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生子系统,魅魔娘娘好孕连连》 第1章 “生了么”系统为您保驾护航 “你这贱妇,在朕的身上做什么?!”黑暗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旖旎的身下响起。 “这声音还怪好听的,”旖旎咂摸着个中滋味,“就是传来的方向不太对……” “我、这……奴婢……”刚魂穿到话本里某个小宫女身上的魅魔小公主显然无法解释,为何她的纤纤玉手正掐着大魏皇帝元蘅的脖子,而同时她又衣衫单薄地跨坐在他身上。 一时间,原主的记忆与原书剧情如水般灌进旖旎的脑海——这名唤“阿丑”、长得也丑的宫女想爬龙床想疯了; 好不容易这次元蘅酒醉、被她得手一次,她想起过往在宫中受人凌辱的日子,觉得她的苦难都是拜这大魏皇帝所赐。 她居然想行刺皇上! 谁知元蘅突然醒来,而后等着她的便是行刺失败、千刀万剐、株连九族…… “该死的系统,给我找的什么破身体!长得丑也就算了,还是个蠢货! “要不是不想嫁给那歪嘴龙王,老娘才不受这气!”阿丑在心中咒骂着,却不得不挤出娇媚的嗓音道,“皇、皇上、奴婢想用自己的双手,为您丈量龙颈的周长呢!” 话音还未落,她就后悔了——这种糊弄鬼的话,恐怕孩子都不会信!这矫揉造作劲,她一个魅魔听了都想呕呢! 两仪殿中万般寂静,只有小魅魔的心“扑通扑通”的,快到蹦出来了! “完了完了,任务要失败了、九族保不住了、老娘要被抓回去嫁歪嘴龙王了……”阿丑欲哭无泪。 可是她身下的元蘅不仅没生气,反而很受用似的,骤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你还想量哪里?朕都依你!” 这一夜,两仪殿中春色无边。 阿丑使出作为魅魔的看家本事,浑身散发着魅魔特有的“清涎香”,让这二十出头的小皇帝一番“劳累”后呼呼大睡,自己也完美地完成了系统发布的“新手任务”。 【叮,任务“与暴君亲密接触”完成,奖励888点魅惑值!】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正式进入试用期!】 【您需要成为元蘅的妃子,并为他怀孕生子】 【系统会保证您在任务期间不受歪嘴龙王的侵扰。您生的孩子越多,逃离歪嘴龙王的概率就越大!】 “怀孕?生孩子?可是我是魅魔,魅魔是无法怀上凡人的孩子的; “即使强行怀上,生下的也是畸胎、死胎呀!” 【宿主请放心,“生了么”系统全程为您保驾护航,多种道具可完美解决您的后顾之忧!】 【您已成功激活“生了么”系统,十分钟后方可绑定成功。敬请期待——】 “哼,破系统还有什么劳什子‘试用期’!”天微微亮,元蘅还未醒,唯有阿丑犹如一朵被雷暴肆虐过的娇花。 她捂着腰穿迅速好衣裳,回到了掖庭的宫女房。 “啧,虽说是初经人事,可原主这小身板还是不行啊……” 系统的奖励还没到手;若让元蘅醒来看到原主这张丑脸,她可就前功尽弃了! 宫女房内,灯已经熄了,等着她的只有被故意放在地上还被吐了口水的馊汤烂饭。 若是别的宫女值夜,另外两个都会给她们留门、留灯,唯独这个生性内向、懦弱的丑宫女没人等。 不但没人等,她们还会故意在黑暗中叽叽喳喳的、故意发出声响,铁了心不让阿丑睡好觉! 而只要阿丑进门时发出哪怕一丁点声响,那三人必定破口大骂,第二天再到掌事姑姑那里痛说一顿坏话,让她受罚! “也不照照镜子,长成这丑样也配和我们同住一屋!” “是啊,成天想着攀龙附凤,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赏给老太监对食还差不多!” “后宫佳丽三千,那么多名门贵女都入不了皇上的眼,她?呸!” “难说呢……听说啊越是尊贵的男人越是喜欢下贱的,皇上什么都有了,就是缺个儿子……万一给她赶上了……” “皇上看到她那副尊容,恐怕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哪来的孩子啊哈哈哈!” 若是原主听了这番话,恐怕又要躲在被窝里掉小珍珠了; 可阿丑身为魅魔活了一千八百年,又在凡间积累了丰富的宫斗及宅斗经验,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什么毒妇没见过? 她不过是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心里想道:“哼,等老娘怀了龙种,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 她刚掀开被子便觉得不对劲——被子里有活物! “啊!!!”阿丑转了转眼珠子,学着人类的样子尖叫起来,宫女们对她的不满,从“小声蛐蛐”正式摆到了明面上。 在谩骂声中,阿丑点燃一盏油灯,被窝里赫然是数十只各式各样的虫子,其中蟑螂和蚂蟥尤其多! 那些蟑螂显然是从南方来的,个头一个比一个大,还会飞! “谁干的?”阿丑举着油灯厉声道。 灯火摇曳,原主这张丑脸显得更丑了! “我问你们是谁干的;若大方承认了,给我道歉,这事便罢了;若让我自己查出来,哼……”油灯下,阿丑一个接一个地望着眼前这三张略带姿色的脸。 “你哪只狗眼看到是我们放的了?自己身子脏,引来蛇虫鼠蚁,别浑赖人!” “啧啧啧,知道你爱告状,赶紧找掌事姑姑告我们去;要么嘛……找你心心念念的皇上!” “哈哈哈,就她?皇上看了她的脸,恐怕会让她连宫女都当不成!” “哟,怎么,不敢么?不敢告状就赶紧滚回被窝睡觉!你今儿个是休息了,我们可都是要帮着准备过几天的‘木樨金宴’呢!” “既然如此,可就别怪老娘不给你们面子了!”阿丑见无人承认,便索性将油灯倾倒,灯台里的蜡油悉数倒在宫女们的被子上,人人有份! “啊!这、这、这丑宫女疯了!” “救命啊!有人纵火!” “走水了、走水了……” 眼看着这三个庸脂俗粉吓得连鞋也不穿,满屋子光脚乱窜,甚至吓得落荒而逃,旖旎心生满足,开心地在屋内拍手大叫,直呼“痛快”! 她早就想教训她们一顿了! 自从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就觉得憋屈——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圣母之人? 这丑宫女既然有杀皇上的决心,为何不给这些欺负过她的人一个痛快? 正想着,系统的提醒,来了…… 第2章 她脖子上的红印一直蔓延到锁骨下方…… 【恭喜宿主,您与“生了么”系统已绑定成功,您可以随时用“魅惑值”在商城内换购产品。】 【“生了么”系统为您的造人事业保驾护航,期待您的五星好评哟!】 “魅惑值”?阿丑看着系统的右上角,她方才完成新手任务的奖励,便是这888魅惑值了。 她好奇地点开系统里的商城,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药品—— “美颜丸”,让容貌变美,“东施”也能变“西施”; “强身丸”,强身健体,能让男人夜夜做新郎、女人夜夜做新娘; “万物复苏丸”,能抚平一切伤口,断头都能接回来! “美白丸”,容貌不变,昆仑奴也能肌肤盛雪…… “麻沸丸”,华佗麻沸散的变种,服下后感知不到任何疼痛! 这些不过是通用的药物,接下来的便都是和怀孕生子有关的了—— “好孕丸”,情事后服用,必定有孕; “女儿丸”,包生女儿; “耀祖丸”,包生儿子; “转胎丸”,可让女胎转男胎、男胎转女胎; “假孕争宠丸”,可让人假孕,有效期最多半年; “绝经丸”,可让女子月事断绝; “复经丸”,可让绝经女子重新来红; “安胎丸”,可保胎儿无恙、母子平安。一切打胎药均无效; “保胎丸”,可让孕妇安胎、迟迟不生产,哪吒妈同款…… “梁姑姑,那贱人就在里面呢!”未等阿丑看完所有商品,便听见那三个宫女带着掖庭的掌事姑姑来了。 她望着商城界面,嘴角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 当那三个宫女幸灾乐祸地带着掖庭的梁姑姑一脚将宫女房的房门踹开时,却瞧见阿丑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满是泪痕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掌痕! 她右边的袖子被扯下来不说,胳膊上大面积被烫伤,甚至露出了里面的血肉!脖颈间更是有着无数红印,一直蔓延到锁骨下方…… 宫女们未经人事不认得那些红印,曾做过尚寝女官的梁姑姑却是门清。 “梁姑姑,奴婢昨夜在两仪殿当值,今天回来的时候,不过是开门声音大一些,棠宁、昭昭和妙妙姐姐就在奴婢床铺上放了数十只虫子,还拿灯油烫奴婢! “更是威胁奴婢,若是奴婢敢告诉您或其他掌事姑姑,下次就不只是蟑螂和蚂蟥,所有的蛇虫鼠蚁都有可能出现在奴婢的床上了! “梁姑姑,奴婢好怕啊!奴婢想家了、让奴婢回家!”阿丑“啪叽”一声跪下,迅速膝行到梁姑姑身旁,抱住她的腿小声啜泣着。 “你、你这贱人!梁姑姑,您可别听她瞎说!我们可没有……”为首的棠宁迅速给另外二人递眼色。 昭昭连忙跪下道:“是啊梁姑姑,这贱人、不是……阿丑她惯会扮柔弱、装哭的!” “我们确实说了她几句,可从来没欺负她啊!她、她、她说谎!”妙妙也帮衬道。 “来人,去太医署找个医女来!”梁姑姑吩咐道。 她亲手将阿丑扶起,眼睛却瞟着地上跪着的三人,满腹狐疑道:“宫女中霸凌、欺侮之事多有发生; “我和掖庭的其他姑姑们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时不理论罢了!可别真当我们是瞎子、傻子! “就拿阿丑来说,她胳膊上的伤、脸上的巴掌,难道是她自己烫的、弄的不成?” 阿丑闻言,又开始抽抽噎噎起来,心下却乐开了花——可不就是她自己弄的么? 当时,在梁姑姑和三名宫女即将踹门之际,她在“生了么”商城里火速兑换了“麻沸丸”,拿起油灯就往胳膊上烫; 而后左右开弓,无数个巴掌往这张丑脸上扇去! 还别说,“麻沸丸”的功效真没夸张,无论是扇巴掌还是被火和油烫伤,阿丑都感知不到任何疼痛! 想到这里,阿丑在心里默默给了“麻沸丸”五星好评! “自然是她自己弄的!我们姐妹三人出去的时候,阿丑可是好好的。 “她像只癫鸡一样在屋子里手舞足蹈,那会儿脸上身上可是一点伤痕都没!”三人之中,为首的棠宁到底年长些,这种场面她没少见,自然知道如何应对。 别说阿丑真是自己弄伤的,就算真是她们三人打的,那又如何?她自有本事颠倒黑白、扭转乾坤! 阿丑一边哭着,一边幽幽地望着棠宁。梁姑姑为难之际,小宫女们带着医女来了。 “脸上被打了耳光,胳膊上烛火和蜡油烫伤的。真是作孽了!大魏规矩,宫女不能打脸! “哪怕是皇上和皇后,都没这么作践过宫女,你们啊!”医女一边给阿丑上药,一边啐道。 “依姑娘看,这些伤有可能是、是她自己造成的吗?”梁姑姑指着阿丑的伤问道。 “自己造成?绝无可能!这得多疼啊?又不是死人,怎么会不知道疼呢?谁会这么折腾自己?”医女摇着头。 梁姑姑看着阿丑脖子下面的红印,若有所思。 阿丑胳膊上的药还没凉透,便被梁姑姑带到一间单独的屋子里。 她环顾四周,虽然这屋子也不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姑娘家平日用的东西都齐全不说,一应用品、家具看着就比先前四人寝的宫女房要好得多! 而且这里只有一张床,应该就是给她一个人准备的了。 “这里是‘内司房’,尚宫局里‘六尚二十四司’以上的女官方可居住。看在你今夜受了委屈,暂时给你住着。 “至于今日之事……就罢了!这里是大魏宫廷,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真闹起来大家都没脸,听见没有?!”梁姑姑呵斥道。 阿丑心有不甘,可想起自己也报过仇了,便撇了嘴回了声“喏”。 梁姑姑莞尔道:“这才是好孩子!昭昭和妙妙倒也罢了,那棠宁的姑妈可是统领尚宫局的袁尚宫,得罪她,你有什么好处? “别说是你,就是我,有时候也得仰仗她的鼻息呢!你呀,就先在这内司房住着,把伤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横竖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不用再看她们的脸色啦!” 阿丑勉强点点头,又故意打了个呵欠。梁姑姑往她肚子上瞟了几眼,又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终究是离去了。 梁姑姑一走,阿丑便当即唤出生了么系统。 “什么?!”看到原先的888魅惑值如今只剩689,阿丑欲哭无泪。 方才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看清“麻沸丸”的价格;如今掐指一算,这小东西居然要199??? 第3章 哼,老娘自然有老娘的法子! “早知道自己忍着点疼了!”阿丑想想就心痛!烫伤虽痛,可她这一千八百年的修为也不是吃素的呀! 商城里,她想买的东西可太多啦!可若系统迟迟不发布任务,她这888——哦不现在只剩689了——的魅惑值岂不是坐吃山空? 阿丑叹了叹气,相继购买了“美颜丸”“好孕丸”“万物复苏丸”和“安胎丸”,都是120魅惑值一颗; 而后,她在“女儿丸”和“耀祖丸”之间犹豫了——她如今只剩209魅惑值,而这两颗丸子都是198一颗,她无法同时购买。 “系统,我能把已经购买的产品退回去吗?”阿丑试探着问道。 【非常抱歉,生了么系统商城不提供无理由退换服务,已经售出的产品概不退换!】 虽说阿丑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可听到系统那冷冰冰的机械音回复,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地上。 她想了想,暂时关闭了商城页面——毕竟还没怀上呢,选择生女儿生儿子有什么用? 她将刚才买的药丸子在面前一字摊开,先拿起“万物复苏丸”丢进嘴里,果然胳膊上的烫伤立马痊愈,连原主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抚平得一干二净! “嗯,蛮好蛮好……果然没白费本姑娘辛苦挣来的魅惑值!”阿丑眯着眼自言自语道。 她又盯着“美颜丸”,却不急于将它服下——她要把这药丸留到重见天颜的那一日再服下。 宫中风云诡谲,美貌固然能让女子一步登天,可也能让她这样的小宫女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阿丑盯着剩下两颗丸子,“安胎丸”当下自是用不上了,那么…… “好的,就是你了!”阿丑说完便捏起“好孕丸”,可刚要丢进嘴里,脑海中便响起了警告! 【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 “怎么了怎么了?”阿丑蹙眉道。 【提醒宿主,现在怀有身孕恐怕会被怀疑胎儿的来历……】 “对哦!这倒霉皇帝初尝人事,到如今将近八年,后宫一百多个妃子没一个怀孕的! “若我骤然怀孕,那确实……”阿丑点了点头,赶忙把她的宝贝丸子们收起来,等着下月初一的到来。 根据原书剧情,每月初一和十五,元蘅都会去长秋宫纪念发妻、已故的宝月皇后;而这两个日子,原本是皇帝临幸皇后的日子。 如今皇后虽崩,可元蘅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雷打不动! 在初一的长秋宫附近蹲守元蘅,再方便不过了! 更何况,她夜里散发了太多的清涎香,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到时候,美颜丸加上清涎香,嘿嘿,还愁那小皇帝不上钩么? “唉,早知道买个‘强身丸’就好了!”阿丑再度打开系统,系统适时提醒道: 【宿主,您还有209魅惑值,足以购买心悦的“强身丸”。】 “哈?这倒霉系统连我心里想的什么都能感知到?”阿丑连忙关上系统。 最后的魅惑值是要留着买“女儿丸”或“耀祖丸”的,可不能轻易花掉呢! 【本系统已升级到最新版本,自带“读心”功能!】 系统一本正经地回应着,阿丑连忙捂住嘴。这劳什子系统会读心,那她平时想的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岂不是都被它读去啦? 【宿主请放心,本系统绝对忠诚,绝对不会将宿主的秘密外传!】 “那就好……”阿丑这才放心下来。阳光洒进这新搬进来的屋子,阿丑打了呵欠,沉沉睡去…… 过了几日,梁姑姑带来两个小宫女,一名“翩翩”、一唤“红蝉”。 阿丑也不作假,大大方方收下了。 “啧,看来这梁姑姑还挺上道……”阿丑冷笑道。 她那日刻意将衣领打开,就是为了让梁姑姑看到元蘅在她身上留下的这些羞人的印记。梁姑姑何许人也?看到这印记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若原主长得稍微周正些,恐怕梁姑姑就会直接带她去面圣了,可惜啊……原主这副尊容,恐怕没人会相信她曾被皇上临幸过。 “听说了么?皇上有一天夜里喝醉了,临幸了一个宫女,如今正满皇宫里找那个宫女呢!找了好久找不着,急得不得了! “尚寝姑姑都换了三个,因为找不到人就没法在记档上记录皇上的床笫之事!” “害,我当什么事儿……这种破事儿哪年没有?钱美人、谢淑女、张更衣不都是这么一里一里爬上来的? “然后呢?哪还有什么‘然后’!有那个主压着,谁还敢往上爬!不要命啦?”红蝉往西南方向努了努嘴。 “唉,也是……要是有个一儿半女的,恐怕皇上还能多照拂她们一眼,可谁让她们没福呢?” 翩翩和红蝉伺候阿丑倒也还算周到,就是年纪小、嘴碎,没活儿的时候爱嚼舌根子,被娘娘们不知罚了多少次,这才被打发到阿丑这里来伺候。 “哎,你说咱们姑娘会不会……”翩翩往屋里瞟了一眼,见阿丑正在睡觉,这才低声问道。 红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闹了!我们姑娘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太……哪怕是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宫女被临幸了,都不会是她呢!” “也是,我糊涂了!还是红蝉姐姐厉害!可眼下连画像都没有,皇上该如何找到这个女子呢?”翩翩歪着头,想着这绮丽的故事。 “哼,老娘自然有老娘的法子!”假寐的阿丑翻了白眼。她的清涎香,那可不是白混的! “清涎香”虽是魅魔特有的气味,可每个魅魔散发的“清涎香”也是不同的。 普通魅魔的清涎香只能魅惑同为魅魔的异性;好一些的呢,能同时魅惑魅魔和凡人男子; 而旖旎这位小公主的香气最为纯粹,四海六界八荒九州的雄性生物,无一不能被她勾引! 不过呀,香气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那歪嘴龙王便是被她误打误撞吸引来的,甩都甩不掉! 若不是当初她急中生智穿到这话本里,恐怕如今已经生了一堆歪嘴龙子龙女了! 是以与元蘅欢好的那一夜,她冒着元气大伤的风险也要全程散发着清涎香,生怕元蘅记不住这个只属于她的香气。 只要等下月初一她的元气和清涎香一恢复,她便不担心元蘅认不出她来! 可她的算盘打错了——宫中最新的八卦便是,元蘅“找到”那夜与他春风一度的宫女了!不是她“阿丑”,而是欺辱她多年的棠宁! 阿丑两眼一翻,“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4章 重见天颜 【您的死对头歪嘴龙王正在赶来的路上……】 【歪嘴龙王距您还有二千公里……】 【歪嘴龙王……】 就在阿丑半夜醒来、准备跑路时,系统“适时地”发来提醒。 “我本来就是躲那老东西才穿到这话本里,要是现在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黑暗中,阿丑摇了摇头。 【宿主请放心,只要宿主按时签到、完成任务、提升和目标人物的亲密度,自然会有人帮您抵御歪嘴龙王!】 “哼,总算你这系统还有点用!”阿丑翻了个白眼,开始接下来的计划。 她吩咐道:“翩翩,为我准备一套红色的襦裙,越华丽越好!” “这……”翩翩为难了,还是红蝉笑着开了口,“姑娘,掖庭先前给您的衣裳,都在您昏迷时,被梁姑姑派人给拿走了……” “好啊……真会落井下石!”阿丑冷笑道。 “不过……”翩翩小心翼翼道,“奴婢先前在清宁宫里当差的时候,谢淑女赏了奴婢一件绯红色的衣裳。 “虽算不上华丽,可……” 翩翩双手奉上一套裙子,阿丑展开一看,这裙子从上到下是由浅至深的红色,好看极了! “好的,就它了!”阿丑收下这件衣服备用。 被棠宁这么一截胡,她原本的计划落空了,她根本等不到初一了! 不过,按话本里的剧情,这小皇帝很快会生一场大病。果然没多久,这病就来了…… 宫中嫔妃挨个去两仪殿侍疾,连出嫁的公主们也纷纷进宫探望,两仪殿一时唉声不断。 阿丑特地挑了个月光皎洁的日子,换上那件绯红衣裳。 她披发赤足,站在两仪殿附近的木樨丛中。 “神女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是个好皇帝。旖、阿丑愿用自己十年寿命,换陛下早日苏醒……”阿丑双手合十,对月祝祷。 “你这宫女倒是有心,比皇兄的那些妃子还要心诚……”一道清丽的声音从阿丑的身后传来。 阿丑低着头福了福身子:“奴婢参见伏太主,太主万福金安……” 这伏太主是伏太后的女儿、先帝的嫡长女,相当受宠。 按大魏规矩,帝女为公主、帝姊妹为长公主、帝姑为大长公主,也称“太主”; 可这位公主生下来不到半岁,便“女凭母贵”,先帝逾制封为大长公主。因她母亲姓“伏”,所以朝中上下又称其为“伏太主”。 阿丑今日“月下祝祷”,等的就是她了! 伏太主挑了挑眉:“你叫什么名字,如今在哪个宫里当差?” 阿丑仍旧低着头道:“奴婢名叫阿丑,如今只是掖庭的散役宫女,皇上和公主便是奴婢的主子。 “若奴婢能入得了大长公主的眼,是奴婢的荣幸。奴婢愿意追随公主殿下!” “哈哈哈!阿丑,你倒是有趣!能不能入得了本公主的眼,就要看你的造化了……抬起头来!”伏太主冷笑道。 阿丑缓缓抬起头,出现在伏太主面前的,是一张容色倾城的脸! 原来,阿丑早在伏太主出现在身后之际,便趁机服下了美颜丸。 “不知奴婢……能否有幸入得了大长公主的眼呢?”阿丑莞尔道。 这一笑,连月色都逊色三分! “好、好、好!你也不用回你那掖庭了,直接跟本公主走。从今天、不,从即刻起,你便是本公主的人了!”伏太主对阿丑甚是满意。 “启禀大长公主,皇上醒了!”一名太监匆匆赶来禀报。 “阿丑,看来你的心意,上天很快收到了!”大长公主亲昵地拉起阿丑的手。 不仅如此,她还让自己的贴身嬷嬷给阿丑梳妆打扮;一连三日,她去见元蘅时都把阿丑带在身边。 元蘅的目光每回都在阿丑的脸上、身上游移,伏太主如何不知?可元蘅不开口,她也乐得装哑巴。 终于在第三天,元蘅忍不住问道:“你这侍女……朕看着怎么有些眼生呢?” 大长公主笑道:“公主府里侍女众多,皇兄哪能个个认得?皇兄若喜欢,不如就把她留下来,在两仪殿日夜伺候皇兄,如何?” “你呀……又拿朕寻开心!朕不过多问一句。”话虽如此,可元蘅的目光仍在阿丑身上。 阿丑被他瞧得面红耳赤,可仍然抬头挺胸。 “皇兄若这样说,我们阿丑可要伤心了!”伏太主笑道。 “哦,此话怎讲?”元蘅听她话里有话,便懒洋洋地用手撑着脑袋,一副纨绔做派。 “现在天已入秋,多凉啊!可阿丑她还是光着脚替你祈福;没多久啊,皇兄您就醒了! “太医署那帮子庸医,治了那么久都没把您治好,阿丑一祈福,您立马就好了! “皇兄您说……这是不是阿丑的功劳?”伏太主便把阿丑月下祝祷的事一一说来; 一边说着,还一边将阿丑往元蘅面前推,更是将自己手中的药碗塞到阿丑的手中。 阿丑的脸,更红了。 她拿起勺子,将药送到元蘅的嘴边,元蘅也不客气,就着她的手,把药喝得干干净净。 “可是……你这小小侍女这几日才初次见到朕,那天为何要为朕祈福呢?”元蘅眯起他那双狐狸眼,声音也变得低哑。 “这自是因为……”大长公主微微蹙眉。 “朕没问你!朕在问这侍女!”元蘅仍在笑着,可声音中明显带着怒火。 “回陛下,不是初次……”阿丑捧着药碗的手都在发抖。 “不是什么?”元蘅仍旧蹙着眉。 阿丑鼓起勇气道:“奴婢和陛下,不是初次见面。上月十八的夜里,在两仪殿……”阿丑的声音细如蚊哼,巴掌大的小脸,更红了! 元蘅细细想来,终于想起那晚的荒唐!可是…… “哼,你在胡说什么?那晚明明是宁良人侍寝,怎会是你? “来人,把这满口谎话的贱婢拖去掖庭,赐黥面之刑!”元蘅大喝道。 “黥面?!”阿丑惊呼道。 “黥面”乃大魏刑罚,在犯人脸上刺字,是奇耻大辱。很多犯人宁愿挨打,也不愿受此刑! “‘宁良人’那晚在昭阳殿当值,与掖庭其他宫女一起为即将到来的木樨清宴做准备。 “此事只要翻阅掖庭的当值记档便知!皇上,她人在昭阳殿,如何来两仪殿侍寝呢? “那晚被分到两仪殿的,确实是奴婢啊皇上!”被拖走前,阿丑顾不得宫中礼仪,大声喊道。 “这狗皇帝,等逃过这一劫,看我怎么收拾你!”阿丑心内大骂道。 “慢!” 第5章 这绝世美人,怎么可能是阿丑呢?! 元蘅思忖片刻,终究是把阿丑给保下来了,可他面上的怒气却仍未消散。 “哼,你这小小侍女,明明是大长公主府的侍女,如何在两仪殿当值?! “满口胡言、谎话连篇,还是拖下去黥面为好!”元蘅冷哼道。两旁的宫人面面相觑,只好干答应着,谁也不敢真上前动手。 “回陛下,奴婢原是掖庭的散役宫女,三日前幸得大长公主垂怜,才得以入公主府相伴左右。 “陛下若不信,可传掖庭的翩翩和红蝉两位宫女,此二人是人证;掖庭的宫女名册是物证。 “至于那晚的人是奴婢还是棠宁……”阿丑扬起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元蘅,双颊染起绯红,“同样查看掖庭当值的记档便可知!” 大长公主见元蘅犹豫了,便笑道:“如今有我这现成的人证,皇兄又何苦找这找那? “阿丑原先是掖庭宫女是真的、三日前被我带走也是真的!如此看来,皇兄要核实的事只有……” 大长公主微微含笑,恰到好处地把话头止住了。 “传宁良人!”元蘅当即吩咐道,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她一人过来即可,不用带别人!” 没多久,棠宁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来了。 “棠宁参见皇上、参见大长公主……”棠宁福了福身子,脸上一股子谄媚,却被地上跪着的阿丑盯得发毛。 元蘅因着那晚被伺候得极好,对棠宁极为宠爱。历来宫女晋为嫔妃,要从从九品采女做起; 而棠宁初封便是从八品淑女,她所居的棠宁宫夜夜笙歌,不到半个月便晋为了正八品良人,并赐封号“宁”。 如今元蘅召她、且只让她一个人前来,她只当是元蘅白天也离不了她的身子,谁知道来了两仪殿是这幅光景? 她更不知眼前这盯着她看的绝世美人,便是被她一再欺凌又冒名顶替的丑宫女; 她以为阿丑不过是大长公主新献给皇上的美人,于是在心里对大长公主的厌恶又多了三分! “宁良人,皇上还未让起身,你怎么自顾自地起来了?你初封淑女的时候,教引嬷嬷没教过你吗? “你从宫女做起,如今当了主子,连‘规矩’二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吗?”大长公主柳眉倒蹙,对棠宁呵斥道。 “棠宁知错,还请大长公主息怒……”棠宁见状,立马重新跪下,却用一幅无辜的眼神望着元蘅—— 做主子的这半个月以来,她在元蘅面前一向行完礼就可以起来的,怎么今日…… 元蘅却不理会她眼中欲滴未滴的泪,只问道:“棠宁,朕前番在宫中找寻那晚侍寝后匆匆离去的女子,你说你就是她; “既然如此,不如把那晚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一遍,如何?” “臣妾……回陛下,这种事,臣妾一个妇道人家,怎好在众人面前开口呢……”棠宁嚅嚅道。 “哼,宁良人是说不出口、还是说不出来呢?!”阿丑冷笑道。 “关你这贱婢什么事,你……”棠宁见阿丑说得古怪,刚要发作,瞥见元蘅沉了脸,便止住了。 可是……这美人的声音,怎么听着如此耳熟呢? “棠宁,你既不好意思说,朕也不逼你;只是那晚你对朕说了一句话,朕屡屡问起,你要么不说、要么把话题岔开了。 “今日朕想听你亲口说一遍,就一句话,这……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元蘅纵然在笑,可面上尽显帝王威严。 “臣妾说、说……”棠宁急得抓耳挠腮。纵然已是夏末初秋,她额上仍然冷汗涔涔。 她怎么知道那女子和皇上说了什么私房话?她那当尚宫的姑妈可没告诉过她啊! “皇上,那夜奴婢说的是,‘奴婢想用自己的双手,为您丈量龙颈的周长呢’!”阿丑不慌不忙,向元蘅再行跪拜大礼。 此时,总管太监扬劲也手捧簿册匆匆走来:“皇上,奴才查过了,萧阿丑从前确实是掖庭宫女,那晚在两仪殿当值,而后被掖庭的梁姑姑送到内司房单住,三日前被大长公主亲自带走; “而宁良人……”扬劲抬起头瞟了眼宁良人,却没再说了。 “说!哼,这后宫还由不得一个小小良人说了算!”元蘅低声喝道。 “是……宁良人那晚在昭阳殿当值,她上回被分派到两仪殿当值,已是去年的事了!这是掖庭的记档……”扬劲将手中簿册呈上。 “什么?!萧、萧阿丑?你说这女的是……”宁良人听见别的还好,唯独“萧阿丑”三个字,犹如千斤大石,重重砸在她的心口上! 面前的这绝世美人,居然是从前同住宫女房的丑宫女萧阿丑?这怎么可能呢?! 萧阿丑明明那么丑,仿佛大饼脸上长了点缀了几颗绿豆,便是她的五官了; 可眼前的美人容色倾城,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不过是往她身上一瞟,连她一个女人都觉得魂要被勾走了呢! 她怎么可能是那个丑宫女呢?又怎么可能曾经和皇上春风一度呢?! “啊!”未等棠宁回过神来,元蘅便将掖庭的记档重重砸向棠宁! “贱妇!你可知欺君之罪有何下场?!”元蘅喝道。 棠宁捂住被砸出血的额头,余光却瞥见阿丑望着她,脸上是止不住的嘲讽。 棠宁哭诉道:“皇上,是臣妾的姑姑让臣妾冒充那晚的女子的,臣妾也觉得不妥,可是…… “皇上,臣妾是真的心悦您啊皇上!臣妾原本就赌咒发愿,哪怕以后年满二十五也不出宫,情愿留在宫中伺候皇上! “皇上,看在臣妾这半个月伺候您的份上饶了臣妾!臣妾才十六岁,真的不懂啊!臣妾是被姑妈给骗了……” 棠宁哭得梨花带雨,连屋内的宫女太监都动容了。 “不好,狗皇帝又要动心了!”阿丑瞥见元蘅叹了口无声的气,一时计上心头。 “阿嚏!”就在场面陷入僵局时,阿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还不忘给大长公主递了个眼色。 大长公主心领神会道:“皇兄,阿丑她为您祈福的时候披发赤足,定是着凉了。 “阿丑的‘心悦’在祈愿,而有些人的‘心悦’……却在欺骗!” “皇上,这是奴婢独居在内司房时,特地为您织的……”阿丑让小丫鬟端来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一个围脖。 “皇上,奴婢说为您丈量脖颈,并不是虚言……”阿丑大胆地为元蘅亲手戴上这围脖,而元蘅并未阻止…… 第6章 赐名“宝蕴” 元蘅任由阿丑替他戴上这围脖,一股熟悉的香味向他袭来,只是较之那晚淡了不少—— 在系统的帮助下,阿丑的清涎香恢复了,却没能恢复太多; 帮元蘅系围脖是假,让他闻到魅魔独有的清涎香才是真! “哼,狗皇帝,这下还不被我手到擒来?”阿丑瞥见元蘅的被子里有异动,便知自己这次肯定会成功了! 果然,元蘅沉吟道:“既然那晚侍寝的是阿丑,便没有让她继续做侍女的道理!元婠(wān)……” 这元婠便是大长公主了。她笑着上前学着元蘅的话道:“既然阿丑早就是皇兄的人,那我这做妹妹的便没有霸着她的理。 “今日我就将阿丑交给皇兄了,还望皇兄……好好待她,别辜负了人家月下为您祝祷的一片真心。只是……” 元蘅哼道:“你如今也学坏了!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想来是朕抢走你的侍女,你觉得亏了? “扬劲,拨十个——不,二十个宫女——给大长公主府!” 元婠笑道:“皇兄看上阿丑,是阿丑的荣幸、也是元婠的荣幸,臣妹替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得吃亏了?臣妹是觉得啊……” 元婠骤然收了笑脸,指着额头血流如注的棠宁低声喝道:“宁良人罪犯欺君,皇兄是否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啊?皇上、大长公主,臣妾不是有心欺君,臣妾……”棠宁捂着额头,恨恨地盯着已坐在龙榻床头的阿丑。 明明她是帝妃、阿丑不过是贱婢;如今她跪着,这贱婢却公然坐在皇上身边! 阿丑娇声道:“皇上,方才您以为奴婢骗您,便发了好大的火,还要拉奴婢去黥面,好可怕啊! “如今真相大白,骗您的是宁良人,她是不是也要……哎宁良人,您一定知道什么是‘黥面’?” “你这贱婢、你……”棠宁刚要起身去撕扯阿丑,便被扬总管亲自拉了下来。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今日朕总算也开了眼界了!”元蘅自顾自地丢了瓣桔子进嘴里。 棠宁见他这样,只当元蘅没有生气、这事儿快过去了,不由喜上眉梢,望向阿丑与大长公主的眼神尽显得意; 谁知元蘅却笑道:“正八品良人棠宁,冒名顶替、欺君罔上;褫夺封号、废为庶人,再处以黥面之刑……” “可是棠宁姐姐黥面要刻什么字呢?”阿丑一派天真,仿佛只是在问晚上要吃什么似的。 元蘅挑了挑眉道:“既然她冒充的阿丑,当然该在脸上刻‘阿丑’二字了!” “啊?皇上拿奴婢的名字开玩笑……”阿丑在元蘅面前忸怩着,望向棠宁的眼神却满是嘲讽! “皇上,您怎么可以……”棠宁挣扎着,大长公主笑道:“你还看不清形势吗?我若是你,我现在该求的是阿丑,而不是皇上!” 棠宁恍然大悟,膝行到阿丑脚边道:“阿丑,是我错了,我不该冒名顶替、不该骂你是贱婢…… “阿丑,看在咱们从小同住一个宫女房的情分上,你帮我向皇上说说情,好不好啊阿丑?” 元蘅乜斜道:“怎样?你要帮这贱妇求情吗?只要你开口,朕便依你!” 阿丑想都没想便撒娇道:“奴婢才不帮她呢!皇上您不知道,棠宁姐姐可坏了,她老是骂奴婢是丑宫女不说,还往奴婢的床上扔蟑螂。 “那蟑螂好大啊,还会飞!她、她还说,要找她当尚宫的姑妈,把奴婢配给什么王一王公公对食呢!皇上,若是您,您会帮这种人求情吗?” 扬劲适时提醒道:“皇上,王一是历经三朝的老太监,今年七十有二了……” “哼,袁棠宁,你好大的胆子!”元蘅闻言大怒,将药盏向棠宁脸上砸去! 阿丑直勾勾地望着棠宁,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对元蘅先前的处罚并不满意,可是…… 宫中女子,从嫔妃到宫女皆是皇上的女人;从棠宁说出要把宫女配给太监那一刻起,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来人,将黥工带来,在阿丑面前当场给这贱妇黥面!”元蘅冷笑道。 黥工被带来后,哆哆嗦嗦地行了礼。毕竟他从来都是在大牢内给犯人黥面,还从未在宫殿中做这种事。 “就刺‘阿丑’二字,两颊一边一个字。刺字的时候,手可别抖啊!”元蘅只当听不见棠宁的求饶,玩味地笑道。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宁愿受杖刑、鞭刑,也不愿受此奇耻大辱啊皇上! “皇上,臣妾是您的妃子,怎能……啊!”刻刀在棠宁姣好的面容上落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阿丑”二字已成。 “‘棠宁’……呵,好好的名字,活生生让你这种人给糟践了!如今你脸上刻了‘阿丑’二字,你才该叫‘阿丑’! “庶人袁阿丑,打入广寒殿,永世不得踏出一步!拖下去!”元蘅怒道。 “陛下,她叫阿丑,那奴婢叫什么呢?”萧阿丑抱着元蘅的胳膊,再度撒娇道。 “你……朕赐你以‘宝蕴’为名,如何?”听了她的话,元蘅的怒容转瞬即逝。 “宝孕?是怀孕的孕吗?”萧阿丑天真地问道。 “不,是‘宝蕴光含’的‘蕴’!从此宫中再无‘萧阿丑’,只有采女萧宝蕴…… “谁再敢提宝蕴从前的名字,朕定不轻饶!”元蘅伸出手想揉揉她的脑袋,却停下了,只是一昧笑着。 宝蕴、宝月…… “哼,狗皇帝还挺痴情,现在还想着白月光呢? “谁不知道这‘宝蕴’是宝月皇后的闺名?!好啊……拿我当替身了是?咱们走着瞧!”萧宝蕴心内震怒、面上却不显,只是笑道,“陛下好偏心啊!” “哦,此话怎讲?宫女晋为嫔妃,历来由从九品采女做起; “更何况如今你连宫女都不是,是公主府的侍女……”元蘅又恢复了原先病恹恹的样子。 大长公主笑道:“那棠……袁阿丑初封便是从八品淑女、不到半月又晋了正八品良人。 “怎么到了我们宝蕴,就要按规矩来了?皇兄堂堂天子,难道还能被小小宫规给束缚住不成?” “哈哈哈,有意思!”元蘅闻言,只一昧地拍手大笑,当下并未答言。 没多久,宝蕴册封的圣旨便下来了…… 第7章 游街示众 “侍女萧宝蕴,因心系陛下、侍疾有功,册为从六品美人; “朕观其至纯至善,封号为‘纯’,赐居清宁宫……” 赐封的圣旨由扬总管送到大长公主府,元蘅给足了宝蕴面子,大长公主更觉面上有光。 元婠亲自扶宝蕴上了进宫的马车,叮咛道:“宫中水深,做嫔妃的规矩比宫女更多。 “这些银票你拿好,宫中多的是打点的地方。我有空就进宫去看你,你也记得给我写信。 “若是有事,记得派人找我。我皇兄他……” 元婠说着便红了眼圈。宝蕴不会作假,大大方方地接过银票:“公主殿下放心; “宝蕴此去若能青云直上,都是托公主的福;若是闯了祸,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与公主无关!” 马车朝宫中缓缓驶去,宝蕴放下帘子才开始数那一沓子银票。 “两万两!到底是凡间的大长公主,真有钱啊!这下不愁没钱花了!”宝蕴看着银票两眼放光。 她不是没经过富贵,可厚厚的两万两银票拿在手上,这种经历确实不多见。 【任务“成为暴君的妃子”完美完成,奖励188点魅惑值!】 【您的奖励已到账,请查收!】 “没听说有这个任务啊?”宝蕴不解道。 【这是隐藏任务,自动触发,完成时自动发放奖励。】 宝蕴还想问些什么,可系统已进入休眠状态,只有商城开启着。 “上回余额209,这次奖励188……现在一共有397魅惑值。除了可以换女儿丸,还可以换……”宝蕴在商城界面划来划去。 关于先生儿子还是先生女儿,她在公主府的这段时间想通了—— 元蘅至今无子,若一下子就生个儿子,必会让那些嫔妃——尤其是在潜邸时就跟着的“老人”妒忌疯了; 更何况,儿子来得太容易就不会珍惜,不如先生个女儿。 “狗皇帝,要是因为老娘生不出儿子就挂脸,这辈子就别想要儿子了!”宝蕴冷哼道。 正想着,标价208、折后198的“百毒不侵丸”映入她的眼帘,她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刚到账的奖励花光光,魅惑值余额——1。 【提醒宿主:女儿丸与耀祖丸必须在确认有孕的情况下服用,方可有效;】 【无孕之人服用,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刚才还休眠的系统突然被激活,宝蕴也不敢问这“不可逆的伤害”是什么,连忙放下女儿丸、服下先前兑换的好孕丸。 凡间女子有孕,至少要两个月才能被大夫诊断出喜脉。离她侍寝之日已过去一个多月; 如今服下好孕丸,只要再等上半个月,她就是宫中第一个怀上龙种的嫔妃了;到时候晋位分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庶人袁阿丑,不守宫规、罪犯欺君、行为不端……” 宝蕴正做着母仪天下的美梦,外面便传来一阵伴着锣鼓的喧闹声。 “纯美人,清宁宫到了……”扬劲亲自扶宝蕴下马车。 宝蕴甫一出马车,便看着脸上刻了“阿丑”二字的棠宁带着枷锁和脚镣;每走一步,都有太监挥着鞭子向她的背狠狠抽去! 如今她背上的衣裳已被鞭子抽破,露出白花花的背,和道道鞭痕。 “皇上知道美人您从前受袁阿丑欺凌,特地罚她在宫中游街示众呢!”扬劲笑道。 “贱人!”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袁阿丑骤然转身。她看见宝蕴立在元蘅钦赐的马车旁,便不顾自己还戴着脚镣,朝她冲了过来。 可没等她迈出步子,便被绊倒在地! 宝蕴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哟,这不是棠宁姐姐么?哦、瞧我这记性!陛下可是亲自给你赐名为‘阿丑’了呢! “阿丑姐姐,黥面好玩吗?广寒殿里的褥子里,想必一定不会有会飞的大蟑螂?您那当尚宫的姑妈,想必一定很关照你?” 宝蕴说完,便用脚尖轻轻抬起袁阿丑的下巴; 袁阿丑想逃,可她被宫人们死死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宝蕴磋磨她,像从前她对宝蕴那样! “贱人、贱人!”袁阿丑恶狠狠地盯着宝蕴。眼睛是如今她全身上下唯一一个能随她心意动弹的地方了! “掌嘴!”扬劲挡在宝蕴面前喝道,“这是陛下新封的纯美人,别说你如今是戴罪的庶人; “就算是从前,你也不过是正八品的良人,纯美人如今可是从六品!你见了天子嫔妃不仅不行礼,反而口出狂言,成何体统?!” “哗啦——”鞭子再度抽在袁阿丑的身上,负责押她游街的太监吼道:“还不快向纯美人行礼!” “行礼?我呸!”袁阿丑翻着白眼,朝宝蕴的鞋子上大啐一口! “你这贱婢,找打!”这一举动唬得宫人们再度挥起鞭子。 一道道鞭子朝袁阿丑的身上落下,她终于肯开口向宝蕴求饶,一如从前原主被她们欺凌时一般: “我、我喊、我喊!纯美人,奴婢错了……奴婢从前不该欺辱您,刚才更不该……啊! “纯美人您大人有大量,快点让他们别打奴婢了……” 宝蕴幽幽道:“呀,阿丑姐姐也会犯错、也会道歉么?可是……光用嘴说,算什么‘道歉’呢?” “你、您想怎样?” 宝蕴将脚伸到袁阿丑的面前:“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样子!从前您逼本宫怎么道歉,如今……您就该怎怎么道歉!” “啊?你是要我……”袁阿丑看看宝蕴,又看看眼前的鞋子,这才恍然大悟——宝蕴是让她舔鞋子! “知道就好!还不快把你刚才啐在本宫鞋子上的唾沫给舔干净!这可是陛下新赏的鞋子,建康云锦的鞋面; “本宫才穿在脚上,就被你给糟蹋了!横竖是你自己的唾沫,阿丑姐姐,您……想必不会嫌自己脏?”宝蕴似笑非笑道。 “你、你……”袁阿丑仍被死死按在地上。 “舔啊、快舔啊!” “就是!没听见纯美人的话吗?” 押解她的宫人纷纷叫骂着,袁阿丑只好伸出舌头,朝宝蕴的鞋子舔去。 此刻她只恨自己方才为何要朝宝蕴的鞋子上吐口水、又为何从前要听姑妈的冒名顶替、还为何从前要带着狐朋狗友欺辱这个丑宫女…… 她更想不通,为何宫中最丑的宫女,一夜之间成为了大魏的从六品美人! “纯美人好大的气派!连个一宫主位都没挣上,就敢自称‘本宫’了?”众人正僵持着,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坐在软轿上冷笑道…… 第8章 小小美人,也配称“本宫”?! “奴才参见陈贵姬、谢淑女……回陈贵姬,奴才今日奉旨接纯美人进宫; “谁知遇上这袁阿丑游街,她对纯美人不敬,所以……”扬劲故意等袁阿丑将宝蕴的鞋子舔干净,方才躬身笑道。 “参见陈贵姬……”宝蕴行礼如仪。 她行完礼才发现,软轿旁立着的不仅有宫女太监,还有一名嫔妃打扮的女子,想来便是扬劲口中的“谢淑女”了! 这谢淑女的脸上尽是掌印,想也知道是软轿上的陈贵姬干的好事了! “纯美人,本宫方才的话,你还没回答呢!本宫竟不知,这清宁宫除了本宫,还有谁是‘一宫主位’? “你这小小美人,也配称“本宫”?!”陈贵姬在宫婢和谢淑女的搀扶下下了软轿,似笑非笑地问道。 宝蕴这才想起,按照原书设定,大魏皇宫里,正六品贵姬及以上的嫔妃方是“一宫主位”;而只有“一宫主位”方可自称“本宫”; 自己方才教训袁阿丑,为图嘴上畅快,委实没顾忌那么多;她刚想开口,却瞥见满脸红印的谢淑女含泪摇了摇头。 “纯美人,陈贵姬可等着您答复呢!”陈贵姬的贴身丫鬟珠儿皮笑肉不笑道。 宝蕴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回陈贵姬,大魏祖训,确实需要正六品以上的嫔妃方可自称‘本宫’,可是……” “可是什么?!”陈贵姬眉头微蹙,低声喝道。 “哈哈哈……”地上的袁阿丑见宝蕴被高位妃嫔责罚,不由大笑起来。 “晦气东西,还不押走继续游街!”珠儿也跟着斥责道。 “报应、报应啊……”袁阿丑的叫声回荡在清宁宫门口,宝蕴定了定心神,继续答道,“可是大魏也有规矩,有封号的嫔妃无论品阶位分,均可以‘本宫’自称! “否则有的宫殿有好几位正六品以上的娘娘同住,难道也只有一人配称‘本宫’吗?” “你、你居然敢顶嘴?你这贱……”陈贵姬闻言快步走到宝蕴面前,刚想扇她巴掌,便被扬劲止住了。 “陈贵姬,纯美人所言极是……位分低但是有封号的娘娘,的确是可以自称‘本宫’的。”扬劲说道。 “哼,我们走!”陈贵姬狠狠瞪了宝蕴一眼,便带着她的那一大群“尾巴”浩浩荡荡地进去了。 “这陈贵姬就是这个脾气,有时候在圣上面前也是如此这般……让纯美人见笑了!”扬劲刚要行礼,便被宝蕴拦住了。 “这一路有劳扬公公了,清宁宫的日子宝蕴自己过,可是袁阿丑那边……”宝蕴从元婠给的那一大叠银票里抽出十几张,数都没数,尽数塞在扬劲的手里。 “纯美人,这……”扬劲万般推辞,压低声音道,“袁庶人在广寒殿自有人‘照应’。美人这钱,奴才是万万收不得!” “这大太监,倒是不贪钱呢!”宝蕴心内思忖着,终究是把银票收了回去。 按道理,新入宫的嫔妃应该在次日向皇后娘娘敬茶; 可自从宝月皇后仙逝后,大魏中宫空缺、由慎皇贵妃摄六宫事,自然由她代皇后受嫔妃们的茶; 可“偏巧”到宝蕴入宫时,她就病了。 “哼,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受了这个宝林、那个更衣的茶,偏偏我一来她就病了?”宝蕴嗤之以鼻。 慎皇贵妃称病不出,不仅暂免宝蕴给她敬茶,也免了她每日给那位陈贵姬敬茶。 “美人,皇上怎么老是不来咱们这儿呢?”翩翩撑着下巴问道,红蝉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道,“胡说什么呢?别给美人涂添烦恼了…… “难道咱们的翩翩女史也思春了,想做妃子了?要不怎么天天盼着皇上来呢?” 宝蕴自从进宫,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她二人接来。 红蝉聪明伶俐、翩翩对她有过赠衣之恩,宝蕴都记在心里。 若无那件红色衣裳,恐怕自己就算在月下披发赤足祝祷十次、百次,大长公主也不会注意到自己! 是以她让翩翩做了她的贴身女史,如今她说这话,倒也不算逾矩。 “红蝉姐姐才胡说呢!奴婢说的都是实话么!”翩翩不服道。 “哼,皇上真是,我们美人为了他受了那么多委屈,还得了风寒。他倒好,连个主位都不给; “明知道陈贵姬人不好,还让美人住在清宁宫,日夜看她脸色。美人若不再想想法子,恐怕要像谢淑女一样呢!”翩翩急得都快哭了。 “谢淑女?嗝……就是我进宫那天被打脸的那个?和从前赏你红色衣裳的事同一个人吗?”宝蕴听着她二人啰嗦,吃了一碟又一碟糕点方才回道。 “可不就是她么?可怜谢淑女天天被陈贵姬打骂、磋磨,过得连陈贵姬身边的狗都不如! “翩翩这丫头从前伺候过谢淑女,是以知道陈贵姬的雷霆手段。美人,翩翩的话虽然无心,可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宫中娘娘众多,若您不想法子固宠,恐怕谢淑女的今天就是……”红蝉摇头道。 “参见陈贵姬!”当陈贵姬骤然进来时,宝蕴刚好把一大块糕点塞进嘴里。 “死嘴,快嚼啊!别让又让她揪出错来!”宝蕴心内暗骂。 不知为何,她进宫后胃口一天比一天大;光这一日下午,就已经吃了好几碟糕点了。 这陈贵姬几乎每天都要来找她的晦气,每次都不等宫人通报便闯进来; 她自己不守规矩,对宝蕴要求却颇高,请安迟了都要训斥半天,就差像打谢淑女那样毒打她了! 果然,陈贵姬坐在主位上,慢悠悠道:“纯美人果然是有封号的美人,比不得本宫这入宫多年都只能以姓氏相称的正六品贵姬。 “纯美人入宫也有一段日子了,却只在入宫当日,在扬总管面前给本宫耍了好大的威风! “也不知道教引嬷嬷是怎么教的,你连每日向自己的主位敬茶都不知道吗?” 陈贵姬说着便拍起了桌子,屋内人齐齐跪了一地,唯独宝蕴与翩翩还站着。 宝蕴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回贵姬娘娘,慎皇贵妃免了臣妾每日的敬茶;娘娘前几日来的时候,臣妾也……” “啪!”宝蕴话未说完,便生生挨了陈贵姬一巴掌;她扬起手刚想打回去,却有一计浮上心头…… 第9章 我就是要陈贵姬自取灭亡! 陈贵姬冷笑道:“怎么?刚进宫没几天,就巴结上慎皇贵妃了、我这一宫主位就不用侍奉了?” 宝蕴忍住恨意,硬是挤出笑道:“贵姬娘娘误会了!臣妾见皇上许久未来,为贵姬娘娘想对策呢!是以忘记向您奉茶了。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不如就趁今天,贵姬娘娘来看望宝蕴,宝蕴向您奉茶,可好?” 陈贵姬从鼻子里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宝蕴连忙从珠儿手中接过茶盏:“宝蕴向陈贵姬敬……啊!” 宝蕴话还未说完,手中茶盏便打翻在陈贵姬的身上! “烫、烫死本宫了!你诚心的是不是?!”陈贵姬被茶水烫得站起身又坐下,珠儿等宫女连忙用帕子来擦。 如今虽已入秋,可并未太冷,大家身上的衣裳都较单薄。这滚烫的茶水泼在身上,很快便烫到皮肉,哪是帕子擦掉就不疼了的? 宝蕴连忙跪下,眨巴着大眼睛无辜道:“贵姬娘娘,这茶水是您的珠儿亲手斟了、又亲手递给臣妾的。 “她明知臣妾这茶是要敬给您的,还不给臣妾茶碟,只拿了茶碗给臣妾。贵姬娘娘,臣妾的手也是肉做,怎么可能不怕烫呢? “臣妾不小心娘娘了,娘娘不会怪臣妾?要臣妾帮您叫太医吗?” 说着,她的声音已然带着哭腔,眼泪便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哭着哭着,还不停地打嗝。 “娘娘,您可千万别听纯美人的话,奴婢……” “回宫!”未等珠儿说完,陈贵姬便瞪着眼睛啐道。 “臣妾恭送陈贵姬娘娘……”宝蕴望着陈贵姬一行人的背影,得意洋洋地说道。 “美人,这是刚煮的鸡蛋,热乎着的,快敷脸!这陈贵姬,下手也忒狠了!”翩翩捧出一个剥了壳的白煮蛋,心疼地说道。 谁知,宝蕴将鸡蛋径自吃了,并未拿来敷脸。 “美人,您……”翩翩不解道。 “皇上又不来,敷给谁看呢?当宫女要挨打、如今当了主子还要挨打,真没劲!”宝蕴打了呵欠道。 “陈贵姬也太过分了!宫女尚且不能打脸,她却不仅打了谢淑女,还打了咱们美人。若是有人能治治她就好了!”红蝉叹道。 “若我说,我能治她呢?”宝蕴笑嘻嘻道。 “美人是要向皇上或慎皇贵妃告发她吗?”翩翩和红蝉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宝蕴翻了白眼道:“在宫中啊……指望谁都不能指望皇上和离皇上最近的人! “若告发有用,陈贵姬哪敢这么嚣张呢?我是要她……自取灭亡! “翩翩,你备份薄礼亲自送给谢淑女,多谢她从前赏你的红色衣裳!” 翩翩领命而去,没多久便拿着一个小圆盒回来:“这是谢淑女的回礼。 “她说这搽脸的玉肌散,每回被陈贵姬打了,她都用这个,恢复得特别快!” 宝蕴刚打开这小盒子,便听系统提醒道: 【玉肌散方子:白芷、滑石、白附子、绿豆粉,备孕之人慎用!】 “本来也没想用!”宝蕴又翻了个白眼,将这玉肌散丢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过了几天,陈贵姬便叫人喊宝蕴去她的寝殿一叙。 “美人,小心陷阱哪!”翩翩忧心忡忡道。 “呵,她是妃子我也是妃子,她还能吃了我不成?”宝蕴捏了捏翩翩的脸,心情极好。 “臣妾拜见……” “免了……别又说我苛待清宁宫里的嫔妃!”陈贵姬斜倚在贵妃榻上,微闭着双眼,“上回你说,皇上许久不来咱们清宁宫了,你为此忧心。那你到底忧心了个什么结果出来没有?” “回陈贵姬,臣妾不敢说‘结果’二字,不过确实有些主意。 “臣妾是想着,既然皇上不来,可娘娘可以去找皇上啊?”宝蕴笑道。 “哼,这话谁不会说?找皇上……你小嘴一张,倒是说得容易!这些年去两仪殿上赶着找皇上的人少了?谁被皇上留下来侍寝了? “该是谁侍寝还是谁侍寝,等着去两仪殿截胡的,一准被打发走!这些年也就你这贱……”陈贵姬刚要说“贱婢”二字,便被珠儿递了眼色。 陈贵姬顿了顿,继续说道:“总之这主意,不行!” 她主仆二人的小动作,都被宝蕴瞧在眼里;加上珠儿脸上若有似无地掌痕……陈贵姬那日离去后的事情,宝蕴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哼,人前主仆情深,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挨打呢!估计这珠儿被打了,给我使绊子呢,不过……正中我下怀!”宝蕴心内思忖道。 宝蕴莞尔道:“怪臣妾没说清楚!不是去两仪殿找皇上,而是去……长秋宫附近!” “哦,长秋宫?”陈贵姬一下子来了精神。 宝蕴见她上钩,便不疾不徐道:“这长秋宫啊,是大魏皇后住的地方。按大魏规矩,每月初一和十五,必由皇后侍寝,什么大事都不能耽搁的! “宝月皇后仙逝后,长秋宫就一直空着了,唯有皇上思念发妻,还像宝月皇后还在世时那样,每月初一和十五便去祭奠她……” “你是说……”陈贵姬不解道。 “不错,臣妾的意思正是,明儿个就是十五了,贵姬娘娘您晚上去长秋宫附近转悠,装作和皇上偶遇的样子, “最好啊……再穿上宝月皇后从前赏赐给您的衣裳、首饰。一则可以让偶遇加深您和皇上的机缘; “二则皇上看见您身上有宝月皇后赏赐的东西,睹物思人,对您的爱意必定再添三分! “三则皇上爱皇后,您适时又适当地表达自己对宝月皇后的敬重、思念,皇上还不整颗心都扑在您身上? “晋位、封号您还不是手到擒来?!”宝蕴眨巴了自己的大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的。 “这个主意……勉强还算可以!”陈贵姬喜上心头,面上却不显。 宝蕴说的其他内容倒还好,唯独“封号”二字戳中她的心窝! 她从十三岁开始伺候元蘅,如今二十有五了,可是位分只有正六品贵姬不说,连个封号都没挣上! 如今宝蕴这宫婢出身的新人都有了封号,她陈贵姬能拿得出手的却只有“一宫主位”四个字! 第10章 将这泼妇没入掖庭为奴! “若能借这次机会跻身嫔位、再得个封号,面上也有光呢…… “说不定还能换个大一些的宫殿!”陈贵姬心内暗喜,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换上九嫔朝服、端坐在大宫殿里的样子。 “可是纯美人,您有这么好的法子,怎么自己不用,反而教给我们贵姬呢?”珠儿笑得阴沉。 “珠儿姐姐,你这话说的,是不相信我了?我是谁呀?我入宫才几天?就算我去长秋宫附近转悠,皇上也未必看得上我呀! “可是贵姬娘娘是一宫主位,又是宫中老人,身份何其尊贵!这法子只有她用才有效;若是我去,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宝蕴提溜着眼珠子说道。 她拿定主意,决定信宝蕴一次。到了十五晚上,她按照宝蕴说的,盛装打扮一番,将宝月皇后生前所赐之物悉数妆扮上; 夜幕降临之际,陈贵姬摇摇晃晃地走向了长秋宫…… “美人,您这样作弄陈贵姬,等她回来……”翩翩在琉璃殿中走来走去,焦心不已。 “回来?她不会回来了……我指给她的,本就是死路,有去无回!”宝蕴冷笑着将刚送来的花朵,一下子剪了下来! “不好了不好了!陈贵姬冒犯宝月皇后,皇上生了好大的气!”如宝蕴所说,陈贵姬再也回不到她执掌主位的清宁宫了! 宝蕴心内感慨道:“没想到这个设定以这种方式用上了……” 原书中确实说,元蘅会在每月初一、十五来长秋宫思念宝月皇后,不会召任何人侍寝; 可原书也说,元蘅极其厌恶嫔妃在初一和十五在长秋宫附近晃悠、利用宝月皇后争宠! 他在宫中长大,后宫的那些小心思,他可太熟悉了! 宝蕴的原身是魅魔,有清涎香傍身,自然能保证元蘅不对自己动怒。 当初她与元蘅春风一度,原本是想自己借“长秋宫偶遇”的法子接近元蘅。她有清涎香,能保证元蘅被她拿捏,结果这计划被袁阿丑给截胡了! 如今这陈贵姬本就不受宠,又无清涎香作保,元蘅看着她在长秋宫附近刻意制造偶遇,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仅当场废了她的位分,更是派人剥了她的贵姬服制! “皇上,臣妾冤枉啊!是纯美人那个贱人,是她撺掇臣妾穿戴宝月皇后所赐的衣裳首饰、去长秋宫附近制造和您的偶遇。 “皇上,臣妾真的冤枉啊!”宝蕴进入两仪殿时,已被废为庶人的陈翠不断磕头,额头已沁出血。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陈贵姬娘娘。皇上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宝蕴捂着脸,缓缓步入殿内,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纯美人,好好的你捂着脸做什么?还有,这贱妇已被废为庶人,不是贵姬、更不是什么娘娘!”元蘅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甫一看到宝蕴,他的气就消了七八分,仿佛连空气中都带着香甜。 他哪知道,这是魅魔的清涎香在挥发呢! “回、回陛下……臣妾自从搬进清宁宫的琉璃殿,每日都被陈、陈翠掌掴、立规矩; “当日慎皇贵妃说臣妾可以不用向主位敬茶,可陈翠她……”宝蕴哭得抽抽嗒嗒的,声音如泣如诉、泪珠似断非断,鼻尖红通通的,像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宝蕴这才松开手,让元蘅看到自己的脸——脸上掌痕斑驳,右边脸尤其严重,已经肿了起来!明显是被经常掌掴,才会如此! “怎、怎么会?怎么会打成这样?皇上,臣妾不过在六七日前不、不小心碰到纯美人的脸,不可能打成这样啊皇上! “若真的伤得如此严重,连脸都被抽肿了,纯美人怎会不找太医,任由脸肿着呢?”陈翠跪在一旁,恨毒了宝蕴! 宝蕴嚅嚅道:“不是你打的,难道是我自己打的吗?皇上,臣妾方才进来的时候听见陈翠说臣妾撺掇了她什么。 “可是皇上您看,臣妾日夜被她掌掴,不还手已经是碍于位分、不敢罢了; “怎么还会给她出主意呢?她日夜打我,我若真给她出了什么主意,她敢用吗皇上?” 宝蕴抬了抬眼皮,继续抽泣着。其实真相她已经说出来了—— 就是她自己打的!可是若没有陈翠当日那一巴掌,她也断然不会想出这法子! 宝蕴见元蘅沉默良久,便膝行至元蘅脚边,抱着他的腿哭诉道:“皇上,臣妾没福、做不得妃子,只有当奴婢的命! “奴婢在公主府时从未挨过打,皇上,您既然不疼臣妾,还是把臣妾送回公主府!臣妾愿一辈子伺候公主,好过在宫中被人日夜掌掴!” “你这贱人,我分明只打过你一次,你在胡说些什么!”陈翠大吼道。 她的满头珠翠早已被元蘅派人收去,如今她全身上下,只剩里衣与鞋袜了!昔日贵姬的气派全无,恐怕连街头村妇也比她像样些! 宝蕴趴在元蘅的膝上哭着,哭着哭着,倒真有些难过起来。 她想念阿娘阿爹、想念姐姐哥哥,还有万千族人们…… 她本是魅魔族小公主,若不是为了躲避歪嘴龙王,她何至于沦落到被打骂、被掌掴、动不动就要下跪的地步? 想起歪嘴龙王那恶心至极的面孔,元蘅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毕竟,他是这一代的人皇呢! 正想着,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那红肿的右脸,她迅速打了个哆嗦。 “怎么,宝蕴在怕朕?”元蘅扳起她的下巴,看到的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绝美又清纯。 “臣妾怎会怕皇上,只是……皇上的手一碰到臣妾的脸,臣妾就以为、以为又要挨打了!”宝蕴说完便将巴掌大的小脸埋在元蘅的腿上,嚎啕大哭起来。 “别怕,朕在。只要朕活一天,这宫中便没人敢欺负朕的宝蕴!”元蘅摸着宝蕴的头发,眼神中尽是狠戾,“庶人陈翠,没入掖庭为奴,不得晋为女官与嫔妃!拉下去!” “皇上,您看在臣妾豆蔻年华就侍奉您的份上……”陈翠话未说完,便被拖走了,殿内只剩元蘅与趴在他身上的宝蕴。 “好啦……那泼妇被拖去掖庭了,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元蘅将宝蕴抱坐在自己的腿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朕近日公务繁忙,才冷落了你。一时没想到这毒妇会如此欺负你,是朕的不是了……” 元蘅话未说完,宝蕴便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第11章 这一夜,两仪殿一室旖旎、春光无限 元蘅刚闭起眼睛想要享受怀中美人的温香软玉时,宝蕴却停了下来。 “皇上,宝蕴现在脸是肿的、眼圈红了、妆也花了,陛下会嫌弃吗?”她捂着脸娇声道。 “怎么会……”元蘅摸着宝蕴的脑袋,声音低哑,似是在忍耐着什么,“朕未去看你是因为公务繁忙,那你呢? “你不来看朕是因为什么?那泼妇尚且知道来长秋宫制造偶遇,朕的宝蕴却……” 宝蕴想了想,抱住了元蘅:“臣妾虽未找皇上,可是臣妾知道,皇上的心是在臣妾的身上的!” “比如呢?”元蘅解开宝蕴的头发,顿时青丝如瀑,散落在她的肩头。 “比如清宁殿虽不大,却是离两仪殿最近的地方; “再比如皇上给臣妾册封的位分虽不高,却给了臣妾很多长年伺候皇上的嫔妃都没有的封号; “还比如……嫔妃向来不能在两仪殿过夜,皇上却不只一次让臣妾……”宝蕴还未说完,双唇便被元蘅堵住。 他的一双大手隔着衣服摩挲着她日渐成熟的身体,而她也在他身下积极地回应着…… 正当二人共赴巫山之际,有一小太监在门外禀报道:“皇上,丽充华说她身体不适……” “让她滚!”元蘅低哑着嗓音吼道。 “丽充华?”宝蕴提溜着眼珠子想了想,书中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物,可她一向不出挑,没什么存在感,并不像是会因为生病就让人找皇上的妃子。 “在想什么?侍寝的时候都不专心,想来是朕没能好好满足你?”元蘅喘着粗气。 他见宝蕴在龙榻上居然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情,便气不打一处来。 宝蕴的一双小手狠狠抓着床褥,五指都陷进了褥子里。 她开始后悔散发那么多清涎香了。她也很好奇:这皇帝那方面没毛病啊?甚至可以说是好的很呢!怎么会没孩子呢? 正想着孩子,门外又传来禀报的声音,这次是扬劲:“皇上,丽充华有喜了……” 这次不仅是宝蕴,连元蘅都明显迟疑了! “你说什么?孩子?”元蘅蹙眉道。 扬劲仍在门外道:“是的,皇上,丽充华怀有龙种,三个月了,太医令亲自诊断,不会有错!” “不对呀?原书里这狗皇帝到暴毙都没孩子,最终才被过继来的养子用计害死、夺了天下,还将他后宫里的这些妃子尽数占了去! “这丽充华怎么可能怀上他的孩子呢?已经有人怀上龙种了,那还有我什么事……”宝蕴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仿佛近日来的布局都成了笑话! 虽说男人去看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宝蕴看见元蘅似乎真的要离开,又开始气不过——这对魅魔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皇上……您又打算将宝蕴一个人丢下吗?”宝蕴娇滴滴道,眼中泛起一片雾气。 她收回方才“清涎香散发得太多”的想法,不仅卯足劲让清涎香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更是用双腿圈住这大魏皇帝的腰…… 元蘅虽是皇帝,可到底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哪里经得住这种诱惑?他迅速把那劳什子“丽充华”丢开…… 是夜,两仪殿一室旖旎、春光无限。 第二天一大早,宝蕴便因“受了委屈”,由从六品纯美人晋为从五品纯昭训,是为清宁宫新的主位; 而那位第一个怀有龙种的丽充华,也凭这一胎晋为正五品丽淑媛,从“下六嫔”跻身“上三嫔”了。 丽淑媛怀孕的事,连久久称病不出的慎皇贵妃都惊动了,是以宝蕴也有了给她奉茶的机会。 “从五品昭训萧宝蕴,拜见慎皇贵妃。皇贵妃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宝蕴端着茶盏,行礼如仪,只是头上的步摇叮当作响。 “纯昭训,你的教引嬷嬷是谁?”坐在慎皇贵妃下首的仁妃冷笑道。 宝蕴觉得这话问得奇怪,可还是如实答了:“回仁妃娘娘,臣妾的教引嬷嬷是张嬷嬷……” “来人,把张嬷嬷叫来。本宫倒要问问她是怎么教新来的嫔妃的。 “现如今的嫔妃,戴个步摇都晃来晃去、叮当作响,成何体统?人呢?还不快去!”仁妃喝道。 几名宫婢领了命,当真要去抓张嬷嬷。 “慢!”宝蕴出声阻止,而后向仁妃福了福身子,“臣妾敢问仁妃娘娘,谁规定了戴步摇不能摇晃?” “这……大家都这么说的,不是么?”仁妃仿佛被宝蕴的话噎住一般。 “仁妃娘娘此言差矣!‘步摇’这东西,正因为它‘行步则摇之’,所以古人才称其为‘步摇’,不是么? “步摇会晃,再寻常不过!不让步摇晃,才不正常呢!”宝蕴对上仁妃的眼睛,毫不示弱! “好了……不过一个首饰而已,也值得仁妃大动肝火?为了个步摇磋磨人家教引嬷嬷,也大可不必。 “纯昭训,正八品的宁良人因你被打入冷宫、日日在宫中游街; “你宫里原先的一宫主位、正六品的陈贵姬也因你被没入掖庭。 “纯昭训果然好手段,哪天怕不是要把咱们在坐的嫔妃都给清理干净,你好独占皇上呢!”慎皇贵妃接过宝蕴的茶,只呷了一口便递给她的贴身女史轻雾,这就算是喝过宝蕴的茶了。 “慎皇贵妃,臣妾是因为……”宝蕴刚要为自己辩解,慎皇贵妃却笑道,“本宫不过觉得你可爱、和你玩笑一番罢了,纯昭训可别当真! “在这宫里头啊,‘当真’,可是最无趣的事……” 坐在远处的康宝林似笑非笑道:“慎皇贵妃的话虽是玩笑,可也是事实。 “听说丽淑媛怀上龙种的消息传到两仪殿那晚,纯昭训正和皇上颠鸾倒凤、霸着皇上不放,皇上拖到第二天上完早朝才去看丽淑媛。 “纯昭训宫婢出身,却能让皇上魂牵梦萦,不过才侍寝两次便能无子封嫔,您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不如教教姐妹们,可好?” “哼,一个个都等着看我笑话呢!大的我暂时动不了,小的还治不了你?”宝蕴心内暗骂,面上却笑道,“论出身,妹妹哪比得上康宝林?宫婢身份再卑微,那也是良家子; “而康宝林你……听说可是教坊司出身啊!” “你、你胡说什么……”康宝林被戳中痛处,登时起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睛里布满血丝。 她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手指着宝蕴,仿佛要把她生吃了一般! 而宝蕴却端起一盏茶;茶盏刚碰到唇边,便听系统提醒道: 【宿主快放下!这茶里放了避子药!】 第12章 神女托梦 宝蕴的眼珠子一转,仍旧喝下了手中这碗掺了避子药的茶汤—— 她可不怕,宫中有人给嫔妃暗下避子药,这事原书里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以她来之前就已经吃了先前兑换的“百毒不侵”丸;别说区区避子药,就算是鹤顶红,如今也伤不了她半分呢! “教坊司?大魏祖训不是说,禁止纳教坊司出身的女子为妃么?” “是啊!别说是宫里,就是王爷、侯爷、甚至没爵位的皇子、官员也不可以,连做奴婢都是不可以的!” “那康宝林……” “哼,我说她平日里怎么一副勾栏做派!” 康宝林见众妃嫔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由“噗通”一声跪下道:“启禀慎皇贵妃、各位娘娘; “嫔妾是不夜县盐民之女,虽然身份低微,可绝对不是什么教坊司出身!纯昭训她、她乱说的!” 康宝林说着说着,便斜乜了宝蕴一眼。 她“教坊司奴籍”的身份捂得严严实实,如今被宝蕴戳穿,废位分、夺封号、甚至打入冷宫都是小事,这可是会出人命的! “本宫不过是玩笑两句,康宝林怎么又是站、又是跪、又是指着我不放呢?宝蕴虽然位分比你高,可我年纪小、不懂事; “若姐姐不喜欢宝蕴的玩笑,宝蕴以后不开了不开了!”宝蕴连连摆手,一副天真作派,把几个高位分的妃嫔都逗笑了! “康宝林,你也是,位分低、话还多!若不是你挑起话头,纯昭训怎会拿你开玩笑? “她若真拿身份压你,掌你嘴都是轻的!还不快坐回去!”慎皇贵妃嗔怪道。 “是、是!皇贵妃娘娘教训得是!”康宝林赶忙退回座位,趁着路过宝蕴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康宝林入宫多年,虽然位分低、又不算受宠,可也从未有人质疑过她的身份半分; 这新来的纯昭训居然能直指她的痛处……这绝不是什么“开玩笑”!不知她是什么来头?她是怎么做到的? “臣妾早上肚子疼,太医令和太医丞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治好。 “臣妾来迟了,还望慎皇贵妃以及各位娘娘,恕罪……”丽淑媛姗姗来迟,她在贴身女史小荷的搀扶下捂着小腹,做出一副欲跪不跪的样子。 “你如今怀有龙胎,是皇上如今心尖上的第一人,本宫可不敢让你跪! “丽淑媛从今日起,免跪……”慎皇贵妃不仅免了她的跪,还让仁妃挪开,让丽淑媛坐在离主位最近的位置。 丽淑媛眼见比自己高了足足四个位分的仁妃气得脸变成了猪肝色,满眼都是得意! 宝蕴眯着双眼,盯着丽淑媛的一举一动,感觉有点恶心,翩翩连忙塞了几颗西域杏干到她嘴里。 丽淑媛怀孕的事,宝蕴想了好几天也没想通,因为原书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啊!是以宝蕴只能得出她假孕争宠的结论。 【丽淑媛,孕妇,胎儿三月有余,并非假孕!】 系统的提醒,打断了宝蕴的思路。 “从前咱们在潜邸,还在争谁会怀上皇上的第一个的孩子,丽淑媛从来不参与这些; “没想到最后是你‘闷声发大财’了!”正四品赵淑仪似笑非笑道。 “可惜嫔妾没福,就算怀了龙胎,也入不了圣上的眼,才晋了区区正五品淑媛,皇上他…… “他也不是经常来看嫔妾和腹中孩子。倒是新来的纯妹妹有福气,入宫不到一个月便晋了位分,没孩子也封了嫔位; “到时候若有了孩子,恐怕……”丽淑媛瞟了慎皇贵妃一眼,意味深长。 “哼,老娘还没怀疑你这肚子有问题,你还攀扯起老娘来??? “我倒要看看,你这胎能怀多久、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宝蕴心内叫骂,面上却堆笑道,“如丽姐姐所言,妹妹来得晚,不敢和在坐的姐姐们相提并论; “无论哪位娘娘日后怀上个一男半女,可都是沾了丽姐姐的喜气呢!” 宝蕴这话一出,嫔妃们深色各异,唯有丽淑媛喜不自胜,以为宝蕴是真心夸她! “也就是丽淑媛年轻、身体好才能怀上,咱们这种年纪大的怀了,岂不是‘老蚌生……”冯贤妃见今日人多热闹,又是慎皇贵妃“痊愈”的第一天,自己也想凑个趣儿; 谁知多说多错,慎皇贵妃直接铁青着脸,话未说完便让众妃散去! “‘老蚌生珠’这种话居然也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这冯贤妃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这种人,居然还能封‘贤’妃,狗皇帝的眼光真是……”回到自己的寝宫,宝蕴想着今天奉茶发生的种种事情。 仁妃不仁、贤妃不贤;丽淑媛和她那龙胎相当可疑…… 正想着,宝蕴不知不觉将西域杏干尽数吃完了。她脑袋昏昏、身子沉沉,不一会儿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旖旎、旖旎……” 宝蕴听见有人喊自己的本名,便揉了揉眼睛,只见一个容色倾城的女子漂浮在半空中。 这女子有着异色双瞳,眉眼间有一颗朱砂印记,她便是旖旎的“老熟人”了。 “德、德姬神女???”宝蕴连忙跪下,双手合十。 “是‘德济’、不是‘德姬’,你又喊错本座的名字啦!本座已经不是那一世的小猫咪了! “旖旎,本座如今仍困在‘万劫不复’的轮回里。这一世,恐怕需要得你助益……”德济神女飘然而至,来到宝蕴的面前。 “神女需要……我吗?”对于这位无上济世神女历劫的事,宝蕴只是略有耳闻。 神女明明早已历经九千九百九十九世,可她的死对头——白虎神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她永远无法度过最后一劫。 “不错!你近日即将有喜,你与人皇的头胎有极大的气运; “若本座能托生在你怀中,你我必定都能逢凶化吉……”德济莞尔道。 宝蕴想都没想,连忙点头道:“旖旎自然愿意!” 她本就要生孩子,若只是生个凡胎,哪怕买尽系统的药物喂给孩子,也不过是个凡胎; 可若神女托生在她的腹中,那可就大不同了! 第13章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佩戴皇后的步摇?! 宝蕴正想着,便见德济神女化作一道紫光,飞向她的腹中,慢慢消失不见…… 宝蕴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坐起身,“原来只是梦啊……” 她失望极了!她还以为,真的能当神女这一世的娘亲! 她听闻神女前面那九千多世里,孕育过神女的女子最后不是成神就是成仙; 若自己也能有这个机会,便可趁势带领整个魅魔族翻身啦! 可惜这只是一场梦……宝蕴正想着,便听见系统提醒道: 【恭喜宿主成功怀上大魏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您先前选购的“女儿丸”可以服用了!】 【只要您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更有588魅惑值等着您!】 “什么?我、我怀孕了?真的怀上了??”宝蕴摸着自己的肚子,完全感受不到里面已经住了一个小生命。 魅魔是无法靠自己怀上凡人男子的孩子的;哪怕硬是违背天命怀上,也可能血崩难产而死,或者生下畸胎! 她能靠得住的,只有这个生子系统了……可如今系统提醒她成功怀上了,她还真如梦幻泡影一般。 看来方才见到神女的事不是梦;哪怕真是梦,也是神女给她托的梦! 宝蕴从现在开始相信,她肚子里怀的就是神女了! “不对、不对……我这胎是第一个,那、那丽淑媛肚子里的是什么?”宝蕴一下子站了起来。 【野……种……】 系统将这两个字缓缓说了出来。 “翩翩,准备纸笔,我要写信给大长公主……”宝蕴仿佛想起什么,神色严峻。 没多久,元婠便按宝蕴的请求,将她要的记档尽数调来给她。 宝蕴迫不及待的翻阅着那些簿册,终于在字里行间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难怪丽淑媛能违背天命怀上元蘅这个天生绝嗣的暴君的孩子; “难怪她能抢在我前面怀上孩子;难怪……这丽淑媛,恐怕是个重生女!”宝蕴冷笑道,“可惜啊…… “这傻白甜白白浪费了如此宝贵的重生机会!不过她若肯听我的,兴许还有救……” “昭训,两仪殿派了个公公,说是皇上有东西赏赐给您!”宝蕴正思忖着对策,便有宫女禀报道。 “快请进!” “纯昭训万福金安!皇上听说您给慎皇贵妃奉茶那日因步摇之事受了委屈; “所以特地将这宝贝赏赐给您!”一个小太监举着托盘,笑语盈盈道。 宝蕴眯着眼一看,那托盘里赫然是一具一爵九华的步摇冠! 这步摇冠以山水为题,多种奇珍异兽游走其间; 以珍珠为饰、以翡翠为羽……漂亮极了! “这步摇好大啊!看着就沉甸甸的;别说‘晃’了,光戴上就得小半个时辰呢!”饶是见多识广的红蝉也惊叹道。 “这步摇冠看着贵重,宝蕴恐怕担当不起。这位公公怎么称呼?还麻烦你带回两仪殿……”宝蕴望着这比寻常步摇大了许多的步摇冠,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太监却为难了:“奴才是两仪殿的福祥。昭训,往小了说,这是皇上的一片心意; “往大了说,这是皇上的口谕……奴才也只是个跑腿的,若差事办不好,回去又要挨师傅的板子!” “您行行好,哪怕不喜欢也暂且收下,回头等您见了皇上,亲自还给他,不是更好?” 宝蕴歪着头,笑嘻嘻道:“福公公,这真是皇上赐给本宫的吗?” “那还能有假?谁也不敢拿皇上开玩笑呀!”福祥连忙点头道。 “那……本宫就依你所言,暂且勉为其难地收下! “横竖……这宝贝,本宫也担得起!”宝蕴抬了抬下巴,红蝉连忙将步摇冠接了下来。 次日一大早,宝蕴便戴着这像山一样的步摇前往瑶华宫,循例给慎皇贵妃请安。 “这、这……纯昭训这步摇……”赵淑仪指着宝蕴,结结巴巴道。 “好漂亮啊!臣妾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步摇!” “就是就是,连皇贵妃都没……” “嘘……连皇贵妃都敢说,你不要命啦?” “她还没来呢;真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几名年纪小、位分低的妃子叽叽喳喳的。 有一名小良人想摸摸宝蕴的步摇,却被宝蕴按住了手。 “这可不能乱碰……”宝蕴笑眯眯道。 “纯昭训,你好大的胆子!”仁妃甫一进殿,便对宝蕴呵斥道。 宝蕴福了福身子,不解道:“臣妾给仁妃娘娘请安。敢问仁妃娘娘,臣妾又怎么了? “臣妾今日所戴的步摇并未晃动,难道还有其他错处不成?” “你、你……”仁妃如赵淑仪先前那样,指着宝蕴的步摇冠发抖,“皇贵妃,您看呀,这贱婢……” 慎皇贵妃皱眉道:“纯昭训,你怎可视宫规如无物?来人,把她头上的步摇冠给本宫取下来,静候皇上发落!” “且慢!”宝蕴喝退了一拥而上的嬷嬷,翩翩和红蝉护在她身边。 宝蕴蹙眉道:“皇贵妃娘娘,这步摇冠乃皇上所赐,不知要让皇上发落臣妾什么? “宝蕴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惹得各位姐姐对这步摇如此动怒,还请皇贵妃娘娘……赐教?” “皇上赐的?纯昭训,你在胡说些什么?!按大魏祖训,这一爵九华的步摇冠是中宫之物,只有皇后娘娘方可佩戴。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从五品昭训、下六嫔的妃子; “也敢逾制戴皇后的步摇冠?!”冯贤妃上回出言不慎得罪了人,今日见慎皇贵妃要罚宝蕴,连忙出言帮衬道。 “启禀各位娘娘,宝月皇后仙逝后,她的首饰全都被尚服局收回、归司饰司保管; “正如贤妃娘娘所言,纯昭训位分不高,如何能接触到这步摇呢?想来‘皇上赏赐’的事,是真的……”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末席传来。 宝蕴转身一看,是谢淑女。 “哼,你住在清宁宫,当然帮你的主位说话!宝月皇后是皇上的发妻,也是他此生最宝贝、最看重的人; “他怎会把她用过的东西赐给一个进宫没多久、甚至没怎么侍过寝的嫔妃? “就算是第一个怀上龙种的丽淑媛,也没见皇上拿出什么特殊的赏赐呢!”仁妃冷笑着和冯贤妃交换了眼神,冯贤妃当即喝道:“谢淑女出言不逊,掌嘴!” “且慢!” 第14章 宝蕴的肚子里住了皇上的宝宝,您快来摸摸 宝蕴微微蹙眉,将走上前的嬷嬷们一一喝退:“大魏祖训有云,宫女尚不能打脸,更何况是嫔妃?退下!” 冯贤妃望着宝蕴,神色古怪道:“方才谢淑女所说的,倒也未必全无启发……恐怕纯昭训这步摇是偷来的,罪加一等!” 宝蕴只对慎皇贵妃道:“皇贵妃娘娘,这步摇委实是皇上赏赐,是两仪殿一位叫‘福祥’的公公送来的。 “宫中戒备森严,皇上赏赐之物,定是有记档可查的!” “这……纯昭训说得也有道理。即然如此,轻雾!”慎皇贵妃唤来女史,主仆二人耳语一阵,轻雾便领了她的令牌而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轻雾便匆忙赶了回来:“果然如皇贵妃娘娘所料,两仪殿根本没有什么叫‘福祥’的公公! “奴婢还请扬总管调了尚服局和司饰司的记档,这步摇冠昨天早上孙尚服和钱司饰清点时还在,然后…… “她们发现步摇冠不见了也惊慌不已,司饰司并未有陛下调取步摇冠的记录!” 她抬头望了昭训一眼,没再多言。 “好啊!”刚痊愈不久的慎皇贵妃脸色大变、拍案而起,指着宝蕴大怒道,“纯昭训,你这下可都听见了? “这东西昨天早上还在司饰司库房,如今没有调取的记档、今日却被戴在了你的头上……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本宫贵为副后、摄六宫事,今日就替皇上清理门户! “轻雾,摘下她的步摇冠、剥去她的下六嫔服制!” “你们、你们谁敢……”眼见轻雾戴着几位嬷嬷围了上来,宝蕴当即昏了过去! 只是没人注意到,她昏过去时,还捂着自己的肚子…… “皇上驾到……” “臣妾给皇上请安,吾皇万……” “都别废话了,一概虚礼全免!扬劲,你亲近去传太医,要太医令!”元蘅见宝蕴倒在地上,不由分说便将她打横抱起,轻车熟路地走进瑶华宫的偏殿,将宝蕴安放在软榻上。 仁妃等人刚想趁宝蕴昏过去暗中处置她;毕竟,宫中有妃嫔失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大魏自开国以来,多少位分比她更高的嫔妃,突然就消失在后宫的记档里、再也没出现过了呢? 谁知元蘅却来了! “不过每日循例请个安,这是怎么了?宝蕴她刚进宫、年纪又小,你们就不能多照拂、包容她?!”元蘅皱眉呵斥道。 “皇上,并非是臣妾要挑纯昭训的错,她实在是……太过分了!”慎皇贵妃当即跪下,却不忘指着宝蕴头上的步摇冠。 几个妃子见慎皇贵妃下跪,便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也跟着跪下了。 “什么?!这……”元蘅一进殿就看见宝蕴昏倒,哪还能注意到她穿了什么衣裳、戴了什么首饰? 如今他看见宝蕴头上戴着的是大魏历代皇后才能戴的步摇,脸色方才为之一变! “皇上,臣妾……”宝蕴睁开眼时,发现元蘅神色凌冽,不似往常前几次见面那般恩爱,便挣扎着要起来。 她以为皇上怎么着也会像其他话本里提到的那样,温柔地让她继续躺着、好好养病; 可皇上却冷声问道:“纯昭训,你头上的步摇冠是怎么回事?!” 宝蕴迷茫道:“步摇冠?不是皇上您赏赐给臣妾的吗?怎么……” “一派胡言!这步摇冠乃是历代皇后佩戴之物,朕怎会赐给你这、这……”元蘅思忖再三,才把余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启禀皇上,这步摇冠的确是……”翩翩见宝蕴受责难,连忙跪下,可话还没说完,便被仁妃打断,“哼,你是纯昭训的贴身女史,自然向着她说话!你们主仆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 冯贤妃也忙道:“是啊皇上……纯昭训偷走中宫之物不说; “还撒谎说是您赏赐的、更大摇大摆地戴在头上向姐妹们炫耀,慎皇贵妃不过是想依宫规略施惩戒,纯昭训就装晕装病。 “若今日饶过纯昭训,让皇贵妃日后如何行副后之权、摄六宫事呢?” “是呀是呀……” “仁妃娘娘和冯贤妃说得没错!” 一时间,众妃纷纷附和;元蘅看看病榻上的宝蕴,又瞧了瞧慎皇贵妃。 此时的慎皇贵妃,眼圈又红又肿,明显是刚哭过; 可宝蕴一副病容,自有一番风流体态,比平日里更惹人怜爱! 元蘅刚要开口决断,便见扬劲带着太医令、太医丞并十几位太医,浩浩荡荡进入内殿。 一番权衡之后,元蘅到底让了步,让太医令给宝蕴先行看病。 太医令给宝蕴把了脉,神色惊愕;又让翩翩和红蝉拿了清宁宫的记档,翻看了她近日的饮食。 十几个太医轮流如此,神色一个比一个惊愕! “有事说事,一个个做出这副一惊一乍的样子是做什么?”元蘅只当宝蕴生了重病,心中的气早已消了一大半,眼下只得不断催促太医们。 太医令喜气洋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纯昭训没有生病,她身体好得很哪!” “哼,臣妾就知道纯昭训是装晕的!”赵淑仪与仁妃等人交换了眼色,颇为得意。 “赵淑仪此言差矣……纯昭训并未装晕,她是喜脉!方才受了惊吓,这才晕了过去!”太医令拈着胡须道。 “什、什么?喜脉?!”太医令的话犹如一颗火药在内殿中被点燃! 皇上十多年来别说孩子了,就连一个怀孕的嫔妃都没有! 可如今继丽淑媛后,宫中又有嫔妃怀孕! 丽淑媛是宫中“老人”,怀孕也就罢了; 可宝蕴入宫没多久,并且才侍寝两次,如今她都能有孕,岂不是活生生打了这些伺候元蘅多年、位分又高的嫔妃的脸吗?! “皇上,臣妾要当娘了……臣妾的肚子里住了一个宝宝,您来摸摸……”宝蕴不顾晕倒后的虚弱,当着众人的面拉着元蘅的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朕的宝蕴怀孕了、朕又要当爹了……”元蘅顺着宝蕴的意思,在她的肚子上摸了又摸,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 第15章 这一爵九华冠上有剧毒! “皇上,按宫中规矩,还是查看一下纯昭训侍寝和月事的记档,才好……”仁妃气急败坏道。 “这……”元蘅犯了难。他自然是相信宝蕴的; 若是平时,他早就将这多嘴的仁妃斥责一番;可这次仁妃搬出“宫规”,倒让他不好回绝。 上回丽淑媛有孕,是翻查记档后才让她晋为淑媛; 若此番宝蕴不查,日后再有别的嫔妃有孕,恐怕…… “皇上不必为难!既然是宫规,那皇上就照办!臣妾清清白白,仁妃娘娘怎么查都行呢!”宝蕴莞尔道。 “好、好,只是委屈宝蕴了……扬劲!”元蘅吩咐道。 扬劲领命而去,没一会儿便抱着两本记档:“皇上,纯昭训侍寝两次,这孩子应该是第一次侍寝时有的; “至于她的月事……暂时只有她入住清宁宫之后的。” “皇上,昭训住在内司房时是奴婢和红蝉二人伺候,从未见过她来月事、更换月事带!”翩翩补充道。 “臣妾怎么记得,纯昭训在大长公主府住过几日呢?若那几日来过月事,这孩子的日子可……”冯贤妃冷笑道。 太医令再度拈须道:“贤妃娘娘,这是不可能的……这孩子已怀上二月有余; “若按您所说,昭训在大长公主府期间来过月事,那这孩子的月份就只有一个多月,任什么神医也是把不出喜脉的! “可是……”仁妃与冯贤妃还是不服,却被元蘅制止了。 “好了!哼,纯昭训怀着孩子在瑶华宫晕倒,慎皇贵妃,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元蘅皱眉道。 慎皇贵妃还跪在那里,从未起身。 “皇上,臣妾委实不知道纯昭训有身孕……”慎皇贵妃咬着嘴唇,斟酌着措辞。 “朕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封你为皇贵妃,你就是这么摄六宫之事的?若今日朕不是刚好来了,你想对她做什么?!”元蘅大怒道。 “皇上,臣妾也是依宫规办事!纯昭训从司饰司偷来这步摇,已罪犯盗窃; “她说这一爵九华的步摇冠是您赏赐给她的,是罪犯欺君; “她一个小小的昭训佩戴中宫之物,是罪犯僭越!臣妾贵为皇贵妃,责罚她何错之有?!更何况…… “臣妾根本还没开始责罚她,她就晕过去了啊皇上! “臣妾看到她晕倒,已是心软,哪怕您不来,臣妾也会替她找太医的!”慎皇贵妃有理有据,轻雾再三拉扯她的袖子提醒她慎言,也被她狠狠地给瞪了! “皇上……臣妾没有偷步摇冠、更没有撒谎!这步摇冠真的是一个叫福祥的公公昨天下午送来清宁宫的。”宝蕴可怜巴巴地望着元蘅,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陛下,可否让老臣查验一下这步摇?”太医令再度开口。 “哦?”元蘅一听这话,便知问题所在。他亲自帮宝蕴把步摇冠给卸了下来。 “皇上,老臣猜得没错;这步摇冠上有毒、有剧毒啊!”太医令当即举着那步摇跪下。 “什么?!”元蘅气得将这金尊玉贵的步摇冠,一下子扫翻在地! 众妃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唯有谢淑女立在宝蕴身边。 宝蕴悄悄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下半边脸,忍不住偷偷在被子里笑了起来—— 她昨天接到这步摇冠时,系统已然提醒她这步摇冠有奇毒; 她根据原书剧情还知道,那劳什子“福祥公公”,根本不是两仪殿的人! 若不是她有能保母子平安的安胎丸,这有毒的步摇是断然试都不敢试的! “既然这步摇有毒,那……肯定是有人要害她了!哪有人自己毒自己的呢? “看来这一爵九华冠,确实是既不是皇上所赐、也不是纯昭训偷的; “而是有人要借刀杀人,借您的手除去日益受宠的纯昭训呢!”谢淑女仍旧站在宝蕴床边,还是那幅怯生生的样子。 可哪怕她被仁妃等高位妃嫔狠狠瞪了几眼,也依然守着宝蕴,不见离开。 仁妃冷笑道:“谢淑女不愧是太医令之女,你爹说有毒、你立马就附和! “你父女二人既然口口声声是有毒,不如展开说说,这是什么毒?” “是啊……这步摇一直存放在司饰司,怎会有毒呢? “恐怕是有人在陛下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计’,好撇清自己罢了!”冯贤妃皮笑肉不笑道。 “太医令,这……到底是何毒?”元蘅轻轻瞥了二人一眼,眼中尽是狠戾。 “这……”太医令与太医丞交换了眼色。 “太医令,怎么,你不敢说了?”赵淑仪也得意道。 “够了!”慎皇贵妃微微蹙眉道,“既然纯昭训如今有孕,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她和……龙胎为重!” 太医令听了这话,反而向元蘅拱手道:“陛下,这一爵九华冠上的毒,乃是滇国幻草! “这滇国幻草虽是剧毒,可药效要随着时间流逝才慢慢显现。起初,中毒的人只会觉得头晕、头痛,偶尔会晕倒; “而后便是恶心、呕吐,时长出现幻觉;紧接着便是分不清虚幻与现实,感知不到时间流逝; “最终……疯癫暴毙而亡啊皇上!” 太医丞也禀报道:“皇上,微臣已与太医令共同查验过,这步摇冠上的滇国幻草的分量极大; “加上她怀有龙胎,所以纯昭训才戴半日便有晕倒的迹象。恐怕这幕后之人是铁了心要纯昭训一尸两命啊皇上!” 元蘅听完二人的禀报,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坐在床头,摸了摸宝蕴的额头,又怒视着跪了一地的妃嫔。 “皇上,到底是谁要害臣妾呢?臣妾好怕啊皇上!都是臣妾不好,不该贪恋富贵戴上不属于自己的凤冠; “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等臣妾为皇上平安诞下宝宝,臣妾求皇上放臣妾离开; “回老家也好、回公主府当牛做马也好,好过在宫中今天被打、明儿个被毒害……”宝蕴一把抱住元蘅,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照这样下去,纯昭训这一胎能不能平安保住也未……啊!”丽淑媛脸上藏不住的喜形于色,让她脸上狠狠挨了元蘅一巴掌! 第16章 晋为贵嫔 “丽珠,你也怀着龙胎,怎好红口白牙咒宝蕴?她的胎保不住,难道你的就能?”元蘅大怒道。 按他的脾性,若不是考虑到丽淑媛怀有身孕,早就一脚踹在她的心窝上了! 宝蕴隔着轻纱幔帐,冷眼望着丽淑媛。 果然如她所料,如今的丽淑媛,不仅怀孕一事与原书剧情相违背;她的话更是比从前多了不少,与原书大相径庭! “是啊……丽淑媛也怀了龙种,还是咱们这群‘老人’里最先怀上的,怎么没人害她呢? “到底是因为她不受宠呢,还是因为……这毒和步摇都是你经手的呢?”冯贤妃再度冷笑道。 “贤妃娘娘,您……”丽淑媛护着肚子,想反驳又不敢反驳! “宝蕴在瑶华宫晕倒,慎皇贵妃责无旁贷!慎皇贵妃降为慎贵妃,收回摄六宫之权! “菩提,你……可信服?”元蘅冷冷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慎贵妃。 慎贵妃行礼如仪道:“皇上口谕,臣妾……不敢不服!” “至于贤仁德淑四妃……”元蘅冷冷地扫过众妃嫔;方才说话的、没说话的,都被他尽收眼底,“你们四人罚俸三月; “纯昭训如今怀有龙胎、又受了委屈,酌晋为正五品昭媛,与丽淑媛并列……” “阿嚏、阿嚏!”元蘅话未说完,便听见宝蕴在床上喷嚏不断。 谢淑女一边伺候她,一边自顾自地说道:“听说纯昭媛从前替谁月下祈福; “为表诚心披发赤足,连一件厚衣服都舍不得穿;想来这受寒的根还没治好呢!也不知会不会影响龙胎?” “皇上,‘九嫔’之位每位一人,如今‘昭媛’之位已有人了。九嫔里只有……”扬劲也低声提醒道。 元蘅想起自己先前怪病昏迷又突然转醒,全是亏了宝蕴替他祈福; 又因这祈福她才被元婠看中,把她带到他身边,二人才得意重逢; 今日步摇冠的事,也是他没能护她周全…… 想到这里,元蘅心中对宝蕴似有无限亏欠,遂当即给她二次晋了位分: “既然‘昭媛’之位已有人选、从四品贵嫔又空缺已久,不如就由宝蕴补上这空缺! “从今日起直到平安分娩,免去纯贵嫔一切虚礼;至于谢淑女,你…… “谢淑女维护主位有功,由从八品淑女晋为从七品充衣!” “贵、贵嫔?” “这不是九嫔之首么?” “她才来多久,凭什么?!” “嘘……小点声,人家如今啊,位分可比咱们高了!” 也难怪众妃议论。 大魏的“九嫔”分为上三嫔与下六嫔,其中以“贵嫔”最为尊贵,是为“九嫔之首”…… 原先丽淑媛属上三嫔、宝蕴属下六嫔,是以丽淑媛方才哪怕在皇上面前也敢对她诸多针对; 而元蘅先前要为宝蕴晋的“昭媛”,与“淑媛”同属上三嫔且都是正五品,二人尚且算平起平坐; 可如今宝蕴的位分定为“贵嫔”,她的地位可就远在丽淑媛之上了! 不仅丽淑媛,昭媛、昭训、昭华、充华、容华、隆徽、充媛等所有嫔位的妃子都要以宝蕴为尊! 【叮!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化险为夷”,奖励88魅惑值!】 【恭喜宿主晋位,奖励233魅惑值!】 元蘅亲自送宝蕴回到清宁宫,又亲自叮嘱太医署和尚药局道:“从今日起,太医署与尚药局一切以清宁宫的需求为先!” 元蘅叮嘱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犹嫌不够,还让扬劲去各宫将宝蕴晋位、免跪的事一一通报,以免那些妃子不当回事、拿位分欺压宝蕴。 “你好些了吗?清宁宫还住得惯吗?若觉得小,可以搬到……”元蘅怜爱地摸着爱妃的额头。 宝蕴再度抱住元蘅,一如像在瑶华宫那样:“对臣妾来说,住哪里都是一样的,宫殿总比宫女房和内司房强多啦! “只是……宝蕴希望皇上常来看看宝蕴和孩子呢!若皇上来了,宝蕴就是住马棚也心甘情愿; “若皇上不来,臣妾就是住在金窝银窝里,也觉得寂寞呢!” 元蘅听了这话,甚是受用,便也紧紧搂着她,“来、朕当然会常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和宝蕴没见过几次面,可就是觉得她柔媚可人; 若说是贪恋她给他带来的欢愉,可眼下她怀有身孕不方便侍寝,他也仍然愿意在她身边驻足。 “哼,皇上拿这话哄谁呢!自从臣妾进宫,皇上可是第一次来臣妾这清宁宫呢! “若不是今日臣妾有孕,皇上还不肯赏脸呢!瓶子里插的木樨等着陛下亲临; “寝殿里的镜子也等着映出皇上的英姿伟岸呢!还有,那一爵九华冠……”提到那具毒步摇,宝蕴的声音开始发抖,她搂元蘅搂得更紧了! “宝蕴放心,朕相信啊……宝蕴没有偷步摇,更没有伪造圣旨。 “朕已经派宫正司去查了,那个冒充两仪殿公公的‘福祥’是谁、又是谁偷天换日,偷走了放在司饰司的一爵九华冠。 “更重要的是,朕定会护宝蕴周全……”元蘅神色一凛。 他沙哑着嗓子,在他刚晋的小贵嫔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但宝蕴感知到,一提到步摇冠,这小皇帝明显愣了一下。 宝蕴知趣地将话题引到孩子身上,可二人独处没多久,扬劲便手持奏章匆匆赶来; 元蘅也不避讳宝蕴,在床头便打开奏章匆匆阅览。忽然,他眉头大蹙! “盐荒……巴郡有盐邑,怎么可能闹盐荒呢?”元蘅自言自语道,而后对宝蕴柔声道,“朕有些政务要处理,你……” 宝蕴乖乖拉起被子道:“陛下放心去!翩翩和红蝉会照顾好臣妾的!” 见元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清宁宫,宝蕴骤然收起笑脸,思忖着救下丽淑媛的对策…… “丽淑媛,若我让你打掉你腹中的孩子,你可愿意?”数日后,已想出对策的萧宝蕴带着一碗红花,来到了丽淑媛面前。 “什、什么?纯贵嫔,你疯了???”丽淑媛听到宝蕴的话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17章 小魅魔对抗重生女 “丽淑媛,本宫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也知道本宫在说什么。 “这是红花,你应该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宝蕴将那碗红花朝桌上重重一搁! 丽淑媛忿忿道:“纯贵嫔,我知道您比臣妾、比这宫中大部分人都受陛下宠爱。 “臣妾比您先怀上龙种,又在您侍寝的时候派人通知皇上,您看不过,臣妾也理解。 “自从怀上这胎,这后宫啊……没人看我顺眼!可就算这样,您也断然没有逼臣妾喝红花的道理! “您的位分如今比臣妾高,臣妾不敢把您怎样,但是宫里总算有能为臣妾主持公道的人! “小荷,快去两仪殿。告诉皇上,他心心念念的纯贵嫔,要害他的长子呢!” “是!”丽淑媛的女史小荷,领了命就要往外跑,却被翩翩与红蝉拦住了。 宝蕴不仅毫无惧色,反而在一旁坐下,眯着眼道:“本宫劝丽淑媛想清楚,皇上若是来了,是会信你呢、还是信本宫呢? “大喇喇捧着红花逼怀孕的妃子喝下,谁会信呢?更何况……你肚里的孩子从哪来的,你心里清楚! “翩翩,别拦着小荷,让她去找皇上……小荷,你怎么不去?你主子刚才让你去两仪殿找皇上主持公道呢!” 小荷望着宝蕴、又看看自家主子,丽淑媛终究是让她退下了。 “纯贵嫔,您这是什么意思?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就算您的位分比臣妾高,也不能信口胡诌、凭空诬人清白!”丽淑媛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捏着衣角。 宝蕴望去,丽淑媛那四个多月的孕肚,已经略有些显怀了。 “你们俩先退下,在门口守着,别让宫人随意进来!”宝蕴吩咐完,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她与丽淑媛两个人。 “你、您这是……”丽淑媛捏着衣角的手,攥得更紧了! “你在三个多月前确实有过侍寝的记档;但……在此之前,你娘家表哥立了军功、晋为将军,他跟着你爹娘进宫谢恩。 “也就是这次,皇上为表皇恩浩荡,晋无子又无宠、将近两年未侍寝的你为‘下六嫔’之一、从五品的充华。 “册封礼之后,皇上才召你侍寝!”宝蕴将一叠记档扔在桌上,惹得那碗红花不住晃荡。 丽淑媛先是一怔,而后笑得古怪道:“那又如何?我表哥来谢恩是皇上准许的,又不是我要求的。 “怎么,有表哥表弟就一定要有奸情?难道纯贵嫔娘娘家中没有表哥表弟? “臣妾怀孕的日子早已有尚寝女官与太医令核对过,可不是你说有问题就有问题的!” 她假装镇定,可是伸向记档的那双颤抖的手,早已出卖了她! “丽淑媛,这孩子不能生下来……宫中嫔妃早产,本就容易让人置喙,更何况……”宝蕴轻叹一声,转而苦笑道,“你重活一世,已属不易,多少人盼着这重来的机会都求而不得。 “你若因这孩子再次枉送性命,又何苦呢?” “你、你在胡说什么……什么‘重活一世’,什么重来……”丽淑媛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丽淑媛,把红花喝了……这孩子,不能生出来啊!你和他,只能活一个!”宝蕴再度叹道。 “你……纯贵嫔,算上今日,臣妾也不过和您见过两次面,您为何要为难我和我腹中的皇儿? “宫中那么多坏事做尽的妃子,你这么厉害,不和她们做对,为什么要针对我这个可怜人呢? “就因为我比你先怀上龙种吗?!你别过来!”骤然间,丽淑媛突然掏出一把匕首! 【金错刀,来自西域……】 宝蕴翻了个白眼,无视系统的介绍。她叹道:“丽淑媛,你到现在还认为,我是妒忌你比我先怀上孩子吗?” “不然呢?你早不针对我、晚不针对我,为何偏偏在我怀上龙种了开始对付我?又是为何要逼我喝红花???”丽淑媛泪流满面,仍然紧紧抓着金错刀,“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 “你是我这一世最大的变数,也是我最大的劫数!上一世那个叫‘萧阿丑’的宫女,因行刺皇上,不得好死! “她死有余辜,可偏偏有人拿这事大做文章,连累了前朝后宫的无数人!我便是其中之一…… “族中男子,弱冠的处‘弃市之刑’、其余流放岭南;未婚女子充入教坊司、已婚女子没入官妓! “我全家这么惨,你却摇身一变,不仅变成宫中第一美人,还被皇上赐名‘宝蕴’,更获得只有从前的宝月皇后才能媲美的恩宠! “我呢???我只有这个孩子了!可是我也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这一世是重活的?” 宝蕴幽幽道:“我么,我自有我的门路和法子……” 她的“门路和法子”,自然就是原书了。 原书中的她到死都只是“丽充华”,书里描写她死后惨状的笔墨比她活着时的所有内容都要多! “你已经拥有这么多了……美貌、好听的名字、龙种、皇上的宠爱,为什么非要和我争呢? “你上一世连累我还不够,这一世还打算继续害我吗?纯贵嫔,得饶人处且饶人。 “前世的事过去就过去、臣妾不会再追究;只要您别再害我这孩子,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告诉任何人!”丽淑媛擦了擦眼泪,讨好道。 宝蕴望着她,再三叹道:“不是我不饶你,是你腹中的孩子不饶你、你手中金错刀的主人不饶你! “你这一胎瞒不住的!没有这孩子,你这一世可以过得很好;这孩子生下来,你这一世也就活到头了! “保大不保小、你比孩子更重要,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你、你……贱人!”前世今生的怨毒齐齐攻上丽淑媛的心头,她将金错刀向宝蕴的肚子捅去! “只要你和你肚里的贱种没了,本宫就仍然是宫中第一个且唯一一个怀有龙种的嫔妃……”丽淑媛嘻嘻地笑着,门外却传来山呼万岁的声音! 第18章 朕就是大魏最大的规矩!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纯贵嫔她疯了,青天白日的她居然逼臣妾喝红花……”门一开,丽淑媛就跪爬至元蘅脚下。 她算准了宝蕴不可能开口说话了——那金错刀上淬了毒,就算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无力回天! 可是…… “丽淑媛胡说什么呢?本宫给你带的,只是安胎药啊!不信你看……”宝蕴不仅没死,连肚子上的伤口都没了! 正当丽淑媛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时,萧宝蕴端起桌上那碗早已凉透的红花一饮而尽! 【红花!打胎药!宿主,你疯啦?!】 “你、你……疯子、真是疯子!皇上,纯贵嫔她疯了!”丽淑媛紧缩在元蘅怀里,可元蘅将她一把推开! “快叫太医!宝蕴,快,吐出来!”元蘅当即冲到萧宝蕴身边,可宝蕴不仅没事,连丽淑媛捅她的事儿都没提。 “皇上,那真是安胎药!难道皇上也信了丽珠姐姐,觉得臣妾是那种会为了争宠而害人的女人吗? “若这碗里真是红花,臣妾这会儿早就见红了呢!”宝蕴眨巴了眼睛,眼中泛起一片水雾。 丽淑媛趁这二人腻歪的时候,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金错刀,将它拢在袖内。 她恨恨地看着在元蘅面前撒娇发嗲、和刚才判若两人的宝蕴,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毕竟,她怎么被淬了毒的匕首捅了都捅不死呢?! 自己就算重生了,也很诸多事想不明白呢! “嘿嘿,笨蛋,我早就知道你有这招,提前吃了安胎丸,可保母子平安; “无论服下什么红花黑花、受到什么伤,都能立马恢复原样,连皮都没擦破呢!”宝蕴在心中得意道。 没多久,太医令与太医丞带着太医署今日当值的十几个太医,浩浩荡荡地来到丽淑媛所在的合璧宫; 太医令负责给宝蕴把脉,太医丞则带着那十几个太医查验那碗里先前盛的到底是不是红花。 “皇上,纯贵嫔母子平安,好得很呢!”太医令松了口气。 元蘅这段日子专宠宝蕴,前朝后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是这个主儿和龙胎有事,恐怕别说乌纱,连脑袋也难保呢! “你们那边呢?”元蘅抬了抬下巴,向太医丞问道。 “回皇上,这碗干干净净,委实验不出什么来……”太医丞带着太医在地上瑟瑟发抖。 “哼,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今朝廷和百姓养着太医署,你们却连打胎药和安胎药都验不出来! “要你们何用?”元蘅沉了俊脸,骤然望向丽淑媛。 “皇上,纯贵嫔她自己说的,那碗里就是红花啊皇上!想是这帮庸医学艺不精,不如让太医令再验验看呢? “药被纯贵嫔喝完了,味道总能闻得出来!还有,查纯贵嫔宫里领取药材的记录……”丽淑媛顾不得她那金贵的龙胎,赶忙向元蘅跪下。 “哦……纯贵嫔娘娘方才喝了这碗里的东西?”太医令闻言一惊。 他望了望元蘅,元蘅闭上双眼,点了点头。 “是呢,本宫喝得干干净净的,连碗底都一干二净呢!”宝蕴说着,自顾自地打了个嗝。 太医令禀报道:“皇上,不用验了!既然纯贵嫔娘娘喝了,那那碗东西必然不是红花! “否则这会儿,纯贵嫔不仅龙胎早已不保、往后也再难有孕了,哪还有什么‘母子平安’呢? “老臣十二岁开始学医,喝下一整碗红花还能‘母子平安’的孕妇,至今未见过一个!” 太医丞也带着跪了一地的太医们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不可能是红花的!” “皇上、皇……”丽淑媛还想辩解,可元蘅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将宝蕴打横抱起! “丽珠,你好自为之啊!”元蘅冷冷地说道,仍旧连一个眼神都不留给丽淑媛! “皇上,这么多人、宝蕴怪害羞的……”宝蕴嘴上这样说着,又嫩又滑的小手可是紧紧搂着元蘅的脖子。 她还看见,她的小皇帝今日啊,戴了她亲手织的围脖呢! 元蘅抱着宝蕴倒也没多久,他将宝蕴轻轻放在他的步辇之上,他却只在一旁守着。 “皇上,这、这不合规矩啊皇上!”扬劲劝道。 “规矩?什么规矩?天下都是朕的,朕就是最大的规矩!摆驾清宁宫!”元蘅催促道。 “皇上不和臣妾一起坐吗?皇上的步辇宽敞得很呢!”宝蕴扒在步辇的扶手上,她头一次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朕怕……咳、两人坐一起对孩子不好……”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大魏的皇帝脸红了。 【宿主,选择‘却辇之德’、离开御赐的步辇,可增进您和攻略对象的亲密度!】 “却辇之德”?可她和丽淑媛对峙了那么久,委实累得慌; 至于那劳什子“亲密度”,她有的是办法涨呢! 还未等宝蕴想明白为何元蘅与她一起坐步辇就对孩子不好,清宁宫已经到了; 自然又是元蘅负责将宝蕴抱起来、一直抱到她的寝殿里、抱到她那张鸳鸯软榻之上! “皇上,丽淑媛她不是有意的;今天的事,都是宝蕴不好……”宝蕴在元蘅的脸上亲了一下,试图为丽淑媛求情。 这次,她倒是没有说假话。她为丽淑媛说情完全是因为她知道,执着于孽种的丽淑媛,活不长了! 而她带着红花,也真的是想救丽淑媛的命!可惜啊……这女人她两世都蠢钝如猪!不过…… 宝蕴想起丽淑媛提到的前世的事,皱了皱眉。 丽淑媛的“前世”,对应的自然是原书内容。前世试图刺杀元蘅的是萧阿丑不假; 可后面煽风点火撺掇元蘅加害其他嫔妃的幕后黑手,原书写得极其隐晦,至今她都没想明白。 想来,丽淑媛也不知道她前世到底死在谁的手里! “哼,她仗着第一个怀了朕的孩子,终日疯疯癫癫的,前些日子听说连皇……连慎贵妃都冲撞了! “别的嫔妃倒也算了,你如今有了身子,别去她那儿了!”元蘅提醒道。 “嗯?可是皇上,丽淑媛她怀了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不高兴吗?”宝蕴把玩着元蘅的头发丝,故意问道。 “高兴、当然高兴……可若第一个生孩子的是我们宝蕴,朕会更高兴!”元蘅说着说着,手就开始不安分地在宝蕴身上游移起来…… 第19章 贵妃萧菩提 “皇上现在就不提对孩子不好啦?!”宝蕴故意娇嗔着打掉元蘅的手—— 哪怕她知道如今有安胎丸护体,就算再做一些更为剧烈的事孩子也根本不会受什么影响! 元蘅捏了捏这绝世美人的脸,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宝蕴想什么呢?朕只不过是想守着宝蕴和朕的孩子,罢了……” “那皇上是希望这胎是儿子,还是女儿呢?”宝蕴依偎在他的怀里,指尖仍旧缠绕着他的头发。 “只要是宝蕴生的,朕都喜欢;朕答应你,等这胎生下,无论男女,朕都再给你晋位分; “你想要什么,朕都依你……”元蘅低哑着嗓子,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他也不知为何,明明最近天天和她见面,可仍会对她思念至极; 哪怕从前对发妻宝月皇后,也从未动情至此! 宝蕴把玩着头发丝的手指微微愣住了,元蘅趁势俯身吻了上来; 还未等她将他推开,他又止住了,只是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元蘅没有食言,真真就只是搂着宝蕴睡了一夜,并未逾矩…… 当宝蕴醒来时,不仅发现殿内多了许多成箱的金银珠宝、锦衣华裳,更是多了不少生面孔。 翩翩笑得合不拢嘴:“贵嫔您看,这些啊……都是皇上上朝前特地吩咐赏赐给您的。 “那些金银珠宝和首饰也就罢了,连咱们殿的宫人都足足添了一倍多呢,都快赶上贵妃宫里了!皇上对贵嫔可真好……” “哪里是对我好,不过是想着孩子罢了……”想起元蘅夜里的温柔,宝蕴起初也是欢喜的; 可一想到元蘅昨日在合璧宫还是先要查验红花,她的白眼又忍不住翻了起来。 “才不是呢!合璧宫的那位不是也有龙胎?她可不怎么入皇上的眼呢!”翩翩摇头道。 “就你话多!待会儿到了瑶华宫,可不敢胡说了。今日慎贵妃请众妃赏她宫中那株千年月桂,以示姐妹情深; “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才好!”宝蕴揉了揉翩翩的脑袋。 如今十一月初,已是初冬了,宫中其余桂花树均已凋零,只剩瑶华宫中的“月桂王”还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慎贵妃自从由无品无阶的“皇贵妃”被降为从二品“贵妃”后,便又开始闭门不出,直至今日; 是以这次宴请后宫嫔妃,大家也都乐得给她个面子。 更何况,就算她连降四级,也仍然是宫中当前位分最高的妃子; 她举办宴会,谁敢不来?谁又敢不遵? “本来秋天就该请姐妹们来赏花的,可惜本宫身子不争气,那阵子偏生病了; “好不容易沾了丽珠妹妹的喜气,身子刚好一点,老天爷又不赏脸; “终日不是下雨就是阴沉沉的,今日天气才晴好一些。 “本宫还担心姐妹们怕冷的怕冷、嫌麻烦的嫌麻烦,如今都到了,可见还算赏脸。”慎贵妃举起一盏极精致的酒樽笑道。 丽淑媛见慎贵妃提到自己,连忙凑趣儿道:“‘喜气’二字,丽珠实在不敢当…… “贵妃娘娘办的这小宴,可比秋天时掖庭承办的木樨清宴要好多了,姐妹们怎么能不来见识见识呢!” 丽淑媛举止得当,完全不见昨日的疯狂,宝蕴在心中连连称奇。 不过她环顾四周,倒是觉得慎贵妃这小宴办得委实不错。 这次宴会并未在殿内,而是直接在千年月桂王的周围铺上毡子,嫔妃们席地而坐; 大家各自拥着自己的小桌;桌上摆了铜锅,闻着桂花香气涮着自己爱吃的东西,好不自在。 往旁边走几步便是“落桂湖”,桂子随风落在湖面,波光粼粼,仿佛湖水是金色一般,相当清雅。 这是宝蕴入宫以来,头一次羡慕别人家的宫殿。 “是啊!就连贵妃娘娘宫中这些酒樽、碗碟都比掖庭的精致多了,不像是寻常用的。”赵淑仪见仁妃给她递了眼色,连忙附和道。 仁妃清了清嗓子道:“贵妃娘娘的东西,能和咱们这些俗人一样么?‘葡萄美酒夜光杯’,这些可都是西域贡品! “贵妃娘娘用的酒樽可是西周时传下来的‘夜光常满杯’,听说对着月亮还会发光呢!” “大将军打了胜仗,皇上特地赏了贵妃娘娘全套的酒泉夜光杯,以示恩宠。 “这可真是‘前朝有人、后宫受益’,让姐妹们好生羡慕……”沈淑妃莞尔道。 “淑妃这话说的……你兄弟前日刚晋了太常寺少卿,难道就差了?”冯贤妃恭维道。 “大将军伏渊就是永宁侯,也是慎贵妃的爹……”谢充衣将这些高位嫔妃的身份低声告诉正忙着涮铜锅的宝蕴; 宝蕴一边吃一边听,时不时点点头。 这伏渊乃是大魏的开国功臣伏家的养子,十三岁便因救驾有功封侯拜将; 先帝还赏了他皇室才能乘坐的四乘马车,而后他屡立军功,二十出头便晋为大将军。 可这尊贵无比的大将军兼永宁侯,却娶了家中丫鬟为正室夫人,这是当时的长安乃至大魏上下都不能理解的事! 可个中缘由,宝蕴却再清楚不过——伏渊他……他爱慕她名义上的妹妹伏鸾! 当年伏氏有从龙之功,太祖皇帝为表恩宠,特地将“伏氏嫡长女世代为太子妃”写进大魏祖训里,代代遵从。 可这看似是恩典的事,成了伏家历代嫡长女的枷锁! 伏家的太子妃们,总是活不长,不是掉进井里、就是得了怪病暴毙而亡…… 是以最终成为皇后的太子妃,数百年来仅有二人,其中一个,便是那位伏鸾了。 说起这伏鸾,也是一名奇女子。 自从她眉眼间长了宝相花的印记开始,她便与当时的太子和离、改嫁了先帝,成为了元蘅的嫡母。 那一爵九华的步摇冠,便是伏鸾与先帝的定情信物。 可好景不长,伏鸾因想罢黜“伏氏嫡长女为太子妃”的祖训触怒先帝,在被废之前带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双生子死遁出宫; 双生子中的女儿,便是现如今回归皇宫的大长公主元婠了! 第20章 这可是世祖皇后的雪狐裘! 伏渊为使女儿不再重蹈妹妹覆辙,他特地让女儿菩提随母姓“萧”,脱离了“伏氏嫡长女”的身份; 可谁知当年还已有婚约的萧菩提,对当时已有宝月皇后的元蘅一见钟情; 她以死相逼,最终伏渊拗不过女儿,只好出面断了婚约将她嫁与元蘅做妾。 元蘅登基,伏家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萧菩提初封便是“皇贵妃”; 大魏的“皇贵妃”,已有“皇”字加身,故而历来就没有封号; 但她缠着元蘅,硬是赏了她“慎”字为封号,以示和前朝历代皇贵妃不同、比她们更尊贵! 可如此“不同”、又如此“尊贵”的慎贵妃,如今却因一个从宫女爬上来的萧宝蕴便被元蘅降了位分,她怎能不气呢??? 其实呀,这些书中写得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眼下宝蕴只顾着涮肉,才听不进去呢! 她还以为慎贵妃当真好心宴请大家,原来不过是要在众妃面前显摆皇上对她的恩宠罢了! 看来过不了多久,她就能重回“皇贵妃”的宝座了。不过…… 宝蕴盯着慎贵妃。慎贵妃相貌中等,若和民间普通女子相比,她勉强算是出挑的; 可宫中美女如云、她又贵为贵妃,这相貌就有些不够看了。 书中说,伏渊大将军俊秀无比、在大魏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少年; 但都说“女儿的长相随父亲”,慎贵妃相貌平平,想来那位伏渊也不过是大魏普通男子的长相。 看来凡人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是对;书中所言,当不得真呢! “也不知道我这女儿,会长成什么样呢?”宝蕴不顾手上油腻,摸了摸自己的孕肚。 元蘅的长相,她还是满意的;剑眉星目、眉眼如画,若女儿能随他,倒也不错…… “咱们姐妹当然不差……皇上从前什么眼光?挑的女人再差,家里大多也是当官的; “如今继了位,倒是看上宫女了!什么腥的臭的都要往两仪殿里带! “若是让祖宗们知道了,怕是也要嫌大魏世风日下呢!”宴席上,嫔妃们仍在高谈阔论着;沈淑妃望着宝蕴,似笑非笑道。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宝蕴当即反应过来淑妃说的是她,面上却不显,仍旧大口地吃着肉。 赶巧宫人新上了酱肘子,众妃都嫌粗俗、油腻,没人愿意吃,宝蕴却直接上手啃了起来。 “贵嫔,肘子油腻,戴上手衣干净些呢!”红蝉贴心地奉上手衣,可宝蕴偏就不戴。 “戴了又怎样?人家也不会夸你家主子爱干净。 “听听她们说的话,这些人的嘴里哪能吐出象牙呢!”她翻了个白眼,继续大快朵颐。 仁妃皮笑肉不笑道:“谁说不是呢?先前慎贵妃说沾了丽淑媛的喜气; “依臣妾看哪,纯贵嫔才是真真沾到‘喜气’的那一个!” “纯贵嫔沾的何止是喜气?沾的是‘胎气’! “纯贵嫔有什么沾胎气的法子,不如都教教姐妹们,再传授一下你在两仪殿爬龙床的本事; “让大家也都能怀上龙种,可好?”赵淑仪冷笑道。 宝蕴啃完三个酱肘子才将大棒骨放下,莞尔道:“赵淑仪这话说的,这后宫能让姐姐们有喜的当然只有皇上; “宝蕴又不是男人,如何能让姐姐们有孕呢?更何况……” 眼见宝蕴提溜了眼珠子,赵淑仪面色一沉道:“‘何况’什么?” “何况……就算宝蕴有本事让赵姐姐您怀上孩子,也不过是个野种,而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龙种’呢!” “你……贱妇!”赵淑仪闻言怒不可遏,抬起手就要往宝蕴的脸上打去! 宝蕴非但没闪躲,还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生怕赵淑仪这巴掌不落下来呢! “赵淑仪可别一时想不开啊!如今宫里宫外谁不知,纯贵嫔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更何况她年纪小、又有身孕,皇上多偏爱些,也是正常的。 “你没见上回为了她,皇上连咱们几个妃位的姐妹和慎贵妃都罚了吗?”仁妃假意拉住了赵淑仪的手。 “谁说不是呢?你是想被黥面后游街示众、还是想被没入掖庭为奴呢?”沈淑妃也意味深长道。 “贵妃娘娘,扬总管来了!他举着托盘,好像说是皇上有什么口谕……”正僵持着,轻雾进来禀报道。 慎贵妃喜不自胜:“还不快请进来!” 一时间,扬劲果然捧着托盘,上面像是放了件雪白的厚衣裳。 慎贵妃端坐在首席,连穿上这衣裳后配什么首饰、什么鞋子都想得一清二楚。 “奴才给慎贵妃并各位娘娘请安……如今虽然只是初冬,可到底天冷了; “纯贵嫔娘娘新入宫,怕是还没来得及准备冬天穿的厚衣裳; “皇上知道慎贵妃娘娘今日在落桂湖旁举办小宴,他担心纯贵嫔风寒加重; “所以特地派奴才来给她送这件雪狐裘……”扬劲将托盘递给小太监,自己则将雪狐裘抖落一番,亲自伺候宝蕴穿上。 这雪狐裘衣如其名,果然洁白胜雪;衬得宝蕴的皮肤也更加白皙透嫩了! 宝蕴穿在身上,仿佛一下子置身于暖房,果然暖和了许多! “雪、雪狐裘?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还能有哪件雪狐裘?这是世祖伏皇后的那一件!” “想起来了……当年她表弟当利侯横扫北境,猎杀当地数千只雪狐,扒下它们脖子上那一块最好的皮来才巴巴地制成这么一件!” “这衣裳从未赏过人,咱们皇上从前和宝月皇后那么恩爱; “宝月皇后有一年不过开玩笑说想要这衣裳,皇上都生了好大的气呢!如今居然白白送给这、这么个……” 妃嫔们议论纷纷,没人看见端坐着的慎贵妃暗中攥紧了拳头! 她怎能不气?!她好不容易爬到“皇贵妃”的位子上,眼见后位唾手可得,元蘅却因宝蕴这贱人当众降了她的位分! 幸亏她爹在战场上挣了军功,元蘅和她的关系才缓和些,还赏了她全套的“夜光常满杯”,她方才觉得面子恢复了些。 今日办这“月桂宴”,赏桂事小,实则是向众人展示她得到赏赐罢了! 可如今居然连这么件小事,都被宝蕴给比了下去! 第21章 是纯贵嫔把淑妃推进湖里的!【过年好呀~】 慎贵妃越想越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元蘅给自己的赏赐是随便找了个时辰、派了个小太监偷摸送来,生怕别的妃子知道似的; 如今给宝蕴的赏赐,不仅独一无二、珍贵无比、连宝月皇后都没得过手; 更是派扬劲亲自送来、以示尊敬!他什么时候送不好,非要在她的月桂宴上告诉别人,他心疼这宫女爬上来的贱妇吗? “娘娘千万别动怒、动怒就上当了!不过是件烂衣裳,不值当生气! “等大将军得胜归来,给贵妃娘娘带十件、一百件更好的!”轻雾见慎贵妃的拳头越攥越紧,轻声劝道。 “纯贵嫔这衣裳真好看!” “世祖皇后传下来的,世间就这么一件,能不好看吗?” “贵嫔姐姐,我能摸摸你的雪狐裘吗?” 一众年纪小、位分低的妃嫔,索性连铜锅也不涮了,围着宝蕴观赏雪狐裘,全然不知慎贵妃和其他妃子在想什么。 宝蕴如众星捧月般被年纪小的妃嫔们围在中间,翩翩想给她擦手都挤不进去。 宝蕴无意间瞥见那几位妃子与慎贵妃举着夜光杯商议着什么,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越怕事、事越来! 在月桂宴进入尾声、众人即将离开时,大家都听见“扑通”一声; 转身一看,居然有人掉进了月桂王旁边的落桂湖里! “是沈淑妃!沈淑妃落水了!” “好好的,怎么会掉进水里呢?” “完了……听说沈淑妃水性不好,这下恐怕……凶多吉少咯!” “贵妃娘娘,是纯贵嫔!纯贵嫔她、她推的沈淑妃,臣妾亲眼所见!”沈淑妃刚被救上来,丽淑媛便跪在慎贵妃面前指证宝蕴。 “我?好端端的,本宫推她做什么?哦……想必丽淑媛记恨昨日的事、挟私报复; “所以借沈淑妃落水的事陷害本宫不成?”宝蕴挑了挑眉道。 眼见宝蕴毫无惧色,丽淑媛笑得古怪道:“臣妾区区正五品淑媛,怎敢诋毁您这九嫔之首、从四品贵嫔呢?” “是啊……纯贵嫔刚才好像确实是在沈淑妃附近!”仁妃冷笑道。 “想必是沈淑妃那‘脏的臭的’的玩笑话惹恼了纯贵嫔,纯贵嫔你才挟私报复、推她落水,是也不是?!”赵淑仪紧跟着鹦鹉学舌。 慎贵妃正色道:“纯贵嫔,如今丽淑媛指证你推沈淑妃落水,这就是人证了; “先前沈淑妃确实对你出言不逊,你也有了动机。 “你还有什么话,不如在姐妹们面前一五一十说出来;等进了宫正司,恐怕这话……就不好说了!” “臣妾从小怕水,即使方才赏桂、赏湖、涮铜锅,也是挑了个离湖面最远的毡子。 “臣妾如何敢沈淑妃?臣妾避水都来不及呢!”宝蕴不卑不亢道。 她这话倒确实是真的。 她是神魔混血,母亲是魅魔女君,父亲却是九重天上的神君。 她在娘胎时就被天帝降下神罚,是以一生下来就怕水,沾了水法力便会降一大半; 纵然有避水珠,也避无可避!这也是她拒绝歪嘴老龙王的原因之一—— 若嫁给那老龙王,一辈子都得生活在水里,她可还怎么活??? “慎贵妃娘娘,我家贵嫔说的都是真的!她连日常沐浴、泡温泉都小心翼翼的,要有人在旁边守着呢! “她根本不敢靠近这么大的湖、她不敢的!”翩翩当即跪下道。 “主子们在议事,哪有你这贱婢插嘴的份?掌嘴!”轻雾柳眉倒蹙。 她扬起手要掌掴翩翩,宝蕴却笑出了声。 “纯贵嫔,你的贴身女史要挨打了,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么?”慎贵妃淡然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她的情绪。 宝蕴莞尔道:“臣妾是在笑……轻雾姑娘与臣妾的翩翩一样是女史; “若翩翩是‘贱婢’,那轻雾姑娘你岂不也是……” “禀报慎贵妃娘娘,方才沈淑妃落水时,纯贵嫔离她尚且有一段距离。 “淑妃娘娘如何落水不得而知,可嫔妾敢作证,人绝对不是纯贵嫔推的!”众人僵持时有一妃子出面替宝蕴作保,居然是奉茶那日冲撞过宝蕴的康宝林! “康宝林,你也真是不长记性!先前纯贵嫔污蔑你是教坊司奴籍出身,你都忘了?”冯贤妃低声斥责道。 仁妃冷笑道:“咱们的‘康姐姐’哪里是‘忘了’? “人家眼见纯贵嫔近日受宠,想攀上这高枝自己也能怀龙种、当宠妃呢!” “康姐姐,你可别犯糊涂!若不是当日贵妃娘娘没听信纯贵嫔的胡言乱语,这会儿你已经被发配回教坊司重新入奴籍了! “你帮纯贵嫔说话,有什么好处?!是想给她机会再害你一次不成?” 康宝林犹豫片刻,这才咬唇忍耻道:“嫔妾自知位分低微,担不起仁妃娘娘与赵淑仪‘姐姐’的称呼。 “嫔妾只是把自己亲眼看到的事,说出来罢了……纯贵嫔她确实是无辜的!” “你……”众妃一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一定、一定是康宝林被纯贵嫔威胁了!沈淑妃就是纯贵嫔推的,臣妾方才看得可是真、真真的!”丽淑媛不顾害喜的反应,揪着宝蕴不放! “哦?丽淑媛口口声声说本宫推了沈淑妃,那你倒是说说,本宫是怎么推的? “推的是淑妃娘娘的什么部位?”宝蕴望着害喜严重的丽淑媛,心中想的却是,“幸亏吃了安胎丸,才不用和她一样害喜、忌口。凡人生孩子真是太难了……” “这、这、这臣妾哪、哪能记得?你一下子就把沈淑妃推进湖里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际,臣妾哪能看得那么清楚呢? “若臣妾能看得那么真切,臣妾就去救淑妃娘娘了呀!哪还能只是在这里当个‘事后诸葛亮’了呢?!”丽淑媛捧着她那孕肚,说一句、干呕一句。 慎贵妃擦了擦她的东珠护甲,不紧不慢道:“纯贵嫔,丽淑媛害喜这么严重也要指证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慎贵妃说笑了!难道害喜之人就不会说谎了吗?臣妾也纳闷呢!丽淑媛难受至极也要站出来污蔑臣妾; “到底是挟私报复,还是……有人指使呢?”宝蕴环顾四周,将每个妃子的脸色尽收眼底,而后莞尔道,“若臣妾能证明不是臣妾推的沈淑妃,贵妃又该当如何呢?” 第22章 她这“四妃之首”,不过是自封的罢了!【过年好呀~】 “贵妃娘娘别信!纯贵嫔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您可千万不能上她的当! “上回她就是这样等着皇上来……”赵淑仪一时口快; 可她瞥见慎贵妃的脸色,便又把未说完的话硬生生给吞进肚子里。 “哦?那纯贵嫔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慎贵妃直勾勾地盯着宝蕴。 宝蕴莞尔道:“这证据么……臣妾要见了沈淑妃才能放心说出来!” 仁妃啐道:“哼,你推宫妃落水,贵妃娘娘开恩没责罚你; “你倒开始蹬鼻子上脸、讨价还价起来!你是不是忘了,这是瑶华宫,不是你的清宁宫!” 慎贵妃却摆了摆手道:“这有何难?让人把她抬过来就是……轻雾!” 轻雾当即领命,带了四个小太监并一张春凳,将沈淑妃抬到众妃面前。 “还请几位公公受累,将淑妃娘娘的上半身抬起来,让她坐起来!”宝蕴仍旧笑道。 太监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动;慎贵妃冷声道:“纯贵嫔,你好自为之啊!” 她说罢,便朝那几个太监点了点头; 宝蕴这才笑嘻嘻地把手摊开,将自己那黑乎乎的的手心示于人前,一派天真模样。 “萧宝蕴,大家要看的是证据,不是你的手爪子!”冯贤妃冷哼道。 宝蕴再度笑道:“回贤妃娘娘,臣妾这双手,就是证据啊! “各位娘娘请看,臣妾这手上全是酱肘子的酱汁,黑乎乎、油腻腻的; “可淑妃娘娘背后的衣服却是干干净净,一点污渍都没有! “若是臣妾推的,她的衣服必定沾满油污才是……” 赵淑仪嗤之以鼻道:“哼,本宫当是什么,这也能算‘证据’? “纯贵嫔,这可是一条人命,淑妃的位分又在你之上,你未免太儿戏了些!” 仁妃再度冷笑道:“赵淑仪说的是啊!这能说明什么?衣裳沾了水,污渍可不就是没了? “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先推了沈淑妃,再故意涂了一手的酱汁呢?” “这是不可能的!这大酱肘子是大荤之物; “如今天又冷,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混了猪油的酱汁便凝固了。”宝蕴将自己桌上原先盛放酱肘子的碗倒扣过来,里面的酱汁果然一滴都没落下来! “谁有功夫听你狡辩?来人!纯贵嫔推沈淑妃落水; “如今沈淑妃昏迷不醒,还不赶快把纯贵嫔拿下,等皇上发落!”冯贤妃挑眉道。 “纯贵嫔是九嫔之首、今日又是慎贵妃在瑶华宫设宴,贤妃娘娘下令捉人,恐怕不合理数!”谢充衣怯生生地说道。 她虽然害怕,可仍然护在了宝蕴身前。 “哼,九嫔之首又如何?也不过是嫔位罢了!本宫可是‘贤仁德淑’四妃之首,还捉不得一个爬床上位的贵嫔么? “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充衣,也配帮她说话?谁再敢帮纯贵嫔求情,一并捆了!”冯贤妃柳眉倒蹙道。 “等一下!”一道柔婉却果断的声音从众妃身后传来,大家转身一看,原来是陆德妃。 “陆姐姐平时少言寡语,怎么今日有兴趣凑热闹?”冯贤妃似笑非笑道。 陆德妃与冯贤妃行了平礼,淡淡道:“方才听贤妃说,您是四妃之首; “本宫虽不如贤妃,可到底也和贤妃同属正三品,不知妹妹配不配……帮纯贵嫔说句公道话呢?” “德妃姐姐说笑了……您是最先伺候皇上的,就算是宝月皇后在世,也得让您三分呢! “我怎么敢……”冯贤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那“四妃之首”,不过是自封的罢了! 陆德妃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那酱肘子是今天小宴的最后一道菜。 “那菜一上来,纯贵嫔就吃得干干净净,连个手衣也没来得及戴。 “本宫近日手上长疹子,太医特地叮嘱要忌口;我怕浪费,就将自己的那份也给了纯贵嫔。 “当时我看得真真的,纯贵嫔的手已经沾满酱汁、黑不溜秋的;而沈淑妃落水,是至少两刻钟之后的事…… “确实如她所言,沈淑妃落水时,她的手已经油乎乎的,不可能是推完人之后故意沾上的! “贤妃,康宝林和谢充衣位分低、说的话不能作数,不知我这正三品德妃,可否为她作保呢?” 冯贤妃勉强咧了咧嘴角,望着慎贵妃道:“如此说来…… “纯贵嫔就是用这双满是油污的手,穿上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雪狐裘的?”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是啊,那又如何呢?再怎么独一无二,也不过是件衣裳,想来皇上是不会心疼的!” 宝蕴倒不是故意显摆;这雪狐裘对眼前这些凡人而言,确实金尊玉贵、世间唯一; 可她是魅魔族的小公主、魅魔女君与神族的女儿,怎会在意一件衣裳? 青丘和涂山的狐狸精的皮,那才是顶好的呢!区区雪狐皮,算得了什么? 慎贵妃冷冷道:“好了,一件衣裳而已,也值得翻来覆去说嘴? “丽淑媛,你方才口口声声说亲眼看见纯贵嫔推了沈淑妃; “可如今德妃娘娘给纯贵嫔作保,你可还有什么说法么?” “我、臣妾……”丽淑媛咬了嘴唇,“纯贵嫔手上沾了酱汁,也说明不了什么,不是么? “淑妃娘娘掉进水里,衣裳上有什么污渍也被湖水荡涤干净了!这怎么能算得上是证据呢?” 陆德妃叹道:“湖水只能把酱汁洗掉,但是油污是去不了的! “丽淑媛,你仔细看,沈淑妃的棉衣只是湿了,没有一点油污! “若你不会分辨油污与水渍,大可找个厨娘或者浣衣局的嬷嬷,前来分辨分辨!” “我、臣妾……”丽淑媛望向仁妃,却被仁妃瞪了回去! “既有陆德妃帮纯贵嫔作保,此事不如就此作罢……丽淑媛,你向纯贵嫔磕头道歉!”慎贵妃低声呵斥道。 丽淑媛却道:“臣妾明明亲眼看到纯贵嫔推了沈淑妃,臣妾没有错,为何要道歉?! “再说,当初是贵妃娘娘怜爱臣妾怀孕受苦、免了臣妾的礼,如今让臣妾给纯贵嫔下跪,臣妾不服!” 宝蕴瞧着这出闹剧,冷笑道:“丽淑媛的跪就免了,本宫只希望你能长长久久地保住你这一胎,母子平安……” “贵妃娘娘,太皇太后听说淑妃娘娘落水,特地派身边的竹琴姑姑来了……” 第23章 “凤凰”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用的! 竹琴姑姑甫一到来,宝蕴便看呆了——这个掌事姑姑实在是太漂亮了! 书中只说竹琴是太皇太后的贴身女史,从未写过她的年龄、外貌。 宝蕴以为宫里的“姑姑”和“嬷嬷”都是年长女性,没想到还有像竹琴这样明艳年轻的大美人儿! 她看着大约二十多岁;不,甚至更年轻…… “今日之事,太皇太后都听说了。淑妃娘娘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竹琴向各位娘娘行了常礼。 听到“太医”二字,众妃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都望向慎贵妃,没人敢开这个口,宝蕴除外。 “沈淑妃在那儿呢!”宝蕴大大咧咧地往地上一指。 竹琴快步上前:“呀,这天寒地冻的,怎么把淑妃娘娘放在这里,也没人叫太医呢? “回竹琴姑姑,慎贵妃是想叫太医、再把沈淑妃抬进暖阁给她换衣裳的; “可纯贵嫔她不依不饶,偏要在这个时候让人把沈淑妃抬到大家面前!”丽淑媛看准时机,在竹琴面前告了宝蕴一状。 竹琴宝蕴上下打量一番,含笑道:“纯贵嫔进宫不过数月,便搅得宫中天翻地覆、人仰马翻,真是难得啊!” “我、不是我……”宝蕴刚想辩解,便被仁妃打断道,“纯贵嫔还想抵赖?不是你是谁? “方才可是你亲口说的,‘臣妾要见了沈淑妃才能放心说出来!’姐妹们可都看到、听到了! “若不是你,这会儿沈淑妃早就在暖阁里等着太医诊脉了!” 宝蕴闻言,瞪大了本就很大的双眼! 她只当这伙人脑袋空空、只会用“陷害人推人落水”低等手段;可她们的话还真挑不出错—— 丽淑媛也好、仁妃也罢,她们都没有提到“陷害宝蕴推沈淑妃落水”的事,只说是宝蕴命人把淑妃抬过来! 单就这件事来说,确实是宝蕴做的;可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完全变了味! 宝蕴只当自己又要被误会了,没想到竹琴却浅笑道:“这是慎贵妃的瑶华宫; “抬人也好、叫太医也罢,怎么也轮不到纯贵嫔做主,不是么?” 轻雾连忙道:“竹琴姑姑教训得是,是奴婢疏忽了!奴婢已经派人去叫太医了,奴婢这就把淑妃娘娘抬进暖阁里!” “咱们在这儿争了半天,不如听听苦主的说法呢?”宝蕴朝地上的沈淑妃努了努嘴,众妃这才发现,沈淑妃已经醒了。 “竹琴姑姑、贵妃娘娘,臣妾是自己脚滑、失足落水,与纯贵嫔及其他人都无关; “臣妾回宫煮点姜汤喝就好,不用请太医了……”沈淑妃低声道。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各位娘娘可是听见了?淑妃娘娘可是说此事与臣妾无关呢! “丽淑媛可真厉害,能看见没发生过的事!” 眼见宝蕴语带双关,丽珠却无法辩驳,只好红了脸。 “淑妃娘娘,您真的不用请太医、也没有别的话要说吗?太皇太后很是担心您呢!”竹琴见状,心下了然,只是仍然担心道。 “竹琴姑姑,淑妃姐姐既然是在瑶华宫落水的,臣妾定会亲自照顾她。 “还请太皇太后不用担心呢!”慎贵妃亲自帮沈淑妃披上了斗篷。 竹琴叹道:“既然淑妃娘娘都说没事,那这件事到此结束,往后娘娘们就别再提了!另外……” 竹琴击了击掌,一名小宫女便端着托盘来了,托盘上放着一支步摇,步摇上镶着一只纯金凤凰; 那凤凰展翅高飞、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是金丝手搓而成的;眼睛则是整块的翡翠,瑰丽无比! “这正凤步摇是太皇太后的嫁妆,虽比不上一爵九华冠,可也价值连城、尊贵无比。 “如今太皇太后将它赏赐给纯贵嫔……”竹琴拿起正凤步摇,亲手为宝蕴戴上。 “什、什么?正凤步摇?竹琴姑姑,您可是糊涂了?这…… “这‘正凤’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用的!”赵淑仪口内急道。 一个低贱得不能再低贱的宫女,不仅一进宫就有了封号,还在短短三四个月内屡次晋位; 更是在今天一天之内,同时得到世祖皇后的雪狐裘和太皇太后亲赠的正凤步摇! 其余妃子心里虽然也这么想,可没人敢说出来! 竹琴正色道:“赵淑仪,当心祸从口出啊!雪狐裘也好、正凤步摇也罢; “能用不能用,皆在皇上和太皇太后的一念之间。这可是太皇太后的懿旨; “淑仪您若是有意见,不如随奴婢去一趟宁寿宫,当面……” “不敢、不敢……”赵淑仪赶忙吐了吐舌头。 “沈淑妃,正好竹琴姑姑在这里,臣妾想最后和您确认一下——您方才说落水一事与臣妾无关,是吗?”宝蕴似笑非笑道。 “是的,和纯贵嫔你无关……”沈淑妃幽幽道。 “这下可是皆大欢喜了!”宝蕴拍了拍手,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劳驾竹琴姑姑做个见证,此事真的与宝蕴无关。 “若出了这瑶华宫再有人把淑妃娘娘今日落水一事赖在宝蕴头上,宝蕴可不依呢!” 宝蕴拉住竹琴的袖子,亲昵无比。这倒不是装出来的,毕竟……竹琴这样的大美人儿,谁不喜欢呢? 竹琴虽年轻,可看向宝蕴的眼神充满慈爱,与先前说她“天翻地覆”时完全不同! “好好好……奴婢不仅为纯贵嫔做见证,更会将此事如实禀报给太皇太后,让她一同见证!”竹琴拍了拍宝蕴的手背,轻声笑道。 “既是如此……慎贵妃娘娘,宝蕴便告退了。”宝蕴戴着新得的正凤步摇,一步一摇;待她走到仁妃面前,便摇得更厉害了! “哼,不让我晃步摇,我偏要左摇摇、右摇摇,气死你们这些给步摇立规矩的‘老封君’!”宝蕴心内暗笑道。 她故意把步摇上的珠钗晃得叮当作响,眼见仁妃不耐烦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哼,丽淑媛,我给你留生路你不走,偏要联手别人来害我; “这下可别怪我把你的活路给堵死了!”宝蕴心里想着,转而询问系统,“有没有低配版的‘安胎丸’? “就是保留‘安胎’作用但不能减轻害喜症状的那种!” 第24章 康宝林投诚 【宿主您怎么知道我们最近有i版的安胎丸要上架呀?】 【但是新品上架需要时间哦,宿主请稍等——】 宝蕴当即翻了个白眼。 她愿意等,可这一等,好几天便过去了! “可是贵嫔,淑妃娘娘到底是被谁推下去的呢?”这几天里,翩翩天天想着这个问题,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是……慎贵妃的人!”宝蕴摸着元蘅赠她的雪狐裘,云淡风轻地笑道。 “什么?慎贵妃?可是她图什么呢?”翩翩歪着她的小脑袋瓜。 红蝉无奈道:“她还能图什么?当然是为了陷害咱们贵嫔啦! “那些个妃子,仗着位分高、伺候皇上早,眼馋贵嫔的孩子不只一天了呢!” 翩翩还是不懂:“可、可是,她们关系不是挺好的么?若说是为了陷害贵嫔,为什么要对自己人下手呢? “若不是贵嫔聪明,加上太皇太后派了竹琴姑姑来,哪怕今日落水的是宫女太监,慎贵妃都可以让贵嫔无法脱身呢!” 这次不只翩翩,连稍显聪明些的红蝉都摸不着头脑。 是呀,在宫中人的眼里,慎贵妃与仁妃、贤妃、淑妃交好是事实; 没必要为了陷害从四品的贵嫔把正三品的淑妃推进冰冷刺骨的水里,也是事实…… “因为沈淑妃说错了话……而那句话是慎贵妃平生最恨的事!”宝蕴幽幽道。 她仍旧摸着那雪狐裘,感受着它的油光水滑。 这衣裳比起青丘狐或涂山狐制成的大衣,委实差了不少; 可一想到是元蘅送的,她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凡人说的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概就是这样的! “啊!是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那句……”翩翩与红蝉一句句回想着沈淑妃在宴席上的话。 “不错,”宝蕴揉了揉翩翩的脑袋,点头称赞道,“沈淑妃为了讨好慎贵妃,出言侮辱我; “可她忘了,慎贵妃的娘和我是一样的人,甚至……” 甚至比她差得远了! 她萧宝蕴好歹凭借清涎香和腹中骨肉从元蘅那里得到了那么一丢丢的“宠爱”,慎贵妃的娘可就没有了! 慎贵妃的娘叫萧翠云,是伏家的“家生子”。正如伏家世代扶持大魏一样,萧家也世代伺候伏家。 翠云伺候着伺候着,就伺候到了伏渊的床上。 世人皆知伏渊心系“妹妹”伏鸾,可翠云让这份真心成了大魏最大的笑话! 就那一次,翠云便怀上了女儿菩提,而后便是八抬大轿、奉子成婚,风风光光地成为了永宁侯夫人、大将军夫人! 以丫鬟之身跻身侯门主母,一时间,翠云成为大魏的传奇,更是全大魏女人最羡慕的对象! 而当女儿成为皇贵妃时,翠云再度成为大魏的焦点! 可看过那个话本的人都知道,翠云不过徒留表面风光,伏渊娶她不过是为了刺激那位妹妹; 若翠云只图权势富贵,伏渊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可她若还要图他的真心,便是妄想了! 沈淑妃那句“脏的臭的”虽然说的是宝蕴,可在慎贵妃听来,和骂她也没什么区别,谁让她也有个爬床上位的娘呢??? 偏生她们都还姓“萧”!!! “大概就是这样……”宝蕴删繁就简,捡能说的说了,二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康宝林为什么帮您说话呢?明明上次奉茶的时候……”翩翩问道。 说曹操、曹操到,宝蕴刚要开口,便有小宫女通报“康宝林来了”。 “臣妾给纯贵嫔请安,纯贵嫔万福金安!”康宝林一进来,便对宝蕴行了跪拜大礼。 “哟,康宝林还真勤快,贵妃娘娘的‘月桂宴’刚过没几天,你就跑到本宫的清宁宫来; “来就来,还特地换上了朝服……”宝蕴眯着眼,似笑非笑道。 康宝林康芸磕头道:“上回冲撞了纯贵嫔,全是芸儿的错! “芸儿早就想来给您道歉的,可是您贵人事忙,所以…… “总之都是芸儿的错!还请纯贵嫔您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 宝蕴也不叫她起来,反而呷了口茶道:“康宝林这是怎么了?又是行大礼、又是磕头的。 “可别到时候再到贵妃她们面前说,是本宫欺负你了!” “纯贵嫔说笑了,臣妾……”康宝林支支吾吾的,宝蕴将茶碗往小几上一搁,挑眉道,“康宝林若只是来道歉,本宫已经听到了。 “既然本宫上回说了是‘玩笑’,便不会追究!红蝉,送客!” 康宝林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臣妾还有话和纯贵嫔说! “纯贵嫔上回说臣妾是教坊司奴籍出身,臣妾虽不承认,但……其实是真的! “虽然臣妾不知道纯贵嫔如何手眼通天,能查到连皇上都查不到的事情; “可臣妾还是斗胆,希望贵嫔能帮臣妾保留这个秘密。 “这、别说是皇上,哪怕是让贵妃、仁妃她们知道了,臣妾恐怕小命也难保了!” 宝蕴见她这话来得古怪,便试探道:“你那日在月桂宴为本宫作证,是想向本宫谄媚?” “是……也不是!臣妾一来确实相信纯贵嫔断然没有推沈淑妃落水;二来么……”康宝林红着脸承认了宝蕴的说法。 翩翩笑道:“康宝林素日和位分高的娘娘们玩得好,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咱们贵嫔区区从四品,不敢‘高攀’您这正七品宝林呢!” “翩翩姑娘这话就折煞臣妾、不是、我……”康宝林一时顾不得自己嫔御的身份,急得抓耳挠腮。 宝蕴正色道:“翩翩虽是玩笑,可她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 “皇贵妃眼下虽然降为‘慎贵妃’,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二品贵妃怎么着也比本宫这从四品贵嫔强。 “那天席上你也听见、瞧见了,她爹大将军伏渊打了胜仗,皇上为表恩宠赏了她全套的酒泉夜光杯。” “那可是花钱也未必能买得到的好宝贝,比我这身烂衣裳名贵多了呢! “你一向以她为倚仗,怎么今日倒戈向我了呢?” 第25章 mini版安胎丸 康宝林可怜巴巴道:“宫中若说位分高的,贵妃之下有‘贤仁德淑’四妃; “论怀有龙种的,有您和丽淑媛; “有大恩宠的,有您和已故的宝月皇后; “可若说集位分、孩子、恩宠于一身的,放眼宫中——不,是整个大魏——就只有纯贵嫔您一人了! “臣妾不倚仗您,还能倚仗谁呢?” “还不说实话!翩翩,去瑶华宫把慎贵妃请来,让她听听她照拂过的‘姐妹’的话!”宝蕴拍案而起,而后佯怒道。 康宝林被宝蕴吓得一激灵,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心里话都抖落了出来: “别呀、别叫贵妃娘娘!臣妾说还不行吗??? “那日您去合璧宫教训丽淑媛,臣妾听到了一点…… “您的雷霆手段,臣妾都看见了,再也不敢和您作对了!臣妾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叮!您先前预定的i版安胎丸已上架,接受康宝林的投诚便可赠送;】 【同时,您还可以激活“功德”功能,并直接获得108功德值。】 【宿主请选择:您是否愿意接纳康宝林?】 宝蕴转了转眼珠子,问系统道:“她之前对我态度不好,位分又没我高。 “我为什么要接纳她?再说了,你的赠品也不足以打动我! “i版的安胎丸我可以用魅惑值直接购买;至于那劳什子‘功德值’…… “你应该清楚,你的宿主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亲爱的系统,请你给我一个接纳康宝林的理由?” 【如果宿主觉得不划算,“生了么”商城可以先送您一颗i版安胎丸,以表心诚;】 【您可以在考虑几天,再做打算。】 系统话音刚落,i版的安胎丸果然稳稳当当地出现在了宝蕴的手心! 康宝林见宝蕴一会儿提溜着眼珠、一会儿眉头紧锁,只当她是在考验自己; 谁知宝蕴突然开口道:“你说愿意给本宫当牛做马,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呢!”康宝林竖起三根手指对天起誓。 “誓可不能乱发呢……”宝蕴在心中叹道。 毕竟她有一位“故人”就是因为发誓了又做不到,最后被雷劈死,活生生替她渡了飞升的劫。 想到这里,宝蕴笑道:“那好,你为本宫做一件事,做成了,以后便是本宫的‘自己人’了。 “做不成或者不愿意,本宫也不逼你。只是以后还请康宝林别提投诚的事了!” 康宝林连忙道:“不知贵嫔要臣妾做的是什么事?” 宝蕴拿出刚得手的i版的安胎丸:“你让丽淑媛把这安胎药服下,就这么简单。” “这……”康宝林看着安胎丸,不敢伸手去接。 “怎么,不愿意?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赌咒起誓……”宝蕴挑眉道。 康宝林摆手道:“不是的!只是……这真的是安胎药吗?若丽淑媛的胎有什么差错,那臣妾……” “这当然是安胎药,本宫还能骗你不成?你若不愿意,那就……”宝蕴翻着白眼,佯装要把安胎丸收起来。 “臣妾相信贵嫔、愿意一试……可是臣妾与丽淑媛向来不怎么说话; “月桂宴上,她指证您、我又帮了您,她……”康宝林犹豫道。 “这就要你自己去想法子了!”宝蕴似笑非笑道。 若康宝林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那要她何用? 好在三日后,康宝林前来“复命”,她好说歹说,总算是亲自伺候丽淑媛把那安胎丸吞了下去! 宝蕴遵守诺言,愿意照拂康宝林,唯有翩翩不解道:“可是贵嫔,那丽淑媛那么坏,陷害你推了沈淑妃,你为何还要送她安胎药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宝蕴神秘道。 【叮!您的“功德”功能已开启,108功德值已到账。】 【功德值可等您转正之后兑换空间……】 【功德值会在签到以及您积德行善时不定期掉落,敬请期待!】 “转正?”宝蕴这才想起来,几个月过去了,她还在“试用期”! 【是的宿主,待您平安生下第一个孩子、并且为她取名后,方可转正,享受“生了么”系统的全部功能!】 “孩子……”宝蕴摸着已微微隆起的肚子,期待着孩子的来临…… 自从丽淑媛服下i版安胎丸后,胎位确实稳固了不少; 连她无意间喝下某些妃子送来的、暗中掺了打胎药的饮食也安然无恙,可急坏背地里的某些人了! 可也如宝蕴所愿,她害喜的症状更严重了!每天犯恶心,吐得多、吃得少; 虽然吃得少,可她的身子还是如羊皮筏子一般迅速肿了起来,连原先的鞋子都穿不下了! 不仅如此,她脸上还开始长斑。虽然太医说孕妇长胖、长斑是极为正常的事,可丽淑媛还是忧心不已。 而同为孕妇,宝蕴这边就轻松多了! 她不仅害喜症状全无,胃口好、吃得多,身材反而比未怀孕时更好了! 皮肤更白、腰身更细,除了小腹微微隆起,其余地方比那些没怀孕的妃子还要更胜一筹; 让原本就妒忌她的人更加妒忌、原本不妒忌的,现在心里也滋生了一些什么东西…… “贵嫔,瑶华宫的轻雾女史给咱们宫送来一个人宫女,说是您的故交……”这一日宝蕴在用朝食时,有小宫女通报道。 “瑶华宫的人我可不敢接。你和轻雾说,慎贵妃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只是先前皇上拨了不少人过来,本宫现在不缺人伺候。有什么好人,让她自己留着!”宝蕴翻了白眼道。 小宫女答道:“轻雾姐姐说,这是慎贵妃作为贵妃给您的恩典,不可推辞……” 宝蕴听了,少不得亲自去前厅。 “我说哪来的‘故人’呢,原来是我们妙妙啊!哟,妙妙姐姐脸上怎么挂了彩呢?”宝蕴似笑非笑道。 宫女房一别,棠宁顶替她成为“宁良人”,下场人尽皆知; 至于整天跟在棠宁身后为虎作伥的昭昭和妙妙,她还真不知道下场如何了。 现在看来,妙妙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呀! “纯、纯贵嫔……”妙妙结结巴巴的,还未说完,轻雾便在她膝盖后面踹了一脚,“怎么做奴才的?见到你的新主子,还不下跪?!” 第26章 送妙妙去刷恭桶吧! “轻雾姐姐,这是做什么?”宝蕴看着她们在她面前演这出闹剧,似笑非笑地问道。 轻雾笑道:“让纯贵嫔见笑了!这贱婢在掖庭当差时四处嚷嚷您从前的名讳。 “皇上当初可是下了旨,不让别人提您的名字的,连嫔妃们都谨遵谕旨,这贱婢却……” 轻雾说着,又狠狠地踹了妙妙一脚! 宝蕴挑眉道:“平日里看轻雾姐姐身量纤纤,没想到打起奴婢来,力气还挺大! “慎贵妃和你的心意本宫领了,可是我这清宁宫不缺人……” 轻雾笑道:“奴婢是奉贵妃娘娘的口谕来的,这可不是寻常姐妹们玩笑。 “纯贵嫔可能不清楚,皇上最近因巴郡不产盐的事出宫微服私访了; “临走前……复了贵妃娘娘的摄六宫之权。总之,人,您一定是要收下的; “至于怎么安置这贱婢,是您清宁宫的私事,贵妃娘娘就不多加干预了!” “既然如此,本宫便多谢贵妃娘娘的‘好意’了!”宝蕴冷笑道。 “纯贵嫔,过往种种,都是袁棠宁她逼奴婢做的,奴婢是不想欺负人的。 “奴婢……”轻雾刚走,妙妙就爬到宝蕴的脚边,抱着她的腿求情道。 宝蕴这才有空仔细打量她。如今已入冬了,她身上却还穿着单衣、单鞋; 袖子破成一缕一缕的,一看就是被鞭子抽成这样的! “说……慎贵妃派你到我这清宁宫来,有什么目的?”宝蕴朝她抬了抬下巴,冷声说道。 “没、没……贵妃娘娘只是狠狠责罚了奴婢,教训奴婢不能提贵嫔您从前的名字。 “可是贵嫔,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好奇,您为什么…… “长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妙妙偷偷抬头,看到宝蕴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谁问你这个了?”宝蕴喝道。 妙妙连忙道:“再没有别的了!奴婢真的只是被贵妃娘娘送过来当宫女伺候您的! “贵妃说奴婢从前和您多有龃龉,如今又冒犯了您,所以让奴婢来、来伺候您!” 宝蕴冷笑道:“伺候本宫?是用残羹冷饭、还是鞋子里的碎琉璃、亦或是会飞的大蟑螂呢? “你少在本宫面前晃悠,就是最大的‘伺候’了!你不愿承认,我也不逼你。 “既然你家贵妃要求我必须留下你,那好……从今天起呀,我清宁宫所有的恭桶都归你刷了。 “你可得给本宫刷得仔仔细细、干干净净!” “刷、刷恭桶?贵嫔,您饶了我!我手上有伤,不能碰脏东西!”妙妙一边说、一边被红蝉拖走了。 “贵嫔,您为何说这妙妙是贵妃娘娘的人?”翩翩好奇道。 宝蕴莞尔道:“贵妃娘娘打宫女,原本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她偏要以为我出头的名义,去打和我有旧仇的宫女,这就有点太‘巧合’了!” 翩翩恍然大悟道:“哦,奴婢懂了!要么贵妃娘娘是故意挑拨贵嫔与妙妙,让她憎恨您; “然后再把她丢在咱们宫里,让她做眼线或者趁机做坏事; “要么就是‘苦肉计’,想让妙妙博您的同情……” 主仆二人正说着,又有太监前来送东西。 “奴才蒋沁给纯贵嫔请安。这是建康锦署今年送来的云锦。 “皇上临走前特地吩咐了,今年新上贡的云锦要先紧着纯贵嫔您挑呢!”蒋沁领了十余个太监,个个都捧着成匹的云锦。 “个个都是好的,可让我挑花眼了!”宝蕴摸着这一匹匹的缎子,翩翩则挨个打赏来送布的太监们。 蒋沁见了赏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皇上说了,若是纯贵嫔喜欢,全都收下,也是可以的!” “哪能成呢?本宫都收下,别的姐妹可怎么办呢?这绿地八宝牡丹莲的就很好,本宫就要这匹了! “哎,蒋公公,你认识一个叫‘福祥’的公公吗?他的年纪比你小一些,个子也矮一些。”宝蕴摸着云锦问道。 “不、不认识……宫中太监众多,奴才哪能个个都认识呢? “咱们当奴才的,最重要的是把主子给伺候好咯!”蒋沁愣了一下,而后满脸堆笑。 待他走后,翩翩问道:“贵嫔,需要奴婢为您打听那个福祥公公吗?” 宝蕴摇头道:“打听是打听不到的,恐怕他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云锦送陆德妃两匹、谢充衣一匹,其余的咱们留着自己做过冬的袄子。 “若还有剩的,随便做些什么,帘子、帐幔……什么都行。” “那妙妙她……”翩翩再度问道。 宝蕴听到“妙妙”二字,没好气道:“不准给她!哪怕拿去擦脚、垫恭桶,也不许给她!” 谁知,这过冬的衣裳还没做好,宫中便又起波澜了! “贵嫔快起来!那位蒋沁蒋公公带着人来了,说是慎贵妃丢了东西,要搜宫!”是夜,翩翩与红蝉将宝蕴从梦中叫醒。 “搜宫?东西又不是我偷的,她凭什么派人来搜宫?”宝蕴睡眼惺忪,可仍然换了身衣裳出去理论。 “纯贵嫔,奴才先给您赔个不是!”蒋沁见了宝蕴怒气冲冲地出来,少不得赔笑道。 宝蕴正色道:“贵妃娘娘丢了什么宝贝东西,偏要在大半夜的派你来搜本宫的清宁宫? “本宫位分低、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只怕我肚里这龙胎……经不起!” 蒋沁再度赔笑道:“贵嫔这话就折煞奴才了。所有宫殿都要搜的,不单单是您这清宁宫。 “您怀着龙种,贵妃娘娘怎会故意折腾您呢?她倒是愿意相信您呢,可又怕绕过您这里,别的娘娘心里不服呀! “奴才也只是奉命办事,想必纯贵嫔通情达理,不会怪罪……” 蒋沁望见宝蕴那巴掌大的白净小脸,不由得咽了口水。 他这几个月里没少听别人说这新来的纯贵嫔怎么漂亮、怎么受宠,平日里也只当是宫里人没见过世面,夸张罢了; 可他上回来送建康云锦时亲自见了宝蕴真容,当真是姿妍姝丽、瑰丽无比,不是宫中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蒋沁见宝蕴年纪小、待下人又是一团和气,想必不会和他计较,便大着胆子凑到宝蕴身边; 正当他附耳往宝蕴耳边轻轻吹起时,脸上便重重挨了宝蕴的一巴掌! 第27章 本宫是清宁宫的主位,我说不准搜,就是不准! “本宫是皇上的嫔御,你这阉人怎敢轻薄本宫?!”宝蕴又羞又怒,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抬起脚往蒋沁的胯下踹去! 这一踹可不得了——蒋沁身为太监,腿间本应空荡荡的,可宝蕴明显踹到了什么! 她骤然想起来了,这蒋沁是个假太监! 不仅如此,他还是慎贵妃那个被断了婚约的未婚夫! 这样看来,这大晚上的搜宫恐怕没那么简单呢! “贵、贵嫔娘娘,奴才只是想和您说句悄悄话,您……”蒋沁倒在地上,像寻常男人那样护住自己的裆部,疼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翩翩当即护在宝蕴身前啐道:“蒋公公,奴才和主子说话,可没有像您这样的!” 蒋沁忍耐道:“奴才、奴才不过是个太监,能对贵嫔娘娘做什么?娘娘也忒小心了!” 宝蕴冷笑道:“不如等皇上回来咱们一起去问问,太监往妃子的耳朵里吹气,是什么道理?” “纯贵嫔,瑶华宫的轻雾女史要见蒋沁公公,说是其他宫都搜完了,没有找到贵妃丢的夜光杯; “就只有咱们清宁宫还没结果了!”小宫女跑来禀报道。 “夜光杯?”宝蕴蹙起眉头,终于想起月桂宴时慎贵妃用的那套“夜光常满杯”! 蒋沁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哼唧道:“既然其他宫都没有,那必然是在清宁宫呢! “纯贵嫔,别的妃子都让搜,就您拦着不让,您说您这是不是……哼哼!” 蒋沁环顾四周,又压低声音道:“只要贵嫔娘娘听奴才的,奴才保证这事与贵嫔无关!” “无关?好一个‘无关’!此事与本宫本就无关,不劳烦蒋公公操心了! “本宫是清宁宫的主位,本宫说不准搜,就是不准! “不仅本宫所在的琉璃殿不准搜,整个清宁宫大小数十间宫殿,都不许搜! “既然轻雾要见蒋公公,蒋公公自行出去见她便是!送客!”宝蕴知道他的龌龊心思,当众呵斥道。 小宫女嚅嚅道:“可是贵嫔,轻雾女史还在咱们的宫门外等着……” “一个小小的女史,怎么,她还想强闯宫门不成?!”宝蕴不由柳眉倒蹙。 “轻雾女史不能闯宫门,那本宫这正三品仁妃是否闯得?”正说着,仁妃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冷笑道。 蒋沁连忙走到仁妃面前行了礼,与方才轻薄宝蕴时判若两人:“奴才参见仁妃娘娘! “奴才奉您和慎贵妃的口谕前来搜宫,其他娘娘都好着呢!就只有纯贵嫔她不让搜,还把奴才打了好一顿!” 蒋沁一边说、一边偷偷瞧着宝蕴,脸色好不得意! “仁妃娘娘不愧是慎贵妃的好姐妹,她丢了东西,倒是麻烦您带着奴才在宫内四处奔走! “只是可惜了……您要找的东西,不在臣妾这里!”宝蕴看也不看蒋沁,只对仁妃似笑非笑道。 蒋沁忙道:“娘娘,纯贵嫔这是骂您是慎贵妃的‘狗腿子’哪!” “你闭嘴!”仁妃的脸当即红一阵、白一阵,她将宝蕴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冷哼道,“纯贵嫔好大的威风!见了本宫都不行礼下跪的么?” 宝蕴不卑不亢道:“臣妾有孕那一日,皇上亲自免了臣妾的一切礼仪规矩。 “臣妾见了皇上尚且不用行礼如仪,难道仁妃姐姐比皇上还要尊贵吗?” “你……”仁妃见宝蕴伶牙俐齿,想起自己上次便是因她有孕而被牵连罚俸,更气了! 她甫一发怒,便见轻雾带人捧着包袱进殿了。 “不知这堆东西……纯贵嫔打算如何解释呢?”轻雾命小宫女们将包袱打开,里面装得赫然是全套的酒泉夜光杯! 宝蕴心下虽一惊,面上却不显,镇静道:“东西在你手上,本宫如何解释?” 轻雾咧嘴道:“纯贵嫔,这‘夜光常满杯’可是在您的清宁宫的府库里搜出来的啊! “奴婢不问您要解释,问谁?您不认这偷窃之罪,没关系,这还只是物证; “至于人证么……带上来!” 轻雾击了击掌,便见几个嬷嬷押着妙妙进殿而来。 “妙妙,别怕,把你知道的当众说出来,有仁妃娘娘和慎贵妃替你做主呢!”轻雾话是对妙妙说的,人却直勾勾地盯着宝蕴。 妙妙伏在地上,原本又嫩又白的手因为天天刷恭桶而长满了冻疮。 她哆嗦道:“回、回轻雾姐姐,奴婢上个月还在掖庭当值的时候; “有一晚看到纯贵嫔宫里的翠儿拿着个绿色的包袱,鬼鬼祟祟地从瑶华宫出来,第二天就听见贵妃失窃的消息!” 宝蕴乜斜道:“上个月的事,留到现在才舍得说?再说了,翠儿不过我宫里的三等宫女; “本宫都没见过她几次,你倒是认得真切!” 妙妙眼巴巴地望着仁妃和轻雾,轻雾道:“纯贵嫔也做过宫女; “怎么,您不知道咱们做宫女的也有自己的圈子、和打探消息的门路么?把翠儿带上来!” 不一会儿,翠儿也来了,她便是先前负责的通报的小宫女了! 翠儿一进殿,便跑到宝蕴面前攥着她的手,跪下磕头道:“贵嫔恕罪!您让奴婢办的事,奴婢办砸了,奴婢有罪! “奴婢恳请贵嫔帮奴婢在贵妃面前求个恩典,奴婢是听您的吩咐才去偷贵妃的夜光杯的……” 宝蕴撒开她的手皱眉道:“你这丫头在胡说些什么?本宫何曾让你去偷贵妃的夜光杯?” 仁妃皮笑肉不笑道:“纯贵嫔在月桂宴上盯着贵妃的夜光杯不放,这可是众姐妹们亲眼所见! “到底是宫婢出身、眼皮子浅,连步摇都不会戴!也难怪宴上只有你连酱肘子那种低贱吃食都能大快朵颐! “淑妃姐姐说得没错啊……皇上最近的口味差了不少啊,什么贱人都往床上带!” 蒋沁扯了扯仁妃的袖子,仁妃这才大喝道:“纯贵嫔偷盗皇上赐给慎贵妃娘娘的酒泉夜光杯,人证物证俱在; “即日起纯贵嫔与清宁宫上下禁足,等皇上回宫后发落!” 宝蕴不服道:“仁妃娘娘就算位分在臣妾之上,恐怕也没有让臣妾禁足的道理! “臣妾如今有孕,恐怕不是仁妃想罚就罚的!” 仁妃打了哈欠道:“纯贵嫔说得对,本宫确实没有权利。可如您先前所说,本宫是贵妃的‘狗腿子’……” 第28章 禁足清宁宫 仁妃顿了顿,继续冷笑道:“纯贵嫔要知道,本宫今日在清宁宫所说的话,句句代表了贵妃娘娘的意思; “而皇上临走前已复了贵妃娘娘摄六宫事的权利……纯贵嫔你说说,本宫是否有权将您软禁在清宁宫呢? “至于这龙种……” 仁妃上手摸了摸宝蕴,红蝉当即护在宝蕴面前。仁妃见状,便含笑扇了红蝉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本宫替蒋公公打的!纯贵嫔有孕打不得,只好委屈做奴才的了!我们走!”仁妃言罢,随即离开。 “仁妃娘娘,奴婢……”妙妙见仁妃要走,赶紧跪爬过去抱住仁妃的腿,也被仁妃一脚踹开,“背主的东西,也敢攀扯本宫?” 仁妃说完,不忘往她身上啐了好大一口。 “贵嫔,清宁宫门口多了好多侍卫!”天刚蒙蒙亮,谢充衣便带着钱美人、张更衣等位分小的妃子匆匆赶到琉璃殿。 宝蕴朝宫门口望去,果然有不少侍卫,守门的守门、巡视的巡视;一个小太监不过离宫门近了些,便被呵斥一番。 “贵嫔,这些都是羽林骑!”翩翩提醒道。 “羽林骑……看来咱们的贵妃娘娘为了对付我和我肚里的龙种,还真舍得下血本啊!”宝蕴冷笑着自嘲道。 大魏皇宫的侍卫有两种,一曰“羽林”、二曰“虎贲”。 其中,羽林骑守宫廷、虎贲军护长安,但二者皆归慎贵妃的娘家——伏家管辖! “哼,从前陈贵姬在的时候,虽严厉了些,可什么时候让姐妹们受过这种委屈? “现在倒好,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连午膳都是馊的! “怀了龙种有什么用?谁偷了东西谁自己担责,别连累无辜的人挨饿受冻!”钱美人将手中的馊饭连碗筷都打翻在地上,张更衣也默默放下了筷子。 谢充衣叹道:“美人何苦动怒?动怒就上了贵妃的当了!咱们怀念谁不好,怀念起陈贵姬来? “若不是贵嫔受宠,皇上离宫前的那段时间怎会来清宁宫看咱们?” 张更衣嚅嚅道:“是啊……陈贵姬对咱们动辄朝打暮骂,待我们连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不如呢! “贵嫔就不这样!贵妃这是故意让咱们清宁宫‘连坐’,让咱们关起门来对付贵嫔呢!” “看不出你年纪小,看事情倒是透彻……”宝蕴怜爱地摸了摸这位年仅十三岁的小更衣的脑袋,张更衣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钱美人气道:“那你们说怎么办?是吃这馊汤烂饭,还是在这儿坐以待毙? “臣妾可要提醒贵嫔娘娘,今天连炭火都没送来呢!贵妃这是铁了心要趁皇上不在,把咱们饿死、冻死呢!” 听见“皇上”二字,宝蕴的心到底柔软了起来。可元蘅远在巴郡,就算他想救她,也鞭长莫及! 宝蕴摸了摸将近五个月的孕肚,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得想点办法! “谢充衣,你能联系到你爹吗?”宝蕴试探着问道。 谢充衣摇了摇头:“不仅不能,臣妾见爹爹的次数可能比其他嫔妃还要更少一些……” “这是为何?”张更衣问道。 谢充衣苦笑道:“宫中的规矩,太医署的医官们若有亲属当嫔妃,他们要避嫌,不能为自己的家人请平安脉。” 宝蕴叹了口无声的气,一股馊味儿飘进她的鼻子里,她扭头瞥见被钱美人打翻在地的馊汤烂饭,顿时有了主意。 “哗啦——”宝蕴直接将桌子掀翻,方才还拿她撒气的钱美人立时怔住,这会儿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哎哟、哎哟……”宝蕴顺势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声叫喊着。 众妃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还是翩翩当即反应过来。 “来人啊……纯贵嫔吃了你们送来的饭,现在肚子疼呢!”翩翩冲宫门外大喊道。 “吵吵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主子在禁足呢?!”门外的羽林骑大声吼道。 “主子是在禁足,难道龙胎也在禁足吗?”红蝉气不过,立刻冲到清宁宫的门口,找他们理论。 “这……”刚刚还朝屋内大吼的羽林骑,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哎呦、哎哟!疼死本宫了!”宝蕴喊得更大声了! 她倒也不全都是装的——夜里仁妃带着人过来搜宫,害得她早饭没吃,如今午饭又是馊的; 安胎丸只能保证不受毒物和外力侵害,可不能保证饿肚子的时候肚子不疼啊! 如今她饿得直抽抽,生怕龙胎营养不良,生出个笨蛋女儿! “怎么说话呢?一边儿去!这位宫女姐姐别和他置气! “我是他们的头儿,我是顾,叫顾如常。怀了龙胎的那位主儿,究竟怎么了?”顾如常呵斥了手下,又向红蝉赔了笑脸道。 之前饭菜两次被打翻时他就觉得不好,如今宝蕴更是连声叫唤,他更觉得不妥当! 红蝉叹道:“还能怎么了?你们送来的饭都是馊的,我们贵嫔有了身孕,本来饭量就大; “如今送来的净是馊汤烂饭,就算大人捏着鼻子吃了、也要顾及龙种啊!” 顾如常连忙道:“宫女姐姐说得对!可这午膳……我们弟兄也就是负责送进去,可不是我们准备的! “我们哪敢让宫中娘娘吃馊饭呢?这些都是……” 顾如常说罢,往西南方向指了指——那正是瑶华宫所在之地! 红蝉再度叹道:“这我们贵嫔自然是知道的,可她现在实在疼得厉害! “顾大哥能否高抬贵手,让奴婢去请太医来看看呢?要不然龙胎若是出了岔子……” “这……”顾如常为难了,刚才红了脸的羽林骑又凑过来道,“姑娘,我们若放你出去,脑袋还要不要了?” 红蝉正色道:“差大哥这话就不对了!若你们让我去请太医,龙胎出事自然有人担着; “可若你们拦着不让请太医……龙胎出了事,你们猜到时候皇上回来,是怪罪慎贵妃,还是……” 顾如常拱手道:“奉贵妃口谕,清宁宫上下禁足,我实在不能放姑娘出去; “不过我可以派人替你们把太医请来……” 顾如常果然说到做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太医令就来到了清宁宫。 “纯贵嫔您……”太医令还未说完,宝蕴就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团纸…… 第29章 降为昭媛 “帮我把这信带给大长公主……”宝蕴在太医令耳边低声道。 “这……”太医令握着手中的纸团,为难了。 “爹!清宁宫上下就指着纯贵嫔和她肚里的龙胎活呢!她这胎若保不住…… “等皇上回来,您觉得女儿同为清宁宫的妃嫔,还能有活路吗? “皇上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得罪过他的人,哪个有好下场……”谢充衣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元蘅性情暴戾,这是大魏人尽皆知的事! 也许是触景生情,一旁的张更衣与钱美人也跟着掉了眼泪。 “唉!不是为父不想帮纯贵嫔,可是……上回诊出丽淑媛和纯贵嫔的喜脉,慎贵妃一党对老臣已经很是不满。 “若我再违背她的心意,咱们谢家上下还能有活路吗?”太医令摇头叹道。 宝蕴挣扎道:“太医令,本宫应承你,只要本宫和龙胎此次能脱险,本宫便保你谢家一世有享不尽的富贵!” 太医令犹豫片刻,再度摇头道:“纯贵嫔有心了;可老臣一把年纪了,纵然有富贵,又有何用?” 宝蕴忍着胃疼劝道:“你年纪大了不需要富贵,难道你这十几岁的宝贝女儿也不要么?! “本宫应承你,等本宫这胎生下来,谢充衣便是她的干娘!” 谢充衣连忙道:“爹,难道您忘了,多亏了纯贵嫔,女儿才由从八品淑女,晋为如今从七品充衣的吗?” “里面好了没?诊个脉怎么这么久?”宫门外把守的羽林骑用刀把敲着宫门大吼道。 太医令被女儿点醒了,又被这吼声吓得一激灵,终究是帮她把信带给了元婠。 宝蕴左等右等,终于在几天后等来扬劲!可是…… “从四品贵嫔萧宝蕴,偷盗御赐之物,本应褫夺封号、送往宫正司查办; “念其怀有龙嗣且是初犯,酌降为正五品昭媛、禁足十五日,以正宫规!” “昭媛”“淑媛”与“贵嫔”同属九嫔的“上三嫔”; 其中“昭媛”与“淑媛”同位分,可到底比“贵嫔”差了点。 扬劲合起圣旨,面露难色继续道:“纯昭媛,慎贵妃说她不追究了。您若是喜欢皇上赐给她的那套‘夜光常满杯’,她就送给您了。 “总之,这套杯子从今日就是您的了,皇上还说……” 扬劲说着,便让小太监将全套的酒泉夜光杯端了上来。 “皇上还说了什么?扬总管不用为难,本宫受得住!”宝蕴冷笑道。 扬劲叹道:“皇上说,昭媛从宫女晋的位,一时经不住富贵、做错事也是有的; “他后悔没能多赐给您一些好东西,以至于让您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宝蕴又气又恼,将那西周的酒泉夜光杯尽数打翻在地,众人为之一惊! 【宿主对暴君的好感度下降5!】 “纯昭媛,您……”扬劲讶异道。 宝蕴冷笑道:“扬总管不必担心,东西是我萧宝蕴打翻的,皇上也好、慎贵妃也罢,无论是谁来追究,自有本宫担着! “你就如实告诉皇上,宝蕴虽是宫婢出身,可眼皮子也没浅到这种地步。 “慎贵妃当成宝贝特地开宴显摆的烂杯子,在本宫眼里和地摊上几文钱的杯子没什么不同!” 【宿主对暴君的好感度下降10!!】 她在清宁宫等了几天,起初看到扬劲时只以为是元婠找了元蘅帮忙,她得救了! 谁知道元蘅居然真的被奸妃蒙蔽双眼,以为她偷了那套烂杯子! 【宿主对暴君的好感度降为0!!!】 扬劲劝道:“纯昭媛还是保重身体为重,有什么话,等皇上回来了,您亲自和他说。 “不是奴才替皇上说话,这事儿啊……恐怕还真怨不得皇上!” “哦?扬总管此话怎讲?”翩翩瞪大了双眼。 扬劲长话短说道:“皇上起初在巴郡接到贵妃娘娘的来信,他也不信昭媛偷东西的; “可后来连大将军也一并写信,皇上这才大怒! “不过皇上也说了,纯昭媛虽在禁足,可一应饮食和用品不能短了。 “皇上担心昭媛被欺负了,这才特地派了快马让奴才先行回来,皇上啊……他心里还是想着昭媛的!” 【宿主对暴君的好感度+1!】 “哼,‘想着我’都得降我位分,要是哪天不想我了,他岂不是得……”宝蕴的心到底软了下来。 这一软下来,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扬总管,皇上收到贵妃的信是什么时候?”宝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好像是……初八!”扬劲答道。 宝蕴转了转眼珠子,刚要说话,便有宫人将今日的晚饭送了过来。 扬劲刚要退下,便听谢充衣惊呼道:“这饭菜……不对劲啊!” 扬劲笑道:“皇上知道这些日子清宁宫的娘娘们吃得不好,奴才一回来就特地去尚食局吩咐过了。 “谢充衣的意思是……” “这菜看得挺好的呀,既不像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些馊汤烂饭,也没有毒; “翩翩女史刚刚用银针试过了……”张更衣怯生生道。 谢充衣正色道:“桌上的菜对咱们这些普通人来说,确实都是好饭好菜; “可若纯昭媛吃了,恐怕龙胎不保!这玫瑰露里不全是玫瑰花瓣,掺了藏红花; “甜汤里更是掺了桂圆、山楂;这蟹粉狮子头么……” 前来送饭的太监抢白道:“司膳司问过司药司,这点蟹粉是不会导致孕妇小产的; “丽淑媛吃了好几天都没事呢!谢充衣恐怕多虑了!” “主子们说话,有你这奴才什么事?蒋沁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当差的?难怪这么多年了还只配跑腿送饭! “来人,先把这眼里没主子的东西给捆了!”扬劲朝这奴才脸上大啐一口,而后转身笑道,“谢充衣,您接着说……” 谢充衣用筷子切开那拳头大的狮子头,而后冷笑道:“这小公公若不多嘴,我还发现不了呢! “看来这背后之人比我预料得还聪明……这狮子头的问题不在于那一点蟹黄,而在于混在肉里的大量蟹心!” “蟹心?!”饶是吃了安胎丸的宝蕴,也不由得心下一惊——蟹心乃极寒之物,孕妇吃了轻则影响胎儿、重则小产! 第30章 贵妃您日后恐再难有孕! 宝蕴早在还是魅魔的时候就知道,凡人有“蟹心通冥府”“食蟹招鬼婴”的说法; 看来这幕后之人简直恨毒了她!为了对付她和她腹中的龙胎设下这连环计,简直煞费苦心啊! “是奴才办事不周,才让这些肮脏之物流入清宁宫;奴才这就上报皇上严查……”扬劲当即跪下,宝蕴却打断道,“不,本宫要扬总管你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蟹心极寒,却不及人心更让本宫胆寒呢!”宝蕴当着扬劲和那送饭的小太监的面,将这些均可能导致小产的饭菜悉数吃完! “你……知道出了清宁宫怎么向你那真正的‘主子’回话?”宝蕴将空了的碗朝桌上重重一搁。 小太监嚅嚅道:“奴、奴才的主子只有皇上,并没有其他……” 宝蕴幽幽道:“自然如此,扬总管……带他去宫正司,看看哪个宫里会出面保他,背后之人自然一目了然!” 这小太监扑通跪下,拼命磕头道:“昭媛恕罪,奴才知道怎么说了! “清宁宫今日一切如常,一应饭菜昭媛都吃了。奴才若说得不对,还请昭媛指教; “只有一点,可千万别送奴才进宫正司啊!宫正司的嬷嬷们出了名的喜欢用刑,奴才进去了,还有活路么?” “哼,这还差不多!不过么……”宝蕴冷笑道。 她给翩翩递了眼色,翩翩迅速将地上的夜光杯碎片悉数拾起来,仍旧放回原先的包袱皮里。 宝蕴朝那堆碎片努了努嘴:“这夜光杯的事你倒是可以如实像你主子禀报,说不定还能讨点赏钱……” 这小太监摸不着头脑,可还是照着宝蕴的话去办了。 “你是说……萧宝蕴那贱人把尚食局今日送去的菜全吃了?”慎贵妃冷笑道。 小太监答道:“是。” 慎贵妃紧接着追问:“扬劲和太医令的女儿没发现异常?” “没有……不仅没有,清宁宫的娘娘们还夸赞今日的伙食好多了,只是……”小太监再度答道。 “‘只是’什么?本宫就看不惯你们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慎贵妃乜斜道。 小太监抬眼道:“纯昭媛被降了位分,又知道皇上的心是向着贵妃娘娘您和伏家的; “她气不过,把您好心赠给她的酒泉夜光杯全给打烂了!” 慎贵妃忙问道:“此话当真?” 小太监窃笑道:“自然是真的,奴才哪敢蒙骗贵妃娘娘呢?她可是当着扬总管的面砸的呢!” “哼,本宫倒要看看,等皇上回来,这贱人该怎么解释!”慎贵妃摸着自己的护甲,再度冷笑道,“既然清宁宫的那帮蠢货觉得今天的伙食好吃…… “吉祥,你这趟差事极妥当,这是本宫赏你的!你去知会尚食局,纯昭媛禁足期间的伙食,都按今天的‘吩咐’去做! “本宫倒要看看,照这么吃下去,她肚里的孽种还能不能生下来!” 于是宝蕴宫里的饮食,一连几日均是蟹心之流的大寒之物; 可宝蕴和肚里的龙胎好得很,别说小产了,连落红的迹象都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没听说天天吃蟹心还能保住胎的。 “爹,是不是你派人送来的蟹心有问题呀?!”慎贵妃埋怨伏渊道。 大将军伏渊蹙眉道:“蟹心就是蟹心,还能有什么问题? “要我说,你就别老是折腾丽淑媛和纯昭媛了!皇上看在我和……伏家的份上,才复了你摄六宫之权。 “等皇上回来,你和皇上好好过日子,自己怀上个一儿半女的,不比整天琢磨让别人小产强? “你姑姑她当皇后的时候就……” 其他话倒还好,唯独“姑姑”“皇后”等字眼,让慎贵妃不耐道:“哎呀烦死了! “爹爹整天姑姑长、姑姑短,老提不在的人做什么?!要不是那贱人,我……” 还未等她说完,伏渊就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从小到大,我都骄纵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连撕毁婚约、上赶着给人做妾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为父都依你! “你在宫中兴风作浪,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在你姑姑的事上,我不可能退让一步! “我可警告你:你若在再敢对你姑姑出言侮辱,可别怪我这当爹的不客气!”伏渊教训完女儿,便拂袖而去。 自从他见了女儿,这眉头是一刻也没松开来过! 伏渊本就是武将出身,身手极好,这一巴掌更是打得女儿头晕眼花。 “去,今天尚食局给清宁宫准备的什么饭菜,让她们备一份一模一样的立刻送来。 “快去呀!”慎贵妃捂着脸,对轻雾大吼道。 不一会儿,轻雾便拎着食盒来了,食盒里的菜不是混入蟹心,就是加了附子、桃仁甚至红花等不利于胎儿的食材或药材。 “娘娘,您……”轻雾见慎贵妃当真要吃这些菜,不由吃了一惊。 慎贵妃冷笑道:“哼,慌什么?本宫说什么也要尝一尝,到底是我那好爹帮我准备的蟹心有问题,还是她萧宝蕴命大,这都滑不了胎!” 慎贵妃说完,便将食盒内数道菜尽数吃下;不一会儿便冷汗涔涔、腹痛难忍! 瑶华宫上下无不惊恐,连忙找来太医。 “贵妃娘娘是‘寒气直侵胞宫’,这、这……”太医丞诊脉后迅速得出结果,可委实不敢将实情说出口,只得与宫人们面面相觑。 “什么这、那的,本宫到底怎么了,快说啊!”慎贵妃忍着疼怒道。 “贵妃您……日后恐怕难以有孕了!”太医丞壮着胆子答道。 “怎么可能……贵妃娘娘早上还好好的,只是吃了一餐饭而已!”轻雾难以置信。 “可这一餐混入了大量的蟹心,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太医丞摇头道。 “本宫不过吃了一餐就难以有孕,若是孕妇吃了,又该当如何呢?”慎贵妃冷笑着问道。 “这……胎儿自然难保!”太医丞如实答道。 “可据本宫所知,有孕妇天天都吃蟹心,胎儿都安然无恙呢!”慎贵妃咬牙道。 太医丞答道:“回贵妃,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要么是那孕妇根本没有吃下蟹心; “要么是她的胎儿已受损,只是未声张、外人不知道罢了!” “本宫知道了……轻雾,摆驾清宁宫!”慎贵妃刚到清宁宫,便吩咐门口的羽林骑道,“纯昭媛萧宝蕴谋害慎贵妃; “来人,把萧宝蕴给本宫锁起来,交往宫正司发落!” 第31章 宝蕴被灌了一整碗的红花! 宝蕴不卑不亢道:“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有旨,命臣妾在清宁宫中禁足十五日。 “如今十五日还未过,恐怕臣妾不能跟贵妃娘娘走呢!臣妾被您和皇上软禁清宁宫,大门不得出、二门不得迈; “敢问贵妃娘娘,臣妾如何谋害您呢?再说了,您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么?” 宝蕴说完,似乎面带喜色——当她看到慎贵妃怒气冲冲地过来找她算账时,她便知道她的计成了! 她有安胎丸护体,哪怕吃再多蟹心也不会伤及自身和胎儿,可慎贵妃就不一样了! 当慎贵妃发现宝蕴天天吃了带蟹心的饭菜却相安无事,必定会起疑; 而按慎贵妃的性子,又必定会“以身入局”,亲自尝试和宝蕴一样的饭菜,从而判断问题出在哪里; 这一吃,便把自己的身子吃坏了——她吃的饭菜里,比宝蕴的更是多加了数倍的蟹心! “哼,本宫和你吃了同样的饭菜,你相安无事,本宫凤体却受损。 “不是你这贱人从中作梗,还能有谁?!”慎贵妃立时柳眉倒蹙。 就是因为宝蕴,皇上去瑶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 就是因为宝蕴,皇上才降了她的位分; 就是因为宝蕴,她才被亲爹打了! 就是因为宝蕴,她如今才再难有孕! 她怎能不恨宝蕴?! 宝蕴莞尔道:“贵妃娘娘的话,宝蕴怎么听不懂呢?宫中嫔妃的饮食,皆由尚食局供应; “贵妃娘娘吃坏了,应该找尚食女官问罪才是,怎么好迁怒于臣妾? “难道……慎贵妃也吃了馊汤烂饭?” “你……”慎贵妃闻言,又气又恼。 她敢肯定,这事是萧宝蕴的手笔,只是一时想不到她是怎么办到的而已。 “既然纯昭媛不愿去宫正司,那本宫就送你一碗红花好了!”她击了击掌,轻雾连忙端来一碗药,慎贵妃不由分说往宝蕴嘴里灌下去! “贵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翩翩刚想上前阻止,却被轻雾等人按住,只得眼睁睁看着宝蕴被灌了一整碗的红花! “哼,本宫倒要看看,你这贱婢的孽种这次还能不能保得住! “守住清宁宫入口,任何人不得出入……尤其是太医!”慎贵妃冷笑着将碗扔在地上,药碗立时碎了一片。 当元蘅黄昏回宫时,首先“迎接”他的,便是“纯昭媛小产”“慎贵妃不孕”的消息! “皇上,您是先去瑶华宫,还是……”扬劲观望着元蘅的脸色。 “摆驾清宁宫!”于情于理,元蘅都想先去瑶华宫; 可当他闻到一阵清香,终究是改变了主意! “疼、疼啊……皇上、要是皇上在就好了……”元蘅刚来到清宁宫外,便听见宝蕴在琉璃殿内呻吟、哽咽,又看见宫人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鱼贯而出! “这、这是……”元蘅惊到语无伦次。 他不过是去了一趟巴郡,宝蕴的孩子怎么就没了??? “皇上,纯昭媛小产。妇人小产总归是血腥之事,未免冲撞了皇上。 “皇上还是先行回两仪殿等消息……”扬劲劝道。 “朕不回!朕问你,这一盆盆端出来的是什么?”元蘅当即拦住一名宫女问道。 “回皇上,纯昭媛见红不止……”宫女连忙下跪,哆嗦着回道。 “啊、我的孩子……”宝蕴的声音再度从琉璃殿传来,元蘅再也等不了一刻,连忙迈步冲进殿内! “皇上,臣妾和皇上的孩子,没了……这虽然不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可却是臣妾第一次当娘……”宝蕴脸色惨白,虽是寒冬,可额上仍然冷汗涔涔。 “怎么还说这些……不管是第几个,都是朕的孩子!”元蘅当即坐在床沿抱住她。 一个多月未见,宝蕴显得更加娇俏动人,即使现在一副病容,也是极美的! 扬劲再度提醒道:“皇上,纯昭媛她刚小产,屋中血腥……” “朕是天子,百无禁忌!朕才不怕这血腥味……”元蘅抱着宝蕴。她才十六岁、入宫不到半年,却吃了这么多苦! 是他没保护好她……和他们的孩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巴郡时收到伏渊父女的信会如此动怒; 也不知道为何会轻易相信宝蕴偷了慎贵妃的夜光杯; 更不知道他闻到的不是血腥味,而是宝蕴身上那久违的清涎香! “太医呢?都这样了,怎么一个太医都没瞧见?朝廷养太医署是为了什么?”元蘅大怒道。 宝蕴只往元蘅的怀里钻,嚅嚅道:“皇上,您别问了,臣妾怕……” 扬劲躬身道:“听说是慎贵妃下令,让羽林骑封锁清宁宫,不让任何人尤其是太医进来呢!” 红蝉红了眼睛道:“慎贵妃她白天冲到清宁宫,硬说纯昭媛害了她,不由分说给我们昭媛灌了一整碗的红花!” 翩翩也跪下道:“还请皇上为昭媛作主……” 元蘅摆了摆手,只对扬劲道:“快去,把谢林叫来!若有人胆敢阻拦,就说是朕的口谕!” 扬劲躬身退去,不一会儿果然将太医令谢林领来。 “老臣已给纯昭媛用了药。托皇上的福,纯昭媛她福大命大,虽然见红可胎儿并未受损。 “不过若用药再迟一些,恐怕……”太医令犹豫道。 “但说无妨!”元蘅挑了挑眉。 太医令这才答道:“恐怕不仅会滑胎,纯昭媛自身都难保啊皇上!” 正说着,吉祥又带着尚食局的宫人来送晚饭,谢林阻拦道:“慢!” 他将宝蕴的饭菜悉数查验一番,再度禀报道:“皇上,纯昭媛的晚膳里,混入不少伤胎之物! “您看,这是蟹心,民间俗称‘六角板儿’;这是混在洛神花里……” “皇上,今日若不是您回来,臣妾和孩子恐怕再也见不到您了!”宝蕴抱着元蘅,悄悄地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让他感受着腹中孩儿的心跳。 “皇上,是慎贵妃、贵妃娘娘她……”吉祥眼见元蘅沉了脸,赶忙“扑通”跪下,元蘅飞起一脚,朝他的心窝踹去! “将慎贵妃传来!朕倒要看看,萧菩提那贱妇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如何残害皇嗣!” 第32章 若宝蕴和龙胎有任何差池,当心她们的脑袋! “皇上,慎贵妃娘娘到了,可是她……”扬劲欲言又止。 元蘅抬眼便看见萧菩提披散着头发、身着从九品采女的服制快步走来。 “你这是做什么?堂堂贵妃披头散发、穿着采女的衣裳,不像话!”元蘅轻哼一声斥责道。 “回皇上,臣妾知道纯昭媛怀有龙胎,臣妾是无福之人,不敢和她比。 “可臣妾也是皇上的妃子啊!臣妾被小人陷害、恐怕一辈子都不能怀上孩子; “难道您就不能把对纯昭媛的怜爱,分给臣妾半分吗?”慎贵妃含泪道。 元蘅冷笑道:“你被小人陷害?菩提啊……你不陷害别人就不错了,这宫中谁敢害你? “你自己怀不上孩子,就趁朕不在宫里,把气撒在怀了孩子的纯昭媛身上,亲手给她灌了红花; “还在她的日常饮食中做手脚,是也不是?!” 慎贵妃的眼泪终究是滴了下来:“此事确实是臣妾所为,所以臣妾自请‘降服’。 “臣妾以贵妃之身、穿采女的衣裳,向皇上请罪!可是皇上您想一想—— “臣妾若无苦衷,怎敢光天化日之下亲手喂纯昭媛喝下红花?” “那朕倒是要听听你这‘苦衷’了!”元蘅再度冷笑道。 “咳咳——”宝蕴适时地咳了几声,元蘅连忙帮宝蕴掖好杯子;而后才发现,这屋内连个炭火都没有! 红蝉跪下道:“皇上,自从昭媛被贵妃娘娘禁足,清宁宫的炭火就断了; “起初还有点存货,用完了也就供不上了……” “扬劲,宫中炭火归哪一处管辖?”元蘅蹙眉沉声问道。 扬劲答道:“回皇上,归尚功局司计司掌管。” 元蘅冷哼道:“纯昭媛怀着孩子,这些人连清宁宫的炭火都供不上,是干什么吃的? “尚功免职、贬为吏员;底下司计、典计、掌计,每月俸禄减少一半,直到纯昭媛平安诞下龙胎为止! “若宝蕴的身子和龙胎有任何差池,让她们当心脑袋!” 元蘅这话虽是吩咐给扬劲的,眼睛盯着的却是慎贵妃。 “皇上……尚功罚了,那尚宫呢?”宝蕴提溜着眼珠子说道,“那袁尚宫是袁阿丑的姑妈,想来是为她侄女出气,才挟私报复! “臣妾大冬天没有炭火取暖倒是小事,只是可怜了这肚子里的孩子,跟着我这没用的母妃,还未出生便要吃苦……” 宝蕴说着,便又落下泪来。 “袁阿丑……”元蘅思虑片刻才想起有这么个人,“袁尚宫也免职,将她调去浣衣局,终生不得晋为女官!” 扬劲领旨而去,萧菩提跪在地上咬着嘴唇。 “说!到底是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苦衷’,让慎贵妃迫不及待地要害朕盼望多年的孩子?!”元蘅沉了脸色问道。 宝蕴幽幽地看着慎贵妃。 慎贵妃前脚给她灌了红花、后脚便降服戴罪,想必背后有人指点; 她倒要看看,慎贵妃这次当着皇上的面,又能说出什么胡话来! 只听慎贵妃磕头道:“皇上,纯昭媛偷您赏赐给臣妾的夜光杯、而后被臣妾按宫规禁足; “她气不过,便不知用什么法子收买了尚食局,让臣妾吃下大寒之物,害得臣妾这辈子都难以有孕! “后宫姐妹谁不想为皇上诞下龙嗣?臣妾遭此飞来横祸,怎能不怨恨纯昭媛??? “一报还一报,她害臣妾不能有孕,自然要付出代价!臣妾灌她红花,臣妾认了; “算臣妾倒霉,这贱人喝了红花居然还能保住孩子!可纯昭媛害臣妾不孕,这事皇上打算怎么处置?” 元蘅迟疑地望着宝蕴,她脸上仍旧是一副病容。 “臣妾被您和皇上禁足在清宁宫,连自己宫里的伙食都成问题,如何害您吃下大寒之物? “倒是您,污蔑臣妾偷盗夜光杯在先、送来馊汤烂饭在后; “而后更是想用蟹心害臣妾和龙胎,今日还当众给臣妾灌下红花! “皇上,若不是您及时回宫,宝蕴恐怕、恐怕再也见不到您了!”宝蕴说着,便挣扎着起身要给元蘅行礼。 “你还在病中,快躺下!”元蘅亲自将她扶起,心疼地为她擦去额上冷汗。 “皇上,可否容老臣回禀?”谢林躬身问道,得到元蘅首肯后他继续说道,“早在纯昭媛降位分那日起,她的饮食里就被混入了蟹心、红花、附子等伤胎之物。 “此事不仅是老臣,连扬总管、老臣的女儿以及清宁宫的其他娘娘们,都能作证!” 扬劲连忙接道:“皇上,确实如此!那日就是吉祥这奴才来清宁宫送的饭菜,蟹粉狮子头里混入了剁碎的蟹心!” 说话间,谢充衣也带着钱美人、张更衣等妃子来为宝蕴作证。 吉祥赶紧跪下道:“皇上,此事都是贵妃吩咐,奴才只是个跑腿的。奴才哪会做菜啊? “给奴才十个八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谋害纯昭媛和皇嗣啊,皇上! “至于慎贵妃今日吃下的蟹心……” “你这狗奴才竟敢在皇上面前攀扯本宫!”慎贵妃怒目道。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有偷贵妃娘娘的夜光杯、真的没偷……”宝蕴将发烫的小脸贴在元蘅的胳膊上,可怜巴巴的。 她的泪珠儿嗒嗒地往下掉,打湿了龙袍。 “朕相信、相信朕的宝蕴……”元蘅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温度,静静地安抚着她。 宝蕴将全套夜光杯打碎的事他在宫外便已知晓。 起初他确实恼火得很,可方才与宝蕴重逢,心中怒火已消了大半; 如今瞧见宝蕴临近小产也要喊冤,更是心疼,哪还顾得上什么烂杯子呢? 他只后悔,自己当初怎会为了区区夜光杯就降宝蕴的位分、又罚她禁足呢?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 “不,皇上……皇上相信臣妾,臣妾很是感激。可是此事若不说清楚,臣妾一辈子都要背负‘小偷’的骂名! “到时候别人只会说‘皇上偏心纯昭媛’‘纯昭媛偷了东西都不用负责’…… “皇上,臣妾有证据证明,臣妾是被冤枉的……”宝蕴给翩翩递了眼色。 翩翩拿来的,是仁妃带人搜宫那日包着酒泉夜光杯的包袱皮! 第33章 宝蕴复位 宝蕴莞尔道:“皇上可认得这个纹样?” “这是……”元蘅接过绿色的包袱皮,上面勾勒着牡丹和莲花。 宝蕴耐心道:“这是皇上刚离宫的时候,建康锦署上贡的今年时新的妆花缎。 “蒙皇上恩典,让臣妾先挑了,臣妾挑的便是这‘绿地八宝牡丹莲’。” 慎贵妃冷笑道:“一匹破布而已,就能证明纯昭媛没偷本宫的夜光杯了?” 宝蕴似笑非笑道:“慎贵妃此言差矣! “仁妃带着您的轻雾搜宫那晚,您安插在清宁宫的妙妙可是口口声声说,她在掖庭当值时亲眼瞧见本宫的三等宫女翠儿,用这包袱皮将您的夜光杯偷了出来。 “贵妃您说,是也不是?” “哼,既然是仁妃说的,纯昭媛该去问仁妃,本宫如何知道?”慎贵妃冷哼道。 元蘅当即派人将仁妃、轻雾以及妙妙尽数带了过来,宝蕴又将方才的话问了一遍。 将近一个月没见,妙妙的脖子上又多了不少伤痕,可见她被仁妃带走后,过得并不好。 她哆嗦道:“回、回皇上,奴婢早前在掖庭当差时,确实有一晚看见纯昭媛宫里的翠儿偷了贵妃娘娘的夜光杯……” “妙妙,你可认得这块布?!”红蝉将那牡丹莲的包袱皮扔在她身前。 “自然认得!翠儿偷杯子的那晚,就是拿这绿布兜着杯子的!”妙妙见是红蝉,便昂首挺胸、壮着胆子答道。 “这就不对了!”宝蕴冷笑道。 “宝蕴,此话怎讲?”元蘅问道。 宝蕴浅笑道:“皇上仔细想想,这几件事的发生顺序?妙妙先在掖庭当值、而后看到翠儿偷杯子; “接着是她被贵妃派到臣妾的清宁宫,而这块妆花缎……是在妙妙进清宁宫之后才送来的! “因为做衣裳、帐幔剩了些碎布,臣妾便让宫人随便做了些什么,这包袱皮便是其中之一了。 “试问当日还在掖庭当值的妙妙,如何能看到翠儿拿着这数日后才送到宫中的绿地八宝牡丹莲的妆花缎,去偷贵妃的夜光杯呢?” 妙妙连连磕头道:“皇上,奴婢没有说谎,纯昭媛确实让翠儿偷了……” 扬劲提醒道:“皇上,宫女的当值记录和建康锦署的上贡时间都可以调记档……” “不必了!”元蘅挥了挥手问道,“菩提,你可都听清楚了? “宝蕴没有偷你的夜光杯,更没有害你不孕!反而你害她和腹中龙胎是事实! “你和伏渊在信中连连让朕为你作主、处置宝蕴; “如今证实苦主是宝蕴,你这从二品贵妃、宫中位分最高的女人,该当如何呢?” 元蘅扳起慎贵妃的下巴,慎贵妃对上元蘅的眼睛,全无爱意,只有冰冷。 也是啊……这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什么时候有过“爱意”呢? “皇上,臣妾是受小人蛊惑,才一时犯下大错!皇上……您会饶恕臣妾的,是吗?”慎贵妃平复心绪,淡淡笑道。 元蘅玩味笑道:“哦?慎贵妃是不是又要说,这蛊惑你的‘小人’,是宝蕴?” “不、不……臣妾也是受害者,是被小人蒙蔽了,才和纯昭媛有了龃龉。 “那小人是、是……是仁妃!”慎贵妃那水葱般的手指,立刻指向了仁妃! “我?臣妾……”仁妃在这跪了半日一直插不上话,骤然见慎贵妃提到自己,满脸惊慌失措。 “是的皇上,是仁妃……说纯昭媛在月桂宴一直盯着酒泉夜光杯的是仁妃娘娘;声称在清宁宫搜出夜光杯的也是仁妃娘娘! “当日纯昭媛不许搜宫,贵妃娘娘也说‘纯昭媛看着不像会偷东西的人’,是仁妃娘娘执意要在大半夜搜清宁宫! “后来纯昭媛禁足,往纯昭媛的饭菜里加蟹心的是仁妃娘娘; “哄骗贵妃娘娘吃下蟹心、导致她‘寒气入胞宫’难以有孕的还是仁妃娘娘! “皇上明鉴啊皇上!贵妃娘娘她真的是无辜的!都是仁妃娘娘在中间挑唆,贵妃娘娘才和纯昭媛不和!”轻雾见自家主子给她递了眼色,立刻反应了过来! 仁妃惊恐道:“轻雾,你疯了?那日明明是……” 未等她辩解完,元蘅便有了决断:“仁妃周氏,谋害慎贵妃、纯昭媛及龙嗣,罪无可恕!现褫夺封号、废为庶人; “慎贵妃萧菩提……虽被奸人所蒙蔽,可给纯昭媛灌红花也是事实! “谋害皇嗣是死罪,念其父屡立军功、且纯昭媛有惊无险,故从轻处理、降为‘慎妃’。 “菩提,你要以此为戒,若日后再犯同样的错,恐怕伏氏全族也保不了你!至于纯昭媛……” 一提起宝蕴,元蘅连声音都充满了温柔。 他怜爱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方才继续道:“纯昭媛萧宝蕴‘偷盗夜光杯’一事,实属被陷害; “现恢复其从四品贵嫔的位分,清宁宫嫔妃各晋一位、解除禁足!” 元蘅金口一开,谢充衣便晋为谢宝林、钱美人晋为钱贵姬,连张更衣也晋为了张淑女。 “皇上,臣妾才是被冤枉的啊皇上!纯昭媛你说句话呀!那日搜宫,明明是……”周氏在被押走前大叫着,一言一行全然看不出方才她还是正三品的妃子。 “本宫和你可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宝蕴拿起枕边的步摇,天真地笑道,“本宫连保持步摇不动都做不到呢!如何配帮你说话呢?” “你、你……慎妃娘娘,我……”周氏还想说些什么,可看见慎妃那狠戾的眼神,一下子住了嘴,气势全无。 “臣妾多谢皇上开恩……”慎妃领了罚,临走前瞟了宝蕴一眼,眼神中满是怨毒。 宝蕴知道,她和萧菩提这梁子,总算是正式结下了…… 元蘅帮宝蕴掖好被子,刚要离开,他那直接分明的大手便被握住了。 “皇上,臣妾受了好大的委屈,差点连龙胎都没保住,难道就只是恢复到原本的位分吗?”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二人,宝蕴眼中泛起一层水雾。 “那你还想要什么?想要朕吗?”元蘅俯身而下,封住了宝蕴的唇…… 第34章 怎么,吃醋了? “唔……”一番唇舌交缠后,宝蕴轻轻将元蘅推开。 当她听说元蘅回宫后在她和慎妃之间选择了她的时候就知道,元蘅先前对她的冷落,仅仅是因为二人距离太远,无法受到清涎香的影响; 如今元蘅与她亲近,更加说明了这一点,她稍稍放心了些。 可在这些许“放心”之中,又隐隐藏着些失落—— 她和这便宜“夫君”的关系,是要靠清涎香和腹中孩子才能勉强维持的。 感受到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移,宝蕴将他往外推开了些:“皇上又忘记孩子了……皇上在丽淑媛那里也是这样吗?” “丽淑媛……朕倒是还没来得及去看她。”元蘅见宝蕴抗拒自己的亲昵,眉头微微蹙起,“经你这么一说,朕到底是有些亏欠她。她怀的到底是朕的第一个孩子!” “皇上如此重视这‘第一胎’,不如今夜让丽淑媛侍寝好了,何必屈尊在臣妾这琉璃殿呢?”宝蕴原本把玩着元蘅的头发,听到他的话,便一下子撒开手。 “怎么,吃醋了?”元蘅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可宝蕴哪怕是素面朝天、穿着最素净的衣裳,这份美貌在宫中也无人能及。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对爹娘来说,孩子应该是一样的,不应该因为第一个还是第几个就厚此薄彼。”宝蕴轻叹道。 “哼,孩子还没生下来,纯贵嫔就开始打算‘母凭子贵’了?朕重视哪个孩子,朕自有打算,轮不到后宫妇人置喙! “既然纯贵嫔也觉得朕在你这里过夜是‘屈尊’,朕不如依你所言,去探望丽淑媛了!来人,摆驾合璧宫!”元蘅当即冷笑着起身。 宝蕴连句“恭送皇上”也不说,早早地拉起被子翻了个身当真睡觉了。 所以她没看到元蘅在她寝殿等了很久,也不知道元蘅一直在盼着她开口留他…… 元蘅回宫的第一夜,不仅处置了仁妃、降了萧菩提的位分、大封清宁宫; 还在怀有第一胎的丽淑媛那里过夜,并且第二天就下旨将丽珠连晋三级,由正五品淑媛晋为从三品贵仪,是为“六仪之首”。 这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等到丽贵仪快分娩了都有人议论纷纷,甚至议论的人数不减反增了。 “哼,皇上平时也没见多待见丽贵仪,当初她头一个怀上龙种,也不过晋了淑媛; “如今倒好,去了一趟巴郡,又是夜夜住在合璧宫、又是给她晋位分…… “晋别的也就算了,晋她为‘贵仪’,不是明摆着和咱们贵嫔做对比、让她踩在贵嫔头上么!”翩翩越说越气。 红蝉笑着劝道:“贵嫔还没说什么,你倒先气上了!难道你也看上了皇上,想做他的妃子不成?” “红蝉姐姐,连你也笑话我!”翩翩鼓着脸道。 红蝉叹道:“不过也确实奇怪……皇上从前虽然不至于贪恋美色,可到底也只喜欢面容周正的。 “这丽贵仪自从有孕就胖了不少,脸上、身上还长斑;这还不止,听说她孕吐特别厉害 “皇上去合璧宫过夜,恐怕她不仅不能侍寝,还得让皇上伺候她呢!” 宝蕴冷笑道:“那也是皇上愿意‘伺候’,那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金尊玉贵着呢! “我只希望啊……咱们的皇上能长长久久地开心下去,等孩子出生了,他可别哭呢!” 红蝉与小宫女耳语几句,又道:“贵嫔,前些日子奴婢托顾如常去查大长公主为何没有回复,今日总算有结果了—— “早先慎妃还是‘慎贵妃’的时候,提议送大长公主去西域和亲; “当时皇上还在巴郡,可居然也准许了!慎妃以‘准备亲事’为由,将公主软禁在公主府里……” “啊?”宝蕴不由惊道。 慎妃一直针对元婠,她是知道的,书里没少写——元婠是伏鸾与先帝的亲生女儿,尊贵无比; 慎妃一直以母亲的丫鬟出身为耻,可她爹伏渊偏偏因伏鸾的缘故,相当重视元婠; 他对元婠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她这个亲生女儿! 加上元婠没少往元蘅的后宫进献美女,先前更是把宝蕴送进了宫;这让她怎能不妒、不气、不恨? 可宝蕴万万没有想到,慎妃居然狠心到要送元婠这名义上的“表妹”、实际上的“大姑姐”去西域和亲! “不行,我要去找皇上……”宝蕴扶着孕肚起身。 她怀孕已八个月了,虽然在安胎丸的作用下没有孕吐、还能保持姣好的面容和身材; 可到底月份大了、肚子也大了,行动稍有不便,但她坚持去两仪殿。 “纯贵嫔,今日不巧,皇上他忙于政务……”当值的太监面露难色。 “恐怕皇上不是忙于政务,而是在合璧宫陪丽贵仪?”宝蕴冷笑道。 “这……”太监只得赔着笑脸。 丽珠自从月桂宴后,就甚少出门,连每日的请安都免了; 晋为“贵仪”后每天陪王伴驾,更是大门紧锁,除了元蘅和元蘅的人谁也不放进去,宝蕴只得打道回清宁宫睡起午觉。 “皇上既然来了,为何不出声?”宝蕴脸朝着墙,可她仍然知道元蘅来了。 她可是魅魔呀!虽然当前附在凡人身上法力暂时被封印,但是“身后有人”这种事,还是能轻易感知到的。 “朕见你在睡觉,担心吵醒你。你……你的身子好些了么?”元蘅默默地坐在床边守着她,即使她只给了他一个背影。 在元蘅看不见的地方,宝蕴悄悄翻了个白眼:“皇上总是不来看臣妾,臣妾的身子怎么能好呢?” 元蘅叹道:“朕没来看你,可你也没来找朕呀!” 宝蕴闻言,这才翻身道:“皇上这话说得可就亏心了!臣妾方才去两仪殿找您; “可您身在合璧宫、陪您那怀了‘第一个龙种’的丽贵仪呢!臣妾怎敢打扰?可不得巴巴地回来睡午觉么?” 元蘅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好好好,都是朕的错。其实啊…… “这些日子朕也只是去合璧宫处理政务,从未与她同床,一次都没有……” 这一抱,让宝蕴的气都消了,争风吃醋的心也淡了,心里只剩下心疼—— 元蘅如此看重他的第一个孩子,等丽贵仪真正生下这一胎,他该多失望啊! 宝蕴预料得没错,半个月后丽贵仪早产,生了个男婴,可这男婴居然金发碧眼、一看就不是汉人! 元蘅抱起这刚出生的野种就要往地下摔去! 第35章 同为重生女,你可比她差远了! “皇上,不要啊!”身材走样、满脸长斑的丽贵仪眼见儿子要被摔死,在床上哭哭哀求着。 “哇、哇!”刚出世的婴儿不懂大人的恩怨,哇哇直哭。 千钧一发之际,宝蕴不顾自己也有近七个月的孕肚,飞奔而出稳稳地接住了丽贵仪的儿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恭喜宿主功德值+666!】 “这孽种丢尽我大魏脸面,你救他做什么?”元蘅大怒道。 “纯贵嫔,快把孩子给奴才,别惹皇上烦恼了!”扬劲低声提醒道。 宝蕴却抱着孩子不放:“大人做错事,皇上责难大人就好。这孩子好歹也是一条命,皇上何苦为难他? “从前就是因为许多这样的事,百姓才误会皇上是‘暴君’; “臣妾的产期也将近了,皇上就当为臣妾腹中胎儿积福,放过这孩子好吗?更何况……” 宝蕴顿了顿,继续叹道:“这事终究不光彩,若当真把这孩子摔死,恐怕宫里宫外的议论,对皇上和皇家无益呢!” 丽贵仪连忙跪爬到元蘅脚边道:“皇上,臣妾也不知这孩子为何金发碧眼; “可他确实是您的亲生骨肉、是您的长子啊皇上!” 宝蕴抱着那孩子,默默叹了口气——丽贵仪最后逃出生天的机会,恐怕又要被她自己给作没了! 如宝蕴所料,原本有些动摇的元蘅,一听见丽贵仪的辩解之语,再度怒上心头! “把这孽种没入贱籍、扔到长安流民巷;贱妇丽珠,产下畸胎,辱没皇家门楣。 “贬为采女、改封号为‘胡’,禁足在合璧宫,撤掉伺候的宫人,终身不得出! “谁若敢求情,一并处置!”元蘅一脚踹开已被降为“胡采女”的丽珠! 丽珠本就姿色平平,有孕后不仅满脸都是斑、还越来越胖; 从前几个月看在胎儿的份上、加上和宝蕴置气,元蘅才勉强夜夜住在合璧宫。 可如今他心心念念的“第一个孩子”居然是个金发碧眼的野种,他还有什么理由把地上这丑妇当回事?! 想到这里,元蘅怔怔地望着宝蕴,眼神中净是冰冷。 宝蕴见这孩子的命已保住,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将孩子交给扬劲。 “纯贵嫔、纯贵嫔您救救臣妾和孩子!臣妾知道错了; “臣妾当日不该与慎妃娘娘为伍,更不该陷害您推沈淑妃落水……”胡采女抱住宝蕴的腿,嚎啕大哭道。 她现在终于明白宝蕴从前要喂她红花的良苦用心,可为时晚矣! 若她知道这孩子生出来是金发碧眼,她必定会听宝蕴的话将孩子打掉! 她百思不得其解:重生以来,与她行苟且之事最多的明明是她表哥,为何生出来的是金发碧眼的胡儿? “胡采女,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总以为我妒忌你怀了皇上的第一胎,可我什么时候需要吃你的醋了?”宝蕴摇了摇头,点到为止。 这丽珠蠢钝如猪,比同样是重生女的先皇后伏鸾可差远了! 丽珠猜得没错,她投靠慎妃一党、在月桂宴陷害宝蕴推沈淑妃落水,正是宝蕴决定对付她的契机! 宝蕴让康宝林诓丽珠吃下低配版安胎丸,等着的就是这一天; 她知道只要丽珠的孩子平安生下,皇上就肯定会知道这孩子是孽种! 与其让慎妃一党在丽珠的饮食中做手脚、让她怀胎成为被皇上怜爱地受害者,不如用安胎丸保住她这一胎,让皇上亲眼瞧瞧她怀的是个什么东西! 从前她还未与丽珠为敌时劝丽珠将孩子打掉,原因也在这里。 若只是汉人的孩子,容貌上看不出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偏偏这孩子是胡人的野种,生来就是金发碧眼,瞒也瞒不住! 早在丽珠和表哥苟且之前,西域派使臣给大魏上贡,她便在那时与一名胡人交欢。 她本是天生孕体,只是碰上元蘅这天生绝嗣的主,才未能有孕; 自从与胡人一夜风流,她的腹中便留下了胡人的种子,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这一段在原书中写得极其隐晦,宝蕴从前不知人事、才未能发现; 可如今的宝蕴回头想想那些内容,瞬间便明白写的尽是男女之事! 丽珠以为重活一世就能翻身作主,结果这生路活活被她自己给堵死了…… 原书中丽珠死的时候已怀有身孕,只是月份太小、没能被验出来而已; 宝蕴起初也只以为丽珠“借腹生子”借的是她表哥,可翻阅宫中记档才开始怀疑,丽珠的胎儿恐怕早在和表哥偷欢前就有了! “那野种没入贱籍了,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朕的长子,你满意了?”丽珠被拖走后,元蘅沙哑着嗓子问向宝蕴道。 宝蕴福了福身子,莞尔道:“如皇上从前所言,臣妾腹中的孩子得生下来,才配称得上是皇上的长子,不是么?” “哼,狗皇帝,这么想要儿子,失望了?这胎是女儿呢!”宝蕴心中埋怨道。 “你一早就知道那贱妇的孩子是胡人的野种,却从来不说; “你,一心等着看朕的笑话,是也不是?你和那些贱妇一样、你们都一样!”元蘅气得端起茶杯的手都在抖,索性将那杯子往地上掷去,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 宝蕴抚上元蘅的背,见他没抵触,才大着胆子说道:“皇上复臣妾位分那日,臣妾有提醒过皇上; “可皇上不仅没听进去,还觉得臣妾是在吃胡采女的醋。可是皇上啊…… “嫔妃争风吃醋,不都是为了您吗?若心中只有权势位分,谁又会吃别人的醋呢?” 元蘅捉住她的手,冷笑道:“那宝蕴认为,那贱妇的奸夫是谁呢?” 宝蕴莞尔道:“臣妾又没听墙根,怎会知道这种私密事?皇上若想知道真相,恐怕还得问胡采女自己呢!” 元蘅思忖良久,终究觉得宝蕴说得在理。 他找来宫正司的嬷嬷们,去合璧宫细细拷问了胡采女。胡采女本就产后体弱,如何受得住严刑? 没过几日,她终于肯说出那奸夫是西域使臣的随从;只是关于她表哥的事,她全部隐瞒了…… 第36章 大将军天生富贵,又生了一副好皮囊 “贱妇、贱妇!若和官员私通也就罢了,居然和一个随从……丢尽我大魏的脸面! “她到底有没有将朕这天子放在心上?难道在她眼里,朕连西域最低贱的奴仆都不如吗?!”元蘅听到这消息,将案桌上的奏章尽数扫落在地! “西域作为属国,对大魏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怎么配迎娶大长公主?”宝蕴不顾孕肚,将奏章尽数拾起。 “什么?元婠要嫁去西域?朕怎么不知???”元蘅瞪大了双眼! “怎么,皇上居然不知道吗?”宝蕴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 她从上次被禁足说到装病找太医令给元婠带话; 又将“慎妃娘娘要将元婠送去西域和亲”“元婠被关在公主府准备亲事”等事尽数告诉元蘅。 她从前以为这是元蘅的圣旨;如今看来,少不得又是慎妃在两头骗了! “宣伏渊进宫!朕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出的‘好女儿’!”元蘅冷笑地吩咐道,转而向宝蕴道,“你且到屏风后面避一避……” 【宿主与暴君的亲密度+5!】 “这系统还真怪,同床共枕都不一定加亲密度; “如今这狗皇帝不过是白嘱咐一句,亲密度倒是涨起来了……”宝蕴躲在屏风后,翻了白眼在心内思忖道。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元蘅是担心伏渊以为是她在挑拨元蘅和慎妃的关系。这么一想,元蘅倒也算用心良苦了! “微臣伏渊参见陛下……”不一会儿,慎妃的爹、永宁侯兼大将军伏渊如约而至。 当他抬头的那一瞬间,连见惯世间美男子的宝蕴都为之惊呼——这伏渊比书中描写得还要好看! 他剑眉星目、身材魁伟,明明已经年近四十,可是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 当年真的只有十几、二十几岁的时候,该有多帅气啊!难怪他当年是全长安贵女梦寐以求的夫君! 可惜英年早婚,明明有着天地间一等一的容貌、一等一的尊荣,最后却只是娶了个丫鬟! 宝蕴从前看慎妃容貌平平,只当是原书把伏渊的美貌给夸大了; 如今看来,慎妃的长相恐怕是被她那当丫鬟的娘亲给拖累了! 宝蕴又偷偷瞟了眼,在心里暗暗拿元蘅与伏渊对比,心中叹道:“狗皇帝胜在年轻; “若这大将军也只有二十出头,恐怕狗皇帝就要被比下去了!” 这伏渊天生富贵,又生了一副好皮囊,一生却守着个自己半点都不喜欢的丫鬟; 夫人去世后,他连续弦都没有,更别提纳妾了! 世人都只当他对夫人专情,殊不知他心心念念的,是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先皇后伏鸾! 而大长公主元婠,又刚好是伏鸾的亲生女儿! “朕且问你,慎妃要打发元婠去西域和亲,此事是否是你的主意?”元蘅往屏风后瞄了一眼,轻声咳道。 伏渊闻言心内一惊,面上却不显:“回陛下,此事微臣不知。大长公主是您的姐姐、慎妃娘娘的表姐,更是微臣的外甥女。 “微臣疼她还来不及,怎会舍得她远嫁西域蛮荒之地?慎妃娘娘也从未插手过公主们的亲事。此事……是否有误会?” 元蘅乜斜了双眼,尽显帝王威仪:“哼,真的没有才好!朕还以为,是慎妃不满自己被降位分,把气撒到元婠头上! “既然是误会,就有劳大将军亲自去大长公主府走一趟,并告诉元婠——从今日起,她不用屈尊在府中‘准备亲事’了! “还有……元婠的亲事,朕自有主意。若是有人再置喙,可就不是‘插手公主亲事’,而是欺君之罪了!” 【宿主与暴君的亲密度+10!】 “哎,这亲密度又涨了?”宝蕴又疑惑了。 这次她想了很久才明白,元蘅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选择相信她,自然比基于欲望的肌肤之亲更为亲密! “臣……遵旨!”伏渊领了旨却不急着去大长公主府,反而先到了瑶华宫。 “送大长公主去西域和亲,是不是你的主意?!”甫一见到女儿,伏渊便劈头盖脸斥责道。 “是又如何?她生来便享尽天家富贵,如今也该替皇上和大魏分忧了! “去西域有什么不好?爹又不是不知道,大长公主一向以‘嫡长公主’‘大长公主’的身份为尊; “她嫁给西域可汗还能弄个‘可敦’当当;若是留在大魏,她能看得谁家的王孙公子?”慎妃嗤之以鼻。 伏渊叹道:“你……皇上如今亲自下旨,免了元婠和亲的事; “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她的亲事,还连我也指责了一番。 “菩提,你的位分一降再降,且又无子嗣;如今还是安分些,别触皇上的逆鳞才好!” 慎妃冷笑道:“爹爹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我没有孩子,那又如何? “这后宫不也只有丽珠和萧宝蕴那两个贱妇怀过孩子?一个说什么生了‘畸胎’,背地里还不知道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至于另一个……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是问题!就算能生下来,我也…… “不对!我联络西域要送元婠去和亲的事一向在暗中进行,皇上如何找您来问话? “近日皇上只和那贱妇有过来往,恐怕这事……和萧宝蕴又脱不了干系!” 慎妃折断手中花枝,伏渊冷声道:“纯贵嫔我管不着,可爹不许你再打大长公主的主意! “还有……若有一天,你和胡采女一样犯下会连累伏家的大错,别怪我这当爹的不站在你这边!哼!” 伏渊终究拂袖而去,将元蘅的旨意带到了大长公主府,解了元婠的困局; 而慎妃也计上心头:“轻雾,你找只猫,悄悄放到清宁宫附近……” 轻雾放到清宁宫附近的小白猫,在第二天就如慎妃所料,被宝蕴抱回宫中养着了。 【收养毛茸茸,功德值+20!】 “哟,看不出来,你这小家伙还挺‘功德无量’的呢!”宝蕴亲昵地贴了贴绒绒的小脸,“我要给你起个霸气的名字……嗯,就叫你‘绒绒’!” 第37章 纯贵嫔怎么生了只猫啊?!真作孽啊! 【‘绒绒’、好听!绒绒喜欢这个名字!】 “哎?谁在说话?”宝蕴环顾四周,寝殿里只有她和正在打盹的翩翩。 【美人姐姐,是我、我在说话,是绒绒在说话呀!】 “哎?你吗?可是你是猫啊?!”宝蕴惊奇道。 【姐姐,你也不是人呀!】 也许是被这小猫吓到,宝蕴感到腹中胎儿有了动静;她两手一松,绒绒趁势向屋外跑去; 可它还没跑多久,便被一双大手给捉住了…… “纯贵嫔要生了!快叫稳婆来!” “哎哟!纯贵嫔怎么生了只猫啊?真作孽啊纯贵嫔生了只猫啊她不是人啊!” “你们胡说,不可能!孩子明明被你们给抱走了!” “红蝉姐姐你快来啊!” “纯贵嫔不想见你们,你们快走!她如今生了猫妖,要杀你们灭口呢!” 一道紫光笼罩在清宁宫琉璃殿的上方,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霎时间电闪雷鸣,直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天际,方有一只大鸟带着无数小鸟在琉璃瓦上驻足。 “凤凰、是凤凰!是神鸟凤凰!”众人纷纷下跪。 而此时的宝蕴头昏昏、眼沉沉,只听得屋内外一阵叫嚷声。 她甫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大脸盘子。 “哟,贵嫔醒了?您生孩子生了好几个时辰,如今好不容易生出来,生的却是只猫呢!”那大脸盘子——不,是掖庭的梁姑姑——将绒绒抱到她面前,皮笑肉不笑道。 “我生了……一只猫?这只猫是我生的?怎么可能……它是我今天早上回清宁宫时捡到的; “我还给她起名,叫‘绒绒’……”宝蕴虚弱道。 她四处张望着,只见寝殿内遍地是宫人,可都是生面孔,翩翩和红蝉一个也没见着。 宝蕴正愣着,梁姑姑抱着绒绒,打算悄悄退去,却被宝蕴叫了回来:“你走什么?你给我回来!” 她挣扎着起身,却感到两腿间有着撕裂般的疼痛。 “早知道这孩子来得这么快,应该备点麻沸丸才对……”宝蕴心内思忖道。 梁姑姑冷笑道:“纯贵嫔这是什么意思?您生了猫妖,要杀奴婢灭口么?” 宝蕴沉了脸道:“梁姑姑,本宫虽是奴婢出身,可也不是傻子!‘狸猫换太子’之事,本宫在这宫中见得多了! “你最好趁早将我的孩儿还给我,否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定饶不了你!” 冷汗从宝蕴的额头上频频沁出,她如今全凭一口气吊着。 她一定要平安救回孩子! 那孩子虽说是神女托生,可谁也不知道她如今有没有法术护体? 【娘、娘……孩儿在被送到瑶华宫的路上!】 一道甜美、可爱的女娃娃的声音,钻入宝蕴的耳朵! “女儿、我真的生了个女儿……我的女儿!”想到那刚出生就离了娘、她尚未见到的孩子,宝蕴的心立刻变得温柔了起来。 梁姑姑笑得古怪:“纯贵嫔说笑了!当初您偷爬龙床,若不是奴婢给您单独安排了内司房暂时住着,您哪有今日的富贵? “这段时间您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个‘贵嫔’。您是从四品、奴婢这掌事姑姑也是从四品,大家平起平坐,您……” 未等梁姑姑说完,脸上便重重挨了宝蕴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尽了宝蕴浑身的力气! 绒绒趁梁姑姑愣住,一溜烟逃了出来,钻进宝蕴的怀里。 “喵……”绒绒用脑袋蹭了蹭宝蕴,宝蕴似乎觉得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 “你、你也配和我平起平坐?翩翩、红蝉!”宝蕴再度用尽力气叫喊道。 翩翩与红蝉当即进殿,宝蕴冷笑道:“翩翩将梁姑姑捆了,跟这些脸生的宫人一起锁在偏殿,等候皇上发落; “红蝉跟我走,和我一起把我的女儿给抢回来!” 宝蕴刚要起身,腿间那撕裂般的巨痛再度袭来! 【娘、娘……快来救我啊娘!】 “孩子……”一边是殷切等着她救赎的孩子,一边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她当即唤出系统,她还剩321魅惑值,本应足够买下价值120的“万物复苏丸”用于调理身体; 可“万物复苏丸”的价格居然飙升到360了! 【宿主,由于您还在试用期,每个产品的魅惑值会根据购买次数上调。】 【“万物复苏丸”原价120魅惑值,您已购买过一次,第二次的价格为360、第三次480……以此类推!】 “我只差39魅惑值,你就当打折卖给我,可好?我要去救我的孩子; “可是没有‘万物复苏丸’,我连床都下不了!”宝蕴大着胆子与系统交涉。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谢绝宿主议价!】 “我告诉你,没有这个药我就没法去救我的女儿、救不了我女儿我也不想活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要是死了,你这系统还能存在吗? “你要搞清楚谁才是宿主,‘宿主’又为什么是‘宿主’!”宝蕴的眼中充满红血丝,连红蝉都被吓着了—— 她从在内司房伺候宝蕴开始,就没有见过宝蕴如此生气的样子! 【好……鉴于特殊情况,系统特地为您额外申请“万物复苏丸”一枚!】 系统话音刚落,宝蕴手中果然出现一枚药丸!她毫不犹豫就将药丸吞下,果然身上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她立时健步如飞,往瑶华宫的方向跑去。 “纯贵嫔您这是做什么?!”瑶华宫的宫人刚要拦住宝蕴,便被红蝉推开了。 “哇、哇!”瑶华宫内果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皇上只说慎妃禁足,可没说不让别的嫔妃进去看她! “本宫只找你家主子讨债,你若识相就滚到一边去,没有你的事;你若要阻拦……”宝蕴恶狠狠地瞪着那班奴才。 她年方一千八百岁,虽然在魅魔里刚成年不久,可她早在百岁之时便参与过神魔之战,才不会怕区区凡人! 宫人们识趣地四散开来,宝蕴冲进瑶华宫内,果然看到慎妃萧菩提抱着一个婴儿,而她手上的东珠护甲正狠狠地划过女婴稚嫩的脸庞! “住手!”宝蕴左手抢过自己的女儿,右手往慎妃的脸上抡去! 第38章 掌掴慎妃 “萧宝蕴,你疯了!不仅擅闯瑶华宫,还竟敢掌掴本宫?”慎妃被宝蕴打倒在地。 “哇、哇!哇……”那女婴在宝蕴的怀中哭闹不止。 【娘,她用护甲抓我的脸,好痛啊!】 宝蕴低头一看,女儿的脸上果然有三道血痕,触目惊心! 宝蕴柳眉倒蹙道:“萧菩提,你被禁足了还能串通宫人偷走我的孩子; “你手眼通天,这份本事宝蕴可真是自叹不如啊!可我的女儿刚出生,您怎么下得去手?!” “你都说了本宫在禁足,如何能害你的孩子?! “再说了……本宫的名讳,也是你这贱妇能叫得的?”慎妃捂住脸,斜倚在椅子上,语气中颇有几分嘲弄。 宝蕴挑眉道:“我就叫了,怎么着?萧菩提、萧菩提、萧菩提! “你是妃、我是嫔,那又如何?这后宫除了那早死的皇后,谁不是小老婆?谁比谁尊贵了? “是,我是宫女出身,不及你背靠大将军和伏家,可那又如何? “慎妃娘娘出身如此高贵,怎么入宫多年连个‘皇后’都没挣上呢?” “你、你这贱妇!”世间万物,都不如“皇后”二字能戳上慎妃的心窝子! 原本她是皇贵妃,后位唾手可得;可自从宝蕴来了,她的位分一降再降,如今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宝蕴生孩子! 她抬手便想给宝蕴一巴掌,可还未打到宝蕴的脸上,便被宝蕴反手捉住,再度扇了回去! “你!”宝蕴这一巴掌的劲更大,打得慎妃嘴角流出了血! 慎妃身为贵女,从小到大如何受过这份委屈? “贵嫔,羽林骑来了!”红蝉在门口一通报,宝蕴旋即抱着孩子往两仪殿的方向走去。 她要告诉元蘅,他们的女儿出生了、他当爹了!可到了两仪殿门口,她却吃了闭门羹。 “哟,纯贵嫔这可不巧了,巴郡无盐的事越来越严重了。 “就为了这事儿,今日的早朝到现在都还没结束……”小太监为难道。 “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宝蕴拍着孩子,心焦又心慌。 【娘,快跑!这太监不是好人,有人来抓咱们啦!】 宝蕴闻言环顾四周,两仪殿附近的草丛里果然有异动。 她故作镇定地离开,只听得方才的小太监在身后轻声道:“谁让你生孩子不挑时候!” “看来这孩子说得没错!”宝蕴心内思忖道。 她今日产女,那太监看见怀中女婴,不仅没有惊讶,连问都没问一句,这就透着古怪! 她甫一走出两仪殿的大门,便拔腿就跑! “站住、有刺客!”身后的侍卫大吼道。 “贵嫔,是羽林骑!”红蝉提醒道。 她的话音还未落,便被羽林骑捉住:“贵嫔快走!” 【走娘亲,红蝉姐姐不会有事的!】 宝蕴虽然不忍,可眼见羽林骑追了上来,只好抱着女儿狠心离开; 可她刚跑到湖边,宫道中便冲出一位骑马的侍卫。这侍卫从宝蕴身边掠过,在马背上便徒手将女婴抢走! “哇、哇!”这女婴从出生到现在滴水未进,如今离了宝蕴的怀抱更是“哇哇”大哭! “把孩子还给我!”宝蕴大怒道,“本宫是纯贵嫔,你抢走的女婴是皇上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 “这孩子若安然无恙,本宫可以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若我女儿有半分差池,你觉得皇上还能放过你和你的九族么?” “这……”侍卫在马背上犹豫了。 “别听这妖女妖言惑众!如今宫中都在传,纯贵嫔刚刚生了只猫!你怀里的孩子是狸猫所变!”远处传来另一道声音。 宝蕴见他动摇,刚想上手去抢孩子,可她那水葱般刚碰到襁褓,侍卫便将孩子扔进了湖里! “不!!!”宝蕴眼见孩子落入湖中,刚想跟着跳进湖里;可她的脚刚触碰到湖面,便吓得一哆嗦! 【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有溺水危险!】 【请远离水源!!】 系统不停地发出警报,宝蕴想起自己唯一的弱点便是“水”,也犹豫了。 可世间有哪个母亲,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沉入水底? 【娘亲、娘亲!水里好冷啊娘!】 孩子在湖中以心声呼唤着宝蕴,听得宝蕴肝肠寸断。 宝蕴深吸一口气,纵身向湖中一跃而下! 好在孩子离岸边不远,宝蕴忍着害怕、很快便游到孩子身边; 就在宝蕴刚要上岸时,她的脚抽筋了,整个人不断向下沉去! 【恭喜宿主平安生下孩子并为她取名,您已成功转正并激活空间!】 【世间万物,皆可存放于此!】 “名字?空间?”宝蕴来不及细想,她趁着还有最后一丝意识时,将孩子放入系统新激活的空间,自己则沉进了湖底…… “旖旎、旖旎……” 宝蕴觉得自己身处混沌之中,一道温柔地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且喊的不是“宝蕴”或者“纯贵嫔”,而是她自己的名字。 她看到远处有一束光,声音似乎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她慢慢地迈动步伐,向着那束光跑去…… “谁在叫我?”宝蕴猛地从床上坐起,却发现元蘅守在她身旁。 他闭着眼,下巴上已然冒出了胡茬,想来是已经好几天未刮了。 “宝蕴、宝蕴,你醒了?”宝蕴刚起身,元蘅便被惊醒了。 宝蕴这才发现,他那指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十指紧扣。 “女儿、我的女儿……皇上,臣妾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女儿; “臣妾当娘了、你当爹了……”想起孩子被慎妃抓、被侍卫抢、又被丢进湖里,她到现在还惊魂未定! 听到“女儿”,元蘅喜笑颜开:“那天的事,你的女史都和朕说了,涉事的宫女、太监、女官和侍卫均已处置。 “你这女儿一生下来,巴郡就开始产盐了,真是朕和大魏的小福星啊!” 【那是当然,我可是掌管天下诸盐的神女呢!】 宝蕴听见女儿的心声才发现,被她存放在空间里的女儿,如今正乖乖在呆在婴儿床里…… 第39章 连晋五级 【娘,我可是神女呀,区区空间怎会困得住我?】 元蘅亲自将女儿抱给宝蕴,女婴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宝蕴试探道:“皇上可是已经给女儿取过名字了?” 元蘅点头道:“太常寺择了几个字,朕觉得都不太妥当。听说这孩子出生时紫气东来,又有凤凰带着百鸟在琉璃殿上方盘旋; “所以朕就自作主张,给她取名为‘元凰’……谁知这名字刚起,宫中就传来你落水的消息,可把朕给心疼坏了!” 宝蕴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就是激活空间的那会儿,看来系统没有骗她。 “元凰……倒是个好名字。只是‘紫气东来’和‘凤凰盘旋’之说恐怕只是宫人们附会,皇上切莫当真。”宝蕴含笑道。 “朕是天子,朕的女儿能引来紫气和凤凰有什么问题?她一出生,便为朕解了巴郡无盐的困局; “朕恨不得把命都给她,何况区区名字?”元蘅也不顾宫人在旁边,与宝蕴额头相抵,低哑着嗓子问道,“朕说过,这孩子出生后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你……” 宝蕴倚在元蘅身上,把玩着他的头发,莞尔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臣妾听说民间夫妻会各取一缕头发、合作一结;皇上可否赐臣妾一缕头发,与臣妾结发呢?” 她等着元蘅的答复。她原以为元蘅会很爽快地答应,可惜等来的只是长久的沉默。 “宝蕴觉得,你和朕是‘夫妻’?”元蘅沉声问着,言语中似乎带着怒意! “臣妾……”宝蕴咬着嘴唇,不知如何答复,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坠入冰窖一般! “哎呀、疼疼疼!”正当宝蕴思忖时,元蘅却少见地叫了起来。 宝蕴转身一看,方才发现是元凰的小手拽着她亲爹的头发不放! 【娘亲不怕,女儿帮您教训父皇!】 元凰说着,拽头发的力道更大了些! “别拽了!朕跟你娘结发就是!宝蕴,你管管你女儿呀!”元蘅忍着疼无奈道。 “乖女儿,知道帮娘亲出气,真棒!娘没白生你!”宝蕴等到自己消了气,才让元凰将头发放开。 元蘅终究是剪下了自己和宝蕴的头发,又亲手结成发结交由宝蕴保管。 【宿主与暴君亲密度+99!】 【宿主成功生下暴君的第一个孩子,魅惑值+588!】 【宿主已转正,商城内所有商品价格固定,不再变动!】 自从宝蕴产下皇长女,宫中就议论纷纷,猜测元蘅会晋她到什么位分。 “晋到‘六仪’差不多了!如今宫中位分最高的就是‘四妃’了,个个都是名门贵女,她?呵!” “就是就是,皇上开心了大半年,结果生下来就是个丫头,又不是儿子!” “是啊!如今妃位都满了,还能让她骑在几位娘娘头上不成?” “最多到‘贵仪’,不能再高了!” “胡采女虽然生了个畸胎,可听说是个儿子呢,可惜了……” “都半个月了还没晋,不会是没生出儿子惹皇上不高兴,没得晋了?哈哈!” 两仪殿中,扬劲将宫中嫔妃的议论悉数告诉元蘅,元蘅冷笑道:“她们瞧不上宝蕴?朕偏要抬举她!” 宝蕴晋位分的圣旨刚下,便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 元蘅为了宝蕴,特地将“正一品右昭仪”与“从一品左昭仪”合并为“正一品昭仪”; 又用原先“正二品”的“三夫人”补了“从一品”的空缺; 而后才用空出来的“正二品”,增设了只有宝蕴一人使用的“长贵妃”! 恩宠至此,元蘅犹嫌不够,又将宝蕴的封号由原先的封号“纯”改为“长乐”,是为“长乐长贵妃”。 按大魏规矩,同样位分下,有封号的嫔妃高于无封号的妃嫔、二字封号的妃嫔又高于一字封号的妃嫔。 无论怎么算,宝蕴都是当今大魏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不仅如此,他还改“清宁宫”为“关雎宫”,与东宫的“关雎殿”遥相呼应。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东宫的“关雎殿”历来是大魏太子妃的住所; 元蘅将宝蕴的寝宫更名为“关雎宫”,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母凭女贵、女凭母贵,宝蕴连晋五级成为“长乐长贵妃”,元凰也因“皇长女”与宝蕴的缘故被逾制封为“楚国长公主”! 大魏的“长公主”,历来只有皇上的姐妹才能册封。大魏开国数百年以来,只有元婠以“嫡长女”之故一出生就被封为“长公主”。 但,元婠的母亲是先皇后伏鸾,尊贵与恩宠在宫中无人能与之比肩; 而元凰并非皇后所出也能逾制封为“长公主”,元蘅更是赐大富的楚国给她做封地,她母女二人在元蘅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宝蕴晋为“长贵妃”的册封礼让六尚二十四司足足准备了半个月;册封礼当天,元凰以心声提醒道: 【母妃,你今日记得在眉间画上宝相花钿!】 “宝相花钿?那不是先帝的伏皇后才有的吗?”宝蕴纳闷道。 【娘,你就画上嘛!听我的准没错的,那花钿能为你挡灾呢!我可是……】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神女了!娘亲画上就是……真是拿你没办法!”宝蕴没好气道。 她终究是听女儿的,画上了宝相花钿;挡灾没看见,“灾”倒是来得挺快的。 “皇上,萧宝蕴她不是人啊!她是妖女、是妖女啊!”册封礼未完,便有人在殿外跪地大喊道。 “是谁胆敢惊扰长贵妃和长公主的册封礼,还直呼长贵妃的名讳?”元蘅不快道。 “回皇上,听声音像太医丞的。皇上,要不要派人把他撵出去?”扬劲低声答道。 未等元蘅答复,便有宫人通报道:“启禀皇上,永宁侯兼大将军伏渊求见!” 若是只有太医丞,撵出去也就撵了;可如今伏渊也来了…… “今日是长贵妃和长公主的册封礼,大将军进殿所为何事?”元蘅挑眉道。 伏渊躬身答道:“皇上,听闻长贵妃分娩之日,宫中妖气四起; “她生下的也并非女婴,而是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妖……” “哼,大将军好好看看,本宫生的是猫妖不是?”未等伏渊说完,本应去内殿回避的宝蕴便抱着元凰,气呼呼地冲到了伏渊面前。 “阿鸾……”伏渊怔怔地望着宝蕴的宝相花钿。 面前这张脸不过是与伏鸾有四五分相像,却足以容色倾城、魅惑众生…… 第40章 皇上,长贵妃母女是猫妖啊皇上! “哥哥,教我骑马么!” “不管大哥二哥,能教我骑马的就是好哥哥……” 伏渊望着宝蕴,想起自己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妹妹。 伏鸾二八年华时扯着自己的袖子、娇嗔着让自己教她骑马时就是这副模样。 “大将军,本宫问你话呢;你说话呀、快说呀!”宝蕴催促道。 【大将军、好看!】 襁褓中的元凰眨巴着眼睛,笑吟吟地对伏渊伸出了小手,甚是可爱! 只是脸上那久未痊愈的三道疤痕显得相当触目惊心! “微臣也不过是听信小人谗言;今日进殿,只为恭祝娘娘晋位送来贺礼。 “方才所言,还望娘娘……海涵!”伏渊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一旁跪着的太医丞惊道:“将军,您……” 伏渊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便带尽威严,足以让太医丞闭了嘴! 伏渊心中对宝蕴的怒火,从看见她额上的宝相花钿的那一刻起便烟消云散了! 从前他对宝蕴的印象都是从前朝后宫里得来的,其中女儿慎妃说的尤其多。 在慎妃嘴里,宝蕴是个出身低贱、身份卑微、为了爬龙床无所不用其极、还用肮脏手段怀上孩子的妖妃! 为了帮女儿对付宝蕴,他连羽林骑都出动了,甚至不惜冒着得罪元蘅的风险,怒闯宝蕴的册封礼,只为指证她为妖妃; 可如今见了宝蕴母女,完全不是慎妃所言那般! 尤其是元凰这孩子,明明就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啊!怎么会是猫妖呢? “大将军的说法一会儿一个样,真是让朕和长贵妃不知道该信哪一句了。 “既然是给长贵妃赠礼,那么……你的礼在哪儿呢?别说是什么玉佩、香囊,那可就太俗套了!”元蘅似笑非笑道。 伏渊刚要抱抱元凰,见元蘅问话,已经伸出去的手少不得缩了回去。 他思虑片刻,最终解下腰间佩剑,为宝蕴双手奉上:“回皇上、娘娘,此剑名为‘龙吟’,乃是先帝所赐,上可斩奸妃、下可斩佞臣。 “想来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娘娘是不缺的,希望这龙吟剑,娘娘能喜欢……” 元蘅冷笑道:“舅舅对宝蕴可真好啊!连十三岁时救驾得来的宝剑都舍得送出去。 “这龙吟剑不仅能先斩后奏,更是大魏唯一能携带上殿的剑!是吗?舅……舅……” 宝蕴望着元蘅,犹豫良久;可她一听见“先斩后奏”四个字,便立刻把剑收下了。 不过,无论是原书中还是现实,她都是第一次听见元蘅称呼伏渊为“舅舅”。 伏鸾是元蘅的嫡母、伏渊又是伏鸾名义上的哥哥; 虽然元蘅和伏渊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按辈分来说,伏渊确实担得起“舅舅”二字,只是他从未喊过; 连从前还未登基、最需要借伏家之力时,也未曾叫过。 如今他喊伏渊“舅舅”,倒是让殿中诸人摸不着头脑。 “太医丞,如今朕的舅舅已向长贵妃示好,那么……你也是来送贺礼的,是也不是?”元蘅却不顾众人的讶异,只问太医丞。 “啊、臣……”太医丞急得冷汗直冒,可想起自己为慎妃调理身体数月仍未能让她有孕,不敢再得罪她,只好硬着头皮道,“回皇上,当日长贵妃分娩,从白天到傍晚数个时辰都未诞下公主。 “清宁宫的宫女来找微臣救救长贵妃,微臣确实亲眼看到,长贵妃生了只小猫,通体雪白,便是今日殿上的楚国长公主了!” 宝蕴冷笑道:“哼,本宫当日生产,寝殿中虽然确实有不少宵小之辈,可唯独不见你这白胡子老头呢! “长公主出生时紫气东来、百鸟朝凤,皇上亲自赐名为‘凰’,到你口中却成了猫妖了! “皇上,‘狸猫换太子’之事古来有之,不过是后宫妇人勾心斗角、陷害别人的手段,您可千万别上当啊!” 元蘅蹙眉不语,只问太医丞道:“污蔑宫妃可是大罪!你说长贵妃和长公主是猫妖,可有证据?” 太医丞眯了眼睛望向宝蕴,定了定心神道:“皇上,长贵妃从前还叫‘萧阿丑’时是掖庭的宫女,微臣从前也为她诊过几次脉。 “她从前相貌丑陋,与现在判若两人啊皇上!与她从小同住宫女房的有已被废为庶人的袁阿丑、妙妙还有仍在掖庭当值的一个叫‘昭昭’的宫女; “关于长贵妃从前的样貌,皇上召这三人一问便知!” “哼,长贵妃的样貌与她‘生了只猫’有何关系?”元蘅乜斜了双眼道。 太医丞向元蘅所在的方向跪爬了几步,谄媚道:“自然是……只有妖女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容貌。皇上您仔细想想,若掖庭真有如此美貌的宫女,为何这么多年无人知晓? “即使只有长贵妃如今两三分的美貌,也足够轰动宫廷了!” 元蘅闻言,沉默良久。 太医丞这话说得确实有三分道理,想来背后是有“高人”指点! 宝蕴见元蘅似乎有几分动摇,赶紧忍耻说道:“皇上,臣妾第一次为您侍寝的那个晚上仍然是宫女。 “若果真如太医丞所说,臣妾从前面貌丑陋,皇上如何能接受臣妾呢?” 她在赌,赌元蘅不记得那晚烛光明灭,他根本没看到原主的脸!可惜元蘅再次让她失望了…… “袁阿丑和妙妙都加害过宝蕴,她二人的话不足为信。 “既然如此,就传那个什么‘昭昭’进殿,和太医丞当场对质!”元蘅懒洋洋地说道。 “奴婢昭昭,参见皇上、长贵妃、长公主和大将军……”不一会儿,昭昭便被带上殿来。 元蘅冷笑着问道:“昭昭,这殿上可有你从前就认识的人?” 昭昭咬着嘴唇,将每个人的脸都仔细看了一遍,而后磕头道:“回陛下,长贵妃娘娘与奴婢从前同住宫女房……” 元蘅突然来了兴致:“哦?那她从前长什么样?” 昭昭突然笑出了声:“皇上真会说笑!长贵妃从前和现在自然长得一样啊!人的相貌岂是短短几个月就能改变的?” “啊?你……”太医丞惊慌失措、瞪大了双眼。 “太医丞,你可听到了?”元蘅当即有了决断…… 第41章 看来这狗皇帝是吃醋了,这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呢! “太医丞污蔑长贵妃与长公主,这是其一;第二么……朕早在给宝蕴赐名时就说过,宫中谁再敢提起她从前的名字,定不轻饶! “如今你不仅胆敢攀扯长贵妃,还犯了禁,哼!宝蕴,既然你是苦主,打算如何处置他?”元蘅呷了口茶,眼中满是狠戾。 “臣妾自然……”宝蕴冷笑着抽出刚到手的龙吟剑,一下子就架在太医丞的脖颈之上! 太医丞哆嗦道:“长、长贵妃,臣错了、微臣知错了……” 毕竟这剑可先斩后奏,且元蘅将处置的权利尽数交给了她! “本宫不过逗逗你,瞧你吓得……真没劲!”宝蕴百无聊赖地将剑收回去。 这剑不过是不小心刮到太医丞那白花花的胡子,白胡子便“唰”地一下落了地,果然是绝世好剑! “本宫与你无仇无怨,你非要陷害本宫和长公主,背后定是有‘高人’指点。 “本宫如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受谁的指使?今日若不说,没人能保得了你!”宝蕴收了笑脸正色道。 太医丞瞟了伏渊一眼,见他看都不看自己,又想起自己全家性命,终究把要说出口的话给吞进了肚子里。 “是微臣一时糊涂,背后……无人指使!”太医丞咬牙道。 元蘅乜斜道:“你若这么嘴硬的话……来人,把这欺君罔上的东西拖去司刑寺,革职查办! “若查出其他罪行,一同处置!宝蕴和凰儿的册封礼可以继续进行了,舅舅……舅舅?” 伏渊正怔怔地望着抱着孩子的宝蕴,哪还能听见别的声音? 元蘅看在眼里,悄然将手中的茶盅捏碎! 【恭喜宿主连晋五级,奖励233魅惑值!】 【恭喜宿主获得专属位分,奖励288魅惑值!】 【恭喜宿主获得二字封号,奖励333魅惑值!】 册封礼甫一结束,宝蕴便收到系统结算的奖励。 她刚要打开系统准备买买买,便听见元凰啼哭不止,小脸憋得通红! “哇、哇……” 【娘,我的脸好疼啊!】 宝蕴一边给元凰上药、一边叹道:“皇上,元凰脸上的抓痕久未痊愈,定是又开始疼了!” “哦?抓痕?她出生那日脸上就有这三道印子,朕只当是娘胎里带来的,原来是抓痕么? “宫内宫外谁不知元凰是朕第一个孩子,谁这么大胆,连朕唯一的宝贝女儿也胆敢伤害?”元蘅讶异道。 宝蕴冷笑道:“皇上可真会说笑,这抓痕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护甲所致,怎可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皇上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 大魏规矩,后宫嫔妃不得佩戴护甲;可慎妃仗着有伏家做她的倚仗,从不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 这宫中从来只有慎妃一人佩戴护甲,元蘅如何不知?! 元蘅耐心道:“宝蕴有话,不妨直说……” 宝蕴再度冷笑道:“上回有人陷害臣妾偷夜光杯、又有人在臣妾的饮食中混入蟹心想谋害臣妾和腹中胎儿,这事仁妃应下来了; “臣妾生元凰那日,有人趁着臣妾昏迷,让梁姑姑带了大量宫人来清宁宫抢走孩子、顺道污蔑臣妾是妖女,皇上也只是惩罚了梁姑姑和涉事的太监、侍卫,而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好好端坐在瑶华宫。 “皇上,臣妾差点沉湖而亡,您就一点都不意外,原本该在清宁宫分娩的我,为何会倒在湖里?” “凰儿别哭……”元蘅心疼地抱过女儿,可元凰哭得更大声了! 元蘅叹道:“朕那日听说你生下女儿,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说你母女二人都失踪了; “好不容易有人找到你在湖边,朕满心都是你的安危,哪还有心思顾得上别的? “宝蕴,在宫里生存,有时候不能计较那么多。比如你平安回来了,那就很好,朕不会去追究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你已经是宫中位分最高的嫔妃了,还想怎么样呢?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 宝蕴似笑非笑道:“臣妾愿意饶人,可别人未必愿意放过臣妾和凰儿呢! “皇上一心护着慎妃,连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都不顾了吗?臣妾竟不知慎妃在皇上心中居然如此重要; “既然如此,皇上不如放手让臣妾和凰儿离宫,只留慎妃一人伺候您、为您生儿育女好了! “哎呀,臣妾忘了,那萧菩提身体受损,永远都无法怀上孩子,无论是您的,还是……” 宝蕴抿了抿嘴,“适时”地止住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慎妃好歹是伏家之后,你还是少称她名讳为好!”元蘅面露不快。 “哼,狗皇帝,这就不开心了?以后有你难受的时候呢!”宝蕴心下暗道。 搜宫那晚蒋沁轻薄她的事、还有他和萧菩提的过往种种,乃至她二人以后的龌龊事,宝蕴都捏在手里,只是等待一个机会,而已。 宝蕴冷笑道:“伏家之后?那她怎么和臣妾一样,姓‘萧’呢?更何况…… “臣妾如今身为正二品长贵妃,她不过是正三品的四妃之一,臣妾凭什么不能叫她的名字? “从前她骑在臣妾头上时,可是左一个‘贱婢’、又一个‘毒妇’呢!” 元蘅睥睨道:“你总是说朕,那你呢?你和伏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他?他是大将军,臣妾是皇上的妃子,臣妾和他能有什么事?”宝蕴挑眉道。 看来这狗皇帝是吃醋了,这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呢! 元蘅冷哼道:“他那柄龙吟宝剑,只有母后能把玩,连他亲女儿都碰不得,如今却直接送给了你! “换作任何一个男人,恐怕也会起疑?你今天还、还特地画了宝相花钿! “朕虽未亲眼见过母后,可大魏谁人不知母后眉间的宝相花钿?那时节长安的贵妇贵女争相效仿,今日你效仿母后,还敢说和伏渊没关系?! “朕可要提醒你,虽然朕和母后没有血缘关系、他和母后亦没有血缘关系,可论起亲戚来,他总归是朕的舅舅、如今也算是你的舅舅! “你和他之间若当真有了什么,恐怕这宫中的流言蜚语,好说不好听啊!” “哼,难怪这狗皇帝今日改口喊伏渊‘舅舅’,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了!”宝蕴思虑片刻,故意问道,“那……为什么画了宝相花钿就是和大将军有关系呢? “臣妾不懂,还请皇上……唔……” 未等宝蕴说完,便被元蘅压在那张鸳鸯软榻上…… 第42章 夫妻才能做的事,宝蕴为何不愿和朕做? 二人缠绵好一阵后,宝蕴才红着脸将元蘅稍稍推开,今日刚换上的正二品长贵妃的朝服早已散落在地上。 “皇上,臣妾刚生完凰儿不久,不方便侍寝呢!”宝蕴娇声道。 她瞥了一眼婴儿床,幸好奶娘已将她那神女托生的女儿抱出去;若是被她看见,至少得被笑话个几百年呢! “哪里不方便?朕怎么不知道?”元蘅故意问道,长了茧的指尖在宝蕴的里衣里长驱直入,探索着身下人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体,惹得宝蕴一阵又一阵地颤栗和呻吟。 “这种事、让臣妾怎么回答嘛……”宝蕴那水葱般的手指紧紧抓着床褥,害羞到连脚趾都蜷缩起来,可仍然不由自主地承受着元蘅的“疼爱”。 “都是当娘亲的人了,还这么害羞……”元蘅恶作剧般,便让宝蕴堪堪丢了魂! 元蘅刚想笑她几句,却陡然瞥见宝蕴枕下有一发结。 他亲手为她绾的发结,她日夜放在枕下,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些—— 看来他思念至极的人,也同样思念着他…… 他望着轻喘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宝蕴,心中对她生出些许怜爱; 可是一想到在册封礼上伏渊旁若无人、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的样子,一股无名火便从腹中升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可是宝蕴亲口说的;怎么如今‘夫妻’要做的事,宝蕴却不愿陪朕继续做下去呢?”元蘅摩挲着她的脸,一直往下。 宝蕴拉住了他的手,轻喘道:“皇上可是忘了,今天是十五,皇上应该去长秋宫,奠念宝月皇后呢!” 宝蕴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用这个借口来避免侍寝。 “皇后?在朕的心里,你才是大魏的皇后!”元蘅低哑着嗓子,再度将宝蕴压在身下。 今日的宝蕴并未散发清涎香,可元蘅比往常任何一次都“怜爱”她呢! 这一夜,宝蕴的鸳鸯软榻“咣当”作响,连殿外的宫人们都想入非非、羞红了脸! “幸亏我趁那狗皇帝发呆的时候买了‘强身丸’,要不然这一晚上折腾下来,我哪还有命了?”元蘅上朝后,宝蕴扶着腰再度打开商城,却不急着买“好孕丸”。 毕竟她才生了元凰,这么可爱的女儿她疼还疼不过来,哪里有闲心立刻生第二个呢? 她刚买了五颗强身丸,在即将买下美颜丸时,系统的提醒便来了—— 【叮!宿主累计签到七天,赠送“定向美颜丸”一颗!】 【“定向美颜丸”是“美颜丸”的高配版,可以按照宿主需求变成喜欢的样子!】 “七天???我记得我已经签到一百多天了呀?怎么可能只有七天呢? “你在开什么玩笑???”宝蕴惊讶道。 【回宿主的话,每天第一次打开系统才算“签到成功”,您激活签到功能后,算上今天只有七次符合要求哦!】 “啊?谁没事整天点开系统看啊?!你这系统怎么这么落后?不应该是宿主每天一睁眼就算签到的吗?”宝蕴不服气道。 【这……好!我先记下宿主的需求,看能不能帮您把签到功能进行升级哦!】 【但是在升级成功之前,您还是得按我刚才介绍的来。 【等您累计签到成功15天时,可获得50魅惑值;】 【累计签到成功30天时,可获得商城还未上架的“好身材丸”一颗;】 【累计签到……】 未等系统说完,宝蕴便“啪”地把系统给关上了! 这么繁琐的签到功能她才懒得理会,签到奖励也平平无奇勾不起她的兴趣。 “好身材”?她现在身材已经够好了,还需要这个东西吗? 她想得没错,她很快就确实不需要“好身材”了;因为两个月后,太医令便笑眯眯地告诉她,她又有喜了! “你说什么?!”宝蕴讶异道。 她以为以元蘅那天生绝嗣的命格,自己必须得在侍寝后吃好孕丸才能怀上,这次居然直接怀上了??? 太医令捻须笑道:“老臣说……长贵妃娘娘您再度怀上龙种,已二月有余了!” 宝蕴那白净的小脸“唰”得羞红了!算算时间,这孩子摆明是册封礼那天怀上的! 那天之后,元蘅不知是为了嘲弄她,还是为了显摆自己,硬是给琉璃殿换了张全新的鸳鸯榻。 “原来那张不中用,会响呢!” 导致现在宝蕴看见自己的床榻,便会想起那晚的恩爱缠绵。元蘅食髓知味,直接把琉璃殿当成了他的寝宫一般,日夜流连于此。 “从今晚开始,皇上恐怕要另寻他处了……”元蘅甫一下朝,宝蕴便将这个喜讯告诉了他。 “什么?!”元蘅的反应和她预料得一模一样,难以置信中带着欣喜。 “朕又要当爹咯!”