她吓住了,哭声骤停,继而扑过来:“你放开我儿子!” 宋鑫鹏这才回过神,慌忙拦住姜凤英,把她重新拖回沙发上。 一旁的饭桌上,大姑小姑悠悠然地吃着菜,俨然把一旁的闹剧当成了下饭佐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那里看到了快意。 这几天,姜凤英没少跟她俩倒苦水,句句不离宋竹西,字字都带着恨,甚至还求她俩也去做个配型检查。 大姑小姑一致认为姜凤英是病急乱投医,脑子不清醒了,谁好端端的愿意少一颗肾呐?对生活能没影响吗? 这病就算是搁她们父母身上,她们也得好好掂量慎重考虑,何况是这个从小就享尽各种优待的弟弟\/哥哥。 对于宋伟业的离世,她俩是有悲痛,毕竟都是一个妈生的,可对姜凤英,就没太多真情实感了。 当年收养宋竹西,大姑和小姑心里就很不平衡,虽然不知道宋竹西是从哪儿来的,但有眼睛就能看到这是个“金疙瘩”。她俩都想养,但是爸妈做主给了宋伟业,她们也没办法。 就是因为宋竹西的到来,宋伟业才有资金买了中巴在城乡之间拉客,后来有了宋鑫鹏,他又把车卖掉在市里全款买了学区房、开了小超市,连带着姜凤英都过上了富裕的小日子。 大姑小姑家后来也搬到了市里,但房子的贷款到现在都没还完呢。 俩人眼热,早都热红了。 如今宋伟业走了,小超市还要继续攥在姜凤英手里,她们心里更不平衡了。 今天过来帮着收拾宋伟业的遗物,也是想要打打亲情牌,从失去主心骨的姜凤英手里捞点什么走。 俩人瞧了一会儿热闹,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筷子,一个披上为人师表的外衣,一个端着长辈的架子,一起过来开口劝,话里话外却都是煽风点火。 小姑:“嫂子你别动气,小西脾气犟,不懂事,高考完就离家走了,这在外面七八年,你跟我哥又管不住,也不知道平时都交些什么朋友,连做人的基本道德都丢了,不然也不能把我哥害死。” 这话简直说到了姜凤英心坎儿里,她抓着小姑的手:“红萍啊,我就说伟业是她害死的,小鹏他都不信啊,他怎么能不信呢!” 宋鑫鹏也翻了个白眼,逐客:“小姑,你家里没事儿了吗?” 宋竹西刺回去:“小姑,在说别人之前能否先自己照照镜子?小姑父嫖娼你擦边,儿子女儿有样学样,你们真是以身作则管得好呀,将来走的时候一定能安生!” 小姑的脸当即绿了:“你胡说什么呢?!” 宋竹西:“不就是泼脏水吗,信口开河谁不会啊?” 大姑拍了一下宋竹西:“小西,你注意言辞!你小姑话又没说错,你都二十几马上三十岁的人了,总该懂点事!你爸妈对你就算没有生恩也有养恩,你爸刚走,你妈情绪脆弱,你不想着好好待在家里照顾她就算了,怎么还能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言?二十来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宋竹西也往她痛处戳:“那也没大姑家的狗肚子大,您为教育事业奋斗了半辈子,连个高级职称都没评上,不如回去跟您家狗商量商量,赶在退休之前吐个职称给您,退休金还能多拿点。” 此处的“狗”特指大姑的初恋,现在是她任职的小学的校长,之前听姜凤英说的,俩人有点不清不楚。 大姑的脸也绿了,赧绿。 宋鑫鹏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宋竹西,他姐,啥时候,变成这样了? 真漂亮! 之后宋竹西有一句接一句,火力开足,彻底撕破脸,拉开门扬长而去。 宋鑫鹏追出来:“姐,你还没吃饭呢!” 吃个鬼! 在这里她能吃得下才怪! “不吃了,你回,别送我了。” 宋鑫鹏没听,还是把宋竹西送到小区门口。 临上车前,宋竹西嘱咐他:“反正学校离得近,最近你别住校了,多在家看着点你妈,关注一下她的精神状态。” 宋鑫鹏点头应好,又吞吞吐吐地问:“姐,妈——你不怪她了吗?” 还愿意关心,是不是就代表不怪了? 宋竹西笑了笑,怪姜凤英有用吗?怪她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啊。 宋竹西淡声道:“到此为止。” 宋鑫鹏看着远去的出租车,觉得心又空了,比上次在派出所门口时的那种感觉更甚。 他摸了摸脖子,就这样在小区门口站了很久,久到路灯亮起,才转回身往家走。 宋竹西的心情完全与之相反,她是一整个轻松。 但说实话,难过还是有一点的,她摸摸口袋里的首饰盒,心想,这又算得了什么线索呢? 茫茫人海啊…… 轻松和难过在坐上车之后一扫而空,因为编辑曲薇发信息过来了。 【宝,你开篇改得怎么样了?已经三天过去了,这个速度可不行啊】 宋竹西立马紧张起来了,一种被甲方催稿的既视感。 她最怕被催,一催她就要紧迫。 甩了一个表情包过去,宋竹西迅速打字:【薇薇姐,再等等,这几天家里有事,没改完】 曲薇本来是担心宋竹西没什么灵感,就想跟她再聊聊。她是真的很喜欢这篇,从人设到剧情,都很戳她的点。 曲薇把打好的字全部剪切掉,重新输入:【什么事?严重吗?需不需要帮忙?】 宋竹西:【没啥,谢谢姐,已经处理完了】 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宋竹西就靠在座椅里,点开手机上的码字软件,一边思考曲薇刚刚提的方向建议,一边修改。 沉浸码字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宋竹西还没改出多少,就已经到沛城了。 回住处的地铁上,她满脑子还都是这开篇短短一万字的剧情铺排、情绪递进、暗线伏笔。 这还只是一万字,曲薇说至少要精修到六万字。 宋竹西出站走回小区,靠的全是习惯性记忆。 等电梯的时候来了一位外卖小哥,拎着一个硕大的打包袋,和宋竹西去的是同一楼层。 宋竹西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她低头瞄了一眼,看到袋子上印着“烧烤”两个字,忽然就很馋。 想吃,又纠结。 已经八点半了。 要不要点? 身材管理、皮肤管理…… 电梯就在她的思想斗争中到达12层,小哥先快步走了出去,宋竹西随后,一瞧,嘿,送到她对门的。 第18章 旧照片修复 开门的濮淮左余光瞥见宋竹西的身影,立即打招呼:“刚刚还想给你发信息问几点能回来呢,我们点了烧烤,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宋竹西一见到濮淮左,心情顿时明朗。纠结什么呀?这么大一个帅气逼人的观察对象热情相邀,她没道理拒绝!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下我换身衣服,一会儿就来。” “好,等你。” 宋竹西开门进屋,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洗了手和脸,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罐没开封过蜂蜜柠檬,装好手机和钥匙,往对门去。 她在槟城的这几天,濮淮左都有发信息给她。 在她回槟城的前一晚,俩人在地铁口遇到,濮淮左听到了她接电话时所说的内容,对她是担心,也是关心。 宋竹西自己也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这几天她的好友唐韵和男朋友旅游去了,她不想和唐韵说这些糟糕的事扫兴,便顺势和濮淮左聊了聊。 没有倒苦水,只是克制且客观地讲述了发现非亲生的因由、与宋伟业的最后一面、葬礼的操办,甚至都没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 即便这样,她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对门,因为宋竹西答应过来,濮淮左和白恒就把原本准备好的酒收了起来,换成一些果汁类的饮料。 敲门声响起,濮淮左去开门,见宋竹西穿着大版棉t和格子裤,长发扎了个随意的低马尾,看上去又居家又舒适。 宋竹西举起手里的密封玻璃罐:“不好意思,我这几天不在,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就剩这罐柠檬片了,拿来给你们泡水喝。” “谢了,正好解腻。”濮淮左接过去,等宋竹西进来后伸手关门。 白恒探出脑袋看过来,笑问:“你自己腌的吗?我女朋友也特别喜欢鼓捣这些,还有蜂蜜柚子,糖渍李子什么的,市场上卖的她都不喜欢,全都自己做。” “自己做的安全放心啊,还能根据口味特调。”宋竹西跟着濮淮左往里走去。 不得不说,虽然是对门,但差距委实过大,白恒这里的一个客厅比过她那里的全部面积。 “这么丰盛啊!”宋竹西目光落在餐桌上,惊叹。 不止有刚刚送来的烧烤,还有两道硬菜和一些素的小炒,桌边还放着一个插电的长方形烤盘,一半烤着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另一半,白恒正把冷掉的烤串放在上去加热。 濮淮左说:“我和白恒去古城逛了一天,小吃吃多了,到晚饭就不饿,结果一回来却饿得受不了,就多点了几样。” 白恒瞄了濮淮左一眼,对宋竹西说:“一半也是为了你哦,你这么晚回来,我左哥担心你没吃饭。” 宋竹西去和濮淮左一起泡柠檬水,完全当白恒的话是玩笑,但还是对濮淮左投去感激的眼神:“真的?我正好没吃,太感谢了!” 濮淮左微微笑:“那就多吃点,这家我前天去吃过,口味很不错的。” 一切就绪,三人落座边吃边继续聊。 白恒前天从濮淮左这里听说了宋竹西养父病重的事,也给她发信息关心了,之后就得知已去世,眼下少不得又关心询问了两句。 宋竹西夹着一片脆五花蘸濮淮左给她调的干碟,说:“没事了,该办的都办完了。” 显然是不想多聊。 白恒人精一样,自然看得出来,就把刚烤好的几片脆五花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只不过他以为宋竹西不想聊是因为内心悲伤,实际情况濮淮左没跟他多说一个字。 转移后的话题就是濮淮左这几天在沛城的游览见闻,周末这两天由白恒抽空给他当导游。 白恒就是沛城本地人,他说话向来幽默风趣,宋竹西也在这里待了七八年,说起各种事物就很有得聊,濮淮左适时地充当一个聆听者的角色。 没一会儿,聊得开心了,宋竹西心里仅剩的那点阴霾也就都消失了。 她问濮淮左:“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刚刚说的那几个地方都可以去看看,绝对不亏。” 濮淮左拿着一张半个巴掌大的米皮卷蔬菜,说:“去不了了,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了。” 宋竹西问:“回港城吗?” 宋竹西心里有点失落,她的“男主”啊,才刚认识,就要走了。 濮淮左把蔬菜小卷塞嘴巴里,摇头。 白恒就替他回答:“他啊,大忙人一个,他有个朋友的巡回画展马上要开到京市了,他被请去坐镇。” “什么坐镇,就是被抓去当苦力帮忙的。”濮淮左笑。 继而又聊起这个朋友和画展的事,是一位知名的儿童漫画家,画展下个月一号开始,和最近很有名的一部少儿国漫联动,展览持续两周。 濮淮左问宋竹西:“你周末有没有空,我这里还有票,送你几张,带朋友一起去看啊?” 白恒接话:“对啊,我和我女朋友也约好了去看,到时候可以一起,我还挺想介绍你们认识的,感觉你们差不多能一见如故。” 十天后的事情—— 若是搁以前,宋竹西还真能立刻就答应了,但现在不一样啊,开篇六万字的精修,肯定要占据她几乎全部的休息时间,相比出门玩乐,显然还是搞钱对她更有吸引力。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宋竹西用尽量轻快的口吻说:“公司最近在裁员,我所在的组估计都在名单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得努力找下家。” 这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濮淮左和白恒就没有再言相邀,话题就此也转到了公司运营上去。 白恒很有发言权,毕竟他目前就经营着一家出版社。 倒是濮淮左又给了宋竹西惊喜,这些事情他竟然也能侃侃而谈。 宋竹西:小本本给我记!下一本现言也有了! 吃完这顿算宵夜的晚饭,宋竹西和濮淮左一起做了清洁工作,白恒切了两盘水果端到阳台,玩笑说“下一场”。 三人一人一把摇椅,仿佛开启养老模式,在宋竹西看来是难得的惬意时光。 她动了动腿,感觉到裤兜里装着的项链,便想到来蹭饭的另一个用意,问濮淮左和白恒:“你们认不认识什么人,懂旧照片修复的?” 白恒手里准备叉水果的叉子顺势一拐,指向濮淮左:“他,他会。” 宋竹西立即看向濮淮左,心里响起一句“名言”: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第19章 这世上有没有哪一种爱像“风” 宋竹西的目光如有实质,引得濮淮左发笑。 他放下手中的叉子,点头:“懂一点。” 又问宋竹西:“什么样的照片,多久以前的,损坏程度如何?” 宋竹西便把项链拿出来,打开挂坠递给他:“你看一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保存得不太好,还能修复吗?” 白恒也凑过来:“这……勉强能通过发型看出来是位女士,五官基本都模糊了。” 宋竹西担心没法儿修复了,问:“这种情况大概能修复到什么程度?” “我尽量,”濮淮左没给确切的答复,“不过照片得先用机器扫描,你这个项链……” 濮淮左已经看到了“竹西”二字,猜想这也许是她亲生父母留给她的也说不定。若与身世相关,那自然十分贵重,他原是想问能不能把项链带走,等扫描完再给她寄回来,这下是说不出口了。 “你要带走是?可以啊。”宋竹西听出濮淮左没说完的话。 她想的是,一条镀金且氧化掉色的链子,又不值什么钱,还是修照片更重要。 “好,”濮淮左把挂坠合上,“我在京市的朋友有设备,扫描完之后,大概后天我再给你寄回来?” 宋竹西答应后道谢。 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宋竹西便告辞回去了,时间挺晚了,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送完宋竹西回来,濮淮左和白恒就在客厅里坐下了,白恒跟濮淮左把项链拿过去又看了看:“到底什么情况啊?” 可能搞创作的都这样,拥有丰富的想象力,白恒观宋竹西的态度,就联想到了许多,感觉她和养父母之间的关系也许没那么融洽。 “这项链,该不会是她养父临终前才给她的?” 濮淮左把项链拿回来,看着上面的“竹西”二字,耸耸肩:“不清楚啊。” 白恒好奇得不得了:“哎,你把这个拍给阿琰看看,他俩不会真的是双胞胎?” 濮淮左摇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白恒端起剩下的水果接着吃,“我看你不如直接跟阿琰说这边有个姑娘跟他长得像双胞胎,让他来一趟,他前段时间不还说想来内地旅游嘛。我看宋竹西应该是想找亲生家人的?这就简单了啊,让他俩去做个dna鉴定,真相直接大白。不比修照片、再根据照片找人简单多了?万一真的是,你也是功德一件呐。” 长得像这件事,濮淮左已经跟薛琰说过了。 周四,也就是濮淮左在地铁口遇到宋竹西那晚,他回来后又给薛琰发了信息,薛琰还打了视频过来,嚷嚷着要见一见宋竹西。 大晚上的,濮淮左怎么好去敲门跟宋竹西说“有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要看一看你”? 宋竹西的朋友圈里又没有自拍,薛琰自然是没见着。 可他的好奇心就彻底被勾了起来,守在客厅里等爸妈从晚宴回来,而后第一时间发问。 结果他妈妈还笑他:“你是我亲生的,我怀的是不是双胞胎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他爸也开玩笑:“怎么,又想要个妹妹啊?鹅子,顾及一下父母的身体,三胎肯定没办法了。” 他妈妈倒是认真考虑起了另一种可能:“阿琰如果真的还是很想要,我们领养一个也不是不行。” 薛琰可无语了,原话转述给濮淮左,但他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很难按下去,说等过段时间忙完了,就来内地一趟:“我倒要亲眼看看,能跟我长得有多像!” 从周四那晚过后,在濮淮左的主动下,他用微信大号和宋竹西的交流就多了些,能从只言片语里窥到,宋竹西的养父母待她并不好。 现在宋竹西拿来的这个项链,濮淮左觉得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他是真的动了想要帮她寻亲的心思。 心里想着,要不就听白恒的,等薛琰过来了,再一道来一趟沛城,俩人见过之后,要不要做dna鉴定,全凭他们自己。 而现在,就是要先完成宋竹西的托付,把照片修复好。 天亮似乎转瞬而至,宋竹西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各种各样纷杂的梦境,扰得她烦乱不堪。 她甚至还梦到了高考填志愿后宋伟业的那顿毒打。 前两晚在槟城都整夜无梦,也不知道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了。 “真晦气!” 宋竹西按亮手机,去找噗噗大神的录播视频。 是去年年底的一期,大神以“风·暖”为主题,画的四季,和大家的交流时提及,bg里的风声都是她自己在全国各地采集的,采回来后自己编的曲。 宋竹西就在这温柔的风声里放松精神,渐渐睡去。 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想,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哪一种爱像“风”,来自四面八方,无论怎么转身,都能拥有。 闹钟响时,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若隐若现的黑眼圈起床。一出门,眼前一亮。 “嗨!” 宋竹西和濮淮左异口同声,濮淮左身后紧跟着探出白恒的脑袋:“早啊~” 濮淮左问:“上班?顺路,送你一程?” 昨晚聊天,他和白恒都知道了宋竹西所在公司的位置,去高铁站确实顺路。白恒开车送人,也预留出了堵车的时间。 宋竹西闻言就没再客气,难得不用挤地铁。 三人一起下楼,宋竹西便又注意到濮淮左背包上的手办挂件,以为是同担,问他:“你也喜欢噗噗大神?” 濮淮左还没回话,白恒抢先一步:“什么噗噗大神?” 宋竹西回答完,白恒哈哈笑:“他自己就是大神,还用得着粉别人?” “对哦。”宋竹西被白恒带偏,想到另一种可能,问濮淮左,“你们同一个圈子同一个阶层的,应该都认识?噗噗大神是不是传言中的超美御姐?” 白恒:“御姐?我去关注一下。” 濮淮左脑门儿降下三条黑线,“噗噗冒泡泡”这个账号,算是他浪漫的自留地,目前只有他姐姐知道,出oc周边也是被他姐姐强迫的。因为姐姐自己喜欢,但又觉得做一个两个不划算,干脆批量生产,还能赚钱。 濮淮左回答宋竹西:“不认识,不清楚。就是觉得这个挂件还挺可爱的,随手买的。” 白恒在手机上一顿操作,抽空看一眼,笑濮淮左:“少男心~” 濮淮左想翻白眼。 宋竹西也笑:“确实很可爱啊,这种q版的很难抢的,我当初还是发动了朋友圈的人脉才抢到的。” 因为是在港城发售的,内地基本都是代购。一想到弄丢了,宋竹西就难受。 在公司附近下车后,宋竹西心里多少生出些不舍的情绪,唉,刚跟“男主”熟悉起来,“男主”就跑了。 第20章 宋竹西这辈子都不会忘 踏进公司的地盘,便又开启忙碌的一周。 裁员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今天一个,明天两个,一直到周五,整个a组只剩下了宋竹西、邹菱和组长。 下班的时候,邹菱收拾东西都带着不高兴,不过还不是针对裁员的事实,而是针对隔壁的“美人儿”。 “你瞧见没,他那趾高气昂的样子,真是看了就来气!” 无他,几分钟之前,隔壁的“美人儿”来送“温暖”了。拎了五杯奶茶过来,却笑着哎哟:“不好意思,点多了,我忘了你们组就剩仨人了。” 宋竹西拿着奶茶,和邹菱一起往外走,疲惫地安慰她:“别气,气坏自己不值得。” 说着拆了吸管,“啪”一声扎进封口。 还没送到嘴边,就被邹菱一把拿走了,连带着她自己的那杯,一起丢进了电梯旁的垃圾桶里。 宋竹西痛惜:“你干嘛,我快饿疯了。” 今天“吃鱼喵”的业务全部完美收尾,宋竹西和邹菱俩人忙了整整一天,午饭都没吃几口,现在人都快低血糖了。 邹菱从通勤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塞给她:“吃这个,别人给的脏东西谨慎入口。” 宋竹西刚把巧克力剥开,电梯到了,门一开,里面站着组长。俩人打招呼,还以为组长早下班走了呢。 组长按了关门键,叹口气:“是要走了。” 俩人一听组长这语气,就知道表达的是什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邹菱大部分情况下是个乐观的性子,数秒之后开口道:“别这么悲观嘛,说不定我们就留下来了呢?” 组长转头看向宋竹西:“你怎么看?” 宋竹西摇头,没说话。 组长忽然说:“一会儿有安排吗?没有的话,我请你们俩吃饭。” 宋竹西和邹菱对视一眼,挺惊讶的。 她俩同龄,不过邹菱是一毕业就到这家公司工作了,俩人关系好,是从宋竹西帮她解决了一个小危机开始的。 公司里的很多小道消息、八卦等,宋竹西也都是从邹菱这里听说的,比如眼前这位组长的。 组长是在宋竹西进公司之前,从另一家体量稍微大一点的公司跳槽过来的。据说是在那边受到了排挤,本来应该升经理的,却被别人空降。 有趣的是,来到这边,也算是空降,取代了原本有机会升职的老员工敏敏姐。为此,敏敏姐和组长闹过不少不愉快。 但组长这人是有个人魅力的,抛开某些真假不知的情感绯闻,仅就工作而言,宋竹西他们这组在她的带领下创造过不少辉煌战绩,最后连敏敏姐都心服口服。 除此之外,组长给人的感觉就剩了一个“冷”,不苟言笑,不好接近。大家不自觉地就会跟她保持距离,她也从不试图打破这种距离。 组内聚餐之外,主动开口请吃饭,真的是破天荒的一件事。 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请吃饭,明显就是有话要说。 宋竹西和邹菱本来就约着一起吃晚饭的,便答应了。 组长说请客,自然是她选地方,便就近去了对面的商场。只不过今天是周五,这个点人特别多,口碑稍微好一些的店里都是爆满。 反正这会儿吃饭也不是主要的了,三人就去了地下步行街的美食汇,也是她们常来吃的那家陕西面馆,一人点了一碗面,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组长还跟她俩道歉:“抱歉,临时起意,考虑不周了。” 宋竹西和邹菱忙应声说在哪儿吃都一样,反正都是填饱肚子。 组长接下来也没卖关子,开门见山:“我刚刚是跟经理和部长一起上去的,这次裁员,经理和部长也在名单上,最迟到下周二。” “啊?” 不止邹菱惊讶,宋竹西也是。 宋竹西:“到底什么情况啊?” 邹菱:“公司要倒闭了?” 也不对啊,从别的部门裁员情况来看,顶多就是猴子身上掉了几根毛,但他们部门就不一样了。 如果从部长到底下的员工都不能幸免,为什么之前还扩组?为什么隔壁“美人儿”那组全员安好? 面上来了,三人各自拆筷子。 组长说:“我下楼之前碰到徐承夕了。” 徐承夕就是邹菱口中的“美人儿”。 邹菱八卦精上身:“难道他真的是某个高层的小情人儿?狐媚乱政?” 宋竹西和组长一起笑了。 组长说:“是和高层有关系,不过不是小情人儿,是二老板的亲儿子。” “什么?!” 组长接着说:“二老板的办公室,我和经理都没进去,但是部长出来后跟我们说了,下一任部长就是徐承夕。说白了呢,徐承夕就是二老板派下来督查工作的,也算是体验基层。只不过这个体验的过程不是很美妙,他觉得部门需要整顿,二老板说那就整顿好了,为了公司将来的发展嘛。” 邹菱难以置信,骂了脏话:“神经病!他要是不来,我们部门好好的,顶多部长有时候拎不清。” 宋竹西也差不多:“他眼睛是长在脚底的?” 还不如不长呢! 但是又一想,对方那搞不定客户就去搞定领导的“能力”,就,释然。 释然个屁啊! 能不能把打工人当人啊! 真的跟用过的抹布一样,说扔就扔。 之前跟濮淮左、白恒一起吃宵夜的时候,他俩还帮宋竹西从各种角度分析公司裁员的原因,宋竹西真是没想到啊,现实居然这么荒谬。 没想到,还有更荒谬的。 “不过,我碰到徐承夕不是正面,而是听到他在走廊里打电话。”组长说完问宋竹西,“你是不是有个大学同学,叫徐蔓夕?” 宋竹西点头。 沛城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在宋竹西那届一共招了75个学生,分为两个班。 宋竹西所在的班级有38人,毕业差不多四年了,也没有组织过同学聚会,这三十来号人,大部分的名字和脸都在她的记忆里都模糊了。 唯独徐蔓夕,宋竹西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 第21章 她搞掉了我的保研名额 宋竹西问组长:“你们认识?”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个人,还是她的大学同学,话题转得有点突然。 组长轻叹一声,有点无奈:“小宋同志,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时候对着关键信息犯糊涂?徐承夕、徐蔓夕,你就没有什么联想?” 邹菱送到嘴边的面条重新落回碗里,抢先一步:“兄妹?!” 宋竹西蹙着眉:“要不要这么狗血——” 组长捏着筷子杵在碗里,点点头,把听到的通话内容告诉宋竹西。她听到的也不多,都是出自徐承夕之口,寥寥几句,但很关键。 “你放心,吃鱼喵的业务今天刚收尾,牛马死之前总得耕完最后一块地。” “咱们又不是反派,为什么要让她死得明白?” “行了,徐蔓夕,老头子让我下基层,是为了整顿公司的,不是配合你耍儿戏的。” “好好好,这样,过几天你不就回来了嘛,要是还气不过,就办个同学聚会,让宋竹西丢丢脸……” “啊西八!”邹菱发出气愤又鄙夷的惊叹,“我请问呢,这还不叫‘儿戏’!” 她放下筷子端起面汤一饮而尽,说:“怪不得!组长,你记不记得他们b组刚来的时候,那姓徐的专门抢竹西手里的业务,哪个钱多抢哪个,尤其是‘吃鱼喵’的。我还以为他是想钱想疯了也不怕撑死,结果是公报私仇!” 宋竹西心里很不是滋味:“难不成咱们组被裁也是因为我?” 组长开玩笑,也是安慰她:“放心,你还没有这么大的脸。咱们这个部门以后就是他的了,他肯定全都要用自己的人。” 邹菱分出一半心情探听八卦,问宋竹西:“哎,你和那姓徐的他妹,到底什么恩怨啊?” 有没有恩不知道,但怨是一定有的。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宋竹西缓缓道:“她搞掉了我的保研名额。” “什么!” 往事历历在目,宋竹西后来也回想过,矛盾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那时候大家都很年轻,很注重自我的感受,没有人发现端倪,更没有人想着要去调节。 徐蔓夕和宋竹西不仅同班,还同宿舍。 徐蔓夕这人,一眼就能看出家境比较优渥,但一相处就知道,缺了点教养。 沛城大学的本科都在老校区,老校区的宿舍是六人寝。头一个提前去报到的就是宋竹西现在的好友,唐韵。 唐韵按照校内传统,拍了宿舍门上贴着的名单发到新生论坛里,和别人一样,搞了个“舍友集合点”。 很快,大家就找到组织,建了个微信群。 徐蔓夕除外,她可能没逛论坛,两三天了,一直都没加进来。不过也没关系,正式开学后总归会见到的。 未来四年一起吃住学习的人,可谓是最亲密的伙伴了,又是高考后彻底解放的青春,小姑娘们凑一起就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能聊到一起去。 得知彼此都来自不同的省份,就纷纷说要给大家带特产。 令宋竹西意外的是,其中一位室友也是槟城的,不过她说槟城没啥特产,就给大家带她家镇上卖的卤味,当天买,用冰包着带到学校,绝对不会坏。 宋竹西就犯了难,槟城确实没啥特产,她想,她吃过最好吃的零食就是家门口那条街上一家老店里卖的牛肉干了。很可惜,这家店没有在网上售卖。 高考填志愿的事,差点被“卖”掉的事,以及被宋伟业毒打一顿赶出家门的事尚且历历在目,宋竹西自然不会往家里打电话让给买了寄过来。 店里的订购电话她也没存,就只好在群里说自己已经在沛城了,反正大家之前都没来过沛城,她就给大家准备沛城的特产好了。 大家嘻嘻哈哈开玩笑,说她偷懒,唐韵却私戳她问她在哪儿,为什么不来宿舍住,这几天睁眼闭眼就她自己,她都快郁闷了。 彼时的宋竹西还在一家包吃住的连锁餐厅打工挣学费——实际是挣还给高中班主任的钱以及自己的生活费,这第一学年的学费住宿费都是班主任帮她垫付的——还有最后一天就结束了。 收到唐韵的信息,宋竹西也没隐瞒,说了情况和地址:【你饭点之前过来呗,店里没客人,我请你吃饭,这家的招牌菜做的超好吃】 唐韵当时还有点“以己度人”,觉得宋竹西是在体验生活,或许是跟她一样生活费被限额,才出此下策去辛苦打工。 面对面接触了才知道,宋竹西是真的穷。 唐韵还问宋竹西:“你家里人不给你钱吗?” 宋竹西看得出她就是单纯的不理解,没有恶意,不过糟心事她也不想多说,就只答了一句:“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 二人的友情便始于此,也可以说是始于唐韵对宋竹西的佩服。她不清楚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会让和她同龄的宋竹西说出这句话(她不会冒昧地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顺遂的经历),她只是觉得宋竹西把这句话说出来时,有着别样的魅力和魄力。 开学前一天,已经在微信群里认识过了的室友们都到齐了,大家左等右等也不见最后一位室友徐蔓夕到来。 有人就提议要不先分特产,之前看群里大家发的图,就已经馋得不行了,徐蔓夕的那份给她留着也是一样的。 而后徐蔓夕就在这个热热闹闹的氛围里到达了,带着她家的保姆。 细高跟小黑裙,墨镜大波浪,挎着名牌包,一进门就皱起眉,抬手扇扇面前的空气:“什么味儿啊!” 这架势,大家瞧着挺稀奇的,一时间就都忘了打招呼。 给徐蔓夕准备的那份特产,都放在她的桌子上,保姆往上堆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挤掉了一包,是来自云城的室友送的酸角糕,用传统的油纸包着的,贴着红纸,系着细麻绳。掉到地上,油纸包就摔散开了,糕点也碎了,零星的碎渣还撒了出去。 宋竹西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她和徐蔓夕邻桌,没错过这人眼里的嫌弃。 第22章 山猪敷不了细粉 宋竹西以为对方嫌弃的是碎掉的糕点,又想到云城室友说的“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不敢离手护了一路生怕挤碎掉”,她不想云城的室友难过,就打算捡起来,把自己那份跟这份换一换。 谁知道她刚一弯腰伸手,头顶徐蔓夕开口了:“都脏了,你还捡它干嘛?王姨,打扫一下。” 云城室友的脸色瞬间难看了。 宋竹西顿了一下,还是捡了起来说,不过话是对着云城室友说的:“没关系,有油纸垫着呢,不就是碎了吗,用勺子也一样能吃。” 也不想把自己那份给徐蔓夕了。 徐蔓夕蹙眉瞧着宋竹西,见她从头到脚穿得灰扑扑的,t恤领口都洗变形了,轻笑一声,低低说了句沛城方言,大致意思就是“穷鬼,没见过好东西”。 另外三位室友听不懂,但宋竹西在餐厅打了将近两个月的工,听力已经锻炼出来了。 也是恰巧,昨天最后一天班,唐韵去餐厅等宋竹西下班一起回校,碰到两个起争执的客人骂架,她听到了这句话,顺嘴问了宋竹西。 唐韵此时就坐在宋竹西旁边,她这个暴脾气,根本忍不了一点,质问徐蔓夕:“你说什么呢!” 徐蔓夕明知故问:“什么什么?” 宋竹西不想室友见面头一天就闹得特别难看,便伸胳膊拦住站起身的唐韵,眼神示意她算了。 宿舍里的气氛从这一刻开始冷了下去,但徐蔓夕毫无所觉,伸手拨了拨桌上了东西,问:“这都是什么呀?” 来自白城的室友是个受不了尴尬的人,啃着卤鸡爪,见大家都不开口,就答了一句。 谁知徐蔓夕又轻笑了一声,把一个透明塑料盒拿了起来:“哎,你们当中也有人是本地的?真的是,我们沛城有那么多东西,就送这五味糕?这是连本地人都不吃的好不好,都是景区卖给游客的呀!送得太没诚意了。” 白城室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云城室友正在吃的就是五味糕,还剩小半块,冲宋竹西眨了下眼:“我觉得挺好吃的。” 徐蔓夕没看到,以为话是对她说的,拍拍手:“行,明天我让王姨送点其他的过来,让你们开开眼。” 大家都没接话。 徐蔓夕好像就是来宿舍露个脸,等保姆收拾好她的行李、床铺之后,她就走了。 这时,就有人问,宿舍群,要不要拉徐蔓夕进来。可在场的没一个有她的联系方式,只好在次日课间再去加她好友。 只不过大家谁都没想到,宿舍群这个事儿,竟然成了徐蔓夕心里的一根刺,她觉得大家都没把她放在眼里,背着她建了群再最后一个通知她,让她有种被孤立了的感觉。 徐蔓夕给大家的第一印象十分深刻,在往后的相处中,这种深刻还一次又一次地被加深。 徐蔓夕自己还不明白,以往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是围着她转的,怎么到了大学,人就变了呢? 不过她也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无所谓,不在一个阶层的肯定玩不到一起,这些室友,除了唐韵,她一眼瞧尽,都是普通家庭的。 哦,宋竹西除外,最穷,连普通家庭都算不上,长得也很一般,更没什么值得交往的。 但令徐蔓夕意外的是,宋竹西的学习成绩特别好,第一次期中考试就把她远远甩开了。 能考上沛城大学的,哪一个不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徐蔓夕不乐意,她第二名就算了,还低了宋竹西二十多分!被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远超,徐蔓夕难以接受。 比学习,徐蔓夕比不过,就想先从别的地方找回面子。 圣诞节的时候室友们互送礼物,徐蔓夕买了五套上千块的护肤品分发。手里捏着宋竹西送的背包挂件,神色得意语气无奈:“你赚大了,这套护肤品的价钱能买上百个这种挂件。” 宋竹西本来就没打算收下这套护肤品,一是太贵了,她还礼还不起,二嘛,她又不是感觉不到徐蔓夕的敌意,礼物烫手啊。 宋竹西给推了回去:“确实,你亏大了,但我这人心善,最看不得别人吃亏。所以,心意领了,东西就算了。” “别呀,”徐蔓夕又推给她,“十几块的大宝哪里比得上这个?人生在世,总归要体验体验好东西,是?” 另外三位室友看看自己百十块的护肤品,还有互赠的十几块的小礼物,喜悦顿时没了。 宋竹西也没再接话,因为唐韵把面膜调好了,让她帮忙敷。 趁宋竹西接过面膜碗站起来的空档,唐韵把她那盒并宋竹西桌上的一道还给徐蔓夕:“这个我试过,过敏,谢了,不收。” 又指指宋竹西,补了一句:“她陪我逛街的时候也试过了,一样,过敏。” 其余三人也把套盒还了过来—— “我脸太糙,用不了这么好的。” “山猪敷不了细粉,我不配。” “那个,你购物小票还留着的?可以退掉的。” “你们什么意思?”徐蔓夕因愤怒涨红了脸。 这几个人果然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徐蔓夕想,她没有猜错,她从一开始就被孤立了!不就是新生报到时是最后一个到的吗?至于吗?! 徐蔓夕单方面跟所有人吵了一架,把五个套盒统统抱进卫生间里,全都给砸了。 越往后她就越发现,宋竹西就是专门来克她的。成绩压过她一头就算了,身边的人也都被她抢走了。 徐蔓夕看得上的唐韵跟宋竹西关系最好,她看不上的另外几个室友也是处处维护宋竹西,她想缓和关系都无从下手。 专业第一归宋竹西了,友情归宋竹西了,奖学金归宋竹西了,就连徐蔓夕喜欢的学长也跟宋竹西表白了。 ——从大二开始,宋竹西不知道吃了什么仙丹,褪去了土里土气的外表,虽仍不是那种第一眼美女,但就是变漂亮了,还是那种耐看的漂亮,越看越觉得好看。 徐蔓夕可没觉得宋竹西哪里好看,一瞧见她就气得牙痒痒,只要在宿舍留宿,三回有五回要找宋竹西的茬。 宋竹西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辜,她一直都跟徐蔓夕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真搞不懂对方为什么老是针对自己。 唐韵一言以蔽之:“嫉妒。尤其是她喜欢的人跟你表白了,你代入一下,换成是你,你气不气?” 第23章 各打五十大板 宋竹西真就换位思考了一下:“不好意思,气不了一点,我喜欢的人看不上我,那是他眼瞎,也不值得我再喜欢。” 唐韵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徐蔓夕再次找茬的时候,宋竹西就想起唐韵的话,难得耐心地向她解释:“你如果还因为学长的事介怀,我跟你说真的没必要。他表白是他的事,我不喜欢他,也根本没打算谈恋爱,我都已经跟他说清楚并且拒绝了。你要是喜欢他,你就去追,没人拦你,你也没必要跟我在这里闹矛盾,我不搞雌竟。” 唐韵从客观角度看得比宋竹西更全面一些,跟徐蔓夕说:“你不要总是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不放,你多向外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如此广阔,你想要什么没有?” 另外三位室友也来劝徐蔓夕,只是在徐蔓夕眼里,她们都是向着宋竹西说话的,她再一次感受到“被孤立”。 事情到这里,宿舍徐蔓夕是不会再住下去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再与这些“沆瀣一气”的人同处一室。 后来大家回忆这段日子,都觉得自从徐蔓夕搬出去以后,宿舍里的气氛简直不要太和谐! 原以为到此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了,但人生就是处处有竞争。 大四上学期,保研评选。 他们专业一共有十个名额,竞争挺激烈的,不过宋竹西一直都是专业第一的成绩,各项综合评定也基本都是优,推免名单公布的时候,她毫无意外在列。 徐蔓夕也在列,她因早已搬出宿舍,不知道宋竹西也参选了。此时看着宋竹西的名字,心烦至极。 这三年多大大小小的考试,徐蔓夕都考不过宋竹西,“万年老二”这个头衔她戴在头上就甩不掉了,心里极其厌恶,一点都不想读研的时候也被宋竹西压一头。 那时候宋竹西已经通过唐韵认识了编辑曲薇开始写小说了,有一次在校外兼职结束,正好碰到曲薇,曲薇开车顺路,就把宋竹西稍回了学校。 曲薇那天开的是一辆宾利,宋竹西下车的时候被徐蔓夕的狗友看到,就给拍了下来。 徐蔓夕收到后,便把这些照片匿名发到了学院邮箱,举报宋竹西生活作风不检点、败坏学院风气、不配被推免等,措辞怎么严厉怎么来。 上学期,就有个学生想走人生的捷径出了事,院里的领导都很重视,即便辅导员以及几位老师都信宋竹西,但领导那边根本不由分说。 得知被取消保研资格,宋竹西又难过又气愤,只好麻烦曲薇来帮忙作证。 宋竹西只简单几句概括了徐蔓夕和她之间的“恩怨”,当说到保研名额的事,那些已经远去的、曾经令她感到痛苦和不甘的过往,再一次清晰地浮现。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坎儿在她心里始终没有过去。 联想到自那之后以及近期发生的,刹那间,百般滋味。 邹菱见宋竹西说的好好的突然停了,八卦听到一半卡壳真的很不舒服,于是追问:“然后呢?你是怎么漂亮地反击的?” 问完才发现不对,宋竹西的学历就是本科呀,她根本没有读研。 宋竹西端起剩下半碗面汤,喝出了酒的架势,接着往下说。 她当时是请了曲薇来帮她作证,又有辅导员和想收她做学生的研究生导师说情,院里领导就答应调查此事。 只是答应调查,至于能不能把名额还给宋竹西,一切都要等结果出来再说。 唐韵和室友们一起安慰宋竹西,一定会没事的,宋竹西平时的为人她们很清楚,她学习好人缘好,在同学和老师之间的印象都很不错。 唐韵打包票:“你放心,背后的小人我肯定帮你揪出来。” 根本不难找,竞争者里面筛一筛,很快就能有答案。 云城室友也参加了评选,但是落选了,她很珍惜大家彼此之间的情谊,不想被怀疑,就主动说可以查她的手机和电脑。 宋竹西还没开口安慰人,唐韵就抢先说:“咱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没人会怀疑你的,同一间屋子睡了三年多,是人是鬼还能不知道吗?” 她心里已经锁定了人,就是徐蔓夕。 私下里跟宋竹西说的时候,宋竹西还问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证据。 唐韵说:“直觉,你不用管了,我有办法。” 就在宋竹西紧张地等结果的时间里,又一封匿名邮件发到了学院邮箱,是在宋竹西兼职的一家高档咖啡厅拍的。拍摄角度选得真好,看上去跟演戏时的“借位吻”一模一样。 这下,连带辅导员都被训斥了一顿,领导也不听什么解释了,更遑论调查,直言宋竹西的保研资格铁定要被取消。 宋竹西根据照片判断出拍摄者所处的位置,回忆到脑仁儿疼,都没想出那个位置出现过什么熟面孔。 唐韵都快气炸了,陪宋竹西回宿舍时骂骂咧咧一路,既然她好言好语相劝对方不听,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唐韵直接花钱请黑客,黑了徐蔓夕的电脑和手机,把她删除的那些照片、邮件以及和狗友的聊天记录都找了出来。 证据怼到徐蔓夕眼前,徐蔓夕都不承认,唐韵就和宋竹西一起,告到了院长那里。 但处理结果令人挺意外的,院长认为这是恶意竞争,公平起见,各打五十大板,俩人的名额都给取消了。 徐蔓夕看宋竹西和唐韵的眼神充满了不善。 宋竹西没工夫搭理此人,因为她还没来得及难过,唐韵就先被气哭了。 她只好收拾心情安慰好友:“保研就是免笔试而已,考试嘛,我怕过谁?自己考照样也能考上!” “你真厉害!”邹菱感叹一句,实际上是想问有没有考上,或者考上了为什么没读。 对面的组长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宋竹西把一整颗煎蛋塞嘴里吃掉,而后说:“唉,天意弄人啊,我没考上。” 她想,或许这个研就不该她读。 第一天的两场顺利考完,宋竹西和往常一样吃饭休息,甚至唐韵她们几个和她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结果只有她自己从半夜开始拉肚子。 折腾到天蒙蒙亮,宋竹西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唐韵她们把她送到医院挂了急诊,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上午的考试已经结束了。 邹菱听得特别惋惜,问她:“那你没选择二战?” 第24章 噗噗大神开播啦 宋竹西摇头,她不可能二战的。 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她全都是靠自己挣的。不是没想过申请助学贷款,可她也清楚,自己是不会不符合“家庭经济困难”这个条件的。 她从大一就打算好了要读研,计划读学硕。 ——沛城大学的学硕是三年制,总学费三万出头,和两年制的专硕差不多。抛开其他,只从经济方面考虑,三年的比两年的压力要小很多。 压力是小了,但学费也比本科的贵多了,因此宋竹西从不乱花钱,还把奖学金都攒了下来,当时手里的存款已经快两万多了。 如果选择二战,她就得租房子,就算这些钱能够支持她一年的全力复习,那考上之后的学费、生活费怎么办呢?读研的学习压力比本科只多不少…… 唐韵得知后鼓励宋竹西,表示如果宋竹西真的很想再考,她可以借钱给宋竹西,她家有钱,她只是被她妈限制了生活费。 宋竹西谢过唐韵的好意,拒绝了,没说具体理由,只说决定不考了,算了。 “那徐蔓夕呢?”邹菱特别想知道这个害人精是什么下场。 宋竹西耸耸肩:“申请到国外的研究生,出国了。” “这也太不公平了!”邹菱愤声说。 可又能怎样呢? 徐蔓夕拿到国外院校的offer还特地来宋竹西面前炫耀过,宋竹西当时真的很想往她脸上扇一巴掌。 可那又能怎样呢? 邹菱低声骂了句脏话:“可恶,害你一次还不够,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来第二次。” 宋竹西低头吃面,真后悔入职之前没查一查公司老板们都姓甚名谁。 邹菱这会儿好像跟她大脑共频了,直接把她的想法问了出来。 宋竹西却笑了:“查了又怎样,徐承夕来了那么久,我还不是一点联想都没有过?” 组长也笑说:“关键是那时候查了也没用,你们忘了?这位二老板是后来换届上来的,不是说是大老板的远房表弟什么的吗?” “对哦。”宋竹西和邹菱齐声。 所以,裁员应该就是公司上层换届所引发的下层人事变动,谈不上什么针对谁故意害谁的。 无非就是徐承夕刚好来了这个部门,或者是刚好认出了宋竹西,又或者是和徐蔓夕聊天时提到过,一经确认,哥哥帮妹妹出气,再正常不过了。 宋竹西拖着疲惫的身躯和灵魂回到住处,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可去特么的正常! 凭什么呀! 她捶了两拳“鲨bee”抱枕,真的一点都不解气。 烦躁地站起来,把“鲨bee”摔回沙发里,走进厨房,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柠檬水喝,冷静冷静,毕竟一会儿还要继续磨开篇呢。 从周一开始的这五天,利用上班摸鱼和下班后的休息时间,宋竹西已经完成了开篇第一个一万字的修改和第二个一万字的撰写,她心里不可避免地有点着急,想加快进度。 喝完一杯水,心情总算缓了下来,这时候手机“叮”了一声她低头一看,是噗噗大神的直播提示。 “老天奶,快两个月了!你怕不是已经忘了我们这群可怜的粉丝!” 噗噗大神开播一直都没有固定的时间,也没有预告,能第一时间看到全靠平台的通知提醒。 这两年来,宋竹西都习惯了,还给设置了特别关注,只要大神一开播,哪怕她在上班,也要进直播间。 大神直播不开口说话,她就戴着耳机听音乐,过一段时间看一眼画稿的进度,被惊艳到,评论区留言吹一段彩虹屁,如此往复。 宋竹西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打起了码字的精神,打开电脑后先把账号挂在直播间,脸上蓝牙小音箱,公放音乐。 她与“噗噗冒泡泡”结缘,也是跟她网文小作者的副业有关。 两年多前,她的第三本小说临近完结时,忽然有读者在评论区措辞激烈地指出书封盗图。 宋竹西那时已经写完了结局,每日的更新都是存稿箱自动发布,那会儿工作上也接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新业务,很忙,就没关注评论区。 还是唐韵攒够了更新追读时发现的,但错过了最佳澄清时期,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有些还骂得特别难听,更有甚者有说已举报的。 编辑曲薇那边也关注到了,联系宋竹西问究竟怎么回事。 宋竹西:“我冤枉啊,我的书封都是在淘宝店买的!” 她虽然是个网文作者,但也没怎么关注过与网文相关的这些“产业”。后台图库里提供的封面不能说不好看,只能说不是她的审美,且很难找到与小说内容相符合的图。 于是,她就使用了万能的淘宝。 但她万万没想到,淘宝店里的图,版权竟然不在店主手中! 根据最开始那位读者提供的信息,唐韵抢先一步帮宋竹西查明了,这个书封的底图和人物分别来自两位画手太太创作的插画,店主把两幅图拆了,溶成一张新图,挂在店里售卖。 好气哦,宋竹西和唐韵反手就把这家店举报了。 宋竹西把书封暂时换成了网站图库里的图,特地发了一则道歉声明,贴出以证清白的截图。 对于没啥名气的作者,封面挺重要的,毕竟是也是吸引读者的一个点。 宋竹西犯愁,肯定不能就这么用图啊,还有前两本完结的书,封面也是在淘宝店买的,也被殃及了,都得换。 她试着自己用ai做,但刚上手驯服不了这高科技的玩意儿,出来的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唐韵建议:“向外看,那么多画手,找人约稿。” 宋竹西就利用摸鱼时间打开常用的石榴视频搜索,她记得以前好像刷到过一些画手的oc。 最重要的是要找契合她文风的画风。 然后就发现一位宝藏画手“噗噗冒泡泡”,宋竹西一眼相中了此人的风格——肆意的想象明媚又温暖,透着一股诗与远方的浪漫。 宋竹西因为着急,就没有多翻一翻此人过往的视频,直接私信对方问能不能约稿。她发了好长一段话,说明了自己的遭遇,还附上了画稿要求。 信息发过去了才觉出不妥,鲁莽了,可石榴视频的私信时没有撤回功能,宋竹西正在打字补救,就见对方回复了,说可以。 宋竹西把输入框里的字删掉,换成问价格,因为她需要三张图。并且敲了敲自己被工作塞满的脑子,冲动啊,真糊涂!万一太贵了,咋办? 可是约都约了,贵就贵,反正这本书也赚了一笔,应该付得起——? 咳,宋竹西想,如果真的太贵,她就不要脸了,手动撤回订单。 第25章 宋竹西一直以为是“她” 但对方回复的是:【我还没画过这种稿,先出个草图给你看,如果你觉得可以,再谈价钱】 宋竹西对“噗噗冒泡泡”的印象瞬间拔高,紧接着就被工作转移了注意力,一连加了好几天的班,头昏脑涨想起来这茬时,其中一张封面的草图已经躺在私信对话框里超过24小时了。 图,宋竹西自然是非常喜欢的,以为钱包要大出血了,没想到对方却说这没什么技术含量,就一千块一张,问她行不行。 宋竹西不敢相信,因为那时候“噗噗冒泡泡”的账号已经有五十多万的关注了,她难得反向砍价:【价格会不会太低了?】 过了有一会儿,对方才发了几个“哈”过来:【我一般不接稿的,就是没画过你要求的这种才想试试,而且给你的不是版权,是使用权,我想把图放视频里,打算以后在直播间里也画一画,还挺有意思的】 对方觉得有意思,宋竹西却觉得不好意思。 前几天唐韵也在帮她找画手约稿,顺便了解到市场价,就算以她外行的眼光来看,这图的质量,一千块真的是在做慈善。 对方又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这三张图的使用权我不会再出给其他人】 于是,宋竹西羞愧地以低价收获了三张精美双人封面,心里想着,以后多在大神直播间刷刷礼物。封面一经发出,她的书评区即刻为美色倾倒,风向逆转。 现在想来都很不真实。 之后,“噗噗冒泡泡”确实把三张图做成视频发布了,往后的直播里也时不时会画一画这种情侣图,还把原图放评论区,粉丝可以拿去做情头。 宋竹西也成了“噗噗冒泡泡”的粉丝,她喜欢的除了画风就是直播间里的bg了,那些曲子总能让她在忙碌中放松身心,她把这归结为两种艺术结合后产生的魔力。 后面两本书的封面,宋竹西也是跟“噗噗冒泡泡”约的,还有一些回馈读者的插画,都是出自她之手。 嗯,宋竹西一直以为是“她”。 在濮淮左看来,这真的是一场乌龙。 “噗噗冒泡泡”的账号是他五年前创建的,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了一个画插画的账号“淮左名都”。 “淮左名都”这个艺名在他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在圈子里名声鹊起了,以画风诡谲为显着特点,无论是场景还是人物都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之后在石榴视频创建了个人账号,关注度和商业价值一并高涨。 四年前,濮淮左忽然想尝试尝试别的画风,但继续使用“淮左名都”这个已经商业化的账号不太合适,就有了“噗噗冒泡泡”。 在这个账号下,他可以完全随心所欲地搞创作,可以说是仿佛回到了自己刚拿起画笔的那段日子。每周也会有个两三天进行直播,和一些观众交流心得体会。 只不过他从不在直播里露脸,连画画的手都不露,播的只是电脑或者平板的屏幕,和大家的交流全靠打字。 直播间里也起哄问过他的性别、年龄,没得到回答,大家就根据头像猜。头像是一只可爱的熊猫蝶尾金鱼在优雅地吐泡泡,只根据这一点,是男是女争论不休。 一次直播是在港城的家里,濮淮左的姐姐来看他画画,不小心碰到了麦克风,姐姐的声音就传了出去,直播间里顿时沸腾了,“御姐”、“超好听”、“我就说是女孩”疯狂刷屏,宋竹西还贡献了一段绝佳彩虹屁。 濮淮左关了麦,也不解释,觉得没必要,之后便一直被粉丝喊“姐姐”,还被真?姐姐嘲笑有怪癖。 此刻,五天前去京市帮朋友办画展的濮淮左,正在酒店的房间里,靠坐在床头,手持平板,开直播画着画。 他画的是上周宋竹西回槟城的前一晚跟他约的新文的封面图,线稿已经完成了,现在需要上色以及刻画细节。 这些天画展的事情太多了,又有很多粉丝在账号下催他开直播,于是干脆晚上加个班,两者并在一起,必须得赶在宋竹西新书发布前把图完成。 正画着,手机来了条信息:【机器修好了,明天送过来,你那天说要修复一张老照片,可以拿过来扫描了】 濮淮左停笔,回复朋友后又发信息告知宋竹西。 宋竹西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码字,整个房间都被直播间里背景音乐的氛围渲染。 今天大神放的音乐跟她要写的这段剧情挺契合的,那种轻快的喜剧风格,在第一串音符跑出来的时候就有了。 宋竹西脑海中的画面一帧接着一帧,都没顾得上先瞅一眼大神今天画什么,打开码字软件后,十指翻飞,键盘的声音如同搓麻将洗牌一样,和着音乐就响了起来。 第一个一万字主要是写女主在寒夜身死东宫,死后恢复记忆,发现自己穿书了,而后被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嘲笑“无用”,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逼迫重生接着穿。 女主是个狠人,不明缘由的事绝对不干,为了弄清声音和那股力量的来源,一重生就自杀,如此循环了三次,才在虚空里和原书作者以及系统面对面,得知自己穿书实为无妄之灾。 她在现实世界的身体也被原书作者和系统搞死了,骨灰都扬了,想活着回去,唯有答应进入书中替太监作者完成接下来的剧情——拯救并感化反派太子,为原书男主铺青云路,确保原书女主得到所有人的爱。 女主骂骂咧咧,敢继续拿我当提线木偶,我就继续死给你们看!(实则心中怒火沸腾,因为书中的反派太子是她笔下的男主!她必须得活着回去,打狗!) 作者和系统竟然怂了。 第二个一万字就在女主发疯的状态里展开,系统以防她再作妖,就将她重生回了小时候(原男女主还没有见面,反派太子还没有积蓄势力,也没有对原女主强取豪夺),并殷切地嘱咐她,拯救要从娃娃抓起。 系统嘱咐完,能量不足就消失了。没了钳制,女主会老实才怪。她创作的人物她最清楚,要么远离,要么摁死,唯独拯救不了。 女主随娘亲一起进宫见贵妃姑母,被姑母宫里的掌事姑姑领着去御花园折红梅时,动了恻隐之心,救下了一个书中早夭的背景板——皇帝的侄子。 抄袭狗的书中提到过,这孩子就是在大冬天被太子丢入御花园的湖中丧命的。女主简直恨死,她笔下的太子坏归坏,但良知还是有的!她忘了自己目前的身体也是个小孩子,不顾危险跳下水救人——主要是,这孩子长得真的很像她现实世界中发小家的傻弟弟,幼年版。 这一跳,女主也溺了水,醒来后发现自己的灵魂跑到了皇帝侄子的体内,而皇帝侄子的灵魂却跑到了她手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块玉佩里…… 第三个一万字就从这里接上,女主因救人得罪了太子,又要想办法规避危险,又得让灵魂归位,一系列的鸡飞狗跳由此开始…… 宋竹西文思泉涌,键盘声一直到十点多才逐渐停下来。 她站起身活动活动,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回来看大神画了什么。 这一看,不得了! 一口水咽下去直接呛到了,咳得面色通红。 第26章 照片修好了 这,这画的,是她新文的封面图啊!底色基本完成了,女主一身男式红色锦袍,戴着簪花帽,男主却是凤冠霞帔,一对俏皮的欢喜冤家。 这也没啥,最开始约的封面大神也做成视频发布了,后面约的图大神也在直播间里画过。 但是! 大神这回在直播标题里放了她的笔名! “给作家十万个引体向上画新书封面” 宋竹西捂脸,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作家”这个称呼,她顶多就算个小作者,而且,她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个笔名取得很不艺术,没有格调,配不上大神的直播间。 她拿过手机,给大神发信息:【女神,你怎么把我笔名放标题里了(\/w\)】 濮淮左身边的手机“叮”了一声,他转头去看,是“十万个引体向上”的信息,顿时笑了。 即便现在已经和宋竹西认识了,这个号里的备注他也没改,就是以防哪天一不留神搞错。 留意到时间,濮淮左在直播间里发了一条下播的信息,刚拿起手机,宋竹西的信息又来了。 十万个引体向上:【怎么下播了?我今日份的赞美还发送呢】 濮淮左笑容加深,回复:【少发点,你都被大家叫“彩虹屁大佬”了】 少不了一点,宋竹西笑,今天她没发,直播间评论区里好多cue她的。 十万个引体向上:【嘻嘻,又不能给你刷礼物,唯有如此才能表达我对你的爱?=??<=)】 濮淮左回复宋竹西的第一条信息:【你要开新文,我顺便帮你搞搞宣传】 宋竹西更不好意思了:【球球你,开个打赏通道!】 现在她对与网文圈相关的产业都基本了解了,商业化嘛,尤其是短视频盛行的当下,文要火,除了自身实力过硬之外,还得营销。比如推文,有些专门做推文的博主,一条推荐视频就要好几千块。 她刚刚往上翻评论区了,噗噗大神这一宣传,着实厉害,去搜她笔名的留言密密麻麻的,其中还穿插着一些她的老读者表达期待的声音。 压力忽然巨大! 噗噗冒泡泡:【不(傲娇jpg)】 噗噗冒泡泡:【你的读者早就已经把我们俩绑在一起了,既然我们是一体的,我用便利给你做个前期宣传,很合理啊】 这两年宋竹西除了封面图,插图也约了不少,她的读者顺着网线就跑到了噗噗大神的直播间,又凭着火眼金睛找到了线索,确认直播间里彩虹屁吹得最好的那个就是作者本人,又见俩人互动熟稔,便笃定这俩人私下里一定认识且关系很好。 十万个引体向上:【女神,你这样我情何以堪】 噗噗冒泡泡:【用词不当哦】 噗噗冒泡泡:【你好好写,我也是你的读者,这个故事我还挺感兴趣的,不要让我失望呀】 宋竹西被大神打了一针鸡血,周末两天都宅在家里码字。 本来也是计划码字的,只不过现在万事都扰不了她的心,白恒、邹菱、曲薇挨个发信息来约饭,都被她拒绝了。 中午,宋竹西接到送餐电话,说外卖到了。她疑惑,没点啊。小哥就跟她核对了一遍地址,没错,就说一会儿送上来。 挂掉电话,宋竹西才看到濮淮左发来的信息,说给她点了外卖。 宋竹西回复:【受宠若惊!】 濮淮左正在画展现场忙着指挥布置,也被朋友喊去吃午饭时才拿出手机看一眼。 濮淮左:【收到了?】 而后明知故问:【听白恒说你这两天打算闭关?闭什么关?】 宋竹西开玩笑:【得到一门新的功法,打算试着练一练】 濮淮左端着盒饭找地方坐下,笑着打字:【行,祝你早日得道成仙。不过你目前还是凡人,别忘了吃饭】 宋竹西刚好拿到外卖,拆开来一一摆好,六七个打包盒,拍了照片给濮淮左发过去:【收到了,已开吃】 吃到半途,又给濮淮左吹了百来字的彩虹屁发过去,从菜品夸到人品。 濮淮左嘴里含着一口汤,差点呛到:【考虑成精吗?感觉俗世已经容不下你了】 宋竹西哈哈大笑:【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 濮淮左这一餐点的真的太多了,宋竹西觉得够自己吃三顿的,果不其然,剩下的晚上微波炉加热一遍还是没吃完,第二天早上又吃了一顿。然后到了中午,濮淮左又给点了一回。 宋竹西真的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占了对方很大的便宜,尤其是偷摸用他的形象做角色设计,还有修照片的事也麻烦他了。 宋竹西就给白恒发信息,打听了画展场地的情况。得知场地搭建已经全部完工,目前在位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濮淮左那位朋友自己团队的人,不到三十。 宋竹西虽然说去不了画展,但濮淮左还是发了几张电子票给她,让她送人。她就照着上面的地址,点了三十多杯咖啡送过去,填的濮淮左的联系方式。 傍晚,宋竹西停下敲键盘的手,她把第三和第四个一万字都写出来了,感觉精神已经被掏空,快支不住了。 导出文档发给编辑曲薇后,宋竹西点开噗噗大神的直播录屏,听着轻音乐,倒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结果就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天都黑了。 爬起来弄饭吃时,才看到手机里濮淮左发的好几条信息。 最早的一条应该是在外卖咖啡送到之后,他拍了一张分发的照片,说“谢谢,好喝”。 接下来一条是几分钟前的:【照片修好了,抱歉,耽误这么久。不过照片本身太模糊了,修复的效果就没那么理想。项链已经给你快递回去了,后天就能收到】 下面是一张快递信息截图。 再往下,就是修复完成的照片。 依然是黑白的,但能清晰地看出人物了。微卷的长发,鹅蛋脸,双眼灵动,鼻子秀气,嘴角微微上翘,组合成昳丽的面容,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化妆的效果加持。 宋竹西觉得濮淮左真是太谦虚了,他所谓的“效果没那么理想”,是不是因为没能把黑白的修成彩色的啊! 她赶紧向濮淮左道谢:【你什么时候再来沛城啊?我必须得请你吃饭!】 第27章 我就这样,找到原生家人了? 濮淮左可能在忙,没回复。 宋竹西就又把照片点开,仔细看,并且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脸。 她的脸和照片里的人唯一的相似之处只有脸型,但这种脸型也挺普遍的。再说五官,如果化妆的话,她也能化出照片上的这种效果,若平时不带妆的情况下,她的五官是比较清淡的,可以说和照片上的毫无相似之处。 项链是在宋伟业的遗物里找到的,宋鑫鹏也只是凭挂坠内侧刻着的“竹西”二字认为可能是宋竹西亲生父母留下的线索。 宋竹西想,也不知道照片上的这位女士是不是真的跟她有血缘关系,如果有,会是她的谁呢? 她想宋鑫鹏把项链给她的时候,说会帮她问一问姜凤英。这都一周过去了,也不知道宋鑫鹏问没问。 宋竹西就给宋鑫鹏发了个信息过去。 宋鑫鹏秒回,但答非所问:【姐,你这两天没刷短视频】 当然没刷。 这两天眼一睁就是码字,眼一闭继续在梦里码字,哪里有时间? 宋鑫鹏:【没有就好】 可宋竹西已经被转移了注意力,左思右想:【短视频怎么了?跟我有关的?】 能有什么关呢?又不是公众人物。难道是作者号被扒了?不应该啊。 宋竹西立马坐到电脑跟前点点鼠标,看作者后台,如果被扒,评论区一定会有留言的。 没有。 宋鑫鹏:【没事了已经,姐你不用在意】 宋鑫鹏:【项链的事我问过妈了,看她那神色,我觉得她肯定知道,不过她什么都不肯说】 宋竹西发了个“无语”的表情过去,心想,姜凤英这是什么意思?真的就是因为宋伟业的死恨极了她才不肯透露丁点的吗?或者,她的身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竹西决定pua宋鑫鹏:【弟弟,你将来是要当律师的人,无论是跟当事人还是跟对手,谈话都是需要技巧的。你马上就大四了,这个技能必须得练起来了】 宋鑫鹏发了龇牙笑的表情过来:【姐,谢谢你关心我】 而后又发了一个苦涩流泪的表情:【姐,我用了技巧的,你知道的,妈那个人,要是认定了不想说的事,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宋鑫鹏:【姐,你别着急,我现在已经回家住了,我慢慢再问,肯定能问出来的】 宋竹西叹口气,关心了宋鑫鹏几句,就不跟他聊了。 微波炉里的晚饭也早就热好了,宋竹西去厨房那边,就着照片吃饭,心里掂量着不如干脆把照片挂网上寻亲? 就在她快要把手机盯出个洞来时,濮淮左打了语音过来。 宋竹西接起来,学着白恒对濮淮左的称呼喊了声:“左哥。” 濮淮左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心情低落:“只有一张照片,信息确实不够。” 宋竹西:“关键是,我感觉我和照片里的人也不像啊,‘竹西’两个字也不能证明什么,我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线索了。” 濮淮左刚刚是在画画,透过皮相画骨相,他觉得凭骨相而言,宋竹西和照片里的人还是有一定相似度的。 濮淮左:“竹西,其实有件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宋竹西:“什么事?” 濮淮左就跟她说了说薛琰。 宋竹西听完,看着他发过来的照片:“不会!” 濮淮左发过来的照片自然是薛琰大学时期的,是他俩的合影。 那时薛琰大二,濮淮左已经读研了,照片里俩人一左一右并肩站着,都穿着篮球服。显然是刚从篮球场上下来,额头和鬓角都被汗水打湿了,濮淮左的眼神里还带着厮杀尽兴的神采与攻击性。 宋竹西忽然想到濮淮左右下颌的那道疤,不过在这张照片里没看到,他的脸刚好稍稍往右偏了些,被挡住了。 再观薛琰,抱着篮球笑得一脸灿烂,有着男大特有的朝气、清纯和无害。他的皮肤和宋竹西一样都是偏白皙的,五官也清淡,但是被笑容染得十分明媚。 宋竹西在脑中给薛琰p了一头长发,自己则去对着镜子也这么笑了笑。 手机里传来濮淮左的声音:“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宋竹西再次惊叹:“我觉得你说相似度95还是有点保守了。” 她觉得很不真实,恍惚如做梦一般:“我就这样,找到原生家人了?” 濮淮左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告诉她,但又不想她抱有太大的希望就此笃定。 虽然他向来直觉很准,但凡事也有意外和变数,他觉得他不太想看到宋竹西特别失望的样子。 他先给宋竹西打预防针:“先别激动,这一切都是我基于巧合产生的猜测。” 宋竹西冷静下来:“对,对,我以前也看到过那种报导,什么南北半球两个毫不相识的人长得如孪生一样,好像说是因为有共同的祖先还是什么的……” 所以濮淮左第二次就问薛琰,他家在内地是不是还有亲戚。 想到这里,濮淮左便把自己和薛琰关于“双胞胎姐姐或妹妹”的询问告诉了宋竹西:“所以呢,阿琰那边的情况暂时就是这个样子。他很想跟你见一面,不过他最近比较忙,说过段时间把事情处理完了会来内地一趟,你看你要不要见他?” “当然要见!”宋竹西不假思索,这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无论是不是双胞胎,任谁都会超级好奇的啊。 “另外,还有个小建议。” “什么建议?” “验dna。”濮淮左说,“白恒也是这么说的,这是最迅速且最科学的验证你和阿琰是不是家人的方法。” 宋竹西想了想:“我没问题,如果他也愿意的话。” 退一万步讲,如果验出来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起码还能追溯一下有没有共同的祖先? 真的很神奇,宋竹西想。 “他肯定愿意。”濮淮左说,“他这个人,好奇心很重,而且一旦起了,就一定要弄得明明白白。” 宋竹西对薛琰更好奇了,接着就听濮淮左说了好些薛琰因好奇心催生出的“黑历史”,包括但不限于为了找出并弄清蚂蚁窝的结构,用一把小铲子挖遍了整个别墅的院子,甚至挖自己家的还不够,顺着蚂蚁的行动路线,在院墙根儿掏了个洞,钻到濮淮左家的院子里继续…… 把宋竹西听得乐坏了,心中刚刚因那张修复好的照片而产生的烦闷一扫而空。她想,照片就先放一放,等见过濮淮左口中的薛琰再说。 第28章 大学同学聚会,请你赏光 这晚睡觉,宋竹西就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 先是姜凤英狞笑着盯着她看:“想知道亲爸妈是谁吗?哎,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其次是宋鑫鹏一脸愧疚:“姐,我尽力了,妈她啥都不愿意往外吐。” 接着老照片上的那位女士来到她面前,笑盈盈的,十分温柔地对她说:“小西,我是妈妈,跟我回家。” 然后是穿着篮球服的薛琰,手里拿着张dna检测报告,满脸愤怒地对她说:“猴子跟人类基因的相似度都高达90以上,香蕉和人类相比也有60,凭什么我们俩的才48?!” 最后濮淮左突然跳出来,凶巴巴地用港普冲她喊:“你不要做梦了,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 这几张脸来来回回,跟循环播放的幻灯片一样。 “你凶什么凶!巧合还不都是因为你!” 宋竹西往空气里打了一拳,醒了。懵了两秒,回忆起来梦到了什么,打着滚乐了起来。 想想还是觉得很神奇。 宋竹西哼着歌起床,愉快的心情在到公司后戛然而止。 上周五组长说的是最迟周二,结果裁刀今天就落下了。还真是,拿她们几个当工具,“吃鱼喵”的业务完美收官,这就迫不及待了。 得,早一天晚一天的,都一样。 这下真的,部门的老员工,包括部长和经理,一个不剩。 宋竹西从hr那里回来时,邹菱已经收拾好私人物品在等她了,边冲部长办公室使眼色边小声说:“你刚刚是没看见,驴脸拉老长。” 宋竹西好不走心地替部长惋惜:“为公司奉献了半辈子啊~” 邹菱拍她一下:“替老登惋惜什么。你自己呢,工作找了吗?” 宋竹西摇头,最近业余时间基本都花在新文上了,还没抽出时间做简历。她问邹菱:“你呢?” “先不找了,拿着赔偿金,回家躺了。”邹菱笑道。 她比宋竹西在公司的年份久,补偿金要比宋竹西多一些。不过她这么说也只是开玩笑,她家境其实也不错的,工不工作都无所谓。宋竹西跟她关系近了之后就听她说过了,她来小公司找个职位,纯当打发时间顺便嫖个五险一金。 宋竹西那时候就很羡慕。 曾经加班加到疯的时候,邹菱还进了次医院,幸运的是检查结果只是过度疲劳,休息好就没事了。 宋竹西还问过邹菱,既然是打发时间,为什么做事还这么拼,怎么不在一开始就找个养老的工作。邹菱就说她还这么年轻,什么都不干只是养老,岂不要把自己养废了。 宋竹西问邹菱:“既然可以回家躺,那裁员的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你还那么犯愁?” 邹菱:“那时候还是想找点事情做的呀,但是换工作很麻烦的。” 俩人一句搭一句地小声聊着,见宋竹西收拾完了,邹菱就拎着袋子站起来,和她一起往外走:“其实,我转变思想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宋竹西观她神色,见她笑得浪了起来,挑挑眉问:“上次相亲的博士?” 邹菱小鸡啄米式点头:“昨晚他约我吃饭,跟我表白了。你想啊,他外科医生多忙呀,所以我要是想好好谈个恋爱,就只有暂时放弃朝九晚五了。” “恭喜啊!”宋竹西双手端着纸盒,就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笑得促狭,“得偿所愿。” 邹菱挽上她的胳膊还拍了拍:“姐妹儿答应过你了,绝不会忘了你的,等着我把他身边的优质男拐过来送到你面前!” 宋竹西还没来得及开口接话,前面传来一道声音。 “真佩服你们,心理可真够强大的,工作都没了,还能聊得这么开心。” 二人一同抬头,就见徐承夕迎面走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邹菱收了脸上的笑意,一副准备开战的架势。 宋竹西联想到徐蔓夕,也没了好脸色:“让开。” 徐承夕被冷脸对待,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而是从衣襟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请柬,丢进宋竹西端着的纸盒里:“替我妹妹转交给你的,她过几天回来,组了个大学同学聚会,请你赏光。” 大学同学聚会,还搞纸质的请柬,还是大红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徐蔓夕的结婚请柬呢。 宋竹西连打开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出了公司大门,就扔垃圾桶里了。 她可没有吃鸿门宴的爱好。 回到住处刚把东西放下,编辑曲薇的信息就发了过来。她已经看完宋竹西昨晚发给她的三万字,指出几处建议修改的地方。 宋竹西:【收到,感谢薇薇姐】 曲薇:【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只需要你抓紧时间呐宝!】 曲薇:【距离你上一本完结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跟你同期完结的作者新书都已经更了十万字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表达的吗?】 宋竹西发了张贴驱邪符的表情包过去:【薇姐从不会催我开书。你究竟是谁?快点从我薇姐的身体里离开!】 曲薇:【我读者附身了行。我叫你姐了宝,赶紧的】 这个故事从初设开始,宋竹西和曲薇就没少聊,她看得出来,曲薇挺喜欢的,都假公济私上了。 宋竹西发了一串哈哈哈:【好哒好哒,别急嘛,正好我被裁员了,时间充足】 曲薇:【摸摸头jif坏消息,但我还是要不道德一下,在你找到新工作之前,我会天天盯着你的】 宋竹西:【okkk】 但她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是线上办理失业登记,据说可以获得职业指导,还有就业创业类的咨询服务。创业宋竹西是不想了,就是想看看这里会不会有相关的工作信息。另外,还要申领失业保险金,反正都是纳税人的钱,她在今天之前也是纳税人之一,凭啥不能领? 弄完这个,她又打开招聘网站,查看合适的岗位,做新的简历投出去。弄完后,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接下来就只能等回音了,宋竹西收拾收拾心情,吃过午饭也没休息,投入码字。 一连几天,曲薇果然践言,每天都发信息盯一下,宋竹西梦里都是她拿着鞭子在后面抽自己。 到周四下午,终于完成了开篇六万字的写作和修改,曲薇很满意:【选个日子,准备发】 正巧,宋竹西跟噗噗大神约的封面也做好了。 宋竹西盯着封面上的俊男美女,决定迷信一把,算一卦。 明日大吉! 太好了! 宋竹西便又和曲薇商量了一下简介,敲定好后,新书《穿书怎能不按套路来》于次日上午发布。 第29章 友情的断崖式分手 新书的封面有点角色互换的意思,宋竹西怕读者误会,特地在开头加了一小段说明,告知读者本书不是女尊背景,之所以颠倒穿着,是源自后面剧情里的一个梗。至于是什么梗,现在肯定是不能剧透的。 发布完后,宋竹西收到白恒的信息,说他女朋友今天回来,想约宋竹西一起去吃个饭,介绍她们认识。 宋竹西想起前天晚上去超市买东西回来碰到白恒,俩人聊了几句,他确实说过他女朋友过两天要回来。是公司把她调回来的,白恒可高兴了,说异地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宋竹西回他:【不是,异地情侣终相见,叫我过去,是给你俩当电灯泡吗?】 白恒发了段语音过来:“上次吃宵夜的时候我就说挺想介绍你俩认识的,感觉你们差不多能一见如故。这不聊天的时候我就跟她提了一嘴,她就很想认识你。” 宋竹西正打着字,白恒的语音又跳出来一条,解释说:“本来是想在京市看画展的时候介绍你们认识的,可你那天不是说没时间去不了嘛。” 画展已经开幕了,白恒和女朋友已经订好了高铁票,明天去。女朋友知道后就提议,不如先一起约个饭认识认识。 白恒:“咱们这么长时间的邻居了,你可一定要给我一个面子啊,我都跟我女朋友打了包票了。” 行,宋竹西想,反正也在家里宅了这么些天了,是该出去活动活动。 她抓紧时间又写了两个章节,临近傍晚的时候简单收拾了一下,按白恒发来的地址去赴约。 白恒在庆华楼订了个小包间。 庆华楼也算沛城的一处历史建筑,在封建王朝的时代里就已经是很有名的酒楼了,也是现在沛城旅游的必打卡地之一。 庆华楼的前厅分上下两层,是堂食的地方,包间都在后院,需穿过一处园林造景,这样的结构布置是从过去延续下来的,从未更改过。 宋竹西由服务员带领着,走进庭院里的抄手游廊。 在遇到一张熟面孔之后,宋竹西十分后悔那天一冲动直接把徐承夕给的同学会请柬扔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至少打开看一眼再扔的。 如果她知道同学会举办的地点也是在庆华楼,她是绝对不会来的。 真晦气! 面前的这位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宋竹西曾经的室友,就是那个和她一样认为槟城没有特产,来报到时给大家带卤味的姑娘,葛颖。 宋竹西也是到了大三才知道,她和葛颖之间竟然还有一层亲戚关系。 葛颖是大爷爷家的小女儿的女儿,宋竹西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比葛颖小了两个月,论起来还应该喊她一声表姐。两家人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年都不走动了,却突然在那一年又重新走了起来。 那个时候宋竹西不知究竟,现在自然更无所谓。对了,她好像是在宋伟业的葬礼上见到了葛颖的父母。 此刻,面对葛颖热情的打招呼,宋竹西挺一言难尽的,无他,只是受不了如此虚伪的客套。 原本在大学里同班同寝室,又是为了考研一起奋战过的,却在大学毕业后形同陌路。 葛颖和宋竹西一样,也是考的本校的研究生,但跟宋竹西不一样的是,她没考上纯因分数不够,连复试都没进。 毕业后,她和宋竹西一样留在了沛城。一开始俩人还能微信上聊天各自吐槽工作,也能时不时约一约逛街吃饭,可没多久,就约不出来了。宋竹西给她发信息她也不回,后来有一次在工作场合遇到,她竟全当宋竹西是陌生人。 宋竹西头一回遭遇友情的断崖式分手。 “同学会?不清楚。我跟朋友约了在这儿吃饭。”宋竹西淡声答完,意欲侧身绕开葛颖往里走。 葛颖拿着手机发完信息,跨步追上宋竹西,好闺蜜一般挽上她的胳膊,语速极快:“先别走,这不挺巧的嘛,大家毕业之后好多年没见了,难得聚一聚,遇都遇见了,你好歹进去喝一杯啊。” 宋竹西不听,把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徐蔓夕,你还记得?”葛颖又说,“这次聚会就是她组织的。咱们以前可都是室友啊,这个面子总得给。” 得,这是存心要拦人啊。 宋竹西跟服务员道谢,让她先去忙,再转头看向葛颍,眼神里难得多了一丝探究:“你和徐蔓夕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葛颖笑得毫无端倪:“嗐,就是毕业后刚工作那会儿嘛,遇到点困难,后来碰到她,她帮了我一把,然后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联系。” 什么困难,宋竹西不知道,葛颖那时没跟她说过,她现在更没兴趣知道。走上社会的都明白,成年人的友情多数不会再像学生时代一样纯粹。 宋竹西:“你们关系好,是你们的事,请不要扯上我,更不要提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或许你忘了,我与她之间的面子和里子,早在当年一起撕尽了。” 葛颖叹口气,听上去像劝解:“西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如借今天这个机会一笑泯恩仇,当年大家都年轻,也是各自的立场不同,出发点不一样。退一万步说,现在不都活得好好的吗,不如算了。” 人在生气加无语的状态下真的会笑。 宋竹西反问葛颖:“请问,你又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以什么样的出发点,来跟我说这些话的?” 葛颖被这么一问,有些哑口无言,但这几年的职场不是白混的,她很快就调整好状态,戴上脸皮,说:“我当然是看在大家同学一场的份上啊,况且我们还是室友,当年咱们专业的女寝有哪个像我们寝室闹得那么僵的?正好今天辅导员也会来,不如就借此机会把当年的误会和矛盾都摊开了说一说,就此化解掉,不好吗?” 宋竹西把葛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特别想看看这个人的心现在是何种形状。 她轻笑一声,她只能做到跟自己和解,做不到跟别人化解。 如果化解能让时光倒流,能让她顺顺利利地读研,她当然愿意。 可事实上,能吗? 宋竹西不欲再跟葛颖浪费口舌,转身就走,掏出手机给白恒发信息。她没往庆华楼庭院后的包间来过,不知道白恒订的“水荇苑”怎么走。 “宋竹西!”葛颖跟上来。 宋竹西发完信息顺手划走微信,点开录音软件,暗灭屏幕。 就听葛颖接着说:“你真的不愿意给自己一次反思过去的机会吗?你们当年那么孤立徐蔓夕,说难听一点,那根本就是冷暴力霸凌!这么多年过去了,徐蔓夕都大大方方地不计较了,还想在同学聚会上跟你和解,你又何必还小心眼的揪着不放?” “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用。”宋竹西觉得自己要换一种眼光看葛颖了,重新认识她。 她给葛颖鼓了两下掌:“我可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指鹿为马,黑白颠倒,你什么时候玩儿这么溜了?我很好奇,徐蔓夕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时隔多年用你在这里替她辩白?孤立?还冷暴力霸凌?你要是真这么觉得,当年为什么不站出来帮她说话?” “问得好!” 宋竹西循声向后转身,见一身小香风、臂弯里挎着鳄鱼皮包包的徐蔓夕出现。 她摘下脸上巨大的墨镜,镜腿一甩肩前一绺精心护理过的大波浪,红唇歪笑:“葛颖,为什么呢?” 第30章 战场从来都是徐蔓夕一个人的 为什么? 葛颖当然无法回答。 一侧是徐蔓夕逐渐靠近且玩味的目光,另一侧是宋竹西冷冽的眼神,让葛颖有种被扒光了的耻感。 葛颖以为宋竹西会自证,没想到宋竹西竟然反问。 还有徐蔓夕,葛颖面对她摆出的这副态度,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宋竹西像是在替徐蔓夕解答:“当然是因为她没那么觉得。” “你在胡说什么!”葛颖冲宋竹西。 “她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徐蔓夕对葛颖。 预感应验了! 葛颖惊诧不已,右看看宋竹西,左看看徐蔓夕:“你,你们……” 宋竹西和徐蔓夕难道已经和解了? 不对啊,葛颖想,明明前几天徐蔓夕还特地联系她,让她想办法把宋竹西弄来参加同学聚会。她给宋竹西发信息,才发现自己的微信已经被宋竹西删了。 葛颖想了一圈才发觉,自己这几年和宋竹西没有任何交集,如果向大学同学或室友要宋竹西的联系方式,肯定会被发现端倪。她还愁来着,毕竟拿了徐蔓夕的好处,若事情完不成,她担心徐蔓夕再把好处收回去,那她在公司里就将沦为笑柄。 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葛颖心里有点慌,如果这俩人真的已经和解了,那宋竹西会不会已经知晓了当年的事?今天这个鸿门宴难道是宋竹西借徐蔓夕的手给她葛颖办的? 葛颖心里怎么想的,宋竹西自然看不出来,但徐蔓夕懂啊。 徐蔓夕对宋竹西抬抬下巴:“走,老同学多年未见,一起坐下来聊聊。” 宋竹西脸色冷着,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估计是白恒回复了,但她也没看,抬脚继续往里走。 徐蔓夕没多想,以为宋竹西就是来赴“同学聚会”的约的。 她慢悠悠地跟上,走在宋竹西侧边,目光打量着宋竹西清汤寡水的侧脸和朴素的穿着:“你还是跟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够装。” 葛颖心绪复杂,也抬脚跟上。 宋竹西没吭声,但是不影响徐蔓夕发挥,当年在宿舍里吵架,宋竹西也是基本不回应,战场从来都是徐蔓夕一个人的,她早就习惯了。 徐蔓夕:“采访你一下,被公司优化的感受怎么样?牛马没了耕地和粮食,是不是很焦虑?下一步去哪打算好了吗?” 葛颖:又被内涵到,想气。 宋竹西:“你也跟当年一样,丁点儿都没变啊,一张嘴就得罪一票人。” 徐蔓夕得到一句回应,开心,做做样子环顾四周,忽略葛颖难看的脸色:“哪里有一票人?没有呀。” 说话间,已经出了抄手游廊,徐蔓夕所订包间是要左转的,她见宋竹西还要往右走,便喊住她:“喂,这边。” 宋竹西充耳不闻。 徐蔓夕见宋竹西还是不停,蹙眉瞧了葛颖一眼,不等葛颖解释,就冲着宋竹西的背影稍稍抬高声音:“当年考研笔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忘了吗?不想知道真相吗?” 宋竹西脚步一顿,转身回头的一瞬间,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映入她眼帘。 徐蔓夕是得意的,而看向徐蔓夕的葛颖,是惊慌和不敢置信的。 考研笔试缺席,一直是宋竹西心里最痛的一道坎儿,比确信了父母不爱自己、比徐蔓夕设计搞掉她的保送名额都要痛。 事后,她不止一次地复盘,想弄清楚自己那天到底为什么会突发急性肠胃炎。 宋竹西目光定在葛颖脸上,她想起被自己忽略掉的一处细节——也不算忽略,是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也绝对不会怀疑的——葛颖给她的那杯茶。 第一天的笔试,下午场考完后回到宿舍,唐韵和另外两位室友都在,大家就一起去食堂吃饭。她们有个习惯,一起在食堂吃饭就拼餐,商量好菜单后每人买的都不同,这样就能满足既要又要的嘴巴。 吃完饭后,葛颖说有事,没跟大家一起回宿舍,等她回去的时候已经八九点了,还给每人都带了奶茶。 宋竹西乳糖不耐受,她们几个都知道,所以葛颖给宋竹西买的是“青稞龙井”,说是店里出的新品,里面除了青稞还加了一些别的小料,杯盖上一颗红心塞。 宋竹西当时觉得茶味儿太浓了,她怕喝多了睡不着,影响第二天的考试,就浅尝了几口,晚饭又吃得挺饱也不饿,茶里的小料也没怎么动,结果…… “就是那杯茶,对不对?”宋竹西两步跨到葛颖面前时,质问她,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晚饭时每个人吃的菜和主食都是一样的,宋竹西饭后也没再吃零食,唯一入口的只有那杯茶。 可她又不敢笃定,她当时并没有觉得味道有什么异常。 “什么茶?”葛颖装失忆。 徐蔓夕就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样:“宋竹西,都说你聪明,也不知道聪明在哪里。如果我今天不提醒你,我看你这辈子都会不明真相,被蒙在鼓里。” 宋竹西一个眼刀飞过去,徐蔓夕装作被吓到的样子,拍拍心口后退半步,笑道:“葛颖,你说话呀,哑巴了?赶紧自证呀!” 葛颖面色愈发难看,想不通徐蔓夕这是要干什么,她只知道一点,自己绝对不能承认。 葛颖不是怕宋竹西,她很清楚宋竹西和她一样,都是普通人,即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更何况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 她怕的是今天这个场合,万一闹得老师同学都知道了,再一传十十传百,她的脸往哪儿放,她还怎么做人? 她跟徐蔓夕可不一样,徐蔓夕脸皮厚,家里又有钱,当年造谣举报宋竹西的事真相大白,徐蔓夕一度成为学院里的反面典型,可她照样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转脸就能出国深造,现在回来了还能大摇大摆地组织同学聚会。 葛颖羡慕徐蔓夕,同时又厌恶她给自己提供了犯错的机会。而且徐蔓夕也说过,当年的事都过去了,就当没发生过。可她现在是在干什么? 葛颖:“徐蔓夕你在胡说什么?今天老师同学都在场……” 徐蔓夕笑了起来,打断葛颖的话:“什么老师同学,今天这里除了你,我,宋竹西,不会再有第四个人。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老师同学都在场,又能怎样?” “你……”葛颖哑口,脸色涨得通红,脑子这才转了过来,原来她是早就打算好了。 徐蔓夕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点着手机屏幕,对宋竹西开口:“没错哦,就是那杯茶,那天我给了葛颖一小把过期——有一段时间的坚果碎,和两万块钱,她就请你喝了杯茶。我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起了作用。” 她充满惊喜的尾音让葛颖怒火中烧,葛颖真想伸手给她两巴掌:“口说无凭,你有证据吗?” 徐蔓夕早有准备,手指在手机屏幕轻轻一点,她和葛颖的对话流了出来。 “你竟然录音!”葛颖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不是,教唆别人干坏事儿,还亲自录音?这是什么逻辑?留下犯罪过程方便自己随时欣赏吗? 葛颖往后退了半步,又反应过来要去夺徐蔓夕的手机,却被徐蔓夕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她不敢了。 徐蔓夕满意地转过脸,欣赏宋竹西的表情。 第31章 啪啪两巴掌就上去了 宋竹西却想起来那年元旦节过后,葛颖买了一只奢牌的迷你斜挎包回来,说是她感觉自己考研没发挥好,她爸妈为了安慰她,送她的新年礼物。 她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白城和云城的两位室友都以为她家境不错,聊了几句这事儿就过去了。唯独唐韵觉得不对劲,但她见宋竹西情绪不对,就没开口说话。 宋竹西那时还对葛颖羡慕了一瞬,为她口中那样的父母。不过羡慕很快就过去了,她还在为缺考感到悲伤,一遍遍算着存款,纠结着是再战还是放弃。 徐蔓夕笑得捂肚子:“你们不是姐妹情深吗?对了,我好像听说你俩还有点亲戚关系,这真姐妹也不过如此呀,都敌不过区区两万块哈哈哈哈……” 宋竹西心口疼,被气的。经由此事,她不免联想,直视葛颖:“姜凤英把我工作闹没的事,也与你有关。” 她用的肯定句,想炸一炸葛颖。 决定不再二战后,宋竹西就安心准备毕业。大四下学期的实习工作,是辅导员帮她介绍的,顺利毕业后就直接转正了。 工作的事,宋竹西从未跟姜凤英他们提过,但姜凤英却清楚地知道她的工资情况,卡着她的极限问她要每个月一千五的赡养费。 她那时刚入职不久,工资到手四千出头,合租的房租去掉一千八,再有水电生活费,得过得多节省,才能剩出一千五! 得知她不肯给,姜凤英竟然亲自来了沛城,到公司里堵她,俨然一个被子女狠心抛弃的老母亲形象。 宋竹西没办法,讨价还价之后每月给她一千块。钱给了,她的工作也没了,领导不想让她这种会影响公司形象的人继续留任。 宋竹西那时候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细想。 现在一琢磨,工作相关的事她除了唐韵以外只跟葛颖说过,但唐韵连她家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也绝对不会做出背刺朋友的事! 葛颖似乎扛不住宋竹西逼视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徐蔓夕瞧热闹的表情当即放大:“没错,我作证,因为主意是我出的!” 葛颖怨愤地看了徐蔓夕一眼,慌不择口:“竹西,是她,都是她,她看不惯你,出国了也……”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葛颖的脸上。 宋竹西抖着手,气得说不出话,胸口闷得厉害。 徐蔓夕鼓了鼓掌,继续笑:“爽!回国后的第一场好戏……” “啪!” 宋竹西顺手就把第二个巴掌送给了徐蔓夕。 徐蔓夕捂着脸:“你打我?!” 宋竹西:“早就想打了!” “疯了你!”徐蔓夕扬起手就要把巴掌还回去。 宋竹西正打算挡掉徐蔓夕的手,顺便再给她一巴掌的,结果侧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替她把徐蔓夕的拦住了。 但宋竹西动作已起势,控制不住惯性,还是往徐蔓夕的左脸上叠加了一记重力“贴贴”。 葛颖捂着脸默默后退一步。 徐蔓夕的注意力被横插一手的人吸引,没躲开,又痛又怒,喊道:“谁呀你?放开!” 来人宋竹西认识:“白恒?” 跟随白恒而来的还有一位身姿高挑、留着挂耳短发的姑娘,这姑娘笑眯眯地朝宋竹西竖了个大拇指。 宋竹西想,这位应该就是白恒的女朋友了。 白恒眼里透着震惊,但这种震惊纯粹是因为见到了宋竹西的另一面,没想到她还会趁机“补刀”。他放开徐蔓夕的手臂,顺便轻轻推了一下,把她和宋竹西隔开,问宋竹西:“你没事?” 宋竹西攥了攥刺痛的手心,摇头:“你怎么过来了?” 白恒不理会徐蔓夕“你到底谁呀”的连声询问,说:“看你那么久了还没过去,心月担心你走错,就说要出来看看。” 白恒和江心月来得巧也不巧,把宋竹西和徐蔓夕、葛颖的对话听了后半程。虽没听出什么内容,但也能判断出这俩人是带着以前的恩怨,针对宋竹西。 他们正考虑着就这么过来合不合适呢,就看到宋竹西打人,被打的还要还手,江心月立即催白恒来帮忙。 江心月伸手把宋竹西拉过去:“既然没事了,那咱们去吃饭。” 白恒护着两位女士一起:“走走走,吃饭,饿了饿了。” “宋竹西——”徐蔓夕在后面喊,但没人搭理她,她差点气个仰倒。 葛颖依旧捂着半边脸,对徐蔓夕“哼”笑一声:“活该!” 看着徐蔓夕比自己多挨一巴掌,她心里有种诡异的爽感。 徐蔓夕正有火没地方撒呢,闻言扬手就给了葛颖右脸一巴掌:“活该是?” 葛颖攥起拳头,却不敢打回去。 “哈,”徐蔓夕笑了一声,抬手一拨长发,转身往包间的方向走,“葛颖,我是看不惯宋竹西,但我看不起你。” 宋竹西人和白恒、江心月一起走了,耳朵却留着,听到这俩人的对话,心中的余火慢慢散了开。徐蔓夕把她和葛颖当好戏看,她刚刚又何尝没有这种心理。 宋竹西瞧了瞧自己的右手,掌心到指尖都沾了一层粉,灯光下还有些微闪。 白恒笑道:“你这打上去的力道真不轻啊,自己的手都打红了。” 江心月往他侧腰狠狠捅了一指头,还瞪他。 白恒手划拉链,闭嘴。 宋竹西却笑了,笑得还挺畅快:“还把人家的妆打掉了,蹭了我一手哈哈哈……” 白恒跟江心月眼神示意:我就说,她性格很大方的。 江心月:那你也不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宋竹西甩甩手,对俩人说:“我想先去洗个手。” “走,去洗,我陪你。”江心月挽着宋竹西的胳膊,带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宋竹西觉得江心月有点自来熟的性格,不过这种自来熟并没有让她感到讨厌,她想,大概是因为刚刚江心月给她点赞了。 路上,江心月做了自我介绍,宋竹西得知江心月跟自己差不多是同行。不过现在就算不上了,她失业了,下一份工作有没有、干什么还不确定呢。周一投的简历,到今天周五一个回音哦度没有。 江心月抽纸巾擦手,说:“我们公司一样,也在裁员。我之所以回来,就是因为云城的分部被解散了。” 她也好险,要不是上司保她,她也就跟着一道被裁了。 宋竹西冲干净手上的泡沫,也抽纸巾擦手:“这年头,打工都不好打。” 俩人一起往外走,江心月问她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得知还没音讯,就说要帮她留意一下行业内的招聘。 宋竹西也不扭捏,麻烦就麻烦了,成与不成的,她以后再请江心月吃饭。 回到包间,一推门进去,就听到白恒嘎嘎乐的声音:“我跟你说,她一丁点犹豫都没有的,啪啪两巴掌就上去了,那叫一个飒!” 第32章 我对同一个品种的狗脸盲 “跟谁打电话呢?”江心月问。 “左哥。”白恒眉飞色舞,回答江心月后,看向宋竹西,顺便把手机也转向她,“讲你刚刚的光辉战绩。” “什么战绩,哪里光辉?”宋竹西也乐了,朝手机里的濮淮左挥挥手,算是打招呼。 江心月朝宋竹西这边一靠,让自己也入镜:“左哥,好久不见。” 濮淮左正坐在休息室里,看样子也是准备吃晚饭,镜头里能看到饭盒以及上面搁着的没拆封的筷子。 “心月,听白恒说你回沛城了?”濮淮左回应。 俩人寒暄几句,话题又拐回宋竹西的“战绩”,濮淮左问她:“手疼不疼?” 宋竹西攥了攥右手,力的相互作用所带来的痛感已经基本消失,就剩点刺刺的麻。 “是挺疼的,但也很爽。”宋竹西说。 濮淮左端起一旁的纸杯,笑着喝了口水。 白恒和江心月也笑了,正好服务员来上菜,白恒让拿个手机支架过来,又点了一道梅菜凤爪,对宋竹西说:“吃哪儿补哪儿,争取下次打人脸的时候把指甲也亮出来。” 江心月在桌子下面踹了白恒一脚,对宋竹西说:“别听他的馊主意,扇人巴掌没事,把脸划出血可就有事了!” 宋竹西已经顺着白恒的话脑补出来,笑得更开心了:“不行不行,我绝不接受我的手变成鸡爪哈哈哈……” 四人笑了一阵,屏幕内外一起动筷子,濮淮左问宋竹西:“刚刚是谁惹的你?” 他有点想象不出来宋竹西冲别人发火动手的样子,白恒也没描述清楚。 宋竹西说:“大学同学,有点旧怨,碰巧遇到,就解决了。” 其实宋竹西也不清楚到底算不算解决了,只不过她在心里暂时给事情画了个句号。 当年保研、考研的事,她不是没痛过气过,只是后来发觉那些负面情绪只会让她的人生徒增负担,她便自己消解了。 那时候她想的是,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整理好心绪,既定的、已无法改变的事实,那就接受它,然后踏上下一步的路——这是她从小到大自己悟出来的道理,没有什么比明天更重要。 今天碰到徐蔓夕和葛颖,宋竹西挺意外的,更令她意外的当然还数葛颖。她忽然就想起唐韵说过的话,“一个屋子睡了三年多,是人是鬼还能不清楚吗”,可笑,她是真的不清楚啊。 宋竹西心里挺难受的,因为她与葛颖的关系跟徐蔓夕不一样,别的暂且不提,就说一起考研奋战的时候,是她带着葛颖复习的。 葛颖自己说的,能考上沛城大学,完全是她妈求神拜佛加上她自己超常发挥。大学里从大一到大三每次小考大考,她都是在及格边缘徘徊。考研也不是她主动愿意考的,是因为她妈听说宋竹西有读研的打算,非要她也读。 复习的那段日子里,宋竹西帮她划重点,把自己的笔记给她用,给她讲答题思路,督促她去背去记,结果…… 宋竹西想想就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好心?为什么没有听唐韵的?最后一片真心喂了狗。她甚至恶劣地想,怪不得名字叫“葛颖”,真挺膈应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让葛颖也尝尝那种滋味,哦,还有徐蔓夕! 濮淮左隔着屏幕观察着宋竹西的神色,感觉应该不是她口中所说的“解决了”。但宋竹西看样子也不打算细说,他不了解事情的全貌,只能斟酌着说些安慰的话。 江心月也说:“对呀,反正我和白恒都在沛城,要是再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白恒也点头,开玩笑说:“没错,我家心姐可是练过的,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她们俩。” 宋竹西笑完之后就把话题转了,问起他们仨上大学时有没有遇到烦心人和烦心事。肯定有啊,聊着聊着就把这顿晚饭搞成了吐槽大会,白恒还趁机爆濮淮左的料。 宋竹西容光焕发精神百倍,脑子里的小本本记记记。 白恒:“你们可不知道,从我认识他的时候起他真的就是一副绅士十足的样子,对谁都一视同仁,有时候还跟个佛修一样,我曾经还以为他有圣父品质哈哈哈……” 白恒自顾自笑了好一会儿,才在宋竹西和江心月的催促下开始解释“圣父品质”的由来。 他们那届刚入学的新生里,也有曾经是高中校篮球队的风云人物,不甘心到了大学里被濮淮左抢去风头,就喊人组队给濮淮左下战书。 濮淮左带人堂堂正正应战,对方带人鬼鬼祟祟使阴招,让濮淮左在球场上受了伤。 不过濮淮左反应敏捷,又有白恒他们及时阻拦,伤不重,就是胳膊肘擦破了皮,扭了下脚,休息几天也就好了。 白恒他们气不过,要打就用技术打啊,使阴招算什么本事,不是蠢蠢地恶心人吗?两边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平时单人遇到都会掐两句,耍狠了还会动手。 有一次,白恒和濮淮左一起外出做义工,回校的路上碰见对方一个成员被两三个花臂混混勒索,人高马大的少年竟然吓得跟个小鸡仔儿似的。 白恒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濮淮左已经冲过去帮小鸡仔儿解围了,他只好边报警边跟着冲过去。 事后,白恒很不解,问濮淮左:“恶人就应该有恶报,你伸什么手啊?你忘了篮球场上他们怎么阴你的了?” 濮淮左的脸上难得出现茫然。 白恒大惊,心想,不对啊,平时也没见濮淮左有脸盲的属性啊。 细问之下才知道,濮淮左是真的没记住那几个使阴招之人的面孔。像这种挑战,濮淮左接过不少,也没少遇到过不讲“球德”的,每个都要记,真的很浪费精力。 这次就打了半场还不到,对方一直被压着,恼羞成怒狗急跳墙,濮淮左对白恒说:“假设你把狗狗惹急了,它咬你拖鞋撒气,你会再报复回去咬它的拖鞋吗?而且,我对同一个品种的狗脸盲的。” 白恒用演绎的方式把故事讲完,逗得两位女士哈哈大笑。 尤其是最后一句,宋竹西听完笑得筷子夹不住排骨,只好放下去,给濮淮左点赞:“好骂!” 手机屏幕里的濮淮左一脸无奈:“是真的,我哥和我姐一人养了一只金毛,我至今没能分清楚哪个是吞吞,哪个是吐吐。” 第33章 西西该有多难过啊 饭后,宋竹西搭白恒的车回住处。 这边相对于白恒、江心月各自的住处,离高铁站更近,他俩就打算过来住一晚,次日一早出发去京市。 宋竹西和江心月坐在后座,聊了一路,确实如白恒所言,她俩真的颇有些一见如故。 江心月比宋竹西大三岁,与白恒同龄,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和宋竹西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她是独生女,亲生的,但家里重男轻女。 她妈在生她时出了意外,再难有孕,她爸和爷奶的香火梦破灭,却又碍于体制内的人言可畏没有逼着俩人离婚,可她爸妈的感情肉眼可见的变质了,她妈却把这种不睦归结到她身上…… 和宋竹西一样,高考后江心月就独立出来了,在沛城财经大学读完本科后直接选择工作,留在此地。她比宋竹西幸运,遇到一位领路人,既是老师也是伯乐,让她的职场之路走得很顺利。她已经在一个挺不错的地段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虽是贷款买的,也还得差不多了。 宋竹西羡慕,她日常羡慕比自己优秀的人,羡慕过后就是更加努力,进门后就坐到电脑前,打算在睡前再码四千字。 真的是,一点点伤春悲秋的时间都没留。 然而开机键还没按,手机铃声就响了,一看是唐韵打来的视频。 刚接通,她炮仗一样就炸开了:“宋竹西!徐蔓夕那个小贱人回国了是不是?!” 宋竹西:“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唐韵重复,又往上炸了一个度,“我不仅知道她回国了,我还知道她组织了同学会,你是不是去参加了?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受欺负了没?” 宋竹西赶紧顺毛,唐韵听完前因后果将信将疑:“真的?” 宋竹西点头肯定。 唐韵一秒变脸,仿佛亲手打人的是她:“哦一,宋竹西,你可以啊!爽了爽了!” 再变脸:“真没想到哇,葛颖居然助纣为虐,枉你对她那么好!一巴掌打少了!怪不得叫葛颖,真是膈应!” 宋竹西哈哈笑,不得不说,唐韵在某些时候会很神奇地跟她“共脑”。 “你还笑!”唐韵指指宋竹西,“你是怎么还有心情笑得出来的?” 宋竹西:“那怎么办,要不我哭?” 唐韵叹口气:“小可怜——没事儿,别难过,你韵姐这就踹了男朋友直飞沛城去安慰你~” 宋竹西:“你俩旅游结束了?” 视频刚接通的时候见唐韵周围都是商店,以为她是在逛街,刚刚那一瞬镜头一转,宋竹西看到一闪而过的登机口指示标,才知道她人已经在机场了。 这段时间,唐韵天天给宋竹西发美照,宋竹西跟她聊的也都是趣事,那些糟心的一点都没告诉她,就是怕影响她游玩的心情。 “玩了半个多月了,”唐韵说,“是时候该回去了。” 宋竹西笑:“那你也不能还没回国就直接把‘好有钱’踹了呀,渣女!” ‘好有钱’原名郝酉乾,正是唐韵的男朋友,他听到宋竹西这话挤入镜头:“就是,宋竹西,快帮我教育教育她,告诉她有始有终的道理,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国外的机场,万一我丢了呢?” 话虽这么说,但郝酉乾的神色却没一点不乐意,显然是俩人之间已经商量好了的。 唐韵把郝酉乾的脑袋推出去,对宋竹西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只能牺牲他喽。” “啊对对,朋友如手足,男人如衣服。”郝酉乾小声蛐蛐,推着购物车,放进去的都是唐韵爱吃的。 唐韵余光看到,就跟上郝酉乾,顺手放了几样他爱吃的进去,转而把摄像头改成后置,问宋竹西想吃什么,她一道买。 这镜头一转,宋竹西想问的话就没能问出口,次日中午去机场把唐韵接回来后,话题才重新续上。 唐韵带了一个登机箱过来,另外拎着一大包在机场免税店买的当地特产零食,和宋竹西一起坐在沙发上,拆了好几包轮着吃。 俩人从见面开始嘴巴就没停歇,说了一路,现在吃着喝着更不耽误接着聊。 宋竹西这才知道,唐韵是通过微信好友对话框“框框相传”知晓徐蔓夕的事的。 昨晚的“同学会”并不是徐蔓夕说的只有她们仨,徐蔓夕还叫了几个她大学时期的好伙伴,其中之一就是在校门口拍宋竹西下车的那位。 不过这几人出门晚了一会儿,遇上堵车,没赶上徐蔓夕设计的好戏。葛颖也离开后,她们才到的,就和徐蔓夕一起吃了饭,还发了朋友圈。 配文用的震惊体,“惊!当年害宋竹西笔试缺考竟然是她,当事人双方已对峙完毕一拍两散”,配图精心安排了九宫格,外围一圈姐妹情深岁月静好,有中心那张格格不入,就是徐蔓夕偷拍的葛颖离开时的背影。 大学同学只要是没删好友的都能看到。 毕竟当时造谣举报的事闹得学院里几乎人尽皆知,同班同学觉得院长判罚不公的大有人在,大家都挺关注宋竹西的考试的,结果…… 唏嘘不已。 刷到这条朋友圈的人立即截图,一传十,相互打听那个“她”是谁,自然有人认出就是葛颖。 和宋竹西仍有联系的同学没把截图发给她,她是受害者,他们怕给她造成二次伤害。而后截图和一些聊天记录就被传到了宋竹西大学室友那里,云城的那位室友再转给唐韵。 唐韵那会儿正在免税店高高兴兴购物呢,指挥着郝酉乾拿这个拿那个,这个给宋竹西那个给她自己,郝酉乾只配用她剩下的。 一看到消息,唐韵气坏了,手还放在货架上的一个护肤品套装上,眼泪就流了下来。 郝酉乾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先哄为上,给唐韵擦眼泪:“你是不是心疼我只能用你剩下的了?那也不用哭啊,就这套,给我买了,我觉得挺好的。” 唐韵没什么力道地拍了他一巴掌,说明缘由后,满口都是“西西该有多难过”。 郝酉乾想了想,就建议:“要不,你把航班改了,直接去沛城?” 唐韵点头,郝酉乾便陪着她去办理相关事宜。还好他们去的是t国,唐韵又因为喜欢看t国的剧,自学了语言,沟通无障碍。就是跑腿费了点时间,过程还是很顺利的。 唐韵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不仅仅因为她是宋竹西最好的朋友,更因为她陪宋竹西经历了全程。这件事改变的不止宋竹西,还有她。 面对院长的判罚不公,唐韵问宋竹西想不想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宋竹西当然想,俩人就联系了律师,既然保研的名额拿不回来了,就更要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可这要打官司的事一出,学院领导立即知道了,若因此上了社会新闻,对学院乃至学校来说是极其丢脸的。院长把宋竹西和唐韵叫过去,用毕业来威胁她俩。 宋竹西绝不能让唐韵受到牵连,否则她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里,而且她也真的很怕不能毕业,于是法律途径被迫放弃。 唐韵就是在那个时候对什么“高级知识分子”、“为人师表”、“教书育人”等词祛魅,她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见识到社会的阴暗面,什么公平正义在所谓的“规则”面前就是个笑话。 第34章 要不你跟我去淮市吧 “我早就看葛颖不顺眼了我跟你说,”唐韵忿忿不平,“她那个人虚荣心太重,还有些虚伪,放在特定的条件下,肯定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再捅别人两刀。” 唐韵的话不是马后炮,在大一第一学期圣诞节,徐蔓夕送护肤套装那次她就看出来了,事后还跟宋竹西吐槽过,说的是差不多的内容。 当时徐蔓夕借着送礼羞辱宋竹西,顺带着骂了一整个寝室的人,那么烫手的东西,谁还会收? 唐韵把她那份和宋竹西的一道还给徐蔓夕后,就让宋竹西帮她敷调好的面膜。宋竹西低头给唐韵敷面膜时,另外三位室友也纷纷把东西还了回去。唐韵看得一清二楚,只有葛颖对着那套护肤品满是不舍。 大一下学期开学后,葛颖的护肤套装就换了,与徐蔓夕送的是同品牌,不过是价钱较低的一个系列,而且她在穿和用方面的消费水平也往上提了一个level。 唐韵悄悄跟宋竹西说:“可我有一次不小心看到她的手机屏幕,她在跟她妈要生活费。” 葛颖妈妈回的信息是:【上周不是刚给你打了五百,怎么又花完了?】 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葛颖总借口减肥不跟她们一起去吃饭,有时候唐韵和宋竹西就会给她从食堂打包一些回去。是宋竹西提议的,唐韵不情不愿,因为她不理解葛颖这种人,也看不上:“一个普通学生,宁愿吃糠咽菜也要把钱花在包装外表上,有必要吗?” 宋竹西还反过来劝她别说了:“个人追求不同嘛,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从小到大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唐韵撇撇嘴,之后就再也不背后蛐蛐葛颖了。 这也是唐韵喜欢宋竹西的原因之一,她那时觉得宋竹西好像什么都看得开,有一颗对事物很包容的心,能共情别人,懂换位思考。 唐韵还曾玩笑般地问宋竹西:“为啥不对徐蔓夕也这样呢?” 宋竹西不答反问:“你又是为啥呢?” 俩人相视而笑。 后来考研复习,唐韵得知宋竹西在带着葛颖这个学渣,她忍不住重新开始叨叨:“宋竹西,你是超人吗?现在离考试还有多少时间,你居然还帮葛颖辅导?她凭什么呀,就凭跟你毫无血缘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她配吗?” 唐韵其实气的不是宋竹西,她知道宋竹西帮葛颖就是捎带手的事,并没觉得是负担。她气的是葛颖,明知道考研对宋竹西有多重要,葛颖却只是嘴上说着抱歉,实际上能靠宋竹西的决不靠自己。 “可结果呢,农夫与蛇不过如此!”唐韵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戳宋竹西脑门儿,“让你好心!让你顺手!被咬了?疼了?得亏她太菜,没考上,要不然我真的会怄死!” 宋竹西拨开唐韵沾着零食渣的手指,抽湿巾给自己擦额头,笑说:“是是是,得亏她没考上,不然我也会怄死。” 唐韵把手指头在宋竹西那张湿巾上蹭了蹭,端起杯子喝口茶,又让宋竹西讲了一遍扇那俩货巴掌的场面,抱起宋竹西的“鲨bee”抱枕,仍没解恨似的一连捶了好几拳。 唐韵捶着捶着忽然想起当初被迫放下的法律武器:“你不是录音了吗?咱们告她去,不止徐蔓夕,还有葛颖。这俩货给你带来多大的伤害啊,扇耳光爽归爽,可你也要拿到点实际的赔偿。而且我们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学校就是想威胁也威胁不到我们了。” 宋竹西不是没想过,如果她现在还有个稳定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哪怕兜里就剩这么点钱了,她肯定也要走法律途径给她俩一个教训。 “但打官司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宋竹西对唐韵说,两只手一高一低比了个位置,“况且现在的实际情况就是,徐蔓夕无论在经济、人脉还是社会阶层都比我高很多,她人又疯做事也不可控,你觉得真打起来,我有几分胜算?” 唐韵:“怕什么,有我给你做后盾啊!” 宋竹西:“我不是怕,而是你在淮市,离得太远鞭长莫及,重要的是你跟她本身没什么矛盾,我不想再因为我牵累你。所以,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到此为止,只要她们不再来惹我。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工作、收入以及过好自己的生活。” 唐韵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宋竹西,两巴掌你就解气了?就这么算了?” 宋竹西伸出三根手指:“是三巴掌。” 说完又指指手机:“葛颖那么好面子的人,这下同学之间都传开了,她已经社死了。” 唐韵:“所以呢?” 宋竹西“嘶”一声:“那好,我再加把火。” 唐韵盯她:“加呀!” 宋竹西就在回复某位很爱八卦的同学时,顺手把录音发给了对方:【是真的,有现场录音为证】 “这才对嘛,孺子可教。”唐韵满意了,“至少也能让大家知道,主谋是徐蔓夕。虽然徐蔓夕不在乎丢不丢脸的,但至少也报复了一把葛颖。” 俩人就坐在沙发上聊到了天擦黑,唐韵也知道了宋竹西近期发生的所有事。 首先是宋伟业的死。 唐韵:“依我看,你就不应该回去,就算回去了也不该管他的后事,纯粹是给自己找气受。哎,我说真心的,你能不能把道德标准放低一点?” 宋竹西哈哈笑,把项链和修复好的照片给她看:“要是不回去,也得不到这个线索啊。” “你不回去你弟一样会整理你养父的遗物,一样会发现,他要是记得你对他的好,他就会把项链给你寄过来。”唐韵说完,心疼地抱抱宋竹西。 她知道,即便没有亲生父母的消息作为诱饵,得知宋伟业快死了,宋竹西还是会回去的。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宋竹西的自我道德感比较高。 唐韵在和宋竹西成为朋友之后,越了解就越喜欢也越佩服她。她很清楚,宋竹西的童年、少年、哪怕成年之后,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又一次接一次地自我痊愈,就算是在这种境遇下成长起来,她那颗强大的心脏从未因此消沉,甚至依然保留着对周围人最基本的善意。 可唐韵也清楚,皮外伤都会留疤,内心的伤又怎么会说消失就不留痕迹了呢? 宋竹西拍拍唐韵:“好啦,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唐韵坐正:“什么好消息?” 宋竹西便把濮淮左发来的另一张照片给唐韵看。 谁知唐韵关注点完全跑偏,指着濮淮左说:“这就是你那灵感缪斯?帅哇!怪不得!你新书发布了吗——不行,我要看存稿!先给我看!” 宋竹西把照片放大,只留下薛琰,放在自己脸旁:“我是让你看他。” 唐韵往沙发里靠一靠,摆摆手:“知道知道,不就是一起打篮球吗?你还真是,扎个丸子头也不碍事啊,还费那劲戴个假发。” 她说着神色和语气都变得暧昧起来:“我就说你俩超有缘,怎么样,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约个饭,让我见见真人?” 宋竹西无语,往上翻了个白眼,好一阵解释才让唐韵相信照片里的不是她:“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碰篮球?” 唐韵笑嘻嘻:“见过篮球碰你嘿嘿。” 她说完,瞅着宋竹西的眼神,才认认真真地去打量照片里的人,发现了和宋竹西在体型上的差别,无比惊讶:“真的假的?” 宋竹西点头又摇头:“不管真假,我都挺期待见他一面的。” 唐韵也好奇得不行,连连感叹,但她首先希望是真的,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求神保佑:“一定要是真的!让家人给你撑腰,打倒徐蔓夕!” 她自己求神不算,还让宋竹西也拜一拜:“虔诚一点啊,必须虔诚!” 宋竹西只好照做。 俩人又坐了一小会儿,出门去吃晚饭。 唐韵得知宋竹西的工作也没了,气得踹了一脚路边的电线杆:“徐蔓夕,别让我碰到她!” “你脚不疼啊?”宋竹西把她拉回身边来好好走路,“严格来说我又不是被她裁的,别气了,新工作我已经在找了。” 唐韵忽然眼眸发亮:“西西,要不你跟我去淮市?” “去淮市?”宋竹西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选项,毕竟她从大学开始就想留在沛城。 “对啊!”唐韵说,“毕业那会儿我就建议你去淮市发展,但你说你喜欢沛城要留下,我就没再劝你。可现在不一样了啊,首先,你买房的存款被你养母坑去了,新工作暂时还没着落,其次,徐蔓夕那烦人精回来了啊! “沛城这么小,又是她的地盘,以她那个性子,只要你还在这里工作生活,你即便不招她,她也会主动惹上来的,想想得多烦呐。西西,摁不死她还不能躲清静啊,天地广阔,去哪里不能生活?没有烦人精的地方空气都是香甜的。再说了,淮市有我和郝酉乾在,我俩的地盘,看谁敢欺负你。” 第35章 找左哥的照片,自己对着想 唐韵的话无疑给宋竹西打开了思路,确实,天宽地阔,哪里不能去,干嘛一定要待在沛城呢?只要一设想以后还有和徐蔓夕、葛颖交集的可能,宋竹西就很烦。 回头看看,或许这座城市在她心中的美好,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投射。 现在家庭和工作的束缚都没了,她孑然一身,或许真的是一个开始新生活的契机。 唐韵见宋竹西神色明显动摇,就再接再励:“淮市的发展你是知道的,这几年我可没少跟你说。你这人,看得开是看得开,就是有时候决定一旦做了就很难更改,太执拗。要是你一毕业就跟我过去,这几年下来,别说一套房子了,财物自由都没问题。” 宋竹西笑:“你也太夸张了。” 她一个普通人,没钱没资本没积累,拿什么换财物自由。 “我一点都没夸张!”唐韵反驳。 淮市政府搞发展规划,划了一片地做新区开发,宋竹西他们还在读高三的时候,海市那边去了几个投资商,就在新区拿了块地,要建一个大型的主题游乐园,根据新区的名字命名,叫“嘉湖游乐园”。 整个游乐园占地面积甚广,里边一个最有名的就是《大昭二十一案》真人剧本杀园区。与之相关的游戏、电视剧等原本就火得一塌糊涂,所以园区的建设也备受关注。 宋竹西他们毕业那年,剧本杀正式对外开放营业,相关讯息天天在微博上挂着,都是什么“巨资实景身临其境”啦、“超难预约”啦、“杀疯了”等等。 游乐园的爆火带动了整个新区的建设和经济——当时在新区开发之初就有几个房地产商过来建新楼盘,那会儿预售白菜价都没人要,这短短几年过去,又随着新区内基础设施的逐步完善,其他一线城市房价都在下降的时候,唯独那边的房价一路高涨。 宋竹西他们毕业之前涨幅尚且不大,到临近毕业时售价还是四五千一平米,之后就几乎一个月一个样,均价涨到和沛城差不多才算稳住。 唐韵嗅觉灵敏,大四的时候就跟家里要钱去买了一套,毕业后又买了两套,还有两间商铺。她那时还建议宋竹西也买,不是用来住,而是投资。 宋竹西跟唐韵不一样啊,唐韵有家里支持,她万事只能靠自己。但钱谁不想赚呢,她就打算先攒出个首付,贷款买一套小户型。 可人算不如天算,姜凤英闹着要赡养费,宋竹西的工作没了,房价又在不断上涨,她攒钱的速度拍马不及,到她的第三本小说小范围爆火赚到第一笔“大”钱之后,嘉湖新区的房价已经和沛城持平了。宋竹西也就歇了心思,不如攒到全款,在沛城买好了。 唐韵说完过往,又忍不住说宋竹西一句:“你就是被那个破家拖累的!” “没办法呀,”宋竹西说,“那时候不知道不是他们亲生的,要断血缘何其难。如果我现在能重生穿越回去,我一定第一时间跟他们断绝关系。” 唐韵惋惜:“可惜人生不是小说啊——” 宋竹西:“没关系,否极泰来。” 唐韵一下子就她的新“男主”,肩膀撞她一下,表情夸张:“咦~” 吃完饭回去后,宋竹西受不了唐韵的念叨,就把已经写好的存稿发给她让她看。宋竹西自己则又坐到电脑前,接着码字,上午去接唐韵,回来聊了半天,她每天的固定四千字都还没完成。 唐韵收到文档,就老老实实窝在沙发里看,一点声响都没发出。等她看完了,发现宋竹西还在全神贯注地写着,就戴上耳机刷会儿视频,顺便整理一下旅游的照片,发发朋友圈。 这一等就等到凌晨,唐韵在沙发上都眯了一觉,宋竹西才把一个小剧情写完。 俩人躺床上准备睡觉了,唐韵还在跟宋竹西聊剧情:“男主到底是谁?不会是太子?感觉跟你嘴里的濮淮左一点都不像啊。” 宋竹西决定跟她剧透剧透:“当然不是,太子是板上钉钉的反派,而且不会洗白的。” 唐韵翻个身,笑得坏:“难道真的是和女主灵魂互换又追着女主喊‘姐姐姐姐’的小世子?年下啊,还是养成,香~” 宋竹西点头:“之前看了几篇养崽文,还挺喜欢的,我套层皮过把瘾。” 唐韵不是养崽文的受众,现实中对小孩子的感觉也一般般,因此问:“崽的剧情你打算写多少?千万别太长啊,你这本养崽不是重点,稍微过过瘾就算了,赶紧让他长大,我要看长大后的。” 宋竹西拍拍她,说睡,真的很困了:“放心,很快的,马上就时间大法了。” 唐韵倍儿精神:“你先跟我说说,小世子长大后是个什么样儿?” 宋竹西把手机丢给她:“找左哥的照片,自己对着想。” 唐韵故意大动作翻身:“切,小气啦的,一点服务读者的精神都没有。” 说完拿起自己的手机,点进这本新书,送了份大额打赏。 次日吃早餐的时候,宋竹西对唐韵说:“韵姐,我决定了,跟你走。” 受唐韵风风火火的性格影响,宋竹西既然做好去淮市换一种生活的决定,就立即行动起来。 首先要跟房东姐姐沟通一下。 宋竹西刚拿过手机,就看到通知栏里挤满了通知,下拉下来后,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唐韵打赏的那条。 宋竹西一脸肉疼:“你怎么又给我打赏了呀?还这么多!平台要分走50的!还不如直接转账给我呢。” 唐韵放下勺子去戳她脑门儿:“转给你,你能让平台的喇叭全站公告吗?” 宋竹西还是肉疼:“那你起码也等到十几万字之后再打赏啊,现在才刚发书,几千字,能看出来个啥,多亏啊!” 唐韵催她:“赶紧的,给你房东发信息。” 宋竹西租房时签的是三年的合同,如今还是剩一年的租期,按照合同里规定的,如果提前退租且提前的时间大于半年的话,是要付两个月的房租作为违约金的。 另外房租是付三押一,现在六月初,上一次付的房租刚好涵盖到下月初。宋竹西现在手头拮据,就想厚着脸皮跟房东姐姐商量商量,违约金能不能只付一个月的。 没想到房东姐姐却跟她说违约金不用付了。 房东姐姐的语音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刚巧我也想联系你,是这样的,我的工作有些变动,预计要提前半年回国,我正想跟你说得麻烦你计划着时间重新找房子了呢,这下倒挺好。” 她就让宋竹西在搬走之前把房子打扫干净就行:“你是这两天收拾完就走是,那我让我朋友去拿钥匙,等他看完觉得没问题了,我再把押金退给你。对了,那这样你这个月就不住了,多出来的一个月房租我也一并退给你。” 宋竹西很是感激,连声说了好几遍谢谢。 跟房东姐姐沟通完,唐韵帮着宋竹西一起收拾东西。 大学毕业后,满打满算在沛城待了正好四年,搬了三次家。每次搬家都会淘汰掉一些东西,到了新的住处又会再添置另外的。这个住了两年的房子里,俩人收拾了一整天,才把所有的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打包完毕。 宋竹西就一个24寸的行李箱,只捡了些这两天能用到的装进去,其他的都叫了物流先寄到淮市。 还有一些宋竹西网购的小茶几、小柜子等,就拍了照问房东姐姐要不要,她用东西很爱惜,基本都还是崭新的。房东姐姐就说没关系,先放着。 傍晚,邹菱打电话过来,说是帮宋竹西物色到一位处对象的人选,是个心理医生,和她那位博士一样帅气多金,问宋竹西要不要见见。 “就从外在条件来说,这个人,错过了你绝对会后悔。”邹菱这语气真是巴不得立马就把线牵成,“人家刚释放出考虑相亲的信号,好多人都盯着呢,我可是近水楼台先给你把坑占住了。” 宋竹西哭笑不得,她还以为邹菱之前就是开玩笑说说,没想到竟然是认真的。她谢过邹菱好意:“只能说抱歉了姐妹,要辜负你的一片好意了。” “你什么意思啊,别跟我说你看不上啊。” “不是,我要搬家了,想换个地方,换种生活。” 宋竹西就和邹菱简单解释了一下,邹菱一听说她要去淮市,难过的情绪一下子没了。 邹菱:“淮市好啊,现在可是旅游热门地,那个主题游乐园,我也超级想去的,最近就和博士商量着什么时候出去玩一玩,不过他应该没时间。竹西,你安顿好了跟我说一声哈,我先去找你玩。” 跟邹菱说完,还得跟白恒和江心月打声招呼,宋竹西给他俩发信息的时候,他俩正在一起吃晚饭,听说之后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说“淮市很好,非常好,你会因这个决定收获一个巨大的惊喜”。 宋竹西一头雾水,权当是他俩送给自己美好的祝福。 另外还有濮淮左,这几天画展开始后,他挺忙的,宋竹西和他在微信上聊得也不多。既然已经算熟识了,濮淮左又在寻亲的事情上那么帮她,还有过段时间薛琰要来的事,于情于理宋竹西都得告知一下自己的去向。 濮淮左回复:【好的,过段时间见】 宋竹西也没多想,以为他的意思是,等薛琰来了内地之后会通知她,到时候见。 第36章 反正还有两套呢,大不了搬走 周一,唐韵帮着宋竹西一起把房间各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 周二上午,房东姐姐的朋友来验收。宋竹西用东西很爱惜,房子住了两年,里面的装修、家具还基本都是崭新的,就是期间有几盏灯坏了,她都给换了新的。因此顺利地交还钥匙收到退款,就和唐韵一起带着剩下的行李打车直奔高铁站。 俩人在傍晚抵达淮市,过闸出站后,看到已等候多时的郝酉乾。 算起来,这才是宋竹西和郝酉乾见的第三面——尽管俩人都已经从唐韵嘴里听过对方无数次了——前两次都是唐韵和郝酉乾去北方旅游,途经沛城,顺道去看宋竹西时见的。 郝酉乾也是个大高个子,微胖,笑起来很有亲和力,用宋竹西的形容就是“慈眉善目的”。他接过俩人的包和行李箱,带着往停车场走,问宋竹西:“怎么样,还好?” 宋竹西点头:“没事了。” “什么没事了?”唐韵道,“你别听她瞎说,我跟你讲,简直气死我了……” 唐韵连珠炮似的把事情的经过给郝酉乾复述了一遍,宋竹西都插不上话,只能在被她点到名的时候才有机会点个头。 郝酉乾也是听得一脸怒然,同仇敌忾:“真的是,要我说,一巴掌都打轻了。早知道我应该跟你一起去的!” “对啊!”唐韵,接过她那只登机箱,让郝酉乾的手空出来,拿着给宋竹西看,“应该换这只手去扇,牙都给她打掉。” 郝酉乾:“一般情况下我是个文明人,能动口就不动手,但这种情况,忍不了,绝对忍不了!” 宋竹西:“……” 你俩不愧是一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郝酉乾开着车直接去了唐韵家,其实也算是回他家,他家和唐韵家在同一个小区,还是隔壁邻居,俩人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了,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是在读大学期间才确立的恋爱关系,两家父母得知后都挺高兴的。 车开到唐韵家的小别墅门口停下,唐韵和宋竹西下车取完行李,郝酉乾再把车停自己家去。 今天的晚饭在唐韵家吃,唐韵爸妈听说宋竹西要来,一早就让阿姨去买了菜,做了丰盛的一桌。郝酉乾也来蹭了一顿,饭后大家坐在客厅里闲话家常,他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就提前走了。 看着人走了,唐妈妈才想起来还有事没问,便开口问唐韵:“你和酉乾这都谈了几年了,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呐?” 唐韵吃着阿姨端过来的水果:“着什么急,再等等。” 唐妈妈:“我是不着急,急的是你芷云阿姨,她想含饴弄孙了。昨天她去我那做美容的时候还问我呢,说酉钱她劝不动,全听你的意思,她就让我劝劝你,赶紧点头把婚事提上日程。” 唐爸爸接话:“依我看,也不应该着急,结了婚就没自由了。” 唐妈妈瞪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嫌我和这个家剥夺了你的自由是?” 唐爸爸立即投降道歉解释。 唐韵悄悄撞了一下宋竹西,眼神示意,宋竹西跟她头抵头偷笑。 等父母的日常打情骂俏结束,唐韵才接着说:“我跟好有钱商量过了,我们俩的事业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正是好好享受二人世界的时候,结婚啊孩子啊,先靠边站站。” 唐妈妈问:“那你们是要享受到什么时候?竹西,你说,是不是总得有个期限?” 宋竹西突然被点名,只好点头附和:“嗯,阿姨说得对,是得有个期限。” 唐妈妈瞅唐韵:看看,你好朋友都这么认为。 唐韵踢宋竹西,宋竹西踢回去,俩人嘻嘻哈哈。 唐妈妈无语,唐爸爸只好劝她:“急不来,孩子们有自己的规划,再说了,酉钱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这孩子还有什么不让人放心的。” 唐妈妈:“算了算了。” 换了话题,聊其他的。 十点多,二老打算上去睡了,唐妈妈对宋竹西说:“楼上给你准备了房间,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踏实住下。” 她已经从唐韵那里了解了宋竹西,在她眼里都是孩子,她听着都心疼。 唐爸爸也是:“不要客气,需要什么就跟叔叔阿姨说,或者跟韵韵说,直接让她帮你。” 宋竹西谢过他们,但她没打算就此在唐韵家住下,太过打扰。 唐韵替她解释:“爸妈,咱家不行,人来人往的不够安静,她写作,需要独立的环境。我跟她说好了,我那几套房子不是没人住嘛,明天带她过去看看,随她选。” 唐爸爸点头:“那也行,竹西,千万别跟她客气!” 宋竹西挨个谢过。 原本决定要来淮市时,宋竹西想的是先厚着脸皮在唐韵家借宿几天,尽快找到合适的房子搬出去,但唐韵不让她租房子:“有现成的还干嘛还去租?花那租房的钱不如用来交社保。” 宋竹西被裁后,社保就面临断缴的境况,她想尽快找到工作也是因为这个,谁能想到,现在找工作竟然那么难,投出去的简历一个都没有回复的。 唐韵和郝酉乾开的是个旅行社,她就建议宋竹西要不先去旅行社工作一段时间当个过渡,正好社保也有着落了。 宋竹西想了想,只是拜托唐韵先把社保挂靠过去,钱她自己出,工作就先算了,她自己有打算。 其实转变了思想过后就很简单,宋竹西也不焦虑了。正好现在新文也开了,编辑看好,她自己也喜欢,这几天后台的数据都还不错(不排除唐韵打赏的助力),她就想让自己先停一停,就当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给自己放个大长假,在假期里好好地、尽情地、尽快地把这篇小说写完。如果成绩能达到“赚大钱”的预期,她以后就全职了,反之,就再找工作。 唐韵自然支持她。 上楼洗漱过后,宋竹西打开电脑打算在睡前再写一点出来,这两天因为退租来淮市,时间都给耽误了,眼看着存稿箱里的稿子一点点减少,她再不写就要难受死了。 次日上午,唐韵就带宋竹西去看那三套房子,让她瞧瞧想住哪里。 这三套房子,当初唐韵买来是纯投资的,但现在看着新区发展这么好,又舍不得卖了,装修也是她亲自盯的,也舍不得往外租,就只好放着。 其中两套靠近新区的商业中心,这里还建了鸿彬广场,步行过去只要十多分钟,剩下一套则是靠近嘉湖游乐园,三处交通、购物都挺方便的,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靠近嘉湖游乐园的那个双枫渡小区,是临着嘉湖建的,嘉湖连着前方的圩河。据记载,古时候这里就是个渡口,湖两岸长满了枫树,一到秋天色彩缤纷。 唐韵运气好,捡了个漏,买的是大两居的湖景房,无论是视野还是风景,都特别好。 打开落地窗,俩人一起站在阳台上,往前看是水天一色,往右看是连绵的山丘,往左看便是嘉湖游乐园的全景了。 唐韵秋天的时候喜欢过来住几天,还给宋竹西发过录的视频。宋竹西这一来,就有点不想走了:“我就选这儿,可以吗?我睡客卧,主卧还给你留着。” “我猜你也是喜欢这里。”唐韵笑,眨眨眼,“主卧不用给我留,我来了也不住这儿,我住好有钱那儿,他那里比这儿视野还好。” 郝酉乾也在这个小区买了房子,他大学就在淮市读的,什么消息都比唐韵先知道,也早一步出手,买了套大平层。 宋竹西:“咦~可被你装到了。” 唐韵笑得大声,手臂在前方从右划到左:“这双枫渡的秋景还得再等几个月才能看到,不过游乐园里每逢十五都会有烟火表演,最近的一场,下周五,超浪漫的~” 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颇有些怜惜:“可是你一个人看,只会感到寂寞。” 宋竹西笑:“够了啊,再装就招恨了。” 说完手机来了短信,是她寄过来的东西到了。 唐韵说:“走,回去拿东西,帮你搬过来。” 转身时,宋竹西看到右侧跟这边一模一样的阳台冒出几片绿叶,应该是盆栽,刚刚或许是被风吹偏了,现在风停了,就重新直立起来,冒出了头。 她问唐韵:“隔壁有人住?是什么样的人?” 唐韵随口答:“不知道啊,我又没在这儿住过。没事儿,如果是那种极品邻居也没关系,反正还有两套呢,大不了搬走。” 宋竹西原本只是好奇,被她这么一说,不免在心里祈祷,最好不要是。 第37章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去圆 把东西搬到双枫渡,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唐韵是打算带宋竹西先出去吃点东西,熟悉熟悉周边,买买日常用品,再帮着她一起收拾的。 刚出小区大门,郝酉乾来电话了,让唐韵赶紧回公司,还特地跟宋竹西说了抱歉。 宋竹西看到门口一排店铺,有快餐也有小吃,就让唐韵靠边停车:“我先去给你买点,随便吃两口垫垫。” 唐韵摆摆手,事情有点紧急,她不想耽搁,就嘱咐了宋竹西几句,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宋竹西点头下车:“别开那么快,注意安全。” 唐韵走后,宋竹西就在小区门口的快餐店里随便吃了点,而后扫了辆电瓶车,去超市采购一些急需的生活用品。 回来后把房子各处打扫完,快递拆一拆东西整理整理,天色就擦黑了。宋竹西给唐韵发了条信息过去,主要是问一问她事情解决了没,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唐韵电话打过来,语气里透着疲惫:“刚把人送走。” 听完唐韵说的,宋竹西才知道,是真的出了点事,不过可大可小。 有个大学生通过唐韵他们旅行社报了个t国的跟团游,在前几天的游玩中出了意外,但根据导游提供的证据,是对方全责,本来都在联系保险理赔了,可学生家长突然变了态度,今天下午去旅行社不依不饶的,一定要讨个说法。 唐韵说起来就挺气:“本来就是那小孩不听劝阻不顾警告,非要去玩悬崖跳水,证据都摆出来了,他妈妈就是不信,还威胁要告我们。” 唐韵他们旅行社组的这个团,是没有悬崖跳水这个项目的,因为该项目本身就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就一野生的海边悬崖,挺高的,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哪怕出意外的概率再小,一旦出现了那对于个人来说就是百分百。 这名大学生往下跳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姿势或角度出了问题,磕在了一块贴着崖壁的小礁石上。不幸中的万幸,全身最重的伤是左膝盖粉碎性骨折,目前人正在国外的医院接受治疗。 出事故那天也是整个行程的最后一天,郝酉乾让导游把其他游客安排妥后就去医院全程陪着,孩子爸爸也已经拿到签证赶过去了。 宋竹西很是担心:“你们千万要稳住孩子妈妈,别让她闹到网上去,否则负面舆论一被带起来,再有不明真相的人跟风,会影响你们旅行社的声誉。造谣一张嘴,辟谣可要跑断腿的。” 唐韵说:“知道呀,但责任不在我们,我们不能怂啊,我们已经出于人道主义承诺给营养费了,她还想要什么说法呢?官司打就打呗,整个团都是人证,还有人拍了视频,那小孩——呸,他都22了,早成年了!他不听劝告,导游拦他,同行的游客也劝他别去,他还嫌人烦,话说得那叫一个难听,整个儿一没教养,我就不信他妈妈能请个什么样的律师,把黑的说成白的。” 宋竹西安慰唐韵别气,建议她安排公司的人留意着那学生、包括其家人的社交账号:“我之前认识的客户,有两个转做营销号了,有几分情面,我一会儿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看看能不能请人家帮帮忙,做个预案。” “行,两手抓。”唐韵跟她说谢谢。 挂了电话,宋竹西先联系以前的客户,说了大致的情况,又留下唐韵的联系方式,再把对方的发给唐韵,具体的还得他们直接沟通。 晚饭依旧是在小区门口的快餐店吃的,饭后顺便买了些零食,又在水果店买了兜水果。 买水果的时候被老板的颜值惊艳到,又听到老板的口音,比濮淮左的港普味道稍微重一些,就顺嘴问了一句,没想到老板真的是港城人。 老板看上去年龄和宋竹西差不多大,剃了个圆寸,左耳戴着黑色的耳钉,有点痞痞的。他还以为宋竹西也是港城过来的,夸她普通话说得真好一点口音都没有,还拿了一颗水蜜桃要送给她。 宋竹西连忙解释,老板听了更乐了,直接把水蜜桃塞进她的袋子里:“你住这里了那就是缘分啦,以后多来光顾啊。” 宋竹西便收下了,把手里拎的小零食送给了老板。 上楼后写完了每日固定的四千字才睡觉。 次日,宋竹西起了个大早,自然醒的,打开阳台的落地窗,温柔微凉的晨风裹着浅金色的朝阳吹进来,身心舒畅。 “果然,人无焦虑一身轻啊。” 宋竹西端着杯温水,在阳台站了一会儿,再次感叹,景色真好。远山淡淡的晨雾缭绕,湖面粼粼波光,偶尔几只飞鸟掠过,自然惬意,仿佛住在度假村里。 房间里的装修是欧式田园风,唐韵昨天还说,自己当初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选了这个风格,现在看嫌弃得不行:“为啥我就没想着装个中式田园风呢?” 宋竹西笑她,而后安慰说这个看着也挺好的,一样充满娴静自然之感。但唐韵并没有被安慰到,她还是看着很嫌弃,说要不是没时间,早就拆了重装了:“还是中式的好,看上去更清雅贵气。” 宋竹西无语:“那又怎样,你又不住。” 唐韵自有道理:“不管怎样都得我喜欢。” 宋竹西:“……” 得,有钱,可劲儿折腾。 宋竹西换了身运动服,下楼沿着湖边的健步道跑跑步,而后依旧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解决早饭,顺便在菜店买了些蔬菜肉类,回来后洗完澡舒舒服服地开始码字。 接下来的日子就都是这种生活,很有规律,宋竹西的精神世界十分充盈,一点都没觉得孤单和无聊。 唐韵和郝酉乾来过一次,就是来看看宋竹西,给她带了些东西,匆匆忙忙的没坐几分钟就又走了。他俩为公司的事情忙着,大学生那件事还没解决,此外又接了一个大公司的团建单子。他俩忙,宋竹西有事没事都避免打扰他们,再说了,都是平常的生活,也基本不会有事。 这些天和濮淮左的联系也不多,他忙画展,宋竹西沉浸式码字,就是有时候空闲时间刚好碰上才会聊一聊,宋竹西还给他发了她在阳台拍的嘉湖游乐园的日落全景图,没想到濮淮左说他已经去玩过了。 宋竹西也很想去,可是游乐园这种地方,还是得好友一起去玩,玩得咋咋呼呼的才有意思。 宋竹西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感到有那么点孤单,她需要一个搭子:“唉,邹菱这家伙说来也不来了。” 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了一周,京市的画展结束,濮淮左发了张照片过来,是画展的盲盒周边。小半个巴掌大的手办,人物的衣服上有挂扣,可以当摆件也可以当挂坠。全套6个,再加两个隐藏款。 宋竹西已经在白恒和江心月的朋友圈看到了,他俩说抽了一百多个都没抽到隐藏款。 濮淮左:【纪念品,要不要?】 “什么纪念品啊。”宋竹西笑着嘀咕。 她从来不抽盲盒,更理解不了乐趣在哪里。而且她手气很差,如果钱花了,却买不到自己想要的,她会难受死。当然,如果抽盲盒能以“抽盲盒”的形式付款,那她百分之百会喜欢。 虽然不喜欢,但做人不能扫兴,宋竹西打字:【如果你能保证我一次性抽到全款,我就要】 她刚打完最后一个字,还没发送,濮淮左的信息又跳出来一条:【不感兴趣?这可是你喜欢的噗噗大神参与设计的】 宋竹西删了重发,直接语音:“真的假的?怪不得她上次直播完后就再没上过线,短视频都没发,原来她也去画展了吗?你见到她了吗?有合影吗?左哥,你怎么不早说,啊啊啊我错失了见真人以及要签名的机会!” 濮淮左听出宋竹西的激动,忍不住笑,嗯,他也不算说谎——盲盒产品他是有帮着设计啦,套个马甲逗逗宋竹西而已…… 下一秒,他的小号“噗噗冒泡泡”就收到宋竹西的信息,先是一条连接,再是文字:【大神,这个画展你去参加了?怪不得最近这么久才上了一次播,哎呀,也不提前发个公告,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濮淮左有点后悔了,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去圆。 濮淮左:【我也是刚知道,听我朋友说的,好像就只是参与了盲盒的设计】 噗噗冒泡泡:【哈哈没去参加,就是帮了点小忙,最近确实是有事情在忙,没时间直播】 宋竹西先回复濮淮左:【那我要我要!】 又发了个超萌的表情:【左哥,求你帮我一次性抽到全款】 再回复噗噗大神:【(苦涩流泪jpg)求你快点回来,不然我的写作生活都没滋没味了】 濮淮左引用上面发的照片:【这一套就是准备送你的,给你快递过去?】 噗噗冒泡泡:【好,这两天忙完了,明天就回去,回去就开播】 宋竹西这把先回复噗噗大神:【哦耶!!!】 再回复濮淮左:【哇,左哥你人帅心善,那我就不客气啦】 给濮淮左把地址发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濮淮左才回复:【好的】 濮淮左:【对了,我明天回家】 宋竹西:【回港城吗?】 濮淮左却没有回答,反而提醒宋竹西:【明天是农历十五,晚上八点游乐园有烟火表演,记得看哦】 宋竹西摸不着头脑。 第38章 没解气的话,就再打一下 第二天,宋竹西照旧早起、运动、吃饭、码字,她自从住进来之后,就把书桌搬到了客厅里,靠落地窗放着,对着外面的湖光山色。 眼睛对着电脑太久需要休息,她就会每隔一段时间短暂地眺望一会儿。唐韵还特地从公司给她搬来一把人体工学椅,坐着很舒服。 今天有点卡文,宋竹西从上午到下午才磕磕绊绊写了六千多字,临近傍晚实在写不下去了,就关了电脑,躺靠在椅子里,望着外面发呆,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小黄鸭捏捏。 太阳完全落于山后,温热的风吹进来,掀起笔记本的纸张又翻动书页,顺便点亮手机屏幕,宋竹西低头一看,是唐韵打来的电话。 唐韵:“我和好有钱一会儿过去,你也去他那儿呗,一起吃晚饭,顺便看烟火表演。” 宋竹西伸个懒腰,这才想起来今晚要是一个浪漫的夜晚,她就不去当电灯泡了,说完问唐韵:“你们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团建的旅游策划算是完成了,但是那个学生的——”唐韵有点无语。 倒是也不算闹到网上去了—— 孩子妈妈一开始去淮市最好的律师事务所咨询,但那边的律师了解过案情后就拒接了,证据一边倒,摆明了没有胜算,根本没有打官司的必要,建议她直接走保险理赔更好。郝酉乾在这个律师事务所有朋友,就从朋友那得知了。 线下的不行,就线上的。现在律师也有不少开直播的,孩子妈妈就连线了几位挺有名气的律师。唐韵是刷视频才知道的,孩子妈妈的稿子还提前准备过,每一个直播间里都是同样的利己叙述,但无一例外都被律师几句话问出了真相。 唐韵他们旅行社倒是因此被刷了些负面评论,不过影响不大,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更何况他们本来挣的就是良心钱,这几年积攒了好口碑,有不少顾客都是愿意为他们说话。 唐韵说:“孩子妈妈就跟魔怔了一样,铁了心的要告我们,有个小律所接了这个官司,律师函啊都已经寄到旅行社去了。” 宋竹西:“啊?还有人接?” 唐韵叹口气,也是心有不忍:“毕竟孩子伤成那样,景区又是在岛上,等送到市区的医院就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即便治好了,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宋竹西也叹气:“难怪了,当妈的肯定心疼孩子。” “哎呀,不说这个了。”唐韵问她,“你待会儿真不过来了?” “不去啦,”宋竹西笑,“你俩肯定是忙里偷闲趁着机会来搞浪漫,我去干什么,干噎狗粮吗?” 唐韵:“哈哈哈哈哈,多好呀,管够管饱,连晚饭都省了,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带走。” 宋竹西乐:“唐韵,你给老娘等着,等哪天我谈了恋爱,肯定天天到你眼前秀,撑不死你。” 唐韵语气轻飘飘的:“哟~那我等着哈~” 天色又暗了些,宋竹西揣上钥匙换了鞋,下楼出去买吃的。 烟火秀嘛,很适合喝点东西。 其实是她想喝了,就在便利店里买了瓶低度果酒并其他一些零食饮料,旁边的卤味店里买点小凉菜,再旁边的小餐馆里打包一碗鱼粉,水果店里带盒果切,齐活。 只是买水果的时候发现老板怎么换人了,于是便问了一句。 对方笑说:“我可不是老板,老板临时有事,我来帮着看一会儿。” 没见到圆寸老板,宋竹西还有点不适应。她不喜欢在家里囤水果,这里又卖果切,想吃了就会下来买一小盒,每次都会跟老板聊两句的。 今天的聊两句目标没达成。 走在小区主干道时,身后传来喇叭声,宋竹又西往路边让了让,没想到车在她身边停下了。 副驾的车窗降下去,露出的是唐韵的脸:“哟,买了这么多吃的!” 郝酉乾拿着一个打包袋往这边递:“韵韵说你不去,就给你单独带了一份。” 唐韵传给宋竹西:“冰淇淋泡芙和小蛋糕,好像有点化了,回去冰一下再吃。” 宋竹西接过来,把一盒柠檬鸡爪递给她:“谢了,好心的小情侣,单身狗祝你们浪漫一生,长长久久~” 郝酉乾笑得不行,唐韵挥挥手:“拜拜,好好享受你至高无上的人生境界。” 车子开走,宋竹西还听到郝酉乾在问唐韵,什么至高无上的人生境界,唐韵却把脑袋探出来,回头冲宋竹西喊:“享受孤独!” 宋竹西朝她竖了个中指。 路边的灯已亮起,天差不多全黑了,宋竹西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回去,先把泡芙和小蛋糕放冰箱里,其他东西再一盒盒拿出来摆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洗手开吃。 她下楼的时候很饿,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哐哐哐一顿买,结果一碗鱼粉下肚,饱了。 剩下的东西也没收,就盖好盖子那么放着,人就坐在地毯上,屁股下垫个坐垫,往沙发上一靠,喝着小酒,随便刷刷手机。 没一会儿,濮淮左的信息发了过来:【我下飞机了】 宋竹西坐直了:【有人去接你吗】 濮淮左:【有朋友来接,好像有点堵车,大概一个小时后能到家】 宋竹西:【那你晚饭吃了吗】 濮淮左:【没,你呢】 宋竹西拍张照片给他看。 濮淮左:【哇,这么多,就你自己?】 宋竹西:【嗯,有点贪心,买多了】 …… 俩人就这样闲聊了起来,都是日常琐碎,偶尔濮淮左偶尔要隔好几分钟才回复,宋竹西猜他应该是在跟朋友聊天。 这样坐久了不舒服,宋竹西就站起来活动活动。一起身,才发觉有点晕,她只当是自己起猛了。 此时,一串充满异域风情的音乐随着风从阳台飘了进来,声音不大,刚好听得清。宋竹西猜测应该嘉湖游乐园那边传来的,果然,下一瞬,缤纷的光就映了过来。她一看手机,刚好八点整,就顺手拿起还剩半瓶的粉色桃子酒,去阳台。 烟花点亮了半边天幕,宋竹西一边欣赏,一边举着瓶子又喝了几口。想到搬来淮市后的这段时间,真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惬意。 “生活本来就该这样。” 宋竹西自言自语,忽然就很想找个人分享。唐韵肯定不行,这会儿肯定正跟男朋友浓情蜜意呢。 宋竹西就想起濮淮左提醒她看烟花,于是举起手机录了段小视频发给他:【你昨天还提醒我不要忘记看,就我这位置,还有这表演的架势,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濮淮左刚进家门,一片漆黑中,唯有手机屏幕因信息提示闪过亮光。他低头一看就笑了,顺手关门把背包放在玄关柜上,灯也没开,朝阳台走去。 窗帘是拉上的,帘布不算厚重,外面的光投在其上,隐隐约约忽明忽暗。 他拨开帘布,打开落地窗,温热的晚风吹进来,带得帘脚飞舞。 他看着隔壁阳台上倚着栏杆的背影,低头回复:【真好看】 宋竹西面朝嘉湖游乐园的方向站着,瓶子里的酒已经没了大半。她整个人都透着小兴奋,发语音回复:“是,赚大发了,住这里真好哇,一毛钱都不用花,白看一场烟花音乐秀!” 濮淮左:【你转过身】 宋竹西低头看着这四个字,仿佛不认识了,心想,转身?往哪转?为什么要转? 虽有疑问,但还是照做了,贴着阳台转了个180°。 然后,她就瞪大了双眼—— 隔壁邻居家的阳台上,出现了濮淮左。 他身后是一轮明月,面容和身形在这漫天烟火的梦幻色彩里变得非常柔和,正对着宋竹西笑。这副温润俊朗的模样,突然就引得宋竹西心口怦怦跳。 宋竹西用力眨眨眼,濮淮左还在。 她想,是喝醉了出现的幻觉?不应该啊,买的是低度酒。 她举起酒瓶,借着客厅里映出来的灯光找到酒精刻度:“25度?!” 怪不得口感不对呢! 她买酒的时候以为阿姨请她帮个小忙,结果这一打岔,她就忘了看度数,只觉得颜色漂亮就拿了。 她很少喝酒,以往喝的最高也就8度。 “喝酒了?醉了?”濮淮左朝宋竹西这边走了几步,到阳台尽头停住脚步,上身微微前倾过来。 宋竹西摸摸脸,好像是有点发烫,但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依然很清醒,视线也没有模糊,那就是没醉,但为什么—— 她疑惑:“幻影还会说话?” 濮淮左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冲她招招手:“过来,我看看。” 宋竹西把手机插屁兜里,拎着酒瓶子走过去:“不对呀,你为什么不能过来?” 两边的阳台挨得很近,不到成年人一臂的距离,濮淮左伸过来的手就被宋竹西抓住了。 宋竹西惊讶无比,这种3d投影的东西不是应该可以徒手穿过去的吗? “抓住了?!热的?!你是真人?!”她仿佛被烫到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哈哈哈……”濮淮左笑得肩膀都在抖,“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宋竹西脸上的表情没变,换握着酒瓶子的那只抬起来往这隔壁家指:“不是,你,左哥,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回港城了吗?” 濮淮左轻咳两声,压住笑意:“我什么时候说回港城了?” 宋竹西张张嘴,回想着昨天和今天的聊天记录,濮淮左确实没有说回港城,他说的是“回家”,是她以为了。 “哇,左哥……”宋竹西不知道说啥了,刚才抓濮淮左的那只手在裤子侧边蹭了蹭手心,再次朝他伸过去,“那,以后就是邻居了?” 濮淮左握上她的手指:“请多多指教。” 宋竹西抽回手,好似情绪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放大了一般,她感到没来由的小生气,顺势在濮淮左手背上拍了一下:“怎么有种被你耍了的感觉呢?” 濮淮左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但还是把手背往她面前伸了伸,像是哄人:“没解气的话,就再打一下。” 宋竹西没客气,一巴掌拍了上去。 濮淮左一点都没躲。 烟花和音乐刚好在此刻结束,华丽与绚烂落幕,夜空重归平静,明月流光,星眸点点,虫鸣参差。 “啪”的这一声清晰可闻,还挺响的。 濮淮左的声音也清晰多了:“这下解气没?如果解气了,方便给我开个门吗?送个东西给你,当赔罪。” 第39章 是寄快递,但我亲自送 宋竹西穿过客厅去给濮淮左开门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是真的有点醉了,因为她走不了直线了。 脚步有点发飘,脑袋也晕乎乎的,但也没醉到天旋地转那个份儿上,至少大脑还能支配四肢,也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她把酒瓶子放在茶几上,摇晃着走到玄关的时候,敲门声响起。她扶着柜子到门后,先从猫眼里看了看,确认是濮淮左之后,才把门打开,就顺势倚门站着。 “嘿,请进。” 这里比在阳台看得清楚,宋竹西的脸原本是白皙的,现在泛着薄红,眼波如秋水一般漾着溶溶的光。 濮淮左有点被惊艳到:“真醉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天蓝色的盒子和一罐蜂蜜,侧身进门。 宋竹西关上门,又摇晃着往里走:“是有一点,不过没关系,我现在依然很清醒。” 醉了之后人也胆大了,首次跟濮淮左开起了非正经玩笑,还抛了个k给他:“你放心,不要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濮淮左被逗笑,再一次确认宋竹西醉了,不过他觉得此刻的宋竹西跟之前相比,好像打开了某个无形的枷锁,人都放得开了。 “啊,你这么说,我反而有点怕了,好紧张哦。”濮淮左配合。 宋竹西笑得十分张扬。 濮淮左朝她伸出一只手:“需要我扶你吗?” 宋竹西拒绝:“不用,我可以。” 濮淮左就跟在她身后保持一步的距离,防止她真的跌倒。又觉得她这种状态看着很新鲜很有意思,想逗:“你要证明自己可以才行啊,这样,表演个走直线?” 宋竹西又扬起一串笑声,回头看着他:“这个真做不到哈哈哈哈……” 话音没落,腿碰到沙发,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了进去。 濮淮左倾身去扶的动作做了一半,见她从一脸懵又换成大大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宋竹西把一旁的鲨bee抱枕挪了挪,拍拍沙发:“坐。” 濮淮左绕过茶几,从另一边坐下,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把那罐蜂蜜放茶几上,礼物盒则是递给她。 “是什么呀?”宋竹西接过去,边打开边问,当看到里面是濮淮左昨天发给她的全套盲盒手办时,再一次惊讶无比,“你不是说快递寄过来的吗?” 濮淮左点头:“是寄快递,但我亲自送啊。” 听到他这句话,宋竹西觉得自己好像醉意更加上头了,她双手十指相扣握拳抵在胸口:“天呐,左哥,你也太会了!” “什么呀。”濮淮左被她乐坏了。 宋竹西从茶几旁的袋子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他,又倾身把剩下的桃子酒拿在手上,跟他碰了一下:“敬你,干!” 濮淮左没干,把她的手掰开,酒瓶子拿走:“别喝了,你已经醉了,小心明早头痛。” 东西被夺,宋竹西也没生气:“好哦。” 她就低头看着盒子里的八个卡通小人物,挨个拿出来瞧,赞叹道:“不愧是我女神设计的,瞧,多可爱多灵动,简直栩栩如生!” 濮淮左就笑眯眯地看着她,心说,好评已收到,感谢呢~ 而后拿起那罐蜂蜜准备起身:“热水有吗?给你冲杯蜂蜜水,解解酒。” 宋竹西把手办放回盒子里,从腿上拿下去:“有。” 说着也要站起来:“你还没吃晚饭对,冰箱里有乌冬面,给你煮一碗?” 濮淮左没客气,他确实饿了,离家有一个月了,走之前冰箱基本都清空了,去机场接他的朋友原本是要请他吃饭的,被他找借口拒绝了,回来得又急,就没买东西,本来打算点外卖的。 “你坐着,我自己去看看,有什么事再问你。”濮淮左担心她走路不稳,万一磕碰到。 宋竹西不听:“那怎么行,之前说好要请你吃饭的,现在这个点只能凑合一下,等明天咱们再出去。” 濮淮左只好在后面随时准备扶一把。 乌冬面,配两颗小青菜,上面再卧个煎蛋,也挺香的。 宋竹西打开冰箱拿东西时才看到小蛋糕,想起零度那一层还有泡芙,就问濮淮左要不要吃。 濮淮左已经洗完手接了杯温水,拿着勺子挖蜂蜜:“好啊,那我要一个泡芙,谢谢。” 宋竹西就先把泡芙拿出来,一只透明的盒子装着,里面就两颗,不过一颗就有她一个拳头那么大。 她把盒子打开,递到濮淮左面前,濮淮左也把调好的蜂蜜水递给她,俩人就并排靠在流理台边,一个喝一口吃一口,一个两三口就吃完了。 宋竹西扭头看看濮淮左,觉得他一定是真的饿了,就把泡芙和杯子都暂时放下,再去开冰箱。把乌冬面之类的拿出来,结果一转身鸡蛋掉了下去,在瓷砖上开出一朵太阳花。 宋竹西呆了一下:“啊,对不起。” 濮淮左觉得她呆掉的样子特别有意思,笑问:“跟谁道歉呢?” 宋竹西挺认真:“鸡蛋。” 濮淮左把她手里的面和菜接过来,又把蜂蜜水和泡芙塞给她,将她推到厨房门口:“我来处理。” 宋竹西这回挺乖:“哦,对不起。” 濮淮左又笑:“这又是跟谁道歉呢?” 宋竹西:“你呀。” 濮淮左撕了两张厨房纸蹲下去拾蛋壳擦蛋液,心情超级好:“嗯,那我接受了,并且原谅你了,顺便替鸡蛋说一声,它也原谅你了。” 宋竹西眨眨眼:“你把我当小孩儿哄呢?” 濮淮左把脏掉的厨房纸扔垃圾桶里,起身时扬声笑了起来:“宋小姐,一般成年人好像不会跟一颗打碎的鸡蛋道歉。” 宋竹西又眨眨眼:“你说我幼稚?!” 濮淮左转身洗手,把笑声压下:“你喝醉了,在曲解我的意思。” 宋竹西点点头:“那好,对不起哦。” 濮淮左忍不住回头看看她:“蜂蜜水赶紧喝,解酒的。” “好哦。”宋竹西捧着杯子一口气喝完,而后就倚着门框站着,边吃泡芙边看濮淮左煮面。 只看是不行的,她还要聊,从寻常的到稀奇古怪的,濮淮左化身绝佳的聊天搭子,对微醺的醉鬼没有丝毫敷衍,有问必答。 面煮好后,濮淮左转过身问她碗在哪里,宋竹西过去打开流理台下方的柜子,拿出一只底部还贴着标签的面碗并一双还没拆包装的筷子:“新的。” 濮淮左接过去,打开水龙头冲洗。 宋竹西关好柜门站起来,一抬头,目光就停留在他右下颌的那道疤上面,好奇心驱使,她真的很想问问为什么这里会有一道疤,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濮淮左似乎感觉出来,一边盛面一边问她:“想问什么?” 宋竹西舌尖一转,脱口而出:“你是怎么长得又高又帅的?” 濮淮左又被逗乐了,装作苦恼地想了想:“天生的?” 宋竹西:“咦~” 濮淮左笑,端着碗和她一起回到客厅。 宋竹西买的那些小吃基本都没动,闻着面香也有点想吃东西了,就放个坐垫坐在地毯上,把盒子全部打开,又拆了一次性手套分给濮淮左。 “鸡爪你吃吗?”宋竹西给他介绍,“这个是柠檬的酸甜口,这个虎皮的是麻辣味的,唐韵喜欢吃柠檬的,我两个都喜欢。” 濮淮左也和她一样的方式坐下,戴好手套,先拿了一个虎皮的:“唐韵是谁?” “我最好的朋友。”宋竹西答,“这套房子就是她的,借给我暂住。” 俩人就边吃边聊,等吃饱喝足,宋竹西身上的酒气也基本全都散了。 慢悠悠地吃完最后一块水果,宋竹西视线扫到沙发上的盒子,才想起来忘了拍照了:“拍一张发给白恒和江心月,炫耀炫耀,他们可是抽了一百多个都没抽到隐藏款的哈哈哈……” 濮淮左建议她不要:“你会拉仇恨的。” 第40章 当场沦陷 宋竹西一想:“也对哦——不对,他们没找你走后门吗?” 濮淮左说:“找了,但我这个人大公无私。” 宋竹西指着沙发上的那一盒:“那这个呢,别告诉我都是你花钱抽的。” 濮淮左摇头:“我是内部工作人员,还是可以以公谋私的。” 宋竹西挨个儿翻着沙发靠枕找手机,闻言笑问:“这位先生,你不觉得你的话前后矛盾吗?” 濮淮左一本正经:“不,你听我狡辩——” 宋竹西:“请开始你的狡辩。” 俩人对视,哈哈大笑。 宋竹西边笑边疑惑:“哎,我手机呢?” 濮淮左闭上了嘴巴。 宋竹西转身往阳台走:“不会是落在阳台了。” 濮淮左眼眸含笑,看着她去阳台找了一圈,回来接着翻沙发。 宋竹西面露惊恐:“坏了!该不会是看烟花的时候没拿住掉下去了,我得下去找一找。” 濮淮左这才开口:“没掉下去,在你后面。” 宋竹西立即转身:“哪里?”后面就是沙发呀,找了两遍了,哪有? 濮淮左笑出声:“口袋里,你摸摸看。” 宋竹西低头去看裤子侧边的口袋,手往后一摸,拿到了,十分无语地看着濮淮左:“左哥——” 濮淮左只笑不语。 宋竹西撇撇嘴:“好,酒还是不能喝啊——” 濮淮左拿起桃子酒举了举:“那这剩下的,倒掉了?” 宋竹西抢回来:“别呀,这颜色多好看,我留着兑其他饮料喝。” 濮淮左把瓶盖抛给她,看了眼墙上了挂钟:“不早了,早点休息。” 俩人就一起把茶几和厨房打扫干净,濮淮左回了隔壁。 宋竹西把人送出去后,关了门,感觉房间突然之间就好安静,还有点做梦的感觉,要不是沙发上还放着那一盒手办,她都不敢相信居然已经和濮淮左成为了邻居! 宋竹西拿着手机十分激动地给唐韵发信息,这时候必须得分享一下。但唐韵并没有回复,宋竹西的分享欲被浇灭,扔了手机洗澡去了。 洗完后躺到床上,发现手机已经弹出了一条石榴视频的通知,是噗噗大神开播了。 她一个激动坐了起来,点进直播间:【大神,你终于开播了!!!】 直播间里已经涌进来许多老粉,纷纷发评论:【欢迎彩虹屁大佬】 【大神不开播,我等就看不到彩虹屁】 【我家哥哥的微博下还等着我搬运呢,大佬,快,来一段】 【这都要搬,你对你担也没多少真爱】 【追星切记真情实感】 【错了,切忌】 …… 宋竹西看着屏幕,大神的画布上还是一片空白,而且今天bg也没有,她发问:【大神今天打算画什么?】 下面跟了一排,纷纷说已经问过了,大神还没想好。 濮淮左确实还没想好,他原本都没打算今天直播的,但是已经答应了宋竹西,那就播。 可是,画点什么好呢?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到了宋竹西那里。 宋竹西跟他说要搬来淮市时,他挺意外的,就如同在高铁上遇见之后又在火锅店门口相遇一样,但也只是感叹一下缘分的奇妙,没问她住哪里,觉得淮市不大,直觉应该还会不期而遇。 直到前几天宋竹西给他发了一张嘉湖游乐园的日落全景图,他甚至都还没点开,就扫了一眼,心就忽然颤了一下——他在这里住了快四年,这个俯瞰的角度和取景高度他再熟悉不过。 当昨天宋竹西把详细地址发到他手机上,他才真的对白恒口中“巨粗的姻缘线”有了一个具象化的概念。这什么缘分呐,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紧接着他脑中就浮现出在阳台上看到宋竹西的那一幕,悠然的远山和月光流动的湖面以及万家灯火,她就站在漫天烟花下,背影单薄却不羸弱,透着一种倔强的生命力。当她转身看过来时,面容和气质又透着微醺的慵懒,在那个浪漫的背景音乐里,有种别样的风情。 他就忽然很想把这一幕的所见画下来。 但一拿起笔,又意识到这是在直播,他还披着马甲——还蛮有意思的,不能这么快就暴露了。 于是敲敲键盘,在直播间里回复:【想好了,现在开始】 紧接着,宋竹西的手机里一串异域风情的浪漫小调就流淌出来,直播间里的画布上落下第一笔。 音乐一响起,包括宋竹西在内,大家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哪首。正是今晚烟花音乐秀的第一首曲子,是《大昭二十一案》游戏的插曲,后面电视剧里也用了,玩过的看过的都很熟悉。 大家纷纷询问,今天怎么不放原创bg了。 大神没有回复,只专注画画,几笔下去,一个初始的线稿就完成了,而后再细致地勾线条定稿。 宋竹西就靠坐在床头,手里拿本书看着,是她特地为这篇新文买的参考书籍,手里还拿着笔勾勾画画做笔记。 当她看了好一会儿书,再扭头去看直播间时,发现线稿已经完成了,大家的评论也是一条接一条的刷过去,无他,因为画布上的两个人物大家都认识,就是《大昭二十一案》游戏里的角色,珂儿公主和她的男宠。 当初追剧的时候,宋竹西和唐韵一起为了这对cp嗑生嗑死,宋竹西还开小号去写了一篇同人文,收藏量破万,不过那个网站都是为爱发电的,并没有收入,她也就只写了那一篇。 大神今天画的现代版的cp,公主昳丽,男宠俊美,俩人并肩站在阳台上,身后是夜空里的漫天烟火。 宋竹西当即一段彩虹屁小作文发了过去。 【拜谢大佬,已搬,哥哥我来啦~】 【大佬这文学素养我等只能瞻仰】 【从未见过如此芳香四溢的屁,我仿佛闻到了春日里的浪漫花香,馥郁到令人迷醉】 …… 濮淮左不经意间看到,猛地一笑,下笔失控,把公主的眼线画歪了。 【大神被花香熏到了】 宋竹西看着画布上擦掉重画的那一笔,和大家一起哈哈乐:【看来我大佬的位置要不保了】 【大佬也被花香熏到了】 【大佬你清醒一点,那家伙是在吹你啊】 …… 夜渐渐深了,宋竹西没能熬到直播结束,就把声音调小了些,放在床头柜上,倒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自然醒,散了散困意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昨晚的激动被噗噗大神开播转移了,现在完全清醒过来,心情就有点控制不住。 妈呀!老天奶!濮淮左来了!就住隔壁! 宋竹西开心得不得了,她的“男主”,跑了之后又跑回来了! 她洗漱的时候心里全是啧啧啧,人生果然就是柳暗花明啊,还好她听唐韵的来了淮市,瞧,这什么缘分啊!她在小说里写的也不过如此了! 宋竹西换好运动衣去厨房倒水喝,出来时又看到沙发上的那盒手办,顺着就想起濮淮左昨晚把它送给自己时的场景,还有他说的那句话—— “是寄快递,但我亲自送啊。”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带有港城那边的口音,有点懒懒的、慢吞吞的,特别像春雨后温润的风,简直自带氛围感,让人听到后会莫名有种被哄的感觉。 宋竹西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脸都要笑烂了:“左哥真的太会了!” 随口一说就能有这种效果! 谁懂啊! 天然撩啊简直是! 宋竹西想,别说放小说里的,就现实中稍微心志不坚一点,估计当场沦陷! 这么想着,她“biu~”一下来了灵感,暂时顾不上出去跑步了,拿着手机打开记事本,噼里啪啦一顿记。 要善用生活中发现的一切“嗑”点,安排,必须得安排! 第41章 请我给你当教练啊 宋竹西刚把灵感转为文字记录完,上方就弹出濮淮左的信息:【早安】 咳,心虚的感觉又冒出来了,她决定请濮淮左吃早餐:【早饭吃什么,我给你带】 濮淮左:【你在外面?】 宋竹西:【没,正准备出去跑步】 濮淮左:【巧了,介意我一起吗?】 宋竹西:【走呗,但我跑得很慢】 敲门声响起,宋竹西开门。 濮淮左也是一身运动装站在门口,头上还戴了条止汗带:“其实慢跑的健身功效更好。” 宋竹西目光直白地打量他一把,眼里露出欣赏,冲他竖个大拇指:“就冲你这体型,这句话就很有说服力。” 濮淮左笑:“走。” 俩人下楼后往小区侧门走,那边出去是滨湖大道,穿过大道就是沿湖的健步道,绿树遮阴,鲜花盛开。 宋竹西问濮淮左:“你这身材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吗?” 濮淮左摇头:“不是,我不爱去健身房,不过从小就比较喜欢运动,各式各样的尝试过很多。” 宋竹西想起来那次在庆华楼吃饭时聊到的:“对哦,你高中时还是校篮球队的。” 又在心里补了一句,怪不得个子这么高。补完又自己笑自己,把因果倒置了, 宋竹西在沛城的时候也没有去健身房办卡,一是健身房离得不太近,二是她工作之余要码字,有时候灵感冒出来写得顺了就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健身卡的功效最多只能是让她多了一张卡,而已。 也没有跑步的习惯,本来上班就要早起,再早她绝对起不来,夜跑的话,说实话,她觉得不安全,而且沛城她居住的小区附近也没有适合跑步的地方。 “所以我就买了点哑铃什么的,每天抽时间自己随便练一练,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就随便活动活动。”宋竹西说话有点小喘气了,环顾四周感叹,“还是这里好啊,空气清新,视野宽阔,景色宜人,不早起来跑一跑,感觉都对不起这个环境。” “是啊,我也是喜欢这里的环境,才决定在这里定居的。”濮淮左说。 宋竹西这才想起来,昨天微醺加激动,都忘了好奇,濮淮左为什么会从港城来内地定居,还是定居在淮市,难道真的是因为港城太拥挤了吗? 她这么想着就问了出了口,惹得濮淮左哈哈笑。 “其实我家也是从内地搬去港城的,是在我曾祖父那一代。我家的祖籍就在这边,”濮淮左抬手指了个方向,“就在那边那个渔子庵区(作者:瞎编勿考据),听我爷爷说,本来祖宅是留着的,但是那片地开采出了煤矿,就归国家了,祖宅什么的就都没有了。我爷爷一直想回来看看的,不过一直没时间。” 说到这里,濮淮左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后来爷爷去世了,我算是完成他的遗愿,就来淮市了,算起来已经是五年前了,不过买了房之后并没有立即搬过来,又过了大概一年多才来定居的。” 宋竹西不知道这会跟他家人的去世有关,赶忙说抱歉。 濮淮左迅速调整情绪,还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就像我爷爷说的,人终归是要回到来时的地方。” 宋竹西问濮淮左:“那他一定是个豁达又慈祥的人?” 濮淮左流露出一丝孩子气,点点头,挺骄傲:“嗯,而且最疼我了。” 宋竹西不免想起老宋家的爷爷奶奶——对比惨烈,不想也罢。 边跑步边聊天的,宋竹西本就是新手,气已经快喘不匀了,对比一旁的濮淮左,她不由在心里感叹性别差异。 濮淮左完全是在迁就宋竹西,这么一段路对他来说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脸不红气不喘的,还有心思逗人:“要不要考虑再拜个师傅?” 宋竹西:“什么?” 濮淮左指指他自己:“请我给你当教练啊。” 宋竹西乐,玩笑道:“敢问濮教练时薪多少,我得掂量掂量钱包付不付得起。” 濮淮左表演思考,说:“一顿早饭怎么样?出门之前你也说请我吃的。” 宋竹西抬手比了个ok。 濮淮左俨然化身专业教练,从姿势到呼吸,指导得十分细致,讲解伴随演示,宋竹西跟着学,接下来跑得好像真的没那么累了。 俩人就沿着湖边的健步道跑了一个来回,用了四十多分钟,而后濮淮左又带着宋竹西做拉伸,再散着步回去,是往小区的正门走,吃早饭。 吃完早饭回去,路过那家水果店,正好碰见老板开门营业。 宋竹西瞧见刚摆出来的小番茄,想买一点,走过去的同时跟老板打招呼:“老板,早啊。” 老板一抬头,回应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她身后跟着的濮淮左,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左哥”。 这下,三人彼此看看,异口同声。 老板:“原来宋小姐和左哥认识啊?” 濮淮左:“已经认识了?” 宋竹西:“你们认识啊?” 宋竹西问完还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濮淮左是这里的业主,这边就这一家水果店,还是开在小区门口的,俩人认识有什么奇怪的吗? 三人一块儿笑了起来,老板见他俩都是运动装,明显是一起晨练了:“宋小姐怎么不早说和左哥是朋友?以后店里的水果你随便吃啊,全给你免单。” 宋竹西自然是觉得他在开玩笑:“你要是这么说,我以后可就不好意思来了。” “哎,怎么会~”老板笑眯眯的,看向濮淮左,意思是怎么还不介绍一下。 濮淮左这才迎上宋竹西的眼神,说:“霍同,我朋友,和我一起从港城过来的。”说完又给霍同介绍宋竹西。 宋竹西朝霍同伸手:“霍老板,这算是正式认识了。” 霍同摘了手套,和她虚握了握:“宋小姐客气,叫我名字就行了。” 濮淮左已经薅了只塑料袋下来去装小番茄了,装了半兜,递给宋竹西。 宋竹西没接:“称一下啊。” 濮淮左:“我请你。” 宋竹西:“那也要称一下啊。”不然怎么知道要付多少钱? 濮淮左笑。 霍同也乐,把手套戴了回去,继续搬东西,说:“想吃什么尽管拿,店是左哥的。” 宋竹西:“啊?” 第42章 第一次有绅士帮我开车门 宋竹西最终还是把那兜小番茄拎回去了,作为“回报”,在脑内构思出了一个以水果店老板为主角的现代言情小甜饼。 唉,没办法,灵感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进门后正打算记笔记,唐韵的信息跳出来了,各种尖叫震惊式表情包刷屏。 宋竹西坏笑:【哼,女人,昨晚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信息】 唐韵:害羞jpg 唐韵:【哎呀,你懂的呀,我跟好有钱还能干什么】 宋竹西想捂眼:【我不懂,我很纯洁的好么】 唐韵:【啊对对对,你很纯洁,是写h写得特劲爆的那种纯洁】 宋竹西发个指缝偷窥小黄脸过去,引用唐韵上一条:【一整夜?】 唐韵:【哈哈哈哈哈那他铁定得秃噜皮】 宋竹西:【咦~哈哈哈哈】 唐韵:【说正经的,你那缪斯,真住在隔壁啊?】 宋竹西:【你可以过来亲眼看看】 唐韵发了段语音:“哪怕我早起半小时!不行了,来不及了,我跟郝酉乾得走了,那大学生,他爸爸把他接回来了,说是九点多飞机落地,然后送去医院,我和郝酉乾打算过去看看。” 带团的那位导游一直没回来,他熟悉当地的语言、环境,留在那边既可以搭把手,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和唐韵、郝酉乾这边沟通。 听导游说,t国那边的医疗水平确实比不上国内,目前孩子的伤势都已经稳定了,回来后还得做进一步的治疗。 大好的青春和年华,遭这罪,听说刚毕业,还拿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offer。唐韵和郝酉乾心里不落忍,公归公私归私,还是决定去看望看望。 宋竹西回:“那好,之前听你说那孩子的爸爸挺理性的,你们找机会和他谈谈,官司能不打还是不要打。” 唐韵:【行】 唐韵:【反正缪斯就住那儿,以后有的是机会见(抛媚眼儿)】 宋竹西把由水果店引发的灵感写完,一身汗都已经干了,感觉浑身黏答答的,就去冲了个澡,洗完出来听到敲门声,一看是濮淮左,就给开了门。 濮淮左也换好了衣服,又是一身白衬衫黑西裤,还抓了发型,手腕上戴了那块一个月前在高铁上遇见时戴的表。 宋竹西以为他是要去什么正式的场合:“上班?” 濮淮左:“去店里看看。” 宋竹西就以为是楼下的水果店:“那也不用穿这么正式?” 濮淮左笑了,他都没用时间反应就理解了宋竹西的言下之意,同时也发现自己和宋竹西相处的时候很容易就心情就特别好。 “谁说一个人只能有一家店的?”濮淮左反问。 宋竹西小尴尬:“是我狭隘了,濮·富豪·先生~” 濮淮左说:“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去我店里玩玩?就在游乐园那边的步行街。” 宋竹西昨天码字的状态不好,今天就想把昨天的补齐,而且她现在要多攒稿。发书已经两周了,编辑说数据都挺好的,再等一轮曝光量更大的推荐过后就能上架了,上架之后就要加更新量了,她担心到时候赶不及。 想起之前还没和濮淮左说过自己的副业——现在已经算主业了——就简单说了句,然后婉拒了他的邀请:“我再攒攒稿,以后有时间再去,行吗?” “嗯,好。”濮淮左点头,毫不惊讶,接着又玩笑般问她,“你昨晚说今天请我去外面吃饭的,还能实现吗?” “当然能啊,”宋竹西没忘,“晚饭行吗?不过我刚来,一直宅着,对这里还不熟悉,吃饭的地点你选?” 濮淮左再点头,又问她:“你写的小说叫什么,发在哪个网站的,我能拜读一下吗?” 宋竹西内心的警报瞬间拉响,脑子里的小人儿不停地抽自己嘴巴子,嘴欠什么呀,为什么要告诉他啊! 现实生活中,身边的人知道宋竹西笔名的只有唐韵一个(编辑不算),唐韵连郝酉乾都没告诉。无他,因为之前那几篇文都是小言情,酸涩拉扯、深度纠缠、披着纯洁的外衣搞暴烈的爱,尤其是暴烈的地方,很多都是唐韵给出的主意。 宋竹西只要一设想她写的这种东西会被濮淮左阅读,就感到十分羞耻,脚趾已经在抠拖鞋了。 宋竹西“哈哈”笑两声:“说什么拜读啊,亲,这边建议您还是去读四大名着,另外《百年孤独》、《悲惨世界》等等也非常值得品味呢,我写的东西不太适合您这样宝宝的体质呢,还是不要看了。” 濮淮左简直要乐坏了,决定不再“强人所难”,同时“深表遗憾”:“好,那什么时候……” 宋竹西打断他:“濮先生,去店里视察要迟到了呢,拜拜哈,晚上见~” 说完就关了门。 门外,濮淮左稍抬高的声音里仍带着笑意:“那我选好地点发信息给你。” 宋竹西扬声回答:“好的!” “妈呀,啧,”宋竹西嘀咕着往电脑桌边走,甩锅道,“都怪唐韵,害得我也有自我羞耻的一天!” 打开电脑后,这种感觉就被宋竹西抛之脑后了,先认真看了看昨天写的,做了些修改,然后列出今天的章纲,这样一写就写到了下午,直到饿得不行了才停下来。 冰箱里有昨天唐韵他俩给的小蛋糕没吃,又洗了点小番茄,泡了一桶速食小馄饨,匆忙解决掉后接着写。 今天的内容就很顺畅,在临近傍晚时,不仅写完了每日她给自己规定的量,还补齐了昨天的,心情简直太好了。 看了眼手机,濮淮左的信息还没有发过来,宋竹西就继续坐着,敲一敲下面的章纲,列出明天要写的内容。 天色逐渐暗下去,濮淮左的信息终于来了:【你写完了吗?我回来了,在霍同这里等你】 怎么回来了?宋竹西回复:【写完了,稍等,马上】 她赶紧回卧室换了身衣服,背上小包揣上钥匙和手机,蹬上一双凉鞋就出门了。 到小区门口,濮淮左正站着和霍同聊天,宋竹西隐约听到招工什么的。 濮淮左看到她就招了招手,霍同也扭头过来,二人打了招呼。 宋竹西问霍同:“霍老板,我请客吃饭,一起去?” 霍同下意识瞅瞅濮淮左,笑说:“不啦宋小姐,我如果走了店就没人看了,总麻烦别人也不好意思啊。” 实际上:当什么电灯泡,谁好人家干这个啊! 濮淮左的车停在路边,和霍同道别就带着宋竹西走过去,帮她拉开副驾的门。 宋竹西后退半步。 濮淮左不解:“怎么了?” 宋竹西反应过来笑了,诚实说:“有点惊讶,第一次有绅士帮我开车门哈哈哈……” 濮淮左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竹西:“谢谢。” 第43章 善变的男人 等濮淮左坐进来,宋竹西问他:“去哪里吃?” 濮淮左系上安全带,不答反问:“你搬来淮市的这段时间一直宅在家写作吗?” 宋竹西说:“也不算,至少小区周边我已经熟悉了。” “好,”濮淮左笑,启动车子,“本来想去市里的一家港式餐厅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宋竹西问:“为什么?” 濮淮左说:“我想你一定还没吃过淮市的特色菜,不如就先去一家当地餐厅?” 宋竹西确实还没吃过,搬来双枫渡的那天,唐韵就死要带她去吃的,结果被事情绊住回了公司,之后就一直挺忙的。宋竹西又满脑子都是小说,懒得跑远,所以就一直没特地去尝一尝。 “但今天是请你吃饭,当然要以你为主。”宋竹西说,想起在沛城时他自己做煲仔饭,问“你是不是想吃家乡菜了?那就去啊。” 宋竹西以前和邹菱约饭时就去过沛城很有名的一个网红打卡点,也是港式餐厅,但她俩都觉得味道也就那样。俩人都没去过港城,不知道是真的不好吃还是不正宗。 对比濮淮左那次做的煲仔饭的味道,宋竹西起那天在超市里遇到濮淮左时,他说“这边卖的都差点味道,不如自己动手做”,破案了,就是不正宗。 宋竹西说:“能被左哥看上的餐厅,味道肯定不会差,正好我也想尝尝正宗的港餐。” “也行,”濮淮左说,“不过你刚刚说要以我的想法为主,我现在就是想吃淮市的本地菜。这样,下次换我请你,再去吃港餐?” 宋竹西偏头看他,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好,善变的男人。” 濮淮左笑了好几声:“嗯,接受这个评价。” 宋竹西看着车前放的摆件,一个小沙弥站在水坑边,擎着一片荷叶给脚边双颊鼓泡的青蛙遮雨,还笑眯眯地低头和青蛙对视,她觉得很有一种童趣,就莫名的很像此刻的濮淮左。 宋竹西想,他真的是个外表和内心反差很大的人。 “对了,”宋竹西抬手往后指指,“刚刚听到你和霍同在说招工什么的?是水果店要招人吗?” 濮淮左点头:“嗯,跟他提议让他招个帮工的,他不想。” “为什么呀?”宋竹西顺着问了一句,问完觉得不对,“哎?不是说那店是你的吗?” 濮淮左稍微解释了一句:“店面确实是我的,但生意都是他在做。” “哦。”宋竹西点头,就没再问下去,她以为是霍同在给濮淮左打工,或者霍同是把店铺租了过去。 她目测那水果店的面积比她在沛城租的那套房子大一些,应该起码有个三十平米。店虽不大,但要做的事情估计不少,尤其是装货卸货搬进搬出,一个人干不轻松的。 濮淮左也是这么想的,说:“他身上有旧伤,我是担心他自己这么劳累,把身体弄垮了,说他他也不听。” 宋竹西一转头就又看到他右下颌的那道疤,唉,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有伤啊:“那,你强制帮他招个人过来呢?先斩后奏。” 濮淮左无奈笑笑:“他脾气倔得很,我今天把人招来,他明天就能把人辞了。” 宋竹西:“啊?” 濮淮左回忆说:“前年,他刚从港城过来的时候,受的伤也是刚恢复好,店开起来时是招了两个帮手,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后来没做多久,那个男生找了份更好的工作就走了,那个女生呢——” 宋竹西见他停顿了,就接话道:“常见套路,那个女生喜欢上了霍同?” “对,”濮淮左点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可人家一跟他表白完,他就把人家辞退了。” 宋竹西又问了句为什么,濮淮左说:“倔呗。他当初受伤就是因为这个倔脾气。” 宋竹西差点脱口而出“你是因为什么呢”,前面红灯亮起,车停下,给打断了。 她感觉到这个话题也让濮淮左的情绪低了下去,就转移了:“对了,你早上说你在游乐园步行街那边也有店铺,是做什么生意的?” 濮淮左就又笑了:“叫你去玩你拒绝我,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好奇的。” 怎么可能不好奇?只是眼下素材灵感都很丰满,新书的数据也挺好的,她得为上架做准备,多攒稿,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宋竹西想到这里,脑中忽然拉响警报,转头观察濮淮左,心想,他难道看出来什么了? 在濮淮左脸上啥也没看出来,宋竹西说:“哎呀,我拒绝也是有正当理由的嘛,等我把稿子攒够了,我一定去玩。” “你说的噢,”濮淮左却卖起了关子,“那就等你亲自去看。” 宋竹西:“咦~” 过了这个红绿灯,又开了一小段路,就到了,总共也没花十分钟。濮淮左找地方把车停好,带宋竹西走向一家小菜馆,名字很接地气,叫“张大哥淮菜馆”。 “就是这里了,”濮淮左介绍,“我之前和霍同无意中发现的,很好吃,有段时间经常过来,老板就是大厨,本地人。” 宋竹西搓搓手:“哇,那得好好尝一尝。” 餐馆面积不大,但打眼一瞧就是很干净的感觉,里面没开空调,就墙上的几只风扇摇着头来回吹。生意看样子很不错,基本都坐满了。 濮淮左和宋竹西进去后,服务员帮着找位置,一位大哥冲他们招手站了起来:“坐这儿,我等打包的。” 是个两人桌,二人道谢后就面对面坐下点菜。 宋竹西还没做过攻略,只听唐韵说嘉湖银鱼是一定要吃的:“现在好像是正当季?” 服务员说:“已经到尾声了,你们要是再晚几天来就吃不到了。” 宋竹西:“好险!” 濮淮左笑着和她商量:“那就点银鱼蒸蛋?” “行。” 又点了一道牛肉汤、红烧狮子头还有炒时蔬,主食就要的米饭。 吃完饭出了一身汗,走出店门晚风一吹,才感觉到丝丝凉爽。 濮淮左问宋竹西:“怎么样,地方选得还行吗?” 宋竹西是真的觉得很好吃,给足情绪价值:“这怎么能叫还行呢?简直是太棒了!之前唐韵跟我推荐这些菜的时候我还不信呢,没想到真的这么好吃!行,这个店我记下了,反正也不远,以后我会常来的。” 她说完滑开手机锁屏,要把刚刚拍的银鱼蒸蛋给唐韵发过去,分享。 濮淮左的手机在这时候也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薛琰打过来的语音通话。 第44章 竹西肯定是我亲妹妹 一辆电瓶车几乎擦着宋竹西开过去,濮淮左拉了她一把的同时点接听:“阿琰。” 宋竹西刚被惊了一跳,听到濮淮左口中的名字,不觉凝神望向他。 濮淮左回应着薛琰,示意宋竹西继续往前走。 车就停在十多步开外的地方,回到车上关门坐好,宋竹西就听濮淮左说“那我先问问”,说完就转头看向她,说:“竹西,阿琰突然有点事要处理,可能又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里传出薛琰的声音,明显是喊出来的:“哥!她在你旁边啊!那我直接转视频……” 濮淮左啪给挂了。 薛琰再打,濮淮左不接,还给按了静音。 宋竹西刚刚还有点失落的心一下子哭笑不得起来:“你干什么啊?怎么了?” “嫌吵,我先跟你说完再理他。”濮淮左把车窗降下去,今晚的风挺凉爽,自然风还是要比空调更舒服,他说,“突发情况,阿琰说他已经在s国了。” 薛琰的弟弟薛瑒正在s国念大学,昨晚去参加了一个同学的生日派对,结果派对上有人嗑药,又不知道被谁举报了,所有人都被带去了警局。 薛瑒倒霉,被人恶作剧骗到了那几个嗑药的人所在的房间,警察到的时候,他正被那几个摇头晃脑的拽着跳舞。 更倒霉的是,那几个人清醒过来后一致指认薛瑒也嗑了,还说是薛瑒组的局,薛瑒简直怄死,他一直都洁身自好的好。 经审问,有人证证明局不是薛瑒组的,但他也脱不了干系,因为他尿检呈阳性。 薛瑒吓坏了,拼命回忆自己在派对上入口的东西,搞不清楚是哪个环节中招了。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认啊,得到允许后就赶紧联系律师,再联系家里。 薛琰从早上接到电话后就一直在处理这件事,订最近的一班航班就去了,巧的是那边的生意也出了点问题,爸妈和他都不得不多想。 本来薛琰已经打算订来淮市的机票了,这下是真的没办法。他刚把薛瑒保释出来,其他的还要进一步配合调查,生意上的事也得处理。正往公司去呢,突然想起这茬,就给濮淮左打个电话说一声。 濮淮左说:“阿琰是让我替他跟你说声抱歉。” 宋竹西听到薛琰弟弟人没事才放下心,闻言摇摇头:“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当然是正事要紧。” 反正现在交通和通讯都那么发达,见个面而已,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的。 濮淮左接下来的话,恰恰呼应了宋竹西的想法,他说:“所以阿琰就想问问你,他想先和你在视频通话里见一面,问你愿不愿意?” 宋竹西:“啊?” 濮淮左解释说:“阿琰一直对你都挺好奇的——关于你的事我没有跟他说过,他就是想先见一见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帮你拒绝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竹西也解释,她就是觉得这没什么好征求意见呀,笑说,“我又不是古代闺阁中的小姐,轻易不得让外男看见。再说了,我对他也挺好奇的。” 濮淮左就把手机拿起来:“那我现在打给他了?” “嗯。” 濮淮左拨打通话的手指顿了一下,说:“不过我得给你打个预防针。” 宋竹西好奇:“什么预防针?” 濮淮左笑:“因为阿琰现在变化很大,跟我发你的那张照片相比,有点判若两人。” 宋竹西更好奇了,怎么个“判若两人”法?是什么情况能让一个成年人短短几年就与之前的自己判若两人? 濮淮左打过去,薛琰秒接:“不是,哥,你什么情况啊?” 濮淮左开了公放,宋竹西听到薛琰说的是粤语,她以前追过一些港剧,看的是原声,多少能听懂一点,而且这句也简单。 “说普通话,”濮淮左提醒他,“没什么情况,总得征得宋小姐的同意才好跟你视频通话。” 薛琰坐正了些:“那她同意了吗?” 濮淮左把手机转向宋竹西,宋竹西可以看到薛琰也是坐在车里,车子还在行驶中,就是——她不自觉地先看看濮淮左,真的如他所说,薛琰和照片里的判若两人。 视频通话里的这个薛琰五官成熟硬朗,脸型好像也比照片里的宽了些,发型是标准的言情文配图中总裁的样式,就是眼神里透着一点疲惫,但更多的是喜悦。 也许是光线比较暗的原因,他的肤色似乎和濮淮左一样,也是深小麦色,甚至好像比濮淮左的还要偏深一些。他手机拿得稍低了点,但镜头是正的,就可以看到他肩部和前胸鼓起来的肌肉线条。 照片里清纯的少年感丝毫不见踪影,宋竹西感叹岁月这把刻刀,邻家小哥哥已经成了魅力熟男。 啊不对,宋竹西想,薛琰和她同龄啊! 但现在看上去,明明是比她要大一些才更合理! 就在宋竹西因惊讶而迟疑的这两秒钟里,薛琰已经猜到了,问濮淮左:“哥,你是不是把我以前的照片给宋小姐看过了?” 濮淮左把手机转向自己,忍不住笑:“不然呢,口说无凭,我总得拿出证据让人家相信。” 薛琰哀叹:“完了,拜你所赐啊哥,第一印象毁了!” 宋竹西往濮淮左这边挪了挪:“没有没有,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的魅力呀!” 濮淮左也往宋竹西身边凑了凑,把手机举远了些,让两人都入镜。 结果薛琰嫌弃:“哥,你走开,我要见的是宋小姐。” 行,濮淮左就换了姿势,专心当个手机支架。 薛琰仔细瞧着手机屏幕里的宋竹西:“哇,真的很像耶!” 宋竹西也仔细看着薛琰,虽然他变化很大,但还是能看出来眉眼的相似之处,只不过薛琰的更有英气:“那天左哥给我看照片,我真的有被惊讶到!” 薛琰说:“是是,他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跟他要你照片他说没有……” 俩人就这么一句接一句聊了起来,好像有种默契在,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生疏和尴尬。濮淮左几乎成了个捧哏的,在需要他回答或者佐证的时候才正经插得上话。 过了好一会儿,把因濮淮左而出现的这段“奇缘”的始末聊完,薛琰对濮淮左说:“哥,感谢你,我有种直觉,我觉得不需要做什么dna鉴定了,竹西肯定是我亲妹妹!” 濮淮左提醒他:“你有没有忘记你爸妈怎么说的?” 宋竹西看向濮淮左,她还没听他提过。 此时薛琰便跟宋竹西复述了一遍,就是他妈妈说的那句“你是我亲生的,我怀的是不是双胞胎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薛琰说:“竹西,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就超想有个妹妹的,但是我爸妈却给我生了个弟弟——这小子,不提也罢——妹妹,我猜测,妈妈当年怀的一定是双胞胎,后来肯定发生了意外,你走丢了或是怎么样,妈妈也因此病了,家里人为了不让妈妈伤心,就隐瞒了这件事暗中寻找你。而你又被带去了内地,所以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嘛!左哥,真的太感谢你了!我代表我们薛家感谢你!你就是我们薛家的大恩人!” 好家伙,剧情就这么被他给推理出来了? 濮淮左想扶额,先抓其中一个重点:“这就开始喊妹妹了?” 宋竹西也觉得不应该:“万一是姐姐呢?” 濮淮左:“我劝你们先冷静。” “肯定是妹妹呀!”薛琰笃定,对着宋竹西笑得开怀,“我看上去成熟多了,肯定是哥哥。妹妹,别着急啊,哥尽快把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第一时间回去跟你相认。” 宋竹西眉开眼笑:“好嘞!不要太累,注意休息。” 又聊了几句,薛琰那边停车了,说是到公司了,就跟宋竹西要了微信号,挂了视频。几乎是同时,宋竹西就收到了加好友申请,点了通过。 濮淮左看了看宋竹西:“我没有要泼冷水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还没有最终确认,你……” 宋竹西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也看到他眼里的担忧,反过来安慰他:“你放心,我懂,我就是觉得他挺亲切的。” 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只能等薛琰忙完过来,到时候一切自有结论。 第45章 扶稳了,让你真正过把瘾 回去的路上也没关车窗,让风悠悠地吹着。宋竹西就靠在座椅里,头偏向车窗,无意识地看着外面后退的街景。 濮淮左没有打扰她,一路无话。 车开到小区地下停车场,宋竹西才仿佛重新恢复活力。下车后看到旁边的车位上停着一辆机车,蓝黑配色,线条流畅,炫酷中带着极具吸引力的神秘感,她忽然就被勾出了一丝想要冒险的欲望。 濮淮左注意到宋竹西停留在机车上的眼神,问:“喜欢这个?” 宋竹西却摇头:“以前只在影视剧里见到过,还真的挺漂亮的。” 濮淮左又问:“想兜风吗?” 宋竹西惊讶:“你的?” 濮淮左手搭在车把上:“霍同的,可以跟他借。” 宋竹西双眼发亮,眼前的车,配上霍同的脸,说真的,挺迷人的。又看到濮淮左那个酷酷的劲儿,宋竹西觉得他和这辆车也超级适配。 “真的吗?现在?”她觉得濮淮左既然这么说了,就很有可能,心里的小激动冒出了头。 濮淮左拿出手机给霍同打电话,打完招呼后,在宋竹西期待的目光里对她说:“他钥匙在家里,让我们自己过去拿。” “嘿!”宋竹西开心。 “走。” 宋竹西跟在濮淮左身后,问:“霍同跟我们住同一栋?我怎么进出这么些天从未遇到过他?” 濮淮左摇头:“他住10栋,离这边稍微有点远。那边的车位停的是他的皮卡,机车就暂时放在这边。” 宋竹西听唐韵介绍过双枫渡小区的建筑规划,1到15栋的房子都是一居室的,16到30栋都是两居室,31到45栋是三居室的。所有的房子都是朝阳的,就是阳台朝南,对着嘉湖的方向,一栋一梯,一梯六户。 宋竹西和濮淮左现在住的是18栋,如果是在地面上她还知道怎么走,但在地下停车场里,她就有点晕,索性也不动脑子了,就跟着濮淮左七拐八拐地走。 宋竹西问他:“那这个停车位也是你的?你在这边买了两套房子?” 她也是听唐韵说的,这个小区是在她们大学毕业前不久才开盘的,房价比当时嘉湖新区的均价高不少,但买房送停车位。 濮淮左笑说:“我买两套干嘛,一个人又住不了。” 实际上他买了四套,不过他来得稍微晚了点,就18栋的两套位置最好。位置不太好的一套大三居在房价涨到顶点时卖出去了,18栋的一套自己住,另一套则友情价转给了白恒。 濮淮左看着宋竹西疑惑的眼神,解释说:“那个车位是白恒的,他在这边也买了一套,就在我隔壁。” 已知他左隔壁是唐韵的房子,现在宋竹西住着,那还有一个右隔壁—— 宋竹西有一瞬间的无语:“不是!” 白恒这家伙!她想,怪不得搬家前和白恒、江心月道别时,白恒说什么“淮市很好,非常好,你会因这个决定收获一个巨大的惊喜”。她还一头雾水呢,原来对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怎么了?”濮淮左歪头看宋竹西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宋竹西便跟濮淮左解释了一下。 濮淮左评价:“这个姓白的是有点过分了。” “是!”宋竹西附和,拿出手机戳戳戳,“我要把盲盒全套的照片发给他,拉他的仇恨解我的气!” 濮淮左在心里偷笑:“好,我支持你!” 没一会儿,宋竹西就收到了白恒的羡慕,还有濮淮左也收到了白恒痛斥。濮淮左便把仨人拉了个小群,和宋竹西一起怼他,完胜。白恒气不过,就把江心月拉了进来,然而江心月看完热闹就甩锅且拱火。 白恒:【你们都不讲武德(`Д′)!】 宋竹西和濮淮左笑得可欢乐。 到了10栋,乘电梯上15楼,门锁的密码濮淮左知道,输入打开带着宋竹西进去。 灯一开,室内布置一览无余,和她在沛城租的那套一居室的格局差不多,但面积要大了约么一倍。进门就是一个小型的工作间,桌边摆放着一些简单的直播设备,整面墙高的置物架里放满了透明的塑料盒子,里面也装得满满当当的。 宋竹西好奇观察了一下,发现是做手工的,有黏土手办、微缩景观还有一些木雕小玩意儿,工作桌正中央放着的是一个未完成的娃屋,已经能看出十分精致了。 宋竹西惊叹:“霍老板还有这手艺呢!” 濮淮左问她:“喜欢吗?我请他给你订做一个。” 宋竹西两只手一起摆摆:“没有啦,就是惊叹一下。他是直播接订单吗?” 濮淮左从鞋柜上的一只小盒子里找到机车钥匙,拿起头盔,调侃似的说:“嗯,水果店那边打烊后就回来直播,看的人还不少,尤其是遇到一些富婆姐姐,打赏超猛的。” 宋竹西:“哇哦!账号能给我分享一下吗?想围观。” 她还没看过类似的直播。 濮淮左便找到账号给她发了过去。 俩人回到地下车库去取机车,头盔就一个,濮淮左先给宋竹西戴上:“他店里还有个电瓶车的头盔,我们再去店里拿。” 宋竹西就没推辞,由濮淮左帮她戴好,随后跨上后座,扶住他的肩膀。 油门一轰,那种小时候看港片的感觉立即被唤醒,宋竹西的声音闷在头盔里:“帅气!” 濮淮左听到后笑:“还没到真正帅气的时候呢。” 小区里,不能骑太快,濮淮左从地下停车场出入口的斜坡冲出去之后就立即把速度降了下来,在水果店里跟霍同拿了另一个头盔戴好,再骑着往滨湖大道的方向开去。 滨湖大道基本是环湖建的,本来车就不多,这个点更少,不过沿湖健步道上散步的行人比较多,还有不少过马路的。 濮淮左开到远离小区的路段,稍稍停了一下,把头盔摘了,像是故意的,转身问宋竹西:“过瘾了吗?” 宋竹西把护目镜推上去,有点不想回答:“你说呢?” 濮淮左挑了挑眉,把头盔重新戴上:“行,准备好,扶稳了,让你真正过把瘾!” 说完转回身,手搭在车把上一拧,轰鸣声再次响起,宋竹西赶忙把护目镜扒拉下去,扶住他的肩膀。 没想到这回濮淮左起势就这么猛,宋竹西感觉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她被惯性带得往后仰,心跳骤然加速,不由自主大喊了一声,紧紧攀住濮淮左的肩膀:“你怎么一上来就超速?!” 濮淮左没听清,带着笑意反问:“你说什么——” 宋竹西的心怦怦跳着,身形虽稳住了,但又觉得扶肩膀很没安全感。偏偏这时濮淮左又拧了油门提速,宋竹西不管了,整个人贴到濮淮左后背上,双臂抱着他的腰,还把手扣在了一起。 这么严丝合缝地一贴近,就跟明显能感觉到濮淮左在笑,笑得胸腔在震动,小腹也一紧一缩的。 宋竹西松开手拍了他一巴掌,再扣好:“笑什么笑!” 濮淮左虽没听见,但也从巴掌里感觉到她的情绪,笑得更加厉害。 宋竹西不想搭理他了,就透过护目镜看着飞驰而退的路灯和树影,感受着烈烈的风从身侧刮过,心跳就这么逐渐平复下来。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似在这疾速的机车轰鸣声里变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第46章 这个男人就像宝矿,越挖掘越有料 沿着湖跑了半圈,在临近湖与河的交汇处停下,一时间俩人谁都没动,也没有说话,宋竹西的双臂还紧紧地圈在濮淮左的腰上。风好似彻底停了,湖面依旧月光荡漾。 片刻后,濮淮左开口:“竹西?” 宋竹西没听清,但感觉濮淮左是在叫她,就松开手想摘头盔,却发现手臂没了力气,便把护目镜推上去:“什么?” “没什么了。”濮淮左笑,他其实是想让宋竹西松开一些,抱得太紧了,有点勒。 “你怎么样?”濮淮左摘下头盔,扭头问她。 宋竹西对自己有点无语:“我好像有点脱力……” 为啥呀?她觉得自己不就是在后座坐了坐嘛! 濮淮左说:“可能是情绪亢奋,精神过于紧张导致的,没关系,缓一缓就好了。” 宋竹西发觉和濮淮左贴着的地方都出了层汗,就稍稍往后了些,疑惑道:“我也没觉得紧张呀。” 濮淮左:“可能你反应比较迟钝?” 宋竹西:“好。” 她又扶着濮淮左的肩膀迈下车,脚踩在地面的时候稍微有点发飘:“我感觉我都被风吹麻了。” 她穿的是t恤和牛仔短裤,胳膊腿都露在外面,感觉皮肤都紧绷绷的,双手搓了搓手臂,才发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濮淮左把车支好也迈了下来,头盔顺手挂在车把上,看到宋竹西的动作:“是不是冷了?风好像是有点凉。” 宋竹西摇头:“不冷。” 蹦了两下:“好了。” 把头盔放在后座上,朝栏杆走,这时那股刺激和兴奋的劲儿才泛上来。她转身靠在栏杆上,朝濮淮左伸出一根食指:“我第一次体验,左哥,你车技真的好棒啊!又快又稳!真的太爽了!一会儿回去还这个速度行不行?我不戴头盔了,要好好感受一把自由的风和野性的呼唤!” 濮淮左的目光被她吸引,有点移不开了。 感觉之前在沛城的她,看上去也是开朗爱笑的,但笑容里明显藏着心事。 现在来到淮市,濮淮左从昨晚就看出来了,感觉她换了地方,好像也焕了新生,那种不知名的枷锁被打开之后滋生出的发自内心的雀跃让她整个人都灵动起来,还有这种小小的冒险欲望,也在探头探脑。 所以濮淮左才想要带她出来兜风,想遂她的心愿,想让她开心、释放。 同时他感觉他自己的那颗心也被带得有点蠢蠢欲动。 可没想到,她就只在开始的那一瞬间哇哇喊了两声,后面就一直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背上。 本来他是想半途停下看看她究竟是怎么了,可他分明又能感觉到她的安静不是因为情绪低落,大概是享受,于是他就没停。 听到宋竹西说的这一串话,濮淮左知道自己理解对了,但这最后一句话,濮淮左却皱了皱眉:“回去可以还是这个速度,但头盔一定要戴,自由和野性都不及安全最重要。” 他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非常严肃,这一皱眉,就更让宋竹西感到扑面而来的威慑。她倒不是害怕,反相反,对他的兴趣更浓厚了。 宋竹西把刚刚那股兴奋劲儿压下去,问他:“你干嘛突然这么严肃?” 濮淮左以为是自己语气重了,走过来和她并排靠着栏杆站,声音放软:“没有要凶你的意思,机车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再怎么想冒险,也得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 他是控制着速度驾驶的,其实没有很快,只不过宋竹西初次尝试,会觉得比较刺激。 宋竹西闻言,看着他的脸,轻声说:“左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 宋竹西还是很想问他右下颌的那道疤,见他这么在意安全的问题,她想或许是与这些方面有关。她真的好奇死了,从第一次偶遇到现在。 话一开口又感觉不妥,她想,万一这道疤背后是濮淮左不愿意提及的事故或意外呢?问了不就是等同于揭人家伤疤吗? 她停顿了一下,刚想转个弯换个问题,没想到濮淮左却笑了,转过身正面对着她,指指自己右下颌:“你是想问这个吗?” 宋竹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补全刚刚说了一半的话:“你这个伤就是因为机车?” 濮淮左摇头:“不是,这个是一次滑雪受的伤。” 他说完就停顿住了,宋竹西没接话,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结果他却话锋一转:“开机车受伤的是霍同,他当时断了三根肋骨,左腿胫骨骨裂,半月板也损伤了。” 宋竹西:“这么严重!”光听就挺吓人的。 濮淮左“嗯”了一声:“治疗的时候让他好好养着,他不听,就有后遗症留下,现在只要一累到腿就会不舒服,所以我让他招人来店里帮忙。” 说着说着气氛又有点沉重了,而且濮淮左的话到这里也完全停住了,或许是又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宋竹西就有种被他钓起来了的感觉,总觉得他今天这挤牙膏似的表达方式有点刻意。也可能自己是想多了,她心道。不过这种既好奇又心痒,又不确定该不该追问的感觉真的百爪挠心,太不好受了!索性她也不开口了,都闭嘴算了! 过了一会儿,濮淮左才重新出声,语气轻快了,表情也变得有些挺臭屁:“好啦,你不要被我的严肃吓到,你放心,我载你是不会出意外的,我的车技经过专业训练,我有赛车执照的。” 宋竹西的脑门忽然亮起一盏灯,瞬间被带过去,不自觉地凑近他一点:“左哥,你还是赛车手呢?!” 濮淮左拿出手机:“有图为证,我给你找找啊。” 他打开云盘,翻了一会儿,就找出一张业余赛事的领奖照:“呐,能看出哪个是我?” “当然,我又不瞎。”宋竹西吐槽,看到照片里站在亚军领奖台上的濮淮左,和上次给她看的穿着篮球服与薛琰合影的差不多,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举着奖杯笑得张扬,“好帅啊,左哥!” 濮淮左欣然接受赞美。 宋竹西的视线却趁机落在照片中他的脸上,刚好是右脸微侧向镜头的,可以看到上面没疤。 宋竹西很自然地问:“左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赛车的,这是哪一年的比赛?” 濮淮左说:“学车肯定要成年之后啦,我是上了大学才对这个感兴趣的,这个比赛是我大二那年参加的,那时候其实也没练太久,能拿亚军全是凭运气……” 宋竹西再次对着濮淮左眼冒小星星,她就说,这个男人就像宝矿,越挖掘越有料! 这该活的脑子,灵感怎么又来了啊! 于是趁机问了濮淮左好些关于赛车的事,一篇小说的简纲又自动生成了。 宋竹西真恨自己没个分身,不然就能把“她”按死在家里码字! 这么聊着时间过得很快,再一看手机都快十点了,濮淮左结束对话:“走,该回去了。” “好。” 濮淮左拿起后座上的头盔,没让宋竹西碰,不由分说给她戴好,好像生怕她会真的念叨着“自由的野性”不愿意戴似的。 前额的碎发有点扎眼睛,宋竹西想把护目镜推上去,整理一下。手刚抬起来,就被濮淮左抓住了。 “听话。”他说,嗓音柔软,但是不容拒绝。 宋竹西有些无奈,她又不是一身反骨很爱作的人,笑说:“我头发扎眼睛了。” 濮淮左没放开她,另一只手把护目镜推上去,手指轻轻地把那缕碎发拨开,确保它不会再落到眼睛上。 “好了。”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整理完就把护目镜又拉了下来,同时放开宋竹西的手,“上车!” 濮淮左长腿一迈跨坐上去,踢开机车的支腿,宋竹西等他戴好头盔,就扶着他的肩膀也坐上去。 “扶稳了。”濮淮左大声说,油门紧跟着就轰了起来。 宋竹西赶忙抱住他的腰,烈烈的风再次从身侧刮过。 第47章 你就当自己是个粮仓,不要想太多 回到小区门口,濮淮左把车停在水果店前,宋竹西远远地就看到店铺正在打烊,猜他是要去帮忙,就在车停稳后扶着他的肩膀迈下去。 霍同听到声音转身看过来,跟宋竹西打招呼:“玩得怎么样?” 宋竹西摘掉头盔,捋捋额前的碎发,笑着说:“一个字,爽!” 不忘夸濮淮左:“左哥开车简直太帅了!” “那当然,左哥以前可是赛车手。”霍同附和,笑呵呵地说,“以后你要是想兜风,就让左哥带你,保证是速度与激情与安全都有。” 宋竹西星星眼看濮淮左,濮淮左摘掉头盔:“没问题。”说着往店里走,顺手把头盔挂一旁电瓶车的车把上,宋竹西跟上去。 店里打烊的工作已经做了一部分了,濮淮左明显是经常来帮忙的,一点都不手生,不需要问霍同就知道该做些什么。 宋竹西不清楚店铺的经营,不知道怎么按照销售的标准来挑选或处理水果,就帮着打扫打扫卫生,拖拖地擦擦货架什么的。 霍同也没跟她客气:“谢谢宋小姐帮忙啦,宋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宋竹西被他逗笑,说话有点俏皮:“不好白吃你一兜小番茄呀!” 霍同挑着货架上的次果,哈哈乐。没一会儿,又和濮淮左说起店铺的经营,宋竹西在一旁也听出了个一二三四五,总得来说就是生意挺不错的。 宋竹西再看霍同,眼神就带上了佩服,觉得他真是个六边形战士,自己一个人打理这个不算小的店铺,又是线上又是线下的,既做零售还做中间商,打烊后回去还开直播,这精力也太非普通人了! 宋竹西光听就觉得累,又想到濮淮左说的他有旧伤,深以为招工是很有必要的,但霍同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呢?还有,他为什么这么拼? 三个人一起,动作就快很多,所有的工作都做完后,霍同捡了些水果分别递给濮淮左和宋竹西,他自己也拿袋子装了几颗,对宋竹西说:“别嫌弃啊,都是好的,就是长得不好看卖不掉,所以放了几天,但是很好吃的。” 宋竹西没推辞,见霍同又弯腰去开收银台的柜子。 霍同说:“左哥,宋小姐,你们先走,我顺路去喂喂猫,今天忙了一天,都还没去。” 宋竹西问:“小区里有流浪猫?”她还没见到过。 濮淮左点头:“有,就是神出鬼没的,碰到全凭运气。” 霍同拿出一袋分装好的猫粮和毛条,说:“没错,就在小园林的凉亭那边,我去十次能碰到回就已经很不错了。” 小园林是小区中心的一处造景,霍同来了之后偶然在那边发现了几只猫咪,就时常带着东西过去喂。但那边好像只是猫咪的临时据点,碰到的几率很低,可别处也没遇到过,霍同每次去如果见不到猫咪,就把东西留下,下次再去就会发现东西已经被吃掉了。 “喂了一年多,一只都没跟我熟起来,”霍同语气遗憾,又指指濮淮左,深感不公,“这家伙只去了几次,就成功拐跑了一只。” 宋竹西问濮淮左:“你领回家养了?” 三人一起往外走,霍同关灯关店门,濮淮左帮着拉下卷帘,说:“没有,在我店里呢,严正声明,不是我拐跑的啊,是它自己在那里出现的。” 霍同评价:“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竹西不免幻想了一下濮淮左抱着猫是什么样子,便问他是什么品种的猫。 “白色的波斯猫。”濮淮左说。 要么是跑丢的,要么是弃养的。 宋竹西小时候就挺喜欢猫咪狗狗的,但姜凤英和宋伟业不喜欢,不允许她养。 读大学的时候,她们那栋寝室楼周围就有一些流浪猫,宿管阿姨在门口放了只不锈钢的碗,大家经常拿东西喂。其中一只也是通体雪白的,很喜欢在门口的阶梯上晒太阳,被大家称作“镇楼神兽”。 毕业后宋竹西也动过养只猫或狗的念头,但有心无力,她那时候能顾住自己的生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现在嘛,又有了这个念头,不过想想住的是唐韵的房子,暂时还是算了。 见宋竹西对猫有兴趣,濮淮左就问她要不要和霍同一起去小园林那边看看,或许今晚能遇上。 于是三人就一起过去了,宋竹西和霍同一起走着,濮淮左骑着机车慢慢开。 运气之神没有光顾,三人到了地方后并没有见到流浪的小家伙们,霍同便和以往一样,把吃的东西留下了。 经过10栋,濮淮左要把钥匙和头盔还给霍同,霍同没接,视线瞅瞅他有看看宋竹西:“就放你那里,反正我又不开,如果以后宋小姐想兜风,你就不用再往这边跑一趟了。正好,也帮我养车。” 说完,朝俩人挥挥手再见。 宋竹西挠挠脸:“怎么有一种霸占了别人东西的感觉?” 濮淮左跨坐上去,示意宋竹西也上车,笑说:“有什么心理负担啊?不用有,反正这车他也不开,两年了,都是我在帮他溜车。” 宋竹西坐好后,濮淮左拧油门,慢慢地朝地下停车场开。她问:“是因为那次受伤吗?”留下了心理阴影? “算是,”濮淮左说,“而且送这车的人他也不喜欢。” 宋竹西问:“谁呀?” 濮淮左轻声说了三个字,宋竹西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清楚,好像是“父母”什么的。 停好车,俩人一起去乘电梯,濮淮左对宋竹西说:“我从初中开始就跟着哥哥姐姐去福利院做义工,我和霍同就是在那家福利院认识的。他长在那里,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直到18岁那年被家里人接回去。 “说起来很荒唐,他之所以被家里人丢在福利院,是因为出生后被大师算过,命格与家财犯冲。那个大师说,想要守住家财,就必须得把他送出去让他吃18年的苦,否则他们家就会变得穷困潦倒。 “正巧,霍同出生前后,他爸在生意上亏了一笔钱,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得好一阵子才能恢复元气。他爸妈就信了大师所言,把他扔在了福利院门口,对外则声称孩子病了,送去国外休养了。” “怎么能这样?这也太荒谬了!”宋竹西难以置信又生气,“这还是父母吗?” 濮淮左轻轻叹口气。 宋竹西问:“那后来呢?” 18岁的霍同被接回去,才知道自己竟然出生在有钱人家,但在福利院长大的他,与那个环境格格不入,他努力试着融入进去,却遭受各种白眼。偏巧他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他又是中间的老二,又是自小没养在身边,父母虽把他接回去了,却仍对他心存芥蒂,甚至还会提防。 “真可笑!”宋竹西越想越气,“他们怎么能这样?!” 走到电梯口,濮淮左按了上行键,说:“霍同那个倔脾气,是不会忍的。” 既然那个家不欢迎他,他就走了。后来家里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他认识濮淮左,好像关系也挺好的,就又把他喊了回去,想通过这一层搭上濮家。霍同知道真相后差点气疯,就单方面跟家里断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濮淮左也联系不到他。 “有一次偶然遇见,是看到他跟一帮混混打架,为了女朋友。”濮淮左说到这里也挺生气,“他后来受伤也是因为那个女的,那个女的惹了不该惹的人,对方提的解决方式是飙车,她就给霍同打电话,霍同去了,结果他的那辆车被动了手脚。” 当时霍同受那么重的伤,对方丢给他一沓钱就跑了,他女朋友也跟着跑了,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电话打给了濮淮左。濮淮左当时已经来淮市了,不在港城,就赶忙联系哥哥去救人,他也迅速赶回去。 霍同伤好后就跟濮淮左一起来淮市了,他家里那边听说后,又想借机往上走,就送了这辆机车讨好他。 “哇,”宋竹西给气笑了,“不是,他们既然听说了,难道就没细问事情全貌吗?还送机车?我看他们才是机车!” 宋竹西心里难受:“我错了,我不该想兜风的。” 她都能想象霍同当初看到这个“礼物”该有多难过。 “都过去了,”濮淮左安慰她,仿佛意有所指,“来到这边呢,就等于是开启了新的生活,所以那些都不重要了。” 宋竹西不信,怎么可能就这么过去了呢?如果过去了,霍同还会如濮淮左说的那么倔吗? 濮淮左说:“好,其实是因为这车挺贵的,将近一百万呢,是当时出的限量款,二手的价格也不低,霍同就说留着,等哪天手头紧了,就卖掉换钱。” 宋竹西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真的,”濮淮左强调,“不是我瞎编的,真是霍同亲口说的。” 宋竹西存疑。 回到家,房间里稍微有点闷热,宋竹西开了空调,冲了个澡出来,从霍同给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长了瘢痕的苹果洗洗削皮吃,想起濮淮左发给她直播间链接,就打算看会儿。 也是在石榴视频平台,点进去,直播已经开始了,霍同在做那个娃屋里的小家具。他手真的挺巧的,审美在线,手工又精细,观看人数已经五千多了。评论不断地滚动,有问价格以及怎么下单的,也有把直播间当聊天室的。霍同低头做一会儿就看看评论,回答回答问题,再随缘聊两句。 宋竹西戳戳礼物,送了个粉丝灯牌。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又打赏了几个小礼物,主要是她也拮据。然后被霍同点名道谢。 看到十一点多,正准备退出去刷牙睡觉了,直播间里忽然进来一个自带闪光特效的id,紧接着就见评论里都在喊富婆姐姐。 霍同也打招呼欢迎,跟对方介绍制作进度,原来这个娃屋就是对方下的订单。 富婆姐姐钱多话少,直接送了十艘星际战舰,满屏的特效瞬间开花。 宋竹西瞪大了眼睛,去数多少个零:“个十百千万……妈呀,一千万!” 换算比例是一百比一,那就是十万块! 她截了图发给濮淮左:【左哥,这就是你说的富婆姐姐吗?】 濮淮左几乎是秒回:【之一】 宋竹西发了个嘴巴o型的震惊表情包过去,实际上她自己的表情也差不多了:【og!】 又一想:【可是平台要抽走50?唉,我这替别人心疼钱包的毛病又犯了】 濮淮左:【你写书应该也会有人打赏,那你岂不是每次都会心疼?】 宋竹西就想到上次唐韵给她的打赏:【可不是!主要还是平台抽成太狠了!这种打赏其实就很像客人给的小费,你有听说过哪个餐厅老板连服务员的小费都惦记的吗?】 濮淮左:【有道理】 他正在看宋竹西的新书,刚充值完,打赏,确认。 宋竹西手机的通知栏立即弹出一条后台消息,有人给她打赏一百万书币!她一惊,退出直播间,点进作者后台,认真看了眼那串系统自动生成的数字昵称,确认是从未见过的。 “妈呀!” 宋竹西发信息告诉濮淮左,又打字:【虽然我很开心,但我肉疼,真的太肉疼了!】 濮淮左:【你笔名真不能告诉我一下吗?我也去支持你呀】 “不是不能,啊,是不能,也是不想,我不想社死啊。” 其实写作有时候也是一个自我剖析的过程,就很像把自己的内心摊开来给别人看。再者,语言文字的东西,发出去之后作者本人就会失去解读权。宋竹西觉得披个马甲就还好,若是马甲掉了,她想想就会尴尬无比。 宋竹西:【左哥,心领了?(?w?)?】 濮淮左发了个遗憾的表情包:【好】 宋竹西:【愧疚怼手指jpg】 濮淮左:【摸摸头jpg】 又聊了几句,俩人互道晚安。 宋竹西的生活在这里很轻易地变得特别规律,早起出门跑步,刚想给濮淮左发个信息问问,就见到同样一身运动装的他也开门出来。 运动完吃了早饭回来,又是固定的码字时段。濮淮左跟宋竹西说了声,依旧是去游乐园那边的店里。 晚上濮淮左回来得有点晚,宋竹西恰好也没吃晚饭,就下楼和他在小区门口的饭店里简单吃了点。饭后遛遛弯,又去水果店里给霍同帮了会儿忙,再去小园林看看,就遇到了濮淮左口中神出鬼没的猫咪。 一只三花,两只狸花,居然还带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崽。 “哟,新成员啊。”濮淮左惊奇,伸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狗崽的脑袋,问霍同,“能看出来多大吗?什么品种?” 霍同猜测:“应该满月了。” 至于品种,看不出来,他没养过猫狗,也不了解,一开始来喂猫就是出于同病相怜。 “狗狗不能吃猫粮?”宋竹西问。 霍同点头:“看来得准备点狗粮了。” 宋竹西说:“正好,我明天想去商超,我顺便买。” “行,我也有些生活用品要添置了,我跟你一起去。”濮淮左说。 俩人就这么商量好了。 等看着猫咪和狗崽把东西吃完,他们仨才起身一起往回走。 霍同“啧”一声:“它们走得真的毫无留恋。” 濮淮左建议:“你就当自己是个粮仓,不要想太多。” 宋竹西安慰:“至少它们在吃东西的时候愿意给你摸摸。” 晚风吹过,带走三人的笑声。 第48章 宋竹西,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生活似乎自此走上平静的轨道,唯一不平静的就是唐韵旅行社那边的事,还是与那个跟团游出意外的事有关。 宋竹西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件事最终会把她牵扯进去。 大学生的爸爸去t国把人接回来之后,请到淮市最好的外科医生做后续治疗。 那天唐韵和郝酉乾带着礼品去医院探望,学生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都病怏怏的,他是真的没有料到一时的冲动会带来这么大的后果,心中悔不当初。 面对唐韵和郝酉乾,学生还道歉来着,担心自己的行为是不是给他们旅行社造成了负面影响。 唐韵和郝酉乾见到人之后,心放了一大半,又和学生爸爸谈了谈。结果,这位父亲竟然表示不知道妻子在此期间做了这么多事。 他说,他也认为理本来就不在他们那边,事已至此,万幸的是经国内这位医生诊断还有治好的希望,不至于以后行走困难,再加上有保险,走理赔程序就行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妻子就像钻了牛角尖一样,非要把事情闹上法庭。 他说着就有些难以启齿,其实他们夫妻感情不和已有多年,但又没到离婚的地步,就默契地谁也不提,这么凑合着过日子。 另外他还说,他觉得妻子似乎是心理上出了点问题,他也曾建议妻子去看看医生,可妻子非但不听,反而发疯似的跟他大吵一架,他也就懒得管了。 他认为,妻子现在的不理智,应该就是这个问题导致的,他表示会和妻子好好谈谈,不会再让她去旅行社闹了。毕竟证据在那摆着,即便对簿公堂,他们也没办法胜诉。 从医院回公司的路上,唐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跟郝酉乾说:“你有没有觉得那孩子爸爸有点奇怪?” 郝酉乾也有这种感觉:“如果孩子妈妈真的是他口中说的有点心理疾病,哪怕夫妻关系再不和,作为朝夕相处的另一半,出于良心和道德也得给予足够的关心啊。” 况且,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做为母亲在心理状态本身就不好的情况下,一定会受到莫大的刺激,他出国接孩子不带妻子一起去,可以理解,但至少应该在妥善安排好妻子之后再去,有什么事情双方也应该及时沟通。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唐韵和郝酉乾其实也能看出来,孩子母亲的性格是有些偏执的,结合与孩子爸爸的交谈,唐韵就控制不住地想起网络上的一些视频,把猜测也跟郝酉乾说了说。 郝酉乾说:“希望不要是这样。可不管是与否,这都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只能管好与自己相关的。” “说得对。”唐韵叹口气。 回到公司后,郝酉乾就让财务把营养费给对方打了过去。 第二天就接到消息,说对方撤诉了,往后又两天,孩子妈妈也再没来过旅行社。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谁知竟有媒体记者伪装成顾客来旅行社咨询项目,实则是为了调查此事。负责接待的销售顾问发觉后立即向上报告,唐韵和郝酉乾查看了此人的记者证后,便客客气气地把人请去办公室,交流过后才知道,原来是孩子母亲给这个媒体平台打电话举报,要求他们曝光无良黑心旅行社。 唐韵跟宋竹西吐槽的时候简直气坏了:“哇,我们旅行社如果还是无良黑心的话,那这世上就没哪家旅行社是有良心的了!” 宋竹西赶紧问她记者是哪个平台的,她是担心有些平台才是真正的无良黑心,为了博取流量,什么都干瞎编乱写。 唐韵说:“这个放心,人家是咱们淮市的官方媒体记者,就是那个‘淮市热点’,虽然流量不高,但也是实打实的官方啊,报导的新闻都是有实据的,不会搞那些虚假噱头。” 结果,就搞了。 唐韵鼻子都差点给气歪了:“他采访的时候说得可真好听,什么近年来人民群众因旅游行业乱象苦不堪言,他们作为为人民群众服务的媒体平台,接到举报肯定要调查清楚,既不能辜负人民群众的信任,也不能良心企业蒙受不白之冤,我呸!那视频你瞧见了,他是怎么报导的——” 视频不长,发在“淮市热点”微博官方账号上的,聚焦的是学生的伤势和母亲的悲痛,以及母亲为孩子讨公道的艰辛,并且用了具有煽动性的措辞将之放大数倍,而对于在唐韵她们旅行社采访的片段则是运用剪辑手法断章取义。 唐韵他们旅行社虽不大,也是有专人负责舆情监测和公关的,更何况是这种已知的采访。她和郝酉乾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过去投诉,希望作为官方媒体,能公平公正地报导事实,而非用情绪来煽动流量。并且表示办公室里有监控,采访的整个过程他们都录了下来,如果报导不能还原真相,那他们就自己把原视频发出去。 紧接着那名记者就打电话过来,说是领导让这么安排的,目前发出去的是上集,接下来还有中、下两集,之所以这么剪辑,都是为了最后的反转。记者让唐韵他们放心,最后肯定会还旅行社一个清白的。 这翻话逼得郝酉乾这个斯文人把脏话都骂出来了:“反转个屁!现在网络舆论发酵那么迅速,等他反转完,我们旅行社的口碑还能捡的起来?!” 俩人不管什么官媒不官媒的了,联系上次宋竹西介绍给他们的那位转做营销号的前客户——上次做了预案,但没用到,这次就把原采访视频发过去——旅行社这边发布澄清,把所有的证据都放了出去(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视频里的人脸都打了马赛克,声音也经过处理),营销号那边帮着助推。 网上的舆论还没有大规模地发酵,只是视频下面的评论都一边倒地支持母亲替孩子维权、谴责并举报旅行社的无良行为,说他们毁了一个孩子大好的前程和年华,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淮市热点”见状,不得不提前放出剩下两集,网友看过后深觉被愚弄,直接将之骂上了热搜。 接着,事件的发展就不可控了,或者是说,朝着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方向奔去。 有热点就有人追,也会有人蹭,一时之间,与坑人旅行社、黑导游、低价团、强制购物等相关的话题不断地在各大平台爆出超高讨论度,于此看似不相干的话题中,竟然也有一支异军突起——原生家庭。 有个专门做原生家庭相关内容的视频博主,账号叫“郜老师心理嗑”,深扒了记者采访、唐韵他们旅行社提供的视频证据,还有一些文字性的描述,断定这名大学生出生且成长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里,取标题“隐身技能的爹,表演型人格的妈,培养出一个暴躁冲动且自毁的他”。 这个博主写文案向来很有一套,最会直击痛点,打着给普天之下所有已成为父母、即将成为父母、受到原生家庭伤害还不自知的孩子敲警钟的旗号,赚了一大波流量。 有好事的就去扒了学生一家,尤其是这位母亲。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位母亲的性格本身就不是很好,与同事、邻居的相处也是摩擦多于和睦,听说她老公早就不爱她了,她管不住老公只能管孩子,对孩子的教育十分严苛啦啦…… 真假不知,但与那位博主在视频中分析的基本吻合,于是这位母亲的社交账号下就被各种各样的评论淹没了。 其中大部分都是在替孩子谴责她,说她不是真的爱孩子,就是掌控欲作祟,孩子冲动暴躁的性格都是她种出的恶果。并且揣测孩子独自报团出国玩就是因为受不了她的监控,想短暂地逃离。孩子受伤她要讨公道,也不是出于爱和愧疚,而是因为自己的所有物遭到了破坏,她名为讨公道实则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和面子,在表演一个“爱子人设”…… 最后,这位母亲不得不出面做出解释和澄清,但她的话又被过度解读。更有人提出,如果她与老公、孩子之间是相爱的,他们的家庭是和睦的,那为什么老公和孩子不出来帮她说话?为什么在为孩子“讨公道”的事情上,老公跟她不是统一战线? 事情一连发酵过后好几天后,孩子爸爸才出面回应,说他对网上的舆论一概不知,因为孩子回国后的这几天都在治疗中,他全程陪同,就没过多关注外界等等,唯一提及妻子的话就是“感谢广大网友的关心,但这是我们的家事,希望大家停止讨论,不要再给我家人带来困扰”。 宋竹西和唐韵一直都关注着事情的发展,甚至唐韵和郝酉乾也利用旅行社的官方账号帮这位母亲做了解释,唐韵还打电话过去关心了对方,显而易见她被舆论所困扰,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还说已经去看了心理医生。 本来等热度过去之后,这位母亲再通过科学的手段进行干预和治疗,就会逐渐走出来的,谁想到,她老公来了这么一出,直接又把热度给送上去了,舆论又开始谴责她为什么不去医院陪着孩子治疗,说到底还是不爱还是爱演还有孩子肯定怕她不想见她…… 宋竹西和唐韵再次被气到:“这男的怎么回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舆论再次起来,那些极端的、扁平化的讨论,充斥在以家庭关系、夫妻关系为标题视频和文案下方,紧接着再引申出一些跟风拍摄的以假乱真的视频,什么夫妻不和孩子疯魔、子女不孝虐待双亲、父母不慈被孩反噬等等。 这天早上,宋竹西和濮淮左刚跑步回来,在小区门口吃完早饭,见霍同开门做生意,正好进的货到了,俩人就去搭把手帮忙搬东西。 刚走到水果店门口,宋竹西的手机响了,是唐韵打过来的。 宋竹西一接起来,唐韵又气又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西西,你刷短视频没有?” 宋竹西:“没有啊,怎么了?” 她没有一大清早就刷短视频的习惯,平时也不怎么看,就是以前工作、码字累了的时候,会找些搞笑的段子看看,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听噗噗大神的视频放松。 “没刷就好,”唐韵的心稍稍放下去一点,生怕宋竹西看到视频和评论后气出个好歹,“是这样的,西西,确实是出了点事,跟你有关,不过事情目前来看不算大,我已经让郝酉乾联系律师了,过一会儿我们就去找你,在我到之前,你不许刷手机!” 宋竹西吐槽:“到底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是了,这么一搞,我肯定要刷手机的呀。” 唐韵:“宋竹西,你是个成年人了,不要叛逆,听话!” 宋竹西:“哎——” “嘟嘟——” 宋竹西:“怎么挂了呀?” 濮淮左搬了一箱香蕉进去又出来,问宋竹西:“怎么了?” 宋竹西耸耸肩:“不知道啊。” 她收起手机,戴上手套去帮忙,想着等忙完了再刷也不迟。 这次进的货不多,又有送货员帮忙,来回没几趟就全部卸完放仓库里了。宋竹西拿着正要掏手机刷刷短视频,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与她有关的事,结果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就是那位已经转做营销号的前客户,任梵,上来就问:“宋竹西,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宋竹西被问懵了:“任老板,我能得罪谁啊?” 一旁的濮淮左和霍同听到了,就眼神示意询问,宋竹西微微摇头以示回应。 接着就听任梵说:“我把视频链接发你了,那个人就是让我把这条视频的热度炒上去。说真的,如果我不认识你,就但看这段视频,我搞不好就信了。话说回来,如果你没得罪人,那为什么会有人专门找我买营销黑你啊?” “稍等我一下,我看看。”宋竹西退出通话界面,点开微信里任梵发过来的视频。 开头两秒钟,她就知道这个视频是什么内容了,里面的人还真是她,也不止有她,还有姜凤英和宋鑫鹏。 第49章 送上门的钱哪有不赚的道理 标题:“扎心!养女养成白眼狼,是父母的祸还是孩子的锅?” 视频开头就是姜凤英扯着宋竹西让,意图让她去宋伟业的遗像前跪着,跪到被宋伟业原谅为止。 接着宋竹西回怼,宋鑫鹏劝架,姜凤英哭嚎说是宋竹西害死了宋伟业。 视频播到此处,竟然还用了剪辑手法闪回葬礼现场,特写宋竹西滴眼药水充当眼泪的那一幕,隐去姜凤英挥巴掌打人的动作,再配上亲戚的“良言劝告”以及姜凤英的谴责哭嚎,再隐去宋鑫鹏的口中的事实,转到宋竹西的回怼,再特写姜凤英的昏厥…… 这条视频制作得挺精良的,配乐加上真人情真意切的谴责性解读,把宋竹西定性为人人得而诛之的白眼狼——害死养父不说,还在葬礼上把养母气到昏厥,更是在葬礼后扬言要带着养母和弟弟一起去死。 解读完后,又把成因(猜测性地)扣给原生家庭的不幸和父母教育的失败,顺便卖一卖课。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条视频里出现的所有人,都没打码。 弹幕和评论又唏嘘又啧啧啧:这还是人吗! 宋竹西看完后对任梵说:“别说你了,我这个当事人看了都要信了。” 任梵说:“如果你手头上有证据,赶紧整理整理澄清一下,最好也联系联系靠谱的律师,发视频的人,还有传播的人,能告的都告,别客气。” 宋竹西谢过他,心想,看来刚刚唐韵打电话说的视频,应该就是这个了。 她问任梵:“任老板,你刚刚说有人花钱跟你买针对这条视频营销黑我,你知道具体是谁吗?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 “这个还真不知道,”任梵说,“就是接到这么个订单,听对方说话,应该是个年轻女性。哦对了,来电显示是沛城。” 任梵说着,玩笑似的邀功:“竹西啊,你都不知道对方给我开了个什么价码,要不是为了你,这笔生意我是肯定不会拒绝的。你说说,你该怎么谢我,敲你一笔大餐不过分?” 其实任梵也算是投桃报李。 他之前和宋竹西确实有些面子情,也是因为这个面子情才答应帮着她朋友的小小旅行社做预案做公关,挣得不多,但也是钱呐。可没想到,这件事后续的发展,给他们的营销号带来了那么多的流量,一下子就火了。 正因为火了,这段时间单子不断,也接到不少明星工作室的大单,赚得盆满钵满。所以,当有人找上他,要花大价钱给宋竹西买黑营销的时候,他才第一时间联系宋竹西。这笔钱,就当是无缘喽。 “当然不过分,”宋竹西跟任梵道谢,“不过还得麻烦任老板先记在账上,等以后有机会我肯定请。” 任梵笑道:“那我就先记下了。” 宋竹西又说:“不过,任老板,送上门的钱哪有不赚的道理?” “呦,”任梵语气里透着惊喜,“你这话的意思是?” 宋竹西说:“有人想要给我买黑营销,任老板只管接单就是,我只有一个请求,麻烦任老板顺手帮我查查下单的人是谁。” 宋竹西想,营销号又不止任梵这一家,对方找上他,应该是看上了他这个号近期的流量,以及和这一连串事情的相关度。既然已经打算花钱了,即便任梵拒绝,对方也一定会去找别家。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任梵接下,她既能在任梵这里赚个人情,还能让任梵顺手帮她一把。 任梵是个人精,哪能不清楚宋竹西的小算盘,不过这种互惠互利的事他肯定愿意答应,对他来说更是稳赚不赔。 但任梵还是关心地问了句:“你手头上有能够反击的东西吗?” “有。” 宋竹西这边挂了和任梵的通话,一旁的濮淮左也挂了电话,对宋竹西说:“我联系了律师,霍同也正在联系几位相熟的主播和博主,我们一边走法律程序,一边打舆论站,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霍同闻言抬头对宋竹西晃晃手机:“搞定。” “你们都知道啦?”宋竹西有点不自在。 电话接到的有点突然,宋竹西没多想,所以就没避开,她刚刚注意力又全都在通话内容引出的思考上,点开视频的时候,从她身旁经过霍同目光扫到,就也在视频平台找到了, 霍同找到后,递给濮淮左一起看的,濮淮左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发布这条视频的账号俩人都十分熟悉,就是那个“郜老师心理嗑”。最近关于旅行社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舆论话题拐弯就是从这位郜老师开始的。 濮淮左自然相信这条视频的真实性,只不过他看到的都是收养宋竹西的这家人对她的恶意——来自眼神和语气的恶意是最直白的。 他想起宋竹西回槟城参加她养父葬礼之前的那晚,他在地铁口遇到她,听到她跟家里打电话的内容,那时候他就感到她在那个家里过得不好,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好。 眼看着这条视频的观看人数和评论数量在不断增长,濮淮左心中的怒气值也在上涨,他甚至等不到宋竹西通话结束,就跟霍同安排起了一系列的应对方案。 可现在看宋竹西的神色,濮淮左觉得自己好像过于着急了,应该等她讲完电话过后,先和她商量的。 宋竹西话说出口,立即意识到可能会被误解。 她之所以有些不自在,是因为这条视频相当于把她不想再回忆的那些事情剖开了一条口子,让她被迫把自己摊开来给别人看,再配上视频博主那言之凿凿的分析解读,她简直都要信了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此外,就是因为濮淮左,宋竹西有些说不清的缘由,她怕濮淮左会相信视频里展现出的那个她才是真实的她。 显然,濮淮左没有信,霍同也没有信,宋竹西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忽然就有些涨涨的,赶忙向他俩道谢。 霍同似乎感觉到宋竹西和濮淮左之间那有些微妙的氛围,接了句“客气啦”之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低头去整理收银台。 濮淮左见宋竹西没有责怪他自作主张的意思,也松了口气,说:“这位律师是我姐的一位朋友,现在在海市工作,不过他这几天会去溪市出差,溪市离这边也不远,我拜托我姐跟他打了声招呼,他说会顺路过来一趟。我需要做的事情是,要在他来到之前,把能搜集到的证据都准备好。” 宋竹西想起刚刚唐韵打电话过来说也请了律师,既然濮淮左姐姐的这位朋友比较忙,那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了,她便跟濮淮左解释清楚,还三言两语把与任梵的通话内容也告诉了他,顺便简言自己的计划。 而后说:“稍等我一下,我先给唐韵打个电话。” 霍同也跟着听完宋竹西的计划,见她拿出手机打电话,就看向濮淮左,指指她,竖起大拇指,小声说:“赞!” 濮淮左看着宋竹西的侧脸,满眼都是欣赏的笑意,但也有些隐隐的担忧。 宋竹西把电话给唐韵打过去时,唐韵和郝酉乾正好接到律师准备往双枫渡小区赶来,宋竹西简明扼要地说完后道:“你们别过来了,我现在过去。” 本来就是她的事情,不好麻烦帮助她的人再百忙之中大老远地跑过来。 濮淮左闻言,征求宋竹西的允许:“我跟你一起去?” 宋竹西犹豫了一下,说:“好,谢谢。” 话不多说,俩人与霍同道别,霍同比了个手势:“需要我做什么随时打过来。” 宋竹西和濮淮左便先回家换衣服,宋竹西带上了她的电脑,坐濮淮左的车,往旅行社去。 唐韵和郝酉乾的旅行社靠近淮市市中心,从嘉湖新区开车过去,不堵车的情况下将近一个小时。 这一路上,宋竹西一脸严肃地盯着电脑整理用以回击的证据,濮淮左安静地扮演一名司机,没有出声打扰她。 宋竹西已经对视频的始作俑者有了猜测。 第50章 不用麻烦了,我来 很简单,在槟城家里的那段,从拍摄角度看,很容易就能确定镜头在餐桌那里,当时姜凤英和宋鑫鹏接连起身后,餐桌旁就剩下大姑小姑二人。 另外给她买黑营销的也很好猜,任梵的来电显示对方的手机号码是沛城的,声音还是女性,与她又积怨的只有徐蔓夕,哦,现在又多了个葛颍。 宋竹西把整理好的证据分成两个文件夹放在桌面,这里面有些东西是她以前特地保存的下来的,有些则是花了点时间找的。都弄好后,濮淮左手机里的导航也显示离旅行社很近了。 濮淮左见宋竹西把电脑合上了,才开口问:“怎么样?都整理好了?” “嗯。”宋竹西点头,闭了闭眼,有点不太想说话。 濮淮左推己及人,很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他不用问都知道,那些可以用来反击的证据,一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不多时,导航显示到达,濮淮左也看到了旅行社的店面,找到近处的一个停车位把车停好,对宋竹西说:“别难过,朋友们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一边帮你的。” 宋竹西扭头看着濮淮左,忽然鼻子就有点泛酸:“左哥,这件事,先别告诉薛琰。” “好。”濮淮左懂她的顾虑。 下了车,唐韵已经收到宋竹西的信息在门口等他们了,她做事一直都是风风火火的,事态又紧急,见到人后连寒暄都省了,哪怕是头一回以及终于见到了好奇许久的濮淮左,也只是礼貌且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二人往办公室去。 办公室里,除了郝酉乾还有两个人在。 一位是淮市首屈一指的瑞承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郜听风郜大律师,郜听风与郝酉乾还是校友,不过比郝酉乾早了好几届毕业,研究生时才转读法律,研毕直博后任职于京市的一家金牌律所,两年前被朋友拉回来做合伙人。 郝酉乾与郜听风是在淮大的校友会上认识的,去年郜听风的老婆带着家里的老人孩子出国旅游就是请郝酉乾和唐韵帮忙做的规划安排的行程和导游,后面瑞承律所的团建项目也是交给了这边,唐韵和郜听风的老婆也算成了朋友,经常走动着关系也就亲近了起来。 郜听风在京市时接过不少类似的案子,更有一些明星工作室的,请他来是再合适不过的。 另一位则是旅行社公关部的卓静,来帮着做网上的舆情监测的。 大家见面相互介绍过后就一起去了会议室,共同商量应对方案。 先礼后兵。 根据卓静搜集到的信息,这条视频是于昨晚十点半,最先在“郜老师心理嗑”这一账号下发布的。 这个点,旅行社的员工都下班了,而且关于大学生那件事,也算是过去了,后续舆论偏航所引发的这些讨论,宋竹西他们就没怎么关注了,大家各有各的事情忙。今天早晨卓静到公司发现后,这条视频的热度就已经很高了。 “郜老师心理嗑”这个账号原本就有三十多万粉,借大学生这件事给自己引流后又涨了二十多万。账号本身的热度,再加上平台算法的推送,使这条视频一经发出播放量就居高不下。经过一夜和一早上的发酵,再加上其他同类型或蹭热度的视频博主转发,目前在平台的总播放量已经累积超三百万了。 郜听风以宋竹西代理律师的身份和口吻编辑好一段说辞,并附上拟好的律师函,让卓静联系这些视频博主,令他们删除视频并且道歉。 几个小博主在收到律师函后立即把视频删除了,但道歉是没有的。可像“郜老师心理嗑”这样的,是不会被一封律师函威胁到的。向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么高的热度,简直就是破天富贵,他们说什么也要接住,视频里挂的那些课程都已经卖疯了,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自断财路。 “郜老师心理嗑”那边是一名客服人员给的回复:【如果这条视频给您带来了困扰,那也不能怪我们。熟悉我们账号风格的粉丝都知道,郜老师讲课所用的素材一直都是来源于网络,我们也标注了出处,而且郜老师对视频内容的解析也是基于真实的调查取证,如果你们想要维权,请向发布这条视频的源头去维权。】 唐韵看这段字,先给气个不轻:“他可真理直气壮哦!还什么基于真实的调查取证?标注了出处?他取证什么了?哪里标了出处?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卓静把视频播放界面清空,眼睛几乎贴到了电脑屏幕上,才在左下角找到了需要拿着放大镜才能看清的一行透明小字——“该视频来源于网络”。 宋竹西被气笑了:“哇,敢不敢再小一点呢?” 郝酉乾:“真够厚颜无耻的!” 郜听风当了这么多年律师,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不慌,还有点戏精上身的感觉:“什么档次,也敢跟我同一个姓?看我不把他扒一层皮下来。”说完给助理打电话,吩咐了几句。 似乎只有濮淮左抓住了关键,问宋竹西:“竹西,这条视频早就被发布过?” 濮淮左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就替宋竹西感到难过。 宋竹西回槟城参加养父葬礼那几天,濮淮左一直有和她保持联系。那时候两人之间还不像现在这么熟悉,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对外是有些封闭自己的。但他也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她在那场葬礼前后一定经历了不少来自家庭的痛苦的事,好不容易结束了,还要被这么恶意诋毁,她心里该有多难受。 宋竹西闻言蹙眉,她忽然想起之前,好像就是濮淮左把修复好的照片发给她后,她联系过宋鑫鹏。 当时她是要问宋鑫鹏有没有从姜凤英那里得出关于她身世的消息,而宋鑫鹏上来就问了个让她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也是问她“有没有刷视频”。她否定回答后宋鑫鹏就说没事了,她也就没在意。 这么一想,宋鑫鹏说的视频会不会就是这个?难道那时候就已经被发到网上去了? 宋竹西猛地抬头看向唐韵:“能麻烦一下你这里的技术人员吗?试试看能不能追踪到这条视频的来源?” 也就是第一个发布者,宋竹西想验证自己的怀疑,不论是大姑还是小姑——她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联系她们,就是因为她们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只有拿到确凿的证据,才能让她们无法狡辩。 唐韵还没开口回答,濮淮左就抢先一步:“不用麻烦了,我来。” 话音落,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濮淮左指指宋竹西的电脑:“我可以用吗?” 宋竹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把电脑往他面前推时,还有些不合时宜的星星眼:“你会?” 濮淮左对上她的眼神,心情变得愉悦了些,双手放到键盘上开始写追踪程序,嘴上还能跟宋竹西聊着:“白恒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他大学是学什么的吗?” 宋竹西摇头,想起之前一起吃饭,聊到白恒和濮淮左大学同班同寝,她好奇过想问他们学的是什么专业来着,但好像被打了个岔,错过了,后面就一直没问。 宋竹西看他这么熟练,问;“计算机?” 濮淮左点头:“本科到研究生,学了七年,今天能帮你这忙,也不算白费。” 宋竹西的星星眼转变为疑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学了七年的计算机却没从事相关工作,但又想到他说在嘉湖游乐园步行街有开店(她还没去玩过),说不定那就是相关工作呢?总之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解决了眼前的事再说。 坐在对面的唐韵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哟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俩人有了情况? 唐韵极小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被坐在她身边的郝酉乾听到。就说他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郝酉乾立即吃瓜,腿碰了碰唐韵的,朝对面使了使眼色,桌面下的手又比了个手势,意思是问:“有情况?” 唐韵眨眨眼,又幅度极小地摇摇头,意思是:“暂且不清楚。” 卓静感受到气氛,低头笑而不语。 郜听风钢铁直男一个,自带气氛结界,完全不受影响。 没多久,濮淮左敲键盘的手停下,程序写好了,又等了一小会儿,结果出来,他把电脑屏幕转向宋竹西:“第一个发布视频的账号也是在这个平台,时间是上个月26号,你看一下。” 濮淮左找到原始视频仅存一条链接,与这条链接相关联的账号叫“翘翘妈妈生俏俏”。看这个账号最近发布的视频,明显也是在蹭大学生事件的流量,当前粉丝量三万出头。而且,就在半个小时前,这个账号又从“郜老师心理嗑”那里把视频重新转发了过来。 这个账号宋竹西不认识,翻一翻账号下的其他也没有露脸的,声音也不熟悉,她就对着电脑屏幕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宋鑫鹏。 于此同时,任梵的电话打进来,告诉宋竹西黑营销的单子接下了,文案也写好了,发过来让宋竹西先过目。另外,钱款到账后,他顺着手机号和打款账户查到了同一个名字,叫冯凌旋。 宋竹西遍寻记忆,都没搜索到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信息,濮淮左便利用网络检索,在微博上找到了疑似用户,而后宋竹西和唐韵一起在此人发的照片里找到了徐蔓夕的身影。 唐韵又把照片截下来,问了几个大学同学,得知这个冯凌旋是徐蔓夕现在的姐妹团的成员,是她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朋友,跟她差不多时间回国的。 唐韵和宋竹西对视一眼:“果然没猜错!” 宋竹西便又星星眼看着濮淮左:“左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第51章 礼什么礼?直接亮武器! 这段时间以来,宋竹西都没和宋鑫鹏联系,宋鑫鹏也没主动给她过发信息。 他其实是想发的,想问一问宋竹西现在过得怎么样,想关心她,但每次都是在输入框里打完字又删掉。 一部分是因为有愧,他许诺给宋竹西的两件事都没有完成,他怕宋竹西问他,他有种无言面对宋竹西的羞耻和歉疚。 时间就在纠结中迅速流逝,进入六月下旬,他才逼着自己把精力放在期末考试上。 宋鑫鹏收到宋竹西的信息时,刚考完一门专业课从考场出来。他打开手机一看到宋竹西的头像通知,那种感到可能没考好的郁闷一扫而空,却在下一瞬看到信息内容后,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宋鑫鹏拒绝室友出去吃饭的提议,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打开石榴视频app,都不用他搜索,首页推送的就是那条他再熟悉不过的视频。 他只点进去看了看播放量和评论数,就已经意识到这次的事态比上次严重多了! 宋鑫鹏又气又急,赶紧给宋竹西回信息:【姐,你别担心,我来搞定】 信息刚发过去,宋竹西的语音通话就打进来了。 宋鑫鹏手一抖,点了接听:“姐……” 宋竹西没多废话,直入正题,问他:“之前有一次你问过我刷没刷视频,指的就是这个视频?” 宋鑫鹏抿抿唇,“嗯”了一声,忽然就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什么事都办不好,什么都帮不到宋竹西。 宋竹西又问:“翘翘妈妈生俏俏这个账号,是谁的?” 小姑在石榴视频的账号她知道,以前小姑每次发布内容都会同步转发微信朋友圈,请大家帮忙点赞。 大姑有没有此类账号她就不清楚了。 宋鑫鹏听宋竹西话里的意思,生怕她误会自己或姜凤英和这个账号的持有者有什么关联,连忙解释说:“姐,你听我说,这个博主我和妈都不认识,是小姑……总之,姐,你别担心,我这回肯定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 略号里的内容,宋竹西一猜就知道:“所以视频是小姑拍的,她想把我放到网上去,让网友谴责我,但她自己的账号没有流量,所以就联系到粉丝量比她大的博主,把剪辑好的视频发给人家,对不对?对了,这视频真的是小姑剪的吗?她有这个本事?” 宋竹西基本猜对,宋鑫鹏不得不说实话。 石榴视频平台有个同城优先推送的机制,那天宋鑫鹏的室友在刷视频,就被推送了“翘翘妈妈生俏俏”最初发布的那条,室友一看里面有宋鑫鹏,就怀着八卦的心思发给了他。 宋鑫鹏看完后,发现视频里带着恶意的ai配音解说全部指向宋竹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姜凤英。 宋鑫鹏立即打电话姜凤英询问,姜凤英言之凿凿地表示不是她干的:“正好,让所有人都来评评理,看看她宋竹西是怎么不知感恩的!” 宋鑫鹏就想到了当时也在场的大姑小姑,尤其是小姑,她也“经营”着一个自媒体账号,平时最爱发一些有的没的。 挨个联系过大姑小姑之后,才知道视频的确是小姑拍的,剪辑和配音是小姑家的表姐帮着做的,小姑当时的原话是:“是你妈让我做的,主谋和策划都是她,跟我可没关系,我找到人家帮忙发视频,花了好几千块呢,你妈都还没给我报销……” 宋鑫鹏挂了电话又给姜凤英打过去,姜凤英却说小姑污蔑她。宋鑫鹏也懒得管谁说的真谁说的假,只把万一视频发酵后的可能带来的不良影响跟江凤英掰扯了一遍。他那长篇大论姜凤英左耳进右耳出,只精准捕捉到了一条—— “妈你有没有想过,这条视频被我学校的老师同学看到后,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我学还要不要上了?脸都丢尽了!” 姜凤英这才慌了:“小鹏,那咋办啊?” 宋鑫鹏直接联系学长帮忙拟了封律师函,给“翘翘妈妈生俏俏”发过去,又用法律威胁小姑让她也联系对方把视频删了。 宋鑫鹏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他那天也是担心视频被宋竹西刷到,担心她,故而才有那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问。 宋鑫鹏说完后,跟宋竹西保证:“姐,我再联系一下学长,请他帮忙再发一封律师函,让这个博主把视频删了。” 宋竹西却说:“不用了,这个事情你现在解决不了,好好上课。” 宋鑫鹏不信,电话挂了后,正要给学长发信息,通知栏弹出一条微博推送,他前段时间刚关注的一个营销号。他点进去一看,有些颓然地坐进一旁的长椅里——大v参与,事态进一步发酵,搞不好还会上热搜,确实已经不是他能解决得了的,学长也帮不了他。 宋竹西跟宋鑫鹏的通话是开的公放,还顺便录音了,会议室里的这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唐韵以前只知道宋竹西的家人对她不好,没想到亲戚也是妖魔鬼怪,她过来抱抱宋竹西,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她。 郜听风问宋竹西:“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还是先礼后兵?” 礼什么礼?直接亮武器! 宋竹西才不信,这条视频最初从拍摄到发布,没有姜凤英的参与,她也早就看清楚了,和这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宋竹西来了淮市后还没换新的手机号码,她把小姑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拨号过去。 此时,小姑刚到小超市没多久,正拿着手机和姜凤英一起欣赏着视频评论区里网友对宋竹西的指责和谩骂。 欣赏够了,姜凤英才猛然想起之前这条视频发布过后被宋新鹏看到时,宋新鹏跟她说的那番话:“红萍啊,这视频没打那个什么码可不行啊,小鹏的脸都露出来了,会对他造成影响的,你跟发视频的人说说,先把这删了,把我和小鹏的脸遮住,再重新发。” 小姑笑话姜凤英:“嫂子你说啥呢,郜老师那么大的博主我哪里认识啊?这次完全是撞了大运,你就偷着乐!当初咱们发这条视频的时候,什么水花都没有,你瞧瞧现在,同样的内容,就是换成了郜老师,流量就这么大!” 小姑羡慕坏了,顺手就转发到她自己的主页,也想蹭一把:“嫂子你瞎担心什么呀,你看看这下面的评论,全都是骂宋竹西再帮你和小鹏打抱不平的,咱们是占理的一方,对小鹏只有好的影响不会有坏的影响的。” 姜凤英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小姑正美滋滋等着自己的账号涨粉呢,就收到了宋竹西的来电,她把手机屏幕朝江凤英面前斜了斜:“小西的电话。” 姜凤英鼻孔出气:“挂了,别搭理她!” 小姑眼珠子一转,颇有些想看热闹:“嫂子,你说,她会不会是看到网上骂她了,被骂狠了,打电话过来求饶的?” 姜凤英还没开口回答,小姑就点了接听,语气那叫一个热络:“小西啊,怎么想起给小姑打电话啦?” 宋竹西对她反常的态度毫无反应,开门见山:“小姑,我是想通知你一声,你拍摄并找人发布的视频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并且严重侵犯了我的名誉权,我这边已经联系到一位非常有名的律师,将以造谣诽谤罪对你进行起诉。小姑,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可以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宋竹西语速快而清晰,但小姑却听得一脸懵,只有最后一句进了耳朵,她瞬间慌了:“宋竹西你才是造谣诽谤,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视频……不对,这视频是那个叫郜老师的发的,你要告告他去呀,凭什么告我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竹西说:“放心,一个都跑不了。你也别说视频跟你没有关系,等警察上门取证的时候就知道了,就算你把视频删了,警察也能找回来。还有,这个视频是筱悠表姐剪辑的?那她就是帮凶,也一样会在被告名单上。小姑,我记得在宋伟业的葬礼上好像听你说过,筱悠表姐的男朋友是个公务员啊,现在应该在谈婚论嫁了?如果这事被男方家知道了……” “宋竹西!”小姑打断道,已经完全被宋竹西拿捏住了软肋,就指望着闺女的婚事给自己长脸呢,可不能因此毁了。 小姑立即把矛头指向姜凤英:“冤有头债有主!我为什么拍视频?还不是因为你妈想要给你一个教训,这整件事儿都是你妈的主意,你要告就告你妈,凭什么告我啊!” “宋红萍你不要倒打一耙,什么叫我的主意?这点子明明是你出的!”姜凤英越听越不对劲,眼见着小姑要把事情栽赃到她头上,忍不住出声斥责,“是你和他大姑看不过眼,想要给伟业报仇,也想帮我出口气,才商量着弄出这么个事儿,你托关系请人发视频,我还给了你5000块当酬谢呢!” 宋竹西听到后笑了:“哟,我妈也在呢?小姑啊,你把手机递给我妈,我正好也有话想跟她说。” 小姑必不可能让她们俩单独说话,警惕地看了眼姜凤英,点开公放:“好了,说。” “妈妈。”宋竹西甜甜地喊了一声。 姜凤英听到后整个人都抖了抖,胳膊上随之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忽然发现这才过去一个多月,宋竹西竟然就变得如此陌生了,她现在根本摸不准宋竹西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宋竹西无所谓有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说:“既然如此,你也在被告名单里哟。唉,我真的太痛心了,我本来以为我给了你三十万的买断费后我们就算好聚好散了,没想到你竟然伙同大姑小姑害我被网暴,那我只能不客气了。妈妈,其实我也不想的,毕竟小鹏大学还没毕业,爸爸又刚走,如果妈妈你再进去了,小鹏他会遭受多大的打击啊?那他将来……” “小西!”姜凤英慌忙从小姑手中夺走手机,“你不能告我!为了小鹏,你千万不能告我!我们家养你二十多年,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个没良心的!” 宋竹西脸上笑容消失:“不告也可以,你,小姑,还有大姑,现在就录一条视频发到网上,你们必须在视频里说明你们策划这件事的始末,为我澄清污蔑,向我郑重道歉。”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江凤英下意识就出口拒绝了,她要是发了这条视频自己打自己的脸,那宋鑫鹏在学校里还能抬得起头面对老师和同学? 小姑自然也不答应:“这主意是你大姑出的,要道歉,你让她给你道去!” 大姑就更不可能了,她是老师,而且她最好面子。 “那就没办法了。”宋竹西不再多言,挂了电话,顺便又把小姑的号码拉黑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按停录音,点开微博,微博直接被卡主了。 任梵发出去的那篇黑营销里带了宋竹西的微博账号,这个账号她平时只是用来刷一些热点新闻和娱乐事件,纯粹是为了给小说创作寻找素材,除了一些转发抽奖的活动之外,她没有发布过任何与自己有关的内容。 营销文案里就一句“据之情人士透露”,就让她的私信爆了。 手机卡了还有电脑,濮淮左已经换了卓静的电脑用,宋竹西就把自己的那台拉过来,登录微博账号,再打开文档编辑文案,一段段文字信手拈来。 不到半个小时,一篇有理有据、条理分明,又情真意切的长文就编辑好了。微博一下子发不了这么多字,她就以图片的形式发布,再配上整理好的那些证据—— 因高考填志愿的事被宋伟业打得肋骨骨裂,是她当年的班主任及时赶到把她救下并送她去医院治伤,当时的各项单据她都留着了,后来买了手机,就都拍了照片保存下来。其实那时候她也说不清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大概是想让自己保持警醒,当然,还有对宋伟业的恨意。 后面还有宋伟业查出肾衰竭住院治疗时,她每周末往返于沛城和滨城的高铁票,医院里各项的缴费单;姜凤英逼着她捐肾时的录音,配型检查单;在警察局与姜凤英对峙时的录音;她给姜凤英转账三十万的记录截图;宋伟业临死前拿她亲生父母的消息威胁她…… 最后还有就是视频开头片段的完整录音,从姜凤英打算盘想让她利用所谓的“关系”给宋鑫鹏安排工作开始。 除此之外,当然少不了刚刚录下来的那一段。 这些证据一一列出来,坐在宋竹西一左一右的濮淮左和唐韵是最先看到全貌的。唐韵的眼泪瞬间就忍不住了,决堤似的,抱着宋竹西哭。郝酉乾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过来,当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后,他彻底沉默了。郜听风和卓静也是。 濮淮左觉得心口好压抑,尤其是看到宋竹西验伤的报告单,他真的无法想象,宋竹西的养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禽兽,竟然下得去那么重的手! 他没忍住握上宋竹西的手,开口差点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样的“证据”就是在拿过去的伤痛当武器:“竹西,要不还是算了,我们换一种解决方式,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对啊,西西,些都别发了,我们直接走法律流程。”唐韵擦眼泪,网上的舆论有时候很不可控,她是担心这些内容发出去,还是有人会骂。 宋竹西却摇摇头:“放心,我没关系的。姜凤英想用舆论教我做人,我也要用同样的方式回击才对嘛。” 她看向郜听风:“郜律师,我发了?” 郜听风在心里叹气,点点头。他已经接到助理的信息,网络上那些视频、账号以及评论区带节奏跳得最欢的那些,该截图保存的已经保存下来了,这都是后面用来打官司的证据。 助理还查到“郜老师心理嗑”以前也发过类似的视频,断章取义、造谣式过度解读,这些视频里的当事人也因此遭遇到一定程度的网暴,但是没有查到相关的诉讼记录。助理得到郜听风的指示,已经在试着联系那几位受害者了。 郜大律师突然就想做公益了,反正都是相同性质的案件,如果那些受害者愿意打官司,那他就一起帮着办了。真的是,什么档次,竟然跟他一样姓郜,看他不“告”得对方一蹶不振! 第52章 就想给你添把火 宋竹西的几条微博接连发出去,正好赶在午休的时段,又有任梵的营销号帮着转发,再加上霍同的几个主播朋友在直播间闲聊,流量很快被顶了上去,在午休时段即将结束的时候,竟然上了微博热搜。 如唐韵所担心的那样,仍是有不少看热闹的网友在质疑这件事的真假,甚至还有人怀疑这是宋竹西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码,为的就是最终流量变现。 但舆论在大方向上已经开始转变,尤其是到了下午,一位自称是宋竹西当年的高中班主任的人转发了她的微博,并证实她所言非虚后。 接着还有一位在微博上已经小有名气的、做知识科普类的医生也转发了她微博帮着证实。这位医生就是当年在医院给宋竹西做检查的那位,宋竹西是她接诊时遇到的第一位遭受家庭虐待的青少年,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之后还有自称是宋竹西家邻居的人、自称是她高中同学的人陆陆续续发言,说姜凤英和宋伟业是怎么重男轻女区别对待俩孩子的,说她在学校是怎么品学兼优的…… 宋竹西一直都存着班主任的电话,逢年过节都会打电话过去问候,回槟城的时候也会去看望,此时见班主任为她发了微博,就打电话过去感谢。她没有那位医生的联系方式,就到医生的微博下留言感谢。 而后,宋竹西就又发布了一条微博,把以“郜老师心理嗑”为首的几个视频博主和那些私信辱骂她以及在评论区跳得特别欢的都一遍,让他们等着收法院的传票。 这些做完后,还剩下冯凌旋身后的徐蔓夕。 唐韵咬牙切齿:“正好郜律师在这儿呢,告她!新账旧账一起算!” 濮淮左听到后就立即想起“旧怨”两个字,是那次白恒在庆华楼请宋竹西吃饭时给他打视频说宋竹西特别飒地扇人巴掌,宋竹西当时只说是“大学同学,有点旧怨,碰巧遇到,就解决了”。 正好,刚刚宋竹西拜托他的事也搞定了,濮淮左便问:“就是那次在庆华楼遇到的人?” 宋竹西点头。 庆华楼,就是上次徐蔓夕组织“同学聚会”的地点,唐韵闻言便看了看濮淮左,惊讶道:“你当时也在?” 濮淮左摇头:“不在,是听说的。” 那时宋竹西并没有说是什么旧怨,对于别人不愿意提及的事情,濮淮左给予充分的尊重,就没有再追问过。但此刻他却很想先问问宋竹西,他是怕宋竹西又像刚才一样,将之化为武器捅还对方。 宋竹西说没关系,可濮淮左明明看得到她眼底的难过,他不希望她难过。 濮淮左看着电脑屏幕上查到的内容,又想,宋竹西既然都让他查这些了…… 宋竹西没给濮淮左问出口的机会,而是凑过来也盯着电脑屏幕看,欣喜道:“查到了?” 唐韵他们也围过来看,郝酉乾看着念:“万宸传媒?” 唐韵解释:“我跟你说过的呀,就是前不久把西西裁掉的那家公司,是徐蔓夕家的。” 宋竹西在脑子里做计划的时候,就在想怎么能把徐蔓夕做的事和她家里的公司关联上。她就想到被裁之前和组长、邹菱一起吃饭时,组长说的什么徐承夕到下面来是为了整顿公司,为了公司将来的发展。 宋竹西在公司的时候是没有听说过什么关于公司将来的发展规划的,不过也不奇怪,他们那个部门,可能早就被规划为“放弃”了,就算是上面有什么消息,也不会传下来的。 本来宋竹西是想拜托唐韵这边的技术人员查的,没想到濮淮左就是学计算机的,而且葬礼结束回到沛城的那晚在白恒家吃宵夜时,她也通过聊天得知濮淮左对商业、公司运作之类的也挺懂的,于是这便麻烦濮淮左帮忙查了。 果然,查到了宋竹西想要的。 万宸传媒算是一家新公司,是在宋竹西大四那年成立的。之前公司的大老板是徐蔓夕的大伯,二老板是她舅舅,现在二老板换成了她爸爸。 上层的人事变动就代表着公司发展方向的变动,果不其然,万宸传媒想改变发展路线——公司的官网上目前还查不到,是濮淮左通过信息整合分析出来的——他们想往娱乐圈挤,看样子似乎已经搭上了海市的盛海娱乐,不仅如此,万宸传媒还在准备融资。 而徐蔓夕这位海外名校毕业的大小姐也已经进入万宸传媒开始接手项目了,她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去了好几趟海市。 宋竹西笑得有点坏:“所以打官司有什么意思呢?爆出丑闻影响才更大?” 濮淮左:“竹西,你……” 宋竹西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担心,转头问唐韵:“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徐蔓夕的电话吗?” 唐韵这把站宋竹西,很支持她把事情爆出去:“啊?你还要提前通知她一声?” “不,”宋竹西说,“我是亲自要跟她确认一下,总不能仅凭猜测就给人家定罪?” “哈,也对。”唐韵很快便打听到了徐蔓夕的手机号,直接拨过去。 响了几声后被接起,是徐蔓夕的声音。 宋竹西开口便问:“徐蔓夕,‘播报第一线’那个发文黑我的营销,是不是你买的?” 徐蔓夕自然也听出了宋竹西的声音,哈哈大笑了几声:“你猜到啦?哎呀,我是看那视频里说的有声有色的,就想给你添把火,结果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可惜了,要不……” 宋竹西把电话挂了,手机还给唐韵后,重新打开一篇空白文档,开始编辑送给徐蔓夕的文案。 濮淮左看着她不间断地打出的一行行的字,心口的压抑感再次浮现,还泛着丝丝的疼。他不由地看向宋竹西的侧脸,却发现她眼底的难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坏坏的小兴奋。 濮淮左稍微一想,大概就明白了,大概去陈必须得剜腐。 宋竹西很快把文案编辑好,给任梵发了过去,紧接着电话也打过去:“任老板,还要再麻烦你帮个忙啦。” “小意思。”任梵,已经打开文案在看了,“不过你这回击的对象怎么换人了?” 宋竹西简单解释了一下,说:“所有的证据我都打包发你邮箱了。” 有当年保存下来的东西,还有上次在庆华楼的录音以及刚刚的录音。 任梵:“行,等着啊,我这就叫人编辑。” “等一下,”宋竹西把濮淮左查到的内容也给任梵发了过去,并且附上徐蔓夕大伯、爸爸和哥哥的联系方式,说,“任老板,直接发出去就太亏了,建议最好物尽其用。” 任梵顿了一秒,朗声大笑:“懂了。” 接下来任梵便让手下的人联系到徐蔓夕的家人,狠狠敲了笔钱,他不仅自己发财,还带着其他几位做营销号、狗仔的朋友也发了财。徐蔓夕大伯、爸爸那边相同的电话接了好几次,意识到是有人故意恶搞,就不肯再出钱买料,于是一位狗仔就把那些证据曝光到了网上,乘着宋竹西的这股风上了热门新闻,还有一些大学同学发声证实,最后闹到沛城大学不得不出面做出回应…… 万宸传媒和盛海娱乐的项目自然没能谈成,融资也失败了——这都是后话,宋竹西从濮淮左那里知道后简直神清气爽,饭都多吃了两大碗。 此刻,在会议室里,宋竹西他们正在与郜听风商讨接下来的法律维权部分,案子就拜托郜听风全权代理了。 待商讨完后,外面的天都已经快黑了。这忙了一天,午饭都没正经吃,郝酉乾便让人在餐厅订了包间,大家一起去吃饭。 餐厅是淮市非常有名的一个当地菜馆,郝酉乾之所以订这里,是为了吃最后一轮嘉湖银鱼。 因为要开车,所以就都没喝酒,郝酉乾和唐韵以茶代酒敬郜听风,感谢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忙。 郝酉乾说:“瞧这事儿闹的,就从跟团游的那小孩出事儿开始到现在,二十来天了,临了还把竹西给牵扯进来。” “这谁能想到呢。”宋竹西觉得自己是有一定的霉运在身上的,不然从小到大再到今天这一连串的事儿,哪个人能遇全乎? 宋竹西也站起来给所有人都敬了一杯:“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忙,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你这么说可就太谦虚了啊,”郜听风第一个不赞同,转头跟郝酉乾几人说,“大家可都亲眼看着呢,从事发到解决,可全是你一个人的决策啊,在这给我们戴高帽子。” 唐韵与有荣焉:“那是,我们西西就是超能力者!困难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话题就被唐韵拐了个弯,变成了夸宋竹西。 宋竹西坐回去,靠近濮淮左,又小声单独跟他说了声谢。 濮淮左也小声回她,笑说:“谢我什么,我也没帮什么忙呀。” 宋竹西说:“怎么没帮?” 她其实是想谢谢濮淮左第一时间选择的是相信她,这比什么都重要。 晚饭快结束时,宋竹西趁着去洗手间,转道去把钱付了。 第53章 只有男的才喜欢看美女吗 饭后,大家互相道别,各自回去。 唐韵担心宋竹西,想和她一起回双枫渡,但今天这一天忙下来,旅行社的事务就被积压了,她得和郝酉乾一起回去加个班, 另外,唐韵也感觉到濮淮左和宋竹西之间有点不同寻常的气氛,略一思考,就还是回旅行社,只嘱咐宋竹西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不要再一个人憋着心里了,让我担心。” “好。”宋竹西答应。 她看起来精神是挺饱满的,好像没从这件事里受到影响,但上了车之后,心中的疲惫就从面上露了出来,闭着眼靠在座椅里,脑袋是空的,说不清还有没有其他感受。 濮淮左发动车,但是没开走,轻声喊她:“竹西?” “嗯?”宋竹西这才睁开眼,转过头看向濮淮左,“怎么了?” 濮淮左问她:“要睡一会吗?” 他扭头往后座看看,后座干净得不行,什么零碎的东西都没有,他没有在车里放其他东西的习惯。 再看看窗外,正好有个卖家居用品的店:“我去给你买个毯子。” “别,不用了,我不冷,也不困。”宋竹西阻止他。 濮淮左的手都已经把车门推开了,语气温柔:“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宋竹西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追着他的身影而去,见他进了路对面的家居用品店,不多时,从里面拎着一个袋子出来,手里还拿着雪白的一团,看不清样子。 濮淮左穿过马路回来,直接来到宋竹西坐的副驾,拉开车门,先把那雪白的一团塞进她怀里。 宋竹西拿着一看,是一只小狗崽,粉红的舌头舔着嘴角,眼睛弯弯的,笑得可爱又有点憨。 宋竹西捏了捏狗崽黑色的小鼻子,也笑了:“长得好像白小胖啊!” 白小胖,就是双枫渡小园林里和三只流浪猫一起出现的小狗崽,自第一次和霍同、濮淮左过去喂食遇见后,后面每次去,凡是猫咪来,狗崽必跟着。它白胖白胖的,宋竹西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是,我也觉得很像。”濮淮左把袋子里的毯子拿出来展开,给宋竹西搭在身上。 宋竹西哭笑不得:“左哥……” 她怎么好像从濮淮左身上看到了男妈妈的潜质?而她就是那个被哄的小孩儿。 “好了,”濮淮左看着很满意,“小毯子和毛绒绒不是只有冷了困了才能拥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以拿来当安慰剂。” 宋竹西仰头看着濮淮左,忽然就说不出话了。她很快又把头低下去,眼眶有点潮湿。 濮淮左把手里的袋子叠一叠,丢到后座,帮宋竹西调整了座椅,让她可以微微仰躺着,而后轻轻关上副驾的门。 他动作间带出的微风在宋竹西面前消失后,很快又从另一侧上来。 宋竹西捏着狗崽玩偶的爪爪,绒绒的毯子挡住了车内空调的冷风,她放任自己陷进这片温柔里。 宋竹西低声说:“左哥,谢谢你。” 濮淮左系好安全带,问她:“是回去,还是想去别的什么地方?” 宋竹西忽然就想出去疯一把:“机车兜风?” 濮淮左笑:“那,我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保证你回去之后什么都不想,一觉到天明。” “去哪里?玩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濮淮左开车很稳,他的车里很干净,车载香水的味道很淡,很清新,像夏日林间蒸腾出的植物香气,柔柔地混在冷风里。 宋竹西盖着毯子,放松下来后很快昏昏欲睡,她抵抗着睡意,坚持跟濮淮左聊天,却在意识飘忽中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清楚。 她上次喝酒喝得有些醉了都没这么“胡言乱语”,濮淮左听着就轻声笑了起来:“竹西,困了就睡,到了我叫你。” “好哦。”宋竹西含糊应了一声,就彻底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了,宋竹西迷迷糊糊看着窗外路灯洒下来的光:“这是在哪儿啊?” “醒了?”濮淮左放下手机,问她,“感觉怎么样?还困吗?” 宋竹西伸了个懒腰,把毯子和狗崽玩偶一起拢在怀里:“不困了。” “那走,下车,到了。”濮淮左解开车锁,推门下去。 宋竹西也跟着下车,掏出手机一看:“九点半了!我睡了多久?一个多小时?左哥,你怎么不喊我?” “路上有点堵车,也刚到没多久。”濮淮左说,示意她往前看。 “健身馆?”宋竹西问,“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这里?” 濮淮左微微弯腰和她平视:“怎么,你好像有点失望?” 宋竹西确实有点失望,她想玩点刺激的,比如机车兜风。 “走,不会让你失望的。”濮淮左伸出一根食指,在她后背轻轻推了一把。 宋竹西顺着力道迈开步子:“怪不得你说玩儿完之后可以一觉到天明呢,健身可不得费点力气嘛。身体累到极致,脑子也就啥也不用想了,完美。” 濮淮左:“正解哈哈哈……” 宋竹西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衬衫牛仔裤凉鞋,又看看濮淮左的衬衫西裤皮鞋:“左哥,咱俩这衣服,不合适?” “放心,都准备好了。”濮淮左说,“这个健身馆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开的,他这边也做一些运动装备的生意,临时过来,我就拜托他帮忙准备啦。” 说话间进了门,前台小姑娘一抬头就认出了濮淮左,惊喜道:“濮先生!” “你好。”濮淮左回应。 小姑娘把两个手提袋从柜台后拿出来:“这是老板给您准备的东西,老板临时有事先走了,让我转告您,我们场馆正常时间下班,不过您想玩到什么时候,随您的便,就是走的时候记得替他锁门。” 小姑娘说完又递了张卡给他:“更衣室的。” 濮淮左接过来道谢,对宋竹西说:“走。” 宋竹西此时的目光穿过层层玻璃,正被里面一间教室内的舞蹈老师吸引,肚皮舞,性感火辣,尤其是老师的身材,看啥是啥要啥有啥,尤物啊尤物! 正好,她最近正写到一个小配角,是来自西南一个小国的舞娘,擅跳肚皮舞,初到京城就一舞动全城。 她为了写好那段舞蹈场景,看了不少视频资料,但一直都找不到想象中的那种感觉,她把自己代入的是观众视角,果然,还是得亲眼所见、亲临其境啊。 怎么办?宋竹西捏捏手机,想码字! “嘿!”濮淮左在宋竹西眼前挥挥手,笑她,“看呆了?” 宋竹西这才回过神来:“哇,左哥……” 濮淮左点头:“嗯,确实很漂亮。” 前台小姑娘趁机过来推销,对宋竹西说:“这位美女对舞蹈感兴趣吗?艾琳老师可是我们老板高薪聘请来的专业舞者,现在我们健身馆有活动,报名课程有优惠哦。” 宋竹西连忙摆手:“不了不了,谢谢。” 小姑娘却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推销的机会,拿了个印刷精良的小册子给宋竹西看:“您看一下嘛,我们的健身舞蹈课有很多种类的,可以单选一个舞蹈种类报名,也可以办我们健身馆的会员卡,所有的课都能上,而且——” 她目光看了看濮淮左,悄声说:“而且美女你是濮先生的朋友,我们这边可以给到你内部价,八折哦。” 宋竹西把小册子还给小姑娘,拒绝道:“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平时比较忙,抽不出时间来健身。” 这正中小姑娘下怀啊,她还想再劝,宋竹西便冲她笑了笑,拉着濮淮左就往里走了。 濮淮左又拉住宋竹西换了个方向:“错啦,这边。” 宋竹西跟着他转身,仰头看着他:“笑什么啊你?” 濮淮左假装“咳”一声,指指左边火辣的舞蹈教室,说:“看得出来你挺喜欢的,来学呗?这儿离我们住的小区也不远,正好暮野哥送了我一张卡,我跟前台说一声以后给你用?” 迟暮野,就是这家健身馆的老板。 宋竹西实话实说:“我四肢不协调的,舞蹈学不来。而且我喜欢的压根儿不是舞蹈,是美女啊美女!” 濮淮左的表情忽然有一刹那的空白,心里跟着莫名难受起来,还有些慌,紧张地问:“那个,你,是les?” 宋竹西愣了一下,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此时有个教练带着两个学员从他俩身边经过,加上濮淮左的一共四道目光都在打量她,她就控制着让自己的笑声降下来,小声道:“左哥,你也太可爱了!难道只有男的才喜欢看美女吗?” “啊,”濮淮左笑得有点不自然,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羞恼,但心却安定了下来,“对不起,是我狭隘了。” 宋竹西笑坏了,而后跟濮淮左解释是因为小说创作的需要才多看了两眼,说完又忍不住回头往舞蹈教室看,不住地赞叹:“漂亮啊!身材真好!舞跳得更好!” 濮淮左又拉了她一把,再转了个弯,舞蹈教室彻底看不到了。 前台小姑娘给的卡是迟暮野私人更衣室的,有两个隔间,还带洗浴设施。宋竹西接过濮淮左递过来的手提袋,走进其中一间换衣服。 手提袋里是一套红金配色的背心短裤,看上去很像拳击运动服,另外还有一双白色运动鞋,一双短袜。 还有,一件运动内衣。 宋竹西看了眼尺码,和她自己买的运动内衣一模一样的!鞋和拳击服也都是她平时穿的尺码! 她脸颊有点升温,不是,濮淮左他,是怎么知道的? 宋竹西正疑惑着呢,隔间外面响起濮淮左的声音:“竹西,我换好了,外面等你。” “好。”宋竹西扬声应了。 对啊,濮淮左是画画的,她看过“淮左名都”那个账号下发的oc以及绘画过程,能看得出他对人体结构非常了解。 所以,宋竹西瞅瞅镜子里的自己,是就这么看出来的? 第54章 左哥,我需要你伸出援手 宋竹西不再多想,赶紧换好衣服和鞋出去,见濮淮左正站在外面休息间的饮水机旁喝水,他穿的是黑金配色的背心短裤,一旁的小沙发上放着一红一黑两副拳击手套。 “真的是要打拳击啊?” 濮淮左闻声转身,对上宋竹西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安排没有错。 他重新拿了只纸杯接了些温水,递给宋竹西:“以前玩过吗?” 宋竹西摇头:“我一个连健身房都没去过的人——谢谢——左哥,自从跟你认识了之后,我就觉得我的生活娱乐方式简直少得可怜。” 啧,攒钱攒到头来全是一场空,还不如花掉享受生活呢! 濮淮左忽然挺亲昵地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哎哟小可怜,以后就跟着左哥混,左哥带你玩。” 宋竹西把半杯温水一口闷,手指戳戳濮淮左肌肉紧实的手臂:“说好了啊,不许食言。” 濮淮左朝她伸出手:“来,拉钩。” 宋竹西把纸杯扔垃圾桶里:“幼稚。” 濮淮左就牵过她的手,自己拉钩盖章:“左哥说话算话,走!” 濮淮左松开她的手,转身拿起拳击手套,往外走,宋竹西忽然就特别开心,小蹦了一下,快步跟上。 去拳击场馆的路上,又要经过进门时看到的教室区,宋竹西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要去寻找那位跳肚皮舞的老师的身影,看到后,眼神又一亮,脚步都慢了下来。 濮淮左一根食指推着她往前走:“别看啦,你自己身材也挺好的,一会儿照镜子看自己,啊。” 宋竹西一步三回头:“左哥你不要开我玩笑,那能一样吗?而且我现在是为了创作。” “好好好,”濮淮左嘴上应着,推着她走的速度却一点都没慢下来,“课不止今天这一节,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现在先去玩我们的项目。” 穿过教室区,是健身器械区,而后才是各类小场馆,听濮淮左说,有球类的、武术类的,还有个游泳馆。 宋竹西住到嘉湖新区后还没有了解过,闻言问:“这占地面积得多大啊?” 主要是,这里是新区,虽然也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繁华了,但经营这么大一个场馆,客单量真的够吗? 宋竹西瞎操心了。 濮淮左说:“是新区,但是这边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新校区都有,还有许多公司、企业开办,光是学校的项目就已经都被暮野哥这里包揽了。今天是周一,现在又这个点有些晚了,人不多,要是在周末,这里的各个场地基本都是爆满。” 说着话,拳击馆就到了,里面零星的几名教练带着各自的学员在做训练。 濮淮左先带着宋竹西热热身,做一些小型的力量训练,再慢慢教她站姿与步伐,然后帮她缠好绷带戴好拳击手套,教她基本的出拳技巧。 其实,在濮淮左原本的计划里,也不是真正要带宋竹西来打拳击,只是因为这一天对宋竹西来说过得太压抑了。 过去那么多不好的记忆,集中的、被迫的让她去回想、去整理,濮淮左只是做一个无力的旁观者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的她呢? 濮淮左想,宋竹西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虽然她一直都表现得很坚强,很冷静,很有条理,看似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应对,但濮淮左知道,这些品质都是被伤痛催生出来的。 他曾经也是。 所以他才会带宋竹西来这里。 他想,宋竹西或许需要一个用来发泄的途径。坏情绪是更需要释放出去的,憋在心里一时,看似能被强大的心脏消化掉,实际上却不然,时间久了,会把人慢慢腐蚀掉的。 如濮淮左所想,宋竹西在一拳接着一拳打出去的时候,心里从平静无波逐渐变得怒意翻滚,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想要暴虐的一面。她的拳套带上了劲风,“砰砰砰”打在濮淮左手上套着的手靶上。 濮淮左注视着宋竹西的眼神,不断地鼓励她:“很好!再来!” 手靶训练完,濮淮左又带着她去打沙袋,吊式的沙袋,那么大一个,宋竹西双臂环抱才将将能抱过来的,被她打得直晃。濮淮左担心她被伤到,就站在沙袋后面扶着。 宋竹西心中积攒的所有负面情绪,似乎都随着力气的流失而消散了,最后一拳毫无章法地用尽力气打出去后,她顺势往前一扑,抱着沙袋往下滑,最后坐到地面上。 “我不行了……” 气喘得厉害,头发湿了,满脸的汗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砸出一朵朵小水花,有的沿着耳后淌过脖子没入衣服里,整个人都显得热气腾腾的。 濮淮左蹲下来,望着她,眼睛里带着笑意:“过不过瘾?” 宋竹西抬起头和濮淮左对视,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笑,眼角一颗水珠滑过,濮淮左差点以为那是泪。 宋竹西笑够了,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没人了,问:“是不是很晚了啊?” 濮淮左指指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五十了。 宋竹西惊讶,时间过得这么快的吗:“我的天,场馆是不是已经关门了?我们赶紧走。” 她拳套还没拆,濮淮左牵起她的手帮她摘下来,又拆掉绷带,贴着手心的位置都已经湿透了。 “还能站得起来吗?”濮淮左问。 宋竹西试了试,笑着把手递给他:“左哥,我需要你伸出援手。” 濮淮左宽大的手掌几乎把她的手全包,轻轻一拉就把人带了起来。 宋竹西站稳后甩甩手臂:“完了,我明天码字可能要费劲了。” 濮淮左带着她往外走:“我那有按摩用具,回去帮你按按。” 宋竹西:“哇,还能享受这服务呢?” 濮淮左:“你就说要不要?” 宋竹西:“要!” 从拳击馆出去,外面的灯几乎都关了,有位保安在:“濮先生,打完了?” 濮淮左和宋竹西就知道这是特意在等他们了,俩人赶忙道歉又道谢。 “没事,您客气了,我本来就是值夜班的。”保安笑着说。 濮淮左和宋竹西回到更衣室,简单冲了冲身上的汗,又换回原本的那套衣服,关了灯临走时又去找到那位保安,打了声招呼。 第55章 号技师竭诚为您服务 健身馆离双枫渡确实不远,开车回去十多分钟,与上次濮淮左选的让宋竹西请吃饭的地方刚好是反方向。 上楼,开门,进屋,宋竹西迫不及待地去拿衣服洗澡。刚刚就简单冲了冲,再换回穿了一天衣服,简直难受死了。 等她收拾完,吹干头发,看到手机里濮淮左发来的信息。 濮淮左:【好了就扣个1,我带着东西过去敲门】 宋竹西情不自禁笑出声,扣“1”回复后就走到玄关处等着。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她往猫眼里看了眼,拉开门,就见濮淮左端着一个长方形的镂空储物盒,里面放着筋膜枪和一些瓶瓶罐罐。 濮淮左职业式标准微笑:“宋小姐,1号技师竭诚为您服务。” 宋竹西狗狗祟祟探头,左右看看走廊,生怕邻居这时候开门听见。 啊,没有,放心了。 濮淮左瞅着她偷感很重的样子,觉得特有意思,压低声音问:“你干什么呢?” 宋竹西直起身,拉着他的衣摆让他进来,关上门,说:“嗐,你这么帅的技师,我当然是怕别人看到了过来跟我抢人啊。” 濮淮左表情郑重:“放心,1号技师只为你服务。” 宋竹西哈哈大笑,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好像还保持在运动时的亢奋状态里:“说好了哦,哪怕别人出价再高你也不能跟着走。” 濮淮左换成一只手抱着储物盒,另一只手抬起来在她面前虚弹了一下:“说的好像你付费了一样。” 宋竹西跟在他身边往里走,厚脸皮道:“我付给你情绪价值啊!” 她的彩虹屁连草稿都不用打,当即给濮淮左吹了一段出来,从外表夸到内心,从为人夸到处事,从道德夸到品质,再把刚刚拳击场上他从演示到教学的英姿赞美了一遍。 听得濮淮左先败下阵来,想伸手捂她的嘴:“竹西,够了,真的够了。” “嘿嘿,左哥你害什么羞呀?”宋竹西笑得仿佛一个调戏技师的无良顾客,“这才哪到哪儿,我真正的实力远不止于此——” “真的够了,这份情绪价值已经到顶了,不能再多了。”濮淮左见她还有想继续的架势,赶紧阻止。他心里真的哭笑不得,天呐,当面听,远比在直播间里看文字要更让他感觉羞耻。 虽然羞耻,但并不讨厌。 濮淮左把储物盒放在茶几上,看到沙发边放着卷起来的瑜伽垫,便拿过来展开铺在地板上:“来,先做做拉伸,放松一下。” 打完拳击之后忘了这个。 宋竹西脱下拖鞋站上去,有点不想放过他:“不对啊,左哥你这么回事?我记得第一次跟你和白恒在那家商场吃火锅的时候,我也给你吹过一段啊,那会儿你不是挺接受良好吗?” 濮淮左:“那时候跟现在能一样吗?” 宋竹西:“哪不一样了?” 濮淮左笑吟吟的,慢吞吞的语气里透着无奈:“宋小姐,已经十一点半了,这个时间点不适合再亢奋了。快点,跪姿弓步,准备好。” 宋竹西照做,回味着打拳击的感觉,有点意犹未尽:“运动的确使人亢奋!左哥,我还想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带带我呗?” “这就要看你的时间啦,大忙人。”濮淮左边说边帮她纠正腿部拉伸的动作,卡到近乎极限后再稍微施加一点压力。 宋竹西以前时常跟着视频教程练瑜伽,身体柔韧度还是可以的,动作完成得很是标准,不过那种肌肉和韧带拉扯的痛感也是有的,濮淮左按着她的肩膀往下一压,让她到嘴边的话立即咽了回去——她听出来濮淮左是拿她在健身馆搪塞前台小姑娘的话来调侃她。 “疼的话要跟我说,我好调整力度,不要憋着啊。”濮淮左说。 宋竹西有点惨兮兮的“嗯”了一声。 濮淮左立即明白,把力道放轻了些:“你以前没有做过这种高强度的运动?” “没。”宋竹西喘了口气,蹦出一个字。 “那就要好好做拉伸,不然明天肯定肌肉酸痛。”濮淮左说,“好了,换左边。” 宋竹西呼了口气,换左边,继续。 腿部拉伸做完,就是肩背的拉伸,严格的濮教练丝毫没给听话的宋学员放水。 整套做完,宋竹西甩甩胳膊踢踢腿,感觉浑身确实是轻松了不少,朝濮淮左竖大拇指:“1号技师,棒棒哒!” 濮淮左把瑜伽垫收起来放回原处:“ok,下一步。” 到沙发上坐下,拿出储物盒里的筋膜枪,枪头就有好几种,濮淮左先选了个适合按摩小腿的安装好,插上电源,启动后让宋竹西试试力道,再告诉她怎么用。 宋竹西把脚蹬在小沙发凳上,握着筋膜枪放松小腿后侧,忽然就想到一件往事:“以前家里也买过这个。” 储物盒里也有些瓶瓶罐罐,跌打损伤的药,还有好几瓶不同气味和功效的精油,濮淮左正在挑选给宋竹西用的,闻言抬头看着她,没有接话,只是感觉她可能想要聊一聊什么,就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宋竹西确实忽然想要聊点什么,有些话真的憋在心里挺久了。 但现在一开口,却发现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了,甚至连情绪都没那么强烈了,就像一个旁观者,偶然想起过去亲眼见过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宋竹西还能心情不错地笑笑:“左哥,你知道吗,其实我以前差点成为一名体操运动员。” 濮淮左问:“为什么是差点?” 联想到视频里的养母,录音里的养父,濮淮左大概能猜出来是因为什么。 宋竹西说:“刚上初中的时候,体育老师觉得我骨骼清奇,将来必定能成为为国争光的人才哈哈哈……” 吹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是初一那年的校中秋文艺汇演,因为会有教育局的领导莅临视察,宋竹西他们学校就想搞得隆重一点,从开学伊始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做各项准备。 为了展示校内学生的精神面貌,就安排了个艺术体操表演类的节目,经过层层筛选,宋竹西就进了这个临时组建的体操队,再经过层层选拔成了领操员,那些别人看来具有一定难度动作就数她掌握得最快完成得也最标准最漂亮。 文艺汇演结束,领导和老师都对这个节目大家赞赏,学校便就此成立了专门的体操队,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负责这项的体育老师曾经也是体操队的,认为宋竹西是有天赋,建议她可以试试往这方面发展。 虽然一般练体操的小孩都是从6岁左右开始参加训练,但时间方面对宋竹西来说也不算短板,老师说,只要有合适的教练带着,再加上刻苦训练,是能追上去的。 尤其是队伍参加市里的比赛取得优异成绩之后,市体操队就有一位教练看上了宋竹西这棵好苗子,联系到带队的体育老师,老师就带宋竹西过去见了见。 宋竹西当时没上过什么兴趣班,乍一接触这项运动,还挺感兴趣的,就想跟着老师先去市里参加训练试试看。 回家与姜凤英和宋伟业商量,他俩一开始也没说什么,就是想得挺美,说去就去呗,万一以后真的能吃上国家饭了,他们在亲朋好友面前也有面子不是? 但得知宋竹西过去只是作为类似编外人员参加训练,能不能成为正式队员还要看表现,且需要自费时,姜凤英和宋伟业就有些不情愿了。可牛已经吹出去了,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啊,就还是让去了。 当时训练所需的花费对他们一家来说根本就是小钱,但每次宋竹西开口要钱的时候,这夫妻俩就把脸拉老长。 这件事上的矛盾彻底爆发就是因为筋膜枪。 队里孩子来训练时都是父母或长辈总有一个人接送照顾,每次训练完后的按摩放松也都是他们来给孩子做。 只有宋竹西,每次都是独自一人。 教练管训练,不可能还管她训练后的所有事,可以一时照顾她,但不会一直照顾她。 宋竹西在听了教练的建议后,就跟姜凤英要钱买筋膜枪。磨了好久,姜凤英才不情不愿地给她钱,还不给多,只够买个便宜货。就这样,宋竹西都很珍惜了。 然而,一天她训练完回到家,发现奶奶来了,进了她的房间,还把筋膜枪拿出来给宋鑫鹏玩,而宋鑫鹏把筋膜枪拆成了零件。 宋竹西训练的时候很拼,本来就很累了,见到一桌零件后特别生气,质问奶奶为什么要动她的东西,又忍不住朝宋鑫鹏发火问他为什么要把筋膜枪拆了。 宋鑫鹏理所当然:“我就是想看看里面什么样。” 奶奶护着宋鑫鹏数落宋竹西:“你弟弟就是好奇,拆了又怎么了,再装回去不就行了?发这么大的火,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怎么你了。对弟弟什么态度,哪有你这么做姐姐的?” 老太太说得轻巧,宋鑫鹏只会拆,哪里会装?最后还得宋竹西自己来,但是装是装回去了,插上电却动不了一点。又拿去店里修,结果店主说:“这是你人为弄坏的,不符合保修的条件,而且坏的是里面的电机,也修不了,只能换新的,但你是人为弄坏的……” 宋竹西只得回去跟姜凤英说,想让她再给自己买个新的,结果姜凤英把这事儿告诉了宋伟业,宋伟业把宋竹西骂了一顿,怪她自己没护好东西,否则怎么会被宋鑫鹏拆坏? 宋竹西因为训练的事隔三差五就跟家里要钱,宋伟业已经烦透了,直接让她别练了,说她是败家女。 宋竹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正好大腿小腿都按摩完了,要换个按摩头按胫骨前侧。 濮淮左把筋膜枪接过去,边换边问:“后来呢?” 第56章 真是太过分了!一口饼干都不让我们吃 濮淮左感觉宋竹西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也确实,宋竹西说:“当时教练跟我说,我训练的成果还是很不错的,不久之后队里有考核,只要我再努力一把,通过了考核,就能成为正式队员啦,所以我肯定是不会放弃的。不过啊,可能我就是倒霉体质……” 姜凤英得知有希望成为正式队员,就帮着劝了宋伟业几句,宋伟业拿着鸡毛掸子用力地敲在桌角,告诉宋竹西,如果考核没能通过,以后就别想再去参加训练,老老实实滚回来。 宋竹西那时候才12岁,心态自然没有长大后稳得住,又加上考核那天目睹了一段又一段父母与孩子之间温情的场面,悲伤又紧张的情绪灌满心房,结果在场上发挥失误。 宋竹西接过濮淮左换好按摩头的筋膜枪,先给左腿放松,接着说:“如果只是发挥失误就好了,我起跳落地时没站稳,又被圈绊了一下,结果侧身摔下去,我就用手去撑,结果手腕骨折了。” 她抬起左手,活动活动手腕,有点感叹:“伤筋动骨一百天呐,我打了三个月的石膏。不过还好,当时不是往右倒的,不然连作业都没办法写了。” 濮淮左握住她这只手,拇指指腹在她手腕内侧轻轻抚过,低声问:“很疼?” 疼的一定不止是手腕。 濮淮左心里很难受,他都不知道,还自作主张地带她去打拳击,万一…… 宋竹西觉得有点痒,就把手抽回来,表情有点夸张地说:“可疼了,肿老高了!” 濮淮左说:“明天我带你去趟医院,做个检查。” “真不用,”宋竹西对上濮淮左的眼神,特地甩了甩手腕,360c展示给他看,“早就好了,小孩子嘛,稍微养得好点就恢复得很快,一点事儿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了?不然治好后为什么没继续参加训练呢?濮淮左抬手摸摸她的头,想到她在健身馆时说自己肢体不协调,练过艺术体操的人,怎么可能肢体不协调?多半是受伤落选又被养父母骂,在心里留下了阴影。 不管宋竹西怎么说没事,濮淮左执意要带她去做检查,还让她把手机解锁,搜医院的小程序,挂号。 宋竹西只好把筋膜枪按停放下,拿起手机:“可我明天还要码字……” 濮淮左就那么看着她:“健康重要还是码字重要?如果真的因为今天打拳击有个万一,你还能继续敲键盘?我心里还会好受?” 另外,如果宋竹西真的是薛琰的亲妹妹,他怎么跟薛琰交代,怎么跟薛家叔叔阿姨交代? 宋竹西:“那好。” 虽然她真的感觉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还是乖乖搜到市医院的小程序,挂号。 濮淮左看着她一步步做完,又问她:“对了,你养父家的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了,是?” 宋竹西点头,拿起筋膜枪接着按腿:“嗯,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先后走了,爷爷是高血压引发的脑溢血,奶奶是糖尿病。” 濮淮左就有点可惜,觉得他们走早了。 他示意宋竹西把筋膜枪递过来:“好了,给我,再换一个,帮你放松一下肩背。” 宋竹西欢欢喜喜:“那我趴着?舒舒服服的~” “行,趴着。”濮淮左笑。 “嘿嘿~”宋竹西把靠枕都堆到沙发另一头,留一个垫在身下,就趴了下去,沙发够长也够宽,她特意往里挪了挪,给濮淮左留一个可以坐的边边。 “说到这老太太,我就特别想吐槽。”宋竹西抱着狗崽玩偶捏捏鼻子,“左哥,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坏。” 濮淮左一条腿屈膝跪在沙发边沿,打开开关,持着筋膜枪给她按摩后背:“有多坏?说给我听听,看看能不能刷新我的认知。” “肯定能!”宋竹西说,因为她的认知都被刷新了。 爷爷奶奶这老两口特别重男轻女,据说当年大姑小姑出嫁,男方给的彩礼都被他俩攥在手里,后来宋伟业结婚时,都给宋伟业了。 大姑是老师,大姑父自己做点小生意,两人婚后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正赶上彼此都特别忙。大姑的公公婆婆身体不太好,爷爷奶奶老两口整天闲得发慌,都不愿意去帮她搭把手。 小姑那边也是,遇到困难时,爷爷奶奶就当不知道,即便小姑求到跟前来,他俩也有各种理由推脱。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养老又不指望姑娘。” 宋竹西怎么都忘不掉的一件事,是“一口饼干”。 就是她手腕骨折的那段时间,家里的家务和超市里的活她都干不了了,宋伟业就喊老太太过来帮忙,房间不够住,就让老太太和宋竹西住,占了宋竹西一大半的床。 老太太睡觉打呼,震天响,宋竹溪每天夜里都会被阵阵惊雷吵醒,醒了之后就再难入睡。 那段时间她上课都没精神,人一天到晚就跟被霜打蔫儿了的小青菜似的。好不容易挨到周末,等老太太起床之后,她才能安心睡着补眠。 当然,再次醒来后厨房里就是冷锅冷灶,没人给她留饭,因为她伤的是左手,右手又不是不能动。 那天,宋竹西没胃口,就懒得做饭,正好茶几上有零食,她就想随便吃点对付对付。牙咬开一包那种散称的小饼干正吃着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回来了,见她在吃饼干,就过来做到她面前,盯着她看。 那个眼神哦,直勾勾的,又带着轻蔑和隐隐的怒气,看得宋竹西浑身不自在。 宋竹西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摇摇头说:“没事儿,吃。” 宋竹西就没再和她对视,咔嚓咔嚓。 忽然老太太又问:“甜吗?” 宋竹西愣了一下,又对上她的眼神,觉得莫名有点可怕,但还是诚实回答:“不甜。” 老太太慢悠悠地开口:“那是你妈专门从外面给我买的,我有糖尿病,不能吃甜的。” 宋竹西立马就懂了。 那一包饼干,也就四块,还剩下两块,宋竹西也不吃了,接了杯水,回房间去了。 宋竹西说完问濮淮左:“怎么样,刷新你的认知了没?” 濮淮左真的被刷新了认知,好气哦:“一口饼干而已,至于吗?” 宋竹西笑着把手往后伸,在他腿侧拍了拍:“还有更离谱的呢!” 晚上,一家人都回来了,吃晚饭的时候,宋伟业特地严肃地对宋竹西说:“你以后,不要再吃你奶的东西了。” “哇,”宋竹西扇了鲨bee一巴掌,“她竟然还去告状哎!” 濮淮左把筋膜枪拿起来远离宋竹西的后背,他怕自己因生气手上的力道会加重:“太可恶了!” 这叫什么“养得好点”啊,让一个骨折的病患自己做饭,连吃一口饼干都要计较! 濮淮左满眼心疼。 “是!”宋竹西把鲨bee捞过来戳它的眼睛,有点玩笑的口吻,“哎,十多年过去了,我记到现在。我觉得我将来可能也不会忘。太奇葩了!” 濮淮左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没事,左哥明天就去给你买。专挑好吃的贵的,买一大堆回来。真是太过分了!一口饼干都不让我们吃!” 宋竹西把他的手扒拉掉,哈哈笑着说:“开玩笑的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争什么气,也不差这一口。” 濮淮左当然知道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不差这一口了,但重要的不是这一口吃的,而是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来自亲情的情感创伤。 再想到白天看到的宋竹西电脑上整理出来的那些,濮淮左更心疼了,虽然宋竹西说过,自从知道了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之后,就释然了,但伤害却已然造成,不会随着真相的揭开就会被抹去。 这种自幼来自家人的情感创伤是不能任由它搁置的,既然发现了,那就要想办法去弥补,去淡化,去消除。不然的话,当年的那个小孩子,会一直难过地待在原地。 宋竹西看不到濮淮左的表情,自然不清楚他心中所想,反正她现在是舒服了,不光心理上,身体上更是。尤其是后背的按摩,筋膜枪“突突突”的节奏,简直就像一只小手在轻轻地敲打,让她越来越放松,困意也就泛了上来。 宋竹西有点懒洋洋的:“左哥,你这个1号技师应该是头牌?服务真的太到位了。” 濮淮左被迫转换心情:“那当然,十多年的专业手法呢。” 宋竹西想到他开的店,之前说去玩还没去呢:“你开的店不会是养生会所之类的?游客从游乐园疯玩一天出来,再到你店里去做个按摩放松放松,应该也不错哈。” 濮淮左轻弹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联想得不错,下次不要联想了。” 宋竹西“嘿嘿”笑了笑,意识开始犯迷糊了:“对了,你自己的放松按摩还没做,一会儿我帮你。” 濮淮左说:“不用,今天全给你当教练了,我又没怎么运动。” 宋竹西点头:“那就下次,我的书最近要上架了,我得再攒攒存稿,今天一个字都没写,明天补,拳击还挺有意思的,唉,我爆发力太弱了,不如男主,男主马上就要回来了……” 她这困意来的汹涌,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些什么。 不过濮淮左理解无障碍,宋竹西说一句他就应一声。 按摩结束,濮淮左收好筋膜枪放回储物筐里,把刚刚找好的精油拿出来:“这一瓶是放松精神助眠的,竹西,你等会睡觉之前自己涂一涂,就在太阳穴……” 他说着一转身,就看到宋竹西已经趴着睡着了,腮边的肉被沙发靠枕挤出来,嘴唇都成了“嘟嘟唇”。 濮淮左轻轻叹了一口,又笑笑,蹲到她面前,看了她好一会儿,此刻,他特别希望宋竹西是薛琰的亲妹妹。 濮淮左小声喊她:“竹西,起来去卧室睡。” 宋竹西没反应,剧烈运动过后彻底放松下来,睡得特别沉。 濮淮左就起身去看看她睡哪间,又返回客厅来,轻轻地把她翻个身,横抱起来,把她送回卧室的床上。 拉过一旁叠起来的空调被给她盖好,空调打开,选了低风,温度开到24c,又过去把窗帘拉好,再轻轻出门带上门。 回到隔壁,濮淮左拿着手机给薛琰发信息:【你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第57章 教练,你很拽嘛 宋竹西真的一觉到天明,连个梦都没做,醒来之后,还觉得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饱满。 就是有一点挺奇怪的,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明明记得昨晚意识沉下去之前,人还在在沙发上趴着。 “奇怪。” 宋竹西趿着拖鞋去卫生间,也想不起来濮淮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自己有没有送他——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应该是困断片儿了。 洗漱完,伸伸懒腰,感觉肩背和手臂还是有点酸痛,但一点都不严重。不像以前去爬个山或者是长跑过后,第二天痛得动都不想动。 宋竹西乐悠悠地哼着小曲儿换衣服,还是想出去晨跑。来了这里之后,生物钟稳定,锻炼的节奏也就跟着稳定了。 主要是晨间的嘉湖,景色真的很宜人,空气清新润肺,不去近距离呼吸呼吸,都感觉亏大了。 临出门时给濮淮左发信息,发现微信里好几十条未读消息,她简略瞅一眼,都是关于昨天网上视频的事的。于是就先挑着回复,像白恒、江心月、邹菱还有以前几个相处不错的同事以及还保持联系的大学同学的,其他的长久不联系特地发信息来八卦的,她就都没搭理。 而后打开濮淮左的对话框打字:【左哥,早安,起了吗?跑步?】 濮淮左秒回:【跑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宋竹西想啊想:【什么事?】 没一会儿,濮淮左来敲门了,见他穿的不是运动装,是每天去店里时的标配,衬衫西裤。 宋竹西问:“今天这么早去店里?” 濮淮左抬腕看表:“给你两分钟换身衣服,再不走时间就来不及了。” “走?去哪?”宋竹西疑惑。 濮淮左干脆把她转了个身,启动“食指大法”,推着她往卧室走:“去医院啊,给你的手腕做个检查,什么记性。” 说完,人进去,濮淮左贴心地替她关上门:“我先下去开车,你等会直接到楼下。” 宋竹西听着脚步声离去,还有开门关门声,这才想起来做完被濮淮左要求在小程序上挂号的事。 “真的是,睡一觉竟然完全给忘了。”她挠挠头,赶紧取了两件衣服出来换好。 下楼后,濮淮左的车已经在等了,宋竹西小跑两步上车。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往水果店看了眼,这个点霍同还没来开门。 谁知濮淮左还是停了车,下去买了点包子和豆浆上来,递给宋竹西一份:“先凑合吃点,检查完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濮淮左说完,用纸巾垫在拿了一个,三两口吃完,开车出发。 宋竹西把车窗降下去,防止味道留在车里,拍他马屁:“左哥,你好贴心好会照顾人哦!” “打住,”濮淮左笑着说,“后面的话可以省略了,我不喜欢类似于‘老妈子’这种赞美。” 宋竹西豆浆的送到嘴边又放下:“你这么说就是瞧不起我了,我会使用这种平凡又片面的赞美之词吗?” 说完,不给濮淮左反应的时间,一百字彩虹屁小作文奉上。 濮淮左被她吹得差点踩了刹车,但不得不说,羞耻归羞耻,受用也是真的他乐得不行:“可以了可以了,虽然我知道我很好,但你也不用每次都夸的这么天上有地下无的。” 宋竹西猛吸一口豆浆,咽下去后说:“左哥,这一点我可要批评你了,同为插画大神,你看噗噗小姐姐的定力就比你强太多了。我每次在她直播间不重样地发花式小作文,她从来没有因为不好意思而制止过我。” “你还挺骄傲的哈。”濮淮左飞快转头看了眼她的小表情,心道,信你才有鬼。 宋竹西继续骄傲:“那是,我粉的大神,必须滴!话说她又挺久没开播了,从上次看烟花那晚,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难道是又有别的工作去忙了?” 她这几天和噗噗冒泡泡聊得也少,心里想着,等从医院回去再发个消息问问:“大神总消极怠工可不行啊,她不产粮,粉丝吃什么?” 濮淮左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成年人总归会有很忙的时候嘛,你以前不是说过,这位噗噗大神开播的时间也是不固定的啊,有时候也会间隔很久。” 濮淮左之前去了沛城再去京市,一走就是一个月,回来之后的这段时间基本都是朝九晚五在店里,有时候还要加个班,积压的那些事务总归需要处理。 “对哦,”宋竹西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应该是因为我现在不上班了,对比之下,要说得闲,一天24小时都得闲那个人是我,这就很容易让我的时间意识产生一种误差。哎呀,要不得要不得。” 宋竹西说着拉长了一点语调:“但是我真的很想她——的直播。而且直播间里聊天也很有意思,我每次休息的时候都会把那些评论从头翻到尾,几乎每次都能找到一些小灵感,有助于我积累素材。” 濮淮左短促的笑了一声,很是无奈:“你还真是……嗯,非常称职的一名作者。” 宋竹西翘翘脚尖:“嗐,有时候写东西也是需要一点阅历的嘛。像我这种,除了工作就是宅家的人,这方面自然比较欠缺啊。当然是要想尽办法获取素材,不能放过每一个可以化用的点。” 濮淮左给她口头点了个赞,心想,行,播还不行吗,今晚回去就播。 聊到这里,宋竹西就突然想到濮淮左的账号,问:“左哥,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开直播的?而且你那个视频也停更了好久了。” “淮左名都”这个账号下的所有视频宋竹西都看完了,没有见到直播录屏,去搜也没直搜到他的直播切片,而且视频的更新也停了快半年了。 濮淮左只好说:“我没有开直播的习惯。停更就是因为白恒那边出版的事啊,这小半年的时间里,我空余时间基本都在给那本小说画插画了。” 宋竹西便问:“那,那本书什么时候上市啊?我也去买一本来读一读,最重要的是,左哥,你的画值得收藏!我超喜欢的!到时候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行啊,没问题。”濮淮左发现,她总是能给别人提供非常饱满的情绪价值。又想到和她刚认识那会儿,尚不了解她,还以为她是在呵护和被爱中长大的,才养成了的这种积极向上的性格。 宋竹西预约的时间是九点的,路上遇到早高峰,堵了会儿车,到达医院,九点过了点。 挂号是没有早一点晚一点之说的,只要在上午时段都行,但如果去得太晚,有些检查要排队可能就做不了或者得等到下午才能取报告。 见过医生问诊过后就去拍片子,排队等的人还挺多,不过还好,拍完后暂时不用再等着取影像资料和报告单,医生那边都有。 结果还好,无碍。意外骨折时教练就在场,送医及时,骨折也不算严重,宋竹西在恢复期也严格遵循医嘱,按时复查——虽然复查是她一个人去的——所以恢复得很好,没有留下后遗症。但是医生也说,以后还是要注意。 濮淮左听到她说以前都是自己去医院,再一次刷新了对她养父母一家人的认知,心里有点控制不住的恶劣,觉得已经死了的那几个都死得太早了。 他对宋竹西说:“要不然,拳击以后还是少玩,我带你体验别的?” 少玩又不是不能玩,宋竹西爽快地答应了,还朝濮淮左比心:“左哥,真心的,感恩有你~” 走廊人多,濮淮左伸手护了她一下,说:“嗯,为了对得起你这份感恩,我就毛遂自荐,以后你所有运动项目的教练都是我了。” 宋竹西星星眼:“哇!你真的什么都会?” 濮淮左端起范儿来:“你以后可以慢慢了解,试着发掘一些我不会的。” 宋竹西评价:“教练,你很拽嘛!” 从医院出来,濮淮左就带宋竹西去了上次说的那家港式餐厅吃午饭。宋竹西被这家餐厅的味道俘获,惦记着以后再来。 濮淮左答应她:“没问题,以后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跟我说,再带你来。” 吃完饭往停车处走时,宋竹西收到编辑曲薇的信息。 上周,宋竹西的这本新书上了一个大推荐结束,后台数据刚刚反馈到曲薇那里,很不错,她看也过宋竹西最近写的剧情,让宋竹西卡章上架。 曲薇:【大后天周五上架,我看你后天的剧情刚好卡到时间大法,男主要回来,挺适合做收费点的】 宋竹西当然没异议,她这段时间码字不仅要规划剧情,还要算着卡点,这里也是她差不多心怡的节点。 宋竹西和曲薇敲定时间,濮淮左那也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店里打过来的。 讲完挂掉后,濮淮左问宋竹西:“竹西,要不要顺便去我店里玩一玩?” “啊?可是我昨天都没码字,今天打算……”宋竹西说着就停下了,问他,“是不是店里有事?” 第58章 花在春寒料峭中发芽 “是有点事,”濮淮左点头,又说,“那我先送你回去好了,也不远。” “没关系,你的事要紧。”宋竹西赶忙说,她现在的存稿其实够多的,就是担心以后别遇到什么意外连续打断码字的节奏,就想趁着有时间有感觉多写一些。 大不了就把昨天和今天的量匀到后面嘛,宋竹西说:“正好啊,之前老说要去你店里玩的,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ok,”濮淮左开车出发,说,“你放心,我那边店里呢,平时也没有什么事,环境也挺不错的,我办公室里就很安静,你要是想写的话,可以在我办公室里写,需要电脑的话,我那边也有备用的。” “好嘞!”宋竹西话题一转,“左哥,你现在总归可以告诉我你开的是什么店了?” 濮淮左就好笑地想到昨晚:“你是不是还在想什么按摩会馆呢?” “哈哈哈……”宋竹西手指抠了抠安全带,否定道,“没有。” 濮淮左:“不信。” 宋竹西斩钉截铁:“真没有!” 濮淮左:“行。” 而后宋竹西终于知道濮淮左的店是什么了,有两家,一家是手绘店,另一家是陶艺店。多的就不肯再说了,让她过去后自己看。 之前几乎每年都有计划过来嘉湖游乐园玩,但要么是工作时间不允许,要么就是抢不到《大昭二十一案》剧本杀的票。 今天,宋竹西终于不期而访,——虽然只是来到了游乐园外面的步行街,但至少也算是完成了一半的愿望。 人真的好多啊,不年不节非双休,游乐场外面的停车场几乎停满了车,步行街是进园出园的必经之路,商铺五花八门,游客熙熙攘攘。 宋竹西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意一定很好,钞票肯定不愁挣,尤其是饮品、小食店。 宋竹西不免好奇,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濮淮左店是买的还是租的。 濮淮左可能是看出来她的想法,不用她问出口,他就给解答了。店铺稍微靠里一点,是买房子的时候一起买的。 说实话,这个位置的店铺超级抢手,一般人想买的话,没点门路根本买不到。可濮淮左不是——他家在港城的生意虽然做得挺不错,但回到内地还是得被人问一句“你是谁”,再说,家里的公司他又没兴趣,他那个已经和工作结婚了的大哥早就全面包揽了,他就负责领分红——他是幸运。 当初在双枫渡小区买房子的时候,濮淮左就只买了水果店那一个店面,也是想着开个手绘店。他没有经济方面的困扰,随便店赚不赚钱,只是想在线上的工作之外随便做点什么。 有一次跟迟暮野一起吃饭的时候,迟暮野跟他讲,游乐园步行街有店铺要出手,卖家是迟暮野认识的一位老板,公司资金出了点问题,就想把店铺卖了,周转周转。 这位老板一开始是想问迟暮野能不能拿下的,因为他卖得急,不想废那个时间挂中介,更不想碰到爱唧唧歪歪的买家。 迟暮野当时把钱都投在他的健身馆上了,自然拿不下,就想到了濮淮左,问他有没有兴趣。 濮淮左一想,行啊,他本来也挺中意步行街这边的,答应了之后就过来看了看,很爽快地签了合同。那位老板因资金问题解决得及时,危机渡过后还顺便大赚一笔,又和朋友开了家小广告公司,知道濮淮左是画插画的,还跟他合作了几次。 是谁又羡慕了,宋竹西不说。就像爱会永远留向不缺爱的人,钱也永远会流向不缺钱的人,而好运也一直会降临在幸运之人的身上。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濮淮左好笑地看着宋竹西。 宋竹西问他:“左哥,你见过柠檬成精吗?” 濮淮左大概猜到她要表达什么,却一本正经:“没见过。” 宋竹西指指自己:“看,我,我就是,啧,酸死了。” 濮淮左笑,觉得她好有趣:“你不是跟我说过,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吗?” “是啊,”宋竹西点头,煞有介事,“那是因为没有碰到极端的特殊情况。” 濮淮左立即表示理解:“那么,我请你喝杯超好喝的奶茶,中和一下。” 宋竹西“biu~”眼睛一亮,立马欢乐了:“好呀!” 濮淮左联想到这段时间和宋竹西的相处,觉得她真的很好哄。他拿出手机下单,点的是他店里常喝的那家,有口皆碑的赞。 等走到奶茶店,濮淮左点的也就做好了,他去柜台取来,帮宋竹西插好吸管:“尝尝。” 宋竹西喝了一口,蹙着眉:“怎么有点怪怪的?” 濮淮左以为是材料出了问题,问:“哪里怪?怪就别喝了,我去店里问……” “嘿嘿,”宋竹西忽然一笑,“怪好喝的~” 濮淮左抬手虚弹了一下她脑门儿:“乱说话。” 害他紧张了一下。 宋竹西乐呵呵的:“偶尔土味一下,有益身心健康。” “到了。”濮淮左往前面抬抬下巴。 很好认,因为店铺的名字就“淮左名都”,两个店铺是对门,唯二的区别就是招牌上的装饰和店铺名称下的小标,一个是手绘,一个是陶艺。 “怪不得!”宋竹西举起手机对着店名咔咔拍了两张。 “怪不得什么?”濮淮左问。 宋竹西单手戳手机,把照片发给唐韵,说:“之前我把你‘淮左名都’那个账号分享给唐韵,她一直说很熟悉,画风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宋竹西把手机递给濮淮左看,对话框里唐韵秒回。 宋竹西说:“破案了,她之前和好有钱来游乐园玩,在你家店里买过东西。” “这么有缘呐。”濮淮左说,“那你跟她说,以后喜欢什么就告诉你,你直接来店里拿。” 宋竹西拍拍他的手臂:“左哥,豪气啊!” 俩人聊着就上台阶进门,先去的是手绘店,宋竹西首先注意到靠玻璃橱窗的地方设置了一个猫爬架。 她问濮淮左:“你店里还养猫了?”但是没有看到猫咪的身影。 濮淮左开玩笑:“它现在也是我店里的招牌了,就靠它帮忙招揽顾客,不过现在这个点,它应该是跑出去玩了。再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你就能看到是一只很漂亮的猫咪。” 宋竹西点头。 进了店里,店员没有不认识老板的,见了就主动打招呼。 里面店长听到,急急忙忙迎过来:“老板,你可算来了!” 濮淮左点头应答,先安排宋竹西,问她:“你是想去办公室码字,还是先逛逛?” 宋竹西看店长的神色,应该确实有急事,不想打扰他,说:“你先去忙,不用管我,我先随便看看。” “好,”濮淮左又叮嘱她一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去后面找我。” 宋竹西比了个ok,看着濮淮左和店长往后面去,她就转过身,开始在店里四处走走看看。 这个手绘店面积还挺大的,设计装修得很有艺术感,店里分成品区和手绘区,有不同尺寸和品类的包包,少量的帆布鞋和基础款棉t,还有手帐、手办、明信片等各类小东西或装饰品。 顾客看个人喜好,成品区挑选购买,或选好想买东西,让店员去拿空白的,付款后再去手绘区让画师按要求画新的。也可以把购买的成品拿过去,让画师在上面添加自己喜欢的元素。 宋竹西已经看完了“淮左名都”账号下所有的视频,现在就很轻易地能分辨出,那些印好图案的成品都是濮淮左创作的插画,还有手办,也是他的原创oc。 她绕过一排明信片货架,就看到一排书架,上面摆的是插画集,有些是濮淮左自己出的,有些署名就是其他的作者。 宋竹西溜达了一圈,发现这店里卖的东西还真不便宜,一个三十多厘米长宽的帆布包就要将近一百块。 但是,销量竟然不低,看排队结账的游客,几乎人手一只不同尺寸的,购物篮里还放着其他小东西。 “唉,文创产品嘛。” 宋竹西想,真的,每次出去玩,都发现自己是最穷的那个。 她也挑了一个单肩背的帆布包,去排队结账。 付完钱,还没见濮淮左出来,宋竹西就去对面的陶艺店看看。这个店比手绘店的面积要小,就没有设置陶艺体验区,售卖的都是成品,以小装饰品居多。 宋竹西溜溜达达看了一圈,发现也是这些小装饰品销量最好,尤其是那些无用又可爱的小东西小摆件。 还有就是陶瓷花卉,小小的一枝十多块钱,买的话不可能就买一只,买了花肯定就要买花瓶。宋竹西就看到有个小姐姐东挑挑西拣拣,直接自己配了个“造景”,付钱的时候可开心了。 宋竹溪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倒是看到了玻璃柜里的一只发簪,也是陶瓷的。簪体就是花枝,簪头上是一朵盛开的渐变色牡丹,花朵大约有宋竹西的掌心那么大,花瓣边沿一丝介于大红和玫红之间的红,慢慢变淡过渡到粉色,再分成细丝蔓延到花瓣底部,配上绿叶和鹅黄色的花蕊,叶子上还有被虫蛀的小窟窿眼儿,窟窿眼儿边缘有些发枯,可太逼真了。 店员说,这只簪子是一体烧制的,非常难得:“我们老板尝试了将近两百次,烧出来没有变形没有瑕疵的,也就四支。” 宋竹西点头,确实,价格也很难得,标价六千八。 宋竹西好奇:“那另外三支呢?”都被买走了? 店员说:“听老板说是送给家人了,留下这一支放在店里,也算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了。” 宋竹西反向理解,那就是一直没有遇到买家。 这种陶瓷的发簪漂亮是漂亮,但它重而且脆。凡是来店里问过的顾客,担心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就是怕万一没戴住,掉下去落地就碎成渣渣。最后又统一得出结论,它不适合戴在头上,它就适合被放在玻璃罩里供人观赏。或许本来烧制出来就不是用来戴的,而是用来当个摆件,在房间里做装饰。 于是宋竹西买了柜台最边边的一支乌木簪子,簪头缠着一枝春日盛开的白玉兰花,小巧而精致,只要九十八。 对比之下,宋竹西就觉得这个价格十分亲民,非常适合她这种宝宝的体质。 选好发簪,她也去挑了一支花,是一朵小碗莲,连着一片叶子,又给配了一只迷你浅口小花盆,就当是养在里面的。 付完款,宋竹西又往对面手绘店看了眼,没见到濮淮左出来,觉得他应该是还在忙,就打算去步行街其他小店逛一逛。 路过发簪的柜台,视线再次滑到那面梳妆镜,就过去坐下,对着镜子把绑头发的皮筋拆下来,重新拢了拢,换成刚买的簪子挽起来。左右照一照,很满意。 “喜欢吗?” 宋竹西循声转身,就见濮淮左出现在了这里。 店员打招呼:“老板。” 宋竹西问:“你事情处理好了?” 濮淮左对店员点点头算回应,再回答宋竹西:“嗯,处理完了。” 宋竹西指指发簪,让他看:“怎么样,我的眼光还算可以?是不是挺好看的?” “好看。”濮淮左给予肯定。 这只簪子是他设计的,店里的师傅按图样烧制制作的。 双枫渡小区里小园林那边有好几棵玉兰,他之前未曾留意过,就在今年初春忽然就注意到了,特地从发芽观察到开花,然后就有了这个设计。 濮淮左现在觉得这个发簪莫名地适合宋竹西,就好像是为她设计的一般,尤其是那枝玉兰花。 花在春寒料峭中发芽,只要气温稍微回暖,就能开得一树芳华。 宋竹西又对着镜子欣赏了两眼,濮淮左对店员指指她这个簪子,说:“就戴着,你去收银那边开张票。” 店员:“啊,这个……” 宋竹西拍拍他:“付过钱啦,濮先生,你来晚啦!” 濮淮左这才注意到她肩膀上挎着一个帆布包,是对面手绘店里的,抬手帮她微微调整一下发簪的角度,有些失望地叹口气:“那好,感谢宋小姐对鄙小店的支持。” 宋竹西觉得他在演戏,就也豪气地摆摆手:“微不足道,不足挂齿,不必放在心上。” 濮淮左笑问她:“是想接着去别的地方逛逛,还是去码字?” 宋竹西:“来都来了。”玩就好好玩呗。 “走,陪你一起。”濮淮左说,而后落后她两步,回身点点那支牡丹发簪,对店员说,“收起来,送我办公室去。” “好的。” 店员隐晦地观察自家老板的神情,又瞅瞅宋竹西的背影,按耐住心中的八卦之魂,应声照办。 第59章 等我成了老板娘第一个就把你赶出去 宋竹西已经出了店门,想问濮淮左刚刚手绘店那边是什么事,来的路上话题被岔开了,就没问。侧头正欲开口,发现他没在,就回头看过去。 濮淮左交待完店员时转身过来的视线刚好和她对上,几个大步跟上来:“走。” 宋竹西点头,开口问他。 濮淮左说:“也没什么,就是一批订单出了点——乌龙。” 是市里一个老牌美术培训学校给这一批暑期插画班学员的报名福利,订单是五月初跟濮淮左这边下的,一种是和宋竹西买的差不多大的单肩帆布包,一种是美术工具包,还有一本手帐,凡是报名缴费的学员三种都有赠。 他们这一期的宣传工作做得特别好,到六月初的时候,线上线下报名的学员总数已经远远超过预期,达到了将近五千人,当然,线上数量要占百分之八十多。 学员增加,原先订的赠品数量肯定就不够了,于是加单。 六月初,濮淮左还在京市,这事就交给店长负责了,一般也不可能会出岔子。 前天工厂把加单做好的货品送过来,濮淮左也在,和店长一起带着几个店员和画师检查签收。昨天,再装车把东西给学校送过去。 学校那边有合作的快递站,把这些赠品分别打包好给线上报名的学员邮寄过去,就在打包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快递站是今天上午开始打包的,工作做着做着就发现赠品怎么变了,出现了一些完全空白的包包和手帐,既没印美术培训学校的logo,也没印插画和“淮左名都”的品牌标识。把箱子全部打开一看,有近一半,其中还有破损的,更有一些还有明显因储存不当而染上的大块污渍。 快递站联系到美术学校,美术学校那边负责这事儿的老师去看过后再联系到店长。电话打过来却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特别可乐:“我们也合作过不少次了,对?相互之间是有信任在的,所以你们把东西送过来的时候,我这边就没有开箱检查,而是和之前一样直接麻烦司机师傅把东西卸到快递站去了。但是你们也不能凭着这份信任,就招呼都不打一声,多送了好些东西过来?这是让我们顺手帮着处理?哈哈哈……” 再三确认不是订单内的货品出问题之后,店长立即开车过去,跟学校的那位老师道歉,再把错送的东西拉了回来。 店长问那个昨天在仓库轮值的店员:“我就那么一会儿没看着,就能出这么荒唐的事?这么点东西都能搞错?” 错送的那些东西是前几天濮淮左带着他们盘点整理出来的,破损的是被老鼠啃的,有污渍的地方可能是老鼠尿,而且还检查出来仓库的那个角落墙体裂了一道细缝,下雨天渗水洇湿的。于是除虫、修补墙体都顺便一起做了,也向街道管理处反应了。整理出来的那些次品,就暂时在仓库门边堆放着,濮淮左已经联系了厂家,说可以回收再处理的,等厂家派人过来拉就行。 店长大为震惊:“盘点整理的时候,还有前天卸货检查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场,而且我在群里也发了通知。我请问你脑子呢?上班要是不带的话,你干脆也别来了。” 店员一脸懵后大喊冤枉,说是她不可能搞错的,当时肚子不舒服急着去厕所,就喊了一位实习生来帮忙看着,还特地跟她嘱咐了一遍。 店长更震惊了:“那些不该装车的东西也不见了,你就没有发现吗?” 店员急忙说:“我发现了呀!我还问了史云云,她说都装走了,我就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是厂家的人也到了,给拉走的……” 店长气得指着她:“你喊谁不好,你偏偏喊她?她干什么事的时候我不得让人看着?看着都能闯祸的人,她能独立干些什么?索性不是学校的这批订单出了问题,不然你也等着!” 濮淮左说到这里,宋竹西便猜到了,问:“是不是这个实习生,天天上班不带脑子啊?” 说难听点就是蠢,工作场合,遇到笨的人无可厚非,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智商其实都差不多。笨不可怕,你多教他多学,总能跟上来的。 怕就怕不仅笨,而且蠢,更可怕的是又笨又蠢还坏的——宋竹西在这种人人身上吃过大苦头。 濮淮左点头,说:“之前店里有个挺受欢迎的画师,还有两个做得很不错的员工,都因为有了更好的发展,在上个月月初辞职了,走得比较突然,店里招人也就招得急。这个史云云呢,就是那个时候来应聘的。” 史云云是淮市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不过学的专业太冷门,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店长看她长得挺伶俐的,就先留下实习。但她刚上班就一直失误不断,什么撞倒货架、收银误操作把电脑弄死机、和客人吵架——事不过三,店长就要把她开了重新招人。 碰巧那天濮淮左临出发去淮市时来店里看了看,就看到史云云被店长训得哭得不行—— “我猜啊,”宋竹西说,“你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没把她开掉,肯定是因为看她可怜。” “算是,”濮淮左承认,不过这种员工他肯定是不会留的,“我只是暂时没让她走而已,每年毕业生那么多,工作不好找,我就想给她留一个缓冲的时间而已。” “我再猜啊,”宋竹西笑眯眯的,十分了然的样子,“一般来说,闯祸不被罚,还能留下来继续工作,这是小说女主才有的待遇,她该不会自己代入了?” 濮淮左一脸无奈,意思就是宋竹西猜对了。 他俩差不多快吃完午饭那会儿,店长也才从美术培训学校那边回来,调了监控看过后就把实习生史云云喊了过去,开口就是:“行了,收拾收拾东西,走人。这个月的工资给你按天算。” 史云云大惊:“店长,你怎么能辞退我,是老板亲口答应让我留下来的!再说了,这次的责任也不在我呀,谁让你们把订单货品和整理出来的次品放的那么近的?” 店长才应该大惊,不过他已经懒得废话了,多说一句,他额角的神经就要跳三跳。走,赶紧给我走! 然而史云云哭着喊出的一句话更是让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等我成了老板娘,第一个就把你赶出去!” 店长久久无言。 史云云泪眼朦胧傲娇抬下巴:“怕了?” 店长:“……” 真是怕你了。 他心里对此人的不耐烦全部转换成看戏的恶趣味,问:“你是怎么知道老板喜欢你的?老板跟你表白了?” 史云云自有道理:“表白不是只靠嘴巴说,喜不喜欢当然要看实际行动。” 接着她就细数濮淮左对她的照顾,比如出差在外还关心她的一日三餐(其实是员工餐),比如给大家订奶茶时记得她的口味(这个要归功于店长,所以员工的口味他基本都知道),比如出差回来特地给她带礼物还送到了她的心趴上(这个也要归功于店长,店长做的统计),比如出差回来后员工聚餐时特地嘱咐服务员注意不要放香菜,她过敏(店长再次深藏功与名)…… 店长闭眼:“想得真美,下次不要再想了。” 还是要让她走,此女断不可留,万一以后再搞出什么幺蛾子让店里生意或声誉受损,那就晚了。 其实濮淮左在出差期间,店长就给他打过电话,实事求是地倒苦水,问新员工已经招到了,就不必留了? 濮淮左听后觉得不算严重,其实都是一件件小事积累起来的情绪问题,他这人呢重诺,觉得既然已经答应了让小姑娘先找到工作,就让店长再忍忍,算他工伤,平时多费心看着点。 店长只好忍,现在忍不了了。 史云云大哭,就是不走,坚持等濮淮左回来给她主持公道。 店长迫不得已,才给濮淮左打了电话。濮淮左回来后了解完,真的也挺无语的,同时也庆幸,这次的订单只是闹了个乌龙。 宋竹西赶紧追问:“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濮淮左肩膀都微微垮了下去:“还能怎么处理呀?当然是‘辣手摧花’,打碎她的幻想,让财务把工资结给她,送她走喽。” 他叹了口气,笑说:“怪不得刚刚到店里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都隐隐透着八卦,我这个老板的面子算是丢尽了。” 宋竹西安慰他:“你的员工们肯定是不会这么想的,他们最多就是乐子人吃吃瓜,然后再感叹一下,老板真的好善良哦。” “不许笑了,”濮淮左手指戳她脸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准备把这件事记下来当素材?” 宋竹西双手合十,期待的看着他问:“善良的濮老板,可以吗?” 濮淮左装模作样纠结了一会儿,等欣赏够了宋竹西生动的小表情,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好,允了。” “请你吃晚饭!”宋竹西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心中感叹,这可真是她的灵感缪斯啊。 第60章 是个猫就得会抓耗子吗 他们俩聊天聊的太投入,可以说是旁若无人。但俩人的身高在人群中不算矮,尤其是濮淮左,187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于是就很难不被身边来往的人注意到。 这一段聊完,宋竹西才发现有不少人都向她和濮淮左这里投来视线,目光里带着善意的微笑,甚至她还听到有人小声说什么“好甜好甜”。 宋竹西的脸就有点隐隐的发烫,下意识就想跟濮淮左拉开距离,但是人多拉不开,濮淮左防止她被人撞到,也在护着她。 宋竹西抬头去看濮淮左,发现他竟然神色如常,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没感觉到。 宋竹西想到之前好像有一次,濮淮左说她反射弧长,这么看来,他要么就是毫不在意,要么就是反射弧也挺长的。 如果是前者,宋竹西还挺羡慕的,她在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修炼到这个地步就好了。 步行街还挺长的,店铺也是各式各样,不过宋竹西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在景区购物也不划算,她就随便看一看,濮淮左就是纯陪着她随便走走。 太阳也挺大的,人挤人的也很热,没一会儿宋竹西就没兴趣逛了。 濮淮左很敏锐,问她:“要不要回去休息?” “好啊。”宋竹西正有此意。 安静人少的休息之处,自然就是濮淮左的办公室了。 再次回到店里,宋竹西果然感受到了濮淮左口中员工们眼神中隐隐的八卦欲,只是这把明显是对着她来的。她在心里默念:“学左哥,脸皮厚!”目不斜视地跟在濮淮左身后去了店铺后面。 店铺后面有一部分是仓库,另一部分是濮淮左的办公室,还规划出了一小间供员工休息的茶水间。 他的办公室弄的挺雅致的,用木栅栏围出一个小院儿,栅栏上绕着月季藤,花开的很热闹,奶油一般的白色还带着极淡的粉,仙气十足。 小院儿的空间不大,但布局很舒适,摆着一套藤编的桌椅,有遮阳伞,靠墙放置了一些造景,矮墩墩的水缸里开着碗莲,莲叶下是游泳撒欢的金鱼。 宋竹西想,不愧是搞艺术的,既懂生活,又会生活,在工作的场地也不耽误他享受花香与骄阳。 宋竹西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一只特别熟悉的:“哎?你这里也养了熊猫蝶尾啊?” 噗噗大神的微信头像就是,画得生动可爱极了。 “嗯,”濮淮左从里面拿出两瓶果汁,递给她一瓶,“生活嘛,就是要有生气。坐这儿还是去里面?” “这儿挺好的,很舒服,我喜欢。”宋竹西说着就在一张藤椅上坐下了。 濮淮左坐在另一张上,问她:“你的稿子攒的怎么样了?能不能改天抽出点时间出来?” “是有什么事吗?”宋竹西反问他。 濮淮左说:“之前听你说一直想去玩《大昭二十一案》的剧本杀,但是一直抢不到票。暮野哥有个朋友组了个局,但是他们那伙人因为一些私事闹掰了,现在重新找人拼场,你要是想去玩的话,我跟暮野哥说一声。” 宋竹西激动地跺了下脚:“真的吗?去!稿子不够,我就挂请假条,一定要去!” “行,”濮淮左就知道她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时间在两周后,我发你。” 宋竹西收到后立即点开,先看了眼时间,再去浏览一下剧本的大概内容。 濮淮左就给迟暮野发信息确认,然后向宋竹西介绍了一下同行的都有哪些人:“不过还差两个人,你要不要问问你的朋友?” 他指的是唐韵和郝酉乾,白恒和江心月他已经问过了,他俩说估计没时间,就算了。 宋竹西立即把剧本杀的详情页转发给唐韵,唐韵看看时间翻翻日历,就替郝酉乾一道答应了。 宋竹西收起手机时,余光瞥见鱼缸边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只猫咪,长毛,雪白,正趴在鱼缸的边沿,拨开荷叶作势要捞里面的金鱼。 宋竹西指着鱼缸:“左哥,你的鱼有危险!” 濮淮左转过头去,正好看到猫咪的爪子在水面上拍了一巴掌,水花四溅。他起身走过去,弯腰把猫咪捞起来,坐回藤椅里抱着。 宋竹西这才看清猫咪一蓝一黄的两只眼睛:“波斯猫啊?这就是你说的跑出去玩的那只吗?” 她说着就试探性地伸手去摸猫咪的头,问濮淮左:“是买的还是领养的?” 为什么会一直放在店里?从来没见他带回去过。 濮淮左抽了张纸巾给猫咪擦爪爪:“算是领养的,其实它是从小园林那边过来的。” “啊?” 也是年初的时候,濮淮左和霍同去小园林喂猫,那天就看到三花和两只狸花带了这只波斯猫过来。 当时波斯猫浑身都挺狼狈的,又瘦,白色的毛都变得灰了唧的,还都打结了。霍同见着可怜,就想收养,但是波斯猫不愿意跟他走。濮淮左也想养,但猫咪也没看上他。 之后那段时间,几乎每次去小园林投放猫粮都会碰到三花和狸花带着波斯猫。再后来有一天,波斯猫就不见了。霍同和濮淮左还因为担心,打着手电在小区里找了好一阵子,还去物业查了监控,但都没有见到波斯猫自上一次离开后的踪迹。 结果,第二天濮淮左来店里,就发现波斯猫出现在这个小院儿里。 濮淮左说:“它来了之后就彻底住下了,我原本是想带他回小区的,但每一次下班去抱它,它好像都知道。要么从我怀里跳下去,要么就躲着不见我。” 于是濮淮左就把它养在这里了,经过精心呵护,猫咪的健康和颜值都恢复到了原本应有的水准。 濮淮左揉揉猫咪的脑袋,说:“它现在啊,可是我的镇店神兽。” 宋竹西拆台:“那还让你的仓库遭了耗子?” 濮淮左哈哈大笑,还没为猫咪辩白,猫咪就从他腿上站了起来,跳上桌子,走到宋竹西身边,一只爪爪搭上她的手臂。 宋竹西和猫咪对视,竟然从它眼睛里看到了委屈,好像在说“是个猫就得会抓耗子吗”。 宋竹西让濮淮左快看:“左哥,你看他想表达的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濮淮左蹲到宋竹西腿边,看看猫咪,然后又仰头看宋竹西,笑着说:“完了,委屈大了,你快哄哄它。” 夏日,午后的骄阳,盛开的月季,委屈求哄的漂亮猫咪,还有他仿佛氤氲着花香一样的笑容,构成一幅唯美又浪漫的画面,映到宋竹西眼里,让她忽然体会到“心跳漏了一拍”是什么感受。 第61章 是她老公,你们不要乱喊 濮淮左说,这只波斯猫叫“逗逗”,因为它自从来到店里之后,就特别喜欢逗鱼缸里的金鱼玩。 经常在鱼缸边一趴就是好久,等着金鱼浮上来,再一爪子把人家拍下去。 据说金鱼的记忆只有7秒,所以逗逗总有拍不完的金鱼。 濮淮左知道了它这个喜好后,就给它取名叫逗逗。但是逗逗好像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名字,濮淮左叫它,它都不答应。 后来嘛,就习惯了,猫咪还是很宠它的铲屎官的。 在办公室前的小院儿里坐了没一会儿,濮淮左就被叫去对面的陶艺店。有一批釉料和陶土送了过来,他要去验收。 宋竹西就没跟着去,怕给他添乱。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濮淮左就让她进去坐着休息:“吃的喝的玩的都有,你自便。如果还有其他什么需要的,就喊一下叶恺,让他帮你。” 叶恺就是店长,帮着濮淮左管理这两个店铺的日常经营。他就是淮市本地人,淮市大学美术系的。濮淮左这两个店铺开起来的时候他正好毕业,来应聘的是手绘师,后来慢慢发展出了经营管理方面的喜好。 濮淮左觉得他能力还挺不错的,就把他提拔为店长。有了这么个好帮手,他有事出个差什么的也就不用担心店里了。 宋竹西点头应好,推门进办公室的时候,逗逗也跟着她进去了。而后一人一猫就一起坐在沙发上。 宋竹西只是环顾了一下办公室的环境,收拾的挺干净利落的,东西放置的都很有条理,很符合濮淮左给人的感觉。 只有一个地方稍微有点乱糟糟的,就是靠窗摆放的一张工作台。文具和线稿零散地放着,也看不出是废稿还是随便画着玩的,上面还有一些没被清理掉的橡皮屑。 宋竹西没有自作主张的帮他整理,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又退回到沙发上坐着。拿出手机,打算趁着这个空档写一会儿。 逗逗一开始离宋竹西还是挺远的,慢慢地就“偷偷地”一点一点朝宋竹西挪过来。见宋竹西没有反感它的意思,就悄悄抬起一只爪爪贴近她的腿边。 宋竹西一动不动,装没看到,然后就见猫爪子整个搭到她腿上,接着逗逗就像一张流动的猫饼,整只趴了上来,舒舒服服地卧好。 “喵~” 逗逗仰头和宋竹西对视,玻璃珠似的一蓝一黄的眼睛里流露出可怜兮兮的情绪,仿佛在说,好心的小姐姐是不会把猫猫赶走的,对? 宋竹西挠挠它的下巴:“趴着,不赶你。” 逗逗舒服的眯起了眼,看上去特别像得逞般的微笑。 濮淮左这一去就去得有点久,回来的时候太阳已近西沉。 “不好意思,跟师傅讨论了几个图样,耽搁了。饿没饿?去吃饭?” 宋竹西收起手机:“走。” 逗逗像是知道濮淮左要下班了一样,立即从宋竹西腿上跳了下去。办公室里也有一个它的猫爬架它,三跃两跃就跳了过去,钻进了它的小房子里。 宋竹西看得稀奇:“这么不想跟你回家啊?” 濮淮左检查了一下自动投喂机里的猫粮和水,暂时还不用添,他说:“之前霍同问过一个讲风水的主播,说大概是小区里有它不喜欢的东西。” 宋竹西更稀奇了:“这还跟玄学有关系呢?” “不知道啊,”濮淮左起身开门,顺手关了空调,让宋竹西先出去,说,“反正随它喜欢喽,它爱在哪里就在哪里,我又强迫不了它。” 宋竹西表示赞同:“不过动物对环境的感知确实要比人敏锐得多。” 濮淮左锁了门:“所以我就更不能强迫它了。” 晚饭没有在步行街吃,而是在回小区的路上,随便选了一家街边小店。 吃完回去之后,宋竹西先洗澡换了身衣服,坐到电脑前开始码字,接着写在办公室里没写完的那个片剧情片段。 片刻后,放在键盘旁边的手机亮起了屏幕,她瞄了一眼,发现是一条通知提醒:【您关注的噗噗冒泡泡正在直播~】 “哇哦!”宋竹西开心,立马打开网页版的石榴视频,点进直播间,听到的就是明媚浪漫的bg。 她随大流发了个“恭喜开播”,其他粉丝看见她也进来了,顺道也发了句“欢迎彩虹屁大佬”。 宋竹西:【久违了各位~】 这个“荣誉称号”她是一旦戴上就摘不掉了。 【大佬,今日份的彩虹屁赶紧吹起来,我家哥哥的评论区还等着我呢】 【你可真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这是大佬吹给女神的,你也好意思到处搬?】 【偷袭狗,叉出去】 【啥偷袭?】 【偷运改明搬实为抄袭,简称偷袭】 【无语-_-||】 宋竹西见画布上还是一片白,直播间也没有挂标题,便问:【大神今天画什么呀?】 【没说呢】 【开播五分钟了,大神就打了个招呼】 【唉,我女神是一贯的高冷】 【就爱高冷】 而后就见噗噗冒泡泡在评论区冒泡了:【今天换一种玩法,抽人点菜,被抽到的人点什么,我就画什么。大家可以先在评论区留言,等我一会儿,我写个抽奖小程序】 【抽我!我要点男模!】 【姐妹矜持一点,这里不是无人区】 【咋啦,我又没露骨】 【抽我!我要点女神的自画像!】 【这个可以支持!】 …… 还是那个追星的宋竹西:【大佬,彩虹屁吹起来呀,字多概率大】 宋竹西已经在编辑了,看到后一笑,心想这算盘珠子都崩了。一气呵成一大段,点击发送。 而后评论区里的闹腾,她就没有参与,一直在潜水观看。过了大约10分钟,噗噗大神再次冒泡:【准备,来了】 宋竹西就看到直播的画布变成了一个抽奖小程序,噗噗大神点击开始后,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昵称就开始在屏幕上滚动,速度越来越快。 宋竹西跟着紧张起来,一方面觉得不可能抽到自己,因为她向来手气不好运气也差,另一方面又希望能抽到自己,她有想点的画。 倒计时结束,最后一秒,宋竹西差点闭上了眼睛,还好没闭,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昵称停在了指针下方。 “天呐!”宋竹西开心地跺了下脚,紧接着突然反应过来可能会打扰到楼下的邻居,便立马停了下来,改为鼓掌。 直播间的其他粉丝也看到了抽奖结果,起哄让宋竹西发表感言,不过还有一些人在喊着“黑幕”。 那个追星的粉丝立马跳出来感叹自己的真知灼见,宋竹西:【大佬,我说的没错,字多概率大!看在你信了我的份儿上,以后彩虹屁多多益善(苍蝇搓手)】 评论区在这里歪了楼,大家一起讨论着点亮彩虹屁技能的可能性。 噗噗冒泡泡宋竹西:【大佬,想点什么菜?】 宋竹西开始打字,评论区有手速比她还快的,嚷嚷着男模和自画像。 宋竹西笑笑,继续编辑自己的:【夏日午后,天晴,木栅栏,奶油质感的粉白色月季,深小麦色皮肤的帅哥,漂亮的波斯猫】 发出去后,收获一大片表达失望的言论。 噗噗冒泡泡没有给字面回应,而是把直播画面切回到画布,零帧起手,开始画线稿。 宋竹西发了句“期待”后,就把电脑界面切回写作助手,继续码字了。 这一写就过去了一个小时,思路有点断了,正好也停下来歇歇眼睛,滴点眼药水闭目休息一会儿。 再睁开眼睛后就先切到浏览器,看一看噗噗大神的绘画进度。 这一看,不得了,眼睛移不开了! “我的天呐!” 画布上的线稿已经完成,现在正在上色。宋竹西观察着这副画的每一处,无论是构图还是角度,都跟下午在濮淮左办公室前小院儿里惊艳到她的差不多,相似度至少有80。 宋竹西这下彻底没码字的思路了,往椅子里一靠,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看着画中的人和景慢慢地着上色彩,丰富细节,再一次又一次和印在她脑海中的画面重合。 宋竹西没忍住,给噗噗大神发了条信息过去:【大神,你是跟我共脑了吗?还是说,真的是女性才能很好地理解女性?】 没有回复,应该是专注绘画,没有看手机。宋竹西就也把手机放下去,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画布上。 这幅画的色彩是明丽的,线条也很简洁,细节被色彩刻画出来,配色渲染出的氛围充满了浪漫感。 画上的男主角是蹲姿,抱着波斯猫,微微仰头,嘴角上扬,视线直直地看过来,和屏幕外的人对视着。 直播间里的评论区已经尖叫成了一片,几乎全都被“啊啊啊老公在看我”刷屏了。 虽然知道这副画里的人不是濮淮左,看着这些评论,宋竹西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她还没有搞清楚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源自于什么,就被噗噗大神的发言给震到了。 噗噗冒泡泡:【本直播间禁止乱攀关系,这幅画是十万个引体向上点的,所以画里的人应该是她老公,你们不要乱喊】 粉丝:【见者有份,我看到了凭什么不能是我的】 “什么呀……”宋竹西抬手捂脸。 隔着屏幕,她都有一种窘窘的感觉,没办法,谁让画中人物原型就住在隔壁呢。 宋竹西自我缓解了一会儿,又重新拿起手机给噗噗大神发信息,谴责她。而后就一直坐在电脑前,看着这幅画一点一点地完成。 最后,噗噗大神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就见一条线仿佛扫描似的自画布顶端落下,这幅水彩就变成了油画,光影和谐,浪漫唯美中更添温馨。 评论区里都在讨论这是用了什么滤镜或是ai润稿,宋竹西没去关心,因为噗噗大神给她的回复了。 【原来你是女生啊?】 宋竹溪看着这行字,以及句尾的问号,脑中自动浮现“御姐疑惑jif”、“御姐恍然jif”:【对呀对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噗噗冒泡泡:【啊,很惊喜,很意外】 宋竹西想到以往聊天中对方对她的称呼:【对了哈哈哈哈你为什么总是喊我“哥们儿”?是我哪里让你误会了吗?】 噗噗冒泡泡:【你的头像……还有,我,是男的……】 宋竹西皱着眉把手机拿远又凑近,打了一大串问号发过去。 噗噗冒泡泡:【真的,千真万确】 宋竹西不信:【可是之前有次直播,你不小心露了声音,明明是女声】 噗噗冒泡泡特地发了条语音过来:“意外,那声音是我姐姐,她来看我画画,不小心碰到了麦。” 声音很低沉,说话速度有点慢,但是咬字很清晰,普通话发音很标准,听不出来是哪里的口音。 宋竹西反复播放,对着这句话消化了好一会儿,连发了三个“哇”过去表达自己的震惊:【不是,大神,那天直播间里都快疯了,你怎么不解释呢】 噗噗冒泡泡:【我觉得大家相聚在我的直播间,都是来看我画画的。这些私事与画画无关,所以我觉得就没有必要解释或者证明】 宋竹西:【好】 宋竹西:【丸辣,大神,你的声控粉怎么办?你的老公粉怎么办哈哈哈哈哈】 噗噗冒泡泡:【那我就只能默默地说抱歉了】 噗噗冒泡泡:【对了,你是哪种粉?】 宋竹西:【你放心,我是你的绘画粉,除了比较震惊之外,并没有什么失望、愤怒或者被欺骗的感觉哈哈哈哈哈】 噗噗冒泡泡:【好】 宋竹西:【那个,大神,你还需要继续不解释吗?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直播间里守口如瓶哦】 噗噗冒泡泡:【那直播间外呢?】 宋竹西:【啊,我对我的书粉也会守口如瓶的,但我可能会忍不住跟我的好朋友分享嘻嘻~】 噗噗冒泡泡:【行,一会儿我把原图发给你】 宋竹西道谢后心情还是不能平静,立即分享给唐韵,但唐韵没回复,她又把信息复制粘贴改改称呼发给濮淮左。 濮淮左秒回:【我就说嘛,我记得我听说的到都说这位画师是男的,之前听你叫她小姐姐,我还以为是别人传错了】 宋竹西:【(宽面条泪eoji)那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你都不知道,我只要一回想起我喊了她那么多声小姐姐,我就特别尴尬】 濮淮左:【他也喊了你好多回“哥们儿”呀,他肯定也很尴尬,你们扯平了】 宋竹西突然抓住关键点:【你怎么知道他对我的称呼是“哥们儿”?】 濮淮左:【你之前跟我聊起他的时候说过的,你忘了吗?】 宋竹西心想,说过吗?她怎么不记得了?算了,不重要,因为噗噗大神把原图发过来了。 两张,一张最初画的水彩的,一张是后来油画版的。 宋竹西都喜欢,再次道谢:【私藏!必须私藏!】 隔壁濮淮左看着这句话,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宋竹西躺倒入睡之前,又把这两张画翻出来看了看。还特别心虚的在手机里建了一个私密相册,把画存放进去。 然后,这一夜睡得就有点不安稳,做的梦都是那幅画里的人变成了濮淮左的脸,抱着猫咪站起来走向她,跟她说:“养猫吗?它叫逗逗,漂亮?” 第62章 宋竹西,你喊我什么? 宋竹西狠狠地洗了把脸才清醒过来,而后还是和往常一样,与濮淮左一起下楼,惯常的路线跑个来回,去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吃早饭,回到小区门口依旧去霍同的水果店里看看,有需要帮忙的就搭把手。 昨天没遇到,霍同这会儿见了宋竹西就有意识地观察她的神色,他觉得经受那么严重的事件,总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无论从什么立场或角度出发,他都应该关心一下。 然而宋竹西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乐呵呵的该干嘛干嘛,霍同就更担心了,还以为她这是一种应激状态。 他问宋竹西:“你还好?网上的那些疯狗言论不用去在意的,你赢得很漂亮。” 宋竹西表示自己真的没事了:“不信你问左哥,前天晚上左哥带我去打拳了,我已经把所有的怒火全都撒在沙袋上了,放心啦,既不会伤及自身,也不会波及他人。” 霍同点点头,这就放心了。摆着摆着水果,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瞅一眼濮淮左,眼神里带着别有深意的打趣和揶揄:“really?” 濮淮左不睬,只当他是顺着宋竹西的话来求证的,还随手拿起一根长出麻点的香蕉剥开吃,笑盈盈地回应宋竹西:“嗯,打得可凶了。” 霍同偷摸咧嘴一笑,装作说悄悄话的样子凑近宋竹西:“以后就跟着左哥混,再让左哥教你些散打,再遇到那些极品,只要看着不顺眼的,直接上手揍,给他打趴下。” 对濮淮左身上又冒出来的技能,宋竹西已经可以克制住自己不惊讶了,还废什么话啊,就黏住他,做他的小跟班! 宋竹西也以“悄悄话”回应霍同:“左哥已经答应带我混了,还拉勾了,以后他会什么我就学什么,直到榨干他为止!” 霍同夸张地瞪圆眼睛,嘴巴变“o”:“小姐姐,有志气!” 宋竹西抬抬下巴,骄傲地接受赞美。 濮淮左忍笑忍得肩膀抽动。 临走时,霍同装了几颗莲雾让宋竹西带着:“昨晚刚送来的,很新鲜,味道也很清甜,吃点心情更好啊。” 宋竹西不要:“心情已经很好啦,谢谢霍老板。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过饭,谢谢你的帮忙。” 霍同玩笑说:“客气啦,你来给我帮忙我可都没付你工时费。” “但是你请我吃水果了呀,”他要算,宋竹西比他还会算,说完又看向濮淮左,“昨天左哥带我去市区那家很正宗的港式餐厅吃饭了,说要是以后再想去呢就随时喊他,正好我已经很想去了,霍老板,赏个光呗,好让我给自己的心愿找个实现的借口。” “点我呢?我什么时候食言过?”濮淮左把香蕉皮扔垃圾桶里,对霍同说,“约个时间一起去,你也不能总是除了在店里就是弄直播,就当出去放松放松。” 俩人都这么说了,霍同便点头答应,说过两天早点打烊,于是就约好了吃晚饭。 回去冲个澡换身舒适的衣服,开始码字,不仅要完成今天的量,还得补昨天的。哦,还有前天的,就匀一匀,看着补。 濮淮左跟宋竹西打了声招呼,依旧是去店里。 今天有一批画材和一些定制的基础单品要送过来,还有厂家要顺便把那些盘点出来的残次品带走。另外,昨天叶恺接到新区幼儿园负责人的电话,算是接了一个订单,要给小朋友们上陶艺手工课。 当然不是现在,现在学校都快放暑假了,这个课是计划在下学期上,也是幼儿园为了中秋节的活动提前做准备。 这个单子是健身馆的老板迟暮野帮忙引荐的,早就跟濮淮左说过了,濮淮左今天还得去见一见园长,看看园方有什么具体要求。 此外,他那个办巡回画展的朋友,有一站就定在淮市,时间在七月底到八月初,办展的场地就在嘉湖游乐园。前几天濮淮左就去看过场地,具体需求以及展馆搭建还得去跟园区负责人进一步商谈。 中午的时候,濮淮左特地打电话回来提醒宋竹西,别因为写的太投入而忘记吃午饭。 宋竹西习惯性的在码字之前把手机设静音,要不是盯着电脑屏幕时间久了,眼睛不舒服停下来歇歇,她百分之百会错过这通电话,然后等饿了再起身去冰箱里找点东西随便吃吃。 濮淮左说:“不要一直坐着,对腰不好。你现在要么下楼去买吃的,要么起来去厨房自己做,就当活动了,不要偷懒,给我发照片,我要检查。” 一瞬间,那种男妈妈的既视感又来了。 宋竹西抓抓脑袋,唉,真别说,她真的就挺吃这一点的,尤其是濮淮左语气里的温柔,还有那温柔中散发出的一股说一不二的强势,她真的招架不住。 她之前小火的那本书里写的就是这样的男主,她作为作者,天天对着男女主的cp嗑生嗑死。 “知道啦,男妈妈……”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宋竹西赶紧捂住嘴巴,啊真的是,码字码糊涂了! “宋竹西,你喊我什么?”濮淮左怀疑自己听错了,要笑不笑地问了句,还喊了声她的全名。 宋竹西心虚地“咳”了一声:“左哥!大哥!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我现在就下楼去吃午饭!” 说完,麻溜儿地挂了电话,换鞋拿钥匙出门一气呵成。 濮淮左对着手机通话结束的界面笑了一声,她心虚了,那就是没听错:“男妈妈是?” 宋竹西在电梯里自己掌嘴:“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希望左哥真的没听清! 六月下旬的气温已经很热了,中午的太阳又大,宋竹西出门匆忙,忘了拿伞,躲在树荫下走,也被热得逐渐没了胃口。 左思右想,便去面馆点了碗凉皮,配上一个肉夹馍,先拍了照给濮淮左发过去:【完成】 濮淮左发过来一个“摸摸头”的卡通表情包,而后发了条语音:“今天事情有点多,我回去得可能会晚一些。晚饭你也别忘了吃。还是要拍照给我,我要检查。” 宋竹西撇撇嘴,又笑笑:【好的左哥(敬礼eoji)】 心里又喊他一句,男妈妈! 濮淮左回来的确实挺晚的,都已经过九点半了,才回到双枫渡小区。 宋竹西这一整天集中精力写得特别顺畅,有时候嫌弃自己的手速跟不上脑速,就直接用语音输入。所以九点半刚过,不仅今天的计划完美完成,昨天的和前天的也都补齐了。 她特地买了些芳香明目的中药包,用热水冲泡后熏眼睛,可以缓解疲劳给眼睛做日常的保养。 二十分钟的熏目保养刚做完,正闭目养神呢,就听到了敲门声。 透过猫眼一看,是濮淮左回来了,门一拉开,十分抢眼的就变成了他手中的购物袋。 看品牌logo,是在沛成上大学期间,唐韵老喜欢去的一家进口超市。濮淮左手里提的袋子,就是超市里最大的size,完全撑开后,宽45,长70,高60,宋竹西曾经用它装过被子。 濮淮左手右手各提两个,每一个都被撑得鼓鼓囊囊的,里面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感觉都快从袋子口溢出来了。 门打开的同时,宋竹西还闻到了一丝酒气,不浓,淡淡的,她便被转移了注意力,怀疑濮淮左喝醉了:“你喝酒啦?没开车?” 濮淮左点头:“放心,没醉,叫的代价。就是回来之前去了趟暮野哥那里,陪他喝了两口。” 说完,抬起胳膊自己闻了闻:“酒味很大吗?要不我先回去洗一下再过来。这些给你。” 第63章 来自男妈妈沉重的爱 “不大,没醉就好。”宋竹西侧身让他进来,“这些,你买的什么呀?” 她这才看清楚,几个放在最上面的包装袋上,有的写着okie,有的写着biscuit。 她就猛地想起前天晚上她跟濮淮左吐槽“一口饼干”事件,濮淮左当时是过要给她买,还强调说专挑好吃的贵的,买一大堆回来。 她以为濮淮左就是开玩笑的,她自己也说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缺这一口饼干,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 宋竹西有一瞬间的呆愣,心里忽然就涌上一股挺复杂的情绪,刹那间各种滋味搅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理不顺:“左哥,你还真去买了呀,还买,这么多……” 濮淮左把这四大包东西放在鞋柜上面,替她关上门,难得看到她呆愣的模样,微微弯腰直视她的眼睛,试图去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应该是昨天买的,但没抽出时间去。今天刚好又去市里,就去买了。” 他有点紧张,因为这跟他预想的似乎有些不一样:“你不开心。我这么做让你不舒服了是吗?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没有!”宋竹西下意识否认,因为这是濮淮左的好意,她不想扫兴,可又很想让濮淮左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斟酌着说:“左哥,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在对我好,但是我向你吐槽那些事的本意,并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或者说心疼。我只是突然的,就想跟你聊一聊。过去在我养父母家发生的那些事,我真的已经不在意了。而且我在自己能挣钱了之后,那些曾经我想要而不得的,我都补给自己了。我是说,接受身边所有人的好心和善意,但如果是同情的话,那就……啊我也不知道我想表达些什么了,可能我性格的底色就是有些别扭的矛盾……” “你不是。”濮淮左立即替她否定她对她自己的看法,“不是同情,没有同情,我只是……想,弥补……” 操之过急,且方式不当,濮淮左心想,昨天去店里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的,他和宋竹西说过喜欢什么说一声就行,可宋竹西还是自己买了一些,他猜,她或许是在传达一种信号——想要什么,就量力而行,向别人伸手远不如自己买更能享受快乐。 宋竹西直视着濮淮左的眼睛,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说的话是出自真心的。她开始自我反思,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也小题大做了,她想,唐韵对她的好她都没多思,很坦然地就接受了,怎么到了濮淮左这里就过度理解了呢?几袋子饼干而已,可能也就价格比寻常的高了点,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她又不是不配。况且,之前濮淮左也帮了她那么多,她也没这么别扭啊,还偷摸用他的形象给书里的男主做人设…… 宋竹西啊宋竹西!你在唧唧歪歪什么啊?! 在这几秒钟沉默的对视里,他想通了,她也想通了,仿佛心电感应一般,俩人同时给了对方一个暖暖的笑。 濮淮左说:“我买都买了,要不然你快想想放哪里?” 宋竹西侧走两步,拉开鞋柜旁边一墙高的储物柜:“放这儿,我东西不多,这里都是空的。” 而后语调一转,露出点亲昵的责备来:“不过你也不能一下子买这么多啊,是想让我一日三餐都吃这个吗,那我肯定就会像吹气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的。” 濮淮左拿过一包递给她,示意她一起往里放,就顺着她的话展开联想,想象到她鼓成一只气球飞到了天上,笑着说:“这样多好啊,表示我的投喂非常成功。” “投喂”这个词宋竹西觉得放在人身上不太好听,她不喜欢,便小声蛐蛐:“你成功了,我就变猪了。” 濮淮左怎么可能听不到?他哈哈大笑,把空袋子叠好,放在柜子角落里,说:“那你以后就改名,叫‘宋猪西’。” 宋竹西表演惊讶:“哇,原来你真的有这个打算啊?” 濮淮左继续收拾下一袋,很不是滋味地叹口气:“我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但是,中午的时候有人喊我‘男妈妈’,所以我决定让她体会一把沉重的——” 他本来是想说“母爱”,又突然想到宋竹西的养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紧急改口:“来自‘男妈妈’的爱!” 宋竹西闻言,手上的动作都停下了,心里在尖叫,啊啊啊他听到了,他真的听到了! 她自己掌了一下嘴,死嘴!还有死脑!干什么吃的?要你们有何用? 宋竹西老老实实低头道歉:“左哥,对不起,我错了!” 濮淮左继续调侃:“不,你没错。来自男妈妈的爱,你,值得拥有。” 宋竹西后撤一步想要远离他,特别难为情:“啊求你了,别说了!真的好尴尬!” 她瞅着濮淮左的眼神,觉得他好像是抓住了这个点就没有要放过的意思,似乎下一秒就要再开口说些什么调侃的话。 然而下一秒,濮淮左的手机铃声响起,解救了宋竹西。 电话是霍同打来的,他水果店打烊后就去小园林里投放猫粮狗粮,昨天也去了,但是没见到猫咪和狗崽,东西倒是吃完了。 刚刚到小园林后等了一会儿,就见到熟悉的三花和狸花带着小狗崽出现了。 霍同正高高兴兴地打招呼呢,就发现小狗崽走路不对劲,一瘸一拐的。借着路灯细看之下,才发现伤在左前腿,膝盖处还有一块凝固的血痂。 霍同声音挺着急的:“我要抱它去看医生,但是它不让我碰,那三只猫咪也护着它,都冲我亮爪子了。哥,你回来了没?如果回来了,就赶紧带个东西下来,我们把它掳走。” 濮淮左笑话他:“怪不得它不让你碰,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别说狗崽了,人听了都得害怕。” 霍同也是忧则心急:“哎呀,那怎么办啦?” 濮淮左:“别急,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后迅速和宋竹西说明情况,宋竹西快步回卧室从衣柜里拿了条薄围巾,和濮淮左一起下楼。 赶到小园里时,就见霍同还在凉亭里跟三猫一狗“对峙”。猫咪可护崽了。对着霍同都快炸毛了。 霍同见到濮淮左和宋竹西就仿佛见到了救星,同时也挺心酸的:“竹西,你知道吗?它们(三只猫咪)是前年在这里出现的,我喂了它们足足两年呀,它们现在还是这么不信任我!还有这小狗崽,我担心它吃不了狗粮,还特地给它做的狗饭!” 宋竹西看到狗崽的伤,很心疼,也安慰霍同:“可能狗崽的伤是人为的,你别难过,它们只是有点应激。” 濮淮左说:“我刚刚给牧野哥打电话了,他健身馆那边不是有一家宠物医院嘛,我拜托他去看了一眼,有一位医生还没有下班……” 话没说完,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 三只猫咪不炸毛了,也不挡在狗崽身前护着了,而是往两边撤开,三花一边,两只狸花一边,让开了一条道。 小狗崽就一瘸一拐,颠簸着跑到了宋竹西脚边,仰头看着她,还十分人性化地朝她抬了抬受伤的那只爪子,凄惨地呜呜两声,圆圆的黑眼睛水汪汪的,流露出昨天她在波斯猫眼里看到的神情——委屈。 宋竹西心里一软,就用围巾包着,把狗崽抱了起来。 三只猫咪舔爪的舔爪,梳毛的梳毛,小狗崽也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没有挣扎,毫无反抗。 濮淮左:“哇哦!” 霍同:“……” 更酸了!凭什么呀? 第64章 一串数字到底是谁呀 三人一同送小狗崽去宠物医院,经医生检查,这个伤口有两厘米长,应该是被利器划伤的。除此之外,它身上还有多处淤青,应该是被石头砸的,或是被别的什么东西抽打的。 宋竹西心疼不已:“这是遭了多少罪呀,它才这么小。” 霍同也很揪心,弱小的生命总是让他想起曾经弱小的自己:“在外流浪的日子总是危险重重的。” 濮淮左想到店里的波斯猫,不愿意跟他回家,搞不好也是在这一带有过和白小胖一样的遭遇。 可动物虽有口,却不能人言,因此他们根本没办法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手。这么小的一团,在外面有时候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濮淮左问医生:“能看出来它多大了吗?” 医生说:“现在应该是二月龄,看样子估计是大白熊犬的幼崽,不过品相暂时不好判断。” 三人对狗狗都不太了解,便多问了几句,得知这种犬类还有个别称,叫“温柔的巨无霸”。属于大型犬,智商高,容易训练,性格平和,内心柔软,可以给人温暖又有力量的陪伴,不过前提是要确保它在户外的运动量是足够的。 那么这种狗狗就不应该会是流浪狗,是弃养?还是走丢?亦或是发生了其他意外? 三人都不得而知。 处理完包扎好后,医生又给做了其他的检查,幸好没有其他严重的问题,就是有些创伤后的应激反应,需要好好照顾和安抚。而后又开了些药,让他们回去后定时给狗崽换上。 等再次回到小区,已经11点半了。宋竹西抱着狗崽有点为难,因为这个小家伙好像就认定她了,濮淮左和霍同伸手过来,都被它拍爪子拒绝,不让碰。 “那这怎么办?”霍同也知道了宋竹西现在住的是朋友的房子,她自己不好做决定。 但总不可能把小狗崽再送回小园林?宋竹西希望唐韵这个时间还没睡,就先发了条信息过去。 唐韵不仅没睡,和郝酉乾还在旅行社没回家呢,熬夜搞新的旅行策划。看到信息后就直接给宋竹西打了过来。 宋竹西和唐韵说明情况,问她介不介意她养只狗。她自己想的也是这或许真的就是缘分,小家伙和她投缘,她也能从此拥有自己的小狗了。 唐韵听完放心一笑,她还以为宋竹西是碰到什么麻烦事了:“你想养就养呗,家里的东西也不用担心,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呀,那套装修我已经不喜欢了,以后肯定是要换的。既然这么有缘分,你就养着,改天有空了我也去看看,给咱儿子带点礼物。” 宋竹西隐约听到电话那边郝酉乾惊慌失措的声音:“什么儿子?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和谁?我怎么不知道?” 宋竹西笑坏了,还“过河拆桥”十分坏心眼儿地立即把电话挂了。 小狗崽就这么被宋竹西领养了,次日一早,濮淮左开车带她和小狗崽一起去买东西。 等晚上濮淮左从店里回来,又带了不少,说是迟暮野送的:“昨晚他临时有事,没等到我们过去就走了。这些都是他给买的,说略表歉意。” “这也太客气了,什么歉意啊,应该是我要感谢他才对。”宋竹西说,不免就对濮淮左口中的这位“暮野哥”产生了好奇。 濮淮左就告诉她,迟暮野以前是滑雪运动员,训练挺刻苦的,但往上比终究缺了点天赋,没通过国家队的选拔,后来有一次训练受了伤,就与比赛彻底无缘了,提前退役了。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哈市一家很有名的滑雪场当教练。”濮淮左还请迟暮野当过他一段时间的私教,他边说边拆了一包小零食喂狗崽,“我滑雪的那些进阶技能都是跟他学的。” 狗崽鼻子嗅一嗅过来吃掉,却躲开濮淮左要摸他的手。 宋竹西指指他右下颌的那道疤,问:“这个是练滑雪的时候受的伤?” 濮淮左摇头,笑了笑:“不是,这个啊,是年轻气盛,为了挑战不可能留下的——” 明显话没说完,宋竹西在等,濮淮左有电话进来,便被打断了,是工作上的事,他接完电话就跟宋竹西打招呼回隔壁了。 没一会儿,霍同也过来送了点东西,他还想逗逗小狗崽,但这崽子还是不理他,在小窝里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霍同戳了一下它:“小没良心的。” 宋竹西指指客厅里堆了好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说:“给你一点心理安慰,呐,那些都是左哥刚刚送来的。它吃也吃了,玩也玩了,睡也睡了,也是不让左哥碰。” 霍同:“……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霍同离开后,宋竹西发了会儿呆,直到白小胖过来拍拍她的脚,她抱起狗崽去阳台吹风,自言自语似的:“给你取个名字,总不能一直狗仔狗仔的叫着。” 白小胖:“汪!”我有名字,你知道的! 宋竹西:“看你这么胖嘟嘟又白绒绒的,要不真的叫你白小胖好了。” 白小胖:“汪!”我本来就叫这个名字,妈妈给我取的。 宋竹西:“行?白小胖?” 白小胖:“汪!”在呢! 有了只狗,房间里立即多了很多生气。 宋竹西的新书终于上架了。 收费章节发布后不到一个小时,订阅就上了一千。 编辑曲薇也在时刻关注着,立即发来消息祝贺,并鼓励她一定要好好写,光听声音就知道她已经乐开了花:“你的收藏已经快十万了,追读也有二分之一,这个订阅量只是刚起步,具体数据得明天才能反馈到我这边,明天我再跟你联系。加油加油!” 书是她签的,收益好,她也有提成,她当然开心。 宋竹西更开心! 看着后台不断刷新的订阅数字,她激动地抱起白小胖:“看,儿砸,你的奶粉钱,妈咪给你赚到了!” 白小胖:“汪!”啥呀这是?看不懂。奶粉?吃的?那我也很开心! 唐韵这段时间忙,没跟宋竹西要存稿看,网站上面更新的内容也已经超过她看的存稿了,她就空闲下来的时候追一下,这一看到上架了,立即送上一个全站小喇叭打赏,当作恭喜。 宋竹西一看到后台通知,就立即给唐韵发信息过去道谢。 唐韵:【加更!】 宋竹西:【只要加更吗?没有其他要求?】 唐韵稍后就连发三条长达60秒的语音才停下:【暂时就这些】 宋竹西把语音转成文字,一目十行的浏览过去,笑死了,有些确实可以在正文里满足她,但是有一些——算了,单独为她写番外。 宋竹西:【遵命,金主爸爸】 唐韵:【好说好说】 宋竹西先发一章加更,标题特别把唐韵的读者昵称带上了,精准致谢。 除了唐韵外,还有一些忠实读者大大小小的打赏,她也在作话里一一道谢。 想着这本书能有这个上架的成绩,除了老读者的支持,就是唐韵给她的全站小喇叭打赏助力而成的了。 哦,还有那位昵称是一串数字的新读者。 宋竹西想想就觉得有些奇怪,她就只在那一次打赏后见到这一串数字,她都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的读者,因为对方不留言也不投票,她点进对方的主页,对方也开启了隐私设置,但能看出来不是个新号。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赚到钱了,当然要好好开心一下。而且今天也该送白小胖去医院做检查了,宋竹西下楼扫了辆电瓶车,载白小胖过去。 伤恢复得挺好,等血痂脱落了就没事了,到时候就可以给白小胖洗个澡,做做美容,也让它成为一个帅气可爱迷人的小狗崽。 晚上等濮淮左回来,霍同的水果店早早打烊,三人带着白小胖一起去市里的港式餐厅吃晚饭。宋竹西遵诺请客,因为有白小胖在,就选了个小包间。 吃饭的时候,宋竹西的手机又来一条通知,是那个一串数字的读者给她打赏了,也是全站小喇叭:“哇!这人到底是谁呀?” 她真的好想知道! 第65章 左哥,薛琰要回来了! 濮淮左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他前天在“作话”里看到上架的通知,记着呢。原本是想等她的收费章节一发出来,就送一个全站小喇叭的,结果被另外一位读者抢了先,于是就错一错时间。 他和霍同一起问宋竹西发生了什么事,宋竹西便把关于这位读者的事儿说了说。 霍同还不知道宋竹溪是个网文作者,闻言便追问她:“我也看网文的,男频女频都看。你在哪个网站写的?笔名叫什么?我也去凑凑热闹,给你来一个全站小喇叭。” 濮淮左顺着说:“对呀,就跟我们说一声呗。不然作为朋友,想支持你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支持。” 霍同惊讶:“左哥你竟然也不知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知道?”濮淮左挑了一筷子没沾到调料的清蒸鱼,仔细检查确认没有刺后,放在白小胖面前的一次性塑料碟子里,说,“我倒是想知道啊,可是这位作家说什么都不愿意透露。” 宋竹西再次发布一章感谢打赏的加更,挺不好意思的:“两位大佬,真的,心意领了,就不要破费了。” 霍同说:“这你就理解偏了,支持怎么能叫破费呢?” 他手机都已经掏出来解锁了,就等着宋竹西报个笔名和网站呢。 濮淮左也是。 宋竹西一想到那几本完结的小说里,某些狠狠地擦着审核的底线发布的内容被他俩看到,就特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遂连连拒绝:“两位大佬,放过我,我还年轻,不想社死。那什么,如果我以后能转型,搞严肃文学签出版,到时候再请你们帮忙品鉴。” 霍同表示遗憾,濮淮左也装作遗憾,紧接着就话题转走了。 又过了几天,白小胖左前爪上的伤血痂彻底掉落,宋竹西就带它又去了趟宠物医院,给他再次做了个全身检查,顺便洗洗澡做做美容,兑现让他成为帅气可爱小狗崽的诺言。 再一周,时间进入七月初,气温也更加炎热。可能是居住在湖边的缘故,也可能是有白小胖陪着,白天的时候,宋竹熙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燥热,吹着电扇,也是凉丝丝的风,丝毫没有影响她码字的速度。 她自己给自己定的任务终于完成,也到了去嘉湖游乐园玩剧本杀的日子。 这天一早,和濮淮左一起带着白小胖出去运动完回来,宋竹西特地给自己和白小胖都收拾了一番。 她自己主要是做好防晒工作,然后就是给白小胖准备好这一天的必需品。 宋竹西长裤、小白鞋、防晒衣、大墨镜,遮阳帽还是那种后面带帘子前面是口罩的款,挎着一个单肩的帆布包,就是上次在濮淮左的手绘店里买的,把白小胖放进有遮阳棚的狗狗车里,推着出门。 濮淮左觉得自己要不是看着她从门里出来,都不一定能认出,玩笑说:“哦豁!你这裹的也太严实了!那个叫什么来着,偷感很重,不像是带狗出去玩的,而像是偷狗的。” 宋竹西扒拉下墨镜,瞧瞧濮淮左t恤短裤运动鞋,似乎什么防晒都没做的样子,就翻一翻包,拿出一支防晒霜递给他:“要不要涂一点这么毒辣的太阳,当心晒伤。” 上午玩剧本杀基本都是室内活动,下午可是要在游乐园里玩的,那些游戏设施大部分都没有遮阳功能。 濮淮左还真没有涂防晒的习惯。不过既然宋竹西都递给他了,他就接过去,在乘电梯下楼的空档里,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涂了一遍。 到嘉湖游乐园的停车场停好车后,临下车前,宋竹西又从包里拿出一把遮阳伞递给他:“左哥,拿着,你会感谢我的,真的。” “行,谢了。”濮淮左心想,以后是得注意点了,紫外线会加速衰老,得防。 白小胖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天天和宋竹西、濮淮左出去晨练,同时也和其他狗狗进行社交,感受到来自同类以及人类的友善,心中的防备卸下不少,最大的进步就是愿意亲近濮淮左和霍同了。现在在这个人多热闹的场地里,竟然也没有胆怯,而是趴在狗狗车的边缘,好奇地四处张望。 在收养过白小胖之后,就考虑到今天来玩剧本杀肯定是要带着它的。宋竹西提前咨询了客服,说剧本杀园区内也可以带宠物,只不过要另外签一纸协议,主人,要签好,要看好自己的宠物。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一概自行负责,另外,宠物如果毁坏了园区内的道具,主人也是要照价赔偿的。 白小胖现在离不开人,宋竹西肯定是要带着它的。然后又在他们这个拼场群里征求到大家的同意,有一位成员便说也要带着自家的小雪纳瑞过去,刚好可以跟白小胖一起做个伴。 大家在园区的休息室碰头,人类社交时,顺带着让狗狗也进行社交。宋竹西也见到了一直从濮淮左口中听说的迟暮野。 宋竹西见到迟暮野的第一感觉,和她见到濮淮左的第一感觉是一样的——好高啊!和濮淮左不相上下。 但是迟暮野看上去要比濮淮左瘦,是那种精瘦的瘦,连眉眼都带着锋利。想到他曾经是滑雪运动员,宋竹西不由得想,这种锋利,难道是被风雪雕刻出来的? 除了迟暮野,其他几位男士也都是又高又帅的,宋竹西和那位带雪纳瑞来的妹子悄声交流:“知道的是来玩剧本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超模开会呢。” 妹子无比赞同,她就认识迟暮野一个,是被临时叫过来救场的,她和迟暮也在停车场那边就和这几人碰上了,一路上的回头率呀,那叫一个高。 妹子扶扶墨镜:“啧,没想到老娘的美貌有一天会被男人比下去。” 有个身高没那么高的男士就侧步移了过来:“不包括我哦,我觉得我可以加入你们。” 宋竹西被惹笑,觉得他们俩都是好有趣的人。 不多时,大家一起进去,各自抽取角色后,跟着d入场。 剧本杀园区自对外开放营业以来,已经推出好几十个本了,都是《大昭二十一案》的衍生,有的是编剧“如系”亲自写的,有的则是邀请其他知名编剧写的。原剧本中的案子在最开始营业的时候是主打,往后则是不定时地滚动上线。 迟暮野的朋友抢到的这个案子就是“如系”最新写的,也是今年暑期的主推。 宋竹西他们足足玩了四个小时才集齐所有线索,但是却没能成功投出凶手。因为那几个自诩高端玩家的“超模”竟然全都被假线索误导,宋竹西和那个妹子苦口婆心就是劝不了他们改票,结果是之前要加入宋竹西和妹子的那位男士被“枉死”。 去会议室复盘的路上,宋竹西问濮淮左:“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最后改票?暮野哥他就是凶手啊!” “暮野哥的确是凶手,但是——”结局已定,濮淮左就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了,“我是帮凶啊~” “什么?” 不止宋竹西惊讶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真会演!” “演的可真好!” “腹黑啊!” 宋竹西挡掉濮淮左想摸白小胖的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没了。” 白小胖和宋竹西同款扭脸:“汪!”哼! 复盘会又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大家从这个场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嚷嚷着赶紧去吃饭。 饭后结伴去其他园区里逛逛玩玩游戏,一直待到天黑,看完灯光秀,才各自回家。 回到双枫渡小区,刚下车,宋竹西就收到一条信息,是薛琰的:【我这边事情都处理完了,明天就回国。不过得先回家跟爸妈报个到,后天就去淮市找你】 宋竹西特别开心:“左哥,薛琰要回来了!” 第66章 赶紧走流程 薛琰乘坐的航班11点半落地淮市机场,宋竹西和濮淮左已经提前等在出口了,当然,还有狗狗车里的白小胖。 看着旅客们陆陆续续地出来,宋竹西的心情既紧张又激动,还有点小兴奋。 非常神奇的是,这些不平静,在看到薛琰出现的那一刹那,竟然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没来由的安定。尤其是和薛琰的视线对上,见到他瞬间流露出的笑容之后。 她很疑惑这种感觉到底源自哪里,想不出便只好玩笑似的往一些经典故事情节上套。刚想小声跟濮淮左嘀咕嘀咕,薛琰已经推着登机箱跑到近前了。 还有两步远的距离,薛琰就把手撒开,让登机箱自己朝着濮淮左跟前跑,他自己则是伸开双臂,想要给宋竹西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濮淮左脚尖一抬,抵住登机箱,再把手臂一伸,将薛琰拦住:“干嘛呢?” 薛琰试图掀开他拦在自己身前的手:“当然是要给我久别重逢的妹妹一个热情的拥抱啦,左哥,你别拦我。” 濮淮左:“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 他话还没说完,宋竹西已经绕过去轻轻抱了薛琰一下:“欢迎来内地。” 薛琰又回抱了宋竹西一下:“不用欢迎你,咱们家也是从内地去港城的。我这次回来,除了来见你,还要替爷爷回一趟老家扫墓。你这几天忙吗?抽得出空的话,就跟我一起回去?” “啊?”宋竹西顺着问了句,“老家是哪里的?” 濮淮左:“……” 不是,你们这样合适吗? 还有,是谁刚刚酸了一把,他不说。 因为无人在意。 濮淮左强行帮眼前这俩人把理智拉回来:“两位,不觉得眼下讨论这些为时尚早吗?当务之急,是赶紧走流程。” 薛琰:“对对对!” 宋竹西抱起白小胖给薛琰看,边说边捏着它的爪爪朝薛琰挥挥:“呐,第一个流程——来先认识一下,打个招呼。” 薛琰比濮淮左矮了几公分,骨架看上去也比他小了点,但他的手依然可以完全罩住白小胖的狗头,使劲儿rua了一下,然后被白小胖拍了一爪子。 薛琰又挠挠白小胖的下巴:“给你带了见面礼,不过是寄来的,快递还在路上,要再等两天啦。” 宋竹西替白小胖说谢谢。 第二个流程就是去吃午饭。路上,濮淮左和宋竹西才听薛琰说了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首先就是关于薛瑒的。 自上次视频通话加上好友后,宋竹西和薛琰就保持着联系,她一直在关心此事的进展,濮淮左也是。 薛琰到s国后就把薛瑒保释了出来,并委托律师协助当地警方的调查。 那几个嗑药的学生,薛琰其实也不陌生,都是当地商会里某些大老板家的儿子女儿。再联想到自家在s国生意里出现的一些问题,薛琰不得不多想。 而最终的调查结果也证实了薛琰的猜测,是他们薛家近两年在s国的发展势头比较猛,让那些人感受到威胁了。他们在生意场上拼不过,就想在背后耍手段使阴招。 生日派对之前,这些人就使过一些手段,想要坑薛瑒。但薛瑒这孩子自小被家里教育得很好,既不会玩物丧志,也不会去碰那些不能碰的东西。他们好几次没得手,就想在借着那次生日派对把薛瑒拉坑里。结果没想到薛瑒还是什么事都没有,他们却掉进去了。 薛瑒在警察局尿检呈阳性的那一张报告单,也是他们买通了相关人员造假的。 最后事情查明,薛琰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把这群人收拾了一遍。 薛家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s国去做生意——薛琰的外婆是s国人,早年间和薛琰的外公相恋,就嫁到了港城。 薛琰的爸爸妈妈结婚以后,薛家的生意才有机会往s国发展。不过最初都是不温不火的。直到前几年,薛琰外婆身后的家族中有从政的人升为了市长,连带着本族和一些外戚家的生意都开始蒸蒸日上。 薛家在s国的生意是建筑业相关的,但他们向来低调,因此在s国那边知道这层关系的人并不多。 也是因为这层关系,要顾虑的就有很多。薛家对小辈的教育是,既然已经享受到了诸多便利,就不要再给薛琰外婆那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薛琰向来又是个能自己动手,就绝不朝别人张口的性子。薛瑒的事情,再加上生意上的事,处理起来就耽误了些时间,好在一切都完美解决了。 濮淮左问薛琰:“小瑒呢?前几天他给我打电话,我听他那意思,是想回来?” 薛琰想到这个弟弟就有些头疼,说:“本来爸让小瑒去那边留学,就是有让他过去接手那边生意的意思。可小瑒他——就像大哥说的,各方面的综合实力是挺不错的,就是性子有点太软了,胆子也不大。” “大哥”指的是濮淮左的哥哥,濮淮左特地跟宋竹西解释了一句:“什么冷酷无情、腹黑、笑面虎之类的这些词,都可以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宋竹西闻言的第一想法就是,哇塞,如果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观察一下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写霸总文了?而且还会是那种一点都不悬浮,真的有在工作的霸总。 濮淮左就猜到她脑子里肯定在想这些:“什么时候有机会,你亲自见一见就知道了,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薛琰在一旁补充:“我作证,小时候我们这帮小屁孩最怕的就是大哥了。” 话题顺势拐到了濮淮左哥哥那里,聊了好一会儿之后又拐回来。 还是生日派对那件事,让薛瑒进了趟警局,又差点沾上毒品,可把他给吓坏了。再加上几个月前校园枪击案和商场枪击案的接连发生(虽然学校不是他就读的学校。商场也不是他平时经常去的那个),更让他觉得哪里都不如国内安全。 薛瑒这回见到亲哥就跟见到天神下凡似的,说什么都要跟着薛琰一起回国。他的原话是:“哥,这天杀的国外,我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让我回去!吃不好就算了,出个门还得提心吊胆的。反正下一年大四也没课了,就实习加写论文而已。让我回去!以后读研我就到内地去读,咱国家又不是没好学校……” 宋竹西觉得薛瑒好可怜,这也不叫性子软或胆小,面对这种恶性事件,心理素质再好的人都会害怕的。 她问薛琰:“你答应他了吗?” “我答应没用啊,得爸妈答应。”薛琰说,“毕竟是亲生的——爸妈商量过后,就让他先留在那边,把该办的手续办了,等再过几天学期结束,就可以回来了。” 薛琰说到这里,又问濮淮左:“哥,不如等小瑒回来之后,让他去大哥那里做个助手,跟着大哥历练历练?” 濮淮左一想到薛瑒面对他哥时当面谨小慎微背后皱成一苦瓜的脸就特别想笑:“行啊,只要叔叔阿姨不怕小瑒这棵刚成长起来的小树苗被我哥这个工作狂折磨枯萎了就行。” 薛琰:“我爸妈肯定乐意,巴不得呢!” 吃完午饭,三人带上白小胖直接去鉴定中心。 第67章 做自己的代价 宋竹西已经和濮淮左一起做过功课了,选的是淮市一家最具权威的亲子鉴定中心。 不过他们做的不是亲子鉴定,而是兄弟姐妹之间的亲缘关系鉴定,以及,薛琰和宋竹西还同时好奇,他们如果是双胞胎的话。会是同卵还是异卵。 前者的鉴定比亲子鉴定所花费的时间还要再久一点,薛琰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就做了加急,实验室说三天后来取报告单。 原本薛琰是想让宋竹西直接跟爸妈做亲子鉴定的,但又想到爸妈之前的种种表现,以及他自己脑补出的猜测,觉得这事儿还是先不要惊动爸妈(尤其是妈妈)为好。 薛琰在港城的这两天,一直试图从爸妈的房间里获取鉴定样本,自然是偷偷摸摸进行的。由此他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家里的阿姨竟然这么勤快。每次都是爸妈刚起床从房间里出来,她们就进去打扫了,而且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根头发丝儿都找不着。 薛琰倒是想过把爸妈的牙刷偷出来,但好巧不巧,今天早上他做了这个决定后,发现阿姨给爸妈的牙刷换了新的刷头,旧的那个直接扔垃圾袋里了。 宋竹西脑补他偷偷摸摸进家里主卧的场景,实打实的偷感,真的好重啊:“太搞笑了!” 薛琰叹气:“没办法,我总不能直接在爸妈头上拔呀!而且,妈最爱的就是她的头发。” 他说着看看宋竹西的:“就跟你这差不多,乌黑乌黑的。每天都得花时间精心打理。哎,竹西,你用的是什么护发的产品?看样子应该很好哎,跟我说一说,我给妈也买一套。” 宋竹西还真没有特别护理过,一直用的都是一个国货品牌的洗发水和护发素,主打一个高性价比。最多再用一个h国品牌的护发精油,是唐韵推荐给她的,多的就再也没有了。 濮淮左也没想到,他一直以为女孩子对头发呀、指甲呀、皮肤等都会做精心的保养和护理的。像他妈妈和姐姐都会定期去美容院,他见过的很多女孩子也会涂指甲油或做美甲,宋竹西的朋友唐韵就是。但他看宋竹西的指甲,都是原生态的,修剪的很整齐,不会过长,也没有贴着甲床那么短,泛着健康的粉色,干干净净的。 濮淮左借机夸她:“那你是,天生丽质。” 薛琰附和:“那当然,我妹妹嘛!” 白小胖挠了挠狗狗车的遮阳篷。 宋竹西笑:“停你俩,小胖都尴尬了。” 从鉴定中心回到双枫渡小区,薛琰暂时住在濮淮左那,他那里的一间次卧没有使用。 回去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休息休息,等到外面天稍微凉快了一些。宋竹西和濮淮左就陪着薛琰在周边转了转。 霍同和薛琰也认识,因此今天水果店也是早早打烊,四人带着白小胖一起吃了顿晚饭。 这几天他们的任何活动,薛琰都有参与,比如今天晚饭回来后去小园林投放猫粮。 自从白小胖被收养后——由于白小胖自身的原因,只愿意跟着宋竹西走,所以它的窝在宋竹西那里,但实际上还是濮淮左、霍同他们仨一起养——自它之后,小园林那边就只有三只猫咪,时不时的出现一下,再也没有见到他们带来其他小动物。 看着三只猫咪吃得香喷喷的,霍同想想还是有点酸:“之前带来一只波斯猫,归左哥了。又带来一只小狗崽,归竹西了。下一次,也不知道它们仨会带来什么,是不是应该归我了?” 宋竹西也是今天才知道,霍同看着跟她差不多大,但实际上比她小了三岁。她看霍同的眼神,顿时就有了一种看弟弟的感觉。 宋竹西安慰他说:“肯定的,我有直觉。” 濮淮左也说:“没错,下一个肯定会跟你走的。” 薛琰看到树丛里好像有一只黑影闪过,带了一点萤火似的亮光。不怪他煞风景,他自己都抖了抖:“万一是,ghost呢?” 今晚月光黯淡,挨着凉亭的两个路灯也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一直闪个不停。风吹树影摇,不祥的bg被自动被脑补出。 三人异口同声:“你闭嘴!” 和三只猫咪贴贴的白小胖抬头往树丛里看:“汪!” 薛琰冤枉:“我真的看到了!” 白小胖迈起小短腿就要往树丛里跑。 宋竹西连忙喊它:“小胖,你干什么去?回来。” 白小胖回头看宋竹西,又看看树丛,老老实实回来了。 三只猫咪吃饱喝足后,再一次毫不留恋的走了。哦,不,应该还是跟白小胖打了声招呼的。 往回走的时候,薛琰问:“这里难道没有流浪宠物救助站吗?” 如果没有的话,他可以考虑出资建一个。 当然是有的,就在嘉湖街道办事处旁边,都是一些志愿者在帮忙,还有不少爱心人士捐赠的钱财和物资。霍同和濮淮左就向救助站捐过一些钱,宋竹西的新书上架后销量很不错,她就也跟着去捐了一些。 不过救助站哪怕人手和物资再充足,也不可能就让这里再也没有流浪者了。更何况这个救助站本来就不大,曾经收养了许多流浪的猫猫狗狗,但是却找不到那么多能够收养它们的人。后来还是社会上的一些爱心人士帮忙,才给这些小家伙们陆续找到了新家。 次日一早的晨跑,还有带白小胖去社交的活动,薛琰也一起参加了。他还夸了濮淮左和宋竹西,说小胖这只狗崽被他们养的可真好,与之前发给他的照片相比,小胖的眼睛里对周遭的戒备和警惕放下了许多,性格也活泼了很多。 薛琰也了解到宋竹西现在算是全职写作,他也在问宋竹溪的笔名和发书的网站,说要去给她送支持。 宋竹西:“……” 就知道,濮淮左一定会告诉他的。 真的,好意,心领了。 薛琰故意跟濮淮左眉来眼去:没辙! 于是,等结果的这几天里,薛琰除了集体活动以及按时喊宋竹西吃饭,就没有再过多地打扰她,他自己也有一些工作需要线上处理,还抽时间跟着濮淮左去了游乐园步行街,去看看他开的两个店铺。 薛琰就发现蒲怀左这里弄的特别惬意,羡慕的不行,感叹道:“哥,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们所有人都特别羡慕你。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有大哥顶着,你从小到大都在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濮淮左没接话,没错,他一直活得都很自在,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想体验哪种生活就体验哪种生活。但最后他做自己的代价,却是由最疼他的人替他承受的。 薛琰看着濮淮左的神色,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即把话题转走了。 唉…… 第68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三天的时间仿佛度日如年,却又转瞬而逝。 这天一大早,薛琰就开始催了,先催濮淮左,再催宋竹西,就连白小胖他都没有放过,一定要在鉴定中心工作人员上班的第一时间赶到。 感谢他的积极,宋竹西和濮淮左同白小胖放弃了晨跑和社交,就连霍同也在水果店的卷帘门上贴了张歇业半天的告示,表示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见证这一时刻。 仿佛只有濮淮左一个人犯愁,如果是,那真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是,那见证啥呀?空欢喜吗? 大家出发得早,路上成功避开了早高峰,提前20分钟到达。 这20分钟内,坐在车里的薛琰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又急又躁,坐立难安。 霍同扒着驾驶座的椅背小声跟濮淮左吐槽:“他还说自己是哥哥,哪里像了?我反正是看不出来。” 濮淮左看着后视镜里的薛琰,笑他:“能不能成熟一点?跟竹西学学,看看人家多淡定。” 薛琰刚想谴责宋竹西跟他没有“心有灵犀”,但侧身往副驾一看,发出一声爆笑:“白小胖都炸毛了哈哈哈……” 宋竹西可一点都不淡定,但她表现的比薛脸,比薛琰要内敛一些。她是既紧张又期待,同时又给自己做结果与预期相反的心理建设。 这就苦了他怀里抱着的白小胖,在她手里被她无意识地揉捏,整只狗仔从耳朵到尾巴上的毛全都乱糟糟的了。 白小胖:“呜~” 它是一只脾气非常好的狗崽。 好不容易等时间到了,四人带狗一起下车,往鉴定中心的大厅去,而后取到一个文件袋。 薛琰深呼吸:“我要打开了哦。” 另外三人一狗四道视线,一同紧紧的盯着薛琰手上的文件袋,看他手指发抖地解开绳子,撑开袋子口,从里面取出几张薄薄的打印纸,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结果。 “yes!”薛琰仿佛中二少年一般握着拳头在空气里挥了挥,然后直接转身给了宋竹西一个大大的拥抱。 宋竹西听到他透着无尽快乐的声音自她头顶落下:“我的感觉没有错哈哈哈!从现在开始我就有妹妹啦!西西,欢迎回家!” 薛琰抱得太紧,宋竹西怀里的白小胖被挤得难受,汪汪叫了两声。薛琰这才拉开一点距离,换个姿势继续抱着宋竹西,舍不得撒手。 宋竹西眨眨眼,回过神,伸手去拿薛琰手上的报告单:“给我看看。” 薛琰胳膊搭在宋竹溪的肩膀上,把手上的报告单摆正,将鉴定结果抬到她眼前:“看,是真的!” 鉴定结果显示他们是同一父同一母的异卵双胞胎。 宋竹西把这行结论默读了好几遍,一颗心快被明媚的情绪胀满,喜不自胜,首先看向濮淮左:“左哥,是真的哎!” 薛琰提醒她:“这里还有个哥哥呢!” 并且特别强调:“亲哥!” 濮淮左和霍同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为他俩感到开心。 濮淮左把鉴定报告拿过去:“我也看看。” 霍同便凑过来和濮淮左一起看,然后用动手往前翻了翻,疑惑道:“哥,这上面也没写他俩这对异卵双胞胎是谁先出生谁后出生的呀?” 霍同瞅一眼薛琰,见他一直在跟宋竹西念念叨叨的,笑得嘴巴都没合拢过。 霍同小声问濮淮左:“他怎么就那么确定自己是哥哥?万一回去问了薛家叔叔阿姨后,竹西是姐姐呢?” 濮淮左也小声回答:“从小就想有个妹妹,想当妹妹的哥哥想疯魔了呗。” 霍同:“嘿!” 其实濮淮左私心里也希望宋竹西是妹妹,在他看来,“妹妹”这个角色,在家庭里就天然的代表着被呵护、被无条件地爱着。 比如他的姐姐,在他出生前就是家里的“妹妹”,甚至于他从小到大也被家里人教育要爱护她。 今天来取鉴定报告的不止他们这一个,他们在一旁看结果的时候,取报告的窗口已经陆陆续续排起了队。 有的拿着文件袋就离开了,有的则跟他们一样当场拆开来看。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大喜的,大悲的,大怒的,自成一方结界。 濮淮左提醒薛琰和宋竹西:“咱们走,有什么话回车上去说,别在这里打扰他们工作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薛琰逢喜事成话痨。 宋竹西不知道是被他传染的,还是一直有这个技能,只是没被开发出来。 自从结果确认的那一刻,两人就一直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往外走的时候,霍同瞧着这俩人亲密的背影,说:“真的是太开心了哈,以前也没见竹西这么能说的。” 可不嘛,濮淮左抬头看看明朗的天空和耀眼的太阳,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值得纪念的日子! 但他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之前薛琰转述的,薛家叔叔阿姨对可能存在的“另一个孩子”的态度。 前面薛琰已经在和宋竹西介绍港城那边的情况了,还说让宋竹西和他一起回老家扫墓后,直接和他去港城。 濮淮左真的怀疑他这几年是怎么接手家里的生意的,怎么能这么一激动就顾前不顾后了呢? 他喊了薛琰一声,说:“这么大的喜事,你不提前打个电话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吗?” “哦,对对!” 濮淮左这么一提醒,薛琰想起来了,宋竹西也想起来了。 两人脸上同时浮现一抹担忧,薛琰掏出手机,给了宋竹西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别担心。我给爸打个电话,你们先上车。” 濮淮左也安慰宋竹西:“没事的,先让他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濮淮左眼里,薛家的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人,绝对不会放着亲生孩子流落在外不管的。但是两家相交这么多年,他却从未听家里的大人提起过与此相关的任何事。 上次薛琰那番戏剧化的推测,濮淮左在听了之后就已经给他大哥打电话,让派人悄悄打听一下,却发现薛家这二十多年来,竟然从未寻找过“另一个孩子”。 因此,濮淮左觉得这件事必定另有隐情。 第69章 果然有隐情 薛琰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给他爸薛怀安打电话。 脸上的笑容不变,声音也是喜气洋洋的,他刻意压都没压制住。电话接通后,上来就问:“爸,你现在在哪里?” 薛怀安此刻刚到公司。 这几年港城的生意虽然已经开始让薛琰接手了,但身为董事长的薛怀安还是会时不时的去公司看看,不是担心薛琰的能力,而是他自己真的闲不住。 薛怀安只知道薛琰来内地是来找濮淮左的,还说的很好听,说什么要顺便看一看内地有没有合适的商机。薛怀安根本没把薛琰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儿子是想放个假,就随他了。 正好家里的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就没有往内地来,回老家祖宅看看。这次知道薛琰来内地,就特地给他交待了一项任务,回祖宅扫墓。 “还能在哪里?当然是在公司喽。你小子好不容易从s国回来了,又跑内地去躲懒。你爸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公司替你上班喽。” 薛怀安接到薛琰的电话,回答听上去没好气儿,但语气里却透着一如既往的慈爱。 薛琰又问:“妈没在你身边?” 薛怀安给助理打手势,示意等一等,反问薛琰:“怎么,闯祸了?怕你妈知道?她没在,放心。” 薛琰嘀咕:“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还会闯祸呀?” 而后说:“爸,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有一次你和妈从晚宴回来,我问你们我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妹妹的事?” 薛怀安的笑声都是温和的:“怎么,还想要妹妹呢?行,那我今晚回家就跟你妈好好商量商量,去领养一个喽。” “哎呀不是啊爸!”薛琰可激动了,“我真的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薛琰就跟薛怀安详细描述了濮淮左的“奇遇”,以及这个过程里他俩之间的沟通。 薛琰说:“所以我这次来内地,除了完成爷爷交待的任务,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就是,见她。” 他把鉴定报告拍了照给薛怀安发过去:“爸,你看,竹西真的是我妹妹!” 薛怀安把鉴定结果那几行字放大了看,紧锁着眉头,半晌不语。 薛琰等了又等,没听到薛怀安的声音,以为他是过于激动了:“爸,你千万别太激动啊。哎呀,真的是上天眷顾我们家,也多亏了左哥,才能让我们一家团圆。妹妹已经离开家二十多年了,我们赶紧把她接回来。我想等我回港城的时候,让她跟我一起……” 薛怀安这时突然开口打断了薛琰,听他的声音像是有些为难:“阿琰啊,找到妹妹的事,你还没有告诉你妈妈或者家里的其他人?” 薛琰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一定八九不离十:“放心爸,我都没说。我刚一拿到鉴定结果,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了。” 他顺便还把自己的猜测一字不落的告诉了薛怀安,说:“爸,我之前看过妈的体检报告,她的身体现在比我都健康。而且找到妹妹是喜事啊,妈肯定能接受的。我也咨询过心理医生了,医生说,如果我们实在担心的话,可以换一种更加委婉的方式来把真相告诉她的。” 薛怀安笑了笑,又点感慨,说:“这件事呢,跟你猜测的差不多,不过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在电话里不方便说。这样,你呢,先把爷爷交代的任务完成,可以顺便在淮市多留几天,陪陪妹妹。等你回家后,爸再把详细情况告诉你,好吗?” 薛琰听到薛怀安如此淡定,也没有提让宋竹西和他一道回港城,心里不免有些疑惑:“爸……” “没事,不用担心。”薛怀安说,“暂时不让妹妹和你一起回来呢,也是为了她好。总之,阿琰,你先按照爸爸说的办,好吗?” “那好。” 失落自然是有的,但薛琰也相信,薛怀安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 薛怀安又问了薛琰几句宋竹西的情况,没想到这一问,却把薛琰给难住了。他对宋竹西的了解还真的不多,可以说是知之甚少。 以前是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在,知道后,一直到他和宋竹西第一次视频通话之前,即便他答应濮淮左来见宋竹西,以及做dna鉴定,那也只是一种好奇压过一切的心态。 自从视频通话见过宋竹西之后,薛琰才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和强烈的预感。不过,又因为在s国过于忙碌,和宋竹西之间的联系也只是隔三差五的相互关心,没有时间或者说没有那个意识去深入地了解。 这几天住在这里,宋竹西又基本一天到晚的忙写作,薛琰不好多去打扰,而且他自己也有工作要处理。 另外,薛琰在濮淮左那里住下后,其实问过濮淮左宋竹西的情况,但濮淮左没有多说,建议他先等鉴定结果。薛琰一想,也有道理,就没再追问。 薛怀安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那正好,你可以借此机会和妹妹多交流交流,相互了解了解。看看收养她的家庭是什么样的,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如果有我们能帮得到的,就一定不要吝啬。” “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爸。” 挂断电话后,薛琰立即回到车里,外面实在是热,而且宋竹西他们也确实等了挺久了。 “还是空调舒服啊。”薛琰语调轻快。 濮淮左先开口问:“叔叔阿姨怎么说?” 薛琰对上副驾的宋竹西转回身看过来时期待的眼神,忽然就很难说出什么违心的话了,在如实相告的基础上安慰宋竹西:“你不要难过,也不要多想,应该是妈妈之前病得比较厉害……总归要等我先回去之后,和爸爸商量一下,怎么样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把事情告诉她。” 濮淮左心想,果然有隐情。 霍同听后挺惊讶的,不免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那么荒唐的理由! 再看宋竹西,她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安的情绪,而是有点不可思议,薛琰那戏剧化的猜测竟然是真的,她便顺势关心起薛琰他妈妈的健康状况。 正说着话,宋竹西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唐韵打来的电话,她三天前就听宋竹西说薛琰过来了。不过现在正值暑假,无论境内游还是出国游都挺多的,旅行社很忙,她和郝酉乾走不开,就没来双枫渡小区见面。此时打电话过来,自然是关心鉴定结果。 听宋竹西说完,唐韵激动得大喊郝酉乾:“是真的!同父同母的异卵双胞胎!天呐!我们西西终于有家人了!” 郝酉乾也特别开心:“你跟他们说,我已经订好餐厅了,问他们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起吃个饭,庆祝庆祝。” 第70章 左哥有点茶 既然是去庆祝,那必须得有时间啊! 况且,濮淮左本来就打算好了,如果鉴定结果为“是”,那么今天的这顿午饭就也是庆祝,而且还要给宋竹西补过一个生日,餐厅和生日蛋糕他都已经提前订好了。 如果鉴定为“否”,那吃饭就吃个安慰,同时,他也算是见证了薛琰和宋竹西的这段缘分。 很巧的是,郝酉乾说订好的餐厅竟然和濮淮左提前订的是同一家,旅行社那边离餐厅又近,郝酉乾和唐韵先到的,于是跟濮淮左商量过后,他订的那个包间就取消掉了。 生日蛋糕上面的字濮淮左都没有让蛋糕店那边提前写,到达餐厅之后,他才给蛋糕店打电话,麻烦他们把字儿写上去。 在餐厅见面时,薛琰空耳听到郝酉乾的名字,还以为是绰号。想到绰号比名字更加“名如其人”,薛琰就开玩笑问了句:“哇,那得多有钱呐?” 宋竹西一听就笑了,因为她第一次从唐韵口中听到郝酉乾的名字也是这个反应。 唐韵挨着宋竹西,悄声跟她说:“真的是双胞胎啊哈,这都心有灵犀。” 什么呀,宋竹西笑,正常人空耳听肯定都是这个感觉,上次因为视频的事濮淮左和她一起去旅行社也是第一次见唐韵和郝酉乾,回去的路上聊到时,濮淮左还特地问了问呢。 霍同也是这个反应,只不过没问出口。 郝酉乾早已习惯,煞有介事地伸出一只手,说:“我数数啊,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亿点点有钱!” 唐韵拍他一下:“少吹点牛。” 郝酉乾大拇指和食指捏出约一厘米的距离:“没吹牛啊,实话实说,就是一点点有钱~” “哈哈哈哈……” 大家各自落座,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感叹这人生中奇妙的缘分,尤其是宋竹西和濮淮左的。 宋竹西却说:“说到这里,其实最应该感谢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谁啊?”大家问。 宋竹西看看濮淮左,濮淮左在大家疑惑的目光里解释道:“白恒。” 在座的除了郝酉乾以外,对白恒都不陌生。唐韵便跟他解释了一下:“就是西西之前的邻居,住对门儿的。” 宋竹西就不由得回想起那次在火锅店门口“历史性的会面”,就跟大家聊了起来。 薛琰连连感叹:“多亏了你们是对门的邻居,不然的话,你跟左哥很可能就只会在那趟的高铁上擦肩而过,而我们,更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波折才会相认。” “这肯定是恩人了?”唐韵问,“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再见见这位恩人,我要代表西西好好地感谢感谢他。” 郝酉乾拆台:“哪里用得着你代表?” 唐韵侧身搂住宋竹西:“我怎么就不能代表了?我可是西西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好朋友!” 霍同玩笑说:“可是竹西现在已经有家人喽。” 薛琰指指自己:“正牌哥哥,亲的,在此。” 濮淮左举杯:“都是好朋友嘛,那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来,干杯!”唐韵豪爽地站起来,又忽然有点感性,对薛琰说,“西西正牌亲哥哥,你以后可一定要好好的对我们西西,弥补她……嗐,大喜的日子,暂且不提那些晦气的玩意儿!来,干杯,庆祝我们西西终于有了家人,也祝贺薛琰终于有了妹妹~” 果汁代酒,一饮而尽。 喝完,唐韵才反应过来,问:“现在的技术已经这么先进了吗?不仅可以鉴定出是不是双胞胎,还能鉴定出哪个先出生,哪个后出生?” “对啊。”郝酉乾也觉得挺神奇,“这科技的发展啊,就是迅猛。” 濮淮左和霍同一起哈哈大笑,宋竹西也是。 唐韵和郝酉乾奇怪了:“笑什么呀?” 霍同指指薛琰:“所谓哥哥,是阿琰哥他自封的。” 濮淮左:“科技的发展,确实还没有迅猛到这个地步。” 唐韵和郝酉乾愣了一下,也笑了,问薛琰:“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自己是哥哥呢?万一西西是姐姐呢?” 薛琰当然,确定还十分有理有据,他和宋竹西挨着坐的,此时就侧身靠过来,和宋竹西几乎脸贴着脸:“你们看,就凭我这长相,哪一点不像哥哥了?” 这么一看,他确实比宋竹溪要成熟一些。 唐韵是看到过薛琰大学时期的照片的,在来餐厅的路上,还特地让宋竹西把照片发给过去,她让郝酉乾也看了看。 俩人此时就更好奇了,开玩笑问他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变化这么大? 薛琰也没办法呀,他其实直到研究生毕业都跟大学里没什么变化,但是进入公司之后,别说那些董事会里的老头子了,就连公司里一些上了年纪的高管,都因他的外表而质疑或看轻他的能力。 这有什么难的呢?外表上的改变其实是最简单的。 薛琰是晒不黑的那种肤质,他本人也对肤色也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健康就好,于是就去做了美黑,变成了深小麦色,又请了健身教练和营养师帮他量身规划。经过一段时间的改变,或者说改造,再加上跟在薛怀安身边的历练,让他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褪去了校园里的青涩,看着成熟了很多很多。再加上他本身由薛怀安亲自培养出来的能力,自那之后,公司里再没有人敢看轻他。 宋竹西指指脸颊,又问他:“那你这个腮帮子,是怎么变宽的?”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视线又重新集中在了他们俩这两张神似却又不同的脸上。就连蹲在宋竹西腿上的白小胖,也昂起脑袋看过来。 薛琰自己捏捏下颌:“这个嘛,平时多吃点儿难嚼的东西就行了。肌肉嘛,当然是越练越发达哈哈哈……” 有道理,逗乐了一圈人。 饭吃到一半,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送蛋糕。 “生日蛋糕?谁订的?”唐韵问。 宋竹西也问:“有人过生日?” 她看向的是濮淮左和霍同,在座的目前只有他俩的生日,宋竹西不知道。 而后就见濮淮左站起来,拉开餐桌上的盘子给生日蛋糕腾位置,好让服务员将之放上来。 “是我订的。”濮淮左说,“今天没人过生日,是为了庆祝竹西和阿琰成功相认。我想,既然他们都是兄妹了,那么竹西以前的生日应该是不对的。阿琰的生日是4月20号,已经过过了,所以我就想借着这个机会,算是给竹西补过一个生日。” 他说完又特意问宋竹西:“你应该不会介意我自作主张?” 有点茶,宋竹西觉得。 她想,应该是上次饼干的事她表现的有点太介意了,所以就让濮淮左一直在意到现在。 说真的,她挺后悔当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感觉好像把濮淮左的好意给扔在了地上,她心里觉得挺对不起濮淮左的。 “我当然不介意啦,”宋竹西诚恳且真诚地说,“左哥,谢谢你。” 唐韵的手在餐桌的演示下,捅一捅郝酉乾,跟他眉来眼去,示意这俩人搞不好真的有情况。 霍同充当气氛组,拿起蜡烛帮着点上。 只有薛琰略微不满,对濮淮左说:“哥,这种事情,你怎么不事先提醒我?” 宋竹西笑着拍拍薛琰:“都一样啦。” 濮淮左心说,当然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薛琰说,“肯定不一样啊,你是跟我一同出生的妹妹,过生日这种事,当然要我来安排啊。” 他说着还懊恼了起来,大家一起安慰他。 白小胖适时地叫了两声,宋竹西举起狗崽朝薛琰,还贴心地帮翻译:“你看,白小胖也说没关系啊,以后还有很多个生日呢,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过。” 薛琰摸了一下狗头:“行,说话算话。” 白小胖:“汪!”有得吃不就行了吗?幼稚的成年人! 第71章 做出最坏的预设 中午这顿饭吃了挺久,主要是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聊天上了,再加上返回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回到双枫渡小区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濮淮左把车停先在水果店门口,霍同要接着开店做生意,他和宋竹西还有薛琰就一起下去帮忙。 濮淮左不免又提起劝霍同招人的话题:“又没让你多招,就招一个小工给你当帮手,平时店里的杂活可以帮着你干一干,你要是临时有事外出也有个看店的人啊。” 宋竹西也说:“对啊,霍老板,有人帮着看店的话,以后再有什么活动,就可以一起了呀。” 前几天的剧本杀拼场,濮淮左也把信息发给了霍同的,他以走不开为由拒绝了。 今天为了见证宋竹西和薛琰的认亲时刻,就只能“抛下”店铺的生意。 话说,他这个水果店生意真的挺好的,毕竟这条街上仅此一家——宋竹西听濮淮左说过,霍同这个店开起来之前,是有两家比较小的水果店的,后来生意都被他的挤掉了,关门了。 薛琰看到一串葡萄上又烂掉的,顺手揪掉扔垃圾桶里,也说:“同同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总得先照顾好自己。” 濮淮左跟霍同认识了多久,薛琰就跟霍同也认识了多久,他们都了解他。 霍同挣的钱,基本都寄给把他养大的福利院了,他自己没什么物欲,只留够生活费。不想招人,一是怕再发生和以前一样的麻烦事,二也是想把工资省下来。 这几天因为薛琰的到来,晨跑的时候他和濮淮左不可避免地又聊起霍同,宋竹西因此也听说了。她由此对霍同生出了由衷的佩服之情,觉得他特别伟大。 霍同被他们仨一起劝说,只好说:“行,我考虑考虑。” 回到楼上,宋竹西跟濮淮左和薛琰说自己有点犯困,想睡个午觉,她怀里抱着的白小胖早就眯起了眼。 濮淮左关切地看了她一眼,她表示没事。 薛琰以为她是天天搞创作累到了,写东西那可不得费脑子吗?再加上这几天等鉴定结果,他觉得宋竹西一定也很紧张,神经过度紧绷,猛地一放松下来,的确需要好好休息。 他俩帮着把白小胖的东西放进来,又嘱咐了宋竹西几句,没再打扰,就离开了。 可宋竹西却没了睡意——本来就是借口,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消化消化,就抱着睡着的白小胖坐在沙发上,看着阳台外,发起了呆。 宋竹西回想着跟港城那边的家人通话后回到车上说的每一句话。 她当时心里确实是涌出了一股不安的情绪,但她控制得很好,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 她的专业和工作都是跟语言文字打交道的,因此她非常熟悉“语言的艺术”,她是真的没有从薛琰爸爸的话中捕捉到“喜悦”这一情感。 有慈爱,有关心,却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又想到“不方便在电话里说的其他原因”,宋竹西心中的不安就完全转变成了不解。 什么样的原因是不能在电话里说的,非得等薛琰回去? 宋竹西不得不多加猜测,自己的身世肯定还另有隐情,这个隐情一定还涉及到了薛琰。 会不会…… “不可能!” 想法刚一冒头,宋竹西就立即自我否定了。她能从薛琰的描述中感受到,他的父母是多么疼爱他。就单看薛琰这个人闪闪发光的样子,就可以想象到他们在薛琰身上投入了多少。 怀里的白小胖听到她的声音,动了动耳朵,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她。 宋竹西轻拍:“没事,睡。” 白小胖换了换姿势,继续眯起了眼。 宋竹西接着刚刚的思路继续想,还一一细数薛琰在回来的路上跟她聊起的家庭琐事。她心里很清楚,薛琰这么做就是为了一是为了让她先对港城的“家”建立一个清晰的概念,再者也是为了给她建立信心——那确实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宋竹西想不通,她甚至联想到了霍同的身世,心道,该不会也是那种荒唐的理由? 想到此处,她不得不以悲观的态度做出最坏的预设…… 当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宋竹西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歪靠在沙发里睡着了。从阳台往外看去,太阳早已西斜。 白小胖也早已经醒了,一直依偎在宋竹西身边,没有闹腾,也没有打扰她。此时见宋竹西醒来,它才欢腾的在沙发上蹦了蹦,冲宋竹西摇尾巴。 “汪!” 今日份的运动量和社交还没有达成,要出去! 白小胖叫了一声,就跳下沙发,往玄关处跑,然后蹲在门口等宋竹西。 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宋竹西不会理解不到。她对白小胖说:“稍等我一下哈,我先洗把脸。” 宋竹西洗完脸出来,拿上手机和钥匙,给白小胖套上牵引绳,开门出去。 门一开,发现隔壁也有个身影走出来,是薛琰。 宋竹西欢快的打招呼:“哥!” 薛琰自然也察觉到了,想赶紧后撤步关门的动作滞住,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些,回应宋竹西:“要带小胖狗出门吗?” 宋竹西应是,注意到薛琰神情,感觉他好像是哭过了,连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薛琰“哈哈”笑了笑:“哎呀,是左哥,他,他店里的员工送他一瓶辣椒酱,他非要我尝尝,结果,太辣了,哈哈。” 说完,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还扭头朝里喊了濮淮左一声。 濮淮左出来作证:“是他自己说闻着特别香,非要尝一尝的。” 宋竹西笑话薛琰:“但凡你少一点好奇心。” 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被辣哭? 宋竹西谁顺着他俩的话回应了,但心中存疑,又问他俩要不要一起陪白小胖出去社交,狗崽都等急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俩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对上宋竹西狐疑的眼神,薛琰解释说:“那个,我让左哥陪我去一趟超市。呃,我想今天的晚饭就不出去吃了?哥给你做两道家乡菜。” 宋竹西“哦”了一声,问:“是哪个家乡的家乡菜啊?” 之前薛琰告诉过宋竹西,薛家是从内地去的港城,内地的家乡就在溪市。 薛琰说:“当然是港城的啦,溪市的菜也是徽菜,你肯定都吃过的。” 说完还赶宋竹西,让她赶紧下楼去遛白小胖。 白小胖已经开始抱着宋竹西的腿摇尾巴了,宋竹西便不再跟他俩多说,抱起狗崽往电梯走去。 心想,你俩最后不要搞什么“惊喜”。 第72章 最坏的预设再加一条 结果这俩人还真的是在搞事情,不过不是惊喜,而是薛琰从濮淮左口中知晓了关于宋竹西的经历后,对她表达的愧疚和迟来的爱。 宋竹西在发呆和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隔壁的薛琰和濮淮左在聊天。 既然关系都已经确认了,濮淮左便认为他应该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薛琰,他觉得薛琰也有必要了解。 薛琰确实也想要了解,在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跟宋竹西介绍港城的家,本来是想回来之后再跟宋竹西接着聊的,就像薛怀安嘱咐的那样,了解一下她养父母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她的成长经历如何等等。结果宋竹西说困了想休息,那当然还是休息更重要。他就想,可以先问问濮淮左,毕竟濮淮左已经和宋竹西认识有一段时间了,看样子关系还挺好的,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在薛琰原本预设的概念里——也是他眼中看到的宋竹西的样子——宋竹西是一个活得挺漂亮的女孩子,从她身上看不到一些所谓的来自社会风吹雨打的摧残,从她说话的方式和用词的习惯可以看出,她的性格也很好。 薛琰甚至觉得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就像一颗小太阳,也因此自然而然地认为她和他一样,是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 但当濮淮左把宋竹西所经历过的、他知道的那些一件接一件告诉薛琰后,薛琰是既愤怒又心疼,但更多的是愧疚和后悔。 薛琰想,他要是能早一点过来就好了。在濮淮左第一次询问他有没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或妹妹的时候,他就应该打破砂锅问到底。在濮淮左告诉他见到一个跟他长得特别像的女孩儿时,他就应该立马过来做鉴定。这样,最起码在宋竹西因为视频遭受到网络暴力的时候,他可以全程陪在她身边,并且第一时间给予她支持、帮她解决。 薛琰的眼眶就这么红了,他抽了张纸巾蒙在眼睛上:“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我一定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濮淮左先安慰他一句:“网暴事件已经提起诉讼了,法院确定立案,各项调查都在进行中,具体开庭时间还要等通知。” 最近这段时间,关于案子的进展,濮淮左也一直陪着宋竹西关注着。 事情发生的那天,郜听风的助手查到“郜老师心理嗑”这个博主以前也有过搬运其他网络视频做解说,以此来卖课的记录。 其中有好几条视频,都是未经调查取证的断章取义、捏造事实的过度解读甚至曲解。这些视频里有三条在当时是爆火出圈的,给视频中的当事人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 这三位当事人,一位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一位是全职宝妈,还有一位,是刚读初中的学生。都属于社会中的弱势群体。 那天的网暴事件过后,郜听风就已经让助手去联系这几人了。因为被告是同一人,且案件的性质相同,再加上宋竹西的案子,四案合并调查,到时候一同审理。 薛琰觉得光惩治一个视频博主还远远不够,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宋竹西的养母和小姑,以及疑似也有参与的大姑。 虽然宋竹西已经委托了郜听风,将她们也一并送上被告席,但薛琰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濮淮左提醒他:“使手段可以,但一定要合法合规。” 薛琰心里当然有数,就是觉得可惜,可惜宋竹西的养父已经死了,那老两口也已经死了…… 又想到“饼干事件”,薛琰狠狠咒骂了句“死老太婆”,用力擦了擦眼睛,对濮淮左说:“哥,车钥匙给我,我出去一趟。” 濮淮左猜到他想干什么,但薛琰没有内地的驾照,港城的交规和内地也有区别,他担心薛琰情绪不稳定下会出事,就起身拿钥匙:“我跟你一起。” 于是宋竹西在再带着白小胖回来后没多久,敲门声响起。 她把门一打开,最先闯入她视线的就是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进口超市里最大尺寸的购物袋。 超级夸张,蒲怀左手上拎了四个,薛琰手上也拎了四个,而且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全都装得鼓鼓囊囊的。 放在最顶上的一袋零食,可能受不了拥挤,自己掉了下来…… 薛琰先不管那个“逃兵”,侧着身子往里进:“快,快,先找地方放一放。” 宋竹西把门开到最大,给他腾位置,也让濮淮左进来。濮淮左朝她欢乐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还带了一丝丝的无奈。 宋竹西联想到出门前薛琰的状态,立即就明白了,濮淮左肯定是已经把所以的事都告诉薛琰了。她也回了濮淮左一个无奈的笑,并且猜测着解读出他的——我已经劝过了,但是他不听。 掉在地上的那包零食都不用宋竹西弯腰去捡,白小胖已经摇着尾巴后退着把它拖进了门,直接拖到放零食的柜子前,然后冲宋竹西邀功。 宋竹西过去抱起白小胖,奖励似的捏捏它的耳朵。 九个超大号的袋子靠墙放了一排,薛琰问宋竹西:“你的零食平时都放在哪里啊?我顺手帮你整理了。” 宋竹西直接拉开身侧的柜门,告诉他放在这儿:“你也不用买这么多?感觉吃到过期都吃不完。你看,上次左哥买的,还有这么多呢。” 薛琰看到里面三四个隔层都堆得满满的,扭头瞅濮淮左一眼,而后拎起一个袋子,把东西往里放:“能一样吗?他是他,我是我,他代表不了我,我是你亲哥。” 行,宋竹西把白小胖放下去,拍拍它圆润的小屁屁,让它自己去玩,也拎过一只袋子一起整理,同样瞅了濮淮左一眼,说:“这把是来自亲哥的,沉重的爱。” 她把重音放在最后的四个字上,濮淮左自然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笑眯眯地接话:“你,值得拥有。” “没错!”薛琰胳膊一伸抱了抱宋竹西,无比赞同,“我妹妹,就是什么都值得拥有!” “行,你俩就兄妹情深,车里还有些东西,我下去拿。”濮淮左说完,转身要去开门。 “还有东西?!”宋竹西觉得这份爱着实有点过于沉重了,“你们到底买了多少啊?” 感觉都可以开个小卖部了! 宋竹西要跟他一起下去,濮淮左说不用:“剩下的都是晚饭的食材,不多。” 薛琰也拉住宋竹西:“让他去让他去,你陪哥聊聊天。” 濮淮左开门关门走后,宋竹西歪着头仔细瞧薛琰的表情。 薛琰:“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啊?” “没有,”宋竹西说,她能懂薛琰的心情,想安慰他,“哥,我没事的,左哥跟你说的那些事,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可是西西,”薛琰打断她,“你换位思考一下呢?站在我的角度,你会是什么感受?” 宋竹西抱抱他:“我明白的,但是我们相认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就不要再被那些糟心的所烦扰了好吗?” “不好。”薛琰说,“我真的很难过,我应该早一点来找你的,把这二十多年对你的亏欠都补给你。” 宋竹西不觉得薛琰对她又什么亏欠,但薛琰固执地认为有,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物质上都有。情感上的亏欠需要慢慢弥补,但物质上的亏欠是可以迅速就补齐的,比如从一包饼干开始。 薛琰是真的想不通,姓宋的那家人当年为什么要收养宋竹西?收养了又不好好待她,弄到后来还跟仇人似的。 宋竹西便想起那次在警察局姜凤英说的话:“她说,她当年生不出孩子,请大师算的,说她第一胎必定会是个男孩,但前提是家里得先领养一个女孩‘招弟’。于是我就被爷爷奶奶抱回来了,说是在路边捡的。” “哈!”薛琰听后更气了,“那这么说,还得好好谢谢他们宋家了?正因为他们把你捡回去,你才没有在路边……” 后面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宋竹西当时还真的这么想过,当然,不是在自我洗脑,而是想要借此消解掉心中的愤恨。因为生活已经够不容易了,负面情绪只会给自己的人生徒增负担,尤其还是来自这些不值得的人的。 宋竹西也希望薛琰不要有情绪上的负担,轻描淡写道:“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确实应该感谢他们当初救了我一命。而且,哥,其实我在他们家过得也还行,吃得饱,穿得暖,也平平安安长这么大了。然后又遇到了左哥,通过左哥和你相认。这么一想,我其实也是很幸运的,对?” 宋竹西没有意料到,她的这种态度实际上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她越是轻描淡写,薛琰心里就越是难受。 薛琰还想再说些什么,敲门声响起,是濮淮左拿东西回来了。 濮淮左也不用问,分了一些食材在宋竹西这边,让薛琰做,剩下的他拿回隔壁做。他知道薛琰和宋竹西一定有很多要聊的,就特地给他们留空间。 饭菜做好后,也是端到宋竹西这边来吃的,濮淮左还用打包盒给霍同送了一份过去。 饭后,濮淮左还是没有打扰这兄妹俩,留下一盘切好的水果和一壶泡好的茶,就又回隔壁去了。 薛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给宋竹西:“零花钱。” 宋竹西第一反应是:“不用,我有钱。” 薛琰不信:“好不容易攒的三十万,都给那姓姜的了,你还能有什么钱?别跟我说你写个网文能——是,能赚,就那零零星星的,怎么够花?再说了,你现在养的也不只是你自己,还有这小胖狗,咱我们薛家的孩子,哪一个都不能受委屈。” 白小胖:“汪!” 宋竹西:“……好。” 其实她这本新书已经挺赚钱的了,成绩好,编辑曲薇就能帮她申请更多更好的推荐位,能够增加更多的曝光和流量,以此一良性循环,自然就会越来越好。目前章均订阅已经过万,从上架开始就一直霸榜,如果能一直保持到月底,她光榜单的奖金就能拿好几万。 不过肯定没有薛琰给的这张卡多,宋竹西没问具体数额,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会少。想到这里,她心中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来——爽文小说照进现实啊!她感觉整个人都忽然变得飘飘然了。 “嘿,这就是有哥哥的好处吗?” 薛琰看着他傻乐的样子,心酸的同时也被逗笑:“可不是嘛,好处多着呢。” 接着,薛琰就直接说起了这套房子。他也从濮淮左那里得知,这套房子原来是宋竹西的好朋友唐韵的。 薛琰也从宋竹西的口中了解到唐韵和她之间的友情,他十分感激唐韵一直以来对宋竹西的照顾,想改天再请唐韵吃顿饭,以表感谢。知道唐韵和她男朋友郝酉乾开的是一家旅行社后,正好薛家有酒店这方面的产业,薛琰就想着等回到港城以后,看看有没有可以跟他们合作的。 话再说回来,薛琰觉得既然现在宋竹西已经是他妹妹了,那就不能还一直住在别人的房子里,他要给宋竹西买一套房子。 宋竹西:“啊?” 这个转折,委实有点太突然了。 宋竹西和薛琰商量:“没有这个必要?” 她觉得在这里住得也挺舒服的,本来她就打算等新书挣了钱——或者新书没有预想中的成绩好,她就还是会去找一份工作,再根据工作地点重新租房子——总之都会给唐韵把房租补上。 但是!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濮淮左就住在隔壁啊!她的男主就在这里,她怎么可能离开? “买房还是算了,哥,现在房价这么高,不划算的。” 薛琰霸道式发言:“你不用管了一切交给哥,哥来办妥。” 宋竹西还想再劝他,薛琰不给他机会,催她把银行卡收好。 宋竹西感觉自己肯定用不到这笔钱,就拿着进卧室,把卡先放抽屉里。 抽屉一拉开,她就又看到了那个旧旧的丝绒布的首饰盒子,里面装的是那条挂坠内壁刻着“竹西”二字的项链。 宋竹西把盒子拿出来,回到客厅递给薛琰,跟他讲了这条项链的来历以,又把濮淮左帮她修复好的照片调出来给他看。 “哥,你对照片上的这位女士有印象吗?”宋竹西眼含期待地问。 薛琰遍寻记忆,和薛家所有人的脸都对了对,最后摇了摇头。 薛琰问她:“你那个养母不是说你是被他们家的老人捡回去的吗?能确定这条项链当时就在你身上吗?” 宋竹西也摇了摇头,宋鑫鹏问不出,姜凤英不肯说,一丁点线索都没有。 薛琰联想到薛怀安暂时不让宋竹西和他一起回港城的事,脑子里瞬间生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荒谬的猜测,但他不能跟宋竹西说。 “这样,西西,”薛琰和宋竹西商量,“这条项链能不能先给我?照片也发我一份,我想带回港城,查一查。” 观薛琰的态度,众多狗血剧情一瞬间满满地飘过宋竹西的脑海,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往那些方面想,但就是控制不住。 薛琰拿着项链回隔壁之后,宋竹西歪倒在沙发上,抱着白小胖:“胖胖啊……” 最坏的预设再加一条。 第73章 有家人的感觉 宋竹西临睡前才拿起手机,看到濮淮左在晚饭前给她发的信息:【宋小姐,你很双标嘛】 宋竹西一看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玩笑回复:【你人还怪小气的嘞】 濮淮左几乎是秒回:【哇,双标的是你,你反倒怪起我来了】 宋竹西笑着打字道歉,然后又补一句:【我哥都说了,那不一样的嘛】 濮淮左:【某人好像也喊我一声哥的】 宋竹西跟他扯皮:【左哥和亲哥还是不一样的嘛】 濮淮左:【你最好言之有理哪里不一样】 宋竹西继续扯皮,俩人没营养的车轱辘话说了一大堆。 次日,濮淮左右隔壁那套房子有了动静,是他叫的钟点工过来打扫的。 隔天是周末,白恒和江心月要过来。他俩自然也是听说了宋竹西和薛琰认亲成功的事。正好这周末也不需要加班,俩人就要过来为新晋兄妹俩庆祝。 “工具人”白恒现身,唐韵和郝酉乾自然也要一起凑凑热闹,还帮着安排了淮市一日游。 周一,薛琰要去溪市了,回祖宅看看,扫扫墓。他想让宋竹西和他一起回去的,但宋竹西对薛怀安的态度挥之不去,又因自己做的那些悲观的预设,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先不要介入薛家的任何事比较好。 这种原因宋竹西自然不会对薛琰直言,只借口自己需要赶稿。 薛琰似乎懂她心中的顾虑,没有强求,也没有让她和濮淮左送,自己打车去了高铁站。 薛琰在溪市待了两天,扫完墓没有直接回港城,而是又回到淮市来,接着住了一周。 这一周里除了线上办公,就是陪宋竹西,还有看房子。 他本来是想直接把房子买在双枫渡小区的,濮淮左说他买不到,他还不信,真的了解之后才不得不信。这小区的房子早就被卖光了,现在的入住率达到了80,剩下那20可能都是买来投资的,但是现在竟然没有往外出售的。 薛琰便又打起了隔壁几个小区的主意,但看来看去都没有特别满意的。再加上宋竹西也确实不想往外搬,他才只好作罢。而后又给宋竹西的那张卡里转了一笔钱,嘱咐她自己留意着双枫渡小区的房子,如果有人出手,好第一时间去买。 除此之外,就是管着宋竹西的一日三餐了,而且每一顿都有他亲手做的菜。 他会的也不多,十分努力地换着花样做。最后宋竹西看不下去了,就接过了掌勺的任务。 “哥,你好歹是个总裁,可以不用活得这么——”宋竹西调侃他,斟酌一下用词,选了另外两个字,“居家。” 这话说的,显得她挺不知好歹的。 薛琰洗菜的动作停下来,手上的水往她面前甩了甩:“我这是为了谁?” 宋竹西笑嘻嘻:“为了我。” 薛琰“哼”了声。 俩人吃饭的时候就聊到濮淮左,说他最近可真忙,每天都是早上出发去店里,晚上要挺晚才回来。 濮淮左确实是忙起来了,暑期游客多,店里事情也多,而且他那个朋友的画展月底也要开始了,现在展地场馆已经快搭建好了,他基本每天都要过去看一眼,再过两天他朋友的团队也要带着展出用的画作过来了。 薛琰说:“我应该在这里待不了那么久,早上爸给我打电话了,本来是想让我多留几天再陪陪你的,但是现在又让我快点回去。家里有酒店的业务,现在又是暑期,旅游高峰期,有一些工作我线上处理不了。” 宋竹西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薛琰这一回去,关于她的事情应该就有答案了? 薛琰留意到她这一瞬间的变化,给她夹菜:“不要担心,也不要有任何的顾虑,一切有哥在呢。” 宋竹西点点头,她担心的一直都不是自己,而是薛琰。毕竟她从小到大跟薛家都没有任何关系,可如果万一之前那些狗血的猜测和预设都是真的,薛琰该怎么办? 薛琰不希望她过度忧虑,接下来就转移了话题:“对了,小瑒回来了,今天上午飞机落的地。他呀,听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内地,也闹着要过来玩。” 宋竹西之前从薛琰和濮淮左的描述,以及霍同添油加醋的形容里,给薛瑒勾勒出了一个软萌的形象,就是那种富人家庭培养出来的清澈大学生。 她还看过薛琰手机里的照片,的确,薛瑒的长相跟她想的差不多,于是她就挺好奇的,想见一见真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宋竹西开心道:“那好呀,让他过来玩呗。反正你要走了,左哥那边可以有房间给他住。” “哇,”薛琰不敢置信的样子,“你就轻而易举地说出我要走了的这种话,你就一点不舍都没有吗?看看我这些日子对你还不够好,没有尽到一个当哥哥的责任,于是你挥挥手就能说再见。” 墙角的白小胖吃完自己盆里的饭:“汪!” 薛琰转头看过去,故意曲解:“真的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小胖狗,你不要忘了,你吃的饭也是我做的。” 白小胖再“汪” 宋竹西笑得放下筷子:“哥,我和小胖不是那个意思,绝对不是,真的。” 看到宋竹西笑了,薛琰就放心了,接着玩笑几句后继续说薛瑒的事:“但是爸不让他来,他想偷懒的算盘要落空了。” 上次薛琰就玩笑似的跟濮淮左说要把薛瑒送到他哥身边去历练历练,濮淮左表示赞同,转头薛琰就把这个建议跟薛怀安提了,薛怀安觉得此方案可行。反正他们两家是邻居,晚上下了班回去,薛怀安就到隔壁濮家坐了坐,事情就这么被敲定了。 薛瑒飞机刚落地就接到了这个“噩耗”,回国的喜悦荡然无存。 “好惨呐。”宋竹西做出一副怜悯的神态。 她忽然不知怎么的,联想到了宋鑫鹏,应该是因为宋鑫鹏和薛瑒是同龄。自上次网暴事件过后,她没有联系过宋鑫鹏,宋鑫鹏也没有给她发过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薛琰问她:“怎么了?” 宋竹西便照实说了。 薛琰对这个叫宋鑫鹏的观感也不好:“想他干什么?小时候他老欺负你,你后来还给他补课。要不是你,他根本读不了那么好的高中,也考不上大学。别想了,即便他们宋家再怎么有把你养大的恩情,该还的你也都还完了。” 薛琰那天说要让宋家那三个女的付出代价,不是说说而已。当天晚上就联系到一位私家侦探,让他去槟城宋竹西长大的地方调查。 那边的小区和街道的居住成员基本上都没有变化,视频当时播放量那么高,小姑都刷到了,邻里邻居就也有不少刷到的,可公道自在人心,尤其是一些亲眼看着宋竹西长大的老人,还有一些目睹了当年宋伟业因为志愿的事把宋竹西打出家门的那一幕,在面对私家侦探的打听时,大家都以为他是和之前的律师一样,来调查取证的,因此知无不言。 私家侦探一个周末的时间,就拼凑出了了宋竹西的成长轨迹,资料发给薛琰,薛琰自然又是好一通愤怒。 违法违规的事他是不能干,那就专门使些不违法不违规但是恶心人的手段好了。 姜凤英那小超市,还是让私家侦探找一找是从哪里进货的,再给供货商塞点钱,切断她进货的路子。等姜凤英发现后,去找供货商询问,自然是我不出什么东西来。 对于小姑,不是很喜欢弄短视频嘛,还做梦有一天能成为大粉博主,那就举报她的账号违规,正好他的账号里也有一些视频疑似存在不良导向,平台现在查得严,一举报一个准儿,把她给封了。 视频是她女儿帮着剪辑制作的,那此人就是帮凶,哎,行,那就做个好人好事,让她的未婚夫也知道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同时也考量考量和这种人结婚会不会影响自己的仕途。 至于大姑,薛琰和郜听风约见过,得知他那边已经查证,这件事大姑确实有参与,而且姜凤英说自己是受了她的指使。私家侦探还打听出大姑以前给宋竹西造的谣。一封言辞恳切的举报信往槟城教育局一寄,搞定。也是今天上午反馈回来的消息,说教育局那边也已经查实,应该是要做停职处理,她一直想评的职称就再也无缘了。 这种好消息,薛琰肯定是要跟宋竹西分享的,不过他俩一个码字,一个工作,然后薛琰又接着下楼买菜,回来烧饭,就没来得及。 此刻,宋竹西听后,就叹了口气,人呐,真的不要做坏事,或早或晚,或轻或重,终究会有报应的。 她又问薛琰:“那,宋鑫鹏……” 薛琰明白他在顾虑什么,这就是个小孩儿,大学还没毕业。小孩儿小时候不懂事,只是受身边大人的影响,大人对人对事什么态度,他自然也会学着什么态度。长大后,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也慢慢变得懂事了。 “放心,”薛琰说,“追根究底,这件事都是他家长辈犯的错,跟他没有关系。” 薛琰的意思是,他不会像整姜凤英她们一样整宋鑫鹏,但是,姜凤英她们做出的这件事,对宋鑫鹏来说肯定是会有影响的。 宋竹西想,姜凤英这下肯定后悔不迭。 薛琰似乎看出了宋竹西的意思:“你要是想关心他,就关心一下,也无所谓。” 宋竹西却摇摇头:“算了。” 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薛琰的机票也已经订好了,是后天。 后天一早吃完早饭,濮淮左就没有去店里,而是开了车和宋竹西带着白小胖一起,送薛琰去机场。 临走时跟霍同打招呼,霍同就顺便拜托薛琰帮个忙。 是福利院的事情,霍同昨天收到和他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一个伙伴友的信息,说是院长妈妈身体有点不好,住了几天的院。 霍同问对方医院的检查结果是什么,医生怎么说,但是对方却又说没事,就是普通的发烧感冒,让他不必担心。 普通的感冒发烧会住几天院?霍同怎么可能信,但是打电话过去也问不出来什么。他只好拜托薛琰,回港城之后如果有时间,能不能替他去福利院看一看院长妈妈。 濮淮左一听就有点想责备他:“你怎么不早说?” 濮淮左的哥哥和姐姐都在港城,那家福利院就是哥哥姐姐带着濮淮左和薛琰从小一起去做义工的地方,他们和院长妈妈都很熟悉,濮家和薛家每年都会拿一笔钱出来做公益,自然也有捐给福利院的。 霍同不好意思:“我看你最近挺忙的……”而且大哥和大姐肯定也更忙。 “好了好了,”薛琰打断他们,说,“我这就回去了,我抽时间去看一看。” 霍同道谢。 去机场的路上,濮淮左和薛琰就和宋竹西讲了讲这家福利院。 走的高架,一路上很顺利,俩人一直把薛琰送到安检口。 薛琰对宋竹西说:“下个月初,你的案子开庭,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过来陪你。” 庭审的时间已经定了,在八月十号,刚好是画展结束后。 薛琰是真的想回来陪着宋竹西,但是港城那边,关于身世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一切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宋竹西理解,让薛琰不要担心,嘱咐他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薛琰说:“你也是,一日三餐的闹钟定好,不要一写起来就忘了时间,忘了吃饭……” 一啰嗦起来就没完了,濮淮左看看时间,让他赶紧停下来:“你再不进去,飞机可能就要赶不上了。” 薛琰依依不舍,宋竹西也是,他俩抱了抱对方。 “哥,一路平安。” “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 薛琰又对濮淮左说:“左哥,如果开庭的时候我没办法及时赶过来,到时候就拜托你陪着西西了。” 濮淮左:“放心,有我在呢。” 宋竹西就在安检口一直站着,等薛琰一步三回头的身影消失之后,才和濮淮左一起往电梯走,去停车场取车。 宋竹西无限感慨,原来和家人在一起是这种感觉。 与此同时,心里感觉空落落的,不由自主地又回头看了一眼。 第74章 黑影再次出现 濮淮左低头去看宋竹西,还稍微凑近了一点,瞧了瞧她的眼睛。 宋竹西后仰躲了躲,笑问:“干嘛?” 濮淮左直起身继续和她并肩走着:“想看一下某人是不是要哭。” 宋竹西换成一只手抱白小胖,另一只手抬起来,屈指在离眼睛还有好几公分的地方擦了擦:“那好,我哭一下。” 白小胖好像听懂了,在她臂弯里换了个姿势,前爪攀到她肩膀上,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仿佛安慰一般。 宋竹西笑着拍拍它,对濮淮左说:“看,把我们小胖惹不高兴了。” 濮淮左把手伸过来,屈指刮了白刮小胖的脑袋:“那好,作为赔罪,请你们吃好吃的。” 白小胖一听到“好吃的”,耳朵瞬间支棱起来,两只前爪也踩着宋竹溪的肩膀立了起来,转头来看濮淮左:“汪!” 濮淮左假装听懂了,“嗯嗯”着点头:“是真的,你没听错。” 宋竹西被逗笑了,刚刚看着薛琰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处时产生的难过情绪消散了大半,她对自己说没关系,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吃完午饭,濮淮左没着急开车返回。他说,还剩半天时间就不去店里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还问宋竹西要不要也趁机给自己放个假。 宋竹西故意唱反调:“我放什么假啊,我天天都是假期。” 濮淮左没被她带着跑:“之前说要经常带你玩的,但健身馆都没去几次。你不是说还要跟我学散打的吗,要不就现在?” 宋竹西想起那套拳击运动服:“可是我还是想玩儿拳击,那套衣服就只穿了一次就压箱底了,太可惜了。” 濮淮左考虑了一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拳击操怎么样?我记得暮野哥的健身馆里有这项课程,课表好像就排在今天。” 他说着就拿手机搜索,确实是在今天,不过时间是晚上七半到九点。 宋竹西说:“也行,如果你晚上没什么事的话。对了,我上次瞄过一眼课表,记得好像有空中瑜伽的课程。你看看今天有没有,我好想去体验一下哎。” 濮淮左把手机递给她看:“有,刚好在三点半到五点。” 宋竹西拍板:“行,那就这么定了!” 白小胖适时的“呜”了一声,宋竹西这才注意到,差点把它给忘了。 她问濮淮左:“那这个小家伙怎么办?” 濮淮左说:“带着呗,还能怎么办。” 于是,俩人还是带着白小胖先回了双枫渡小区,回去拿瑜伽服和拳击运动服还有换洗用的便服。 濮淮左主要是想带宋竹西出来放松,所以一下午加晚上,宋竹西在体验课程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白小胖。 白小胖现在已经比刚被收养时的状态好多了,但还是不能把它单独留在陌生的或人多的地方,它还是会不安,身边必须得有个熟悉的人陪着。 没错,濮淮左和霍同现在已经上位成功了,被白小胖从一棍子打死的“坏人の黑名单”中剔除出去了。 一连体验了两种运动,宋竹西感觉又累又爽。和第一次用尽全力打完拳击之后的感觉非常像,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跟濮淮左描述体验感。 她还说:“等白小胖再长大一点能单独在家了,或者愿意去霍童的水果店里待一待,我就去办张卡,专门去学空中瑜伽,我觉得好有意思啊。” 挺好的,濮淮左表示支持。 车开到小区门口,刚好看到水果店在打烊,俩人就带着白小胖下车,去给霍同帮忙。然后就看到店门口的柱子上贴了张招工启事。 濮淮左“哟”了一声:“这才大半天不见,怎么就想通了?” 早上送薛琰,过来跟他打招呼时,还没有呢。 宋竹西猜应该是跟福利院的院长妈妈生病的事有关。 果然,霍同就说他确实有点担心,想等薛琰问问,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得回港城一趟,但是这边的生意又不能不做。 濮淮左和宋竹西安慰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就算有什么万一,有薛琰在港城,濮淮左的哥哥姐姐也都在,都可以去帮忙。 不过院长妈妈对霍同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无论有什么事,他肯定是最揪心的那个。 店铺关好后,霍同依旧拎着猫粮和猫咪小零食去小园林。宋竹西带着白小胖和他一起,濮淮左去开车,也是王小园林去。那边也有一个地下停地下车库的入口,等投喂完猫咪,直接从那边去停车就行了。 四个猫咪饭盆已经空了,三人一起将其装满。 白小胖摇着尾巴跑到碗,对着里面的猫粮嗅一嗅。 宋竹西以为它是要吃,连忙双手掐着它圆滚滚的小肚肚,把它拉了回来:“你晚饭吃得已经够饱了,不能再吃了。要是饿的话,一会儿回去给你拆一包小零食。” 霍同把猫条拆开,挤在剩下的那只空碗里,看着白小胖说:“这小家伙是比刚来的时候大了些了哈。” 濮淮左点头:“是长大了,而且胃口也跟着大了。” 宋竹西补充:“还不挑食,吃嘛嘛香。” 白小胖扑腾了两下后忽然停下来,对着树林叫了两声。 下一瞬,三只猫咪就出现了,朝三人还有白小胖“喵喵”叫了声,算是打招呼,继而埋头在饭盆里,开始吃东西。 白小胖又开始扑腾,宋竹西觉得它应该是想去跟完,就放开了手。 白小胖去和三只猫咪挨个贴贴,然后转身走到小树林的边缘,朝里面“汪汪汪”地叫。 这一行为终于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宋竹西说:“这段时间,好像每次来这边,它都会朝小树林边缘跑一跑。” 濮淮左疑惑:“难道树林里面有什么?” 霍同忽然想起来:“阿琰哥第一次来的时候,说他看到树林里有一只黑影闪过,还有一点荧光,该不会……” 濮淮左拍了他脑袋一把:“少自己吓自己,没有的事。” 话音一落,白小胖也不叫了,连忙撤回来,躲在在宋竹西的腿边。 于此同时,树林里真的闪过一只带着一点荧光的黑影。 霍同胳膊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薛琰说的是真的! 霍同抖着手往那黑影闪过的地方指:“左哥,竹西,你们看到了没?” 宋竹西:“……看到了,不会真的是,灵异?” 就在此时,一阵凉风吹过,树叶哗啦响,凉亭前的路灯又开始闪啊闪。 宋竹西立即抱起白小胖,和霍同异口同声:“嘿!” 全场只有濮淮左很淡定,哦,不,还有埋头吃饭的三只猫咪。 濮淮左看看它们仨,对疑神疑鬼的两人和已经看不出情绪的白小胖说:“不要自己吓自己,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小动物是最敏感的。你们看它们仨,吃饭的动作有过变化吗?” 毫无变化。 霍同又指指路灯:“但是路灯有变化啊!” 宋竹西曾经在收集素材的时候看到过一些人讲述的亲身经历过的灵异事件,她多少也有点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但她尽量科学:“是受到异常电磁波的干扰?” 濮淮左掏出手机给物业打电话,说小园林里的路灯出现了故障,他特意开免提让这俩人听,物业恢复说,已经和专业的修理工联系过了,只是那边比较忙,最近这两天就会来检修的。 电话挂掉之后,路灯就又好了。 霍同和宋竹西对视一眼,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这时,三只猫咪也吃完了东西,开始舔爪洗脸。 霍同又说不对劲:“怎么今天剩这么多?” 尤其是猫条,这三只猫咪可爱吃了,每次都会把碗舔得干干净净的。 濮淮左和宋竹西也发现了,小动物的食欲骤然减少,极有可能是身体不舒服。于是三人便商量着,如何把这只猫带去医院做检查。 正讨论着,却见三只洗完脸的猫咪排排蹲,对着小树林“喵喵”叫了起来。白小胖也从宋竹西膝头跳下去,和猫咪一起排排蹲,也冲着小树林叫。 而后,三人刚刚看到的带着一点荧光的黑影再次出现。 它步伐缓慢,从阴影里走到灯光下,而后蹲坐在盛着猫条的碗边,尾巴扫过地面圈在脚边。 它是一只通体黑色的猫咪。 但在看清它的那一瞬间,三人的眼睛里充满错愕。因为这只猫咪,只有一只眼睛它的右眼很明显受了伤,已经看不出眼部的轮廓了。即便借着昏暗的路灯灯光,三人也能看见它伤口处化脓感染的状态。 黑猫看看霍同,又看看宋竹西和濮淮左,然后甩了甩尾巴,低头去吃猫条。 白小胖和三只猫咪依旧排排蹲,转回来也看着三人。 霍同除了震惊就是难受:“阿琰哥上次看到的黑影应该也是它?” 宋竹西很是心疼,那伤的可是眼睛啊:“上次应该就已经受伤了。” 这都过去快两周了,真不敢想像猫咪是怎么忍受的。 濮淮左立即拨打上次给白小胖看急诊的那位医生的电话,结果那位医生今天没在,就把电话转给了值班的医生。 听濮淮左说明情况后,建议他们试着获取猫咪的信任,最好抓紧时间把猫咪送过去治疗。 霍同听后,试探者伸手,摸了摸黑猫瘦骨嶙峋的脊背,黑猫只是抬起头看了看他,又继续吃猫条。 有戏! 三人便耐心的等黑猫吃东西,看着它把剩下的猫条吃完,又把另外三只碗里余量不多的猫粮也吃完后,舔舔嘴,蹲蹲好,抬头直视霍同。 霍同受宠若惊,指指自己:“这是点名要我了吗?” 濮淮左说:“是该轮到你了,快点,别迟疑了,把它抱起来,我们赶紧走,去医院。” 宋竹西问:“那三花和两只狸花呢,也要一道带过去吗?” 话音刚落,三只猫咪转身跑走了。 白小胖冲着它们的背影喊了两声,然后圆润可爱地跑回了宋竹西身边。 霍同把黑猫抱了起来,猫咪一点都没有要挣扎的意思,他很开心,猜测道:“估计没问题,应该是想要把东西留给黑猫,所以才没吃完的。” 三人于是就不再纠结,上了濮淮左停在路边的车,往医院而去。 到医院后,陪着黑猫做完各项检查,医生说,目前最严重的是眼部的伤。 从拍的片子可以看出,猫咪右眼的外眼角处扎入了一小块异物,因为没有及时做处理,再加上现在天气炎热,很容易感染发炎。不排除猫咪自己也抓挠过。 “看伤口溃烂的程度,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它现在右眼整个眼部,包括眼球都已经感染,且眼球已经几近坏死。如果要治疗的话,右眼的眼球是肯定要摘除的了。” 除此之外,猫咪还有显而易见的皮肤病,以及肠胃不适导致的营养不良。 医生说:“如果要做手术的话。整个费用大概在两千多不到三千的样子。不过手术过后还有护理和治疗的费用,这个就不太好估算了,因为猫咪的身体比较虚弱,手术后可能会引起其他的并发症……” 医生已经在电话里知道了这是只流浪猫,但即便是家养的宠物猫,他也是要把最坏的结果告知宠物主人的,治还是不治,全凭宠物主人个人决断。 以前他也不是没碰到过相似的案例,有的猫咪得了青光眼,主人觉得手术费用太贵,就不治了。还有一些是术后护理不当,感染引发其他病症,主人觉得那么些钱花出去了,病却没治好,不值,由此还引发了“医患纠纷”。 濮淮左、宋竹西和霍同异口同声:“治!” 就连白小胖都“汪”了一声。 在来的路上,霍同就已经说了,他要养这只猫咪——真的很不容易啊,他在小园林投喂了两年,那三只猫咪有时候也会带其他猫猫狗狗过来,但就是没有一只愿意跟他走的——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这只愿意跟他走的黑猫,他就想,无论如何,他都要负责到底。 不止他,宋竹西和濮淮左也会帮着照顾的。 商议好后,时间也不早了,医生也要下班回家了。就让他们先把猫咪放在医院里,医院里有专门的“宠物住院部”。等明天上班,就第一时间再给猫咪做一些其他的术前检查,毕竟这么严重的伤,手术还是要尽快安排。 值班护士拿来一只小笼子,里面放着一小盆猫砂和一条柔软的小毯子。 霍同把黑猫抱起来放进去,笼子的门关上的一刹那,黑猫似有预感,突然就焦躁不安了起来。爪子到处乱抓,打翻了猫砂盆,叫喊声听得人特别揪心,它那只完好的左眼看着霍童,神情透着愤怒和悲伤。 护士要去拎笼子的手都顿住了,有些不敢去碰,怕被猫咪抓伤。 宋竹西他们仨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问医生,医生说:“大概是误会了,可能觉得你们要把它抛弃了,或者是觉得我们这些人要对它不利。” 霍同看得于心不忍,想去安抚猫咪,手刚一碰到笼子就被它挠了一爪子。 霍同猛地把手缩回,大家一同关心地问:“怎么样,有没有被抓伤?” 霍同看看手,就食指和中指的指腹各被划了一道红痕,没破皮。 那就没问题,护士赶紧找出药水来帮他消毒。 再去看笼子里的黑猫,明显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误伤了霍同,后退两步,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只有叫喊声还在虚张声势。 白小胖在宋竹西怀里挣扎了一下,看样子是想要去到猫咪那里,宋竹西便把它放在笼子边,方便一狗一猫交流。 霍同对医生说:“要不我还是把它带回家,明天一早再送过来。” 医生说:“行,小动物的心理也是需要关爱的。能让它保持良好心情的话,对之后的恢复也是有利的。” 然后便让护士拿了一个伊丽莎白圈过来给猫咪戴上,防止它抓挠,又给喂了点消炎药,可以暂时缓解伤口的疼痛。 回到双枫渡小区,宋竹西赶紧回去拿了些东西给霍同送过去。一只崭新的狗窝和一些没拆用过的小玩具,都是薛琰给白小胖买的,现在先拿给黑猫凑合用。 白小胖很大方,一点都没有舍不得。到霍同那里之后,还趴在狗窝的边沿小声“呜呜”地和黑猫聊天。 第75章 猫咪的新生 次日一早,带着白小胖完成每日固定的运动和社交后,宋竹西和濮淮左没着急去吃早饭,而是赶紧上楼换衣服再下来。 霍同要带黑猫去医院,宋竹西就跟他说好了,先帮他看一看水果店。 店铺开门准备好后,濮淮左和霍同就一道走了。濮淮左也是要去店里,还有他朋友的画展明天正式开幕,今天要最后的准备。 宋竹西是带着电脑下来的,原是想着如果不忙她就码码字,谁知从九点半开始,就有陆陆续续的客人过来。称重、上货、整理货架,有的还要应客人的要求削皮切块分装。 她忙,白小胖也没闲着,一直站在收银台旁的椅子上,兢兢业业地盯着每一位顾客付款,支棱着耳朵听每一声“支付宝到账xx元”、“微信收款xx元”,听到一声就摇一摇尾巴。 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飞快,几乎是一眨眼就要到中午了。 凡是来买水果的客人,必要问一句老板去哪里了,宋竹西一上午好像解释了无数遍,也算是直观地感受到了霍同口中的“生意好”是好到什么程度。 宋竹西看了看时间,正想给霍同打电话问问黑猫的情况怎么样了,霍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宋竹西赶紧接起来问,霍同先跟她说抱歉,耽误她写作了,而后说猫咪的各项检查都还行,符合手术指标。既然这样的话,手术就要抓紧做,安排在了下午,所以中午他不能回来了。 霍同又说抱歉:“我也没想到,手术做完还要留在医院观察观察,所以可能得到晚上才能回去。那个,店里是比较忙,不能耽误你写作的时间,你去吃午饭的时候就直接打烊。”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宋竹西笑他,“放心,一天不写耗不干我的存稿箱。” 小说从五月底开始动笔,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自从搬来淮市后,她给自己规定的是平均每天至少要写八字,有时候写得很顺畅,到一万多也不是问题。所以减去已经发布的内容,存稿箱里满满二十万字的余量。她一直嘴上说着攒存稿,实际上是想尽快把这一本写完,好构思下一个故事,灵感笔记里已经攒了好多了。 霍同说:“我是担心店里太忙了,你吃不消。” “歧视女性,是?”宋竹西开玩笑给他扣帽子,“想当初我还在公司上班的时候,那忙起来都跟长出了三头六臂似的,你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霍同笑了声:“行,那你想吃什么别客气,晚上回去我再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后,又在店里坐了一会儿,看样子是不会再来顾客了,宋竹西就带着白小胖去对面的饭馆里打包了一份凉面回来。顺便还给白小胖要了一小份不加料的,配上它自己的狗粮和小零食,吃的可欢了。 午饭刚吃完,宋竹西把垃圾丢出去,就见店里来了一位少年。 宋竹西刚想开口招呼,就见少年的目光落在门口贴的招工启事上,紧接着就一脸喜悦的朝她看过来:“老板,你们这儿招人啊?” 宋竹西点点头,还没开口说话,那少年就又问了一句:“老板,你看我行吗?” 宋竹西瞧他身高是有的,少说也有个一米七五,但再看他的长相,却十分稚嫩,不由得问了句:“你成年了吗?” 少年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身份证递给宋竹西:“成年了,我刚过完生日,十九了,虚岁算二十。” 宋竹西接过来看了眼,知道他名字叫卫辰,而且这种颜值受灾证件照他居然拍得挺精神的,又看了眼出生年月,确认他没说假话,就把身份证还给了他。 “本地人,在读大学吗?”宋竹西问,以为他是想找一份暑假工,现在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我们这儿招的是长期工,而且要全职,你……” “我可以的!”卫辰赶忙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诚实说,“我已经不上学了,就,刚从家里出来,找工作找了好几天了,就你们这儿不要求有经验,而且工资还是最高的……老板,你给我个机会,就先试用两天,我不要钱,您要是满意再把我留下来,怎么样?” 宋竹西看着他诚恳又忐忑的模样,就想起当初大学刚毕业找工作面试时的自己,不过店又不是她的,她不能做决定,解释过后说:“要不你明天上午再过来,老板明天上午在的。呃,如果比较着急的话,晚上六点左右再过来也行。” 卫辰一听就直接不走了,正好这时候也有顾客上门了,他就主动给宋竹西帮忙,宋竹西说没关系他也不听,所以就随他去了。 下午也是忙碌着很快就过去,别说,卫辰这小孩儿还挺有眼力见儿的,动手能力和理解力都挺好,有他在,宋竹西的工作量一下子就少了许多。 等到傍晚,夕阳都铺满了整条街道,霍同还没回来。宋竹西就用手机点了两份晚饭,让卫辰去旁边的餐馆取。 卫辰仿佛饿狠了似的,大声跟宋竹西道过谢,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晚饭后的这个时间段是水果店的一个销售高峰期,下班回家的,出来散步的,都少不得要买点,尤其是洗净切好分装后冰镇的。 天色已暗,路灯亮起,霍同才带着黑猫回来。 宋竹西给一位顾客称重报出价格后,赶忙迎出去,就见黑猫带着伊丽莎白圈,安安静静地趴在笼子里。右眼已经遮了一层纱布,左眼又闭着,好似睡着了。 宋竹西问询情况的时候,顾客也过来搭话,就都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 手术很成功,眼球摘除后,周边的腐肉也被剔除了,猫咪的右眼就被缝了起来,之后每天都得去医院检查换药。 聊完后,宋竹西才想起来跟霍同说有个来应聘的在等他,霍同看到卫辰后的第一反应也是:“成年了吗?” 卫辰便再一次拿出身份证自证。 霍同打量了他一眼,感觉还行,看上去也不文弱,长相又挺亲和。他想到这段时间是最关键的,至少两周之内,黑猫的养护之类的各方面都必须得精心,既然已经有人来应聘了,那就先干一段时间看看。 霍同就对卫辰说:“行,那你明天开始就过来。对了,你还得去办个健康证。这两周就当是试用期,试用期过了之后正式留下来,我再给你去办社保。” 卫辰欢快地应了一声,说保证好好干! 得知他已经帮了半天忙了,霍同就按小时工的工资给他转了一百块,让他先回去。 卫辰真的跟个孩子似的,看着这到账的一百块,仿佛看着一笔巨款,开心的不行,还说他不走,等店打烊了他再走。 霍同笑笑,随他了,然后把招工启示撕了下来,又重新打印了一张告示贴在门口,说最近店铺都会晚开一个小时再提早一个小时打烊,要照顾猫咪。 这只黑猫无疑是个坚强的小家伙,霍同知道它一定很痛,但它从来没有抓狂或者胡闹过,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十分乖顺。在医院打针换药,它也十分配合,在家中吃药擦药也毫不抗拒。于是,两周过去,猫咪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霍同照顾得很细致,猫咪的术后伤口恢复得很好,没有发生术后感染,更没有发生大家所担心的术后并发症。而且猫咪肠胃不适的状况得到了改善,皮肤病也得到了抑制,那些脱毛露肤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的绒毛。 这样,所有人都放心了。 白恒和江心月知道霍同成功收养了一只猫咪,挺为他开心的,寄了好些猫咪用品过来。唐韵和郝酉乾来双枫渡小区的时候,也分别给猫咪和白小胖带了礼物。因为猫咪养伤期间,白小胖时常去陪伴,也算大功一件。 第76章 怀疑了但好像又不对? 时间就这么进入八月份。画展的最后一天,大家就当组团放松了,搞了个集体活动,相约去看展。 不过霍同没去,因为猫咪的缝合线还没有脱落,再加上室外温度又一轮升高,他担心对伤口恢复不利,猫咪不能出去玩,他自然也不去。 卫辰成功在水果店留了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才知道,他是大学没考上,已经复读了一年,还是没考上。家里人想让他再复读一年,他不愿意,就干脆出来打工了。 据霍同评价,卫辰这小孩儿人还挺不错的,又勤快又聪明,跟顾客说话时嘴又甜,而且店里只要有活儿,从来不用霍同吩咐,他自己就知道主动去做,还不出错儿。 宋竹西不免疑惑:“现在上大学也不难啊,只要分数不会低得太离谱,总归是有学校能进的。他看上去聪明又伶俐的,怎么会考不上呢?” 霍同其实在平常聊天的时候问过,但那小孩儿明显不想细说,每次都是打着哈哈应付过去。 霍同猜测说:“可能他的聪明没有点在学习上?哎呀,世界上总归会有一些人对学习不那么擅长的,比如我。” 他当年大学就没考上,是他亲生父母花钱把他送进去的,但后来没有读完。 总归这些都是别人的私事,不好因个人好奇就去探究的。 说回画展,宋竹西有点失望,前几天她在跟噗噗大神聊天的时候,大神说这次画展的场馆是有他参与设计的。 宋竹西挺激动的,还以为他就在淮市,问他会不会在画展上出现,怎么说他们也在网络上相识两年了,现在又因为画展离那么近,要不要考虑面个基? 大神回答说会去,但是没有跟宋竹西约具体的时间地点,只说看缘分。 结果就是,没有“缘分”——没遇到。 宋竹西那一整天都感觉特别奇怪,临近闭幕,终于忍不住了。去问了好几个工作人员,问他们认不认识插画师“噗噗冒泡泡”。 结果,大部分工作人员的回答都特别统一,不认识,但知道,还有人是粉丝。 宋竹西百思不得其解,跟濮淮左吐槽:“你说他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濮淮左说:“故意的,耍你。” “是?我也觉得!”坐在长凳上的宋竹西跺了下脚,又问,“可是,他为什么要耍我呢?” 濮淮左沉吟一瞬:“不清楚。” 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放得很低,可能是因为句子短,字也少,咬字就是标准的普通话发音。 宋竹西猛然想起自己抽中点菜画画那晚,噗噗大神给她发的语音,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感。 还有! 她手机里加密相册里的那幅画,噗噗大神画得那么像! 他要是个女孩子也就算了,可他是个男的呀! 还有还有! 也是那天,她跟濮淮左吐槽噗噗大神总是消极怠工,又隔许久没直播了,结果她和濮淮左从他店里回去之后,噗噗大神就直播了! 才有了这幅画! 宋竹西又想起京市画展的时候,濮淮左送给她的那些盲盒手办,也说是噗噗大神参与设计的。 两次画展,一次是濮淮左的一面之词,一次是噗噗大神的一面之词。 宋竹西越琢磨越觉得濮淮左可疑。 她立即狐疑地瞅着濮淮左,又从手机里随便找了个长句子让他念,还提要求:“声音要低一点,宽一点,语速,就用你平时的语速好了,但是一定要尽量地咬准每个字的发音。” 濮淮左什么都没多问,打算直接配合,却更引起了宋竹西的怀疑:“你都不问一下为什么的吗?” “念一句话而已,又不犯法。”濮淮左理所当然,说完就看着宋竹西的手机,按严格按照她的要求念了起来。 结果还没念到一半,他自己就先破功了,嘴打瓢,兀自笑了起来:“不行了,竹西,你这是在为难我哈哈哈……” 宋竹西也被他的口音逗笑了,但是没有被带偏,她觉得濮淮左这正儿八经说话的声线,和噗噗大神的那条语音真的好像啊。 她逐渐收起笑意,正色且严肃地准备炸一炸濮淮左:“左哥,别装了,你就是噗噗大神,我看出来了!” 濮淮左恰如其分地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他和我是同一个人?他耍你,我可没有。” 宋竹西瞧着他十分自然的反应,就又不确定了:“真的?” 此时正好唐韵他们几个从馆内出来,喊他俩走了,濮淮左就边站起来边肯定道:“真的!” 宋竹西牵着白小胖,紧追他的脚步:“你真的不是他?” 濮淮左:“你仔细想一想我和他的绘画风格,是真的很不一样的。这两种风格如果放在同一个人身上,真的很像两种人格哎。” 宋竹西想到他这也会那也会的,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淮左名都’那个帐号多久没有更新了?万一你换风格了呢?” 濮淮左有理有据:“那你想一想,噗噗大神的账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我的那个账号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更的?” 宋竹西挖掘各种可能:“但是我看你那个陶艺店铺里的设计风格,就跟噗噗大神的画风很像,你的陶艺店是什么时候开业的?” 濮淮左再次辩驳:“陶艺店的主设计师不是我啦,是我请来的师傅。” 一直到回到双枫渡小区,宋竹西都在跟濮淮左对各种她发现的细节,但每一条濮淮左都能给她驳回。 宋竹西想,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怀疑错了? 下了车往电梯走的时候,宋竹西拿着手机点开微信,下拉到和噗噗大神的聊天框,又瞅瞅濮淮左的身影,想给打个语音过去验证一下。 不过她和噗噗大神一直都是文字交流,这样冒冒然地打个语音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这么一纠结,语音通话就没拨过去。一直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宋竹西还在想着濮淮左和噗噗大神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 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都没睡着,又翻了个身后,宋竹西猛然想到,如果濮淮左真的是噗噗大神,那他岂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笔名了?那她以前写的那几篇小说他都看过了?! 不,这个不要紧,要紧的是新书啊!那他有没有看出来男主是“剽窃”了他的形象啊?! 那个昵称是一串数字的读者,该不会就是他?! “烦死了!到底是不是啊!” 宋竹西拍床而起,空调被也被她一脚踹开了,趴在床角睡觉的白小胖被被子带着掉了下去,立即呜呜汪汪的开始乱扑腾找出口。 宋竹西吓了一跳,以为它摔惨了,心里顿时愧疚不已,赶紧下床去把它解救出来,抱在怀里拍着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没事了没事了……” 第77章 国徽下法庭前,我们不动手 画展结束的隔天,就是开庭的日子。 原本薛琰担心没办法赶回来陪宋竹西了,但港城那边的工作、行程,能推的就往后推,不能推的就抓紧时间尽力自我压榨,终于在开庭前一天的晚上抵达淮市。 见到薛琰,宋竹西自然十分开心,不仅开心,还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安心。她不自觉的想,原来有家人站在身边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天一早,宋竹西先下楼把白小胖送到霍同那里。 霍同的水果店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营业时间,他还给黑猫在店里辟了一个专属角落。猫咪恢复的很好,伤口处的缝合线已经有开始脱落的迹象了。 关心猫咪的不止这些人类,当然还有白小胖。白小胖几乎每天都要来看一眼猫咪,和它待上一会儿。因此对于水果店的环境已经非常熟悉,同时也对霍同交付了信任。 今天要去参加庭审,没有办法带着白小胖一起,所以宋竹西就把白小胖暂时托付给霍同。 对了,猫咪也有了新名字,叫“龙猫”,霍同给取的。 宋竹西和濮淮左知道后还问他取名的缘由是什么,霍同说:“它从此以后就是独眼龙猫咪了,简称‘龙猫’。” 宋竹西:“……你问过宫崎骏大师的意见吗?” 濮淮左拍拍霍同:“如果‘龙猫’能开口说话,他一定会说谢谢你。” 但霍同很喜欢这个名字,他觉得龙就代表了强大,就像这只猫咪强大的精神和生命力一样。 算了,他的猫他做主。 把白小胖安顿好后,濮淮左开着车出来了,薛琰坐在副驾,与霍同和卫辰打了声招呼后,宋竹西就上车了,一起去市人民法院。 宋竹西再次见到“郜老师心理嗑”的账号创始人、唯一视频出镜者兼唯一讲师,“郜老师”本人。 上一次见他,是在郜听风任职的律师事务所。 这位郜先生在收到真的不能再真的法院传票之后,才真正意识到,视频里的那个姑娘当时在网上扬言要告他不是说着玩吓唬他的。 还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姑娘请来的律师,竟然把他之前的视频都挖了出来,还与那几条视频里的当事人取得联系,联合起来告他。 最初他做这个账号是真心要讲一些心理学知识的,但是没办法,正儿八经授课的视频流量都起不来,他就恰不到钱,养不了自己,更养不了团队,于是就决定换个路子。 在尝到了“原生家庭”流量的甜头之后,就开始变本加厉,一切皆可“原生家庭”。最后,这个账号下的视频收益,再加上卖课的收益,可谓让他的工作室日进斗金。 这种做法对不对,他心里自然门儿清,但谁让金钱的芳香能眯眼呢?他又自诩深谙心理学,是把控全局的那个,所以从来都无所畏惧。 可没想到这次碰上硬茬儿了。 原本他倒是不怕打官司,毕竟他的账号以及账号后的工作室经营到这个程度,还是有点实力的。但看到宋竹西请的律师是郜听风之后,他怂了。 正好他本身也是淮市人,工作室也在此地,就主动联系说私下调解。 宋竹西是不愿私下调解的,但她倒是很想见见这位郜老师,这不是挺好的小说素材吗?绝对不能错过,于是就应邀来过一次律所。 这位郜先生啊,在视频里应该是化过妆的,再加上磨皮、滤镜开得太大,和现实中方脸蒜头鼻皮肤坑洼的,简直判若两人。 那天见的不止有郜先生,还有三位当事人,到场的有一位,就是那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老人和宋竹西一样,也是想要过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把他害得晚节不保。 这位老人也是本地人,是淮市下面的一个小村子里普普通通、本本分分的农民。那天,和以往无数个寻常的日子一样,他只是骑着一辆三轮车,去镇上的集市卖一些自家地里种的蔬果,顺便送孙子上学而已。 到了集市上,孙子下车后跟他要零花钱,说是班里同学都买了一个什么玩具手枪,他也想要。 老人觉得价格太贵了,不值当,但他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劝孙子要好好学习,不要去跟别人比那些没用的东西。可小孩子当时情绪上头,听不进去,就哭闹。可是再哭闹下去,上学就要迟到了,老人便脱了鞋,把孙子赶走了。 这一幕就被人拍了下来传到网上,然后被“郜老师”的团队发现并使用了。配的文案还是原生家庭的那一套说辞,再加上视频的内容很真实,毫无表演痕迹,也就更加戳中了一类人群的记忆痛点。 “你小时候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因为想要一个玩具或想吃一口零食,而被家里的大人骂不懂事,重则还要被打?家长总说要省钱,省钱本身没错,可有些钱是不该省的呀。省这几块十几块,省掉的是亲情和爱,换来的极有可能是跟随孩子一辈子的创伤……” 他说的不一定全对,但也不一定全错,因为事物总有两面性。 但当舆论起来之后,没有人会跟你理智地讨论两面性,理智会被骂,不理智也会被骂,大家只是想借题发挥而已。 于是事实和真相便无人顾及,即便老人的儿子亲自发声澄清也无济于事。 其实,他们家的年收入还行,老人把一儿一女都供上了大学,而且儿女毕业后都各自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家里对于这个孙子自然是疼爱的,经济能力范围之内,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他。关于那个玩具手枪,其实孙子已经有好几个了,都是老人的儿子给买的。只不过是老人和儿子对于下一代的教育理念稍有不同而已,再加上当时确实是上学快迟到了,而在老人眼里,学习大过一切…… 视频火起来后,村里的人自然也能刷到,网络上的骂声和现实中的诋毁,让老人一家在村里的口碑迅速下滑,就连孙子在学校里也遭到了同学的霸凌。后来他儿子和儿媳妇都换了工作,一家人搬到了市里来,这段过往才似乎逐渐被遗忘。 另外两位当事人一位是其他市的,另一位是外省的,那天虽然没来,但郜听风开了视频会议,宋竹西和她们算是打了个照面。 其中一位是全职宝妈,那时候,她的孩子刚出生不久,她又是一位新手母亲,被生活的各种琐事压的有点喘不过气,就在网络上发了段视频吐槽一下。 没想到这条视频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郜老师”转载用了,从此,她的生活发生了巨变。 原本和睦的一家人,因“郜老师”的过度解读产生了裂隙。她的公公婆婆指责她让他们成了邻里间笑话;她的丈夫觉得她起码不应该在公共场合抱怨,让他在公司里成了笑柄,他甚至还质问她“我已经给了你足够好的生活条件,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就连她的亲生父母也埋怨她,觉得她的这种行为有失教养。再加上网络上众多的声音都在为她做预判,说孩子有她这样的母亲,成长不会有幸福只会有苦难,还有替她老公说话的,说娶了她这样的人做老婆,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一家人都因此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即便网络上的热度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去,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后来,实在过不下去了,家就散了,她和她老公离了婚,孩子的抚养权没争取到…… 另外一位,是刚读初中的学生,和前面那位老人所经历的事情差不多。这名学生在跟家长逛街的时候让妈妈给她买衣服,只不过买的是jk制服,她自己那天身上穿的也是,母女俩也是经过了一番拉扯,最后妈妈才付款把衣服买了下来。 视频被“郜老师”转载后,这一点就成了这位学生被攻击的理由,把她从头到脚评论揣测了一番后,话题彻底跑偏…… 学生因受不了来自网络上的压力和周围人的有色眼镜,试图轻生,万幸被救了回来。 郜听风在了解的事情的全部经过后,还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普法工作真的任重而道远。 私下调解自然没能达成,诉讼非走不可。 原告方证据充分,法庭调查属实,被告方也供认不讳,同时因被告所引发的不实言论造成原告方学生自杀未遂,性质恶劣,情节严重,最终“郜老师”被判处四年有期徒刑并处以罚款。 另外,当初那些在网络上跳得最欢引导舆论风向发表言论攻击的账号,也被揪了出来,并这次宋竹西遭遇的事件中那几个带头恶评的账号的持有者,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罚。 宋竹西的案子里,被告席上除了“郜老师”,自然也有姜凤英、大姑和小姑。宋鑫鹏是陪着姜凤英也来了。 面对“郜老师”怨愤的眼神,宋竹西都不怕,那姜凤英这种她已经习以为常的,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结果自然是宋竹西胜诉,这几人被判给宋竹西赔礼道歉,郜听风还帮宋竹西争取到了一笔精神损失费,数额不多,就几百块,当然目的也不是为了钱,可以做多种理解。 