元蘅将宝蕴抱起,转了一圈又一圈。 待他开心完,宝蕴才抚着肚子装作无意间问道:“皇上,臣妾怀元凰时便多次被小人陷害;如今这一胎,皇上您……” 她点到即止。 她可以买无数颗安胎丸来保证她们母子平安,可她偶尔也想看到面前这便宜夫君的心意呢! 元凰脸上那三道抓痕早已痊愈,可抓伤她的奸妃,如今却仍然稳稳当当地当着妃子。 慎妃从前禁足时都能将手伸出瑶华宫害她;如今她解了禁足,自己和孩子还能有活路吗? 更别提伏渊最近解决了长安流民叛乱,若伏家稍微施压,慎妃复位、再度爬到她头上也不是不可能呢! 元蘅沉吟道:“元凰脸上的伤,朕问过菩提,她坚称是误会…… “说那日有刺客抱着孩子,她拼死将孩子救下,这才不小心划伤了孩子的脸……” “慎妃的鬼话,皇上信吗?孩子的脸本来就嫩,慎妃那护甲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让元凰脸上的伤许久都不见好; “若不是谢宝林调配的‘玉肌散’,元凰的脸上恐怕一辈子都要留下疤痕呢!姑娘家的脸上……”宝蕴抱起元凰冷笑道。 “你絮絮叨叨的,到底要说什么?”元蘅不耐道。 “臣妾只想为自己、为元凰,还有肚子里这还未出生的孩子要一个保障!”宝蕴咬牙道。 “哼,朕若执意不给你这‘保障’,又该当如何呢?”元蘅当即沉了脸! 第43章 宝蕴的孩子,没了…… “保与不保,皆在皇上,臣妾怎敢置喙?”宝蕴逗弄着元凰,笑得古怪。 “哼,你知道就好!你为朕生下元凰,朕很欣喜;可你若要仗着孩子就可以骑在其他嫔妃的头上,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朕就不信,后宫能怀孕生子的,就只有你长贵妃一人!”元蘅只当她服了软,便拂袖而去。 只是他未发现,琉璃殿的香炉里,散发着一股异香…… “长贵妃刚有孕,皇上不仅没像从前一样陪着,听说还册封了好几个妃子……”翩翩鼓起腮帮子道。 一个洒扫小宫女上前凑趣儿道:“只怕翩翩说的不是‘听说’,而是事实! “那几位新册封的娘娘里,位分最高的便是册封礼上帮咱们长贵妃说话的昭昭了。她初封就是一宫主位、正六品的贵姬,还有二字封号‘宁安’呢! “这都半个月了,皇上天天召她侍寝,喜欢得不得了!皇上还特地重开‘宁安宫’给这几位娘娘……” “外面的梧桐树老是掉毛毛,你不去清理干净,还在这儿闲聊,给娘娘徒增烦恼呢!”红蝉叹道。 宝蕴摸着锦署刚送来的布莞尔道:“她说的都是事实,你何苦赶她出去? “我只以为那个昭昭是担心自己步袁阿丑和妙妙的后尘才在册封礼上帮我说话,谁知道她在这儿等着呢! “咱们的皇上呀……和她在册封礼上早就眉来眼去也未可知呢!‘宁安宫’算什么?不如直接开了长秋宫给他的心尖尖住,以示恩宠!” 册封礼那日,元蘅打破了“初一、十五必去长秋宫奠念宝月皇后”的规矩,硬是留在了清宁宫,足以让后宫议论纷纷; 而后宝蕴再次怀了龙种,更是让这种议论攀上了高峰! 可她怀孕生子才能获得的殊荣,昭昭一进后宫便就什么都有了! “何止呢!从前慎妃位分最高时,有摄六宫之权;如今我们长贵妃位分最高,皇上就不提这事了,嫔妃们也不来敬茶; “还有啊……皇上信了慎妃那‘当日从刺客手中拼死救回元凰’的鬼话,打算复她的位分呢! “只是不知打算给她复哪个位分呢?如果只是‘贵妇’就也还好,若是‘皇贵妃’,那可就……”翩翩仍旧嘟囔着,直到看见红蝉给她拼命递眼色,方才吐了吐舌头。 翩翩这回可猜错了——元蘅给萧菩提晋的,既不是“慎贵妃”、也不是“慎皇贵妃”,而是从一品的“慎和人”。 这“和人”如今是“三夫人”之首;原本,“三夫人”都是天子夫人,可萧菩提见伏渊带领虎贲军平定“流民之乱”后元蘅有意亲近伏家,便试探地向他索要了专属的位分; 萧宝蕴有的,她萧菩提也都要有!她原以为会遭到元蘅怒斥,没想到只提了一次,居然便成了! “可以仿周朝给你‘和人’封号,但位分不能乱,仍然是从一品。至于‘二字封号’,宫中近来太多了! “你的‘和人’已经压了别人一头,又何苦争这虚名?”元蘅叮嘱道。 萧菩提原本还想争辩两句,可见元蘅沉了脸,便没敢继续说下去。 这一日是慎妃晋为慎和人的日子,她早就把“没有二字封号”的烦恼抛诸脑后。 只要册封礼能顺利完成,她又可以在后宫扬眉吐气了! 可惜事与愿违,正当册封礼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红蝉持羽林骑的令牌冲进殿内:“皇上,长贵妃的孩子,没了!” “什么?!”元蘅哪还顾得上慎妃的册封礼?他当即摆驾关雎宫,红蝉一路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他。 “早上大家还议论,说娘娘怀上一胎时没什么反应,这一胎怎么才三个多月,反应就特别大……” 红蝉回忆起,宝蕴用午膳时就觉得一阵恶心、干呕。 她自然会有反应,因为这一胎她根本没吃安胎丸! 她与元蘅从前的争执,并非出于女儿家争宠,而是出自为人母的本能。 只要慎妃在一天,她的孩子就危险一天,更何况今日册封礼一过,慎妃就又要踩在她头上了? 她能保得住元凰,却不能保证每一次都护孩子周全。 而元蘅作为孩子的父亲,却连一个口头上的保障都不愿意给,这让她怎好放心将孩子生下? “安胎丸”只能保胎儿在母亲腹中平安,却保不住它出生后的安全。 想到这里,宝蕴骤然捂住肚子——她的肚子越来越疼了! 有宫女抖着手掀开宝蕴的裙子,血已经流到宝蕴的小腿上…… “快宣太医令,娘娘见红了!快呀、快去呀!”红蝉惊呼着,自己却找顾如常要了羽林骑的令牌,立刻去找元蘅。 “这、长贵妃这一胎,没了!唉!”太医令见元蘅来了,摇着头说道。 元蘅睥睨道:“好你个太医令,连药箱子都没打开,就说宝蕴的孩子保不住了?!百姓和朝廷养着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 太医令叹道:“皇上,老臣已为长贵妃诊脉,孩子确实没了。再名贵的药材也无力回天,还请皇上……节哀!” “好好的孩子怎会没了?都是你们这班太医安胎不力!”元蘅斥责道。 “皇上,臣妾有一计:把关雎宫上下——大到嫔妃、小到宫女太监——全都锁起来; “一一审问,定能找出凶手!”一道娇滴滴道声音从元蘅的背后传来,原来是早前已晋为“宁安贵姬”的昭昭。 宝蕴瞄了一眼,忍住腹中巨痛冷笑道:“关雎宫的事,就不劳宁安贵姬置喙了!贵姬须知‘鞭长莫及’,还有……‘祸从口出’啊!” “你……皇上,您看长贵妃娘娘,她好吓人啊!”昭昭吓得躲在元蘅身后,似是满脸委屈;可望向宝蕴时,又带着得意之色! “掌嘴!”元蘅当即甩开她的手,低声怒吼道。 “皇上,臣妾……”昭昭不知最近对她一向宠爱的元蘅为何突然变了脸,只好突然跪下! 第44章 长贵妃的香里混入了可致孕妇滑胎的苏合香! “滚出去!再多说一句,就永远滚回你的掖庭继续做奴才!还不快滚!”元蘅一脚踹向昭昭的心窝,她却连一句“疼”都不敢! “宝蕴、宝蕴,朕来迟了……”元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宝蕴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孩子都没了,皇上才知道来呢?”宝蕴的声音明显带了哭腔,“香炉怎么没味道了?本宫的孩子没了,连香都要克扣,是吗?” 宫女们立刻手忙脚乱地为宝蕴重新续上香,却有一人说道:“慢,这香有问题!” 元蘅抬眼一看,来人却是谢宝林。 “皇上、长贵妃娘娘,关雎宫一向点的‘鹅梨帐中香’里,混入了可致孕妇滑胎的苏合香!”谢宝林行礼如仪道。 “哼,慎妃的册封礼你们关雎宫的人一个个都说不去,如今宝蕴的孩子没了,你来得倒是快! “说说,你凭什么说这鹅梨帐中香里掺了苏合香?”元蘅冷笑着打量谢宝林,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似的。 谢宝林话不多说,只是拨弄着香灰,又从香灰里拿出一样东西:“凭据么……就在这里!陛下请看……” 谢宝林摊开手心,上面赫然是一个淡黄色、半透明的东西! “这……是琥珀么?”元蘅不解,蹙眉问道。 “啊?这……”太医令连忙拱手解释道,“皇上,这并非琥珀,而是未燃尽的苏合香! “谢宝林所言属实。若长贵妃孕后长期吸入苏合香,确实有滑胎的风险!” “皇上,难怪臣妾这一胎没有怀元凰时妥当;臣妾只当是见不到皇上心里难受,谁知道…… “原来竟是有人在暗害我们母子!”宝蕴紧紧抱住元蘅的胳膊哭诉道。 她哭得昏天黑地,鼻涕眼泪净往他那新做的玄色缂金丝的龙袍上抹! 赵淑仪本就见不得宝蕴那做作、轻佻的样,见元蘅不仅没有动怒,还抚摸着她的脑袋以示安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一想到宝蕴的位分远在她之上,她只好转向谢林道:“太医令是谢宝林的爹,当然向着她! “宫中上下谁人不知关雎宫上下金贵得很,连熏的香都与我们这些俗人不一样?! “若这苏合香当真会对女子有影响,那不只长贵妃会滑胎,未怀孕的嫔妃或宫女们也会和慎和人一样,腹痛难忍、再无怀孕的可能! “敢问太医令,你的太医署近日可发现关雎宫的宫女妃子出现这样的情况?” 赵淑仪说得兴起,不仅未发现沈淑妃几次拉了她的袖子,更没发现元蘅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而跟着元蘅来的妃嫔们,大多是冲着看宝蕴和关雎宫笑话来的; 她们虽然忍住了笑意,却忍不住相互递着眼色。 而关雎宫——尤其是琉璃殿——的宫女们,则人人自危; 她们进宫只为谋生,可不想因为一份差事而一辈子生不了孩子了! 元蘅冷哼道:“谢林,说说?” 太医令闻言,在元蘅和嫔妃们的注视下不慌不忙道:“回皇上、回赵淑仪,苏合香与红花、蟹心等物不同,它只会令孕妇滑胎; “而对于没有身孕的女子,是完全没有影响的,关雎宫的娘娘和姑娘们大可放心!” 听到太医令这样说,关雎宫的宫女们这才松了口气。 “谢宝林,你带着你爹一同检查关雎宫所有宫殿的熏香;扬劲,你去尚宫局调取宫中领用香料的记档; “至于琉璃殿……管烛火香炉的是哪个奴才?”元蘅睥睨道。 翩翩大方答道:“回皇上,是一名叫‘红儿’的宫女,她已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元蘅抬了抬下巴,红儿便被五花大绑着捆了进来。她脸上的掌印泛红,想来已是被掌掴过了! “奴婢红儿,参见皇上。皇上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当差当得好好的; “可红蝉姐姐不由分说,上来就打奴婢的脸,还将奴婢捆了起来! “皇上,祖宗规矩,宫女不能打脸。奴婢虽然只是宫中最末等的宫女,可也知道规矩……”红儿甫一见了元蘅便喊冤。 “规矩?你既然知道规矩,为何还胆敢在琉璃殿的香炉里混入苏合香暗害长贵妃和皇嗣? “你红蝉姐姐打你脸你知道违反宫规,那你的所作所为,又该当何罪?”元蘅一脚踹在红儿的心窝上! 红儿还未喊疼,赵淑仪那一帮妃子却先用帕子挡住了脸! 宝蕴抱着元蘅的胳膊哽咽道:“本宫都没怎么见过你,你为何要害本宫? “若是在我这琉璃殿当差不痛快,你告诉我,我给你找个好去处就是。为何要害我和我那苦命的孩子!” 红儿忍着痛,咬牙说道:“皇上和长贵妃娘娘的话,奴婢怎么听不懂呢? “奴婢每天不过是按主子的要求当差,负责烛火、香炉等差事。说句大不敬的话,奴婢来关雎宫比长贵妃还早几年; “长贵妃来之前,从未有人说奴婢做得不好;哪怕是从前的陈贵姬,偶尔也能夸奴婢两句。 “奴婢在宫中当差只求个安分、不求主子们高看。可如今主子出了事,为何要算在奴婢的头上?” 宝蕴也忍着腹中疼痛冷笑道:“皇上早已贬黜那陈氏,你还一口一个’陈贵姬‘地叫着。 “怎么,难道是你要帮她报仇,所以用苏合香暗害本宫和孩儿不成?” 一听到“苏合香”,红儿的脸色微微变了,可总算能保持冷静; 翩翩见状,赶忙将那未燃尽的苏合香扔在红儿的面前,红儿的脸色变得更厉害了! “拿走、拿走、这是什么东西!奴婢不认识!”红儿浑身乱动、颤抖不已! 元蘅乜斜道:“朕不认得这东西也就罢了;怎么,你这负责熏香烛火的奴才也不认得吗?看来平日里没少偷懒啊!” “不、不是的,苏合香不长这样……这怎么会是苏合香呢? “皇上、长贵妃,这真的不是苏合香啊皇上!”红儿死命挣扎着,恨不得离那状似琥珀的苏合香远一些、再远一些! 第45章 朕就在这里、朕永远在宝蕴身边…… “回皇上、长贵妃,宫中近半年来只有宁寿宫领用过苏合香……”扬劲带着尚宫局的记档回来了。 赵淑仪讥笑道:“宁寿宫可是太皇太后的住所;怎么,长贵妃不会以为太皇太后也要害您的宝贝龙胎?” 赵淑仪喜形于色、眉飞色舞,被元蘅冷冷一瞥,这才住了嘴。 宝蕴见红儿似乎很怕这苏合香,便悄悄给翩翩递了眼色;翩翩当即会意,一手按住红儿,一手将苏合香放在红儿的鼻子底下! “你不是说这不是苏合香么?那你好好闻个够,告诉主子们这是什么!”翩翩正色道。 红儿憋住气,硬是不去闻那香料;可没多久她便坚持不住了:“我招、我招!这是苏合香! “翩翩姐姐我承认,这就是苏合香,你快把它拿走!” 待翩翩将苏合香拿走后,红儿才招认道:“奴婢和翠儿是双生子,我是为了帮翠儿报仇才……” “翠儿?”元蘅眉头紧锁,还是宝蕴提醒道,“皇上,翠儿是上回联合妙妙和慎妃陷害臣妾偷夜光杯的宫女……” 正在这时,有宫人快步近殿,硬着头皮禀报道:“皇上,慎和人还在金殿等候;她发了脾气,问、问册封礼还办不办了……” “慎和人?哼,既然册封礼未成、她更是没接过玺绶,便就仍然只是慎妃!”元蘅望着惊魂未定的宝蕴,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红儿却趁无人在意她时,一头往柱子上撞去! “留活口!”元蘅吩咐完,当即将宝蕴搂在怀里,遮住了她的眼睛,温柔地低语道,“宝蕴别怕、不要看;朕就在这里、朕永远在宝蕴身边……” 宝蕴只感觉到元蘅的大手覆在自己的脸上,掌心的温热不断传来。 不知为何,这温热让她感到一阵心安;她沉浸在这掌下的世界,仿佛这大手让她从天地万物中脱身,哪怕只是须臾之间! 一时间,宝蕴的听觉灵敏了不少,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宫女太监的惊呼声,以及众妃的议论声…… “呵,谢宝林不愧是太医令之女,你可真大方啊!民间万两黄金都不换的安宫牛黄丸,你居然给一个小小的贱婢用上了! “不知你是‘医者仁心’呢,还是……卯足了劲儿要讨好你们关雎宫的主位、宫里唯一能生孩子的长贵妃娘娘呢?”赵淑仪冷笑道。 宝蕴这才将元蘅的手推开,谢宝林与太医令已经回来了。 谢宝林对赵淑仪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赵淑仪请放心,臣妾给红儿用的安宫牛黄丸乃是家父荣升太医令时先帝所赐,并未占用宫中资源。至于红儿……” 她给红儿把了脉,确认她暂时脱离危险了才继续说道:“她是致使长贵妃小产的人,也是目前唯一的证人; “皇上方才已开御口要留她一条命。赵淑仪,您是对皇上的口谕有意见吗?” “你……”赵淑仪忿忿指向谢宝林;可听到元蘅一声咳嗽,只得悻悻将手放下。 宝蕴冷声道:“红儿,你说你要帮你双生姐妹翠儿报仇。但夜光杯一事,皇上早已查明是有人污蔑本宫,连翠儿自己都说是受人指使,只是…… “她说的并非是真正指使她的人罢了!若当初翠儿能大胆指证幕后真正的主使,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她放着生路不走非要走死路! “她先是咬死本宫指使她偷夜光杯的事、而后皇上要处置仁妃,她又改口说是仁妃指使她的,连被杖毙都不肯说出真相! “你若真心要为姐妹报仇,哪怕不知道去找幕后主使,也该知道翠儿早已说出攀诬本宫的事实,可你仍然选择用苏合香加害本宫! “红儿,你真的是为了翠儿报仇才要害本宫和腹中龙胎的么?你的苏合香……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奴婢……”红儿倚在谢宝林身上,眼中闪着泪光,可她坚持说道,“奴婢愚钝,才坚持认为是长贵妃害了翠儿,才一心想暗害长贵妃和龙胎。至于苏合香……” “这贱婢所用的苏合香是慎妃宫里的!”元婠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她拿出一个香囊,将香囊里的东西尽数倒出来。 众人一看,皆以为是菩提子;可元蘅凑近一闻,淡淡说道:“是苏合香,做成了菩提子的形状……” 宫中用的香料,有的会制成香球、香块,也有的会做成特殊形状,给主子们凑个趣儿; 而“菩提子”形状的香料,只有慎妃的瑶华宫在用、也只有她能用! 赵淑仪咧了咧嘴,勉为其难道:“大长公主的话,臣妾们怎么听不懂呢? “不过是一堆淡黄色的球,怎么就能证明这香料出自慎妃娘娘宫里呢?还请公主……指教!” “慎妃名讳‘菩提’,旁人无意说出这两个字,都是要受罚的。皇兄可还记得从前的魏小才人?”元婠不理会赵淑仪,只向元蘅笑道。 “魏小才人……啊,是她!”宫中嫔妃众多,饶是元蘅也记不清所有的人,更何况这魏小才人已逝去多年了。 元婠接道:“不错,正是念了一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的魏小才人。 “她只是念了句诗啊!只是那诗里包含了慎妃的名讳,魏小才人便被慎妃扒了冬衣、在大雪中罚跪三天三夜,暴毙而亡! “这菩提子样式的苏合香球,也是那之后开始用的,且是慎妃娘娘专用,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赵淑仪,你……明白了吗?” 赵淑仪脸上的肉都开始发抖,可仍然保持着微笑道:“公主来得晚没听见,扬总管方才可是向皇上禀报了,宫中近半年内只有太皇太后领用过苏合香……” 宝蕴冷笑道:“赵淑仪的脑子怎么转不过弯来呢?你家慎妃近半年内未领取是不假;可香料能存放几年甚至几十年,从前领了现在用,不行吗?!” “长贵妃说得没错!皇兄,臣妹已将瑶华宫近一年领用香料——尤其是这‘菩提子’样式的苏合香球——的记档借来了,还请皇兄过目……”未等元蘅吩咐,元婠便将厚厚一沓簿册亲手交到了元蘅手上。 “哼,最近半年虽然没领,可再往前面的半年领了二十斤苏合香球!再加上别的香料…… “朕竟不知瑶华宫这么大,要用这么多香料来熏的么?”元蘅迅速翻阅完,将簿册扔到了地上! “传慎妃……不,是萧……”元蘅话未说完,便有小太监匆匆赶来禀报道,“启禀皇上,慎妃娘娘说她的苏合香球被人偷走了!” 第46章 慎妃扑过去与赵淑仪厮打起来! “皇上……”正说着,慎妃便低着头进来,娇声说道。 元蘅冷着脸道:“哼,菩提整天把‘规矩’二字挂在嘴边,如今却不等通报擅自闯进琉璃殿,成何体统?!” 未等慎妃开口,宝蕴便抢先委屈道:“皇上快别说了,谁不知道臣妾这琉璃殿是没规矩的; “别说慎妃了,连她宫里的那个什么蒋公公,也能自出自入、仿若无人之境呢!更何况……” 宝蕴抿了抿嘴,元蘅耐心道:“怎么不说下去了?” 元婠莞尔道:“宫中向来拜高踩低、尊卑分明;皇兄您带头‘欺负’长贵妃、驳了她的脸面,别的妃子又怎会尊重她呢?” 宝蕴连连点头道:“伏太主所言甚是……” 元蘅沉默良久,而后冷冰冰地望向慎妃道:“元婠刚查出让宝蕴小产的苏合香球是你宫中所出,你的香球就‘丢’了,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元婠冷笑道:“是啊……苏合香也不算什么金贵之物,各宫各院想要,自行去尚宫局领就是,为何要偷呢?” 慎妃眨巴眨巴眼睛,当即流下两行清泪道:“姐姐此言差矣!臣妾方才一直在金殿等候册封礼继续进行,皇上来话之后臣妾才赶忙回瑶华宫更衣,这才发现香球失窃。 “关雎宫发生的事臣妾一概不知啊皇上!臣妾连‘长贵妃小产是苏合香所致’的事都不知情,如何假装香球失窃? “再说臣妾那菩提子苏合香球是皇上亲自下令让尚宫局司灯司做的,有那起眼皮子浅的小人妒忌臣妾的恩宠,也说不定呢! “若说从前臣妾当皇贵妃的时候,那些小人是万般不敢偷臣妾的东西的;可臣妾屡遭降位,如姐姐方才所说,皇上不重视臣妾和伏家,旁人又如何会尊敬呢?” 元婠听到“姐姐”二字,当即沉了脸。她见慎妃只有眼泪而眼圈既不红也不肿,早知道她是装哭,根本不给她半分眼色! 赵淑仪则连忙附和道:“这样思来想去,有人再三偷慎妃娘娘的东西,倒是能说得通了!” “是啊!无论是上回的‘夜光常满杯’、还是今次的菩提子苏合香球,都是皇上钦赐; “也许偷盗之人在意的不是东西本身,而是皇上对慎妃娘娘那独一份的恩宠呢!”久未说话的冯贤妃也跟着说道。 她的话虽然是说给皇上听的,眼神却直勾勾地钉在了宝蕴身上! 赵淑仪转了转眼珠子,赶忙谄媚道:“皇上,既然慎妃娘娘的苏合香球被偷了,不如下令搜宫; “一来抓到那小偷以正宫规,二来搜到赃物物归原主,三来么…… “偷了苏合香球的人就是害长贵妃的真凶。如此一箭三雕,如何?” “赵淑仪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别人都忌讳搜宫,你倒是盼着别人来搜呢!”宝蕴冷笑道。 “你……”赵淑仪的心思被宝蕴当众戳穿、又碰了一鼻子灰,好不尴尬。 冯贤妃皮笑肉不笑道:“赵淑仪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无惧搜宫;怎么,长贵妃您……不敢吗?” 元蘅厉色道:“贤妃,注意你的身份!” 元婠莞尔道:“皇兄,按理说,为了个小小的香球搜宫确实不合情理;可既然这苏合香球关乎长贵妃小产的真相,恐怕不得不搜了!” 众妃纷纷附和,却也心怀鬼胎。 元蘅沉吟片刻,终于下令道:“扬劲,带人搜宫!” 扬劲领命而去,除了元蘅所居的两仪殿与太皇太后住的宁寿宫外,所有嫔妃的住所均被搜了一番。 “启禀皇上,奴才仅在赵淑仪的琼华宫发现了状似菩提子的苏合香球!”搜宫结束后,扬劲带着一个小箱子来到元蘅面前。 箱子一打开,里面正是黄澄澄的、做成菩提子样式的苏合香球! “我?琼华宫?苏合香球?”赵淑仪原本倚在椅子上吃着茶点;听扬劲这么一说,手中的点心顿时掉在了地上。 “原来是你!我待你不薄啊?提携你上位、给你制造机会让你侍寝,还让你成为宫中第一个晋为‘六仪’的人! “你居然和仁妃那吃里扒外的东西一样是白眼狼,你……”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慎妃便扑过去与赵淑仪厮打起来—— 准确来说,是赵淑仪单方面在挨慎妃的打! “皇上、长贵妃娘娘、伏太主……臣妾冤枉、臣妾委实冤枉啊! “臣妾向来嫌弃熏香轻浮、造作,是以臣妾的琼华宫向来不熏香,皇上您是知道的呀,皇上! “贤妃娘娘、淑妃娘娘,你们帮臣妾说句话啊!”赵淑仪的发髻都被慎妃打散了,可碍于身份不敢还手,只得向一向交好的贤妃与淑妃求援。 可贤妃与淑妃见情势如此,怎敢上前掺合? 主子不敢劝架,奴才更不敢拦着;直到慎妃拿起一个花樽要往赵淑仪的头上砸去,元婠才堪堪将她拉住。 元婠正色道:“慎妃娘娘,赵淑仪若当真犯了宫规,自有皇兄和大魏律法处置……” “红儿,说!你害长贵妃到底是受谁指使?你在琉璃殿用的苏合香又是哪来的?”元蘅望着这出闹剧,冷冷地问道。 红儿嚅嚅道:“回皇上,奴婢的苏合香是一位叫‘福祥’的小公公给的,奴婢确实知道夜光杯失窃一案不是长贵妃所为; “可福祥公公说、他说……若奴婢不按他说的去做,奴婢会和翠儿有同样的下场! “皇上、长贵妃娘娘,奴婢真的只是为了自保才给长贵妃用了苏合香,奴婢真的……” “福祥?”宝蕴听见这个名字,赶忙从床上坐起来,“皇上,您还记得那淬了毒的一爵九华冠么?当时就是一个叫‘福祥’的公公假冒圣旨送来的,到现在都没找到这个人呢!” 赵淑仪也跟着惊呼道:“什么吉祥、福祥,臣妾根本不认识!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有人在害臣妾啊皇上!宝月皇后当年也是遭人陷害才……” “你这贱妇也配提‘宝月’二字?你闭嘴!”元蘅大喝道。 正在这时,有一小太监匆匆赶来向扬劲耳语一番,扬劲这才为难道: “启禀皇上、长贵妃娘娘、伏太主,琼华宫后院的井里发现了一个小太监的尸体,他的腰牌上写的正是‘福祥’……” 第47章 褫衣廷杖 “在琼华宫的井里?怎么可能?那口井早上还有人打水,根本没见过什么尸体啊皇上……”赵淑仪闻言,再度惊呼道。 她见如今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指向自己,如今更是出了人命案,便连忙下跪向元蘅辩解; 可元蘅只向扬劲问道:“为何刚才搜宫的时候没有发现井里有尸体?” “这……”扬劲叹了口气,只得下跪道,“是奴才疏忽了……” 宝蕴扯了扯元蘅的袖子,低声劝道:“皇上,方才搜宫是为了找失窃的苏合香球,这东西谁会藏在井里呢?扬总管没注意井里的东西也是正常的; “既然找到了尸体,皇上不如让人把福祥的尸体带上来,让臣妾和红儿辨认一番……” 元蘅探了探宝蕴的额头叹道:“哎……你刚小产、身体虚弱,如何见得这腌臜之物? “朕还打算找国师来焚香祝祷、为你们母子祈福,哪有把死尸抬上来的道理?” “不嘛,臣妾就是要看……”宝蕴忍着腹中疼痛娇声道。 在宝蕴的再三坚持下,元蘅只得命人将尸体抬了上来。 那被井水泡发过的尸体甫一被抬上来,便有一股臭味在殿中迅速弥漫开来,惹得一众妃子和宫人们都遮脸捂鼻,好不熏人! “就是他、就是他威胁奴婢,还给了奴婢苏合香,并让奴婢掺在长贵妃的鹅梨帐中香里,日夜不间断……”红儿大着胆子仔细看了这尸体,迅速认出这便是当日的“福祥”; 可宝蕴却皱着眉头道:“不、不对……这不是我见过的那个福祥……” 未等宝蕴说完,元蘅却命人将尸体抬了下去。 “红儿指认福祥是给她苏合香球、并且威胁指使她加害宝蕴与龙胎的人,此乃人证;福祥的尸体与慎妃失窃的苏合香球均在琼华宫被发现,此乃物证。 “既然人证、物证俱在……赵淑仪,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元蘅沉了脸道。 “臣妾进宫多年,根本不认识什么‘福祥’,也没见过刚才那具尸体。皇上,红儿指认的是福祥,可不是臣妾啊!”赵淑仪极力辩解道。 她四处张望着往日交好的妃嫔,可仍然没有人胆敢站出来为她说话。 只有慎妃冷笑道:“哼,那你偷窃本宫的苏合香球,又作何解释?!” “这个么……慎妃娘娘的心里恐怕比谁都清楚;臣妾的琼华宫是否熏香,娘娘也清楚!”赵淑仪对上慎妃的眼神,毫无畏惧之色。 她向元蘅磕头道:“皇上,臣妾斗胆恳请皇上调取臣妾入宫以来领用香料的记档;只要见了记档您就知道,臣妾一次也没领过香料啊! “臣妾从不用熏香,就算要害长贵妃和龙胎,又如何知道苏合香可以让孕妇滑胎?臣妾为何不用更加简便、更加不容易被发现的方式呢?” 慎妃再度冷笑道:“从来不用熏香才好呢;不用熏香,才能像你现在这样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赵淑仪望向慎妃,眼神中充满怨毒。 她继续为自己争辩道:“皇上,上回长贵妃被污蔑偷盗夜光杯,被罚软禁后差点被害; “总之,臣妾今日的冤情,就如同当日被诬盗杯子的长贵妃一般。长贵妃娘娘,臣妾今日总算知道您当日的委屈了!” 她跪爬至宝蕴的床边,希望能让宝蕴看在同被冤枉的份上帮她说句话,却被元蘅一脚踹开! “你这贱妇,害宝蕴小产还不够,现在是要再把她害死吗?离朕的宝蕴远点!”元蘅大怒道。 他犹嫌不够,下令吩咐道:“赵蓉熙偷盗御赐苏合香、威胁宫女红儿用苏合香谋害长贵妃及龙胎、并杀害宫人福祥以灭口; “三条大罪在身,数罪并罚,特赐尔以正四品淑仪的身份受‘褫衣廷杖’二十,受完刑再废为庶人、打入广寒殿! “若宝蕴的身子这次治不好了,你家遭难的可就不只你这贱妇一人了!” “褫、褫什么?” “‘褫衣廷杖’,就是光天化日扒光衣服打板子!” “啊?那多羞人啊!” 众妃疑惑不已,纷纷交头接耳;唯有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陆德妃叹了口气,念了句无声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也难怪嫔妃们不懂,“褫衣廷杖”自大魏开国以来便是惩戒前朝官员的刑罚,后宫嫔妃只有世祖时有位得罪了宫妃的东宫孺子受过此刑。 如今元蘅让赵淑仪受此刑罚还不止,还特地强调“以淑仪的身份受刑”“受完刑再废为庶人”,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赵淑仪受刑的地方就在琉璃殿外,早有有眼力见儿的太监搬来板子、凳子、绳子,元蘅命所有嫔妃都出来围观。 “本宫是正四品淑仪,你们这帮奴才怎可随意剥我的衣服!”赵淑仪尖叫着拍打着扒她衣裳的太监们! 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剥去,只被元蘅看过的曼妙身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赵淑仪惊恐不已、又羞又气,可她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皇上、皇上,蓉熙知错了、蓉熙再也不敢妒忌长贵妃了!可是臣妾真的没有害她和龙嗣、更没杀人啊! “皇上,饶了臣妾!”赵淑仪绝望地看着元蘅。 她期盼这也曾恩宠过她的男人能骤然心软,告诉她方才种种只是给她个教训,并不会真的赐她“褫衣廷杖”。 可惜元蘅让她失望了! “都看好了,谋害长贵妃和龙嗣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元蘅冷着脸道。 “唔、唔!”已被扒光衣服的赵淑仪被塞住嘴、绑在长凳上。 起先她还挣扎着,可当板子打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她很快便出不了声了,唯有额头仍在沁出冷汗。 众妃围在旁边观看着,哪怕是平时话多的一些年纪小的妃子,此时也屏住呼吸,不敢多说一句;陆德妃不忍观看,还被慎妃给瞪了一眼! “十八!十九!二十!回皇上,赵淑仪的‘褫衣廷杖’已成!”为首的执杖太监禀报道。 第48章 褫夺封号 “既然已行刑完毕,她便不再是什么赵淑仪,就只是被废的庶人而已!抬去广寒殿!”元蘅眼神冷冽。 一时间众妃纷纷离宝蕴远了些,生怕她一个不舒服、元蘅迁怒到自己头上,下一个被当众扒光衣裳打板子的就是自己了! “这琉璃殿刚才进过死尸,不干净也不吉利,尸臭味要好久才能散去呢。要不然……”元蘅当众将宝蕴打横抱起,往自己的车辇走去,“你搬来两仪殿和朕同住,可好?” “皇上,那臣妾的册封礼……”慎妃见元蘅要走,当即飞身拦在二人面前! 元蘅思虑片刻,只觉怀中的人也紧紧抱着他。 宝蕴娇声道:“皇上不是说要带臣妾去两仪殿吗?今日风大,外面有些冷呢!” 她早就知道元蘅动摇了,自己再不出声,恐怕慎妃复位的事又要成了! 元蘅闻言,当即呵斥慎妃道:“册封礼?你还有脸提册封礼?你以为今日之事只有赵蓉熙一人有错吗? “朕本想放你一马,你非要巴巴地凑上来,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朕当初赐你封号为‘慎’,就是希望你能谨言慎行、做六宫表率,可这些年你在宫中都做了些什么? “正三品慎妃萧菩提,保管御赐苏合香球不力,间接导致长贵妃小产;现褫夺封号,以后宫中上下皆以‘萧妃’称呼就是! “既然萧妃晋位的事免了,‘三夫人’就还是‘三夫人’,往后休要再提‘和人’二字! “你还不快退下,将从一品天子夫人的服制和玺绶归还给尚服局?” 元蘅的旨意让众妃惊呆了! 看上去萧菩提位分未变、只是没了封号;可在大魏后宫,没了封号是比降位分还要耻辱的事情! 这也是萧菩提一路从无品无阶的皇贵妃降到正三品妃位、地位却没怎么动摇的原因—— 只要“慎”字还在,元蘅总会记得他们往日的情分; 只要“慎”字还在,哪怕她降到六仪或九嫔,宫中嫔妃也会记得她是当日的背靠伏家和大将军的“慎皇贵妃”! 可这次就不一样了!她的“慎”字没了,徒留一个正三品妃位有什么用? 冯贤妃是妃、沈淑妃也是妃、陆德妃还是妃! 从前她们习惯以她为尊,但如今她的封号没了,哪怕同属妃位,也比她们矮了一头! 若不是他还抱着宝蕴,定也要给萧妃来一脚! 萧妃咬着嘴唇,狠狠地瞪着紧紧依偎在元蘅怀里的宝蕴。 正在这时,有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禀道:“皇上,大将军抓到一伙伪装成商队的西域奸细,他们正要将长安驻军图暗送至敌国,被大将军人赃并获、当场拿下!” 元蘅大喜道:“哦,此事当真?” 就连怀里的宝蕴,听见“大将军”三个字,也略微愣了一下。 是啊……萧妃就算没了宠爱、位分甚至没了封号,她也还是永宁侯兼大将军的亲女儿、先帝伏皇后的侄女; 而自己哪怕是魅魔女帝与神君之女、有着最最最纯粹的清涎香、还有一群把自己宠上天的哥哥,在这凡人的小小宫墙里也不足为提。 想到这里,宝蕴的心里酸酸的,她再次紧紧抱住元蘅、将小脸埋在他的臂弯。 是啊,她现在能倚靠的,似乎只有她的夫君了;可他能靠得住吗? 若在平时,众妃早已上前凑趣谄媚,可萧妃刚被褫夺位分、又被元蘅当众斥责,是以无人敢上前。 可萧妃心里仍然得意至极,她等着元蘅回心转意、还自己封号和位分的那一刻; 谁知小太监继续禀报道:“大将军听闻长贵妃小产之事,特地献上千两人参、燕窝、鹿茸以及上百斤阿胶,给长贵妃滋补用。他还说……” 小太监抬眼望了望萧妃,萧妃得意之至,提醒道:“我爹还说了什么?你大胆说,本宫重重有赏!” 小太监这才嚅嚅道:“大将军还说,他知道萧妃娘娘在宫中犯了错,请皇上按宫规处置即可,他和伏家不敢干涉!” “你胡说、你……我爹怎么可能不管我?!”萧妃听了这话当即柳眉倒蹙,元蘅再度呵斥道:“你怎么还没退下?等着朕降你位分,是也不是?!” 萧妃福了福身子,几乎是咬着牙,才对着元蘅回了句“臣妾谢恩!”。 她望着元蘅和宝蕴远去的仪仗,分明看见宝蕴在讥笑她,得意之至!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萧宝蕴,你等着……本宫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元蘅甫一带着宝蕴回到两仪殿,便有言官以“祖宗规矩,嫔妃不得在两仪殿过夜”为由婉劝元蘅,可全都被元蘅一个眼神给劝退了。 宝蕴此番入住两仪殿,确实是大魏开国以来从未有的稀奇事。 从前元蘅留她在两仪殿侍寝,已是逾矩;如今她堂而皇之住下来,更是逾矩中的逾矩! 可这关她什么事呢?是元蘅非要让她来的,又不是她自己要住的! “怎么,还想着孩子?还是在埋怨朕?”元蘅见宝蕴一进屋便斜倚在贵妃榻上不言不语,委实心疼。 是他大意了,没能保护好她和这一胎!本来再过几个月,他就又可以当爹了;如果当日听了宝蕴的话…… “臣妾怎敢埋怨皇上?只是臣妾当日没能要到的保障,皇上如今还愿意给吗?”宝蕴的声音带了哭腔。 那可是她第一次没靠好孕丸就怀上的孩子啊!就这么没了!可是……他原本也不能被生下来! “朕知道你心里在怀疑谁;朕今日废了萧妃的封号,也算是警告她了。 “可是宝蕴,没有十足的证据,朕确实不能……”元蘅耐心安抚道。 “哼!”宝蕴翻了个身,脸对着墙,明显不想再搭理他。 元蘅叹道:“朕心想,你位分高可到底年纪小、进宫时间短,娘家又没个倚仗。 “若是你也有娘家给你撑腰,也许能在宫中能站得更稳一些……” 宝蕴冷笑道:“娘家这种事,是臣妾想要就能有的吗?臣妾的九族可都是普通到勉强能糊口度日的人家,比不上人家又是什么侯爷、又是大将军的!” “所以朕已经下旨,命兰陵萧氏收养你为女儿……”元蘅从背后搂住她,在她圆溜溜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宝蕴啊…… “若你哪天有了喜欢的人就告诉朕,朕自会放你走。可是唯独伏渊,他不行!” 第49章 眼泪从宝蕴的右眼滑落,在眼窝里汇成四海八荒最小的汪洋 “不能是伏渊?为什么呢?”宝蕴仍旧背对着元蘅,却感到身后的男人拥了上来,从背后浅浅抱住了她,一阵温暖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 “因为啊……他是朕名义上的舅舅,你若改嫁给他,朕岂不是要喊你‘舅妈’?更何况啊…… “他都三十多岁了、快能当你爹了!朕可不忍心看着朕的十六岁的小姑娘嫁给一个半老头子。”元蘅柔声道。 “噗嗤——”宝蕴骤然笑出了声。 伏渊才当不了她爹呢,她爹都八万多岁了! 她也不是什么“十六岁的小姑娘”,而是一千八百岁的魅魔——不能和凡人生出健康孩子的魅魔! 据说魅魔的祖先因为拒绝了某位上神的追求,所以上神降下神罚,让魅魔不能孕育生命。 好在神魔交战时,有个小魅魔散尽清涎香救了无上济世神女,而后魂飞魄散;而这位神女,便是三个多月前托生到宝蕴腹中的元凰了! 神女有感魅魔恩情,大手一挥便拂去了神罚。 可神女的灵力也被封印了一部分,她无法消去所有神罚; 是以从那日开始,魅魔们又可以和六界万物孕育生命了——但是凡人男子仍旧除外! 魅魔与凡人交合,要么怀不上孩子; 要么就是像宝蕴这样的天生孕体,可以勉强怀上,但孩子终究活不长; 若强行突破桎梏非要将孩子生下,只能生下畸胎。 宝蕴的同族有一个姐姐,不顾族人阻拦,非要和凡间的夫君生儿育女; 结果生下个只有一只眼睛、却有三只耳朵的怪物! 想到这里,她方才扬起的嘴角渐渐垂了下去。 她摸了摸早已平坦的小腹,那里原本住了个孩子,可是……他今天死了! 他在苏合香的作用下,化作一滩滩污血,离开了她的身体! 就算知道那孩子本就不容于世,她还是感到一阵阵难过。 那是在她身体曾住过三个月的孩子啊! 是她和元蘅的精血共同孕育出来的孩子啊! 可……其实太医令告诉她有喜的那天,她便已经闻出琉璃殿的鹅梨帐中香被人动了手脚! 魅魔有着“清涎香”这世间最顶级的香料,同样也能分辨出各种味道; 纵然红儿每次只往里面掺了少许苏合香,宝蕴也能轻易闻出来! 那天在元蘅下朝前她就想好了,若元蘅愿意站在她身边维护她和孩子,她哪怕赔上千年修为也会让这一胎脱离上神的诅咒、变成正常、健康的孩子; 可元蘅一心想保住萧妃,让她大失所望! 她便将计就计,索性忍着孕反连安胎丸也不吃;用一个本就不能生下来的孩子拉下一而再再而三害她的萧妃,很划算啊! 可谁知萧妃继仁妃之后,又抓了赵淑仪来替罪! 好在最终萧妃丢了封号,这是她今日唯一一件感到安慰的事。 “呀!”宝蕴感到耳垂一阵温热湿软……是舌头!元蘅在舔弄她的耳垂! “睡着了吗?还是又在想伏渊?”男人的气息再度喷向宝蕴,可是手直接划向了她的小腹…… 宝蕴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并且十指紧扣,她只是淡淡说道:“在皇上心里,臣妾就只是个刚没了孩子还有心情整天想男人的嫔妃吗?” “宝蕴,孩子没了,朕也很难过,也废了萧妃的封号。朕知道、朕什么都知道;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朕知道那些小人一直在针对你、朕还知道…… “孕妇刚小产时,会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小腹,仿佛孩子还在她的身体里。 “这是母亲思念孩子的方式……”元蘅在她耳边低喃道。 宝蕴的身体微微一怔——难怪他刚才径直捉住了她的手,没有半分犹豫; 因为他知道,她的手只会在那里…… 一行清泪从宝蕴的右眼滑落,在左眼的眼窝里汇聚成四海八荒最小的汪洋。 宝蕴轻叹一声,庆幸自己是背对着元蘅的,否则被他瞧见她偷摸哭了,又要笑话自己了! 她从小就是个小哭包,也很会哭,更会用哭让男人心软;进宫以来,她没少用眼泪博得元蘅的欢心。 可当她真的难过到哭了的时候,偏偏不想被元蘅看见了。 “好好的孩子,还没能亲眼看看这世间就没了,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宝蕴的哭腔更严重了。 她想擦擦眼泪,可元蘅死死攥住她的手,不愿松开:“都是朕不好、都是朕的不是,如果那天朕能听宝蕴的,这孩子兴许能保住……” 宝蕴突然觉得很对不住元蘅;他对她已经动了帝王能动的所有凡心,可她一直在骗他! 她明明知道那孩子生不下来; 她明明早就知道她的香料被人动过手脚; 她明明,没那么想在心里喊他“狗皇帝”…… “若宝蕴还觉得难过的话,对朕做什么都行……”元蘅轻咬了宝蕴那早已红透的耳垂,仅仅如此,便惹得她一阵娇嗔嘤咛! 他松开她的耳垂,装作听不见她的反应,若无其事地说道:“要不,朕赔你一个孩子就是,今晚就赔……” “皇上惯会哄臣妾的,只是这哄女人的话,皇上对几个人说过呢?”宝蕴闻言,哑然失笑。 “自然是只对宝蕴一人说过,她们又不像你一样会生孩子、生朕的孩子!”元蘅在她脖颈间舔舐着,口中字句早已含混不清。 宝蕴这才转过身,吻上他的唇;可当元蘅想再进一步时,却被宝蕴轻轻推开了。 “你这是做什么?这后宫也只有你胆敢总是把朕推开。宝蕴,男人心里再怎么喜欢一个女人; “若再三被推开,这份喜欢和耐心也终究会被磨灭的。你若再这样,朕就要……”元蘅忍耐道。 “‘就要’什么?就要去别的嫔妃那里过夜,还是召她们侍寝?”宝蕴赌着气,再度翻过身去。 元蘅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轻轻搂住她、守着她。 宝蕴一直在假寐,发现他睡着后,悄悄将被子全都裹到自己身上。 “哼,让你偏心萧妃;大冷天的,得风寒去!”宝蕴心下暗道。 宝蕴的“伎俩”很快便得逞了,第二天一大早,元蘅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召谢林一看,果然是风寒。 他这次的风寒缠绵难愈;等他快大安时,兰陵萧氏的人也进长安了。 “哥哥???”见到萧家来的人时,宝蕴差点惊掉下巴。 元蘅用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怜爱道:“还未正式收养,‘哥哥’倒是先叫上了……” 可只有宝蕴和眼前那温润如玉的男子知道,他才不是什么“兰陵萧氏”的人,而是和她一样是魅魔的亲哥哥! 第50章 兰陵萧氏嫡长女 “陛下,此事说来话长。长贵妃娘娘她……确实是微臣的妹妹、兰陵萧氏的族人!”萧珩笑道。 宝蕴张大了嘴巴,心下暗道:“哥哥也真是……这是能对狗皇帝说的事吗?” 元蘅挑眉道:“哦?朕纳宝蕴为妃已一年有余,可从未听她提起有什么哥哥!” 本来他给宝蕴找的是兰陵萧氏中没落一支庶流,一来让该房与宝蕴互为倚仗,二来么…… 宝蕴天性单纯,他担心若让她入了萧家的大宗,恐怕会反被萧家利用。 可萧家派来的,偏偏就是大宗的嫡长子萧珩!这怎能让他不心生疑虑? 萧珩躬身道:“萧家也是最近才知道真相,所以特地派微臣前来宫中向皇帝陛下禀明此事。 “长贵妃娘娘与微臣是同母兄妹,母亲生妹妹时父亲不在家,母亲和妹妹被姨娘所害; “从此母亲身亡、妹妹流落在外……直到三个月前姨娘因犯其他罪被送至官府,才吐露实情! “萧家找寻妹妹下落,这才发现原来当年被姨娘丢弃的女婴竟然就是当今的长贵妃!” 后面的事就很清晰明了了—— 萧家的庶流支脉收到元蘅的密旨被要求收宝蕴为养女,庶流将此事禀报给萧珩所在的大宗,萧珩便把这收养之事给揽了下来! 元蘅似笑非笑道:“你不过今日才见到宝蕴,凭什么说她就是你的亲妹妹?你有何凭证?” 萧珩早知元蘅会有此一问,于是拱手道:“这凭据么……微臣找到了当年给母亲接生的稳婆,她就是人证。 “只是这‘凭据’恐怕不方便给外人听呢!” “传稳婆!”元蘅当即吩咐道。扬劲悄悄地将殿中的宫人尽数带了出去。 稳婆跪下道:“老身参见皇上。当年萧老夫人生萧姑娘,是老身帮忙接生的。那女婴胸口有一颗朱砂痣……” 宝蕴闻言,脸涨得通红。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证据外人听不得了! 元蘅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道:“胸口……胸口的痣,位置是一成不变的吗?” 稳婆笑道:“男婴的胸口痣一般不会变,女婴的会变。” 稳婆的话点到即止,说完还往宝蕴那日趋丰满的双峰瞟了一眼,羞得宝蕴侧过身去。 元蘅点了点头,他大抵明白了。 宝蕴身上的每一个地方,他都再熟悉不过,她的双乳之间确实有一颗朱砂痣。 女婴的痣若长在胸口,长大后随着身体的变化,或长在胸部、或像宝蕴这样长在双乳之间,都是正常的,稳婆的话可信。 可他不知道的是,宝蕴双乳间的那颗朱砂痣并不是原主的,甚至也不是宝蕴的; 这是女子被魅魔附身的标志之一,且只会长在双乳之间;魅魔离开后,这朱砂痣便会消失。 宝蕴的身份这就算确定下来了,不是“领养”“收养”,也不是“抬籍”,而是“认祖归宗”。 由兰陵萧氏这一代的家主萧珩正式证明,长贵妃萧宝蕴便是他嫡亲的妹妹、萧家这一代的嫡长女。 从此,宝蕴便不再是掖庭出身的“萧阿丑”,而是兰陵萧氏嫡长女“萧宝蕴”了! “朕一直都好奇,宝蕴生得如此美貌,为何会叫‘阿丑’呢?”入夜,元蘅再度搂着宝蕴。 自从他上次风寒后,太医们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再着凉了,嫔妃侍寝结束最好分开; 若非要同榻而卧,两人各盖一床被子才好! 可元蘅才不听呢!两人分开盖被子,和没有同床有什么分别?他就要和宝蕴粘在一块儿! 宝蕴答道:“因为是‘丑年丑月丑日丑时丑刻’生的,所以叫‘阿丑’,臣妾从未怀疑过。 “如今想来,大概是养父养母诓臣妾的也不一定呢!” 元蘅点头道:“民间捡到了孩子,多半不会认真对待,名字自然也是随意取了。” 黑暗中,宝蕴笑道:“皇上从前说了狠话,谁提起臣妾原来的名字要受罚的; “如今皇上自己倒是带头提了,您说……臣妾该怎么罚您呢?” “就罚……朕跟宝蕴再生一个孩子; “顺便检查一下,宝蕴身上是否真的有萧家嫡长女从娘胎里就有的那颗朱砂痣……”元蘅的气息逐渐加重。 他解开宝蕴的衣裳时手都在抖,仿佛是与心悦之人偷尝禁果的青涩少年。 而这一次,宝蕴也没有推开他…… 离她小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整个太医署的调理下,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而元蘅的风寒也痊愈了,两个人都处在情深意浓的时刻; 自从宝蕴搬到两仪殿,二人每晚都粘在一起,可从未逾矩一步; 如今“小别胜新婚”,自然是度过了一个春意无边的夜晚…… 为了避免重现上次的悲剧,宝蕴这次抓紧买了“好孕丸”“安胎丸”和“耀祖丸”,按顺序分别服下。 只要安心等两三个月,元蘅就能知道这个好消息了!只是…… 想到宫中虎视眈眈的那群人——尤其是那不安于室的萧妃——宝蕴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我的好妹妹,在烦恼什么呢?”萧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与宝蕴相认后,元蘅留他在宫中住了一段时间,以尽兄妹情谊。 “哼,女人的烦恼,说了你也不懂!”宝蕴玩弄着自己的发尾,无精打采道。 “好好好、我不懂!可你来凡间这么一趟,应该玩够了?该回家了? “娘倒还好,爹来了几次看不见你,急得跟什么似的,生怕你和姐姐一样被凡人骗走,又被无情抛弃呢!”萧珩宠溺地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脑袋。 他提到的“姐姐”,自然是生下怪胎的那位! “回去要嫁歪嘴龙王、我才不回去呢!我现在有凰儿、又有……总之我在凡间好得很,不回去! “你呢?你怎么突然变成萧珩了?”宝蕴没好气道。 萧珩无奈道:“还不是为了找你……我来的路上刚好碰见这萧珩被山贼杀死了,我便附在他身上。” 宝蕴也把自己穿书附身的经过简单告诉了哥哥,而后问道:“那……萧家真的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嫡长女吗?” 原主的胸口并没有朱砂痣,自然不会是那位“嫡长女”了…… “自然是有的……只是她命运多舛,被卖到侯府做粗使丫头; “刚及笄不久就被侯府千金以‘勾引侯爷’为由给逼死了……”萧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侯府是……‘永宁侯府’!” “永宁侯?那不是伏渊么?!”宝蕴再度瞪大了双眼! 第51章 长贵妃这一胎,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谁说不是呢?这萧珩此番进宫就是为了向圣上禀明此事,为妹妹报仇,谁知还未到长安便……”“萧珩”说着便呷了口茶。 宝蕴急忙将茶抢过来,又递给他一杯新的:“那是我喝过的;你喝这杯,杯子没人用过、干净的……” 萧珩盯着她的脸,朗声笑道:“当人没多久,沾染了凡人的怪毛病,连亲哥哥也嫌弃起来了! “那小皇帝不仅用了你的杯子,还……都没见你嫌弃呢!” “乱讲!”宝蕴意识到他没说的话是什么,小脸“腾”地一下又红了,嗒嗒地拍打着自家哥哥。 兄妹间打闹本身稀疏平常的事,可在有心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恭喜皇上、恭喜长贵妃,长贵妃又怀上龙嗣了!”三个月后,太医令笑呵呵的,仿佛怀孕的是他的宝贝女儿。 扬劲一早调来尚寝局的记档,一应日子都能对上。 宝蕴也笑吟吟的,可一旁却不知是谁说了句“有什么可乐的?还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呢?!” “谁在说话?站出来!”元蘅并不急着发怒,而是慢悠悠地喝着茶。 一个小宫女红着脸,怯生生地站了出来,原来是钱贵姬身边的温婉。 “奴婢温婉,拜见皇上……”温婉只对元蘅行礼。 她抬头看了宝蕴一眼,不仅未行大礼,反而翻了个白眼,眼中满是不屑! “温婉是?你刚才说了什么?把你刚才说的话,当着朕的面再说一遍!”元蘅笑道。 “没、没什么……”温婉咬着嘴唇道。 “你听话,朕自会好好疼你……”元蘅一下抬住了温婉的下巴。 温婉心下一喜,待元蘅把她松开,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她静静跪在那里,满怀欣喜地等待着元蘅兑现诺言。 “掌嘴!”元蘅嘴上在笑,眼中却满是狠戾! “皇、皇上,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奴婢不过是按您说的……”温婉大着胆子辩解道。 元蘅冷笑道:“方才躲在你家主子身后说得不是挺开心的,如今却装起无辜给谁看?你是哪个宫里的? “不过是个小小宫女,却没大没小、连长贵妃和龙胎都敢随意置喙,看来必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钱贵姬急匆匆跪下:“回皇上、长贵妃,臣妾冤枉啊!臣妾平时嘴很严的,可不敢胡乱攀扯宫中嫔妃们! “尤其是长贵妃……臣妾进宫多年,位分停在从六品美人上,迟迟未动过; “托长贵妃的福才晋了正六品贵姬、贵为一宫主位,臣妾感谢她还来不及,怎敢出言侮辱?” 元蘅冷哼道:“那你的宫女口出狂言,你如何解释?!” “我、臣妾……”钱贵姬还未说完,温婉便抢白道,“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好好想想,宫中那么多嫔妃都没能怀上孩子,为何独独长贵妃连连有喜? “从前的胡采女生了儿子,已被证实是野种,长贵妃怀的难道……” “混账东西!”元蘅一脚飞踢过去,正好踹在温婉的脸上! “皇上保重龙体为先……这丫头的话来得古怪,不如先问问她,为何这么笃定长贵妃的龙胎有问题?”萧妃在宫人们的簇拥下缓缓进殿,慢悠悠地说道。 她等着有人附和她,随便来个什么品阶的妃子都好; 可连这都没能盼到,只有陆德妃淡然开口道:“萧妃这话说得没理!宫女出言侮辱长贵妃,不说按宫规责罚,反而要顺着她的话去责难长贵妃。 “这对长贵妃来说,公平么?长贵妃为大魏辛苦诞育皇嗣,咱们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哪有帮着外人欺负她的道理?” “是啊皇上……自从长贵妃搬到两仪殿与皇上同住,与民间夫妻一般,怀上孩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康宝林附和道。 “宝蕴,你说呢?朕想听听你的意见。”元蘅盯着宝蕴的肚子,若有所思。 宝蕴垂了眼睑道:“皇上想问什么,不如当着臣妾的面细细问一下这奴才; “今日若不问,臣妾是舒坦了,可皇上心里总是憋着怨气和怀疑,对这孩子终究无益。”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就知道,这一胎同样不会一帆风顺! 元蘅抬了抬下巴;温婉见得了准许,连嘴角的血都顾不上擦,赶紧说道:“三个月前,兰陵侯在宫中小住时就和长贵妃不清不楚的……” “我当是谁……兰陵侯是长贵妃失散多年的亲哥哥,人家兄妹情深,关你这蹄子什么事!”谢宝林冷笑道。 温婉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谢宝林说得是,他们是兄妹……可兄妹怎么了?自古以来,亲兄弟姐妹之间犯下龌龊事的还少么? “想那汉朝的刘次、次昌,和亲姐通奸,这可都是写进《太史公书》里的呢! “好几次奴婢跟主子来请安的时候,亲眼瞧见,长贵妃衣襟大敞、和她哥哥又亲又抱,兰陵侯恨不得整张脸都埋在长贵妃的、埋在她的……” 温婉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睛却盯着宝蕴的双峰。 “你胡说!兰陵侯每次来见长贵妃,都有宫女、太监随侍在侧,我从未见过他二人做过什么肮脏事!”翩翩大口啐道。 红蝉也似笑非笑道:“是啊……我们这些日常在长贵妃身边伺候的人都见不到的事,偏温婉姑娘来了几次就瞧见了?” 元蘅闻言,扬起手便扇了一巴掌—— 温婉紧闭双眼等着挨打,这巴掌却落在了钱美人的脸上!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钱美人捂着脸哭道。 元蘅冷笑道:“宫女胡乱说话,都是主子没教好! “人都说‘擒贼先擒王’,她是你宫里的奴才,朕不打你,打谁?” 钱美人仍旧哭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这丫头方才说的话臣妾是一句都不敢听啊! “长贵妃搬到两仪殿后,臣妾去给长贵妃请了几次安是真的,可臣妾从未看见过温婉说的那些事! “这丫头我是不敢要了,谁稀罕……谁收了去!” 宝蕴不语,只是大口吃着那西域金杏做的杏干; 她每每吃这杏干,都会想起胡采女和她那被扔进流民巷的野种。 直到杏干吃完,她才缓慢开口道…… 第52章 元蘅为她亲手端来一碗打胎药…… “既然温婉姑娘觉得本宫与兰陵侯在宫中行苟且之事,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等兰陵侯离开皇宫、回兰陵了才说?”宝蕴冷笑道。 “奴婢、我……”温婉一时语塞。 宝蕴柳眉倒蹙,趁势追问道:“你是怕我萧家势大、还是怕兰陵侯不好对付,只欺负我这妇孺呢? “亦或者是……有人给了你好处,让你趁本宫有喜时给本宫泼脏水、污蔑皇家血脉?说!” 宝蕴步步紧跟、句句紧逼,吓得温婉跌坐在地上! 元蘅淡然道:“好了……本就是没影的事,胆子这么小还学别人嚼舌头!掌掴八十,没入掖庭。 “让掖庭令亲自打、当众打,看日后哪个贱婢还敢在宫里攀扯主子!” 萧妃咧了咧嘴角,勉强笑道:“皇上,祖宗规矩,宫女……” “宫女不能打脸,是担心有朝一日被皇帝看见脸上有伤、失了晋为嫔妃的机会。 “怎么,萧妃难道觉得朕会屈尊临幸这贱婢吗?嗯?”元蘅将折扇往桌上一丢。 冯贤妃抬了抬眼皮,娇声道:“咱们皇上有了长贵妃,还用得着宫女侍寝么? “长贵妃上回怀了长公主都能晋位,今日又有喜,是否应该……” 元蘅乜斜道:“‘应该’什么?贤妃今日怎么开始装起贤惠来了? “宝蕴位分在你之上,她晋不晋位朕自有考量,需要你来提醒?出去! “至于钱贵姬,你御下不力,连个宫女都管教不好,从今日起降为正八品良人!还不快跪安!” 贤妃本来就不怎么入得了元蘅的眼,如今被训斥了一番,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 她与钱良人低低地告了声“臣妾跪安”;其他妃子见贤妃没脸,自己也觉得没意思,纷纷告退了。 没人看见,元蘅是带着让宝蕴晋位的圣旨来的; 更没人看见,在殿内只剩下二人时,元蘅端来一碗燕窝。 “这燕窝还是上回你小产,伏渊送来的。今日你有喜,朕亲手喂你。 “听说民间做夫君的,在娘子怀孕时会亲自伺候她……”元蘅舀起一勺,送到了宝蕴嘴边。 【成分:藏红花、莪术、乌头、马钱子……】 【提醒宿主:这燕窝富含多种毒药!轻则小产、重则暴毙!】 宝蕴笑了,她听见“藏红花”就知道这碗里有什么! 她三个月前吃下好孕丸、耀祖丸和安胎丸,并且忍了整整三个月,终于能在今天开口告诉元蘅这个喜讯,换来的却是一碗毒燕窝! “怎么,民间的丈夫也会亲手喂妻子吃打胎药么?”宝蕴抬手,轻轻挡住那勺子。 “这是说的什么话……”元蘅微微一愣,而后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勉强。 “臣妾说的什么,皇上再清楚不过,不是么?”宝蕴怔怔地望着屋顶。 这两仪殿雕梁画栋,她初搬进来的时候委实喜欢! 这可是千百来的嫔妃都没有的荣耀,连元蘅最爱的宝月皇后也没有过的,元蘅单单为她逾制了; 只是不知……他是否也亲手喂宝月皇后服下毒药呢? 元蘅叹道:“今日之事,朕是站在你身边的;那温婉的话,朕是半分也不相信的! “只是人言可畏,她说得如此不堪,又是当着众妃嫔的面说出来的; “就算朕相信你和萧珩,相信这孩子是龙种;可日后孩子出生,这流言蜚语能好听吗?” 宝蕴冷笑道:“好一个‘站在你身边’!皇上站在臣妾身边,尚且要亲手喂臣妾服下毒药; “若哪天皇上与臣妾两看两相厌了,岂不是要将臣妾满门抄斩?! “既然连皇上自己都说这是‘流言蜚语’,就不该为了流言喂臣妾服毒!” 元蘅惊奇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孩子没了,再怀就是;非要盯着流言生出来,对你、对孩子、对朕有什么好处?” 宝蕴似笑非笑道:“‘再怀就是’???皇上说得可轻巧啊!妇人怀胎十月,已属不易;分娩时更如同进鬼门关走一遭; “到皇上口中,竟然只是区区‘再怀一个’的事?难怪宝月皇后母仪天下、享福尊荣,也要沉湖自尽了!” “你……贱妇!”元蘅扬起手,宝蕴早早闭上眼睛。 呵,不就是挨打么?来凡间这一趟,她挨的打还少么? “贱妇”……她想起她初见元蘅时,他也是这样叫了自己。 她居然没生气吗?若是从前她还是魅魔旖旎时,恐怕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 宝蕴忽然有些羡慕萧菩提了,毕竟她有个出什么事都护着她、什么都愿意为她去做的爹! 这宫里没人比伏渊更爱女儿了;为了女儿,他连羽林骑都肯出动…… 她想起生元凰那天,她被羽林骑疯狂追赶,连元凰都被扔进灵岩湖里! 若不是羽林骑,她本不用踏进那从小就害怕的水里…… 为什么从小就没有人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呢? 当日苏合香球一事,还是“慎妃”的萧菩提口出狂言,说“有小人嫉妒她”; 这话虽说是在狡辩、也没有人相信,可自己确实嫉妒她,不是么? “哗啦——”元蘅的巴掌并未打向宝蕴,而是挥向了那碗燕窝! “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皇上不打算让人再端来一碗么?”宝蕴莞尔道。 她吃了安胎丸,世间任何毒药、打胎药对她都是无用的。 若这打胎药是那些嫔妃端来的,她照旧喝下就是;可偏偏是元蘅…… 是孩子们的父亲怀疑孩子们的血脉,想要她的孩子生不下来! 孩子是“父精母血”结合而成的,光她一个人爱护,有什么意思? 除非……这孩子只属于她一个人! 宝蕴摸了摸自己还未显怀的孕肚,有个大胆的想法已在脑海中形成。 “罢了……是朕一时冲动。上一个孩子,朕没保护好; “如今朕好不容易又要当爹了,却又……”元蘅叹了口气。 他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碎片和燕窝,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荒唐至此! 他居然信了那贱婢的胡言、怀疑孩子的来源,信到要亲手打掉他和宝蕴的孩子??? “宝蕴,我……”冷静下来的元蘅想摸摸宝蕴的脑袋,可宝蕴巧妙地躲闪到一边; 与此同时,一只小奶猫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进来; 它伸出小舌头舔着地上的燕窝,而后翻了白眼、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总之就这么死了! “这……朕只是在燕窝中下了落胎药,这猫怎么可能死呢?!”元蘅见状大惊! 第53章 还不快滚出朕的两仪殿,等着朕亲自赶你出去吗?! 元蘅龙瞳一凛:若宝蕴方才听话、乖乖将燕窝服下,恐怕这会儿七窍流血的就是他的宝蕴了!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这说明了什么?有人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加害宝蕴和龙胎,毒药还是他亲手端过来的! “两仪殿怎么会有猫呢?”元蘅怔怔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他脑子里一片混沌,无数问题齐齐涌上来;他脱口而出的,居然是这么个最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宝蕴翻过身冷笑道:“当日有人要以‘狸猫换太子’污蔑我们母女,这不就是当日的‘狸猫’了? “若不是臣妾机敏、将元凰从刁奴手上夺回来,皇上这会儿哪还有机会当爹? “到时候地上这死猫就是你的‘宝贝女儿’、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臣妾这‘大猫妖’呢! “臣妾的肺腑之言,皇上是半句也听不进去的; “一辈子也见不上几面的宫女给臣妾泼一盆脏水,皇上可会往心里去了!还要毒死臣妾和腹中孩儿呢!” 从前的事,本应云淡风轻地过去,可这就过不了! 系统只提示了她燕窝里下的药,但没告诉她分量;如今看来,元蘅不只是想让她小产那么简单,他是想让她死啊! 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想和他过一辈子生儿育女的夫君、她女儿的亲生父亲,听信小人谗言要她的命! 这怎么能不让宝蕴寒心呢?! 元蘅当即怔在原地,而后似笑非笑道:“这燕窝是伏渊送来的,如今证明里面有毒,你不怀疑伏渊,反而怀疑朕! “朕竟不知,朕这大魏天子、你的夫君,居然还不如一个外人么?” “伏渊?他不会害我的……他会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如果臣妾当初嫁的是伏渊,恐怕不会每天都活在猜忌和不安里!”宝蕴自嘲道。 元蘅当即沉了俊脸道:“哼,既然长贵妃觉得朕的两仪殿辱没了你,不如朕现在就放你出宫,找你的伏渊去!” 元蘅不管宝蕴还怀着身孕,也不管她衣衫单薄,一把将她拽下床来,拽得她手腕通红! 宝蕴抬脚便想往外走,却又放心不下元凰…… “皇上,外面夜深露重,长贵妃她……”宫人们先前听见碗摔碎的声音,早已在外等候; 如今听见二人争吵,便赶紧进殿跪了一地。 “长贵妃容色倾城,想必再晚也能找到住的地方,就不劳你们当奴才的操心了! “还不快滚出朕的两仪殿,等着朕亲自赶你出去吗?!”元蘅大怒道。 【娘亲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哒!】 元凰的心声从内殿传来,这让宝蕴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好、好!皇上可别后悔!”宝蕴跺脚道。 她不与他理论,果断离开了,空留元蘅望着地上的死猫。 在寝殿时,宝蕴早已红了眼眶,只是怕被元蘅看轻、撑着没哭罢了; 等出了两仪殿,宝蕴的眼泪终于“嗒嗒”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关雎宫么? 虽说她是关雎宫的主位,可没有元蘅的旨意,恐怕也是不那么好回去的…… 皇宫那么大,如今居然没有一个能让她容身的地方! “娘、我好想你……”宝蕴坐在当初为元蘅祈福的地方,终究是哭红了眼! “打死你打死你!我才不要给你生孩子!”宝蕴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拼命捶打着孕肚,可龙胎在安胎丸的保护下,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开始怀念娘亲、怀念哥哥姐姐、怀念她的族人们,还有她从小居住的冰洞。 那冰洞绵延万里,皆是魅魔的地盘,顶上哪哪儿都是上古遗留的蓝色冰岩,美轮美奂、漂亮极了! “好冷……”宝蕴抱住胳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如今虽然已经快到夏天,可晚上还是很冷的,加上夜风一吹,她又只穿了单衣…… 不,现在有一件鹤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知道冷了还在这儿坐着,还不回去!都是当娘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身体!”元蘅无奈叹道。 “皇上没下旨让臣妾回去,臣妾怎么敢回‘皇上的两仪殿’呢?”宝蕴不回头也知道是元蘅来了。 她一把扯下那鹤氅,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后宫那么多妃子,没一个像你这么让朕操心! “朕不过偶尔说错一两句话,你也不放过……”元蘅再度叹了口气。 他脱下自己那玄色错金丝的龙袍,径自披在宝蕴身上。 这龙袍上还带着元蘅的味道和温度,这下宝蕴非但没有将龙袍扯下,还裹紧了些。 “你倒是会挑……若是换了寻常妃子,恐怕早已恭恭敬敬地脱下龙袍,道一万句‘死罪’了!”元蘅笑着,又挨着宝蕴坐得更近了些。 “哼,臣妾肚子里有龙嗣,这龙袍臣妾当然配穿!”宝蕴翻了白眼,瓮声瓮气道。 别说这凡间的龙袍,就是九重天上那天君的衣裳,也给她当过襁褓呢!更何况她还是魅魔族未来的女君,有什么是她不能穿的? “手冷吗?”未等宝蕴答言,元蘅便装作无意地碰了碰她的手指,见她未像先前那般抵触,便大胆地握住了她的手,果然冰凉凉。 “咕噜噜……”正当他准备带宝蕴回去时,便听见她的肚子咕噜直叫。 她本是打算先告诉他有喜的好消息、然后再一起用晚膳的;可温婉那贱婢那么一闹,加上后来的毒燕窝,宝蕴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呢! “朕命宫人带了食盒,你在这里等着……”元蘅好不容易把宝蕴哄好,实在不想让外人来破坏眼下的气氛,便起身亲自找宫人去了。 宝蕴听见脚步声临近、地上又有个黑影,以为元蘅又要吓她;可那黑影分明显示,来人举起了刀! 宝蕴迅速躲闪;来人蒙着脸、又穿了夜行衣,完全是有备而来! “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宝蕴在黑夜中边跑边喊。 她解下龙袍扔向刺客,刺客挥刀砍向龙袍,龙袍瞬间被劈成两半! 这龙袍到底为宝蕴争取了一些时间;刺客挥刀之时,宝蕴已护着肚子跑开一段距离了。 “贱人!”黑衣人凌空一跃,宝蕴只觉一阵寒光在眼前闪过——刀已出现在她的面前! “宫中岂容你放肆!” 宝蕴只觉得自己被抱了起来;在昏过去之前,她借着月色看清了,抱着她的,是伏渊…… 第54章 宝蕴诱人的胴体展现在他眼前…… 粗糙的手指轻轻划过,一下又一下、一遍又一遍; 黑暗中,宝蕴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 昏昏沉沉间,她裹紧被子翻了个身,可那人似乎仍未放过她。 “唔……”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还在她身边……是元蘅吗? 她凭本能拥住来人,无意识地回应着,含糊不清地亲昵叫道:“阿蘅……” 身上的人明显生气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宝蕴迷迷糊糊睁开眼,不禁花容失色:“你!” 竟然是伏渊!她当即合上衣裳,并甩了他一巴掌! 当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中,她又后悔了——伏渊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可伏渊似乎并未生气,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笑道:“长贵妃的劲还挺大…… “幸亏您今日打的是微臣,若打的是您的‘阿蘅’,恐怕……” 宝蕴想起自己方才动情的样子,羞得脸红了。 她竟然把伏渊当成了自己的夫君!若不是她醒了,还不知道会犯下什么大错! “都说大将军不近女色,原来私底下竟是这副模样!若本宫将此事告诉皇上; “恐怕不只是将军,伏家全族都……”宝蕴穿好衣服犹嫌不够,还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否则在伏渊的注视下,她好像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似的! 伏渊打量着她,眼中仿佛有无限宠溺,面上却笑得古怪:“告诉皇上?微臣劝长贵妃还得三思。 “长贵妃从小在宫中长大,想必听说过‘洗岸夫人’……” “洗岸夫人……啊!”宝蕴想起来了。 洗岸夫人顾如霜,被元蘅的大哥端阳王醉酒轻薄。可端阳王非但一点事都没有,还由端阳郡王晋为赵亲王; 被非礼的顾如霜却背了个“与人私通、秽乱后宫”的罪名,一杯金屑酒了此残生,死时堪堪十八岁! 后宫有时候是不那么明辨是非对错的,民间男子尚且会保护自己的妻妾不受侵犯; 可在宫中,被侵犯亦是罪过…… “将军想用顾如霜的事威胁本宫?可你吓错人了!”宝蕴裹紧了她的小被子冷笑道。 “哦,此话何解?”伏渊自顾自地斟了杯热茶。 “顾如霜的名字和封号皆出自李好古的《江城子》,可将军只知其中‘昨夜波声,洗岸骨如霜’一句; “却忘了还有‘少年有意伏中行。馘(guo)名王、扫沙场’……这个‘馘’字呢,是‘割下左耳’之意。 “敢问将军,那酒后轻薄顾如霜的赵王如今在哪儿?”宝蕴笑吟吟地接过那杯热茶,一饮而尽。 这回轮到伏渊沉默了。 宝蕴说得没错。端阳王晋为赵王没多久,便因大魏律法中的“途径封国不拜”被斩杀! 而斩杀他的人,正是伏渊的外甥女、伏鸾的亲女儿、宝蕴的贵人、赵王的亲妹妹、当朝大长公主元婠! 伏渊皱眉道:“哼,这‘途径封国不拜’的律法数百年无人用过,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也就是元婠是阿鸾的女儿,皇上才……若是别人敢用这条斩杀亲王,这会儿早就没命了!” 宝蕴正色道:“将军这就错了!皇上他不是傻子,难道他不知道这律法不合理么? “可是他更知道顾如霜死得冤枉!他不能做的事,元婠出面替他做了,骂名也替他背了……” 顾如霜并不是元蘅赐死的,她是为了全皇家和娘家的脸面,自己选择了金屑酒…… 这事伏渊不知道,可看过话本的人都相当清楚! “那又如何?长贵妃可别忘了,那晚你和皇上吵架离宫,才会遇上刺客! “然后才到我伏家……”伏渊再度抚上宝蕴的脸。 这张脸,越来越像阿鸾了,比上次册封礼时,更像! 他哪知道,这是因为宝蕴悄悄吃了那“定向美颜丸”呢? 容貌不变,但会越来越像自己想变成的那张脸! “伏家?这里是伏家?!”宝蕴打掉伏渊那不安分的手。 她这才有空环顾四周。这屋子极大、极宽敞,比琉璃殿大多了,甚至比她在两仪殿的寝殿还要大! 她以为这里是皇宫,居然是伏家?! 伏渊嗤嗤笑道:“当然是伏家!若是皇宫,微臣怎敢……” 说完,他扯开宝蕴的被子,再度欺身而上,舔舐着宝蕴颈间的香甜。 “你、你走开!”宝蕴使出浑身解数,可她如今附身在凡人身上,怎是伏渊这武将的对手? 她拼命拍打着伏渊:“就算皇上不管我,我肚子里还有龙胎;若孩子没了,皇上他……唔!” 伏渊冷笑道:“孩子?娘娘以为我不知道,皇上根本不认这个孩子? “那燕窝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在大半夜衣衫单薄地走出两仪殿?” “你……你派了细作在两仪殿?”宝蕴怒目道。 “那叫‘眼线’……若微臣没有派眼线,如何将娘娘及时救下、还带出宫呢? “‘嫔妃’二字说得好听,不还是妾?娘娘若嫁给我,就是永宁侯府唯一的主母; “不比终日在深宫中和别的女人抢夫君要强得多?”伏渊耐心说着,却没停下身下动作。 “我才不要嫁给你,我有夫君和孩子了!你走开、你走开呀!”宝蕴仍旧拍打着伏渊,伏渊解下腰上束带,将她的双手捆在床头! 宝蕴欲哭无泪,心中把认识的神仙名字叫了个遍,可没人来救她。 元蘅早就怀疑她和伏渊有染,若今晚真让伏渊得手,不就把“私通”二字坐实了吗? 她开始后悔吃“定向美颜丸”幻化成伏鸾的样子了! 她只是想笼络伏渊、让他站到自己这边,可她低估了伏渊对伏鸾的感情! “嘶啦——”宝蕴最后的衣裳被扯开,诱人的胴体展现在陌生的男人面前。 她百般扭动身躯抵抗着,希冀能有奇迹发生; 可这“抵抗”在伏渊眼里如同引诱一般,勾引着他进一步的占有、索取! “孩子?娘娘放心,娘娘的孩子就是我伏渊的孩子;我是养子出身,比任何人都懂如何养别人的孩子。 “皇上不认的孩子,我认。他既然认为我们不清白,不如我们把这事坐实,如何?”伏渊摩挲着宝蕴的小腹,感受着里面的小生命,而后向下…… 正当伏渊的手一路向下时,宝蕴突然喊道:“阿鸾!” 感知到伏渊的手停下了,宝蕴抓紧机会说道:“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的阿鸾在哪里,这世上、这大魏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第55章 萧菩提怀上龙胎?怎么可能呢?! “将军想占本宫的身子,不过是因为本宫与阿鸾有几分相似。 “可美人总是相似的,这几分相似有什么用呢?阿鸾这‘正品’可比本宫这区区‘赝品’要好多了! “将军放了本宫、本宫就告诉你阿鸾在哪儿,这买卖再划算不过了,不是么? “还是说……”宝蕴把玩着伏渊的头发,故意慢吞吞说道,“将军嫌弃阿鸾年纪大了,所以不想找她了,退而求其次想用本宫来替代你心尖上的人呢?” “哼,娘娘不必拿话激我,伏家的人不吃这一套!伏家的势力遍布大魏,我伏渊找了十几年都找不到的人,你这小妮子上哪儿知道去? “我不信!”伏渊的气息依旧萦绕在宝蕴的耳畔。 可宝蕴知道,这男人已经被说动了;他的手在她的身上停下,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本宫就是知道!本宫还知道……你曾在羊肉里下滇国幻草以毒害先帝,结果那些羊肉全都被从小不吃羊肉的阿鸾吃了! “她爱先帝胜过爱你,所以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破坏你的计划!本宫还知道很多只有你和阿鸾才知道的事; “大将军,你还想听么?比如……”宝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滇国是伏氏一族发家的地方;所以宝蕴当初听到那“一爵九华冠”被淬了滇国幻草的毒就知道,想要一箭双雕害死她的人是萧妃! 当前后宫里只有萧妃是出自伏家…… “你、你胡说!你……”伏渊当即从她身上起来! 那是他平生最大的秘密、亦是心病之一!比起谋害先帝失败,阿鸾的倒戈更令他心痛! 宝蕴立刻用被子裹紧自己的身体,而后将先前的茶杯砸碎,只留了一块碎瓷片握在手里。 “阿鸾在哪里?”伏渊抬了抬下巴,根本不把这瓷片放在眼里。 毕竟,他的眼里只有阿鸾…… “大将军,本宫只是年纪小,可不是傻子!阿鸾的线索是本宫眼下唯一的筹码,我要用来傍身的,怎会轻易告诉你? “本宫要回宫,见到皇上报了平安才能说出来!”宝蕴对上伏渊的眸子,毫无惧色。 伏渊闻言,哑然失笑道:“皇上?你以为你的皇上还会想着你吗?宫中每年都有娘娘失踪,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感情好的呢,哭个几天意思一下;感情一般的,没了也就没了,多的是新人补上,可能还要处罚母族。 “考虑到长贵妃如今是兰陵萧氏的嫡长女,皇上对您应该是第一种态度。” 宝蕴哂笑道:“大将军可真会开玩笑!如你所说,本宫的娘家是兰陵萧氏,这还没完; “本宫还是当前后宫中位分最高的妃子、更是楚国长公主生母,且腹中还怀有第二胎龙嗣…… “皇上就算……他就算不在意本宫,他也一定会想着孩子!如今这宫中,能怀孕生子恐怕只有本宫一人! “皇上和将军可不一样!他苦于多年无子,如今就快再度当爹了; “若他知道本宫这一胎毁在将军手上,你觉得他会如何对付你呢?” 伏渊似笑非笑道:“长贵妃可真有意思,难怪皇上会醉心于你——不过那也只是从前的事了。 “娘娘可别骗自己了!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你自己恐怕比谁都清楚。否则你方才也不会迟疑了,不是么? “本侯不妨告诉你:慎皇贵妃有喜了!就在你遇到刺客的那一晚,皇上知道了这喜事; “并且当即复了她的封号、皇贵妃位分,和摄六宫之权!” “什么?!”萧妃怀孕复封号、复位、复权,且和她遇刺是同一天??? 这么多事在宝蕴的脑海中齐齐炸裂开来! 等一下,“那一晚”?她到底昏迷了多久??? “你、你胡说,这怎么可能?!皇上他、他明明……”宝蕴如鲠在喉。 这一代的皇帝原本不是元蘅,而是那位“阿鸾”的第一任丈夫元陆。 鉴于元陆宠妾灭妻、将阿鸾做成人彘,所以阿鸾重生后用计复仇、让元陆惨死,这皇位才落在了元蘅的手上。 按原书说法,元蘅不是皇帝的命格却获得了皇位,那就得失去一些东西来交换; 从阿鸾为元蘅起名开始,元蘅便注定是绝嗣的命格; 所以即使他的身体和那方面的能力都无比正常,在宝蕴出现之前,宫中也仍然没有女人能怀上他的孩子,一个都没有! 如今,他怎么可能让慎皇贵妃怀上孩子呢? 更何况……有那么一瞬间,宝蕴想到了萧菩提的姘头蒋沁; 可慎皇贵妃之前暗害宝蕴不成、反被宝蕴设计吃下蟹心,已经不能有孕了; 就算有蒋沁这假太监在,萧菩提也怀不上啊? 宝蕴刚想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可想到伏渊偏偏是慎皇贵妃的亲爹; “你女儿和假太监搞破鞋也不可能怀上孩子”这种话,宝蕴怎么好意思向他开口呢? 须臾之间,宝蕴的表情千变万化,都没能逃得过伏渊那双眼! 伏渊淡然开口道:“娘娘这就方寸大乱了?若我再告诉您,皇上已经决定,若菩提这一胎是皇子,必定会被立为太子; “菩提也自然会母凭子贵成为大魏皇后,您又该当如何呢?” “什么?!”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太乱,好在宝蕴终究活了将近两千岁,光是这些还不足以乱她的阵脚。只是…… 慎皇贵妃萧菩提当上皇后是原书剧情的重大转折点之一! 原书里,萧菩提虽然没有孩子,可元蘅还是看在伏家的面子上立她为后,从宗室过继来的太子也养在她的名下。 那继子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又比蒋沁年轻、会孝敬母后,于是孝敬着孝敬着,就“孝敬”到了长秋宫的床上! 太子还承诺,“若我登基,必定还让母后母仪天下!” 于是萧菩提卯足了劲暗害元蘅! 不仅如此,“母子”二人还勾结西域,引胡人入关,伏渊好不容易平定的流民之乱再度席卷而来,整个大魏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萧菩提终究以自己随母姓为耻、恨父亲当年不让自己姓伏;于是她私底下撺掇元蘅,灭了伏家满门,自己却以“不姓伏”为由轻松逃脱。 元蘅驾崩后,萧菩提和太子引来的胡人终究是占领了皇宫,萧菩提更是将大好江山拱手相让! 历经千百年的大魏,终究是在萧菩提的手上灭亡了…… 想到这里,宝蕴打了个激灵,她绝不容许这种事在现实中发生! 也许系统让她生孩子,为的就是避免这个走向? “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宫!哪怕皇上亲口对我说他要将我逐出宫,我也无怨! “伏渊,无论你接不接受这个交易,本宫都要以长贵妃的身份命令你:送我回宫! “否则……”宝蕴将那碎瓷片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第56章 长贵妃,你已经“死”了! “本宫若死了,世上便无人知晓阿鸾的下落,将军可就永远都见不到她了!”碎瓷片在宝蕴的脖子上扎出了血! “娘娘先把这碎瓷放下,听微臣慢慢和你说……”伏渊摆手叹道。 他真是怕了她了! 他本以为她不过是个小小宠妃,却没想到她还有如此心境; 更是没想到她为了回到元蘅身边,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以为那碎瓷片是宝蕴用来防他的,所以从未放在眼里; 却没料到,她原来是打算留着割脖子用的! 他见那瓷片仍扎在宝蕴的脖子里,便再度叹了口气将一套襦裙放到床沿,背过身说道: “娘娘不如先换身衣裳,总不至于还觉得微臣对您有歹心?” “哼,假正经!”宝蕴啐道。 刚才她身上能看或不能看的地方都被他看光了;这会儿换个裙子,他倒是背过身去了! 宝蕴匆匆换上那襦裙,裙摆却缀了一排铃铛,稍有走动,便叮当作响! 这下哪怕她想偷偷逃走,估计也逃不了了!看来这伏渊,是真心不让她走啊! “长贵妃您目前还不能回去,因为……”伏渊见她换好衣裳,这才转过身说道,“因为在皇上和宫中人的眼里,您已经死了!” “啊?”宝蕴张大了嘴,她以为伏渊发现原主是个死人了! 可当她反应过来伏渊说的只是字面意思之后,就更惊讶了! “本宫已经死了?本宫现在是鬼???”宝蕴重复道。 那也不对啊?她吃了安胎丸,可保她分娩前母子平安; 纵然真的死了,也该离开原主的身体显现自己作为魅魔的真身,怎么可能还在这身体里呢? 伏渊叹道:“是皇上以为,您已经薨了,一尸两命……娘娘在伏家,已经昏迷半月有余了!” 原来,伏渊那日将宝蕴救走,匆忙间却留下了宝蕴的鞋子; 那绣花鞋孤零零地躺在湖边,前来找宝蕴的宫人以为宝蕴掉进了水里,赶紧下去救人,谁知过了几天当真捞上来一具尸体! “那女尸腹中有胎儿,虽然看着不像刚死几天的样子;可仵作说尸身在水里泡过、如今天又热了,烂得更快也是有的。 “加上宫中除了娘娘你之外,没有女子失踪,更别提有孕的女子了!所以……”伏渊点到即止。 “所以……他就这样把别人的尸体当成我了,是吗?我的‘尸体’如今在哪里?”宝蕴苦笑道。 “嫔妃尸体本应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再安葬在皇陵里;可那尸体不能再摆了,于是仵作验完尸已经下葬了。 “早上下葬、下午皇上就封了几个嫔妃。长贵妃……不,应该叫您‘长乐椒房’。 “皇上怜你一尸两命、死得凄惨,所以特地在‘皇贵妃’之上设置了同样无品无阶的‘椒房’位分。 “可惜啊……啧啧,您上午才风光大葬,下午皇上就册封了几个新的妃子。 “长乐椒房,您现在还愿意回去么?”伏渊忍住了抚上这张脸的手。 她像阿鸾,想必性格也像阿鸾,眼睛容不得沙子,对男人的态度尤其如此。 她为元蘅生儿育女,元蘅却连找都没找便将她匆匆“下葬”,还另结新欢,她怎么可能忍得下去、还想回去呢? 可他想错了! “当然愿意!本宫就是要回宫!大将军可别忘了,本宫顺利回宫了,才会告诉你阿鸾的下落!”宝蕴正色道。 “我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你可别忘了,菩提也有了身孕。 “就算你怀疑那孩子的来源,但……你的‘阿蘅’可从未怀疑过!”伏渊笑得古怪。 “那又如何?这能说明什么?”宝蕴暗中攥紧了拳头。 伏渊挑眉道:“这当然说明……皇上在你有孕时临幸过菩提,她侍寝和月事的记档才能和太医推断的怀孕时间对得上! “不过,娘娘要回宫也不难……” 宝蕴未从伏渊的话中品尝出酸楚,她听到最后一句话便眼放精光:“将军想通了是吗?那我们就现在就出发!” 伏渊哂笑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除非……” “除非什么?你快说呀!”宝蕴跺脚道。 “除非娘娘亲微臣一口……”伏渊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不要脸!”宝蕴挥拳打向伏渊,可立刻就被伏渊捉住手,整个人再度被推到榻上! “娘娘既然不愿意,那就当微臣没说过。阿鸾的下落,微臣和伏家自会找寻。 “若当真找不到,微臣娶娘娘作为续弦,也不算委屈。”伏渊望着床上的佳人,却不如方才那般放肆了。 “我就知道……你从头到尾根本没打算帮我!若是真心想帮,你不会由着皇上以为我死了!”宝蕴伏在枕头上,呜呜地哭着,却悄悄用余光观察着伏渊的反应。 伏渊闻言,喉咙像哽住一般:“我若不想帮你,由你被刺客乱刀砍死算了,又何至于冒着风险救你到伏家? “我只是好奇……我就当真那般不如皇上么?” 看来他当真是把宝蕴当成阿鸾了;毕竟同样的话,在话本里他也对阿鸾说过。 可宝蕴只觉得好笑——元蘅以为她心悦伏渊所以将她赶出来,如今伏渊又以为她是为了元蘅才拒绝他! 凡人老说“女人心、海底针”;可在宝蕴看来,男人的心才让人捉摸不透呢! “将军既然称本宫一声‘娘娘’,就应该记得本宫已经嫁人有夫君了,想来民间已成亲的女子也不能随意亲别人; “更何况……”宝蕴冷笑道,“那淬了毒的一爵九华冠、那让本宫小产的菩提子苏合香球…… “大将军,这可都是你那宝贝女儿的手笔啊!更何况……” 宝蕴吸了吸鼻子道:“本宫不喜欢老男人!我比你女儿还小两岁呢!” “哈哈哈,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么?长安不知多少名门贵女想给我做填房甚至做妾,只有娘娘嫌弃本侯年纪大。 “罢了……娘娘想要离开伏家也不难,不过……得等菩提当上皇后,微臣才能放你离开!素鸢!”伏渊击了击掌,从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侍女…… 第57章 相思入骨、缠绵难愈 “这是萧夫人,你把她伺候好了,不要多问、更别多嘴。把她伺候好了,本侯重重有赏! “若夫人离开、或有半点意见……哼!”伏渊对素鸢骤然冷脸,却对宝蕴笑道,“至于‘萧夫人’您…… “还请放心,这院子是阿鸾出嫁前的闺房,外面把守的都是她从长秋宫带出来的女骑,日夜确保您的安全!” 伏渊说罢,拂袖而去,心情显然极好;素鸢福了福身子,望向伏渊离去的背影,眼中好似有光。 “女骑……”宝蕴往窗外瞟去,果然都是精壮的中年妇女,或佩剑、或配弓。 她记得原书提到过,“女骑”是皇后专属的护卫之一; 从新后进宫、再到皇后出巡、最后到皇后下葬,所有重要的场合都离不开女骑。 伏鸾执掌长秋之时,从中择了八名心腹,当年方得顺利死遁出逃。 如今伏鸾虽不知去向,可八名女骑留在了伏家,由伏家所养、也为伏家所用。 这些女骑均由宫中培养,身手了得,不是宝蕴所能抗衡的,更何况…… 宝蕴稍在屋中走动,裙摆的铃铛们便叮当作响,半点瞒不了人! 也许是担心她做傻事,这屋里没有任何利器,连剪子都没有; 宝蕴试着徒手将铃铛揪下,可素鸢往后每天拿来的新衣裳,没有一件是不带铃铛的! “侯爷说,这裙子叫‘响铃裙’,是唐朝的武皇传下来的,我们做奴婢的想穿还没资格呢! “真羡慕夫人啊,嫁了人还能得侯爷的欢心!侯爷对夫人比对亲生女儿还上心呢; “放眼大魏,也只有伏皇后有这待遇了!”素鸢每每拿来新裙子,总是这样笑着说道。 看上去是“调侃”,可宝蕴分明听出她话里有话呢! “唉,也不知道凰儿怎么样了……”宝蕴斜倚在榻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母妃别担心,我在干娘这里好着呢!干娘还晋了从五品的容华呢!】 元凰那甜糯的心声从远方传来,宝蕴知道这是“传音入密”。 她有点懵懵的,但听见女儿报平安,她也就安心一些了。 元凰口中的“干娘”,自然是从前的谢宝林了。 “容华”与宝蕴曾被册封的“昭训”同属下六嫔;谢宝林以抚养长公主之故跻身嫔位,也算是元蘅有心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萧菩提一定开始害他了……”想到元蘅,宝蕴的心像是漏了一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涌了出来! 她希望那神女托生的女儿能再透露一些消息,可元凰的心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宿主与暴君的亲密度+10!】 【宿主与暴君的亲密度+20!】 【宿主与暴君的亲密度+50!】 【宿主与暴君的亲密度达到上限!!!】 “你这系统又乱提醒。从前我和他日夜相伴,亲密度没见涨一点;如今我和他离得这么远,怎么可能会涨呢? “更何况,在他心里眼里,我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宝蕴自嘲道。 【他在想你。】 只这四个字,便让宝蕴的泪水决了堤!她从未想过,这世间会有人对她相思入骨、缠绵难愈…… 想到这里,宝蕴摸了摸肚子。是啊,不仅是为了元凰和元蘅,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这一胎,她也得振作起来! “安胎丸”本就让孕肚不怎么显怀,她又吃了新版签到功能累计签到三十天奖励的“好身材丸”,小腹甚至比很多未怀孕的女子还要平坦! 【叮!恭喜您签到100天,奖品为“换脸功能体验”一次!】 “换脸功能?”宝蕴眨巴了眼睛。 【是的哟!只要摸了对方的脸默数五下,就可以和对方互换面容;】 【宿主是女子,只能和女子交换哟!】 “摸一下就能换脸……可以换多久?”宝蕴好奇道。 【那要看对方的意愿了!只要对方愿意用您的脸,你们可以一辈子交换下去!】 宝蕴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有个计划已成…… “素鸢,你喜欢伏渊吗?”晚饭时,宝蕴开门见山地问道。 “侯爷武功盖世、又出身大魏最尊贵的伏家,长安女子谁不喜欢呢?”素鸢脸红道。 宝蕴正色道:“我不是问长安女子,我是问你——素鸢。” 素鸢沉默良久,终究是点了头。 因为喜欢他,所以什么都听他的; 因为喜欢他,所以甘愿入贱籍为奴为婢; 因为喜欢他,所以……他女儿在府中打死了人,她也愿意隐瞒! “若我能让你亲近他、甚至嫁给他当永宁侯夫人,你能帮我吗?”宝蕴趁势追问道。 “这……”素鸢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若夫人指的是帮您离开伏家,那可不行! “侯爷虽然喜欢您,但是恐怕没这么容易听您的话呢!要不然……” “那……你喜欢本夫人这张脸吗?”宝蕴未计较她话中的刺,换了个问题。 “夫人容色倾城,若奴婢能有夫人十分之一的美貌,也、也愿意!”素鸢抿了抿嘴。 “那就好!你夸得本夫人心花怒放,我很喜欢你。横竖这屋子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不如你也坐下一起吃! “讲究那些死规矩,有什么用呢?”宝蕴拉着她在桌旁坐下。 素鸢不疑有诈,便当真和她一起吃了起来;宝蕴还细细问了她身家来历,二人聊得兴起,素鸢还让小厨房热了壶酒。 “夫人喝醉了睡下了,不要出声打扰,让她好好休息!我出门买点醒酒药,去去就回!”酒过三巡后,素鸢捧着食盒出来,叮嘱屋外的女骑道。 素鸢出府前看了看宝蕴住了好久的屋子。 那是一座相当大的、带院子的三层小楼,光绕着它走一圈,恐怕至少就要一盏茶的时间。 她叹了口气,出门叫了辆马车:“去长安门。” “啊?哪里可是皇宫,不能随意去的,你这小姑娘……” “让你去便去!谁不知道那是皇宫?老娘去的就是皇宫!你在宫门停下就是,又没让你进去!”素鸢抛出一锭银子,那马夫顿时喜笑颜开。 “素鸢姑娘,这么晚了您来做什么?”素鸢甫一下马车,便有一侍卫主动迎来。 人,她是不认得的;可声音她听得分明——那是她当日被罚禁足时违令帮她叫来太医令的羽林骑顾如常! 顶着“素鸢”的脸的宝蕴莞尔道…… 第58章 日御数女,狗皇帝也不怕把身子掏空! “顾、顾大哥,大将军让奴婢给皇贵妃捎句话,还劳烦您让奴婢进去。”宝蕴转了转眼珠子。 “这……姐姐有什么话,我代为通传就是。省得姐姐进去这一趟了!”顾如常笑道 “这怎么能行呢?”宝蕴脱口而出,转念一想,又娇声道,“是伏家的私密事,大将军千叮万嘱,要奴婢当面和皇贵妃说的! “而且顾大哥当差辛苦,奴婢怎好意思让您多跑一趟呢?” “素鸢姐姐一向只称侯爷、不称大将军,怎么今日……”顾如常盯着宝蕴的脸狐疑道。 “这小子变聪明了啊……没从前看守清宁宫时好糊弄了。”宝蕴想了想,掏出从素鸢身上摘来的令牌,“顾大哥你看,这是伏家的令牌,奴婢可不敢骗您……” 顾如常摆手道:“伏家的令牌只能在伏家通行,哪能用来进宫呢?不行不行……” 宝蕴见他油盐不进,索性故作娇声道:“那要什么令牌才能让顾大哥放行呢?羽林骑的令牌吗? “顾大哥,你的令牌呢?” “你……”顾如常白净的脸变得更白了! 宝蕴趁机凑到他耳边说道:“若是让皇上知道,你用羽林骑的令牌来哄红蝉姑娘,他会怎么罚你呢?” “姑奶奶饶命,在下信你便是!”顾如常的脸从惨白变为红一阵、白一阵。 若是这小姑奶奶真的将此事告诉皇上,别说他了,恐怕顾家上下都要受牵连! 顾如常亲自带宝蕴来到瑶华宫附近,宝蕴找了个借口将他打发走了,自己却扭身往两仪殿的方向走去。 她看着各式各样绫罗满身、珠翠满头的女子出入两仪殿,有嫔妃、有宫女,还有被各路势力送进宫的美人儿; 里面时不时女子传出或欢愉或忍耐的娇吟…… “不得了,狗系统也会骗人了!就这样是‘他想你了’??? “‘想我’都荒淫成这样,要是不想我了,这大魏后宫得添多少新人啊?! “哼,看来伏渊还真没说错;亏我还自以为长了个心眼,以为他在挑拨离间。 “照这么看,他还替狗皇帝遮掩了不少呢!”宝蕴攥紧拳头跺了跺脚,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她转身要走,可想起元蘅日后会被萧菩提所害、大魏分崩离析,连带着自己的元凰可能也会有危险,宝蕴终究是心软了。 待到明月初升之时,宝蕴整了整和素鸢互换的衣裳进入两仪殿。 “你是哪宫哪殿、跟哪个主子、来两仪殿干什么的?”殿外的小太监趾高气昂道。 宝蕴拿出两仪殿的牌子,往他眼下一递; 这小太监虽是摸不着头脑,可终究让宝蕴进了两仪殿,只是在她身后嘀咕道:“真是,皇上这会子都歇下了,还派女人来有什么用?!” 宝蕴轻车熟路地来到元蘅的寝殿,元蘅趴在案桌上,浑身酒气,桌上还有打翻的酒盅,一片狼藉。 宝蕴叹了口气,无论是书中还是从前,元蘅都从未狼狈成这样。 “真沉啊……凡人说‘醉鬼比尸体还沉’,看来是真的……”宝蕴想把元蘅拖到榻上,结果不是元蘅跌到地上、就是撞到了元蘅的头; 总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元蘅舒舒服服躺了下来。 “这两仪殿……等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整顿整顿。平时‘皇上长’‘皇上短’的; “如今该伺候的时候,连个人影儿都不见!”宝蕴忿忿道。 “呀,怎么这么烫?!”她无意间摸到了元蘅的脸,见热得发烫,便开了一盅未动过的酒,沾了帕子给他擦脸,让他能凉快些、舒服些。 “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又要给你侍寝生孩子、现在还得当老妈子…… “等老娘恢复身份,我高低得……”宝蕴每擦一下都要跟着骂一句。 一开始只是心里暗骂,可后来见四周无人,索性嘴里也开始骂起来。 可骂着骂着,就骂不出口了——她给元蘅擦胳膊的时候,左手被元蘅紧紧攥住了,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她见元蘅的嘴动了动,便耐心地俯下身,听到的却是一声:“宝蕴……” “算你这狗皇帝还有点良心!这么想着我,怎么也不给我追封个‘皇后’当当; “横竖我都已经‘死’了,又碍不着你和那些莺莺燕燕在凡间快活!”宝蕴嘴上骂着“狗皇帝”,鼻子却一酸。 她叹了口气,趁势坐在床沿,右手再度摸了摸他的脸:“好像是没那么烫了…… “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喝那么多,更何况还‘日御数女’! “天天如此这般,都不等你那菩提和奸夫害你,你的身子就要被掏空了!” 她想起和元蘅初见的场景,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记得那把声音; 那晚他似乎也是酒醉,只是不知当时思念的是谁?想到这里,大颗泪珠儿滴到元蘅的脸上。 她离开元蘅几个月、又想了元蘅几个月;她想告诉元蘅,她从未“一尸两命”,有的只是“母子平安”。 可如今元蘅若当真醒来看到她这张脸,还能认出她吗? 【当然能认出来啦!父皇和母妃心有灵犀,区区皮囊岂会成为桎梏?】 元凰的心声再度传来,宝蕴这才放下心来。 “不到一岁的孩子,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不像神女,倒是像天上那些白胡子老头神仙!”宝蕴佯作嗔怪道。 她还未听见女儿的答复,反而听见殿外一阵窸窸窣窣、宫人跑动的声音。 “都打起精神来,是皇贵妃、慎皇贵妃来了!” “快快快快起来,让皇贵妃看到咱们又要挨板子啦!” “可是明明是皇上说不要人伺候的……” 宝蕴听见宫女和太监们的交谈,也想起身离开,可她的手仍被元蘅紧紧攥住!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宝蕴急得跺脚,可元蘅非但没松开手,反而越攥越紧了! 宝蕴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先是捻了个法决——当然没起作用; 而后试图唤出系统——当然还是没起作用; 当她试着喊元凰救她时,慎皇贵妃萧菩提已然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进入元蘅的寝殿了! “贱婢!”未等宝蕴行礼,轻雾的巴掌便扇了过来! “轻雾姐姐,且慢!”正当这巴掌快扇到脸上时,宝蕴赶忙喊道! 慎皇贵妃冷笑道:“你这贱婢,还认识本宫的女史?那还敢趁本宫有孕,勾搭皇上?!” 宝蕴连忙躬身道:“姑奶奶误会了……奴婢、奴婢是大将军从伏家送进宫、伺候姑奶奶的!” 慎皇贵妃皱了皱眉,走到宝蕴面前,抬起宝蕴的下巴,而后狠狠地亲手刮了她一巴掌! 东珠护甲当即在宝蕴脸上留下三道血痕,触目惊心! “你……” 第59章 是不是又要伺候到床上去了? 宝蕴顿时只觉脸上一热,而后有血沁出。 她直勾勾地盯着慎皇贵妃的东珠护甲,想起元凰出生那天也受过一样的伤,心中满是心疼。 她和萧菩提的旧账未清,如今又新添了一笔! “姑奶奶龙胎要紧;若为了奴婢动怒伤身,就不值当了!”宝蕴心中恨毒了慎皇贵妃,面上却不显。 “要死、要死,这是在大魏皇宫,你不尊称娘娘为‘慎皇贵妃’,喊什么‘姑奶奶’!”轻雾当面啐道。 宝蕴自是笑吟吟道:“轻雾姐姐说笑了。奴婢是伏家的丫鬟,称娘娘为‘姑奶奶’,自然是因为和姑奶奶是一家的; “若口称‘慎皇贵妃’,自然和这位是一家的,岂不是和姑奶奶生分了?” 宝蕴朝榻上的元蘅努了努嘴,面带得意地望着轻雾——呵,“下人”之间也分亲疏呢! 慎皇贵妃当年进宫时从伏家带的侍婢病的病、死的死,她没法子才在宫女中挑了轻雾作为贴身女史; 可一些事关伏家的私密事,她却从不让轻雾经手! “你!”轻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慎皇贵妃却摆了摆手,“哼,脸上挂了彩还不怨不怒,倒是我伏家的教养…… “可本宫没听说爹爹派人进宫啊?你这奴才,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说!” “什么‘不怨不怒’,要不是手被狗皇帝攥住了,你看我怨不怨、怒不怒!”宝蕴心内骂道,脸上却笑道,“大将军只说,前几年那个贞儿姑娘的事已经了了,让姑奶奶放心!” “贞儿?我爹还说了什么?”慎皇贵妃听到“贞儿”这名字,立时收了笑脸。 “没了,大将军只让奴婢捎了这句话。具体什么意思,奴婢不懂、也不敢多问!”宝蕴莞尔道。 这“贞儿”便是兰陵萧氏真正的嫡长女、萧珩流落在伏家而后被萧菩提打死的亲妹妹了! 这事在伏家向来是绝密,连萧菩提的几个亲叔叔都未必知道; 如今从宝蕴口中说出来,可见她确实是伏家的人! “哼,大将军派你来给慎皇贵妃传话,你正经事不做,却巴巴地来到两仪殿,伺候起皇上来? “这伺候着、伺候着,是不是又要伺候到床上去了?和当初的长乐椒房一样!”冯贤妃盯着宝蕴与元蘅十指紧扣的手,似笑非笑。 “奴婢初入皇宫、不认识路,见这大殿金碧辉煌、是附近殿宇里最壮丽的,便一心以为是咱们家娘娘住的了……”宝蕴抿了抿嘴。 从前萧菩提失宠、被降位分时,冯贤妃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出头; 如今萧菩提怀了龙种还复了位,贤妃巴结得比谁都快! “吵吵嚷嚷的,睡个觉都睡不安生!”慎皇贵妃狐疑之间,元蘅却醒了,嫔妃和宫人们跪了一地,唯有宝蕴站着不动。 “你这奴婢,别人都行礼,你为何不行?”元蘅懒洋洋地问道。 “回皇上,您握着奴婢的手,奴婢跪不下去。”宝蕴低头道。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元蘅闻言,不仅未放开她的手,反而攥得更紧了! “奴婢……名叫素鸢,是伏家的侍婢。”宝蕴轻叹一声,这才微微抬起头。 她想见元蘅、想和他说话、想告诉他她有多想他;可宝蕴不想顶着如今这张相貌平平的脸与元蘅相见!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用自己原本的那张脸来见元蘅啊! 不是萧宝蕴的脸,而是魅魔旖旎的脸。 她来凡间这一趟,“容色倾城”这种词已经听倦了; 可这些凡人根本没见过,什么才是真正的“容色倾城”! “皇上,这贱婢的话不可信!伏家向来讲规矩,怎会只派一个丫鬟进宫、这丫鬟还到处乱跑、跑到两仪殿来呢? “陛下,几个月前宫中进了刺客,长乐椒房才会一尸两命,难道您忘了吗???”冯贤妃赶紧进言道。 “菩提,你说呢?她是伏家的丫鬟、还是宫中刺客? “这姑娘的命,如今就攥在你手里了!”元蘅笑道。 “呀!”宝蕴猝不及防被元蘅一拽,一下就跌坐在他的怀里! “这狗皇帝,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存心让我去死啊!”宝蕴心中叫苦不迭;却没发现,她的心一下子平定了下来…… “臣妾……”慎皇贵妃柳眉微蹙、犹豫不决,“臣妾在家里委实没见过这丫鬟。可伏家不仅指爹爹的‘永宁侯府’,还有其他数十处宅子; “这丫鬟是否是其他宅子的,臣妾……” “素鸢确实是微臣的婢女;都是微臣管教不严,才让素鸢惊扰了圣驾。 “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若皇上要降罪,还请责罚微臣,饶了素鸢……”伏渊匆匆赶来、躬身拜道。 “爹爹,你……”慎皇贵妃望着父亲,眼中满是疑惑—— 她爹是堂堂永宁侯兼大将军,大晚上进宫居然只是为了个丫鬟? 要知道有好几次她病了、疼痛难忍,伏渊都以宫规为由拒绝进宫,只让她去找太医;如今他居然愿意为了个丫鬟受罚??? “谁说朕要罚她了?她方才伺候得朕很满意,朕不但不会罚她,还要赏她!”元蘅睥睨着行礼如仪的伏渊,话中听不出悲喜。 “赏她?难道是……”冯贤妃拼命拽着慎皇贵妃的袖子,皇贵妃却不为所动! “素鸢,你姓什么?”谈笑间,元蘅将宝蕴圈得更紧了! “奴婢……没有姓,就叫素鸢。”宝蕴低低答道。 她怎么知道素鸢姓什么?书里没写、她把素鸢灌醉前也没问啊! “那好……既然是伏家送来的人、又有大将军作保,朕就赐你姓‘伏’好了!”元蘅笑眯眯道,“朕封伏素鸢为从五品昭华,封号为‘长安’,赐居……” “皇上,快入夏了,莲池的莲花快开了……”扬劲低声提醒道。 “那就赐居莲池院!朕希望素鸢姑娘在宫中能一世长安; “不过今天,你还得在两仪殿过夜……”元蘅在宝蕴耳边低声说道。 眼见元蘅口谕已下,贤妃与伏渊再有意见也无济于事,反而是宝蕴低声道 “皇上,大将军是臣妾旧主,可否容臣妾最后再听他一次教诲?”宝蕴低声问道。 元蘅虽有迟疑,可今日心情大好,也就将偏殿让给他二人了。 “奴婢如今晋为嫔位,也算是为将军和伏家争光;将军怎么还不高兴呢?”宝蕴笑眯眯道。 “你……娘娘说过,只要你进宫向报了平安,就告诉微臣阿鸾的下落,如今是否该说了?”伏渊眯眼道。 他回伏家时甫一见到留在那儿的“宝蕴”,便一眼看出了不对劲! 第60章 不过是耳垂被他舔舐轻咬,宝蕴便觉得脸上如同火烧一般 宝蕴笑得古怪道:“这事儿大将军记得倒是清……可你好像忘了,本宫当初说的是,要你护送我回宫; “可如今本宫不但是自己想法子回宫的,而且你那宝贝女儿……” 宝蕴指了指她脸上的那“三道彩”。 伏渊冷笑道:“娘娘的话看似满腹委屈,可你的脸明明是在挑衅!” 宝蕴莞尔道:“本宫就是在挑衅,将军能奈我何?别忘了,如今我随你姓‘伏’; “若我在宫中有半点行差踏错,别说你女儿,连整个伏家都是可以连累的! “本宫倒是好奇:你是如何发现留在那三层小楼里的是素鸢,而不是‘宝蕴’的?” “你……”伏渊一时语塞,而后抬了下巴道,“微臣担心将你走后的事说出口,娘娘要找皇上告状,说我言语冒犯您呢! “既然娘娘不愿说出阿鸾的下落,本侯也不强人所难。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找寻阿鸾一天。我就不信,没了你这小妮子,伏家会找不到阿鸾? “哼,娘娘既然想成为‘素鸢’,那就在宫中好好做素鸢! “您今夜‘第一次’侍寝,微臣祝娘娘能让皇上满意、多多晋位、三年抱俩,好让我伏家也沾您的光呢。微臣告辞!” 伏渊前脚负气而去,后脚便有宫人伺候宝蕴沐浴更衣、将她抬回元蘅的寝殿,连规矩都来不及教。 寝殿已被打扫干净,还熏了香。这香气宝蕴再熟悉不过——乃是从前关雎宫日夜点的“鹅梨帐中香”。 元蘅也换了身玄色带莲纹的寝衣,手持一卷《太史公书》斜倚在榻上,宝蕴来了,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素鸢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愿吾皇……”礼还未成,宝蕴却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笑朕酒醉无状、还是笑朕好骗,牵了你的手就封你为下六嫔之一? “可是朕若不抬举你,恐怕你那好‘姑奶奶’不会轻饶你呢!”元蘅这才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到宝蕴的脸上。 “他都听见了???”宝蕴心中一沉。 “臣妾不敢。臣妾是笑啊……这帐中香多是女子熏点,颇少男子喜爱。 “如今皇上寝殿里点了,臣妾觉得新鲜;臣妾是奴婢出身,没见过世面,还望陛下……海涵。”宝蕴说罢,大着胆子看了元蘅一眼。 傍晚时担心他的身子,倒没注意到,他整个人都比之前瘦了一大圈。 “朕从前也不喜这香,但是……有人喜欢。”元蘅垂了眼睑,指了指腿,“罢了,过来! “也不知在哪儿撞的,醒来就觉得腿疼……” “有人喜欢”…… 这人会是……她吗? 宝蕴来到床沿,替元蘅揉起腿来。这次她倒是忍住笑了——元蘅的腿呀,是被她拖上榻时撞疼的! “你在伏家的时候,是怎么伺候你家大将军的?”元蘅眯起眼睛,似是很受用宝蕴的手艺。 宝蕴淡淡答道:“不过是给将军端茶递水、捏肩捶腿罢了。” “哦,就只这样?没有别的了?比如……”元蘅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道,“像这样?” 不过是耳垂被他舔舐轻咬,宝蕴须臾之间就觉得脸上如火烧一般,甚至比之前真正的缠绵更为剧烈! “如果臣妾说有……皇上会不会把臣妾逐出宫呢?”宝蕴决定逗逗这从前的、也是现在的夫君。 “怎么会?那岂不是便宜了他……朕从小到大都未见过大将军惊慌失措; “可你居然可以让他失态至此、甚至阑入宫闱……知道什么是‘阑入宫闱’么?”元蘅呢喃道。 “臣妾不知,还请皇上……教教臣妾。”宝蕴用指尖绕着元蘅的发尾,瞥了一眼被搁置在枕边的《太史公书》,心内却思忖道,“原来你这怀抱,天下哪个女人都能躺得; “想必这‘结发’,也和不只我一个人结过……我有什么不懂的?不过是想找个由头和你多说两句话而已……” “这‘阑入宫闱’啊,就是……”元蘅口中解释着史书上的字句,手上却不安分了起来。 “皇上,臣妾今晚不方便侍寝;臣妾……来红了!”宝蕴低低地说道。 “哼,宫中别的女子都巴不得天天侍寝,你倒是会找借口。”说笑之间,元蘅的手却并未在宝蕴身上停下。 “是真的,皇上!您不信的话……”宝蕴挣扎着起身,床沿果然有一大块血迹! 安胎丸虽然可保母子平安,可宝蕴实在迈不过心中这一关,她怎么能怀着孩子侍寝呢? 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她明明知道,肚子里有个小生命…… 是以在沐浴更衣时,她悄悄询问系统、并在系统中购买了“复经丸”和“保胎丸”。 “复经丸”虽说是对绝经女子才有效,可宝蕴钻了空子——“妇人怀孕时不来月事,怎么不算‘绝经’呢?”; 而“保胎丸”可保胎儿长期在体内且不被诊出喜脉,即使到了产期也不生,最长可保三年! 她不知自己要当多久的“素鸢”,更不知自己能当多久的“从五品长安昭华”; 在这期间若被太医诊出喜脉甚至生了孩子,恐怕她就得真的去世了! “罢了……宫里人舌头长,你若现在回去,别人只会当你被朕‘退货’; “这样的妃子啊,在宫中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元蘅睡着前如是说 元蘅终究是放过了她。她换了衣裳和月事带后,守着元蘅坐了一夜。 这一晚,她为他掖被子,又为他扇扇子,等他临上朝才乘着步辇回到自己的新居——莲池院。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宝蕴下步辇的脚还未沾地,便见扬劲笑眯眯地躬身道。 “喜从何来?”宝蕴兴致缺缺道。 算起来,她已经将近二十五个时辰没有睡觉了!哪怕天塌下来,她现在也只想睡觉! “皇上说娘娘昨晚伺候得极好,上朝前特地吩咐奴才亲自来宣旨; “您进宫还不到一天,就已经由从五品昭华、晋为正五品、上三嫔的淑媛啦!” “伺、伺候得……极好?”宝蕴不知是惊还是吓,当场晕了过去——总之,肯定不是高兴的! 她醒来时,离晋为“上三嫔”之一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 第61章 我给我自己看坟??? “宝蕴、宝蕴……” “旖旎……” “你是素鸢、还是宝蕴,亦或是……” 宝蕴迷迷糊糊的,有时像是沉在水底、一会儿又如腾在云端,听着不同的人叫她、喊她; 她清楚知道自己身在梦境,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感觉好熟悉,像是…… “娘娘,您醒了?您昏迷的这几天,皇上每天都来探望您呢! “这宫里啊……能让皇上这么上心的,也只有从前的宝月皇后和长乐椒房了!”宝蕴甫一睁眼,便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 “红、红蝉?”宝蕴猛地从床上起身。她没看错??? 如果这宫女真的是红蝉的话,是不是说明从她被元蘅赶出两仪殿开始只是一场梦呢? 也许她还在两仪殿、还是正二品长贵妃萧宝蕴,大魏和元蘅也没有陷入危险…… 可宝蕴照了镜子后失望了—— 她不仅顶着的是素鸢的那张脸,而且慎皇贵妃抓伤的“三道彩”也依旧挂着。 “我已经吃了安胎丸,为什么脸上的伤没有复原?我怀元凰时被丽珠的金错刀捅了,都能和没事人儿一样呢!”宝蕴好奇地问了系统。 【因为这不是宿主您的脸,是素鸢的脸哟!】 【安胎丸确保的“母子平安”,是指服用安胎丸时的“母子”;】 【您吃安胎丸时尚未和素鸢换脸,安胎丸只能保证您的脸是安全的。】 【与之相对应的是,您自己的脸现在虽然长在素鸢身上,但它是受安胎丸保护的,请您放心!】 宝蕴一转身,却见红蝉已带着十一个小宫女跪在她身后。 一行人对宝蕴行了跪拜大礼,红蝉将小宫女们打发走后似笑非笑道:“奴婢红蝉,参见长安昭华。奴婢是莲池院的女史; “娘娘好聪明!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到奴婢、且方才只是望着奴婢的背影,便知奴婢名叫‘红蝉’?” “我……”宝蕴一时语塞。 是啊……在宫中人眼里,“萧宝蕴”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伏素鸢”是不应该认识红蝉的。 可宝蕴到底活了一千八百岁,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本宫昏睡时听见小宫女喊你‘红蝉姐姐’;且你的衣裳一看就是女史而非普通宫女,仅此而已。” “哦,是吗?那……”红蝉膝行至宝蕴身边,继续说道,“可这还不算,您进宫那天和羽林骑的顾如常说了什么,您应该还记得?” 宝蕴抬眼望了望屋顶,思索着进宫那天的事,方才装作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拿了顾如常令牌的红蝉姑娘啊! “顾家和伏家是远房亲戚,几百年来互有往来,下人们也各有自己打听消息的来源。 “本宫从前是伏家的侍婢,知道顾家的事有什么出奇?你的顾大哥恐怕也知道伏家的不少私隐呢!” “娘娘,您……”红蝉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是奴婢多嘴,奴婢愿受责罚……” “都是下人出身,好好的罚什么?本宫知道,我和慎皇贵妃都是伏家的人; “你从前伺候长、长乐椒房,她和皇贵妃不对付,所以瞧不上本宫也是有的。”宝蕴莞尔道。 “不是这样的!奴婢……”这下,语塞的轮到红蝉了。 “起来!你带人提前准备一下,明儿个早上是本宫第一次给慎皇贵妃敬茶,可不能马虎了!”宝蕴叹道。 红蝉抬头道:“可皇上特地开恩说,您不用给慎皇贵妃敬茶;不仅册封后的‘执妾礼’免了,往后每日的请安也免了……” “不,你照本宫的话去准备……”宝蕴正色道。 她坐在梳妆台前,想着红蝉的话。 元蘅来看她、元蘅免了她的“执妾礼”、元蘅免了她的请安; 加上甫一进宫便晋为嫔位且得了二字封号、不到十二时辰便又晋为上三嫔…… 不对,好像缺了些什么? “系统,我这几天被册封、得封号、晋位,怎么没有奖励魅惑值呢?”宝蕴狐疑道。 【是这样的,您之前已经晋为“正二品长乐长贵妃”,这次的位分没有之前高,不能重复领取奖励呢!】 宝蕴更加狐疑道:“那狗皇帝追封我为‘椒房’,位分在‘长贵妃’之上,怎么也没有奖励呢?” 【死后追封,没有意义。】 【系统没有出错,系统永远不会出错。】 【系统永永远远忠于宿主,直到解绑为止。】 宝蕴看着商城里仅剩的9魅惑值欲哭无泪——早知道当初就不买那么多“强身丸”了! 买了五颗只用了一颗,眼下她又没心思侍寝…… 宝蕴叹了口气。若不想办法再挣些魅惑值,恐怕要买道具的时候只能干着急了! 而且……她很想念自己的女儿。 带着这样的思念,宝蕴来到莲池院的庭院,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莲叶; 诗人所云的“接天莲叶无穷碧”,大抵如此! 宝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望见离岸边栏杆不近不远的地方有一所“小房子”。 那房子“生长”在莲叶之中,又被云雾笼罩,宝蕴堪堪望了个轮廓。 “那是长乐椒房的水冢。长乐椒房溺毙于此、一尸两命。皇上便在这莲池之上给她建了水冢,希望她能安眠……”红蝉为宝蕴披上披风,又往她手里塞了个暖炉。 如今已入夏,宝蕴便换上了薄衣服;待披上这斗篷,宝蕴这才觉得刚才确实有些发寒了。可是…… 不对! “你说这是谁的水冢???”宝蕴问道。 “是长、长乐椒房的……若娘娘忌讳,奴婢以后不说了!”红蝉低了头、眼圈也红了。 哎,长乐椒房?那不就是宝蕴她自己嘛??? 合着狗皇帝让她给自己看坟来了??? “可本宫听说……长乐椒房被葬在皇陵里了呀?!”宝蕴眨巴了眼睛,她记得伏渊是这么说的。 红蝉叹道:“对外是这么说的,可……那时节长乐椒房刚薨,夜夜入皇上的梦。 “皇上找来冯国师,国师了解前因后果后,说是长乐椒房生皇帝的气; “若要化解怨气,死在哪儿、葬在哪儿才好。于是皇上才在莲池建了这么一座水冢……” “冯国师?他叫什么?”宝蕴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叫……‘冯庭燎’。” 果然! 宝蕴闻言,沉默良久。 “夜未央、庭燎之光。”这位冯国师在原书中并未出现,但他和宝蕴也是“老相识”了…… 第62章 皇上名媛贵女见多了,净喜欢这些下三滥的! 大魏国师冯庭燎,原是天庭的白虎神君,无人知晓他为何下界临凡。 旖旎三百岁时初次下凡历练,便遇到了这位冯庭燎——他在凡间总是叫这个名字,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当时的他也是国师,还是一位好国师。 那时节旖旎不懂事,附在一位皇妃的身上,跟着宫中女子有样学样,也做了些推人落水的小坏事,谁知这就引起了如今托生为元凰的神女的不满! 神女先后引来红莲业火与灭世大洪水来对付旖旎,打得旖旎无处可逃,幸得冯庭燎出面相救,旖旎才得以逃出生天。 冯庭燎举手投足间便平息了灭世洪水,这让当时还是个小女孩的旖旎对冯庭燎崇拜得不得了! 可如今他建议元蘅建水冢压制“长乐椒房”,却有些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他那套“死在哪儿葬在哪儿方得心安”的说法,能唬弄得了元蘅这凡夫俗子,可骗不了她! “这水冢也是神奇,无论雨下多大、莲池的水位涨多高,都盖不过它。 “水位涨了、它就跟着涨,连当初建水冢的师傅都连连称奇呢!”红蝉叹道。 宝蕴望着“自己的水冢”,若有所思;这一“思”,就“思”到了第二天早上敬茶的时辰! “去年淑妃姐姐说皇上眼光不行,臣妾还觉得您胆大;如今看来,咱们的皇上啊…… “眼光的确是一年比一年都不如了!从前长乐椒房着实貌美,一时迷了皇上心智也是有的; “如今这、这什么长安淑媛,侯府丫鬟出身,生的还没宫女好看呢! “淑妃姐姐,您说是吗?”冯贤妃抿嘴笑道。 沈淑妃呷了口茶,淡淡道:“臣妾好像比贤妃还小两岁,恐怕担不得‘姐姐’二字……” 贤妃还未落的嘴角一下子凝固在那里,还抽搐了两下。 “淑妃娘娘说得是……贤妃娘娘贵为四妃之首,淑妃该反过来喊贤妃才是!”昭昭谄媚道。 她上回在关雎宫被元蘅斥责后,便被褫夺了封号; 而后又因得罪了位分比她高的妃子而不自知,便又由正六品贵姬降到了从七品充衣,连一宫主位也失去了。 贤妃冷笑道:“谁尊谁卑、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这也是我们四妃的事,轮得到史充衣插嘴么? “还是说……史充衣看如今仁妃的位子空缺,想补上呢?啊!本宫记起来了—— “史充衣从前好像也是掖庭的宫女?还和长乐椒房同住一间宫女房。 “可惜啊、可惜!同人不同命,人家能生龙种、还让皇上单独给她设立位分,还是两个,你呢?” “贤妃娘娘指点的是,昭昭……谨记在心。”昭昭本想谄媚攀附,被贤妃一顿训斥,小脸不由红一阵白一阵。 周围的妃子见了,要么以帕掩嘴偷笑、要么当没看见,连和昭昭同住宁安宫的几位嫔妃也都没人帮她说话,生怕沾一身腥! 正说着,慎皇贵妃被宫人们簇拥着,从内殿款款而出。 她扫了一眼众妃,见独独缺了一人,便开口道:“怎么没见长安淑媛?本宫可是听说,她昨儿个已经醒了……” 昭昭连忙道:“是呢是呢!按理说宫妃入宫及侍寝的第二天,都应该拜会皇后娘娘; “如今宫中无后,娘娘贵为皇贵妃、位同附后,长安淑媛理应向您敬茶来的。 “可她没来,可见没把您这副后放在……” “掌嘴!”未等昭昭把话说完,慎皇贵妃便抚着她那金尊玉贵的东珠护甲道。 “我、臣妾又做错什……啊!”轻雾左右开弓,打的昭昭出不了声! 谢容华莞尔道:“史充衣这半天,说错几次话了?且不提‘没有皇后’这种事是不是你我等妃嫔该议论的; “你要说‘没有皇后’就说‘没有皇后’,‘无后’二字岂能乱说?” 钱良人冷笑道:“这也就是如今皇上有了楚国长公主,你说了这两个大逆不道的字掌嘴便完事了; “若是从前皇上没孩子的时候你说这话,恐怕你想留个全尸都难!” 今日从进殿起,就不停有人提起长乐椒房; 如今又提起楚国长公主元凰,连年纪最小的张淑女也想起宝蕴从前的好来,不由红了眼眶。 “你……”昭昭怒目圆睁。 先前冯贤妃和谢容华教训她,她还能忍,毕竟她们的位分在她之上; 可这钱良人不过正八品,明明低于自己,凭什么来指责自己呢? 陆德妃笑道:“听说皇上因长安淑媛出自娘娘所在的伏家,所以免了她在宫中的一切礼数……” “哼,那小娘们儿是什么人,也配和咱们娘娘比?! “哼,不过是伏家下三等的丫鬟罢了!丫鬟你还不知道?伺候男人的时候一里一里的就爬上来了; “也就是皇上名媛贵女见多了,净喜欢这些下三滥的!史充衣,是不是啊?”冯贤妃皮笑肉不笑道。 昭昭再度跪下,连声称“是”,惹得众妃啧啧称奇! “史充衣可真听贤妃娘娘的话啊!” “是啊,跟小哈巴狗似的!” “丢死人了,和她一个宫的!幸亏她如今不是主位了!” 慎皇贵妃的心中五味杂陈,拳头在袖中攥紧,面上却等妃嫔们嘲笑完昭昭才笑道: “大家同为妃嫔,便都是姐妹、是一家人,不要再说什么‘丫鬟侍婢’、‘宫女奴才’等话了! “既然长安淑媛有皇上钦赐的恩典,那咱们不如……” “正五品长安淑媛觐见、向慎皇贵妃敬茶!”殿外却传来一阵悠长的通报。 宝蕴头戴鎏金蔓草蝴蝶纹银步摇、身穿上三嫔的朝服; 她大步流星进殿,行礼如仪道:“臣妾伏素鸢,参见是慎皇贵妃。臣妾来迟,还望娘娘……海涵。” “哼,又一个连步摇不会戴的,摇摇晃晃,像什么样子!”朱婉仪小声啐道。 宝蕴刚“薨”时,元蘅日夜买醉,不少妃子趁机晋位,这朱婉仪便是其中之一了。 从前宝蕴戴步摇会晃她就相当不满意,碍于身份只敢躲在仁妃后面皱眉、不敢多嘴; 如今萧宝蕴摇身一变,成为“伏素鸢”,朱婉仪可顾不得那么多了! 宝蕴盯着朱婉仪,似笑非笑道…… 第63章 宫斗模拟器 “朱婉仪说得也许没错,可皇上就喜欢臣妾戴步摇时叮当作响的样子。 “喏,这银步摇还是今儿个早上扬总管亲自捧着送来的,说是皇上单赏臣妾一个人呢!”宝蕴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步摇,故意摸得步摇叮叮当当的。 陆德妃道:“这步摇好像是……” 沈淑妃淡然道:“陆姐姐也是记性不好了,长安淑媛这银步摇,和宝月皇后当年的累丝嵌宝牡丹纹金步摇是一对儿呢! “那可是皇上和宝月皇后的定情之物。宝月皇后仙逝后,金步摇随她下葬,银步摇也再也未拿出来赏人了……” 淑妃顿了顿,盯着宝蕴幽幽说道:“淑媛这一来,不仅初封即为嫔位,更是得了二字封号、不到十二时辰便晋位; “如今皇上又赏了这银步摇,难怪你今儿个敬茶来迟了。如此恩宠,姐妹们真是望尘莫及啊!” 宝蕴对淑妃福了福身子,笑吟吟道:“臣妾竟不知这小小步摇居然是如此贵重之物? “那想来是皇上看重伏家和我们姑奶奶,才赏给臣妾这步摇!朱婉仪……” “啊?”朱婉仪听了淑妃的话,已是后悔开口;如今听到宝蕴开口叫自己,更是一惊! 宝蕴莞尔道:“您不喜欢臣妾步摇乱晃,可皇上喜欢;那臣妾是讨好您、还是……讨好皇上呢?” “这、臣妾……”朱婉仪的脸红得如猪肝一般。 她抬眼望了望慎皇贵妃,眼中似有求救之意。 “好了……不过是步摇晃了下,有什么要紧的?在宫中为妃,自然是以皇上的喜好为先。 “素鸢,你不是来向本宫敬茶的么?开始!如今天热了,早结束早些散去,各自回宫歇息……”慎皇贵妃提醒道。 “素鸢向皇贵妃敬茶,愿皇贵妃万福金安……”宝蕴做足礼仪。 “呀……”慎皇贵妃的指尖刚碰到茶盏,便将茶盏打翻在宝蕴身上! 宝蕴早知会有此一劫,故意跪在地上委屈道:“姑奶奶这是对茶不满意、还是对素鸢不满意? “亦或是……对伏家和皇上不满意呢?” 众妃本来兴致缺缺,可一看到这一幕,便来了精神! “本宫……你胡说什么?本宫不过因茶水太烫失手打翻茶盏,本宫未责罚你烫到本宫,你做什么委屈的样子? “难道你在伏家伺候的时候也是这样,连杯茶都敬不好的吗?”慎皇贵妃斥责道。 “臣妾不敢挑姑奶奶的错,可、可臣妾就怕烫到姑奶奶,巴巴地准备了温茶,直接就能入口的,怎会烫到姑奶奶呢?”宝蕴大着胆子,双眼再度对上慎皇贵妃! “确实是温茶,甚至因为刚才耽搁了一些时辰,而且已经有些凉了……”这些嫔妃中以陆德妃资历最老,是以只有她敢上前摸了摸打翻在宝蕴身上的茶,并说出真相。 “皇贵妃也真是,自己家的侍婢进了宫,不说好好拉拢一番,还当众给她没脸!” “就是!都多少年了,还玩泼茶这种把戏,一看就是故意的!” “我看啊……皇贵妃是妒忌长安淑媛呢!” “这长安淑媛有什么好妒忌的?侍婢出身、相貌平平,皇贵妃可是已经怀了龙种呢!” “可谁让她一来,就有二字封号呢?” 宝蕴竖着耳朵听着嫔妃们的议论,心中好不得意! 毕竟“素鸢”出自慎皇贵妃的娘家,谁能想到她和萧菩提不是一条心呢? 加上萧菩提多年来跋扈惯了,只有她弹压众嫔妃的份,谁又能想到她才是吃亏的那一方呢?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罢了……素鸢啊,今日就当本宫接了你的茶了! “你好歹也是伏家送进宫的,和本宫是一家的;以后多来瑶华宫陪陪本宫。 “来这儿就和在自己寝宫一样……”慎皇贵妃脸上勉强挂着笑,指尖早已掐进掌心。 【“宫斗模拟功能”体验完毕,宿主根据模拟内容,成功化解困境一次,奖励233魅惑值!】 原来,她昨夜思索了一晚上,也和系统谈判了一晚上。 “你这系统玩法太简单、功能太少、获取魅惑值的方式太单一!一遇到危险我只能靠自己,要你何用?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解绑了!”宝蕴当时生气跺脚道。 她以为系统又会拿歪嘴龙王来威胁她,可这次非但没有,系统还爽快地答应让她体验最新推出的“宫斗模拟功能”。 她通过模拟功能推演出,慎皇贵妃会在敬茶时故意用热茶烫她; 最终素鸢的脸被烫伤、并且由于不受安胎丸保护,这烫伤是不可逆的! 第二次推演时,宝蕴特地让系统设定成用凉茶敬茶,正当她美滋滋地以为这次推演能成功时,却被系统告知—— 【慎皇贵妃觉得您用凉茶敬茶是为“大不敬”,且装作被凉茶喝坏了肚子。皇上震怒,将您打入广寒殿,孤独终老!】 到了第三次才艰难通关,宝蕴便按照第三次推演的方案带来温茶,慎皇贵妃的所有反应均和模拟一致…… 只是萧菩提没想到这茶既不烫也不凉,等她将茶泼到宝蕴身上时发现这茶是温的,已经晚了,更别提还有陆德妃对宝蕴出言相助! 如今她这“用茶烫自家新进嫔妃”的恶名,算是在后宫坐实了; 而宝蕴不仅一点都没被烫到,还是众人眼里受委屈的那一个! “正九品更衣冯妙言前来觐见,向慎皇贵妃敬茶……”众妃见慎皇贵妃面色不好,刚要起身散去,便听见殿外又一声悠长的通报。 “怎么回事?这是谁?” “冯……冯什么?怎么没听过?” 嫔妃们正疑惑着,便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打扮素净的小姑娘走进殿内。 “嫔妾冯妙言,拜见……”冯妙言刚欲行礼,便被慎皇贵妃打断了,“本宫怎么从未听说过你?” 慎皇贵妃照旧抚着她那东珠护甲。 “回慎皇贵妃,嫔妾昨晚伺候皇上、今天早上刚封的‘更衣’,娘娘不知道,也是有的。”冯妙言咧嘴一笑,露出两个梨涡,煞是可爱! 她刚走上前,手还未碰到托盘里的茶盏,那茶便被轻雾连着托盘一起打翻了! 第64章 长公主又不是畜生,岂能随便让人参观?【妇女节快乐】 “轻雾姐姐,您这是做什么?”茶盘落地,冯妙言被溅了一身茶水;女史桑珠赶忙给自家主子擦着衣裳。 妙言自己却仍立在原地,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她虽未被烫着,可也显得颇为狼狈! “冯妙言、冯……”宝蕴眯着双眼,望着这新来的小更衣,轻声念着她的名字。 “长安淑媛敬茶来迟,是因为皇上派人给她送了赏赐; “冯更衣,你此番迟来是因为什么呢?莫不是没把本宫这位同副后的皇贵妃放在眼里?”慎皇贵妃抬眉质问道。 冯妙言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回慎皇贵妃的话,嫔妾不敢! “嫔妾昨夜侍寝、早上起来伺候皇上用了早膳,而后又亲手替皇上换龙袍,送御驾到金殿之外方才离开。 “这些都有宫人们证明,皇贵妃一查便知臣妾并未说谎!” “哦,原来是陪王伴驾去了。也是呢,皇上当然比本宫这区区皇贵妃重要! “可是本宫今日乏了、喝茶也喝饱了,姐妹们就此散了!”慎皇贵妃抚着东珠护甲,自顾自地起身。 桑珠赶忙追问道:“那、那我们更衣敬茶的事……” 轻雾横在她与慎皇贵妃之间冷笑道:“皇贵妃都没碰过这茶,自然是没接冯更衣的茶了! “皇贵妃说她身子不爽,你没听见么?改日再敬!” 桑珠还想辩驳两句,冯妙言却不理论,对着萧菩提的背影行了礼,匆匆走了。 “看这冯更衣年纪小,气性还挺大。来得最迟、走得最早!”回宫的路上,钱良人摇头道。 “谢容华,请留步!”谢容华与张淑女刚想回些什么,却听身后有人叫喊; 三人回头一看,却是宝蕴——不过在她们眼里,已经是“伏素鸢”了。 “淑媛有伏家做倚仗,我们姐妹可没什么能给淑媛的。恐怕淑媛想拉帮结派,找错人了呢!”行礼后,钱良人呛声道。 红蝉在宝蕴身后摆了摆手,宝蕴似笑非笑道:“钱良人,本宫找的是谢容华;她还未答言,你却……” 谢容华眯了眼道:“不知淑媛找臣妾有何事?” “听说楚国长公主甚是可爱,如今她养在谢容华膝下,可否带我去看看?”宝蕴连忙道。 虽说元凰屡次以心声报平安,但是当娘的总归挂念女儿; 她在模拟器里看见谢容华会带着元凰来请安,所以哪怕元蘅免了她的“敬茶”和“执妾礼”,她今日也要来,可惜…… 她满眼期待地望着谢容华,谢容华却只是略施一礼,淡淡说道:“恐怕要让淑媛失望了!长公主是人,不是百兽园的畜生,岂能随便让人参观? “等宫中开宴,臣妾自会带元凰赴宴,届时淑媛再和长公主见面,也未尝不可。” “我……既是如此,本宫也不勉强。谢容华如今抚养长公主,本宫代、代皇上拜谢你了! “若长公主有事,关雎宫的人可随时来莲池院找我!告辞!”宝蕴只向谢容华行了平礼,而后匆匆离去。 她头上那鎏金银步摇晃荡的声音,在宫道中回荡,久久不见消散。 “哼,才来几天,就来咱们面前摆起谱来了!她和皇贵妃都是伏家的、是一伙的,定是皇贵妃派她来又要使什么坏呢! “可不能让她见元凰,她们那伙人心黑,元凰还那么小……哎我说张雨浓,人都走了,你还巴巴地盯着看什么呀? “你要是喜欢她,你也别住关雎宫了,搬去莲池院跟她一起住!看她侍寝的时候能不能把皇上分你给一盏茶的时间!”钱良人没好气道。 这“张雨浓”,便是宫中年纪最小的张淑女的闺名了。 张淑女怯生生道:“不、不是的,长安淑媛的背影,我总觉得像一个人……” 谢容华皱了皱眉,终究没说什么,连钱良人也沉默了—— 何止是“像”?这“伏素鸢”的背影,和宝蕴一模一样!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还有那步摇晃荡的声音…… 她们三人从前不仅和宝蕴同住关雎宫,更是共同被软禁过一段时间,对宝蕴比其他嫔妃更加熟悉; 这新来的长安淑媛,除了脸不像宝蕴,哪哪儿都像啊!可是宝蕴早已溺毙在莲池了啊! 一阵阴风袭来,明明已经临近夏日,可三人皆勾肩缩背,觉得凉意阵阵; 可瑶华宫里,却“热闹”得很呢! “咣当——” “——哗啦!” “敬茶”结束后,慎皇贵妃在寝殿内泄愤,古玩被砸了不少、字画也被撕了大半! “娘娘,这玉珊瑚雕花簪是您被封为皇贵妃时皇上亲手帮您戴上的; “更是‘大魏花簪之首’,砸不得呀!”轻雾连忙劝阻道。 这“玉珊瑚云蝠纹雕牡丹簪”,以整颗玉珊瑚雕出重瓣牡丹,花瓣层叠舒展、花心嵌一颗东珠,状如真花一般; 簪柄银胎点翠,錾刻“蝙蝠穿云”纹;结合牡丹花,寓意“大富大贵”。 按大魏规矩,凡一品以上的命妇方可以玉珊瑚为饰,东珠和点翠更是皇后才能使用; 而萧菩提一人便占齐了这三样! 可她偏偏冷笑道:“什么破簪子!我家的丫鬟刚进宫就能戴和宝月皇后一对的步摇; “本宫还要这‘大魏第一簪’有什么用?不如砸了,大家干净!” 萧菩提说罢当真将那簪子砸在地上,轻雾上前护住那花簪,却被萧菩提生生地踩了手! “作死!不过一个烂簪子,谁让你护着了?还不快起来,做给谁看呢?!”萧菩提也没想到自己一脚踩在轻雾的手上,委实吓了一跳。 轻雾忍住疼,见那花簪没事,方才松了口气。 她勉强笑道:“奴婢知道娘娘心里不痛快。伏家往宫里送人,没知会您、让您没脸; “如今还没几天,又来了给冯更衣,更是气人!可气大伤身,您不顾自己,也要为龙胎着想呢? “宫中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和您的龙胎呢!砸东西倒是事小,就是把这瑶华宫给砸了,娘娘的家里再造一个也不难。 “可这簪子是御赐之物,别人不说您糟蹋东西,倒说您对皇上不敬…… “您是大魏皇贵妃,百妃之首、位同副后,想对付那起子贱妇,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65章 宝蕴骂了一万遍“狗皇帝”【妇女节快乐】 慎皇贵妃这会儿冷静下来,气倒是消了些。 她接过那簪子,摸着那牡丹花的层层花瓣,莞尔道:“那依你说……本宫该从谁开始对付起呢?” “奴婢刚好有个主意……”轻雾想了想,凑到皇贵妃耳边悄声道。 皇贵妃听了这主意,倒是喜上眉梢;而宝蕴回到莲池院时,迎接她的却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冯更衣?本宫这儿可不需要敬茶,你……”宝蕴上下打量着冯妙言。 “淑媛说笑了。怎么,淑媛不知道么?皇上早上的口谕,让嫔妾住在莲池院,与您一起。 “当然,您是正五品淑媛、是这莲池院的一宫主位,位分远在嫔妾之上; “皇上特地嘱咐了,让嫔妾万事以您为尊。”冯妙言福了福身子,笑得极甜。 “是么?不过是个巴掌大的院子,能有什么事?还‘万事’…… “皇上看你年纪小,逗你玩儿呢!”宝蕴莞尔一笑,背过身时却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狗皇帝”! “姐姐……嫔妾能叫您‘姐姐’么?我……”妙言拉着宝蕴的袖子,宝蕴原本不愿,不动声色地躲闪了; 可转念一想,又笑眯眯道:“当然可以啦!不过宫中姐妹众多,为了区分,你叫我‘伏姐姐’好了。 “不过,既然以姐妹相称,就没有再称呼‘本宫’‘嫔妾’的理;还有……除了名字和位分外,我对你一无所知呢!” 冯妙言抿了抿嘴道:“我、我和冯国师同族……” 一层红晕爬上妙言的脸颊,宝蕴眯着双眼静静地听着。 如宝蕴所料,妙言是冯庭燎送进宫——而且是昨天连夜送进宫的; 更准确地说,宝蕴前脚刚醒、冯妙言后脚就被送进了两仪殿! “当时皇上已经要来看您了,可是我来了,皇上就……姐姐您不会怪我?”冯妙言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水雾。 “呵,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就这茶艺,和老娘比,你可差得远了!”宝蕴心中冷哼着,面上却大方道,“怎么会呢? “我也不过是才见了皇上一面,又不及妹妹年轻貌美兼可人。皇上怎会为了我、放下你呢?” 冯妙言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才勉强笑道:“姐姐不生气,就是妹妹的福气了! “对了,姐姐今天和妹妹一样,也没能敬茶吗?” 宝蕴抬了抬眉毛道:“妙言何出此言?” “我进瑶华宫时看见,皇贵妃面前的地上有茶水。今日只有你我二人是新晋且需执妾礼的嫔妃; “那茶不是姐姐的,还能是谁的呢?”冯妙言盯着宝蕴,笑吟吟道。 宝蕴思虑片刻,方才恍然大悟道:“哦,你说那个呀!那不过是我们家姑奶奶不小心打翻了而已,能有多大事? “敬茶不过是走个过场;你若早来一步,皇贵妃也不会生气了!” 冯妙言微微一愣,再度笑道:“要我说……咱们凭什么给那劳什子皇贵妃敬茶呢?咱们是妾、她也是妾; “民间敬茶,都是敬给主母。宫中如今后位空缺,就该把‘执妾礼’免了,凭什么……” “妙言若总是这样胡说,我可担不起你那‘姐姐’的称呼了!”宝蕴正色道。 “是……”冯妙言猛地被宝蕴这么一说,委实吓了一跳,“不敢了不敢了……妙言再不敢胡说了! “那……依伏姐姐看,我什么时候才能给皇贵妃敬上茶呢?我今日惹恼了皇贵妃,我……” 宝蕴打了呵欠道:“我也刚进宫不久,帮不了你了!” 一般人看到别人打呵欠,便知道是赶客; 可冯妙言仗着自己年纪小,不仅没走,反而凑到宝蕴耳边神神秘秘道:“伏姐姐听说了么?这莲池啊……闹鬼!” “左不过是宫人们干活累了,一时嚼舌根,当不得真的!”宝蕴知道她指的是水冢的事,不由翻了白眼,心内暗骂道,“闹什么鬼?! “老娘活生生坐在你面前呢!哪天我当真闹起来,天君那老头都要为之变色呢!” “不是!我昨儿个进两仪殿的时候,皇上伏在书案上,一直喊着长乐椒房的闺名呢!”冯妙言再度神秘道。 宝蕴似笑非笑道:“哦?妙言进宫还不到十二时辰,便知道长乐椒房的闺名了?你的消息,可真灵啊!” “我、我……伏姐姐说笑了。当初皇上为亲自长乐椒房赐名改运,又让她认兰陵萧氏为祖为宗。 “这在大魏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妹妹知道,有何出奇呢?”冯妙言一时语塞。 她见宝蕴两眼鳏鳏,便找了个借口回自己寝殿。 宝蕴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许多天,冯妙言每天请安时都带着茶去瑶华宫,可萧菩提就是不接; 这一天不接,就等于是萧菩提不承认她的身份。 宝蕴冷眼瞧着,和当初自己刚被册封时的景况委实一模一样! 当初她还以为萧菩提真的是病了,才没让她敬茶; 如今旁观者清,才看出慎皇贵妃有多骄纵;想不给谁脸的时候,连一杯茶都是容不下的! “淑媛也真是,冯更衣哪天能给皇贵妃敬茶关咱们什么事?皇上倒是好久没来了……”红蝉叹道。 宝蕴捏了她的脸道:“皇上啊……他什么时候来过?” 宝蕴知道,元蘅在她昏睡时每天都来;可她也知道,自打她醒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元蘅。 无论她还是冯妙言,进了这莲池院,便一次都没侍过寝。并且…… 宝蕴拉开窗幔,透过卍(wàn)字窗棂望着那水冢,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猜错,元蘅依冯庭燎的计为她建的这水冢,从来就是为了压制冤魂,而不是为了思念; 若是为了思念“宝蕴”,元蘅怎舍得不常来看看? 可自从她在莲池院醒来,元蘅便一次都没有来过! “淑媛,不好了!翩翩姐姐说,楚国长公主被抢走了!”未等宝蕴放下窗幔,便见红蝉拉着翩翩匆匆赶来。 “什么?!谁这么大胆,敢在宫中抢人???”宝蕴一时不忿,将窗幔整个扯下! “是、是采薇殿……” 第66章 长公主被人逼着吃畜食! 翩翩满脸怒容,泪痕尚未干、眼眶也是红的,明显刚和人吵过架、还哭过! “采薇殿?她们凭什么来抢人?”宝蕴怒气冲冲道。 她的宝贝女儿,她尚且见不到,采薇殿的人居然捷足先登了? “采薇殿乃是抚养大魏皇子皇女们的地方。不过从世祖皇帝开始,龙嗣皆由母后或母妃们抚养,甚至还有皇上接到两仪殿亲自抚养的; “渐渐地,采薇殿便被废弃了,不过白养些姑姑、嬷嬷,以备不时之需……”去采薇殿的路上,翩翩删繁就简向宝蕴解释道。 这“不时之需”么,指的自然就是元凰这样“丧母”的情形。 “可是长乐椒房在生前在皇上面前作保,谢容华是长公主的干娘; “椒房仙逝后,奴婢和红蝉姐姐抚养长公主,关雎宫的娘娘们时不时也帮衬着,尤其是谢容华、钱良人和张淑女。 “琉璃殿终日无主,时不时有小人来挑刺,若不是有谢容华她们照拂,奴婢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翩翩叹道。 宝蕴当即怒火中烧道:“好啊……本宫还当皇上有多稀罕这唯一的女儿呢!原来也不过是扔给别人来养! “难怪他命中无子,我看是接生娘娘见他如此,觉得他不配为人父,所以才…… “哼,我知道了,想必是皇上心尖上的慎皇贵妃怀了野……‘龙种’,有了新的就不要旧的了!” “不是的、不是的,淑媛,不是这样的!”翩翩连连摆手道,“当初椒房在两仪殿失踪,皇上一开始是打算仿世祖皇帝之故,亲自抚养长公主的,连上都带着,宝贝着呢! “可、可后来椒房仙逝,皇上悲痛不已,看到长公主就想起椒房,连早朝都不去了。在冯国师的劝解下,才……” 冯庭燎……又是冯庭燎! 她没得罪过他啊,他为什么老是和她作对呢???如今更是牵连到女儿身上! 【宿主,模拟器使用一次的价格为5魅惑值,确定请点击“是”!】 宝蕴刚打开系统准备进行推演,便听系统提示道。 她叹了口气——她原以为这模拟器能为她带来魅惑值,结果不仅没有,还要继续消耗她的魅惑值! 这买卖,好像有点亏呢?不过为了元凰,她也只好咬牙点了那个“是”! 【模拟开始。】 【你来到采薇殿,发现冯贤妃在欺负你女儿,你当即掌掴贤妃,却忘了自己现在只是没侍过寝的长安淑媛伏素鸢、而非从前宠惯六宫的萧宝蕴。】 【冯贤妃找慎皇贵妃告状,你被皇贵妃掌嘴后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被褫夺封号和位分,在莲池院孤独终老。】 【本次模拟完毕。】 “这就结束了?那……元凰呢?”宝蕴欲哭无泪。 5魅惑值就这么没了! 【5魅惑值的模拟只针对宿主行为和下场进行推演,不考虑其他。】 【若想模拟其他人物的走向,需要消耗8魅惑值。】 【宿主是否要再次进行模拟?】 宝蕴忙不迭地再次点了“是”! 【第二次模拟开始。】 【你来到采薇殿,发现冯贤妃在欺负你女儿,你求她住手,她让你当众下跪,还让你给她舔鞋底。】 【你为了女儿一忍再忍,可冯贤妃只是作弄你。她抱起你的女儿要摔在地上,你伸手去接,没有接住。】 【你女儿头朝下摔在地上,脑花都摔出来了,当场毙命!你和冯贤妃拼命,最终同归于尽!】 【贤妃葬于皇陵,而你只有一卷草席裹住身子,扔在了乱葬岗里。】 【第二次模拟完毕。】 舔鞋底、摔孩子……这些剧情怎么这么熟悉呢??? 元凰的脑花都被摔出来了??就算只是模拟,这也太惨了? “不对啊……元凰是神女托生,怎么会乖乖等着被人欺负呢?”宝蕴狐疑道。 【神女困在凡人身躯,无法比肩神明。】 “既然如此,唯有……”宝蕴眯起双眼吩咐道,“翩翩女史,麻烦你回关雎宫,帮本宫取一样东西?” “取?”翩翩与红蝉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翩翩大着胆子问道,“淑媛自从进宫以来,一次也未踏足过关雎宫。 “如今您说‘取’……不知有何物‘遗留’在关雎宫?” 宝蕴挤出一个笑脸,莞尔道:“敬茶之日,我说长公主有事皆可找本宫帮忙,如今翩翩女史也确实来了。 “你们将此事托付给本宫,难道还不信任本宫不成?” “可是……”翩翩咬住嘴唇。 “一应后果,由本宫承担。还不快去!”宝蕴催促道。 翩翩当即赔了礼,飞奔回关雎宫,按宝蕴的吩咐取来她要的东西。 等宝蕴来到采薇殿门口时,谢容华等人被拦在采薇殿门口,与宫人争执着; 翩翩也抱着那东西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刚好来得及……” 【娘、救我……好疼啊!娘……】 宝蕴刚接过龙吟剑,便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是元凰的心声! “哎呦又来一个不要命的。这可是皇贵妃吩咐的……哎哟!”一个矮冬瓜太监站在门口颐指气使,被宝蕴一把推开,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快、快去请皇贵妃!”那太监在身后尖着嗓子吵吵嚷嚷,宝蕴却顾不得那么多。 采薇殿共有二百多间殿宇,好在宝蕴已在推演时知道元凰的所在。 她带着人来到中殿的一所配殿里;甫一进殿,便看见昭昭将元凰的头狠狠按在满是畜食的食盆里; 元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呜”哭着,小胳膊小腿虽在扑腾着,可渐渐也没了力气,不知被折腾了多久! “贱人!”宝蕴看得既心疼又恼火,一脚踹在昭昭心窝上! 采薇殿本就常年无人使用,这配殿更是荒芜。昭昭本以为找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慎皇贵妃定会夸她,便安心地折磨起元凰。 一想起自己即将恢复位分甚至晋位,她按着元凰的手就更用力了! 谁知道眼看元凰快断了气,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宝蕴居然会带着人赶过来! 元凰关她什么事呢?昭昭想不明白,她只想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走…… 宝蕴检查了那食盆,里面不仅装了畜食,还混有琉璃碎片! 别说宝蕴了,在场众人无不心酸—— 那是宫中牲畜用的食盆啊!好好的大魏长公主,居然被昭昭逼着吃了混了琉璃碎的畜食! 在元蘅看不到的时候,不知道元凰被昭昭这贱人逼着吃了多少混了琉璃碎的畜食! 她拎着龙吟剑,缓步走向被踹倒在地上的昭昭,眼中充满着十几岁的姑娘不应有的怒火。 “淑、淑媛,饶命、饶命啊!臣妾也只是……啊!”昭昭瞪大了双眼。 众人一看,昭昭已被那龙吟剑割喉…… 第67章 狗皇帝挨了宝蕴的打 “杀人啦!”采薇殿内,嫔妃和宫人们尖叫着乱作一团,生怕宝蕴的剑下一个斩的就是自己! “你这是做什么?!宫内岂容你恃剑行凶!来人,将这贱妇拿下;扬劲,宣太医!”元蘅甫一进殿便呵斥道。 “贱妇”……他又喊她贱妇! 宝蕴稍微冷静下来时,元蘅已满脸怒容地出现在她面前,旁边还站着一脸得意的慎皇贵妃等人。 “谁敢动我?”宝蕴提剑呵退拿着绳子走上前的宫人,脸上还溅了昭昭的血。 宫人们面面相觑,当真不敢走上前,只得无奈地望向元蘅。 元蘅冷笑道:“他们动不得你,那朕这大魏天子,是否动得你?还不快把剑放下!” 宝蕴提起剑,从剑柄望至剑锋,仿佛没听见元蘅的话似的; 直到红蝉扯了扯她的衣摆,她才问道:“皇上对这剑,应该熟悉过臣妾; “更应该知道,这龙吟剑是先帝御赐之物,可先斩后奏!” “不错。可那又如何?”元蘅仍旧是呵斥语气,可戾气到底没方才那么重了。 宝蕴莞尔道:“既然可先斩后奏,那臣妾斩了史充衣,为何要受罚?” 慎皇贵妃指着她大口啐道:“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伏家有你这丫鬟,真是好福气啊,把伏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皇上,她本就是个奴婢,和我们伏家没关系,皇……” 可元蘅对她万般不理会,甚至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只对宝蕴道:“先帝说这剑先斩后奏是不假,可这剑是伏渊赠给…… “赠给已薨长乐椒房的,并不是赠给你。你用这剑斩了史充衣,恐怕……” “皇上甫一进来,便对臣妾一阵斥责。为何不问问臣妾为何要斩她?!”宝蕴冷冷地说道。 “哼,还能为什么?不过是那日敬茶时,史充衣对你出言不逊罢了! “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喊打喊杀的;素鸢,你如此心胸狭窄,本宫真是看错你了!”慎皇贵妃嗤之以鼻道。 【娘,我还是好疼!我知道我在梦里,可就是醒不过来……】 元凰连心声都带着哭腔! 宝蕴想起元凰有今日之苦都是拜慎皇贵妃所赐,更兼忆起自己和慎皇贵妃的种种旧恨。 她再度提起那龙吟剑,这次是朝慎皇贵妃砍去! “啊——你疯了?!皇上救我!”慎皇贵妃想躲到冯贤妃身后,可贤妃巧妙地躲过去了; 元蘅眼疾手快将皇贵妃护到身后,宝蕴当即扇了他一巴掌! “你……”正当元蘅大怒时,红蝉却跪下道,“长乐椒房,您已经安息了,快快从长安淑媛身上离开!” 趁元蘅惊愕之际,宝蕴提溜了眼珠子,转身对元蘅大怒道:“你这狗皇帝,老娘将宝贝女儿托付给你; “你不仅没好好照顾,如今却让她吃起混了琉璃碎的畜食来!” “宝蕴……”元蘅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 “皇上别被她给骗了,长乐椒房已经死了啊,她只是长安淑媛、伏家的丫鬟啊! “她怎么可能是长乐椒房吗?你这贱婢别再装神弄鬼了,你……”未等慎皇贵妃说完,宝蕴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皇上,您斥责长安淑媛之前,不如先看看凰儿……”宫人们七手八脚将宝蕴抬回了莲池院,谢容华忍着心痛给元凰上了药,这才将元凰抱到元蘅面前。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元蘅看见未满周岁的女儿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口子,尤其嘴角两旁更是如裂开一般,不由大吃一惊! 谢容华幽幽道:“用早膳时,便有采薇殿的嬷嬷带着宫人强闯关雎宫;说是奉了慎皇贵妃之命,要按大魏祖训将元凰带去采薇殿抚养,理由是…… “元凰的生母已薨,而臣妾等人出身卑贱、位分太低,不配抚养大魏的长公主、皇上唯一的女儿!” “谢惊蛰,你胡说什么???别以为你医治太皇太后有功,就可以在皇上面前信口雌黄、污蔑本宫!”慎皇贵妃一听见她提及自己,登时柳眉倒竖。 “事关元凰,臣妾怎敢血口喷人?皇上请看……”谢容华将那畜生用的盆端给元蘅,“当时长安淑媛破门而入,臣妾等人亲眼看见史充衣将凰儿的头按在食盆里! “凰儿还不到一岁,史充衣再怎么弱质纤纤,也比凰儿强啊!凰儿被按在这食盆里,毫无还手之力,更兼这畜食里混有琉璃碎……” 谢容华说着便抓起一把畜食,里面的琉璃碎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张淑女怯生生道:“是啊!若不是长安淑媛破门而入,公主恐怕已经没命了! “皇上,您已经失去长乐椒房了,难道还想失去她留下的唯一的女儿吗?” “是、是啊皇上!刚才在采薇殿,长乐椒房上了长安淑媛的身,肯、肯定是因为不忍看到女儿在凡间受苦被人欺负!”钱良人见元蘅的怒气没那么大了,才大着胆子在一旁帮腔道。 “回皇上,长安淑媛没大碍,只是一时怒火攻心,才昏了过去……”谢林禀报道。 元蘅抱着元凰哼道:“她倒是没事……她当然得没事,她若是有事,太医署赶紧关门得了! “至于那个史昭昭,废为庶人、没入贱籍,暂时关押在宫正司,但务必留活口!朕自有话要问她!” “那、凰儿……”谢容华垂下了眼眸。 “长公主自然是归采薇殿抚养!都是你们看管不力,才让长公主遭此劫难!刚刚居然还敢攀扯本宫……”慎皇贵妃心有余悸道。 “皇上,可否容奴婢……”翩翩还未说完,慎皇贵妃便啐道,“你是什么东西,主子们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小小女史插嘴?” 元蘅却摆手道:“你说!” 翩翩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长乐椒房在世时,便说谢容华是长公主的干娘; “后来椒房仙逝,谢容华委实将公主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公主也非常喜欢谢容华,恐怕比起采薇殿,公主更适合呆在谢容华身边。 “采薇殿之事,皇上也亲眼看到了。公主不过去了不到半日,便差点丧命! “别说主子们,就是我们做奴婢的,也心疼呢!” “父、父皇,疼,要见母妃……”元凰在元蘅怀中醒来,小奶音断断续续的,还带着哭腔…… 元蘅思虑片刻,总算是有了决断—— 第68章 天下是朕的,你更是! “元凰此番受苦,均是关雎宫看管不力!惊蛰,你……”话未说完,元蘅朝宝蕴所在的内殿望了一眼,眼中满是担心。 慎皇贵妃等人眼看元蘅到底还是偏向自己这边的,便互相递了眼色,脸上均有得意之色。 冯贤妃抚了抚发髻,故作正经道:“皇上英明!公主还是得按皇家规矩、放在采薇殿享皇家教养,才不枉费了长乐椒房生前的一番心意。” 朱婉仪也道:“是啊……只有关雎宫一行人口口声声说‘长乐椒房生前托孤谢容华’,可咱们谁听见了? “再者说了,长公主只是没了母妃,皇上可还好好的站在这儿呢!‘托孤’二字岂是能够随便乱用的? “可见关雎宫的人对皇上心存大不敬!” “皇上,臣妾对皇上、长乐椒房和凰儿的心天地可鉴,绝无坏心啊皇上!”谢容华当即跪下,声泪俱下道。 她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把剪子,拆开发髻铰了自己的头发! 先前在采薇殿,她尚能隐忍;她相信这天下之主会识对错、断是非; 可她的隐忍和付出换来的是什么???是元蘅的猜忌和谬论! “臣妾对凰儿不敢谈‘抚养’,但……臣妾应该把她照顾得还不错? “她从这么小、一个只会吃奶的小婴儿,长到现在会蹒跚学步、能喊‘父皇’了…… “可如今有人要从臣妾的身边抢走她,不是从关雎宫把她抢到两仪殿,而是要把她从这世上抹杀! “而皇上您,您不去审判、惩戒要杀害公主的人,却指责臣妾……” 元蘅早让扬劲夺了她手中的剪子,而后叹道:“朕说的确实是事实;惊蛰,你何至于此? “公主养在关雎宫,没有朕的旨意,你们怎可轻易让人带走?若你们好好地守住她,怎会发生采薇殿之事?” 钱良人不顾张淑女的劝阻,似笑非笑道:“皇上这话说的……臣妾们怎么没阻拦? “可采薇殿的嬷嬷奉了慎皇贵妃的命令,带来的人比整个关雎宫加起来还多!我们怎么争得过?” “是啊是啊……”张淑女在一旁也频频点头。 “臣妾愿以往后的荣宠和富贵,换取凰儿在身边!还请皇上容许臣妾照顾凰儿,以全……长乐椒房的在天之灵!”谢容华不断磕头,连在场的宫人都为之动容了。 慎皇贵妃冷笑道:“荣宠?富贵?谢容华真敢说啊!你何曾有过这两样东西?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又如何拿来和天子交换呢?” “臣妾愿终身不晋位,甚至连当前‘从五品容华’的位分被废掉也没关系,只要凰儿能养在臣妾身边就好!”谢容华只对元蘅拜道。 元蘅叹道:“惊蛰,你先起来!” 谢容华咬了嘴唇,就是不起! “母妃、母妃……”元凰对着谢容华伸出小手。 “公主啊,你母妃早死了,你……”冯贤妃故意笑着说道;却见元蘅瞪着她,目光狠戾! “谢母妃!谢母妃!”元凰继续喊道,可这次的小奶音里,明显带了哭腔! 元蘅看着这情形,谢容华平日对元凰是何态度,一目了然! 他再度叹道:“你女儿叫你呢,还不起来,是要朕亲自搀扶你吗?” 谢容华闻言惊讶不已,钱良人和张淑女赶忙将她扶起。 “皇上这是同意让臣妾抚养元凰了吗?”谢容华从元蘅手中接过元凰,亲昵地贴住了元凰的小脸。 元凰抱住谢容华,立刻不哭了! 元蘅正色道:“惊蛰方才说,只要能将元凰养在膝下,连当前的位分都愿意舍弃。这话是否还作数?” 钱良人与张淑女接连惊愕,谢容华却毫不犹豫点头道:“自然作数!” “好、好一个谢容华!不——现在应该称你为‘谢良妃’了!”元蘅逗弄着元凰,云淡风轻地笑道。 “良、良妃???这是什么意思?”冯贤妃绞着手中的帕子,惊诧不已! “就是明面上的意思,从五品容华谢惊蛰,以‘楚国长公主养母’的身份晋为正三品良妃,补从前周氏的缺。 “惊蛰,你可愿意?”元蘅淡淡道,逗弄元凰的手却未停下。 “愿意、臣妾愿意!”谢惊蛰紧紧地抱住元凰,仿佛得到了举世无双的珍宝! 慎皇贵妃抚着肚子,强忍着心中嫉恨;可这份怒气,到底是让她那张原本就寡淡的脸变得更加平庸了! “好了,起来!躺着看了这半天的戏,也不嫌累。这会儿都是你的‘自己人’了!”众妃跪安后,元蘅的大手一下子拍在假寐的宝蕴的身上。 “咦,臣妾明明在采薇殿,怎么回到莲池院了呢?”宝蕴故意揉揉眼睛,装作听不懂元蘅的话的样子。 “怎么,有胆子打朕,这会儿倒是不敢承认了?”元蘅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她的床沿。 “呀,皇上被打了吗?谁打的?是有刺客吗?居然还有胆敢打皇上的人么?打到哪儿了? “快让臣妾看看!”宝蕴想起自己掌掴元蘅的事,强忍着笑意,硬生生装出了心疼的样子。 “你是真傻呢、还是装傻呀?”元蘅觑着眼睛道。 他伸出手想摸宝蕴的脸,可看到她脸上被慎皇贵妃抓出来的三道伤痕,委实心疼。 “自己脸上的伤久未痊愈,倒有心思关心朕身上哪儿被打了!”元蘅摩挲着她的伤疤,细语低喃。 宝蕴闭起双眼,任由元蘅在她脸上摩挲,像极了猫咪,嘴上却道:“天色已晚,皇上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你想让朕去哪儿?”元蘅故意问道。 “皇上自然应该去……能生孩子的那些嫔妃那里。”宝蕴悄然睁开眼。 她时刻提醒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虽有安胎丸和保胎丸双重保护,但仍然不可大意。 “你又没试过,怎么就知道和朕生不了孩子?天下都是朕的,你更是! “朕今晚哪也不去,就是要在这里歇息!”元蘅开始还规规矩矩的,可说着说着,便一把将宝蕴搂入怀中。 他吻着她的脸,她闭上了双眼:“皇上,把灯灭了……” 第69章 长乐椒房的水冢在流血泪呢! “灭灯?你伺候你家大将军的时候,也会让他灭灯吗?”元蘅低沉着嗓音,撩开了她额前的碎发。 “没有……臣妾没有这样‘伺候’过将军。”宝蕴叹了口气。 怎么换了张脸,狗皇帝还是拿伏渊说事呢? 她倒不是真的害羞,实在是元蘅生性多疑;若不灭灯,双乳间的红痣被他看见,难免要怀疑她的身份,到时候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风波! 不过若元蘅坚持不灭,那她也没什么法子,只好听天由命了! 宝蕴仍旧闭着双眼,等着接下来的事; 可她预料中的事却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她感到脸上有一个湿湿软软的东西! 她陡然睁开眼,却发现元蘅在舔舐她那三道久久未愈的伤痕。 “朕从前随父皇去泰山封禅,却在途中遇到刺客受了伤,也是久未痊愈。 “那时节有一位故人说,长久不愈的疤,舔一舔就好了……”元蘅说完,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并不算绝色的脸,有一缕头发垂了下来。 宝蕴忍住了玩弄那缕头发的手,浅笑道:“皇上说的这位‘故人’,可是宝月皇后?” “不,是……长乐椒房。”元蘅说完便俯身吻了上来。 宝蕴霎时瞪大了双眼——不是因为这个吻,而是……她对元蘅说过这种话吗? 更何况“长乐椒房萧宝蕴”——也就是她自己——认识元蘅不到两年,怎么可能在数年前“泰山封禅”时告诉他这种事呢? 更何况,原书根本没写过这种剧情啊?若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写也就罢了; “泰山封禅”“遇刺”都是极重要的事,书里怎么没都没写呢? 【这是隐藏剧情,遇到特定剧情或人物才会触发,需要宿主自行探索。】 “侍寝都不专心,这种时候还睁着眼睛。”元蘅对宝蕴的反应似乎相当不满,“听说滥情的人,亲昵时才会睁着眼睛。” “这……也是那位‘故人’说的?”一番缠绵后,宝蕴略微轻喘道。 未等元蘅回应,便听见寝殿外一片慌乱,还夹杂着一阵阵女子的尖叫。 “不好、不好了!” “有鬼啊……” “长乐椒房的水冢闹鬼啦!” 元蘅虽未言语,可眼中分明透着狠戾。 宝蕴试探道:“皇上,要不要出去看看?” “素鸢希望朕在这种时候出去吗?”元蘅摸着她的脸却微蹙眉头,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宝蕴哑然,她突然想起从前也当过正五品淑媛的丽珠。 当自己还是“萧宝蕴”时,侍寝时也曾被惊扰过。 当时她为了不让元蘅离开,还最大限度地散发了清涎香;如今换了个身份,怎么这侍寝还是百般不顺呢? 不过这次的“不顺”,倒是合了她的心意;“闹鬼”?到底是鬼在闹还是人在闹,还说不定呢! “既然事涉长乐椒房的水冢,皇上还是去瞧瞧!没事最好;若是真有事,皇上心中岂不自责?”宝蕴娇声道。 元蘅闻言,微蹙的眉头终究舒展开来。 他在宝蕴的额头轻轻啄了一下,而后披上大氅走出殿外。宝蕴想了想,还是紧随其后。 “大半夜的不睡觉,吵什么?”元蘅冷了一张俊脸道。 “回皇上,莲池那水冢、长乐椒房的水冢,它闹鬼啊!”宫人们见元蘅出来,连忙跪了一地。 元蘅啐道:“胡说什么?掌嘴!” “皇上,这班奴才可真没胡说!嫔妾入宫前就听说,这水冢可古怪了! “明明就是普通的水冢,可无论下多大雨、池中水涨多高,它都不会被淹没,永远都是浮在水面上的,连造这水冢的师傅们都说不出门道呢! “方才惊扰圣驾的都是嫔妾屋里的奴才,皇上若要罚,罚嫔妾一人好了; “可千万罚伏姐姐,她是无辜的呀!”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冯妙言从殿外款款走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元蘅面上虽带了怒容,可宝蕴分明听出,他话中语气柔和不少,显然对冯妙言的“谦让”之语相当满意! 冯妙言略微欠身道:“嫔妾斗胆,请皇上移步殿外一观。” 元蘅想了想,还是随她出去了。他与宝蕴刚出殿外便借着月光看到,那水冢外缘有大块大块的红色污渍; 冢顶还有红色的水往下不断滴着,如同血泪一般! “别怕,朕在这里!”元蘅只将宝蕴揽入怀中并遮住了她的双眼,可宝蕴还是从他的指缝中偷偷看去。 “不过是天热了,前些天又下过雨,有些脏东西顺着水流了下来而已。 “这般小事何谈‘闹鬼’,也值得大呼小叫?此事到此为止,你们各自散去,别再扰人清梦了!”元蘅嘴上这样说着,却把宝蕴搂得更紧了。 “可、可是……”冯妙言抿了抿嘴、犹犹豫豫的。 桑珠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这才壮着胆子补充道:“嫔妾听闻这水冢中的长乐椒房当初一尸两命、在这莲池中含冤溺毙而亡; “嫔妾又听说今日她的遗孤元凰公主被人带到采薇殿欺凌。如今这血水,怕是她流下的血泪、心疼女儿受苦也不一……” 月光下,元蘅冷冷打断道:“冯更衣,这是朕的皇宫、还是你冯妙言的皇宫?” “自然是皇上的。”冯妙言先是一愣,而后低声道。 元蘅又问:“那这宫中是朕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自然是皇上说了算。”冯妙言低声答道。 元蘅大怒道:“那朕方才说‘此事到此为止’,你为何一再提及?!朕知道长乐椒房已经死了,不用你这贱妇一再提醒! “哪怕宝蕴死了,也是朕的宠妃;哪怕这宫中女人死绝了,也轮不到你置喙!” 众人见元蘅震怒,又是跪倒了一地。 红蝉莞尔道:“冯更衣既然如此担心楚国长公主,早上关雎宫的翩翩女史来找我们淑媛求援时,怎么不见您一起去搭把手呢? “如今长公主得救,您倒是把她挂在嘴边!” “红蝉,你……”冯妙言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原本只是事涉水冢时,宝蕴还不愿趟这趟浑水,可…… 第70章 嫔妾也是要脸的,怎会无缘无故穿成这样呢? 如今听见冯妙言拿元凰说事,宝蕴便无需再忍了! 她一把推开元蘅挡她眼前的手,似笑非笑道:“本宫与红蝉一样,不知冯更衣心系楚国长公主呢! “可你既然如此担心长公主,深夜盛装打扮是何道理?” “嫔妾、我……”冯妙言没想到宝蕴会拿她的妆扮说事! 宝蕴不提还好,她甫一开口,元蘅才发现冯妙言大半夜的不仅点了口脂、画了花钿,还穿了袒胸大袖衫! “袒胸大袖衫”在大魏原本不是什么出格的衣裳,可冯妙言将外面罩着的帔帛换成了轻纱; 齐胸襦裙将那与年龄不符的双峰裹得紧紧的,入宫后只侍寝过一次的曼妙身姿更是在薄如蝉翼的轻纱下若隐若现! 大半夜如此打扮,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也难…… 若在寝殿里这样穿,不算逾矩;可穿到外面来,是否有失体面,就在元蘅的一念之间了! “回皇上、长安淑媛,我们家更衣原本要睡下了,因为水冢闹鬼的事坐卧不安,这才换了衣裳出门! “若是冲撞了皇上和淑媛,还请恕罪!”桑珠见形势不对,赶紧拿出披风给冯妙言披上; 结果披风还未披上,突然刮起一阵大风,连那轻纱都给吹到天上去了! 这初夏夜的风吹着身上,委实有些凉了。 元蘅哪还顾得上自己?他赶忙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 冯妙言原本在系她的披风,见元蘅解了大氅,便心生一计,故意将披风系了个松松的结; 风一刮,径直将披风刮进了莲池里! 此时的冯妙言只穿了齐胸襦裙,大白胳膊和圆溜溜的肩膀可都是露在外面的。 她双臂抱胸,一对红玛瑙臂钏在月光下分外显眼。 她冷到浑身哆嗦,却仍然强忍着不适,等着元蘅将带着体温的大氅披到她身上。 可谁曾想,那大氅最终披在了宝蕴的身上!不仅如此,还是元蘅亲手为她披上、亲手系了个紧紧的结! “冯更衣,你不去捡你的披风和轻纱,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元蘅乜斜了双眼道。 “桑珠,听到没?还不快去捡……阿嚏、阿嚏!”冯妙言话未说完,便连打几个喷嚏! “朕是让你去捡!连个衣裳都穿不好,还折腾奴才!你先前在素鸢的寝殿不是说,要罚就罚你一人么? “怎么如今连自己的衣裳都不愿捡了呢?”元蘅冷笑时也没忘记拉着宝蕴的手。 宝蕴的掌心感到一阵阵温暖传来,顿时心安不少。 “嫔妾、嫔妾错了!嫔妾不是故意穿成这样的!嫔妾也是要脸的,怎会无缘无故穿成这样呢? “别说是被同为嫔妃的姐妹们看见,就是被宫人瞧见了,又有什么意思?”冯妙言见元蘅出言讥讽,还未跪下,大滴眼泪便落在了地上! 桑珠也跪下道:“我们更衣没说谎。您和长安淑媛傍晚回来的时候,有个小公公来报喜说,皇上今晚要、要来临幸我们更衣。 “更衣这才妆点一番……更衣她进宫这段时间奴婢从未与她分开,她真的不是轻佻下作的人!” 桑珠说完犹嫌不够,还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红蝉正色道:“小公公?他叫什么?他不会又叫‘福祥’?!” 听红蝉这样问,宝蕴到底松了口气——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福祥”! 似乎宫中只要出现假传圣旨的太监,都会叫“福祥”呢! 可等红蝉开口,宝蕴才想起,她如今是“伏素鸢”,刚进宫不久的素鸢,是不应该知道“福祥”之事的。 更何况,无论“福祥”是真是假、是否存在,他都已经死在了琼华宫后院的水井里,死了好久了…… 宝蕴眯起双眼,摸了摸肚子。 是啊,“福祥”死的那天,刚好是上一个孩子没了的时候…… 也许是冯妙言的身姿和她的大白胳膊太过迷人,又或许是心疼冯妙言被人欺骗、在冷风中不断咳嗽; 总之宝蕴感知到,元蘅犹豫了。 须臾之间,女人天生的胜负欲涌了上来!她还偏就紧紧攥住了元蘅,似乎一辈子都不打算松开! 元蘅也捏了捏她的手,以作回应。 “哇、哇……哇!”就在二人将要回寝殿时,从莲池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这啼声悲切、呜呜咽咽、如泣如诉,让宝蕴已然平复的心绪再度掀起了波澜! 她往莲池里一看,冯妙言掉下去的披风动了起来,且朝岸边越来越近了! “不、不会……真的有鬼?!”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方才那阴风蚀骨的感觉再度袭来! “不是鬼,是娃娃鱼!皇上您快看,多可爱啊!是娃娃鱼顶着披风往岸边游,要把披风还给冯更衣呢! “皇上,咱们把这鱼带回去养起来!”宝蕴开心地拍起手来。 元蘅怔怔地望着她,一时失了神。 此时的“素鸢”,在他眼中与一般少女无异,与白天提着龙吟剑喊打喊杀、甚至还打了他一巴掌的悍妇判若两人! 宫人们将披风打捞上来,那小娃娃鱼则自己跳进了宝蕴的怀里。 “真、真、真可爱!”宝蕴也不嫌它脏和腥气,一路上抱着回了寝殿。 元蘅叹了口无声的气——看来这长安淑媛啊,今晚必然又没心思侍寝咯! 红蝉赶忙拿了个木桶将娃娃鱼养了起来;宝蕴在屏风后面换着衣裳,和元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进宫有一段时间了,朕未听说你和关雎宫有走动。怎么早上关雎宫的女史来求援,你一下子就答应了呢? “难道不怕得罪慎……得罪位分比你高的嫔妃吗?”元蘅逗弄着那娃娃鱼,可娃娃鱼似乎并不愿与他亲近。 元蘅的手指甫一靠近它嘴边,它便扭头就游走! 宝蕴莞尔道:“关雎宫的翩翩与我们红蝉情同姐妹,她们有来往,就是臣妾与关雎宫的娘娘们有来往。 “就好比……长公主是长乐椒房的女儿,也是臣妾们的女儿一样!” 元蘅逗弄着娃娃鱼的手指瞬间停止了。 “怎么,皇上是觉得臣妾人微言轻、出身卑贱,不配以长公主的母妃自居,是吗?”宝蕴娇嫩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有一人也和朕说过类似的话……” “谁呢?又是长乐椒房么?”宝蕴有意逗弄着他。 “不,是朕的母后……阿鸾!” 第71章 她看话本时,总是很能与书中的元蘅共鸣 “阿鸾……”宝蕴听着元蘅暧昧的低喃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阿鸾”是他心尖尖上的白月光、而不是什么“母后”呢! 元蘅对阿鸾的母子之情,书中写得很细腻。 元蘅的生母梅元妃命运多舛,在小人的陷害之下犯下大错。她第一世时惨死,连带着元蘅也没了竞争皇位的可能; 可阿鸾重生后,不仅当了大魏皇后,更是救下梅元妃的九族! 梅元妃虽然不再受宠、甚至没能逃脱早亡的命运,但最起码是干干净净离开这人世,而不是戴罪之身。 按大魏规矩,替皇子、皇女择名,原是太常寺的分内事; 可他们看元蘅没了生母、平日里又入不得元蘅的眼,便对他万般轻视。 于是阿鸾便以中宫皇后的名义,替他挑了“缭之兮杜蘅”的“蘅”字。 阿鸾将元蘅养在膝下,待他和元婠、以及那位嫡出太子一样,很长一段时间,元蘅都以为阿鸾是他的生身母亲。 可有一天,阿鸾带着元婠和太子走了,只留下了元蘅一人在长秋宫…… 也就是从那天起,他知道自己和弟弟妹妹不一样;阿鸾也只是他的“母后”,而不是“娘亲”! 元蘅在襁褓之中被生母“抛弃”,还能说是命运作弄; 可如今阿鸾留下他只带走自己的亲生孩子,让他怎能不心生怨恨?! “但是正因母后带走了伏太子,皇上和兄弟们才有机会跻身储君的竞争。 “不是么?”宝蕴从屏风后面出来时,元蘅早已斜倚在榻上,没了逗弄娃娃鱼的兴致。 元蘅乜斜道:“可朕不到七岁就被母妃和母后抛弃两次。这种滋味……素鸢,你是不会懂的! “更何况……先帝立朕为太子,左不过是因为伏太子流落民间、而他最心爱的阿鸾抚养过朕几天,仅此而已!” 宝蕴从身后抱住自己的夫君,悄声哄道:“陛下怎么就知道臣妾‘不懂’呢? “别看臣妾是……丫鬟出身,可臣妾家里也有‘凤凰窝’要继承呢!” 宝蕴倒没说假话。她的阿娘是魅魔族女君,她自己则是这一代魅魔里修为最高、清涎香最为纯粹的。 阿娘虽未明说,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下一代女君之位,非旖旎莫属;这也是那歪嘴老龙王想强娶她为妻的原因之一! 至于她那不争气的老父亲……他和阿娘早年恩爱之时有些许误会; 阿娘怀着旖旎之时,阿爹受奸人蛊惑,差点夺了阿娘的清涎香、害得她们母女一尸两命! “清涎香”是魅魔一族赖以生存的东西,比内丹还要重要千百倍甚至数万倍! 清涎香在,魅魔就在;清涎香若无,这魅魔离魂飞魄散也不远了! 任何一个魅魔的衰老乃至修为减退,都是从清涎香消散开始的。 是以阿娘至今都未承认阿爹的“正室”之位,对外总是宣称旖旎是她一个人的孩子,与四海八荒六界九州任何一个男子都无关! 他只能隔一段才能去蓝冰洞看望宝贝女儿,还得趁阿娘不在的时候; 若不幸撞上阿娘,又是一番缠斗,二人必定打得天昏地暗! 可旖旎小时候哪知道这些呢?她只以为她爹不要她了……和元蘅一样! 所以她看话本时,总是很能与书中的元蘅共鸣;只不过元蘅是被母亲“抛弃”,而她总是见不到自己的父亲。 可后来真的见到他,他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却又伤透了她的心,如同阿爹伤害阿娘一般! “你那‘凤凰窝’,可是伏渊为你造的?”元蘅甫一翻身,便反手将宝蕴拥入怀中,亲昵地吻着她的额头。 “怎么可能呢?伏家若有‘凤凰窝’,大将军自然先紧着他的亲生女儿,又怎会给臣妾这‘奴婢’呢? “正如同皇上的皇位、大魏的江山,先帝也是留给皇上、而不是其他王爷一样。”宝蕴往元蘅的怀里钻了钻。 “朕不明白,素鸢教教朕?”元蘅戏谑道。 宝蕴倚在他怀中叹道:“臣妾的意思是,先帝传位于皇上,是因为皇上是皇上,仅此而已。 “您有真才实学、是天子之姿,所以他才选择您,而不是因为您是母后挑选的人。 “所以皇上,您也会这样对您的孩子们吗?” 虽然她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可仍能感觉到这怀抱的温暖; 而这份温暖,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很熟悉…… 宝蕴想起白天当众掌掴元蘅,到底有些对不住他; 但只要一想起元凰被昭昭按在那畜生用的食盆、逼着她吃混了琉璃碎的畜食的样子,她的心就变得无比坚硬—— 她本可以像阿鸾一样不告而别,如今回来也不过是为了这劳什子“大魏”。 可如果元蘅连他们唯一的亲生女儿都保护不好,她不怕和元蘅撕破脸。他的大魏、他的天下,与她何干? 谢惊蛰与元蘅对峙时,宝蕴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若元蘅让她自己或关雎宫众妃抚养,那便万事大吉; 若元凰归采薇殿或其他嫔妃,她随时可以带元凰离开这是非之地! 子嗣?皇位?江山?天下?元蘅统统自己解决去! 好在,元凰归谢惊蛰抚养,她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睡眼朦胧中,宝蕴未听清元蘅的答言…… 接下来的十几日,宫中上下均为嫔妃们的册封礼做准备;这一晃,便到了五月份。 关雎宫内,不仅谢惊蛰以抚养楚国长公主的缘故晋为“良妃”,连带着钱良人复为钱贵姬、张淑女晋为涨充媛。 这还是元凰用心声告诉宝蕴,钱、张二位母妃对她也极好,宝蕴这才向元蘅建议。 至于宝蕴自己,她则因“解救长公主”,由正五品淑媛晋为正四品“妙仪”。 册封礼后,便是元蘅为庆祝元凰痊愈、并嫔妃们晋位特地举办的“曲水流觞宴”。 “这‘九曲渠’的水,不会是莲池流出来的?听说莲池院前阵子闹鬼呢! “长安妙仪,你说是?”冯贤妃似笑非笑道。 这“九曲渠”水如其名,的确有九曲十八弯; 而这“曲水流觞”,宝蕴从前只在话本里听说过,今日一见,果然新奇! 她笑吟吟道:“如今咱们大魏国泰民安,又有皇上的真龙之气压着,怎会闹鬼呢? “贤妃姐姐,这鬼神之说啊,到底不可信呢!” “嫔妾从九品冯妙言,拜见长安妙仪。伏姐姐,能让嫔妾坐在您身边吗?”宝蕴话音未落,便看见遭贬斥的冯妙言当众向她跪下,众妃议论纷纷! “‘伏姐姐’?哼,你也配?!”无人注意到的地方,慎皇贵妃握紧了手中的羽觞,她悄声吩咐道,“轻雾,把那玉珊瑚云蝠纹雕牡丹簪和那个东西给本宫一同拿来……” 第72章 曲水流觞宴 慎皇贵妃听着冯妙言嘴里那一句又一句的“伏姐姐”,狠狠地望着“伏素鸢”,想起儿时的事。 “爹爹,叔叔家的弟弟妹妹们都随爹姓伏,为什么只有我随娘姓呢?我也要姓伏,听说姓‘伏’就可以当太子妃; “说不定还能和姑姑一样当皇后呢!”小时候的萧菩提扯着伏渊的袖子撒着娇。 伏渊眉头微蹙,只是轻轻捏了她的脸,说了句“胡闹”,而后便很久都没提过这事。 她以为是因为她娘出身卑贱,所以伏家不让她姓伏;可如今素鸢这贱婢,难道不是更为卑贱? “连她都可以姓伏,凭什么本宫这伏家嫡长女不可以呢???”慎皇贵妃暗中攥紧了拳头,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 宝蕴自从落座,便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她略微回过头,望见萧菩提那狠戾的目光便知道,自己当日存了心眼让冯妙言叫她“伏姐姐”,就是要戳中萧菩提平生最大的痛处; 如今来看,这计谋是成了!只不过…… 她小觑着双眼看着脚边的冯妙言,她当众对自己行跪拜大礼,恐怕也存了坏心! “伏姐姐,嫔妾、嫔妾能挨着您坐吗?”冯妙言仍旧跪在地上,怯生生道。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宫中饮宴,向来由尚仪局的司宾司排好座位,或按位分、或按品阶。 “本宫倒是有心让你坐在我身边,就怕坏了规矩呢!到时候,别人不说你不懂规矩,倒说我这莲池院主位教导无方呢! “哎,冯妹妹今日怎么未披你那轻纱呢?” 宝蕴瞟了眼冯妙言,又瞟了一眼众人座位,今日明显是按位分排的。 冯庭燎不可能白白送一个傻子进宫;莲池院“闹鬼”之夜,冯妙言以袒胸轻纱大袖衫诱惑元蘅,心机可窥见一斑! “伏姐姐,我、嫔妾……”冯妙言见宝蕴不上当,便悻悻离开,去了自己的那张毡子上! “这好好的冯更衣,几天不见,怎么降为采女了?” “哼,谁知道呢?瞧她在长安妙仪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恐怕日常在莲池院,没少受妙仪的气!” “可她那臂钏看着挺贵的,不像是受气的样子啊?” “哼,不过是红玛瑙做的,又不是正经红宝石,有什么贵的? “她敬茶那日就带了,今日又带,怕是没什么正经首饰了!” “说到敬茶……慎皇贵妃到如今都没接她的茶呢!会不会是因为这……” 正说着,轻雾捧着那玉珊瑚云蝠纹雕牡丹簪来了; 萧菩提甫一撒娇,元蘅便当众亲手给她戴上。 众妃都知道这簪子的来历和特别之处,更兼元蘅亲手戴簪,便连忙将冯妙言丢开,上赶着追捧皇贵妃、给她凑趣儿。 萧菩提摸了摸牡丹簪,花心里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完全把冯妙言的红玛瑙臂钏给比下去了! 慎皇贵妃与元蘅端坐在这九曲渠的中央,听着众妃吹捧,心中委实得意不已! “怎么,是肚子不舒服吗?”元蘅见她不停抚着肚子,关切问道。 慎皇贵妃莞尔道:“臣妾没事。只是好久未坐在皇上身边,心中高兴。” 眼看元蘅心中大石落了地,她更加得意了—— “哼,什么大魏天子、九五至尊,还不是得帮别人养孩子!元蘅,怪只怪,你没有让我怀上孩子的本事!” “这簪子如此贵重,姑奶奶可得护好了。若被什么阿猫阿狗的偷了去,可得不偿失呢!”宝蕴暗讽道。 慎皇贵妃摸了摸那簪子冷笑道:“簪子值什么?本宫有的是。这簪子贵重的地方在于皇上对本宫和腹中孩儿的情真; “倒是素鸢你,可别把皇上给丢了!” 冯贤妃似笑非笑道:“是啊,长安妙仪,皇贵妃娘娘可是在提醒你呢! “听说你有一晚侍寝时,差点被人给截胡呢!哎呀,好像就是莲池院闹鬼那天呢!” “好了好了,这曲水流觞宴原本为庆祝长公主痊愈、众妃晋封,聊了这么一会儿,也该开始了!”元蘅自饮一杯,打断道,“玉叶,令官还是你!” 朱玉叶朱婉仪起身应了声“是”。 酒令分“雅令”和“俗令”。划拳、掷骰子是“俗令”,吟诗作对是为“雅令”。 酒令重规则、朱婉仪重规矩。宫中开宴若是行“雅令”,令官必是朱婉仪。 说她是靠行酒令晋的位,也不为过。至于“俗令”,她是万般瞧不上的! “这酒器名为‘羽觞’,酒令开始时,羽觞在九曲渠中随波逐流,停在哪位娘娘面前,要说一句关于‘花’的诗句。 “可以带‘花’字,比如‘春城无处不飞花’; “也可以提花名而不存‘花’字,比如‘春兰如美人,不采羞自献’。 “说是‘诗句’,但‘诗词歌赋’皆可。可以是古人的诗,也可以是各位娘娘自己写的,但不能重复。 “若是说不上来、说错了、或停顿了,要罚酒一杯。不方便饮酒的,可以茶代酒。 “在酒令开始前,还请各位娘娘各献出一样宝物,谁最终赢了,便可带走所有宝物。”朱婉仪的女史金枝拿了个漆盒,挨个向娘娘们收取奖励之物; 不一会儿,那漆盒便满载而归。 宝蕴瞟了一眼,无非是一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倒是几个位分低的妃子,如郑采女、吴充衣、孙修仪等拿出了几件压箱底的宝贝。 “酒令无非是凑趣儿,宫中‘老人’不会当真拿什么好东西出来。”谢良妃在她耳边提醒道。 宝蕴大失所望,她可是足足捐出去两根金条呢! 她不会行酒令,担心在众人——尤其是元蘅——面前出丑,更是怕又出什么幺蛾子,便悄悄唤出系统进行推演。 【本次为普通模拟,消耗5魅惑值。】 【模拟开始。】 【羽觞漂到你面前,你吟的诗与太宗皇帝名字相冲,被慎皇贵妃命人掌掴。】 【你脸上原先的三道伤刚结痂,又重新被皇贵妃的东珠护甲划伤,受到感染,面部溃烂……】 第73章 “牡丹本是花中王” 【素鸢见自己的脸毁了容,拒绝换回你的脸!】 【你只好顶着一张烂脸,失宠后在莲池院孤独终老,一条白绫了此残生……】 【本次模拟结束。】 “啊?这就又要孤独终老了???”宝蕴翻了个白眼,看来元蘅对她也没那么喜欢么! 她不信邪,再次要求模拟。 【好的宿主。第二次模拟开始。】 【羽觞漂到良妃谢惊蛰面前,她念的诗没有问题,但慎皇贵妃妒忌谢良妃不生孩子也能抚养长公主; 【她假装龙胎有异,栽赃给谢良妃,说是羽觞漂到谢良妃面前时她暗中做了手脚!】 【元蘅被慎皇贵妃伪造的证据所迷惑,当即大怒,废了谢良妃的位分,将你女儿元凰送去采薇殿,这一去就是十数年!】 【元凰终日玩耍、被采薇殿的嬷嬷们养废了,及笄后便被送去西域和亲,路上被歹人轮番糟蹋至死。】 【羽觞没有漂到你面前,但你的损失最为惨重。你于十几年后听说元凰惨死,又用了一条白绫在宫中自尽!】 【第二次模拟结束。本次为进阶模拟,消耗8魅惑值。】 “啊??”听着更为离奇的剧情,宝蕴迅速调整思路,想着如何避祸。 可是来不及了,酒令已经开始了…… “既然臣妾是令官,便从臣妾开始!‘花自飘零水自流’。”朱婉仪素手纤纤,将那能决定众妃命运的羽觞放入九曲渠中。 金枝向流觞亭外打了个手势,不远处便飘便丝竹之声,原来是司乐司借着风声吹奏起来。 羽觞顺流而下,在康宝林康芸面前停下了。 她想了想,答道:“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是易安的《鹧鸪天》,诗里带‘花’,康宝林说得很好。”朱婉仪莞尔道。 羽觞再次顺流而下,这次停在了张充媛面前。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张雨浓在女史的提醒下答道。 “唐代孟郊的《登科后》,张充媛的也不错,你这两年进了关雎宫委实进益了。”朱婉仪含笑道。 羽觞重新启程。 宝蕴冷眼瞧着,张充媛如今是下六嫔,她和谢良妃中间隔了“上三嫔”和“六仪”,而宝蕴刚好是“六仪”之一! “对不住了!”眼看这羽觞经过了宝蕴即将停在谢良妃面前,宝蕴鼓起劲,对着羽觞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阿嚏!” “长安妙仪,你口水都喷到我脸上啦!” “我的帔帛上也是!” “怎么回事啊!哎呀真是,丫鬟出身就是上不得台面!” 宝蕴顶着素鸢的脸,以平平之姿获得恩宠,本就招众妃妒忌; 如今便在这几个喷嚏上大作文章,故意在元蘅面前让她丢脸! 宝蕴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些??? 按模拟器的结果,只要羽觞别在谢良妃面前停下,慎皇贵妃一党就无法将种种罪名加诸在良妃身上、元凰也就不用那么惨了! 眼看羽觞已然从良妃面前漂过,宝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喝了杯茶压压惊,放下茶杯时却望见元蘅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连忙别过脸,望着九曲渠中的羽觞。这九曲渠蜿蜒曲折,羽觞卡在了原本该转弯的地方。 “钱贵姬,轮到你了。”朱婉仪提醒道。 “羽觞卡住了也算???”钱贵姬张大嘴巴。 朱婉仪正色道:“自然得算。既然停在你面前,你就要行令,否则就要罚酒,要不然对别人不公平!” “我……”钱贵姬顾不得元蘅也在场,急得抓耳挠腮。 她因美貌被元蘅看中,肚子里委实没多少墨水;良妃与张充媛离她又太远,想帮也帮不忙! “三、二……” 众妃纷纷拿她取笑,朱婉仪用筷子敲击茶杯开始倒数。 “我、我想起来了!‘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钱贵姬磕磕巴巴道。 朱婉仪摇摇头:“你这不合令,罚酒一杯!” “怎么不符合呢?这是《卜算子·咏梅》呀!‘梅’难道不是花么?”钱贵姬鼓起腮帮子反问道。 朱婉仪笑了笑,并不计较她的语气:“钱贵姬,你也说了,是词名叫《咏梅》,你的诗句里并没有带……” 钱贵姬闻言,只好喝了一杯酒。 这羽觞漂了一轮又一轮,终于停在了宝蕴面前。 根据方才的推演,她自己的祸反而方便避过,只要避“国讳”和“君讳”就行。 “牡丹本是花中王,花中君子压群芳。”宝蕴娓娓念道。 “妙仪这句倒是新鲜。不知有何出处?”朱婉仪浅笑问道,似乎不记得从前因为步摇晃荡之事指责过宝蕴。 宝蕴突然觉得,这朱婉仪似乎没那么惹人厌了。念诗、评诗时的她,好像也在熠熠生辉。 可一想起她挑剔自己戴步摇之事,宝蕴对她刚生出的那么点好感,“啪”的一下,便没了。 宝蕴乜斜道:“不过是从前在伏家伺候时随主子们听戏,从戏词里听来的罢了,不算什么!” 朱婉仪微微一笑,刚想夸她一句,便被同为“六仪”的孙修仪抢白道:“戏词也算?这也算诗么? “都说朱婉仪博古通今、无书不阅,可臣妾没敲出来呢!长安妙仪随便念了一句就算诗,恐怕要让民间百姓笑掉大牙了! “玉叶是否忘了,素鸢她连步摇都不会戴呢!” 朱婉仪再度正色道:“一码归一码。今日是曲水流觞宴,并无步摇。再说这句子……” 冯贤妃唯恐天下不乱道:“谁说不是么?长安妙仪念的不仅不算诗,况且也不通。” 朱婉仪问道:“哦,如何不通?玉叶还请贤妃娘娘,赐教。” 冯贤妃似笑非笑道:“牡丹虽美,却无香味,如何能‘压群芳’呢?” 沈淑妃叹了口无声的气,拉了拉她的袖子。可她说在兴头上,把袖子往回一扯,继续说了下去! “好了好了,行酒令本为开心,太过较真便没意思了。依朕来看,宝蕴那句,极好!继续!” 众妃见皇上发了话,便如墙头草一般恭维起宝蕴来,却没人注意到慎皇贵妃狠狠瞪了贤妃一眼! 羽觞传到慎皇贵妃面前,她冷笑道:“便唤花中婢,还应出伏家……” 朱婉仪刚想指出她诗中的错,便见轻雾拿了根芍药簪来到宝蕴面前—— 芍药被戏称为“花中侍婢”,萧菩提的诗加上这芍药簪,折辱宝蕴的心明晃晃摆在众妃面前! 第74章 “芍药花中婢” “这簪子全名‘银胎卷草纹刻芍药簪’,与皇贵妃的牡丹簪原是一对儿。 “因妙仪与皇贵妃一同出自伏家,今儿个又晋位,所以特地赏赐给您!”轻雾笑着福了福身子。 “哟,皇贵妃可真疼长安妙仪呢!” “是啊,娘家有人就是不一样!” “臣妾还以为皇贵妃与妙仪不合呢,原来感情这么好么?!” 嫔妃们或真心、或假意,都在祝贺宝蕴。 唯有宝蕴自己知道,轻雾看着对她行礼如仪,可事实上这簪子不仅未用托盘,她还是单手拿在手里的; 走到她面前时,她更是随手扔在宝蕴手边! 轻雾敢当众如此轻视宝蕴,自然是有她主子的示意! 宝蕴当即将这劳什子“芍药簪”扔到轻雾的脚底下,似笑非笑道:“这簪子还请轻雾姑娘退还给姑奶奶!” “妙仪,您……”轻雾望向萧菩提,不知下一步如何打算。 康宝林不解道:“这么好的簪子,妙仪为何不收呢?” 慎皇贵妃也皮笑肉不笑道:“是啊,多少姐妹眼红这芍药簪,想给本宫的牡丹簪作配。 “如今本宫看你和我是一家,巴巴地上赶着给了,你倒是不稀罕!怎么,是瞧不上本宫这位同副后、怀有龙嗣的皇贵妃吗?” 宝蕴不卑不亢道:“臣妾不敢。姑奶奶何等金尊玉贵,宫中上下谁不以您为尊? “可臣妾敢问一句:这宫中是姑奶奶您这‘皇贵妃’大,还是皇上大呢?” 慎皇贵妃旋即起身怒指宝蕴道:“你放肆!” “你大胆!”宝蕴毫无惧色! “好了好了,好好地喝酒行令,这又是怎么了?”元蘅自是乜斜道。 慎皇贵妃自觉被宝蕴牵着鼻子走,不由扯着元蘅的袖子娇声道:“皇上您看她啊!这才当了几天主子,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臣妾自然姓‘伏’啊,这可是皇上亲自赏的。”宝蕴冷笑道。 “你……”一听到“伏”字,慎皇贵妃便咬牙切齿起来! “宫中自然皇上最大!素鸢,你为何这么问?”还是“令官”朱婉仪打圆场道。 宝蕴这才莞尔道:“还是玉叶姐姐公道!既然宫中是皇上最大,那么皇上既然册封臣妾为嫔妃,臣妾便就是嫔妃,而不是从前的侍婢! “若姑奶奶赏的是其他首饰,臣妾必定额首、磕头、双手迎接。可这芍药簪么…… “这簪子虽金贵,可民间都称芍药为‘花中婢’,姑奶奶方才念的诗也含‘花中婢’,哪有这么巧的事? “姑奶奶是‘花中王’,臣妾是‘花中婢’,您把皇上给臣妾的嫔妃身份放在哪里了? “换句话说……您以芍药和这芍药簪轻贱臣妾,把皇上和皇家颜面置于何地?” 慎皇贵妃平时跋扈惯了,后宫敢怒不敢言; 加上宝蕴这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不少嫔妃都频频点头称是、心中畅快不已! 宫中行花令,“牡丹”之后向来接“石榴”或“榴花”,鲜有接“芍药”的; 若是新晋妃嫔不懂宫中习惯倒也罢了,可慎皇贵妃主动提及芍药更兼赠芍药簪,摆明了要在宝蕴晋位的大喜日子折辱她! 好在宝蕴机敏,总算让这皇贵妃落了下风! 朱婉仪笑道:“长安妙仪说得不错。更何况……臣妾既是令官,诗中有错,臣妾不得不提出来。” “哦?敢挑皇贵妃的错,这后宫中恐怕只有你一人!”元蘅挑了挑眉道。 “是啊……朱婉仪赶紧说说,皇贵妃错在哪儿,带着姐妹们听听。 “要不然那起子小人要说你欺软怕硬了!”贤妃若有似无地向钱贵姬的方向望了一眼;钱贵姬瞧也不瞧她,只顾着大快朵颐! 朱婉仪含笑道:“那臣妾就斗胆了。慎皇贵妃方才答‘便唤花中婢,还应出伏家’; “此句带‘花’字虽是合令的,可原句应是‘还应出郑家’,皇贵妃错念成了‘伏家’。” 萧菩提抚了抚发髻,故作恍然道:“是么?原来是‘郑家’吗?是了,郑家连侍婢都会念诗; “可我伏家也不差呀?侍婢都能进宫做娘娘呢!人家念句戏里的台词都能算对; “怎么到本宫这儿,把‘郑家’改为‘伏家’也要算错呢?” 冯贤妃冷笑道:“朱婉仪,你是在故意提醒大家,长安妙仪姓‘伏’,而皇贵妃不姓‘伏’,是吗?” 朱婉仪落落大方道:“臣妾不敢,只是……” 一时间,那远处的丝竹之声随着众妃的争辩,也渐渐变成锣鼓点。 这锣鼓点急促狠戾、雷霆万钧,个中又夹杂着一阵阵琤瑽(chēng ng)之音。 这乐音一时清泠如玉,一时又如月下松风;一时婉转缠绵,一时又如骤雨打荷、泉水叮咚…… 几股乐音交杂在一起,像是较劲一般,一会儿你压我一头、一会儿我占了上风! 元蘅双眼微闭,指节轻敲案桌,欣赏着这耳生的乐音; 待到锣鼓点悄然退去、耳边厢只听闻那缥缈如雾的丝竹之音时,他陡然睁眼笑道:“玉叶是令官,你说谁错、谁就是错了! “只是慎皇贵妃怀有龙胎不便罚酒,茶也不是她爱喝的,朕就替她饮了!” 元蘅就着萧菩提的手喝了一杯酒,萧菩提望着众妃的眼神好不得意! 可还没等她得意完,扬劲便捧了个托盘上来;扬劲人还未至,众妃老远便闻到阵阵奇香! “既然素鸢嫌芍药身份低微,那朕这‘千重簪’可否入你的眼?”元蘅虽笑着哄了宝蕴,可也尽带帝王威严! “千重簪……”宝蕴望了元蘅手上那支比慎皇贵妃的牡丹簪还要华贵的茶花簪,眼睛都直了! 她活了近两千岁,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这簪子也太漂亮了! 扬劲躬身笑道:“回长安妙仪,此簪名为‘伽楠错金鸾绶千重簪’; “以伽楠香木为底,香木镂雕一百九十九孔洞,随风散香可及三丈。 “这伽楠香木可是好东西,一两伽楠可值百两黄金哪!这‘千重’二字,意指山茶花; “这‘大叶山茶花’上每一片花瓣都由红宝石雕刻而成,栩栩如生; “花心呢,则是一整颗的南珠,镂空后灌入香料制成‘香珠’……” “南珠?!”甫一听到“南珠”二字,妃嫔们便纷纷坐不住了! 第75章 这簪子,老娘偏要自己戴! “南珠不是一百多年都没有了吗?” “谁说不是呢?可这千重簪的花心,的确是南珠,不会有假啊!” 嫔妃们喝酒的放下酒、吃菜的放下菜,纷纷欣赏起元蘅单单送给宝蕴的“伽楠错金鸾绶千重簪”来! 大魏开国以来,珍珠向来以合浦地区为首的“南珠”为尊。 可近二百年前不知何故,合浦的“珠母”,一夜之间全逃往了临近的交趾国! 这“珠母”便是能产珍珠的贝壳;珠母全跑了,哪来的南珠呢? 于是朝廷的“采珠提举司”没了法子,只好用东珠代替南珠; 且当时在位的世祖皇帝元慎为讨发妻伏绾的欢心,规定后宫只有中宫皇后可以佩戴东珠饰品,这规矩直到如今都还在! 萧菩提以“皇贵妃”的身份佩戴东珠护甲,本就是逾制之举。 她为显恩宠才天天戴着,连沐浴、就寝都未曾放下; 可如今合浦南珠重新现世,一下子就把她的东珠给比下去了! 萧菩提连忙将护甲藏于袖中,悄悄摘下;她不过是低了个头的功夫,元蘅便亲手捧着那花簪来到了宝蕴的面前! “让朕亲手为你戴上,可好?”元蘅嘴上说着,胳膊可就不客气地抬了起来。 若是别的妃子,早就下跪、磕头、谢恩了,可宝蕴却偏偏抬了手,将元蘅的胳膊挡了回去! “长安妙仪,你这是做什么?这么用心的宝贝,还不快向皇上谢恩哪!”钱贵姬口内急道。 她虽于诗词上不通,可这些首饰,没人比她更清楚啦! 这重新现世的南珠倒在其次;按大魏规矩,嫔妃的簪子不能超过七寸,但这簪子足有九寸九分长,是中宫才能用的尺寸! 若只是这一处逾制,可能是她钱贵姬看走眼了;可那簪身上“鸾鸟衔绶”的纹样,分明是皇后金册和凤冠上才有的纹样! 谢良妃起身婉劝道:“素鸢,这红色山茶花寓意‘勇敢’,想来皇上是赞扬你那日在采薇殿勇救元凰。” 钱贵姬与张充媛连连点头,扬劲再度躬身笑道:“谢良妃所言极是!皇上的确是从那日起就下旨吩咐六尚二十四司,专心为长安妙仪打造这‘千重簪’。 “妙仪啊,您的这份晋位的赏赐,从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多少宫人和女官日夜赶制、又用了多少名贵材料,才造了这么个宝贝簪子。 “长安妙仪,您就算不看在皇上的份上,也疼爱一下尚宫局的女官们!”一阵温柔的女声在角落响起,众人扭头望去,原来是新入宫的郑采女。 孙修仪似笑非笑道:“哼,六尚二十四司的事,你知道得倒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簪子是郑采女你造的呢!” “不敢。臣妾不过是有幸在司珍司待过几天罢了!”郑采女不卑不亢、微微颔首道。 宝蕴苦笑道:“你们一唱一和的,倒让本宫下不来台。本宫何曾说不要这簪子了?只是……” 宝蕴接过那簪子,还未等红蝉从袖中掏出菱花镜,便在发髻上摸索着径自戴上了! “只是臣妾人微言轻、又无子嗣,收下如此贵重的赏赐已是大幸,哪还配得上让皇上亲手帮臣妾戴簪子呢!” 众妃面面相觑,倒是元蘅一听便知,宝蕴这是因为方才他帮皇贵妃戴簪子、又就着她的手喝酒,吃醋了呢! “铮——嘣!” 未等元蘅开口,亭外的乐音突然如裂帛般戛然而止,只有袅袅余音回荡在众人耳畔。 “这是怎么回事?”元蘅蹙眉道。 “回皇上,是箜篌的弦断了。惊扰皇上和娘娘们的雅兴,实属不应该。 “那箜篌伎已在亭外等候处置。”金枝代为赔礼道。 “宣!”元蘅乜斜道。 元蘅话音刚落,便有一赤足露臂、身着轻纱“天衣”、帔帛飞扬的妙龄女子抱着箜篌蒙面而来; 她行动间璎珞和臂钏叮当作响却不显轻浮,好听极了! “司乐司箜篌伎苏玉碎,拜见皇上、慎皇贵妃以及诸位娘娘。”玉碎甫一开口,一道甜糯的娇声便从那粉色面纱下幽幽传来。 “苏玉碎……‘昆山玉碎凤凰叫’,倒是好名字。偏偏朕和……朕的女儿又叫‘元凰’。 “可是玉碎,你的箜篌明明好好的,方才的裂帛之声是怎么回事?”元蘅朝她怀中的箜篌抬了抬下巴。 轻纱下甜糯的娇声,忽而转为清脆的笑声:“回皇上,方才为主子们弹奏时用的西域箜篌已然弦断,玉碎怎可带着它面圣呢? “喏,这是凤首箜篌。”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箜篌的顶端确实雕了个“欲衔东珠”的凤首! 那东珠与凤喙之间明明无任何粘连,千百年来却从未从箜篌上掉落! “如今宫中规矩越来越不像样了,凤凰、东珠,何等贵重的东西,一个下贱的箜篌伎都能用上了! “呀!”慎皇贵妃原本只是想作践玉碎,可她的袖子不慎掀翻了茶杯! 茶水溅到了元蘅身上,她刚要赔不是,元蘅却摆了摆手,只对玉碎笑问道:“方才弹的什么?” “回皇上,方才弹的是《箜篌引》。若陛下想听,奴婢愿用这凤首箜篌再弹一次!”玉碎抱紧凤首箜篌,主动福了福身子。 元蘅乜斜了双眼,微微颔首。 金枝早为她搬来凳子,只见她将那凤首箜篌斜抱于怀中,左手按弦、右手拨弦; 这弦音清亮空灵,委实似天乐一般;让人一时如坠云里雾里、一时又如登上九重天阙…… “好、好!”一曲终了,元蘅击了击掌,“我大魏的凤首箜篌是比方才的胡箜篌来得好听!” “谢陛下夸奖!”玉碎起身道。 “把面纱摘下来!”元蘅饶有兴致道。 “是……”玉碎缓缓摘下轻纱,一张高鼻深目、绮丽堪言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奴婢生得一般,还望不辱皇上和娘娘们的眼才好!” “哼,狗皇帝,你不亡国谁亡国!”宝蕴大口吃着和这雅宴极不相衬的酱肘子,这还是她特地让尚食局准备的。 她今天在席上受的气,得通通在嘴里吃回来! “估计这宫中啊……又要多一位‘苏妹妹’了!” 第76章 堪咏大魏第一花 孙修仪在宝蕴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忘了方才她也有份让宝蕴受气没脸。 正在这时,不知是谁推了羽觞一把,羽觞再次顺流而下,恰好停在了苏玉碎的面前。 “羽觞停在谁面前,谁就要念一句的带花的诗……”也许都是“六尚”出身,郑采女好心提醒道。 冯贤妃却嗤之以鼻道:“哼,一个小小箜篌伎,恐怕连字都不识,会念什么诗呢!” “酒令也好、花令也罢,不过是个玩意儿。会念的,念一两句诗;不会的,像方才长安妙仪那样念戏台上的鼓词也行。 “有什么要紧?”良妃三两句话,便化解了玉碎的尴尬。 “谢惊蛰,你……”贤妃待要发作,却发现淑妃拽了拽她的袖子。 她这才惊觉,谢惊蛰今日已晋为“良妃”,现在与她同为正三品,二人平起平坐; 这还不算,良妃虽然也无子,可楚国长公主元凰养在她的名下,俨然是新的“四妃之首”了! 贤妃想到这里,只好把这口气暂且咽了下去! 苏玉碎莞尔道:“既然娘娘们给奴婢这个机会,奴婢少不得沾沾光。这带‘花’的诗么……啊,有了—— “‘春前看取开如雪,堪咏大魏第一花’!” “这诗名为《玉茗花》,原是咏山茶的。这小贱人私自把‘细咏西江第一花’改为了‘堪咏大魏第一花’; “也不知道是在影射谁呢!”轻雾俯身,在慎皇贵妃耳边轻声提醒道。 果然,慎皇贵妃冷笑道:“果然只是个箜篌伎,诗词上到底不通!现成的诗都能念错! “好好的‘细咏西江第一花’,你非要自作聪明给改成‘堪咏大魏第一花’! “令官,你说这箜篌伎……是不是该罚啊?” 未等朱婉仪答言,元蘅却乜斜道:“‘大魏第一花’……苏玉碎,你倒是说说看,这‘大魏第一花’指的是什么? “若说好了,便有赏;说不好……哼!” “这还用说么?这‘第一花’自然是牡……”冯贤妃刚开口抢白,看见元蘅看也不看她,自己也觉得没面子。 苏玉碎福了福身子,落落大方道:“在奴婢眼中,山茶花高洁、勇敢、忠贞,与大魏一贯崇尚的品性相符。 “自然山茶才是‘大魏第一花’!” 苏玉碎答的是元蘅,眼睛瞟着的,却是宝蕴头上那刚戴上的“伽楠错金鸾绶千重簪”。 即使离那么远,都能闻到伽楠木和南珠所制成的“香珠”的香味,且这香味艳而不妖,相当难得; 红宝石制成的花瓣和点翠所作的叶子,更是熠熠生辉! 朱婉仪含笑道:“诗句虽好,可方才慎皇贵妃化用古人诗句受了罚,恐怕玉碎姑娘……” “常言道,‘酒令如军令’,奴婢既然错了,自然甘愿受罚!”苏玉碎说着,便将金枝端来的酒一饮而尽! “赏!”不知是欣赏苏玉碎的箜篌还是她的诗句还是……总之元蘅乜斜的双眼中透出些许精光。 也难怪方才孙修仪喋喋不休,元蘅这酒后兴起的样子,确实让人觉得苏玉碎进后宫的事十有八九成了! 可元蘅赏出去的,却是方才被宝蕴嫌弃到掷在地上的芍药簪! “奴婢……多谢皇上恩典!”苏玉碎双手接过那簪子,大方谢恩;可她那微蹙的眉头却没能逃过宝蕴的双眼! 苏玉碎咬着唇立在原地,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可娘娘们的“曲水流觞宴”重新开场,这流觞亭俨然没了她落脚的地方。 “等一下!”当她跪安告退时,元蘅那把低沉的声音却适时地在她身后响起。 苏玉碎整理了她那天女般的轻纱帔帛,悄然转身,等待着她想听到的话。 “你这手箜篌弹得委实不错,担得起‘玉碎’的名字,在宫中做个小小的箜篌伎,未免太过浪费了!”元蘅朝她怀中那凤首箜篌再度抬了抬下巴。 扬劲当即会意,低声道:“这凤首箜篌是司乐司镇殿之宝,大魏开国时已有,出处不可考,但一向不轻易见人的; “数百年来,只有世祖皇后的姐姐伏夫人弹过。今日不知怎么……” 元蘅沉吟片刻,望着苏玉碎期待的脸,当即宣道:“司乐司箜篌伎苏玉碎,晋为‘箜篌供奉’。 “往后,你不用随司乐司演奏。至于这‘凤首箜篌’……朕赏给你,今日起这就是你一个人的箜篌了! “你可得把这箜篌保护好,别再像刚才那把一样弹坏了!若凤首箜篌有恙,朕唯你一人是问!” “苏供奉,大喜、大喜!”郑采女委实羡慕。 宫中“乐伎”说得好听,有一技傍身、以技艺伺候主子,不以色事人、也不是“奴才”; 可大家心中都清楚,自己的地位也就比宫人略高些,甚至还没那些跟了个好主子的奴才得脸、挣得多! 但“供奉”就大为不同了!不仅受人尊敬,还有专人伺候、有单独的住所; 更不用如乐伎一般,为了那些不挣钱也不露脸的席上表演而早起。 这些演奏,稍微出一点错,等着乐伎的便是朝打暮骂; 可若演好了,功劳全是司乐司女官们的,她们捞不着一点儿好处,甚至还得以纱遮面,以免抢了那些女官的风头! “供奉”只需要自己演自己的,好赖全都自己担着,自然也不用戴着面纱、给那些技不如人的人“让妆”了! 同为“六尚”出身的郑采女为苏玉碎高兴;可玉碎自己却怔在原地,高兴不起来。 “奴婢……再拜皇上!”苏玉碎轻叹一声。 是啊,做了“供奉”又如何呢?还不仍然只是“奴婢”?! 她以为元蘅叫住她是要封她为妃; 她以为自己可以丢掉从小赖以生存的箜篌; 她以为自己可以安然坐在九曲渠旁与娘娘们平起平坐; 可到头来,不过是晋为更高一阶的“奴婢”罢了! 她刚踉踉跄跄走出流觞亭,便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故意的!!”苏玉碎不住地道歉,可一个巴掌仍然迎面打来! 第77章 族人遭屠戮,她如何笑得出来??? “住手!”被玉碎撞上的贵公子轻喝一声,那太监便当真把手缩了回去。 玉碎虽不认识这公子,可这人生得龙瞳虎颈,又身着玄色错金的衣裳,连他手上抱着的锦盒都是金丝楠的。 须知在大魏,金丝楠除了皇室之外,只有皇上赏赐的人才能用; 别说民间了,哪怕是列侯或异姓王等贵族,私用都得入刑! 如此华贵、私有的金丝楠,却被这公子拿来做一个小小的锦盒,这公子显然非富即贵! 只是不知,这锦盒里装了什么稀世奇珍呢? “大胆!小小箜篌伎,撞了大魏国师,岂是一句‘知错’就能遮掩过去的?”方才要打人的开道太监啐道。 苏玉碎咬牙道:“奴婢不是箜篌伎,是刚晋封的‘箜篌供奉’!” “还敢顶嘴!我在宫中这么多年,从未听说有什么‘箜篌供奉’!”那太监仍旧大口啐着; 可看到冯庭燎已然离去、没和苏玉碎理论,他便也朝身后打了手势,示意小太监们匆忙跟上。 而流觞亭内,正在大快朵颐的宝蕴却有一股莫名的烦躁之感! “皇上,不好了!关雎宫来人说,楚国长公主浑身长疹子!”扬劲禀报道。 “什么?!”元蘅席间喝了不少酒,本有缱绻之意;听到元凰抱恙,当即清醒了一大半! 慎皇贵妃趁势冷笑道:“谢良妃,你真的有好好照顾长公主么?” “凰儿她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谢良妃一时也慌了神,连忙要回关雎宫看望。 冯贤妃皮笑肉不笑道:“皇上,虽然那史氏言行莽撞、不懂规矩,可依臣妾看,长公主还是抱到采薇殿抚养才好! “要不然有些人拿长公主当晋位的筹码,公主的日子能好过吗?” 宝蕴幽幽道:“按照贤妃娘娘的意思,慎皇贵妃腹中‘龙胎’恐怕也要抱去采薇殿、不能亲自抚养的,对?” “伏素鸢,你胡说什么?!皇贵妃娘娘,臣妾没有……”看到皇贵妃的眼神杀来,冯贤妃当即慌了神。 宝蕴的眼角眉梢带了些许得意—— 元凰早以心声告诉她,这点小病小灾和采薇殿的琉璃碎畜食相,她目前还是能撑得住的! 可既然元凰无恙,胸中那种烦躁的感觉是什么呢? “皇上不必惊慌……楚国长公主的急病,微臣自有办法医治!”正当元蘅要移驾关雎宫时,冯庭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原来是这冤家!”宝蕴叹了口无声的气,迅速放下酱肘子。 她捻了个诀,开始刻意掩盖自己的清涎香。这是她穿书后唯一能用的法决了! 元蘅连忙问道:“庭燎,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微臣怎敢欺君?皇上若不信,请看……”冯庭燎打开那华贵无比的金丝楠锦盒,里面装了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东西! “这是什么?黄的是琥珀、白的是……羊脂玉?红的呢?是玛瑙、红玉髓还是……” “这东西好香啊!比长安妙仪新得的千重簪上的伽楠木还要香呢!”嫔妃们纷纷夸赞,扭头却看见宝蕴铁青着脸,完全不似平时被夸的样子! 她当然笑不出来——席上的凡人们不认得,可她认得!那盒子里装得满满的,正是魅魔一族特有的清涎香! 清涎香在魅魔体内时,不过是能勾引异性的愉情香; 可一旦离开魅魔的身体,便是能让枯骨生肉、甚至起死回生的“渡厄仙芝”! 但清涎香是魅魔的修为所在,魅魔的血统越纯粹、修为越高、清涎香颜色便越深。 宝蕴的清涎香是深紫色的,如紫水晶一般,已是这一代魅魔里颜色最深的; 族人们私底下都说,若女君找一个同为魅魔的夫君、怀孕时不被那劳什子天神所坑害,小公主的清涎香能变为全黑的也说不定! 自从魅魔一族在世上诞生,还没有纯黑色清涎香的魅魔呢! 可取出多少清涎香,魅魔的修为便会减少几分; 清涎香被掏空之日,便是魅魔油尽灯枯之时! 这满满一锦盒有近百颗完整的、颜色尚浅的清涎香,显然便有近百个魅魔死在这“大魏国师”的手上! 难怪她明明早已掩盖了自身的香气,却还能闻到清涎香的味道,原来是因为冯庭燎! 族人遭受杀戮,这让她如何笑得出来?! 宝蕴的指甲掐进掌心里。若不是孙修仪仍然拉着她喋喋不休,她真想冲过去将冯庭燎剥皮拆骨! “庭燎,这是何物?”元蘅不解道。 他也不认识这东西呢!可他记得这香味,只在某位“故人”身上闻到过! 冯庭燎笑道:“回陛下,此物名唤‘清涎香’,是魅魔一族特有的宝物……” 冯庭燎娓娓道来,听得一些年纪小的嫔妃点头称是、仰慕不已! 在她们眼里,这年少多金、至今未娶的大魏国师,能把大开后宫的皇上、年过三十的大将军同时给比下去呢! “长安妙仪,你说是不是啊?”冯庭燎眯起他那特有的琥珀色眼睛,明知故问道。 红蝉连忙提醒道:“国师是在问您,这什么什么香的作用您是不是比他清楚!” “本宫侍婢出身,恐怕不如国师你通贯古今呢!本宫连这东西的名字今日都是第一次听闻; “如何能得知它的作用呢?这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平白无故给长公主用,恐怕不妥?”宝蕴以冷笑回应,答得滴水不漏!只是…… 冯庭燎既然谁都不问、独独问她,显然是因为他知道她是魅魔; 可冯庭燎若真能看出她是魅魔,就应能看到她的真身。 她二人从前便相识,她还是“魅魔旖旎”时,便受过他的恩惠。怎么如今他好像完全不记得一般??? 不仅不记得,还对魅魔一族大开杀戒!就算他是天上的白虎神君,也不可原谅! “皇上,既然有娘娘觉得不妥,不如微臣‘以身试药’,确保这‘清涎香’对人无害再给楚国长公主服用。 “您看如何?”冯庭燎躬身问着元蘅,余光觑着的,却是宝蕴…… 第78章 这魅魔啊,惯会勾引人的! 元蘅云淡风轻道:“哎……国师何必谦虚?你我年少相识、情同手足;哪怕朕六亲不认、能信的人里也永远会有你啊!” “哼,狗皇帝识人不明,难怪你大魏国运日差、大好河山被你的皇贵妃拱手让给蛮夷! “你的‘手足’,恐怕不好当啊!”宝蕴恨恨地盯着元蘅,方才因“千重簪”提升的一点好感度,此刻俱都消耗殆尽! 按原书剧情,元蘅虽然早早就被立为皇太子,可先帝皇子颇多,元蘅的“手足”如同蜈蚣一般; 除了那为了让阿鸾重生而选择自尽的元氿外,无不对皇位虎视眈眈。 好在元蘅自有雷霆手段,杀的杀、埋的埋、流放的流放; 是以他登基时,“手足”数量已从“蜈蚣”降到和凡人一致——只余四人,“暴君”之名也从此叫开了! 好在冯庭燎带来的清涎香是货真价实的;元凰用了之后,没过多久疹子便消退了、也不发热了。 元蘅龙心大悦,当即赏了百两黄金,随口问道:“这‘清涎香’委实好用,只是朕从未听说过。 “国师方才介绍良久,可总也没提到它的来历……” “是呀,这宝贝比大魏的四大名香还要香呢!”冯贤妃也跟着凑趣儿,仿佛自己是元蘅的嫡妻原配一般。 宝蕴的拳头再度攥紧,这小动作可未能逃过冯庭燎的双眼。 他笑着回应道:“这‘清涎香’么……是‘魅魔’一族的至宝,一个魅魔体内只有一块清涎香。 “前些日子微臣算出大魏境内有魅魔作乱,所以亲自去捉妖,果不其然有所斩获!” “良妃姐姐,什么是‘四大名香’,什么又是‘魅魔’呢?”张充媛问道。 这会儿元凰已然无恙,谢良妃心情极好:“大魏的‘四大名香’,乃是沉香、檀香、龙涎香和麝香。 “至于这‘魅魔’么……” 谢良妃摇了摇头,众妃连带着元蘅都望着冯庭燎。 冯庭燎这回却收了笑脸道:“‘魅魔’属魔道,惯会勾引人的。雄性勾引女子、雌性勾引男子。 “尤其是雌性,看上去娇娇软软、明艳可人,可是把男子勾到手之后就会敲骨吸髓、吸食他们的精气。 “起初,被魅魔魅惑的男子们只觉终日乏力、昏昏欲睡,而后每日睡觉的时辰越来越长、甚至比清醒的时辰还多! “好好的男人被魅魔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待到没有利用价值,魅魔就会将他们迅速抛弃! “对了,听说数万年前魅魔得罪了天神,被降下神罚,天神在她们身上刻了淫纹,以作封印之用!” “你胡扯!”宝蕴闻言再也忍不住,踮起脚尖指着冯庭燎的鼻子大骂道。 什么“敲骨吸髓”、什么“吸食男子精气”,那是那些骚臭狐狸精才干的事,魅魔才不屑去做呢! 再者说了,“魅魔”只是沾了个“魔”,实则与“魔道”实在无关,族中修仙甚至飞升至上神的也不在少数。 “神魔大战”之际,她们可是被归在“神族”里的! 他诛杀魅魔取清涎香讨元蘅欢心,她已经怒不可遏;如今又出言侮辱…… “国师不过是在说魅魔,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元蘅出言安抚道。 冯贤妃冷笑道:“就是!谁不知国师位高权重,连皇上和皇贵妃对他都尚且礼遇。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正四品妙仪……” “贤妃娘娘此言差矣!”朱婉仪福了福身子,正色道:“嫔妃位分再低,也是天子嫔御、大魏的皇妃、皇上的妻妾; “而前朝官员位分再高,也不过是大魏的……家奴罢了!” “你……”冯贤妃这一日不知碰了多少钉子,如今见朱婉仪都敢反驳她,不禁气从中来! 她故意停顿不语,等着平日里那些高位分的姐妹与她同气连枝; 可左等右等,不仅连只“应声虫”都没等来,反而瞧见与宝蕴和朱婉仪同为“六仪”的那几个妃子面带戏谑,冯贤妃抬起的手只好轻轻放下。 轻雾低声相劝道:“皇贵妃说了,这朱玉叶今日是令官,被她抢白了,咱们也不算吃亏。 “贤妃娘娘请放心,往后日子长着呢,还怕找不着机会收拾她们这伙人?” 朱婉仪哪能听见她们那一肚子坏水?她仍旧含笑道:“如今长公主虽痊愈,可到底需要母妃陪着。 “司乐司的曲子弹完了,咱们今日这曲水流觞宴,也差不多该‘曲终人散’了!金枝……” 金枝拿出今日酒令的记档道:“今日行令最多、且从未出错的只有长安妙仪……” 说完,她击了击掌,便有小宫女将先前那只漆盒捧了上来。 朱婉仪双手接过漆盒,亲自奉上道:“那众位姐妹开宴时凑的宝贝,便都是妙仪一人的了!” 正说着,又有宫人禀报道:“启禀皇上、慎皇贵妃,永宁侯兼大将军伏渊听闻今日皇上并诸位娘娘在宫中饮宴,特地进献宝物,还请娘娘们笑纳!” “舅舅到底只疼娘娘们,这些宝物没一样是给朕的!”元蘅鱼贯而入的宫女和她们手上的托盘,哭笑不得。 宝物按娘娘们的身份一一分完,只剩宝蕴和慎皇贵妃的两对耳珰—— 一对大小普通但是是金镶玉的; 而另一对是琉璃的,足足有三寸那么大,若戴在耳朵上,怕是能垂到肩膀! 慎皇贵妃缓步来到那琉璃耳珰面前,甫一伸手,那小宫女便往后紧缩一步。 “怎么,我爹送给我的东西,你这贱婢倒是心疼起来、舍不得给么?”慎皇贵妃冷笑道。 小宫女抬了抬眼望着她,嚅嚅道:“不、不是的……” 慎皇贵妃这才发现,每个托盘上均有字条,上面写了各位娘娘的封号位分; 而她相中的这对耳珰,字条上写着“长安妙仪”,旁边那葡萄大小、坠了菩提子的金镶玉耳珰才是她萧菩提的! 慎皇贵妃抬手便要打翻这托盘,轻雾眼疾手快道:“娘娘别气!向来都是金玉尊贵、琉璃卑贱; “您是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大将军往宫里送东西,自然是把最好的宝贝留给您了!” 这话非但没有平息慎皇贵妃的怒气,反而让她胸中怒火愈演愈烈了! 第79章 姐姐、贴贴~ 冯贤妃今日在宝蕴与“六仪”等人那里受了好几顿气,此时连忙添油加醋道:“轻雾姑娘委实说得对! “那琉璃耳珰再大又怎么样?又不值钱!” “你们懂什么!”慎皇贵妃低声呵斥着二人,恨不得咬碎牙根! 伏家从滇国发家,而滇人自古以来便有“儋耳”的习俗——佩戴大型耳珰导致耳垂拉长,是为“儋耳”。 如今儋耳习俗虽已式微,可这状如满月的巨型耳珰却流传了下来。 滇人以耳珰的大小区分身份地位,伏渊献给宝蕴的这三重同心圆五色琉璃耳珰,与滇王佩戴的大小无异! 而他送给亲女儿慎皇贵妃的金镶玉耳珰,看似用料比琉璃金贵,可只有菩提子般大小,在这琉璃耳珰旁边,实在不够看! 不仅如此,元蘅更是亲自为宝蕴戴上那琉璃珰,而宝蕴这回倒也没推辞…… “大将军送的这琉璃珰,倒是把朕的千重簪给比下去了!”元蘅叹道。 众妃纷纷跟着赞赏。这赞赏虽说有谄媚之意,可其中也有几分真心—— 这五色琉璃珰单看平平无奇,除了“大”没有任何出色之处,反而给人一种笨重的感觉; 可如今戴在宝蕴身上,却自有一副流光溢彩、璀璨夺目的风流之态! 宝蕴故意晃了晃脑袋,耳珰叮咚作响、好听极了!这回朱婉仪并没有挑她的仪态。 【宿主与朱玉叶好感度+10!】 【好感度可1:1兑换成魅惑值,但目前兑换系统还未开放,敬请期待!】 宝蕴对元蘅莞尔道:“皇上既然觉得被大将军比下去了,臣妾倒有个法子,可以让皇上扳回一城!” “哦?说来听听!”元蘅饶有兴致道。 宝蕴笑眯眯道:“前番臣妾那莲池的水冢‘闹鬼’,虽说未酿成大祸,可确实把冯采女吓了一跳。 “适逢今日国师提起‘魅魔’,也许鬼神之说是真的……也说不定呢!” “素鸢到底想说些什么?”元蘅再度乜斜了双眼。 宝蕴福了福身子,正色道:“臣妾斗胆,请皇上打开水冢,开棺验尸! “看看水冢里那‘长乐椒房’的尸体是否有可疑、生前是否有冤屈!” “长安妙仪,你疯了?”听到宝蕴的话,无论是否与她交好的嫔妃,纷纷变了脸! 宝蕴继续道:“臣妾当然没有疯。上回在采薇殿,臣妾被长乐椒房‘附身’。 “她告诉臣妾,她委屈、她难过;她的一片真心,所托非人! “皇上,长公主是长乐椒房的唯一血脉,她再三生病遭难,难道不是长乐椒房……” “你今天喝多了,说什么疯话!既然宴席结束,你们各自跪安!”元蘅冷了脸,径自走了。 可看到宝蕴被斥责,慎皇贵妃等人互相递了眼色后却没有像平日里那般洋洋得意,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回到莲池院后,宝蕴刚准备把今日赢来的诸多宝贝赏给宫人们,却听系统提醒道: 【有苦寒之药,长期伴在身旁可导致女子不孕!】 宝蕴眯起双眼,望着这一堆“宝贝”。 虽说她已经有孕,并且有系统的各类丸药也不担心之后的子嗣问题; 但关键是,这些绫罗、首饰是嫔妃们凑的,这足以说明后宫有人存了坏心! “是哪样东西有问题?”宝蕴悄声问道。 【无法识别。】 宝蕴无奈,便一样一样拿出来询问系统;可才问了几件,系统便躲懒休眠了。 “本来今天就烦,要你何用!”宝蕴恨恨说着,一脚把这漆盒踹翻在地! 慎皇贵妃还未解决,又来个诛杀了魅魔的冯庭燎、更兼元蘅态度暧昧…… 她要这些珠宝绸缎有何用??? “姐姐!” “姐姐、贴贴~” “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姐姐来玩呀!” 宝蕴突然听到一阵清澈的少年音,这声音陌生中透着熟悉。 她在殿内四处找寻,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浴盆里的娃娃鱼! 这娃娃鱼长得奇快,不过短短半月,身长已长了两倍有余。 原先的盆明显不够它住了,宝蕴干脆把它放进紫檀木的浴盆里。 可今日这浴盆里不仅有她的娃娃鱼,还多了颗鹌鹑蛋般大小的、浅蓝色的蛋! “是……你在叫我吗?”宝蕴将手伸进水里,原本是要取蛋的,可那娃娃鱼迅速游了上来,拼命用脑袋蹭了宝蕴的手。 “姐姐、姐姐是我啊,我是‘绒绒’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绒绒好伤心哦!”绒绒叹道。 “绒绒?可你不是已经……”宝蕴眨巴了眼睛。 她思索半天才想起来,“绒绒”是她在关雎宫捡到的那只小白猫; 也是被慎皇贵妃一党用于“狸猫换太子”、害她差点被污蔑、陷害的小白猫; 更是那晚在两仪殿,舔了地上的毒燕窝后呜呼没命的小白猫!难怪这声音这么熟悉! “姐姐,猫可是有九条命呢!我还要多亏那毒燕窝才能转世投胎呢!”绒绒开心道。 宝蕴刚想将“绒绒”抱起来,当即狐疑道:“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你从前的那个‘姐姐’?” 她如今顶着素鸢的脸,这小娃娃鱼怎会知道她是从前的“萧宝蕴”呢? “因为我和姐姐一样,不是人呀~”绒绒继续开心道。 宝蕴刚想细问,却听宫人禀报有客来访;她出去一看,原来是谢良妃、张充媛和钱贵姬三人。 不,应该说是四人——谢良妃怀里还抱着元凰! “凰……长公主真可爱!”宝蕴见谢惊蛰主动将元凰抱给自己,连忙接了过来。 谢惊蛰莞尔道:“从前在宫道,是我们姐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你和……瑶华宫是一伙的; “上回在采薇殿,托妙仪不计前嫌相助,凰儿才能得救; “今日曲水流觞宴,您不顾得罪慎皇贵妃也要……总之,从前都是我们的错!” 谢惊蛰等三人说着便要跪下,红蝉眼疾手快挨个将她们扶了起来。 【娘,谢母妃这段时间日夜都想向你赔礼、谢恩呢!】 第80章 这不是造黄谣么??? 宝蕴对这女儿感到万般亏欠,都不记得上一次如此惬意地抱着她是什么时候了! “谢姐姐这是何苦?您已是正三品良妃,向臣妾下跪,实在不妥! “宴席一结束,三位便换了衣裳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下跪、和让我如愿看看长公主?”宝蕴开门见山道。 “长安妙仪果然聪明!不错,我们这次造访,是有三件要紧的事要和你商议。 “这头一件么……便是觉得慎皇贵妃的龙胎有异!”谢良妃叹道。 宝蕴不语,只是抱紧了怀中的元凰,时不时还用脸贴着她的小脸,元凰也“咯咯”直笑,时不时伸出小手回应着。 【娘,谢母妃是好人,不会害您的!】 宝蕴在等,等着她们三人先开口。她当然知道谢惊蛰不坏; 若她还是“萧宝蕴”、元凰的娘亲,当然可以与她们畅谈慎皇贵妃,甚至是对付慎皇贵妃的计划; 可如今她顶着素鸢的脸和身份……不得不妨! 钱贵姬不高兴地撇嘴道:“长安妙仪不说话,是觉得我们姐妹三人是来诈你的、存了坏心,是吗?” 谢惊蛰对钱贵姬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慎皇贵妃去年误食蟹心,导致她寒气直侵胞宫、再难有孕,可她居然以不孕之身怀上了孩子……” “是啊!宫中都在传言,若不是长乐椒房之前生了凰儿,都要怀疑皇贵妃的孩子是不是皇上的呢!”张充媛频频点头道。 “哼,那野种确实不是狗皇帝的呢!只有我才能……”宝蕴心下思忖道。 宝蕴见她三人都开了口,方才参与进来:“那……她会不会是假孕争宠呢?” 谢惊蛰再度摇了摇头:“没可能的,我爹给她请过平安脉,确实是喜脉。” 张充媛叹道:“长乐椒房仙逝后,皇上终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借酒消愁; “那时节别说临幸嫔妃,他连早朝都不上了,也就是看到了凰儿、想起长乐椒房才能开怀些……” 宝蕴沉默良久,连拍着元凰的手都停了下来。 元蘅想她念她、为她不上早朝的话,伏渊和系统早已和她说过,但她只当是胡言;可如今连张充媛都这样说…… 【宿主心软,与暴君亲密度+3!】 “呸,谁心软了!他日御数女的事可是我亲眼所见呢!”宝蕴在心中啐道。 钱贵姬接道:“前朝百官和那些世家大族,见长乐椒房没了,上赶着往宫中送美人,美其名曰‘让皇上高兴高兴’。 “若是从前,皇上可能也就开怀了,可如今皇上见识过世间还有椒房那样绝色的女子,那些庸脂俗粉又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呢? “就在这个时候,当时早已被贬为‘萧妃’的慎皇贵妃钻了空子,趁皇上醉酒侍了寝。 “皇上龙颜大怒,本来以‘嫔妃不能在两仪殿过夜’的规矩把她降为‘下六嫔’之一,可是……” “可是没多久便发现她怀了龙种、并且复了她的封号、位分和宠爱,是吗?”宝蕴淡然道。 三人均点了点头,谢惊蛰继续道:“当时我爹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喜脉是真的,龙胎和侍寝的记档又都能对得上。就算说拿从前‘再难有孕’的话说事,也没人信了! “直到今天,国师带来了那‘清涎香’……” 听到“清涎香”三字,宝蕴心中一凛。 谢惊蛰医毒双绝,只要是世间有的药材和毒物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只是这“清涎香”并非世俗之物,她知道得并不比别人多; 而此时,宝蕴心中也犯了难——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清涎香,却无法直接告诉面前的这三人。 不过,谢惊蛰委实聪明! 她推测得没错,“清涎香”既然有起死回生之效,那么自然也能让绝嗣之人有孕育生命的能力——元蘅这种绝嗣命格的人除外。 宝蕴眯起双眼。若慎皇贵妃当真是因为用了清涎香才怀上野种,那么这清涎香的来源必然是冯庭燎了!二人早就暗中勾搭上了也说不定。 【娘,白虎神君也不是坏人呢!】 元凰适时提醒道。 宝蕴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神女托生的女儿该不会上次在采薇殿被折腾傻了???怎么在她眼里没有一个坏人呢? 宝蕴谨慎道:“这清涎香来得虽古怪,可它既然能让长公主痊愈,说明确实是奇药,也许它当真能让皇贵妃重新有孕也说不定。只是……” 宝蕴顿了一顿,而后继续说道:“我到底出自伏家,你们来找我说皇贵妃的事,难道就不担心我私底下向皇贵妃告状吗?” 三人面面相觑,谢惊蛰大方笑道:“我也不怕得罪你,慎皇贵妃不是能容人的人,她带进来的陪嫁,如今都死绝了呢! “在外人看来,你和她都出自伏家;但她可是万般瞧不上奴才出身的人呢!更何况,皇上又宠你……” “宫中都在传,说妙仪进宫那天头一夜,落红都好大一块呢!把慎皇贵妃气得……”钱贵姬脱口而出,宝蕴却是瞪大了双眼。 侍寝?落红?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她为了避免侍寝,偷偷吃了月经丸; 那哪是什么“落红”,那分明是癸水啊! 难怪她敬茶那天众妃看着她似笑非笑、暗地里指指点点,原来是因为这种传言!这不是造黄谣么??? 宝蕴脸红道:“那……你们也不担心,万一臣妾是和皇贵妃在外人面前一唱一和、假装关系不好做戏给别人看吗?” 钱贵姬自知方才失言,于是收了笑脸正色道:“这便是我们要找你商议的第二件事了……” “哦?此话何解?”宝蕴反问道。 谢惊蛰接道:“我们怀疑和你同住这莲池院的冯采女,和慎皇贵妃才是一党!” “这……”宝蕴捏了捏元凰的小手,佯装不在意,心中却大惊! 谢惊蛰的怀疑,也正是她近日的推测! 她早就怀疑冯妙言是冯庭燎急急忙忙送进宫的,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若冯庭燎早就暗中和慎皇贵妃以“清涎香”勾结、再将冯妙言送进宫以备慎皇贵妃孕期固宠,就能说得通了! “你的证据呢?” 第81章 水冢里的不是长乐椒房! 宝蕴抬了抬下巴,眼神中带了些许挑衅。 谢良妃大方答道:“证据没有,只有推测。妙仪愿意听么?” “愿闻其详!” 谢惊蛰这才继续道:“莲池院‘闹鬼’之夜,冯妙言闹了个关于侍寝的笑话。是也不是?” “不错,她说皇上抱着我回来时,有个小太监骗她说,皇上那晚会召她侍寝,所以才过来。 “她信以为真,穿了袒胸大袖衫不说,还特地把外面的帔帛换成了轻纱,好一幅诱人景象! “可……皇上没有吃她这套,反而将她从正九品更衣降为了从九品采女。”宝蕴含笑道。 “问题就出在那个‘小太监’身上!那日从采薇殿回来,确实有宫人悄悄找过她; “可那根本不是什么‘小太监’,而是慎皇贵妃的贴身大婢——轻雾女史!”谢惊蛰叹道。 宝蕴佯装大惊道:“哦?良妃娘娘是如何知道的呢?” “是我瞧见的……大家都着急慌忙地跟着皇上,只有轻雾那丫头鬼鬼祟祟地往冯妙言的寝殿跑过去!”钱贵姬绞着帕子答道。 宝蕴望着窗外美景沉吟道:“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可能轻雾女史找过她; “冯妙言口中的‘小太监’也去找过她……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红蝉却摇头道:“不,奴婢问过守门的太监,那天来莲池院的人虽多,可大多是跟着皇上进来的熟面孔,没有单独来的小太监。 “并且即使是那些‘熟面孔’的太监,也没有往冯采女寝殿去的。很显然,在‘小太监’这事儿上,冯采女在说谎!” 谢惊蛰点头道:“不仅如此,冯采女说谎倒还在其次。关键的地方在于,她在敬茶那天就得罪了慎皇贵妃、皇贵妃还当众折辱她,至今皇贵妃都没有接她的茶; “在这种情况下,轻雾怎么可能去通知她皇上要临幸她呢?皇上临幸哪位娘娘,那是尚寝局的活,什么时候轮到轻雾来干了?更何况……” 说到最关键的地方,谢惊蛰偏偏停下呷了口茶,仿佛在等着谁接她的话一样。 宝蕴拍了拍元凰,当即笑道:“更何况她与慎皇贵妃有龃龉,不恨她就不错了,怎会轻信轻雾的话、还那么当真呢?” 三人闻言、频频点头,谢惊蛰含笑道:“我就说,来找长安妙仪商议是没错的!” “早上冯妙言故意在大家面前对您伏低做小、让您平白引人非议,倒是她们那一党惯用的手段呢!偏偏皇上还真就吃那一套!”钱贵姬恨恨道。 一行人笑了一阵,宝蕴方才问道:“冯妙言的事是第二件,那……第三件呢?” “第三件便是……”谢惊蛰来到窗前,透过窗棂望着水冢道,“我怀疑,长乐椒房的死有疑点!” “当然有疑点,因为我还没死呢!”宝蕴在心中叹道。 【娘亲你看,凰儿没骗你?谢母妃一直都这么担心你呢!】 宝蕴面上却不显,淡淡问道:“哦,良妃何出此言?” 良妃幽幽道:“当日椒房遇刺,宫人说是在莲池边发现椒房的鞋子,所以觉得她在莲池里,而后才有了莲池打捞、并且发现椒房的尸体。 “可长乐椒房极其怕水——这一点红蝉姑娘也能证明——哪怕是被刺客追赶,也断然不会往水里跳! “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是被人扔进莲池里的;第二,莲池里捞上来、如今葬在水里的那具女尸,根本不是长乐椒房!” “是啊……她不跳进水里尚且有一线生机;若跳进水里,恐怕当场就要毙命了! “我也怕水,怕水的人但凡有别的选择,肯定是不会跳进水里的!”张充媛当即红了眼眶。 宝蕴故意问道:“哦?当日仅凭岸边的一双鞋,皇上就认定那女尸是长乐椒房吗?” 谢良妃摇头叹道:“起先自然是不信的,那女尸被水泡得面目全非,连衣裳都被池中鱼虾咬得破烂不堪、蚕食殆尽; “别说是皇上,就是我们这些关雎宫的姐妹,也是不信这是她的尸体的!可……” 钱贵姬接道:“可掖庭的嬷嬷验尸说,这女尸和长乐椒房年纪相仿、又怀着身孕,且月份和长乐椒房的也很相符。皇上还在宫中查了,有无失踪的宫女,但各宫的人都是齐全的…… “加上一直未找到椒房的行踪,再加上那双鞋,皇上这才不得不信,那女尸就是失踪了好几天的长乐椒房!” 【娘,那时父皇真的很担心你呢!】 “嬷嬷?嬷嬷也能验尸吗?”宝蕴瞪大了双眼。 她一直以为有仵作给“她自己的尸体”验尸,弄了半天,只是个嬷嬷吗??? 谢惊蛰为难道:“是的,是掖庭的嬷嬷!慎皇贵妃说,后宫妃嫔乃是天子嫔御,尸身怎能让仵作触碰呢?皇上这才……” 谢惊蛰的话点到为止。 “难怪我要重新验尸,那狗皇帝不肯呢!原来果然是他的宝贝皇贵妃在作怪!”宝蕴在心中恨恨道。 “我当时抱着元凰,看了一眼那尸体,那盆骨不像是长乐椒房的……可再想细看时,皇上和慎皇贵妃就来了。”谢惊蛰幽幽道。 “盆、盆骨?良妃娘娘还能从盆骨认人吗?”宝蕴被谢惊蛰盯得发毛,觉得她的眼神仿佛能透过身体将她的盆骨看光; 若不是抱着元凰,宝蕴真想捂住自己的腰胯呢! “妙仪在想什么呢!良妃姐姐的意思是,生过孩子的女人的盆骨、和没生过孩子的是不一样的。 “那女尸虽然有孕且月份和长乐椒房一样,可她的盆骨明显是没有生过孩子的。而长乐椒房……”钱贵姬望着宝蕴怀中的元凰,恰到好处地止住了话头。 “那那具女尸若不是‘长乐椒房’,她会是谁呢?”这是四人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也是宝蕴宁愿和素鸢换脸也要回宫的原因之一; 可今日她总算知道,原来这世上除了元凰和伏渊之外,还有人关心她、思念她,还愿意相信她没死! 第82章 她不过是个爬床的贱婢! 谢良妃望着那水冢道:“妙仪今日提议‘开棺验尸’,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惜皇上他……” “机会总会有的,不在今日一天!良妃娘娘的三件事说完了,刚好臣妾这里也有一桩要紧的事; “不如……”宝蕴亲自将曲水流觞宴上赢来的宝贝“哗啦”一下子倒在了桌上! “臣妾接到密信,说今日收到的宝贝里,其中有一件含有苦寒之药,久用会导致不孕。 “可臣妾于医理上不通,听闻良妃娘娘医毒无双,臣妾斗胆,请娘娘帮臣妾挑出那东西来。可好?” 宝蕴冷眼望着三人的表情,倒都是正常反应;谢良妃更是一点架子不摆,当即拿起一个玉镯查验起来。 “这镯子上没有苦寒之药。” “这项圈也无事……” “这珠钗倒是没有苦寒之药,不过……”谢惊蛰用指甲略微剔了一下上面的淡黄色粉末,轻嗅片刻笑道,“钗头的花是错金丝的,金丝缝隙里沾了不少乌头的花粉,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呢!” “乌头?那不是有毒的吗?”宝蕴不解道。 “乌头有剧毒,但也可入药;至于这花粉么……虽然也有毒,可到底毒性小了些,这钗上沾到得也不多,顶多让人过敏、发痒罢了! “恐怕这下毒之人只是想给妙仪一个小小的教训、或作弄一下妙仪,否则她用的就不会是乌头的花粉,而是直接用乌头了!”谢良妃解释道。 宝蕴这才放下心来。难怪系统放着这有“剧毒”的乌头花粉不提醒,只提醒苦寒之药了! “这珠钗是吴充衣进献的!哼,看着她平时老老实实的,原来这么坏!”红蝉啐道。 宝蕴安抚道:“也许你记错了呢?可不能平白冤枉了好人!” “才不是呢!宴席上,奴婢记得真真的,还感慨这吴充衣虽然位分低,却舍得拿真正的好东西出来; “不像贤妃那一伙,鞋面上的花也好意思铰下来凑数当宝贝呢!”红蝉忿忿道。 张充媛也道:“我也记得这是吴充衣的……对了,她叫雪襄!” 宝蕴仔细查看了这珠钗,果然在钗柄尾部有个雪花的纹样! “先留着,到时候再说!”宝蕴将珠钗搁置一边。 谢惊蛰核查了所有的宝物,连元蘅赐的千重簪与伏渊赠的五色琉璃珰也一并查验了,并未发现有任何东西含“苦寒之药”。 “可能我的消息有误,耽误良妃娘娘的时间了。”宝蕴亲自斟了杯茶,再三赔礼道。 但她心里清楚,系统是不会出错的,必定是有什么环节出了纰漏! “冯妙言与你同住,你要多多留心……你若想看元凰,随时来关雎宫,无论多晚都可以!”谢惊蛰接了她的茶,自是不会与她计较; 可那句“你其实和长乐椒房很像”,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钱贵姬,你喜欢梅花吗?”宝蕴送三人上了步辇,扒在钱贵姬的步辇旁问道。 “喜欢倒是喜欢……可妙仪怎么知道?”钱贵姬不解道。 宝蕴莞尔道:“你在宴上宁愿错了令也要念《咏梅》,对梅花的喜爱可窥见一斑。 “贵姬若信我,不如从今日起多多用梅花妆点自己,说不定会有好运呢!” 钱贵姬虽不解,可仍然懵懂地点了头; 宝蕴说完,径自回寝殿了;路过冯妙言的院子时,却发现她并未回来。 正如宝蕴与谢惊蛰推断的那样,曲水流觞宴散了之后,冯妙言便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去了瑶华宫;而此时的瑶华宫里,也并不平静…… “哗啦—— “敬茶、本宫让你敬茶!”慎皇贵妃将茶水连杯子扫落在地。 茶水溅了冯妙言一脸,她刚伸出手,慎皇贵妃便柳眉倒蹙道:“谁允许你擦了?!因着本宫怀有龙种,不方便陪王伴驾,国师这才送你进宫为本宫分忧固宠。 “你倒好,明明有国师作倚仗,进宫这么长时间了只侍寝一次不说,侍了寝却堪堪封个正九品更衣,连那些从掖庭爬上来的粗使宫女都不如! “现在可更好了,连‘更衣’都没得做,直接成‘采女’了!本宫下回倒要问问国师,给本宫送来这么个烂货,是否生怕本宫有孕时没被素鸢那贱婢分了宠!” 冯妙言咬着唇,聆听着慎皇贵妃的“教诲”,只得悻悻将手放下。 “皇贵妃别动怒,冯采女想必尽力了,听说皇上临幸长安妙仪……”冯贤妃劝道一半,萧菩提更加大怒道,“什么‘长安妙仪’?不过是个爬床争宠的贱婢罢了! “你一个堂堂正三品的妃子,提及‘六仪’用得着用尊称?” 冯贤妃很久没见皇贵妃动怒至此了,赶紧顺着她的话改口道: “是是是……听说皇上临幸素鸢那贱婢那晚,冯采女冒着被降位分的风险,以‘闹鬼’为借口,将贱婢的侍寝搅黄了,这对咱们来说也算是大功一件、帮了娘娘的大忙呢! “今日曲水流觞宴,她又当众做小伏低、让宫中姐妹以为贱婢平日在莲池院苛待她,她这个年纪、这个位分,能做到这份上,已然不错了!妙言,你若还有什么消息,可别藏着掖着了,快和皇贵妃说呀!” 眼见冯贤妃不断向她使眼色,冯妙言只好低声道:“那晚伏、伏素鸢抱回一条娃娃鱼……呀!” 冯妙言未说完,脸上便重重挨了皇贵妃一巴掌! “本宫将你安插在莲池院,是让你关注这些臭鱼烂虾的?你做不来宠妃,有的是人愿意做! “早知你是这么个草包,本宫当初还不如扶持史昭昭那贱婢!”慎皇贵妃大口啐道。 冯贤妃听到“史昭昭”这名字,不由心中一凛。 当日慎皇贵妃要求她去关雎宫将元凰抱走,以“长公主无母妃教养”为由送至采薇殿,她虽不知慎皇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以她对皇贵妃的了解,这事儿绝对不会仅仅是“把元凰抱走”那么简单,后续肯定还有别的阴毒招数…… 第1章 “生了么”系统为您保驾护航 “你这贱妇,在朕的身上做什么?!”黑暗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在旖旎的身下响起。 “这声音还怪好听的,”旖旎咂摸着个中滋味,“就是传来的方向不太对……” “我、这……奴婢……”刚魂穿到话本里某个小宫女身上的魅魔小公主显然无法解释,为何她的纤纤玉手正掐着大魏皇帝元蘅的脖子,而同时她又衣衫单薄地跨坐在他身上。 一时间,原主的记忆与原书剧情如水般灌进旖旎的脑海——这名唤“阿丑”、长得也丑的宫女想爬龙床想疯了; 好不容易这次元蘅酒醉、被她得手一次,她想起过往在宫中受人凌辱的日子,觉得她的苦难都是拜这大魏皇帝所赐。 她居然想行刺皇上! 谁知元蘅突然醒来,而后等着她的便是行刺失败、千刀万剐、株连九族…… “该死的系统,给我找的什么破身体!长得丑也就算了,还是个蠢货! “要不是不想嫁给那歪嘴龙王,老娘才不受这气!”阿丑在心中咒骂着,却不得不挤出娇媚的嗓音道,“皇、皇上、奴婢想用自己的双手,为您丈量龙颈的周长呢!” 话音还未落,她就后悔了——这种糊弄鬼的话,恐怕孩子都不会信!这矫揉造作劲,她一个魅魔听了都想呕呢! 两仪殿中万般寂静,只有小魅魔的心“扑通扑通”的,快到蹦出来了! “完了完了,任务要失败了、九族保不住了、老娘要被抓回去嫁歪嘴龙王了……”阿丑欲哭无泪。 可是她身下的元蘅不仅没生气,反而很受用似的,骤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你还想量哪里?朕都依你!” 这一夜,两仪殿中春色无边。 阿丑使出作为魅魔的看家本事,浑身散发着魅魔特有的“清涎香”,让这二十出头的小皇帝一番“劳累”后呼呼大睡,自己也完美地完成了系统发布的“新手任务”。 【叮,任务“与暴君亲密接触”完成,奖励888点魅惑值!】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正式进入试用期!】 【您需要成为元蘅的妃子,并为他怀孕生子】 【系统会保证您在任务期间不受歪嘴龙王的侵扰。您生的孩子越多,逃离歪嘴龙王的概率就越大!】 “怀孕?生孩子?可是我是魅魔,魅魔是无法怀上凡人的孩子的; “即使强行怀上,生下的也是畸胎、死胎呀!” 【宿主请放心,“生了么”系统全程为您保驾护航,多种道具可完美解决您的后顾之忧!】 【您已成功激活“生了么”系统,十分钟后方可绑定成功。敬请期待——】 “哼,破系统还有什么劳什子‘试用期’!”天微微亮,元蘅还未醒,唯有阿丑犹如一朵被雷暴肆虐过的娇花。 她捂着腰穿迅速好衣裳,回到了掖庭的宫女房。 “啧,虽说是初经人事,可原主这小身板还是不行啊……” 系统的奖励还没到手;若让元蘅醒来看到原主这张丑脸,她可就前功尽弃了! 宫女房内,灯已经熄了,等着她的只有被故意放在地上还被吐了口水的馊汤烂饭。 若是别的宫女值夜,另外两个都会给她们留门、留灯,唯独这个生性内向、懦弱的丑宫女没人等。 不但没人等,她们还会故意在黑暗中叽叽喳喳的、故意发出声响,铁了心不让阿丑睡好觉! 而只要阿丑进门时发出哪怕一丁点声响,那三人必定破口大骂,第二天再到掌事姑姑那里痛说一顿坏话,让她受罚! “也不照照镜子,长成这丑样也配和我们同住一屋!” “是啊,成天想着攀龙附凤,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赏给老太监对食还差不多!” “后宫佳丽三千,那么多名门贵女都入不了皇上的眼,她?呸!” “难说呢……听说啊越是尊贵的男人越是喜欢下贱的,皇上什么都有了,就是缺个儿子……万一给她赶上了……” “皇上看到她那副尊容,恐怕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哪来的孩子啊哈哈哈!” 若是原主听了这番话,恐怕又要躲在被窝里掉小珍珠了; 可阿丑身为魅魔活了一千八百年,又在凡间积累了丰富的宫斗及宅斗经验,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什么毒妇没见过? 她不过是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心里想道:“哼,等老娘怀了龙种,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 她刚掀开被子便觉得不对劲——被子里有活物! “啊!!!”阿丑转了转眼珠子,学着人类的样子尖叫起来,宫女们对她的不满,从“小声蛐蛐”正式摆到了明面上。 在谩骂声中,阿丑点燃一盏油灯,被窝里赫然是数十只各式各样的虫子,其中蟑螂和蚂蟥尤其多! 那些蟑螂显然是从南方来的,个头一个比一个大,还会飞! “谁干的?”阿丑举着油灯厉声道。 灯火摇曳,原主这张丑脸显得更丑了! “我问你们是谁干的;若大方承认了,给我道歉,这事便罢了;若让我自己查出来,哼……”油灯下,阿丑一个接一个地望着眼前这三张略带姿色的脸。 “你哪只狗眼看到是我们放的了?自己身子脏,引来蛇虫鼠蚁,别浑赖人!” “啧啧啧,知道你爱告状,赶紧找掌事姑姑告我们去;要么嘛……找你心心念念的皇上!” “哈哈哈,就她?皇上看了她的脸,恐怕会让她连宫女都当不成!” “哟,怎么,不敢么?不敢告状就赶紧滚回被窝睡觉!你今儿个是休息了,我们可都是要帮着准备过几天的‘木樨金宴’呢!” “既然如此,可就别怪老娘不给你们面子了!”阿丑见无人承认,便索性将油灯倾倒,灯台里的蜡油悉数倒在宫女们的被子上,人人有份! “啊!这、这、这丑宫女疯了!” “救命啊!有人纵火!” “走水了、走水了……” 眼看着这三个庸脂俗粉吓得连鞋也不穿,满屋子光脚乱窜,甚至吓得落荒而逃,旖旎心生满足,开心地在屋内拍手大叫,直呼“痛快”! 她早就想教训她们一顿了! 自从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就觉得憋屈——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圣母之人? 这丑宫女既然有杀皇上的决心,为何不给这些欺负过她的人一个痛快? 正想着,系统的提醒,来了…… 第2章 她脖子上的红印一直蔓延到锁骨下方…… 【恭喜宿主,您与“生了么”系统已绑定成功,您可以随时用“魅惑值”在商城内换购产品。】 【“生了么”系统为您的造人事业保驾护航,期待您的五星好评哟!】 “魅惑值”?阿丑看着系统的右上角,她方才完成新手任务的奖励,便是这888魅惑值了。 她好奇地点开系统里的商城,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药品—— “美颜丸”,让容貌变美,“东施”也能变“西施”; “强身丸”,强身健体,能让男人夜夜做新郎、女人夜夜做新娘; “万物复苏丸”,能抚平一切伤口,断头都能接回来! “美白丸”,容貌不变,昆仑奴也能肌肤盛雪…… “麻沸丸”,华佗麻沸散的变种,服下后感知不到任何疼痛! 这些不过是通用的药物,接下来的便都是和怀孕生子有关的了—— “好孕丸”,情事后服用,必定有孕; “女儿丸”,包生女儿; “耀祖丸”,包生儿子; “转胎丸”,可让女胎转男胎、男胎转女胎; “假孕争宠丸”,可让人假孕,有效期最多半年; “绝经丸”,可让女子月事断绝; “复经丸”,可让绝经女子重新来红; “安胎丸”,可保胎儿无恙、母子平安。一切打胎药均无效; “保胎丸”,可让孕妇安胎、迟迟不生产,哪吒妈同款…… “梁姑姑,那贱人就在里面呢!”未等阿丑看完所有商品,便听见那三个宫女带着掖庭的掌事姑姑来了。 她望着商城界面,嘴角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 当那三个宫女幸灾乐祸地带着掖庭的梁姑姑一脚将宫女房的房门踹开时,却瞧见阿丑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满是泪痕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掌痕! 她右边的袖子被扯下来不说,胳膊上大面积被烫伤,甚至露出了里面的血肉!脖颈间更是有着无数红印,一直蔓延到锁骨下方…… 宫女们未经人事不认得那些红印,曾做过尚寝女官的梁姑姑却是门清。 “梁姑姑,奴婢昨夜在两仪殿当值,今天回来的时候,不过是开门声音大一些,棠宁、昭昭和妙妙姐姐就在奴婢床铺上放了数十只虫子,还拿灯油烫奴婢! “更是威胁奴婢,若是奴婢敢告诉您或其他掌事姑姑,下次就不只是蟑螂和蚂蟥,所有的蛇虫鼠蚁都有可能出现在奴婢的床上了! “梁姑姑,奴婢好怕啊!奴婢想家了、让奴婢回家!”阿丑“啪叽”一声跪下,迅速膝行到梁姑姑身旁,抱住她的腿小声啜泣着。 “你、你这贱人!梁姑姑,您可别听她瞎说!我们可没有……”为首的棠宁迅速给另外二人递眼色。 昭昭连忙跪下道:“是啊梁姑姑,这贱人、不是……阿丑她惯会扮柔弱、装哭的!” “我们确实说了她几句,可从来没欺负她啊!她、她、她说谎!”妙妙也帮衬道。 “来人,去太医署找个医女来!”梁姑姑吩咐道。 她亲手将阿丑扶起,眼睛却瞟着地上跪着的三人,满腹狐疑道:“宫女中霸凌、欺侮之事多有发生; “我和掖庭的其他姑姑们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时不理论罢了!可别真当我们是瞎子、傻子! “就拿阿丑来说,她胳膊上的伤、脸上的巴掌,难道是她自己烫的、弄的不成?” 阿丑闻言,又开始抽抽噎噎起来,心下却乐开了花——可不就是她自己弄的么? 当时,在梁姑姑和三名宫女即将踹门之际,她在“生了么”商城里火速兑换了“麻沸丸”,拿起油灯就往胳膊上烫; 而后左右开弓,无数个巴掌往这张丑脸上扇去! 还别说,“麻沸丸”的功效真没夸张,无论是扇巴掌还是被火和油烫伤,阿丑都感知不到任何疼痛! 想到这里,阿丑在心里默默给了“麻沸丸”五星好评! “自然是她自己弄的!我们姐妹三人出去的时候,阿丑可是好好的。 “她像只癫鸡一样在屋子里手舞足蹈,那会儿脸上身上可是一点伤痕都没!”三人之中,为首的棠宁到底年长些,这种场面她没少见,自然知道如何应对。 别说阿丑真是自己弄伤的,就算真是她们三人打的,那又如何?她自有本事颠倒黑白、扭转乾坤! 阿丑一边哭着,一边幽幽地望着棠宁。梁姑姑为难之际,小宫女们带着医女来了。 “脸上被打了耳光,胳膊上烛火和蜡油烫伤的。真是作孽了!大魏规矩,宫女不能打脸! “哪怕是皇上和皇后,都没这么作践过宫女,你们啊!”医女一边给阿丑上药,一边啐道。 “依姑娘看,这些伤有可能是、是她自己造成的吗?”梁姑姑指着阿丑的伤问道。 “自己造成?绝无可能!这得多疼啊?又不是死人,怎么会不知道疼呢?谁会这么折腾自己?”医女摇着头。 梁姑姑看着阿丑脖子下面的红印,若有所思。 阿丑胳膊上的药还没凉透,便被梁姑姑带到一间单独的屋子里。 她环顾四周,虽然这屋子也不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姑娘家平日用的东西都齐全不说,一应用品、家具看着就比先前四人寝的宫女房要好得多! 而且这里只有一张床,应该就是给她一个人准备的了。 “这里是‘内司房’,尚宫局里‘六尚二十四司’以上的女官方可居住。看在你今夜受了委屈,暂时给你住着。 “至于今日之事……就罢了!这里是大魏宫廷,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真闹起来大家都没脸,听见没有?!”梁姑姑呵斥道。 阿丑心有不甘,可想起自己也报过仇了,便撇了嘴回了声“喏”。 梁姑姑莞尔道:“这才是好孩子!昭昭和妙妙倒也罢了,那棠宁的姑妈可是统领尚宫局的袁尚宫,得罪她,你有什么好处? “别说是你,就是我,有时候也得仰仗她的鼻息呢!你呀,就先在这内司房住着,把伤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横竖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不用再看她们的脸色啦!” 阿丑勉强点点头,又故意打了个呵欠。梁姑姑往她肚子上瞟了几眼,又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终究是离去了。 梁姑姑一走,阿丑便当即唤出生了么系统。 “什么?!”看到原先的888魅惑值如今只剩689,阿丑欲哭无泪。 方才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看清“麻沸丸”的价格;如今掐指一算,这小东西居然要199??? 第3章 哼,老娘自然有老娘的法子! “早知道自己忍着点疼了!”阿丑想想就心痛!烫伤虽痛,可她这一千八百年的修为也不是吃素的呀! 商城里,她想买的东西可太多啦!可若系统迟迟不发布任务,她这888——哦不现在只剩689了——的魅惑值岂不是坐吃山空? 阿丑叹了叹气,相继购买了“美颜丸”“好孕丸”“万物复苏丸”和“安胎丸”,都是120魅惑值一颗; 而后,她在“女儿丸”和“耀祖丸”之间犹豫了——她如今只剩209魅惑值,而这两颗丸子都是198一颗,她无法同时购买。 “系统,我能把已经购买的产品退回去吗?”阿丑试探着问道。 【非常抱歉,生了么系统商城不提供无理由退换服务,已经售出的产品概不退换!】 虽说阿丑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可听到系统那冷冰冰的机械音回复,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地上。 她想了想,暂时关闭了商城页面——毕竟还没怀上呢,选择生女儿生儿子有什么用? 她将刚才买的药丸子在面前一字摊开,先拿起“万物复苏丸”丢进嘴里,果然胳膊上的烫伤立马痊愈,连原主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抚平得一干二净! “嗯,蛮好蛮好……果然没白费本姑娘辛苦挣来的魅惑值!”