在法庭上,姜凤英自然不敢闹,从法院出来,她就再也毫无顾忌,连同大姑小姑一起,想上来撕扯宋竹西。 不过宋竹西这边人多啊,除了濮淮左和薛琰,唐韵和郝酉乾也来了,再加上身为代理律师的郜听风,一眼看去,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而她们那边就一个宋鑫鹏,怎么算着都敌不过。 于是,她们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宋竹西展开咒骂式攻击。任凭宋鑫鹏再劝都没有用,他也就两只手,想捂也捂不住三张嘴。 宋竹西官司得胜心情好,还能拿到一共五千多块钱的赔偿,对这些话也就过耳不过心,完全懒得加以理会。 唐韵故作怜悯地叹口气:“瞧,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真可怜。你那个异父异母的弟弟也算是倒霉,摊上这样的家人。” 郝酉乾扯了扯她,示意她先别说了,因为濮淮左和薛琰已经朝对面走过去了。 宋竹西连忙喊:“哥,左哥……” 薛琰打手势,示意她别管。 姜凤英、大姑小姑她们仨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个大高个儿,声音逐渐矮了下去,气势也低了:“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在法庭前!打人是犯法的!” 濮淮左笑了一声,有点痞气:“哟,这不是懂法吗?” 薛琰捋了捋衬衫袖子,一双眼睛充满威慑力的盯住姜凤英:“放心,国徽下法庭前,我们不动手。我问你,26年前,我妹妹是怎么被你们家收养的?” 姜凤英心里一惊,怪不得她从看到薛琰的那一刻起就觉得很熟悉——是眼神,那种仿佛能将别人洞悉一样的眼神,26年前她就见到过,两个多月前,在得知自己身世的宋竹西身上见到过,现在这个人…… “你是他哥?”姜凤英不敢置信地问,心里又慌,猜测难道宋竹西已经被家人认回去了? 随即,她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就在一个礼拜前,她收到了今年的打款,整整十五万。 姜凤英想,如果宋竹西在一个礼拜前被认回去了,那么这笔钱是不会再打过来的。如果她是这两天才被认回去的,那么对方一定至少会打电话来通知她的。 所以,宋竹西一定还没有被认回去。 姜凤英思考完,心下大定,闭口不言。 薛琰见她不答,就礼貌提醒:“阿姨,我问你话呢。” 姜凤英对上这种带有压迫性的目光就有点犯怵,她不敢直视薛琰的眼睛,指着宋竹西:“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都已经告诉她了,她是被捡回来的。” 濮淮左诈她:“你想清楚再说。” 姜凤英:“爱信不信。” 真烦人! 宋竹西看到姜凤英这个样子就特别烦,她过去把薛琰和濮淮左都拉了回来:“别跟她废话了,走,我们回去。” 薛琰和濮淮左又看了姜凤英一眼,顺着宋竹西的力道走了。 一旁的宋鑫鹏看着他们仨的背影,最后目光落在薛琰身上。 宋竹西一回头,似乎刚好和他的视线对上,稍一犹豫,对他俩说:“等我一下。” 宋鑫鹏已经被姜凤英扯着走了,忽然听到宋竹西喊他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就见宋竹西是真的在朝着他这边的方向站着。 姜凤英不允许他回应宋竹西,但他还是挣开姜凤英的手快步小跑了过来。 “姐……” 宋竹西问他:“这段时间,你还好?” 宋鑫鹏低着头:“姐,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宋竹西说,虽然已经很迟了,但还是叮嘱他,网上的那些评论不要去看,也不要在意,又问他在学校里有没有什么影响。 宋鑫鹏点头又摇头:“反正已经放假了,就算有影响也影响不到我。等到下学期开学,这事儿大家应该就忘了。” “那就好。”宋竹西说。 宋鑫鹏问:“那个人,真的是你亲哥啊?姐,你找到亲生父母了?” 宋竹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嘱咐他好好学习,顺利毕业,就转身走了。 姜凤英见宋竹西走了,连忙过来把宋鑫鹏拉走,还指桑骂槐地数落他。 第78章 赌输了 另外三位当事人也是由家人陪着一起过来的,因为是工作日,有的下午还要上班,有的还要赶车回外省市,大家打过招呼之后,就道别各自离开了。 宋竹西他们便邀郜听风一起吃午饭,对他表示感谢。 这次诉讼,郜听风就当是做公益了,分文未收。宋竹西就想着要不给郜律师送面锦旗过去,几天之后,当她去律所送锦旗的时候,郜律师的办公室里已经挂了三面,原来另外三位当事人和宋竹西是一样的想法。 且说回现在,吃饭的时候,唐韵想起一桩事,问大家:“你们还记得最初那个悬崖跳水出事故的大学生的妈妈吗?” 郝酉乾就不用说了,宋竹西当然也印象深刻,毕竟这事儿他可是全程关注着,濮淮左也记得,他和宋竹西聊天的时候听宋竹西说过,后面宋竹西被网暴的事也是由此事转变风向后引发的。 郜听风自然也记得,当时这位母亲想要打官司,还到他所在的律所向他咨询过,他了解之后就拒绝了。 在场的好像就只有薛琰不知道唐韵所说的这位妈妈是谁,也难怪,濮淮左跟他说宋竹西被网暴的事时,并没有扯那么长的前因。 宋竹西便简单跟薛琰解释了几句。 唐韵说:“我昨天见到她了,她来我们旅行社咨询业务,想报个团出国游散散心。” 唐韵说着看向宋竹西:“当时我们俩就觉得她和她老公之间的关系有问题,你猜,怎么着?” 宋竹西问:“离了?” 唐韵点头,郝酉乾骂了句:“她老公真的,不是个男人!” 濮淮左问:“出轨?” 薛琰问:“外面养小老婆?” 郜听风就想起那位妈妈去找他咨询的时候,他那时就发现她的状态很不好,还以为她是忧心孩子…… 唐韵回答时还是看着宋竹西:“白月光文学。” 宋竹西一下子就知道大致情节了,唐韵说的也差不多,就是她爱他,并且嫁给了他,但是婚后才知道他心里有个白月光。 她心中一开始升起的疑虑逐渐被他打消,她还自我宽慰,觉得自己和老公之间的感情也挺好的,而且白月光也早已嫁人生子并跟随对方去了外地。 之后的日子也确实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也没有发现她老公和白月光的联系,后来又随着怀孕生产养育孩子,这个问题就彻底被她抛之脑后了,甚至于往后的十多年间,她都再也没有想起来。 平静的生活就在她儿子刚上大学那年被打破,白月光离婚了,回来了,而且是孤身一人。 等她发现的时候,她老公已经帮白月光解决了诸多生活上的问题,比如工作,比如租房,乃至于小到办一张健身卡、去超市买东西买多了提不完,她老公都要去帮忙。 面对她的怀疑和质问,她老公只有一句话,你想多了。哭过,闹过,都没用,因为她老公对她所有的情绪都是冷处理。 夫妻关系就这么逐渐冷淡了下来,甚至于到后来,两人之间一两个月都可以不说一句话。即便没有分房睡,两人之间也像是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那种无视和冷漠,简直快要把她逼疯了。 父母之间的感情出现了变化,做孩子的不可能察觉不到。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这个她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儿子,既没有跟她统一战线,也没能理解她,反而和他爸爸一样,觉得她是她的敏感多疑,搅的这个家不得安宁。 于是,她和她老公之间就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吵完之后,她说要离婚,但她老公不同意,她儿子知道后,也坚决反对,还一气之下报了个去t国的旅游团,紧接着就出事了。 她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又得知儿子在国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整个人都是强撑着才没有崩溃。但谁知道,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白月光上门了,说是关心孩子,担心他们夫妻俩,特地过来看看。 她看着老公和白月光当着她的面有说有笑的,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断了。恍惚中听到白月光和她老公说应该打官司,通过法律途径来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还要给他介绍律师时,她的理智彻底被带偏,于是才有了后来发生的种种。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网络上的舆论起来之后,关于她的负面评论竟然还有白月光在后面做推手,给她买热搜。她也是无意中听到她老公和白月光的通话内容后才知道的,知道后,整个人陡然清醒。 她再次提出离婚,态度异常坚决,协议不行,大不了就诉讼,诉讼一次不行,就第二次,必须得离。她老公本想用离婚冷静期拖一拖,但不知怎么又转变了想法,离了。 唐韵说:“那男的还算有良心,分了她一套房子和一笔钱,她就算不工作,养老应该没问题的。” 离了婚,感觉世界都不一样了,变得特别鲜活。她在拿到钱和房后,第一时间就想出去走走看看,于是想到了唐韵这里的旅行社,既是来咨询,也是带着礼物来道歉的。另外,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想和唐韵聊一聊。或许这个是不是唐韵并不重要,她只是想聊一聊。 “你知道吗,当初他要去办健身卡,我让他顺便帮我也办一个,结果他说他忘了。还有,我去超市买东西买多了不方便提,打电话让他来接我,结果他让我自己打车回去……” 诸如此类的小事,不去想,不知道,一回忆起来,太多太多了。 唐韵本来就不太想结婚,听完了这个真实的事件之后,就更加不想了。她昨天把人送走之后,就想打电话给宋竹西聊一聊的结果打了个岔又忙起来,就给忘了。 晚上回去后就跟郝酉乾好好聊了聊,搞得郝酉乾的紧张感又浮现出来,心想,完了,这结婚的事儿,短时期内她肯定又不会同意了。 宋竹西听后不由得感叹:“结婚对女人来说就是一场豪赌啊。” 话音还没落,郝酉乾就连忙求她:“大姐,别说了,我这好不容易赌咒发誓才重新取得信任,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的梦想要遥遥无期了。” 唐韵:“怎么西西说的难道不对吗?” 郜听风说:“不全对,比如我老婆遇到的就是我这样的十全好男人,所以她嫁给我,一点赌的成分都没有,直接幸福翻倍。” 唐韵:“咦,郜大律师,你以为嫂子对你的吐槽我没有听过吗?” 郜听风不以为意:“那是爱的另一种表达。” 大家同时搓搓手臂,大律师还有这种属性呢? 笑过后,薛琰说:“其实郜律师说的对,赌不赌的就是得看人,如果遇到的是对的人,真的会幸福一辈子的,比如我爸妈……” 他说到这里时候,脸上的表情稍稍有点变化,不过不明显。恰好这时蒲怀左也开口接话了,大家就都没有注意到。 濮淮左说:“是的,我支持这个观点,因为我爸妈也是……” 然后饭桌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辩论场,还是四男两女的对阵,宋竹西和唐韵二打四,一点没在怕的,不过因为对方有个善辩的律师,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宋竹西&唐韵:“呵,男人!” 第79章 网文没白看,作者没白干 午饭过后,大家相互道别,濮淮左要去店里,宋竹西和薛琰就跟他一道去了,宋竹西还打电话跟霍同说了声,要晚回去一点。 濮淮左在陶艺店里有工作要处理,薛琰和宋竹西就自便去他办公室里吹空调。逗逗主动过来蹭蹭,宋竹西就逗它玩。而薛琰看她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宋竹西早就看出来了,从昨天去机场接到他时,她就有一种感觉,回到双枫渡小区后问他又不说:“等明天官司打完。” “哥,”宋竹西抱起逗逗,“现在官司打完了,有什么话你总归可以说了?” 薛琰却又不知从何开口了,明明他见过那么多人人生的转折,可他从来没有预设过,这种转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其实在得知真相并且消化完了之后,他并没有为自己感到难过,相反,他是感恩的。令他难过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把这件事告诉宋竹西。 他亲眼见证过宋竹西在确定和他真的是家人后迸发出的喜悦,也给宋竹西塑造了那么美好的期望,知道宋竹西经历过养父母那样的家庭后,就更希望她也能和自己一样拥有父母无条件的爱——可现在,他很怕,怕从宋竹西的眼睛里看到失落,哪怕只有一丁点,也会让他心痛。 宋竹西在心里叹口气,直接问了:“是和我有关的,对?你回港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无论哪一种结果,我都能接受的。” 必须得告诉她,她有权利知道,而且如果隐瞒的话,说不定会造成更大的误会,也会给她带来更多的痛苦。 薛琰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缓缓开口:“竹西,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 宋竹西的心好像被扯了一把,力道不轻不重的,但是很疼。 倒不是因为这个结果——这个结果,在她那些最坏的预设里——而是因为薛琰的这句话。 如果薛琰换一种表达方式,如果他说的是“你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宋竹西都会十分平淡地点点头,然后再去关心薛琰的心情。 可薛琰的这句话是把他自己放在了叙事的主体地位——也许是双胞胎之间的心意相通,也许是宋竹西的敏感和善解人意,她从薛琰的神色中就猜到他的意图。 他是想用自己这种身份上的骤然转变来转移宋竹西的注意力,借此消除她有可能会因知道真相后而出现的失落感,这是一种委婉的呵护。 宋竹西忽然鼻子有点酸,摸一摸怀里的逗逗,对薛琰说:“哥,别难过,也别多想,更不要辜负薛叔叔和阿姨。” 回想之前薛琰的描述里,宋竹西感觉得到,薛家的叔叔阿姨是真的把薛琰当成亲生孩子来疼爱和培养的。宋竹西也明白了,怪不得这段时间和薛琰聊天,他都很少提起薛家的叔叔阿姨,但宋竹西还是从一些薛琰不经意提到的小细节的里看出,即便血缘上的关系被否定了,他们依然是一家人。 宋竹西想,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关于身世的这个真相或许就会被他们一直埋藏着,薛琰也根本不用经历这种堪称巨变的乐极生悲式的人生转折。 宋竹西十分愧疚,如果能重头再来,她一定不会把宋家的糟心事儿跟濮淮左多说半个字,这样,她和薛琰长得像这件事,顶多就会被视为巧合。 “另外,哥,对不起……”宋竹西指尖无意识地搓了搓逗逗的耳朵。逗逗腿一蹬,跳下去跑掉了,从门上的猫猫洞里钻了出去。 薛琰心里太难受了,好像从小到大都没这么难受过:“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你好歹问一句为什么呢?再或者发发脾气?无论怎么样都可以,就是……能不能不要这么冷静?你还跟我道歉,你道什么歉呀?有哪里需要你道歉的吗?” “哥……” 薛琰起身过来抱了抱她:“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薛琰想,他在一开始从濮淮左那里得知有宋竹西这个人的存在后,就应该向爸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即便爸妈一力否认,他也应该在那次和宋竹西视频通话过后再和爸妈聊一聊的。再不济,至少也应该在上次来淮市和宋竹西做dna鉴定之前和爸爸说一声,用他或者妈妈的头发来做亲子鉴定。这样他就会提早知道结果,就不会在喜悦中给宋竹西描绘出那么美好的愿景,让人期望又失望。 宋竹西这时却拍拍他,语意带笑:“那按照你的逻辑,我们算是扯平喽?” 薛琰放开她,瞧着她的神色,忽然就没了脾气,抬手戳她脑门儿:“你还笑?你现在还有心情笑?” 宋竹西拿掉他的手,顺势拉着她坐下来:“其实那天鉴定结果出来之后,我就想了很多,个人习惯,凡事总喜欢先做出最坏的预设……” 薛琰又开始难受起来,觉得这就是“不抱期望就不会失望”的翻版。 “这些都不重要,”宋竹西转而说,“重要的是,你依然是我哥,我依然是你妹妹,对不对?” 薛琰点头:“对!” 俩人相视而笑,过了会儿,宋竹西问:“哥,那你是怎么被薛叔叔他们家收养的啊?” 她其实想知道的是,薛琰有没有从薛家叔叔阿姨那里得到亲生父母的线索。 薛琰却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爸说是捡到的,妈也没有否认。” 那天,薛琰回到港城后直接去了公司,挺晚才回家,回去后发现家里静悄悄的。 阿姨告诉他:“小瑒跟着濮家大哥出差去了,先生太太在楼上。” 薛琰就直接上楼了,敲主卧的门,无人应答,他想应该是在书房,就也过去敲了敲门。 薛家人员简单,也没什么刻板的规矩,薛怀安的书房,薛琰作为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薛琰敲完就顺手推开探头往里看,见到薛怀安和奚馨都在,他一边高兴地喊了声“爸妈”,一边往里走。脑子里正在思考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把奚馨支开,然后和薛怀安说宋竹西的事,就注意到薛怀安从容不迫的把手上的一张纸放了下去,还用文件袋给盖上了。 薛琰暂时被转移了注意力:“爸,你盖什么呀?我都看到了,那不是我的病历吗?” title上那么大的字,还有下面个人信息栏手写着他的名字。 说完他又疑惑了:“哎?我什么时候有的病历?我体检一直都健健康康的呀。” 他要伸手去拿来看,奚馨想阻止,薛怀安却示意让他看,奚馨随即就没控制住眼泪。 薛琰这才注意到她眼眶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回了,就连忙不去管那张病历单转而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之后,薛怀安才把薛琰的身世告诉了他,薛琰也看到了那张病历单,是他三岁那年薛怀安和奚馨捡到他,带他去医院看病后留下的。 “在医院做各项检查要有身份登记,所以我和你妈妈就做主给你取了薛琰这个名字,当时也不知道你具体多大年龄,就估计着填了三岁。” 薛怀安还说,在捡到薛琰之后,试图帮他寻找过家人,但当时他身上除了一身伤和一套脏兮兮破破烂烂的名牌童装外,什么信息都没有,带他去警察局登记后,也一直收不到有用的消息。 那时,薛怀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关注电视里新闻上播报的、纸媒上刊登的所有和儿童走失相关的寻人启事,但没有一条与薛琰能对得上。薛怀安就怀疑薛琰可能是被丢弃的。而薛琰那时又随伤势发了一场高烧,痊愈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薛怀安便做主收养了他。 奚馨说,薛琰早就是他们的亲儿子了,原本他们是想一直把这件事锁在保险柜里的,只要薛琰的亲生父母一日不出现,他们就一日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薛琰。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最先出现的不是薛琰的亲生父母,而是宋竹西。 既是机缘巧合,又是天意弄人。 还有薛琰不知道的是,薛怀安和奚馨其实这些天一直在纠结。 他们很疼爱薛琰,不想把事情真相告诉他。但是如果不告诉他,他们难道要把宋竹西认到薛家吗?可以认,但是话说的不好听点,这是看在薛琰的份儿上给出去的施舍,他们扪心自问,肯定做不到像疼薛琰和薛瑒一样疼爱这个女孩的,那么这就一定会对她和薛琰来说造成伤害。可如果告诉薛琰,那也会是一种伤害…… 他俩夫妻俩想商量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在薛琰回来的那天必须得有个结果,然而又一次在书房讨论起来时左右为难忘了时间,就让回来的薛琰撞到了。 宋竹西听完后,愧疚之情又浮现出来而且更浓了,另外还有一种不敢置信的心痛,姜凤英说的竟然是真的? “所以我们俩真的是被丢弃的?”她问,还分开丢,一个丢在港城,一个丢在内地?为什么呢? 薛琰也想不通,从背包里拿出那个旧丝绒布的首饰盒,这条项链目前是唯一的线索了。 “哥,你问叔叔阿姨了?” 薛琰摇头,他问不出口。 宋竹西伸手把项链和首饰盒都从他手上拿过来,项链装进去,“啪”一声合上,手一抬,准头极高地将之扔进了窗前濮淮左工作台边的垃圾桶里。 骤然掉落的盒子在废纸堆里摩擦出声响,垃圾桶抖了一下,又恢复静立。 “哎,你……”薛琰看着划过的弧线伸出手。 “不要了!”宋竹西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说,“这种把孩子丢掉的父母不找也罢。”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 薛琰说:“难道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会被丢掉吗?” 宋竹西没点头也没摇头:“那已经不重要了,哥,重要的是,事情已然发生了。我们各自也都遇到了收养我们的家庭,而且好好地长大了。更何况,薛家的叔叔阿姨又对你那么好,你不需要再给‘为什么’找一个答案。同样的,我现在遇到了你,我也不需要了。” 薛琰望着宋竹西,犹如被她点醒了一般。这几天,他心里揣着这个疑问,陷入了纠结和彷徨中,不停的想,当时才三岁的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好,会被父母丢掉?其实他没有哪里不好,不好的只是把他丢掉的人而已。他应该感谢把他丢掉的人,不然他就遇不到现在的父母。 “西西,你说得对!”薛琰想通了,“但是我还是有点好奇。” 宋竹西想起濮淮左说过的,薛琰的好奇心很重,她严肃地说:“哥,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你要克制。” 这时,濮淮左推门进来了,两人一同转身看过去。 宋竹西开心地打招呼:“你忙完了?” 逗逗从濮淮左脚边先一步进来,拦住他的路,撒娇要抱抱。 “差不多,”濮淮左抱起逗逗往沙发这边走过来坐下,“刚刚听你们说到什么好奇心啊?” 宋竹西指指薛琰。 濮淮左问薛琰:“还在纠结呢?” 薛琰爽朗地笑了:“不纠结了,浪费生命。” 宋竹西瞅瞅这俩人:“好哇,哥,原来你已经告诉左哥了!昨天我问你你都不说!我还是不是你亲妹妹?我在你心里的地位都比不上他吗?” 薛琰:“这是有原因的,你已经知道了呀。” 濮淮左笑着对宋竹西说:“还是你的地位比较高,我劝他他都不听,你看你一说,他就豁然开朗了。” 宋竹西眼睛往上看:“哼——” 薛琰哄她:“刚刚来的路上看到一家卖冰豆花的,要不要去吃?” 宋竹西:“至尊豪华版套餐,我要双份!” 薛琰:“行,只要你吃的下,多少都行。左哥,走?” 濮淮左拍拍逗逗让它自己去玩:“走。” 出门的时候,薛琰想起来问宋竹西:“妹妹,我们俩的这个身世,你是怎么预设到的呀?” 一般人谁会往这些方向想啊? 宋竹西笑嘻嘻:“别忘了我是写什么的,这就叫网文没白看,作者没白干。” 薛琰便又追着她问:“你笔名还没告诉我呢,赶快说,哥给你砸钱,保证把你捧成网站的台柱子。” 宋竹西:“我谢谢您嘞!” 濮淮左偷笑,心说,要不要去留个评论呢? 第80章 后生仔,你傻不傻? 关于薛琰的身世,在薛家只有薛怀安和奚馨以及他们的父母知道,现在即便薛琰也知道了,他们也没打算对外公布,一切照旧。 另外也是考虑到薛瑒,他从小就很依赖薛琰这个哥哥,如果知道薛琰不是他哥哥了,对他来说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还有一点薛琰没告诉宋竹西,就是那晚在书房,薛怀安和奚馨还做了一个决定,他们想找个时间邀宋竹西去一趟港城,打算看在薛琰的面子上,认她做干女儿。 薛琰替宋竹西拒绝了。 薛琰在消化完并且接受了事实后,觉得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就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薛怀安在他毕业后,手把手教他接管公司事务的时候,已经给了他一些股份。他现在觉得自己很不该拿,但是提出来又怕伤他们的心。 薛琰已经暗自做了打算,等薛瑒真正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之后,他就把这些都还给薛瑒,然后做他的左膀右臂。 关于宋竹西,薛琰想自己来照顾,不想给薛怀安和奚馨添麻烦,虽然这在他们看来并不是麻烦。 因此,薛琰才拒绝的。他也相信,就算是让宋竹西自己做决定,她也是不会同意的。 从游乐园步行街回到双峰路小区时,已是傍晚。 白小胖这只小狗崽从中午开始就跟门神一样蹲在水果店门口,眺望街道,盼着宋竹西回来。当看到濮淮左的车子在街角出现,它“汪”地一声飞奔过去。 “小胖,你去哪儿?”卫辰正在给一位顾客切西瓜,见到一整天都乖乖顺顺的白小胖不明原因撒丫子奔出去,紧张坏了,连忙放下刀,向顾客说了声抱歉,追了出去。 顾客表示理解,现在正是下班的点儿,人多车多,尤其是一些骑电瓶车的,那叫一个飞快,万一出了意外就不好了。她于是拿起刀,自己动手切。 里面霍同给另一位顾客称完重,就过来把刀接了过去,朝白小胖奔出去的方向看了看,他就知道,是左哥的车回来了。下午半晌的时候,他就已经给宋竹西发了一张白小胖的照片,调侃狗崽成了“望西石”。 这位顾客不是常来的,还以为霍同在养了猫之后,又养了只狗,问他:“你怎么不给小狗系个牵引绳啊?人多的时候看顾不过来,可以拴起来,防止乱跑出意外。” 又往里看看,见那只依旧带着伊丽莎白圈的独眼黑猫安安静静地趴在窝里:“还是养猫咪省心。” 霍同把西瓜切好装盒,笑笑说:“没事儿,这小胖狗挺有灵性的,比小孩还省心。” 顾客惊奇:“老板你结婚有孩子了?” 霍同打包好的西瓜递给她:“没有,但是以前带过小孩。” 这顾客拎着西瓜也不走了,就站着跟霍同聊了起来,说她帮她姐带孩子的经历,那叫一个极尽吐槽。 话说白小胖朝着濮淮左的车子奔去,卫辰在后面一路狂追,他这个不善运动的体格,没一会儿就跑的气喘吁吁的。 车里的三人也看到了迎面跑来的白小胖和后面的卫辰,濮淮左把车先靠路边停下,宋竹西推开车门下去,蹲下身的时候,白小胖正好扑到她怀里。 将近一个白天没见,白小胖可想死她了,在她怀里撒着欢儿的扑腾,还舔舔她摸自己狗头的手。 宋竹西使劲儿把它揉巴了一通:“胖仔,我也好想你哦!有没有听霍叔叔的话,好好吃饭了没?” 白小胖:“汪汪!” 薛琰也下了车,从宋竹西怀里接过白小胖,也使劲儿搓了搓:“还记得我吗?来,叫声舅舅听听。” 白小胖:“汪!” 薛琰:“哎!” 宋竹西笑他:“神经病。”又朝跑过来的卫辰打招呼。 卫辰喘着气:“西西姐,我还以为它是乱跑呢。” 车里的濮淮左倾身过来,笑着说:“那你们久别重逢慢慢亲热,车我就先开走了?” 薛琰捏着白小胖的爪子跟他挥手:“see you ter~” 白小胖不配合,转身找宋竹西抱。 宋竹西把它接过来,给薛琰和卫辰做介绍,她其实已经在微信里和薛琰说过了,但是卫辰还不认识薛琰。 三人带着白小胖一起往回走,薛琰看着卫辰,开玩笑端起年长者的派头:“小伙子,这点运动量就累成这样,身体素质不太行啊,缺乏锻炼。” 卫辰先是嘿嘿一笑,然后愁眉苦脸:“都是上学落下的后遗症。一天24个小时,我差不多要坐18个小时。年初去体检,我都腰肌劳损了。” 薛琰和宋竹西一起哈哈笑。 “真的!”卫辰以为他俩不信,强调一句,说完又想到水果店里那一箱箱的东西需要搬来搬去的,他担心宋竹溪跟霍同说,会影响他工作,又连忙道,“不过现在不上学了,就没事儿了。” 薛琰说:“年轻,是恢复的快。” 宋竹西:“说的好像你有多老似的。”别忘了,他俩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薛琰哈哈大笑。 宋竹西又问卫辰:“你上次说你是住在哪个小区来着?” 卫辰往右边一指:“隔壁那条街过去,湖畔花园。” 他住的那套房子差不多算群租,房东把一套大三居里除了承重墙以外的墙都敲掉了,包括客厅在内,重新规划改装成七间小卧室,两间卫生间和一间厨房是公用的。房租一个月七百块。 宋竹西也是后来才知道,卫辰从家里出来时身上就带了一千块钱,交完房租买买被褥和日用品,所剩不多。那天她请卫辰吃的那顿晚饭,算是卫辰在那几天里吃得最好、最像样的一顿。而霍同按小时工给他结算的那一百块工资,真的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然他都没有钱去办健康证。 “湖畔花园啊,那离这里还挺近的。”薛琰说,他之前想给宋竹西买房子,还去那边看过,不过没有合适的。 宋竹西对卫辰说:“那里离滨湖大道也不远,我每天早上都和左哥一起带着白小胖去跑步,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卫辰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不了,我起不来。” 宋竹西问他:“你该不会每天下了班回去之后又熬夜刷手机?” 卫辰摇头:“刷手机有什么意思,我都是回去就睡觉。” 薛琰不解:“那怎么还起不来?” 卫辰笑呵呵地说:“都是上学的时候亏大了,我那时候一天睡5个小时都是奢侈,所以现在不上学了,我就要补觉,能多睡一分钟,绝对不少睡60秒。” 薛琰想,内地的高中生活这么苦的吗?以前听白恒说的好像也不是这样的呀?他就问宋竹西:“你上高中的时候,也跟他一样吗?” 宋竹西点头:“我亲爱的哥哥,你有所不知,槟城所在的省,可是咱国内的高考大省,竞争都不能用激烈来形容了,而是惨烈。那时候,我们班主任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你多睡一分钟少做一道题,别人比你少睡一分钟多做一道题,日积月累你算算,你少做了多少道题在考场上就丢了多少分,一分就是天堑呐!” 薛琰皱眉:“这是什么逻辑?” 卫辰说:“逻辑就是,‘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然长眠’,这是挂在我们教室前头的标语。” “标语应该还有一个——”宋竹西接道,卫辰却和她异口同声,“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宋竹西惊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标语竟然还在流行啊?” 卫辰说:“何止,还有呢,‘考过高富帅,战胜官二代’!”他说完,又列举了好几个。 薛琰听后评价:“你们难道不觉得这种教育理念是有问题的吗?” 宋竹西瞅他一眼,哼笑一声:“你这种来自港城的富家子弟,没有资格对此进行评价。” 卫辰靠近宋竹西小声蛐蛐:“还有啊,听说他们港城人报考内地的大学特别容易,上个985、211,就跟砍瓜切菜一样。” “这是什么比喻?”薛琰笑他,说,“其实也没有那么容易啦。” 宋竹西:“别说了,不想听。” 卫辰:“是的,不想听。” 白小胖:“汪!” 宋竹西:“看,它也不想听。” “好好好,”薛琰不说了,他转而去问卫辰,“你是怎么没考上大学的?各大高校每年都扩招,不同的专业对分数的要求也不一样,基本上高三的孩子应该每个分数段的学生都有学上才对啊,读不了本科那还有专科啊,你怎么直接就出来工作了?” 宋竹西在他第一句问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扯扯他了。但是他觉得这个话题没什么不能说的,他只是觉得可惜,卫辰还很年轻,又复读过,不像是早就对自己的学业放弃了的样子。 卫辰“嗐”了声:“大学啊,不是我不想上,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我上。” 之前,霍同也问过卫辰,卫辰不想说,是因为刚从家里出来,心态不好,现在经过这段时间,心态慢慢调整好了,又在和霍同聊天的时候了解到他以前的经历,卫辰就觉得和别人相比他这点坎坷好像也不算什么。他上午的时候,已经和霍同聊过这件事了,此时也不介意再说一遍。 “客观条件?”薛琰问,“那就不是因为你没考上才没有去读?” 卫辰脸上流露出一点少年人的小臭屁:“凭我这聪明的脑瓜子,我怎么可能考不上?我就闭着眼睛考,上个普通本科也绰绰有余。” 这件事的症结在他爸妈,他爸妈极其望子成龙,从幼儿园就开始激娃,卫辰上了高中后,这俩人更是看他看得严,只为了一个目标,把他送进京大。 卫辰第一次高考的分数比京大那年的录取分数线低了五分,但也很好很好了,别的有名的大学随便报,毕竟皖南省的分数线一直都高。 但是卫辰爸妈不满意,让他复读。他这十多年被管的没脾气,只好由着他们安排。在复读期间,他妈特地把工作辞了专心照顾他陪他读书,他爸也从家里搬到了他妈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夫妻俩每天张口就要在他耳边念叨“京大京大”,类似于“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让你拥有更光辉的人生”这样的话比一日三餐还要频繁。 卫辰日日魔音贯耳,终于生出了叛逆的心思。他想,为什么上大学一定要考京大?为什么只有考上了京大才能有光辉的人生?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卫辰思索许久,得出的答案是,没有。 复读的成绩下来,比京大的录取分数线低了十分,但依然是很好很好了。他爸妈仿佛天塌了一般,把他狠狠地说教了一顿。俩人轮流着,从上午查到分数的那一刻,一直毫不停歇的说到下午。最后的结论是,让他再复读一年,第二天就去学校给他报名了。 卫辰决定再叛逆一次,他已经十分认真地弄清了自己的喜好,于是偷偷跑出去到学校填了志愿,报了外省的一所大学。 但是,录取通知书寄来的那天,快递被他爸抢先一步收到,他爸把录取通知书当着他的面撕得粉碎,然后丢到马桶里冲掉了。 卫辰便决定彻底叛逆,他趁爸妈都不在家的时候,从他们房间里找到了1000块现金,拿着就出来了。想了想,还是留了张纸条,上面就写了四个字,“走了,勿念”。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宋竹西觉得特别可惜,她当初遇到那种情况都要坚持读大学,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卫辰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这个机会:“录取通知书又不是入学的唯一凭证,你只要联系到学校那边,证明自己的身份,也是可以入学的。” 至于学费,那就更不是问题了,现在离开学还有一个月,自己打工挣一点,再向老师或亲戚朋友借一点,就能凑出来。 卫辰却说:“我已经厌学了,不想上了。” “后生仔,你傻不傻?”薛琰拍拍卫辰,“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你爸妈吗?大人是不会被报复到的,这种方式伤害的只有你自己。” 卫辰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呢,我已经不这么想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很自由。” 说话间,离水果店很近了,濮淮左的车就停在路旁,他已经去店里给霍同帮忙了,顾客有点多,卫辰连忙跑了过去。 薛琰叹口气:“这种自由,代价很大的。” “没事儿,”宋竹西说,“他的身份信息,霍同那里都有,让霍同再问问他报的是哪所大学,然后再联系一下学校,先说明情况。反正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对了,”薛琰说,“左哥家有成立一个助学基金,他要是决定去上学,学费有困难的话,可以让左哥帮他申请一下。” 宋竹西点头。 第1章 我是哪家的千金 “我问你话呢!” 医院的消防通道里,宋竹西拎着检查报告单的一角,在姜凤英眼前抖得哗啦响。 “你的血型是ab,宋伟业的是b,请问,你们夫妻俩是怎么生出我这个o型血的?” 姜凤英躲躲闪闪,想不出措辞:“到你这儿,变异了呗!” “哈!”宋竹西翻了个白眼,被气笑了。 这二十多年来的一切,终于有了一个更加合理的解释——她以为是重男轻女,原来她不是亲生的。 宋竹西心中感慨,不被爱的孩子,终究有一天会被狗血淋到头上。 今天,她是被姜凤英给骗回来的,骗回来做配型检查。 半年前,宋伟业被查出慢性肾衰竭,可他向来睿智,觉得是医生想从他兜里掏钱,变着法儿的唬他。 宋伟业最要面子,自认为哪里有问题都不可能会是肾有问题。 他拒遵医嘱也不忌口,再加上本身生活里就有许多不良习惯,导致病情迅速恶化,一个多月前住进了医院。 家里还经营着一个小超市,姜凤英忙不开,又舍不得劳累在家门口上大学的儿子,就电话轰炸让远在沛城的宋竹西回来照顾陪床。 宋竹西不答应,姜凤英就威胁要去她公司闹。 现在经济不景气,有一份薪水差不多的工作很不容易,宋竹西真怕这份工作再被姜凤英闹没,就只好周五晚上坐三个小时的高铁从沛城回槟城,周日晚上再返回。 劳心劳力不说,还回回被宋伟业指着鼻子骂,骂她晦气,还把病因归结到她身上,说是被她断了福气,姜凤英也连带着更加不给她好脸。 那时候,宋竹西还自我劝慰,怎么着也是父母,一个有病,一个有毛病,她就不要跟病人计较了。 况且从小到大,他们只是不爱她,也没让她缺衣少食,至少跟乞丐孤儿相比,她有一个“家”。 她也早就炼出了一颗无比强大的心脏,可以平静地接受无可更改的事实,做到过耳不过心。 昨天,宋竹西正上着班呢,姜凤英忽然打电话让她请假回家。 “生你之前你爸就有糖尿病,他也是去做体检才查出来的肾有问题,我听医生说,糖尿病还会遗传,你赶紧请个假回来检查一下,好让妈放心。” 宋竹西存疑,沛城又不是没有医院,为什么非得回槟城? 可她一犹豫,姜凤英又开始威胁要去公司找她,她只好照办。 回来后才知道,是宋伟业的病情再度恶化,需要尽快进行肾移植手术,可肾源不是说有就有的。 宋伟业这时候才怕了,他迫切地想要活命,就让姜凤英喊宋竹西回来做配型。 姜凤英怕宋竹西拒绝,就先发制人,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里向她跪下哭求:“小西,这个家不能没有你爸,你两个肾都好好的,你就发发慈悲分他一个。” 宋竹西难以置信:“你怎么不分他一个?!” “我查过了,配不上!” “那宋鑫鹏呢?” 姜凤英抱着她的腿捶打她:“你还有没有良心?在家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小时候你爸那么疼你,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还要打你弟的主意!小鹏他跟你能一样吗?他是男孩子,还没毕业,没了一颗肾,他以后还怎么结婚,怎么生活?!” 宋竹西饶是对父母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一颗心还是沉到了底,她就只是试探性的一问而已。 正打算开口回怼,围观群众里便有人开始慷她之慨,还有人举着手机在拍。 宋竹西的工作就是和网络营销相关的,她可太知道如今网络的“厉害”之处了,不想多生事端,便扶起姜凤英,答应做配型检查。 心里想的却是,哪怕配型成功,她也不会签捐赠同意书的。 她心中自有一杆秤,衡量着他们之间的亲情,那点儿分量实在不足以让她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检查止在了第一步。 几分钟之前,护士看着新鲜出炉的报告单:“哎?我记得你妈妈是ab型血……” 此时此刻,宋竹西靠在楼道墙壁上,把报告单叠着玩,戏谑地看着姜凤英躲闪的目光。 她假装奇怪:“妈,明明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为什么还喊我回来做配型?” 问完又替姜凤英回答:“当然是抱有侥幸心理喽,万一配上了呢,对?” 姜凤英的心思被戳中,嘴巴跳脚:“什么对错,我们老宋家能把你好好地养大,你就该感恩戴德!别说是一颗肾,就是要你的命你也得给,这都是你该还的恩情!” 报告单叠成了细长条,被宋竹西夹在指尖绕着玩,她捕捉到姜凤英话里的关键信息—— 什么叫“我们能把你好好养大”? 且不说她有没有被“好好养大”,就专门咬文嚼字解读这句话—— 宋竹西日常休闲爱看点网文,副业也是个写文的,一瞬间“故意抱错”、“丢弃被捡”、“真假千金”顺带着后续的“打脸逆袭”、“极品后悔”等等各种惯用套路挤挤挨挨飘过脑海。 “噗——”她自己给自己逗笑了。 这笑声在姜凤英听来,就是嘲讽。 配型失败,她愁得不行,可宋竹西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姜凤英感到被刺痛,怎么能忍? “你还有脸笑?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高考不听家里的安排,断了老宋家的财路,你爸他会劳累过度吗?要不是劳累过度,他能得这要命的病?老天爷怎么不开眼啊,怎么能配不上啊——” 宋竹西躲了躲,以免被唾沫溅到。 “行了,”她挥挥手打断姜凤英,同时掏出手机播“110”,“别扯那些没用的,先交代,我是你们从哪儿偷来的?” “什么偷!”姜凤英瞪着眼睛,指着宋竹西,脚步却伺机后撤,“我警告你,别乱说,小心我让小鹏告你……告你诽谤!” 宋竹西察觉到她的心虚,笑着问:“还真是偷的?老实说,我是哪家的千金?不说的话,我就报警了。” 姜凤英“呸”了一口:“千金?你自己照镜子瞅瞅,你也配!” 宋竹西的电话拨了出去:“喂,110吗——” 姜凤英见她真的打了电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迈出去的步子收回来,伸手去抢手机:“你报什么警啊,我都说了不是偷的!不是偷的!” 姜凤英个头才一米五几,宋竹西比她高了十来公分,轻易就躲掉了。 “那你紧张什么?”宋竹西举着手机,里面传来接线员的询问声,“同志,我要报警,有人拐卖儿童。” 第2章 肾和钱必须得给一个 一个多小时后,派出所的调解室里。 了解完前因后果,年轻警察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他敲着桌子:“小姐,你怎么能报假警呢!你这种行为严重浪费公共资源,干扰我们正常的警务工作,你知不知道会对……” “好了好了,别冲动。”中年警察制止他。 “警察同志,不好意思,我也是刚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情绪有点激动。”宋竹西把皱巴巴的检查报告单展开,推到两位警察面前。 “可我真的没有报假警啊,”她指指旁边的姜凤英,说,“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我问她,她不说,还目光躲闪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您二位想想啊,如果是正常的抱养或领养,她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宋竹西看着姜凤英:“除非,我真的是他们夫妻俩偷来的,或者,是买来的!” 姜凤英被宋竹西凌厉的眼神惊得心口一跳。 这让她想起26年前的那个雨夜。 一个中年男人把孩子交给他们老宋家抚养,还许诺了他们一笔在当时看来可以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巨款。随孩子一起给的是五十万,剩下的每年十五万,一直付到孩子被认领回去为止。 至于何时认领回去,中年男人也没说,只说时候到了自然会派人过来。 宋竹西此刻的眼神,就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仿佛能洞穿别人最隐秘的心思。 姜凤英别过脸,不敢再看。心道,反正无论如何不能告诉宋竹西实情,不然老宋家这条永久性的财路就要断了。 总之,他们没偷没拐没抢没买! 姜凤英心下大定,拍着桌子对宋竹西疾言厉色:“当着警察同志的面儿,你不要红口白牙乱说一通!” 接着又变脸似的对着两位警察一通哭诉,说什么他们夫妻俩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结果孩子大了出息了却成了白眼狼,对生病的爸不闻不问,还要污他们清白巴拉巴拉…… 两位男警官只好请了一位中年女警过来,帮忙安抚情绪。 宋竹西就静静地看着姜凤英表演。 等哭声渐歇,中年警察瞅着姜凤英稳定了下来,说:“女士,按理说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不应该插手。可这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说,你女儿可不就要怀疑了嘛。” 真的是,连他都要多想了。 中年女警也开口劝:“大姐,亲生父母对孩子来说意义重大,您就把实情说说,打消孩子心中的疑虑。这俗话说养恩大于生恩,孩子看上去是个知书达理的,就算找到了亲生父母也绝不可能把您忘了。” 姜凤英掩面之下眼珠子骨碌碌转,很快想出了应对之策,真假混着说:“警察同志,不是我不说,是我真不知道呀! “那会儿我生不出孩子,请大师算的,说我头胎必定得男,但是得先领养一个女孩‘招弟’。家里老人知道后就抱了一个回来,说是在路边捡的。” 年轻警察拧着眉瞅姜凤英:“迷信不可取!还有你们捡了孩子,为什么不报警?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因为丢了孩子而家破人亡的!” “老人说是捡的——”姜凤英扭头对上宋竹西的视线,得胜似的,“你要是想知道,就到地下问你爷爷奶奶去!” 三位警察听闻这诅咒一般的话,面面相觑。 宋竹西倒是毫不在意,其实姜凤英愿不愿意透露她都无所谓,现在网络讯息那么发达,她可以自己找。只要亲生父母还在世,总有一天她能找到。 此刻,眼前就有一条途径,她报警也是为了这个。 宋竹西面向警察,满脸歉意,说明自己的意图,她想在公安部门打拐寻亲的dna数据库里留个信息。 她解释道:“按我养母的说辞,我或许是被弄丢的,或许是被遗弃的。我希望是前者。” 姜凤英没好气地哼一声,留呗,留了也没用。 中年警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跟我来。” 宋竹西便没再看姜凤英一眼,跟着走了。 采完dna出来,太阳已偏西,没想到姜凤英竟然等在派出所大门口,身边还站着一个身形瘦高打扮清爽的青年,正是他们老宋家的儿子,宋鑫鹏。 “姐!你怎么样,没事?我下了课才看到信息,连忙打车就过来了。” 宋鑫鹏是被姜凤英喊来的,她在来派出所的路上给他发的信息。宋竹西前脚跟着中年警察离开调解室,宋鑫鹏后脚就到了。 出来后,他坚持等在大门外,时不时就朝里张望着,见宋竹西出现,立马迎上去,神色满是羞愧。 “她能有什么事,行了赶紧走,你爸还得人照顾。”姜凤英没好气道。 宋鑫鹏抢话:“姐,咱们走,先去吃晚饭,然后你和妈回家休息,我去医院照顾爸。” “不了,我得回沛城,明天还要上班。”宋竹西绕过他,朝路边走,打算拦个出租直接去高铁站。 也不知道这句话里的哪一个字触到了姜凤英的神经,她噌地走过来拉住宋竹西:“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爸还躺在医院里等着手术,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回去上班?” “不然呢?”宋竹西问,“我又不是医生,你骗我捐肾的算盘也落空了,我还留这干嘛?” 话一出口,却是把宋鑫鹏惊得不行:“什么意思?妈!你让我姐给爸捐肾?!” 宋竹西甩开姜凤英的手,目光在他们母子之间逡巡,笑道:“噢哟,弟弟,看来妈没告诉你啊。” 她语速极快,嘲讽拉满:“那姐姐告诉你好了,不是姐姐不想给爸爸捐肾,实在是血型不匹配。多亏妈妈骗我回来做配型呢,否则我还不知道我竟然不是咱爸妈亲生的呢!” 宋鑫鹏仿佛石化了,大脑一瞬间无法消化这些信息。 姜凤英原本不想让宋鑫鹏知道这些乱糟糟的事,怕影响他学习。她在来派出所的路上给宋鑫鹏发信息,是因为太害怕了。等宋鑫鹏来了她又后悔,就只一通哭诉宋竹西不孝,其他的闭口不提。 都怪宋竹西! 得让她赎罪! 姜凤英扯住宋竹西招出租的手:“想走?没门儿!你不是认识很多大款吗,这个肾源你必须得帮你爸找到!” “抱歉,没大款,没门路。” “那就给钱,肾和钱你必须得给一个!” 一辆出租停了下来,见她们在拉扯,又开走了。 宋竹西烦透了姜凤英:“家里的超市,一年起码能赚十万,钱呢?你问我要?” 姜凤英理所当然:“那超市是你弟的,赚的钱都是给他存的。平时吃穿用不需要花钱?养你这么大不需要花钱?你爸住院这么久每天花钱就跟流水一样,你都没有一丁点心疼吗?枉你小时候我跟你爸好吃好喝的待你……” 宋竹西闭了闭眼,血压急速上升。 钱! 又是钱! 她高考结束后这夫妻俩要把她“卖”了换钱,她靠自己读完了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又被姜凤英要赡养费给闹没了,宋伟业病重之前,他们还要她出钱给宋鑫鹏买房买车…… 都是钱! 宋竹西真后悔自己这些年来的愚蠢,每当她的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姜凤英就会施舍她一点温情,她被“血缘”绊住脚,狠不下心斩断,而后付出更大的代价。 “行!我给!就当是还了在你家吃穿住的十八年,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三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是肾移植手术的预估费用。 宋鑫鹏此时才回过神,震惊转惊喜再变心慌,赶紧制止:“妈你干什么!姐你别给,家里有钱!” 宋竹西说转就转,款项用途标注“还十八岁成人之前的抚养费”。 姜凤英没想到她竟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明明赡养费给的抠搜,还拒绝给宋鑫鹏买房买车。 “你工作才几年啊,哪来这么多钱?该不会真的做了什么来钱快的下贱勾当?怪不得以前你大姑说你和男领导不清不楚,竟然都是真的!” 宋鑫鹏:“妈你住嘴!” 宋竹西感觉自己的血压顶到头了:“那你别要了,还给我!” 姜凤英捂着手机,厌恶道:“你给我滚!我没你这种不清不白的女儿!” 宋竹西扯出一个笑:“嫌脏还捂那么紧?” 宋鑫鹏急得不行:“妈,把钱还给我姐!” 宋竹西拦到一辆出租,上车,关门。 宋鑫鹏又转身去拍车门:“姐,你放心,我肯定会让妈把钱还给你的!” “还什么还,这都是她该给的!”姜凤英意图把宋鑫鹏拉回来,“怪不得她爸妈不要她,这种女儿谁家敢要!” 车开走了,宋鑫鹏的手在车门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指印。 那道印子好似刻在了他的心上,他有一种后怕的直觉,觉得宋竹西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 宋鑫鹏被这种的想法搅得心都空了一块,他猛地甩开姜凤英的手:“你满意了!” 第3章 总有热爱能驱散阴霾 从派出所到高铁站,再到高铁发车,宋竹西的脑子都是空的。 她刻意放空的。 除此之外,她心里还有一种诡异的轻松感,大概是觉得从此以后就能跟这家人彻底划清界限了。 这个地方,她永远都不想再回来了。 她侧身靠在座椅里,额头抵着玻璃,看着窗外的暮色,心里想着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宋竹西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左边的空位已经坐了个人。 男的,身形宽大,手长脚长的,让座位的空间都变得狭小紧促起来。手里拿着支笔,在平板上点点画画。 宋竹西忽然想起自己跟一位插画大神约的稿,好像已经到期了,图还没发过来,她的读者前天就在催了。 她点开微信,找到昵称“噗噗冒泡泡”(头像是只拟人的熊猫蝶尾金鱼在优雅地吐泡泡),发了条信息过去。 而后:“抱歉,我出去一下。” 男士听闻,收起平板站起来,给宋竹西让路。 个子可真高,宋竹西感叹。 平视的话,她的视线只能到他前胸。 待她从卫生间出来,踏入车厢寻找自己的座位,目光立时就被此人吸引了。 是帅哥没错,虽不是那种惊为天人的帅,但却让人过目难忘,前排靠过道坐的好几个小姑娘都在装模作样地自拍。 他的肤色是深小麦色,头发偏短,微微低着头,十分专注地看着平板,显得眉眼压低,很是不怒自威。 走近了一些,宋竹西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戴着一块机械表,她曾经顺路替客户去取过一块一模一样的,三四百万的价格。 戴这么贵的表,可他身上穿的却是再寻常不过的运动套装,大概率是路边摊买的,品牌的字母logo都印错了。 或许是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抬起头,目光与宋竹西撞了个正着。 宋竹西有被抓包的小尴尬,同时也看清他右下颌有一道长约两公分的疤,让他整张脸看上去带着点凶气。 她被这凶气吓到了些,但还是大大方方地冲他笑了笑。毕竟她只是纯粹的欣赏嘛,又是邻座。 没料到对方也回了她一个微笑,主动提前站了起来,等她进去。 只是那微笑里带着些许疑惑的打量,却被礼貌掩盖住,宋竹西没发觉。 她错开视线,内心高喊老天奶,脑中的q版小人儿化成游魂四处乱飘。 谁懂啊,这个笑,简直戳在了她的心趴上! ——他原本冷厉的面部线条因微笑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周身的气质也完全变了,温润明朗,和静坐专注不苟言笑时判若两人。 反差加矛盾等于故事感,宋竹西一个写文的,眼前这个人的气质形象就勾得她创作欲爆棚。 新文的男主人设,有了! 宋竹西向对方道谢,快速坐回去,拿出手机就想记录。 可手机没贴防窥膜,她心虚,怕被当事人看到,这也没法跟好友分享了,只能按捺住。 算了,先闭眼在脑子里刻画一下。 她越勾勒心情就越美丽,甚至连剧情大纲都在脑子里动笔了。 生活中,总有热爱能帮她驱散阴霾。 不多时,列车到站播报,车厢里各种声音混杂,打断了宋竹西的思路。 与此同时,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她划开屏幕一看,是“噗噗冒泡泡”回复了。 【哥们儿,不好意思,你约的稿子已经画好了,我这两天在外面出差,就忘了发给你,你看一下,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宋竹西每次看到这个“哥们儿”就特别想笑,这个小姐姐从她两年前第一次约稿的时候就这么称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宋竹西一直都没有纠正,即便她们早已成了类似知己的网友。 隔着网线嘛,相知不必相识,性别什么的就更不重要了。 还是先看图,这图是她为了读者专门约的稿,是票票过万的承诺。 宋竹西的心情在打开图片的一瞬间变得特别美丽。 这男主画的,擦边擦得特别高级,露得合理,又欲遮还休,与女主的互动性张力拉满。 她都想舔屏了! 舍不得退出,再多看一会儿,欣赏欣赏细节。 列车到站,乘客下了又上。 一名女生推着个大箱子走过来,座位在宋竹西前面。箱子重,她没办法放到行李架上,也大,塞座椅之间,她就没法坐进去了。 女生正左右观察着,犹豫着请谁帮个忙,宋竹西邻座的男士就主动起身搭了把手。 箱子被他轻而易举地放了上去,他收回手时顺势一低头,就看到了宋竹西的手机屏幕。 女生感激地向他道谢,他回应之后并没有坐下,而是重新掏出手机,打开和“十万个引体向上”的聊天框,看到自己几分钟之前发给对方的插画下面,收到一条一模一样的回复。 【大神出马,必须一稿过!】 他发誓,他真的没有故意窥视别人隐私,他真的就是不经意地视线滑过,奈何视力真的太好了。 这,这么神奇的吗? 不对,这“哥们儿”竟然是个女孩儿?! 他觉得不可思议,即便对方的屏幕上显示着他自己的微信昵称。 他立即编辑一条信息发过去,似要再次验证一般,余光关注着。 噗噗冒泡泡:【这么久没回复,我还以为你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 宋竹西无声地笑了。 十万个引体向上:【大神,是你画的太好了,我看得移不开眼!】 噗噗冒泡泡:【这么夸张?】 十万个引体向上:【一点都不夸张!我美丽可爱妖娆动人的噗噗小姐姐,你是我永远的女神!】 确认了,是真的。 濮淮左心绪复杂地坐了回去,点开“十万个引体向上”的头像,金刚女装人鱼王子秀肱二头肌——两者结合,再加上其对画稿的要求,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个拥有少女心、写言情文的gay。 接下来的路程,濮淮左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右侧瞟,试图找出“他”是女装大佬的证据。 但是,凭他画了二十多年画,以及对人体结构的研究,他很确定,右侧挽着随意发髻,穿着轻便女士休闲套装的“他”,是“她”无疑。 啧。 宋竹西怀着激动的心情和大神聊了好一会儿,顺便再催一催大神开直播,才把图发到书评区置顶,很快便看到一片嗷嗷叫的评论。 啧。 她也想嗷嗷叫。 再次到站是沛城,宋竹西和濮淮左同时起身准备下车。 俩人似有默契一般,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脸上看到了一抹惊讶。 宋竹西故意落后几步给好友发信息,手指戳键盘快戳出了残影:【老天奶!柳暗花明否极泰来……】 好友秒回,要照片。 宋竹西抬头,濮淮左已经在车门处转身了,留下背包的一角,拉链上挂着一个手办挂件。 挂件和她之前买的一个一模一样,是噗噗大神出的周边,不过她的那个不小心落在槟城了。 唉,被今天这个配型气的,本来打算回去找的,给忘了。 第4章 对不住啊,姐妹儿约了男人 下了高铁去乘地铁,刚过闸口,宋竹西的手机跟疯了一样叮呤咣啷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是部门小组私聊群,部长刚下达的指令,大家怨气冲天。 宋竹西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跟宋竹西关系好的同事,邹菱,在群里发疯还不够,又小窗私她:【我特么服了,活是他们自己要揽的,结果搞不定客户就去搞定领导,领导也是个傻呗,见不得美人儿落泪,就把我们当冤大头……】 宋竹西后悔,早知道就直接请年假了。 这个客户向来难搞。 是前几年崛起的一个零食连锁品牌,港城那边宁氏企业下属的一个子公司,“吃鱼喵”,线上线下都只卖他们自己家的产品,口碑火爆。 宋竹西所在的公司是以网络营销为主业的,她的工作就是写写文案搞搞策划。 “吃鱼喵”是从去年开始把营销的业务外包给他们公司的,推广文案、广告策划案等,都是宋竹西所在的部门负责,也是他们这边排位靠前的大客户。 据说在跟他们公司合作之前,“吃鱼喵”的营销业务已经换了好几家公司了。 大家当时都在好奇,这是尊什么样的大佛,等工作真正开始后,组内所有人都叫苦不迭。 就拿宋竹西来说,光一款牛奶小饼干的推广文案,她就改了不下二十次。对方的负责人还阴阳她是九漏鱼,说她文笔连小学生都不如,让她去跟ai拜师。 宋竹西就搞不懂了,零食哎,核心卖点难道不应该是健康好吃吗?这个人居然嫌弃她的文字里没有突出情怀和情调,没有彰显内涵和文化! 那时候也正是姜凤英频繁打电话来让宋竹西出钱给宋鑫鹏买车买房,宋竹西烦不胜烦,在文案又一次被驳回、又一次被建议去向ai拜师后,她美丽地掀了桌子,几乎是单方面高强度输出和那个负责人大吵一架。 吵完后,宋竹西立马就后悔了,怕被辞退,倒不是为了那几千块的工资(她写文成绩好的时候不费事就能赚到),而是为了五险一金。 交过的都知道,这玩意儿不能断。 宋竹西正要滑跪道歉,没想到对方大概是个抖,被骂得过于舒心:“小宋啊,你说你,早这个态度,第一稿我就给你过!” 宋竹西幂之微笑:你没事儿! 反正宋竹西负责的那部分就这么完成了,其他人没这么“幸运”,短短一个月,堪比西天取经,同事邹菱都熬夜熬到进了次医院。 之后,“吃鱼喵”的业务,部门里压根儿没人想碰,只要一来,难搞的部分、需要与对方负责人对接的部分,全都拜托给宋竹西,与之相关的奖金、绩效也拱手相让。 虽然“吃鱼喵”给钱痛快,但那些钱与健康和发量相比,远远不够。 一个月前,部门人事变动,不是裁员,竟是扩充。 宋竹西他们这些人成了a组,空降来的一位帅哥带着好几个人成了b组。 同事们都挺纳罕的,别的大厂都在裁人,他们公司的效益也没见得好到要扩张的地步。 关于这帅哥的来头,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部长亲自主持业务分配,言明让宋竹西他们组带带新人。那时“吃鱼喵”正好也要推新品,这活儿就被帅哥揽去了。 顺便揽去的还有宋竹西他们组其他钱多的业务,尤其是宋竹西手里的。 仅限于“吃鱼喵”的活儿,宋竹西他们欢欢喜喜拱手相让,结果帅哥不顶事儿。 邹菱戏称帅哥为“美人儿”,打字飞快,又八卦又嘲笑,一条条将宋竹西的手机刷了屏。 【他个东施效颦,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你的光辉战绩,下午喵的齐总过来,他也跟人家吵,结果被人家骂得灰头土脸的,出了门就美男落泪……】 宋竹西还没来得及回复,群里组长她,点名要她立即回去加班,因为齐总发话了,明天是最后期限。 宋竹西一脸不情愿,但为了五险一金,干。 这一去公司,就熬了个通宵,三种新品的推广文案和广告策划案都弄了出来。 一大早,“吃鱼喵”的齐总跟赶场似的,带着助理就过来了。开完会,他胖乎乎的脸上才露出个笑。 “小宋啊,我就说,还是你懂我,懂我们喵的产品。” 宋竹西腹诽,也不知道当初骂她朽木脑袋的是哪位。 齐总光夸不算,还当场挖人:“我们喵要成立自己的营销部了,小宋啊,不如你过来干,工资福利待遇都好商量,这边给你多少,我给你开双倍。” 部长的脸当场就绿了,宋竹西肯定不能答应啊,打着哈哈把齐总送走了,回来后又被部长叫去办公室骂了一顿。 回到工位后,差不多也到午饭的点了,邹菱递给她一杯柚子茶:“喝口,去去晦气,真是吃力不讨好。” 宋竹西抿了一口,放下杯子:“走,吃饭去,饿死了。” 邹菱拎上包,小声嘟囔:“好想去开个钟点房睡一觉。” “别想了,”宋竹西也拎上包和她一起往外走,“方案也不算完全通过,还得根据齐总的指示修饰修饰呢。” 邹菱更不爽了:“没有金刚钻甭揽瓷器活,到头来还得别人给擦屁股。” 宋竹西想阻止,没来得及,“美人儿”的身影从拐角处显现。 他轻蔑的目光盯着宋竹西和邹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后是怎么编排我的,现在还有机会擦屁股,你们就感恩戴德。” 邹菱丝毫没有背后说嘴被当事人撞见的尴尬,“切”一声,翻个白眼,拉着宋竹西走了。 公司对面是个商场,俩人去了那边地下步行街的美食汇,一家陕西面馆,吃油泼面。 宋竹西刷着微博,看到一部电影的热搜,想起这是她早就想看的那部,一直没时间,现在都快下映了。 晚上应该不会加班了,她问邹菱:“下班有空吗?请你看电影。” 邹菱拌着碗里的面,嘿嘿一笑:“对不住啊,姐妹儿约了男人。” 宋竹西放下手机:“你上次相的那个不是吹了吗?” “是的呀,但是我舅妈又给我介绍了一个。” 邹菱笑得可浪,戳戳手机找出照片给宋竹西看:“这个,帅,双一流大学的博士,学历高家境也好,还是二院的外科医生,所以今晚的电影我要跟他去看。” “咦——”宋竹西羡慕了,主要是羡慕有人陪。 她忽然就想起昨晚高铁上邻座的那位男士。 唉,没心情去看电影了,宅家码字,把高铁上的灵感写出来再细化一下。 邹菱夹起一根面条,贼兮兮的笑道:“我感觉这次应该能成,等姐妹儿把他拿下了,就把他身边的优质男介绍给你,保你摆脱母单。” 第5章 先拉黑,再骂回去 次日周五,打工人的“福来day”。 宋竹西的好心情,在出门上班时接到第一通电话后,荡然无存。 这通电话是大姑打来的。 宋竹西只拉黑了养父母的电话,倒是把这些所谓的亲戚给忘了。 她看着来电显示,小时候的某些被遗忘的画面,清晰地闪现。 好像是宋鑫鹏周岁的抓周礼,众多亲戚欢聚,在分生日蛋糕的时候,姜凤英把宋竹西给漏了。 大姑是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把她手上的那碟给了宋竹西,对她笑得和蔼:“小西,你弟弟过生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你为什么不开心呀?” 小宋竹西只觉得难受,被关心,眼泪就嗒掉:“我的生日还没过。” 她的生日是在夏天,宋鑫鹏是秋天出生的。 大姑就笑了:“生日而已,过不过都无所谓。” 小姑端着蛋糕过来,恰好听到:“你的生日啊,以后就不过了。” 宋竹西不理解:“为什么?” 小姑快人快语:“你又不是亲生的,现在有小鹏了,自然就没你份儿了。” 宋竹西呆了呆,哭得特别伤心。 大姑瞪了小姑一眼,哄宋竹西:“小姑跟你开玩笑呢。” 大家听到哭声纷纷围过来,了解过后都开口安慰,十分笃定地告诉宋竹西,她是亲生的。 从那以后,若有人拿这事儿调侃,宋竹西就会怼回去:“你才不是亲生的,你全家都不是亲生的!” 宋竹西嗤笑一声,对啊,亲戚们都知道,也早就把真相告诉她了,她怎么就忘了呢? 如果她没忘,那么至少在高考结束后,得知这对夫妻想“卖”她时,就去做个亲子鉴定,往后的这些年,就也不必继续在希望和失望中徘徊,去思考他们到底爱不爱自己。 “愚蠢啊,宋竹西。” 宋竹西还是接起了大姑的电话,想试试能不能从她口中得到一些关于亲生父母的信息。 宋竹西还没开口,大姑就先痛心疾首了:“小西,之前你和男领导不清不楚的时候,我就教育过你,女孩子要自珍自爱,不能贪图一时享乐为了钱什么都做,身外之物哪有名声重要……” “你等等,”宋竹西也懒得废话,“我问你,我亲生父母的事你知道多少?” 大姑被打断,明显不悦:“我在跟你说正经的,谁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随随便便拿出三十万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你知不知道你妈都气成什么样了……” “神经病。” 宋竹西挂断并拉黑,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一个造过她黄谣的人,怎么还能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好话? 那会儿她大学刚毕业,在入职的第一家公司里遭遇不公,同事陷害她,领导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她担责。她找到证据要自证时,听说同事跟领导有一腿,心中不忿越级上告,结果事情却被轻轻放下。 紧接着就得了流感,高烧加重感冒,头晕眼花的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点个外卖都费劲,整个人的神经特别脆弱。 就是这时候,大姑打电话过来,一句打招呼似的关心就让她破防了,她跟大姑倒了倒苦水。 没想到大姑听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你肯定是平时行事作风没注意,和那男领导走得太近,你同事吃醋所以才搞你。小西啊,工作看的是能力,不是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女孩子……” 宋竹西被兜头浇了一盆发酵的泔水,差点没气晕过去:“他个快六十的糟老头子,我犯得着吗?!” 这事儿转脸就被大姑说了出去。 别人什么态度宋竹西无所谓,可那会儿还是“亲妈”的姜凤英听后,嘴上说着不信,但言语间就是觉得她丢脸,年都没让她回家过。 宋竹西现在想来依然生气,从那之后就没怎么搭理大姑,尤其是从姜凤英嘴里听说了大姑的八卦后,觉得她真是道貌岸然。 大姑这通电话过后,从住处到公司的路上,宋竹西的手机就没安静过,全是宋家这群亲戚打来的。 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通话内容肯定跟大姑的一样,于是一个都没接,统统拉黑。 微信里也挤满了这些人发的信息,还有几个表弟表妹调侃她“how uch”的。 先拉黑,再骂回去。 宋竹西烦躁地想,可惜了没有实况转播,不然可以欣赏他们跳脚。 这一天真是开了个“霉”头。 刚到公司打了卡,邹菱就神秘兮兮地把宋竹西拉去了消防通道:“小道消息,公司要裁员了。” “什么?”宋竹西觉得有点突然。 别的公司陆陆续续都在裁,现在已经五月了,他们公司一点动静都没有,还以为不会的。 “真的假的?” 邹菱:“百分之九十的可信度,敏敏姐刚刚去给部长送材料,听到‘美人儿’和部长谈话的只言片语,分析出来的。她可是老员工了呀,公司里的事儿,她哪次分析错了?” 宋竹西想到昨天:“隔壁组那位,昨天说让咱们为还有机会擦屁股感恩戴德——” 邹菱一听:“完了,百分之百了,不然他干嘛那么翘尾巴?他肯定早就知道。” 宋竹西再往前一联想,看着邹菱:“那这裁刀真是要落在咱们头上了?” 邹菱满脸犯愁:“本来想着小公司没大公司竞争激烈的……” 他们公司跟小作坊比不算小,但跟大厂比还远远够不上。一个月前部门扩组,宋竹西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她也是被琐事烦着,念头刚一出就抛之脑后了。 唉。 没多久,组内私聊小群里就聊开了,全是担忧。 宋竹西也是,去年还看不上这份工资呢,现在却很怕连这份工资都没得领了。 大学毕业刚入职场,就被姜凤英闹着要每个月一千块的赡养费,后来又闹着涨到每个月一千五(姜凤英在这一点上无比精明,无论物质还是亲情,总能精准地踩住宋竹西的底线)。除去房租水电和日常花销,工资基本不剩。 她的存款,是写网文和接一些写文案的私活赚来的。 宋竹西是从大三的时候开始写的,到现在陆陆续续写了五本中长篇。一开始每个月只能赚几百块的零花,后来第三本书小范围地火了一把,后面两本的成绩也还行,目前第五本刚完结不久。 前天给出去用来“两清”的三十万,几乎是她全部的存款。 宋竹西看着银行卡里不到五万的余额,焦虑感漫上心头。 第6章 绝佳男主正向她缓缓走来 “叮”一声,到账信息弹出来,是上个月的“尸体钱”,383267。 宋竹西叹了口气,还好有副业,虽然收入极其不稳定,但万一真的被裁了,空窗期也不至于没收入。 还可以接私活,钱不多,好歹也算安慰。 她心想,如果自己在业内超有名气就好了,一篇文案一字千金。 ——唉,白日做梦。 如果小说能出一本爆款就好了,没有爆款,哪怕完结的卖个影视版权出去也行啊,这样养老的钱就妥妥的有了。 ——这个努努力说不定还有实现的可能。 去外面吃午饭的时候,邹菱垂头丧气地跟宋竹西说:“问了组长,裁员可信度提升至95,组长说她自己都危险。” 宋竹西这一上午也稍微复盘了一下,有了猜测:“我看危险的不是组长,而是我们整个组。” 邹菱想了想,感觉特憋闷:“公司是有病?那个‘美人儿’,不会真的跟哪个高层有关系?” 宋竹西摇摇头:“猜不着,当务之急是要找下家。” 邹菱肩膀轻撞了她一下,笑得有点促狭:“你还用找?昨天齐总当着我们部长的面儿挖你,直接过去呗。” 宋竹西拍她一下:“伺候不起。” 齐总看她的目光没那么单纯,她又不傻。 邹菱长叹一声。 这一整天,组内的气氛异常低迷,裁刀要落下来,打工人不接也得接。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却见隔壁“美人儿”那组热热闹闹的要去聚餐,还假惺惺地过来发邀请。 邹菱在他们背后轻轻“呸”了一声,被宋竹西扯了扯。 俩人一起另外的电梯,宋竹西回复完“吃鱼喵”那边的信息,一抬头见邹菱拿着化妆镜补妆。 “又要约会?” 邹菱一边愁一边美:“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我有感觉,这个极有可能会成。” “加油!” “你有什么安排?” 宋竹西划拉着手机:“先去吃个烤肉火锅,馋了挺久的,然后把昨天说的那部电影看了。” 邹菱:“火锅加电影,一个人,多寂寞啊。” 宋竹西开玩笑:“要不我去给你当电灯泡?” 邹菱大惊:“敬谢不敏!” 俩人在楼下道别,宋竹西直接去了对面的商场,先奔三楼的火锅店取号,拿到纸条眼前一黑,前面居然排了整整二十个号。 电影是八点开始,也可以等等看,只不过等到了大概也吃得着急忙慌的。 正打算放弃去别家,忽然听到有人喊她,她一转身,最先看到的却是在高铁上邻座的那位男士。 对方眼里透着和她一样的惊讶。 “哎哎哎,能不能把目光投给我一点,是我喊的你。” 宋竹西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白恒,是她对门的邻居,不过俩人相交不深。 “不好意思。” “服气,真是没法儿跟你一起出来,”白恒假装抱怨,“否则美女的目光永远不会留给我。”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不过“美女”的头衔宋竹西可不会认领,她自认长得不漂亮,顶多算耐看。跟白恒也没熟到可以随意开玩笑的份儿上,就笑了笑,没接话。 白恒不是个冷场的性子,一秒的空白都没留,就给宋竹西和濮淮左做了介绍:“瞧你俩刚刚那眼神,认识?” 俩人一起摇头。 宋竹西:“一面之缘。” 濮淮左:“来沛城的高铁上碰到过。” “那就是缘分啊!”白恒乐道。 宋竹西想,确实缘分,连名字都是。 濮淮左看着宋竹西,感觉挺奇妙的。 白恒一连串问宋竹西,“一个人还是和朋友?也在这儿吃?要不一起?” “没有,我自己。” 宋竹西话音落,柜台的号叫到了白恒和濮淮左的。 白恒热情道:“那就一起呗?我俩这个是四人桌,本来还有一个朋友的,他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濮淮左看到宋竹西手里的纸条:“你的号估计要等很久,一起,我们点小锅。” 宋竹西毫不犹豫欣然应邀,多好的观察机会啊! 今天摸鱼的时候,她把昨晚做好的人设和大纲发给编辑看了看,编辑觉得有戏,给她提了几点建议,让她再细化细化,尤其是男主的部分。 言情文嘛,受众大多是女性,看的就是现实中遇不到的爱情,以及,遇不到的心仪男主。 她真的很想写篇爆款出来。 咳,也是馋这家火锅很久了。 嗯,没错,是这样的。 濮淮左等了一步,让宋竹西先走,跟着服务员到里面坐下,三人各自要了汤底,商量着点了菜。 起身去打料碟的时候,白恒跟宋竹西建议:“让我左哥帮你调,无论干碟还是油碟,他调的,口味一绝。” 宋竹西惊喜,人设丰满度+1。 她看向濮淮左:“真的?” 濮淮左点点头,问她:“有不爱吃或忌口的吗?” 宋竹西摇头,也没客气,提出要求:“微辣,谢谢。” 濮淮左今天穿的是白衬衫黑西裤,版型很好,更显得他身高腿长,姿态笔挺。 他袖子挽到小臂处,腕上没戴表,戴的是一条黑珍珠手链。 对他手腕的粗细来说,珍珠的直径有些偏小,很有女式款的感觉,一颗颗饱满的珠子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色泽。 又是一个记忆点。 宋竹西瞬间脑补出了“一条手链引发的爱恨情仇”,脑子里的小本本翻开,奋笔疾书。 同时眼睛也没离开濮淮左的手,试图记住每种调料的配比。 濮淮左的手指是修长的,指甲剪得很整齐,手背有青筋突出,配上小麦色的皮肤,真的很有漫画里的那种力量感。 那么女主就一定要来个身高体型肤色差,突出cp感、氛围感,强化二人之间的性张力,这种xp永不过时—— 干碟递到宋竹西面前,她才发现自己的关注点完全跑偏了,别说配比,用了哪些调料她都没看清。 偷师失败,懊恼。 头顶是濮淮左的轻笑:“我的独家秘方,稍微有点复杂了,你要是想学的话,一会儿加个微信,我发给你?” 宋竹西没控制住的眼睛一亮,接过料碟:“好啊!” 朋友圈是快速了解一个人的最佳途径。 宋竹西心中喜悦,仿佛看见一位绝佳男主正向她缓缓走来,头上顶着“爆”,身后跟着“钱”。 第7章 她拿我当观察对象 咳,梦做得有点大了,收。 宋竹西自我吐槽完,专注地看濮淮左调油碟。 等属于她的油碟端到手上,她也没走,仍继续站在濮淮左身边看他给他自己调,真赏心悦目,瞧,左后方还有两个女孩举着手机在虚假自拍。 一旁自己打料碟的白恒听见濮淮左刚刚说要和宋竹西加微信,着实诧异,瞅瞅他,又瞅瞅宋竹西,而后了然一笑。 他端着两个料碟快步走回餐桌,把空间留出来。 就说嘛,民以食为天,火锅蘸料撩妹,屡试不爽。 白恒早就向濮淮左拜师学到了蘸料调配的精髓,他自己的女朋友就是这么撩来的,哪怕现在因工作异地,双方的感情也依旧笃定。 他还把蘸料秘法传授给了单位里的同事,出招必胜。 白恒也早就跟濮淮左说过了,建议他也试试,可濮淮左这个人,就跟没有“情丝”似的。 白恒咂咂嘴,不过以左哥的条件,也根本不需要出手撩。 宋竹西和濮淮左一起回到餐桌,互加了微信,又等了一小会儿,汤底和菜就陆陆续续端上来了。 白恒把烤肉的活儿揽了过去:“不是我吹,这个我真的在行。位置决定火候,火候决定口感,最重要的是把握时间的分寸感。然后配上我左哥的蘸料,包您满意!” 宋竹西和白恒的交集不多,但每次遇到他,他都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说话的腔调带着种特有的幽默感,很逗乐。 有时候宋竹西带着糟糕的心情下班回去,偶尔遇到白恒,从电梯口聊到房门口,她开门的时候心里就会哼着歌。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尽管不熟,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向上的力量。 宋竹西接话:“那我能拜个师吗?以前跟朋友一起吃烤肉,怕烤不熟总是烤得太老,吃着都累牙。” “行啊,看在左哥在这的份儿上,送你个大便宜,一声师父都不用你叫,包教包会。”白恒说完就跟宋竹西讲起了“烤肉经”。 而后被濮淮左拆台:“也是从我这偷的师。” 白恒不满:“你就说你有没有收下我送的拜师礼。” 濮淮左笑:“起码你在别人面前装的时候提一句师门传承,我也不会不给你留面子。” 宋竹西乐了。 “行,师父,请您享用。”白恒把烤好的肉先夹给濮淮左,再给宋竹西和他自己分分。 宋竹西道谢,面前小锅里的汤底开了,她挑了些爱吃的放进去煮着,烤肉也降温刚好能入口了。 雪花牛肉切成的薄片,白恒严格把控着时间,烤得熟而嫩,宋竹西蘸的干碟,鲜香麻辣裹着肉汁混合得恰到好处,一口根本不过瘾。 “怎么样?”濮淮左还没动筷子,看着宋竹西吃。 宋竹西猛点头:“绝了!” 而后用写文案和写小说的技能,吹了一连串技巧绝佳色彩鲜活的彩虹屁。 濮淮左笑眯眯地拿起筷子,没想到她生活里展现出的性格和网络上竟然没什么差别。 他仿佛看见这两年多来,他们之间发送的那些聊天文字,有了生动形象的生命力。 白恒震惊了,问宋竹西:“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啊?这技能也太炉火纯青了!” 话题就此打开,三人边吃边聊,宋竹西这才知道白恒开了个出版社,担任总编,他自己也出过两本畅销书,是戏说历史类的小说。 宋竹西感慨,今天真的是“福来day”,这两本都她很喜欢的小说! “巧了,那两本书现在就在我的书柜里。” 同时她也庆幸没说自己的副业,在真正的大佬面前,不够看。 白恒故意嘚瑟:“要不要本作者给你签个名?” “好啊!”宋竹西小激动,同时又惊叹于白恒这么年轻就取得这般成就,果然,人跟人之间是有鸿沟和壁垒的。 白恒大大咧咧的:“只能说我投胎投得好。” 为什么宋竹西和他住对门,一周里却见不到几次呢,因为那套房子是他的“酒店”,只有加班晚了才过去住一住。 唉,鸿沟和壁垒。 宋竹西更好奇的是濮淮左,把话题递了过去,得知濮淮左是来沛城出差的,就是为了给白恒帮忙。 白恒的出版社,主要业务是ip向的原创小说开发,前段时间刚签了一名很有潜力的新人作者,打算把书设计成插画本。 插画就是濮淮左画的。 “挺诡谲的风格,”白恒说,“感觉只有他才能画出文字所描述那种冲击力,当然喽,也是借借他的名气,帮我推一推作者。” “你是插画师?”宋竹西再度惊喜,人设丰满度+++,“你在社交平台上有个人账号吗?我去关注一下。” 多了解一点是一点。 “有。”濮淮左点头。 宋竹西就按他说的在石榴视频平台搜到了“淮左名都”,咦,已经关注过了? 她暗自吃惊,一百多万的关注。 现在画画的那么吃香吗?她关注的那位小姐姐插画师“噗噗冒泡泡”也是将近一百万的关注。 宋竹西羡慕啊,她现在开始去学画画还来得及吗? 算了,没那天赋和时间。 要是她的作者账号也有这么多关注就好了,哪怕砍半也行,不,十分之一就够了! 吃着聊着时间过得也快,电影也即将开场,宋竹西就不打算多坐了,跟两位告辞,为表感谢和歉意,她来买单。 濮淮左和白恒也一道站了起来,也差不多吃完了,他们一会儿还有事,也得走了。 白恒拦住宋竹西,笑说:“怎么说你也是我刚收的徒弟,师父在,哪有徒弟买单的。” 说话间,濮淮左已经去了收银台。 宋竹西只好应下:“那下次有机会换我请。” “得,走。” 三人在门口分别,宋竹西再次道谢,转身往扶梯处走去楼上电影院,白恒和濮淮下楼去停车场。 车开出去,白恒调侃濮淮左:“难能可贵啊我左哥,认识你这么多年,终于见你释放出了开屏的信号。” 濮淮左:“说人话。” 白恒乐呵:“我觉得我这邻居对你有意思,你也差不多?” 濮淮左笑:“她是拿我当观察对象。” 第8章 黐线,开你的车 “啊?什么对象?观察什么?”白恒没能理解。 “没什么,直觉。”濮淮左没打算解释,拿出手机给远在港城的好友发信息。 濮淮左:【再问一次,你真的没有个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耳边是白恒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一向看人很准的,对门这邻居绝对错不了。我早就说过,你俩这名字太有缘了,‘淮左名都,竹西佳处’——你那儿就是她的归宿。” 濮淮左表情嫌弃:“姜夔要是知道这句诗被这么解读,估计得气活过来。” “重点不是解读,是它代表的姻缘线,多粗啊!我本来就打算趁你这次过来介绍你们认识的,没想到,你们居然在高铁上就见过了。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只能说明确实有缘。”濮淮左答。 “对啊!你还破天荒的主动加了人家的微信,别说你没那意思,我不信。” 白恒乐得不行:“忆当年,学校里多少妹子跟你表白,都被你无情拒了,搞得大家觉得也许是性别错误。别说,你这种也真是gay圈天菜哈哈哈哈……” 那会儿宿舍里白恒和濮淮左关系最好,俩人业余爱好也一样,就总一起进进出出,理所当然被误会了。 可濮淮左这个黑心的玩意儿,一句都不解释,默认了,直接拿白恒来挡所有性别的桃花。 可怜白恒,一个渴望爱情的大好青年,在港城大学的四年里,身边的妹子都把他当“姐妹”。好不容易毕业了,回到内地读研,结果不知道被哪个好事儿的扒出这段“情史”,眼看着即将谈成的恋爱又告吹了。 白恒痛心不已,只能催濮淮左赶紧谈个女朋友,破除谣言。这么些年来就养成了习惯,比濮淮左他妈还要关心他的感情生活,遇到觉得合适的,就想介绍给濮淮左。 可濮淮左油盐不进。 大概做好事还是会被上天眷顾的,白恒终于在去年开了朵成功的桃花,算是正儿八经的初恋,他格外珍惜。 白恒又当笑话讲了一遍:“我跟你说,校内论坛里至今还有我俩的cp楼,写尽了爱恨情仇!” 濮淮左笑:“看来是时候回母校澄清一下了。说实话,就算我是gay,你这种,我也看不上。” 白恒拍了一下方向盘:“你信不信,我就开着这车,我立马撞红绿灯上去!” 濮淮左:“放过红绿灯,它有什么错。” “它没错,但是你不该惹我!怎么说我也是风流倜傥一大帅哥,我质疑你的审美。” 俩人笑完了说起正事,就是饭桌上提到的那个新人作者的出版。 聊了没一会儿,微信消息通知音响起,濮淮左滑开,是好友回复了。 薛琰:【大哥,你究竟为何有此一问?我们从小到大的邻居,我家的人员构成你不清楚?】 濮淮左心想,“从小到大”是没错,但薛琰一家是在他六岁的时候搬到他家隔壁的啊。 濮淮左:【那你确定你们家在内地没有亲戚了?】 薛琰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左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前天不是已经问过了嘛,我还特地去翻了翻族谱,往上数四代,我家的确是有个旁支留在内地的,不过他们人丁不旺啊,在我爷爷那辈就断了香火,已经没人了。” 濮淮左公放的,白恒也听到了,笑问:“你什么情况啊,怎么查起阿琰家的族谱了?” 薛琰比濮淮左、白恒小三岁,在港城读大学的四年,因为白恒跟濮淮左成了朋友,顺带着薛琰也认了他一声哥,后来薛琰也考上了港城大学,白恒对他也多有照顾,三人关系特别好。 濮淮左不答反问:“你认识宋竹西那么久了,就没有发现她跟阿琰长得很像吗?” 前天晚上在高铁上与宋竹西对视的第一眼,濮淮左就觉得她和薛琰长得像,五官的相似度起码有90。 可长得像在这个世界上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濮淮左只是捎带疑惑地打量了一眼,就没再多想。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坐在他身边的陌生女孩竟然是“十万个引体向上”,根据网聊的内容推断(如果她说的都是真话),她今年应该正好26岁,跟薛琰一般大。 濮淮左当时还立马去看了她石榴视频平台账号下的生日,是7月20号,比薛琰小了整整三个月。 不过网络上的生日也有可能是随便填的,濮淮左一下子就起了好奇心,也有点开玩笑的意思,就给薛琰发信息问他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薛琰这家伙向来把他的话当真,在他问到内地有没有旁支亲戚的时候,真就去翻了族谱。 结果当然是没有。 本以为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结果白恒这家伙嘴里的“对门邻居宋竹西”就是“十万个引体向上”,今晚还特别巧遇到了一起吃饭。 整个晚饭期间,宋竹西在观察濮淮左,同样,濮淮左也在观察她。 他越看就越觉得宋竹西和薛琰很像,甚至还逐一对比了俩人的五官,把相似度往上提了5。 濮淮左心想,这一连串的巧合都发生了,难道不会再有一个巧合吗? 吃饭聊天的过程中,他就很想打听一下宋竹西的家庭情况,但考虑到刚认识,会很冒昧,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要不就等以后继续隔着网线以“噗噗冒泡泡”的身份再聊好了。 但他又有点心痒,于是就又给薛琰发信息确认。 没有就是没有。 一旁的白恒仿佛游梦惊醒:“我说呢!我说我怎么从去年见她第一面起就觉得她熟悉!” 当时吓死他了,他以为是什么“一见钟情”,还担心自己要对女朋友不忠了,刚买的房子,都不敢过去住,除非是加班太晚。不过后来多遇到几次聊了聊,他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濮淮左叹气,边给薛琰回复,边吐槽白恒:“就这你还说自己看人很准?准在那里?” 白恒才不会说出真实的想法,不然肯定会被濮淮左嘲笑一辈子:“我这都回内地多少年了,这几年总共才见阿琰几次?而且阿琰现在跟刚上大学那会儿相比,变化也不小啊。” 白恒又在脑子里对比了一下两人的面孔:“要说宋竹西跟他像,也只是跟大学时期的他像。” 没错,就是大学时期。 狡辩成功,濮淮左说:“今晚开始,我去你那住。” 话题转得过于生硬,白恒的脑回路瞬间曲折了好几个来回:“不是,你,该不会,你其实喜欢的是阿琰?!” 这么多年爱而不宣,如今碰到宋竹西,打算拿人家当替身?! 太不道德了! 濮淮左大无语:“黐线,开你的车。” 他点进宋竹西的朋友圈,很快从头看到尾,得,没一条跟生活相关的,全都是工作内容转发。 第9章 她想要的归宿 宋竹西从火锅店离开后,第一时间给好友唐韵发信息,说今晚的巧遇,她觉得都像“奇遇”了。 唐韵依旧秒回,要照片的同时给出了和白恒一样的解读。 宋竹西吐槽:【凭个名字就归宿,那可以今天结婚明天生娃了(白眼)】 唐韵向来顺杆爬:【快快快照片,我请ai算一算你们的宝宝长啥样】 宋竹西:【你够了】 唐韵:【哎呀行行不算,好歹是你新文的灵感缪斯,怎么着也得让我瞅瞅气质长相,真的很好奇】 没拍。 不过已经加了好友,宋竹西就点进濮淮左的朋友圈,看看能不能找一张。 哇哦,空空如也。 不是“三日可见”,是真的啥都没有。 宋竹西失落,为这一条绝佳观察途径的丧失。 她就把濮淮左的头像保存下来发给唐韵,背景是森林和极光,人是个乌漆嘛黑的剪影。 唐韵:【咦,真装】 唐韵:【我也想去看极光,要去北欧,西,你答应过陪我一起去的,什么时候兑现承诺啊】 近几年应该都兑现不了了,缺钱啊! 宋竹西看完电影回到住处十点多,简单洗漱后,裹着毯子坐到电脑前,整理在地铁上记录的灵感和想法。 她租住的这套房子算上阳台面积也只有27平米,但装修得不错,空间利用率很高,规划出了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卧室和客厅是用推拉玻璃门隔开的。 为了节省室内面积,卧室和阳台之间的墙开了个洞,盗用阳台的部分面积做了个衣柜,不然室内摆张床再加上梳妆台就足够拥挤了。 客厅一张小型的双人沙发,宋竹西很喜欢窝在上面看剧。沙发边放着一些瑜伽垫、哑铃之类的居家健身器材,她基本每天都会抽时间锻炼。 另外还有小茶几和储物柜,储物柜里摆满了书。 她的电脑桌就靠推拉玻璃门放着,上面的东西比较杂,装饰用的小摆件、仿真花,解压用的捏捏,最多的还是参考书和零散的笔记。 这套房子的房东是个比她大四岁的姐姐,靠自己攒钱全款买的,但等装修好后能搬进来住了,忽然得到一个很好的晋升机会,得出国三年。 就是前年年中的事,宋竹西那会儿在找房子,看了后很喜欢,她人也合这姐姐的眼缘,就一下子签了三年的合同。 小区的位置离市中心不近,距宋竹西上班的地方也有四十多分钟的通勤,但因靠近地铁口,配套的生活设施齐全,房价不低。 宋竹西跟房东姐姐打听过,这样一套房子买下来,算上装修的钱,将尽六十万。 宋竹西工作以后一直有个目标,就是买套像这样的房子,哪怕再偏远一些的地段,再小一点的面积,也是属于她自己的。 这才是她想要的“归宿”。 钱攒了三十多万,眼看着离目标很近了,好嘛,一下子就没了。 “好想去庙里拜拜,老天奶,降个财神给我——” 宋竹西对着文档里整理好的灵感虔诚许愿:“或者我真的是哪个富家的千金也行,我不介意的。” 许完愿,又自己笑自己,滚动着鼠标把文档重新再看一遍。 而后,她停下动作,目光停在男主的人物设定上,“外貌特征:右下颌约两公分细长纵向的疤”。 这是非常明显的面部特征,她昨晚做剧情设计的时候就已经给这道疤赋予了一段揪心的故事。 说实话,宋竹西对濮淮左这道疤挺好奇的,吃饭那会儿就很想问——怎么受的伤?为什么会留疤?是没有及时治疗吗?现在医美条件挺发达的,为什么不祛除?是有什么特殊含义或目的吗? 这些问题她一句都没问,刚认识,太唐突。 宋竹西把光标点在“外貌特征”那一段,重新修改关于疤痕的描述,改为“脖颈处,自喉结到左耳后”,相应的剧情大纲也需要修改。 做完这些后,已经是凌晨了,宋竹西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被饿醒的。 冰箱里已经没东西了,她冲了杯麦片,打开电脑把文档发给编辑曲薇。 曲薇就是宋竹西第一篇网文的编辑,还是通过唐韵认识的。大概也是看在唐韵的面子上,在最初那段时间帮了宋竹西很多。这几年相处下来,关系挺不错的,都在沛城,有时候会约个饭逛个街。 片刻后,曲薇语音回复,听上去有点激动,她很喜欢这个丰满后的男主人设,嘱咐宋竹西设计一个精彩的切入点作为开篇。 曲薇:“现在的网文不比以前了,开篇一定要有噱头,要吸睛,争取在第一章就把读者勾住、留下。西西,你加油,我非常看好你这一篇,不要让我失望!” 宋竹西一听到噱头和吸睛,就控制不住地想起作者群里吐槽过的—— “京圈佛子雨夜挖坟亲吻她冰冷的尸体” “渣男在为白月光庆生时她死于大火,以魂魄之躯看到那个尊贵的男人抱着她烧焦的尸体痛哭亲吻” “渣男为救白月光弃她而去,她穿着婚纱死在杀人魔的刀下,骨头被磨成珠子送给渣男当手串” “相亲对象是给她割痔或检查尿道的医生” “香湾大佬的佛珠从她腿间掉出来,水淋淋的十八颗,不可描述,人心黄黄” …… 宋竹西叹口气,喝掉麦片,叼着面包,打开石榴视频,点进“噗噗冒泡泡”的主页,找一个录播视频。 噗噗大神好久没直播了,她记得之前有一次画的是雪幕下的战场,配乐一片肃杀,很契合她即将要写的开篇场景。 “找到了!” 宋竹西架好手机,摩拳擦掌开码。 “‘啊啊啊——’” “随着这声惊惧万分的喊叫,一名年轻的冰雕匠人自梯子顶端摔落,砸进即将没膝的雪地里,顺着缓坡滚到湖面上。” “他刚刚那一铲,冰下露出小半张姣好的女子容颜,失去神采的美目睁着,瞳孔无焦,却黑如深潭。” “太子身边的内侍嗓音如尖细毒针:‘莫要扰了殿下的雅兴。’” …… 这一写就直接写到了下午,宋竹西被饥饿阻断思路,滴滴眼药水,吃完最后一片面包,换衣服出门,去小区斜对面的超市购物。 她可太喜欢逛大超市了,生鲜、果蔬、冷藏、零食区等,挨个走一遍。当然,买的一些新鲜食材也就是周末两天的量,工作日上了一天的班,不加班的时候还得码字,她根本没心力动用厨房里的任何物品。 宋竹西推着车绕过一排货架,看到一个令她感到欣喜又有些意外的人:“濮淮左?” 濮淮左的购物车里也同样放着一些肉蛋菜,还有各种小巧包装的调味料。 他正在挑砂锅,笑眯眯地打招呼:“巧啊。” 宋竹西问:“你也住这儿附近?” 第10章 酸菜鱼和煲仔饭 昨晚一起吃饭的时候,宋竹西知道濮淮左算是来出差,会在沛城待一周,她还感叹了一把兄弟情,大老远的从港城过来。 不过这两天也没听到对门有动静,宋竹西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濮淮左是住在酒店。 这附近好像没有酒店啊,不对,酒店什么时候能用砂锅了? 濮淮左下一秒就解了她的疑惑:“嗯,酒店住着不舒服,就来白恒这里借宿一下。” 他强调一句:“昨晚搬过来的。” “那我们就是邻居了。”宋竹西欢快道,心想,那他开门关门的动静也太小了。 无所谓,一周的邻居也是邻居,只希望进进出出可以多遇到几次,线下熟一些,线上也就能找借口多聊一些。 嘿嘿。 “是啊。”濮淮左点点头,把手里的砂锅放回去,示意售货员就给他拿这个。 宋竹西又问:“你这是要自己做饭?” 濮淮左答:“嗯,想吃煲仔饭了,不过这边卖的都差点味道,不如自己动手做。白恒这里又没有砂锅,正好,一道买了。” 他看看宋竹西的手推车:“你也自己做?” “对啊,”宋竹西顺手从侧边的货架上拿了个素色深口的盘子放进去,家里的那个上周不小心磕在台面上裂了,“总在外面吃也会厌,我周末都是自己做。” 说话间,售货员拿了一只新的砂锅过来,拆开包装给濮淮左检查无误后,在他的手推车里放好。 濮淮左道谢,问宋竹西:“你东西都买齐了吗?” “齐了,”宋竹西答,“结账?” “走,一起。” 结完账,俩人拎着各自的东西,闲聊着回去。 宋竹西得知濮淮左打算在沛城多留几天:“以前总听白恒说他的家乡多好多好,我想既然过来了,就不如顺便旅个游。感觉这里很不错,有历史,有文化,城市的包容性很强,气候、环境也很宜居。” 这也是宋竹西抛开物价喜欢沛城的原因。 她最开始选择来沛城,只是单纯地憧憬沛城大学,国内首屈一指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就在此处。 读大学的四年里,慢慢喜欢上这座城市,决定留下来,想在这里扎根。 算下来,宋竹西已经在沛城待了快八年了。说到旅游,她不要太熟:“沛城博物馆一定要作为第一站……最近刚好杨梅上市,沛城的杨梅可是全国有名的,建议你去一趟擎宇山,那边有个古树杨梅园……” 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统统给濮淮左介绍了一遍,俨然一份人形指南。 回到住处后,吃了点零食休息片刻,宋竹西开始收拾买回来的食材,她要做个酸菜鱼。有点麻烦,但实在想吃。 先把米饭焖上,鱼是在水产区买的活蹦乱跳的黑鱼,请师傅帮忙杀好了,清洗过后拿刀把肉片下来。 鱼片放入适量盐和面粉,抓粘稠清洗干净,如此两遍,攥干水分后加入调料上浆,再倒入花椒油稍微拌一下。 原本封油后的鱼片宋竹西都是分一半放冰箱里冷藏,留着第二天吃下一顿。但今天遇到了濮淮左,又成了对门邻居,她就打算都做了,一会儿给濮淮左送一份过去。 怎么着昨天也是他请的客,自己还偷偷用他的形象写小说—— “咳,天知地知我知,仅此而已。” 鱼片处理好后,剩下的鱼骨要煎一煎熬汤。热锅凉油煎至金黄,放点葱姜末烹入花雕酒去腥,倒入开水大火煮沸,捞出浮沫,熬至奶白。 不过厨房只有一个灶,熬汤的同时,宋竹西就用小电锅炒料,料里放一点泡椒和泡姜,然后转大火放入处理好的酸菜炒干水分,再放点其他配菜炒至断生。 而后一股脑全倒进熬好的鱼汤里,稍微放点调味料,煮沸后将食材全部捞出,再下鱼片煮熟。 宋竹西找出一个没用过的赠品饭盒,装了满满一大盒,和她自己留的那份一样,撒上葱花蒜末,淋上炸了花椒、麻椒和干辣椒的热油,香气扑鼻,最后再撒点白芝麻,齐活。 做一顿可真不容易,瞧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是傍晚了,宋竹西也饿惨了,感觉能吃下整整一锅饭。 正打算先给濮淮左送去时,敲门声响起,宋竹西过去从猫眼里看了看,说曹操曹操到。 门一开,濮淮左笑着递过来一只碗:“正宗港式煲仔饭,请你尝尝,也算是我这个新邻居送你的小小见面礼,往后几天麻烦你多照顾。” “你也太客气了!”宋竹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碗,“你等我一下。” 她迅速转身回厨房,门敞着,里面的布置一览无余。 有些东西放得较散乱,但是收拾得很干净,整体是温馨明丽的色调,尤其是沙发上一个鲨鱼头蜜蜂身的抱枕,特别惹眼。 濮淮左想,她现实中应该是个既有趣又会生活的人,尤其是他闻到了空气中浓郁鲜香又带着些许麻辣的味道。 很快,宋竹西端着一个饭盒回来:“这个饭盒是新的,没有用过,也请你尝尝我的手艺,酸菜鱼。” “哇哦,谢谢。”濮淮左欣然接过,又对宋竹西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宋竹西说:“微辣的,可能还有点麻,不过昨晚看你调的蘸料,应该在你能接受的范围内。” “好,我会好好品尝的。”濮淮左再次道谢。 关了门,各自吃饭。 濮淮左做的是豆豉排骨饭,碗边一大块金黄的锅巴,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宋竹西拿起筷子,第一口就对锅巴下嘴,她可喜欢吃这个,再来一口香香软软的米饭,再来一块肉质嫩滑的小肋排——这是什么神仙邻居,来一沓! 她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就给濮淮左发了一百字的清新彩虹屁,宛如一位逼格奇高的美食鉴赏家,360°无死角夸赞。 濮淮左笑得差点被鱼片呛到:【不好意思,我没有这种文采,我能把这段话复制粘贴发给你吗】 宋竹西:【嗐,你就说好不好吃就行了】 濮淮左:【很好吃】 俩人的手机就没再放下去过,边吃边聊了起来。 吃完饭把厨房收拾干净,宋竹西摸摸肚子,有点撑,恰好濮淮左又发信息过来,问她要不要来点饭后水果。 宋竹西:【我不行了,我得下去散散步,消消食】 濮淮左:【可以,介意我一起吗】 宋竹西:【好呀】 她拿了两瓶果汁,换鞋出门。 第11章 他的直觉开始作祟 周日一整天宋竹西依旧宅着,把开篇一万字写了出来,晚上再次跟濮淮左交换了一顿晚饭。 白恒也回来了,听濮淮左说了酸菜鱼,特地来蹭饭。不过酸菜鱼肯定没了,得了一碟小酥肉。 工作日到来,被裁的几率再高也得老老实实去上班。 组内人人自危,就连组长脸上都见不着半个笑,据说别的部门也有了裁员的消息,大家私下里聊的全是找下家,以及找不到下家的后果,苦水倒了一地又一地。 对比“美人儿”那组,简直是两个极端。 周四早上,悬着的刀终于落了下来,第一个去见hr的,就是最先察觉到裁员苗头的敏敏姐。 从会议室出来,看到大家感同身受的目光,敏敏姐不是滋味地笑了笑,示意群里聊。 【还行,该给的赔偿全给了】 没有人想要这个赔偿,大家想要的是工作。 在一片安慰和鼓励的话语中,敏敏姐给大家传授谈判技巧。接下来又有三名同事陆续去了会议室。 正当大家猜测会不会今天直接把整个组全部裁完时,hr的面谈停了。 邹菱悄声问宋竹西:“什么情况啊?” 宋竹西指指隔壁组,颇为戏剧化地猜测:“钝刀子割肉?” 邹菱抖了抖,不解又气愤:“你说有必要吗,他来了之后要什么我们组没给,我们倾囊相授还不够,还得负责擦屁股,他怎么就那么记恨咱们?” 宋竹西道出真相:“你陈述的这三点,都是部长安排的。” 绊子没少使,小鞋没少穿,骂“吃鱼喵”的齐总那事儿,狗头军师已浮出水面,就是敏敏姐。 邹菱没有后悔,相反还有点畅快,想想也是公司不做人,把他们组卸磨杀驴。驴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临走前为自己出了一口气。 “你下家找得怎么样了?” 宋竹西摇头:“没来得及呢。” 这几天在跟编辑磨开篇,要精修,她连睡觉做梦都是码字,还梦到把濮淮左丢进了文档里,让他披上男主的妆造,亲自演了一段。 咳,太不道德了,宋竹西痛斥自己。 临近午休,一个陌生来电,她刚接起来就传出姜凤英的声音:“你赶紧回来……” 挂断,拉黑。 钱都给了,两清了,宋竹西一点都不想再纠缠废话。 这一挂断就好似开了魔盒,陌生电话一个接一个,她干脆设了静音,来电显示“槟城”的一律不接,拉黑处理。 下班回去刷码出地铁闸口时,意外地看到宋鑫鹏的来电。 和姜凤英、宋伟业相比,她与这个弟弟之间的亲情曲线恰好相反,是从相看两厌到基本和平共处,再到节日可以发个问候祝福。 当然,这种变化完全是宋鑫鹏主动做出改变后,宋竹西给的反馈。 他们俩联系得少,即便有事也都是宋鑫鹏主动找她,因此上次拉黑了一大批宋家的亲戚,就把宋鑫鹏给漏了。 宋竹西先给挂掉,刷码出了闸口,宋鑫鹏再次打过来。 “姐,你先别挂……” “什么事,说。”宋竹西边朝出口走边道,都没注意到人流中停下来来跟她打招呼的濮淮左。 “是爸他……” 宋鑫鹏还没说完,手机被姜凤英抢了过去:“宋竹西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为什么把家里人全部拉黑?给你打了一下午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有事说事,不说我挂了。” 宋竹西可烦了,姜凤英自己有没有良心还另说,却揪着她的良心不放。 做人不要太双标。 “妈,手机给我。”宋鑫鹏夺回手机,不耐烦的声音对上宋竹西原地翻转,“姐,是这样的,爸的病情突然恶化,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就这两天了……” “小鹏!”这个声音是大姑,“别当着你爸的面瞎说!会好起来的。” 大姑对着宋鑫鹏的手机刻意大声道:“小西,你抽空回来一趟,你爸想见你。” 宋竹西听到姜凤英呜呜的哭声,还有宋伟业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声音:“给,给我。” 下一瞬,宋伟业的声音被放大:“你,你亲生,父母,联系我了,回来,我就,告诉你,是谁。” 可能是下班前吃到了一颗变质的坚果,宋竹西有点犯恶心:“你们如果想告诉我,有的是机会,比如当年你把我打出家门的时候,比如上周在派出所,比如现在。说,我听着呢。” 电话里是宋伟业发怒的喘息声,呜噜呜噜的含混不清。 一阵骚乱过后,手机似被拿出了病房,又传来大姑的声音:“小西,大姑知道,你很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不然也不会跟你妈闹到派出所,你上次问大姑,不是大姑不告诉你,实在是这事儿只有你爸清楚。 “他没多少时间了,叫你回来,就是想见你最后一面,应该是有些事要交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说宋家也养了你……” 宋竹西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上来,挂了电话,扶着路边的树干差点吐了。 “怎么了,不舒服?”一直在她身后保持着两步距离的濮淮左跨步上前,搀了她一把。 宋竹西闻到一阵说不上来的香气,很像擎宇山里的春日,草木在暖阳下蒸腾出的气息,混着似有若无的泠泠花香,一下子就让她好受许多。 “没事。”她听声音知道是濮淮左,站直了摆摆手,往随身的通勤包里翻找薄荷糖,结果只找到一张破损的外包装。 濮淮左递了一小瓶饮料到她面前,拧开:“鲜榨杨梅汁,喝点压一压。” 宋竹西道谢接过去,看到瓶子上有擎宇山的logo:“你去玩了?” 俩人一起继续往小区的方向走,濮淮左手里还提着一篮子新鲜的杨梅,拎给她看看。 “你那天的描述简直勾起我的馋虫,所以出版社的事情刚忙完,我就先去了这里,风景秀丽,好吃的也多。喏,我亲手摘的,你喝的这瓶也是我亲手榨的。” 凉凉的,甜甜的,带着细微的酸,喝下去胃里立时舒服不少。 宋竹西一口气喝完:“看来玩得不错,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明天打算去老街走一走,后天周末,想去博物馆和古城。”濮淮左说完问她,“你周末有空吗,我能不能请你当我的导游?” “恐怕不行,”宋竹西直言拒绝,“刚刚接到电话,我养父快死了,明天我得回去,见他最后一面。” “抱歉,那,你,节哀?” 宋竹西笑了笑,有点控制不住心里的恶意,又矛盾地觉得没必要:“还没死呢,暂时无哀可节。” 濮淮左却忽然道歉,说了他缀在宋竹西身后听到她打电话的事,关心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宋竹西刚刚说了“养父”,他也听到她说什么告不告诉的,就联想到会不会是与身世相关。 如果说在高铁上见的第一面,濮淮左纯粹是因惊讶,带着玩笑意味地问了薛琰,那么上周吃饭见的第二面就是好奇心驱使。 现在,新的线索出现,他的直觉开始作祟。 可薛琰已经明确地否认了。 “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跟我说。”濮淮左道。 宋竹西把空瓶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感谢,不过我能处理。” 回到住处,濮淮左把杨梅分了一半给宋竹西,而后打开“噗噗冒泡泡”的工作号,给宋竹西发了信息过去。 线下刚认识不久,线上却已经是两年多的朋友了。不过这两年多的网聊内容从不涉及个人隐私,濮淮左斟酌了好一会儿用词,想试着套一套话。 结果宋竹西就跟他约了张新文的封面,然后表示自己有事,忙去了,多余的一个字都没说。 濮淮左切回私人号,给薛琰发信息:【你有没有问过家里的其他长辈,家族里没有发生过丢孩子的事?】 薛琰秒回:【哥,第三回了,你在内地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濮淮左:【遇到一个和你长得特别像的女孩,双胞胎的那种像】 薛琰一个视频打过来:“真的假的?!” 第12章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 宋竹西跟组长请了假,买好高铁票,次日一早回了槟城。 邹菱知道她请假了特地打电话过来:“你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请假啊?今天部门里没动静了,隔壁组都消停了,hr也没带着屠刀来,说不定有转机!” 宋竹西倒不这么看,她其实是有点悲观主义。但裁员这种事,她一个底层员工又怎么摸得准上面的意图,便只言自己老家有事,非回不可。 倒也不是非回不可。 她不相信大姑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情况会发生在别人身上,但绝不会发生在宋伟业身上。 她决定回去一趟,主要是因为她在派出所采了dna,这都过去一周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想回去找那位民警问问。 另外嘛—— 至少在宋鑫鹏出生之前,宋伟业是真的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疼的,她没忘。 只不过这短暂的几年温情,早已在之后二十来年的岁月里消磨殆尽。 宋竹西想,自己能做的,最多就是回槟城送送这个人,无他,人道主义关怀,死者为大。 到了医院,宋竹西在住院部大厅遇到拎着盒饭的宋鑫鹏。 宋鑫鹏看到她眼睛一亮,笑得灿烂:“姐,你回来了!昨晚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会回来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车站接你。” 宋竹西眼神在他脸上描了一遍,很是奇怪,不是说下了病危通知,就这两天了吗?奄奄一息的是把他当命根子的亲爸,他怎么还能笑得如此明媚? “今天没课?”宋竹西问。 宋鑫鹏这才露出些许悲色:“请假了。姐,你吃饭了吗?要不你先上去,我再去给你买一份。” 宋竹西拉住他:“吃过了,走。” 宋鑫鹏便跟着她往电梯口走:“大姑和小姑都在,爸的情况不是很好,医生说,随时……” “嗯。” 宋竹西再次疑惑,宋鑫鹏什么时候对着她话这么多了? 宋竹西想起小时候,应该是受家人和亲戚的影响,宋鑫鹏从能走会跑开始,就对她展露恶意。那时又有爷爷奶奶的纵容和偏帮,她有理也总是没理的那个。 宋竹西大宋鑫鹏六岁,却总是被欺负的那个。因为她很清楚,如果她还手,她就会被大人“欺负”得更厉害。 宋竹西打量了一眼宋鑫鹏,回头想想,他的转变好像是从高中开始的,虽然别别扭扭的,但她看得出来,他是想缓和关系。 不过宋竹西已经无所谓了,纯粹是当他长大懂事了。怎么说她也给他补了那么多年的课,就拿姜凤英时常挂在嘴边的“良心”来说,是个人都得记她一点好并且道声谢。 宋鑫鹏不自然地抬起手摸摸脸:“姐,我脸上是沾了东西吗?” “没。”宋竹西收回目光。 宋鑫鹏犹犹豫豫,难以启齿:“姐,那些钱……家里的钱都是妈在管,她不听我的,我没能帮你要回来。” “不必,应该给的。” 出了电梯,去的是普通病房,宋竹西心想,宋伟业不是挺怕死的吗,竟然没要求住进icu保命。 宋鑫鹏不知道是不是洞察了她的想法,说:“前两天是在icu,可能爸他自己也知道没什么用了,就不想再花那个钱,闹着要出来。” 宋竹西没应声,她很清楚自己说不出什么好话,干脆闭嘴,默念“人道主义关怀”。 同时心想,也真是奇迹。 怎么不算奇迹呢? 宋伟业从查出轻症到恶化,仅用了半年的时间,从icu出来还能在普通病房坚持一两天,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口气在帮他撑着。 病房里一共三个床位,另外两个是空的。 大姑小姑一左一右坐着,姜凤英刚拎了个热水壶回来,三人见了宋竹西均没个好脸色。 床上的宋伟业睡着了,插着氧气管,面颊凹陷得厉害。上周宋竹西回来见他,他脸上还有点血色,如今苍白里泛着青灰,仿佛一具尚能呼吸的尸体。 宋鑫鹏把盒饭拿出来递给三位长辈,病房里一时之间只有咀嚼声。 她们不开口,宋竹西也不出声。 宋鑫鹏把剩下唯一一把椅子搬给她坐,她摇摇头,示意宋鑫鹏自己坐下吃饭,她就靠墙站着,看着窗外。 饭吃到一半,宋伟业醒了,姜凤英连忙放下饭盒去帮他把痰咳出来。 宋伟业大喘着气倒回床上,艰难地抬手指向宋竹西。 “小西,你爸喊你呢。”大姑提醒。 宋竹西这才转过脸来:“我在这儿了,说,我亲生父母是谁?” “你怎么这么冷血!”姜凤英愤恨的哭腔冲破喉咙,“你爸病成这个样子,你不回来看一眼就算了,回来了竟然连一句关心都没有,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宋竹西心道,啊对对对,没错,是被狗吃了。敢情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每周末回来陪床照顾的是别家的病人喽?上周,也不知道是谁收了钱赶她走,口口声声没她这个女儿的。 宋竹西懒得跟一个不讲理的人讲道理:“不说?那我走了。” “站——咳咳咳……”宋伟业朝宋竹西的背影伸手,呛了口气,咳得惊天动地。 姜凤英、大姑、小姑立即手忙脚乱起来,唯独宋鑫鹏在一旁坐着继续吃饭。 “站住!”宋伟业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咳得面色都正常了,对其他几人说,“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很快,病房里就剩了宋竹西和宋伟业。气氛僵持,一个神情冷漠,一个端着架子,谁都没开口。 最终还是宋伟业坚持不住了,说:“我知道,你心里恨我。” 宋竹西依旧没什么表情。 恨? 大部分情况下,应该是没有的,她以前只是想不通。 父母对孩子的爱怎么会说收回就收回? 宋鑫鹏出生后,姜凤英虽然对她的态度也变化巨大,但仍会喊她“小西”,给她准备吃的用的,在她手心磕破了皮时给她上药,在她哭的时候给她擦眼泪。 可宋伟业呢,一夕之间就完全看不到她了,仿佛她是一团有形的空气,离他近了还会被他厌恶地抬手挥散。 从小学到高中,无论是课本还是老师,都在教她同样的道理,作为孩子要孝顺父母、体谅父母、爱父母、回报父母。 但是从来没有哪个人、哪句话告诉她,如果孩子发现自己不再被父母爱着了,孩子应该怎么办。 如何面对?如何消解?如何自处? 她唯一一次恨过宋伟业,是在高考之后。 第13章 无情道肄业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宋竹西和姜凤英、宋伟业发生了分歧。 宋竹西一直喜欢的都是文学,她的班主任根据她的过往成绩帮她定好了目标,沛城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她整个高三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 姜凤英和宋伟业却想让她报护理专业,就上家门口的滨城学院。 前者是国内顶尖名校,后者是个专科。 宋竹西想不通,别人家的父母做梦都想孩子上名校,怎么自己的父母就完全相反? 宋伟业在这件事上异常固执,任凭宋竹西怎么说,他就是不听。 姜凤英的态度却没宋伟业那么强硬,眼里始终流露着不忍,这就给了宋竹西一半的希望。 宋竹西想到大学的学费还得跟他们伸手要,就想再跟他们好好谈一谈,起码把姜凤英拉到自己的阵营里。 她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等这对夫妻回家等到很晚,在他们卧室门口打算敲门时,听到的那个让她手脚冰凉的真相。 宋伟业已经为她做好了全部“规划”,不知从哪里找的关系,名义上是让她去学护理,实际上填志愿只是走个形式,是为了堵外人的嘴。 等新学期开学,就会有人把去学校报道的她送到一个培训班里去,学两三个月,然后就去伺候一些生活不能自理的有钱人。 老房子隔音不好,夫妻俩压低声音说的话,宋竹西站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甚至一度成为她每晚必做的噩梦。 姜凤英一开始犹犹豫豫地说这么做不妥,被宋伟业训斥几句,又听到工资高,就老实闭嘴了。 宋伟业:“一个月一两万的工资,多了能有好几万,就是做做家务伺候伺候人,都是她干惯了的。” 姜凤英:“那工资卡,确定是给我们拿着?” “不然呢?”宋伟业反问,“好吃好喝地养了她十八年,她挣的钱当然得给我们。” 姜凤英:“是这个理,要是她能被有钱人看上,嫁过去,那咱们家岂不就能跨越阶级了?” 宋伟业:“以她那点姿色你就别想了,不过哪怕嫁不了,做个小三,咱们家也就有用不完的钱了,以后等小鹏结婚就买套更大的房子。” 姜凤英:“那丫头看着不声不响的,但脾气死犟,她能乖乖听安排吗?” 宋伟业:“最近你对她再好点,把她哄住,只要去报道了,她就是再犟也没办法……” 宋竹西脑子一片空白,后面的话就没听到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更没有注意到黑灯瞎火摸出来上厕所的宋鑫鹏。 姜凤英和宋伟业有恃无恐,觉得宋竹西经济没有独立,想继续上学就必须得乖乖听话。他们也没强硬地逼她,就是通过姜凤英的口诉说这些年的“艰辛和不易”,再借亲戚的口细数护理专业的优点。 万幸的是高考志愿早就是网上填报了,宋竹西自然不会明知是坑还往里跳,特地把入学通知书的邮寄地址填了班主任家。 一切尘埃落定,姜凤英和宋伟业知道后,去宋竹西班主任家里闹了一通,最后班主任都报了警。 回到家后,宋伟业一怒之下把宋竹西打了一顿。他痛失一大笔唾手可得的钱财,看宋竹西犹如看杀父弑母的仇人。 幸亏班主任担心出事来得及时,也幸亏班主任人高马大,把宋竹西救了下来。 送到医院做了全身检查,红肿青紫不计其数,左侧第六根肋骨骨裂,医生气愤不已当场报了警。 可这是家事,宋竹西没死没残,即便伤情鉴定也只是“轻微伤”,宋伟业只被批评教育了几句,不了了之。 家是不能回了,宋竹西在班主任的帮助下提前去了沛城,找了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给自己挣学费。 大学里半工半读,好像顺便修了一个无情道,也就把恨意消解了。 是消解,不是原谅。 因为宋竹西觉得“恨”这种情绪最耗费心力,最伤神,无益。 可惜觉悟还是不够,没能飞升成功,后面姜凤英为了宋鑫鹏的学习求她帮忙,跟她道歉认错百般讨好,她就又跟这家人有了联系。但仅限姜凤英和宋鑫鹏,过年回家时,宋伟业看她的眼神依旧犹如看杀父弑母的仇人。 “自作孽。” 宋竹西笑了笑,现在回头看,吃一堑没能长一智,真觉得紧随其后的就都是自己应得的。 三个字和一声笑可谓是戳了宋伟业的肺管子,但他拼命把气咽了下去。话头是他起的,宋竹西的反应他不应该意外,他知道自己没时间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安排。 宋伟业喉头发痒,咳了两声,嗓音飘忽:“你可以告诉你,你亲生父母的消息,前提是,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宋竹西就知道在宋伟业这里不会有白得的好事儿,她觉得好笑,宋伟业凭什么认为都这时候了还能跟她谈条件? 父母,真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宋竹西扪心自问,或许。 她想找到亲生父母,只是想看一看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想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被姜宋夫妻俩收养,想证明自己不是被抛弃的那个,想还原一种假设…… 若找不到,也没多大关系,她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你先说,我听听看。”宋竹西拿着手机点开录音。 宋伟业又咳了两声,喘了喘气,说:“你妈这辈子不容易,你弟大学还没毕业——不管怎么说,我们老宋家,养你这么大,该尽的孝你得尽,该担的责任,你也得担。 “好好照顾你妈,给她养老送终。等你弟大学毕业,你得替你妈管他。我听你妈说,你已经能挣大钱了,你比小鹏出息,就得多看顾他,他以后工作、结婚、买房子咳……” 宋伟业嗓子里呜噜呜噜的,宋竹西就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由着他自己扒着床沿去吐掉那口痰。 他喘着粗气躺好,问宋竹西:“你听明白了吗?” 去特么的人道主义关怀! 人道主义关怀的前提,是宋伟业——宋竹西都不指望这个人会对她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悔和愧了——别太自私,别净想美事儿。 宋竹西凉凉地开口:“您走黄泉路过奈何桥的时候回头率一定百分之百。为什么?因为您肯定是最要脸的那个啊!” 宋伟业病久了的身体支撑不了脑子,几息之后才明白过来,宋竹西是在骂他。 他不知是在忍痛还是气的,眉头拧得死紧,胸膛剧烈起伏:“你,不答应?” 第14章 送人送到西吧 宋竹西:“您真是病糊涂了,我帮您叫医生。” 宋伟业怒而拍床:“那你就别想,别想知道,你亲生父母的消息!” “随便。” 宋竹西留下这两个字,转身出门。 宋伟业这个时候才有点后悔,悔的是没早点料到自己会死,那么他就会在死前对宋竹西好一点,这样就可以把她牢牢地绑住,再往她身上挂个扁担,左边挑着姜凤英,右边挑着宋鑫鹏。 这样,万一她将来哪天被亲生父母认了回去,姜凤英和宋鑫鹏的下半辈子就更不用愁了。 悔已不成,只余恨,宋伟业紧紧盯着宋竹西离开的背影:“你个犟种,早知道我就……” 就怎么样? 宋竹西不知是自己没听清,还是宋伟业话就只说了半句。 门口守着的姜凤英见宋竹西要出来,连忙推开顺带门把她拨开,冲了进去。大姑小姑紧随其后,下一秒,惊天动地的哭声爆发出来。 宋竹西说不好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头也没回,出门后见宋鑫鹏还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 宋鑫鹏抬头看到她才站起来:“姐,你没事?” 宋竹西摇摇头,心道,自己的修养还是不够,没忍住,不然宋伟业可以多活几分钟的。 唉。 下一瞬,姜凤英又冲了出来,一把扯住宋竹西的衣服:“你做了什么?你对你爸做了什么?!他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宋伟业就这么死了。 姜凤英扯着宋竹西发疯,没人劝得动,最后还是宋鑫鹏强制把她拉开的。 人死了,总得办后事,宋竹西一问才知道,竟然什么都没准备。 宋鑫鹏说:“妈不信,觉得爸不可能会死,提前准备那些东西很晦气,等于催命。” 宋竹西问:“大姑和小姑呢,妈不管她们总得问?” 宋鑫鹏“切”了一声:“她们……” 声音很低,大厅里人员嘈杂,宋竹西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姐,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宋鑫鹏一个还没出校门的学生,此刻有些六神无主。 姜凤英只知道哭,一看见宋竹西就不停地咒骂,小姑陪着她,大姑在打电话报丧。 宋竹西叹口气,默念几声“死者为大”,只好带着宋鑫鹏去联系殡葬,一切办妥后,天都黑了。 姜凤英知道葬礼安排在后天,又要闹,觉得太过仓促,家里还有些亲戚在外地,肯定赶不及回来。 她想让宋伟业走得体面、风光,想回乡下按照传统习俗一步步来,又要做纸扎,又要办席面,还要请戏班请乐队…… 大姑和小姑也觉得应该回乡下办:“落叶就得归根,当初爸妈去世后也是回乡下办的……” 三个人一起,吵得宋竹西头大,她真是多余管这后事! “别吵了!”宋鑫鹏吼了一嗓子,“乡下地都没了,办完还不是要葬到公墓里!” “那也得回去办!”姜凤英不依不饶。 宋鑫鹏使出杀手锏:“我这学期有一门非常重要的专业课,请假太多会挂科的,挂科就得重修。妈,我下半年就大四了,万一重修影响我毕业,之后找工作都麻烦,而且我还得准备法考,哪一项时间不紧迫? “葬礼的事是我决定这么办的,你要怪就怪我,跟我姐无关。” 姜凤英呆愣一瞬,眼泪流得汹涌:“小鹏啊——那是你爸呀!他没了呀——” 大姑、小姑想教育宋鑫鹏,宋鑫鹏完全不给她们机会,拦了辆出租车把她们都赶了进去。 车开走,他算是松了口气,对宋竹西说:“姐,我们也回家。” 宋竹西摇头:“我不回去了,免得你妈再看到我发疯。” 宋鑫鹏小心翼翼:“那你,是要回沛城吗?” 宋竹西再摇头:“葬礼我不参加说不过去。” 她觉得宋伟业被气得早死片刻跟她也有那么一丢丢关系,送人送到西,反正葬礼上宋伟业也不会作妖了,她去上柱香鞠个躬,算是了却最后一丝情分。 宋鑫鹏没敢表现得太开心:“姐,那明天去选墓地,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嗯,行。” 有辆空车过来,宋竹西招手拦下:“你也回去,多安抚一下你妈,她这几个月精神一直绷着,多关心着她点,别出事儿。” 宋鑫鹏应声,帮宋竹西拉开车门,等车开走汇入车流不见了踪影,他才抬起脚步,沿着街道慢慢地走。 次日上午,宋鑫鹏打车来酒店接宋竹西一道去墓园,拿着姜凤英给的钱,选了一个二十万的双人墓。 下午,宋竹西去了趟派出所,询问dna比对结果。见的是上周带她采dna的那位中年民警,说是暂时还没有结果,让她耐心地等一等。 宋竹西想,这基本就等于是没希望了。 周日清晨,一场雨落下,初夏燥热起来的气温降了几度。 槟城的火葬场和墓园同属一家,做的是一条龙服务的生意。从葬礼到火化再到下葬,甚至包括丧事宴,流程齐全,仪式感拉满,还有专人指引,家属丝毫不用操心。 遗体告别仪式上,姜凤英哭得几近昏厥,被大姑、小姑搀扶着才勉强站立。 姜凤英拽着宋鑫鹏的袖子,哀声道:“小鹏,妈求你了,你哭两声,跟你爸道个别,好让你爸走得安心点。” 宋鑫鹏没什么表情,低声道:“人死了就更听不见了,哭也都是哭给活人看的。” 姜凤英愈加悲痛,眼看着又要倒,一旁的亲戚扶的扶劝的劝。 “不哭也好,说明伟业念着孩子,不想让孩子跟着伤心。” 姜凤英一听“孩子”,就立即把目光锁定在了宋竹西身上。她推开旁人,脚下犹如生了风,几大步迈过去,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宋竹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你为什么不哭?那里躺着的是你爸!你的良心都被狗啃了吗?!” 每次都是这几句话,宋竹西听得耳朵起茧,真的很想教教她骂人的技巧。 宋伟业死了,她能顺手帮着管一管处理后事,再来葬礼上露个脸,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哭?哪来的眼泪? 宋竹西拿出眼药水,左右各一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满意了吗?” 姜凤登时英怒火烧心,扬起胳膊就朝她脸上狠狠扇去。 第15章 亲生父母的线索 可身高差在这摆着,宋竹西稍一后仰就轻松躲了过去,倒是让一掌抡空的姜凤英身形不稳,脚步打了个摆子,差点摔倒,幸亏有两个姨妈眼疾手快扶住了。 这些人这会儿倒是不劝姜凤英了,反而指责起宋竹西来。 “小西,俗话说养恩大于生恩,你虽然是抱来的,但你爸妈从小就没亏过你什么,还把你好好养这么大,你怎么不知道感恩?” “感恩?她要是知道感恩就不应该在外面做那些没道德的事,败坏我们老宋家的名声!” “就是,伟业病情恶化就是被她给气的!就连临终前都被她给气了一出,走都走不安生。瞧瞧,她现在还这幅作态!” …… 宋竹西:“我劝你们,这边火葬场连着公墓,阴气重,你们要做人就好好做,不要学着扇阴风点鬼火,小心风吹火旺,烧到自己头上。” 一句话把众人气得不轻,姜凤英哭嚎声炸开:“我们家到底作了什么孽啊,养了这么个恶魔白眼狼害死小鹏他爸呀——伟业他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宋竹西耐心告罄,正想开口,宋鑫鹏说话了,语气透着些许不耐:“妈,你别胡说了,爸是病死的,医生都开了死亡证明。” 姜凤英似是没料到宋鑫鹏会冷静到近乎冷漠,她抖着手指着这个儿子,一口气没上来,真的晕了过去。 灵堂里一阵骚乱,有个当医生的表哥过来给看了看:“没多大事儿,就是心气不顺,休息休息就好了。” 大姑几人把姜凤英抬去了休息室。 宋竹西本想就此离开的,犹豫了一下,最后败在宋鑫鹏乞求的眼神里。 遗体火化后,到了下葬环节,姜凤英转醒,仿佛失去灵魂的躯壳,抱着骨灰盒,挽着宋鑫鹏的手臂,去往墓地。一众人撑着伞,在后面跟随。 待所有的流程都结束,已是下午,亲戚们道别后各自开车或搭车离开,大姑和小姑以担心姜凤英、照顾她为由把她带走了。 宋竹西不欲多留,嘱咐了宋鑫鹏几句后,就要打车去高铁站回沛城。 “姐,等一下。”宋鑫鹏拦住她,“关于你亲生父母的事,我好像找到些线索。” “什么线索?”宋竹西问。 宋鑫鹏说:“昨天晚上,我整理爸的遗物时发现的,是一个首饰盒,里面有一条项链,挂坠里面刻着你的名字。” 宋竹西伸手:“给我看看。” 宋鑫鹏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握拳又松开:“我没带着,这一天又忙又乱的,我怕弄丢。姐,反正你高铁的班次在晚上,你跟我回去拿。” 宋竹西想了想,刚好有东西落房间里了,姜凤英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在,那就回去一趟好了。 他们居住的小区在现在看是算老了,但和楼盘刚开售那会儿一样,一房难求。 当年姜凤英怀孕后,大师断言必会一举得男,宋伟业便拍板搬到市里来住,请客吃饭送礼托关系在这个小区抢到了一个朝向还不错的三居室。 决定把房子买在这里,当然是为了宋鑫鹏,因为这个区域内,有市重点小学和初中。 不过用后来姜凤英玩笑般的话说,是便宜了宋竹西。 这句话的背后,就是这夫妻俩给自己立的“爱子”人设。 “西西学习好,老师都说她聪明,肯定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我们做父母的当然不能让她输在的起跑线上,为了孩子的将来,咬牙也要供。” 宋竹西踏进小区的大门,眼前就浮现姜凤英和亲戚们说这话的场景,喜气洋洋的表情,并且心安理得地接受赞美。 她那时候才多大,自然是信了,还一副很骄傲的模样,只是现实终究有一天会告诉她:“你,不过是顺带的。” 大概姜凤英和宋伟业也没想到宋竹西的成绩会那么好,显得宋鑫鹏蠢笨如猪。他们心里不痛快,批评完了宋竹西,转脸就让她给宋鑫鹏补课。 可以说,宋鑫鹏是被宋竹西以一己之力推进重点初中和高中的,就连他现在读的家门口的这所大学,如果没有宋竹西,他恐怕连门都摸不到。 上楼进门,里面的陈设还是老样子。大概是最近这段时间要照顾生病的宋伟业,没怎么打扫,桌面、电视柜等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姐,你先坐,我去拿。” 宋竹西没坐,而是去到她自己的房间。 门一开,里面乱得不像样子。床不知道被谁睡过,床单被子都乱糟糟的,衣柜的门开了半扇,里面挂的都是姜凤英的衣服,冬衣夏衣新的旧的颜色混杂。 从小就这样,这个房间看似是宋竹西的,实则又不是她的。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她的东西也是谁都能动。每逢家里来亲戚,不仅要充当客房,还要被迫让出自己喜欢的书和玩具。 宋竹西环视一圈,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翻找,是她上上周周末回来照顾宋伟业时在这儿住,走的时候不小心落的手办挂件,噗噗大神出的周边,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她当时是在高铁上发现不见了的,仔细回忆过后,确定是落在家里了,还给宋鑫鹏发了信息,让他帮忙找到后给寄过去。 宋鑫鹏答应过后就没了消息,她觉得应该是忘了,想着以后回来再找,但世事难料。 得,没了,犄角旮旯都翻了,没找到。 宋竹西坐在椅子上,再次环视这间房间,已然感到陌生了。 经过填志愿的事情离家之后,直到大二那年寒假,她才再次回来。因为那时宋鑫鹏初三,成绩不理想,考不上普高就只能去读职高。 姜凤英和宋伟业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亲儿子离大学越来越远,请了好几位家教老师,无一例无都被宋鑫鹏给气跑了。姜凤英就带着大包小包去沛城大学“看望”宋竹西,跟她道歉认错把她哄了回来。 回来后宋竹西才知道这真正的原因,失望归失望,但还是贪恋那一点温情,老老实实地开始给宋鑫鹏补课,最后把宋鑫鹏压线推进了槟城一高,她的母校。 宋鑫鹏拿着一个旧了的绒布盒子进来,打断了宋竹西的回忆。 “姐,就是这个。” 宋竹西接过去打开看,是一条没什么特别的项链,镀金都氧化了,斑斑驳驳的,椭圆形的坠子也是。 打开后,里面嵌着一张照片,不过年份久远,保存不当,已经模糊了,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位女士。 与照片相对的另一半,内壁上的确刻着“竹西”二字。 第16章 我要你给你爸赔命 宋鑫鹏在床尾坐下,想起上周在派出所门口,宋竹西坐出租离开时姜凤英说的话——“怪不得她爸妈不要她”。 现在又找到这个项链,宋鑫鹏便推测,宋竹西被他家收养,一定不是姜凤英口中所说的“捡到”。 宋鑫鹏:“姐,你别难过,我觉得你的身世妈肯定知道,等我找机会帮你问问。” 宋竹西点点头,心想宋鑫鹏毕竟是姜凤英的亲儿子,他开口或许能问出来。 “谢谢。”宋竹西说完,过了一会儿,“你先出去,我想自己坐会儿。” 宋鑫鹏听话地起身:“那我点个外卖,姐,你吃了饭再走?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便。”宋竹西低着头,指腹摩挲着照片,无所谓道。 宋鑫鹏脚步放轻出去了,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带上门。 四十来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宋鑫鹏以为是外卖到了,开门一看,竟然是姜凤英,还有大姑、小姑。 姜凤英的脸色比在葬礼上好看多了,也不知道大姑和小姑是怎么安慰的,她的心情也明显松快多了。 三人手里拎着打包盒,大姑说:“我就说小鹏肯定在家,来来来,先吃饭,吃了饭我们再把伟业的遗物整理整理,他虽然不在了,可你们娘俩还是要生活的。” 话音刚落,外卖小哥从楼梯上来,左右看看,问:“请问306是哪位点的外卖?” 宋鑫鹏伸手去接,道了谢。 姜凤英皱着眉:“你怎么又吃外卖,饿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也好早一点回来。” 说着进了门,姜凤英念念叨叨地去洗手拿碗筷。 宋鑫鹏往宋竹西房门看了一眼,犹豫着,没去喊她,把外卖放在了茶几上。 饭菜全部摆好,姜凤英把筷子塞宋鑫鹏手里:“赶紧吃,现炒的菜,一会儿要凉了。” 小姑端着米饭:“小鹏啊,看到没,还是你妈疼你,这菜买的全都是你爱吃的。你爸以后就不在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孝顺你妈,别学你姐那个没良心的。” “就是!”大姑附和一句,开始踩宋竹西。 饭桌上的话题就此展开,全是对宋竹西的讨伐。 姜凤英说着,见宋鑫鹏只闷头吃饭,给他夹了好些菜:“快吃,吃完就打车回学校,快考试了,学习要紧。” 宋鑫鹏不搭话,姜凤英就自顾自念叨,她的爱在儿子这里可以不用被回应。 “这学期快结束了,马上就大四了,学习更得上心,要安安稳稳毕业才行,千万别像你表哥那样,连个毕业证都没拿到。你看你大姨嘴上不在意,但实际上在亲戚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大姑接话:“对了,小鹏大四是不是也要实习了?” 听到这个,姜凤英语气大转弯,一股既瞧不上又捏着鼻子认了的意味:“你姐现在有本事,能赚大钱了!她跟公司领导的关系不是挺亲的吗,等你实习的时候,让你姐给你安排一个,沛城也算是大城市……” “妈!”宋鑫鹏没忍住,筷子“啪”一声拍在桌面,“你能不能要点脸?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谣言都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 他看着大姑和小姑:“还有你们添油加醋!造谣是犯法的你们知不知道?” 大姑、小姑避开他的目光低头吃菜。 姜凤英心虚了一瞬,又硬气起来:“怎么就犯法了?哪里就犯法了?我说的是事实,你大姑就是人证,你姐当初亲口跟你大姑说的!我问你姐她钱是哪里来的,她也亲口承认了。” 姜凤英说完,把筷子拿起来放回宋鑫鹏手里,好声哄道:“快吃饭,一会儿凉了。你姐虽然自甘下贱,但她也是凭本事下贱的,人脉和资源她都有了,正好给你铺路……” 宋鑫鹏摔了筷子:“有完没完?!” “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几人转头看过来,就见宋竹西房间的门开了,她倚着门框捏着手机站得随意,扯着嘴角笑了声,疑惑发问:“我亲爱的养母姜凤英同志,请问您是哪里来的底气,还能用这么理所当然的态度来给我做安排?” 姜凤英把筷子拍到桌面上,站起来时带动屁股底下的椅子,响声刺耳:“你回来干什么?谁让你回来的!” 宋竹西无语地笑了,这是什么矛盾的逻辑?看不上她的同时又要求她奉献,要求她奉献的同时又这么的排斥她。 明明以前对她有所求的时候,都会先释放出一些温情和善意的。 宋竹西觉得,从配型那天开始,姜凤英这个人就越来越像她之前小说里脸谱化的反派,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激怒读者。 很好,她被激怒了。 不过她很快又给姜凤英找好了理由——宋伟业的病痛也折磨到了她,她也是可怜。 宋竹西叹口气:“行,那我走。” “你给我站住!” 宋竹西无奈:“你到底要怎样?” 姜凤英跑过来拽住她:“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你给你爸赔命!” 宋鑫鹏紧随姜凤英的动作起身时,小姑悄悄把手机立起,大半挡在汤碗后面,只留一个镜头。 宋鑫鹏企图拉走姜凤英,厉声道:“妈,你在说什么疯话?” 宋竹西翻个白眼:“怎么赔?” 姜凤英一扯再扯,终于让宋竹西挪了两步:“到你爸的遗像前跪着!跪到他原谅你为止!” 宋竹西比姜凤英高,又经常自己在家健身,体格和力量都比姜凤英好,姜凤英拽她拽得艰难。 宋竹西翻了个白眼:“你这意思是要我跪死喽?” 不然不是“赔命”啊。 真是笑话。 原谅? 宋伟业的死跟她有关吗? 顶多早死几分钟是被她气的,但那也是宋伟业痴心妄想惹她生气在先。 宋伟业人死都死了,怎么原谅? “跪死是不可能的,要不我道个歉,你代表我,下去告知他?” 宋竹西的嘴在不留情面的时候,专戳人心窝子。 宋鑫鹏好不容易把姜凤英的手掰开,劝宋竹西的语气和劝他妈截然不同:“姐,你也少说两句。” 姜凤英表情空白了一瞬,无力地撒开手,倒坐在沙发里,嚎啕大哭起来。 “他爸呀,你睁眼看看啊,你走了,我和小鹏都没得好活了,这个丧天良的小贱人她诅咒我啊——她恨不得我也立马去死!” 宋竹西:“讲话要凭良心哦,上周在派出所里,你当着警察叔叔的面,让我下去问爷爷奶奶。” 宋鑫鹏难以置信:“妈!” 宋竹西拉了一下他的胳膊,他不明所以,但还是弯腰低头配合。 宋竹西就圈住宋鑫鹏的脖子,另一只手掐了上去,往姜凤英面前倾了倾,语气森然:“妈妈,不然我们一起下去,正好一家人团圆。” 第17章 嘿,送到她对门的 姜凤英似乎是被她吓住了,哭声骤停,继而扑过来:“你放开我儿子!” 宋鑫鹏这才回过神,慌忙拦住姜凤英,把她重新拖回沙发上。 一旁的饭桌上,大姑小姑悠悠然地吃着菜,俨然把一旁的闹剧当成了下饭佐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那里看到了快意。 这几天,姜凤英没少跟她俩倒苦水,句句不离宋竹西,字字都带着恨,甚至还求她俩也去做个配型检查。 大姑小姑一致认为姜凤英是病急乱投医,脑子不清醒了,谁好端端的愿意少一颗肾呐?对生活能没影响吗? 这病就算是搁她们父母身上,她们也得好好掂量慎重考虑,何况是这个从小就享尽各种优待的弟弟\/哥哥。 对于宋伟业的离世,她俩是有悲痛,毕竟都是一个妈生的,可对姜凤英,就没太多真情实感了。 当年收养宋竹西,大姑和小姑心里就很不平衡,虽然不知道宋竹西是从哪儿来的,但有眼睛就能看到这是个“金疙瘩”。她俩都想养,但是爸妈做主给了宋伟业,她们也没办法。 就是因为宋竹西的到来,宋伟业才有资金买了中巴在城乡之间拉客,后来有了宋鑫鹏,他又把车卖掉在市里全款买了学区房、开了小超市,连带着姜凤英都过上了富裕的小日子。 大姑小姑家后来也搬到了市里,但房子的贷款到现在都没还完呢。 俩人眼热,早都热红了。 如今宋伟业走了,小超市还要继续攥在姜凤英手里,她们心里更不平衡了。 今天过来帮着收拾宋伟业的遗物,也是想要打打亲情牌,从失去主心骨的姜凤英手里捞点什么走。 俩人瞧了一会儿热闹,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放下筷子,一个披上为人师表的外衣,一个端着长辈的架子,一起过来开口劝,话里话外却都是煽风点火。 小姑:“嫂子你别动气,小西脾气犟,不懂事,高考完就离家走了,这在外面七八年,你跟我哥又管不住,也不知道平时都交些什么朋友,连做人的基本道德都丢了,不然也不能把我哥害死。” 这话简直说到了姜凤英心坎儿里,她抓着小姑的手:“红萍啊,我就说伟业是她害死的,小鹏他都不信啊,他怎么能不信呢!” 宋鑫鹏也翻了个白眼,逐客:“小姑,你家里没事儿了吗?” 宋竹西刺回去:“小姑,在说别人之前能否先自己照照镜子?小姑父嫖娼你擦边,儿子女儿有样学样,你们真是以身作则管得好呀,将来走的时候一定能安生!” 小姑的脸当即绿了:“你胡说什么呢?!” 宋竹西:“不就是泼脏水吗,信口开河谁不会啊?” 大姑拍了一下宋竹西:“小西,你注意言辞!你小姑话又没说错,你都二十几马上三十岁的人了,总该懂点事!你爸妈对你就算没有生恩也有养恩,你爸刚走,你妈情绪脆弱,你不想着好好待在家里照顾她就算了,怎么还能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言?二十来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宋竹西也往她痛处戳:“那也没大姑家的狗肚子大,您为教育事业奋斗了半辈子,连个高级职称都没评上,不如回去跟您家狗商量商量,赶在退休之前吐个职称给您,退休金还能多拿点。” 此处的“狗”特指大姑的初恋,现在是她任职的小学的校长,之前听姜凤英说的,俩人有点不清不楚。 大姑的脸也绿了,赧绿。 宋鑫鹏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宋竹西,他姐,啥时候,变成这样了? 真漂亮! 之后宋竹西有一句接一句,火力开足,彻底撕破脸,拉开门扬长而去。 宋鑫鹏追出来:“姐,你还没吃饭呢!” 吃个鬼! 在这里她能吃得下才怪! “不吃了,你回,别送我了。” 宋鑫鹏没听,还是把宋竹西送到小区门口。 临上车前,宋竹西嘱咐他:“反正学校离得近,最近你别住校了,多在家看着点你妈,关注一下她的精神状态。” 宋鑫鹏点头应好,又吞吞吐吐地问:“姐,妈——你不怪她了吗?” 还愿意关心,是不是就代表不怪了? 宋竹西笑了笑,怪姜凤英有用吗?怪她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啊。 宋竹西淡声道:“到此为止。” 宋鑫鹏看着远去的出租车,觉得心又空了,比上次在派出所门口时的那种感觉更甚。 他摸了摸脖子,就这样在小区门口站了很久,久到路灯亮起,才转回身往家走。 宋竹西的心情完全与之相反,她是一整个轻松。 但说实话,难过还是有一点的,她摸摸口袋里的首饰盒,心想,这又算得了什么线索呢? 茫茫人海啊…… 轻松和难过在坐上车之后一扫而空,因为编辑曲薇发信息过来了。 【宝,你开篇改得怎么样了?已经三天过去了,这个速度可不行啊】 宋竹西立马紧张起来了,一种被甲方催稿的既视感。 她最怕被催,一催她就要紧迫。 甩了一个表情包过去,宋竹西迅速打字:【薇薇姐,再等等,这几天家里有事,没改完】 曲薇本来是担心宋竹西没什么灵感,就想跟她再聊聊。她是真的很喜欢这篇,从人设到剧情,都很戳她的点。 曲薇把打好的字全部剪切掉,重新输入:【什么事?严重吗?需不需要帮忙?】 宋竹西:【没啥,谢谢姐,已经处理完了】 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宋竹西就靠在座椅里,点开手机上的码字软件,一边思考曲薇刚刚提的方向建议,一边修改。 沉浸码字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宋竹西还没改出多少,就已经到沛城了。 回住处的地铁上,她满脑子还都是这开篇短短一万字的剧情铺排、情绪递进、暗线伏笔。 这还只是一万字,曲薇说至少要精修到六万字。 宋竹西出站走回小区,靠的全是习惯性记忆。 等电梯的时候来了一位外卖小哥,拎着一个硕大的打包袋,和宋竹西去的是同一楼层。 宋竹西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她低头瞄了一眼,看到袋子上印着“烧烤”两个字,忽然就很馋。 想吃,又纠结。 已经八点半了。 要不要点? 身材管理、皮肤管理…… 电梯就在她的思想斗争中到达12层,小哥先快步走了出去,宋竹西随后,一瞧,嘿,送到她对门的。 第18章 旧照片修复 开门的濮淮左余光瞥见宋竹西的身影,立即打招呼:“刚刚还想给你发信息问几点能回来呢,我们点了烧烤,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宋竹西一见到濮淮左,心情顿时明朗。纠结什么呀?这么大一个帅气逼人的观察对象热情相邀,她没道理拒绝!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等下我换身衣服,一会儿就来。” “好,等你。” 宋竹西开门进屋,换了身舒适的居家服,洗了手和脸,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罐没开封过蜂蜜柠檬,装好手机和钥匙,往对门去。 她在槟城的这几天,濮淮左都有发信息给她。 在她回槟城的前一晚,俩人在地铁口遇到,濮淮左听到了她接电话时所说的内容,对她是担心,也是关心。 宋竹西自己也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这几天她的好友唐韵和男朋友旅游去了,她不想和唐韵说这些糟糕的事扫兴,便顺势和濮淮左聊了聊。 没有倒苦水,只是克制且客观地讲述了发现非亲生的因由、与宋伟业的最后一面、葬礼的操办,甚至都没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 即便这样,她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对门,因为宋竹西答应过来,濮淮左和白恒就把原本准备好的酒收了起来,换成一些果汁类的饮料。 敲门声响起,濮淮左去开门,见宋竹西穿着大版棉t和格子裤,长发扎了个随意的低马尾,看上去又居家又舒适。 宋竹西举起手里的密封玻璃罐:“不好意思,我这几天不在,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就剩这罐柠檬片了,拿来给你们泡水喝。” “谢了,正好解腻。”濮淮左接过去,等宋竹西进来后伸手关门。 白恒探出脑袋看过来,笑问:“你自己腌的吗?我女朋友也特别喜欢鼓捣这些,还有蜂蜜柚子,糖渍李子什么的,市场上卖的她都不喜欢,全都自己做。” “自己做的安全放心啊,还能根据口味特调。”宋竹西跟着濮淮左往里走去。 不得不说,虽然是对门,但差距委实过大,白恒这里的一个客厅比过她那里的全部面积。 “这么丰盛啊!”宋竹西目光落在餐桌上,惊叹。 不止有刚刚送来的烧烤,还有两道硬菜和一些素的小炒,桌边还放着一个插电的长方形烤盘,一半烤着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另一半,白恒正把冷掉的烤串放在上去加热。 濮淮左说:“我和白恒去古城逛了一天,小吃吃多了,到晚饭就不饿,结果一回来却饿得受不了,就多点了几样。” 白恒瞄了濮淮左一眼,对宋竹西说:“一半也是为了你哦,你这么晚回来,我左哥担心你没吃饭。” 宋竹西去和濮淮左一起泡柠檬水,完全当白恒的话是玩笑,但还是对濮淮左投去感激的眼神:“真的?我正好没吃,太感谢了!” 濮淮左微微笑:“那就多吃点,这家我前天去吃过,口味很不错的。” 一切就绪,三人落座边吃边继续聊。 白恒前天从濮淮左这里听说了宋竹西养父病重的事,也给她发信息关心了,之后就得知已去世,眼下少不得又关心询问了两句。 宋竹西夹着一片脆五花蘸濮淮左给她调的干碟,说:“没事了,该办的都办完了。” 显然是不想多聊。 白恒人精一样,自然看得出来,就把刚烤好的几片脆五花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只不过他以为宋竹西不想聊是因为内心悲伤,实际情况濮淮左没跟他多说一个字。 转移后的话题就是濮淮左这几天在沛城的游览见闻,周末这两天由白恒抽空给他当导游。 白恒就是沛城本地人,他说话向来幽默风趣,宋竹西也在这里待了七八年,说起各种事物就很有得聊,濮淮左适时地充当一个聆听者的角色。 没一会儿,聊得开心了,宋竹西心里仅剩的那点阴霾也就都消失了。 她问濮淮左:“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刚刚说的那几个地方都可以去看看,绝对不亏。” 濮淮左拿着一张半个巴掌大的米皮卷蔬菜,说:“去不了了,我明天一早就得走了。” 宋竹西问:“回港城吗?” 宋竹西心里有点失落,她的“男主”啊,才刚认识,就要走了。 濮淮左把蔬菜小卷塞嘴巴里,摇头。 白恒就替他回答:“他啊,大忙人一个,他有个朋友的巡回画展马上要开到京市了,他被请去坐镇。” “什么坐镇,就是被抓去当苦力帮忙的。”濮淮左笑。 继而又聊起这个朋友和画展的事,是一位知名的儿童漫画家,画展下个月一号开始,和最近很有名的一部少儿国漫联动,展览持续两周。 濮淮左问宋竹西:“你周末有没有空,我这里还有票,送你几张,带朋友一起去看啊?” 白恒接话:“对啊,我和我女朋友也约好了去看,到时候可以一起,我还挺想介绍你们认识的,感觉你们差不多能一见如故。” 十天后的事情—— 若是搁以前,宋竹西还真能立刻就答应了,但现在不一样啊,开篇六万字的精修,肯定要占据她几乎全部的休息时间,相比出门玩乐,显然还是搞钱对她更有吸引力。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宋竹西用尽量轻快的口吻说:“公司最近在裁员,我所在的组估计都在名单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得努力找下家。” 这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濮淮左和白恒就没有再言相邀,话题就此也转到了公司运营上去。 白恒很有发言权,毕竟他目前就经营着一家出版社。 倒是濮淮左又给了宋竹西惊喜,这些事情他竟然也能侃侃而谈。 宋竹西:小本本给我记!下一本现言也有了! 吃完这顿算宵夜的晚饭,宋竹西和濮淮左一起做了清洁工作,白恒切了两盘水果端到阳台,玩笑说“下一场”。 三人一人一把摇椅,仿佛开启养老模式,在宋竹西看来是难得的惬意时光。 她动了动腿,感觉到裤兜里装着的项链,便想到来蹭饭的另一个用意,问濮淮左和白恒:“你们认不认识什么人,懂旧照片修复的?” 白恒手里准备叉水果的叉子顺势一拐,指向濮淮左:“他,他会。” 宋竹西立即看向濮淮左,心里响起一句“名言”: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第19章 这世上有没有哪一种爱像“风” 宋竹西的目光如有实质,引得濮淮左发笑。 他放下手中的叉子,点头:“懂一点。” 又问宋竹西:“什么样的照片,多久以前的,损坏程度如何?” 宋竹西便把项链拿出来,打开挂坠递给他:“你看一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保存得不太好,还能修复吗?” 白恒也凑过来:“这……勉强能通过发型看出来是位女士,五官基本都模糊了。” 宋竹西担心没法儿修复了,问:“这种情况大概能修复到什么程度?” “我尽量,”濮淮左没给确切的答复,“不过照片得先用机器扫描,你这个项链……” 濮淮左已经看到了“竹西”二字,猜想这也许是她亲生父母留给她的也说不定。若与身世相关,那自然十分贵重,他原是想问能不能把项链带走,等扫描完再给她寄回来,这下是说不出口了。 “你要带走是?可以啊。”宋竹西听出濮淮左没说完的话。 她想的是,一条镀金且氧化掉色的链子,又不值什么钱,还是修照片更重要。 “好,”濮淮左把挂坠合上,“我在京市的朋友有设备,扫描完之后,大概后天我再给你寄回来?” 宋竹西答应后道谢。 又坐着聊了一会儿,宋竹西便告辞回去了,时间挺晚了,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送完宋竹西回来,濮淮左和白恒就在客厅里坐下了,白恒跟濮淮左把项链拿过去又看了看:“到底什么情况啊?” 可能搞创作的都这样,拥有丰富的想象力,白恒观宋竹西的态度,就联想到了许多,感觉她和养父母之间的关系也许没那么融洽。 “这项链,该不会是她养父临终前才给她的?” 濮淮左把项链拿回来,看着上面的“竹西”二字,耸耸肩:“不清楚啊。” 白恒好奇得不得了:“哎,你把这个拍给阿琰看看,他俩不会真的是双胞胎?” 濮淮左摇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白恒端起剩下的水果接着吃,“我看你不如直接跟阿琰说这边有个姑娘跟他长得像双胞胎,让他来一趟,他前段时间不还说想来内地旅游嘛。我看宋竹西应该是想找亲生家人的?这就简单了啊,让他俩去做个dna鉴定,真相直接大白。不比修照片、再根据照片找人简单多了?万一真的是,你也是功德一件呐。” 长得像这件事,濮淮左已经跟薛琰说过了。 周四,也就是濮淮左在地铁口遇到宋竹西那晚,他回来后又给薛琰发了信息,薛琰还打了视频过来,嚷嚷着要见一见宋竹西。 大晚上的,濮淮左怎么好去敲门跟宋竹西说“有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要看一看你”? 宋竹西的朋友圈里又没有自拍,薛琰自然是没见着。 可他的好奇心就彻底被勾了起来,守在客厅里等爸妈从晚宴回来,而后第一时间发问。 结果他妈妈还笑他:“你是我亲生的,我怀的是不是双胞胎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他爸也开玩笑:“怎么,又想要个妹妹啊?鹅子,顾及一下父母的身体,三胎肯定没办法了。” 他妈妈倒是认真考虑起了另一种可能:“阿琰如果真的还是很想要,我们领养一个也不是不行。” 薛琰可无语了,原话转述给濮淮左,但他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很难按下去,说等过段时间忙完了,就来内地一趟:“我倒要亲眼看看,能跟我长得有多像!” 从周四那晚过后,在濮淮左的主动下,他用微信大号和宋竹西的交流就多了些,能从只言片语里窥到,宋竹西的养父母待她并不好。 现在宋竹西拿来的这个项链,濮淮左觉得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他是真的动了想要帮她寻亲的心思。 心里想着,要不就听白恒的,等薛琰过来了,再一道来一趟沛城,俩人见过之后,要不要做dna鉴定,全凭他们自己。 而现在,就是要先完成宋竹西的托付,把照片修复好。 天亮似乎转瞬而至,宋竹西这一夜睡得并不好,各种各样纷杂的梦境,扰得她烦乱不堪。 她甚至还梦到了高考填志愿后宋伟业的那顿毒打。 前两晚在槟城都整夜无梦,也不知道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了。 “真晦气!” 宋竹西按亮手机,去找噗噗大神的录播视频。 是去年年底的一期,大神以“风·暖”为主题,画的四季,和大家的交流时提及,bg里的风声都是她自己在全国各地采集的,采回来后自己编的曲。 宋竹西就在这温柔的风声里放松精神,渐渐睡去。 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想,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没有哪一种爱像“风”,来自四面八方,无论怎么转身,都能拥有。 闹钟响时,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若隐若现的黑眼圈起床。一出门,眼前一亮。 “嗨!” 宋竹西和濮淮左异口同声,濮淮左身后紧跟着探出白恒的脑袋:“早啊~” 濮淮左问:“上班?顺路,送你一程?” 昨晚聊天,他和白恒都知道了宋竹西所在公司的位置,去高铁站确实顺路。白恒开车送人,也预留出了堵车的时间。 宋竹西闻言就没再客气,难得不用挤地铁。 三人一起下楼,宋竹西便又注意到濮淮左背包上的手办挂件,以为是同担,问他:“你也喜欢噗噗大神?” 濮淮左还没回话,白恒抢先一步:“什么噗噗大神?” 宋竹西回答完,白恒哈哈笑:“他自己就是大神,还用得着粉别人?” “对哦。”宋竹西被白恒带偏,想到另一种可能,问濮淮左,“你们同一个圈子同一个阶层的,应该都认识?噗噗大神是不是传言中的超美御姐?” 白恒:“御姐?我去关注一下。” 濮淮左脑门儿降下三条黑线,“噗噗冒泡泡”这个账号,算是他浪漫的自留地,目前只有他姐姐知道,出oc周边也是被他姐姐强迫的。因为姐姐自己喜欢,但又觉得做一个两个不划算,干脆批量生产,还能赚钱。 濮淮左回答宋竹西:“不认识,不清楚。就是觉得这个挂件还挺可爱的,随手买的。” 白恒在手机上一顿操作,抽空看一眼,笑濮淮左:“少男心~” 濮淮左想翻白眼。 宋竹西也笑:“确实很可爱啊,这种q版的很难抢的,我当初还是发动了朋友圈的人脉才抢到的。” 因为是在港城发售的,内地基本都是代购。一想到弄丢了,宋竹西就难受。 在公司附近下车后,宋竹西心里多少生出些不舍的情绪,唉,刚跟“男主”熟悉起来,“男主”就跑了。 第20章 宋竹西这辈子都不会忘 踏进公司的地盘,便又开启忙碌的一周。 裁员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今天一个,明天两个,一直到周五,整个a组只剩下了宋竹西、邹菱和组长。 下班的时候,邹菱收拾东西都带着不高兴,不过还不是针对裁员的事实,而是针对隔壁的“美人儿”。 “你瞧见没,他那趾高气昂的样子,真是看了就来气!” 无他,几分钟之前,隔壁的“美人儿”来送“温暖”了。拎了五杯奶茶过来,却笑着哎哟:“不好意思,点多了,我忘了你们组就剩仨人了。” 宋竹西拿着奶茶,和邹菱一起往外走,疲惫地安慰她:“别气,气坏自己不值得。” 说着拆了吸管,“啪”一声扎进封口。 还没送到嘴边,就被邹菱一把拿走了,连带着她自己的那杯,一起丢进了电梯旁的垃圾桶里。 宋竹西痛惜:“你干嘛,我快饿疯了。” 今天“吃鱼喵”的业务全部完美收尾,宋竹西和邹菱俩人忙了整整一天,午饭都没吃几口,现在人都快低血糖了。 邹菱从通勤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塞给她:“吃这个,别人给的脏东西谨慎入口。” 宋竹西刚把巧克力剥开,电梯到了,门一开,里面站着组长。俩人打招呼,还以为组长早下班走了呢。 组长按了关门键,叹口气:“是要走了。” 俩人一听组长这语气,就知道表达的是什么,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邹菱大部分情况下是个乐观的性子,数秒之后开口道:“别这么悲观嘛,说不定我们就留下来了呢?” 组长转头看向宋竹西:“你怎么看?” 宋竹西摇头,没说话。 组长忽然说:“一会儿有安排吗?没有的话,我请你们俩吃饭。” 宋竹西和邹菱对视一眼,挺惊讶的。 她俩同龄,不过邹菱是一毕业就到这家公司工作了,俩人关系好,是从宋竹西帮她解决了一个小危机开始的。 公司里的很多小道消息、八卦等,宋竹西也都是从邹菱这里听说的,比如眼前这位组长的。 组长是在宋竹西进公司之前,从另一家体量稍微大一点的公司跳槽过来的。据说是在那边受到了排挤,本来应该升经理的,却被别人空降。 有趣的是,来到这边,也算是空降,取代了原本有机会升职的老员工敏敏姐。为此,敏敏姐和组长闹过不少不愉快。 但组长这人是有个人魅力的,抛开某些真假不知的情感绯闻,仅就工作而言,宋竹西他们这组在她的带领下创造过不少辉煌战绩,最后连敏敏姐都心服口服。 除此之外,组长给人的感觉就剩了一个“冷”,不苟言笑,不好接近。大家不自觉地就会跟她保持距离,她也从不试图打破这种距离。 组内聚餐之外,主动开口请吃饭,真的是破天荒的一件事。 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请吃饭,明显就是有话要说。 宋竹西和邹菱本来就约着一起吃晚饭的,便答应了。 组长说请客,自然是她选地方,便就近去了对面的商场。只不过今天是周五,这个点人特别多,口碑稍微好一些的店里都是爆满。 反正这会儿吃饭也不是主要的了,三人就去了地下步行街的美食汇,也是她们常来吃的那家陕西面馆,一人点了一碗面,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组长还跟她俩道歉:“抱歉,临时起意,考虑不周了。” 宋竹西和邹菱忙应声说在哪儿吃都一样,反正都是填饱肚子。 组长接下来也没卖关子,开门见山:“我刚刚是跟经理和部长一起上去的,这次裁员,经理和部长也在名单上,最迟到下周二。” “啊?” 不止邹菱惊讶,宋竹西也是。 宋竹西:“到底什么情况啊?” 邹菱:“公司要倒闭了?” 也不对啊,从别的部门裁员情况来看,顶多就是猴子身上掉了几根毛,但他们部门就不一样了。 如果从部长到底下的员工都不能幸免,为什么之前还扩组?为什么隔壁“美人儿”那组全员安好? 面上来了,三人各自拆筷子。 组长说:“我下楼之前碰到徐承夕了。” 徐承夕就是邹菱口中的“美人儿”。 邹菱八卦精上身:“难道他真的是某个高层的小情人儿?狐媚乱政?” 宋竹西和组长一起笑了。 组长说:“是和高层有关系,不过不是小情人儿,是二老板的亲儿子。” “什么?!” 组长接着说:“二老板的办公室,我和经理都没进去,但是部长出来后跟我们说了,下一任部长就是徐承夕。说白了呢,徐承夕就是二老板派下来督查工作的,也算是体验基层。只不过这个体验的过程不是很美妙,他觉得部门需要整顿,二老板说那就整顿好了,为了公司将来的发展嘛。” 邹菱难以置信,骂了脏话:“神经病!他要是不来,我们部门好好的,顶多部长有时候拎不清。” 宋竹西也差不多:“他眼睛是长在脚底的?” 还不如不长呢! 但是又一想,对方那搞不定客户就去搞定领导的“能力”,就,释然。 释然个屁啊! 能不能把打工人当人啊! 真的跟用过的抹布一样,说扔就扔。 之前跟濮淮左、白恒一起吃宵夜的时候,他俩还帮宋竹西从各种角度分析公司裁员的原因,宋竹西真是没想到啊,现实居然这么荒谬。 没想到,还有更荒谬的。 “不过,我碰到徐承夕不是正面,而是听到他在走廊里打电话。”组长说完问宋竹西,“你是不是有个大学同学,叫徐蔓夕?” 宋竹西点头。 沛城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在宋竹西那届一共招了75个学生,分为两个班。 宋竹西所在的班级有38人,毕业差不多四年了,也没有组织过同学聚会,这三十来号人,大部分的名字和脸都在她的记忆里都模糊了。 唯独徐蔓夕,宋竹西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忘。 第21章 她搞掉了我的保研名额 宋竹西问组长:“你们认识?”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个人,还是她的大学同学,话题转得有点突然。 组长轻叹一声,有点无奈:“小宋同志,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这时候对着关键信息犯糊涂?徐承夕、徐蔓夕,你就没有什么联想?” 邹菱送到嘴边的面条重新落回碗里,抢先一步:“兄妹?!” 宋竹西蹙着眉:“要不要这么狗血——” 组长捏着筷子杵在碗里,点点头,把听到的通话内容告诉宋竹西。她听到的也不多,都是出自徐承夕之口,寥寥几句,但很关键。 “你放心,吃鱼喵的业务今天刚收尾,牛马死之前总得耕完最后一块地。” “咱们又不是反派,为什么要让她死得明白?” “行了,徐蔓夕,老头子让我下基层,是为了整顿公司的,不是配合你耍儿戏的。” “好好好,这样,过几天你不就回来了嘛,要是还气不过,就办个同学聚会,让宋竹西丢丢脸……” “啊西八!”邹菱发出气愤又鄙夷的惊叹,“我请问呢,这还不叫‘儿戏’!” 她放下筷子端起面汤一饮而尽,说:“怪不得!组长,你记不记得他们b组刚来的时候,那姓徐的专门抢竹西手里的业务,哪个钱多抢哪个,尤其是‘吃鱼喵’的。我还以为他是想钱想疯了也不怕撑死,结果是公报私仇!” 宋竹西心里很不是滋味:“难不成咱们组被裁也是因为我?” 组长开玩笑,也是安慰她:“放心,你还没有这么大的脸。咱们这个部门以后就是他的了,他肯定全都要用自己的人。” 邹菱分出一半心情探听八卦,问宋竹西:“哎,你和那姓徐的他妹,到底什么恩怨啊?” 有没有恩不知道,但怨是一定有的。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宋竹西缓缓道:“她搞掉了我的保研名额。” “什么!” 往事历历在目,宋竹西后来也回想过,矛盾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那时候大家都很年轻,很注重自我的感受,没有人发现端倪,更没有人想着要去调节。 徐蔓夕和宋竹西不仅同班,还同宿舍。 徐蔓夕这人,一眼就能看出家境比较优渥,但一相处就知道,缺了点教养。 沛城大学的本科都在老校区,老校区的宿舍是六人寝。头一个提前去报到的就是宋竹西现在的好友,唐韵。 唐韵按照校内传统,拍了宿舍门上贴着的名单发到新生论坛里,和别人一样,搞了个“舍友集合点”。 很快,大家就找到组织,建了个微信群。 徐蔓夕除外,她可能没逛论坛,两三天了,一直都没加进来。不过也没关系,正式开学后总归会见到的。 未来四年一起吃住学习的人,可谓是最亲密的伙伴了,又是高考后彻底解放的青春,小姑娘们凑一起就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能聊到一起去。 得知彼此都来自不同的省份,就纷纷说要给大家带特产。 令宋竹西意外的是,其中一位室友也是槟城的,不过她说槟城没啥特产,就给大家带她家镇上卖的卤味,当天买,用冰包着带到学校,绝对不会坏。 宋竹西就犯了难,槟城确实没啥特产,她想,她吃过最好吃的零食就是家门口那条街上一家老店里卖的牛肉干了。很可惜,这家店没有在网上售卖。 高考填志愿的事,差点被“卖”掉的事,以及被宋伟业毒打一顿赶出家门的事尚且历历在目,宋竹西自然不会往家里打电话让给买了寄过来。 店里的订购电话她也没存,就只好在群里说自己已经在沛城了,反正大家之前都没来过沛城,她就给大家准备沛城的特产好了。 大家嘻嘻哈哈开玩笑,说她偷懒,唐韵却私戳她问她在哪儿,为什么不来宿舍住,这几天睁眼闭眼就她自己,她都快郁闷了。 彼时的宋竹西还在一家包吃住的连锁餐厅打工挣学费——实际是挣还给高中班主任的钱以及自己的生活费,这第一学年的学费住宿费都是班主任帮她垫付的——还有最后一天就结束了。 收到唐韵的信息,宋竹西也没隐瞒,说了情况和地址:【你饭点之前过来呗,店里没客人,我请你吃饭,这家的招牌菜做的超好吃】 唐韵当时还有点“以己度人”,觉得宋竹西是在体验生活,或许是跟她一样生活费被限额,才出此下策去辛苦打工。 面对面接触了才知道,宋竹西是真的穷。 唐韵还问宋竹西:“你家里人不给你钱吗?” 宋竹西看得出她就是单纯的不理解,没有恶意,不过糟心事她也不想多说,就只答了一句:“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 二人的友情便始于此,也可以说是始于唐韵对宋竹西的佩服。她不清楚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会让和她同龄的宋竹西说出这句话(她不会冒昧地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顺遂的经历),她只是觉得宋竹西把这句话说出来时,有着别样的魅力和魄力。 开学前一天,已经在微信群里认识过了的室友们都到齐了,大家左等右等也不见最后一位室友徐蔓夕到来。 有人就提议要不先分特产,之前看群里大家发的图,就已经馋得不行了,徐蔓夕的那份给她留着也是一样的。 而后徐蔓夕就在这个热热闹闹的氛围里到达了,带着她家的保姆。 细高跟小黑裙,墨镜大波浪,挎着名牌包,一进门就皱起眉,抬手扇扇面前的空气:“什么味儿啊!” 这架势,大家瞧着挺稀奇的,一时间就都忘了打招呼。 给徐蔓夕准备的那份特产,都放在她的桌子上,保姆往上堆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挤掉了一包,是来自云城的室友送的酸角糕,用传统的油纸包着的,贴着红纸,系着细麻绳。掉到地上,油纸包就摔散开了,糕点也碎了,零星的碎渣还撒了出去。 宋竹西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她和徐蔓夕邻桌,没错过这人眼里的嫌弃。 第22章 山猪敷不了细粉 宋竹西以为对方嫌弃的是碎掉的糕点,又想到云城室友说的“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不敢离手护了一路生怕挤碎掉”,她不想云城的室友难过,就打算捡起来,把自己那份跟这份换一换。 谁知道她刚一弯腰伸手,头顶徐蔓夕开口了:“都脏了,你还捡它干嘛?王姨,打扫一下。” 云城室友的脸色瞬间难看了。 宋竹西顿了一下,还是捡了起来说,不过话是对着云城室友说的:“没关系,有油纸垫着呢,不就是碎了吗,用勺子也一样能吃。” 也不想把自己那份给徐蔓夕了。 徐蔓夕蹙眉瞧着宋竹西,见她从头到脚穿得灰扑扑的,t恤领口都洗变形了,轻笑一声,低低说了句沛城方言,大致意思就是“穷鬼,没见过好东西”。 另外三位室友听不懂,但宋竹西在餐厅打了将近两个月的工,听力已经锻炼出来了。 也是恰巧,昨天最后一天班,唐韵去餐厅等宋竹西下班一起回校,碰到两个起争执的客人骂架,她听到了这句话,顺嘴问了宋竹西。 唐韵此时就坐在宋竹西旁边,她这个暴脾气,根本忍不了一点,质问徐蔓夕:“你说什么呢!” 徐蔓夕明知故问:“什么什么?” 宋竹西不想室友见面头一天就闹得特别难看,便伸胳膊拦住站起身的唐韵,眼神示意她算了。 宿舍里的气氛从这一刻开始冷了下去,但徐蔓夕毫无所觉,伸手拨了拨桌上了东西,问:“这都是什么呀?” 来自白城的室友是个受不了尴尬的人,啃着卤鸡爪,见大家都不开口,就答了一句。 谁知徐蔓夕又轻笑了一声,把一个透明塑料盒拿了起来:“哎,你们当中也有人是本地的?真的是,我们沛城有那么多东西,就送这五味糕?这是连本地人都不吃的好不好,都是景区卖给游客的呀!送得太没诚意了。” 白城室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云城室友正在吃的就是五味糕,还剩小半块,冲宋竹西眨了下眼:“我觉得挺好吃的。” 徐蔓夕没看到,以为话是对她说的,拍拍手:“行,明天我让王姨送点其他的过来,让你们开开眼。” 大家都没接话。 徐蔓夕好像就是来宿舍露个脸,等保姆收拾好她的行李、床铺之后,她就走了。 这时,就有人问,宿舍群,要不要拉徐蔓夕进来。可在场的没一个有她的联系方式,只好在次日课间再去加她好友。 只不过大家谁都没想到,宿舍群这个事儿,竟然成了徐蔓夕心里的一根刺,她觉得大家都没把她放在眼里,背着她建了群再最后一个通知她,让她有种被孤立了的感觉。 徐蔓夕给大家的第一印象十分深刻,在往后的相处中,这种深刻还一次又一次地被加深。 徐蔓夕自己还不明白,以往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是围着她转的,怎么到了大学,人就变了呢? 不过她也只是稍微疑惑了一下,无所谓,不在一个阶层的肯定玩不到一起,这些室友,除了唐韵,她一眼瞧尽,都是普通家庭的。 哦,宋竹西除外,最穷,连普通家庭都算不上,长得也很一般,更没什么值得交往的。 但令徐蔓夕意外的是,宋竹西的学习成绩特别好,第一次期中考试就把她远远甩开了。 能考上沛城大学的,哪一个不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徐蔓夕不乐意,她第二名就算了,还低了宋竹西二十多分!被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远超,徐蔓夕难以接受。 比学习,徐蔓夕比不过,就想先从别的地方找回面子。 圣诞节的时候室友们互送礼物,徐蔓夕买了五套上千块的护肤品分发。手里捏着宋竹西送的背包挂件,神色得意语气无奈:“你赚大了,这套护肤品的价钱能买上百个这种挂件。” 宋竹西本来就没打算收下这套护肤品,一是太贵了,她还礼还不起,二嘛,她又不是感觉不到徐蔓夕的敌意,礼物烫手啊。 宋竹西给推了回去:“确实,你亏大了,但我这人心善,最看不得别人吃亏。所以,心意领了,东西就算了。” “别呀,”徐蔓夕又推给她,“十几块的大宝哪里比得上这个?人生在世,总归要体验体验好东西,是?” 另外三位室友看看自己百十块的护肤品,还有互赠的十几块的小礼物,喜悦顿时没了。 宋竹西也没再接话,因为唐韵把面膜调好了,让她帮忙敷。 趁宋竹西接过面膜碗站起来的空档,唐韵把她那盒并宋竹西桌上的一道还给徐蔓夕:“这个我试过,过敏,谢了,不收。” 又指指宋竹西,补了一句:“她陪我逛街的时候也试过了,一样,过敏。” 其余三人也把套盒还了过来—— “我脸太糙,用不了这么好的。” “山猪敷不了细粉,我不配。” “那个,你购物小票还留着的?可以退掉的。” “你们什么意思?”徐蔓夕因愤怒涨红了脸。 这几个人果然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徐蔓夕想,她没有猜错,她从一开始就被孤立了!不就是新生报到时是最后一个到的吗?至于吗?! 徐蔓夕单方面跟所有人吵了一架,把五个套盒统统抱进卫生间里,全都给砸了。 越往后她就越发现,宋竹西就是专门来克她的。成绩压过她一头就算了,身边的人也都被她抢走了。 徐蔓夕看得上的唐韵跟宋竹西关系最好,她看不上的另外几个室友也是处处维护宋竹西,她想缓和关系都无从下手。 专业第一归宋竹西了,友情归宋竹西了,奖学金归宋竹西了,就连徐蔓夕喜欢的学长也跟宋竹西表白了。 ——从大二开始,宋竹西不知道吃了什么仙丹,褪去了土里土气的外表,虽仍不是那种第一眼美女,但就是变漂亮了,还是那种耐看的漂亮,越看越觉得好看。 徐蔓夕可没觉得宋竹西哪里好看,一瞧见她就气得牙痒痒,只要在宿舍留宿,三回有五回要找宋竹西的茬。 宋竹西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辜,她一直都跟徐蔓夕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真搞不懂对方为什么老是针对自己。 唐韵一言以蔽之:“嫉妒。尤其是她喜欢的人跟你表白了,你代入一下,换成是你,你气不气?” 第23章 各打五十大板 宋竹西真就换位思考了一下:“不好意思,气不了一点,我喜欢的人看不上我,那是他眼瞎,也不值得我再喜欢。” 唐韵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徐蔓夕再次找茬的时候,宋竹西就想起唐韵的话,难得耐心地向她解释:“你如果还因为学长的事介怀,我跟你说真的没必要。他表白是他的事,我不喜欢他,也根本没打算谈恋爱,我都已经跟他说清楚并且拒绝了。你要是喜欢他,你就去追,没人拦你,你也没必要跟我在这里闹矛盾,我不搞雌竟。” 唐韵从客观角度看得比宋竹西更全面一些,跟徐蔓夕说:“你不要总是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不放,你多向外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如此广阔,你想要什么没有?” 另外三位室友也来劝徐蔓夕,只是在徐蔓夕眼里,她们都是向着宋竹西说话的,她再一次感受到“被孤立”。 事情到这里,宿舍徐蔓夕是不会再住下去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再与这些“沆瀣一气”的人同处一室。 后来大家回忆这段日子,都觉得自从徐蔓夕搬出去以后,宿舍里的气氛简直不要太和谐! 原以为到此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了,但人生就是处处有竞争。 大四上学期,保研评选。 他们专业一共有十个名额,竞争挺激烈的,不过宋竹西一直都是专业第一的成绩,各项综合评定也基本都是优,推免名单公布的时候,她毫无意外在列。 徐蔓夕也在列,她因早已搬出宿舍,不知道宋竹西也参选了。此时看着宋竹西的名字,心烦至极。 这三年多大大小小的考试,徐蔓夕都考不过宋竹西,“万年老二”这个头衔她戴在头上就甩不掉了,心里极其厌恶,一点都不想读研的时候也被宋竹西压一头。 那时候宋竹西已经通过唐韵认识了编辑曲薇开始写小说了,有一次在校外兼职结束,正好碰到曲薇,曲薇开车顺路,就把宋竹西稍回了学校。 曲薇那天开的是一辆宾利,宋竹西下车的时候被徐蔓夕的狗友看到,就给拍了下来。 徐蔓夕收到后,便把这些照片匿名发到了学院邮箱,举报宋竹西生活作风不检点、败坏学院风气、不配被推免等,措辞怎么严厉怎么来。 上学期,就有个学生想走人生的捷径出了事,院里的领导都很重视,即便辅导员以及几位老师都信宋竹西,但领导那边根本不由分说。 得知被取消保研资格,宋竹西又难过又气愤,只好麻烦曲薇来帮忙作证。 宋竹西只简单几句概括了徐蔓夕和她之间的“恩怨”,当说到保研名额的事,那些已经远去的、曾经令她感到痛苦和不甘的过往,再一次清晰地浮现。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坎儿在她心里始终没有过去。 联想到自那之后以及近期发生的,刹那间,百般滋味。 邹菱见宋竹西说的好好的突然停了,八卦听到一半卡壳真的很不舒服,于是追问:“然后呢?你是怎么漂亮地反击的?” 问完才发现不对,宋竹西的学历就是本科呀,她根本没有读研。 宋竹西端起剩下半碗面汤,喝出了酒的架势,接着往下说。 她当时是请了曲薇来帮她作证,又有辅导员和想收她做学生的研究生导师说情,院里领导就答应调查此事。 只是答应调查,至于能不能把名额还给宋竹西,一切都要等结果出来再说。 唐韵和室友们一起安慰宋竹西,一定会没事的,宋竹西平时的为人她们很清楚,她学习好人缘好,在同学和老师之间的印象都很不错。 唐韵打包票:“你放心,背后的小人我肯定帮你揪出来。” 根本不难找,竞争者里面筛一筛,很快就能有答案。 云城室友也参加了评选,但是落选了,她很珍惜大家彼此之间的情谊,不想被怀疑,就主动说可以查她的手机和电脑。 宋竹西还没开口安慰人,唐韵就抢先说:“咱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没人会怀疑你的,同一间屋子睡了三年多,是人是鬼还能不知道吗?” 她心里已经锁定了人,就是徐蔓夕。 私下里跟宋竹西说的时候,宋竹西还问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证据。 唐韵说:“直觉,你不用管了,我有办法。” 就在宋竹西紧张地等结果的时间里,又一封匿名邮件发到了学院邮箱,是在宋竹西兼职的一家高档咖啡厅拍的。拍摄角度选得真好,看上去跟演戏时的“借位吻”一模一样。 这下,连带辅导员都被训斥了一顿,领导也不听什么解释了,更遑论调查,直言宋竹西的保研资格铁定要被取消。 宋竹西根据照片判断出拍摄者所处的位置,回忆到脑仁儿疼,都没想出那个位置出现过什么熟面孔。 唐韵都快气炸了,陪宋竹西回宿舍时骂骂咧咧一路,既然她好言好语相劝对方不听,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唐韵直接花钱请黑客,黑了徐蔓夕的电脑和手机,把她删除的那些照片、邮件以及和狗友的聊天记录都找了出来。 证据怼到徐蔓夕眼前,徐蔓夕都不承认,唐韵就和宋竹西一起,告到了院长那里。 但处理结果令人挺意外的,院长认为这是恶意竞争,公平起见,各打五十大板,俩人的名额都给取消了。 徐蔓夕看宋竹西和唐韵的眼神充满了不善。 宋竹西没工夫搭理此人,因为她还没来得及难过,唐韵就先被气哭了。 她只好收拾心情安慰好友:“保研就是免笔试而已,考试嘛,我怕过谁?自己考照样也能考上!” “你真厉害!”邹菱感叹一句,实际上是想问有没有考上,或者考上了为什么没读。 对面的组长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宋竹西把一整颗煎蛋塞嘴里吃掉,而后说:“唉,天意弄人啊,我没考上。” 她想,或许这个研就不该她读。 第一天的两场顺利考完,宋竹西和往常一样吃饭休息,甚至唐韵她们几个和她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结果只有她自己从半夜开始拉肚子。 折腾到天蒙蒙亮,宋竹西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唐韵她们把她送到医院挂了急诊,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上午的考试已经结束了。 邹菱听得特别惋惜,问她:“那你没选择二战?” 第24章 噗噗大神开播啦 宋竹西摇头,她不可能二战的。 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她全都是靠自己挣的。不是没想过申请助学贷款,可她也清楚,自己是不会不符合“家庭经济困难”这个条件的。 她从大一就打算好了要读研,计划读学硕。 ——沛城大学的学硕是三年制,总学费三万出头,和两年制的专硕差不多。抛开其他,只从经济方面考虑,三年的比两年的压力要小很多。 压力是小了,但学费也比本科的贵多了,因此宋竹西从不乱花钱,还把奖学金都攒了下来,当时手里的存款已经快两万多了。 如果选择二战,她就得租房子,就算这些钱能够支持她一年的全力复习,那考上之后的学费、生活费怎么办呢?读研的学习压力比本科只多不少…… 唐韵得知后鼓励宋竹西,表示如果宋竹西真的很想再考,她可以借钱给宋竹西,她家有钱,她只是被她妈限制了生活费。 宋竹西谢过唐韵的好意,拒绝了,没说具体理由,只说决定不考了,算了。 “那徐蔓夕呢?”邹菱特别想知道这个害人精是什么下场。 宋竹西耸耸肩:“申请到国外的研究生,出国了。” “这也太不公平了!”邹菱愤声说。 可又能怎样呢? 徐蔓夕拿到国外院校的offer还特地来宋竹西面前炫耀过,宋竹西当时真的很想往她脸上扇一巴掌。 可那又能怎样呢? 邹菱低声骂了句脏话:“可恶,害你一次还不够,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来第二次。” 宋竹西低头吃面,真后悔入职之前没查一查公司老板们都姓甚名谁。 邹菱这会儿好像跟她大脑共频了,直接把她的想法问了出来。 宋竹西却笑了:“查了又怎样,徐承夕来了那么久,我还不是一点联想都没有过?” 组长也笑说:“关键是那时候查了也没用,你们忘了?这位二老板是后来换届上来的,不是说是大老板的远房表弟什么的吗?” “对哦。”宋竹西和邹菱齐声。 所以,裁员应该就是公司上层换届所引发的下层人事变动,谈不上什么针对谁故意害谁的。 无非就是徐承夕刚好来了这个部门,或者是刚好认出了宋竹西,又或者是和徐蔓夕聊天时提到过,一经确认,哥哥帮妹妹出气,再正常不过了。 宋竹西拖着疲惫的身躯和灵魂回到住处,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可去特么的正常! 凭什么呀! 她捶了两拳“鲨bee”抱枕,真的一点都不解气。 烦躁地站起来,把“鲨bee”摔回沙发里,走进厨房,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柠檬水喝,冷静冷静,毕竟一会儿还要继续磨开篇呢。 从周一开始的这五天,利用上班摸鱼和下班后的休息时间,宋竹西已经完成了开篇第一个一万字的修改和第二个一万字的撰写,她心里不可避免地有点着急,想加快进度。 喝完一杯水,心情总算缓了下来,这时候手机“叮”了一声她低头一看,是噗噗大神的直播提示。 “老天奶,快两个月了!你怕不是已经忘了我们这群可怜的粉丝!” 噗噗大神开播一直都没有固定的时间,也没有预告,能第一时间看到全靠平台的通知提醒。 这两年来,宋竹西都习惯了,还给设置了特别关注,只要大神一开播,哪怕她在上班,也要进直播间。 大神直播不开口说话,她就戴着耳机听音乐,过一段时间看一眼画稿的进度,被惊艳到,评论区留言吹一段彩虹屁,如此往复。 宋竹西心里的烦闷一扫而空,打起了码字的精神,打开电脑后先把账号挂在直播间,脸上蓝牙小音箱,公放音乐。 她与“噗噗冒泡泡”结缘,也是跟她网文小作者的副业有关。 两年多前,她的第三本小说临近完结时,忽然有读者在评论区措辞激烈地指出书封盗图。 宋竹西那时已经写完了结局,每日的更新都是存稿箱自动发布,那会儿工作上也接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新业务,很忙,就没关注评论区。 还是唐韵攒够了更新追读时发现的,但错过了最佳澄清时期,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有些还骂得特别难听,更有甚者有说已举报的。 编辑曲薇那边也关注到了,联系宋竹西问究竟怎么回事。 宋竹西:“我冤枉啊,我的书封都是在淘宝店买的!” 她虽然是个网文作者,但也没怎么关注过与网文相关的这些“产业”。后台图库里提供的封面不能说不好看,只能说不是她的审美,且很难找到与小说内容相符合的图。 于是,她就使用了万能的淘宝。 但她万万没想到,淘宝店里的图,版权竟然不在店主手中! 根据最开始那位读者提供的信息,唐韵抢先一步帮宋竹西查明了,这个书封的底图和人物分别来自两位画手太太创作的插画,店主把两幅图拆了,溶成一张新图,挂在店里售卖。 好气哦,宋竹西和唐韵反手就把这家店举报了。 宋竹西把书封暂时换成了网站图库里的图,特地发了一则道歉声明,贴出以证清白的截图。 对于没啥名气的作者,封面挺重要的,毕竟是也是吸引读者的一个点。 宋竹西犯愁,肯定不能就这么用图啊,还有前两本完结的书,封面也是在淘宝店买的,也被殃及了,都得换。 她试着自己用ai做,但刚上手驯服不了这高科技的玩意儿,出来的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唐韵建议:“向外看,那么多画手,找人约稿。” 宋竹西就利用摸鱼时间打开常用的石榴视频搜索,她记得以前好像刷到过一些画手的oc。 最重要的是要找契合她文风的画风。 然后就发现一位宝藏画手“噗噗冒泡泡”,宋竹西一眼相中了此人的风格——肆意的想象明媚又温暖,透着一股诗与远方的浪漫。 宋竹西因为着急,就没有多翻一翻此人过往的视频,直接私信对方问能不能约稿。她发了好长一段话,说明了自己的遭遇,还附上了画稿要求。 信息发过去了才觉出不妥,鲁莽了,可石榴视频的私信时没有撤回功能,宋竹西正在打字补救,就见对方回复了,说可以。 宋竹西把输入框里的字删掉,换成问价格,因为她需要三张图。并且敲了敲自己被工作塞满的脑子,冲动啊,真糊涂!万一太贵了,咋办? 可是约都约了,贵就贵,反正这本书也赚了一笔,应该付得起——? 咳,宋竹西想,如果真的太贵,她就不要脸了,手动撤回订单。 第25章 宋竹西一直以为是“她” 但对方回复的是:【我还没画过这种稿,先出个草图给你看,如果你觉得可以,再谈价钱】 宋竹西对“噗噗冒泡泡”的印象瞬间拔高,紧接着就被工作转移了注意力,一连加了好几天的班,头昏脑涨想起来这茬时,其中一张封面的草图已经躺在私信对话框里超过24小时了。 图,宋竹西自然是非常喜欢的,以为钱包要大出血了,没想到对方却说这没什么技术含量,就一千块一张,问她行不行。 宋竹西不敢相信,因为那时候“噗噗冒泡泡”的账号已经有五十多万的关注了,她难得反向砍价:【价格会不会太低了?】 过了有一会儿,对方才发了几个“哈”过来:【我一般不接稿的,就是没画过你要求的这种才想试试,而且给你的不是版权,是使用权,我想把图放视频里,打算以后在直播间里也画一画,还挺有意思的】 对方觉得有意思,宋竹西却觉得不好意思。 前几天唐韵也在帮她找画手约稿,顺便了解到市场价,就算以她外行的眼光来看,这图的质量,一千块真的是在做慈善。 对方又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这三张图的使用权我不会再出给其他人】 于是,宋竹西羞愧地以低价收获了三张精美双人封面,心里想着,以后多在大神直播间刷刷礼物。封面一经发出,她的书评区即刻为美色倾倒,风向逆转。 现在想来都很不真实。 之后,“噗噗冒泡泡”确实把三张图做成视频发布了,往后的直播里也时不时会画一画这种情侣图,还把原图放评论区,粉丝可以拿去做情头。 宋竹西也成了“噗噗冒泡泡”的粉丝,她喜欢的除了画风就是直播间里的bg了,那些曲子总能让她在忙碌中放松身心,她把这归结为两种艺术结合后产生的魔力。 后面两本书的封面,宋竹西也是跟“噗噗冒泡泡”约的,还有一些回馈读者的插画,都是出自她之手。 嗯,宋竹西一直以为是“她”。 在濮淮左看来,这真的是一场乌龙。 “噗噗冒泡泡”的账号是他五年前创建的,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了一个画插画的账号“淮左名都”。 “淮左名都”这个艺名在他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在圈子里名声鹊起了,以画风诡谲为显着特点,无论是场景还是人物都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之后在石榴视频创建了个人账号,关注度和商业价值一并高涨。 四年前,濮淮左忽然想尝试尝试别的画风,但继续使用“淮左名都”这个已经商业化的账号不太合适,就有了“噗噗冒泡泡”。 在这个账号下,他可以完全随心所欲地搞创作,可以说是仿佛回到了自己刚拿起画笔的那段日子。每周也会有个两三天进行直播,和一些观众交流心得体会。 只不过他从不在直播里露脸,连画画的手都不露,播的只是电脑或者平板的屏幕,和大家的交流全靠打字。 直播间里也起哄问过他的性别、年龄,没得到回答,大家就根据头像猜。头像是一只可爱的熊猫蝶尾金鱼在优雅地吐泡泡,只根据这一点,是男是女争论不休。 一次直播是在港城的家里,濮淮左的姐姐来看他画画,不小心碰到了麦克风,姐姐的声音就传了出去,直播间里顿时沸腾了,“御姐”、“超好听”、“我就说是女孩”疯狂刷屏,宋竹西还贡献了一段绝佳彩虹屁。 濮淮左关了麦,也不解释,觉得没必要,之后便一直被粉丝喊“姐姐”,还被真?姐姐嘲笑有怪癖。 此刻,五天前去京市帮朋友办画展的濮淮左,正在酒店的房间里,靠坐在床头,手持平板,开直播画着画。 他画的是上周宋竹西回槟城的前一晚跟他约的新文的封面图,线稿已经完成了,现在需要上色以及刻画细节。 这些天画展的事情太多了,又有很多粉丝在账号下催他开直播,于是干脆晚上加个班,两者并在一起,必须得赶在宋竹西新书发布前把图完成。 正画着,手机来了条信息:【机器修好了,明天送过来,你那天说要修复一张老照片,可以拿过来扫描了】 濮淮左停笔,回复朋友后又发信息告知宋竹西。 宋竹西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码字,整个房间都被直播间里背景音乐的氛围渲染。 今天大神放的音乐跟她要写的这段剧情挺契合的,那种轻快的喜剧风格,在第一串音符跑出来的时候就有了。 宋竹西脑海中的画面一帧接着一帧,都没顾得上先瞅一眼大神今天画什么,打开码字软件后,十指翻飞,键盘的声音如同搓麻将洗牌一样,和着音乐就响了起来。 第一个一万字主要是写女主在寒夜身死东宫,死后恢复记忆,发现自己穿书了,而后被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嘲笑“无用”,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逼迫重生接着穿。 女主是个狠人,不明缘由的事绝对不干,为了弄清声音和那股力量的来源,一重生就自杀,如此循环了三次,才在虚空里和原书作者以及系统面对面,得知自己穿书实为无妄之灾。 她在现实世界的身体也被原书作者和系统搞死了,骨灰都扬了,想活着回去,唯有答应进入书中替太监作者完成接下来的剧情——拯救并感化反派太子,为原书男主铺青云路,确保原书女主得到所有人的爱。 女主骂骂咧咧,敢继续拿我当提线木偶,我就继续死给你们看!(实则心中怒火沸腾,因为书中的反派太子是她笔下的男主!她必须得活着回去,打狗!) 作者和系统竟然怂了。 第二个一万字就在女主发疯的状态里展开,系统以防她再作妖,就将她重生回了小时候(原男女主还没有见面,反派太子还没有积蓄势力,也没有对原女主强取豪夺),并殷切地嘱咐她,拯救要从娃娃抓起。 系统嘱咐完,能量不足就消失了。没了钳制,女主会老实才怪。她创作的人物她最清楚,要么远离,要么摁死,唯独拯救不了。 女主随娘亲一起进宫见贵妃姑母,被姑母宫里的掌事姑姑领着去御花园折红梅时,动了恻隐之心,救下了一个书中早夭的背景板——皇帝的侄子。 抄袭狗的书中提到过,这孩子就是在大冬天被太子丢入御花园的湖中丧命的。女主简直恨死,她笔下的太子坏归坏,但良知还是有的!她忘了自己目前的身体也是个小孩子,不顾危险跳下水救人——主要是,这孩子长得真的很像她现实世界中发小家的傻弟弟,幼年版。 这一跳,女主也溺了水,醒来后发现自己的灵魂跑到了皇帝侄子的体内,而皇帝侄子的灵魂却跑到了她手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块玉佩里…… 第三个一万字就从这里接上,女主因救人得罪了太子,又要想办法规避危险,又得让灵魂归位,一系列的鸡飞狗跳由此开始…… 宋竹西文思泉涌,键盘声一直到十点多才逐渐停下来。 她站起身活动活动,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回来看大神画了什么。 这一看,不得了! 一口水咽下去直接呛到了,咳得面色通红。 第26章 照片修好了 这,这画的,是她新文的封面图啊!底色基本完成了,女主一身男式红色锦袍,戴着簪花帽,男主却是凤冠霞帔,一对俏皮的欢喜冤家。 这也没啥,最开始约的封面大神也做成视频发布了,后面约的图大神也在直播间里画过。 但是! 大神这回在直播标题里放了她的笔名! “给作家十万个引体向上画新书封面” 宋竹西捂脸,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作家”这个称呼,她顶多就算个小作者,而且,她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个笔名取得很不艺术,没有格调,配不上大神的直播间。 她拿过手机,给大神发信息:【女神,你怎么把我笔名放标题里了(\/w\)】 濮淮左身边的手机“叮”了一声,他转头去看,是“十万个引体向上”的信息,顿时笑了。 即便现在已经和宋竹西认识了,这个号里的备注他也没改,就是以防哪天一不留神搞错。 留意到时间,濮淮左在直播间里发了一条下播的信息,刚拿起手机,宋竹西的信息又来了。 十万个引体向上:【怎么下播了?我今日份的赞美还发送呢】 濮淮左笑容加深,回复:【少发点,你都被大家叫“彩虹屁大佬”了】 少不了一点,宋竹西笑,今天她没发,直播间评论区里好多cue她的。 十万个引体向上:【嘻嘻,又不能给你刷礼物,唯有如此才能表达我对你的爱?=??<=)】 濮淮左回复宋竹西的第一条信息:【你要开新文,我顺便帮你搞搞宣传】 宋竹西更不好意思了:【球球你,开个打赏通道!】 现在她对与网文圈相关的产业都基本了解了,商业化嘛,尤其是短视频盛行的当下,文要火,除了自身实力过硬之外,还得营销。比如推文,有些专门做推文的博主,一条推荐视频就要好几千块。 她刚刚往上翻评论区了,噗噗大神这一宣传,着实厉害,去搜她笔名的留言密密麻麻的,其中还穿插着一些她的老读者表达期待的声音。 压力忽然巨大! 噗噗冒泡泡:【不(傲娇jpg)】 噗噗冒泡泡:【你的读者早就已经把我们俩绑在一起了,既然我们是一体的,我用便利给你做个前期宣传,很合理啊】 这两年宋竹西除了封面图,插图也约了不少,她的读者顺着网线就跑到了噗噗大神的直播间,又凭着火眼金睛找到了线索,确认直播间里彩虹屁吹得最好的那个就是作者本人,又见俩人互动熟稔,便笃定这俩人私下里一定认识且关系很好。 十万个引体向上:【女神,你这样我情何以堪】 噗噗冒泡泡:【用词不当哦】 噗噗冒泡泡:【你好好写,我也是你的读者,这个故事我还挺感兴趣的,不要让我失望呀】 宋竹西被大神打了一针鸡血,周末两天都宅在家里码字。 本来也是计划码字的,只不过现在万事都扰不了她的心,白恒、邹菱、曲薇挨个发信息来约饭,都被她拒绝了。 中午,宋竹西接到送餐电话,说外卖到了。她疑惑,没点啊。小哥就跟她核对了一遍地址,没错,就说一会儿送上来。 挂掉电话,宋竹西才看到濮淮左发来的信息,说给她点了外卖。 宋竹西回复:【受宠若惊!】 濮淮左正在画展现场忙着指挥布置,也被朋友喊去吃午饭时才拿出手机看一眼。 濮淮左:【收到了?】 而后明知故问:【听白恒说你这两天打算闭关?闭什么关?】 宋竹西开玩笑:【得到一门新的功法,打算试着练一练】 濮淮左端着盒饭找地方坐下,笑着打字:【行,祝你早日得道成仙。不过你目前还是凡人,别忘了吃饭】 宋竹西刚好拿到外卖,拆开来一一摆好,六七个打包盒,拍了照片给濮淮左发过去:【收到了,已开吃】 吃到半途,又给濮淮左吹了百来字的彩虹屁发过去,从菜品夸到人品。 濮淮左嘴里含着一口汤,差点呛到:【考虑成精吗?感觉俗世已经容不下你了】 宋竹西哈哈大笑:【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 濮淮左这一餐点的真的太多了,宋竹西觉得够自己吃三顿的,果不其然,剩下的晚上微波炉加热一遍还是没吃完,第二天早上又吃了一顿。然后到了中午,濮淮左又给点了一回。 宋竹西真的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占了对方很大的便宜,尤其是偷摸用他的形象做角色设计,还有修照片的事也麻烦他了。 宋竹西就给白恒发信息,打听了画展场地的情况。得知场地搭建已经全部完工,目前在位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濮淮左那位朋友自己团队的人,不到三十。 宋竹西虽然说去不了画展,但濮淮左还是发了几张电子票给她,让她送人。她就照着上面的地址,点了三十多杯咖啡送过去,填的濮淮左的联系方式。 傍晚,宋竹西停下敲键盘的手,她把第三和第四个一万字都写出来了,感觉精神已经被掏空,快支不住了。 导出文档发给编辑曲薇后,宋竹西点开噗噗大神的直播录屏,听着轻音乐,倒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结果就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天都黑了。 爬起来弄饭吃时,才看到手机里濮淮左发的好几条信息。 最早的一条应该是在外卖咖啡送到之后,他拍了一张分发的照片,说“谢谢,好喝”。 接下来一条是几分钟前的:【照片修好了,抱歉,耽误这么久。不过照片本身太模糊了,修复的效果就没那么理想。项链已经给你快递回去了,后天就能收到】 下面是一张快递信息截图。 再往下,就是修复完成的照片。 依然是黑白的,但能清晰地看出人物了。微卷的长发,鹅蛋脸,双眼灵动,鼻子秀气,嘴角微微上翘,组合成昳丽的面容,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化妆的效果加持。 宋竹西觉得濮淮左真是太谦虚了,他所谓的“效果没那么理想”,是不是因为没能把黑白的修成彩色的啊! 她赶紧向濮淮左道谢:【你什么时候再来沛城啊?我必须得请你吃饭!】 第27章 我就这样,找到原生家人了? 濮淮左可能在忙,没回复。 宋竹西就又把照片点开,仔细看,并且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脸。 她的脸和照片里的人唯一的相似之处只有脸型,但这种脸型也挺普遍的。再说五官,如果化妆的话,她也能化出照片上的这种效果,若平时不带妆的情况下,她的五官是比较清淡的,可以说和照片上的毫无相似之处。 项链是在宋伟业的遗物里找到的,宋鑫鹏也只是凭挂坠内侧刻着的“竹西”二字认为可能是宋竹西亲生父母留下的线索。 宋竹西想,也不知道照片上的这位女士是不是真的跟她有血缘关系,如果有,会是她的谁呢? 她想宋鑫鹏把项链给她的时候,说会帮她问一问姜凤英。这都一周过去了,也不知道宋鑫鹏问没问。 宋竹西就给宋鑫鹏发了个信息过去。 宋鑫鹏秒回,但答非所问:【姐,你这两天没刷短视频】 当然没刷。 这两天眼一睁就是码字,眼一闭继续在梦里码字,哪里有时间? 宋鑫鹏:【没有就好】 可宋竹西已经被转移了注意力,左思右想:【短视频怎么了?跟我有关的?】 能有什么关呢?又不是公众人物。难道是作者号被扒了?不应该啊。 宋竹西立马坐到电脑跟前点点鼠标,看作者后台,如果被扒,评论区一定会有留言的。 没有。 宋鑫鹏:【没事了已经,姐你不用在意】 宋鑫鹏:【项链的事我问过妈了,看她那神色,我觉得她肯定知道,不过她什么都不肯说】 宋竹西发了个“无语”的表情过去,心想,姜凤英这是什么意思?真的就是因为宋伟业的死恨极了她才不肯透露丁点的吗?或者,她的身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竹西决定pua宋鑫鹏:【弟弟,你将来是要当律师的人,无论是跟当事人还是跟对手,谈话都是需要技巧的。你马上就大四了,这个技能必须得练起来了】 宋鑫鹏发了龇牙笑的表情过来:【姐,谢谢你关心我】 而后又发了一个苦涩流泪的表情:【姐,我用了技巧的,你知道的,妈那个人,要是认定了不想说的事,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宋鑫鹏:【姐,你别着急,我现在已经回家住了,我慢慢再问,肯定能问出来的】 宋竹西叹口气,关心了宋鑫鹏几句,就不跟他聊了。 微波炉里的晚饭也早就热好了,宋竹西去厨房那边,就着照片吃饭,心里掂量着不如干脆把照片挂网上寻亲? 就在她快要把手机盯出个洞来时,濮淮左打了语音过来。 宋竹西接起来,学着白恒对濮淮左的称呼喊了声:“左哥。” 濮淮左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心情低落:“只有一张照片,信息确实不够。” 宋竹西:“关键是,我感觉我和照片里的人也不像啊,‘竹西’两个字也不能证明什么,我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线索了。” 濮淮左刚刚是在画画,透过皮相画骨相,他觉得凭骨相而言,宋竹西和照片里的人还是有一定相似度的。 濮淮左:“竹西,其实有件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宋竹西:“什么事?” 濮淮左就跟她说了说薛琰。 宋竹西听完,看着他发过来的照片:“不会!” 濮淮左发过来的照片自然是薛琰大学时期的,是他俩的合影。 那时薛琰大二,濮淮左已经读研了,照片里俩人一左一右并肩站着,都穿着篮球服。显然是刚从篮球场上下来,额头和鬓角都被汗水打湿了,濮淮左的眼神里还带着厮杀尽兴的神采与攻击性。 宋竹西忽然想到濮淮左右下颌的那道疤,不过在这张照片里没看到,他的脸刚好稍稍往右偏了些,被挡住了。 再观薛琰,抱着篮球笑得一脸灿烂,有着男大特有的朝气、清纯和无害。他的皮肤和宋竹西一样都是偏白皙的,五官也清淡,但是被笑容染得十分明媚。 宋竹西在脑中给薛琰p了一头长发,自己则去对着镜子也这么笑了笑。 手机里传来濮淮左的声音:“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宋竹西再次惊叹:“我觉得你说相似度95还是有点保守了。” 她觉得很不真实,恍惚如做梦一般:“我就这样,找到原生家人了?” 濮淮左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告诉她,但又不想她抱有太大的希望就此笃定。 虽然他向来直觉很准,但凡事也有意外和变数,他觉得他不太想看到宋竹西特别失望的样子。 他先给宋竹西打预防针:“先别激动,这一切都是我基于巧合产生的猜测。” 宋竹西冷静下来:“对,对,我以前也看到过那种报导,什么南北半球两个毫不相识的人长得如孪生一样,好像说是因为有共同的祖先还是什么的……” 所以濮淮左第二次就问薛琰,他家在内地是不是还有亲戚。 想到这里,濮淮左便把自己和薛琰关于“双胞胎姐姐或妹妹”的询问告诉了宋竹西:“所以呢,阿琰那边的情况暂时就是这个样子。他很想跟你见一面,不过他最近比较忙,说过段时间把事情处理完了会来内地一趟,你看你要不要见他?” “当然要见!”宋竹西不假思索,这么神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无论是不是双胞胎,任谁都会超级好奇的啊。 “另外,还有个小建议。” “什么建议?” “验dna。”濮淮左说,“白恒也是这么说的,这是最迅速且最科学的验证你和阿琰是不是家人的方法。” 宋竹西想了想:“我没问题,如果他也愿意的话。” 退一万步讲,如果验出来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起码还能追溯一下有没有共同的祖先? 真的很神奇,宋竹西想。 “他肯定愿意。”濮淮左说,“他这个人,好奇心很重,而且一旦起了,就一定要弄得明明白白。” 宋竹西对薛琰更好奇了,接着就听濮淮左说了好些薛琰因好奇心催生出的“黑历史”,包括但不限于为了找出并弄清蚂蚁窝的结构,用一把小铲子挖遍了整个别墅的院子,甚至挖自己家的还不够,顺着蚂蚁的行动路线,在院墙根儿掏了个洞,钻到濮淮左家的院子里继续…… 把宋竹西听得乐坏了,心中刚刚因那张修复好的照片而产生的烦闷一扫而空。她想,照片就先放一放,等见过濮淮左口中的薛琰再说。 第28章 大学同学聚会,请你赏光 这晚睡觉,宋竹西就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 先是姜凤英狞笑着盯着她看:“想知道亲爸妈是谁吗?哎,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其次是宋鑫鹏一脸愧疚:“姐,我尽力了,妈她啥都不愿意往外吐。” 接着老照片上的那位女士来到她面前,笑盈盈的,十分温柔地对她说:“小西,我是妈妈,跟我回家。” 然后是穿着篮球服的薛琰,手里拿着张dna检测报告,满脸愤怒地对她说:“猴子跟人类基因的相似度都高达90以上,香蕉和人类相比也有60,凭什么我们俩的才48?!” 最后濮淮左突然跳出来,凶巴巴地用港普冲她喊:“你不要做梦了,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 这几张脸来来回回,跟循环播放的幻灯片一样。 “你凶什么凶!巧合还不都是因为你!” 宋竹西往空气里打了一拳,醒了。懵了两秒,回忆起来梦到了什么,打着滚乐了起来。 想想还是觉得很神奇。 宋竹西哼着歌起床,愉快的心情在到公司后戛然而止。 上周五组长说的是最迟周二,结果裁刀今天就落下了。还真是,拿她们几个当工具,“吃鱼喵”的业务完美收官,这就迫不及待了。 得,早一天晚一天的,都一样。 这下真的,部门的老员工,包括部长和经理,一个不剩。 宋竹西从hr那里回来时,邹菱已经收拾好私人物品在等她了,边冲部长办公室使眼色边小声说:“你刚刚是没看见,驴脸拉老长。” 宋竹西好不走心地替部长惋惜:“为公司奉献了半辈子啊~” 邹菱拍她一下:“替老登惋惜什么。你自己呢,工作找了吗?” 宋竹西摇头,最近业余时间基本都花在新文上了,还没抽出时间做简历。她问邹菱:“你呢?” “先不找了,拿着赔偿金,回家躺了。”邹菱笑道。 她比宋竹西在公司的年份久,补偿金要比宋竹西多一些。不过她这么说也只是开玩笑,她家境其实也不错的,工不工作都无所谓。宋竹西跟她关系近了之后就听她说过了,她来小公司找个职位,纯当打发时间顺便嫖个五险一金。 宋竹西那时候就很羡慕。 曾经加班加到疯的时候,邹菱还进了次医院,幸运的是检查结果只是过度疲劳,休息好就没事了。 宋竹西还问过邹菱,既然是打发时间,为什么做事还这么拼,怎么不在一开始就找个养老的工作。邹菱就说她还这么年轻,什么都不干只是养老,岂不要把自己养废了。 宋竹西问邹菱:“既然可以回家躺,那裁员的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你还那么犯愁?” 邹菱:“那时候还是想找点事情做的呀,但是换工作很麻烦的。” 俩人一句搭一句地小声聊着,见宋竹西收拾完了,邹菱就拎着袋子站起来,和她一起往外走:“其实,我转变思想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宋竹西观她神色,见她笑得浪了起来,挑挑眉问:“上次相亲的博士?” 邹菱小鸡啄米式点头:“昨晚他约我吃饭,跟我表白了。你想啊,他外科医生多忙呀,所以我要是想好好谈个恋爱,就只有暂时放弃朝九晚五了。” “恭喜啊!”宋竹西双手端着纸盒,就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笑得促狭,“得偿所愿。” 邹菱挽上她的胳膊还拍了拍:“姐妹儿答应过你了,绝不会忘了你的,等着我把他身边的优质男拐过来送到你面前!” 宋竹西还没来得及开口接话,前面传来一道声音。 “真佩服你们,心理可真够强大的,工作都没了,还能聊得这么开心。” 二人一同抬头,就见徐承夕迎面走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邹菱收了脸上的笑意,一副准备开战的架势。 宋竹西联想到徐蔓夕,也没了好脸色:“让开。” 徐承夕被冷脸对待,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而是从衣襟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请柬,丢进宋竹西端着的纸盒里:“替我妹妹转交给你的,她过几天回来,组了个大学同学聚会,请你赏光。” 大学同学聚会,还搞纸质的请柬,还是大红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徐蔓夕的结婚请柬呢。 宋竹西连打开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出了公司大门,就扔垃圾桶里了。 她可没有吃鸿门宴的爱好。 回到住处刚把东西放下,编辑曲薇的信息就发了过来。她已经看完宋竹西昨晚发给她的三万字,指出几处建议修改的地方。 宋竹西:【收到,感谢薇薇姐】 曲薇:【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只需要你抓紧时间呐宝!】 曲薇:【距离你上一本完结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跟你同期完结的作者新书都已经更了十万字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表达的吗?】 宋竹西发了张贴驱邪符的表情包过去:【薇姐从不会催我开书。你究竟是谁?快点从我薇姐的身体里离开!】 曲薇:【我读者附身了行。我叫你姐了宝,赶紧的】 这个故事从初设开始,宋竹西和曲薇就没少聊,她看得出来,曲薇挺喜欢的,都假公济私上了。 宋竹西发了一串哈哈哈:【好哒好哒,别急嘛,正好我被裁员了,时间充足】 曲薇:【摸摸头jif坏消息,但我还是要不道德一下,在你找到新工作之前,我会天天盯着你的】 宋竹西:【okkk】 但她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是线上办理失业登记,据说可以获得职业指导,还有就业创业类的咨询服务。创业宋竹西是不想了,就是想看看这里会不会有相关的工作信息。另外,还要申领失业保险金,反正都是纳税人的钱,她在今天之前也是纳税人之一,凭啥不能领? 弄完这个,她又打开招聘网站,查看合适的岗位,做新的简历投出去。弄完后,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接下来就只能等回音了,宋竹西收拾收拾心情,吃过午饭也没休息,投入码字。 一连几天,曲薇果然践言,每天都发信息盯一下,宋竹西梦里都是她拿着鞭子在后面抽自己。 到周四下午,终于完成了开篇六万字的写作和修改,曲薇很满意:【选个日子,准备发】 正巧,宋竹西跟噗噗大神约的封面也做好了。 宋竹西盯着封面上的俊男美女,决定迷信一把,算一卦。 明日大吉! 太好了! 宋竹西便又和曲薇商量了一下简介,敲定好后,新书《穿书怎能不按套路来》于次日上午发布。 第29章 友情的断崖式分手 新书的封面有点角色互换的意思,宋竹西怕读者误会,特地在开头加了一小段说明,告知读者本书不是女尊背景,之所以颠倒穿着,是源自后面剧情里的一个梗。至于是什么梗,现在肯定是不能剧透的。 发布完后,宋竹西收到白恒的信息,说他女朋友今天回来,想约宋竹西一起去吃个饭,介绍她们认识。 宋竹西想起前天晚上去超市买东西回来碰到白恒,俩人聊了几句,他确实说过他女朋友过两天要回来。是公司把她调回来的,白恒可高兴了,说异地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宋竹西回他:【不是,异地情侣终相见,叫我过去,是给你俩当电灯泡吗?】 白恒发了段语音过来:“上次吃宵夜的时候我就说挺想介绍你俩认识的,感觉你们差不多能一见如故。这不聊天的时候我就跟她提了一嘴,她就很想认识你。” 宋竹西正打着字,白恒的语音又跳出来一条,解释说:“本来是想在京市看画展的时候介绍你们认识的,可你那天不是说没时间去不了嘛。” 画展已经开幕了,白恒和女朋友已经订好了高铁票,明天去。女朋友知道后就提议,不如先一起约个饭认识认识。 白恒:“咱们这么长时间的邻居了,你可一定要给我一个面子啊,我都跟我女朋友打了包票了。” 行,宋竹西想,反正也在家里宅了这么些天了,是该出去活动活动。 她抓紧时间又写了两个章节,临近傍晚的时候简单收拾了一下,按白恒发来的地址去赴约。 白恒在庆华楼订了个小包间。 庆华楼也算沛城的一处历史建筑,在封建王朝的时代里就已经是很有名的酒楼了,也是现在沛城旅游的必打卡地之一。 庆华楼的前厅分上下两层,是堂食的地方,包间都在后院,需穿过一处园林造景,这样的结构布置是从过去延续下来的,从未更改过。 宋竹西由服务员带领着,走进庭院里的抄手游廊。 在遇到一张熟面孔之后,宋竹西十分后悔那天一冲动直接把徐承夕给的同学会请柬扔了,她觉得自己应该至少打开看一眼再扔的。 如果她知道同学会举办的地点也是在庆华楼,她是绝对不会来的。 真晦气! 面前的这位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宋竹西曾经的室友,就是那个和她一样认为槟城没有特产,来报到时给大家带卤味的姑娘,葛颖。 宋竹西也是到了大三才知道,她和葛颖之间竟然还有一层亲戚关系。 葛颖是大爷爷家的小女儿的女儿,宋竹西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比葛颖小了两个月,论起来还应该喊她一声表姐。两家人不知道为什么,很多年都不走动了,却突然在那一年又重新走了起来。 那个时候宋竹西不知究竟,现在自然更无所谓。对了,她好像是在宋伟业的葬礼上见到了葛颖的父母。 此刻,面对葛颖热情的打招呼,宋竹西挺一言难尽的,无他,只是受不了如此虚伪的客套。 原本在大学里同班同寝室,又是为了考研一起奋战过的,却在大学毕业后形同陌路。 葛颖和宋竹西一样,也是考的本校的研究生,但跟宋竹西不一样的是,她没考上纯因分数不够,连复试都没进。 毕业后,她和宋竹西一样留在了沛城。一开始俩人还能微信上聊天各自吐槽工作,也能时不时约一约逛街吃饭,可没多久,就约不出来了。宋竹西给她发信息她也不回,后来有一次在工作场合遇到,她竟全当宋竹西是陌生人。 宋竹西头一回遭遇友情的断崖式分手。 “同学会?不清楚。我跟朋友约了在这儿吃饭。”宋竹西淡声答完,意欲侧身绕开葛颖往里走。 葛颖拿着手机发完信息,跨步追上宋竹西,好闺蜜一般挽上她的胳膊,语速极快:“先别走,这不挺巧的嘛,大家毕业之后好多年没见了,难得聚一聚,遇都遇见了,你好歹进去喝一杯啊。” 宋竹西不听,把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徐蔓夕,你还记得?”葛颖又说,“这次聚会就是她组织的。咱们以前可都是室友啊,这个面子总得给。” 得,这是存心要拦人啊。 宋竹西跟服务员道谢,让她先去忙,再转头看向葛颍,眼神里难得多了一丝探究:“你和徐蔓夕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葛颖笑得毫无端倪:“嗐,就是毕业后刚工作那会儿嘛,遇到点困难,后来碰到她,她帮了我一把,然后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联系。” 什么困难,宋竹西不知道,葛颖那时没跟她说过,她现在更没兴趣知道。走上社会的都明白,成年人的友情多数不会再像学生时代一样纯粹。 宋竹西:“你们关系好,是你们的事,请不要扯上我,更不要提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或许你忘了,我与她之间的面子和里子,早在当年一起撕尽了。” 葛颖叹口气,听上去像劝解:“西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如借今天这个机会一笑泯恩仇,当年大家都年轻,也是各自的立场不同,出发点不一样。退一万步说,现在不都活得好好的吗,不如算了。” 人在生气加无语的状态下真的会笑。 宋竹西反问葛颖:“请问,你又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以什么样的出发点,来跟我说这些话的?” 葛颖被这么一问,有些哑口无言,但这几年的职场不是白混的,她很快就调整好状态,戴上脸皮,说:“我当然是看在大家同学一场的份上啊,况且我们还是室友,当年咱们专业的女寝有哪个像我们寝室闹得那么僵的?正好今天辅导员也会来,不如就借此机会把当年的误会和矛盾都摊开了说一说,就此化解掉,不好吗?” 宋竹西把葛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特别想看看这个人的心现在是何种形状。 她轻笑一声,她只能做到跟自己和解,做不到跟别人化解。 如果化解能让时光倒流,能让她顺顺利利地读研,她当然愿意。 可事实上,能吗? 宋竹西不欲再跟葛颖浪费口舌,转身就走,掏出手机给白恒发信息。她没往庆华楼庭院后的包间来过,不知道白恒订的“水荇苑”怎么走。 “宋竹西!”葛颖跟上来。 宋竹西发完信息顺手划走微信,点开录音软件,暗灭屏幕。 就听葛颖接着说:“你真的不愿意给自己一次反思过去的机会吗?你们当年那么孤立徐蔓夕,说难听一点,那根本就是冷暴力霸凌!这么多年过去了,徐蔓夕都大大方方地不计较了,还想在同学聚会上跟你和解,你又何必还小心眼的揪着不放?” “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用。”宋竹西觉得自己要换一种眼光看葛颖了,重新认识她。 她给葛颖鼓了两下掌:“我可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指鹿为马,黑白颠倒,你什么时候玩儿这么溜了?我很好奇,徐蔓夕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时隔多年用你在这里替她辩白?孤立?还冷暴力霸凌?你要是真这么觉得,当年为什么不站出来帮她说话?” “问得好!” 宋竹西循声向后转身,见一身小香风、臂弯里挎着鳄鱼皮包包的徐蔓夕出现。 她摘下脸上巨大的墨镜,镜腿一甩肩前一绺精心护理过的大波浪,红唇歪笑:“葛颖,为什么呢?” 第30章 战场从来都是徐蔓夕一个人的 为什么? 葛颖当然无法回答。 一侧是徐蔓夕逐渐靠近且玩味的目光,另一侧是宋竹西冷冽的眼神,让葛颖有种被扒光了的耻感。 葛颖以为宋竹西会自证,没想到宋竹西竟然反问。 还有徐蔓夕,葛颖面对她摆出的这副态度,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宋竹西像是在替徐蔓夕解答:“当然是因为她没那么觉得。” “你在胡说什么!”葛颖冲宋竹西。 “她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徐蔓夕对葛颖。 预感应验了! 葛颖惊诧不已,右看看宋竹西,左看看徐蔓夕:“你,你们……” 宋竹西和徐蔓夕难道已经和解了? 不对啊,葛颖想,明明前几天徐蔓夕还特地联系她,让她想办法把宋竹西弄来参加同学聚会。她给宋竹西发信息,才发现自己的微信已经被宋竹西删了。 葛颖想了一圈才发觉,自己这几年和宋竹西没有任何交集,如果向大学同学或室友要宋竹西的联系方式,肯定会被发现端倪。她还愁来着,毕竟拿了徐蔓夕的好处,若事情完不成,她担心徐蔓夕再把好处收回去,那她在公司里就将沦为笑柄。 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葛颖心里有点慌,如果这俩人真的已经和解了,那宋竹西会不会已经知晓了当年的事?今天这个鸿门宴难道是宋竹西借徐蔓夕的手给她葛颖办的? 葛颖心里怎么想的,宋竹西自然看不出来,但徐蔓夕懂啊。 徐蔓夕对宋竹西抬抬下巴:“走,老同学多年未见,一起坐下来聊聊。” 宋竹西脸色冷着,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估计是白恒回复了,但她也没看,抬脚继续往里走。 徐蔓夕没多想,以为宋竹西就是来赴“同学聚会”的约的。 她慢悠悠地跟上,走在宋竹西侧边,目光打量着宋竹西清汤寡水的侧脸和朴素的穿着:“你还是跟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够装。” 葛颖心绪复杂,也抬脚跟上。 宋竹西没吭声,但是不影响徐蔓夕发挥,当年在宿舍里吵架,宋竹西也是基本不回应,战场从来都是徐蔓夕一个人的,她早就习惯了。 徐蔓夕:“采访你一下,被公司优化的感受怎么样?牛马没了耕地和粮食,是不是很焦虑?下一步去哪打算好了吗?” 葛颖:又被内涵到,想气。 宋竹西:“你也跟当年一样,丁点儿都没变啊,一张嘴就得罪一票人。” 徐蔓夕得到一句回应,开心,做做样子环顾四周,忽略葛颖难看的脸色:“哪里有一票人?没有呀。” 说话间,已经出了抄手游廊,徐蔓夕所订包间是要左转的,她见宋竹西还要往右走,便喊住她:“喂,这边。” 宋竹西充耳不闻。 徐蔓夕见宋竹西还是不停,蹙眉瞧了葛颖一眼,不等葛颖解释,就冲着宋竹西的背影稍稍抬高声音:“当年考研笔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忘了吗?不想知道真相吗?” 宋竹西脚步一顿,转身回头的一瞬间,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映入她眼帘。 徐蔓夕是得意的,而看向徐蔓夕的葛颖,是惊慌和不敢置信的。 考研笔试缺席,一直是宋竹西心里最痛的一道坎儿,比确信了父母不爱自己、比徐蔓夕设计搞掉她的保送名额都要痛。 事后,她不止一次地复盘,想弄清楚自己那天到底为什么会突发急性肠胃炎。 宋竹西目光定在葛颖脸上,她想起被自己忽略掉的一处细节——也不算忽略,是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也绝对不会怀疑的——葛颖给她的那杯茶。 第一天的笔试,下午场考完后回到宿舍,唐韵和另外两位室友都在,大家就一起去食堂吃饭。她们有个习惯,一起在食堂吃饭就拼餐,商量好菜单后每人买的都不同,这样就能满足既要又要的嘴巴。 吃完饭后,葛颖说有事,没跟大家一起回宿舍,等她回去的时候已经八九点了,还给每人都带了奶茶。 宋竹西乳糖不耐受,她们几个都知道,所以葛颖给宋竹西买的是“青稞龙井”,说是店里出的新品,里面除了青稞还加了一些别的小料,杯盖上一颗红心塞。 宋竹西当时觉得茶味儿太浓了,她怕喝多了睡不着,影响第二天的考试,就浅尝了几口,晚饭又吃得挺饱也不饿,茶里的小料也没怎么动,结果…… “就是那杯茶,对不对?”宋竹西两步跨到葛颖面前时,质问她,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晚饭时每个人吃的菜和主食都是一样的,宋竹西饭后也没再吃零食,唯一入口的只有那杯茶。 可她又不敢笃定,她当时并没有觉得味道有什么异常。 “什么茶?”葛颖装失忆。 徐蔓夕就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样:“宋竹西,都说你聪明,也不知道聪明在哪里。如果我今天不提醒你,我看你这辈子都会不明真相,被蒙在鼓里。” 宋竹西一个眼刀飞过去,徐蔓夕装作被吓到的样子,拍拍心口后退半步,笑道:“葛颖,你说话呀,哑巴了?赶紧自证呀!” 葛颖面色愈发难看,想不通徐蔓夕这是要干什么,她只知道一点,自己绝对不能承认。 葛颖不是怕宋竹西,她很清楚宋竹西和她一样,都是普通人,即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更何况已经过去这么些年了。 她怕的是今天这个场合,万一闹得老师同学都知道了,再一传十十传百,她的脸往哪儿放,她还怎么做人? 她跟徐蔓夕可不一样,徐蔓夕脸皮厚,家里又有钱,当年造谣举报宋竹西的事真相大白,徐蔓夕一度成为学院里的反面典型,可她照样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转脸就能出国深造,现在回来了还能大摇大摆地组织同学聚会。 葛颖羡慕徐蔓夕,同时又厌恶她给自己提供了犯错的机会。而且徐蔓夕也说过,当年的事都过去了,就当没发生过。可她现在是在干什么? 葛颖:“徐蔓夕你在胡说什么?今天老师同学都在场……” 徐蔓夕笑了起来,打断葛颖的话:“什么老师同学,今天这里除了你,我,宋竹西,不会再有第四个人。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老师同学都在场,又能怎样?” “你……”葛颖哑口,脸色涨得通红,脑子这才转了过来,原来她是早就打算好了。 徐蔓夕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点着手机屏幕,对宋竹西开口:“没错哦,就是那杯茶,那天我给了葛颖一小把过期——有一段时间的坚果碎,和两万块钱,她就请你喝了杯茶。我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起了作用。” 她充满惊喜的尾音让葛颖怒火中烧,葛颖真想伸手给她两巴掌:“口说无凭,你有证据吗?” 徐蔓夕早有准备,手指在手机屏幕轻轻一点,她和葛颖的对话流了出来。 “你竟然录音!”葛颖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不是,教唆别人干坏事儿,还亲自录音?这是什么逻辑?留下犯罪过程方便自己随时欣赏吗? 葛颖往后退了半步,又反应过来要去夺徐蔓夕的手机,却被徐蔓夕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她不敢了。 徐蔓夕满意地转过脸,欣赏宋竹西的表情。 第31章 啪啪两巴掌就上去了 宋竹西却想起来那年元旦节过后,葛颖买了一只奢牌的迷你斜挎包回来,说是她感觉自己考研没发挥好,她爸妈为了安慰她,送她的新年礼物。 她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白城和云城的两位室友都以为她家境不错,聊了几句这事儿就过去了。唯独唐韵觉得不对劲,但她见宋竹西情绪不对,就没开口说话。 宋竹西那时还对葛颖羡慕了一瞬,为她口中那样的父母。不过羡慕很快就过去了,她还在为缺考感到悲伤,一遍遍算着存款,纠结着是再战还是放弃。 徐蔓夕笑得捂肚子:“你们不是姐妹情深吗?对了,我好像听说你俩还有点亲戚关系,这真姐妹也不过如此呀,都敌不过区区两万块哈哈哈哈……” 宋竹西心口疼,被气的。经由此事,她不免联想,直视葛颖:“姜凤英把我工作闹没的事,也与你有关。” 她用的肯定句,想炸一炸葛颖。 决定不再二战后,宋竹西就安心准备毕业。大四下学期的实习工作,是辅导员帮她介绍的,顺利毕业后就直接转正了。 工作的事,宋竹西从未跟姜凤英他们提过,但姜凤英却清楚地知道她的工资情况,卡着她的极限问她要每个月一千五的赡养费。 她那时刚入职不久,工资到手四千出头,合租的房租去掉一千八,再有水电生活费,得过得多节省,才能剩出一千五! 得知她不肯给,姜凤英竟然亲自来了沛城,到公司里堵她,俨然一个被子女狠心抛弃的老母亲形象。 宋竹西没办法,讨价还价之后每月给她一千块。钱给了,她的工作也没了,领导不想让她这种会影响公司形象的人继续留任。 宋竹西那时候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细想。 现在一琢磨,工作相关的事她除了唐韵以外只跟葛颖说过,但唐韵连她家的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也绝对不会做出背刺朋友的事! 葛颖似乎扛不住宋竹西逼视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徐蔓夕瞧热闹的表情当即放大:“没错,我作证,因为主意是我出的!” 葛颖怨愤地看了徐蔓夕一眼,慌不择口:“竹西,是她,都是她,她看不惯你,出国了也……”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葛颖的脸上。 宋竹西抖着手,气得说不出话,胸口闷得厉害。 徐蔓夕鼓了鼓掌,继续笑:“爽!回国后的第一场好戏……” “啪!” 宋竹西顺手就把第二个巴掌送给了徐蔓夕。 徐蔓夕捂着脸:“你打我?!” 宋竹西:“早就想打了!” “疯了你!”徐蔓夕扬起手就要把巴掌还回去。 宋竹西正打算挡掉徐蔓夕的手,顺便再给她一巴掌的,结果侧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替她把徐蔓夕的拦住了。 但宋竹西动作已起势,控制不住惯性,还是往徐蔓夕的左脸上叠加了一记重力“贴贴”。 葛颖捂着脸默默后退一步。 徐蔓夕的注意力被横插一手的人吸引,没躲开,又痛又怒,喊道:“谁呀你?放开!” 来人宋竹西认识:“白恒?” 跟随白恒而来的还有一位身姿高挑、留着挂耳短发的姑娘,这姑娘笑眯眯地朝宋竹西竖了个大拇指。 宋竹西想,这位应该就是白恒的女朋友了。 白恒眼里透着震惊,但这种震惊纯粹是因为见到了宋竹西的另一面,没想到她还会趁机“补刀”。他放开徐蔓夕的手臂,顺便轻轻推了一下,把她和宋竹西隔开,问宋竹西:“你没事?” 宋竹西攥了攥刺痛的手心,摇头:“你怎么过来了?” 白恒不理会徐蔓夕“你到底谁呀”的连声询问,说:“看你那么久了还没过去,心月担心你走错,就说要出来看看。” 白恒和江心月来得巧也不巧,把宋竹西和徐蔓夕、葛颖的对话听了后半程。虽没听出什么内容,但也能判断出这俩人是带着以前的恩怨,针对宋竹西。 他们正考虑着就这么过来合不合适呢,就看到宋竹西打人,被打的还要还手,江心月立即催白恒来帮忙。 江心月伸手把宋竹西拉过去:“既然没事了,那咱们去吃饭。” 白恒护着两位女士一起:“走走走,吃饭,饿了饿了。” “宋竹西——”徐蔓夕在后面喊,但没人搭理她,她差点气个仰倒。 葛颖依旧捂着半边脸,对徐蔓夕“哼”笑一声:“活该!” 看着徐蔓夕比自己多挨一巴掌,她心里有种诡异的爽感。 徐蔓夕正有火没地方撒呢,闻言扬手就给了葛颖右脸一巴掌:“活该是?” 葛颖攥起拳头,却不敢打回去。 “哈,”徐蔓夕笑了一声,抬手一拨长发,转身往包间的方向走,“葛颖,我是看不惯宋竹西,但我看不起你。” 宋竹西人和白恒、江心月一起走了,耳朵却留着,听到这俩人的对话,心中的余火慢慢散了开。徐蔓夕把她和葛颖当好戏看,她刚刚又何尝没有这种心理。 宋竹西瞧了瞧自己的右手,掌心到指尖都沾了一层粉,灯光下还有些微闪。 白恒笑道:“你这打上去的力道真不轻啊,自己的手都打红了。” 江心月往他侧腰狠狠捅了一指头,还瞪他。 白恒手划拉链,闭嘴。 宋竹西却笑了,笑得还挺畅快:“还把人家的妆打掉了,蹭了我一手哈哈哈……” 白恒跟江心月眼神示意:我就说,她性格很大方的。 江心月:那你也不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宋竹西甩甩手,对俩人说:“我想先去洗个手。” “走,去洗,我陪你。”江心月挽着宋竹西的胳膊,带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宋竹西觉得江心月有点自来熟的性格,不过这种自来熟并没有让她感到讨厌,她想,大概是因为刚刚江心月给她点赞了。 路上,江心月做了自我介绍,宋竹西得知江心月跟自己差不多是同行。不过现在就算不上了,她失业了,下一份工作有没有、干什么还不确定呢。周一投的简历,到今天周五一个回音哦度没有。 江心月抽纸巾擦手,说:“我们公司一样,也在裁员。我之所以回来,就是因为云城的分部被解散了。” 她也好险,要不是上司保她,她也就跟着一道被裁了。 宋竹西冲干净手上的泡沫,也抽纸巾擦手:“这年头,打工都不好打。” 俩人一起往外走,江心月问她工作找得怎么样了,得知还没音讯,就说要帮她留意一下行业内的招聘。 宋竹西也不扭捏,麻烦就麻烦了,成与不成的,她以后再请江心月吃饭。 回到包间,一推门进去,就听到白恒嘎嘎乐的声音:“我跟你说,她一丁点犹豫都没有的,啪啪两巴掌就上去了,那叫一个飒!” 第32章 我对同一个品种的狗脸盲 “跟谁打电话呢?”江心月问。 “左哥。”白恒眉飞色舞,回答江心月后,看向宋竹西,顺便把手机也转向她,“讲你刚刚的光辉战绩。” “什么战绩,哪里光辉?”宋竹西也乐了,朝手机里的濮淮左挥挥手,算是打招呼。 江心月朝宋竹西这边一靠,让自己也入镜:“左哥,好久不见。” 濮淮左正坐在休息室里,看样子也是准备吃晚饭,镜头里能看到饭盒以及上面搁着的没拆封的筷子。 “心月,听白恒说你回沛城了?”濮淮左回应。 俩人寒暄几句,话题又拐回宋竹西的“战绩”,濮淮左问她:“手疼不疼?” 宋竹西攥了攥右手,力的相互作用所带来的痛感已经基本消失,就剩点刺刺的麻。 “是挺疼的,但也很爽。”宋竹西说。 濮淮左端起一旁的纸杯,笑着喝了口水。 白恒和江心月也笑了,正好服务员来上菜,白恒让拿个手机支架过来,又点了一道梅菜凤爪,对宋竹西说:“吃哪儿补哪儿,争取下次打人脸的时候把指甲也亮出来。” 江心月在桌子下面踹了白恒一脚,对宋竹西说:“别听他的馊主意,扇人巴掌没事,把脸划出血可就有事了!” 宋竹西已经顺着白恒的话脑补出来,笑得更开心了:“不行不行,我绝不接受我的手变成鸡爪哈哈哈……” 四人笑了一阵,屏幕内外一起动筷子,濮淮左问宋竹西:“刚刚是谁惹的你?” 他有点想象不出来宋竹西冲别人发火动手的样子,白恒也没描述清楚。 宋竹西说:“大学同学,有点旧怨,碰巧遇到,就解决了。” 其实宋竹西也不清楚到底算不算解决了,只不过她在心里暂时给事情画了个句号。 当年保研、考研的事,她不是没痛过气过,只是后来发觉那些负面情绪只会让她的人生徒增负担,她便自己消解了。 那时候她想的是,与其怨天尤人,不如整理好心绪,既定的、已无法改变的事实,那就接受它,然后踏上下一步的路——这是她从小到大自己悟出来的道理,没有什么比明天更重要。 今天碰到徐蔓夕和葛颖,宋竹西挺意外的,更令她意外的当然还数葛颖。她忽然就想起唐韵说过的话,“一个屋子睡了三年多,是人是鬼还能不清楚吗”,可笑,她是真的不清楚啊。 宋竹西心里挺难受的,因为她与葛颖的关系跟徐蔓夕不一样,别的暂且不提,就说一起考研奋战的时候,是她带着葛颖复习的。 葛颖自己说的,能考上沛城大学,完全是她妈求神拜佛加上她自己超常发挥。大学里从大一到大三每次小考大考,她都是在及格边缘徘徊。考研也不是她主动愿意考的,是因为她妈听说宋竹西有读研的打算,非要她也读。 复习的那段日子里,宋竹西帮她划重点,把自己的笔记给她用,给她讲答题思路,督促她去背去记,结果…… 宋竹西想想就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好心?为什么没有听唐韵的?最后一片真心喂了狗。她甚至恶劣地想,怪不得名字叫“葛颖”,真挺膈应的。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让葛颖也尝尝那种滋味,哦,还有徐蔓夕! 濮淮左隔着屏幕观察着宋竹西的神色,感觉应该不是她口中所说的“解决了”。但宋竹西看样子也不打算细说,他不了解事情的全貌,只能斟酌着说些安慰的话。 江心月也说:“对呀,反正我和白恒都在沛城,要是再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白恒也点头,开玩笑说:“没错,我家心姐可是练过的,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她们俩。” 宋竹西笑完之后就把话题转了,问起他们仨上大学时有没有遇到烦心人和烦心事。肯定有啊,聊着聊着就把这顿晚饭搞成了吐槽大会,白恒还趁机爆濮淮左的料。 宋竹西容光焕发精神百倍,脑子里的小本本记记记。 白恒:“你们可不知道,从我认识他的时候起他真的就是一副绅士十足的样子,对谁都一视同仁,有时候还跟个佛修一样,我曾经还以为他有圣父品质哈哈哈……” 白恒自顾自笑了好一会儿,才在宋竹西和江心月的催促下开始解释“圣父品质”的由来。 他们那届刚入学的新生里,也有曾经是高中校篮球队的风云人物,不甘心到了大学里被濮淮左抢去风头,就喊人组队给濮淮左下战书。 濮淮左带人堂堂正正应战,对方带人鬼鬼祟祟使阴招,让濮淮左在球场上受了伤。 不过濮淮左反应敏捷,又有白恒他们及时阻拦,伤不重,就是胳膊肘擦破了皮,扭了下脚,休息几天也就好了。 白恒他们气不过,要打就用技术打啊,使阴招算什么本事,不是蠢蠢地恶心人吗?两边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平时单人遇到都会掐两句,耍狠了还会动手。 有一次,白恒和濮淮左一起外出做义工,回校的路上碰见对方一个成员被两三个花臂混混勒索,人高马大的少年竟然吓得跟个小鸡仔儿似的。 白恒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濮淮左已经冲过去帮小鸡仔儿解围了,他只好边报警边跟着冲过去。 事后,白恒很不解,问濮淮左:“恶人就应该有恶报,你伸什么手啊?你忘了篮球场上他们怎么阴你的了?” 濮淮左的脸上难得出现茫然。 白恒大惊,心想,不对啊,平时也没见濮淮左有脸盲的属性啊。 细问之下才知道,濮淮左是真的没记住那几个使阴招之人的面孔。像这种挑战,濮淮左接过不少,也没少遇到过不讲“球德”的,每个都要记,真的很浪费精力。 这次就打了半场还不到,对方一直被压着,恼羞成怒狗急跳墙,濮淮左对白恒说:“假设你把狗狗惹急了,它咬你拖鞋撒气,你会再报复回去咬它的拖鞋吗?而且,我对同一个品种的狗脸盲的。” 白恒用演绎的方式把故事讲完,逗得两位女士哈哈大笑。 尤其是最后一句,宋竹西听完笑得筷子夹不住排骨,只好放下去,给濮淮左点赞:“好骂!” 手机屏幕里的濮淮左一脸无奈:“是真的,我哥和我姐一人养了一只金毛,我至今没能分清楚哪个是吞吞,哪个是吐吐。” 第33章 西西该有多难过啊 饭后,宋竹西搭白恒的车回住处。 这边相对于白恒、江心月各自的住处,离高铁站更近,他俩就打算过来住一晚,次日一早出发去京市。 宋竹西和江心月坐在后座,聊了一路,确实如白恒所言,她俩真的颇有些一见如故。 江心月比宋竹西大三岁,与白恒同龄,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和宋竹西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她是独生女,亲生的,但家里重男轻女。 她妈在生她时出了意外,再难有孕,她爸和爷奶的香火梦破灭,却又碍于体制内的人言可畏没有逼着俩人离婚,可她爸妈的感情肉眼可见的变质了,她妈却把这种不睦归结到她身上…… 和宋竹西一样,高考后江心月就独立出来了,在沛城财经大学读完本科后直接选择工作,留在此地。她比宋竹西幸运,遇到一位领路人,既是老师也是伯乐,让她的职场之路走得很顺利。她已经在一个挺不错的地段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虽是贷款买的,也还得差不多了。 宋竹西羡慕,她日常羡慕比自己优秀的人,羡慕过后就是更加努力,进门后就坐到电脑前,打算在睡前再码四千字。 真的是,一点点伤春悲秋的时间都没留。 然而开机键还没按,手机铃声就响了,一看是唐韵打来的视频。 刚接通,她炮仗一样就炸开了:“宋竹西!徐蔓夕那个小贱人回国了是不是?!” 宋竹西:“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唐韵重复,又往上炸了一个度,“我不仅知道她回国了,我还知道她组织了同学会,你是不是去参加了?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受欺负了没?” 宋竹西赶紧顺毛,唐韵听完前因后果将信将疑:“真的?” 宋竹西点头肯定。 唐韵一秒变脸,仿佛亲手打人的是她:“哦一,宋竹西,你可以啊!爽了爽了!” 再变脸:“真没想到哇,葛颖居然助纣为虐,枉你对她那么好!一巴掌打少了!怪不得叫葛颖,真是膈应!” 宋竹西哈哈笑,不得不说,唐韵在某些时候会很神奇地跟她“共脑”。 “你还笑!”唐韵指指宋竹西,“你是怎么还有心情笑得出来的?” 宋竹西:“那怎么办,要不我哭?” 唐韵叹口气:“小可怜——没事儿,别难过,你韵姐这就踹了男朋友直飞沛城去安慰你~” 宋竹西:“你俩旅游结束了?” 视频刚接通的时候见唐韵周围都是商店,以为她是在逛街,刚刚那一瞬镜头一转,宋竹西看到一闪而过的登机口指示标,才知道她人已经在机场了。 这段时间,唐韵天天给宋竹西发美照,宋竹西跟她聊的也都是趣事,那些糟心的一点都没告诉她,就是怕影响她游玩的心情。 “玩了半个多月了,”唐韵说,“是时候该回去了。” 宋竹西笑:“那你也不能还没回国就直接把‘好有钱’踹了呀,渣女!” ‘好有钱’原名郝酉乾,正是唐韵的男朋友,他听到宋竹西这话挤入镜头:“就是,宋竹西,快帮我教育教育她,告诉她有始有终的道理,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国外的机场,万一我丢了呢?” 话虽这么说,但郝酉乾的神色却没一点不乐意,显然是俩人之间已经商量好了的。 唐韵把郝酉乾的脑袋推出去,对宋竹西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只能牺牲他喽。” “啊对对,朋友如手足,男人如衣服。”郝酉乾小声蛐蛐,推着购物车,放进去的都是唐韵爱吃的。 唐韵余光看到,就跟上郝酉乾,顺手放了几样他爱吃的进去,转而把摄像头改成后置,问宋竹西想吃什么,她一道买。 这镜头一转,宋竹西想问的话就没能问出口,次日中午去机场把唐韵接回来后,话题才重新续上。 唐韵带了一个登机箱过来,另外拎着一大包在机场免税店买的当地特产零食,和宋竹西一起坐在沙发上,拆了好几包轮着吃。 俩人从见面开始嘴巴就没停歇,说了一路,现在吃着喝着更不耽误接着聊。 宋竹西这才知道,唐韵是通过微信好友对话框“框框相传”知晓徐蔓夕的事的。 昨晚的“同学会”并不是徐蔓夕说的只有她们仨,徐蔓夕还叫了几个她大学时期的好伙伴,其中之一就是在校门口拍宋竹西下车的那位。 不过这几人出门晚了一会儿,遇上堵车,没赶上徐蔓夕设计的好戏。葛颖也离开后,她们才到的,就和徐蔓夕一起吃了饭,还发了朋友圈。 配文用的震惊体,“惊!当年害宋竹西笔试缺考竟然是她,当事人双方已对峙完毕一拍两散”,配图精心安排了九宫格,外围一圈姐妹情深岁月静好,有中心那张格格不入,就是徐蔓夕偷拍的葛颖离开时的背影。 大学同学只要是没删好友的都能看到。 毕竟当时造谣举报的事闹得学院里几乎人尽皆知,同班同学觉得院长判罚不公的大有人在,大家都挺关注宋竹西的考试的,结果…… 唏嘘不已。 刷到这条朋友圈的人立即截图,一传十,相互打听那个“她”是谁,自然有人认出就是葛颖。 和宋竹西仍有联系的同学没把截图发给她,她是受害者,他们怕给她造成二次伤害。而后截图和一些聊天记录就被传到了宋竹西大学室友那里,云城的那位室友再转给唐韵。 唐韵那会儿正在免税店高高兴兴购物呢,指挥着郝酉乾拿这个拿那个,这个给宋竹西那个给她自己,郝酉乾只配用她剩下的。 一看到消息,唐韵气坏了,手还放在货架上的一个护肤品套装上,眼泪就流了下来。 郝酉乾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先哄为上,给唐韵擦眼泪:“你是不是心疼我只能用你剩下的了?那也不用哭啊,就这套,给我买了,我觉得挺好的。” 唐韵没什么力道地拍了他一巴掌,说明缘由后,满口都是“西西该有多难过”。 郝酉乾想了想,就建议:“要不,你把航班改了,直接去沛城?” 唐韵点头,郝酉乾便陪着她去办理相关事宜。还好他们去的是t国,唐韵又因为喜欢看t国的剧,自学了语言,沟通无障碍。就是跑腿费了点时间,过程还是很顺利的。 唐韵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不仅仅因为她是宋竹西最好的朋友,更因为她陪宋竹西经历了全程。这件事改变的不止宋竹西,还有她。 面对院长的判罚不公,唐韵问宋竹西想不想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宋竹西当然想,俩人就联系了律师,既然保研的名额拿不回来了,就更要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可这要打官司的事一出,学院领导立即知道了,若因此上了社会新闻,对学院乃至学校来说是极其丢脸的。院长把宋竹西和唐韵叫过去,用毕业来威胁她俩。 宋竹西绝不能让唐韵受到牵连,否则她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里,而且她也真的很怕不能毕业,于是法律途径被迫放弃。 唐韵就是在那个时候对什么“高级知识分子”、“为人师表”、“教书育人”等词祛魅,她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见识到社会的阴暗面,什么公平正义在所谓的“规则”面前就是个笑话。 第34章 要不你跟我去淮市吧 “我早就看葛颖不顺眼了我跟你说,”唐韵忿忿不平,“她那个人虚荣心太重,还有些虚伪,放在特定的条件下,肯定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再捅别人两刀。” 唐韵的话不是马后炮,在大一第一学期圣诞节,徐蔓夕送护肤套装那次她就看出来了,事后还跟宋竹西吐槽过,说的是差不多的内容。 当时徐蔓夕借着送礼羞辱宋竹西,顺带着骂了一整个寝室的人,那么烫手的东西,谁还会收? 唐韵把她那份和宋竹西的一道还给徐蔓夕后,就让宋竹西帮她敷调好的面膜。宋竹西低头给唐韵敷面膜时,另外三位室友也纷纷把东西还了回去。唐韵看得一清二楚,只有葛颖对着那套护肤品满是不舍。 大一下学期开学后,葛颖的护肤套装就换了,与徐蔓夕送的是同品牌,不过是价钱较低的一个系列,而且她在穿和用方面的消费水平也往上提了一个level。 唐韵悄悄跟宋竹西说:“可我有一次不小心看到她的手机屏幕,她在跟她妈要生活费。” 葛颖妈妈回的信息是:【上周不是刚给你打了五百,怎么又花完了?】 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葛颖总借口减肥不跟她们一起去吃饭,有时候唐韵和宋竹西就会给她从食堂打包一些回去。是宋竹西提议的,唐韵不情不愿,因为她不理解葛颖这种人,也看不上:“一个普通学生,宁愿吃糠咽菜也要把钱花在包装外表上,有必要吗?” 宋竹西还反过来劝她别说了:“个人追求不同嘛,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从小到大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唐韵撇撇嘴,之后就再也不背后蛐蛐葛颖了。 这也是唐韵喜欢宋竹西的原因之一,她那时觉得宋竹西好像什么都看得开,有一颗对事物很包容的心,能共情别人,懂换位思考。 唐韵还曾玩笑般地问宋竹西:“为啥不对徐蔓夕也这样呢?” 宋竹西不答反问:“你又是为啥呢?” 俩人相视而笑。 后来考研复习,唐韵得知宋竹西在带着葛颖这个学渣,她忍不住重新开始叨叨:“宋竹西,你是超人吗?现在离考试还有多少时间,你居然还帮葛颖辅导?她凭什么呀,就凭跟你毫无血缘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她配吗?” 唐韵其实气的不是宋竹西,她知道宋竹西帮葛颖就是捎带手的事,并没觉得是负担。她气的是葛颖,明知道考研对宋竹西有多重要,葛颖却只是嘴上说着抱歉,实际上能靠宋竹西的决不靠自己。 “可结果呢,农夫与蛇不过如此!”唐韵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戳宋竹西脑门儿,“让你好心!让你顺手!被咬了?疼了?得亏她太菜,没考上,要不然我真的会怄死!” 宋竹西拨开唐韵沾着零食渣的手指,抽湿巾给自己擦额头,笑说:“是是是,得亏她没考上,不然我也会怄死。” 唐韵把手指头在宋竹西那张湿巾上蹭了蹭,端起杯子喝口茶,又让宋竹西讲了一遍扇那俩货巴掌的场面,抱起宋竹西的“鲨bee”抱枕,仍没解恨似的一连捶了好几拳。 唐韵捶着捶着忽然想起当初被迫放下的法律武器:“你不是录音了吗?咱们告她去,不止徐蔓夕,还有葛颖。这俩货给你带来多大的伤害啊,扇耳光爽归爽,可你也要拿到点实际的赔偿。而且我们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学校就是想威胁也威胁不到我们了。” 宋竹西不是没想过,如果她现在还有个稳定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哪怕兜里就剩这么点钱了,她肯定也要走法律途径给她俩一个教训。 “但打官司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宋竹西对唐韵说,两只手一高一低比了个位置,“况且现在的实际情况就是,徐蔓夕无论在经济、人脉还是社会阶层都比我高很多,她人又疯做事也不可控,你觉得真打起来,我有几分胜算?” 唐韵:“怕什么,有我给你做后盾啊!” 宋竹西:“我不是怕,而是你在淮市,离得太远鞭长莫及,重要的是你跟她本身没什么矛盾,我不想再因为我牵累你。所以,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到此为止,只要她们不再来惹我。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工作、收入以及过好自己的生活。” 唐韵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宋竹西,两巴掌你就解气了?就这么算了?” 宋竹西伸出三根手指:“是三巴掌。” 说完又指指手机:“葛颖那么好面子的人,这下同学之间都传开了,她已经社死了。” 唐韵:“所以呢?” 宋竹西“嘶”一声:“那好,我再加把火。” 唐韵盯她:“加呀!” 宋竹西就在回复某位很爱八卦的同学时,顺手把录音发给了对方:【是真的,有现场录音为证】 “这才对嘛,孺子可教。”唐韵满意了,“至少也能让大家知道,主谋是徐蔓夕。虽然徐蔓夕不在乎丢不丢脸的,但至少也报复了一把葛颖。” 俩人就坐在沙发上聊到了天擦黑,唐韵也知道了宋竹西近期发生的所有事。 首先是宋伟业的死。 唐韵:“依我看,你就不应该回去,就算回去了也不该管他的后事,纯粹是给自己找气受。哎,我说真心的,你能不能把道德标准放低一点?” 宋竹西哈哈笑,把项链和修复好的照片给她看:“要是不回去,也得不到这个线索啊。” “你不回去你弟一样会整理你养父的遗物,一样会发现,他要是记得你对他的好,他就会把项链给你寄过来。”唐韵说完,心疼地抱抱宋竹西。 她知道,即便没有亲生父母的消息作为诱饵,得知宋伟业快死了,宋竹西还是会回去的。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宋竹西的自我道德感比较高。 唐韵在和宋竹西成为朋友之后,越了解就越喜欢也越佩服她。她很清楚,宋竹西的童年、少年、哪怕成年之后,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又一次接一次地自我痊愈,就算是在这种境遇下成长起来,她那颗强大的心脏从未因此消沉,甚至依然保留着对周围人最基本的善意。 可唐韵也清楚,皮外伤都会留疤,内心的伤又怎么会说消失就不留痕迹了呢? 宋竹西拍拍唐韵:“好啦,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唐韵坐正:“什么好消息?” 宋竹西便把濮淮左发来的另一张照片给唐韵看。 谁知唐韵关注点完全跑偏,指着濮淮左说:“这就是你那灵感缪斯?帅哇!怪不得!你新书发布了吗——不行,我要看存稿!先给我看!” 宋竹西把照片放大,只留下薛琰,放在自己脸旁:“我是让你看他。” 唐韵往沙发里靠一靠,摆摆手:“知道知道,不就是一起打篮球吗?你还真是,扎个丸子头也不碍事啊,还费那劲戴个假发。” 她说着神色和语气都变得暧昧起来:“我就说你俩超有缘,怎么样,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约个饭,让我见见真人?” 宋竹西无语,往上翻了个白眼,好一阵解释才让唐韵相信照片里的不是她:“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碰篮球?” 唐韵笑嘻嘻:“见过篮球碰你嘿嘿。” 她说完,瞅着宋竹西的眼神,才认认真真地去打量照片里的人,发现了和宋竹西在体型上的差别,无比惊讶:“真的假的?” 宋竹西点头又摇头:“不管真假,我都挺期待见他一面的。” 唐韵也好奇得不行,连连感叹,但她首先希望是真的,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求神保佑:“一定要是真的!让家人给你撑腰,打倒徐蔓夕!” 她自己求神不算,还让宋竹西也拜一拜:“虔诚一点啊,必须虔诚!” 宋竹西只好照做。 俩人又坐了一小会儿,出门去吃晚饭。 唐韵得知宋竹西的工作也没了,气得踹了一脚路边的电线杆:“徐蔓夕,别让我碰到她!” “你脚不疼啊?”宋竹西把她拉回身边来好好走路,“严格来说我又不是被她裁的,别气了,新工作我已经在找了。” 唐韵忽然眼眸发亮:“西西,要不你跟我去淮市?” “去淮市?”宋竹西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选项,毕竟她从大学开始就想留在沛城。 “对啊!”唐韵说,“毕业那会儿我就建议你去淮市发展,但你说你喜欢沛城要留下,我就没再劝你。可现在不一样了啊,首先,你买房的存款被你养母坑去了,新工作暂时还没着落,其次,徐蔓夕那烦人精回来了啊! “沛城这么小,又是她的地盘,以她那个性子,只要你还在这里工作生活,你即便不招她,她也会主动惹上来的,想想得多烦呐。西西,摁不死她还不能躲清静啊,天地广阔,去哪里不能生活?没有烦人精的地方空气都是香甜的。再说了,淮市有我和郝酉乾在,我俩的地盘,看谁敢欺负你。” 第35章 找左哥的照片,自己对着想 唐韵的话无疑给宋竹西打开了思路,确实,天宽地阔,哪里不能去,干嘛一定要待在沛城呢?只要一设想以后还有和徐蔓夕、葛颖交集的可能,宋竹西就很烦。 回头看看,或许这座城市在她心中的美好,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投射。 现在家庭和工作的束缚都没了,她孑然一身,或许真的是一个开始新生活的契机。 唐韵见宋竹西神色明显动摇,就再接再励:“淮市的发展你是知道的,这几年我可没少跟你说。你这人,看得开是看得开,就是有时候决定一旦做了就很难更改,太执拗。要是你一毕业就跟我过去,这几年下来,别说一套房子了,财物自由都没问题。” 宋竹西笑:“你也太夸张了。” 她一个普通人,没钱没资本没积累,拿什么换财物自由。 “我一点都没夸张!”唐韵反驳。 淮市政府搞发展规划,划了一片地做新区开发,宋竹西他们还在读高三的时候,海市那边去了几个投资商,就在新区拿了块地,要建一个大型的主题游乐园,根据新区的名字命名,叫“嘉湖游乐园”。 整个游乐园占地面积甚广,里边一个最有名的就是《大昭二十一案》真人剧本杀园区。与之相关的游戏、电视剧等原本就火得一塌糊涂,所以园区的建设也备受关注。 宋竹西他们毕业那年,剧本杀正式对外开放营业,相关讯息天天在微博上挂着,都是什么“巨资实景身临其境”啦、“超难预约”啦、“杀疯了”等等。 游乐园的爆火带动了整个新区的建设和经济——当时在新区开发之初就有几个房地产商过来建新楼盘,那会儿预售白菜价都没人要,这短短几年过去,又随着新区内基础设施的逐步完善,其他一线城市房价都在下降的时候,唯独那边的房价一路高涨。 宋竹西他们毕业之前涨幅尚且不大,到临近毕业时售价还是四五千一平米,之后就几乎一个月一个样,均价涨到和沛城差不多才算稳住。 唐韵嗅觉灵敏,大四的时候就跟家里要钱去买了一套,毕业后又买了两套,还有两间商铺。她那时还建议宋竹西也买,不是用来住,而是投资。 宋竹西跟唐韵不一样啊,唐韵有家里支持,她万事只能靠自己。但钱谁不想赚呢,她就打算先攒出个首付,贷款买一套小户型。 可人算不如天算,姜凤英闹着要赡养费,宋竹西的工作没了,房价又在不断上涨,她攒钱的速度拍马不及,到她的第三本小说小范围爆火赚到第一笔“大”钱之后,嘉湖新区的房价已经和沛城持平了。宋竹西也就歇了心思,不如攒到全款,在沛城买好了。 唐韵说完过往,又忍不住说宋竹西一句:“你就是被那个破家拖累的!” “没办法呀,”宋竹西说,“那时候不知道不是他们亲生的,要断血缘何其难。如果我现在能重生穿越回去,我一定第一时间跟他们断绝关系。” 唐韵惋惜:“可惜人生不是小说啊——” 宋竹西:“没关系,否极泰来。” 唐韵一下子就她的新“男主”,肩膀撞她一下,表情夸张:“咦~” 吃完饭回去后,宋竹西受不了唐韵的念叨,就把已经写好的存稿发给她让她看。宋竹西自己则又坐到电脑前,接着码字,上午去接唐韵,回来聊了半天,她每天的固定四千字都还没完成。 唐韵收到文档,就老老实实窝在沙发里看,一点声响都没发出。等她看完了,发现宋竹西还在全神贯注地写着,就戴上耳机刷会儿视频,顺便整理一下旅游的照片,发发朋友圈。 这一等就等到凌晨,唐韵在沙发上都眯了一觉,宋竹西才把一个小剧情写完。 俩人躺床上准备睡觉了,唐韵还在跟宋竹西聊剧情:“男主到底是谁?不会是太子?感觉跟你嘴里的濮淮左一点都不像啊。” 宋竹西决定跟她剧透剧透:“当然不是,太子是板上钉钉的反派,而且不会洗白的。” 唐韵翻个身,笑得坏:“难道真的是和女主灵魂互换又追着女主喊‘姐姐姐姐’的小世子?年下啊,还是养成,香~” 宋竹西点头:“之前看了几篇养崽文,还挺喜欢的,我套层皮过把瘾。” 唐韵不是养崽文的受众,现实中对小孩子的感觉也一般般,因此问:“崽的剧情你打算写多少?千万别太长啊,你这本养崽不是重点,稍微过过瘾就算了,赶紧让他长大,我要看长大后的。” 宋竹西拍拍她,说睡,真的很困了:“放心,很快的,马上就时间大法了。” 唐韵倍儿精神:“你先跟我说说,小世子长大后是个什么样儿?” 宋竹西把手机丢给她:“找左哥的照片,自己对着想。” 唐韵故意大动作翻身:“切,小气啦的,一点服务读者的精神都没有。” 说完拿起自己的手机,点进这本新书,送了份大额打赏。 次日吃早餐的时候,宋竹西对唐韵说:“韵姐,我决定了,跟你走。” 受唐韵风风火火的性格影响,宋竹西既然做好去淮市换一种生活的决定,就立即行动起来。 首先要跟房东姐姐沟通一下。 宋竹西刚拿过手机,就看到通知栏里挤满了通知,下拉下来后,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唐韵打赏的那条。 宋竹西一脸肉疼:“你怎么又给我打赏了呀?还这么多!平台要分走50的!还不如直接转账给我呢。” 唐韵放下勺子去戳她脑门儿:“转给你,你能让平台的喇叭全站公告吗?” 宋竹西还是肉疼:“那你起码也等到十几万字之后再打赏啊,现在才刚发书,几千字,能看出来个啥,多亏啊!” 唐韵催她:“赶紧的,给你房东发信息。” 宋竹西租房时签的是三年的合同,如今还是剩一年的租期,按照合同里规定的,如果提前退租且提前的时间大于半年的话,是要付两个月的房租作为违约金的。 另外房租是付三押一,现在六月初,上一次付的房租刚好涵盖到下月初。宋竹西现在手头拮据,就想厚着脸皮跟房东姐姐商量商量,违约金能不能只付一个月的。 没想到房东姐姐却跟她说违约金不用付了。 房东姐姐的语音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刚巧我也想联系你,是这样的,我的工作有些变动,预计要提前半年回国,我正想跟你说得麻烦你计划着时间重新找房子了呢,这下倒挺好。” 她就让宋竹西在搬走之前把房子打扫干净就行:“你是这两天收拾完就走是,那我让我朋友去拿钥匙,等他看完觉得没问题了,我再把押金退给你。对了,那这样你这个月就不住了,多出来的一个月房租我也一并退给你。” 宋竹西很是感激,连声说了好几遍谢谢。 跟房东姐姐沟通完,唐韵帮着宋竹西一起收拾东西。 大学毕业后,满打满算在沛城待了正好四年,搬了三次家。每次搬家都会淘汰掉一些东西,到了新的住处又会再添置另外的。这个住了两年的房子里,俩人收拾了一整天,才把所有的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打包完毕。 宋竹西就一个24寸的行李箱,只捡了些这两天能用到的装进去,其他的都叫了物流先寄到淮市。 还有一些宋竹西网购的小茶几、小柜子等,就拍了照问房东姐姐要不要,她用东西很爱惜,基本都还是崭新的。房东姐姐就说没关系,先放着。 傍晚,邹菱打电话过来,说是帮宋竹西物色到一位处对象的人选,是个心理医生,和她那位博士一样帅气多金,问宋竹西要不要见见。 “就从外在条件来说,这个人,错过了你绝对会后悔。”邹菱这语气真是巴不得立马就把线牵成,“人家刚释放出考虑相亲的信号,好多人都盯着呢,我可是近水楼台先给你把坑占住了。” 宋竹西哭笑不得,她还以为邹菱之前就是开玩笑说说,没想到竟然是认真的。她谢过邹菱好意:“只能说抱歉了姐妹,要辜负你的一片好意了。” “你什么意思啊,别跟我说你看不上啊。” “不是,我要搬家了,想换个地方,换种生活。” 宋竹西就和邹菱简单解释了一下,邹菱一听说她要去淮市,难过的情绪一下子没了。 邹菱:“淮市好啊,现在可是旅游热门地,那个主题游乐园,我也超级想去的,最近就和博士商量着什么时候出去玩一玩,不过他应该没时间。竹西,你安顿好了跟我说一声哈,我先去找你玩。” 跟邹菱说完,还得跟白恒和江心月打声招呼,宋竹西给他俩发信息的时候,他俩正在一起吃晚饭,听说之后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说“淮市很好,非常好,你会因这个决定收获一个巨大的惊喜”。 宋竹西一头雾水,权当是他俩送给自己美好的祝福。 另外还有濮淮左,这几天画展开始后,他挺忙的,宋竹西和他在微信上聊得也不多。既然已经算熟识了,濮淮左又在寻亲的事情上那么帮她,还有过段时间薛琰要来的事,于情于理宋竹西都得告知一下自己的去向。 濮淮左回复:【好的,过段时间见】 宋竹西也没多想,以为他的意思是,等薛琰来了内地之后会通知她,到时候见。 第36章 反正还有两套呢,大不了搬走 周一,唐韵帮着宋竹西一起把房间各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 周二上午,房东姐姐的朋友来验收。宋竹西用东西很爱惜,房子住了两年,里面的装修、家具还基本都是崭新的,就是期间有几盏灯坏了,她都给换了新的。因此顺利地交还钥匙收到退款,就和唐韵一起带着剩下的行李打车直奔高铁站。 俩人在傍晚抵达淮市,过闸出站后,看到已等候多时的郝酉乾。 算起来,这才是宋竹西和郝酉乾见的第三面——尽管俩人都已经从唐韵嘴里听过对方无数次了——前两次都是唐韵和郝酉乾去北方旅游,途经沛城,顺道去看宋竹西时见的。 郝酉乾也是个大高个子,微胖,笑起来很有亲和力,用宋竹西的形容就是“慈眉善目的”。他接过俩人的包和行李箱,带着往停车场走,问宋竹西:“怎么样,还好?” 宋竹西点头:“没事了。” “什么没事了?”唐韵道,“你别听她瞎说,我跟你讲,简直气死我了……” 唐韵连珠炮似的把事情的经过给郝酉乾复述了一遍,宋竹西都插不上话,只能在被她点到名的时候才有机会点个头。 郝酉乾也是听得一脸怒然,同仇敌忾:“真的是,要我说,一巴掌都打轻了。早知道我应该跟你一起去的!” “对啊!”唐韵,接过她那只登机箱,让郝酉乾的手空出来,拿着给宋竹西看,“应该换这只手去扇,牙都给她打掉。” 郝酉乾:“一般情况下我是个文明人,能动口就不动手,但这种情况,忍不了,绝对忍不了!” 宋竹西:“……” 你俩不愧是一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郝酉乾开着车直接去了唐韵家,其实也算是回他家,他家和唐韵家在同一个小区,还是隔壁邻居,俩人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了,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是在读大学期间才确立的恋爱关系,两家父母得知后都挺高兴的。 车开到唐韵家的小别墅门口停下,唐韵和宋竹西下车取完行李,郝酉乾再把车停自己家去。 今天的晚饭在唐韵家吃,唐韵爸妈听说宋竹西要来,一早就让阿姨去买了菜,做了丰盛的一桌。郝酉乾也来蹭了一顿,饭后大家坐在客厅里闲话家常,他接了个工作上的电话,就提前走了。 看着人走了,唐妈妈才想起来还有事没问,便开口问唐韵:“你和酉乾这都谈了几年了,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呐?” 唐韵吃着阿姨端过来的水果:“着什么急,再等等。” 唐妈妈:“我是不着急,急的是你芷云阿姨,她想含饴弄孙了。昨天她去我那做美容的时候还问我呢,说酉钱她劝不动,全听你的意思,她就让我劝劝你,赶紧点头把婚事提上日程。” 唐爸爸接话:“依我看,也不应该着急,结了婚就没自由了。” 唐妈妈瞪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嫌我和这个家剥夺了你的自由是?” 唐爸爸立即投降道歉解释。 唐韵悄悄撞了一下宋竹西,眼神示意,宋竹西跟她头抵头偷笑。 等父母的日常打情骂俏结束,唐韵才接着说:“我跟好有钱商量过了,我们俩的事业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正是好好享受二人世界的时候,结婚啊孩子啊,先靠边站站。” 唐妈妈问:“那你们是要享受到什么时候?竹西,你说,是不是总得有个期限?” 宋竹西突然被点名,只好点头附和:“嗯,阿姨说得对,是得有个期限。” 唐妈妈瞅唐韵:看看,你好朋友都这么认为。 唐韵踢宋竹西,宋竹西踢回去,俩人嘻嘻哈哈。 唐妈妈无语,唐爸爸只好劝她:“急不来,孩子们有自己的规划,再说了,酉钱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这孩子还有什么不让人放心的。” 唐妈妈:“算了算了。” 换了话题,聊其他的。 十点多,二老打算上去睡了,唐妈妈对宋竹西说:“楼上给你准备了房间,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踏实住下。” 她已经从唐韵那里了解了宋竹西,在她眼里都是孩子,她听着都心疼。 唐爸爸也是:“不要客气,需要什么就跟叔叔阿姨说,或者跟韵韵说,直接让她帮你。” 宋竹西谢过他们,但她没打算就此在唐韵家住下,太过打扰。 唐韵替她解释:“爸妈,咱家不行,人来人往的不够安静,她写作,需要独立的环境。我跟她说好了,我那几套房子不是没人住嘛,明天带她过去看看,随她选。” 唐爸爸点头:“那也行,竹西,千万别跟她客气!” 宋竹西挨个谢过。 原本决定要来淮市时,宋竹西想的是先厚着脸皮在唐韵家借宿几天,尽快找到合适的房子搬出去,但唐韵不让她租房子:“有现成的还干嘛还去租?花那租房的钱不如用来交社保。” 宋竹西被裁后,社保就面临断缴的境况,她想尽快找到工作也是因为这个,谁能想到,现在找工作竟然那么难,投出去的简历一个都没有回复的。 唐韵和郝酉乾开的是个旅行社,她就建议宋竹西要不先去旅行社工作一段时间当个过渡,正好社保也有着落了。 宋竹西想了想,只是拜托唐韵先把社保挂靠过去,钱她自己出,工作就先算了,她自己有打算。 其实转变了思想过后就很简单,宋竹西也不焦虑了。正好现在新文也开了,编辑看好,她自己也喜欢,这几天后台的数据都还不错(不排除唐韵打赏的助力),她就想让自己先停一停,就当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给自己放个大长假,在假期里好好地、尽情地、尽快地把这篇小说写完。如果成绩能达到“赚大钱”的预期,她以后就全职了,反之,就再找工作。 唐韵自然支持她。 上楼洗漱过后,宋竹西打开电脑打算在睡前再写一点出来,这两天因为退租来淮市,时间都给耽误了,眼看着存稿箱里的稿子一点点减少,她再不写就要难受死了。 次日上午,唐韵就带宋竹西去看那三套房子,让她瞧瞧想住哪里。 这三套房子,当初唐韵买来是纯投资的,但现在看着新区发展这么好,又舍不得卖了,装修也是她亲自盯的,也舍不得往外租,就只好放着。 其中两套靠近新区的商业中心,这里还建了鸿彬广场,步行过去只要十多分钟,剩下一套则是靠近嘉湖游乐园,三处交通、购物都挺方便的,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靠近嘉湖游乐园的那个双枫渡小区,是临着嘉湖建的,嘉湖连着前方的圩河。据记载,古时候这里就是个渡口,湖两岸长满了枫树,一到秋天色彩缤纷。 唐韵运气好,捡了个漏,买的是大两居的湖景房,无论是视野还是风景,都特别好。 打开落地窗,俩人一起站在阳台上,往前看是水天一色,往右看是连绵的山丘,往左看便是嘉湖游乐园的全景了。 唐韵秋天的时候喜欢过来住几天,还给宋竹西发过录的视频。宋竹西这一来,就有点不想走了:“我就选这儿,可以吗?我睡客卧,主卧还给你留着。” “我猜你也是喜欢这里。”唐韵笑,眨眨眼,“主卧不用给我留,我来了也不住这儿,我住好有钱那儿,他那里比这儿视野还好。” 郝酉乾也在这个小区买了房子,他大学就在淮市读的,什么消息都比唐韵先知道,也早一步出手,买了套大平层。 宋竹西:“咦~可被你装到了。” 唐韵笑得大声,手臂在前方从右划到左:“这双枫渡的秋景还得再等几个月才能看到,不过游乐园里每逢十五都会有烟火表演,最近的一场,下周五,超浪漫的~” 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颇有些怜惜:“可是你一个人看,只会感到寂寞。” 宋竹西笑:“够了啊,再装就招恨了。” 说完手机来了短信,是她寄过来的东西到了。 唐韵说:“走,回去拿东西,帮你搬过来。” 转身时,宋竹西看到右侧跟这边一模一样的阳台冒出几片绿叶,应该是盆栽,刚刚或许是被风吹偏了,现在风停了,就重新直立起来,冒出了头。 她问唐韵:“隔壁有人住?是什么样的人?” 唐韵随口答:“不知道啊,我又没在这儿住过。没事儿,如果是那种极品邻居也没关系,反正还有两套呢,大不了搬走。” 宋竹西原本只是好奇,被她这么一说,不免在心里祈祷,最好不要是。 第37章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去圆 把东西搬到双枫渡,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唐韵是打算带宋竹西先出去吃点东西,熟悉熟悉周边,买买日常用品,再帮着她一起收拾的。 刚出小区大门,郝酉乾来电话了,让唐韵赶紧回公司,还特地跟宋竹西说了抱歉。 宋竹西看到门口一排店铺,有快餐也有小吃,就让唐韵靠边停车:“我先去给你买点,随便吃两口垫垫。” 唐韵摆摆手,事情有点紧急,她不想耽搁,就嘱咐了宋竹西几句,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宋竹西点头下车:“别开那么快,注意安全。” 唐韵走后,宋竹西就在小区门口的快餐店里随便吃了点,而后扫了辆电瓶车,去超市采购一些急需的生活用品。 回来后把房子各处打扫完,快递拆一拆东西整理整理,天色就擦黑了。宋竹西给唐韵发了条信息过去,主要是问一问她事情解决了没,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唐韵电话打过来,语气里透着疲惫:“刚把人送走。” 听完唐韵说的,宋竹西才知道,是真的出了点事,不过可大可小。 有个大学生通过唐韵他们旅行社报了个t国的跟团游,在前几天的游玩中出了意外,但根据导游提供的证据,是对方全责,本来都在联系保险理赔了,可学生家长突然变了态度,今天下午去旅行社不依不饶的,一定要讨个说法。 唐韵说起来就挺气:“本来就是那小孩不听劝阻不顾警告,非要去玩悬崖跳水,证据都摆出来了,他妈妈就是不信,还威胁要告我们。” 唐韵他们旅行社组的这个团,是没有悬崖跳水这个项目的,因为该项目本身就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就一野生的海边悬崖,挺高的,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哪怕出意外的概率再小,一旦出现了那对于个人来说就是百分百。 这名大学生往下跳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姿势或角度出了问题,磕在了一块贴着崖壁的小礁石上。不幸中的万幸,全身最重的伤是左膝盖粉碎性骨折,目前人正在国外的医院接受治疗。 出事故那天也是整个行程的最后一天,郝酉乾让导游把其他游客安排妥后就去医院全程陪着,孩子爸爸也已经拿到签证赶过去了。 宋竹西很是担心:“你们千万要稳住孩子妈妈,别让她闹到网上去,否则负面舆论一被带起来,再有不明真相的人跟风,会影响你们旅行社的声誉。造谣一张嘴,辟谣可要跑断腿的。” 唐韵说:“知道呀,但责任不在我们,我们不能怂啊,我们已经出于人道主义承诺给营养费了,她还想要什么说法呢?官司打就打呗,整个团都是人证,还有人拍了视频,那小孩——呸,他都22了,早成年了!他不听劝告,导游拦他,同行的游客也劝他别去,他还嫌人烦,话说得那叫一个难听,整个儿一没教养,我就不信他妈妈能请个什么样的律师,把黑的说成白的。” 宋竹西安慰唐韵别气,建议她安排公司的人留意着那学生、包括其家人的社交账号:“我之前认识的客户,有两个转做营销号了,有几分情面,我一会儿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看看能不能请人家帮帮忙,做个预案。” “行,两手抓。”唐韵跟她说谢谢。 挂了电话,宋竹西先联系以前的客户,说了大致的情况,又留下唐韵的联系方式,再把对方的发给唐韵,具体的还得他们直接沟通。 晚饭依旧是在小区门口的快餐店吃的,饭后顺便买了些零食,又在水果店买了兜水果。 买水果的时候被老板的颜值惊艳到,又听到老板的口音,比濮淮左的港普味道稍微重一些,就顺嘴问了一句,没想到老板真的是港城人。 老板看上去年龄和宋竹西差不多大,剃了个圆寸,左耳戴着黑色的耳钉,有点痞痞的。他还以为宋竹西也是港城过来的,夸她普通话说得真好一点口音都没有,还拿了一颗水蜜桃要送给她。 宋竹西连忙解释,老板听了更乐了,直接把水蜜桃塞进她的袋子里:“你住这里了那就是缘分啦,以后多来光顾啊。” 宋竹西便收下了,把手里拎的小零食送给了老板。 上楼后写完了每日固定的四千字才睡觉。 次日,宋竹西起了个大早,自然醒的,打开阳台的落地窗,温柔微凉的晨风裹着浅金色的朝阳吹进来,身心舒畅。 “果然,人无焦虑一身轻啊。” 宋竹西端着杯温水,在阳台站了一会儿,再次感叹,景色真好。远山淡淡的晨雾缭绕,湖面粼粼波光,偶尔几只飞鸟掠过,自然惬意,仿佛住在度假村里。 房间里的装修是欧式田园风,唐韵昨天还说,自己当初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选了这个风格,现在看嫌弃得不行:“为啥我就没想着装个中式田园风呢?” 宋竹西笑她,而后安慰说这个看着也挺好的,一样充满娴静自然之感。但唐韵并没有被安慰到,她还是看着很嫌弃,说要不是没时间,早就拆了重装了:“还是中式的好,看上去更清雅贵气。” 宋竹西无语:“那又怎样,你又不住。” 唐韵自有道理:“不管怎样都得我喜欢。” 宋竹西:“……” 得,有钱,可劲儿折腾。 宋竹西换了身运动服,下楼沿着湖边的健步道跑跑步,而后依旧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解决早饭,顺便在菜店买了些蔬菜肉类,回来后洗完澡舒舒服服地开始码字。 接下来的日子就都是这种生活,很有规律,宋竹西的精神世界十分充盈,一点都没觉得孤单和无聊。 唐韵和郝酉乾来过一次,就是来看看宋竹西,给她带了些东西,匆匆忙忙的没坐几分钟就又走了。他俩为公司的事情忙着,大学生那件事还没解决,此外又接了一个大公司的团建单子。他俩忙,宋竹西有事没事都避免打扰他们,再说了,都是平常的生活,也基本不会有事。 这些天和濮淮左的联系也不多,他忙画展,宋竹西沉浸式码字,就是有时候空闲时间刚好碰上才会聊一聊,宋竹西还给他发了她在阳台拍的嘉湖游乐园的日落全景图,没想到濮淮左说他已经去玩过了。 宋竹西也很想去,可是游乐园这种地方,还是得好友一起去玩,玩得咋咋呼呼的才有意思。 宋竹西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感到有那么点孤单,她需要一个搭子:“唉,邹菱这家伙说来也不来了。” 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了一周,京市的画展结束,濮淮左发了张照片过来,是画展的盲盒周边。小半个巴掌大的手办,人物的衣服上有挂扣,可以当摆件也可以当挂坠。全套6个,再加两个隐藏款。 宋竹西已经在白恒和江心月的朋友圈看到了,他俩说抽了一百多个都没抽到隐藏款。 濮淮左:【纪念品,要不要?】 “什么纪念品啊。”宋竹西笑着嘀咕。 她从来不抽盲盒,更理解不了乐趣在哪里。而且她手气很差,如果钱花了,却买不到自己想要的,她会难受死。当然,如果抽盲盒能以“抽盲盒”的形式付款,那她百分之百会喜欢。 虽然不喜欢,但做人不能扫兴,宋竹西打字:【如果你能保证我一次性抽到全款,我就要】 她刚打完最后一个字,还没发送,濮淮左的信息又跳出来一条:【不感兴趣?这可是你喜欢的噗噗大神参与设计的】 宋竹西删了重发,直接语音:“真的假的?怪不得她上次直播完后就再没上过线,短视频都没发,原来她也去画展了吗?你见到她了吗?有合影吗?左哥,你怎么不早说,啊啊啊我错失了见真人以及要签名的机会!” 濮淮左听出宋竹西的激动,忍不住笑,嗯,他也不算说谎——盲盒产品他是有帮着设计啦,套个马甲逗逗宋竹西而已…… 下一秒,他的小号“噗噗冒泡泡”就收到宋竹西的信息,先是一条连接,再是文字:【大神,这个画展你去参加了?怪不得最近这么久才上了一次播,哎呀,也不提前发个公告,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濮淮左有点后悔了,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去圆。 濮淮左:【我也是刚知道,听我朋友说的,好像就只是参与了盲盒的设计】 噗噗冒泡泡:【哈哈没去参加,就是帮了点小忙,最近确实是有事情在忙,没时间直播】 宋竹西先回复濮淮左:【那我要我要!】 又发了个超萌的表情:【左哥,求你帮我一次性抽到全款】 再回复噗噗大神:【(苦涩流泪jpg)求你快点回来,不然我的写作生活都没滋没味了】 濮淮左引用上面发的照片:【这一套就是准备送你的,给你快递过去?】 噗噗冒泡泡:【好,这两天忙完了,明天就回去,回去就开播】 宋竹西这把先回复噗噗大神:【哦耶!!!】 再回复濮淮左:【哇,左哥你人帅心善,那我就不客气啦】 给濮淮左把地址发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濮淮左才回复:【好的】 濮淮左:【对了,我明天回家】 宋竹西:【回港城吗?】 濮淮左却没有回答,反而提醒宋竹西:【明天是农历十五,晚上八点游乐园有烟火表演,记得看哦】 宋竹西摸不着头脑。 第38章 没解气的话,就再打一下 第二天,宋竹西照旧早起、运动、吃饭、码字,她自从住进来之后,就把书桌搬到了客厅里,靠落地窗放着,对着外面的湖光山色。 眼睛对着电脑太久需要休息,她就会每隔一段时间短暂地眺望一会儿。唐韵还特地从公司给她搬来一把人体工学椅,坐着很舒服。 今天有点卡文,宋竹西从上午到下午才磕磕绊绊写了六千多字,临近傍晚实在写不下去了,就关了电脑,躺靠在椅子里,望着外面发呆,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小黄鸭捏捏。 太阳完全落于山后,温热的风吹进来,掀起笔记本的纸张又翻动书页,顺便点亮手机屏幕,宋竹西低头一看,是唐韵打来的电话。 唐韵:“我和好有钱一会儿过去,你也去他那儿呗,一起吃晚饭,顺便看烟火表演。” 宋竹西伸个懒腰,这才想起来今晚要是一个浪漫的夜晚,她就不去当电灯泡了,说完问唐韵:“你们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了?” “团建的旅游策划算是完成了,但是那个学生的——”唐韵有点无语。 倒是也不算闹到网上去了—— 孩子妈妈一开始去淮市最好的律师事务所咨询,但那边的律师了解过案情后就拒接了,证据一边倒,摆明了没有胜算,根本没有打官司的必要,建议她直接走保险理赔更好。郝酉乾在这个律师事务所有朋友,就从朋友那得知了。 线下的不行,就线上的。现在律师也有不少开直播的,孩子妈妈就连线了几位挺有名气的律师。唐韵是刷视频才知道的,孩子妈妈的稿子还提前准备过,每一个直播间里都是同样的利己叙述,但无一例外都被律师几句话问出了真相。 唐韵他们旅行社倒是因此被刷了些负面评论,不过影响不大,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更何况他们本来挣的就是良心钱,这几年积攒了好口碑,有不少顾客都是愿意为他们说话。 唐韵说:“孩子妈妈就跟魔怔了一样,铁了心的要告我们,有个小律所接了这个官司,律师函啊都已经寄到旅行社去了。” 宋竹西:“啊?还有人接?” 唐韵叹口气,也是心有不忍:“毕竟孩子伤成那样,景区又是在岛上,等送到市区的医院就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即便治好了,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宋竹西也叹气:“难怪了,当妈的肯定心疼孩子。” “哎呀,不说这个了。”唐韵问她,“你待会儿真不过来了?” “不去啦,”宋竹西笑,“你俩肯定是忙里偷闲趁着机会来搞浪漫,我去干什么,干噎狗粮吗?” 唐韵:“哈哈哈哈哈,多好呀,管够管饱,连晚饭都省了,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带走。” 宋竹西乐:“唐韵,你给老娘等着,等哪天我谈了恋爱,肯定天天到你眼前秀,撑不死你。” 唐韵语气轻飘飘的:“哟~那我等着哈~” 天色又暗了些,宋竹西揣上钥匙换了鞋,下楼出去买吃的。 烟火秀嘛,很适合喝点东西。 其实是她想喝了,就在便利店里买了瓶低度果酒并其他一些零食饮料,旁边的卤味店里买点小凉菜,再旁边的小餐馆里打包一碗鱼粉,水果店里带盒果切,齐活。 只是买水果的时候发现老板怎么换人了,于是便问了一句。 对方笑说:“我可不是老板,老板临时有事,我来帮着看一会儿。” 没见到圆寸老板,宋竹西还有点不适应。她不喜欢在家里囤水果,这里又卖果切,想吃了就会下来买一小盒,每次都会跟老板聊两句的。 今天的聊两句目标没达成。 走在小区主干道时,身后传来喇叭声,宋竹又西往路边让了让,没想到车在她身边停下了。 副驾的车窗降下去,露出的是唐韵的脸:“哟,买了这么多吃的!” 郝酉乾拿着一个打包袋往这边递:“韵韵说你不去,就给你单独带了一份。” 唐韵传给宋竹西:“冰淇淋泡芙和小蛋糕,好像有点化了,回去冰一下再吃。” 宋竹西接过来,把一盒柠檬鸡爪递给她:“谢了,好心的小情侣,单身狗祝你们浪漫一生,长长久久~” 郝酉乾笑得不行,唐韵挥挥手:“拜拜,好好享受你至高无上的人生境界。” 车子开走,宋竹西还听到郝酉乾在问唐韵,什么至高无上的人生境界,唐韵却把脑袋探出来,回头冲宋竹西喊:“享受孤独!” 宋竹西朝她竖了个中指。 路边的灯已亮起,天差不多全黑了,宋竹西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回去,先把泡芙和小蛋糕放冰箱里,其他东西再一盒盒拿出来摆在沙发前的小茶几上,洗手开吃。 她下楼的时候很饿,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哐哐哐一顿买,结果一碗鱼粉下肚,饱了。 剩下的东西也没收,就盖好盖子那么放着,人就坐在地毯上,屁股下垫个坐垫,往沙发上一靠,喝着小酒,随便刷刷手机。 没一会儿,濮淮左的信息发了过来:【我下飞机了】 宋竹西坐直了:【有人去接你吗】 濮淮左:【有朋友来接,好像有点堵车,大概一个小时后能到家】 宋竹西:【那你晚饭吃了吗】 濮淮左:【没,你呢】 宋竹西拍张照片给他看。 濮淮左:【哇,这么多,就你自己?】 宋竹西:【嗯,有点贪心,买多了】 …… 俩人就这样闲聊了起来,都是日常琐碎,偶尔濮淮左偶尔要隔好几分钟才回复,宋竹西猜他应该是在跟朋友聊天。 这样坐久了不舒服,宋竹西就站起来活动活动。一起身,才发觉有点晕,她只当是自己起猛了。 此时,一串充满异域风情的音乐随着风从阳台飘了进来,声音不大,刚好听得清。宋竹西猜测应该嘉湖游乐园那边传来的,果然,下一瞬,缤纷的光就映了过来。她一看手机,刚好八点整,就顺手拿起还剩半瓶的粉色桃子酒,去阳台。 烟花点亮了半边天幕,宋竹西一边欣赏,一边举着瓶子又喝了几口。想到搬来淮市后的这段时间,真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惬意。 “生活本来就该这样。” 宋竹西自言自语,忽然就很想找个人分享。唐韵肯定不行,这会儿肯定正跟男朋友浓情蜜意呢。 宋竹西就想起濮淮左提醒她看烟花,于是举起手机录了段小视频发给他:【你昨天还提醒我不要忘记看,就我这位置,还有这表演的架势,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濮淮左刚进家门,一片漆黑中,唯有手机屏幕因信息提示闪过亮光。他低头一看就笑了,顺手关门把背包放在玄关柜上,灯也没开,朝阳台走去。 窗帘是拉上的,帘布不算厚重,外面的光投在其上,隐隐约约忽明忽暗。 他拨开帘布,打开落地窗,温热的晚风吹进来,带得帘脚飞舞。 他看着隔壁阳台上倚着栏杆的背影,低头回复:【真好看】 宋竹西面朝嘉湖游乐园的方向站着,瓶子里的酒已经没了大半。她整个人都透着小兴奋,发语音回复:“是,赚大发了,住这里真好哇,一毛钱都不用花,白看一场烟花音乐秀!” 濮淮左:【你转过身】 宋竹西低头看着这四个字,仿佛不认识了,心想,转身?往哪转?为什么要转? 虽有疑问,但还是照做了,贴着阳台转了个180°。 然后,她就瞪大了双眼—— 隔壁邻居家的阳台上,出现了濮淮左。 他身后是一轮明月,面容和身形在这漫天烟火的梦幻色彩里变得非常柔和,正对着宋竹西笑。这副温润俊朗的模样,突然就引得宋竹西心口怦怦跳。 宋竹西用力眨眨眼,濮淮左还在。 她想,是喝醉了出现的幻觉?不应该啊,买的是低度酒。 她举起酒瓶,借着客厅里映出来的灯光找到酒精刻度:“25度?!” 怪不得口感不对呢! 她买酒的时候以为阿姨请她帮个小忙,结果这一打岔,她就忘了看度数,只觉得颜色漂亮就拿了。 她很少喝酒,以往喝的最高也就8度。 “喝酒了?醉了?”濮淮左朝宋竹西这边走了几步,到阳台尽头停住脚步,上身微微前倾过来。 宋竹西摸摸脸,好像是有点发烫,但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依然很清醒,视线也没有模糊,那就是没醉,但为什么—— 她疑惑:“幻影还会说话?” 濮淮左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冲她招招手:“过来,我看看。” 宋竹西把手机插屁兜里,拎着酒瓶子走过去:“不对呀,你为什么不能过来?” 两边的阳台挨得很近,不到成年人一臂的距离,濮淮左伸过来的手就被宋竹西抓住了。 宋竹西惊讶无比,这种3d投影的东西不是应该可以徒手穿过去的吗? “抓住了?!热的?!你是真人?!”她仿佛被烫到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哈哈哈……”濮淮左笑得肩膀都在抖,“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宋竹西脸上的表情没变,换握着酒瓶子的那只抬起来往这隔壁家指:“不是,你,左哥,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回港城了吗?” 濮淮左轻咳两声,压住笑意:“我什么时候说回港城了?” 宋竹西张张嘴,回想着昨天和今天的聊天记录,濮淮左确实没有说回港城,他说的是“回家”,是她以为了。 “哇,左哥……”宋竹西不知道说啥了,刚才抓濮淮左的那只手在裤子侧边蹭了蹭手心,再次朝他伸过去,“那,以后就是邻居了?” 濮淮左握上她的手指:“请多多指教。” 宋竹西抽回手,好似情绪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放大了一般,她感到没来由的小生气,顺势在濮淮左手背上拍了一下:“怎么有种被你耍了的感觉呢?” 濮淮左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但还是把手背往她面前伸了伸,像是哄人:“没解气的话,就再打一下。” 宋竹西没客气,一巴掌拍了上去。 濮淮左一点都没躲。 烟花和音乐刚好在此刻结束,华丽与绚烂落幕,夜空重归平静,明月流光,星眸点点,虫鸣参差。 “啪”的这一声清晰可闻,还挺响的。 濮淮左的声音也清晰多了:“这下解气没?如果解气了,方便给我开个门吗?送个东西给你,当赔罪。” 第39章 是寄快递,但我亲自送 宋竹西穿过客厅去给濮淮左开门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是真的有点醉了,因为她走不了直线了。 脚步有点发飘,脑袋也晕乎乎的,但也没醉到天旋地转那个份儿上,至少大脑还能支配四肢,也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 她把酒瓶子放在茶几上,摇晃着走到玄关的时候,敲门声响起。她扶着柜子到门后,先从猫眼里看了看,确认是濮淮左之后,才把门打开,就顺势倚门站着。 “嘿,请进。” 这里比在阳台看得清楚,宋竹西的脸原本是白皙的,现在泛着薄红,眼波如秋水一般漾着溶溶的光。 濮淮左有点被惊艳到:“真醉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天蓝色的盒子和一罐蜂蜜,侧身进门。 宋竹西关上门,又摇晃着往里走:“是有一点,不过没关系,我现在依然很清醒。” 醉了之后人也胆大了,首次跟濮淮左开起了非正经玩笑,还抛了个k给他:“你放心,不要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濮淮左被逗笑,再一次确认宋竹西醉了,不过他觉得此刻的宋竹西跟之前相比,好像打开了某个无形的枷锁,人都放得开了。 “啊,你这么说,我反而有点怕了,好紧张哦。”濮淮左配合。 宋竹西笑得十分张扬。 濮淮左朝她伸出一只手:“需要我扶你吗?” 宋竹西拒绝:“不用,我可以。” 濮淮左就跟在她身后保持一步的距离,防止她真的跌倒。又觉得她这种状态看着很新鲜很有意思,想逗:“你要证明自己可以才行啊,这样,表演个走直线?” 宋竹西又扬起一串笑声,回头看着他:“这个真做不到哈哈哈哈……” 话音没落,腿碰到沙发,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了进去。 濮淮左倾身去扶的动作做了一半,见她从一脸懵又换成大大的笑容,也跟着笑了。 宋竹西把一旁的鲨bee抱枕挪了挪,拍拍沙发:“坐。” 濮淮左绕过茶几,从另一边坐下,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把那罐蜂蜜放茶几上,礼物盒则是递给她。 “是什么呀?”宋竹西接过去,边打开边问,当看到里面是濮淮左昨天发给她的全套盲盒手办时,再一次惊讶无比,“你不是说快递寄过来的吗?” 濮淮左点头:“是寄快递,但我亲自送啊。” 听到他这句话,宋竹西觉得自己好像醉意更加上头了,她双手十指相扣握拳抵在胸口:“天呐,左哥,你也太会了!” “什么呀。”濮淮左被她乐坏了。 宋竹西从茶几旁的袋子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他,又倾身把剩下的桃子酒拿在手上,跟他碰了一下:“敬你,干!” 濮淮左没干,把她的手掰开,酒瓶子拿走:“别喝了,你已经醉了,小心明早头痛。” 东西被夺,宋竹西也没生气:“好哦。” 她就低头看着盒子里的八个卡通小人物,挨个拿出来瞧,赞叹道:“不愧是我女神设计的,瞧,多可爱多灵动,简直栩栩如生!” 濮淮左就笑眯眯地看着她,心说,好评已收到,感谢呢~ 而后拿起那罐蜂蜜准备起身:“热水有吗?给你冲杯蜂蜜水,解解酒。” 宋竹西把手办放回盒子里,从腿上拿下去:“有。” 说着也要站起来:“你还没吃晚饭对,冰箱里有乌冬面,给你煮一碗?” 濮淮左没客气,他确实饿了,离家有一个月了,走之前冰箱基本都清空了,去机场接他的朋友原本是要请他吃饭的,被他找借口拒绝了,回来得又急,就没买东西,本来打算点外卖的。 “你坐着,我自己去看看,有什么事再问你。”濮淮左担心她走路不稳,万一磕碰到。 宋竹西不听:“那怎么行,之前说好要请你吃饭的,现在这个点只能凑合一下,等明天咱们再出去。” 濮淮左只好在后面随时准备扶一把。 乌冬面,配两颗小青菜,上面再卧个煎蛋,也挺香的。 宋竹西打开冰箱拿东西时才看到小蛋糕,想起零度那一层还有泡芙,就问濮淮左要不要吃。 濮淮左已经洗完手接了杯温水,拿着勺子挖蜂蜜:“好啊,那我要一个泡芙,谢谢。” 宋竹西就先把泡芙拿出来,一只透明的盒子装着,里面就两颗,不过一颗就有她一个拳头那么大。 她把盒子打开,递到濮淮左面前,濮淮左也把调好的蜂蜜水递给她,俩人就并排靠在流理台边,一个喝一口吃一口,一个两三口就吃完了。 宋竹西扭头看看濮淮左,觉得他一定是真的饿了,就把泡芙和杯子都暂时放下,再去开冰箱。把乌冬面之类的拿出来,结果一转身鸡蛋掉了下去,在瓷砖上开出一朵太阳花。 宋竹西呆了一下:“啊,对不起。” 濮淮左觉得她呆掉的样子特别有意思,笑问:“跟谁道歉呢?” 宋竹西挺认真:“鸡蛋。” 濮淮左把她手里的面和菜接过来,又把蜂蜜水和泡芙塞给她,将她推到厨房门口:“我来处理。” 宋竹西这回挺乖:“哦,对不起。” 濮淮左又笑:“这又是跟谁道歉呢?” 宋竹西:“你呀。” 濮淮左撕了两张厨房纸蹲下去拾蛋壳擦蛋液,心情超级好:“嗯,那我接受了,并且原谅你了,顺便替鸡蛋说一声,它也原谅你了。” 宋竹西眨眨眼:“你把我当小孩儿哄呢?” 濮淮左把脏掉的厨房纸扔垃圾桶里,起身时扬声笑了起来:“宋小姐,一般成年人好像不会跟一颗打碎的鸡蛋道歉。” 宋竹西又眨眨眼:“你说我幼稚?!” 濮淮左转身洗手,把笑声压下:“你喝醉了,在曲解我的意思。” 宋竹西点点头:“那好,对不起哦。” 濮淮左忍不住回头看看她:“蜂蜜水赶紧喝,解酒的。” “好哦。”宋竹西捧着杯子一口气喝完,而后就倚着门框站着,边吃泡芙边看濮淮左煮面。 只看是不行的,她还要聊,从寻常的到稀奇古怪的,濮淮左化身绝佳的聊天搭子,对微醺的醉鬼没有丝毫敷衍,有问必答。 面煮好后,濮淮左转过身问她碗在哪里,宋竹西过去打开流理台下方的柜子,拿出一只底部还贴着标签的面碗并一双还没拆包装的筷子:“新的。” 濮淮左接过去,打开水龙头冲洗。 宋竹西关好柜门站起来,一抬头,目光就停留在他右下颌的那道疤上面,好奇心驱使,她真的很想问问为什么这里会有一道疤,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濮淮左似乎感觉出来,一边盛面一边问她:“想问什么?” 宋竹西舌尖一转,脱口而出:“你是怎么长得又高又帅的?” 濮淮左又被逗乐了,装作苦恼地想了想:“天生的?” 宋竹西:“咦~” 濮淮左笑,端着碗和她一起回到客厅。 宋竹西买的那些小吃基本都没动,闻着面香也有点想吃东西了,就放个坐垫坐在地毯上,把盒子全部打开,又拆了一次性手套分给濮淮左。 “鸡爪你吃吗?”宋竹西给他介绍,“这个是柠檬的酸甜口,这个虎皮的是麻辣味的,唐韵喜欢吃柠檬的,我两个都喜欢。” 濮淮左也和她一样的方式坐下,戴好手套,先拿了一个虎皮的:“唐韵是谁?” “我最好的朋友。”宋竹西答,“这套房子就是她的,借给我暂住。” 俩人就边吃边聊,等吃饱喝足,宋竹西身上的酒气也基本全都散了。 慢悠悠地吃完最后一块水果,宋竹西视线扫到沙发上的盒子,才想起来忘了拍照了:“拍一张发给白恒和江心月,炫耀炫耀,他们可是抽了一百多个都没抽到隐藏款的哈哈哈……” 濮淮左建议她不要:“你会拉仇恨的。” 第40章 当场沦陷 宋竹西一想:“也对哦——不对,他们没找你走后门吗?” 濮淮左说:“找了,但我这个人大公无私。” 宋竹西指着沙发上的那一盒:“那这个呢,别告诉我都是你花钱抽的。” 濮淮左摇头:“我是内部工作人员,还是可以以公谋私的。” 宋竹西挨个儿翻着沙发靠枕找手机,闻言笑问:“这位先生,你不觉得你的话前后矛盾吗?” 濮淮左一本正经:“不,你听我狡辩——” 宋竹西:“请开始你的狡辩。” 俩人对视,哈哈大笑。 宋竹西边笑边疑惑:“哎,我手机呢?” 濮淮左闭上了嘴巴。 宋竹西转身往阳台走:“不会是落在阳台了。” 濮淮左眼眸含笑,看着她去阳台找了一圈,回来接着翻沙发。 宋竹西面露惊恐:“坏了!该不会是看烟花的时候没拿住掉下去了,我得下去找一找。” 濮淮左这才开口:“没掉下去,在你后面。” 宋竹西立即转身:“哪里?”后面就是沙发呀,找了两遍了,哪有? 濮淮左笑出声:“口袋里,你摸摸看。” 宋竹西低头去看裤子侧边的口袋,手往后一摸,拿到了,十分无语地看着濮淮左:“左哥——” 濮淮左只笑不语。 宋竹西撇撇嘴:“好,酒还是不能喝啊——” 濮淮左拿起桃子酒举了举:“那这剩下的,倒掉了?” 宋竹西抢回来:“别呀,这颜色多好看,我留着兑其他饮料喝。” 濮淮左把瓶盖抛给她,看了眼墙上了挂钟:“不早了,早点休息。” 俩人就一起把茶几和厨房打扫干净,濮淮左回了隔壁。 宋竹西把人送出去后,关了门,感觉房间突然之间就好安静,还有点做梦的感觉,要不是沙发上还放着那一盒手办,她都不敢相信居然已经和濮淮左成为了邻居! 宋竹西拿着手机十分激动地给唐韵发信息,这时候必须得分享一下。但唐韵并没有回复,宋竹西的分享欲被浇灭,扔了手机洗澡去了。 洗完后躺到床上,发现手机已经弹出了一条石榴视频的通知,是噗噗大神开播了。 她一个激动坐了起来,点进直播间:【大神,你终于开播了!!!】 直播间里已经涌进来许多老粉,纷纷发评论:【欢迎彩虹屁大佬】 【大神不开播,我等就看不到彩虹屁】 【我家哥哥的微博下还等着我搬运呢,大佬,快,来一段】 【这都要搬,你对你担也没多少真爱】 【追星切记真情实感】 【错了,切忌】 …… 宋竹西看着屏幕,大神的画布上还是一片空白,而且今天bg也没有,她发问:【大神今天打算画什么?】 下面跟了一排,纷纷说已经问过了,大神还没想好。 濮淮左确实还没想好,他原本都没打算今天直播的,但是已经答应了宋竹西,那就播。 可是,画点什么好呢? 想着想着思绪就飘到了宋竹西那里。 宋竹西跟他说要搬来淮市时,他挺意外的,就如同在高铁上遇见之后又在火锅店门口相遇一样,但也只是感叹一下缘分的奇妙,没问她住哪里,觉得淮市不大,直觉应该还会不期而遇。 直到前几天宋竹西给他发了一张嘉湖游乐园的日落全景图,他甚至都还没点开,就扫了一眼,心就忽然颤了一下——他在这里住了快四年,这个俯瞰的角度和取景高度他再熟悉不过。 当昨天宋竹西把详细地址发到他手机上,他才真的对白恒口中“巨粗的姻缘线”有了一个具象化的概念。这什么缘分呐,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紧接着他脑中就浮现出在阳台上看到宋竹西的那一幕,悠然的远山和月光流动的湖面以及万家灯火,她就站在漫天烟花下,背影单薄却不羸弱,透着一种倔强的生命力。当她转身看过来时,面容和气质又透着微醺的慵懒,在那个浪漫的背景音乐里,有种别样的风情。 他就忽然很想把这一幕的所见画下来。 但一拿起笔,又意识到这是在直播,他还披着马甲——还蛮有意思的,不能这么快就暴露了。 于是敲敲键盘,在直播间里回复:【想好了,现在开始】 紧接着,宋竹西的手机里一串异域风情的浪漫小调就流淌出来,直播间里的画布上落下第一笔。 音乐一响起,包括宋竹西在内,大家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哪首。正是今晚烟花音乐秀的第一首曲子,是《大昭二十一案》游戏的插曲,后面电视剧里也用了,玩过的看过的都很熟悉。 大家纷纷询问,今天怎么不放原创bg了。 大神没有回复,只专注画画,几笔下去,一个初始的线稿就完成了,而后再细致地勾线条定稿。 宋竹西就靠坐在床头,手里拿本书看着,是她特地为这篇新文买的参考书籍,手里还拿着笔勾勾画画做笔记。 当她看了好一会儿书,再扭头去看直播间时,发现线稿已经完成了,大家的评论也是一条接一条的刷过去,无他,因为画布上的两个人物大家都认识,就是《大昭二十一案》游戏里的角色,珂儿公主和她的男宠。 当初追剧的时候,宋竹西和唐韵一起为了这对cp嗑生嗑死,宋竹西还开小号去写了一篇同人文,收藏量破万,不过那个网站都是为爱发电的,并没有收入,她也就只写了那一篇。 大神今天画的现代版的cp,公主昳丽,男宠俊美,俩人并肩站在阳台上,身后是夜空里的漫天烟火。 宋竹西当即一段彩虹屁小作文发了过去。 【拜谢大佬,已搬,哥哥我来啦~】 【大佬这文学素养我等只能瞻仰】 【从未见过如此芳香四溢的屁,我仿佛闻到了春日里的浪漫花香,馥郁到令人迷醉】 …… 濮淮左不经意间看到,猛地一笑,下笔失控,把公主的眼线画歪了。 【大神被花香熏到了】 宋竹西看着画布上擦掉重画的那一笔,和大家一起哈哈乐:【看来我大佬的位置要不保了】 【大佬也被花香熏到了】 【大佬你清醒一点,那家伙是在吹你啊】 …… 夜渐渐深了,宋竹西没能熬到直播结束,就把声音调小了些,放在床头柜上,倒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自然醒,散了散困意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昨晚的激动被噗噗大神开播转移了,现在完全清醒过来,心情就有点控制不住。 妈呀!老天奶!濮淮左来了!就住隔壁! 宋竹西开心得不得了,她的“男主”,跑了之后又跑回来了! 她洗漱的时候心里全是啧啧啧,人生果然就是柳暗花明啊,还好她听唐韵的来了淮市,瞧,这什么缘分啊!她在小说里写的也不过如此了! 宋竹西换好运动衣去厨房倒水喝,出来时又看到沙发上的那盒手办,顺着就想起濮淮左昨晚把它送给自己时的场景,还有他说的那句话—— “是寄快递,但我亲自送啊。”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带有港城那边的口音,有点懒懒的、慢吞吞的,特别像春雨后温润的风,简直自带氛围感,让人听到后会莫名有种被哄的感觉。 宋竹西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脸都要笑烂了:“左哥真的太会了!” 随口一说就能有这种效果! 谁懂啊! 天然撩啊简直是! 宋竹西想,别说放小说里的,就现实中稍微心志不坚一点,估计当场沦陷! 这么想着,她“biu~”一下来了灵感,暂时顾不上出去跑步了,拿着手机打开记事本,噼里啪啦一顿记。 要善用生活中发现的一切“嗑”点,安排,必须得安排! 第41章 请我给你当教练啊 宋竹西刚把灵感转为文字记录完,上方就弹出濮淮左的信息:【早安】 咳,心虚的感觉又冒出来了,她决定请濮淮左吃早餐:【早饭吃什么,我给你带】 濮淮左:【你在外面?】 宋竹西:【没,正准备出去跑步】 濮淮左:【巧了,介意我一起吗?】 宋竹西:【走呗,但我跑得很慢】 敲门声响起,宋竹西开门。 濮淮左也是一身运动装站在门口,头上还戴了条止汗带:“其实慢跑的健身功效更好。” 宋竹西目光直白地打量他一把,眼里露出欣赏,冲他竖个大拇指:“就冲你这体型,这句话就很有说服力。” 濮淮左笑:“走。” 俩人下楼后往小区侧门走,那边出去是滨湖大道,穿过大道就是沿湖的健步道,绿树遮阴,鲜花盛开。 宋竹西问濮淮左:“你这身材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吗?” 濮淮左摇头:“不是,我不爱去健身房,不过从小就比较喜欢运动,各式各样的尝试过很多。” 宋竹西想起来那次在庆华楼吃饭时聊到的:“对哦,你高中时还是校篮球队的。” 又在心里补了一句,怪不得个子这么高。补完又自己笑自己,把因果倒置了, 宋竹西在沛城的时候也没有去健身房办卡,一是健身房离得不太近,二是她工作之余要码字,有时候灵感冒出来写得顺了就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健身卡的功效最多只能是让她多了一张卡,而已。 也没有跑步的习惯,本来上班就要早起,再早她绝对起不来,夜跑的话,说实话,她觉得不安全,而且沛城她居住的小区附近也没有适合跑步的地方。 “所以我就买了点哑铃什么的,每天抽时间自己随便练一练,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就随便活动活动。”宋竹西说话有点小喘气了,环顾四周感叹,“还是这里好啊,空气清新,视野宽阔,景色宜人,不早起来跑一跑,感觉都对不起这个环境。” “是啊,我也是喜欢这里的环境,才决定在这里定居的。”濮淮左说。 宋竹西这才想起来,昨天微醺加激动,都忘了好奇,濮淮左为什么会从港城来内地定居,还是定居在淮市,难道真的是因为港城太拥挤了吗? 她这么想着就问了出了口,惹得濮淮左哈哈笑。 “其实我家也是从内地搬去港城的,是在我曾祖父那一代。我家的祖籍就在这边,”濮淮左抬手指了个方向,“就在那边那个渔子庵区(作者:瞎编勿考据),听我爷爷说,本来祖宅是留着的,但是那片地开采出了煤矿,就归国家了,祖宅什么的就都没有了。我爷爷一直想回来看看的,不过一直没时间。” 说到这里,濮淮左情绪明显有些低落:“后来爷爷去世了,我算是完成他的遗愿,就来淮市了,算起来已经是五年前了,不过买了房之后并没有立即搬过来,又过了大概一年多才来定居的。” 宋竹西不知道这会跟他家人的去世有关,赶忙说抱歉。 濮淮左迅速调整情绪,还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就像我爷爷说的,人终归是要回到来时的地方。” 宋竹西问濮淮左:“那他一定是个豁达又慈祥的人?” 濮淮左流露出一丝孩子气,点点头,挺骄傲:“嗯,而且最疼我了。” 宋竹西不免想起老宋家的爷爷奶奶——对比惨烈,不想也罢。 边跑步边聊天的,宋竹西本就是新手,气已经快喘不匀了,对比一旁的濮淮左,她不由在心里感叹性别差异。 濮淮左完全是在迁就宋竹西,这么一段路对他来说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脸不红气不喘的,还有心思逗人:“要不要考虑再拜个师傅?” 宋竹西:“什么?” 濮淮左指指他自己:“请我给你当教练啊。” 宋竹西乐,玩笑道:“敢问濮教练时薪多少,我得掂量掂量钱包付不付得起。” 濮淮左表演思考,说:“一顿早饭怎么样?出门之前你也说请我吃的。” 宋竹西抬手比了个ok。 濮淮左俨然化身专业教练,从姿势到呼吸,指导得十分细致,讲解伴随演示,宋竹西跟着学,接下来跑得好像真的没那么累了。 俩人就沿着湖边的健步道跑了一个来回,用了四十多分钟,而后濮淮左又带着宋竹西做拉伸,再散着步回去,是往小区的正门走,吃早饭。 吃完早饭回去,路过那家水果店,正好碰见老板开门营业。 宋竹西瞧见刚摆出来的小番茄,想买一点,走过去的同时跟老板打招呼:“老板,早啊。” 老板一抬头,回应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她身后跟着的濮淮左,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左哥”。 这下,三人彼此看看,异口同声。 老板:“原来宋小姐和左哥认识啊?” 濮淮左:“已经认识了?” 宋竹西:“你们认识啊?” 宋竹西问完还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濮淮左是这里的业主,这边就这一家水果店,还是开在小区门口的,俩人认识有什么奇怪的吗? 三人一块儿笑了起来,老板见他俩都是运动装,明显是一起晨练了:“宋小姐怎么不早说和左哥是朋友?以后店里的水果你随便吃啊,全给你免单。” 宋竹西自然是觉得他在开玩笑:“你要是这么说,我以后可就不好意思来了。” “哎,怎么会~”老板笑眯眯的,看向濮淮左,意思是怎么还不介绍一下。 濮淮左这才迎上宋竹西的眼神,说:“霍同,我朋友,和我一起从港城过来的。”说完又给霍同介绍宋竹西。 宋竹西朝霍同伸手:“霍老板,这算是正式认识了。” 霍同摘了手套,和她虚握了握:“宋小姐客气,叫我名字就行了。” 濮淮左已经薅了只塑料袋下来去装小番茄了,装了半兜,递给宋竹西。 宋竹西没接:“称一下啊。” 濮淮左:“我请你。” 宋竹西:“那也要称一下啊。”不然怎么知道要付多少钱? 濮淮左笑。 霍同也乐,把手套戴了回去,继续搬东西,说:“想吃什么尽管拿,店是左哥的。” 宋竹西:“啊?” 第42章 第一次有绅士帮我开车门 宋竹西最终还是把那兜小番茄拎回去了,作为“回报”,在脑内构思出了一个以水果店老板为主角的现代言情小甜饼。 唉,没办法,灵感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进门后正打算记笔记,唐韵的信息跳出来了,各种尖叫震惊式表情包刷屏。 宋竹西坏笑:【哼,女人,昨晚干什么去了,现在才回信息】 唐韵:害羞jpg 唐韵:【哎呀,你懂的呀,我跟好有钱还能干什么】 宋竹西想捂眼:【我不懂,我很纯洁的好么】 唐韵:【啊对对对,你很纯洁,是写h写得特劲爆的那种纯洁】 宋竹西发个指缝偷窥小黄脸过去,引用唐韵上一条:【一整夜?】 唐韵:【哈哈哈哈哈那他铁定得秃噜皮】 宋竹西:【咦~哈哈哈哈】 唐韵:【说正经的,你那缪斯,真住在隔壁啊?】 宋竹西:【你可以过来亲眼看看】 唐韵发了段语音:“哪怕我早起半小时!不行了,来不及了,我跟郝酉乾得走了,那大学生,他爸爸把他接回来了,说是九点多飞机落地,然后送去医院,我和郝酉乾打算过去看看。” 带团的那位导游一直没回来,他熟悉当地的语言、环境,留在那边既可以搭把手,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和唐韵、郝酉乾这边沟通。 听导游说,t国那边的医疗水平确实比不上国内,目前孩子的伤势都已经稳定了,回来后还得做进一步的治疗。 大好的青春和年华,遭这罪,听说刚毕业,还拿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offer。唐韵和郝酉乾心里不落忍,公归公私归私,还是决定去看望看望。 宋竹西回:“那好,之前听你说那孩子的爸爸挺理性的,你们找机会和他谈谈,官司能不打还是不要打。” 唐韵:【行】 唐韵:【反正缪斯就住那儿,以后有的是机会见(抛媚眼儿)】 宋竹西把由水果店引发的灵感写完,一身汗都已经干了,感觉浑身黏答答的,就去冲了个澡,洗完出来听到敲门声,一看是濮淮左,就给开了门。 濮淮左也换好了衣服,又是一身白衬衫黑西裤,还抓了发型,手腕上戴了那块一个月前在高铁上遇见时戴的表。 宋竹西以为他是要去什么正式的场合:“上班?” 濮淮左:“去店里看看。” 宋竹西就以为是楼下的水果店:“那也不用穿这么正式?” 濮淮左笑了,他都没用时间反应就理解了宋竹西的言下之意,同时也发现自己和宋竹西相处的时候很容易就心情就特别好。 “谁说一个人只能有一家店的?”濮淮左反问。 宋竹西小尴尬:“是我狭隘了,濮·富豪·先生~” 濮淮左说:“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去我店里玩玩?就在游乐园那边的步行街。” 宋竹西昨天码字的状态不好,今天就想把昨天的补齐,而且她现在要多攒稿。发书已经两周了,编辑说数据都挺好的,再等一轮曝光量更大的推荐过后就能上架了,上架之后就要加更新量了,她担心到时候赶不及。 想起之前还没和濮淮左说过自己的副业——现在已经算主业了——就简单说了句,然后婉拒了他的邀请:“我再攒攒稿,以后有时间再去,行吗?” “嗯,好。”濮淮左点头,毫不惊讶,接着又玩笑般问她,“你昨晚说今天请我去外面吃饭的,还能实现吗?” “当然能啊,”宋竹西没忘,“晚饭行吗?不过我刚来,一直宅着,对这里还不熟悉,吃饭的地点你选?” 濮淮左再点头,又问她:“你写的小说叫什么,发在哪个网站的,我能拜读一下吗?” 宋竹西内心的警报瞬间拉响,脑子里的小人儿不停地抽自己嘴巴子,嘴欠什么呀,为什么要告诉他啊! 现实生活中,身边的人知道宋竹西笔名的只有唐韵一个(编辑不算),唐韵连郝酉乾都没告诉。无他,因为之前那几篇文都是小言情,酸涩拉扯、深度纠缠、披着纯洁的外衣搞暴烈的爱,尤其是暴烈的地方,很多都是唐韵给出的主意。 宋竹西只要一设想她写的这种东西会被濮淮左阅读,就感到十分羞耻,脚趾已经在抠拖鞋了。 宋竹西“哈哈”笑两声:“说什么拜读啊,亲,这边建议您还是去读四大名着,另外《百年孤独》、《悲惨世界》等等也非常值得品味呢,我写的东西不太适合您这样宝宝的体质呢,还是不要看了。” 濮淮左简直要乐坏了,决定不再“强人所难”,同时“深表遗憾”:“好,那什么时候……” 宋竹西打断他:“濮先生,去店里视察要迟到了呢,拜拜哈,晚上见~” 说完就关了门。 门外,濮淮左稍抬高的声音里仍带着笑意:“那我选好地点发信息给你。” 宋竹西扬声回答:“好的!” “妈呀,啧,”宋竹西嘀咕着往电脑桌边走,甩锅道,“都怪唐韵,害得我也有自我羞耻的一天!” 打开电脑后,这种感觉就被宋竹西抛之脑后了,先认真看了看昨天写的,做了些修改,然后列出今天的章纲,这样一写就写到了下午,直到饿得不行了才停下来。 冰箱里有昨天唐韵他俩给的小蛋糕没吃,又洗了点小番茄,泡了一桶速食小馄饨,匆忙解决掉后接着写。 今天的内容就很顺畅,在临近傍晚时,不仅写完了每日她给自己规定的量,还补齐了昨天的,心情简直太好了。 看了眼手机,濮淮左的信息还没有发过来,宋竹西就继续坐着,敲一敲下面的章纲,列出明天要写的内容。 天色逐渐暗下去,濮淮左的信息终于来了:【你写完了吗?我回来了,在霍同这里等你】 怎么回来了?宋竹西回复:【写完了,稍等,马上】 她赶紧回卧室换了身衣服,背上小包揣上钥匙和手机,蹬上一双凉鞋就出门了。 到小区门口,濮淮左正站着和霍同聊天,宋竹西隐约听到招工什么的。 濮淮左看到她就招了招手,霍同也扭头过来,二人打了招呼。 宋竹西问霍同:“霍老板,我请客吃饭,一起去?” 霍同下意识瞅瞅濮淮左,笑说:“不啦宋小姐,我如果走了店就没人看了,总麻烦别人也不好意思啊。” 实际上:当什么电灯泡,谁好人家干这个啊! 濮淮左的车停在路边,和霍同道别就带着宋竹西走过去,帮她拉开副驾的门。 宋竹西后退半步。 濮淮左不解:“怎么了?” 宋竹西反应过来笑了,诚实说:“有点惊讶,第一次有绅士帮我开车门哈哈哈……” 濮淮左做了个“请”的动作。 宋竹西:“谢谢。” 第43章 善变的男人 等濮淮左坐进来,宋竹西问他:“去哪里吃?” 濮淮左系上安全带,不答反问:“你搬来淮市的这段时间一直宅在家写作吗?” 宋竹西说:“也不算,至少小区周边我已经熟悉了。” “好,”濮淮左笑,启动车子,“本来想去市里的一家港式餐厅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宋竹西问:“为什么?” 濮淮左说:“我想你一定还没吃过淮市的特色菜,不如就先去一家当地餐厅?” 宋竹西确实还没吃过,搬来双枫渡的那天,唐韵就死要带她去吃的,结果被事情绊住回了公司,之后就一直挺忙的。宋竹西又满脑子都是小说,懒得跑远,所以就一直没特地去尝一尝。 “但今天是请你吃饭,当然要以你为主。”宋竹西说,想起在沛城时他自己做煲仔饭,问“你是不是想吃家乡菜了?那就去啊。” 宋竹西以前和邹菱约饭时就去过沛城很有名的一个网红打卡点,也是港式餐厅,但她俩都觉得味道也就那样。俩人都没去过港城,不知道是真的不好吃还是不正宗。 对比濮淮左那次做的煲仔饭的味道,宋竹西起那天在超市里遇到濮淮左时,他说“这边卖的都差点味道,不如自己动手做”,破案了,就是不正宗。 宋竹西说:“能被左哥看上的餐厅,味道肯定不会差,正好我也想尝尝正宗的港餐。” “也行,”濮淮左说,“不过你刚刚说要以我的想法为主,我现在就是想吃淮市的本地菜。这样,下次换我请你,再去吃港餐?” 宋竹西偏头看他,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好,善变的男人。” 濮淮左笑了好几声:“嗯,接受这个评价。” 宋竹西看着车前放的摆件,一个小沙弥站在水坑边,擎着一片荷叶给脚边双颊鼓泡的青蛙遮雨,还笑眯眯地低头和青蛙对视,她觉得很有一种童趣,就莫名的很像此刻的濮淮左。 宋竹西想,他真的是个外表和内心反差很大的人。 “对了,”宋竹西抬手往后指指,“刚刚听到你和霍同在说招工什么的?是水果店要招人吗?” 濮淮左点头:“嗯,跟他提议让他招个帮工的,他不想。” “为什么呀?”宋竹西顺着问了一句,问完觉得不对,“哎?不是说那店是你的吗?” 濮淮左稍微解释了一句:“店面确实是我的,但生意都是他在做。” “哦。”宋竹西点头,就没再问下去,她以为是霍同在给濮淮左打工,或者霍同是把店铺租了过去。 她目测那水果店的面积比她在沛城租的那套房子大一些,应该起码有个三十平米。店虽不大,但要做的事情估计不少,尤其是装货卸货搬进搬出,一个人干不轻松的。 濮淮左也是这么想的,说:“他身上有旧伤,我是担心他自己这么劳累,把身体弄垮了,说他他也不听。” 宋竹西一转头就又看到他右下颌的那道疤,唉,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有伤啊:“那,你强制帮他招个人过来呢?先斩后奏。” 濮淮左无奈笑笑:“他脾气倔得很,我今天把人招来,他明天就能把人辞了。” 宋竹西:“啊?” 濮淮左回忆说:“前年,他刚从港城过来的时候,受的伤也是刚恢复好,店开起来时是招了两个帮手,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后来没做多久,那个男生找了份更好的工作就走了,那个女生呢——” 宋竹西见他停顿了,就接话道:“常见套路,那个女生喜欢上了霍同?” “对,”濮淮左点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可人家一跟他表白完,他就把人家辞退了。” 宋竹西又问了句为什么,濮淮左说:“倔呗。他当初受伤就是因为这个倔脾气。” 宋竹西差点脱口而出“你是因为什么呢”,前面红灯亮起,车停下,给打断了。 她感觉到这个话题也让濮淮左的情绪低了下去,就转移了:“对了,你早上说你在游乐园步行街那边也有店铺,是做什么生意的?” 濮淮左就又笑了:“叫你去玩你拒绝我,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好奇的。” 怎么可能不好奇?只是眼下素材灵感都很丰满,新书的数据也挺好的,她得为上架做准备,多攒稿,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宋竹西想到这里,脑中忽然拉响警报,转头观察濮淮左,心想,他难道看出来什么了? 在濮淮左脸上啥也没看出来,宋竹西说:“哎呀,我拒绝也是有正当理由的嘛,等我把稿子攒够了,我一定去玩。” “你说的噢,”濮淮左却卖起了关子,“那就等你亲自去看。” 宋竹西:“咦~” 过了这个红绿灯,又开了一小段路,就到了,总共也没花十分钟。濮淮左找地方把车停好,带宋竹西走向一家小菜馆,名字很接地气,叫“张大哥淮菜馆”。 “就是这里了,”濮淮左介绍,“我之前和霍同无意中发现的,很好吃,有段时间经常过来,老板就是大厨,本地人。” 宋竹西搓搓手:“哇,那得好好尝一尝。” 餐馆面积不大,但打眼一瞧就是很干净的感觉,里面没开空调,就墙上的几只风扇摇着头来回吹。生意看样子很不错,基本都坐满了。 濮淮左和宋竹西进去后,服务员帮着找位置,一位大哥冲他们招手站了起来:“坐这儿,我等打包的。” 是个两人桌,二人道谢后就面对面坐下点菜。 宋竹西还没做过攻略,只听唐韵说嘉湖银鱼是一定要吃的:“现在好像是正当季?” 服务员说:“已经到尾声了,你们要是再晚几天来就吃不到了。” 宋竹西:“好险!” 濮淮左笑着和她商量:“那就点银鱼蒸蛋?” “行。” 又点了一道牛肉汤、红烧狮子头还有炒时蔬,主食就要的米饭。 吃完饭出了一身汗,走出店门晚风一吹,才感觉到丝丝凉爽。 濮淮左问宋竹西:“怎么样,地方选得还行吗?” 宋竹西是真的觉得很好吃,给足情绪价值:“这怎么能叫还行呢?简直是太棒了!之前唐韵跟我推荐这些菜的时候我还不信呢,没想到真的这么好吃!行,这个店我记下了,反正也不远,以后我会常来的。” 她说完滑开手机锁屏,要把刚刚拍的银鱼蒸蛋给唐韵发过去,分享。 濮淮左的手机在这时候也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薛琰打过来的语音通话。 第44章 竹西肯定是我亲妹妹 一辆电瓶车几乎擦着宋竹西开过去,濮淮左拉了她一把的同时点接听:“阿琰。” 宋竹西刚被惊了一跳,听到濮淮左口中的名字,不觉凝神望向他。 濮淮左回应着薛琰,示意宋竹西继续往前走。 车就停在十多步开外的地方,回到车上关门坐好,宋竹西就听濮淮左说“那我先问问”,说完就转头看向她,说:“竹西,阿琰突然有点事要处理,可能又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里传出薛琰的声音,明显是喊出来的:“哥!她在你旁边啊!那我直接转视频……” 濮淮左啪给挂了。 薛琰再打,濮淮左不接,还给按了静音。 宋竹西刚刚还有点失落的心一下子哭笑不得起来:“你干什么啊?怎么了?” “嫌吵,我先跟你说完再理他。”濮淮左把车窗降下去,今晚的风挺凉爽,自然风还是要比空调更舒服,他说,“突发情况,阿琰说他已经在s国了。” 薛琰的弟弟薛瑒正在s国念大学,昨晚去参加了一个同学的生日派对,结果派对上有人嗑药,又不知道被谁举报了,所有人都被带去了警局。 薛瑒倒霉,被人恶作剧骗到了那几个嗑药的人所在的房间,警察到的时候,他正被那几个摇头晃脑的拽着跳舞。 更倒霉的是,那几个人清醒过来后一致指认薛瑒也嗑了,还说是薛瑒组的局,薛瑒简直怄死,他一直都洁身自好的好。 经审问,有人证证明局不是薛瑒组的,但他也脱不了干系,因为他尿检呈阳性。 薛瑒吓坏了,拼命回忆自己在派对上入口的东西,搞不清楚是哪个环节中招了。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认啊,得到允许后就赶紧联系律师,再联系家里。 薛琰从早上接到电话后就一直在处理这件事,订最近的一班航班就去了,巧的是那边的生意也出了点问题,爸妈和他都不得不多想。 本来薛琰已经打算订来淮市的机票了,这下是真的没办法。他刚把薛瑒保释出来,其他的还要进一步配合调查,生意上的事也得处理。正往公司去呢,突然想起这茬,就给濮淮左打个电话说一声。 濮淮左说:“阿琰是让我替他跟你说声抱歉。” 宋竹西听到薛琰弟弟人没事才放下心,闻言摇摇头:“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当然是正事要紧。” 反正现在交通和通讯都那么发达,见个面而已,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的。 濮淮左接下来的话,恰恰呼应了宋竹西的想法,他说:“所以阿琰就想问问你,他想先和你在视频通话里见一面,问你愿不愿意?” 宋竹西:“啊?” 濮淮左解释说:“阿琰一直对你都挺好奇的——关于你的事我没有跟他说过,他就是想先见一见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帮你拒绝掉。”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竹西也解释,她就是觉得这没什么好征求意见呀,笑说,“我又不是古代闺阁中的小姐,轻易不得让外男看见。再说了,我对他也挺好奇的。” 濮淮左就把手机拿起来:“那我现在打给他了?” “嗯。” 濮淮左拨打通话的手指顿了一下,说:“不过我得给你打个预防针。” 宋竹西好奇:“什么预防针?” 濮淮左笑:“因为阿琰现在变化很大,跟我发你的那张照片相比,有点判若两人。” 宋竹西更好奇了,怎么个“判若两人”法?是什么情况能让一个成年人短短几年就与之前的自己判若两人? 濮淮左打过去,薛琰秒接:“不是,哥,你什么情况啊?” 濮淮左开了公放,宋竹西听到薛琰说的是粤语,她以前追过一些港剧,看的是原声,多少能听懂一点,而且这句也简单。 “说普通话,”濮淮左提醒他,“没什么情况,总得征得宋小姐的同意才好跟你视频通话。” 薛琰坐正了些:“那她同意了吗?” 濮淮左把手机转向宋竹西,宋竹西可以看到薛琰也是坐在车里,车子还在行驶中,就是——她不自觉地先看看濮淮左,真的如他所说,薛琰和照片里的判若两人。 视频通话里的这个薛琰五官成熟硬朗,脸型好像也比照片里的宽了些,发型是标准的言情文配图中总裁的样式,就是眼神里透着一点疲惫,但更多的是喜悦。 也许是光线比较暗的原因,他的肤色似乎和濮淮左一样,也是深小麦色,甚至好像比濮淮左的还要偏深一些。他手机拿得稍低了点,但镜头是正的,就可以看到他肩部和前胸鼓起来的肌肉线条。 照片里清纯的少年感丝毫不见踪影,宋竹西感叹岁月这把刻刀,邻家小哥哥已经成了魅力熟男。 啊不对,宋竹西想,薛琰和她同龄啊! 但现在看上去,明明是比她要大一些才更合理! 就在宋竹西因惊讶而迟疑的这两秒钟里,薛琰已经猜到了,问濮淮左:“哥,你是不是把我以前的照片给宋小姐看过了?” 濮淮左把手机转向自己,忍不住笑:“不然呢,口说无凭,我总得拿出证据让人家相信。” 薛琰哀叹:“完了,拜你所赐啊哥,第一印象毁了!” 宋竹西往濮淮左这边挪了挪:“没有没有,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的魅力呀!” 濮淮左也往宋竹西身边凑了凑,把手机举远了些,让两人都入镜。 结果薛琰嫌弃:“哥,你走开,我要见的是宋小姐。” 行,濮淮左就换了姿势,专心当个手机支架。 薛琰仔细瞧着手机屏幕里的宋竹西:“哇,真的很像耶!” 宋竹西也仔细看着薛琰,虽然他变化很大,但还是能看出来眉眼的相似之处,只不过薛琰的更有英气:“那天左哥给我看照片,我真的有被惊讶到!” 薛琰说:“是是,他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跟他要你照片他说没有……” 俩人就这么一句接一句聊了起来,好像有种默契在,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生疏和尴尬。濮淮左几乎成了个捧哏的,在需要他回答或者佐证的时候才正经插得上话。 过了好一会儿,把因濮淮左而出现的这段“奇缘”的始末聊完,薛琰对濮淮左说:“哥,感谢你,我有种直觉,我觉得不需要做什么dna鉴定了,竹西肯定是我亲妹妹!” 濮淮左提醒他:“你有没有忘记你爸妈怎么说的?” 宋竹西看向濮淮左,她还没听他提过。 此时薛琰便跟宋竹西复述了一遍,就是他妈妈说的那句“你是我亲生的,我怀的是不是双胞胎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薛琰说:“竹西,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就超想有个妹妹的,但是我爸妈却给我生了个弟弟——这小子,不提也罢——妹妹,我猜测,妈妈当年怀的一定是双胞胎,后来肯定发生了意外,你走丢了或是怎么样,妈妈也因此病了,家里人为了不让妈妈伤心,就隐瞒了这件事暗中寻找你。而你又被带去了内地,所以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嘛!左哥,真的太感谢你了!我代表我们薛家感谢你!你就是我们薛家的大恩人!” 好家伙,剧情就这么被他给推理出来了? 濮淮左想扶额,先抓其中一个重点:“这就开始喊妹妹了?” 宋竹西也觉得不应该:“万一是姐姐呢?” 濮淮左:“我劝你们先冷静。” “肯定是妹妹呀!”薛琰笃定,对着宋竹西笑得开怀,“我看上去成熟多了,肯定是哥哥。妹妹,别着急啊,哥尽快把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第一时间回去跟你相认。” 宋竹西眉开眼笑:“好嘞!不要太累,注意休息。” 又聊了几句,薛琰那边停车了,说是到公司了,就跟宋竹西要了微信号,挂了视频。几乎是同时,宋竹西就收到了加好友申请,点了通过。 濮淮左看了看宋竹西:“我没有要泼冷水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还没有最终确认,你……” 宋竹西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也看到他眼里的担忧,反过来安慰他:“你放心,我懂,我就是觉得他挺亲切的。” 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只能等薛琰忙完过来,到时候一切自有结论。 第45章 扶稳了,让你真正过把瘾 回去的路上也没关车窗,让风悠悠地吹着。宋竹西就靠在座椅里,头偏向车窗,无意识地看着外面后退的街景。 濮淮左没有打扰她,一路无话。 车开到小区地下停车场,宋竹西才仿佛重新恢复活力。下车后看到旁边的车位上停着一辆机车,蓝黑配色,线条流畅,炫酷中带着极具吸引力的神秘感,她忽然就被勾出了一丝想要冒险的欲望。 濮淮左注意到宋竹西停留在机车上的眼神,问:“喜欢这个?” 宋竹西却摇头:“以前只在影视剧里见到过,还真的挺漂亮的。” 濮淮左又问:“想兜风吗?” 宋竹西惊讶:“你的?” 濮淮左手搭在车把上:“霍同的,可以跟他借。” 宋竹西双眼发亮,眼前的车,配上霍同的脸,说真的,挺迷人的。又看到濮淮左那个酷酷的劲儿,宋竹西觉得他和这辆车也超级适配。 “真的吗?现在?”她觉得濮淮左既然这么说了,就很有可能,心里的小激动冒出了头。 濮淮左拿出手机给霍同打电话,打完招呼后,在宋竹西期待的目光里对她说:“他钥匙在家里,让我们自己过去拿。” “嘿!”宋竹西开心。 “走。” 宋竹西跟在濮淮左身后,问:“霍同跟我们住同一栋?我怎么进出这么些天从未遇到过他?” 濮淮左摇头:“他住10栋,离这边稍微有点远。那边的车位停的是他的皮卡,机车就暂时放在这边。” 宋竹西听唐韵介绍过双枫渡小区的建筑规划,1到15栋的房子都是一居室的,16到30栋都是两居室,31到45栋是三居室的。所有的房子都是朝阳的,就是阳台朝南,对着嘉湖的方向,一栋一梯,一梯六户。 宋竹西和濮淮左现在住的是18栋,如果是在地面上她还知道怎么走,但在地下停车场里,她就有点晕,索性也不动脑子了,就跟着濮淮左七拐八拐地走。 宋竹西问他:“那这个停车位也是你的?你在这边买了两套房子?” 她也是听唐韵说的,这个小区是在她们大学毕业前不久才开盘的,房价比当时嘉湖新区的均价高不少,但买房送停车位。 濮淮左笑说:“我买两套干嘛,一个人又住不了。” 实际上他买了四套,不过他来得稍微晚了点,就18栋的两套位置最好。位置不太好的一套大三居在房价涨到顶点时卖出去了,18栋的一套自己住,另一套则友情价转给了白恒。 濮淮左看着宋竹西疑惑的眼神,解释说:“那个车位是白恒的,他在这边也买了一套,就在我隔壁。” 已知他左隔壁是唐韵的房子,现在宋竹西住着,那还有一个右隔壁—— 宋竹西有一瞬间的无语:“不是!” 白恒这家伙!她想,怪不得搬家前和白恒、江心月道别时,白恒说什么“淮市很好,非常好,你会因这个决定收获一个巨大的惊喜”。她还一头雾水呢,原来对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怎么了?”濮淮左歪头看宋竹西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宋竹西便跟濮淮左解释了一下。 濮淮左评价:“这个姓白的是有点过分了。” “是!”宋竹西附和,拿出手机戳戳戳,“我要把盲盒全套的照片发给他,拉他的仇恨解我的气!” 濮淮左在心里偷笑:“好,我支持你!” 没一会儿,宋竹西就收到了白恒的羡慕,还有濮淮左也收到了白恒痛斥。濮淮左便把仨人拉了个小群,和宋竹西一起怼他,完胜。白恒气不过,就把江心月拉了进来,然而江心月看完热闹就甩锅且拱火。 白恒:【你们都不讲武德(`Д′)!】 宋竹西和濮淮左笑得可欢乐。 到了10栋,乘电梯上15楼,门锁的密码濮淮左知道,输入打开带着宋竹西进去。 灯一开,室内布置一览无余,和她在沛城租的那套一居室的格局差不多,但面积要大了约么一倍。进门就是一个小型的工作间,桌边摆放着一些简单的直播设备,整面墙高的置物架里放满了透明的塑料盒子,里面也装得满满当当的。 宋竹西好奇观察了一下,发现是做手工的,有黏土手办、微缩景观还有一些木雕小玩意儿,工作桌正中央放着的是一个未完成的娃屋,已经能看出十分精致了。 宋竹西惊叹:“霍老板还有这手艺呢!” 濮淮左问她:“喜欢吗?我请他给你订做一个。” 宋竹西两只手一起摆摆:“没有啦,就是惊叹一下。他是直播接订单吗?” 濮淮左从鞋柜上的一只小盒子里找到机车钥匙,拿起头盔,调侃似的说:“嗯,水果店那边打烊后就回来直播,看的人还不少,尤其是遇到一些富婆姐姐,打赏超猛的。” 宋竹西:“哇哦!账号能给我分享一下吗?想围观。” 她还没看过类似的直播。 濮淮左便找到账号给她发了过去。 俩人回到地下车库去取机车,头盔就一个,濮淮左先给宋竹西戴上:“他店里还有个电瓶车的头盔,我们再去店里拿。” 宋竹西就没推辞,由濮淮左帮她戴好,随后跨上后座,扶住他的肩膀。 油门一轰,那种小时候看港片的感觉立即被唤醒,宋竹西的声音闷在头盔里:“帅气!” 濮淮左听到后笑:“还没到真正帅气的时候呢。” 小区里,不能骑太快,濮淮左从地下停车场出入口的斜坡冲出去之后就立即把速度降了下来,在水果店里跟霍同拿了另一个头盔戴好,再骑着往滨湖大道的方向开去。 滨湖大道基本是环湖建的,本来车就不多,这个点更少,不过沿湖健步道上散步的行人比较多,还有不少过马路的。 濮淮左开到远离小区的路段,稍稍停了一下,把头盔摘了,像是故意的,转身问宋竹西:“过瘾了吗?” 宋竹西把护目镜推上去,有点不想回答:“你说呢?” 濮淮左挑了挑眉,把头盔重新戴上:“行,准备好,扶稳了,让你真正过把瘾!” 说完转回身,手搭在车把上一拧,轰鸣声再次响起,宋竹西赶忙把护目镜扒拉下去,扶住他的肩膀。 没想到这回濮淮左起势就这么猛,宋竹西感觉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她被惯性带得往后仰,心跳骤然加速,不由自主大喊了一声,紧紧攀住濮淮左的肩膀:“你怎么一上来就超速?!” 濮淮左没听清,带着笑意反问:“你说什么——” 宋竹西的心怦怦跳着,身形虽稳住了,但又觉得扶肩膀很没安全感。偏偏这时濮淮左又拧了油门提速,宋竹西不管了,整个人贴到濮淮左后背上,双臂抱着他的腰,还把手扣在了一起。 这么严丝合缝地一贴近,就跟明显能感觉到濮淮左在笑,笑得胸腔在震动,小腹也一紧一缩的。 宋竹西松开手拍了他一巴掌,再扣好:“笑什么笑!” 濮淮左虽没听见,但也从巴掌里感觉到她的情绪,笑得更加厉害。 宋竹西不想搭理他了,就透过护目镜看着飞驰而退的路灯和树影,感受着烈烈的风从身侧刮过,心跳就这么逐渐平复下来。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似在这疾速的机车轰鸣声里变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第46章 这个男人就像宝矿,越挖掘越有料 沿着湖跑了半圈,在临近湖与河的交汇处停下,一时间俩人谁都没动,也没有说话,宋竹西的双臂还紧紧地圈在濮淮左的腰上。风好似彻底停了,湖面依旧月光荡漾。 片刻后,濮淮左开口:“竹西?” 宋竹西没听清,但感觉濮淮左是在叫她,就松开手想摘头盔,却发现手臂没了力气,便把护目镜推上去:“什么?” “没什么了。”濮淮左笑,他其实是想让宋竹西松开一些,抱得太紧了,有点勒。 “你怎么样?”濮淮左摘下头盔,扭头问她。 宋竹西对自己有点无语:“我好像有点脱力……” 为啥呀?她觉得自己不就是在后座坐了坐嘛! 濮淮左说:“可能是情绪亢奋,精神过于紧张导致的,没关系,缓一缓就好了。” 宋竹西发觉和濮淮左贴着的地方都出了层汗,就稍稍往后了些,疑惑道:“我也没觉得紧张呀。” 濮淮左:“可能你反应比较迟钝?” 宋竹西:“好。” 她又扶着濮淮左的肩膀迈下车,脚踩在地面的时候稍微有点发飘:“我感觉我都被风吹麻了。” 她穿的是t恤和牛仔短裤,胳膊腿都露在外面,感觉皮肤都紧绷绷的,双手搓了搓手臂,才发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濮淮左把车支好也迈了下来,头盔顺手挂在车把上,看到宋竹西的动作:“是不是冷了?风好像是有点凉。” 宋竹西摇头:“不冷。” 蹦了两下:“好了。” 把头盔放在后座上,朝栏杆走,这时那股刺激和兴奋的劲儿才泛上来。她转身靠在栏杆上,朝濮淮左伸出一根食指:“我第一次体验,左哥,你车技真的好棒啊!又快又稳!真的太爽了!一会儿回去还这个速度行不行?我不戴头盔了,要好好感受一把自由的风和野性的呼唤!” 濮淮左的目光被她吸引,有点移不开了。 感觉之前在沛城的她,看上去也是开朗爱笑的,但笑容里明显藏着心事。 现在来到淮市,濮淮左从昨晚就看出来了,感觉她换了地方,好像也焕了新生,那种不知名的枷锁被打开之后滋生出的发自内心的雀跃让她整个人都灵动起来,还有这种小小的冒险欲望,也在探头探脑。 所以濮淮左才想要带她出来兜风,想遂她的心愿,想让她开心、释放。 同时他感觉他自己的那颗心也被带得有点蠢蠢欲动。 可没想到,她就只在开始的那一瞬间哇哇喊了两声,后面就一直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背上。 本来他是想半途停下看看她究竟是怎么了,可他分明又能感觉到她的安静不是因为情绪低落,大概是享受,于是他就没停。 听到宋竹西说的这一串话,濮淮左知道自己理解对了,但这最后一句话,濮淮左却皱了皱眉:“回去可以还是这个速度,但头盔一定要戴,自由和野性都不及安全最重要。” 他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非常严肃,这一皱眉,就更让宋竹西感到扑面而来的威慑。她倒不是害怕,反相反,对他的兴趣更浓厚了。 宋竹西把刚刚那股兴奋劲儿压下去,问他:“你干嘛突然这么严肃?” 濮淮左以为是自己语气重了,走过来和她并排靠着栏杆站,声音放软:“没有要凶你的意思,机车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再怎么想冒险,也得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 他是控制着速度驾驶的,其实没有很快,只不过宋竹西初次尝试,会觉得比较刺激。 宋竹西闻言,看着他的脸,轻声说:“左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 宋竹西还是很想问他右下颌的那道疤,见他这么在意安全的问题,她想或许是与这些方面有关。她真的好奇死了,从第一次偶遇到现在。 话一开口又感觉不妥,她想,万一这道疤背后是濮淮左不愿意提及的事故或意外呢?问了不就是等同于揭人家伤疤吗? 她停顿了一下,刚想转个弯换个问题,没想到濮淮左却笑了,转过身正面对着她,指指自己右下颌:“你是想问这个吗?” 宋竹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补全刚刚说了一半的话:“你这个伤就是因为机车?” 濮淮左摇头:“不是,这个是一次滑雪受的伤。” 他说完就停顿住了,宋竹西没接话,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结果他却话锋一转:“开机车受伤的是霍同,他当时断了三根肋骨,左腿胫骨骨裂,半月板也损伤了。” 宋竹西:“这么严重!”光听就挺吓人的。 濮淮左“嗯”了一声:“治疗的时候让他好好养着,他不听,就有后遗症留下,现在只要一累到腿就会不舒服,所以我让他招人来店里帮忙。” 说着说着气氛又有点沉重了,而且濮淮左的话到这里也完全停住了,或许是又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宋竹西就有种被他钓起来了的感觉,总觉得他今天这挤牙膏似的表达方式有点刻意。也可能自己是想多了,她心道。不过这种既好奇又心痒,又不确定该不该追问的感觉真的百爪挠心,太不好受了!索性她也不开口了,都闭嘴算了! 过了一会儿,濮淮左才重新出声,语气轻快了,表情也变得有些挺臭屁:“好啦,你不要被我的严肃吓到,你放心,我载你是不会出意外的,我的车技经过专业训练,我有赛车执照的。” 宋竹西的脑门忽然亮起一盏灯,瞬间被带过去,不自觉地凑近他一点:“左哥,你还是赛车手呢?!” 濮淮左拿出手机:“有图为证,我给你找找啊。” 他打开云盘,翻了一会儿,就找出一张业余赛事的领奖照:“呐,能看出哪个是我?” “当然,我又不瞎。”宋竹西吐槽,看到照片里站在亚军领奖台上的濮淮左,和上次给她看的穿着篮球服与薛琰合影的差不多,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举着奖杯笑得张扬,“好帅啊,左哥!” 濮淮左欣然接受赞美。 宋竹西的视线却趁机落在照片中他的脸上,刚好是右脸微侧向镜头的,可以看到上面没疤。 宋竹西很自然地问:“左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赛车的,这是哪一年的比赛?” 濮淮左说:“学车肯定要成年之后啦,我是上了大学才对这个感兴趣的,这个比赛是我大二那年参加的,那时候其实也没练太久,能拿亚军全是凭运气……” 宋竹西再次对着濮淮左眼冒小星星,她就说,这个男人就像宝矿,越挖掘越有料! 这该活的脑子,灵感怎么又来了啊! 于是趁机问了濮淮左好些关于赛车的事,一篇小说的简纲又自动生成了。 宋竹西真恨自己没个分身,不然就能把“她”按死在家里码字! 这么聊着时间过得很快,再一看手机都快十点了,濮淮左结束对话:“走,该回去了。” “好。” 濮淮左拿起后座上的头盔,没让宋竹西碰,不由分说给她戴好,好像生怕她会真的念叨着“自由的野性”不愿意戴似的。 前额的碎发有点扎眼睛,宋竹西想把护目镜推上去,整理一下。手刚抬起来,就被濮淮左抓住了。 “听话。”他说,嗓音柔软,但是不容拒绝。 宋竹西有些无奈,她又不是一身反骨很爱作的人,笑说:“我头发扎眼睛了。” 濮淮左没放开她,另一只手把护目镜推上去,手指轻轻地把那缕碎发拨开,确保它不会再落到眼睛上。 “好了。”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整理完就把护目镜又拉了下来,同时放开宋竹西的手,“上车!” 濮淮左长腿一迈跨坐上去,踢开机车的支腿,宋竹西等他戴好头盔,就扶着他的肩膀也坐上去。 “扶稳了。”濮淮左大声说,油门紧跟着就轰了起来。 宋竹西赶忙抱住他的腰,烈烈的风再次从身侧刮过。 第47章 你就当自己是个粮仓,不要想太多 回到小区门口,濮淮左把车停在水果店前,宋竹西远远地就看到店铺正在打烊,猜他是要去帮忙,就在车停稳后扶着他的肩膀迈下去。 霍同听到声音转身看过来,跟宋竹西打招呼:“玩得怎么样?” 宋竹西摘掉头盔,捋捋额前的碎发,笑着说:“一个字,爽!” 不忘夸濮淮左:“左哥开车简直太帅了!” “那当然,左哥以前可是赛车手。”霍同附和,笑呵呵地说,“以后你要是想兜风,就让左哥带你,保证是速度与激情与安全都有。” 宋竹西星星眼看濮淮左,濮淮左摘掉头盔:“没问题。”说着往店里走,顺手把头盔挂一旁电瓶车的车把上,宋竹西跟上去。 店里打烊的工作已经做了一部分了,濮淮左明显是经常来帮忙的,一点都不手生,不需要问霍同就知道该做些什么。 宋竹西不清楚店铺的经营,不知道怎么按照销售的标准来挑选或处理水果,就帮着打扫打扫卫生,拖拖地擦擦货架什么的。 霍同也没跟她客气:“谢谢宋小姐帮忙啦,宋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宋竹西被他逗笑,说话有点俏皮:“不好白吃你一兜小番茄呀!” 霍同挑着货架上的次果,哈哈乐。没一会儿,又和濮淮左说起店铺的经营,宋竹西在一旁也听出了个一二三四五,总得来说就是生意挺不错的。 宋竹西再看霍同,眼神就带上了佩服,觉得他真是个六边形战士,自己一个人打理这个不算小的店铺,又是线上又是线下的,既做零售还做中间商,打烊后回去还开直播,这精力也太非普通人了! 宋竹西光听就觉得累,又想到濮淮左说的他有旧伤,深以为招工是很有必要的,但霍同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呢?还有,他为什么这么拼? 三个人一起,动作就快很多,所有的工作都做完后,霍同捡了些水果分别递给濮淮左和宋竹西,他自己也拿袋子装了几颗,对宋竹西说:“别嫌弃啊,都是好的,就是长得不好看卖不掉,所以放了几天,但是很好吃的。” 宋竹西没推辞,见霍同又弯腰去开收银台的柜子。 霍同说:“左哥,宋小姐,你们先走,我顺路去喂喂猫,今天忙了一天,都还没去。” 宋竹西问:“小区里有流浪猫?”她还没见到过。 濮淮左点头:“有,就是神出鬼没的,碰到全凭运气。” 霍同拿出一袋分装好的猫粮和毛条,说:“没错,就在小园林的凉亭那边,我去十次能碰到回就已经很不错了。” 小园林是小区中心的一处造景,霍同来了之后偶然在那边发现了几只猫咪,就时常带着东西过去喂。但那边好像只是猫咪的临时据点,碰到的几率很低,可别处也没遇到过,霍同每次去如果见不到猫咪,就把东西留下,下次再去就会发现东西已经被吃掉了。 “喂了一年多,一只都没跟我熟起来,”霍同语气遗憾,又指指濮淮左,深感不公,“这家伙只去了几次,就成功拐跑了一只。” 宋竹西问濮淮左:“你领回家养了?” 三人一起往外走,霍同关灯关店门,濮淮左帮着拉下卷帘,说:“没有,在我店里呢,严正声明,不是我拐跑的啊,是它自己在那里出现的。” 霍同评价:“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竹西不免幻想了一下濮淮左抱着猫是什么样子,便问他是什么品种的猫。 “白色的波斯猫。”濮淮左说。 要么是跑丢的,要么是弃养的。 宋竹西小时候就挺喜欢猫咪狗狗的,但姜凤英和宋伟业不喜欢,不允许她养。 读大学的时候,她们那栋寝室楼周围就有一些流浪猫,宿管阿姨在门口放了只不锈钢的碗,大家经常拿东西喂。其中一只也是通体雪白的,很喜欢在门口的阶梯上晒太阳,被大家称作“镇楼神兽”。 毕业后宋竹西也动过养只猫或狗的念头,但有心无力,她那时候能顾住自己的生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现在嘛,又有了这个念头,不过想想住的是唐韵的房子,暂时还是算了。 见宋竹西对猫有兴趣,濮淮左就问她要不要和霍同一起去小园林那边看看,或许今晚能遇上。 于是三人就一起过去了,宋竹西和霍同一起走着,濮淮左骑着机车慢慢开。 运气之神没有光顾,三人到了地方后并没有见到流浪的小家伙们,霍同便和以往一样,把吃的东西留下了。 经过10栋,濮淮左要把钥匙和头盔还给霍同,霍同没接,视线瞅瞅他有看看宋竹西:“就放你那里,反正我又不开,如果以后宋小姐想兜风,你就不用再往这边跑一趟了。正好,也帮我养车。” 说完,朝俩人挥挥手再见。 宋竹西挠挠脸:“怎么有一种霸占了别人东西的感觉?” 濮淮左跨坐上去,示意宋竹西也上车,笑说:“有什么心理负担啊?不用有,反正这车他也不开,两年了,都是我在帮他溜车。” 宋竹西坐好后,濮淮左拧油门,慢慢地朝地下停车场开。她问:“是因为那次受伤吗?”留下了心理阴影? “算是,”濮淮左说,“而且送这车的人他也不喜欢。” 宋竹西问:“谁呀?” 濮淮左轻声说了三个字,宋竹西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清楚,好像是“父母”什么的。 停好车,俩人一起去乘电梯,濮淮左对宋竹西说:“我从初中开始就跟着哥哥姐姐去福利院做义工,我和霍同就是在那家福利院认识的。他长在那里,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直到18岁那年被家里人接回去。 “说起来很荒唐,他之所以被家里人丢在福利院,是因为出生后被大师算过,命格与家财犯冲。那个大师说,想要守住家财,就必须得把他送出去让他吃18年的苦,否则他们家就会变得穷困潦倒。 “正巧,霍同出生前后,他爸在生意上亏了一笔钱,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得好一阵子才能恢复元气。他爸妈就信了大师所言,把他扔在了福利院门口,对外则声称孩子病了,送去国外休养了。” “怎么能这样?这也太荒谬了!”宋竹西难以置信又生气,“这还是父母吗?” 濮淮左轻轻叹口气。 宋竹西问:“那后来呢?” 18岁的霍同被接回去,才知道自己竟然出生在有钱人家,但在福利院长大的他,与那个环境格格不入,他努力试着融入进去,却遭受各种白眼。偏巧他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他又是中间的老二,又是自小没养在身边,父母虽把他接回去了,却仍对他心存芥蒂,甚至还会提防。 “真可笑!”宋竹西越想越气,“他们怎么能这样?!” 走到电梯口,濮淮左按了上行键,说:“霍同那个倔脾气,是不会忍的。” 既然那个家不欢迎他,他就走了。后来家里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他认识濮淮左,好像关系也挺好的,就又把他喊了回去,想通过这一层搭上濮家。霍同知道真相后差点气疯,就单方面跟家里断了,有很长一段时间,濮淮左也联系不到他。 “有一次偶然遇见,是看到他跟一帮混混打架,为了女朋友。”濮淮左说到这里也挺生气,“他后来受伤也是因为那个女的,那个女的惹了不该惹的人,对方提的解决方式是飙车,她就给霍同打电话,霍同去了,结果他的那辆车被动了手脚。” 当时霍同受那么重的伤,对方丢给他一沓钱就跑了,他女朋友也跟着跑了,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电话打给了濮淮左。濮淮左当时已经来淮市了,不在港城,就赶忙联系哥哥去救人,他也迅速赶回去。 霍同伤好后就跟濮淮左一起来淮市了,他家里那边听说后,又想借机往上走,就送了这辆机车讨好他。 “哇,”宋竹西给气笑了,“不是,他们既然听说了,难道就没细问事情全貌吗?还送机车?我看他们才是机车!” 宋竹西心里难受:“我错了,我不该想兜风的。” 她都能想象霍同当初看到这个“礼物”该有多难过。 “都过去了,”濮淮左安慰她,仿佛意有所指,“来到这边呢,就等于是开启了新的生活,所以那些都不重要了。” 宋竹西不信,怎么可能就这么过去了呢?如果过去了,霍同还会如濮淮左说的那么倔吗? 濮淮左说:“好,其实是因为这车挺贵的,将近一百万呢,是当时出的限量款,二手的价格也不低,霍同就说留着,等哪天手头紧了,就卖掉换钱。” 宋竹西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真的,”濮淮左强调,“不是我瞎编的,真是霍同亲口说的。” 宋竹西存疑。 回到家,房间里稍微有点闷热,宋竹西开了空调,冲了个澡出来,从霍同给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长了瘢痕的苹果洗洗削皮吃,想起濮淮左发给她直播间链接,就打算看会儿。 也是在石榴视频平台,点进去,直播已经开始了,霍同在做那个娃屋里的小家具。他手真的挺巧的,审美在线,手工又精细,观看人数已经五千多了。评论不断地滚动,有问价格以及怎么下单的,也有把直播间当聊天室的。霍同低头做一会儿就看看评论,回答回答问题,再随缘聊两句。 宋竹西戳戳礼物,送了个粉丝灯牌。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又打赏了几个小礼物,主要是她也拮据。然后被霍同点名道谢。 看到十一点多,正准备退出去刷牙睡觉了,直播间里忽然进来一个自带闪光特效的id,紧接着就见评论里都在喊富婆姐姐。 霍同也打招呼欢迎,跟对方介绍制作进度,原来这个娃屋就是对方下的订单。 富婆姐姐钱多话少,直接送了十艘星际战舰,满屏的特效瞬间开花。 宋竹西瞪大了眼睛,去数多少个零:“个十百千万……妈呀,一千万!” 换算比例是一百比一,那就是十万块! 她截了图发给濮淮左:【左哥,这就是你说的富婆姐姐吗?】 濮淮左几乎是秒回:【之一】 宋竹西发了个嘴巴o型的震惊表情包过去,实际上她自己的表情也差不多了:【og!】 又一想:【可是平台要抽走50?唉,我这替别人心疼钱包的毛病又犯了】 濮淮左:【你写书应该也会有人打赏,那你岂不是每次都会心疼?】 宋竹西就想到上次唐韵给她的打赏:【可不是!主要还是平台抽成太狠了!这种打赏其实就很像客人给的小费,你有听说过哪个餐厅老板连服务员的小费都惦记的吗?】 濮淮左:【有道理】 他正在看宋竹西的新书,刚充值完,打赏,确认。 宋竹西手机的通知栏立即弹出一条后台消息,有人给她打赏一百万书币!她一惊,退出直播间,点进作者后台,认真看了眼那串系统自动生成的数字昵称,确认是从未见过的。 “妈呀!” 宋竹西发信息告诉濮淮左,又打字:【虽然我很开心,但我肉疼,真的太肉疼了!】 濮淮左:【你笔名真不能告诉我一下吗?我也去支持你呀】 “不是不能,啊,是不能,也是不想,我不想社死啊。” 其实写作有时候也是一个自我剖析的过程,就很像把自己的内心摊开来给别人看。再者,语言文字的东西,发出去之后作者本人就会失去解读权。宋竹西觉得披个马甲就还好,若是马甲掉了,她想想就会尴尬无比。 宋竹西:【左哥,心领了?(?w?)?】 濮淮左发了个遗憾的表情包:【好】 宋竹西:【愧疚怼手指jpg】 濮淮左:【摸摸头jpg】 又聊了几句,俩人互道晚安。 宋竹西的生活在这里很轻易地变得特别规律,早起出门跑步,刚想给濮淮左发个信息问问,就见到同样一身运动装的他也开门出来。 运动完吃了早饭回来,又是固定的码字时段。濮淮左跟宋竹西说了声,依旧是去游乐园那边的店里。 晚上濮淮左回来得有点晚,宋竹西恰好也没吃晚饭,就下楼和他在小区门口的饭店里简单吃了点。饭后遛遛弯,又去水果店里给霍同帮了会儿忙,再去小园林看看,就遇到了濮淮左口中神出鬼没的猫咪。 一只三花,两只狸花,居然还带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崽。 “哟,新成员啊。”濮淮左惊奇,伸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狗崽的脑袋,问霍同,“能看出来多大吗?什么品种?” 霍同猜测:“应该满月了。” 至于品种,看不出来,他没养过猫狗,也不了解,一开始来喂猫就是出于同病相怜。 “狗狗不能吃猫粮?”宋竹西问。 霍同点头:“看来得准备点狗粮了。” 宋竹西说:“正好,我明天想去商超,我顺便买。” “行,我也有些生活用品要添置了,我跟你一起去。”濮淮左说。 俩人就这么商量好了。 等看着猫咪和狗崽把东西吃完,他们仨才起身一起往回走。 霍同“啧”一声:“它们走得真的毫无留恋。” 濮淮左建议:“你就当自己是个粮仓,不要想太多。” 宋竹西安慰:“至少它们在吃东西的时候愿意给你摸摸。” 晚风吹过,带走三人的笑声。 第48章 宋竹西,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生活似乎自此走上平静的轨道,唯一不平静的就是唐韵旅行社那边的事,还是与那个跟团游出意外的事有关。 宋竹西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件事最终会把她牵扯进去。 大学生的爸爸去t国把人接回来之后,请到淮市最好的外科医生做后续治疗。 那天唐韵和郝酉乾带着礼品去医院探望,学生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都病怏怏的,他是真的没有料到一时的冲动会带来这么大的后果,心中悔不当初。 面对唐韵和郝酉乾,学生还道歉来着,担心自己的行为是不是给他们旅行社造成了负面影响。 唐韵和郝酉乾见到人之后,心放了一大半,又和学生爸爸谈了谈。结果,这位父亲竟然表示不知道妻子在此期间做了这么多事。 他说,他也认为理本来就不在他们那边,事已至此,万幸的是经国内这位医生诊断还有治好的希望,不至于以后行走困难,再加上有保险,走理赔程序就行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妻子就像钻了牛角尖一样,非要把事情闹上法庭。 他说着就有些难以启齿,其实他们夫妻感情不和已有多年,但又没到离婚的地步,就默契地谁也不提,这么凑合着过日子。 另外他还说,他觉得妻子似乎是心理上出了点问题,他也曾建议妻子去看看医生,可妻子非但不听,反而发疯似的跟他大吵一架,他也就懒得管了。 他认为,妻子现在的不理智,应该就是这个问题导致的,他表示会和妻子好好谈谈,不会再让她去旅行社闹了。毕竟证据在那摆着,即便对簿公堂,他们也没办法胜诉。 从医院回公司的路上,唐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跟郝酉乾说:“你有没有觉得那孩子爸爸有点奇怪?” 郝酉乾也有这种感觉:“如果孩子妈妈真的是他口中说的有点心理疾病,哪怕夫妻关系再不和,作为朝夕相处的另一半,出于良心和道德也得给予足够的关心啊。” 况且,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做为母亲在心理状态本身就不好的情况下,一定会受到莫大的刺激,他出国接孩子不带妻子一起去,可以理解,但至少应该在妥善安排好妻子之后再去,有什么事情双方也应该及时沟通。 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唐韵和郝酉乾其实也能看出来,孩子母亲的性格是有些偏执的,结合与孩子爸爸的交谈,唐韵就控制不住地想起网络上的一些视频,把猜测也跟郝酉乾说了说。 郝酉乾说:“希望不要是这样。可不管是与否,这都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只能管好与自己相关的。” “说得对。”唐韵叹口气。 回到公司后,郝酉乾就让财务把营养费给对方打了过去。 第二天就接到消息,说对方撤诉了,往后又两天,孩子妈妈也再没来过旅行社。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谁知竟有媒体记者伪装成顾客来旅行社咨询项目,实则是为了调查此事。负责接待的销售顾问发觉后立即向上报告,唐韵和郝酉乾查看了此人的记者证后,便客客气气地把人请去办公室,交流过后才知道,原来是孩子母亲给这个媒体平台打电话举报,要求他们曝光无良黑心旅行社。 唐韵跟宋竹西吐槽的时候简直气坏了:“哇,我们旅行社如果还是无良黑心的话,那这世上就没哪家旅行社是有良心的了!” 宋竹西赶紧问她记者是哪个平台的,她是担心有些平台才是真正的无良黑心,为了博取流量,什么都干瞎编乱写。 唐韵说:“这个放心,人家是咱们淮市的官方媒体记者,就是那个‘淮市热点’,虽然流量不高,但也是实打实的官方啊,报导的新闻都是有实据的,不会搞那些虚假噱头。” 结果,就搞了。 唐韵鼻子都差点给气歪了:“他采访的时候说得可真好听,什么近年来人民群众因旅游行业乱象苦不堪言,他们作为为人民群众服务的媒体平台,接到举报肯定要调查清楚,既不能辜负人民群众的信任,也不能良心企业蒙受不白之冤,我呸!那视频你瞧见了,他是怎么报导的——” 视频不长,发在“淮市热点”微博官方账号上的,聚焦的是学生的伤势和母亲的悲痛,以及母亲为孩子讨公道的艰辛,并且用了具有煽动性的措辞将之放大数倍,而对于在唐韵她们旅行社采访的片段则是运用剪辑手法断章取义。 唐韵他们旅行社虽不大,也是有专人负责舆情监测和公关的,更何况是这种已知的采访。她和郝酉乾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过去投诉,希望作为官方媒体,能公平公正地报导事实,而非用情绪来煽动流量。并且表示办公室里有监控,采访的整个过程他们都录了下来,如果报导不能还原真相,那他们就自己把原视频发出去。 紧接着那名记者就打电话过来,说是领导让这么安排的,目前发出去的是上集,接下来还有中、下两集,之所以这么剪辑,都是为了最后的反转。记者让唐韵他们放心,最后肯定会还旅行社一个清白的。 这翻话逼得郝酉乾这个斯文人把脏话都骂出来了:“反转个屁!现在网络舆论发酵那么迅速,等他反转完,我们旅行社的口碑还能捡的起来?!” 俩人不管什么官媒不官媒的了,联系上次宋竹西介绍给他们的那位转做营销号的前客户——上次做了预案,但没用到,这次就把原采访视频发过去——旅行社这边发布澄清,把所有的证据都放了出去(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视频里的人脸都打了马赛克,声音也经过处理),营销号那边帮着助推。 网上的舆论还没有大规模地发酵,只是视频下面的评论都一边倒地支持母亲替孩子维权、谴责并举报旅行社的无良行为,说他们毁了一个孩子大好的前程和年华,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淮市热点”见状,不得不提前放出剩下两集,网友看过后深觉被愚弄,直接将之骂上了热搜。 接着,事件的发展就不可控了,或者是说,朝着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方向奔去。 有热点就有人追,也会有人蹭,一时之间,与坑人旅行社、黑导游、低价团、强制购物等相关的话题不断地在各大平台爆出超高讨论度,于此看似不相干的话题中,竟然也有一支异军突起——原生家庭。 有个专门做原生家庭相关内容的视频博主,账号叫“郜老师心理嗑”,深扒了记者采访、唐韵他们旅行社提供的视频证据,还有一些文字性的描述,断定这名大学生出生且成长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里,取标题“隐身技能的爹,表演型人格的妈,培养出一个暴躁冲动且自毁的他”。 这个博主写文案向来很有一套,最会直击痛点,打着给普天之下所有已成为父母、即将成为父母、受到原生家庭伤害还不自知的孩子敲警钟的旗号,赚了一大波流量。 有好事的就去扒了学生一家,尤其是这位母亲。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位母亲的性格本身就不是很好,与同事、邻居的相处也是摩擦多于和睦,听说她老公早就不爱她了,她管不住老公只能管孩子,对孩子的教育十分严苛啦啦…… 真假不知,但与那位博主在视频中分析的基本吻合,于是这位母亲的社交账号下就被各种各样的评论淹没了。 其中大部分都是在替孩子谴责她,说她不是真的爱孩子,就是掌控欲作祟,孩子冲动暴躁的性格都是她种出的恶果。并且揣测孩子独自报团出国玩就是因为受不了她的监控,想短暂地逃离。孩子受伤她要讨公道,也不是出于爱和愧疚,而是因为自己的所有物遭到了破坏,她名为讨公道实则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和面子,在表演一个“爱子人设”…… 最后,这位母亲不得不出面做出解释和澄清,但她的话又被过度解读。更有人提出,如果她与老公、孩子之间是相爱的,他们的家庭是和睦的,那为什么老公和孩子不出来帮她说话?为什么在为孩子“讨公道”的事情上,老公跟她不是统一战线? 事情一连发酵过后好几天后,孩子爸爸才出面回应,说他对网上的舆论一概不知,因为孩子回国后的这几天都在治疗中,他全程陪同,就没过多关注外界等等,唯一提及妻子的话就是“感谢广大网友的关心,但这是我们的家事,希望大家停止讨论,不要再给我家人带来困扰”。 宋竹西和唐韵一直都关注着事情的发展,甚至唐韵和郝酉乾也利用旅行社的官方账号帮这位母亲做了解释,唐韵还打电话过去关心了对方,显而易见她被舆论所困扰,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还说已经去看了心理医生。 本来等热度过去之后,这位母亲再通过科学的手段进行干预和治疗,就会逐渐走出来的,谁想到,她老公来了这么一出,直接又把热度给送上去了,舆论又开始谴责她为什么不去医院陪着孩子治疗,说到底还是不爱还是爱演还有孩子肯定怕她不想见她…… 宋竹西和唐韵再次被气到:“这男的怎么回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舆论再次起来,那些极端的、扁平化的讨论,充斥在以家庭关系、夫妻关系为标题视频和文案下方,紧接着再引申出一些跟风拍摄的以假乱真的视频,什么夫妻不和孩子疯魔、子女不孝虐待双亲、父母不慈被孩反噬等等。 这天早上,宋竹西和濮淮左刚跑步回来,在小区门口吃完早饭,见霍同开门做生意,正好进的货到了,俩人就去搭把手帮忙搬东西。 刚走到水果店门口,宋竹西的手机响了,是唐韵打过来的。 宋竹西一接起来,唐韵又气又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西西,你刷短视频没有?” 宋竹西:“没有啊,怎么了?” 她没有一大清早就刷短视频的习惯,平时也不怎么看,就是以前工作、码字累了的时候,会找些搞笑的段子看看,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听噗噗大神的视频放松。 “没刷就好,”唐韵的心稍稍放下去一点,生怕宋竹西看到视频和评论后气出个好歹,“是这样的,西西,确实是出了点事,跟你有关,不过事情目前来看不算大,我已经让郝酉乾联系律师了,过一会儿我们就去找你,在我到之前,你不许刷手机!” 宋竹西吐槽:“到底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是了,这么一搞,我肯定要刷手机的呀。” 唐韵:“宋竹西,你是个成年人了,不要叛逆,听话!” 宋竹西:“哎——” “嘟嘟——” 宋竹西:“怎么挂了呀?” 濮淮左搬了一箱香蕉进去又出来,问宋竹西:“怎么了?” 宋竹西耸耸肩:“不知道啊。” 她收起手机,戴上手套去帮忙,想着等忙完了再刷也不迟。 这次进的货不多,又有送货员帮忙,来回没几趟就全部卸完放仓库里了。宋竹西拿着正要掏手机刷刷短视频,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与她有关的事,结果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就是那位已经转做营销号的前客户,任梵,上来就问:“宋竹西,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宋竹西被问懵了:“任老板,我能得罪谁啊?” 一旁的濮淮左和霍同听到了,就眼神示意询问,宋竹西微微摇头以示回应。 接着就听任梵说:“我把视频链接发你了,那个人就是让我把这条视频的热度炒上去。说真的,如果我不认识你,就但看这段视频,我搞不好就信了。话说回来,如果你没得罪人,那为什么会有人专门找我买营销黑你啊?” “稍等我一下,我看看。”宋竹西退出通话界面,点开微信里任梵发过来的视频。 开头两秒钟,她就知道这个视频是什么内容了,里面的人还真是她,也不止有她,还有姜凤英和宋鑫鹏。 第49章 送上门的钱哪有不赚的道理 标题:“扎心!养女养成白眼狼,是父母的祸还是孩子的锅?” 视频开头就是姜凤英扯着宋竹西让,意图让她去宋伟业的遗像前跪着,跪到被宋伟业原谅为止。 接着宋竹西回怼,宋鑫鹏劝架,姜凤英哭嚎说是宋竹西害死了宋伟业。 视频播到此处,竟然还用了剪辑手法闪回葬礼现场,特写宋竹西滴眼药水充当眼泪的那一幕,隐去姜凤英挥巴掌打人的动作,再配上亲戚的“良言劝告”以及姜凤英的谴责哭嚎,再隐去宋鑫鹏的口中的事实,转到宋竹西的回怼,再特写姜凤英的昏厥…… 这条视频制作得挺精良的,配乐加上真人情真意切的谴责性解读,把宋竹西定性为人人得而诛之的白眼狼——害死养父不说,还在葬礼上把养母气到昏厥,更是在葬礼后扬言要带着养母和弟弟一起去死。 解读完后,又把成因(猜测性地)扣给原生家庭的不幸和父母教育的失败,顺便卖一卖课。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条视频里出现的所有人,都没打码。 弹幕和评论又唏嘘又啧啧啧:这还是人吗! 宋竹西看完后对任梵说:“别说你了,我这个当事人看了都要信了。” 任梵说:“如果你手头上有证据,赶紧整理整理澄清一下,最好也联系联系靠谱的律师,发视频的人,还有传播的人,能告的都告,别客气。” 宋竹西谢过他,心想,看来刚刚唐韵打电话说的视频,应该就是这个了。 她问任梵:“任老板,你刚刚说有人花钱跟你买针对这条视频营销黑我,你知道具体是谁吗?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 “这个还真不知道,”任梵说,“就是接到这么个订单,听对方说话,应该是个年轻女性。哦对了,来电显示是沛城。” 任梵说着,玩笑似的邀功:“竹西啊,你都不知道对方给我开了个什么价码,要不是为了你,这笔生意我是肯定不会拒绝的。你说说,你该怎么谢我,敲你一笔大餐不过分?” 其实任梵也算是投桃报李。 他之前和宋竹西确实有些面子情,也是因为这个面子情才答应帮着她朋友的小小旅行社做预案做公关,挣得不多,但也是钱呐。可没想到,这件事后续的发展,给他们的营销号带来了那么多的流量,一下子就火了。 正因为火了,这段时间单子不断,也接到不少明星工作室的大单,赚得盆满钵满。所以,当有人找上他,要花大价钱给宋竹西买黑营销的时候,他才第一时间联系宋竹西。这笔钱,就当是无缘喽。 “当然不过分,”宋竹西跟任梵道谢,“不过还得麻烦任老板先记在账上,等以后有机会我肯定请。” 任梵笑道:“那我就先记下了。” 宋竹西又说:“不过,任老板,送上门的钱哪有不赚的道理?” “呦,”任梵语气里透着惊喜,“你这话的意思是?” 宋竹西说:“有人想要给我买黑营销,任老板只管接单就是,我只有一个请求,麻烦任老板顺手帮我查查下单的人是谁。” 宋竹西想,营销号又不止任梵这一家,对方找上他,应该是看上了他这个号近期的流量,以及和这一连串事情的相关度。既然已经打算花钱了,即便任梵拒绝,对方也一定会去找别家。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任梵接下,她既能在任梵这里赚个人情,还能让任梵顺手帮她一把。 任梵是个人精,哪能不清楚宋竹西的小算盘,不过这种互惠互利的事他肯定愿意答应,对他来说更是稳赚不赔。 但任梵还是关心地问了句:“你手头上有能够反击的东西吗?” “有。” 宋竹西这边挂了和任梵的通话,一旁的濮淮左也挂了电话,对宋竹西说:“我联系了律师,霍同也正在联系几位相熟的主播和博主,我们一边走法律程序,一边打舆论站,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霍同闻言抬头对宋竹西晃晃手机:“搞定。” “你们都知道啦?”宋竹西有点不自在。 电话接到的有点突然,宋竹西没多想,所以就没避开,她刚刚注意力又全都在通话内容引出的思考上,点开视频的时候,从她身旁经过霍同目光扫到,就也在视频平台找到了, 霍同找到后,递给濮淮左一起看的,濮淮左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发布这条视频的账号俩人都十分熟悉,就是那个“郜老师心理嗑”。最近关于旅行社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舆论话题拐弯就是从这位郜老师开始的。 濮淮左自然相信这条视频的真实性,只不过他看到的都是收养宋竹西的这家人对她的恶意——来自眼神和语气的恶意是最直白的。 他想起宋竹西回槟城参加她养父葬礼之前的那晚,他在地铁口遇到她,听到她跟家里打电话的内容,那时候他就感到她在那个家里过得不好,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好。 眼看着这条视频的观看人数和评论数量在不断增长,濮淮左心中的怒气值也在上涨,他甚至等不到宋竹西通话结束,就跟霍同安排起了一系列的应对方案。 可现在看宋竹西的神色,濮淮左觉得自己好像过于着急了,应该等她讲完电话过后,先和她商量的。 宋竹西话说出口,立即意识到可能会被误解。 她之所以有些不自在,是因为这条视频相当于把她不想再回忆的那些事情剖开了一条口子,让她被迫把自己摊开来给别人看,再配上视频博主那言之凿凿的分析解读,她简直都要信了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此外,就是因为濮淮左,宋竹西有些说不清的缘由,她怕濮淮左会相信视频里展现出的那个她才是真实的她。 显然,濮淮左没有信,霍同也没有信,宋竹西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忽然就有些涨涨的,赶忙向他俩道谢。 霍同似乎感觉到宋竹西和濮淮左之间那有些微妙的氛围,接了句“客气啦”之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低头去整理收银台。 濮淮左见宋竹西没有责怪他自作主张的意思,也松了口气,说:“这位律师是我姐的一位朋友,现在在海市工作,不过他这几天会去溪市出差,溪市离这边也不远,我拜托我姐跟他打了声招呼,他说会顺路过来一趟。我需要做的事情是,要在他来到之前,把能搜集到的证据都准备好。” 宋竹西想起刚刚唐韵打电话过来说也请了律师,既然濮淮左姐姐的这位朋友比较忙,那还是不要麻烦人家了,她便跟濮淮左解释清楚,还三言两语把与任梵的通话内容也告诉了他,顺便简言自己的计划。 而后说:“稍等我一下,我先给唐韵打个电话。” 霍同也跟着听完宋竹西的计划,见她拿出手机打电话,就看向濮淮左,指指她,竖起大拇指,小声说:“赞!” 濮淮左看着宋竹西的侧脸,满眼都是欣赏的笑意,但也有些隐隐的担忧。 宋竹西把电话给唐韵打过去时,唐韵和郝酉乾正好接到律师准备往双枫渡小区赶来,宋竹西简明扼要地说完后道:“你们别过来了,我现在过去。” 本来就是她的事情,不好麻烦帮助她的人再百忙之中大老远地跑过来。 濮淮左闻言,征求宋竹西的允许:“我跟你一起去?” 宋竹西犹豫了一下,说:“好,谢谢。” 话不多说,俩人与霍同道别,霍同比了个手势:“需要我做什么随时打过来。” 宋竹西和濮淮左便先回家换衣服,宋竹西带上了她的电脑,坐濮淮左的车,往旅行社去。 唐韵和郝酉乾的旅行社靠近淮市市中心,从嘉湖新区开车过去,不堵车的情况下将近一个小时。 这一路上,宋竹西一脸严肃地盯着电脑整理用以回击的证据,濮淮左安静地扮演一名司机,没有出声打扰她。 宋竹西已经对视频的始作俑者有了猜测。 第50章 不用麻烦了,我来 很简单,在槟城家里的那段,从拍摄角度看,很容易就能确定镜头在餐桌那里,当时姜凤英和宋鑫鹏接连起身后,餐桌旁就剩下大姑小姑二人。 另外给她买黑营销的也很好猜,任梵的来电显示对方的手机号码是沛城的,声音还是女性,与她又积怨的只有徐蔓夕,哦,现在又多了个葛颍。 宋竹西把整理好的证据分成两个文件夹放在桌面,这里面有些东西是她以前特地保存的下来的,有些则是花了点时间找的。都弄好后,濮淮左手机里的导航也显示离旅行社很近了。 濮淮左见宋竹西把电脑合上了,才开口问:“怎么样?都整理好了?” “嗯。”宋竹西点头,闭了闭眼,有点不太想说话。 濮淮左推己及人,很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他不用问都知道,那些可以用来反击的证据,一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不多时,导航显示到达,濮淮左也看到了旅行社的店面,找到近处的一个停车位把车停好,对宋竹西说:“别难过,朋友们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一边帮你的。” 宋竹西扭头看着濮淮左,忽然鼻子就有点泛酸:“左哥,这件事,先别告诉薛琰。” “好。”濮淮左懂她的顾虑。 下了车,唐韵已经收到宋竹西的信息在门口等他们了,她做事一直都是风风火火的,事态又紧急,见到人后连寒暄都省了,哪怕是头一回以及终于见到了好奇许久的濮淮左,也只是礼貌且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二人往办公室去。 办公室里,除了郝酉乾还有两个人在。 一位是淮市首屈一指的瑞承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郜听风郜大律师,郜听风与郝酉乾还是校友,不过比郝酉乾早了好几届毕业,研究生时才转读法律,研毕直博后任职于京市的一家金牌律所,两年前被朋友拉回来做合伙人。 郝酉乾与郜听风是在淮大的校友会上认识的,去年郜听风的老婆带着家里的老人孩子出国旅游就是请郝酉乾和唐韵帮忙做的规划安排的行程和导游,后面瑞承律所的团建项目也是交给了这边,唐韵和郜听风的老婆也算成了朋友,经常走动着关系也就亲近了起来。 郜听风在京市时接过不少类似的案子,更有一些明星工作室的,请他来是再合适不过的。 另一位则是旅行社公关部的卓静,来帮着做网上的舆情监测的。 大家见面相互介绍过后就一起去了会议室,共同商量应对方案。 先礼后兵。 根据卓静搜集到的信息,这条视频是于昨晚十点半,最先在“郜老师心理嗑”这一账号下发布的。 这个点,旅行社的员工都下班了,而且关于大学生那件事,也算是过去了,后续舆论偏航所引发的这些讨论,宋竹西他们就没怎么关注了,大家各有各的事情忙。今天早晨卓静到公司发现后,这条视频的热度就已经很高了。 “郜老师心理嗑”这个账号原本就有三十多万粉,借大学生这件事给自己引流后又涨了二十多万。账号本身的热度,再加上平台算法的推送,使这条视频一经发出播放量就居高不下。经过一夜和一早上的发酵,再加上其他同类型或蹭热度的视频博主转发,目前在平台的总播放量已经累积超三百万了。 郜听风以宋竹西代理律师的身份和口吻编辑好一段说辞,并附上拟好的律师函,让卓静联系这些视频博主,令他们删除视频并且道歉。 几个小博主在收到律师函后立即把视频删除了,但道歉是没有的。可像“郜老师心理嗑”这样的,是不会被一封律师函威胁到的。向来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么高的热度,简直就是破天富贵,他们说什么也要接住,视频里挂的那些课程都已经卖疯了,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自断财路。 “郜老师心理嗑”那边是一名客服人员给的回复:【如果这条视频给您带来了困扰,那也不能怪我们。熟悉我们账号风格的粉丝都知道,郜老师讲课所用的素材一直都是来源于网络,我们也标注了出处,而且郜老师对视频内容的解析也是基于真实的调查取证,如果你们想要维权,请向发布这条视频的源头去维权。】 唐韵看这段字,先给气个不轻:“他可真理直气壮哦!还什么基于真实的调查取证?标注了出处?他取证什么了?哪里标了出处?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卓静把视频播放界面清空,眼睛几乎贴到了电脑屏幕上,才在左下角找到了需要拿着放大镜才能看清的一行透明小字——“该视频来源于网络”。 宋竹西被气笑了:“哇,敢不敢再小一点呢?” 郝酉乾:“真够厚颜无耻的!” 郜听风当了这么多年律师,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不慌,还有点戏精上身的感觉:“什么档次,也敢跟我同一个姓?看我不把他扒一层皮下来。”说完给助理打电话,吩咐了几句。 似乎只有濮淮左抓住了关键,问宋竹西:“竹西,这条视频早就被发布过?” 濮淮左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就替宋竹西感到难过。 宋竹西回槟城参加养父葬礼那几天,濮淮左一直有和她保持联系。那时候两人之间还不像现在这么熟悉,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对外是有些封闭自己的。但他也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她在那场葬礼前后一定经历了不少来自家庭的痛苦的事,好不容易结束了,还要被这么恶意诋毁,她心里该有多难受。 宋竹西闻言蹙眉,她忽然想起之前,好像就是濮淮左把修复好的照片发给她后,她联系过宋鑫鹏。 当时她是要问宋鑫鹏有没有从姜凤英那里得出关于她身世的消息,而宋鑫鹏上来就问了个让她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也是问她“有没有刷视频”。她否定回答后宋鑫鹏就说没事了,她也就没在意。 这么一想,宋鑫鹏说的视频会不会就是这个?难道那时候就已经被发到网上去了? 宋竹西猛地抬头看向唐韵:“能麻烦一下你这里的技术人员吗?试试看能不能追踪到这条视频的来源?” 也就是第一个发布者,宋竹西想验证自己的怀疑,不论是大姑还是小姑——她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联系她们,就是因为她们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只有拿到确凿的证据,才能让她们无法狡辩。 唐韵还没开口回答,濮淮左就抢先一步:“不用麻烦了,我来。” 话音落,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濮淮左指指宋竹西的电脑:“我可以用吗?” 宋竹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把电脑往他面前推时,还有些不合时宜的星星眼:“你会?” 濮淮左对上她的眼神,心情变得愉悦了些,双手放到键盘上开始写追踪程序,嘴上还能跟宋竹西聊着:“白恒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他大学是学什么的吗?” 宋竹西摇头,想起之前一起吃饭,聊到白恒和濮淮左大学同班同寝,她好奇过想问他们学的是什么专业来着,但好像被打了个岔,错过了,后面就一直没问。 宋竹西看他这么熟练,问;“计算机?” 濮淮左点头:“本科到研究生,学了七年,今天能帮你这忙,也不算白费。” 宋竹西的星星眼转变为疑惑,很想问问他为什么学了七年的计算机却没从事相关工作,但又想到他说在嘉湖游乐园步行街有开店(她还没去玩过),说不定那就是相关工作呢?总之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解决了眼前的事再说。 坐在对面的唐韵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哟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俩人有了情况? 唐韵极小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被坐在她身边的郝酉乾听到。就说他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郝酉乾立即吃瓜,腿碰了碰唐韵的,朝对面使了使眼色,桌面下的手又比了个手势,意思是问:“有情况?” 唐韵眨眨眼,又幅度极小地摇摇头,意思是:“暂且不清楚。” 卓静感受到气氛,低头笑而不语。 郜听风钢铁直男一个,自带气氛结界,完全不受影响。 没多久,濮淮左敲键盘的手停下,程序写好了,又等了一小会儿,结果出来,他把电脑屏幕转向宋竹西:“第一个发布视频的账号也是在这个平台,时间是上个月26号,你看一下。” 濮淮左找到原始视频仅存一条链接,与这条链接相关联的账号叫“翘翘妈妈生俏俏”。看这个账号最近发布的视频,明显也是在蹭大学生事件的流量,当前粉丝量三万出头。而且,就在半个小时前,这个账号又从“郜老师心理嗑”那里把视频重新转发了过来。 这个账号宋竹西不认识,翻一翻账号下的其他也没有露脸的,声音也不熟悉,她就对着电脑屏幕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宋鑫鹏。 于此同时,任梵的电话打进来,告诉宋竹西黑营销的单子接下了,文案也写好了,发过来让宋竹西先过目。另外,钱款到账后,他顺着手机号和打款账户查到了同一个名字,叫冯凌旋。 宋竹西遍寻记忆,都没搜索到与这个名字相关的信息,濮淮左便利用网络检索,在微博上找到了疑似用户,而后宋竹西和唐韵一起在此人发的照片里找到了徐蔓夕的身影。 唐韵又把照片截下来,问了几个大学同学,得知这个冯凌旋是徐蔓夕现在的姐妹团的成员,是她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朋友,跟她差不多时间回国的。 唐韵和宋竹西对视一眼:“果然没猜错!” 宋竹西便又星星眼看着濮淮左:“左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第51章 礼什么礼?直接亮武器! 这段时间以来,宋竹西都没和宋鑫鹏联系,宋鑫鹏也没主动给她过发信息。 他其实是想发的,想问一问宋竹西现在过得怎么样,想关心她,但每次都是在输入框里打完字又删掉。 一部分是因为有愧,他许诺给宋竹西的两件事都没有完成,他怕宋竹西问他,他有种无言面对宋竹西的羞耻和歉疚。 时间就在纠结中迅速流逝,进入六月下旬,他才逼着自己把精力放在期末考试上。 宋鑫鹏收到宋竹西的信息时,刚考完一门专业课从考场出来。他打开手机一看到宋竹西的头像通知,那种感到可能没考好的郁闷一扫而空,却在下一瞬看到信息内容后,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宋鑫鹏拒绝室友出去吃饭的提议,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打开石榴视频app,都不用他搜索,首页推送的就是那条他再熟悉不过的视频。 他只点进去看了看播放量和评论数,就已经意识到这次的事态比上次严重多了! 宋鑫鹏又气又急,赶紧给宋竹西回信息:【姐,你别担心,我来搞定】 信息刚发过去,宋竹西的语音通话就打进来了。 宋鑫鹏手一抖,点了接听:“姐……” 宋竹西没多废话,直入正题,问他:“之前有一次你问过我刷没刷视频,指的就是这个视频?” 宋鑫鹏抿抿唇,“嗯”了一声,忽然就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什么事都办不好,什么都帮不到宋竹西。 宋竹西又问:“翘翘妈妈生俏俏这个账号,是谁的?” 小姑在石榴视频的账号她知道,以前小姑每次发布内容都会同步转发微信朋友圈,请大家帮忙点赞。 大姑有没有此类账号她就不清楚了。 宋鑫鹏听宋竹西话里的意思,生怕她误会自己或姜凤英和这个账号的持有者有什么关联,连忙解释说:“姐,你听我说,这个博主我和妈都不认识,是小姑……总之,姐,你别担心,我这回肯定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 略号里的内容,宋竹西一猜就知道:“所以视频是小姑拍的,她想把我放到网上去,让网友谴责我,但她自己的账号没有流量,所以就联系到粉丝量比她大的博主,把剪辑好的视频发给人家,对不对?对了,这视频真的是小姑剪的吗?她有这个本事?” 宋竹西基本猜对,宋鑫鹏不得不说实话。 石榴视频平台有个同城优先推送的机制,那天宋鑫鹏的室友在刷视频,就被推送了“翘翘妈妈生俏俏”最初发布的那条,室友一看里面有宋鑫鹏,就怀着八卦的心思发给了他。 宋鑫鹏看完后,发现视频里带着恶意的ai配音解说全部指向宋竹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姜凤英。 宋鑫鹏立即打电话姜凤英询问,姜凤英言之凿凿地表示不是她干的:“正好,让所有人都来评评理,看看她宋竹西是怎么不知感恩的!” 宋鑫鹏就想到了当时也在场的大姑小姑,尤其是小姑,她也“经营”着一个自媒体账号,平时最爱发一些有的没的。 挨个联系过大姑小姑之后,才知道视频的确是小姑拍的,剪辑和配音是小姑家的表姐帮着做的,小姑当时的原话是:“是你妈让我做的,主谋和策划都是她,跟我可没关系,我找到人家帮忙发视频,花了好几千块呢,你妈都还没给我报销……” 宋鑫鹏挂了电话又给姜凤英打过去,姜凤英却说小姑污蔑她。宋鑫鹏也懒得管谁说的真谁说的假,只把万一视频发酵后的可能带来的不良影响跟江凤英掰扯了一遍。他那长篇大论姜凤英左耳进右耳出,只精准捕捉到了一条—— “妈你有没有想过,这条视频被我学校的老师同学看到后,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我学还要不要上了?脸都丢尽了!” 姜凤英这才慌了:“小鹏,那咋办啊?” 宋鑫鹏直接联系学长帮忙拟了封律师函,给“翘翘妈妈生俏俏”发过去,又用法律威胁小姑让她也联系对方把视频删了。 宋鑫鹏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他那天也是担心视频被宋竹西刷到,担心她,故而才有那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问。 宋鑫鹏说完后,跟宋竹西保证:“姐,我再联系一下学长,请他帮忙再发一封律师函,让这个博主把视频删了。” 宋竹西却说:“不用了,这个事情你现在解决不了,好好上课。” 宋鑫鹏不信,电话挂了后,正要给学长发信息,通知栏弹出一条微博推送,他前段时间刚关注的一个营销号。他点进去一看,有些颓然地坐进一旁的长椅里——大v参与,事态进一步发酵,搞不好还会上热搜,确实已经不是他能解决得了的,学长也帮不了他。 宋竹西跟宋鑫鹏的通话是开的公放,还顺便录音了,会议室里的这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唐韵以前只知道宋竹西的家人对她不好,没想到亲戚也是妖魔鬼怪,她过来抱抱宋竹西,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她。 郜听风问宋竹西:“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还是先礼后兵?” 礼什么礼?直接亮武器! 宋竹西才不信,这条视频最初从拍摄到发布,没有姜凤英的参与,她也早就看清楚了,和这些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宋竹西来了淮市后还没换新的手机号码,她把小姑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拨号过去。 此时,小姑刚到小超市没多久,正拿着手机和姜凤英一起欣赏着视频评论区里网友对宋竹西的指责和谩骂。 欣赏够了,姜凤英才猛然想起之前这条视频发布过后被宋新鹏看到时,宋新鹏跟她说的那番话:“红萍啊,这视频没打那个什么码可不行啊,小鹏的脸都露出来了,会对他造成影响的,你跟发视频的人说说,先把这删了,把我和小鹏的脸遮住,再重新发。” 小姑笑话姜凤英:“嫂子你说啥呢,郜老师那么大的博主我哪里认识啊?这次完全是撞了大运,你就偷着乐!当初咱们发这条视频的时候,什么水花都没有,你瞧瞧现在,同样的内容,就是换成了郜老师,流量就这么大!” 小姑羡慕坏了,顺手就转发到她自己的主页,也想蹭一把:“嫂子你瞎担心什么呀,你看看这下面的评论,全都是骂宋竹西再帮你和小鹏打抱不平的,咱们是占理的一方,对小鹏只有好的影响不会有坏的影响的。” 姜凤英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小姑正美滋滋等着自己的账号涨粉呢,就收到了宋竹西的来电,她把手机屏幕朝江凤英面前斜了斜:“小西的电话。” 姜凤英鼻孔出气:“挂了,别搭理她!” 小姑眼珠子一转,颇有些想看热闹:“嫂子,你说,她会不会是看到网上骂她了,被骂狠了,打电话过来求饶的?” 姜凤英还没开口回答,小姑就点了接听,语气那叫一个热络:“小西啊,怎么想起给小姑打电话啦?” 宋竹西对她反常的态度毫无反应,开门见山:“小姑,我是想通知你一声,你拍摄并找人发布的视频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并且严重侵犯了我的名誉权,我这边已经联系到一位非常有名的律师,将以造谣诽谤罪对你进行起诉。小姑,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可以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宋竹西语速快而清晰,但小姑却听得一脸懵,只有最后一句进了耳朵,她瞬间慌了:“宋竹西你才是造谣诽谤,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视频……不对,这视频是那个叫郜老师的发的,你要告告他去呀,凭什么告我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宋竹西说:“放心,一个都跑不了。你也别说视频跟你没有关系,等警察上门取证的时候就知道了,就算你把视频删了,警察也能找回来。还有,这个视频是筱悠表姐剪辑的?那她就是帮凶,也一样会在被告名单上。小姑,我记得在宋伟业的葬礼上好像听你说过,筱悠表姐的男朋友是个公务员啊,现在应该在谈婚论嫁了?如果这事被男方家知道了……” “宋竹西!”小姑打断道,已经完全被宋竹西拿捏住了软肋,就指望着闺女的婚事给自己长脸呢,可不能因此毁了。 小姑立即把矛头指向姜凤英:“冤有头债有主!我为什么拍视频?还不是因为你妈想要给你一个教训,这整件事儿都是你妈的主意,你要告就告你妈,凭什么告我啊!” “宋红萍你不要倒打一耙,什么叫我的主意?这点子明明是你出的!”姜凤英越听越不对劲,眼见着小姑要把事情栽赃到她头上,忍不住出声斥责,“是你和他大姑看不过眼,想要给伟业报仇,也想帮我出口气,才商量着弄出这么个事儿,你托关系请人发视频,我还给了你5000块当酬谢呢!” 宋竹西听到后笑了:“哟,我妈也在呢?小姑啊,你把手机递给我妈,我正好也有话想跟她说。” 小姑必不可能让她们俩单独说话,警惕地看了眼姜凤英,点开公放:“好了,说。” “妈妈。”宋竹西甜甜地喊了一声。 姜凤英听到后整个人都抖了抖,胳膊上随之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忽然发现这才过去一个多月,宋竹西竟然就变得如此陌生了,她现在根本摸不准宋竹西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宋竹西无所谓有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说:“既然如此,你也在被告名单里哟。唉,我真的太痛心了,我本来以为我给了你三十万的买断费后我们就算好聚好散了,没想到你竟然伙同大姑小姑害我被网暴,那我只能不客气了。妈妈,其实我也不想的,毕竟小鹏大学还没毕业,爸爸又刚走,如果妈妈你再进去了,小鹏他会遭受多大的打击啊?那他将来……” “小西!”姜凤英慌忙从小姑手中夺走手机,“你不能告我!为了小鹏,你千万不能告我!我们家养你二十多年,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个没良心的!” 宋竹西脸上笑容消失:“不告也可以,你,小姑,还有大姑,现在就录一条视频发到网上,你们必须在视频里说明你们策划这件事的始末,为我澄清污蔑,向我郑重道歉。”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江凤英下意识就出口拒绝了,她要是发了这条视频自己打自己的脸,那宋鑫鹏在学校里还能抬得起头面对老师和同学? 小姑自然也不答应:“这主意是你大姑出的,要道歉,你让她给你道去!” 大姑就更不可能了,她是老师,而且她最好面子。 “那就没办法了。”宋竹西不再多言,挂了电话,顺便又把小姑的号码拉黑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按停录音,点开微博,微博直接被卡主了。 任梵发出去的那篇黑营销里带了宋竹西的微博账号,这个账号她平时只是用来刷一些热点新闻和娱乐事件,纯粹是为了给小说创作寻找素材,除了一些转发抽奖的活动之外,她没有发布过任何与自己有关的内容。 营销文案里就一句“据之情人士透露”,就让她的私信爆了。 手机卡了还有电脑,濮淮左已经换了卓静的电脑用,宋竹西就把自己的那台拉过来,登录微博账号,再打开文档编辑文案,一段段文字信手拈来。 不到半个小时,一篇有理有据、条理分明,又情真意切的长文就编辑好了。微博一下子发不了这么多字,她就以图片的形式发布,再配上整理好的那些证据—— 因高考填志愿的事被宋伟业打得肋骨骨裂,是她当年的班主任及时赶到把她救下并送她去医院治伤,当时的各项单据她都留着了,后来买了手机,就都拍了照片保存下来。其实那时候她也说不清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大概是想让自己保持警醒,当然,还有对宋伟业的恨意。 后面还有宋伟业查出肾衰竭住院治疗时,她每周末往返于沛城和滨城的高铁票,医院里各项的缴费单;姜凤英逼着她捐肾时的录音,配型检查单;在警察局与姜凤英对峙时的录音;她给姜凤英转账三十万的记录截图;宋伟业临死前拿她亲生父母的消息威胁她…… 最后还有就是视频开头片段的完整录音,从姜凤英打算盘想让她利用所谓的“关系”给宋鑫鹏安排工作开始。 除此之外,当然少不了刚刚录下来的那一段。 这些证据一一列出来,坐在宋竹西一左一右的濮淮左和唐韵是最先看到全貌的。唐韵的眼泪瞬间就忍不住了,决堤似的,抱着宋竹西哭。郝酉乾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过来,当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后,他彻底沉默了。郜听风和卓静也是。 濮淮左觉得心口好压抑,尤其是看到宋竹西验伤的报告单,他真的无法想象,宋竹西的养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禽兽,竟然下得去那么重的手! 他没忍住握上宋竹西的手,开口差点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样的“证据”就是在拿过去的伤痛当武器:“竹西,要不还是算了,我们换一种解决方式,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对啊,西西,些都别发了,我们直接走法律流程。”唐韵擦眼泪,网上的舆论有时候很不可控,她是担心这些内容发出去,还是有人会骂。 宋竹西却摇摇头:“放心,我没关系的。姜凤英想用舆论教我做人,我也要用同样的方式回击才对嘛。” 她看向郜听风:“郜律师,我发了?” 郜听风在心里叹气,点点头。他已经接到助理的信息,网络上那些视频、账号以及评论区带节奏跳得最欢的那些,该截图保存的已经保存下来了,这都是后面用来打官司的证据。 助理还查到“郜老师心理嗑”以前也发过类似的视频,断章取义、造谣式过度解读,这些视频里的当事人也因此遭遇到一定程度的网暴,但是没有查到相关的诉讼记录。助理得到郜听风的指示,已经在试着联系那几位受害者了。 郜大律师突然就想做公益了,反正都是相同性质的案件,如果那些受害者愿意打官司,那他就一起帮着办了。真的是,什么档次,竟然跟他一样姓郜,看他不“告”得对方一蹶不振! 第52章 就想给你添把火 宋竹西的几条微博接连发出去,正好赶在午休的时段,又有任梵的营销号帮着转发,再加上霍同的几个主播朋友在直播间闲聊,流量很快被顶了上去,在午休时段即将结束的时候,竟然上了微博热搜。 如唐韵所担心的那样,仍是有不少看热闹的网友在质疑这件事的真假,甚至还有人怀疑这是宋竹西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码,为的就是最终流量变现。 但舆论在大方向上已经开始转变,尤其是到了下午,一位自称是宋竹西当年的高中班主任的人转发了她的微博,并证实她所言非虚后。 接着还有一位在微博上已经小有名气的、做知识科普类的医生也转发了她微博帮着证实。这位医生就是当年在医院给宋竹西做检查的那位,宋竹西是她接诊时遇到的第一位遭受家庭虐待的青少年,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之后还有自称是宋竹西家邻居的人、自称是她高中同学的人陆陆续续发言,说姜凤英和宋伟业是怎么重男轻女区别对待俩孩子的,说她在学校是怎么品学兼优的…… 宋竹西一直都存着班主任的电话,逢年过节都会打电话过去问候,回槟城的时候也会去看望,此时见班主任为她发了微博,就打电话过去感谢。她没有那位医生的联系方式,就到医生的微博下留言感谢。 而后,宋竹西就又发布了一条微博,把以“郜老师心理嗑”为首的几个视频博主和那些私信辱骂她以及在评论区跳得特别欢的都一遍,让他们等着收法院的传票。 这些做完后,还剩下冯凌旋身后的徐蔓夕。 唐韵咬牙切齿:“正好郜律师在这儿呢,告她!新账旧账一起算!” 濮淮左听到后就立即想起“旧怨”两个字,是那次白恒在庆华楼请宋竹西吃饭时给他打视频说宋竹西特别飒地扇人巴掌,宋竹西当时只说是“大学同学,有点旧怨,碰巧遇到,就解决了”。 正好,刚刚宋竹西拜托他的事也搞定了,濮淮左便问:“就是那次在庆华楼遇到的人?” 宋竹西点头。 庆华楼,就是上次徐蔓夕组织“同学聚会”的地点,唐韵闻言便看了看濮淮左,惊讶道:“你当时也在?” 濮淮左摇头:“不在,是听说的。” 那时宋竹西并没有说是什么旧怨,对于别人不愿意提及的事情,濮淮左给予充分的尊重,就没有再追问过。但此刻他却很想先问问宋竹西,他是怕宋竹西又像刚才一样,将之化为武器捅还对方。 宋竹西说没关系,可濮淮左明明看得到她眼底的难过,他不希望她难过。 濮淮左看着电脑屏幕上查到的内容,又想,宋竹西既然都让他查这些了…… 宋竹西没给濮淮左问出口的机会,而是凑过来也盯着电脑屏幕看,欣喜道:“查到了?” 唐韵他们也围过来看,郝酉乾看着念:“万宸传媒?” 唐韵解释:“我跟你说过的呀,就是前不久把西西裁掉的那家公司,是徐蔓夕家的。” 宋竹西在脑子里做计划的时候,就在想怎么能把徐蔓夕做的事和她家里的公司关联上。她就想到被裁之前和组长、邹菱一起吃饭时,组长说的什么徐承夕到下面来是为了整顿公司,为了公司将来的发展。 宋竹西在公司的时候是没有听说过什么关于公司将来的发展规划的,不过也不奇怪,他们那个部门,可能早就被规划为“放弃”了,就算是上面有什么消息,也不会传下来的。 本来宋竹西是想拜托唐韵这边的技术人员查的,没想到濮淮左就是学计算机的,而且葬礼结束回到沛城的那晚在白恒家吃宵夜时,她也通过聊天得知濮淮左对商业、公司运作之类的也挺懂的,于是这便麻烦濮淮左帮忙查了。 果然,查到了宋竹西想要的。 万宸传媒算是一家新公司,是在宋竹西大四那年成立的。之前公司的大老板是徐蔓夕的大伯,二老板是她舅舅,现在二老板换成了她爸爸。 上层的人事变动就代表着公司发展方向的变动,果不其然,万宸传媒想改变发展路线——公司的官网上目前还查不到,是濮淮左通过信息整合分析出来的——他们想往娱乐圈挤,看样子似乎已经搭上了海市的盛海娱乐,不仅如此,万宸传媒还在准备融资。 而徐蔓夕这位海外名校毕业的大小姐也已经进入万宸传媒开始接手项目了,她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去了好几趟海市。 宋竹西笑得有点坏:“所以打官司有什么意思呢?爆出丑闻影响才更大?” 濮淮左:“竹西,你……” 宋竹西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担心,转头问唐韵:“你能帮我打听一下徐蔓夕的电话吗?” 唐韵这把站宋竹西,很支持她把事情爆出去:“啊?你还要提前通知她一声?” “不,”宋竹西说,“我是亲自要跟她确认一下,总不能仅凭猜测就给人家定罪?” “哈,也对。”唐韵很快便打听到了徐蔓夕的手机号,直接拨过去。 响了几声后被接起,是徐蔓夕的声音。 宋竹西开口便问:“徐蔓夕,‘播报第一线’那个发文黑我的营销,是不是你买的?” 徐蔓夕自然也听出了宋竹西的声音,哈哈大笑了几声:“你猜到啦?哎呀,我是看那视频里说的有声有色的,就想给你添把火,结果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可惜了,要不……” 宋竹西把电话挂了,手机还给唐韵后,重新打开一篇空白文档,开始编辑送给徐蔓夕的文案。 濮淮左看着她不间断地打出的一行行的字,心口的压抑感再次浮现,还泛着丝丝的疼。他不由地看向宋竹西的侧脸,却发现她眼底的难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坏坏的小兴奋。 濮淮左稍微一想,大概就明白了,大概去陈必须得剜腐。 宋竹西很快把文案编辑好,给任梵发了过去,紧接着电话也打过去:“任老板,还要再麻烦你帮个忙啦。” “小意思。”任梵,已经打开文案在看了,“不过你这回击的对象怎么换人了?” 宋竹西简单解释了一下,说:“所有的证据我都打包发你邮箱了。” 有当年保存下来的东西,还有上次在庆华楼的录音以及刚刚的录音。 任梵:“行,等着啊,我这就叫人编辑。” “等一下,”宋竹西把濮淮左查到的内容也给任梵发了过去,并且附上徐蔓夕大伯、爸爸和哥哥的联系方式,说,“任老板,直接发出去就太亏了,建议最好物尽其用。” 任梵顿了一秒,朗声大笑:“懂了。” 接下来任梵便让手下的人联系到徐蔓夕的家人,狠狠敲了笔钱,他不仅自己发财,还带着其他几位做营销号、狗仔的朋友也发了财。徐蔓夕大伯、爸爸那边相同的电话接了好几次,意识到是有人故意恶搞,就不肯再出钱买料,于是一位狗仔就把那些证据曝光到了网上,乘着宋竹西的这股风上了热门新闻,还有一些大学同学发声证实,最后闹到沛城大学不得不出面做出回应…… 万宸传媒和盛海娱乐的项目自然没能谈成,融资也失败了——这都是后话,宋竹西从濮淮左那里知道后简直神清气爽,饭都多吃了两大碗。 此刻,在会议室里,宋竹西他们正在与郜听风商讨接下来的法律维权部分,案子就拜托郜听风全权代理了。 待商讨完后,外面的天都已经快黑了。这忙了一天,午饭都没正经吃,郝酉乾便让人在餐厅订了包间,大家一起去吃饭。 餐厅是淮市非常有名的一个当地菜馆,郝酉乾之所以订这里,是为了吃最后一轮嘉湖银鱼。 因为要开车,所以就都没喝酒,郝酉乾和唐韵以茶代酒敬郜听风,感谢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忙。 郝酉乾说:“瞧这事儿闹的,就从跟团游的那小孩出事儿开始到现在,二十来天了,临了还把竹西给牵扯进来。” “这谁能想到呢。”宋竹西觉得自己是有一定的霉运在身上的,不然从小到大再到今天这一连串的事儿,哪个人能遇全乎? 宋竹西也站起来给所有人都敬了一杯:“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忙,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你这么说可就太谦虚了啊,”郜听风第一个不赞同,转头跟郝酉乾几人说,“大家可都亲眼看着呢,从事发到解决,可全是你一个人的决策啊,在这给我们戴高帽子。” 唐韵与有荣焉:“那是,我们西西就是超能力者!困难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话题就被唐韵拐了个弯,变成了夸宋竹西。 宋竹西坐回去,靠近濮淮左,又小声单独跟他说了声谢。 濮淮左也小声回她,笑说:“谢我什么,我也没帮什么忙呀。” 宋竹西说:“怎么没帮?” 她其实是想谢谢濮淮左第一时间选择的是相信她,这比什么都重要。 晚饭快结束时,宋竹西趁着去洗手间,转道去把钱付了。 第53章 只有男的才喜欢看美女吗 饭后,大家互相道别,各自回去。 唐韵担心宋竹西,想和她一起回双枫渡,但今天这一天忙下来,旅行社的事务就被积压了,她得和郝酉乾一起回去加个班, 另外,唐韵也感觉到濮淮左和宋竹西之间有点不同寻常的气氛,略一思考,就还是回旅行社,只嘱咐宋竹西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不要再一个人憋着心里了,让我担心。” “好。”宋竹西答应。 她看起来精神是挺饱满的,好像没从这件事里受到影响,但上了车之后,心中的疲惫就从面上露了出来,闭着眼靠在座椅里,脑袋是空的,说不清还有没有其他感受。 濮淮左发动车,但是没开走,轻声喊她:“竹西?” “嗯?”宋竹西这才睁开眼,转过头看向濮淮左,“怎么了?” 濮淮左问她:“要睡一会吗?” 他扭头往后座看看,后座干净得不行,什么零碎的东西都没有,他没有在车里放其他东西的习惯。 再看看窗外,正好有个卖家居用品的店:“我去给你买个毯子。” “别,不用了,我不冷,也不困。”宋竹西阻止他。 濮淮左的手都已经把车门推开了,语气温柔:“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宋竹西的眼神就不由自主的追着他的身影而去,见他进了路对面的家居用品店,不多时,从里面拎着一个袋子出来,手里还拿着雪白的一团,看不清样子。 濮淮左穿过马路回来,直接来到宋竹西坐的副驾,拉开车门,先把那雪白的一团塞进她怀里。 宋竹西拿着一看,是一只小狗崽,粉红的舌头舔着嘴角,眼睛弯弯的,笑得可爱又有点憨。 宋竹西捏了捏狗崽黑色的小鼻子,也笑了:“长得好像白小胖啊!” 白小胖,就是双枫渡小园林里和三只流浪猫一起出现的小狗崽,自第一次和霍同、濮淮左过去喂食遇见后,后面每次去,凡是猫咪来,狗崽必跟着。它白胖白胖的,宋竹西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是,我也觉得很像。”濮淮左把袋子里的毯子拿出来展开,给宋竹西搭在身上。 宋竹西哭笑不得:“左哥……” 她怎么好像从濮淮左身上看到了男妈妈的潜质?而她就是那个被哄的小孩儿。 “好了,”濮淮左看着很满意,“小毯子和毛绒绒不是只有冷了困了才能拥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以拿来当安慰剂。” 宋竹西仰头看着濮淮左,忽然就说不出话了。她很快又把头低下去,眼眶有点潮湿。 濮淮左把手里的袋子叠一叠,丢到后座,帮宋竹西调整了座椅,让她可以微微仰躺着,而后轻轻关上副驾的门。 他动作间带出的微风在宋竹西面前消失后,很快又从另一侧上来。 宋竹西捏着狗崽玩偶的爪爪,绒绒的毯子挡住了车内空调的冷风,她放任自己陷进这片温柔里。 宋竹西低声说:“左哥,谢谢你。” 濮淮左系好安全带,问她:“是回去,还是想去别的什么地方?” 宋竹西忽然就想出去疯一把:“机车兜风?” 濮淮左笑:“那,我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保证你回去之后什么都不想,一觉到天明。” “去哪里?玩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濮淮左开车很稳,他的车里很干净,车载香水的味道很淡,很清新,像夏日林间蒸腾出的植物香气,柔柔地混在冷风里。 宋竹西盖着毯子,放松下来后很快昏昏欲睡,她抵抗着睡意,坚持跟濮淮左聊天,却在意识飘忽中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清楚。 她上次喝酒喝得有些醉了都没这么“胡言乱语”,濮淮左听着就轻声笑了起来:“竹西,困了就睡,到了我叫你。” “好哦。”宋竹西含糊应了一声,就彻底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了,宋竹西迷迷糊糊看着窗外路灯洒下来的光:“这是在哪儿啊?” “醒了?”濮淮左放下手机,问她,“感觉怎么样?还困吗?” 宋竹西伸了个懒腰,把毯子和狗崽玩偶一起拢在怀里:“不困了。” “那走,下车,到了。”濮淮左解开车锁,推门下去。 宋竹西也跟着下车,掏出手机一看:“九点半了!我睡了多久?一个多小时?左哥,你怎么不喊我?” “路上有点堵车,也刚到没多久。”濮淮左说,示意她往前看。 “健身馆?”宋竹西问,“你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这里?” 濮淮左微微弯腰和她平视:“怎么,你好像有点失望?” 宋竹西确实有点失望,她想玩点刺激的,比如机车兜风。 “走,不会让你失望的。”濮淮左伸出一根食指,在她后背轻轻推了一把。 宋竹西顺着力道迈开步子:“怪不得你说玩儿完之后可以一觉到天明呢,健身可不得费点力气嘛。身体累到极致,脑子也就啥也不用想了,完美。” 濮淮左:“正解哈哈哈……” 宋竹西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衬衫牛仔裤凉鞋,又看看濮淮左的衬衫西裤皮鞋:“左哥,咱俩这衣服,不合适?” “放心,都准备好了。”濮淮左说,“这个健身馆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开的,他这边也做一些运动装备的生意,临时过来,我就拜托他帮忙准备啦。” 说话间进了门,前台小姑娘一抬头就认出了濮淮左,惊喜道:“濮先生!” “你好。”濮淮左回应。 小姑娘把两个手提袋从柜台后拿出来:“这是老板给您准备的东西,老板临时有事先走了,让我转告您,我们场馆正常时间下班,不过您想玩到什么时候,随您的便,就是走的时候记得替他锁门。” 小姑娘说完又递了张卡给他:“更衣室的。” 濮淮左接过来道谢,对宋竹西说:“走。” 宋竹西此时的目光穿过层层玻璃,正被里面一间教室内的舞蹈老师吸引,肚皮舞,性感火辣,尤其是老师的身材,看啥是啥要啥有啥,尤物啊尤物! 正好,她最近正写到一个小配角,是来自西南一个小国的舞娘,擅跳肚皮舞,初到京城就一舞动全城。 她为了写好那段舞蹈场景,看了不少视频资料,但一直都找不到想象中的那种感觉,她把自己代入的是观众视角,果然,还是得亲眼所见、亲临其境啊。 怎么办?宋竹西捏捏手机,想码字! “嘿!”濮淮左在宋竹西眼前挥挥手,笑她,“看呆了?” 宋竹西这才回过神来:“哇,左哥……” 濮淮左点头:“嗯,确实很漂亮。” 前台小姑娘趁机过来推销,对宋竹西说:“这位美女对舞蹈感兴趣吗?艾琳老师可是我们老板高薪聘请来的专业舞者,现在我们健身馆有活动,报名课程有优惠哦。” 宋竹西连忙摆手:“不了不了,谢谢。” 小姑娘却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推销的机会,拿了个印刷精良的小册子给宋竹西看:“您看一下嘛,我们的健身舞蹈课有很多种类的,可以单选一个舞蹈种类报名,也可以办我们健身馆的会员卡,所有的课都能上,而且——” 她目光看了看濮淮左,悄声说:“而且美女你是濮先生的朋友,我们这边可以给到你内部价,八折哦。” 宋竹西把小册子还给小姑娘,拒绝道:“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平时比较忙,抽不出时间来健身。” 这正中小姑娘下怀啊,她还想再劝,宋竹西便冲她笑了笑,拉着濮淮左就往里走了。 濮淮左又拉住宋竹西换了个方向:“错啦,这边。” 宋竹西跟着他转身,仰头看着他:“笑什么啊你?” 濮淮左假装“咳”一声,指指左边火辣的舞蹈教室,说:“看得出来你挺喜欢的,来学呗?这儿离我们住的小区也不远,正好暮野哥送了我一张卡,我跟前台说一声以后给你用?” 迟暮野,就是这家健身馆的老板。 宋竹西实话实说:“我四肢不协调的,舞蹈学不来。而且我喜欢的压根儿不是舞蹈,是美女啊美女!” 濮淮左的表情忽然有一刹那的空白,心里跟着莫名难受起来,还有些慌,紧张地问:“那个,你,是les?” 宋竹西愣了一下,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此时有个教练带着两个学员从他俩身边经过,加上濮淮左的一共四道目光都在打量她,她就控制着让自己的笑声降下来,小声道:“左哥,你也太可爱了!难道只有男的才喜欢看美女吗?” “啊,”濮淮左笑得有点不自然,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羞恼,但心却安定了下来,“对不起,是我狭隘了。” 宋竹西笑坏了,而后跟濮淮左解释是因为小说创作的需要才多看了两眼,说完又忍不住回头往舞蹈教室看,不住地赞叹:“漂亮啊!身材真好!舞跳得更好!” 濮淮左又拉了她一把,再转了个弯,舞蹈教室彻底看不到了。 前台小姑娘给的卡是迟暮野私人更衣室的,有两个隔间,还带洗浴设施。宋竹西接过濮淮左递过来的手提袋,走进其中一间换衣服。 手提袋里是一套红金配色的背心短裤,看上去很像拳击运动服,另外还有一双白色运动鞋,一双短袜。 还有,一件运动内衣。 宋竹西看了眼尺码,和她自己买的运动内衣一模一样的!鞋和拳击服也都是她平时穿的尺码! 她脸颊有点升温,不是,濮淮左他,是怎么知道的? 宋竹西正疑惑着呢,隔间外面响起濮淮左的声音:“竹西,我换好了,外面等你。” “好。”宋竹西扬声应了。 对啊,濮淮左是画画的,她看过“淮左名都”那个账号下发的oc以及绘画过程,能看得出他对人体结构非常了解。 所以,宋竹西瞅瞅镜子里的自己,是就这么看出来的? 第54章 左哥,我需要你伸出援手 宋竹西不再多想,赶紧换好衣服和鞋出去,见濮淮左正站在外面休息间的饮水机旁喝水,他穿的是黑金配色的背心短裤,一旁的小沙发上放着一红一黑两副拳击手套。 “真的是要打拳击啊?” 濮淮左闻声转身,对上宋竹西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安排没有错。 他重新拿了只纸杯接了些温水,递给宋竹西:“以前玩过吗?” 宋竹西摇头:“我一个连健身房都没去过的人——谢谢——左哥,自从跟你认识了之后,我就觉得我的生活娱乐方式简直少得可怜。” 啧,攒钱攒到头来全是一场空,还不如花掉享受生活呢! 濮淮左忽然挺亲昵地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哎哟小可怜,以后就跟着左哥混,左哥带你玩。” 宋竹西把半杯温水一口闷,手指戳戳濮淮左肌肉紧实的手臂:“说好了啊,不许食言。” 濮淮左朝她伸出手:“来,拉钩。” 宋竹西把纸杯扔垃圾桶里:“幼稚。” 濮淮左就牵过她的手,自己拉钩盖章:“左哥说话算话,走!” 濮淮左松开她的手,转身拿起拳击手套,往外走,宋竹西忽然就特别开心,小蹦了一下,快步跟上。 去拳击场馆的路上,又要经过进门时看到的教室区,宋竹西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要去寻找那位跳肚皮舞的老师的身影,看到后,眼神又一亮,脚步都慢了下来。 濮淮左一根食指推着她往前走:“别看啦,你自己身材也挺好的,一会儿照镜子看自己,啊。” 宋竹西一步三回头:“左哥你不要开我玩笑,那能一样吗?而且我现在是为了创作。” “好好好,”濮淮左嘴上应着,推着她走的速度却一点都没慢下来,“课不止今天这一节,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现在先去玩我们的项目。” 穿过教室区,是健身器械区,而后才是各类小场馆,听濮淮左说,有球类的、武术类的,还有个游泳馆。 宋竹西住到嘉湖新区后还没有了解过,闻言问:“这占地面积得多大啊?” 主要是,这里是新区,虽然也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繁华了,但经营这么大一个场馆,客单量真的够吗? 宋竹西瞎操心了。 濮淮左说:“是新区,但是这边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新校区都有,还有许多公司、企业开办,光是学校的项目就已经都被暮野哥这里包揽了。今天是周一,现在又这个点有些晚了,人不多,要是在周末,这里的各个场地基本都是爆满。” 说着话,拳击馆就到了,里面零星的几名教练带着各自的学员在做训练。 濮淮左先带着宋竹西热热身,做一些小型的力量训练,再慢慢教她站姿与步伐,然后帮她缠好绷带戴好拳击手套,教她基本的出拳技巧。 其实,在濮淮左原本的计划里,也不是真正要带宋竹西来打拳击,只是因为这一天对宋竹西来说过得太压抑了。 过去那么多不好的记忆,集中的、被迫的让她去回想、去整理,濮淮左只是做一个无力的旁观者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的她呢? 濮淮左想,宋竹西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虽然她一直都表现得很坚强,很冷静,很有条理,看似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应对,但濮淮左知道,这些品质都是被伤痛催生出来的。 他曾经也是。 所以他才会带宋竹西来这里。 他想,宋竹西或许需要一个用来发泄的途径。坏情绪是更需要释放出去的,憋在心里一时,看似能被强大的心脏消化掉,实际上却不然,时间久了,会把人慢慢腐蚀掉的。 如濮淮左所想,宋竹西在一拳接着一拳打出去的时候,心里从平静无波逐渐变得怒意翻滚,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想要暴虐的一面。她的拳套带上了劲风,“砰砰砰”打在濮淮左手上套着的手靶上。 濮淮左注视着宋竹西的眼神,不断地鼓励她:“很好!再来!” 手靶训练完,濮淮左又带着她去打沙袋,吊式的沙袋,那么大一个,宋竹西双臂环抱才将将能抱过来的,被她打得直晃。濮淮左担心她被伤到,就站在沙袋后面扶着。 宋竹西心中积攒的所有负面情绪,似乎都随着力气的流失而消散了,最后一拳毫无章法地用尽力气打出去后,她顺势往前一扑,抱着沙袋往下滑,最后坐到地面上。 “我不行了……” 气喘得厉害,头发湿了,满脸的汗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砸出一朵朵小水花,有的沿着耳后淌过脖子没入衣服里,整个人都显得热气腾腾的。 濮淮左蹲下来,望着她,眼睛里带着笑意:“过不过瘾?” 宋竹西抬起头和濮淮左对视,不说话,就一个劲儿地笑,眼角一颗水珠滑过,濮淮左差点以为那是泪。 宋竹西笑够了,环顾四周,发现已经没人了,问:“是不是很晚了啊?” 濮淮左指指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五十了。 宋竹西惊讶,时间过得这么快的吗:“我的天,场馆是不是已经关门了?我们赶紧走。” 她拳套还没拆,濮淮左牵起她的手帮她摘下来,又拆掉绷带,贴着手心的位置都已经湿透了。 “还能站得起来吗?”濮淮左问。 宋竹西试了试,笑着把手递给他:“左哥,我需要你伸出援手。” 濮淮左宽大的手掌几乎把她的手全包,轻轻一拉就把人带了起来。 宋竹西站稳后甩甩手臂:“完了,我明天码字可能要费劲了。” 濮淮左带着她往外走:“我那有按摩用具,回去帮你按按。” 宋竹西:“哇,还能享受这服务呢?” 濮淮左:“你就说要不要?” 宋竹西:“要!” 从拳击馆出去,外面的灯几乎都关了,有位保安在:“濮先生,打完了?” 濮淮左和宋竹西就知道这是特意在等他们了,俩人赶忙道歉又道谢。 “没事,您客气了,我本来就是值夜班的。”保安笑着说。 濮淮左和宋竹西回到更衣室,简单冲了冲身上的汗,又换回原本的那套衣服,关了灯临走时又去找到那位保安,打了声招呼。 第55章 号技师竭诚为您服务 健身馆离双枫渡确实不远,开车回去十多分钟,与上次濮淮左选的让宋竹西请吃饭的地方刚好是反方向。 上楼,开门,进屋,宋竹西迫不及待地去拿衣服洗澡。刚刚就简单冲了冲,再换回穿了一天衣服,简直难受死了。 等她收拾完,吹干头发,看到手机里濮淮左发来的信息。 濮淮左:【好了就扣个1,我带着东西过去敲门】 宋竹西情不自禁笑出声,扣“1”回复后就走到玄关处等着。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她往猫眼里看了眼,拉开门,就见濮淮左端着一个长方形的镂空储物盒,里面放着筋膜枪和一些瓶瓶罐罐。 濮淮左职业式标准微笑:“宋小姐,1号技师竭诚为您服务。” 宋竹西狗狗祟祟探头,左右看看走廊,生怕邻居这时候开门听见。 啊,没有,放心了。 濮淮左瞅着她偷感很重的样子,觉得特有意思,压低声音问:“你干什么呢?” 宋竹西直起身,拉着他的衣摆让他进来,关上门,说:“嗐,你这么帅的技师,我当然是怕别人看到了过来跟我抢人啊。” 濮淮左表情郑重:“放心,1号技师只为你服务。” 宋竹西哈哈大笑,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好像还保持在运动时的亢奋状态里:“说好了哦,哪怕别人出价再高你也不能跟着走。” 濮淮左换成一只手抱着储物盒,另一只手抬起来在她面前虚弹了一下:“说的好像你付费了一样。” 宋竹西跟在他身边往里走,厚脸皮道:“我付给你情绪价值啊!” 她的彩虹屁连草稿都不用打,当即给濮淮左吹了一段出来,从外表夸到内心,从为人夸到处事,从道德夸到品质,再把刚刚拳击场上他从演示到教学的英姿赞美了一遍。 听得濮淮左先败下阵来,想伸手捂她的嘴:“竹西,够了,真的够了。” “嘿嘿,左哥你害什么羞呀?”宋竹西笑得仿佛一个调戏技师的无良顾客,“这才哪到哪儿,我真正的实力远不止于此——” “真的够了,这份情绪价值已经到顶了,不能再多了。”濮淮左见她还有想继续的架势,赶紧阻止。他心里真的哭笑不得,天呐,当面听,远比在直播间里看文字要更让他感觉羞耻。 虽然羞耻,但并不讨厌。 濮淮左把储物盒放在茶几上,看到沙发边放着卷起来的瑜伽垫,便拿过来展开铺在地板上:“来,先做做拉伸,放松一下。” 打完拳击之后忘了这个。 宋竹西脱下拖鞋站上去,有点不想放过他:“不对啊,左哥你这么回事?我记得第一次跟你和白恒在那家商场吃火锅的时候,我也给你吹过一段啊,那会儿你不是挺接受良好吗?” 濮淮左:“那时候跟现在能一样吗?” 宋竹西:“哪不一样了?” 濮淮左笑吟吟的,慢吞吞的语气里透着无奈:“宋小姐,已经十一点半了,这个时间点不适合再亢奋了。快点,跪姿弓步,准备好。” 宋竹西照做,回味着打拳击的感觉,有点意犹未尽:“运动的确使人亢奋!左哥,我还想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带带我呗?” “这就要看你的时间啦,大忙人。”濮淮左边说边帮她纠正腿部拉伸的动作,卡到近乎极限后再稍微施加一点压力。 宋竹西以前时常跟着视频教程练瑜伽,身体柔韧度还是可以的,动作完成得很是标准,不过那种肌肉和韧带拉扯的痛感也是有的,濮淮左按着她的肩膀往下一压,让她到嘴边的话立即咽了回去——她听出来濮淮左是拿她在健身馆搪塞前台小姑娘的话来调侃她。 “疼的话要跟我说,我好调整力度,不要憋着啊。”濮淮左说。 宋竹西有点惨兮兮的“嗯”了一声。 濮淮左立即明白,把力道放轻了些:“你以前没有做过这种高强度的运动?” “没。”宋竹西喘了口气,蹦出一个字。 “那就要好好做拉伸,不然明天肯定肌肉酸痛。”濮淮左说,“好了,换左边。” 宋竹西呼了口气,换左边,继续。 腿部拉伸做完,就是肩背的拉伸,严格的濮教练丝毫没给听话的宋学员放水。 整套做完,宋竹西甩甩胳膊踢踢腿,感觉浑身确实是轻松了不少,朝濮淮左竖大拇指:“1号技师,棒棒哒!” 濮淮左把瑜伽垫收起来放回原处:“ok,下一步。” 到沙发上坐下,拿出储物盒里的筋膜枪,枪头就有好几种,濮淮左先选了个适合按摩小腿的安装好,插上电源,启动后让宋竹西试试力道,再告诉她怎么用。 宋竹西把脚蹬在小沙发凳上,握着筋膜枪放松小腿后侧,忽然就想到一件往事:“以前家里也买过这个。” 储物盒里也有些瓶瓶罐罐,跌打损伤的药,还有好几瓶不同气味和功效的精油,濮淮左正在挑选给宋竹西用的,闻言抬头看着她,没有接话,只是感觉她可能想要聊一聊什么,就安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宋竹西确实忽然想要聊点什么,有些话真的憋在心里挺久了。 但现在一开口,却发现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了,甚至连情绪都没那么强烈了,就像一个旁观者,偶然想起过去亲眼见过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宋竹西还能心情不错地笑笑:“左哥,你知道吗,其实我以前差点成为一名体操运动员。” 濮淮左问:“为什么是差点?” 联想到视频里的养母,录音里的养父,濮淮左大概能猜出来是因为什么。 宋竹西说:“刚上初中的时候,体育老师觉得我骨骼清奇,将来必定能成为为国争光的人才哈哈哈……” 吹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是初一那年的校中秋文艺汇演,因为会有教育局的领导莅临视察,宋竹西他们学校就想搞得隆重一点,从开学伊始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做各项准备。 为了展示校内学生的精神面貌,就安排了个艺术体操表演类的节目,经过层层筛选,宋竹西就进了这个临时组建的体操队,再经过层层选拔成了领操员,那些别人看来具有一定难度动作就数她掌握得最快完成得也最标准最漂亮。 文艺汇演结束,领导和老师都对这个节目大家赞赏,学校便就此成立了专门的体操队,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负责这项的体育老师曾经也是体操队的,认为宋竹西是有天赋,建议她可以试试往这方面发展。 虽然一般练体操的小孩都是从6岁左右开始参加训练,但时间方面对宋竹西来说也不算短板,老师说,只要有合适的教练带着,再加上刻苦训练,是能追上去的。 尤其是队伍参加市里的比赛取得优异成绩之后,市体操队就有一位教练看上了宋竹西这棵好苗子,联系到带队的体育老师,老师就带宋竹西过去见了见。 宋竹西当时没上过什么兴趣班,乍一接触这项运动,还挺感兴趣的,就想跟着老师先去市里参加训练试试看。 回家与姜凤英和宋伟业商量,他俩一开始也没说什么,就是想得挺美,说去就去呗,万一以后真的能吃上国家饭了,他们在亲朋好友面前也有面子不是? 但得知宋竹西过去只是作为类似编外人员参加训练,能不能成为正式队员还要看表现,且需要自费时,姜凤英和宋伟业就有些不情愿了。可牛已经吹出去了,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啊,就还是让去了。 当时训练所需的花费对他们一家来说根本就是小钱,但每次宋竹西开口要钱的时候,这夫妻俩就把脸拉老长。 这件事上的矛盾彻底爆发就是因为筋膜枪。 队里孩子来训练时都是父母或长辈总有一个人接送照顾,每次训练完后的按摩放松也都是他们来给孩子做。 只有宋竹西,每次都是独自一人。 教练管训练,不可能还管她训练后的所有事,可以一时照顾她,但不会一直照顾她。 宋竹西在听了教练的建议后,就跟姜凤英要钱买筋膜枪。磨了好久,姜凤英才不情不愿地给她钱,还不给多,只够买个便宜货。就这样,宋竹西都很珍惜了。 然而,一天她训练完回到家,发现奶奶来了,进了她的房间,还把筋膜枪拿出来给宋鑫鹏玩,而宋鑫鹏把筋膜枪拆成了零件。 宋竹西训练的时候很拼,本来就很累了,见到一桌零件后特别生气,质问奶奶为什么要动她的东西,又忍不住朝宋鑫鹏发火问他为什么要把筋膜枪拆了。 宋鑫鹏理所当然:“我就是想看看里面什么样。” 奶奶护着宋鑫鹏数落宋竹西:“你弟弟就是好奇,拆了又怎么了,再装回去不就行了?发这么大的火,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怎么你了。对弟弟什么态度,哪有你这么做姐姐的?” 老太太说得轻巧,宋鑫鹏只会拆,哪里会装?最后还得宋竹西自己来,但是装是装回去了,插上电却动不了一点。又拿去店里修,结果店主说:“这是你人为弄坏的,不符合保修的条件,而且坏的是里面的电机,也修不了,只能换新的,但你是人为弄坏的……” 宋竹西只得回去跟姜凤英说,想让她再给自己买个新的,结果姜凤英把这事儿告诉了宋伟业,宋伟业把宋竹西骂了一顿,怪她自己没护好东西,否则怎么会被宋鑫鹏拆坏? 宋竹西因为训练的事隔三差五就跟家里要钱,宋伟业已经烦透了,直接让她别练了,说她是败家女。 宋竹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正好大腿小腿都按摩完了,要换个按摩头按胫骨前侧。 濮淮左把筋膜枪接过去,边换边问:“后来呢?” 第56章 真是太过分了!一口饼干都不让我们吃 濮淮左感觉宋竹西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也确实,宋竹西说:“当时教练跟我说,我训练的成果还是很不错的,不久之后队里有考核,只要我再努力一把,通过了考核,就能成为正式队员啦,所以我肯定是不会放弃的。不过啊,可能我就是倒霉体质……” 姜凤英得知有希望成为正式队员,就帮着劝了宋伟业几句,宋伟业拿着鸡毛掸子用力地敲在桌角,告诉宋竹西,如果考核没能通过,以后就别想再去参加训练,老老实实滚回来。 宋竹西那时候才12岁,心态自然没有长大后稳得住,又加上考核那天目睹了一段又一段父母与孩子之间温情的场面,悲伤又紧张的情绪灌满心房,结果在场上发挥失误。 宋竹西接过濮淮左换好按摩头的筋膜枪,先给左腿放松,接着说:“如果只是发挥失误就好了,我起跳落地时没站稳,又被圈绊了一下,结果侧身摔下去,我就用手去撑,结果手腕骨折了。” 她抬起左手,活动活动手腕,有点感叹:“伤筋动骨一百天呐,我打了三个月的石膏。不过还好,当时不是往右倒的,不然连作业都没办法写了。” 濮淮左握住她这只手,拇指指腹在她手腕内侧轻轻抚过,低声问:“很疼?” 疼的一定不止是手腕。 濮淮左心里很难受,他都不知道,还自作主张地带她去打拳击,万一…… 宋竹西觉得有点痒,就把手抽回来,表情有点夸张地说:“可疼了,肿老高了!” 濮淮左说:“明天我带你去趟医院,做个检查。” “真不用,”宋竹西对上濮淮左的眼神,特地甩了甩手腕,360c展示给他看,“早就好了,小孩子嘛,稍微养得好点就恢复得很快,一点事儿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了?不然治好后为什么没继续参加训练呢?濮淮左抬手摸摸她的头,想到她在健身馆时说自己肢体不协调,练过艺术体操的人,怎么可能肢体不协调?多半是受伤落选又被养父母骂,在心里留下了阴影。 不管宋竹西怎么说没事,濮淮左执意要带她去做检查,还让她把手机解锁,搜医院的小程序,挂号。 宋竹西只好把筋膜枪按停放下,拿起手机:“可我明天还要码字……” 濮淮左就那么看着她:“健康重要还是码字重要?如果真的因为今天打拳击有个万一,你还能继续敲键盘?我心里还会好受?” 另外,如果宋竹西真的是薛琰的亲妹妹,他怎么跟薛琰交代,怎么跟薛家叔叔阿姨交代? 宋竹西:“那好。” 虽然她真的感觉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还是乖乖搜到市医院的小程序,挂号。 濮淮左看着她一步步做完,又问她:“对了,你养父家的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了,是?” 宋竹西点头,拿起筋膜枪接着按腿:“嗯,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先后走了,爷爷是高血压引发的脑溢血,奶奶是糖尿病。” 濮淮左就有点可惜,觉得他们走早了。 他示意宋竹西把筋膜枪递过来:“好了,给我,再换一个,帮你放松一下肩背。” 宋竹西欢欢喜喜:“那我趴着?舒舒服服的~” “行,趴着。”濮淮左笑。 “嘿嘿~”宋竹西把靠枕都堆到沙发另一头,留一个垫在身下,就趴了下去,沙发够长也够宽,她特意往里挪了挪,给濮淮左留一个可以坐的边边。 “说到这老太太,我就特别想吐槽。”宋竹西抱着狗崽玩偶捏捏鼻子,“左哥,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坏。” 濮淮左一条腿屈膝跪在沙发边沿,打开开关,持着筋膜枪给她按摩后背:“有多坏?说给我听听,看看能不能刷新我的认知。” “肯定能!”宋竹西说,因为她的认知都被刷新了。 爷爷奶奶这老两口特别重男轻女,据说当年大姑小姑出嫁,男方给的彩礼都被他俩攥在手里,后来宋伟业结婚时,都给宋伟业了。 大姑是老师,大姑父自己做点小生意,两人婚后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正赶上彼此都特别忙。大姑的公公婆婆身体不太好,爷爷奶奶老两口整天闲得发慌,都不愿意去帮她搭把手。 小姑那边也是,遇到困难时,爷爷奶奶就当不知道,即便小姑求到跟前来,他俩也有各种理由推脱。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养老又不指望姑娘。” 宋竹西怎么都忘不掉的一件事,是“一口饼干”。 就是她手腕骨折的那段时间,家里的家务和超市里的活她都干不了了,宋伟业就喊老太太过来帮忙,房间不够住,就让老太太和宋竹西住,占了宋竹西一大半的床。 老太太睡觉打呼,震天响,宋竹溪每天夜里都会被阵阵惊雷吵醒,醒了之后就再难入睡。 那段时间她上课都没精神,人一天到晚就跟被霜打蔫儿了的小青菜似的。好不容易挨到周末,等老太太起床之后,她才能安心睡着补眠。 当然,再次醒来后厨房里就是冷锅冷灶,没人给她留饭,因为她伤的是左手,右手又不是不能动。 那天,宋竹西没胃口,就懒得做饭,正好茶几上有零食,她就想随便吃点对付对付。牙咬开一包那种散称的小饼干正吃着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回来了,见她在吃饼干,就过来做到她面前,盯着她看。 那个眼神哦,直勾勾的,又带着轻蔑和隐隐的怒气,看得宋竹西浑身不自在。 宋竹西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她摇摇头说:“没事儿,吃。” 宋竹西就没再和她对视,咔嚓咔嚓。 忽然老太太又问:“甜吗?” 宋竹西愣了一下,又对上她的眼神,觉得莫名有点可怕,但还是诚实回答:“不甜。” 老太太慢悠悠地开口:“那是你妈专门从外面给我买的,我有糖尿病,不能吃甜的。” 宋竹西立马就懂了。 那一包饼干,也就四块,还剩下两块,宋竹西也不吃了,接了杯水,回房间去了。 宋竹西说完问濮淮左:“怎么样,刷新你的认知了没?” 濮淮左真的被刷新了认知,好气哦:“一口饼干而已,至于吗?” 宋竹西笑着把手往后伸,在他腿侧拍了拍:“还有更离谱的呢!” 晚上,一家人都回来了,吃晚饭的时候,宋伟业特地严肃地对宋竹西说:“你以后,不要再吃你奶的东西了。” “哇,”宋竹西扇了鲨bee一巴掌,“她竟然还去告状哎!” 濮淮左把筋膜枪拿起来远离宋竹西的后背,他怕自己因生气手上的力道会加重:“太可恶了!” 这叫什么“养得好点”啊,让一个骨折的病患自己做饭,连吃一口饼干都要计较! 濮淮左满眼心疼。 “是!”宋竹西把鲨bee捞过来戳它的眼睛,有点玩笑的口吻,“哎,十多年过去了,我记到现在。我觉得我将来可能也不会忘。太奇葩了!” 濮淮左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没事,左哥明天就去给你买。专挑好吃的贵的,买一大堆回来。真是太过分了!一口饼干都不让我们吃!” 宋竹西把他的手扒拉掉,哈哈笑着说:“开玩笑的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争什么气,也不差这一口。” 濮淮左当然知道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不差这一口了,但重要的不是这一口吃的,而是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来自亲情的情感创伤。 再想到白天看到的宋竹西电脑上整理出来的那些,濮淮左更心疼了,虽然宋竹西说过,自从知道了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之后,就释然了,但伤害却已然造成,不会随着真相的揭开就会被抹去。 这种自幼来自家人的情感创伤是不能任由它搁置的,既然发现了,那就要想办法去弥补,去淡化,去消除。不然的话,当年的那个小孩子,会一直难过地待在原地。 宋竹西看不到濮淮左的表情,自然不清楚他心中所想,反正她现在是舒服了,不光心理上,身体上更是。尤其是后背的按摩,筋膜枪“突突突”的节奏,简直就像一只小手在轻轻地敲打,让她越来越放松,困意也就泛了上来。 宋竹西有点懒洋洋的:“左哥,你这个1号技师应该是头牌?服务真的太到位了。” 濮淮左被迫转换心情:“那当然,十多年的专业手法呢。” 宋竹西想到他开的店,之前说去玩还没去呢:“你开的店不会是养生会所之类的?游客从游乐园疯玩一天出来,再到你店里去做个按摩放松放松,应该也不错哈。” 濮淮左轻弹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联想得不错,下次不要联想了。” 宋竹西“嘿嘿”笑了笑,意识开始犯迷糊了:“对了,你自己的放松按摩还没做,一会儿我帮你。” 濮淮左说:“不用,今天全给你当教练了,我又没怎么运动。” 宋竹西点头:“那就下次,我的书最近要上架了,我得再攒攒存稿,今天一个字都没写,明天补,拳击还挺有意思的,唉,我爆发力太弱了,不如男主,男主马上就要回来了……” 她这困意来的汹涌,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些什么。 不过濮淮左理解无障碍,宋竹西说一句他就应一声。 按摩结束,濮淮左收好筋膜枪放回储物筐里,把刚刚找好的精油拿出来:“这一瓶是放松精神助眠的,竹西,你等会睡觉之前自己涂一涂,就在太阳穴……” 他说着一转身,就看到宋竹西已经趴着睡着了,腮边的肉被沙发靠枕挤出来,嘴唇都成了“嘟嘟唇”。 濮淮左轻轻叹了一口,又笑笑,蹲到她面前,看了她好一会儿,此刻,他特别希望宋竹西是薛琰的亲妹妹。 濮淮左小声喊她:“竹西,起来去卧室睡。” 宋竹西没反应,剧烈运动过后彻底放松下来,睡得特别沉。 濮淮左就起身去看看她睡哪间,又返回客厅来,轻轻地把她翻个身,横抱起来,把她送回卧室的床上。 拉过一旁叠起来的空调被给她盖好,空调打开,选了低风,温度开到24c,又过去把窗帘拉好,再轻轻出门带上门。 回到隔壁,濮淮左拿着手机给薛琰发信息:【你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第57章 教练,你很拽嘛 宋竹西真的一觉到天明,连个梦都没做,醒来之后,还觉得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饱满。 就是有一点挺奇怪的,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明明记得昨晚意识沉下去之前,人还在在沙发上趴着。 “奇怪。” 宋竹西趿着拖鞋去卫生间,也想不起来濮淮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自己有没有送他——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应该是困断片儿了。 洗漱完,伸伸懒腰,感觉肩背和手臂还是有点酸痛,但一点都不严重。不像以前去爬个山或者是长跑过后,第二天痛得动都不想动。 宋竹西乐悠悠地哼着小曲儿换衣服,还是想出去晨跑。来了这里之后,生物钟稳定,锻炼的节奏也就跟着稳定了。 主要是晨间的嘉湖,景色真的很宜人,空气清新润肺,不去近距离呼吸呼吸,都感觉亏大了。 临出门时给濮淮左发信息,发现微信里好几十条未读消息,她简略瞅一眼,都是关于昨天网上视频的事的。于是就先挑着回复,像白恒、江心月、邹菱还有以前几个相处不错的同事以及还保持联系的大学同学的,其他的长久不联系特地发信息来八卦的,她就都没搭理。 而后打开濮淮左的对话框打字:【左哥,早安,起了吗?跑步?】 濮淮左秒回:【跑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宋竹西想啊想:【什么事?】 没一会儿,濮淮左来敲门了,见他穿的不是运动装,是每天去店里时的标配,衬衫西裤。 宋竹西问:“今天这么早去店里?” 濮淮左抬腕看表:“给你两分钟换身衣服,再不走时间就来不及了。” “走?去哪?”宋竹西疑惑。 濮淮左干脆把她转了个身,启动“食指大法”,推着她往卧室走:“去医院啊,给你的手腕做个检查,什么记性。” 说完,人进去,濮淮左贴心地替她关上门:“我先下去开车,你等会直接到楼下。” 宋竹西听着脚步声离去,还有开门关门声,这才想起来做完被濮淮左要求在小程序上挂号的事。 “真的是,睡一觉竟然完全给忘了。”她挠挠头,赶紧取了两件衣服出来换好。 下楼后,濮淮左的车已经在等了,宋竹西小跑两步上车。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往水果店看了眼,这个点霍同还没来开门。 谁知濮淮左还是停了车,下去买了点包子和豆浆上来,递给宋竹西一份:“先凑合吃点,检查完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濮淮左说完,用纸巾垫在拿了一个,三两口吃完,开车出发。 宋竹西把车窗降下去,防止味道留在车里,拍他马屁:“左哥,你好贴心好会照顾人哦!” “打住,”濮淮左笑着说,“后面的话可以省略了,我不喜欢类似于‘老妈子’这种赞美。” 宋竹西豆浆的送到嘴边又放下:“你这么说就是瞧不起我了,我会使用这种平凡又片面的赞美之词吗?” 说完,不给濮淮左反应的时间,一百字彩虹屁小作文奉上。 濮淮左被她吹得差点踩了刹车,但不得不说,羞耻归羞耻,受用也是真的他乐得不行:“可以了可以了,虽然我知道我很好,但你也不用每次都夸的这么天上有地下无的。” 宋竹西猛吸一口豆浆,咽下去后说:“左哥,这一点我可要批评你了,同为插画大神,你看噗噗小姐姐的定力就比你强太多了。我每次在她直播间不重样地发花式小作文,她从来没有因为不好意思而制止过我。” “你还挺骄傲的哈。”濮淮左飞快转头看了眼她的小表情,心道,信你才有鬼。 宋竹西继续骄傲:“那是,我粉的大神,必须滴!话说她又挺久没开播了,从上次看烟花那晚,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难道是又有别的工作去忙了?” 她这几天和噗噗冒泡泡聊得也少,心里想着,等从医院回去再发个消息问问:“大神总消极怠工可不行啊,她不产粮,粉丝吃什么?” 濮淮左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成年人总归会有很忙的时候嘛,你以前不是说过,这位噗噗大神开播的时间也是不固定的啊,有时候也会间隔很久。” 濮淮左之前去了沛城再去京市,一走就是一个月,回来之后的这段时间基本都是朝九晚五在店里,有时候还要加个班,积压的那些事务总归需要处理。 “对哦,”宋竹西听他这么一说,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应该是因为我现在不上班了,对比之下,要说得闲,一天24小时都得闲那个人是我,这就很容易让我的时间意识产生一种误差。哎呀,要不得要不得。” 宋竹西说着拉长了一点语调:“但是我真的很想她——的直播。而且直播间里聊天也很有意思,我每次休息的时候都会把那些评论从头翻到尾,几乎每次都能找到一些小灵感,有助于我积累素材。” 濮淮左短促的笑了一声,很是无奈:“你还真是……嗯,非常称职的一名作者。” 宋竹西翘翘脚尖:“嗐,有时候写东西也是需要一点阅历的嘛。像我这种,除了工作就是宅家的人,这方面自然比较欠缺啊。当然是要想尽办法获取素材,不能放过每一个可以化用的点。” 濮淮左给她口头点了个赞,心想,行,播还不行吗,今晚回去就播。 聊到这里,宋竹西就突然想到濮淮左的账号,问:“左哥,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开直播的?而且你那个视频也停更了好久了。” “淮左名都”这个账号下的所有视频宋竹西都看完了,没有见到直播录屏,去搜也没直搜到他的直播切片,而且视频的更新也停了快半年了。 濮淮左只好说:“我没有开直播的习惯。停更就是因为白恒那边出版的事啊,这小半年的时间里,我空余时间基本都在给那本小说画插画了。” 宋竹西便问:“那,那本书什么时候上市啊?我也去买一本来读一读,最重要的是,左哥,你的画值得收藏!我超喜欢的!到时候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行啊,没问题。”濮淮左发现,她总是能给别人提供非常饱满的情绪价值。又想到和她刚认识那会儿,尚不了解她,还以为她是在呵护和被爱中长大的,才养成了的这种积极向上的性格。 宋竹西预约的时间是九点的,路上遇到早高峰,堵了会儿车,到达医院,九点过了点。 挂号是没有早一点晚一点之说的,只要在上午时段都行,但如果去得太晚,有些检查要排队可能就做不了或者得等到下午才能取报告。 见过医生问诊过后就去拍片子,排队等的人还挺多,不过还好,拍完后暂时不用再等着取影像资料和报告单,医生那边都有。 结果还好,无碍。意外骨折时教练就在场,送医及时,骨折也不算严重,宋竹西在恢复期也严格遵循医嘱,按时复查——虽然复查是她一个人去的——所以恢复得很好,没有留下后遗症。但是医生也说,以后还是要注意。 濮淮左听到她说以前都是自己去医院,再一次刷新了对她养父母一家人的认知,心里有点控制不住的恶劣,觉得已经死了的那几个都死得太早了。 他对宋竹西说:“要不然,拳击以后还是少玩,我带你体验别的?” 少玩又不是不能玩,宋竹西爽快地答应了,还朝濮淮左比心:“左哥,真心的,感恩有你~” 走廊人多,濮淮左伸手护了她一下,说:“嗯,为了对得起你这份感恩,我就毛遂自荐,以后你所有运动项目的教练都是我了。” 宋竹西星星眼:“哇!你真的什么都会?” 濮淮左端起范儿来:“你以后可以慢慢了解,试着发掘一些我不会的。” 宋竹西评价:“教练,你很拽嘛!” 从医院出来,濮淮左就带宋竹西去了上次说的那家港式餐厅吃午饭。宋竹西被这家餐厅的味道俘获,惦记着以后再来。 濮淮左答应她:“没问题,以后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跟我说,再带你来。” 吃完饭往停车处走时,宋竹西收到编辑曲薇的信息。 上周,宋竹西的这本新书上了一个大推荐结束,后台数据刚刚反馈到曲薇那里,很不错,她看也过宋竹西最近写的剧情,让宋竹西卡章上架。 曲薇:【大后天周五上架,我看你后天的剧情刚好卡到时间大法,男主要回来,挺适合做收费点的】 宋竹西当然没异议,她这段时间码字不仅要规划剧情,还要算着卡点,这里也是她差不多心怡的节点。 宋竹西和曲薇敲定时间,濮淮左那也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店里打过来的。 讲完挂掉后,濮淮左问宋竹西:“竹西,要不要顺便去我店里玩一玩?” “啊?可是我昨天都没码字,今天打算……”宋竹西说着就停下了,问他,“是不是店里有事?” 第58章 花在春寒料峭中发芽 “是有点事,”濮淮左点头,又说,“那我先送你回去好了,也不远。” “没关系,你的事要紧。”宋竹西赶忙说,她现在的存稿其实够多的,就是担心以后别遇到什么意外连续打断码字的节奏,就想趁着有时间有感觉多写一些。 大不了就把昨天和今天的量匀到后面嘛,宋竹西说:“正好啊,之前老说要去你店里玩的,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ok,”濮淮左开车出发,说,“你放心,我那边店里呢,平时也没有什么事,环境也挺不错的,我办公室里就很安静,你要是想写的话,可以在我办公室里写,需要电脑的话,我那边也有备用的。” “好嘞!”宋竹西话题一转,“左哥,你现在总归可以告诉我你开的是什么店了?” 濮淮左就好笑地想到昨晚:“你是不是还在想什么按摩会馆呢?” “哈哈哈……”宋竹西手指抠了抠安全带,否定道,“没有。” 濮淮左:“不信。” 宋竹西斩钉截铁:“真没有!” 濮淮左:“行。” 而后宋竹西终于知道濮淮左的店是什么了,有两家,一家是手绘店,另一家是陶艺店。多的就不肯再说了,让她过去后自己看。 之前几乎每年都有计划过来嘉湖游乐园玩,但要么是工作时间不允许,要么就是抢不到《大昭二十一案》剧本杀的票。 今天,宋竹西终于不期而访,——虽然只是来到了游乐园外面的步行街,但至少也算是完成了一半的愿望。 人真的好多啊,不年不节非双休,游乐场外面的停车场几乎停满了车,步行街是进园出园的必经之路,商铺五花八门,游客熙熙攘攘。 宋竹西的第一反应就是,生意一定很好,钞票肯定不愁挣,尤其是饮品、小食店。 宋竹西不免好奇,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濮淮左店是买的还是租的。 濮淮左可能是看出来她的想法,不用她问出口,他就给解答了。店铺稍微靠里一点,是买房子的时候一起买的。 说实话,这个位置的店铺超级抢手,一般人想买的话,没点门路根本买不到。可濮淮左不是——他家在港城的生意虽然做得挺不错,但回到内地还是得被人问一句“你是谁”,再说,家里的公司他又没兴趣,他那个已经和工作结婚了的大哥早就全面包揽了,他就负责领分红——他是幸运。 当初在双枫渡小区买房子的时候,濮淮左就只买了水果店那一个店面,也是想着开个手绘店。他没有经济方面的困扰,随便店赚不赚钱,只是想在线上的工作之外随便做点什么。 有一次跟迟暮野一起吃饭的时候,迟暮野跟他讲,游乐园步行街有店铺要出手,卖家是迟暮野认识的一位老板,公司资金出了点问题,就想把店铺卖了,周转周转。 这位老板一开始是想问迟暮野能不能拿下的,因为他卖得急,不想废那个时间挂中介,更不想碰到爱唧唧歪歪的买家。 迟暮野当时把钱都投在他的健身馆上了,自然拿不下,就想到了濮淮左,问他有没有兴趣。 濮淮左一想,行啊,他本来也挺中意步行街这边的,答应了之后就过来看了看,很爽快地签了合同。那位老板因资金问题解决得及时,危机渡过后还顺便大赚一笔,又和朋友开了家小广告公司,知道濮淮左是画插画的,还跟他合作了几次。 是谁又羡慕了,宋竹西不说。就像爱会永远留向不缺爱的人,钱也永远会流向不缺钱的人,而好运也一直会降临在幸运之人的身上。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濮淮左好笑地看着宋竹西。 宋竹西问他:“左哥,你见过柠檬成精吗?” 濮淮左大概猜到她要表达什么,却一本正经:“没见过。” 宋竹西指指自己:“看,我,我就是,啧,酸死了。” 濮淮左笑,觉得她好有趣:“你不是跟我说过,建国后不许成精的吗?” “是啊,”宋竹西点头,煞有介事,“那是因为没有碰到极端的特殊情况。” 濮淮左立即表示理解:“那么,我请你喝杯超好喝的奶茶,中和一下。” 宋竹西“biu~”眼睛一亮,立马欢乐了:“好呀!” 濮淮左联想到这段时间和宋竹西的相处,觉得她真的很好哄。他拿出手机下单,点的是他店里常喝的那家,有口皆碑的赞。 等走到奶茶店,濮淮左点的也就做好了,他去柜台取来,帮宋竹西插好吸管:“尝尝。” 宋竹西喝了一口,蹙着眉:“怎么有点怪怪的?” 濮淮左以为是材料出了问题,问:“哪里怪?怪就别喝了,我去店里问……” “嘿嘿,”宋竹西忽然一笑,“怪好喝的~” 濮淮左抬手虚弹了一下她脑门儿:“乱说话。” 害他紧张了一下。 宋竹西乐呵呵的:“偶尔土味一下,有益身心健康。” “到了。”濮淮左往前面抬抬下巴。 很好认,因为店铺的名字就“淮左名都”,两个店铺是对门,唯二的区别就是招牌上的装饰和店铺名称下的小标,一个是手绘,一个是陶艺。 “怪不得!”宋竹西举起手机对着店名咔咔拍了两张。 “怪不得什么?”濮淮左问。 宋竹西单手戳手机,把照片发给唐韵,说:“之前我把你‘淮左名都’那个账号分享给唐韵,她一直说很熟悉,画风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宋竹西把手机递给濮淮左看,对话框里唐韵秒回。 宋竹西说:“破案了,她之前和好有钱来游乐园玩,在你家店里买过东西。” “这么有缘呐。”濮淮左说,“那你跟她说,以后喜欢什么就告诉你,你直接来店里拿。” 宋竹西拍拍他的手臂:“左哥,豪气啊!” 俩人聊着就上台阶进门,先去的是手绘店,宋竹西首先注意到靠玻璃橱窗的地方设置了一个猫爬架。 她问濮淮左:“你店里还养猫了?”但是没有看到猫咪的身影。 濮淮左开玩笑:“它现在也是我店里的招牌了,就靠它帮忙招揽顾客,不过现在这个点,它应该是跑出去玩了。再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你就能看到是一只很漂亮的猫咪。” 宋竹西点头。 进了店里,店员没有不认识老板的,见了就主动打招呼。 里面店长听到,急急忙忙迎过来:“老板,你可算来了!” 濮淮左点头应答,先安排宋竹西,问她:“你是想去办公室码字,还是先逛逛?” 宋竹西看店长的神色,应该确实有急事,不想打扰他,说:“你先去忙,不用管我,我先随便看看。” “好,”濮淮左又叮嘱她一句,“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去后面找我。” 宋竹西比了个ok,看着濮淮左和店长往后面去,她就转过身,开始在店里四处走走看看。 这个手绘店面积还挺大的,设计装修得很有艺术感,店里分成品区和手绘区,有不同尺寸和品类的包包,少量的帆布鞋和基础款棉t,还有手帐、手办、明信片等各类小东西或装饰品。 顾客看个人喜好,成品区挑选购买,或选好想买东西,让店员去拿空白的,付款后再去手绘区让画师按要求画新的。也可以把购买的成品拿过去,让画师在上面添加自己喜欢的元素。 宋竹西已经看完了“淮左名都”账号下所有的视频,现在就很轻易地能分辨出,那些印好图案的成品都是濮淮左创作的插画,还有手办,也是他的原创oc。 她绕过一排明信片货架,就看到一排书架,上面摆的是插画集,有些是濮淮左自己出的,有些署名就是其他的作者。 宋竹西溜达了一圈,发现这店里卖的东西还真不便宜,一个三十多厘米长宽的帆布包就要将近一百块。 但是,销量竟然不低,看排队结账的游客,几乎人手一只不同尺寸的,购物篮里还放着其他小东西。 “唉,文创产品嘛。” 宋竹西想,真的,每次出去玩,都发现自己是最穷的那个。 她也挑了一个单肩背的帆布包,去排队结账。 付完钱,还没见濮淮左出来,宋竹西就去对面的陶艺店看看。这个店比手绘店的面积要小,就没有设置陶艺体验区,售卖的都是成品,以小装饰品居多。 宋竹西溜溜达达看了一圈,发现也是这些小装饰品销量最好,尤其是那些无用又可爱的小东西小摆件。 还有就是陶瓷花卉,小小的一枝十多块钱,买的话不可能就买一只,买了花肯定就要买花瓶。宋竹西就看到有个小姐姐东挑挑西拣拣,直接自己配了个“造景”,付钱的时候可开心了。 宋竹溪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倒是看到了玻璃柜里的一只发簪,也是陶瓷的。簪体就是花枝,簪头上是一朵盛开的渐变色牡丹,花朵大约有宋竹西的掌心那么大,花瓣边沿一丝介于大红和玫红之间的红,慢慢变淡过渡到粉色,再分成细丝蔓延到花瓣底部,配上绿叶和鹅黄色的花蕊,叶子上还有被虫蛀的小窟窿眼儿,窟窿眼儿边缘有些发枯,可太逼真了。 店员说,这只簪子是一体烧制的,非常难得:“我们老板尝试了将近两百次,烧出来没有变形没有瑕疵的,也就四支。” 宋竹西点头,确实,价格也很难得,标价六千八。 宋竹西好奇:“那另外三支呢?”都被买走了? 店员说:“听老板说是送给家人了,留下这一支放在店里,也算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了。” 宋竹西反向理解,那就是一直没有遇到买家。 这种陶瓷的发簪漂亮是漂亮,但它重而且脆。凡是来店里问过的顾客,担心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就是怕万一没戴住,掉下去落地就碎成渣渣。最后又统一得出结论,它不适合戴在头上,它就适合被放在玻璃罩里供人观赏。或许本来烧制出来就不是用来戴的,而是用来当个摆件,在房间里做装饰。 于是宋竹西买了柜台最边边的一支乌木簪子,簪头缠着一枝春日盛开的白玉兰花,小巧而精致,只要九十八。 对比之下,宋竹西就觉得这个价格十分亲民,非常适合她这种宝宝的体质。 选好发簪,她也去挑了一支花,是一朵小碗莲,连着一片叶子,又给配了一只迷你浅口小花盆,就当是养在里面的。 付完款,宋竹西又往对面手绘店看了眼,没见到濮淮左出来,觉得他应该是还在忙,就打算去步行街其他小店逛一逛。 路过发簪的柜台,视线再次滑到那面梳妆镜,就过去坐下,对着镜子把绑头发的皮筋拆下来,重新拢了拢,换成刚买的簪子挽起来。左右照一照,很满意。 “喜欢吗?” 宋竹西循声转身,就见濮淮左出现在了这里。 店员打招呼:“老板。” 宋竹西问:“你事情处理好了?” 濮淮左对店员点点头算回应,再回答宋竹西:“嗯,处理完了。” 宋竹西指指发簪,让他看:“怎么样,我的眼光还算可以?是不是挺好看的?” “好看。”濮淮左给予肯定。 这只簪子是他设计的,店里的师傅按图样烧制制作的。 双枫渡小区里小园林那边有好几棵玉兰,他之前未曾留意过,就在今年初春忽然就注意到了,特地从发芽观察到开花,然后就有了这个设计。 濮淮左现在觉得这个发簪莫名地适合宋竹西,就好像是为她设计的一般,尤其是那枝玉兰花。 花在春寒料峭中发芽,只要气温稍微回暖,就能开得一树芳华。 宋竹西又对着镜子欣赏了两眼,濮淮左对店员指指她这个簪子,说:“就戴着,你去收银那边开张票。” 店员:“啊,这个……” 宋竹西拍拍他:“付过钱啦,濮先生,你来晚啦!” 濮淮左这才注意到她肩膀上挎着一个帆布包,是对面手绘店里的,抬手帮她微微调整一下发簪的角度,有些失望地叹口气:“那好,感谢宋小姐对鄙小店的支持。” 宋竹西觉得他在演戏,就也豪气地摆摆手:“微不足道,不足挂齿,不必放在心上。” 濮淮左笑问她:“是想接着去别的地方逛逛,还是去码字?” 宋竹西:“来都来了。”玩就好好玩呗。 “走,陪你一起。”濮淮左说,而后落后她两步,回身点点那支牡丹发簪,对店员说,“收起来,送我办公室去。” “好的。” 店员隐晦地观察自家老板的神情,又瞅瞅宋竹西的背影,按耐住心中的八卦之魂,应声照办。 第59章 等我成了老板娘第一个就把你赶出去 宋竹西已经出了店门,想问濮淮左刚刚手绘店那边是什么事,来的路上话题被岔开了,就没问。侧头正欲开口,发现他没在,就回头看过去。 濮淮左交待完店员时转身过来的视线刚好和她对上,几个大步跟上来:“走。” 宋竹西点头,开口问他。 濮淮左说:“也没什么,就是一批订单出了点——乌龙。” 是市里一个老牌美术培训学校给这一批暑期插画班学员的报名福利,订单是五月初跟濮淮左这边下的,一种是和宋竹西买的差不多大的单肩帆布包,一种是美术工具包,还有一本手帐,凡是报名缴费的学员三种都有赠。 他们这一期的宣传工作做得特别好,到六月初的时候,线上线下报名的学员总数已经远远超过预期,达到了将近五千人,当然,线上数量要占百分之八十多。 学员增加,原先订的赠品数量肯定就不够了,于是加单。 六月初,濮淮左还在京市,这事就交给店长负责了,一般也不可能会出岔子。 前天工厂把加单做好的货品送过来,濮淮左也在,和店长一起带着几个店员和画师检查签收。昨天,再装车把东西给学校送过去。 学校那边有合作的快递站,把这些赠品分别打包好给线上报名的学员邮寄过去,就在打包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快递站是今天上午开始打包的,工作做着做着就发现赠品怎么变了,出现了一些完全空白的包包和手帐,既没印美术培训学校的logo,也没印插画和“淮左名都”的品牌标识。把箱子全部打开一看,有近一半,其中还有破损的,更有一些还有明显因储存不当而染上的大块污渍。 快递站联系到美术学校,美术学校那边负责这事儿的老师去看过后再联系到店长。电话打过来却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特别可乐:“我们也合作过不少次了,对?相互之间是有信任在的,所以你们把东西送过来的时候,我这边就没有开箱检查,而是和之前一样直接麻烦司机师傅把东西卸到快递站去了。但是你们也不能凭着这份信任,就招呼都不打一声,多送了好些东西过来?这是让我们顺手帮着处理?哈哈哈……” 再三确认不是订单内的货品出问题之后,店长立即开车过去,跟学校的那位老师道歉,再把错送的东西拉了回来。 店长问那个昨天在仓库轮值的店员:“我就那么一会儿没看着,就能出这么荒唐的事?这么点东西都能搞错?” 错送的那些东西是前几天濮淮左带着他们盘点整理出来的,破损的是被老鼠啃的,有污渍的地方可能是老鼠尿,而且还检查出来仓库的那个角落墙体裂了一道细缝,下雨天渗水洇湿的。于是除虫、修补墙体都顺便一起做了,也向街道管理处反应了。整理出来的那些次品,就暂时在仓库门边堆放着,濮淮左已经联系了厂家,说可以回收再处理的,等厂家派人过来拉就行。 店长大为震惊:“盘点整理的时候,还有前天卸货检查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场,而且我在群里也发了通知。我请问你脑子呢?上班要是不带的话,你干脆也别来了。” 店员一脸懵后大喊冤枉,说是她不可能搞错的,当时肚子不舒服急着去厕所,就喊了一位实习生来帮忙看着,还特地跟她嘱咐了一遍。 店长更震惊了:“那些不该装车的东西也不见了,你就没有发现吗?” 店员急忙说:“我发现了呀!我还问了史云云,她说都装走了,我就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是厂家的人也到了,给拉走的……” 店长气得指着她:“你喊谁不好,你偏偏喊她?她干什么事的时候我不得让人看着?看着都能闯祸的人,她能独立干些什么?索性不是学校的这批订单出了问题,不然你也等着!” 濮淮左说到这里,宋竹西便猜到了,问:“是不是这个实习生,天天上班不带脑子啊?” 说难听点就是蠢,工作场合,遇到笨的人无可厚非,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智商其实都差不多。笨不可怕,你多教他多学,总能跟上来的。 怕就怕不仅笨,而且蠢,更可怕的是又笨又蠢还坏的——宋竹西在这种人人身上吃过大苦头。 濮淮左点头,说:“之前店里有个挺受欢迎的画师,还有两个做得很不错的员工,都因为有了更好的发展,在上个月月初辞职了,走得比较突然,店里招人也就招得急。这个史云云呢,就是那个时候来应聘的。” 史云云是淮市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不过学的专业太冷门,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店长看她长得挺伶俐的,就先留下实习。但她刚上班就一直失误不断,什么撞倒货架、收银误操作把电脑弄死机、和客人吵架——事不过三,店长就要把她开了重新招人。 碰巧那天濮淮左临出发去淮市时来店里看了看,就看到史云云被店长训得哭得不行—— “我猜啊,”宋竹西说,“你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没把她开掉,肯定是因为看她可怜。” “算是,”濮淮左承认,不过这种员工他肯定是不会留的,“我只是暂时没让她走而已,每年毕业生那么多,工作不好找,我就想给她留一个缓冲的时间而已。” “我再猜啊,”宋竹西笑眯眯的,十分了然的样子,“一般来说,闯祸不被罚,还能留下来继续工作,这是小说女主才有的待遇,她该不会自己代入了?” 濮淮左一脸无奈,意思就是宋竹西猜对了。 他俩差不多快吃完午饭那会儿,店长也才从美术培训学校那边回来,调了监控看过后就把实习生史云云喊了过去,开口就是:“行了,收拾收拾东西,走人。这个月的工资给你按天算。” 史云云大惊:“店长,你怎么能辞退我,是老板亲口答应让我留下来的!再说了,这次的责任也不在我呀,谁让你们把订单货品和整理出来的次品放的那么近的?” 店长才应该大惊,不过他已经懒得废话了,多说一句,他额角的神经就要跳三跳。走,赶紧给我走! 然而史云云哭着喊出的一句话更是让他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等我成了老板娘,第一个就把你赶出去!” 店长久久无言。 史云云泪眼朦胧傲娇抬下巴:“怕了?” 店长:“……” 真是怕你了。 他心里对此人的不耐烦全部转换成看戏的恶趣味,问:“你是怎么知道老板喜欢你的?老板跟你表白了?” 史云云自有道理:“表白不是只靠嘴巴说,喜不喜欢当然要看实际行动。” 接着她就细数濮淮左对她的照顾,比如出差在外还关心她的一日三餐(其实是员工餐),比如给大家订奶茶时记得她的口味(这个要归功于店长,所以员工的口味他基本都知道),比如出差回来特地给她带礼物还送到了她的心趴上(这个也要归功于店长,店长做的统计),比如出差回来后员工聚餐时特地嘱咐服务员注意不要放香菜,她过敏(店长再次深藏功与名)…… 店长闭眼:“想得真美,下次不要再想了。” 还是要让她走,此女断不可留,万一以后再搞出什么幺蛾子让店里生意或声誉受损,那就晚了。 其实濮淮左在出差期间,店长就给他打过电话,实事求是地倒苦水,问新员工已经招到了,就不必留了? 濮淮左听后觉得不算严重,其实都是一件件小事积累起来的情绪问题,他这人呢重诺,觉得既然已经答应了让小姑娘先找到工作,就让店长再忍忍,算他工伤,平时多费心看着点。 店长只好忍,现在忍不了了。 史云云大哭,就是不走,坚持等濮淮左回来给她主持公道。 店长迫不得已,才给濮淮左打了电话。濮淮左回来后了解完,真的也挺无语的,同时也庆幸,这次的订单只是闹了个乌龙。 宋竹西赶紧追问:“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濮淮左肩膀都微微垮了下去:“还能怎么处理呀?当然是‘辣手摧花’,打碎她的幻想,让财务把工资结给她,送她走喽。” 他叹了口气,笑说:“怪不得刚刚到店里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都隐隐透着八卦,我这个老板的面子算是丢尽了。” 宋竹西安慰他:“你的员工们肯定是不会这么想的,他们最多就是乐子人吃吃瓜,然后再感叹一下,老板真的好善良哦。” “不许笑了,”濮淮左手指戳她脸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准备把这件事记下来当素材?” 宋竹西双手合十,期待的看着他问:“善良的濮老板,可以吗?” 濮淮左装模作样纠结了一会儿,等欣赏够了宋竹西生动的小表情,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好,允了。” “请你吃晚饭!”宋竹西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心中感叹,这可真是她的灵感缪斯啊。 第60章 是个猫就得会抓耗子吗 他们俩聊天聊的太投入,可以说是旁若无人。但俩人的身高在人群中不算矮,尤其是濮淮左,187简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于是就很难不被身边来往的人注意到。 这一段聊完,宋竹西才发现有不少人都向她和濮淮左这里投来视线,目光里带着善意的微笑,甚至她还听到有人小声说什么“好甜好甜”。 宋竹西的脸就有点隐隐的发烫,下意识就想跟濮淮左拉开距离,但是人多拉不开,濮淮左防止她被人撞到,也在护着她。 宋竹西抬头去看濮淮左,发现他竟然神色如常,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没感觉到。 宋竹西想到之前好像有一次,濮淮左说她反射弧长,这么看来,他要么就是毫不在意,要么就是反射弧也挺长的。 如果是前者,宋竹西还挺羡慕的,她在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修炼到这个地步就好了。 步行街还挺长的,店铺也是各式各样,不过宋竹西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在景区购物也不划算,她就随便看一看,濮淮左就是纯陪着她随便走走。 太阳也挺大的,人挤人的也很热,没一会儿宋竹西就没兴趣逛了。 濮淮左很敏锐,问她:“要不要回去休息?” “好啊。”宋竹西正有此意。 安静人少的休息之处,自然就是濮淮左的办公室了。 再次回到店里,宋竹西果然感受到了濮淮左口中员工们眼神中隐隐的八卦欲,只是这把明显是对着她来的。她在心里默念:“学左哥,脸皮厚!”目不斜视地跟在濮淮左身后去了店铺后面。 店铺后面有一部分是仓库,另一部分是濮淮左的办公室,还规划出了一小间供员工休息的茶水间。 他的办公室弄的挺雅致的,用木栅栏围出一个小院儿,栅栏上绕着月季藤,花开的很热闹,奶油一般的白色还带着极淡的粉,仙气十足。 小院儿的空间不大,但布局很舒适,摆着一套藤编的桌椅,有遮阳伞,靠墙放置了一些造景,矮墩墩的水缸里开着碗莲,莲叶下是游泳撒欢的金鱼。 宋竹西想,不愧是搞艺术的,既懂生活,又会生活,在工作的场地也不耽误他享受花香与骄阳。 宋竹西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一只特别熟悉的:“哎?你这里也养了熊猫蝶尾啊?” 噗噗大神的微信头像就是,画得生动可爱极了。 “嗯,”濮淮左从里面拿出两瓶果汁,递给她一瓶,“生活嘛,就是要有生气。坐这儿还是去里面?” “这儿挺好的,很舒服,我喜欢。”宋竹西说着就在一张藤椅上坐下了。 濮淮左坐在另一张上,问她:“你的稿子攒的怎么样了?能不能改天抽出点时间出来?” “是有什么事吗?”宋竹西反问他。 濮淮左说:“之前听你说一直想去玩《大昭二十一案》的剧本杀,但是一直抢不到票。暮野哥有个朋友组了个局,但是他们那伙人因为一些私事闹掰了,现在重新找人拼场,你要是想去玩的话,我跟暮野哥说一声。” 宋竹西激动地跺了下脚:“真的吗?去!稿子不够,我就挂请假条,一定要去!” “行,”濮淮左就知道她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时间在两周后,我发你。” 宋竹西收到后立即点开,先看了眼时间,再去浏览一下剧本的大概内容。 濮淮左就给迟暮野发信息确认,然后向宋竹西介绍了一下同行的都有哪些人:“不过还差两个人,你要不要问问你的朋友?” 他指的是唐韵和郝酉乾,白恒和江心月他已经问过了,他俩说估计没时间,就算了。 宋竹西立即把剧本杀的详情页转发给唐韵,唐韵看看时间翻翻日历,就替郝酉乾一道答应了。 宋竹西收起手机时,余光瞥见鱼缸边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一只猫咪,长毛,雪白,正趴在鱼缸的边沿,拨开荷叶作势要捞里面的金鱼。 宋竹西指着鱼缸:“左哥,你的鱼有危险!” 濮淮左转过头去,正好看到猫咪的爪子在水面上拍了一巴掌,水花四溅。他起身走过去,弯腰把猫咪捞起来,坐回藤椅里抱着。 宋竹西这才看清猫咪一蓝一黄的两只眼睛:“波斯猫啊?这就是你说的跑出去玩的那只吗?” 她说着就试探性地伸手去摸猫咪的头,问濮淮左:“是买的还是领养的?” 为什么会一直放在店里?从来没见他带回去过。 濮淮左抽了张纸巾给猫咪擦爪爪:“算是领养的,其实它是从小园林那边过来的。” “啊?” 也是年初的时候,濮淮左和霍同去小园林喂猫,那天就看到三花和两只狸花带了这只波斯猫过来。 当时波斯猫浑身都挺狼狈的,又瘦,白色的毛都变得灰了唧的,还都打结了。霍同见着可怜,就想收养,但是波斯猫不愿意跟他走。濮淮左也想养,但猫咪也没看上他。 之后那段时间,几乎每次去小园林投放猫粮都会碰到三花和狸花带着波斯猫。再后来有一天,波斯猫就不见了。霍同和濮淮左还因为担心,打着手电在小区里找了好一阵子,还去物业查了监控,但都没有见到波斯猫自上一次离开后的踪迹。 结果,第二天濮淮左来店里,就发现波斯猫出现在这个小院儿里。 濮淮左说:“它来了之后就彻底住下了,我原本是想带他回小区的,但每一次下班去抱它,它好像都知道。要么从我怀里跳下去,要么就躲着不见我。” 于是濮淮左就把它养在这里了,经过精心呵护,猫咪的健康和颜值都恢复到了原本应有的水准。 濮淮左揉揉猫咪的脑袋,说:“它现在啊,可是我的镇店神兽。” 宋竹西拆台:“那还让你的仓库遭了耗子?” 濮淮左哈哈大笑,还没为猫咪辩白,猫咪就从他腿上站了起来,跳上桌子,走到宋竹西身边,一只爪爪搭上她的手臂。 宋竹西和猫咪对视,竟然从它眼睛里看到了委屈,好像在说“是个猫就得会抓耗子吗”。 宋竹西让濮淮左快看:“左哥,你看他想表达的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濮淮左蹲到宋竹西腿边,看看猫咪,然后又仰头看宋竹西,笑着说:“完了,委屈大了,你快哄哄它。” 夏日,午后的骄阳,盛开的月季,委屈求哄的漂亮猫咪,还有他仿佛氤氲着花香一样的笑容,构成一幅唯美又浪漫的画面,映到宋竹西眼里,让她忽然体会到“心跳漏了一拍”是什么感受。 第61章 是她老公,你们不要乱喊 濮淮左说,这只波斯猫叫“逗逗”,因为它自从来到店里之后,就特别喜欢逗鱼缸里的金鱼玩。 经常在鱼缸边一趴就是好久,等着金鱼浮上来,再一爪子把人家拍下去。 据说金鱼的记忆只有7秒,所以逗逗总有拍不完的金鱼。 濮淮左知道了它这个喜好后,就给它取名叫逗逗。但是逗逗好像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名字,濮淮左叫它,它都不答应。 后来嘛,就习惯了,猫咪还是很宠它的铲屎官的。 在办公室前的小院儿里坐了没一会儿,濮淮左就被叫去对面的陶艺店。有一批釉料和陶土送了过来,他要去验收。 宋竹西就没跟着去,怕给他添乱。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濮淮左就让她进去坐着休息:“吃的喝的玩的都有,你自便。如果还有其他什么需要的,就喊一下叶恺,让他帮你。” 叶恺就是店长,帮着濮淮左管理这两个店铺的日常经营。他就是淮市本地人,淮市大学美术系的。濮淮左这两个店铺开起来的时候他正好毕业,来应聘的是手绘师,后来慢慢发展出了经营管理方面的喜好。 濮淮左觉得他能力还挺不错的,就把他提拔为店长。有了这么个好帮手,他有事出个差什么的也就不用担心店里了。 宋竹西点头应好,推门进办公室的时候,逗逗也跟着她进去了。而后一人一猫就一起坐在沙发上。 宋竹西只是环顾了一下办公室的环境,收拾的挺干净利落的,东西放置的都很有条理,很符合濮淮左给人的感觉。 只有一个地方稍微有点乱糟糟的,就是靠窗摆放的一张工作台。文具和线稿零散地放着,也看不出是废稿还是随便画着玩的,上面还有一些没被清理掉的橡皮屑。 宋竹西没有自作主张的帮他整理,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又退回到沙发上坐着。拿出手机,打算趁着这个空档写一会儿。 逗逗一开始离宋竹西还是挺远的,慢慢地就“偷偷地”一点一点朝宋竹西挪过来。见宋竹西没有反感它的意思,就悄悄抬起一只爪爪贴近她的腿边。 宋竹西一动不动,装没看到,然后就见猫爪子整个搭到她腿上,接着逗逗就像一张流动的猫饼,整只趴了上来,舒舒服服地卧好。 “喵~” 逗逗仰头和宋竹西对视,玻璃珠似的一蓝一黄的眼睛里流露出可怜兮兮的情绪,仿佛在说,好心的小姐姐是不会把猫猫赶走的,对? 宋竹西挠挠它的下巴:“趴着,不赶你。” 逗逗舒服的眯起了眼,看上去特别像得逞般的微笑。 濮淮左这一去就去得有点久,回来的时候太阳已近西沉。 “不好意思,跟师傅讨论了几个图样,耽搁了。饿没饿?去吃饭?” 宋竹西收起手机:“走。” 逗逗像是知道濮淮左要下班了一样,立即从宋竹西腿上跳了下去。办公室里也有一个它的猫爬架它,三跃两跃就跳了过去,钻进了它的小房子里。 宋竹西看得稀奇:“这么不想跟你回家啊?” 濮淮左检查了一下自动投喂机里的猫粮和水,暂时还不用添,他说:“之前霍同问过一个讲风水的主播,说大概是小区里有它不喜欢的东西。” 宋竹西更稀奇了:“这还跟玄学有关系呢?” “不知道啊,”濮淮左起身开门,顺手关了空调,让宋竹西先出去,说,“反正随它喜欢喽,它爱在哪里就在哪里,我又强迫不了它。” 宋竹西表示赞同:“不过动物对环境的感知确实要比人敏锐得多。” 濮淮左锁了门:“所以我就更不能强迫它了。” 晚饭没有在步行街吃,而是在回小区的路上,随便选了一家街边小店。 吃完回去之后,宋竹西先洗澡换了身衣服,坐到电脑前开始码字,接着写在办公室里没写完的那个片剧情片段。 片刻后,放在键盘旁边的手机亮起了屏幕,她瞄了一眼,发现是一条通知提醒:【您关注的噗噗冒泡泡正在直播~】 “哇哦!”宋竹西开心,立马打开网页版的石榴视频,点进直播间,听到的就是明媚浪漫的bg。 她随大流发了个“恭喜开播”,其他粉丝看见她也进来了,顺道也发了句“欢迎彩虹屁大佬”。 宋竹西:【久违了各位~】 这个“荣誉称号”她是一旦戴上就摘不掉了。 【大佬,今日份的彩虹屁赶紧吹起来,我家哥哥的评论区还等着我呢】 【你可真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这是大佬吹给女神的,你也好意思到处搬?】 【偷袭狗,叉出去】 【啥偷袭?】 【偷运改明搬实为抄袭,简称偷袭】 【无语-_-||】 宋竹西见画布上还是一片白,直播间也没有挂标题,便问:【大神今天画什么呀?】 【没说呢】 【开播五分钟了,大神就打了个招呼】 【唉,我女神是一贯的高冷】 【就爱高冷】 而后就见噗噗冒泡泡在评论区冒泡了:【今天换一种玩法,抽人点菜,被抽到的人点什么,我就画什么。大家可以先在评论区留言,等我一会儿,我写个抽奖小程序】 【抽我!我要点男模!】 【姐妹矜持一点,这里不是无人区】 【咋啦,我又没露骨】 【抽我!我要点女神的自画像!】 【这个可以支持!】 …… 还是那个追星的宋竹西:【大佬,彩虹屁吹起来呀,字多概率大】 宋竹西已经在编辑了,看到后一笑,心想这算盘珠子都崩了。一气呵成一大段,点击发送。 而后评论区里的闹腾,她就没有参与,一直在潜水观看。过了大约10分钟,噗噗大神再次冒泡:【准备,来了】 宋竹西就看到直播的画布变成了一个抽奖小程序,噗噗大神点击开始后,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昵称就开始在屏幕上滚动,速度越来越快。 宋竹西跟着紧张起来,一方面觉得不可能抽到自己,因为她向来手气不好运气也差,另一方面又希望能抽到自己,她有想点的画。 倒计时结束,最后一秒,宋竹西差点闭上了眼睛,还好没闭,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昵称停在了指针下方。 “天呐!”宋竹西开心地跺了下脚,紧接着突然反应过来可能会打扰到楼下的邻居,便立马停了下来,改为鼓掌。 直播间的其他粉丝也看到了抽奖结果,起哄让宋竹西发表感言,不过还有一些人在喊着“黑幕”。 那个追星的粉丝立马跳出来感叹自己的真知灼见,宋竹西:【大佬,我说的没错,字多概率大!看在你信了我的份儿上,以后彩虹屁多多益善(苍蝇搓手)】 评论区在这里歪了楼,大家一起讨论着点亮彩虹屁技能的可能性。 噗噗冒泡泡宋竹西:【大佬,想点什么菜?】 宋竹西开始打字,评论区有手速比她还快的,嚷嚷着男模和自画像。 宋竹西笑笑,继续编辑自己的:【夏日午后,天晴,木栅栏,奶油质感的粉白色月季,深小麦色皮肤的帅哥,漂亮的波斯猫】 发出去后,收获一大片表达失望的言论。 噗噗冒泡泡没有给字面回应,而是把直播画面切回到画布,零帧起手,开始画线稿。 宋竹西发了句“期待”后,就把电脑界面切回写作助手,继续码字了。 这一写就过去了一个小时,思路有点断了,正好也停下来歇歇眼睛,滴点眼药水闭目休息一会儿。 再睁开眼睛后就先切到浏览器,看一看噗噗大神的绘画进度。 这一看,不得了,眼睛移不开了! “我的天呐!” 画布上的线稿已经完成,现在正在上色。宋竹西观察着这副画的每一处,无论是构图还是角度,都跟下午在濮淮左办公室前小院儿里惊艳到她的差不多,相似度至少有80。 宋竹西这下彻底没码字的思路了,往椅子里一靠,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看着画中的人和景慢慢地着上色彩,丰富细节,再一次又一次和印在她脑海中的画面重合。 宋竹西没忍住,给噗噗大神发了条信息过去:【大神,你是跟我共脑了吗?还是说,真的是女性才能很好地理解女性?】 没有回复,应该是专注绘画,没有看手机。宋竹西就也把手机放下去,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画布上。 这幅画的色彩是明丽的,线条也很简洁,细节被色彩刻画出来,配色渲染出的氛围充满了浪漫感。 画上的男主角是蹲姿,抱着波斯猫,微微仰头,嘴角上扬,视线直直地看过来,和屏幕外的人对视着。 直播间里的评论区已经尖叫成了一片,几乎全都被“啊啊啊老公在看我”刷屏了。 虽然知道这副画里的人不是濮淮左,看着这些评论,宋竹西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她还没有搞清楚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是源自于什么,就被噗噗大神的发言给震到了。 噗噗冒泡泡:【本直播间禁止乱攀关系,这幅画是十万个引体向上点的,所以画里的人应该是她老公,你们不要乱喊】 粉丝:【见者有份,我看到了凭什么不能是我的】 “什么呀……”宋竹西抬手捂脸。 隔着屏幕,她都有一种窘窘的感觉,没办法,谁让画中人物原型就住在隔壁呢。 宋竹西自我缓解了一会儿,又重新拿起手机给噗噗大神发信息,谴责她。而后就一直坐在电脑前,看着这幅画一点一点地完成。 最后,噗噗大神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就见一条线仿佛扫描似的自画布顶端落下,这幅水彩就变成了油画,光影和谐,浪漫唯美中更添温馨。 评论区里都在讨论这是用了什么滤镜或是ai润稿,宋竹西没去关心,因为噗噗大神给她的回复了。 【原来你是女生啊?】 宋竹溪看着这行字,以及句尾的问号,脑中自动浮现“御姐疑惑jif”、“御姐恍然jif”:【对呀对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噗噗冒泡泡:【啊,很惊喜,很意外】 宋竹西想到以往聊天中对方对她的称呼:【对了哈哈哈哈你为什么总是喊我“哥们儿”?是我哪里让你误会了吗?】 噗噗冒泡泡:【你的头像……还有,我,是男的……】 宋竹西皱着眉把手机拿远又凑近,打了一大串问号发过去。 