阿丑眯着眼自言自语道。 她又盯着“美颜丸”,却不急于将它服下——她要把这药丸留到重见天颜的那一日再服下。 宫中风云诡谲,美貌固然能让女子一步登天,可也能让她这样的小宫女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阿丑盯着剩下两颗丸子,“安胎丸”当下自是用不上了,那么…… “好的,就是你了!”阿丑说完便捏起“好孕丸”,可刚要丢进嘴里,脑海中便响起了警告! 【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 “怎么了怎么了?”阿丑蹙眉道。 【提醒宿主,现在怀有身孕恐怕会被怀疑胎儿的来历……】 “对哦!这倒霉皇帝初尝人事,到如今将近八年,后宫一百多个妃子没一个怀孕的! “若我骤然怀孕,那确实……”阿丑点了点头,赶忙把她的宝贝丸子们收起来,等着下月初一的到来。 根据原书剧情,每月初一和十五,元蘅都会去长秋宫纪念发妻、已故的宝月皇后;而这两个日子,原本是皇帝临幸皇后的日子。 如今皇后虽崩,可元蘅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雷打不动! 在初一的长秋宫附近蹲守元蘅,再方便不过了! 更何况,她夜里散发了太多的清涎香,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到时候,美颜丸加上清涎香,嘿嘿,还愁那小皇帝不上钩么? “唉,早知道买个‘强身丸’就好了!”阿丑再度打开系统,系统适时提醒道: 【宿主,您还有209魅惑值,足以购买心悦的“强身丸”。】 “哈?这倒霉系统连我心里想的什么都能感知到?”阿丑连忙关上系统。 最后的魅惑值是要留着买“女儿丸”或“耀祖丸”的,可不能轻易花掉呢! 【本系统已升级到最新版本,自带“读心”功能!】 系统一本正经地回应着,阿丑连忙捂住嘴。这劳什子系统会读心,那她平时想的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岂不是都被它读去啦? 【宿主请放心,本系统绝对忠诚,绝对不会将宿主的秘密外传!】 “那就好……”阿丑这才放心下来。阳光洒进这新搬进来的屋子,阿丑打了呵欠,沉沉睡去…… 过了几日,梁姑姑带来两个小宫女,一名“翩翩”、一唤“红蝉”。 阿丑也不作假,大大方方收下了。 “啧,看来这梁姑姑还挺上道……”阿丑冷笑道。 她那日刻意将衣领打开,就是为了让梁姑姑看到元蘅在她身上留下的这些羞人的印记。梁姑姑何许人也?看到这印记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若原主长得稍微周正些,恐怕梁姑姑就会直接带她去面圣了,可惜啊……原主这副尊容,恐怕没人会相信她曾被皇上临幸过。 “听说了么?皇上有一天夜里喝醉了,临幸了一个宫女,如今正满皇宫里找那个宫女呢!找了好久找不着,急得不得了! “尚寝姑姑都换了三个,因为找不到人就没法在记档上记录皇上的床笫之事!” “害,我当什么事儿……这种破事儿哪年没有?钱美人、谢淑女、张更衣不都是这么一里一里爬上来的? “然后呢?哪还有什么‘然后’!有那个主压着,谁还敢往上爬!不要命啦?”红蝉往西南方向努了努嘴。 “唉,也是……要是有个一儿半女的,恐怕皇上还能多照拂她们一眼,可谁让她们没福呢?” 翩翩和红蝉伺候阿丑倒也还算周到,就是年纪小、嘴碎,没活儿的时候爱嚼舌根子,被娘娘们不知罚了多少次,这才被打发到阿丑这里来伺候。 “哎,你说咱们姑娘会不会……”翩翩往屋里瞟了一眼,见阿丑正在睡觉,这才低声问道。 红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闹了!我们姑娘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太……哪怕是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宫女被临幸了,都不会是她呢!” “也是,我糊涂了!还是红蝉姐姐厉害!可眼下连画像都没有,皇上该如何找到这个女子呢?”翩翩歪着头,想着这绮丽的故事。 “哼,老娘自然有老娘的法子!”假寐的阿丑翻了白眼。她的清涎香,那可不是白混的! “清涎香”虽是魅魔特有的气味,可每个魅魔散发的“清涎香”也是不同的。 普通魅魔的清涎香只能魅惑同为魅魔的异性;好一些的呢,能同时魅惑魅魔和凡人男子; 而旖旎这位小公主的香气最为纯粹,四海六界八荒九州的雄性生物,无一不能被她勾引! 不过呀,香气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那歪嘴龙王便是被她误打误撞吸引来的,甩都甩不掉! 若不是当初她急中生智穿到这话本里,恐怕如今已经生了一堆歪嘴龙子龙女了! 是以与元蘅欢好的那一夜,她冒着元气大伤的风险也要全程散发着清涎香,生怕元蘅记不住这个只属于她的香气。 只要等下月初一她的元气和清涎香一恢复,她便不担心元蘅认不出她来! 可她的算盘打错了——宫中最新的八卦便是,元蘅“找到”那夜与他春风一度的宫女了!不是她“阿丑”,而是欺辱她多年的棠宁! 阿丑两眼一翻,“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4章 重见天颜 【您的死对头歪嘴龙王正在赶来的路上……】 【歪嘴龙王距您还有二千公里……】 【歪嘴龙王……】 就在阿丑半夜醒来、准备跑路时,系统“适时地”发来提醒。 “我本来就是躲那老东西才穿到这话本里,要是现在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黑暗中,阿丑摇了摇头。 【宿主请放心,只要宿主按时签到、完成任务、提升和目标人物的亲密度,自然会有人帮您抵御歪嘴龙王!】 “哼,总算你这系统还有点用!”阿丑翻了个白眼,开始接下来的计划。 她吩咐道:“翩翩,为我准备一套红色的襦裙,越华丽越好!” “这……”翩翩为难了,还是红蝉笑着开了口,“姑娘,掖庭先前给您的衣裳,都在您昏迷时,被梁姑姑派人给拿走了……” “好啊……真会落井下石!”阿丑冷笑道。 “不过……”翩翩小心翼翼道,“奴婢先前在清宁宫里当差的时候,谢淑女赏了奴婢一件绯红色的衣裳。 “虽算不上华丽,可……” 翩翩双手奉上一套裙子,阿丑展开一看,这裙子从上到下是由浅至深的红色,好看极了! “好的,就它了!”阿丑收下这件衣服备用。 被棠宁这么一截胡,她原本的计划落空了,她根本等不到初一了! 不过,按话本里的剧情,这小皇帝很快会生一场大病。果然没多久,这病就来了…… 宫中嫔妃挨个去两仪殿侍疾,连出嫁的公主们也纷纷进宫探望,两仪殿一时唉声不断。 阿丑特地挑了个月光皎洁的日子,换上那件绯红衣裳。 她披发赤足,站在两仪殿附近的木樨丛中。 “神女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是个好皇帝。旖、阿丑愿用自己十年寿命,换陛下早日苏醒……”阿丑双手合十,对月祝祷。 “你这宫女倒是有心,比皇兄的那些妃子还要心诚……”一道清丽的声音从阿丑的身后传来。 阿丑低着头福了福身子:“奴婢参见伏太主,太主万福金安……” 这伏太主是伏太后的女儿、先帝的嫡长女,相当受宠。 按大魏规矩,帝女为公主、帝姊妹为长公主、帝姑为大长公主,也称“太主”; 可这位公主生下来不到半岁,便“女凭母贵”,先帝逾制封为大长公主。因她母亲姓“伏”,所以朝中上下又称其为“伏太主”。 阿丑今日“月下祝祷”,等的就是她了! 伏太主挑了挑眉:“你叫什么名字,如今在哪个宫里当差?” 阿丑仍旧低着头道:“奴婢名叫阿丑,如今只是掖庭的散役宫女,皇上和公主便是奴婢的主子。 “若奴婢能入得了大长公主的眼,是奴婢的荣幸。奴婢愿意追随公主殿下!” “哈哈哈!阿丑,你倒是有趣!能不能入得了本公主的眼,就要看你的造化了……抬起头来!”伏太主冷笑道。 阿丑缓缓抬起头,出现在伏太主面前的,是一张容色倾城的脸! 原来,阿丑早在伏太主出现在身后之际,便趁机服下了美颜丸。 “不知奴婢……能否有幸入得了大长公主的眼呢?”阿丑莞尔道。 这一笑,连月色都逊色三分! “好、好、好!你也不用回你那掖庭了,直接跟本公主走。从今天、不,从即刻起,你便是本公主的人了!”伏太主对阿丑甚是满意。 “启禀大长公主,皇上醒了!”一名太监匆匆赶来禀报。 “阿丑,看来你的心意,上天很快收到了!”大长公主亲昵地拉起阿丑的手。 不仅如此,她还让自己的贴身嬷嬷给阿丑梳妆打扮;一连三日,她去见元蘅时都把阿丑带在身边。 元蘅的目光每回都在阿丑的脸上、身上游移,伏太主如何不知?可元蘅不开口,她也乐得装哑巴。 终于在第三天,元蘅忍不住问道:“你这侍女……朕看着怎么有些眼生呢?” 大长公主笑道:“公主府里侍女众多,皇兄哪能个个认得?皇兄若喜欢,不如就把她留下来,在两仪殿日夜伺候皇兄,如何?” “你呀……又拿朕寻开心!朕不过多问一句。”话虽如此,可元蘅的目光仍在阿丑身上。 阿丑被他瞧得面红耳赤,可仍然抬头挺胸。 “皇兄若这样说,我们阿丑可要伤心了!”伏太主笑道。 “哦,此话怎讲?”元蘅听她话里有话,便懒洋洋地用手撑着脑袋,一副纨绔做派。 “现在天已入秋,多凉啊!可阿丑她还是光着脚替你祈福;没多久啊,皇兄您就醒了! “太医署那帮子庸医,治了那么久都没把您治好,阿丑一祈福,您立马就好了! “皇兄您说……这是不是阿丑的功劳?”伏太主便把阿丑月下祝祷的事一一说来; 一边说着,还一边将阿丑往元蘅面前推,更是将自己手中的药碗塞到阿丑的手中。 阿丑的脸,更红了。 她拿起勺子,将药送到元蘅的嘴边,元蘅也不客气,就着她的手,把药喝得干干净净。 “可是……你这小小侍女这几日才初次见到朕,那天为何要为朕祈福呢?”元蘅眯起他那双狐狸眼,声音也变得低哑。 “这自是因为……”大长公主微微蹙眉。 “朕没问你!朕在问这侍女!”元蘅仍在笑着,可声音中明显带着怒火。 “回陛下,不是初次……”阿丑捧着药碗的手都在发抖。 “不是什么?”元蘅仍旧蹙着眉。 阿丑鼓起勇气道:“奴婢和陛下,不是初次见面。上月十八的夜里,在两仪殿……”阿丑的声音细如蚊哼,巴掌大的小脸,更红了! 元蘅细细想来,终于想起那晚的荒唐!可是…… “哼,你在胡说什么?那晚明明是宁良人侍寝,怎会是你? “来人,把这满口谎话的贱婢拖去掖庭,赐黥面之刑!”元蘅大喝道。 “黥面?!”阿丑惊呼道。 “黥面”乃大魏刑罚,在犯人脸上刺字,是奇耻大辱。很多犯人宁愿挨打,也不愿受此刑! “‘宁良人’那晚在昭阳殿当值,与掖庭其他宫女一起为即将到来的木樨清宴做准备。 “此事只要翻阅掖庭的当值记档便知!皇上,她人在昭阳殿,如何来两仪殿侍寝呢? “那晚被分到两仪殿的,确实是奴婢啊皇上!”被拖走前,阿丑顾不得宫中礼仪,大声喊道。 “这狗皇帝,等逃过这一劫,看我怎么收拾你!”阿丑心内大骂道。 “慢!” 第5章 这绝世美人,怎么可能是阿丑呢?! 元蘅思忖片刻,终究是把阿丑给保下来了,可他面上的怒气却仍未消散。 “哼,你这小小侍女,明明是大长公主府的侍女,如何在两仪殿当值?! “满口胡言、谎话连篇,还是拖下去黥面为好!”元蘅冷哼道。两旁的宫人面面相觑,只好干答应着,谁也不敢真上前动手。 “回陛下,奴婢原是掖庭的散役宫女,三日前幸得大长公主垂怜,才得以入公主府相伴左右。 “陛下若不信,可传掖庭的翩翩和红蝉两位宫女,此二人是人证;掖庭的宫女名册是物证。 “至于那晚的人是奴婢还是棠宁……”阿丑扬起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元蘅,双颊染起绯红,“同样查看掖庭当值的记档便可知!” 大长公主见元蘅犹豫了,便笑道:“如今有我这现成的人证,皇兄又何苦找这找那? “阿丑原先是掖庭宫女是真的、三日前被我带走也是真的!如此看来,皇兄要核实的事只有……” 大长公主微微含笑,恰到好处地把话头止住了。 “传宁良人!”元蘅当即吩咐道,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她一人过来即可,不用带别人!” 没多久,棠宁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来了。 “棠宁参见皇上、参见大长公主……”棠宁福了福身子,脸上一股子谄媚,却被地上跪着的阿丑盯得发毛。 元蘅因着那晚被伺候得极好,对棠宁极为宠爱。历来宫女晋为嫔妃,要从从九品采女做起; 而棠宁初封便是从八品淑女,她所居的棠宁宫夜夜笙歌,不到半个月便晋为了正八品良人,并赐封号“宁”。 如今元蘅召她、且只让她一个人前来,她只当是元蘅白天也离不了她的身子,谁知道来了两仪殿是这幅光景? 她更不知眼前这盯着她看的绝世美人,便是被她一再欺凌又冒名顶替的丑宫女; 她以为阿丑不过是大长公主新献给皇上的美人,于是在心里对大长公主的厌恶又多了三分! “宁良人,皇上还未让起身,你怎么自顾自地起来了?你初封淑女的时候,教引嬷嬷没教过你吗? “你从宫女做起,如今当了主子,连‘规矩’二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吗?”大长公主柳眉倒蹙,对棠宁呵斥道。 “棠宁知错,还请大长公主息怒……”棠宁见状,立马重新跪下,却用一幅无辜的眼神望着元蘅—— 做主子的这半个月以来,她在元蘅面前一向行完礼就可以起来的,怎么今日…… 元蘅却不理会她眼中欲滴未滴的泪,只问道:“棠宁,朕前番在宫中找寻那晚侍寝后匆匆离去的女子,你说你就是她; “既然如此,不如把那晚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一遍,如何?” “臣妾……回陛下,这种事,臣妾一个妇道人家,怎好在众人面前开口呢……”棠宁嚅嚅道。 “哼,宁良人是说不出口、还是说不出来呢?!”阿丑冷笑道。 “关你这贱婢什么事,你……”棠宁见阿丑说得古怪,刚要发作,瞥见元蘅沉了脸,便止住了。 可是……这美人的声音,怎么听着如此耳熟呢? “棠宁,你既不好意思说,朕也不逼你;只是那晚你对朕说了一句话,朕屡屡问起,你要么不说、要么把话题岔开了。 “今日朕想听你亲口说一遍,就一句话,这……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元蘅纵然在笑,可面上尽显帝王威严。 “臣妾说、说……”棠宁急得抓耳挠腮。纵然已是夏末初秋,她额上仍然冷汗涔涔。 她怎么知道那女子和皇上说了什么私房话?她那当尚宫的姑妈可没告诉过她啊! “皇上,那夜奴婢说的是,‘奴婢想用自己的双手,为您丈量龙颈的周长呢’!”阿丑不慌不忙,向元蘅再行跪拜大礼。 此时,总管太监扬劲也手捧簿册匆匆走来:“皇上,奴才查过了,萧阿丑从前确实是掖庭宫女,那晚在两仪殿当值,而后被掖庭的梁姑姑送到内司房单住,三日前被大长公主亲自带走; “而宁良人……”扬劲抬起头瞟了眼宁良人,却没再说了。 “说!哼,这后宫还由不得一个小小良人说了算!”元蘅低声喝道。 “是……宁良人那晚在昭阳殿当值,她上回被分派到两仪殿当值,已是去年的事了!这是掖庭的记档……”扬劲将手中簿册呈上。 “什么?!萧、萧阿丑?你说这女的是……”宁良人听见别的还好,唯独“萧阿丑”三个字,犹如千斤大石,重重砸在她的心口上! 面前的这绝世美人,居然是从前同住宫女房的丑宫女萧阿丑?这怎么可能呢?! 萧阿丑明明那么丑,仿佛大饼脸上长了点缀了几颗绿豆,便是她的五官了; 可眼前的美人容色倾城,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不过是往她身上一瞟,连她一个女人都觉得魂要被勾走了呢! 她怎么可能是那个丑宫女呢?又怎么可能曾经和皇上春风一度呢?! “啊!”未等棠宁回过神来,元蘅便将掖庭的记档重重砸向棠宁! “贱妇!你可知欺君之罪有何下场?!”元蘅喝道。 棠宁捂住被砸出血的额头,余光却瞥见阿丑望着她,脸上是止不住的嘲讽。 棠宁哭诉道:“皇上,是臣妾的姑姑让臣妾冒充那晚的女子的,臣妾也觉得不妥,可是…… “皇上,臣妾是真的心悦您啊皇上!臣妾原本就赌咒发愿,哪怕以后年满二十五也不出宫,情愿留在宫中伺候皇上! “皇上,看在臣妾这半个月伺候您的份上饶了臣妾!臣妾才十六岁,真的不懂啊!臣妾是被姑妈给骗了……” 棠宁哭得梨花带雨,连屋内的宫女太监都动容了。 “不好,狗皇帝又要动心了!”阿丑瞥见元蘅叹了口无声的气,一时计上心头。 “阿嚏!”就在场面陷入僵局时,阿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还不忘给大长公主递了个眼色。 大长公主心领神会道:“皇兄,阿丑她为您祈福的时候披发赤足,定是着凉了。 “阿丑的‘心悦’在祈愿,而有些人的‘心悦’……却在欺骗!” “皇上,这是奴婢独居在内司房时,特地为您织的……”阿丑让小丫鬟端来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一个围脖。 “皇上,奴婢说为您丈量脖颈,并不是虚言……”阿丑大胆地为元蘅亲手戴上这围脖,而元蘅并未阻止…… 第6章 赐名“宝蕴” 元蘅任由阿丑替他戴上这围脖,一股熟悉的香味向他袭来,只是较之那晚淡了不少—— 在系统的帮助下,阿丑的清涎香恢复了,却没能恢复太多; 帮元蘅系围脖是假,让他闻到魅魔独有的清涎香才是真! “哼,狗皇帝,这下还不被我手到擒来?”阿丑瞥见元蘅的被子里有异动,便知自己这次肯定会成功了! 果然,元蘅沉吟道:“既然那晚侍寝的是阿丑,便没有让她继续做侍女的道理!元婠(wān)……” 这元婠便是大长公主了。她笑着上前学着元蘅的话道:“既然阿丑早就是皇兄的人,那我这做妹妹的便没有霸着她的理。 “今日我就将阿丑交给皇兄了,还望皇兄……好好待她,别辜负了人家月下为您祝祷的一片真心。只是……” 元蘅哼道:“你如今也学坏了!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想来是朕抢走你的侍女,你觉得亏了? “扬劲,拨十个——不,二十个宫女——给大长公主府!” 元婠笑道:“皇兄看上阿丑,是阿丑的荣幸、也是元婠的荣幸,臣妹替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觉得吃亏了?臣妹是觉得啊……” 元婠骤然收了笑脸,指着额头血流如注的棠宁低声喝道:“宁良人罪犯欺君,皇兄是否该给她点颜色瞧瞧?” “啊?皇上、大长公主,臣妾不是有心欺君,臣妾……”棠宁捂着额头,恨恨地盯着已坐在龙榻床头的阿丑。 明明她是帝妃、阿丑不过是贱婢;如今她跪着,这贱婢却公然坐在皇上身边! 阿丑娇声道:“皇上,方才您以为奴婢骗您,便发了好大的火,还要拉奴婢去黥面,好可怕啊! “如今真相大白,骗您的是宁良人,她是不是也要……哎宁良人,您一定知道什么是‘黥面’?” “你这贱婢、你……”棠宁刚要起身去撕扯阿丑,便被扬总管亲自拉了下来。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今日朕总算也开了眼界了!”元蘅自顾自地丢了瓣桔子进嘴里。 棠宁见他这样,只当元蘅没有生气、这事儿快过去了,不由喜上眉梢,望向阿丑与大长公主的眼神尽显得意; 谁知元蘅却笑道:“正八品良人棠宁,冒名顶替、欺君罔上;褫夺封号、废为庶人,再处以黥面之刑……” “可是棠宁姐姐黥面要刻什么字呢?”阿丑一派天真,仿佛只是在问晚上要吃什么似的。 元蘅挑了挑眉道:“既然她冒充的阿丑,当然该在脸上刻‘阿丑’二字了!” “啊?皇上拿奴婢的名字开玩笑……”阿丑在元蘅面前忸怩着,望向棠宁的眼神却满是嘲讽! “皇上,您怎么可以……”棠宁挣扎着,大长公主笑道:“你还看不清形势吗?我若是你,我现在该求的是阿丑,而不是皇上!” 棠宁恍然大悟,膝行到阿丑脚边道:“阿丑,是我错了,我不该冒名顶替、不该骂你是贱婢…… “阿丑,看在咱们从小同住一个宫女房的情分上,你帮我向皇上说说情,好不好啊阿丑?” 元蘅乜斜道:“怎样?你要帮这贱妇求情吗?只要你开口,朕便依你!” 阿丑想都没想便撒娇道:“奴婢才不帮她呢!皇上您不知道,棠宁姐姐可坏了,她老是骂奴婢是丑宫女不说,还往奴婢的床上扔蟑螂。 “那蟑螂好大啊,还会飞!她、她还说,要找她当尚宫的姑妈,把奴婢配给什么王一王公公对食呢!皇上,若是您,您会帮这种人求情吗?” 扬劲适时提醒道:“皇上,王一是历经三朝的老太监,今年七十有二了……” “哼,袁棠宁,你好大的胆子!”元蘅闻言大怒,将药盏向棠宁脸上砸去! 阿丑直勾勾地望着棠宁,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她对元蘅先前的处罚并不满意,可是…… 宫中女子,从嫔妃到宫女皆是皇上的女人;从棠宁说出要把宫女配给太监那一刻起,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来人,将黥工带来,在阿丑面前当场给这贱妇黥面!”元蘅冷笑道。 黥工被带来后,哆哆嗦嗦地行了礼。毕竟他从来都是在大牢内给犯人黥面,还从未在宫殿中做这种事。 “就刺‘阿丑’二字,两颊一边一个字。刺字的时候,手可别抖啊!”元蘅只当听不见棠宁的求饶,玩味地笑道。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宁愿受杖刑、鞭刑,也不愿受此奇耻大辱啊皇上! “皇上,臣妾是您的妃子,怎能……啊!”刻刀在棠宁姣好的面容上落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阿丑”二字已成。 “‘棠宁’……呵,好好的名字,活生生让你这种人给糟践了!如今你脸上刻了‘阿丑’二字,你才该叫‘阿丑’! “庶人袁阿丑,打入广寒殿,永世不得踏出一步!拖下去!”元蘅怒道。 “陛下,她叫阿丑,那奴婢叫什么呢?”萧阿丑抱着元蘅的胳膊,再度撒娇道。 “你……朕赐你以‘宝蕴’为名,如何?”听了她的话,元蘅的怒容转瞬即逝。 “宝孕?是怀孕的孕吗?”萧阿丑天真地问道。 “不,是‘宝蕴光含’的‘蕴’!从此宫中再无‘萧阿丑’,只有采女萧宝蕴…… “谁再敢提宝蕴从前的名字,朕定不轻饶!”元蘅伸出手想揉揉她的脑袋,却停下了,只是一昧笑着。 宝蕴、宝月…… “哼,狗皇帝还挺痴情,现在还想着白月光呢? “谁不知道这‘宝蕴’是宝月皇后的闺名?!好啊……拿我当替身了是?咱们走着瞧!”萧宝蕴心内震怒、面上却不显,只是笑道,“陛下好偏心啊!” “哦,此话怎讲?宫女晋为嫔妃,历来由从九品采女做起; “更何况如今你连宫女都不是,是公主府的侍女……”元蘅又恢复了原先病恹恹的样子。 大长公主笑道:“那棠……袁阿丑初封便是从八品淑女、不到半月又晋了正八品良人。 “怎么到了我们宝蕴,就要按规矩来了?皇兄堂堂天子,难道还能被小小宫规给束缚住不成?” “哈哈哈,有意思!”元蘅闻言,只一昧地拍手大笑,当下并未答言。 没多久,宝蕴册封的圣旨便下来了…… 第7章 游街示众 “侍女萧宝蕴,因心系陛下、侍疾有功,册为从六品美人; “朕观其至纯至善,封号为‘纯’,赐居清宁宫……” 赐封的圣旨由扬总管送到大长公主府,元蘅给足了宝蕴面子,大长公主更觉面上有光。 元婠亲自扶宝蕴上了进宫的马车,叮咛道:“宫中水深,做嫔妃的规矩比宫女更多。 “这些银票你拿好,宫中多的是打点的地方。我有空就进宫去看你,你也记得给我写信。 “若是有事,记得派人找我。我皇兄他……” 元婠说着便红了眼圈。宝蕴不会作假,大大方方地接过银票:“公主殿下放心; “宝蕴此去若能青云直上,都是托公主的福;若是闯了祸,都是自己惹出来的,与公主无关!” 马车朝宫中缓缓驶去,宝蕴放下帘子才开始数那一沓子银票。 “两万两!到底是凡间的大长公主,真有钱啊!这下不愁没钱花了!”宝蕴看着银票两眼放光。 她不是没经过富贵,可厚厚的两万两银票拿在手上,这种经历确实不多见。 【任务“成为暴君的妃子”完美完成,奖励188点魅惑值!】 【您的奖励已到账,请查收!】 “没听说有这个任务啊?”宝蕴不解道。 【这是隐藏任务,自动触发,完成时自动发放奖励。】 宝蕴还想问些什么,可系统已进入休眠状态,只有商城开启着。 “上回余额209,这次奖励188……现在一共有397魅惑值。除了可以换女儿丸,还可以换……”宝蕴在商城界面划来划去。 关于先生儿子还是先生女儿,她在公主府的这段时间想通了—— 元蘅至今无子,若一下子就生个儿子,必会让那些嫔妃——尤其是在潜邸时就跟着的“老人”妒忌疯了; 更何况,儿子来得太容易就不会珍惜,不如先生个女儿。 “狗皇帝,要是因为老娘生不出儿子就挂脸,这辈子就别想要儿子了!”宝蕴冷哼道。 正想着,标价208、折后198的“百毒不侵丸”映入她的眼帘,她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刚到账的奖励花光光,魅惑值余额——1。 【提醒宿主:女儿丸与耀祖丸必须在确认有孕的情况下服用,方可有效;】 【无孕之人服用,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刚才还休眠的系统突然被激活,宝蕴也不敢问这“不可逆的伤害”是什么,连忙放下女儿丸、服下先前兑换的好孕丸。 凡间女子有孕,至少要两个月才能被大夫诊断出喜脉。离她侍寝之日已过去一个多月; 如今服下好孕丸,只要再等上半个月,她就是宫中第一个怀上龙种的嫔妃了;到时候晋位分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庶人袁阿丑,不守宫规、罪犯欺君、行为不端……” 宝蕴正做着母仪天下的美梦,外面便传来一阵伴着锣鼓的喧闹声。 “纯美人,清宁宫到了……”扬劲亲自扶宝蕴下马车。 宝蕴甫一出马车,便看着脸上刻了“阿丑”二字的棠宁带着枷锁和脚镣;每走一步,都有太监挥着鞭子向她的背狠狠抽去! 如今她背上的衣裳已被鞭子抽破,露出白花花的背,和道道鞭痕。 “皇上知道美人您从前受袁阿丑欺凌,特地罚她在宫中游街示众呢!”扬劲笑道。 “贱人!”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袁阿丑骤然转身。她看见宝蕴立在元蘅钦赐的马车旁,便不顾自己还戴着脚镣,朝她冲了过来。 可没等她迈出步子,便被绊倒在地! 宝蕴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哟,这不是棠宁姐姐么?哦、瞧我这记性!陛下可是亲自给你赐名为‘阿丑’了呢! “阿丑姐姐,黥面好玩吗?广寒殿里的褥子里,想必一定不会有会飞的大蟑螂?您那当尚宫的姑妈,想必一定很关照你?” 宝蕴说完,便用脚尖轻轻抬起袁阿丑的下巴; 袁阿丑想逃,可她被宫人们死死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宝蕴磋磨她,像从前她对宝蕴那样! “贱人、贱人!”袁阿丑恶狠狠地盯着宝蕴。眼睛是如今她全身上下唯一一个能随她心意动弹的地方了! “掌嘴!”扬劲挡在宝蕴面前喝道,“这是陛下新封的纯美人,别说你如今是戴罪的庶人; “就算是从前,你也不过是正八品的良人,纯美人如今可是从六品!你见了天子嫔妃不仅不行礼,反而口出狂言,成何体统?!” “哗啦——”鞭子再度抽在袁阿丑的身上,负责押她游街的太监吼道:“还不快向纯美人行礼!” “行礼?我呸!”袁阿丑翻着白眼,朝宝蕴的鞋子上大啐一口! “你这贱婢,找打!”这一举动唬得宫人们再度挥起鞭子。 一道道鞭子朝袁阿丑的身上落下,她终于肯开口向宝蕴求饶,一如从前原主被她们欺凌时一般: “我、我喊、我喊!纯美人,奴婢错了……奴婢从前不该欺辱您,刚才更不该……啊! “纯美人您大人有大量,快点让他们别打奴婢了……” 宝蕴幽幽道:“呀,阿丑姐姐也会犯错、也会道歉么?可是……光用嘴说,算什么‘道歉’呢?” “你、您想怎样?” 宝蕴将脚伸到袁阿丑的面前:“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样子!从前您逼本宫怎么道歉,如今……您就该怎怎么道歉!” “啊?你是要我……”袁阿丑看看宝蕴,又看看眼前的鞋子,这才恍然大悟——宝蕴是让她舔鞋子! “知道就好!还不快把你刚才啐在本宫鞋子上的唾沫给舔干净!这可是陛下新赏的鞋子,建康云锦的鞋面; “本宫才穿在脚上,就被你给糟蹋了!横竖是你自己的唾沫,阿丑姐姐,您……想必不会嫌自己脏?”宝蕴似笑非笑道。 “你、你……”袁阿丑仍被死死按在地上。 “舔啊、快舔啊!” “就是!没听见纯美人的话吗?” 押解她的宫人纷纷叫骂着,袁阿丑只好伸出舌头,朝宝蕴的鞋子舔去。 此刻她只恨自己方才为何要朝宝蕴的鞋子上吐口水、又为何从前要听姑妈的冒名顶替、还为何从前要带着狐朋狗友欺辱这个丑宫女…… 她更想不通,为何宫中最丑的宫女,一夜之间成为了大魏的从六品美人! “纯美人好大的气派!连个一宫主位都没挣上,就敢自称‘本宫’了?”众人正僵持着,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坐在软轿上冷笑道…… 第8章 小小美人,也配称“本宫”?! “奴才参见陈贵姬、谢淑女……回陈贵姬,奴才今日奉旨接纯美人进宫; “谁知遇上这袁阿丑游街,她对纯美人不敬,所以……”扬劲故意等袁阿丑将宝蕴的鞋子舔干净,方才躬身笑道。 “参见陈贵姬……”宝蕴行礼如仪。 她行完礼才发现,软轿旁立着的不仅有宫女太监,还有一名嫔妃打扮的女子,想来便是扬劲口中的“谢淑女”了! 这谢淑女的脸上尽是掌印,想也知道是软轿上的陈贵姬干的好事了! “纯美人,本宫方才的话,你还没回答呢!本宫竟不知,这清宁宫除了本宫,还有谁是‘一宫主位’? “你这小小美人,也配称“本宫”?!”陈贵姬在宫婢和谢淑女的搀扶下下了软轿,似笑非笑地问道。 宝蕴这才想起,按照原书设定,大魏皇宫里,正六品贵姬及以上的嫔妃方是“一宫主位”;而只有“一宫主位”方可自称“本宫”; 自己方才教训袁阿丑,为图嘴上畅快,委实没顾忌那么多;她刚想开口,却瞥见满脸红印的谢淑女含泪摇了摇头。 “纯美人,陈贵姬可等着您答复呢!”陈贵姬的贴身丫鬟珠儿皮笑肉不笑道。 宝蕴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回陈贵姬,大魏祖训,确实需要正六品以上的嫔妃方可自称‘本宫’,可是……” “可是什么?!”陈贵姬眉头微蹙,低声喝道。 “哈哈哈……”地上的袁阿丑见宝蕴被高位妃嫔责罚,不由大笑起来。 “晦气东西,还不押走继续游街!”珠儿也跟着斥责道。 “报应、报应啊……”袁阿丑的叫声回荡在清宁宫门口,宝蕴定了定心神,继续答道,“可是大魏也有规矩,有封号的嫔妃无论品阶位分,均可以‘本宫’自称! “否则有的宫殿有好几位正六品以上的娘娘同住,难道也只有一人配称‘本宫’吗?” “你、你居然敢顶嘴?你这贱……”陈贵姬闻言快步走到宝蕴面前,刚想扇她巴掌,便被扬劲止住了。 “陈贵姬,纯美人所言极是……位分低但是有封号的娘娘,的确是可以自称‘本宫’的。”扬劲说道。 “哼,我们走!”陈贵姬狠狠瞪了宝蕴一眼,便带着她的那一大群“尾巴”浩浩荡荡地进去了。 “这陈贵姬就是这个脾气,有时候在圣上面前也是如此这般……让纯美人见笑了!”扬劲刚要行礼,便被宝蕴拦住了。 “这一路有劳扬公公了,清宁宫的日子宝蕴自己过,可是袁阿丑那边……”宝蕴从元婠给的那一大叠银票里抽出十几张,数都没数,尽数塞在扬劲的手里。 “纯美人,这……”扬劲万般推辞,压低声音道,“袁庶人在广寒殿自有人‘照应’。美人这钱,奴才是万万收不得!” “这大太监,倒是不贪钱呢!”宝蕴心内思忖着,终究是把银票收了回去。 按道理,新入宫的嫔妃应该在次日向皇后娘娘敬茶; 可自从宝月皇后仙逝后,大魏中宫空缺、由慎皇贵妃摄六宫事,自然由她代皇后受嫔妃们的茶; 可“偏巧”到宝蕴入宫时,她就病了。 “哼,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受了这个宝林、那个更衣的茶,偏偏我一来她就病了?”宝蕴嗤之以鼻。 慎皇贵妃称病不出,不仅暂免宝蕴给她敬茶,也免了她每日给那位陈贵姬敬茶。 “美人,皇上怎么老是不来咱们这儿呢?”翩翩撑着下巴问道,红蝉扯了扯她的袖子提醒道,“胡说什么呢?别给美人涂添烦恼了…… “难道咱们的翩翩女史也思春了,想做妃子了?要不怎么天天盼着皇上来呢?” 宝蕴自从进宫,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她二人接来。 红蝉聪明伶俐、翩翩对她有过赠衣之恩,宝蕴都记在心里。 若无那件红色衣裳,恐怕自己就算在月下披发赤足祝祷十次、百次,大长公主也不会注意到自己! 是以她让翩翩做了她的贴身女史,如今她说这话,倒也不算逾矩。 “红蝉姐姐才胡说呢!奴婢说的都是实话么!”翩翩不服道。 “哼,皇上真是,我们美人为了他受了那么多委屈,还得了风寒。他倒好,连个主位都不给; “明知道陈贵姬人不好,还让美人住在清宁宫,日夜看她脸色。美人若不再想想法子,恐怕要像谢淑女一样呢!”翩翩急得都快哭了。 “谢淑女?嗝……就是我进宫那天被打脸的那个?和从前赏你红色衣裳的事同一个人吗?”宝蕴听着她二人啰嗦,吃了一碟又一碟糕点方才回道。 “可不就是她么?可怜谢淑女天天被陈贵姬打骂、磋磨,过得连陈贵姬身边的狗都不如! “翩翩这丫头从前伺候过谢淑女,是以知道陈贵姬的雷霆手段。美人,翩翩的话虽然无心,可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宫中娘娘众多,若您不想法子固宠,恐怕谢淑女的今天就是……”红蝉摇头道。 “参见陈贵姬!”当陈贵姬骤然进来时,宝蕴刚好把一大块糕点塞进嘴里。 “死嘴,快嚼啊!别让又让她揪出错来!”宝蕴心内暗骂。 不知为何,她进宫后胃口一天比一天大;光这一日下午,就已经吃了好几碟糕点了。 这陈贵姬几乎每天都要来找她的晦气,每次都不等宫人通报便闯进来; 她自己不守规矩,对宝蕴要求却颇高,请安迟了都要训斥半天,就差像打谢淑女那样毒打她了! 果然,陈贵姬坐在主位上,慢悠悠道:“纯美人果然是有封号的美人,比不得本宫这入宫多年都只能以姓氏相称的正六品贵姬。 “纯美人入宫也有一段日子了,却只在入宫当日,在扬总管面前给本宫耍了好大的威风! “也不知道教引嬷嬷是怎么教的,你连每日向自己的主位敬茶都不知道吗?” 陈贵姬说着便拍起了桌子,屋内人齐齐跪了一地,唯独宝蕴与翩翩还站着。 宝蕴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回贵姬娘娘,慎皇贵妃免了臣妾每日的敬茶;娘娘前几日来的时候,臣妾也……” “啪!”宝蕴话未说完,便生生挨了陈贵姬一巴掌;她扬起手刚想打回去,却有一计浮上心头…… 第9章 我就是要陈贵姬自取灭亡! 陈贵姬冷笑道:“怎么?刚进宫没几天,就巴结上慎皇贵妃了、我这一宫主位就不用侍奉了?” 宝蕴忍住恨意,硬是挤出笑道:“贵姬娘娘误会了!臣妾见皇上许久未来,为贵姬娘娘想对策呢!是以忘记向您奉茶了。 “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不如就趁今天,贵姬娘娘来看望宝蕴,宝蕴向您奉茶,可好?” 陈贵姬从鼻子里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宝蕴连忙从珠儿手中接过茶盏:“宝蕴向陈贵姬敬……啊!” 宝蕴话还未说完,手中茶盏便打翻在陈贵姬的身上! “烫、烫死本宫了!你诚心的是不是?!”陈贵姬被茶水烫得站起身又坐下,珠儿等宫女连忙用帕子来擦。 如今虽已入秋,可并未太冷,大家身上的衣裳都较单薄。这滚烫的茶水泼在身上,很快便烫到皮肉,哪是帕子擦掉就不疼了的? 宝蕴连忙跪下,眨巴着大眼睛无辜道:“贵姬娘娘,这茶水是您的珠儿亲手斟了、又亲手递给臣妾的。 “她明知臣妾这茶是要敬给您的,还不给臣妾茶碟,只拿了茶碗给臣妾。贵姬娘娘,臣妾的手也是肉做,怎么可能不怕烫呢? “臣妾不小心娘娘了,娘娘不会怪臣妾?要臣妾帮您叫太医吗?” 说着,她的声音已然带着哭腔,眼泪便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哭着哭着,还不停地打嗝。 “娘娘,您可千万别听纯美人的话,奴婢……” “回宫!”未等珠儿说完,陈贵姬便瞪着眼睛啐道。 “臣妾恭送陈贵姬娘娘……”宝蕴望着陈贵姬一行人的背影,得意洋洋地说道。 “美人,这是刚煮的鸡蛋,热乎着的,快敷脸!这陈贵姬,下手也忒狠了!”翩翩捧出一个剥了壳的白煮蛋,心疼地说道。 谁知,宝蕴将鸡蛋径自吃了,并未拿来敷脸。 “美人,您……”翩翩不解道。 “皇上又不来,敷给谁看呢?当宫女要挨打、如今当了主子还要挨打,真没劲!”宝蕴打了呵欠道。 “陈贵姬也太过分了!宫女尚且不能打脸,她却不仅打了谢淑女,还打了咱们美人。若是有人能治治她就好了!”红蝉叹道。 “若我说,我能治她呢?”宝蕴笑嘻嘻道。 “美人是要向皇上或慎皇贵妃告发她吗?”翩翩和红蝉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宝蕴翻了白眼道:“在宫中啊……指望谁都不能指望皇上和离皇上最近的人! “若告发有用,陈贵姬哪敢这么嚣张呢?我是要她……自取灭亡! “翩翩,你备份薄礼亲自送给谢淑女,多谢她从前赏你的红色衣裳!” 翩翩领命而去,没多久便拿着一个小圆盒回来:“这是谢淑女的回礼。 “她说这搽脸的玉肌散,每回被陈贵姬打了,她都用这个,恢复得特别快!” 宝蕴刚打开这小盒子,便听系统提醒道: 【玉肌散方子:白芷、滑石、白附子、绿豆粉,备孕之人慎用!】 “本来也没想用!”宝蕴又翻了个白眼,将这玉肌散丢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过了几天,陈贵姬便叫人喊宝蕴去她的寝殿一叙。 “美人,小心陷阱哪!”翩翩忧心忡忡道。 “呵,她是妃子我也是妃子,她还能吃了我不成?”宝蕴捏了捏翩翩的脸,心情极好。 “臣妾拜见……” “免了……别又说我苛待清宁宫里的嫔妃!”陈贵姬斜倚在贵妃榻上,微闭着双眼,“上回你说,皇上许久不来咱们清宁宫了,你为此忧心。那你到底忧心了个什么结果出来没有?” “回陈贵姬,臣妾不敢说‘结果’二字,不过确实有些主意。 “臣妾是想着,既然皇上不来,可娘娘可以去找皇上啊?”宝蕴笑道。 “哼,这话谁不会说?找皇上……你小嘴一张,倒是说得容易!这些年去两仪殿上赶着找皇上的人少了?谁被皇上留下来侍寝了? “该是谁侍寝还是谁侍寝,等着去两仪殿截胡的,一准被打发走!这些年也就你这贱……”陈贵姬刚要说“贱婢”二字,便被珠儿递了眼色。 陈贵姬顿了顿,继续说道:“总之这主意,不行!” 她主仆二人的小动作,都被宝蕴瞧在眼里;加上珠儿脸上若有似无地掌痕……陈贵姬那日离去后的事情,宝蕴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哼,人前主仆情深,背后还不知道怎么挨打呢!估计这珠儿被打了,给我使绊子呢,不过……正中我下怀!”宝蕴心内思忖道。 宝蕴莞尔道:“怪臣妾没说清楚!不是去两仪殿找皇上,而是去……长秋宫附近!” “哦,长秋宫?”陈贵姬一下子来了精神。 宝蕴见她上钩,便不疾不徐道:“这长秋宫啊,是大魏皇后住的地方。按大魏规矩,每月初一和十五,必由皇后侍寝,什么大事都不能耽搁的! “宝月皇后仙逝后,长秋宫就一直空着了,唯有皇上思念发妻,还像宝月皇后还在世时那样,每月初一和十五便去祭奠她……” “你是说……”陈贵姬不解道。 “不错,臣妾的意思正是,明儿个就是十五了,贵姬娘娘您晚上去长秋宫附近转悠,装作和皇上偶遇的样子, “最好啊……再穿上宝月皇后从前赏赐给您的衣裳、首饰。一则可以让偶遇加深您和皇上的机缘; “二则皇上看见您身上有宝月皇后赏赐的东西,睹物思人,对您的爱意必定再添三分! “三则皇上爱皇后,您适时又适当地表达自己对宝月皇后的敬重、思念,皇上还不整颗心都扑在您身上? “晋位、封号您还不是手到擒来?!”宝蕴眨巴了自己的大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的。 “这个主意……勉强还算可以!”陈贵姬喜上心头,面上却不显。 宝蕴说的其他内容倒还好,唯独“封号”二字戳中她的心窝! 她从十三岁开始伺候元蘅,如今二十有五了,可是位分只有正六品贵姬不说,连个封号都没挣上! 如今宝蕴这宫婢出身的新人都有了封号,她陈贵姬能拿得出手的却只有“一宫主位”四个字! 第10章 将这泼妇没入掖庭为奴! “若能借这次机会跻身嫔位、再得个封号,面上也有光呢…… “说不定还能换个大一些的宫殿!”陈贵姬心内暗喜,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换上九嫔朝服、端坐在大宫殿里的样子。 “可是纯美人,您有这么好的法子,怎么自己不用,反而教给我们贵姬呢?”珠儿笑得阴沉。 “珠儿姐姐,你这话说的,是不相信我了?我是谁呀?我入宫才几天?就算我去长秋宫附近转悠,皇上也未必看得上我呀! “可是贵姬娘娘是一宫主位,又是宫中老人,身份何其尊贵!这法子只有她用才有效;若是我去,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宝蕴提溜着眼珠子说道。 她拿定主意,决定信宝蕴一次。到了十五晚上,她按照宝蕴说的,盛装打扮一番,将宝月皇后生前所赐之物悉数妆扮上; 夜幕降临之际,陈贵姬摇摇晃晃地走向了长秋宫…… “美人,您这样作弄陈贵姬,等她回来……”翩翩在琉璃殿中走来走去,焦心不已。 “回来?她不会回来了……我指给她的,本就是死路,有去无回!”宝蕴冷笑着将刚送来的花朵,一下子剪了下来! “不好了不好了!陈贵姬冒犯宝月皇后,皇上生了好大的气!”如宝蕴所说,陈贵姬再也回不到她执掌主位的清宁宫了! 宝蕴心内感慨道:“没想到这个设定以这种方式用上了……” 原书中确实说,元蘅会在每月初一、十五来长秋宫思念宝月皇后,不会召任何人侍寝; 可原书也说,元蘅极其厌恶嫔妃在初一和十五在长秋宫附近晃悠、利用宝月皇后争宠! 他在宫中长大,后宫的那些小心思,他可太熟悉了! 宝蕴的原身是魅魔,有清涎香傍身,自然能保证元蘅不对自己动怒。 当初她与元蘅春风一度,原本是想自己借“长秋宫偶遇”的法子接近元蘅。她有清涎香,能保证元蘅被她拿捏,结果这计划被袁阿丑给截胡了! 如今这陈贵姬本就不受宠,又无清涎香作保,元蘅看着她在长秋宫附近刻意制造偶遇,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仅当场废了她的位分,更是派人剥了她的贵姬服制! “皇上,臣妾冤枉啊!是纯美人那个贱人,是她撺掇臣妾穿戴宝月皇后所赐的衣裳首饰、去长秋宫附近制造和您的偶遇。 “皇上,臣妾真的冤枉啊!”宝蕴进入两仪殿时,已被废为庶人的陈翠不断磕头,额头已沁出血。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陈贵姬娘娘。皇上万福金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宝蕴捂着脸,缓缓步入殿内,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纯美人,好好的你捂着脸做什么?还有,这贱妇已被废为庶人,不是贵姬、更不是什么娘娘!”元蘅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甫一看到宝蕴,他的气就消了七八分,仿佛连空气中都带着香甜。 他哪知道,这是魅魔的清涎香在挥发呢! “回、回陛下……臣妾自从搬进清宁宫的琉璃殿,每日都被陈、陈翠掌掴、立规矩; “当日慎皇贵妃说臣妾可以不用向主位敬茶,可陈翠她……”宝蕴哭得抽抽嗒嗒的,声音如泣如诉、泪珠似断非断,鼻尖红通通的,像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宝蕴这才松开手,让元蘅看到自己的脸——脸上掌痕斑驳,右边脸尤其严重,已经肿了起来!明显是被经常掌掴,才会如此! “怎、怎么会?怎么会打成这样?皇上,臣妾不过在六七日前不、不小心碰到纯美人的脸,不可能打成这样啊皇上! “若真的伤得如此严重,连脸都被抽肿了,纯美人怎会不找太医,任由脸肿着呢?”陈翠跪在一旁,恨毒了宝蕴! 宝蕴嚅嚅道:“不是你打的,难道是我自己打的吗?皇上,臣妾方才进来的时候听见陈翠说臣妾撺掇了她什么。 “可是皇上您看,臣妾日夜被她掌掴,不还手已经是碍于位分、不敢罢了; “怎么还会给她出主意呢?她日夜打我,我若真给她出了什么主意,她敢用吗皇上?” 宝蕴抬了抬眼皮,继续抽泣着。其实真相她已经说出来了—— 就是她自己打的!可是若没有陈翠当日那一巴掌,她也断然不会想出这法子! 宝蕴见元蘅沉默良久,便膝行至元蘅脚边,抱着他的腿哭诉道:“皇上,臣妾没福、做不得妃子,只有当奴婢的命! “奴婢在公主府时从未挨过打,皇上,您既然不疼臣妾,还是把臣妾送回公主府!臣妾愿一辈子伺候公主,好过在宫中被人日夜掌掴!” “你这贱人,我分明只打过你一次,你在胡说些什么!”陈翠大吼道。 她的满头珠翠早已被元蘅派人收去,如今她全身上下,只剩里衣与鞋袜了!昔日贵姬的气派全无,恐怕连街头村妇也比她像样些! 宝蕴趴在元蘅的膝上哭着,哭着哭着,倒真有些难过起来。 她想念阿娘阿爹、想念姐姐哥哥,还有万千族人们…… 她本是魅魔族小公主,若不是为了躲避歪嘴龙王,她何至于沦落到被打骂、被掌掴、动不动就要下跪的地步? 想起歪嘴龙王那恶心至极的面孔,元蘅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毕竟,他是这一代的人皇呢! 正想着,一只冰凉的手抚上她那红肿的右脸,她迅速打了个哆嗦。 “怎么,宝蕴在怕朕?”元蘅扳起她的下巴,看到的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绝美又清纯。 “臣妾怎会怕皇上,只是……皇上的手一碰到臣妾的脸,臣妾就以为、以为又要挨打了!”宝蕴说完便将巴掌大的小脸埋在元蘅的腿上,嚎啕大哭起来。 “别怕,朕在。只要朕活一天,这宫中便没人敢欺负朕的宝蕴!”元蘅摸着宝蕴的头发,眼神中尽是狠戾,“庶人陈翠,没入掖庭为奴,不得晋为女官与嫔妃!拉下去!” “皇上,您看在臣妾豆蔻年华就侍奉您的份上……”陈翠话未说完,便被拖走了,殿内只剩元蘅与趴在他身上的宝蕴。 “好啦……那泼妇被拖去掖庭了,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元蘅将宝蕴抱坐在自己的腿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朕近日公务繁忙,才冷落了你。一时没想到这毒妇会如此欺负你,是朕的不是了……” 元蘅话未说完,宝蕴便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第11章 这一夜,两仪殿一室旖旎、春光无限 元蘅刚闭起眼睛想要享受怀中美人的温香软玉时,宝蕴却停了下来。 “皇上,宝蕴现在脸是肿的、眼圈红了、妆也花了,陛下会嫌弃吗?”她捂着脸娇声道。 “怎么会……”元蘅摸着宝蕴的脑袋,声音低哑,似是在忍耐着什么,“朕未去看你是因为公务繁忙,那你呢? “你不来看朕是因为什么?那泼妇尚且知道来长秋宫制造偶遇,朕的宝蕴却……” 宝蕴想了想,抱住了元蘅:“臣妾虽未找皇上,可是臣妾知道,皇上的心是在臣妾的身上的!” “比如呢?”元蘅解开宝蕴的头发,顿时青丝如瀑,散落在她的肩头。 “比如清宁殿虽不大,却是离两仪殿最近的地方; “再比如皇上给臣妾册封的位分虽不高,却给了臣妾很多长年伺候皇上的嫔妃都没有的封号; “还比如……嫔妃向来不能在两仪殿过夜,皇上却不只一次让臣妾……”宝蕴还未说完,双唇便被元蘅堵住。 他的一双大手隔着衣服摩挲着她日渐成熟的身体,而她也在他身下积极地回应着…… 正当二人共赴巫山之际,有一小太监在门外禀报道:“皇上,丽充华说她身体不适……” “让她滚!”元蘅低哑着嗓音吼道。 “丽充华?”宝蕴提溜着眼珠子想了想,书中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物,可她一向不出挑,没什么存在感,并不像是会因为生病就让人找皇上的妃子。 “在想什么?侍寝的时候都不专心,想来是朕没能好好满足你?”元蘅喘着粗气。 他见宝蕴在龙榻上居然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情,便气不打一处来。 宝蕴的一双小手狠狠抓着床褥,五指都陷进了褥子里。 她开始后悔散发那么多清涎香了。她也很好奇:这皇帝那方面没毛病啊?甚至可以说是好的很呢!怎么会没孩子呢? 正想着孩子,门外又传来禀报的声音,这次是扬劲:“皇上,丽充华有喜了……” 这次不仅是宝蕴,连元蘅都明显迟疑了! “你说什么?孩子?”元蘅蹙眉道。 扬劲仍在门外道:“是的,皇上,丽充华怀有龙种,三个月了,太医令亲自诊断,不会有错!” “不对呀?原书里这狗皇帝到暴毙都没孩子,最终才被过继来的养子用计害死、夺了天下,还将他后宫里的这些妃子尽数占了去! “这丽充华怎么可能怀上他的孩子呢?已经有人怀上龙种了,那还有我什么事……”宝蕴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仿佛近日来的布局都成了笑话! 虽说男人去看怀了自己孩子的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宝蕴看见元蘅似乎真的要离开,又开始气不过——这对魅魔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皇上……您又打算将宝蕴一个人丢下吗?”宝蕴娇滴滴道,眼中泛起一片雾气。 她收回方才“清涎香散发得太多”的想法,不仅卯足劲让清涎香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更是用双腿圈住这大魏皇帝的腰…… 元蘅虽是皇帝,可到底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哪里经得住这种诱惑?他迅速把那劳什子“丽充华”丢开…… 是夜,两仪殿一室旖旎、春光无限。 第二天一大早,宝蕴便因“受了委屈”,由从六品纯美人晋为从五品纯昭训,是为清宁宫新的主位; 而那位第一个怀有龙种的丽充华,也凭这一胎晋为正五品丽淑媛,从“下六嫔”跻身“上三嫔”了。 丽淑媛怀孕的事,连久久称病不出的慎皇贵妃都惊动了,是以宝蕴也有了给她奉茶的机会。 “从五品昭训萧宝蕴,拜见慎皇贵妃。皇贵妃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宝蕴端着茶盏,行礼如仪,只是头上的步摇叮当作响。 “纯昭训,你的教引嬷嬷是谁?”坐在慎皇贵妃下首的仁妃冷笑道。 宝蕴觉得这话问得奇怪,可还是如实答了:“回仁妃娘娘,臣妾的教引嬷嬷是张嬷嬷……” “来人,把张嬷嬷叫来。本宫倒要问问她是怎么教新来的嫔妃的。 “现如今的嫔妃,戴个步摇都晃来晃去、叮当作响,成何体统?人呢?还不快去!”仁妃喝道。 几名宫婢领了命,当真要去抓张嬷嬷。 “慢!”宝蕴出声阻止,而后向仁妃福了福身子,“臣妾敢问仁妃娘娘,谁规定了戴步摇不能摇晃?” “这……大家都这么说的,不是么?”仁妃仿佛被宝蕴的话噎住一般。 “仁妃娘娘此言差矣!‘步摇’这东西,正因为它‘行步则摇之’,所以古人才称其为‘步摇’,不是么? “步摇会晃,再寻常不过!不让步摇晃,才不正常呢!”宝蕴对上仁妃的眼睛,毫不示弱! “好了……不过一个首饰而已,也值得仁妃大动肝火?为了个步摇磋磨人家教引嬷嬷,也大可不必。 “纯昭训,正八品的宁良人因你被打入冷宫、日日在宫中游街; “你宫里原先的一宫主位、正六品的陈贵姬也因你被没入掖庭。 “纯昭训果然好手段,哪天怕不是要把咱们在坐的嫔妃都给清理干净,你好独占皇上呢!”慎皇贵妃接过宝蕴的茶,只呷了一口便递给她的贴身女史轻雾,这就算是喝过宝蕴的茶了。 “慎皇贵妃,臣妾是因为……”宝蕴刚要为自己辩解,慎皇贵妃却笑道,“本宫不过觉得你可爱、和你玩笑一番罢了,纯昭训可别当真! “在这宫里头啊,‘当真’,可是最无趣的事……” 坐在远处的康宝林似笑非笑道:“慎皇贵妃的话虽是玩笑,可也是事实。 “听说丽淑媛怀上龙种的消息传到两仪殿那晚,纯昭训正和皇上颠鸾倒凤、霸着皇上不放,皇上拖到第二天上完早朝才去看丽淑媛。 “纯昭训宫婢出身,却能让皇上魂牵梦萦,不过才侍寝两次便能无子封嫔,您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不如教教姐妹们,可好?” “哼,一个个都等着看我笑话呢!大的我暂时动不了,小的还治不了你?”宝蕴心内暗骂,面上却笑道,“论出身,妹妹哪比得上康宝林?宫婢身份再卑微,那也是良家子; “而康宝林你……听说可是教坊司出身啊!” “你、你胡说什么……”康宝林被戳中痛处,登时起身,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睛里布满血丝。 她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手指着宝蕴,仿佛要把她生吃了一般! 而宝蕴却端起一盏茶;茶盏刚碰到唇边,便听系统提醒道: 【宿主快放下!这茶里放了避子药!】 第12章 神女托梦 宝蕴的眼珠子一转,仍旧喝下了手中这碗掺了避子药的茶汤—— 她可不怕,宫中有人给嫔妃暗下避子药,这事原书里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以她来之前就已经吃了先前兑换的“百毒不侵”丸;别说区区避子药,就算是鹤顶红,如今也伤不了她半分呢! “教坊司?大魏祖训不是说,禁止纳教坊司出身的女子为妃么?” “是啊!别说是宫里,就是王爷、侯爷、甚至没爵位的皇子、官员也不可以,连做奴婢都是不可以的!” “那康宝林……” “哼,我说她平日里怎么一副勾栏做派!” 康宝林见众妃嫔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由“噗通”一声跪下道:“启禀慎皇贵妃、各位娘娘; “嫔妾是不夜县盐民之女,虽然身份低微,可绝对不是什么教坊司出身!纯昭训她、她乱说的!” 康宝林说着说着,便斜乜了宝蕴一眼。 她“教坊司奴籍”的身份捂得严严实实,如今被宝蕴戳穿,废位分、夺封号、甚至打入冷宫都是小事,这可是会出人命的! “本宫不过是玩笑两句,康宝林怎么又是站、又是跪、又是指着我不放呢?宝蕴虽然位分比你高,可我年纪小、不懂事; “若姐姐不喜欢宝蕴的玩笑,宝蕴以后不开了不开了!”宝蕴连连摆手,一副天真作派,把几个高位分的妃嫔都逗笑了! “康宝林,你也是,位分低、话还多!若不是你挑起话头,纯昭训怎会拿你开玩笑? “她若真拿身份压你,掌你嘴都是轻的!还不快坐回去!”慎皇贵妃嗔怪道。 “是、是!皇贵妃娘娘教训得是!”康宝林赶忙退回座位,趁着路过宝蕴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康宝林入宫多年,虽然位分低、又不算受宠,可也从未有人质疑过她的身份半分; 这新来的纯昭训居然能直指她的痛处……这绝不是什么“开玩笑”!不知她是什么来头?她是怎么做到的? “臣妾早上肚子疼,太医令和太医丞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治好。 “臣妾来迟了,还望慎皇贵妃以及各位娘娘,恕罪……”丽淑媛姗姗来迟,她在贴身女史小荷的搀扶下捂着小腹,做出一副欲跪不跪的样子。 “你如今怀有龙胎,是皇上如今心尖上的第一人,本宫可不敢让你跪! “丽淑媛从今日起,免跪……”慎皇贵妃不仅免了她的跪,还让仁妃挪开,让丽淑媛坐在离主位最近的位置。 丽淑媛眼见比自己高了足足四个位分的仁妃气得脸变成了猪肝色,满眼都是得意! 宝蕴眯着双眼,盯着丽淑媛的一举一动,感觉有点恶心,翩翩连忙塞了几颗西域杏干到她嘴里。 丽淑媛怀孕的事,宝蕴想了好几天也没想通,因为原书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啊!是以宝蕴只能得出她假孕争宠的结论。 【丽淑媛,孕妇,胎儿三月有余,并非假孕!】 系统的提醒,打断了宝蕴的思路。 “从前咱们在潜邸,还在争谁会怀上皇上的第一个的孩子,丽淑媛从来不参与这些; “没想到最后是你‘闷声发大财’了!”正四品赵淑仪似笑非笑道。 “可惜嫔妾没福,就算怀了龙胎,也入不了圣上的眼,才晋了区区正五品淑媛,皇上他…… “他也不是经常来看嫔妾和腹中孩子。倒是新来的纯妹妹有福气,入宫不到一个月便晋了位分,没孩子也封了嫔位; “到时候若有了孩子,恐怕……”丽淑媛瞟了慎皇贵妃一眼,意味深长。 “哼,老娘还没怀疑你这肚子有问题,你还攀扯起老娘来??? “我倒要看看,你这胎能怀多久、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宝蕴心内叫骂,面上却堆笑道,“如丽姐姐所言,妹妹来得晚,不敢和在坐的姐姐们相提并论; “无论哪位娘娘日后怀上个一男半女,可都是沾了丽姐姐的喜气呢!” 宝蕴这话一出,嫔妃们深色各异,唯有丽淑媛喜不自胜,以为宝蕴是真心夸她! “也就是丽淑媛年轻、身体好才能怀上,咱们这种年纪大的怀了,岂不是‘老蚌生……”冯贤妃见今日人多热闹,又是慎皇贵妃“痊愈”的第一天,自己也想凑个趣儿; 谁知多说多错,慎皇贵妃直接铁青着脸,话未说完便让众妃散去! “‘老蚌生珠’这种话居然也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这冯贤妃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这种人,居然还能封‘贤’妃,狗皇帝的眼光真是……”回到自己的寝宫,宝蕴想着今天奉茶发生的种种事情。 仁妃不仁、贤妃不贤;丽淑媛和她那龙胎相当可疑…… 正想着,宝蕴不知不觉将西域杏干尽数吃完了。她脑袋昏昏、身子沉沉,不一会儿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旖旎、旖旎……” 宝蕴听见有人喊自己的本名,便揉了揉眼睛,只见一个容色倾城的女子漂浮在半空中。 这女子有着异色双瞳,眉眼间有一颗朱砂印记,她便是旖旎的“老熟人”了。 “德、德姬神女???”宝蕴连忙跪下,双手合十。 “是‘德济’、不是‘德姬’,你又喊错本座的名字啦!本座已经不是那一世的小猫咪了! “旖旎,本座如今仍困在‘万劫不复’的轮回里。这一世,恐怕需要得你助益……”德济神女飘然而至,来到宝蕴的面前。 “神女需要……我吗?”对于这位无上济世神女历劫的事,宝蕴只是略有耳闻。 神女明明早已历经九千九百九十九世,可她的死对头——白虎神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她永远无法度过最后一劫。 “不错!你近日即将有喜,你与人皇的头胎有极大的气运; “若本座能托生在你怀中,你我必定都能逢凶化吉……”德济莞尔道。 宝蕴想都没想,连忙点头道:“旖旎自然愿意!” 她本就要生孩子,若只是生个凡胎,哪怕买尽系统的药物喂给孩子,也不过是个凡胎; 可若神女托生在她的腹中,那可就大不同了! 第13章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佩戴皇后的步摇?! 宝蕴正想着,便见德济神女化作一道紫光,飞向她的腹中,慢慢消失不见…… 宝蕴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坐起身,“原来只是梦啊……” 她失望极了!她还以为,真的能当神女这一世的娘亲! 她听闻神女前面那九千多世里,孕育过神女的女子最后不是成神就是成仙; 若自己也能有这个机会,便可趁势带领整个魅魔族翻身啦! 可惜这只是一场梦……宝蕴正想着,便听见系统提醒道: 【恭喜宿主成功怀上大魏皇帝的第一个孩子!您先前选购的“女儿丸”可以服用了!】 【只要您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更有588魅惑值等着您!】 “什么?我、我怀孕了?真的怀上了??”宝蕴摸着自己的肚子,完全感受不到里面已经住了一个小生命。 魅魔是无法靠自己怀上凡人男子的孩子的;哪怕硬是违背天命怀上,也可能血崩难产而死,或者生下畸胎! 她能靠得住的,只有这个生子系统了……可如今系统提醒她成功怀上了,她还真如梦幻泡影一般。 看来方才见到神女的事不是梦;哪怕真是梦,也是神女给她托的梦! 宝蕴从现在开始相信,她肚子里怀的就是神女了! “不对、不对……我这胎是第一个,那、那丽淑媛肚子里的是什么?”宝蕴一下子站了起来。 【野……种……】 系统将这两个字缓缓说了出来。 “翩翩,准备纸笔,我要写信给大长公主……”宝蕴仿佛想起什么,神色严峻。 没多久,元婠便按宝蕴的请求,将她要的记档尽数调来给她。 宝蕴迫不及待的翻阅着那些簿册,终于在字里行间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难怪丽淑媛能违背天命怀上元蘅这个天生绝嗣的暴君的孩子; “难怪她能抢在我前面怀上孩子;难怪……这丽淑媛,恐怕是个重生女!”宝蕴冷笑道,“可惜啊…… “这傻白甜白白浪费了如此宝贵的重生机会!不过她若肯听我的,兴许还有救……” “昭训,两仪殿派了个公公,说是皇上有东西赏赐给您!”宝蕴正思忖着对策,便有宫女禀报道。 “快请进!” “纯昭训万福金安!皇上听说您给慎皇贵妃奉茶那日因步摇之事受了委屈; “所以特地将这宝贝赏赐给您!”一个小太监举着托盘,笑语盈盈道。 宝蕴眯着眼一看,那托盘里赫然是一具一爵九华的步摇冠! 这步摇冠以山水为题,多种奇珍异兽游走其间; 以珍珠为饰、以翡翠为羽……漂亮极了! “这步摇好大啊!看着就沉甸甸的;别说‘晃’了,光戴上就得小半个时辰呢!”饶是见多识广的红蝉也惊叹道。 “这步摇冠看着贵重,宝蕴恐怕担当不起。这位公公怎么称呼?还麻烦你带回两仪殿……”宝蕴望着这比寻常步摇大了许多的步摇冠,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太监却为难了:“奴才是两仪殿的福祥。昭训,往小了说,这是皇上的一片心意; “往大了说,这是皇上的口谕……奴才也只是个跑腿的,若差事办不好,回去又要挨师傅的板子!” “您行行好,哪怕不喜欢也暂且收下,回头等您见了皇上,亲自还给他,不是更好?” 宝蕴歪着头,笑嘻嘻道:“福公公,这真是皇上赐给本宫的吗?” “那还能有假?谁也不敢拿皇上开玩笑呀!”福祥连忙点头道。 “那……本宫就依你所言,暂且勉为其难地收下! “横竖……这宝贝,本宫也担得起!”宝蕴抬了抬下巴,红蝉连忙将步摇冠接了下来。 次日一大早,宝蕴便戴着这像山一样的步摇前往瑶华宫,循例给慎皇贵妃请安。 “这、这……纯昭训这步摇……”赵淑仪指着宝蕴,结结巴巴道。 “好漂亮啊!臣妾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步摇!” “就是就是,连皇贵妃都没……” “嘘……连皇贵妃都敢说,你不要命啦?” “她还没来呢;真是,有什么不能说的!” 几名年纪小、位分低的妃子叽叽喳喳的。 有一名小良人想摸摸宝蕴的步摇,却被宝蕴按住了手。 “这可不能乱碰……”宝蕴笑眯眯道。 “纯昭训,你好大的胆子!”仁妃甫一进殿,便对宝蕴呵斥道。 宝蕴福了福身子,不解道:“臣妾给仁妃娘娘请安。敢问仁妃娘娘,臣妾又怎么了? “臣妾今日所戴的步摇并未晃动,难道还有其他错处不成?” “你、你……”仁妃如赵淑仪先前那样,指着宝蕴的步摇冠发抖,“皇贵妃,您看呀,这贱婢……” 慎皇贵妃皱眉道:“纯昭训,你怎可视宫规如无物?来人,把她头上的步摇冠给本宫取下来,静候皇上发落!” “且慢!”宝蕴喝退了一拥而上的嬷嬷,翩翩和红蝉护在她身边。 宝蕴蹙眉道:“皇贵妃娘娘,这步摇冠乃皇上所赐,不知要让皇上发落臣妾什么? “宝蕴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惹得各位姐姐对这步摇如此动怒,还请皇贵妃娘娘……赐教?” “皇上赐的?纯昭训,你在胡说些什么?!按大魏祖训,这一爵九华的步摇冠是中宫之物,只有皇后娘娘方可佩戴。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从五品昭训、下六嫔的妃子; “也敢逾制戴皇后的步摇冠?!”冯贤妃上回出言不慎得罪了人,今日见慎皇贵妃要罚宝蕴,连忙出言帮衬道。 “启禀各位娘娘,宝月皇后仙逝后,她的首饰全都被尚服局收回、归司饰司保管; “正如贤妃娘娘所言,纯昭训位分不高,如何能接触到这步摇呢?想来‘皇上赏赐’的事,是真的……”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末席传来。 宝蕴转身一看,是谢淑女。 “哼,你住在清宁宫,当然帮你的主位说话!宝月皇后是皇上的发妻,也是他此生最宝贝、最看重的人; “他怎会把她用过的东西赐给一个进宫没多久、甚至没怎么侍过寝的嫔妃? “就算是第一个怀上龙种的丽淑媛,也没见皇上拿出什么特殊的赏赐呢!”仁妃冷笑着和冯贤妃交换了眼神,冯贤妃当即喝道:“谢淑女出言不逊,掌嘴!” “且慢!” 第14章 宝蕴的肚子里住了皇上的宝宝,您快来摸摸 宝蕴微微蹙眉,将走上前的嬷嬷们一一喝退:“大魏祖训有云,宫女尚不能打脸,更何况是嫔妃?退下!” 冯贤妃望着宝蕴,神色古怪道:“方才谢淑女所说的,倒也未必全无启发……恐怕纯昭训这步摇是偷来的,罪加一等!” 宝蕴只对慎皇贵妃道:“皇贵妃娘娘,这步摇委实是皇上赏赐,是两仪殿一位叫‘福祥’的公公送来的。 “宫中戒备森严,皇上赏赐之物,定是有记档可查的!” “这……纯昭训说得也有道理。即然如此,轻雾!”慎皇贵妃唤来女史,主仆二人耳语一阵,轻雾便领了她的令牌而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轻雾便匆忙赶了回来:“果然如皇贵妃娘娘所料,两仪殿根本没有什么叫‘福祥’的公公! “奴婢还请扬总管调了尚服局和司饰司的记档,这步摇冠昨天早上孙尚服和钱司饰清点时还在,然后…… “她们发现步摇冠不见了也惊慌不已,司饰司并未有陛下调取步摇冠的记录!” 她抬头望了昭训一眼,没再多言。 “好啊!”刚痊愈不久的慎皇贵妃脸色大变、拍案而起,指着宝蕴大怒道,“纯昭训,你这下可都听见了? “这东西昨天早上还在司饰司库房,如今没有调取的记档、今日却被戴在了你的头上……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本宫贵为副后、摄六宫事,今日就替皇上清理门户! “轻雾,摘下她的步摇冠、剥去她的下六嫔服制!” “你们、你们谁敢……”眼见轻雾戴着几位嬷嬷围了上来,宝蕴当即昏了过去! 只是没人注意到,她昏过去时,还捂着自己的肚子…… “皇上驾到……” “臣妾给皇上请安,吾皇万……” “都别废话了,一概虚礼全免!扬劲,你亲近去传太医,要太医令!”元蘅见宝蕴倒在地上,不由分说便将她打横抱起,轻车熟路地走进瑶华宫的偏殿,将宝蕴安放在软榻上。 仁妃等人刚想趁宝蕴昏过去暗中处置她;毕竟,宫中有妃嫔失踪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大魏自开国以来,多少位分比她更高的嫔妃,突然就消失在后宫的记档里、再也没出现过了呢? 谁知元蘅却来了! “不过每日循例请个安,这是怎么了?宝蕴她刚进宫、年纪又小,你们就不能多照拂、包容她?!”元蘅皱眉呵斥道。 “皇上,并非是臣妾要挑纯昭训的错,她实在是……太过分了!”慎皇贵妃当即跪下,却不忘指着宝蕴头上的步摇冠。 几个妃子见慎皇贵妃下跪,便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也跟着跪下了。 “什么?!这……”元蘅一进殿就看见宝蕴昏倒,哪还能注意到她穿了什么衣裳、戴了什么首饰? 如今他看见宝蕴头上戴着的是大魏历代皇后才能戴的步摇,脸色方才为之一变! “皇上,臣妾……”宝蕴睁开眼时,发现元蘅神色凌冽,不似往常前几次见面那般恩爱,便挣扎着要起来。 她以为皇上怎么着也会像其他话本里提到的那样,温柔地让她继续躺着、好好养病; 可皇上却冷声问道:“纯昭训,你头上的步摇冠是怎么回事?!” 宝蕴迷茫道:“步摇冠?不是皇上您赏赐给臣妾的吗?怎么……” “一派胡言!这步摇冠乃是历代皇后佩戴之物,朕怎会赐给你这、这……”元蘅思忖再三,才把余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启禀皇上,这步摇冠的确是……”翩翩见宝蕴受责难,连忙跪下,可话还没说完,便被仁妃打断,“哼,你是纯昭训的贴身女史,自然向着她说话!你们主仆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 冯贤妃也忙道:“是啊皇上……纯昭训偷走中宫之物不说; “还撒谎说是您赏赐的、更大摇大摆地戴在头上向姐妹们炫耀,慎皇贵妃不过是想依宫规略施惩戒,纯昭训就装晕装病。 “若今日饶过纯昭训,让皇贵妃日后如何行副后之权、摄六宫事呢?” “是呀是呀……” “仁妃娘娘和冯贤妃说得没错!” 一时间,众妃纷纷附和;元蘅看看病榻上的宝蕴,又瞧了瞧慎皇贵妃。 此时的慎皇贵妃,眼圈又红又肿,明显是刚哭过; 可宝蕴一副病容,自有一番风流体态,比平日里更惹人怜爱! 元蘅刚要开口决断,便见扬劲带着太医令、太医丞并十几位太医,浩浩荡荡进入内殿。 一番权衡之后,元蘅到底让了步,让太医令给宝蕴先行看病。 太医令给宝蕴把了脉,神色惊愕;又让翩翩和红蝉拿了清宁宫的记档,翻看了她近日的饮食。 十几个太医轮流如此,神色一个比一个惊愕! “有事说事,一个个做出这副一惊一乍的样子是做什么?”元蘅只当宝蕴生了重病,心中的气早已消了一大半,眼下只得不断催促太医们。 太医令喜气洋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纯昭训没有生病,她身体好得很哪!” “哼,臣妾就知道纯昭训是装晕的!”赵淑仪与仁妃等人交换了眼色,颇为得意。 “赵淑仪此言差矣……纯昭训并未装晕,她是喜脉!方才受了惊吓,这才晕了过去!”太医令拈着胡须道。 “什、什么?喜脉?!”太医令的话犹如一颗火药在内殿中被点燃! 皇上十多年来别说孩子了,就连一个怀孕的嫔妃都没有! 可如今继丽淑媛后,宫中又有嫔妃怀孕! 丽淑媛是宫中“老人”,怀孕也就罢了; 可宝蕴入宫没多久,并且才侍寝两次,如今她都能有孕,岂不是活生生打了这些伺候元蘅多年、位分又高的嫔妃的脸吗?! “皇上,臣妾要当娘了……臣妾的肚子里住了一个宝宝,您来摸摸……”宝蕴不顾晕倒后的虚弱,当着众人的面拉着元蘅的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朕的宝蕴怀孕了、朕又要当爹了……”元蘅顺着宝蕴的意思,在她的肚子上摸了又摸,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 第15章 这一爵九华冠上有剧毒! “皇上,按宫中规矩,还是查看一下纯昭训侍寝和月事的记档,才好……”仁妃气急败坏道。 “这……”元蘅犯了难。他自然是相信宝蕴的; 若是平时,他早就将这多嘴的仁妃斥责一番;可这次仁妃搬出“宫规”,倒让他不好回绝。 上回丽淑媛有孕,是翻查记档后才让她晋为淑媛; 若此番宝蕴不查,日后再有别的嫔妃有孕,恐怕…… “皇上不必为难!既然是宫规,那皇上就照办!臣妾清清白白,仁妃娘娘怎么查都行呢!”宝蕴莞尔道。 “好、好,只是委屈宝蕴了……扬劲!”元蘅吩咐道。 扬劲领命而去,没一会儿便抱着两本记档:“皇上,纯昭训侍寝两次,这孩子应该是第一次侍寝时有的; “至于她的月事……暂时只有她入住清宁宫之后的。” “皇上,昭训住在内司房时是奴婢和红蝉二人伺候,从未见过她来月事、更换月事带!”翩翩补充道。 “臣妾怎么记得,纯昭训在大长公主府住过几日呢?若那几日来过月事,这孩子的日子可……”冯贤妃冷笑道。 太医令再度拈须道:“贤妃娘娘,这是不可能的……这孩子已怀上二月有余; “若按您所说,昭训在大长公主府期间来过月事,那这孩子的月份就只有一个多月,任什么神医也是把不出喜脉的! “可是……”仁妃与冯贤妃还是不服,却被元蘅制止了。 “好了!哼,纯昭训怀着孩子在瑶华宫晕倒,慎皇贵妃,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元蘅皱眉道。 慎皇贵妃还跪在那里,从未起身。 “皇上,臣妾委实不知道纯昭训有身孕……”慎皇贵妃咬着嘴唇,斟酌着措辞。 “朕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封你为皇贵妃,你就是这么摄六宫之事的?若今日朕不是刚好来了,你想对她做什么?!”元蘅大怒道。 “皇上,臣妾也是依宫规办事!纯昭训从司饰司偷来这步摇,已罪犯盗窃; “她说这一爵九华的步摇冠是您赏赐给她的,是罪犯欺君; “她一个小小的昭训佩戴中宫之物,是罪犯僭越!臣妾贵为皇贵妃,责罚她何错之有?!更何况…… “臣妾根本还没开始责罚她,她就晕过去了啊皇上! “臣妾看到她晕倒,已是心软,哪怕您不来,臣妾也会替她找太医的!”慎皇贵妃有理有据,轻雾再三拉扯她的袖子提醒她慎言,也被她狠狠地给瞪了! “皇上……臣妾没有偷步摇冠、更没有撒谎!这步摇冠真的是一个叫福祥的公公昨天下午送来清宁宫的。”宝蕴可怜巴巴地望着元蘅,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陛下,可否让老臣查验一下这步摇?”太医令再度开口。 “哦?”元蘅一听这话,便知问题所在。他亲自帮宝蕴把步摇冠给卸了下来。 “皇上,老臣猜得没错;这步摇冠上有毒、有剧毒啊!”太医令当即举着那步摇跪下。 “什么?!”元蘅气得将这金尊玉贵的步摇冠,一下子扫翻在地! 众妃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唯有谢淑女立在宝蕴身边。 宝蕴悄悄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下半边脸,忍不住偷偷在被子里笑了起来—— 她昨天接到这步摇冠时,系统已然提醒她这步摇冠有奇毒; 她根据原书剧情还知道,那劳什子“福祥公公”,根本不是两仪殿的人! 若不是她有能保母子平安的安胎丸,这有毒的步摇是断然试都不敢试的! “既然这步摇有毒,那……肯定是有人要害她了!哪有人自己毒自己的呢? “看来这一爵九华冠,确实是既不是皇上所赐、也不是纯昭训偷的; “而是有人要借刀杀人,借您的手除去日益受宠的纯昭训呢!”谢淑女仍旧站在宝蕴床边,还是那幅怯生生的样子。 可哪怕她被仁妃等高位妃嫔狠狠瞪了几眼,也依然守着宝蕴,不见离开。 仁妃冷笑道:“谢淑女不愧是太医令之女,你爹说有毒、你立马就附和! “你父女二人既然口口声声是有毒,不如展开说说,这是什么毒?” “是啊……这步摇一直存放在司饰司,怎会有毒呢? “恐怕是有人在陛下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计’,好撇清自己罢了!”冯贤妃皮笑肉不笑道。 “太医令,这……到底是何毒?”元蘅轻轻瞥了二人一眼,眼中尽是狠戾。 “这……”太医令与太医丞交换了眼色。 “太医令,怎么,你不敢说了?”赵淑仪也得意道。 “够了!”慎皇贵妃微微蹙眉道,“既然纯昭训如今有孕,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她和……龙胎为重!” 太医令听了这话,反而向元蘅拱手道:“陛下,这一爵九华冠上的毒,乃是滇国幻草! “这滇国幻草虽是剧毒,可药效要随着时间流逝才慢慢显现。起初,中毒的人只会觉得头晕、头痛,偶尔会晕倒; “而后便是恶心、呕吐,时长出现幻觉;紧接着便是分不清虚幻与现实,感知不到时间流逝; “最终……疯癫暴毙而亡啊皇上!” 太医丞也禀报道:“皇上,微臣已与太医令共同查验过,这步摇冠上的滇国幻草的分量极大; “加上她怀有龙胎,所以纯昭训才戴半日便有晕倒的迹象。恐怕这幕后之人是铁了心要纯昭训一尸两命啊皇上!” 元蘅听完二人的禀报,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坐在床头,摸了摸宝蕴的额头,又怒视着跪了一地的妃嫔。 “皇上,到底是谁要害臣妾呢?臣妾好怕啊皇上!都是臣妾不好,不该贪恋富贵戴上不属于自己的凤冠; “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等臣妾为皇上平安诞下宝宝,臣妾求皇上放臣妾离开; “回老家也好、回公主府当牛做马也好,好过在宫中今天被打、明儿个被毒害……”宝蕴一把抱住元蘅,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照这样下去,纯昭训这一胎能不能平安保住也未……啊!”丽淑媛脸上藏不住的喜形于色,让她脸上狠狠挨了元蘅一巴掌! 第16章 晋为贵嫔 “丽珠,你也怀着龙胎,怎好红口白牙咒宝蕴?她的胎保不住,难道你的就能?”元蘅大怒道。 按他的脾性,若不是考虑到丽淑媛怀有身孕,早就一脚踹在她的心窝上了! 宝蕴隔着轻纱幔帐,冷眼望着丽淑媛。 果然如她所料,如今的丽淑媛,不仅怀孕一事与原书剧情相违背;她的话更是比从前多了不少,与原书大相径庭! “是啊……丽淑媛也怀了龙种,还是咱们这群‘老人’里最先怀上的,怎么没人害她呢? “到底是因为她不受宠呢,还是因为……这毒和步摇都是你经手的呢?”冯贤妃再度冷笑道。 “贤妃娘娘,您……”丽淑媛护着肚子,想反驳又不敢反驳! “宝蕴在瑶华宫晕倒,慎皇贵妃责无旁贷!慎皇贵妃降为慎贵妃,收回摄六宫之权! “菩提,你……可信服?”元蘅冷冷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慎贵妃。 慎贵妃行礼如仪道:“皇上口谕,臣妾……不敢不服!” “至于贤仁德淑四妃……”元蘅冷冷地扫过众妃嫔;方才说话的、没说话的,都被他尽收眼底,“你们四人罚俸三月; “纯昭训如今怀有龙胎、又受了委屈,酌晋为正五品昭媛,与丽淑媛并列……” “阿嚏、阿嚏!”元蘅话未说完,便听见宝蕴在床上喷嚏不断。 谢淑女一边伺候她,一边自顾自地说道:“听说纯昭媛从前替谁月下祈福; “为表诚心披发赤足,连一件厚衣服都舍不得穿;想来这受寒的根还没治好呢!也不知会不会影响龙胎?” “皇上,‘九嫔’之位每位一人,如今‘昭媛’之位已有人了。九嫔里只有……”扬劲也低声提醒道。 元蘅想起自己先前怪病昏迷又突然转醒,全是亏了宝蕴替他祈福; 又因这祈福她才被元婠看中,把她带到他身边,二人才得意重逢; 今日步摇冠的事,也是他没能护她周全…… 想到这里,元蘅心中对宝蕴似有无限亏欠,遂当即给她二次晋了位分: “既然‘昭媛’之位已有人选、从四品贵嫔又空缺已久,不如就由宝蕴补上这空缺! “从今日起直到平安分娩,免去纯贵嫔一切虚礼;至于谢淑女,你…… “谢淑女维护主位有功,由从八品淑女晋为从七品充衣!” “贵、贵嫔?” “这不是九嫔之首么?” “她才来多久,凭什么?!” “嘘……小点声,人家如今啊,位分可比咱们高了!” 也难怪众妃议论。 大魏的“九嫔”分为上三嫔与下六嫔,其中以“贵嫔”最为尊贵,是为“九嫔之首”…… 原先丽淑媛属上三嫔、宝蕴属下六嫔,是以丽淑媛方才哪怕在皇上面前也敢对她诸多针对; 而元蘅先前要为宝蕴晋的“昭媛”,与“淑媛”同属上三嫔且都是正五品,二人尚且算平起平坐; 可如今宝蕴的位分定为“贵嫔”,她的地位可就远在丽淑媛之上了! 不仅丽淑媛,昭媛、昭训、昭华、充华、容华、隆徽、充媛等所有嫔位的妃子都要以宝蕴为尊! 【叮!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化险为夷”,奖励88魅惑值!】 【恭喜宿主晋位,奖励233魅惑值!】 元蘅亲自送宝蕴回到清宁宫,又亲自叮嘱太医署和尚药局道:“从今日起,太医署与尚药局一切以清宁宫的需求为先!” 元蘅叮嘱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犹嫌不够,还让扬劲去各宫将宝蕴晋位、免跪的事一一通报,以免那些妃子不当回事、拿位分欺压宝蕴。 “你好些了吗?清宁宫还住得惯吗?若觉得小,可以搬到……”元蘅怜爱地摸着爱妃的额头。 宝蕴再度抱住元蘅,一如像在瑶华宫那样:“对臣妾来说,住哪里都是一样的,宫殿总比宫女房和内司房强多啦! “只是……宝蕴希望皇上常来看看宝蕴和孩子呢!若皇上来了,宝蕴就是住马棚也心甘情愿; “若皇上不来,臣妾就是住在金窝银窝里,也觉得寂寞呢!” 元蘅听了这话,甚是受用,便也紧紧搂着她,“来、朕当然会常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和宝蕴没见过几次面,可就是觉得她柔媚可人; 若说是贪恋她给他带来的欢愉,可眼下她怀有身孕不方便侍寝,他也仍然愿意在她身边驻足。 “哼,皇上拿这话哄谁呢!自从臣妾进宫,皇上可是第一次来臣妾这清宁宫呢! “若不是今日臣妾有孕,皇上还不肯赏脸呢!瓶子里插的木樨等着陛下亲临; “寝殿里的镜子也等着映出皇上的英姿伟岸呢!还有,那一爵九华冠……”提到那具毒步摇,宝蕴的声音开始发抖,她搂元蘅搂得更紧了! “宝蕴放心,朕相信啊……宝蕴没有偷步摇,更没有伪造圣旨。 “朕已经派宫正司去查了,那个冒充两仪殿公公的‘福祥’是谁、又是谁偷天换日,偷走了放在司饰司的一爵九华冠。 “更重要的是,朕定会护宝蕴周全……”元蘅神色一凛。 他沙哑着嗓子,在他刚晋的小贵嫔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但宝蕴感知到,一提到步摇冠,这小皇帝明显愣了一下。 宝蕴知趣地将话题引到孩子身上,可二人独处没多久,扬劲便手持奏章匆匆赶来; 元蘅也不避讳宝蕴,在床头便打开奏章匆匆阅览。忽然,他眉头大蹙! “盐荒……巴郡有盐邑,怎么可能闹盐荒呢?”元蘅自言自语道,而后对宝蕴柔声道,“朕有些政务要处理,你……” 宝蕴乖乖拉起被子道:“陛下放心去!翩翩和红蝉会照顾好臣妾的!” 见元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清宁宫,宝蕴骤然收起笑脸,思忖着救下丽淑媛的对策…… “丽淑媛,若我让你打掉你腹中的孩子,你可愿意?”数日后,已想出对策的萧宝蕴带着一碗红花,来到了丽淑媛面前。 “什、什么?纯贵嫔,你疯了???”丽淑媛听到宝蕴的话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17章 小魅魔对抗重生女 “丽淑媛,本宫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也知道本宫在说什么。 “这是红花,你应该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宝蕴将那碗红花朝桌上重重一搁! 丽淑媛忿忿道:“纯贵嫔,我知道您比臣妾、比这宫中大部分人都受陛下宠爱。 “臣妾比您先怀上龙种,又在您侍寝的时候派人通知皇上,您看不过,臣妾也理解。 “自从怀上这胎,这后宫啊……没人看我顺眼!可就算这样,您也断然没有逼臣妾喝红花的道理! “您的位分如今比臣妾高,臣妾不敢把您怎样,但是宫里总算有能为臣妾主持公道的人! “小荷,快去两仪殿。告诉皇上,他心心念念的纯贵嫔,要害他的长子呢!” “是!”丽淑媛的女史小荷,领了命就要往外跑,却被翩翩与红蝉拦住了。 宝蕴不仅毫无惧色,反而在一旁坐下,眯着眼道:“本宫劝丽淑媛想清楚,皇上若是来了,是会信你呢、还是信本宫呢? “大喇喇捧着红花逼怀孕的妃子喝下,谁会信呢?更何况……你肚里的孩子从哪来的,你心里清楚! “翩翩,别拦着小荷,让她去找皇上……小荷,你怎么不去?你主子刚才让你去两仪殿找皇上主持公道呢!” 小荷望着宝蕴、又看看自家主子,丽淑媛终究是让她退下了。 “纯贵嫔,您这是什么意思?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就算您的位分比臣妾高,也不能信口胡诌、凭空诬人清白!”丽淑媛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捏着衣角。 宝蕴望去,丽淑媛那四个多月的孕肚,已经略有些显怀了。 “你们俩先退下,在门口守着,别让宫人随意进来!”宝蕴吩咐完,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她与丽淑媛两个人。 “你、您这是……”丽淑媛捏着衣角的手,攥得更紧了! “你在三个多月前确实有过侍寝的记档;但……在此之前,你娘家表哥立了军功、晋为将军,他跟着你爹娘进宫谢恩。 “也就是这次,皇上为表皇恩浩荡,晋无子又无宠、将近两年未侍寝的你为‘下六嫔’之一、从五品的充华。 “册封礼之后,皇上才召你侍寝!”宝蕴将一叠记档扔在桌上,惹得那碗红花不住晃荡。 丽淑媛先是一怔,而后笑得古怪道:“那又如何?我表哥来谢恩是皇上准许的,又不是我要求的。 “怎么,有表哥表弟就一定要有奸情?难道纯贵嫔娘娘家中没有表哥表弟? “臣妾怀孕的日子早已有尚寝女官与太医令核对过,可不是你说有问题就有问题的!” 她假装镇定,可是伸向记档的那双颤抖的手,早已出卖了她! “丽淑媛,这孩子不能生下来……宫中嫔妃早产,本就容易让人置喙,更何况……”宝蕴轻叹一声,转而苦笑道,“你重活一世,已属不易,多少人盼着这重来的机会都求而不得。 “你若因这孩子再次枉送性命,又何苦呢?” “你、你在胡说什么……什么‘重活一世’,什么重来……”丽淑媛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丽淑媛,把红花喝了……这孩子,不能生出来啊!你和他,只能活一个!”宝蕴再度叹道。 “你……纯贵嫔,算上今日,臣妾也不过和您见过两次面,您为何要为难我和我腹中的皇儿? “宫中那么多坏事做尽的妃子,你这么厉害,不和她们做对,为什么要针对我这个可怜人呢? “就因为我比你先怀上龙种吗?!你别过来!”骤然间,丽淑媛突然掏出一把匕首! 【金错刀,来自西域……】 宝蕴翻了个白眼,无视系统的介绍。她叹道:“丽淑媛,你到现在还认为,我是妒忌你比我先怀上孩子吗?” “不然呢?你早不针对我、晚不针对我,为何偏偏在我怀上龙种了开始对付我?又是为何要逼我喝红花???”丽淑媛泪流满面,仍然紧紧抓着金错刀,“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 “你是我这一世最大的变数,也是我最大的劫数!上一世那个叫‘萧阿丑’的宫女,因行刺皇上,不得好死! “她死有余辜,可偏偏有人拿这事大做文章,连累了前朝后宫的无数人!我便是其中之一…… “族中男子,弱冠的处‘弃市之刑’、其余流放岭南;未婚女子充入教坊司、已婚女子没入官妓! “我全家这么惨,你却摇身一变,不仅变成宫中第一美人,还被皇上赐名‘宝蕴’,更获得只有从前的宝月皇后才能媲美的恩宠! “我呢???我只有这个孩子了!可是我也好奇……你是怎么发现,我这一世是重活的?” 宝蕴幽幽道:“我么,我自有我的门路和法子……” 她的“门路和法子”,自然就是原书了。 原书中的她到死都只是“丽充华”,书里描写她死后惨状的笔墨比她活着时的所有内容都要多! “你已经拥有这么多了……美貌、好听的名字、龙种、皇上的宠爱,为什么非要和我争呢? “你上一世连累我还不够,这一世还打算继续害我吗?纯贵嫔,得饶人处且饶人。 “前世的事过去就过去、臣妾不会再追究;只要您别再害我这孩子,今日之事,我可以不告诉任何人!”丽淑媛擦了擦眼泪,讨好道。 宝蕴望着她,再三叹道:“不是我不饶你,是你腹中的孩子不饶你、你手中金错刀的主人不饶你! “你这一胎瞒不住的!没有这孩子,你这一世可以过得很好;这孩子生下来,你这一世也就活到头了! “保大不保小、你比孩子更重要,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你、你……贱人!”前世今生的怨毒齐齐攻上丽淑媛的心头,她将金错刀向宝蕴的肚子捅去! “只要你和你肚里的贱种没了,本宫就仍然是宫中第一个且唯一一个怀有龙种的嫔妃……”丽淑媛嘻嘻地笑着,门外却传来山呼万岁的声音! 第18章 朕就是大魏最大的规矩!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纯贵嫔她疯了,青天白日的她居然逼臣妾喝红花……”门一开,丽淑媛就跪爬至元蘅脚下。 她算准了宝蕴不可能开口说话了——那金错刀上淬了毒,就算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无力回天! 可是…… “丽淑媛胡说什么呢?本宫给你带的,只是安胎药啊!不信你看……”宝蕴不仅没死,连肚子上的伤口都没了! 正当丽淑媛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时,萧宝蕴端起桌上那碗早已凉透的红花一饮而尽! 【红花!打胎药!宿主,你疯啦?!】 “你、你……疯子、真是疯子!皇上,纯贵嫔她疯了!”丽淑媛紧缩在元蘅怀里,可元蘅将她一把推开! “快叫太医!宝蕴,快,吐出来!”元蘅当即冲到萧宝蕴身边,可宝蕴不仅没事,连丽淑媛捅她的事儿都没提。 “皇上,那真是安胎药!难道皇上也信了丽珠姐姐,觉得臣妾是那种会为了争宠而害人的女人吗? “若这碗里真是红花,臣妾这会儿早就见红了呢!”宝蕴眨巴了眼睛,眼中泛起一片水雾。 丽淑媛趁这二人腻歪的时候,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金错刀,将它拢在袖内。 她恨恨地看着在元蘅面前撒娇发嗲、和刚才判若两人的宝蕴,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毕竟,她怎么被淬了毒的匕首捅了都捅不死呢?! 自己就算重生了,也很诸多事想不明白呢! “嘿嘿,笨蛋,我早就知道你有这招,提前吃了安胎丸,可保母子平安; “无论服下什么红花黑花、受到什么伤,都能立马恢复原样,连皮都没擦破呢!”宝蕴在心中得意道。 没多久,太医令与太医丞带着太医署今日当值的十几个太医,浩浩荡荡地来到丽淑媛所在的合璧宫; 太医令负责给宝蕴把脉,太医丞则带着那十几个太医查验那碗里先前盛的到底是不是红花。 “皇上,纯贵嫔母子平安,好得很呢!”太医令松了口气。 元蘅这段日子专宠宝蕴,前朝后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若是这个主儿和龙胎有事,恐怕别说乌纱,连脑袋也难保呢! “你们那边呢?”元蘅抬了抬下巴,向太医丞问道。 “回皇上,这碗干干净净,委实验不出什么来……”太医丞带着太医在地上瑟瑟发抖。 “哼,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今朝廷和百姓养着太医署,你们却连打胎药和安胎药都验不出来! “要你们何用?”元蘅沉了俊脸,骤然望向丽淑媛。 “皇上,纯贵嫔她自己说的,那碗里就是红花啊皇上!想是这帮庸医学艺不精,不如让太医令再验验看呢? “药被纯贵嫔喝完了,味道总能闻得出来!还有,查纯贵嫔宫里领取药材的记录……”丽淑媛顾不得她那金贵的龙胎,赶忙向元蘅跪下。 “哦……纯贵嫔娘娘方才喝了这碗里的东西?”太医令闻言一惊。 他望了望元蘅,元蘅闭上双眼,点了点头。 “是呢,本宫喝得干干净净的,连碗底都一干二净呢!”宝蕴说着,自顾自地打了个嗝。 太医令禀报道:“皇上,不用验了!既然纯贵嫔娘娘喝了,那那碗东西必然不是红花! “否则这会儿,纯贵嫔不仅龙胎早已不保、往后也再难有孕了,哪还有什么‘母子平安’呢? “老臣十二岁开始学医,喝下一整碗红花还能‘母子平安’的孕妇,至今未见过一个!” 太医丞也带着跪了一地的太医们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不可能是红花的!” “皇上、皇……”丽淑媛还想辩解,可元蘅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将宝蕴打横抱起! “丽珠,你好自为之啊!”元蘅冷冷地说道,仍旧连一个眼神都不留给丽淑媛! “皇上,这么多人、宝蕴怪害羞的……”宝蕴嘴上这样说着,又嫩又滑的小手可是紧紧搂着元蘅的脖子。 她还看见,她的小皇帝今日啊,戴了她亲手织的围脖呢! 元蘅抱着宝蕴倒也没多久,他将宝蕴轻轻放在他的步辇之上,他却只在一旁守着。 “皇上,这、这不合规矩啊皇上!”扬劲劝道。 “规矩?什么规矩?天下都是朕的,朕就是最大的规矩!摆驾清宁宫!”元蘅催促道。 “皇上不和臣妾一起坐吗?皇上的步辇宽敞得很呢!”宝蕴扒在步辇的扶手上,她头一次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朕怕……咳、两人坐一起对孩子不好……”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大魏的皇帝脸红了。 【宿主,选择‘却辇之德’、离开御赐的步辇,可增进您和攻略对象的亲密度!】 “却辇之德”?可她和丽淑媛对峙了那么久,委实累得慌; 至于那劳什子“亲密度”,她有的是办法涨呢! 还未等宝蕴想明白为何元蘅与她一起坐步辇就对孩子不好,清宁宫已经到了; 自然又是元蘅负责将宝蕴抱起来、一直抱到她的寝殿里、抱到她那张鸳鸯软榻之上! “皇上,丽淑媛她不是有意的;今天的事,都是宝蕴不好……”宝蕴在元蘅的脸上亲了一下,试图为丽淑媛求情。 这次,她倒是没有说假话。她为丽淑媛说情完全是因为她知道,执着于孽种的丽淑媛,活不长了! 而她带着红花,也真的是想救丽淑媛的命!可惜啊……这女人她两世都蠢钝如猪!不过…… 宝蕴想起丽淑媛提到的前世的事,皱了皱眉。 丽淑媛的“前世”,对应的自然是原书内容。前世试图刺杀元蘅的是萧阿丑不假; 可后面煽风点火撺掇元蘅加害其他嫔妃的幕后黑手,原书写得极其隐晦,至今她都没想明白。 想来,丽淑媛也不知道她前世到底死在谁的手里! “哼,她仗着第一个怀了朕的孩子,终日疯疯癫癫的,前些日子听说连皇……连慎贵妃都冲撞了! “别的嫔妃倒也算了,你如今有了身子,别去她那儿了!”元蘅提醒道。 “嗯?可是皇上,丽淑媛她怀了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不高兴吗?”宝蕴把玩着元蘅的头发丝,故意问道。 “高兴、当然高兴……可若第一个生孩子的是我们宝蕴,朕会更高兴!”元蘅说着说着,手就开始不安分地在宝蕴身上游移起来…… 第19章 贵妃萧菩提 “皇上现在就不提对孩子不好啦?!”宝蕴故意娇嗔着打掉元蘅的手—— 哪怕她知道如今有安胎丸护体,就算再做一些更为剧烈的事孩子也根本不会受什么影响! 元蘅捏了捏这绝世美人的脸,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宝蕴想什么呢?朕只不过是想守着宝蕴和朕的孩子,罢了……” “那皇上是希望这胎是儿子,还是女儿呢?”宝蕴依偎在他的怀里,指尖仍旧缠绕着他的头发。 “只要是宝蕴生的,朕都喜欢;朕答应你,等这胎生下,无论男女,朕都再给你晋位分; “你想要什么,朕都依你……”元蘅低哑着嗓子,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他也不知为何,明明最近天天和她见面,可仍会对她思念至极; 哪怕从前对发妻宝月皇后,也从未动情至此! 宝蕴把玩着头发丝的手指微微愣住了,元蘅趁势俯身吻了上来; 还未等她将他推开,他又止住了,只是在她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元蘅没有食言,真真就只是搂着宝蕴睡了一夜,并未逾矩…… 当宝蕴醒来时,不仅发现殿内多了许多成箱的金银珠宝、锦衣华裳,更是多了不少生面孔。 翩翩笑得合不拢嘴:“贵嫔您看,这些啊……都是皇上上朝前特地吩咐赏赐给您的。 “那些金银珠宝和首饰也就罢了,连咱们殿的宫人都足足添了一倍多呢,都快赶上贵妃宫里了!皇上对贵嫔可真好……” “哪里是对我好,不过是想着孩子罢了……”想起元蘅夜里的温柔,宝蕴起初也是欢喜的; 可一想到元蘅昨日在合璧宫还是先要查验红花,她的白眼又忍不住翻了起来。 “才不是呢!合璧宫的那位不是也有龙胎?她可不怎么入皇上的眼呢!”翩翩摇头道。 “就你话多!待会儿到了瑶华宫,可不敢胡说了。今日慎贵妃请众妃赏她宫中那株千年月桂,以示姐妹情深; “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才好!”宝蕴揉了揉翩翩的脑袋。 如今十一月初,已是初冬了,宫中其余桂花树均已凋零,只剩瑶华宫中的“月桂王”还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慎贵妃自从由无品无阶的“皇贵妃”被降为从二品“贵妃”后,便又开始闭门不出,直至今日; 是以这次宴请后宫嫔妃,大家也都乐得给她个面子。 更何况,就算她连降四级,也仍然是宫中当前位分最高的妃子; 她举办宴会,谁敢不来?谁又敢不遵? “本来秋天就该请姐妹们来赏花的,可惜本宫身子不争气,那阵子偏生病了; “好不容易沾了丽珠妹妹的喜气,身子刚好一点,老天爷又不赏脸; “终日不是下雨就是阴沉沉的,今日天气才晴好一些。 “本宫还担心姐妹们怕冷的怕冷、嫌麻烦的嫌麻烦,如今都到了,可见还算赏脸。”慎贵妃举起一盏极精致的酒樽笑道。 丽淑媛见慎贵妃提到自己,连忙凑趣儿道:“‘喜气’二字,丽珠实在不敢当…… “贵妃娘娘办的这小宴,可比秋天时掖庭承办的木樨清宴要好多了,姐妹们怎么能不来见识见识呢!” 丽淑媛举止得当,完全不见昨日的疯狂,宝蕴在心中连连称奇。 不过她环顾四周,倒是觉得慎贵妃这小宴办得委实不错。 这次宴会并未在殿内,而是直接在千年月桂王的周围铺上毡子,嫔妃们席地而坐; 大家各自拥着自己的小桌;桌上摆了铜锅,闻着桂花香气涮着自己爱吃的东西,好不自在。 往旁边走几步便是“落桂湖”,桂子随风落在湖面,波光粼粼,仿佛湖水是金色一般,相当清雅。 这是宝蕴入宫以来,头一次羡慕别人家的宫殿。 “是啊!就连贵妃娘娘宫中这些酒樽、碗碟都比掖庭的精致多了,不像是寻常用的。”赵淑仪见仁妃给她递了眼色,连忙附和道。 仁妃清了清嗓子道:“贵妃娘娘的东西,能和咱们这些俗人一样么?‘葡萄美酒夜光杯’,这些可都是西域贡品! “贵妃娘娘用的酒樽可是西周时传下来的‘夜光常满杯’,听说对着月亮还会发光呢!” “大将军打了胜仗,皇上特地赏了贵妃娘娘全套的酒泉夜光杯,以示恩宠。 “这可真是‘前朝有人、后宫受益’,让姐妹们好生羡慕……”沈淑妃莞尔道。 “淑妃这话说的……你兄弟前日刚晋了太常寺少卿,难道就差了?”冯贤妃恭维道。 “大将军伏渊就是永宁侯,也是慎贵妃的爹……”谢充衣将这些高位嫔妃的身份低声告诉正忙着涮铜锅的宝蕴; 宝蕴一边吃一边听,时不时点点头。 这伏渊乃是大魏的开国功臣伏家的养子,十三岁便因救驾有功封侯拜将; 先帝还赏了他皇室才能乘坐的四乘马车,而后他屡立军功,二十出头便晋为大将军。 可这尊贵无比的大将军兼永宁侯,却娶了家中丫鬟为正室夫人,这是当时的长安乃至大魏上下都不能理解的事! 可个中缘由,宝蕴却再清楚不过——伏渊他……他爱慕她名义上的妹妹伏鸾! 当年伏氏有从龙之功,太祖皇帝为表恩宠,特地将“伏氏嫡长女世代为太子妃”写进大魏祖训里,代代遵从。 可这看似是恩典的事,成了伏家历代嫡长女的枷锁! 伏家的太子妃们,总是活不长,不是掉进井里、就是得了怪病暴毙而亡…… 是以最终成为皇后的太子妃,数百年来仅有二人,其中一个,便是那位伏鸾了。 说起这伏鸾,也是一名奇女子。 自从她眉眼间长了宝相花的印记开始,她便与当时的太子和离、改嫁了先帝,成为了元蘅的嫡母。 那一爵九华的步摇冠,便是伏鸾与先帝的定情信物。 可好景不长,伏鸾因想罢黜“伏氏嫡长女为太子妃”的祖训触怒先帝,在被废之前带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双生子死遁出宫; 双生子中的女儿,便是现如今回归皇宫的大长公主元婠了! 第20章 这可是世祖皇后的雪狐裘! 伏渊为使女儿不再重蹈妹妹覆辙,他特地让女儿菩提随母姓“萧”,脱离了“伏氏嫡长女”的身份; 可谁知当年还已有婚约的萧菩提,对当时已有宝月皇后的元蘅一见钟情; 她以死相逼,最终伏渊拗不过女儿,只好出面断了婚约将她嫁与元蘅做妾。 元蘅登基,伏家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萧菩提初封便是“皇贵妃”; 大魏的“皇贵妃”,已有“皇”字加身,故而历来就没有封号; 但她缠着元蘅,硬是赏了她“慎”字为封号,以示和前朝历代皇贵妃不同、比她们更尊贵! 可如此“不同”、又如此“尊贵”的慎贵妃,如今却因一个从宫女爬上来的萧宝蕴便被元蘅降了位分,她怎能不气呢??? 其实呀,这些书中写得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眼下宝蕴只顾着涮肉,才听不进去呢! 她还以为慎贵妃当真好心宴请大家,原来不过是要在众妃面前显摆皇上对她的恩宠罢了! 看来过不了多久,她就能重回“皇贵妃”的宝座了。不过…… 宝蕴盯着慎贵妃。慎贵妃相貌中等,若和民间普通女子相比,她勉强算是出挑的; 可宫中美女如云、她又贵为贵妃,这相貌就有些不够看了。 书中说,伏渊大将军俊秀无比、在大魏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少年; 但都说“女儿的长相随父亲”,慎贵妃相貌平平,想来那位伏渊也不过是大魏普通男子的长相。 看来凡人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是对;书中所言,当不得真呢! “也不知道我这女儿,会长成什么样呢?”宝蕴不顾手上油腻,摸了摸自己的孕肚。 元蘅的长相,她还是满意的;剑眉星目、眉眼如画,若女儿能随他,倒也不错…… “咱们姐妹当然不差……皇上从前什么眼光?挑的女人再差,家里大多也是当官的; “如今继了位,倒是看上宫女了!什么腥的臭的都要往两仪殿里带! “若是让祖宗们知道了,怕是也要嫌大魏世风日下呢!”宴席上,嫔妃们仍在高谈阔论着;沈淑妃望着宝蕴,似笑非笑道。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宝蕴当即反应过来淑妃说的是她,面上却不显,仍旧大口地吃着肉。 赶巧宫人新上了酱肘子,众妃都嫌粗俗、油腻,没人愿意吃,宝蕴却直接上手啃了起来。 “贵嫔,肘子油腻,戴上手衣干净些呢!”红蝉贴心地奉上手衣,可宝蕴偏就不戴。 “戴了又怎样?人家也不会夸你家主子爱干净。 “听听她们说的话,这些人的嘴里哪能吐出象牙呢!”她翻了个白眼,继续大快朵颐。 仁妃皮笑肉不笑道:“谁说不是呢?先前慎贵妃说沾了丽淑媛的喜气; “依臣妾看哪,纯贵嫔才是真真沾到‘喜气’的那一个!” “纯贵嫔沾的何止是喜气?沾的是‘胎气’! “纯贵嫔有什么沾胎气的法子,不如都教教姐妹们,再传授一下你在两仪殿爬龙床的本事; “让大家也都能怀上龙种,可好?”赵淑仪冷笑道。 宝蕴啃完三个酱肘子才将大棒骨放下,莞尔道:“赵淑仪这话说的,这后宫能让姐姐们有喜的当然只有皇上; “宝蕴又不是男人,如何能让姐姐们有孕呢?更何况……” 眼见宝蕴提溜了眼珠子,赵淑仪面色一沉道:“‘何况’什么?” “何况……就算宝蕴有本事让赵姐姐您怀上孩子,也不过是个野种,而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龙种’呢!” “你……贱妇!”赵淑仪闻言怒不可遏,抬起手就要往宝蕴的脸上打去! 宝蕴非但没闪躲,还扬起巴掌大的小脸,生怕赵淑仪这巴掌不落下来呢! “赵淑仪可别一时想不开啊!如今宫里宫外谁不知,纯贵嫔才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更何况她年纪小、又有身孕,皇上多偏爱些,也是正常的。 “你没见上回为了她,皇上连咱们几个妃位的姐妹和慎贵妃都罚了吗?”仁妃假意拉住了赵淑仪的手。 “谁说不是呢?你是想被黥面后游街示众、还是想被没入掖庭为奴呢?”沈淑妃也意味深长道。 “贵妃娘娘,扬总管来了!他举着托盘,好像说是皇上有什么口谕……”正僵持着,轻雾进来禀报道。 慎贵妃喜不自胜:“还不快请进来!” 一时间,扬劲果然捧着托盘,上面像是放了件雪白的厚衣裳。 慎贵妃端坐在首席,连穿上这衣裳后配什么首饰、什么鞋子都想得一清二楚。 “奴才给慎贵妃并各位娘娘请安……如今虽然只是初冬,可到底天冷了; “纯贵嫔娘娘新入宫,怕是还没来得及准备冬天穿的厚衣裳; “皇上知道慎贵妃娘娘今日在落桂湖旁举办小宴,他担心纯贵嫔风寒加重; “所以特地派奴才来给她送这件雪狐裘……”扬劲将托盘递给小太监,自己则将雪狐裘抖落一番,亲自伺候宝蕴穿上。 这雪狐裘衣如其名,果然洁白胜雪;衬得宝蕴的皮肤也更加白皙透嫩了! 宝蕴穿在身上,仿佛一下子置身于暖房,果然暖和了许多! “雪、雪狐裘?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还能有哪件雪狐裘?这是世祖伏皇后的那一件!” “想起来了……当年她表弟当利侯横扫北境,猎杀当地数千只雪狐,扒下它们脖子上那一块最好的皮来才巴巴地制成这么一件!” “这衣裳从未赏过人,咱们皇上从前和宝月皇后那么恩爱; “宝月皇后有一年不过开玩笑说想要这衣裳,皇上都生了好大的气呢!如今居然白白送给这、这么个……” 妃嫔们议论纷纷,没人看见端坐着的慎贵妃暗中攥紧了拳头! 她怎能不气?!她好不容易爬到“皇贵妃”的位子上,眼见后位唾手可得,元蘅却因宝蕴这贱人当众降了她的位分! 幸亏她爹在战场上挣了军功,元蘅和她的关系才缓和些,还赏了她全套的“夜光常满杯”,她方才觉得面子恢复了些。 今日办这“月桂宴”,赏桂事小,实则是向众人展示她得到赏赐罢了! 可如今居然连这么件小事,都被宝蕴给比了下去! 第21章 是纯贵嫔把淑妃推进湖里的!【过年好呀~】 慎贵妃越想越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元蘅给自己的赏赐是随便找了个时辰、派了个小太监偷摸送来,生怕别的妃子知道似的; 如今给宝蕴的赏赐,不仅独一无二、珍贵无比、连宝月皇后都没得过手; 更是派扬劲亲自送来、以示尊敬!他什么时候送不好,非要在她的月桂宴上告诉别人,他心疼这宫女爬上来的贱妇吗? “娘娘千万别动怒、动怒就上当了!不过是件烂衣裳,不值当生气! “等大将军得胜归来,给贵妃娘娘带十件、一百件更好的!”轻雾见慎贵妃的拳头越攥越紧,轻声劝道。 “纯贵嫔这衣裳真好看!” “世祖皇后传下来的,世间就这么一件,能不好看吗?” “贵嫔姐姐,我能摸摸你的雪狐裘吗?” 一众年纪小、位分低的妃嫔,索性连铜锅也不涮了,围着宝蕴观赏雪狐裘,全然不知慎贵妃和其他妃子在想什么。 宝蕴如众星捧月般被年纪小的妃嫔们围在中间,翩翩想给她擦手都挤不进去。 宝蕴无意间瞥见那几位妃子与慎贵妃举着夜光杯商议着什么,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越怕事、事越来! 在月桂宴进入尾声、众人即将离开时,大家都听见“扑通”一声; 转身一看,居然有人掉进了月桂王旁边的落桂湖里! “是沈淑妃!沈淑妃落水了!” “好好的,怎么会掉进水里呢?” “完了……听说沈淑妃水性不好,这下恐怕……凶多吉少咯!” “贵妃娘娘,是纯贵嫔!纯贵嫔她、她推的沈淑妃,臣妾亲眼所见!”沈淑妃刚被救上来,丽淑媛便跪在慎贵妃面前指证宝蕴。 “我?好端端的,本宫推她做什么?哦……想必丽淑媛记恨昨日的事、挟私报复; “所以借沈淑妃落水的事陷害本宫不成?”宝蕴挑了挑眉道。 眼见宝蕴毫无惧色,丽淑媛笑得古怪道:“臣妾区区正五品淑媛,怎敢诋毁您这九嫔之首、从四品贵嫔呢?” “是啊……纯贵嫔刚才好像确实是在沈淑妃附近!”仁妃冷笑道。 “想必是沈淑妃那‘脏的臭的’的玩笑话惹恼了纯贵嫔,纯贵嫔你才挟私报复、推她落水,是也不是?!”赵淑仪紧跟着鹦鹉学舌。 慎贵妃正色道:“纯贵嫔,如今丽淑媛指证你推沈淑妃落水,这就是人证了; “先前沈淑妃确实对你出言不逊,你也有了动机。 “你还有什么话,不如在姐妹们面前一五一十说出来;等进了宫正司,恐怕这话……就不好说了!” “臣妾从小怕水,即使方才赏桂、赏湖、涮铜锅,也是挑了个离湖面最远的毡子。 “臣妾如何敢沈淑妃?臣妾避水都来不及呢!”宝蕴不卑不亢道。 她这话倒确实是真的。 她是神魔混血,母亲是魅魔女君,父亲却是九重天上的神君。 她在娘胎时就被天帝降下神罚,是以一生下来就怕水,沾了水法力便会降一大半; 纵然有避水珠,也避无可避!这也是她拒绝歪嘴老龙王的原因之一—— 若嫁给那老龙王,一辈子都得生活在水里,她可还怎么活??? “慎贵妃娘娘,我家贵嫔说的都是真的!她连日常沐浴、泡温泉都小心翼翼的,要有人在旁边守着呢! “她根本不敢靠近这么大的湖、她不敢的!”翩翩当即跪下道。 “主子们在议事,哪有你这贱婢插嘴的份?掌嘴!”轻雾柳眉倒蹙。 她扬起手要掌掴翩翩,宝蕴却笑出了声。 “纯贵嫔,你的贴身女史要挨打了,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么?”慎贵妃淡然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她的情绪。 宝蕴莞尔道:“臣妾是在笑……轻雾姑娘与臣妾的翩翩一样是女史; “若翩翩是‘贱婢’,那轻雾姑娘你岂不也是……” “禀报慎贵妃娘娘,方才沈淑妃落水时,纯贵嫔离她尚且有一段距离。 “淑妃娘娘如何落水不得而知,可嫔妾敢作证,人绝对不是纯贵嫔推的!”众人僵持时有一妃子出面替宝蕴作保,居然是奉茶那日冲撞过宝蕴的康宝林! “康宝林,你也真是不长记性!先前纯贵嫔污蔑你是教坊司奴籍出身,你都忘了?”冯贤妃低声斥责道。 仁妃冷笑道:“咱们的‘康姐姐’哪里是‘忘了’? “人家眼见纯贵嫔近日受宠,想攀上这高枝自己也能怀龙种、当宠妃呢!” “康姐姐,你可别犯糊涂!若不是当日贵妃娘娘没听信纯贵嫔的胡言乱语,这会儿你已经被发配回教坊司重新入奴籍了! “你帮纯贵嫔说话,有什么好处?!是想给她机会再害你一次不成?” 康宝林犹豫片刻,这才咬唇忍耻道:“嫔妾自知位分低微,担不起仁妃娘娘与赵淑仪‘姐姐’的称呼。 “嫔妾只是把自己亲眼看到的事,说出来罢了……纯贵嫔她确实是无辜的!” “你……”众妃一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一定、一定是康宝林被纯贵嫔威胁了!沈淑妃就是纯贵嫔推的,臣妾方才看得可是真、真真的!”丽淑媛不顾害喜的反应,揪着宝蕴不放! “哦?丽淑媛口口声声说本宫推了沈淑妃,那你倒是说说,本宫是怎么推的? “推的是淑妃娘娘的什么部位?”宝蕴望着害喜严重的丽淑媛,心中想的却是,“幸亏吃了安胎丸,才不用和她一样害喜、忌口。凡人生孩子真是太难了……” “这、这、这臣妾哪、哪能记得?你一下子就把沈淑妃推进湖里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际,臣妾哪能看得那么清楚呢? “若臣妾能看得那么真切,臣妾就去救淑妃娘娘了呀!哪还能只是在这里当个‘事后诸葛亮’了呢?!”丽淑媛捧着她那孕肚,说一句、干呕一句。 慎贵妃擦了擦她的东珠护甲,不紧不慢道:“纯贵嫔,丽淑媛害喜这么严重也要指证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慎贵妃说笑了!难道害喜之人就不会说谎了吗?臣妾也纳闷呢!丽淑媛难受至极也要站出来污蔑臣妾; “到底是挟私报复,还是……有人指使呢?”宝蕴环顾四周,将每个妃子的脸色尽收眼底,而后莞尔道,“若臣妾能证明不是臣妾推的沈淑妃,贵妃又该当如何呢?” 第22章 她这“四妃之首”,不过是自封的罢了!【过年好呀~】 “贵妃娘娘别信!纯贵嫔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您可千万不能上她的当! “上回她就是这样等着皇上来……”赵淑仪一时口快; 可她瞥见慎贵妃的脸色,便又把未说完的话硬生生给吞进肚子里。 “哦?那纯贵嫔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慎贵妃直勾勾地盯着宝蕴。 宝蕴莞尔道:“这证据么……臣妾要见了沈淑妃才能放心说出来!” 仁妃啐道:“哼,你推宫妃落水,贵妃娘娘开恩没责罚你; “你倒开始蹬鼻子上脸、讨价还价起来!你是不是忘了,这是瑶华宫,不是你的清宁宫!” 慎贵妃却摆了摆手道:“这有何难?让人把她抬过来就是……轻雾!” 轻雾当即领命,带了四个小太监并一张春凳,将沈淑妃抬到众妃面前。 “还请几位公公受累,将淑妃娘娘的上半身抬起来,让她坐起来!”宝蕴仍旧笑道。 太监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动;慎贵妃冷声道:“纯贵嫔,你好自为之啊!” 她说罢,便朝那几个太监点了点头; 宝蕴这才笑嘻嘻地把手摊开,将自己那黑乎乎的的手心示于人前,一派天真模样。 “萧宝蕴,大家要看的是证据,不是你的手爪子!”冯贤妃冷哼道。 宝蕴再度笑道:“回贤妃娘娘,臣妾这双手,就是证据啊! “各位娘娘请看,臣妾这手上全是酱肘子的酱汁,黑乎乎、油腻腻的; “可淑妃娘娘背后的衣服却是干干净净,一点污渍都没有! “若是臣妾推的,她的衣服必定沾满油污才是……” 赵淑仪嗤之以鼻道:“哼,本宫当是什么,这也能算‘证据’? “纯贵嫔,这可是一条人命,淑妃的位分又在你之上,你未免太儿戏了些!” 仁妃再度冷笑道:“赵淑仪说的是啊!这能说明什么?衣裳沾了水,污渍可不就是没了? “再说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先推了沈淑妃,再故意涂了一手的酱汁呢?” “这是不可能的!这大酱肘子是大荤之物; “如今天又冷,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混了猪油的酱汁便凝固了。”宝蕴将自己桌上原先盛放酱肘子的碗倒扣过来,里面的酱汁果然一滴都没落下来! “谁有功夫听你狡辩?来人!纯贵嫔推沈淑妃落水; “如今沈淑妃昏迷不醒,还不赶快把纯贵嫔拿下,等皇上发落!”冯贤妃挑眉道。 “纯贵嫔是九嫔之首、今日又是慎贵妃在瑶华宫设宴,贤妃娘娘下令捉人,恐怕不合理数!”谢充衣怯生生地说道。 她虽然害怕,可仍然护在了宝蕴身前。 “哼,九嫔之首又如何?也不过是嫔位罢了!本宫可是‘贤仁德淑’四妃之首,还捉不得一个爬床上位的贵嫔么? “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充衣,也配帮她说话?谁再敢帮纯贵嫔求情,一并捆了!”冯贤妃柳眉倒蹙道。 “等一下!”一道柔婉却果断的声音从众妃身后传来,大家转身一看,原来是陆德妃。 “陆姐姐平时少言寡语,怎么今日有兴趣凑热闹?”冯贤妃似笑非笑道。 陆德妃与冯贤妃行了平礼,淡淡道:“方才听贤妃说,您是四妃之首; “本宫虽不如贤妃,可到底也和贤妃同属正三品,不知妹妹配不配……帮纯贵嫔说句公道话呢?” “德妃姐姐说笑了……您是最先伺候皇上的,就算是宝月皇后在世,也得让您三分呢! “我怎么敢……”冯贤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那“四妃之首”,不过是自封的罢了! 陆德妃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那酱肘子是今天小宴的最后一道菜。 “那菜一上来,纯贵嫔就吃得干干净净,连个手衣也没来得及戴。 “本宫近日手上长疹子,太医特地叮嘱要忌口;我怕浪费,就将自己的那份也给了纯贵嫔。 “当时我看得真真的,纯贵嫔的手已经沾满酱汁、黑不溜秋的;而沈淑妃落水,是至少两刻钟之后的事…… “确实如她所言,沈淑妃落水时,她的手已经油乎乎的,不可能是推完人之后故意沾上的! “贤妃,康宝林和谢充衣位分低、说的话不能作数,不知我这正三品德妃,可否为她作保呢?” 冯贤妃勉强咧了咧嘴角,望着慎贵妃道:“如此说来…… “纯贵嫔就是用这双满是油污的手,穿上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雪狐裘的?”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是啊,那又如何呢?再怎么独一无二,也不过是件衣裳,想来皇上是不会心疼的!” 宝蕴倒不是故意显摆;这雪狐裘对眼前这些凡人而言,确实金尊玉贵、世间唯一; 可她是魅魔族的小公主、魅魔女君与神族的女儿,怎会在意一件衣裳? 青丘和涂山的狐狸精的皮,那才是顶好的呢!区区雪狐皮,算得了什么? 慎贵妃冷冷道:“好了,一件衣裳而已,也值得翻来覆去说嘴? “丽淑媛,你方才口口声声说亲眼看见纯贵嫔推了沈淑妃; “可如今德妃娘娘给纯贵嫔作保,你可还有什么说法么?” “我、臣妾……”丽淑媛咬了嘴唇,“纯贵嫔手上沾了酱汁,也说明不了什么,不是么? “淑妃娘娘掉进水里,衣裳上有什么污渍也被湖水荡涤干净了!这怎么能算得上是证据呢?” 陆德妃叹道:“湖水只能把酱汁洗掉,但是油污是去不了的! “丽淑媛,你仔细看,沈淑妃的棉衣只是湿了,没有一点油污! “若你不会分辨油污与水渍,大可找个厨娘或者浣衣局的嬷嬷,前来分辨分辨!” “我、臣妾……”丽淑媛望向仁妃,却被仁妃瞪了回去! “既有陆德妃帮纯贵嫔作保,此事不如就此作罢……丽淑媛,你向纯贵嫔磕头道歉!”慎贵妃低声呵斥道。 丽淑媛却道:“臣妾明明亲眼看到纯贵嫔推了沈淑妃,臣妾没有错,为何要道歉?! “再说,当初是贵妃娘娘怜爱臣妾怀孕受苦、免了臣妾的礼,如今让臣妾给纯贵嫔下跪,臣妾不服!” 宝蕴瞧着这出闹剧,冷笑道:“丽淑媛的跪就免了,本宫只希望你能长长久久地保住你这一胎,母子平安……” “贵妃娘娘,太皇太后听说淑妃娘娘落水,特地派身边的竹琴姑姑来了……” 第23章 “凤凰”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用的! 竹琴姑姑甫一到来,宝蕴便看呆了——这个掌事姑姑实在是太漂亮了! 书中只说竹琴是太皇太后的贴身女史,从未写过她的年龄、外貌。 宝蕴以为宫里的“姑姑”和“嬷嬷”都是年长女性,没想到还有像竹琴这样明艳年轻的大美人儿! 她看着大约二十多岁;不,甚至更年轻…… “今日之事,太皇太后都听说了。淑妃娘娘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竹琴向各位娘娘行了常礼。 听到“太医”二字,众妃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都望向慎贵妃,没人敢开这个口,宝蕴除外。 “沈淑妃在那儿呢!”宝蕴大大咧咧地往地上一指。 竹琴快步上前:“呀,这天寒地冻的,怎么把淑妃娘娘放在这里,也没人叫太医呢? “回竹琴姑姑,慎贵妃是想叫太医、再把沈淑妃抬进暖阁给她换衣裳的; “可纯贵嫔她不依不饶,偏要在这个时候让人把沈淑妃抬到大家面前!”丽淑媛看准时机,在竹琴面前告了宝蕴一状。 竹琴宝蕴上下打量一番,含笑道:“纯贵嫔进宫不过数月,便搅得宫中天翻地覆、人仰马翻,真是难得啊!” “我、不是我……”宝蕴刚想辩解,便被仁妃打断道,“纯贵嫔还想抵赖?不是你是谁? “方才可是你亲口说的,‘臣妾要见了沈淑妃才能放心说出来!’姐妹们可都看到、听到了! “若不是你,这会儿沈淑妃早就在暖阁里等着太医诊脉了!” 宝蕴闻言,瞪大了本就很大的双眼! 她只当这伙人脑袋空空、只会用“陷害人推人落水”低等手段;可她们的话还真挑不出错—— 丽淑媛也好、仁妃也罢,她们都没有提到“陷害宝蕴推沈淑妃落水”的事,只说是宝蕴命人把淑妃抬过来! 单就这件事来说,确实是宝蕴做的;可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完全变了味! 宝蕴只当自己又要被误会了,没想到竹琴却浅笑道:“这是慎贵妃的瑶华宫; “抬人也好、叫太医也罢,怎么也轮不到纯贵嫔做主,不是么?” 轻雾连忙道:“竹琴姑姑教训得是,是奴婢疏忽了!奴婢已经派人去叫太医了,奴婢这就把淑妃娘娘抬进暖阁里!” “咱们在这儿争了半天,不如听听苦主的说法呢?”宝蕴朝地上的沈淑妃努了努嘴,众妃这才发现,沈淑妃已经醒了。 “竹琴姑姑、贵妃娘娘,臣妾是自己脚滑、失足落水,与纯贵嫔及其他人都无关; “臣妾回宫煮点姜汤喝就好,不用请太医了……”沈淑妃低声道。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各位娘娘可是听见了?淑妃娘娘可是说此事与臣妾无关呢! “丽淑媛可真厉害,能看见没发生过的事!” 眼见宝蕴语带双关,丽珠却无法辩驳,只好红了脸。 “淑妃娘娘,您真的不用请太医、也没有别的话要说吗?太皇太后很是担心您呢!”竹琴见状,心下了然,只是仍然担心道。 “竹琴姑姑,淑妃姐姐既然是在瑶华宫落水的,臣妾定会亲自照顾她。 “还请太皇太后不用担心呢!”慎贵妃亲自帮沈淑妃披上了斗篷。 竹琴叹道:“既然淑妃娘娘都说没事,那这件事到此结束,往后娘娘们就别再提了!另外……” 竹琴击了击掌,一名小宫女便端着托盘来了,托盘上放着一支步摇,步摇上镶着一只纯金凤凰; 那凤凰展翅高飞、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是金丝手搓而成的;眼睛则是整块的翡翠,瑰丽无比! “这正凤步摇是太皇太后的嫁妆,虽比不上一爵九华冠,可也价值连城、尊贵无比。 “如今太皇太后将它赏赐给纯贵嫔……”竹琴拿起正凤步摇,亲手为宝蕴戴上。 “什、什么?正凤步摇?竹琴姑姑,您可是糊涂了?这…… “这‘正凤’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用的!”赵淑仪口内急道。 一个低贱得不能再低贱的宫女,不仅一进宫就有了封号,还在短短三四个月内屡次晋位; 更是在今天一天之内,同时得到世祖皇后的雪狐裘和太皇太后亲赠的正凤步摇! 其余妃子心里虽然也这么想,可没人敢说出来! 竹琴正色道:“赵淑仪,当心祸从口出啊!雪狐裘也好、正凤步摇也罢; “能用不能用,皆在皇上和太皇太后的一念之间。这可是太皇太后的懿旨; “淑仪您若是有意见,不如随奴婢去一趟宁寿宫,当面……” “不敢、不敢……”赵淑仪赶忙吐了吐舌头。 “沈淑妃,正好竹琴姑姑在这里,臣妾想最后和您确认一下——您方才说落水一事与臣妾无关,是吗?”宝蕴似笑非笑道。 “是的,和纯贵嫔你无关……”沈淑妃幽幽道。 “这下可是皆大欢喜了!”宝蕴拍了拍手,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劳驾竹琴姑姑做个见证,此事真的与宝蕴无关。 “若出了这瑶华宫再有人把淑妃娘娘今日落水一事赖在宝蕴头上,宝蕴可不依呢!” 宝蕴拉住竹琴的袖子,亲昵无比。这倒不是装出来的,毕竟……竹琴这样的大美人儿,谁不喜欢呢? 竹琴虽年轻,可看向宝蕴的眼神充满慈爱,与先前说她“天翻地覆”时完全不同! “好好好……奴婢不仅为纯贵嫔做见证,更会将此事如实禀报给太皇太后,让她一同见证!”竹琴拍了拍宝蕴的手背,轻声笑道。 “既是如此……慎贵妃娘娘,宝蕴便告退了。”宝蕴戴着新得的正凤步摇,一步一摇;待她走到仁妃面前,便摇得更厉害了! “哼,不让我晃步摇,我偏要左摇摇、右摇摇,气死你们这些给步摇立规矩的‘老封君’!”宝蕴心内暗笑道。 她故意把步摇上的珠钗晃得叮当作响,眼见仁妃不耐烦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哼,丽淑媛,我给你留生路你不走,偏要联手别人来害我; “这下可别怪我把你的活路给堵死了!”宝蕴心里想着,转而询问系统,“有没有低配版的‘安胎丸’? “就是保留‘安胎’作用但不能减轻害喜症状的那种!” 第24章 康宝林投诚 【宿主您怎么知道我们最近有i版的安胎丸要上架呀?】 【但是新品上架需要时间哦,宿主请稍等——】 宝蕴当即翻了个白眼。 她愿意等,可这一等,好几天便过去了! “可是贵嫔,淑妃娘娘到底是被谁推下去的呢?”这几天里,翩翩天天想着这个问题,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当然是……慎贵妃的人!”宝蕴摸着元蘅赠她的雪狐裘,云淡风轻地笑道。 “什么?慎贵妃?可是她图什么呢?”翩翩歪着她的小脑袋瓜。 红蝉无奈道:“她还能图什么?当然是为了陷害咱们贵嫔啦! “那些个妃子,仗着位分高、伺候皇上早,眼馋贵嫔的孩子不只一天了呢!” 翩翩还是不懂:“可、可是,她们关系不是挺好的么?若说是为了陷害贵嫔,为什么要对自己人下手呢? “若不是贵嫔聪明,加上太皇太后派了竹琴姑姑来,哪怕今日落水的是宫女太监,慎贵妃都可以让贵嫔无法脱身呢!” 这次不只翩翩,连稍显聪明些的红蝉都摸不着头脑。 是呀,在宫中人的眼里,慎贵妃与仁妃、贤妃、淑妃交好是事实; 没必要为了陷害从四品的贵嫔把正三品的淑妃推进冰冷刺骨的水里,也是事实…… “因为沈淑妃说错了话……而那句话是慎贵妃平生最恨的事!”宝蕴幽幽道。 她仍旧摸着那雪狐裘,感受着它的油光水滑。 