噗噗冒泡泡:【真的,千真万确】 宋竹西不信:【可是之前有次直播,你不小心露了声音,明明是女声】 噗噗冒泡泡特地发了条语音过来:“意外,那声音是我姐姐,她来看我画画,不小心碰到了麦。” 声音很低沉,说话速度有点慢,但是咬字很清晰,普通话发音很标准,听不出来是哪里的口音。 宋竹西反复播放,对着这句话消化了好一会儿,连发了三个“哇”过去表达自己的震惊:【不是,大神,那天直播间里都快疯了,你怎么不解释呢】 噗噗冒泡泡:【我觉得大家相聚在我的直播间,都是来看我画画的。这些私事与画画无关,所以我觉得就没有必要解释或者证明】 宋竹西:【好】 宋竹西:【丸辣,大神,你的声控粉怎么办?你的老公粉怎么办哈哈哈哈哈】 噗噗冒泡泡:【那我就只能默默地说抱歉了】 噗噗冒泡泡:【对了,你是哪种粉?】 宋竹西:【你放心,我是你的绘画粉,除了比较震惊之外,并没有什么失望、愤怒或者被欺骗的感觉哈哈哈哈哈】 噗噗冒泡泡:【好】 宋竹西:【那个,大神,你还需要继续不解释吗?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直播间里守口如瓶哦】 噗噗冒泡泡:【那直播间外呢?】 宋竹西:【啊,我对我的书粉也会守口如瓶的,但我可能会忍不住跟我的好朋友分享嘻嘻~】 噗噗冒泡泡:【行,一会儿我把原图发给你】 宋竹西道谢后心情还是不能平静,立即分享给唐韵,但唐韵没回复,她又把信息复制粘贴改改称呼发给濮淮左。 濮淮左秒回:【我就说嘛,我记得我听说的到都说这位画师是男的,之前听你叫她小姐姐,我还以为是别人传错了】 宋竹西:【(宽面条泪eoji)那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你都不知道,我只要一回想起我喊了她那么多声小姐姐,我就特别尴尬】 濮淮左:【他也喊了你好多回“哥们儿”呀,他肯定也很尴尬,你们扯平了】 宋竹西突然抓住关键点:【你怎么知道他对我的称呼是“哥们儿”?】 濮淮左:【你之前跟我聊起他的时候说过的,你忘了吗?】 宋竹西心想,说过吗?她怎么不记得了?算了,不重要,因为噗噗大神把原图发过来了。 两张,一张最初画的水彩的,一张是后来油画版的。 宋竹西都喜欢,再次道谢:【私藏!必须私藏!】 隔壁濮淮左看着这句话,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宋竹西躺倒入睡之前,又把这两张画翻出来看了看。还特别心虚的在手机里建了一个私密相册,把画存放进去。 然后,这一夜睡得就有点不安稳,做的梦都是那幅画里的人变成了濮淮左的脸,抱着猫咪站起来走向她,跟她说:“养猫吗?它叫逗逗,漂亮?” 第62章 宋竹西,你喊我什么? 宋竹西狠狠地洗了把脸才清醒过来,而后还是和往常一样,与濮淮左一起下楼,惯常的路线跑个来回,去常去的那家早餐店吃早饭,回到小区门口依旧去霍同的水果店里看看,有需要帮忙的就搭把手。 昨天没遇到,霍同这会儿见了宋竹西就有意识地观察她的神色,他觉得经受那么严重的事件,总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无论从什么立场或角度出发,他都应该关心一下。 然而宋竹西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乐呵呵的该干嘛干嘛,霍同就更担心了,还以为她这是一种应激状态。 他问宋竹西:“你还好?网上的那些疯狗言论不用去在意的,你赢得很漂亮。” 宋竹西表示自己真的没事了:“不信你问左哥,前天晚上左哥带我去打拳了,我已经把所有的怒火全都撒在沙袋上了,放心啦,既不会伤及自身,也不会波及他人。” 霍同点点头,这就放心了。摆着摆着水果,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瞅一眼濮淮左,眼神里带着别有深意的打趣和揶揄:“really?” 濮淮左不睬,只当他是顺着宋竹西的话来求证的,还随手拿起一根长出麻点的香蕉剥开吃,笑盈盈地回应宋竹西:“嗯,打得可凶了。” 霍同偷摸咧嘴一笑,装作说悄悄话的样子凑近宋竹西:“以后就跟着左哥混,再让左哥教你些散打,再遇到那些极品,只要看着不顺眼的,直接上手揍,给他打趴下。” 对濮淮左身上又冒出来的技能,宋竹西已经可以克制住自己不惊讶了,还废什么话啊,就黏住他,做他的小跟班! 宋竹西也以“悄悄话”回应霍同:“左哥已经答应带我混了,还拉勾了,以后他会什么我就学什么,直到榨干他为止!” 霍同夸张地瞪圆眼睛,嘴巴变“o”:“小姐姐,有志气!” 宋竹西抬抬下巴,骄傲地接受赞美。 濮淮左忍笑忍得肩膀抽动。 临走时,霍同装了几颗莲雾让宋竹西带着:“昨晚刚送来的,很新鲜,味道也很清甜,吃点心情更好啊。” 宋竹西不要:“心情已经很好啦,谢谢霍老板。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过饭,谢谢你的帮忙。” 霍同玩笑说:“客气啦,你来给我帮忙我可都没付你工时费。” “但是你请我吃水果了呀,”他要算,宋竹西比他还会算,说完又看向濮淮左,“昨天左哥带我去市区那家很正宗的港式餐厅吃饭了,说要是以后再想去呢就随时喊他,正好我已经很想去了,霍老板,赏个光呗,好让我给自己的心愿找个实现的借口。” “点我呢?我什么时候食言过?”濮淮左把香蕉皮扔垃圾桶里,对霍同说,“约个时间一起去,你也不能总是除了在店里就是弄直播,就当出去放松放松。” 俩人都这么说了,霍同便点头答应,说过两天早点打烊,于是就约好了吃晚饭。 回去冲个澡换身舒适的衣服,开始码字,不仅要完成今天的量,还得补昨天的。哦,还有前天的,就匀一匀,看着补。 濮淮左跟宋竹西打了声招呼,依旧是去店里。 今天有一批画材和一些定制的基础单品要送过来,还有厂家要顺便把那些盘点出来的残次品带走。另外,昨天叶恺接到新区幼儿园负责人的电话,算是接了一个订单,要给小朋友们上陶艺手工课。 当然不是现在,现在学校都快放暑假了,这个课是计划在下学期上,也是幼儿园为了中秋节的活动提前做准备。 这个单子是健身馆的老板迟暮野帮忙引荐的,早就跟濮淮左说过了,濮淮左今天还得去见一见园长,看看园方有什么具体要求。 此外,他那个办巡回画展的朋友,有一站就定在淮市,时间在七月底到八月初,办展的场地就在嘉湖游乐园。前几天濮淮左就去看过场地,具体需求以及展馆搭建还得去跟园区负责人进一步商谈。 中午的时候,濮淮左特地打电话回来提醒宋竹西,别因为写的太投入而忘记吃午饭。 宋竹西习惯性的在码字之前把手机设静音,要不是盯着电脑屏幕时间久了,眼睛不舒服停下来歇歇,她百分之百会错过这通电话,然后等饿了再起身去冰箱里找点东西随便吃吃。 濮淮左说:“不要一直坐着,对腰不好。你现在要么下楼去买吃的,要么起来去厨房自己做,就当活动了,不要偷懒,给我发照片,我要检查。” 一瞬间,那种男妈妈的既视感又来了。 宋竹西抓抓脑袋,唉,真别说,她真的就挺吃这一点的,尤其是濮淮左语气里的温柔,还有那温柔中散发出的一股说一不二的强势,她真的招架不住。 她之前小火的那本书里写的就是这样的男主,她作为作者,天天对着男女主的cp嗑生嗑死。 “知道啦,男妈妈……”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宋竹西赶紧捂住嘴巴,啊真的是,码字码糊涂了! “宋竹西,你喊我什么?”濮淮左怀疑自己听错了,要笑不笑地问了句,还喊了声她的全名。 宋竹西心虚地“咳”了一声:“左哥!大哥!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我现在就下楼去吃午饭!” 说完,麻溜儿地挂了电话,换鞋拿钥匙出门一气呵成。 濮淮左对着手机通话结束的界面笑了一声,她心虚了,那就是没听错:“男妈妈是?” 宋竹西在电梯里自己掌嘴:“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希望左哥真的没听清! 六月下旬的气温已经很热了,中午的太阳又大,宋竹西出门匆忙,忘了拿伞,躲在树荫下走,也被热得逐渐没了胃口。 左思右想,便去面馆点了碗凉皮,配上一个肉夹馍,先拍了照给濮淮左发过去:【完成】 濮淮左发过来一个“摸摸头”的卡通表情包,而后发了条语音:“今天事情有点多,我回去得可能会晚一些。晚饭你也别忘了吃。还是要拍照给我,我要检查。” 宋竹西撇撇嘴,又笑笑:【好的左哥(敬礼eoji)】 心里又喊他一句,男妈妈! 濮淮左回来的确实挺晚的,都已经过九点半了,才回到双枫渡小区。 宋竹西这一整天集中精力写得特别顺畅,有时候嫌弃自己的手速跟不上脑速,就直接用语音输入。所以九点半刚过,不仅今天的计划完美完成,昨天的和前天的也都补齐了。 她特地买了些芳香明目的中药包,用热水冲泡后熏眼睛,可以缓解疲劳给眼睛做日常的保养。 二十分钟的熏目保养刚做完,正闭目养神呢,就听到了敲门声。 透过猫眼一看,是濮淮左回来了,门一拉开,十分抢眼的就变成了他手中的购物袋。 看品牌logo,是在沛成上大学期间,唐韵老喜欢去的一家进口超市。濮淮左手里提的袋子,就是超市里最大的size,完全撑开后,宽45,长70,高60,宋竹西曾经用它装过被子。 濮淮左手右手各提两个,每一个都被撑得鼓鼓囊囊的,里面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感觉都快从袋子口溢出来了。 门打开的同时,宋竹西还闻到了一丝酒气,不浓,淡淡的,她便被转移了注意力,怀疑濮淮左喝醉了:“你喝酒啦?没开车?” 濮淮左点头:“放心,没醉,叫的代价。就是回来之前去了趟暮野哥那里,陪他喝了两口。” 说完,抬起胳膊自己闻了闻:“酒味很大吗?要不我先回去洗一下再过来。这些给你。” 第63章 来自男妈妈沉重的爱 “不大,没醉就好。”宋竹西侧身让他进来,“这些,你买的什么呀?” 她这才看清楚,几个放在最上面的包装袋上,有的写着okie,有的写着biscuit。 她就猛地想起前天晚上她跟濮淮左吐槽“一口饼干”事件,濮淮左当时是过要给她买,还强调说专挑好吃的贵的,买一大堆回来。 她以为濮淮左就是开玩笑的,她自己也说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缺这一口饼干,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 宋竹西有一瞬间的呆愣,心里忽然就涌上一股挺复杂的情绪,刹那间各种滋味搅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理不顺:“左哥,你还真去买了呀,还买,这么多……” 濮淮左把这四大包东西放在鞋柜上面,替她关上门,难得看到她呆愣的模样,微微弯腰直视她的眼睛,试图去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应该是昨天买的,但没抽出时间去。今天刚好又去市里,就去买了。” 他有点紧张,因为这跟他预想的似乎有些不一样:“你不开心。我这么做让你不舒服了是吗?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没有!”宋竹西下意识否认,因为这是濮淮左的好意,她不想扫兴,可又很想让濮淮左知道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斟酌着说:“左哥,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在对我好,但是我向你吐槽那些事的本意,并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或者说心疼。我只是突然的,就想跟你聊一聊。过去在我养父母家发生的那些事,我真的已经不在意了。而且我在自己能挣钱了之后,那些曾经我想要而不得的,我都补给自己了。我是说,接受身边所有人的好心和善意,但如果是同情的话,那就……啊我也不知道我想表达些什么了,可能我性格的底色就是有些别扭的矛盾……” “你不是。”濮淮左立即替她否定她对她自己的看法,“不是同情,没有同情,我只是……想,弥补……” 操之过急,且方式不当,濮淮左心想,昨天去店里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的,他和宋竹西说过喜欢什么说一声就行,可宋竹西还是自己买了一些,他猜,她或许是在传达一种信号——想要什么,就量力而行,向别人伸手远不如自己买更能享受快乐。 宋竹西直视着濮淮左的眼睛,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说的话是出自真心的。她开始自我反思,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也小题大做了,她想,唐韵对她的好她都没多思,很坦然地就接受了,怎么到了濮淮左这里就过度理解了呢?几袋子饼干而已,可能也就价格比寻常的高了点,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她又不是不配。况且,之前濮淮左也帮了她那么多,她也没这么别扭啊,还偷摸用他的形象给书里的男主做人设…… 宋竹西啊宋竹西!你在唧唧歪歪什么啊?! 在这几秒钟沉默的对视里,他想通了,她也想通了,仿佛心电感应一般,俩人同时给了对方一个暖暖的笑。 濮淮左说:“我买都买了,要不然你快想想放哪里?” 宋竹西侧走两步,拉开鞋柜旁边一墙高的储物柜:“放这儿,我东西不多,这里都是空的。” 而后语调一转,露出点亲昵的责备来:“不过你也不能一下子买这么多啊,是想让我一日三餐都吃这个吗,那我肯定就会像吹气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的。” 濮淮左拿过一包递给她,示意她一起往里放,就顺着她的话展开联想,想象到她鼓成一只气球飞到了天上,笑着说:“这样多好啊,表示我的投喂非常成功。” “投喂”这个词宋竹西觉得放在人身上不太好听,她不喜欢,便小声蛐蛐:“你成功了,我就变猪了。” 濮淮左怎么可能听不到?他哈哈大笑,把空袋子叠好,放在柜子角落里,说:“那你以后就改名,叫‘宋猪西’。” 宋竹西表演惊讶:“哇,原来你真的有这个打算啊?” 濮淮左继续收拾下一袋,很不是滋味地叹口气:“我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但是,中午的时候有人喊我‘男妈妈’,所以我决定让她体会一把沉重的——” 他本来是想说“母爱”,又突然想到宋竹西的养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紧急改口:“来自‘男妈妈’的爱!” 宋竹西闻言,手上的动作都停下了,心里在尖叫,啊啊啊他听到了,他真的听到了! 她自己掌了一下嘴,死嘴!还有死脑!干什么吃的?要你们有何用? 宋竹西老老实实低头道歉:“左哥,对不起,我错了!” 濮淮左继续调侃:“不,你没错。来自男妈妈的爱,你,值得拥有。” 宋竹西后撤一步想要远离他,特别难为情:“啊求你了,别说了!真的好尴尬!” 她瞅着濮淮左的眼神,觉得他好像是抓住了这个点就没有要放过的意思,似乎下一秒就要再开口说些什么调侃的话。 然而下一秒,濮淮左的手机铃声响起,解救了宋竹西。 电话是霍同打来的,他水果店打烊后就去小园林里投放猫粮狗粮,昨天也去了,但是没见到猫咪和狗崽,东西倒是吃完了。 刚刚到小园林后等了一会儿,就见到熟悉的三花和狸花带着小狗崽出现了。 霍同正高高兴兴地打招呼呢,就发现小狗崽走路不对劲,一瘸一拐的。借着路灯细看之下,才发现伤在左前腿,膝盖处还有一块凝固的血痂。 霍同声音挺着急的:“我要抱它去看医生,但是它不让我碰,那三只猫咪也护着它,都冲我亮爪子了。哥,你回来了没?如果回来了,就赶紧带个东西下来,我们把它掳走。” 濮淮左笑话他:“怪不得它不让你碰,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别说狗崽了,人听了都得害怕。” 霍同也是忧则心急:“哎呀,那怎么办啦?” 濮淮左:“别急,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后迅速和宋竹西说明情况,宋竹西快步回卧室从衣柜里拿了条薄围巾,和濮淮左一起下楼。 赶到小园里时,就见霍同还在凉亭里跟三猫一狗“对峙”。猫咪可护崽了。对着霍同都快炸毛了。 霍同见到濮淮左和宋竹西就仿佛见到了救星,同时也挺心酸的:“竹西,你知道吗?它们(三只猫咪)是前年在这里出现的,我喂了它们足足两年呀,它们现在还是这么不信任我!还有这小狗崽,我担心它吃不了狗粮,还特地给它做的狗饭!” 宋竹西看到狗崽的伤,很心疼,也安慰霍同:“可能狗崽的伤是人为的,你别难过,它们只是有点应激。” 濮淮左说:“我刚刚给牧野哥打电话了,他健身馆那边不是有一家宠物医院嘛,我拜托他去看了一眼,有一位医生还没有下班……” 话没说完,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 三只猫咪不炸毛了,也不挡在狗崽身前护着了,而是往两边撤开,三花一边,两只狸花一边,让开了一条道。 小狗崽就一瘸一拐,颠簸着跑到了宋竹西脚边,仰头看着她,还十分人性化地朝她抬了抬受伤的那只爪子,凄惨地呜呜两声,圆圆的黑眼睛水汪汪的,流露出昨天她在波斯猫眼里看到的神情——委屈。 宋竹西心里一软,就用围巾包着,把狗崽抱了起来。 三只猫咪舔爪的舔爪,梳毛的梳毛,小狗崽也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没有挣扎,毫无反抗。 濮淮左:“哇哦!” 霍同:“……” 更酸了!凭什么呀? 第64章 一串数字到底是谁呀 三人一同送小狗崽去宠物医院,经医生检查,这个伤口有两厘米长,应该是被利器划伤的。除此之外,它身上还有多处淤青,应该是被石头砸的,或是被别的什么东西抽打的。 宋竹西心疼不已:“这是遭了多少罪呀,它才这么小。” 霍同也很揪心,弱小的生命总是让他想起曾经弱小的自己:“在外流浪的日子总是危险重重的。” 濮淮左想到店里的波斯猫,不愿意跟他回家,搞不好也是在这一带有过和白小胖一样的遭遇。 可动物虽有口,却不能人言,因此他们根本没办法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手。这么小的一团,在外面有时候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濮淮左问医生:“能看出来它多大了吗?” 医生说:“现在应该是二月龄,看样子估计是大白熊犬的幼崽,不过品相暂时不好判断。” 三人对狗狗都不太了解,便多问了几句,得知这种犬类还有个别称,叫“温柔的巨无霸”。属于大型犬,智商高,容易训练,性格平和,内心柔软,可以给人温暖又有力量的陪伴,不过前提是要确保它在户外的运动量是足够的。 那么这种狗狗就不应该会是流浪狗,是弃养?还是走丢?亦或是发生了其他意外? 三人都不得而知。 处理完包扎好后,医生又给做了其他的检查,幸好没有其他严重的问题,就是有些创伤后的应激反应,需要好好照顾和安抚。而后又开了些药,让他们回去后定时给狗崽换上。 等再次回到小区,已经11点半了。宋竹西抱着狗崽有点为难,因为这个小家伙好像就认定她了,濮淮左和霍同伸手过来,都被它拍爪子拒绝,不让碰。 “那这怎么办?”霍同也知道了宋竹西现在住的是朋友的房子,她自己不好做决定。 但总不可能把小狗崽再送回小园林?宋竹西希望唐韵这个时间还没睡,就先发了条信息过去。 唐韵不仅没睡,和郝酉乾还在旅行社没回家呢,熬夜搞新的旅行策划。看到信息后就直接给宋竹西打了过来。 宋竹西和唐韵说明情况,问她介不介意她养只狗。她自己想的也是这或许真的就是缘分,小家伙和她投缘,她也能从此拥有自己的小狗了。 唐韵听完放心一笑,她还以为宋竹西是碰到什么麻烦事了:“你想养就养呗,家里的东西也不用担心,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呀,那套装修我已经不喜欢了,以后肯定是要换的。既然这么有缘分,你就养着,改天有空了我也去看看,给咱儿子带点礼物。” 宋竹西隐约听到电话那边郝酉乾惊慌失措的声音:“什么儿子?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和谁?我怎么不知道?” 宋竹西笑坏了,还“过河拆桥”十分坏心眼儿地立即把电话挂了。 小狗崽就这么被宋竹西领养了,次日一早,濮淮左开车带她和小狗崽一起去买东西。 等晚上濮淮左从店里回来,又带了不少,说是迟暮野送的:“昨晚他临时有事,没等到我们过去就走了。这些都是他给买的,说略表歉意。” “这也太客气了,什么歉意啊,应该是我要感谢他才对。”宋竹西说,不免就对濮淮左口中的这位“暮野哥”产生了好奇。 濮淮左就告诉她,迟暮野以前是滑雪运动员,训练挺刻苦的,但往上比终究缺了点天赋,没通过国家队的选拔,后来有一次训练受了伤,就与比赛彻底无缘了,提前退役了。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哈市一家很有名的滑雪场当教练。”濮淮左还请迟暮野当过他一段时间的私教,他边说边拆了一包小零食喂狗崽,“我滑雪的那些进阶技能都是跟他学的。” 狗崽鼻子嗅一嗅过来吃掉,却躲开濮淮左要摸他的手。 宋竹西指指他右下颌的那道疤,问:“这个是练滑雪的时候受的伤?” 濮淮左摇头,笑了笑:“不是,这个啊,是年轻气盛,为了挑战不可能留下的——” 明显话没说完,宋竹西在等,濮淮左有电话进来,便被打断了,是工作上的事,他接完电话就跟宋竹西打招呼回隔壁了。 没一会儿,霍同也过来送了点东西,他还想逗逗小狗崽,但这崽子还是不理他,在小窝里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霍同戳了一下它:“小没良心的。” 宋竹西指指客厅里堆了好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说:“给你一点心理安慰,呐,那些都是左哥刚刚送来的。它吃也吃了,玩也玩了,睡也睡了,也是不让左哥碰。” 霍同:“……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霍同离开后,宋竹西发了会儿呆,直到白小胖过来拍拍她的脚,她抱起狗崽去阳台吹风,自言自语似的:“给你取个名字,总不能一直狗仔狗仔的叫着。” 白小胖:“汪!”我有名字,你知道的! 宋竹西:“看你这么胖嘟嘟又白绒绒的,要不真的叫你白小胖好了。” 白小胖:“汪!”我本来就叫这个名字,妈妈给我取的。 宋竹西:“行?白小胖?” 白小胖:“汪!”在呢! 有了只狗,房间里立即多了很多生气。 宋竹西的新书终于上架了。 收费章节发布后不到一个小时,订阅就上了一千。 编辑曲薇也在时刻关注着,立即发来消息祝贺,并鼓励她一定要好好写,光听声音就知道她已经乐开了花:“你的收藏已经快十万了,追读也有二分之一,这个订阅量只是刚起步,具体数据得明天才能反馈到我这边,明天我再跟你联系。加油加油!” 书是她签的,收益好,她也有提成,她当然开心。 宋竹西更开心! 看着后台不断刷新的订阅数字,她激动地抱起白小胖:“看,儿砸,你的奶粉钱,妈咪给你赚到了!” 白小胖:“汪!”啥呀这是?看不懂。奶粉?吃的?那我也很开心! 唐韵这段时间忙,没跟宋竹西要存稿看,网站上面更新的内容也已经超过她看的存稿了,她就空闲下来的时候追一下,这一看到上架了,立即送上一个全站小喇叭打赏,当作恭喜。 宋竹西一看到后台通知,就立即给唐韵发信息过去道谢。 唐韵:【加更!】 宋竹西:【只要加更吗?没有其他要求?】 唐韵稍后就连发三条长达60秒的语音才停下:【暂时就这些】 宋竹西把语音转成文字,一目十行的浏览过去,笑死了,有些确实可以在正文里满足她,但是有一些——算了,单独为她写番外。 宋竹西:【遵命,金主爸爸】 唐韵:【好说好说】 宋竹西先发一章加更,标题特别把唐韵的读者昵称带上了,精准致谢。 除了唐韵外,还有一些忠实读者大大小小的打赏,她也在作话里一一道谢。 想着这本书能有这个上架的成绩,除了老读者的支持,就是唐韵给她的全站小喇叭打赏助力而成的了。 哦,还有那位昵称是一串数字的新读者。 宋竹西想想就觉得有些奇怪,她就只在那一次打赏后见到这一串数字,她都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的读者,因为对方不留言也不投票,她点进对方的主页,对方也开启了隐私设置,但能看出来不是个新号。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赚到钱了,当然要好好开心一下。而且今天也该送白小胖去医院做检查了,宋竹西下楼扫了辆电瓶车,载白小胖过去。 伤恢复得挺好,等血痂脱落了就没事了,到时候就可以给白小胖洗个澡,做做美容,也让它成为一个帅气可爱迷人的小狗崽。 晚上等濮淮左回来,霍同的水果店早早打烊,三人带着白小胖一起去市里的港式餐厅吃晚饭。宋竹西遵诺请客,因为有白小胖在,就选了个小包间。 吃饭的时候,宋竹西的手机又来一条通知,是那个一串数字的读者给她打赏了,也是全站小喇叭:“哇!这人到底是谁呀?” 她真的好想知道! 第65章 左哥,薛琰要回来了! 濮淮左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他前天在“作话”里看到上架的通知,记着呢。原本是想等她的收费章节一发出来,就送一个全站小喇叭的,结果被另外一位读者抢了先,于是就错一错时间。 他和霍同一起问宋竹西发生了什么事,宋竹西便把关于这位读者的事儿说了说。 霍同还不知道宋竹溪是个网文作者,闻言便追问她:“我也看网文的,男频女频都看。你在哪个网站写的?笔名叫什么?我也去凑凑热闹,给你来一个全站小喇叭。” 濮淮左顺着说:“对呀,就跟我们说一声呗。不然作为朋友,想支持你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支持。” 霍同惊讶:“左哥你竟然也不知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知道?”濮淮左挑了一筷子没沾到调料的清蒸鱼,仔细检查确认没有刺后,放在白小胖面前的一次性塑料碟子里,说,“我倒是想知道啊,可是这位作家说什么都不愿意透露。” 宋竹西再次发布一章感谢打赏的加更,挺不好意思的:“两位大佬,真的,心意领了,就不要破费了。” 霍同说:“这你就理解偏了,支持怎么能叫破费呢?” 他手机都已经掏出来解锁了,就等着宋竹西报个笔名和网站呢。 濮淮左也是。 宋竹西一想到那几本完结的小说里,某些狠狠地擦着审核的底线发布的内容被他俩看到,就特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遂连连拒绝:“两位大佬,放过我,我还年轻,不想社死。那什么,如果我以后能转型,搞严肃文学签出版,到时候再请你们帮忙品鉴。” 霍同表示遗憾,濮淮左也装作遗憾,紧接着就话题转走了。 又过了几天,白小胖左前爪上的伤血痂彻底掉落,宋竹西就带它又去了趟宠物医院,给他再次做了个全身检查,顺便洗洗澡做做美容,兑现让他成为帅气可爱小狗崽的诺言。 再一周,时间进入七月初,气温也更加炎热。可能是居住在湖边的缘故,也可能是有白小胖陪着,白天的时候,宋竹熙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燥热,吹着电扇,也是凉丝丝的风,丝毫没有影响她码字的速度。 她自己给自己定的任务终于完成,也到了去嘉湖游乐园玩剧本杀的日子。 这天一早,和濮淮左一起带着白小胖出去运动完回来,宋竹西特地给自己和白小胖都收拾了一番。 她自己主要是做好防晒工作,然后就是给白小胖准备好这一天的必需品。 宋竹西长裤、小白鞋、防晒衣、大墨镜,遮阳帽还是那种后面带帘子前面是口罩的款,挎着一个单肩的帆布包,就是上次在濮淮左的手绘店里买的,把白小胖放进有遮阳棚的狗狗车里,推着出门。 濮淮左觉得自己要不是看着她从门里出来,都不一定能认出,玩笑说:“哦豁!你这裹的也太严实了!那个叫什么来着,偷感很重,不像是带狗出去玩的,而像是偷狗的。” 宋竹西扒拉下墨镜,瞧瞧濮淮左t恤短裤运动鞋,似乎什么防晒都没做的样子,就翻一翻包,拿出一支防晒霜递给他:“要不要涂一点这么毒辣的太阳,当心晒伤。” 上午玩剧本杀基本都是室内活动,下午可是要在游乐园里玩的,那些游戏设施大部分都没有遮阳功能。 濮淮左还真没有涂防晒的习惯。不过既然宋竹西都递给他了,他就接过去,在乘电梯下楼的空档里,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涂了一遍。 到嘉湖游乐园的停车场停好车后,临下车前,宋竹西又从包里拿出一把遮阳伞递给他:“左哥,拿着,你会感谢我的,真的。” “行,谢了。”濮淮左心想,以后是得注意点了,紫外线会加速衰老,得防。 白小胖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天天和宋竹西、濮淮左出去晨练,同时也和其他狗狗进行社交,感受到来自同类以及人类的友善,心中的防备卸下不少,最大的进步就是愿意亲近濮淮左和霍同了。现在在这个人多热闹的场地里,竟然也没有胆怯,而是趴在狗狗车的边缘,好奇地四处张望。 在收养过白小胖之后,就考虑到今天来玩剧本杀肯定是要带着它的。宋竹西提前咨询了客服,说剧本杀园区内也可以带宠物,只不过要另外签一纸协议,主人,要签好,要看好自己的宠物。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一概自行负责,另外,宠物如果毁坏了园区内的道具,主人也是要照价赔偿的。 白小胖现在离不开人,宋竹西肯定是要带着它的。然后又在他们这个拼场群里征求到大家的同意,有一位成员便说也要带着自家的小雪纳瑞过去,刚好可以跟白小胖一起做个伴。 大家在园区的休息室碰头,人类社交时,顺带着让狗狗也进行社交。宋竹西也见到了一直从濮淮左口中听说的迟暮野。 宋竹西见到迟暮野的第一感觉,和她见到濮淮左的第一感觉是一样的——好高啊!和濮淮左不相上下。 但是迟暮野看上去要比濮淮左瘦,是那种精瘦的瘦,连眉眼都带着锋利。想到他曾经是滑雪运动员,宋竹西不由得想,这种锋利,难道是被风雪雕刻出来的? 除了迟暮野,其他几位男士也都是又高又帅的,宋竹西和那位带雪纳瑞来的妹子悄声交流:“知道的是来玩剧本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超模开会呢。” 妹子无比赞同,她就认识迟暮野一个,是被临时叫过来救场的,她和迟暮也在停车场那边就和这几人碰上了,一路上的回头率呀,那叫一个高。 妹子扶扶墨镜:“啧,没想到老娘的美貌有一天会被男人比下去。” 有个身高没那么高的男士就侧步移了过来:“不包括我哦,我觉得我可以加入你们。” 宋竹西被惹笑,觉得他们俩都是好有趣的人。 不多时,大家一起进去,各自抽取角色后,跟着d入场。 剧本杀园区自对外开放营业以来,已经推出好几十个本了,都是《大昭二十一案》的衍生,有的是编剧“如系”亲自写的,有的则是邀请其他知名编剧写的。原剧本中的案子在最开始营业的时候是主打,往后则是不定时地滚动上线。 迟暮野的朋友抢到的这个案子就是“如系”最新写的,也是今年暑期的主推。 宋竹西他们足足玩了四个小时才集齐所有线索,但是却没能成功投出凶手。因为那几个自诩高端玩家的“超模”竟然全都被假线索误导,宋竹西和那个妹子苦口婆心就是劝不了他们改票,结果是之前要加入宋竹西和妹子的那位男士被“枉死”。 去会议室复盘的路上,宋竹西问濮淮左:“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最后改票?暮野哥他就是凶手啊!” “暮野哥的确是凶手,但是——”结局已定,濮淮左就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了,“我是帮凶啊~” “什么?” 不止宋竹西惊讶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真会演!” “演的可真好!” “腹黑啊!” 宋竹西挡掉濮淮左想摸白小胖的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没了。” 白小胖和宋竹西同款扭脸:“汪!”哼! 复盘会又开了大概一个小时,大家从这个场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嚷嚷着赶紧去吃饭。 饭后结伴去其他园区里逛逛玩玩游戏,一直待到天黑,看完灯光秀,才各自回家。 回到双枫渡小区,刚下车,宋竹西就收到一条信息,是薛琰的:【我这边事情都处理完了,明天就回国。不过得先回家跟爸妈报个到,后天就去淮市找你】 宋竹西特别开心:“左哥,薛琰要回来了!” 第66章 赶紧走流程 薛琰乘坐的航班11点半落地淮市机场,宋竹西和濮淮左已经提前等在出口了,当然,还有狗狗车里的白小胖。 看着旅客们陆陆续续地出来,宋竹西的心情既紧张又激动,还有点小兴奋。 非常神奇的是,这些不平静,在看到薛琰出现的那一刹那,竟然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没来由的安定。尤其是和薛琰的视线对上,见到他瞬间流露出的笑容之后。 她很疑惑这种感觉到底源自哪里,想不出便只好玩笑似的往一些经典故事情节上套。刚想小声跟濮淮左嘀咕嘀咕,薛琰已经推着登机箱跑到近前了。 还有两步远的距离,薛琰就把手撒开,让登机箱自己朝着濮淮左跟前跑,他自己则是伸开双臂,想要给宋竹西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濮淮左脚尖一抬,抵住登机箱,再把手臂一伸,将薛琰拦住:“干嘛呢?” 薛琰试图掀开他拦在自己身前的手:“当然是要给我久别重逢的妹妹一个热情的拥抱啦,左哥,你别拦我。” 濮淮左:“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 他话还没说完,宋竹西已经绕过去轻轻抱了薛琰一下:“欢迎来内地。” 薛琰又回抱了宋竹西一下:“不用欢迎你,咱们家也是从内地去港城的。我这次回来,除了来见你,还要替爷爷回一趟老家扫墓。你这几天忙吗?抽得出空的话,就跟我一起回去?” “啊?”宋竹西顺着问了句,“老家是哪里的?” 濮淮左:“……” 不是,你们这样合适吗? 还有,是谁刚刚酸了一把,他不说。 因为无人在意。 濮淮左强行帮眼前这俩人把理智拉回来:“两位,不觉得眼下讨论这些为时尚早吗?当务之急,是赶紧走流程。” 薛琰:“对对对!” 宋竹西抱起白小胖给薛琰看,边说边捏着它的爪爪朝薛琰挥挥:“呐,第一个流程——来先认识一下,打个招呼。” 薛琰比濮淮左矮了几公分,骨架看上去也比他小了点,但他的手依然可以完全罩住白小胖的狗头,使劲儿rua了一下,然后被白小胖拍了一爪子。 薛琰又挠挠白小胖的下巴:“给你带了见面礼,不过是寄来的,快递还在路上,要再等两天啦。” 宋竹西替白小胖说谢谢。 第二个流程就是去吃午饭。路上,濮淮左和宋竹西才听薛琰说了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首先就是关于薛瑒的。 自上次视频通话加上好友后,宋竹西和薛琰就保持着联系,她一直在关心此事的进展,濮淮左也是。 薛琰到s国后就把薛瑒保释了出来,并委托律师协助当地警方的调查。 那几个嗑药的学生,薛琰其实也不陌生,都是当地商会里某些大老板家的儿子女儿。再联想到自家在s国生意里出现的一些问题,薛琰不得不多想。 而最终的调查结果也证实了薛琰的猜测,是他们薛家近两年在s国的发展势头比较猛,让那些人感受到威胁了。他们在生意场上拼不过,就想在背后耍手段使阴招。 生日派对之前,这些人就使过一些手段,想要坑薛瑒。但薛瑒这孩子自小被家里教育得很好,既不会玩物丧志,也不会去碰那些不能碰的东西。他们好几次没得手,就想在借着那次生日派对把薛瑒拉坑里。结果没想到薛瑒还是什么事都没有,他们却掉进去了。 薛瑒在警察局尿检呈阳性的那一张报告单,也是他们买通了相关人员造假的。 最后事情查明,薛琰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把这群人收拾了一遍。 薛家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s国去做生意——薛琰的外婆是s国人,早年间和薛琰的外公相恋,就嫁到了港城。 薛琰的爸爸妈妈结婚以后,薛家的生意才有机会往s国发展。不过最初都是不温不火的。直到前几年,薛琰外婆身后的家族中有从政的人升为了市长,连带着本族和一些外戚家的生意都开始蒸蒸日上。 薛家在s国的生意是建筑业相关的,但他们向来低调,因此在s国那边知道这层关系的人并不多。 也是因为这层关系,要顾虑的就有很多。薛家对小辈的教育是,既然已经享受到了诸多便利,就不要再给薛琰外婆那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薛琰向来又是个能自己动手,就绝不朝别人张口的性子。薛瑒的事情,再加上生意上的事,处理起来就耽误了些时间,好在一切都完美解决了。 濮淮左问薛琰:“小瑒呢?前几天他给我打电话,我听他那意思,是想回来?” 薛琰想到这个弟弟就有些头疼,说:“本来爸让小瑒去那边留学,就是有让他过去接手那边生意的意思。可小瑒他——就像大哥说的,各方面的综合实力是挺不错的,就是性子有点太软了,胆子也不大。” “大哥”指的是濮淮左的哥哥,濮淮左特地跟宋竹西解释了一句:“什么冷酷无情、腹黑、笑面虎之类的这些词,都可以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宋竹西闻言的第一想法就是,哇塞,如果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观察一下的话,她是不是就可以写霸总文了?而且还会是那种一点都不悬浮,真的有在工作的霸总。 濮淮左就猜到她脑子里肯定在想这些:“什么时候有机会,你亲自见一见就知道了,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薛琰在一旁补充:“我作证,小时候我们这帮小屁孩最怕的就是大哥了。” 话题顺势拐到了濮淮左哥哥那里,聊了好一会儿之后又拐回来。 还是生日派对那件事,让薛瑒进了趟警局,又差点沾上毒品,可把他给吓坏了。再加上几个月前校园枪击案和商场枪击案的接连发生(虽然学校不是他就读的学校。商场也不是他平时经常去的那个),更让他觉得哪里都不如国内安全。 薛瑒这回见到亲哥就跟见到天神下凡似的,说什么都要跟着薛琰一起回国。他的原话是:“哥,这天杀的国外,我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让我回去!吃不好就算了,出个门还得提心吊胆的。反正下一年大四也没课了,就实习加写论文而已。让我回去!以后读研我就到内地去读,咱国家又不是没好学校……” 宋竹西觉得薛瑒好可怜,这也不叫性子软或胆小,面对这种恶性事件,心理素质再好的人都会害怕的。 她问薛琰:“你答应他了吗?” “我答应没用啊,得爸妈答应。”薛琰说,“毕竟是亲生的——爸妈商量过后,就让他先留在那边,把该办的手续办了,等再过几天学期结束,就可以回来了。” 薛琰说到这里,又问濮淮左:“哥,不如等小瑒回来之后,让他去大哥那里做个助手,跟着大哥历练历练?” 濮淮左一想到薛瑒面对他哥时当面谨小慎微背后皱成一苦瓜的脸就特别想笑:“行啊,只要叔叔阿姨不怕小瑒这棵刚成长起来的小树苗被我哥这个工作狂折磨枯萎了就行。” 薛琰:“我爸妈肯定乐意,巴不得呢!” 吃完午饭,三人带上白小胖直接去鉴定中心。 第67章 做自己的代价 宋竹西已经和濮淮左一起做过功课了,选的是淮市一家最具权威的亲子鉴定中心。 不过他们做的不是亲子鉴定,而是兄弟姐妹之间的亲缘关系鉴定,以及,薛琰和宋竹西还同时好奇,他们如果是双胞胎的话。会是同卵还是异卵。 前者的鉴定比亲子鉴定所花费的时间还要再久一点,薛琰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就做了加急,实验室说三天后来取报告单。 原本薛琰是想让宋竹西直接跟爸妈做亲子鉴定的,但又想到爸妈之前的种种表现,以及他自己脑补出的猜测,觉得这事儿还是先不要惊动爸妈(尤其是妈妈)为好。 薛琰在港城的这两天,一直试图从爸妈的房间里获取鉴定样本,自然是偷偷摸摸进行的。由此他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家里的阿姨竟然这么勤快。每次都是爸妈刚起床从房间里出来,她们就进去打扫了,而且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一根头发丝儿都找不着。 薛琰倒是想过把爸妈的牙刷偷出来,但好巧不巧,今天早上他做了这个决定后,发现阿姨给爸妈的牙刷换了新的刷头,旧的那个直接扔垃圾袋里了。 宋竹西脑补他偷偷摸摸进家里主卧的场景,实打实的偷感,真的好重啊:“太搞笑了!” 薛琰叹气:“没办法,我总不能直接在爸妈头上拔呀!而且,妈最爱的就是她的头发。” 他说着看看宋竹西的:“就跟你这差不多,乌黑乌黑的。每天都得花时间精心打理。哎,竹西,你用的是什么护发的产品?看样子应该很好哎,跟我说一说,我给妈也买一套。” 宋竹西还真没有特别护理过,一直用的都是一个国货品牌的洗发水和护发素,主打一个高性价比。最多再用一个h国品牌的护发精油,是唐韵推荐给她的,多的就再也没有了。 濮淮左也没想到,他一直以为女孩子对头发呀、指甲呀、皮肤等都会做精心的保养和护理的。像他妈妈和姐姐都会定期去美容院,他见过的很多女孩子也会涂指甲油或做美甲,宋竹西的朋友唐韵就是。但他看宋竹西的指甲,都是原生态的,修剪的很整齐,不会过长,也没有贴着甲床那么短,泛着健康的粉色,干干净净的。 濮淮左借机夸她:“那你是,天生丽质。” 薛琰附和:“那当然,我妹妹嘛!” 白小胖挠了挠狗狗车的遮阳篷。 宋竹西笑:“停你俩,小胖都尴尬了。” 从鉴定中心回到双枫渡小区,薛琰暂时住在濮淮左那,他那里的一间次卧没有使用。 回去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休息休息,等到外面天稍微凉快了一些。宋竹西和濮淮左就陪着薛琰在周边转了转。 霍同和薛琰也认识,因此今天水果店也是早早打烊,四人带着白小胖一起吃了顿晚饭。 这几天他们的任何活动,薛琰都有参与,比如今天晚饭回来后去小园林投放猫粮。 自从白小胖被收养后——由于白小胖自身的原因,只愿意跟着宋竹西走,所以它的窝在宋竹西那里,但实际上还是濮淮左、霍同他们仨一起养——自它之后,小园林那边就只有三只猫咪,时不时的出现一下,再也没有见到他们带来其他小动物。 看着三只猫咪吃得香喷喷的,霍同想想还是有点酸:“之前带来一只波斯猫,归左哥了。又带来一只小狗崽,归竹西了。下一次,也不知道它们仨会带来什么,是不是应该归我了?” 宋竹西也是今天才知道,霍同看着跟她差不多大,但实际上比她小了三岁。她看霍同的眼神,顿时就有了一种看弟弟的感觉。 宋竹西安慰他说:“肯定的,我有直觉。” 濮淮左也说:“没错,下一个肯定会跟你走的。” 薛琰看到树丛里好像有一只黑影闪过,带了一点萤火似的亮光。不怪他煞风景,他自己都抖了抖:“万一是,ghost呢?” 今晚月光黯淡,挨着凉亭的两个路灯也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一直闪个不停。风吹树影摇,不祥的bg被自动被脑补出。 三人异口同声:“你闭嘴!” 和三只猫咪贴贴的白小胖抬头往树丛里看:“汪!” 薛琰冤枉:“我真的看到了!” 白小胖迈起小短腿就要往树丛里跑。 宋竹西连忙喊它:“小胖,你干什么去?回来。” 白小胖回头看宋竹西,又看看树丛,老老实实回来了。 三只猫咪吃饱喝足后,再一次毫不留恋的走了。哦,不,应该还是跟白小胖打了声招呼的。 往回走的时候,薛琰问:“这里难道没有流浪宠物救助站吗?” 如果没有的话,他可以考虑出资建一个。 当然是有的,就在嘉湖街道办事处旁边,都是一些志愿者在帮忙,还有不少爱心人士捐赠的钱财和物资。霍同和濮淮左就向救助站捐过一些钱,宋竹西的新书上架后销量很不错,她就也跟着去捐了一些。 不过救助站哪怕人手和物资再充足,也不可能就让这里再也没有流浪者了。更何况这个救助站本来就不大,曾经收养了许多流浪的猫猫狗狗,但是却找不到那么多能够收养它们的人。后来还是社会上的一些爱心人士帮忙,才给这些小家伙们陆续找到了新家。 次日一早的晨跑,还有带白小胖去社交的活动,薛琰也一起参加了。他还夸了濮淮左和宋竹西,说小胖这只狗崽被他们养的可真好,与之前发给他的照片相比,小胖的眼睛里对周遭的戒备和警惕放下了许多,性格也活泼了很多。 薛琰也了解到宋竹西现在算是全职写作,他也在问宋竹溪的笔名和发书的网站,说要去给她送支持。 宋竹西:“……” 就知道,濮淮左一定会告诉他的。 真的,好意,心领了。 薛琰故意跟濮淮左眉来眼去:没辙! 于是,等结果的这几天里,薛琰除了集体活动以及按时喊宋竹西吃饭,就没有再过多地打扰她,他自己也有一些工作需要线上处理,还抽时间跟着濮淮左去了游乐园步行街,去看看他开的两个店铺。 薛琰就发现蒲怀左这里弄的特别惬意,羡慕的不行,感叹道:“哥,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们所有人都特别羡慕你。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有大哥顶着,你从小到大都在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濮淮左没接话,没错,他一直活得都很自在,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想体验哪种生活就体验哪种生活。但最后他做自己的代价,却是由最疼他的人替他承受的。 薛琰看着濮淮左的神色,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立即把话题转走了。 唉…… 第68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三天的时间仿佛度日如年,却又转瞬而逝。 这天一大早,薛琰就开始催了,先催濮淮左,再催宋竹西,就连白小胖他都没有放过,一定要在鉴定中心工作人员上班的第一时间赶到。 感谢他的积极,宋竹西和濮淮左同白小胖放弃了晨跑和社交,就连霍同也在水果店的卷帘门上贴了张歇业半天的告示,表示要跟着他们一起去见证这一时刻。 仿佛只有濮淮左一个人犯愁,如果是,那真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是,那见证啥呀?空欢喜吗? 大家出发得早,路上成功避开了早高峰,提前20分钟到达。 这20分钟内,坐在车里的薛琰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又急又躁,坐立难安。 霍同扒着驾驶座的椅背小声跟濮淮左吐槽:“他还说自己是哥哥,哪里像了?我反正是看不出来。” 濮淮左看着后视镜里的薛琰,笑他:“能不能成熟一点?跟竹西学学,看看人家多淡定。” 薛琰刚想谴责宋竹西跟他没有“心有灵犀”,但侧身往副驾一看,发出一声爆笑:“白小胖都炸毛了哈哈哈……” 宋竹西可一点都不淡定,但她表现的比薛脸,比薛琰要内敛一些。她是既紧张又期待,同时又给自己做结果与预期相反的心理建设。 这就苦了他怀里抱着的白小胖,在她手里被她无意识地揉捏,整只狗仔从耳朵到尾巴上的毛全都乱糟糟的了。 白小胖:“呜~” 它是一只脾气非常好的狗崽。 好不容易等时间到了,四人带狗一起下车,往鉴定中心的大厅去,而后取到一个文件袋。 薛琰深呼吸:“我要打开了哦。” 另外三人一狗四道视线,一同紧紧的盯着薛琰手上的文件袋,看他手指发抖地解开绳子,撑开袋子口,从里面取出几张薄薄的打印纸,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结果。 “yes!”薛琰仿佛中二少年一般握着拳头在空气里挥了挥,然后直接转身给了宋竹西一个大大的拥抱。 宋竹西听到他透着无尽快乐的声音自她头顶落下:“我的感觉没有错哈哈哈!从现在开始我就有妹妹啦!西西,欢迎回家!” 薛琰抱得太紧,宋竹西怀里的白小胖被挤得难受,汪汪叫了两声。薛琰这才拉开一点距离,换个姿势继续抱着宋竹西,舍不得撒手。 宋竹西眨眨眼,回过神,伸手去拿薛琰手上的报告单:“给我看看。” 薛琰胳膊搭在宋竹溪的肩膀上,把手上的报告单摆正,将鉴定结果抬到她眼前:“看,是真的!” 鉴定结果显示他们是同一父同一母的异卵双胞胎。 宋竹西把这行结论默读了好几遍,一颗心快被明媚的情绪胀满,喜不自胜,首先看向濮淮左:“左哥,是真的哎!” 薛琰提醒她:“这里还有个哥哥呢!” 并且特别强调:“亲哥!” 濮淮左和霍同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为他俩感到开心。 濮淮左把鉴定报告拿过去:“我也看看。” 霍同便凑过来和濮淮左一起看,然后用动手往前翻了翻,疑惑道:“哥,这上面也没写他俩这对异卵双胞胎是谁先出生谁后出生的呀?” 霍同瞅一眼薛琰,见他一直在跟宋竹西念念叨叨的,笑得嘴巴都没合拢过。 霍同小声问濮淮左:“他怎么就那么确定自己是哥哥?万一回去问了薛家叔叔阿姨后,竹西是姐姐呢?” 濮淮左也小声回答:“从小就想有个妹妹,想当妹妹的哥哥想疯魔了呗。” 霍同:“嘿!” 其实濮淮左私心里也希望宋竹西是妹妹,在他看来,“妹妹”这个角色,在家庭里就天然的代表着被呵护、被无条件地爱着。 比如他的姐姐,在他出生前就是家里的“妹妹”,甚至于他从小到大也被家里人教育要爱护她。 今天来取鉴定报告的不止他们这一个,他们在一旁看结果的时候,取报告的窗口已经陆陆续续排起了队。 有的拿着文件袋就离开了,有的则跟他们一样当场拆开来看。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大喜的,大悲的,大怒的,自成一方结界。 濮淮左提醒薛琰和宋竹西:“咱们走,有什么话回车上去说,别在这里打扰他们工作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薛琰逢喜事成话痨。 宋竹西不知道是被他传染的,还是一直有这个技能,只是没被开发出来。 自从结果确认的那一刻,两人就一直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往外走的时候,霍同瞧着这俩人亲密的背影,说:“真的是太开心了哈,以前也没见竹西这么能说的。” 可不嘛,濮淮左抬头看看明朗的天空和耀眼的太阳,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值得纪念的日子! 但他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之前薛琰转述的,薛家叔叔阿姨对可能存在的“另一个孩子”的态度。 前面薛琰已经在和宋竹西介绍港城那边的情况了,还说让宋竹西和他一起回老家扫墓后,直接和他去港城。 濮淮左真的怀疑他这几年是怎么接手家里的生意的,怎么能这么一激动就顾前不顾后了呢? 他喊了薛琰一声,说:“这么大的喜事,你不提前打个电话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吗?” “哦,对对!” 濮淮左这么一提醒,薛琰想起来了,宋竹西也想起来了。 两人脸上同时浮现一抹担忧,薛琰掏出手机,给了宋竹西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别担心。我给爸打个电话,你们先上车。” 濮淮左也安慰宋竹西:“没事的,先让他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濮淮左眼里,薛家的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人,绝对不会放着亲生孩子流落在外不管的。但是两家相交这么多年,他却从未听家里的大人提起过与此相关的任何事。 上次薛琰那番戏剧化的推测,濮淮左在听了之后就已经给他大哥打电话,让派人悄悄打听一下,却发现薛家这二十多年来,竟然从未寻找过“另一个孩子”。 因此,濮淮左觉得这件事必定另有隐情。 第69章 果然有隐情 薛琰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给他爸薛怀安打电话。 脸上的笑容不变,声音也是喜气洋洋的,他刻意压都没压制住。电话接通后,上来就问:“爸,你现在在哪里?” 薛怀安此刻刚到公司。 这几年港城的生意虽然已经开始让薛琰接手了,但身为董事长的薛怀安还是会时不时的去公司看看,不是担心薛琰的能力,而是他自己真的闲不住。 薛怀安只知道薛琰来内地是来找濮淮左的,还说的很好听,说什么要顺便看一看内地有没有合适的商机。薛怀安根本没把薛琰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儿子是想放个假,就随他了。 正好家里的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就没有往内地来,回老家祖宅看看。这次知道薛琰来内地,就特地给他交待了一项任务,回祖宅扫墓。 “还能在哪里?当然是在公司喽。你小子好不容易从s国回来了,又跑内地去躲懒。你爸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公司替你上班喽。” 薛怀安接到薛琰的电话,回答听上去没好气儿,但语气里却透着一如既往的慈爱。 薛琰又问:“妈没在你身边?” 薛怀安给助理打手势,示意等一等,反问薛琰:“怎么,闯祸了?怕你妈知道?她没在,放心。” 薛琰嘀咕:“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哪还会闯祸呀?” 而后说:“爸,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有一次你和妈从晚宴回来,我问你们我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妹妹的事?” 薛怀安的笑声都是温和的:“怎么,还想要妹妹呢?行,那我今晚回家就跟你妈好好商量商量,去领养一个喽。” “哎呀不是啊爸!”薛琰可激动了,“我真的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薛琰就跟薛怀安详细描述了濮淮左的“奇遇”,以及这个过程里他俩之间的沟通。 薛琰说:“所以我这次来内地,除了完成爷爷交待的任务,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就是,见她。” 他把鉴定报告拍了照给薛怀安发过去:“爸,你看,竹西真的是我妹妹!” 薛怀安把鉴定结果那几行字放大了看,紧锁着眉头,半晌不语。 薛琰等了又等,没听到薛怀安的声音,以为他是过于激动了:“爸,你千万别太激动啊。哎呀,真的是上天眷顾我们家,也多亏了左哥,才能让我们一家团圆。妹妹已经离开家二十多年了,我们赶紧把她接回来。我想等我回港城的时候,让她跟我一起……” 薛怀安这时突然开口打断了薛琰,听他的声音像是有些为难:“阿琰啊,找到妹妹的事,你还没有告诉你妈妈或者家里的其他人?” 薛琰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一定八九不离十:“放心爸,我都没说。我刚一拿到鉴定结果,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了。” 他顺便还把自己的猜测一字不落的告诉了薛怀安,说:“爸,我之前看过妈的体检报告,她的身体现在比我都健康。而且找到妹妹是喜事啊,妈肯定能接受的。我也咨询过心理医生了,医生说,如果我们实在担心的话,可以换一种更加委婉的方式来把真相告诉她的。” 薛怀安笑了笑,又点感慨,说:“这件事呢,跟你猜测的差不多,不过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在电话里不方便说。这样,你呢,先把爷爷交代的任务完成,可以顺便在淮市多留几天,陪陪妹妹。等你回家后,爸再把详细情况告诉你,好吗?” 薛琰听到薛怀安如此淡定,也没有提让宋竹西和他一道回港城,心里不免有些疑惑:“爸……” “没事,不用担心。”薛怀安说,“暂时不让妹妹和你一起回来呢,也是为了她好。总之,阿琰,你先按照爸爸说的办,好吗?” “那好。” 失落自然是有的,但薛琰也相信,薛怀安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用意。 薛怀安又问了薛琰几句宋竹西的情况,没想到这一问,却把薛琰给难住了。他对宋竹西的了解还真的不多,可以说是知之甚少。 以前是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在,知道后,一直到他和宋竹西第一次视频通话之前,即便他答应濮淮左来见宋竹西,以及做dna鉴定,那也只是一种好奇压过一切的心态。 自从视频通话见过宋竹西之后,薛琰才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和强烈的预感。不过,又因为在s国过于忙碌,和宋竹西之间的联系也只是隔三差五的相互关心,没有时间或者说没有那个意识去深入地了解。 这几天住在这里,宋竹西又基本一天到晚的忙写作,薛琰不好多去打扰,而且他自己也有工作要处理。 另外,薛琰在濮淮左那里住下后,其实问过濮淮左宋竹西的情况,但濮淮左没有多说,建议他先等鉴定结果。薛琰一想,也有道理,就没再追问。 薛怀安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那正好,你可以借此机会和妹妹多交流交流,相互了解了解。看看收养她的家庭是什么样的,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如果有我们能帮得到的,就一定不要吝啬。” “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爸。” 挂断电话后,薛琰立即回到车里,外面实在是热,而且宋竹西他们也确实等了挺久了。 “还是空调舒服啊。”薛琰语调轻快。 濮淮左先开口问:“叔叔阿姨怎么说?” 薛琰对上副驾的宋竹西转回身看过来时期待的眼神,忽然就很难说出什么违心的话了,在如实相告的基础上安慰宋竹西:“你不要难过,也不要多想,应该是妈妈之前病得比较厉害……总归要等我先回去之后,和爸爸商量一下,怎么样用一种委婉的方式把事情告诉她。” 濮淮左心想,果然有隐情。 霍同听后挺惊讶的,不免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那么荒唐的理由! 再看宋竹西,她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安的情绪,而是有点不可思议,薛琰那戏剧化的猜测竟然是真的,她便顺势关心起薛琰他妈妈的健康状况。 正说着话,宋竹西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唐韵打来的电话,她三天前就听宋竹西说薛琰过来了。不过现在正值暑假,无论境内游还是出国游都挺多的,旅行社很忙,她和郝酉乾走不开,就没来双枫渡小区见面。此时打电话过来,自然是关心鉴定结果。 听宋竹西说完,唐韵激动得大喊郝酉乾:“是真的!同父同母的异卵双胞胎!天呐!我们西西终于有家人了!” 郝酉乾也特别开心:“你跟他们说,我已经订好餐厅了,问他们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起吃个饭,庆祝庆祝。” 第70章 左哥有点茶 既然是去庆祝,那必须得有时间啊! 况且,濮淮左本来就打算好了,如果鉴定结果为“是”,那么今天的这顿午饭就也是庆祝,而且还要给宋竹西补过一个生日,餐厅和生日蛋糕他都已经提前订好了。 如果鉴定为“否”,那吃饭就吃个安慰,同时,他也算是见证了薛琰和宋竹西的这段缘分。 很巧的是,郝酉乾说订好的餐厅竟然和濮淮左提前订的是同一家,旅行社那边离餐厅又近,郝酉乾和唐韵先到的,于是跟濮淮左商量过后,他订的那个包间就取消掉了。 生日蛋糕上面的字濮淮左都没有让蛋糕店那边提前写,到达餐厅之后,他才给蛋糕店打电话,麻烦他们把字儿写上去。 在餐厅见面时,薛琰空耳听到郝酉乾的名字,还以为是绰号。想到绰号比名字更加“名如其人”,薛琰就开玩笑问了句:“哇,那得多有钱呐?” 宋竹西一听就笑了,因为她第一次从唐韵口中听到郝酉乾的名字也是这个反应。 唐韵挨着宋竹西,悄声跟她说:“真的是双胞胎啊哈,这都心有灵犀。” 什么呀,宋竹西笑,正常人空耳听肯定都是这个感觉,上次因为视频的事濮淮左和她一起去旅行社也是第一次见唐韵和郝酉乾,回去的路上聊到时,濮淮左还特地问了问呢。 霍同也是这个反应,只不过没问出口。 郝酉乾早已习惯,煞有介事地伸出一只手,说:“我数数啊,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亿点点有钱!” 唐韵拍他一下:“少吹点牛。” 郝酉乾大拇指和食指捏出约一厘米的距离:“没吹牛啊,实话实说,就是一点点有钱~” “哈哈哈哈……” 大家各自落座,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感叹这人生中奇妙的缘分,尤其是宋竹西和濮淮左的。 宋竹西却说:“说到这里,其实最应该感谢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谁啊?”大家问。 宋竹西看看濮淮左,濮淮左在大家疑惑的目光里解释道:“白恒。” 在座的除了郝酉乾以外,对白恒都不陌生。唐韵便跟他解释了一下:“就是西西之前的邻居,住对门儿的。” 宋竹西就不由得回想起那次在火锅店门口“历史性的会面”,就跟大家聊了起来。 薛琰连连感叹:“多亏了你们是对门的邻居,不然的话,你跟左哥很可能就只会在那趟的高铁上擦肩而过,而我们,更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波折才会相认。” “这肯定是恩人了?”唐韵问,“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再见见这位恩人,我要代表西西好好地感谢感谢他。” 郝酉乾拆台:“哪里用得着你代表?” 唐韵侧身搂住宋竹西:“我怎么就不能代表了?我可是西西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好朋友!” 霍同玩笑说:“可是竹西现在已经有家人喽。” 薛琰指指自己:“正牌哥哥,亲的,在此。” 濮淮左举杯:“都是好朋友嘛,那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来,干杯!”唐韵豪爽地站起来,又忽然有点感性,对薛琰说,“西西正牌亲哥哥,你以后可一定要好好的对我们西西,弥补她……嗐,大喜的日子,暂且不提那些晦气的玩意儿!来,干杯,庆祝我们西西终于有了家人,也祝贺薛琰终于有了妹妹~” 果汁代酒,一饮而尽。 喝完,唐韵才反应过来,问:“现在的技术已经这么先进了吗?不仅可以鉴定出是不是双胞胎,还能鉴定出哪个先出生,哪个后出生?” “对啊。”郝酉乾也觉得挺神奇,“这科技的发展啊,就是迅猛。” 濮淮左和霍同一起哈哈大笑,宋竹西也是。 唐韵和郝酉乾奇怪了:“笑什么呀?” 霍同指指薛琰:“所谓哥哥,是阿琰哥他自封的。” 濮淮左:“科技的发展,确实还没有迅猛到这个地步。” 唐韵和郝酉乾愣了一下,也笑了,问薛琰:“你怎么就这么确定自己是哥哥呢?万一西西是姐姐呢?” 薛琰当然,确定还十分有理有据,他和宋竹西挨着坐的,此时就侧身靠过来,和宋竹西几乎脸贴着脸:“你们看,就凭我这长相,哪一点不像哥哥了?” 这么一看,他确实比宋竹溪要成熟一些。 唐韵是看到过薛琰大学时期的照片的,在来餐厅的路上,还特地让宋竹西把照片发给过去,她让郝酉乾也看了看。 俩人此时就更好奇了,开玩笑问他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变化这么大? 薛琰也没办法呀,他其实直到研究生毕业都跟大学里没什么变化,但是进入公司之后,别说那些董事会里的老头子了,就连公司里一些上了年纪的高管,都因他的外表而质疑或看轻他的能力。 这有什么难的呢?外表上的改变其实是最简单的。 薛琰是晒不黑的那种肤质,他本人也对肤色也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健康就好,于是就去做了美黑,变成了深小麦色,又请了健身教练和营养师帮他量身规划。经过一段时间的改变,或者说改造,再加上跟在薛怀安身边的历练,让他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褪去了校园里的青涩,看着成熟了很多很多。再加上他本身由薛怀安亲自培养出来的能力,自那之后,公司里再没有人敢看轻他。 宋竹西指指脸颊,又问他:“那你这个腮帮子,是怎么变宽的?”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视线又重新集中在了他们俩这两张神似却又不同的脸上。就连蹲在宋竹西腿上的白小胖,也昂起脑袋看过来。 薛琰自己捏捏下颌:“这个嘛,平时多吃点儿难嚼的东西就行了。肌肉嘛,当然是越练越发达哈哈哈……” 有道理,逗乐了一圈人。 饭吃到一半,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送蛋糕。 “生日蛋糕?谁订的?”唐韵问。 宋竹西也问:“有人过生日?” 她看向的是濮淮左和霍同,在座的目前只有他俩的生日,宋竹西不知道。 而后就见濮淮左站起来,拉开餐桌上的盘子给生日蛋糕腾位置,好让服务员将之放上来。 “是我订的。”濮淮左说,“今天没人过生日,是为了庆祝竹西和阿琰成功相认。我想,既然他们都是兄妹了,那么竹西以前的生日应该是不对的。阿琰的生日是4月20号,已经过过了,所以我就想借着这个机会,算是给竹西补过一个生日。” 他说完又特意问宋竹西:“你应该不会介意我自作主张?” 有点茶,宋竹西觉得。 她想,应该是上次饼干的事她表现的有点太介意了,所以就让濮淮左一直在意到现在。 说真的,她挺后悔当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感觉好像把濮淮左的好意给扔在了地上,她心里觉得挺对不起濮淮左的。 “我当然不介意啦,”宋竹西诚恳且真诚地说,“左哥,谢谢你。” 唐韵的手在餐桌的演示下,捅一捅郝酉乾,跟他眉来眼去,示意这俩人搞不好真的有情况。 霍同充当气氛组,拿起蜡烛帮着点上。 只有薛琰略微不满,对濮淮左说:“哥,这种事情,你怎么不事先提醒我?” 宋竹西笑着拍拍薛琰:“都一样啦。” 濮淮左心说,当然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薛琰说,“肯定不一样啊,你是跟我一同出生的妹妹,过生日这种事,当然要我来安排啊。” 他说着还懊恼了起来,大家一起安慰他。 白小胖适时地叫了两声,宋竹西举起狗崽朝薛琰,还贴心地帮翻译:“你看,白小胖也说没关系啊,以后还有很多个生日呢,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过。” 薛琰摸了一下狗头:“行,说话算话。” 白小胖:“汪!”有得吃不就行了吗?幼稚的成年人! 第71章 做出最坏的预设 中午这顿饭吃了挺久,主要是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聊天上了,再加上返回是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回到双枫渡小区之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濮淮左把车停先在水果店门口,霍同要接着开店做生意,他和宋竹西还有薛琰就一起下去帮忙。 濮淮左不免又提起劝霍同招人的话题:“又没让你多招,就招一个小工给你当帮手,平时店里的杂活可以帮着你干一干,你要是临时有事外出也有个看店的人啊。” 宋竹西也说:“对啊,霍老板,有人帮着看店的话,以后再有什么活动,就可以一起了呀。” 前几天的剧本杀拼场,濮淮左也把信息发给了霍同的,他以走不开为由拒绝了。 今天为了见证宋竹西和薛琰的认亲时刻,就只能“抛下”店铺的生意。 话说,他这个水果店生意真的挺好的,毕竟这条街上仅此一家——宋竹西听濮淮左说过,霍同这个店开起来之前,是有两家比较小的水果店的,后来生意都被他的挤掉了,关门了。 薛琰看到一串葡萄上又烂掉的,顺手揪掉扔垃圾桶里,也说:“同同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总得先照顾好自己。” 濮淮左跟霍同认识了多久,薛琰就跟霍同也认识了多久,他们都了解他。 霍同挣的钱,基本都寄给把他养大的福利院了,他自己没什么物欲,只留够生活费。不想招人,一是怕再发生和以前一样的麻烦事,二也是想把工资省下来。 这几天因为薛琰的到来,晨跑的时候他和濮淮左不可避免地又聊起霍同,宋竹西因此也听说了。她由此对霍同生出了由衷的佩服之情,觉得他特别伟大。 霍同被他们仨一起劝说,只好说:“行,我考虑考虑。” 回到楼上,宋竹西跟濮淮左和薛琰说自己有点犯困,想睡个午觉,她怀里抱着的白小胖早就眯起了眼。 濮淮左关切地看了她一眼,她表示没事。 薛琰以为她是天天搞创作累到了,写东西那可不得费脑子吗?再加上这几天等鉴定结果,他觉得宋竹西一定也很紧张,神经过度紧绷,猛地一放松下来,的确需要好好休息。 他俩帮着把白小胖的东西放进来,又嘱咐了宋竹西几句,没再打扰,就离开了。 可宋竹西却没了睡意——本来就是借口,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消化消化,就抱着睡着的白小胖坐在沙发上,看着阳台外,发起了呆。 宋竹西回想着跟港城那边的家人通话后回到车上说的每一句话。 她当时心里确实是涌出了一股不安的情绪,但她控制得很好,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 她的专业和工作都是跟语言文字打交道的,因此她非常熟悉“语言的艺术”,她是真的没有从薛琰爸爸的话中捕捉到“喜悦”这一情感。 有慈爱,有关心,却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 又想到“不方便在电话里说的其他原因”,宋竹西心中的不安就完全转变成了不解。 什么样的原因是不能在电话里说的,非得等薛琰回去? 宋竹西不得不多加猜测,自己的身世肯定还另有隐情,这个隐情一定还涉及到了薛琰。 会不会…… “不可能!” 想法刚一冒头,宋竹西就立即自我否定了。她能从薛琰的描述中感受到,他的父母是多么疼爱他。就单看薛琰这个人闪闪发光的样子,就可以想象到他们在薛琰身上投入了多少。 怀里的白小胖听到她的声音,动了动耳朵,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她。 宋竹西轻拍:“没事,睡。” 白小胖换了换姿势,继续眯起了眼。 宋竹西接着刚刚的思路继续想,还一一细数薛琰在回来的路上跟她聊起的家庭琐事。她心里很清楚,薛琰这么做就是为了一是为了让她先对港城的“家”建立一个清晰的概念,再者也是为了给她建立信心——那确实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宋竹西想不通,她甚至联想到了霍同的身世,心道,该不会也是那种荒唐的理由? 想到此处,她不得不以悲观的态度做出最坏的预设…… 当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宋竹西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歪靠在沙发里睡着了。从阳台往外看去,太阳早已西斜。 白小胖也早已经醒了,一直依偎在宋竹西身边,没有闹腾,也没有打扰她。此时见宋竹西醒来,它才欢腾的在沙发上蹦了蹦,冲宋竹西摇尾巴。 “汪!” 今日份的运动量和社交还没有达成,要出去! 白小胖叫了一声,就跳下沙发,往玄关处跑,然后蹲在门口等宋竹西。 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宋竹西不会理解不到。她对白小胖说:“稍等我一下哈,我先洗把脸。” 宋竹西洗完脸出来,拿上手机和钥匙,给白小胖套上牵引绳,开门出去。 门一开,发现隔壁也有个身影走出来,是薛琰。 宋竹西欢快的打招呼:“哥!” 薛琰自然也察觉到了,想赶紧后撤步关门的动作滞住,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些,回应宋竹西:“要带小胖狗出门吗?” 宋竹西应是,注意到薛琰神情,感觉他好像是哭过了,连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薛琰“哈哈”笑了笑:“哎呀,是左哥,他,他店里的员工送他一瓶辣椒酱,他非要我尝尝,结果,太辣了,哈哈。” 说完,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还扭头朝里喊了濮淮左一声。 濮淮左出来作证:“是他自己说闻着特别香,非要尝一尝的。” 宋竹西笑话薛琰:“但凡你少一点好奇心。” 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被辣哭? 宋竹西谁顺着他俩的话回应了,但心中存疑,又问他俩要不要一起陪白小胖出去社交,狗崽都等急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俩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对上宋竹西狐疑的眼神,薛琰解释说:“那个,我让左哥陪我去一趟超市。呃,我想今天的晚饭就不出去吃了?哥给你做两道家乡菜。” 宋竹西“哦”了一声,问:“是哪个家乡的家乡菜啊?” 之前薛琰告诉过宋竹西,薛家是从内地去的港城,内地的家乡就在溪市。 薛琰说:“当然是港城的啦,溪市的菜也是徽菜,你肯定都吃过的。” 说完还赶宋竹西,让她赶紧下楼去遛白小胖。 白小胖已经开始抱着宋竹西的腿摇尾巴了,宋竹西便不再跟他俩多说,抱起狗崽往电梯走去。 心想,你俩最后不要搞什么“惊喜”。 第72章 最坏的预设再加一条 结果这俩人还真的是在搞事情,不过不是惊喜,而是薛琰从濮淮左口中知晓了关于宋竹西的经历后,对她表达的愧疚和迟来的爱。 宋竹西在发呆和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隔壁的薛琰和濮淮左在聊天。 既然关系都已经确认了,濮淮左便认为他应该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薛琰,他觉得薛琰也有必要了解。 薛琰确实也想要了解,在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跟宋竹西介绍港城的家,本来是想回来之后再跟宋竹西接着聊的,就像薛怀安嘱咐的那样,了解一下她养父母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她的成长经历如何等等。结果宋竹西说困了想休息,那当然还是休息更重要。他就想,可以先问问濮淮左,毕竟濮淮左已经和宋竹西认识有一段时间了,看样子关系还挺好的,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在薛琰原本预设的概念里——也是他眼中看到的宋竹西的样子——宋竹西是一个活得挺漂亮的女孩子,从她身上看不到一些所谓的来自社会风吹雨打的摧残,从她说话的方式和用词的习惯可以看出,她的性格也很好。 薛琰甚至觉得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就像一颗小太阳,也因此自然而然地认为她和他一样,是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 但当濮淮左把宋竹西所经历过的、他知道的那些一件接一件告诉薛琰后,薛琰是既愤怒又心疼,但更多的是愧疚和后悔。 薛琰想,他要是能早一点过来就好了。在濮淮左第一次询问他有没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或妹妹的时候,他就应该打破砂锅问到底。在濮淮左告诉他见到一个跟他长得特别像的女孩儿时,他就应该立马过来做鉴定。这样,最起码在宋竹西因为视频遭受到网络暴力的时候,他可以全程陪在她身边,并且第一时间给予她支持、帮她解决。 薛琰的眼眶就这么红了,他抽了张纸巾蒙在眼睛上:“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我一定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濮淮左先安慰他一句:“网暴事件已经提起诉讼了,法院确定立案,各项调查都在进行中,具体开庭时间还要等通知。” 最近这段时间,关于案子的进展,濮淮左也一直陪着宋竹西关注着。 事情发生的那天,郜听风的助手查到“郜老师心理嗑”这个博主以前也有过搬运其他网络视频做解说,以此来卖课的记录。 其中有好几条视频,都是未经调查取证的断章取义、捏造事实的过度解读甚至曲解。这些视频里有三条在当时是爆火出圈的,给视频中的当事人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 这三位当事人,一位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一位是全职宝妈,还有一位,是刚读初中的学生。都属于社会中的弱势群体。 那天的网暴事件过后,郜听风就已经让助手去联系这几人了。因为被告是同一人,且案件的性质相同,再加上宋竹西的案子,四案合并调查,到时候一同审理。 薛琰觉得光惩治一个视频博主还远远不够,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宋竹西的养母和小姑,以及疑似也有参与的大姑。 虽然宋竹西已经委托了郜听风,将她们也一并送上被告席,但薛琰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濮淮左提醒他:“使手段可以,但一定要合法合规。” 薛琰心里当然有数,就是觉得可惜,可惜宋竹西的养父已经死了,那老两口也已经死了…… 又想到“饼干事件”,薛琰狠狠咒骂了句“死老太婆”,用力擦了擦眼睛,对濮淮左说:“哥,车钥匙给我,我出去一趟。” 濮淮左猜到他想干什么,但薛琰没有内地的驾照,港城的交规和内地也有区别,他担心薛琰情绪不稳定下会出事,就起身拿钥匙:“我跟你一起。” 于是宋竹西在再带着白小胖回来后没多久,敲门声响起。 她把门一打开,最先闯入她视线的就是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进口超市里最大尺寸的购物袋。 超级夸张,蒲怀左手上拎了四个,薛琰手上也拎了四个,而且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全都装得鼓鼓囊囊的。 放在最顶上的一袋零食,可能受不了拥挤,自己掉了下来…… 薛琰先不管那个“逃兵”,侧着身子往里进:“快,快,先找地方放一放。” 宋竹西把门开到最大,给他腾位置,也让濮淮左进来。濮淮左朝她欢乐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还带了一丝丝的无奈。 宋竹西联想到出门前薛琰的状态,立即就明白了,濮淮左肯定是已经把所以的事都告诉薛琰了。她也回了濮淮左一个无奈的笑,并且猜测着解读出他的——我已经劝过了,但是他不听。 掉在地上的那包零食都不用宋竹西弯腰去捡,白小胖已经摇着尾巴后退着把它拖进了门,直接拖到放零食的柜子前,然后冲宋竹西邀功。 宋竹西过去抱起白小胖,奖励似的捏捏它的耳朵。 九个超大号的袋子靠墙放了一排,薛琰问宋竹西:“你的零食平时都放在哪里啊?我顺手帮你整理了。” 宋竹西直接拉开身侧的柜门,告诉他放在这儿:“你也不用买这么多?感觉吃到过期都吃不完。你看,上次左哥买的,还有这么多呢。” 薛琰看到里面三四个隔层都堆得满满的,扭头瞅濮淮左一眼,而后拎起一个袋子,把东西往里放:“能一样吗?他是他,我是我,他代表不了我,我是你亲哥。” 行,宋竹西把白小胖放下去,拍拍它圆润的小屁屁,让它自己去玩,也拎过一只袋子一起整理,同样瞅了濮淮左一眼,说:“这把是来自亲哥的,沉重的爱。” 她把重音放在最后的四个字上,濮淮左自然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笑眯眯地接话:“你,值得拥有。” “没错!”薛琰胳膊一伸抱了抱宋竹西,无比赞同,“我妹妹,就是什么都值得拥有!” “行,你俩就兄妹情深,车里还有些东西,我下去拿。”濮淮左说完,转身要去开门。 “还有东西?!”宋竹西觉得这份爱着实有点过于沉重了,“你们到底买了多少啊?” 感觉都可以开个小卖部了! 宋竹西要跟他一起下去,濮淮左说不用:“剩下的都是晚饭的食材,不多。” 薛琰也拉住宋竹西:“让他去让他去,你陪哥聊聊天。” 濮淮左开门关门走后,宋竹西歪着头仔细瞧薛琰的表情。 薛琰:“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啊?” “没有,”宋竹西说,她能懂薛琰的心情,想安慰他,“哥,我没事的,左哥跟你说的那些事,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可是西西,”薛琰打断她,“你换位思考一下呢?站在我的角度,你会是什么感受?” 宋竹西抱抱他:“我明白的,但是我们相认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就不要再被那些糟心的所烦扰了好吗?” “不好。”薛琰说,“我真的很难过,我应该早一点来找你的,把这二十多年对你的亏欠都补给你。” 宋竹西不觉得薛琰对她又什么亏欠,但薛琰固执地认为有,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物质上都有。情感上的亏欠需要慢慢弥补,但物质上的亏欠是可以迅速就补齐的,比如从一包饼干开始。 薛琰是真的想不通,姓宋的那家人当年为什么要收养宋竹西?收养了又不好好待她,弄到后来还跟仇人似的。 宋竹西便想起那次在警察局姜凤英说的话:“她说,她当年生不出孩子,请大师算的,说她第一胎必定会是个男孩,但前提是家里得先领养一个女孩‘招弟’。于是我就被爷爷奶奶抱回来了,说是在路边捡的。” “哈!”薛琰听后更气了,“那这么说,还得好好谢谢他们宋家了?正因为他们把你捡回去,你才没有在路边……” 后面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宋竹西当时还真的这么想过,当然,不是在自我洗脑,而是想要借此消解掉心中的愤恨。因为生活已经够不容易了,负面情绪只会给自己的人生徒增负担,尤其还是来自这些不值得的人的。 宋竹西也希望薛琰不要有情绪上的负担,轻描淡写道:“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确实应该感谢他们当初救了我一命。而且,哥,其实我在他们家过得也还行,吃得饱,穿得暖,也平平安安长这么大了。然后又遇到了左哥,通过左哥和你相认。这么一想,我其实也是很幸运的,对?” 宋竹西没有意料到,她的这种态度实际上起到了相反的效果。她越是轻描淡写,薛琰心里就越是难受。 薛琰还想再说些什么,敲门声响起,是濮淮左拿东西回来了。 濮淮左也不用问,分了一些食材在宋竹西这边,让薛琰做,剩下的他拿回隔壁做。他知道薛琰和宋竹西一定有很多要聊的,就特地给他们留空间。 饭菜做好后,也是端到宋竹西这边来吃的,濮淮左还用打包盒给霍同送了一份过去。 饭后,濮淮左还是没有打扰这兄妹俩,留下一盘切好的水果和一壶泡好的茶,就又回隔壁去了。 薛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给宋竹西:“零花钱。” 宋竹西第一反应是:“不用,我有钱。” 薛琰不信:“好不容易攒的三十万,都给那姓姜的了,你还能有什么钱?别跟我说你写个网文能——是,能赚,就那零零星星的,怎么够花?再说了,你现在养的也不只是你自己,还有这小胖狗,咱我们薛家的孩子,哪一个都不能受委屈。” 白小胖:“汪!” 宋竹西:“……好。” 其实她这本新书已经挺赚钱的了,成绩好,编辑曲薇就能帮她申请更多更好的推荐位,能够增加更多的曝光和流量,以此一良性循环,自然就会越来越好。目前章均订阅已经过万,从上架开始就一直霸榜,如果能一直保持到月底,她光榜单的奖金就能拿好几万。 不过肯定没有薛琰给的这张卡多,宋竹西没问具体数额,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不会少。想到这里,她心中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来——爽文小说照进现实啊!她感觉整个人都忽然变得飘飘然了。 “嘿,这就是有哥哥的好处吗?” 薛琰看着他傻乐的样子,心酸的同时也被逗笑:“可不是嘛,好处多着呢。” 接着,薛琰就直接说起了这套房子。他也从濮淮左那里得知,这套房子原来是宋竹西的好朋友唐韵的。 薛琰也从宋竹西的口中了解到唐韵和她之间的友情,他十分感激唐韵一直以来对宋竹西的照顾,想改天再请唐韵吃顿饭,以表感谢。知道唐韵和她男朋友郝酉乾开的是一家旅行社后,正好薛家有酒店这方面的产业,薛琰就想着等回到港城以后,看看有没有可以跟他们合作的。 话再说回来,薛琰觉得既然现在宋竹西已经是他妹妹了,那就不能还一直住在别人的房子里,他要给宋竹西买一套房子。 宋竹西:“啊?” 这个转折,委实有点太突然了。 宋竹西和薛琰商量:“没有这个必要?” 她觉得在这里住得也挺舒服的,本来她就打算等新书挣了钱——或者新书没有预想中的成绩好,她就还是会去找一份工作,再根据工作地点重新租房子——总之都会给唐韵把房租补上。 但是!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濮淮左就住在隔壁啊!她的男主就在这里,她怎么可能离开? “买房还是算了,哥,现在房价这么高,不划算的。” 薛琰霸道式发言:“你不用管了一切交给哥,哥来办妥。” 宋竹西还想再劝他,薛琰不给他机会,催她把银行卡收好。 宋竹西感觉自己肯定用不到这笔钱,就拿着进卧室,把卡先放抽屉里。 抽屉一拉开,她就又看到了那个旧旧的丝绒布的首饰盒子,里面装的是那条挂坠内壁刻着“竹西”二字的项链。 宋竹西把盒子拿出来,回到客厅递给薛琰,跟他讲了这条项链的来历以,又把濮淮左帮她修复好的照片调出来给他看。 “哥,你对照片上的这位女士有印象吗?”宋竹西眼含期待地问。 薛琰遍寻记忆,和薛家所有人的脸都对了对,最后摇了摇头。 薛琰问她:“你那个养母不是说你是被他们家的老人捡回去的吗?能确定这条项链当时就在你身上吗?” 宋竹西也摇了摇头,宋鑫鹏问不出,姜凤英不肯说,一丁点线索都没有。 薛琰联想到薛怀安暂时不让宋竹西和他一起回港城的事,脑子里瞬间生出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荒谬的猜测,但他不能跟宋竹西说。 “这样,西西,”薛琰和宋竹西商量,“这条项链能不能先给我?照片也发我一份,我想带回港城,查一查。” 观薛琰的态度,众多狗血剧情一瞬间满满地飘过宋竹西的脑海,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往那些方面想,但就是控制不住。 薛琰拿着项链回隔壁之后,宋竹西歪倒在沙发上,抱着白小胖:“胖胖啊……” 最坏的预设再加一条。 第73章 有家人的感觉 宋竹西临睡前才拿起手机,看到濮淮左在晚饭前给她发的信息:【宋小姐,你很双标嘛】 宋竹西一看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玩笑回复:【你人还怪小气的嘞】 濮淮左几乎是秒回:【哇,双标的是你,你反倒怪起我来了】 宋竹西笑着打字道歉,然后又补一句:【我哥都说了,那不一样的嘛】 濮淮左:【某人好像也喊我一声哥的】 宋竹西跟他扯皮:【左哥和亲哥还是不一样的嘛】 濮淮左:【你最好言之有理哪里不一样】 宋竹西继续扯皮,俩人没营养的车轱辘话说了一大堆。 次日,濮淮左右隔壁那套房子有了动静,是他叫的钟点工过来打扫的。 隔天是周末,白恒和江心月要过来。他俩自然也是听说了宋竹西和薛琰认亲成功的事。正好这周末也不需要加班,俩人就要过来为新晋兄妹俩庆祝。 “工具人”白恒现身,唐韵和郝酉乾自然也要一起凑凑热闹,还帮着安排了淮市一日游。 周一,薛琰要去溪市了,回祖宅看看,扫扫墓。他想让宋竹西和他一起回去的,但宋竹西对薛怀安的态度挥之不去,又因自己做的那些悲观的预设,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先不要介入薛家的任何事比较好。 这种原因宋竹西自然不会对薛琰直言,只借口自己需要赶稿。 薛琰似乎懂她心中的顾虑,没有强求,也没有让她和濮淮左送,自己打车去了高铁站。 薛琰在溪市待了两天,扫完墓没有直接回港城,而是又回到淮市来,接着住了一周。 这一周里除了线上办公,就是陪宋竹西,还有看房子。 他本来是想直接把房子买在双枫渡小区的,濮淮左说他买不到,他还不信,真的了解之后才不得不信。这小区的房子早就被卖光了,现在的入住率达到了80,剩下那20可能都是买来投资的,但是现在竟然没有往外出售的。 薛琰便又打起了隔壁几个小区的主意,但看来看去都没有特别满意的。再加上宋竹西也确实不想往外搬,他才只好作罢。而后又给宋竹西的那张卡里转了一笔钱,嘱咐她自己留意着双枫渡小区的房子,如果有人出手,好第一时间去买。 除此之外,就是管着宋竹西的一日三餐了,而且每一顿都有他亲手做的菜。 他会的也不多,十分努力地换着花样做。最后宋竹西看不下去了,就接过了掌勺的任务。 “哥,你好歹是个总裁,可以不用活得这么——”宋竹西调侃他,斟酌一下用词,选了另外两个字,“居家。” 这话说的,显得她挺不知好歹的。 薛琰洗菜的动作停下来,手上的水往她面前甩了甩:“我这是为了谁?” 宋竹西笑嘻嘻:“为了我。” 薛琰“哼”了声。 俩人吃饭的时候就聊到濮淮左,说他最近可真忙,每天都是早上出发去店里,晚上要挺晚才回来。 濮淮左确实是忙起来了,暑期游客多,店里事情也多,而且他那个朋友的画展月底也要开始了,现在展地场馆已经快搭建好了,他基本每天都要过去看一眼,再过两天他朋友的团队也要带着展出用的画作过来了。 薛琰说:“我应该在这里待不了那么久,早上爸给我打电话了,本来是想让我多留几天再陪陪你的,但是现在又让我快点回去。家里有酒店的业务,现在又是暑期,旅游高峰期,有一些工作我线上处理不了。” 宋竹西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薛琰这一回去,关于她的事情应该就有答案了? 薛琰留意到她这一瞬间的变化,给她夹菜:“不要担心,也不要有任何的顾虑,一切有哥在呢。” 宋竹西点点头,她担心的一直都不是自己,而是薛琰。毕竟她从小到大跟薛家都没有任何关系,可如果万一之前那些狗血的猜测和预设都是真的,薛琰该怎么办? 薛琰不希望她过度忧虑,接下来就转移了话题:“对了,小瑒回来了,今天上午飞机落的地。他呀,听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内地,也闹着要过来玩。” 宋竹西之前从薛琰和濮淮左的描述,以及霍同添油加醋的形容里,给薛瑒勾勒出了一个软萌的形象,就是那种富人家庭培养出来的清澈大学生。 她还看过薛琰手机里的照片,的确,薛瑒的长相跟她想的差不多,于是她就挺好奇的,想见一见真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宋竹西开心道:“那好呀,让他过来玩呗。反正你要走了,左哥那边可以有房间给他住。” “哇,”薛琰不敢置信的样子,“你就轻而易举地说出我要走了的这种话,你就一点不舍都没有吗?看看我这些日子对你还不够好,没有尽到一个当哥哥的责任,于是你挥挥手就能说再见。” 墙角的白小胖吃完自己盆里的饭:“汪!” 薛琰转头看过去,故意曲解:“真的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小胖狗,你不要忘了,你吃的饭也是我做的。” 白小胖再“汪” 宋竹西笑得放下筷子:“哥,我和小胖不是那个意思,绝对不是,真的。” 看到宋竹西笑了,薛琰就放心了,接着玩笑几句后继续说薛瑒的事:“但是爸不让他来,他想偷懒的算盘要落空了。” 上次薛琰就玩笑似的跟濮淮左说要把薛瑒送到他哥身边去历练历练,濮淮左表示赞同,转头薛琰就把这个建议跟薛怀安提了,薛怀安觉得此方案可行。反正他们两家是邻居,晚上下了班回去,薛怀安就到隔壁濮家坐了坐,事情就这么被敲定了。 薛瑒飞机刚落地就接到了这个“噩耗”,回国的喜悦荡然无存。 “好惨呐。”宋竹西做出一副怜悯的神态。 她忽然不知怎么的,联想到了宋鑫鹏,应该是因为宋鑫鹏和薛瑒是同龄。自上次网暴事件过后,她没有联系过宋鑫鹏,宋鑫鹏也没有给她发过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薛琰问她:“怎么了?” 宋竹西便照实说了。 薛琰对这个叫宋鑫鹏的观感也不好:“想他干什么?小时候他老欺负你,你后来还给他补课。要不是你,他根本读不了那么好的高中,也考不上大学。别想了,即便他们宋家再怎么有把你养大的恩情,该还的你也都还完了。” 薛琰那天说要让宋家那三个女的付出代价,不是说说而已。当天晚上就联系到一位私家侦探,让他去槟城宋竹西长大的地方调查。 那边的小区和街道的居住成员基本上都没有变化,视频当时播放量那么高,小姑都刷到了,邻里邻居就也有不少刷到的,可公道自在人心,尤其是一些亲眼看着宋竹西长大的老人,还有一些目睹了当年宋伟业因为志愿的事把宋竹西打出家门的那一幕,在面对私家侦探的打听时,大家都以为他是和之前的律师一样,来调查取证的,因此知无不言。 私家侦探一个周末的时间,就拼凑出了了宋竹西的成长轨迹,资料发给薛琰,薛琰自然又是好一通愤怒。 违法违规的事他是不能干,那就专门使些不违法不违规但是恶心人的手段好了。 姜凤英那小超市,还是让私家侦探找一找是从哪里进货的,再给供货商塞点钱,切断她进货的路子。等姜凤英发现后,去找供货商询问,自然是我不出什么东西来。 对于小姑,不是很喜欢弄短视频嘛,还做梦有一天能成为大粉博主,那就举报她的账号违规,正好他的账号里也有一些视频疑似存在不良导向,平台现在查得严,一举报一个准儿,把她给封了。 视频是她女儿帮着剪辑制作的,那此人就是帮凶,哎,行,那就做个好人好事,让她的未婚夫也知道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同时也考量考量和这种人结婚会不会影响自己的仕途。 至于大姑,薛琰和郜听风约见过,得知他那边已经查证,这件事大姑确实有参与,而且姜凤英说自己是受了她的指使。私家侦探还打听出大姑以前给宋竹西造的谣。一封言辞恳切的举报信往槟城教育局一寄,搞定。也是今天上午反馈回来的消息,说教育局那边也已经查实,应该是要做停职处理,她一直想评的职称就再也无缘了。 这种好消息,薛琰肯定是要跟宋竹西分享的,不过他俩一个码字,一个工作,然后薛琰又接着下楼买菜,回来烧饭,就没来得及。 此刻,宋竹西听后,就叹了口气,人呐,真的不要做坏事,或早或晚,或轻或重,终究会有报应的。 她又问薛琰:“那,宋鑫鹏……” 薛琰明白他在顾虑什么,这就是个小孩儿,大学还没毕业。小孩儿小时候不懂事,只是受身边大人的影响,大人对人对事什么态度,他自然也会学着什么态度。长大后,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也慢慢变得懂事了。 “放心,”薛琰说,“追根究底,这件事都是他家长辈犯的错,跟他没有关系。” 薛琰的意思是,他不会像整姜凤英她们一样整宋鑫鹏,但是,姜凤英她们做出的这件事,对宋鑫鹏来说肯定是会有影响的。 宋竹西想,姜凤英这下肯定后悔不迭。 薛琰似乎看出了宋竹西的意思:“你要是想关心他,就关心一下,也无所谓。” 宋竹西却摇摇头:“算了。” 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薛琰的机票也已经订好了,是后天。 后天一早吃完早饭,濮淮左就没有去店里,而是开了车和宋竹西带着白小胖一起,送薛琰去机场。 临走时跟霍同打招呼,霍同就顺便拜托薛琰帮个忙。 是福利院的事情,霍同昨天收到和他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一个伙伴友的信息,说是院长妈妈身体有点不好,住了几天的院。 霍同问对方医院的检查结果是什么,医生怎么说,但是对方却又说没事,就是普通的发烧感冒,让他不必担心。 普通的感冒发烧会住几天院?霍同怎么可能信,但是打电话过去也问不出来什么。他只好拜托薛琰,回港城之后如果有时间,能不能替他去福利院看一看院长妈妈。 濮淮左一听就有点想责备他:“你怎么不早说?” 濮淮左的哥哥和姐姐都在港城,那家福利院就是哥哥姐姐带着濮淮左和薛琰从小一起去做义工的地方,他们和院长妈妈都很熟悉,濮家和薛家每年都会拿一笔钱出来做公益,自然也有捐给福利院的。 霍同不好意思:“我看你最近挺忙的……”而且大哥和大姐肯定也更忙。 “好了好了,”薛琰打断他们,说,“我这就回去了,我抽时间去看一看。” 霍同道谢。 去机场的路上,濮淮左和薛琰就和宋竹西讲了讲这家福利院。 走的高架,一路上很顺利,俩人一直把薛琰送到安检口。 薛琰对宋竹西说:“下个月初,你的案子开庭,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过来陪你。” 庭审的时间已经定了,在八月十号,刚好是画展结束后。 薛琰是真的想回来陪着宋竹西,但是港城那边,关于身世的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一切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宋竹西理解,让薛琰不要担心,嘱咐他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 薛琰说:“你也是,一日三餐的闹钟定好,不要一写起来就忘了时间,忘了吃饭……” 一啰嗦起来就没完了,濮淮左看看时间,让他赶紧停下来:“你再不进去,飞机可能就要赶不上了。” 薛琰依依不舍,宋竹西也是,他俩抱了抱对方。 “哥,一路平安。” “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 薛琰又对濮淮左说:“左哥,如果开庭的时候我没办法及时赶过来,到时候就拜托你陪着西西了。” 濮淮左:“放心,有我在呢。” 宋竹西就在安检口一直站着,等薛琰一步三回头的身影消失之后,才和濮淮左一起往电梯走,去停车场取车。 宋竹西无限感慨,原来和家人在一起是这种感觉。 与此同时,心里感觉空落落的,不由自主地又回头看了一眼。 第74章 黑影再次出现 濮淮左低头去看宋竹西,还稍微凑近了一点,瞧了瞧她的眼睛。 宋竹西后仰躲了躲,笑问:“干嘛?” 濮淮左直起身继续和她并肩走着:“想看一下某人是不是要哭。” 宋竹西换成一只手抱白小胖,另一只手抬起来,屈指在离眼睛还有好几公分的地方擦了擦:“那好,我哭一下。” 白小胖好像听懂了,在她臂弯里换了个姿势,前爪攀到她肩膀上,脑袋在她颈窝里蹭了蹭,仿佛安慰一般。 宋竹西笑着拍拍它,对濮淮左说:“看,把我们小胖惹不高兴了。” 濮淮左把手伸过来,屈指刮了白刮小胖的脑袋:“那好,作为赔罪,请你们吃好吃的。” 白小胖一听到“好吃的”,耳朵瞬间支棱起来,两只前爪也踩着宋竹溪的肩膀立了起来,转头来看濮淮左:“汪!” 濮淮左假装听懂了,“嗯嗯”着点头:“是真的,你没听错。” 宋竹西被逗笑了,刚刚看着薛琰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处时产生的难过情绪消散了大半,她对自己说没关系,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吃完午饭,濮淮左没着急开车返回。他说,还剩半天时间就不去店里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还问宋竹西要不要也趁机给自己放个假。 宋竹西故意唱反调:“我放什么假啊,我天天都是假期。” 濮淮左没被她带着跑:“之前说要经常带你玩的,但健身馆都没去几次。你不是说还要跟我学散打的吗,要不就现在?” 宋竹西想起那套拳击运动服:“可是我还是想玩儿拳击,那套衣服就只穿了一次就压箱底了,太可惜了。” 濮淮左考虑了一下,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拳击操怎么样?我记得暮野哥的健身馆里有这项课程,课表好像就排在今天。” 他说着就拿手机搜索,确实是在今天,不过时间是晚上七半到九点。 宋竹西说:“也行,如果你晚上没什么事的话。对了,我上次瞄过一眼课表,记得好像有空中瑜伽的课程。你看看今天有没有,我好想去体验一下哎。” 濮淮左把手机递给她看:“有,刚好在三点半到五点。” 宋竹西拍板:“行,那就这么定了!” 白小胖适时的“呜”了一声,宋竹西这才注意到,差点把它给忘了。 她问濮淮左:“那这个小家伙怎么办?” 濮淮左说:“带着呗,还能怎么办。” 于是,俩人还是带着白小胖先回了双枫渡小区,回去拿瑜伽服和拳击运动服还有换洗用的便服。 濮淮左主要是想带宋竹西出来放松,所以一下午加晚上,宋竹西在体验课程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白小胖。 白小胖现在已经比刚被收养时的状态好多了,但还是不能把它单独留在陌生的或人多的地方,它还是会不安,身边必须得有个熟悉的人陪着。 没错,濮淮左和霍同现在已经上位成功了,被白小胖从一棍子打死的“坏人の黑名单”中剔除出去了。 一连体验了两种运动,宋竹西感觉又累又爽。和第一次用尽全力打完拳击之后的感觉非常像,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跟濮淮左描述体验感。 她还说:“等白小胖再长大一点能单独在家了,或者愿意去霍童的水果店里待一待,我就去办张卡,专门去学空中瑜伽,我觉得好有意思啊。” 挺好的,濮淮左表示支持。 车开到小区门口,刚好看到水果店在打烊,俩人就带着白小胖下车,去给霍同帮忙。然后就看到店门口的柱子上贴了张招工启事。 濮淮左“哟”了一声:“这才大半天不见,怎么就想通了?” 早上送薛琰,过来跟他打招呼时,还没有呢。 宋竹西猜应该是跟福利院的院长妈妈生病的事有关。 果然,霍同就说他确实有点担心,想等薛琰问问,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得回港城一趟,但是这边的生意又不能不做。 濮淮左和宋竹西安慰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就算有什么万一,有薛琰在港城,濮淮左的哥哥姐姐也都在,都可以去帮忙。 不过院长妈妈对霍同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无论有什么事,他肯定是最揪心的那个。 店铺关好后,霍同依旧拎着猫粮和猫咪小零食去小园林。宋竹西带着白小胖和他一起,濮淮左去开车,也是王小园林去。那边也有一个地下停地下车库的入口,等投喂完猫咪,直接从那边去停车就行了。 四个猫咪饭盆已经空了,三人一起将其装满。 白小胖摇着尾巴跑到碗,对着里面的猫粮嗅一嗅。 宋竹西以为它是要吃,连忙双手掐着它圆滚滚的小肚肚,把它拉了回来:“你晚饭吃得已经够饱了,不能再吃了。要是饿的话,一会儿回去给你拆一包小零食。” 霍同把猫条拆开,挤在剩下的那只空碗里,看着白小胖说:“这小家伙是比刚来的时候大了些了哈。” 濮淮左点头:“是长大了,而且胃口也跟着大了。” 宋竹西补充:“还不挑食,吃嘛嘛香。” 白小胖扑腾了两下后忽然停下来,对着树林叫了两声。 下一瞬,三只猫咪就出现了,朝三人还有白小胖“喵喵”叫了声,算是打招呼,继而埋头在饭盆里,开始吃东西。 白小胖又开始扑腾,宋竹西觉得它应该是想去跟完,就放开了手。 白小胖去和三只猫咪挨个贴贴,然后转身走到小树林的边缘,朝里面“汪汪汪”地叫。 这一行为终于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宋竹西说:“这段时间,好像每次来这边,它都会朝小树林边缘跑一跑。” 濮淮左疑惑:“难道树林里面有什么?” 霍同忽然想起来:“阿琰哥第一次来的时候,说他看到树林里有一只黑影闪过,还有一点荧光,该不会……” 濮淮左拍了他脑袋一把:“少自己吓自己,没有的事。” 话音一落,白小胖也不叫了,连忙撤回来,躲在在宋竹西的腿边。 于此同时,树林里真的闪过一只带着一点荧光的黑影。 霍同胳膊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薛琰说的是真的! 霍同抖着手往那黑影闪过的地方指:“左哥,竹西,你们看到了没?” 宋竹西:“……看到了,不会真的是,灵异?” 就在此时,一阵凉风吹过,树叶哗啦响,凉亭前的路灯又开始闪啊闪。 宋竹西立即抱起白小胖,和霍同异口同声:“嘿!” 全场只有濮淮左很淡定,哦,不,还有埋头吃饭的三只猫咪。 濮淮左看看它们仨,对疑神疑鬼的两人和已经看不出情绪的白小胖说:“不要自己吓自己,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小动物是最敏感的。你们看它们仨,吃饭的动作有过变化吗?” 毫无变化。 霍同又指指路灯:“但是路灯有变化啊!” 宋竹西曾经在收集素材的时候看到过一些人讲述的亲身经历过的灵异事件,她多少也有点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但她尽量科学:“是受到异常电磁波的干扰?” 濮淮左掏出手机给物业打电话,说小园林里的路灯出现了故障,他特意开免提让这俩人听,物业恢复说,已经和专业的修理工联系过了,只是那边比较忙,最近这两天就会来检修的。 电话挂掉之后,路灯就又好了。 霍同和宋竹西对视一眼,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这时,三只猫咪也吃完了东西,开始舔爪洗脸。 霍同又说不对劲:“怎么今天剩这么多?” 尤其是猫条,这三只猫咪可爱吃了,每次都会把碗舔得干干净净的。 濮淮左和宋竹西也发现了,小动物的食欲骤然减少,极有可能是身体不舒服。于是三人便商量着,如何把这只猫带去医院做检查。 正讨论着,却见三只洗完脸的猫咪排排蹲,对着小树林“喵喵”叫了起来。白小胖也从宋竹西膝头跳下去,和猫咪一起排排蹲,也冲着小树林叫。 而后,三人刚刚看到的带着一点荧光的黑影再次出现。 它步伐缓慢,从阴影里走到灯光下,而后蹲坐在盛着猫条的碗边,尾巴扫过地面圈在脚边。 它是一只通体黑色的猫咪。 但在看清它的那一瞬间,三人的眼睛里充满错愕。因为这只猫咪,只有一只眼睛它的右眼很明显受了伤,已经看不出眼部的轮廓了。即便借着昏暗的路灯灯光,三人也能看见它伤口处化脓感染的状态。 黑猫看看霍同,又看看宋竹西和濮淮左,然后甩了甩尾巴,低头去吃猫条。 白小胖和三只猫咪依旧排排蹲,转回来也看着三人。 霍同除了震惊就是难受:“阿琰哥上次看到的黑影应该也是它?” 宋竹西很是心疼,那伤的可是眼睛啊:“上次应该就已经受伤了。” 这都过去快两周了,真不敢想像猫咪是怎么忍受的。 濮淮左立即拨打上次给白小胖看急诊的那位医生的电话,结果那位医生今天没在,就把电话转给了值班的医生。 听濮淮左说明情况后,建议他们试着获取猫咪的信任,最好抓紧时间把猫咪送过去治疗。 霍同听后,试探者伸手,摸了摸黑猫瘦骨嶙峋的脊背,黑猫只是抬起头看了看他,又继续吃猫条。 有戏! 三人便耐心的等黑猫吃东西,看着它把剩下的猫条吃完,又把另外三只碗里余量不多的猫粮也吃完后,舔舔嘴,蹲蹲好,抬头直视霍同。 霍同受宠若惊,指指自己:“这是点名要我了吗?” 濮淮左说:“是该轮到你了,快点,别迟疑了,把它抱起来,我们赶紧走,去医院。” 宋竹西问:“那三花和两只狸花呢,也要一道带过去吗?” 话音刚落,三只猫咪转身跑走了。 白小胖冲着它们的背影喊了两声,然后圆润可爱地跑回了宋竹西身边。 霍同把黑猫抱了起来,猫咪一点都没有要挣扎的意思,他很开心,猜测道:“估计没问题,应该是想要把东西留给黑猫,所以才没吃完的。” 三人于是就不再纠结,上了濮淮左停在路边的车,往医院而去。 到医院后,陪着黑猫做完各项检查,医生说,目前最严重的是眼部的伤。 从拍的片子可以看出,猫咪右眼的外眼角处扎入了一小块异物,因为没有及时做处理,再加上现在天气炎热,很容易感染发炎。不排除猫咪自己也抓挠过。 “看伤口溃烂的程度,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它现在右眼整个眼部,包括眼球都已经感染,且眼球已经几近坏死。如果要治疗的话,右眼的眼球是肯定要摘除的了。” 除此之外,猫咪还有显而易见的皮肤病,以及肠胃不适导致的营养不良。 医生说:“如果要做手术的话。整个费用大概在两千多不到三千的样子。不过手术过后还有护理和治疗的费用,这个就不太好估算了,因为猫咪的身体比较虚弱,手术后可能会引起其他的并发症……” 医生已经在电话里知道了这是只流浪猫,但即便是家养的宠物猫,他也是要把最坏的结果告知宠物主人的,治还是不治,全凭宠物主人个人决断。 以前他也不是没碰到过相似的案例,有的猫咪得了青光眼,主人觉得手术费用太贵,就不治了。还有一些是术后护理不当,感染引发其他病症,主人觉得那么些钱花出去了,病却没治好,不值,由此还引发了“医患纠纷”。 濮淮左、宋竹西和霍同异口同声:“治!” 就连白小胖都“汪”了一声。 在来的路上,霍同就已经说了,他要养这只猫咪——真的很不容易啊,他在小园林投喂了两年,那三只猫咪有时候也会带其他猫猫狗狗过来,但就是没有一只愿意跟他走的——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这只愿意跟他走的黑猫,他就想,无论如何,他都要负责到底。 不止他,宋竹西和濮淮左也会帮着照顾的。 商议好后,时间也不早了,医生也要下班回家了。就让他们先把猫咪放在医院里,医院里有专门的“宠物住院部”。等明天上班,就第一时间再给猫咪做一些其他的术前检查,毕竟这么严重的伤,手术还是要尽快安排。 值班护士拿来一只小笼子,里面放着一小盆猫砂和一条柔软的小毯子。 霍同把黑猫抱起来放进去,笼子的门关上的一刹那,黑猫似有预感,突然就焦躁不安了起来。爪子到处乱抓,打翻了猫砂盆,叫喊声听得人特别揪心,它那只完好的左眼看着霍童,神情透着愤怒和悲伤。 护士要去拎笼子的手都顿住了,有些不敢去碰,怕被猫咪抓伤。 宋竹西他们仨也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问医生,医生说:“大概是误会了,可能觉得你们要把它抛弃了,或者是觉得我们这些人要对它不利。” 霍同看得于心不忍,想去安抚猫咪,手刚一碰到笼子就被它挠了一爪子。 霍同猛地把手缩回,大家一同关心地问:“怎么样,有没有被抓伤?” 霍同看看手,就食指和中指的指腹各被划了一道红痕,没破皮。 那就没问题,护士赶紧找出药水来帮他消毒。 再去看笼子里的黑猫,明显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误伤了霍同,后退两步,把自己缩在角落里,只有叫喊声还在虚张声势。 白小胖在宋竹西怀里挣扎了一下,看样子是想要去到猫咪那里,宋竹西便把它放在笼子边,方便一狗一猫交流。 霍同对医生说:“要不我还是把它带回家,明天一早再送过来。” 医生说:“行,小动物的心理也是需要关爱的。能让它保持良好心情的话,对之后的恢复也是有利的。” 然后便让护士拿了一个伊丽莎白圈过来给猫咪戴上,防止它抓挠,又给喂了点消炎药,可以暂时缓解伤口的疼痛。 回到双枫渡小区,宋竹西赶紧回去拿了些东西给霍同送过去。一只崭新的狗窝和一些没拆用过的小玩具,都是薛琰给白小胖买的,现在先拿给黑猫凑合用。 白小胖很大方,一点都没有舍不得。到霍同那里之后,还趴在狗窝的边沿小声“呜呜”地和黑猫聊天。 第75章 猫咪的新生 次日一早,带着白小胖完成每日固定的运动和社交后,宋竹西和濮淮左没着急去吃早饭,而是赶紧上楼换衣服再下来。 霍同要带黑猫去医院,宋竹西就跟他说好了,先帮他看一看水果店。 店铺开门准备好后,濮淮左和霍同就一道走了。濮淮左也是要去店里,还有他朋友的画展明天正式开幕,今天要最后的准备。 宋竹西是带着电脑下来的,原是想着如果不忙她就码码字,谁知从九点半开始,就有陆陆续续的客人过来。称重、上货、整理货架,有的还要应客人的要求削皮切块分装。 她忙,白小胖也没闲着,一直站在收银台旁的椅子上,兢兢业业地盯着每一位顾客付款,支棱着耳朵听每一声“支付宝到账xx元”、“微信收款xx元”,听到一声就摇一摇尾巴。 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飞快,几乎是一眨眼就要到中午了。 凡是来买水果的客人,必要问一句老板去哪里了,宋竹西一上午好像解释了无数遍,也算是直观地感受到了霍同口中的“生意好”是好到什么程度。 宋竹西看了看时间,正想给霍同打电话问问黑猫的情况怎么样了,霍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宋竹西赶紧接起来问,霍同先跟她说抱歉,耽误她写作了,而后说猫咪的各项检查都还行,符合手术指标。既然这样的话,手术就要抓紧做,安排在了下午,所以中午他不能回来了。 霍同又说抱歉:“我也没想到,手术做完还要留在医院观察观察,所以可能得到晚上才能回去。那个,店里是比较忙,不能耽误你写作的时间,你去吃午饭的时候就直接打烊。”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宋竹西笑他,“放心,一天不写耗不干我的存稿箱。” 小说从五月底开始动笔,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自从搬来淮市后,她给自己规定的是平均每天至少要写八字,有时候写得很顺畅,到一万多也不是问题。所以减去已经发布的内容,存稿箱里满满二十万字的余量。她一直嘴上说着攒存稿,实际上是想尽快把这一本写完,好构思下一个故事,灵感笔记里已经攒了好多了。 霍同说:“我是担心店里太忙了,你吃不消。” “歧视女性,是?”宋竹西开玩笑给他扣帽子,“想当初我还在公司上班的时候,那忙起来都跟长出了三头六臂似的,你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霍同笑了声:“行,那你想吃什么别客气,晚上回去我再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后,又在店里坐了一会儿,看样子是不会再来顾客了,宋竹西就带着白小胖去对面的饭馆里打包了一份凉面回来。顺便还给白小胖要了一小份不加料的,配上它自己的狗粮和小零食,吃的可欢了。 午饭刚吃完,宋竹西把垃圾丢出去,就见店里来了一位少年。 宋竹西刚想开口招呼,就见少年的目光落在门口贴的招工启事上,紧接着就一脸喜悦的朝她看过来:“老板,你们这儿招人啊?” 宋竹西点点头,还没开口说话,那少年就又问了一句:“老板,你看我行吗?” 宋竹西瞧他身高是有的,少说也有个一米七五,但再看他的长相,却十分稚嫩,不由得问了句:“你成年了吗?” 少年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身份证递给宋竹西:“成年了,我刚过完生日,十九了,虚岁算二十。” 宋竹西接过来看了眼,知道他名字叫卫辰,而且这种颜值受灾证件照他居然拍得挺精神的,又看了眼出生年月,确认他没说假话,就把身份证还给了他。 “本地人,在读大学吗?”宋竹西问,以为他是想找一份暑假工,现在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我们这儿招的是长期工,而且要全职,你……” “我可以的!”卫辰赶忙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诚实说,“我已经不上学了,就,刚从家里出来,找工作找了好几天了,就你们这儿不要求有经验,而且工资还是最高的……老板,你给我个机会,就先试用两天,我不要钱,您要是满意再把我留下来,怎么样?” 宋竹西看着他诚恳又忐忑的模样,就想起当初大学刚毕业找工作面试时的自己,不过店又不是她的,她不能做决定,解释过后说:“要不你明天上午再过来,老板明天上午在的。呃,如果比较着急的话,晚上六点左右再过来也行。” 卫辰一听就直接不走了,正好这时候也有顾客上门了,他就主动给宋竹西帮忙,宋竹西说没关系他也不听,所以就随他去了。 下午也是忙碌着很快就过去,别说,卫辰这小孩儿还挺有眼力见儿的,动手能力和理解力都挺好,有他在,宋竹西的工作量一下子就少了许多。 等到傍晚,夕阳都铺满了整条街道,霍同还没回来。宋竹西就用手机点了两份晚饭,让卫辰去旁边的餐馆取。 卫辰仿佛饿狠了似的,大声跟宋竹西道过谢,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晚饭后的这个时间段是水果店的一个销售高峰期,下班回家的,出来散步的,都少不得要买点,尤其是洗净切好分装后冰镇的。 天色已暗,路灯亮起,霍同才带着黑猫回来。 宋竹西给一位顾客称重报出价格后,赶忙迎出去,就见黑猫带着伊丽莎白圈,安安静静地趴在笼子里。右眼已经遮了一层纱布,左眼又闭着,好似睡着了。 宋竹西问询情况的时候,顾客也过来搭话,就都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 手术很成功,眼球摘除后,周边的腐肉也被剔除了,猫咪的右眼就被缝了起来,之后每天都得去医院检查换药。 聊完后,宋竹西才想起来跟霍同说有个来应聘的在等他,霍同看到卫辰后的第一反应也是:“成年了吗?” 卫辰便再一次拿出身份证自证。 霍同打量了他一眼,感觉还行,看上去也不文弱,长相又挺亲和。他想到这段时间是最关键的,至少两周之内,黑猫的养护之类的各方面都必须得精心,既然已经有人来应聘了,那就先干一段时间看看。 霍同就对卫辰说:“行,那你明天开始就过来。对了,你还得去办个健康证。这两周就当是试用期,试用期过了之后正式留下来,我再给你去办社保。” 卫辰欢快地应了一声,说保证好好干! 得知他已经帮了半天忙了,霍同就按小时工的工资给他转了一百块,让他先回去。 卫辰真的跟个孩子似的,看着这到账的一百块,仿佛看着一笔巨款,开心的不行,还说他不走,等店打烊了他再走。 霍同笑笑,随他了,然后把招工启示撕了下来,又重新打印了一张告示贴在门口,说最近店铺都会晚开一个小时再提早一个小时打烊,要照顾猫咪。 这只黑猫无疑是个坚强的小家伙,霍同知道它一定很痛,但它从来没有抓狂或者胡闹过,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十分乖顺。在医院打针换药,它也十分配合,在家中吃药擦药也毫不抗拒。于是,两周过去,猫咪肉眼可见的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霍同照顾得很细致,猫咪的术后伤口恢复得很好,没有发生术后感染,更没有发生大家所担心的术后并发症。而且猫咪肠胃不适的状况得到了改善,皮肤病也得到了抑制,那些脱毛露肤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新的绒毛。 这样,所有人都放心了。 白恒和江心月知道霍同成功收养了一只猫咪,挺为他开心的,寄了好些猫咪用品过来。唐韵和郝酉乾来双枫渡小区的时候,也分别给猫咪和白小胖带了礼物。因为猫咪养伤期间,白小胖时常去陪伴,也算大功一件。 第76章 怀疑了但好像又不对? 时间就这么进入八月份。画展的最后一天,大家就当组团放松了,搞了个集体活动,相约去看展。 不过霍同没去,因为猫咪的缝合线还没有脱落,再加上室外温度又一轮升高,他担心对伤口恢复不利,猫咪不能出去玩,他自然也不去。 卫辰成功在水果店留了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才知道,他是大学没考上,已经复读了一年,还是没考上。家里人想让他再复读一年,他不愿意,就干脆出来打工了。 据霍同评价,卫辰这小孩儿人还挺不错的,又勤快又聪明,跟顾客说话时嘴又甜,而且店里只要有活儿,从来不用霍同吩咐,他自己就知道主动去做,还不出错儿。 宋竹西不免疑惑:“现在上大学也不难啊,只要分数不会低得太离谱,总归是有学校能进的。他看上去聪明又伶俐的,怎么会考不上呢?” 霍同其实在平常聊天的时候问过,但那小孩儿明显不想细说,每次都是打着哈哈应付过去。 霍同猜测说:“可能他的聪明没有点在学习上?哎呀,世界上总归会有一些人对学习不那么擅长的,比如我。” 他当年大学就没考上,是他亲生父母花钱把他送进去的,但后来没有读完。 总归这些都是别人的私事,不好因个人好奇就去探究的。 说回画展,宋竹西有点失望,前几天她在跟噗噗大神聊天的时候,大神说这次画展的场馆是有他参与设计的。 宋竹西挺激动的,还以为他就在淮市,问他会不会在画展上出现,怎么说他们也在网络上相识两年了,现在又因为画展离那么近,要不要考虑面个基? 大神回答说会去,但是没有跟宋竹西约具体的时间地点,只说看缘分。 结果就是,没有“缘分”——没遇到。 宋竹西那一整天都感觉特别奇怪,临近闭幕,终于忍不住了。去问了好几个工作人员,问他们认不认识插画师“噗噗冒泡泡”。 结果,大部分工作人员的回答都特别统一,不认识,但知道,还有人是粉丝。 宋竹西百思不得其解,跟濮淮左吐槽:“你说他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濮淮左说:“故意的,耍你。” “是?我也觉得!”坐在长凳上的宋竹西跺了下脚,又问,“可是,他为什么要耍我呢?” 濮淮左沉吟一瞬:“不清楚。” 他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放得很低,可能是因为句子短,字也少,咬字就是标准的普通话发音。 宋竹西猛然想起自己抽中点菜画画那晚,噗噗大神给她发的语音,觉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感。 还有! 她手机里加密相册里的那幅画,噗噗大神画得那么像! 他要是个女孩子也就算了,可他是个男的呀! 还有还有! 也是那天,她跟濮淮左吐槽噗噗大神总是消极怠工,又隔许久没直播了,结果她和濮淮左从他店里回去之后,噗噗大神就直播了! 才有了这幅画! 宋竹西又想起京市画展的时候,濮淮左送给她的那些盲盒手办,也说是噗噗大神参与设计的。 两次画展,一次是濮淮左的一面之词,一次是噗噗大神的一面之词。 宋竹西越琢磨越觉得濮淮左可疑。 她立即狐疑地瞅着濮淮左,又从手机里随便找了个长句子让他念,还提要求:“声音要低一点,宽一点,语速,就用你平时的语速好了,但是一定要尽量地咬准每个字的发音。” 濮淮左什么都没多问,打算直接配合,却更引起了宋竹西的怀疑:“你都不问一下为什么的吗?” “念一句话而已,又不犯法。”濮淮左理所当然,说完就看着宋竹西的手机,按严格按照她的要求念了起来。 结果还没念到一半,他自己就先破功了,嘴打瓢,兀自笑了起来:“不行了,竹西,你这是在为难我哈哈哈……” 宋竹西也被他的口音逗笑了,但是没有被带偏,她觉得濮淮左这正儿八经说话的声线,和噗噗大神的那条语音真的好像啊。 她逐渐收起笑意,正色且严肃地准备炸一炸濮淮左:“左哥,别装了,你就是噗噗大神,我看出来了!” 濮淮左恰如其分地愣了一下,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他和我是同一个人?他耍你,我可没有。” 宋竹西瞧着他十分自然的反应,就又不确定了:“真的?” 此时正好唐韵他们几个从馆内出来,喊他俩走了,濮淮左就边站起来边肯定道:“真的!” 宋竹西牵着白小胖,紧追他的脚步:“你真的不是他?” 濮淮左:“你仔细想一想我和他的绘画风格,是真的很不一样的。这两种风格如果放在同一个人身上,真的很像两种人格哎。” 宋竹西想到他这也会那也会的,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淮左名都’那个帐号多久没有更新了?万一你换风格了呢?” 濮淮左有理有据:“那你想一想,噗噗大神的账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我的那个账号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停更的?” 宋竹西挖掘各种可能:“但是我看你那个陶艺店铺里的设计风格,就跟噗噗大神的画风很像,你的陶艺店是什么时候开业的?” 濮淮左再次辩驳:“陶艺店的主设计师不是我啦,是我请来的师傅。” 一直到回到双枫渡小区,宋竹西都在跟濮淮左对各种她发现的细节,但每一条濮淮左都能给她驳回。 宋竹西想,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怀疑错了? 下了车往电梯走的时候,宋竹西拿着手机点开微信,下拉到和噗噗大神的聊天框,又瞅瞅濮淮左的身影,想给打个语音过去验证一下。 不过她和噗噗大神一直都是文字交流,这样冒冒然地打个语音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这么一纠结,语音通话就没拨过去。一直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宋竹西还在想着濮淮左和噗噗大神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 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都没睡着,又翻了个身后,宋竹西猛然想到,如果濮淮左真的是噗噗大神,那他岂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笔名了?那她以前写的那几篇小说他都看过了?! 不,这个不要紧,要紧的是新书啊!那他有没有看出来男主是“剽窃”了他的形象啊?! 那个昵称是一串数字的读者,该不会就是他?! “烦死了!到底是不是啊!” 宋竹西拍床而起,空调被也被她一脚踹开了,趴在床角睡觉的白小胖被被子带着掉了下去,立即呜呜汪汪的开始乱扑腾找出口。 宋竹西吓了一跳,以为它摔惨了,心里顿时愧疚不已,赶紧下床去把它解救出来,抱在怀里拍着哄:“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没事了没事了……” 第77章 国徽下法庭前,我们不动手 画展结束的隔天,就是开庭的日子。 原本薛琰担心没办法赶回来陪宋竹西了,但港城那边的工作、行程,能推的就往后推,不能推的就抓紧时间尽力自我压榨,终于在开庭前一天的晚上抵达淮市。 见到薛琰,宋竹西自然十分开心,不仅开心,还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安心。她不自觉的想,原来有家人站在身边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天一早,宋竹西先下楼把白小胖送到霍同那里。 霍同的水果店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营业时间,他还给黑猫在店里辟了一个专属角落。猫咪恢复的很好,伤口处的缝合线已经有开始脱落的迹象了。 关心猫咪的不止这些人类,当然还有白小胖。白小胖几乎每天都要来看一眼猫咪,和它待上一会儿。因此对于水果店的环境已经非常熟悉,同时也对霍同交付了信任。 今天要去参加庭审,没有办法带着白小胖一起,所以宋竹西就把白小胖暂时托付给霍同。 对了,猫咪也有了新名字,叫“龙猫”,霍同给取的。 宋竹西和濮淮左知道后还问他取名的缘由是什么,霍同说:“它从此以后就是独眼龙猫咪了,简称‘龙猫’。” 宋竹西:“……你问过宫崎骏大师的意见吗?” 濮淮左拍拍霍同:“如果‘龙猫’能开口说话,他一定会说谢谢你。” 但霍同很喜欢这个名字,他觉得龙就代表了强大,就像这只猫咪强大的精神和生命力一样。 算了,他的猫他做主。 把白小胖安顿好后,濮淮左开着车出来了,薛琰坐在副驾,与霍同和卫辰打了声招呼后,宋竹西就上车了,一起去市人民法院。 宋竹西再次见到“郜老师心理嗑”的账号创始人、唯一视频出镜者兼唯一讲师,“郜老师”本人。 上一次见他,是在郜听风任职的律师事务所。 这位郜先生在收到真的不能再真的法院传票之后,才真正意识到,视频里的那个姑娘当时在网上扬言要告他不是说着玩吓唬他的。 还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姑娘请来的律师,竟然把他之前的视频都挖了出来,还与那几条视频里的当事人取得联系,联合起来告他。 最初他做这个账号是真心要讲一些心理学知识的,但是没办法,正儿八经授课的视频流量都起不来,他就恰不到钱,养不了自己,更养不了团队,于是就决定换个路子。 在尝到了“原生家庭”流量的甜头之后,就开始变本加厉,一切皆可“原生家庭”。最后,这个账号下的视频收益,再加上卖课的收益,可谓让他的工作室日进斗金。 这种做法对不对,他心里自然门儿清,但谁让金钱的芳香能眯眼呢?他又自诩深谙心理学,是把控全局的那个,所以从来都无所畏惧。 可没想到这次碰上硬茬儿了。 原本他倒是不怕打官司,毕竟他的账号以及账号后的工作室经营到这个程度,还是有点实力的。但看到宋竹西请的律师是郜听风之后,他怂了。 正好他本身也是淮市人,工作室也在此地,就主动联系说私下调解。 宋竹西是不愿私下调解的,但她倒是很想见见这位郜老师,这不是挺好的小说素材吗?绝对不能错过,于是就应邀来过一次律所。 这位郜先生啊,在视频里应该是化过妆的,再加上磨皮、滤镜开得太大,和现实中方脸蒜头鼻皮肤坑洼的,简直判若两人。 那天见的不止有郜先生,还有三位当事人,到场的有一位,就是那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老人和宋竹西一样,也是想要过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把他害得晚节不保。 这位老人也是本地人,是淮市下面的一个小村子里普普通通、本本分分的农民。那天,和以往无数个寻常的日子一样,他只是骑着一辆三轮车,去镇上的集市卖一些自家地里种的蔬果,顺便送孙子上学而已。 到了集市上,孙子下车后跟他要零花钱,说是班里同学都买了一个什么玩具手枪,他也想要。 老人觉得价格太贵了,不值当,但他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劝孙子要好好学习,不要去跟别人比那些没用的东西。可小孩子当时情绪上头,听不进去,就哭闹。可是再哭闹下去,上学就要迟到了,老人便脱了鞋,把孙子赶走了。 这一幕就被人拍了下来传到网上,然后被“郜老师”的团队发现并使用了。配的文案还是原生家庭的那一套说辞,再加上视频的内容很真实,毫无表演痕迹,也就更加戳中了一类人群的记忆痛点。 “你小时候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因为想要一个玩具或想吃一口零食,而被家里的大人骂不懂事,重则还要被打?家长总说要省钱,省钱本身没错,可有些钱是不该省的呀。省这几块十几块,省掉的是亲情和爱,换来的极有可能是跟随孩子一辈子的创伤……” 他说的不一定全对,但也不一定全错,因为事物总有两面性。 但当舆论起来之后,没有人会跟你理智地讨论两面性,理智会被骂,不理智也会被骂,大家只是想借题发挥而已。 于是事实和真相便无人顾及,即便老人的儿子亲自发声澄清也无济于事。 其实,他们家的年收入还行,老人把一儿一女都供上了大学,而且儿女毕业后都各自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家里对于这个孙子自然是疼爱的,经济能力范围之内,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他。关于那个玩具手枪,其实孙子已经有好几个了,都是老人的儿子给买的。只不过是老人和儿子对于下一代的教育理念稍有不同而已,再加上当时确实是上学快迟到了,而在老人眼里,学习大过一切…… 视频火起来后,村里的人自然也能刷到,网络上的骂声和现实中的诋毁,让老人一家在村里的口碑迅速下滑,就连孙子在学校里也遭到了同学的霸凌。后来他儿子和儿媳妇都换了工作,一家人搬到了市里来,这段过往才似乎逐渐被遗忘。 另外两位当事人一位是其他市的,另一位是外省的,那天虽然没来,但郜听风开了视频会议,宋竹西和她们算是打了个照面。 其中一位是全职宝妈,那时候,她的孩子刚出生不久,她又是一位新手母亲,被生活的各种琐事压的有点喘不过气,就在网络上发了段视频吐槽一下。 没想到这条视频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郜老师”转载用了,从此,她的生活发生了巨变。 原本和睦的一家人,因“郜老师”的过度解读产生了裂隙。她的公公婆婆指责她让他们成了邻里间笑话;她的丈夫觉得她起码不应该在公共场合抱怨,让他在公司里成了笑柄,他甚至还质问她“我已经给了你足够好的生活条件,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就连她的亲生父母也埋怨她,觉得她的这种行为有失教养。再加上网络上众多的声音都在为她做预判,说孩子有她这样的母亲,成长不会有幸福只会有苦难,还有替她老公说话的,说娶了她这样的人做老婆,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一家人都因此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即便网络上的热度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去,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后来,实在过不下去了,家就散了,她和她老公离了婚,孩子的抚养权没争取到…… 另外一位,是刚读初中的学生,和前面那位老人所经历的事情差不多。这名学生在跟家长逛街的时候让妈妈给她买衣服,只不过买的是jk制服,她自己那天身上穿的也是,母女俩也是经过了一番拉扯,最后妈妈才付款把衣服买了下来。 视频被“郜老师”转载后,这一点就成了这位学生被攻击的理由,把她从头到脚评论揣测了一番后,话题彻底跑偏…… 学生因受不了来自网络上的压力和周围人的有色眼镜,试图轻生,万幸被救了回来。 郜听风在了解的事情的全部经过后,还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普法工作真的任重而道远。 私下调解自然没能达成,诉讼非走不可。 原告方证据充分,法庭调查属实,被告方也供认不讳,同时因被告所引发的不实言论造成原告方学生自杀未遂,性质恶劣,情节严重,最终“郜老师”被判处四年有期徒刑并处以罚款。 另外,当初那些在网络上跳得最欢引导舆论风向发表言论攻击的账号,也被揪了出来,并这次宋竹西遭遇的事件中那几个带头恶评的账号的持有者,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罚。 宋竹西的案子里,被告席上除了“郜老师”,自然也有姜凤英、大姑和小姑。宋鑫鹏是陪着姜凤英也来了。 面对“郜老师”怨愤的眼神,宋竹西都不怕,那姜凤英这种她已经习以为常的,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结果自然是宋竹西胜诉,这几人被判给宋竹西赔礼道歉,郜听风还帮宋竹西争取到了一笔精神损失费,数额不多,就几百块,当然目的也不是为了钱,可以做多种理解。 在法庭上,姜凤英自然不敢闹,从法院出来,她就再也毫无顾忌,连同大姑小姑一起,想上来撕扯宋竹西。 不过宋竹西这边人多啊,除了濮淮左和薛琰,唐韵和郝酉乾也来了,再加上身为代理律师的郜听风,一眼看去,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而她们那边就一个宋鑫鹏,怎么算着都敌不过。 于是,她们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宋竹西展开咒骂式攻击。任凭宋鑫鹏再劝都没有用,他也就两只手,想捂也捂不住三张嘴。 宋竹西官司得胜心情好,还能拿到一共五千多块钱的赔偿,对这些话也就过耳不过心,完全懒得加以理会。 唐韵故作怜悯地叹口气:“瞧,也就只有这点能耐了,真可怜。你那个异父异母的弟弟也算是倒霉,摊上这样的家人。” 郝酉乾扯了扯她,示意她先别说了,因为濮淮左和薛琰已经朝对面走过去了。 宋竹西连忙喊:“哥,左哥……” 薛琰打手势,示意她别管。 姜凤英、大姑小姑她们仨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个大高个儿,声音逐渐矮了下去,气势也低了:“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在法庭前!打人是犯法的!” 濮淮左笑了一声,有点痞气:“哟,这不是懂法吗?” 薛琰捋了捋衬衫袖子,一双眼睛充满威慑力的盯住姜凤英:“放心,国徽下法庭前,我们不动手。我问你,26年前,我妹妹是怎么被你们家收养的?” 姜凤英心里一惊,怪不得她从看到薛琰的那一刻起就觉得很熟悉——是眼神,那种仿佛能将别人洞悉一样的眼神,26年前她就见到过,两个多月前,在得知自己身世的宋竹西身上见到过,现在这个人…… “你是他哥?”姜凤英不敢置信地问,心里又慌,猜测难道宋竹西已经被家人认回去了? 随即,她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就在一个礼拜前,她收到了今年的打款,整整十五万。 姜凤英想,如果宋竹西在一个礼拜前被认回去了,那么这笔钱是不会再打过来的。如果她是这两天才被认回去的,那么对方一定至少会打电话来通知她的。 所以,宋竹西一定还没有被认回去。 姜凤英思考完,心下大定,闭口不言。 薛琰见她不答,就礼貌提醒:“阿姨,我问你话呢。” 姜凤英对上这种带有压迫性的目光就有点犯怵,她不敢直视薛琰的眼睛,指着宋竹西:“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都已经告诉她了,她是被捡回来的。” 濮淮左诈她:“你想清楚再说。” 姜凤英:“爱信不信。” 真烦人! 宋竹西看到姜凤英这个样子就特别烦,她过去把薛琰和濮淮左都拉了回来:“别跟她废话了,走,我们回去。” 薛琰和濮淮左又看了姜凤英一眼,顺着宋竹西的力道走了。 一旁的宋鑫鹏看着他们仨的背影,最后目光落在薛琰身上。 宋竹西一回头,似乎刚好和他的视线对上,稍一犹豫,对他俩说:“等我一下。” 宋鑫鹏已经被姜凤英扯着走了,忽然听到宋竹西喊他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就见宋竹西是真的在朝着他这边的方向站着。 姜凤英不允许他回应宋竹西,但他还是挣开姜凤英的手快步小跑了过来。 “姐……” 宋竹西问他:“这段时间,你还好?” 宋鑫鹏低着头:“姐,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宋竹西说,虽然已经很迟了,但还是叮嘱他,网上的那些评论不要去看,也不要在意,又问他在学校里有没有什么影响。 宋鑫鹏点头又摇头:“反正已经放假了,就算有影响也影响不到我。等到下学期开学,这事儿大家应该就忘了。” “那就好。”宋竹西说。 宋鑫鹏问:“那个人,真的是你亲哥啊?姐,你找到亲生父母了?” 宋竹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嘱咐他好好学习,顺利毕业,就转身走了。 姜凤英见宋竹西走了,连忙过来把宋鑫鹏拉走,还指桑骂槐地数落他。 第78章 赌输了 另外三位当事人也是由家人陪着一起过来的,因为是工作日,有的下午还要上班,有的还要赶车回外省市,大家打过招呼之后,就道别各自离开了。 宋竹西他们便邀郜听风一起吃午饭,对他表示感谢。 这次诉讼,郜听风就当是做公益了,分文未收。宋竹西就想着要不给郜律师送面锦旗过去,几天之后,当她去律所送锦旗的时候,郜律师的办公室里已经挂了三面,原来另外三位当事人和宋竹西是一样的想法。 且说回现在,吃饭的时候,唐韵想起一桩事,问大家:“你们还记得最初那个悬崖跳水出事故的大学生的妈妈吗?” 郝酉乾就不用说了,宋竹西当然也印象深刻,毕竟这事儿他可是全程关注着,濮淮左也记得,他和宋竹西聊天的时候听宋竹西说过,后面宋竹西被网暴的事也是由此事转变风向后引发的。 郜听风自然也记得,当时这位母亲想要打官司,还到他所在的律所向他咨询过,他了解之后就拒绝了。 在场的好像就只有薛琰不知道唐韵所说的这位妈妈是谁,也难怪,濮淮左跟他说宋竹西被网暴的事时,并没有扯那么长的前因。 宋竹西便简单跟薛琰解释了几句。 唐韵说:“我昨天见到她了,她来我们旅行社咨询业务,想报个团出国游散散心。” 唐韵说着看向宋竹西:“当时我们俩就觉得她和她老公之间的关系有问题,你猜,怎么着?” 宋竹西问:“离了?” 唐韵点头,郝酉乾骂了句:“她老公真的,不是个男人!” 濮淮左问:“出轨?” 薛琰问:“外面养小老婆?” 郜听风就想起那位妈妈去找他咨询的时候,他那时就发现她的状态很不好,还以为她是忧心孩子…… 唐韵回答时还是看着宋竹西:“白月光文学。” 宋竹西一下子就知道大致情节了,唐韵说的也差不多,就是她爱他,并且嫁给了他,但是婚后才知道他心里有个白月光。 她心中一开始升起的疑虑逐渐被他打消,她还自我宽慰,觉得自己和老公之间的感情也挺好的,而且白月光也早已嫁人生子并跟随对方去了外地。 之后的日子也确实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也没有发现她老公和白月光的联系,后来又随着怀孕生产养育孩子,这个问题就彻底被她抛之脑后了,甚至于往后的十多年间,她都再也没有想起来。 平静的生活就在她儿子刚上大学那年被打破,白月光离婚了,回来了,而且是孤身一人。 等她发现的时候,她老公已经帮白月光解决了诸多生活上的问题,比如工作,比如租房,乃至于小到办一张健身卡、去超市买东西买多了提不完,她老公都要去帮忙。 面对她的怀疑和质问,她老公只有一句话,你想多了。哭过,闹过,都没用,因为她老公对她所有的情绪都是冷处理。 夫妻关系就这么逐渐冷淡了下来,甚至于到后来,两人之间一两个月都可以不说一句话。即便没有分房睡,两人之间也像是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那种无视和冷漠,简直快要把她逼疯了。 父母之间的感情出现了变化,做孩子的不可能察觉不到。然而令她意外的是,这个她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儿子,既没有跟她统一战线,也没能理解她,反而和他爸爸一样,觉得她是她的敏感多疑,搅的这个家不得安宁。 于是,她和她老公之间就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吵完之后,她说要离婚,但她老公不同意,她儿子知道后,也坚决反对,还一气之下报了个去t国的旅游团,紧接着就出事了。 她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又得知儿子在国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整个人都是强撑着才没有崩溃。但谁知道,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白月光上门了,说是关心孩子,担心他们夫妻俩,特地过来看看。 她看着老公和白月光当着她的面有说有笑的,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断了。恍惚中听到白月光和她老公说应该打官司,通过法律途径来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还要给他介绍律师时,她的理智彻底被带偏,于是才有了后来发生的种种。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网络上的舆论起来之后,关于她的负面评论竟然还有白月光在后面做推手,给她买热搜。她也是无意中听到她老公和白月光的通话内容后才知道的,知道后,整个人陡然清醒。 她再次提出离婚,态度异常坚决,协议不行,大不了就诉讼,诉讼一次不行,就第二次,必须得离。她老公本想用离婚冷静期拖一拖,但不知怎么又转变了想法,离了。 唐韵说:“那男的还算有良心,分了她一套房子和一笔钱,她就算不工作,养老应该没问题的。” 离了婚,感觉世界都不一样了,变得特别鲜活。她在拿到钱和房后,第一时间就想出去走走看看,于是想到了唐韵这里的旅行社,既是来咨询,也是带着礼物来道歉的。另外,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就想和唐韵聊一聊。或许这个是不是唐韵并不重要,她只是想聊一聊。 “你知道吗,当初他要去办健身卡,我让他顺便帮我也办一个,结果他说他忘了。还有,我去超市买东西买多了不方便提,打电话让他来接我,结果他让我自己打车回去……” 诸如此类的小事,不去想,不知道,一回忆起来,太多太多了。 唐韵本来就不太想结婚,听完了这个真实的事件之后,就更加不想了。她昨天把人送走之后,就想打电话给宋竹西聊一聊的结果打了个岔又忙起来,就给忘了。 晚上回去后就跟郝酉乾好好聊了聊,搞得郝酉乾的紧张感又浮现出来,心想,完了,这结婚的事儿,短时期内她肯定又不会同意了。 宋竹西听后不由得感叹:“结婚对女人来说就是一场豪赌啊。” 话音还没落,郝酉乾就连忙求她:“大姐,别说了,我这好不容易赌咒发誓才重新取得信任,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的梦想要遥遥无期了。” 唐韵:“怎么西西说的难道不对吗?” 郜听风说:“不全对,比如我老婆遇到的就是我这样的十全好男人,所以她嫁给我,一点赌的成分都没有,直接幸福翻倍。” 唐韵:“咦,郜大律师,你以为嫂子对你的吐槽我没有听过吗?” 郜听风不以为意:“那是爱的另一种表达。” 大家同时搓搓手臂,大律师还有这种属性呢? 笑过后,薛琰说:“其实郜律师说的对,赌不赌的就是得看人,如果遇到的是对的人,真的会幸福一辈子的,比如我爸妈……” 他说到这里时候,脸上的表情稍稍有点变化,不过不明显。恰好这时蒲怀左也开口接话了,大家就都没有注意到。 濮淮左说:“是的,我支持这个观点,因为我爸妈也是……” 然后饭桌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辩论场,还是四男两女的对阵,宋竹西和唐韵二打四,一点没在怕的,不过因为对方有个善辩的律师,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宋竹西&唐韵:“呵,男人!” 第79章 网文没白看,作者没白干 午饭过后,大家相互道别,濮淮左要去店里,宋竹西和薛琰就跟他一道去了,宋竹西还打电话跟霍同说了声,要晚回去一点。 濮淮左在陶艺店里有工作要处理,薛琰和宋竹西就自便去他办公室里吹空调。逗逗主动过来蹭蹭,宋竹西就逗它玩。而薛琰看她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 宋竹西早就看出来了,从昨天去机场接到他时,她就有一种感觉,回到双枫渡小区后问他又不说:“等明天官司打完。” “哥,”宋竹西抱起逗逗,“现在官司打完了,有什么话你总归可以说了?” 薛琰却又不知从何开口了,明明他见过那么多人人生的转折,可他从来没有预设过,这种转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其实在得知真相并且消化完了之后,他并没有为自己感到难过,相反,他是感恩的。令他难过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把这件事告诉宋竹西。 他亲眼见证过宋竹西在确定和他真的是家人后迸发出的喜悦,也给宋竹西塑造了那么美好的期望,知道宋竹西经历过养父母那样的家庭后,就更希望她也能和自己一样拥有父母无条件的爱——可现在,他很怕,怕从宋竹西的眼睛里看到失落,哪怕只有一丁点,也会让他心痛。 宋竹西在心里叹口气,直接问了:“是和我有关的,对?你回港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无论哪一种结果,我都能接受的。” 必须得告诉她,她有权利知道,而且如果隐瞒的话,说不定会造成更大的误会,也会给她带来更多的痛苦。 薛琰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缓缓开口:“竹西,我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 宋竹西的心好像被扯了一把,力道不轻不重的,但是很疼。 倒不是因为这个结果——这个结果,在她那些最坏的预设里——而是因为薛琰的这句话。 如果薛琰换一种表达方式,如果他说的是“你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宋竹西都会十分平淡地点点头,然后再去关心薛琰的心情。 可薛琰的这句话是把他自己放在了叙事的主体地位——也许是双胞胎之间的心意相通,也许是宋竹西的敏感和善解人意,她从薛琰的神色中就猜到他的意图。 他是想用自己这种身份上的骤然转变来转移宋竹西的注意力,借此消除她有可能会因知道真相后而出现的失落感,这是一种委婉的呵护。 宋竹西忽然鼻子有点酸,摸一摸怀里的逗逗,对薛琰说:“哥,别难过,也别多想,更不要辜负薛叔叔和阿姨。” 回想之前薛琰的描述里,宋竹西感觉得到,薛家的叔叔阿姨是真的把薛琰当成亲生孩子来疼爱和培养的。宋竹西也明白了,怪不得这段时间和薛琰聊天,他都很少提起薛家的叔叔阿姨,但宋竹西还是从一些薛琰不经意提到的小细节的里看出,即便血缘上的关系被否定了,他们依然是一家人。 宋竹西想,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关于身世的这个真相或许就会被他们一直埋藏着,薛琰也根本不用经历这种堪称巨变的乐极生悲式的人生转折。 宋竹西十分愧疚,如果能重头再来,她一定不会把宋家的糟心事儿跟濮淮左多说半个字,这样,她和薛琰长得像这件事,顶多就会被视为巧合。 “另外,哥,对不起……”宋竹西指尖无意识地搓了搓逗逗的耳朵。逗逗腿一蹬,跳下去跑掉了,从门上的猫猫洞里钻了出去。 薛琰心里太难受了,好像从小到大都没这么难受过:“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你好歹问一句为什么呢?再或者发发脾气?无论怎么样都可以,就是……能不能不要这么冷静?你还跟我道歉,你道什么歉呀?有哪里需要你道歉的吗?” “哥……” 薛琰起身过来抱了抱她:“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薛琰想,他在一开始从濮淮左那里得知有宋竹西这个人的存在后,就应该向爸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即便爸妈一力否认,他也应该在那次和宋竹西视频通话过后再和爸妈聊一聊的。再不济,至少也应该在上次来淮市和宋竹西做dna鉴定之前和爸爸说一声,用他或者妈妈的头发来做亲子鉴定。这样他就会提早知道结果,就不会在喜悦中给宋竹西描绘出那么美好的愿景,让人期望又失望。 宋竹西这时却拍拍他,语意带笑:“那按照你的逻辑,我们算是扯平喽?” 薛琰放开她,瞧着她的神色,忽然就没了脾气,抬手戳她脑门儿:“你还笑?你现在还有心情笑?” 宋竹西拿掉他的手,顺势拉着她坐下来:“其实那天鉴定结果出来之后,我就想了很多,个人习惯,凡事总喜欢先做出最坏的预设……” 薛琰又开始难受起来,觉得这就是“不抱期望就不会失望”的翻版。 “这些都不重要,”宋竹西转而说,“重要的是,你依然是我哥,我依然是你妹妹,对不对?” 薛琰点头:“对!” 俩人相视而笑,过了会儿,宋竹西问:“哥,那你是怎么被薛叔叔他们家收养的啊?” 她其实想知道的是,薛琰有没有从薛家叔叔阿姨那里得到亲生父母的线索。 薛琰却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爸说是捡到的,妈也没有否认。” 那天,薛琰回到港城后直接去了公司,挺晚才回家,回去后发现家里静悄悄的。 阿姨告诉他:“小瑒跟着濮家大哥出差去了,先生太太在楼上。” 薛琰就直接上楼了,敲主卧的门,无人应答,他想应该是在书房,就也过去敲了敲门。 薛家人员简单,也没什么刻板的规矩,薛怀安的书房,薛琰作为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可以随意进出的。 薛琰敲完就顺手推开探头往里看,见到薛怀安和奚馨都在,他一边高兴地喊了声“爸妈”,一边往里走。脑子里正在思考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把奚馨支开,然后和薛怀安说宋竹西的事,就注意到薛怀安从容不迫的把手上的一张纸放了下去,还用文件袋给盖上了。 薛琰暂时被转移了注意力:“爸,你盖什么呀?我都看到了,那不是我的病历吗?” title上那么大的字,还有下面个人信息栏手写着他的名字。 说完他又疑惑了:“哎?我什么时候有的病历?我体检一直都健健康康的呀。” 他要伸手去拿来看,奚馨想阻止,薛怀安却示意让他看,奚馨随即就没控制住眼泪。 薛琰这才注意到她眼眶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回了,就连忙不去管那张病历单转而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之后,薛怀安才把薛琰的身世告诉了他,薛琰也看到了那张病历单,是他三岁那年薛怀安和奚馨捡到他,带他去医院看病后留下的。 “在医院做各项检查要有身份登记,所以我和你妈妈就做主给你取了薛琰这个名字,当时也不知道你具体多大年龄,就估计着填了三岁。” 薛怀安还说,在捡到薛琰之后,试图帮他寻找过家人,但当时他身上除了一身伤和一套脏兮兮破破烂烂的名牌童装外,什么信息都没有,带他去警察局登记后,也一直收不到有用的消息。 那时,薛怀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关注电视里新闻上播报的、纸媒上刊登的所有和儿童走失相关的寻人启事,但没有一条与薛琰能对得上。薛怀安就怀疑薛琰可能是被丢弃的。而薛琰那时又随伤势发了一场高烧,痊愈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薛怀安便做主收养了他。 奚馨说,薛琰早就是他们的亲儿子了,原本他们是想一直把这件事锁在保险柜里的,只要薛琰的亲生父母一日不出现,他们就一日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薛琰。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最先出现的不是薛琰的亲生父母,而是宋竹西。 既是机缘巧合,又是天意弄人。 还有薛琰不知道的是,薛怀安和奚馨其实这些天一直在纠结。 他们很疼爱薛琰,不想把事情真相告诉他。但是如果不告诉他,他们难道要把宋竹西认到薛家吗?可以认,但是话说的不好听点,这是看在薛琰的份儿上给出去的施舍,他们扪心自问,肯定做不到像疼薛琰和薛瑒一样疼爱这个女孩的,那么这就一定会对她和薛琰来说造成伤害。可如果告诉薛琰,那也会是一种伤害…… 他俩夫妻俩想商量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在薛琰回来的那天必须得有个结果,然而又一次在书房讨论起来时左右为难忘了时间,就让回来的薛琰撞到了。 宋竹西听完后,愧疚之情又浮现出来而且更浓了,另外还有一种不敢置信的心痛,姜凤英说的竟然是真的? “所以我们俩真的是被丢弃的?”她问,还分开丢,一个丢在港城,一个丢在内地?为什么呢? 薛琰也想不通,从背包里拿出那个旧丝绒布的首饰盒,这条项链目前是唯一的线索了。 “哥,你问叔叔阿姨了?” 薛琰摇头,他问不出口。 宋竹西伸手把项链和首饰盒都从他手上拿过来,项链装进去,“啪”一声合上,手一抬,准头极高地将之扔进了窗前濮淮左工作台边的垃圾桶里。 骤然掉落的盒子在废纸堆里摩擦出声响,垃圾桶抖了一下,又恢复静立。 “哎,你……”薛琰看着划过的弧线伸出手。 “不要了!”宋竹西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说,“这种把孩子丢掉的父母不找也罢。”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 薛琰说:“难道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会被丢掉吗?” 宋竹西没点头也没摇头:“那已经不重要了,哥,重要的是,事情已然发生了。我们各自也都遇到了收养我们的家庭,而且好好地长大了。更何况,薛家的叔叔阿姨又对你那么好,你不需要再给‘为什么’找一个答案。同样的,我现在遇到了你,我也不需要了。” 薛琰望着宋竹西,犹如被她点醒了一般。这几天,他心里揣着这个疑问,陷入了纠结和彷徨中,不停的想,当时才三岁的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好,会被父母丢掉?其实他没有哪里不好,不好的只是把他丢掉的人而已。他应该感谢把他丢掉的人,不然他就遇不到现在的父母。 “西西,你说得对!”薛琰想通了,“但是我还是有点好奇。” 宋竹西想起濮淮左说过的,薛琰的好奇心很重,她严肃地说:“哥,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你要克制。” 这时,濮淮左推门进来了,两人一同转身看过去。 宋竹西开心地打招呼:“你忙完了?” 逗逗从濮淮左脚边先一步进来,拦住他的路,撒娇要抱抱。 “差不多,”濮淮左抱起逗逗往沙发这边走过来坐下,“刚刚听你们说到什么好奇心啊?” 宋竹西指指薛琰。 濮淮左问薛琰:“还在纠结呢?” 薛琰爽朗地笑了:“不纠结了,浪费生命。” 宋竹西瞅瞅这俩人:“好哇,哥,原来你已经告诉左哥了!昨天我问你你都不说!我还是不是你亲妹妹?我在你心里的地位都比不上他吗?” 薛琰:“这是有原因的,你已经知道了呀。” 濮淮左笑着对宋竹西说:“还是你的地位比较高,我劝他他都不听,你看你一说,他就豁然开朗了。” 宋竹西眼睛往上看:“哼——” 薛琰哄她:“刚刚来的路上看到一家卖冰豆花的,要不要去吃?” 宋竹西:“至尊豪华版套餐,我要双份!” 薛琰:“行,只要你吃的下,多少都行。左哥,走?” 濮淮左拍拍逗逗让它自己去玩:“走。” 出门的时候,薛琰想起来问宋竹西:“妹妹,我们俩的这个身世,你是怎么预设到的呀?” 一般人谁会往这些方向想啊? 宋竹西笑嘻嘻:“别忘了我是写什么的,这就叫网文没白看,作者没白干。” 薛琰便又追着她问:“你笔名还没告诉我呢,赶快说,哥给你砸钱,保证把你捧成网站的台柱子。” 宋竹西:“我谢谢您嘞!” 濮淮左偷笑,心说,要不要去留个评论呢? 第80章 后生仔,你傻不傻? 关于薛琰的身世,在薛家只有薛怀安和奚馨以及他们的父母知道,现在即便薛琰也知道了,他们也没打算对外公布,一切照旧。 另外也是考虑到薛瑒,他从小就很依赖薛琰这个哥哥,如果知道薛琰不是他哥哥了,对他来说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还有一点薛琰没告诉宋竹西,就是那晚在书房,薛怀安和奚馨还做了一个决定,他们想找个时间邀宋竹西去一趟港城,打算看在薛琰的面子上,认她做干女儿。 薛琰替宋竹西拒绝了。 薛琰在消化完并且接受了事实后,觉得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就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薛怀安在他毕业后,手把手教他接管公司事务的时候,已经给了他一些股份。他现在觉得自己很不该拿,但是提出来又怕伤他们的心。 薛琰已经暗自做了打算,等薛瑒真正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之后,他就把这些都还给薛瑒,然后做他的左膀右臂。 关于宋竹西,薛琰想自己来照顾,不想给薛怀安和奚馨添麻烦,虽然这在他们看来并不是麻烦。 因此,薛琰才拒绝的。他也相信,就算是让宋竹西自己做决定,她也是不会同意的。 从游乐园步行街回到双峰路小区时,已是傍晚。 白小胖这只小狗崽从中午开始就跟门神一样蹲在水果店门口,眺望街道,盼着宋竹西回来。当看到濮淮左的车子在街角出现,它“汪”地一声飞奔过去。 “小胖,你去哪儿?”卫辰正在给一位顾客切西瓜,见到一整天都乖乖顺顺的白小胖不明原因撒丫子奔出去,紧张坏了,连忙放下刀,向顾客说了声抱歉,追了出去。 顾客表示理解,现在正是下班的点儿,人多车多,尤其是一些骑电瓶车的,那叫一个飞快,万一出了意外就不好了。她于是拿起刀,自己动手切。 里面霍同给另一位顾客称完重,就过来把刀接了过去,朝白小胖奔出去的方向看了看,他就知道,是左哥的车回来了。下午半晌的时候,他就已经给宋竹西发了一张白小胖的照片,调侃狗崽成了“望西石”。 这位顾客不是常来的,还以为霍同在养了猫之后,又养了只狗,问他:“你怎么不给小狗系个牵引绳啊?人多的时候看顾不过来,可以拴起来,防止乱跑出意外。” 又往里看看,见那只依旧带着伊丽莎白圈的独眼黑猫安安静静地趴在窝里:“还是养猫咪省心。” 霍同把西瓜切好装盒,笑笑说:“没事儿,这小胖狗挺有灵性的,比小孩还省心。” 顾客惊奇:“老板你结婚有孩子了?” 霍同打包好的西瓜递给她:“没有,但是以前带过小孩。” 这顾客拎着西瓜也不走了,就站着跟霍同聊了起来,说她帮她姐带孩子的经历,那叫一个极尽吐槽。 话说白小胖朝着濮淮左的车子奔去,卫辰在后面一路狂追,他这个不善运动的体格,没一会儿就跑的气喘吁吁的。 车里的三人也看到了迎面跑来的白小胖和后面的卫辰,濮淮左把车先靠路边停下,宋竹西推开车门下去,蹲下身的时候,白小胖正好扑到她怀里。 将近一个白天没见,白小胖可想死她了,在她怀里撒着欢儿的扑腾,还舔舔她摸自己狗头的手。 宋竹西使劲儿把它揉巴了一通:“胖仔,我也好想你哦!有没有听霍叔叔的话,好好吃饭了没?” 白小胖:“汪汪!” 薛琰也下了车,从宋竹西怀里接过白小胖,也使劲儿搓了搓:“还记得我吗?来,叫声舅舅听听。” 白小胖:“汪!” 薛琰:“哎!” 宋竹西笑他:“神经病。”又朝跑过来的卫辰打招呼。 卫辰喘着气:“西西姐,我还以为它是乱跑呢。” 车里的濮淮左倾身过来,笑着说:“那你们久别重逢慢慢亲热,车我就先开走了?” 薛琰捏着白小胖的爪子跟他挥手:“see you ter~” 白小胖不配合,转身找宋竹西抱。 宋竹西把它接过来,给薛琰和卫辰做介绍,她其实已经在微信里和薛琰说过了,但是卫辰还不认识薛琰。 三人带着白小胖一起往回走,薛琰看着卫辰,开玩笑端起年长者的派头:“小伙子,这点运动量就累成这样,身体素质不太行啊,缺乏锻炼。” 卫辰先是嘿嘿一笑,然后愁眉苦脸:“都是上学落下的后遗症。一天24个小时,我差不多要坐18个小时。年初去体检,我都腰肌劳损了。” 薛琰和宋竹西一起哈哈笑。 “真的!”卫辰以为他俩不信,强调一句,说完又想到水果店里那一箱箱的东西需要搬来搬去的,他担心宋竹溪跟霍同说,会影响他工作,又连忙道,“不过现在不上学了,就没事儿了。” 薛琰说:“年轻,是恢复的快。” 宋竹西:“说的好像你有多老似的。”别忘了,他俩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薛琰哈哈大笑。 宋竹西又问卫辰:“你上次说你是住在哪个小区来着?” 卫辰往右边一指:“隔壁那条街过去,湖畔花园。” 他住的那套房子差不多算群租,房东把一套大三居里除了承重墙以外的墙都敲掉了,包括客厅在内,重新规划改装成七间小卧室,两间卫生间和一间厨房是公用的。房租一个月七百块。 宋竹西也是后来才知道,卫辰从家里出来时身上就带了一千块钱,交完房租买买被褥和日用品,所剩不多。那天她请卫辰吃的那顿晚饭,算是卫辰在那几天里吃得最好、最像样的一顿。而霍同按小时工给他结算的那一百块工资,真的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然他都没有钱去办健康证。 “湖畔花园啊,那离这里还挺近的。”薛琰说,他之前想给宋竹西买房子,还去那边看过,不过没有合适的。 宋竹西对卫辰说:“那里离滨湖大道也不远,我每天早上都和左哥一起带着白小胖去跑步,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卫辰连连摆手:“不了不了不了,我起不来。” 宋竹西问他:“你该不会每天下了班回去之后又熬夜刷手机?” 卫辰摇头:“刷手机有什么意思,我都是回去就睡觉。” 薛琰不解:“那怎么还起不来?” 卫辰笑呵呵地说:“都是上学的时候亏大了,我那时候一天睡5个小时都是奢侈,所以现在不上学了,我就要补觉,能多睡一分钟,绝对不少睡60秒。” 薛琰想,内地的高中生活这么苦的吗?以前听白恒说的好像也不是这样的呀?他就问宋竹西:“你上高中的时候,也跟他一样吗?” 宋竹西点头:“我亲爱的哥哥,你有所不知,槟城所在的省,可是咱国内的高考大省,竞争都不能用激烈来形容了,而是惨烈。那时候,我们班主任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你多睡一分钟少做一道题,别人比你少睡一分钟多做一道题,日积月累你算算,你少做了多少道题在考场上就丢了多少分,一分就是天堑呐!” 薛琰皱眉:“这是什么逻辑?” 卫辰说:“逻辑就是,‘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然长眠’,这是挂在我们教室前头的标语。” “标语应该还有一个——”宋竹西接道,卫辰却和她异口同声,“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宋竹西惊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标语竟然还在流行啊?” 卫辰说:“何止,还有呢,‘考过高富帅,战胜官二代’!”他说完,又列举了好几个。 薛琰听后评价:“你们难道不觉得这种教育理念是有问题的吗?” 宋竹西瞅他一眼,哼笑一声:“你这种来自港城的富家子弟,没有资格对此进行评价。” 卫辰靠近宋竹西小声蛐蛐:“还有啊,听说他们港城人报考内地的大学特别容易,上个985、211,就跟砍瓜切菜一样。” “这是什么比喻?”薛琰笑他,说,“其实也没有那么容易啦。” 宋竹西:“别说了,不想听。” 卫辰:“是的,不想听。” 白小胖:“汪!” 宋竹西:“看,它也不想听。” “好好好,”薛琰不说了,他转而去问卫辰,“你是怎么没考上大学的?各大高校每年都扩招,不同的专业对分数的要求也不一样,基本上高三的孩子应该每个分数段的学生都有学上才对啊,读不了本科那还有专科啊,你怎么直接就出来工作了?” 宋竹西在他第一句问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扯扯他了。但是他觉得这个话题没什么不能说的,他只是觉得可惜,卫辰还很年轻,又复读过,不像是早就对自己的学业放弃了的样子。 卫辰“嗐”了声:“大学啊,不是我不想上,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我上。” 之前,霍同也问过卫辰,卫辰不想说,是因为刚从家里出来,心态不好,现在经过这段时间,心态慢慢调整好了,又在和霍同聊天的时候了解到他以前的经历,卫辰就觉得和别人相比他这点坎坷好像也不算什么。他上午的时候,已经和霍同聊过这件事了,此时也不介意再说一遍。 “客观条件?”薛琰问,“那就不是因为你没考上才没有去读?” 卫辰脸上流露出一点少年人的小臭屁:“凭我这聪明的脑瓜子,我怎么可能考不上?我就闭着眼睛考,上个普通本科也绰绰有余。” 这件事的症结在他爸妈,他爸妈极其望子成龙,从幼儿园就开始激娃,卫辰上了高中后,这俩人更是看他看得严,只为了一个目标,把他送进京大。 卫辰第一次高考的分数比京大那年的录取分数线低了五分,但也很好很好了,别的有名的大学随便报,毕竟皖南省的分数线一直都高。 但是卫辰爸妈不满意,让他复读。他这十多年被管的没脾气,只好由着他们安排。在复读期间,他妈特地把工作辞了专心照顾他陪他读书,他爸也从家里搬到了他妈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夫妻俩每天张口就要在他耳边念叨“京大京大”,类似于“我们做这些都是为了让你拥有更光辉的人生”这样的话比一日三餐还要频繁。 卫辰日日魔音贯耳,终于生出了叛逆的心思。他想,为什么上大学一定要考京大?为什么只有考上了京大才能有光辉的人生?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卫辰思索许久,得出的答案是,没有。 复读的成绩下来,比京大的录取分数线低了十分,但依然是很好很好了。他爸妈仿佛天塌了一般,把他狠狠地说教了一顿。俩人轮流着,从上午查到分数的那一刻,一直毫不停歇的说到下午。最后的结论是,让他再复读一年,第二天就去学校给他报名了。 卫辰决定再叛逆一次,他已经十分认真地弄清了自己的喜好,于是偷偷跑出去到学校填了志愿,报了外省的一所大学。 但是,录取通知书寄来的那天,快递被他爸抢先一步收到,他爸把录取通知书当着他的面撕得粉碎,然后丢到马桶里冲掉了。 卫辰便决定彻底叛逆,他趁爸妈都不在家的时候,从他们房间里找到了1000块现金,拿着就出来了。想了想,还是留了张纸条,上面就写了四个字,“走了,勿念”。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宋竹西觉得特别可惜,她当初遇到那种情况都要坚持读大学,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卫辰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这个机会:“录取通知书又不是入学的唯一凭证,你只要联系到学校那边,证明自己的身份,也是可以入学的。” 至于学费,那就更不是问题了,现在离开学还有一个月,自己打工挣一点,再向老师或亲戚朋友借一点,就能凑出来。 卫辰却说:“我已经厌学了,不想上了。” “后生仔,你傻不傻?”薛琰拍拍卫辰,“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报复你爸妈吗?大人是不会被报复到的,这种方式伤害的只有你自己。” 卫辰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呢,我已经不这么想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很自由。” 说话间,离水果店很近了,濮淮左的车就停在路旁,他已经去店里给霍同帮忙了,顾客有点多,卫辰连忙跑了过去。 薛琰叹口气:“这种自由,代价很大的。” “没事儿,”宋竹西说,“他的身份信息,霍同那里都有,让霍同再问问他报的是哪所大学,然后再联系一下学校,先说明情况。反正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对了,”薛琰说,“左哥家有成立一个助学基金,他要是决定去上学,学费有困难的话,可以让左哥帮他申请一下。” 宋竹西点头。 第81章 拒绝被发好人卡 往水果店里走,薛琰第一眼就要去看龙猫,这个曾把他狠狠吓了一跳的小家伙。 薛琰这个人怕鬼,但他好奇心又重,小时候读个鬼故事或者看个鬼片,都要拉着好友一起给他保驾护航,为此遭过不少嘲笑。 长大之后好了许多,具体表现为,被吓到后不会再吱哇乱叫了,把所有表现都留给内心戏。 上次在小园林里被黑影和忽闪的路灯营造出的氛围吓到,他回去睡觉时开了一夜的灯。 “小可怜,怪不得上次见到你,就只看到一点荧光呢。”薛琰摸着龙猫的脊背跟它说话。 龙猫被霍同收养后,宋竹西就发信息跟薛琰说了,还拍了猫猫的照片给他看。将近三周的时间过去,龙猫的皮肤病已经痊愈了,霍同把它喂的很好,再不复初见它时那瘦骨嶙峋的模样了,乌黑的毛发看上去都油光水滑的。 薛琰也网购了一些猫猫用品,给霍同寄过来,另外还有宋竹西和濮淮左买的,和白小胖一样,这只猫猫相当于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在养。 哦,现在还多了一个卫辰,他没有钱,所以就捧个人场,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铲屎官”。 龙猫的尾巴扫了一下薛琰的手背:“喵~” 薛琰拍拍它:“好好养伤。也别着急,马上就痊愈了。” 薛琰又去问了问霍同龙猫的具体情况,他看伤口处的缝合线还有一部分没有脱落。 霍同说:“应该还需要几天,这个又不用着急。或许就跟人一样,体质不同,伤口愈合的快慢会稍微有点差别。” 其他一切都好,明天上午他还要带龙猫去医院复查。 等忙完这一阵,濮淮左、宋竹西和薛琰就去旁边的小饭馆吃了晚饭,然后再给霍同和卫辰另打包一份回来。 次日上午,薛琰回港城,还是宋竹西和濮淮左还有白小胖一道送他去机场。 宋竹西感觉这次道别,好像和上次不一样了。上次是充满了不舍和失落,这次就是十分寻常地说一声再见,再互相嘱咐一些关心的话。 薛琰说:“等你把小说的存稿写得差不多了,就去港城玩一趟,我亲自给你当导游。” 不仅是薛琰的意思,薛怀安和奚馨也想见一见宋竹西,他们很相信“缘分”这两个字,另外也是透过薛琰,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生出一种天然的好感和怜惜。 不过,短时间内,宋竹西肯定去不了。她这篇小说现在已发布的内容将近三十万字,存稿箱里还躺着二十多万,计划是在九十万字左右正文完结,那就还剩四十万字没写,另外应该还会再写一点番外。以她现在的平均码字速度,估计要写到9月底才会全部完成。 而且,要去见薛怀安和奚馨,她就有点想退缩,因为他和薛琰长得很像啊,到那边肯定会被薛家以外的人认出来的,对了,就连薛瑒对此都还不知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想就有点尴尬。最重要的是,他怕给薛琰还有薛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小说里和影视剧里的豪门不就是勾心斗角良多吗?她担心会有心怀叵测的人抓住这一点做文章。 薛琰和濮淮左一起说她想多了:“现实没有那么复杂的,安心。” 宋竹西说:“啊,那我港澳通行证还没办。” “这个就更简单啦。”濮淮左说。 正好他十月中旬也要回一趟港城,因为那时候是他姐姐的生日,家里会举办生日宴,作为弟弟,他肯定是要到场的。 他也挺希望宋竹西一同去,于是想到一个完全可以把人拿捏住的点:“你不是说写小说需要素材吗?我看最近那个什么,港城大美人和京圈大佬的cp人设还挺火的,你如果要写现代言情的话,难道不想去实地考察一番吗?” 薛琰听后抢先一步惊讶:“哎呀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看言情小说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啊?跟你不搭哦,很不搭。” 宋竹西看着濮淮左的目光却是狐疑的,问得很具体:“你看的小说是哪一本?谁写的?” 她以前就写过!就是港风美人和京圈大佬! 那是她写的第一本小说,四五十万字的一个短篇,人设是唐韵建议的,也是跟风当时的言情文火书。不过也正是因为是第一次写,故事的架构和人物的设定做的都不太好,读者不多,就挣了个全勤。 现在,因为新书的成绩很好,以前的那几篇小说就又被带起来了,自然包括这第一篇。上个月中稿费到账,“尸体钱”都特别香。 而最近,有位大神作家又以港圈美人和金圈大佬的cp开了新书,致使这种豪门题材的言情文又有火起来的趋势,连带着她那第一篇小说也都冲上了畅销榜。 宋竹西问完,濮淮左还没开口回答,薛琰就又抢话了 他瞧着这俩人,指指他们:“西西,该不会左哥看的就是你写的?左哥,你已经知道她的笔名了?呐,是兄弟就互通一下。” 薛琰说完拿出手机,准备搜索。 “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又没说。”濮淮左决定甩锅给霍同,“是霍同,他男频女频都看的啊,上次聊天就聊到了。” 濮淮左说完又问宋竹西:“你真的写过?” 宋竹西仔细辨别他的神色,当然,啥也看不出来,于是点点头:“第一本,处女作,但是写得不好。” 薛琰遗憾地收起手机,安慰宋竹西:“没事,第一次尝试嘛。写得不好,肯定是因为你没有去过港城。你就听哥的,等这本小说完结,去港城玩一玩,体验一下真实的环境。下一本就写那个什么美人啊京圈的,肯定也能火。” 濮淮左又加一记重击,对宋竹西说:“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是体验派吗?越是体验过的,写的就越好。所以就当去体验呗,取材啊。” 宋竹西瞧着这俩人一唱一和的:“我怎么感觉你俩是要把我拐过去卖了呢?” 薛琰还要再说点什么,宋竹西看看时间,指指安检口:“哥,你再不进去,航班就要误了。” 薛琰一看,确实,得抓紧了,于是边往里走边回头跟她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慢慢考虑啊。一定要好好考虑啊!到时候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我们港、澳还有琼州岛,可以一起去玩一下。” 他虽然在宋竹西不知情的情况下替她拒绝了薛怀安和奚馨要认她做干女儿的事,但他又忍不住有私心,想让她体会到长辈的关怀。 宋竹西冲薛琰挥挥手:“一路平安!” 回去的路上,宋竹西和濮淮左说了说卫辰的事,还特地问了他关于助学基金的申请。 濮淮左是没想到,原来这小子玩儿的是离家出走啊,不过她爸妈的做法也确实很过分:“他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他爸妈就没有联系过他吗?” 宋竹西摇摇头:“不知道,卫辰这小孩儿也没说。” 这时,宋竹西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怀里白小胖比她的反应还要快,一爪子拍到她牛仔裤装着手机的口袋上。 宋竹西拿出来一看,是霍同发过来的,问出卫辰考上的是哪所大学了。 “是深市大学,选的专业是海洋科学。”宋竹西转述给濮淮左,“真不得了哎!你说他这个成绩,还有这么好的学校,要是真的不去读了,是不是很可惜?稍微代入一下,我肠子都能悔青。” “确实,”濮淮左也觉得,“不过我家成立的那个助学基金,我也不太清楚,好像一般资助的都是港城的学生,内地的应该没有过。也没关系,我给我姐打电话问一下,一般来说,只要符合条件的,应该都能申请。” 他们这几人几乎是默契地达成一种共识,先把能做的准备帮卫辰做着,至于事情往后怎么发展,或者怎么做选择,要看卫辰自己。 而后濮淮左接到电话要去店里,宋竹西就不和他一起去了,昨天因为开庭的事都没码字,今天不能再让自己空闲了。 车开即将到一个岔路口,往右是回双枫渡小区,往左是去嘉湖游乐园,宋竹西指指前面让濮淮左靠边停下:“不耽误你时间了,我和白小胖在这里下,然后骑电瓶车回去就可以了。” 濮淮左没按她说得来:“这么热的天,骑什么电瓶车呀?店里不是什么急事,不差这几分钟,我先把你们送回去。” 宋竹西就没坚持,夸濮淮左:“左哥,你真是个好人!” 濮淮左笑说:“拒绝被发好人卡,请换一种方式夸。” 白小胖适时地“汪”了一声。 宋竹西帮翻译:“看,它也觉得你是个好人!” 濮淮左:“小胖,你小零食没了。” 白小胖:“呜……” 濮淮左没开进去,而是在小区门口停了车。宋竹西和他道谢下车后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先去水果店找霍同。 霍同见宋竹西来了,就想找个借口,先把卫辰支开。正好街角那家理发店打电话过来订水果,就让卫辰给他们送过去。 这会儿店里没顾客,宋竹西就从网上查到深市大学招生办的电话打过去,虽然时间已经快中午了,但估摸着这个点儿老师应该还没午休。 果然,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接起,宋竹西谎称是卫辰的姐姐,说因为家里发生了一些事,导致他的录取通知书损毁丢失,问这种情况会不会影响入学。 自然是不会影响的,老师在核对完身份信息后,说可以给补发一份。宋竹西就跟老师说换收件地址,寄到霍同这里。 霍同说:“这段时间我再好好劝劝他,既然他有这个学习的能力,肯定是不能不上的。” 然后他往外看看,见卫辰还没回来,就悄声跟宋竹西说:“我跟你讲哦,小辰这个事情啊,可能会有点不好办——我说的是他和他家里的关系——就我旁敲侧击问他大学报的哪所的时候他说的,他从家里出来后,电话号码没有换,但是这过去半个月了,他爸妈一通电话都没给他打过。” “啊?”宋竹西问,“那他爷爷奶奶呢?家里的其他亲戚呢?也没有联系过他。” 霍同摇摇头,说:“他爷爷奶奶在他高一高二的时候就先后去世了,他爸爸这边好几代都是单传,所以没有什么其他亲戚。倒是有一个舅舅,外公外婆也在,但是他妈妈跟他们的关系都不是很好,已经很久没有往来了。” “这夫妻俩……”宋竹西听着有点生气,她简直都要怀疑卫辰也不是亲生的了。 “那这个大学就一定要劝他去读。”霍同说。 他想,如果他当初好好学习,或许不会过得那么糟糕:“我当初啊,就是没听左哥的话。” 他那个时候觉得自己烂命一条,好像怎么活都像苟且偷生,读不读书无所谓,有没有明天也无所谓,直到后面飙车出事故,与死神擦肩而过时才恍悟。 霍同感慨:“虽然说人生有无数条路可以走,但是,在能拥有向上的选择时,就千万不要向下选。” 宋竹西给他竖大拇指:“真理啊,霍老板!这句话你应该再和小辰同学深入浅出地好好说一说。” 这时,卫辰回来了,发型还变了。本来他的刘海儿是长到遮眉的,现在全梳了上去,贴着头皮编成了一根根的小麻花辫,一直编到后脑勺。眉眼全露了出来,就让他原本稚嫩的一张脸,添了些帅气。 卫辰他自己也觉得,可开心了,360°展示给宋竹西和霍同看:“看我这脏辫儿,超短款,帅!” 宋竹西眼前一亮:“嘿,靓仔!” 霍同这时端起老板的架势:“让你去送水果,不是让你去做头发的。” 卫辰知道霍同没生气,而且霍同和理发店的老板以及那些理发师关系也很好,他说:“不是我想做的,是那个alex,他今天出师,非要拉着我给我做的。” alex就是理发店老板去年收的徒弟,和卫辰同龄,霍同前段时间就听说可以出师了。他仔细看了看卫辰的脑袋:“手艺不错,看来我得包个红包过去了。” 宋竹西留的长发,平时都是自己打理,已经好几年没去过理发店了,想起以前自己也想过试一试这种脏辫儿发型,但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给耽搁了,没成。 “要不,我也去找这位alex给我做一个?”宋竹西考虑。 卫辰大赞:“可以啊!西西姐,你过去就跟他说,是我介绍你过去给他练手的,保证分文不收。” 霍同拍了他一把:“干活去。” 有个顾客在选香蕉,正拿着刀打算自己切呢,卫辰赶忙过去接过来。 霍同问宋竹西:“你真要体验啊?” 他已经想象出来宋竹西弄一头小辫子是什么样了,感觉气质会大变样呢? 宋竹西却又摆摆手:“今天没时间,改天,我得回去码字了。” 说完,她又问了问霍同带龙猫去复查的结果,见没什么问题,就带着白小胖回去了。 第82章 泼天富贵要降临 次日上午,编辑曲薇给宋竹西发来信息,告诉她帮她申请了推广,让她写一篇投放文案。 宋竹西立即抛开键盘拿起手机:【真的吗?我也能有这个待遇了?】 投放推广就是编辑上报到平台,会有一些视频博主来选,制作成推书短视频发布到视频平台,以此来给书引流。是最近这几年新兴起的一种方式,宋竹西以前还眼馋过。那会儿她还不知道有这样一种推流的方式,就是看着有一些和她同期的书,成绩也就那样,但忽然有一天就爆了,她是和其他作者交流过后才知道的。 宋竹西那会儿也问过曲薇,但曲薇说那些属于新媒体文,投放很容易起量,但她写的不是这个类型,投放了也没什么用,让她安心写,不要想太多。 宋竹西那时也不懂什么是“新媒体文”,就感觉跟她写的也差不多呀,可能就是脑洞比她的大了点,文风也更轻快一些。但是曲薇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没想到现在自己也可以尝一尝流量这碗饭了。 曲薇:【成绩好,当然什么待遇都有啦。其实你刚上架那会儿,我就想帮你申请了。但是那个时候字数还太少,投放的话大概很难达到理想的效果,现在差不多三十万字,已经可以了】 宋竹西盯着第一个句号撇撇嘴,什么新媒体不新媒体的,就是看成绩说话呗。成绩好,就有更多的推广资源,然后就能形成一个良性循环。反之,能维持住原本的订阅就已经很不错了。 宋竹西:【谢谢薇薇姐つ??那这种类型的文案有什么要求吗?】 曲薇:【一个宗旨要突出亮点,而且是要吸引人的亮点】 她接着发了几个链接过来:【这是最近几个特别火的推书视频,你先看一下】 然后又发了几个【这是几个特别火的短篇故事,推书文案其实就和短篇故事的创作方式差不多,你对比着看一看,先写个初稿发我】 宋竹西:【好嘞】 宋竹西登录电脑版的qq,放下手机,挨个儿看了看上面几个链接,很容易就理解了:“这不就是写广告文案嘛,目的都是一样的,把商品卖出去。” 说到文案,宋竹西这一个月来还接了几个私活,是写公关文案。 就是上次网暴事件,她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其中她亲自撰写的那两篇公关文案,自然就得到了一些人的注意。 有一些公司抛来橄榄枝,其中就有她投过简历的几家,她都没接。主要是现在的生活也挺惬意的,虽然赚的钱尚未能让她实现财富自由,但她也已经没了金钱方面的烦恼。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上那个破班,面对傻逼领导和难缠的甲方? 但另外一些小明星工作室的单子,她就没理由拒绝了,挑了几个给钱大方的接下来,根据对方提供的资料,没费什么事就完成了,甚至都没有被逼着一而再再而三的改稿。公关效果达到对方的预期后,尾款也结的特别爽快。所以,她这一个月光外快就赚了十多万,不比上那破班香吗? 眼下这篇小说投放文案,就更简单了,她创作的内容,卖点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只需稍一思考,键盘声就流畅地响了起来。 写好后,给曲薇发过去,曲薇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ok,一锤定音!西宝宝,你等着好消息,我有预感】 宋竹西开心的站起来走了走,看到在自己的小窝旁玩耍的白小胖,蹲下去朝它拍拍手:“小胖,过来。” 白小胖是只听话又懂事的小狗崽,宋竹西码字的时候,它好像直觉不能打扰她,就自己在一旁安静地玩他的小玩具,偶尔会在客厅里跑一跑,玩累了,就会到书桌下在她的脚边卧下休息,有时候还会趴在她脚背上荡秋千。 白小胖一听到宋竹西叫它,耳朵刷一下竖了起来,转过身,欢快的扑向她。 宋竹西抱着它揉搓一通:“胖仔,你说,这泼天富贵能不能降临到咱们家?” 白小胖:“汪!” 宋竹西自动将其翻译为肯定回答:“你也觉得能对不对?太好了,我也这么觉得呢。” 宋竹西在它脑门儿亲了一下:“哎呀,这真的要感谢左哥,他既是我的福星,更是我的财神!” 她回到书桌边,拿起手机,充满激情的给濮淮左发信息,在“谢谢你”这三个字后面缀了一连串的感叹号。 濮淮左正在办公室里画下一季两个店铺主推产品的设计图,正好感觉不对,又废了一张画稿时,看到工作台左上角的手机屏幕亮了,拿起来一瞧,是宋竹西的信息。 濮淮左当即就笑了:【谢我什么?还十个感叹号,这一定是天大的好事了?】 宋竹西:【没错!来自胖仔的肯定,或许即将有一笔泼天富贵要砸到我头上了!】 濮淮左:【什么泼天富贵,难道和我有关?】 宋竹西:“……” 坏了,得意忘形了,这要咋说呢? 她捏捏白小胖的下巴,决定打哈哈:【总之,就是谢谢你,我宣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神!】 在心里强调一句,“财神”,再附加一张“海清单膝下跪jpg”。 濮淮左:【(哭笑不得eoji)你这种表达让我该怎么接?】 宋竹西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过去。 濮淮左其实有猜测,觉得或许是她的小说成绩又上了一层楼。他打开小说网站的app去看看,结果发现和昨天追文时的数据差不多啊。 濮淮左疑惑,那是什么泼天富贵呢?他在心里念叨着,突然之间来了灵感,嘱咐宋竹西别忘记吃午饭,就又拿起画笔,在新的稿纸上画了起来。 宋竹西一看时间,确实已经快中午了,同样嘱咐濮淮左后,就开始想午饭吃什么。做又不太想做,出去吃又嫌从下楼到餐厅的这段路太热了。 拿着手机正想送外卖,唐韵的电话打了进来:“午饭吃了吗?” 宋竹西回答说:“正想点外卖呢。” 唐韵便乐哈哈地说:“那就别点了,我和好有钱来了,正点菜呢,一会儿打包过去,半个多小时就能到。” 第83章 合作的橄榄枝 半个小时后,宋竹西应声开门,唐韵和郝酉乾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就进来了。 宋竹西接过去一部分,看到里面都是一些生的蔬菜和肉类:“这是要吃火锅?” 俩人换上宋竹西给准备好的拖鞋,唐韵弯腰抱起白小胖,说:“这大热天的,当然要吃火锅,是不是,小胖崽?” 白小胖:“汪!” 宋竹西把东西放到餐桌上,郝酉乾也跟着走过来,宋竹西就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来这里吃火锅?” 她刚刚还想问他俩怎么突然过来了,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就被唐韵挂掉了:“早说啊,我过去就行,不用打包回来这么麻烦了。” “叫你你就会去?”唐韵放开白小胖,又拍拍它的小屁屁,说,“我还不知道你?你要不是又犯懒又嫌热,怎么会点外卖?” 宋竹西笑笑,不说话了,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转而问:“你俩这是,旅行社这两天不忙了,打算来这边放松放松?” “没,事情多着呢。”郝酉乾说。 宋竹西不解,笑着说:“那怎么还大老远的跑来这边吃火锅?还多出好几道工序,图啥?” 唐韵笑嘻嘻:“当然是有好事啦!” 郝酉乾和她默契地撞一下肩膀,也笑嘻嘻:“成了,就是泼天富贵。” 宋竹西哈哈笑了起来,怎么又是泼天富贵:“到底是什么好事?” “我们要开辟东南沿海旅游路线了。”唐韵说,而后和郝酉乾一起默契地朝宋竹西比了个心,异口同声,“西西,谢谢你~” 宋竹西一脸问号:“谢我干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韵过来搂着她:“当然是因为有你,我们这个小小旅行社才有机会跟瑜霆酒店合作啊!” 郝酉乾接话:“也是因为有你,我们这个小小旅行社在东南沿海的业务,将顺利起航。” 瑜霆酒店是薛氏旗下的一个标奢品牌,除了港城以外,在澳城、深市、琼州岛还有海市、京市等多个省市都有连锁。 唐韵和郝酉乾的旅行社创办的时候定位是专做国外精品线路旅游(因为他俩喜欢去国外玩,等于是把兴趣爱好发展成了事业),现在各方面都稳中有升,而且近两年国内旅游也逐渐火热起来,他俩不想错过国内的市场。 其实早在宋竹西决定来淮市之前,唐韵和郝酉乾就开始计划做国内的精品旅游路线了。只不过这期间又有这样那样的事需要忙,这个计划提出来之后就还没有认认真真的做过规划。 现在已经八月中旬了,出国游的客流量比上个月要少了许多,他俩这两天就已经在公司成立一个专司国内游的部门,准备把一切事宜都提上日程。 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今天上午,薛琰那边就递来了合作的橄榄枝。唐韵和郝酉乾当即拍板,国内游路线就从东南沿海开始做起。 他俩忙忙碌碌一上午,想请薛琰吃饭,但他又远在港城,但唐韵耐不住愉快的心情,就提议来先找宋竹西。 宋竹西一听他俩说酒店的名字就知道了,之前薛琰跟她提起过,说如果有合适的合作就牵个线,算是答谢唐韵这些年来对她的照顾,没想到行动这么快。 宋竹西感觉心里暖暖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欠了唐韵很大的人情,现在薛琰用这种方式替她还了一部分——这就是有家人在身边的感觉啊,怎么就这么美好呢! 宋竹西嫌唐韵的手碍事,把她抖掉了,继续摆食材,笑得很轻快:“那你们要谢也应该谢我哥啊,谢我干什么?” 唐韵和郝酉乾使眼色,调侃她:“瞧她那劲儿,这有了哥的人就是不一样了哈,现在每天跟我聊天都是一口一个‘我哥我哥’的。” 宋竹西得瑟:“那是,谁让你们都是独生子女呢?体会不到我这种有兄长的人的快乐。” 郝酉乾哈哈笑,点头称是,唐韵让她少贫,转而说:“肯定是要去谢谢薛总的,正好我和郝酉乾也需要去一趟港城谈合作,哎,西西,你跟我们一块儿去?” “不去,”宋竹西当即拒绝了,“我港澳通行证还没办呢。” 郝酉乾说:“这个不是问题,现在可以异地申请,办理也很快的。”大不了他们晚几天去,反正是和薛琰谈合作,又是等宋竹西,早一天晚一天的应该没关系。 唐韵这时候才发现不对劲,也是,这些天忙忙碌碌的,她忽视了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不是都已经做完鉴定认亲成功了吗,怎么这么久过去,薛家那边都没有接宋竹西回去?而且这次薛琰过来陪她参加庭审,结束后立即就走了,也没带她。 还有,唐韵回忆起来发现,宋竹西跟他聊天的时候,提及薛琰的次数很频繁,但是,没有一句话是提到过薛家的。 唐韵和宋竹西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于是便把自己刚刚的这些疑问都提了出来。 宋竹西看看他俩,叹口气,说:“挺狗血的,你们俩知道后,暂时别往外说。” 唐韵和郝酉乾点头答应,宋竹西于是就把实情告诉了他们。 唐韵听后嘴巴都合不拢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郝酉乾摆食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一盒肥牛卷从袋子里拿出来静止在半空里。 “不是,怎么能这样呢?”唐韵难以置信,甚至往更狗血的方向恶意联想,“会不会是他们压根儿不想认你回去,就编造个谎言连薛琰一起骗?” 郝酉乾放下那盒肥牛卷,胳膊肘碰碰唐韵:“你别瞎猜。” 唐运想说“我哪里有瞎猜了”,但是顾及到宋竹西,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她担心宋竹西会更难过。哎,她就不应该怀疑的,就算怀疑了也不应该问的,宋竹西不提,自然有她不提的理由。 宋竹西却笑笑表示没事,玩笑说唐韵是小说看多了导致思维跑偏:“不是谎言,是真的。” 薛琰看到的除了就诊记录以外,还有报警记录,以及当时薛怀安捡到薛琰时那条街的监控记录。 薛琰自然不可能要求和薛怀安以及奚馨去做个亲子鉴定,因为就冲着这么些年的亲情,他就不会去怀疑他们话里的真实性。那就是事实。 唐韵颓丧地坐到椅子上:“那怎么办呀?” 宋竹西把空袋子挂在椅背上,一会儿留着装垃圾,玩笑说:“不要担心,不会影响旅行社和瑜霆酒店之间的合作的。” 唐韵跺脚,一副要被她气到的表情:“我说的不是这个!” 郝酉乾说:“她是想问,你和薛琰的亲生父母什么的,要接着找吗?” 宋竹西和唐韵道歉:“我知道,我知道。” 然后就跟他俩说了说自己和薛琰的判断,道:“不找了,就武断一点,一棍子打死,把孩子丢掉的父母能是什么好东西?万一找回来个极品谁受得了?不要也罢!” 唐韵把宋竹西拉过去抱抱:“我的西西呀——”你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 “好啦,没事啦。”宋竹西拍拍她,看到桌面已经被各式各样的菜摆满了,问他俩,“就咱们仨,买这么多菜,两顿都吃不完?” 郝酉乾指指隔壁:“左哥在不在家?喊他过来一起啊,还有霍同,刚刚我俩从门口进来没停车,不是说他新招了个高中毕业的小孩儿吗,叫过来一起吃。” 濮淮左不在,宋竹西给霍同打电话过去,结果卫辰已经出去跑腿送水果了,会顺便买午饭回来,店里也要有人看着,就不上来了。 这一大桌菜,即便有郝酉乾这个主力军在,连三分之一都没吃完,剩下的直接把宋竹西的冰箱塞满了。 饭后,唐韵和郝酉乾就没多坐,得赶紧回市里,新开的业务还要开会做各种准备,最近一段时间肯定又要连轴转了。 临走前,唐韵问宋竹西能不能帮个忙,宋竹西说:“说,义不容辞!” 唐韵说:“简单,就是你擅长的,帮我这个精品路线写个宣传文案。” 宋竹西比了个“ok”:“资料准备好后发给我,保证保质保量完成。对了,我再跟任老板说一声,到时候请他配合着做做宣传。” 任老板,任梵,以前是宋竹西的客户,后来转行去做营销号了,因为和她有些人情,在之前旅行社大学生事件里帮了唐韵,后来又在宋竹西被网暴的时候“利益互换”,给宋竹西助力良多。网暴事件过后,他还想让宋竹西去跟着他干呢,但宋竹西婉拒了,现在俩人也算是朋友了。 唐韵送给宋竹西一个飞吻,又送给白小胖一个,就和郝酉乾回市里了。 第84章 她“背刺”了宋竹西! 编辑曲薇把宋竹西写的文案报上去之后,被一个粉丝量十多万的推书博主选中,制作成视频后一经发布播放量就持续走高。 再经视频平台的算法推送,很快就成了爆款视频。爆款能赚钱,于是其他一些大大小小的推书博主也相继制作视频发布,直接给推上了平台大爆款。 这些推书博主都是和小说网站合作的,他们通过推书除了赚取视频播放的流量转化收益,还会赚取网站的佣金(拉新或拉旧都有不同的价格),自然要在视频里留下钩子,将视频观众转化为网站读者。 推书视频爆火后,宋竹西的小说自然就涌进来一大批新读者,短短几天内,后台代表订阅趋势的那条线持续走高,收益最爆炸的时候几乎每隔一会儿刷新一次就是一个新的数据。 宋竹西那半天什么都没干,光坐在电脑前刷新后台了。每刷新一次就按住心口,防止心脏因太过激动而跳出来,然后再送白小胖一个交织着喜悦和兴奋的举高高。 最后,平均订阅量在十二万出头时稳定下来,宋竹西已经高兴麻了,她靠坐在椅子里,轻轻地抚摸着白小胖,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生活就此奔向大圆满。 读者多了,书评区的评论也就更多了,从不同的平台过来的读者,评论风格自然也不一样。好评差评一起扎堆儿,还出现了因争论过于激烈,直接在评论区吵起来引发骂战的事情。不过有运营官盯着,及时制止了。 这些都影响不了宋竹西的心情——本来她就秉持着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原则,别人有差评的权利,她也有删评的权利,那些一看就是为黑而黑的骂得太难听的就直接删掉了,还在设置里稍稍提高了一下评门槛儿。 嗐,她心情太好了!赚钱了谁不开心啊! 这份快乐是需要有人分享的,于是她拿着手机拉了个群:【朋友们,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啊?我要请客吃饭大餐!在市里最好的饭店!】 濮淮左第一个回复:【这是真的遇到了泼天富贵?】 他心知肚明,每天都追读,宋竹西这本小说主页显示的数据变化他自然看得到。 霍同:【什么泼天富贵,小说大赚特赚了?】 宋竹西脸都快笑烂了:【嘿嘿,是赚了点小钱~】 濮淮左:【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书大火了?】 霍同:【心痒,想看,你真不打算公布是哪本吗?要不私聊?】 濮淮左:【霍同请尊重作者本人的意愿】 霍同:【……】 宋竹西就捧着手机傻乐了,这时唐韵、郝酉乾和薛琰的信息也接连跳出来。 薛琰:【不愧是你,我的妹妹!】 薛琰下面一条引用霍同说想看的那句:【赞同,我私你,别人不用理,但是哥你总得告诉?我再找人给你推一把,必能再火爆一点】 郝酉乾:【恭喜恭喜!】 唐韵发了张照片过来,是他们仨正在一起吃午饭的合影:【大餐已上桌】 唐韵和郝酉乾已经去港城了,与瑜霆酒店的合作也已经谈好,他俩特地请薛琰吃饭,宋竹西建群发信息的时候,菜刚上桌。 然后群里就唐韵拍的照片讨论了起来,因为濮淮左和霍同都是港城人,这家老牌餐厅他们也熟,一看装修和菜色就认出来了。 群里话题跑偏的时候,薛琰和唐韵在两头忙,不仅在群里发言,还私聊宋竹西,前者锲而不舍地问她书名,后者则是在和她激烈地讨论小说的爆火程度,这就导致宋竹西三个对话框频繁地切来切去。 唐韵和郝酉乾自前几天来找宋竹西吃过火锅后,隔天就飞港城去了。这几天,全都是在忙着谈合作以及旅游线路策划的事。 唐韵之前老是找宋竹西要存稿看,她的阅读进一直度领先其他读者一大截,不过进入暑期以来,就没那么多时间了,小说的更新进度与她的阅读进度持平之后,她就在app上追文了,还是好多天才得空看一看。 这次为忙国内旅游线路的事,书没有追,而且在宋竹西跟她说了投放推广的事后,她也没有时间关注,因为在她看来,起量是必然的,先不说宋竹西写得好,就算写得没那么好,只要给足够的流量推出去,败絮都能变金玉。 本来在和薛琰一起吃饭之前,唐韵就想起来投放推广这事儿,还跟薛琰提了一句,打算等吃完饭后,在回内地的路上搜一搜看看的,结果,宋竹西的喜讯这就来了。 一桌菜摆好,仨人没一个动筷子的,薛琰和唐韵都在盯着手机哈哈乐,郝酉乾也是,虽然他已经饿了。 唐韵手机里有好几个视频平台的app,因为她在每一个平台上都注册了账号,用来宣传他们的旅行社。这下就各个平台挨个搜索,每发现一个播放量超高的推文视频,就要转发给宋竹西,大夸特夸一番。 宋竹西建的临时群里已经讨论完了港城特色菜,现在又回到了最初宋竹西请吃饭的那条。 卫辰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加入了聊天,他刚刚出去跑腿了,才回到水果店,先给宋竹西发了恭喜,在霍同后面跟了句“老板什么时候有空我就有空”,又宋竹西道:【西西姐,我很能吃的,你不介意()】 大家一起说他“茶”。 宋竹西“拍了拍”卫辰:【敞开吃,吃多少我都买单】 卫辰发了一个欢呼的表情包谢谢宋竹西。 接着大家就统一好了时间,只有薛琰遗憾不能一聚,他发了个熊猫砸竹子的表情包泄愤,引得大家一顿哈哈大笑。 宋竹西见时间刚好在周末,就又给白恒和江心月发了信息,问他们有没有计划要来淮市,不过俩人应该在忙,都没回复。 以为约饭的事情就到此结束了,没想到卫辰又发了几段视频进来:【这几个都是我这两天刷到的特别火的推书视频,我猜肯定有西西姐的在里面(?w?)】 宋竹西看着自己的那个视频赫然在列,下意识立马否认:【没有没有,我的还没有火到这个程度】 薛琰:【就说了,你告诉我,我保证让你比这个还火】 濮淮左:【否认得过于迅速(思考eoji)】 霍同:【连着说了两个没有(思考eoji)另外,穿书那本是我正在追的】 郝酉乾潜水了,因为那边开始吃饭了,他饿坏了,自己吃着还不忘给唐韵夹菜。 唐韵也从群里退了出去,到app上去看宋竹西的小说,点进主页去看书的各项数据。 群里卫辰又发了条信息:【听说西西姐的书才更两个多月,我按照视频去搜了一下,排除完结的和字数过多的,就剩下三本符合情况,都是差不多时间发布的】 随之三张书籍主页的截图。 这三本分别来自不同的网站,宋竹西那本《穿书怎能不按套路来》又在列。 宋竹西真是服气:【(笑哭eoji)说了没有就没有,卫辰小辰同学你真是……】 郝酉乾看着手机笑了声:“小辰就是聪明哈,这就给锁定了?” 郝酉乾是不知道的,但是和薛琰一起吃饭又不像和其他合作商那样需要每句话都掂量着说,他很放松,一不留神就问唐韵:“小辰判断得对吗?” 薛琰一听,看向唐韵:“对啊,你肯定知道!” 唐韵对他俩的话只听到了一个音,因为她看到了宋竹西主页的打赏榜,滑到底已经超过99不显示了。再加上宋竹西刚刚跟她说的订阅量,她粗略一算就知道宋竹西下月稿费到账直接晋升小富婆,她正替宋竹西心花怒放着呢! 唐韵把这页截了图,抬头回应他俩:“啊?什么?” 屏幕顶部弹出的“宋竹西”对话,唐韵不假思索地点开给发了过去,附加一句“富婆抱大腿”。 薛琰看着群里的新信息:“哦~”接着对唐韵点头:“感谢!” 唐韵莫名其妙,看向郝酉乾。 郝酉乾正在为自己刚刚的话后悔呢,余光瞄到群对话框里新出现信息,顿时又十分心疼的看向唐韵:“亲爱的,你最近一定是累坏了。” 唐韵瞬间产生不好的预感,低头一看,完了!她“背刺”了宋竹西!群里已经全部在夸她是“好姐妹”了! 打赏榜顶端显示着书名…… 此刻的宋竹西…… 她原本想打哈哈转移话题的,结果下一秒唐韵就给暴露了。 她给唐韵发信息:【我韵姐,你在干什么?!】 唐韵心虚不已:【我说我是发错了,你信吗?】 宋竹西:【怎么就会发错呢?不是,你怎么就能发错呢?】 第85章 左哥,你真的是我的财神! 唐韵瞅瞅郝酉乾和薛琰,决定光明正大地甩锅,发语音给宋竹西讲了前因后果。 薛琰和郝酉乾一听,立即在群里说明情况加反驳。 宋竹西回了唐韵一个小黄人抓狂的表情,再一看群里,是从濮淮左开始一溜儿的【恭喜作者大大掉马】。 宋竹西决定装死,白恒和江心月回的信息她也不想看了,抱紧白小胖,看着濮淮左他们在群里不断地她。 霍同:【宋竹西我是你的老读者啊!从你第三本书完结时入坑的!这个就是我!(截图)】 宋竹西:嗯,这个昵称我认识,很活泼很可爱的一位读者,我还以为是个妹子呢…… 卫辰:【宋竹西哇!活在我身边的作家!崇拜崇拜!(,,>?<,,)】 宋竹西:你为什么要发视频?不,你为什么要刷视频?你不是说你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睡觉的吗? 郝酉乾:【宋竹西早就好奇了,这就去拜读】 宋竹西:倒也不必,担不起“拜读”二字……你为什么要在那个节骨眼上开口说话啊??? 薛琰:【宋竹西真是人红是非多,你那个运营官是吃白饭的吗?把他换了我来给你当。不行,这样,哥给你组建一个专业的团队】 宋竹西:不必,真的不必! 濮淮左:【宋竹西换我,相对而言,还是我比较有时间】 宋竹西:左哥,你就不要掺和了…… 霍同:【宋竹西换我换我,真正的读者只有我一个,你们都不行!】 宋竹西:…… 她捂着白小胖的耳朵,压着声音喊了出来:“啊啊啊啊——” 怎么办?她以后还怎么“自由地”搞创作呀?别的都无所谓,要命的是这本小说的男主啊!男主是用左哥的形象写的,万一被看出来了怎么办!她要怎么面对左哥! 还有,之前的几本书就算了,她可以装失忆,但是这本马上就要更新到男女主的暧昧拉扯了,而她的存稿也已经写到了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由纯爱向带颜色的纯爱过渡了,后期还会有激情实操,还有唐韵的定制——她原本的计划还是要狠狠地擦着审核的底线写的——啊啊啊怎么办! 宋竹西看着群里不断冒出来的信息,挨个儿回应后,又继续打字:【小世界已坍塌,从今天开始,我要闭关了,各位,勿cue】 大家问她要闭关到什么时候,宋竹西回复【请你们吃大餐的前一日】,然后在大家的一片笑声里退出了群聊。 大家可能觉得她是真的介意了,又纷纷给她私发信息,安慰她说没什么,都是支持她的。 宋竹西统一感谢大家,回复:【没什么,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需要缓一缓】 最主要的是得好好想一想万一濮淮左去看了,还看出来了,她要怎么应对! 唐韵此时正好发信息过来,说的也是这个,并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宋竹西:【真的,小世界坍塌了。韵姐,左哥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唐韵:【要不,为了以防万一,你先去找他坦白?】 宋竹西:【韵姐,我没有勇气╥﹏╥】 刚开始做设定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想过会和濮淮左产生这么深的交集,后来一步接着一步,就到了现在的地步。 唐韵提醒她:【你可千万别想着更改人设啊,好不容易书火了起来,你认真想想后果】 这个念头还真就冒了一下头,宋竹西:【那怎么办??】 唐韵给了一个不是建议的建议:【要不然就走一步看一步,男人嘛,心思没那么细腻,或许他看不出来呢?】 宋竹西:【灵魂出窍心如死灰jpg】 此时,濮淮左的信息弹了出来,宋竹西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下去。 濮淮左:【宋竹西你也邀请了白恒和江心月?】 宋竹西这才想起来,刚刚白恒和江心月回复的信息她还没有回应呢。 宋竹西警惕地回复濮淮左:【你该不会,告诉他们了?】 濮淮左在他办公室里,店长刚送来打包的午饭,他拆筷子准备吃,就给宋竹西打了个视频过来。 宋竹西手又一抖,犹豫着还是接了,但是心虚地不敢看屏幕,假装是白小胖在闹腾,她转身制止。 濮淮左笑吟吟的,顺着问了两句,然后说:“西西,白恒是干什么的,你不会已经忘了?” 宋竹西这才放过白小胖,回想起来:“啊,他,他开了个出版社!” “对啊,”濮淮左说,“他那出版社的主营业务,是ip向的原创小说开发,但是呢,也会出版一些比较火的网络小说。你怎么想,有没有想要出版实体书的想法?” 宋竹西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因为在这之前,对于她来说爆火就是一件非常非常遥远的事情,再例如实体出版啦、影视化啊这些售出版权的机会,她觉得自己这种小卡拉米作者是想都不用想的。 就拿她第三本小火赚钱的书来说,也真就只是赚了那一段时间的快钱,本来也有个实体出版的机会,瞧着都已经谈好了,但是不知为什么,临签合同时出版社那边却反悔了,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类似的机会。 宋竹西有点不敢想:“我,可以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濮淮左说,“对了,过段时间我要出趟差。” 就是之前他帮白恒新签的一位作者的书画内页插画做推广,书在六月初印发上市,出版社营销做得也好,定价不算高,平装本到现在已经卖了十多万册,在现下是绝对的畅销书了。于是白恒就趁热打铁,想在销量最好的几个地区举办签售会。这么高的销量,自然有濮淮左很大一份功劳,所以签售会他也必须去。毕竟一开始就打着他的名号,很多买书的也都是他的粉丝。 一想到隔壁要空了,宋竹西觉得她这边好像也要空了,她问濮淮左:“那你这一走要多久啊?” “月底开始,估计得半个月才能回来。”濮淮左说,瞧着宋竹西的神色,笑着说,“我跟你说,这个不是让你对我不舍的,而是想说,如果你要出实体书的话,我可以帮你画插画。凭我现在的一点名气呢,还是有些号召力的,所以在不愁销量的前提下,赚钱的事,白恒没道理不做。” “我哪有不舍?”宋竹西仿佛就听到了前半句似的,下意识否定。 “好,你没有。”濮淮左顺着她的话说,“不过你这本小说是跟网站签的代理?实体出版应该还要跟网站商谈,白恒估计已经给你发信息了,你们先聊一聊。” 宋竹西有点稀里糊涂地挂了和濮淮左的视频通话,直到跟白恒聊完才回过神来。 “左哥,你真的是我的财神!” 第86章 坦白从宽 “闭关”的这几天,宋竹西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跟濮淮左坦白。 但是,濮淮左看了她写的这本小说后,还跟她讨论过几段剧情,似乎丝毫没有发现男主的特质跟他有共同的地方。 于是,宋竹西就更纠结了。 唐韵知道后就跟她说:“看,我就说,直男都是粗神经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他现在看不出来,以后肯定也看不出来。搞不好你就算是指着某一段话告诉他,‘这里我就是按照你的样子来写的’,他大概率也会反问一句‘这是我吗?哪里像了’。” 宋竹西:“要不,我就真的侥幸一下?” 唐韵:“放心放心!” “闭关”结束后就是请大家吃饭的日子,不过白恒和江心月因为临时有事没能过来。 宋竹西在市里一家老字号大饭店订了包间,一行人吃的是午饭,热热闹闹聊了好久。从饭店出来,又去ktv续了第二场,等散场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宋竹西这边是濮淮左开的车,还载着霍同和卫辰。现在龙猫和白小胖都能自己在家了,所以就没带它俩。先送卫辰回湖畔花园小区,他们仨再往双枫渡开。 路上,宋竹西就问霍同,这已经过去好些天了,深市大学说补发的录取通知书有没有寄过来。 霍同说:“寄过来了。” 是今天上午他们出发之前,霍同接到了快递的电话,刚好今天水果店不开门营业,卫辰没来上班,霍同也算是背着他把东西放好了。 濮淮左问:“那小辰现在什么想法?” 他也已经联系姐姐问清楚了,不过卫辰这种父母都健在而且看起来家境也不像贫困的情况,是不符合申请助学金的要求的,姐姐建议可以申请奖学金。濮家设立的奖学金,以他的成绩肯定能达到要求,这笔钱足够涵盖他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不过申请奖学金的前提条件是他得签一份合同,大学毕业之后要进濮氏的公司工作四年。 现在他们能想到的都已经帮卫辰想好了,下一步主要是看卫辰做什么选择。 霍同说到这一点都不知道应不应该生气,可要说生气,卫辰就是他招来的一个员工,除此之外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要说不生气,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人生才刚开始,仿佛就已经结束了。 霍同摇摇头,说:“别看他长得嫩软巴巴的,脾气跟我当年一样倔,我是有机会就劝,可他不是打哈哈,就是转移话题,完全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怎么办?”宋竹西也没辙,她也在微信上和卫辰聊过了,还现身说法,想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扭转卫辰的想法,但结果只换来卫辰的反向安慰。 她是想要安慰吗?不是啊! 宋竹西还把聊天记录截图给濮淮左看,晨跑回来或者晚上下班回来的时候,濮淮左就也会跟卫辰聊一聊。 卫辰又不傻,自然感觉得出来他们几个的用心,不过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你们总劝我去上学?上学真的很重要吗?老板大学也没毕业啊,他现在不是也过得好好的?还有那边理发店的alex,他跟我一样,也只是高中毕业,但是他学了理发当理发师一样能挣钱啊。” “可是不管怎么说,霍同有这家水果店,他还会做手办、做模型,也有开直播。而alex,他做理发师也是有一技之长的。”濮淮左问卫辰,“你呢?你会什么?难道你是想一直在水果店里做小工?你不是说海洋科学?是你向往且喜欢的领域吗?你还没有去学习过,也没有去探索过,就这么放弃了,你真的甘心?” 卫辰被他问的,连续好几天都情绪低落。 霍同背后跟宋竹西吐槽养孩子真麻烦,然后给卫辰买各种零食小点心,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宋竹西又问霍同:“他那个录取通知书你看了没?什么时候开始去学校报到?” 霍同点头:“看了,他们学校报到比较早,8月25号开始,连着就是一个月的军训,好像是真的要去到一些深山老林里面。” 宋竹西一算:“那离报到时间就剩十天了。” 时间很紧迫。 宋竹西建议:“要不,明天抽时间我们仨给他开个小会?” 濮淮左说:“可以,再试试。” 他知道,宋竹西是非常不想看到卫辰就此放弃学业的,他也不想,不仅是因为他懂宋竹西,还因为他亲眼见过福利院的孩子想读书想考大学或想考上一所好大学,是多么艰难。所以,既然有机会,为什么要轻言放弃? 霍同却说:“不行,他跟我请了一天假,说明天有事要办。” 宋竹西问:“一整天都不来?” 霍同点头:“那要不等他回来,后天,反正还有时间。” 只能这样了。 回到楼上,一开门,白小胖已经蹲在玄关等宋竹西了,看见她就扑了过来。宋竹西接住它抱起来,好一顿揉搓,又和濮淮左打了声招呼才进门。 闹腾了一天,也怪累的,今天就不码字了。宋竹西洗完澡后,舒舒服服地和白小胖一起窝在沙发里,把已经成为装饰品的电视机打开,随便挑了个搞笑类的综艺节目看。 看着看着就把节目当成了背景音,拿起手机点开自己的书瞅一瞅读者评论。 所有的读者评论,好的坏的她都会认真地看,毕竟这也是她的写作素材来源之一。不得不说,有时候读者的角度和脑洞确实能给她带来更多的灵感。同时也能让她了解到自己写的东西有没有戳到大部分读者的爽点和毒点,如果有毒点就可以及时改正,并且在后续的存稿中避免。赚钱嘛,当然要以服务读者为基准。 评论翻着翻着,就看到之前那个让她充满疑惑的仅有一串数字的读者。这位读者终于在评论区发言了,但不是给书留评,而是反驳某些疑似小黑子的言论,有理有据地把对方怼到偃旗息鼓。 “漂亮!” 宋竹西顺手就给点了个赞,留下“作者印记”,没一会儿引来一批围观。 又过了一会儿,宋竹西收到一条后台通知提醒,一串数字读者给她打赏了一个全站小喇叭。 她点开看了看,刚想加更一章表示感谢,就看到评论区栏刷新了,显示出来的前几个字,让她心里咯噔一下。 于是手指往下点开评论区,看到这一条留言的全貌。 【追平,感觉男主的形象好熟悉啊,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好奇,作者在现实中有人物原型吗?缘分?】 留言者就是一串数字读者。 宋竹西揉揉趴在腿上的白小胖的脑袋,心里紧张坏了。那天掉马后,像以霍同为代表的已经是网站读者的id她已经知道了,而像濮淮左和薛琰是那天才注册的读者号。不会是他们,那就极有可能是濮淮左认识的人? 宋竹西本来就心虚,这下有点慌了,心想,要不还是跟左哥坦白,与其让别人看出来,然后被揭发,倒不如主动承认,争取宽大处理。 可是,要怎么开口呢? 这时,安静的白小胖动了动,宋竹西心生一计,决定让白小胖扮演濮淮左,她先练习练习。 白小胖被宋竹西从腿上抱起来,挨着沙发扶手立正坐好:“胖仔,不要动,现在你就是左哥。” 她打量了眼白小胖的表情:“严肃点!” 白小胖仿佛听懂了似的,原本笑眯眯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呜!” 宋竹西“咳”了声,缓缓开口:“左哥,其实,我把你写进小说里了……” 没有悔过的诚意。 “左哥,对不起,在没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我用你的形象做主角人设了……” 用都用了,现在才说对不起是不是晚了? “左哥,其实,你是我的男主角……” 啊啊啊——在说什么啊?! 宋竹西怒捶鲨bee,有气无力地一瘫,对白小胖说:“解锁。” 白小胖“汪”一声,迅速过来依偎到她身边。 宋竹西摸着狗头,灵光一闪,嗨呀,为什么一定要面对面呢?既然尴尬那就不要面对面了!先坦白,至于用什么方式,不重要。 她拿过手机,给濮淮左发信息:【左哥,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可怜eoji)】 点击发送,宋竹西长舒一口气,接着又十分紧张地盯着聊天框,等着濮淮左的回复。 隔壁的濮淮左也在看着手机,追了这么长时间的书,知道她的习惯,只要不是在睡觉的时段,收到打赏提示后基本都会立即加更的。他在等,想看看宋竹西会不会回复他那条留言。 不过有点反常,宋竹西没加更。 濮淮左等了好一会儿,又看看时间,还不到九点,难道她已经睡了? 正想再打赏一个全站小喇叭试一试的时候,宋竹西的信息就过来了。 濮淮左在他安静的房间里,一下子就笑出了声。他猜,宋竹西刚刚的反常,一定是陷入了纠结中,于是他决定这次不秒回,再等等,就看着宋竹西发来的那行字笑。 第87章 胖仔,他人真好! 宋竹西还在盯着手机,像是为了缓解紧张,和白小胖念叨:“左哥他在干嘛?是没看手机呀?怎么还不回复?” 眼看着过去整整一分钟了,宋竹西心想,难道左哥是在等“坦白”的具体内容? “也是哈,我这种要求其实是非常无理的。他都不清楚我做了什么事儿,怎么就能提前决定生气或不生气呢?” 宋竹西做了个深呼吸,开始打字,打打又删删,一句话怎么都写不完。 濮淮左看着聊天框上方的“正在输入”显示又消失再显示再消失,乐得不行。 好了,时间到,他把刚刚编辑好的内容粘贴过来发给宋竹西:【你是想说,你现在的男主角是我,对?】 宋竹西被这突然跳出来的信息吓了一跳,待看清内容后,缓缓地丢开手机,生无可恋地把自己的脸埋在了白小胖软软的肚肚上。 白小胖以为是惯常的玩闹,它比刚来的时候长大了许多,现在四肢爪爪一收,整个儿抱住了宋竹溪的脑袋。 宋竹西的内心现在十分不平静,正在扭曲爬行,呐喊嘶吼——他看出来了!他肯定是从一开始就已经看出来了!!但他居然还能像没看出来一样那么平静的和她讨论剧情!!!他不惊讶,不疑惑,不觉得被冒犯吗?不追责,不讨伐,不勒令她停止使用或修改吗? 濮淮左见自己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宋竹西的“正在输入”就彻底消失了,等了等,也没见他回复,心里笑道,这是被吓到了? 于是又发了一条:【西西?】 宋竹西好不容易缓过来,从白小胖的肚肚上抬起头,把它重新抱怀里,摸过手机一看,濮淮左在喊她,就又想放下了,但她阻止了自己。心想,左哥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就不应该心存侥幸!这坦白还是晚了点,应该从和左哥成为邻居时就告诉他的,他若介意的话,那时候修改就还来得及! 宋竹西打字回复,一个“在呢”都打得颤颤巍巍的。 濮淮左:【被吓到了?】 宋竹西抱紧白小胖,差点哭了:“嗯——胖仔,他人真好!都这个时候了,还担心我被吓到,他难道不是应该生气地骂我一顿吗?说我侵犯他肖像权啥的?” 宋竹西小心翼翼:【左哥,你不生气吗?】 濮淮左发了个“哈哈笑”的表情:【如果我说我早就知道了,你会不会生气?】 宋竹西眼睛都瞪大了,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她震惊之余,不假思索地给濮淮左打了视频通话过去。 濮淮左秒接:“心有灵犀呀,我也正想打给你呢。”但是他犹豫了一下,他以为宋竹西会不好意思面对他,即便打过来,她也不会接,没想到她倒是这么主动。 其实宋竹西播出去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但没想到濮淮左接得那么快,她连挂断然后再找个借口甩锅给白小胖都来不及。 宋竹西抱着白小胖换了换坐姿,觉得怎么坐都不舒服,还特别想避开手机的摄像头范围。但她克制住了,极其窘迫且小声地问濮淮左:“那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濮淮左坏笑:“你猜。” 宋竹西现下是确认了他没有生气,胆子就稍微大了起来,喊了他一声,声音拖老长,像是撒娇一样。 濮淮左笑得特别愉悦,等宋竹西再喊他一声的时候,他才回答:“第一次一起吃饭的时候。” 宋竹西不敢置信,拼命回忆当时的场景,她是有刻意地观察濮淮左,但是真的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那濮淮左看出来了,白恒岂不是也看出来了? 啊!好丢脸! 宋竹西默默地离开摄像头范围,捂住脸。 “你躲什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濮淮左继续笑。 宋竹西就又把自己放进摄像头范围内,问:“然后呢?” 濮淮左说:“其实啊,那次吃饭,我只是看出来你在拿我当观察对象,不过那时候因为发觉你和薛琰长得像,所以我也在观察你,我们扯平喽。” “哪有这么算的?”宋竹西双手捂脸。 “啊,确实不能,”濮淮左点头,“毕竟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要让我做你的男主角。” 这句话是第几遍了?宋竹西现在听着感觉有点怪怪的,不过没多想,而是又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问出口自己也猜到了,肯定是从他知道自己是搞小说创作的时候知道的。 果然,濮淮左说:“是,不过那个时候只是猜测,还不确定,直到我看了小说。” 宋竹西把眼睛也捂上了,不知道该说些啥:“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呢?” 濮淮左却说:“因为我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除了你和我之外,又没人知道那和我有关系。你看霍同,他从一开始就在追你这本书,但是从来没有说过男主角跟我像。” 宋竹西决定不再有任何隐瞒:“唐韵也知道。” “哦,”濮淮左没有惊讶,“你之前也说过,你小说里有不少情节,主意都是她出的。” 宋竹西立马放下手,给好友正名:“但是这件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嗯,好的,你全责。”濮淮左话锋一转,“虽然我不介意,但是我也不能就这样,完全地给你当男主?” 宋竹西终于松了一口气,十分豪迈地说:“当然不能!左哥,你说,我认打认罚,全都随你,绝对毫无怨言。” 濮淮左就用随口聊天气那样寻常的口吻说:“我可舍不得打你也舍不得罚你,这样,你答应我一个件事。” 宋竹西问:“什么事啊?” 濮淮左说:“十月份我要回港城,然后去琼州岛度个假,你要不要一起去?” 宋竹西还以为濮淮左要说“先欠着”呢,她问:“前者还是后者?” 濮淮左答:“都有。” 宋竹西:“就这?” 濮淮左:“就这。” 这算什么事嘛! 宋竹西想,前两天薛琰又给她打视频也是劝她答应去港城玩一玩,还是薛怀安和奚馨想见她的事。 宋竹西原本觉得尴尬,也觉得不合适,但是经不住薛琰很想她去。她又一想,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把薛琰抚养长大的“父母”,或许她应该去见一见,以和薛琰有血缘关系的家人的身份,最起码向他们说一声感谢。 只不过她已经考虑好了,就是还没跟薛琰说,自然也没告诉濮淮左。 濮淮左又说:“之前答应带你玩的,给我个机会兑现承诺?” 宋竹西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扩大了:“行,去!” 第88章 攀比从家长开始 和濮淮左坦白完之后,宋竹西心中那颗悬着的空桶终于落在了井底,并且打满了水——濮淮左还给她提了几点建议,让她看着要不要采纳。 当然要采纳!濮淮左提的这几点建议,都是宋主席之前从未思考过的角度。于是视频也没有挂断,边跟濮淮左聊着,她边拿笔在本子上记着。 宋竹西无以为报,先允诺濮淮左一顿饭,说明天就兑现,谁知濮淮左点名要吃酸菜鱼,就是和宋竹西第三次见面时,宋竹西做的那个。 宋竹西表示:“完全没问题!明天早上晨跑完,我就立马去菜市场买条鱼回来。明天你要去店里吗?那我中午做好给你送过去。” 濮淮左开心:“明天不去店里了,我呀,就赖在你这里,等着吃。” “行行行!”宋竹西笑。 俩人又聊了些闲话,视频挂了之后,宋竹西给薛琰发信息过去,告诉他决定去港城的事。 薛琰今天没加班,很早就已经回家了,收到信息自是喜悦,就给宋竹西打了视频过来。 待俩人聊完,就已经快十点了。这时,濮淮左给宋竹西发了条直播链接过来。 宋竹西一看链接上的房间号就知道是霍同的:【他不是说今晚休息吗?怎么又开直播了?】 今天宋竹溪请吃大餐,霍同的水果店就没开门营业。他还说晚上也不直播了,难得休息一次,就彻底放松一下。 濮淮左:【闲不住,龙猫上镜了,快看】 宋竹西立即点了进去,一进入直播间,就被满屏的礼物特效晃花了眼。 等了好一会儿,礼物特效消失后,宋竹西才看清屏幕里的霍同和龙猫。 龙猫蹲坐在霍同工作台的左边,已经被戴上了独只眼罩,脑袋上还戴着一只量身定做的海盗帽,左前爪举了起来,戴着一只钩子手。它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不苟言笑,神情冷酷,真宛如一个冷血无情的暗夜海盗! 宋竹西之后在视频app上刷到霍同今天这期的录播回放才知道,龙猫出镜实属意外。 霍同原本今天是不打算直播的,但如濮淮左说的那样,他忙习惯了,猛地一闲下来,总觉得浑身不舒服。想到昨天有位顾客下单定了一个娃屋,那就不如现在开始做。于是他到工作间里后,就顺手把直播打开了。 他以往每次直播都是在固定的时间,还会挂预告,就是在水果店打烊之后,基本是在10点半到11点的样子。今天宋竹西请吃饭,虽然吃完饭又续了一场,但也没有玩太晚,回来的时候还不到8点半,直播开始的时候也才刚过9点。 霍同刚坐好拿出纸笔准备画设计图,直播间里就接连进来好几位老粉,纷纷问他今天是怎么了,提前这么早就开播,还有人关心他,是不是水果店出了什么状况。 霍同解释完后就不再说话了,专心画设计图,大家也知道他的直播风格,就自顾自地在评论里聊起了天。 霍同在全神贯注画设计图的时候,龙猫从它的小窝里站了起来,在客厅各处慢慢踱步,随之来到工作间门口,好奇地探头往里看。 它的外伤现在已经痊愈了,肠胃方面也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来到这个家后,霍同把它照顾得很好,它自己也很乖,治疗的时候十分配合,平常也不会捣乱给霍同添麻烦。似乎过于安静、乖顺、懂事,平常无论是在水果店里还是在家里,只要霍同忙的时候,它绝对不会黏着他。 霍同、宋竹西、濮淮左他们仨建了个小群,用来交流三只的,霍同还在里面发愁,说龙猫不亲他。 濮淮左猜,可能是流浪的时间太久了,或者它的伤就是人为的,现在又是在新的环境里,所以对周遭是有点防备的。就像逗逗一样,刚开始去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也是,是一种冷淡疏远的乖,现在就完全相反了,他工作的时候逗逗说黏就黏过来。 宋竹西就没这个烦恼,白小胖很像自来熟,第一天跟她回家时特别亲她。 可能濮淮左说的是真的,随着伤势痊愈,龙猫的防备心也降下去了,恢复了猫咪好奇的本性。 它也早就对霍同的这个工作间产生好奇了,今天就彻底按捺不住,悄咪咪地想要进来一探究竟。 先探头,再探一只前爪,见霍同埋头专注于写写画画,就把另一只前爪也探进来,然后是身体,接着是两只后爪,最后是尾巴。 霍同的直播镜头是往下倾斜的,这样既能拍到他本人,也能拍到他的工作台,还能拍到工作台斜下方的地面,就是靠近工作间门口的那块地方。 龙猫一出现,直播间的观众立即就发现了,很快,“猫咪出没”四个字就被刷屏了。 龙猫进来后,竟也没有了其他动作,就蹲坐在那里,仰着头,似乎是在盯着霍同的背影看。 这就是正面对着直播镜头了,有些没有养过猫的观众不了解,还在评论里感叹神奇,说这只猫咪竟然能一直保持着k的神态,然后看到其他人的猜测,就彻底没了声音。 等霍同再次抬起头看评论时,发现大家全都在讨论猫咪。他还没有和直播间的粉丝介绍过龙猫,想着龙猫也已经痊愈了,此时就想顺嘴提一下,把它介绍给大家,结果大家让他往后看。 霍同一回头,什么都没有,再一看,就见龙猫已经来到了他椅子旁边,尾巴在他小腿上勾了一下。 霍同便把它抱起来,跟直播间的观众们打招呼,讲了讲从见到它到收养它再到治伤痊愈的整个过程。 有些观众的猫咪也做了眼球摘除手术,于是就顺着这个话题聊了好一会儿。 有人就说:【果然,宠物和孩子一样,都是打开话匣子的利器,难得见主播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聊完之后,霍同就把龙猫放在了工作台上他的左手边,龙猫乖乖蹲坐好,霍同拍拍它,玩笑说:“乖啊,你今晚就帮我当一回直播间的吉祥物,好不好?” 龙猫此时抬了抬右前爪。 【招财喵!】(打赏主播一个小鸡腿) 这条评论一出,小鸡腿瞬间刷屏。 霍同感谢大家后就继续画设计图,龙猫也就蹲坐着一动不动了,导致新进直播间的粉丝疑惑霍同是不是摆了一只猫咪玩偶,还感叹这只玩偶制作的可真逼真,像个标本,引流一阵大笑。 接着又有人起头,话题扭转,大家纷纷评论说,这只猫咪在神态气质上很像霍同,都是看上去给人一种又冷又酷的感觉。然后聊着聊着就有人提议,既然猫咪这么乖,不如试一试像其他博主一样,拿它当模特,玩一玩spy。 霍同再次抬头时,刚好看到这一条,忽然就起了玩心,看了龙猫好一会儿,脑子里出现一个海盗的造型。说干就干,工具和材料都是现成的,他很快就给龙猫做了眼罩、海盗帽、钩子手。 龙猫任他打扮,甚至在穿戴好后,眼神都变了变。 此时霍同直播间里的富婆姐姐也进来了,礼物哐哐哐一顿刷,特效淹没了屏幕。 宋竹西笑倒在沙发上,给白小胖看龙猫的装扮:“呐,你的好朋友在玩spy,你要不要也试试?” 白小胖:“汪!” 宋竹西就当它答应了,给霍同刷了一艘飞船(想刷海盗船的,但是礼物列表里没有),立即去找来软尺,给白小胖量各种数据,然后在淘宝下单了好几套狗狗装,有超可爱的,还有超炫酷的。接着想到逗逗,又估摸着买了好几套猫咪套装。 宋竹西截图发给濮淮左:【龙猫有的,逗逗和胖仔也要有!】 没想到濮淮左也发了截图过来,他也给逗逗和白小胖买了:【很好,攀比,从家长开始】 宋竹西:“哈哈哈……” 第89章 我该信吗 菜市场在双枫渡小区和湖畔花园小区之间的那条街上,不过宋竹西去得次数不多,因为霍同的水果店隔壁的隔壁就有一家菜店,她平常自己想做饭的时候,买一些蔬菜啊肉类,就在菜店买了。 不过菜店里鱼虾之类的水产比较少,大多是冷冻的,所以带着白小胖晨跑过后,宋竹西和濮淮左就一起去了菜市场。 买了一条三斤多的黑鱼,还有主料酸菜,以及一些其他的配菜。宋竹西又想吃干锅花菜了,所以再买一些五花肉和花菜。 既然濮淮左点了酸菜鱼,她就趁机点了那道豆豉排骨煲仔饭。虽然酸菜鱼是为了报答濮淮左给她的小说提了不少绝佳的建议,但是,不妨碍,总之濮淮左答应了。 所有的食材都买齐,俩人拎着不少东西往回走。白小胖是只勤劳的狗崽,要帮家长分担劳动,屁颠儿屁颠儿的衔着一个小袋子走在前面。到达水果店后,被霍同猛夸一顿,它又特骄傲地衔着袋子去龙猫面前转悠了一圈。 龙猫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今天卫辰请假,宋竹西就和濮淮左先把东西放一放,帮着霍同做开店的准备。 临走时,宋竹西特地和他说中午别买午饭了:“吃酸菜鱼,还有左哥做的煲仔饭。” 霍同看看他俩:“今天什么日子啊?” 濮淮左说:“吃好饭的日子。” 宋竹西点头:“对的!” 霍同:“行,那我可就等着了。” 酸菜鱼和煲仔饭都不是个小工程,宋竹西打算上楼就开始准备。 濮淮左提议:“要不去我那,你那边的厨具可能不够用。” 宋竹西犯懒的时候比较多,有时候码字上头停不下来,就更懒得自己做饭,而且唐韵在当初装修的时候就没买厨具,还是她过来后网购了一些,像电饭煲、平底锅基本都是做1-2人份餐食的小锅。就上次吃火锅用的那个电煮锅还稍微大一些,也可以用来炒菜,但是火候肯定比不上燃气灶。 做酸菜鱼得有个大点炒锅啊,宋竹西正考虑着一会儿要不要去超市买个锅回来呢,反正以后肯定也要用。 濮淮左这么一提议,宋竹西便立马答应了,而后说:“咱们这么长时间邻居了,我好像还没去你家里串过门呢。” “是啊,”濮淮左故意的,调侃,“从这一点来说,你这个作者当的好像有点不称职,观察得不够全面。” 宋竹西囧:“左哥……” “哈哈哈……”濮淮左得逞后还要教育她,“创作,要摒弃羞耻感。” 宋竹西心一横:“行啊,既然你都不介意,那我也没必要扭捏,待会儿进了门,我就要把你家里里外外都观察个遍!” 濮淮左看着她略带挑衅的眼神,欣然颔首,指纹解锁推开门:“请进。” 白小胖第一个进去,嘴巴里衔着的小袋子被他放在了玄关处,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客厅,来回跑了两圈,这里闻闻,那里嗅嗅。 宋竹西连忙跟进去喊:“胖仔——这里不是户外!”你可千万不要标记啊! 濮淮左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朗笑着进屋,关上门。 白小胖当然知道这里不是户外,毕竟它也是第一次来,好奇嘛。熟悉完地盘后,它就跑回玄关处来,对着濮淮左“汪”了一声。 濮淮左先给宋竹西拿了双拖鞋出来,然后抽了一张湿纸巾,给白小胖擦爪爪。 宋竹西低头一看,是女式的拖鞋,她边换边好奇,濮淮左不是一个人住嘛,怎么会备一双女式拖鞋在家里? 想问,又觉得有点不合适。 濮淮左似乎猜中了她的想法,解释道:“去年我姐来过,给她买的,但她没在这里住,就没用上,一直放着了。” “哦。”宋竹西点点头。 濮淮左拍拍白小胖:“玩去。” 白小胖转身就跑回了客厅撒欢,跳上沙发在两只靠枕间打滚。 濮淮左也换了鞋,和宋竹西一起把东西拎进厨房。 宋竹西一进厨房,就感觉这里的空间比他那边的大,在进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同。这边的房子同一栋楼里的结构都是一样的,是濮淮左这边的装修,他是把厨房和客厅相隔的那堵墙打掉了重新做了隔断,占用了一些客厅的空间。 濮淮左说:“厨房的空间还是稍微大一点比较舒服,转得开身。” 宋竹西点头:“确实,对于你这种体型来说。” 濮淮左转过身瞅她:“我什么体型啊?” 宋竹西嘿嘿一笑:“高大!伟岸!” 濮淮左笑:“行。” 他这边的厨具确实齐全,各种锅碗瓢盆都有,还都是正常家庭版的。 宋竹西不禁问他,这两个多月以来,也没见他在家做过几次饭,怎么厨房里的东西这么齐全? 濮淮左说,其实一开始是很简单的,他只有必备的厨具,比如做煲仔饭用的砂锅:“后来,隔壁的房子转给白恒了,他有时就会过来当度假,一来就跟我点菜,霍同也会过来蹭饭,于是一只砂锅自然不够了,就陆陆续续的全都添齐了。” 鱼是在菜市场杀好的,宋竹西先把它拿出来洗一洗,准备片鱼片。濮淮左说想学做酸菜鱼,宋竹西就一步一步地教他,顺便也跟他学着做煲仔饭。 主食和主菜做好后,又做了一道干锅花菜和酸辣土豆丝,还有一道番茄鸡蛋汤,菜都是超级下饭的。 闻着这让人欲罢不能的香气,宋竹西的肚子就“咕噜”起来,饿了。再一看时间,已经中午了,这就是她平时不太想做饭的原因,如果要做点好吃的硬菜的话,半天时间就没了。 以前还在上班的时候,她都是周末才下厨,做个大菜就多做点,放冰箱里,可以吃两天。 “饿了?”濮淮左问。 宋竹西把手机按亮给他看:“快12点了!” “那霍同也应该饿惨了。”濮淮左笑说,把分装好的几个饭盒纷纷装好,对宋竹西说,“你先吃,我去给他送。” 宋竹西怎么可能先吃,自然是要等濮淮左回来的。她先把碗筷在餐桌上摆好,去抱起口水都快滴下来的白小胖回隔壁:“胖仔也得吃午饭喽!” 等濮淮左拎着一盒果切回来,却不见了宋竹西,于是就去隔壁敲门,然后连带着把白小胖的饭盆也端了过来。 俩人对面坐下开动时,霍同的信息发到了小群里,附三菜一汤一饭的照片:【想再问一遍,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吃这么丰盛!】 濮淮左很想告诉他:你只是顺带的。 宋竹西回复霍同:【味道怎么样?】 霍同:【跟昨天的大餐不相上下】 宋竹西先尝的就是煲仔饭:“就是这个味道!” 濮淮左早就想再吃一次宋竹西做的酸菜鱼了,外面打包的感觉都不是这个味道,赞美出口成章:“我决定了,我姐过生日的时候,我就给他做这道菜当生日礼物。” 宋竹西差点被呛到:“你认真的?” 濮淮左当然是认真的,她姐什么都不缺:“来自弟弟亲手做的饭菜,比一切任何形式的礼物都要珍贵。” 宋竹西点头:“可以可以。” 饭后收拾完,宋竹西也没回隔壁,而是真的把濮淮左的这套房子参观了一遍——也没什么好参观的,很符合他对现代言情文中男主的刻板印象——以冷色系为主的简洁风。 他卧室和客厅的墙也拆掉了,两边各取一部分,打造了一个工作间,和霍同那个半开放式的不一样,他这个工作间是封闭式的。 经过濮淮左的允许后,宋竹西开门往里看了眼,不过里面全都是一些和音乐相关的仪器设备,还有一把古典吉他和一个键盘。 濮淮左说:“我以前出去玩,喜欢录一些自然的声音,回来自己做点曲子,自娱自乐。” 宋竹西听到这里,猛然想起噗噗大神也有这个爱好,她立即盯着濮淮左:“哈,暴露了!” 她甚至怀疑濮淮左就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呢?之前不是一再否定的吗? 濮淮左笑容里带着疑惑:“什么暴露啊?” 宋竹西指指他:“你还说你不是噗噗大神,这个爱好怎么解释?” 濮淮左恍然的样子:“你是说他也自己做曲子?那还真是巧。” 宋竹西觉得自己应该坚定:“你不要再装了。” 濮淮左叹口气,说:“他的直播你一直都看,我的视频你也看过,那你觉得他的配乐和我视频中的配乐,有相似之处吗?” “嗯?”宋竹西又不坚定了,原来“淮左名都”账号下那些视频里的配乐都是他自己做的呀?确实和噗噗冒泡泡的风格毫无相似之处。 濮淮左像是为了证明,把电脑打开,再点开一个文件夹,随机播了一首给宋竹西听。 冷峻诡谲的曲风从音响中释放出来,把宋竹西脚边的白小胖都吓了一跳。这首她熟悉,在看视频的时候听过。 宋竹西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大中午的不适合听这种曲子,刚播了几个小节,濮淮左就把音乐关了,还对宋竹西说:“不信的话,电脑可以给你查。” 宋竹西瞧着桌面上密密麻麻的文件夹,还有一些她没见过的软件的快捷方式,摇摇头:“算了。”眼花。 她心想,一个人,真的不能同时驾驭两种完全不同的绘画风格吗? 工作室外面靠阳台的地方摆了一张工作台,一看就知道是濮淮左平时绘画用的,电脑、手绘板、纸笔等。不过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画稿都没有。 宋竹西倒是很想看看他这台电脑。 濮淮左的主卧就是开放式的了,没做隔断,这样就显得空间比较大,即便有个工作室也不显拥挤,次卧没做改动。 参观完后,俩人就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聊着天,大概是午饭吃得太饱了,没过多久,宋竹西就开始犯困,她跟濮淮左说了声,抱起白小胖就回了隔壁。 回去后也懒得收拾睡床上了,就歪在沙发里眯起了眼。白小胖也犯困,就依偎在她怀里也睡了。 一觉醒来,看看手机,睡了将近一个小时。通知栏里还有濮淮左给她发的信息的提示,她点开一看,是濮淮左说去店里了。半个小时前发的,现在肯定已经到店里了。宋竹西回复了一句,起来去洗把脸准备码字。 刚坐到电脑前,又来一条通知提示,是濮淮左发了一条视频链接过来,是“淮左名都”。 宋竹西惊喜:“哇,左哥,发视频了?” 她打开一看,更是连着“哇”了好几声。 濮淮左这个新视频里发的是动物的oc,一共三只,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分别是龙猫、逗逗和白小胖。 主题是财神,三只就都是财神的装扮,龙猫独眼冷酷,逗逗高贵傲慢,白小胖一只奶团子看上去也很不好惹。原型过后则是化身真人版,龙猫和白小胖是男神,逗逗是女神。 宋竹西直接一个“嘶哈”,一激动把白小胖抱了过来:“胖仔,看,你这么帅的呐!你可一定要努力照着这个长,千万不要长歪了。” 白小胖:“汪!” 宋竹西给濮淮左回复,吹了一段彩虹屁,目的是想跟他要原图,她要当屏保。 濮淮左立即把各种尺寸的图给宋竹西发了过来,还告诉她,这几张图就是上次她说“泼天富贵”时他来的灵感,要作为秋季店里的主打,可以一直卖到春节,他打算等春节的时候再出一版喜庆的。 濮淮左发了条语音过来:“图刚画好,视频还没发,你问问小胖,能不能把肖像权授权给我商用?” 宋竹西让白小胖叫了两声,她录下来发给濮淮左:“胖仔答应了,但是它有个条件,要小零食大礼包。” 濮淮左语音带笑:“没问题。” 宋竹西刚准备放下手机,又有一条通知信息弹出来,竟然是噗噗大神开播了! 直播必进,宋竹西登录网页版的,打了个招呼,就开始专心码字了。 等到休息的时候,她切到直播间页面一看,大神今天画的竟然也是三只! 只不过是三只幼态形象的财神,温暖可爱风。 “哈!”宋竹西笑了一声,一个人,怎么不能同时驾驭两种完全不同的绘画风格呢!眼前这不就是! 宋竹西立即拍照发给濮淮左:【你还要说这不是你吗?】 过了一小会儿,濮淮左发了张截图过来:【你看】 宋竹西打开一看,是噗噗大神和濮淮左的聊天记录,原来是濮淮左把视频发布后,噗噗大神看到,说很喜欢,就问他能不能仿一张。 宋竹西:【我该信吗?】 第90章 宋竹西,你又双标 次日下起了阵雨,清晨起床时的雨势还不小,就没带白小胖下去跑步。 濮淮左开车去店里时,经过水果店,见卫辰踩着开门营业的点儿过来上班,不知是一夜没睡还是怎么回事,整个人精神不振,眼睛下面还挂着俩硕大的黑眼圈。 不过濮淮左店里有急事,就没停留,给宋竹西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 挂了电话后,宋竹西又联系霍同,霍同说他感觉卫辰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等不忙的时候他问问看。 一上午,雨下下停停,宋竹西心里装着卫辰的事,码字也是断断续续的。眼看着快中午了,霍同还没有信息发过来,宋竹西终于坐不住了,带着白小胖下楼去水果店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然后顺便吃个午饭。 下雨天,水果店的生意没有以往好,中午这会儿更是一个顾客也没有。宋竹西到的时候,霍同刚吃完午饭,剩下卫辰端着打包盒,有种吃不下硬塞的感觉。 水果店的地盘,白小胖已经很熟悉了,刚到门口就从宋竹西的怀里跳下来,往里跑去找龙猫,途径卫辰还调皮地送了他一爪子。 以往卫辰定会逮住白小胖揉搓一通,今天显然没有心思和它玩闹。白小胖显然感受到了他的反常,急刹车在龙猫身边停下来,转回身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宋竹西和霍同对视一眼,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开口问卫辰:“小辰同学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连吃饭都没胃口了。” 卫辰抬起头,差点眼泪汪汪,张嘴就是:“西西姐,我爸妈不要我了。” 宋竹西心里一阵难受:“你昨天回家啦?” “嗯。”卫辰低头,“也不算回家,我就在小区里逛了逛……” 他从家里出来,还待在淮市,也没换手机号码,就是想让他爸妈担忧、害怕进而来找他,然后向他道歉,忏悔这些年来对他的掌控——尤其是他爸,起码得为撕毁他的录取通知书而道歉。 卫辰想得很美好,爸妈因此做出深刻的反省他也就坡下驴重回家里,从此以后,一家人和和美美幸幸福福地生活。 然而卫辰出来快一个月了,他爸妈一条信息都没给他发过,一通电话都没给他打过,也没有联系他的同学、老师或朋友——除了她爸妈以外,这些人都不知道他现在是离家出走中。 前天,卫辰对门邻居——跟他一样也复读了一年,不过对方是自愿复读的,人家这次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从外地旅游回来,给他发信息,说在小区门口碰到他爸妈了,听他爸妈说要去医院,而且他妈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就关心询问了一下。 卫辰收到信息后心里咯噔一下,他想,原来他爸妈没有来找他,是因为他妈生病了。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活的真的太自我了,整天只关注于自己的感受,都没有发觉他妈身体不适。 于是他向霍同请假,想回家看看。昨天一大早回到自己家所在的小区时,少年人那种别扭的自尊心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来,拉扯着他,让他迟迟无法上楼去敲门。 他在楼下绿化带小花园里的回廊下徘徊着,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要走向单元楼的大门时,他看到他爸搀扶着他妈出来的身影。 卫辰当时紧张坏了,心都揪了起来,以为他妈真的得了什么大病,正要跑过去,就听见他妈说:“我就是怀孕,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你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他爸说:“你这胎反应大,当然得精心着点儿。大号练废了,小号可不能再出任何差池。” 卫辰脑子嗡的一声,见到他爸妈是往他这边走来,下意识就躲开了。他爸妈的对话里全是对未来的憧憬,欣喜的,雀跃的,幸福的,向往的。 他根本不想听,但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仿佛被施了什么魔咒一样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爸妈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他们转了个弯,他的视线被树遮挡住,那些令他喘不过气来的对话也随之消散了,他才仿佛脱力一般靠在藏身的柱子上。 卫辰想,原来这就是他们不联系自己的原因。他妈说已经三个月了,往前推,那就是在他高考之前。他想起来了,有一天夜里,他爸妈以为他已经睡了,在客厅里小声讨论他那几次的模考成绩,估测他能不能顺利地考上京大……他想,原来在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了放弃他的打算。 卫辰难受极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从得知卫辰的电话号码没换,他爸妈却一通电话都没有给他打过后,霍同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但着实没有想到事情是会是这个走向。 在别人的事上,宋竹西是不太愿意做那么悲观的预设的。更何况当时听的也是卫辰的一面之词,小孩儿嘛,总是会无意识地把自己的主观感受放得比事实要大的。 一开始,她想,可能是卫辰的爸妈在生活中遇到什么其他的事情耽搁了,可什么事情能够比孩子离家出走还要紧迫以至于连打一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这一点说服不了她。于是她又想,或者是已经知道卫辰在这里,并且生活和安全都有了保障,不联系,可能是在默默观察着,也是想让这小孩儿体验生活的不易,知道他们的良苦用心? 原来,原因真的是前者! 有了小号,就能把对大号倾注的所有心血顷刻间全部收回,这种父母,把孩子当什么了? 宋竹西生气之余,又抱着一丝希望,想对卫辰说,要不就再回去一趟,当着他爸妈的面问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可她看着卫辰眼里的悲伤,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板,西西姐,我以后该怎么办呀?” 卫辰之前和他们说的想要自由的话不假,但那是建立在他认为自己身后还有一个“家”的前提之下。但是现在,他感到属于他的那个“家”已经被剥夺了,他心里便生出了恐惧和迷茫。昨天回到出租屋后一夜没睡,仿佛所有的明天都失去了色彩,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 霍同弯腰从收银台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快递盒,拍在台面上:“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去上学!” 宋竹西看着卫辰呆愣的表情,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打包盒,朝收银台上的快递盒示意:“去啊,打开看看。” 卫辰看看宋竹西,又看看霍同,走过去,视线一落在盒子就十分惊讶地抬起头又看看他俩,紧接着又迅速地低头,打开盒子。盒子里最上面一件东西,烫金的字体和logo在红色的封面上特别显眼——深市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卫辰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这应该是他人生第一次体会到百感交集的滋味:“这……” 宋竹西把打包盒放在收银台上,对卫辰说:“你别介意啊,我们擅自联系到你的学校,麻烦老师重新寄了一份过来。你现在可不能再拿这个当借口了,大学还是要读的,知道吗?” 卫辰揉着眼睛,手背上沾了一片水痕,他有点说不出话,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我……” 此时,濮淮左回来了,刚开到这边就看到宋竹西也在水果店里,于是就把车停在路边,冒着雨跑了进来。 “都在呢?”濮淮左打招呼。 三人一同看过来:“左哥。” 宋竹西没想到他中午会回来,见到他就很开心。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开始下了,就这么几步远的距离,他的发梢和肩膀就被雨水打湿了,白衬衫沾了水,稍微有点透。 宋竹西连忙问霍同这里有没有毛巾,霍同玩笑说:“抹布倒是有。” “你这人!”宋竹西笑着白他一眼,拿起他收银台上的纸巾,一连抽了好几张,帮濮淮左擦雨水。 濮淮左配合她的动作,微微弯腰低头,顺便伸手捞起蹦跳着跟他打招呼的白小胖抱在怀里,再看到收银台上快递盒里的东西以及卫辰的神色,明知故问般语气轻快地问:“你们俩是不是合起伙来欺负小辰同学了?” “哪有!”宋竹西和霍同一起开口。 卫辰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是老板和西西姐帮我跟学校重新要了一份录取通知书。” 濮淮左和宋竹西、霍同交换了一个眼神,问卫辰:“这是想通了,打算去上学了?” 卫辰犹豫着又不说话了,低头去看录取通知书。 宋竹西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用口型跟濮淮左说:“刚刚就没表态。” 濮淮左放下白小胖,用手势比了个“ok”,对卫辰说:“还有一个消息,你可以听完之后再做决定。” 卫辰抬头看着濮淮左,不解道:“什么消息啊?” 濮淮左便跟他说了助学金的事。 卫辰这下彻底绷不住了。 他恐惧、迷茫了一整天又一整夜,这种情绪是来自于感到“家”被剥夺之后,失去了目前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而引发的痛苦和悲伤的另一种投射。同时也因为父母所代表的倚仗就此消失后,他发现他不得不独自面对这个世界,压力和紧迫感瞬间就在他的心中拉满了。 他想起濮淮左在数天前问过他的话,难道要在水果店里当一辈子小工吗?他好似忽然醒悟过来一般,这和他以前畅想过的未来大相迳庭。好像他唯一的出路只有去上大学了。 他不是不知道录取通知书的遗失是不影响去大学报到的,但是他缺钱,学费,住宿费,生活费——这个月在霍同的水果店打工,能挣到三千块,但是还不够交学费的。 卫辰刚刚就在想,如果他开口向老板借呢?老板会愿意借给他吗? 然后濮淮左就带来了这个消息。 卫辰的眼泪再也收不住了,这三位才认识没多久的哥哥姐姐,已经帮他把所有能想的问题都想到了。 濮淮左抽了张纸巾,啪一下贴到卫辰的脸上:“男儿有泪不轻弹。” 宋竹西顺嘴接了句:“只是未到伤心处。” 霍同也是明知故问,笑说:“小辰同学这是嫌我们几个多管闲事,被烦哭了吗?” 卫辰赶紧拿下纸巾,拼命摇头:“不是……” 而后,在三人善意的目光和笑容里,艰难地平复心情,诚挚地道谢。 霍同摆摆手:“你不要辜负自己就行了,好好学习就是最好的表达谢意的方式。” “对啊,”宋竹西说,“好好学习,勇敢地往前走,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担心。” 濮淮左说:“正好,你们这批新生25号去学校报到,我也是25号去深市。机票我已经给你订好了,过几天你就跟我一起走,我送你去报到。” 卫辰又想哭了,濮淮左再次给他贴了张纸巾上去,四人一起笑了。 濮淮左也是挂念卫辰的事,回来得比较急,就没在店里吃午饭,刚好宋竹西一下楼就来水果店了,也没来得及去吃,于是便把白小胖留在店里,两人撑着伞一起往旁边的饭馆去。 隔天,宋竹西和濮淮左抽时间去了趟商场,给卫辰买了许多东西,主要是鞋服一类的。另外,随录取通知书一道寄来的小贴士上面提到,他们这届新生确实是要去山里的一个军事基地参加军训,所以俩人就又给他买了防晒类、驱蚊驱虫类的东西,还有其他一些常备药。再有就是一些扛饿的小零食,卫辰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最能吃的,每次霍同买饭给他的都是大份。林林总总,装满了两大行李箱。 时间仿佛一瞬而过,转眼就来到了25号。宋竹西带着白小胖,和拎着一个登机箱的濮淮左一起下楼。车开到小区门口时,卫辰已经在水果店忙里忙外了,他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临走时和霍同来了个熊抱,霍同揉揉他的脑袋,嘱咐他一切都要好好的,遇到事情记得打电话回来。看着车子开走,霍同心里说不出的感慨,也很庆幸。转身回店里,重新打印了一份招工启事,贴在门口。 机场,宋竹西将濮淮左和卫辰送到安检口,也是对卫辰嘱咐了好些话,挥手说再见。看着俩人往里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濮淮左的背影上。 濮淮左的车就由宋竹西帮忙开回去,她刚回到车里,就收到濮淮左的信息:【宋竹西,你又双标】 宋竹西没搞懂:【我哪里双标了?】 濮淮左:【我也是要远行的人,你对我就一句嘱咐都没有吗?】 宋竹西笑了,回复:【一路平安】 濮淮左:【就这?】 宋竹西笑出了声:【早点回来,胖仔会想你的】 濮淮左:【捏你脸脸jif】 第91章 想他了 晨起要带白小胖出门跑步,宋竹西惯常地拿出手机要给濮淮左发信息,才突然想起他去出差了。 宋竹西不由得笑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俩人一起下楼晨跑加遛白小胖都已经成为日常习惯了。 白小胖俨然也习惯了,见宋竹西关了门,隔壁的濮淮左还没出来,就跑到他门口往门板上挠了挠。 宋竹西迅速调出相机拍了下来,发给濮淮左:【看,我就说白小胖会想你的】 远在深市的濮淮左也已经起了,正要下楼去吃早饭,然后赶往签售会的场地。在签售会开始之前,还要和作者一起接受一个杂志的采访。 他拿着手机秒回:【唉,外出打工的第一天,只有胖仔想我】 宋竹西笑话他:【大清早的,不要这么哀怨】 濮淮左:【好,跟胖仔说,好好运动,好好吃饭,等我回去】 宋竹西录了白小胖的一声“汪”发给他:【胖仔:收到??】 跑完步回来在早餐店里吃了早饭,宋竹西就去给开门营业的霍同帮忙,看到他门口新贴的招工启事。 白小胖进了店里,四处窜了窜,然后又去扒拉霍同的裤腿,霍同见它有点反常,问宋竹西:“它这是怎么了?” 宋竹西猜测:“估计是想问你,卫辰去哪儿了?” 自从卫辰来了之后,和白小胖熟悉了,每次来水果店,白小胖都要去先招惹一下卫辰,然后一个大孩子和一只小狗崽就要“打闹”一番。 霍同拍拍白小胖的脑袋,让它去找龙猫玩:“别说你了,小辰同学这一走,我也有点不习惯了。” 宋竹西玩笑说:“呐,这就是有帮手的好处?帮手一走,是不是感觉工作还是以前那个工作,但是分量却突然变重了?” “是啊,”霍同笑着回应,指指门口,“所以我又贴了一张嘛。” 从水果店回去,还是和以往一样,码字,休息,吃饭,睡觉,完成每天给自己规定的量。而后晚上掐着霍同打烊的点再带白小胖下去给他帮忙,接着去小园林里投喂三只猫咪。 隔天,宋竹西先后收到薛琰和卫辰的信息,是薛琰因工作去了趟深市,就顺便去学校看了看卫辰。 卫辰上学的事,薛琰也在时时关注着进度,很欣慰他最后做出的决定。对于卫辰父母的事,薛琰只能表示遗憾,但是他用宋竹溪的话鼓励卫辰:“父母有他们自己的一套价值观,但无论如何他们已经好好地把你养大了,成年之后的路,有没有父母在身边,其实没那么重要了,你得做你自己人生的掌舵者。” 卫辰他自己其实已经想通了,不想通也没办法,因为事实已经如此了。又有霍同和宋竹西作参照,他相信自己也能活得很漂亮。 又过了几天,正式进入九月份,卫辰给这群哥哥姐姐发信息,说自己要进山去军训了,手机会被老师统一收起来,估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处于失联的状态。大家让他安心训练,总不会整整一个月都让这群孩子们和外界断联的,期间肯定会有固定的时间和家人朋友联系的。 也是这天,霍同的店里新招了一位员工,是一位带着孩子的单身妈妈,叫安芸,孩子刚上幼儿园,小名叫凡凡,是个超级可爱的小姑娘。 安芸是骑着电瓶车过来的,凡凡站在电瓶车的踏板上,母女俩都戴着遮阳帽,但天气热,鬓角都已经汗湿了。 霍同打量她们母女穿的都特别朴素,明显是旧衣服,t恤洗得发白领口都卷边了。身形也很瘦,不过看她的手,一眼便知是常年干活的。 霍同本来是想直接拒绝的,因为他想招的是男员工,招工启事上也写明了性别,但是,小朋友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软软地问:“叔叔,你能给我妈妈一份工作吗?我妈妈很厉害的。” 霍同就心软了,让她俩先进店里站到阴凉地。 见到有孩子,霍同不免要问一句孩子的爸爸,然后就听安芸说“死了”。再进一步了解到,安芸是本地人,但家不在市里,是在淮市下面的一个小村子。她说因为孩子的事跟家里决裂了,就过来投奔朋友,租房以及凡凡上幼儿园的事也是她这位朋友帮忙解决的。 她没拿到大学文凭,最初是因为孩子的事休学了,然后又有别的原因耽误了,没能及时复学,现在找工作就有点不好找。也是因为孩子需要她照顾,她没法离太远,更没法去做那些时间比较严格的工作,想着街边小店应该不会特别忙,时间弹性大,就想看看有没有招工的。 结果有是有,看到她带着个孩子,都婉拒了。水果店这里,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她养孩子缺钱,朋友已经帮她良多,她不能什么都依赖别人。 霍同看看凡凡,更心软了,端了一小碗切好的水果,不冰的,递给她吃。母女俩一起拒绝。霍同说:“员工福利,没其他问题的话,你明天就来上班。” 也是先试用,让她先把健康证办了,工资待遇什么的都跟卫辰来的时候一样。 安芸来上班后,都是早上把凡凡送去幼儿园,幼儿园下午放学也早,刚好和水果店上客高峰期错开,霍同就会让她先去接凡凡。但凡凡这么小,也不能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于是霍同又心软了,就让安芸把凡凡接到店里来,给凡凡安排了“照顾”龙猫的任务,凡凡做得可认真了。 宋竹西带着白小胖来来往往,很快也和凡凡熟悉了起来。霍同对着孩子心软,宋竹西也是,有次看着因为店铺打烊晚,凡凡等妈妈都等得直瞌睡,宋竹西就买了个儿童躺椅过来,和龙猫的小窝一起放在收银台后面的角落里。 唐韵和郝酉乾过来见到凡凡,喜欢的不得了。唐韵过后悄悄和宋竹西说,她心中的母爱好像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还说郝酉乾也是,又趁机跟她商量结婚的事。 唐韵有点纠结,问宋竹西:“你说,我要不要答应他?结婚,然后也生一个可爱的宝宝。” 宋竹西反问她:“那你现在纠结的点到底是什么呢?” “嗯——”唐韵认真想了想,分析道,“我跟好有钱从大学毕业开始谈,到现在也那么多年了哈,而且我们两家又是邻居,我爸妈和他爸妈的关系又那么好,我和他又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除了有点胖,其他的条件都很好,而且他那么爱我,我也爱他,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存在任何外在的或内在阻力……” “停停停——”宋竹西连忙打断她,“韵姐,你是在跟我秀,是?” 唐韵拍了一下手,眉开眼笑:“这么说来,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纠结的,是?” 事业已经稳定了,爱情也一直很稳定,而且他们俩早就过得像一家人了,正好两边的父母又在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唐韵想,是时候了,结! 但也不能说结就结,该走的一些流程还是要走的,比如,至少要先有一个求婚。唐韵和郝酉乾商量过后,打算慢慢准备,因为目前最重要的是,旅行社的国内精品旅游线路马上就要开了。 为此,宋竹西还去旅行社上了两天班,因为与这条线路有关的所有文案都是她包办的,去旅行社坐个班,有什么问题方便及时沟通。 宋竹西还没有买车,为了方便来回,就跟濮淮左借了他的车。去旅行社,自然要把白小胖带去,这只小胖崽真的是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还没半天时间呢,它就已经代表宋竹西和旅行社的所有员工打成了一片。 旅行社的工作顺利结束,宋竹西又恢复到安静宅家码字的生活。她这篇小说目前处在极好的良性循环中,成绩越好,网站给的流量曝光就越大,再有投放推广的加持,俨然有成为今年网站大爆款的趋势。 之前和白恒商量的实体出版事宜,他已经和网站联系了,编辑曲薇,还有另一位版权编辑以及宋竹西他们建了个群。这一环节其实没宋竹西什么事,也就是让她知道要走哪些流程,然后签合同就行了。之后的出版、推广和营销,都由白恒的出版社一手操办。 濮淮左在建议宋竹西和白恒联系实体出版时,说要给她的书画业内插画。宋竹西当时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毕竟他的画风和她的文风真的挺不搭的。 结果,濮淮左没有在开玩笑,宋竹西在合同里看到了会由插画师“淮左名都”来画内页插画这一条。 宋竹西把这一条截图下来,给濮淮左发过去:【左哥,你认真的呀?】 濮淮左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她:【我是很爱开玩笑的人吗?】 宋竹西挠头,随即灵光一闪,打字:【可是我觉得你的画风不太合适啊,不如噗噗大神和这个文风的适配度高】 濮淮左:【懂,竞争上岗嘛,不过我向来都是凭实力走后门的】 紧接着就给宋竹西发过来一张图,应该算草图,是初步上色后的线稿,画的是开篇女主跳进御花园的湖里救男主的时候遇到的奇景。 带着他以往的诡谲风格,但这里更多的是绮丽梦幻的浪漫色彩,很有噗噗冒泡泡的风韵,并且几乎精准还原了宋竹西从想象幻化出来的文字描述。 即便只是一张草图,就已经很戳宋竹西的心了。 宋竹西一连好几个“哇”发过去:【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画图的?】 濮淮左:【再忙也得抽时间啊,不然某位作者要小瞧我了】 “咦,被你装到了。”宋竹西自言自语着。 而后又给濮淮左发一条:【你不是说一个人不可能驾驭两种风格吗?左哥,你要不再看看你的这张画稿,然后再跟我狡辩狡辩?】 濮淮左:【这不是两种风格,这是我为了你在我以前的风格上做出的改变】 “很好!算你行!”宋竹西发了个大拇指给他点赞,心想,等着,等我找出让你哑口无言的证据,看你还怎么狡辩。 又过了两天,晚上宋竹西照例带着白小胖先去水果店,如果凡凡没睡着的话就和凡凡玩一会儿,而后等打烊后再和霍同一起去小园林投喂。 自从上次三只猫咪把受伤的龙猫送来过后,就再也没见它们带别的猫猫狗狗过来。 对于白小胖和龙猫受的伤,宋竹西他们都没多想,只以为是意外。但是今晚见到的一只小灰猫,把宋竹西和霍同都惊到了,也让他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小灰猫才长到宋竹西的一个半巴掌长,跟着三只猫咪出现的时候,叫声听起来特别虚弱。借着路灯的灯光看不太清楚,耳朵上糊了一块,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而后再一看,它身后的半条尾巴没了。 宋竹西和霍同顾不上那么多了,赶忙联系宠物医院,带小灰猫过去。经医生检查后发现,小灰猫的耳朵和尾巴的伤口都像是被利器切断造成的。 宋竹西和霍同顿时一惊,俩人分别紧抱住白小胖和龙猫。 医生又给小灰猫拍了x光片,发现肋骨也有一处骨折骨。宋竹西和霍同原本是想把小灰猫带回去养的,这下不敢了,连忙问医生刚刚把它抱来的时候有没有造成二次伤害。最后俩人决定,还是先把它放在医院里由医生护士时时看顾更为稳妥。 把小灰猫安顿好后,他俩就在回去的路上顺道去了趟派出所,向值班民警报了案,做了笔录。民警说他们会着人好好调查的。 宋竹西和霍同还是不放心,回到双枫渡之后又去了趟物业。小区里养宠物的人家也挺多的,他俩把这件事告诉物业的工作人员,希望他们能通知到住户们,近期照顾好家里宠物。 回到家后,宋竹西又和濮淮左说了这件事。她睡觉的时候,甚至都不放心白小胖独自在客厅了(虽然它已经不是刚来的时候那一小只了),就把它的小窝搬到了卧室里。小胖仔是不明白她的忧心,只知道欢快地得寸进尺,最后在她的床上占领了一席之地。 次日下午,宋竹西接到民警的电话,他们在小区及周边排查了整整一天,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还是请宋竹西帮忙留意,如果再有类似发现,要及时通知他们。 宋竹西这些天出门都非常严格地给白小胖戴上牵引绳,一分一秒都不会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如此又过了几天,濮淮左终于要回来了。本来说是计划半个月就能回来的,结果因为签售会办得挺火爆,白恒又在沛城临时加了一场,等全部结束,九月刚好过去一半。 这段日子,要说生活有什么变化,其实每日的流程基本都和往常一样,可要说没有变化,却又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 宋竹西很清楚,这种变化都是濮淮左带来的。 虽然每天他都有和濮淮左在微信上聊天,分享工作和日常,但就是觉得身边很空,明明他在的时候也基本都是朝九晚五去店里…… 这个想法一冒头的时候,宋竹西自己都惊到了。 她似乎在这一刻才真的意识到,她想他了。 第92章 夏天真烦人,动不动就热 宋竹西在收到濮淮左发来的航班信息时,瞬间变得雀跃了。 她把白小胖抱在怀里,让它看截图,还把航班号、起飞时间、落地时间等一一念给它听。 宋竹西挠挠它的下巴:“左哥要回来了,你开心吗?” 白小胖:“汪!” 宋竹西自动解读为肯定回答:“是!我也很开心!” 航班的落地时间是在下午,宋竹西这大半天的时间,几乎都在盯着时钟的指针看着它走,码一会儿字就要看一眼时间,总觉得它怎么走得那么慢,都恨不得伸手去拨一拨。 等又写完一段小剧情,也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宋竹西拿着手机想给濮淮左发信息,可是发点什么好呢?问他午饭吃没吃?到没到机场?过没过安检? 最后却只发了两个字:【左哥】 尚在沛城的濮淮左刚下车和白恒道别,拎着登机箱往里走的时候,就听到手机“叮”的一声,看到宋竹西的名字时不由得就笑了:【在呢】 宋竹西看到他秒回,也笑了,手捏捏白小胖的耳朵,下一句不知道该说啥了。 濮淮左的信息紧接着又来一条:【我刚到机场】 宋竹西“嘿嘿”笑了两声,揉揉白小胖的脑袋,打字:【累不累?】 不累,但濮淮左打完又删掉:【是有点】 二十天里连着去了好几个城市,每一站都是采访、签售还有读书分享会,宋竹西觉得他肯定会累。 宋竹西:【现在结束了,回来就能好好休息了】 濮淮左:【给你带了礼物】 宋竹西更开心了,但没问他是什么礼物【那我请你吃晚饭】 俩人就这么一句接一句的闲聊着,直到濮淮左说飞机要起飞了才结束。 宋竹西收起手机,赶紧去换衣服换鞋,拿上钥匙,再带上白小胖,出门去机场喽。 从沛城飞到淮市要一个多小时,从嘉湖新区开车到机场也差不多要一个小时。现在去,到达后恐怕要在出口等上一段时间,无论如何都要等的,宋竹西想,不如去机场等,她也有点按耐不住想见濮淮左心情了。 路过水果店时和霍同、安芸打了声招呼,凡凡小朋友也在。 今天周日,水果店开门做生意是没有休息日的,担心凡凡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安芸就在征得霍同的同意之后,把她带到了店里来。 反正小朋友每天从幼儿园放学之后都会被安芸接过来,已经对这里的环境相当熟悉了,并且真的把“照顾”龙猫当成了自己肩上的责任。她又乖又懂事,不仅霍同喜欢她,店里来往的客人也都很喜欢她。 听到宋竹西的声音,正在陪龙猫的凡凡就哒哒哒跑过来:“西西阿姨!”还跟扒在车窗上的白小胖打招呼:“胖胖!” 宋竹西从包里摸出一颗奶糖递给她,还是之前去旅行社坐班的时候,旅行社的那些同事们看在白小胖的面子上分给她的,她不爱吃糖,就放着了,每次见到凡凡就送她一颗。 凡凡也被安芸限制吃糖的次数,每次拿到后都可开心了:“谢谢西西阿姨。”又问:“西西阿姨,你要去哪里呀?” 宋竹西说:“去接一位叔叔回来,然后再给凡凡带好吃的好不好?” 凡凡摇摇头,朝宋竹西晃晃那颗奶糖:“凡凡有糖了。” 妈呀太可爱了,宋竹西伸手去摸摸她头顶扎的小揪揪。 霍同拎了一盒切好的水果过来递给她:“闲着无聊的时候吃。” 宋竹西没客气:“谢了,霍老板。”又轻轻捏了捏凡凡的小揪揪,上车往机场的方向开去。 宋竹西的挺好极了,嘴角一直都在不自觉的上扬着。她闲言碎语地和白小胖说着话,但白小胖又无法句句给她回应,让她大部分时间看起来都像是在自言自语。 快乐的心情需要释放,宋竹西就想起了音乐。她坐濮淮左的车坐了许多次,但从来没听到他在车里放音乐。她自己开的这几趟也没有想放音乐的感觉,不知道他的车载音箱里有没有。 宋竹西先把音箱打开瞄了一眼,哎,还真有,列表里第一首就是个英文歌,《a picture of you》,再一瞄歌手,johnny reid。 嘿,是她歌单里的歌! 大三那年被唐韵介绍和编辑曲薇认识后,唐韵就怂恿她写小说,她的处女作,就是那篇港风美人和京圈大佬的小言情,最初的灵感就是来自这首歌。 她是用这首歌预设了一个结局,男女主所有的故事发展,都是为了走到这个浪漫的终点。 歌曲的旋律一响起,后座白小胖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宋竹西余光注意到,笑道:“你也觉得这首歌很好听,对不对?” 第一句歌词出来,宋竹西就跟着轻轻哼唱起来,不禁想起自己写那第一篇小说时的感受,那是她当时从这首歌的歌词里延伸出去的所有关于爱情的浪漫幻想。 现在听这首歌,依然有这种感觉,浪漫又温情:“哈哈,左哥也是一个浪漫的人呐,浪漫又温情。” 宋竹西把这首歌循环了一路,感觉好像也没开多久,目的地就到了。她停好车,带着白小胖上楼,根据航班信息找到对应的出口,稍微离接机的人群远了一点,等濮淮左。 濮淮左的航班已经落地了,宋竹西也是到达出口的同时收到他的信息。然后就断断续续地聊着,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出口又有新的一波乘客出来,宋竹西忽然就有点紧张起来。 她蹲下去抱着白小胖,缓解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手机屏幕上的聊天框里,濮淮左又发来一条信息:【马上】 宋竹西心跳突然加速了起来,干脆摁灭手机屏幕,不再回复了。 没过一会儿,被宋竹西抱着的白小胖欢快地小幅度地跳了一下。 宋竹西似有所感,一转头,视线穿过来往人群,就看到濮淮左微笑着向她走来。 濮淮左出来的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宋竹西。他当然也想她了,终于在见到她的这一瞬间,思念和愉悦都具象化了,他忍不住又加快了脚步,朝宋竹西走过来。 宋竹西站起身,迎上他的笑容,心跳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一声“左哥”还没喊出口,就转变成了笑声,因为白小胖已经先一步扑到他怀里了。 濮淮左只好放开登机箱,先接住热情的小胖仔。 宋竹西小步跑过来,拦住刹不了车的登机箱,眼眸含笑:“左哥。” 她这么一靠近,濮淮左到嘴边的话就忽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只好回了她一个笑,但是又不甘心,只好掩饰般地低头问在他怀里撒欢的白小胖:“有没有想我啊?” “肯定想啊。”宋竹西替白小胖回答,借此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 濮淮左听到后,立即抬头看她。 宋竹西的目光没有躲闪,但是拍了一下白小胖,又补了一句:“如果不想你,会这么热情地迎接你回来吗?” “是啊。”濮淮左笑意加深,语气似乎意有所指,就这么抱着白小胖,和宋竹西一起往停车场去。 他还掂了掂白小胖,感叹说:“是不是又长大了些?已经不能再叫你小胖崽了。以后啊,可以改为大胖崽了。” “是又长大了些。”宋竹西说,“早上刚量的,已经49公分高了。” 想到刚收养白小胖的时候,它还是奶奶的一团,现在虽然还是奶奶的,但已经是一大团了。三月龄的时候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体检,医生说它的品相还是挺好的。宋竹西自己也上网了解过,白小胖这种犬类属于大型犬,但又说体型是中型犬,她也搞不懂,只知道它最高能长到肩高81公分,标准体重也可以达到将近120斤。宋竹西略微想象了一下,等白小胖成年,也不知道直立起来会不会和她差不多高。 白小胖现在差不多五月龄,因为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医生只能根据各项数据给出一个大致范围的判断。 它从上个月开始有了换牙的迹象,宋竹西和濮淮左就给它买了好些磨牙棒,宋竹西还留意着,尽量把它脱落的乳牙收集起来。除此之外,从它脱毛也比较严重,因为是从幼年到成年的过渡阶段,毛发快速生长替换。宋竹西也尽量把它脱落的柔软绒毛收集起来,想着以后攒够了做戳戳乐。 这个阶段也是白小胖疯长的阶段,感觉好像一眨眼,它就变成这么大了。 濮淮左说:“等再一眨眼啊,胖崽就成年了。真有种养孩子的感觉,怪不得我妈以前总说,一眨眼,你们一个个的全都长大了。”而且全都拍拍翅膀飞了出去,一个两个的,天天不着家。 可不是嘛,宋竹西就是把小胖崽当孩子在养,当然,还有一定的“工具属性”,她笑着说:“胖崽现在体型和体重刚好适合当哑铃。” 她在码字休息的间隙,就喜欢抱着白小胖练练臂力做做深蹲:“等它成年,这种工具属性也就要消失了,因为我抱不动它了哈哈哈……” “还能有这个作用?”濮淮左说,“那就不让它消失,以后由我来接棒。” 宋竹西下意识就去看他的手臂,他今天穿的是无袖t,整条手臂都露在外面,很明显的肌肉线条,尤其是在抱着白小胖发力的状态下,鼓鼓的,还能看到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很有力量感。 宋竹西心想,啧,这就是性别差异的外在表现之一,她以前也想练出漂亮的手臂线条,但就是很难。 濮淮左自然注意到她的眼神,笑问:“看什么呢?” 宋竹西叹气,抬手在他大臂上捏了一下:“羡慕。” 濮淮左又问:“想拥有啊?” 宋竹西点头:“嗯。”又补充说:“不用太彰显,有线条感就行。” “这个不难,需要一些器械辅助,”濮淮左说,“你快点把你的存稿写完,然后我带你练?” “好啊!”宋竹西开心,“我也快写完了,其实现在可以不用那么追时间了,不如一会儿回去的路上就拐到健身馆去办张卡?以后每天晚上去练他一两个小时?” 濮淮左慢悠悠道:“我是没问题啊,只要你舍得离开你的键盘。” 宋竹西欢快地笑了一声:“那就这么定了!” 濮淮左故作感慨:“某人的教练我呀,终于要有用武之地了。” 宋竹西哈哈笑,问他:“还没问濮教练课时费多少呢?” 濮淮左笑着说:“课时费小意思啦,主要是一般人请不动我的,不过因为是你,我肯定要给你优待,这样,上一次课你请我一顿晚饭,怎么样?” 宋竹西轻快地朝他转身:“那可太没问题了,我赚!” 濮淮左摸摸怀里的白小胖:“给你赚。” 到车边,濮淮左要开车,宋竹西没让:“你不是说累了吗?好好休息,我来开。” 霍同给的果切宋竹西还没有动,就并湿巾一道递给濮淮左:“霍老板亲自切的,迎接你回来。” “难得啊!”濮淮左擦擦手,打开袋子,捏着里面的一支蓝色塑料小叉子,叉了一块西瓜先送到宋竹西嘴边。 宋竹西也确实有点渴了,嘴巴比脑子先一步行动,张口吃掉了。吃完之后才想起来跟濮淮左道谢,脸颊有点发烫。 濮淮左又叉了一块递给她:“再来一口?” 宋竹西有点不好意思,借着拉安全带的动作微微躲开:“你吃,我开车了。” 濮淮左微笑了一下,手臂收了回去。 宋竹西余光就看到他直接把那块西瓜送到了他自己嘴里,脸颊好像又发烫了。 夏天真烦人,动不动就热,还有这车里的空调是不是出问题了呀,怎么还没制冷? 后座的白小胖像是气氛调节剂一般,探了脑袋过来,朝向濮淮左:“汪!” 它也要吃西瓜。 濮淮左问宋竹西:“今天喂过了吗?” 宋竹西发动车子开出去:“没呢,给它一小块。” 濮淮左找了找,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就换了一支小叉子,叉起一小块放在手心里,喂给白小胖吃了。白小胖得到投喂,又重新退回后座安安静静地趴着了。 一盒果切,是拼装的,西瓜总共也没几块,濮淮左擦完手,又拿起那支蓝色的小叉子,把剩下的吃完,就将袋子重新系了起来。 第93章 梧桐树下,帅哥和狗 出机场下了高速,濮淮左见宋竹西转了弯,开上的路不是去往嘉湖新区的方向,便问她:“这是要去哪里呀?” 宋竹西说:“请你吃饭啊。” 是前几天去旅行社坐班的时候,唐韵和郝酉乾带她去一家私房菜馆吃的晚饭,她觉得味道挺不错的,就记下了。 现在这个时间开车过去,正好是晚饭的点。 濮淮左问:“吃什么?” “还是本地菜,”宋竹西说,“就上次在微信上跟你说过的那家餐厅。” “哦,”濮淮左语调轻快,转头看着她的侧脸,“需要提前预订的,原来你一早就盼着我回来了。” 上次宋竹西跟他说过之后,他就在网上查了查,想着既然宋竹西喜欢,等他回来之后,就再带宋竹西去一次的。 宋竹西差点一脚踩下刹车,心跳过快:“左哥,你说话注意一点,我可不想变成马路杀手!” 濮淮左也没料到,但他转念一想又笑了:“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是是是,玩笑而已。”宋竹西余光瞥了他一眼,也玩笑回应,“因为我被你戳中小心思了,我紧张,行吗?” 濮淮左听后朝驾驶座这边微微转了转身,认真地看着她,似乎是在观察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宋竹西有点想恼:“看什么?” 影响她开车。 濮淮左便老老实实地坐好靠回椅背,朗声笑了起来。 宋竹西飞快的转头瞥他一眼,而后也跟着笑了。 这家私房菜馆颇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意味,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段,鸿彬广场旁步行街的一条小巷子里。外观是古典的徽派建筑,内里更有亭台水榭,俨然一座私家园林。 周末,步行街人多车也多,宋竹西绕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停车位。濮淮左先下车绕到后座,给白小胖戴上牵引绳,和宋竹西一起往步行街里面走。 十多分钟后抵达,被服务员领着去一处小隔间。与上次和唐韵、郝酉乾来吃饭时坐的地方不同,这次的小隔间窗外有景,假山瀑布和翠竹,竹下的小径旁还开着宋竹西叫不出名字的小花。 靠窗的一个高腿香几上放了一个玻璃鱼缸,里面有精心布置的造景,还有几条金鱼游来游去,其中还有一条熊猫蝶尾。 宋竹西一看到这个,就想到濮淮左办公室门口的鱼缸里也养了一条熊猫蝶尾。 还有噗噗大神的微信头像! 啊!“濮”和“噗”,是不是很像呢! 可是,每当她发现一条疑点,濮淮左都能有理有据地狡辩回去。 宋竹西想,怎么才能实锤呢? 等上菜的间隙,俩人聊着天,没多会儿,濮淮左起身去了洗手间。 宋竹西一瞧,他手机没带走!就那么屏幕朝上放在桌面上! 宋竹西立马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和噗噗大神的聊天框,点一下“+”,然后手指悬在“视频通话”的位置。 她有点犹豫。 如果她把通话拨出去,濮淮左的手机响了,就一定能实锤他和噗噗大神是同一个人了。一个人大概也许可能不能同时驾驭两种绘画风格,但是,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两个微信号啊! 可如果他的手机没有响呢?那也代表不了什么,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号没有登录。 “不管了,先试一试。”宋竹西想,拨通响一声,她就挂断。她又看向白小胖,如果没能实锤,如果噗噗大神问她为什么打过去又挂断,她就把锅甩给胖崽。 宋竹西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隔间门口,往外张望了一下,见濮淮左还没有回来,就赶紧点了一下“视频通话”,又迅速跑回桌边看他的手机,颇有点鬼鬼祟祟的感觉。白小胖就跟在她身边,也这么一来一回。 拨通后响了一声,但濮淮左的手机毫无动静。正当宋竹西打算挂断的时候,濮淮左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宋竹西以为是网络延迟,当即心中一喜,然而再定睛一看,只是个通知消息,还有个叫“钱橙”的发来的微信。 宋竹西知道这个人,就是濮淮左给画内页插画的、这次签售会小说作者的笔名,书她也买回去看了,写得确实挺不错的。 宋竹西点了挂断,虽说也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失望。 这时,服务员来上菜了,随之濮淮左也回来了,把白小胖的餐食也安顿好后,动筷子吃饭的时候,宋竹西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实锤。想得太过专注,以至于濮淮左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见。 濮淮左放下筷子,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宋竹西这才回过神来,撒了个不算谎言的小谎:“没有,就是突然想起一段小剧情,觉得写的不怎么样,在想怎么改一改。” 濮淮左重新拿起筷子,问:“哪一段啊?是已经发布的,还是存稿箱里的?这段时间事情有点多,我都没有追更。” “存稿箱里的。”宋竹西说,然后就顺着这个话题和聊了下去。 别说,这么一聊,还真的就把关键点打通了,是她自己在设置剧情时走入了一个误区,于是立即就知道应该怎么修改了。同时又不自觉的对濮淮左和噗噗大神是同一个人的怀疑产生了怀疑,心想,这难道也是自己走入的一个误区吗?这二人之间的种种巧合,会不会就像是悬疑剧里编剧和导演为了迷惑观众而给出的线索? 濮淮左见他聊着聊着又走神了,笑着问:“又在想什么呢?怎么吃个饭还这么不专心?” 宋竹西有点抓心挠肝了,甚至都想用意念去翻翻他的手机,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另外一个微信号。但是她不是现在笔下的女主,她没有这个能力。 唉,遗憾。 宋竹西于是又撒了个不是谎言的小谎:“想起小灰猫了,一会儿吃完饭,我们顺路去医院看看它。” “好。”濮淮左点头,然后就顺着聊了下去。 把小灰猫送到宠物医院也有四五天了,宠物医院离双枫渡小区也不远,宋竹西和霍同会交替着去医院看它。医生和护士的微信他俩都有,有任何情况也会和他俩及时沟通。小灰猫身上的皮外伤以及骨折容易治,但断掉的耳朵和尾巴是长不回来了。 另外,医生在给小灰猫做进一步检查的时候,发现它心脏似乎有问题。一开始是在听诊的时候发现心脏有杂音,只是怀疑,跟宋竹西和霍同沟通过后做了心脏超声并其他疾病类的检查,最后确诊为心源性的心肌肥厚。 医生说这是属于先天性的心脏病,目前无法被治愈,只能通过药物或其他手段延缓病情的发展。心肌肥厚还可能会引起其他并发症,在受到惊吓或情绪波动大的时候也会有猝死的可能性。目前小灰猫已经属于发病阶段了,它遭受到疑似人为虐待的暴行,还能活下来,已经可以算是奇迹了。 宋竹西和霍同当时听完后,心都揪了起来,又想到濮淮左那边的波斯猫逗逗,这个也是医生说的高发病率的品种,赶紧告诉了濮淮左。濮淮左听得也挺难受的,不过养毛孩子,就得做好这样那样的心理准备,总之回来之后要先带逗逗也去一趟医院做检查。 濮淮左问宋竹西:“民警的调查还没有结果,是吗?” 宋竹西摇头:“没有。他们来小区周边排查过了,也去物业调了监控,但是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线索。监控里也只看到那天晚上三只猫咪带着小灰猫从小区的侧门出现,然后去到小园林。” 再之后就是她和霍同去小园林,见到小灰猫后把它送医时在监控里出现的身影。 宋竹西说到这里就有点生气:“小区物业也真是的,我和霍同都已经去告诉他们了出现疑似虐待小动物的事情,这么些天过去了,他们竟然还没有在业主群里发通知。” “他们或许没当回事。”濮淮左说,对于一些人来说,小动物只是小动物,“而且警察也没调查出什么结果来,他们大概就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我倒也希望没有这个必要。”宋竹西说,因为她希望小灰猫的遭遇只是纯粹的意外。 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就是看顾好自家的,同时宋竹西早晨带白小胖出去跑步的时候,趁着白小胖和其他狗狗社交的功夫,她就跟几位相熟的邻里说了说,算是提个醒。还有一些常去水果店的老顾客,霍同知道他们有些家养了猫猫狗狗的,也会提个醒。 “对了,”宋竹西想起来,“我最近好几天都没有碰到徐姐了。” 徐姐是住在他们楼下的邻居,养了一只可爱的小京巴,宋竹西搬来这边后偶尔会在乘电梯上下楼的时候遇到。宋竹西收养了白小胖后,和濮淮左带着它出去社交时结识的第一位家长也是徐姐。 徐姐比宋竹西大了二十多岁,按年龄来算,都可以做宋竹西的妈妈了,但是她保养得很好,完全没有年龄感,反正一声“阿姨”宋竹西是喊不出口的。 “或许是有事出门了。”濮淮左说。 徐姐又不是独居,她老公在游乐园步行街也开了家小吃店,生意很不错的,平时濮淮左店里的员工也爱去买。 宋竹西倒也不是担心徐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她就是想那条小京巴了,还有徐姐很善言谈:“早上去跑步的时候你不在,也碰不到徐姐,就感觉突然有点无聊了。” 濮淮左停下筷子,看着她笑:“原来我这么重要呢?” 宋竹西这才反应过来,玩笑说:“濮教练,聊天工具人罢了,不要想太多。” 这时,白小胖吃完自己的东西,可能还有点馋,就把两只前爪攀到了濮淮左的腿上,想再讨一口。 濮淮左没给,反而用胳膊肘抱了抱它:“胖崽,你麻麻说话好伤人,怎么办?” 宋竹西拎起茶壶给濮淮左的杯子里添了茶:“来,喝口热茶,暖一暖。” 濮淮左“哼”了一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宋竹西又笑着给他夹了一条酥炸小鱼。 吃完饭出来,太阳已经西沉,剩一些跃动的金红色的光铺洒在街道上。风起,树影摇曳,宋竹西一转头,看见街边店铺玻璃橱窗上映出濮淮左牵着白小胖的身影,形成一幅绝佳的构图,如同电影画报一般。 宋竹西不禁慢了一步,想多看一眼,待走过这个橱窗,她还在想,要是自己会画画就好了,回去之后就立马把这幅图画下来,当电脑桌面。 等她的视线去寻找真人的时候,发现濮淮左已经带着白小胖站在街边的一棵梧桐树下等她了。 宋竹西想,怎么这也是一幅画呢!梧桐树下,帅哥和狗,落日的余晖从他们背后打过来,像拍v一样唯美。 宋竹西又想,下一本小说已经有灵感了,想写回现言,要不,男主再用左哥一次? 濮淮左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等她走过来便问:“你该不会又有什么灵感了?还是要继续拿我当男主?” 宋竹西立马开口下意识否定:“哪有,怎么会!” 濮淮左竟然表现得有些失望:“好,我还以为我会一直都是你的男主角呢。” 宋竹西现在听这话就觉得有点怪怪的,有歧义了啊喂! 她有些不好意思,正好旁边有家蛋糕店——她答应了凡凡给她带好吃的回去,上次和唐韵、郝酉乾来这边吃饭的时候就顺便给凡凡带了这家的小蛋糕,凡凡很喜欢,这次也就想顺便买来着。 她说:“哈哈,左哥,你等我一下,我进去买个小蛋糕。” 濮淮左不放过她:“不好意思了,想躲?” 宋竹西真的服了他了,他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了? “啊,对对对!”宋竹西心想,你直接那我也直接,“不是想躲,是想买点吃的来把你的嘴堵住啊!” 濮淮左往店门口贴的海报上看了眼,笑眯眯地点单:“我就要那个新品主推——”他说到这里换了语调,一字一句道:“竹、溪、月——”而后又恢复正常语速:“抹茶芝士蛋糕。” 宋竹西刚刚都没留意,这一转头才看清楚,没错,就是新品主推,看图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芝士蛋糕,上面撒了层抹茶粉。至于为什么取“竹溪月”这个名字,大概是因为最下层的巧克力蛋糕坯做成了石头的造型,石缝里长出了立体的“翠竹”。 “好的。”宋竹西有点想磨牙,心想,这家店怎么这么爱附庸风雅?那为什么不推出个什么和“扬州”有关的新品? 等宋竹西拎着袋子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就变得笑盈盈的了,撑开袋子给濮淮左看:“‘竹溪月’卖完了哦,所以我给你买了另一种抹茶芝士,可以?” 濮淮左抬手在她额前弹了一下,笑道:“行。” 第94章 凡凡小可爱有点怕你哦 回去的路上,俩人先拐到宠物医院,去看了看小灰猫。 经过这段时间医生和护士的精心照顾,小灰猫耳朵和尾巴的外伤早已结痂,其他部位的轻伤也已基本痊愈,心脏病的病情经过治疗也被控制住了。 白小胖趴在小灰猫的小房子边,像是在跟它交流。 宋竹西想把小灰猫带回家,但又担心自己照顾不周,于是就在医院续了费,让小灰猫再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病情彻底稳定了,她再把小灰猫接回去。 濮淮左还问了下医生能不能出诊,他担心逗逗还是不愿意跟他回小区这边。医生说可以,但是出诊的话只能做初步的检查,若想知道详细的状况,还是最好把猫咪带到医院来。 濮淮左就说先跟逗逗“谈谈”,如果逗逗不愿意来,再麻烦医生过去一趟。然后他又了解了病症的前期症状,日后需要留心观察着。 从宠物医院出来,往不远处的健身馆走,宋竹西好笑地问濮淮左:“你打算怎么跟逗逗谈一谈?” “没想好啊。”濮淮左有点苦恼,“一涉及到这方面的话题,它就很难沟通。” 宋竹西哈哈笑了起来,想到之前几次濮淮左要带逗逗回来,逗逗都是立马往它的猫窝里跑,钻进去把自己团成一团,脑袋还埋在爪爪下面,一副“不听不听左哥念经”的样子,真的特别逗。 濮淮左看看走在宋竹西身边的白小胖,说:“不然,你跟白小胖说说,让它来帮我当说客,它和逗逗是同类,应该比较好沟通。” 宋竹西乐:“左哥,它们也不是同类?” 濮淮左坚持:“都是家里养的小朋友,算是同类啦。” “行,”宋竹西弯腰拍拍白小胖的头,喊它一声,“胖崽。” 白小胖立即支棱起耳朵,抬起头看向宋竹西。 宋竹西说:“给你个任务,改天去左哥的店里把逗逗带回来,能不能做到?” 白小胖:“汪!” 宋竹西给濮淮左翻译:“它说能。” 濮淮左也被逗乐了:“哎?胖崽好像还没去过我店里?”也就是还没见过逗逗。 之前那次去游乐园玩剧本杀,也带白小胖一起去了,但是他们就在游乐园玩了一天,没有往濮淮左的店里去。 宋竹西甩锅给白小胖:“那你瞎答应什么?” 白小胖:“呜~” 濮淮左扭头看宋竹西一眼:“哈哈哈……” 宋竹西甩了甩白小胖的牵引绳,和着他的声音一起笑了起来。 去健身馆办完卡,开车回小区,在水果店门口停了一下,二人带着白小胖下车。 此时,天边的晚霞已经色彩异常秾丽,映下来的都是红彤彤的光。 一下车,白小胖就往水果店跑去,直奔门口带着龙猫和顾客说话的凡凡,它最近很喜欢凡凡这个小伙伴。 和凡凡说话的那位顾客正是宋竹西许多天未见的徐姐,徐姐看样子应该就是下楼来买点东西,没有带她的小京巴。 她刚刚路过水果店,看到门口货架上摆着的葡萄挺新鲜的,就想买一点。 “照顾”龙猫的凡凡见老板叔叔和自己的妈妈都在忙,就鼓起勇气当起了小推销员:“阿姨,这个葡萄很甜的哟。” 徐姐特别喜欢小孩儿,可她女儿和女婿就是不想生,她只好移情,平时见到小区里哪家带孩子出来的,她都要去聊两句,逗逗孩子。 安芸带着凡凡来水果店上班时,徐姐还在这边,因此认识,每次只要一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心情就特别好,她问:“小凡凡,你怎么知道很甜的呀?” 凡凡指指里面收银打称的霍同:“老板叔叔给我吃过啦,可甜啦,阿姨你买一点。” 徐姐乐呵呵的就挑了一大串,凡凡见自己推销成功,可骄傲了,正想向霍同和她妈妈邀功呢,白小胖就跑到她身边来了。 看到白小胖就知道是宋竹西回来了,凡凡立即路边看过来,开心地喊:“西西阿姨!” 宋竹西把装小蛋糕的纸袋塞到蒲怀左怀里,走过来抱了抱她:“小凡凡~” 然后跟徐姐打招呼:“徐姐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我这几天带白小胖下楼跑步,都没见到你,都想你们家贝贝了。” 贝贝就是徐姐的小京巴。 濮淮左也走了过来和徐姐打招呼,徐姐一起回应:“小濮出差回来了?我这几天回了趟娘家,贝贝让我老公带的,但他那个人不喜欢早起,起来之后又要去店里,所以都是晚上回来之后再带贝贝出来玩,这不,时间就和你们岔开了。” 接着三人就往旁边站了站,分别聊起了白小胖和贝贝的近况,基本都是徐姐在吐槽,说贝贝多活泼的一只小可爱,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被她老公带的都快抑郁了。 然后又问了问濮淮左出差办签售会的事,徐姐说:“你们出的那本书啊,我也买了,本来是想着邻里邻居的我这就微薄之力,支持一下,但没想到还真的挺好看的。我娘家就在沛城,不过很可惜,事情多,没赶上签售会。淮左啊,改天可要请你单独给我再签个名啊!” “没问题。”濮淮左笑着应声。 “对了,徐姐,有个事儿还是要跟你说一下。”宋竹西音量放低了些。 徐姐见宋竹西的样子,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惊天大八卦,也跟着放低了音量:“什么事啊?” “前几天我和霍老板在小园林捡到一只小猫……”宋竹西就把小灰猫的事跟她说了说,“虽然说不能确定,但咱们还是要当心一点,看紧一些。” 徐姐听得心惊肉跳的:“唉,年纪大了,最受不了这样的事。”她想到霍同捡到的龙猫,还有宋竹西收养的白小胖,越想越觉得可怕:“哎呀,我朋友养的猫前几天丢了,该不会是……” 宋竹西和濮淮左赶忙问有没有报警。 徐姐摇头:“她自己去物业查了监控,小区里也贴了寻猫启示,都没找到,报警也无非就是这些寻找的手段,没用。” 寻猫启事?宋竹西没在小区里见到过呀。然后,徐姐就说不是在双枫渡,是在湖畔花园小区。 宋竹西想到监控里看到的,小灰猫是跟着三只猫咪从双枫渡的侧门进来的,心想,不会这么巧? 她和濮淮左对视一眼,濮淮左明显也是这么想的。 宋竹西便问徐姐她朋友丢的猫是什么样子的,徐姐伸手比了一段长度,差不多就是一个半巴掌大:“就才这么点儿,她也是从外面捡到后带回家养的,刚捡回来的时候,我去看过,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就那么小小的灰不溜秋的一团,哎呦太可怜了,都差点养不活……” 而后徐姐一听宋竹西和濮淮左的描述,这大小和颜色都对上了:“我的天呐,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赶紧回去告诉她,让她去医院看一眼是不是。” 她忽然又想起一个细节,问他俩:“那你们救的这只小灰猫,左前爪的肉垫上有没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濮淮左肯定是不知道的,他看向宋竹西,宋竹西也摇摇头,这种细节她还真没有注意过。主要是送医的那天是晚上,而且送到医院之后,她和霍同就没有再抱过小灰猫。 “那也不妨事。”徐姐说,“我跟她说,让她过去看一看。” 徐姐说完就走,她下楼来买东西时拿错手机了,拿的是她老公的,得赶紧先回家去。走了两步,却又折返回来:“瞧我什么脑子,葡萄都忘了付钱了。” 于是赶紧往店里走,让霍同给她称完,付了钱,又匆匆忙忙地往家回。 店里刚刚的那一小拨顾客也都买完走了,宋竹西和濮淮左这便进去打招呼。 宋竹西把买的小蛋糕拿出来分一分,一人一盒。 安芸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带着凡凡本来就已经给霍同添了麻烦,但霍同非但不介意,还处处给予她方便,而且对凡凡也好。店里包中晚两顿餐的,只要凡凡在,霍同就会顺便买一份儿童餐,平时还给凡凡水果零食。 还有宋竹西和她的另外两位朋友,每次过来都会给凡凡带些小东西。安芸心里感激,觉得受之有愧,但他们每次都会说是给孩子的,又不是给她的,她没有权利代表孩子做决定。她只能在工作上更加认真卖力。 凡凡在安芸的首肯下接了宋竹西给的小蛋糕,甜甜地说谢谢,但是一看到濮淮左在看她,就下意识地往安芸身后躲了躲。 宋竹西和霍同看得好笑:“左哥,我们凡凡小可爱有点怕你哦。” 濮淮左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就是很严肃,再加上他右下颌那道疤,就还有点凶凶的。刚刚他和徐姐打招呼的时候,凡凡就悄悄地带着龙猫和白小胖躲进店里去了,就没再出来过。 濮淮左很无奈,他是有点不太招小孩子喜欢,在港城的时候,亲戚朋友家的小孩子见到他都会躲。不过他也无所谓,因为小孩子有时候叽哩哇啦的确实也挺吵的,离他远一点,他能清净不少。 安芸摸摸凡凡的脸:“凡凡,不能没有礼貌哦,刚刚介绍过了,这位是左叔叔,你还没有打招呼呢。” 凡凡就大眼睛看着濮淮左,还是躲在安芸身后。 濮淮左笑了笑,说:“没关系。” 凡凡见濮淮左笑了,她的表情就放松了下来,也笑了。然后濮淮左不笑了,她的表情又重新紧张了起来。 宋竹西看得可好玩儿了,霍同也嘎嘎乐。 宋竹西弯腰把凡凡抱了起来,说:“凡凡别怕,我们左叔叔可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第95章 不是她的猫 凡凡抱紧她的小蛋糕,发音咬字都不准了:“温油?” 惹得四个大人又笑了。 凡凡就看着濮淮左的笑容也又笑了,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脸躲到宋竹西的耳后。 四个大人又逗了逗她,然后濮淮左主动伸手和凡凡握了握,凡凡这才喊了他一声:“左叔叔。” 宋竹西恭喜濮淮左:“好了,得到我们凡宝宝的认可了!” 又聊了一会儿,店里的客人再次多了起来,濮淮左和宋竹西就打算带着白小胖回去。 还没走到车边,就又听见徐姐的声音:“哎呀淮左,竹西!太好了,你们还在这儿。” 两人一想就知道是关于猫咪的事,便问徐姐她朋友怎么说。 徐姐骑着电瓶车过来的,在他俩面前刹住,说:“听着描述是怪像的,但是呢又不能确定。她是想先去医院里看一下,就想问你们两个方不方便,能不能也过去一趟?” 当然可以,反正一会儿又没什么事儿,濮淮左就邀徐姐上车:“一道去。” 徐姐一看也行,就把电瓶车停在霍同店门口,跟他说了一声,让他帮忙看着,就上了后座,和白小胖坐一起:“真是麻烦你们了。” “没事的。”濮淮左和宋竹西说。 路上先听徐姐介绍了一下,这位朋友叫斯斯,和她算是忘年交,因为只比宋竹西大了两岁,她们一开始也是因为养狗认识的,不过斯斯的那只小京巴后来生病去世了。 到了宠物医院等了一小会儿,斯斯也来了,满脸焦急和担忧。几人跟护士说明原因,就一同上楼去“住院部”看小灰猫。 上楼的过程中,斯斯自然从护士口中了解到小灰猫全部的病情,脸色变了又变,原本着急的步伐都慢了下来。 几人没有多想,以为她是难过的,都在安慰她。 徐姐说:“没事,别担心,也不一定就是你的小灰。” 斯斯攥了一下手心,点点头。 “住院部”里的猫咪没几只,就小灰猫是最小的那只,安安静静地团在小房子里。 斯斯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小灰猫,满眼心疼。小灰猫也站了起来,细细软软的叫了一声,脸颊蹭了蹭她的手背。 斯斯捏起小灰猫的右前爪查看,然后又捏起它的左前爪查看,放下去,收回手,对濮淮左和宋竹西说:“这不是我的小灰。” “啊?”惊讶的是徐姐,她和斯斯一起站在小灰猫的小房子前,看着斯斯检查猫咪的爪子,明明左前爪的肉垫上就有一颗小痣,“可是……” 斯斯打断了她:“我的小灰是右前爪的肉垫上有一颗小痣,这只是长在左前爪上,所以,它不是我的小灰。” 徐姐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她明明记得斯斯刚收养小灰的时候还拍过照片给她看,特地说了这个特征,难道是她记错了? 不待徐姐拿手机查证,斯斯就跟濮淮左和宋竹西说了抱歉:“我家里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一步了。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接着跟徐姐打了声招呼,就下楼去了。 徐姐已经拿出手机,有些笨拙的在翻找聊天记录了,她见斯斯这就走了,赶忙向濮淮左和宋竹西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追出去了:“我先去看看啊。” 护士在一旁:“这……”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其中有问题。 宋竹西笑了下,说:“没事。” 濮淮左说:“小灰还是暂时留在这里,麻烦你们先帮忙照顾了。” 护士点头:“好的。” 濮淮左和宋竹西带着白小胖下去,俩人对视一眼,宋竹西叹了口气。 濮淮左安慰她说:“没关系。” 宋竹西说:“我理解。” 但也只能表示理解。 两人走到门口,瞧见徐姐拦住了斯斯的电瓶车,看到她们的交谈中似乎带了点争执意味。 濮淮左和宋竹西就暂时没过去,宋竹西蹲下来抱着白小胖,和它贴贴脸。 又过了一会儿,徐姐还是没拦住斯斯,更没能说服她,让她骑上电瓶车走了。 濮淮左和宋竹西这才带着白小胖过去,徐姐转过身来面对他们俩时,有点难堪:“淮左啊,竹西,你没看,这事儿……” 宋竹西微微一笑,安慰她:“没事儿,徐姐,不是都已经确认了吗,不是她的猫。” 濮淮左也说:“对啊,徐姐,你也不必担心,小灰猫有我们呢。” 徐姐叹口气,那就是斯斯的猫,她已经找到了聊天记录里的照片,确认了。坐上车回去的时候她还在想斯斯刚才说的话—— “我把它捡回家,是因为它可怜没错,但是现在更可怜的那个明明是我,这种心脏病就是个花钱的无底洞。小柴生病的时候我就花了大几千,可结果呢,还是没能留住它。现在我在失业中,我又不像你那么有钱,做不到把钱流水一样花出去,眼都不眨一下的……” 徐姐想不通,她都跟斯斯说了可以帮她,但她还是选择把小灰留给原本不应该承担这份责任的濮淮左和宋竹西。难道他们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吗? 徐姐对斯斯很失望,也有点愧对宋竹西和濮淮左,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就不应该多嘴问那一句。 瞧着宋竹西和濮淮左是有把这事儿翻篇儿的意思,可她翻不过去啊,这邻里邻居的,叫她以后还怎么面对人家? 在水果店门口下车时,徐姐加了宋竹西的微信,等车开走后,她给宋竹西转了两千块钱,然后才骑着她自己的电瓶车回去。 宋竹西那边手机“叮”了一声,划开一看,就见到徐姐的转账信息。她无奈地笑了一下,告诉濮淮左,问:“怎么办?” 濮淮左也笑了笑,说:“收下。” 宋竹西说:“可这件事本来就跟徐姐没有关系啊。” 濮淮左说:“但是她觉得有关系了,我觉得啊,以她的性格,如果你不收的话,她以后可能都不再好意思见到我们了。” “好。”宋竹西说。 从平时和徐姐的接触,可以看出她是一个道德感非常高的人。宋竹西便听了濮淮左的,点了接收,又给徐姐发了个猫咪谢谢的表情包过去:【感谢徐姐,已存入小灰猫的疗愈基金】 她打算下次再给小灰猫续治疗费的时候就用这笔钱,然后再把账单发给徐姐一份。 上了楼,宋竹西把抹茶芝士递给濮淮左:“这一天终于结束了,左哥,好好休息。” 濮淮左却说:“还没呢,等我一下。” 他说完开门进屋,宋竹西目光随着他,问:“什么啊?还有什么?” 濮淮左笑而不语,关了门。 宋竹西撇撇嘴:“切,搞什么神秘。” 她也开门,带着白小胖进去了。 第96章 要不然我还是别喜欢他了 阳台的窗是关着的,但是窗帘没拉上,宋竹西还没来得及开灯,昏暗的室内就被阳台映过来的缤纷色彩照亮了。 “哇!忘了这个!” 宋竹西啪一下拍开主灯,带着白小胖往阳台去,落地窗一打开,欢乐又浪漫的音乐就扑面而来。 白小胖从宋竹西腿边先一步跑出去,前爪一跃搭在了阳台的栏杆上,探着脑袋往外看。 宋竹西一出来就先往右边张望,看到濮淮左的身影,立即喊他:“左哥,烟花!” 濮淮左拿着手机往她这边靠近:“我就说,还没结束。” 宋竹西靠在栏杆上:“咦~” 这首纯音乐结束过后,一首无比熟悉的歌飘了过来,正是宋竹西下午去接濮淮左时在车里单曲循环的那首。她随着音乐轻轻晃动身体,跟着哼唱起来。 濮淮左也靠在栏杆上,隔着这一小段距离,笑盈盈地看着她,然后在手机上戳了几下,又拿着冲她晃了晃,对她说:“送你的礼物,看一下。” “发手机上的?”宋竹西问。 濮淮左点头。 手机没拿出来,宋竹西便快步回客厅,白小胖见她进去,也在一旁跟着。 宋竹西去到玄关处,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一看,濮淮左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是一张图。 水彩画的风格。 人物在画面里稍稍靠右,是一个女孩子的侧颜,头发用一支玉兰花的发簪绾在脑后,她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看满天盛开的烟花,身边一只还未成年的大白熊犬也趴在栏杆上,仰头看着夜空。阳台的右边是另一个阳台,一个个子高挑的男孩子面朝女孩的方向侧身靠着栏杆站着,目光落在她脸上。景是绚丽的,人是又素雅的,基调是浪漫的,但感情是温馨的。 发簪就是她头上正戴着这只,阳台就是眼前的阳台,狗狗就是白小胖,烟花也正在盛开——图里这俩人看烟花的场景,不正是刚刚她和濮淮左的站位吗?! 宋竹西张了张嘴:“我天!” 她捂着心口,心跳“咚咚”地加速:“不是,他怎么……” 白小胖蹭过来,宋竹西一下子蹲下去把它抱住,脸贴在它耳后:“胖崽!他怎么预见的!” 说完又道:“也不用预见,今天本来就是15号,是游乐园放烟花的日子……” 但是,还是感觉心脏被击中了,她坐到地板上,小幅度高频次地跺了跺脚,无声地“啊啊啊”了一回。 濮淮左在阳台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宋竹西出来,便又给她发了一条:【西西?】 宋竹西已经把图保存了,又点开来看,就见“濮淮左”三个字的信息提示从手机顶端跳了出来,心跳又“咚”一下。 她撑了一下地板,站起来,往阳台走,白小胖依然跟着她。 走到落地窗边时,她脚步踟蹰了一下,然后扒着玻璃门框,探出头往濮淮左那边看去,就这么直直地对上了濮淮左的视线。 他就站在那片深蓝的夜空下,一侧是漫天烟花映下来的光,一侧是室内映出去的光,绚烂和柔和交织在一起,仿佛一个极不真实的梦。 宋竹西猛然想到第一次在这片烟花下见到他的场景,那好像也是一个梦,遥远了的但是不会淡忘的梦。 濮淮左又朝宋竹西晃晃手机,就那么满含笑意地看着她。 宋竹西跨过落地窗的那条线,站好后又倚在玻璃门上,迎着他的视线,笑而不语。 白小胖靠在宋竹西腿边蹲坐着,仰头看着夜空,每一次色彩的变换,都会惹得它高兴的甩甩尾巴。 白小胖靠在宋竹西腿边蹲坐着,仰头看着夜空,每一次色彩的变换,都会惹得它高兴的甩甩尾巴。 宋竹西和濮淮左安静的对视着,直到烟花散尽,音乐结束。 濮淮左问宋竹西:“怎么样,这个小礼物喜欢吗?” 宋竹西却答非所问:“左哥,你暴露了,而且暴露得很彻底。” 濮淮左故作疑惑:“什么暴露?我暴露了什么?” 宋竹西笑笑的:“你再装。” 在刚刚的对视中,宋竹西想起了六月份的那场烟花里,濮淮左回来的那晚噗噗大神开的直播。那天的直播画的是珂儿公主和她的男宠的现代版cp,俩人并肩站在阳台上,看夜空里的漫天烟火。 两幅画的画风一模一样,所营造出的氛围也几无差别。 再联想到之前发现的种种线索,宋竹西似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觉得濮淮左就是故意的,故意逗她,故意留下各种蛛丝马迹,等着她去扒他的马甲。 但当她真的开始怀疑了,他却又逐条反驳,总能给出恰当的理由让她对自己的结论产生动摇。 简直太可恶了,这个男人! 看,他又开始了:“我装什么了?” “行,”宋竹西立马打开手机相册,调出珂儿公主和男宠的那幅图,走过去递给濮淮左看,“今天可是你自己把实锤送上门来的,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濮淮左接过宋竹西的手机一看,才做出明白了的样子,但笑容依旧一派坦然:“哦,你是说这个啊。没错,我就是仿着这幅图画的,怎么样,惊不惊喜?” 宋竹西一把夺回手机,双手环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瞧着他:“编,接着编。” “真没编,”濮淮左笑得有一点点无奈,“我还不都是为了你,要给你的书画内页插画,画风自然要更贴近你的文风。所以我这段时间有空就去看噗噗大神的录播视频,试着向他学习,向他靠近。我收回之前说的,一个人无法驾驭两种绘画风格的话,你也看到了,我成功了。你都不想着给予我一些奖励和肯定,反而在这里质疑我,我好心痛的。” “哇!”宋竹西表情震惊,又很想笑,“你可真是能言善辩。” 濮淮左强调:“我在心痛哎。” 宋竹西想起《大如传》里海兰经典台词:“你敢发誓吗?” 濮淮左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出牌,然后郑重地举起手,标准的发誓姿势:“我当然敢。我发誓,除非宋竹西找到无可辩驳的石锤放在我面前,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宋竹西听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才反应过来,抬手就往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这算不算实锤?” 这一下拍得挺响的,濮淮左担心她把自己的手打疼了,顺势就抓住看看,确实有点红了,他给揉了揉,嘴上却依然狡辩:“巴掌当然不算。” 宋竹西把手抽回去,又抬起来指指他,最后就说出两个字:“等着。” 说完转身就走。 濮淮左立即叫住她:“我还在心痛呢。”又指指自己的胳膊,很是无辜:“胳膊也痛,你打的。” 宋竹西回头,笑了一声:“晚安,濮先生。” 她还在“濮”字上加了重音。 跨过落地窗的那条线时,发现白小胖没有跟上来,她便又转身喊了一声:“白小胖,回来了。” 白小胖正被濮淮左逗着玩儿呢,一听宋竹西喊它了,立即抛弃濮淮左,颠颠儿地跑回来了。 宋竹西就在濮淮左略带控诉的目光里,关了窗,拉上窗帘。 视线被隔断,濮淮左轻笑一声:“真无情。” 宋竹西此刻无比确认,濮淮左就是在逗她玩儿,她控制不住咬牙回头看了一眼,却只能看到厚重的窗帘。 咬牙归咬牙,可她却一点都生不起气来,心想,要实锤是,她就不信他她抓不到了。唉,刚刚应该让他把他的手机解锁了的,里面肯定有账号,怎么就没想到呢? 洗漱完后,窝沙发里看会儿综艺,宋竹西还是在想这件事。不过这会儿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她也很清楚自己应该是有点喜欢上濮淮左了。 她抱起白小胖枕在她腿上的脑袋,挠挠它下巴:“胖崽,你觉得左哥这个人怎么样?” 白小胖被她挠得很舒服,翻翻身,把肚皮也亮出来,喉咙里“呜呜”两声。 “你也觉得他人很好,对不对?”宋竹西顺着白小胖的意思给它挠挠肚肚,“但是,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段位太高了。” 白小胖:“汪!” “对!连你都看出来了!”宋竹西握着它的两只前爪给它做运动,犹豫着轻轻叹口气,“那要不然我还是别喜欢他了,段位太高,玩儿不过呀。” 白小胖:“呜~汪!” “你也支持我的决定,是不?”宋竹西伸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起一颗小包装的梅子果脯,“吃颗酸梅,算是祭奠我这刚冒头就逝去的喜欢,啧,好酸!” 酸着酸着,她突然来了关于下一本小说灵感,把电视里的综艺按了静音,迅速坐到电脑前,开机,码字。 次日,濮淮左发现他和宋竹西之前刚建立起来的暧昧氛围消失了,晨跑的时候不着痕迹的观察了她一路,但也没观察出什么来。抛开暧昧这一层,他们之间的相处和往日并无差别。 濮淮左有点摸不着头脑,心中猜想,难道是因为马甲的事,把人逗狠了? 他看得出宋竹西已经对他产生了好感,尤其是昨天见面过后。 其实,他给宋竹西带的礼物,不是昨晚的那幅画。送画给她,是他临时起意改的。他原以为有那个氛围在,或许可以试着让两人的关系有更进一步发展的。 结果,失策了。 显而易见的暧昧没有让宋竹西发昏,但却让他发昏了。 太失策了! 这一天,濮淮左给宋竹西发信息,宋竹西的回复也全都是朋友之间的日常交流了,不带任何额外的感情。 濮淮左琢磨了一整天,终于在吃晚饭时忍不住了,万分难得地给她姐姐发去了一条情感咨询类的信息:【姐,你们女孩子如果突然对一个男的下头了,那,那个男的应该怎么做才可以挽救?】 此时,港城濮家的餐厅里,四口人也正坐一起吃晚饭,濮风词放在桌边的手机“叮”了一声。她划开一看,是濮淮左的信息,继而爆发出一阵大笑,把爸妈和大哥都惊得停下交谈放下刀叉看向她。 濮风词笑了好一会儿,才对着三双不解的视线解释说:“爸,妈,哥,咱家左左铁树开花了哈哈哈……我还以为他要一辈子六根清净呢哈哈哈……” 濮淮左给他姐发完信息就后悔了,因为他非但没得到他姐的帮助,反而收到了爸妈和大哥的各种问候。 濮淮左想用“那个男的是我一位朋友”做解释,但是他的这四位至亲没有一个信的,最后他索性把手机按了静音,反扣在桌上,吃饭吃饭。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竟然把消息打听到了薛琰那里。 薛琰直接一个视频通话打过来,看神情显然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哥,姐姐说你有喜欢的人了,非要问我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没跟我说过,我哪里知道啊?可她偏说我近期回了两次内地,肯定知道内情。她还拿生意威胁我,哥,如果你真有喜欢的人了,你就招了,我……” 濮淮左面无表情地挂断了。 在回到双枫渡见到宋竹西之后,他的后悔就变成了懊悔,因为宋竹西问他:“你有喜欢的人了?” 濮淮左第一反应:“你怎么知道的?” 随即他又想,肯定是薛琰告诉她的。 果然,宋竹西说:“我哥打电话来问我了,他说他被你姐威胁了。你又不肯告诉他,所以他让我帮忙问一下喽。” 濮淮左闭了闭眼:“我没……” 刚一出口又觉得不对,因为他有,而且人就在眼前,他不能否定。 濮淮左:“我……” 如果他肯定回答了,宋竹西也一定就会追问“是谁”,那他要怎么说?如果此时实话实说,会不会适得其反?万一宋竹西对他更下头了,怎么办? 濮淮左头脑风暴,觉得如果不谨慎应对,那么此刻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埋给未来的雷。 宋竹西看似很随意地接话:“你什么?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啊,还是说,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实则宋竹西内心在发笑,真的,难得见到左哥吃瘪!哈哈哈…… 濮淮左感受到宋竹西的语气中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揶揄,忽然就放松了下来,十分认真的看着她说:“不是秘密,也不是不能说,就是,我觉得可能还没到时候。因为,我还没有确认对方的心意,而且,我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感受到我的心意。” 宋竹西被他看得心乱了一瞬,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故作镇定说:“那这确实不好透露哈。” 然后,她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躲,躲了不就露馅儿了吗?于是,又强迫自己跟濮淮左对视,笑道:“没事的,左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更何况,你又这么有魅力,对?对方要是不喜欢你,那就是她瞎了眼。” 怎么嘴巴又比脑子快了?宋竹西在心里斥责自己,这是在说什么啊! 濮淮左却仿佛被喂了一颗定心丸,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那就是还需要我再表现表现。” 随即他又有些苦恼,微微凑近宋竹西,说:“但是我以前没谈过恋爱,也没追过女孩子——要不,你站在女孩子的立场上,帮我支支招?” 完了,那个左哥又回来了!宋竹西有点不自在地带着白小胖赶紧往前走,他们下楼是要去小园林喂猫的:“我也没谈过,我怎么知道!” 濮淮左此刻心情特别好,追上来:“不可能,你是写言情小说的作者啊,我看你书里的男主追人的方法还挺多的。” 宋竹西带着白小胖继续快步往前走:“那你去看书好了,干嘛还来问我?” 濮淮左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碰到打烊后拎着猫粮抱着龙猫回来的霍同,霍同看到濮淮左的第一句话也是问他:“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濮淮左牙疼,还有完没完了? 宋竹西回过头看着濮淮左笑:“快点,解释呀。” 霍同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打量,而后恍然,对宋竹西道:“哦!左哥喜欢的就是你啊!我说呢!” 宋竹西:“……” 笑不出来了。 濮淮左:“哈哈哈哈……” 第97章 胖崽这只工具狗 昨天,濮淮左在店里忙工作了,出差二十天,总有一些不那么紧急的被暂时搁置。 比如他以白小胖、龙猫和逗逗的形象设计的两组财神角色,这一回来,便是要跟厂家商谈印刷的事,作为店里的秋季新品推出。 加了个班,忙到挺晚才回去,他再次试着想把逗逗带回双枫渡,还是失败了。 回来的那天,在车上和宋竹西说的也不是全然的玩笑话,他是真的想让白小胖过去试一试,万一能成呢—— 好,事实上,是想让宋竹西过去。 于是今天傍晚,宋竹西码完字,见外面的太阳已经不晒了,就带着白小胖出门去濮淮左那边。 快走到小区门口,白小胖以为她是带它去水果店的,就撒丫子一路跑过去。宋竹西不敢用力扯牵引绳,怕勒到它,就只能被他带着一路奔跑。然后就在水果店里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来扫了辆电瓶车,让白小胖站在前面的脚踏上,骑着往游乐园步行街去。 濮淮左收到她的信息,早就在步行街入口处等她了,见面就接过白小胖的牵引绳和他手里拎的东西。 “霍老板亲自切的水果。”宋竹西笑着说,“我说这边都有卖的,他偏要说这边贵,一定要让我带着。” “景区里的东西嘛,就没有不贵的。”濮淮左说,这两大盒沉甸甸的,很明显不是让他俩吃的。 濮淮左在街上的水果店里又买了些,回去后给他两个店铺的员工都分了分。 到后面的办公室,宋竹西赶紧开门让白小胖进去:“快点,进去凉快凉快。” 虽然太阳已经不晒了,但是气温依然居高不下。从入口走到这里,宋竹西都一身汗,何况毛发那么厚的白小胖。 胖崽热得直吐舌头,进了空调房,抖了抖浑身的毛,寻到一处舒服的地方卧下了。 宋竹西四处看了看,没见到逗逗的身影,就问濮淮左。濮淮左说:“跑出去玩了,估计再等一会就能回来。” 话音刚落,逗逗就从门上的猫猫洞里钻了进来。 宋竹西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来店里玩了,但逗逗好像还记得她,一见到她就迈着优雅的步子小跑过来,在她腿边蹭蹭,黏糊糊地“喵”了一声。 宋竹西把逗逗抱了起来,这一动作引起了白小胖的注意,胖崽也不乘凉了,立马站起来,跑到她身边,仰头看着她。 濮淮左拍拍手:“完了,吃醋了。” “怎么可能,我们胖崽超大度的好么。”宋竹西笑,把逗逗介绍给白小胖认识,并且提醒白小胖它的任务,然后就把它俩放一起,让它俩自己“交流”去了。 而后又对濮淮左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给我买的玩偶版白小胖?” 白小胖一听到它的名字,就转身朝向宋竹西:“汪!” 宋竹西回应它:“不是喊你,任务继续。” 白小胖便又趴了回去,和逗逗大眼瞪大眼。 濮淮左点头:“记得,怎么了?” 那天之后,他每次去宋竹西那里,都能看到那只玩偶狗狗在她的沙发上,和她的鲨bee放在一起。 “它,”宋竹西指指白小胖,“刚去家里的时候,还以为我已经收养了一只狗,伤心了好一会儿呢。” “还有这事?”濮淮左都没听她提起过。 宋竹西当时也不清楚,还以为白小胖是到了新环境不适应,但当她收拾沙发的时候,不小心用抱枕玩具狗狗盖了起来之后,白小胖就高兴了。 宋竹西试了好几次,这才完全相信。后来白小胖发现那只“狗”就如同它那些玩具一样,就没再把它放在眼里,甚至还能同它耍一耍。 宋竹西那会儿想跟濮淮左说来着,结果一个打岔就给忘了。 聊了一小会儿,体感完全凉快下来,也到吃晚饭的点儿了,濮淮左问宋竹西想吃什么。外面肯定还热着,宋竹西不想出去,主要是不想带白小胖出去再受一趟罪。员工餐都是订好的份量,于是濮淮左就麻烦店长再去打包了几道菜回来,还有给白小胖的白水煮肉。 吃完饭,濮淮左还有些工作,宋竹西也不着急回去,于是就继续待在办公室里,一个人画图,一个人拿着手机码字。 不知不觉就快九点了,宋竹西抬头,见濮淮左也放下了画笔,活动活动肩颈,便走过去看看,问他:“画完了?” “还差一点,明天再接着画。”濮淮左说。 宋竹西见他画的还是三只形象的财神,只不过上次画的是平面的,这次是立体的:“是要做摆件吗?” “嗯,试试看。”濮淮左说,“两个店不能厚此薄彼呀。” 现在先画线稿,画完后扫描到电脑里,再做成三维的,然后再给陶艺店的师傅看看,试着先做点样品出来看效果。 宋竹西说:“那我先预订一套。” “没问题,最好的给你留着。”濮淮左说,又让宋竹西给他帮忙,“这里,你帮我按一下。” 是斜方肌的位置,低头伏案的时间有点长,感觉不太舒服,他自己捏总感觉力度不够。 宋竹西便把手机放在他的工作台上,上手去帮他捏。 捏着捏着,濮淮左却笑了。 宋竹西问:“笑什么?” 濮淮左说:“你这个力道啊,逗逗踩我一爪子,都比你这个重。” “瞧不起谁呢?”宋竹西收回手,换成胳膊肘,对着刚刚捏过的地方一压。 濮淮左老舒服了:“对,对,就是这样,保持。” 宋竹西按完左边按右边,最后还赠送了两记手刀:“哼!” 濮淮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走,回家!” 这三个多小时无人打扰的时间里,白小胖似乎已经和逗逗成功交上了朋友,这不,逗逗在它的猫爬架上,白小胖在下面一蹦一跳的,也想上去。 宋竹西喊了白小胖一声:“任务完成了吗?” 白小胖听到喊声,立即转身朝她跑过来:“汪!” 宋竹西给濮淮左翻译:“胖崽说了,任务完美完成,你可以去抱逗逗了。” “真的假的?”濮淮左好笑,并没有当真,但还是朝猫爬架走过去,“逗逗,走,回家啦。” 咦? 濮淮左惊讶,以往逗逗只要听到“回家”这两个字,必定会跑到它的猫窝里躲起来,现在怎么回事?居然一动不动! 濮淮左把逗逗抱了起来,看向宋竹西,显然,宋竹西也没预料到,她都已经“替”白小胖想好说辞了。 宋竹西立即站起来,把墙角的猫包拿起来打开,对濮淮左说:“快!左哥,趁它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装!” 濮淮左就这么顺利地把逗逗装了进去,拎在手里。 宋竹西又迅速给白小胖戴好牵引绳,边往门口走边催促濮淮左:“走呀!” 濮淮左拎着逗逗,关灯锁门一气呵成,直到去到停车场上了车,都还有点不可思议:“这就成功了?” 宋竹西回头看后座上的两只:“这也太神奇了,早知道应该早一点把胖崽这只工具狗带过来。” 濮淮左:“工具狗哈哈哈……” 白小胖站了起来:“汪!” 宋竹西立马道歉:“说错了说错了,你不是工具狗,你是心善帅狗狗,白白胖胖棒棒崽!” 白小胖又趴了回去。 宋竹西大笑。 回到双枫渡,依旧在水果店门口停了停,宋竹西自然是要向霍同他们夸耀白小胖的“光辉事迹”。 霍同是清楚逗逗的,自然是惊奇得不得了:“猫和狗真的能沟通?” 濮淮左提醒他:“你别忘了,白小胖就是三只猫咪带回来的。” “哦,对对。”霍同想想,又觉得搞笑,“它们到底是怎么沟通的呢?谁学谁的语言?” 没人理他了,凡凡和安芸已经被这只漂亮的波斯猫迷了眼,怎么都看不够,甚至凡凡也想养一只了,但是条件不允许,安芸只好试着跟她讲道理…… 回到楼上,宋竹西跟着濮淮左去了他那里,帮着他一起把逗逗的用品先收拾一下。 濮淮左在这边准备的也有,原本一开始就想把逗逗养在家里的,但是逗逗不愿意回来,他就只好把这些东西都收进了柜子里,现在一一拿出来放好。 宋竹西看到柜子里还有没安装的猫爬架,问他:“这个现在要安装吗?” 濮淮左想了想,玩笑说:“暂时不装了,万一白小胖跟它沟通的内容只是去医院做检查呢?” 宋竹西听后笑个不停:“行。” 其实也是因为现在时间太晚了,他怕安装弄出的动静打扰到楼下的邻居。 次日一早出去晨跑,原本是没打算带逗逗的,但是逗逗自己主动跟着濮淮左,就把它一道带了下去。 跑完步,在社交场地遇到徐姐,徐姐一看到普怀左怀里的波斯猫就心花怒放:“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小可爱呀!淮左,刚养的?以前都没见你带出来过。” 濮淮左便跟徐姐讲了讲是怎么收养逗逗的,徐姐听完,显然又想到斯斯和小灰猫了,微微叹口气:“斯斯搬走了。” “啊?”宋竹西和濮淮左问,“怎么搬走了?” 徐姐说:“她本来就是因为工作调动才来这边的,房子呢,算是他们公司给员工的福利,好几个小姑娘一起住一套。现在她工作没了,自然不能再住下去了。” 宋竹西问:“那她找到新的工作了吗?” 徐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呀,那天从医院回来之后,我跟她就没再联系过。还是昨天我去湖畔花园见一个朋友,碰到她刚好在搬家。” 见面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也没多说几句。徐姐回来之后,再给她发信息,就发现已经被她删了好友。 “都怪我。”徐姐说。 宋竹西和濮淮左安慰她,这件事没有办法评判对错,个人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做出的选择。 三人聊着,一起往双枫渡小区走。徐姐是不在外面吃早餐的,她要回家,于是在岔路口的时候就和宋竹西、濮淮左道别。 刚说完回见,徐姐就想起有件事忘了跟他俩说:“我昨天去湖畔花园,还碰到一件事,有人在那边小区里贴了寻狗启示,丢的是一只博美。我听朋友说,贴寻狗启示的人是那边的一个业主,已经三天了,还报了警,都没找到。你们说,那个,难道是真的?” 这谁敢肯定啊? 宋竹西问:“有说警察找到了什么线索吗?” 徐姐再次摇头:“就是因为没有线索嘛,我再想到小灰……哎呀,我这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眼皮子总跳个不停。” 徐姐看了看宋竹西的狗,濮淮左的猫,还有她自己小京巴,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她忧心忡忡地念着“阿弥陀佛”走了。 宋竹西对濮淮左说:“上次小灰也是丢了之后,跟着三只猫咪去了小园林,左哥,你说,会不会……” 濮淮左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们肯定都希望丢失的狗狗能平安找回来:“这样,最近这段时间,我们每天都去一次。” 霍同去小园林喂猫也不是每天都去,一开始是因为放在那里的猫粮没有被吃完。而且,也不是每次去都能见到三只猫咪,于是他基本上是隔一天或隔两天去一次。宋竹西也是跟着霍同的频次去的,她点头说好,路过水果店的时候也跟霍同说了一声。 吃过早饭,濮淮左要带逗逗去医院做检查,宋竹西也和他一起去了,也是要去看看小灰猫。 逗逗的检查结果很健康,这样濮淮左和宋竹西也就放心了。小灰猫的身体也在好转,医生说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接回家了。 正如濮淮左玩笑般预料的那样,逗逗愿意跟他回来,好像就是为了来医院做个检查。做完检查,就再跟着他去了店里,晚上下班的时候,就不愿跟他再回来了。一听到“回家”这两个字,又立马缩进了它的小窝里,怎么喊都不应声。 濮淮左拍了段视频发给宋竹西,宋竹西看完后哭笑不得,还去“审问”白小胖:“说,你是不是只跟逗逗沟通了去医院做检查的事?” 白小胖:“……” 第98章 绝不善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在小园林等到三只猫咪,自然更不会见到博美被它们带来的场景。 这事情搞得宋竹西都有些焦虑起来了,濮淮左也无法安慰宋竹西说没事,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担忧——寻狗启示已经贴到双枫渡来了。 濮淮左傍晚下班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在小区公示栏里贴寻狗启示的人。 他是开着车子经过那里,见对方是一个约摸三十出头的男性,神色焦急,张贴寻狗启示的同时,还向路过的小区内的居民询问。自然是没能得到相关线索,失落地离开。 这天早上去晨跑,宋竹西和濮淮左见到徐姐,这件事才算有了一个结果。 “昨天晚上,我朋友告诉我的,那只小博美找到了,但是死了。”徐姐无比惋惜。 “怎么会这样?”宋竹西和濮淮左对视一眼,心惊,难道真的是有人故意虐待? 宋竹西扯了扯牵引绳,让想往一旁跑的白小胖回来。 接下来,徐姐便把从朋友那里听说的整个事件的经过告诉了他俩。 博美的主人叫莘明辉,就是濮淮左前天遇到的那个男人,这只博美是他女朋友留下的遗物。 莘明辉家住的楼层低,是在二楼。他那天中午喝了点酒,倒在沙发上就睡了。醒来之后发现小狗不见了,找遍了各个房间,也没有,而后看到阳台封了一圈的窗户中有一扇被推开了一掌多宽。 他根本想不起来是不是自己开窗之后忘了关,但又觉得博美那么小一只,应该不可能有力气自己把窗户推开……总之,小狗就是不见了。 莘明辉慌里慌张跑出去找到半夜都没找到,然后又去物业监控室查监控。本来监控是能拍到他家阳台的。但是那个位置刚好有一棵树,一簇繁茂的枝叶又刚好挡在了那扇被打开的窗户前。从监控略微俯视的角度看过去,树下一丛低矮的灌木刚好衔接住了枝叶到地面之间的空隙。 莘明辉报了警,然而民警过来也没查出什么线索。没办法,他只好满小区张贴寻狗启示,还标出了万元酬金。期间有人给他打过电话,但都是想骗钱的。 眼见着几天过去了,都没有结果,莘明辉便把寻狗启示又贴到了附近的几个小区,甚至滨湖大道、人们常去遛狗的几个小公园。 昨天傍晚,莘明辉从外面寻狗回到湖畔花园小区,仿佛有预感一般在小区里转了一圈,结果真的找到了他女朋友留下的那只博美——的尸体。 是在小区里一处较为偏僻的墙角边,人迹罕至。当时有三个小男孩,一个拿着树枝往博美身上戳,另外一个拿小石头扔它,还有一个拿着手机在拍。 “怎么一动不动的?” “装死?” “不会真的是只死狗?” 莘明辉离得挺远,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三个小孩的嬉笑声更是刺痛了他,让他本来就揪成一团的心仿佛被捏碎了一般。他冲过去,推倒了三个孩子,抱起小狗的那一瞬间彻底崩溃了。 那三个小孩儿见莘明辉的神情着实可怕,被吓得连滚带爬起来就跑。但莘明辉毕竟是个大人,他几步就追上了那个拿着手机的孩子,把他的手机夺了过来。 手机被夺之后,孩子想再抢回去,但他的两个同伴已经跑远了,他知道自己和莘明辉相比力量悬殊,不敢争夺,就也跑了。 孩子回家后,自然不敢跟大人说实话,只撒谎说手机丢了。手机虽然是大人用旧的,但也不可能说丢了就不要了,能找还是要找回来的,不然又得给孩子重新买一个。 他们往这个旧手机上面打电话,以期捡到手机的是个好心人,可以还给他们。 见到备注是“爸爸”的电话打进来,莘明辉自然接了起来。孩子爸爸听完原委,相当震惊,把孩子打了一顿,表示愿意赔偿。 莘明辉压根儿不在乎什么赔偿,赔偿,能让逝去的生命再活过来吗?当然不能。所以他明确地跟孩子爸表示,这件事情不会善了。 孩子爸爸那边一听,当即就非常生气,说:“我是看你家狗死了,觉得可怜,才不愿跟你较真儿的。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行,有本事你就证明你家狗真的是我儿子弄弄死的,否则,我也绝不跟你善了!” 徐姐说着打开她和她朋友的聊天框,给宋竹西和濮淮左看,里面她朋友发来的截图,截自湖畔花园小区的业主群。 “大半夜的,群里都吵开了。”徐姐叹口气,“真是造孽哦。” 徐姐说的“造孽”不是指莘明辉的博美犬死亡这件事。 莘明辉先是发了一长串文字,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本来到这里,看到信息的人也只是对他表达了同情,还有人猜测应该就是孩子玩闹,怎么可能真的会去残害一个小生命,也有人持中立态度,建议他抓紧时间把狗狗送到相关机构做尸检,以确定真正的死因,这无论是对狗还是对人都很重要,潜台词或许是担心狗狗别是因为什么传染病致死。 然而紧接着,莘明辉又发了好几条视频到群里,群里就此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争吵彻底爆发,矛头全部指向了那三个孩子,以及他们背后的家人。 徐姐的朋友把视频也转发给她了,她点开让宋竹西和濮淮左看:“视频我就不发给你们了,因为里面有拍到几个小孩子的脸,毕竟是未成年嘛,还是不要乱传的好。” 徐姐又叹口气,对宋竹西说:“我看视频里有一只小白狗,不知道是不是你家小胖。还有一只黑猫,也不知道是不是霍老板收养的那只。” 徐姐点开的这条视频就是昨天傍晚莘明辉发现博美的时候,那个小孩正在拍的。 下一个视频里面镜头对准的就是小白狗了,宋竹西和濮淮左一看就认出了是白小胖。他们也是拿树枝戳用石头砸,还有个小孩手里拿着美工刀怼到白小胖面前乱比划,白小胖惊恐地喊叫,龇牙威慑,也被他们当成乐子哈哈大笑。而后美工刀凑近,白小胖是要抬爪子反击,毫不意外地被划伤了。它越痛苦,他们笑得越大声。而后镜头里就出现了三只猫咪,摆出战斗的架势,紧接着画外音出现了大人的喊声,视频就断了。 关于龙猫的视频也是这样,它最后被一根木棒打中了右眼,另外还有关于小灰猫的视频,被他们抓住按下了…… 除此之外,其他业主家也有丢了一两天又自己回来后却带着伤的小猫小狗也跟另外的视频里对应上了。 宋竹西不忍再看,濮淮左把手机还给徐姐。 宋竹西弯腰摸摸白小胖,想到龙猫和小灰猫受伤时的样子,又气又心疼:“怎么才能让他们付出代价啊!” 她也知道,没办法。首先没有相关法律支持,其次,他们又是小孩子。 濮淮左也是心里不好受:“所以,莘明辉应该是想利用舆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又问徐姐:“那只博美被送去做尸检了吗?” 徐姐摇头,说:“还不知道呢,不过我朋友今天一早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湖畔花园那边物业都已经忙疯了,不断地有人过去查监控,听说有的人晾在外面公共区域的东西丢了也赖在了那三家人头上,而且又有人报了警……我看这事儿啊,一时半会儿肯定解决不了。” 但终归是找出了“元凶”。 往回走的时候,宋竹西对濮淮左说:“好几天都没见到三只猫咪了,你说,他们应该不会有事?” “三只猫咪也挺有灵性的,别担心,”濮淮左说,“晚上我们再去看看。” 路过水果店,俩人把从徐姐那里听到的又跟霍同说了说,特地避开凡凡,说话也很小声,不让她听到。 “太可恶了!”霍同咬牙,他最讨厌这类欺负弱小的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 晚上,三人带着白小胖和龙猫一起去小园林,都松了口气,三只猫咪出现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看精神、状态都很好,吃完东西依旧是毫不留恋地跑走了。 第99章 好邻居 湖畔花园那边的事,经过一天的发酵,在双枫渡小区的业主群里也传开了。 唐韵、郝酉乾和白恒自然看到了大家的讨论,都打电话过来询问,唏嘘半天,最后把话题点落到了对小孩子的教育上。 他们一对是已经确定要结婚了的,另一对也有结婚的想法,今后都是肯定是会要小孩的,便深感责任重大。 养孩子这种话题,宋竹西和濮淮左就先不参与了,他俩要先养毛孩子。 次日晨跑回来,濮淮左就没去店里,宋竹西也没准备码字,她带着白小胖敲了濮淮左的门。 濮淮左已经把工具都准备好了,宋竹西和他一起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把猫爬架安装,然后就要去接小灰猫回来了。 两人把沙发往里移了移,让沙发到阳台之间的空间再大一些,就把猫爬架安装在这里。 濮淮左买的这个猫爬架比较豪华,柱腿上缠着麻绳,兼去猫抓板的功能,整个猫爬架顶天立地,从地板顶到天花板,有云梯,有可供猫猫跳跃运动的小平台,猫窝就有三个,还有一个太空舱。主打一个想爬哪里爬哪里,想睡哪里睡哪里。 宋竹西:“如此猫生,我都羡慕了。” 濮淮左玩笑说:“那要不我给你定制一个人类版的?” 宋竹西拿猫猫用的软垫砸他:“您自己留着。” 白小胖和她“同仇敌忾”,一跃扑到濮淮左身上,他连忙放下手上的工具,接住白小胖,顺势往后一坐,哈哈大笑。 豪华版猫爬架的安装费了些时间,安装完后,两人又带着白小胖去了一趟商超,给小灰买口粮,当然,顺便也给白小胖买了零食大礼包。等再去到宠物医院接小灰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小灰恢复的很好,外伤都已经痊愈了,精神状态也比刚见到它的时候活泼了很多。见到宋竹西和濮淮左,仿佛知道他们是来接它回家一样,特别主动地和他俩打招呼,“喵喵”两声叫得人心都软了。 白小胖趴在小灰的笼子边,小灰还贴了只爪爪上去。 宋竹西说:“ok,击掌为盟,从今以后就是好朋友了。” 濮淮左拍拍白小胖的头,说:“你体型比它大,以后你就当大哥,要照顾好妹妹。” 宋竹西笑他:“哪有这么算的?” 一旁的医生和护士也都笑了。 濮淮左说:“无所谓啦,胖崽本来就比小灰大,怎么算都行。” 然后医生又嘱咐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小灰的病情虽然稳定住了,但日常生活中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要按时用药,定期过来做检查。 此外,医生还是不得不再一次跟他们确认一个残忍的事实,小灰毕竟和健康的猫咪还是有区别的,万一哪天发生了意外来不及救治,可能也就会离开了,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宋竹西和濮淮左在决定收养小灰的那一刻,就已经考虑到了。再者,猫猫狗狗的生命比来本来就比人类的短,无论如何,都会有离别的那一天的,或早或晚。它在身边的时候,好好陪伴它就足够了。 濮淮左说:“其实不是我们陪它们,而是它们陪我们。” “是啊。”宋竹西抱抱白小胖,“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家庭成员又增加一位,濮淮左给小灰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还是上次宋竹西小说推广大爆后,她建的那个请吃饭的群。 大家也早就听说了小灰的事情,此刻纷纷表示欢迎。只有卫辰没冒泡,他还在大山里与世隔绝呢,每周五晚上是和家人联系的时间,他也没了可联系的“家人”,电话不是打给霍同就是宋竹西,再者是濮淮左。 群里聊着聊着就拐了话题,信息一条一条地往上刷,这时,宋竹西忽然收到郝酉乾的私信,问她国庆有没有安排。 宋竹西一猜就知道,肯定是和求婚的事有关,再一问,果然如此。 郝酉乾搞了个求婚仪式的策划,想让宋竹西提前帮他录一段送祝福的视频,到时候在仪式上播放。还特别跟宋竹西强调要她保密。 宋竹西:【保什么密哦,我韵姐早就知道了】 上午安装猫爬架那会儿,宋竹西就已经收到了唐韵的信息,也是问她国庆那几天有没有安排的,因为郝酉乾计划在国庆的时候求婚。唐韵说,她幸福人生重要时刻,需要宋竹西这个最好的朋友去做见证。 宋竹西自然答应,同时她也有她自己的小心思。 郝酉乾:【那不一样啊,她只知道这件事情要发生,但是她不知道将会怎么发生,所以还是要保密的】 宋竹西:【好滴】 郝酉乾又和宋竹西说了说他的计划,他打算把求婚放在国庆当天,那天刚好也是中秋节,到时候他会组个局,邀几个好朋友一起去玩,需要宋竹西把唐韵支开,他再和他的朋友一起布置场地。 说到这里,郝酉乾又问宋竹西到时候薛琰会不会回来,毕竟是中秋,他俩又是亲兄妹,相认之后的第一个团圆节,难道不在一起过吗? 唐韵也问过宋竹西同样的话。 其实,薛琰已经联系过宋竹西了。 上个月他临回港城之前,想让宋竹西在写完存稿后去港城玩一玩,也见见薛怀安和奚馨,那会儿才八月初,没想起来还有中间还有个中秋节。 进入九月以来,各种节日礼品都已经上市,尤其是最近日期临近,薛琰就问宋竹西存稿写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提前去港城,正好可以一起过节。 宋竹西一想起那种场景就有些不自在,那毕竟是薛琰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父母,跟她却是陌生人,怎么想都觉得别扭。宋竹西就拒绝了,薛琰也没有强求,她能答应过去玩,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便说等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来内地,陪她过节。 宋竹西和姜凤英他们亲缘关系淡薄,因此,这种代表团圆的节日在长大后的她看来,只是等于放假,没有其他特殊的含义。再说了,她现在这种状态,每一天都相当于是放假,便跟薛琰说不用在意,反正节日过后她就过去了,到时候一样可以见面。 薛琰见说服不了宋竹西,就让濮淮左帮他。这件事呢,濮淮左也考虑过,但是他觉得宋竹西应该不会想去,果然如他所料,于是他没开口劝,只是跟家里打了招呼,说今年中秋先不回去了。 以往濮淮左无论去哪里,过节总要回家的,今年还是头一回说不回去,家里人都很惊讶,然后濮淮左就被他姐姐好一顿逼问,是不是为了陪心上人…… 扯远了,总之薛琰到时候来不来,宋竹西也不确定,郝酉乾问这个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关心她一下。得知她到时候可能会一个人过节,便邀请她和他们一起。 宋竹西感叹,这郝酉乾和唐韵不愧是即将成为夫妻的人,怎么现在说话做事都一模一样了——唐韵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宋竹西没一口答应,但也是婉拒了,说到时候看。 小灰被接回来之后,就彻底在濮淮左那里安了家。濮淮左去店里的时候,宋竹西就在码完字的休息期间去隔壁看看小灰,带着白小胖跟它玩一会儿。 没错,濮淮左以此为借口,把宋竹西的指纹录在了他家门锁上,密码也告诉她了。 宋竹西玩笑说:“那这次我没办法投桃报李了,我那边的钥匙就给不了你了,毕竟不是我的房子。” 濮淮左却问她有没有买房的打算,宋竹西又开玩笑:“怎么,不想再让我继续跟你做邻居啦?” 濮淮左笑了笑:“我是怕某人不想再跟我做邻居了,毕竟小说也快写完了,是?” 宋竹西就笑着凑近他一点:“好邻居,下一本小说的男主还是你,可以吗?” 这就是说,不会买房搬走了。濮淮左心里高兴,面上却故作矜持:“什么人设啊?” 宋竹西:“暂时保密。” 第100章 我恨我自己 宋竹西去隔壁看过小灰回来,不打算出去吃午饭了,就回厨房简单煮了个素面。 煮面的时候她拿着手机刷一刷,想找个长视频来听,结果一打开石榴视频的app,就被主页推送了一条封面标着“恃弱凌弱”四个醒目大字的视频,而封面的图片正是大前天早上在徐姐的手机里看到的那几条视频中被打的小动物的截图,白小胖、龙猫和小灰的都有。 再一看发布者,正是她之前小说被投放时,第一个给她制作了推书视频,并且播放量最高的那个博主。 视频长达四十分钟,宋竹西点开播放,出镜的是一位面容憔悴的男士,通过他的自我介绍,宋竹西得知他就是莘明辉。 她一边煮面,一边把视频从头听到尾。 莘明辉在视频的开头,一上来就先道歉,说他无意占用公共资源,但就是心中不忿,想给他家的“妞妞”讨一个公道。 莘明辉把妞妞走失前后的事情又讲了一遍,说:“我知道我也有错,不该喝酒,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太想她了……” 随着他的讲述,宋竹西才知道,他的女朋友是两年前意外去世的,车祸。 那天本来是试婚纱的日子,但是女朋友工作上临时有点事,从公司出发的时候就有点晚了。莘明辉所在的公司和他女朋友的公司刚好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婚纱店就在这段路中间,于是他就没去接他女朋友,而是直接到婚纱店等她。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女朋友还没到,莘明辉就打电话催了一下。结果挂了电话,他女朋友因为着急,在路上就出了意外,没能抢救回来。 这两年,莘明辉被无尽的后悔和痛苦折磨着,染上了烟瘾,并且借酒消愁。他总是在想,不就是迟到吗,他一个小时都等了,为什么就不能再多等一会儿,如果他当时没有催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意外…… 莘明辉几度哽咽,声音浸透了悲伤:“我女朋友是孤儿,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不多,一个是现在这个视频账号,还有一个就是妞妞……她走后,我没有替她把账号注销,还继续做下去,就是想当她还在……可我又很清楚,她已经不在了,所以,妞妞是我现在唯一的慰藉,但是现在它也不在了……” 宋竹西被莘明辉的情绪感染,心里难受,鼻子一酸,眼泪就模糊了视线。锅里的面条煮开了,汤差点溢出来,她赶忙把锅端起来放在另一边没开火的灶上,而后把火关掉。 视频里莘明辉的讲述还在继续:“妞妞生前一直很健康……我送它去做了尸检,尸检结果说妞妞是机械性窒息死亡……” 莘明辉十分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抬手重重地抹了把脸,把视频放了出来。画面中离妞妞不远处的地方被打上了一个红色的圆圈,可以看出,被圈住的是一只透明的塑料袋。 “一定就是他们!是他们用这只塑料袋杀了妞妞!”莘明辉讲述完找到妞妞时见到的画面,愤声道。 有视频为证,此时弹幕上的发言已经全都是讨伐那三个孩子的了。同时也有人指出这都是莘明辉的个人推断,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妞妞的死就是这三个孩子所为。 接下来莘明辉看上去更难过了,说出口的话也恰恰解答了这位网友的疑惑:“……查过监控了,那里是监控死角……来调查的民警问过他们,他们说不是他们做的,他们发现妞妞的时候,那只塑料袋已经套在它头上了……” 莘明辉的眼泪流了满脸,他把其他几段视频也放了出来,痛声质问:“可信吗?他们的话可信吗?这几个小恶魔!法律制裁不了他们,我也奈何不了他们……我的妞妞怎么办?它再回不来了……” 而后莘明辉似乎把这条视频当作了情感宣泄,诉说着他满是痛苦的思念。从他和他女朋友的相遇讲到相恋,还有收养妞妞后他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最后又讲到准备结婚的事。 结婚这事还涉及到莘明辉的父母,他父母一开始就不同意他和他女朋友在一起,他们的婚姻并没有得到他父母的认可和祝福。他也是在他女朋友去世之后,翻看她的手机才知道的,就在他打去那通催促的电话之前,他的父母也打去了一通电话。他回家去质问,便看到他父母满面愧色…… 莘明辉在视频的最后用力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神色出现空洞,他说:“我恨我自己。” 视频结束,宋竹西也擦擦眼泪,深吸一口气。锅里的面条都快坨了,她盛到碗里,就站在流理台边,拿起筷子吃起来。一口下去,有点食不知味。 白小胖应该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早就走过来,贴在她的腿边站着,仰头看着她。 宋竹西弯腰摸摸它的脑袋,叹口气。 忽然,她觉得不对劲,心里瞬间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便把视频点了重播,迅速的从头滑到尾,见视频里的光线是灯光,有一角是没有完全拉上的窗帘,缝隙外透着浓重的夜色,再一看发布时间,是十一点整。 再想到莘明辉最后那个空洞的眼神——整点发布?定时的?他该不会是—— 宋竹西被自己这个判断惊了一跳,筷子丢在流理台上,拿着手机险些有点六神无主:“对对,张警官!” 之前因为小灰猫的事报了警,后来是一位姓张的民警过来调查的,因此就留了联系方式。湖畔花园那边的案子,也是这位民警负责的,宋竹西从徐姐那里听说的。 宋竹西把电话打过去,民警小张那边立即就接了。 宋竹西简明扼要地把事情说完,但是小张眼下也是有事外出,离这边还有点远。 他在和宋竹西通话的时候已经把视频找到看了,凡是都怕万一,他说:“这样,你看看湖畔花园小区里有没有认识的人,或者先叫物业上去一趟看看,我给我同事打个电话,让他赶紧过去。” 挂了电话后,宋竹西连忙抓起钥匙就要出门,白小胖见她要走,紧紧地跟着她。宋竹西只好先安抚胖崽,让它乖乖在家,她出门后立即下楼去找徐姐。 徐姐开门后一听,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也刷到了莘明辉的这条视频,看完后怪不得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徐姐拿上电瓶车的钥匙,连拖鞋都没换,就连忙和宋竹西往出走,并且给她朋友打电话,让赶紧去看看。路上,宋竹西想了想,又拨打了120。 徐姐的朋友和莘明辉住同一栋楼,接到电话后就下楼去敲门,敲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应声,就又联系物业。 民警小张那边挂了电话后就给莘明辉打过来,但是响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他联系了他的同事,也打了120。 等宋竹西和徐姐赶到的时候,湖畔花园的物业人员已经过来了,一直在敲莘明辉家的门。 徐姐急得不行,说:“敲这么久没人应,肯定已经出事了,叫开锁的过来!” 物业人员犹豫着。 这事儿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左邻右舍,开门出来看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从楼上下来的,都围在楼道里议论纷纷,其中有些人也刷到了视频,担心不已,催促着物业赶紧叫开锁师傅过来。 “就开门看一眼人有没有事儿,要是没事儿大家伙不就放心了嘛!” “对啊,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大不了这开锁的钱我来出!” “就是啊!” 正当有人拿着手机要给开锁师傅打电话时,来了两位民警,并且带着开锁师傅。 大家自动让开一条道让民警和师傅过去,门有被敲了敲,还是无人应声,于是就让师傅开锁。 宋竹西和徐姐还有徐姐那位朋友站得离门口很近,门一打开,一股极低的冷空气窜了出来,宋竹西穿的短袖短裤,整个人瞬间打了个冷颤,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徐姐和她朋友也是同样的感受,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浓浓的担忧,还有,一丝害怕。 楼道里的人依然小声议论着,还有人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不过房门正对着的是客厅,只能看到厚重的窗帘拉着,一派昏暗。 这时,几位医护人员带着担架和医药箱上来,确认之后进到室内,两位民警出来让围观的都散了,宋竹西和徐姐三人便下楼到外面去等。 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情发到了业主群里,单元楼入口处以及救护车旁边,都已经站了好些人。 不一会儿,就见担架上抬着一个人从单元楼里出来,上了救护车。 被围观的人挡住了视线,宋竹西没有看清担架上的人的面容,只看到他有些花白的发顶。 得知莘明辉还有呼吸的时候,宋竹西松了口气,大夏天的,她出了一身冷汗。而后她和徐姐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民警在莘明辉床头发现两部手机,一部是莘明辉自己的,他的手机里除了一个备注为“晴宝宝”的外,再无其他联系人。 宋竹西和徐姐帮忙垫付了费用,等在手术室外,两位民警也在。 万幸,最后抢救回来了。 医生说,还好发现得及时,如果再晚一步…… 不管怎样,宋竹西和徐姐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帮着给办了住院手续。 徐姐发愁:“人虽然是救回来了,但也昏迷不醒了。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家人,这可怎么办呀?” 总不能就一直孤零零的这么在医院里躺着? 宋竹西想到莘明辉在视频里提到的父母:“两位警察已经回去帮忙调查了,如果他的父母还健在的话,应该能联系到的。” 这也是徐姐担忧的:“可是……”她是想说毕竟有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横亘在他们之间,听民警说通讯录的事就知道他们之间或许就因此结下了仇,不过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应该不会有父母这么狠心的。 宋竹西和徐姐商量着,要不然就先给莘明辉请一位护工过来照顾。徐姐也觉得暂时只能这样了,按理说,她们和莘明辉非亲非故的——他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医生说全看他自己的意愿——这种日常的照顾,还是先请个人来。 宋竹西和徐姐决定好后,正要去联系护工,就听床头柜抽屉里的手机响了。民警把莘明辉的手机带出来了,住院的事办妥之后就放在这里了,是想着让护士留意着,万一有人联系他。 宋竹西连忙拉开抽屉拿出手机就划了接听:“喂?” 电话那头是一道略带苍老的男声,语气里透着些惊喜,同时还有疑惑:“请问你是?” 宋竹西没功夫回答,赶忙说:“请问您是莘明辉的亲戚吗?他生病住院了,需要人照顾。您看您方便过来一趟吗?” “我,我是他爸爸!”对方明显焦急起来,问清楚地址后就挂了电话,着急忙慌地往医院赶。 还好是在本市的,宋竹西和徐姐这就放心了。但是她俩还不能走,得等对方过来。 她俩出门急,都是饭做好了还没来得及吃,这将近半天的时间过去,早都饿过了劲儿。但这会儿放松下来了,就觉得胃里特别不舒服,必须得吃点东西了。 宋竹西说:“徐姐,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出去买点吃的上来。” 徐姐点点头,她这半天提心吊胆的,感觉精神头儿都快被耗尽了,此刻只想坐着好好歇一歇,便没和宋竹西客气。 宋竹西刚出电梯到一楼大厅,就接到濮淮左的电话。 濮淮左的语气里也是充满了担忧:“我到了,你们在哪个病房?” 他中午那会儿给宋竹西发信息,是要督促她别忘了吃午饭的,宋竹西跟他说打算自己做,等做好了发照片给他看。结果他午饭都吃完了,宋竹西的照片还没发过去。 他以为宋竹西又偷懒了,发信息过来问,但宋竹西没回,正好他店里也有些事儿,就没打电话过来。等他忙完一看手机,宋竹西还是没有给他回复,他觉得不对劲,电话一打,得知宋竹西正在医院。他听完前因后果,立即开车往医院来。 宋竹西举目张望,就见到在导医台附近站着的濮淮左,收起手机就跑过去。 “左哥。” 濮淮左见她还穿着拖鞋,衣服也穿得少,医院里冷气特别足,心道,还好他以防万一带了件外套,于是赶紧给她披上。 “吓到没有?”濮淮左问。 宋竹西拢了拢外套,这才感觉身体回暖了,但是腿还是冷。她点了下头,诚实道:“有点。” “没事了。”濮淮左右揽了一下她,“走,先上去,给你和徐姐带了吃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好不了。”宋竹西现在想起来站在单元楼外看着莘明辉被医护人员抬出来的画面,心里还是会发冷。 她不由得往濮淮左身边靠近了些:“医生说,就差一会儿,哪怕再晚几分钟,他就……” 濮淮左便抬手揽着她:“所以,多亏了你啊,是你发现得及时,尽管谁都不希望发生此类的事情。” 从在莘明辉家门口被冷气吹了那么一下开始,宋竹西和徐姐的心情就是压抑着的,精神也绷着,难受,不想说话。 现在见到了濮淮左,或许是这件外套让她回暖了,就忍不住想倾诉的欲望,一直说到回到病房门口才停下来。 徐姐在病床边坐着,一位护士在给莘明辉换针。徐姐扭头见到濮淮左,没什么精神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濮淮左又问了问莘明辉的状况,然后又搬了张凳子过来,让宋竹西和徐姐坐吃饭。 宋竹西坐下后脱了外套搭在腿上,双腿并拢手隔着布料在膝盖上搓了搓。 濮淮左轻声问她:“是不是很冷?” 宋竹西摇摇头:“没事,好了。” 徐姐对宋竹西说:“你这穿的太少了。要不一会儿你和淮左你们俩先回去,我留在这里等。” “没事儿,不冷了。”宋竹西说。 濮淮左打开保温袋,拿出一碗汤递给宋竹西:“先喝口汤,还是热的。”而后又拿出一碗递给徐姐:“徐姐,喝汤。” 徐姐接过去,眼神不由得在他俩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下,抿嘴笑了笑,心道,现在不合时宜,不然她肯定要问问。 第101章 左哥,你好像狼外婆 正吃着饭,隔壁床的病人和家属回来了,见这边是新住进来的,不免起个话头聊几句,问是什么病。宋竹西他们给含糊过去了,对面也感觉出他们似乎不想多说,就各自安静了下来。 吃完饭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莘明辉的爸爸过来,一同来的还有他妈妈。夫妻俩都是偏瘦的体型,个头不矮,看上去挺有文人的气质。俩人是匆忙出门的,带的东西不多,就拎了一个半大的旅行包。 宋竹西和徐姐下去接人的时候,就把基本情况跟二老说了,二老既震惊又心痛,尤其是看到躺在床上面容死寂的莘明辉后,莘妈妈泪流满面扶着床沿跪倒在地。 宋竹西和徐姐将人扶起来,又说了些宽慰的话,见时间也不早了,她们得回家了,就说了告辞。 莘爸爸连忙跟着出来,把宋竹西和徐姐垫付的钱还给她俩,再次郑重道谢。 回去的路上,徐姐还在感叹,也不知道莘明辉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生命何其宝贵啊,怎么就想不开呢? 而后让濮淮左把她在湖畔花园小区放下了,她的电瓶车还停在这里,得骑回家。 徐姐下车后,宋竹西问濮淮左:“你是不是认识莘明辉?刚刚在医院的时候,我见你看到他时……” 濮淮左说:“不算认识,几面之缘。” 濮淮左想了想,说:“第一次见他,应该是在去年秋天的时候,那时候他去我店里买东西。” 那天刚好濮淮左在店前巡视,就看到一个神色悲伤的男士,把店里的新品每样拿了一个去结账,濮淮左便多留意了两眼。他身边的店长告诉他,这个人是从前年开始就这么买东西的,只要店里上新了,他就会过来,由于人和买东西的方式都很有特点,店长就记住了。 濮淮左说:“最近一次见他,是在沛城的签售会上。” 莘明辉在排队的人群里很是与众不同,身上带着酒气,胡子拉碴的,双眼通红,还被场内的安保人员误会了,差点因不让他进来而发生口角。 签名的时候,濮淮左都会问一句读者的名字以及想写在上面的话,轮到莘明辉的时候,他只摇摇头,就让濮淮左签了“淮左名都”上去。 濮淮左观他神色,还特地问了句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然而莘明辉还是摇头,跟他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应该是他女朋友是你的粉丝。”宋竹西说。 濮淮左轻轻叹口气:“我当时应该再多问一句的。” 宋竹西却说:“他自己有心结解不开……其实,我能理解莘明辉的选择——去世的不只是妞妞,是他爱的那个人又从他身边离开了一次。” 濮淮左一下子转头看向宋竹西,宋竹西感觉到他似乎很惊诧,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到了。”濮淮左收回目光,往前方抬抬下巴,已经到水果店门口了。 莘明辉的事已经传开了,双枫渡这边的人也听说了,来买东西,碰到熟人自然要聊两句,店里的霍同也就知道了,想到大中午的宋竹西和徐姐骑着电瓶车经过,他自然也就猜到,还发信息问宋竹西,宋竹西只告诉他人救回来了,其他的回来再说。 不过这会儿凡凡小朋友已经在店里了,几人也就没深聊,说完大致的情况后,宋竹西和濮淮左就回去了。 白小胖在家里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宋竹西回来,一开门它就扑进了宋竹西怀里。 宋竹西稳稳地接住它,紧紧地抱住,这才感觉心里悬着的最后那点距离消失了。 “等你再长大点,再这么扑过来,我肯定就要接不住了。”她揉揉白小胖的脑袋。 然后转身跟濮淮左打了声招呼,濮淮左让她好好休息,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多想了:“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在隔壁。” “嗯。” 关门进屋,宋竹西才发现她还穿着濮淮左的外套,算了,懒得动,等明天洗过后再还给他。 她抱着白小胖在地板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回卧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长袖长裤,出来窝在沙发上。 白小胖也跳上沙发跟她贴贴,她搂着胖崽,脑子里还是控制不住地想了许多。 她的小说快写到穿书的结局了,这个结局也是关于生命议题的探讨。 她想到书中那些人物的生和死,想到宋家的爷爷奶奶,想到宋伟业,又想到她自己从小到大所经历的……杂七杂八的,跳跃的,甚至一些无前后联系的各类影像,充斥在她的脑海中,头疼。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宋竹西坐起来的时候感觉有点晕,她笑着拍拍白小胖:“你现在已经是一只可以为他人分忧的大狗崽了,去,帮我看看是谁来了。” 白小胖真的跳下沙发往玄关处跑去,对着门叫了一声。 门外濮淮左笑了笑,又敲了两下:“西西,是我。” 宋竹西也已经走过来了,拉开门,就见濮淮左端着一只砂锅。 濮淮左说:“煮了点皮蛋瘦肉粥,既是晚饭又是宵夜,吃点?” 宋竹西闻到香味就有点饿了,转身去厨房拿碗的时候看了眼挂钟,都八点半了,怪不得,同时也惊觉自己在沙发上竟然歪了那么久。 闻到香味的白小胖也急了,宋竹西这才想起来忘了它的晚饭。 给白小胖安排好,坐下喝粥之前,她又从沙发上拿过一个小毯子披在身上,是之前濮淮左给她买的那个。 “冷吗?空调别开那么低。”濮淮左说着起身去调高了几度。 “还回去,喝完粥就好了。”宋竹西说。 但是粥喝完后,她的脸反而红了起来。濮淮左觉得不对,站起身倾过来,用手背在她额头试了试:“有点烫,你发烧了。” 宋竹西自己又摸了摸,感觉没问题:“怎么可能,我身体素质那么好,一年到头都生不了一回病的。” “行。”濮淮左把锅碗收起来端进厨房放进洗碗机,回隔壁拿了体温计和退烧药过来。 给宋竹西一量,果然,还特地让她看。宋竹西除了有点累,真的没有其他感觉,她怀疑这个体温计是坏的。 “完了,”濮淮左叹息,“才38度就给烧糊涂了。” 宋竹西裹紧小毯子,笑道:“你在说什么啊?” 濮淮左倒了杯温水给她,抠了一粒药丸出来放手心里伸到她面前:“乖,吃下去就能变回正常人了。” 宋竹西笑得后仰:“左哥,你好像狼外婆哈哈哈……” “很好,性别都分不清了。”濮淮左也笑,把药塞她手里。 宋竹西喝水吃药,笑得自己差点被呛到,然后又被濮淮左拉着胳膊从椅子上拎起来往卧室里推。 “再睡一觉,魔法才能生效。” 濮淮左看着宋竹西躺好,白小胖跟着也跳了上去,他去把窗帘拉上,把体温计放在她床头:“客厅里的灯就留着了,你好好睡一觉,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宋竹西点头,看着濮淮左出去,卧室的门逐渐被掩上,最后留下一条缝。 宋竹西忽然有点不想濮淮左走,想让他陪陪自己,也想和他聊聊天。听到外间的门开了又关,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感觉到濮淮左有心事,又想到在水果店门口一声转移话题般的“到了”,或许是不想说,所以不想让她多问。 翻了个身侧躺着,宋竹西手伸出来握着白小胖的一只爪爪,闭上眼酝酿睡意。 回到隔壁的濮淮左抱着小灰坐在沙发里,脸上看不出情绪。直到过了凌晨,似乎确认宋竹西不会打电话过来了,才起身收拾收拾睡下。手机没关机,也没调静音。 第102章 落下帷幕 宋竹西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沉沉睡去,做着乱七八糟的梦。 凌晨两点的时候醒过来,是被热醒的,身上的睡衣全都汗湿了,潮乎乎的。 她坐起来量了量体温,烧已经退了,整个人精神倒还好但浑身乏得很,算是撑着自己去客厅喝了杯温水,又简单擦洗了一遍,换了身干衣服重新躺了回去。 正打算继续睡时,想起了濮淮左,便摸到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 濮淮左早晨起床的时候才看到,见宋竹西说退烧了,便放心了,顺手给她回过去,问她起了没,感觉怎么样。 宋竹西秒回:【倍儿精神!一起遛小胖?】 濮淮左让她稍微等一会儿,他快速洗漱完换衣服。 也就等了两三分钟,宋竹西见濮淮左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小灰,惊喜道:“小灰愿意出门了?” 濮淮左顺手关上门:“对呀,主动跟着我呢。” 宋竹西把白小胖的牵引绳递给濮淮左,从他怀里接过小灰:“走喽,带你下去认大哥。”她指的是龙猫。 把小灰接回来后,第一时间去的是水果店,首先要给霍同看看,其次是想给小灰介绍龙猫认识。 龙猫自从被霍同收养,就一直跟着他在水果店里,因此都养成了习惯,每天早上霍同一出门,它都要跟着。 不过小灰回来后似乎有点怕生,缩在猫包的一角,把脑袋埋在爪子下面,拒绝跟任何人或猫打招呼。 晨跑的时候濮淮左也试着把它带下去,它拒绝,并且藏到了沙发下面。今天愿意出门了,是好事啊。 可晨跑后去到水果店,两只猫咪见面,龙猫兜头就给了小灰一爪子,小灰好像都被打懵了,迷瞪了好一会儿才炸起浑身的毛,跟龙猫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吵架。 宋竹西他们是不理解猫咪的此种交流,只知道在跟龙猫吵完架后,小灰逐渐活泼了起来。 此外,唯一还让人忧心的就是躺在医院里的莘明辉,他虽然被救回来了,但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宋竹西和徐姐还有濮淮左抽空又去探望了一次,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这短短几天的时间,感觉莘明辉的父母又苍老了许多。 莘明辉的那条视频是发在他女朋友的推文账号下的,这个账号他女朋友一开始只是兴趣使然做着玩的,后来有一次偶然爆了一条视频,之后粉丝量就逐渐涨了起来。他女朋友也因此对这个账号就多花许多心思,还开玩笑说要做大做强,视频挣的钱专门用来养他。 她去世后,莘明辉辞了工作,专心把便把账号运营下去。他本来就是学剪辑的,从事的也是相关的工作,之前女朋友的视频有一些就是他帮着制作剪辑的。 投入全部的精力之后,账号下所发布的视频一条比一条制作精良,播放量和粉丝量也都蹭蹭地往上涨,过了有大半年的时间,流量收入以及推文收入加起来已经比莘明辉原本的工资高了将近一倍,真的实现了他女朋友的那句玩笑话。 账号自带高流量,因此莘明辉的这条出镜视频很快就上了平台热门,也迅速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而后不知是谁把莘明辉自杀未遂被抢救后昏迷不醒的事情说了出去,让此事的讨论度有增无减。而后湖畔花园小区的一个住户在查看自己之前拍摄的视频时,发现了妞妞死亡的真相,它就是被那三个小孩把塑料袋套在头上的,这条视频一发出去,接连爆了好几条相关的微博热搜。 这件虐待小动物的事,是三个尚在上小学的孩子所为,网友们就此联系到近些年一些青少年犯罪却因年龄小而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的事,而这一次,又差一点牵涉一条人命,民众的不满再一次宣泄出来,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莘明辉。 这样一来,那三个小孩和他们身后的家长日子就不好过了起来。 湖畔花园小区的住户,最近这段时间几乎都不再带自家的猫猫狗狗出门散步了,甚至不少业主闹着要安装防盗窗。湖畔花园小区物业管理条例里是不允许安装防盗窗的,业主们天天去物业提意见,有些家里的宠物被三个小孩伤害过的,还把怒气发泄在了他们家人身上。 这三家的大人在工作单位被举报了,小孩在学校也被同学孤立嘲讽,还发生了打架事件…… 总之,一连好几天,各方都不得安宁。 就连霍同的直播间都被波及到了,他收养龙猫的事,直播间的粉丝都已经知道了,龙猫那次意外出镜之后,就成了直播间里的常客,吉祥物招财喵,还给霍同招揽来不少猫猫spy服装的定制生意。关于龙猫的视频切片也在平台上被很多博主转发,以和霍同神似而小火过一把。 于是,在最近的直播中,就有不少网友问霍同,问他有没有想过也给龙猫讨一个公道,虽然龙猫原本就是一只流浪猫,虽然它现在已经被霍同收养了,但如果不是因为那三个孩子,它也不会少了一只眼睛,不会承受那么大的痛苦。 同时也有人说,如果龙猫没受伤,就不可能遇到霍同还被他收养,怎么会过上现在这么好的生活。两方就吵了起来。 对此,霍同不做任何评价,也不发表任何言论,只让管理员把这些吵架骂人的都踢了出去。 除了霍同以外,濮淮左的两个账号也被波及到,因为他之前用白小胖、龙猫和逗逗的形象设计的财神爷发了视频。 龙猫的形象是很具辨识度的,网上舆论爆发后,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同时也有人觉得那只被三个小孩划伤的小白狗又和“噗噗冒泡泡”视频里的很像。 于是濮淮左看到很多问询和分析类的评论,认为“淮左名都”、“噗噗冒泡泡”和主播霍同肯定是认识的,搞不好那只小白狗也被他们其中之一给收养了。进而便有人指责濮淮左没有为此事发声…… 濮淮左当然和霍同一样,置之不理。不过他又用小灰的形象也设计了一款财神,把四小只放一起,命名为“财神天团”,还在视频里声明,由四小只的形象所获的全部收益,一半将捐给嘉湖新区的流浪动物救助站,另外一半将捐给淮市的动物保护协会。 时间终于来到九月的末尾,网上关于此事的讨论声量也弱了下去。 晨跑时见到徐姐,也从她口中得知,湖畔花园小区业主要装防盗窗的提议,最终还是没有被允许。不过他们也没有继续去跟物业磨了,因为那三家人搬走了。 徐姐说:“听说他们家大人所在的单位,一天能接到好几十个举报投诉电话,单位受不了了,就把他们劝退了。那三个小孩儿在学校里呢,最近也被其他孩子联合起来欺负,都闹着不去上学了。他们家在小区里也遭到排挤,还有人往他们门口丢垃圾……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不会搬走的。” 徐姐说完又骂了一句:“恶人就该有恶报,活该!” 宋竹西在看到妞妞死亡真相的那条视频后,真的是后背发凉,她不确定那三个小孩在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预想过后果,如果有,那就真的太残忍了,如果没有,无知也是一种残忍。 到此,这件事算是终于落下帷幕。只是,莘明辉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第103章 (过渡章,是对之前几件小事的收尾,可订可不订,所以就不拆成两章了。明天去港城,主线副线都要开始收尾了~) 10月1号这天早上,宋竹西和濮淮左起了个大早去机场接薛琰。 宋竹西不想去港城过中秋,薛琰就说要来内地。 原本宋竹西想说没关系的,又是国庆又是中秋的,她知道那边酒店的事务肯定十分忙碌,不想薛琰为了这一趟行程压缩休息的时间。 她还想说反正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节日基本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早就习惯了。但还没说出口,就觉得这句话非常不妥,显得又茶又心机,尤其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肯定会给人一种表面无所谓,实则意图展露坚强中饱含的酸楚,巴不得别人赶紧来关心自己的感觉。 宋竹西被自己的解读逗笑了,就没再拒绝,她知道,薛琰是关心她。 于是薛琰在月末的几天里加班加点,东拼西凑挪出了一天的时间,并且宽慰好薛怀安和奚馨,订的是凌晨的航班飞来了淮市。 飞机落地,还不到六点,薛琰几乎就只在飞机上迷糊了两个小时,但精神还算好,应该是因为见到宋竹西,心里高兴。 三人就顺便在机场吃了早饭,薛琰说:“小瑒也想跟着来的,我没带他,可把他给气出个好歹。” 薛瑒知道薛琰又要来内地后,就要一起,被拒绝了就自己订了机票,然而濮淮左的大哥没给他批假,气坏了,但是敢怒不敢言。 被濮淮左猜了个准:“还是太老实了,其实如果他非要来,也没有人能真的去拦他。” “真就这么老实啊?”宋竹西问。 薛瑒的形象在她脑海中鲜活起来,但她勾勒出的是比卫辰看上去还要软趴趴的性格。 说到卫辰,他军训已经结束了,但是打电话来说国庆假期不回来了,跟他同学一起找了份假期兼职,挣点生活费。宋竹西他们就嘱咐他要注意安全,她还打算去港城的时候顺路过去看看卫辰。 “没办法,”薛琰说,“自小在大哥的阴影下成长起来的,再加上爸妈管得也严,上大学了连课都不敢旷,不仅老实,还胆小。” 薛琰笑的很无奈,语气里薛瑒仿佛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宋竹西听后,是真的对濮淮左的这位大哥产生了好奇,问他:“你大哥真的那么恐怖吗?” 濮淮左想了想,说:“不能说恐怖,就是比较有威严。” “对对!”薛琰忙点头,跟宋竹西说,“你是不知道,小时候在我们这帮小屁孩眼里,大哥的一句话比爸妈说的都管用。” 话题就此拐了弯儿,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乎全都在聊濮淮左的大哥了,各种趣事,从小时候的说到现在。 宋竹西听得特别想见见真人,感觉一定是位有血有肉的霸总,是标签、人设和现实的完美融合。 早饭吃完,还是先回双枫渡,薛琰需要洗洗,换身衣服,毕竟一会儿去的可是唐韵和郝酉乾的求婚现场。也不用穿什么正式的衣服,因为郝酉乾打算去山里求婚,几人均是一身轻便透气的运动装加防晒衣。 宋竹西把白小胖也带上了,小灰就留在家里。 霍同也不去了,过节嘛,生意好,让安芸一个人看店忙不过来,而且小凡凡也放假了。 在水果店门口拎上霍同给准备的果切,车子便重新启动。薛琰还是不能理解:“求婚为什么要去山里?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纠正一下啊,不是山里,”宋竹西和白小胖坐在后座,说,“是森林公园。” 宋竹西也没想到,郝酉乾说组局,是组了个户外野餐局,她还以为会是在市内呢,什么高档餐厅啊会所啊之类的,没别的,凉快。 唐韵也偷偷跟宋竹西发信息吐槽,说这大热天的,还是假期,人又多,去什么森林公园啊。 可这回宋竹西不能跟她一起吐槽,她只能替郝酉乾说话:“树多,肯定也凉快。” 唐韵也没办法,更想知道郝酉乾卖的什么关子,就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对郝酉乾的这个提议欣然同意。 等宋竹西他们仨开车到森林公园时,唐韵发来信息说遮阳棚、桌椅板凳什么的都已经摆好了,还给宋竹西发了个定位,让他们直接过去。 宋竹西牵着白小胖,吃的喝的用的都装在小推车里,濮淮左和薛琰一人拉一只。入口离目的地有点远,几人组了辆高尔夫球车过去。 郝酉乾选在一片缓坡的树荫下“扎营”,类似于三面围起中间一片草坪盆地。还好他们来得早,放眼望去,帐篷和遮阳篷已经一个接一个的了,人真的挺多。 下了车,白小胖一看那么大的场地,立即就兴奋了起来。宋竹西给它解开牵引绳,拍拍它的脖子,示意它可以跑了,胖崽仿若一道白光瞬间冲了出去,在草坪上撒了欢儿地跑。 胖崽今天的精力格外旺盛,几个大人轮流陪它玩,才把它的能量耗尽,最后人和狗差不多同样喘着气回到遮阳篷下。 来的人除了宋竹西他们,还有几位郝酉乾和唐韵其他的好友,等吃过午饭歇够了,郝酉乾就撺掇着唐韵带宋竹西去其他地方溜达溜达,总之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等宋竹西和唐韵再回来的时候,他们的小营地已经被装饰上了搞浪漫的必备物品,什么鲜花呀气球的,都是郝酉乾的朋友带来的,一直放在车里,临时回停车场取的。 唐韵一出现,音乐就响起来了,她小声对宋竹西说:“我就知道!这么多人,怎么觉得有点尴尬呀?” 宋竹西也觉得,但尴尬的又不是她,她推了唐韵一把,笑眯眯道:“快去,女主角登场。” 郝酉乾抱着一捧红玫瑰,单膝下跪,说求婚誓词。一长串深情告白,唐韵就只听见了一句,郝酉乾说,之所以会选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他的爱情开始的地方。 他俩从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两家大人抱着在一起玩儿,之后从幼儿园到高中,俩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牵个手就像左手摸右手,啥感觉都没有。 等高中毕业,脱下了那身蓝白条的校服,郝酉乾才发现唐韵不一样了。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可能喜欢上唐韵了,是在送她去沛城大学报到的时候。确认自己喜欢上她了,就是在那年国庆假期唐韵回来,俩人一起来这里玩的时候。 单方面的喜欢,还是暗恋,郝酉乾大学四年过得可痛苦,因为他觉得唐韵待他还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等唐韵毕业后回到淮市来,他的感情才看到了曙光。 郝酉乾一通话说完,前所未有的紧张,尽管结婚的事情俩人已经商量好了,他还是紧张,微胖的脸上表情都是绷着的。而唐韵又迟迟不点头答应,这就让他更紧张了,感觉一颗心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快喘不上来气了。 郝酉乾顺着唐韵的目光看看自己手里的戒指,忐忑地问:“韵韵,你是不喜欢这个戒指?” 唐韵是顺着郝酉乾的话回忆起了俩人在一起的这么多年,既有青梅竹马的爱情,又有相互扶持的事业,她差一点就要哭了,结果被郝酉乾这么一问,眼泪瞬间没了。 “是挺丑的。”唐韵伸出手,“不过看在是你亲手做的份儿上,戴。” “哎!”郝酉乾瞬间笑了,笑得傻兮兮的,都忘了问唐韵已经她是怎么知道的,明明他瞒得挺好的。 见证朋友的幸福,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唐韵和郝酉乾还要办个订婚宴,时间也定好了,是在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 不过薛琰没办法参加了,他还是凌晨的飞机,要回港城,所以这次过来,他就带了一份礼物提前送给他俩,恭贺订婚。 在森林公园玩到傍晚,一群人才各自回家。本来郝酉乾和唐韵是邀请宋竹西去他们家吃晚饭的,既然薛琰来了,宋竹西更不用去了。 晚上,水果店早几个小时打烊,包括安芸和凡凡在内,大家一起在附近的餐厅吃了顿饭,算是过节。去餐厅的路上还看了一场游乐园的烟花。 吃完饭送她们娘俩回去后,宋竹西他们四人又买了些零食饮料,上楼再续一趴,聚在濮淮左这边。 但也没聊多久就散了,因为要送薛琰去机场。薛琰感叹着时间过得太快,这一整个白天,他还没品出味儿呢,就这么过去了,他又要走了。 濮淮左笑问:“你想品出什么味道啊?” “是比喻爱情。”薛琰说,他是舍不得宋竹西,越想就越对那对生物学上的父母心生怨怼。 “没事儿,过几天我就和左哥一起去了。”宋竹西也舍不得他,先安慰再调侃一句缓解气氛,“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你能不能抽出时间喽。” 薛琰保证必须肯定能抽出时间,大不了他跟薛怀安耍赖,把工作都推给这位暂时还没有那么老的老头儿。 送走薛琰回到双枫渡,宋竹西躺在床上很久都没能入睡,不得不说,代表团圆的节日还是要和家人一起过的,今年的中秋节,因为有薛琰在,意义变得和往常大不相同,她头一次感受到了触之可及的亲情。 次日,白恒江心月过来玩了。说是本来想去别的地方度假的,一看网上的视频,感觉好像哪里人都特别很,提前做好的旅游计划就撤销了,说不如来淮市悠闲几天。 霍同说白恒,在家不也一样悠闲,干嘛非要往外跑,来这里不就是等于换个地方睡觉嘛。 “是这样没错,”白恒说,“但主要是想营造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诗意,你不懂。” 霍同“啧”一声:“行,文化人儿!”他来内地两年多了,儿化音还是说不好,听起来就有种刻意的搞笑。 白恒又嘲笑他舌头不会打弯儿。 除了过来营造“诗意”,白恒主要还想和宋竹西聊一聊实体出版的事,当面聊总归比线上效率要高。 另外,白恒还要当面跟宋竹西和濮淮左催一催稿。宋竹西现在已经写到番外了,白恒很欣慰,但濮淮左就让他着急了。内页插画是由濮淮左来画了,封面设计他也顺手给包办了,现在封面已经敲定,但是内页插画白恒还一张稿子都没见着呢。 白恒计划得很好,就宋竹西这篇小说的成绩,等她完结的时候网站肯定会给开屏推,他就想卡在完结的时候实体发售,还能借一借网站的宣传,趁热打铁。预计完结时间是在十一月底到十二月初,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超级紧迫的。 濮淮左很无奈:“我叫你一声大哥好不好?我店里还有一堆事呢,我又不是机器能连轴转,抛开吃饭、睡觉、工作和休息的时间,我已经很努力地在画了。” “财神天团”已经在店里上架,包括后来加入进去的小灰。因为前段时间的事,善良的网友都在关注着支持着,不仅“财神天团”相关品类的商品卖得好,连带着店里其他商品的销量也都往上涨了一大截儿。濮淮左这个中秋国庆没回港城是对的,不然回去之后也肯定会被店长的连环call再给叫回来的。 “好,我理解。”白恒刚说完,下一秒就从宋竹西嘴里得知他们过些天要去港城的事,他咬牙,“给姐姐过生日我也能理解,但是去琼州岛度假是什么鬼?我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情去度假?哈,还好我来了,这几天我得亲自盯着你,你去哪儿我都跟着,我必须得亲眼看到你画!” 濮淮左瞧了眼宋竹西,觉得她是故意的:“逼疯我们俩对你有什么好处?” 宋竹西憋着笑,一脸无辜:“没有啊,我是在跟心月聊天,问她到时候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玩。” 江心月点点头:“是的。” 濮淮左:“……” 白恒见濮淮左饭吃完了,就把他拖到工作台边:“节约时间,不说废话,开工。” 除了白恒和江心月,宋竹西之前那位关系要好的同事邹菱也来了,和她的博士学历的外科医生一起。 邹菱自从知道宋竹西搬来淮市后,就一直说要来玩,但这都四个月过去了,也没见她真的过来,抢不到游乐园剧本杀的票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就是她男朋友太忙了没时间。这次能过来,就是因为票和时间都有了。 宋竹西再一次羡慕别人的手气。以前她和邹菱一起去逛街的时候,买过那种刮刮乐,邹菱买十次能中五次,宋竹西却一次都没中过,气得她见到这东西就绕道走。 宋竹西感叹:“你说你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啊?” 邹菱摆摆手:“什么运气好啊,剧本杀的票有多难抢,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这个还是新本子。” 宋竹西疑惑了:“你男朋友抢的?难道因为是医生,救死扶伤所以功德高运气就好?” “算是。”邹菱哈哈笑,“实际上是托关系弄到的啦。” 她也没卖关子,继续说:“《大昭二十一案》游戏的主程序,叫许青松的,你知道?” “昂。”宋竹西点点头,睁大了眼睛,“我天,你居然认识他!” “不是啦,”邹菱解释,“是他有个做医生的朋友,那个朋友呢是我家这位医生的师哥。前段时间他们导师生日,我家这位医生特地请假去了一趟京市,也是无意中聊到这层关系的,就试探着问了问,没想到真的弄到票了。” “哇!”宋竹西一方面感叹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一方面又想,如果邹菱他们能通过这层关系真的认识许青松就好了,那就代表会有机会认识他爱人柳望雪。 柳望雪,口碑一流的知名编剧哎!她以前是写原创剧本的,但去年也改编了一部ip,直接让那部小说的价值上升了好几个level。宋竹西做梦,如果她的小说也能被影视化,能不能请柳编剧来操刀改编啊! 不过这些宋竹西都只是想一想,并没有跟邹菱说。 剧本杀肯定不能,邹菱和她男朋友两个人玩,于是邹菱自从拿到票就和宋竹西说好了,让宋竹西帮她找人拼场。这个是十人场,邹菱的朋友不愿为了个游戏就往淮市跑一趟,国庆假期嘛,人家本来就有旅游的计划。邹菱她男朋友那边也都是大忙人,于是只有找宋竹西了。 濮淮左他们几个,又拜托迟暮野叫了三个,人就凑齐了。 这次剧本杀玩过后,宋竹西就萌生了写剧本的想法。现在短剧那么火,创作周期又短,她经常刷到一些视频,都说来钱快,一个剧本几万字,可以挣3~5万块钱,好一点的还能拿到分成。她早就心动了,不过,他对剧本创作是一窍不通,打算抽点时间学习学习。 另外,宋竹西也关注了柳望雪的工作室,好像看到有些娱乐号透露出来的消息,他们也想试一试短剧的赛道,宋竹西想,要不给他们投个稿试试呢?比如她现在这本小说—— “对啊!”宋竹西眼睛一亮,“我简直太聪明了!” 濮淮左见她这么开心,就问她想到了什么好事,宋竹西便把想法跟他说了说,他很支持。 濮淮左说:“试一试,又不亏,如果真的成功了——” 宋竹西见他拖长声音后又不说了,忙问:“如果真的成功了,怎么样?” 濮淮左倏尔一笑:“那就是成功了呀。” 宋竹西“咦”了一声,笑道:“禁止废话文学。” 濮淮左比了个ok。 国庆假期结束,去参加了唐韵和郝酉乾的订婚宴,又宅家里闷头写了几天,终于完成了所有的番外,宋竹西可是完完全全放松下来了。 同时告诉白恒,白恒一连发了好几个赞过来,转头就又去催濮淮左,濮淮左也终于在他日日催夜夜催的信息轰炸里完成了三四张线稿。 白恒表示很欣慰,像个抠门至极的资本家那样,一边表扬一边pua,意图让濮淮左加快速度。 濮淮左从始至终,全部免疫,还跟宋竹西吐槽:“他到底在急什么?内页插画又不多,我又不会耽误他出版。上次也是这样。” 宋竹西说:“可能,他的工作性格就是这个样子的?” 濮淮左回想以前大学时的白恒,笑道:“那我还是希望他做个人,有人的性格哈哈哈……” 这边的事都告一段落,宋竹西的港澳通行证也办下来了,订好机票,收拾好行李,就要去港城了。 宋竹西考虑许久,还是决定不带白小胖了,就把它托付给霍同照顾,还有小灰,也暂时搬去了霍同那里。 第104章 西西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之前说好去港城的时候顺路到深市去看一看卫辰,于是宋竹西和濮淮左订的就是先飞深市的航班。 濮淮左提前租的车,下了飞机后,两人便直接开车去深市大学。今天是周五,卫辰下午没课,但上午这节大课要上到十二点才结束。 宋竹西和濮淮左到得有些早,就一起在校园里逛了逛。 “感觉一所大学有一所大学的气质。”宋竹西说。 濮淮左猜她应该是想到了沛城大学,问:“是不是和沛城大学截然不同?” 宋竹西点头:“感觉沛城大学非常古朴,有很浓厚的历史韵味,而深市大学给我的感觉就很现代,充满了年轻的活力。不过有一点倒是相同的,学习和文化的氛围到处都是。” 图书馆里自习的看书的,校园里结伴而走谈论着课程和作业的,就连食堂里也有边吃饭边看资料的。 宋竹西不禁想起了她上大学的那几年时光:“说实话,真的挺想再体验一把当学生的感觉的。” “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再考一次研究生?”濮淮左说,“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既不需要为生活发愁了,也有充足的时间,要不要考虑把以前想做而没做成的事情再去做一次?” 宋竹西连连感叹:“左哥,你莫不是有什么读心术的异能?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有车。”一辆车开过,濮淮左让宋竹西往路边避一避,微微一笑,“这么说,你真的有考虑过喽?” 宋竹西点头,嘿嘿一笑:“也是刚刚才冒出来的想法。就是不知道已经离开学校这么多年了,还有没有那那种专心致志学习的心力。” 如果要考,也不知道是要考本专业还是跨专业。相对来说,考本专业的话,在复习方面,她会轻松很多,但是前段时间,她有了想要学习编剧的想法,也不知道如果要考编剧相关的专业,会是个什么样的章程…… 宋竹西想到这里就和濮淮左说了说,多一个人讨论,也有助于她拿主意。 濮淮左也不了解这两个专业,所以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建议,而是说:“其实我觉得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读研,应该已经无关乎深造或者是要把学历当做工作的敲门砖这些世俗意义上的概念,主要目的是让现在的你替过去的自己完成一个小心愿。所以选哪一个专业都好,只要尽力去做就行了。” 宋竹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几乎是当下就做好了决定,想着等回到淮市以后,就先了解一下编剧相关的专业,再一步一步来。 俩人边走边聊,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往卫辰上课的教学楼那边去。他俩来之前已经告诉过卫辰了,本来卫辰想翘课的,被他俩给摁住了。 还有两分钟下课,宋竹西给卫辰发了条信息:【教学楼正门,我和左哥已经到了,你出来就能看到】 不一会儿,铃声响起,喧闹紧随而至,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开始结伴从教学楼里出来。 又等了一小会儿,从人群中出现一个瘦高个儿,看到宋竹西和濮淮左后,脸上立即绽开十分灿烂的笑容,两步跳下教学楼前的台阶,风一般跑了过来。 “西西姐!左哥!” “我的天!”见到这么活力四射的卫辰,宋竹西也特别开心,不过她的关注点却在卫辰的皮肤上,“你怎么黑了这么多?给你买的那些防晒,军训的时候你都没用吗?” 一个月的军训结束,就是中秋国庆假期,卫辰给宋竹西打过视频说不回淮市了,不过手机镜头自带的美颜和市内灯光的效果,让他看起来除了脸上棱角分明了一些,其他并无变化。 宋竹西是没想到啊,之前白白嫩嫩的小辰同学居然变成了个黑皮小帅哥! 卫辰挠挠头:“我用了,不过就早晨出门的时候涂一次……”他不喜欢在衣服兜里装东西,中午回去午休的时候又已经累得半死,能冲个澡换身衣服就已经很不错了,午休宝贵,哪里还有匀给涂防晒的时间? “得,怪不得没效果。”宋竹西,黑就黑,只要没晒伤就行,她又看看濮淮左,笑着说,“嗯,很好,你俩这回真的像表兄弟了。” 是濮淮左送卫辰来报到的时候,宿舍里其他三个室友都是父母来送的,打招呼时总归要问一句介绍介绍,濮淮左就说是卫辰的表哥。 濮淮左在卫辰的肩头拍了拍:“怎么样,生活上学习上还适应吗?” 卫辰猛点头,笑得清澈又有点憨傻:“就是天气太热了,有时候下雨还闷,其他的都挺好的。” 宋竹西往卫辰身后指指:“那三个是你同学?” 不远处,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下,也站着三个阳光男大,正朝他们这边看,还小声说着话。 濮淮左自然认识:“他室友。” 宋竹西建议:“要不叫上一起?” 卫辰回头瞅一眼:“别了,他们仨很能吃的!” 宋竹西笑:“还能比你能吃?” 卫辰窘了一下。 三人见宋竹西他们都朝自己看了过来,就一起过去打招呼,喊完“左哥”后,目光都落在宋竹西身上。 个子最高的宋高朗是他们几人中最外向的那个:“这位漂亮姐姐是……” 宋竹西便沿用濮淮左的说辞,自称是卫辰的表姐。 宋高朗立即套近乎:“咱们还是本家哎!我也姓宋,叫宋高朗。”他掏出手机:“姐姐,要不加个微信……”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左手边人高马大的欧烨兜头扇了一巴掌:“少油嘴滑舌的!” “哪有!”宋高朗人畜无害脸,解释说,“姐姐,我可以当你的线人,给你提供情报,万一卫辰这小子以后干了什么坏事儿,你也好第一时间知道不是?” 卫辰怒了,一招锁喉:“敢诋毁我名声!看招!” 另一位室友盛煜辰当即挪开一步远,表情看戏,不走心地劝:“哎呀,别打架呀,别打呀。” 宋竹西悄声跟濮淮左感叹:“哎呀,青春的气息。” 濮淮左挑眉,也小声说:“人人都爱年轻,你也不例外,啊。” 宋竹西瞧了他一眼:“难道你例外?” 濮淮左但笑不语。 闹腾完,卫辰才给宋竹西一一介绍这三位室友,而后濮淮左开口叫他们一起出去吃饭。 往校门外走的时候,宋高朗还拉着卫辰小声问他:“你们家这基因到底是怎么遗传的呀?瞧瞧你表哥表姐,再瞧瞧你,简直就不像一家人。” 卫辰心说,本来就不是一家人。 濮淮左和宋竹西带的行李不多,租的车就不大,便又拦了一辆出租。餐厅是一家淮菜馆,离得稍微有点远,是问过卫辰的意见,他想吃,说在外地上学,最想的就是家乡菜。其实,他真正想的是家里做的菜,不过,早就吃不到了。 四个大男孩在上课的时候就已经饥肠辘辘了,一到餐厅,被香味勾的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宋竹西和濮淮左也饿了,两人让服务员先上几盘小食垫垫肚子,点了几个硬菜后把菜单给魏晨他们,让他们想吃什么点什么,别客气。 卫辰的这三个室友都是刚从温室里出来的花朵,眼神一派澄澈,还没染上社会人虚假的社交,一听到“别客气”三个字,就敞开了点。 卫辰左一句“够了”,右一句“太多了吃不完了”,还被他们嫌小气,惹得宋竹西哈哈大笑。 濮淮左知道卫辰在想什么,给他一个眼神让他也放开些,说:“没事,敞开吃。” 三位室友冲卫辰挥挥手:“表哥都发话了,你,退一边儿去。” 真等菜上来了,卫辰一口没少吃。 宋竹西也算是重新认识了什么叫“光盘行动”,一道咸水鹅刚上桌,她就一低头的功夫,盘子空了。 结果自然是一轮菜吃完又点了第二轮,再吃完,卫辰他们几个还能再塞两口水果。 宋竹西就想起大学的时候,在食堂里看到一些男生打饭,餐盘上堆得小山似的,吃得一粒米都不剩。她和唐韵去打饭,每次都要麻烦大师傅手里的勺子多抖两下。她俩那时候就由此引发对比,感慨各种各样的性别差异。 没酒也饭饱,吃饱不想动。宋竹西和濮淮左也不赶时间,他们坐轮渡去港城,订的是末班票,于是也没急着结账离开,就坐着聊聊天,也是让他们几个消化消化醒醒神儿。 一聊才知道,盛煜辰也是云城人,宋竹西顺口说了句:“巧了,我大学有位室友也是云城的,跟你一样,也姓盛。” 盛煜辰便问叫什么:“我们云城地方小,西西姐你说一下,搞不好我还认识呢。” “叫盛秋月,”宋竹西说,云城再小也是一个市,她不觉得盛煜辰就会恰好认识,因此就没说具体的地方,“认识吗?” 大学毕业后,宋竹西和盛秋月也保持着联系,只不过没那么频繁。盛秋月毕业后也是直接回云城了,她考公上岸,回他们村当了个小村官,今年年初的时候已经调到县里去了。 盛煜辰听后,满脸的不可思议,大家见了纷纷问他,是不是真的认识。盛煜辰却拿出手机,戳了几下后来到宋竹西身边,给她看照片:“是这个盛秋月吗?” 宋竹西点头,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是她!” 盛煜辰:“她是我堂姐!” “不是!”大家纷纷道。 “哇哦,”濮淮左也惊讶了,“世界真的有这么小吗?” 盛煜辰兴奋劲儿上来了,开始盘起了家谱,说:“秋月姐是我大爷爷家的孙女,我太奶奶一共生了五个儿子,我爷爷排行老三,我五爷爷家的小叔就比我大两岁……” 卫辰这种家中人丁不旺的都快听晕了,五家人,加起来好几十口啊!而且各家的宅子都是挨着的,那过年过节,岂不是要热闹坏了。 盛煜辰一顿点头:“那是自然,社恐在我们家,根本没有活路。” 把大家都逗笑了,盛煜辰又拿着手机要给盛秋月打视频,说给他堂姐看个惊喜。正好宋竹西也起了玩心,想吓盛秋月一吓,伸手跟盛煜辰要手机。 盛煜辰已经拨过去了,没响几声,视频被接通,镜头对着的是天花板,传来的宋竹西熟悉的声音:“盛煜辰,现在才月中,别跟我说你又缺钱了。” 大家一阵哄笑,盛煜辰特别想把手机抢回去挂掉,早知道就不该想这个主意! 盛秋月显然是听到了,依然没有竖起手机:“怎么,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又是一阵笑,尤其是宋高朗,嘎嘎嘎的。 宋竹西开口:“秋月姐,你要不要先看一下手机屏幕呢?” 这会儿午休刚结束,盛秋月刚回到工位边,正在处理几份不是太要紧的文件,见是盛煜辰打来的,接通后就没再看手机。这下听到声音,有些不敢置信,连忙把手机抓过来:“宋竹西?” 宋竹西挥挥手:“嗨~” “不是,”盛秋月满脸震惊,“你,你怎么会和小辰在一起?” 宋竹西简单解释了一下:“我是我家小辰的表姐,而我家小辰又和你家小辰是室友,所以——” “不是!”盛秋月自然知道卫辰,和盛煜辰名字里有一个字相同,盛煜辰特地跟她说过的。 宋竹西转成后置摄像头,给盛秋月看看坐一起的几人,打完招呼又聊了好一会儿,有人来喊盛秋月了,视频才挂断。 得知是濮淮左请的午饭,盛秋月还替盛煜辰道谢,并且邀请宋竹西和濮淮左有空去云城玩:“云城现在发展得可好了,竹西,早就说让你过来玩了,你一直都没时间,现在云城通了高铁,路上能节约不少时间,改天叫上唐韵,你们一起过来,到时候吃喝住行我全包了!” 盛秋月在朋友圈看到唐韵订婚了,还给她发了祝福,寄了份礼物过去。 “秋月姐大气!”宋竹西就答应了,正好,她们毕业的这些年也基本没有聚过,趁着现在有钱有闲,就去玩儿呗。 视频挂掉后,卫辰他们几个还在啧啧称奇,盛煜辰一拍卫辰的肩膀:“辰辰啊,我宣布,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了!” 卫辰笑眯眯的:“嗯,我比你大,先叫声哥来听听。” 盛煜辰爽快:“没问题,大辰!” 离开餐厅,把他们四个送回学校。在校门口道别的时候,宋高朗突然羞赧一笑,问宋竹西有没有男朋友。话一问出口,便被大辰和小辰一人架一边儿给拖走了。 宋高朗挣扎着回头想再说点什么,又被欧烨双手箍脸给掰了回去。 三人同声:“左哥,西西姐,再见!” 濮淮左看着他们的打做一团的身影发笑,心道,懂事,饭没有白喂。 宋竹西双臂环起,靠在车边:“哟嚯,没想到,我这么有魅力呢!” 濮淮左瞅瞅她,语气有点发酸:“小屁孩儿罢了,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你不理他,他转头也就忘了。” 宋竹西抬眼瞧瞧他,噗嗤一下笑出声,拉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是的哈,所以,我才不喜欢弟弟。” 濮淮左“咳”了一声,觉得好像吃了口无形的糖。 开车去码头,在余晖铺满江面的时候上船,等到下船时,晚霞都快沉尽了。 薛琰已经等在对岸,看到俩人出来的身影,立即过去和宋竹西抱了一下,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第105章 走正门,别翻墙 车开过来没地方停,薛琰想第一时间见到宋竹西,就先只身在出口等人。停车处不远,几分钟走过去,上车后挤入车流,混在一片红灯里慢慢往外挪。 顺着一处圆形的小广场左拐,终于要驶上大道,宋竹西看到斜前方一位穿着打扮都挺贵气的女士站在路边,神色焦急。 这位女士,宋竹西刚见过。下船时起了浪,船体摇晃,人站不稳,这位踩着细高跟的女士刚好走到宋竹西身边,濮淮左扶了她一把的同时,她也伸手扶了这位女士一把。 “左哥。”坐在副驾的宋竹西扭头喊后座的濮淮左,示意他看过去。 只见这位女士浑身上下的行李只有一只精致的手拿包,时不时看看手机,又抬起头四处张望。 “遇到困难了?”濮淮左问。 开车的薛琰自然也跟着看到了,问宋竹西:“熟人?” “不是。”宋竹西解答后,和他俩商量,“要不要过去问一句,看她好像挺着急的。” 问一句的事儿,能帮的就顺手帮一把,两人自然没意见。驶出小广场的环形匝道,薛琰靠着路边开,把车停在这位女士的面前。 宋竹西降下车窗,关心道:“您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吗?” 女士本来以为车停在这里是有人要下车,她还往后退了两步让一让,然后就看到车窗缓缓降下,见到宋竹西和濮淮左。她当然记得这两位年轻人,刚刚在轮渡上就坐在她前排,俩人的对话她听了一耳朵,应该是来旅游的,下船的时候这姑娘还好心扶了她一把。 女士见车里还有一个座位,仿佛见到了救星,连忙问宋竹西:“不好意思,如果你们不赶时间的话,我能不能先租你们的车,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 她普通话不太好,又因为着急,后面就说起了粤语,宋竹西听得半懂不懂的,还是濮淮左凑过来给她翻译完她才明白。 原来女士有个儿子在德仁大学读书,出了点意外,现在在东港医院就诊。他丈夫原本派了司机来接她,但是很不巧,东环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司机受到一点波及,车现在动不了,幸运的是人没事。她担心儿子,却只能在路边干着急。 宋竹西心想,打车过去不就好了吗?不过看这人是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就没问出口,想了想,扭头问薛琰:“哥?” 薛琰和濮淮左两家住在鹤野,路上濮淮左已经事无巨细地跟宋竹西介绍过了,从码头这里开车回去,上东环路再转道鹤野大道是最快的行程,不堵车的情况下只需四十分钟。 东港医院恰好在东环路附近。 薛琰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已经拿着手机搜索了,东环路确实发生了车祸。车祸的处理需要一段时间,东环路现在也没办法走了,反正要换路线,又是顺路,举手之劳,薛琰自然不会拒绝。 宋竹西便下了车,把副驾让给女士,她到后座和濮淮左坐一起。 女士连声道谢,上车后就先给她老公打了通电话。 到东港医院附近,刚看到大门,就见到几辆救护车驶入,而后便是医护人员忙忙碌碌的身影。 女士下车时再次和三人道谢,还给了宋竹西一张名片,感激地对他们说:“我家就在港城,你们旅途中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不等宋竹西答话,她拿着手机打着电话,踩着细高跟健步如飞地朝医院里走去。 刚要继续开车回家,薛琰和濮淮左就分别接到视频电话,是家里打来的,都看到了东环路车祸的新闻,问他们有没有事。 宋竹西就低头看手里的名片,这一看,笑了,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啊。 名片上的头衔是“宁氏集团吃鱼喵董事长”,姓名,覃斐。 宋竹西不禁想起了给“吃鱼喵”写广告文案以及推广文案的那些日子,还有那个有抖倾向的齐总——这一晃,真的感觉好遥远了。 “竹西。” 宋竹西听到喊她才回过神,是薛琰。薛琰说:“竹西,是妈打过来的,打个招呼?” 宋竹西点头说好,待薛琰把手机屏幕对着她,她抬手挥了挥,喊了声“阿姨好”。她完全没想到,第一次和奚馨的见面居然是在视频通话里。 奚馨脸型偏圆润,一双标准的杏眸,眼神含笑,十分和蔼可亲,很符合宋竹西对“慈母”的想象。 确认宋竹西没有被车祸吓到后,奚馨又关心了一下濮淮左,而濮淮左的电话也还没有挂,宋竹西又和他妈妈打了声招呼,两位妈妈就隔着四部手机聊了几句。最后奚馨说家里晚饭都准备好了,就等他们呢,但还是嘱咐他们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等他们到家时,时钟刚过七点半,奚馨已经等在门口了。车停下后,濮淮左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宋竹西便也跟着下去了。 “阿姨。” “快来,让我看看。”奚馨笑得十分温和,拉着宋竹西的手让到一边,薛琰把车开进去。 濮淮左拉着登机箱对奚馨说:“阿姨,我就先回家了,改日再过来看您和叔叔。” “好。”奚馨说,知道他也是好几个月没回来了,家里都等着呢,就没留他,“回去,你妈妈早就等急了。” 濮淮左又冲宋竹西点点头,就往隔壁去了。虽说是隔壁,但还是要走一段路的。 奚馨牵着宋竹西的手也进了门,问她累不累,又说薛怀安和薛瑒也都在,再说晚饭准备了哪些菜,哪些让她一会儿让她一定要尝尝。 宋竹西从车子停下时就莫名产生的紧张和拘束,在奚馨一句接着一句的家常话里渐渐消散。 而后进到客厅,见到薛怀安和薛瑒。薛怀安和奚馨真的很有夫妻相,俩人身材都保养得当,气质相仿,只不过薛怀安的面部五官比奚馨的要棱角分明许多,但笑起来的神情却差不多。薛瑒则是挑着他俩的优点长的,跟宋竹西打招呼的时候似乎还有点腼腆,真就是薛琰和濮淮左口中的“老实孩子”。 真人永远要比照片更加鲜活,宋竹西心里的那点不自在就在他们主动营造出的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彻底消散了。 不一会儿,薛琰拉着宋竹西的行李箱进来,交给女佣,大家便洗手落座吃饭。 为了照顾宋竹西,从她到来开始,大家说的就是普通话,饭桌上也不例外。薛怀安和奚馨关心了她现在的生活,即便已经通过薛琰了解了一些,他们还是想亲自问问。聊天的分寸感拿捏得极好,完全不会让宋竹西生出一丝一毫的尴尬。 宋竹西其实很怕他们问她写网文的事,结果他们一点都没提及,应该是薛琰没告诉他们,她着实松了口气。因为实在不愿意让认识的长辈看到某些遣词造句,否则,她会社死的。 聊着天,一顿饭就吃了挺长时间,饭后,薛怀安叫薛琰去了书房,有些公司里的事要商量,薛瑒也跟着上楼去了。 奚馨问宋竹西有没有要忙的,宋竹西摇头说没有,奚馨就拉着她去沙发坐下:“那就陪我看看剧,我最近在追内地的剧。你们年轻人说的什么嗑cp?我现在啊就很喜欢这部剧的男女主,嗑他俩呢。” 宋竹西自从开始准备这本小说以来,就没怎么看剧了,没时间,就只吃饭休息的时候刷刷短视频。 奚馨在追的这部剧,宋竹西就刷到过切片,还有好评推荐类的,她现在存稿写完了,已经收藏了,正打算看呢。 男女主也是老熟人了,算是三搭。女主叫倪嘉,几年前凭借编辑柳望雪写的《月出春涧》里女主一角出道,一炮而红。男主娄锐是偶像转型,在这部剧里虽占了个男主的名头,但实际戏份就等同于镶边男配。后来二人在《大昭二十一案》里二搭,演公主和男宠,倪嘉借此更上一层楼,娄锐也彻底转型成功。 目前这部剧,也是柳望雪的剧本,科幻言情剧,据说前年就已经杀青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压到现在才播。 宋竹西和奚馨边看边聊,知道她居然没看过倪嘉和娄锐一搭二搭的剧,就向她安利起来。奚馨一一记下,反正她现在有大把的时间,追剧又看不痛快,决定从明天开始,看看宋竹西说的这两部。 俩人看剧聊天的时候,薛瑒又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拿着一沓资料,苦着脸对奚馨说:“妈,我去隔壁找大哥。” 奚馨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濮淮楚给他布置“功课”了,他得去“交作业”,便点头叮嘱他一句:“走正门,别翻墙。” 薛瑒丢下一句“知道啦”,就一脸颓丧地出门了。 “翻墙?”宋竹西不由得问了一句。 奚馨就笑了,跟她解释,说两家的院子是一堵墙隔开的,濮家靠院墙的地方种着一棵蓝花楹,以前是修剪的,但是他们搬过来后和濮家相识,孩子之间感情也好,两家就很亲近,树就再也没剪过枝,伸了不少枝桠到薛家的院子里来。 “你是不知道,左左小时候有多调皮!”奚馨想想就要笑,“自从树长起来后,他来找阿琰就顺着树爬上墙头,然后再一跃下来。阿琰被他带得也开始翻墙,后来有了小瑒,他也跟着两个哥哥不走寻常路。” 大人是怎么发现的呢? 那会儿薛琰刚到薛家没几年,薛怀安捡到他时伤得很重,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身体都不太好(这点奚馨掩去了,只说薛琰身体不好),得慢慢养。奚馨就盯得紧,请营养师专门给他调的补品,按时按量让他吃。 有一天晚上,奚馨照常端着补品上楼,却发现薛琰不在房间里,楼上楼下找遍了,都没有,她就往隔壁濮家打电话,问薛琰是不是去找濮淮左玩了。 濮淮左的妈妈说:“没有呀,我一直在客厅,没见他进来啊。” 这下奚馨慌了,和薛怀安还有女佣先在院子到处找,还是没找见,她还怀着孕,吓得差点动了胎气。正想再给隔壁打电话,麻烦他们也帮着找人呢,隔壁的电话就过来了,说濮淮左也不见了。 最后,差点都要报警了,俩孩子又在各家出现了。两家大人联合审问,才知道了翻墙一事。先是薛琰翻过去找濮淮左,在濮淮左房间玩了一会儿后,俩人又一起翻过来去薛琰房间,和两家大人的行动路线刚好错开。又好笑又好气,真想把这俩小子打一顿。 宋竹西听得直笑,真没想到,左哥还有这样的童年呢! 剧看完,时间也不早了,奚馨担心宋竹西这一路累到,就让她先上楼休息。给宋竹西准备好了客房,奚馨带她上去,房间里有独立卫生间,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薛怀安和薛琰还在书房,宋竹西就说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主人都没休息呢,他这个客人就先睡了,会不会不太好? 奚馨拍拍她的手:“没关系,他们经常这样,一谈起公事来就没个时间概念,你休息你的,有什么需要再喊我。” 各个人的房间,奚馨也都带宋竹西认了一遍,她又叮嘱了两句,出去时顺手把门给宋竹西带上了。 宋竹西也感觉确实有点乏,正想先去洗个澡,濮淮左来信息了,她就随意往床边的地毯上一坐,跟濮淮左聊了起来。 片刻后,薛瑒回来,见奚馨的身影拐进了厨房,就跟了过去,他拖长声音喊:“妈——” 奚馨转身,脸上笑容慈爱,抬手掐掐薛瑒的脸:“多大了,还撒娇呢?” 薛瑒垂头丧气。 奚馨一猜就准:“作业不合格?” 薛瑒撇撇嘴:“大哥就是个大魔王,他要求也太严格了!” 奚馨这点不惯着他:“老话说的好啊,严师出高徒。” 薛瑒又撇撇嘴,看到奚馨从冰箱里拿出鲜牛奶倒了大半杯放进微波炉加热,说:“我要多加一勺蜂蜜的。” “行,”奚馨说,“不过这杯是给姐姐的,你要排队哦。” 薛瑒咬了咬牙,心思转一转,等牛奶从微波炉里拿出来调好蜂蜜,他一脸笑得一脸纯真,抢先一步端起来:“妈妈,我去送。” 第106章 哥控属性 薛瑒端着牛奶上楼,心里冷嗤一声,姐姐?她算哪门子的姐姐! 薛琰走到客房门口,点开手机录音,而后敲了两下门。不多时,门从里面打开,宋竹西扶着墙,一条腿虚虚地站着。 “你怎么了?”薛瑒看她表情有些不对。 宋竹西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腿有点麻。” 一直盘着腿在地毯上坐着,刚刚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才发觉腿已经麻了。 薛瑒自然不知道她是坐在地上,在心里嗤笑一声,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大个人了,好端端地坐着还能把腿坐麻了?果然!配不上他哥! 薛瑒问宋竹西:“方便进去吗?” 宋竹西侧了侧身:“当然,请进。” 薛瑒进来后顺手把门带上了,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一转身,就见到宋竹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还给他拉了把椅子,然后她自己坐到床尾。 宋竹西问他:“找我有事?” 薛瑒原本就没打算坐,对那把椅子视而不见。他原本就比宋竹西高,现在站着看她,就更有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宋竹西疑惑,他这是想干嘛? 殊不知,薛瑒此刻的内心戏可丰富了,他是学着濮淮楚的样子,在和某些触了他霉头的人说话之前,先冷冷地看对方几秒,不说话,就用充满深意的目光盯着对方,直到对方自己受不了了,便会主动求饶。 薛瑒认为自己跟在濮淮楚身边耳濡目染将近三个月,怎么着也学了些皮毛,看濮淮楚身边的得力干将都对他恭敬有加就知道了。 可薛瑒不清楚的是,他没有濮淮楚身上那股在商场经营多年且久居上位的气势,而且他脸盘儿长得又嫩,他所谓的冷漠且别有深意的眼神,落在宋竹西眼里,就很像是小孩儿的挑衅。 宋竹西既摸不着头脑,又觉得好笑,明明从她进门到吃完饭,薛瑒在她眼里都像一个邻家弟弟那样可爱,她刚刚和濮淮左聊天的时候还说起过。所以,他这个样子到底是要干什么? 宋竹西想着想着就又笑了。 这把轮到薛瑒不解了:“你笑什么?” 宋竹西真人不说假话:“笑你可爱呀。” 薛瑒听后却表现得很生气,觉得宋竹西真是一个难对付的女人,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收起你的小心思,讨好我没用的!而且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可爱。” 宋竹西嘴上道歉:“rry”心里却在想:我哪里讨好了?讨好什么了? 薛瑒不屑地轻哼一声,说:“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警告你,不要打不该打的算盘。往我哥身边凑的女人,我见多了,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的。你,不过就是跟我哥以前的容貌长得像点,这种缘分,充其量只能让我哥觉得你特别一点,但是,凭我对我哥的了解,他最多也只能认你做个干妹妹。” 宋竹西明白了,这是误会了啊! 这是她觉得来港城之前,和薛琰商量好的说辞。因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想给薛环安和奚馨以及薛家造成任何负担,她和薛琰的事就不对外公布了。 宋竹西自己也觉得没必要对外公布,因为亲生父母已经不打算再找了,目前这种状态她就觉得挺好的,薛琰不必遭受外界可能的非议,薛家圆满,她也圆满。 但来了港城,不可避免地会见到薛家的亲朋好友,对外的说辞就是濮淮左先认识她,瞧着她与薛琰长得像,就介绍他俩认识了,认识后又觉得特别投缘,俩人就认了兄妹。 第一个听到这翻说辞的非知情人士就是薛瑒。 宋竹西想,也难怪他误会,至少在常人看来,薛琰的举动确实足以让人误会。 薛瑒心里想的正是如此,他哥,他亲哥,之前往连着往怀淮市跑了两次,他只以为是去找左哥玩儿的。结果中秋节之前,他忽然得知他哥在淮市认了个干妹妹,关键是这“妹妹”还跟他哥曾经的脸长得像双胞胎似的。而且,他哥为了这个干妹妹,中秋节都不在家过!特地跑到淮市就为了陪她一起过节! 薛瑒本来想跟着薛琰去淮市,就是想亲眼见见这个“干妹妹”到底是何方神圣,结果没去成,他心里早就憋着气了。 今天见到真人,又看到自家亲哥对她处处照顾,还有他爸妈也是,他更气了。但是教养不许他当众甩脸色,所以他就利用送牛奶上楼,亲自来探一探这个人的底。 啧,深不可测!瞧,瞧,他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了,她却依然对着他笑! 薛瑒有点恼,对宋竹西生出几分鄙夷:“我说你有这心态干什么不能成功?为什么一定要往我哥身边凑呢?想走捷径的女人,我见多了,但这捷径都是标好了价码的,就算你付得起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宋竹西诚恳点头:“我明白的。” 薛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但始终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心里的防御又加了一层,不行,他必须得跟他哥好好说说,这个人绝对得防备着。 薛瑒又警告宋竹西,指指书房的方向:“还有,那是我哥!你,不许喊!” 宋竹西心里笑到打跌,怪不得奚馨和薛怀安没把事实告诉薛瑒,敢情这小孩儿是哥控啊! 唉,宋竹西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了。她愧疚地转移话题,指指那杯牛奶:“给我的?” “昂。”薛瑒高冷地应了一声,想到这里,他又有点生气,这个人一来,他想喝杯牛奶都得排队了。 宋竹西看着他变来变去的脸色,忽然“恶从胆边生”,就特别想逗他:“谢谢,不过看在你这么讨厌我的份儿上,我还是想问一句,没下什么泻药之类的东西?” 薛瑒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好哇,果然心里装着的是什么,眼睛看到的就是什么。你是小人,但我可是君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爱喝不喝!” 他说完,转身就走。 宋竹西又欠欠儿地追问一句:“也没往里吐口水?” 薛瑒彻底恼了,刚握住门把手,回头气呼呼地瞪她一眼:“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向我哥揭穿你的真面目!” 宋竹西腿麻早就缓过来了,笑眯眯地起身去送薛瑒。就看到薛琰刚从走廊尽头的书房里出来,她朝薛琰挥了挥手。 薛琰正要走过来,却被薛瑒小跑着过去的薛瑒一把拦住,拽进了他的房间。临关门时,薛瑒还回过头来朝宋竹西这边看,四目相对,就又瞪了她一眼。 宋竹西好笑地回房关门,将床上放着的手机翻过来,屏幕上是和濮淮左的语音通话界面。刚刚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她说了句挂了,但起身的瞬间腿一麻,转移了注意力,就没点挂断,没想到濮淮左居然也没挂。 宋竹西语气里依然带着笑:“左哥,全听见了?” 濮淮左也是笑着嗯了一声:“真没想到啊,这小子居然还有两副面孔呢。” 宋竹西往床尾一趴,接着乐:“那看来我也不用特地跟你告状了。” 濮淮左说:“确实,我现在转变身份给你作证,明天就让我哥好好教训教训他。” 宋竹西:“哈哈哈哈……” 俩人聊了一会儿挂掉后,宋竹西打开行李箱拿出睡衣,正准备去洗澡,房门又被敲响了,她打开一看,是奚馨。 奚馨进来看到她的行李箱开着,显然还没收拾:“我是来看看你休息了没有,想问问你有没有哪里不习惯的。” “没有,都挺好的,谢谢阿姨。”宋竹西道谢。 奚馨看到床头柜上的那杯牛奶,显然还一口没喝,她稍微想了想,便猜会不会薛琰过来说了些什么让宋竹西多想的话:“牛奶是不是凉了?我再给你换一杯。” 奚馨说着就伸手去拿杯子,宋竹西快她一步,杯壁触手温热:“没有,我还没来得及喝。”她说着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奚馨拉着她坐在床沿,拍拍她的手:“小瑒那孩子啊,被我和你叔叔惯坏了,他要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尽管跟我说,我来教训他。” 宋竹西一想到薛瑒的“哥控”属性,就想笑:“没,我觉得他挺可爱的。” 奚馨也笑了,又仿佛说悄悄一般对宋竹西道:“不过这个形容词可千万别当着他的面说,他要生气的——”她说着话锋一转:“生气了也可爱的。” 俩人一起笑了。 又说了几句话,奚馨便离开了,宋竹西洗完澡出来,门再次被敲响,她拉开一看,是薛琰。 “准备睡了?”薛琰轻声问。 宋竹西点头,也轻声答:“早睡早起身体好。”还和濮淮左约好了明早一起去跑步呢。 而后薛琰往走廊里边薛瑒房间所在的位置看了看,做贼一样进来,顺手关门。 宋竹西无语:“哥你干嘛,偷感好重啊。” 薛琰心想,他可真是难做,咳了一声,头疼道:“我也是没想到,小瑒对你……” 宋竹西连忙打断他,一脸八卦:“他真的去向你揭穿我的真面目了?” 薛琰则是一脸无奈:“他把你俩的对话录下来了,给我听。” 宋竹西不能笑得太大声,只得用手拍了拍床,然后控制住自己:“不能再笑了,太对不起他了。”用种拿薛瑒当笑话看的感觉,不行,她太愧疚了。 薛琰也是没想到,薛瑒竟然对宋竹西有敌意,他听到录音的时候简直满头黑线,解释了好半天,才把薛瑒安抚好,让他相信宋竹西不是“那种女人”,他们之间也不是“那种关系”。 “总之,我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了。”薛琰说,“今天太晚了,你先休息,明天我再让他跟你道个歉。” 宋竹西摆摆手,她又不介意,只是仍然忍不住八卦:“哥,他说,有很多人往你身边凑,是不是真的?都有哪些类型的?跟我说说呗。” 薛琰这下是对着宋竹西满头黑线了。 宋竹西打开手机里的便签,催促道:“说说嘛,让我这个体验派作者收集收集素材。” “都是谣言……”薛琰无奈道,这个有什么好说的呀,说谁谁谁对他怎样怎样?他又不是那种喜欢炫耀性资源的恶臭男。他起身往外走:“行了,你赶紧休息。” 宋竹西还再要追问,薛琰转身指指她,威胁道:“再想八卦,我就把你写的小说告诉爸妈。” 宋竹西满脸惊诧,当场表演一个伤心欲绝。 薛琰心硬如铁不为所动:“晚安。” “切~”宋竹西把门反锁,心道,不说算了,明天问左哥去,薛瑒都知道的事,他肯定也知道。 宋竹西不认床,即便换了环境,睡眠质量也没有丝毫的下降。一夜好眠,生物钟赶在闹钟响之前把她叫醒。洗漱完换上运动服下楼。 到楼下遇到女佣,她们已经在厨房忙开了,见到她似乎有点惊讶她居然起这么早。宋竹西主动和她们打了声招呼,一位年长的阿姨用生疏的普通话问她早饭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们好准备。其实在宋竹西来之前,薛琰就跟她们说过了,奚馨也叮嘱过,没必要再问一次,不过可能就是看宋竹西那张脸觉得稀奇,又觉得她好相处,就想跟她说说话。 宋竹西不想麻烦她们,就说客随主便:“我不挑食的。” 她接了半杯温水喝,就和她们随便聊聊,还学了几句粤语,而后收到濮淮左的信息,说已经到门口了,她才放下杯子出去。 院子里的景色,白天看到的和晚上自然不一样,昨晚进来的时候被奚馨牵着,又说着话,她的注意力自然这上面。这一出门,左右一望,便把布置尽收眼底。各色花花草草园艺树木一瞧就知道是精心打理的,造景、曲径都弄得特别雅致,草坪上的树荫下还放着木制桌椅,晨间午后喝喝茶看看书一定特别惬意。 濮淮左带着宋竹西慢跑,也顺便把鹤野这个别墅区逛了一圈,期间遇到的车都是豪车,于是朝阳下的花香草香在宋竹西眼里就变了味道——金钱的味道。 很好,她看到了素材库逐渐丰满起来的场景,以后写什么港圈太子爷或港圈佛子再或被誉为港圈佛子的港圈太子爷,再此基础上再提升几个level,就有对标背景了。 当然,必定还要像濮淮左打听往薛琰身边凑的女人——啧,没想到哇,那么丰富多彩!记记记! 晨跑回来,便看到薛瑒也起了,一身居家服,正拿着镊子和花匠一起给一些花朵除虫。他看到宋竹西,显然有点不好意思,别别扭扭地蹭过来,又别别扭扭地跟她道歉。 宋竹西自来熟地拍拍他肩膀:“没事儿,我原谅你了。” 薛瑒躲开一步,又挪回半步,脸上的神色转为严肃:“不过,我哥还是我哥,你,不能喊。” 宋竹西一抬眼就看到薛琰出来了,她欢快地招招手:“哥,早安~” “早安。”薛琰笑着应声,喊他俩回去吃早饭。 薛瑒背对着薛琰,瞪了宋竹西一眼,转身回去把镊子还给花匠,先她一步朝薛琰走过去,勾着他哥的肩搭着他哥背进屋。 宋竹西在后面摇摇头,无声地笑着,脚步轻快地追上去。 第107章 看他还怎么狡辩! 薛琰真的如他自己说的那样,这两天完全没有往公司跑,专心陪着宋竹西各处玩。 同行的自然还有濮淮左。薛瑒也想跟着,虽然他已经信了他哥的说辞,但他不信宋竹西,得防着,可濮淮楚不讲人情不给他批假,他只能隔三差五不是电话就是信息“查岗”。 濮淮左吐槽:“以前怎么没发觉,小瑒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左哥也说不好儿化音,他努力的样子逗得宋竹西止不住地想笑,跟着悠悠调侃一句:“还特像那种,生怕老公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深闺小怨妇。” 薛琰也很无奈,但该护还是得护着:“哪有你们这么损人的?要是让他听见了……” 濮淮左问:“会怎样?” 宋竹西也挺好奇。 就见薛琰笑了一声,说:“应该会怒一下。” 话音落,三个人一起哈哈大笑。宋竹西心想,哥,你这话难道就不损了? 除了玩,濮淮左和薛琰还带宋竹西去挑了礼服。濮淮左的姐姐濮风词过生日,到时候亲朋好友都会来参加,自然还有一些濮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会来,生日宴也就相当于半个商业晚宴。 濮淮左和薛琰现在已经很了解宋竹西了,根本不用跟她说一些不要紧张之类的话,他们很清楚地知道她的心情现——为了取材。 比如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宋竹西看着那一件件她瞧不出何种料子只觉得做工精良视觉华丽的礼服,感叹道:“哎呀,我也算是即将要体验一把现代版灰姑娘的待遇了,这妥妥的小言情女主啊!” 总之不赶时间,濮淮左和薛琰也不催她,面带微笑的看着她欣赏,她他欣赏完之后,挑几件喜欢的去试一试。 宋竹西更不着急,把自己这一刻的感受好好体会一遍再默记下来,又就礼服的事问了他俩好多问题,什么品牌故事啦设计师啦风格啦面料啦做工啦等等。 濮淮左和薛琰又不了解这些,从小到大穿着都有专人打理,除了一些特定的场合之外,只要体感舒适就行。而濮淮左离家在外的这些年,自己买衣服也是只追求一个舒适。 宋竹西就忽然想起在高铁上头一回见濮淮左的时候,那天他穿着一套大概率是路边摊买的运动服,衣服上品牌的字母logo都印错了。她这时就问了一句。 薛琰故作惊讶:“左哥,你什么时候竟然落魄过?” 宋竹西腹诽,落魄个啥呀,虽然是盗版运动服,但是当时他戴的表可不是假的。要不是二者之间的差距过于悬殊,她也不会对濮淮左产生那么浓厚的兴趣。不过现在回头想想,她当时竟然完全没有怀疑那只表也是假的,毕竟她之前只见过一次,更没有对奢侈品一眼辨真伪的本事。 “什么落魄啊,”濮淮左笑,跟宋竹西解释,“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他去沛城之前先去了趟海市见朋友,和朋友见过后就直接去高铁站。那会儿晚高峰,打的车迟迟不来,他就取消订单,打算乘地铁。步行快到地铁站的时候遇到一对吵架的小情侣,两人争执间把一杯奶茶扔到了他身上,从上衣到裤子再到鞋,无一幸免。 看到他浅色的衣服上大团大团的污渍,小情侣架也不吵了,手拉着手飞快地跑走了,连声道歉也没有跟他说。 濮淮左闭了闭眼,好想骂人哦,差点报警,但高铁不等人,他想想还是算了。恰好旁边就是条夜市街,就随便买了一套衣服,在地铁站的卫生间里换了。 “那俩人也太没素质了!”宋竹西气愤,“错过高铁又没关系,你就应该报警,让他俩赔偿。” “对啊,”薛琰也觉得,“至少该有一句道歉。” 濮淮左却摇摇头,看了眼薛琰,再对宋竹西说:“如果我因为这件小事而错过了那趟高铁,可就遇不到你了。” 宋竹西心想,不对啊,还是能遇到的,第二天晚上不就在火锅店碰到了嘛……啊,也不对,他如果没有乘那趟高铁到沛城,也就不太可能会在那个时间点和白恒一起去吃火锅…… “有道理!”薛琰赞同,和濮淮左勾肩搭背,特别感动地说,“左哥,衣服我来赔,正好还没感谢你牵出了我和西西的这条血缘亲情线。” “行啊,”濮淮左没客气,又笑眯眯地问宋竹西,“宋小姐要不要也答谢我一下呢?” “当然!”宋竹西一想,确实,左哥,这个大恩人,她都还没有好好感谢一下,尤其是相遇之后,他帮了自己那么多。 不过怎么答谢呢?宋竹西暂时想不到,就说:“那去琼州岛度假的费用我全包了。” 薛琰心疼她的钱包,心想,她写小说挣的那才几个钱?摆摆手,不让她出:“我来,都算我的!” 没错,度假他也是要去的,而且这回薛瑒终于也能跟着了,濮淮楚答应给他放假。 濮淮左依旧笑眯眯的:“你的是你的,她的是她的。要不这样,为了表示对我的感谢,竹西,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宋竹西问。 濮淮左说:“我暂时还没想好,要不先欠着?” 宋竹西对濮淮左的人品很有信息,痛快点头:“行啊。” 薛琰却认真瞄了瞄濮淮左,怎么感觉左哥有点不怀好意呢?但想想,他又不是那种一肚子坏水的人,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话题转回礼服上,薛琰和濮淮左回答不了,宋竹西就问一旁的销售,但是销售的回答又让她觉得有点敷衍。可能也不是敷衍,或许人家也没有了解得那么透。于是宋竹西朝濮淮左和薛琰使眼色。 他俩看懂了,便让销售先出去,说:“西西,收集素材也不用那么事无巨细?” 宋竹西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不,哥,你想想,酒店的客房是不是需要注意细节?左哥,画画是不是也要注意细节?写小说当然更要注意,细节决定真实感,真实感决定代入感。而我,又是个体验派作者,所以——” 濮淮左头疼,他女性朋友很少,早知道就把姐姐拉过来了,于是丢眼神给薛琰。 薛琰便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叫来一位朋友给宋竹西当“导师”答疑解惑,他则和濮淮左去找了个地方喝茶去了:“选好后给我打电话,我和左哥就在附近。” 朋友叫房萱,和薛琰同龄,是个米虫大小姐,学的就是服装设计类的,但是嫌工作辛苦,毕业后就心安理得地躺平了,平时只爱做两件事,不是看秀就是购物。 房萱朝两位男士摆摆手:“放心啦,我可是专业的。” 房萱见到宋竹西的第一眼就是一惊,心说和薛琰那家伙大学时期的脸长得可真像。不过她没表现出来,等和宋竹西聊得熟络起来,才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宋竹西回答她的自然是准备好的那套说辞,不管房萱信不信,反正高级的谎言就是真假掺半的,她说得自己都信了。 礼服选好后的活动就变成了四人行,这一路上房萱一直在观察宋竹西,无他,好奇。晚上回家后,她实在没忍住,就跟爸妈说了说薛琰认了一个和他长得非常像的干妹妹的事,而她爸妈关心的则是宋竹西有没有被薛家认作干女儿。 “关心这个干嘛?”房萱不理解,回卧室后就又和自己的朋友打电话说了说。 消息经此一散播,很快这个圈子里大家就几乎都知道了。于是,等宋竹西在濮风词的生日宴上一出现,就隐隐成了焦点。 隔天,刚吃过午饭,化妆师和造型师就拎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过来了。他们男士的很简单,换身西装再稍微拾掇一下就行了。宋竹西和奚馨便在楼上的衣帽间里一坐就是将近一下午,宋竹西觉得,要不是奚馨一直在跟她聊天,她能当场睡过去,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 等一切收拾停当,奚馨满意地看着宋竹西,说:“果然还是女儿好呀,打扮起来赏心悦目。”当年她就想生个女孩儿的,做梦都在想着怎么把女儿养的漂漂亮亮的。 化妆师和造型师都是给奚馨服务了好多年的,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女儿”不是在指眼前这位小姐,便避开这个词,跟着一通夸。 打扮起来的宋竹西确实让人眼前一亮,化妆师又技术过人,把她五官的优点全部放大了出来。不过宋竹西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妆后的美颜上,她在心中感叹,果然,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想当年她给自己化的那些妆,和专业的化妆师一比,简直啥也不是。 看着看着,宋竹西就想起了那条被他扔掉的项链,以及那张被濮淮左复原出来的照片,自己现在的这张脸,跟照片上的那张,可真像。 奚馨见她对着镜子愣了愣,以为她是哪里有不满意的地方,问她:“怎么了?”话一问出口,显然也是想起了薛琰给她和薛怀安看过的那张照片。 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的造型师和化妆师也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宋竹西回过神,连忙说“没事”,又跟他们道了谢,吹了一通彩虹屁缓解气氛,逗得大家心花怒放的。造型师和化妆师对视一眼,心想,他们做这一行那么多年,好像还是头一回从顾客身上收到过这么高的情绪价值。 宋竹西和奚馨挽着手下楼,薛怀安和薛琰一见,眼神里也明显流露出一丝惊讶。只有薛瑒这个毫不知情的人不悦地抿了下唇,心想,他今天必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哥,不能给宋竹西任何可趁之机! 小瑒:握拳! 生日宴就是在薛家的瑜霆酒店办的,到达时各处都已华灯映彩,酒店前方的广场上上演着喷泉音乐秀,游客打卡,大人散步,孩童玩耍,热闹又繁华。 会场里面,不少人都已经到了,门口,濮淮左这个唯一的闲人在充当迎宾的角色。看到宋竹西和薛家人在走廊一端出现时,他眼睛差点都直了。 濮淮左一直都知道宋竹西好看,是骨相美,但没想到被化妆技术放大了优点后会这么耀眼。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自然也想起了那张被他复原后的照片,很像,但是又比照片上更加的灵动美丽。 几乎是到宋竹西他们走到近前来,濮淮左才回过神,忙迎上去。 奚馨打趣道:“左左是不是被我们竹西惊艳到了?” 濮淮左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薛怀安和薛琰也都笑了。 濮淮左的眼神在宋竹西脸上定了一瞬,而后对薛怀安和奚馨说:“我爸我妈已经在里面了,这边请。” 一行人跟着他进去,只有薛瑒落在后面转了转眼睛,露出一个小狐狸般的笑,他瞧出来了,左哥肯定喜欢宋竹西,听哥说他们还是邻居——左哥多精的一个人呐,都没说宋竹西半个字的不好,那是不是有可能,她真的不是“那种女人”。 薛瑒想,只要左哥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他就姑且相信。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他哥不能被骗了,左哥也不能被骗! 走到里面,濮修远和俞瑾正在和客人聊天,旁边一左一右分别是濮淮楚和濮风词。 宋竹西来了这几天了,已经去濮淮左家做过客,就是被薛琰带着去拜访了一下,没坐多久,因此也已经见过他父母和哥哥姐姐。今天不得不再次感叹,他们果然是一家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都如出一辙。 不过也略有不同。濮修远和俞瑾身上就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温和,再加上年龄摆在那里,和她说话的时候又带着长辈对晚辈慈爱。 濮淮楚则完全是霸总范本,既凌厉又威严,人是这样的,说话的声音也是这样的,感觉比濮修远还要像个大家长。不过,架不住帅啊,宋竹西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从此以后,小说里的霸总男主有了具体的形象。 濮淮左从外表看跟他哥像了八九分,但也只是外表。 而濮风词就有点像某类小说里的女a,美得很有攻击性,性格又很飒,说话时候的御姐音都把宋竹西迷得不要不要的—— 等等! 御姐音! 宋竹西的双目微微睁大了,她就说濮风词的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她还以为是以前听过的哪个cv,不是啊! 噗噗冒泡泡的直播里曾经出现的那道声音,她敢打包票,就是风词姐姐! 她得找个时间,把那条直播切片翻出来,如果是真的,她就要把视频拍在濮淮左脸上! 看他还怎么狡辩! 第108章 再遇覃斐 和濮家众人打过招呼后,薛琰和濮淮左又带着宋竹西去认了认人。 宋竹西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吉祥物,该微笑就微笑,该叫人就叫人,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做一个动作。 尽管如此,这一圈走下来,也是够她受的了,脸也僵了腿也酸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还好,选鞋子的时候,她没有在造型师的建议下选细高跟,而是坚持自己的感受,选了一双鞋跟最矮的,但也差不多五厘米了。 穿不惯高跟鞋啊,当初还在上班的时候,社畜从来不会为难自己,衣服鞋子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除非是在一些正式的场合,那鞋跟也是只要能低绝不会高。 濮淮左和薛琰自然注意到宋竹西的动作,问她:“累了?” 宋竹西点点头,一手抓他俩的一只隔壁,以图借点力:“两位哥哥,我能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薛琰玩笑问:“需要哥抱你过去吗?” 宋竹西拍了他一巴掌,笑道:“神经病啊。” 濮淮左手动让宋竹西挽着自己,也笑道:“走,咱们离神经病远一点。” “哎——”薛琰追上去,中途又叫了一位服务生,让跟着送一些水果点心过去。 座位在会场的一处角落里,一圈沙发椅围成的一个小卡座,还有隔断,隐蔽性不错又安静,很适合休息。 服务生把东西送来,宋竹西正好也饿了,就稍微吃了几口。不敢吃多,因为裙子太紧了,她怕吃多了肚子鼓起来。 哎,真遭罪!宋竹西在心里叹气。 没一会儿,濮淮左和薛琰的手机同时响起来,俩人接了电话,都是长辈那边在找,那就不能耽搁。 宋竹西觉得这里面肯定没有她什么事儿,她实在是不太想动,就不打算再跟着这俩人走了。恰好房萱这时候过来了,挑礼服那天她俩聊得还挺投机的,已经算半个熟人了,濮淮左和薛琰便嘱咐房萱帮着照顾宋竹西,这才离开。 房萱来到的时候,宋竹西刚被濮淮左和薛琰带着认完人。房萱几乎是一出现就被她的几个小姐妹围住了,无他,就是好奇呗,谁让干妹妹的事是从她这里传出来的呢?详细问她又说不知道。刚刚打个招呼几句话的功夫,根本看不出这个叫宋竹西的到底是何来历,因此就撺掇着房萱再带她们去和宋竹西交流交流。 “萱,你刚刚是没看到,濮淮左和薛琰对她有多照顾!”这是惊叹。 “我还真不信是干妹妹,你想啊,以前也有人往薛琰身上生扑,他连个眼神都没给的,这次对她那么特别,肯定有猫腻。”这是猜测。 “对呀,而且左哥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温柔。”这是酸溜溜。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瞒着我们啊,还是不是姐妹了?”这是撒娇。 房萱被她们叽叽喳喳吵得头大,心说,我真是不知道啊!谁头一次见面聊天就聊隐私的?不过她也看得出濮淮左和薛琰都对宋竹西很不一般,她自己也好奇着呢,于是在小姐妹的催促下就过来了。 房萱坐在宋竹西身边,上上下下打量她,目光里满是欣赏:“我就说,这条裙子你穿起来绝对好看。” 在那些琳琅满目的美丽衣裙中,宋竹西最后就挑了身上的这件,也是房萱强烈推荐的。这件出自“春涧”今年春夏系列的高定,是其一贯的国风设计,大方优雅又不失年轻的朝气。房萱在看秀的时候就特别喜欢,但是她感觉自己穿上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看,而后就一件都没买。 宋竹西心想,好不好看她不管,反正贵就是了。昨天薛琰刷卡的时候她眼皮子都在跳,像这种礼服只能穿一次,她深感可惜以及浪费,决定带回淮市之后当成艺术品挂房间里。 俩人闲聊几句后,房萱从把话题转到她的小姐妹身上:“竹西,我有几个朋友想认识一下你,你要不要见一见?” “好啊。”宋竹西点头,见呗,她又不社恐。 不远处,四个小姐妹隐晦地探头探脑。房萱正要抬手招呼,几个人影突然出现挡住了视线。 是薛瑒,以及他朋友。 薛瑒除了单独在宋竹西面前,以及在那些想扑到薛琰身上的女人面前之外,都是一副又乖又老实的样子,有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和活泼。 此刻,薛瑒就换回了宋竹西刚来那晚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惯常的模样,笑得特别招人喜欢:“西西姐,我有几位朋友想认识一下你,介意大家一起坐下来聊一聊吗?” 宋竹西心想,你都把人带过来了,再问我介不介意,有必要吗? “好啊,请坐。”宋竹西也笑的特别赏心悦目。 在这几个人坐下的间隙,房萱也朝她的小姐妹招了招手。不一会儿,这个小卡座里就坐满了人,甚至位置都还不够,薛瑒的两个朋友还站起来给女士让了位置,然后坐到了沙发扶手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姐妹都是跟房萱一样的,在家里当米虫。薛瑒的朋友自然也跟他差不多,不过现在稍微拉开了一点差距,因为薛瑒跟着濮淮楚学习去了,这几个朋友家里知道后就纷纷嫌他们没出息,有的也被赶鸭子上架撵到公司去了。 一通抱怨完,就又露出了吃喝玩乐的米虫本性,玩得多聊得就广,什么珠宝首饰豪车游艇股票投资天上的地下的通通都有。 薛瑒一直暗中观察着宋竹西,见她听得很认真,他自信满满,觉得她肯定会被繁华迷住眼,露出本性以及目的性。 但是薛瑒观察着观察着,就发现不对,宋竹西那神情,怎么很像他跟在大哥身边时的状态——那眼神是求知的眼神,那态度是学习的态度,遇到不懂的地方,还会特地多问几句,得到答案后,一脸“学到了”的欢喜。 薛瑒心里满是问号,她到底在干什么?她会不会抓重点?还是,他看错了? 小瑒:人生头一回对自己产生了质疑(ps:跟在大哥身边的时候除外)。 房萱的小姐妹以及薛瑒的朋友一开始都对宋竹西带着好奇和打量,但是聊天聊下来之后,发现他这个人真是有趣,说话都是妙语连珠的,性格也大大方方的,人长得又漂亮——一般人对美丽的事物总会多一份善意和耐心。当他们知道宋竹西真的是出生于普通家庭,仅仅是因机缘巧合认识了濮淮左,也仅仅是和薛琰长得像且投缘后,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也是打心底里感叹缘分的奇妙。 小卡座里的氛围简直不要太好。他们能感受到宋竹西是个什么样的人,宋竹西当然也能感受到他们一开始想来认识自己的目的,尤其是薛瑒带过来的这个几个公子哥。宋竹西在热火朝天的聊天氛围里,故意朝薛瑒投去一抹笑,仿佛在说,你的小心思我已经看穿了。 薛瑒有点小尴尬,微微别过脸去,不多会儿又转回来,目光重新落到宋竹西脸上。 宋竹西感觉到后,就迎上他的目光,还冲他眨了一下眼。 小屁孩儿的把戏,她觉得还挺可爱的。 她一点都不介意,是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这觥筹交错里的香衣鬓影,其实跟她没多大关系,她只是这里的一位过客,等离开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只会成为她的创作素材,仅此而已。 直到薛琰过来找人了,这边的聊天才散。生日宴的主角是濮风词,重头戏也是传统环节——蛋糕许愿吹蜡烛,马上就要到了。 会场里有个小舞台,不知道谁提议的表演节目,正好乐队乐器都有,就有人接二连三地登场。 宋竹西小小地感叹了一把,还得是有钱啊,有了经济基础的支撑,什么才艺啊兴趣啊,才能如同家常便饭一样寻常。 薛琰悄悄问宋竹西:“你要不要也上去表演一个?惊艳四座!” 宋竹西想掐他:“我什么都不会,我去表演什么啊?献丑吗?” 濮淮左轻咳一声,语带笑意:“吹个彩虹屁,你这个才艺登峰造极。” 宋竹西这把没客气了,直接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 濮淮左:“嘶——” 薛琰笑眯眯地瞅他一眼:“活该~” 濮淮左扔他一个眼刀:“罪魁祸首。” 这时,台上一段大提琴曲表演完,不知道谁开始起哄,点了宋竹西的名字,濮淮左和薛琰正想开口推掉呢,时钟的声音响起,时间倒计时开始了。 九点二十七分十八秒,是濮风词出生的时间。随着倒计时结束,点着蜡烛的三层大蛋糕被服务生推到场地中央,濮风词在长辈和大家的祝福里许完愿吹灭蜡烛。 生日蛋糕是一定要吃的,不多时,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只小碟子,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边吃边聊。 濮风词也端着一只碟子朝宋竹西几人走过来。 “姐。”几人先打招呼。 濮风词点点头,问宋竹西玩得怎么样,开不开心,她这一晚上要应付的人和事比较多,都没功夫和宋竹西说说话。为什么对宋竹西这么上心呢,因为她看出来了,自家那个六根清净的弟弟,对宋竹西有意思,她百分百确定,因此想多观察观察。 “挺好的,很开心,谢谢姐姐。”宋竹西说。 濮风词便留下来加入他们,只不过还没聊几句,就又被叫走了。 宋竹西一直在留心听她的声音,越听越感觉她说话的语气语调和那次噗噗大神直播间里流出来的声音很相似。见她被叫走了,宋竹西的目光就忍不住追着她的背影而去。 薛琰瞧着宋竹西的神情,调侃道:“怎么,这是喜欢上我们风词姐姐了?” 他身边的薛瑒听到后猛地看向他,眼睛都亮了,心说,哥!我正想说这个!原来宋竹西不是想钓富豪,她是想钓富婆! 薛琰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送他一个爆栗子。 宋竹西玩笑道:“怎么,不行啊?” 濮淮左把她手里的空盘子接过去,和自己手上的一并交给服务生,笑道:“劝你别。” 宋竹西好奇了,问他:“为什么?” 濮淮左说:“我姐这个人很无情的,喜欢上她,你只有伤心的份儿。” 薛琰也点头,语气悠悠:“风词姐姐是万叶丛中过,片花不沾身。” 濮淮左指指他:“敢这么说我姐,我要去告状了。” 薛琰立即犯怂:“我这是赞誉,赞誉。” 濮淮左:“这还差不多。” 宋竹西端起一杯香槟抿了一口,又感受到薛瑒观察她的眼神,迎回去,突然问了一句:“小瑒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薛瑒脱口而出:“关你什么事!” 紧接着就迎来了濮淮左和薛琰两道充满压迫的目光。 薛瑒也怂了,很没有气势地看着宋竹西回答:“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说完,放下碟子就跑了。 宋竹西笑得有些前仰后合:“太不经逗了。” 濮淮左:“小屁孩。” 薛琰问宋竹西:“他今天没给你找麻烦?” 濮淮左听后也问宋竹西:“他给你找麻烦了?什么时候?” 宋竹西摇摇头:“没有,小孩子闹脾气。” 濮淮左:“22岁的小孩子?” 宋竹西笑。 薛琰也乐,跟濮淮左解释了一下。濮淮左听得很无语,指责薛琰:“都怪你,招蜂引蝶。” 薛琰大喊冤枉:“都是谣言!” 生日宴结束已经快十一点了,薛家和濮家亲近,就没急着离开,而是帮着送送宾客,最后再一起下楼。 在酒店门口等着服务生把车开过来的时候,有辆商务车停了过来,一位女士从车里下来,正是那天在码头遇到的覃斐。 覃斐一抬眼,脸上的表情既惊讶又错愕,很快恢复镇定,主动上前打招呼。 宋竹西、濮淮左和薛琰自然还记得她,被身边的家人一问,便介绍了一句。 覃斐真是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偶遇,她以为是来旅游的三位年轻人,竟然是薛家和濮家的孩子。而且她一听就知道,她给宋竹西的那张名片并没有被好好收着,否则他们怎么可能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覃斐面色不改,做了自我介绍,说了几句场面话,再次跟三个孩子道谢,像两边的家长夸了一通,还说改天要想请三个孩子吃饭以表谢意。 客客气气的,薛家和濮家的人都没放在心上,这时车也来了,覃斐就不便再多说,和他们道别。看着他们上车的身影,她最终把目光落在宋竹西身上。 回到房间,覃斐拨了通电话出去:“姐,姐夫当年送到槟城的那个孩子,现在这么样了?” 第109章 追个人都追不到,没出息 覃雯正想给覃斐打电话呢。 这段时间,公公婆婆接连生病,她作为长媳自然要在病床前伺候,忙得分身乏术。老两口脾气也不怎么好,时不时就搞得她焦头烂额,外甥生病她都没能得空来港城看一眼。 接到覃斐的电话,覃雯正想问一句,没曾想却先听到这么一问。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覃雯虽疑惑,但还是有问必答,只不过起身去了阳台,说话的音量也放得很低,“挺好的,中秋那天我还打电话去问过,一切都好。” 说到这个,覃雯不免话多了起来:“我和你姐夫商量过了,原本是想在下个月老爷子过寿的时候把她接回来的,但是很不凑巧,宋伟业死了。你姐夫一听又去找大师算了算,说她身上沾了煞气,老爷子是过六十大寿,会犯冲,而且现在老爷子和老太太都病着,你姐夫就认为……” 覃斐不耐烦听她姐说这些,她都忘了宋伟业是谁,想半天才想起来是那孩子的养父。还有这个什么接不接回来的话,好像才那孩子十八岁开始说到了现在,每年都动个念头,但每次都有这样那样的事发生。 覃斐真想说一句,当初不就是因为那孩子的命格跟家财犯冲才把人给出去的吗?既然给出去了,那不要再惦记了,这七八年里,每惦记一次,家里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事儿,不嫌烦吗?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起码是此刻,在覃斐看到宋竹西的那张脸后,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母亲。 覃斐不耐烦地打断姐姐的喋喋不休:“姐,那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瑶瑶啊。”覃雯问,“怎么了?” “全名。”覃斐强调。 “宋千瑶。”覃雯答,转身透过紧闭的落地窗往客厅看了眼,心头疑惑更盛,“小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千瑶? 覃斐在心里重复了一句,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心说,可能真的就是单纯的长得像。她刚刚下车的时候似乎听到那几位喊那个女孩儿“zhu xi”,她不可谓不震惊,因为母亲的名字里就有“竹西”两个字。 覃雯不免又回想起宋竹西的脸,想到在码头第一次见她时,她是没化妆的,妆前和妆后的差别还是挺明显的,所以应该就是妆效导致她那张脸跟母亲的特别像。 覃雯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妹妹吭声,就又问了她一遍。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就问问。”覃斐随口一说,同时心里止不住地冒出遗憾和失望来,心想,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是宋千瑶就好了,那她家、她姐家就都能借此跟薛家和濮家搭上线了。 唉,覃斐懊恼,那天下车时她应该坚持把车费转给那三个孩子的,不然就能留下个联系方式了。刚刚在门口遇到,她说想请吃饭是真心的,但是看他们的态度显然是没放在心上,所以又没能留个联系方式,这可怎么办呢? 不管覃斐心里怎么想,宋竹西他们确实没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 不过覃斐的态度还是引起了宋竹西的注意,在车子开进薛家别墅后,下了车宋竹西就轻轻扯了扯薛琰的袖口,示意他慢两步,憋了一路了,她迫不及待想跟薛琰说说。 “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覃斐有点奇怪?”宋竹西小声问。 薛琰不以为意,很明显啊,就是随便搭个车,结果没想到他们身后的家长是谁谁谁呗。 “不是,”宋竹西说,“你没感觉到,她看我的眼神——” “看你的眼神?”薛琰见她拖长尾音就不说了,问道,“什么样的眼神?” 宋竹西琢磨了一路,得出结论后又觉得有点荒谬:“就好像是通过我在看别的什么人,有些怀念,又有些憎恶,反正具体很难说得清楚,总之就是很奇怪。” 薛琰听后停下脚步,回想着在酒店门口遇到覃斐时的每一帧画面,忽然,他捕捉到脑中一闪而过的影像,定定地看着宋竹西的脸:“西西,你说,会不会和那张照片有关?” 宋竹西眼睛一亮:“哥,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她指指自己的脸,轻声又迅速地道:“那天在码头遇到她的时候,我在她眼里就是个陌生人,但是今天我这么浓的妆,你,还有叔叔阿姨都看出来我和那张照片像了。哥,你说,她有没有可能认识照片上的人?” “我觉得有可能。”薛琰点头,和宋竹西对视着,心里有点蠢蠢欲动,“你说,我们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 一道声音响起,俩人同时转头看过去,就见薛瑒又出来了。 薛瑒跟着爸妈进了门,一转脸就不见了他哥,还有宋竹西。他心里瞬间警铃大作,原路返回,隔着玻璃门就看到他哥和宋竹西面对面站着说话,站得还特别近。他在宴会上对宋竹西刚改观的态度就瞬间改了回去。 薛瑒特别想听听他们在聊什么,但是偷听不是君子所为,他就只能隔着玻璃门,两只眼睛盯着他俩看,努力地辨认口型,然而徒劳无功,一个字儿都没辨认出来。他就想算了,等一会儿他哥回了房,他就亲自去问他哥,反正他哥什么都不会瞒着他,一定会告诉他的。 可薛瑒等啊等,总觉得这一分一秒过得都特别漫长,终于忍不住了,拉开门走了出去,就听到他哥在问宋竹西要不要,主语还是“我们”。 薛瑒那叫一个惊骇,抿着嘴,压着眉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无理,打断了他哥的话。 他这幅样子看在宋竹西眼里就哥控属性再次上线,吃醋了呗。 宋竹西心中好笑,有一次恶从胆边生,决定逗一逗这个22岁的小孩儿。 她立即往薛琰怀里一歪,胳膊抱着薛琰的腰,装出几分柔弱,语气茶味十足:“哥,我脚疼,走不动路了,怎么办啊?” 薛琰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薛瑒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难以置信地抬手指着她:“你你你——” 天呐天呐,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以往那些想扑他哥的女的,起码在他面前都会装出一副规规矩矩的好人样,他就没见过宋竹西这样的! “你也太不要脸了!”薛瑒愤怒。 “小瑒!”薛琰喊了他一声。 和平时一样的语气,脸上也带着笑,但是薛瑒就是感受到了不同,他觉得他哥是在纵容宋竹西,指责他。 偏偏宋竹西这时候火上浇油,还挑衅地朝薛瑒抬抬下巴。 薛瑒怒极伤心,悲愤地转身走了。 宋竹西心里咯噔一下,站直了,问薛琰:“我玩儿大了?” 薛琰示意她不用担心:“他心大,哄一哄就没事了。”又低头看看宋竹西的脚,说:“一会儿上楼泡一泡热水,我再给你叫个按摩师过来。” “都这么晚了,按摩师不休息的吗?”宋竹西提起裙摆上台阶,笑道,“没事儿,走,赶紧去哄弟弟。” 薛琰跟上,还是先给按摩师打了个电话,当然有这么晚了还不愿意休息的。 隔壁濮家,濮淮左正在他哥濮淮楚的书房里。 濮淮左手里拿着一个旧丝绒布的首饰盒,递给濮淮楚,正是那天宋竹西一个完美抛物线丢在他办公室工作台边的垃圾桶里的。 那天晚上保洁打扫卫生时发现的,以为是濮淮左的,不小心掉进垃圾桶里的,就拿出来放在了他的工作台上,还跟店长说了一声。濮淮左接到店长的电话后,就让他帮忙先收了起来,次日他去到店里后,再拿回了双枫渡。 宋竹西和薛琰达成共识,说不找了不要了,但濮淮左私心里觉得还是需要一个答案的,这个答案本身宋竹西和薛琰可以不在乎,但是它得存在,而这条项链或许就是解题的关键,不能丢。 濮淮左原本打算等哪天宋竹西和薛琰又想找了,再把东西还给他俩,可这次回来,他鬼使神差地就给带上了。 在酒店门口遇到覃斐时,宋竹西注意到了覃斐看她的眼神,而目光一直追随着宋竹西的濮淮左,自然也注意到了。 不仅如此,上车后,他还看到覃斐又回过头,似乎又把目光落在了宋竹西身上。 在回家的这一路,濮淮左思前想后,直觉覃斐一定跟宋竹西有关系,就算和宋竹西没有直接的关系,那么她也一定认识照片上的那个人。 濮淮楚打开首饰盒,拿出一条项链,上面的镀金已经斑驳脱落,他打开坠子,里面的照片也已模糊不清,但是内壁上刻着的“竹西”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濮淮楚问:“这是?” 濮淮左说:“和竹西的身世有关,大哥,我想麻烦你帮忙查一查。” 他说完把照片也发给濮淮楚:“照片我已经复原了。” 濮淮楚看到照片,微微眯了一下眼,显然也是和今晚宋竹西的脸对上了,他问濮淮左:“你跟我说实话,宋竹西和阿琰,到底是什么关系?” 薛琰带着宋竹西来拜访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挺惊讶的,不过既然薛琰说了是认的干妹妹,他们就没再多问。倒是濮风词因好奇事后问了濮淮左一句,但濮淮左给搪塞过去了。 这下,不得不对大哥说实话了。 濮淮楚听后,在心里感叹,这都不只是缘分了,还是奇遇。 濮淮左说:“竹西她养父母对她很不好,我是怕,她亲生父母那边……” 他话没说完,也不必说完,濮淮楚都明白,无非就是担心对方也和养父母一样。 濮淮楚又问:“你是要瞒着她和阿琰,悄悄查?” 濮淮左点点头,如果能查到,查出来亲生父母那边是个好人家,宋竹西和薛琰不是被丢弃的,他肯定会告诉他们,尤其是宋竹西,反之,就算了。 这是其次,重要的是覃斐。 濮淮左跟濮淮楚说了说他对覃斐的观察:“我觉得覃斐对竹西——应该说是对照片上的人,感情或许有些复杂,因此他想,不如就先查一查,如果能得到一些确切的消息,心里也好有个底。” “行,我回头找人。”濮淮楚把项链放回首饰盒里,再把首饰盒放进抽屉里,他忽然话锋一转,问濮淮左,“你之前说有个喜欢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位宋小姐?” 濮淮左被大哥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愣了一瞬,继而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濮淮楚看自家弟弟这个样子,深感稀奇,大笑两声,说:“不得了啊,开窍了。” 他笑着说完话锋又一转:“不会还没追到?” 濮淮左心说,知道还问!他至今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玩脱了,导致宋竹西对他忽然下头。不过没关系,经过他最近一段时间的努力,他发现宋竹西对他的好感度又有了回升。可喜可贺! 濮淮楚睨了自家弟弟一眼:“追个人都追不到,没出息。” 濮淮左立马回嘴:“你有出息,所以和工作领了结婚证。” 濮淮楚伸手就要敲他,被他一闪身躲过了。 门已经被推开,濮风进来,手上的托盘里是两杯解酒汤,笑吟吟的:“我好像听到了结婚证三个字?左左,你打算求婚了?不是人还没追到吗?” 隔壁,那个还没被追到的人,正躺在床上“惨遭毒手”。 薛琰叫来的按摩师,正在给宋竹西按脚,疼得她吱哇乱叫:“阿姨,轻点!轻点!” 按摩师笑得很无奈:“已经很轻了,再轻就没效果了。” 奚馨在一旁也看着她笑,还说了些什么“痛就说明不通”的话,又和按摩师聊起了中医穴位按摩知识,宋竹西一概没听进去,只觉得听她们说完,自己哪哪儿都有病。 不过按完之后真的特别舒服,感觉从脚到腿都特别放松,脚底都在发热,暖暖的。 宋竹西躺在被窝里,空调温度适宜,她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完成啊!找视频!捶左哥! 第110章 差一点,就差一点! 视频,宋竹西找到了。反复听了许多遍,确认无疑,那道声音就是濮风词的。 她开开心心地一觉睡到天明,兴冲冲地起床出去见濮淮左,结果没想到和濮淮左一起出现的还有濮风词。 “嗨,竹西。”濮风词先笑盈盈地跟宋竹西挥挥手,“今天难得起个大早,就想跟你们俩一起跑一跑运动运动,不介意?” 宋竹西当然不介意,只是把实锤抛给左哥的计划,就得往后稍一稍了。 濮风词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人跑起来的姿态,步伐很轻盈,都不带大喘气儿的。宋竹西就想起刚搬到双枫渡的时候,晨跑那叫一个艰难,没几步就累得直喘气,多亏了濮淮左这个教练。她想到此,忍不住扭头看了濮淮左一眼,又想,当然还有自己的坚持不懈,不然也达不到现在的效果。 跑了大约四十分钟,三人一道散着步回去。濮风词忽然问宋竹西有没有繁体出版的想法。 宋竹西听到后一愣,继而一股社死的感觉在脑中炸开,立即瞅了濮淮左一眼。这一眼里包含了很多情绪,她特别想问,是不是濮淮左告诉了濮风词,他濮风词都知道了,那濮家的人是不是也都知道了? 可又一想,也不一定是濮淮左告诉的,濮风词看过他画画,可能也看过他直播,也就或许知道他给某位网文作者画封面?然后因为好奇去瞧了瞧? 哎,等一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不就是实锤了吗? 濮风词见宋竹西瞧着濮淮左不说话,偷笑了一下,真的如宋竹西所愿送上实锤,说:“之前我看他直播,在给一个位说作者画封面,就是叫穿书的那本,真没想到,作者竟然是你。” 昨天晚上,濮风词去濮淮左的房间找他有事,结果发现他在看网络小说,再一瞧书名和作者,正好就是她打算和他商量的。 濮风词有个朋友是出版业的,自己开了个小型的出版社。一本爆火的网络小说,在港城和湾区肯定也会有受众,昨天的生日宴,这位朋友也到了,就和濮风词聊起这事,说给这本小说的平台发了合作邮件,但一直没得到回音,觉得是不是人家大平台嫌弃她庙小。 濮风词一听,怎么好像这书名在哪里看见过。临睡前才猛然想起来,是在濮淮左的直播间里看到过啊,于是就立即起来去找濮淮左。 濮淮左都没犹豫,就告诉了濮风词,让她自己问,于是濮风词今早就也起来晨跑了。 宋竹西听完,又瞄了濮淮左一眼,心道,你这是怕我拆不了你的马甲,迫不及待地给我送实锤吗? 濮淮左微微一笑,仿佛是在说“你猜对了”。 宋竹西收回视线,对濮风词说她先发信息问问编辑,再让编辑联系版权那边看看是什么原因。 “谢谢你啦。”濮风词笑着说,“另外还有一件事,你有没有做周边的想法?” 濮淮左朝宋竹西眨眼:快说你有。 濮风词自己名下有个设计公司,其中有个部门就是专做周边的。这个部门一开始只是个几人的小团队,是为濮淮左成立的,因为濮风词很喜欢自家弟弟画的oc,强迫他出周边,又觉得出套周边给自己玩不划算,干脆就做大一点还能赚钱,于是后来小团队就变成了从设计到制作再到销售为一体的部门。 合作对象若是像濮淮左这样的,有原稿,部门里的设计师就根据原稿进行再设计,各种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都弄得出来,玩具、文具、餐具等等。如果是像宋竹西这样的,则就从零开始直到上市销售。 不过,濮风看看自家弟弟,如果和宋竹西合作,设计的事那肯定是要交给他了。 宋竹西当即点头:“有!” “那跟我合作怎么样?”濮风词问。 宋竹西当然同意啊,打算一会儿回去就给编辑曲薇打电话,两件事。嘿!反正作者也能自己拉合作,她自己来,总比等着平台临幸好。 宋竹西感谢过濮风词,又看了濮淮左一眼,心想,左哥果然是她的财神!有种想给他立个牌位天天拜的冲动哈哈哈……还是算了,反正她已经把左哥画的“财神天团”设置成手机屏保了,拜这个也是一样的。 走到濮淮左家院门口,刚要道别,宋竹西对濮风词歉意一笑:“姐姐,我还有点事要跟他说。” 濮风词则是暧昧一笑,心想,看来这一早上是她打扰到他们了。 “好的,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了。”濮风词说完又给濮淮左抛个眼神,怪不得大哥说你没出息。 宋竹西被濮风词看得不好意思,偏过脸去。 濮淮左则是示意姐姐快走,问宋竹西:“什么事?” 宋竹西看着濮风词进门关门的身影,神色恢复如常,又忽地变得严肃:“什么事?当然是拆你马甲。” 濮淮左装模作样“哦”了一声:“你找到石锤了?” “哇,”宋竹西不敢置信他还能问出这句话,往院门指了指,“刚刚姐姐说的那番话还不够实锤吗?” 濮淮左笑了笑,心情超级愉悦,正想开口,宋竹西阻止了他:“你又要狡辩是不是?” “切,男人!”宋竹西掏出手机,把视频找出来播放,“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视频里的女声和濮风词的声音别无二致。 濮淮左朗笑出声。 宋竹西眯着眼睛:“你该不会还想要做语音相似度检测?” “没有,”濮淮左揉揉自己的脸,“我承认啦。” “哈,”宋竹西笑了一声,“要不是昨天晚上时间太晚了,我早就把视频发给你了。” 濮淮左这时又抛出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和十万个引体向上是同一个人的吗?” “不就是……” 宋竹西一想,不对,她一直都以为她在濮淮左面前掉马甲是那天在火锅店加上他的微信之后。既然濮淮左现在有此一问,那就肯定不是,而且时间只会早不会晚。 宋竹西灵光乍现,难道是在高铁遇到的时候,那时濮淮左坐在她左手边,他又比她高,搞不好就看到她的手机屏幕了。 “好哇!”宋竹西指指他,“你偷看我手机!” “我怎么会是那种人!”濮淮左承认是看到了手机,但同时为自己辩白,说了经过,“所以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宋竹西追问:“那你加上微信之后,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你离开沛城去京市那天,我出门遇到你,看到你背包上的手办挂件,还跟你聊起噗噗大神,而你,竟然说不认识!” 濮淮左见她表情微怒,虽然知道她是装的,但还是立马解释:“那时候刚认识嘛,也没想到后面会有,更深的交集。” 是的,就是没想到,即便他觉得宋竹西和薛琰像,但那又如何呢,就算宋竹西真的和薛琰有关系,他心里也觉得他和宋竹西在现实中不可能有太多的交集。所以没必要捅破,还是保持着“网络知己”的身份,更好一些。可他哪里会想到,宋竹西会离开沛城搬到淮市,还住到了他隔壁。 宋竹西又问:“那之后呢,我都跟你成为邻居了,你为什么还不说?” 濮淮左忍不住又想笑:“我透露了啊,但是你没发现。” 宋竹西心想,哪里透露了?透露什么了? 濮淮左提醒她:“烟花啊,你仔细想想。” 他这么一提醒,宋竹西便猛然想起那晚噗噗大神开直播画的话,背景就是烟花。她瞥了濮淮左一眼,隐晦成这样,谁能联想到?再说了,全国各地,又不止嘉湖新区那一个游乐场,又不止那一处地方放烟花。 濮淮左被她幽怨的小眼神儿逗笑:“还有更明显的一次呢,月季……” 宋竹西抬手:“你不要说了!” 她想捂脸。 怎么就忘了这茬儿!让正主画自己!而且那张画现在还躺在她手机的私密相册里! 老天奶!还有让人更想捂脸的事!那天直播间里一群人对画中的人喊“老公”,这个家伙是怎么说的? 濮淮左见她这副模样就更想逗:“想起来了,是不是真的很明显?” 宋竹西把手机解锁,打开石榴视频app,找到那条直播切片,羞愤啊,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羞愤了:“你等着,我要点举报!” 这条视频必须得下架! 然而她手一抖,没戳中那三个点,而是戳到了视频标题,播放了。正想退出的时候看到左下角的评论区,正好飘过濮淮左发的那段文字。 宋竹西把进度条拉回去,双击暂停: 【这幅画是十万个引体向上点的,所以画里的人应该是她老公,你们不要乱喊】 “她”! 他用的是“她”! 濮淮左已经站到她身侧,正伸着脖子朝她手机上看,显然也注意到了,继续笑眯眯:“呐,这个提示,是不是也非常明显?” 他做作地叹口气:“西西啊,我给了你那么多线索——” 宋竹西一幕幕地回想,好,她承认,是她观察不够细致,联想不够大胆—— 宋竹西抬头看着濮淮左,这一瞬间,忽然尴尬和羞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可她脸上的神情却似笑非笑:“我明白了,你就是想逗着我玩儿,是?” 濮淮左察觉到宋竹西情绪上的变化,直觉自己不应该点头,可不知为什么行动偏偏快脑子一步,他点了一下。 宋竹西“哼”了一声,不辨喜怒,转身就走,但余光还是留在身侧,她笃定濮淮左会跟上来的。 濮淮左快走两步,绕到她前面,挡住她的去路:“你听我解释嘛。” 声音是一贯的慢吞吞,但此刻仿佛染上了晨间的风,温温柔柔的,最后一个字还带了一点小尾巴,挠得宋竹西心间痒痒的。 宋竹西停下脚步,抬眸望着她,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声音已不觉变得和他的一样柔和:“解释,让我听听你的理由。” “咳,”濮淮左和她眼神交汇,“是这样的,因为我……” “竹西姐姐——” 濮淮左的话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喜欢你”这三个字就卡在了喉咙里,被迫咽了回去。他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到薛瑒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眼神里差点喷出火星子。 薛瑒被濮淮左的眼神吓了一跳,但依然故作镇定,指指宋竹西:“左哥,我来叫竹西姐姐吃早饭,爸妈和哥都坐下了,现在就等她了。” 宋竹西听完冲濮淮左一笑,那笑容里仿佛盛满了蜜:“我先回去吃饭喽~” 她脚步轻快地朝薛瑒走来,一开心,就觉得这小屁孩愈加赏心悦目,不禁在朝他肩膀拍了一下:“早饭有什么啊?” “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吗。”薛瑒小声嘟囔,而后回头朝濮淮左说再见,飞快地抬起脚步追上宋竹西。 薛瑒心里狠狠地松了口气,还好他英明! 宋竹西今天晨跑比往常回去得晚,早饭都摆好了都没见到人,奚馨就让女佣出来看看,薛瑒闻言就说他来。 薛瑒心里啧啧两声,瞧瞧,他的感觉一点都没有错!看看左哥和她之间的氛围,差一点啊,就差一点,还好他出现的及时,给挡住了! 薛小瑒后悔啊,昨晚宋竹西对他哥投怀送抱的那一幕他应该拍下来发给左哥的!他对天祈祷,左哥,你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可千万别犯糊涂啊!瞧她那快得逞的样子! “快得逞”的宋竹西开心地差点冒泡泡,脚步轻快地回到薛家,和饭桌上的三人道了声歉。 “怎么这么开心?”奚馨不自觉被她的笑容感染,问她。 薛怀安和薛琰也看过来,宋竹西就说是和濮风词一起晨跑的,聊得很投机。说完就让他们先吃,不用等她,她要上楼去洗澡换衣服。 薛瑒随后进来,瞥一眼宋竹西上楼的背影,坐到薛琰身边,毫不留情地戳穿她的“谎言”,小声说:“才不是呢,根本就没有风词姐姐在,就她和左哥两个人,要不是我去的及时,左哥就跟他表白了……” “什么?”薛琰先是一惊。 奚馨和薛怀安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但随后这三个人就恢复如常,薛琰认真地想了想,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左哥喜欢的人是西西啊!” 奚馨放下调羹,回想着昨晚宴会上看到的:“我说左左怎么对竹西那么照顾呢,我还以为是看在阿琰的面子上,原来是喜欢竹西呀。嗯,他们俩看外表确实还挺般配的。” 薛怀安怜悯地看着薛瑒,叹了口气。 薛瑒震惊,你们这一个二个的,什么意思啊?都被宋竹西蛊惑了? 完全被“蛊惑”的濮淮左看着宋竹西和薛瑒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尤其是薛瑒的,心里那叫一个堵啊!差一点,就差一点!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薛瑒还有搅屎棍的属性呢?不行,得赶紧回去跟大哥说说,下午出发去琼州岛,这趟说什么都不能让薛瑒跟着,让他上班去! 刚一进门,就对上濮风词笑得意味深长的脸:“看样子,没成功?” 濮淮左:姐,不要再补刀了。 第111章 心痒痒 濮家在琼州岛的南鹿湾有一栋临海别墅,三层,房间很多,平日里会有家政定时过来打扫维护。 濮淮左一家只要来度假就会住这里,有时候亲朋好友也会来。周边是几个小渔村,环境清净又舒适。因为离景区也不算太远,所以村子里也开有民宿和客栈,生活什么的都很方便。 四人到达的时候,正值傍晚,火烧云映红了半边天海,蔚为壮观。 车刚停好,薛瑒第一个打开车门往里冲:“先到先得!”他要去抢房间,从小玩到大的游戏。 没错,薛瑒最终还是一道来了,濮淮左自然不可能真的去和濮淮楚告状。 宋竹西随后下车:“行李就麻烦两位哥哥啦!”丢下这句话,紧追薛瑒而去,游戏嘛,一个人玩多没意思,她陪着。 薛瑒直奔二楼,二楼有间房视野最好,落地窗正对着大海,从早到晚景色变换可尽收眼底。 小时候薛瑒跑得慢,总抢不到这间房,不是输给濮淮左就是输给薛琰,哦,濮风词在的时候他们就会一起输给她。而濮淮楚呢?他年长好几岁,不屑于参与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后来都长大了,薛瑒才能抢到这间房,因为哥哥姐姐都不玩了,不过他自己也乐此不疲。 今天多了一个宋竹西,薛瑒更加斗志昂扬,两条长腿一步三个台阶,风一般跑到房间前,打开门往门口一站,回身看着刚才楼梯口露出一个脑袋的宋竹西。 薛瑒得意洋洋:“你输了。” “啊,是的,我输了。”宋竹西心情愉悦地耸耸肩,上来后径直走到薛瑒旁边,推开了隔壁的门。 薛瑒狐疑地瞅着她:“你要住我隔壁?” “对呀。”宋竹西说。左哥说了,视野第二好的就是隔壁这间,她朝落地窗看了眼,倒是觉得这个景更好,窗外有树影映着,比单独的海景更有趣。 薛瑒神情又变了,故意歪嘴一笑,有点挑衅:“你就不担心我盯着你?” 宋竹西倚在门框上,觉得他某些瞬间很像白小胖,精明里透着些憨傻,笑道:“盯呗,反正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你?” 薛瑒抬起手,留两指弯曲,从自己的眼前划向宋竹西:盯。 宋竹西就想再逗他一逗,于此同时濮淮左和薛琰拎着箱子上来了,她便过去搭了把手。 濮淮左一看:“输了?” 薛琰笑:“肯定输啊。” 薛瑒再次得意,接过他自己的箱子推进房间里。 宋竹西悄声跟濮淮左和薛琰说:“斗胜的小公鸡,像不像?” 薛琰问:“你怎么不说是小将军?” 濮淮左先吐槽:“将军?像吗?” 宋竹西摇头:“不像。” 薛琰叹气:“长不大啊。”愁。 濮淮左和薛琰就也选了二楼的房间,对面的,四人休息片刻后,都换了身沙滩风的衣服,打算一起去海边溜达溜达。 出门的时候,做饭的阿姨带着食材过来,给他们做晚饭。 沙滩看着近,但走过去也要一段距离。 现在这个点,海风吹着还是温热的,宋竹西一袭红裙,飞扬的裙摆衬得她明丽得如同天边的晚霞。恰巧濮淮左短袖衬衫上的图案也是火红的枫叶,乍一瞧,这俩人跟穿了情侣装似的。 薛琰目光落在他俩身上,心里竟然有点不是滋味。他还没找着机会问问濮淮左,是不是真的喜欢宋竹西。这一路的观察,他似乎看出来一点,但又不那么确定。唉,妹妹才认回来多久,就要留不住了。 宋竹西和濮淮左都感受到薛琰的视线,几乎是一同转头看向他,同时开口问:“你怎么了?总看我干嘛?” 薛琰心道,完,这么默契的吗? “没事,”薛琰笑着说,“就是第一次见西西穿颜色这么亮的衣服,很好看,你要多穿一穿。” “确实。”濮淮左也说,他从认识宋竹西的那天起,就发现她的衣服都很素,唯一一套颜色跳跃的,还是他送她的那套拳击服。 宋竹西不是张扬的性格,也不太喜欢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所以穿着打扮一直都偏素色,这条裙子还是大学毕业那年唐韵送她的生日礼物。 本来那时候是约好了国庆假期一起来琼州岛玩的,结果因为姜凤英跟她闹着要赡养费,把她刚转正没几个月的工作给闹没了,她因为要重新找工作、搬家,来玩的计划就泡汤了。 此后这条裙子就一直挂在她的衣柜里,几乎就没有遇到穿它的机会。这次收拾行李,就又看到了,所以就带了过来。 宋竹西点点头:“行,那我以后多穿一穿。” 她感觉自己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好像在与过去的那个自己慢慢地解离。想想就是如此,从她知道自己不是宋家夫妻亲生的之后,从遇到濮淮左之后,从工作丢失之后,从搬到淮市之后,再到和薛琰相认,她好像在一点一点地走向新生。再由这条裙子而想起的不愉快的过去,仿佛离她已经很遥远很遥远了。 一旁举着相机在到处拍拍拍的薛瑒,听了他们仨之间的对话却撇撇嘴,但看到自己不经意拍到的照片,又不得不承认,宋竹西是好看的。素颜的时候虽不是那种第一眼美女,但很耐看。而后他又忍不住小声嘟囔:“只有顶级的美貌才能算一种财富,你,还差的远呢。” “嘟囔什么呢?”薛琰朝薛瑒喊了一声,又朝他走过来,“都拍了什么,给我看看。” 薛瑒飞快地删掉有宋竹西的那张照片,给薛琰看:“就拍点晚霞,感觉怎么拍都不好看。” 宋竹西和濮淮左也走近了,凑过去看了眼,濮淮左说:“相机还是没有人眼精密,拍得再好,和眼前真实的景色比,都差一截。” “拍自然景色差一截儿,拍人应该不会?”宋竹西笑眯眯地看着薛瑒,问他,“小瑒摄影师,能不能帮我拍一张?” 她这裙子没口袋,反正也就出来散散步,就没拿手机,想拍一张发给唐韵,虽然唐韵和郝酉乾明天就过来了,她还是想把穿这条裙子的照片先发给唐韵看看。 薛瑒在心里腹诽,小瑒是你叫的吗?但面上却痛快应下,举着相机煞有介事地指挥宋竹西站好摆姿势,咔咔咔一顿按:“好了。” “给我看看。”宋竹西走过来。 薛瑒不给:“回去直接发给你。” 宋竹西直觉他搞鬼了,一定要看,薛瑒不给,还想跑,却被濮淮左一把抓住,薛琰顺势把相机拿过去,照片调出来一看,一串爆笑没忍住,当即从他胸腔里炸开:“哈哈哈……” 宋竹西一看他这样,就知道完了。 濮淮左放开薛瑒,凑过去看,也没忍住,笑了出来,抬手指指薛瑒,咬牙切齿:“你小子。” 薛瑒镇定狡辩:“这是我的独家艺术,你们不懂。” 薛琰边笑边按着删除,宋竹西走过来拉着他的手臂使劲儿往下压:“给我看看!” 薛琰纹丝不动,宋竹西便往上跳了跳,看到他删除的最后一张,好哇,她好歹167的身高,在人堆里已经不算矮了,可薛瑒把她拍成了啥,粗短五五分,就连脸都变形了!他是有本事的! “我生气了!”宋竹西的怒火噌一下窜了上来,朝薛瑒喷去。 薛瑒可得意了,撒开腿就跑,还一副“你来追我呀,你追不到”的欠扁态度。 体力方面本来就有差距,又是在细软的沙滩上,跑起来更艰难,没多会儿宋竹西就跑不动了:“薛!小!瑒!” 薛瑒张狂的笑声被风吹向天际。 濮淮左追上来,揽着宋竹西给她顺顺气儿:“别气了,别气了,我帮你重新拍。” 但声音里依然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宋竹西抬头瞪了他一眼。 薛琰本来也是哈哈乐地看着这边,见濮淮左搂住了宋竹西,脸上的笑一下子没了,快步走过来,心说,都没确定关系呢,搂什么搂,别以为你是我左哥我就不敢说你! 下一瞬,见宋竹西推开了濮淮左,薛琰脸上又恢复了笑模样,快走两步过去,指着一处:“西西,你站那里,我给你拍。” 宋竹西对薛琰也没有好脸色,就他第一个笑得最大声,但身体却诚实的站了过去。 薛琰举着相机:“西西,笑一个呀。” 濮淮左在旁边,微微弯腰凑到她面前:“笑一个,你笑起来多好看啊。” 宋竹西也不摆什么姿势了,就那么随意一站,看向镜头的眼神冷飕飕的,然后一个眼刀甩给濮淮左。 薛琰连按一通快门:“行了,出片!” 宋竹西伸手:“拿来,我看。” 薛琰把照片调出来,相机递给她,和濮淮左对视一眼,笑意不减。 宋竹西一张张往前翻,越看脸色越缓和,最后满意地笑了笑:“可以。” 薛瑒弯腰捡了几个贝壳,瞧着那俩哄宋竹西,扼腕叹息,深觉自己弄巧成拙。 接下来每个人都拍了照片,还有合影。晚霞的颜色渐渐由亮转暗,沉沉地铺在海面上,光线又逐步收进海天相接之处,深蓝色取而代之漫上来。 