这衣裳比起青丘狐或涂山狐制成的大衣,委实差了不少; 可一想到是元蘅送的,她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 凡人说的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概就是这样的! “啊!是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那句……”翩翩与红蝉一句句回想着沈淑妃在宴席上的话。 “不错,”宝蕴揉了揉翩翩的脑袋,点头称赞道,“沈淑妃为了讨好慎贵妃,出言侮辱我; “可她忘了,慎贵妃的娘和我是一样的人,甚至……” 甚至比她差得远了! 她萧宝蕴好歹凭借清涎香和腹中骨肉从元蘅那里得到了那么一丢丢的“宠爱”,慎贵妃的娘可就没有了! 慎贵妃的娘叫萧翠云,是伏家的“家生子”。正如伏家世代扶持大魏一样,萧家也世代伺候伏家。 翠云伺候着伺候着,就伺候到了伏渊的床上。 世人皆知伏渊心系“妹妹”伏鸾,可翠云让这份真心成了大魏最大的笑话! 就那一次,翠云便怀上了女儿菩提,而后便是八抬大轿、奉子成婚,风风光光地成为了永宁侯夫人、大将军夫人! 以丫鬟之身跻身侯门主母,一时间,翠云成为大魏的传奇,更是全大魏女人最羡慕的对象! 而当女儿成为皇贵妃时,翠云再度成为大魏的焦点! 可看过那个话本的人都知道,翠云不过徒留表面风光,伏渊娶她不过是为了刺激那位妹妹; 若翠云只图权势富贵,伏渊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可她若还要图他的真心,便是妄想了! 沈淑妃那句“脏的臭的”虽然说的是宝蕴,可在慎贵妃听来,和骂她也没什么区别,谁让她也有个爬床上位的娘呢??? 偏生她们都还姓“萧”!!! “大概就是这样……”宝蕴删繁就简,捡能说的说了,二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康宝林为什么帮您说话呢?明明上次奉茶的时候……”翩翩问道。 说曹操、曹操到,宝蕴刚要开口,便有小宫女通报“康宝林来了”。 “臣妾给纯贵嫔请安,纯贵嫔万福金安!”康宝林一进来,便对宝蕴行了跪拜大礼。 “哟,康宝林还真勤快,贵妃娘娘的‘月桂宴’刚过没几天,你就跑到本宫的清宁宫来; “来就来,还特地换上了朝服……”宝蕴眯着眼,似笑非笑道。 康宝林康芸磕头道:“上回冲撞了纯贵嫔,全是芸儿的错! “芸儿早就想来给您道歉的,可是您贵人事忙,所以…… “总之都是芸儿的错!还请纯贵嫔您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 宝蕴也不叫她起来,反而呷了口茶道:“康宝林这是怎么了?又是行大礼、又是磕头的。 “可别到时候再到贵妃她们面前说,是本宫欺负你了!” “纯贵嫔说笑了,臣妾……”康宝林支支吾吾的,宝蕴将茶碗往小几上一搁,挑眉道,“康宝林若只是来道歉,本宫已经听到了。 “既然本宫上回说了是‘玩笑’,便不会追究!红蝉,送客!” 康宝林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臣妾还有话和纯贵嫔说! “纯贵嫔上回说臣妾是教坊司奴籍出身,臣妾虽不承认,但……其实是真的! “虽然臣妾不知道纯贵嫔如何手眼通天,能查到连皇上都查不到的事情; “可臣妾还是斗胆,希望贵嫔能帮臣妾保留这个秘密。 “这、别说是皇上,哪怕是让贵妃、仁妃她们知道了,臣妾恐怕小命也难保了!” 宝蕴见她这话来得古怪,便试探道:“你那日在月桂宴为本宫作证,是想向本宫谄媚?” “是……也不是!臣妾一来确实相信纯贵嫔断然没有推沈淑妃落水;二来么……”康宝林红着脸承认了宝蕴的说法。 翩翩笑道:“康宝林素日和位分高的娘娘们玩得好,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咱们贵嫔区区从四品,不敢‘高攀’您这正七品宝林呢!” “翩翩姑娘这话就折煞臣妾、不是、我……”康宝林一时顾不得自己嫔御的身份,急得抓耳挠腮。 宝蕴正色道:“翩翩虽是玩笑,可她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 “皇贵妃眼下虽然降为‘慎贵妃’,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二品贵妃怎么着也比本宫这从四品贵嫔强。 “那天席上你也听见、瞧见了,她爹大将军伏渊打了胜仗,皇上为表恩宠赏了她全套的酒泉夜光杯。” “那可是花钱也未必能买得到的好宝贝,比我这身烂衣裳名贵多了呢! “你一向以她为倚仗,怎么今日倒戈向我了呢?” 第25章 mini版安胎丸 康宝林可怜巴巴道:“宫中若说位分高的,贵妃之下有‘贤仁德淑’四妃; “论怀有龙种的,有您和丽淑媛; “有大恩宠的,有您和已故的宝月皇后; “可若说集位分、孩子、恩宠于一身的,放眼宫中——不,是整个大魏——就只有纯贵嫔您一人了! “臣妾不倚仗您,还能倚仗谁呢?” “还不说实话!翩翩,去瑶华宫把慎贵妃请来,让她听听她照拂过的‘姐妹’的话!”宝蕴拍案而起,而后佯怒道。 康宝林被宝蕴吓得一激灵,如竹筒倒豆子般将心里话都抖落了出来: “别呀、别叫贵妃娘娘!臣妾说还不行吗??? “那日您去合璧宫教训丽淑媛,臣妾听到了一点…… “您的雷霆手段,臣妾都看见了,再也不敢和您作对了!臣妾愿意给您当牛做马……” 【叮!您先前预定的i版安胎丸已上架,接受康宝林的投诚便可赠送;】 【同时,您还可以激活“功德”功能,并直接获得108功德值。】 【宿主请选择:您是否愿意接纳康宝林?】 宝蕴转了转眼珠子,问系统道:“她之前对我态度不好,位分又没我高。 “我为什么要接纳她?再说了,你的赠品也不足以打动我! “i版的安胎丸我可以用魅惑值直接购买;至于那劳什子‘功德值’…… “你应该清楚,你的宿主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亲爱的系统,请你给我一个接纳康宝林的理由?” 【如果宿主觉得不划算,“生了么”商城可以先送您一颗i版安胎丸,以表心诚;】 【您可以在考虑几天,再做打算。】 系统话音刚落,i版的安胎丸果然稳稳当当地出现在了宝蕴的手心! 康宝林见宝蕴一会儿提溜着眼珠、一会儿眉头紧锁,只当她是在考验自己; 谁知宝蕴突然开口道:“你说愿意给本宫当牛做马,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呢!”康宝林竖起三根手指对天起誓。 “誓可不能乱发呢……”宝蕴在心中叹道。 毕竟她有一位“故人”就是因为发誓了又做不到,最后被雷劈死,活生生替她渡了飞升的劫。 想到这里,宝蕴笑道:“那好,你为本宫做一件事,做成了,以后便是本宫的‘自己人’了。 “做不成或者不愿意,本宫也不逼你。只是以后还请康宝林别提投诚的事了!” 康宝林连忙道:“不知贵嫔要臣妾做的是什么事?” 宝蕴拿出刚得手的i版的安胎丸:“你让丽淑媛把这安胎药服下,就这么简单。” “这……”康宝林看着安胎丸,不敢伸手去接。 “怎么,不愿意?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赌咒起誓……”宝蕴挑眉道。 康宝林摆手道:“不是的!只是……这真的是安胎药吗?若丽淑媛的胎有什么差错,那臣妾……” “这当然是安胎药,本宫还能骗你不成?你若不愿意,那就……”宝蕴翻着白眼,佯装要把安胎丸收起来。 “臣妾相信贵嫔、愿意一试……可是臣妾与丽淑媛向来不怎么说话; “月桂宴上,她指证您、我又帮了您,她……”康宝林犹豫道。 “这就要你自己去想法子了!”宝蕴似笑非笑道。 若康宝林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那要她何用? 好在三日后,康宝林前来“复命”,她好说歹说,总算是亲自伺候丽淑媛把那安胎丸吞了下去! 宝蕴遵守诺言,愿意照拂康宝林,唯有翩翩不解道:“可是贵嫔,那丽淑媛那么坏,陷害你推了沈淑妃,你为何还要送她安胎药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宝蕴神秘道。 【叮!您的“功德”功能已开启,108功德值已到账。】 【功德值可等您转正之后兑换空间……】 【功德值会在签到以及您积德行善时不定期掉落,敬请期待!】 “转正?”宝蕴这才想起来,几个月过去了,她还在“试用期”! 【是的宿主,待您平安生下第一个孩子、并且为她取名后,方可转正,享受“生了么”系统的全部功能!】 “孩子……”宝蕴摸着已微微隆起的肚子,期待着孩子的来临…… 自从丽淑媛服下i版安胎丸后,胎位确实稳固了不少; 连她无意间喝下某些妃子送来的、暗中掺了打胎药的饮食也安然无恙,可急坏背地里的某些人了! 可也如宝蕴所愿,她害喜的症状更严重了!每天犯恶心,吐得多、吃得少; 虽然吃得少,可她的身子还是如羊皮筏子一般迅速肿了起来,连原先的鞋子都穿不下了! 不仅如此,她脸上还开始长斑。虽然太医说孕妇长胖、长斑是极为正常的事,可丽淑媛还是忧心不已。 而同为孕妇,宝蕴这边就轻松多了! 她不仅害喜症状全无,胃口好、吃得多,身材反而比未怀孕时更好了! 皮肤更白、腰身更细,除了小腹微微隆起,其余地方比那些没怀孕的妃子还要更胜一筹; 让原本就妒忌她的人更加妒忌、原本不妒忌的,现在心里也滋生了一些什么东西…… “贵嫔,瑶华宫的轻雾女史给咱们宫送来一个人宫女,说是您的故交……”这一日宝蕴在用朝食时,有小宫女通报道。 “瑶华宫的人我可不敢接。你和轻雾说,慎贵妃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只是先前皇上拨了不少人过来,本宫现在不缺人伺候。有什么好人,让她自己留着!”宝蕴翻了白眼道。 小宫女答道:“轻雾姐姐说,这是慎贵妃作为贵妃给您的恩典,不可推辞……” 宝蕴听了,少不得亲自去前厅。 “我说哪来的‘故人’呢,原来是我们妙妙啊!哟,妙妙姐姐脸上怎么挂了彩呢?”宝蕴似笑非笑道。 宫女房一别,棠宁顶替她成为“宁良人”,下场人尽皆知; 至于整天跟在棠宁身后为虎作伥的昭昭和妙妙,她还真不知道下场如何了。 现在看来,妙妙的日子过得也不怎么样呀! “纯、纯贵嫔……”妙妙结结巴巴的,还未说完,轻雾便在她膝盖后面踹了一脚,“怎么做奴才的?见到你的新主子,还不下跪?!” 第26章 送妙妙去刷恭桶吧! “轻雾姐姐,这是做什么?”宝蕴看着她们在她面前演这出闹剧,似笑非笑地问道。 轻雾笑道:“让纯贵嫔见笑了!这贱婢在掖庭当差时四处嚷嚷您从前的名讳。 “皇上当初可是下了旨,不让别人提您的名字的,连嫔妃们都谨遵谕旨,这贱婢却……” 轻雾说着,又狠狠地踹了妙妙一脚! 宝蕴挑眉道:“平日里看轻雾姐姐身量纤纤,没想到打起奴婢来,力气还挺大! “慎贵妃和你的心意本宫领了,可是我这清宁宫不缺人……” 轻雾笑道:“奴婢是奉贵妃娘娘的口谕来的,这可不是寻常姐妹们玩笑。 “纯贵嫔可能不清楚,皇上最近因巴郡不产盐的事出宫微服私访了; “临走前……复了贵妃娘娘的摄六宫之权。总之,人,您一定是要收下的; “至于怎么安置这贱婢,是您清宁宫的私事,贵妃娘娘就不多加干预了!” “既然如此,本宫便多谢贵妃娘娘的‘好意’了!”宝蕴冷笑道。 “纯贵嫔,过往种种,都是袁棠宁她逼奴婢做的,奴婢是不想欺负人的。 “奴婢……”轻雾刚走,妙妙就爬到宝蕴的脚边,抱着她的腿求情道。 宝蕴这才有空仔细打量她。如今已入冬了,她身上却还穿着单衣、单鞋; 袖子破成一缕一缕的,一看就是被鞭子抽成这样的! “说……慎贵妃派你到我这清宁宫来,有什么目的?”宝蕴朝她抬了抬下巴,冷声说道。 “没、没……贵妃娘娘只是狠狠责罚了奴婢,教训奴婢不能提贵嫔您从前的名字。 “可是贵嫔,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好奇,您为什么…… “长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妙妙偷偷抬头,看到宝蕴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谁问你这个了?”宝蕴喝道。 妙妙连忙道:“再没有别的了!奴婢真的只是被贵妃娘娘送过来当宫女伺候您的! “贵妃说奴婢从前和您多有龃龉,如今又冒犯了您,所以让奴婢来、来伺候您!” 宝蕴冷笑道:“伺候本宫?是用残羹冷饭、还是鞋子里的碎琉璃、亦或是会飞的大蟑螂呢? “你少在本宫面前晃悠,就是最大的‘伺候’了!你不愿承认,我也不逼你。 “既然你家贵妃要求我必须留下你,那好……从今天起呀,我清宁宫所有的恭桶都归你刷了。 “你可得给本宫刷得仔仔细细、干干净净!” “刷、刷恭桶?贵嫔,您饶了我!我手上有伤,不能碰脏东西!”妙妙一边说、一边被红蝉拖走了。 “贵嫔,您为何说这妙妙是贵妃娘娘的人?”翩翩好奇道。 宝蕴莞尔道:“贵妃娘娘打宫女,原本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她偏要以为我出头的名义,去打和我有旧仇的宫女,这就有点太‘巧合’了!” 翩翩恍然大悟道:“哦,奴婢懂了!要么贵妃娘娘是故意挑拨贵嫔与妙妙,让她憎恨您; “然后再把她丢在咱们宫里,让她做眼线或者趁机做坏事; “要么就是‘苦肉计’,想让妙妙博您的同情……” 主仆二人正说着,又有太监前来送东西。 “奴才蒋沁给纯贵嫔请安。这是建康锦署今年送来的云锦。 “皇上临走前特地吩咐了,今年新上贡的云锦要先紧着纯贵嫔您挑呢!”蒋沁领了十余个太监,个个都捧着成匹的云锦。 “个个都是好的,可让我挑花眼了!”宝蕴摸着这一匹匹的缎子,翩翩则挨个打赏来送布的太监们。 蒋沁见了赏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皇上说了,若是纯贵嫔喜欢,全都收下,也是可以的!” “哪能成呢?本宫都收下,别的姐妹可怎么办呢?这绿地八宝牡丹莲的就很好,本宫就要这匹了! “哎,蒋公公,你认识一个叫‘福祥’的公公吗?他的年纪比你小一些,个子也矮一些。”宝蕴摸着云锦问道。 “不、不认识……宫中太监众多,奴才哪能个个都认识呢? “咱们当奴才的,最重要的是把主子给伺候好咯!”蒋沁愣了一下,而后满脸堆笑。 待他走后,翩翩问道:“贵嫔,需要奴婢为您打听那个福祥公公吗?” 宝蕴摇头道:“打听是打听不到的,恐怕他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云锦送陆德妃两匹、谢充衣一匹,其余的咱们留着自己做过冬的袄子。 “若还有剩的,随便做些什么,帘子、帐幔……什么都行。” “那妙妙她……”翩翩再度问道。 宝蕴听到“妙妙”二字,没好气道:“不准给她!哪怕拿去擦脚、垫恭桶,也不许给她!” 谁知,这过冬的衣裳还没做好,宫中便又起波澜了! “贵嫔快起来!那位蒋沁蒋公公带着人来了,说是慎贵妃丢了东西,要搜宫!”是夜,翩翩与红蝉将宝蕴从梦中叫醒。 “搜宫?东西又不是我偷的,她凭什么派人来搜宫?”宝蕴睡眼惺忪,可仍然换了身衣裳出去理论。 “纯贵嫔,奴才先给您赔个不是!”蒋沁见了宝蕴怒气冲冲地出来,少不得赔笑道。 宝蕴正色道:“贵妃娘娘丢了什么宝贝东西,偏要在大半夜的派你来搜本宫的清宁宫? “本宫位分低、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只怕我肚里这龙胎……经不起!” 蒋沁再度赔笑道:“贵嫔这话就折煞奴才了。所有宫殿都要搜的,不单单是您这清宁宫。 “您怀着龙种,贵妃娘娘怎会故意折腾您呢?她倒是愿意相信您呢,可又怕绕过您这里,别的娘娘心里不服呀! “奴才也只是奉命办事,想必纯贵嫔通情达理,不会怪罪……” 蒋沁望见宝蕴那巴掌大的白净小脸,不由得咽了口水。 他这几个月里没少听别人说这新来的纯贵嫔怎么漂亮、怎么受宠,平日里也只当是宫里人没见过世面,夸张罢了; 可他上回来送建康云锦时亲自见了宝蕴真容,当真是姿妍姝丽、瑰丽无比,不是宫中那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蒋沁见宝蕴年纪小、待下人又是一团和气,想必不会和他计较,便大着胆子凑到宝蕴身边; 正当他附耳往宝蕴耳边轻轻吹起时,脸上便重重挨了宝蕴的一巴掌! 第27章 本宫是清宁宫的主位,我说不准搜,就是不准! “本宫是皇上的嫔御,你这阉人怎敢轻薄本宫?!”宝蕴又羞又怒,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抬起脚往蒋沁的胯下踹去! 这一踹可不得了——蒋沁身为太监,腿间本应空荡荡的,可宝蕴明显踹到了什么! 她骤然想起来了,这蒋沁是个假太监! 不仅如此,他还是慎贵妃那个被断了婚约的未婚夫! 这样看来,这大晚上的搜宫恐怕没那么简单呢! “贵、贵嫔娘娘,奴才只是想和您说句悄悄话,您……”蒋沁倒在地上,像寻常男人那样护住自己的裆部,疼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翩翩当即护在宝蕴身前啐道:“蒋公公,奴才和主子说话,可没有像您这样的!” 蒋沁忍耐道:“奴才、奴才不过是个太监,能对贵嫔娘娘做什么?娘娘也忒小心了!” 宝蕴冷笑道:“不如等皇上回来咱们一起去问问,太监往妃子的耳朵里吹气,是什么道理?” “纯贵嫔,瑶华宫的轻雾女史要见蒋沁公公,说是其他宫都搜完了,没有找到贵妃丢的夜光杯; “就只有咱们清宁宫还没结果了!”小宫女跑来禀报道。 “夜光杯?”宝蕴蹙起眉头,终于想起月桂宴时慎贵妃用的那套“夜光常满杯”! 蒋沁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哼唧道:“既然其他宫都没有,那必然是在清宁宫呢! “纯贵嫔,别的妃子都让搜,就您拦着不让,您说您这是不是……哼哼!” 蒋沁环顾四周,又压低声音道:“只要贵嫔娘娘听奴才的,奴才保证这事与贵嫔无关!” “无关?好一个‘无关’!此事与本宫本就无关,不劳烦蒋公公操心了! “本宫是清宁宫的主位,本宫说不准搜,就是不准! “不仅本宫所在的琉璃殿不准搜,整个清宁宫大小数十间宫殿,都不许搜! “既然轻雾要见蒋公公,蒋公公自行出去见她便是!送客!”宝蕴知道他的龌龊心思,当众呵斥道。 小宫女嚅嚅道:“可是贵嫔,轻雾女史还在咱们的宫门外等着……” “一个小小的女史,怎么,她还想强闯宫门不成?!”宝蕴不由柳眉倒蹙。 “轻雾女史不能闯宫门,那本宫这正三品仁妃是否闯得?”正说着,仁妃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冷笑道。 蒋沁连忙走到仁妃面前行了礼,与方才轻薄宝蕴时判若两人:“奴才参见仁妃娘娘! “奴才奉您和慎贵妃的口谕前来搜宫,其他娘娘都好着呢!就只有纯贵嫔她不让搜,还把奴才打了好一顿!” 蒋沁一边说、一边偷偷瞧着宝蕴,脸色好不得意! “仁妃娘娘不愧是慎贵妃的好姐妹,她丢了东西,倒是麻烦您带着奴才在宫内四处奔走! “只是可惜了……您要找的东西,不在臣妾这里!”宝蕴看也不看蒋沁,只对仁妃似笑非笑道。 蒋沁忙道:“娘娘,纯贵嫔这是骂您是慎贵妃的‘狗腿子’哪!” “你闭嘴!”仁妃的脸当即红一阵、白一阵,她将宝蕴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冷哼道,“纯贵嫔好大的威风!见了本宫都不行礼下跪的么?” 宝蕴不卑不亢道:“臣妾有孕那一日,皇上亲自免了臣妾的一切礼仪规矩。 “臣妾见了皇上尚且不用行礼如仪,难道仁妃姐姐比皇上还要尊贵吗?” “你……”仁妃见宝蕴伶牙俐齿,想起自己上次便是因她有孕而被牵连罚俸,更气了! 她甫一发怒,便见轻雾带人捧着包袱进殿了。 “不知这堆东西……纯贵嫔打算如何解释呢?”轻雾命小宫女们将包袱打开,里面装得赫然是全套的酒泉夜光杯! 宝蕴心下虽一惊,面上却不显,镇静道:“东西在你手上,本宫如何解释?” 轻雾咧嘴道:“纯贵嫔,这‘夜光常满杯’可是在您的清宁宫的府库里搜出来的啊! “奴婢不问您要解释,问谁?您不认这偷窃之罪,没关系,这还只是物证; “至于人证么……带上来!” 轻雾击了击掌,便见几个嬷嬷押着妙妙进殿而来。 “妙妙,别怕,把你知道的当众说出来,有仁妃娘娘和慎贵妃替你做主呢!”轻雾话是对妙妙说的,人却直勾勾地盯着宝蕴。 妙妙伏在地上,原本又嫩又白的手因为天天刷恭桶而长满了冻疮。 她哆嗦道:“回、回轻雾姐姐,奴婢上个月还在掖庭当值的时候; “有一晚看到纯贵嫔宫里的翠儿拿着个绿色的包袱,鬼鬼祟祟地从瑶华宫出来,第二天就听见贵妃失窃的消息!” 宝蕴乜斜道:“上个月的事,留到现在才舍得说?再说了,翠儿不过我宫里的三等宫女; “本宫都没见过她几次,你倒是认得真切!” 妙妙眼巴巴地望着仁妃和轻雾,轻雾道:“纯贵嫔也做过宫女; “怎么,您不知道咱们做宫女的也有自己的圈子、和打探消息的门路么?把翠儿带上来!” 不一会儿,翠儿也来了,她便是先前负责的通报的小宫女了! 翠儿一进殿,便跑到宝蕴面前攥着她的手,跪下磕头道:“贵嫔恕罪!您让奴婢办的事,奴婢办砸了,奴婢有罪! “奴婢恳请贵嫔帮奴婢在贵妃面前求个恩典,奴婢是听您的吩咐才去偷贵妃的夜光杯的……” 宝蕴撒开她的手皱眉道:“你这丫头在胡说些什么?本宫何曾让你去偷贵妃的夜光杯?” 仁妃皮笑肉不笑道:“纯贵嫔在月桂宴上盯着贵妃的夜光杯不放,这可是众姐妹们亲眼所见! “到底是宫婢出身、眼皮子浅,连步摇都不会戴!也难怪宴上只有你连酱肘子那种低贱吃食都能大快朵颐! “淑妃姐姐说得没错啊……皇上最近的口味差了不少啊,什么贱人都往床上带!” 蒋沁扯了扯仁妃的袖子,仁妃这才大喝道:“纯贵嫔偷盗皇上赐给慎贵妃娘娘的酒泉夜光杯,人证物证俱在; “即日起纯贵嫔与清宁宫上下禁足,等皇上回宫后发落!” 宝蕴不服道:“仁妃娘娘就算位分在臣妾之上,恐怕也没有让臣妾禁足的道理! “臣妾如今有孕,恐怕不是仁妃想罚就罚的!” 仁妃打了哈欠道:“纯贵嫔说得对,本宫确实没有权利。可如您先前所说,本宫是贵妃的‘狗腿子’……” 第28章 禁足清宁宫 仁妃顿了顿,继续冷笑道:“纯贵嫔要知道,本宫今日在清宁宫所说的话,句句代表了贵妃娘娘的意思; “而皇上临走前已复了贵妃娘娘摄六宫事的权利……纯贵嫔你说说,本宫是否有权将您软禁在清宁宫呢? “至于这龙种……” 仁妃上手摸了摸宝蕴,红蝉当即护在宝蕴面前。仁妃见状,便含笑扇了红蝉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本宫替蒋公公打的!纯贵嫔有孕打不得,只好委屈做奴才的了!我们走!”仁妃言罢,随即离开。 “仁妃娘娘,奴婢……”妙妙见仁妃要走,赶紧跪爬过去抱住仁妃的腿,也被仁妃一脚踹开,“背主的东西,也敢攀扯本宫?” 仁妃说完,不忘往她身上啐了好大一口。 “贵嫔,清宁宫门口多了好多侍卫!”天刚蒙蒙亮,谢充衣便带着钱美人、张更衣等位分小的妃子匆匆赶到琉璃殿。 宝蕴朝宫门口望去,果然有不少侍卫,守门的守门、巡视的巡视;一个小太监不过离宫门近了些,便被呵斥一番。 “贵嫔,这些都是羽林骑!”翩翩提醒道。 “羽林骑……看来咱们的贵妃娘娘为了对付我和我肚里的龙种,还真舍得下血本啊!”宝蕴冷笑着自嘲道。 大魏皇宫的侍卫有两种,一曰“羽林”、二曰“虎贲”。 其中,羽林骑守宫廷、虎贲军护长安,但二者皆归慎贵妃的娘家——伏家管辖! “哼,从前陈贵姬在的时候,虽严厉了些,可什么时候让姐妹们受过这种委屈? “现在倒好,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连午膳都是馊的! “怀了龙种有什么用?谁偷了东西谁自己担责,别连累无辜的人挨饿受冻!”钱美人将手中的馊饭连碗筷都打翻在地上,张更衣也默默放下了筷子。 谢充衣叹道:“美人何苦动怒?动怒就上了贵妃的当了!咱们怀念谁不好,怀念起陈贵姬来? “若不是贵嫔受宠,皇上离宫前的那段时间怎会来清宁宫看咱们?” 张更衣嚅嚅道:“是啊……陈贵姬对咱们动辄朝打暮骂,待我们连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不如呢! “贵嫔就不这样!贵妃这是故意让咱们清宁宫‘连坐’,让咱们关起门来对付贵嫔呢!” “看不出你年纪小,看事情倒是透彻……”宝蕴怜爱地摸了摸这位年仅十三岁的小更衣的脑袋,张更衣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钱美人气道:“那你们说怎么办?是吃这馊汤烂饭,还是在这儿坐以待毙? “臣妾可要提醒贵嫔娘娘,今天连炭火都没送来呢!贵妃这是铁了心要趁皇上不在,把咱们饿死、冻死呢!” 听见“皇上”二字,宝蕴的心到底柔软了起来。可元蘅远在巴郡,就算他想救她,也鞭长莫及! 宝蕴摸了摸将近五个月的孕肚,就算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得想点办法! “谢充衣,你能联系到你爹吗?”宝蕴试探着问道。 谢充衣摇了摇头:“不仅不能,臣妾见爹爹的次数可能比其他嫔妃还要更少一些……” “这是为何?”张更衣问道。 谢充衣苦笑道:“宫中的规矩,太医署的医官们若有亲属当嫔妃,他们要避嫌,不能为自己的家人请平安脉。” 宝蕴叹了口无声的气,一股馊味儿飘进她的鼻子里,她扭头瞥见被钱美人打翻在地的馊汤烂饭,顿时有了主意。 “哗啦——”宝蕴直接将桌子掀翻,方才还拿她撒气的钱美人立时怔住,这会儿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哎哟、哎哟……”宝蕴顺势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声叫喊着。 众妃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还是翩翩当即反应过来。 “来人啊……纯贵嫔吃了你们送来的饭,现在肚子疼呢!”翩翩冲宫门外大喊道。 “吵吵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主子在禁足呢?!”门外的羽林骑大声吼道。 “主子是在禁足,难道龙胎也在禁足吗?”红蝉气不过,立刻冲到清宁宫的门口,找他们理论。 “这……”刚刚还朝屋内大吼的羽林骑,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哎呦、哎哟!疼死本宫了!”宝蕴喊得更大声了! 她倒也不全都是装的——夜里仁妃带着人过来搜宫,害得她早饭没吃,如今午饭又是馊的; 安胎丸只能保证不受毒物和外力侵害,可不能保证饿肚子的时候肚子不疼啊! 如今她饿得直抽抽,生怕龙胎营养不良,生出个笨蛋女儿! “怎么说话呢?一边儿去!这位宫女姐姐别和他置气! “我是他们的头儿,我是顾,叫顾如常。怀了龙胎的那位主儿,究竟怎么了?”顾如常呵斥了手下,又向红蝉赔了笑脸道。 之前饭菜两次被打翻时他就觉得不好,如今宝蕴更是连声叫唤,他更觉得不妥当! 红蝉叹道:“还能怎么了?你们送来的饭都是馊的,我们贵嫔有了身孕,本来饭量就大; “如今送来的净是馊汤烂饭,就算大人捏着鼻子吃了、也要顾及龙种啊!” 顾如常连忙道:“宫女姐姐说得对!可这午膳……我们弟兄也就是负责送进去,可不是我们准备的! “我们哪敢让宫中娘娘吃馊饭呢?这些都是……” 顾如常说罢,往西南方向指了指——那正是瑶华宫所在之地! 红蝉再度叹道:“这我们贵嫔自然是知道的,可她现在实在疼得厉害! “顾大哥能否高抬贵手,让奴婢去请太医来看看呢?要不然龙胎若是出了岔子……” “这……”顾如常为难了,刚才红了脸的羽林骑又凑过来道,“姑娘,我们若放你出去,脑袋还要不要了?” 红蝉正色道:“差大哥这话就不对了!若你们让我去请太医,龙胎出事自然有人担着; “可若你们拦着不让请太医……龙胎出了事,你们猜到时候皇上回来,是怪罪慎贵妃,还是……” 顾如常拱手道:“奉贵妃口谕,清宁宫上下禁足,我实在不能放姑娘出去; “不过我可以派人替你们把太医请来……” 顾如常果然说到做到。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太医令就来到了清宁宫。 “纯贵嫔您……”太医令还未说完,宝蕴就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团纸…… 第29章 降为昭媛 “帮我把这信带给大长公主……”宝蕴在太医令耳边低声道。 “这……”太医令握着手中的纸团,为难了。 “爹!清宁宫上下就指着纯贵嫔和她肚里的龙胎活呢!她这胎若保不住…… “等皇上回来,您觉得女儿同为清宁宫的妃嫔,还能有活路吗? “皇上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得罪过他的人,哪个有好下场……”谢充衣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元蘅性情暴戾,这是大魏人尽皆知的事! 也许是触景生情,一旁的张更衣与钱美人也跟着掉了眼泪。 “唉!不是为父不想帮纯贵嫔,可是……上回诊出丽淑媛和纯贵嫔的喜脉,慎贵妃一党对老臣已经很是不满。 “若我再违背她的心意,咱们谢家上下还能有活路吗?”太医令摇头叹道。 宝蕴挣扎道:“太医令,本宫应承你,只要本宫和龙胎此次能脱险,本宫便保你谢家一世有享不尽的富贵!” 太医令犹豫片刻,再度摇头道:“纯贵嫔有心了;可老臣一把年纪了,纵然有富贵,又有何用?” 宝蕴忍着胃疼劝道:“你年纪大了不需要富贵,难道你这十几岁的宝贝女儿也不要么?! “本宫应承你,等本宫这胎生下来,谢充衣便是她的干娘!” 谢充衣连忙道:“爹,难道您忘了,多亏了纯贵嫔,女儿才由从八品淑女,晋为如今从七品充衣的吗?” “里面好了没?诊个脉怎么这么久?”宫门外把守的羽林骑用刀把敲着宫门大吼道。 太医令被女儿点醒了,又被这吼声吓得一激灵,终究是帮她把信带给了元婠。 宝蕴左等右等,终于在几天后等来扬劲!可是…… “从四品贵嫔萧宝蕴,偷盗御赐之物,本应褫夺封号、送往宫正司查办; “念其怀有龙嗣且是初犯,酌降为正五品昭媛、禁足十五日,以正宫规!” “昭媛”“淑媛”与“贵嫔”同属九嫔的“上三嫔”; 其中“昭媛”与“淑媛”同位分,可到底比“贵嫔”差了点。 扬劲合起圣旨,面露难色继续道:“纯昭媛,慎贵妃说她不追究了。您若是喜欢皇上赐给她的那套‘夜光常满杯’,她就送给您了。 “总之,这套杯子从今日就是您的了,皇上还说……” 扬劲说着,便让小太监将全套的酒泉夜光杯端了上来。 “皇上还说了什么?扬总管不用为难,本宫受得住!”宝蕴冷笑道。 扬劲叹道:“皇上说,昭媛从宫女晋的位,一时经不住富贵、做错事也是有的; “他后悔没能多赐给您一些好东西,以至于让您一时糊涂、做了错事……” 宝蕴又气又恼,将那西周的酒泉夜光杯尽数打翻在地,众人为之一惊! 【宿主对暴君的好感度下降5!】 “纯昭媛,您……”扬劲讶异道。 宝蕴冷笑道:“扬总管不必担心,东西是我萧宝蕴打翻的,皇上也好、慎贵妃也罢,无论是谁来追究,自有本宫担着! “你就如实告诉皇上,宝蕴虽是宫婢出身,可眼皮子也没浅到这种地步。 “慎贵妃当成宝贝特地开宴显摆的烂杯子,在本宫眼里和地摊上几文钱的杯子没什么不同!” 【宿主对暴君的好感度下降10!!】 她在清宁宫等了几天,起初看到扬劲时只以为是元婠找了元蘅帮忙,她得救了! 谁知道元蘅居然真的被奸妃蒙蔽双眼,以为她偷了那套烂杯子! 【宿主对暴君的好感度降为0!!!】 扬劲劝道:“纯昭媛还是保重身体为重,有什么话,等皇上回来了,您亲自和他说。 “不是奴才替皇上说话,这事儿啊……恐怕还真怨不得皇上!” “哦?扬总管此话怎讲?”翩翩瞪大了双眼。 扬劲长话短说道:“皇上起初在巴郡接到贵妃娘娘的来信,他也不信昭媛偷东西的; “可后来连大将军也一并写信,皇上这才大怒! “不过皇上也说了,纯昭媛虽在禁足,可一应饮食和用品不能短了。 “皇上担心昭媛被欺负了,这才特地派了快马让奴才先行回来,皇上啊……他心里还是想着昭媛的!” 【宿主对暴君的好感度+1!】 “哼,‘想着我’都得降我位分,要是哪天不想我了,他岂不是得……”宝蕴的心到底软了下来。 这一软下来,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扬总管,皇上收到贵妃的信是什么时候?”宝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好像是……初八!”扬劲答道。 宝蕴转了转眼珠子,刚要说话,便有宫人将今日的晚饭送了过来。 扬劲刚要退下,便听谢充衣惊呼道:“这饭菜……不对劲啊!” 扬劲笑道:“皇上知道这些日子清宁宫的娘娘们吃得不好,奴才一回来就特地去尚食局吩咐过了。 “谢充衣的意思是……” “这菜看得挺好的呀,既不像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些馊汤烂饭,也没有毒; “翩翩女史刚刚用银针试过了……”张更衣怯生生道。 谢充衣正色道:“桌上的菜对咱们这些普通人来说,确实都是好饭好菜; “可若纯昭媛吃了,恐怕龙胎不保!这玫瑰露里不全是玫瑰花瓣,掺了藏红花; “甜汤里更是掺了桂圆、山楂;这蟹粉狮子头么……” 前来送饭的太监抢白道:“司膳司问过司药司,这点蟹粉是不会导致孕妇小产的; “丽淑媛吃了好几天都没事呢!谢充衣恐怕多虑了!” “主子们说话,有你这奴才什么事?蒋沁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当差的?难怪这么多年了还只配跑腿送饭! “来人,先把这眼里没主子的东西给捆了!”扬劲朝这奴才脸上大啐一口,而后转身笑道,“谢充衣,您接着说……” 谢充衣用筷子切开那拳头大的狮子头,而后冷笑道:“这小公公若不多嘴,我还发现不了呢! “看来这背后之人比我预料得还聪明……这狮子头的问题不在于那一点蟹黄,而在于混在肉里的大量蟹心!” “蟹心?!”饶是吃了安胎丸的宝蕴,也不由得心下一惊——蟹心乃极寒之物,孕妇吃了轻则影响胎儿、重则小产! 第30章 贵妃您日后恐再难有孕! 宝蕴早在还是魅魔的时候就知道,凡人有“蟹心通冥府”“食蟹招鬼婴”的说法; 看来这幕后之人简直恨毒了她!为了对付她和她腹中的龙胎设下这连环计,简直煞费苦心啊! “是奴才办事不周,才让这些肮脏之物流入清宁宫;奴才这就上报皇上严查……”扬劲当即跪下,宝蕴却打断道,“不,本宫要扬总管你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蟹心极寒,却不及人心更让本宫胆寒呢!”宝蕴当着扬劲和那送饭的小太监的面,将这些均可能导致小产的饭菜悉数吃完! “你……知道出了清宁宫怎么向你那真正的‘主子’回话?”宝蕴将空了的碗朝桌上重重一搁。 小太监嚅嚅道:“奴、奴才的主子只有皇上,并没有其他……” 宝蕴幽幽道:“自然如此,扬总管……带他去宫正司,看看哪个宫里会出面保他,背后之人自然一目了然!” 这小太监扑通跪下,拼命磕头道:“昭媛恕罪,奴才知道怎么说了! “清宁宫今日一切如常,一应饭菜昭媛都吃了。奴才若说得不对,还请昭媛指教; “只有一点,可千万别送奴才进宫正司啊!宫正司的嬷嬷们出了名的喜欢用刑,奴才进去了,还有活路么?” “哼,这还差不多!不过么……”宝蕴冷笑道。 她给翩翩递了眼色,翩翩迅速将地上的夜光杯碎片悉数拾起来,仍旧放回原先的包袱皮里。 宝蕴朝那堆碎片努了努嘴:“这夜光杯的事你倒是可以如实像你主子禀报,说不定还能讨点赏钱……” 这小太监摸不着头脑,可还是照着宝蕴的话去办了。 “你是说……萧宝蕴那贱人把尚食局今日送去的菜全吃了?”慎贵妃冷笑道。 小太监答道:“是。” 慎贵妃紧接着追问:“扬劲和太医令的女儿没发现异常?” “没有……不仅没有,清宁宫的娘娘们还夸赞今日的伙食好多了,只是……”小太监再度答道。 “‘只是’什么?本宫就看不惯你们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慎贵妃乜斜道。 小太监抬眼道:“纯昭媛被降了位分,又知道皇上的心是向着贵妃娘娘您和伏家的; “她气不过,把您好心赠给她的酒泉夜光杯全给打烂了!” 慎贵妃忙问道:“此话当真?” 小太监窃笑道:“自然是真的,奴才哪敢蒙骗贵妃娘娘呢?她可是当着扬总管的面砸的呢!” “哼,本宫倒要看看,等皇上回来,这贱人该怎么解释!”慎贵妃摸着自己的护甲,再度冷笑道,“既然清宁宫的那帮蠢货觉得今天的伙食好吃…… “吉祥,你这趟差事极妥当,这是本宫赏你的!你去知会尚食局,纯昭媛禁足期间的伙食,都按今天的‘吩咐’去做! “本宫倒要看看,照这么吃下去,她肚里的孽种还能不能生下来!” 于是宝蕴宫里的饮食,一连几日均是蟹心之流的大寒之物; 可宝蕴和肚里的龙胎好得很,别说小产了,连落红的迹象都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没听说天天吃蟹心还能保住胎的。 “爹,是不是你派人送来的蟹心有问题呀?!”慎贵妃埋怨伏渊道。 大将军伏渊蹙眉道:“蟹心就是蟹心,还能有什么问题? “要我说,你就别老是折腾丽淑媛和纯昭媛了!皇上看在我和……伏家的份上,才复了你摄六宫之权。 “等皇上回来,你和皇上好好过日子,自己怀上个一儿半女的,不比整天琢磨让别人小产强? “你姑姑她当皇后的时候就……” 其他话倒还好,唯独“姑姑”“皇后”等字眼,让慎贵妃不耐道:“哎呀烦死了! “爹爹整天姑姑长、姑姑短,老提不在的人做什么?!要不是那贱人,我……” 还未等她说完,伏渊就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从小到大,我都骄纵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连撕毁婚约、上赶着给人做妾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为父都依你! “你在宫中兴风作浪,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唯独在你姑姑的事上,我不可能退让一步! “我可警告你:你若在再敢对你姑姑出言侮辱,可别怪我这当爹的不客气!”伏渊教训完女儿,便拂袖而去。 自从他见了女儿,这眉头是一刻也没松开来过! 伏渊本就是武将出身,身手极好,这一巴掌更是打得女儿头晕眼花。 “去,今天尚食局给清宁宫准备的什么饭菜,让她们备一份一模一样的立刻送来。 “快去呀!”慎贵妃捂着脸,对轻雾大吼道。 不一会儿,轻雾便拎着食盒来了,食盒里的菜不是混入蟹心,就是加了附子、桃仁甚至红花等不利于胎儿的食材或药材。 “娘娘,您……”轻雾见慎贵妃当真要吃这些菜,不由吃了一惊。 慎贵妃冷笑道:“哼,慌什么?本宫说什么也要尝一尝,到底是我那好爹帮我准备的蟹心有问题,还是她萧宝蕴命大,这都滑不了胎!” 慎贵妃说完,便将食盒内数道菜尽数吃下;不一会儿便冷汗涔涔、腹痛难忍! 瑶华宫上下无不惊恐,连忙找来太医。 “贵妃娘娘是‘寒气直侵胞宫’,这、这……”太医丞诊脉后迅速得出结果,可委实不敢将实情说出口,只得与宫人们面面相觑。 “什么这、那的,本宫到底怎么了,快说啊!”慎贵妃忍着疼怒道。 “贵妃您……日后恐怕难以有孕了!”太医丞壮着胆子答道。 “怎么可能……贵妃娘娘早上还好好的,只是吃了一餐饭而已!”轻雾难以置信。 “可这一餐混入了大量的蟹心,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太医丞摇头道。 “本宫不过吃了一餐就难以有孕,若是孕妇吃了,又该当如何呢?”慎贵妃冷笑着问道。 “这……胎儿自然难保!”太医丞如实答道。 “可据本宫所知,有孕妇天天都吃蟹心,胎儿都安然无恙呢!”慎贵妃咬牙道。 太医丞答道:“回贵妃,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要么是那孕妇根本没有吃下蟹心; “要么是她的胎儿已受损,只是未声张、外人不知道罢了!” “本宫知道了……轻雾,摆驾清宁宫!”慎贵妃刚到清宁宫,便吩咐门口的羽林骑道,“纯昭媛萧宝蕴谋害慎贵妃; “来人,把萧宝蕴给本宫锁起来,交往宫正司发落!” 第31章 宝蕴被灌了一整碗的红花! 宝蕴不卑不亢道:“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有旨,命臣妾在清宁宫中禁足十五日。 “如今十五日还未过,恐怕臣妾不能跟贵妃娘娘走呢!臣妾被您和皇上软禁清宁宫,大门不得出、二门不得迈; “敢问贵妃娘娘,臣妾如何谋害您呢?再说了,您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么?” 宝蕴说完,似乎面带喜色——当她看到慎贵妃怒气冲冲地过来找她算账时,她便知道她的计成了! 她有安胎丸护体,哪怕吃再多蟹心也不会伤及自身和胎儿,可慎贵妃就不一样了! 当慎贵妃发现宝蕴天天吃了带蟹心的饭菜却相安无事,必定会起疑; 而按慎贵妃的性子,又必定会“以身入局”,亲自尝试和宝蕴一样的饭菜,从而判断问题出在哪里; 这一吃,便把自己的身子吃坏了——她吃的饭菜里,比宝蕴的更是多加了数倍的蟹心! “哼,本宫和你吃了同样的饭菜,你相安无事,本宫凤体却受损。 “不是你这贱人从中作梗,还能有谁?!”慎贵妃立时柳眉倒蹙。 就是因为宝蕴,皇上去瑶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 就是因为宝蕴,皇上才降了她的位分; 就是因为宝蕴,她才被亲爹打了! 就是因为宝蕴,她如今才再难有孕! 她怎能不恨宝蕴?! 宝蕴莞尔道:“贵妃娘娘的话,宝蕴怎么听不懂呢?宫中嫔妃的饮食,皆由尚食局供应; “贵妃娘娘吃坏了,应该找尚食女官问罪才是,怎么好迁怒于臣妾? “难道……慎贵妃也吃了馊汤烂饭?” “你……”慎贵妃闻言,又气又恼。 她敢肯定,这事是萧宝蕴的手笔,只是一时想不到她是怎么办到的而已。 “既然纯昭媛不愿去宫正司,那本宫就送你一碗红花好了!”她击了击掌,轻雾连忙端来一碗药,慎贵妃不由分说往宝蕴嘴里灌下去! “贵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翩翩刚想上前阻止,却被轻雾等人按住,只得眼睁睁看着宝蕴被灌了一整碗的红花! “哼,本宫倒要看看,你这贱婢的孽种这次还能不能保得住! “守住清宁宫入口,任何人不得出入……尤其是太医!”慎贵妃冷笑着将碗扔在地上,药碗立时碎了一片。 当元蘅黄昏回宫时,首先“迎接”他的,便是“纯昭媛小产”“慎贵妃不孕”的消息! “皇上,您是先去瑶华宫,还是……”扬劲观望着元蘅的脸色。 “摆驾清宁宫!”于情于理,元蘅都想先去瑶华宫; 可当他闻到一阵清香,终究是改变了主意! “疼、疼啊……皇上、要是皇上在就好了……”元蘅刚来到清宁宫外,便听见宝蕴在琉璃殿内呻吟、哽咽,又看见宫人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鱼贯而出! “这、这是……”元蘅惊到语无伦次。 他不过是去了一趟巴郡,宝蕴的孩子怎么就没了??? “皇上,纯昭媛小产。妇人小产总归是血腥之事,未免冲撞了皇上。 “皇上还是先行回两仪殿等消息……”扬劲劝道。 “朕不回!朕问你,这一盆盆端出来的是什么?”元蘅当即拦住一名宫女问道。 “回皇上,纯昭媛见红不止……”宫女连忙下跪,哆嗦着回道。 “啊、我的孩子……”宝蕴的声音再度从琉璃殿传来,元蘅再也等不了一刻,连忙迈步冲进殿内! “皇上,臣妾和皇上的孩子,没了……这虽然不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可却是臣妾第一次当娘……”宝蕴脸色惨白,虽是寒冬,可额上仍然冷汗涔涔。 “怎么还说这些……不管是第几个,都是朕的孩子!”元蘅当即坐在床沿抱住她。 一个多月未见,宝蕴显得更加娇俏动人,即使现在一副病容,也是极美的! 扬劲再度提醒道:“皇上,纯昭媛她刚小产,屋中血腥……” “朕是天子,百无禁忌!朕才不怕这血腥味……”元蘅抱着宝蕴。她才十六岁、入宫不到半年,却吃了这么多苦! 是他没保护好她……和他们的孩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巴郡时收到伏渊父女的信会如此动怒; 也不知道为何会轻易相信宝蕴偷了慎贵妃的夜光杯; 更不知道他闻到的不是血腥味,而是宝蕴身上那久违的清涎香! “太医呢?都这样了,怎么一个太医都没瞧见?朝廷养太医署是为了什么?”元蘅大怒道。 宝蕴只往元蘅的怀里钻,嚅嚅道:“皇上,您别问了,臣妾怕……” 扬劲躬身道:“听说是慎贵妃下令,让羽林骑封锁清宁宫,不让任何人尤其是太医进来呢!” 红蝉红了眼睛道:“慎贵妃她白天冲到清宁宫,硬说纯昭媛害了她,不由分说给我们昭媛灌了一整碗的红花!” 翩翩也跪下道:“还请皇上为昭媛作主……” 元蘅摆了摆手,只对扬劲道:“快去,把谢林叫来!若有人胆敢阻拦,就说是朕的口谕!” 扬劲躬身退去,不一会儿果然将太医令谢林领来。 “老臣已给纯昭媛用了药。托皇上的福,纯昭媛她福大命大,虽然见红可胎儿并未受损。 “不过若用药再迟一些,恐怕……”太医令犹豫道。 “但说无妨!”元蘅挑了挑眉。 太医令这才答道:“恐怕不仅会滑胎,纯昭媛自身都难保啊皇上!” 正说着,吉祥又带着尚食局的宫人来送晚饭,谢林阻拦道:“慢!” 他将宝蕴的饭菜悉数查验一番,再度禀报道:“皇上,纯昭媛的晚膳里,混入不少伤胎之物! “您看,这是蟹心,民间俗称‘六角板儿’;这是混在洛神花里……” “皇上,今日若不是您回来,臣妾和孩子恐怕再也见不到您了!”宝蕴抱着元蘅,悄悄地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让他感受着腹中孩儿的心跳。 “皇上,是慎贵妃、贵妃娘娘她……”吉祥眼见元蘅沉了脸,赶忙“扑通”跪下,元蘅飞起一脚,朝他的心窝踹去! “将慎贵妃传来!朕倒要看看,萧菩提那贱妇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如何残害皇嗣!” 第32章 若宝蕴和龙胎有任何差池,当心她们的脑袋! “皇上,慎贵妃娘娘到了,可是她……”扬劲欲言又止。 元蘅抬眼便看见萧菩提披散着头发、身着从九品采女的服制快步走来。 “你这是做什么?堂堂贵妃披头散发、穿着采女的衣裳,不像话!”元蘅轻哼一声斥责道。 “回皇上,臣妾知道纯昭媛怀有龙胎,臣妾是无福之人,不敢和她比。 “可臣妾也是皇上的妃子啊!臣妾被小人陷害、恐怕一辈子都不能怀上孩子; “难道您就不能把对纯昭媛的怜爱,分给臣妾半分吗?”慎贵妃含泪道。 元蘅冷笑道:“你被小人陷害?菩提啊……你不陷害别人就不错了,这宫中谁敢害你? “你自己怀不上孩子,就趁朕不在宫里,把气撒在怀了孩子的纯昭媛身上,亲手给她灌了红花; “还在她的日常饮食中做手脚,是也不是?!” 慎贵妃的眼泪终究是滴了下来:“此事确实是臣妾所为,所以臣妾自请‘降服’。 “臣妾以贵妃之身、穿采女的衣裳,向皇上请罪!可是皇上您想一想—— “臣妾若无苦衷,怎敢光天化日之下亲手喂纯昭媛喝下红花?” “那朕倒是要听听你这‘苦衷’了!”元蘅再度冷笑道。 “咳咳——”宝蕴适时地咳了几声,元蘅连忙帮宝蕴掖好杯子;而后才发现,这屋内连个炭火都没有! 红蝉跪下道:“皇上,自从昭媛被贵妃娘娘禁足,清宁宫的炭火就断了; “起初还有点存货,用完了也就供不上了……” “扬劲,宫中炭火归哪一处管辖?”元蘅蹙眉沉声问道。 扬劲答道:“回皇上,归尚功局司计司掌管。” 元蘅冷哼道:“纯昭媛怀着孩子,这些人连清宁宫的炭火都供不上,是干什么吃的? “尚功免职、贬为吏员;底下司计、典计、掌计,每月俸禄减少一半,直到纯昭媛平安诞下龙胎为止! “若宝蕴的身子和龙胎有任何差池,让她们当心脑袋!” 元蘅这话虽是吩咐给扬劲的,眼睛盯着的却是慎贵妃。 “皇上……尚功罚了,那尚宫呢?”宝蕴提溜着眼珠子说道,“那袁尚宫是袁阿丑的姑妈,想来是为她侄女出气,才挟私报复! “臣妾大冬天没有炭火取暖倒是小事,只是可怜了这肚子里的孩子,跟着我这没用的母妃,还未出生便要吃苦……” 宝蕴说着,便又落下泪来。 “袁阿丑……”元蘅思虑片刻才想起有这么个人,“袁尚宫也免职,将她调去浣衣局,终生不得晋为女官!” 扬劲领旨而去,萧菩提跪在地上咬着嘴唇。 “说!到底是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苦衷’,让慎贵妃迫不及待地要害朕盼望多年的孩子?!”元蘅沉了脸色问道。 宝蕴幽幽地看着慎贵妃。 慎贵妃前脚给她灌了红花、后脚便降服戴罪,想必背后有人指点; 她倒要看看,慎贵妃这次当着皇上的面,又能说出什么胡话来! 只听慎贵妃磕头道:“皇上,纯昭媛偷您赏赐给臣妾的夜光杯、而后被臣妾按宫规禁足; “她气不过,便不知用什么法子收买了尚食局,让臣妾吃下大寒之物,害得臣妾这辈子都难以有孕! “后宫姐妹谁不想为皇上诞下龙嗣?臣妾遭此飞来横祸,怎能不怨恨纯昭媛??? “一报还一报,她害臣妾不能有孕,自然要付出代价!臣妾灌她红花,臣妾认了; “算臣妾倒霉,这贱人喝了红花居然还能保住孩子!可纯昭媛害臣妾不孕,这事皇上打算怎么处置?” 元蘅迟疑地望着宝蕴,她脸上仍旧是一副病容。 “臣妾被您和皇上禁足在清宁宫,连自己宫里的伙食都成问题,如何害您吃下大寒之物? “倒是您,污蔑臣妾偷盗夜光杯在先、送来馊汤烂饭在后; “而后更是想用蟹心害臣妾和龙胎,今日还当众给臣妾灌下红花! “皇上,若不是您及时回宫,宝蕴恐怕、恐怕再也见不到您了!”宝蕴说着,便挣扎着起身要给元蘅行礼。 “你还在病中,快躺下!”元蘅亲自将她扶起,心疼地为她擦去额上冷汗。 “皇上,可否容老臣回禀?”谢林躬身问道,得到元蘅首肯后他继续说道,“早在纯昭媛降位分那日起,她的饮食里就被混入了蟹心、红花、附子等伤胎之物。 “此事不仅是老臣,连扬总管、老臣的女儿以及清宁宫的其他娘娘们,都能作证!” 扬劲连忙接道:“皇上,确实如此!那日就是吉祥这奴才来清宁宫送的饭菜,蟹粉狮子头里混入了剁碎的蟹心!” 说话间,谢充衣也带着钱美人、张更衣等妃子来为宝蕴作证。 吉祥赶紧跪下道:“皇上,此事都是贵妃吩咐,奴才只是个跑腿的。奴才哪会做菜啊? “给奴才十个八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谋害纯昭媛和皇嗣啊,皇上! “至于慎贵妃今日吃下的蟹心……” “你这狗奴才竟敢在皇上面前攀扯本宫!”慎贵妃怒目道。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没有偷贵妃娘娘的夜光杯、真的没偷……”宝蕴将发烫的小脸贴在元蘅的胳膊上,可怜巴巴的。 她的泪珠儿嗒嗒地往下掉,打湿了龙袍。 “朕相信、相信朕的宝蕴……”元蘅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温度,静静地安抚着她。 宝蕴将全套夜光杯打碎的事他在宫外便已知晓。 起初他确实恼火得很,可方才与宝蕴重逢,心中怒火已消了大半; 如今瞧见宝蕴临近小产也要喊冤,更是心疼,哪还顾得上什么烂杯子呢? 他只后悔,自己当初怎会为了区区夜光杯就降宝蕴的位分、又罚她禁足呢?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 “不,皇上……皇上相信臣妾,臣妾很是感激。可是此事若不说清楚,臣妾一辈子都要背负‘小偷’的骂名! “到时候别人只会说‘皇上偏心纯昭媛’‘纯昭媛偷了东西都不用负责’…… “皇上,臣妾有证据证明,臣妾是被冤枉的……”宝蕴给翩翩递了眼色。 翩翩拿来的,是仁妃带人搜宫那日包着酒泉夜光杯的包袱皮! 第33章 宝蕴复位 宝蕴莞尔道:“皇上可认得这个纹样?” “这是……”元蘅接过绿色的包袱皮,上面勾勒着牡丹和莲花。 宝蕴耐心道:“这是皇上刚离宫的时候,建康锦署上贡的今年时新的妆花缎。 “蒙皇上恩典,让臣妾先挑了,臣妾挑的便是这‘绿地八宝牡丹莲’。” 慎贵妃冷笑道:“一匹破布而已,就能证明纯昭媛没偷本宫的夜光杯了?” 宝蕴似笑非笑道:“慎贵妃此言差矣! “仁妃带着您的轻雾搜宫那晚,您安插在清宁宫的妙妙可是口口声声说,她在掖庭当值时亲眼瞧见本宫的三等宫女翠儿,用这包袱皮将您的夜光杯偷了出来。 “贵妃您说,是也不是?” “哼,既然是仁妃说的,纯昭媛该去问仁妃,本宫如何知道?”慎贵妃冷哼道。 元蘅当即派人将仁妃、轻雾以及妙妙尽数带了过来,宝蕴又将方才的话问了一遍。 将近一个月没见,妙妙的脖子上又多了不少伤痕,可见她被仁妃带走后,过得并不好。 她哆嗦道:“回、回皇上,奴婢早前在掖庭当差时,确实有一晚看见纯昭媛宫里的翠儿偷了贵妃娘娘的夜光杯……” “妙妙,你可认得这块布?!”红蝉将那牡丹莲的包袱皮扔在她身前。 “自然认得!翠儿偷杯子的那晚,就是拿这绿布兜着杯子的!”妙妙见是红蝉,便昂首挺胸、壮着胆子答道。 “这就不对了!”宝蕴冷笑道。 “宝蕴,此话怎讲?”元蘅问道。 宝蕴浅笑道:“皇上仔细想想,这几件事的发生顺序?妙妙先在掖庭当值、而后看到翠儿偷杯子; “接着是她被贵妃派到臣妾的清宁宫,而这块妆花缎……是在妙妙进清宁宫之后才送来的! “因为做衣裳、帐幔剩了些碎布,臣妾便让宫人随便做了些什么,这包袱皮便是其中之一了。 “试问当日还在掖庭当值的妙妙,如何能看到翠儿拿着这数日后才送到宫中的绿地八宝牡丹莲的妆花缎,去偷贵妃的夜光杯呢?” 妙妙连连磕头道:“皇上,奴婢没有说谎,纯昭媛确实让翠儿偷了……” 扬劲提醒道:“皇上,宫女的当值记录和建康锦署的上贡时间都可以调记档……” “不必了!”元蘅挥了挥手问道,“菩提,你可都听清楚了? “宝蕴没有偷你的夜光杯,更没有害你不孕!反而你害她和腹中龙胎是事实! “你和伏渊在信中连连让朕为你作主、处置宝蕴; “如今证实苦主是宝蕴,你这从二品贵妃、宫中位分最高的女人,该当如何呢?” 元蘅扳起慎贵妃的下巴,慎贵妃对上元蘅的眼睛,全无爱意,只有冰冷。 也是啊……这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什么时候有过“爱意”呢? “皇上,臣妾是受小人蛊惑,才一时犯下大错!皇上……您会饶恕臣妾的,是吗?”慎贵妃平复心绪,淡淡笑道。 元蘅玩味笑道:“哦?慎贵妃是不是又要说,这蛊惑你的‘小人’,是宝蕴?” “不、不……臣妾也是受害者,是被小人蒙蔽了,才和纯昭媛有了龃龉。 “那小人是、是……是仁妃!”慎贵妃那水葱般的手指,立刻指向了仁妃! “我?臣妾……”仁妃在这跪了半日一直插不上话,骤然见慎贵妃提到自己,满脸惊慌失措。 “是的皇上,是仁妃……说纯昭媛在月桂宴一直盯着酒泉夜光杯的是仁妃娘娘;声称在清宁宫搜出夜光杯的也是仁妃娘娘! “当日纯昭媛不许搜宫,贵妃娘娘也说‘纯昭媛看着不像会偷东西的人’,是仁妃娘娘执意要在大半夜搜清宁宫! “后来纯昭媛禁足,往纯昭媛的饭菜里加蟹心的是仁妃娘娘; “哄骗贵妃娘娘吃下蟹心、导致她‘寒气入胞宫’难以有孕的还是仁妃娘娘! “皇上明鉴啊皇上!贵妃娘娘她真的是无辜的!都是仁妃娘娘在中间挑唆,贵妃娘娘才和纯昭媛不和!”轻雾见自家主子给她递了眼色,立刻反应了过来! 仁妃惊恐道:“轻雾,你疯了?那日明明是……” 未等她辩解完,元蘅便有了决断:“仁妃周氏,谋害慎贵妃、纯昭媛及龙嗣,罪无可恕!现褫夺封号、废为庶人; “慎贵妃萧菩提……虽被奸人所蒙蔽,可给纯昭媛灌红花也是事实! “谋害皇嗣是死罪,念其父屡立军功、且纯昭媛有惊无险,故从轻处理、降为‘慎妃’。 “菩提,你要以此为戒,若日后再犯同样的错,恐怕伏氏全族也保不了你!至于纯昭媛……” 一提起宝蕴,元蘅连声音都充满了温柔。 他怜爱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方才继续道:“纯昭媛萧宝蕴‘偷盗夜光杯’一事,实属被陷害; “现恢复其从四品贵嫔的位分,清宁宫嫔妃各晋一位、解除禁足!” 元蘅金口一开,谢充衣便晋为谢宝林、钱美人晋为钱贵姬,连张更衣也晋为了张淑女。 “皇上,臣妾才是被冤枉的啊皇上!纯昭媛你说句话呀!那日搜宫,明明是……”周氏在被押走前大叫着,一言一行全然看不出方才她还是正三品的妃子。 “本宫和你可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宝蕴拿起枕边的步摇,天真地笑道,“本宫连保持步摇不动都做不到呢!如何配帮你说话呢?” “你、你……慎妃娘娘,我……”周氏还想说些什么,可看见慎妃那狠戾的眼神,一下子住了嘴,气势全无。 “臣妾多谢皇上开恩……”慎妃领了罚,临走前瞟了宝蕴一眼,眼神中满是怨毒。 宝蕴知道,她和萧菩提这梁子,总算是正式结下了…… 元蘅帮宝蕴掖好被子,刚要离开,他那直接分明的大手便被握住了。 “皇上,臣妾受了好大的委屈,差点连龙胎都没保住,难道就只是恢复到原本的位分吗?”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二人,宝蕴眼中泛起一层水雾。 “那你还想要什么?想要朕吗?”元蘅俯身而下,封住了宝蕴的唇…… 第34章 怎么,吃醋了? “唔……”一番唇舌交缠后,宝蕴轻轻将元蘅推开。 当她听说元蘅回宫后在她和慎妃之间选择了她的时候就知道,元蘅先前对她的冷落,仅仅是因为二人距离太远,无法受到清涎香的影响; 如今元蘅与她亲近,更加说明了这一点,她稍稍放心了些。 可在这些许“放心”之中,又隐隐藏着些失落—— 她和这便宜“夫君”的关系,是要靠清涎香和腹中孩子才能勉强维持的。 感受到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移,宝蕴将他往外推开了些:“皇上又忘记孩子了……皇上在丽淑媛那里也是这样吗?” “丽淑媛……朕倒是还没来得及去看她。”元蘅见宝蕴抗拒自己的亲昵,眉头微微蹙起,“经你这么一说,朕到底是有些亏欠她。她怀的到底是朕的第一个孩子!” “皇上如此重视这‘第一胎’,不如今夜让丽淑媛侍寝好了,何必屈尊在臣妾这琉璃殿呢?”宝蕴原本把玩着元蘅的头发,听到他的话,便一下子撒开手。 “怎么,吃醋了?”元蘅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可宝蕴哪怕是素面朝天、穿着最素净的衣裳,这份美貌在宫中也无人能及。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对爹娘来说,孩子应该是一样的,不应该因为第一个还是第几个就厚此薄彼。”宝蕴轻叹道。 “哼,孩子还没生下来,纯贵嫔就开始打算‘母凭子贵’了?朕重视哪个孩子,朕自有打算,轮不到后宫妇人置喙! “既然纯贵嫔也觉得朕在你这里过夜是‘屈尊’,朕不如依你所言,去探望丽淑媛了!来人,摆驾合璧宫!”元蘅当即冷笑着起身。 宝蕴连句“恭送皇上”也不说,早早地拉起被子翻了个身当真睡觉了。 所以她没看到元蘅在她寝殿等了很久,也不知道元蘅一直在盼着她开口留他…… 元蘅回宫的第一夜,不仅处置了仁妃、降了萧菩提的位分、大封清宁宫; 还在怀有第一胎的丽淑媛那里过夜,并且第二天就下旨将丽珠连晋三级,由正五品淑媛晋为从三品贵仪,是为“六仪之首”。 这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等到丽贵仪快分娩了都有人议论纷纷,甚至议论的人数不减反增了。 “哼,皇上平时也没见多待见丽贵仪,当初她头一个怀上龙种,也不过晋了淑媛; “如今倒好,去了一趟巴郡,又是夜夜住在合璧宫、又是给她晋位分…… “晋别的也就算了,晋她为‘贵仪’,不是明摆着和咱们贵嫔做对比、让她踩在贵嫔头上么!”翩翩越说越气。 红蝉笑着劝道:“贵嫔还没说什么,你倒先气上了!难道你也看上了皇上,想做他的妃子不成?” “红蝉姐姐,连你也笑话我!”翩翩鼓着脸道。 红蝉叹道:“不过也确实奇怪……皇上从前虽然不至于贪恋美色,可到底也只喜欢面容周正的。 “这丽贵仪自从有孕就胖了不少,脸上、身上还长斑;这还不止,听说她孕吐特别厉害 “皇上去合璧宫过夜,恐怕她不仅不能侍寝,还得让皇上伺候她呢!” 宝蕴冷笑道:“那也是皇上愿意‘伺候’,那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金尊玉贵着呢! “我只希望啊……咱们的皇上能长长久久地开心下去,等孩子出生了,他可别哭呢!” 红蝉与小宫女耳语几句,又道:“贵嫔,前些日子奴婢托顾如常去查大长公主为何没有回复,今日总算有结果了—— “早先慎妃还是‘慎贵妃’的时候,提议送大长公主去西域和亲; “当时皇上还在巴郡,可居然也准许了!慎妃以‘准备亲事’为由,将公主软禁在公主府里……” “啊?”宝蕴不由惊道。 慎妃一直针对元婠,她是知道的,书里没少写——元婠是伏鸾与先帝的亲生女儿,尊贵无比; 慎妃一直以母亲的丫鬟出身为耻,可她爹伏渊偏偏因伏鸾的缘故,相当重视元婠; 他对元婠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她这个亲生女儿! 加上元婠没少往元蘅的后宫进献美女,先前更是把宝蕴送进了宫;这让她怎能不妒、不气、不恨? 可宝蕴万万没有想到,慎妃居然狠心到要送元婠这名义上的“表妹”、实际上的“大姑姐”去西域和亲! “不行,我要去找皇上……”宝蕴扶着孕肚起身。 她怀孕已八个月了,虽然在安胎丸的作用下没有孕吐、还能保持姣好的面容和身材; 可到底月份大了、肚子也大了,行动稍有不便,但她坚持去两仪殿。 “纯贵嫔,今日不巧,皇上他忙于政务……”当值的太监面露难色。 “恐怕皇上不是忙于政务,而是在合璧宫陪丽贵仪?”宝蕴冷笑道。 “这……”太监只得赔着笑脸。 丽珠自从月桂宴后,就甚少出门,连每日的请安都免了; 晋为“贵仪”后每天陪王伴驾,更是大门紧锁,除了元蘅和元蘅的人谁也不放进去,宝蕴只得打道回清宁宫睡起午觉。 “皇上既然来了,为何不出声?”宝蕴脸朝着墙,可她仍然知道元蘅来了。 她可是魅魔呀!虽然当前附在凡人身上法力暂时被封印,但是“身后有人”这种事,还是能轻易感知到的。 “朕见你在睡觉,担心吵醒你。你……你的身子好些了么?”元蘅默默地坐在床边守着她,即使她只给了他一个背影。 在元蘅看不见的地方,宝蕴悄悄翻了个白眼:“皇上总是不来看臣妾,臣妾的身子怎么能好呢?” 元蘅叹道:“朕没来看你,可你也没来找朕呀!” 宝蕴闻言,这才翻身道:“皇上这话说得可就亏心了!臣妾方才去两仪殿找您; “可您身在合璧宫、陪您那怀了‘第一个龙种’的丽贵仪呢!臣妾怎敢打扰?可不得巴巴地回来睡午觉么?” 元蘅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好好好,都是朕的错。其实啊…… “这些日子朕也只是去合璧宫处理政务,从未与她同床,一次都没有……” 这一抱,让宝蕴的气都消了,争风吃醋的心也淡了,心里只剩下心疼—— 元蘅如此看重他的第一个孩子,等丽贵仪真正生下这一胎,他该多失望啊! 宝蕴预料得没错,半个月后丽贵仪早产,生了个男婴,可这男婴居然金发碧眼、一看就不是汉人! 元蘅抱起这刚出生的野种就要往地下摔去! 第35章 同为重生女,你可比她差远了! “皇上,不要啊!”身材走样、满脸长斑的丽贵仪眼见儿子要被摔死,在床上哭哭哀求着。 “哇、哇!”刚出世的婴儿不懂大人的恩怨,哇哇直哭。 千钧一发之际,宝蕴不顾自己也有近七个月的孕肚,飞奔而出稳稳地接住了丽贵仪的儿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恭喜宿主功德值+666!】 “这孽种丢尽我大魏脸面,你救他做什么?”元蘅大怒道。 “纯贵嫔,快把孩子给奴才,别惹皇上烦恼了!”扬劲低声提醒道。 宝蕴却抱着孩子不放:“大人做错事,皇上责难大人就好。这孩子好歹也是一条命,皇上何苦为难他? “从前就是因为许多这样的事,百姓才误会皇上是‘暴君’; “臣妾的产期也将近了,皇上就当为臣妾腹中胎儿积福,放过这孩子好吗?更何况……” 宝蕴顿了顿,继续叹道:“这事终究不光彩,若当真把这孩子摔死,恐怕宫里宫外的议论,对皇上和皇家无益呢!” 丽贵仪连忙跪爬到元蘅脚边道:“皇上,臣妾也不知这孩子为何金发碧眼; “可他确实是您的亲生骨肉、是您的长子啊皇上!” 宝蕴抱着那孩子,默默叹了口气——丽贵仪最后逃出生天的机会,恐怕又要被她自己给作没了! 如宝蕴所料,原本有些动摇的元蘅,一听见丽贵仪的辩解之语,再度怒上心头! “把这孽种没入贱籍、扔到长安流民巷;贱妇丽珠,产下畸胎,辱没皇家门楣。 “贬为采女、改封号为‘胡’,禁足在合璧宫,撤掉伺候的宫人,终身不得出! “谁若敢求情,一并处置!”元蘅一脚踹开已被降为“胡采女”的丽珠! 丽珠本就姿色平平,有孕后不仅满脸都是斑、还越来越胖; 从前几个月看在胎儿的份上、加上和宝蕴置气,元蘅才勉强夜夜住在合璧宫。 可如今他心心念念的“第一个孩子”居然是个金发碧眼的野种,他还有什么理由把地上这丑妇当回事?! 想到这里,元蘅怔怔地望着宝蕴,眼神中净是冰冷。 宝蕴见这孩子的命已保住,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将孩子交给扬劲。 “纯贵嫔、纯贵嫔您救救臣妾和孩子!臣妾知道错了; “臣妾当日不该与慎妃娘娘为伍,更不该陷害您推沈淑妃落水……”胡采女抱住宝蕴的腿,嚎啕大哭道。 她现在终于明白宝蕴从前要喂她红花的良苦用心,可为时晚矣! 若她知道这孩子生出来是金发碧眼,她必定会听宝蕴的话将孩子打掉! 她百思不得其解:重生以来,与她行苟且之事最多的明明是她表哥,为何生出来的是金发碧眼的胡儿? “胡采女,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总以为我妒忌你怀了皇上的第一胎,可我什么时候需要吃你的醋了?”宝蕴摇了摇头,点到为止。 这丽珠蠢钝如猪,比同样是重生女的先皇后伏鸾可差远了! 丽珠猜得没错,她投靠慎妃一党、在月桂宴陷害宝蕴推沈淑妃落水,正是宝蕴决定对付她的契机! 宝蕴让康宝林诓丽珠吃下低配版安胎丸,等着的就是这一天; 她知道只要丽珠的孩子平安生下,皇上就肯定会知道这孩子是孽种! 与其让慎妃一党在丽珠的饮食中做手脚、让她怀胎成为被皇上怜爱地受害者,不如用安胎丸保住她这一胎,让皇上亲眼瞧瞧她怀的是个什么东西! 从前她还未与丽珠为敌时劝丽珠将孩子打掉,原因也在这里。 若只是汉人的孩子,容貌上看不出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偏偏这孩子是胡人的野种,生来就是金发碧眼,瞒也瞒不住! 早在丽珠和表哥苟且之前,西域派使臣给大魏上贡,她便在那时与一名胡人交欢。 她本是天生孕体,只是碰上元蘅这天生绝嗣的主,才未能有孕; 自从与胡人一夜风流,她的腹中便留下了胡人的种子,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这一段在原书中写得极其隐晦,宝蕴从前不知人事、才未能发现; 可如今的宝蕴回头想想那些内容,瞬间便明白写的尽是男女之事! 丽珠以为重活一世就能翻身作主,结果这生路活活被她自己给堵死了…… 原书中丽珠死的时候已怀有身孕,只是月份太小、没能被验出来而已; 宝蕴起初也只以为丽珠“借腹生子”借的是她表哥,可翻阅宫中记档才开始怀疑,丽珠的胎儿恐怕早在和表哥偷欢前就有了! “那野种没入贱籍了,现在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朕的长子,你满意了?”丽珠被拖走后,元蘅沙哑着嗓子问向宝蕴道。 宝蕴福了福身子,莞尔道:“如皇上从前所言,臣妾腹中的孩子得生下来,才配称得上是皇上的长子,不是么?” “哼,狗皇帝,这么想要儿子,失望了?这胎是女儿呢!”宝蕴心中埋怨道。 “你一早就知道那贱妇的孩子是胡人的野种,却从来不说; “你,一心等着看朕的笑话,是也不是?你和那些贱妇一样、你们都一样!”元蘅气得端起茶杯的手都在抖,索性将那杯子往地上掷去,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 宝蕴抚上元蘅的背,见他没抵触,才大着胆子说道:“皇上复臣妾位分那日,臣妾有提醒过皇上; “可皇上不仅没听进去,还觉得臣妾是在吃胡采女的醋。可是皇上啊…… “嫔妃争风吃醋,不都是为了您吗?若心中只有权势位分,谁又会吃别人的醋呢?” 元蘅捉住她的手,冷笑道:“那宝蕴认为,那贱妇的奸夫是谁呢?” 宝蕴莞尔道:“臣妾又没听墙根,怎会知道这种私密事?皇上若想知道真相,恐怕还得问胡采女自己呢!” 元蘅思忖良久,终究觉得宝蕴说得在理。 他找来宫正司的嬷嬷们,去合璧宫细细拷问了胡采女。胡采女本就产后体弱,如何受得住严刑? 没过几日,她终于肯说出那奸夫是西域使臣的随从;只是关于她表哥的事,她全部隐瞒了…… 第36章 大将军天生富贵,又生了一副好皮囊 “贱妇、贱妇!若和官员私通也就罢了,居然和一个随从……丢尽我大魏的脸面! “她到底有没有将朕这天子放在心上?难道在她眼里,朕连西域最低贱的奴仆都不如吗?!”元蘅听到这消息,将案桌上的奏章尽数扫落在地! “西域作为属国,对大魏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怎么配迎娶大长公主?”宝蕴不顾孕肚,将奏章尽数拾起。 “什么?元婠要嫁去西域?朕怎么不知???”元蘅瞪大了双眼! “怎么,皇上居然不知道吗?”宝蕴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 她从上次被禁足说到装病找太医令给元婠带话; 又将“慎妃娘娘要将元婠送去西域和亲”“元婠被关在公主府准备亲事”等事尽数告诉元蘅。 她从前以为这是元蘅的圣旨;如今看来,少不得又是慎妃在两头骗了! “宣伏渊进宫!朕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出的‘好女儿’!”元蘅冷笑地吩咐道,转而向宝蕴道,“你且到屏风后面避一避……” 【宿主与暴君的亲密度+5!】 “这系统还真怪,同床共枕都不一定加亲密度; “如今这狗皇帝不过是白嘱咐一句,亲密度倒是涨起来了……”宝蕴躲在屏风后,翻了白眼在心内思忖道。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元蘅是担心伏渊以为是她在挑拨元蘅和慎妃的关系。这么一想,元蘅倒也算用心良苦了! “微臣伏渊参见陛下……”不一会儿,慎妃的爹、永宁侯兼大将军伏渊如约而至。 当他抬头的那一瞬间,连见惯世间美男子的宝蕴都为之惊呼——这伏渊比书中描写得还要好看! 他剑眉星目、身材魁伟,明明已经年近四十,可是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 当年真的只有十几、二十几岁的时候,该有多帅气啊!难怪他当年是全长安贵女梦寐以求的夫君! 可惜英年早婚,明明有着天地间一等一的容貌、一等一的尊荣,最后却只是娶了个丫鬟! 宝蕴从前看慎妃容貌平平,只当是原书把伏渊的美貌给夸大了; 如今看来,慎妃的长相恐怕是被她那当丫鬟的娘亲给拖累了! 宝蕴又偷偷瞟了眼,在心里暗暗拿元蘅与伏渊对比,心中叹道:“狗皇帝胜在年轻; “若这大将军也只有二十出头,恐怕狗皇帝就要被比下去了!” 这伏渊天生富贵,又生了一副好皮囊,一生却守着个自己半点都不喜欢的丫鬟; 夫人去世后,他连续弦都没有,更别提纳妾了! 世人都只当他对夫人专情,殊不知他心心念念的,是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先皇后伏鸾! 而大长公主元婠,又刚好是伏鸾的亲生女儿! “朕且问你,慎妃要打发元婠去西域和亲,此事是否是你的主意?”元蘅往屏风后瞄了一眼,轻声咳道。 伏渊闻言心内一惊,面上却不显:“回陛下,此事微臣不知。大长公主是您的姐姐、慎妃娘娘的表姐,更是微臣的外甥女。 “微臣疼她还来不及,怎会舍得她远嫁西域蛮荒之地?慎妃娘娘也从未插手过公主们的亲事。此事……是否有误会?” 元蘅乜斜了双眼,尽显帝王威仪:“哼,真的没有才好!朕还以为,是慎妃不满自己被降位分,把气撒到元婠头上! “既然是误会,就有劳大将军亲自去大长公主府走一趟,并告诉元婠——从今日起,她不用屈尊在府中‘准备亲事’了! “还有……元婠的亲事,朕自有主意。若是有人再置喙,可就不是‘插手公主亲事’,而是欺君之罪了!” 【宿主与暴君的亲密度+10!】 “哎,这亲密度又涨了?”宝蕴又疑惑了。 这次她想了很久才明白,元蘅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选择相信她,自然比基于欲望的肌肤之亲更为亲密! “臣……遵旨!”伏渊领了旨却不急着去大长公主府,反而先到了瑶华宫。 “送大长公主去西域和亲,是不是你的主意?!”甫一见到女儿,伏渊便劈头盖脸斥责道。 “是又如何?她生来便享尽天家富贵,如今也该替皇上和大魏分忧了! “去西域有什么不好?爹又不是不知道,大长公主一向以‘嫡长公主’‘大长公主’的身份为尊; “她嫁给西域可汗还能弄个‘可敦’当当;若是留在大魏,她能看得谁家的王孙公子?”慎妃嗤之以鼻。 伏渊叹道:“你……皇上如今亲自下旨,免了元婠和亲的事; “并且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她的亲事,还连我也指责了一番。 “菩提,你的位分一降再降,且又无子嗣;如今还是安分些,别触皇上的逆鳞才好!” 慎妃冷笑道:“爹爹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我没有孩子,那又如何? “这后宫不也只有丽珠和萧宝蕴那两个贱妇怀过孩子?一个说什么生了‘畸胎’,背地里还不知道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至于另一个……能不能平安生下来还是问题!就算能生下来,我也…… “不对!我联络西域要送元婠去和亲的事一向在暗中进行,皇上如何找您来问话? “近日皇上只和那贱妇有过来往,恐怕这事……和萧宝蕴又脱不了干系!” 慎妃折断手中花枝,伏渊冷声道:“纯贵嫔我管不着,可爹不许你再打大长公主的主意! “还有……若有一天,你和胡采女一样犯下会连累伏家的大错,别怪我这当爹的不站在你这边!哼!” 伏渊终究拂袖而去,将元蘅的旨意带到了大长公主府,解了元婠的困局; 而慎妃也计上心头:“轻雾,你找只猫,悄悄放到清宁宫附近……” 轻雾放到清宁宫附近的小白猫,在第二天就如慎妃所料,被宝蕴抱回宫中养着了。 【收养毛茸茸,功德值+20!】 “哟,看不出来,你这小家伙还挺‘功德无量’的呢!”宝蕴亲昵地贴了贴绒绒的小脸,“我要给你起个霸气的名字……嗯,就叫你‘绒绒’!” 第37章 纯贵嫔怎么生了只猫啊?!真作孽啊! 【‘绒绒’、好听!绒绒喜欢这个名字!】 “哎?谁在说话?”宝蕴环顾四周,寝殿里只有她和正在打盹的翩翩。 【美人姐姐,是我、我在说话,是绒绒在说话呀!】 “哎?你吗?可是你是猫啊?!”宝蕴惊奇道。 【姐姐,你也不是人呀!】 也许是被这小猫吓到,宝蕴感到腹中胎儿有了动静;她两手一松,绒绒趁势向屋外跑去; 可它还没跑多久,便被一双大手给捉住了…… “纯贵嫔要生了!快叫稳婆来!” “哎哟!纯贵嫔怎么生了只猫啊?真作孽啊纯贵嫔生了只猫啊她不是人啊!” “你们胡说,不可能!孩子明明被你们给抱走了!” “红蝉姐姐你快来啊!” “纯贵嫔不想见你们,你们快走!她如今生了猫妖,要杀你们灭口呢!” 一道紫光笼罩在清宁宫琉璃殿的上方,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霎时间电闪雷鸣,直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天际,方有一只大鸟带着无数小鸟在琉璃瓦上驻足。 “凤凰、是凤凰!是神鸟凤凰!”众人纷纷下跪。 而此时的宝蕴头昏昏、眼沉沉,只听得屋内外一阵叫嚷声。 她甫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大脸盘子。 “哟,贵嫔醒了?您生孩子生了好几个时辰,如今好不容易生出来,生的却是只猫呢!”那大脸盘子——不,是掖庭的梁姑姑——将绒绒抱到她面前,皮笑肉不笑道。 “我生了……一只猫?这只猫是我生的?怎么可能……它是我今天早上回清宁宫时捡到的; “我还给她起名,叫‘绒绒’……”宝蕴虚弱道。 她四处张望着,只见寝殿内遍地是宫人,可都是生面孔,翩翩和红蝉一个也没见着。 宝蕴正愣着,梁姑姑抱着绒绒,打算悄悄退去,却被宝蕴叫了回来:“你走什么?你给我回来!” 她挣扎着起身,却感到两腿间有着撕裂般的疼痛。 “早知道这孩子来得这么快,应该备点麻沸丸才对……”宝蕴心内思忖道。 梁姑姑冷笑道:“纯贵嫔这是什么意思?您生了猫妖,要杀奴婢灭口么?” 宝蕴沉了脸道:“梁姑姑,本宫虽是奴婢出身,可也不是傻子!‘狸猫换太子’之事,本宫在这宫中见得多了! “你最好趁早将我的孩儿还给我,否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定饶不了你!” 冷汗从宝蕴的额头上频频沁出,她如今全凭一口气吊着。 她一定要平安救回孩子! 那孩子虽说是神女托生,可谁也不知道她如今有没有法术护体? 【娘、娘……孩儿在被送到瑶华宫的路上!】 一道甜美、可爱的女娃娃的声音,钻入宝蕴的耳朵! “女儿、我真的生了个女儿……我的女儿!”想到那刚出生就离了娘、她尚未见到的孩子,宝蕴的心立刻变得温柔了起来。 梁姑姑笑得古怪:“纯贵嫔说笑了!当初您偷爬龙床,若不是奴婢给您单独安排了内司房暂时住着,您哪有今日的富贵? “这段时间您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个‘贵嫔’。您是从四品、奴婢这掌事姑姑也是从四品,大家平起平坐,您……” 未等梁姑姑说完,脸上便重重挨了宝蕴一巴掌;这一巴掌,用尽了宝蕴浑身的力气! 绒绒趁梁姑姑愣住,一溜烟逃了出来,钻进宝蕴的怀里。 “喵……”绒绒用脑袋蹭了蹭宝蕴,宝蕴似乎觉得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 “你、你也配和我平起平坐?翩翩、红蝉!”宝蕴再度用尽力气叫喊道。 翩翩与红蝉当即进殿,宝蕴冷笑道:“翩翩将梁姑姑捆了,跟这些脸生的宫人一起锁在偏殿,等候皇上发落; “红蝉跟我走,和我一起把我的女儿给抢回来!” 宝蕴刚要起身,腿间那撕裂般的巨痛再度袭来! 【娘、娘……快来救我啊娘!】 “孩子……”一边是殷切等着她救赎的孩子,一边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她当即唤出系统,她还剩321魅惑值,本应足够买下价值120的“万物复苏丸”用于调理身体; 可“万物复苏丸”的价格居然飙升到360了! 【宿主,由于您还在试用期,每个产品的魅惑值会根据购买次数上调。】 【“万物复苏丸”原价120魅惑值,您已购买过一次,第二次的价格为360、第三次480……以此类推!】 “我只差39魅惑值,你就当打折卖给我,可好?我要去救我的孩子; “可是没有‘万物复苏丸’,我连床都下不了!”宝蕴大着胆子与系统交涉。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谢绝宿主议价!】 “我告诉你,没有这个药我就没法去救我的女儿、救不了我女儿我也不想活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要是死了,你这系统还能存在吗? “你要搞清楚谁才是宿主,‘宿主’又为什么是‘宿主’!”宝蕴的眼中充满红血丝,连红蝉都被吓着了—— 她从在内司房伺候宝蕴开始,就没有见过宝蕴如此生气的样子! 【好……鉴于特殊情况,系统特地为您额外申请“万物复苏丸”一枚!】 系统话音刚落,宝蕴手中果然出现一枚药丸!她毫不犹豫就将药丸吞下,果然身上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她立时健步如飞,往瑶华宫的方向跑去。 “纯贵嫔您这是做什么?!”瑶华宫的宫人刚要拦住宝蕴,便被红蝉推开了。 “哇、哇!”瑶华宫内果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皇上只说慎妃禁足,可没说不让别的嫔妃进去看她! “本宫只找你家主子讨债,你若识相就滚到一边去,没有你的事;你若要阻拦……”宝蕴恶狠狠地瞪着那班奴才。 她年方一千八百岁,虽然在魅魔里刚成年不久,可她早在百岁之时便参与过神魔之战,才不会怕区区凡人! 宫人们识趣地四散开来,宝蕴冲进瑶华宫内,果然看到慎妃萧菩提抱着一个婴儿,而她手上的东珠护甲正狠狠地划过女婴稚嫩的脸庞! “住手!”宝蕴左手抢过自己的女儿,右手往慎妃的脸上抡去! 第38章 掌掴慎妃 “萧宝蕴,你疯了!不仅擅闯瑶华宫,还竟敢掌掴本宫?”慎妃被宝蕴打倒在地。 “哇、哇!哇……”那女婴在宝蕴的怀中哭闹不止。 【娘,她用护甲抓我的脸,好痛啊!】 宝蕴低头一看,女儿的脸上果然有三道血痕,触目惊心! 宝蕴柳眉倒蹙道:“萧菩提,你被禁足了还能串通宫人偷走我的孩子; “你手眼通天,这份本事宝蕴可真是自叹不如啊!可我的女儿刚出生,您怎么下得去手?!” “你都说了本宫在禁足,如何能害你的孩子?! “再说了……本宫的名讳,也是你这贱妇能叫得的?”慎妃捂住脸,斜倚在椅子上,语气中颇有几分嘲弄。 宝蕴挑眉道:“我就叫了,怎么着?萧菩提、萧菩提、萧菩提! “你是妃、我是嫔,那又如何?这后宫除了那早死的皇后,谁不是小老婆?谁比谁尊贵了? “是,我是宫女出身,不及你背靠大将军和伏家,可那又如何? “慎妃娘娘出身如此高贵,怎么入宫多年连个‘皇后’都没挣上呢?” “你、你这贱妇!”世间万物,都不如“皇后”二字能戳上慎妃的心窝子! 原本她是皇贵妃,后位唾手可得;可自从宝蕴来了,她的位分一降再降,如今还得眼睁睁地看着宝蕴生孩子! 她抬手便想给宝蕴一巴掌,可还未打到宝蕴的脸上,便被宝蕴反手捉住,再度扇了回去! “你!”宝蕴这一巴掌的劲更大,打得慎妃嘴角流出了血! 慎妃身为贵女,从小到大如何受过这份委屈? “贵嫔,羽林骑来了!”红蝉在门口一通报,宝蕴旋即抱着孩子往两仪殿的方向走去。 她要告诉元蘅,他们的女儿出生了、他当爹了!可到了两仪殿门口,她却吃了闭门羹。 “哟,纯贵嫔这可不巧了,巴郡无盐的事越来越严重了。 “就为了这事儿,今日的早朝到现在都还没结束……”小太监为难道。 “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宝蕴拍着孩子,心焦又心慌。 【娘,快跑!这太监不是好人,有人来抓咱们啦!】 宝蕴闻言环顾四周,两仪殿附近的草丛里果然有异动。 她故作镇定地离开,只听得方才的小太监在身后轻声道:“谁让你生孩子不挑时候!” “看来这孩子说得没错!”宝蕴心内思忖道。 她今日产女,那太监看见怀中女婴,不仅没有惊讶,连问都没问一句,这就透着古怪! 她甫一走出两仪殿的大门,便拔腿就跑! “站住、有刺客!”身后的侍卫大吼道。 “贵嫔,是羽林骑!”红蝉提醒道。 她的话音还未落,便被羽林骑捉住:“贵嫔快走!” 【走娘亲,红蝉姐姐不会有事的!】 宝蕴虽然不忍,可眼见羽林骑追了上来,只好抱着女儿狠心离开; 可她刚跑到湖边,宫道中便冲出一位骑马的侍卫。这侍卫从宝蕴身边掠过,在马背上便徒手将女婴抢走! “哇、哇!”这女婴从出生到现在滴水未进,如今离了宝蕴的怀抱更是“哇哇”大哭! “把孩子还给我!”宝蕴大怒道,“本宫是纯贵嫔,你抢走的女婴是皇上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 “这孩子若安然无恙,本宫可以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若我女儿有半分差池,你觉得皇上还能放过你和你的九族么?” “这……”侍卫在马背上犹豫了。 “别听这妖女妖言惑众!如今宫中都在传,纯贵嫔刚刚生了只猫!你怀里的孩子是狸猫所变!”远处传来另一道声音。 宝蕴见他动摇,刚想上手去抢孩子,可她那水葱般刚碰到襁褓,侍卫便将孩子扔进了湖里! “不!!!”宝蕴眼见孩子落入湖中,刚想跟着跳进湖里;可她的脚刚触碰到湖面,便吓得一哆嗦! 【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有溺水危险!】 【请远离水源!!】 系统不停地发出警报,宝蕴想起自己唯一的弱点便是“水”,也犹豫了。 可世间有哪个母亲,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沉入水底? 【娘亲、娘亲!水里好冷啊娘!】 孩子在湖中以心声呼唤着宝蕴,听得宝蕴肝肠寸断。 宝蕴深吸一口气,纵身向湖中一跃而下! 好在孩子离岸边不远,宝蕴忍着害怕、很快便游到孩子身边; 就在宝蕴刚要上岸时,她的脚抽筋了,整个人不断向下沉去! 【恭喜宿主平安生下孩子并为她取名,您已成功转正并激活空间!】 【世间万物,皆可存放于此!】 “名字?空间?”宝蕴来不及细想,她趁着还有最后一丝意识时,将孩子放入系统新激活的空间,自己则沉进了湖底…… “旖旎、旖旎……” 宝蕴觉得自己身处混沌之中,一道温柔地声音从远处传来;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且喊的不是“宝蕴”或者“纯贵嫔”,而是她自己的名字。 她看到远处有一束光,声音似乎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她慢慢地迈动步伐,向着那束光跑去…… “谁在叫我?”宝蕴猛地从床上坐起,却发现元蘅守在她身旁。 他闭着眼,下巴上已然冒出了胡茬,想来是已经好几天未刮了。 “宝蕴、宝蕴,你醒了?”宝蕴刚起身,元蘅便被惊醒了。 宝蕴这才发现,他那指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十指紧扣。 “女儿、我的女儿……皇上,臣妾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女儿; “臣妾当娘了、你当爹了……”想起孩子被慎妃抓、被侍卫抢、又被丢进湖里,她到现在还惊魂未定! 听到“女儿”,元蘅喜笑颜开:“那天的事,你的女史都和朕说了,涉事的宫女、太监、女官和侍卫均已处置。 “你这女儿一生下来,巴郡就开始产盐了,真是朕和大魏的小福星啊!” 【那是当然,我可是掌管天下诸盐的神女呢!】 宝蕴听见女儿的心声才发现,被她存放在空间里的女儿,如今正乖乖在呆在婴儿床里…… 第39章 连晋五级 【娘,我可是神女呀,区区空间怎会困得住我?】 元蘅亲自将女儿抱给宝蕴,女婴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宝蕴试探道:“皇上可是已经给女儿取过名字了?” 元蘅点头道:“太常寺择了几个字,朕觉得都不太妥当。听说这孩子出生时紫气东来,又有凤凰带着百鸟在琉璃殿上方盘旋; “所以朕就自作主张,给她取名为‘元凰’……谁知这名字刚起,宫中就传来你落水的消息,可把朕给心疼坏了!” 宝蕴算了下时间,差不多就是激活空间的那会儿,看来系统没有骗她。 “元凰……倒是个好名字。只是‘紫气东来’和‘凤凰盘旋’之说恐怕只是宫人们附会,皇上切莫当真。”宝蕴含笑道。 “朕是天子,朕的女儿能引来紫气和凤凰有什么问题?她一出生,便为朕解了巴郡无盐的困局; “朕恨不得把命都给她,何况区区名字?”元蘅也不顾宫人在旁边,与宝蕴额头相抵,低哑着嗓子问道,“朕说过,这孩子出生后你要什么朕都给你,你……” 宝蕴倚在元蘅身上,把玩着他的头发,莞尔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臣妾听说民间夫妻会各取一缕头发、合作一结;皇上可否赐臣妾一缕头发,与臣妾结发呢?” 她等着元蘅的答复。她原以为元蘅会很爽快地答应,可惜等来的只是长久的沉默。 “宝蕴觉得,你和朕是‘夫妻’?”元蘅沉声问着,言语中似乎带着怒意! “臣妾……”宝蕴咬着嘴唇,不知如何答复,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坠入冰窖一般! “哎呀、疼疼疼!”正当宝蕴思忖时,元蘅却少见地叫了起来。 宝蕴转身一看,方才发现是元凰的小手拽着她亲爹的头发不放! 【娘亲不怕,女儿帮您教训父皇!】 元凰说着,拽头发的力道更大了些! “别拽了!朕跟你娘结发就是!宝蕴,你管管你女儿呀!”元蘅忍着疼无奈道。 “乖女儿,知道帮娘亲出气,真棒!娘没白生你!”宝蕴等到自己消了气,才让元凰将头发放开。 元蘅终究是剪下了自己和宝蕴的头发,又亲手结成发结交由宝蕴保管。 【宿主与暴君亲密度+99!】 【宿主成功生下暴君的第一个孩子,魅惑值+588!】 【宿主已转正,商城内所有商品价格固定,不再变动!】 自从宝蕴产下皇长女,宫中就议论纷纷,猜测元蘅会晋她到什么位分。 “晋到‘六仪’差不多了!如今宫中位分最高的就是‘四妃’了,个个都是名门贵女,她?呵!” “就是就是,皇上开心了大半年,结果生下来就是个丫头,又不是儿子!” “是啊!如今妃位都满了,还能让她骑在几位娘娘头上不成?” “最多到‘贵仪’,不能再高了!” “胡采女虽然生了个畸胎,可听说是个儿子呢,可惜了……” “都半个月了还没晋,不会是没生出儿子惹皇上不高兴,没得晋了?哈哈!” 两仪殿中,扬劲将宫中嫔妃的议论悉数告诉元蘅,元蘅冷笑道:“她们瞧不上宝蕴?朕偏要抬举她!” 宝蕴晋位分的圣旨刚下,便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 元蘅为了宝蕴,特地将“正一品右昭仪”与“从一品左昭仪”合并为“正一品昭仪”; 又用原先“正二品”的“三夫人”补了“从一品”的空缺; 而后才用空出来的“正二品”,增设了只有宝蕴一人使用的“长贵妃”! 恩宠至此,元蘅犹嫌不够,又将宝蕴的封号由原先的封号“纯”改为“长乐”,是为“长乐长贵妃”。 按大魏规矩,同样位分下,有封号的嫔妃高于无封号的妃嫔、二字封号的妃嫔又高于一字封号的妃嫔。 无论怎么算,宝蕴都是当今大魏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不仅如此,他还改“清宁宫”为“关雎宫”,与东宫的“关雎殿”遥相呼应。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东宫的“关雎殿”历来是大魏太子妃的住所; 元蘅将宝蕴的寝宫更名为“关雎宫”,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母凭女贵、女凭母贵,宝蕴连晋五级成为“长乐长贵妃”,元凰也因“皇长女”与宝蕴的缘故被逾制封为“楚国长公主”! 大魏的“长公主”,历来只有皇上的姐妹才能册封。大魏开国数百年以来,只有元婠以“嫡长女”之故一出生就被封为“长公主”。 但,元婠的母亲是先皇后伏鸾,尊贵与恩宠在宫中无人能与之比肩; 而元凰并非皇后所出也能逾制封为“长公主”,元蘅更是赐大富的楚国给她做封地,她母女二人在元蘅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宝蕴晋为“长贵妃”的册封礼让六尚二十四司足足准备了半个月;册封礼当天,元凰以心声提醒道: 【母妃,你今日记得在眉间画上宝相花钿!】 “宝相花钿?那不是先帝的伏皇后才有的吗?”宝蕴纳闷道。 【娘,你就画上嘛!听我的准没错的,那花钿能为你挡灾呢!我可是……】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神女了!娘亲画上就是……真是拿你没办法!”宝蕴没好气道。 她终究是听女儿的,画上了宝相花钿;挡灾没看见,“灾”倒是来得挺快的。 “皇上,萧宝蕴她不是人啊!她是妖女、是妖女啊!”册封礼未完,便有人在殿外跪地大喊道。 “是谁胆敢惊扰长贵妃和长公主的册封礼,还直呼长贵妃的名讳?”元蘅不快道。 “回皇上,听声音像太医丞的。皇上,要不要派人把他撵出去?”扬劲低声答道。 未等元蘅答复,便有宫人通报道:“启禀皇上,永宁侯兼大将军伏渊求见!” 若是只有太医丞,撵出去也就撵了;可如今伏渊也来了…… “今日是长贵妃和长公主的册封礼,大将军进殿所为何事?”元蘅挑眉道。 伏渊躬身答道:“皇上,听闻长贵妃分娩之日,宫中妖气四起; “她生下的也并非女婴,而是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妖……” “哼,大将军好好看看,本宫生的是猫妖不是?”未等伏渊说完,本应去内殿回避的宝蕴便抱着元凰,气呼呼地冲到了伏渊面前。 “阿鸾……”伏渊怔怔地望着宝蕴的宝相花钿。 面前这张脸不过是与伏鸾有四五分相像,却足以容色倾城、魅惑众生…… 第40章 皇上,长贵妃母女是猫妖啊皇上! “哥哥,教我骑马么!” “不管大哥二哥,能教我骑马的就是好哥哥……” 伏渊望着宝蕴,想起自己那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妹妹。 伏鸾二八年华时扯着自己的袖子、娇嗔着让自己教她骑马时就是这副模样。 “大将军,本宫问你话呢;你说话呀、快说呀!”宝蕴催促道。 【大将军、好看!】 襁褓中的元凰眨巴着眼睛,笑吟吟地对伏渊伸出了小手,甚是可爱! 只是脸上那久未痊愈的三道疤痕显得相当触目惊心! “微臣也不过是听信小人谗言;今日进殿,只为恭祝娘娘晋位送来贺礼。 “方才所言,还望娘娘……海涵!”伏渊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一旁跪着的太医丞惊道:“将军,您……” 伏渊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便带尽威严,足以让太医丞闭了嘴! 伏渊心中对宝蕴的怒火,从看见她额上的宝相花钿的那一刻起便烟消云散了! 从前他对宝蕴的印象都是从前朝后宫里得来的,其中女儿慎妃说的尤其多。 在慎妃嘴里,宝蕴是个出身低贱、身份卑微、为了爬龙床无所不用其极、还用肮脏手段怀上孩子的妖妃! 为了帮女儿对付宝蕴,他连羽林骑都出动了,甚至不惜冒着得罪元蘅的风险,怒闯宝蕴的册封礼,只为指证她为妖妃; 可如今见了宝蕴母女,完全不是慎妃所言那般! 尤其是元凰这孩子,明明就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啊!怎么会是猫妖呢? “大将军的说法一会儿一个样,真是让朕和长贵妃不知道该信哪一句了。 “既然是给长贵妃赠礼,那么……你的礼在哪儿呢?别说是什么玉佩、香囊,那可就太俗套了!”元蘅似笑非笑道。 伏渊刚要抱抱元凰,见元蘅问话,已经伸出去的手少不得缩了回去。 他思虑片刻,最终解下腰间佩剑,为宝蕴双手奉上:“回皇上、娘娘,此剑名为‘龙吟’,乃是先帝所赐,上可斩奸妃、下可斩佞臣。 “想来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娘娘是不缺的,希望这龙吟剑,娘娘能喜欢……” 元蘅冷笑道:“舅舅对宝蕴可真好啊!连十三岁时救驾得来的宝剑都舍得送出去。 “这龙吟剑不仅能先斩后奏,更是大魏唯一能携带上殿的剑!是吗?舅……舅……” 宝蕴望着元蘅,犹豫良久;可她一听见“先斩后奏”四个字,便立刻把剑收下了。 不过,无论是原书中还是现实,她都是第一次听见元蘅称呼伏渊为“舅舅”。 伏鸾是元蘅的嫡母、伏渊又是伏鸾名义上的哥哥; 虽然元蘅和伏渊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按辈分来说,伏渊确实担得起“舅舅”二字,只是他从未喊过; 连从前还未登基、最需要借伏家之力时,也未曾叫过。 如今他喊伏渊“舅舅”,倒是让殿中诸人摸不着头脑。 “太医丞,如今朕的舅舅已向长贵妃示好,那么……你也是来送贺礼的,是也不是?”元蘅却不顾众人的讶异,只问太医丞。 “啊、臣……”太医丞急得冷汗直冒,可想起自己为慎妃调理身体数月仍未能让她有孕,不敢再得罪她,只好硬着头皮道,“回皇上,当日长贵妃分娩,从白天到傍晚数个时辰都未诞下公主。 “清宁宫的宫女来找微臣救救长贵妃,微臣确实亲眼看到,长贵妃生了只小猫,通体雪白,便是今日殿上的楚国长公主了!” 宝蕴冷笑道:“哼,本宫当日生产,寝殿中虽然确实有不少宵小之辈,可唯独不见你这白胡子老头呢! “长公主出生时紫气东来、百鸟朝凤,皇上亲自赐名为‘凰’,到你口中却成了猫妖了! “皇上,‘狸猫换太子’之事古来有之,不过是后宫妇人勾心斗角、陷害别人的手段,您可千万别上当啊!” 元蘅蹙眉不语,只问太医丞道:“污蔑宫妃可是大罪!你说长贵妃和长公主是猫妖,可有证据?” 太医丞眯了眼睛望向宝蕴,定了定心神道:“皇上,长贵妃从前还叫‘萧阿丑’时是掖庭的宫女,微臣从前也为她诊过几次脉。 “她从前相貌丑陋,与现在判若两人啊皇上!与她从小同住宫女房的有已被废为庶人的袁阿丑、妙妙还有仍在掖庭当值的一个叫‘昭昭’的宫女; “关于长贵妃从前的样貌,皇上召这三人一问便知!” “哼,长贵妃的样貌与她‘生了只猫’有何关系?”元蘅乜斜了双眼道。 太医丞向元蘅所在的方向跪爬了几步,谄媚道:“自然是……只有妖女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容貌。皇上您仔细想想,若掖庭真有如此美貌的宫女,为何这么多年无人知晓? “即使只有长贵妃如今两三分的美貌,也足够轰动宫廷了!” 元蘅闻言,沉默良久。 太医丞这话说得确实有三分道理,想来背后是有“高人”指点! 宝蕴见元蘅似乎有几分动摇,赶紧忍耻说道:“皇上,臣妾第一次为您侍寝的那个晚上仍然是宫女。 “若果真如太医丞所说,臣妾从前面貌丑陋,皇上如何能接受臣妾呢?” 她在赌,赌元蘅不记得那晚烛光明灭,他根本没看到原主的脸!可惜元蘅再次让她失望了…… “袁阿丑和妙妙都加害过宝蕴,她二人的话不足为信。 “既然如此,就传那个什么‘昭昭’进殿,和太医丞当场对质!”元蘅懒洋洋地说道。 “奴婢昭昭,参见皇上、长贵妃、长公主和大将军……”不一会儿,昭昭便被带上殿来。 元蘅冷笑着问道:“昭昭,这殿上可有你从前就认识的人?” 昭昭咬着嘴唇,将每个人的脸都仔细看了一遍,而后磕头道:“回陛下,长贵妃娘娘与奴婢从前同住宫女房……” 元蘅突然来了兴致:“哦?那她从前长什么样?” 昭昭突然笑出了声:“皇上真会说笑!长贵妃从前和现在自然长得一样啊!人的相貌岂是短短几个月就能改变的?” “啊?你……”太医丞惊慌失措、瞪大了双眼。 “太医丞,你可听到了?”元蘅当即有了决断…… 第41章 看来这狗皇帝是吃醋了,这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呢! “太医丞污蔑长贵妃与长公主,这是其一;第二么……朕早在给宝蕴赐名时就说过,宫中谁再敢提起她从前的名字,定不轻饶! “如今你不仅胆敢攀扯长贵妃,还犯了禁,哼!宝蕴,既然你是苦主,打算如何处置他?”元蘅呷了口茶,眼中满是狠戾。 “臣妾自然……”宝蕴冷笑着抽出刚到手的龙吟剑,一下子就架在太医丞的脖颈之上! 太医丞哆嗦道:“长、长贵妃,臣错了、微臣知错了……” 毕竟这剑可先斩后奏,且元蘅将处置的权利尽数交给了她! “本宫不过逗逗你,瞧你吓得……真没劲!”宝蕴百无聊赖地将剑收回去。 这剑不过是不小心刮到太医丞那白花花的胡子,白胡子便“唰”地一下落了地,果然是绝世好剑! “本宫与你无仇无怨,你非要陷害本宫和长公主,背后定是有‘高人’指点。 “本宫如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受谁的指使?今日若不说,没人能保得了你!”宝蕴收了笑脸正色道。 太医丞瞟了伏渊一眼,见他看都不看自己,又想起自己全家性命,终究把要说出口的话给吞进了肚子里。 “是微臣一时糊涂,背后……无人指使!”太医丞咬牙道。 元蘅乜斜道:“你若这么嘴硬的话……来人,把这欺君罔上的东西拖去司刑寺,革职查办! “若查出其他罪行,一同处置!宝蕴和凰儿的册封礼可以继续进行了,舅舅……舅舅?” 伏渊正怔怔地望着抱着孩子的宝蕴,哪还能听见别的声音? 元蘅看在眼里,悄然将手中的茶盅捏碎! 【恭喜宿主连晋五级,奖励233魅惑值!】 【恭喜宿主获得专属位分,奖励288魅惑值!】 【恭喜宿主获得二字封号,奖励333魅惑值!】 册封礼甫一结束,宝蕴便收到系统结算的奖励。 她刚要打开系统准备买买买,便听见元凰啼哭不止,小脸憋得通红! “哇、哇……” 【娘,我的脸好疼啊!】 宝蕴一边给元凰上药、一边叹道:“皇上,元凰脸上的抓痕久未痊愈,定是又开始疼了!” “哦?抓痕?她出生那日脸上就有这三道印子,朕只当是娘胎里带来的,原来是抓痕么? “宫内宫外谁不知元凰是朕第一个孩子,谁这么大胆,连朕唯一的宝贝女儿也胆敢伤害?”元蘅讶异道。 宝蕴冷笑道:“皇上可真会说笑,这抓痕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护甲所致,怎可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皇上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 大魏规矩,后宫嫔妃不得佩戴护甲;可慎妃仗着有伏家做她的倚仗,从不把这些规矩放在眼里。 这宫中从来只有慎妃一人佩戴护甲,元蘅如何不知?! 元蘅耐心道:“宝蕴有话,不妨直说……” 宝蕴再度冷笑道:“上回有人陷害臣妾偷夜光杯、又有人在臣妾的饮食中混入蟹心想谋害臣妾和腹中胎儿,这事仁妃应下来了; “臣妾生元凰那日,有人趁着臣妾昏迷,让梁姑姑带了大量宫人来清宁宫抢走孩子、顺道污蔑臣妾是妖女,皇上也只是惩罚了梁姑姑和涉事的太监、侍卫,而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好好端坐在瑶华宫。 “皇上,臣妾差点沉湖而亡,您就一点都不意外,原本该在清宁宫分娩的我,为何会倒在湖里?” “凰儿别哭……”元蘅心疼地抱过女儿,可元凰哭得更大声了! 元蘅叹道:“朕那日听说你生下女儿,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说你母女二人都失踪了; “好不容易有人找到你在湖边,朕满心都是你的安危,哪还有心思顾得上别的? “宝蕴,在宫里生存,有时候不能计较那么多。比如你平安回来了,那就很好,朕不会去追究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你已经是宫中位分最高的嫔妃了,还想怎么样呢?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 宝蕴似笑非笑道:“臣妾愿意饶人,可别人未必愿意放过臣妾和凰儿呢! “皇上一心护着慎妃,连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都不顾了吗?臣妾竟不知慎妃在皇上心中居然如此重要; “既然如此,皇上不如放手让臣妾和凰儿离宫,只留慎妃一人伺候您、为您生儿育女好了! “哎呀,臣妾忘了,那萧菩提身体受损,永远都无法怀上孩子,无论是您的,还是……” 宝蕴抿了抿嘴,“适时”地止住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慎妃好歹是伏家之后,你还是少称她名讳为好!”元蘅面露不快。 “哼,狗皇帝,这就不开心了?以后有你难受的时候呢!”宝蕴心下暗道。 搜宫那晚蒋沁轻薄她的事、还有他和萧菩提的过往种种,乃至她二人以后的龌龊事,宝蕴都捏在手里,只是等待一个机会,而已。 宝蕴冷笑道:“伏家之后?那她怎么和臣妾一样,姓‘萧’呢?更何况…… “臣妾如今身为正二品长贵妃,她不过是正三品的四妃之一,臣妾凭什么不能叫她的名字? “从前她骑在臣妾头上时,可是左一个‘贱婢’、又一个‘毒妇’呢!” 元蘅睥睨道:“你总是说朕,那你呢?你和伏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他?他是大将军,臣妾是皇上的妃子,臣妾和他能有什么事?”宝蕴挑眉道。 看来这狗皇帝是吃醋了,这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呢! 元蘅冷哼道:“他那柄龙吟宝剑,只有母后能把玩,连他亲女儿都碰不得,如今却直接送给了你! “换作任何一个男人,恐怕也会起疑?你今天还、还特地画了宝相花钿! “朕虽未亲眼见过母后,可大魏谁人不知母后眉间的宝相花钿?那时节长安的贵妇贵女争相效仿,今日你效仿母后,还敢说和伏渊没关系?! “朕可要提醒你,虽然朕和母后没有血缘关系、他和母后亦没有血缘关系,可论起亲戚来,他总归是朕的舅舅、如今也算是你的舅舅! “你和他之间若当真有了什么,恐怕这宫中的流言蜚语,好说不好听啊!” “哼,难怪这狗皇帝今日改口喊伏渊‘舅舅’,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了!”宝蕴思虑片刻,故意问道,“那……为什么画了宝相花钿就是和大将军有关系呢? “臣妾不懂,还请皇上……唔……” 未等宝蕴说完,便被元蘅压在那张鸳鸯软榻上…… 第42章 夫妻才能做的事,宝蕴为何不愿和朕做? 二人缠绵好一阵后,宝蕴才红着脸将元蘅稍稍推开,今日刚换上的正二品长贵妃的朝服早已散落在地上。 “皇上,臣妾刚生完凰儿不久,不方便侍寝呢!”宝蕴娇声道。 她瞥了一眼婴儿床,幸好奶娘已将她那神女托生的女儿抱出去;若是被她看见,至少得被笑话个几百年呢! “哪里不方便?朕怎么不知道?”元蘅故意问道,长了茧的指尖在宝蕴的里衣里长驱直入,探索着身下人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体,惹得宝蕴一阵又一阵地颤栗和呻吟。 “这种事、让臣妾怎么回答嘛……”宝蕴那水葱般的手指紧紧抓着床褥,害羞到连脚趾都蜷缩起来,可仍然不由自主地承受着元蘅的“疼爱”。 “都是当娘亲的人了,还这么害羞……”元蘅恶作剧般,便让宝蕴堪堪丢了魂! 元蘅刚想笑她几句,却陡然瞥见宝蕴枕下有一发结。 他亲手为她绾的发结,她日夜放在枕下,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些—— 看来他思念至极的人,也同样思念着他…… 他望着轻喘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宝蕴,心中对她生出些许怜爱; 可是一想到在册封礼上伏渊旁若无人、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的样子,一股无名火便从腹中升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可是宝蕴亲口说的;怎么如今‘夫妻’要做的事,宝蕴却不愿陪朕继续做下去呢?”元蘅摩挲着她的脸,一直往下。 宝蕴拉住了他的手,轻喘道:“皇上可是忘了,今天是十五,皇上应该去长秋宫,奠念宝月皇后呢!” 宝蕴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用这个借口来避免侍寝。 “皇后?在朕的心里,你才是大魏的皇后!”元蘅低哑着嗓子,再度将宝蕴压在身下。 今日的宝蕴并未散发清涎香,可元蘅比往常任何一次都“怜爱”她呢! 这一夜,宝蕴的鸳鸯软榻“咣当”作响,连殿外的宫人们都想入非非、羞红了脸! “幸亏我趁那狗皇帝发呆的时候买了‘强身丸’,要不然这一晚上折腾下来,我哪还有命了?”元蘅上朝后,宝蕴扶着腰再度打开商城,却不急着买“好孕丸”。 毕竟她才生了元凰,这么可爱的女儿她疼还疼不过来,哪里有闲心立刻生第二个呢? 她刚买了五颗强身丸,在即将买下美颜丸时,系统的提醒便来了—— 【叮!宿主累计签到七天,赠送“定向美颜丸”一颗!】 【“定向美颜丸”是“美颜丸”的高配版,可以按照宿主需求变成喜欢的样子!】 “七天???我记得我已经签到一百多天了呀?怎么可能只有七天呢? “你在开什么玩笑???”宝蕴惊讶道。 【回宿主的话,每天第一次打开系统才算“签到成功”,您激活签到功能后,算上今天只有七次符合要求哦!】 “啊?谁没事整天点开系统看啊?!你这系统怎么这么落后?不应该是宿主每天一睁眼就算签到的吗?”宝蕴不服气道。 【这……好!我先记下宿主的需求,看能不能帮您把签到功能进行升级哦!】 【但是在升级成功之前,您还是得按我刚才介绍的来。 【等您累计签到成功15天时,可获得50魅惑值;】 【累计签到成功30天时,可获得商城还未上架的“好身材丸”一颗;】 【累计签到……】 未等系统说完,宝蕴便“啪”地把系统给关上了! 这么繁琐的签到功能她才懒得理会,签到奖励也平平无奇勾不起她的兴趣。 “好身材”?她现在身材已经够好了,还需要这个东西吗? 她想得没错,她很快就确实不需要“好身材”了;因为两个月后,太医令便笑眯眯地告诉她,她又有喜了! “你说什么?!”宝蕴讶异道。 她以为以元蘅那天生绝嗣的命格,自己必须得在侍寝后吃好孕丸才能怀上,这次居然直接怀上了??? 太医令捻须笑道:“老臣说……长贵妃娘娘您再度怀上龙种,已二月有余了!” 宝蕴那白净的小脸“唰”得羞红了!算算时间,这孩子摆明是册封礼那天怀上的! 那天之后,元蘅不知是为了嘲弄她,还是为了显摆自己,硬是给琉璃殿换了张全新的鸳鸯榻。 “原来那张不中用,会响呢!” 导致现在宝蕴看见自己的床榻,便会想起那晚的恩爱缠绵。元蘅食髓知味,直接把琉璃殿当成了他的寝宫一般,日夜流连于此。 “从今晚开始,皇上恐怕要另寻他处了……”元蘅甫一下朝,宝蕴便将这个喜讯告诉了他。 “什么?!”元蘅的反应和她预料得一模一样,难以置信中带着欣喜。 “朕又要当爹咯!”元蘅将宝蕴抱起,转了一圈又一圈。 待他开心完,宝蕴才抚着肚子装作无意间问道:“皇上,臣妾怀元凰时便多次被小人陷害;如今这一胎,皇上您……” 她点到即止。 她可以买无数颗安胎丸来保证她们母子平安,可她偶尔也想看到面前这便宜夫君的心意呢! 元凰脸上那三道抓痕早已痊愈,可抓伤她的奸妃,如今却仍然稳稳当当地当着妃子。 慎妃从前禁足时都能将手伸出瑶华宫害她;如今她解了禁足,自己和孩子还能有活路吗? 更别提伏渊最近解决了长安流民叛乱,若伏家稍微施压,慎妃复位、再度爬到她头上也不是不可能呢! 元蘅沉吟道:“元凰脸上的伤,朕问过菩提,她坚称是误会…… “说那日有刺客抱着孩子,她拼死将孩子救下,这才不小心划伤了孩子的脸……” “慎妃的鬼话,皇上信吗?孩子的脸本来就嫩,慎妃那护甲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让元凰脸上的伤许久都不见好; “若不是谢宝林调配的‘玉肌散’,元凰的脸上恐怕一辈子都要留下疤痕呢!姑娘家的脸上……”宝蕴抱起元凰冷笑道。 “你絮絮叨叨的,到底要说什么?”元蘅不耐道。 “臣妾只想为自己、为元凰,还有肚子里这还未出生的孩子要一个保障!”宝蕴咬牙道。 “哼,朕若执意不给你这‘保障’,又该当如何呢?”元蘅当即沉了脸! 第43章 宝蕴的孩子,没了…… “保与不保,皆在皇上,臣妾怎敢置喙?”宝蕴逗弄着元凰,笑得古怪。 “哼,你知道就好!你为朕生下元凰,朕很欣喜;可你若要仗着孩子就可以骑在其他嫔妃的头上,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朕就不信,后宫能怀孕生子的,就只有你长贵妃一人!”元蘅只当她服了软,便拂袖而去。 只是他未发现,琉璃殿的香炉里,散发着一股异香…… “长贵妃刚有孕,皇上不仅没像从前一样陪着,听说还册封了好几个妃子……”翩翩鼓起腮帮子道。 一个洒扫小宫女上前凑趣儿道:“只怕翩翩说的不是‘听说’,而是事实! “那几位新册封的娘娘里,位分最高的便是册封礼上帮咱们长贵妃说话的昭昭了。她初封就是一宫主位、正六品的贵姬,还有二字封号‘宁安’呢! “这都半个月了,皇上天天召她侍寝,喜欢得不得了!皇上还特地重开‘宁安宫’给这几位娘娘……” “外面的梧桐树老是掉毛毛,你不去清理干净,还在这儿闲聊,给娘娘徒增烦恼呢!”红蝉叹道。 宝蕴摸着锦署刚送来的布莞尔道:“她说的都是事实,你何苦赶她出去? “我只以为那个昭昭是担心自己步袁阿丑和妙妙的后尘才在册封礼上帮我说话,谁知道她在这儿等着呢! “咱们的皇上呀……和她在册封礼上早就眉来眼去也未可知呢!‘宁安宫’算什么?不如直接开了长秋宫给他的心尖尖住,以示恩宠!” 册封礼那日,元蘅打破了“初一、十五必去长秋宫奠念宝月皇后”的规矩,硬是留在了清宁宫,足以让后宫议论纷纷; 而后宝蕴再次怀了龙种,更是让这种议论攀上了高峰! 可她怀孕生子才能获得的殊荣,昭昭一进后宫便就什么都有了! “何止呢!从前慎妃位分最高时,有摄六宫之权;如今我们长贵妃位分最高,皇上就不提这事了,嫔妃们也不来敬茶; “还有啊……皇上信了慎妃那‘当日从刺客手中拼死救回元凰’的鬼话,打算复她的位分呢! “只是不知打算给她复哪个位分呢?如果只是‘贵妇’就也还好,若是‘皇贵妃’,那可就……”翩翩仍旧嘟囔着,直到看见红蝉给她拼命递眼色,方才吐了吐舌头。 翩翩这回可猜错了——元蘅给萧菩提晋的,既不是“慎贵妃”、也不是“慎皇贵妃”,而是从一品的“慎和人”。 这“和人”如今是“三夫人”之首;原本,“三夫人”都是天子夫人,可萧菩提见伏渊带领虎贲军平定“流民之乱”后元蘅有意亲近伏家,便试探地向他索要了专属的位分; 萧宝蕴有的,她萧菩提也都要有!她原以为会遭到元蘅怒斥,没想到只提了一次,居然便成了! “可以仿周朝给你‘和人’封号,但位分不能乱,仍然是从一品。至于‘二字封号’,宫中近来太多了! “你的‘和人’已经压了别人一头,又何苦争这虚名?”元蘅叮嘱道。 萧菩提原本还想争辩两句,可见元蘅沉了脸,便没敢继续说下去。 这一日是慎妃晋为慎和人的日子,她早就把“没有二字封号”的烦恼抛诸脑后。 只要册封礼能顺利完成,她又可以在后宫扬眉吐气了! 可惜事与愿违,正当册封礼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红蝉持羽林骑的令牌冲进殿内:“皇上,长贵妃的孩子,没了!” “什么?!”元蘅哪还顾得上慎妃的册封礼?他当即摆驾关雎宫,红蝉一路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了他。 “早上大家还议论,说娘娘怀上一胎时没什么反应,这一胎怎么才三个多月,反应就特别大……” 红蝉回忆起,宝蕴用午膳时就觉得一阵恶心、干呕。 她自然会有反应,因为这一胎她根本没吃安胎丸! 她与元蘅从前的争执,并非出于女儿家争宠,而是出自为人母的本能。 只要慎妃在一天,她的孩子就危险一天,更何况今日册封礼一过,慎妃就又要踩在她头上了? 她能保得住元凰,却不能保证每一次都护孩子周全。 而元蘅作为孩子的父亲,却连一个口头上的保障都不愿意给,这让她怎好放心将孩子生下? “安胎丸”只能保胎儿在母亲腹中平安,却保不住它出生后的安全。 想到这里,宝蕴骤然捂住肚子——她的肚子越来越疼了! 有宫女抖着手掀开宝蕴的裙子,血已经流到宝蕴的小腿上…… “快宣太医令,娘娘见红了!快呀、快去呀!”红蝉惊呼着,自己却找顾如常要了羽林骑的令牌,立刻去找元蘅。 “这、长贵妃这一胎,没了!唉!”太医令见元蘅来了,摇着头说道。 元蘅睥睨道:“好你个太医令,连药箱子都没打开,就说宝蕴的孩子保不住了?!百姓和朝廷养着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 太医令叹道:“皇上,老臣已为长贵妃诊脉,孩子确实没了。再名贵的药材也无力回天,还请皇上……节哀!” “好好的孩子怎会没了?都是你们这班太医安胎不力!”元蘅斥责道。 “皇上,臣妾有一计:把关雎宫上下——大到嫔妃、小到宫女太监——全都锁起来; “一一审问,定能找出凶手!”一道娇滴滴道声音从元蘅的背后传来,原来是早前已晋为“宁安贵姬”的昭昭。 宝蕴瞄了一眼,忍住腹中巨痛冷笑道:“关雎宫的事,就不劳宁安贵姬置喙了!贵姬须知‘鞭长莫及’,还有……‘祸从口出’啊!” “你……皇上,您看长贵妃娘娘,她好吓人啊!”昭昭吓得躲在元蘅身后,似是满脸委屈;可望向宝蕴时,又带着得意之色! “掌嘴!”元蘅当即甩开她的手,低声怒吼道。 “皇上,臣妾……”昭昭不知最近对她一向宠爱的元蘅为何突然变了脸,只好突然跪下! 第44章 长贵妃的香里混入了可致孕妇滑胎的苏合香! “滚出去!再多说一句,就永远滚回你的掖庭继续做奴才!还不快滚!”元蘅一脚踹向昭昭的心窝,她却连一句“疼”都不敢! “宝蕴、宝蕴,朕来迟了……”元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宝蕴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抱得紧紧的。 “孩子都没了,皇上才知道来呢?”宝蕴的声音明显带了哭腔,“香炉怎么没味道了?本宫的孩子没了,连香都要克扣,是吗?” 宫女们立刻手忙脚乱地为宝蕴重新续上香,却有一人说道:“慢,这香有问题!” 元蘅抬眼一看,来人却是谢宝林。 “皇上、长贵妃娘娘,关雎宫一向点的‘鹅梨帐中香’里,混入了可致孕妇滑胎的苏合香!”谢宝林行礼如仪道。 “哼,慎妃的册封礼你们关雎宫的人一个个都说不去,如今宝蕴的孩子没了,你来得倒是快! “说说,你凭什么说这鹅梨帐中香里掺了苏合香?”元蘅冷笑着打量谢宝林,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似的。 谢宝林话不多说,只是拨弄着香灰,又从香灰里拿出一样东西:“凭据么……就在这里!陛下请看……” 谢宝林摊开手心,上面赫然是一个淡黄色、半透明的东西! “这……是琥珀么?”元蘅不解,蹙眉问道。 “啊?这……”太医令连忙拱手解释道,“皇上,这并非琥珀,而是未燃尽的苏合香! “谢宝林所言属实。若长贵妃孕后长期吸入苏合香,确实有滑胎的风险!” “皇上,难怪臣妾这一胎没有怀元凰时妥当;臣妾只当是见不到皇上心里难受,谁知道…… “原来竟是有人在暗害我们母子!”宝蕴紧紧抱住元蘅的胳膊哭诉道。 她哭得昏天黑地,鼻涕眼泪净往他那新做的玄色缂金丝的龙袍上抹! 赵淑仪本就见不得宝蕴那做作、轻佻的样,见元蘅不仅没有动怒,还抚摸着她的脑袋以示安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一想到宝蕴的位分远在她之上,她只好转向谢林道:“太医令是谢宝林的爹,当然向着她! “宫中上下谁人不知关雎宫上下金贵得很,连熏的香都与我们这些俗人不一样?! “若这苏合香当真会对女子有影响,那不只长贵妃会滑胎,未怀孕的嫔妃或宫女们也会和慎和人一样,腹痛难忍、再无怀孕的可能! “敢问太医令,你的太医署近日可发现关雎宫的宫女妃子出现这样的情况?” 赵淑仪说得兴起,不仅未发现沈淑妃几次拉了她的袖子,更没发现元蘅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而跟着元蘅来的妃嫔们,大多是冲着看宝蕴和关雎宫笑话来的; 她们虽然忍住了笑意,却忍不住相互递着眼色。 而关雎宫——尤其是琉璃殿——的宫女们,则人人自危; 她们进宫只为谋生,可不想因为一份差事而一辈子生不了孩子了! 元蘅冷哼道:“谢林,说说?” 太医令闻言,在元蘅和嫔妃们的注视下不慌不忙道:“回皇上、回赵淑仪,苏合香与红花、蟹心等物不同,它只会令孕妇滑胎; “而对于没有身孕的女子,是完全没有影响的,关雎宫的娘娘和姑娘们大可放心!” 听到太医令这样说,关雎宫的宫女们这才松了口气。 “谢宝林,你带着你爹一同检查关雎宫所有宫殿的熏香;扬劲,你去尚宫局调取宫中领用香料的记档; “至于琉璃殿……管烛火香炉的是哪个奴才?”元蘅睥睨道。 翩翩大方答道:“回皇上,是一名叫‘红儿’的宫女,她已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元蘅抬了抬下巴,红儿便被五花大绑着捆了进来。她脸上的掌印泛红,想来已是被掌掴过了! “奴婢红儿,参见皇上。皇上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当差当得好好的; “可红蝉姐姐不由分说,上来就打奴婢的脸,还将奴婢捆了起来! “皇上,祖宗规矩,宫女不能打脸。奴婢虽然只是宫中最末等的宫女,可也知道规矩……”红儿甫一见了元蘅便喊冤。 “规矩?你既然知道规矩,为何还胆敢在琉璃殿的香炉里混入苏合香暗害长贵妃和皇嗣? “你红蝉姐姐打你脸你知道违反宫规,那你的所作所为,又该当何罪?”元蘅一脚踹在红儿的心窝上! 红儿还未喊疼,赵淑仪那一帮妃子却先用帕子挡住了脸! 宝蕴抱着元蘅的胳膊哽咽道:“本宫都没怎么见过你,你为何要害本宫? “若是在我这琉璃殿当差不痛快,你告诉我,我给你找个好去处就是。为何要害我和我那苦命的孩子!” 红儿忍着痛,咬牙说道:“皇上和长贵妃娘娘的话,奴婢怎么听不懂呢? “奴婢每天不过是按主子的要求当差,负责烛火、香炉等差事。说句大不敬的话,奴婢来关雎宫比长贵妃还早几年; “长贵妃来之前,从未有人说奴婢做得不好;哪怕是从前的陈贵姬,偶尔也能夸奴婢两句。 “奴婢在宫中当差只求个安分、不求主子们高看。可如今主子出了事,为何要算在奴婢的头上?” 宝蕴也忍着腹中疼痛冷笑道:“皇上早已贬黜那陈氏,你还一口一个’陈贵姬‘地叫着。 “怎么,难道是你要帮她报仇,所以用苏合香暗害本宫和孩儿不成?” 一听到“苏合香”,红儿的脸色微微变了,可总算能保持冷静; 翩翩见状,赶忙将那未燃尽的苏合香扔在红儿的面前,红儿的脸色变得更厉害了! “拿走、拿走、这是什么东西!奴婢不认识!”红儿浑身乱动、颤抖不已! 元蘅乜斜道:“朕不认得这东西也就罢了;怎么,你这负责熏香烛火的奴才也不认得吗?看来平日里没少偷懒啊!” “不、不是的,苏合香不长这样……这怎么会是苏合香呢? “皇上、长贵妃,这真的不是苏合香啊皇上!”红儿死命挣扎着,恨不得离那状似琥珀的苏合香远一些、再远一些! 第45章 朕就在这里、朕永远在宝蕴身边…… “回皇上、长贵妃,宫中近半年来只有宁寿宫领用过苏合香……”扬劲带着尚宫局的记档回来了。 赵淑仪讥笑道:“宁寿宫可是太皇太后的住所;怎么,长贵妃不会以为太皇太后也要害您的宝贝龙胎?” 赵淑仪喜形于色、眉飞色舞,被元蘅冷冷一瞥,这才住了嘴。 宝蕴见红儿似乎很怕这苏合香,便悄悄给翩翩递了眼色;翩翩当即会意,一手按住红儿,一手将苏合香放在红儿的鼻子底下! “你不是说这不是苏合香么?那你好好闻个够,告诉主子们这是什么!”翩翩正色道。 红儿憋住气,硬是不去闻那香料;可没多久她便坚持不住了:“我招、我招!这是苏合香! “翩翩姐姐我承认,这就是苏合香,你快把它拿走!” 待翩翩将苏合香拿走后,红儿才招认道:“奴婢和翠儿是双生子,我是为了帮翠儿报仇才……” “翠儿?”元蘅眉头紧锁,还是宝蕴提醒道,“皇上,翠儿是上回联合妙妙和慎妃陷害臣妾偷夜光杯的宫女……” 正在这时,有宫人快步近殿,硬着头皮禀报道:“皇上,慎和人还在金殿等候;她发了脾气,问、问册封礼还办不办了……” “慎和人?哼,既然册封礼未成、她更是没接过玺绶,便就仍然只是慎妃!”元蘅望着惊魂未定的宝蕴,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红儿却趁无人在意她时,一头往柱子上撞去! “留活口!”元蘅吩咐完,当即将宝蕴搂在怀里,遮住了她的眼睛,温柔地低语道,“宝蕴别怕、不要看;朕就在这里、朕永远在宝蕴身边……” 宝蕴只感觉到元蘅的大手覆在自己的脸上,掌心的温热不断传来。 不知为何,这温热让她感到一阵心安;她沉浸在这掌下的世界,仿佛这大手让她从天地万物中脱身,哪怕只是须臾之间! 一时间,宝蕴的听觉灵敏了不少,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宫女太监的惊呼声,以及众妃的议论声…… “呵,谢宝林不愧是太医令之女,你可真大方啊!民间万两黄金都不换的安宫牛黄丸,你居然给一个小小的贱婢用上了! “不知你是‘医者仁心’呢,还是……卯足了劲儿要讨好你们关雎宫的主位、宫里唯一能生孩子的长贵妃娘娘呢?”赵淑仪冷笑道。 宝蕴这才将元蘅的手推开,谢宝林与太医令已经回来了。 谢宝林对赵淑仪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赵淑仪请放心,臣妾给红儿用的安宫牛黄丸乃是家父荣升太医令时先帝所赐,并未占用宫中资源。至于红儿……” 她给红儿把了脉,确认她暂时脱离危险了才继续说道:“她是致使长贵妃小产的人,也是目前唯一的证人; “皇上方才已开御口要留她一条命。赵淑仪,您是对皇上的口谕有意见吗?” “你……”赵淑仪忿忿指向谢宝林;可听到元蘅一声咳嗽,只得悻悻将手放下。 宝蕴冷声道:“红儿,你说你要帮你双生姐妹翠儿报仇。但夜光杯一事,皇上早已查明是有人污蔑本宫,连翠儿自己都说是受人指使,只是…… “她说的并非是真正指使她的人罢了!若当初翠儿能大胆指证幕后真正的主使,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她放着生路不走非要走死路! “她先是咬死本宫指使她偷夜光杯的事、而后皇上要处置仁妃,她又改口说是仁妃指使她的,连被杖毙都不肯说出真相! “你若真心要为姐妹报仇,哪怕不知道去找幕后主使,也该知道翠儿早已说出攀诬本宫的事实,可你仍然选择用苏合香加害本宫! “红儿,你真的是为了翠儿报仇才要害本宫和腹中龙胎的么?你的苏合香……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奴婢……”红儿倚在谢宝林身上,眼中闪着泪光,可她坚持说道,“奴婢愚钝,才坚持认为是长贵妃害了翠儿,才一心想暗害长贵妃和龙胎。至于苏合香……” “这贱婢所用的苏合香是慎妃宫里的!”