濮淮左接到家政阿姨的电话,说晚饭做好了,四人这才往回走。 菜以海鲜为主,还有当地特色的椰子鸡,这是宋竹西专门点的,来的路上就说想吃了。 落座后,濮淮左先给她盛了一碗,汤已经放得正好可以入口,宋竹西端着碗一气喝完,汤汁鲜甜,此刻的胃仿佛连着心,喝美了。 濮淮左便问她:“要不要再来一碗?” 宋竹西端着碗递过去:“来!” 濮淮左伸手去拿勺子的时候,薛瑒也正好伸手,但他快一步,抢了先,给宋竹西又盛了一碗。 薛瑒心里又腹诽上了,朝他哥递眼色,结果发现他哥正朝那俩人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薛瑒头皮一麻,心想,完了,红颜祸水! 吃饱喝足,作为老幺的薛瑒被支使收拾餐桌。小瑒敢怒不敢言,乖乖照办。 宋竹西他们仨各回各房洗澡换衣服,等宋竹西收拾完,濮淮左已经把照片发到了她手机上。她立即转发给唐韵。 唐韵一眼就认出裙子是她送的,几乎秒回:【啧啧啧,还是我眼光好哇!瞧瞧,这美的】 宋竹西嘴角带着笑,毫不费力夸了她一通。 唐韵又问:【摄影师是谁啊?能请得动给我也拍一组这样的吗?】 她真的很喜欢,色彩、构图都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她觉得把宋竹西拍得比平时好看太多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帮她找的感觉,这眼神儿,太带劲儿了!人是松弛的,但气质是锋利的,看得人心痒痒。唐韵都已经联想到了自己的婚纱照。 宋竹西便替薛琰接下了这个单子:【我哥,放心,没问题】 对门,濮淮左也在看宋竹西的照片,也看得有些心痒痒的。正要给宋竹西发个信息,想问她要不要上楼顶坐坐,敲门声响起了,是薛琰。 薛琰进来随手关门,直截了当地开口:“左哥,你是不是喜欢西西?” 濮淮左有点惊讶,只是针对问题本身,他以为他表现得挺明显的,没想到薛琰竟然才看出来? 濮淮左点头:“对,我喜欢她。” 薛琰虽然知道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但是还是问:“你认真的?” 他知道濮淮左以前没谈过恋爱,连个暧昧的对象都没有——传言中的白恒除外,因为真的是传言——还在学校的时候,女的男的多少跟他表白的,他的回应永远都是拒绝。濮风词动不动就说濮淮左是六根清净到快遁入空门了,问就是没兴趣。 这怎么就突然喜欢上宋竹西了呢? 薛琰想,感情的事确实是说不清,宋竹西那么好肯定值得,但他就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濮淮左再次点头,很郑重:“认真的。” 薛琰默了默,又问:“那叔叔阿姨,还有大哥和姐姐,他们知道吗?” 按理说,他们还没确定关系,他甚至都不确定宋竹西是不是也喜欢濮淮左,他此刻不该这么问,但他还是问了,因为门第之见一直是一个客观存在的问题。 尽管在薛琰眼中,濮修远和俞瑾待人和善,濮淮楚和濮风词也一样,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接受宋竹西,尽管他是宋竹西的后盾,但宋竹西的身后也只有一个他,而他现在已经不是薛家的亲儿子了。 薛琰是怕万一,如果宋竹西和濮淮左的这段感情会在将来受到这样那样的阻碍,他宁愿不要开始,就此把苗头按灭,宋竹西已经吃了那么多苦,他不希望再看到她吃感情的苦。爱情可以是两个人的事,但往婚姻走,就不是了。 濮淮左听后却笑了,他明白薛琰话里的意思:“我说了,我是认真的,我爸我妈我哥我姐,自然都知道了。” 薛琰心中一抖,有些紧张地追问:“他们,不反对?” “反对什么?”濮淮左反问,“感情是我和竹西的事,结婚也是我和竹西的事,将来过日子也是我和竹西过,他们有什么好反对的?” 薛琰和濮淮左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他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份量,这下他基本上就放心了——不对,放什么心?! “这还没在一起呢,你就想到结婚了?!”薛琰瞅着他,心说,你想得还怪美! 濮淮左有点无奈地看着他:“难道你希望我就是随便谈一谈?” “你敢!”薛琰头一次对濮淮左横眉怒目,声音差点喊劈叉。 双标。 第112章 想跟你表个白 薛琰话音未落,门就被猛然推开,随之而来的是薛瑒惊慌又急迫的声音:“哥,左哥,千万别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兄弟情义,红颜祸水,得不偿失啊!” 薛琰和濮淮左齐齐转头看向他,眼神里透着些迷茫。 薛瑒冷笑道:“我就知道!全都被我猜中了!” 他吃晚饭的时候就窥见了些苗头,想找机会向两位哥哥证实一下的,收拾完碗筷后匆匆忙忙跑上来换了身衣服,再一开门,就看见他哥敲了左哥的房门。 于是他便蹑手蹑脚的走过来,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奈何这房子隔音太好,他就听到零星的几个词,什么“反对”、“结婚”之类的,他心头一惊,紧接着就是他哥一句愤怒的“你敢”。 薛瑒心想,宋竹西可真有手段!他彻底站不住了,一把将门推开,必须先劝两位哥哥清醒一点。 “你们糊涂啊!”薛瑒愤愤地跺脚,“好人家的女孩多的是,干嘛要为了这个宋竹西反目成仇?” 薛琰和濮淮左这下不迷茫了,清楚的不得了,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小瑒,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我眼睛雪亮着呢!”薛瑒简直要恨铁不成钢了。 “哟,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宋竹西的声音传过来,三人齐齐朝她看去,见她正倚着门框,面带微笑。 宋竹西和唐韵聊完,想出来问问他们仨要不要上楼顶吹风,然后就听到外面似乎有动静,开门一看,薛琰正在濮淮左房间里,薛瑒也站在濮淮左门口,同时还听到薛瑒刚刚那句话。 宋竹西问薛瑒:“你误会什么了?” 薛瑒看着她冷冷一笑,几乎咬牙切齿:“你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有心情笑?” 他朝宋竹西摆摆手,赶人:“回房间去,这里没有你插嘴的地方。” 薛瑒心想,要不是俩哥哥的事迫在眉睫,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把宋竹西赶走。 宋竹西反骨冒头:“我,就,不。” “嘿你……”薛瑒就要抬手指她,脑袋却被敲了一下,转头一看,是濮淮左,“左哥!” 濮淮左回答了薛瑒尚没问出口的话:“嗯,我护着她。”接着给了薛琰一个眼神,意思是你弟弟你管管,而后侧身出门,走到宋竹西面前,牵起她的手,往楼梯口走去。 宋竹西被他牵着走,还回头冲薛瑒做了个得意的笑脸。 在薛瑒眼里,就是得意的嘴脸,他指着宋竹西,朝薛琰道:“哥,你看她!” 薛琰有点疲惫,又感觉有点对不起薛瑒,推着他出门,示意去他房间,顺手把濮淮左的房门关上:“走,我跟你说。” 濮淮左牵着宋竹西上楼,到楼顶的露台。露台上两张桌子几把椅子,他却牵着宋竹西走到栏杆边。 夜晚的海风凉下来,徐徐地吹着,月色下树影憧憧,隐隐约约的海浪声伴着点点虫鸣,还有小渔村里连成片的灯火,交织成恬静悠然的小调。 眼前的景让宋竹西的心情更好了,她低头看看濮淮左还没放开的手,轻轻晃了晃。 濮淮左以为她要抽开,没舍得,便又握紧了两分。 “什么意思啊?”宋竹西问。 濮淮左看着她的眼睛,说:“想跟你表个白。” “哦。”宋竹西看似平静地应了一声,实际上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起来。 濮淮左微微弯腰低头,凑近她一点,宋竹西便看清了他眼睛如夜色一般浓稠的深情,这情使得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脑子嗡了一声,脸也烧了起来。 还是那一贯慢吞吞温温润润的语调,但此刻含了许多柔情在里面,濮淮左缓缓开口:“西西,我喜欢你,很喜欢,你能不能考虑一下,答应做我女朋友?” 宋竹西好一会儿没说话,也没动作,就保持着抬眸望着濮淮左的姿势。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以前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工作后,都有人跟她表白过,她想,为什么拒绝的话那么容易就能说出口,而点头答应却这么难呢? 其实也不是难,她是感觉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困住了,让她无法开口,也无法动作,她好像陷在了濮淮左的眼神里。 “好不好,西西?”濮淮左见她不说话,就追问了一句,带着点撒娇意味地晃晃牵着的手。 宋竹西被他这么一追问,整个人猛然解锁,害羞的感觉这才浮上心头,微微别过脸去,轻咳了一声,说:“那个,没有花,算什么表白。” 濮淮左便轻笑一声,变魔术一般,另一只手握着一支百合,递到宋竹西面前:“花。” 宋竹西惊讶极了,看看花,又看看他:“不是,你,哪儿来的?”她边说还边扭头往四周看看,露台上除了桌椅,就真的什么都没有。 “只要你想要,我就能无中生有。”濮淮左笑着说。 其实是他临出门的时候,在他房间里顺手拿的。 家政阿姨来打扫的时候,不仅仅做了卫生工作,还在花瓶里插了鲜花做装饰,客厅、厨房、卧室,每个房间都有。濮淮左那间卧室里插的就是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宋竹西腹诽他花言巧语,伸手接过来,低头闻了闻,很香:“借花献佛,不算。” “好,明天给你补一束。”濮淮左说,又问她,“答应吗?” 宋竹西表情傲娇起来:“那我明天再答应。” “啊?”濮淮左故意颓丧着拖长声调。 “啊什么?”宋竹西明知故问。 濮淮左握着她的那只手动了动,手指挨个挤进她的指缝里,和她十指相扣,商量着说:“那我能不能先贷一个拥抱?” 宋竹西抬起一根手指敲敲他的手背:“别问,问,就是不能。” 濮淮左得偿所愿般的笑了出来,胳膊一伸,把宋竹西搂在了怀里,满足似的叹口气。 宋竹西脸贴在他胸口,热气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扑在她四周,催熟了她嘴角的笑。 濮淮左终于把她抱在怀里,舍不得放开。周遭很安静,安静得他舍不得多说一个字,不想破坏这种氛围。 不知过了多久,薛琰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上来,薛瑒跟在他身后。 薛琰边走边教育他:“一会儿见到人先道个歉,听到没有?” 薛瑒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哦。” 俩人刚走到露台的玻璃门前,就看到栏杆边抱在一起的濮淮左和宋竹西。 薛琰口中的话戛然而止,闭了闭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还没找宋竹西确认呢——这下也不用确认了。 薛琰对濮淮左腹诽连篇。 薛瑒眼睛都瞪大了,指着那边:“哥,他们,她,左哥,是真的?!” 薛琰回头面无表情瞅了他一眼,敢情他刚刚苦口婆心说了那么一堆,这小子是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呀。 “哥,那什么,我突然有点事,就不跟你们一起吹风了。”薛瑒说完,一眼都不想再多看,跑下楼去了,他要给风词姐姐,不,还是给大哥打电话,来个人管管左哥! 薛琰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凤梨送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然后端着盘子也下楼去,他自己吃! 往下走了两步,薛琰又转回身重新上来,一把推开门,跨入露台,重重地“咳” 了一声。 听到声音,濮淮左和宋竹西这才放开对方,齐齐转身过来。 宋竹西是有一点尴尬的:“哥。” 濮淮左是有一点不满的:“你怎么来了?” 薛琰把果盘放在桌子上,语气辨不出是何种感情:“怕你们聊天聊久了口渴,给你们送点儿水果上来。”说着便在椅子上坐下,拿着叉子又叉了一块凤梨咬进嘴里。 宋竹西觉得她听到咬碎骨头一样的声音,下意识站到濮淮左身前,意图挡一挡薛琰的视线:“哥,那个,我和左哥,我其实打算一会儿下去就告诉你的。” 濮淮左搂着宋竹西的肩膀也过来坐下:“他知道,我已经告诉过他了。” 宋竹西:“啊?” 薛琰点了点头,只问宋竹西:“你考虑好了?” 宋竹西接过濮淮左递来的小叉子,吃掉上面的水果,只以为薛琰说的是要不要和濮淮左在一起这件事,就也点点头,又看了濮淮左一眼,脸上藏不住的笑意:“两情相悦嘛。”虽然还差一束花。 薛琰也看了濮淮左一眼,在心里嘲讽他,还真是一贯的超强行动力。 宋竹西解读不出薛琰的这一记眼神是什么意思,心里紧张起来,以为他要反对,便故意拉着椅子朝他那边坐了坐,开玩笑缓解气氛:“不是,哥,看你这意思,难道左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缺点?你赶紧告诉我,我好重新考虑考虑。” 濮淮左猛一抬头,手伸到宋竹西椅面下方,又给拉了回来,长腿在桌子下面一伸,踢了踢薛琰,笑道:“快点,说话,赶紧给我正名。” 薛琰朝他翻了半个白眼,对宋竹西说:“缺点是有的,而且真的不为人知。” 濮淮左:“你——”好,眼前这人是他未来的小舅子,当着他未来老婆的面儿,欠抽一类的话是不能说的。 宋竹西转头看了看濮淮左,却是一脸兴味,侧身往薛琰那边歪:“什么呀?是什么呀?” 濮淮左:“我警告你,不要瞎编,污我名声。” “我跟我妹妹说话肯定实事求是。”薛琰说,接着问宋竹西,“你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了,见过他喝酒吗?” 宋竹西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没有。”转而又道:“好像有一次,不过喝得不多,没醉。” 是给她买了好几大包零食回来的那晚,濮淮左身上带着点酒气,他说是和迟暮野一起喝了两杯。话说,他买的那些饼干,还有后来薛琰买的各种零食,她到现在都还没吃完呢,柜子里依旧塞得满满当当的。 薛琰接着说:“那是因为他不敢喝醉,他喝醉之后性情大变,很恐怖的。” 濮淮左在桌子下面又踢了薛琰一脚,还真是败坏他名声啊:“胡说什么呢?”刚表白成功——成功了一半,万一把人给吓着,反悔了怎么办? 薛琰鼻子里冷哼一声:“你每次喝醉都断片儿,当然不记得。”又对宋竹西说:“真的很可怕的,醉了之后见人就抱,抱着就不撒手,怎么劝都不听,逼急了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宋竹西看濮淮左的眼神变了。 濮淮左差点真急了:“你别信,他满嘴谎话,他在摸黑我,真的。”说完踢了薛琰第三脚:“证据,拿不出证据,告你诽谤啊。” 薛琰把腿缩回去,跟宋竹西进一步说明,越说越真,连他自己都信了:“没有证据,西西,你也知道的,是个人都好面子。我曾经拍了视频,但是后来被他威胁着删除了。”说完看着濮淮左,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宋竹西在心里“切”了一声,还以为薛琰说的是真的,原来是骗她的,就八卦道:“那,左哥喝醉后是喜欢抱男的,还是喜欢抱女的?” “没有!”濮淮左要急了,“男的女的都没有,最重要的是我根本就没喝醉过!”他又不喜欢喝酒,烟酒伤身体,烟他是不沾的,酒只是偶尔喝一次,也绝对不会喝多。 薛琰接着扯:“都抱,碰到谁就抱谁。” 濮淮左咬牙:“薛!琰!” 薛琰面上毫无畏惧:“酒品看人品,西西,你可得好好考虑清楚了。”说完脚底抹油,溜了:“我还有点事,就先下去了,你也不要在这里待太晚,早点休息。” 濮淮左:“你给我站住!” 薛琰走得更快了,一眨眼,没了影儿。 “哈哈哈哈……”笑的是宋竹西。 濮淮左握着宋竹西的手,一脸难过:“他在诋毁我,百分百的诋毁。这么多年的兄弟,他这么能这么对我。” 宋竹西继续笑,拍拍他的手背安慰:“没关系,改天你醉一次,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濮淮左:“……” 宋竹西喂了他一块芒果,算作安慰。 俩人就接着在露台坐着,聊着天吃着水果,等一盘子都解决完,才起身下楼。 宋竹西回到房间,把那枝白色百合花插进了花瓶里。她房间里的是一束粉色玫瑰,一支百合插进去,很突兀,但是她却看了又看,觉得很漂亮。 没一会儿,收到薛琰的信息:【哥刚刚开玩笑的,左哥很好,你喜欢他就在一起,不管怎样,哥都是你的后盾,如果他惹你不开心了,第一时间跟哥说,哥替你报复回去】 宋竹西心头一暖:【谢谢哥】 又发了一个表达依赖的表情包过去,薛琰回她一个“摸摸头”。 临睡前,宋竹西收到濮淮左的“晚安”,以前他们也会互道晚安,但从今天开始,这句晚安的意义就要不一样了。 第113章 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次日一早,宋竹西和濮淮左依旧早起出去晨跑,没想到薛琰也开了门一身运动装出来。 宋竹西扭头朝薛瑒的房门口看看,笑道:“要不要把他也喊上?别一会儿他醒了发现这里只留他自己,又觉得我们欺负他。” 薛琰摆摆手:“不管他,度假对他来说就是吃和睡,弄不好要睡到日上三竿。” 濮淮左补充说:“起床气很大,不能让他影响我们的心情。” “好。”宋竹西点头,和濮淮左的眼神对上,俩人之间的氛围就立刻变了。 薛琰出声催促,感觉自己就像个大灯泡,无所谓,他就要当这个灯泡。 别墅出去,侧边有一条林间小路,再走出去就是最近的一个小渔村,叫沙港村。村里修的水泥路,宽阔又干净。家家户户的院墙篱笆边都种着各色花草,院里还有果树。 晨风舒爽,三人大路又转小路,专挑景色好的,算是边跑边欣赏,还时不时聊着天。村子不大,慢跑转完一圈,刚好是宋竹西和濮淮左平时晨跑的运动量。 早饭也有家政阿姨来做,不过三人还是买了一些小吃带回去。 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楼吃早饭,宋竹西开门时又和濮淮左达成默契,对个正着,濮淮左朝她伸手,她牵上去,俩人开开心心往楼下走。 刚坐下,薛琰也下来了,身后跟着萎靡不振的薛瑒。 宋竹西先尝了一口海鲜粥,跟薛瑒打招呼:“早啊,小瑒瑒,不是说要睡到日上三竿吗,这就起了?” 薛瑒幽怨地看了宋竹西一眼,他这副样子能怪谁,还不是因为宋竹西! 昨晚他回到房间就立马给濮淮楚打电话,说左哥脑子不清醒,被宋竹西勾搭上了。他以为濮淮楚听后会勃然大怒,继而就让他好好盯着,准备拆散他们的。 哪成想,濮淮楚表现得特别平淡,就只问了句:“真追到了?”在得到薛瑒的肯定回答后,竟然还欣慰地笑了两声。 没错!欣慰!薛瑒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听到这层意思!他左思右想,又给濮风词打了个电话,心想,男人看不透女人,同为女人的风词姐姐肯定能看透。 结果,薛瑒又大失所望。濮风词在电话那头笑得浑身舒畅,仿佛是卸下了压在心里很久的一块大石头。 薛瑒嘴巴都快说干了,风词姐姐却只警告他:“不许捣乱啊。” 薛瑒五味杂陈地放下手机,颇有一种世人皆醉他独醒的感觉。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想,这个宋竹西到底有哪点好?他哥和左哥就不用说了,肯定是当局者迷。可他爸妈也喜欢她,大哥和姐姐也喜欢她,甚至听到她和左哥在一起后,不仅不反对,还表示支持。薛瑒很清楚,大哥和姐姐的意见也基本就代表了濮叔叔和俞阿姨意见—— 啊!什么情况啊!薛瑒摊煎饼一样,又翻了个身,还捶了捶床,他真的要怀疑宋竹西是不是会什么玄门道法,给这些人都下了降头。为此他还爬起来抱着手机搜索相关内容,回忆着自见到宋竹西后的点点滴滴,以期找出蛛丝马迹。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宋竹西要是知道他这一夜都干了什么事儿,肯定要笑死。封建迷信不可取啊小瑒同学! 宋竹西接收到薛瑒那幽怨的一眼,不解地看向薛琰:“他这是怎么了?” 薛琰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碗给自己盛海鲜粥:“谁知道啊,起来就这样了。” 他刚刚洗完澡出来,一抬头就看到薛瑒坐在他床尾,一脸怨气,他问他这么了,他也不说。 濮淮左夹了只水晶虾饺,想到昨晚追的最新章,感觉薛瑒此刻很像里面一个被妖物吸了精气神的小配角,笑道:“难道是夜里梦游去了?有奇遇?” 薛瑒夹起一个春卷,咬得咔嚓咔嚓响,不搭理,一个他都不搭理,再多说一个字就算他输,等回了港城,他要去最灵验那间庙里拜拜,跟大师求个签。他以前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可现在,他真的要信了。 吃完早饭,四人一起出门,先去附近的民族村落逛一逛。一路上,薛瑒都歪在座椅里,闭眼补眠。 在景区入口,看到有卖花的,濮淮左就亲手挑了一束,包好后递给了宋竹西,问:“现在能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吗?” 宋竹西刚伸手要去接花,就听到旁边“哇”声四起。 他们一行四人,光身高在人群里就是扎眼的存在了,又有大帅哥买花当众表白,几个小姑娘见了,自然忍不住要赞叹一声。 宋竹西不得不承认,人都是有虚荣心的,她也不例外。她把花接过去,笑得那束花顿时失了颜色,点头“嗯”了一声。 濮淮左开心地抱了抱她。 薛琰在一旁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笑来,反应过来后又强压下去冷哼一声,现在又一束花骗他妹妹了,渣男! 薛瑒把脑袋上的墨镜扒拉了下来,眼不见心不烦! 花摊的摊主又送了两支百合,眉梢眼角都乐呵呵的,祝他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午饭就在景区吃的,饭后休息片刻,四人分开,宋竹西和濮淮左去机场接唐韵和郝酉乾。 这对未婚夫妇是挤时间出来玩的,尽管旅行社还挺忙的。他们的那条精品路线上线之后,因为是和瑜霆酒店有合作,又有宋竹西给写的文案以及任梵的营销号帮着做宣传,很快订单就纷至沓来。国内游部门的员工从一开始的稍有忙乱,到现在已经能轻松应对了。 这部分走上正轨,唐韵心思就活络起来,她和郝酉乾已经订婚,婚礼放在12月中旬,是郝酉乾选的日子,她的生日。唐韵想,结婚之后备孕在有了孩子,就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说出来玩就出来了,而且她和宋竹西也很久没一起外出旅游了,于是趁着这回宋竹西来琼州岛,她就和郝酉乾硬把时间挤了出来。 度个假,又不用赶场,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接到人后就先回了别墅好好休息,大家再一起商量着怎么玩。 这一个下午加晚上真的是结结实实浪费掉的,说好的商量也没商量,六个人全都脑袋放空,啥都不想思考。 临睡前,唐韵敲了宋竹西的房门,自然是来问她和濮淮左的事的。 “你和你这缪斯,真的在一起了?”唐韵问,随即又担忧,“俗话说距离产生美,一旦你们熟悉过头了,他还能接着做你的缪斯吗?” 宋竹西心道,什么缪斯啊,已经升级为财神了:“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左哥是宝藏男孩儿,挖不完的。” 唐韵点点头:“确实,想当初头一次见他的时候,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是港城濮家的人。” 说着兴奋道:“你说说,我这是什么运气,买房子竟然买在了他隔壁。西西呀,这么算来,我也是你们俩的红娘了啊,如果你们俩以后结婚了,红包可千万不能少了我的。” “行行行,你结婚的份子钱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肯定给你包个大的。”宋竹西说,不过,结婚,是不是想得有点太远了? “远吗?一点都不远!”唐韵煞有介事地看着她,“我当初和郝酉乾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说好了要结婚的,要不是因为我想多过两年二人世界的日子,我们俩早就领证了好不好。” 她说完又问宋竹西:“难道你和他还没有商量过这件事?” “我们和你俩能一样吗?”宋竹西反问,“你和好有钱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命中注定,我和左哥才认识多久啊,先谈着,其他的事,不考虑。” “不是你?”唐韵说着脑子一转,不免担忧起来,小声问她,“是不是因为他家里……咳,你自己就是写小说的,肯定知道,还有以前那电视剧里演的——” 宋竹西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唐韵说:“不怪我多想,我就说得俗一点,在我们普通人看来,你现在的确已经赚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但是和他一比呢?和他们家一比呢?” 唐韵伸手划了一条线:“差距非常大,巨大。这个差距代表的是什么?就是阻力啊。” 而且,金钱方面的差距只是最表层的。 她不是在给宋竹西泼冷水,她是真的担心,这一点她和薛琰的想法是一样的,觉得宋竹西生活的苦已经吃得够多了,不希望她再吃感情的苦。 宋竹西明白唐韵的言外之意,拍拍她肩膀,笑道:“韵姐,我明白,所以我才说先谈着啊,其他的事不考虑。” 宋竹西说着就玩笑一般:“你难道不觉得,像左哥这么优秀的人,很难不让人心动吗?我就是控制不住啊。不过谈恋爱嘛,你情我愿的事,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啦。我现在的人生信条是,享受当下。” 主要是她觉得左哥真的很好,从外表到人品,哪哪都戳她的点,但凡有一点让她下头的,她都不会就这么栽了进去。更何况她觉得自己也不差,没哪里配不上他的,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呢? 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左哥的家人反对,宋竹西想,那就要看他站在哪一边。 “真的?”唐韵跟她确认。 “真的!”宋竹西确认。 “那好。”唐韵搂着宋竹西的肩膀,知道她做事向来有主见,就不再说了。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坏笑着瞧她一眼:“说到享受,你们,享受过了吗?” 宋竹西恨自己秒懂,屁股一挪,立马离开唐韵。 唐韵追过来,笑嘻嘻的:“我就随口一问,你紧张什么?书里都写了那么多遍了,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要是还没享受,我就给你传授点儿经验。” 宋竹西心说,理论和实践那能一样吗?又忍不住“咳”了一声,问:“什么经验啊?” “明知故问。”唐韵暧昧地瞥她一眼,和她靠得很近,小声在她耳边嘀咕几句,说,“信我,这是有依据的,广大女性同胞一鉴一个准。所以,你家左哥,绝对的,很强。再所以,你得事先做好准备,不然会吃不消。” 宋竹西真想捂住唐韵的嘴,平时讨论一下关键情节怎么写她是能接受的并且放得很开,和唐韵聊嗨了什么都能说得出口,但是,现在讨论的是个真实的人以及还是她刚确定关系的男朋友,这就有点…… 宋竹西的脸已经烧了起来。 “啧,脸红什么?”唐韵大不理解,“我跟你讲,我和我家老钱第一次的时候……” 最后,唐韵被宋竹西恭恭敬敬地请出了门。 人一走,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偏偏这时候濮淮左的信息跳了出来:【睡了吗】 宋竹西一看到他的名字,脑子里就炸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按着唐韵刚刚说的那些去比照濮淮左的——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住脑! 宋竹西现在没办法跟他聊天,回复:【马上就睡了】 时间也确实不早,姐妹之间的聊天一聊起来就没个章程,已经快12点了。濮淮左也是隐约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音,才给宋竹西发个信息问一句,因为他的晚安还没说。 濮淮左:【晚安,好梦】 宋竹西也回了他同样的。 但是,这一夜的梦就挺一言难尽的,她做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春梦,梦里的男主角自然是濮淮左。然后,衣服都脱了,唐韵突然跳出来,上课一般给宋竹西“科普”:“看这里,鼻梁高挺代表……” “啊啊啊你给我闭嘴!” 宋竹西梦中大喊一声,把自己惊醒了,一转头,天光已从窗帘透进来,床头的时钟六点整。 今天轮到她萎靡不振地起床了,开门的时候濮淮左恰好也出来了,看到她的脸色,担心不已,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竹西看他的眼神有点不自然,摇摇头:“都怪韵姐。” 濮淮左这就放心了:“她怎么你了?” 他说话间靠近了,宋竹西心跳就加速起来,有点心虚,不敢看他,就低下头又摇了摇,心想,这可怎么说得出口。 濮淮左敏锐地察觉到,拉住她的手。宋竹西猛地一抬头,就撞进他的眼睛里。 濮淮左眼角带着笑:“让我猜猜,是不是她跟你聊了些什么?” 人一心虚就容易露怯,宋竹西眼神闪躲了一瞬:“没,没有。” 濮淮左扭头看了一眼另外三间房门,拉着宋竹西回了她房间,关门后顺势一个单手壁咚,好像她不回答就不会放过她一样,接着问:“话题是关于我的?” 宋竹西心惊,这是怎么猜出来的? 濮淮左这时好像有读心术一般:“不然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心虚了。” 他直视着宋竹西,嘴角扬起,眉梢都带着笑意,微微弯腰低头凑近她:“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第114章 有感而亲 濮淮左离得太近,近得让宋竹西感觉他的五官都模糊了,只剩下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她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没有。”宋竹西往后退了小半步,后背紧紧地贴到了墙壁上,硬着头皮小声补充了一句,“是赞美。” “我不信。”濮淮左撑在墙壁上的手放下来,在她眼尾下方轻轻刮了一下,“不然你心虚什么,脸都红了。” 脸上的感觉似羽毛般轻轻拂过,但宋竹西的心却明显抖了一下,因为濮淮左的手落在了她颈侧,人与她又近了几分。 看着越来越近的这张脸,宋竹西清晰地闻到独属于他的气息,心如擂鼓,手反撑在身后的墙壁上,垂下眼睫,而后闭上了。 感觉到濮淮左的唇轻轻落下来时,违和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西西?” 是薛琰。 濮淮左转头瞪向房门时,唇与唇擦过,宋竹西心尖麻了一瞬,往反方向别过头,轻轻放出呼吸,人还是紧张的,但心里却止不住地遗憾。 门内的气氛被迫散去,门外薛琰又轻轻敲了一下:“西西?”随即又嘟囔道:“还没起?不应该啊。” 濮淮左转回头,直接将额头抵在宋竹西颈窝里,委屈似的呢喃一声:“他好烦哦。” 宋竹西身体僵了一瞬,随即又慢慢放松下来,有些好笑地抱抱濮淮左,在他耳边轻声笑问:“那怎么办?” 柔声细语带着热气抚在耳边,濮淮左把宋竹西整个儿抱在怀里,继续委屈:“让他走。” 宋竹西把笑声闷在濮淮左的胸膛里,肩膀颤抖起来。 门外的薛琰没得到回应,就又转身去敲濮淮左的门,也没回应,他还推开看了眼,确认人不在房间里,就下楼去了。 濮淮左依然抱着宋竹西,听不到动静了,才微微松开她,与她额头相抵,而后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再一下。 第三下就彻底分不开了。 俩人手牵着手下楼的时候,宋竹西的心跳都没平复下来,脸还是红的,心想,幸好他们几个都还没起,尤其是唐韵,否则她肯定又要找机会啦啦一通了。 在晨跑途中遇到薛琰,薛琰还奇怪:“你俩出门那么早?怎么都不等我一下?” 心里止不住地冷哼,骗他妹妹把他这个亲哥撇下,渣男! 宋竹西抬手擦额头的汗,以躲避和薛琰的眼神接触。 濮淮左则是若无其事地回答:“看你房门没开,谁知道你昨天是不是心血来潮。” 宋竹西点头。 薛琰不满地“嘿”了一声:“那你们好歹敲敲门呐,不敲门也发条信息啊。” 宋竹西点头,掩去心虚,讨好一笑:“好,明天一定喊你。” “这还差不多。”薛琰瞥了濮淮左一眼,好像在说,还是我妹妹。 吃早饭的时候,六个人坐在一起商量去哪里玩,薛琰和濮淮左说都行,宋竹西则是心不在焉,薛瑒看她状态低迷他的心情就大好,唐韵则是拿着手机在回工作消息,见没有一个人能给出实质性的意见,郝酉乾便以为大家是犯懒,于是提议,要不然海钓去? 薛瑒头一个拍掌赞同,心情好,说啥他都能同意。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说好,濮淮左拿出手机打电话,让朋友帮他安排一艘游艇,都上楼收拾收拾,就出发了。 港口离得也很近,开车过去不到二十分钟。可租赁的游艇要么已经被预定,要么已经租出去,朋友就把他私人的那艘借给濮淮左。 以前濮淮左也买过一艘,不过是在港城那边。鹤野南边就是个小型的私人港口,港口的主人和濮家有些亲戚关系,濮淮左的游艇就放在那里,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是开到海上去飘着,钓钓鱼,潜潜水。后来他定居到淮市去了,家里人也没有喜欢去吹海风的,他就把游艇转给朋友了。 海风不是那么好吹的,今天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晒。去甲板上钓鱼的时候,宋竹西简直把防晒做到了极致,她连泳衣穿的都是长袖长裤,真是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捂着。 濮淮左抓着她的手教她抛钩时,在她耳边笑一句:“怪不得你这么白。” 宋竹西哈哈一笑:“都是宅出来的。” 可能是今天运气不好,鱼没钓上来几条,咬钩的也都是一些小鱼,就又被他们都放了。不过无所谓,游艇上带了厨师,厨师准备了食材,饿不着任何一个。 在等吃饭的间隙,大家挨个儿扑通扑通跳下了水,去游了两圈。只有唐韵没下去,她今天一早来例假了,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明明算好的,偏偏老天跟她作对,竟然提前了好几天,枉她还带了漂亮的泳衣过来,穿个屁! 吃完午饭,发现游艇上还有几套简易的潜水装备,薛瑒头一个嚷嚷着要下水。这都是他们玩惯了的项目,专业的都手到擒来,更不要说这种简易版的。 游艇于是往回开了一段距离,回到离沙滩稍近一些更浅的海域。检查了一下装备没问题,薛瑒就自顾自穿戴好,下了水。 唐韵下不了水,郝酉乾就也不下了,在游艇上陪着她。 薛琰兴趣不大,就也在船舱里坐着,顺便和他俩聊聊工作上的事。 宋竹西想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是各种都要体验的。濮淮左便帮她穿戴好,同时给她介绍设备的功用,然后他穿好自己的,带着她也下了水。 薛琰跟过来嘱咐一句:“注意安全。” 宋竹西比了个ok。 下水后没立即离开游艇,濮淮左先教宋竹西一些浮潜的基本技巧,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换气问题,不能让呼吸管进水。 宋竹西听完后,先浅浅地没入海面试一试,几次之后,完全掌握了,濮淮左再带着她游出去一段距离,牵着她的手一起潜了下去。 这片海域不是浮潜的好位置,海水没那么清透,水下也没什么景色。但宋竹西在仰头回看的时候,还是被阳光穿透水面折射出的熠熠光影惊艳到了,她觉得自己像是沉入了一片昳丽的梦境之中。 脑袋正放空着,忽然感觉濮淮左牵着他的手扯了一下。她转过头,往濮淮左示意的方向看去,是几条她叫不出名字的小鱼。濮淮左见她眼神一亮,就牵着她游了过去。 俩人来到侧边,宋竹西手痒,伸出手指往鱼腹轻轻一戳。小鱼被惊到,立马飞速甩尾游远了。宋竹西想笑又不敢,只能憋着,就眼神兴致高昂地看向濮淮左。 濮淮左往上指指,示意上去。俩人在水面上露出脑袋,濮淮左摘下呼吸管,问她:“累不累?” “有点。”宋竹西点头,感觉还挺耗费体力的,明明也没潜多久。 “回去休息?”濮淮左问。 “好。”宋竹西调转方向,往游艇那边慢慢游去。 濮淮左又说:“要不然咱们明天去珊瑚湾,那边才是个浮潜的好地方,让你好好体验体验。” 宋竹西一听立即心动了:“我肯定没意见,回去问问他们?” “好。”濮淮左说。 他俩重新回到游艇上时,薛瑒已经回来了,就听到他在吐槽:“什么都没有,真没意思。哥,要不咱们明天去珊瑚湾?”他也突然兴起,反正度假又没有行程规划,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宋竹西边脱装备边笑着看了眼濮淮左:“你们俩这回是心有灵犀啊。” 薛瑒闻言,兴冲冲道:“左哥,你也想去?” 濮淮左点头,问另外仨人。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薛瑒立即拿起手机给朋友打电话,是薛家的世交,在那边有酒店,还开了个帆船俱乐部,薛瑒三两句就把一切都搞定了。 坐着休息,吃吃水果零食,宋竹西四周张望,看到离沙滩不远处有玩海上飞龙的。看上去就很刺激,宋竹西又心动了,便问大家有没有想玩的。 薛瑒伸着脖子看过去,凉飕飕地回答宋竹西:“那个,很难的,掌握不好平衡,站都站不直,就别想着飞了。” 被薛琰敲了一下脑袋。 唐韵想玩:“我这次来就想玩那个的!” 郝酉乾替她惋惜:“下次。”万一没起来,就得在海面上沉沉浮浮了。 唐韵指指正在飞的,说:“又不用我自己控制,那不是有教练嘛,教练带着,保证没问题。” 宋竹西也是这么想的:“主要是体验,又不是去学技术,教给教练完事儿。” 薛瑒不屑:“别人带着有什么意思?要玩还是得自己上。” 宋竹西问他:“你行啊?” 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濮淮左看看那处,又看看宋竹西,不用想就很是不乐意,于是又给借他游艇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一辆摩托艇开了过来,送来了设备和教练。 薛瑒先过去,雄赳赳的:“敢说我不行?给我看着,保证让你们眼花缭乱的。” 别说,薛瑒还真行,穿好救生衣,再把脚套进靴子里,就滑下了水。下一刻,水面有浪花翻滚,他踩着水上飞行器就稳稳地站了起来,而后人直直地升向空中,越升越高,他先左右滑行飞了一会儿,然后转了几圈,又炫技一般来了个高空后滚翻。 “他真行啊!” 宋竹西和唐韵早就鼓起了掌,郝酉乾也看得十分叹服。 “拜左哥所赐,”薛琰指指濮淮左,解释说,“有段时间跟着他学迷上了这个,天天玩,就练出来了。”不过已经有段时间没碰了,看来这玩意儿还跟学自行车一样,一旦学会了就不会忘。 宋竹西已经毫不意外了,打电话单独叫来一辆,不就是想单独玩嘛,她都猜到了,但还是对着濮淮左露出了崇拜的小眼神儿。 濮淮左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有虚荣心的,咳,太受用了。 等薛瑒过够了瘾,从飞行器上下来,特别臭屁地看着宋竹西:“怎么样?” 宋竹西毫不吝啬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顺便吹了段彩虹屁,吹得薛瑒脑袋昂得更高了。 等教练带着唐韵飞的时候,宋竹西拿着薛瑒的相机咔咔抓拍。 濮淮左也是很久没玩了,等换到他,为了保险起见,他先自己找了找感觉,确定没问题了,才回来接宋竹西。 “慢点,当心。”濮淮左伸着双臂。 宋竹西转身背对着他,从船尾的阶梯上慢慢下去,然后就被濮淮左拦腰搂在了怀里。 “脚踩稳。”濮淮左说。 宋竹西双脚踩在濮淮左两脚之间的横板上,手扶在他手臂上,往他怀里一靠:“好了。” 濮淮左控制着力道往后退,出一段距离,紧接着宋竹西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推力,她的视线就离海面离游艇离众人越来越远。随着身体的升高,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腿也有点发软。 濮淮左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响起:“感觉怎么样?” 宋竹西笑着发抖,紧张刺激又兴奋,抓在濮淮左手臂上的手都不自觉用力起来:“左哥——” 濮淮左抱紧了她,也笑:“嗯?” 宋竹西说:“我好像突然发现我有点恐高。” “抓稳了。”濮淮左说着,带着她往右稍稍一倾,俩人斜着飞了出去。 宋竹西瞬间大喊一声:“啊——” 左一斜右一斜,侧滑着飞了几次后,宋竹西终于适应了,但心脏依旧砰砰跳着,腿还是发软,大口喘着气。 濮淮左停在空中,问她的感受。 宋竹西只有一个感觉,太解压了,她侧头仰起,希冀地看着濮淮左:“能再来一次吗?” 濮淮左把她一只胳膊抬起,环在他脖子上,说:“另一只手,搂住。” 宋竹西便双手攀上去,就这么被濮淮左公主抱了起来,她好怕掉下去,不自觉地就搂紧贴紧:“你别松手啊!” 濮淮左笑:“放心,绝对不松手。” 濮淮左抱着她又重复了两遍刚刚的侧滑,然后下降又上升,接连转了好几个圈,四周的景和天都旋转了起来,宋竹西看到西沉的夕阳和满天的晚霞,不知道是晕光还是晕人,仰起脸就在濮淮左下巴上亲了一口。 濮淮左明显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稳住,停下来低头看着她,眼睛里是比晚霞还要绚丽的笑意:“故意的是,想让我抱着你一起坠入海里?” 宋竹西嘻嘻笑了一声:“有感而亲。” 濮淮左问:“哪种‘感’?” 宋竹西特直白:“你太帅了!” 濮淮左朗声笑了起来,抱着她慢慢下降,回到船尾,扶着她踩上阶梯。 宋竹西差点没站稳,一把抓住扶手,濮淮左慌忙扶了一把。 薛琰也伸手过来,把她拉了上去:“怎么样?” 宋竹西缓了缓:“刺激,哥,你也去试试。” 薛琰又没练过,玩笑道:“怎么,也让左哥抱着我吗?” 濮淮左正在扶着栏杆脱靴子,闻言接道:“只要你不怕丢脸,我是无所谓的。” 大家哈哈大笑,薛瑒怂恿薛琰:“哥,让他抱!” 薛琰反手敲了他一记,而后他是自己体验的,让一旁的教练教。伸直双脚,挺直腰板,站稳后也要时刻注意掌握平衡。 接着郝酉乾也上去体验了一把,别说,挺难的,他试了好几次都没站稳,回到游艇上还摸摸肚子,说要是天天练,他的腹肌绝对能重现。唐韵翻了他一个白眼,往他被脂肪包裹的腹肌上拍了一巴掌。 第115章 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 吃过早饭,大家就把收拾好的行李装车,六个人两辆车,往珊瑚湾开去。 珊瑚湾酒店坐山观海,通往酒店有一段长达两公里的沿海公路,一条是非常有名且景色宜人的自驾线路。 宋竹西昨晚就上网查了查,看了不少图片和视频,但远不及此刻亲眼所见。一望无际的大海与天空汇成无垠碧蓝,白色的沙滩,椰子树,宽阔整洁的道路,再有充满异域风情的庭院建筑,真的很适合拍度假vlog。 唐韵与她一辆车,听到后深觉遗憾:“早知道带个摄像过来了。” 郝酉乾说:“没关系,自己拍呗,我看这地儿随便怎么拍都好看。” 唐韵不相信他的摄影技术,问宋竹西:“你哥应该行?照片都拍那么好看,拍视频肯定也不会差。” 说干就干,宋竹西给薛琰那边打了个电话,两辆车就一前一后靠边停了下来。 用的还是薛瑒的那台相机,大家商量着取了景,濮淮左还给画了脚本,主角就是宋竹西和唐韵这两位女士,怎么好看怎么拍。 换到下一个地点,主角就换成了唐韵和郝酉乾,俩人是老情侣了,又即将结婚,是怎么浓情蜜意就这么拍。 宋竹西看得心动,也想和濮淮左单独拍一段做纪念,濮淮左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俩人眼神一对上就达成默契。 再换到下一个地点取景,濮淮左的分镜明显画得比之前还要认真,哪哪儿都显露着他的小心思。 可薛琰却不配合了,把相机交给薛瑒,挤进去当电灯泡。濮淮左想把他轰走,奈何他就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粘在了宋竹西另一侧。 薛瑒乐得哈哈大笑,还不停地指挥:“哥,你要出画了,靠近一点,对,再靠近一点。” 濮淮左不满归不满,但又不好真的赶人,见宋竹西也开心的不得了,他想,随便。 薛琰就是故意的,把濮淮左的设计全打乱了。宋竹西不忍心浪费濮淮左的创作,其实是她很喜欢濮淮左设计的分镜,就好声哄着薛琰再重新帮他俩拍。 和唐韵与郝酉乾的不同,宋竹西和濮淮左刚确定关系,主要是宋竹西有点放不开,所以他俩拍出来就是一种矜持的美感,还有些小清新的浪漫。 唐韵看得怀念,对郝酉乾说:“咱俩当初刚在一起的时候,也跟他俩差不多?” 郝酉乾却表现得大吃一惊:“老婆,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想当初他俩第一次的时候,还是唐韵把他按倒的,不要太狂野哦。 唐韵没管他说了什么,只是在他小肚子上瞥了一眼,自顾自感慨“物是人非”。 眼看着宋竹西和濮淮左快拍完了,薛瑒又跑过去捣乱,这回濮淮左不客气了,闹得鸡飞狗跳。 拍完上车,薛瑒倒是意犹未尽,又给他朋友打电话,弄了个无人机过来,再次停车,大家又商量着拍了几段。 这么一路走走停停,两公里的路花了三个多小时,再到酒店办完入住,刚好一起去吃午饭。 珊瑚湾酒店的房间是独栋的庭院设计,依山傍海,每一栋都是海景房,郁郁葱葱的庭院里,每一处设计都带着巧思,只看一眼就觉得美不胜收。 他们住的是挨着的两栋,一栋两间房的,薛琰和薛瑒住。本来薛琰是想叫宋竹西过来和他一栋的,结果薛瑒一看,这哪行啊,他死活不同意,所以另外一栋三间房的,就唐韵他们四人去住。 唐韵拉着郝酉乾选了一楼那间,把楼上对门的两间留给了宋竹西和濮淮左,她还悄咪咪地对宋竹西眨了眨眼。 宋竹西一头黑线,这是要干嘛? 没想到唐韵又给她发信息:【给你创作机会,享受!】 宋竹西回了她一个擦汗的表情,心想,什么机会啊享受什么,你俩就在楼下,万一有个什么动静——停,打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唐韵的影响,下午去浮潜的时候,宋竹西总是忍不住要跑神。跑到哪里去,当然是跑到濮淮左身上去。 昨天去海钓,包括后面玩海上飞龙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自觉地时不时地瞄一眼濮淮左了。都是根据前天晚上唐韵说的那些,要么看一眼他的手,要么看一眼他的腿,还有鼻梁啊喉结啊这些地方。 她本以为自己的眼神是很隐晦的,就瞄一下,可能一秒都不到,不会被濮淮左察觉。可现在,她否认了这个想法。 昨天濮淮左穿的是沙滩裤和背心,现在不是了,他就穿了一条黑色的泳裤,上半身光着,下半身轮廓无比清晰。他深小麦色的皮肤在海水折射的光晕里泛着莹润的质感,胸肌和腹肌看上去就手感很好的样子,在水里游起来像一尾漂亮又有诱惑力的鱼。 宋竹西不自觉就想起昨天在玩海上飞龙时被他搂在怀里抱在胸前的感觉,尤其是那个公主抱,她后面一点都不害怕了,就是濮淮左的力量感给她心理上带来的安全感。 宋竹西忍不住又看了濮淮左一眼,跟他的视线碰上,就觉得心口一烫,好像自己脑子里想的东西被他结结实实地看穿了一样。而他的眼神里,宋竹西明显地感觉到,带着钩子。 但濮淮左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认认真真地教宋竹西浮潜,带着她去看海面下的美景,时时刻刻护着她。 宋竹西逐渐被珊瑚和鱼群聚集的景色吸引,那些由唐韵灌输来的颜色满满的料就被她抛出脑海了。 游累了,浮上去,宋竹西取下呼吸管,快乐地拍起一片水花,和濮淮左聊着刚刚看到的东西。 返回浅滩,脱掉脚蹼站起身往沙滩上的休息区走的时候,没想到濮淮左突然拉住她的手,脚步也停了一下。 宋竹西侧头仰起脸朝他看去:“怎么了?” 濮淮左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而过,好似别有意味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想牵着你。” 宋竹西的心瞬间咚咚跳了起来,他眼神里又带着和那会儿一样的钩子!她有点不自然地转头,目视前方:“累了,快点回去。” 濮淮左就顺着她的力道迈开步子,无声地,笑得神采飞扬。 休息区的遮阳伞下,唐韵半靠在躺椅里,一旁的小桌子上水果饮料零食都要摆满了。一见俩人回来了,就赶忙朝宋竹西伸手:“快,给我看看。” 宋竹西把手里的gopro递给她,顺便坐到她旁边的那躺椅上。濮淮左便也跟着坐到宋竹西身边,明明桌子的另一侧还有一张,吃东西也更方便。 唐韵接过gopro反而没着急打开,墨镜后的双眼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俩,端起一个插好吸管的椰子递给宋竹西,宋竹西接过来就递给了濮淮左 椰子是去掉了外面那层皮的,濮淮左伸手托住底部,接过去的同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食指的指尖顺势划过宋竹西撤开的掌心。 宋竹西登时把手攥住了,感觉被他这么一划,整条胳膊都有点发麻。她抬眸看过去,濮淮左已经把吸管送到嘴边,面色如常。 宋竹西觉得自己想多了,这时唐韵又递了个椰子给她,她接过来猛吸一口,冰镇的,刚好降降温。同时又忍不住轻轻瞪了唐韵一眼,都怪韵姐,为什么要跟她“科普”那些! 唐韵接收到宋竹西的眼神,扒拉下墨镜,瞳仁往上笑眯眯地瞅了她一眼:“我没有惹你啊。” 宋竹西咬了咬吸管:“看你的海底世界。” 唐韵哈哈笑了两声,去看宋竹西给她拍的浮潜实录了。 宋竹西往后一靠躺到椅子里,闭着眼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椰汁,忽然感觉放在身侧的手被握住了。她睁开眼转头,就见濮淮左已经换了左手拿椰子,右手正握着她的,但眼睛没看她。 宋竹西觉得应该是他就想握一下,正想转过头继续闭目养神呢,手心就被濮淮左划了一下,和刚刚一样,很轻,很慢,像支羽毛在轻抚,这下之间痒到了她心里。 宋竹西便又抬眸看向濮淮左,濮淮左也把脸转向了她,微微一笑,然后侧身过来和她手里的椰子碰了一下:“干杯!” 搞什么!宋竹西也笑了,把手抽出来,顺便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等唐韵把浮潜拍的视频看完,薛琰、薛瑒和郝酉乾这仨也去浮潜的才回来。 大家就坐着一起聊天,等太阳开始落下,六人就起身一起去港口,乘帆船出海看日落。 大家合力把风帆架起来的时候,郝酉乾说:“这才是真正的扬帆起航。” 帆船也是濮淮左他们以前常玩的,掌舵的事就被薛瑒揽了过去,教练都靠边站了。 船驶离港口,仿佛要朝着无际的天边而去。驶出海湾,风大了起来,吹得帆带着船剧烈摇晃,宋竹西感觉自己变成了不倒翁,左边歪一歪,再右边歪一歪,就是倒不下去。 眼见着太阳离海平面越来越近,风力也逐渐小了,最后归于平静,他们这艘船,还有别的游客的,就静静地飘在海面上。 远处的海湾,隆起山丘被晚霞染上金红,天边一排飞鸟掠过,在这澎湃热烈却又静谧的画面里,添上一抹生动的姿态。 宋竹西坐在濮淮左身边,手被他握着,她抬起眼眸,看到他也被镀了一层金,总感觉他经过今天这么一晒,皮肤好像又黑了些。她想到以前濮淮左画过的oc,不由得笑了起来。 濮淮左问:“笑什么?” 宋竹西说:“感觉你脑后放个法轮,就能成仙成佛了,金光普照。” 濮淮左以前画过的oc就是这样,白袍飘逸,黑皮,俊美无比,眉心一点红,圣光自脑后散出。 于是宋竹西又抬手在他眉心一点,小声说:“神只下凡。” 濮淮左抓住她的手,顺势亲了一下,正想接话,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游艇上传来欢呼声。大家一同转头看去,原来是有人在搞浪漫,海上落日下的求婚。 唐韵“啧啧啧”几声:“我的天,这也太会了!” 他们明明记得这艘船刚驶过来的时候,甲板上栏杆上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是怎么瞒住女主角的,就用各种装饰品把游艇打扮一新,什么蛋糕、气球、鲜花,居然应有尽有。 对比之下,郝酉乾觉得他自己弄的那个求婚仪式简直太小家子气了,他悄悄问唐韵:“你喜欢这个,那要不我再跟你重新求一次婚?” 唐韵瞥他一眼,又笑了,抱抱他,说:“我喜欢你的。我只是在想,能不能把这种主题,规划在我们的旅游线路里。” 行,事业脑,郝酉乾心里却说不出的甜蜜。 一旁的薛瑒看看身边的两对情侣,又看看对面抱得美人归的,心里叹一声,对他哥薛琰说:“哥,你什么时候也能领个嫂子回来?” 薛琰还没回答,宋竹西听到后惊讶地掏掏耳朵:“哟,这居然是你能说出来的话?”哥控属性失效了? 薛瑒翻她一个白眼:“你懂什么!” 说完被薛琰敲了下脑门儿:“就你懂得多。” 薛瑒捂着脑门儿,又暗暗瞪了宋竹西一眼。 等余晖渐尽,船才返航,六人回到酒店吃的晚饭。饭后除了宋竹西和薛瑒,另外四位都接到了工作电话,回各自的房间处理去了。薛瑒和宋竹西没什么好聊的,就也回房去了。宋竹西看他扬着高傲的头颅离开的背影,乐半天,也回房了。 懒懒地窝到沙发里,看完日落回来后她就洗澡换了条舒适的棉布连衣裙,感觉空调吹的有点冷。就拿了一条小毯子披上,而后给霍同发信息,见他不忙,就打了个视频过去,主要是看看白小胖和小灰。 她出来的这些天,每天都会打个视频,她想白小胖,白小胖也想她。白小胖头一回从手机里看到她的时候,叫得可伤心了。后来这几天,大约是习惯了。霍同说,宋竹西如果再不回去,白小胖恐怕要将她忘了。 宋竹西可不怕,她和白小胖之间的感情和信任都是非常深厚的。这不,一看到他打视频过去了,白小胖就动也不动地对着手机趴着,一串“呜呜汪汪”。宋竹西装作能听懂的样子,和白小胖一句接一句地聊。 然后小凡凡也凑过来加入聊天,很像是白小胖的专属翻译官,替白小胖问宋竹西什么时候回去,而后又把小灰抱过来,问:“淮左叔叔呢?他什么时候回来呀?小辉也想他了。”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宋竹西去开门,是濮淮左,她把人拉进来,镜头对过去,和凡凡说:“说曹操,曹操到。” 濮淮左也换了衣服,无袖t和沙滩裤,脚上一双人字拖,随意又帅气。 屏幕上凡凡大大的眼睛里充满问号,来的明明是淮左叔叔,难道淮左叔叔还有别的名字? 这个问题把宋竹西逗笑了,会面变成了教学。 视频挂断后,濮淮左问宋竹西:“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宋竹西点头,起身的时候问他,“去哪儿走?” 濮淮左突然来了句土味情话:“你心里。” 宋竹西一下子笑了起来,也想起一句,问他:“你知道你和星星有什么区别吗?” 濮淮左迟疑了一下,问:“哪种?大猩猩,还是天上的星星?” 宋竹西指指窗外的夜空:“天上的星星。” “啊。”濮淮左明白了,但是他不说,他想听宋竹西说,“什么区别?” 宋竹西朝他比了一颗心:“区别就是,星星在天上,而你在我心里。” 濮淮左的满足之情溢于言表,倾身牵过她的手,把她拉到面前来,又稍一使劲儿,让她跌到了怀里,抱着人坐好:“好想亲亲你。” 第116章 《解渴》诞生 濮淮左话说出口,却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宋竹西。 宋竹西被他的视线缠着,就想起昨天早上那个吻,忍不住心口酥了一下,脸颊又开始泛红。 滋味是很不错的,她觉得自己的念头被濮淮左勾了起来,但是濮淮左却并没有下一步的打算。 宋竹西搞不懂他想要干什么,是故意在撩她吗?撩起来又不给,是想让她主动? 宋竹西试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放不开。果然,还是唐韵说的,实践和理论是不一样的,明明她已经写过那么多次了。 “不是说要出去吗?”宋竹西有点不自然地问,试图转移注意力。 “不是已经改成去你心里走一走了吗?”濮淮左眼角带着温柔的笑意,还伸出一根手指在宋竹西心口轻轻戳了一下。 宋竹西不由得瑟缩一下,反应过来后笑出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忽然被濮淮左按着后背往前一倾。她双手便撑在了他的肩膀上,面庞与他挨得极近。 濮淮左问:“让我看看你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昨天一天看我的眼神就不对,今天更是,在想什么呢?嗯?” 他声音低沉又缓慢,最后一个“嗯”仿佛带着蛊惑,立时搅乱了宋竹西的心跳。 宋竹西大惊,他果然觉察到了!他真的觉察到了!明明她的眼神挺隐晦的! 再隐晦的眼神,在濮淮左面前也逃不掉,喜欢她,就会时时刻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宋竹西羞窘,想把脑袋埋下去,但是由于她现在是跨坐在濮淮左怀里,贴得又近,本来就是略微低头在看他,再低,就直接贴到他脸上去了。 宋竹西只好把脸转开,又被濮淮左抬起手给扶正了回去。 濮淮左问:“真不打算跟我说一说?” 宋竹西在心里大声吐槽,都怪唐韵!本来除了写小说里的某些情节之外,她都是一个思想特纯洁的人!现在,她污了! 真要从实招来吗?这怎么说得出口?宋竹西决定耍赖,下巴一扭挣开濮淮左的手,脑袋一偏埋到他颈窝里:“你都看出来了,你还问我?” 既然没脸见人,那就不见好了。 濮淮左笑出声:“原来我在你眼里那么有魅力呀。” 宋竹西被他话音里的愉悦刺激到,索性破罐子破摔:“嗯,超有魅力的。” 濮淮左又来:“能不能具体说一说?” 宋竹西手摸上他的耳垂,使劲儿捏了一下,不想说具体的,但也没必要撒谎:“哪哪儿都有魅力,行了!” “你在我眼里也是。”濮淮左说这句的语气又低沉下来,带着珍而重之的情绪。 宋竹西刚要抬起头,就感到他的唇落在她耳垂上,沿着脸颊寻过来。 说好的出去走走,结果没出去。 楼下,郝酉乾和唐韵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又接到两位妈妈的电话,是催他俩赶紧把婚礼方案定下来。 两位妈妈体谅孩子,订婚宴过后,就商量着一起选婚礼场地弄婚礼策划,包括拍婚纱照,她俩先做初步的筛选,选定几个看着不错的方案,再让唐韵和郝酉乾做决定。 但是这俩人是一点都不体谅她们的苦心,觉得好像订了婚,一切都结束了似的,一颗心就扑在那旅行社里。 “这几个场地都是非常抢手的,我是都交了定金才让婚庆公司给留着的。你们说说,这都多少天过去了?宁愿跑出去玩,都不愿回来跟我们商量这事儿。今天,你们俩必须得把决定给我做了……”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唐韵往郝酉乾腿上一躺:“钱钱,你说,选哪个?” “婚礼你是女主角,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任何东西都是陪衬,只要能让你好看又美丽,我都可以。”郝酉乾说。 他觉得哪个方案都挺好,但是唐韵这人,在私事上就会有点选择困难症,他俩已经讨论过了,可是唐韵在这几个选项里摇摆不定,一纠结,就更选不出了,于是就暂时搁置。 其实郝酉乾已经私下里跟两位妈妈说过了,让她们直接做决定,给一个最终方案,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但两位妈妈认为这是他们的婚礼,必须得从头到尾参与,所以,就造成了目前这种局面。 “小甜嘴儿。”唐韵伸手捏捏他的小肚子。 郝酉乾吸了吸肚皮,笑呵呵地说:“你没事儿经常多捏捏,说不定能把腹肌捏出来。” 唐韵往上拍了一巴掌,猛地坐起来:“我去找西西,让她给点儿意见。” 郝酉乾拉住要起身的唐韵:“这么晚了,算了,明天再说。” “你没听妈刚刚说什么吗?今晚是deadle。”唐韵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郝酉乾欲言又止。 唐韵走上楼梯,视线刚与二楼走廊的地板齐平,就看到濮淮左从宋竹西的房间里出来,开门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 唐韵登时一脸姨母笑,拿着手机给宋竹西发信息:【西西,你现在方便吗?】 宋竹西刚回到沙发上歪下:【方便啊,怎么了?】 唐韵:【我有事找你】 宋竹西:【好啊】 几秒钟后,就听到敲门声,宋竹西开门一看,是唐韵上来了。 唐韵颇有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进来后立即把房门关上,还上了锁。 房间摆设一览无余,没有丝毫异样,唐韵疑惑:“咦?” “咦什么?你怎么偷感这么重?”宋竹西抱臂瞅着她。 唐韵肩膀撞了她一下,挑挑眉:“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见你男朋友从你这里出去,你们,享受了?” “韵姐,”宋竹西刚平静下去的心又要加速跳起来,“我求你了,能不能不要天天想着这事儿?” 唐韵“啧啧”两声表示遗憾,抬手往门口指了指:“他那样儿的,天菜哎,睡到就是赚到好不!你竟然能忍住?不是,他居然也能忍住?” 宋竹西不想再污下去:“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唐韵又嘀咕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便拿着手机给她看婚礼的那些东西,问问她的意见。 最后好不容易在万般纠结中做了决定,唐韵临走前又想把宋竹西带上火车:“我已经追到最新章了,男女主大婚洞房花烛夜那段戏,你瞧瞧你写的是什么样子,跟你以往的水准简直差了太多。光靠想象,终归有灵感枯竭的时候,你要实践啊,实践出……” 宋竹西把她推了出去,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凡是总得循序渐进,是不是?宋竹西想——想到濮淮左的牙齿咬在她耳垂上的感觉,想到他的手放在她腰上时掌心的热度…… 打住!宋竹西使劲儿摇摇头,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明天她还怎么见濮淮左?再被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她脸还要不要了? 宋竹西正准备去洗漱睡觉,手机信息提示音“叮”了一声,她拿起来一看,是濮淮左发的。 濮淮左:【我刚刚好像听到唐韵喊你去实践,去哪里?实践什么?】 宋竹西闭了闭眼,抖着手打字,真假掺半回复,说唐韵是嫌她最近更新的几章不太好看,让他这个体验派多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采采风。 濮淮左看到宋竹西的回复笑个不停,他刚刚是想出来敲宋竹西的门,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宵夜,结果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就把唐韵的话听个正着。宵夜他忽然不想出去吃了。 濮淮左:【确实,比如洞房花烛夜那段,感觉没达到你以往的水平】 宋竹西把手机扔了出去,啊啊啊故意的是! 她洗漱完出来,看到濮淮左又发了一条过来:【西西?】 她装没看见,不予理会。 完蛋,她在床上躺了片刻后得出这个结论,她现在只要一闭眼,脑中画面重现,一颗心就躁动不已。 她想,难道现实中谈恋爱都是这样的吗?还是怪她单身太久,一点撩拨都经不起? 不,怎么能怪自己?都怪韵姐!都是被她引诱的!还有左哥,他可太会了!不对,他这么那么会的?他之前不是也没谈过吗? 宋竹西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而后猛然坐了起来。要不然去……想法刚冒个头,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她又颓然倒回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就这么躺了许久。 怎么办? 睡不着。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拿过手机,坐了起来,又挪一挪靠在床头,打开码字软件,两根拇指飞速地戳着键盘,两千字的一个章节,一气呵成。 写完之后,宋竹西彻底平静了下来。她从头到尾浏览一遍,看自己写的东西看得面红耳赤。潮湿,粘腻,又火热。 一时兴起,写都写了,放在存稿箱里吃灰不太好?于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宋竹西去另一个网站注册了一个作者号,建新书,把这一章节复制粘贴上去。对着书名栏想了许久,最后敲了两个字上去。 《解渴》。 宋竹西想,这个马甲她可千万要捂紧了。 她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扔了手机,倒头就睡。 第117章 出门没看黄历 由于睡得太晚,次日一早,生物钟没能把她叫醒,她在一串音乐中伸出手摸到手机,关掉闹钟。心里想着再眯一小会儿,结果再次醒来,已经八点多了。 微信上有濮淮左今早给她发的信息,问她起床了没有,还有薛琰的,说早饭给她留好了,让她起床后直接下楼吃,不用出去了。 宋竹西先回复他俩,说熬夜了,睡过头了。 她开门出去时发现对面濮淮左的房间门也开着,但是人不在,楼下唐韵和郝酉乾也不在。早餐放在客厅的餐桌上,她坐过去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快吃完的时候,濮淮左回来了:“刚起?” 宋竹西点点头,问他去哪儿了,他说大家一起出去转了转,已经商量好要去哪里了,他回来看看宋竹西起没起。 “去哪里呀?”宋竹西问。 濮淮左却胳膊撑在桌面上,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问:“要不你先跟我说说,昨晚为什么熬夜?熬了多久?” 宋竹西一口果汁差点呛到,瞪他一眼:“还不是某些人说我写的东西不好看,我生气。” “我道歉。”濮淮左伸手过去在她脸颊轻轻刮了一下,“下回可别一个人生闷气了,我就在你隔壁,你可以直接开门过来找我算账。” “你人还怪好嘞。”宋竹西哼了一声。 濮淮左一脸无辜:“本来就是啊,你自己说的嘛,我是个好人。” 宋竹西不想跟他贫,又问了一遍,今天去哪里玩。 濮淮左说:“去山上。”抽了张湿纸巾帮她擦手,看她手背被晒出了痕迹,和胳膊都不是一个颜色了。 宋竹西不是晒不黑的那种皮肤,一身冷白皮都是因为宅的时间多捂出来的。这几天出海她穿的都是长袖长裤的泳衣,戴着遮阳帽,所以,脸上还好。 濮淮左说:“这后面的山上开了个创意集市,也有休闲的地方,没那么晒,也不会太热。” “那挺好。”宋竹西喜欢,“今天就是闲逛喽?” “看情况,”濮淮左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里,说,“如果好玩的话,就待久一点。不好玩的话,我们再商量去别的地方。” 薛琰他们已经在外面等了,宋竹西便赶紧上去拿上随身的东西,和濮淮左一道出去。 说是酒店后山,但入口却离得不近,得开车沿着来时的公路往回走,岔路口转弯绕到另一边去才能到达。 入口处几乎停满了车,好不容易才找到停车位将车停好,大家一起步行上去。 就是个小山丘,很矮,走到半山腰处,就是集市了,各色小铺子沿着这条缓坡路一直开到山顶。 说不热,也没凉快到哪里去,人也多,走走逛逛到山顶,大家都出了一身的汗。 宋竹西把买的东西递给濮淮左,他和薛琰几个先去找休息的地方,她和唐韵看到一个卖冰镇果茶的铺子,一起去排队买几杯。 生意真好,排队排了将近十分钟才轮到她俩,六杯果茶刚点完,就听到背后有人喊“竹西”,只辨声就知道是位老人。 宋竹西一回头,一个秃头胖老头笑得一脸褶子:“竹西啊,哈哈我听声音就知道是你。” 这人唐韵也认识,当年宋竹西可没少跟她吐槽。她和宋竹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恶心”两个字。 宋竹西顿时拉下脸,还翻了个白眼:“晦气!” 唐韵也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老头也霎时变了脸色,他指指宋竹西,又指指唐韵:“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有你,年轻人,尊老爱幼懂不懂?” 老头嗓门不低,顿时引来周围的目光。 “大家评评理啊,”老头对周围人说,又指着宋竹西,“我是他以前的领导,几年没见了,在这儿碰见,我主动打招呼问个好,结果她朝我翻白眼。” 他说着移动手指,点着唐韵:“还有这个人,我跟她都不认识,她就对我恶语相向,你们说说,这种人还有没有教养了?” 宋竹西冷笑一声,拦住想反驳他的唐韵,对他说:“你有教养,你的教养就是视奸女下属,对女下属pua,再以各种名目把女下属叫去你办公室开会,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挑动她们内斗,然后你悠然自得地欣赏他们在你面前争风吃醋。如果是这种教养,是个人都宁愿没有!” “说得好!”唐韵给她鼓掌。 站在老头前面排队的两个小姑娘立马跨步离他远远的,一人嚷了一声:“怪不得刚刚就觉得背后有什么奇怪的目光盯着我呢,我一转头又不见了,原来是你!”另一人:“呸!” 这话一出口,没和老头挨着但也站得不远的人,不光女士,还有男士,也都跟他划开了距离,小声议论着。 老头脸色涨红,指着宋竹西,厉声道:“你不要信口雌黄污蔑人,这是犯法的。” 唐韵也冷笑一声:“哟,懂法呀,性骚扰也是犯法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老头怒了,拿出手机嚷嚷着要报警。 这时,濮淮左过来了,他们找到一处休息的地方,东西布置好后,他就回来找宋竹西和唐韵,离老远就听到这边争吵的声音,赶忙跑过来。 濮淮左把宋竹西和唐韵一同护在身后,问的是她俩,锐利的目光却是紧紧盯着老头:“发生什么事了?” 宋竹西小声说:“我大姑污蔑我的那件事,他就是那个领导。” 濮淮左听懂了,之前网暴那件事后她听宋竹西说过详细情况。是宋竹西入职的第一家公司,那份工作还是她老师帮她介绍的,原先她实习的时候那个领导还是很好的,但是她刚转正,领导就换人了。 换过来的就是眼前这位,他来到之后就搞起了“办公室政治”,尤其喜欢给女员工单独开会,后来就跟某个女下属发展了不正当关系,搞得部门里乌烟瘴气的。 宋竹西对这种人和事厌恶至极,对他的pua也完全不接招,他在宋竹西这里碰了钉子,就处处给她使绊子,还带头让同事孤立她。 有一次宋竹西被同事陷害,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宋竹西担责,不担也行,辞职走人。宋竹西拿着证据要辩白时,才知道这个同事就是跟他有一腿的人。宋竹西心中不忿越级上告,结果事情却被轻轻放下。 那段时间宋竹西又不慎得了流感,忽然接到大姑关心的电话,人就脆弱了,跟大姑吐苦水,反而被大姑造谣。 事情过后,宋竹西打算辞职换一个工作的,结果没想到这老头被调走了。她以为能就此安生工作了,没想到姜凤英闹着要赡养费闹到了公司,她还是换了工作…… 濮淮左神色愠怒,对老头说:“可以,你报警,评这种理,还是应该找警察的。” 刚刚那两个小姑娘也没走,此刻就催促老头:“报警啊,打电话啊,不打是,我来!” 老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握着手机的手开始抖了。 这时却有人说:“你们算了,别把人逼太狠,这都陈年往事了,他也这么大年纪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谁担得起啊?” “要你当好人?敢情被骚扰的不是你!” “就是,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就能是罪恶的保护伞了吗?” 一声接一声,老头看着好像真的要晕过去了。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急冲冲地跑过来,拉着老头:“爸,发生什么事了?” 围观人员七嘴八舌,尤其是刚刚那个小姑娘,男的一听到“性骚扰”三个字,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是道歉又是赔不是,好说歹说这才算过去,把老头拉走了。 大家该排队的排队,点单的取单的,又都恢复了秩序,只是议论声还没停歇。 点的果茶也做好了,宋竹西和唐韵取过来。唐韵拿出一杯戳进吸管就喝一口:“真他娘的晦气!” 可不是,宋竹西只要一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那死老头居然听个声音就知道是她,她就恶心得不行。 宋竹西递给濮淮左,濮淮左打开后又递还给她,搂搂她:“没事了,喝一口缓缓心情。” 宋竹西接过来猛喝一大口,长长呼出一口气,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刚他儿子过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感觉好像很茫然的样子?” “老年痴呆?”唐韵嗤笑一声,“不可能,老年痴呆了,他儿子还会带他出来玩儿?” 话音落,却发现宋竹西和濮淮左都没应声,顺着他俩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到两位打扮得低调但华贵的女士,保养得很好,只看外表仿佛三十出头似的。只是,那位穿着长裙的女士看宋竹西的眼神,怎么就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唐韵又转回头看看宋竹西和濮淮左,问:“认识?” 宋竹西回过神,她也是觉得对面的眼神有点奇怪,侧头对唐韵小声说:“两面之缘,就我上次跟你的,码头搭车那位。” 唐韵想起来了,那天宋竹西给她发信息,说真巧,以前给“吃鱼喵”做策划案,现在遇到他们董事长搭车。面前之人正是覃斐,另一位则是她姐姐覃雯。 覃斐已经先开口打招呼了,依旧是那副堪称完美的笑脸,只不过是对着濮淮左的,说的还是粤语。不过宋竹西听懂了,就是在说怎么这么巧啊,上次说请你们吃饭的,但又被琐事给耽误了云云。 濮淮左礼貌有余,热情不足,回应得客气又商业。 而覃雯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宋竹西脸上,即便覃斐向濮淮左介绍她,她也只是道了句“你好”,又把视线转了回来,搞得宋竹西不由得抬手摸摸脸,怀疑自己脸上有东西。 宋竹西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覃雯好像才发觉自己的失礼之处,忙道歉。她只是在心中讶异,从见到这个姑娘的第一眼,就觉得她特别合眼缘,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双方实在不熟,没什么好聊的,寒暄几句话题就尽了。道别后,三人抬步往休息处走,只觉得背后有道视线,一回头,发现还是覃雯。 覃雯没想到她会回头,视线对上,颇有些尴尬地冲她笑笑,而后被覃斐拉了一下,回身走了。 濮淮左也回过头看去,问宋竹西:“怎么了?” 宋竹西摇摇头:“没什么,就感觉有点奇怪。” 唐韵也是:“哪有那么盯着人看的。” 濮淮左皱眉,覃雯的目光他刚刚也注意到了。这么些天过去了,不知道大哥那边有没有查出些什么。 没走几步,薛琰和郝酉乾一起急吼吼地过来了。 郝酉乾连忙问唐韵:“我刚刚听有人议论,说果茶铺子这边光天化日的有个老头儿性骚扰,你们俩没事?” 薛琰又问了宋竹西一遍。 宋竹西和唐韵对视一眼,又看看濮淮左,这就传开了? 听完事情的经过,薛琰和郝酉乾也道了句“晦气”,这个集市就不该来,影响心情。 宋竹西深表赞同。 回到休息处,薛琰戴着墨镜仰躺在椅子里,宋竹西把果茶递给他。他自然也听到了议论,起身接过去的同时居然还关心了宋竹西一句,宋竹西简直受宠若惊,忍不住逗他,又把人给逗炸毛了。吵吵闹闹嘻嘻哈哈的,心情愉悦起来。 稍微坐了会儿,见餐厅人太多,也不想排队等位,薛瑒就说要不下山去吃。他一个朋友家里开了个海鲜私厨,薛琰和濮淮左也都认识,只不过开车过去要一段时间。 反正也没有很饿,大家一致同意,便起身就走。薛瑒拿着手机打电话,叽里呱啦一阵,全部搞定。 饭后,朋友说晚上有派对,还请了个小有名气的乐队过来,弄堆篝火,问他们要不要留下来玩一玩。完全没问题,六人就没走,直接在那边待到华灯初上。 派对是提前售票的,场地也足够大,估摸着有上百人,篝火燃气,灯光亮起,乐队再一燥起来,氛围感立刻就出来了。 就是没想到,玩着玩着又晦气了一次,碰到了徐蔓夕和葛颖。 宋竹西和唐韵同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装看不见,一个拉着男朋友,另一个拉着未婚夫,转身就走。 但徐蔓夕好像在找的就是他们,看到后,和葛颖,还有个短发女生一起,直直地走过来,挡在他们面前。 第118章 宋竹西酸,他就甜 三人以徐蔓夕为首,姿态是挡住去路的做派,面上却是一副偶遇的神情。 另人没料到的是,先开口的居然是这位短发女生。 刚刚宋竹西就瞧着她面熟,等人走近了一下子想起来,就是白恒新签那个作者,笔名叫“橙意”。为了给她这个新人推书,特地请濮淮左给画的内页插画。 九月初办签售会,濮淮左也去了,还和她一起接受了几次采访。宋竹西不仅买了书,也看了网上的采访视频(当时主要是看濮淮左)。 “橙意”开口,话语和眼神都是对着濮淮左的,一脸惊喜:“淮左,你也来啦!” 这话是几个意思? 唐韵和郝酉乾顿时心生警惕。 宋竹西自然也听出了些言外之意,又见她眼睛里带着险些藏不住的喜欢,便抬眸看向濮淮左。 宋竹西眼尾藏着小刀子,可心里想的却是,来了来了,吃醋的机会来了,她可以体验一把了,嘿! 濮淮左只对“橙意”点了点头,和面对覃斐一样,礼貌有余,热情不足,紧接着就伸手揽在宋竹西腰上,微微一笑,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宋竹西,‘淮左名都,竹西佳处’的‘竹西’。这两位是竹西和我的好友,唐韵,郝酉乾。” “橙意”一看到濮淮左的动作,再听他这么介绍,面上的神色微微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裙摆,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宋竹西观察得很细致,这肯定是左哥在合作的时候招的桃花,没跑了。啧,这男人,就是太有魅力了,她眼光怎么这么好! 接着濮淮左又看着宋竹西的眼睛,揽在她腰上的手还稍稍用力捏了一下,在回应她刚刚飞刀子的眼神。 掌心贴上来热,捏一下痒,宋竹西差点没站稳,接下来就听濮淮左说:“这位你们应该知道的,是《郾城无禁忌》的作者,橙意,本名叫钱橙。”也是说给唐韵和郝酉乾听。 宋竹西因为濮淮左买的这本书,看完后推荐给了唐韵,郝酉乾也跟着看了,因此都知道。 宋竹西主动朝钱橙伸手,和她寒暄起来。 唐韵是根本不想搭理,她看不惯徐蔓夕和葛颖,连带着对和她们一起的钱橙也没什么好感,再加上钱橙那看濮淮左的眼神,但,唉,西西都大方了,虽然是装的,那她也装一下好了。郝酉乾见唐韵开口了,也加入了寒暄。 宋竹西说着,却忽然有些疑惑,钱橙,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是哪里听过还是哪里见过? 濮淮左以眼神询问宋竹西怎么了,宋竹西示意没事儿,不想了,这也是个挺大众化的名字,听过见过都不奇怪。 钱橙和唐韵、郝酉乾说着话,却留心看着濮淮左和宋竹西之间的眉眼官司,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正好一句说完,她直接没留气口,打断两人间的氛围,略带歉意地说:“差点忘了,淮左,也跟你介绍一下我朋友……” “不用了,”徐蔓夕声音散漫,打断钱橙,皮笑肉不笑的,眼神轻蔑地看着宋竹西,“都认识,大学同学。” “原来是大学同学啊,这么巧!”钱橙面露惊喜,还嗔怪她一眼,“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显然,钱橙理解错了,她以为徐蔓夕和濮淮左是大学同学。 钱橙和徐蔓夕刚认识不久,她新书一举成名后,被邀请去参加一个聚会,就是在那次聚会上认识了徐蔓夕,俩人那天聊得很投机,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之后就经常一起约着喝茶逛街。 钱橙在与濮淮左的合作中对他产生好感,但几次试探都没有结果,就把这事儿跟徐蔓夕说了说,还让她帮着出出主意。不过徐蔓夕出的主意依然没奏效,因为濮淮左已经不回消息了。 钱橙为此去酒买醉,服务员把电话打到了徐蔓夕那里,徐蔓夕没想到钱橙在感情上居然这么没出息,这还没怎么样呢,只是单相思就买醉,那以后要是真被男人甩了还得了?于是就喊她出来度假,说要带她去“艳遇”,多接触接触男人,长长见识。 她们也已经到琼州岛好几天了,是听说这边有派对,就托人弄到了入场券,过来玩一玩。 帅哥确实挺多的,徐蔓夕又在给钱橙上搭讪技巧课,让她找个目标去试一试。钱橙的目光扫过人群,就忽然看到了濮淮左的身影。 钱橙激动坏了,有一点她没跟徐蔓夕说,就是拿到这次派对入场券后,她又给濮淮左发了信息,是想约他一起来玩的。自然,还是没有收到濮淮左的回复,她失望之余已经死心,没想到濮淮左居然来了! 而徐蔓夕顺着钱橙指的方向看到的却是宋竹西和唐韵,真是冤家路窄啊,徐蔓夕想,不用钱橙央求她,她也会过来的。 结果,哈,徐蔓夕想,冤家之间的路又窄了,怪不得濮淮左不给钱橙回应,原来是被宋竹西勾了去。 徐蔓夕顿时想起了大学时,她喜欢的学长理都不理她,却转头跟宋竹西表了白,偏偏宋竹西还把人拒了。新仇旧恨加一起,徐蔓夕心里顿时窝了一团火,很好,不如就顺势拿钱橙这个恋爱脑当枪使,拆不散也要恶心死宋竹西! 徐蔓夕瞥了钱橙一眼,知道她误会了,但也懒得解释,眼神就盯着宋竹西:“怎么着,见了老同学,也不打声招呼?” 宋竹西丝毫不客气:“我们之间相看两厌,有打招呼的必要吗?” 火药味儿一下子窜了上来。 钱橙一看,这不对啊,这怎么回事?她抬头看濮淮左,却见濮淮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宋竹西脸上,还满眼含笑的。 唐韵又添了一把,将对面三人都内涵到了:“人呢,贵在有自知之明,明知道自己被别人讨厌,偏偏还要凑上来讨嫌,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哦,有可能是脑袋太空,想不了那么多,建议回家多读书去,明理,开智。” 钱橙恼了:“你怎么说话呢!” 唐韵无所畏惧地直视着她,好像在说,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钱橙被她看得心虚,气焰有点下跌,随即又安慰自己想多了,毕竟她也才刚知道濮淮左有女朋友了。唉,还是死心。 一旁始终没说话仿佛毫无存在感的葛颖这时开口了:“唐韵,好歹同学一场,你说话不要那么刻薄。” “我刻薄?还有更刻薄的呢,你要不要听?”唐韵嘲讽道。 正想接着输出,却被宋竹西拦住了,宋竹西对葛颖轻笑一声,目光流连在她和徐蔓夕之间:“没想到啊,你俩现在居然还能在一起玩儿。我真的很好奇,葛颖,徐蔓夕到底给你下了什么魔咒?” 工作的魔咒。 上次网暴事件,因为徐蔓夕的添柴加火,当年保研、考研的事便被牵扯出,葛颖自然也被扒了出来。 宋竹西来淮市之前和徐蔓夕、葛颖有过一次偶遇,她就是在那天弄清楚了当年的真相,还顺便录了音。而后把音频发给了来找她八卦的同学,在网暴事件里音频就被同学传到了网上。 葛颖因此丢了工作,徐蔓夕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拉了她一把,把她招进了家里的公司,当了个小职员。 葛颖现在根本不敢面对宋竹西,刚刚她也不想过来,但是不得不跟着徐蔓夕,这次出来度假的费用也是徐蔓夕出的,她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本来想当个透明人的,万分纠结下还是出声呛了唐韵一句。 可面对宋竹西,葛颖又哑巴了。 徐蔓夕也笑了,对宋竹西说:“可不是我给她下的魔咒,是你,我留着她不会别的,也是为你。就是想着有一天,如果再碰到你,能再恶心你一把。” 唐韵嗤笑一声:“恶心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宋竹西叹口气:“徐蔓夕,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可怜,好像你这么争强好胜处处跟我较劲,结果只比我多读了一个研究生似的。” “哈哈哈哈……”唐韵爆笑出声。 葛颖低垂着脑袋,钱橙左右看看,这时再傻也清楚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她想,她还能借此机会和濮淮左重新联系上吗?唉,还是死心。 徐蔓夕被嘲笑,面色一点都没改变,反而兴味十足:“没想到啊宋竹西,以前跟你吵架,就好像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现在你是怎么了?转性了?居然也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时候。这才对嘛,这样就有意思多了。” 唐韵忽然打了个寒颤,用一种“有病”的眼神看着徐蔓夕,然后抱住了郝酉乾的胳膊。 宋竹西也是,眼神毫不掩饰,心里骂了句“神经病”,拉着濮淮左,绕开她们仨,走了。 唐韵和郝酉乾跟上,郝酉乾把手里的饮料递到唐韵嘴边:“老婆,喝口润润嗓子。”女人之间的战争,只要不动手,他就在一旁默默当个守护者,主要是唐韵也不需要他的帮忙,她喜欢亲自撕。 濮淮左问宋竹西:“这个徐蔓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精神或心理类的疾病?” 唐韵替宋竹西回答:“可不就是有病吗,得的是一种喜欢当‘焦点’的病,无论是谁,目光都要放在她身上,我们西西不屑于搭理她,这不就成了她的心魔了嘛。” 郝酉乾不经意瞥到宋竹西的脸色,扯扯唐韵:“我有点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 唐韵不动:“那你去拿呗,我们在这儿等你,正好我也有点饿了,西西,你饿不饿?” 郝酉乾不再废话,拉着唐韵就走。 唐韵:“你干嘛?” 郝酉乾小声道:“哎呀你陪我去。”他老婆今天是怎么回事,察言观色的本事呢? 看着俩人拉拉扯扯走远的身影,濮淮左笑了笑,抬手捏捏宋竹西的脸:“怎么了,生气了?” 宋竹西心里也在笑,想,好有钱真的太有眼色了,她其实正酝酿着呢,毕竟没吃过醋,正在盘算着应该怎么吃,想着等一会儿就她和濮淮左俩人的时候再“发作”,结果现在不得不提前。 宋竹西提醒自己信念感,让自己入戏,推开濮淮左的手:“我问你,你,和那个钱橙,是什么关系?” 濮淮左弯腰和她平视:“哦,吃醋啦?” 宋竹西抬手,一边一个,捏住他的脸:“说不说?上个月在采访视频里还一口一个“濮老师”的,今天怎么就叫得这么亲密了?还淮左,你也来啦?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晚的派对,早就知道她也会来?” 宋竹西没收着力道,濮淮左被她捏得脸疼,但心里却止不住地开心。 宋竹西酸,他就甜。 濮淮左举起手发誓:“天地可鉴见,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一点都没有比你早,哪怕一分一秒。” 宋竹西有理取闹:“我不信。” 濮淮左掏出手机:“我给你看,工作结束后我就没再跟她联系了。” 他又不迟钝,钱橙看他的眼神里带着什么情谊他自然觉察得到。 不过在签售会之前他跟钱橙确实也没见过几面,就是在沛城的那段时间里,即便见面也都是在白恒的出版社,微信上沟通的也都是工作。钱橙对他的感情有所变化,是在签售会时发生的,他察觉到之后就立即刻意疏远了。 钱橙给他发的那些试探性的信息,他也一概没回复。这时候就不在乎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了,他是担心万一自己回复得不恰当,毕竟文字发出去后解释权就不在自己手上了,如果某个字或某个词被对方误解,这事就没完没了了——比如,他回淮市后辞退的那个员工。 令濮淮左没想到的是,钱橙竟然没放弃,试探收起来了,转而给他发一些日常,时不时还有生活里的小烦恼。濮淮左不回复,她就会掺杂一些工作上的事,可他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她不挑明,濮淮左也没办法明明白白地拒绝,于是就把她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了,还折叠了起来,眼不见为净,心想,这下总该没问题了。 没想到啊,竟然会在这里遇到钱橙,看到她打招呼的眼神,再看到宋竹西的眼刀,濮淮左就心道不好,所以立即搂着宋竹西说这是他女朋友。 不过,宋竹西吃醋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啊,濮淮左想。 宋竹西放开濮淮左的脸,拿着濮淮左的手机,慢悠悠地翻着聊天框里的对话。濮淮左也不催,从身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看到一些地方还主动和她解释。 看着看着,宋竹西猛然想起,为什么觉得钱橙这个名字熟悉了,是濮淮左签售会结束回淮市那天,她去接他,请他吃饭,发现了他是噗噗大神的线索,想趁他去卫生间的时候打语音证实,结果他的手机没反应,她就只看到一个备注是“钱橙”的发来信息的提示。 宋竹西笑了起来,也和濮淮左说起了这个小插曲。濮淮左说:“就是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我把她的消息免打扰了。” 宋竹西看着那么多条无回复的信息,忽然有点同情钱橙,还真的挺有毅力的,如果是她的话,一次试探没回应,她就绝对不会再发了。 濮淮左抱着她轻轻晃了晃:“我此身,清白了?” 宋竹西把手机按灭还给他,给予肯定:“清清白白,身正影也不斜。” 濮淮左指指自己的脸,凑到她面前:“你掐的,疼,怎么办?” 宋竹西笑了笑,亲了一口。 濮淮左又把右脸凑过来:“还有这边。” 宋竹西便又亲了一下,也想起之前他店里员工多情的事,故意没好气道:“等回去了,我第一时间就要去你店里宣誓主权。” 濮淮左一副已经替她想到了的样子,邀功似的又拿着手机给她看:“宣誓过了。” 是工作群,他所有的店员都在里面,表白那晚,他就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说庆祝自己脱单,红包下面是一条接一条的祝贺。 宋竹西心里一甜。 濮淮左问她:“满意吗?” 宋竹西诚实地点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笑盈盈地看着他。 哪只濮淮左却脸色一变,语气也酸溜溜:“接下来该我吃醋了。” 第119章 我很小气,也非常介意 宋竹西是没想到:“啊?你要吃什么醋?” 濮淮左继续酸溜溜:“大学里跟你表白的那个学长。” 宋竹西不敢置信:“这醋也太陈了?不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还是网暴事件里知道的,宋竹西反击过后就没再关注网上的动向,濮淮左可是密切关注着。他自己写的小程序,只要跟这件事有关的,犄角旮旯里的相关讨论都能被找出来。 然后濮淮左就看到了一条不太起眼的支持宋竹西的发言,账号昵称像真名,叫罗睿,下面有评论调侃他曾经喜欢过宋竹西。濮淮左就顺着找到了更多的信息,他就确认这个人是宋竹西大学时的学长。 宋竹西听完,真是觉得互联网没有秘密:“你都找到他是我学长的信息了,难道你没有找到我拒绝了他的吗?” 找到了啊,罗睿以前的微博还都没删除,有段时间记录的就是暗恋转明恋表白无果的忧伤,还挺文艺的。 濮淮左就是故意闹她:“那你们现在还有没有联系?” 宋竹西觉得自己似乎读懂了他的小心思:“要不,我也给你看看我的手机?” 濮淮左手一伸:“拿来。” 宋竹西从随身小包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你自己找,要是能在好友列表里找到一个叫罗睿的……” 濮淮左问:“找到了,要求随我提?” 宋竹西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行,要求你随便提。” 表白失败后,罗睿学长就删了她的微信,她也是有一次在办公室给辅导员帮忙,辅导员让她找一下罗睿才知道的,然后她把罗睿的微信也删了。 濮淮左把她的联系人列表从上划到下,确实没有。他也猜到了没有,还是做出一脸失望的样子把手机还给她。 宋竹西刚接过去,弹出一条好友申请,她点开一看,居然是罗睿。申请信息里躺着一句话:【我回国了,你还在沛城吗】 濮淮左也看到了,指着她的屏幕,笑得有点坏:“现在有了,我的要求是……” 宋竹西动动手指,把这条好友申请给删了,笑得也有点坏:“现在没了。” 她说着抬脚往自助餐的方向走去:“走,去吃点东西,饿了。” 濮淮左追上来:“你耍赖。” 宋竹西避开他的手:“我没有,你确实没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 濮淮左:“你给我站住。” 宋竹西:“就不。” 幼稚的车轱辘话一直说到自助餐区,拿着餐盘取食物的时候,没瞧见唐韵和郝酉乾,于是俩人就找了位子坐下。 薛琰和薛瑒也在一开始就分开了,薛瑒是跟他朋友闹腾去了,薛琰则是遇到了公司合作对象的子女,被叫过去聊天了。 吃完饭,宋竹西和濮淮左就随便走走,走到篝火边,见到薛瑒和他朋友,还有五六个不认识的人在玩游戏,薛瑒也看见他俩了,就招手让他俩也加入。 玩的是“逢3必过”,淘汰的惩罚是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两个都不想选就喝酒。 这个游戏,宋竹西的强项啊,大学的时候玩,她就基本没输过。见她来了兴致,濮淮左自然也不会拒绝,俩人就一道坐下了。 宋竹西宝刀未老,坚持到最后,竟然是和濮淮左的对决,俩人来来回回,数到快三百了,还没分出胜负。 薛瑒小声吐槽:“你俩谁都别放水啊,一直数到三百,然后就是你过我也过。” 宋竹西听到了,脑中瞬间浮现出她和濮淮左面对面说“过”的画面,一笑起来差点打断思考,好险。 紧接着濮淮左就笑出了声,算错了。宋竹西怀疑他是故意的:“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濮淮左想问的真心话都是私房话,自然选大冒险。宋竹西想了想,眼珠子转到薛瑒身上。 薛瑒浑身一紧绷:“你想干嘛,罚的是左哥,你看我干嘛?” 宋竹西指着薛瑒,对濮淮左说:“左哥,给他脑袋上扎两个小揪揪。” 薛瑒屁股一歪,椅子也歪了,倒在沙滩上:“宋竹西,你是罚左哥呢还是想搞我!”给他一个铁汉扎小辫子,合适吗?羞辱谁呢?他就不该叫这俩人来玩游戏。 薛瑒的朋友起哄,游戏嘛,让他大度一点,要玩得起。 一旁的妹子从包里拿出小皮筋儿,递给濮淮左,濮淮左道谢接过,走过向薛瑒。薛瑒想起来跑,结果被一左一右按住了,黑着脸,被濮淮左在头顶扎了两个小揪揪。又有妹子贡献了两个亮闪闪的爪夹,濮淮左给装饰上去。狐朋狗友搂着薛瑒拍照。 下一轮开启,薛瑒扬言,这回要集中精力,打倒宋竹西。 正要开始,有三个女生路过,问能不能加入,正是徐蔓夕、钱橙和葛颖。 几个男的见徐蔓夕长得漂亮,另外两个也不错,就立即献殷勤,挪地方的挪地方,搬椅子的搬椅子,徐蔓夕她们仨就坐下了。 宋竹西和濮淮左对视一眼,想走,但这一轮都已经打算开始了,现在人家来了他俩就立即走人,不是明摆着有事儿吗,还会扫大家的兴,也会拂薛瑒的面子。俩人头挨着头耳语,说算了,玩这一把,找时机假装输掉。 宋竹西和濮淮左是这么打算的,没料到徐蔓夕她们也是这么想的,还比他俩早一步实践。徐蔓夕报出26后轮到钱橙,钱橙脱口而出27。 徐蔓夕是钱橙的上位,就由她问钱橙选什么惩罚,钱橙选了大冒险。 紧接着,宋竹西就看到徐蔓夕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徐蔓夕指着濮淮左,对钱橙说:“那就和在场最帅的这位先生接个吻,计时一分钟,不准换气。” 起哄声立即响起,给她们挪位置的那几个男的还朝徐蔓夕喊:“我们难道不帅吗?” 薛瑒当即朝徐蔓夕看去,又看到钱橙害羞又欣喜的表情,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什么来玩游戏啊,分明就是有预谋的! 再看宋竹西和濮淮左,俩人都已经冷了脸,偏偏那几个傻逼还在艳羡。薛瑒低声骂了句,敲敲桌子:“换一个惩罚,左哥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个不合适。” 他可不是为了宋竹西,他是为了左哥,在已经有女朋友的前提下,尽管是玩游戏,也是很不道德的。 徐蔓夕说:“游戏嘛,既然上桌了,不能玩不起啊。” 有人附和,也有人说算了换一个。 “左哥该不会是怕女朋友介意?”钱橙目光灼灼的看向濮淮左,又转向宋竹西,“宋小姐,玩个游戏而已,你那么大方,肯定不会介意的,对?” 薛瑒看向这俩女人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好哇,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宋竹西冷笑一声:“不,我很小气,也非常介意。” 钱橙听到她说的第一个字,眼睛又一亮,但是听到后面的,她也没在意,依旧笑着问濮淮左:“你说了不算,当事人是左哥,要看左哥是怎么想的。” 濮淮左连个余光都没给她,偏头在宋竹西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宋竹西点点头,就被他牵着手站起身,什么话都没说,走了。 一圈人终于安静下来,面面相觑。钱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也难堪。她看看徐蔓夕,想问她怎么办。然而徐蔓夕却盯着宋竹西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个得逞的笑。 薛瑒站起来,一脚踢开折叠椅,指指徐蔓夕,又指指钱橙:“你们俩,是故意来恶心人的是?” 徐蔓夕对薛瑒笑了笑,愉悦道:“对呀!”说完,起身走了。葛颖默默跟上,钱橙也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薛瑒被气得脑仁疼,偏偏他朋友又问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薛瑒咬了咬牙:“那种不三不四的人,什么怎么拿到你的入场券的?你现在也别管是什么情况了,只管想想怎么跟左哥道歉,左哥要是真生气了,你,完了。” 朋友哆嗦了一下,濮淮左不可怕,但他上面有位大哥,不好惹。于是赶紧打电话,让保安把徐蔓夕三人请了出去。 薛瑒也玩不下去了,和朋友打了声招呼,找薛琰去了。 宋竹西和濮淮左离开后,濮淮左立马拿出手机把钱橙的微信给拉黑删除了。 宋竹西又厌恶地说了句晦气:“我算是看出来了,她摆明了就是想恶心我。” 濮淮左搂着她,给她顺顺气:“别生气,跟这种有病的人生气,不值得。” 第120章 亲生母亲找上门 宋竹西看看濮淮左,叹口气:“唉,男人太优秀了也不好,总是会被别人盯上。” 濮淮左立马保证:“你放心,我很洁身自好的,而且我家里有祖训,濮家的男人都得从一而终。” 宋竹西“噗嗤”笑了出来:“真的假的?” 濮淮左说:“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下次带你回去看家谱,里面写着呢。” 他接着就拿长辈举例,从曾祖父那代开始,讲到他大哥。 宋竹西疑惑:“你大哥不是没结婚吗?” 濮淮左说:“他爱工作,工作是他的初恋,他已经和这个初恋结婚了,依我看,也是要从一而终的。” 宋竹西觉得他在开玩笑,是调侃他大哥要孤身终老。 濮淮左话题又一转:“话说,你刚刚小气的样子真漂亮,我简直太喜欢了。” 宋竹西瞪他一眼,抬手戳他心口:“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自己惹的桃花,来给我找不痛快,你就不打算给我补偿吗?” 濮淮左诚恳道歉:“你想要什么补偿,随便提。” 宋竹西傲娇一抬头:“没想好,先欠着。” “行,只要你高兴就好。”濮淮左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时间,“不早了,叫薛琰他们,咱们回去?” 正说着,薛琰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薛瑒那朋友想见他,准备了份礼物,跟他和宋竹西赔礼道歉。 濮淮左和宋竹西说了一下,俩人还是过去了,说到底这事儿和薛瑒这朋友没有任何关系,这个道歉自然没必要,解释清楚后说开了就过去了。 薛瑒心里也有点愧疚,觉得要不是他招呼左哥和宋竹西坐下玩游戏,也不会发生这事,垂着脑袋也跟濮淮左道歉。 濮淮左这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薛瑒笑。 薛瑒不明所以,忽而从他的笑容里读出了自己是个逗乐丑角的意味,觉得被羞辱了,想想又算了,道歉嘛,自然要真诚点,丑角就丑角。 但是,为什么宋竹西也在笑,薛琰也在笑,他那个刚刚低声下气给左哥道歉的朋友也在笑。不是,他就那么好笑吗?! 宋竹西歪靠在濮淮左肩膀上,决定还是大发善心一次,指指自己的头顶:“小揪揪。” 薛瑒脸色一变,摸上他自己的脑袋,老天,他忘了!他顶着两个冲天小辫子一路过来找他哥,辫子上还有亮晶晶的抓夹。怪不得他这一路上回头率那么高!还有刚刚他哥几个朋友看他的眼神! 薛瑒羞愤欲死,把抓夹和皮筋儿一道扯了下来:“宋竹西!!!” 他游戏桌上还在为宋竹西打抱不平,结果宋竹西就是这么对他的!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宋竹西笑得捂着肚子:“好好好,我的错,我道歉。” 薛瑒怒火攻心:“道歉有用吗?道歉能挽回我损失的面子吗?” 宋竹西收了收笑:“其实,还挺可爱的。” 濮淮左点头:“确实。” 薛琰:“你小时候也扎过,没什么的。” 朋友:“哈哈哈……” “你们——”薛瑒觉得全世界都要跟他为敌了,都是因为宋竹西! 直到叫上唐韵和郝酉乾,开车回到酒店,薛瑒的气都没能消下去。宋竹西亲自切了盘水果送给他,赔礼道歉,他水果收下了,却拿鼻孔看宋竹西,一点好脸色都不给。 临睡前,唐韵收到老同学发来的信息,截图是徐蔓夕的朋友圈,又是关于宋竹西的,就问唐韵发生了什么事。唐韵上楼去找宋竹西,听完后差点被气出个好歹,骂了许久。 次日上午,唐韵和郝酉乾就要回淮市了,大家就都收拾好行李一道离开,他们四个要再去琼州岛北边玩两天,就顺路把唐韵和郝酉乾送去机场。 琼州岛的度假结束后,宋竹西和濮淮左打算直接回淮市的,薛琰舍不得宋竹西,坚持要送她去机场再回港城,薛瑒只好跟上。 到了机场,往值机柜台走的时候,薛琰接到奚馨的电话,听着听着,神色就凝重起来。 薛瑒问他:“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薛琰却是看向宋竹西:“覃斐,去家里了。” 宋竹西心里莫名其妙咯噔一声。 濮淮左赶紧问:“她去干什么?” 薛瑒还在想覃斐是谁,努力半天才在记忆里扒拉出来:“是那天风词姐姐生日宴的时候,在酒店门口遇见的?” 薛琰点头,又对宋竹西说:“和她一起的还有她姐姐覃雯,妈刚刚说,覃雯,自称是你亲生母亲。” “什么?!”薛琰猛然看向宋竹西。 宋竹西被这突如其来的“亲生母亲”四个字砸得有点懵,于是濮淮左再开口问薛琰:“还说了什么吗?” 薛琰做了个深呼吸,看了眼薛瑒,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宋竹西明白了:“我,所以,你?” 薛琰点点头。 薛瑒疑惑:“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没人回答他,濮淮左又问薛琰:“已经确认了吗?” 薛琰摇摇头:“没有,妈让我和西西商量,回不回去,见不见,让我们自己做决定。” 电话里没说太多,奚馨对覃斐和覃雯姐妹俩的到来一语带过,只说先去公司见了薛怀安,而后才把她俩请到家里去的。 事实是,覃斐和覃雯忽然造访,没预约自然上不去,覃雯情绪激动,差点跟前台闹起来,这时正好薛怀安的助理经过,听过原委后以防万一往上面打了个电话,才让覃斐和覃雯上去的。而后奚馨就接到薛怀安的电话,就往公司去了一趟。 可言谈中,覃雯并没有拿出直接的证据证明宋竹西和薛琰是她的孩子,但她所说的情况又有与薛怀安、奚馨所了解到的有部分吻合。 比如宋竹西是被槟城的宋家夫妻宋伟业和姜凤英抚养长大的,可令薛怀安和奚馨怀疑的是,宋竹西是被宋家的老人捡到的,覃雯的女儿是被她丈夫送到宋家的。再者,孩子的名字也不同啊,覃雯似乎是说漏嘴的,她丈夫送到宋家的女婴叫“千瑶”,此外孩子的生日、学历等没一个对得上的。 另外再说薛琰,三岁走丢这个信息姑且算对上,因为薛怀安捡到薛琰后,是测骨龄测出来的三岁。但覃雯提供出的也只有这个信息,她连一张孩子的照片都拿不出来。 奚馨和薛怀安一开始根本不信她,因为他们觉察出覃斐是站在覃雯身后的主导者,觉得她们或许另有所图,便要将她二人请走。可覃雯情绪又激动上来,还差点报了警。 在不明真相的时候,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的好,于是薛怀安和奚馨才把人安抚住,请她俩去到一家私密性很好的商务会谈场所,再进一步商谈。 路上,覃斐收到一条信息,是一张照片,说是让家里的老人找到的,照片上的小男孩在过三岁生日。 奚馨一看,心里就五味杂陈,胸口闷疼,这照片上的孩子,和薛琰小时候一模一样。 薛怀安的感受和奚馨差不多,俩人商量了一下,便请覃斐和覃雯去了家里。 奚馨给薛琰打这个电话,是经过了深深的挣扎的,她有私心,这是她养了二十多年儿子,倾注了她二十多年的爱,她怕薛琰最终会选择亲生父母,她只要这么一想,心里就刀割一般,万分不舍。可这事瞒不住,覃雯能找上薛怀安,就一定能找上薛琰。 奚馨说服自己,薛琰有知情权,从小到大她都没有逼着他做过任何事,现在也不能,无论他最终做出什么决定,她都要尊重。另外,还没做亲子鉴定,如果这一切只是巧合呢? 于是,在电话里,奚馨忍着心痛把选择权交给了薛琰,让他和宋竹西商量。 薛琰以眼神询问宋竹西,见还是不见? 宋竹西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使劲儿握了握:“见,哥,如果亲生母亲真的是她——我们需要一个真相。” 她为什么一出生就被丢弃,薛琰又为什么在三岁的时候走失。 薛瑒听宋竹西这么说,心里升起浓浓的不详的预感:“哥,什么‘你们’啊,为什么是‘你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薛琰没有多说,抬手拍拍他后背:“走,先回家。” 濮淮左搂着宋竹西的肩膀,往电梯口走:“别担心,无论真相如何,都是过去式了,只要你不愿意,就不会影响你现在的生活。” 遇到覃雯的那天,晚上回到酒店,濮淮左就给他大哥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一问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是有些眉目了,但是透露出来的信息不是那么乐观,所以濮淮左这是在给宋竹西打预防针。 宋竹西点头,濮淮左说的正是她此刻心里想的:“我明白的。” 回到港城,再到薛家别墅,已经是下午了。 濮淮左在门口下了车,抱了抱宋竹西,又叮嘱她几句,再往他自己家走去。 车子往车库里开,同时已经有佣人去里面告知了。薛怀安、奚馨,还有覃斐和覃雯,显然一直在等他们,一听到佣人说回来了,尤其是覃雯,就赶忙迎出来。 三人同时下车,覃雯先奔向了薛琰,语气激动,带着哭腔:“琮琮,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第121章 真是天大的笑话 薛琰下意识就躲,但他左手边是尚未关起的车门,右边站着宋竹西,就没能躲开,被覃雯一把抱住了,哭着喊他“琮琮”。 “阿姨,你先冷静。”薛琰对陌生女性如此这般的亲近本能地产生抗拒,但对方是长辈,又可能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自小被教得绅士有礼,也不可能使用暴力把人推开,只好张着双臂,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薛怀安和奚馨,“爸,妈。” 这一声“爸妈”,不知道触动了覃雯哪根神经,哭得更厉害了:“琮琮,我才是妈妈呀!” 薛琰表情无措,一旁的宋竹西不由得同情他,薛瑒在一旁想翻白眼,这是唱哪出? 奚馨心里很不是滋味,走过来,劝不动,还是覃斐上来,才把覃雯劝住,松开了薛琰。 薛怀安开口:“到里面说。” 奚馨转身揽了宋竹西一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宋竹西明白她的意思,冲她微微笑了笑。 大家前后往客厅回,宋竹西故意落后两步,看着覃雯和覃斐的背影,仔细观察着。 薛瑒也故意慢了两步,走在宋竹西身边,小声问她:“不是说这个人是你亲生母亲吗?那她抱着我哥哭什么?老眼昏花了?” 怪异,薛瑒只有这一个感觉,好似上午在机场时的不详预感即将应验。 宋竹西秀眉一挑,轻笑一声:“我也想知道啊。” 薛瑒一想,也对,这个中年妇女对她来说也是陌生人。 回到客厅坐下,佣人重新上了茶,就悄悄退下去了。一时间无人开口,好像双方忽然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奚馨看了眼坐在薛琰那张单人沙发扶手上的薛瑒,说:“小瑒,你先回房间去。” 薛瑒坐得更稳了些:“我不回,凭什么让我回啊?我没有知情权吗?还是说——” 他扫了眼覃斐和覃雯,见这俩人的目光居然都落在薛琰身上,心里反感至极:“这其中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没关系的,”覃斐这时笑着接话,看了眼薛瑒,对奚馨说,“早就听说他们二人兄弟情深,事关琮琮的身世,小瑒也应该听一听的。” 奚馨面色本来就不太好看,这下更冷了,但她还没开口,薛瑒就先不愿意了。 薛瑒站起来,眼锋扫向覃斐,语气不善:“你什么意思?琮琮又是指谁?我哥明摆着是我们薛家人,你们要找的不是宋竹西吗?”他说着又看向覃雯:“你不是说,你是宋竹西的亲生母亲吗?为什么从见面开始,眼睛就只盯着我哥看?” “小瑒。”薛怀安喊了他一声,示意他不要无礼。 薛瑒便老老实实坐了回去,还把手搭在了薛琰肩膀上。 薛怀安接着对覃斐和覃雯开口,把不悦掩饰得很好:“孩子们都回来了,你们不是说见到人就什么都清楚了吗?怎么个清楚法?” 覃雯朝薛琰开口:“琮琮……” “等一下,”薛琰打断她,“别这么叫我,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另外,你不是说竹西是你的亲生女儿吗?请问你是如何确定的?还有,如果你已经确定了,为什么从我们回来到现在,你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薛琰现在明白过来了,这俩人会找过来,或许为的不是宋竹西,而是他。 宋竹西进来后就被奚馨拉过去坐在她身边了,她搂搂宋竹西给予安慰,担心孩子心里会不好受。 薛琰觉察到了,奚馨和薛怀安又何尝没觉察到,不悦也是因此而产生的。 覃雯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这才看向宋竹西,柔和的眼神里带着慈爱。抛开一切不谈,只看她此时的神情,宋竹西差点都以为自己真的是她的亲生女儿,是从小被她看着在她的爱里长大的。 覃雯缓缓开口:“她是被她爸爸亲自送到宋家,交给他们抚养的。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偷偷关注着,所以知道她过得很好,我很放心。” 说到这里,覃雯又把目光转移到薛琰脸上,眼里的泪又要泛出来:“可是你不一样,你是走丢的,从深市到港城,这一路会吃多少苦啊……” 覃雯说不下去了,想想就心如刀绞,开始擦眼泪。她没有注意到,刚刚对宋竹西的那番话说完,薛家四口,以及宋竹西,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 前一句且不提,只说后一句,什么叫“一直偷偷关注着,知道她过得很好”?既然关注着,为什么还觉得她过得好?而且还“偷偷”?怎么,对自己的孩子投以关注,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哈,真是天大的笑话!”薛瑒忍不住了,“看来我们彼此对‘过得好’的定义很不一样啊。” 宋竹西刚来港城的那晚,薛瑒去她房间找茬,薛琰把他叫过去谈话的时候就和他说了宋竹西的身世,原意是让他对宋竹西要友善。 不过奏效过短,因为薛瑒误会了宋竹西和薛琰以及濮淮左之间的关系。 以前就有女生接近薛琰,人是哪哪儿都好,又漂亮又有能力,薛瑒也觉得不错,甚至还劝过薛琰在一起试试。而后,薛瑒无意间又了解到那女生的身世,很是同情。正当他善心大发的时候,那女生被人揭穿,原来是从什么名媛培训班出来的,无论是外表还是能力都是经过精心包装的,就连上培训班的钱也是从别的男人那里捞来的,她所有的一切,除了身世,都是假的,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钓个大款,好一劳永逸。 薛瑒那叫一个怄啊,从那以后,就对接近他哥的所有异性产生了极强的警惕心。宋竹西的突然出现自然如此,他产生了误会,便以为宋竹西也是用身世跟薛琰和濮淮左卖惨了,她也是想走捷径巴望着一劳永逸的人。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薛瑒时常产生自我怀疑,当他觉得宋竹西是的时候,她的表现又不是,可当他觉得宋竹西不是的时候,她的行为又让他觉得是。 直到那晚派对过后,回到酒店,他那个朋友给他发了一个视频链接,问他里面的“宋竹西”是不是就是濮淮左的女朋友宋竹西。 薛瑒这才想起了霍同,也不管时间晚不晚了,打电话过去好一顿询问。又回想着这几天和唐韵、郝酉乾相处的情景,他俩给人的感觉都是爽快大方又坦荡,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薛瑒心里的天平这才彻底往宋竹西的方向倾斜。 覃雯擦眼泪的手顿住,听出薛瑒语气里的讽刺,蹙眉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又想到薛瑒之前的表现,覃雯目光隐隐地瞥向奚馨,意思是你们薛家教育出来的小辈竟是这么不懂礼数吗? 薛瑒又嘲讽地笑了一声,欲再开口,使出从濮淮楚那里学来的气死人不偿命的技能,就被薛怀安给止住了。 薛琰也不动声色地从后面拍了薛瑒一下,薛瑒于是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薛琰是注意到宋竹西似乎有话要说,便朝她递了个眼神。 宋竹西这才开口,问覃雯:“阿姨,您说,您的女儿是被送到宋家交由宋伟业和姜凤英抚养的?” 覃雯目光转回来,似乎不明白宋竹西为什么要这么问,她都已经说了啊,这是不信她? 宋竹西微微一笑,学着濮淮左那种礼貌有余,热情不足的样子:“抱歉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应该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孩子。姜凤英亲口告诉我的,我是被她公公婆婆捡回去的。她们家之所以会收养我,是因为姜凤英那时候生不出孩子,请大师算了算,说她头胎必定得男孩,只不过得先领养一个女孩‘招弟’。很巧,她公公婆婆就遇到了一个被丢弃的女婴,捡回去养了。” 覃雯很惊讶:“怎么可能?瑶瑶你明明是……” “瑶瑶?”宋竹西立即捕捉到,打断她,“这是你给你女儿取的小名?有大名吗?叫什么?” 覃雯微微叹口气,她反应过来后认为宋竹西刚刚说的应该是编出来故意想惹她的生气的,她理解,宋竹西肯定是气她把她送人,或许也气她今天见面的时候只顾着薛琰了,但毕竟他们姐弟俩情况不同。 覃雯缓声道:“瑶瑶,你听妈妈解释,名字的事情我也没想到。你和弟弟出生前名字就定下来了,你叫千瑶——”她看了眼薛琰,接着说:“弟弟叫千琮。你被你爸爸送到宋家的时候,都跟他们交代过的,但是……” 第122章 ‘竹西\\\’这个名字你不该叫 时间拉回到覃雯在果茶铺子前见到宋竹西时,她注意到宋竹西,自然是因为铺子前发生的冲突。 她本想远远走开的,却在不经意见看到了宋竹西,她很意外,不知为何会被这个陌生的女孩吸引了注意力,更奇怪的是,心里还生出莫名的亲近感。 等覃斐回来找她,她才知道宋竹西就是那天在码头和濮淮左、薛琰一起对覃斐施以援手的人。 覃雯似乎给这份莫名的亲近感找到了理由,但她越看宋竹西的脸,就越有种熟悉的感觉,道别后还频频回头。 回到酒店后,覃雯和丈夫打了个视频,猛然察觉出熟悉感在哪里了,是眼睛,宋竹西的眼睛,尤其是她在果茶铺子前和那个老头说话时的眼神,和她丈夫真的很像。 宋竹西也姓宋,覃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到了,越想越坐不住,匆匆结束度假行程,回了深市,想和丈夫商量,是不是可以把女儿接回去了,但是被丈夫训斥了一顿。 覃雯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就偷偷往宋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姜凤英。鬼使神差地,覃雯先声夺人,诈一诈姜凤,说她旅游遇到宋竹西了,已经母女相认,问姜凤英为什么要给她女儿改名字。 没想到姜凤英一听就慌了,解释说名字也不是他们有意改的,而是大师算的,“竹西”这个名字旺家宅,她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于是就用了这个。之所以没告诉覃雯,是因为觉得这是件小事,反正覃雯早晚有一天会把孩子领回去的,到时候姓肯定要改回去,再改个名字就是顺便的事。 覃雯惊讶至极,没想到宋竹西真的是她女儿,她就说怎么一见到就觉得特别亲近。她沉浸在终于见到女儿的喜悦里,也就对姜凤英的说辞表示理解,其他的一概没有追问。 覃雯别的没多说,只跟宋竹西转述了姜凤英的话,说:“‘竹西’这个名字你不该叫的,这是你前头那位已经过世的亲祖母的名字。不过没关系,现在你爷爷奶奶身体都好转了,等过段时间回了宁家,就再改回‘宁千瑶’。” 宋竹西听完,只淡淡一点头:“哦,原来如此。” 这五个字说得毫无波澜,覃雯发现自己竟然摸不出她的脾气,不由得蹙起眉头,心想,眼前这个孩子怎么和她了解到的不一样呢?明明姜凤英告诉她的她女儿是乖巧听话,懂事礼貌,热情活泼的性格,怎么这个宋竹西……难道这真的不是她的女儿?姜凤英骗了她?不,应该不可能。 客厅里的气氛又凝结了一瞬,薛琰和薛瑒瞧着覃雯变换不停的神色,满腹狐疑。 覃斐显然注意到了,心里着急,不怪她有时候看不上这个姐姐,实在是姐姐的脑容量真的很小,一件小事就能占据她的全部心神,她根本没有能力同时处理两件及以上的事情。而且活了几十年,一点都没有长进,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原本覃斐想一个人过来的,但她又不是亲妈,她姐姐才是。 覃斐不动声色地扯扯覃雯的衣服,覃雯回过神来,便扭头看向她。 覃斐心中无语。 宋竹西看看薛琰,开口问覃雯:“阿姨,我还有一个问题,您是如何确定薛琰就是您口中走丢的儿子的?” 覃雯再次对宋竹西蹙眉,那眼神所表达的意思,仿佛是觉得宋竹西在不怀好意:“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覃雯给姜凤英打过电话后,就立即和覃斐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覃斐因为意外与薛家和濮家的两个小辈“结缘”,再加上那次在酒店门口的偶遇,最近就特意在关注两家,还打听过,目的当然是想借此交好。 这一打听,就听说了薛琰认宋竹西做干妹妹的事。覃斐起先也是只感叹了些巧合、缘分之类的话,直到覃雯的电话打过来。 覃斐脑子里所有的线一下子就联通了,千瑶是宋竹西,那薛琰会不会就是当年走丢的千琮? 覃斐捋了好几遍,觉得很有可能,就让助理去找薛琰以前的照片。助理从港城大学的校内论坛里找到的,当年在校时,薛琰和濮淮左,还有白恒三人,算是校里的风云人物了,至今都有照片留存。 覃斐看到照片后,“有可能”几乎变成笃定,就去找覃雯并告诉她。覃雯哭了一场,转头又和丈夫商量,她丈夫表现得大喜过望,却只让覃雯先出面认亲。覃雯真的是脑容量不够,没发现丈夫的这点异常,就叫上妹妹一起,直接去公司找到了薛怀安。 “我,怎么就明知故问了?”宋竹西装无辜。 也不算是明知故问,因为她只是有了那么点猜测。写小说这么些年,自己设计过的剧情,以及阅读过的那么多剧情——况且从进门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既然是局外人,那就用局外人的眼光和思路来看问题好了。抛开情感,回归理智,才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覃雯想接话,手被覃斐的覆上来。 覃斐对宋竹西说:“瑶瑶,这个,其实小姨和妈妈也不确定。” 她说着目光依次看向奚馨、薛怀安和薛琰,最后又落回宋竹西身上:“这不是无意中听说薛琰把你认做干妹妹了吗?而且你们俩又长得那么像,小姨和妈妈就觉得,世界上应该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所以才来拜访,也是想弄个究竟。” 说完又赶紧补了句:“如果薛琰真是我们家琮琮,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如果不是,那也算是我们几家之间的缘分啊。” 覃雯听覃斐这么说,不乐意了:“你在胡说什么?他明明就是我的琮琮。” “姐。”覃斐握了握她的手,使眼色。 但覃雯认子心切,根本没领会到,张了张嘴还要再说,忽然被薛瑒声音打断。 “只凭长相就能确认了吗?”薛瑒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覃斐的算盘珠子已经崩过来了,以为他们家人都是傻子不成? 想抢他哥,门儿都没有!薛瑒和薛琰挤到一起坐下,对覃雯语气发冲:“如果仅凭长相就能判断的话,那还要科学鉴定干什么?我看你和你妹妹长得也毫无相似之处,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断言你们不是亲姐妹了?” 覃雯又被薛瑒给气到,看向薛怀安和奚馨,却见这俩人神色自若,一点想管的念头都没有,就连薛琰也由着他。 薛瑒又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薛怀安这才开口:“小瑒,像什么样子!” 语气严厉,但眼神纵容。 奚馨也才跟着说抱歉:“这孩子,从小被惯坏了,你们别介意。” 能说介意吗?肯定不能啊。覃斐也知道,光凭照片和长相是不能下定论的,于是又握了握覃雯的手:“姐。” 覃雯这时候倒是明白了覃斐的意思,想到今天来此的目的就是认亲,对薛怀安和奚馨说:“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想带孩子去做个亲子鉴定。” 薛怀安和奚馨没接话,俩人对视一眼,又看向薛琰。他们也看出来对面这两姐妹是什么样的人了,私心里不想让薛琰答应,但这件事的主动权在薛琰。 薛琰从小就懂事,在知道了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后,就更懂事了。薛怀安和奚馨察觉得出来,家里的氛围依旧,薛琰也没有因此和他们疏远,但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就拿最小的事来说,薛琰的日常花销明显减少了,还有他在公司的时候,也比以往更勤勉,很多时候也更加公事公办了。薛怀安和奚馨都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 记得八月初薛琰去淮市陪宋竹西出庭,回来后还和他们说了经过,也说过和宋竹西商量好了,管他亲生父母是谁,不找了,不要了。可第二天听佣人说,薛琰房间里的灯亮了快一整夜。他们没办法得知孩子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只能尽力去猜,想着要给他更多的关心和爱来弥补。 覃雯的出现,是薛怀安和奚馨没有预料到的。许多社会新闻摆着面前,孩子天然的更亲近亲生父母,他们怕阻挠不成反成仇——尽管他们知道薛琰不会是那种人,但正因为他们爱薛琰,就更接受不了事情会有往这个方向发展的可能,哪怕一丁点儿也不行。 薛怀安和奚馨看得明白覃斐和覃雯,薛琰又何尝看不出,他没进公司之前就被薛怀安带着见这个董那个总的,进公司后又是薛怀安手把手带着成长起来的,除此之外还有薛家老爷子的教导,看人的本事早就学了个八九分。 之前和宋竹西商量好不找了不要了,是真的。覃雯的出现他一样很意外,而且从下车被覃雯抱住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就已经疑窦丛生。眼前这种情况,多说无益,首先还是要确定覃雯与他和宋竹西之间到底是不是亲生母子,只有确定了,他们才能揭开当年的真相。 “爸,妈,别担心。”薛琰先对薛怀安和奚馨说,再问宋竹西,“西西,你觉得呢?做不做?” “哥!”薛瑒的手一下子抓在薛琰小臂上,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又没抓住,不由得心慌了一下。 “怎么还问她呀?”覃雯脱口而出,抢话道,“她肯定是妈妈的亲生女儿无疑,琮琮,现在重要的是你。” 薛家这一家人都不信她,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看他们还怎么说。覃雯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薛琰,然而薛琰在等宋竹西的回答。 宋竹西的手早已被奚馨握着,这时,奚馨的目光便转向她,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宋竹西握了握奚馨的手以示安抚,淡笑着对覃雯说:“阿姨,毕竟我们刚刚所述的信息对不上,所以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目前应当存疑。我还是相信科学,既然您决定要做亲子鉴定,那就一起做,其他的,一切等结果出来之后再谈。您看怎么样?” 覃雯眼眸睁大:“你不相信我!” 宋竹西只好再重复一遍:“我相信科学。” 薛琰随之道:“我也相信科学。”他看了眼时间:“覃阿姨,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去。” 濮淮楚有投资一个实验室,具有相关认证,请他打个电话,立即就能去做鉴定,最快一天就可以出结果。 覃斐听到是濮淮楚投资的实验室,立即按住想要开口的覃雯,笑着说:“其实我们已经联系好鉴定中心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妨两边都去采个样?” 薛琰笑了笑,和宋竹西对视一眼:“行啊,我没意见。” 宋竹西也笑了笑:“我也没意见。” 薛瑒看看宋竹西,又看看薛琰,心慌的感觉更明显了。 “既然商量好了,就赶紧去。”薛怀安一锤定音。 众人纷纷起身往外走,到车库里,薛瑒要跟着薛琰和宋竹西上车。 薛怀安叫住他:“小瑒,你去干什么?” 奚馨也招手让他回来,他不,他就要跟着。 覃斐和覃雯与薛怀安、奚馨道别后就也上了车。 薛怀安搂着奚馨的肩膀,看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去。奚馨忽然就哭了出来,薛怀安自己心里也难受,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说的是他们和薛琰之间的亲情。 奚馨擦了擦眼泪,对他说:“找人,打听一下覃家和宁家。” 第123章 左哥,你也太有先见之明了! 回程的路上忽然下起雨来,又遇到严重的堵车,到薛家别墅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薛怀安和奚馨还没吃晚饭,也没心思吃,一直在等他们。听到佣人说回来了,俩人赶忙出去迎接:“饿坏了?走,赶紧进去吃晚饭。” 薛瑒耷拉着脑袋,他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覃家这两姐妹真是烦死了,尤其是覃雯,到了实验室下了车就拉着他哥不松手,说前说后问东问西。他和宋竹西被挤到一边,跟个局外人似的。还好,令他欣慰的是,他哥比较冷淡。可就算再冷淡,也阻止不了覃雯那汹涌彭拜的爱意表达,还有覃斐在一旁煽风点火,气死人了! “爸,妈,我没胃口,你们吃,我先回房间了。”薛瑒难受,他想静静,说完就径自进门上了楼。 “小瑒——”奚馨想叫住他。 “没事,妈,一会儿我给他送上去。”薛琰说,“爸,西西,我们进去。” 奚馨在心里叹口气,拉过宋竹西的手,问她:“冷不冷?” 雨水稍微带了点凉气,宋竹西还是一身度假的打扮,衣服的料子很薄。她摇摇头说不冷,挽着奚馨的手臂和她一起走。 薛琰和薛怀安走在前面,也低声说着话,薛怀安拍拍他的后背:“有件事先和你说一下,你别怪爸妈自作主张。” “您是找人去打听覃家和宁家了吗?”薛琰猜,见薛怀安点头,便笑着说,“回来的路上,我还和西西商量这件事呢,我们俩也是这么想的。” 薛怀安再次点点头,想跟他解释清楚:“她们的表现有点不对劲,你也感觉出来了。原本,若能相认是好事,这样竹西有了家人,你也会多几个疼你的长辈,但是……我和你妈,就是有点不放心。” “我明白的,爸。”薛琰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现在这事儿弄的,让他们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薛琰心里又何尝不难受? 晚餐很丰盛,但四人都没什么胃口,像是有意忽略今天发生的事,聊起了其他话题。宋竹西活跃气氛,只能默念对不起薛瑒,把他度假时的糗事抖了出来。 话说得不少,但饭却没吃多少,吃完后就各自上楼休息了。薛琰给薛瑒带了一份上去。 宋竹西回到房间,这才有时间去回濮淮左的信息。去做鉴定的事,宋竹西告诉他了,他估计是掐着时间发的,问宋竹西回来了没。 宋竹西:【回来了,刚吃过晚饭】 濮淮左一直盯着手机呢,秒回,问宋竹西下午和覃雯的见面感觉如何。 宋竹西的感觉挺复杂的,在输入框里打打删删,斟酌着该怎么描述。随即,她把所有的字都删了,给濮淮左打了个视频过去。 “左哥。”宋竹西把枕头捞进怀里,竖起来抱着,下巴垫上去,“我想我的鲨bee了。” 濮淮左一直看着聊天框上的“正在输入中”显示又消失,接通后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心情不好了:“要不你现在来我家?吞吞和吐吐还没睡,让它俩陪你散散心?” 吞吞和吐吐是濮淮楚和濮风词养的大金毛,可漂亮了,之前去的时候,宋竹西见过,两只的脾性也很好,她还陪玩了一阵。 不过宋竹西想鲨bee是想挥拳发泄负面情绪,她听濮淮左说前半句时,还以为是开玩笑让她过去揍两只,刚想指责呢,原来是自己思想出了问题。 宋竹西被自己逗笑,在心里自我吐槽,又和濮淮左闲扯了几句,然后把下午发生的事复述给他听。 濮淮左听后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再联想到大哥那边派人查到的东西,真是感觉又荒谬又令人发指。 濮淮左暂时没有安慰宋竹西,而是把派人调查的事先告诉了她,跟她说明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毕竟这事儿是他在背后做的,没有事先征求宋竹西的同意——濮风词生日宴那晚,在酒店门口再次遇到覃斐,濮淮左觉察到她看宋竹西的眼神有点不对,因此才拜托大哥先帮忙查一查的,以防万一。 “我那时候也只是猜测,没想到覃斐或许真的和你有关系。”濮淮左说。 宋竹西倒是没有觉得濮淮左自作主张,她本来就和薛琰商议着要打听,薛琰还说想麻烦濮淮楚帮忙的。 她赞叹:“左哥,你也太有先见之明了!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都查到了什么?” 宋竹西刚刚那些负面情绪顿时一扫而空,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屏幕里的濮淮左。 “所以我刚刚问你要不要来我家啊,”濮淮左有点故作轻松地笑笑,想到那一页页纸上记录的东西,笑容又很快沉下去,化作满目心疼,“内容可能有点多,你叫上阿琰,一起过来。” 宋竹西的心又跟着他的笑容一起沉下去,没耽搁,当即起身往外走。 她顺路先敲了薛瑒的房门,薛琰给薛瑒送吃的,可能还在,结果门开就薛瑒自己。 “我哥呢?”宋竹西问。 “我哥!”薛瑒强调,而后再回答,“回他自己房间去了。” 宋竹西没再多话,转身往走廊里面走去,敲薛琰的房门。 薛瑒也没关门回去,就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宋竹西的动作,再看到他哥开门,俩人声音很轻,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就一起过来了,再然后直接越过他往楼梯口走。 薛瑒立即抬脚追上去:“你们去哪?” 薛琰说:“去隔壁找左哥。” 薛瑒直觉他得跟上:“我也去。” 于是三人撑着伞,去了隔壁濮家。 客厅里只有俞瑾和濮风词在,母女俩正在喝糖水,见三人来了,连忙抬手招呼。 三人打过招呼说明来意,俞瑾指指楼梯:“在楼上呢,去。”又让佣人一会儿把糖水给他们送上去。 濮风词趁机冲宋竹西眨了眨眼,宋竹西觉得自己读懂了她这个眨眼的含义,当即有点不好意思,而后又与俞瑾温和的目光对上,更不好意思了。 这边正准备上楼,濮淮左的身影出现了,他刚下来,径直走过来要牵宋竹西的手。宋竹西躲了一下,不让他牵。 濮淮左就转头看向妈妈和姐姐,以眼神询问。濮风词耸耸肩,俞瑾也学着女儿的样子耸耸肩,母女俩相视一笑。 薛瑒急不可耐,一见到濮淮左就问他叫他哥和宋竹西过来干什么,路上他问了这俩人,都不告诉他。 濮淮左没回答,而是说:“先上楼,去我哥书房。” 薛瑒一听到去濮淮楚的书房,就下意识想退缩,无他,这间书房是他痛苦的源泉,每次他来“交作业”,都无一例外会被濮淮楚批评,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不过此时没人关注他们心理阴影,他又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磨磨蹭蹭跟在后面。 经过濮淮左的房门口时,他扯了宋竹西一下。宋竹西停下来,就见濮淮左推门进去,下一瞬拿了个小毯子出来给她披上。 “也不多穿点,不冷吗?”濮淮左问。 “还好。”宋竹西笑了,就是稍微有点凉,感觉这边的空调开得要比那边低一些。 “走。”濮淮左揽了她一下,薛琰和薛瑒已经进去了。 进去之后薛瑒发现,可能是他哥在的原因,书房里竟然没有以往那么压抑了,他面对濮淮楚也能稍微放松下来了。这时,佣人紧跟着也把糖水送了进来,香甜的味道一钩,他饿了——薛琰给他送的晚饭,他还一口没吃呢。 濮淮楚显然是注意到了,有点好笑,今天这是怎么了,以往又不是没喝过,怎么一脸馋相? “怎么,你哥没给你饭吃?”濮淮楚笑着问。 薛瑒一听,立即坐好了,眼睛不再往那碗糖水上瞟,但是小声嘀咕:“就是没吃饭。” 宋竹西看得偷笑。 薛琰说瞅他一眼,把碗端起来塞他手里:“怪谁?” 薛瑒又小声嘀咕一句,不过这句大家就都没听清了,他端着碗,一勺一勺喝了起来。 濮淮楚了解到前因后果,看向宋竹西,她也被濮淮左递了一碗。他问:“你不会也没吃饭?” 宋竹西连忙摇头,心想,这就是霸总的威力吗,寻常的一句话都这么有压迫感。 濮淮楚自己也端起一碗:“先吃点甜的,让心情好一点。” 这话,难道接下来的内容会让人心情很不好? 糖水喝完,濮淮左起身把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拿过来递给宋竹西,薛琰就坐在她身边,俩人一起看。薛瑒伸着脖子都看不到,索性起来站到他俩身后。 这份调查报告做得挺详尽的,调查从覃斐入手,越查得到的内容就越多,从覃家到宁家,甚至连一些花边新闻都没放过,光人物关系就罗列了好几页。 那些看上去与自己这件事无关的,宋竹西和薛琰就快速浏览略过,只看相关度高的。 首先去了解覃斐和覃雯。覃家是深市人,覃雯是大姐,覃斐是二姐,下面还有个弟弟。姐妹俩一前一后嫁入港城宁家,覃雯嫁的宁家长子宁启柯,覃斐嫁的是次子宁启瑞,亲姐妹又成了妯娌。 姐弟三人中,覃雯性格绵软听话,说不好听点就是没什么主见,嫁给宁启柯纯粹是父母之命,家族联姻。她对生活和事业都没有什么野心,嫁过去之后就安心做起了家庭主妇。 弟弟覃锴和她相比是另一个极端,太有主见,不受管束,但因个人能力有限,每次有主见的结果都是捅娄子。 姐弟三人之中,覃斐是最靠谱最有能力的那个,还有野心,嫁给宁启瑞也是自由恋爱,且婚后把宁启瑞这个花花公子收拾得服服帖帖,财政大权也牢牢握在了手里。 但是,覃家父母认为,女儿能力再强也是嫁出去的人,是别家的,覃家的家业自然不可能交给她打理,只叮嘱她和覃雯,万事要想着弟弟。 覃雯自然听话,覃斐则相反,她早就因此而忿忿不平了。 宁家那边,相对而言,家庭环境就比覃家复杂了些。 先说那张被濮淮左复原出来的照片,查到了,是宁启柯和宁启瑞的母亲,叫沈竹西,只不过在兄弟俩上中学的时候,她就病逝了。 第124章 宁家往事 在沈竹西病逝一个月后,兄弟俩的父亲宁承海就领了一个女人进门,这个女人当时已经怀有八个月的身孕,孩子生下后办的婚礼,生的是个男孩。没过一年,她就又怀上了,也是个男孩。 这段过往不难查,宁家当时在港城也算是名门,只不过几十年过去,今时不同往日了。 当年的沈竹西是个小有名气的舞蹈家,她出身贫寒,是得宁家资助才能实现梦想走上舞台的。她嫁给宁承海时,那场世际婚礼,各路媒体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津津乐道。当然,有人说是佳话,也就有人为她这颗舞蹈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嫁人生子而倍感惋惜。 嫁入宁家后,沈竹西的豪门生活被媒体关注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后来也确实没有抓到什么可供茶余饭后闲聊的谈资,外界的关注渐渐就少了。 再度走入大众视线,则是狗仔爆出宁承海出轨,紧接着沈竹西就病了,病情来势汹汹,没几个月就过世了。 关于沈竹西的病逝,当时的媒体有各种猜测,讨论度最高的一则是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小三,猜测是小三为了上位搞的阴谋。 因为沈竹西在得知宁承海出轨之前身体一直很好,就是那个爆宁承海出轨的狗仔拍到的,沈竹西生活健康,坚持运动,经常去舞蹈教室练功,高难度的舞蹈动作都不在话下。 出轨事件爆出来没多久,沈竹西忽然就病了。起先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后来转成肺炎住院治疗,再然后肺炎恶化救治无效而过世。 不仅外界质疑之声迭起,宁启柯和宁启瑞也不相信,甚至报了警,要求警方彻查。但调查结果显示,各方均无异常,小三和宁承海被排除了谋杀嫌疑,医院的治疗也合规合法,沈竹西因肺炎病逝是自然发生的事。 这件事对宁启柯和宁启瑞兄弟俩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也是因此,兄弟俩和宁承海离了心,父子变仇人。 可几年过后,兄弟俩先后上了大学,与宁承海的关系便缓和了,据说是小三从中调和,费了许多心思,终于解除了父子之间的误会。而兄弟俩也似乎终于接受了小三,一家人变得和睦起来。 宁启柯大学毕业后,宁承海便把一部分生意交到了他手上。宁启柯也确实做出了样子来,得宁承海认可。 家里老二宁启瑞不成器,整天花天酒地,老三和老四年龄又还小,宁承海便有了让宁启柯接班的打算。就在此时,小三提出宁启柯年龄到了,也该成婚了的建议。 宁启柯当时自己谈了个女朋友,和他母亲沈竹西一样,是个出身贫寒的女孩,也是学舞蹈的,港城大学舞蹈学院大四的学生。巧的是,偏偏也姓沈,偏偏名字里面也有一个“竹”字,偏偏那双眼睛很有沈竹西当年的风韵。 宁承海得知后面沉如水,但言语上却又什么都没说。眼看着宁启柯把女孩带回了家,一股即将谈婚论嫁的气势,宁承海便开了口,说请大师算了女孩的生辰八字,与宁家不合,她如果进门,宁家将永无宁日。如果宁启柯执意要娶,那就滚出家门,和他宁承海、和宁家断绝关系。 宁家祖辈都信阴阳风水之说,当初娶沈竹西,也是因为她命格旺夫旺家,嫁进来之后连生两个儿子,堪称宁家的大功臣。只是后来或许风水轮转,她的命格有了变化…… 宁启柯自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多少也信一些,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不信,至少不信他爹请的那位大师,他自己重新找了位大师重新算。这一算,和他爹说的竟然相差无几。他无法接受,便又另外找了好几位大师再算,结果竟然都差不多。 可宁启柯爱她,挣扎过后决心再和宁承海谈一谈。也偏巧那时宁家的生意出了些问题,投资亏损,资金无法回拢,如果解决不了,宁家则会遭受重创。 都不用宁承海再多言语,这下宁启柯不得不信了。他对女孩怀着深深的愧疚,将人送出国留学去了,还给了一大笔钱,保她衣食无忧,助她追逐梦想。 人走了,婚还是要结的。小三这时候便适时开口,说想给宁启柯介绍一位,是她以前在内地的一位朋友家的女儿。她已经请人算过了,命格是极好的。这个女孩就是覃家的大女儿,覃雯。 宁启柯在宁承海的施压下,去和覃雯见了一面。这一面见过之后,宁家亏损的那笔投资,就在另一个项目上赚了回来。宁承海大喜,随即就和覃家商议起了婚事,覃雯就这样嫁了过来。 婚后,宁启柯和覃雯也算过了一段夫妻和睦的日子,因为覃雯听话,事事以宁启柯为主,家里琐事都料理得十分妥当,宁启柯就觉得她也不错。 不到一年,覃雯有孕,而后查出是双胞胎,再后来诊断出是龙凤胎。 最高兴的莫过于宁承海了,他特地请大师来算。覃雯的预产期在一月底,那年的春节也在1月底。而且腊月二十八那天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只要龙凤胎在那一天出生,便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可保宁家百年基业。 大师这么一说,覃雯便成了宁家的至宝,无论做什么,都被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生怕她有丁点儿闪失,危及到“百年基业”。覃家生意上的亏空,宁承海也大手一挥给补上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覃雯开心,能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按时按量生下龙凤胎。 但意外还是来了。原本腊月二十七那天覃雯就要去医院待产,无论是顺还是刨,孩子是必定要在二十八出生的。可二十六那天下午,覃雯去小三那里商量过节事宜,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踩到积水,脚下打滑,跌了一跤,羊水破了。 孩子提前两天出生,宁承海听到这个消息后,砸了一个古董花瓶。又赶紧派人请大师上门,大师算了半晌,只给了一个字,凶。 这个“凶”不仅是冲着家财来的,还冲着家里老人的健康。 果不其然,老太太喝糖水的时候被桂圆肉卡到喉管,差点背过气去,老爷子出门听戏,在茶馆里被门槛绊了一跤直接进了医院。 后一条应验了,前一条还会远吗? 宁承海给宁启柯下令,就按大师说的化解之法,把龙凤胎中的女孩送走,让她去修行赎罪,以保家人平安。 大师所谓的“修行”,也不是说一定要把孩子送到尼姑庵或者道观里,随便选个福利院,远远地丢开就行了,等满十八岁之后再接回来。重要的是这十八年里,不能跟她有任何联系。 宁启柯初为人父,见一双儿女白胖可爱,狠不下心,但宁承海态度坚决,三令五申让他必须把孩子送走。 促使宁启柯最终下定决心的,自然还是生意上的事。与覃家合作的一个项目,原本好好的,却在春节过后突然暴雷,还有两位股东撤资,覃家和宁家措手不及。 宁启柯心力交瘁,对覃雯整日哭哭啼啼的哀求愈发厌恶。但说到底是他的孩子,真扔到福利院去,他别做人了,去做畜牲算了。 于是宁启柯想到亲生母亲沈竹西,沈竹西内地人,沈父沈母过世后,宁家和内地就再也没有往来了,但是有哪些亲戚,宁启柯还是知道的。他打听到沈家有一门拐了许多个弯的远房亲戚,在槟城,一户姓宋的普通人家。 槟城离港城那么远,也算应大师所言“远远地丢开”,且宋家的经济状况,在宁启柯看来是真的穷,而且还是他无法想象的穷,把孩子送过去,也算应大师说的“修行”了,说白了不就是吃苦嘛。 覃雯知道后终于硬气了一次,和宁启柯闹了一场,但是被宁启柯一训斥,她就不敢了,只能低声抹眼泪,求宁启柯把女儿送过去的时候多少给点钱,让女儿能生活得好一些。 宁启柯思前想后,定下一个数额,每年给宋伟业夫妇十五万。这十五万对他们来说是个很小的数目,随随便便买件小玩意儿都不止这个数,但对宋家来说,无疑是笔天上掉馅饼的巨款。孩子是瞒着宁承海送过去的,钱自然也是瞒着他给的,走的是覃雯的账户。 至于为什么原本说十八岁把人接回去而没接,濮淮楚派人打听到的还是和所谓的风水有关。 十八年后,覃雯和宁启柯动了把人接回去的心思,跟宁承海提了,然后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宁承海和小三忽然先后病了,孩子与他们二人相克的结论由此得出。 往后,只要覃雯一提想把孩子接回去,就是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次数多了,宁启柯便连家都不回了。 当年,把孩子送走之后,覃雯整日不是愁眉苦脸就是以泪洗面,宁启柯早已对她感到厌烦。后面又弄丢了另一个,宁启柯对她的厌烦就变成了厌恶,夫妻俩过得越来越像陌生人。 宁启柯有时候回想过去,觉得桩桩件件连起来,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他就不应该放弃他爱的那个女孩,不应该和覃雯见面,更不应该娶她进门。说什么覃雯命格极好,从她嫁进来生了孩子之后,这个家有过顺遂的时候吗? 女儿送走了给别人养,接回来肯定跟他不亲,儿子丢了找不到了,成了他和覃雯之间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哪怕后来又生了一个,也被覃雯养得一点都成不了气候。覃雯宠,长辈惯…… 宁启柯越琢磨就越觉察出不对劲来,于是当年沈竹西的死,就又被他翻了出来…… 第125章 事在人为,搅风搅雨 薛瑒站在宋竹西和薛琰身后看得正起劲,等宋竹西再往后翻一页,事情竟然到此戛然而止:“咦,后面呢?沈竹西病逝到底有没有猫腻啊?” 宋竹西和薛琰也想知道,只感觉这薄薄几张纸上的内容看下来,疑点重重。她又往后翻了几页,后面就都是商业上的内容了。 “时间不够,目前就只查到了这些。”濮淮左说。 薛瑒不信,觉得以大哥的手段,不可能只查到这点,肯定是有所隐瞒:“那前面怎么查得那么详细的?” 像覃雯从小三那里回去跌了一跤早产,孩子被批命然后被亲生父亲送走这些,都算是家族里的秘闻了?宁家,港城上流圈子里没有不知道的,但薛瑒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些。 也难怪,沈竹西去世是在四十年前。当时的媒体报导再怎么铺天盖地,终究也是四十年过去了。 而二十六年前覃雯怀了龙凤胎的事,宁承海并没有对外公布,甚至连覃家都瞒着,他是怕被心怀不轨之人得知后设计夺他宁家的气运,要等覃雯顺利把孩子生下来他才能彻底放心。 正是因为没对外公布,孩子意外早产,被算出“凶”兆后,宁家才能什么都不用背负,轻而易举地把女婴送走。 宋竹西不由得想到霍同,他的出生也被所谓的大师批过命,然后被扔在了福利院,十八岁被接回去,从心理上的创伤再到身体上的创伤…… 濮淮楚在回答薛瑒刚刚的提问,宁启瑞这个名字把走神的宋竹西拉了回来。 “宁启瑞这个人,看似被覃斐管得服服帖帖的,但背后混账事没少做。” 尤其是财政大权也被覃斐把持着,宁启瑞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公司,都空有一个名头,他实际上很缺钱。而且年近半百,忽然遇到了真爱,回想以前,只觉得自己是被覃斐蛊惑且蒙蔽了,现在特别想摆脱她。 濮淮楚这边派过去的人也是意外得知这个消息,利用这一点将钩子一放,宁启瑞自动就咬了上来。酒过三巡,相见恨晚,又被刻意引导着,宁启瑞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陈年旧事抖了个干净,其间还夹杂着对宁家、覃家所有人的不满,以及对他自己壮志难酬的嗟叹。 “那我哥——”宋竹西赶紧追问,“我是说,龙凤胎中的那个男孩儿是怎么走丢的?” 濮淮楚微微摇了摇头,这就是尚未查明的,因为孩子走丢的事是发生在深市,据宁启瑞说,是因为覃雯的疏忽。 那年春节前夕,覃雯不知道怎么惹了宁启柯不痛快,算是被宁启柯轰出家门的,连带着孩子一起。小三来劝和无果,覃雯就带着孩子回深市娘家了,等春节过后,宁启柯打算去深市接人的时候,才接到覃雯电话,说孩子走丢了。 具体怎么丢的,宁启瑞就不知道了。 前去调查的人就顺着线索去了一趟深市,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打听到一个关键人物,是当时在覃家工作的一位佣人,负责一日三餐的厨娘。孩子走丢后,这位在覃家工作了将近十年的厨娘就被辞退了。 据说厨娘后来回了老家福市,调查的人又根据线索找过去。最后是找到了,但厨娘已经老了,而且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什么都没问出来。 宋竹西转头看向薛琰,薛琰读懂了她的意思,无奈地笑着说:“不要问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薛瑒伸出一只手,竖在他俩之间挡住视线,警告宋竹西:“你不要胡思乱想。”他哥就是他哥,才不是什么宁家、覃家走丢的那个孩子! 宋竹西没有搭理薛瑒,又问:“孩子走丢后,他们找过吗?” 宋竹西不由得想起薛琰告诉过她的,是薛琰得知自己身世时薛怀安说的,薛怀安说他捡到薛琰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关注着各路媒体刊登或播报的寻人启事,与孩童走失相关的,他一条都没有放过,然而也一条条件相符的都没有看到。 二十三年前,且不说已经有所发展网络信息技术,纸媒、电视新闻,只要宁家和覃家想找,只要不惜花钱—— “算找过,”濮淮左回答,“只不过是在深市小范围地找了找,后来不知为何,好像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点也是宁启瑞说的,宁承海认为这都是命,自从龙凤胎早产过后,宁家的生意处处不顺,连带着覃家也受到不小的波及。宁承海本来就不大喜欢这个孙子,没什么感情,自然无所谓。而对于覃家来说,孩子终究是外孙,是宁家的人,宁家都不在乎,他们又何必上心。 薛瑒听得眉头紧皱,心口发凉:“那覃雯和宁启柯呢?他们怎么说也是孩子的亲生父母,他们不找吗?” 想到下午覃雯一见到他哥就激动地哭着扑上来,薛瑒就觉得恶心,还“妈妈终于找到你了”,呸! “宁启柯都能在大过年的把母子俩赶出门,由此可见,他对那个孩子也没多少爱。”薛琰说。 宋竹西把纸张往前翻了翻,指着一处:“而且,覃雯怀孕了,是在孩子走丢后不久查出来的。” 覃雯这一胎怀得特别辛苦,肚子里这个好像是专门投胎来折磨她的,弄得她吃不好也睡不好,胎儿五个月大的时候,她只有肚子是隆起的,人又消瘦又憔悴。 等孩子出生后,覃雯坐了足足三个月的月子才堪堪把身体养回来。能自如活动后,全副身心自然都放在了这个新生儿身上。 索性有婆婆帮着她带,也有保姆佣人,不至于太过操劳。 这个新生儿照例在出生前后被算过命格,虽没有龙凤胎那一次批得那么好,但对宁家来说也算是一颗福星。宁承海喜欢,小三更是宠得紧。 算算年龄,只比薛瑒大一岁,是个十足的纨绔,不少“光辉”事迹,薛瑒都听说过,对此嗤之以鼻。薛瑒在和朋友聊到宁家时,都纷纷感叹,怪不得没落了,悄瞧瞧这一代代的,都是什么人呐!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过那小三的孙子倒是还可以,算是歹竹出好笋了。 “哎?”想到这里,薛瑒把手搭在薛琰的肩膀上,挨个儿喊了一遍宋竹西四人,“你们捋捋,不觉得奇怪吗?” 他想卖弄一下,但是没人接话反问,宋竹西直接开口:“每一个事情的节点上,都有这个尹靖琪的存在。” 尹靖琪,就是小三名字。 “你怎么抢我台词!”薛瑒不满。 濮淮楚赞赏地看了宋竹西一眼,又顺便夸一句薛瑒:“有长进了啊。” 薛瑒难得被濮淮楚夸,尾巴登时翘了起来:“这么明显的。” 宋竹西把纸张再往前翻,去看关于尹靖琪的内容。 尹靖琪当年是知三当三,最后还上位成功,又是在沈竹西病逝才一个月,就挺着大肚子被宁承海接进了门,要说她没点手段,没人会信。 当年的媒体,尤其是一些娱乐杂志、娱乐小报,对这件事都大肆报导过,甚至连尹靖琪右侧肩胛骨上的三颗痣都没放过。 尹靖琪出身书香门第,留学回来后就进入宁氏集团工作,至于她是怎么和宁承海在一起的,说法不一。有说是她蓄意勾引进入公司后刻意制造偶遇,也有说是宁承海惜才主动约见。不过有一家报纸刊登的内容或许比较可靠,是尹靖琪在进入宁氏集团前在某个商业酒会上与宁承海把酒言欢的画面,说明他们早就认识。 不论如何,以社会对知三当三的极低容忍度,尹靖琪与宁承海的关系公开后,便从公司退了出来,和家里也断了联系。她父母倍感羞辱,还登报和她断绝了关系。 据宁启瑞说,他对尹靖琪这个女人唯一的印象就是能忍,特别能忍。 宁承海这个人信风水,尹靖琪生的两个孩子都是提前刨的,就是为了赶上大师口中的“吉时”。 她嫁进宁家后的六年里,宁启柯和宁启瑞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但她全然不在意,每每对这兄弟俩都是笑脸相迎,照顾衣食起居,无微不至。 大概是随着时间流逝,尹靖琪又那么忍气吞声,处处为宁启柯兄弟俩着想,她的两个儿子也很乖巧懂事,日久见人心,宁启柯兄弟俩心中关于母亲沈竹西过世的疑虑渐消,态度软化,最后终于在尹靖琪的调和下,与宁承海重新父慈子孝起来。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倒也还不错,至少宁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乱。”濮淮楚说。 “我知道了,”薛瑒接话,“这个小三肯定就是做给宁承海看的,假意调和,面慈心黑。” 按照宅斗的思路,宋竹西想,不排除尹靖琪和宁承海在一起的时候是有感情的,但她嫁进来之后,也生了两个儿子。尤其是原配的儿子已经成年,宁承海还有让宁启柯接班的打算,而她自己的两个儿子还小,她想争的话,肯定要提前预谋。 宋竹西猜的大差不差,因为当年算命的大师,被濮淮楚派去调查的人找到了。 当年令宁承海很是信任的那一位已经过世,后来由徒弟继承了衣钵,这个徒弟如今也已年过半百,姓孟,人称孟仙师。 笃信科学的人会觉得玄学是无稽之谈,濮淮楚便是。任那姓孟的是人是仙,总不会和钱过不去。嘴严?没关系,再威逼一下。以此,既然他能被濮淮楚的钱收买,自然就也能被别人的钱收买。这个“别人”,就是尹靖琪。 从宁承海打算让宁启柯接班开始,尹靖琪就收买了孟仙师。 尹靖琪之所以会和宁承海提出该让宁启柯结婚了的建议,是因为她发现了宁启柯的恋情。 宁启柯谈的舞蹈学院的学生,不仅叫沈韵竹,眼睛还和当年的沈竹西特别像。 当宁启柯把沈韵竹带回家时,宁承海见到她之后虽然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但了解他的尹靖琪却从中读懂了他的心思。真是好一对父子,一个恋母,一个想效仿李隆基。 尹靖琪大感危机,这才有了沈韵竹生辰八字与宁家不合之说。而后她亲自挑中了覃雯,命格自然也是孟仙师给批的。 选择覃雯的原因很简单,尹靖琪和覃雯的母亲曾是好友,覃雯那个性格和脑子,绝对不会成为宁启柯助力。而覃家,表面看着风光,实则内里已经腐败,再有个被寄予全家厚望的不成器的儿子,配宁启柯,甚好。 宁启柯起先不相信,自己出去另找大师算,那些大师也被尹靖琪收买了,还是孟仙师做的中间人。 给覃雯怀的龙凤胎批命的自然也是孟仙师,这个命格,据孟仙师自己说,是真的。他也不清楚覃雯的早产到底跟尹靖琪有没有关系,总之,事情已经发生了。而早产导致的“凶”卦,是假的。 尹靖琪原本想借此把龙凤胎中的男孩儿送走,但宁承海那个人重男轻女,于是就按所谓的卦象破解之法,点了女孩。 之后像覃斐和宁启瑞的婚姻,也是尹靖琪暗暗撮合的,还有把覃雯第二胎那个儿子养废,她也功不可没。 “那走丢的那个孩子,是不是跟她也有关系?”宋竹西问,“覃雯母子俩被宁启柯赶出家门的时候,她也出现了。” “还有沈竹西的死,宁启柯或许回过味来了,不然不会把这件事再翻出来。”薛琰说,“无论如何,她的嫌疑都挺大的。” 濮淮左说:“如果怀疑她的话,宁承海就不能被排除在外。” 薛瑒“嘶”了一声,搓了搓手臂,怎么忽然感觉房间里那么冷啊!太可怕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没查清的,”濮淮楚说,他看向宋竹西,“准确地说是还没有来得及去查。” 首先,宁启柯当年是否真的是亲自把孩子送过去的? 应该是,不然那条嵌着沈竹西照片以及刻着她名字的项链就不会在宋伟业的遗物里被发现。 其次,是那每年十五万人民币的抚养费。 宋竹西一怔,她刚刚也看到调查资料里面写了,喃喃说:“我,从来都没有听宋伟业和姜凤英提起过。” 显然,这里面大有问题。 覃雯说她知道宋竹西过得很好,但事实并非如此。十五万的年收入,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已经不少了。更何况,真正的普通家庭养一个孩子能花多少钱?他们既然拿了钱,为什么还要苛待宋竹西?是钱没给,还是宋家收了钱却不办事? “我觉得很可能是后者。”薛琰说,“根据覃雯说的,她这些年来应该和姜凤英一直都有联系,而姜凤英他们却连给西西改名字的事都没事先告诉覃雯。” 宋竹西心里涌起一阵难过,又控制不住地想找出另外一种可能,万一呢,万一当年那个孩子宁启柯是送过去了,但是后来又出了什么意外,姜凤英和宋伟业不愿意失去这十五万,养了从路边捡回来的她,以此冒充…… 大家听完,久久无话。 “一定是这样的!”薛瑒忽然开口,无比赞成,双眼迸发出亮光,看向薛琰,“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哥,你宋竹西就不是双胞胎,也就更不会是覃雯的孩子!”他哥还是他哥! 这下是真无语了,濮淮楚看傻子一样看薛瑒,刚刚才夸过他,算了,收回。 第126章 宁家,不是什么好去处 濮淮楚不再给薛瑒说话的机会,对宋竹西和薛琰道:“之所以叫你们俩过来,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更重要。” 他指指宋竹西摊开在腿上的那份文件夹:“后面那些,你们刚刚应该也看到了,是我这边找人调查出来的,宁家和覃家公司的现状。” 接下来的话题就转到商业上去了,总而言之,就是三个字,不太好。 宁家鼎盛时期涉及的产业和投资颇多,从宁承海的父辈开始,其实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宁承海这个继承人能力不够,顶多做个“守成之君”,但他自负,有时候又一意孤行,导致宁家的产业在他手里大幅缩水。 原本宁启柯是个好苗子,但有尹靖琪从中作梗,导致父子离心互不信任,宁承海现在70多了,身体都大不如前了还不愿放权。 上面夫妻不是一条心,中间兄弟四个各有各的算盘,下面三个孙子两个孙女也都互看不顺眼,夫妻、父子、兄弟之间各有争斗这是其一,其二则是各处产业的经营状况,公司高层拉帮结派,站队的退出的,股权变动在这一年里接连发生。就连宁氏现在经营状况最好的“吃鱼喵”,也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 “‘吃鱼喵’的董事长现在是覃斐。”宋竹西说。 “对,”濮淮左说,“这点挺有意思的,‘吃鱼喵’这个品牌其实一开始是尹靖琪借宁承海的手创立的,说是给她的小孙子,也是宁承海最喜欢的那个,当做生日礼物。” 尹靖琪最开始只是想借一借宁家的势,让这家公司完全独立运行,作为她转移资产的一个幌子,但没想到,这个零食品牌竟然一炮打响了,有利可图的情况下,宁承海怎么可能会放过,最后“吃鱼喵”就变成了宁氏企业的下属子公司。 而后,覃斐博得了宁承海的信任,便挤掉了尹靖琪,成为新的董事长。在她的带领下,又借着覃家的生产线和销售线,“吃鱼喵”成功打入内地市场并迅速崛起,为宁氏带来不可估量的利润。 “所以,覃斐这个人是有心机和手腕的。”濮淮左接着说,“但是她也有一个弱点,就是覃家无时无刻不在给她拖后腿。” 覃斐获利,覃家自然想要分一杯羹,更何况生产线和销售线本来就是覃家的。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被父母安插进去管生产,前年,他不仅吃回扣,还贪污,以次充好,导致生产出来的产品送检全部不合格。最后是覃斐擦的屁股,她也因此差点被尹靖琪拉下去。 宋竹西回想起给“吃鱼喵”打工的日子,并未听到相关传言,想来也是,为了企业声誉,覃斐肯定把这事压下去了。 “那她弟弟现在呢?”宋竹西问。 濮淮左说:“事发之后被踢出去了,又回到了覃家的公司,突发奇想去投资电影,扔了好几千万进去,结果连成本都没收回来。最后又被赶到覃斐手下,给了个闲职,养着呗。” “《灯侠传奇》?”宋竹西想起来了,今年年初的一部大烂片,豆瓣评分30,影史上第一部实现票房负增长的电影,据说投资八个亿,结果最终票房只十亿出头。这么烂的片子,宋竹西和邹菱肯定要去猎奇的,看完之后只想自戳双目,一周都没缓过来,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嗯,是。”濮淮左看着宋竹西的表情,不禁莞尔。 几人就顺着聊了几句电影,话题再次拐回来。 覃家虽然没宁家斗得那么厉害,但资产不停地被覃斐这个弟弟霍霍,简直是赚的赶不上败的。 此外,濮淮楚还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尹靖琪似乎在往海外转移资产,不过暂时还不能确定。 “她好端端的转移资产干什么?”薛瑒问,“难道是想跟宁承海离婚,带着钱财逍遥快活去?” 薛琰看到资料里的几行字,写着尹靖琪在“吃鱼喵”里的股权占比,他又前后翻了翻:“她的两个儿子手上没有股份?” 子公司的没有,总公司的也没有。 但宁启柯和宁启瑞却有。 “只是明面上没有。”濮淮楚把电脑显示器转向他们,他刚收到的邮件。尹靖琪早就通过其他手段收购宁氏的股份了,再一层套一层地代持出去,做得挺隐蔽,得亏宁承海老了,宁家又被她搅风搅雨,才得以让她钻了空子。这些股份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现在她手上已经有5了。 她的两个儿子虽然没有宁氏的股份,公司也是独立开的,但人是宁家人,也就等于靠着宁氏这棵大树,生意做得也挺不错。而且,她这两个儿子的公司和宁氏其实是有合作的,但也是一层套一层,从宁氏获取的利益经过层层过滤,最终都流进了母子三人的腰包。 “偷家?”宋竹西就只能想到这个词,“像老鼠偷东西一样,今天一点,明天一点,最终积累起巨额财富?” 被她的比喻逗笑,因为真的很生动形象。薛瑒感叹一声:“宁承海、宁启柯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吗?覃斐不是在跟她斗吗?也没有察觉?” 宋竹西吐槽:“信风水把脑子信坏了呗。” 濮淮左和薛琰深以为然,笑了。 濮淮左说:“而且最近覃家的生意也出现了危机,深市隔壁的阳城做规划建设,覃斐她爸和几个朋友拿下了一块地皮做高端楼盘开发,结果那块地以前是工业用地,土壤污染检测造了假,他们投进去的钱恐怕要打水漂了。” 薛琰想起覃斐说的什么缘分不缘分的话,明白了:“原来是早有打算啊。” “总之,”濮淮楚开口,“覃家和宁家的状况就是这样,淮左让我帮着查一下,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看向薛琰和宋竹西:“这份资料你们一会儿带回去,给叔叔阿姨看看,相信他们也已经在请人打听了。” 濮淮楚比薛琰和宋竹西大了十岁,宋竹西现在是他弟弟的女朋友,薛琰等于是他看着长大的,两家交好二十多年,照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几乎就可以确定他们俩就是覃雯所生的那对龙凤胎,因此他不得不多说一句:“宁家,不是什么好去处。” 后半句他就没说出来,如果薛琰和宋竹西想争的话,也不难。 濮淮楚的这句话,又何尝不是宋竹西和薛琰的心中所想,只是俩人还没开口,薛瑒就抢先赞同,啦啦一通,说的全是宁家和覃家的坏话,生怕明天鉴定结果为“是”,他哥就跟着覃雯走了。 倒也不是坏话,毕竟事实摆在眼前。 宋竹西和薛琰谢过濮淮楚,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濮淮左送宋竹西他们仨下楼,临别帮她拢了拢肩上披着的小毯子:“别多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宋竹西答应着:“我没事的,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只这身世一件,一波三折,最终恐怕都没个好结果。濮淮左想象不出,宋竹西真实的内心里该有多难过。他好想待在她身边陪着她,可他又不能跟着去薛家,成何体统。 宋竹西抬起手在他眉心抚了抚,压平褶皱,笑道:“你放心,我真没事。” 濮淮左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薛瑒的声音打断:“已经很晚了,左哥,别卿卿我我了,赶紧回家了,睡觉。” 濮淮左眼刀飞过去,扎得薛瑒立马躲到薛琰身后。 “走,回了,明天又不是见不到了。”薛琰笑着说。 宋竹西握了握濮淮左的手,轻声说:“晚安,左哥。” “晚安。”濮淮左捏了一下,松开,看着他们仨走入夜色中、路灯下,直到拐个弯不见了,他才转身回去。 刚进入客厅,俞瑾从楼上下来,问他:“都回去了?” “嗯。”濮淮左点头。 俞瑾安慰他:“别担心,我觉得竹西和阿琰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话锋一转:“对了,正好你们回来了,等这件事结束,你正式带竹西过来吃顿饭。” “啊?”濮淮左一时间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 “啊什么啊?”俞瑾笑着亲昵地在他额头戳了一下,心想,怪不得之前追人都追不到,“你和竹西不是在一起了吗?难道打算谈地下恋?” 什么地下恋?濮淮左恍然明白过来,抬手挠了下脸,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笑得特别开心,点头应道:“好!” 俞瑾也笑了,转身下楼去储物室,她本来是要去找东西的:“哎呀,我得看看最近有没有好日子。” 濮淮左对着她的背影道:“妈,不要封建迷信。” 第127章 左哥牌“安睡剂”,超香甜 收拾完躺下,宋竹西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里纷繁杂乱,想着在珊瑚湾见到的覃雯,今天下午见到的覃雯,想着她说的每一句话,还有在濮淮左家看到的那厚厚一叠调查资料里白纸黑字写着的内容,更有这么些年在宋家长大的点点滴滴。 各种信息和画面充斥着宋竹西的大脑,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心口也闷得厉害。 她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姿势,但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控制不住地去想。 她还不知道薛琰的心情怎么样,从濮淮左家回来的路太短,又好像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似的,就什么都没说。她现在有想去找他聊聊的冲动,可是又能聊什么呢?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似乎说什么都有点太早。 宋竹西把濮淮左给她的小毯子拢进怀里抱着,埋了半张脸进去。摸到手机看眼时间,已经凌晨了,犹豫着,还是给濮淮左发了条信息过去。 【左哥,你睡了吗?】 濮淮左没睡,床头的一盏灯还亮着。他担心宋竹西,怕她心情不好睡不着,所以一直在等,万一宋竹西给他发信息过来。但时钟已经过了十二点,他没等到,正打算发一条过去试探一下,宋竹西的信息就进来了。 濮淮左没回复,而是直接打个视频过去。 宋竹西打开床头的小夜灯,点了接通。 “西西。”濮淮左的声音随画面一起传过来。 宋竹西霎时就平和了许多,轻声说:“左哥,我有点想你。” “我在呢,安心睡,我陪着你。”濮淮左温声道。 宋竹西轻轻“嗯”了一声,把手机靠着另一只枕头竖好,隔着屏幕与濮淮左静静地对视片刻,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依然侧躺着,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怀里抱着濮淮左给她的小毯子,下巴埋了进去,只留了小半张在侧脸在外面。柔和昏暗的灯光打过来,将她的睫毛投下一道阴影。额角的一缕碎发忽然滑落下来,遮在眉眼前。 濮淮左心口发涩,想伸手把那缕碎发拂开,也想去抱抱她。他想,宋竹西从出生开始就被剥夺了亲情,现在终于有和亲生父母相认的机会,却又是这样的人家。 濮淮左心疼,后悔又自责,为什么要说服她来港城玩,如果不来,或者错开姐姐的生日宴,不去珊瑚湾后山的集市,都不会遇到覃斐,也不会遇到覃雯…… 上天真的很不公平。 许久之后,濮淮左也和宋竹西一样侧躺下去,手机竖好,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抚了抚。 视频没挂断,翌日,宋竹西醒来时,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这一夜睡得沉,什么梦都没做,伸了个懒腰醒过神,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拉开窗帘,朝阳灿烂,看到窗外的树枝上有两只麻雀在打架,宋竹西忽然笑了出来,心想,管他结果如何,来! 她回身给手机充上电等开机,想给濮淮左发个“早安”。 微信打开,濮淮左的“早安”已然在了,宋竹西发了个向日葵探头灿笑比心的表情包过去,接着是条语音:“早呀~感谢左哥牌‘安睡剂’,真的很香甜。” 濮淮左正在刷牙,手机连着充电宝,也带进去了,余光看到屏幕亮起,单手拿起来。 宋竹西的这个向日葵让他想起了记忆里的一段画面。那是他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的自驾游,他在茶卡的清晨里,于路边偶遇一朵盛开的向日葵,金灿灿的花,迎着金灿灿的朝阳,舒展的绿叶拥抱着清新的晨风。 杂草寂寥的路边,不知为何会有那样一朵向日葵,固执地生长着,倔强地追逐着阳光。他停下车,看了许久,还拿出平板画了张画。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清亮带笑的声音,濮淮左忽然觉得,宋竹西就很像那朵向日葵,无论周遭的环境如何,只要黑夜一过去,她就会在阳光下舒展开,仍是充满朝气的,带着蓬勃向上的力量,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濮淮左漱口,也回了条语音:“那可真是太好了,左哥深感荣幸。外面等你,一会儿见。” 宋竹西:【好嘞】 出门的时候,薛琰刚好过来,看架势似乎要抬手敲门,他穿的也是运动服,于是便一起下楼。 宋竹西见他似乎没有休息好,眼睛里有些红血丝,关心道:“哥,你还好吗?如果累的话,就再回去睡会儿?” 薛琰确实没睡好,但他不是为了自己,他为的是宋竹西。他的想法和濮淮左差不多,上天真的很不公平。他想,他应该是宋竹西唯一的亲人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爱她,把她缺失的都弥补回来。 此外,还为了薛家人。在薛家,爸妈,祖父母,甚至外祖父母,都给了他毫无保留的爱,还有薛瑒,薛琰想,他何其幸运,能在薛家长大。 他在薛家是被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自然了解人与人之间的黑白灰,就更觉得真心可贵。 那份调查资料,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拿给爸妈看,他都能预想到他们看到后会作何反应,尤其是妈妈。 薛琰摇摇头,对宋竹西微微一笑:“没事,走,跑一跑出出汗,也能精神一些。” 宋竹西挽上他的胳膊,她猛然意识到,相较于自己来说,薛琰肯定是更难受的那个:“哥……” “别多想。”薛琰抬手摸摸她的头。 到楼下,薛琰又特地跟厨房的阿姨点了两道想吃的,宋竹西见状稍微放了些心。 出去和濮淮左汇合,与他一起的还有濮风词。濮风词当然是为了见宋竹西才出来的,一会儿她吃完要去公司,想问宋竹西要不要一起去。 之前她有个朋友想把宋竹西这本正在连载的小说做繁体出版,给平台发邮件一直没收到回音,濮风词就托宋竹西问一问编辑。 宋竹西和编辑曲薇联系了,而后很快濮风词的朋友就收到了回复,出版合同前天已经签订了。 此外,还有濮风词想做小说周边的事,也已经谈下来了。濮风词就想问问宋竹西,要不要去她看看,当然,也是濮淮左让姐姐发出的邀请,想带宋竹西去散散心。 宋竹西自然答应,跑完步回来和左哥、姐姐分开后,她有意提起话头,用充满希望的语调说:“生活,真是美好啊!” 薛琰听出言外之意,笑着在她额前轻弹了一下:“即将成为富婆,生活当然美好了。” 宋竹西躲开,笑嘻嘻。 饭后,宋竹西就和濮淮左一起,跟着濮风词去了她的公司。薛瑒也该上班去了。 等人都走后,薛怀安和奚馨把薛琰叫进了书房。他俩昨天在等这几个孩子回来的时候也找人打听了,电话今早打过来的,只是时间太仓促,能打听到的信息比较少,不过也足以让他们夫妻二人感到愤怒了。 薛怀安和奚馨商量过后,担心宋竹西接受不了,于是选择先告诉薛琰。只是他们没想到薛琰听后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而后回房拿来了一份调查资料。 薛怀安和奚馨再看到这份较为详细的资料,尤其是奚馨,彻底改变了态度,哪怕鉴定结果出来,薛琰确实是覃雯的孩子,她也决不允许薛琰回宁家! 第128章 左哥,你是想包养我吗 下午,去实验室取鉴定报告,还是只有覃斐陪着覃雯。 薛琰提前下班,从公司直接过去。 宋竹西和濮淮左上午去了濮风词的公司,下午又去了她朋友的出版社,而后也是直接过去的。 鉴定结果没有异样,覃雯确实是宋竹西和薛琰的亲生母亲。二人没有意外之色,从内心到表情都显得十分平静。 面露激动和欣喜的是覃斐和覃雯,控制不住掩面流泪的只有覃雯。 覃雯抓着薛琰的手:“琮琮,你这下相信了,你就是妈妈的孩子啊!自从你走丢后,妈妈日思夜想找了你二十多年,上天眷顾,终于让我们母子重聚了。琮琮,跟妈妈回去,啊?” 薛琰没应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奈何覃雯抓得太紧,他没抽动。 覃雯察觉到薛琰的动作,认为薛琰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抗拒她的亲近,忽然悲从中来,抓得更紧,哭得也更厉害了:“琮琮啊,你不能这么对妈妈,二十多年啊,你知道妈妈这二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薛琰眉头皱了起来,余光留意到宋竹西面无表情的脸,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但依然克制着:“阿姨,你先冷静。” 这一声“阿姨”让覃雯目露震惊,她不敢相信,明明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薛琰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还要叫她“阿姨”? “你别叫我阿姨,我是妈妈啊!” 覃雯手上的力道更大了,薛琰都感觉到了疼痛。 宋竹西正想开口劝一句,覃斐抢先一步,手覆在覃雯的手上:“姐,毕竟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而且,薛家养了琮琮二十多年,又待他和亲生的没有区别,他骤然得知真相,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总归要先给他一点时间来消化适应。” 覃雯一听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便慢慢松了手,嘴里喃喃着“对”、“好”,而后捂着心口,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覃斐对薛琰、宋竹西和濮淮左笑笑,带着点歉意,又带着点长辈看晚辈的慈爱:“别担心,她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情绪一激动,就有点控制不住,缓一缓就好了。” 宋竹西和濮淮左不知道该怎么接,也是不想接,因为昨天的那份调查报告已经让他们对眼前的人产生了预设。 即便没有预设,宋竹西对覃雯的感官也不太好,薛琰站在宋竹西的立场上,亦是如此。 他俩不开口,濮淮左就更不会开口。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凝,覃雯感觉到了,擦擦眼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仿佛这才意识到薛琰身边还站着宋竹西。 覃雯想牵宋竹西的手,宋竹西下意识将手往身后一背,明显的拒绝动作。 覃雯伸出来的那只手僵了一瞬,又落了回去。她努力说服自己,宋竹西的这个反应也是可以原谅的,毕竟孩子从小不是养在她身边,迄今为止她们总共也就见了三面,不愿意亲近她也是可以理解的,等以后熟悉了就好了。 覃雯挤出一个笑,想到传言里薛琰认宋竹西为干妹妹的事,笑容就变得十分欣慰,对他俩说:“看来,冥冥之中是有神佛在保佑的,终究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即便分开了,老天还是会安排我们再相认的。” 听完这话,宋竹西和薛琰却同时转头看向了濮淮左,露出下午见面之后的第一个笑。 覃斐疑惑。 覃雯也是,不过她的脑子无法同时装下两件事,她现在心心念念的是让薛琰跟她回家。至于宋竹西,暂时还不行,至少得等她公公婆婆身体痊愈,或许还得请大师来算一卦。 她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甚至为了避免宋竹西多想,还特意又解释了好几句,劝宋竹西理解、体谅。 宋竹西、薛琰和濮淮左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才没有露出一个大无语来。 但是面部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覃斐的眼睛,她一直留心观察着他们。 覃斐深感不妙,也是今天事务太多,她忙昏头了,来之前忘了叮嘱一下覃雯。 覃斐打断了覃雯的话,笑着说:“姐,先别说这个了。我看爸妈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找到琮琮又是大喜事,况且两个孩子本就是龙凤胎姐弟,少了哪一个都不成的。不如我们先回家准备准备——” 她看向薛琰:“明天上午再正式登门拜访,和你养父母商量一下,让你回宁家认祖归宗的事。” 薛琰听出来了,她这语气,看似商量,实际上已经都打算好了,只要亲子鉴定给出的是肯定答案,无论如何,她们明天都是要去的。 是该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薛琰想,于是,他点点头:“好。” 覃斐怕覃雯再说错什么话,见薛琰答应了,便说还有事要忙,就拉着覃雯离开了。覃雯一步三回头,目光落在薛琰身上,含着浓浓的不舍。 宋竹西他们仨也打算回去,正往停车处走,薛琰的手机响了,是薛瑒打来的。 薛瑒被工作绊住,不敢忤逆濮淮楚,就没跟着过来第一时间看鉴定结果,但他今天这一天,眼皮子都在跳,尤其是到了下午,跳个不停。 “哥,怎么样?结果是什么?”电话一被接通,薛瑒就迫不及待地问。 薛琰没回答他,而是说回家再说。刚挂掉,手机就又响了,打来的是奚馨。 薛琰这边在讲电话,濮淮左在试图安慰宋竹西,但他话到嘴边,便觉得语言过于苍白。他握着宋竹西的手慢慢地悠了一下,又抬起来在唇边亲了亲。 宋竹西看着濮淮左的眼睛,那里面有担忧,更有心疼。她冲他笑了笑,挽上他的胳膊,脸颊贴在他手臂上蹭一下。 濮淮左便张开双臂,把她抱进了怀里。 薛琰挂掉电话,才发觉身边没人了,一回头就看到这幅情景,顿时一脸紧张地跑了回来。 “怎么了?”薛琰以为宋竹西哭了,心都要揪了起来。 濮淮左摇摇头:“没事。” 宋竹西放开濮淮左,对薛琰嘿嘿一笑:“矫情一下,撒个娇。” 薛琰忽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酸臭的味道,行,算他白担心了。他无奈一笑,但仍又追问了宋竹西一句:“真的没事?” “放心!”宋竹西一边挽着濮淮左,一边挽着薛琰,三人并排走,大大咧咧地说,“我是马上要成为富婆的人了,金钱的芬芳将会驱散一切人生的遗憾。” 她说完,不禁笑了起来。 濮淮左和薛琰也跟着笑了,同时拿出手机,给她转账。 宋竹西的手机放在随身的小包里,刚好一辆机车经过,她没听到短信提示音,也没感受到振动。 等俩人把手机都收了起来,宋竹西晃晃薛琰的胳膊,笑得有点坏:“昨天覃雯说了,今天覃斐也说了,原来我们俩不是兄妹啊,是姐弟。” 她特意用强调的语气喊了薛琰一声“哥”,问:“你怎么看?” 这一点是薛琰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从小就想要个妹妹而已,就这么难吗? 薛琰试图从另一个角度说服宋竹西:“按照出生时间来算的话,你确实是比我先一步出生。但如果按照胎芽和胎心的出现时间来算的话,那可说不定了哦。” “哈哈哈……”宋竹西转头看向濮淮左,“左哥,你说,他这算不算是狡辩?” 濮淮左笑,难得替薛琰说话:“要不然你让让他?他从小就想有个妹妹,都快执念成魔了。如果没有遇到你,这将成为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宋竹西觉得左哥有点夸张了:“真的假的?” 薛琰惆怅:“真的。” 濮淮左说:“我作证。他可能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很清楚,有段时间他天天和薛叔叔、奚阿姨闹着要妹妹,甚至还问我姐能不能当他的妹妹,然后被我姐打了一顿哈哈哈……” 这么糗的事,薛琰怎么可能不记得,现在想想还是有点窘:“所以,后来小瑒才出生的。” 薛瑒出生后,他发现是个弟弟,还闹了几天脾气,但很快就被这个小可爱征服了。你就弟弟,谁让他是做哥哥的呢,一样疼。 “好,”宋竹西假装叹气,“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以后你还是我哥。” 她无所谓是哪一种称呼,重要的是,薛琰是她的家人。 回到家,薛瑒和薛怀安也都已经回来了,正好也到晚饭时间,一家人坐下来吃饭,边吃边聊。 听到鉴定结果,于薛瑒简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劈得他半晌没了声音。他看看宋竹西,再看看薛琰,又气又难过,放下筷子就上楼了,把门关得震天响。 宋竹西颇为担心:“他,不会有事?” “没事。”奚馨拍拍宋竹西的手,“先让他自己消化消化。” 薛怀安也这么说,又叹口气:“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 薛琰让阿姨拿了几个碗碟和托盘过来,他把薛瑒爱吃的几样拨了一些,连同俩人的碗筷一道放上去,端起来上楼:“爸妈,西西,你们慢吃,我去看看他。” 奚馨点头:“去。” 薛怀安有点看不惯:“多大个人了,还得让他哥哄。”但“爱吃不吃”这种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宋竹西站起来给他俩盛汤:“哥控嘛。” 奚馨知道这个词,往楼梯看了一眼,轻轻叹口气,之前不想告诉薛瑒,就是怕他难过,可谁能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吃完饭上楼,奚馨叫宋竹西一起,去到薛瑒门口贴着耳朵听了听,好似听到轻微的哭声,很伤心很伤心的感觉。 “哭了!”宋竹西对奚馨做口型,很是惊讶。 奚馨无奈地笑了,点点头:“从小就这样。” 俩人离开后去了宋竹西房间,奚馨其实也担心她,毕竟看覃雯那个态度……她和宋竹西聊了好一会儿,句句不提覃雯,可句句又都在开解安慰她。 宋竹西心想,她从小到大所获得的善意,好像大部分都是来自别人。 奚馨离开后,宋竹西才拿出手机,想给濮淮左发信息,说一说薛瑒的情况。屏幕亮起后,却看到两条银行app的通知,点进去细看,她差点惊掉下巴! 什么?!不会?! 薛琰和濮淮左给她转账了!一个是整五百万,一个是! 宋竹西看看时间,仔细回想,估摸着就是见过覃斐、覃雯之后——她想起来了,就是她说完什么“金钱的芳香”那句话后,这俩人同时拿出了手机。 老天奶! 你们有钱人的钱不是钱吗?不是五百块哎,是五百万!说转就转了?! 宋竹西手一抖,手机掉了下去,“咚”一声砸在地板上。 好烫手,她都不敢去捡了。 宋竹西想起薛琰之前要给她买房,结果没买成,临回港城时给了她一张卡。那张卡她收着,但一直没用过,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现在想想,该不会…… 宋竹西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剧烈,惶然,不知所措。 她呆坐了好一会儿,等心跳平复下来后,才弯腰把手机捡起来。 想想薛琰还在安慰哥控的薛瑒,宋竹西点开微信里濮淮左的聊天框,打打删删,不知道该发什么过去。 最后脑子一抽:【左哥,你是想包养我吗,哈哈】 点击发送之后,顿觉不妥,手忙脚乱赶紧撤回。 一口气还没呼出来,又瞬间屏住了。 濮淮左的信息跳了出来:【我看到了】 濮淮左也是正想给宋竹西发信息,就又看到聊天框上“正在输入中”忽隐忽现的样子,便不动声色,等。结果就看到宋竹西这一句,他立即截图,笑了一声后,信息果然被撤回了。 濮淮左:【如果你喜欢这种情趣,我也不是不可以】 宋竹西捂脸,坐立难安:“我在干什么啊!” 宋竹西颤颤巍巍打字:【不是,你只是出现了幻觉,我刚刚什么都没发】 濮淮左:【截图jpg】 宋竹西:很好,我可以去死一死了。 她重新打开银行app,想把钱给濮淮左转回去——得,她额度不够。 濮淮左:【不要想着给我转回来,这是我对你的表白,除非你不打算接受】 宋竹西看到这句,抿了抿唇,手指不动了。是她不想吗,她做不到啊,一次转一点回去,真的很难看。 濮淮左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宋竹西,你不会真的要拒绝我的表白?】 他都这么说了,宋竹西觉得自己如果扔执意拒绝就很矫情了:【哈哈,没有,就是我哥也转了一笔给我,我穷人乍富,总得需要点时间来消化】 下一秒,濮淮左的视频打了过来,宋竹西手一抖,点了接通。 濮淮左面色有点不悦:“宋竹西,你又在双标。” 宋竹西连忙否认:“我哪有!” 濮淮左才不信她:“你肯定没有给阿琰转回去的打算。” 宋竹西卡壳一瞬,被濮淮左精准地捕捉到:“还说没有!” 濮淮左黯然神伤:“之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你双标就算了,现在你竟然还双标。我明白了,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但是在你眼里,我依然是个外人。宋竹西,你没把我放心上。” 不是,这怎么能扯到这里来了呢?宋竹西不解,宋竹西大为震撼,但是实在看不得他这副难过的样子,她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下意识就开始顺毛捋。 好话说尽,又答应了好些要求,濮淮左才终于露出个笑来,笑着笑着,化为满目深情:“西西,我希望你永远快乐。” 宋竹西被他这一句弄得猝不及防,怔了一瞬,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涌出泪花:“嗯。” 镜头里,濮淮左却慌了,站了起来,似乎要往外走:“你别哭啊。” 宋竹西又破涕而笑,抬手擦了擦:“你干嘛,是想过来抱抱我吗?” 濮淮左心里软成一片,已经走到房门口了,见她又好了,便停下来,靠在墙上,说:“是啊,翻墙过去,不到一分钟,就能出现在你面前。” 宋竹西又擦了一下:“成何体统。” 濮淮左:“哈哈哈……” 第129章 算计与蒙蔽 次日一早,晨跑回来,宋竹西上到二楼刚好碰到薛瑒,看到他肿成“悲伤蛙”的两只眼睛。 薛瑒瞥了宋竹西一眼,但是由于那一双眼睛肿得过于厉害,宋竹西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看到他往下撇的嘴角。 擦肩而过时,宋竹西喊了他一声:“小瑒。” 薛瑒没搭理他,身形都没晃一下,径自下了楼。 宋竹西看着楼梯口站了一会儿,听到楼下阿姨的惊呼声,问他怎么了,还说着要给他拿冰块敷眼睛。 宋竹西心里难受,对薛瑒的愧疚感更深了。想着找时机和薛瑒聊一聊,转身朝她住的客房走的时候,看到薛琰正好出来。 二人打了个招呼,宋竹西问他:“哥,小瑒没事?” 昨晚和濮淮左聊完,想去找薛琰问问情况,结果发现他还没从薛瑒的房间里出来,时间已经挺晚了,她回到自己房间后没多久就睡了。 薛琰说:“没事,就是暂时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一母同胞亲哥原来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接受不了一开始那么讨厌的宋竹西才是那个和薛琰有血缘关系的人,更接受不了薛琰原本的家人竟然都是那种东西…… 除此之外,薛瑒还怕,怕薛琰就这么走了,怕他有了血缘上的家人,就不要他们了。 薛琰怎么安慰都没用,哪怕薛瑒得了他的保证,后半夜醒过来,稍微一想仍是悲从中来,又大哭了一场,这才导致一早醒来眼睛肿得不像话。 薛琰说着,看到手上拿着一个特别眼熟的泛旧的丝绒布首饰盒,他问:“这个是?” 宋竹西打开递给他看:“就是那条项链。我那天不是扔在左哥办公室的垃圾桶里了吗?被负责卫生的阿姨捡了出来,左哥就收着了刚刚给我的。” 薛琰接过去看了眼,又“啪”一声合上递还给宋竹西,笑了笑:“见他们带着,应该有用。” 宋竹西也笑了一声:“左哥也是这么说的。” 收拾好下楼吃早饭,薛瑒的肿泡眼已经消了一些下去。 饭后,薛瑒去了小花园,宋竹西泡了壶茶端过去,在另一张藤椅上坐下。 话还没说出口,薛瑒先一步打断她:“你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还能容忍你跟我处在同一个空间,都是我大度。” 好,宋竹西识趣地闭了嘴,倒了杯茶推给他。 俩人就静默着坐在小花园里,看着树影随着太阳的升高一点一点地挪移。 十点多,有佣人过来叫他俩,说是来客人了。 薛瑒腾一下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客厅走,显得比宋竹西还要急不可耐,但那浑身的架势,瞧着却像是过去跟人干仗的。 宋竹西紧跟着起身,小跑着追了过去。 来的自然是覃雯,另宋竹西没想到的是,覃斐竟然没跟着,换成了另一个人。 不用介绍她也知道是谁,因为已经在调查资料里见过了——宁启柯,现在是她和薛琰生物学上的父亲。 宁启柯清瘦高挑,和覃雯一样保养得当,周身仍是一派名流世家贵公子的气质,可能生活不顺心的缘故,那双眼睛的眼角在不笑的时候就微微往下沉,看上去不如薛怀安那样温和。 宋竹西看着他们仨提着礼物进来,心中不免疑惑,为什么直接来薛家找人的是覃雯,做亲子鉴定的是她,去取报告的也是她,宁启柯为什么不来? 没容她多想,一众人已经坐了下来,开始寒暄。 寒暄过后,宁启柯切入正题:“时间仓促,只备了些薄礼,感谢薛董收养了我家琮琮,将他养大成人,教育成才。” 他说完,看看薛琰,又看看宋竹西,面带笑容,眼睛里闪着欣喜的光。 宋竹西察觉到,他看自己和薛琰的眼神是相同的,按理说,薛琰才是他失而复得的那个孩子,但他表现出来的却没有丝毫的,激动。 不知是情绪过于内敛,还是有其他原因。 宁启柯的目光最终落在宋竹西脸上:“你就是瑶瑶?好,很好,都长大了。” 宋竹西只微微一笑颔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不是废话吗?二十六年过去了,能不长大吗? “是呀是呀,”覃雯笑着接话,十分欣慰,“回头想想,这二十多年就像一眨眼似的。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眷顾,让他们姐弟二人相隔千里都能相遇,感情还那么好……” 薛瑒听到这里,敏锐地捕捉到“姐弟”这个词,他猛然看向宋竹西,心里突然有种诡异的平衡——不是“兄妹”!是“姐弟”!这样是不是就没人跟他抢哥了! 覃雯接下来说的还是感谢薛怀安和奚馨的话,感谢他们对薛琰的培养,以及这段时间对宋竹西的照顾。 在说到宋竹西的时候,覃雯顺势看向她,眼神里终于流露出母亲对孩子的慈爱。 宋竹西对上她的眼神,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她好像从这“慈爱”里看出了一些其他的情绪,似乎是“热切”。 覃雯为什么忽然对她“热切”了起来,宋竹西疑云满腹。 然而,覃雯接下来提到了濮淮左,宋竹西想,她大概明白了。 时间线往回拉,在等亲子鉴定结果的时候,覃斐除了忙工作,也没落下接着打听的事,是她告诉的覃雯,说薛琰之前去了好几趟内地,之所以去内地,是因为濮家的小儿子去内地定居了,他过去找人玩的。 另外再打听到濮风词的生日宴上,濮淮左对宋竹西多有照顾,覃斐便猜测,薛琰或许是去内地找濮淮左的时候,通过濮淮左认识的宋竹西。 这么一连起来,濮淮左在这中间的作用就很重要了。 再联想到在珊瑚湾遇见濮淮左和宋竹西时俩人的互动,基本能确定是情侣关系。而昨天从实验室离开时,车子开出来转了个弯,覃斐又看到濮淮左和宋竹西的那个拥抱,百分百确定了。 这些,覃雯都没有注意到,她所有的目光都放在薛琰身上了,昨晚听覃斐跟她说的时候,惊讶无比。 覃斐又道:“姐,这真的是天都在帮我们!你不是说,姐夫上个月就想把瑶瑶接回来了吗?是想让她去跟傅家的二公子相亲……” “什么上个月,”覃雯打断她,“都快半年前了,五月份的时候。” 相亲的目的自然是联姻。 宁氏这些年来,下坡路走得很顺畅。尤其是近几年,除了一个新崛起的“吃鱼喵”外,其他产业的收益都在锐减,还砍掉了好几个分支。 同时,当年联姻时与宁家实力基本相当的覃家,下坡路走得比宁家还要顺畅。宁家不仅要顾自己,还要拉拔这个姻亲——不想管的,但联姻后着实有很多合作项目,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顾彼就等于顾己。 傅家是深市的新贵,年初老二留学回来,传出了结婚的打算,据说相亲相了好几次,都没有钟意的。 宁启柯听到后就动了心思,和他爹商量过后,原是想让继母尹靖琪的孙女去试一试的,结果没相成功。 为了宁家的利益,宁启柯便想起了那个被送到宋家的女孩。他知道覃雯一直以来都在偷偷关注着,就问了问情况,觉得算起来无论是家境还是学历都和傅家二少爷很相配,便又和宁承海商议后定了下来,择日把孩子接回去。 谁曾想,原本说得好好的,宁承海忽然病了,请大师一算,卦象不太好,那孩子克他,于是便算了。 不过,傅家这个二公子,好像到现在都没传出相亲成功的打算。覃雯那天和覃斐说宋竹西就是瑶瑶的时候,覃斐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现在嘛…… “不重要。”覃斐说,“姐,你想啊,傅家跟濮家比,哪一个更好?” 这还用比吗?肯定是濮家更好啊,不仅在港城,而且根基深,老牌世家,走到今天还能一直蒸蒸日上。 覃雯的思路一下子通顺了:“这,哎呀,这不就正好了嘛!瑶瑶嫁进濮家后,宁家的生意就肯定不用发愁了,顺带着还能帮到我们家,这,这是一举两得呀!” 覃斐肯定道:“没错啊,姐,你花了那么多钱把她养大成人,现在是时候让她回报家里了。” 覃雯点头,愈发欣慰:“是的,她和濮淮左现在又有了感情基础,既能联姻还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怎么都不会受委屈的。” 覃斐见顺利点通了姐姐,没多留,就走了。覃雯自然是坐不住的,当即就去书房跟宁启柯细细说完。 宁启柯的欣喜便由此而来。 覃雯的热切也由此而来。 “……这可多亏了淮左,要不是他,瑶瑶你和琮琮恐怕也遇不到。”覃雯语气和蔼,对宋竹西说,“那天在珊瑚湾见到你和他,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呀?这真是太好了。妈妈想就这两天挑个好日子,你带他回去吃顿饭,也见见家里人,好不好?” 话音落,客厅里寂静无声。 薛怀安早就修炼到家了,面色如常。 奚馨看了覃雯一眼,便垂下眼睑。 薛琰换了换坐姿,握住宋竹西的手。 薛瑒没忍住,嗤笑一声,拿出手机给阿姨发语音:“张姨,我眼睛又胀了,你帮我拿个冰袋过来,我要敷一敷。” 没一会儿,阿姨目不斜视地走过来,脚步都轻得基本听不见声响,将裹了一条薄毛巾的冰袋递给薛瑒后,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薛瑒往沙发里一靠,冰袋搁眼睛上,喟叹一声:“啊,舒服多了。” 覃雯前天过来就对薛瑒没有好印象,此时更觉得他是故意的,什么眼睛胀,分明就是在含沙射影。 宁启柯也察觉了,但他心里责怪的是覃雯,明明来之前叮嘱过的,说话还是这么不过脑子!两个孩子都还没接回宁家呢,现在提这个,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你的算盘吗?若非她是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他是真的不想带她过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宁启柯正要打圆场,却听宋竹西忽然轻笑一声。 宋竹西道:“我有一个疑问,想先请二位解答。你们当初为什么要把我送去别人家养?” 她说着故意瞄了眼那些光看外包装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礼物:“看二位这财力和浑身的气度,应该不是因为养不起?” “这……”覃雯没料到宋竹西会这么问,她想,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等到亲生父母来接了,难道不应该喜极而泣吗?就算不激动,那至少也该表现出高兴啊?她怎么这么冷淡? “这是有原因的。”宁启柯接过话去,朝宋竹西露出个温和的笑,但也只说了这六个字。 “是什么原因呢?”宋竹西好脾气地再问。 “无论什么原因,都已经过去了。”覃雯说服自己别计较,这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想到这分别的二十六年,就止不住地难过,眼眶一湿,话音就染上了哭腔,“过去的都不重要了,瑶瑶,重要的是,妈妈想了你20多年。这20多年里,你肯定也很想妈妈,对不对?现在,妈妈终于可以把你接回家了,你……” 往后再说了什么,宋竹西就没有听清了。她捕捉到一句话,捋了捋,转头和薛琰对视一眼——“这20多年里,你肯定也很想妈妈”。 宋竹西直觉这句话的背后,一定会有令她痛苦的东西。她握紧薛琰的手,问覃雯:“为什么你会觉得这20多年来,我肯定会很想你?一直以来,在我的认知里,宋伟业和姜凤英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所以我为什么会想念一个从未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的,与我毫不相干的你?” 覃雯听后,表情凝固住了,半晌,她才理解了宋竹西话里的意思,如同机械般转头看向宁启柯,心痛地质问他:“你不是说你全都叮嘱过了吗?那瑶瑶为什么不知道我是她妈妈?她为什么会认为宋家那对夫妻才是她亲生父母?!” 宁启柯的眼里也有错愕,他看着宋竹西,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怀疑,怀疑宋竹西这么说,是故意气他们的。 然而,下一瞬,宋竹西的话却仿佛在他们心上捅了一刀,只是这一刀的痛是延迟的,让他们在日后但凡想起,就生出无限的后怕。 宋竹西说:“你们知道我是怎么发现我不是宋伟业和姜凤英亲生的吗?” 这件事薛怀安和奚馨早已知晓,薛瑒也知道了,他忍不住替宋竹西感到难过,仰起头又把冰袋敷在了眼睛上,遮住同情。 在宁启柯和覃雯紧紧盯视的目光里,薛琰替宋竹西说了下去,声音冷得几乎要掉冰碴子:“因为宋伟业病了,需要换肾,他们逼着西西去做配型。” 宁启柯和覃雯瞳孔骤然紧缩,满脸惊疑。 薛琰接着说:“幸好没配上,也幸好他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覃雯捂着心口,喃喃道。 她想起这么些年来,每每打电话过去,有时候是宋伟业接的,有时候是姜凤英接的,这夫妻俩除了穷酸气很重,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歹毒的心思? 还有,他们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都会打电话过来求助的,宋伟业病得需要换肾,这么严重的事,他们竟然都没打电话,这不可能。 宋竹西捕捉到覃雯的微表情,心凉一片:“看来你不信。” “不是……”覃雯下意识回答。 宋竹西拿出手机翻了翻,找到那张配型化验单,递过去让她看。 覃雯和宁启柯的眼睛已经有点老花了,微微眯着,一同看向宋竹西的手机屏幕。 单子上有日期,覃雯在心里回忆着和宋家联系的大致日期,猛然发现,五月份那通打过去说要接宋竹西回来的电话,就在配型检查后几天。 覃雯问宋竹西:“那,他,现在这么样了?” 第130章 欺瞒与贪婪 薛瑒不由得坐直,冰袋掉了下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覃雯,心想,她的关注点是不是偏得太厉害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她第一反应不是关心宋竹西,而是问那个人渣怎么样了? 不止薛瑒,薛琰、薛怀安和奚馨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覃雯。 覃雯对上宋竹西近乎辨不出情绪的面容,心脏猛然抖了一下。 不是,覃雯心道,她没有多想,她就是顺嘴一问,那么严重的病,她关心一句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这怎么一个二个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覃雯下意识转头去看身边的宁启柯,想向她求助,正巧,宁启柯也在看她,他那锋利的眼神让她的心脏又猛然抖了一下。 “很不幸,”薛琰一字一句地回答,“他病情恶化得太快,没等到肾源,已经死了。” 死了? 覃雯再次惊诧。 就今天早上,覃雯和宁启柯出发来薛家之前,她还给姜凤英打了个电话过去,没别的,就是关心几句,问她家里情况现在怎么样,问问她和宋伟业现在好不好,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覃雯想的是,这回肯定能把女儿接回宁家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夫妻也养了孩子一场,于情于理,她都得表示表示感谢。 可姜凤英什么都没说,也什么要求都没提,覃雯还心中感慨来着,想着等孩子回家认祖归宗后,再给他们夫妻一笔钱,算是全了这二十多年的情分。 想到此,覃雯觉得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宋家夫妻没有把宋伟业病重的事告诉她,向她寻求帮助?她的琮琮刚刚都说了呀,是病情恶化得太快。而肾源又不是那么幸运就能等到的,即便向她求助又能怎样,他们宁家再有钱,那也是一颗肾,不是想弄就能弄到的。 因此,姜凤英让她的瑶瑶去做配型检查,应该是病急乱投医。 想想看,他们养了瑶瑶二十多年啊,哪怕就是一两年,别说养个孩子,就算养只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的,又怎么会忍心真的伤害她? 覃雯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既是为了自己刚刚那句问话,也是想让宋竹西别生气了——是的,覃雯终于分辨出来宋竹西眼里隐含着的怒和恨,她以为她怒的是自己不信她,恨的是姜凤英逼她做配型检查。 “瑶瑶,妈妈没有不相信你,妈妈就是太惊讶了。既然人都过世了,那么死者为大,你就不要再计较了。再说了,你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配型肯定配不上的,况且你现在也好好的。你姜阿姨当时或许是接受不了事实病急乱投医……” 覃雯缓缓开口,没被打断,便越说越流畅,把刚刚脑子里想到的就都说了出来。 宁启柯也没打断覃雯,刚刚覃雯的关注点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但不是为了孩子,他是下意识地怀疑覃雯是不是和那个宋伟业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见不得人的事情。 覃雯这一大串找补似的解释,宁启柯听后,心中的怀疑便打消了。他想,毕竟宋家夫妻是他母亲那边的亲戚,他把孩子送过去之前已经详细调查过,人品都是没问题的。 另外,这些年来覃雯偷偷和宋家夫妻联系,他都是知道的,如果真有什么事,以覃雯这种心里藏不住事的性格,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再说回与孩子相关,如果宋家夫妻真的这么歹毒,他家瑶瑶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成就?若瑶瑶过得不好,覃雯也肯定每日都会愁云惨雾的。 覃雯说完,宁启柯点点头,看向宋竹西,心想,女孩子家,还是不要有那么大的戾气,不然接回去是要家宅不宁的。无论如何,那都是把她抚养长大的人,细究起来也是沾亲带故,有些微末的血缘关系的。 宁启柯便决定开口好好说说宋竹西,当着薛家人的面,不能让他们以为宋竹西没教养不知感恩,万一宋竹西今天这态度传到了濮家人的耳朵里,影响到她和濮淮左就不好了。 宁启柯先说起了当年的事,说他当初花了多少力气才找到沈竹西的亲戚,又花了多少心思确认他们有资格抚养他的孩子。 宁启柯仿佛陷入回忆一般,对宋竹西说:“我和你妈妈万般不舍,但是没办法……把你送过去的那天,天气很不好,下着大雨。村里的路又难走,车都抛锚了。等到了宋家,天都黑了。 “刚刚你的疑问,还有妈妈的疑问,我现在回答你。把你交给他们的时候,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嘱咐过。让你暂时跟着他们姓宋,上在他们家户口本上,也是我决定的,但不是以他们女儿的身份,而是外甥女。论起辈分来,你差不多要喊宋伟业一声表舅。 “我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没听我的,可能是为了你着想,毕竟孩子还是希望父母能陪在自己身边的。他们这么做,是把你当亲生女儿抚养,而你也会以为自己有父母陪在身边,就不会伤心难过。 “至于为什么把你的名字改了,你妈妈已经跟我说过了。这个可以理解,也没关系,等回了宁家,就再改过来。总之,‘竹西’这个名字,你不能再用了。 “虽然这么多年来,你没有在我和你妈妈身边长大,但是我们为你操的心也一点都没有少。你再想想你表舅和表舅妈,他们也为你付出了20多年的心血,你表舅病重的时候,你表舅妈应该也是一时情急。左右你现在无事,就不要再为这一点小事而斤斤计较了,有失风度。” 这一番话说完,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饶是薛怀安面上功夫修炼得再到家,也想问宁启柯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和你妻子都在说些什么? 奚馨不由得握住薛怀安的手,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臆断的父母,宋家那对夫妻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 薛瑒则是瞠目结舌,手里捏着已经化了不少冰袋,一个用力,塑料包装爆开了,浸湿了裹在外面的毛巾,而毛巾兜不住的水,淅淅沥沥地全滴在他的腿上,渗透薄薄的休闲裤,冰得他一个激灵。 宋竹西都听懵了,只感觉荒唐又可笑。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她之前十几二十年在宋家经历的种种,他们都是知晓的了?知晓了还任由事情发生发展?不可能。可能吗? 宋竹西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裂开了许多道口子,怎么空调的冷气直往里面钻呢? 薛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让薛瑒把他那张单人沙发靠背上搭着的薄毯递过来,给宋竹西披上。 宋竹西拉着毯子的边缘将自己裹了裹,感觉似乎暖和了一些,直视着覃雯和宁启柯的眼睛:“我不信。你们口口声声说着关注和操心,关注了什么又操心了那一点?我要看证据。” 宁启柯见自己说的话,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反而还质疑自己,顿时感到不悦。觉得她怎么说不通呢?他费了那么多口舌,她还要证据?这是在哪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对簿公堂呢! 宁启柯锋利的眼神又看向覃雯,这个女人不是说瑶瑶被教养得很好吗?这就是教养?连句话都听不进去,现在居然还把戾气对准他,质疑到他头上来了! 而且现在是在薛家,当着薛怀安的面,让他宁启柯的脸往哪放! 宁启柯又想到濮家,忍了忍,没发作,让自己尽量好脾气一些,对宋竹西好言好语,示意她又什么不满等回到宁家后再提,在薛家闹出来,未免太难看。 薛琰给宋竹西撑腰,说今天既然是认亲,那还是先把令人不解的事情摊开了说明白比较好,以免日后回到宁家,再因此时的芥蒂闹出不愉快。 薛瑒还奚馨一听他说“回到宁家”几个字,心瞬间提了起来。得到他安抚的眼神后,又稍稍放了下去,也接连开口。 薛怀安也说:“西西虽然不是在我薛家长大的,她的事情,我们不好置喙,但是她毕竟是阿琰的妹妹,就事关阿琰。宁总,如果事情不弄清楚,我们是不放心让两个孩子跟你们回去的。” 宁启柯更不悦了,这就是他宁家的后代,是他的孩子,薛怀安凭什么这么说?但一想到薛家背后代表的资源,已经和濮家的关系,他只能再次忍耐。 要证据是,行,他手上是没有,但是覃雯肯定有。宁启柯示意覃雯把证据拿出来。 覃雯一直没说话,就是在让人把证据整理出来。 宋竹西、薛琰他们一看,也就是一些银行转账记录——等等,转账记录!调查资料里不是说宁启柯每年给宋家夫妻十五万吗?这份转账记录里的每一笔都不是“十五万”,有多有少,最少的一笔也有小几十万,多的都上百万了。 在他们看这份“证据”的时候,覃雯慢慢开口,语重心长道:“瑶瑶,妈妈这么些年,确实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但是该给你的物质上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少。 “你从小学开始学钢琴,初中喜欢上体操,高中的时候又喜欢上美术,又是请私教又是请名师的,哪一样不花钱?大学你考上了京市美院的油画系,不说学费了,光是你画画的那些材料,一年需要多少钱,你比我更清楚。大学毕业后,你又去法国留学读硕士——” 说到这里,覃雯伤心了,想到宋竹西见她这几面一直跟她都不亲,只觉得自己的付出都白费了:“你能享受到这么好的资源,能活出这么漂亮又恣意的人生,你以为都是谁给你的?是宋家吗?就凭宋家那穷乡僻壤里零星的资产,他们能给你这些?!” 宋竹西惊呆了,不止她,薛琰他们也都异常吃惊。 除了他们以为,吃惊的还有宁启柯,因为这个“证据”他不知道,他质问覃雯:“你背着我,给她转账?!” 宁启柯想,怪不得她口中的女儿那么优秀,他还以为都是宋家悉心培养出来的,他还对宋家存了些感激之情,原来这所谓的优秀,都是覃雯拿钱砸出来的。 不过,什么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这孩子因为覃雯过上了优渥的生活!那跟送没送走有什么区别?!大师当初说了,避凶之法就是送这个孩子去吃苦,他是看不过眼宋家那么穷,才决定每年给15万——宁启柯那叫一个气啊,原来宁家这些年每况愈下,都是拜覃雯这个女人所赐!慈母败家! 覃雯被宁启柯想要刀了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呜呜哭了起来,絮絮叨叨地说:“我能怎么办?她是我的孩子,是我10月怀胎差点难产生出来的。你把她送到那种地方去,叫我怎么能过得安生? “自从她被送走后,你把家里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我连一张照片都没办法留下来。这么多年,我也只敢偷偷打电话问一问宋家那对夫妻,我连一张瑶瑶的照片都不敢跟他们要。 “我已经给不了她母爱和陪伴了,还不能给让她过得好一点吗?再说了,这些本来就是她应该享受到的,是她生来就拥有的。是你把这些剥夺了呜呜……” 宁启柯脸色铁青,耳边听着覃雯的哭声,心下烦躁不已,厌恶生出,恨不得往她脸上甩个巴掌。 没有去管他俩,薛琰他们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宋竹西身上。 宋竹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五味杂陈?翻江倒海?好像都不是。 她用力把自己拉出去,逼着自己成为一个局外人,这样她才能冷静下来。 她看覃雯的表现不似作假,若覃雯说的是真的,转账记录也是真的,那么钱去哪里了?花在了那个她口中的“瑶瑶”身上。可她口中的“瑶瑶”,不就是自己吗? 哈!宋竹西忽然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些惨然,她伸手摸自己的手机。 薛琰却把她的手抓住了,满脸关切和担忧,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撕扯着。覃雯的话里有他认同的部分,她所描述的那个“瑶瑶”,是宋竹西原本可以拥有的漂亮人生,而不是他所了解到的,学个什么或吃点什么都要看宋家人的脸色,就连上大学的选择也是遭受一顿毒打换来的。 薛琰问宋竹西:“要什么?我帮你。” 宋竹西稳了稳情绪,一字一句说:“网暴那件事,我记得有网友整理出了详细的前因后果,找出来,给她看。” “什么网暴?”宁启柯和覃雯异口同声。 薛琰给薛瑒递了个眼色,薛瑒收到,立即执行。 之前得知此事后,薛瑒还专门上网搜了搜,因此很快找到了相关视频,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的那堆礼物上,让宁启柯和覃雯看。 宁启柯和覃雯越看脸色越差,尤其是覃雯,一条一条的解说看过去,她感觉似乎有剧痛在心口累积再蔓延开。 视频不长,还不到十分钟,她却仿佛煎熬了一个世纪。 “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覃雯捂着心口,摇着头,瞪着双眼,死死地看着宋竹西。 宁启柯也觉得不可能,宋家夫妻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们怎么敢的? “不信?”宋竹西问,对覃雯说,“你不是有联系方式吗?打电话过去问啊,看看我是不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覃雯猛然想起前几天给姜凤英打电话问她宋竹西是不是瑶瑶,她先是比较委婉,问的是“瑶瑶是不是去琼州岛度假了”,姜凤英是否认的。而后为什么要承认了呢?自然是覃雯心中有预感,觉得宋竹西就是瑶瑶,那一刻她没有信姜凤英的话,而是换了口吻诈一诈才诈出来的,紧接着才知道姜凤英给瑶瑶改了名字。 对啊,覃雯脑子转过弯来了,她问宋竹西:“你这个名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的?” 还是不信啊,宋竹西冷笑一声:“自然是从我记事起就这么叫了。” 覃雯想,那就是说,他们早就给孩子改了名字,却一直瞒着她。可为什么要瞒着她?就像姜凤英给出的理由,她又不是不能理解。 此刻,宁启柯却忽然想到什么,激动起来,问宋竹西:“他们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 宁启柯原以为只是巧合,现在想,难道不是巧合? 宋竹西看了他们一眼,说了句“稍等”,上楼把那个首饰盒拿了下来,放在那堆礼物上。 盒子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盒子,宁启柯并不熟悉,但是他没来由地心跳加速,伸出来的手也不受控制地发抖。终于,他把盒子拿了起来,打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条镀金褪色了的项链。 宁启柯的眼眶顿时湿润了,他把项链拿起来,握住吊坠,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将吊坠打开,一半是已经褪色的照片,另一半刻着“竹西”两个字。 他眼前模糊一片,声音都哽咽了,问宋竹西:“这条项链,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宋竹西语气无波无澜:“宋伟业的遗物。” 宁启柯紧紧地握着项链,面容忽而转怒,几乎咬牙切齿地命令覃雯:“打电话,打!” 第131章 谎言与憎恶 这条项链自然是沈竹西的遗物。 当年,宁承海应朋友的邀约,去港城剧院看了一场舞剧,对台上饰演女二号的沈竹西一见钟情,忍不住想要靠近。 宁承海的身边不缺女人,他认为这些女人都是因为他的钱财和地位从向他靠拢的。他也很清楚,自己所谓的一见钟情,完全是因为沈竹西那副好皮囊。 但在接触了解中,宁承海不知为何,开始越来越在意沈竹西,他想得到她的爱,那种纯粹的、抛开他身外一切之物、只爱他这个人的那种爱。 所幸他一开始就没告诉沈竹西自己的身份,于是就想了个主意,说自家破产了,他也一夜之间跌落云端。 自此,“穷小子”和灰姑娘的爱情故事开始上演。 这条项链,就是“穷小子”宁承海送给沈竹西的定情信物。 为了符合人设,链子和坠子都是镀金的,但却都是他亲手做的,照片是他亲自拍的亲自洗的,也是他手嵌进去的,字也是他亲手刻的。 这段父母爱情,沈竹西没有跟自己的两个孩子说过,所以宁启柯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母亲很宝贝这条项链,只知道是父亲送给她的。 宁启柯那时候根本不信,家里那么有钱,父亲为什么会送一条镀金的项链给母亲? 后来,沈竹西去世,宁启柯在整理她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条项链,就自己留着了,用以寄托思念。 再后来,离沈竹西去世才一个月,宁承海就带了个已有八个月身孕的女人进门。宁启柯如遭雷击,伤心之余甚是愤怒。 宁启柯看着这条项链,想起沈竹西小心保存它的模样,想起她与宁承海相处的日常——他想不通,明明那么爱母亲的父亲,怎么会出轨,怎么母亲刚一过世就迫不及待地把小三接进家门。 宁启柯对这个小三充满了恨意,他甚至想,母亲的死,是不是就和这个小三有关。他报了警,也派人调查了,然而结果就是小三干干净净。于是他又怀疑到他父亲头上,结果也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由此,宁启柯对母亲的思念愈发浓重,这条项链就成了承载他所有情绪的容器,也成了他的树洞,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随身带着。 龙凤胎出生后,得知要把其中的女婴送走,在那段时间里,宁启柯又把项链随身带着。他心中不安,经常于僻静无人处对着项链喃喃自语,似乎是想从母亲那里获得一些慰藉。 把宋竹西送往宋家去时,他也把这条项链带在了身上。但是,离开宋家所在的那个小村子,回到机场后,他发现项链不见了。 宁启柯回忆着一路发生的事,去的时候大雨,路难走,车子出故障,从宋家离开时,又差点被院子里的大黑狗扑到…… 他便怀疑,项链掉在了宋家。 他当时没有办法再返回,便打电话给宋伟业,让他们帮忙找一找。 登机前,他终于接到宋伟业打回来的电话,说没找到。他不信,觉得可能是院子里灯光昏暗,让他们等天亮了再找找,而后又打电话给接送他的司机,看看是否落在车上了。 等回了港城,再接到司机和宋伟业的电话,都说没找到。宋伟业还说,他连进村出村的那条路都去找了,没有。 宁启柯当时根本没作他想,他觉得这或许是天意,或许也是他母亲对他的惩罚,认为他不该将自己亲生的孩子送走。 宁启柯也痛苦,不送走没办法,谁让她是“凶”呢,他不能看着宁家毁在她这里。 可现在宋竹西告诉他,这条项链是在宋伟业的遗物里找到的。那么,当年宋伟业为什么要骗他?! 当初,也是自从小三进门后,家里关于沈竹西的东西都被宁承海陆陆续续清理掉了,甚至连照片都没了。 宁启柯当时只是个初中生,根本无力反抗宁承海的权威。因此,项链对宁启柯来说,是他母亲留下的仅有的能让他睹物思人的东西了。 项链丢失,他好几年都被同一个噩梦困扰着,梦里是母亲对他的谴责和抛弃…… 宁启柯此刻的神情令覃雯骇然,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这般,仿佛凶神恶煞一样。 覃雯近乎哆嗦着拿起手机拨号。 远在槟城的姜凤英最近几天一直心神不宁,因为覃雯见到宋竹西了。 当时覃雯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得知后惊慌不已,但又抱着侥幸心理随便编了个谎,没想到覃雯居然信了。 覃雯信了,这就给了姜凤英一个信号,她们母女二人并没有多说什么。 姜凤英自我安慰,她养了宋竹西这么多年都没养熟,亲母女又怎样,整整26年都没见过,就凭宋竹西的那个性子,能给她好脸色才怪。 果然,之后覃雯就再没打电话过来。 可不知为什么,姜凤英越想心安,就越难心安。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右眼皮也跳的厉害。早上起床一照镜子,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似的。她想着估计就是吃睡的问题影响了气血,当即买了些保健品给自己补补。 可能是刚吃进肚子里没几次,感觉没啥用。今天早上姜凤英从做早饭开始,就心神不宁了。刀切到手,菜烧糊了,电饭煲明明煮的是粥,打开一看却变成了米饭,下楼倒垃圾的时候还崴了脚,骑着电瓶车去小超市收租,才发现忘了带钥匙…… 小超市开不下去了,自从网暴事件过后,生意就不太好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批发商一个接一个的都不愿意给她供货了,宋鑫鹏也劝她歇一歇,她把剩下的货品处理完后就把店面租了出去。 从超市回来后,那种不宁,在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覃雯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第一通电话,姜凤英没接。 覃雯看着拨号界面自动挂断的提示,有些胆怵地觑一眼宁启柯。 宁启柯怒火中烧:“不接是,我记得她有个儿子,你发信息告诉她,如果再不接,他儿子不仅毕不了业,而且以后只要我在一天,他们母子就都别想好过!” 覃雯想的是,万一姜凤英就是正好有事没接到呢?但又一想,他们骗了自己那么多钱,还虐待她的瑶瑶——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宋竹西,心疼不已——于是收起了软心肠,按着宁启柯说的,一字不差地编辑短信发过去。 宋竹西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彻底从刚刚剧烈波动的情绪里缓了过来,她裹了裹身上的小毯子,往沙发里靠了靠,同时往薛琰身边挨了挨。 宋竹西想,无论有何种内情,何种原因,她这些年受到的伤害都是实打实的。覃雯给宋家转了那么多钱,可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她倒要看看,对面她这对亲生父母,会怎么和姜凤英对峙。 覃雯的短信一发过去,那边姜凤英就看到了。她惊得立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扭到的那只脚一使劲儿,又疼的她当即跌了回去。 短信看完,覃雯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怎么办?怎么办……”姜凤英急得霎时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以前,公公婆婆还在世的时候,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他们拿主意,对待覃雯,自然也有他们出谋划策。他们去世后,就是宋伟业当家做主。现在宋伟业也不在了,姜凤英好不容易才适应没有主心骨的日子,上次接覃雯的电话就差点露馅,这次她是真的不敢接。 况且宁家这七八年来屡次说要把宋竹西接回去,最后都不了了之,她是真的以为他们不要宋竹西了,压根儿就没往后想…… 可是短信里是明晃晃的威胁,她如果不接电话——她怎么样无所谓,但她儿子不行啊!她儿子明年就要毕业了,大好的年华,大好的前程,不能就这么废了呀!要不然等她下地之后,怎么跟老宋家交代? 姜凤英纠结着,第二通电话又自动挂断了,等第三通电话响起的时候,她才犹犹豫豫地点了接通。 没想到,那边不是覃雯的声音,而是个男的,责问道:“姜凤英,我问你,宋伟业的遗物里,为什么会有我母亲的项链?” 姜凤英懵了,项链?什么项链?她问:“你是?” 宁启柯差点就暴怒了,还好覃雯适时地接过话去,告诉姜凤英他是谁,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姜凤英松了口气,不过宋伟业会有宁启柯母亲的项链,想想都不可能。 把“差点”去掉,宁启柯暴怒了,威胁的话都不用过脑子,一句接一句地说了出来。 姜凤英也很生气,心想,宋伟业的遗物是她亲自整理的,里面有什么没有什么她能不清楚吗:“我是真的不……” 等等。 姜凤英好像真的想起了什么。 她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往前,再往前,时间定格在宁启柯把宋竹西送到农村里宋家院子的那晚。 宁启柯走的时候,雨已经基本停了,他路过院门时,被拴在柱子上的大黑狗吓得一个踉跄。 公公婆婆还有宋伟业他们四人将宁启柯送出去,回来的时候,看到院门口昏暗的灯下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 宋伟业弯腰把它捡了起来,姜凤英凑过去一看,两眼放光:“金项链!” 关好院门,四人回到屋内,姜凤英用清水把上面沾的泥污冲洗干净,对着白炽灯又看了看:“真是金的?” 她捏着链子掐了掐:“咦,怎么一点都没变形啊?” 宋伟业接过去:“可能不是足金。” 他细细看了看,找到卡扣,打开坠子,瞧见里面的照片和刻字,又去找刚刚宁启柯留下来的电话:“人应该还没走远,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拿。” 姜凤英面露不舍,她还没有金项链呢,结婚的时候两家都穷,就买了个圈儿细得不行的金戒指。宋伟业说以后挣了钱再给她买,她想,用不着了呀,现在这不就有了嘛。再说了,宁启柯那么有钱,就帮他养个孩子就给了他们那么大一笔钱,这条细链子对他来说肯定不算什么。 姜凤英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嘀咕,不过她婆婆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就开口制止了宋伟业打电话的行为,说辞和姜凤英想的一模一样。 宋伟业问:“那要是他发现丢了,回头来找,怎么办?” 公公毫不在意,说:“不小心弄丢的东西,谁知道是在哪里丢的?” 宋伟业很轻易就被说服了,喜滋滋地要给姜凤英戴上,但又觉得那个坠子不好,先把坠子取下了。 没想到,他们都快要睡觉了,宁启柯的电话打过来了,要找这条项链。 姜凤英立即紧紧攥住,宋伟业很自然地撒了谎,这事儿就过去了。 然而,姜凤英美了没几天,发现金项链竟然掉色!是镀金的!她气坏了! 宋伟业也没想到,那么有钱的一个人,项链竟然是镀金的。不过没关系,反正也有钱了,当即就带着姜凤英去市里的金店买了一整套。 把姜凤英哄好后,宋伟业就把坠子重新穿在了镀金的链子上,还找了个盒子装好。 姜凤英还问他:“假的,还留着干嘛?” 宋伟业没说啥:“放着,万一以后有用呢。” 姜凤英心想,能有什么用?也没在意,随他了。 跟电话里的宁启柯讲的时候,姜凤英自然不能说是自己贪:“当时确实没找到,后来有一天,我见同村的一个小孩脖子上挂着,跟你描述的八九不离十,一问,果然是捡到的,就要了回来。” 宁启柯恨声道:“你们明知道我在找,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我?” 这个理由好编啊,也不用编,是事实。 姜凤英说:“是你说的呀,让我们没事不要不要联系你。” 然后再编:“我们想,既然这个项链对你很重要,那你肯定会再次打电话过来的,到时候我们再告诉你。只不过没想到,你一直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问。所以,就被小鹏他爸收起来了,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差点都忘了。” 宁启柯一想,让他们没事不要联系,确实是他说的。他心里便生出后悔和自责来,一次两次没找到,自己怎么就放弃了呢?唉!不过还好,现在失而复得,也不算晚。 因此,宁启柯看宋竹西的眼神多了几分慈爱,觉得这孩子还是好的,把项链还给了他。 这事说完,姜凤英听手机里再没传出什么声音,她就打算挂了,哪知,覃雯接下来问的话,让她当即紧张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覃雯问:“还有一件事,我问你,这么多年,我们家给你们的抚养费,你们到底花了多少在瑶瑶身上?另外,还有瑶瑶学特长所需的费用,留学的费用,我给你们陆陆续续转了好几百万,你们,到底都花到哪里去了?” 对,还有这个!宁启柯的怒气又升起来,盯着覃雯的手机,眼神里还有怨。 原本覃雯跟他说的宋竹西的履历真的很漂亮,说什么在法国留学的时候画作就已经拍出了七百万的价格,他还特地在网上搜了搜,确有其事,他想,就凭宋竹西如今在艺术界的名气,再有宁家身世的托举,嫁入濮家也不算太高攀。 现在好了,全都是假的! 宁启柯余光瞥向宋竹西,心想,这丫头现在是要什么没什么,哪一项都拿不出手,濮淮左看上她弄不好就是一时的新鲜感,想嫁,濮家能认她才怪。等回了宁家,还得他花钱把人送出去镀个金。 宁启柯怪覃雯不察被轻易蒙骗,也怪宋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不是把他们都当傻子耍吗? 所以,钱呢?到底花到哪里去了? 姜凤英半晌没回答,开口又支支吾吾,想着,不如心一横,挂掉算了,但是想到宋鑫鹏,她又不敢了。 宁启柯等得不耐烦,觉得还是覃雯问话的语气不够狠,让姜凤英忘了利害:“你不说是?也可以,那我就自己去查,我查你们家所有账户这些年的收支还是很容易的。等我查出来,你就彻底没机会了,后果是什么,还需要我再跟你说一遍吗?” 姜凤英只隔着手机,听着宁启柯狠厉的声音,猛然想起当年他来送孩子时见的那一面,他那利刃般的眼神,她大气都不敢喘。她现在才意识到,宋家这26年来,其实是在与虎谋皮。当真相被揭露时,他们一个个都得完蛋。 姜凤英心里忽然也生出恨意,最开始主意都是她公公婆婆出的,她和宋伟业只是孝顺。现在好了,老的都死了,宋伟业也死了,就剩下她和宋鑫鹏,她还怎么活啊! 姜凤英想明白后,一身冷汗,紧紧地抓着手机,像是抓着洪流里的一块浮木,无论如何,她得保住宋鑫鹏,宋鑫鹏是她今后唯一的倚仗了。 覃雯刚刚为了方便宁启柯听,也是想对峙时给宋竹西一个交待,开的公放,此时,姜凤英的哭求声响在薛家的会客厅里。 宋竹西他们心里是同样的想法,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薛瑒还厌烦地掏掏耳朵,他对这种人,向来没有同情心。 宁启柯脸色铁青,喝断姜凤英的哭声,命令她赶紧说。 姜凤英哽咽着,语气怯懦:“那些钱,都亏了……” 亏了? 他们家就开了一个小超市,薛琰和宋竹西相认后让人查过,流水不大,虽盈利不多,但也是盈利,从未有过亏损。就槟城的消费水平,小超市赚的那些钱足够他们生活得十分滋润。 这也是薛琰憎恶他们的其中一点,明明有余力,却还那么对待宋竹西,还计划着高考结束后把她卖掉。他现在觉得当时对他们的报复还是太轻了,要不是宋竹西说都过去了,濮淮左让他遵纪守法,他肯定也让他们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所以,覃雯给他们的这几百万,都亏哪儿了? 第131章 谎言与憎恶 这条项链自然是沈竹西的遗物。 当年,宁承海应朋友的邀约,去港城剧院看了一场舞剧,对台上饰演女二号的沈竹西一见钟情,忍不住想要靠近。 宁承海的身边不缺女人,他认为这些女人都是因为他的钱财和地位从向他靠拢的。他也很清楚,自己所谓的一见钟情,完全是因为沈竹西那副好皮囊。 但在接触了解中,宁承海不知为何,开始越来越在意沈竹西,他想得到她的爱,那种纯粹的、抛开他身外一切之物、只爱他这个人的那种爱。 所幸他一开始就没告诉沈竹西自己的身份,于是就想了个主意,说自家破产了,他也一夜之间跌落云端。 自此,“穷小子”和灰姑娘的爱情故事开始上演。 这条项链,就是“穷小子”宁承海送给沈竹西的定情信物。 为了符合人设,链子和坠子都是镀金的,但却都是他亲手做的,照片是他亲自拍的亲自洗的,也是他手嵌进去的,字也是他亲手刻的。 这段父母爱情,沈竹西没有跟自己的两个孩子说过,所以宁启柯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母亲很宝贝这条项链,只知道是父亲送给她的。 宁启柯那时候根本不信,家里那么有钱,父亲为什么会送一条镀金的项链给母亲? 后来,沈竹西去世,宁启柯在整理她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条项链,就自己留着了,用以寄托思念。 再后来,离沈竹西去世才一个月,宁承海就带了个已有八个月身孕的女人进门。宁启柯如遭雷击,伤心之余甚是愤怒。 宁启柯看着这条项链,想起沈竹西小心保存它的模样,想起她与宁承海相处的日常——他想不通,明明那么爱母亲的父亲,怎么会出轨,怎么母亲刚一过世就迫不及待地把小三接进家门。 宁启柯对这个小三充满了恨意,他甚至想,母亲的死,是不是就和这个小三有关。他报了警,也派人调查了,然而结果就是小三干干净净。于是他又怀疑到他父亲头上,结果也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由此,宁启柯对母亲的思念愈发浓重,这条项链就成了承载他所有情绪的容器,也成了他的树洞,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随身带着。 龙凤胎出生后,得知要把其中的女婴送走,在那段时间里,宁启柯又把项链随身带着。他心中不安,经常于僻静无人处对着项链喃喃自语,似乎是想从母亲那里获得一些慰藉。 把宋竹西送往宋家去时,他也把这条项链带在了身上。但是,离开宋家所在的那个小村子,回到机场后,他发现项链不见了。 宁启柯回忆着一路发生的事,去的时候大雨,路难走,车子出故障,从宋家离开时,又差点被院子里的大黑狗扑到…… 他便怀疑,项链掉在了宋家。 他当时没有办法再返回,便打电话给宋伟业,让他们帮忙找一找。 登机前,他终于接到宋伟业打回来的电话,说没找到。他不信,觉得可能是院子里灯光昏暗,让他们等天亮了再找找,而后又打电话给接送他的司机,看看是否落在车上了。 等回了港城,再接到司机和宋伟业的电话,都说没找到。宋伟业还说,他连进村出村的那条路都去找了,没有。 宁启柯当时根本没作他想,他觉得这或许是天意,或许也是他母亲对他的惩罚,认为他不该将自己亲生的孩子送走。 宁启柯也痛苦,不送走没办法,谁让她是“凶”呢,他不能看着宁家毁在她这里。 可现在宋竹西告诉他,这条项链是在宋伟业的遗物里找到的。那么,当年宋伟业为什么要骗他?! 当初,也是自从小三进门后,家里关于沈竹西的东西都被宁承海陆陆续续清理掉了,甚至连照片都没了。 宁启柯当时只是个初中生,根本无力反抗宁承海的权威。因此,项链对宁启柯来说,是他母亲留下的仅有的能让他睹物思人的东西了。 项链丢失,他好几年都被同一个噩梦困扰着,梦里是母亲对他的谴责和抛弃…… 宁启柯此刻的神情令覃雯骇然,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这般,仿佛凶神恶煞一样。 覃雯近乎哆嗦着拿起手机拨号。 远在槟城的姜凤英最近几天一直心神不宁,因为覃雯见到宋竹西了。 当时覃雯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得知后惊慌不已,但又抱着侥幸心理随便编了个谎,没想到覃雯居然信了。 覃雯信了,这就给了姜凤英一个信号,她们母女二人并没有多说什么。 姜凤英自我安慰,她养了宋竹西这么多年都没养熟,亲母女又怎样,整整26年都没见过,就凭宋竹西的那个性子,能给她好脸色才怪。 果然,之后覃雯就再没打电话过来。 可不知为什么,姜凤英越想心安,就越难心安。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右眼皮也跳的厉害。早上起床一照镜子,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似的。她想着估计就是吃睡的问题影响了气血,当即买了些保健品给自己补补。 可能是刚吃进肚子里没几次,感觉没啥用。今天早上姜凤英从做早饭开始,就心神不宁了。刀切到手,菜烧糊了,电饭煲明明煮的是粥,打开一看却变成了米饭,下楼倒垃圾的时候还崴了脚,骑着电瓶车去小超市收租,才发现忘了带钥匙…… 小超市开不下去了,自从网暴事件过后,生意就不太好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批发商一个接一个的都不愿意给她供货了,宋鑫鹏也劝她歇一歇,她把剩下的货品处理完后就把店面租了出去。 从超市回来后,那种不宁,在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覃雯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第一通电话,姜凤英没接。 覃雯看着拨号界面自动挂断的提示,有些胆怵地觑一眼宁启柯。 宁启柯怒火中烧:“不接是,我记得她有个儿子,你发信息告诉她,如果再不接,他儿子不仅毕不了业,而且以后只要我在一天,他们母子就都别想好过!” 覃雯想的是,万一姜凤英就是正好有事没接到呢?但又一想,他们骗了自己那么多钱,还虐待她的瑶瑶——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宋竹西,心疼不已——于是收起了软心肠,按着宁启柯说的,一字不差地编辑短信发过去。 宋竹西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彻底从刚刚剧烈波动的情绪里缓了过来,她裹了裹身上的小毯子,往沙发里靠了靠,同时往薛琰身边挨了挨。 宋竹西想,无论有何种内情,何种原因,她这些年受到的伤害都是实打实的。覃雯给宋家转了那么多钱,可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她倒要看看,对面她这对亲生父母,会怎么和姜凤英对峙。 覃雯的短信一发过去,那边姜凤英就看到了。她惊得立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扭到的那只脚一使劲儿,又疼的她当即跌了回去。 短信看完,覃雯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怎么办?怎么办……”姜凤英急得霎时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以前,公公婆婆还在世的时候,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他们拿主意,对待覃雯,自然也有他们出谋划策。他们去世后,就是宋伟业当家做主。现在宋伟业也不在了,姜凤英好不容易才适应没有主心骨的日子,上次接覃雯的电话就差点露馅,这次她是真的不敢接。 况且宁家这七八年来屡次说要把宋竹西接回去,最后都不了了之,她是真的以为他们不要宋竹西了,压根儿就没往后想…… 可是短信里是明晃晃的威胁,她如果不接电话——她怎么样无所谓,但她儿子不行啊!她儿子明年就要毕业了,大好的年华,大好的前程,不能就这么废了呀!要不然等她下地之后,怎么跟老宋家交代? 姜凤英纠结着,第二通电话又自动挂断了,等第三通电话响起的时候,她才犹犹豫豫地点了接通。 没想到,那边不是覃雯的声音,而是个男的,责问道:“姜凤英,我问你,宋伟业的遗物里,为什么会有我母亲的项链?” 姜凤英懵了,项链?什么项链?她问:“你是?” 宁启柯差点就暴怒了,还好覃雯适时地接过话去,告诉姜凤英他是谁,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姜凤英松了口气,不过宋伟业会有宁启柯母亲的项链,想想都不可能。 把“差点”去掉,宁启柯暴怒了,威胁的话都不用过脑子,一句接一句地说了出来。 姜凤英也很生气,心想,宋伟业的遗物是她亲自整理的,里面有什么没有什么她能不清楚吗:“我是真的不……” 等等。 姜凤英好像真的想起了什么。 她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往前,再往前,时间定格在宁启柯把宋竹西送到农村里宋家院子的那晚。 宁启柯走的时候,雨已经基本停了,他路过院门时,被拴在柱子上的大黑狗吓得一个踉跄。 公公婆婆还有宋伟业他们四人将宁启柯送出去,回来的时候,看到院门口昏暗的灯下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 宋伟业弯腰把它捡了起来,姜凤英凑过去一看,两眼放光:“金项链!” 关好院门,四人回到屋内,姜凤英用清水把上面沾的泥污冲洗干净,对着白炽灯又看了看:“真是金的?” 她捏着链子掐了掐:“咦,怎么一点都没变形啊?” 宋伟业接过去:“可能不是足金。” 他细细看了看,找到卡扣,打开坠子,瞧见里面的照片和刻字,又去找刚刚宁启柯留下来的电话:“人应该还没走远,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拿。” 姜凤英面露不舍,她还没有金项链呢,结婚的时候两家都穷,就买了个圈儿细得不行的金戒指。宋伟业说以后挣了钱再给她买,她想,用不着了呀,现在这不就有了嘛。再说了,宁启柯那么有钱,就帮他养个孩子就给了他们那么大一笔钱,这条细链子对他来说肯定不算什么。 姜凤英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嘀咕,不过她婆婆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就开口制止了宋伟业打电话的行为,说辞和姜凤英想的一模一样。 宋伟业问:“那要是他发现丢了,回头来找,怎么办?” 公公毫不在意,说:“不小心弄丢的东西,谁知道是在哪里丢的?” 宋伟业很轻易就被说服了,喜滋滋地要给姜凤英戴上,但又觉得那个坠子不好,先把坠子取下了。 没想到,他们都快要睡觉了,宁启柯的电话打过来了,要找这条项链。 姜凤英立即紧紧攥住,宋伟业很自然地撒了谎,这事儿就过去了。 然而,姜凤英美了没几天,发现金项链竟然掉色!是镀金的!她气坏了! 宋伟业也没想到,那么有钱的一个人,项链竟然是镀金的。不过没关系,反正也有钱了,当即就带着姜凤英去市里的金店买了一整套。 把姜凤英哄好后,宋伟业就把坠子重新穿在了镀金的链子上,还找了个盒子装好。 姜凤英还问他:“假的,还留着干嘛?” 宋伟业没说啥:“放着,万一以后有用呢。” 姜凤英心想,能有什么用?也没在意,随他了。 跟电话里的宁启柯讲的时候,姜凤英自然不能说是自己贪:“当时确实没找到,后来有一天,我见同村的一个小孩脖子上挂着,跟你描述的八九不离十,一问,果然是捡到的,就要了回来。” 宁启柯恨声道:“你们明知道我在找,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我?” 这个理由好编啊,也不用编,是事实。 姜凤英说:“是你说的呀,让我们没事不要不要联系你。” 然后再编:“我们想,既然这个项链对你很重要,那你肯定会再次打电话过来的,到时候我们再告诉你。只不过没想到,你一直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问。所以,就被小鹏他爸收起来了,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差点都忘了。” 宁启柯一想,让他们没事不要联系,确实是他说的。他心里便生出后悔和自责来,一次两次没找到,自己怎么就放弃了呢?唉!不过还好,现在失而复得,也不算晚。 因此,宁启柯看宋竹西的眼神多了几分慈爱,觉得这孩子还是好的,把项链还给了他。 这事说完,姜凤英听手机里再没传出什么声音,她就打算挂了,哪知,覃雯接下来问的话,让她当即紧张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覃雯问:“还有一件事,我问你,这么多年,我们家给你们的抚养费,你们到底花了多少在瑶瑶身上?另外,还有瑶瑶学特长所需的费用,留学的费用,我给你们陆陆续续转了好几百万,你们,到底都花到哪里去了?” 对,还有这个!宁启柯的怒气又升起来,盯着覃雯的手机,眼神里还有怨。 原本覃雯跟他说的宋竹西的履历真的很漂亮,说什么在法国留学的时候画作就已经拍出了七百万的价格,他还特地在网上搜了搜,确有其事,他想,就凭宋竹西如今在艺术界的名气,再有宁家身世的托举,嫁入濮家也不算太高攀。 现在好了,全都是假的! 宁启柯余光瞥向宋竹西,心想,这丫头现在是要什么没什么,哪一项都拿不出手,濮淮左看上她弄不好就是一时的新鲜感,想嫁,濮家能认她才怪。等回了宁家,还得他花钱把人送出去镀个金。 宁启柯怪覃雯不察被轻易蒙骗,也怪宋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不是把他们都当傻子耍吗? 所以,钱呢?到底花到哪里去了? 姜凤英半晌没回答,开口又支支吾吾,想着,不如心一横,挂掉算了,但是想到宋鑫鹏,她又不敢了。 宁启柯等得不耐烦,觉得还是覃雯问话的语气不够狠,让姜凤英忘了利害:“你不说是?也可以,那我就自己去查,我查你们家所有账户这些年的收支还是很容易的。等我查出来,你就彻底没机会了,后果是什么,还需要我再跟你说一遍吗?” 姜凤英只隔着手机,听着宁启柯狠厉的声音,猛然想起当年他来送孩子时见的那一面,他那利刃般的眼神,她大气都不敢喘。她现在才意识到,宋家这26年来,其实是在与虎谋皮。当真相被揭露时,他们一个个都得完蛋。 姜凤英心里忽然也生出恨意,最开始主意都是她公公婆婆出的,她和宋伟业只是孝顺。现在好了,老的都死了,宋伟业也死了,就剩下她和宋鑫鹏,她还怎么活啊! 姜凤英想明白后,一身冷汗,紧紧地抓着手机,像是抓着洪流里的一块浮木,无论如何,她得保住宋鑫鹏,宋鑫鹏是她今后唯一的倚仗了。 覃雯刚刚为了方便宁启柯听,也是想对峙时给宋竹西一个交待,开的公放,此时,姜凤英的哭求声响在薛家的会客厅里。 宋竹西他们心里是同样的想法,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薛瑒还厌烦地掏掏耳朵,他对这种人,向来没有同情心。 宁启柯脸色铁青,喝断姜凤英的哭声,命令她赶紧说。 姜凤英哽咽着,语气怯懦:“那些钱,都亏了……” 亏了? 他们家就开了一个小超市,薛琰和宋竹西相认后让人查过,流水不大,虽盈利不多,但也是盈利,从未有过亏损。就槟城的消费水平,小超市赚的那些钱足够他们生活得十分滋润。 这也是薛琰憎恶他们的其中一点,明明有余力,却还那么对待宋竹西,还计划着高考结束后把她卖掉。他现在觉得当时对他们的报复还是太轻了,要不是宋竹西说都过去了,濮淮左让他遵纪守法,他肯定也让他们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所以,覃雯给他们的这几百万,都亏哪儿了? 第132章 好人没有做到底 钱亏哪儿了?亏在投资上了。 众人听后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投资?投什么资?宋伟业和姜凤英俩人上学的年限加起来都够不到大学的门槛儿,他们能做什么像样的投资? 别人不清楚,但在宋家长大的宋竹西不会不清楚。因为宋伟业和姜凤英不爱她,她为了争取他们的爱,就会向他们投去更多的关注,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避免自己惹他们生气,也可以找到恰当的时机讨好他们。可在她的印象里,从未在他们口中听到过与投资相关的事,甚至连股票、基金这一类的字眼都没有。 宋竹西又想,或许他们不是没说过,而是说的时候她不知道?也是,她又不是一天24小时都和他们在一起。 就听姜凤英接下来怎么说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又涉及到宋鑫鹏的切身利益,姜凤英应该不会说谎了。 姜凤英也确实不得不说实话,因为她是真的怕了。 事情要从最开始的时候说起。 宁启柯把把孩子送过去的时候,不仅承诺每年给他们15万的酬劳,另外还一次性给了他们50万,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改善生活,让他送去的这个孩子不至于在那么穷困的环境里长大。毕竟还是要接回去的,万一养出一身穷酸气,干什么都畏畏缩缩的,带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宋家一夜乍富,但这个富和两个女儿没关系,老两口辛苦一辈子都是为了宋伟业这个儿子,也早就打算对金额守口如瓶,把孩子和钱都给儿子和儿媳。 昧下项链的那晚,这家人在睡梦里做了前所未有的美梦。以至于第二天醒来要带着孩子去上户口的时候,才发现把宁启柯交代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宋伟业拿着奶瓶给孩子喂奶:“他昨天晚上说,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姜凤英只顾着照镜子欣赏她脖子上的“金项链”,半点想不起来。 于是宋伟业抱着孩子去厢房找爸妈。 老两口也是对这笔巨款砸蒙了,盘算了一晚上这笔钱应该怎么用,花在哪里才能钱生钱,才能让儿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俩才能安享晚年,也是半点没记住宁启柯关于孩子个人的事都嘱咐了些什么。 老头儿想起来宁启柯走之前好像留了张纸条,他让宋伟业去堂屋找找,那纸条上说不定写的有。 宋伟业去找了,没找到。这咋办?宁启柯临走时说了,没事儿不要联系他。宋伟业不清楚这算不算事儿,但若真的电话打过去,宁启柯觉得他们对孩子不上心,不让他们养了怎么办? 吃早饭的时候一商量,都觉得这个电话不能打,孩子要回去,那钱不也跟着要回去了? 老头儿拍板:“名字无所谓,就先随便取一个。他不是说将来还要把孩子接回去的吗?接回去肯定会再改的。” 老头儿这么一说,老太太忽然想起来了,宁启柯好像说过户口上他们家的,但只当他们是亲戚,等孩子开始记事了,还要告诉她,她的亲生父母以后会来接她的。 老太太脑子转了好几个弯儿,越想越觉得不行,这不是明摆着从一开始就打着不让孩子跟他们亲近的算盘吗?万一将来真的接回去了,孩子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了,那他们养她这一场,图啥?是,没错,养一年有一年的钱,可孩子走后呢?不就啥都没有了! 老太太便说,别什么亲戚不亲戚了,还表外甥女,让宋伟业上户口的时候跟工作人员说,这是他‘女儿’。 宋伟业一听:“妈,这不好。” 老头儿覃觉得老太太说的在理,他一直都听说远房亲戚家的女儿嫁给了港城的有钱人,但他没想到有钱人竟然会这么有钱。养个孩子就张嘴喂口饭的事,他出手就给这么多钱。所以他们必须要和这个孩子的关系绑得再深一点,让她认为这里就是她的家,亲生父母和养父母、亲戚是不一样的,但只要孩子对他们产生了感情,以后就算她知道了真相,回去了,也会念着这边的好,这样他儿子的下半生就有了保障。 老头儿想,再者说,也是张嘴喂口饭的事,宁启柯那么有钱当然不会差孩子这一口饭,但还是在孩子刚满月就给送了出来,说将来会接回去,但是又没给个确定的期限。看来这个孩子要么对他不重要,要么就是不能让他家里人知道,总之就是不能要的。由此可见,能不能把孩子接回去还不一定呢。 老头儿看向儿子和儿媳,要不是他儿子弱精,没办法让儿媳妇怀上,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他也不会答应替宁启柯养孩子,当然还有看在钱的份儿上。可养的孩子再亲,那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啊,所以他要先用虚假的血缘关系,把这个孩子绑住。只要宁启柯一天不来接,这个孩子就是他们宋家的,宋伟业和姜凤英就是这个孩子将来的责任。 最后,在爸妈的坚持下,宋伟业点头答应了。他觉得爸妈说得也有道理。他这个弱精是小时候受伤导致的,医生说了,治愈的希望有,但是不大,所以他和姜凤英这辈子大概率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了。而姜凤英为了他的面子,对外都说是她的问题,这让他很愧疚。现在宁启柯送了一个孩子给他们,虽然是个女孩,但是好好养,下半生也能有保障,他们的人生也算能圆满了。 去上户口的路上,宋伟业想了一路,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忽然脑中画面一闪,想起了项链吊坠里刻的字,于是宋竹西的名字就这么有了。 当然,姜凤英没把这段说出来,她已经向覃雯撒谎了,且不说她觉得名字的事无关紧要,她怕自己把这件事再说出来,会让宁启柯更加愤怒。 姜凤英先说了那50万的用途。 为了掩人耳目,她公公让她和宋伟业先外出打了一年工,装作挣到了钱的样子,回来后和亲戚朋友又借了一点,把老房子推倒,重新盖了座二层小楼。 接着又出去一年,回来后把借的钱全都还上,然后买了一辆中巴车。 那时候村里到镇上再市里还没有公共交通,去镇上还好说,自行车、三轮车哪怕走着也能去,但是去市里远呀。 那时候也有人开着车拉客,不过都是自家的小车,一趟拉不了几个人,也赚不了几个钱,她公公就是看到了这一块儿的市场,让宋伟业开中巴载客。 村子里连同镇上,他们宋家这辆车是独一份儿的,甚至沿途也能上客。宋伟业开车,姜凤英售票,趟趟拉满。那时候也没有超载不超载的意识,如果不是实在担心会有危险,车顶上都能坐人。 油钱和票价都是公开透明的,他这辆车跑起来之后,有心人只要稍微一算,就能大致估算出一天可以赚多少钱。心思活络、又和宋家关系好的,就过来问能不能一起干。 宋伟业拿不准主意,就去问他爸,最后在他爸的支持下,就让人入了伙,他由原本一辆车发展成了一个四五辆车组成的小型车队,把隔壁几个村子里的客流运输都给包揽了下来。 就这么干了几年,一直到宋竹西五岁那年,意外来了。 对宋家来说,自然不是意外,姜凤英怀孕了。他们原本早就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上天还是给他们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姜凤英怀孕之后就被公公婆婆、宋伟业当成了个宝贝,不再让她跟车售票了,在家专心养胎。姜凤英闲不住,又想炫耀,就天天出去溜达。 村里自然有人嫉妒,还有以前做过接生婆的老妇人断言,她这一胎是个女儿。 是就是呗!姜凤英不在意,因为她公公婆婆、宋伟业都不在意。他们已经期待了太多次,又失望了太多次,以前去庙里拜佛求子的时候,就已经许下愿望,不论男女,只求有一个孩子。 可最后生出来,是个男孩。 满月酒摆了三天,流水席。 宋伟业他爸想,既然是个男孩,那就不一样了。 如果是个女孩,他们只需好好把她养大,将来给她找个好人家就行了。但现在是个男孩儿,那需要考虑的就太多了,他们得给这个男孩儿的未来铺路。 宋伟业他爸最后悔的就是没好好管过他的学习,什么都由着他,以至于他成绩一塌糊涂,初一才上完就辍学了,和村里人一起出去打工。他想,孙子可不能再这样了。 再看到宋竹西,就觉得这个女娃娃不再重要了,不过养都养了,看在钱的份儿上,给口吃的也没什么。 宋伟业他爸于是做了一个决定,让宋伟业带着妻儿搬到市里去。 宋伟业不想走,他车队的事正干得风风火火呢,一年能挣十好几万。去了市里,他还能干这个吗?肯定不能了呀,给别人打工哪有这个挣钱多。 他爸给他掰开了揉碎了讲,还是讲不通。最后经他妈一提醒,关键还是在一个“钱”字上。 去市里哪有那么容易的,首先得解决房子的问题。把他们家现在的钱全都凑起来,是够在市里买一套房子的。但买完房子之后呢?他们总还要生活,小的要照顾,姜凤英肯定不能去工作,大的还要上学—— 大的?宋竹西? 于是宋伟业他爸便把主意打到了宋竹西身上。 当年宁启柯把孩子送来后过了几个月,忽然有一个女的打电话过来,自称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叫覃雯。从那之后,每逢过年过节,她都会打电话过来问一问孩子的情况。还跟他们说,如果有任何困难,一定要及时给她打电话,能帮的她一定会帮。 宋伟业的爸妈想,也怪宁启柯,当初把孩子送来的时候没有好人做到底,彻底改变他们宋家的生活,既然现在他老婆说会帮,那他们就不客气了。 于是他们一家四口商量过后,由姜凤英给覃雯打了电话过去,要钱。 当然不是傻不拉几的张嘴就要,这个事儿要巧立名目,从孩子的身上出发。说他们前几天带着孩子去朋友家里做客,那个朋友家的小孩儿正在学钢琴,孩子见了又喜欢又羡慕,想学。 姜凤英当时按着她公公一句一句教她的话说的,总体就是先表达孩子对钢琴的渴望,再哭穷,哭穷的同时还要体现出对孩子的重视,最后再恳求覃雯出手帮助。 这是第一次开口和覃雯要钱,他们也忐忑,也只是试探,没想到覃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当即跟他们要了账号,没两天,打过来整整七十万。说学钢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笔钱包括了钢琴以及后续起码十年所需的学习费用。 宋家四口惊得半天没缓过神,随之而来的是狂喜。这孩子,简直就是他们家的摇钱树啊。那以后如果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他们只要编一个合理的借口,就可以从覃雯那里弄到钱。 第132章 好人没有做到底 钱亏哪儿了?亏在投资上了。 众人听后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投资?投什么资?宋伟业和姜凤英俩人上学的年限加起来都够不到大学的门槛儿,他们能做什么像样的投资? 别人不清楚,但在宋家长大的宋竹西不会不清楚。因为宋伟业和姜凤英不爱她,她为了争取他们的爱,就会向他们投去更多的关注,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避免自己惹他们生气,也可以找到恰当的时机讨好他们。可在她的印象里,从未在他们口中听到过与投资相关的事,甚至连股票、基金这一类的字眼都没有。 宋竹西又想,或许他们不是没说过,而是说的时候她不知道?也是,她又不是一天24小时都和他们在一起。 就听姜凤英接下来怎么说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又涉及到宋鑫鹏的切身利益,姜凤英应该不会说谎了。 姜凤英也确实不得不说实话,因为她是真的怕了。 事情要从最开始的时候说起。 宁启柯把把孩子送过去的时候,不仅承诺每年给他们15万的酬劳,另外还一次性给了他们50万,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改善生活,让他送去的这个孩子不至于在那么穷困的环境里长大。毕竟还是要接回去的,万一养出一身穷酸气,干什么都畏畏缩缩的,带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宋家一夜乍富,但这个富和两个女儿没关系,老两口辛苦一辈子都是为了宋伟业这个儿子,也早就打算对金额守口如瓶,把孩子和钱都给儿子和儿媳。 昧下项链的那晚,这家人在睡梦里做了前所未有的美梦。以至于第二天醒来要带着孩子去上户口的时候,才发现把宁启柯交代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宋伟业拿着奶瓶给孩子喂奶:“他昨天晚上说,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姜凤英只顾着照镜子欣赏她脖子上的“金项链”,半点想不起来。 于是宋伟业抱着孩子去厢房找爸妈。 老两口也是对这笔巨款砸蒙了,盘算了一晚上这笔钱应该怎么用,花在哪里才能钱生钱,才能让儿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俩才能安享晚年,也是半点没记住宁启柯关于孩子个人的事都嘱咐了些什么。 老头儿想起来宁启柯走之前好像留了张纸条,他让宋伟业去堂屋找找,那纸条上说不定写的有。 宋伟业去找了,没找到。这咋办?宁启柯临走时说了,没事儿不要联系他。宋伟业不清楚这算不算事儿,但若真的电话打过去,宁启柯觉得他们对孩子不上心,不让他们养了怎么办? 吃早饭的时候一商量,都觉得这个电话不能打,孩子要回去,那钱不也跟着要回去了? 老头儿拍板:“名字无所谓,就先随便取一个。他不是说将来还要把孩子接回去的吗?接回去肯定会再改的。” 老头儿这么一说,老太太忽然想起来了,宁启柯好像说过户口上他们家的,但只当他们是亲戚,等孩子开始记事了,还要告诉她,她的亲生父母以后会来接她的。 老太太脑子转了好几个弯儿,越想越觉得不行,这不是明摆着从一开始就打着不让孩子跟他们亲近的算盘吗?万一将来真的接回去了,孩子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了,那他们养她这一场,图啥?是,没错,养一年有一年的钱,可孩子走后呢?不就啥都没有了! 老太太便说,别什么亲戚不亲戚了,还表外甥女,让宋伟业上户口的时候跟工作人员说,这是他‘女儿’。 宋伟业一听:“妈,这不好。” 老头儿覃觉得老太太说的在理,他一直都听说远房亲戚家的女儿嫁给了港城的有钱人,但他没想到有钱人竟然会这么有钱。养个孩子就张嘴喂口饭的事,他出手就给这么多钱。所以他们必须要和这个孩子的关系绑得再深一点,让她认为这里就是她的家,亲生父母和养父母、亲戚是不一样的,但只要孩子对他们产生了感情,以后就算她知道了真相,回去了,也会念着这边的好,这样他儿子的下半生就有了保障。 老头儿想,再者说,也是张嘴喂口饭的事,宁启柯那么有钱当然不会差孩子这一口饭,但还是在孩子刚满月就给送了出来,说将来会接回去,但是又没给个确定的期限。看来这个孩子要么对他不重要,要么就是不能让他家里人知道,总之就是不能要的。由此可见,能不能把孩子接回去还不一定呢。 老头儿看向儿子和儿媳,要不是他儿子弱精,没办法让儿媳妇怀上,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他也不会答应替宁启柯养孩子,当然还有看在钱的份儿上。可养的孩子再亲,那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啊,所以他要先用虚假的血缘关系,把这个孩子绑住。只要宁启柯一天不来接,这个孩子就是他们宋家的,宋伟业和姜凤英就是这个孩子将来的责任。 最后,在爸妈的坚持下,宋伟业点头答应了。他觉得爸妈说得也有道理。他这个弱精是小时候受伤导致的,医生说了,治愈的希望有,但是不大,所以他和姜凤英这辈子大概率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了。而姜凤英为了他的面子,对外都说是她的问题,这让他很愧疚。现在宁启柯送了一个孩子给他们,虽然是个女孩,但是好好养,下半生也能有保障,他们的人生也算能圆满了。 去上户口的路上,宋伟业想了一路,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忽然脑中画面一闪,想起了项链吊坠里刻的字,于是宋竹西的名字就这么有了。 当然,姜凤英没把这段说出来,她已经向覃雯撒谎了,且不说她觉得名字的事无关紧要,她怕自己把这件事再说出来,会让宁启柯更加愤怒。 姜凤英先说了那50万的用途。 为了掩人耳目,她公公让她和宋伟业先外出打了一年工,装作挣到了钱的样子,回来后和亲戚朋友又借了一点,把老房子推倒,重新盖了座二层小楼。 接着又出去一年,回来后把借的钱全都还上,然后买了一辆中巴车。 那时候村里到镇上再市里还没有公共交通,去镇上还好说,自行车、三轮车哪怕走着也能去,但是去市里远呀。 那时候也有人开着车拉客,不过都是自家的小车,一趟拉不了几个人,也赚不了几个钱,她公公就是看到了这一块儿的市场,让宋伟业开中巴载客。 村子里连同镇上,他们宋家这辆车是独一份儿的,甚至沿途也能上客。宋伟业开车,姜凤英售票,趟趟拉满。那时候也没有超载不超载的意识,如果不是实在担心会有危险,车顶上都能坐人。 油钱和票价都是公开透明的,他这辆车跑起来之后,有心人只要稍微一算,就能大致估算出一天可以赚多少钱。心思活络、又和宋家关系好的,就过来问能不能一起干。 宋伟业拿不准主意,就去问他爸,最后在他爸的支持下,就让人入了伙,他由原本一辆车发展成了一个四五辆车组成的小型车队,把隔壁几个村子里的客流运输都给包揽了下来。 就这么干了几年,一直到宋竹西五岁那年,意外来了。 对宋家来说,自然不是意外,姜凤英怀孕了。他们原本早就不抱希望了,没想到上天还是给他们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姜凤英怀孕之后就被公公婆婆、宋伟业当成了个宝贝,不再让她跟车售票了,在家专心养胎。姜凤英闲不住,又想炫耀,就天天出去溜达。 村里自然有人嫉妒,还有以前做过接生婆的老妇人断言,她这一胎是个女儿。 是就是呗!姜凤英不在意,因为她公公婆婆、宋伟业都不在意。他们已经期待了太多次,又失望了太多次,以前去庙里拜佛求子的时候,就已经许下愿望,不论男女,只求有一个孩子。 可最后生出来,是个男孩。 满月酒摆了三天,流水席。 宋伟业他爸想,既然是个男孩,那就不一样了。 如果是个女孩,他们只需好好把她养大,将来给她找个好人家就行了。但现在是个男孩儿,那需要考虑的就太多了,他们得给这个男孩儿的未来铺路。 宋伟业他爸最后悔的就是没好好管过他的学习,什么都由着他,以至于他成绩一塌糊涂,初一才上完就辍学了,和村里人一起出去打工。他想,孙子可不能再这样了。 再看到宋竹西,就觉得这个女娃娃不再重要了,不过养都养了,看在钱的份儿上,给口吃的也没什么。 宋伟业他爸于是做了一个决定,让宋伟业带着妻儿搬到市里去。 宋伟业不想走,他车队的事正干得风风火火呢,一年能挣十好几万。去了市里,他还能干这个吗?肯定不能了呀,给别人打工哪有这个挣钱多。 他爸给他掰开了揉碎了讲,还是讲不通。最后经他妈一提醒,关键还是在一个“钱”字上。 去市里哪有那么容易的,首先得解决房子的问题。把他们家现在的钱全都凑起来,是够在市里买一套房子的。但买完房子之后呢?他们总还要生活,小的要照顾,姜凤英肯定不能去工作,大的还要上学—— 大的?宋竹西? 于是宋伟业他爸便把主意打到了宋竹西身上。 当年宁启柯把孩子送来后过了几个月,忽然有一个女的打电话过来,自称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叫覃雯。从那之后,每逢过年过节,她都会打电话过来问一问孩子的情况。还跟他们说,如果有任何困难,一定要及时给她打电话,能帮的她一定会帮。 宋伟业的爸妈想,也怪宁启柯,当初把孩子送来的时候没有好人做到底,彻底改变他们宋家的生活,既然现在他老婆说会帮,那他们就不客气了。 于是他们一家四口商量过后,由姜凤英给覃雯打了电话过去,要钱。 当然不是傻不拉几的张嘴就要,这个事儿要巧立名目,从孩子的身上出发。说他们前几天带着孩子去朋友家里做客,那个朋友家的小孩儿正在学钢琴,孩子见了又喜欢又羡慕,想学。 姜凤英当时按着她公公一句一句教她的话说的,总体就是先表达孩子对钢琴的渴望,再哭穷,哭穷的同时还要体现出对孩子的重视,最后再恳求覃雯出手帮助。 这是第一次开口和覃雯要钱,他们也忐忑,也只是试探,没想到覃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当即跟他们要了账号,没两天,打过来整整七十万。说学钢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笔钱包括了钢琴以及后续起码十年所需的学习费用。 宋家四口惊得半天没缓过神,随之而来的是狂喜。这孩子,简直就是他们家的摇钱树啊。那以后如果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他们只要编一个合理的借口,就可以从覃雯那里弄到钱。 第133章 杀猪盘 宋伟业便听了他爸的安排,把手里的车卖了出去,对乡里乡亲的就说是宋竹西要上小学了,市里的教育资源肯定是村里比不了的,为了孩子,他们打算搬到市里去。于是他们在市里一个新开的楼盘买了一套房子和一个店面,开起了小超市。 开超市的日子,在宋伟业看来挺无聊的。店面又不算大,平时有一个人看着就行了。于是宋伟业为了打发时间,渐渐染上了一些不好的习惯,抽烟、喝酒、大保健,有时候通宵打牌。 有天,牌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大哥。虽然出手阔绰,但是牌臭,一连好几天输给宋伟业好多钱。 连着输钱,大哥也没有挂脸,反而因此和宋伟业熟了起来,又喝了一顿酒,两人便称兄道弟了。 当牌友处着的时候,大哥时不时就向宋伟业不着痕迹地地炫富,再讲一讲他的生意和投资。 宋伟业想想自己,就那一间小超市,一年的流水加起来都比不上大哥一个月赚的。人比人气死人,更何况还都是男人。 宋伟业又想起被他卖掉的车,卖给了当时第一个提出想跟着他干的朋友。那个朋友后来把车队又扩大了,十里八乡的载客生意都被他揽了下来。虽然后来基建规划,国道修了过去,也通了公共交通,车队就被取缔了,但那几年挣到手里的钱都是实打实的。那朋友后来又出去跟人合伙开了公司,现在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豪车名表一个不缺。 宋伟业越想越意难平,他后悔来市里了,后悔听他爸的把车卖掉,如果他当初没有把车卖掉,那么现在开公司赚大钱的就是他自己。 终于,在大哥再次说起自己和朋友刚看上的一个项目时,宋伟业蠢蠢欲动的心终于按耐不住了,问大哥能不能带他一起。 大哥十分豪爽,欣然应允,两年的时间里,带着宋伟业陆陆续续赚了些钱。 但宋伟业并不满足于此,觉得太小打小闹,他最终的目的是赚大钱,开公司,再赚大钱,于是求大哥带他投更赚钱的项目,他要积累本金。 大哥面露难色,几经纠结,最终开口:“弟,不是哥不愿意带你,而是——算了,我就直说了,你别怪哥话说得直白——大项目是赚钱,但同时风险也大。而且你想投,那也得需要更多的钱。你家那个小超市,哥一打眼就知道一年能赚多少。你一没那个本金,二也没那个承担风险的能力,哥不能坑你。” 宋伟业很感激大哥为他着想,但他不甘心,回家后见到宋竹西,于是便再次把主意打到覃雯身上。 正好那时候宋竹西在学体操,他也不算撒谎,对不对? 还是让姜凤英出面,还是那套话术,果然,没两天,钱打过来了,整整一百万。 覃雯叮嘱他们,练体操容易受伤,让他们无论哪方面都给孩子配备最好的。如果钱花完了,不够,就再跟她说。既然孩子有这个天赋,那就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能成为运动员,为国争光呢。 姜凤英应得好好的,转脸把银行卡给宋伟业的时候,十分担忧的问:“真的能赚钱?那人不会骗你?” 宋伟业斩钉截铁,不会,有了这笔钱,他肯定能跟着大哥赚大钱。 大哥告诉他,大项目耗时长,收益回报会延缓,让他耐心等。 这一等就过去了半年。一开始大哥依然会到棋牌室打打牌聊聊天,约宋伟业出去喝个酒。渐渐地,宋伟业见到大哥的频率开始下降,直到最后,大哥消失不见了。 宋伟业去报警,给警察看他的转账记录,说他被这个人诈骗了。可他也只有这个转账记录,其他的一切,他和大哥都是面对面说的。警察也查了大哥的个人信息,真实的,且没有犯罪记录,也没有接到其他群众的举报,因此认为是他们的私人纠纷。 宋伟业感觉天都要塌了,姜凤英得知后,回了一趟村里,跟公公婆婆哭诉,本来能白得一百万的,现在不仅一百万没有了,他们小超市这些年的盈利也赔进去一大半,这可怎么办啊! 婆婆气得当场心梗,她还有糖尿病高血压,送到医院救是救回来了,可身体每况愈下,不到一年便去世了。 这半年里,为了给婆婆治病,也为了给家庭账户恢复元气,宋伟业和姜凤英又分别给覃雯打了几次电话,求她帮忙。 覃雯依然没有起疑,她推己及人,觉得如果是自己的母亲病了,她也会很着急。再者,这是替他养孩子的恩人,于是便二话不说又给他们转钱,不过转的没之前多,二十几三十万,足够手术和之后的养护费用。 宋伟业和姜凤英不满意,但也不敢开口和覃雯说什么,怕说多了,事情就败露了。这些钱,再加上每年定时打过来的15万,也足够他们生活了,他们想着等以后再找机会。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宋竹西高一刚开学,大哥回来了,还把宋伟业投进去的钱翻了一倍还给他。 宋伟业和姜凤英喜极而泣。 大哥得知他们家发生了变故后,表示非常愧疚:“我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当时的项目确实出了点问题。弟,你是我亲兄弟,哥就算自己血本无归,也不能让你吃亏。哥之所以消失这么久,就是去转做别的生意了,我想着,无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钱还上。” 宋伟业还能说啥,自然除了感动还是感动,便顺嘴问了大哥一句转做什么生意了。 大哥眉飞色舞的跟他讲了起来,酒过三巡之后,便开口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干:“这次咱不搞虚的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开公司吗?哥这次就是想开公司,做出口贸易,赚老外的钱,风险低,利润高……” 宋伟业晕头晕脑的听他讲了半天生意经,觉得他真是牛逼,认定了他就是自己此生的贵人。 大哥这个公司不是说开就开起来的,光前期筹备就花了大半年时间。大哥告诉宋伟业,跟他合伙的不止宋伟业一个,还有他另外的两位个朋友。这次的项目比较大,注册资金预计得六七千万。 大哥说:“哥知道你家底薄,所以我和我朋友出大头,你少出一点。不过,你手上目前这几百万肯定是不够的,要不然你想办法跟亲戚朋友再借点儿——不是哥不愿意借你,是哥手上的流动资金也就这么些,已经全部投进去了……” 宋伟业此时已经被大哥全心信任,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钱,也不用愁,家里几个账户上的都凑一凑,他还回了村里一趟,把他爸的棺材本要了过来,说是借,等挣了回来,再连本带利还。 宋伟业他爸自然也知道这位大哥回来了,他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但对方又确实把钱还给宋伟业了,还翻了一倍。因此,他心中虽有疑虑,但也不多,最终还是听了宋伟业的话。 这些全都凑一起后,宋伟业又琢磨着用什么借口跟覃雯要钱。正好路过一个美术培训班,他就抬头就从玻璃窗里看到满墙的学生画作—— 宋伟业跟覃雯说,宋竹西忽然喜欢上了绘画,但她太懂事了,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于是就只跟着网上的视频学,然后被他和姜凤英发现了,两人就咬牙把给她报了个辅导班。老师夸她很有天赋,建议去教学水平更好的画室,他们打听了一下价格,有些负担不起。另外,也是因为被老师夸,宋竹西产生了大学考美术学院的想法…… 宋伟业为了佐证自己的话,还特地打听到市里最好的画室,以给孩子做咨询为借口进去,偷拍了几张画室中展出的学生获奖作品,短信发给覃雯。 覃雯一看,很是吃惊,她想,宋竹西小时候学钢琴,也只是兴趣,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初中练体操,又因为意外受伤不得不退出,现在喜欢上了绘画,又这么有天赋,那就让她学。再加上她文化课成绩也很好,到时候考内地最好的京市美术学院,应该不成问题。于是再一次痛快打钱,四十万。 宋竹西高一结束的时候,这个出口贸易公司正式成立。不过公司不是在槟城,而是在海市。 宋伟业还特地过去了一趟,参加公司成立的剪彩仪式。海市的繁华直接把他震慑住了,那豪华的写字楼,他们公司足足占了两层。 剪彩仪式过后,宋伟业在海市玩了几天,就又回到了槟城。因为公司里没有他的职位,他学历不够,很多事也不懂,自己就露怯,大哥也不为难他,让他只出资,不参与管理。宋伟业乐得做甩手掌柜。 年底,大哥给宋伟业发来公司财报,宋伟业看不懂,大哥就用通俗的语言告诉他,刚好回本,所以暂时没办法分红。 宋伟业就等着大把的钞票进账呢,大哥这么一说,他就有点不乐意:“你不是说高利润吗?怎么会没赚呢?” 大哥耐心十足:“你不懂,像咱们这种大公司,才半年就回了本,已经是业界翘楚了。这种情况没亏就是赚,你放心,哥给你打包票,瞧着,等明年年底,哥绝对让你成为千万富翁。” 宋伟业安心了,可这一等,便没了结果,因为大哥又开始频繁地联系不上了。 宋竹西高二暑假即将来临的时候,大哥彻底没了音讯。宋伟业终于坐不住了,买了票就往海市赶,结果人去公司空——不,准确来说,是写字楼那两层还是那两层,只不过已经换成了别家公司。 宋伟业差点当场就晕了过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听说现在什么东西都可以在网上查到了,他便去网开了一台电脑,费了老鼻子劲才输完公司名字,却怎么查都查不到。 宋伟业又去报警,然后才知道贸易公司根本没有注册,大哥提供给他的所有证件都是p的,公司财报是假的,就连签的合同也是假的,根本不具有法律效益,关键是,他投进去的那笔钱,也是和上次一样,显得像恶作剧引发的私人纠纷…… 完了,全完了。 宋伟业甚至追到了大哥的老家,但老家那边已经没有大哥的亲人了,他家里的房子都破败得遮不住风也挡不了雨。 纸包不住火,宋伟业他爸最终还是知道了,气急攻心,撅了过去,就没能醒过来。 宋竹西根据姜凤英的话回忆,好像是每件事发生的时候家里都会有相应的气氛。不过宋伟业和姜凤英瞒得好,她,包括宋鑫鹏,都一点也不知道。而且她从初中开始就已经对这对“父母”很失望了,他们低气压的时候,她绝对不靠近,他们高兴喜悦,又与她无关。何况,高二的暑假已经开始备战高考了,她也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关注这些。 接下来令宋竹西意想不到的是,宋伟业和姜凤英打算把它“卖”掉,竟然也与这次的“血本无归”有关,准确地来说,应该是由这件事引发的。 姜凤英一开始没留意,等起了这个话头,才发现自己似乎抖出了一件不该抖出的事,正想含糊过去,却被宁启柯和覃雯厉声制止了。不仅如此,姜凤英好像还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似乎宋竹西也在。 姜凤英如坠冰窖,心想,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覃雯和宁启柯弄不好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姜凤英赶紧哭求:“竹西,不是那样的,爸妈——表舅和表舅妈是有苦衷的啊,你上大学那会儿,我就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不是要卖你,只是给你找了个工作……看在我们把你养大的份上,你跟你亲爸妈求求情啊……”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耐烦听她哭的,尤其是宋竹西,还有薛琰。 宋竹西还未开口,薛琰就先一步冷声道:“闭嘴!看来我当时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只是让你店开不下去而已,我应该让你连店铺都没了。” 姜凤英此时已经被后怕搅成一团的脑子猛然反应过来:“是你!” 薛琰说:“对,是我。如果你还想有所隐瞒,可以,我不仅会让你彻底失去这个店铺,还有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你名下所有的资产,都会彻底失去。此外,你们这些年从宁家骗走的钱财,你还得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我说,我说!”姜凤英赶紧道,她以为她说了,这些东西就能保住了,“我公公去世后……” 第133章 杀猪盘 宋伟业便听了他爸的安排,把手里的车卖了出去,对乡里乡亲的就说是宋竹西要上小学了,市里的教育资源肯定是村里比不了的,为了孩子,他们打算搬到市里去。于是他们在市里一个新开的楼盘买了一套房子和一个店面,开起了小超市。 开超市的日子,在宋伟业看来挺无聊的。店面又不算大,平时有一个人看着就行了。于是宋伟业为了打发时间,渐渐染上了一些不好的习惯,抽烟、喝酒、大保健,有时候通宵打牌。 有天,牌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大哥。虽然出手阔绰,但是牌臭,一连好几天输给宋伟业好多钱。 连着输钱,大哥也没有挂脸,反而因此和宋伟业熟了起来,又喝了一顿酒,两人便称兄道弟了。 当牌友处着的时候,大哥时不时就向宋伟业不着痕迹地地炫富,再讲一讲他的生意和投资。 宋伟业想想自己,就那一间小超市,一年的流水加起来都比不上大哥一个月赚的。人比人气死人,更何况还都是男人。 宋伟业又想起被他卖掉的车,卖给了当时第一个提出想跟着他干的朋友。那个朋友后来把车队又扩大了,十里八乡的载客生意都被他揽了下来。虽然后来基建规划,国道修了过去,也通了公共交通,车队就被取缔了,但那几年挣到手里的钱都是实打实的。那朋友后来又出去跟人合伙开了公司,现在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豪车名表一个不缺。 宋伟业越想越意难平,他后悔来市里了,后悔听他爸的把车卖掉,如果他当初没有把车卖掉,那么现在开公司赚大钱的就是他自己。 终于,在大哥再次说起自己和朋友刚看上的一个项目时,宋伟业蠢蠢欲动的心终于按耐不住了,问大哥能不能带他一起。 大哥十分豪爽,欣然应允,两年的时间里,带着宋伟业陆陆续续赚了些钱。 但宋伟业并不满足于此,觉得太小打小闹,他最终的目的是赚大钱,开公司,再赚大钱,于是求大哥带他投更赚钱的项目,他要积累本金。 大哥面露难色,几经纠结,最终开口:“弟,不是哥不愿意带你,而是——算了,我就直说了,你别怪哥话说得直白——大项目是赚钱,但同时风险也大。而且你想投,那也得需要更多的钱。你家那个小超市,哥一打眼就知道一年能赚多少。你一没那个本金,二也没那个承担风险的能力,哥不能坑你。” 宋伟业很感激大哥为他着想,但他不甘心,回家后见到宋竹西,于是便再次把主意打到覃雯身上。 正好那时候宋竹西在学体操,他也不算撒谎,对不对? 还是让姜凤英出面,还是那套话术,果然,没两天,钱打过来了,整整一百万。 覃雯叮嘱他们,练体操容易受伤,让他们无论哪方面都给孩子配备最好的。如果钱花完了,不够,就再跟她说。既然孩子有这个天赋,那就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能成为运动员,为国争光呢。 姜凤英应得好好的,转脸把银行卡给宋伟业的时候,十分担忧的问:“真的能赚钱?那人不会骗你?” 宋伟业斩钉截铁,不会,有了这笔钱,他肯定能跟着大哥赚大钱。 大哥告诉他,大项目耗时长,收益回报会延缓,让他耐心等。 这一等就过去了半年。一开始大哥依然会到棋牌室打打牌聊聊天,约宋伟业出去喝个酒。渐渐地,宋伟业见到大哥的频率开始下降,直到最后,大哥消失不见了。 宋伟业去报警,给警察看他的转账记录,说他被这个人诈骗了。可他也只有这个转账记录,其他的一切,他和大哥都是面对面说的。警察也查了大哥的个人信息,真实的,且没有犯罪记录,也没有接到其他群众的举报,因此认为是他们的私人纠纷。 宋伟业感觉天都要塌了,姜凤英得知后,回了一趟村里,跟公公婆婆哭诉,本来能白得一百万的,现在不仅一百万没有了,他们小超市这些年的盈利也赔进去一大半,这可怎么办啊! 婆婆气得当场心梗,她还有糖尿病高血压,送到医院救是救回来了,可身体每况愈下,不到一年便去世了。 这半年里,为了给婆婆治病,也为了给家庭账户恢复元气,宋伟业和姜凤英又分别给覃雯打了几次电话,求她帮忙。 覃雯依然没有起疑,她推己及人,觉得如果是自己的母亲病了,她也会很着急。再者,这是替他养孩子的恩人,于是便二话不说又给他们转钱,不过转的没之前多,二十几三十万,足够手术和之后的养护费用。 宋伟业和姜凤英不满意,但也不敢开口和覃雯说什么,怕说多了,事情就败露了。这些钱,再加上每年定时打过来的15万,也足够他们生活了,他们想着等以后再找机会。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宋竹西高一刚开学,大哥回来了,还把宋伟业投进去的钱翻了一倍还给他。 宋伟业和姜凤英喜极而泣。 大哥得知他们家发生了变故后,表示非常愧疚:“我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当时的项目确实出了点问题。弟,你是我亲兄弟,哥就算自己血本无归,也不能让你吃亏。哥之所以消失这么久,就是去转做别的生意了,我想着,无论如何也得把你的钱还上。” 宋伟业还能说啥,自然除了感动还是感动,便顺嘴问了大哥一句转做什么生意了。 大哥眉飞色舞的跟他讲了起来,酒过三巡之后,便开口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干:“这次咱不搞虚的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开公司吗?哥这次就是想开公司,做出口贸易,赚老外的钱,风险低,利润高……” 宋伟业晕头晕脑的听他讲了半天生意经,觉得他真是牛逼,认定了他就是自己此生的贵人。 大哥这个公司不是说开就开起来的,光前期筹备就花了大半年时间。大哥告诉宋伟业,跟他合伙的不止宋伟业一个,还有他另外的两位个朋友。这次的项目比较大,注册资金预计得六七千万。 大哥说:“哥知道你家底薄,所以我和我朋友出大头,你少出一点。不过,你手上目前这几百万肯定是不够的,要不然你想办法跟亲戚朋友再借点儿——不是哥不愿意借你,是哥手上的流动资金也就这么些,已经全部投进去了……” 宋伟业此时已经被大哥全心信任,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钱,也不用愁,家里几个账户上的都凑一凑,他还回了村里一趟,把他爸的棺材本要了过来,说是借,等挣了回来,再连本带利还。 宋伟业他爸自然也知道这位大哥回来了,他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但对方又确实把钱还给宋伟业了,还翻了一倍。因此,他心中虽有疑虑,但也不多,最终还是听了宋伟业的话。 这些全都凑一起后,宋伟业又琢磨着用什么借口跟覃雯要钱。正好路过一个美术培训班,他就抬头就从玻璃窗里看到满墙的学生画作—— 宋伟业跟覃雯说,宋竹西忽然喜欢上了绘画,但她太懂事了,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于是就只跟着网上的视频学,然后被他和姜凤英发现了,两人就咬牙把给她报了个辅导班。老师夸她很有天赋,建议去教学水平更好的画室,他们打听了一下价格,有些负担不起。另外,也是因为被老师夸,宋竹西产生了大学考美术学院的想法…… 宋伟业为了佐证自己的话,还特地打听到市里最好的画室,以给孩子做咨询为借口进去,偷拍了几张画室中展出的学生获奖作品,短信发给覃雯。 覃雯一看,很是吃惊,她想,宋竹西小时候学钢琴,也只是兴趣,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初中练体操,又因为意外受伤不得不退出,现在喜欢上了绘画,又这么有天赋,那就让她学。再加上她文化课成绩也很好,到时候考内地最好的京市美术学院,应该不成问题。于是再一次痛快打钱,四十万。 宋竹西高一结束的时候,这个出口贸易公司正式成立。不过公司不是在槟城,而是在海市。 宋伟业还特地过去了一趟,参加公司成立的剪彩仪式。海市的繁华直接把他震慑住了,那豪华的写字楼,他们公司足足占了两层。 剪彩仪式过后,宋伟业在海市玩了几天,就又回到了槟城。因为公司里没有他的职位,他学历不够,很多事也不懂,自己就露怯,大哥也不为难他,让他只出资,不参与管理。宋伟业乐得做甩手掌柜。 年底,大哥给宋伟业发来公司财报,宋伟业看不懂,大哥就用通俗的语言告诉他,刚好回本,所以暂时没办法分红。 宋伟业就等着大把的钞票进账呢,大哥这么一说,他就有点不乐意:“你不是说高利润吗?怎么会没赚呢?” 大哥耐心十足:“你不懂,像咱们这种大公司,才半年就回了本,已经是业界翘楚了。这种情况没亏就是赚,你放心,哥给你打包票,瞧着,等明年年底,哥绝对让你成为千万富翁。” 宋伟业安心了,可这一等,便没了结果,因为大哥又开始频繁地联系不上了。 宋竹西高二暑假即将来临的时候,大哥彻底没了音讯。宋伟业终于坐不住了,买了票就往海市赶,结果人去公司空——不,准确来说,是写字楼那两层还是那两层,只不过已经换成了别家公司。 宋伟业差点当场就晕了过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听说现在什么东西都可以在网上查到了,他便去网开了一台电脑,费了老鼻子劲才输完公司名字,却怎么查都查不到。 宋伟业又去报警,然后才知道贸易公司根本没有注册,大哥提供给他的所有证件都是p的,公司财报是假的,就连签的合同也是假的,根本不具有法律效益,关键是,他投进去的那笔钱,也是和上次一样,显得像恶作剧引发的私人纠纷…… 完了,全完了。 宋伟业甚至追到了大哥的老家,但老家那边已经没有大哥的亲人了,他家里的房子都破败得遮不住风也挡不了雨。 纸包不住火,宋伟业他爸最终还是知道了,气急攻心,撅了过去,就没能醒过来。 宋竹西根据姜凤英的话回忆,好像是每件事发生的时候家里都会有相应的气氛。不过宋伟业和姜凤英瞒得好,她,包括宋鑫鹏,都一点也不知道。而且她从初中开始就已经对这对“父母”很失望了,他们低气压的时候,她绝对不靠近,他们高兴喜悦,又与她无关。何况,高二的暑假已经开始备战高考了,她也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关注这些。 接下来令宋竹西意想不到的是,宋伟业和姜凤英打算把它“卖”掉,竟然也与这次的“血本无归”有关,准确地来说,应该是由这件事引发的。 姜凤英一开始没留意,等起了这个话头,才发现自己似乎抖出了一件不该抖出的事,正想含糊过去,却被宁启柯和覃雯厉声制止了。不仅如此,姜凤英好像还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似乎宋竹西也在。 姜凤英如坠冰窖,心想,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覃雯和宁启柯弄不好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姜凤英赶紧哭求:“竹西,不是那样的,爸妈——表舅和表舅妈是有苦衷的啊,你上大学那会儿,我就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不是要卖你,只是给你找了个工作……看在我们把你养大的份上,你跟你亲爸妈求求情啊……”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耐烦听她哭的,尤其是宋竹西,还有薛琰。 宋竹西还未开口,薛琰就先一步冷声道:“闭嘴!看来我当时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只是让你店开不下去而已,我应该让你连店铺都没了。” 姜凤英此时已经被后怕搅成一团的脑子猛然反应过来:“是你!” 薛琰说:“对,是我。如果你还想有所隐瞒,可以,我不仅会让你彻底失去这个店铺,还有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你名下所有的资产,都会彻底失去。此外,你们这些年从宁家骗走的钱财,你还得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我说,我说!”姜凤英赶紧道,她以为她说了,这些东西就能保住了,“我公公去世后……” 第134章 人心不足 宋伟业和姜凤英想,如果老头儿不是当场气,而是撑过来了送到医院住院治疗,他们就可以再向覃雯要一笔钱,回血。 葬礼过后,家里好长一段时间都处在压抑的氛围中。宋伟业经此一事,仿佛彻底认清了自己的能力,再也不白日做梦了,开始老老实实地去小超市里看店,只是偶尔还会被熟人叫去打打牌洗洗脚。 没想到,在腊月下旬,突然接到覃雯的电话,说春节过后,就可以把宋竹西接回去了。而且为了对他们表示感谢,覃雯承诺把孩子接走的那一天,还会给他们一笔钱。 宋伟业和姜凤英觉得这真是意外之喜啊,覃雯出手向来大方,肯定不会少给的,他们家又要重新变有钱了。 宋伟业和姜凤英计划着,这回说什么也不再相信别人搞什么投资了,等钱到账,就去买一套房子,给宋鑫鹏做保底。再者说,房价年年涨,就算投资,也是投资房子最靠谱。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的美梦在三天过后被戳破了。覃雯再次打来电话,愧疚地说,孩子暂时没办法接回去,拜托他们再多照顾一段时间。 不来接人,钱自然也不会到账。宋伟业和姜凤英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家里过年的欢乐气氛荡然无存。 俩人回忆起当年老头儿和老太太的分析猜测,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可能宁家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由此,两人做出延伸猜测,认为覃雯应该是宁启柯养在外面的小三,小三上不了位,孩子自然也没法接进门。 猜测完,宋伟业和姜凤英看宋竹西的眼神都变了,尤其是想到即将到手的钱就这么飞了,轻蔑与憎恶更是毫不掩饰。 宋竹西当时自然有所察觉,不过她基本已经习惯了,自我劝说,不要在意,一切都没有即将到来的高考重要。 高考前两三个月,宋伟业在牌桌上听说了一件事,某个牌友邻居家的孩子,经人介绍,找了一份工作,去给有钱人家那些生病的或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做护理。工资很高,一个月少说一两万,多了万,甚至做得好的十几万都有。 宋伟业听过之后,也跟其他人一样,感慨孩子有出息,当爸妈的有福气。当连着一个多月,听了好几个不同版本的之后,他心里隐隐生出一个他自己都没能抓住的念头。 而后,最开始传这件事的那个牌友又透露,说他通过邻居的关系,已经把自己的孩子送了过去,公司还包培训,培训合格就能上岗,他儿子现在已经拿到了头一个月的工资,三万多块钱呢。 大家看着他最近打牌出手变阔绰了,信与不信的都跟着恭维起来。也有人去问他,正不正规,还招不招人,如果招人的话,需要什么条件。 宋伟业听者有意,心想,只要高中学历就行,那宋竹西完全符合啊。于是他牌都不打了,匆匆回到家和姜凤英商量。 姜凤英觉得可行:“她让我们损失了那么多钱,正好让她去工作,还钱!” 可宋竹西那个脾气,应该不会乖乖听话。没关系,宋伟业想,有些事他还得再先问问那个牌友。 宋伟业第二天又去了棋牌室,可那个牌友没来,他一连蹲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特地把牌友约出去喝酒。 牌友一听,先问了宋伟业好几个问题,什么年龄啊外貌啊之类的,听完回答,表示非常可以:“正好,公司现在非常缺人。等你女儿高考完,你让她带上毕业证来找我,我带她去报名。” 宋伟业别的问题没有,只关心能不能应聘上,工资多少,怎么支付。 牌友好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你放心,他们是有专业的培训的,只要培训合格就能上岗。你女儿成绩那么好,那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她上岗之后,我估计呀,工资最低得两万起。至于怎么支付。工资可以孩子自己拿着,也可以打到父母的卡里,就看你们怎么选。” 宋伟业这就放心了,可又担心宋竹西不会乖乖照办。牌友就给出主意,说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就让孩子填本市的护理学院,因为公司是跟学院有合作的,培训结束还给毕业证。到时候开学了孩子去报到,就会有老师直接带着进培训班。 宋伟业一听:“怎么这么麻烦?我记得你儿子不是说送就送过去了吗?”这就要到九月份了,中间隔着好几个月呢,他得少拿多少钱! 牌友耐心跟他讲:“你女儿跟我儿子不一样啊,我儿子就是那学校毕业的,学的就是护理。你女儿什么都没学过,不可能说上岗就就上岗的。你要知道,这些孩子送过去是给有钱人打工,是不能出一点差错的。” 宋伟业想钱想得紧,又问:“你不也说上岗之前会有培训吗?暑假就没有培训了?” 牌友笑话他:“你也知道是暑假,暑假老师都不上课了,谁给你培训?” 宋伟业叹口气,心急,但为了得到那上万块、甚至几万十几万的工资,他只能等。 好不容易等到填志愿,千算万算没算到宋竹西这个死丫头竟然阳奉阴违,还让她的班主任代她签收录取通知书。最后,也是在她班主任的阻挠下,事情没有成功。(前文写过,不赘述了,忘记了的朋友可以往前翻,第13章) 宋竹西跑了,用她赚钱的希望彻底破灭。宋伟业不甘,姜凤英也是。 眼看着房价一天比一天高,他们心里急呀。房子都已经看好了,也计划得好好的,他们先付个首付,等宋竹西去工作了,他们拿着她的工资还贷款。这下全没了,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的美梦都幻化成了泡影。 宋伟业想想这些年,气没处撒,便把怒火都转移到宋竹西身上,想起来就骂,什么丧门星扫把星,断了他的财路。 财路? 宋伟业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宋竹西是跑了,但他们和覃雯的联系还在啊。 这时候,宋伟业不得不感叹爹妈的英明神武,还好没把宋竹西是养女的事情告诉她。他这算是掌握了什么来着?信息差。对,就是信息差! 于是宋伟业和以前一样,找人p了一张京市美院油画系的录取通知书发给覃雯,顺利地搞到了钱。 覃雯依然没有起疑,打了一百万过来,说画材贵,万一平时还要出去采风写生等等,也是要花钱的。这些钱她也不确定够不够大学四年的花费,只说让先用着,不够再补。 钱一到账,宋伟业和姜凤英就立即去买了房子。槟城本来就是个小城市,那时候的房价还不像现在这么离谱,一百万,买套九十多平米的二居室,连装修的钱都能包括进去。 等宋竹西临近大学毕业,宋伟业从电视新闻里看到淮市嘉湖新区相关的报道,想到三年前买的那套房子,已经涨了不少,于是立即拍板决定要去淮市投资一套。 于是,以宋竹西要去法国留学为借口,给覃雯打电话。覃雯转来一百五十万。 再后来,就是宋伟业查出来慢性肾衰竭,病情极速恶化需要换肾的时候。他们明知道覃雯背后有宁启柯,这种事情向他们有钱人求助,或许会有转机,能更早的等到肾源,可他们却不敢打电话。他们害怕会因此跟覃雯、宁启柯碰面,这样一来,他们之前做的所有的事情就都会败露,他们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巧的是,那时候覃雯打电话过来了,又说准备接宋竹西回去。宋伟业和姜凤英一听,根本没放在心上,因为从宋竹西高三开始,覃雯几乎每年都会打电话说要把宋竹西接回去,但每次都是过不了三四天就会食言。他们在等覃雯食言的电话,然而这次没有,他们等了一周,都没等到。 宋伟业当时可能也感觉到了要死了,想给姜凤英和宋鑫鹏多留一点是一点,就要求从icu搬了出去。 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他用亲生父母的信息逼宋竹西回去,然后再逼着她发誓,照顾姜凤英和宋鑫鹏。 宋伟业没料到,宋竹西对亲生父母竟然一点都不在意,又想到这下覃雯应该是小三上位成功了,是真的要来接人,他惧怒交加,而后死不瞑目。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宋竹西听完,发觉自己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或许她应该伤心,痛苦,悲哀,愤恨,但都没有,她只觉得好笑,像听了一个专门用来搞笑的故事那样,好笑。 太荒谬了! 简直比她写的狗血小说还没逻辑! 她也的确没忍住,就真的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会客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了她身上。 宁启柯只看了宋竹西一眼,转头怒瞪覃雯,他觉得特别丢脸,想不通覃雯为什么这么没脑子,怎么能被别人如此玩弄于鼓掌之中? 覃雯早已哭得眼睛红肿,透过朦胧的泪光看着宋竹西,满脸悔愧。 薛家人此刻是同样的想法,都觉得宋竹西是被姜凤英所述的真相刺激到了。薛怀安的情绪比较内敛,奚馨就是满眼心疼。薛瑒做得稍远,拼命给薛琰使眼色,让他赶紧安慰宋竹西。 可薛琰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抚平宋竹西心中的伤痛,他心里也很痛苦,他再次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和宋竹西相认,更恨宋伟业,还有那老头老太太,他们真的该感谢阎王让他们早死一步,不然他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 除此之外,就是眼前的宁启柯和覃雯!做父亲的,竟然让那狗屁的卦象决定自己孩子的归处,做母亲的,口口声声一直关心着孩子,却轻信小人看不到孩子水深火热的处境! 愚昧至此,当父母,他们配吗?! 薛琰冷凝的双眸看向宁启柯和覃雯,他想,如果这俩人在得知全部的真相后还没有应该的反应,宋竹西肯定要更加失望了。没关系,他们不表示、不动手也没关系,他亲自来,不仅要让姜凤把本不该属于她的全部还回来,还要让她也尝一尝一无所有的滋味,此外,这和宁家的亲,就真的不必认了。 别说宁启柯的第一反应不是让姜凤英偿还,覃雯也不是,她一直沉浸在被骗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覃雯想,她那么信任宋家这对夫妻,这对夫妻却只把她当提款机!她一直对他们充满感激,可他们只会骗她!她不能理解,也不愿相信,视线落在依然通话中的手机上,拍着自己的心口缓解窒闷:“为什么呀?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呀?” 手机里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宋竹西感觉到薛琰的愤怒,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别动气,她不是因为被刺激到了,是真的觉得好笑。 宋竹西开口替姜凤英回答,但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嘲讽:“还能是为什么?钱给得太多了,让对方以为自己能上天了呗。” 覃雯的哭声戛然而止,有些呆愣的看着宋竹西,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嘲讽谁。 “你妈给他们钱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宁启柯不悦地开口,想帮覃雯挽回面子,毕竟他们夫妻一体,覃雯丢的不是自己的脸,是他的脸,是宁家的脸! 只有薛家人认为宋竹西这话说得在理。 而手机里也终于传出了声音,姜凤英急切地解释,喊的是宋竹西,她此刻才清楚地明白,她和这些人的纽带就是宋竹西,如果她能博得宋竹西的谅解,覃雯和宁启柯说不定就不会追究她,就不会让她还那些钱。 姜凤英说:“小西,没错没错,都是为了你!最初我和你表舅跟你妈妈开口要钱,也是为了给你提供更优渥的生活啊!你想啊,当初在村里哪有那么好的条件,我们搬到市里去,你从小学到高中,一路读的都是最好的学校,不然你怎么能考上沛城大学……” “你给我闭嘴!”覃雯气得心口疼,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教养了,直接把姜凤英的话打断,她还恨不得把姜凤英的嘴缝起来。 宋竹西紧接着笑了一声,言语的温度降下去:“表舅妈是?本来我没生气的,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得不生气了。我们来算一算,我这些年,在你们家,过的到底是怎样的优渥生活。” 第134章 人心不足 宋伟业和姜凤英想,如果老头儿不是当场气,而是撑过来了送到医院住院治疗,他们就可以再向覃雯要一笔钱,回血。 葬礼过后,家里好长一段时间都处在压抑的氛围中。宋伟业经此一事,仿佛彻底认清了自己的能力,再也不白日做梦了,开始老老实实地去小超市里看店,只是偶尔还会被熟人叫去打打牌洗洗脚。 没想到,在腊月下旬,突然接到覃雯的电话,说春节过后,就可以把宋竹西接回去了。而且为了对他们表示感谢,覃雯承诺把孩子接走的那一天,还会给他们一笔钱。 宋伟业和姜凤英觉得这真是意外之喜啊,覃雯出手向来大方,肯定不会少给的,他们家又要重新变有钱了。 宋伟业和姜凤英计划着,这回说什么也不再相信别人搞什么投资了,等钱到账,就去买一套房子,给宋鑫鹏做保底。再者说,房价年年涨,就算投资,也是投资房子最靠谱。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的美梦在三天过后被戳破了。覃雯再次打来电话,愧疚地说,孩子暂时没办法接回去,拜托他们再多照顾一段时间。 不来接人,钱自然也不会到账。宋伟业和姜凤英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家里过年的欢乐气氛荡然无存。 俩人回忆起当年老头儿和老太太的分析猜测,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可能宁家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由此,两人做出延伸猜测,认为覃雯应该是宁启柯养在外面的小三,小三上不了位,孩子自然也没法接进门。 猜测完,宋伟业和姜凤英看宋竹西的眼神都变了,尤其是想到即将到手的钱就这么飞了,轻蔑与憎恶更是毫不掩饰。 宋竹西当时自然有所察觉,不过她基本已经习惯了,自我劝说,不要在意,一切都没有即将到来的高考重要。 高考前两三个月,宋伟业在牌桌上听说了一件事,某个牌友邻居家的孩子,经人介绍,找了一份工作,去给有钱人家那些生病的或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做护理。工资很高,一个月少说一两万,多了万,甚至做得好的十几万都有。 宋伟业听过之后,也跟其他人一样,感慨孩子有出息,当爸妈的有福气。当连着一个多月,听了好几个不同版本的之后,他心里隐隐生出一个他自己都没能抓住的念头。 而后,最开始传这件事的那个牌友又透露,说他通过邻居的关系,已经把自己的孩子送了过去,公司还包培训,培训合格就能上岗,他儿子现在已经拿到了头一个月的工资,三万多块钱呢。 大家看着他最近打牌出手变阔绰了,信与不信的都跟着恭维起来。也有人去问他,正不正规,还招不招人,如果招人的话,需要什么条件。 宋伟业听者有意,心想,只要高中学历就行,那宋竹西完全符合啊。于是他牌都不打了,匆匆回到家和姜凤英商量。 姜凤英觉得可行:“她让我们损失了那么多钱,正好让她去工作,还钱!” 可宋竹西那个脾气,应该不会乖乖听话。没关系,宋伟业想,有些事他还得再先问问那个牌友。 宋伟业第二天又去了棋牌室,可那个牌友没来,他一连蹲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特地把牌友约出去喝酒。 牌友一听,先问了宋伟业好几个问题,什么年龄啊外貌啊之类的,听完回答,表示非常可以:“正好,公司现在非常缺人。等你女儿高考完,你让她带上毕业证来找我,我带她去报名。” 宋伟业别的问题没有,只关心能不能应聘上,工资多少,怎么支付。 牌友好似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你放心,他们是有专业的培训的,只要培训合格就能上岗。你女儿成绩那么好,那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她上岗之后,我估计呀,工资最低得两万起。至于怎么支付。工资可以孩子自己拿着,也可以打到父母的卡里,就看你们怎么选。” 宋伟业这就放心了,可又担心宋竹西不会乖乖照办。牌友就给出主意,说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就让孩子填本市的护理学院,因为公司是跟学院有合作的,培训结束还给毕业证。到时候开学了孩子去报到,就会有老师直接带着进培训班。 宋伟业一听:“怎么这么麻烦?我记得你儿子不是说送就送过去了吗?”这就要到九月份了,中间隔着好几个月呢,他得少拿多少钱! 牌友耐心跟他讲:“你女儿跟我儿子不一样啊,我儿子就是那学校毕业的,学的就是护理。你女儿什么都没学过,不可能说上岗就就上岗的。你要知道,这些孩子送过去是给有钱人打工,是不能出一点差错的。” 宋伟业想钱想得紧,又问:“你不也说上岗之前会有培训吗?暑假就没有培训了?” 牌友笑话他:“你也知道是暑假,暑假老师都不上课了,谁给你培训?” 宋伟业叹口气,心急,但为了得到那上万块、甚至几万十几万的工资,他只能等。 好不容易等到填志愿,千算万算没算到宋竹西这个死丫头竟然阳奉阴违,还让她的班主任代她签收录取通知书。最后,也是在她班主任的阻挠下,事情没有成功。(前文写过,不赘述了,忘记了的朋友可以往前翻,第13章) 宋竹西跑了,用她赚钱的希望彻底破灭。宋伟业不甘,姜凤英也是。 眼看着房价一天比一天高,他们心里急呀。房子都已经看好了,也计划得好好的,他们先付个首付,等宋竹西去工作了,他们拿着她的工资还贷款。这下全没了,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的美梦都幻化成了泡影。 宋伟业想想这些年,气没处撒,便把怒火都转移到宋竹西身上,想起来就骂,什么丧门星扫把星,断了他的财路。 财路? 宋伟业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宋竹西是跑了,但他们和覃雯的联系还在啊。 这时候,宋伟业不得不感叹爹妈的英明神武,还好没把宋竹西是养女的事情告诉她。他这算是掌握了什么来着?信息差。对,就是信息差! 于是宋伟业和以前一样,找人p了一张京市美院油画系的录取通知书发给覃雯,顺利地搞到了钱。 覃雯依然没有起疑,打了一百万过来,说画材贵,万一平时还要出去采风写生等等,也是要花钱的。这些钱她也不确定够不够大学四年的花费,只说让先用着,不够再补。 钱一到账,宋伟业和姜凤英就立即去买了房子。槟城本来就是个小城市,那时候的房价还不像现在这么离谱,一百万,买套九十多平米的二居室,连装修的钱都能包括进去。 等宋竹西临近大学毕业,宋伟业从电视新闻里看到淮市嘉湖新区相关的报道,想到三年前买的那套房子,已经涨了不少,于是立即拍板决定要去淮市投资一套。 于是,以宋竹西要去法国留学为借口,给覃雯打电话。覃雯转来一百五十万。 再后来,就是宋伟业查出来慢性肾衰竭,病情极速恶化需要换肾的时候。他们明知道覃雯背后有宁启柯,这种事情向他们有钱人求助,或许会有转机,能更早的等到肾源,可他们却不敢打电话。他们害怕会因此跟覃雯、宁启柯碰面,这样一来,他们之前做的所有的事情就都会败露,他们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巧的是,那时候覃雯打电话过来了,又说准备接宋竹西回去。宋伟业和姜凤英一听,根本没放在心上,因为从宋竹西高三开始,覃雯几乎每年都会打电话说要把宋竹西接回去,但每次都是过不了三四天就会食言。他们在等覃雯食言的电话,然而这次没有,他们等了一周,都没等到。 宋伟业当时可能也感觉到了要死了,想给姜凤英和宋鑫鹏多留一点是一点,就要求从icu搬了出去。 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他用亲生父母的信息逼宋竹西回去,然后再逼着她发誓,照顾姜凤英和宋鑫鹏。 宋伟业没料到,宋竹西对亲生父母竟然一点都不在意,又想到这下覃雯应该是小三上位成功了,是真的要来接人,他惧怒交加,而后死不瞑目。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宋竹西听完,发觉自己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或许她应该伤心,痛苦,悲哀,愤恨,但都没有,她只觉得好笑,像听了一个专门用来搞笑的故事那样,好笑。 太荒谬了! 简直比她写的狗血小说还没逻辑! 她也的确没忍住,就真的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会客室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了她身上。 宁启柯只看了宋竹西一眼,转头怒瞪覃雯,他觉得特别丢脸,想不通覃雯为什么这么没脑子,怎么能被别人如此玩弄于鼓掌之中? 覃雯早已哭得眼睛红肿,透过朦胧的泪光看着宋竹西,满脸悔愧。 薛家人此刻是同样的想法,都觉得宋竹西是被姜凤英所述的真相刺激到了。薛怀安的情绪比较内敛,奚馨就是满眼心疼。薛瑒做得稍远,拼命给薛琰使眼色,让他赶紧安慰宋竹西。 可薛琰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抚平宋竹西心中的伤痛,他心里也很痛苦,他再次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和宋竹西相认,更恨宋伟业,还有那老头老太太,他们真的该感谢阎王让他们早死一步,不然他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 除此之外,就是眼前的宁启柯和覃雯!做父亲的,竟然让那狗屁的卦象决定自己孩子的归处,做母亲的,口口声声一直关心着孩子,却轻信小人看不到孩子水深火热的处境! 愚昧至此,当父母,他们配吗?! 薛琰冷凝的双眸看向宁启柯和覃雯,他想,如果这俩人在得知全部的真相后还没有应该的反应,宋竹西肯定要更加失望了。没关系,他们不表示、不动手也没关系,他亲自来,不仅要让姜凤把本不该属于她的全部还回来,还要让她也尝一尝一无所有的滋味,此外,这和宁家的亲,就真的不必认了。 别说宁启柯的第一反应不是让姜凤英偿还,覃雯也不是,她一直沉浸在被骗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覃雯想,她那么信任宋家这对夫妻,这对夫妻却只把她当提款机!她一直对他们充满感激,可他们只会骗她!她不能理解,也不愿相信,视线落在依然通话中的手机上,拍着自己的心口缓解窒闷:“为什么呀?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为什么呀?” 手机里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宋竹西感觉到薛琰的愤怒,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别动气,她不是因为被刺激到了,是真的觉得好笑。 宋竹西开口替姜凤英回答,但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嘲讽:“还能是为什么?钱给得太多了,让对方以为自己能上天了呗。” 覃雯的哭声戛然而止,有些呆愣的看着宋竹西,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嘲讽谁。 “你妈给他们钱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宁启柯不悦地开口,想帮覃雯挽回面子,毕竟他们夫妻一体,覃雯丢的不是自己的脸,是他的脸,是宁家的脸! 只有薛家人认为宋竹西这话说得在理。 而手机里也终于传出了声音,姜凤英急切地解释,喊的是宋竹西,她此刻才清楚地明白,她和这些人的纽带就是宋竹西,如果她能博得宋竹西的谅解,覃雯和宁启柯说不定就不会追究她,就不会让她还那些钱。 姜凤英说:“小西,没错没错,都是为了你!最初我和你表舅跟你妈妈开口要钱,也是为了给你提供更优渥的生活啊!你想啊,当初在村里哪有那么好的条件,我们搬到市里去,你从小学到高中,一路读的都是最好的学校,不然你怎么能考上沛城大学……” “你给我闭嘴!”覃雯气得心口疼,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教养了,直接把姜凤英的话打断,她还恨不得把姜凤英的嘴缝起来。 宋竹西紧接着笑了一声,言语的温度降下去:“表舅妈是?本来我没生气的,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得不生气了。我们来算一算,我这些年,在你们家,过的到底是怎样的优渥生活。” 第135章 “优渥”的生活 宋竹西头脑清晰,口齿伶俐,把账一笔一笔地算了出来。 有宋鑫鹏之前,宋家人确实很疼宋竹西,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此生不会有孩子的准备。甚至于宋鑫鹏出生前,他们对宋竹西都很好。 如果只从物质上来说,这种“很好”,就是跟后来的经历对比出来的。 那时候宋竹西吃的穿的用的,也就比同村的孩子好上一些。因为宋伟业他爸恪守“财不露白”,家里突然多了个孩子,又突然富裕了起来,难免不会让人多加揣测,所以,他才会让宋伟业和姜凤英出去打工以掩人耳目。 只后来买车载客的生意做起来了,他们给宋竹西的各种东西才丰富且一些贵一点。 对于这些,宋竹西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感受是不会骗人的,她一直记得,所以从亲情方面来说,的确“优渥”。 宋鑫鹏出生之后,能不给她的,就都不给了。 亲情不用说,基本没了。物质也不用说,只吃得饱穿得暖就已经是他们对宋竹西最大的仁慈了。 在他们家,宋竹西是有一间卧室,但那间卧室也不完全是她的。按照槟城这些年的平均物价,一个月六百块的租金含水电,只多不少。 他们家吃的不是山珍海味,穿的也不是绫罗绸缎,就普普通通的家常菜,而且姜凤英买衣服还都是挑便宜的买,并不是每个月都会给她买,她大方一点,这两样加起来每个月算一千。 九年制义务教育不需要交学费,只有一些书本费杂费,而且那个时候的学校生活很简单,需要花钱的活动姜凤英都吝啬给她钱让她去参加。 初中去学体操,如果不是老师跟他们谈了,如果不是他们觉得万一宋竹西真的能成运动员参加比赛获得奖金,他们会有钱又有面子,也不会让她去学。 高中唯一多出来的就是学费。 从小学到高中的十二年里,再加上六岁以前他们在宋竹西身上花的,差不多就是最初宋竹西和姜凤英断亲给出去的那三十万。 “你就说,我这笔账和你心里的那笔账吻不吻合?”宋竹西问姜凤英。 姜凤英没吱声,她心里当然有一笔账,宋竹西算出来的基本吻合,甚至还多了点。 宋竹西接着说:“你也不要跟我说什么通货膨胀,现在的钱没有以前的钱值钱这种话。你不要忘了,你不舍得给宋鑫鹏请家教,他能进市里的重点初中和高中,包括考上他现在读的大学,都是因为有我在给他补课。你自己算一算,一共多少年,每年多少天,每天几个小时?这补课费,又该有多少? “另外,从我大学毕业刚工作开始,你就跟我要赡养费,为此还把我的工作闹没了,赡养费每个月一千,四年一共四万八。 “还有,宋伟业住院的那段时间,你舍不得请护工,逼着我回去照顾,他的住院费医疗费也是我出了大头。” 感谢祖国,有医保,报销了不少!也感谢宋伟业病情恶化得过于迅速,就住了一个多月的院,不然宋竹西真的扛不住。 宋竹西心想,宋家的老头儿老太太还真会算计,他们成功了,就为了记忆里那短短六年的亲情,就为了一个生身父母的血缘,她虽心有不甘,也结结实实被绑了整整20年! 宋竹西越想越气,恨不得伸进手机里删姜凤英几个巴掌:“再算一算你们这么多年骗来的钱,70,100,30,40,100,150,一共490万。请问,这490万里,有哪一分钱是花在了我的身上,让我享受到了优渥的生活? “另外,你自己说的,某人把我送过去的时候,一次性给了你们50万,再加上每年的15万,到今年,总共是440万。请问,这440万里,又有哪一分钱是花在了我的身上,让我享受到了优渥的生活?” “og!jes christ!”薛瑒直呼好家伙,刚刚他只是瞥了眼覃雯提供的转账记录,根本没刻意去算,这被宋竹西一算出来,他简直要骂脏话了。 再加上宋竹西给姜凤英的,快一千万了啊! 虽然这些钱对他们薛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薛瑒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他们家做公益的时候,他见过真正生活在底层的人,对那些人来说,一千万,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宋家虽不是挣扎在底层的人,但就他们那个情况,穷尽几代人都不一定能把这笔钱挣出来。 宁启柯和覃雯陆陆续续给了他们将近一千万,他们原本应该把宋竹西供起来,结果他们就是这么对宋竹西的! 薛瑒在心里给宋竹西鼓掌,她刚刚那句话说得太对了,就是钱给多了,让他们觉得自己能上天了。 由此,薛瑒看宁启柯和覃雯眼神,便毫不掩饰地变成了看傻子。 同样的,还有薛琰、薛怀安和奚馨,他们对宋竹西也就更心疼了。 宁启柯感觉自己被对面的五个人羞辱了,尤其是其中一个是小辈,还有两个是他的孩子。他的脸色由涨红到铁青再到发白,如坐针毡。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对宋家的考察太仓促,也后悔自己的心软,给他们钱,以期用这种方法让他们好好带自己的孩子。他更后悔为什么今天要当着薛家人的面揭开当年的往事,这让他以后在薛怀安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他更怨覃雯,要不是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怎么会把宋家的胃口养得那么大!都怪她! 而覃雯仿佛呆住了一般,她也后悔,偏偏宋竹西这时还戳穿了她的所思所想,让她心痛得无以复加。 宋竹西嘲笑他们,她就是要嘲笑他们:“后悔有什么用?但凡你当初能够花时间对宋家人多了解一些,哪怕设置一个像金项链那样的考验,就会知道他们并不值得托付。 “而你,覃女士,为什么宋家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呢?既然你能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那你为什么不能亲自去看一眼呢?就算不能亲自去,也可以花钱雇人去。除此之外,也有很多方式方法可以验证他们口中的话是不是真的。但是你什么都没有做,你懒惰地选择了相信他们。”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覃雯哽咽着开口,再也顾不上什么了,“大师说的,把你送走之后,我们谁都不能与你相见,哪怕一张照片也不可以。我让他们给我发了,你的奖杯,你的奖状,还有你的录取通知书……” 假的,全都是假的。 怎么会这样呢? 人是宁启柯找的,他说他们人品好能信任的呀! 覃雯说不下去了,他觉得都怪宁启柯,要不是他找的宋家人,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覃雯敢怒不敢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宋竹西懒得再废话,视线往下落,发现覃雯手机屏幕上的通话已经挂断了。她翻了个微不可查的白眼,姜凤英这是在逃避? 姜凤英确实是想逃避,她自欺欺人地想,反正要她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既然说完了,应该就没她什么事了。 宁启柯被覃雯哭得心烦,低声喝了句:“别哭了!” 他想,不能再在薛家待下去了,家丑不可外扬,今天本来是认亲的,是接两个孩子回去的,结果他因为母亲的项链失而复得乱了心神,就被宋竹西钻了空子,让他丢了好大一个脸。 他看着宋竹西,又想,这个孩子的心性确实可以,就算以现在的身份嫁到濮家,应该也不会吃亏。等回去以后得好好教教她,必须要让她的心向着宁家。 宁启柯面色缓了缓,尽量对宋竹西好声说:“以前的事,就过去。终归你现在和我们相认了,也能回家了。你放心,我会让姜凤英给你道歉的,该给你的东西,以后也会一样不少地送到你手里。” 他目光转向薛琰:“时间也不早了,你爷爷还在家里等着你们回去呢。” 说完看向薛怀安和奚馨:“薛董,薛太太,我们就不再叨扰了,改日我备好酒席,再请二位赏光,感谢二位对琮琮的养育之恩。” 覃雯擦干净眼泪,就要跟着宁启柯站起来,却听宋竹西又开口了:“急什么,我哥的事还没解决呢。” 覃雯和宁启柯明显一愣,看薛怀安的神色也是没有打算放他们走的意思,他不由得皱眉,看向宋竹西:“那是你弟弟!就算有事,也回家再解决。” 覃雯也看向宋竹西,温声道:“瑶瑶,琮琮不是哥哥,他是你弟弟。” 宋竹西点头:“好的。” 薛琰接着开口:“宁总,宁太太,我是想问,我当年是怎么走丢的?” 第135章 “优渥”的生活 宋竹西头脑清晰,口齿伶俐,把账一笔一笔地算了出来。 有宋鑫鹏之前,宋家人确实很疼宋竹西,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此生不会有孩子的准备。甚至于宋鑫鹏出生前,他们对宋竹西都很好。 如果只从物质上来说,这种“很好”,就是跟后来的经历对比出来的。 那时候宋竹西吃的穿的用的,也就比同村的孩子好上一些。因为宋伟业他爸恪守“财不露白”,家里突然多了个孩子,又突然富裕了起来,难免不会让人多加揣测,所以,他才会让宋伟业和姜凤英出去打工以掩人耳目。 只后来买车载客的生意做起来了,他们给宋竹西的各种东西才丰富且一些贵一点。 对于这些,宋竹西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感受是不会骗人的,她一直记得,所以从亲情方面来说,的确“优渥”。 宋鑫鹏出生之后,能不给她的,就都不给了。 亲情不用说,基本没了。物质也不用说,只吃得饱穿得暖就已经是他们对宋竹西最大的仁慈了。 在他们家,宋竹西是有一间卧室,但那间卧室也不完全是她的。按照槟城这些年的平均物价,一个月六百块的租金含水电,只多不少。 他们家吃的不是山珍海味,穿的也不是绫罗绸缎,就普普通通的家常菜,而且姜凤英买衣服还都是挑便宜的买,并不是每个月都会给她买,她大方一点,这两样加起来每个月算一千。 九年制义务教育不需要交学费,只有一些书本费杂费,而且那个时候的学校生活很简单,需要花钱的活动姜凤英都吝啬给她钱让她去参加。 初中去学体操,如果不是老师跟他们谈了,如果不是他们觉得万一宋竹西真的能成运动员参加比赛获得奖金,他们会有钱又有面子,也不会让她去学。 高中唯一多出来的就是学费。 从小学到高中的十二年里,再加上六岁以前他们在宋竹西身上花的,差不多就是最初宋竹西和姜凤英断亲给出去的那三十万。 “你就说,我这笔账和你心里的那笔账吻不吻合?”宋竹西问姜凤英。 姜凤英没吱声,她心里当然有一笔账,宋竹西算出来的基本吻合,甚至还多了点。 宋竹西接着说:“你也不要跟我说什么通货膨胀,现在的钱没有以前的钱值钱这种话。你不要忘了,你不舍得给宋鑫鹏请家教,他能进市里的重点初中和高中,包括考上他现在读的大学,都是因为有我在给他补课。你自己算一算,一共多少年,每年多少天,每天几个小时?这补课费,又该有多少? “另外,从我大学毕业刚工作开始,你就跟我要赡养费,为此还把我的工作闹没了,赡养费每个月一千,四年一共四万八。 “还有,宋伟业住院的那段时间,你舍不得请护工,逼着我回去照顾,他的住院费医疗费也是我出了大头。” 感谢祖国,有医保,报销了不少!也感谢宋伟业病情恶化得过于迅速,就住了一个多月的院,不然宋竹西真的扛不住。 宋竹西心想,宋家的老头儿老太太还真会算计,他们成功了,就为了记忆里那短短六年的亲情,就为了一个生身父母的血缘,她虽心有不甘,也结结实实被绑了整整20年! 宋竹西越想越气,恨不得伸进手机里删姜凤英几个巴掌:“再算一算你们这么多年骗来的钱,70,100,30,40,100,150,一共490万。请问,这490万里,有哪一分钱是花在了我的身上,让我享受到了优渥的生活? “另外,你自己说的,某人把我送过去的时候,一次性给了你们50万,再加上每年的15万,到今年,总共是440万。请问,这440万里,又有哪一分钱是花在了我的身上,让我享受到了优渥的生活?” “og!jes christ!”薛瑒直呼好家伙,刚刚他只是瞥了眼覃雯提供的转账记录,根本没刻意去算,这被宋竹西一算出来,他简直要骂脏话了。 再加上宋竹西给姜凤英的,快一千万了啊! 虽然这些钱对他们薛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薛瑒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他们家做公益的时候,他见过真正生活在底层的人,对那些人来说,一千万,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宋家虽不是挣扎在底层的人,但就他们那个情况,穷尽几代人都不一定能把这笔钱挣出来。 宁启柯和覃雯陆陆续续给了他们将近一千万,他们原本应该把宋竹西供起来,结果他们就是这么对宋竹西的! 薛瑒在心里给宋竹西鼓掌,她刚刚那句话说得太对了,就是钱给多了,让他们觉得自己能上天了。 由此,薛瑒看宁启柯和覃雯眼神,便毫不掩饰地变成了看傻子。 同样的,还有薛琰、薛怀安和奚馨,他们对宋竹西也就更心疼了。 宁启柯感觉自己被对面的五个人羞辱了,尤其是其中一个是小辈,还有两个是他的孩子。他的脸色由涨红到铁青再到发白,如坐针毡。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对宋家的考察太仓促,也后悔自己的心软,给他们钱,以期用这种方法让他们好好带自己的孩子。他更后悔为什么今天要当着薛家人的面揭开当年的往事,这让他以后在薛怀安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他更怨覃雯,要不是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怎么会把宋家的胃口养得那么大!都怪她! 而覃雯仿佛呆住了一般,她也后悔,偏偏宋竹西这时还戳穿了她的所思所想,让她心痛得无以复加。 宋竹西嘲笑他们,她就是要嘲笑他们:“后悔有什么用?但凡你当初能够花时间对宋家人多了解一些,哪怕设置一个像金项链那样的考验,就会知道他们并不值得托付。 “而你,覃女士,为什么宋家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呢?既然你能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那你为什么不能亲自去看一眼呢?就算不能亲自去,也可以花钱雇人去。除此之外,也有很多方式方法可以验证他们口中的话是不是真的。但是你什么都没有做,你懒惰地选择了相信他们。”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覃雯哽咽着开口,再也顾不上什么了,“大师说的,把你送走之后,我们谁都不能与你相见,哪怕一张照片也不可以。我让他们给我发了,你的奖杯,你的奖状,还有你的录取通知书……” 假的,全都是假的。 怎么会这样呢? 人是宁启柯找的,他说他们人品好能信任的呀! 覃雯说不下去了,他觉得都怪宁启柯,要不是他找的宋家人,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覃雯敢怒不敢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宋竹西懒得再废话,视线往下落,发现覃雯手机屏幕上的通话已经挂断了。她翻了个微不可查的白眼,姜凤英这是在逃避? 姜凤英确实是想逃避,她自欺欺人地想,反正要她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既然说完了,应该就没她什么事了。 宁启柯被覃雯哭得心烦,低声喝了句:“别哭了!” 他想,不能再在薛家待下去了,家丑不可外扬,今天本来是认亲的,是接两个孩子回去的,结果他因为母亲的项链失而复得乱了心神,就被宋竹西钻了空子,让他丢了好大一个脸。 他看着宋竹西,又想,这个孩子的心性确实可以,就算以现在的身份嫁到濮家,应该也不会吃亏。等回去以后得好好教教她,必须要让她的心向着宁家。 宁启柯面色缓了缓,尽量对宋竹西好声说:“以前的事,就过去。终归你现在和我们相认了,也能回家了。你放心,我会让姜凤英给你道歉的,该给你的东西,以后也会一样不少地送到你手里。” 他目光转向薛琰:“时间也不早了,你爷爷还在家里等着你们回去呢。” 说完看向薛怀安和奚馨:“薛董,薛太太,我们就不再叨扰了,改日我备好酒席,再请二位赏光,感谢二位对琮琮的养育之恩。” 覃雯擦干净眼泪,就要跟着宁启柯站起来,却听宋竹西又开口了:“急什么,我哥的事还没解决呢。” 覃雯和宁启柯明显一愣,看薛怀安的神色也是没有打算放他们走的意思,他不由得皱眉,看向宋竹西:“那是你弟弟!就算有事,也回家再解决。” 覃雯也看向宋竹西,温声道:“瑶瑶,琮琮不是哥哥,他是你弟弟。” 宋竹西点头:“好的。” 薛琰接着开口:“宁总,宁太太,我是想问,我当年是怎么走丢的?” 第136章 查到了 宁启柯已经不耐烦了,这是要干什么?他今天是来认亲的,不是来接受审判的! 瞧瞧这一个二个的,都是什么眼神,什么态度! 薛怀安和奚馨就算了,他已经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了,可这三个小辈是怎么回事?! 薛瑒,他有一点对长辈的尊重吗?! 薛琰和宋竹西,他们眼里有他和覃雯这对亲生父母吗?! 宁启柯训斥道:“什么宁先生,宁太太?我是你爸,她是你妈!” 奚馨见此,再也忍不了了:“宁总,亲还没认呢,大可不必这么急着摆威严。” 薛怀安自然要给奚馨撑腰:“阿琰从小到大,我们可一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不是让你稍不顺心就呵斥的。况且孩子愿不愿意认你还两说,如果你真的想认亲,就先端正自己的态度摆正自己的位置。 “就是。”薛瑒对着空气嘟囔一句,虽然声音很轻,但也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宁启柯的脸色又难看些许。 覃雯刚刚自薛琰问出那句话后,就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此时,不得不抬起头,对薛怀安和奚馨陪着笑脸:“启柯他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时候也不早了,家里的长辈还在等……” “宁太太,”奚馨也回她一个笑脸,“有些话,想必不用我说,您和宁先生应该也能明白。认亲,不是单向的,而是双向的。而且,孩子不是什么随便的物件,更不是你们想扔就扔掉,想找回就找回的……” 覃雯连忙纠正她:“不是扔!我们没有扔!两个孩子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怎么会把它们扔掉?” 奚馨不欲在这个问题上跟她多争辩,因为那纯粹是徒费口舌,她继续道:“两个孩子愿不愿意跟你们走,你们首先要问问他们的意见,其次也要问问我和老薛的意见。 “竹西虽然不是在薛家长大的,就单凭她是阿琰的妹妹,我和老薛就得先替她问一句。宁先生,什么叫‘以前的事,就过去’? “你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是打算当她以前受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都不存在了吗?你说让姜凤英给她道歉,可她经历的那些事仅仅是一声对不起就能了结的吗? “另外,宁先生,你自己有打算给竹西道歉吗?宁太太,你呢?你有打算过给竹西道歉吗?你们没有,你们甚至连一句悔过都没有。就这样,还想让竹西跟你们走?” “那不是……”覃雯抓到话口,想为自己解释,她想说,她刚刚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等回家之后,她会好好安抚孩子的,她丈夫都说了,该给孩子的一样都不会少。 可对上奚馨的眼神,覃雯心里发怵,又把嘴闭上了,她觉得自己这番话还是不说为好。 奚馨接着说:“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你们并不是真心想把孩子接回去的。你们可以这么对待竹西,就一定会这么对待阿琰。 “阿琰只是想知道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会走丢,你们却顾左右而言他,不肯给他一句实话。怎么,难道这件事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宁启柯觉得奚馨真是巧舌如簧,他羞愤之余又不得不承认,薛怀安刚刚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是对的,他需要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可以帮他争家业,一个是可以去联姻,两人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助力,所以他得“端正态度”。 宁启柯缓了脸色:“你说的对,我们是亏欠了瑶瑶许多,但我也说了,这些回到宁家之后,我都会补偿给她。至于走丢的事,没有什么隐情,是他妈妈大意疏忽造成的。况且,这是我宁家的家事,等回去后,我也会给弥补他的。” 覃雯本就心里藏不住事,听了刚刚奚馨那一番话,后悔、羞愧、自责等诸多情绪都快把她淹没了。再说到薛琰走丢事,她根本不敢和奚馨对视,但宁启柯已经这么回答了,她觉得自己不能露怯,坚强地把视线定住。 然而就是这一瞬的闪躲,被奚馨和薛怀安捕捉到了。 薛怀安老狐狸式微笑:“看来宁太太有话要说。” 宁启柯猛地转头看向覃雯,眼睛里差点冒出了火星子。 薛琰此时开口了,却是送客:“既然如此,今天的会面就到此结束。二位刚刚说家里老人还在等,所以我们也就不强留了。请。”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在打脸了,而薛琰打的就是宁启柯和覃雯的脸。 奚馨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直白了,这俩人除了含糊就是狡辩,说一句“孩子你受苦了,爸妈对不起你”就那么难吗?过来抱一抱宋竹西安慰安慰她就那么难吗? 薛琰想,关于他的真相,他不听也罢,反正大哥那边派去的人还在查着,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现在,此刻,他一点都不想再与这俩人共处一室了,甚至也不想再看见他们。 薛瑒悄悄朝薛琰竖起大拇指,哥,威武! 宋竹西给薛琰顺顺后背,让他消消气。 覃雯对薛琰的话尤为震惊,继而满脸受伤,宁启柯则是压着愠怒,他觉得今天来这一趟,血压都高了不少。 薛怀安和奚馨迎上他投来的眼神,装看不懂,薛怀安还一脸老狐狸似的微笑,假意斥责薛琰:“不能这么没礼貌。” 宁启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道铃声打断了他。 宋竹西立即掏出手机,这铃声是她专门给濮淮左设置的,一看果然是濮淮左的语音通话。濮淮左不是不知道覃雯和宁启柯现在正在薛家,他仍然打语音过来,相必是有重要的事,于是宋竹西和大家说了声抱歉,就出去接了。 宋竹西出去后,宁启柯便接着开口,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又推门进来了。 宋竹西对薛家四口说:“左哥说查到点东西。” 她说着坐回薛琰身边,也不卖关子,直接对宁启柯和覃雯说:“走失事件的主谋。” 宁启柯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覃雯的疏忽吗,怎么就还有主谋了?他第二反应是看向覃雯,这里面还真有隐情?第三反应则是看向宋竹西和薛琰以及薛家另外三口人,你们竟然查宁家?还是通过濮家查的?! 覃雯慌张道:“你们,查到了什么?” 宁启柯见她这副样子,不敢置信,真的有隐情?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心梗了,咬牙切齿,满目怒火,心道,这个女人,竟然隐瞒了他这么多年!今天,是要让他这辈子的脸都要在薛家丢尽吗? 宋竹西已经把手机给薛琰看了。 濮淮左发过来的是一段音频和几张照片,他在通话里就简单跟宋竹西说了两句。 音频,薛琰暂时没打开,只点开照片扫一眼,就已经大致知道了前因后果,便在宋竹西同意后,把手机递给了身边的奚馨,奚馨拿着和薛怀安一起看。 只有薛瑒坐得稍远,他一着急就站了起来,来到爸妈身后,探着头,和他们一起看。 薛瑒直接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奚馨的眼泪唰得就下来了,薛怀安其实昨天看那份调查资料的时候就有了些猜测,现在基本证实,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给奚馨递纸巾,搂着她以示安慰。 对面的宁启柯和覃雯见状均露出焦急之色,覃雯更甚。 手机重新回到宋竹西手里,她也懒得再问覃雯愿不愿意说实话了,直言道:“当年我哥走丢后,那个被覃家开除的厨娘,你还有印象吗?” 覃雯瞪大了眼睛,而后仿佛认命似的点了下头。 宋竹西正欲接着开口,薛琰在她手上轻轻拍了一下,他不想再多话,示意宋竹西点开音频播放。 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甚至某些字的发音还有些含糊,断断续续的,仿佛在边说边回忆:“是我,当年鬼迷心窍……” 第136章 查到了 宁启柯已经不耐烦了,这是要干什么?他今天是来认亲的,不是来接受审判的! 瞧瞧这一个二个的,都是什么眼神,什么态度! 薛怀安和奚馨就算了,他已经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了,可这三个小辈是怎么回事?! 薛瑒,他有一点对长辈的尊重吗?! 薛琰和宋竹西,他们眼里有他和覃雯这对亲生父母吗?! 宁启柯训斥道:“什么宁先生,宁太太?我是你爸,她是你妈!” 奚馨见此,再也忍不了了:“宁总,亲还没认呢,大可不必这么急着摆威严。” 薛怀安自然要给奚馨撑腰:“阿琰从小到大,我们可一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不是让你稍不顺心就呵斥的。况且孩子愿不愿意认你还两说,如果你真的想认亲,就先端正自己的态度摆正自己的位置。 “就是。”薛瑒对着空气嘟囔一句,虽然声音很轻,但也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宁启柯的脸色又难看些许。 覃雯刚刚自薛琰问出那句话后,就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此时,不得不抬起头,对薛怀安和奚馨陪着笑脸:“启柯他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时候也不早了,家里的长辈还在等……” “宁太太,”奚馨也回她一个笑脸,“有些话,想必不用我说,您和宁先生应该也能明白。认亲,不是单向的,而是双向的。而且,孩子不是什么随便的物件,更不是你们想扔就扔掉,想找回就找回的……” 覃雯连忙纠正她:“不是扔!我们没有扔!两个孩子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怎么会把它们扔掉?” 奚馨不欲在这个问题上跟她多争辩,因为那纯粹是徒费口舌,她继续道:“两个孩子愿不愿意跟你们走,你们首先要问问他们的意见,其次也要问问我和老薛的意见。 “竹西虽然不是在薛家长大的,就单凭她是阿琰的妹妹,我和老薛就得先替她问一句。宁先生,什么叫‘以前的事,就过去’? “你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是打算当她以前受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都不存在了吗?你说让姜凤英给她道歉,可她经历的那些事仅仅是一声对不起就能了结的吗? “另外,宁先生,你自己有打算给竹西道歉吗?宁太太,你呢?你有打算过给竹西道歉吗?你们没有,你们甚至连一句悔过都没有。就这样,还想让竹西跟你们走?” “那不是……”覃雯抓到话口,想为自己解释,她想说,她刚刚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等回家之后,她会好好安抚孩子的,她丈夫都说了,该给孩子的一样都不会少。 可对上奚馨的眼神,覃雯心里发怵,又把嘴闭上了,她觉得自己这番话还是不说为好。 奚馨接着说:“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你们并不是真心想把孩子接回去的。你们可以这么对待竹西,就一定会这么对待阿琰。 “阿琰只是想知道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会走丢,你们却顾左右而言他,不肯给他一句实话。怎么,难道这件事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宁启柯觉得奚馨真是巧舌如簧,他羞愤之余又不得不承认,薛怀安刚刚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是对的,他需要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可以帮他争家业,一个是可以去联姻,两人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助力,所以他得“端正态度”。 宁启柯缓了脸色:“你说的对,我们是亏欠了瑶瑶许多,但我也说了,这些回到宁家之后,我都会补偿给她。至于走丢的事,没有什么隐情,是他妈妈大意疏忽造成的。况且,这是我宁家的家事,等回去后,我也会给弥补他的。” 覃雯本就心里藏不住事,听了刚刚奚馨那一番话,后悔、羞愧、自责等诸多情绪都快把她淹没了。再说到薛琰走丢事,她根本不敢和奚馨对视,但宁启柯已经这么回答了,她觉得自己不能露怯,坚强地把视线定住。 然而就是这一瞬的闪躲,被奚馨和薛怀安捕捉到了。 薛怀安老狐狸式微笑:“看来宁太太有话要说。” 宁启柯猛地转头看向覃雯,眼睛里差点冒出了火星子。 薛琰此时开口了,却是送客:“既然如此,今天的会面就到此结束。二位刚刚说家里老人还在等,所以我们也就不强留了。请。”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在打脸了,而薛琰打的就是宁启柯和覃雯的脸。 奚馨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直白了,这俩人除了含糊就是狡辩,说一句“孩子你受苦了,爸妈对不起你”就那么难吗?过来抱一抱宋竹西安慰安慰她就那么难吗? 薛琰想,关于他的真相,他不听也罢,反正大哥那边派去的人还在查着,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现在,此刻,他一点都不想再与这俩人共处一室了,甚至也不想再看见他们。 薛瑒悄悄朝薛琰竖起大拇指,哥,威武! 宋竹西给薛琰顺顺后背,让他消消气。 覃雯对薛琰的话尤为震惊,继而满脸受伤,宁启柯则是压着愠怒,他觉得今天来这一趟,血压都高了不少。 薛怀安和奚馨迎上他投来的眼神,装看不懂,薛怀安还一脸老狐狸似的微笑,假意斥责薛琰:“不能这么没礼貌。” 宁启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道铃声打断了他。 宋竹西立即掏出手机,这铃声是她专门给濮淮左设置的,一看果然是濮淮左的语音通话。濮淮左不是不知道覃雯和宁启柯现在正在薛家,他仍然打语音过来,相必是有重要的事,于是宋竹西和大家说了声抱歉,就出去接了。 宋竹西出去后,宁启柯便接着开口,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又推门进来了。 宋竹西对薛家四口说:“左哥说查到点东西。” 她说着坐回薛琰身边,也不卖关子,直接对宁启柯和覃雯说:“走失事件的主谋。” 宁启柯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覃雯的疏忽吗,怎么就还有主谋了?他第二反应是看向覃雯,这里面还真有隐情?第三反应则是看向宋竹西和薛琰以及薛家另外三口人,你们竟然查宁家?还是通过濮家查的?! 覃雯慌张道:“你们,查到了什么?” 宁启柯见她这副样子,不敢置信,真的有隐情?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心梗了,咬牙切齿,满目怒火,心道,这个女人,竟然隐瞒了他这么多年!今天,是要让他这辈子的脸都要在薛家丢尽吗? 宋竹西已经把手机给薛琰看了。 濮淮左发过来的是一段音频和几张照片,他在通话里就简单跟宋竹西说了两句。 音频,薛琰暂时没打开,只点开照片扫一眼,就已经大致知道了前因后果,便在宋竹西同意后,把手机递给了身边的奚馨,奚馨拿着和薛怀安一起看。 只有薛瑒坐得稍远,他一着急就站了起来,来到爸妈身后,探着头,和他们一起看。 薛瑒直接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奚馨的眼泪唰得就下来了,薛怀安其实昨天看那份调查资料的时候就有了些猜测,现在基本证实,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给奚馨递纸巾,搂着她以示安慰。 对面的宁启柯和覃雯见状均露出焦急之色,覃雯更甚。 手机重新回到宋竹西手里,她也懒得再问覃雯愿不愿意说实话了,直言道:“当年我哥走丢后,那个被覃家开除的厨娘,你还有印象吗?” 覃雯瞪大了眼睛,而后仿佛认命似的点了下头。 宋竹西正欲接着开口,薛琰在她手上轻轻拍了一下,他不想再多话,示意宋竹西点开音频播放。 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甚至某些字的发音还有些含糊,断断续续的,仿佛在边说边回忆:“是我,当年鬼迷心窍……” 第137章 后半生皆是报应 宁启柯拼命在记忆里搜刮,才终于想起了这么一号人。他记得当初是覃雯一口咬定与厨娘有关,却没证据,最后尹靖琪又出面说和,只能放过她。 宁启柯想到此,不由得心头一跳。 据此前濮淮楚给的调查资料里说,厨娘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目前是由她女儿照顾着。 濮淮楚派去调查的人找到她后,并没有因为她已经糊涂不记事了就放弃。 厨娘的女儿也已经四十出头了,但她结婚晚,孩子生得也晚,目前正在读小学。而且她还离婚了,独自抚养孩子,一老一小的重担同时挑在肩上,还得兼顾工作,使得她的生活过得很艰辛。 那人就给了厨娘女儿一笔钱,至少能帮她解决眼下的困境,要求只有一个,让她在她母亲的所有物里找一找,看看会不会有线索。 于是,厨娘的女儿在一个尘封已久的箱子里找到了一本日记,并且在看完日记后一整夜都没能合眼。 第二天,她联系了那个人,带着日记出门去约好的地方见他。或许由于一夜没合眼,她精力不济,神情也有点恍惚,路过客厅的时候,左脚绊右脚平地摔了一跤,红色外封的日记本就从手提包里摔了出去。 厨娘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录音,就是厨娘的女儿录的。 其实没有这个录音也无妨,整件事的原委,她在日记里写的清清楚楚。 那年,春节前夕,覃雯突然带着琮琮回了娘家。说是因为覃雯惹了宁启柯不痛快,让他大发雷霆,以至于马上就过年了,仍是不管不顾的,把她和孩子轰出了家门。 覃雯回到娘家后,也没得到父母的嘘寒问暖,他们反而指责她不懂事,年节里搞出这种事,是想让别人看宁家和覃家的笑话吗? 覃雯一身风寒,心都快凉透了,坐在自家的餐桌前,对着满桌佳肴,一口都吃不下。等琮琮吃饱后,就直接带着他上楼,哄他睡觉了。 夜渐渐深了,厨娘担心覃雯会饿,就做了些吃的端上楼给她,结果没在房间里见到人。楼上楼下都找了一遍,最后才在酒窖里喝酒看到她。 覃雯已经喝醉了,亲爹亲妈的冷漠和厨娘的关心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心中大痛,控制不住情绪,就把三年来憋在心中的苦闷,跟厨娘说了起来。 厨娘惊得心颤,这才知道覃雯原来生的是龙凤胎!而覃雯被宁启柯赶出门,也是跟那个被送走的女婴有关。 前些天,琮琮不知道是从哪里听了什么,亦或许是看到跟他同龄的孩子有妹妹,就也想要妹妹,不停地跟覃雯吵闹。 本来孩子的生日即将到来,覃雯不免又想起她那个被送走的女儿,心情正不好呢自然顾不上琮琮的诉求,被闹烦还凶他:“要什么妹妹!你本来应该有个姐姐的,你知不知道?” 琮琮被凶了就去找宁启柯,这就成了他们夫妻吵架的导火索。 在宁启柯眼里,覃雯一直都是温柔贤惠、体贴听话的,他没料到覃雯这回敢跟她呛声。他又为公司事务和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心烦着,一时没忍住,动手打了覃雯。 打她的同时还在责怪她当初临盆之际不小心,把好好的吉兆变凶兆,导致他爸收回了许给他的一切。 打完之后仍看人不顺眼,就把她连同孩子一起赶了出去。 厨娘听了个开头就开始害怕,她想走,但覃雯拉着她不放,非要说。 覃家上上下下都不知道覃雯当初怀的事龙凤胎——不,厨娘想,同样嫁到宁家的覃斐应该是知道的,但她没有跟娘家吐露分毫,可见这件事是您家要瞒下来的。为什么要瞒,厨娘不敢多加猜测,更不敢再让晴雯继续说下去了,好声好语哄着她,把她扶着出了酒窖,送到楼上的卧房。 第二天,覃雯酒醒之后想起昨晚的事,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便找到厨娘,敲打了她一番。 厨娘原本心里就有数,这种事,她无论如何都会烂在肚子里,因为她很需要这份高薪工作。她的丈夫生了病,她还有两个正在读高中的孩子需要养。 可覃雯因为被宁启柯打了一顿,对他惧怕良多,她很担心厨娘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于是就用厨娘的女儿威胁她:“你女儿喜欢我弟弟。如果这件事被我爸妈知道了,后果会怎样?” 厨娘闻言,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她认识了十年的覃雯。她无比后悔自己昨晚的好心,可她又不敢不应。 这天,也是琮琮的生日,由于他们娘俩回来得匆忙,也没有提前通知,因此覃家就没有准备。只临时订了个生日蛋糕,就算庆祝了。 当晚,厨娘接到尹靖琪的电话。 “尹靖琪?!”宁启柯瞬间紧绷,目光死死地盯着覃雯,“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覃雯哭着摇头:“没有,我没有!” 宋竹西在宁启柯开口的时候就按了暂停键,以为他俩要争吵的,结果宁启柯忍了忍,把话都憋了回去,示意她接着放。 厨娘说:“我能到覃家工作,就是尹靖琪介绍的。” 尹靖琪和覃雯的母亲是朋友,不然她当初也没法把覃雯介绍给宁启柯。不过,尹靖琪和厨娘的这层关系,除却覃雯的母亲,没人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 当年覃家前面那位厨娘是家里有事自己请辞的,尹靖琪把这位厨娘介绍过来时也只是顺嘴一说。她有个认识的朋友破产了,厨娘啊佣人都被解散了。全看覃雯的母亲,如果需要的话,她就和人家说一声。 这晚,尹靖琪给厨娘打电话,一句废话没多说,直接问她覃雯回家以后都有哪些表现。 厨娘记着尹靖琪的恩情——她凭手艺是不难找到工作,但是一定找不到像覃家这么有钱的主顾,覃家给的工资,让她终于负担得起他丈夫的医药费——但是,主顾家的事她还是不要说三道四的好。 可尹靖琪不知为何一下子戳中了致命点:“覃雯是不是用你女儿威胁你了?” 厨娘顿时哑声。 尹靖琪也不管前面的问话厨娘有没有回答了,哑声就已经说明了问题。她让厨娘去做一件事,想办法让琮琮独自出覃家。 事成,尹靖琪不仅会给她好处,还能让她的女儿嫁给覃雯的弟弟;事败,覃家将会把她辞退,至于辞退的理由,很多,也很好找。 厨娘觉得,她忽然之间也不认识尹靖琪了。 厨娘在覃家十年,自然知道一些豪门只是表面看着风光,内里的污糟事却一点不少,覃家也不例外。 她原本就没存着让女儿嫁进来的心,自从发现了女儿的心思后,她就不让女儿再来找她了。覃雯那个弟弟,就是个二世祖,她甚至怀疑女儿对他有意思都是他引诱的。可女儿不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除了女儿这个因素之外,尹靖琪看似给了她选择,实则没给,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厨娘一整夜辗转难眠,又拖了好几天,出门买菜的时候猝不及防地从一位陌生人嘴里听到尹靖琪的催促。又是一夜无眠,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和爷爷相比,琮琮对外公外婆还是愿意亲近的,宁启柯打覃雯时根本没考虑到他,把他吓坏了,来到外公外婆家感觉到安全后,就把事情跟外公外婆说了。 当然,才三岁的小孩儿,无法像大人那样叙述,只一句“爸爸打妈妈了”,就让覃雯的父母自以为得知了真相。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询问覃雯的伤势,更没有关心她,反而劝她去和宁启柯道歉。更荒谬的是,他们最后提出的解决方法,竟然是让覃雯再给宁启柯生一个孩子。 这话就传到了琮琮的耳朵里,孩子还在想着妹妹,就天真的问外公外婆他是不是就能有妹妹了。 覃雯的父母自然乐呵呵说是,琮琮得了肯定答复,高兴得逢人就说。 厨娘便找机会告诉琮琮,其实他已经有了一个妹妹,只不过妹妹现在不在家。 琮琮问:“为什么不在?” 厨娘说:“因为妹妹在和你玩捉迷藏,需要你找到她,她才能回来。” 琮琮点头:“好,我去找!” 厨娘说:“要独自去找哦,只有独立勇敢的哥哥才能带妹妹回家。” 于是琮琮就在大人的午睡的时候,带上他准备送给“妹妹”的零食和小玩具,悄悄跑了出去。 手机里是厨娘哭泣的声音:“我真是作孽啊,他还那么小……哎?小桐,你今天不是高考吗?你怎么还在家?快点快点,要迟到了。” 录音到此结束,事情的后续在厨娘的日记里呈现。 琮琮丢了,尹靖琪许给厨娘的“好处”自然也没有兑现。覃雯也在确定孩子找不到了的那一刻,就把矛头对准了厨娘,一口咬定她就是始作俑者。 覃家人自然相信覃雯的话,他们想报复厨娘,想把她送进去,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琮琮的失踪和她有确切的关系。 厨娘说出了尹靖琪,但是没人相信,因为尹靖琪平时做人做得太好了。 偏偏这时候,尹靖琪还出来做好人,不知用了什么说辞,劝住了覃家人,放了厨娘一条生路。但厨娘在深市也做不下去了,就回了福市老家。厨娘的丈夫是深市本地人,也不得不跟着她一起走,儿子女儿也留不下。 回到福市,原本有治愈希望的丈夫病情加重,一年后便去世了,她儿子高考失利,把责任怪到了她头上,离家后就再也没回来,只剩下一个女儿陪在她身边。 厨娘后来的日子里,都活在自责和愧疚中,她在日记里说,人真的不能做坏事,哪怕有看似正当的理由也不能,她这后半生,皆是报应。 第137章 后半生皆是报应 宁启柯拼命在记忆里搜刮,才终于想起了这么一号人。他记得当初是覃雯一口咬定与厨娘有关,却没证据,最后尹靖琪又出面说和,只能放过她。 宁启柯想到此,不由得心头一跳。 据此前濮淮楚给的调查资料里说,厨娘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目前是由她女儿照顾着。 濮淮楚派去调查的人找到她后,并没有因为她已经糊涂不记事了就放弃。 厨娘的女儿也已经四十出头了,但她结婚晚,孩子生得也晚,目前正在读小学。而且她还离婚了,独自抚养孩子,一老一小的重担同时挑在肩上,还得兼顾工作,使得她的生活过得很艰辛。 那人就给了厨娘女儿一笔钱,至少能帮她解决眼下的困境,要求只有一个,让她在她母亲的所有物里找一找,看看会不会有线索。 于是,厨娘的女儿在一个尘封已久的箱子里找到了一本日记,并且在看完日记后一整夜都没能合眼。 第二天,她联系了那个人,带着日记出门去约好的地方见他。或许由于一夜没合眼,她精力不济,神情也有点恍惚,路过客厅的时候,左脚绊右脚平地摔了一跤,红色外封的日记本就从手提包里摔了出去。 厨娘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录音,就是厨娘的女儿录的。 其实没有这个录音也无妨,整件事的原委,她在日记里写的清清楚楚。 那年,春节前夕,覃雯突然带着琮琮回了娘家。说是因为覃雯惹了宁启柯不痛快,让他大发雷霆,以至于马上就过年了,仍是不管不顾的,把她和孩子轰出了家门。 覃雯回到娘家后,也没得到父母的嘘寒问暖,他们反而指责她不懂事,年节里搞出这种事,是想让别人看宁家和覃家的笑话吗? 覃雯一身风寒,心都快凉透了,坐在自家的餐桌前,对着满桌佳肴,一口都吃不下。等琮琮吃饱后,就直接带着他上楼,哄他睡觉了。 夜渐渐深了,厨娘担心覃雯会饿,就做了些吃的端上楼给她,结果没在房间里见到人。楼上楼下都找了一遍,最后才在酒窖里喝酒看到她。 覃雯已经喝醉了,亲爹亲妈的冷漠和厨娘的关心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心中大痛,控制不住情绪,就把三年来憋在心中的苦闷,跟厨娘说了起来。 厨娘惊得心颤,这才知道覃雯原来生的是龙凤胎!而覃雯被宁启柯赶出门,也是跟那个被送走的女婴有关。 前些天,琮琮不知道是从哪里听了什么,亦或许是看到跟他同龄的孩子有妹妹,就也想要妹妹,不停地跟覃雯吵闹。 本来孩子的生日即将到来,覃雯不免又想起她那个被送走的女儿,心情正不好呢自然顾不上琮琮的诉求,被闹烦还凶他:“要什么妹妹!你本来应该有个姐姐的,你知不知道?” 琮琮被凶了就去找宁启柯,这就成了他们夫妻吵架的导火索。 在宁启柯眼里,覃雯一直都是温柔贤惠、体贴听话的,他没料到覃雯这回敢跟她呛声。他又为公司事务和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心烦着,一时没忍住,动手打了覃雯。 打她的同时还在责怪她当初临盆之际不小心,把好好的吉兆变凶兆,导致他爸收回了许给他的一切。 打完之后仍看人不顺眼,就把她连同孩子一起赶了出去。 厨娘听了个开头就开始害怕,她想走,但覃雯拉着她不放,非要说。 覃家上上下下都不知道覃雯当初怀的事龙凤胎——不,厨娘想,同样嫁到宁家的覃斐应该是知道的,但她没有跟娘家吐露分毫,可见这件事是您家要瞒下来的。为什么要瞒,厨娘不敢多加猜测,更不敢再让晴雯继续说下去了,好声好语哄着她,把她扶着出了酒窖,送到楼上的卧房。 第二天,覃雯酒醒之后想起昨晚的事,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便找到厨娘,敲打了她一番。 厨娘原本心里就有数,这种事,她无论如何都会烂在肚子里,因为她很需要这份高薪工作。她的丈夫生了病,她还有两个正在读高中的孩子需要养。 可覃雯因为被宁启柯打了一顿,对他惧怕良多,她很担心厨娘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于是就用厨娘的女儿威胁她:“你女儿喜欢我弟弟。如果这件事被我爸妈知道了,后果会怎样?” 厨娘闻言,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她认识了十年的覃雯。她无比后悔自己昨晚的好心,可她又不敢不应。 这天,也是琮琮的生日,由于他们娘俩回来得匆忙,也没有提前通知,因此覃家就没有准备。只临时订了个生日蛋糕,就算庆祝了。 当晚,厨娘接到尹靖琪的电话。 “尹靖琪?!”宁启柯瞬间紧绷,目光死死地盯着覃雯,“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覃雯哭着摇头:“没有,我没有!” 宋竹西在宁启柯开口的时候就按了暂停键,以为他俩要争吵的,结果宁启柯忍了忍,把话都憋了回去,示意她接着放。 厨娘说:“我能到覃家工作,就是尹靖琪介绍的。” 尹靖琪和覃雯的母亲是朋友,不然她当初也没法把覃雯介绍给宁启柯。不过,尹靖琪和厨娘的这层关系,除却覃雯的母亲,没人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 当年覃家前面那位厨娘是家里有事自己请辞的,尹靖琪把这位厨娘介绍过来时也只是顺嘴一说。她有个认识的朋友破产了,厨娘啊佣人都被解散了。全看覃雯的母亲,如果需要的话,她就和人家说一声。 这晚,尹靖琪给厨娘打电话,一句废话没多说,直接问她覃雯回家以后都有哪些表现。 厨娘记着尹靖琪的恩情——她凭手艺是不难找到工作,但是一定找不到像覃家这么有钱的主顾,覃家给的工资,让她终于负担得起他丈夫的医药费——但是,主顾家的事她还是不要说三道四的好。 可尹靖琪不知为何一下子戳中了致命点:“覃雯是不是用你女儿威胁你了?” 厨娘顿时哑声。 尹靖琪也不管前面的问话厨娘有没有回答了,哑声就已经说明了问题。她让厨娘去做一件事,想办法让琮琮独自出覃家。 事成,尹靖琪不仅会给她好处,还能让她的女儿嫁给覃雯的弟弟;事败,覃家将会把她辞退,至于辞退的理由,很多,也很好找。 厨娘觉得,她忽然之间也不认识尹靖琪了。 厨娘在覃家十年,自然知道一些豪门只是表面看着风光,内里的污糟事却一点不少,覃家也不例外。 她原本就没存着让女儿嫁进来的心,自从发现了女儿的心思后,她就不让女儿再来找她了。覃雯那个弟弟,就是个二世祖,她甚至怀疑女儿对他有意思都是他引诱的。可女儿不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除了女儿这个因素之外,尹靖琪看似给了她选择,实则没给,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厨娘一整夜辗转难眠,又拖了好几天,出门买菜的时候猝不及防地从一位陌生人嘴里听到尹靖琪的催促。又是一夜无眠,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和爷爷相比,琮琮对外公外婆还是愿意亲近的,宁启柯打覃雯时根本没考虑到他,把他吓坏了,来到外公外婆家感觉到安全后,就把事情跟外公外婆说了。 当然,才三岁的小孩儿,无法像大人那样叙述,只一句“爸爸打妈妈了”,就让覃雯的父母自以为得知了真相。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询问覃雯的伤势,更没有关心她,反而劝她去和宁启柯道歉。更荒谬的是,他们最后提出的解决方法,竟然是让覃雯再给宁启柯生一个孩子。 这话就传到了琮琮的耳朵里,孩子还在想着妹妹,就天真的问外公外婆他是不是就能有妹妹了。 覃雯的父母自然乐呵呵说是,琮琮得了肯定答复,高兴得逢人就说。 厨娘便找机会告诉琮琮,其实他已经有了一个妹妹,只不过妹妹现在不在家。 琮琮问:“为什么不在?” 厨娘说:“因为妹妹在和你玩捉迷藏,需要你找到她,她才能回来。” 琮琮点头:“好,我去找!” 厨娘说:“要独自去找哦,只有独立勇敢的哥哥才能带妹妹回家。” 于是琮琮就在大人的午睡的时候,带上他准备送给“妹妹”的零食和小玩具,悄悄跑了出去。 手机里是厨娘哭泣的声音:“我真是作孽啊,他还那么小……哎?小桐,你今天不是高考吗?你怎么还在家?快点快点,要迟到了。” 录音到此结束,事情的后续在厨娘的日记里呈现。 琮琮丢了,尹靖琪许给厨娘的“好处”自然也没有兑现。覃雯也在确定孩子找不到了的那一刻,就把矛头对准了厨娘,一口咬定她就是始作俑者。 覃家人自然相信覃雯的话,他们想报复厨娘,想把她送进去,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琮琮的失踪和她有确切的关系。 厨娘说出了尹靖琪,但是没人相信,因为尹靖琪平时做人做得太好了。 偏偏这时候,尹靖琪还出来做好人,不知用了什么说辞,劝住了覃家人,放了厨娘一条生路。但厨娘在深市也做不下去了,就回了福市老家。厨娘的丈夫是深市本地人,也不得不跟着她一起走,儿子女儿也留不下。 回到福市,原本有治愈希望的丈夫病情加重,一年后便去世了,她儿子高考失利,把责任怪到了她头上,离家后就再也没回来,只剩下一个女儿陪在她身边。 厨娘后来的日子里,都活在自责和愧疚中,她在日记里说,人真的不能做坏事,哪怕有看似正当的理由也不能,她这后半生,皆是报应。 第138章 宁先生这声谢,我们受不起 听完录音,覃雯哭得更厉害了:“琮琮,妈妈对不起你——” 说真的,薛琰被她这一声“对不起”给恶心到了。他觉得最需要听到这声道歉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宋竹西。无论如何,他后来遇到了薛怀安,在薛家长大,而宋竹西呢? 而宁启柯的神情已明显呆滞了,像是不愿意相信厨娘口中所述的,实则不然,他是在回忆。他拼命回忆着他母亲沈竹西病逝前后所发生的一切,回忆着尹靖琪被他父亲领进门后,宁家所发生的一切。似有千头万绪,但他却连分毫都难以抓住。 奚馨也在哭,她接过薛琰和薛怀安同时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用想要把覃雯撕了一样的眼神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和宁启柯的脑袋一一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一个遇事只知道哭,一个听完真相后却发起呆来,这种人,真的配当父母吗? “别哭了!”奚馨厉声呵斥,“我问你们,既然知道孩子丢了,当年为什么不找?” 宁启柯似稍稍回过神来,但又对细奚馨话充耳不闻。 覃雯双眼已经红肿了,原本精致的眼妆也模糊了,她对奚馨说:“查了!怎么没查?我们家连同警方,找了整整一个月,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们还能怎么办?” 监控显示,琮琮从别墅出去后,走了好一段路,然后消失在一处监控死角。最后那帧画面里,琮琮是被一只成年人的胳膊捞过去的,黑色衣袖。 警方查了别墅区附近所有的监控,着重排查那个时间段前后的“黑色衣袖”,但根本就没见到有任何人可疑之人抱着孩子出现。 覃雯那时候甚至都期盼着,会不会有绑匪打电话来要赎金?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琮琮从那以后就彻底消失了。 薛怀安现在是满腔怒火,因为是他捡到的小琮琮,他最清楚小琮琮在遇到他之前都经历了什么。他真恨不得撬开这对夫妻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查了别墅附近所有的监控”,怪不得调查资料里说“小范围地找过”,这个范围还真小呢。 薛怀安问:“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扩大范围查找吗?或者把其他查找方式也利用起来,报纸、杂志,各类新闻媒体,你们就没考虑过吗?” 奚馨接着说:“就找了一个月,你们就心安理得的放弃了?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 万一什么,奚馨说不出口。自从薛琰和宋竹西相认之后,她就被迫回忆起了当年的情况,只要一想起来心就会痛,就会止不住地后怕。 覃雯嘴唇动了动,也没把话说出来,她觉得,那个理由应该站不住。 宁启柯彻底回了神,叹口气,把覃雯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不是没考虑过,但在付诸行动之前,我爸请大师算了一卦,说是,凶多吉少。” 他说完缓了缓神色,看向薛琰,如释重负一般,对薛怀安说:“总归孩子幸运遇到了你们。不但没事,反而还平安长大。” 他十分郑重的向薛怀安和奚馨道了声谢。 奚馨嘲讽道:“别,宁先生这声谢,我们可受不起。” 宁启柯的脸色又要难看了起来,他忍住了,赔笑道:“无论如何,道谢都是应当的。今天来得过于匆忙,礼备得薄了些,改日,我再重新带着两个孩子上门道谢。时候确实不早了,我们不好再打扰,琮琮,瑶瑶,跟薛总、薛太太道别,我们先回家。” 宁启柯是很着急回去,尹靖琪,始作俑者就是这个女人,他有理由相信当年母亲的死她绝对脱不了干系!还有他父亲,这些事他父亲又知道多少?在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宁启柯在心里咬牙切齿,这回他一定不会再放过他们,掘地三尺,他也要把证据找出来!如果找不到证据,他也不会吝啬用其他手段。 覃雯闻言,准备拿起身边的包,跟着宁启柯站起来。 却听奚馨说:“想带两个孩子走,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这话一出,覃雯和宁启柯同时心中不悦。宁启柯直接露出了与刚刚截然不同的表情,既警惕又防备,还隐约带着些威胁,问:“薛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琰反感他的态度,刚想开口,却被奚馨按住手背,示意他别说话:“意思就是,我不同意。” 覃雯目露愕然:“你凭什么不同意?”都已经做过亲子鉴定了,是她的孩子,肯定是要跟她回家的,奚馨凭什么不同意? 宁启柯看向薛怀安,没想到薛怀安竟然也也不讲理起来。 薛怀安的神态语气与奚馨如出一辙,坚定地,不容置疑地,势要与他争到底地,一字一句道:“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既然宁太太想要问凭什么,我就告诉你凭什么。” “小瑒,”薛怀安说完却话题一转,“去我书房,桌子上有个文件袋,拿过来。” 正在心里咒骂宁家和覃家十八代祖宗的薛瑒突然被点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但一想,他心虚什么啊,作恶的都没心虚呢,他就骂骂人,怎么啦?于是连忙应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这时候拿什么文件袋呀,但他没多问,乖乖起身出去了。 随着开关门的声音落下,会客厅里再也无一人开口,直到薛瑒拿着文件袋重新回来。 “爸。”薛瑒递给薛怀安。 薛怀安没接:“给宁先生和宁太太,让他们好好看看。” 薛瑒便听话地把文件袋递给宁启柯。 宁启柯接过去,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看上去就有些年头的纸张,大小不一,但都分门别类地用回形针整理好了。 宁启柯的眼睛已经有点老花了,把纸张稍微拿远了些,再定睛一看,双眼当即睁大了,又是心惊又是难以置信。他抬头看向薛怀安:“这是……这是……” 薛怀安眼神如刀:“别只看第一张,往下翻。” 覃雯见宁启柯状态不对,立即往他身边凑凑,也朝纸张上看去。 宁启柯抖着手,一张一张往后翻。 薛琰的验伤报告,住院诊疗记录,报警记录,怎么还有,犯罪团伙被捕的新闻剪报?! 覃雯红肿的双眼又被泪水模糊成一片,她的琮琮,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他竟然是被犯罪团伙掳走多钱,从深市带到港城,薛怀安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在东城区!天呐…… 宁启柯彻底沉默了,这些,他竟然全都没想到,琮琮是什么时候遇到薛怀安的?又是在哪里遇到薛怀安的?遇到薛怀安之前他都经历了什么?他统统没想起来问一问…… 时间回到二十三年前。 那时候,薛家还住在西城区,四月二十号那天,薛怀安来东城区见一位特别抠门的合作商。 港城的四月几乎都是阴雨连绵的日子,那天也不例外。但是不影响薛怀安与合作商的谈判,他成功地从对方手里多要了一个利润点。 回程时,薛怀安让司机先开车去一家老字号,姚记酥点,他答应了奚馨给她带这家的点心回去。 姚记酥点开在东城区和北城区相交的老街上,老街的前身是那些殖民者的聚居地之一,后来便成了港城的一处旅游打卡地。 与老街相邻的是新街,是一处鱼龙混杂的居所。那时候由于帮派管制,两边的治安是井水不犯河水。 车在姚记酥点附近停下时,雨已经下大了。 助理兼司机,小张,解开安全带,说:“先生,我去。” 薛怀安抬手制止了他,自己撑着伞下了车。他答应奚馨的,自然要亲自去买,不然,他在与合作商谈判的时候,直接让小张过来一趟不就行了。 路上行人少车也少,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了哗哗的雨声,尤其打在伞面上的,噼里啪啦。 忽然,薛怀安停住了脚步,他好像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呼救,但不真切,像小孩子,又像猫叫。 当他正准备抬脚继续朝姚记酥点走的时候,又有声音传过来,这回听真切了,确实是几个小孩子。 “死了?” “晕了。” “死了!没气了!” 薛怀安迅速往前跨出步子,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近巷子里:“你们,干什么呢!” 三个孩子,为首的那个身量大约到薛怀安的小腹,他喊一声“跑”,另外两个立马跟着他撒开腿。 薛怀安无暇去追他们,因为墙根处正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体,看身量估计有三岁了,脸颊肿着,眼睛闭着,脏兮兮的衣服被雨淋得湿透,胸口起伏微弱。 薛怀安跑过去唤了两声,孩子微微睁开眼,看见他,明显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晕了过去。 薛怀安扔掉伞,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了起来,可能身上也有伤,被薛怀安碰到了,孩子的眉头皱起来。 薛怀安抱得更小心了,也更稳,脚下却一点都不慢地朝巷子口走。接着就看到小张撑着伞过来:“开车,去医院,快!” 小张在车里看到薛怀安拐进了姚记酥点旁边的巷子里,担心出意外,就连忙下车追过来,当看到薛怀安抱着个小乞丐出来,心里直呼老天爷,但也不敢耽误,立即转身往车边走。 上了车,薛怀安依然把孩子抱在怀里,嘱咐小张:“开快点,但是要稳。” 小张应着声,开出去好一段路后,他还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往后座看,几度纠结,还是开口:“先生,这里的小乞丐,一般多少都和帮派有关系……” 小张说得委婉,薛怀安也知道,但他既然看到了,不能不救,否则他良心难安——他和奚馨之前失去了一个孩子,还不到三岁。 第138章 宁先生这声谢,我们受不起 听完录音,覃雯哭得更厉害了:“琮琮,妈妈对不起你——” 说真的,薛琰被她这一声“对不起”给恶心到了。他觉得最需要听到这声道歉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宋竹西。无论如何,他后来遇到了薛怀安,在薛家长大,而宋竹西呢? 而宁启柯的神情已明显呆滞了,像是不愿意相信厨娘口中所述的,实则不然,他是在回忆。他拼命回忆着他母亲沈竹西病逝前后所发生的一切,回忆着尹靖琪被他父亲领进门后,宁家所发生的一切。似有千头万绪,但他却连分毫都难以抓住。 奚馨也在哭,她接过薛琰和薛怀安同时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用想要把覃雯撕了一样的眼神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和宁启柯的脑袋一一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些什么东西。 一个遇事只知道哭,一个听完真相后却发起呆来,这种人,真的配当父母吗? “别哭了!”奚馨厉声呵斥,“我问你们,既然知道孩子丢了,当年为什么不找?” 宁启柯似稍稍回过神来,但又对细奚馨话充耳不闻。 覃雯双眼已经红肿了,原本精致的眼妆也模糊了,她对奚馨说:“查了!怎么没查?我们家连同警方,找了整整一个月,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们还能怎么办?” 监控显示,琮琮从别墅出去后,走了好一段路,然后消失在一处监控死角。最后那帧画面里,琮琮是被一只成年人的胳膊捞过去的,黑色衣袖。 警方查了别墅区附近所有的监控,着重排查那个时间段前后的“黑色衣袖”,但根本就没见到有任何人可疑之人抱着孩子出现。 覃雯那时候甚至都期盼着,会不会有绑匪打电话来要赎金?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琮琮从那以后就彻底消失了。 薛怀安现在是满腔怒火,因为是他捡到的小琮琮,他最清楚小琮琮在遇到他之前都经历了什么。他真恨不得撬开这对夫妻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查了别墅附近所有的监控”,怪不得调查资料里说“小范围地找过”,这个范围还真小呢。 薛怀安问:“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扩大范围查找吗?或者把其他查找方式也利用起来,报纸、杂志,各类新闻媒体,你们就没考虑过吗?” 奚馨接着说:“就找了一个月,你们就心安理得的放弃了?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 万一什么,奚馨说不出口。自从薛琰和宋竹西相认之后,她就被迫回忆起了当年的情况,只要一想起来心就会痛,就会止不住地后怕。 覃雯嘴唇动了动,也没把话说出来,她觉得,那个理由应该站不住。 宁启柯彻底回了神,叹口气,把覃雯没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不是没考虑过,但在付诸行动之前,我爸请大师算了一卦,说是,凶多吉少。” 他说完缓了缓神色,看向薛琰,如释重负一般,对薛怀安说:“总归孩子幸运遇到了你们。不但没事,反而还平安长大。” 他十分郑重的向薛怀安和奚馨道了声谢。 奚馨嘲讽道:“别,宁先生这声谢,我们可受不起。” 宁启柯的脸色又要难看了起来,他忍住了,赔笑道:“无论如何,道谢都是应当的。今天来得过于匆忙,礼备得薄了些,改日,我再重新带着两个孩子上门道谢。时候确实不早了,我们不好再打扰,琮琮,瑶瑶,跟薛总、薛太太道别,我们先回家。” 宁启柯是很着急回去,尹靖琪,始作俑者就是这个女人,他有理由相信当年母亲的死她绝对脱不了干系!还有他父亲,这些事他父亲又知道多少?在里面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宁启柯在心里咬牙切齿,这回他一定不会再放过他们,掘地三尺,他也要把证据找出来!如果找不到证据,他也不会吝啬用其他手段。 覃雯闻言,准备拿起身边的包,跟着宁启柯站起来。 却听奚馨说:“想带两个孩子走,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这话一出,覃雯和宁启柯同时心中不悦。宁启柯直接露出了与刚刚截然不同的表情,既警惕又防备,还隐约带着些威胁,问:“薛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琰反感他的态度,刚想开口,却被奚馨按住手背,示意他别说话:“意思就是,我不同意。” 覃雯目露愕然:“你凭什么不同意?”都已经做过亲子鉴定了,是她的孩子,肯定是要跟她回家的,奚馨凭什么不同意? 宁启柯看向薛怀安,没想到薛怀安竟然也也不讲理起来。 薛怀安的神态语气与奚馨如出一辙,坚定地,不容置疑地,势要与他争到底地,一字一句道:“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既然宁太太想要问凭什么,我就告诉你凭什么。” “小瑒,”薛怀安说完却话题一转,“去我书房,桌子上有个文件袋,拿过来。” 正在心里咒骂宁家和覃家十八代祖宗的薛瑒突然被点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但一想,他心虚什么啊,作恶的都没心虚呢,他就骂骂人,怎么啦?于是连忙应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这时候拿什么文件袋呀,但他没多问,乖乖起身出去了。 随着开关门的声音落下,会客厅里再也无一人开口,直到薛瑒拿着文件袋重新回来。 “爸。”薛瑒递给薛怀安。 薛怀安没接:“给宁先生和宁太太,让他们好好看看。” 薛瑒便听话地把文件袋递给宁启柯。 宁启柯接过去,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看上去就有些年头的纸张,大小不一,但都分门别类地用回形针整理好了。 宁启柯的眼睛已经有点老花了,把纸张稍微拿远了些,再定睛一看,双眼当即睁大了,又是心惊又是难以置信。他抬头看向薛怀安:“这是……这是……” 薛怀安眼神如刀:“别只看第一张,往下翻。” 覃雯见宁启柯状态不对,立即往他身边凑凑,也朝纸张上看去。 宁启柯抖着手,一张一张往后翻。 薛琰的验伤报告,住院诊疗记录,报警记录,怎么还有,犯罪团伙被捕的新闻剪报?! 覃雯红肿的双眼又被泪水模糊成一片,她的琮琮,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他竟然是被犯罪团伙掳走多钱,从深市带到港城,薛怀安遇到他的时候他就在东城区!天呐…… 宁启柯彻底沉默了,这些,他竟然全都没想到,琮琮是什么时候遇到薛怀安的?又是在哪里遇到薛怀安的?遇到薛怀安之前他都经历了什么?他统统没想起来问一问…… 时间回到二十三年前。 那时候,薛家还住在西城区,四月二十号那天,薛怀安来东城区见一位特别抠门的合作商。 港城的四月几乎都是阴雨连绵的日子,那天也不例外。但是不影响薛怀安与合作商的谈判,他成功地从对方手里多要了一个利润点。 回程时,薛怀安让司机先开车去一家老字号,姚记酥点,他答应了奚馨给她带这家的点心回去。 姚记酥点开在东城区和北城区相交的老街上,老街的前身是那些殖民者的聚居地之一,后来便成了港城的一处旅游打卡地。 与老街相邻的是新街,是一处鱼龙混杂的居所。那时候由于帮派管制,两边的治安是井水不犯河水。 车在姚记酥点附近停下时,雨已经下大了。 助理兼司机,小张,解开安全带,说:“先生,我去。” 薛怀安抬手制止了他,自己撑着伞下了车。他答应奚馨的,自然要亲自去买,不然,他在与合作商谈判的时候,直接让小张过来一趟不就行了。 路上行人少车也少,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了哗哗的雨声,尤其打在伞面上的,噼里啪啦。 忽然,薛怀安停住了脚步,他好像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呼救,但不真切,像小孩子,又像猫叫。 当他正准备抬脚继续朝姚记酥点走的时候,又有声音传过来,这回听真切了,确实是几个小孩子。 “死了?” “晕了。” “死了!没气了!” 薛怀安迅速往前跨出步子,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近巷子里:“你们,干什么呢!” 三个孩子,为首的那个身量大约到薛怀安的小腹,他喊一声“跑”,另外两个立马跟着他撒开腿。 薛怀安无暇去追他们,因为墙根处正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体,看身量估计有三岁了,脸颊肿着,眼睛闭着,脏兮兮的衣服被雨淋得湿透,胸口起伏微弱。 薛怀安跑过去唤了两声,孩子微微睁开眼,看见他,明显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晕了过去。 薛怀安扔掉伞,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了起来,可能身上也有伤,被薛怀安碰到了,孩子的眉头皱起来。 薛怀安抱得更小心了,也更稳,脚下却一点都不慢地朝巷子口走。接着就看到小张撑着伞过来:“开车,去医院,快!” 小张在车里看到薛怀安拐进了姚记酥点旁边的巷子里,担心出意外,就连忙下车追过来,当看到薛怀安抱着个小乞丐出来,心里直呼老天爷,但也不敢耽误,立即转身往车边走。 上了车,薛怀安依然把孩子抱在怀里,嘱咐小张:“开快点,但是要稳。” 小张应着声,开出去好一段路后,他还时不时地通过后视镜往后座看,几度纠结,还是开口:“先生,这里的小乞丐,一般多少都和帮派有关系……” 小张说得委婉,薛怀安也知道,但他既然看到了,不能不救,否则他良心难安——他和奚馨之前失去了一个孩子,还不到三岁。 第139章 责任与承诺 去的是最近的医院,到达后,孩子已经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 先送急诊做检查,左臂肱骨、右臂尺骨以及右下肋骨均有轻微骨裂,其他部位还有多处由踢打造成的不同程度的伤。此外,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薛怀安揪心不已,但他不能在外多留,家里奚馨的状态刚稳定下来,他得赶紧回去。于是,他把小张留在医院,处理缴费一类的杂事,照顾孩子。 薛怀安回到家后,奚馨果然在焦急地等他,见到他的身影,不停地询问他是不是出事了。薛怀安答应给她的糕点也没能带回来,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好。 第二天晚上,薛怀安在书房处理文件的时候接到小张的电话,说孩子醒了,就是状态有点不对,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小张问他,应该怎么办。 薛怀安正跟小张说着,没料到奚馨推门进来,原是给他送糖水的,恰好听到“孩子”两个字,碗掉在地板上,碎了,她的病情也复发了。 奚馨的病,是他们的孩子去世造成的。 奚馨当初怀孕的时候,正和薛怀安在s国。 薛怀安是被他爸派去历练的,两家结亲前,薛怀安他爸就看中了s国的市场,有意拓展,正好奚馨的母亲就是s国人,在当地也有一定的势力,这个生意便一拍即合。 奚馨嫁给薛怀安之前,就已经进入奚氏集团工作了,婚后,奚馨也没有转为家庭主妇,薛怀安更尊重她支持她。俩人感情好,又是新婚不久,自然舍不得分开,于是奚馨就和薛怀安一起去了s国。 怀孕的时候奚馨没感觉,她例假也不准,生意起步阶段又是最忙的时候,她和薛怀安在生活上都是比较粗心的人,等发现有孕,都已经三个月了。 两家父母得知这一喜讯后,就都让奚馨回港城,薛怀安也劝她回去,她不愿意,开玩笑说要坚持和薛怀安守在第一线。 孩子是个男孩,健健康康的,一直在s国长到两周岁,其间,两家的父母都去看过好几趟。 这年夏天,孩子过完两周岁的生日,s国的生意也稳定了,薛怀安和奚馨准备回国。 俩人在s国三年多,几乎全心都扑在工作上,都没时间出去玩一玩,奚馨就说不如先放松几天再回去。 就是这个决定,意外降临。 当时奚馨抱着孩子站着街边树荫下等排队买冰饮的薛怀安,谁也没想到,治安向来很好的富人区步行街内会出现飞车贼。 那辆摩托车后面载了两个人,两个人同时朝奚馨伸手,一个人抢包,一个抢孩子,奚馨抱着孩子没松手,受了重伤…… 费了好一番周折,找到的只是孩子冰冷的尸体,犯人被绳之以法后,才得知他们是想加入当地的一个教会组织,这件事是投名状,人选则是随机的。 后来,奚馨的舅舅疏通关系,把那三个飞车贼弄死在了监狱里,还和当地警方联手,不计代价把这个邪教组织一窝端了。 可是,孩子永远都回不来了。 回国后,奚馨的精神状态就出了问题,进行心理疏导做心理治疗都没用,自责愧疚到极点,她甚至都出现了自杀的倾向,幸好被薛怀安发现得及时。 就这么过去了一年多,她或许自己潜意识里有所察觉,自己这种痛苦的状态,带给身边亲人的只有更加痛苦,所以她强迫自己配合治疗,这才有了好转的迹象。 奚馨治疗期间,与“孩子”相关的词,都成了家里的禁忌。 此刻,她猝不及防从薛怀安嘴里听到,整个人瞬间崩溃,但她的潜意识又好像在救她,让她注意到薛怀安话里的“医院”。 她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含着希望问薛怀安:“琮琮找到了是不是?你把他送去医院了?你带我去看他,带我去看他!” 没错,他们俩的这个孩子叫薛琮,小名也叫琮琮。 所以,那天在从覃雯口中得知薛琰是“琮琮”时,奚馨和薛怀安想,或许世上的某些事,真的冥冥自有天意。 薛怀安无法,奚馨这种状况,要么叫医生过来,要么就带她去医院见那个孩子。眼下,即便叫医生过来,奚馨也是不会配合的,更差的情况就是需要给她打镇定剂。 薛怀安不愿见到她再痛苦下去,他瞬间就产生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的想法。带她去见那个孩子,万一,有用呢? 去到医院,在奚馨的催促下,俩人匆匆来到病房。孩子依旧醒着,奚馨过去像看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望着他,丝毫不敢使劲儿地虚握住他的手,温柔轻缓地喊他:“琮琮,别怕,妈妈来了。” 说来也神奇,醒来之后一直对外界没有反应的小孩儿,这时缓缓偏过头,对上奚馨的视线,用他那因受伤生病而变得沙哑的嗓子,带着疑惑重复了句:“妈妈?” 奚馨顿时泪如雨下,拼命点头:“是妈妈,妈妈来了,别怕啊。” 孩子两只胳膊都绑着固定夹板,一只手还扎着针输液,脸颊上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退,奚馨几乎不敢碰他,只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特别难受,告诉她,她喊医生。 孩子轻轻摇摇头,说了句在场几人都没想到的话:“找妹妹。” 接下来的几天里,奚馨就守在了孩子身边,照顾得无微不至。给孩子擦身体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他瘦得几乎能凸出骨骼轮廓的身体,奚馨还几次都偷偷抹眼泪。 在孩子烧完全退却精神好了的时候,薛怀安曾把奚馨短暂地支开,问了孩子一些问题,比如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今年几岁了家里都有什么人等等,但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找妹妹”。 医生说,或许是孩子年龄太小,也或许大脑的防御机制让他忘了,忘了也是好事。 又过了几天,助理小张担心的帮派问题也没有发生,薛怀安便觉得,还是去一趟警察局。因为把孩子送来医院的那天,护士给孩子换掉的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薛怀安留意了一眼,看见里侧的商标,是他日常穿的一个品牌旗下的童装,曾经他给他家的琮琮买过。 薛怀安想,孩子或许是走失的。 又过了几天,警察那边也没能找到什么线索,薛怀安只好暂时作罢,同时他也决定,要收养这个孩子。 与这个孩子相处的这么多天里,薛怀安是看着奚馨的状态在一点一点变好,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薛怀安知道,这个孩子就是奚馨目前至关重要的精神支撑。 但有一点令薛怀安感到奇怪,若说奚馨是因为创伤性移情把这个孩子当成薛琮了,可她对孩子不叫“薛琮”而叫“薛琰”又接受良好——“薛琰”这个名字是薛怀安填在病历表上的,总不能一直“小孩小孩”地叫他。 奚馨对此没表现出任何异常,还把一开始见到“薛琰”时喊的“琮琮”改口成了“阿琰”。 此外,薛琰在治疗恢复中所表现出的日常性喜好与薛琮也不同。准确来说是,薛琰没有喜好,不论对食物还是玩具,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给他什么他就玩什么。有一次阿姨烧的菜里有薛琮特别讨厌的豌豆,而薛琰却全吃完了,是当着奚馨的面吃的,薛怀安喂的。薛怀安不知道奚馨是真的没察觉还是刻意忽略了,她见薛琰吃完,还温柔地夸他。 薛怀安为此再次联系医生,医生说这表示奚馨确实是在好转,她潜意识里知道这不是她的孩子,但她现在可能无法确切地分辨。 薛怀安便和医生说了他打算收养这个孩子的事,医生考虑后也建议收养,说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把孩子送走,否则极有可能会导致奚馨的病情再度复发甚至加重。 但收养孩子不是做了决定后就万事大吉了,既然养,他就必须得负起责任,此外,孩子也不光是他和奚馨两个人的事,还关系到两个家庭。 薛怀安在和他父母说这件事时,他父母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你和奚馨以后再了有自己的孩子呢?” 薛怀安明白父母的意思,不过眼下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在和奚馨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俨然已经相信了她就是妈妈,他就是爸爸,而奚馨,就更不用说了。 以后能不能再有一个亲生的孩子,薛怀安不能保证,这要看奚馨的身体状况,还要看她愿不愿意再生。但他能保证的是,只要这个孩子一天是他的孩子,只要这个孩子一天把他当爸爸,他就会尽全力去爱他,去教导他。 父母的本意也是想让他能够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到底,不能因为一时脑热就决定收养,然后如果哪一天后悔了,把给予这个孩子的爱收回了,那么对孩子来说又是另一种伤害。 父母这边同意了,薛怀安便去岳父岳母家将此事知会。奚馨的父母一直最疼这个女儿,既然这个被薛怀安救下来的孩子,能成为他们女儿的一剂精神良药,他们没道理不接受,爱屋及乌。 于是,这个孩子就此成了薛家人——s国发生的事,国内这边的亲戚几乎没有知道的,回国后又因奚馨状态不佳,宴会之类的都是薛怀安自己去参加的。也是因为奚馨接受不了孩子已经不在了的事实,葬礼没有办。 薛怀安把孩子的骨灰放在了寺庙里,请高僧念经超度,还给他点了一盏长明灯。他原本不信这些的,但他现在不得不信,他希望他的孩子下辈子能一生平安。 两家知情的都是至亲,更没有人会对外说。现在这个捡来的孩子成为了薛家的一份子,为了孩子以后不会遭受流言蜚语的困扰,更为了奚馨,两家人就更不会对外透露了。 第139章 责任与承诺 去的是最近的医院,到达后,孩子已经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 先送急诊做检查,左臂肱骨、右臂尺骨以及右下肋骨均有轻微骨裂,其他部位还有多处由踢打造成的不同程度的伤。此外,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薛怀安揪心不已,但他不能在外多留,家里奚馨的状态刚稳定下来,他得赶紧回去。于是,他把小张留在医院,处理缴费一类的杂事,照顾孩子。 薛怀安回到家后,奚馨果然在焦急地等他,见到他的身影,不停地询问他是不是出事了。薛怀安答应给她的糕点也没能带回来,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好。 第二天晚上,薛怀安在书房处理文件的时候接到小张的电话,说孩子醒了,就是状态有点不对,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小张问他,应该怎么办。 薛怀安正跟小张说着,没料到奚馨推门进来,原是给他送糖水的,恰好听到“孩子”两个字,碗掉在地板上,碎了,她的病情也复发了。 奚馨的病,是他们的孩子去世造成的。 奚馨当初怀孕的时候,正和薛怀安在s国。 薛怀安是被他爸派去历练的,两家结亲前,薛怀安他爸就看中了s国的市场,有意拓展,正好奚馨的母亲就是s国人,在当地也有一定的势力,这个生意便一拍即合。 奚馨嫁给薛怀安之前,就已经进入奚氏集团工作了,婚后,奚馨也没有转为家庭主妇,薛怀安更尊重她支持她。俩人感情好,又是新婚不久,自然舍不得分开,于是奚馨就和薛怀安一起去了s国。 怀孕的时候奚馨没感觉,她例假也不准,生意起步阶段又是最忙的时候,她和薛怀安在生活上都是比较粗心的人,等发现有孕,都已经三个月了。 两家父母得知这一喜讯后,就都让奚馨回港城,薛怀安也劝她回去,她不愿意,开玩笑说要坚持和薛怀安守在第一线。 孩子是个男孩,健健康康的,一直在s国长到两周岁,其间,两家的父母都去看过好几趟。 这年夏天,孩子过完两周岁的生日,s国的生意也稳定了,薛怀安和奚馨准备回国。 俩人在s国三年多,几乎全心都扑在工作上,都没时间出去玩一玩,奚馨就说不如先放松几天再回去。 就是这个决定,意外降临。 当时奚馨抱着孩子站着街边树荫下等排队买冰饮的薛怀安,谁也没想到,治安向来很好的富人区步行街内会出现飞车贼。 那辆摩托车后面载了两个人,两个人同时朝奚馨伸手,一个人抢包,一个抢孩子,奚馨抱着孩子没松手,受了重伤…… 费了好一番周折,找到的只是孩子冰冷的尸体,犯人被绳之以法后,才得知他们是想加入当地的一个教会组织,这件事是投名状,人选则是随机的。 后来,奚馨的舅舅疏通关系,把那三个飞车贼弄死在了监狱里,还和当地警方联手,不计代价把这个邪教组织一窝端了。 可是,孩子永远都回不来了。 回国后,奚馨的精神状态就出了问题,进行心理疏导做心理治疗都没用,自责愧疚到极点,她甚至都出现了自杀的倾向,幸好被薛怀安发现得及时。 就这么过去了一年多,她或许自己潜意识里有所察觉,自己这种痛苦的状态,带给身边亲人的只有更加痛苦,所以她强迫自己配合治疗,这才有了好转的迹象。 奚馨治疗期间,与“孩子”相关的词,都成了家里的禁忌。 此刻,她猝不及防从薛怀安嘴里听到,整个人瞬间崩溃,但她的潜意识又好像在救她,让她注意到薛怀安话里的“医院”。 她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含着希望问薛怀安:“琮琮找到了是不是?你把他送去医院了?你带我去看他,带我去看他!” 没错,他们俩的这个孩子叫薛琮,小名也叫琮琮。 所以,那天在从覃雯口中得知薛琰是“琮琮”时,奚馨和薛怀安想,或许世上的某些事,真的冥冥自有天意。 薛怀安无法,奚馨这种状况,要么叫医生过来,要么就带她去医院见那个孩子。眼下,即便叫医生过来,奚馨也是不会配合的,更差的情况就是需要给她打镇定剂。 薛怀安不愿见到她再痛苦下去,他瞬间就产生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的想法。带她去见那个孩子,万一,有用呢? 去到医院,在奚馨的催促下,俩人匆匆来到病房。孩子依旧醒着,奚馨过去像看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望着他,丝毫不敢使劲儿地虚握住他的手,温柔轻缓地喊他:“琮琮,别怕,妈妈来了。” 说来也神奇,醒来之后一直对外界没有反应的小孩儿,这时缓缓偏过头,对上奚馨的视线,用他那因受伤生病而变得沙哑的嗓子,带着疑惑重复了句:“妈妈?” 奚馨顿时泪如雨下,拼命点头:“是妈妈,妈妈来了,别怕啊。” 孩子两只胳膊都绑着固定夹板,一只手还扎着针输液,脸颊上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退,奚馨几乎不敢碰他,只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特别难受,告诉她,她喊医生。 孩子轻轻摇摇头,说了句在场几人都没想到的话:“找妹妹。” 接下来的几天里,奚馨就守在了孩子身边,照顾得无微不至。给孩子擦身体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他瘦得几乎能凸出骨骼轮廓的身体,奚馨还几次都偷偷抹眼泪。 在孩子烧完全退却精神好了的时候,薛怀安曾把奚馨短暂地支开,问了孩子一些问题,比如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今年几岁了家里都有什么人等等,但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找妹妹”。 医生说,或许是孩子年龄太小,也或许大脑的防御机制让他忘了,忘了也是好事。 又过了几天,助理小张担心的帮派问题也没有发生,薛怀安便觉得,还是去一趟警察局。因为把孩子送来医院的那天,护士给孩子换掉的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薛怀安留意了一眼,看见里侧的商标,是他日常穿的一个品牌旗下的童装,曾经他给他家的琮琮买过。 薛怀安想,孩子或许是走失的。 又过了几天,警察那边也没能找到什么线索,薛怀安只好暂时作罢,同时他也决定,要收养这个孩子。 与这个孩子相处的这么多天里,薛怀安是看着奚馨的状态在一点一点变好,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薛怀安知道,这个孩子就是奚馨目前至关重要的精神支撑。 但有一点令薛怀安感到奇怪,若说奚馨是因为创伤性移情把这个孩子当成薛琮了,可她对孩子不叫“薛琮”而叫“薛琰”又接受良好——“薛琰”这个名字是薛怀安填在病历表上的,总不能一直“小孩小孩”地叫他。 奚馨对此没表现出任何异常,还把一开始见到“薛琰”时喊的“琮琮”改口成了“阿琰”。 此外,薛琰在治疗恢复中所表现出的日常性喜好与薛琮也不同。准确来说是,薛琰没有喜好,不论对食物还是玩具,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给他什么他就玩什么。有一次阿姨烧的菜里有薛琮特别讨厌的豌豆,而薛琰却全吃完了,是当着奚馨的面吃的,薛怀安喂的。薛怀安不知道奚馨是真的没察觉还是刻意忽略了,她见薛琰吃完,还温柔地夸他。 薛怀安为此再次联系医生,医生说这表示奚馨确实是在好转,她潜意识里知道这不是她的孩子,但她现在可能无法确切地分辨。 薛怀安便和医生说了他打算收养这个孩子的事,医生考虑后也建议收养,说这种情况下,最好不要把孩子送走,否则极有可能会导致奚馨的病情再度复发甚至加重。 但收养孩子不是做了决定后就万事大吉了,既然养,他就必须得负起责任,此外,孩子也不光是他和奚馨两个人的事,还关系到两个家庭。 薛怀安在和他父母说这件事时,他父母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你和奚馨以后再了有自己的孩子呢?” 薛怀安明白父母的意思,不过眼下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在和奚馨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俨然已经相信了她就是妈妈,他就是爸爸,而奚馨,就更不用说了。 以后能不能再有一个亲生的孩子,薛怀安不能保证,这要看奚馨的身体状况,还要看她愿不愿意再生。但他能保证的是,只要这个孩子一天是他的孩子,只要这个孩子一天把他当爸爸,他就会尽全力去爱他,去教导他。 父母的本意也是想让他能够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到底,不能因为一时脑热就决定收养,然后如果哪一天后悔了,把给予这个孩子的爱收回了,那么对孩子来说又是另一种伤害。 父母这边同意了,薛怀安便去岳父岳母家将此事知会。奚馨的父母一直最疼这个女儿,既然这个被薛怀安救下来的孩子,能成为他们女儿的一剂精神良药,他们没道理不接受,爱屋及乌。 于是,这个孩子就此成了薛家人——s国发生的事,国内这边的亲戚几乎没有知道的,回国后又因奚馨状态不佳,宴会之类的都是薛怀安自己去参加的。也是因为奚馨接受不了孩子已经不在了的事实,葬礼没有办。 薛怀安把孩子的骨灰放在了寺庙里,请高僧念经超度,还给他点了一盏长明灯。他原本不信这些的,但他现在不得不信,他希望他的孩子下辈子能一生平安。 两家知情的都是至亲,更没有人会对外说。现在这个捡来的孩子成为了薛家的一份子,为了孩子以后不会遭受流言蜚语的困扰,更为了奚馨,两家人就更不会对外透露了。 第140章 爱与私心 家里已经给薛琰准备好了儿童房,但是回家后,奚馨总觉得不对,薛怀安问她,她又回答不上来。次日薛怀安去公司后,奚馨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她找到了钥匙,打开了原本给薛琮布置的房间…… 整个家里又一次兵荒马乱后,薛怀安在医生的建议下,和父母商议,决定搬出去。于是他们一家三口来到了东城区和南城区相交的鹤野,与濮家成为了邻居。 失去薛琮之后的那段日子,是薛怀安这辈子最痛苦最难熬的日子,不仅他,两家的老人也很伤心,当然,最绝望的就是奚馨了。 现在,薛琰来了,他们又搬到了新环境里,奚馨心头的阴霾似乎全不见了,饭能多吃了,身体好了起来,精神状态也逐渐饱满。 不过薛怀安依然没有放松,他仍和之前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办公,除非必须得去公司了才会出门,因为他不仅要关注奚馨的状况,还要陪伴照顾小薛琰。 薛琰虽然一场高烧把遇到他之前的经历全都忘记了,但是那些伤害却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在他的潜意识里留下了不浅的痕迹。他怕生,晚上没办法一个人睡,还特别粘人,只粘薛怀安和奚馨,就连从西城家里带过来的、之前给他做饭送饭的阿姨,已经熟悉了,他还是不亲近。 儿童心理医生会定期过来给小薛琰做疏导,就这么精心照顾陪伴了半年多,小薛琰脸上的笑容终于多了起来。 隔壁濮家的太太俞瑾是个既和善又爱交际的人,两家熟络起来,还是因为濮家院子里的那棵蓝花楹。 薛怀安买的这栋别墅两年前是有人住的,是个小明星,以花粉过敏为借口,让濮家控制一下树枝的长势,别伸到他院子里。 树是濮淮楚五岁那年自己种的,与院墙留出了距离,但没想到八年过去,养得太好,长得过于茂盛,最开始留出的那个距离不够用了,树枝还是长到了隔壁院子。没办法,只能剪枝。 那年年底,小明星因为得罪了某个大佬被封杀了,别墅被拍卖,但竟然一直都没有买家,就好像在等着薛怀安一样。 于是这空出来的两年里,蓝花楹就没再被剪过枝。 薛怀安他们搬过来的时候,濮家一家人都不在,出国旅游去了,等回来才知道隔壁来了新邻居。蓝花楹那时正是花期,俞瑾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新邻居又是个花粉过敏的呢?于是叫花匠去把树枝花枝修剪修剪。 当时奚馨正带着小薛琰在院子里玩,看到隔壁把开得好好的花枝剪了下来,她觉得可惜,就问了问。 于是,两家的交际就从此刻展开了。 俞瑾站在梯子上,越过墙头往下看,奚馨带着小薛琰站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抬头往上看。 两位妈妈正说着话,俞瑾的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小男孩,他从人字梯的另一边上来的。 这个小男孩就是小时候的濮淮左,这也是他和薛琰见的第一面。 此后,在新的环境里,大人和小孩都交到了新的朋友。 一个月后,薛怀安从公司下班,仍是去老街的姚记酥点买点心,现在不止奚馨喜欢吃,小薛琰也喜欢吃。 点心买好重新回到车里,车子开出去,驶出街道,在拐角处,薛怀安看到昏黄的路灯下瘫坐着一个小少年,很脸熟。 他几乎一瞬间就想起来了,四月二十号那天,姚记酥点旁边的小巷子里,领头的那个! 薛怀安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是他们把薛琰打成那个样子的,但是他们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跑,他就很怀疑了。 于是薛怀安让小张去把这个小少年拎上车,对他一身的伤视而不见,直接给送到了警察局去。 几天过后,警察局那边有人打电话过来,让薛怀安带着小薛琰的照片过去一趟。 薛怀安先问了一句,得知是警方抓获了几个犯罪分子,上次他送去的那个小少年提供的线索。而小薛琰,很可能就是被他们拐出来的。 薛怀安犹豫半晌,还是带着小薛琰的照片过去了。去了之后才知道,警方抓的根本不是区区“几个犯罪分子”,而是一个拐卖妇女儿童犯罪团伙的核心成员。 这个犯罪团伙之前一直被内地警方通缉,追查了好几年,前不久内地警方得到线索,说人就躲在港城,遂请港城警方联合执法进行调查并实施抓捕。 这伙人非常狡猾,据线报还和新街那边的帮派中人有关系,警方不想打草惊蛇,一定要等找到这伙人藏匿的确切窝点,才能实施行动。而薛怀安送到警局的小少年,正是其中一人的手下,他之所以瘫坐在街头,就是和那个帮派中的小喽啰斗殴被打伤的。 薛怀安让小张把人拎上车的时候,其实被那个小喽啰看到了。但正因两人之间有仇,小喽啰便以为小少年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找来寻仇的,正好替他出口恶气,就没声张。 薛怀安无疑是幸运的,不过就算被找上了也没关系,他救小薛琰的时候就考虑过,靠薛家和奚家人脉,不怕摆不平。 而小少年和小喽啰之所以打架斗殴,是缘于上面的利益争夺。 他们这伙人是先拜了码头才在新街有了一席之地,这两年刚站稳脚跟,他们之中却有人不安分起来,想把手伸长,去动别家的利益,因此,原本拜的大哥也不愿意保他们。 被抓后,这些人就暂时收押在港城这边的警局接受审讯。在安抚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受害者时,一名女警从其中一人口中听说他们的手下,就是那个小少年,打死了一个三岁的小孩儿。 几方口供一对,再有当时接待薛怀安的警察作证,才得知孩子没死,已经被薛怀安收养了,这才叫他带着照片过去核实。 核实过后,薛怀安从警察口中得知,小薛琰确实不是被他们拐来的,而是他们的大哥在东城区码头捡到的。他们也不知道这小孩儿的具体来历,就是看他长得漂亮,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为什么没卖呢?因为他们大哥不想卖了,说现在卖了就是一锤子买卖,只能挣一笔钱,不如把他养大,到时候能赚更多的钱…… 小薛琰也确实是被那个小少年领着另外俩孩子打伤的,他们说,是因为他想跑,他也确实跑出去了,被他们找到后,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就动了手…… 薛怀安听得脊背发凉,他在往后的日子里,看着薛琰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时,不止一次地感到庆幸,幸好那天他去了老街,幸好他坚持自己下车去买点心,幸好没有再晚一刻,幸好他把他救了下来…… 不过没能从人贩子那里得到与小薛琰的来历有关的信息,这就意味着如果要帮他找家人,等同于大海捞针。 而那些被解救出来的被拐儿童,如果找不到家人来认领的话,就会一直被寄养在福利院里,直到有人愿意收养——小薛琰已经被薛怀安收养了。 其实,这个结果让薛怀安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他有他的私心。可反应过来之后,他又不可避免地有些负罪感,为了小薛琰的父母。 因为这个负罪感,薛怀安之后便一直关注着各路媒体上与儿童走失相关的信息。他以己度人,觉得小薛琰的亲生父母在孩子丢失一定是万分焦急且痛苦的。他想,如果找到了,他们家也不会失去小薛琰,而是小薛琰又多了一对疼爱他的父母。 然而,时间就这么流逝过去,薛怀安没有发现一条与小薛琰对得上号的寻亲信息,他甚至把他换下来的那套破破烂烂的衣服还留着。 在鹤野住了整整一年后,小薛琰终于恢复了一个孩子该有的性格,也重新拥有了一个孩子该有的色彩,欢快的,明丽的,朝气蓬勃的。还在隔壁濮家老三濮淮左的带领下,开始搞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了。 除此之外,小薛琰听到濮淮楚喊濮风词妹妹,听多了之后,那个被他忘到角落里的“找妹妹”就被他重新提起,只是变成了向奚馨和薛怀安“要妹妹”。 妹妹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小薛琰急了,就去问濮风词能不能当他的妹妹,结果被濮风词打了一顿,哭着跑回家告状。 次年,奚馨有孕了。小薛琰开心坏了,以为自己终于能有妹妹了。结果,在他六岁的那个春天,来的是个弟弟。 也是这次生产,奚馨在产后,毫无预兆地想起了全部。 她虽然面上如常,但那细微的变化小薛琰觉察不到,薛怀安肯定能。 于是在某天晚上,等大宝宝和小宝宝都睡了之后,奚馨把实话告诉了薛怀安。薛怀安立即就要打电话叫医生过来,但奚馨阻止了他,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一点不适。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想去寺庙里看看薛琮。等她出了月子,薛怀安便和她去了一趟。 奚馨那天独自一人与薛琮说了许多话,具体说了什么,薛怀安不知道。那天夜里,他们俩做了同样的梦,梦到薛琮了。 这个梦与以往的大不相同,在这个梦里,薛琮长大了一些,身上似乎带着佛光,他回来看他们,看薛琰和薛瑒,再一一与他们道别…… 薛怀安和奚馨几乎同时哭着醒来,天已经亮了。 俩人去喊小薛琰起床的时候,他揉揉眼睛,还是困,梦呓般的说了句:“爸爸妈妈,我梦到哥哥了。” 薛怀安和奚馨还以为他梦到的是濮淮左,他平时喊濮淮左就是“哥哥哥哥”的。俩人哄着他洗漱,说一会儿吃过早饭就能见到了。 谁知,小薛琰却摇摇头,说:“见不到啦,哥哥是来跟我说再见的。” 第140章 爱与私心 家里已经给薛琰准备好了儿童房,但是回家后,奚馨总觉得不对,薛怀安问她,她又回答不上来。次日薛怀安去公司后,奚馨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她找到了钥匙,打开了原本给薛琮布置的房间…… 整个家里又一次兵荒马乱后,薛怀安在医生的建议下,和父母商议,决定搬出去。于是他们一家三口来到了东城区和南城区相交的鹤野,与濮家成为了邻居。 失去薛琮之后的那段日子,是薛怀安这辈子最痛苦最难熬的日子,不仅他,两家的老人也很伤心,当然,最绝望的就是奚馨了。 现在,薛琰来了,他们又搬到了新环境里,奚馨心头的阴霾似乎全不见了,饭能多吃了,身体好了起来,精神状态也逐渐饱满。 不过薛怀安依然没有放松,他仍和之前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办公,除非必须得去公司了才会出门,因为他不仅要关注奚馨的状况,还要陪伴照顾小薛琰。 薛琰虽然一场高烧把遇到他之前的经历全都忘记了,但是那些伤害却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在他的潜意识里留下了不浅的痕迹。他怕生,晚上没办法一个人睡,还特别粘人,只粘薛怀安和奚馨,就连从西城家里带过来的、之前给他做饭送饭的阿姨,已经熟悉了,他还是不亲近。 儿童心理医生会定期过来给小薛琰做疏导,就这么精心照顾陪伴了半年多,小薛琰脸上的笑容终于多了起来。 隔壁濮家的太太俞瑾是个既和善又爱交际的人,两家熟络起来,还是因为濮家院子里的那棵蓝花楹。 薛怀安买的这栋别墅两年前是有人住的,是个小明星,以花粉过敏为借口,让濮家控制一下树枝的长势,别伸到他院子里。 树是濮淮楚五岁那年自己种的,与院墙留出了距离,但没想到八年过去,养得太好,长得过于茂盛,最开始留出的那个距离不够用了,树枝还是长到了隔壁院子。没办法,只能剪枝。 那年年底,小明星因为得罪了某个大佬被封杀了,别墅被拍卖,但竟然一直都没有买家,就好像在等着薛怀安一样。 于是这空出来的两年里,蓝花楹就没再被剪过枝。 薛怀安他们搬过来的时候,濮家一家人都不在,出国旅游去了,等回来才知道隔壁来了新邻居。蓝花楹那时正是花期,俞瑾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新邻居又是个花粉过敏的呢?于是叫花匠去把树枝花枝修剪修剪。 当时奚馨正带着小薛琰在院子里玩,看到隔壁把开得好好的花枝剪了下来,她觉得可惜,就问了问。 于是,两家的交际就从此刻展开了。 俞瑾站在梯子上,越过墙头往下看,奚馨带着小薛琰站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抬头往上看。 两位妈妈正说着话,俞瑾的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小男孩,他从人字梯的另一边上来的。 这个小男孩就是小时候的濮淮左,这也是他和薛琰见的第一面。 此后,在新的环境里,大人和小孩都交到了新的朋友。 一个月后,薛怀安从公司下班,仍是去老街的姚记酥点买点心,现在不止奚馨喜欢吃,小薛琰也喜欢吃。 点心买好重新回到车里,车子开出去,驶出街道,在拐角处,薛怀安看到昏黄的路灯下瘫坐着一个小少年,很脸熟。 他几乎一瞬间就想起来了,四月二十号那天,姚记酥点旁边的小巷子里,领头的那个! 薛怀安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是他们把薛琰打成那个样子的,但是他们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跑,他就很怀疑了。 于是薛怀安让小张去把这个小少年拎上车,对他一身的伤视而不见,直接给送到了警察局去。 几天过后,警察局那边有人打电话过来,让薛怀安带着小薛琰的照片过去一趟。 薛怀安先问了一句,得知是警方抓获了几个犯罪分子,上次他送去的那个小少年提供的线索。而小薛琰,很可能就是被他们拐出来的。 薛怀安犹豫半晌,还是带着小薛琰的照片过去了。去了之后才知道,警方抓的根本不是区区“几个犯罪分子”,而是一个拐卖妇女儿童犯罪团伙的核心成员。 这个犯罪团伙之前一直被内地警方通缉,追查了好几年,前不久内地警方得到线索,说人就躲在港城,遂请港城警方联合执法进行调查并实施抓捕。 这伙人非常狡猾,据线报还和新街那边的帮派中人有关系,警方不想打草惊蛇,一定要等找到这伙人藏匿的确切窝点,才能实施行动。而薛怀安送到警局的小少年,正是其中一人的手下,他之所以瘫坐在街头,就是和那个帮派中的小喽啰斗殴被打伤的。 薛怀安让小张把人拎上车的时候,其实被那个小喽啰看到了。但正因两人之间有仇,小喽啰便以为小少年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找来寻仇的,正好替他出口恶气,就没声张。 薛怀安无疑是幸运的,不过就算被找上了也没关系,他救小薛琰的时候就考虑过,靠薛家和奚家人脉,不怕摆不平。 而小少年和小喽啰之所以打架斗殴,是缘于上面的利益争夺。 他们这伙人是先拜了码头才在新街有了一席之地,这两年刚站稳脚跟,他们之中却有人不安分起来,想把手伸长,去动别家的利益,因此,原本拜的大哥也不愿意保他们。 被抓后,这些人就暂时收押在港城这边的警局接受审讯。在安抚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受害者时,一名女警从其中一人口中听说他们的手下,就是那个小少年,打死了一个三岁的小孩儿。 几方口供一对,再有当时接待薛怀安的警察作证,才得知孩子没死,已经被薛怀安收养了,这才叫他带着照片过去核实。 核实过后,薛怀安从警察口中得知,小薛琰确实不是被他们拐来的,而是他们的大哥在东城区码头捡到的。他们也不知道这小孩儿的具体来历,就是看他长得漂亮,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为什么没卖呢?因为他们大哥不想卖了,说现在卖了就是一锤子买卖,只能挣一笔钱,不如把他养大,到时候能赚更多的钱…… 小薛琰也确实是被那个小少年领着另外俩孩子打伤的,他们说,是因为他想跑,他也确实跑出去了,被他们找到后,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就动了手…… 薛怀安听得脊背发凉,他在往后的日子里,看着薛琰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时,不止一次地感到庆幸,幸好那天他去了老街,幸好他坚持自己下车去买点心,幸好没有再晚一刻,幸好他把他救了下来…… 不过没能从人贩子那里得到与小薛琰的来历有关的信息,这就意味着如果要帮他找家人,等同于大海捞针。 而那些被解救出来的被拐儿童,如果找不到家人来认领的话,就会一直被寄养在福利院里,直到有人愿意收养——小薛琰已经被薛怀安收养了。 其实,这个结果让薛怀安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他有他的私心。可反应过来之后,他又不可避免地有些负罪感,为了小薛琰的父母。 因为这个负罪感,薛怀安之后便一直关注着各路媒体上与儿童走失相关的信息。他以己度人,觉得小薛琰的亲生父母在孩子丢失一定是万分焦急且痛苦的。他想,如果找到了,他们家也不会失去小薛琰,而是小薛琰又多了一对疼爱他的父母。 然而,时间就这么流逝过去,薛怀安没有发现一条与小薛琰对得上号的寻亲信息,他甚至把他换下来的那套破破烂烂的衣服还留着。 在鹤野住了整整一年后,小薛琰终于恢复了一个孩子该有的性格,也重新拥有了一个孩子该有的色彩,欢快的,明丽的,朝气蓬勃的。还在隔壁濮家老三濮淮左的带领下,开始搞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了。 除此之外,小薛琰听到濮淮楚喊濮风词妹妹,听多了之后,那个被他忘到角落里的“找妹妹”就被他重新提起,只是变成了向奚馨和薛怀安“要妹妹”。 妹妹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小薛琰急了,就去问濮风词能不能当他的妹妹,结果被濮风词打了一顿,哭着跑回家告状。 次年,奚馨有孕了。小薛琰开心坏了,以为自己终于能有妹妹了。结果,在他六岁的那个春天,来的是个弟弟。 也是这次生产,奚馨在产后,毫无预兆地想起了全部。 她虽然面上如常,但那细微的变化小薛琰觉察不到,薛怀安肯定能。 于是在某天晚上,等大宝宝和小宝宝都睡了之后,奚馨把实话告诉了薛怀安。薛怀安立即就要打电话叫医生过来,但奚馨阻止了他,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一点不适。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想去寺庙里看看薛琮。等她出了月子,薛怀安便和她去了一趟。 奚馨那天独自一人与薛琮说了许多话,具体说了什么,薛怀安不知道。那天夜里,他们俩做了同样的梦,梦到薛琮了。 这个梦与以往的大不相同,在这个梦里,薛琮长大了一些,身上似乎带着佛光,他回来看他们,看薛琰和薛瑒,再一一与他们道别…… 薛怀安和奚馨几乎同时哭着醒来,天已经亮了。 俩人去喊小薛琰起床的时候,他揉揉眼睛,还是困,梦呓般的说了句:“爸爸妈妈,我梦到哥哥了。” 薛怀安和奚馨还以为他梦到的是濮淮左,他平时喊濮淮左就是“哥哥哥哥”的。俩人哄着他洗漱,说一会儿吃过早饭就能见到了。 谁知,小薛琰却摇摇头,说:“见不到啦,哥哥是来跟我说再见的。” 第141章 亲情刺眼 如果说,薛怀安一开始决定收养薛琰,是存着一定的私心,但他给他的爱绝对是无私的。 不止他,还有奚馨,以及他们俩背后所代表的两个家庭。 那日梦醒,薛怀安和奚馨又去了一趟寺庙,寻到那位为薛琮诵经超度的高僧,高僧听完对他二人说:“如此,两位施主可以放下了。” 自此,薛怀安和奚馨不再困于过去,与薛琮的合影重新被放在了床头柜上。 小薛琰也确认了自己真的有一位哥哥。不过他那时候还小,无法理解“死亡”,薛怀安和奚馨就没告诉他,用的是梦里“再见”的说辞。 每年清明和生日,一家四口都会去寺庙看望薛琮。而对于薛琰的身世,薛、奚两家依旧守口如瓶。 七月份薛琰和宋竹西相认后回来,在薛怀安和奚馨意料之外推门进书房,才得知自己的身世。那次,薛怀安和奚馨只告诉了他一部分。 现在,对面坐着的是宁启柯和覃雯,薛怀安放在文件袋里的自然都是和薛琰有关的,与薛琮有关的那部分,已经奚馨当年的病情,他自然不会放进去,考虑等人走了,或许再找个时间告诉薛琰——或许也不会告诉他,担心给他增加心理负担。 薛怀安见宁启柯和覃雯看完了手上的所有内容,语气寒凉地问:“宁先生,宁太太,‘凭什么’这个质问,还需要我再为你们解答一遍吗?” 宁启柯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那薄薄的一沓纸,仿若重千钧,压得他的胳膊使不上一点力气,最终手腕一垂,纸张落在了他的腿面上。 他低着头,不敢看薛怀安,甚至不敢去看薛琰,脸色灰白一片,过速的心跳似乎引发了耳鸣,脑子嗡嗡的。 覃雯没比他好到哪去,哭声既压抑又痛苦,甚至还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让自己的身体离宁启柯远一点。 他俩不说话,薛怀安却忍不住要说了,语气里带着隐隐的怒气和显而易见的嘲讽:“一个骗子算了一卦,说了句凶多吉少你们就信了,不去找了。怎么,是怕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之后,一无所获?哼,可不是吗,这对生意人来说无疑是亏本的买卖。 “可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真正的凶多吉少是什么吗?是从你们放弃他那的一刻开始,他从深市辗转流落到港城东城区码头,被人贩子带走!” 人贩子!宋竹西和薛瑒同时一惊,又同时看向薛琰,薛琰则是一脸茫然。 薛瑒豁然起身,快步绕过去,从宁启柯腿上把那沓纸拿走,顺便嫌弃地乜了他一眼。 薛怀安越说火越大,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发这么大的火:“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他靠什么生存,又遇到了多少危险,你们想过吗? “他那时候才三岁!他是怎么从人贩子手里跑出来的?他被那三个小孩追上后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心里该有多绝望!一个流落在外的小孩会遇到哪些危险,你们难道就从来没想过吗?” “你别说了!”覃雯哭喊出声,“我求求你别说了!” 薛瑒已经和宋竹西、薛琰一起快速翻阅着内容。 薛琰惊讶自己竟然还遇到过那样的危险,也仅是惊讶而已,除此之外,只余幸福和感恩,感恩薛怀安救了她,感恩薛家把他养大,给了他一个幸福的家。 薛瑒和宋竹西则是震惊又心疼,像薛怀安说的,他那时候才三岁啊,没有人能想象到一个才三岁的孩子是如何经历那些的,如果他那天没有遇到薛怀安呢…… 薛瑒和宋竹西再看宁启柯和覃雯的眼神就带了恨意。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失去孩子的普通父母,都在拼了命的想方设法的去寻找。 而他们呢,他们明明有能力,又有财力,他们什么都不缺,却就那么听信了一个神棍的鬼话,放弃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吗?他们一句轻飘飘的不找了,放弃的不是薛琰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他的生命! 薛瑒直接呛声覃雯,末了实在憋不住骂了句脏话:“怎么,是不想听还是听不得?就你们这样的,还好意思直接上门认亲,还想让我哥跟你们走?吃屎你们!” 宋竹西立即接上话口,还把手里的那沓纸拍到了茶几上:“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宁太太那天来薛家找人时是怎么说的,‘妈妈终于找到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丢了23年,你就找了23年呢。” 薛瑒再接上:“我看很有可能是发癔症,你们口中的一个多月或许是23天,然后把23天臆想成23年,这不就‘终于’了嘛!” 覃雯被说得脸上彻底挂不住了,她的手帕都已经湿透了,还沾着被泪水洗下来的化妆品,她哭得愈发厉害,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宁启柯狠狠地闭了闭眼,强撑着精神,心想,无论如何,薛琰都是他的孩子,他身上流着宁家的血,他们之间有斩不断的血缘。所以,认不认他这个父亲,薛家人说了不算,只要薛琰点头,薛怀安和奚馨根本拿他没办法。 于是,宁启柯摆出筹码,给出丰厚的条件,说只要薛琰愿意跟他回去,他就把他手上所有的股份都给薛琰:“这算是我给你的补偿。只要你愿意回去,你就是宁家的继承人,以后整个宁氏集团都是你的。” 奚馨冷笑一声,宁启柯手上的那点股份还真不够看的。且不说股份,薛琰一直是被当作薛家的继承人来培养的,也早早就进入集团工作,现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如果不是这对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母,以后薛怀安退下来,整个薛氏集团也就是他做主。 不过话又说回来,奚馨了解薛琰的品性,现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就算薛家再把这些交给他,他也肯定不会接受的,他肯定会想着报答,会想着好好辅佐薛瑒。 再看宁启柯说的话,明显是画饼。 奚馨悠悠问一句:“哦?宁先生的言下之意,就是阿琰回去了,这些才是他的,如果他不回去,这些就跟他无关喽?” 薛怀安也悠悠问了一句:“还是说,宁先生这话只是为了把阿琰哄回去,好让他帮你?” 帮什么,不言而喻。 宁启柯被戳穿了心思,脸色又有些涨红,但被他极力压了下去。 覃雯这时候止住了哭,急忙替宁启柯辩解:“不是的,阿琰,你爸爸说的是真心话,我们也是真心想让你回去认祖归宗。” 薛瑒嗤笑一声,顺便翻了个白眼:“宁太太,你就不要替你老公狡辩了,我看他就是想让我哥回去帮他夺权。” 覃雯哑住了。 从一开始,宁启柯得知当年走失的儿子,被薛家收养了,就存着这个心思。 说白了,他需要的其实不是薛琰,而是薛琰身后的薛家。就像宋竹西一样,他需要的也不是她,而是濮淮左身后的濮家。 从这一点来说,如果薛琰是被一对普通的夫妻养大,那么他回与不回宁家其实无所谓。可放在宋竹西身上就不一样了,没有濮家,还有傅家,傅家不行还有别的家族,总归是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的。 夺权和联姻,都可以从濮淮楚给的调查资料里分析出来,不光薛琰看得出,薛怀安和奚馨就更不用说了。只不过他们都没有跟宋竹西点破,是担心她多想。 现在薛瑒毫不留情地点出了夺权——也是薛琰自己想说的——薛琰便接下去,也是几乎不留情面地说出了宁氏集团的现状,以及面临的问题。甚至把尹靖琪和她两个儿子做的那些事也告诉了他,姑且算是还他一个“生恩”。 宁启柯听着,刚生出些许薄怒,觉得薛怀安查他,但他又一想刚刚那个厨娘的事,是宋竹西出去接了电话回来后说查到的,宋竹西能有什么人脉,她最大的人脉也就是濮怀左,所以厨娘的事应该是濮家查的,现在宁家生意上的事,十有八九也是濮家查的。 宁启柯不得不忍住怒意换一个角度来想这件事,濮淮左都愿意为了宋竹西去做这些事,证明他是非常喜欢宋竹西的,看在联姻有望的份儿上,宁启柯也就不打算计较了。 但接下来薛琰说的,却令宁启柯大惊失色,尹靖琪和她两个儿子居然有那么多小动作,他竟然全然不知! 宁启柯不由得想,他不知道,那他父亲呢?他父亲是不知道,还是知道后默许的? 宁启柯希望是前者。 所以他现在更加迫切地希望薛琰能跟他回去。 看看小三一家,他们做什么都齐心协力,再看看自己这边,弟弟和儿子不成器就算了,还不听话,隔三差五就给他惹是非。而岳家呢,对他实在没什么助力,只要不给他拖后腿,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可以让他全然信任的,真真正正的帮手。 只能说,宁启柯的心疼、羞愧与后悔来得快去得也快,对于他来说,那个看似触之可及还尚未被他握在手中的权利更重要。 因为在他看来,掌权之后,他就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比如,查出当年他母亲沈竹西死亡的真相,给她报仇。 宁启柯想,就算最终查出来沈竹西的死和他父亲以及尹靖琪没有关系,他也要把他们踩下去,踩到泥里,一个对婚姻不忠的出轨者,一个入侵他人家庭的小三,这就是他们该有的下场! 所以,他需要薛琰,需要这个有能力的亲生儿子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 但薛琰显然不会,他说完,总结道:“宁先生,你们当年放弃我的时候,其实就应该想到,如果我们再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我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但事实就是我们之间并无父子亲情。你开的那些条件我也不需要,所以,我没有理由去帮你。” 话说到这里,已经非常明白了。 薛怀安和奚馨也放下了心,太好了,薛琰不会走了。他们哪里舍得,整整23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点点滴滴。如果薛琰跟着这样的父母回去,简直相当于在挖他们的心头血。 宁启柯面色很是不虞,他给的条件还不够吗?薛琰已经是薛家的继承人了,只要他回宁家,宁家就也会是他的,他说什么?他竟然说他不需要?! “你是我儿子!”宁启柯手里如果有拐杖的话,肯定已经咚咚咚敲地板了,“你的命都是我给你的!” “但也已经被你放弃了,不是吗?”奚馨用比他还高的音量反驳回去。 薛怀安安抚怒火丛生的奚馨,对宁启柯说:“宁先生,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别再说了,传出去,只会徒增笑料。另外,你也应该认清现实,阿琰早就已经成年了,他有权做出自己的选择,别人无权干涉,更不能要挟。” 奚馨喊薛瑒:“小瑒,送客!” 薛瑒早就想赶他们走了,麻溜儿地快步走到会客室门口,拉开门:“宁先生,宁太太,时候不早了,请。” 奚馨又泪眼朦胧地看着薛琰:“琮琮,你真的不跟爸爸妈妈回去吗?” 薛琰充耳不闻,心道,就只问他?怎么不问宋竹西?那么一大活人就坐在他身边,她看不见吗? 下一瞬,奚馨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的,视线转向宋竹西:“瑶瑶,你跟爸爸妈妈回去。” 宋竹西摇摇头:“宁太太,宋伟业和姜凤英教会我一个道理,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父母的,也不是所有人离开父母就活不下去的。” 奚馨觉得宋竹西这句话像刀子,捅在了她的心脏上,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肩膀塌了下去,整个脊背也都驼了起来。 宁启柯指着宋竹西,怒气更盛:“你……” 不欲再与这俩人多废话,奚馨和薛怀安直接站起来,摆出送客的态度,宋竹西和薛琰也跟着站起来。 宁启柯和覃雯无法,他们还要脸的,人家都已经赶人了,他们不能再赖在这里。 就在他俩也起身打算往外走的时候,薛琰又开口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薛琰依次看向宁启柯和覃雯:“孟垚,孟仙师,建议宁先生回去之后也查查,看看他这些年来,一共收了尹靖琪多少钱。” 宁启柯闻言,双目睁大,惊色难掩,身形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覃雯下意识想去扶,反应过来薛琰说的是什么后,伸出去的双手又缩了回来。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继而头痛欲裂,眼前浮现的是尹靖琪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又联想到薛琰的走失是她唆使覃家厨娘做的—— “你是说,这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都是她的阴谋?”覃雯声音飘忽。 薛琰答:“一查便知。” 覃雯觉得自己有点站不住,还是扶上了宁启柯的手臂,俩人恍惚着,待反应过来时,已经穿过客厅,出了门,站在台阶前的阳光下。 正午已过,阳光依然明媚,院子里花开正好,风吹过,树影婆娑,但宁启柯和覃雯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出于礼貌,薛怀安和奚馨带着三个孩子跟着送他们,但也只送到了客厅门口。连门都没踏出去。 薛瑒看着宁启柯和覃雯的背影,咕哝一句:“可算走了。” 生气之余,又想到那沓纸上记录的种种,再想到他哥不会走,他哥还是他哥,各种滋味瞬间涌上心头,眼泪忽然就绷不住了。 薛瑒转身抱住薛琰,一声哭腔爆发:“哥——” 奚馨看着兄弟俩,也笑中带泪:“怎么长大了比小时候还爱哭?” 话说完,见宋竹西也眼泪汪汪的,奚馨赶忙搂着她安慰,这一安慰,两人的眼泪同时越擦越多。 一旁的薛怀安也是眼眶泛红。 薛琰一看,好嘛,他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句,就得先哄这一大家子人了。 正往院门口走的宁启柯和覃雯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薛瑒的那一声哭喊,齐齐回头,看到的就是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五口抱在一起的温馨画面。 这亲情,刺痛了他们的双眼。 第141章 亲情刺眼 如果说,薛怀安一开始决定收养薛琰,是存着一定的私心,但他给他的爱绝对是无私的。 不止他,还有奚馨,以及他们俩背后所代表的两个家庭。 那日梦醒,薛怀安和奚馨又去了一趟寺庙,寻到那位为薛琮诵经超度的高僧,高僧听完对他二人说:“如此,两位施主可以放下了。” 自此,薛怀安和奚馨不再困于过去,与薛琮的合影重新被放在了床头柜上。 小薛琰也确认了自己真的有一位哥哥。不过他那时候还小,无法理解“死亡”,薛怀安和奚馨就没告诉他,用的是梦里“再见”的说辞。 每年清明和生日,一家四口都会去寺庙看望薛琮。而对于薛琰的身世,薛、奚两家依旧守口如瓶。 七月份薛琰和宋竹西相认后回来,在薛怀安和奚馨意料之外推门进书房,才得知自己的身世。那次,薛怀安和奚馨只告诉了他一部分。 现在,对面坐着的是宁启柯和覃雯,薛怀安放在文件袋里的自然都是和薛琰有关的,与薛琮有关的那部分,已经奚馨当年的病情,他自然不会放进去,考虑等人走了,或许再找个时间告诉薛琰——或许也不会告诉他,担心给他增加心理负担。 薛怀安见宁启柯和覃雯看完了手上的所有内容,语气寒凉地问:“宁先生,宁太太,‘凭什么’这个质问,还需要我再为你们解答一遍吗?” 宁启柯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那薄薄的一沓纸,仿若重千钧,压得他的胳膊使不上一点力气,最终手腕一垂,纸张落在了他的腿面上。 他低着头,不敢看薛怀安,甚至不敢去看薛琰,脸色灰白一片,过速的心跳似乎引发了耳鸣,脑子嗡嗡的。 覃雯没比他好到哪去,哭声既压抑又痛苦,甚至还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让自己的身体离宁启柯远一点。 他俩不说话,薛怀安却忍不住要说了,语气里带着隐隐的怒气和显而易见的嘲讽:“一个骗子算了一卦,说了句凶多吉少你们就信了,不去找了。怎么,是怕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之后,一无所获?哼,可不是吗,这对生意人来说无疑是亏本的买卖。 “可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真正的凶多吉少是什么吗?是从你们放弃他那的一刻开始,他从深市辗转流落到港城东城区码头,被人贩子带走!” 人贩子!宋竹西和薛瑒同时一惊,又同时看向薛琰,薛琰则是一脸茫然。 薛瑒豁然起身,快步绕过去,从宁启柯腿上把那沓纸拿走,顺便嫌弃地乜了他一眼。 薛怀安越说火越大,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发这么大的火:“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他靠什么生存,又遇到了多少危险,你们想过吗? “他那时候才三岁!他是怎么从人贩子手里跑出来的?他被那三个小孩追上后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心里该有多绝望!一个流落在外的小孩会遇到哪些危险,你们难道就从来没想过吗?” “你别说了!”覃雯哭喊出声,“我求求你别说了!” 薛瑒已经和宋竹西、薛琰一起快速翻阅着内容。 薛琰惊讶自己竟然还遇到过那样的危险,也仅是惊讶而已,除此之外,只余幸福和感恩,感恩薛怀安救了她,感恩薛家把他养大,给了他一个幸福的家。 薛瑒和宋竹西则是震惊又心疼,像薛怀安说的,他那时候才三岁啊,没有人能想象到一个才三岁的孩子是如何经历那些的,如果他那天没有遇到薛怀安呢…… 薛瑒和宋竹西再看宁启柯和覃雯的眼神就带了恨意。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失去孩子的普通父母,都在拼了命的想方设法的去寻找。 而他们呢,他们明明有能力,又有财力,他们什么都不缺,却就那么听信了一个神棍的鬼话,放弃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吗?他们一句轻飘飘的不找了,放弃的不是薛琰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他的生命! 薛瑒直接呛声覃雯,末了实在憋不住骂了句脏话:“怎么,是不想听还是听不得?就你们这样的,还好意思直接上门认亲,还想让我哥跟你们走?吃屎你们!” 宋竹西立即接上话口,还把手里的那沓纸拍到了茶几上:“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宁太太那天来薛家找人时是怎么说的,‘妈妈终于找到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丢了23年,你就找了23年呢。” 薛瑒再接上:“我看很有可能是发癔症,你们口中的一个多月或许是23天,然后把23天臆想成23年,这不就‘终于’了嘛!” 覃雯被说得脸上彻底挂不住了,她的手帕都已经湿透了,还沾着被泪水洗下来的化妆品,她哭得愈发厉害,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宁启柯狠狠地闭了闭眼,强撑着精神,心想,无论如何,薛琰都是他的孩子,他身上流着宁家的血,他们之间有斩不断的血缘。所以,认不认他这个父亲,薛家人说了不算,只要薛琰点头,薛怀安和奚馨根本拿他没办法。 于是,宁启柯摆出筹码,给出丰厚的条件,说只要薛琰愿意跟他回去,他就把他手上所有的股份都给薛琰:“这算是我给你的补偿。只要你愿意回去,你就是宁家的继承人,以后整个宁氏集团都是你的。” 奚馨冷笑一声,宁启柯手上的那点股份还真不够看的。且不说股份,薛琰一直是被当作薛家的继承人来培养的,也早早就进入集团工作,现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如果不是这对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母,以后薛怀安退下来,整个薛氏集团也就是他做主。 不过话又说回来,奚馨了解薛琰的品性,现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就算薛家再把这些交给他,他也肯定不会接受的,他肯定会想着报答,会想着好好辅佐薛瑒。 再看宁启柯说的话,明显是画饼。 奚馨悠悠问一句:“哦?宁先生的言下之意,就是阿琰回去了,这些才是他的,如果他不回去,这些就跟他无关喽?” 薛怀安也悠悠问了一句:“还是说,宁先生这话只是为了把阿琰哄回去,好让他帮你?” 帮什么,不言而喻。 宁启柯被戳穿了心思,脸色又有些涨红,但被他极力压了下去。 覃雯这时候止住了哭,急忙替宁启柯辩解:“不是的,阿琰,你爸爸说的是真心话,我们也是真心想让你回去认祖归宗。” 薛瑒嗤笑一声,顺便翻了个白眼:“宁太太,你就不要替你老公狡辩了,我看他就是想让我哥回去帮他夺权。” 覃雯哑住了。 从一开始,宁启柯得知当年走失的儿子,被薛家收养了,就存着这个心思。 说白了,他需要的其实不是薛琰,而是薛琰身后的薛家。就像宋竹西一样,他需要的也不是她,而是濮淮左身后的濮家。 从这一点来说,如果薛琰是被一对普通的夫妻养大,那么他回与不回宁家其实无所谓。可放在宋竹西身上就不一样了,没有濮家,还有傅家,傅家不行还有别的家族,总归是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的。 夺权和联姻,都可以从濮淮楚给的调查资料里分析出来,不光薛琰看得出,薛怀安和奚馨就更不用说了。只不过他们都没有跟宋竹西点破,是担心她多想。 现在薛瑒毫不留情地点出了夺权——也是薛琰自己想说的——薛琰便接下去,也是几乎不留情面地说出了宁氏集团的现状,以及面临的问题。甚至把尹靖琪和她两个儿子做的那些事也告诉了他,姑且算是还他一个“生恩”。 宁启柯听着,刚生出些许薄怒,觉得薛怀安查他,但他又一想刚刚那个厨娘的事,是宋竹西出去接了电话回来后说查到的,宋竹西能有什么人脉,她最大的人脉也就是濮怀左,所以厨娘的事应该是濮家查的,现在宁家生意上的事,十有八九也是濮家查的。 宁启柯不得不忍住怒意换一个角度来想这件事,濮淮左都愿意为了宋竹西去做这些事,证明他是非常喜欢宋竹西的,看在联姻有望的份儿上,宁启柯也就不打算计较了。 但接下来薛琰说的,却令宁启柯大惊失色,尹靖琪和她两个儿子居然有那么多小动作,他竟然全然不知! 宁启柯不由得想,他不知道,那他父亲呢?他父亲是不知道,还是知道后默许的? 宁启柯希望是前者。 所以他现在更加迫切地希望薛琰能跟他回去。 看看小三一家,他们做什么都齐心协力,再看看自己这边,弟弟和儿子不成器就算了,还不听话,隔三差五就给他惹是非。而岳家呢,对他实在没什么助力,只要不给他拖后腿,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可以让他全然信任的,真真正正的帮手。 只能说,宁启柯的心疼、羞愧与后悔来得快去得也快,对于他来说,那个看似触之可及还尚未被他握在手中的权利更重要。 因为在他看来,掌权之后,他就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比如,查出当年他母亲沈竹西死亡的真相,给她报仇。 宁启柯想,就算最终查出来沈竹西的死和他父亲以及尹靖琪没有关系,他也要把他们踩下去,踩到泥里,一个对婚姻不忠的出轨者,一个入侵他人家庭的小三,这就是他们该有的下场! 所以,他需要薛琰,需要这个有能力的亲生儿子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 但薛琰显然不会,他说完,总结道:“宁先生,你们当年放弃我的时候,其实就应该想到,如果我们再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我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但事实就是我们之间并无父子亲情。你开的那些条件我也不需要,所以,我没有理由去帮你。” 话说到这里,已经非常明白了。 薛怀安和奚馨也放下了心,太好了,薛琰不会走了。他们哪里舍得,整整23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点点滴滴。如果薛琰跟着这样的父母回去,简直相当于在挖他们的心头血。 宁启柯面色很是不虞,他给的条件还不够吗?薛琰已经是薛家的继承人了,只要他回宁家,宁家就也会是他的,他说什么?他竟然说他不需要?! “你是我儿子!”宁启柯手里如果有拐杖的话,肯定已经咚咚咚敲地板了,“你的命都是我给你的!” “但也已经被你放弃了,不是吗?”奚馨用比他还高的音量反驳回去。 薛怀安安抚怒火丛生的奚馨,对宁启柯说:“宁先生,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别再说了,传出去,只会徒增笑料。另外,你也应该认清现实,阿琰早就已经成年了,他有权做出自己的选择,别人无权干涉,更不能要挟。” 奚馨喊薛瑒:“小瑒,送客!” 薛瑒早就想赶他们走了,麻溜儿地快步走到会客室门口,拉开门:“宁先生,宁太太,时候不早了,请。” 奚馨又泪眼朦胧地看着薛琰:“琮琮,你真的不跟爸爸妈妈回去吗?” 薛琰充耳不闻,心道,就只问他?怎么不问宋竹西?那么一大活人就坐在他身边,她看不见吗? 下一瞬,奚馨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的,视线转向宋竹西:“瑶瑶,你跟爸爸妈妈回去。” 宋竹西摇摇头:“宁太太,宋伟业和姜凤英教会我一个道理,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父母的,也不是所有人离开父母就活不下去的。” 奚馨觉得宋竹西这句话像刀子,捅在了她的心脏上,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肩膀塌了下去,整个脊背也都驼了起来。 宁启柯指着宋竹西,怒气更盛:“你……” 不欲再与这俩人多废话,奚馨和薛怀安直接站起来,摆出送客的态度,宋竹西和薛琰也跟着站起来。 宁启柯和覃雯无法,他们还要脸的,人家都已经赶人了,他们不能再赖在这里。 就在他俩也起身打算往外走的时候,薛琰又开口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薛琰依次看向宁启柯和覃雯:“孟垚,孟仙师,建议宁先生回去之后也查查,看看他这些年来,一共收了尹靖琪多少钱。” 宁启柯闻言,双目睁大,惊色难掩,身形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覃雯下意识想去扶,反应过来薛琰说的是什么后,伸出去的双手又缩了回来。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继而头痛欲裂,眼前浮现的是尹靖琪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又联想到薛琰的走失是她唆使覃家厨娘做的—— “你是说,这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都是她的阴谋?”覃雯声音飘忽。 薛琰答:“一查便知。” 覃雯觉得自己有点站不住,还是扶上了宁启柯的手臂,俩人恍惚着,待反应过来时,已经穿过客厅,出了门,站在台阶前的阳光下。 正午已过,阳光依然明媚,院子里花开正好,风吹过,树影婆娑,但宁启柯和覃雯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出于礼貌,薛怀安和奚馨带着三个孩子跟着送他们,但也只送到了客厅门口。连门都没踏出去。 薛瑒看着宁启柯和覃雯的背影,咕哝一句:“可算走了。” 生气之余,又想到那沓纸上记录的种种,再想到他哥不会走,他哥还是他哥,各种滋味瞬间涌上心头,眼泪忽然就绷不住了。 薛瑒转身抱住薛琰,一声哭腔爆发:“哥——” 奚馨看着兄弟俩,也笑中带泪:“怎么长大了比小时候还爱哭?” 话说完,见宋竹西也眼泪汪汪的,奚馨赶忙搂着她安慰,这一安慰,两人的眼泪同时越擦越多。 一旁的薛怀安也是眼眶泛红。 薛琰一看,好嘛,他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句,就得先哄这一大家子人了。 正往院门口走的宁启柯和覃雯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薛瑒的那一声哭喊,齐齐回头,看到的就是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一家五口抱在一起的温馨画面。 这亲情,刺痛了他们的双眼。 第142章 ‘吃鱼喵\\\’别动,给我留着 张姨早把午饭做好了,但一直没敢去会客厅询问。早上太太说有客人会来,但并没有吩咐午餐的事,于是张姨还是按照日常准备的。 现在看到客人走了,等门口的五人缓过情绪,张姨才从厨房出来,问要不要摆饭。 张姨是当初跟着薛怀安和奚馨从西城区老宅搬过来的,小薛琰被薛怀安救下之后,也一直是她在照顾饮食,她是知道薛琰的身世的。 张姨直觉今天发生的事应该是一件大事,或许就跟薛琰的身世有关,但她向来不是个多嘴的人,一个字都没问。 饭后,张姨又给大家煮了可口的糖水,见薛瑒哭得严重,担心他眼睛又不舒服,还给送了冰袋。 张姨在心里默默叹气,不知道上午谈话谈得怎么样,阿琰会不会走,说实话,她真的舍不得。 喝过糖水,精神彻底放松下来后就有点犯困,宋竹西就回房间睡了个午觉。睡前给濮淮左发了个信息,说事情基本结束了,她困,就没多聊。 醒来后,发现薛怀安和薛琰已经不在了,说是去公司了。工作耽误不得,薛怀安本来是让薛琰也在家休息休息的,薛琰不肯,执意跟他一起出门去上班。 在花园里喝下午茶的时候,奚馨不着痕迹地开导着宋竹西,上午覃雯和宁启柯那态度,她担心会给宋竹西的心理造成不好的影响。 宋竹西听得出来,十分领情,非常感谢她,也用委婉的方式告诉她奚馨不用替她必担心,她接受良好。 薛瑒在一旁听着,觉得宋竹西真的好可怜,看在他哥没被抢走的份上,他决定可以对她好一点。于是当即把自己喜欢的香草柠檬布丁分一块出去推到她面前:“吃。” 宋竹西看着他一脸的感伤和怜爱:“……” 这合适吗? 奚馨笑了起来,情商呢? 喝完下午茶,宋竹西收到濮淮左的信息,问她要不要出去散散心,顺便吃个晚饭。 宋竹西当然答应,换好衣服临出门前和奚馨打了声招呼,说晚饭不回来吃了。 出了院门,就看到濮淮左的身影,他正靠在车门上,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发信息。 “左哥——”宋竹西喊了他一声,朝他跑过去。 濮淮左听到声音,抬起头的同时收起手机,张开双臂,接住扑过来的宋竹西,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好想你哦。”宋竹西和他撒个娇。 奇了怪了,就才大半天没见,怎么感觉好像过去了那么久呢?而且没见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这一见到,就特别想他。 濮淮左低头与她侧脸贴了贴:“我也好想你。” 宋竹西觉得有点痒,缩了一下,又抬起头看着他,一双眼睛亮盈盈的,嘿嘿笑了两声。 濮淮左见她脸上没有一点阴霾,很多话就突然说不出口了,只好再次把她抱紧,将她按到自己怀里。 临近傍晚的风轻轻吹着,无人的道路上只有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偶尔伴着几声鸟鸣。 就在这个普通但似乎又不那么寻常的时刻里,宋竹西发现自己好喜欢濮淮左,真的好喜欢。 她仰起脸,轻声问濮淮左:“不是说去散心吗?去哪里呀?” 濮淮左的手还按在她的腰背上,问她的意见:“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宋竹西此刻不想动脑子:“是你说要带我出去的,当然由你来决定。” “好。”濮淮左低头和她轻轻碰了一下额头,揽着她绕过车头去副驾,拉开车门,“上车。” 车子沿路开出去,宋竹西才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倾诉欲,就和濮淮左说起了上午覃雯、宁启柯来认亲的情况:“我真的很想看看他们的大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构造,你知道宋伟业和姜凤英这些年一共从覃雯那里骗了多少钱吗……” 尽管濮淮左已经对整件事都有了解,在听到一些细节被补全时,仍不可避免地再次火大。 听完后他问宋竹西:“覃雯和宁启柯没有什么表示吗?” 宋竹西反问:“你是指哪方面的表示?” “那就是没有喽?”濮淮左神色冷凝,“我还真是高估他们了。” 宋竹西赶忙安慰他,让他别生气:“其实是有啦,不过就是一些道歉和补偿——让姜凤英给我道歉,还有把该给我的东西一样不少的给我。” 宋竹西说到这里哼笑一声。 “只让姜凤英给你道歉?他们难道不应该跟你道歉吗?”濮淮左说,“所谓的补偿,应该也只是一些物质上的东西,恐怕前提条件还得是让你跟他们回去。西西,这些东西咱们不稀罕,让他们痴人说梦去。” 宋竹西就是这么想的,是他们先放弃的,他们不仅放弃了她,还放弃了薛琰。放弃得轻而易举,便以为让他们回去也轻而易举。怎么可能呢?他们又不是随便的什么物件。 说到这里,宋竹西轻轻叹口气,往前想一想,其实前天上午在琼州岛机场,薛琰接到奚馨的电话,说覃雯以他们亲生母亲的身份来找人时,她心里是生出了些许期待的,还有点紧张。 从琼州岛回港城,再到鹤野的那一段路上,宋竹西不止一次地想起在珊瑚湾遇见覃雯时,覃雯看她的眼神。她甚至幻想过,等到了薛家,覃雯见到她和薛琰时,会是一种怎样的场面。 然而,现实不轻不重的给了她一巴掌。 当她和薛琰同时下车,而覃雯对她视而不见,满心满眼都是薛琰时,她的期待和紧张在那一瞬间通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置身事外的平静。 她不是嫉妒薛琰,甚至都没有思考覃雯是何原因才做出那样的举动。也是在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她未曾拥有过,并且未来可能也不会得到,所以也就不会产生“得而复失”的怅然。 “都不重要了。”宋竹西说,就像那天在琼州岛的机场里说的,他和薛琰需要一个真相,现在,真相已浮出水面,其他的,是好是坏已然无所谓了。 正好前面红灯亮起,车停下,濮淮左微微侧过身来握上宋竹西的手:“没关系,常言说,有爱的地方才是家,以后我们就一起,自己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这情话和表白来的有点突然,宋竹西缓了缓,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安静的空间里,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在濮淮左深情且郑重的注视下,她脸上缓缓漾起灿烂的笑:“嗯。” 濮淮左带宋竹西去了一家射击俱乐部,真枪实弹地玩了一场。 她以前无法理解,为什么以前看枪战片的时候会觉得那么刺激,直到她把枪握在手里。 姿势一摆,在濮淮左的引导下扣动扳机,枪响通过耳机传入耳膜,虽然声音被削减了,但依然如擂鼓般敲击着她的心脏。枪支的后坐力也通过手臂传过来,与声音交织在一起,穿过心脏再流散出去,瞬间就带来一股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前方的人形靶,脑袋上被穿了一个洞。 宋竹西“哇”一声,激动地侧仰起脸看着濮淮左:“左哥,你也太准了!” 濮淮左示意她站好,继续瞄准:“这一枪,心脏。” 濮淮左把她教会后,就让她自己试。 宋竹西准头不行,弹夹里的子弹打完,全部脱靶。换了一个弹夹后,终于在最后一发中了,打在了人形靶的耳朵上。 狗屎运,但也足够让她开心了。她把枪放下,跳起来抱住濮淮左:“看到没,打中了!” “看到了,”濮淮左夸她,“真棒!” 俱乐部刚好离薛氏集团大厦不远,二人出去时,宋竹西就给薛琰打电话,问他和薛怀安要不要一起出来吃晚饭。薛怀安就不和他们一起了,他要回家陪奚馨。 家里的薛瑒听说他哥不回去了,立即打电话要了餐厅地址,让司机送他过来。 两人变三人,三人变四人。 吃饭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又聊到与宋竹西和薛琰身世相关的话题,薛瑒真是只要一想到宁启柯和覃雯就来气,骂了句“人渣”,不,是“渣父渣母”。 宋竹西在车上和濮淮左说她对覃雯是抱有期待的,同样,对于薛琰来说,他也是期待过的,不过,这种期待完全是为了宋竹西。 之前由于信了姜凤英的话,他和宋竹西都以为他们真的是被丢掉的,这种情况下,宋竹西说不找了,他也没有反对,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宋伟业和姜凤英那对“璧人”给宋竹西造成的缺失,他来弥补。 然后,覃雯出现了。 于是,前天在回程的路上,薛琰期待的是,覃雯的出现,能是属于宋竹西的父爱母爱的回归。 但当覃雯忽略宋竹西哭喊着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就预感事情可能会糟。 果然。 薛瑒说:“是他们先放弃的,而且哥你和宋竹西还没认他们呢,他们就开始各种算计了。这种亲人,认下了就等于给自己添堵。” “说的对!”宋竹西赞同,又想搓搓手,“正好我需要新的角色了,感觉不把他们写进去,都辜负了他们的煞费苦心。” 薛瑒都吃惊了,觉得她这心性真的是常人所不能及也,遇到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能想着写小说。 “赚钱嘛。”宋竹西笑。 濮淮左和薛琰便问她是不是在设计新书了,打算什么时候发布,话题就此转了弯儿。 聊着聊着,宋竹西忽然想起一件事,是上午在姜凤英的叙述里捕捉到的,差点给忘了。和濮淮左出来的时候倒是起了个话头,但是射击太好玩了,一打岔她又给忽略了。 “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宋竹西说,顺便又捋了捋姜凤英的话,说,“你们觉得那个杀猪盘大哥,为什么会挑宋伟业下手?” 薛瑒不假思索:“看他人傻好骗啊——你不会是想说,也是那个小三安排的?” 宋竹西点下头:“猜测。” 从她和薛琰的事出发来看,确实有这个可能。而且去棋牌室打牌的,肯定会有比宋伟业更富裕的,他怎么偏偏盯上了宋伟业呢? 还有,那个大哥第一次杀猪,就几乎骗走了宋伟业和姜凤英手上所有的钱,但是一年多后又回来了,还把那笔钱翻了一倍还给宋伟业。 如果说大哥是因为没把宋伟业的油水榨干,想用开公司的借口骗一把大的,但是他都没鼓动宋伟业卖房子卖车卖小超市。 更可疑的是,他这次骗完就真的彻底消失了。 紧接着,出现的就是那个去给有钱人做护理的工作。 濮淮左和薛琰却觉得杀猪盘不算可疑,毕竟那大哥最后确实骗了宋伟业一把大的。可如果和护理的工作放在一起联想,却又令人不得不起疑,好像前面的杀猪盘是个伏笔,是个布局,为的就是后面这个好把宋竹西再次送走的工作。 但是再一想,宋竹西之后确实离开了宋家,孤身一人去到沛城,而在沛城的那几年,似乎只发生了考研的那一件大事。 无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他们决定还是得根据线索查一查杀猪盘大哥和那个工作介绍人。 晚饭快吃完时,薛琰起身去洗手间,濮淮左说:“我也去。” 看着俩人一起离开座位,薛瑒还吐槽一句,说俩大男人上卫生间,怎么还要结伴的? 现在换宋竹西对他怜爱了,要么就是恰巧,要么就是有事要说,又不想让他俩听到呗。 濮淮左确实是有事要和薛琰说,他直接问薛琰:“你真就想这么算了?” 如果当年真的是意外走失,那还情有可原,但无论是宋竹西被送到宋家,还是薛琰跑丢,已经确定了,是人为。 薛琰狡黠一笑:“怎么可能。” 他拒绝了宁启柯,不回宁家去帮他,不代表他自己没有打算。 往前想一想,弄不好覃雯早产就是尹靖琪造成的。后面如果没有尹靖琪从中作梗,就不会有那个所谓的“凶卦”,如果没有那个“凶卦”,他们龙凤胎就不会有一个要被送走,如果不是宁承海重男轻女,被送走的就不会是宋竹西。 宋竹西是个女孩,或许就能在宁家长大,覃雯和宁启柯虽然不是一对合格的父母,但是他们绝不会在物质上苛待宋竹西,这样的宋竹西的人生就不会有那么“没得选”,她的人生本应该是丰富多彩的…… “宁承海和尹靖琪,我也是这么想的。”濮淮左说,“而且,我已经和大哥商量好了。” 薛琰笑眯眯道:“那就,一起动手?” 濮淮左点头,开始给濮淮楚发信息。 薛琰却又说:“可以再叫上几个朋友,各凭本事,能咬多少咬多少。” 濮淮左瞅着他,笑问:“这么狠?不打算给自己和竹西留点?” 薛琰笑而不语,他超强行动力,立即掏出手机打电话,只叮嘱一句:“做得隐秘些,另外,‘吃鱼喵’别动,给我留着。” 濮淮左拍拍他肩膀,给予肯定:“这个可以。” 第142章 ‘吃鱼喵\\\’别动,给我留着 张姨早把午饭做好了,但一直没敢去会客厅询问。早上太太说有客人会来,但并没有吩咐午餐的事,于是张姨还是按照日常准备的。 现在看到客人走了,等门口的五人缓过情绪,张姨才从厨房出来,问要不要摆饭。 张姨是当初跟着薛怀安和奚馨从西城区老宅搬过来的,小薛琰被薛怀安救下之后,也一直是她在照顾饮食,她是知道薛琰的身世的。 张姨直觉今天发生的事应该是一件大事,或许就跟薛琰的身世有关,但她向来不是个多嘴的人,一个字都没问。 饭后,张姨又给大家煮了可口的糖水,见薛瑒哭得严重,担心他眼睛又不舒服,还给送了冰袋。 张姨在心里默默叹气,不知道上午谈话谈得怎么样,阿琰会不会走,说实话,她真的舍不得。 喝过糖水,精神彻底放松下来后就有点犯困,宋竹西就回房间睡了个午觉。睡前给濮淮左发了个信息,说事情基本结束了,她困,就没多聊。 醒来后,发现薛怀安和薛琰已经不在了,说是去公司了。工作耽误不得,薛怀安本来是让薛琰也在家休息休息的,薛琰不肯,执意跟他一起出门去上班。 在花园里喝下午茶的时候,奚馨不着痕迹地开导着宋竹西,上午覃雯和宁启柯那态度,她担心会给宋竹西的心理造成不好的影响。 宋竹西听得出来,十分领情,非常感谢她,也用委婉的方式告诉她奚馨不用替她必担心,她接受良好。 薛瑒在一旁听着,觉得宋竹西真的好可怜,看在他哥没被抢走的份上,他决定可以对她好一点。于是当即把自己喜欢的香草柠檬布丁分一块出去推到她面前:“吃。” 宋竹西看着他一脸的感伤和怜爱:“……” 这合适吗? 奚馨笑了起来,情商呢? 喝完下午茶,宋竹西收到濮淮左的信息,问她要不要出去散散心,顺便吃个晚饭。 宋竹西当然答应,换好衣服临出门前和奚馨打了声招呼,说晚饭不回来吃了。 出了院门,就看到濮淮左的身影,他正靠在车门上,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发信息。 “左哥——”宋竹西喊了他一声,朝他跑过去。 濮淮左听到声音,抬起头的同时收起手机,张开双臂,接住扑过来的宋竹西,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好想你哦。”宋竹西和他撒个娇。 奇了怪了,就才大半天没见,怎么感觉好像过去了那么久呢?而且没见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这一见到,就特别想他。 濮淮左低头与她侧脸贴了贴:“我也好想你。” 宋竹西觉得有点痒,缩了一下,又抬起头看着他,一双眼睛亮盈盈的,嘿嘿笑了两声。 濮淮左见她脸上没有一点阴霾,很多话就突然说不出口了,只好再次把她抱紧,将她按到自己怀里。 临近傍晚的风轻轻吹着,无人的道路上只有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偶尔伴着几声鸟鸣。 就在这个普通但似乎又不那么寻常的时刻里,宋竹西发现自己好喜欢濮淮左,真的好喜欢。 她仰起脸,轻声问濮淮左:“不是说去散心吗?去哪里呀?” 濮淮左的手还按在她的腰背上,问她的意见:“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宋竹西此刻不想动脑子:“是你说要带我出去的,当然由你来决定。” “好。”濮淮左低头和她轻轻碰了一下额头,揽着她绕过车头去副驾,拉开车门,“上车。” 车子沿路开出去,宋竹西才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倾诉欲,就和濮淮左说起了上午覃雯、宁启柯来认亲的情况:“我真的很想看看他们的大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构造,你知道宋伟业和姜凤英这些年一共从覃雯那里骗了多少钱吗……” 尽管濮淮左已经对整件事都有了解,在听到一些细节被补全时,仍不可避免地再次火大。 听完后他问宋竹西:“覃雯和宁启柯没有什么表示吗?” 宋竹西反问:“你是指哪方面的表示?” “那就是没有喽?”濮淮左神色冷凝,“我还真是高估他们了。” 宋竹西赶忙安慰他,让他别生气:“其实是有啦,不过就是一些道歉和补偿——让姜凤英给我道歉,还有把该给我的东西一样不少的给我。” 宋竹西说到这里哼笑一声。 “只让姜凤英给你道歉?他们难道不应该跟你道歉吗?”濮淮左说,“所谓的补偿,应该也只是一些物质上的东西,恐怕前提条件还得是让你跟他们回去。西西,这些东西咱们不稀罕,让他们痴人说梦去。” 宋竹西就是这么想的,是他们先放弃的,他们不仅放弃了她,还放弃了薛琰。放弃得轻而易举,便以为让他们回去也轻而易举。怎么可能呢?他们又不是随便的什么物件。 说到这里,宋竹西轻轻叹口气,往前想一想,其实前天上午在琼州岛机场,薛琰接到奚馨的电话,说覃雯以他们亲生母亲的身份来找人时,她心里是生出了些许期待的,还有点紧张。 从琼州岛回港城,再到鹤野的那一段路上,宋竹西不止一次地想起在珊瑚湾遇见覃雯时,覃雯看她的眼神。她甚至幻想过,等到了薛家,覃雯见到她和薛琰时,会是一种怎样的场面。 然而,现实不轻不重的给了她一巴掌。 当她和薛琰同时下车,而覃雯对她视而不见,满心满眼都是薛琰时,她的期待和紧张在那一瞬间通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置身事外的平静。 她不是嫉妒薛琰,甚至都没有思考覃雯是何原因才做出那样的举动。也是在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她未曾拥有过,并且未来可能也不会得到,所以也就不会产生“得而复失”的怅然。 “都不重要了。”宋竹西说,就像那天在琼州岛的机场里说的,他和薛琰需要一个真相,现在,真相已浮出水面,其他的,是好是坏已然无所谓了。 正好前面红灯亮起,车停下,濮淮左微微侧过身来握上宋竹西的手:“没关系,常言说,有爱的地方才是家,以后我们就一起,自己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家。” 这情话和表白来的有点突然,宋竹西缓了缓,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安静的空间里,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在濮淮左深情且郑重的注视下,她脸上缓缓漾起灿烂的笑:“嗯。” 濮淮左带宋竹西去了一家射击俱乐部,真枪实弹地玩了一场。 她以前无法理解,为什么以前看枪战片的时候会觉得那么刺激,直到她把枪握在手里。 姿势一摆,在濮淮左的引导下扣动扳机,枪响通过耳机传入耳膜,虽然声音被削减了,但依然如擂鼓般敲击着她的心脏。枪支的后坐力也通过手臂传过来,与声音交织在一起,穿过心脏再流散出去,瞬间就带来一股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前方的人形靶,脑袋上被穿了一个洞。 宋竹西“哇”一声,激动地侧仰起脸看着濮淮左:“左哥,你也太准了!” 濮淮左示意她站好,继续瞄准:“这一枪,心脏。” 濮淮左把她教会后,就让她自己试。 宋竹西准头不行,弹夹里的子弹打完,全部脱靶。换了一个弹夹后,终于在最后一发中了,打在了人形靶的耳朵上。 狗屎运,但也足够让她开心了。她把枪放下,跳起来抱住濮淮左:“看到没,打中了!” “看到了,”濮淮左夸她,“真棒!” 俱乐部刚好离薛氏集团大厦不远,二人出去时,宋竹西就给薛琰打电话,问他和薛怀安要不要一起出来吃晚饭。薛怀安就不和他们一起了,他要回家陪奚馨。 家里的薛瑒听说他哥不回去了,立即打电话要了餐厅地址,让司机送他过来。 两人变三人,三人变四人。 吃饭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又聊到与宋竹西和薛琰身世相关的话题,薛瑒真是只要一想到宁启柯和覃雯就来气,骂了句“人渣”,不,是“渣父渣母”。 宋竹西在车上和濮淮左说她对覃雯是抱有期待的,同样,对于薛琰来说,他也是期待过的,不过,这种期待完全是为了宋竹西。 之前由于信了姜凤英的话,他和宋竹西都以为他们真的是被丢掉的,这种情况下,宋竹西说不找了,他也没有反对,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宋伟业和姜凤英那对“璧人”给宋竹西造成的缺失,他来弥补。 然后,覃雯出现了。 于是,前天在回程的路上,薛琰期待的是,覃雯的出现,能是属于宋竹西的父爱母爱的回归。 但当覃雯忽略宋竹西哭喊着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就预感事情可能会糟。 果然。 薛瑒说:“是他们先放弃的,而且哥你和宋竹西还没认他们呢,他们就开始各种算计了。这种亲人,认下了就等于给自己添堵。” “说的对!”宋竹西赞同,又想搓搓手,“正好我需要新的角色了,感觉不把他们写进去,都辜负了他们的煞费苦心。” 薛瑒都吃惊了,觉得她这心性真的是常人所不能及也,遇到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能想着写小说。 “赚钱嘛。”宋竹西笑。 濮淮左和薛琰便问她是不是在设计新书了,打算什么时候发布,话题就此转了弯儿。 聊着聊着,宋竹西忽然想起一件事,是上午在姜凤英的叙述里捕捉到的,差点给忘了。和濮淮左出来的时候倒是起了个话头,但是射击太好玩了,一打岔她又给忽略了。 “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宋竹西说,顺便又捋了捋姜凤英的话,说,“你们觉得那个杀猪盘大哥,为什么会挑宋伟业下手?” 薛瑒不假思索:“看他人傻好骗啊——你不会是想说,也是那个小三安排的?” 宋竹西点下头:“猜测。” 从她和薛琰的事出发来看,确实有这个可能。而且去棋牌室打牌的,肯定会有比宋伟业更富裕的,他怎么偏偏盯上了宋伟业呢? 还有,那个大哥第一次杀猪,就几乎骗走了宋伟业和姜凤英手上所有的钱,但是一年多后又回来了,还把那笔钱翻了一倍还给宋伟业。 如果说大哥是因为没把宋伟业的油水榨干,想用开公司的借口骗一把大的,但是他都没鼓动宋伟业卖房子卖车卖小超市。 更可疑的是,他这次骗完就真的彻底消失了。 紧接着,出现的就是那个去给有钱人做护理的工作。 濮淮左和薛琰却觉得杀猪盘不算可疑,毕竟那大哥最后确实骗了宋伟业一把大的。可如果和护理的工作放在一起联想,却又令人不得不起疑,好像前面的杀猪盘是个伏笔,是个布局,为的就是后面这个好把宋竹西再次送走的工作。 但是再一想,宋竹西之后确实离开了宋家,孤身一人去到沛城,而在沛城的那几年,似乎只发生了考研的那一件大事。 无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他们决定还是得根据线索查一查杀猪盘大哥和那个工作介绍人。 晚饭快吃完时,薛琰起身去洗手间,濮淮左说:“我也去。” 看着俩人一起离开座位,薛瑒还吐槽一句,说俩大男人上卫生间,怎么还要结伴的? 现在换宋竹西对他怜爱了,要么就是恰巧,要么就是有事要说,又不想让他俩听到呗。 濮淮左确实是有事要和薛琰说,他直接问薛琰:“你真就想这么算了?” 如果当年真的是意外走失,那还情有可原,但无论是宋竹西被送到宋家,还是薛琰跑丢,已经确定了,是人为。 薛琰狡黠一笑:“怎么可能。” 他拒绝了宁启柯,不回宁家去帮他,不代表他自己没有打算。 往前想一想,弄不好覃雯早产就是尹靖琪造成的。后面如果没有尹靖琪从中作梗,就不会有那个所谓的“凶卦”,如果没有那个“凶卦”,他们龙凤胎就不会有一个要被送走,如果不是宁承海重男轻女,被送走的就不会是宋竹西。 宋竹西是个女孩,或许就能在宁家长大,覃雯和宁启柯虽然不是一对合格的父母,但是他们绝不会在物质上苛待宋竹西,这样的宋竹西的人生就不会有那么“没得选”,她的人生本应该是丰富多彩的…… “宁承海和尹靖琪,我也是这么想的。”濮淮左说,“而且,我已经和大哥商量好了。” 薛琰笑眯眯道:“那就,一起动手?” 濮淮左点头,开始给濮淮楚发信息。 薛琰却又说:“可以再叫上几个朋友,各凭本事,能咬多少咬多少。” 濮淮左瞅着他,笑问:“这么狠?不打算给自己和竹西留点?” 薛琰笑而不语,他超强行动力,立即掏出手机打电话,只叮嘱一句:“做得隐秘些,另外,‘吃鱼喵’别动,给我留着。” 濮淮左拍拍他肩膀,给予肯定:“这个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