元婠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她拿出一个香囊,将香囊里的东西尽数倒出来。 众人一看,皆以为是菩提子;可元蘅凑近一闻,淡淡说道:“是苏合香,做成了菩提子的形状……” 宫中用的香料,有的会制成香球、香块,也有的会做成特殊形状,给主子们凑个趣儿; 而“菩提子”形状的香料,只有慎妃的瑶华宫在用、也只有她能用! 赵淑仪咧了咧嘴,勉为其难道:“大长公主的话,臣妾们怎么听不懂呢? “不过是一堆淡黄色的球,怎么就能证明这香料出自慎妃娘娘宫里呢?还请公主……指教!” “慎妃名讳‘菩提’,旁人无意说出这两个字,都是要受罚的。皇兄可还记得从前的魏小才人?”元婠不理会赵淑仪,只向元蘅笑道。 “魏小才人……啊,是她!”宫中嫔妃众多,饶是元蘅也记不清所有的人,更何况这魏小才人已逝去多年了。 元婠接道:“不错,正是念了一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的魏小才人。 “她只是念了句诗啊!只是那诗里包含了慎妃的名讳,魏小才人便被慎妃扒了冬衣、在大雪中罚跪三天三夜,暴毙而亡! “这菩提子样式的苏合香球,也是那之后开始用的,且是慎妃娘娘专用,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赵淑仪,你……明白了吗?” 赵淑仪脸上的肉都开始发抖,可仍然保持着微笑道:“公主来得晚没听见,扬总管方才可是向皇上禀报了,宫中近半年内只有太皇太后领用过苏合香……” 宝蕴冷笑道:“赵淑仪的脑子怎么转不过弯来呢?你家慎妃近半年内未领取是不假;可香料能存放几年甚至几十年,从前领了现在用,不行吗?!” “长贵妃说得没错!皇兄,臣妹已将瑶华宫近一年领用香料——尤其是这‘菩提子’样式的苏合香球——的记档借来了,还请皇兄过目……”未等元蘅吩咐,元婠便将厚厚一沓簿册亲手交到了元蘅手上。 “哼,最近半年虽然没领,可再往前面的半年领了二十斤苏合香球!再加上别的香料…… “朕竟不知瑶华宫这么大,要用这么多香料来熏的么?”元蘅迅速翻阅完,将簿册扔到了地上! “传慎妃……不,是萧……”元蘅话未说完,便有小太监匆匆赶来禀报道,“启禀皇上,慎妃娘娘说她的苏合香球被人偷走了!” 第46章 慎妃扑过去与赵淑仪厮打起来! “皇上……”正说着,慎妃便低着头进来,娇声说道。 元蘅冷着脸道:“哼,菩提整天把‘规矩’二字挂在嘴边,如今却不等通报擅自闯进琉璃殿,成何体统?!” 未等慎妃开口,宝蕴便抢先委屈道:“皇上快别说了,谁不知道臣妾这琉璃殿是没规矩的; “别说慎妃了,连她宫里的那个什么蒋公公,也能自出自入、仿若无人之境呢!更何况……” 宝蕴抿了抿嘴,元蘅耐心道:“怎么不说下去了?” 元婠莞尔道:“宫中向来拜高踩低、尊卑分明;皇兄您带头‘欺负’长贵妃、驳了她的脸面,别的妃子又怎会尊重她呢?” 宝蕴连连点头道:“伏太主所言甚是……” 元蘅沉默良久,而后冷冰冰地望向慎妃道:“元婠刚查出让宝蕴小产的苏合香球是你宫中所出,你的香球就‘丢’了,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元婠冷笑道:“是啊……苏合香也不算什么金贵之物,各宫各院想要,自行去尚宫局领就是,为何要偷呢?” 慎妃眨巴眨巴眼睛,当即流下两行清泪道:“姐姐此言差矣!臣妾方才一直在金殿等候册封礼继续进行,皇上来话之后臣妾才赶忙回瑶华宫更衣,这才发现香球失窃。 “关雎宫发生的事臣妾一概不知啊皇上!臣妾连‘长贵妃小产是苏合香所致’的事都不知情,如何假装香球失窃? “再说臣妾那菩提子苏合香球是皇上亲自下令让尚宫局司灯司做的,有那起眼皮子浅的小人妒忌臣妾的恩宠,也说不定呢! “若说从前臣妾当皇贵妃的时候,那些小人是万般不敢偷臣妾的东西的;可臣妾屡遭降位,如姐姐方才所说,皇上不重视臣妾和伏家,旁人又如何会尊敬呢?” 元婠听到“姐姐”二字,当即沉了脸。她见慎妃只有眼泪而眼圈既不红也不肿,早知道她是装哭,根本不给她半分眼色! 赵淑仪则连忙附和道:“这样思来想去,有人再三偷慎妃娘娘的东西,倒是能说得通了!” “是啊!无论是上回的‘夜光常满杯’、还是今次的菩提子苏合香球,都是皇上钦赐; “也许偷盗之人在意的不是东西本身,而是皇上对慎妃娘娘那独一份的恩宠呢!”久未说话的冯贤妃也跟着说道。 她的话虽然是说给皇上听的,眼神却直勾勾地钉在了宝蕴身上! 赵淑仪转了转眼珠子,赶忙谄媚道:“皇上,既然慎妃娘娘的苏合香球被偷了,不如下令搜宫; “一来抓到那小偷以正宫规,二来搜到赃物物归原主,三来么…… “偷了苏合香球的人就是害长贵妃的真凶。如此一箭三雕,如何?” “赵淑仪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别人都忌讳搜宫,你倒是盼着别人来搜呢!”宝蕴冷笑道。 “你……”赵淑仪的心思被宝蕴当众戳穿、又碰了一鼻子灰,好不尴尬。 冯贤妃皮笑肉不笑道:“赵淑仪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无惧搜宫;怎么,长贵妃您……不敢吗?” 元蘅厉色道:“贤妃,注意你的身份!” 元婠莞尔道:“皇兄,按理说,为了个小小的香球搜宫确实不合情理;可既然这苏合香球关乎长贵妃小产的真相,恐怕不得不搜了!” 众妃纷纷附和,却也心怀鬼胎。 元蘅沉吟片刻,终于下令道:“扬劲,带人搜宫!” 扬劲领命而去,除了元蘅所居的两仪殿与太皇太后住的宁寿宫外,所有嫔妃的住所均被搜了一番。 “启禀皇上,奴才仅在赵淑仪的琼华宫发现了状似菩提子的苏合香球!”搜宫结束后,扬劲带着一个小箱子来到元蘅面前。 箱子一打开,里面正是黄澄澄的、做成菩提子样式的苏合香球! “我?琼华宫?苏合香球?”赵淑仪原本倚在椅子上吃着茶点;听扬劲这么一说,手中的点心顿时掉在了地上。 “原来是你!我待你不薄啊?提携你上位、给你制造机会让你侍寝,还让你成为宫中第一个晋为‘六仪’的人! “你居然和仁妃那吃里扒外的东西一样是白眼狼,你……”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慎妃便扑过去与赵淑仪厮打起来—— 准确来说,是赵淑仪单方面在挨慎妃的打! “皇上、长贵妃娘娘、伏太主……臣妾冤枉、臣妾委实冤枉啊! “臣妾向来嫌弃熏香轻浮、造作,是以臣妾的琼华宫向来不熏香,皇上您是知道的呀,皇上! “贤妃娘娘、淑妃娘娘,你们帮臣妾说句话啊!”赵淑仪的发髻都被慎妃打散了,可碍于身份不敢还手,只得向一向交好的贤妃与淑妃求援。 可贤妃与淑妃见情势如此,怎敢上前掺合? 主子不敢劝架,奴才更不敢拦着;直到慎妃拿起一个花樽要往赵淑仪的头上砸去,元婠才堪堪将她拉住。 元婠正色道:“慎妃娘娘,赵淑仪若当真犯了宫规,自有皇兄和大魏律法处置……” “红儿,说!你害长贵妃到底是受谁指使?你在琉璃殿用的苏合香又是哪来的?”元蘅望着这出闹剧,冷冷地问道。 红儿嚅嚅道:“回皇上,奴婢的苏合香是一位叫‘福祥’的小公公给的,奴婢确实知道夜光杯失窃一案不是长贵妃所为; “可福祥公公说、他说……若奴婢不按他说的去做,奴婢会和翠儿有同样的下场! “皇上、长贵妃娘娘,奴婢真的只是为了自保才给长贵妃用了苏合香,奴婢真的……” “福祥?”宝蕴听见这个名字,赶忙从床上坐起来,“皇上,您还记得那淬了毒的一爵九华冠么?当时就是一个叫‘福祥’的公公假冒圣旨送来的,到现在都没找到这个人呢!” 赵淑仪也跟着惊呼道:“什么吉祥、福祥,臣妾根本不认识!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有人在害臣妾啊皇上!宝月皇后当年也是遭人陷害才……” “你这贱妇也配提‘宝月’二字?你闭嘴!”元蘅大喝道。 正在这时,有一小太监匆匆赶来向扬劲耳语一番,扬劲这才为难道: “启禀皇上、长贵妃娘娘、伏太主,琼华宫后院的井里发现了一个小太监的尸体,他的腰牌上写的正是‘福祥’……” 第47章 褫衣廷杖 “在琼华宫的井里?怎么可能?那口井早上还有人打水,根本没见过什么尸体啊皇上……”赵淑仪闻言,再度惊呼道。 她见如今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指向自己,如今更是出了人命案,便连忙下跪向元蘅辩解; 可元蘅只向扬劲问道:“为何刚才搜宫的时候没有发现井里有尸体?” “这……”扬劲叹了口气,只得下跪道,“是奴才疏忽了……” 宝蕴扯了扯元蘅的袖子,低声劝道:“皇上,方才搜宫是为了找失窃的苏合香球,这东西谁会藏在井里呢?扬总管没注意井里的东西也是正常的; “既然找到了尸体,皇上不如让人把福祥的尸体带上来,让臣妾和红儿辨认一番……” 元蘅探了探宝蕴的额头叹道:“哎……你刚小产、身体虚弱,如何见得这腌臜之物? “朕还打算找国师来焚香祝祷、为你们母子祈福,哪有把死尸抬上来的道理?” “不嘛,臣妾就是要看……”宝蕴忍着腹中疼痛娇声道。 在宝蕴的再三坚持下,元蘅只得命人将尸体抬了上来。 那被井水泡发过的尸体甫一被抬上来,便有一股臭味在殿中迅速弥漫开来,惹得一众妃子和宫人们都遮脸捂鼻,好不熏人! “就是他、就是他威胁奴婢,还给了奴婢苏合香,并让奴婢掺在长贵妃的鹅梨帐中香里,日夜不间断……”红儿大着胆子仔细看了这尸体,迅速认出这便是当日的“福祥”; 可宝蕴却皱着眉头道:“不、不对……这不是我见过的那个福祥……” 未等宝蕴说完,元蘅却命人将尸体抬了下去。 “红儿指认福祥是给她苏合香球、并且威胁指使她加害宝蕴与龙胎的人,此乃人证;福祥的尸体与慎妃失窃的苏合香球均在琼华宫被发现,此乃物证。 “既然人证、物证俱在……赵淑仪,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元蘅沉了脸道。 “臣妾进宫多年,根本不认识什么‘福祥’,也没见过刚才那具尸体。皇上,红儿指认的是福祥,可不是臣妾啊!”赵淑仪极力辩解道。 她四处张望着往日交好的妃嫔,可仍然没有人胆敢站出来为她说话。 只有慎妃冷笑道:“哼,那你偷窃本宫的苏合香球,又作何解释?!” “这个么……慎妃娘娘的心里恐怕比谁都清楚;臣妾的琼华宫是否熏香,娘娘也清楚!”赵淑仪对上慎妃的眼神,毫无畏惧之色。 她向元蘅磕头道:“皇上,臣妾斗胆恳请皇上调取臣妾入宫以来领用香料的记档;只要见了记档您就知道,臣妾一次也没领过香料啊! “臣妾从不用熏香,就算要害长贵妃和龙胎,又如何知道苏合香可以让孕妇滑胎?臣妾为何不用更加简便、更加不容易被发现的方式呢?” 慎妃再度冷笑道:“从来不用熏香才好呢;不用熏香,才能像你现在这样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赵淑仪望向慎妃,眼神中充满怨毒。 她继续为自己争辩道:“皇上,上回长贵妃被污蔑偷盗夜光杯,被罚软禁后差点被害; “总之,臣妾今日的冤情,就如同当日被诬盗杯子的长贵妃一般。长贵妃娘娘,臣妾今日总算知道您当日的委屈了!” 她跪爬至宝蕴的床边,希望能让宝蕴看在同被冤枉的份上帮她说句话,却被元蘅一脚踹开! “你这贱妇,害宝蕴小产还不够,现在是要再把她害死吗?离朕的宝蕴远点!”元蘅大怒道。 他犹嫌不够,下令吩咐道:“赵蓉熙偷盗御赐苏合香、威胁宫女红儿用苏合香谋害长贵妃及龙胎、并杀害宫人福祥以灭口; “三条大罪在身,数罪并罚,特赐尔以正四品淑仪的身份受‘褫衣廷杖’二十,受完刑再废为庶人、打入广寒殿! “若宝蕴的身子这次治不好了,你家遭难的可就不只你这贱妇一人了!” “褫、褫什么?” “‘褫衣廷杖’,就是光天化日扒光衣服打板子!” “啊?那多羞人啊!” 众妃疑惑不已,纷纷交头接耳;唯有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陆德妃叹了口气,念了句无声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也难怪嫔妃们不懂,“褫衣廷杖”自大魏开国以来便是惩戒前朝官员的刑罚,后宫嫔妃只有世祖时有位得罪了宫妃的东宫孺子受过此刑。 如今元蘅让赵淑仪受此刑罚还不止,还特地强调“以淑仪的身份受刑”“受完刑再废为庶人”,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赵淑仪受刑的地方就在琉璃殿外,早有有眼力见儿的太监搬来板子、凳子、绳子,元蘅命所有嫔妃都出来围观。 “本宫是正四品淑仪,你们这帮奴才怎可随意剥我的衣服!”赵淑仪尖叫着拍打着扒她衣裳的太监们! 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剥去,只被元蘅看过的曼妙身躯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赵淑仪惊恐不已、又羞又气,可她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皇上、皇上,蓉熙知错了、蓉熙再也不敢妒忌长贵妃了!可是臣妾真的没有害她和龙嗣、更没杀人啊! “皇上,饶了臣妾!”赵淑仪绝望地看着元蘅。 她期盼这也曾恩宠过她的男人能骤然心软,告诉她方才种种只是给她个教训,并不会真的赐她“褫衣廷杖”。 可惜元蘅让她失望了! “都看好了,谋害长贵妃和龙嗣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元蘅冷着脸道。 “唔、唔!”已被扒光衣服的赵淑仪被塞住嘴、绑在长凳上。 起先她还挣扎着,可当板子打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她很快便出不了声了,唯有额头仍在沁出冷汗。 众妃围在旁边观看着,哪怕是平时话多的一些年纪小的妃子,此时也屏住呼吸,不敢多说一句;陆德妃不忍观看,还被慎妃给瞪了一眼! “十八!十九!二十!回皇上,赵淑仪的‘褫衣廷杖’已成!”为首的执杖太监禀报道。 第48章 褫夺封号 “既然已行刑完毕,她便不再是什么赵淑仪,就只是被废的庶人而已!抬去广寒殿!”元蘅眼神冷冽。 一时间众妃纷纷离宝蕴远了些,生怕她一个不舒服、元蘅迁怒到自己头上,下一个被当众扒光衣裳打板子的就是自己了! “这琉璃殿刚才进过死尸,不干净也不吉利,尸臭味要好久才能散去呢。要不然……”元蘅当众将宝蕴打横抱起,往自己的车辇走去,“你搬来两仪殿和朕同住,可好?” “皇上,那臣妾的册封礼……”慎妃见元蘅要走,当即飞身拦在二人面前! 元蘅思虑片刻,只觉怀中的人也紧紧抱着他。 宝蕴娇声道:“皇上不是说要带臣妾去两仪殿吗?今日风大,外面有些冷呢!” 她早就知道元蘅动摇了,自己再不出声,恐怕慎妃复位的事又要成了! 元蘅闻言,当即呵斥慎妃道:“册封礼?你还有脸提册封礼?你以为今日之事只有赵蓉熙一人有错吗? “朕本想放你一马,你非要巴巴地凑上来,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朕当初赐你封号为‘慎’,就是希望你能谨言慎行、做六宫表率,可这些年你在宫中都做了些什么? “正三品慎妃萧菩提,保管御赐苏合香球不力,间接导致长贵妃小产;现褫夺封号,以后宫中上下皆以‘萧妃’称呼就是! “既然萧妃晋位的事免了,‘三夫人’就还是‘三夫人’,往后休要再提‘和人’二字! “你还不快退下,将从一品天子夫人的服制和玺绶归还给尚服局?” 元蘅的旨意让众妃惊呆了! 看上去萧菩提位分未变、只是没了封号;可在大魏后宫,没了封号是比降位分还要耻辱的事情! 这也是萧菩提一路从无品无阶的皇贵妃降到正三品妃位、地位却没怎么动摇的原因—— 只要“慎”字还在,元蘅总会记得他们往日的情分; 只要“慎”字还在,哪怕她降到六仪或九嫔,宫中嫔妃也会记得她是当日的背靠伏家和大将军的“慎皇贵妃”! 可这次就不一样了!她的“慎”字没了,徒留一个正三品妃位有什么用? 冯贤妃是妃、沈淑妃也是妃、陆德妃还是妃! 从前她们习惯以她为尊,但如今她的封号没了,哪怕同属妃位,也比她们矮了一头! 若不是他还抱着宝蕴,定也要给萧妃来一脚! 萧妃咬着嘴唇,狠狠地瞪着紧紧依偎在元蘅怀里的宝蕴。 正在这时,有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禀道:“皇上,大将军抓到一伙伪装成商队的西域奸细,他们正要将长安驻军图暗送至敌国,被大将军人赃并获、当场拿下!” 元蘅大喜道:“哦,此事当真?” 就连怀里的宝蕴,听见“大将军”三个字,也略微愣了一下。 是啊……萧妃就算没了宠爱、位分甚至没了封号,她也还是永宁侯兼大将军的亲女儿、先帝伏皇后的侄女; 而自己哪怕是魅魔女帝与神君之女、有着最最最纯粹的清涎香、还有一群把自己宠上天的哥哥,在这凡人的小小宫墙里也不足为提。 想到这里,宝蕴的心里酸酸的,她再次紧紧抱住元蘅、将小脸埋在他的臂弯。 是啊,她现在能倚靠的,似乎只有她的夫君了;可他能靠得住吗? 若在平时,众妃早已上前凑趣谄媚,可萧妃刚被褫夺位分、又被元蘅当众斥责,是以无人敢上前。 可萧妃心里仍然得意至极,她等着元蘅回心转意、还自己封号和位分的那一刻; 谁知小太监继续禀报道:“大将军听闻长贵妃小产之事,特地献上千两人参、燕窝、鹿茸以及上百斤阿胶,给长贵妃滋补用。他还说……” 小太监抬眼望了望萧妃,萧妃得意之至,提醒道:“我爹还说了什么?你大胆说,本宫重重有赏!” 小太监这才嚅嚅道:“大将军还说,他知道萧妃娘娘在宫中犯了错,请皇上按宫规处置即可,他和伏家不敢干涉!” “你胡说、你……我爹怎么可能不管我?!”萧妃听了这话当即柳眉倒蹙,元蘅再度呵斥道:“你怎么还没退下?等着朕降你位分,是也不是?!” 萧妃福了福身子,几乎是咬着牙,才对着元蘅回了句“臣妾谢恩!”。 她望着元蘅和宝蕴远去的仪仗,分明看见宝蕴在讥笑她,得意之至!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萧宝蕴,你等着……本宫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元蘅甫一带着宝蕴回到两仪殿,便有言官以“祖宗规矩,嫔妃不得在两仪殿过夜”为由婉劝元蘅,可全都被元蘅一个眼神给劝退了。 宝蕴此番入住两仪殿,确实是大魏开国以来从未有的稀奇事。 从前元蘅留她在两仪殿侍寝,已是逾矩;如今她堂而皇之住下来,更是逾矩中的逾矩! 可这关她什么事呢?是元蘅非要让她来的,又不是她自己要住的! “怎么,还想着孩子?还是在埋怨朕?”元蘅见宝蕴一进屋便斜倚在贵妃榻上不言不语,委实心疼。 是他大意了,没能保护好她和这一胎!本来再过几个月,他就又可以当爹了;如果当日听了宝蕴的话…… “臣妾怎敢埋怨皇上?只是臣妾当日没能要到的保障,皇上如今还愿意给吗?”宝蕴的声音带了哭腔。 那可是她第一次没靠好孕丸就怀上的孩子啊!就这么没了!可是……他原本也不能被生下来! “朕知道你心里在怀疑谁;朕今日废了萧妃的封号,也算是警告她了。 “可是宝蕴,没有十足的证据,朕确实不能……”元蘅耐心安抚道。 “哼!”宝蕴翻了个身,脸对着墙,明显不想再搭理他。 元蘅叹道:“朕心想,你位分高可到底年纪小、进宫时间短,娘家又没个倚仗。 “若是你也有娘家给你撑腰,也许能在宫中能站得更稳一些……” 宝蕴冷笑道:“娘家这种事,是臣妾想要就能有的吗?臣妾的九族可都是普通到勉强能糊口度日的人家,比不上人家又是什么侯爷、又是大将军的!” “所以朕已经下旨,命兰陵萧氏收养你为女儿……”元蘅从背后搂住她,在她圆溜溜的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宝蕴啊…… “若你哪天有了喜欢的人就告诉朕,朕自会放你走。可是唯独伏渊,他不行!” 第49章 眼泪从宝蕴的右眼滑落,在眼窝里汇成四海八荒最小的汪洋 “不能是伏渊?为什么呢?”宝蕴仍旧背对着元蘅,却感到身后的男人拥了上来,从背后浅浅抱住了她,一阵温暖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 “因为啊……他是朕名义上的舅舅,你若改嫁给他,朕岂不是要喊你‘舅妈’?更何况啊…… “他都三十多岁了、快能当你爹了!朕可不忍心看着朕的十六岁的小姑娘嫁给一个半老头子。”元蘅柔声道。 “噗嗤——”宝蕴骤然笑出了声。 伏渊才当不了她爹呢,她爹都八万多岁了! 她也不是什么“十六岁的小姑娘”,而是一千八百岁的魅魔——不能和凡人生出健康孩子的魅魔! 据说魅魔的祖先因为拒绝了某位上神的追求,所以上神降下神罚,让魅魔不能孕育生命。 好在神魔交战时,有个小魅魔散尽清涎香救了无上济世神女,而后魂飞魄散;而这位神女,便是三个多月前托生到宝蕴腹中的元凰了! 神女有感魅魔恩情,大手一挥便拂去了神罚。 可神女的灵力也被封印了一部分,她无法消去所有神罚; 是以从那日开始,魅魔们又可以和六界万物孕育生命了——但是凡人男子仍旧除外! 魅魔与凡人交合,要么怀不上孩子; 要么就是像宝蕴这样的天生孕体,可以勉强怀上,但孩子终究活不长; 若强行突破桎梏非要将孩子生下,只能生下畸胎。 宝蕴的同族有一个姐姐,不顾族人阻拦,非要和凡间的夫君生儿育女; 结果生下个只有一只眼睛、却有三只耳朵的怪物! 想到这里,她方才扬起的嘴角渐渐垂了下去。 她摸了摸早已平坦的小腹,那里原本住了个孩子,可是……他今天死了! 他在苏合香的作用下,化作一滩滩污血,离开了她的身体! 就算知道那孩子本就不容于世,她还是感到一阵阵难过。 那是在她身体曾住过三个月的孩子啊! 是她和元蘅的精血共同孕育出来的孩子啊! 可……其实太医令告诉她有喜的那天,她便已经闻出琉璃殿的鹅梨帐中香被人动了手脚! 魅魔有着“清涎香”这世间最顶级的香料,同样也能分辨出各种味道; 纵然红儿每次只往里面掺了少许苏合香,宝蕴也能轻易闻出来! 那天在元蘅下朝前她就想好了,若元蘅愿意站在她身边维护她和孩子,她哪怕赔上千年修为也会让这一胎脱离上神的诅咒、变成正常、健康的孩子; 可元蘅一心想保住萧妃,让她大失所望! 她便将计就计,索性忍着孕反连安胎丸也不吃;用一个本就不能生下来的孩子拉下一而再再而三害她的萧妃,很划算啊! 可谁知萧妃继仁妃之后,又抓了赵淑仪来替罪! 好在最终萧妃丢了封号,这是她今日唯一一件感到安慰的事。 “呀!”宝蕴感到耳垂一阵温热湿软……是舌头!元蘅在舔弄她的耳垂! “睡着了吗?还是又在想伏渊?”男人的气息再度喷向宝蕴,可是手直接划向了她的小腹…… 宝蕴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并且十指紧扣,她只是淡淡说道:“在皇上心里,臣妾就只是个刚没了孩子还有心情整天想男人的嫔妃吗?” “宝蕴,孩子没了,朕也很难过,也废了萧妃的封号。朕知道、朕什么都知道;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朕知道那些小人一直在针对你、朕还知道…… “孕妇刚小产时,会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小腹,仿佛孩子还在她的身体里。 “这是母亲思念孩子的方式……”元蘅在她耳边低喃道。 宝蕴的身体微微一怔——难怪他刚才径直捉住了她的手,没有半分犹豫; 因为他知道,她的手只会在那里…… 一行清泪从宝蕴的右眼滑落,在左眼的眼窝里汇聚成四海八荒最小的汪洋。 宝蕴轻叹一声,庆幸自己是背对着元蘅的,否则被他瞧见她偷摸哭了,又要笑话自己了! 她从小就是个小哭包,也很会哭,更会用哭让男人心软;进宫以来,她没少用眼泪博得元蘅的欢心。 可当她真的难过到哭了的时候,偏偏不想被元蘅看见了。 “好好的孩子,还没能亲眼看看这世间就没了,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宝蕴的哭腔更严重了。 她想擦擦眼泪,可元蘅死死攥住她的手,不愿松开:“都是朕不好、都是朕的不是,如果那天朕能听宝蕴的,这孩子兴许能保住……” 宝蕴突然觉得很对不住元蘅;他对她已经动了帝王能动的所有凡心,可她一直在骗他! 她明明知道那孩子生不下来; 她明明早就知道她的香料被人动过手脚; 她明明,没那么想在心里喊他“狗皇帝”…… “若宝蕴还觉得难过的话,对朕做什么都行……”元蘅轻咬了宝蕴那早已红透的耳垂,仅仅如此,便惹得她一阵娇嗔嘤咛! 他松开她的耳垂,装作听不见她的反应,若无其事地说道:“要不,朕赔你一个孩子就是,今晚就赔……” “皇上惯会哄臣妾的,只是这哄女人的话,皇上对几个人说过呢?”宝蕴闻言,哑然失笑。 “自然是只对宝蕴一人说过,她们又不像你一样会生孩子、生朕的孩子!”元蘅在她脖颈间舔舐着,口中字句早已含混不清。 宝蕴这才转过身,吻上他的唇;可当元蘅想再进一步时,却被宝蕴轻轻推开了。 “你这是做什么?这后宫也只有你胆敢总是把朕推开。宝蕴,男人心里再怎么喜欢一个女人; “若再三被推开,这份喜欢和耐心也终究会被磨灭的。你若再这样,朕就要……”元蘅忍耐道。 “‘就要’什么?就要去别的嫔妃那里过夜,还是召她们侍寝?”宝蕴赌着气,再度翻过身去。 元蘅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轻轻搂住她、守着她。 宝蕴一直在假寐,发现他睡着后,悄悄将被子全都裹到自己身上。 “哼,让你偏心萧妃;大冷天的,得风寒去!”宝蕴心下暗道。 宝蕴的“伎俩”很快便得逞了,第二天一大早,元蘅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召谢林一看,果然是风寒。 他这次的风寒缠绵难愈;等他快大安时,兰陵萧氏的人也进长安了。 “哥哥???”见到萧家来的人时,宝蕴差点惊掉下巴。 元蘅用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怜爱道:“还未正式收养,‘哥哥’倒是先叫上了……” 可只有宝蕴和眼前那温润如玉的男子知道,他才不是什么“兰陵萧氏”的人,而是和她一样是魅魔的亲哥哥! 第50章 兰陵萧氏嫡长女 “陛下,此事说来话长。长贵妃娘娘她……确实是微臣的妹妹、兰陵萧氏的族人!”萧珩笑道。 宝蕴张大了嘴巴,心下暗道:“哥哥也真是……这是能对狗皇帝说的事吗?” 元蘅挑眉道:“哦?朕纳宝蕴为妃已一年有余,可从未听她提起有什么哥哥!” 本来他给宝蕴找的是兰陵萧氏中没落一支庶流,一来让该房与宝蕴互为倚仗,二来么…… 宝蕴天性单纯,他担心若让她入了萧家的大宗,恐怕会反被萧家利用。 可萧家派来的,偏偏就是大宗的嫡长子萧珩!这怎能让他不心生疑虑? 萧珩躬身道:“萧家也是最近才知道真相,所以特地派微臣前来宫中向皇帝陛下禀明此事。 “长贵妃娘娘与微臣是同母兄妹,母亲生妹妹时父亲不在家,母亲和妹妹被姨娘所害; “从此母亲身亡、妹妹流落在外……直到三个月前姨娘因犯其他罪被送至官府,才吐露实情! “萧家找寻妹妹下落,这才发现原来当年被姨娘丢弃的女婴竟然就是当今的长贵妃!” 后面的事就很清晰明了了—— 萧家的庶流支脉收到元蘅的密旨被要求收宝蕴为养女,庶流将此事禀报给萧珩所在的大宗,萧珩便把这收养之事给揽了下来! 元蘅似笑非笑道:“你不过今日才见到宝蕴,凭什么说她就是你的亲妹妹?你有何凭证?” 萧珩早知元蘅会有此一问,于是拱手道:“这凭据么……微臣找到了当年给母亲接生的稳婆,她就是人证。 “只是这‘凭据’恐怕不方便给外人听呢!” “传稳婆!”元蘅当即吩咐道。扬劲悄悄地将殿中的宫人尽数带了出去。 稳婆跪下道:“老身参见皇上。当年萧老夫人生萧姑娘,是老身帮忙接生的。那女婴胸口有一颗朱砂痣……” 宝蕴闻言,脸涨得通红。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证据外人听不得了! 元蘅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道:“胸口……胸口的痣,位置是一成不变的吗?” 稳婆笑道:“男婴的胸口痣一般不会变,女婴的会变。” 稳婆的话点到即止,说完还往宝蕴那日趋丰满的双峰瞟了一眼,羞得宝蕴侧过身去。 元蘅点了点头,他大抵明白了。 宝蕴身上的每一个地方,他都再熟悉不过,她的双乳之间确实有一颗朱砂痣。 女婴的痣若长在胸口,长大后随着身体的变化,或长在胸部、或像宝蕴这样长在双乳之间,都是正常的,稳婆的话可信。 可他不知道的是,宝蕴双乳间的那颗朱砂痣并不是原主的,甚至也不是宝蕴的; 这是女子被魅魔附身的标志之一,且只会长在双乳之间;魅魔离开后,这朱砂痣便会消失。 宝蕴的身份这就算确定下来了,不是“领养”“收养”,也不是“抬籍”,而是“认祖归宗”。 由兰陵萧氏这一代的家主萧珩正式证明,长贵妃萧宝蕴便是他嫡亲的妹妹、萧家这一代的嫡长女。 从此,宝蕴便不再是掖庭出身的“萧阿丑”,而是兰陵萧氏嫡长女“萧宝蕴”了! “朕一直都好奇,宝蕴生得如此美貌,为何会叫‘阿丑’呢?”入夜,元蘅再度搂着宝蕴。 自从他上次风寒后,太医们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再着凉了,嫔妃侍寝结束最好分开; 若非要同榻而卧,两人各盖一床被子才好! 可元蘅才不听呢!两人分开盖被子,和没有同床有什么分别?他就要和宝蕴粘在一块儿! 宝蕴答道:“因为是‘丑年丑月丑日丑时丑刻’生的,所以叫‘阿丑’,臣妾从未怀疑过。 “如今想来,大概是养父养母诓臣妾的也不一定呢!” 元蘅点头道:“民间捡到了孩子,多半不会认真对待,名字自然也是随意取了。” 黑暗中,宝蕴笑道:“皇上从前说了狠话,谁提起臣妾原来的名字要受罚的; “如今皇上自己倒是带头提了,您说……臣妾该怎么罚您呢?” “就罚……朕跟宝蕴再生一个孩子; “顺便检查一下,宝蕴身上是否真的有萧家嫡长女从娘胎里就有的那颗朱砂痣……”元蘅的气息逐渐加重。 他解开宝蕴的衣裳时手都在抖,仿佛是与心悦之人偷尝禁果的青涩少年。 而这一次,宝蕴也没有推开他…… 离她小产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整个太医署的调理下,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而元蘅的风寒也痊愈了,两个人都处在情深意浓的时刻; 自从宝蕴搬到两仪殿,二人每晚都粘在一起,可从未逾矩一步; 如今“小别胜新婚”,自然是度过了一个春意无边的夜晚…… 为了避免重现上次的悲剧,宝蕴这次抓紧买了“好孕丸”“安胎丸”和“耀祖丸”,按顺序分别服下。 只要安心等两三个月,元蘅就能知道这个好消息了!只是…… 想到宫中虎视眈眈的那群人——尤其是那不安于室的萧妃——宝蕴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我的好妹妹,在烦恼什么呢?”萧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与宝蕴相认后,元蘅留他在宫中住了一段时间,以尽兄妹情谊。 “哼,女人的烦恼,说了你也不懂!”宝蕴玩弄着自己的发尾,无精打采道。 “好好好、我不懂!可你来凡间这么一趟,应该玩够了?该回家了? “娘倒还好,爹来了几次看不见你,急得跟什么似的,生怕你和姐姐一样被凡人骗走,又被无情抛弃呢!”萧珩宠溺地揉了揉自家妹妹的脑袋。 他提到的“姐姐”,自然是生下怪胎的那位! “回去要嫁歪嘴龙王、我才不回去呢!我现在有凰儿、又有……总之我在凡间好得很,不回去! “你呢?你怎么突然变成萧珩了?”宝蕴没好气道。 萧珩无奈道:“还不是为了找你……我来的路上刚好碰见这萧珩被山贼杀死了,我便附在他身上。” 宝蕴也把自己穿书附身的经过简单告诉了哥哥,而后问道:“那……萧家真的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嫡长女吗?” 原主的胸口并没有朱砂痣,自然不会是那位“嫡长女”了…… “自然是有的……只是她命运多舛,被卖到侯府做粗使丫头; “刚及笄不久就被侯府千金以‘勾引侯爷’为由给逼死了……”萧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侯府是……‘永宁侯府’!” “永宁侯?那不是伏渊么?!”宝蕴再度瞪大了双眼! 第51章 长贵妃这一胎,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谁说不是呢?这萧珩此番进宫就是为了向圣上禀明此事,为妹妹报仇,谁知还未到长安便……”“萧珩”说着便呷了口茶。 宝蕴急忙将茶抢过来,又递给他一杯新的:“那是我喝过的;你喝这杯,杯子没人用过、干净的……” 萧珩盯着她的脸,朗声笑道:“当人没多久,沾染了凡人的怪毛病,连亲哥哥也嫌弃起来了! “那小皇帝不仅用了你的杯子,还……都没见你嫌弃呢!” “乱讲!”宝蕴意识到他没说的话是什么,小脸“腾”地一下又红了,嗒嗒地拍打着自家哥哥。 兄妹间打闹本身稀疏平常的事,可在有心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恭喜皇上、恭喜长贵妃,长贵妃又怀上龙嗣了!”三个月后,太医令笑呵呵的,仿佛怀孕的是他的宝贝女儿。 扬劲一早调来尚寝局的记档,一应日子都能对上。 宝蕴也笑吟吟的,可一旁却不知是谁说了句“有什么可乐的?还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呢?!” “谁在说话?站出来!”元蘅并不急着发怒,而是慢悠悠地喝着茶。 一个小宫女红着脸,怯生生地站了出来,原来是钱贵姬身边的温婉。 “奴婢温婉,拜见皇上……”温婉只对元蘅行礼。 她抬头看了宝蕴一眼,不仅未行大礼,反而翻了个白眼,眼中满是不屑! “温婉是?你刚才说了什么?把你刚才说的话,当着朕的面再说一遍!”元蘅笑道。 “没、没什么……”温婉咬着嘴唇道。 “你听话,朕自会好好疼你……”元蘅一下抬住了温婉的下巴。 温婉心下一喜,待元蘅把她松开,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她静静跪在那里,满怀欣喜地等待着元蘅兑现诺言。 “掌嘴!”元蘅嘴上在笑,眼中却满是狠戾! “皇、皇上,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奴婢不过是按您说的……”温婉大着胆子辩解道。 元蘅冷笑道:“方才躲在你家主子身后说得不是挺开心的,如今却装起无辜给谁看?你是哪个宫里的? “不过是个小小宫女,却没大没小、连长贵妃和龙胎都敢随意置喙,看来必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 钱贵姬急匆匆跪下:“回皇上、长贵妃,臣妾冤枉啊!臣妾平时嘴很严的,可不敢胡乱攀扯宫中嫔妃们! “尤其是长贵妃……臣妾进宫多年,位分停在从六品美人上,迟迟未动过; “托长贵妃的福才晋了正六品贵姬、贵为一宫主位,臣妾感谢她还来不及,怎敢出言侮辱?” 元蘅冷哼道:“那你的宫女口出狂言,你如何解释?!” “我、臣妾……”钱贵姬还未说完,温婉便抢白道,“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好好想想,宫中那么多嫔妃都没能怀上孩子,为何独独长贵妃连连有喜? “从前的胡采女生了儿子,已被证实是野种,长贵妃怀的难道……” “混账东西!”元蘅一脚飞踢过去,正好踹在温婉的脸上! “皇上保重龙体为先……这丫头的话来得古怪,不如先问问她,为何这么笃定长贵妃的龙胎有问题?”萧妃在宫人们的簇拥下缓缓进殿,慢悠悠地说道。 她等着有人附和她,随便来个什么品阶的妃子都好; 可连这都没能盼到,只有陆德妃淡然开口道:“萧妃这话说得没理!宫女出言侮辱长贵妃,不说按宫规责罚,反而要顺着她的话去责难长贵妃。 “这对长贵妃来说,公平么?长贵妃为大魏辛苦诞育皇嗣,咱们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哪有帮着外人欺负她的道理?” “是啊皇上……自从长贵妃搬到两仪殿与皇上同住,与民间夫妻一般,怀上孩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康宝林附和道。 “宝蕴,你说呢?朕想听听你的意见。”元蘅盯着宝蕴的肚子,若有所思。 宝蕴垂了眼睑道:“皇上想问什么,不如当着臣妾的面细细问一下这奴才; “今日若不问,臣妾是舒坦了,可皇上心里总是憋着怨气和怀疑,对这孩子终究无益。”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就知道,这一胎同样不会一帆风顺! 元蘅抬了抬下巴;温婉见得了准许,连嘴角的血都顾不上擦,赶紧说道:“三个月前,兰陵侯在宫中小住时就和长贵妃不清不楚的……” “我当是谁……兰陵侯是长贵妃失散多年的亲哥哥,人家兄妹情深,关你这蹄子什么事!”谢宝林冷笑道。 温婉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谢宝林说得是,他们是兄妹……可兄妹怎么了?自古以来,亲兄弟姐妹之间犯下龌龊事的还少么? “想那汉朝的刘次、次昌,和亲姐通奸,这可都是写进《太史公书》里的呢! “好几次奴婢跟主子来请安的时候,亲眼瞧见,长贵妃衣襟大敞、和她哥哥又亲又抱,兰陵侯恨不得整张脸都埋在长贵妃的、埋在她的……” 温婉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睛却盯着宝蕴的双峰。 “你胡说!兰陵侯每次来见长贵妃,都有宫女、太监随侍在侧,我从未见过他二人做过什么肮脏事!”翩翩大口啐道。 红蝉也似笑非笑道:“是啊……我们这些日常在长贵妃身边伺候的人都见不到的事,偏温婉姑娘来了几次就瞧见了?” 元蘅闻言,扬起手便扇了一巴掌—— 温婉紧闭双眼等着挨打,这巴掌却落在了钱美人的脸上! “皇上,您这是做什么?!”钱美人捂着脸哭道。 元蘅冷笑道:“宫女胡乱说话,都是主子没教好! “人都说‘擒贼先擒王’,她是你宫里的奴才,朕不打你,打谁?” 钱美人仍旧哭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这丫头方才说的话臣妾是一句都不敢听啊! “长贵妃搬到两仪殿后,臣妾去给长贵妃请了几次安是真的,可臣妾从未看见过温婉说的那些事! “这丫头我是不敢要了,谁稀罕……谁收了去!” 宝蕴不语,只是大口吃着那西域金杏做的杏干; 她每每吃这杏干,都会想起胡采女和她那被扔进流民巷的野种。 直到杏干吃完,她才缓慢开口道…… 第52章 元蘅为她亲手端来一碗打胎药…… “既然温婉姑娘觉得本宫与兰陵侯在宫中行苟且之事,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等兰陵侯离开皇宫、回兰陵了才说?”宝蕴冷笑道。 “奴婢、我……”温婉一时语塞。 宝蕴柳眉倒蹙,趁势追问道:“你是怕我萧家势大、还是怕兰陵侯不好对付,只欺负我这妇孺呢? “亦或者是……有人给了你好处,让你趁本宫有喜时给本宫泼脏水、污蔑皇家血脉?说!” 宝蕴步步紧跟、句句紧逼,吓得温婉跌坐在地上! 元蘅淡然道:“好了……本就是没影的事,胆子这么小还学别人嚼舌头!掌掴八十,没入掖庭。 “让掖庭令亲自打、当众打,看日后哪个贱婢还敢在宫里攀扯主子!” 萧妃咧了咧嘴角,勉强笑道:“皇上,祖宗规矩,宫女……” “宫女不能打脸,是担心有朝一日被皇帝看见脸上有伤、失了晋为嫔妃的机会。 “怎么,萧妃难道觉得朕会屈尊临幸这贱婢吗?嗯?”元蘅将折扇往桌上一丢。 冯贤妃抬了抬眼皮,娇声道:“咱们皇上有了长贵妃,还用得着宫女侍寝么? “长贵妃上回怀了长公主都能晋位,今日又有喜,是否应该……” 元蘅乜斜道:“‘应该’什么?贤妃今日怎么开始装起贤惠来了? “宝蕴位分在你之上,她晋不晋位朕自有考量,需要你来提醒?出去! “至于钱贵姬,你御下不力,连个宫女都管教不好,从今日起降为正八品良人!还不快跪安!” 贤妃本来就不怎么入得了元蘅的眼,如今被训斥了一番,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 她与钱良人低低地告了声“臣妾跪安”;其他妃子见贤妃没脸,自己也觉得没意思,纷纷告退了。 没人看见,元蘅是带着让宝蕴晋位的圣旨来的; 更没人看见,在殿内只剩下二人时,元蘅端来一碗燕窝。 “这燕窝还是上回你小产,伏渊送来的。今日你有喜,朕亲手喂你。 “听说民间做夫君的,在娘子怀孕时会亲自伺候她……”元蘅舀起一勺,送到了宝蕴嘴边。 【成分:藏红花、莪术、乌头、马钱子……】 【提醒宿主:这燕窝富含多种毒药!轻则小产、重则暴毙!】 宝蕴笑了,她听见“藏红花”就知道这碗里有什么! 她三个月前吃下好孕丸、耀祖丸和安胎丸,并且忍了整整三个月,终于能在今天开口告诉元蘅这个喜讯,换来的却是一碗毒燕窝! “怎么,民间的丈夫也会亲手喂妻子吃打胎药么?”宝蕴抬手,轻轻挡住那勺子。 “这是说的什么话……”元蘅微微一愣,而后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勉强。 “臣妾说的什么,皇上再清楚不过,不是么?”宝蕴怔怔地望着屋顶。 这两仪殿雕梁画栋,她初搬进来的时候委实喜欢! 这可是千百来的嫔妃都没有的荣耀,连元蘅最爱的宝月皇后也没有过的,元蘅单单为她逾制了; 只是不知……他是否也亲手喂宝月皇后服下毒药呢? 元蘅叹道:“今日之事,朕是站在你身边的;那温婉的话,朕是半分也不相信的! “只是人言可畏,她说得如此不堪,又是当着众妃嫔的面说出来的; “就算朕相信你和萧珩,相信这孩子是龙种;可日后孩子出生,这流言蜚语能好听吗?” 宝蕴冷笑道:“好一个‘站在你身边’!皇上站在臣妾身边,尚且要亲手喂臣妾服下毒药; “若哪天皇上与臣妾两看两相厌了,岂不是要将臣妾满门抄斩?! “既然连皇上自己都说这是‘流言蜚语’,就不该为了流言喂臣妾服毒!” 元蘅惊奇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孩子没了,再怀就是;非要盯着流言生出来,对你、对孩子、对朕有什么好处?” 宝蕴似笑非笑道:“‘再怀就是’???皇上说得可轻巧啊!妇人怀胎十月,已属不易;分娩时更如同进鬼门关走一遭; “到皇上口中,竟然只是区区‘再怀一个’的事?难怪宝月皇后母仪天下、享福尊荣,也要沉湖自尽了!” “你……贱妇!”元蘅扬起手,宝蕴早早闭上眼睛。 呵,不就是挨打么?来凡间这一趟,她挨的打还少么? “贱妇”……她想起她初见元蘅时,他也是这样叫了自己。 她居然没生气吗?若是从前她还是魅魔旖旎时,恐怕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 宝蕴忽然有些羡慕萧菩提了,毕竟她有个出什么事都护着她、什么都愿意为她去做的爹! 这宫里没人比伏渊更爱女儿了;为了女儿,他连羽林骑都肯出动…… 她想起生元凰那天,她被羽林骑疯狂追赶,连元凰都被扔进灵岩湖里! 若不是羽林骑,她本不用踏进那从小就害怕的水里…… 为什么从小就没有人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呢? 当日苏合香球一事,还是“慎妃”的萧菩提口出狂言,说“有小人嫉妒她”; 这话虽说是在狡辩、也没有人相信,可自己确实嫉妒她,不是么? “哗啦——”元蘅的巴掌并未打向宝蕴,而是挥向了那碗燕窝! “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皇上不打算让人再端来一碗么?”宝蕴莞尔道。 她吃了安胎丸,世间任何毒药、打胎药对她都是无用的。 若这打胎药是那些嫔妃端来的,她照旧喝下就是;可偏偏是元蘅…… 是孩子们的父亲怀疑孩子们的血脉,想要她的孩子生不下来! 孩子是“父精母血”结合而成的,光她一个人爱护,有什么意思? 除非……这孩子只属于她一个人! 宝蕴摸了摸自己还未显怀的孕肚,有个大胆的想法已在脑海中形成。 “罢了……是朕一时冲动。上一个孩子,朕没保护好; “如今朕好不容易又要当爹了,却又……”元蘅叹了口气。 他怔怔地望着地上的碎片和燕窝,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荒唐至此! 他居然信了那贱婢的胡言、怀疑孩子的来源,信到要亲手打掉他和宝蕴的孩子??? “宝蕴,我……”冷静下来的元蘅想摸摸宝蕴的脑袋,可宝蕴巧妙地躲闪到一边; 与此同时,一只小奶猫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进来; 它伸出小舌头舔着地上的燕窝,而后翻了白眼、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总之就这么死了! “这……朕只是在燕窝中下了落胎药,这猫怎么可能死呢?!”元蘅见状大惊! 第53章 还不快滚出朕的两仪殿,等着朕亲自赶你出去吗?! 元蘅龙瞳一凛:若宝蕴方才听话、乖乖将燕窝服下,恐怕这会儿七窍流血的就是他的宝蕴了!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这说明了什么?有人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加害宝蕴和龙胎,毒药还是他亲手端过来的! “两仪殿怎么会有猫呢?”元蘅怔怔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他脑子里一片混沌,无数问题齐齐涌上来;他脱口而出的,居然是这么个最最无关紧要的问题! 宝蕴翻过身冷笑道:“当日有人要以‘狸猫换太子’污蔑我们母女,这不就是当日的‘狸猫’了? “若不是臣妾机敏、将元凰从刁奴手上夺回来,皇上这会儿哪还有机会当爹? “到时候地上这死猫就是你的‘宝贝女儿’、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臣妾这‘大猫妖’呢! “臣妾的肺腑之言,皇上是半句也听不进去的; “一辈子也见不上几面的宫女给臣妾泼一盆脏水,皇上可会往心里去了!还要毒死臣妾和腹中孩儿呢!” 从前的事,本应云淡风轻地过去,可这就过不了! 系统只提示了她燕窝里下的药,但没告诉她分量;如今看来,元蘅不只是想让她小产那么简单,他是想让她死啊! 她心心念念的夫君、想和他过一辈子生儿育女的夫君、她女儿的亲生父亲,听信小人谗言要她的命! 这怎么能不让宝蕴寒心呢?! 元蘅当即怔在原地,而后似笑非笑道:“这燕窝是伏渊送来的,如今证明里面有毒,你不怀疑伏渊,反而怀疑朕! “朕竟不知,朕这大魏天子、你的夫君,居然还不如一个外人么?” “伏渊?他不会害我的……他会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如果臣妾当初嫁的是伏渊,恐怕不会每天都活在猜忌和不安里!”宝蕴自嘲道。 元蘅当即沉了俊脸道:“哼,既然长贵妃觉得朕的两仪殿辱没了你,不如朕现在就放你出宫,找你的伏渊去!” 元蘅不管宝蕴还怀着身孕,也不管她衣衫单薄,一把将她拽下床来,拽得她手腕通红! 宝蕴抬脚便想往外走,却又放心不下元凰…… “皇上,外面夜深露重,长贵妃她……”宫人们先前听见碗摔碎的声音,早已在外等候; 如今听见二人争吵,便赶紧进殿跪了一地。 “长贵妃容色倾城,想必再晚也能找到住的地方,就不劳你们当奴才的操心了! “还不快滚出朕的两仪殿,等着朕亲自赶你出去吗?!”元蘅大怒道。 【娘亲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哒!】 元凰的心声从内殿传来,这让宝蕴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好、好!皇上可别后悔!”宝蕴跺脚道。 她不与他理论,果断离开了,空留元蘅望着地上的死猫。 在寝殿时,宝蕴早已红了眼眶,只是怕被元蘅看轻、撑着没哭罢了; 等出了两仪殿,宝蕴的眼泪终于“嗒嗒”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关雎宫么? 虽说她是关雎宫的主位,可没有元蘅的旨意,恐怕也是不那么好回去的…… 皇宫那么大,如今居然没有一个能让她容身的地方! “娘、我好想你……”宝蕴坐在当初为元蘅祈福的地方,终究是哭红了眼! “打死你打死你!我才不要给你生孩子!”宝蕴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拼命捶打着孕肚,可龙胎在安胎丸的保护下,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开始怀念娘亲、怀念哥哥姐姐、怀念她的族人们,还有她从小居住的冰洞。 那冰洞绵延万里,皆是魅魔的地盘,顶上哪哪儿都是上古遗留的蓝色冰岩,美轮美奂、漂亮极了! “好冷……”宝蕴抱住胳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如今虽然已经快到夏天,可晚上还是很冷的,加上夜风一吹,她又只穿了单衣…… 不,现在有一件鹤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知道冷了还在这儿坐着,还不回去!都是当娘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身体!”元蘅无奈叹道。 “皇上没下旨让臣妾回去,臣妾怎么敢回‘皇上的两仪殿’呢?”宝蕴不回头也知道是元蘅来了。 她一把扯下那鹤氅,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后宫那么多妃子,没一个像你这么让朕操心! “朕不过偶尔说错一两句话,你也不放过……”元蘅再度叹了口气。 他脱下自己那玄色错金丝的龙袍,径自披在宝蕴身上。 这龙袍上还带着元蘅的味道和温度,这下宝蕴非但没有将龙袍扯下,还裹紧了些。 “你倒是会挑……若是换了寻常妃子,恐怕早已恭恭敬敬地脱下龙袍,道一万句‘死罪’了!”元蘅笑着,又挨着宝蕴坐得更近了些。 “哼,臣妾肚子里有龙嗣,这龙袍臣妾当然配穿!”宝蕴翻了白眼,瓮声瓮气道。 别说这凡间的龙袍,就是九重天上那天君的衣裳,也给她当过襁褓呢!更何况她还是魅魔族未来的女君,有什么是她不能穿的? “手冷吗?”未等宝蕴答言,元蘅便装作无意地碰了碰她的手指,见她未像先前那般抵触,便大胆地握住了她的手,果然冰凉凉。 “咕噜噜……”正当他准备带宝蕴回去时,便听见她的肚子咕噜直叫。 她本是打算先告诉他有喜的好消息、然后再一起用晚膳的;可温婉那贱婢那么一闹,加上后来的毒燕窝,宝蕴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呢! “朕命宫人带了食盒,你在这里等着……”元蘅好不容易把宝蕴哄好,实在不想让外人来破坏眼下的气氛,便起身亲自找宫人去了。 宝蕴听见脚步声临近、地上又有个黑影,以为元蘅又要吓她;可那黑影分明显示,来人举起了刀! 宝蕴迅速躲闪;来人蒙着脸、又穿了夜行衣,完全是有备而来! “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宝蕴在黑夜中边跑边喊。 她解下龙袍扔向刺客,刺客挥刀砍向龙袍,龙袍瞬间被劈成两半! 这龙袍到底为宝蕴争取了一些时间;刺客挥刀之时,宝蕴已护着肚子跑开一段距离了。 “贱人!”黑衣人凌空一跃,宝蕴只觉一阵寒光在眼前闪过——刀已出现在她的面前! “宫中岂容你放肆!” 宝蕴只觉得自己被抱了起来;在昏过去之前,她借着月色看清了,抱着她的,是伏渊…… 第54章 宝蕴诱人的胴体展现在他眼前…… 粗糙的手指轻轻划过,一下又一下、一遍又一遍; 黑暗中,宝蕴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 昏昏沉沉间,她裹紧被子翻了个身,可那人似乎仍未放过她。 “唔……”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还在她身边……是元蘅吗? 她凭本能拥住来人,无意识地回应着,含糊不清地亲昵叫道:“阿蘅……” 身上的人明显生气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宝蕴迷迷糊糊睁开眼,不禁花容失色:“你!” 竟然是伏渊!她当即合上衣裳,并甩了他一巴掌! 当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海中,她又后悔了——伏渊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可伏渊似乎并未生气,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笑道:“长贵妃的劲还挺大…… “幸亏您今日打的是微臣,若打的是您的‘阿蘅’,恐怕……” 宝蕴想起自己方才动情的样子,羞得脸红了。 她竟然把伏渊当成了自己的夫君!若不是她醒了,还不知道会犯下什么大错! “都说大将军不近女色,原来私底下竟是这副模样!若本宫将此事告诉皇上; “恐怕不只是将军,伏家全族都……”宝蕴穿好衣服犹嫌不够,还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否则在伏渊的注视下,她好像觉得自己没穿衣服似的! 伏渊打量着她,眼中仿佛有无限宠溺,面上却笑得古怪:“告诉皇上?微臣劝长贵妃还得三思。 “长贵妃从小在宫中长大,想必听说过‘洗岸夫人’……” “洗岸夫人……啊!”宝蕴想起来了。 洗岸夫人顾如霜,被元蘅的大哥端阳王醉酒轻薄。可端阳王非但一点事都没有,还由端阳郡王晋为赵亲王; 被非礼的顾如霜却背了个“与人私通、秽乱后宫”的罪名,一杯金屑酒了此残生,死时堪堪十八岁! 后宫有时候是不那么明辨是非对错的,民间男子尚且会保护自己的妻妾不受侵犯; 可在宫中,被侵犯亦是罪过…… “将军想用顾如霜的事威胁本宫?可你吓错人了!”宝蕴裹紧了她的小被子冷笑道。 “哦,此话何解?”伏渊自顾自地斟了杯热茶。 “顾如霜的名字和封号皆出自李好古的《江城子》,可将军只知其中‘昨夜波声,洗岸骨如霜’一句; “却忘了还有‘少年有意伏中行。馘(guo)名王、扫沙场’……这个‘馘’字呢,是‘割下左耳’之意。 “敢问将军,那酒后轻薄顾如霜的赵王如今在哪儿?”宝蕴笑吟吟地接过那杯热茶,一饮而尽。 这回轮到伏渊沉默了。 宝蕴说得没错。端阳王晋为赵王没多久,便因大魏律法中的“途径封国不拜”被斩杀! 而斩杀他的人,正是伏渊的外甥女、伏鸾的亲女儿、宝蕴的贵人、赵王的亲妹妹、当朝大长公主元婠! 伏渊皱眉道:“哼,这‘途径封国不拜’的律法数百年无人用过,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也就是元婠是阿鸾的女儿,皇上才……若是别人敢用这条斩杀亲王,这会儿早就没命了!” 宝蕴正色道:“将军这就错了!皇上他不是傻子,难道他不知道这律法不合理么? “可是他更知道顾如霜死得冤枉!他不能做的事,元婠出面替他做了,骂名也替他背了……” 顾如霜并不是元蘅赐死的,她是为了全皇家和娘家的脸面,自己选择了金屑酒…… 这事伏渊不知道,可看过话本的人都相当清楚! “那又如何?长贵妃可别忘了,那晚你和皇上吵架离宫,才会遇上刺客! “然后才到我伏家……”伏渊再度抚上宝蕴的脸。 这张脸,越来越像阿鸾了,比上次册封礼时,更像! 他哪知道,这是因为宝蕴悄悄吃了那“定向美颜丸”呢? 容貌不变,但会越来越像自己想变成的那张脸! “伏家?这里是伏家?!”宝蕴打掉伏渊那不安分的手。 她这才有空环顾四周。这屋子极大、极宽敞,比琉璃殿大多了,甚至比她在两仪殿的寝殿还要大! 她以为这里是皇宫,居然是伏家?! 伏渊嗤嗤笑道:“当然是伏家!若是皇宫,微臣怎敢……” 说完,他扯开宝蕴的被子,再度欺身而上,舔舐着宝蕴颈间的香甜。 “你、你走开!”宝蕴使出浑身解数,可她如今附身在凡人身上,怎是伏渊这武将的对手? 她拼命拍打着伏渊:“就算皇上不管我,我肚子里还有龙胎;若孩子没了,皇上他……唔!” 伏渊冷笑道:“孩子?娘娘以为我不知道,皇上根本不认这个孩子? “那燕窝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在大半夜衣衫单薄地走出两仪殿?” “你……你派了细作在两仪殿?”宝蕴怒目道。 “那叫‘眼线’……若微臣没有派眼线,如何将娘娘及时救下、还带出宫呢? “‘嫔妃’二字说得好听,不还是妾?娘娘若嫁给我,就是永宁侯府唯一的主母; “不比终日在深宫中和别的女人抢夫君要强得多?”伏渊耐心说着,却没停下身下动作。 “我才不要嫁给你,我有夫君和孩子了!你走开、你走开呀!”宝蕴仍旧拍打着伏渊,伏渊解下腰上束带,将她的双手捆在床头! 宝蕴欲哭无泪,心中把认识的神仙名字叫了个遍,可没人来救她。 元蘅早就怀疑她和伏渊有染,若今晚真让伏渊得手,不就把“私通”二字坐实了吗? 她开始后悔吃“定向美颜丸”幻化成伏鸾的样子了! 她只是想笼络伏渊、让他站到自己这边,可她低估了伏渊对伏鸾的感情! “嘶啦——”宝蕴最后的衣裳被扯开,诱人的胴体展现在陌生的男人面前。 她百般扭动身躯抵抗着,希冀能有奇迹发生; 可这“抵抗”在伏渊眼里如同引诱一般,勾引着他进一步的占有、索取! “孩子?娘娘放心,娘娘的孩子就是我伏渊的孩子;我是养子出身,比任何人都懂如何养别人的孩子。 “皇上不认的孩子,我认。他既然认为我们不清白,不如我们把这事坐实,如何?”伏渊摩挲着宝蕴的小腹,感受着里面的小生命,而后向下…… 正当伏渊的手一路向下时,宝蕴突然喊道:“阿鸾!” 感知到伏渊的手停下了,宝蕴抓紧机会说道:“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的阿鸾在哪里,这世上、这大魏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第55章 萧菩提怀上龙胎?怎么可能呢?! “将军想占本宫的身子,不过是因为本宫与阿鸾有几分相似。 “可美人总是相似的,这几分相似有什么用呢?阿鸾这‘正品’可比本宫这区区‘赝品’要好多了! “将军放了本宫、本宫就告诉你阿鸾在哪儿,这买卖再划算不过了,不是么? “还是说……”宝蕴把玩着伏渊的头发,故意慢吞吞说道,“将军嫌弃阿鸾年纪大了,所以不想找她了,退而求其次想用本宫来替代你心尖上的人呢?” “哼,娘娘不必拿话激我,伏家的人不吃这一套!伏家的势力遍布大魏,我伏渊找了十几年都找不到的人,你这小妮子上哪儿知道去? “我不信!”伏渊的气息依旧萦绕在宝蕴的耳畔。 可宝蕴知道,这男人已经被说动了;他的手在她的身上停下,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本宫就是知道!本宫还知道……你曾在羊肉里下滇国幻草以毒害先帝,结果那些羊肉全都被从小不吃羊肉的阿鸾吃了! “她爱先帝胜过爱你,所以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破坏你的计划!本宫还知道很多只有你和阿鸾才知道的事; “大将军,你还想听么?比如……”宝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滇国是伏氏一族发家的地方;所以宝蕴当初听到那“一爵九华冠”被淬了滇国幻草的毒就知道,想要一箭双雕害死她的人是萧妃! 当前后宫里只有萧妃是出自伏家…… “你、你胡说!你……”伏渊当即从她身上起来! 那是他平生最大的秘密、亦是心病之一!比起谋害先帝失败,阿鸾的倒戈更令他心痛! 宝蕴立刻用被子裹紧自己的身体,而后将先前的茶杯砸碎,只留了一块碎瓷片握在手里。 “阿鸾在哪里?”伏渊抬了抬下巴,根本不把这瓷片放在眼里。 毕竟,他的眼里只有阿鸾…… “大将军,本宫只是年纪小,可不是傻子!阿鸾的线索是本宫眼下唯一的筹码,我要用来傍身的,怎会轻易告诉你? “本宫要回宫,见到皇上报了平安才能说出来!”宝蕴对上伏渊的眸子,毫无惧色。 伏渊闻言,哑然失笑道:“皇上?你以为你的皇上还会想着你吗?宫中每年都有娘娘失踪,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感情好的呢,哭个几天意思一下;感情一般的,没了也就没了,多的是新人补上,可能还要处罚母族。 “考虑到长贵妃如今是兰陵萧氏的嫡长女,皇上对您应该是第一种态度。” 宝蕴哂笑道:“大将军可真会开玩笑!如你所说,本宫的娘家是兰陵萧氏,这还没完; “本宫还是当前后宫中位分最高的妃子、更是楚国长公主生母,且腹中还怀有第二胎龙嗣…… “皇上就算……他就算不在意本宫,他也一定会想着孩子!如今这宫中,能怀孕生子恐怕只有本宫一人! “皇上和将军可不一样!他苦于多年无子,如今就快再度当爹了; “若他知道本宫这一胎毁在将军手上,你觉得他会如何对付你呢?” 伏渊似笑非笑道:“长贵妃可真有意思,难怪皇上会醉心于你——不过那也只是从前的事了。 “娘娘可别骗自己了!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你自己恐怕比谁都清楚。否则你方才也不会迟疑了,不是么? “本侯不妨告诉你:慎皇贵妃有喜了!就在你遇到刺客的那一晚,皇上知道了这喜事; “并且当即复了她的封号、皇贵妃位分,和摄六宫之权!” “什么?!”萧妃怀孕复封号、复位、复权,且和她遇刺是同一天??? 这么多事在宝蕴的脑海中齐齐炸裂开来! 等一下,“那一晚”?她到底昏迷了多久??? “你、你胡说,这怎么可能?!皇上他、他明明……”宝蕴如鲠在喉。 这一代的皇帝原本不是元蘅,而是那位“阿鸾”的第一任丈夫元陆。 鉴于元陆宠妾灭妻、将阿鸾做成人彘,所以阿鸾重生后用计复仇、让元陆惨死,这皇位才落在了元蘅的手上。 按原书说法,元蘅不是皇帝的命格却获得了皇位,那就得失去一些东西来交换; 从阿鸾为元蘅起名开始,元蘅便注定是绝嗣的命格; 所以即使他的身体和那方面的能力都无比正常,在宝蕴出现之前,宫中也仍然没有女人能怀上他的孩子,一个都没有! 如今,他怎么可能让慎皇贵妃怀上孩子呢? 更何况……有那么一瞬间,宝蕴想到了萧菩提的姘头蒋沁; 可慎皇贵妃之前暗害宝蕴不成、反被宝蕴设计吃下蟹心,已经不能有孕了; 就算有蒋沁这假太监在,萧菩提也怀不上啊? 宝蕴刚想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可想到伏渊偏偏是慎皇贵妃的亲爹; “你女儿和假太监搞破鞋也不可能怀上孩子”这种话,宝蕴怎么好意思向他开口呢? 须臾之间,宝蕴的表情千变万化,都没能逃得过伏渊那双眼! 伏渊淡然开口道:“娘娘这就方寸大乱了?若我再告诉您,皇上已经决定,若菩提这一胎是皇子,必定会被立为太子; “菩提也自然会母凭子贵成为大魏皇后,您又该当如何呢?” “什么?!”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太乱,好在宝蕴终究活了将近两千岁,光是这些还不足以乱她的阵脚。只是…… 慎皇贵妃萧菩提当上皇后是原书剧情的重大转折点之一! 原书里,萧菩提虽然没有孩子,可元蘅还是看在伏家的面子上立她为后,从宗室过继来的太子也养在她的名下。 那继子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又比蒋沁年轻、会孝敬母后,于是孝敬着孝敬着,就“孝敬”到了长秋宫的床上! 太子还承诺,“若我登基,必定还让母后母仪天下!” 于是萧菩提卯足了劲暗害元蘅! 不仅如此,“母子”二人还勾结西域,引胡人入关,伏渊好不容易平定的流民之乱再度席卷而来,整个大魏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萧菩提终究以自己随母姓为耻、恨父亲当年不让自己姓伏;于是她私底下撺掇元蘅,灭了伏家满门,自己却以“不姓伏”为由轻松逃脱。 元蘅驾崩后,萧菩提和太子引来的胡人终究是占领了皇宫,萧菩提更是将大好江山拱手相让! 历经千百年的大魏,终究是在萧菩提的手上灭亡了…… 想到这里,宝蕴打了个激灵,她绝不容许这种事在现实中发生! 也许系统让她生孩子,为的就是避免这个走向? “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宫!哪怕皇上亲口对我说他要将我逐出宫,我也无怨! “伏渊,无论你接不接受这个交易,本宫都要以长贵妃的身份命令你:送我回宫! “否则……”宝蕴将那碎瓷片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第56章 长贵妃,你已经“死”了! “本宫若死了,世上便无人知晓阿鸾的下落,将军可就永远都见不到她了!”碎瓷片在宝蕴的脖子上扎出了血! “娘娘先把这碎瓷放下,听微臣慢慢和你说……”伏渊摆手叹道。 他真是怕了她了! 他本以为她不过是个小小宠妃,却没想到她还有如此心境; 更是没想到她为了回到元蘅身边,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以为那碎瓷片是宝蕴用来防他的,所以从未放在眼里; 却没料到,她原来是打算留着割脖子用的! 他见那瓷片仍扎在宝蕴的脖子里,便再度叹了口气将一套襦裙放到床沿,背过身说道: “娘娘不如先换身衣裳,总不至于还觉得微臣对您有歹心?” “哼,假正经!”宝蕴啐道。 刚才她身上能看或不能看的地方都被他看光了;这会儿换个裙子,他倒是背过身去了! 宝蕴匆匆换上那襦裙,裙摆却缀了一排铃铛,稍有走动,便叮当作响! 这下哪怕她想偷偷逃走,估计也逃不了了!看来这伏渊,是真心不让她走啊! “长贵妃您目前还不能回去,因为……”伏渊见她换好衣裳,这才转过身说道,“因为在皇上和宫中人的眼里,您已经死了!” “啊?”宝蕴张大了嘴,她以为伏渊发现原主是个死人了! 可当她反应过来伏渊说的只是字面意思之后,就更惊讶了! “本宫已经死了?本宫现在是鬼???”宝蕴重复道。 那也不对啊?她吃了安胎丸,可保她分娩前母子平安; 纵然真的死了,也该离开原主的身体显现自己作为魅魔的真身,怎么可能还在这身体里呢? 伏渊叹道:“是皇上以为,您已经薨了,一尸两命……娘娘在伏家,已经昏迷半月有余了!” 原来,伏渊那日将宝蕴救走,匆忙间却留下了宝蕴的鞋子; 那绣花鞋孤零零地躺在湖边,前来找宝蕴的宫人以为宝蕴掉进了水里,赶紧下去救人,谁知过了几天当真捞上来一具尸体! “那女尸腹中有胎儿,虽然看着不像刚死几天的样子;可仵作说尸身在水里泡过、如今天又热了,烂得更快也是有的。 “加上宫中除了娘娘你之外,没有女子失踪,更别提有孕的女子了!所以……”伏渊点到即止。 “所以……他就这样把别人的尸体当成我了,是吗?我的‘尸体’如今在哪里?”宝蕴苦笑道。 “嫔妃尸体本应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再安葬在皇陵里;可那尸体不能再摆了,于是仵作验完尸已经下葬了。 “早上下葬、下午皇上就封了几个嫔妃。长贵妃……不,应该叫您‘长乐椒房’。 “皇上怜你一尸两命、死得凄惨,所以特地在‘皇贵妃’之上设置了同样无品无阶的‘椒房’位分。 “可惜啊……啧啧,您上午才风光大葬,下午皇上就册封了几个新的妃子。 “长乐椒房,您现在还愿意回去么?”伏渊忍住了抚上这张脸的手。 她像阿鸾,想必性格也像阿鸾,眼睛容不得沙子,对男人的态度尤其如此。 她为元蘅生儿育女,元蘅却连找都没找便将她匆匆“下葬”,还另结新欢,她怎么可能忍得下去、还想回去呢? 可他想错了! “当然愿意!本宫就是要回宫!大将军可别忘了,本宫顺利回宫了,才会告诉你阿鸾的下落!”宝蕴正色道。 “我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你可别忘了,菩提也有了身孕。 “就算你怀疑那孩子的来源,但……你的‘阿蘅’可从未怀疑过!”伏渊笑得古怪。 “那又如何?这能说明什么?”宝蕴暗中攥紧了拳头。 伏渊挑眉道:“这当然说明……皇上在你有孕时临幸过菩提,她侍寝和月事的记档才能和太医推断的怀孕时间对得上! “不过,娘娘要回宫也不难……” 宝蕴未从伏渊的话中品尝出酸楚,她听到最后一句话便眼放精光:“将军想通了是吗?那我们就现在就出发!” 伏渊哂笑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除非……” “除非什么?你快说呀!”宝蕴跺脚道。 “除非娘娘亲微臣一口……”伏渊指了指自己的脸。 “你……不要脸!”宝蕴挥拳打向伏渊,可立刻就被伏渊捉住手,整个人再度被推到榻上! “娘娘既然不愿意,那就当微臣没说过。阿鸾的下落,微臣和伏家自会找寻。 “若当真找不到,微臣娶娘娘作为续弦,也不算委屈。”伏渊望着床上的佳人,却不如方才那般放肆了。 “我就知道……你从头到尾根本没打算帮我!若是真心想帮,你不会由着皇上以为我死了!”宝蕴伏在枕头上,呜呜地哭着,却悄悄用余光观察着伏渊的反应。 伏渊闻言,喉咙像哽住一般:“我若不想帮你,由你被刺客乱刀砍死算了,又何至于冒着风险救你到伏家? “我只是好奇……我就当真那般不如皇上么?” 看来他当真是把宝蕴当成阿鸾了;毕竟同样的话,在话本里他也对阿鸾说过。 可宝蕴只觉得好笑——元蘅以为她心悦伏渊所以将她赶出来,如今伏渊又以为她是为了元蘅才拒绝他! 凡人老说“女人心、海底针”;可在宝蕴看来,男人的心才让人捉摸不透呢! “将军既然称本宫一声‘娘娘’,就应该记得本宫已经嫁人有夫君了,想来民间已成亲的女子也不能随意亲别人; “更何况……”宝蕴冷笑道,“那淬了毒的一爵九华冠、那让本宫小产的菩提子苏合香球…… “大将军,这可都是你那宝贝女儿的手笔啊!更何况……” 宝蕴吸了吸鼻子道:“本宫不喜欢老男人!我比你女儿还小两岁呢!” “哈哈哈,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么?长安不知多少名门贵女想给我做填房甚至做妾,只有娘娘嫌弃本侯年纪大。 “罢了……娘娘想要离开伏家也不难,不过……得等菩提当上皇后,微臣才能放你离开!素鸢!”伏渊击了击掌,从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侍女…… 第57章 相思入骨、缠绵难愈 “这是萧夫人,你把她伺候好了,不要多问、更别多嘴。把她伺候好了,本侯重重有赏! “若夫人离开、或有半点意见……哼!”伏渊对素鸢骤然冷脸,却对宝蕴笑道,“至于‘萧夫人’您…… “还请放心,这院子是阿鸾出嫁前的闺房,外面把守的都是她从长秋宫带出来的女骑,日夜确保您的安全!” 伏渊说罢,拂袖而去,心情显然极好;素鸢福了福身子,望向伏渊离去的背影,眼中好似有光。 “女骑……”宝蕴往窗外瞟去,果然都是精壮的中年妇女,或佩剑、或配弓。 她记得原书提到过,“女骑”是皇后专属的护卫之一; 从新后进宫、再到皇后出巡、最后到皇后下葬,所有重要的场合都离不开女骑。 伏鸾执掌长秋之时,从中择了八名心腹,当年方得顺利死遁出逃。 如今伏鸾虽不知去向,可八名女骑留在了伏家,由伏家所养、也为伏家所用。 这些女骑均由宫中培养,身手了得,不是宝蕴所能抗衡的,更何况…… 宝蕴稍在屋中走动,裙摆的铃铛们便叮当作响,半点瞒不了人! 也许是担心她做傻事,这屋里没有任何利器,连剪子都没有; 宝蕴试着徒手将铃铛揪下,可素鸢往后每天拿来的新衣裳,没有一件是不带铃铛的! “侯爷说,这裙子叫‘响铃裙’,是唐朝的武皇传下来的,我们做奴婢的想穿还没资格呢! “真羡慕夫人啊,嫁了人还能得侯爷的欢心!侯爷对夫人比对亲生女儿还上心呢; “放眼大魏,也只有伏皇后有这待遇了!”素鸢每每拿来新裙子,总是这样笑着说道。 看上去是“调侃”,可宝蕴分明听出她话里有话呢! “唉,也不知道凰儿怎么样了……”宝蕴斜倚在榻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母妃别担心,我在干娘这里好着呢!干娘还晋了从五品的容华呢!】 元凰那甜糯的心声从远方传来,宝蕴知道这是“传音入密”。 她有点懵懵的,但听见女儿报平安,她也就安心一些了。 元凰口中的“干娘”,自然是从前的谢宝林了。 “容华”与宝蕴曾被册封的“昭训”同属下六嫔;谢宝林以抚养长公主之故跻身嫔位,也算是元蘅有心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萧菩提一定开始害他了……”想到元蘅,宝蕴的心像是漏了一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度涌了出来! 她希望那神女托生的女儿能再透露一些消息,可元凰的心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宿主与暴君的亲密度+10!】 【宿主与暴君的亲密度+20!】 【宿主与暴君的亲密度+50!】 【宿主与暴君的亲密度达到上限!!!】 “你这系统又乱提醒。从前我和他日夜相伴,亲密度没见涨一点;如今我和他离得这么远,怎么可能会涨呢? “更何况,在他心里眼里,我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宝蕴自嘲道。 【他在想你。】 只这四个字,便让宝蕴的泪水决了堤!她从未想过,这世间会有人对她相思入骨、缠绵难愈…… 想到这里,宝蕴摸了摸肚子。是啊,不仅是为了元凰和元蘅,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这一胎,她也得振作起来! “安胎丸”本就让孕肚不怎么显怀,她又吃了新版签到功能累计签到三十天奖励的“好身材丸”,小腹甚至比很多未怀孕的女子还要平坦! 【叮!恭喜您签到100天,奖品为“换脸功能体验”一次!】 “换脸功能?”宝蕴眨巴了眼睛。 【是的哟!只要摸了对方的脸默数五下,就可以和对方互换面容;】 【宿主是女子,只能和女子交换哟!】 “摸一下就能换脸……可以换多久?”宝蕴好奇道。 【那要看对方的意愿了!只要对方愿意用您的脸,你们可以一辈子交换下去!】 宝蕴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有个计划已成…… “素鸢,你喜欢伏渊吗?”晚饭时,宝蕴开门见山地问道。 “侯爷武功盖世、又出身大魏最尊贵的伏家,长安女子谁不喜欢呢?”素鸢脸红道。 宝蕴正色道:“我不是问长安女子,我是问你——素鸢。” 素鸢沉默良久,终究是点了头。 因为喜欢他,所以什么都听他的; 因为喜欢他,所以甘愿入贱籍为奴为婢; 因为喜欢他,所以……他女儿在府中打死了人,她也愿意隐瞒! “若我能让你亲近他、甚至嫁给他当永宁侯夫人,你能帮我吗?”宝蕴趁势追问道。 “这……”素鸢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若夫人指的是帮您离开伏家,那可不行! “侯爷虽然喜欢您,但是恐怕没这么容易听您的话呢!要不然……” “那……你喜欢本夫人这张脸吗?”宝蕴未计较她话中的刺,换了个问题。 “夫人容色倾城,若奴婢能有夫人十分之一的美貌,也、也愿意!”素鸢抿了抿嘴。 “那就好!你夸得本夫人心花怒放,我很喜欢你。横竖这屋子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不如你也坐下一起吃! “讲究那些死规矩,有什么用呢?”宝蕴拉着她在桌旁坐下。 素鸢不疑有诈,便当真和她一起吃了起来;宝蕴还细细问了她身家来历,二人聊得兴起,素鸢还让小厨房热了壶酒。 “夫人喝醉了睡下了,不要出声打扰,让她好好休息!我出门买点醒酒药,去去就回!”酒过三巡后,素鸢捧着食盒出来,叮嘱屋外的女骑道。 素鸢出府前看了看宝蕴住了好久的屋子。 那是一座相当大的、带院子的三层小楼,光绕着它走一圈,恐怕至少就要一盏茶的时间。 她叹了口气,出门叫了辆马车:“去长安门。” “啊?哪里可是皇宫,不能随意去的,你这小姑娘……” “让你去便去!谁不知道那是皇宫?老娘去的就是皇宫!你在宫门停下就是,又没让你进去!”素鸢抛出一锭银子,那马夫顿时喜笑颜开。 “素鸢姑娘,这么晚了您来做什么?”素鸢甫一下马车,便有一侍卫主动迎来。 人,她是不认得的;可声音她听得分明——那是她当日被罚禁足时违令帮她叫来太医令的羽林骑顾如常! 顶着“素鸢”的脸的宝蕴莞尔道…… 第58章 日御数女,狗皇帝也不怕把身子掏空! “顾、顾大哥,大将军让奴婢给皇贵妃捎句话,还劳烦您让奴婢进去。”宝蕴转了转眼珠子。 “这……姐姐有什么话,我代为通传就是。省得姐姐进去这一趟了!”顾如常笑道 “这怎么能行呢?”宝蕴脱口而出,转念一想,又娇声道,“是伏家的私密事,大将军千叮万嘱,要奴婢当面和皇贵妃说的! “而且顾大哥当差辛苦,奴婢怎好意思让您多跑一趟呢?” “素鸢姐姐一向只称侯爷、不称大将军,怎么今日……”顾如常盯着宝蕴的脸狐疑道。 “这小子变聪明了啊……没从前看守清宁宫时好糊弄了。”宝蕴想了想,掏出从素鸢身上摘来的令牌,“顾大哥你看,这是伏家的令牌,奴婢可不敢骗您……” 顾如常摆手道:“伏家的令牌只能在伏家通行,哪能用来进宫呢?不行不行……” 宝蕴见他油盐不进,索性故作娇声道:“那要什么令牌才能让顾大哥放行呢?羽林骑的令牌吗? “顾大哥,你的令牌呢?” “你……”顾如常白净的脸变得更白了! 宝蕴趁机凑到他耳边说道:“若是让皇上知道,你用羽林骑的令牌来哄红蝉姑娘,他会怎么罚你呢?” “姑奶奶饶命,在下信你便是!”顾如常的脸从惨白变为红一阵、白一阵。 若是这小姑奶奶真的将此事告诉皇上,别说他了,恐怕顾家上下都要受牵连! 顾如常亲自带宝蕴来到瑶华宫附近,宝蕴找了个借口将他打发走了,自己却扭身往两仪殿的方向走去。 她看着各式各样绫罗满身、珠翠满头的女子出入两仪殿,有嫔妃、有宫女,还有被各路势力送进宫的美人儿; 里面时不时女子传出或欢愉或忍耐的娇吟…… “不得了,狗系统也会骗人了!就这样是‘他想你了’??? “‘想我’都荒淫成这样,要是不想我了,这大魏后宫得添多少新人啊?! “哼,看来伏渊还真没说错;亏我还自以为长了个心眼,以为他在挑拨离间。 “照这么看,他还替狗皇帝遮掩了不少呢!”宝蕴攥紧拳头跺了跺脚,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她转身要走,可想起元蘅日后会被萧菩提所害、大魏分崩离析,连带着自己的元凰可能也会有危险,宝蕴终究是心软了。 待到明月初升之时,宝蕴整了整和素鸢互换的衣裳进入两仪殿。 “你是哪宫哪殿、跟哪个主子、来两仪殿干什么的?”殿外的小太监趾高气昂道。 宝蕴拿出两仪殿的牌子,往他眼下一递; 这小太监虽是摸不着头脑,可终究让宝蕴进了两仪殿,只是在她身后嘀咕道:“真是,皇上这会子都歇下了,还派女人来有什么用?!” 宝蕴轻车熟路地来到元蘅的寝殿,元蘅趴在案桌上,浑身酒气,桌上还有打翻的酒盅,一片狼藉。 宝蕴叹了口气,无论是书中还是从前,元蘅都从未狼狈成这样。 “真沉啊……凡人说‘醉鬼比尸体还沉’,看来是真的……”宝蕴想把元蘅拖到榻上,结果不是元蘅跌到地上、就是撞到了元蘅的头; 总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元蘅舒舒服服躺了下来。 “这两仪殿……等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整顿整顿。平时‘皇上长’‘皇上短’的; “如今该伺候的时候,连个人影儿都不见!”宝蕴忿忿道。 “呀,怎么这么烫?!”她无意间摸到了元蘅的脸,见热得发烫,便开了一盅未动过的酒,沾了帕子给他擦脸,让他能凉快些、舒服些。 “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又要给你侍寝生孩子、现在还得当老妈子…… “等老娘恢复身份,我高低得……”宝蕴每擦一下都要跟着骂一句。 一开始只是心里暗骂,可后来见四周无人,索性嘴里也开始骂起来。 可骂着骂着,就骂不出口了——她给元蘅擦胳膊的时候,左手被元蘅紧紧攥住了,怎么抽都抽不出来。 她见元蘅的嘴动了动,便耐心地俯下身,听到的却是一声:“宝蕴……” “算你这狗皇帝还有点良心!这么想着我,怎么也不给我追封个‘皇后’当当; “横竖我都已经‘死’了,又碍不着你和那些莺莺燕燕在凡间快活!”宝蕴嘴上骂着“狗皇帝”,鼻子却一酸。 她叹了口气,趁势坐在床沿,右手再度摸了摸他的脸:“好像是没那么烫了…… “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喝那么多,更何况还‘日御数女’! “天天如此这般,都不等你那菩提和奸夫害你,你的身子就要被掏空了!” 她想起和元蘅初见的场景,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记得那把声音; 那晚他似乎也是酒醉,只是不知当时思念的是谁?想到这里,大颗泪珠儿滴到元蘅的脸上。 她离开元蘅几个月、又想了元蘅几个月;她想告诉元蘅,她从未“一尸两命”,有的只是“母子平安”。 可如今元蘅若当真醒来看到她这张脸,还能认出她吗? 【当然能认出来啦!父皇和母妃心有灵犀,区区皮囊岂会成为桎梏?】 元凰的心声再度传来,宝蕴这才放下心来。 “不到一岁的孩子,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不像神女,倒是像天上那些白胡子老头神仙!”宝蕴佯作嗔怪道。 她还未听见女儿的答复,反而听见殿外一阵窸窸窣窣、宫人跑动的声音。 “都打起精神来,是皇贵妃、慎皇贵妃来了!” “快快快快起来,让皇贵妃看到咱们又要挨板子啦!” “可是明明是皇上说不要人伺候的……” 宝蕴听见宫女和太监们的交谈,也想起身离开,可她的手仍被元蘅紧紧攥住!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宝蕴急得跺脚,可元蘅非但没松开手,反而越攥越紧了! 宝蕴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先是捻了个法决——当然没起作用; 而后试图唤出系统——当然还是没起作用; 当她试着喊元凰救她时,慎皇贵妃萧菩提已然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进入元蘅的寝殿了! “贱婢!”未等宝蕴行礼,轻雾的巴掌便扇了过来! “轻雾姐姐,且慢!”正当这巴掌快扇到脸上时,宝蕴赶忙喊道! 慎皇贵妃冷笑道:“你这贱婢,还认识本宫的女史?那还敢趁本宫有孕,勾搭皇上?!” 宝蕴连忙躬身道:“姑奶奶误会了……奴婢、奴婢是大将军从伏家送进宫、伺候姑奶奶的!” 慎皇贵妃皱了皱眉,走到宝蕴面前,抬起宝蕴的下巴,而后狠狠地亲手刮了她一巴掌! 东珠护甲当即在宝蕴脸上留下三道血痕,触目惊心! “你……” 第59章 是不是又要伺候到床上去了? 宝蕴顿时只觉脸上一热,而后有血沁出。 她直勾勾地盯着慎皇贵妃的东珠护甲,想起元凰出生那天也受过一样的伤,心中满是心疼。 她和萧菩提的旧账未清,如今又新添了一笔! “姑奶奶龙胎要紧;若为了奴婢动怒伤身,就不值当了!”宝蕴心中恨毒了慎皇贵妃,面上却不显。 “要死、要死,这是在大魏皇宫,你不尊称娘娘为‘慎皇贵妃’,喊什么‘姑奶奶’!”轻雾当面啐道。 宝蕴自是笑吟吟道:“轻雾姐姐说笑了。奴婢是伏家的丫鬟,称娘娘为‘姑奶奶’,自然是因为和姑奶奶是一家的; “若口称‘慎皇贵妃’,自然和这位是一家的,岂不是和姑奶奶生分了?” 宝蕴朝榻上的元蘅努了努嘴,面带得意地望着轻雾——呵,“下人”之间也分亲疏呢! 慎皇贵妃当年进宫时从伏家带的侍婢病的病、死的死,她没法子才在宫女中挑了轻雾作为贴身女史; 可一些事关伏家的私密事,她却从不让轻雾经手! “你!”轻雾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慎皇贵妃却摆了摆手,“哼,脸上挂了彩还不怨不怒,倒是我伏家的教养…… “可本宫没听说爹爹派人进宫啊?你这奴才,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说!” “什么‘不怨不怒’,要不是手被狗皇帝攥住了,你看我怨不怨、怒不怒!”宝蕴心内骂道,脸上却笑道,“大将军只说,前几年那个贞儿姑娘的事已经了了,让姑奶奶放心!” “贞儿?我爹还说了什么?”慎皇贵妃听到“贞儿”这名字,立时收了笑脸。 “没了,大将军只让奴婢捎了这句话。具体什么意思,奴婢不懂、也不敢多问!”宝蕴莞尔道。 这“贞儿”便是兰陵萧氏真正的嫡长女、萧珩流落在伏家而后被萧菩提打死的亲妹妹了! 这事在伏家向来是绝密,连萧菩提的几个亲叔叔都未必知道; 如今从宝蕴口中说出来,可见她确实是伏家的人! “哼,大将军派你来给慎皇贵妃传话,你正经事不做,却巴巴地来到两仪殿,伺候起皇上来? “这伺候着、伺候着,是不是又要伺候到床上去了?和当初的长乐椒房一样!”冯贤妃盯着宝蕴与元蘅十指紧扣的手,似笑非笑。 “奴婢初入皇宫、不认识路,见这大殿金碧辉煌、是附近殿宇里最壮丽的,便一心以为是咱们家娘娘住的了……”宝蕴抿了抿嘴。 从前萧菩提失宠、被降位分时,冯贤妃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出头; 如今萧菩提怀了龙种还复了位,贤妃巴结得比谁都快! “吵吵嚷嚷的,睡个觉都睡不安生!”慎皇贵妃狐疑之间,元蘅却醒了,嫔妃和宫人们跪了一地,唯有宝蕴站着不动。 “你这奴婢,别人都行礼,你为何不行?”元蘅懒洋洋地问道。 “回皇上,您握着奴婢的手,奴婢跪不下去。”宝蕴低头道。 “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元蘅闻言,不仅未放开她的手,反而攥得更紧了! “奴婢……名叫素鸢,是伏家的侍婢。”宝蕴轻叹一声,这才微微抬起头。 她想见元蘅、想和他说话、想告诉他她有多想他;可宝蕴不想顶着如今这张相貌平平的脸与元蘅相见!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用自己原本的那张脸来见元蘅啊! 不是萧宝蕴的脸,而是魅魔旖旎的脸。 她来凡间这一趟,“容色倾城”这种词已经听倦了; 可这些凡人根本没见过,什么才是真正的“容色倾城”! “皇上,这贱婢的话不可信!伏家向来讲规矩,怎会只派一个丫鬟进宫、这丫鬟还到处乱跑、跑到两仪殿来呢? “陛下,几个月前宫中进了刺客,长乐椒房才会一尸两命,难道您忘了吗???”冯贤妃赶紧进言道。 “菩提,你说呢?她是伏家的丫鬟、还是宫中刺客? “这姑娘的命,如今就攥在你手里了!”元蘅笑道。 “呀!”宝蕴猝不及防被元蘅一拽,一下就跌坐在他的怀里! “这狗皇帝,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存心让我去死啊!”宝蕴心中叫苦不迭;却没发现,她的心一下子平定了下来…… “臣妾……”慎皇贵妃柳眉微蹙、犹豫不决,“臣妾在家里委实没见过这丫鬟。可伏家不仅指爹爹的‘永宁侯府’,还有其他数十处宅子; “这丫鬟是否是其他宅子的,臣妾……” “素鸢确实是微臣的婢女;都是微臣管教不严,才让素鸢惊扰了圣驾。 “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若皇上要降罪,还请责罚微臣,饶了素鸢……”伏渊匆匆赶来、躬身拜道。 “爹爹,你……”慎皇贵妃望着父亲,眼中满是疑惑—— 她爹是堂堂永宁侯兼大将军,大晚上进宫居然只是为了个丫鬟? 要知道有好几次她病了、疼痛难忍,伏渊都以宫规为由拒绝进宫,只让她去找太医;如今他居然愿意为了个丫鬟受罚??? “谁说朕要罚她了?她方才伺候得朕很满意,朕不但不会罚她,还要赏她!”元蘅睥睨着行礼如仪的伏渊,话中听不出悲喜。 “赏她?难道是……”冯贤妃拼命拽着慎皇贵妃的袖子,皇贵妃却不为所动! “素鸢,你姓什么?”谈笑间,元蘅将宝蕴圈得更紧了! “奴婢……没有姓,就叫素鸢。”宝蕴低低答道。 她怎么知道素鸢姓什么?书里没写、她把素鸢灌醉前也没问啊! “那好……既然是伏家送来的人、又有大将军作保,朕就赐你姓‘伏’好了!”元蘅笑眯眯道,“朕封伏素鸢为从五品昭华,封号为‘长安’,赐居……” “皇上,快入夏了,莲池的莲花快开了……”扬劲低声提醒道。 “那就赐居莲池院!朕希望素鸢姑娘在宫中能一世长安; “不过今天,你还得在两仪殿过夜……”元蘅在宝蕴耳边低声说道。 眼见元蘅口谕已下,贤妃与伏渊再有意见也无济于事,反而是宝蕴低声道 “皇上,大将军是臣妾旧主,可否容臣妾最后再听他一次教诲?”宝蕴低声问道。 元蘅虽有迟疑,可今日心情大好,也就将偏殿让给他二人了。 “奴婢如今晋为嫔位,也算是为将军和伏家争光;将军怎么还不高兴呢?”宝蕴笑眯眯道。 “你……娘娘说过,只要你进宫向报了平安,就告诉微臣阿鸾的下落,如今是否该说了?”伏渊眯眼道。 他回伏家时甫一见到留在那儿的“宝蕴”,便一眼看出了不对劲! 第60章 不过是耳垂被他舔舐轻咬,宝蕴便觉得脸上如同火烧一般 宝蕴笑得古怪道:“这事儿大将军记得倒是清……可你好像忘了,本宫当初说的是,要你护送我回宫; “可如今本宫不但是自己想法子回宫的,而且你那宝贝女儿……” 宝蕴指了指她脸上的那“三道彩”。 伏渊冷笑道:“娘娘的话看似满腹委屈,可你的脸明明是在挑衅!” 宝蕴莞尔道:“本宫就是在挑衅,将军能奈我何?别忘了,如今我随你姓‘伏’; “若我在宫中有半点行差踏错,别说你女儿,连整个伏家都是可以连累的! “本宫倒是好奇:你是如何发现留在那三层小楼里的是素鸢,而不是‘宝蕴’的?” “你……”伏渊一时语塞,而后抬了下巴道,“微臣担心将你走后的事说出口,娘娘要找皇上告状,说我言语冒犯您呢! “既然娘娘不愿说出阿鸾的下落,本侯也不强人所难。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找寻阿鸾一天。我就不信,没了你这小妮子,伏家会找不到阿鸾? “哼,娘娘既然想成为‘素鸢’,那就在宫中好好做素鸢! “您今夜‘第一次’侍寝,微臣祝娘娘能让皇上满意、多多晋位、三年抱俩,好让我伏家也沾您的光呢。微臣告辞!” 伏渊前脚负气而去,后脚便有宫人伺候宝蕴沐浴更衣、将她抬回元蘅的寝殿,连规矩都来不及教。 寝殿已被打扫干净,还熏了香。这香气宝蕴再熟悉不过——乃是从前关雎宫日夜点的“鹅梨帐中香”。 元蘅也换了身玄色带莲纹的寝衣,手持一卷《太史公书》斜倚在榻上,宝蕴来了,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素鸢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愿吾皇……”礼还未成,宝蕴却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笑朕酒醉无状、还是笑朕好骗,牵了你的手就封你为下六嫔之一? “可是朕若不抬举你,恐怕你那好‘姑奶奶’不会轻饶你呢!”元蘅这才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到宝蕴的脸上。 “他都听见了???”宝蕴心中一沉。 “臣妾不敢。臣妾是笑啊……这帐中香多是女子熏点,颇少男子喜爱。 “如今皇上寝殿里点了,臣妾觉得新鲜;臣妾是奴婢出身,没见过世面,还望陛下……海涵。”宝蕴说罢,大着胆子看了元蘅一眼。 傍晚时担心他的身子,倒没注意到,他整个人都比之前瘦了一大圈。 “朕从前也不喜这香,但是……有人喜欢。”元蘅垂了眼睑,指了指腿,“罢了,过来! “也不知在哪儿撞的,醒来就觉得腿疼……” “有人喜欢”…… 这人会是……她吗? 宝蕴来到床沿,替元蘅揉起腿来。这次她倒是忍住笑了——元蘅的腿呀,是被她拖上榻时撞疼的! “你在伏家的时候,是怎么伺候你家大将军的?”元蘅眯起眼睛,似是很受用宝蕴的手艺。 宝蕴淡淡答道:“不过是给将军端茶递水、捏肩捶腿罢了。” “哦,就只这样?没有别的了?比如……”元蘅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在她耳边低语道,“像这样?” 不过是耳垂被他舔舐轻咬,宝蕴须臾之间就觉得脸上如火烧一般,甚至比之前真正的缠绵更为剧烈! “如果臣妾说有……皇上会不会把臣妾逐出宫呢?”宝蕴决定逗逗这从前的、也是现在的夫君。 “怎么会?那岂不是便宜了他……朕从小到大都未见过大将军惊慌失措; “可你居然可以让他失态至此、甚至阑入宫闱……知道什么是‘阑入宫闱’么?”元蘅呢喃道。 “臣妾不知,还请皇上……教教臣妾。”宝蕴用指尖绕着元蘅的发尾,瞥了一眼被搁置在枕边的《太史公书》,心内却思忖道,“原来你这怀抱,天下哪个女人都能躺得; “想必这‘结发’,也和不只我一个人结过……我有什么不懂的?不过是想找个由头和你多说两句话而已……” “这‘阑入宫闱’啊,就是……”元蘅口中解释着史书上的字句,手上却不安分了起来。 “皇上,臣妾今晚不方便侍寝;臣妾……来红了!”宝蕴低低地说道。 “哼,宫中别的女子都巴不得天天侍寝,你倒是会找借口。”说笑之间,元蘅的手却并未在宝蕴身上停下。 “是真的,皇上!您不信的话……”宝蕴挣扎着起身,床沿果然有一大块血迹! 安胎丸虽然可保母子平安,可宝蕴实在迈不过心中这一关,她怎么能怀着孩子侍寝呢? 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她明明知道,肚子里有个小生命…… 是以在沐浴更衣时,她悄悄询问系统、并在系统中购买了“复经丸”和“保胎丸”。 “复经丸”虽说是对绝经女子才有效,可宝蕴钻了空子——“妇人怀孕时不来月事,怎么不算‘绝经’呢?”; 而“保胎丸”可保胎儿长期在体内且不被诊出喜脉,即使到了产期也不生,最长可保三年! 她不知自己要当多久的“素鸢”,更不知自己能当多久的“从五品长安昭华”; 在这期间若被太医诊出喜脉甚至生了孩子,恐怕她就得真的去世了! “罢了……宫里人舌头长,你若现在回去,别人只会当你被朕‘退货’; “这样的妃子啊,在宫中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元蘅睡着前如是说 元蘅终究是放过了她。她换了衣裳和月事带后,守着元蘅坐了一夜。 这一晚,她为他掖被子,又为他扇扇子,等他临上朝才乘着步辇回到自己的新居——莲池院。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宝蕴下步辇的脚还未沾地,便见扬劲笑眯眯地躬身道。 “喜从何来?”宝蕴兴致缺缺道。 算起来,她已经将近二十五个时辰没有睡觉了!哪怕天塌下来,她现在也只想睡觉! “皇上说娘娘昨晚伺候得极好,上朝前特地吩咐奴才亲自来宣旨; “您进宫还不到一天,就已经由从五品昭华、晋为正五品、上三嫔的淑媛啦!” “伺、伺候得……极好?”宝蕴不知是惊还是吓,当场晕了过去——总之,肯定不是高兴的! 她醒来时,离晋为“上三嫔”之一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 第61章 我给我自己看坟??? “宝蕴、宝蕴……” “旖旎……” “你是素鸢、还是宝蕴,亦或是……” 宝蕴迷迷糊糊的,有时像是沉在水底、一会儿又如腾在云端,听着不同的人叫她、喊她; 她清楚知道自己身在梦境,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感觉好熟悉,像是…… “娘娘,您醒了?您昏迷的这几天,皇上每天都来探望您呢! “这宫里啊……能让皇上这么上心的,也只有从前的宝月皇后和长乐椒房了!”宝蕴甫一睁眼,便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 “红、红蝉?”宝蕴猛地从床上起身。她没看错??? 如果这宫女真的是红蝉的话,是不是说明从她被元蘅赶出两仪殿开始只是一场梦呢? 也许她还在两仪殿、还是正二品长贵妃萧宝蕴,大魏和元蘅也没有陷入危险…… 可宝蕴照了镜子后失望了—— 她不仅顶着的是素鸢的那张脸,而且慎皇贵妃抓伤的“三道彩”也依旧挂着。 “我已经吃了安胎丸,为什么脸上的伤没有复原?我怀元凰时被丽珠的金错刀捅了,都能和没事人儿一样呢!”宝蕴好奇地问了系统。 【因为这不是宿主您的脸,是素鸢的脸哟!】 【安胎丸确保的“母子平安”,是指服用安胎丸时的“母子”;】 【您吃安胎丸时尚未和素鸢换脸,安胎丸只能保证您的脸是安全的。】 【与之相对应的是,您自己的脸现在虽然长在素鸢身上,但它是受安胎丸保护的,请您放心!】 宝蕴一转身,却见红蝉已带着十一个小宫女跪在她身后。 一行人对宝蕴行了跪拜大礼,红蝉将小宫女们打发走后似笑非笑道:“奴婢红蝉,参见长安昭华。奴婢是莲池院的女史; “娘娘好聪明!今日不过是第一次见到奴婢、且方才只是望着奴婢的背影,便知奴婢名叫‘红蝉’?” “我……”宝蕴一时语塞。 是啊……在宫中人眼里,“萧宝蕴”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伏素鸢”是不应该认识红蝉的。 可宝蕴到底活了一千八百岁,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本宫昏睡时听见小宫女喊你‘红蝉姐姐’;且你的衣裳一看就是女史而非普通宫女,仅此而已。” “哦,是吗?那……”红蝉膝行至宝蕴身边,继续说道,“可这还不算,您进宫那天和羽林骑的顾如常说了什么,您应该还记得?” 宝蕴抬眼望了望屋顶,思索着进宫那天的事,方才装作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拿了顾如常令牌的红蝉姑娘啊! “顾家和伏家是远房亲戚,几百年来互有往来,下人们也各有自己打听消息的来源。 “本宫从前是伏家的侍婢,知道顾家的事有什么出奇?你的顾大哥恐怕也知道伏家的不少私隐呢!” “娘娘,您……”红蝉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是奴婢多嘴,奴婢愿受责罚……” “都是下人出身,好好的罚什么?本宫知道,我和慎皇贵妃都是伏家的人; “你从前伺候长、长乐椒房,她和皇贵妃不对付,所以瞧不上本宫也是有的。”宝蕴莞尔道。 “不是这样的!奴婢……”这下,语塞的轮到红蝉了。 “起来!你带人提前准备一下,明儿个早上是本宫第一次给慎皇贵妃敬茶,可不能马虎了!”宝蕴叹道。 红蝉抬头道:“可皇上特地开恩说,您不用给慎皇贵妃敬茶;不仅册封后的‘执妾礼’免了,往后每日的请安也免了……” “不,你照本宫的话去准备……”宝蕴正色道。 她坐在梳妆台前,想着红蝉的话。 元蘅来看她、元蘅免了她的“执妾礼”、元蘅免了她的请安; 加上甫一进宫便晋为嫔位且得了二字封号、不到十二时辰便又晋为上三嫔…… 不对,好像缺了些什么? “系统,我这几天被册封、得封号、晋位,怎么没有奖励魅惑值呢?”宝蕴狐疑道。 【是这样的,您之前已经晋为“正二品长乐长贵妃”,这次的位分没有之前高,不能重复领取奖励呢!】 宝蕴更加狐疑道:“那狗皇帝追封我为‘椒房’,位分在‘长贵妃’之上,怎么也没有奖励呢?” 【死后追封,没有意义。】 【系统没有出错,系统永远不会出错。】 【系统永永远远忠于宿主,直到解绑为止。】 宝蕴看着商城里仅剩的9魅惑值欲哭无泪——早知道当初就不买那么多“强身丸”了! 买了五颗只用了一颗,眼下她又没心思侍寝…… 宝蕴叹了口气。若不想办法再挣些魅惑值,恐怕要买道具的时候只能干着急了! 而且……她很想念自己的女儿。 带着这样的思念,宝蕴来到莲池院的庭院,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莲叶; 诗人所云的“接天莲叶无穷碧”,大抵如此! 宝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望见离岸边栏杆不近不远的地方有一所“小房子”。 那房子“生长”在莲叶之中,又被云雾笼罩,宝蕴堪堪望了个轮廓。 “那是长乐椒房的水冢。长乐椒房溺毙于此、一尸两命。皇上便在这莲池之上给她建了水冢,希望她能安眠……”红蝉为宝蕴披上披风,又往她手里塞了个暖炉。 如今已入夏,宝蕴便换上了薄衣服;待披上这斗篷,宝蕴这才觉得刚才确实有些发寒了。可是…… 不对! “你说这是谁的水冢???”宝蕴问道。 “是长、长乐椒房的……若娘娘忌讳,奴婢以后不说了!”红蝉低了头、眼圈也红了。 哎,长乐椒房?那不就是宝蕴她自己嘛??? 合着狗皇帝让她给自己看坟来了??? “可本宫听说……长乐椒房被葬在皇陵里了呀?!”宝蕴眨巴了眼睛,她记得伏渊是这么说的。 红蝉叹道:“对外是这么说的,可……那时节长乐椒房刚薨,夜夜入皇上的梦。 “皇上找来冯国师,国师了解前因后果后,说是长乐椒房生皇帝的气; “若要化解怨气,死在哪儿、葬在哪儿才好。于是皇上才在莲池建了这么一座水冢……” “冯国师?他叫什么?”宝蕴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叫……‘冯庭燎’。” 果然! 宝蕴闻言,沉默良久。 “夜未央、庭燎之光。”这位冯国师在原书中并未出现,但他和宝蕴也是“老相识”了…… 第62章 皇上名媛贵女见多了,净喜欢这些下三滥的! 大魏国师冯庭燎,原是天庭的白虎神君,无人知晓他为何下界临凡。 旖旎三百岁时初次下凡历练,便遇到了这位冯庭燎——他在凡间总是叫这个名字,千百年来从未改变。 当时的他也是国师,还是一位好国师。 那时节旖旎不懂事,附在一位皇妃的身上,跟着宫中女子有样学样,也做了些推人落水的小坏事,谁知这就引起了如今托生为元凰的神女的不满! 神女先后引来红莲业火与灭世大洪水来对付旖旎,打得旖旎无处可逃,幸得冯庭燎出面相救,旖旎才得以逃出生天。 冯庭燎举手投足间便平息了灭世洪水,这让当时还是个小女孩的旖旎对冯庭燎崇拜得不得了! 可如今他建议元蘅建水冢压制“长乐椒房”,却有些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他那套“死在哪儿葬在哪儿方得心安”的说法,能唬弄得了元蘅这凡夫俗子,可骗不了她! “这水冢也是神奇,无论雨下多大、莲池的水位涨多高,都盖不过它。 “水位涨了、它就跟着涨,连当初建水冢的师傅都连连称奇呢!”红蝉叹道。 宝蕴望着“自己的水冢”,若有所思;这一“思”,就“思”到了第二天早上敬茶的时辰! “去年淑妃姐姐说皇上眼光不行,臣妾还觉得您胆大;如今看来,咱们的皇上啊…… “眼光的确是一年比一年都不如了!从前长乐椒房着实貌美,一时迷了皇上心智也是有的; “如今这、这什么长安淑媛,侯府丫鬟出身,生的还没宫女好看呢! “淑妃姐姐,您说是吗?”冯贤妃抿嘴笑道。 沈淑妃呷了口茶,淡淡道:“臣妾好像比贤妃还小两岁,恐怕担不得‘姐姐’二字……” 贤妃还未落的嘴角一下子凝固在那里,还抽搐了两下。 “淑妃娘娘说得是……贤妃娘娘贵为四妃之首,淑妃该反过来喊贤妃才是!”昭昭谄媚道。 她上回在关雎宫被元蘅斥责后,便被褫夺了封号; 而后又因得罪了位分比她高的妃子而不自知,便又由正六品贵姬降到了从七品充衣,连一宫主位也失去了。 贤妃冷笑道:“谁尊谁卑、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这也是我们四妃的事,轮得到史充衣插嘴么? “还是说……史充衣看如今仁妃的位子空缺,想补上呢?啊!本宫记起来了—— “史充衣从前好像也是掖庭的宫女?还和长乐椒房同住一间宫女房。 “可惜啊、可惜!同人不同命,人家能生龙种、还让皇上单独给她设立位分,还是两个,你呢?” “贤妃娘娘指点的是,昭昭……谨记在心。”昭昭本想谄媚攀附,被贤妃一顿训斥,小脸不由红一阵白一阵。 周围的妃子见了,要么以帕掩嘴偷笑、要么当没看见,连和昭昭同住宁安宫的几位嫔妃也都没人帮她说话,生怕沾一身腥! 正说着,慎皇贵妃被宫人们簇拥着,从内殿款款而出。 她扫了一眼众妃,见独独缺了一人,便开口道:“怎么没见长安淑媛?本宫可是听说,她昨儿个已经醒了……” 昭昭连忙道:“是呢是呢!按理说宫妃入宫及侍寝的第二天,都应该拜会皇后娘娘; “如今宫中无后,娘娘贵为皇贵妃、位同附后,长安淑媛理应向您敬茶来的。 “可她没来,可见没把您这副后放在……” “掌嘴!”未等昭昭把话说完,慎皇贵妃便抚着她那金尊玉贵的东珠护甲道。 “我、臣妾又做错什……啊!”轻雾左右开弓,打的昭昭出不了声! 谢容华莞尔道:“史充衣这半天,说错几次话了?且不提‘没有皇后’这种事是不是你我等妃嫔该议论的; “你要说‘没有皇后’就说‘没有皇后’,‘无后’二字岂能乱说?” 钱良人冷笑道:“这也就是如今皇上有了楚国长公主,你说了这两个大逆不道的字掌嘴便完事了; “若是从前皇上没孩子的时候你说这话,恐怕你想留个全尸都难!” 今日从进殿起,就不停有人提起长乐椒房; 如今又提起楚国长公主元凰,连年纪最小的张淑女也想起宝蕴从前的好来,不由红了眼眶。 “你……”昭昭怒目圆睁。 先前冯贤妃和谢容华教训她,她还能忍,毕竟她们的位分在她之上; 可这钱良人不过正八品,明明低于自己,凭什么来指责自己呢? 陆德妃笑道:“听说皇上因长安淑媛出自娘娘所在的伏家,所以免了她在宫中的一切礼数……” “哼,那小娘们儿是什么人,也配和咱们娘娘比?! “哼,不过是伏家下三等的丫鬟罢了!丫鬟你还不知道?伺候男人的时候一里一里的就爬上来了; “也就是皇上名媛贵女见多了,净喜欢这些下三滥的!史充衣,是不是啊?”冯贤妃皮笑肉不笑道。 昭昭再度跪下,连声称“是”,惹得众妃啧啧称奇! “史充衣可真听贤妃娘娘的话啊!” “是啊,跟小哈巴狗似的!” “丢死人了,和她一个宫的!幸亏她如今不是主位了!” 慎皇贵妃的心中五味杂陈,拳头在袖中攥紧,面上却等妃嫔们嘲笑完昭昭才笑道: “大家同为妃嫔,便都是姐妹、是一家人,不要再说什么‘丫鬟侍婢’、‘宫女奴才’等话了! “既然长安淑媛有皇上钦赐的恩典,那咱们不如……” “正五品长安淑媛觐见、向慎皇贵妃敬茶!”殿外却传来一阵悠长的通报。 宝蕴头戴鎏金蔓草蝴蝶纹银步摇、身穿上三嫔的朝服; 她大步流星进殿,行礼如仪道:“臣妾伏素鸢,参见是慎皇贵妃。臣妾来迟,还望娘娘……海涵。” “哼,又一个连步摇不会戴的,摇摇晃晃,像什么样子!”朱婉仪小声啐道。 宝蕴刚“薨”时,元蘅日夜买醉,不少妃子趁机晋位,这朱婉仪便是其中之一了。 从前宝蕴戴步摇会晃她就相当不满意,碍于身份只敢躲在仁妃后面皱眉、不敢多嘴; 如今萧宝蕴摇身一变,成为“伏素鸢”,朱婉仪可顾不得那么多了! 宝蕴盯着朱婉仪,似笑非笑道…… 第63章 宫斗模拟器 “朱婉仪说得也许没错,可皇上就喜欢臣妾戴步摇时叮当作响的样子。 “喏,这银步摇还是今儿个早上扬总管亲自捧着送来的,说是皇上单赏臣妾一个人呢!”宝蕴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步摇,故意摸得步摇叮叮当当的。 陆德妃道:“这步摇好像是……” 沈淑妃淡然道:“陆姐姐也是记性不好了,长安淑媛这银步摇,和宝月皇后当年的累丝嵌宝牡丹纹金步摇是一对儿呢! “那可是皇上和宝月皇后的定情之物。宝月皇后仙逝后,金步摇随她下葬,银步摇也再也未拿出来赏人了……” 淑妃顿了顿,盯着宝蕴幽幽说道:“淑媛这一来,不仅初封即为嫔位,更是得了二字封号、不到十二时辰便晋位; “如今皇上又赏了这银步摇,难怪你今儿个敬茶来迟了。如此恩宠,姐妹们真是望尘莫及啊!” 宝蕴对淑妃福了福身子,笑吟吟道:“臣妾竟不知这小小步摇居然是如此贵重之物? “那想来是皇上看重伏家和我们姑奶奶,才赏给臣妾这步摇!朱婉仪……” “啊?”朱婉仪听了淑妃的话,已是后悔开口;如今听到宝蕴开口叫自己,更是一惊! 宝蕴莞尔道:“您不喜欢臣妾步摇乱晃,可皇上喜欢;那臣妾是讨好您、还是……讨好皇上呢?” “这、臣妾……”朱婉仪的脸红得如猪肝一般。 她抬眼望了望慎皇贵妃,眼中似有求救之意。 “好了……不过是步摇晃了下,有什么要紧的?在宫中为妃,自然是以皇上的喜好为先。 “素鸢,你不是来向本宫敬茶的么?开始!如今天热了,早结束早些散去,各自回宫歇息……”慎皇贵妃提醒道。 “素鸢向皇贵妃敬茶,愿皇贵妃万福金安……”宝蕴做足礼仪。 “呀……”慎皇贵妃的指尖刚碰到茶盏,便将茶盏打翻在宝蕴身上! 宝蕴早知会有此一劫,故意跪在地上委屈道:“姑奶奶这是对茶不满意、还是对素鸢不满意? “亦或是……对伏家和皇上不满意呢?” 众妃本来兴致缺缺,可一看到这一幕,便来了精神! “本宫……你胡说什么?本宫不过因茶水太烫失手打翻茶盏,本宫未责罚你烫到本宫,你做什么委屈的样子? “难道你在伏家伺候的时候也是这样,连杯茶都敬不好的吗?”慎皇贵妃斥责道。 “臣妾不敢挑姑奶奶的错,可、可臣妾就怕烫到姑奶奶,巴巴地准备了温茶,直接就能入口的,怎会烫到姑奶奶呢?”宝蕴大着胆子,双眼再度对上慎皇贵妃! “确实是温茶,甚至因为刚才耽搁了一些时辰,而且已经有些凉了……”这些嫔妃中以陆德妃资历最老,是以只有她敢上前摸了摸打翻在宝蕴身上的茶,并说出真相。 “皇贵妃也真是,自己家的侍婢进了宫,不说好好拉拢一番,还当众给她没脸!” “就是!都多少年了,还玩泼茶这种把戏,一看就是故意的!” “我看啊……皇贵妃是妒忌长安淑媛呢!” “这长安淑媛有什么好妒忌的?侍婢出身、相貌平平,皇贵妃可是已经怀了龙种呢!” “可谁让她一来,就有二字封号呢?” 宝蕴竖着耳朵听着嫔妃们的议论,心中好不得意! 毕竟“素鸢”出自慎皇贵妃的娘家,谁能想到她和萧菩提不是一条心呢? 加上萧菩提多年来跋扈惯了,只有她弹压众嫔妃的份,谁又能想到她才是吃亏的那一方呢?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罢了……素鸢啊,今日就当本宫接了你的茶了! “你好歹也是伏家送进宫的,和本宫是一家的;以后多来瑶华宫陪陪本宫。 “来这儿就和在自己寝宫一样……”慎皇贵妃脸上勉强挂着笑,指尖早已掐进掌心。 【“宫斗模拟功能”体验完毕,宿主根据模拟内容,成功化解困境一次,奖励233魅惑值!】 原来,她昨夜思索了一晚上,也和系统谈判了一晚上。 “你这系统玩法太简单、功能太少、获取魅惑值的方式太单一!一遇到危险我只能靠自己,要你何用?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解绑了!”宝蕴当时生气跺脚道。 她以为系统又会拿歪嘴龙王来威胁她,可这次非但没有,系统还爽快地答应让她体验最新推出的“宫斗模拟功能”。 她通过模拟功能推演出,慎皇贵妃会在敬茶时故意用热茶烫她; 最终素鸢的脸被烫伤、并且由于不受安胎丸保护,这烫伤是不可逆的! 第二次推演时,宝蕴特地让系统设定成用凉茶敬茶,正当她美滋滋地以为这次推演能成功时,却被系统告知—— 【慎皇贵妃觉得您用凉茶敬茶是为“大不敬”,且装作被凉茶喝坏了肚子。皇上震怒,将您打入广寒殿,孤独终老!】 到了第三次才艰难通关,宝蕴便按照第三次推演的方案带来温茶,慎皇贵妃的所有反应均和模拟一致…… 只是萧菩提没想到这茶既不烫也不凉,等她将茶泼到宝蕴身上时发现这茶是温的,已经晚了,更别提还有陆德妃对宝蕴出言相助! 如今她这“用茶烫自家新进嫔妃”的恶名,算是在后宫坐实了; 而宝蕴不仅一点都没被烫到,还是众人眼里受委屈的那一个! “正九品更衣冯妙言前来觐见,向慎皇贵妃敬茶……”众妃见慎皇贵妃面色不好,刚要起身散去,便听见殿外又一声悠长的通报。 “怎么回事?这是谁?” “冯……冯什么?怎么没听过?” 嫔妃们正疑惑着,便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打扮素净的小姑娘走进殿内。 “嫔妾冯妙言,拜见……”冯妙言刚欲行礼,便被慎皇贵妃打断了,“本宫怎么从未听说过你?” 慎皇贵妃照旧抚着她那东珠护甲。 “回慎皇贵妃,嫔妾昨晚伺候皇上、今天早上刚封的‘更衣’,娘娘不知道,也是有的。”冯妙言咧嘴一笑,露出两个梨涡,煞是可爱! 她刚走上前,手还未碰到托盘里的茶盏,那茶便被轻雾连着托盘一起打翻了! 第64章 长公主又不是畜生,岂能随便让人参观?【妇女节快乐】 “轻雾姐姐,您这是做什么?”茶盘落地,冯妙言被溅了一身茶水;女史桑珠赶忙给自家主子擦着衣裳。 妙言自己却仍立在原地,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她虽未被烫着,可也显得颇为狼狈! “冯妙言、冯……”宝蕴眯着双眼,望着这新来的小更衣,轻声念着她的名字。 “长安淑媛敬茶来迟,是因为皇上派人给她送了赏赐; “冯更衣,你此番迟来是因为什么呢?莫不是没把本宫这位同副后的皇贵妃放在眼里?”慎皇贵妃抬眉质问道。 冯妙言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回慎皇贵妃的话,嫔妾不敢! “嫔妾昨夜侍寝、早上起来伺候皇上用了早膳,而后又亲手替皇上换龙袍,送御驾到金殿之外方才离开。 “这些都有宫人们证明,皇贵妃一查便知臣妾并未说谎!” “哦,原来是陪王伴驾去了。也是呢,皇上当然比本宫这区区皇贵妃重要! “可是本宫今日乏了、喝茶也喝饱了,姐妹们就此散了!”慎皇贵妃抚着东珠护甲,自顾自地起身。 桑珠赶忙追问道:“那、那我们更衣敬茶的事……” 轻雾横在她与慎皇贵妃之间冷笑道:“皇贵妃都没碰过这茶,自然是没接冯更衣的茶了! “皇贵妃说她身子不爽,你没听见么?改日再敬!” 桑珠还想辩驳两句,冯妙言却不理论,对着萧菩提的背影行了礼,匆匆走了。 “看这冯更衣年纪小,气性还挺大。来得最迟、走得最早!”回宫的路上,钱良人摇头道。 “谢容华,请留步!”谢容华与张淑女刚想回些什么,却听身后有人叫喊; 三人回头一看,却是宝蕴——不过在她们眼里,已经是“伏素鸢”了。 “淑媛有伏家做倚仗,我们姐妹可没什么能给淑媛的。恐怕淑媛想拉帮结派,找错人了呢!”行礼后,钱良人呛声道。 红蝉在宝蕴身后摆了摆手,宝蕴似笑非笑道:“钱良人,本宫找的是谢容华;她还未答言,你却……” 谢容华眯了眼道:“不知淑媛找臣妾有何事?” “听说楚国长公主甚是可爱,如今她养在谢容华膝下,可否带我去看看?”宝蕴连忙道。 虽说元凰屡次以心声报平安,但是当娘的总归挂念女儿; 她在模拟器里看见谢容华会带着元凰来请安,所以哪怕元蘅免了她的“敬茶”和“执妾礼”,她今日也要来,可惜…… 她满眼期待地望着谢容华,谢容华却只是略施一礼,淡淡说道:“恐怕要让淑媛失望了!长公主是人,不是百兽园的畜生,岂能随便让人参观? “等宫中开宴,臣妾自会带元凰赴宴,届时淑媛再和长公主见面,也未尝不可。” “我……既是如此,本宫也不勉强。谢容华如今抚养长公主,本宫代、代皇上拜谢你了! “若长公主有事,关雎宫的人可随时来莲池院找我!告辞!”宝蕴只向谢容华行了平礼,而后匆匆离去。 她头上那鎏金银步摇晃荡的声音,在宫道中回荡,久久不见消散。 “哼,才来几天,就来咱们面前摆起谱来了!她和皇贵妃都是伏家的、是一伙的,定是皇贵妃派她来又要使什么坏呢! “可不能让她见元凰,她们那伙人心黑,元凰还那么小……哎我说张雨浓,人都走了,你还巴巴地盯着看什么呀? “你要是喜欢她,你也别住关雎宫了,搬去莲池院跟她一起住!看她侍寝的时候能不能把皇上分你给一盏茶的时间!”钱良人没好气道。 这“张雨浓”,便是宫中年纪最小的张淑女的闺名了。 张淑女怯生生道:“不、不是的,长安淑媛的背影,我总觉得像一个人……” 谢容华皱了皱眉,终究没说什么,连钱良人也沉默了—— 何止是“像”?这“伏素鸢”的背影,和宝蕴一模一样!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还有那步摇晃荡的声音…… 她们三人从前不仅和宝蕴同住关雎宫,更是共同被软禁过一段时间,对宝蕴比其他嫔妃更加熟悉; 这新来的长安淑媛,除了脸不像宝蕴,哪哪儿都像啊!可是宝蕴早已溺毙在莲池了啊! 一阵阴风袭来,明明已经临近夏日,可三人皆勾肩缩背,觉得凉意阵阵; 可瑶华宫里,却“热闹”得很呢! “咣当——” “——哗啦!” “敬茶”结束后,慎皇贵妃在寝殿内泄愤,古玩被砸了不少、字画也被撕了大半! “娘娘,这玉珊瑚雕花簪是您被封为皇贵妃时皇上亲手帮您戴上的; “更是‘大魏花簪之首’,砸不得呀!”轻雾连忙劝阻道。 这“玉珊瑚云蝠纹雕牡丹簪”,以整颗玉珊瑚雕出重瓣牡丹,花瓣层叠舒展、花心嵌一颗东珠,状如真花一般; 簪柄银胎点翠,錾刻“蝙蝠穿云”纹;结合牡丹花,寓意“大富大贵”。 按大魏规矩,凡一品以上的命妇方可以玉珊瑚为饰,东珠和点翠更是皇后才能使用; 而萧菩提一人便占齐了这三样! 可她偏偏冷笑道:“什么破簪子!我家的丫鬟刚进宫就能戴和宝月皇后一对的步摇; “本宫还要这‘大魏第一簪’有什么用?不如砸了,大家干净!” 萧菩提说罢当真将那簪子砸在地上,轻雾上前护住那花簪,却被萧菩提生生地踩了手! “作死!不过一个烂簪子,谁让你护着了?还不快起来,做给谁看呢?!”萧菩提也没想到自己一脚踩在轻雾的手上,委实吓了一跳。 轻雾忍住疼,见那花簪没事,方才松了口气。 她勉强笑道:“奴婢知道娘娘心里不痛快。伏家往宫里送人,没知会您、让您没脸; “如今还没几天,又来了给冯更衣,更是气人!可气大伤身,您不顾自己,也要为龙胎着想呢? “宫中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和您的龙胎呢!砸东西倒是事小,就是把这瑶华宫给砸了,娘娘的家里再造一个也不难。 “可这簪子是御赐之物,别人不说您糟蹋东西,倒说您对皇上不敬…… “您是大魏皇贵妃,百妃之首、位同副后,想对付那起子贱妇,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65章 宝蕴骂了一万遍“狗皇帝”【妇女节快乐】 慎皇贵妃这会儿冷静下来,气倒是消了些。 她接过那簪子,摸着那牡丹花的层层花瓣,莞尔道:“那依你说……本宫该从谁开始对付起呢?” “奴婢刚好有个主意……”轻雾想了想,凑到皇贵妃耳边悄声道。 皇贵妃听了这主意,倒是喜上眉梢;而宝蕴回到莲池院时,迎接她的却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冯更衣?本宫这儿可不需要敬茶,你……”宝蕴上下打量着冯妙言。 “淑媛说笑了。怎么,淑媛不知道么?皇上早上的口谕,让嫔妾住在莲池院,与您一起。 “当然,您是正五品淑媛、是这莲池院的一宫主位,位分远在嫔妾之上; “皇上特地嘱咐了,让嫔妾万事以您为尊。”冯妙言福了福身子,笑得极甜。 “是么?不过是个巴掌大的院子,能有什么事?还‘万事’…… “皇上看你年纪小,逗你玩儿呢!”宝蕴莞尔一笑,背过身时却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狗皇帝”! “姐姐……嫔妾能叫您‘姐姐’么?我……”妙言拉着宝蕴的袖子,宝蕴原本不愿,不动声色地躲闪了; 可转念一想,又笑眯眯道:“当然可以啦!不过宫中姐妹众多,为了区分,你叫我‘伏姐姐’好了。 “不过,既然以姐妹相称,就没有再称呼‘本宫’‘嫔妾’的理;还有……除了名字和位分外,我对你一无所知呢!” 冯妙言抿了抿嘴道:“我、我和冯国师同族……” 一层红晕爬上妙言的脸颊,宝蕴眯着双眼静静地听着。 如宝蕴所料,妙言是冯庭燎送进宫——而且是昨天连夜送进宫的; 更准确地说,宝蕴前脚刚醒、冯妙言后脚就被送进了两仪殿! “当时皇上已经要来看您了,可是我来了,皇上就……姐姐您不会怪我?”冯妙言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水雾。 “呵,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就这茶艺,和老娘比,你可差得远了!”宝蕴心中冷哼着,面上却大方道,“怎么会呢? “我也不过是才见了皇上一面,又不及妹妹年轻貌美兼可人。皇上怎会为了我、放下你呢?” 冯妙言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才勉强笑道:“姐姐不生气,就是妹妹的福气了! “对了,姐姐今天和妹妹一样,也没能敬茶吗?” 宝蕴抬了抬眉毛道:“妙言何出此言?” “我进瑶华宫时看见,皇贵妃面前的地上有茶水。今日只有你我二人是新晋且需执妾礼的嫔妃; “那茶不是姐姐的,还能是谁的呢?”冯妙言盯着宝蕴,笑吟吟道。 宝蕴思虑片刻,方才恍然大悟道:“哦,你说那个呀!那不过是我们家姑奶奶不小心打翻了而已,能有多大事? “敬茶不过是走个过场;你若早来一步,皇贵妃也不会生气了!” 冯妙言微微一愣,再度笑道:“要我说……咱们凭什么给那劳什子皇贵妃敬茶呢?咱们是妾、她也是妾; “民间敬茶,都是敬给主母。宫中如今后位空缺,就该把‘执妾礼’免了,凭什么……” “妙言若总是这样胡说,我可担不起你那‘姐姐’的称呼了!”宝蕴正色道。 “是……”冯妙言猛地被宝蕴这么一说,委实吓了一跳,“不敢了不敢了……妙言再不敢胡说了! “那……依伏姐姐看,我什么时候才能给皇贵妃敬上茶呢?我今日惹恼了皇贵妃,我……” 宝蕴打了呵欠道:“我也刚进宫不久,帮不了你了!” 一般人看到别人打呵欠,便知道是赶客; 可冯妙言仗着自己年纪小,不仅没走,反而凑到宝蕴耳边神神秘秘道:“伏姐姐听说了么?这莲池啊……闹鬼!” “左不过是宫人们干活累了,一时嚼舌根,当不得真的!”宝蕴知道她指的是水冢的事,不由翻了白眼,心内暗骂道,“闹什么鬼?! “老娘活生生坐在你面前呢!哪天我当真闹起来,天君那老头都要为之变色呢!” “不是!我昨儿个进两仪殿的时候,皇上伏在书案上,一直喊着长乐椒房的闺名呢!”冯妙言再度神秘道。 宝蕴似笑非笑道:“哦?妙言进宫还不到十二时辰,便知道长乐椒房的闺名了?你的消息,可真灵啊!” “我、我……伏姐姐说笑了。当初皇上为亲自长乐椒房赐名改运,又让她认兰陵萧氏为祖为宗。 “这在大魏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妹妹知道,有何出奇呢?”冯妙言一时语塞。 她见宝蕴两眼鳏鳏,便找了个借口回自己寝殿。 宝蕴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许多天,冯妙言每天请安时都带着茶去瑶华宫,可萧菩提就是不接; 这一天不接,就等于是萧菩提不承认她的身份。 宝蕴冷眼瞧着,和当初自己刚被册封时的景况委实一模一样! 当初她还以为萧菩提真的是病了,才没让她敬茶; 如今旁观者清,才看出慎皇贵妃有多骄纵;想不给谁脸的时候,连一杯茶都是容不下的! “淑媛也真是,冯更衣哪天能给皇贵妃敬茶关咱们什么事?皇上倒是好久没来了……”红蝉叹道。 宝蕴捏了她的脸道:“皇上啊……他什么时候来过?” 宝蕴知道,元蘅在她昏睡时每天都来;可她也知道,自打她醒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元蘅。 无论她还是冯妙言,进了这莲池院,便一次都没侍过寝。并且…… 宝蕴拉开窗幔,透过卍(wàn)字窗棂望着那水冢,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猜错,元蘅依冯庭燎的计为她建的这水冢,从来就是为了压制冤魂,而不是为了思念; 若是为了思念“宝蕴”,元蘅怎舍得不常来看看? 可自从她在莲池院醒来,元蘅便一次都没有来过! “淑媛,不好了!翩翩姐姐说,楚国长公主被抢走了!”未等宝蕴放下窗幔,便见红蝉拉着翩翩匆匆赶来。 “什么?!谁这么大胆,敢在宫中抢人???”宝蕴一时不忿,将窗幔整个扯下! “是、是采薇殿……” 第66章 长公主被人逼着吃畜食! 翩翩满脸怒容,泪痕尚未干、眼眶也是红的,明显刚和人吵过架、还哭过! “采薇殿?她们凭什么来抢人?”宝蕴怒气冲冲道。 她的宝贝女儿,她尚且见不到,采薇殿的人居然捷足先登了? “采薇殿乃是抚养大魏皇子皇女们的地方。不过从世祖皇帝开始,龙嗣皆由母后或母妃们抚养,甚至还有皇上接到两仪殿亲自抚养的; “渐渐地,采薇殿便被废弃了,不过白养些姑姑、嬷嬷,以备不时之需……”去采薇殿的路上,翩翩删繁就简向宝蕴解释道。 这“不时之需”么,指的自然就是元凰这样“丧母”的情形。 “可是长乐椒房在生前在皇上面前作保,谢容华是长公主的干娘; “椒房仙逝后,奴婢和红蝉姐姐抚养长公主,关雎宫的娘娘们时不时也帮衬着,尤其是谢容华、钱良人和张淑女。 “琉璃殿终日无主,时不时有小人来挑刺,若不是有谢容华她们照拂,奴婢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翩翩叹道。 宝蕴当即怒火中烧道:“好啊……本宫还当皇上有多稀罕这唯一的女儿呢!原来也不过是扔给别人来养! “难怪他命中无子,我看是接生娘娘见他如此,觉得他不配为人父,所以才…… “哼,我知道了,想必是皇上心尖上的慎皇贵妃怀了野……‘龙种’,有了新的就不要旧的了!” “不是的、不是的,淑媛,不是这样的!”翩翩连连摆手道,“当初椒房在两仪殿失踪,皇上一开始是打算仿世祖皇帝之故,亲自抚养长公主的,连上都带着,宝贝着呢! “可、可后来椒房仙逝,皇上悲痛不已,看到长公主就想起椒房,连早朝都不去了。在冯国师的劝解下,才……” 冯庭燎……又是冯庭燎! 她没得罪过他啊,他为什么老是和她作对呢???如今更是牵连到女儿身上! 【宿主,模拟器使用一次的价格为5魅惑值,确定请点击“是”!】 宝蕴刚打开系统准备进行推演,便听系统提示道。 她叹了口气——她原以为这模拟器能为她带来魅惑值,结果不仅没有,还要继续消耗她的魅惑值! 这买卖,好像有点亏呢?不过为了元凰,她也只好咬牙点了那个“是”! 【模拟开始。】 【你来到采薇殿,发现冯贤妃在欺负你女儿,你当即掌掴贤妃,却忘了自己现在只是没侍过寝的长安淑媛伏素鸢、而非从前宠惯六宫的萧宝蕴。】 【冯贤妃找慎皇贵妃告状,你被皇贵妃掌嘴后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被褫夺封号和位分,在莲池院孤独终老。】 【本次模拟完毕。】 “这就结束了?那……元凰呢?”宝蕴欲哭无泪。 5魅惑值就这么没了! 【5魅惑值的模拟只针对宿主行为和下场进行推演,不考虑其他。】 【若想模拟其他人物的走向,需要消耗8魅惑值。】 【宿主是否要再次进行模拟?】 宝蕴忙不迭地再次点了“是”! 【第二次模拟开始。】 【你来到采薇殿,发现冯贤妃在欺负你女儿,你求她住手,她让你当众下跪,还让你给她舔鞋底。】 【你为了女儿一忍再忍,可冯贤妃只是作弄你。她抱起你的女儿要摔在地上,你伸手去接,没有接住。】 【你女儿头朝下摔在地上,脑花都摔出来了,当场毙命!你和冯贤妃拼命,最终同归于尽!】 【贤妃葬于皇陵,而你只有一卷草席裹住身子,扔在了乱葬岗里。】 【第二次模拟完毕。】 舔鞋底、摔孩子……这些剧情怎么这么熟悉呢??? 元凰的脑花都被摔出来了??就算只是模拟,这也太惨了? “不对啊……元凰是神女托生,怎么会乖乖等着被人欺负呢?”宝蕴狐疑道。 【神女困在凡人身躯,无法比肩神明。】 “既然如此,唯有……”宝蕴眯起双眼吩咐道,“翩翩女史,麻烦你回关雎宫,帮本宫取一样东西?” “取?”翩翩与红蝉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翩翩大着胆子问道,“淑媛自从进宫以来,一次也未踏足过关雎宫。 “如今您说‘取’……不知有何物‘遗留’在关雎宫?” 宝蕴挤出一个笑脸,莞尔道:“敬茶之日,我说长公主有事皆可找本宫帮忙,如今翩翩女史也确实来了。 “你们将此事托付给本宫,难道还不信任本宫不成?” “可是……”翩翩咬住嘴唇。 “一应后果,由本宫承担。还不快去!”宝蕴催促道。 翩翩当即赔了礼,飞奔回关雎宫,按宝蕴的吩咐取来她要的东西。 等宝蕴来到采薇殿门口时,谢容华等人被拦在采薇殿门口,与宫人争执着; 翩翩也抱着那东西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刚好来得及……” 【娘、救我……好疼啊!娘……】 宝蕴刚接过龙吟剑,便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是元凰的心声! “哎呦又来一个不要命的。这可是皇贵妃吩咐的……哎哟!”一个矮冬瓜太监站在门口颐指气使,被宝蕴一把推开,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快、快去请皇贵妃!”那太监在身后尖着嗓子吵吵嚷嚷,宝蕴却顾不得那么多。 采薇殿共有二百多间殿宇,好在宝蕴已在推演时知道元凰的所在。 她带着人来到中殿的一所配殿里;甫一进殿,便看见昭昭将元凰的头狠狠按在满是畜食的食盆里; 元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呜呜”哭着,小胳膊小腿虽在扑腾着,可渐渐也没了力气,不知被折腾了多久! “贱人!”宝蕴看得既心疼又恼火,一脚踹在昭昭心窝上! 采薇殿本就常年无人使用,这配殿更是荒芜。昭昭本以为找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慎皇贵妃定会夸她,便安心地折磨起元凰。 一想起自己即将恢复位分甚至晋位,她按着元凰的手就更用力了! 谁知道眼看元凰快断了气,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宝蕴居然会带着人赶过来! 元凰关她什么事呢?昭昭想不明白,她只想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溜走…… 宝蕴检查了那食盆,里面不仅装了畜食,还混有琉璃碎片! 别说宝蕴了,在场众人无不心酸—— 那是宫中牲畜用的食盆啊!好好的大魏长公主,居然被昭昭逼着吃了混了琉璃碎的畜食! 在元蘅看不到的时候,不知道元凰被昭昭这贱人逼着吃了多少混了琉璃碎的畜食! 她拎着龙吟剑,缓步走向被踹倒在地上的昭昭,眼中充满着十几岁的姑娘不应有的怒火。 “淑、淑媛,饶命、饶命啊!臣妾也只是……啊!”昭昭瞪大了双眼。 众人一看,昭昭已被那龙吟剑割喉…… 第67章 狗皇帝挨了宝蕴的打 “杀人啦!”采薇殿内,嫔妃和宫人们尖叫着乱作一团,生怕宝蕴的剑下一个斩的就是自己! “你这是做什么?!宫内岂容你恃剑行凶!来人,将这贱妇拿下;扬劲,宣太医!”元蘅甫一进殿便呵斥道。 “贱妇”……他又喊她贱妇! 宝蕴稍微冷静下来时,元蘅已满脸怒容地出现在她面前,旁边还站着一脸得意的慎皇贵妃等人。 “谁敢动我?”宝蕴提剑呵退拿着绳子走上前的宫人,脸上还溅了昭昭的血。 宫人们面面相觑,当真不敢走上前,只得无奈地望向元蘅。 元蘅冷笑道:“他们动不得你,那朕这大魏天子,是否动得你?还不快把剑放下!” 宝蕴提起剑,从剑柄望至剑锋,仿佛没听见元蘅的话似的; 直到红蝉扯了扯她的衣摆,她才问道:“皇上对这剑,应该熟悉过臣妾; “更应该知道,这龙吟剑是先帝御赐之物,可先斩后奏!” “不错。可那又如何?”元蘅仍旧是呵斥语气,可戾气到底没方才那么重了。 宝蕴莞尔道:“既然可先斩后奏,那臣妾斩了史充衣,为何要受罚?” 慎皇贵妃指着她大口啐道:“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伏家有你这丫鬟,真是好福气啊,把伏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皇上,她本就是个奴婢,和我们伏家没关系,皇……” 可元蘅对她万般不理会,甚至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只对宝蕴道:“先帝说这剑先斩后奏是不假,可这剑是伏渊赠给…… “赠给已薨长乐椒房的,并不是赠给你。你用这剑斩了史充衣,恐怕……” “皇上甫一进来,便对臣妾一阵斥责。为何不问问臣妾为何要斩她?!”宝蕴冷冷地说道。 “哼,还能为什么?不过是那日敬茶时,史充衣对你出言不逊罢了! “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喊打喊杀的;素鸢,你如此心胸狭窄,本宫真是看错你了!”慎皇贵妃嗤之以鼻道。 【娘,我还是好疼!我知道我在梦里,可就是醒不过来……】 元凰连心声都带着哭腔! 宝蕴想起元凰有今日之苦都是拜慎皇贵妃所赐,更兼忆起自己和慎皇贵妃的种种旧恨。 她再度提起那龙吟剑,这次是朝慎皇贵妃砍去! “啊——你疯了?!皇上救我!”慎皇贵妃想躲到冯贤妃身后,可贤妃巧妙地躲过去了; 元蘅眼疾手快将皇贵妃护到身后,宝蕴当即扇了他一巴掌! “你……”正当元蘅大怒时,红蝉却跪下道,“长乐椒房,您已经安息了,快快从长安淑媛身上离开!” 趁元蘅惊愕之际,宝蕴提溜了眼珠子,转身对元蘅大怒道:“你这狗皇帝,老娘将宝贝女儿托付给你; “你不仅没好好照顾,如今却让她吃起混了琉璃碎的畜食来!” “宝蕴……”元蘅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 “皇上别被她给骗了,长乐椒房已经死了啊,她只是长安淑媛、伏家的丫鬟啊! “她怎么可能是长乐椒房吗?你这贱婢别再装神弄鬼了,你……”未等慎皇贵妃说完,宝蕴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皇上,您斥责长安淑媛之前,不如先看看凰儿……”宫人们七手八脚将宝蕴抬回了莲池院,谢容华忍着心痛给元凰上了药,这才将元凰抱到元蘅面前。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元蘅看见未满周岁的女儿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口子,尤其嘴角两旁更是如裂开一般,不由大吃一惊! 谢容华幽幽道:“用早膳时,便有采薇殿的嬷嬷带着宫人强闯关雎宫;说是奉了慎皇贵妃之命,要按大魏祖训将元凰带去采薇殿抚养,理由是…… “元凰的生母已薨,而臣妾等人出身卑贱、位分太低,不配抚养大魏的长公主、皇上唯一的女儿!” “谢惊蛰,你胡说什么???别以为你医治太皇太后有功,就可以在皇上面前信口雌黄、污蔑本宫!”慎皇贵妃一听见她提及自己,登时柳眉倒竖。 “事关元凰,臣妾怎敢血口喷人?皇上请看……”谢容华将那畜生用的盆端给元蘅,“当时长安淑媛破门而入,臣妾等人亲眼看见史充衣将凰儿的头按在食盆里! “凰儿还不到一岁,史充衣再怎么弱质纤纤,也比凰儿强啊!凰儿被按在这食盆里,毫无还手之力,更兼这畜食里混有琉璃碎……” 谢容华说着便抓起一把畜食,里面的琉璃碎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张淑女怯生生道:“是啊!若不是长安淑媛破门而入,公主恐怕已经没命了! “皇上,您已经失去长乐椒房了,难道还想失去她留下的唯一的女儿吗?” “是、是啊皇上!刚才在采薇殿,长乐椒房上了长安淑媛的身,肯、肯定是因为不忍看到女儿在凡间受苦被人欺负!”钱良人见元蘅的怒气没那么大了,才大着胆子在一旁帮腔道。 “回皇上,长安淑媛没大碍,只是一时怒火攻心,才昏了过去……”谢林禀报道。 元蘅抱着元凰哼道:“她倒是没事……她当然得没事,她若是有事,太医署赶紧关门得了! “至于那个史昭昭,废为庶人、没入贱籍,暂时关押在宫正司,但务必留活口!朕自有话要问她!” “那、凰儿……”谢容华垂下了眼眸。 “长公主自然是归采薇殿抚养!都是你们看管不力,才让长公主遭此劫难!刚刚居然还敢攀扯本宫……”慎皇贵妃心有余悸道。 “皇上,可否容奴婢……”翩翩还未说完,慎皇贵妃便啐道,“你是什么东西,主子们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小小女史插嘴?” 元蘅却摆手道:“你说!” 翩翩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道:“长乐椒房在世时,便说谢容华是长公主的干娘; “后来椒房仙逝,谢容华委实将公主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公主也非常喜欢谢容华,恐怕比起采薇殿,公主更适合呆在谢容华身边。 “采薇殿之事,皇上也亲眼看到了。公主不过去了不到半日,便差点丧命! “别说主子们,就是我们做奴婢的,也心疼呢!” “父、父皇,疼,要见母妃……”元凰在元蘅怀中醒来,小奶音断断续续的,还带着哭腔…… 元蘅思虑片刻,总算是有了决断—— 第68章 天下是朕的,你更是! “元凰此番受苦,均是关雎宫看管不力!惊蛰,你……”话未说完,元蘅朝宝蕴所在的内殿望了一眼,眼中满是担心。 慎皇贵妃等人眼看元蘅到底还是偏向自己这边的,便互相递了眼色,脸上均有得意之色。 冯贤妃抚了抚发髻,故作正经道:“皇上英明!公主还是得按皇家规矩、放在采薇殿享皇家教养,才不枉费了长乐椒房生前的一番心意。” 朱婉仪也道:“是啊……只有关雎宫一行人口口声声说‘长乐椒房生前托孤谢容华’,可咱们谁听见了? “再者说了,长公主只是没了母妃,皇上可还好好的站在这儿呢!‘托孤’二字岂是能够随便乱用的? “可见关雎宫的人对皇上心存大不敬!” “皇上,臣妾对皇上、长乐椒房和凰儿的心天地可鉴,绝无坏心啊皇上!”谢容华当即跪下,声泪俱下道。 她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把剪子,拆开发髻铰了自己的头发! 先前在采薇殿,她尚能隐忍;她相信这天下之主会识对错、断是非; 可她的隐忍和付出换来的是什么???是元蘅的猜忌和谬论! “臣妾对凰儿不敢谈‘抚养’,但……臣妾应该把她照顾得还不错? “她从这么小、一个只会吃奶的小婴儿,长到现在会蹒跚学步、能喊‘父皇’了…… “可如今有人要从臣妾的身边抢走她,不是从关雎宫把她抢到两仪殿,而是要把她从这世上抹杀! “而皇上您,您不去审判、惩戒要杀害公主的人,却指责臣妾……” 元蘅早让扬劲夺了她手中的剪子,而后叹道:“朕说的确实是事实;惊蛰,你何至于此? “公主养在关雎宫,没有朕的旨意,你们怎可轻易让人带走?若你们好好地守住她,怎会发生采薇殿之事?” 钱良人不顾张淑女的劝阻,似笑非笑道:“皇上这话说的……臣妾们怎么没阻拦? “可采薇殿的嬷嬷奉了慎皇贵妃的命令,带来的人比整个关雎宫加起来还多!我们怎么争得过?” “是啊是啊……”张淑女在一旁也频频点头。 “臣妾愿以往后的荣宠和富贵,换取凰儿在身边!还请皇上容许臣妾照顾凰儿,以全……长乐椒房的在天之灵!”谢容华不断磕头,连在场的宫人都为之动容了。 慎皇贵妃冷笑道:“荣宠?富贵?谢容华真敢说啊!你何曾有过这两样东西?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又如何拿来和天子交换呢?” “臣妾愿终身不晋位,甚至连当前‘从五品容华’的位分被废掉也没关系,只要凰儿能养在臣妾身边就好!”谢容华只对元蘅拜道。 元蘅叹道:“惊蛰,你先起来!” 谢容华咬了嘴唇,就是不起! “母妃、母妃……”元凰对着谢容华伸出小手。 “公主啊,你母妃早死了,你……”冯贤妃故意笑着说道;却见元蘅瞪着她,目光狠戾! “谢母妃!谢母妃!”元凰继续喊道,可这次的小奶音里,明显带了哭腔! 元蘅看着这情形,谢容华平日对元凰是何态度,一目了然! 他再度叹道:“你女儿叫你呢,还不起来,是要朕亲自搀扶你吗?” 谢容华闻言惊讶不已,钱良人和张淑女赶忙将她扶起。 “皇上这是同意让臣妾抚养元凰了吗?”谢容华从元蘅手中接过元凰,亲昵地贴住了元凰的小脸。 元凰抱住谢容华,立刻不哭了! 元蘅正色道:“惊蛰方才说,只要能将元凰养在膝下,连当前的位分都愿意舍弃。这话是否还作数?” 钱良人与张淑女接连惊愕,谢容华却毫不犹豫点头道:“自然作数!” “好、好一个谢容华!不——现在应该称你为‘谢良妃’了!”元蘅逗弄着元凰,云淡风轻地笑道。 “良、良妃???这是什么意思?”冯贤妃绞着手中的帕子,惊诧不已! “就是明面上的意思,从五品容华谢惊蛰,以‘楚国长公主养母’的身份晋为正三品良妃,补从前周氏的缺。 “惊蛰,你可愿意?”元蘅淡淡道,逗弄元凰的手却未停下。 “愿意、臣妾愿意!”谢惊蛰紧紧地抱住元凰,仿佛得到了举世无双的珍宝! 慎皇贵妃抚着肚子,强忍着心中嫉恨;可这份怒气,到底是让她那张原本就寡淡的脸变得更加平庸了! “好了,起来!躺着看了这半天的戏,也不嫌累。这会儿都是你的‘自己人’了!”众妃跪安后,元蘅的大手一下子拍在假寐的宝蕴的身上。 “咦,臣妾明明在采薇殿,怎么回到莲池院了呢?”宝蕴故意揉揉眼睛,装作听不懂元蘅的话的样子。 “怎么,有胆子打朕,这会儿倒是不敢承认了?”元蘅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她的床沿。 “呀,皇上被打了吗?谁打的?是有刺客吗?居然还有胆敢打皇上的人么?打到哪儿了? “快让臣妾看看!”宝蕴想起自己掌掴元蘅的事,强忍着笑意,硬生生装出了心疼的样子。 “你是真傻呢、还是装傻呀?”元蘅觑着眼睛道。 他伸出手想摸宝蕴的脸,可看到她脸上被慎皇贵妃抓出来的三道伤痕,委实心疼。 “自己脸上的伤久未痊愈,倒有心思关心朕身上哪儿被打了!”元蘅摩挲着她的伤疤,细语低喃。 宝蕴闭起双眼,任由元蘅在她脸上摩挲,像极了猫咪,嘴上却道:“天色已晚,皇上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你想让朕去哪儿?”元蘅故意问道。 “皇上自然应该去……能生孩子的那些嫔妃那里。”宝蕴悄然睁开眼。 她时刻提醒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虽有安胎丸和保胎丸双重保护,但仍然不可大意。 “你又没试过,怎么就知道和朕生不了孩子?天下都是朕的,你更是! “朕今晚哪也不去,就是要在这里歇息!”元蘅开始还规规矩矩的,可说着说着,便一把将宝蕴搂入怀中。 他吻着她的脸,她闭上了双眼:“皇上,把灯灭了……” 第69章 长乐椒房的水冢在流血泪呢! “灭灯?你伺候你家大将军的时候,也会让他灭灯吗?”元蘅低沉着嗓音,撩开了她额前的碎发。 “没有……臣妾没有这样‘伺候’过将军。”宝蕴叹了口气。 怎么换了张脸,狗皇帝还是拿伏渊说事呢? 她倒不是真的害羞,实在是元蘅生性多疑;若不灭灯,双乳间的红痣被他看见,难免要怀疑她的身份,到时候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风波! 不过若元蘅坚持不灭,那她也没什么法子,只好听天由命了! 宝蕴仍旧闭着双眼,等着接下来的事; 可她预料中的事却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她感到脸上有一个湿湿软软的东西! 她陡然睁开眼,却发现元蘅在舔舐她那三道久久未愈的伤痕。 “朕从前随父皇去泰山封禅,却在途中遇到刺客受了伤,也是久未痊愈。 “那时节有一位故人说,长久不愈的疤,舔一舔就好了……”元蘅说完,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并不算绝色的脸,有一缕头发垂了下来。 宝蕴忍住了玩弄那缕头发的手,浅笑道:“皇上说的这位‘故人’,可是宝月皇后?” “不,是……长乐椒房。”元蘅说完便俯身吻了上来。 宝蕴霎时瞪大了双眼——不是因为这个吻,而是……她对元蘅说过这种话吗? 更何况“长乐椒房萧宝蕴”——也就是她自己——认识元蘅不到两年,怎么可能在数年前“泰山封禅”时告诉他这种事呢? 更何况,原书根本没写过这种剧情啊?若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写也就罢了; “泰山封禅”“遇刺”都是极重要的事,书里怎么没都没写呢? 【这是隐藏剧情,遇到特定剧情或人物才会触发,需要宿主自行探索。】 “侍寝都不专心,这种时候还睁着眼睛。”元蘅对宝蕴的反应似乎相当不满,“听说滥情的人,亲昵时才会睁着眼睛。” “这……也是那位‘故人’说的?”一番缠绵后,宝蕴略微轻喘道。 未等元蘅回应,便听见寝殿外一片慌乱,还夹杂着一阵阵女子的尖叫。 “不好、不好了!” “有鬼啊……” “长乐椒房的水冢闹鬼啦!” 元蘅虽未言语,可眼中分明透着狠戾。 宝蕴试探道:“皇上,要不要出去看看?” “素鸢希望朕在这种时候出去吗?”元蘅摸着她的脸却微蹙眉头,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宝蕴哑然,她突然想起从前也当过正五品淑媛的丽珠。 当自己还是“萧宝蕴”时,侍寝时也曾被惊扰过。 当时她为了不让元蘅离开,还最大限度地散发了清涎香;如今换了个身份,怎么这侍寝还是百般不顺呢? 不过这次的“不顺”,倒是合了她的心意;“闹鬼”?到底是鬼在闹还是人在闹,还说不定呢! “既然事涉长乐椒房的水冢,皇上还是去瞧瞧!没事最好;若是真有事,皇上心中岂不自责?”宝蕴娇声道。 元蘅闻言,微蹙的眉头终究舒展开来。 他在宝蕴的额头轻轻啄了一下,而后披上大氅走出殿外。宝蕴想了想,还是紧随其后。 “大半夜的不睡觉,吵什么?”元蘅冷了一张俊脸道。 “回皇上,莲池那水冢、长乐椒房的水冢,它闹鬼啊!”宫人们见元蘅出来,连忙跪了一地。 元蘅啐道:“胡说什么?掌嘴!” “皇上,这班奴才可真没胡说!嫔妾入宫前就听说,这水冢可古怪了! “明明就是普通的水冢,可无论下多大雨、池中水涨多高,它都不会被淹没,永远都是浮在水面上的,连造这水冢的师傅们都说不出门道呢! “方才惊扰圣驾的都是嫔妾屋里的奴才,皇上若要罚,罚嫔妾一人好了; “可千万罚伏姐姐,她是无辜的呀!”随着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冯妙言从殿外款款走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元蘅面上虽带了怒容,可宝蕴分明听出,他话中语气柔和不少,显然对冯妙言的“谦让”之语相当满意! 冯妙言略微欠身道:“嫔妾斗胆,请皇上移步殿外一观。” 元蘅想了想,还是随她出去了。他与宝蕴刚出殿外便借着月光看到,那水冢外缘有大块大块的红色污渍; 冢顶还有红色的水往下不断滴着,如同血泪一般! “别怕,朕在这里!”元蘅只将宝蕴揽入怀中并遮住了她的双眼,可宝蕴还是从他的指缝中偷偷看去。 “不过是天热了,前些天又下过雨,有些脏东西顺着水流了下来而已。 “这般小事何谈‘闹鬼’,也值得大呼小叫?此事到此为止,你们各自散去,别再扰人清梦了!”元蘅嘴上这样说着,却把宝蕴搂得更紧了。 “可、可是……”冯妙言抿了抿嘴、犹犹豫豫的。 桑珠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这才壮着胆子补充道:“嫔妾听闻这水冢中的长乐椒房当初一尸两命、在这莲池中含冤溺毙而亡; “嫔妾又听说今日她的遗孤元凰公主被人带到采薇殿欺凌。如今这血水,怕是她流下的血泪、心疼女儿受苦也不一……” 月光下,元蘅冷冷打断道:“冯更衣,这是朕的皇宫、还是你冯妙言的皇宫?” “自然是皇上的。”冯妙言先是一愣,而后低声道。 元蘅又问:“那这宫中是朕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自然是皇上说了算。”冯妙言低声答道。 元蘅大怒道:“那朕方才说‘此事到此为止’,你为何一再提及?!朕知道长乐椒房已经死了,不用你这贱妇一再提醒! “哪怕宝蕴死了,也是朕的宠妃;哪怕这宫中女人死绝了,也轮不到你置喙!” 众人见元蘅震怒,又是跪倒了一地。 红蝉莞尔道:“冯更衣既然如此担心楚国长公主,早上关雎宫的翩翩女史来找我们淑媛求援时,怎么不见您一起去搭把手呢? “如今长公主得救,您倒是把她挂在嘴边!” “红蝉,你……”冯妙言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原本只是事涉水冢时,宝蕴还不愿趟这趟浑水,可…… 第70章 嫔妾也是要脸的,怎会无缘无故穿成这样呢? 如今听见冯妙言拿元凰说事,宝蕴便无需再忍了! 她一把推开元蘅挡她眼前的手,似笑非笑道:“本宫与红蝉一样,不知冯更衣心系楚国长公主呢! “可你既然如此担心长公主,深夜盛装打扮是何道理?” “嫔妾、我……”冯妙言没想到宝蕴会拿她的妆扮说事! 宝蕴不提还好,她甫一开口,元蘅才发现冯妙言大半夜的不仅点了口脂、画了花钿,还穿了袒胸大袖衫! “袒胸大袖衫”在大魏原本不是什么出格的衣裳,可冯妙言将外面罩着的帔帛换成了轻纱; 齐胸襦裙将那与年龄不符的双峰裹得紧紧的,入宫后只侍寝过一次的曼妙身姿更是在薄如蝉翼的轻纱下若隐若现! 大半夜如此打扮,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也难…… 若在寝殿里这样穿,不算逾矩;可穿到外面来,是否有失体面,就在元蘅的一念之间了! “回皇上、长安淑媛,我们家更衣原本要睡下了,因为水冢闹鬼的事坐卧不安,这才换了衣裳出门! “若是冲撞了皇上和淑媛,还请恕罪!”桑珠见形势不对,赶紧拿出披风给冯妙言披上; 结果披风还未披上,突然刮起一阵大风,连那轻纱都给吹到天上去了! 这初夏夜的风吹着身上,委实有些凉了。 元蘅哪还顾得上自己?他赶忙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 冯妙言原本在系她的披风,见元蘅解了大氅,便心生一计,故意将披风系了个松松的结; 风一刮,径直将披风刮进了莲池里! 此时的冯妙言只穿了齐胸襦裙,大白胳膊和圆溜溜的肩膀可都是露在外面的。 她双臂抱胸,一对红玛瑙臂钏在月光下分外显眼。 她冷到浑身哆嗦,却仍然强忍着不适,等着元蘅将带着体温的大氅披到她身上。 可谁曾想,那大氅最终披在了宝蕴的身上!不仅如此,还是元蘅亲手为她披上、亲手系了个紧紧的结! “冯更衣,你不去捡你的披风和轻纱,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元蘅乜斜了双眼道。 “桑珠,听到没?还不快去捡……阿嚏、阿嚏!”冯妙言话未说完,便连打几个喷嚏! “朕是让你去捡!连个衣裳都穿不好,还折腾奴才!你先前在素鸢的寝殿不是说,要罚就罚你一人么? “怎么如今连自己的衣裳都不愿捡了呢?”元蘅冷笑时也没忘记拉着宝蕴的手。 宝蕴的掌心感到一阵阵温暖传来,顿时心安不少。 “嫔妾、嫔妾错了!嫔妾不是故意穿成这样的!嫔妾也是要脸的,怎会无缘无故穿成这样呢? “别说是被同为嫔妃的姐妹们看见,就是被宫人瞧见了,又有什么意思?”冯妙言见元蘅出言讥讽,还未跪下,大滴眼泪便落在了地上! 桑珠也跪下道:“我们更衣没说谎。您和长安淑媛傍晚回来的时候,有个小公公来报喜说,皇上今晚要、要来临幸我们更衣。 “更衣这才妆点一番……更衣她进宫这段时间奴婢从未与她分开,她真的不是轻佻下作的人!” 桑珠说完犹嫌不够,还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红蝉正色道:“小公公?他叫什么?他不会又叫‘福祥’?!” 听红蝉这样问,宝蕴到底松了口气——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福祥”! 似乎宫中只要出现假传圣旨的太监,都会叫“福祥”呢! 可等红蝉开口,宝蕴才想起,她如今是“伏素鸢”,刚进宫不久的素鸢,是不应该知道“福祥”之事的。 更何况,无论“福祥”是真是假、是否存在,他都已经死在了琼华宫后院的水井里,死了好久了…… 宝蕴眯起双眼,摸了摸肚子。 是啊,“福祥”死的那天,刚好是上一个孩子没了的时候…… 也许是冯妙言的身姿和她的大白胳膊太过迷人,又或许是心疼冯妙言被人欺骗、在冷风中不断咳嗽; 总之宝蕴感知到,元蘅犹豫了。 须臾之间,女人天生的胜负欲涌了上来!她还偏就紧紧攥住了元蘅,似乎一辈子都不打算松开! 元蘅也捏了捏她的手,以作回应。 “哇、哇……哇!”就在二人将要回寝殿时,从莲池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这啼声悲切、呜呜咽咽、如泣如诉,让宝蕴已然平复的心绪再度掀起了波澜! 她往莲池里一看,冯妙言掉下去的披风动了起来,且朝岸边越来越近了! “不、不会……真的有鬼?!”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方才那阴风蚀骨的感觉再度袭来! “不是鬼,是娃娃鱼!皇上您快看,多可爱啊!是娃娃鱼顶着披风往岸边游,要把披风还给冯更衣呢! “皇上,咱们把这鱼带回去养起来!”宝蕴开心地拍起手来。 元蘅怔怔地望着她,一时失了神。 此时的“素鸢”,在他眼中与一般少女无异,与白天提着龙吟剑喊打喊杀、甚至还打了他一巴掌的悍妇判若两人! 宫人们将披风打捞上来,那小娃娃鱼则自己跳进了宝蕴的怀里。 “真、真、真可爱!”宝蕴也不嫌它脏和腥气,一路上抱着回了寝殿。 元蘅叹了口无声的气——看来这长安淑媛啊,今晚必然又没心思侍寝咯! 红蝉赶忙拿了个木桶将娃娃鱼养了起来;宝蕴在屏风后面换着衣裳,和元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进宫有一段时间了,朕未听说你和关雎宫有走动。怎么早上关雎宫的女史来求援,你一下子就答应了呢? “难道不怕得罪慎……得罪位分比你高的嫔妃吗?”元蘅逗弄着那娃娃鱼,可娃娃鱼似乎并不愿与他亲近。 元蘅的手指甫一靠近它嘴边,它便扭头就游走! 宝蕴莞尔道:“关雎宫的翩翩与我们红蝉情同姐妹,她们有来往,就是臣妾与关雎宫的娘娘们有来往。 “就好比……长公主是长乐椒房的女儿,也是臣妾们的女儿一样!” 元蘅逗弄着娃娃鱼的手指瞬间停止了。 “怎么,皇上是觉得臣妾人微言轻、出身卑贱,不配以长公主的母妃自居,是吗?”宝蕴娇嫩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有一人也和朕说过类似的话……” “谁呢?又是长乐椒房么?”宝蕴有意逗弄着他。 “不,是朕的母后……阿鸾!” 第71章 她看话本时,总是很能与书中的元蘅共鸣 “阿鸾……”宝蕴听着元蘅暧昧的低喃翻了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阿鸾”是他心尖尖上的白月光、而不是什么“母后”呢! 元蘅对阿鸾的母子之情,书中写得很细腻。 元蘅的生母梅元妃命运多舛,在小人的陷害之下犯下大错。她第一世时惨死,连带着元蘅也没了竞争皇位的可能; 可阿鸾重生后,不仅当了大魏皇后,更是救下梅元妃的九族! 梅元妃虽然不再受宠、甚至没能逃脱早亡的命运,但最起码是干干净净离开这人世,而不是戴罪之身。 按大魏规矩,替皇子、皇女择名,原是太常寺的分内事; 可他们看元蘅没了生母、平日里又入不得元蘅的眼,便对他万般轻视。 于是阿鸾便以中宫皇后的名义,替他挑了“缭之兮杜蘅”的“蘅”字。 阿鸾将元蘅养在膝下,待他和元婠、以及那位嫡出太子一样,很长一段时间,元蘅都以为阿鸾是他的生身母亲。 可有一天,阿鸾带着元婠和太子走了,只留下了元蘅一人在长秋宫…… 也就是从那天起,他知道自己和弟弟妹妹不一样;阿鸾也只是他的“母后”,而不是“娘亲”! 元蘅在襁褓之中被生母“抛弃”,还能说是命运作弄; 可如今阿鸾留下他只带走自己的亲生孩子,让他怎能不心生怨恨?! “但是正因母后带走了伏太子,皇上和兄弟们才有机会跻身储君的竞争。 “不是么?”宝蕴从屏风后面出来时,元蘅早已斜倚在榻上,没了逗弄娃娃鱼的兴致。 元蘅乜斜道:“可朕不到七岁就被母妃和母后抛弃两次。这种滋味……素鸢,你是不会懂的! “更何况……先帝立朕为太子,左不过是因为伏太子流落民间、而他最心爱的阿鸾抚养过朕几天,仅此而已!” 宝蕴从身后抱住自己的夫君,悄声哄道:“陛下怎么就知道臣妾‘不懂’呢? “别看臣妾是……丫鬟出身,可臣妾家里也有‘凤凰窝’要继承呢!” 宝蕴倒没说假话。她的阿娘是魅魔族女君,她自己则是这一代魅魔里修为最高、清涎香最为纯粹的。 阿娘虽未明说,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下一代女君之位,非旖旎莫属;这也是那歪嘴老龙王想强娶她为妻的原因之一! 至于她那不争气的老父亲……他和阿娘早年恩爱之时有些许误会; 阿娘怀着旖旎之时,阿爹受奸人蛊惑,差点夺了阿娘的清涎香、害得她们母女一尸两命! “清涎香”是魅魔一族赖以生存的东西,比内丹还要重要千百倍甚至数万倍! 清涎香在,魅魔就在;清涎香若无,这魅魔离魂飞魄散也不远了! 任何一个魅魔的衰老乃至修为减退,都是从清涎香消散开始的。 是以阿娘至今都未承认阿爹的“正室”之位,对外总是宣称旖旎是她一个人的孩子,与四海八荒六界九州任何一个男子都无关! 他只能隔一段才能去蓝冰洞看望宝贝女儿,还得趁阿娘不在的时候; 若不幸撞上阿娘,又是一番缠斗,二人必定打得天昏地暗! 可旖旎小时候哪知道这些呢?她只以为她爹不要她了……和元蘅一样! 所以她看话本时,总是很能与书中的元蘅共鸣;只不过元蘅是被母亲“抛弃”,而她总是见不到自己的父亲。 可后来真的见到他,他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却又伤透了她的心,如同阿爹伤害阿娘一般! “你那‘凤凰窝’,可是伏渊为你造的?”元蘅甫一翻身,便反手将宝蕴拥入怀中,亲昵地吻着她的额头。 “怎么可能呢?伏家若有‘凤凰窝’,大将军自然先紧着他的亲生女儿,又怎会给臣妾这‘奴婢’呢? “正如同皇上的皇位、大魏的江山,先帝也是留给皇上、而不是其他王爷一样。”宝蕴往元蘅的怀里钻了钻。 “朕不明白,素鸢教教朕?”元蘅戏谑道。 宝蕴倚在他怀中叹道:“臣妾的意思是,先帝传位于皇上,是因为皇上是皇上,仅此而已。 “您有真才实学、是天子之姿,所以他才选择您,而不是因为您是母后挑选的人。 “所以皇上,您也会这样对您的孩子们吗?” 虽然她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可仍能感觉到这怀抱的温暖; 而这份温暖,似乎从很久以前就很熟悉…… 宝蕴想起白天当众掌掴元蘅,到底有些对不住他; 但只要一想起元凰被昭昭按在那畜生用的食盆、逼着她吃混了琉璃碎的畜食的样子,她的心就变得无比坚硬—— 她本可以像阿鸾一样不告而别,如今回来也不过是为了这劳什子“大魏”。 可如果元蘅连他们唯一的亲生女儿都保护不好,她不怕和元蘅撕破脸。他的大魏、他的天下,与她何干? 谢惊蛰与元蘅对峙时,宝蕴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若元蘅让她自己或关雎宫众妃抚养,那便万事大吉; 若元凰归采薇殿或其他嫔妃,她随时可以带元凰离开这是非之地! 子嗣?皇位?江山?天下?元蘅统统自己解决去! 好在,元凰归谢惊蛰抚养,她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睡眼朦胧中,宝蕴未听清元蘅的答言…… 接下来的十几日,宫中上下均为嫔妃们的册封礼做准备;这一晃,便到了五月份。 关雎宫内,不仅谢惊蛰以抚养楚国长公主的缘故晋为“良妃”,连带着钱良人复为钱贵姬、张淑女晋为涨充媛。 这还是元凰用心声告诉宝蕴,钱、张二位母妃对她也极好,宝蕴这才向元蘅建议。 至于宝蕴自己,她则因“解救长公主”,由正五品淑媛晋为正四品“妙仪”。 册封礼后,便是元蘅为庆祝元凰痊愈、并嫔妃们晋位特地举办的“曲水流觞宴”。 “这‘九曲渠’的水,不会是莲池流出来的?听说莲池院前阵子闹鬼呢! “长安妙仪,你说是?”冯贤妃似笑非笑道。 这“九曲渠”水如其名,的确有九曲十八弯; 而这“曲水流觞”,宝蕴从前只在话本里听说过,今日一见,果然新奇! 她笑吟吟道:“如今咱们大魏国泰民安,又有皇上的真龙之气压着,怎会闹鬼呢? “贤妃姐姐,这鬼神之说啊,到底不可信呢!” “嫔妾从九品冯妙言,拜见长安妙仪。伏姐姐,能让嫔妾坐在您身边吗?”宝蕴话音未落,便看见遭贬斥的冯妙言当众向她跪下,众妃议论纷纷! “‘伏姐姐’?哼,你也配?!”无人注意到的地方,慎皇贵妃握紧了手中的羽觞,她悄声吩咐道,“轻雾,把那玉珊瑚云蝠纹雕牡丹簪和那个东西给本宫一同拿来……” 第72章 曲水流觞宴 慎皇贵妃听着冯妙言嘴里那一句又一句的“伏姐姐”,狠狠地望着“伏素鸢”,想起儿时的事。 “爹爹,叔叔家的弟弟妹妹们都随爹姓伏,为什么只有我随娘姓呢?我也要姓伏,听说姓‘伏’就可以当太子妃; “说不定还能和姑姑一样当皇后呢!”小时候的萧菩提扯着伏渊的袖子撒着娇。 伏渊眉头微蹙,只是轻轻捏了她的脸,说了句“胡闹”,而后便很久都没提过这事。 她以为是因为她娘出身卑贱,所以伏家不让她姓伏;可如今素鸢这贱婢,难道不是更为卑贱? “连她都可以姓伏,凭什么本宫这伏家嫡长女不可以呢???”慎皇贵妃暗中攥紧了拳头,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 宝蕴自从落座,便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她略微回过头,望见萧菩提那狠戾的目光便知道,自己当日存了心眼让冯妙言叫她“伏姐姐”,就是要戳中萧菩提平生最大的痛处; 如今来看,这计谋是成了!只不过…… 她小觑着双眼看着脚边的冯妙言,她当众对自己行跪拜大礼,恐怕也存了坏心! “伏姐姐,嫔妾、嫔妾能挨着您坐吗?”冯妙言仍旧跪在地上,怯生生道。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宫中饮宴,向来由尚仪局的司宾司排好座位,或按位分、或按品阶。 “本宫倒是有心让你坐在我身边,就怕坏了规矩呢!到时候,别人不说你不懂规矩,倒说我这莲池院主位教导无方呢! “哎,冯妹妹今日怎么未披你那轻纱呢?” 宝蕴瞟了眼冯妙言,又瞟了一眼众人座位,今日明显是按位分排的。 冯庭燎不可能白白送一个傻子进宫;莲池院“闹鬼”之夜,冯妙言以袒胸轻纱大袖衫诱惑元蘅,心机可窥见一斑! “伏姐姐,我、嫔妾……”冯妙言见宝蕴不上当,便悻悻离开,去了自己的那张毡子上! “这好好的冯更衣,几天不见,怎么降为采女了?” “哼,谁知道呢?瞧她在长安妙仪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恐怕日常在莲池院,没少受妙仪的气!” “可她那臂钏看着挺贵的,不像是受气的样子啊?” “哼,不过是红玛瑙做的,又不是正经红宝石,有什么贵的? “她敬茶那日就带了,今日又带,怕是没什么正经首饰了!” “说到敬茶……慎皇贵妃到如今都没接她的茶呢!会不会是因为这……” 正说着,轻雾捧着那玉珊瑚云蝠纹雕牡丹簪来了; 萧菩提甫一撒娇,元蘅便当众亲手给她戴上。 众妃都知道这簪子的来历和特别之处,更兼元蘅亲手戴簪,便连忙将冯妙言丢开,上赶着追捧皇贵妃、给她凑趣儿。 萧菩提摸了摸牡丹簪,花心里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完全把冯妙言的红玛瑙臂钏给比下去了! 慎皇贵妃与元蘅端坐在这九曲渠的中央,听着众妃吹捧,心中委实得意不已! “怎么,是肚子不舒服吗?”元蘅见她不停抚着肚子,关切问道。 慎皇贵妃莞尔道:“臣妾没事。只是好久未坐在皇上身边,心中高兴。” 眼看元蘅心中大石落了地,她更加得意了—— “哼,什么大魏天子、九五至尊,还不是得帮别人养孩子!元蘅,怪只怪,你没有让我怀上孩子的本事!” “这簪子如此贵重,姑奶奶可得护好了。若被什么阿猫阿狗的偷了去,可得不偿失呢!”宝蕴暗讽道。 慎皇贵妃摸了摸那簪子冷笑道:“簪子值什么?本宫有的是。这簪子贵重的地方在于皇上对本宫和腹中孩儿的情真; “倒是素鸢你,可别把皇上给丢了!” 冯贤妃似笑非笑道:“是啊,长安妙仪,皇贵妃娘娘可是在提醒你呢! “听说你有一晚侍寝时,差点被人给截胡呢!哎呀,好像就是莲池院闹鬼那天呢!” “好了好了,这曲水流觞宴原本为庆祝长公主痊愈、众妃晋封,聊了这么一会儿,也该开始了!”元蘅自饮一杯,打断道,“玉叶,令官还是你!” 朱玉叶朱婉仪起身应了声“是”。 酒令分“雅令”和“俗令”。划拳、掷骰子是“俗令”,吟诗作对是为“雅令”。 酒令重规则、朱婉仪重规矩。宫中开宴若是行“雅令”,令官必是朱婉仪。 说她是靠行酒令晋的位,也不为过。至于“俗令”,她是万般瞧不上的! “这酒器名为‘羽觞’,酒令开始时,羽觞在九曲渠中随波逐流,停在哪位娘娘面前,要说一句关于‘花’的诗句。 “可以带‘花’字,比如‘春城无处不飞花’; “也可以提花名而不存‘花’字,比如‘春兰如美人,不采羞自献’。 “说是‘诗句’,但‘诗词歌赋’皆可。可以是古人的诗,也可以是各位娘娘自己写的,但不能重复。 “若是说不上来、说错了、或停顿了,要罚酒一杯。不方便饮酒的,可以茶代酒。 “在酒令开始前,还请各位娘娘各献出一样宝物,谁最终赢了,便可带走所有宝物。”朱婉仪的女史金枝拿了个漆盒,挨个向娘娘们收取奖励之物; 不一会儿,那漆盒便满载而归。 宝蕴瞟了一眼,无非是一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倒是几个位分低的妃子,如郑采女、吴充衣、孙修仪等拿出了几件压箱底的宝贝。 “酒令无非是凑趣儿,宫中‘老人’不会当真拿什么好东西出来。”谢良妃在她耳边提醒道。 宝蕴大失所望,她可是足足捐出去两根金条呢! 她不会行酒令,担心在众人——尤其是元蘅——面前出丑,更是怕又出什么幺蛾子,便悄悄唤出系统进行推演。 【本次为普通模拟,消耗5魅惑值。】 【模拟开始。】 【羽觞漂到你面前,你吟的诗与太宗皇帝名字相冲,被慎皇贵妃命人掌掴。】 【你脸上原先的三道伤刚结痂,又重新被皇贵妃的东珠护甲划伤,受到感染,面部溃烂……】 第73章 “牡丹本是花中王” 【素鸢见自己的脸毁了容,拒绝换回你的脸!】 【你只好顶着一张烂脸,失宠后在莲池院孤独终老,一条白绫了此残生……】 【本次模拟结束。】 “啊?这就又要孤独终老了???”宝蕴翻了个白眼,看来元蘅对她也没那么喜欢么! 她不信邪,再次要求模拟。 【好的宿主。第二次模拟开始。】 【羽觞漂到良妃谢惊蛰面前,她念的诗没有问题,但慎皇贵妃妒忌谢良妃不生孩子也能抚养长公主; 【她假装龙胎有异,栽赃给谢良妃,说是羽觞漂到谢良妃面前时她暗中做了手脚!】 【元蘅被慎皇贵妃伪造的证据所迷惑,当即大怒,废了谢良妃的位分,将你女儿元凰送去采薇殿,这一去就是十数年!】 【元凰终日玩耍、被采薇殿的嬷嬷们养废了,及笄后便被送去西域和亲,路上被歹人轮番糟蹋至死。】 【羽觞没有漂到你面前,但你的损失最为惨重。你于十几年后听说元凰惨死,又用了一条白绫在宫中自尽!】 【第二次模拟结束。本次为进阶模拟,消耗8魅惑值。】 “啊??”听着更为离奇的剧情,宝蕴迅速调整思路,想着如何避祸。 可是来不及了,酒令已经开始了…… “既然臣妾是令官,便从臣妾开始!‘花自飘零水自流’。”朱婉仪素手纤纤,将那能决定众妃命运的羽觞放入九曲渠中。 金枝向流觞亭外打了个手势,不远处便飘便丝竹之声,原来是司乐司借着风声吹奏起来。 羽觞顺流而下,在康宝林康芸面前停下了。 她想了想,答道:“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是易安的《鹧鸪天》,诗里带‘花’,康宝林说得很好。”朱婉仪莞尔道。 羽觞再次顺流而下,这次停在了张充媛面前。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张雨浓在女史的提醒下答道。 “唐代孟郊的《登科后》,张充媛的也不错,你这两年进了关雎宫委实进益了。”朱婉仪含笑道。 羽觞重新启程。 宝蕴冷眼瞧着,张充媛如今是下六嫔,她和谢良妃中间隔了“上三嫔”和“六仪”,而宝蕴刚好是“六仪”之一! “对不住了!”眼看这羽觞经过了宝蕴即将停在谢良妃面前,宝蕴鼓起劲,对着羽觞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阿嚏!” “长安妙仪,你口水都喷到我脸上啦!” “我的帔帛上也是!” “怎么回事啊!哎呀真是,丫鬟出身就是上不得台面!” 宝蕴顶着素鸢的脸,以平平之姿获得恩宠,本就招众妃妒忌; 如今便在这几个喷嚏上大作文章,故意在元蘅面前让她丢脸! 宝蕴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些??? 按模拟器的结果,只要羽觞别在谢良妃面前停下,慎皇贵妃一党就无法将种种罪名加诸在良妃身上、元凰也就不用那么惨了! 眼看羽觞已然从良妃面前漂过,宝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喝了杯茶压压惊,放下茶杯时却望见元蘅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连忙别过脸,望着九曲渠中的羽觞。这九曲渠蜿蜒曲折,羽觞卡在了原本该转弯的地方。 “钱贵姬,轮到你了。”朱婉仪提醒道。 “羽觞卡住了也算???”钱贵姬张大嘴巴。 朱婉仪正色道:“自然得算。既然停在你面前,你就要行令,否则就要罚酒,要不然对别人不公平!” “我……”钱贵姬顾不得元蘅也在场,急得抓耳挠腮。 她因美貌被元蘅看中,肚子里委实没多少墨水;良妃与张充媛离她又太远,想帮也帮不忙! “三、二……” 众妃纷纷拿她取笑,朱婉仪用筷子敲击茶杯开始倒数。 “我、我想起来了!‘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钱贵姬磕磕巴巴道。 朱婉仪摇摇头:“你这不合令,罚酒一杯!” “怎么不符合呢?这是《卜算子·咏梅》呀!‘梅’难道不是花么?”钱贵姬鼓起腮帮子反问道。 朱婉仪笑了笑,并不计较她的语气:“钱贵姬,你也说了,是词名叫《咏梅》,你的诗句里并没有带……” 钱贵姬闻言,只好喝了一杯酒。 这羽觞漂了一轮又一轮,终于停在了宝蕴面前。 根据方才的推演,她自己的祸反而方便避过,只要避“国讳”和“君讳”就行。 “牡丹本是花中王,花中君子压群芳。”宝蕴娓娓念道。 “妙仪这句倒是新鲜。不知有何出处?”朱婉仪浅笑问道,似乎不记得从前因为步摇晃荡之事指责过宝蕴。 宝蕴突然觉得,这朱婉仪似乎没那么惹人厌了。念诗、评诗时的她,好像也在熠熠生辉。 可一想起她挑剔自己戴步摇之事,宝蕴对她刚生出的那么点好感,“啪”的一下,便没了。 宝蕴乜斜道:“不过是从前在伏家伺候时随主子们听戏,从戏词里听来的罢了,不算什么!” 朱婉仪微微一笑,刚想夸她一句,便被同为“六仪”的孙修仪抢白道:“戏词也算?这也算诗么? “都说朱婉仪博古通今、无书不阅,可臣妾没敲出来呢!长安妙仪随便念了一句就算诗,恐怕要让民间百姓笑掉大牙了! “玉叶是否忘了,素鸢她连步摇都不会戴呢!” 朱婉仪再度正色道:“一码归一码。今日是曲水流觞宴,并无步摇。再说这句子……” 冯贤妃唯恐天下不乱道:“谁说不是么?长安妙仪念的不仅不算诗,况且也不通。” 朱婉仪问道:“哦,如何不通?玉叶还请贤妃娘娘,赐教。” 冯贤妃似笑非笑道:“牡丹虽美,却无香味,如何能‘压群芳’呢?” 沈淑妃叹了口无声的气,拉了拉她的袖子。可她说在兴头上,把袖子往回一扯,继续说了下去! “好了好了,行酒令本为开心,太过较真便没意思了。依朕来看,宝蕴那句,极好!继续!” 众妃见皇上发了话,便如墙头草一般恭维起宝蕴来,却没人注意到慎皇贵妃狠狠瞪了贤妃一眼! 羽觞传到慎皇贵妃面前,她冷笑道:“便唤花中婢,还应出伏家……” 朱婉仪刚想指出她诗中的错,便见轻雾拿了根芍药簪来到宝蕴面前—— 芍药被戏称为“花中侍婢”,萧菩提的诗加上这芍药簪,折辱宝蕴的心明晃晃摆在众妃面前! 第74章 “芍药花中婢” “这簪子全名‘银胎卷草纹刻芍药簪’,与皇贵妃的牡丹簪原是一对儿。 “因妙仪与皇贵妃一同出自伏家,今儿个又晋位,所以特地赏赐给您!”轻雾笑着福了福身子。 “哟,皇贵妃可真疼长安妙仪呢!” “是啊,娘家有人就是不一样!” “臣妾还以为皇贵妃与妙仪不合呢,原来感情这么好么?!” 嫔妃们或真心、或假意,都在祝贺宝蕴。 唯有宝蕴自己知道,轻雾看着对她行礼如仪,可事实上这簪子不仅未用托盘,她还是单手拿在手里的; 走到她面前时,她更是随手扔在宝蕴手边! 轻雾敢当众如此轻视宝蕴,自然是有她主子的示意! 宝蕴当即将这劳什子“芍药簪”扔到轻雾的脚底下,似笑非笑道:“这簪子还请轻雾姑娘退还给姑奶奶!” “妙仪,您……”轻雾望向萧菩提,不知下一步如何打算。 康宝林不解道:“这么好的簪子,妙仪为何不收呢?” 慎皇贵妃也皮笑肉不笑道:“是啊,多少姐妹眼红这芍药簪,想给本宫的牡丹簪作配。 “如今本宫看你和我是一家,巴巴地上赶着给了,你倒是不稀罕!怎么,是瞧不上本宫这位同副后、怀有龙嗣的皇贵妃吗?” 宝蕴不卑不亢道:“臣妾不敢。姑奶奶何等金尊玉贵,宫中上下谁不以您为尊? “可臣妾敢问一句:这宫中是姑奶奶您这‘皇贵妃’大,还是皇上大呢?” 慎皇贵妃旋即起身怒指宝蕴道:“你放肆!” “你大胆!”宝蕴毫无惧色! “好了好了,好好地喝酒行令,这又是怎么了?”元蘅自是乜斜道。 慎皇贵妃自觉被宝蕴牵着鼻子走,不由扯着元蘅的袖子娇声道:“皇上您看她啊!这才当了几天主子,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臣妾自然姓‘伏’啊,这可是皇上亲自赏的。”宝蕴冷笑道。 “你……”一听到“伏”字,慎皇贵妃便咬牙切齿起来! “宫中自然皇上最大!素鸢,你为何这么问?”还是“令官”朱婉仪打圆场道。 宝蕴这才莞尔道:“还是玉叶姐姐公道!既然宫中是皇上最大,那么皇上既然册封臣妾为嫔妃,臣妾便就是嫔妃,而不是从前的侍婢! “若姑奶奶赏的是其他首饰,臣妾必定额首、磕头、双手迎接。可这芍药簪么…… “这簪子虽金贵,可民间都称芍药为‘花中婢’,姑奶奶方才念的诗也含‘花中婢’,哪有这么巧的事? “姑奶奶是‘花中王’,臣妾是‘花中婢’,您把皇上给臣妾的嫔妃身份放在哪里了? “换句话说……您以芍药和这芍药簪轻贱臣妾,把皇上和皇家颜面置于何地?” 慎皇贵妃平时跋扈惯了,后宫敢怒不敢言; 加上宝蕴这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不少嫔妃都频频点头称是、心中畅快不已! 宫中行花令,“牡丹”之后向来接“石榴”或“榴花”,鲜有接“芍药”的; 若是新晋妃嫔不懂宫中习惯倒也罢了,可慎皇贵妃主动提及芍药更兼赠芍药簪,摆明了要在宝蕴晋位的大喜日子折辱她! 好在宝蕴机敏,总算让这皇贵妃落了下风! 朱婉仪笑道:“长安妙仪说得不错。更何况……臣妾既是令官,诗中有错,臣妾不得不提出来。” “哦?敢挑皇贵妃的错,这后宫中恐怕只有你一人!”元蘅挑了挑眉道。 “是啊……朱婉仪赶紧说说,皇贵妃错在哪儿,带着姐妹们听听。 “要不然那起子小人要说你欺软怕硬了!”贤妃若有似无地向钱贵姬的方向望了一眼;钱贵姬瞧也不瞧她,只顾着大快朵颐! 朱婉仪含笑道:“那臣妾就斗胆了。慎皇贵妃方才答‘便唤花中婢,还应出伏家’; “此句带‘花’字虽是合令的,可原句应是‘还应出郑家’,皇贵妃错念成了‘伏家’。” 萧菩提抚了抚发髻,故作恍然道:“是么?原来是‘郑家’吗?是了,郑家连侍婢都会念诗; “可我伏家也不差呀?侍婢都能进宫做娘娘呢!人家念句戏里的台词都能算对; “怎么到本宫这儿,把‘郑家’改为‘伏家’也要算错呢?” 冯贤妃冷笑道:“朱婉仪,你是在故意提醒大家,长安妙仪姓‘伏’,而皇贵妃不姓‘伏’,是吗?” 朱婉仪落落大方道:“臣妾不敢,只是……” 一时间,那远处的丝竹之声随着众妃的争辩,也渐渐变成锣鼓点。 这锣鼓点急促狠戾、雷霆万钧,个中又夹杂着一阵阵琤瑽(chēng ng)之音。 这乐音一时清泠如玉,一时又如月下松风;一时婉转缠绵,一时又如骤雨打荷、泉水叮咚…… 几股乐音交杂在一起,像是较劲一般,一会儿你压我一头、一会儿我占了上风! 元蘅双眼微闭,指节轻敲案桌,欣赏着这耳生的乐音; 待到锣鼓点悄然退去、耳边厢只听闻那缥缈如雾的丝竹之音时,他陡然睁眼笑道:“玉叶是令官,你说谁错、谁就是错了! “只是慎皇贵妃怀有龙胎不便罚酒,茶也不是她爱喝的,朕就替她饮了!” 元蘅就着萧菩提的手喝了一杯酒,萧菩提望着众妃的眼神好不得意! 可还没等她得意完,扬劲便捧了个托盘上来;扬劲人还未至,众妃老远便闻到阵阵奇香! “既然素鸢嫌芍药身份低微,那朕这‘千重簪’可否入你的眼?”元蘅虽笑着哄了宝蕴,可也尽带帝王威严! “千重簪……”宝蕴望了元蘅手上那支比慎皇贵妃的牡丹簪还要华贵的茶花簪,眼睛都直了! 她活了近两千岁,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这簪子也太漂亮了! 扬劲躬身笑道:“回长安妙仪,此簪名为‘伽楠错金鸾绶千重簪’; “以伽楠香木为底,香木镂雕一百九十九孔洞,随风散香可及三丈。 “这伽楠香木可是好东西,一两伽楠可值百两黄金哪!这‘千重’二字,意指山茶花; “这‘大叶山茶花’上每一片花瓣都由红宝石雕刻而成,栩栩如生; “花心呢,则是一整颗的南珠,镂空后灌入香料制成‘香珠’……” “南珠?!”甫一听到“南珠”二字,妃嫔们便纷纷坐不住了! 第75章 这簪子,老娘偏要自己戴! “南珠不是一百多年都没有了吗?” “谁说不是呢?可这千重簪的花心,的确是南珠,不会有假啊!” 嫔妃们喝酒的放下酒、吃菜的放下菜,纷纷欣赏起元蘅单单送给宝蕴的“伽楠错金鸾绶千重簪”来! 大魏开国以来,珍珠向来以合浦地区为首的“南珠”为尊。 可近二百年前不知何故,合浦的“珠母”,一夜之间全逃往了临近的交趾国! 这“珠母”便是能产珍珠的贝壳;珠母全跑了,哪来的南珠呢? 于是朝廷的“采珠提举司”没了法子,只好用东珠代替南珠; 且当时在位的世祖皇帝元慎为讨发妻伏绾的欢心,规定后宫只有中宫皇后可以佩戴东珠饰品,这规矩直到如今都还在! 萧菩提以“皇贵妃”的身份佩戴东珠护甲,本就是逾制之举。 她为显恩宠才天天戴着,连沐浴、就寝都未曾放下; 可如今合浦南珠重新现世,一下子就把她的东珠给比下去了! 萧菩提连忙将护甲藏于袖中,悄悄摘下;她不过是低了个头的功夫,元蘅便亲手捧着那花簪来到了宝蕴的面前! “让朕亲手为你戴上,可好?”元蘅嘴上说着,胳膊可就不客气地抬了起来。 若是别的妃子,早就下跪、磕头、谢恩了,可宝蕴却偏偏抬了手,将元蘅的胳膊挡了回去! “长安妙仪,你这是做什么?这么用心的宝贝,还不快向皇上谢恩哪!”钱贵姬口内急道。 她虽于诗词上不通,可这些首饰,没人比她更清楚啦! 这重新现世的南珠倒在其次;按大魏规矩,嫔妃的簪子不能超过七寸,但这簪子足有九寸九分长,是中宫才能用的尺寸! 若只是这一处逾制,可能是她钱贵姬看走眼了;可那簪身上“鸾鸟衔绶”的纹样,分明是皇后金册和凤冠上才有的纹样! 谢良妃起身婉劝道:“素鸢,这红色山茶花寓意‘勇敢’,想来皇上是赞扬你那日在采薇殿勇救元凰。” 钱贵姬与张充媛连连点头,扬劲再度躬身笑道:“谢良妃所言极是!皇上的确是从那日起就下旨吩咐六尚二十四司,专心为长安妙仪打造这‘千重簪’。 “妙仪啊,您的这份晋位的赏赐,从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多少宫人和女官日夜赶制、又用了多少名贵材料,才造了这么个宝贝簪子。 “长安妙仪,您就算不看在皇上的份上,也疼爱一下尚宫局的女官们!”一阵温柔的女声在角落响起,众人扭头望去,原来是新入宫的郑采女。 孙修仪似笑非笑道:“哼,六尚二十四司的事,你知道得倒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簪子是郑采女你造的呢!” “不敢。臣妾不过是有幸在司珍司待过几天罢了!”郑采女不卑不亢、微微颔首道。 宝蕴苦笑道:“你们一唱一和的,倒让本宫下不来台。本宫何曾说不要这簪子了?只是……” 宝蕴接过那簪子,还未等红蝉从袖中掏出菱花镜,便在发髻上摸索着径自戴上了! “只是臣妾人微言轻、又无子嗣,收下如此贵重的赏赐已是大幸,哪还配得上让皇上亲手帮臣妾戴簪子呢!” 众妃面面相觑,倒是元蘅一听便知,宝蕴这是因为方才他帮皇贵妃戴簪子、又就着她的手喝酒,吃醋了呢! “铮——嘣!” 未等元蘅开口,亭外的乐音突然如裂帛般戛然而止,只有袅袅余音回荡在众人耳畔。 “这是怎么回事?”元蘅蹙眉道。 “回皇上,是箜篌的弦断了。惊扰皇上和娘娘们的雅兴,实属不应该。 “那箜篌伎已在亭外等候处置。”金枝代为赔礼道。 “宣!”元蘅乜斜道。 元蘅话音刚落,便有一赤足露臂、身着轻纱“天衣”、帔帛飞扬的妙龄女子抱着箜篌蒙面而来; 她行动间璎珞和臂钏叮当作响却不显轻浮,好听极了! “司乐司箜篌伎苏玉碎,拜见皇上、慎皇贵妃以及诸位娘娘。”玉碎甫一开口,一道甜糯的娇声便从那粉色面纱下幽幽传来。 “苏玉碎……‘昆山玉碎凤凰叫’,倒是好名字。偏偏朕和……朕的女儿又叫‘元凰’。 “可是玉碎,你的箜篌明明好好的,方才的裂帛之声是怎么回事?”元蘅朝她怀中的箜篌抬了抬下巴。 轻纱下甜糯的娇声,忽而转为清脆的笑声:“回皇上,方才为主子们弹奏时用的西域箜篌已然弦断,玉碎怎可带着它面圣呢? “喏,这是凤首箜篌。”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箜篌的顶端确实雕了个“欲衔东珠”的凤首! 那东珠与凤喙之间明明无任何粘连,千百年来却从未从箜篌上掉落! “如今宫中规矩越来越不像样了,凤凰、东珠,何等贵重的东西,一个下贱的箜篌伎都能用上了! “呀!”慎皇贵妃原本只是想作践玉碎,可她的袖子不慎掀翻了茶杯! 茶水溅到了元蘅身上,她刚要赔不是,元蘅却摆了摆手,只对玉碎笑问道:“方才弹的什么?” “回皇上,方才弹的是《箜篌引》。若陛下想听,奴婢愿用这凤首箜篌再弹一次!”玉碎抱紧凤首箜篌,主动福了福身子。 元蘅乜斜了双眼,微微颔首。 金枝早为她搬来凳子,只见她将那凤首箜篌斜抱于怀中,左手按弦、右手拨弦; 这弦音清亮空灵,委实似天乐一般;让人一时如坠云里雾里、一时又如登上九重天阙…… “好、好!”一曲终了,元蘅击了击掌,“我大魏的凤首箜篌是比方才的胡箜篌来得好听!” “谢陛下夸奖!”玉碎起身道。 “把面纱摘下来!”元蘅饶有兴致道。 “是……”玉碎缓缓摘下轻纱,一张高鼻深目、绮丽堪言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奴婢生得一般,还望不辱皇上和娘娘们的眼才好!” “哼,狗皇帝,你不亡国谁亡国!”宝蕴大口吃着和这雅宴极不相衬的酱肘子,这还是她特地让尚食局准备的。 她今天在席上受的气,得通通在嘴里吃回来! “估计这宫中啊……又要多一位‘苏妹妹’了!” 第76章 堪咏大魏第一花 孙修仪在宝蕴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忘了方才她也有份让宝蕴受气没脸。 正在这时,不知是谁推了羽觞一把,羽觞再次顺流而下,恰好停在了苏玉碎的面前。 “羽觞停在谁面前,谁就要念一句的带花的诗……”也许都是“六尚”出身,郑采女好心提醒道。 冯贤妃却嗤之以鼻道:“哼,一个小小箜篌伎,恐怕连字都不识,会念什么诗呢!” “酒令也好、花令也罢,不过是个玩意儿。会念的,念一两句诗;不会的,像方才长安妙仪那样念戏台上的鼓词也行。 “有什么要紧?”良妃三两句话,便化解了玉碎的尴尬。 “谢惊蛰,你……”贤妃待要发作,却发现淑妃拽了拽她的袖子。 她这才惊觉,谢惊蛰今日已晋为“良妃”,现在与她同为正三品,二人平起平坐; 这还不算,良妃虽然也无子,可楚国长公主元凰养在她的名下,俨然是新的“四妃之首”了! 贤妃想到这里,只好把这口气暂且咽了下去! 苏玉碎莞尔道:“既然娘娘们给奴婢这个机会,奴婢少不得沾沾光。这带‘花’的诗么……啊,有了—— “‘春前看取开如雪,堪咏大魏第一花’!” “这诗名为《玉茗花》,原是咏山茶的。这小贱人私自把‘细咏西江第一花’改为了‘堪咏大魏第一花’; “也不知道是在影射谁呢!”轻雾俯身,在慎皇贵妃耳边轻声提醒道。 果然,慎皇贵妃冷笑道:“果然只是个箜篌伎,诗词上到底不通!现成的诗都能念错! “好好的‘细咏西江第一花’,你非要自作聪明给改成‘堪咏大魏第一花’! “令官,你说这箜篌伎……是不是该罚啊?” 未等朱婉仪答言,元蘅却乜斜道:“‘大魏第一花’……苏玉碎,你倒是说说看,这‘大魏第一花’指的是什么? “若说好了,便有赏;说不好……哼!” “这还用说么?这‘第一花’自然是牡……”冯贤妃刚开口抢白,看见元蘅看也不看她,自己也觉得没面子。 苏玉碎福了福身子,落落大方道:“在奴婢眼中,山茶花高洁、勇敢、忠贞,与大魏一贯崇尚的品性相符。 “自然山茶才是‘大魏第一花’!” 苏玉碎答的是元蘅,眼睛瞟着的,却是宝蕴头上那刚戴上的“伽楠错金鸾绶千重簪”。 即使离那么远,都能闻到伽楠木和南珠所制成的“香珠”的香味,且这香味艳而不妖,相当难得; 红宝石制成的花瓣和点翠所作的叶子,更是熠熠生辉! 朱婉仪含笑道:“诗句虽好,可方才慎皇贵妃化用古人诗句受了罚,恐怕玉碎姑娘……” “常言道,‘酒令如军令’,奴婢既然错了,自然甘愿受罚!”苏玉碎说着,便将金枝端来的酒一饮而尽! “赏!”不知是欣赏苏玉碎的箜篌还是她的诗句还是……总之元蘅乜斜的双眼中透出些许精光。 也难怪方才孙修仪喋喋不休,元蘅这酒后兴起的样子,确实让人觉得苏玉碎进后宫的事十有八九成了! 可元蘅赏出去的,却是方才被宝蕴嫌弃到掷在地上的芍药簪! “奴婢……多谢皇上恩典!”苏玉碎双手接过那簪子,大方谢恩;可她那微蹙的眉头却没能逃过宝蕴的双眼! 苏玉碎咬着唇立在原地,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可娘娘们的“曲水流觞宴”重新开场,这流觞亭俨然没了她落脚的地方。 “等一下!”当她跪安告退时,元蘅那把低沉的声音却适时地在她身后响起。 苏玉碎整理了她那天女般的轻纱帔帛,悄然转身,等待着她想听到的话。 “你这手箜篌弹得委实不错,担得起‘玉碎’的名字,在宫中做个小小的箜篌伎,未免太过浪费了!”元蘅朝她怀中那凤首箜篌再度抬了抬下巴。 扬劲当即会意,低声道:“这凤首箜篌是司乐司镇殿之宝,大魏开国时已有,出处不可考,但一向不轻易见人的; “数百年来,只有世祖皇后的姐姐伏夫人弹过。今日不知怎么……” 元蘅沉吟片刻,望着苏玉碎期待的脸,当即宣道:“司乐司箜篌伎苏玉碎,晋为‘箜篌供奉’。 “往后,你不用随司乐司演奏。至于这‘凤首箜篌’……朕赏给你,今日起这就是你一个人的箜篌了! “你可得把这箜篌保护好,别再像刚才那把一样弹坏了!若凤首箜篌有恙,朕唯你一人是问!” “苏供奉,大喜、大喜!”郑采女委实羡慕。 宫中“乐伎”说得好听,有一技傍身、以技艺伺候主子,不以色事人、也不是“奴才”; 可大家心中都清楚,自己的地位也就比宫人略高些,甚至还没那些跟了个好主子的奴才得脸、挣得多! 但“供奉”就大为不同了!不仅受人尊敬,还有专人伺候、有单独的住所; 更不用如乐伎一般,为了那些不挣钱也不露脸的席上表演而早起。 这些演奏,稍微出一点错,等着乐伎的便是朝打暮骂; 可若演好了,功劳全是司乐司女官们的,她们捞不着一点儿好处,甚至还得以纱遮面,以免抢了那些女官的风头! “供奉”只需要自己演自己的,好赖全都自己担着,自然也不用戴着面纱、给那些技不如人的人“让妆”了! 同为“六尚”出身的郑采女为苏玉碎高兴;可玉碎自己却怔在原地,高兴不起来。 “奴婢……再拜皇上!”苏玉碎轻叹一声。 是啊,做了“供奉”又如何呢?还不仍然只是“奴婢”?! 她以为元蘅叫住她是要封她为妃; 她以为自己可以丢掉从小赖以生存的箜篌; 她以为自己可以安然坐在九曲渠旁与娘娘们平起平坐; 可到头来,不过是晋为更高一阶的“奴婢”罢了! 她刚踉踉跄跄走出流觞亭,便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故意的!!”苏玉碎不住地道歉,可一个巴掌仍然迎面打来! 第77章 族人遭屠戮,她如何笑得出来??? “住手!”被玉碎撞上的贵公子轻喝一声,那太监便当真把手缩了回去。 玉碎虽不认识这公子,可这人生得龙瞳虎颈,又身着玄色错金的衣裳,连他手上抱着的锦盒都是金丝楠的。 须知在大魏,金丝楠除了皇室之外,只有皇上赏赐的人才能用; 别说民间了,哪怕是列侯或异姓王等贵族,私用都得入刑! 如此华贵、私有的金丝楠,却被这公子拿来做一个小小的锦盒,这公子显然非富即贵! 只是不知,这锦盒里装了什么稀世奇珍呢? “大胆!小小箜篌伎,撞了大魏国师,岂是一句‘知错’就能遮掩过去的?”方才要打人的开道太监啐道。 苏玉碎咬牙道:“奴婢不是箜篌伎,是刚晋封的‘箜篌供奉’!” “还敢顶嘴!我在宫中这么多年,从未听说有什么‘箜篌供奉’!”那太监仍旧大口啐着; 可看到冯庭燎已然离去、没和苏玉碎理论,他便也朝身后打了手势,示意小太监们匆忙跟上。 而流觞亭内,正在大快朵颐的宝蕴却有一股莫名的烦躁之感! “皇上,不好了!关雎宫来人说,楚国长公主浑身长疹子!”扬劲禀报道。 “什么?!”元蘅席间喝了不少酒,本有缱绻之意;听到元凰抱恙,当即清醒了一大半! 慎皇贵妃趁势冷笑道:“谢良妃,你真的有好好照顾长公主么?” “凰儿她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谢良妃一时也慌了神,连忙要回关雎宫看望。 冯贤妃皮笑肉不笑道:“皇上,虽然那史氏言行莽撞、不懂规矩,可依臣妾看,长公主还是抱到采薇殿抚养才好! “要不然有些人拿长公主当晋位的筹码,公主的日子能好过吗?” 宝蕴幽幽道:“按照贤妃娘娘的意思,慎皇贵妃腹中‘龙胎’恐怕也要抱去采薇殿、不能亲自抚养的,对?” “伏素鸢,你胡说什么?!皇贵妃娘娘,臣妾没有……”看到皇贵妃的眼神杀来,冯贤妃当即慌了神。 宝蕴的眼角眉梢带了些许得意—— 元凰早以心声告诉她,这点小病小灾和采薇殿的琉璃碎畜食相,她目前还是能撑得住的! 可既然元凰无恙,胸中那种烦躁的感觉是什么呢? “皇上不必惊慌……楚国长公主的急病,微臣自有办法医治!”正当元蘅要移驾关雎宫时,冯庭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原来是这冤家!”宝蕴叹了口无声的气,迅速放下酱肘子。 她捻了个诀,开始刻意掩盖自己的清涎香。这是她穿书后唯一能用的法决了! 元蘅连忙问道:“庭燎,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微臣怎敢欺君?皇上若不信,请看……”冯庭燎打开那华贵无比的金丝楠锦盒,里面装了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东西! “这是什么?黄的是琥珀、白的是……羊脂玉?红的呢?是玛瑙、红玉髓还是……” “这东西好香啊!比长安妙仪新得的千重簪上的伽楠木还要香呢!”嫔妃们纷纷夸赞,扭头却看见宝蕴铁青着脸,完全不似平时被夸的样子! 她当然笑不出来——席上的凡人们不认得,可她认得!那盒子里装得满满的,正是魅魔一族特有的清涎香! 清涎香在魅魔体内时,不过是能勾引异性的愉情香; 可一旦离开魅魔的身体,便是能让枯骨生肉、甚至起死回生的“渡厄仙芝”! 但清涎香是魅魔的修为所在,魅魔的血统越纯粹、修为越高、清涎香颜色便越深。 宝蕴的清涎香是深紫色的,如紫水晶一般,已是这一代魅魔里颜色最深的; 族人们私底下都说,若女君找一个同为魅魔的夫君、怀孕时不被那劳什子天神所坑害,小公主的清涎香能变为全黑的也说不定! 自从魅魔一族在世上诞生,还没有纯黑色清涎香的魅魔呢! 可取出多少清涎香,魅魔的修为便会减少几分; 清涎香被掏空之日,便是魅魔油尽灯枯之时! 这满满一锦盒有近百颗完整的、颜色尚浅的清涎香,显然便有近百个魅魔死在这“大魏国师”的手上! 难怪她明明早已掩盖了自身的香气,却还能闻到清涎香的味道,原来是因为冯庭燎! 族人遭受杀戮,这让她如何笑得出来?! 宝蕴的指甲掐进掌心里。若不是孙修仪仍然拉着她喋喋不休,她真想冲过去将冯庭燎剥皮拆骨! “庭燎,这是何物?”元蘅不解道。 他也不认识这东西呢!可他记得这香味,只在某位“故人”身上闻到过! 冯庭燎笑道:“回陛下,此物名唤‘清涎香’,是魅魔一族特有的宝物……” 冯庭燎娓娓道来,听得一些年纪小的嫔妃点头称是、仰慕不已! 在她们眼里,这年少多金、至今未娶的大魏国师,能把大开后宫的皇上、年过三十的大将军同时给比下去呢! “长安妙仪,你说是不是啊?”冯庭燎眯起他那特有的琥珀色眼睛,明知故问道。 红蝉连忙提醒道:“国师是在问您,这什么什么香的作用您是不是比他清楚!” “本宫侍婢出身,恐怕不如国师你通贯古今呢!本宫连这东西的名字今日都是第一次听闻; “如何能得知它的作用呢?这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平白无故给长公主用,恐怕不妥?”宝蕴以冷笑回应,答得滴水不漏!只是…… 冯庭燎既然谁都不问、独独问她,显然是因为他知道她是魅魔; 可冯庭燎若真能看出她是魅魔,就应能看到她的真身。 她二人从前便相识,她还是“魅魔旖旎”时,便受过他的恩惠。怎么如今他好像完全不记得一般??? 不仅不记得,还对魅魔一族大开杀戒!就算他是天上的白虎神君,也不可原谅! “皇上,既然有娘娘觉得不妥,不如微臣‘以身试药’,确保这‘清涎香’对人无害再给楚国长公主服用。 “您看如何?”冯庭燎躬身问着元蘅,余光觑着的,却是宝蕴…… 第78章 这魅魔啊,惯会勾引人的! 元蘅云淡风轻道:“哎……国师何必谦虚?你我年少相识、情同手足;哪怕朕六亲不认、能信的人里也永远会有你啊!” “哼,狗皇帝识人不明,难怪你大魏国运日差、大好河山被你的皇贵妃拱手让给蛮夷! “你的‘手足’,恐怕不好当啊!”宝蕴恨恨地盯着元蘅,方才因“千重簪”提升的一点好感度,此刻俱都消耗殆尽! 按原书剧情,元蘅虽然早早就被立为皇太子,可先帝皇子颇多,元蘅的“手足”如同蜈蚣一般; 除了那为了让阿鸾重生而选择自尽的元氿外,无不对皇位虎视眈眈。 好在元蘅自有雷霆手段,杀的杀、埋的埋、流放的流放; 是以他登基时,“手足”数量已从“蜈蚣”降到和凡人一致——只余四人,“暴君”之名也从此叫开了! 好在冯庭燎带来的清涎香是货真价实的;元凰用了之后,没过多久疹子便消退了、也不发热了。 元蘅龙心大悦,当即赏了百两黄金,随口问道:“这‘清涎香’委实好用,只是朕从未听说过。 “国师方才介绍良久,可总也没提到它的来历……” “是呀,这宝贝比大魏的四大名香还要香呢!”冯贤妃也跟着凑趣儿,仿佛自己是元蘅的嫡妻原配一般。 宝蕴的拳头再度攥紧,这小动作可未能逃过冯庭燎的双眼。 他笑着回应道:“这‘清涎香’么……是‘魅魔’一族的至宝,一个魅魔体内只有一块清涎香。 “前些日子微臣算出大魏境内有魅魔作乱,所以亲自去捉妖,果不其然有所斩获!” “良妃姐姐,什么是‘四大名香’,什么又是‘魅魔’呢?”张充媛问道。 这会儿元凰已然无恙,谢良妃心情极好:“大魏的‘四大名香’,乃是沉香、檀香、龙涎香和麝香。 “至于这‘魅魔’么……” 谢良妃摇了摇头,众妃连带着元蘅都望着冯庭燎。 冯庭燎这回却收了笑脸道:“‘魅魔’属魔道,惯会勾引人的。雄性勾引女子、雌性勾引男子。 “尤其是雌性,看上去娇娇软软、明艳可人,可是把男子勾到手之后就会敲骨吸髓、吸食他们的精气。 “起初,被魅魔魅惑的男子们只觉终日乏力、昏昏欲睡,而后每日睡觉的时辰越来越长、甚至比清醒的时辰还多! “好好的男人被魅魔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待到没有利用价值,魅魔就会将他们迅速抛弃! “对了,听说数万年前魅魔得罪了天神,被降下神罚,天神在她们身上刻了淫纹,以作封印之用!” “你胡扯!”宝蕴闻言再也忍不住,踮起脚尖指着冯庭燎的鼻子大骂道。 什么“敲骨吸髓”、什么“吸食男子精气”,那是那些骚臭狐狸精才干的事,魅魔才不屑去做呢! 再者说了,“魅魔”只是沾了个“魔”,实则与“魔道”实在无关,族中修仙甚至飞升至上神的也不在少数。 “神魔大战”之际,她们可是被归在“神族”里的! 他诛杀魅魔取清涎香讨元蘅欢心,她已经怒不可遏;如今又出言侮辱…… “国师不过是在说魅魔,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元蘅出言安抚道。 冯贤妃冷笑道:“就是!谁不知国师位高权重,连皇上和皇贵妃对他都尚且礼遇。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正四品妙仪……” “贤妃娘娘此言差矣!”朱婉仪福了福身子,正色道:“嫔妃位分再低,也是天子嫔御、大魏的皇妃、皇上的妻妾; “而前朝官员位分再高,也不过是大魏的……家奴罢了!” “你……”冯贤妃这一日不知碰了多少钉子,如今见朱婉仪都敢反驳她,不禁气从中来! 她故意停顿不语,等着平日里那些高位分的姐妹与她同气连枝; 可左等右等,不仅连只“应声虫”都没等来,反而瞧见与宝蕴和朱婉仪同为“六仪”的那几个妃子面带戏谑,冯贤妃抬起的手只好轻轻放下。 轻雾低声相劝道:“皇贵妃说了,这朱玉叶今日是令官,被她抢白了,咱们也不算吃亏。 “贤妃娘娘请放心,往后日子长着呢,还怕找不着机会收拾她们这伙人?” 朱婉仪哪能听见她们那一肚子坏水?她仍旧含笑道:“如今长公主虽痊愈,可到底需要母妃陪着。 “司乐司的曲子弹完了,咱们今日这曲水流觞宴,也差不多该‘曲终人散’了!金枝……” 金枝拿出今日酒令的记档道:“今日行令最多、且从未出错的只有长安妙仪……” 说完,她击了击掌,便有小宫女将先前那只漆盒捧了上来。 朱婉仪双手接过漆盒,亲自奉上道:“那众位姐妹开宴时凑的宝贝,便都是妙仪一人的了!” 正说着,又有宫人禀报道:“启禀皇上、慎皇贵妃,永宁侯兼大将军伏渊听闻今日皇上并诸位娘娘在宫中饮宴,特地进献宝物,还请娘娘们笑纳!” “舅舅到底只疼娘娘们,这些宝物没一样是给朕的!”元蘅鱼贯而入的宫女和她们手上的托盘,哭笑不得。 宝物按娘娘们的身份一一分完,只剩宝蕴和慎皇贵妃的两对耳珰—— 一对大小普通但是是金镶玉的; 而另一对是琉璃的,足足有三寸那么大,若戴在耳朵上,怕是能垂到肩膀! 慎皇贵妃缓步来到那琉璃耳珰面前,甫一伸手,那小宫女便往后紧缩一步。 “怎么,我爹送给我的东西,你这贱婢倒是心疼起来、舍不得给么?”慎皇贵妃冷笑道。 小宫女抬了抬眼望着她,嚅嚅道:“不、不是的……” 慎皇贵妃这才发现,每个托盘上均有字条,上面写了各位娘娘的封号位分; 而她相中的这对耳珰,字条上写着“长安妙仪”,旁边那葡萄大小、坠了菩提子的金镶玉耳珰才是她萧菩提的! 慎皇贵妃抬手便要打翻这托盘,轻雾眼疾手快道:“娘娘别气!向来都是金玉尊贵、琉璃卑贱; “您是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大将军往宫里送东西,自然是把最好的宝贝留给您了!” 这话非但没有平息慎皇贵妃的怒气,反而让她胸中怒火愈演愈烈了! 第79章 姐姐,贴贴~ 冯贤妃今日在宝蕴与“六仪”等人那里受了好几顿气,此时连忙添油加醋道:“轻雾姑娘委实说得对! “那琉璃耳珰再大又怎么样?又不值钱!” “你们懂什么!”慎皇贵妃低声呵斥着二人,恨不得咬碎牙根! 伏家从滇国发家,而滇人自古以来便有“儋耳”的习俗——佩戴大型耳珰导致耳垂拉长,是为“儋耳”。 如今儋耳习俗虽已式微,可这状如满月的巨型耳珰却流传了下来。 滇人以耳珰的大小区分身份地位,伏渊献给宝蕴的这三重同心圆五色琉璃耳珰,与滇王佩戴的大小无异! 而他送给亲女儿慎皇贵妃的金镶玉耳珰,看似用料比琉璃金贵,可只有菩提子般大小,在这琉璃耳珰旁边,实在不够看! 不仅如此,元蘅更是亲自为宝蕴戴上那琉璃珰,而宝蕴这回倒也没推辞…… “大将军送的这琉璃珰,倒是把朕的千重簪给比下去了!”元蘅叹道。 众妃纷纷跟着赞赏。这赞赏虽说有谄媚之意,可其中也有几分真心—— 这五色琉璃珰单看平平无奇,除了“大”没有任何出色之处,反而给人一种笨重的感觉; 可如今戴在宝蕴身上,却自有一副流光溢彩、璀璨夺目的风流之态! 宝蕴故意晃了晃脑袋,耳珰叮咚作响、好听极了!这回朱婉仪并没有挑她的仪态。 【宿主与朱玉叶好感度+10!】 【好感度可1:1兑换成魅惑值,但目前兑换系统还未开放,敬请期待!】 宝蕴对元蘅莞尔道:“皇上既然觉得被大将军比下去了,臣妾倒有个法子,可以让皇上扳回一城!” “哦?说来听听!”元蘅饶有兴致道。 宝蕴笑眯眯道:“前番臣妾那莲池的水冢‘闹鬼’,虽说未酿成大祸,可确实把冯采女吓了一跳。 “适逢今日国师提起‘魅魔’,也许鬼神之说是真的……也说不定呢!” “素鸢到底想说些什么?”元蘅再度乜斜了双眼。 宝蕴福了福身子,正色道:“臣妾斗胆,请皇上打开水冢,开棺验尸! “看看水冢里那‘长乐椒房’的尸体是否有可疑、生前是否有冤屈!” “长安妙仪,你疯了?”听到宝蕴的话,无论是否与她交好的嫔妃,纷纷变了脸! 宝蕴继续道:“臣妾当然没有疯。上回在采薇殿,臣妾被长乐椒房‘附身’。 “她告诉臣妾,她委屈、她难过;她的一片真心,所托非人! “皇上,长公主是长乐椒房的唯一血脉,她再三生病遭难,难道不是长乐椒房……” “你今天喝多了,说什么疯话!既然宴席结束,你们各自跪安!”元蘅冷了脸,径自走了。 可看到宝蕴被斥责,慎皇贵妃等人互相递了眼色后却没有像平日里那般洋洋得意,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回到莲池院后,宝蕴刚准备把今日赢来的诸多宝贝赏给宫人们,却听系统提醒道: 【有苦寒之药,长期伴在身旁可导致女子不孕!】 宝蕴眯起双眼,望着这一堆“宝贝”。 虽说她已经有孕,并且有系统的各类丸药也不担心之后的子嗣问题; 但关键是,这些绫罗、首饰是嫔妃们凑的,这足以说明后宫有人存了坏心! “是哪样东西有问题?”宝蕴悄声问道。 【无法识别。】 宝蕴无奈,便一样一样拿出来询问系统;可才问了几件,系统便躲懒休眠了。 “本来今天就烦,要你何用!”宝蕴恨恨说着,一脚把这漆盒踹翻在地! 慎皇贵妃还未解决,又来个诛杀了魅魔的冯庭燎、更兼元蘅态度暧昧…… 她要这些珠宝绸缎有何用??? “姐姐!” “姐姐、贴贴~” “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姐姐来玩呀!” 宝蕴突然听到一阵清澈的少年音,这声音陌生中透着熟悉。 她在殿内四处找寻,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浴盆里的娃娃鱼! 这娃娃鱼长得奇快,不过短短半月,身长已长了两倍有余。 原先的盆明显不够它住了,宝蕴干脆把它放进紫檀木的浴盆里。 可今日这浴盆里不仅有她的娃娃鱼,还多了颗鹌鹑蛋般大小的、浅蓝色的蛋! “是……你在叫我吗?”宝蕴将手伸进水里,原本是要取蛋的,可那娃娃鱼迅速游了上来,拼命用脑袋蹭了宝蕴的手。 “姐姐、姐姐是我啊,我是‘绒绒’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绒绒好伤心哦!”绒绒叹道。 “绒绒?可你不是已经……”宝蕴眨巴了眼睛。 她思索半天才想起来,“绒绒”是她在关雎宫捡到的那只小白猫; 也是被慎皇贵妃一党用于“狸猫换太子”、害她差点被污蔑、陷害的小白猫; 更是那晚在两仪殿,舔了地上的毒燕窝后呜呼没命的小白猫!难怪这声音这么熟悉! “姐姐,猫可是有九条命呢!我还要多亏那毒燕窝才能转世投胎呢!”绒绒开心道。 宝蕴刚想将“绒绒”抱起来,当即狐疑道:“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你从前的那个‘姐姐’?” 她如今顶着素鸢的脸,这小娃娃鱼怎会知道她是从前的“萧宝蕴”呢? “因为我和姐姐一样,不是人呀~”绒绒继续开心道。 宝蕴刚想细问,却听宫人禀报有客来访;她出去一看,原来是谢良妃、张充媛和钱贵姬三人。 不,应该说是四人——谢良妃怀里还抱着元凰! “凰……长公主真可爱!”宝蕴见谢惊蛰主动将元凰抱给自己,连忙接了过来。 谢惊蛰莞尔道:“从前在宫道,是我们姐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你和……瑶华宫是一伙的; “上回在采薇殿,托妙仪不计前嫌相助,凰儿才能得救; “今日曲水流觞宴,您不顾得罪慎皇贵妃也要……总之,从前都是我们的错!” 谢惊蛰等三人说着便要跪下,红蝉眼疾手快挨个将她们扶了起来。 【娘,谢母妃这段时间日夜都想向你赔礼、谢恩呢!】 第80章 这不是造黄谣么??? 宝蕴对这女儿感到万般亏欠,都不记得上一次如此惬意地抱着她是什么时候了! “谢姐姐这是何苦?您已是正三品良妃,向臣妾下跪,实在不妥! “宴席一结束,三位便换了衣裳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下跪、和让我如愿看看长公主?”宝蕴开门见山道。 “长安妙仪果然聪明!不错,我们这次造访,是有三件要紧的事要和你商议。 “这头一件么……便是觉得慎皇贵妃的龙胎有异!”谢良妃叹道。 宝蕴不语,只是抱紧了怀中的元凰,时不时还用脸贴着她的小脸,元凰也“咯咯”直笑,时不时伸出小手回应着。 【娘,谢母妃是好人,不会害您的!】 宝蕴在等,等着她们三人先开口。她当然知道谢惊蛰不坏; 若她还是“萧宝蕴”、元凰的娘亲,当然可以与她们畅谈慎皇贵妃,甚至是对付慎皇贵妃的计划; 可如今她顶着素鸢的脸和身份……不得不妨! 钱贵姬不高兴地撇嘴道:“长安妙仪不说话,是觉得我们姐妹三人是来诈你的、存了坏心,是吗?” 谢惊蛰对钱贵姬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慎皇贵妃去年误食蟹心,导致她寒气直侵胞宫、再难有孕,可她居然以不孕之身怀上了孩子……” “是啊!宫中都在传言,若不是长乐椒房之前生了凰儿,都要怀疑皇贵妃的孩子是不是皇上的呢!”张充媛频频点头道。 “哼,那野种确实不是狗皇帝的呢!只有我才能……”宝蕴心下思忖道。 宝蕴见她三人都开了口,方才参与进来:“那……她会不会是假孕争宠呢?” 谢惊蛰再度摇了摇头:“没可能的,我爹给她请过平安脉,确实是喜脉。” 张充媛叹道:“长乐椒房仙逝后,皇上终日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借酒消愁; “那时节别说临幸嫔妃,他连早朝都不上了,也就是看到了凰儿、想起长乐椒房才能开怀些……” 宝蕴沉默良久,连拍着元凰的手都停了下来。 元蘅想她念她、为她不上早朝的话,伏渊和系统早已和她说过,但她只当是胡言;可如今连张充媛都这样说…… 【宿主心软,与暴君亲密度+3!】 “呸,谁心软了!他日御数女的事可是我亲眼所见呢!”宝蕴在心中啐道。 钱贵姬接道:“前朝百官和那些世家大族,见长乐椒房没了,上赶着往宫中送美人,美其名曰‘让皇上高兴高兴’。 “若是从前,皇上可能也就开怀了,可如今皇上见识过世间还有椒房那样绝色的女子,那些庸脂俗粉又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呢? “就在这个时候,当时早已被贬为‘萧妃’的慎皇贵妃钻了空子,趁皇上醉酒侍了寝。 “皇上龙颜大怒,本来以‘嫔妃不能在两仪殿过夜’的规矩把她降为‘下六嫔’之一,可是……” “可是没多久便发现她怀了龙种、并且复了她的封号、位分和宠爱,是吗?”宝蕴淡然道。 三人均点了点头,谢惊蛰继续道:“当时我爹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喜脉是真的,龙胎和侍寝的记档又都能对得上。就算说拿从前‘再难有孕’的话说事,也没人信了! “直到今天,国师带来了那‘清涎香’……” 听到“清涎香”三字,宝蕴心中一凛。 谢惊蛰医毒双绝,只要是世间有的药材和毒物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只是这“清涎香”并非世俗之物,她知道得并不比别人多; 而此时,宝蕴心中也犯了难——她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清涎香,却无法直接告诉面前的这三人。 不过,谢惊蛰委实聪明! 她推测得没错,“清涎香”既然有起死回生之效,那么自然也能让绝嗣之人有孕育生命的能力——元蘅这种绝嗣命格的人除外。 宝蕴眯起双眼。若慎皇贵妃当真是因为用了清涎香才怀上野种,那么这清涎香的来源必然是冯庭燎了!二人早就暗中勾搭上了也说不定。 【娘,白虎神君也不是坏人呢!】 元凰适时提醒道。 宝蕴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神女托生的女儿该不会上次在采薇殿被折腾傻了???怎么在她眼里没有一个坏人呢? 宝蕴谨慎道:“这清涎香来得虽古怪,可它既然能让长公主痊愈,说明确实是奇药,也许它当真能让皇贵妃重新有孕也说不定。只是……” 宝蕴顿了一顿,而后继续说道:“我到底出自伏家,你们来找我说皇贵妃的事,难道就不担心我私底下向皇贵妃告状吗?” 三人面面相觑,谢惊蛰大方笑道:“我也不怕得罪你,慎皇贵妃不是能容人的人,她带进来的陪嫁,如今都死绝了呢! “在外人看来,你和她都出自伏家;但她可是万般瞧不上奴才出身的人呢!更何况,皇上又宠你……” “宫中都在传,说妙仪进宫那天头一夜,落红都好大一块呢!把慎皇贵妃气得……”钱贵姬脱口而出,宝蕴却是瞪大了双眼。 侍寝?落红?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她为了避免侍寝,偷偷吃了月经丸; 那哪是什么“落红”,那分明是癸水啊! 难怪她敬茶那天众妃看着她似笑非笑、暗地里指指点点,原来是因为这种传言!这不是造黄谣么??? 宝蕴脸红道:“那……你们也不担心,万一臣妾是和皇贵妃在外人面前一唱一和、假装关系不好做戏给别人看吗?” 钱贵姬自知方才失言,于是收了笑脸正色道:“这便是我们要找你商议的第二件事了……” “哦?此话何解?”宝蕴反问道。 谢惊蛰接道:“我们怀疑和你同住这莲池院的冯采女,和慎皇贵妃才是一党!” “这……”宝蕴捏了捏元凰的小手,佯装不在意,心中却大惊! 谢惊蛰的怀疑,也正是她近日的推测! 她早就怀疑冯妙言是冯庭燎急急忙忙送进宫的,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若冯庭燎早就暗中和慎皇贵妃以“清涎香”勾结、再将冯妙言送进宫以备慎皇贵妃孕期固宠,就能说得通了! “你的证据呢?” 第81章 水冢里的不是长乐椒房! 宝蕴抬了抬下巴,眼神中带了些许挑衅。 谢良妃大方答道:“证据没有,只有推测。妙仪愿意听么?” “愿闻其详!” 谢惊蛰这才继续道:“莲池院‘闹鬼’之夜,冯妙言闹了个关于侍寝的笑话。是也不是?” “不错,她说皇上抱着我回来时,有个小太监骗她说,皇上那晚会召她侍寝,所以才过来。 “她信以为真,穿了袒胸大袖衫不说,还特地把外面的帔帛换成了轻纱,好一幅诱人景象! “可……皇上没有吃她这套,反而将她从正九品更衣降为了从九品采女。”宝蕴含笑道。 “问题就出在那个‘小太监’身上!那日从采薇殿回来,确实有宫人悄悄找过她; “可那根本不是什么‘小太监’,而是慎皇贵妃的贴身大婢——轻雾女史!”谢惊蛰叹道。 宝蕴佯装大惊道:“哦?良妃娘娘是如何知道的呢?” “是我瞧见的……大家都着急慌忙地跟着皇上,只有轻雾那丫头鬼鬼祟祟地往冯妙言的寝殿跑过去!”钱贵姬绞着帕子答道。 宝蕴望着窗外美景沉吟道:“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可能轻雾女史找过她; “冯妙言口中的‘小太监’也去找过她……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红蝉却摇头道:“不,奴婢问过守门的太监,那天来莲池院的人虽多,可大多是跟着皇上进来的熟面孔,没有单独来的小太监。 “并且即使是那些‘熟面孔’的太监,也没有往冯采女寝殿去的。很显然,在‘小太监’这事儿上,冯采女在说谎!” 谢惊蛰点头道:“不仅如此,冯采女说谎倒还在其次。关键的地方在于,她在敬茶那天就得罪了慎皇贵妃、皇贵妃还当众折辱她,至今皇贵妃都没有接她的茶; “在这种情况下,轻雾怎么可能去通知她皇上要临幸她呢?皇上临幸哪位娘娘,那是尚寝局的活,什么时候轮到轻雾来干了?更何况……” 说到最关键的地方,谢惊蛰偏偏停下呷了口茶,仿佛在等着谁接她的话一样。 宝蕴拍了拍元凰,当即笑道:“更何况她与慎皇贵妃有龃龉,不恨她就不错了,怎会轻信轻雾的话、还那么当真呢?” 三人闻言、频频点头,谢惊蛰含笑道:“我就说,来找长安妙仪商议是没错的!” “早上冯妙言故意在大家面前对您伏低做小、让您平白引人非议,倒是她们那一党惯用的手段呢!偏偏皇上还真就吃那一套!”钱贵姬恨恨道。 一行人笑了一阵,宝蕴方才问道:“冯妙言的事是第二件,那……第三件呢?” “第三件便是……”谢惊蛰来到窗前,透过窗棂望着水冢道,“我怀疑,长乐椒房的死有疑点!” “当然有疑点,因为我还没死呢!”宝蕴在心中叹道。 【娘亲你看,凰儿没骗你?谢母妃一直都这么担心你呢!】 宝蕴面上却不显,淡淡问道:“哦,良妃何出此言?” 良妃幽幽道:“当日椒房遇刺,宫人说是在莲池边发现椒房的鞋子,所以觉得她在莲池里,而后才有了莲池打捞、并且发现椒房的尸体。 “可长乐椒房极其怕水——这一点红蝉姑娘也能证明——哪怕是被刺客追赶,也断然不会往水里跳! “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是被人扔进莲池里的;第二,莲池里捞上来、如今葬在水里的那具女尸,根本不是长乐椒房!” “是啊……她不跳进水里尚且有一线生机;若跳进水里,恐怕当场就要毙命了! “我也怕水,怕水的人但凡有别的选择,肯定是不会跳进水里的!”张充媛当即红了眼眶。 宝蕴故意问道:“哦?当日仅凭岸边的一双鞋,皇上就认定那女尸是长乐椒房吗?” 谢良妃摇头叹道:“起先自然是不信的,那女尸被水泡得面目全非,连衣裳都被池中鱼虾咬得破烂不堪、蚕食殆尽; “别说是皇上,就是我们这些关雎宫的姐妹,也是不信这是她的尸体的!可……” 钱贵姬接道:“可掖庭的嬷嬷验尸说,这女尸和长乐椒房年纪相仿、又怀着身孕,且月份和长乐椒房的也很相符。皇上还在宫中查了,有无失踪的宫女,但各宫的人都是齐全的…… “加上一直未找到椒房的行踪,再加上那双鞋,皇上这才不得不信,那女尸就是失踪了好几天的长乐椒房!” 【娘,那时父皇真的很担心你呢!】 “嬷嬷?嬷嬷也能验尸吗?”宝蕴瞪大了双眼。 她一直以为有仵作给“她自己的尸体”验尸,弄了半天,只是个嬷嬷吗??? 谢惊蛰为难道:“是的,是掖庭的嬷嬷!慎皇贵妃说,后宫妃嫔乃是天子嫔御,尸身怎能让仵作触碰呢?皇上这才……” 谢惊蛰的话点到为止。 “难怪我要重新验尸,那狗皇帝不肯呢!原来果然是他的宝贝皇贵妃在作怪!”宝蕴在心中恨恨道。 “我当时抱着元凰,看了一眼那尸体,那盆骨不像是长乐椒房的……可再想细看时,皇上和慎皇贵妃就来了。”谢惊蛰幽幽道。 “盆、盆骨?良妃娘娘还能从盆骨认人吗?”宝蕴被谢惊蛰盯得发毛,觉得她的眼神仿佛能透过身体将她的盆骨看光; 若不是抱着元凰,宝蕴真想捂住自己的腰胯呢! “妙仪在想什么呢!良妃姐姐的意思是,生过孩子的女人的盆骨、和没生过孩子的是不一样的。 “那女尸虽然有孕且月份和长乐椒房一样,可她的盆骨明显是没有生过孩子的。而长乐椒房……”钱贵姬望着宝蕴怀中的元凰,恰到好处地止住了话头。 “那那具女尸若不是‘长乐椒房’,她会是谁呢?”这是四人都想不明白的问题,也是宝蕴宁愿和素鸢换脸也要回宫的原因之一; 可今日她总算知道,原来这世上除了元凰和伏渊之外,还有人关心她、思念她,还愿意相信她没死! 第82章 爬床贱婢 谢良妃望着那水冢道:“妙仪今日提议‘开棺验尸’,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惜皇上他……” “机会总会有的,不在今日一天!良妃娘娘的三件事说完了,刚好臣妾这里也有一桩要紧的事; “不如……”宝蕴亲自将曲水流觞宴上赢来的宝贝“哗啦”一下子倒在了桌上! “臣妾接到密信,说今日收到的宝贝里,其中有一件含有苦寒之药,久用会导致不孕。 “可臣妾于医理上不通,听闻良妃娘娘医毒无双,臣妾斗胆,请娘娘帮臣妾挑出那东西来。可好?” 宝蕴冷眼望着三人的表情,倒都是正常反应;谢良妃更是一点架子不摆,当即拿起一个玉镯查验起来。 “这镯子上没有苦寒之药。” “这项圈也无事……” “这珠钗倒是没有苦寒之药,不过……”谢惊蛰用指甲略微剔了一下上面的淡黄色粉末,轻嗅片刻笑道,“钗头的花是错金丝的,金丝缝隙里沾了不少乌头的花粉,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呢!” “乌头?那不是有毒的吗?”宝蕴不解道。 “乌头有剧毒,但也可入药;至于这花粉么……虽然也有毒,可到底毒性小了些,这钗上沾到得也不多,顶多让人过敏、发痒罢了! “恐怕这下毒之人只是想给妙仪一个小小的教训、或作弄一下妙仪,否则她用的就不会是乌头的花粉,而是直接用乌头了!”谢良妃解释道。 宝蕴这才放下心来。难怪系统放着这有“剧毒”的乌头花粉不提醒,只提醒苦寒之药了! “这珠钗是吴充衣进献的!哼,看着她平时老老实实的,原来这么坏!”红蝉啐道。 宝蕴安抚道:“也许你记错了呢?可不能平白冤枉了好人!” “才不是呢!宴席上,奴婢记得真真的,还感慨这吴充衣虽然位分低,却舍得拿真正的好东西出来; “不像贤妃那一伙,鞋面上的花也好意思铰下来凑数当宝贝呢!”红蝉忿忿道。 张充媛也道:“我也记得这是吴充衣的……对了,她叫雪襄!” 宝蕴仔细查看了这珠钗,果然在钗柄尾部有个雪花的纹样! “先留着,到时候再说!”宝蕴将珠钗搁置一边。 谢惊蛰核查了所有的宝物,连元蘅赐的千重簪与伏渊赠的五色琉璃珰也一并查验了,并未发现有任何东西含“苦寒之药”。 “可能我的消息有误,耽误良妃娘娘的时间了。”宝蕴亲自斟了杯茶,再三赔礼道。 但她心里清楚,系统是不会出错的,必定是有什么环节出了纰漏! “冯妙言与你同住,你要多多留心……你若想看元凰,随时来关雎宫,无论多晚都可以!”谢惊蛰接了她的茶,自是不会与她计较; 可那句“你其实和长乐椒房很像”,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钱贵姬,你喜欢梅花吗?”宝蕴送三人上了步辇,扒在钱贵姬的步辇旁问道。 “喜欢倒是喜欢……可妙仪怎么知道?”钱贵姬不解道。 宝蕴莞尔道:“你在宴上宁愿错了令也要念《咏梅》,对梅花的喜爱可窥见一斑。 “贵姬若信我,不如从今日起多多用梅花妆点自己,说不定会有好运呢!” 钱贵姬虽不解,可仍然懵懂地点了头; 宝蕴说完,径自回寝殿了;路过冯妙言的院子时,却发现她并未回来。 正如宝蕴与谢惊蛰推断的那样,曲水流觞宴散了之后,冯妙言便趁众人不注意,悄悄去了瑶华宫;而此时的瑶华宫里,也并不平静…… “哗啦—— “敬茶、本宫让你敬茶!”慎皇贵妃将茶水连杯子扫落在地。 茶水溅了冯妙言一脸,她刚伸出手,慎皇贵妃便柳眉倒蹙道:“谁允许你擦了?!因着本宫怀有龙种,不方便陪王伴驾,国师这才送你进宫为本宫分忧固宠。 “你倒好,明明有国师作倚仗,进宫这么长时间了只侍寝一次不说,侍了寝却堪堪封个正九品更衣,连那些从掖庭爬上来的粗使宫女都不如! “现在可更好了,连‘更衣’都没得做,直接成‘采女’了!本宫下回倒要问问国师,给本宫送来这么个烂货,是否生怕本宫有孕时没被素鸢那贱婢分了宠!” 冯妙言咬着唇,聆听着慎皇贵妃的“教诲”,只得悻悻将手放下。 “皇贵妃别动怒,冯采女想必尽力了,听说皇上临幸长安妙仪……”冯贤妃劝道一半,萧菩提更加大怒道,“什么‘长安妙仪’?不过是个爬床争宠的贱婢罢了! “你一个堂堂正三品的妃子,提及‘六仪’用得着用尊称?” 冯贤妃很久没见皇贵妃动怒至此了,赶紧顺着她的话改口道: “是是是……听说皇上临幸素鸢那贱婢那晚,冯采女冒着被降位分的风险,以‘闹鬼’为借口,将贱婢的侍寝搅黄了,这对咱们来说也算是大功一件、帮了娘娘的大忙呢! “今日曲水流觞宴,她又当众做小伏低、让宫中姐妹以为贱婢平日在莲池院苛待她,她这个年纪、这个位分,能做到这份上,已然不错了!妙言,你若还有什么消息,可别藏着掖着了,快和皇贵妃说呀!” 眼见冯贤妃不断向她使眼色,冯妙言只好低声道:“那晚伏、伏素鸢抱回一条娃娃鱼……呀!” 冯妙言未说完,脸上便重重挨了皇贵妃一巴掌! “本宫将你安插在莲池院,是让你关注这些臭鱼烂虾的?你做不来宠妃,有的是人愿意做! “早知你是这么个草包,本宫当初还不如扶持史昭昭那贱婢!”慎皇贵妃大口啐道。 冯贤妃听到“史昭昭”这名字,不由心中一凛。 当日慎皇贵妃要求她去关雎宫将元凰抱走,以“长公主无母妃教养”为由送至采薇殿,她虽不知慎皇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以她对皇贵妃的了解,这事儿绝对不会仅仅是“把元凰抱走”那么简单,后续肯定还有别的阴毒招数…… 第83章 岭南冯氏 刚好当时已被降为“充衣”的史昭昭想让贤妃帮她复宠,贤妃便顺水推舟,来了招“大懒支小懒”,将这脏活儿推到了昭昭的头上! 想到这里,冯贤妃暗自松了口气; 若不是自己灵机一动让昭昭接下这事,在采薇殿被宝蕴那能先斩后奏的龙吟剑割喉的、而后如仁妃一般被慎皇贵妃丢弃的,便是她冯玉脂了! “嫔妾听国师说,那贱婢如今被关在宫正司。虽说她被割了喉、还用了刑,如今暂且口不能言; “可皇上下令保她,嘱咐嬷嬷们要留活口,还让太医们抓紧医治,好让她早日开口吐露实情!”冯妙言抬了抬眼小声道。 “什么?那还了得!”慎皇贵妃攥紧了拳头,龙胎骤然抽动两下、须臾之间又恢复如常。 “都是你,本宫当日命你亲自把元凰那死丫头抱到采薇殿。如此重要的差事,你居然让史昭昭那蠢货去办??? “现在倒好,事没办成,还平白留了这么个祸害!幸亏她不认识几个大字;否则…… “皇上居然把萧宝蕴留下的孽种看得如此重要!哼,丫头就是丫头,待本宫为皇上和大魏生下皇长子; “我看这皇宫还有那臭丫头的立足之地没有!”慎皇贵妃大啐一口,转眼又问道,“淑妃呢?怎么最近议事每回都不见她?” 轻雾上前道:“回皇贵妃,淑妃娘娘说身子不爽,筵席未散就提前离席了……” 慎皇贵妃闻言,不怒反笑道:“哼,‘不爽’?那她倒是有本事让自己爽起来啊?! “本宫当年受宠的时候,倒没见她天天‘不爽’呢;如今本宫连番被不同的贱婢踩在头上,她跑得倒是快! “依本宫看啊……她是嫌她兄弟的太常寺少卿之位坐得太稳了!那史昭昭断不能留!贤妃,你……” 冯贤妃连忙跪下道:“臣妾全家的富贵荣宠都在您一人身上,皇贵妃娘娘的吩咐,臣妾万万不敢躲懒! “那史昭昭刚下狱的时候,臣妾就亲自去过宫正司,准备好好送她‘上路’。 “可正如妙言所说,宫正司得了皇上口谕,将牢房围得如铁通一般,史昭昭更是被藏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见! “臣妾就是有心为娘娘除了这祸害,也无从下手啊,娘娘!再者说了…… “依臣妾看,或许是史昭昭得罪了什么别的人、或者从前在掖庭当差时出过差错才被皇上仔细审问,与娘娘的大计无关呢?!” 慎皇贵妃似笑非笑道:“哼,‘妙言’?你喊得可真亲热啊!是了,你二人和国师都姓‘冯’……” “娘娘,臣妾母家出自岭南冯氏,是谯国夫人冼英的后代,与国师及冯采女均无关联! “岭南冯氏与娘娘所在的伏家略有往来,娘娘当初扶持臣妾正是因为这层关系。 “娘娘您忘了吗?还请娘娘明鉴啊!”冯贤妃不住地磕头。 慎皇贵妃一直喜怒无常,可最近不知是否因为害喜的缘故,她的脾气尤其古怪! 已有仁妃周氏的前车之鉴,冯贤妃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看她脸色,生怕下一个背锅的就是她了! “娘娘,贤妃娘娘的话属实……”轻雾提醒道。 “不是一党最好!若让本宫知道你们背着本宫私底下往来……哼!对了,今日那箜篌伎实在古怪,好好查查她的底细; “顺便让这狐媚子‘长点记性’,别弹个曲子就以为自己是娘娘了!还有……”慎皇贵妃说着,将伏渊今日进献的、那足有一两重的金镶玉耳珰丢给轻雾,“你替本宫回一趟永宁侯府,就说…… “爹爹送来的这金镶玉耳珰实在是太‘贵重’,女儿受不起!还是等本宫诞下龙胎、母仪天下,再接受爹爹的‘好意’! “还有,让爹爹盯紧点太常寺。宁杀错、别放过!至于你……” 慎皇贵妃一把扳住冯妙言的下巴,冷笑道:“你们莲池院的主位一举一动都记清楚,等着向本宫禀报!那些臭鱼烂虾的事,就烂在你的心里!滚!” 冯妙言只在心中叫苦不迭,回莲池院去的一路上都魂游天外;刚到自己的寝殿,便生了场大病;这一病,便到了六月初还没见好。 “王太医,冯采女每晚都喊着‘闹鬼’,晚上不睡、白天不醒,这可怎生是好?”宝蕴作为莲池院主位,少不得过问她的病情。 王太医笑道:“妙仪放心,冯采女是‘热入心包’引起的‘谵妄’。外感温邪就会引发热陷心包、蒙蔽神明; “继而神昏谵语、舌绛肢冷。采女夜间不睡、白日不醒,也是热入心包的症状之一。” “那该怎么治呢?”女史桑珠焦急道。 “这病不难治,只须‘清心开窍’即可。这‘清心开窍’,属‘安宫牛黄丸’最佳! “只是……”王太医正说着,便有宝蕴的宫女禀报道,“启禀妙仪,扬总管来了!” 宝蕴回到自己的院子,却发现不仅扬劲在,还有两班小太监,一班抬了一张极大极华贵的床,另一班则抬了张榻。 扬劲笑道:“奴才参见长安妙仪。皇上说,上回在莲池院歇息,确实觉得这床不够敞亮,担心您不够睡,所以命奴才给您换张百宝嵌床;至于这榻么……” 扬劲话未说完,宝蕴便闻到沉香木的味道。 这“沉香”不愧为大魏“四大名香”之首,老远便香气扑鼻,这香气却艳而不妖、不俗气,实属难得! “这‘沉香榻’是整根百年沉香木雕的,是时兴的‘一木连做’的手艺。皇上说了,要看妙仪喜不喜欢。 “若喜欢,今儿个立马就给您换上;若不喜欢么……等皇上来了,您亲自告诉他!”扬劲躬身道。 “自然是愿意……我不过随口说了句,他还当真了。”宝蕴喃喃道。 她想起那晚不过是不想侍寝,才以“床小”为借口,没想到元蘅居然放在了心上。 宫人们进进出出,不仅要换床榻,那沉香榻四周更是当场装饰一圈山茶花,与那“千重簪”相配; 而百宝嵌床配上新挂上的翠羽帐,更是奢华无比! “喜欢吗?” 第84章 结发同心 “这百宝嵌床又叫‘万工床’,耗费数万名工人打造而成,只为了取悦你一人……”随着宝蕴的眼睛被一双大手遮住,元蘅低哑的声音从宝蕴身后传来。 当宝蕴推开他的手时,屋外月上梢头、屋内一片昏暗,可这百宝嵌床却在黑暗中流光夺目—— 这床的装饰以“螺钿”为主,辅以翠玉、象牙、彩石、琼枝珊瑚等世间奇珍,是为“百宝嵌”; 而“螺钿”里,大多是螺壳、海贝、夜光螺、三角蚌、鲍鱼、砗磲壳。 其中让百宝嵌床在黑夜发光的,自然就是夜光螺了。 宝蕴抚摸着这新置的床帐,置身于沉香缭绕、与夜光螺带来的光芒之中。 如果她能以自己的身份享受着这一切,该多好啊! 自从换脸以来,她从未像现在一般想拿回“长乐椒房萧宝蕴”的身份! “你上回说不喜欢点着灯侍寝,所以朕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未等宝蕴反应过来,她便被元蘅一下子抱到床上。 “皇上,臣妾还没……”宝蕴低声惊呼、心中暗骂:她就知道元蘅平白无故送这么个大床没好事! 可她不经意间抬头,却瞥见那翠羽帐顶端一闪一闪的,灿若漫天星辰、又恍若置身于海底。 “这是……”她以为是萤火虫,可看着又不像。 “是夜光螺碾碎了,一点一点地沾在翠羽帐上的,制了这么个‘流光顶’。 “你还没回答朕,喜不喜欢?”元蘅安安分分地躺在宝蕴身边,二人并肩望着流光顶,十指紧扣。 “嗯……勉勉强强有一点喜欢!”宝蕴翻了白眼道。 她不敢轻易说出“喜欢”,她担心眼下的幸福和“喜欢”稍纵即逝。 她从小听着哥哥们说的海底的美景,她实在向往,可惜她自幼怕水,也只能幻想着海底的光景。 “星辰海底流光现”,如今她不用去海底也能欣赏到海中美景,元蘅这“流光顶”委实送进了她的心里! “朕费尽心思、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只得来一句‘勉强喜欢’么? “朕有时都看不清,你到底喜欢的是朕,还是……”元蘅的语气中一时满是期待、一时又尽是失望,仿佛热恋中的毛头小子,而不是这天下之主、大魏帝王。 “臣妾喜欢的,自然是皇上的权势地位、天家富贵,和口袋里的银钱!”宝蕴嘴上这样说着,身子却忍不住往元蘅怀里钻。 宫中人人说她攀龙附凤,那她倒不如让她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攀龙附凤”! 他将宝蕴紧紧拥在怀里,轻轻说着:“那怎么只爱朕口袋里的钱、不爱别人口袋里的呢?比如伏渊…… “伏家富可敌国,他口袋里的钱可不比朕少呢!可素鸢还是选择留在了宫里,显然素鸢爱的还是朕!” 宝蕴愣了一下,手指却忍不住又开始缠弄着元蘅的发尾。 “怎么,你也喜欢朕的头发?不如朕铰下一段,与你结发,可好?”元蘅击了击掌,当真有人送来了剪子。 宝蕴却喃喃道:“臣妾不敢……” “为何不敢?”元蘅扬声问道。 宝蕴故意叹道:“人人都说,夫妻才结发;如今臣妾虽是宫中的正四品妙仪,可也不过是‘皇妾’; “臣妾不敢与天子做‘夫妻’;既不是‘夫妻’,又如何与皇上结发呢?” “矫情!”未等宝蕴反应过来,元蘅便拿起剪子分别铰了二人的头发,亲手绾成发结。 “民间都说,‘新的是半路姻眷,旧的是结发夫妻’。朕倒要看看,这‘半路姻眷’是否能抵得过‘结发夫妻’?”说着,元蘅的额头便抵上了宝蕴的额头。 宝蕴把玩着手中发结,感慨道:“怎么,皇上也会看民间的戏曲鼓词么?” “皇上也有七情六欲、也吃五谷杂粮,怎么就不能听民间戏曲鼓词呢?”元蘅苦笑道。 “可臣妾记得,那句鼓词的前一句是,‘弃旧的委实难、迎新的终容易’,诗中更有‘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如今臣妾是‘新人’,皇上以千重簪、沉香榻、螺钿床和这流光顶博臣妾一笑; “那……如今的‘旧人’,当日还是新人时,皇上是如何讨她们的欢心的呢? “比如宝月皇后,又比如……长乐椒房!” “素鸢与其想着朕如何讨别的女子欢心,不如多想想如此良辰美景,你该如何讨朕这个夫君的欢心!”元蘅单手便熟练地解开了宝蕴的衣襟,长了薄茧的大手在年轻稚嫩的肌肤上游走。 未等宝蕴推脱,便听到殿外一声尖叫划破长夜——“鬼、鬼啊!” “皇上,咱们去外面看看?”宝蕴装作无意按住元蘅那逐渐不安分起来的大手。 “有什么鬼,依朕看,有人心中有鬼才是!”元蘅一边说着,手中的动作却并未停下,惹得宝蕴一阵颤栗与嘤咛! “鬼!闹鬼啦!” “是、是长乐椒房……” “长乐椒房回来啦!” 尖叫声虽然没了,可宫人们那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和跑进跑出的声音不断飘进宝蕴的寝殿。 “皇上,自从臣妾以‘伏家侍婢’进宫伺候皇上以来,便不断有人说臣妾狐媚惑主。 “如今臣妾是莲池院主位;若此番是宫人们杞人忧天便罢,可若当真出了什么事,外面的流言岂不是要更加难听了?”宝蕴为难道。 “哦?会是哪种‘难听’呢?”元蘅不知是挑眉还是挑衅。 宝蕴脸红道:“会、会说臣妾一晌贪欢、沉迷床笫之事,置莲池院上下安危于不顾! “况且……刚才听外面宫人的话,似乎又和长乐椒房有关呢?” 宝蕴借着夜光螺的微弱光芒小觑着元蘅;果然“长乐椒房”这四个字如同紧箍咒一般,元蘅一听就变了脸、犯了难! “皇上,偏殿的桑珠前来禀报,说她主子冯采女不见了!”扬劲在外禀报道。 元蘅蹙眉呵斥道:“哼,一到素鸢侍寝她就要作怪;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她自己的寝殿挺尸,瞎跑什么?” 第85章 水冢有泪 元蘅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嫔妃失踪到底是大事。 他还是披了件大氅,慢慢悠悠地出去了。 宝蕴松了口气,紧随其后,心中只恨那桑珠怎么不早点来禀报! 再晚一步,她恐怕就要“大着肚子”侍寝了! “启禀皇上、长安妙仪,莲池边发现了冯采女的鞋!” 元蘅蹙眉道:“找!下池子里找!” “皇上,不、不好了,长乐椒房的水冢又开始流血泪了!” 元蘅与宝蕴抬眼望去,水冢顶部果然不断有红色脏污再次往外流出,并且比上一次更像“血泪”了! “皇上,冯采女找到了!在莲池里捞上来的……已经没气了!”一名太监匆匆跑来,口中嚅嚅道。 “不,皇上您看,她的手指还在动!快叫太医!”宝蕴探了冯妙言的气息,气息虽然微弱,可还是有气的。 她又探了妙言的脉搏,仍在跳动! “妙仪,您这是做什么???”红蝉不解道。 宝蕴来不及解释。只见她将冯妙言背在身上、弯着腰,冯妙言果然吐出许多积水来; 而后宝蕴又将冯妙言平躺着放在地上,为她渡气;这么一连串下来,冯妙言的面色果然红润了些。 不一会儿,太医赶到,仍旧是下午的王太医。 “启禀皇上,冯采女乃是溺水未绝、水闭神昏。幸亏有长安妙仪将她体内的积水排出、又为她渡气,这才帮她从阎王那里捡回一条命。 “但凡晚一些,冯采女恐怕性命堪忧啊!”王太医当即为冯采女开了方子。 “鬼、鬼……长乐椒房来索命了!皇贵妃救命啊!救臣妾啊!”冯妙言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双眼却仍然紧闭。 “皇上别担心,冯采女近日得了‘热入心包’,又引发了‘谵妄’和‘谵语’。 “她这病啊……一到晚上症状就加重!估计是谵妄发作了往外跑,一时失足掉进莲池里!”王太医解释道。 宝蕴淡然道:“不,不对。若是一时失足,她的鞋怎么会那么巧在岸上?桑珠,你家主子的鞋不合脚吗?” 桑珠连忙摆手道:“没有的事!主子今日穿的鞋是量着脚定做的,主子清醒的时候还说有点紧,说是……” 桑珠抬眼望着元蘅,似乎不敢说下去。 “说下去,又没人吃了你!”元蘅冷哼道。 桑珠这才低声道:“采女说,是尚功局看她近日失宠又被降了位分,故意给她穿小鞋呢!” 元蘅冷笑道:“你家主子倒是有意思。失宠?她何时得宠过?” “长乐椒房、长乐椒房来了!你们看,她就在外面!水冢、水冢又开始……”冯妙言突然睁大双眼坐了起来,裹紧了初夏早早换上的薄被。 桑珠已经给她擦了身子、换了干净衣裳,可她仍然浑身发寒、瑟瑟发抖! “她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太医署没人能治她这病么?”元蘅沉了脸道。 王太医叹道:“热入心包并非疑难杂症,治起来也简单,只需安宫牛黄丸便有奇效!可这药金贵无比,一颗便能抵万金……” “朕知道了,太医署舍不得开销,是也不是?横竖花的是我大魏的钱,你们这班白胡子老头心疼什么?”元蘅嗤之以鼻。 王太医躬身为难道:“回皇上,并非太医署舍不得,而是……” “那就是太医署看人下菜碟,觉得冯采女位分低不配享用如此金贵的药材了?”宝蕴望着冯采女的那双小鞋,故意浅笑道。 王太医连连摆手道:“老臣怎敢轻视嫔妃?对老臣来说,无论品阶大小、位分高低,嫔妃就是嫔妃、娘娘们都是主子!” “那为何下午来请脉时没有给冯采女用呢?”宝蕴好奇道。 王太医轻叹道:“老臣下午刚准备和妙仪您说这个事儿,您被人叫出去了……” 宝蕴闻言,想起方才即将侍寝的事,小脸微微泛红,却不断催促王太医说下去。 “太医署的安宫牛黄丸,俱都被慎皇贵妃拿走了,说是要拿去保胎,可……”王太医再度叹道。 “她在撒谎!”谢惊蛰快步走了进来。 宝蕴看到谢惊蛰,心中委实安心不少 王太医口内急道:“良妃娘娘,老臣说的都是实话,太医令和太医署上下、以及记档都可以作证!” 谢良妃莞尔道:“王太医稍安勿躁,本宫说的并不是你,而是慎皇贵妃!” “哦?惊蛰何出此言?”元蘅抬了抬下巴。 谢良妃大方行礼道:“回皇上,那安宫牛黄丸虽是好东西,可里面含有麝香、朱砂、雄黄等药材,绝非保胎良药! “即便是为了保命、宁愿舍弃胎儿也不得不用,也不需要那么多啊!” 王太医连忙点头道:“良妃娘娘所言甚是!当日是轻雾女史来取的药,太医令已当面告诉她此事; “可轻雾女史仍然奉皇贵妃的命,执意将所有的安宫牛黄丸都取走了!” “那冯采女……”元蘅叹了口无声的气。 王太医躬身道:“若无安宫牛黄丸,有其他清热解毒的良方也可作替代。 “只是老臣瞧冯采女的谵妄和谵语已然加重,恐怕普通的清热解毒之方只能治她的热症,而治不好她的谵妄和谵语啊!” “皇上别急!您看……”谢良妃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笑道,“先帝赏谢家的安宫牛黄丸共有两颗,先前在关雎宫给宫女红儿用了一颗,这余下的一颗么……” 她朝床上那仍然裹紧被子、瑟瑟发抖、口中喃喃的冯采女努了努嘴。 “这药能治她最好,可……朕并未听说惊蛰与冯采女交好。这药一共只有两颗,上回你救红儿还能说是为了、为了宝蕴; “可如今这仅剩的一颗,你也要拿来救不想干的人么?”元蘅狐疑地瞥向谢良妃。 谢惊蛰大方笑道:“臣妾与冯采女同为嫔妃,臣妾也是从最低等、最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了也不能还手的采女晋位的…… “臣妾心疼她!臣妾的这个回答,皇上还满意么? “若皇上对臣妾仍然心存疑虑,不妨漏夜派人出宫,为冯采女单独采买那救命良药呢!” “不好!”宝蕴刚开口,便看见冯采女趁机在元蘅的胳膊上大咬了一口! 第86章 采女胡言 冯采女这一咬,唬得宫人们魂都没了! 好在元蘅忍着剧痛,一记手刀敲在冯采女的后脖颈上,冯采女当即晕了过去! 元蘅本就来得匆忙,加之夏夜衣服穿得单薄;冯采女这一口,还真把他的胳膊给咬伤了! 王太医赶忙替元蘅清理伤口、包扎好,余光却瞥见谢良妃将那装有安宫牛黄丸的小盒子给盖上了。 “谢良妃,您这是……”王太医问道。 元蘅睥睨道:“这才多久你就忘了?良妃娘娘让朕出宫去采买呢!好啊,去就去,扬劲,现在就去! “省得有人奇货可居,以为一颗小小的药丸就能坐地起价、拿捏朕!” 扬劲伺候元蘅多年,元蘅的脾气他再熟悉不过,他这会儿只得干答应。 王太医劝道:“皇上,万万不可!从冯采女刚才咬您来看,她的谵妄已经越来越重,若再拖下去,恐怕有性命之忧! “何况宫外的药鱼龙混杂,出宫采买,于病人实在无益!不如……” “不如去瑶华宫,把慎皇贵妃那里的安宫牛黄丸都拿来!横竖那些药本来也是太医署的,不是么? “是了,慎皇贵妃肚里有龙胎,好东西当然得紧着她用。唉,冯采女住在我莲池院真真可怜; “若她住的是瑶华宫,这会儿安宫牛黄丸能当饭吃呢!”宝蕴笑眯眯道。 元蘅却不理会她,只对良妃道:“惊蛰,难道当真要朕求你么?” 桑珠见状,当即跪下,膝行至谢良妃身旁,不住地磕头:“求良妃娘娘救救我家采女!采女若能痊愈,奴婢愿替采女给您和楚国长公主当牛做马!求求良妃娘娘!” 医者父母心。谢惊蛰虽是天子嫔御,可也从小随母学医。 她原本进宫是为当医女而来,可慎皇贵妃一手遮天,不知为何,竟然撺掇元蘅下令“宫女不得有女医”! 一夜之间,医女们被送出宫,正当她也准备出宫回家开医馆时,却又误打误撞被元蘅临幸了…… 今夜,谢良妃本就是为了救人而来,如今听桑珠提起元凰,原本就软的心变得更软了! 她终究还是用自己的安宫牛黄丸救了冯采女;没过多久,冯采女便醒了。 她手捧着热茶,仍然啰嗦不止:“我看见长乐椒房了……皇上,臣妾真的看见长乐椒房了!臣妾没有得什么‘谵妄’!” “简直一派胡言!长乐椒房薨了之后你才进的宫,如何知道长乐椒房是什么模样? “就算她站在你面前,恐怕你也认不出?可见你在说谎!”元蘅怒斥道。 “皇上,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冯采女捡回一条命,想来不至于一醒来就说谎的。 “咱们不如耐心听听她的说法呢?”宝蕴面上笑靥如花地劝着,心里却骂道,“哼,狗皇帝,说得好像老娘站你面前你认出来了似的,还好意思说别人呢!” 冯采女连忙点头道:“长安妙仪说得正是!嫔妾大病一场,好不容易好了,为什么要说谎呢? “长乐椒房的音容笑貌,早就传遍长安城,没见过真人,也听说过呀!” 元蘅冷笑道:“哼,算你说得通!那你倒是说说,长乐椒房又不认识你,她来找你做什么?冤魂索命么?! “若说得好,这事便罢了;若说得不好……哼,看朕怎么收拾你!” 元蘅十几岁登基时,“暴君”之名便传遍了大魏上下,冯采女如何不怕? 她猛然一激灵道:“不是、不是呀!长乐椒房说她没死、那水冢里不是她呢!” “冯妙言,你闹够了没有?!来人,拖出去掌嘴!朕倒要看看这贱妇还敢不敢满口胡言!”元蘅闻言,勃然大怒! 冯采女连忙下床跪拜道:“长乐椒房的位分仅次于宝月皇后,又是楚国长公主之母; “嫔妾不过是个小小的从九品采女、末流中的末流,怎敢拿她开玩笑? “自从嫔妾搬进这莲池院,每每午夜梦回,总能看见一个披着玄色错金丝龙袍的黑影在窗外晃悠; “最近才看清,那是长乐椒房啊皇上!” 元蘅正怒火中烧,哪能听进去她的辩解?可听到那“玄色错金丝龙袍”,他便愣住了。 宝蕴失踪那晚,他追了上去;他见她身上衣衫单薄,便解下龙袍,亲手为她披上了…… “她有和你说话吗?她有没有怪朕?”元蘅摆了摆手,示意宫人们退下。 冯采女喃喃道:“椒房她、她说她饿、说她冷。她捧了碗东西,好像是燕窝,可是她说这燕窝不能吃,因为里面有剧毒! “毒药有藏红花、莪术、乌头、马钱子……有时候她身边会有一只小白猫,她把那燕窝喂了猫,白猫就口吐白沫。 “我伸手想摸那只猫,可每次快摸到的时候,那小白猫就不见了,长乐椒房也飞奔起来。 “她每次跑到莲池边上的时候就消失了,只留下被划破的龙袍,和一双绣花鞋。” 提到“绣花鞋”,冯采女突然笑得古怪:“长乐椒房不愧宠冠后宫,连鞋子都是金尊玉贵的!那鞋子的鞋面是建康云锦做的。 “寻常的妃子,想要这云锦做衣裳都是痴心妄想,人家能拿来做鞋子呢!鞋子……咦,嫔妾的鞋子呢?” 见众人望着那床边的“小鞋”,冯采女摇头道:“不、这不是嫔妾的鞋子……” “冯采女今日落水之事,和长乐椒房当日失踪的情形,简直一模一样!只是…… “只是不知她口中的毒燕窝、白猫和龙袍指的是什么?”谢良妃看似自言自语,可寝殿中所有人都听见了,尤其是元蘅。 那晚的事和宝蕴一起印在他的脑海里;每当夜深人静,思念就会冒头,盘旋萦绕在他心头,过往一字一句、皆是缠绵! 可他如何开口告诉嫔妃们,他曾亲手端来掺了打胎药的燕窝给宝蕴、那打胎药又如何变成了剧毒? 每次想起这件事,他都会自责懊恼;可这份自责懊恼,却找不到人诉说……一如当年宝月皇后去世时的景况! 第87章 六月飞雪 元蘅后悔把龙袍披在宝蕴身上了——他始终觉得,那晚的刺客是冲他来的;而宝蕴正因披着龙袍,才成了他的替死鬼! 一时间,莲池院偏殿内寂静无声,唯有窗外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宝蕴大着胆子将窗子推开,霎时间只见漫天鹅毛大雪,夜风一吹便往殿内尽数涌了进来! 那风和雪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净往众人的脸上、身上飞去;殿内无论主子还是奴才,纷纷以胳膊挡住了脸! 吃了安宫牛黄丸才痊愈的冯采女,更是跳上床、重新裹紧了她的小被子! “这六月天的,哪儿来的雪啊???” “长安妙仪,您这是做什么?!” “快、快把窗子关上啊!哎哟、冻死了!” “长安多少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就是冬天的雪,也没这么大啊!” 大家都让宝蕴关窗,可宝蕴偏不关,任由雪花在屋内飞舞、飘散! 唯有一人,望着这六月飞雪若有所思。 “大家都没见过六月下雪吗?扬总管,你呢?你见过吗?”宝蕴倚在窗边,笑眯眯问道。 扬劲忙着往元蘅身上加衣裳,听到宝蕴指名问自己,不由恍然叹道:“妙仪这么一说,奴才倒是记起来了。 “大概二十多年前的六月,也有这么一场大雪。那时节,先帝的伏皇后还是太子妃; “六月飘雪那日,太子和太子妃的庶妹……二人得罪了太子妃,太子妃哭着要和太子和离。 “也正是那日,皇上发现东宫有大量巫蛊之物,不仅有先帝,连当时还在襁褓里的皇上您都有份被诅咒呢!” 宝蕴笑道:“是吗?扬总管没有记错?自古以来,哪有太子妃和离的?” 扬劲连忙躬身道:“这么大的事,奴才哪能记错呢?东宫和离之事,太常寺的记档里都明晃晃地写着呢! “那些巫蛊之物还是奴才亲自带人搜出来的,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呢! “也多亏太子妃与废太子和离,这才把含冤受屈的九皇子救了出来。 “说来也怪,这太子妃刚和离、九皇子刚洗刷了冤屈,那古怪的大雪就停了……” 元蘅仍旧沉了脸道:“陈年往事,还提来做什么?不如赶紧把这窗子关了是正经!” 宝蕴收了笑脸正色道:“皇上也听到了,二十年前有人含冤受屈,这才有‘六月飞雪’; “如今六月再度飞雪,说明了什么?不正是说明又有冤屈了么?至于这含冤的是谁么……” 宝蕴走到一边,那窗子正对着的,正是“长乐椒房”的水冢! 鹅毛般的大雪落在冢顶上,混合了红色的脏污,变成了新的血泪,再度流了下来…… “冯妙言,你当真看到长乐椒房了吗?”元蘅沉默良久才问道。 众人以为冯妙言会像方才那般着急慌忙地承认,可她却幽幽道:“是啊,那还有假?不过……” 她盯着元蘅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嫔妾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转过身来,嫔妾看到的是一张烂了的脸。 “这烂脸上的嘴巴一张一合,她告诉嫔妾,她不是长乐椒房……” 正在这时,钱贵姬携张充媛行色匆匆地来了,而外面的风雪也下得更大了! “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都赶过来做什么?凰儿呢?你们把她一个人丢在关雎宫里?”元蘅埋怨道。 他嘴上虽埋怨,眼睛却盯着钱贵姬那画了“梅花妆”的俏脸:“哼,别人的梅花花钿都是整朵梅花贴在额间,独你在眼睑下只贴一片花瓣,敷衍了事!” 钱贵姬闻言,吐了吐舌头。 自从宝蕴那日神神秘秘地提点她“多用梅花会带来好运”,她便卯足了劲,不仅终日画着梅花妆; 每当元蘅来关雎宫时,她不是煮了梅花酒、梅花茶,就是备了“梅花蜜浮酥”“梅花汤饼”“八宝梅花盏”“冬日蜡梅糕”等以梅花入馔的菜肴。 可不仅收效甚微,前几日她还被元蘅嫌弃,“大夏天的用什么梅花,不合时宜!” 是以今夜突发大雪,又逢莲池院不太平,她打算最后一次带着“梅花”碰碰运气; 若再不起作用,她就放弃了! 想到这里,钱贵姬娇声道:“回皇上,凰儿有翩翩照看着呢!皇上方才说的那‘整朵贴在额间’的是‘五出梅花妆’; “而臣妾今日化的是‘落梅妆’,残梅落地,自然只有一瓣,堪堪贴在脸颊…… “今夜这大雪下得怪异,臣妾们睡不着,听闻长乐椒房的水冢有异象,所以……” “嚯,今夜这风声走漏得倒是快!莲池院的异象、长乐椒房的水冢,又与你们何干?”元蘅的话中满是不屑。 “皇上,上回长安妙仪提议开棺验尸,您为何不允许?”张充媛仍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可说出的话却让宫人为之色变! “人都死了,还验来做什么?还不如留个全尸,好好下葬是正经!”元蘅嗤之以鼻,但脸上分明有不忍之色。 钱贵姬大着胆子道:“可臣妾听闻世祖伏皇后做东宫妃时,曾定下规矩,宫中女眷暴毙,无论是宫女、女官还是嫔妃; “只要有五位主位嫔妃提出异议,便必须请仵作验尸。臣妾敢问皇上一句—— “世祖伏皇后可算皇家祖先?她说的话可称得上是‘祖宗规矩’?如今这‘祖宗规矩’,还是否算数?!” “哎哟姑奶奶们,一人少说一句!”扬劲的身边的小太监们急得围着钱贵姬与张充媛团团转。 他们不停地向她二人躬身作揖,生怕这些小祖宗说错话连累到他们做奴才的身上! “五位主位嫔妃?哪来的五位?”元蘅玩味地笑道。 一时间,宝蕴、谢惊蛰、钱贵姬和张充媛都举起了手。眼见冯采女也要举手,可她想起“主位”二字,便默默将刚举起的手放下了。 “不知臣妾算主位嫔妃吗,皇上?”宝蕴扭头往门口望去,踏着狂风暴雪赶来为她们助阵的娘娘居然是…… 第88章 雪夜私语 “淑妃娘娘???”众妃一阵惊叹! 宝蕴眯起双眼。 今晚的计划,她照例用系统推演过;但系统只告诉她“一定会有第五位主位妃嫔出现”,却闭口不提那人是谁! 宝蕴知道世祖伏皇后定下的那条“五位主位嫔妃可开棺验尸”的宫规,也知道“主位妃嫔”指的正六品贵姬及以上的妃嫔。 可无论是之前的“长乐椒房萧宝蕴”、还是如今的“长安妙仪伏素鸢”,宫中与她交好的主位妃嫔也只有“关雎宫三姐妹”。 即使加上她自己,也不过四位,上哪儿去临时找人来帮忙呢? 可连续三次模拟,均出现了这神秘的“第五位妃嫔”! 只是这妃子与冯妙言所提到的“长乐椒房”一样面目模糊,无法看出是谁。 宝蕴有猜过是从前在月桂宴上帮她说过话的陆德妃陆容容,也猜过是上个月在曲水流觞宴上增加了“好感度”朱玉叶; 直到方才,宝蕴才和其他人一同知道,这人竟然是慎皇贵妃一党的淑妃——沈安然! “臣妾沈安然,参见皇上……怎么?妹妹们好像不太欢迎本宫?”淑妃笑着摘下绛纱裘的连帽。 元蘅似笑非笑道;“安然与宝蕴生前交好?朕怎么从未听说呢?” “臣妾怎敢攀附生有皇长女的长乐椒房?”淑妃莞尔道。 元蘅乜斜道:“那就是……和寝殿中的这几位有交情了?” “也不是。不过是今夜晚来风急雪亦急,臣妾睡不着; “方才行至莲池院外听闻此事,想着不过是举手之劳,仅此而已。”淑妃浅笑道。 元蘅闻言,久久未曾答言,终究是来到了宝蕴遇刺那晚最后停留的地方。 “今夜的雪下得邪乎,皇上若冻着了不是小事。妙仪,你把这雪狐裘给皇上披上!”谢惊蛰将雪狐裘交给宝蕴。 “良妃姐姐怎么不亲自去……”宝蕴不解道。 若是其他嫔妃,可能存了坏心;可宝蕴冷眼瞧着,如今宫中最不会害她的,便是良妃了! “皇上喜欢你,你去,他高兴。我若为他披上,这不过是件普通的御寒衣裳……罢了。”良妃哀叹道。 宝蕴分明看到,她远望着元蘅的眼底里,净是温柔。 宝蕴替元蘅披上这雪狐裘,坐在他身旁撑着伞,默默地陪着他。 “这雪狐裘,原是世祖伏皇后的——就是你们先前提到的那位。前两年,朕将它赐给了还是‘纯贵嫔’的长乐椒房。 “至纯至善,所以封号为‘纯’……这衣裳穿在她身上的时候当真好看极了,油光水滑的。 “如今她人没了,这衣裳瞧着也没人打理了。”元蘅摸着雪狐裘,失落地说道。 宝蕴当然记得那场月桂宴和瑶华宫里那株千年月桂王;还有“意外”落水的沈淑妃,和…… “至纯至善……皇上当真觉得,她、她‘至纯至善’么?”宝蕴挽着他的胳膊,听着他怀念着自己,这感觉委实奇怪。 元蘅嗤笑道:“怎么可能呢?你也是嫔妃,应该比朕更清楚,能在宫中摸爬滚打的女子,无一不是人精。 “当真‘至纯至善’的,恐怕早就……可惜啊,‘人精’如她,也没能逃过暗算……都怪朕,是朕没保护好她,和孩子。” 宝蕴枕在他膝上,想着刚才在殿内元蘅开始相信冯妙言的话时,第一句问的便是“她还怪朕吗?”。 宝蕴摸着肚中的孩子喃喃道:“臣妾知道……也许她和孩子,没有怪你。” “不,你不知道!是朕把她赶了出去,她才会遇刺;是朕为她披上了龙袍,她才会被刺客…… “你不知道,朕最后一次见到她,还说了好多伤她的话;你不知道,朕为了个宫女的胡言乱语,就怀疑孩子的血脉; “你不知道,朕真的没在燕窝里下毒害她……”元蘅叹了口气,将雪狐裘解下盖在她身上,望着她曼妙身姿出了神。 宝蕴不知道,这大魏人人畏惧的“暴君”,悄悄为她留下了一滴泪; 她更不知道,她身上的雪狐裘在漫天飘雪的映衬下,仍然熠熠生辉! 二人都不知道的是,不远处有人望着这喁喁私语的二人攥紧了拳头,嫉妒之心昭然若揭…… “因正三品良妃谢惊蛰、淑妃沈安然、正四品长安妙仪伏素鸢、从五品充媛张雨浓、正六品贵姬钱水心对长乐椒房萧宝蕴之死提出异议,故依据世祖伏皇后之规矩,开棺验尸!” 当这邪门的六月飞雪飘到第三天时,元蘅终于下旨开棺验尸! 而当那一刻起,鹅毛般的大雪骤然停了,就像那晚骤然开始一样。 因为从前慎皇贵妃的搅合,宫中已无女医与女仵作;这验尸的重任,由宝蕴据理力争后让谢良妃担任! “良妃娘娘是天子嫔御、长公主之养母,如何能做这腌臜活计?不可不可!”前朝官员听闻此事,纷纷上奏阻止,其中不乏三公九卿、王孙列侯等高官贵族。 前朝掀起波澜、后宫自然也不太平;不用说,中间自然又是有人在操控了! “惊蛰,要不这事还是算了……不如从民间挑一个仵作上来,如何?”元蘅也觉此事不妥。 谢良妃跪拜道:“皇上,臣妾还是个小小的从八品淑女时,被当时清宁宫的主位陈贵姬朝打暮骂,过得连奴才都不如啊! “是长乐椒房她救了臣妾,还让臣妾有幸成为凰儿的干娘和养母,可臣妾还未报答她的大恩,她就…… “皇上,如今何不让臣妾借此机会报恩呢?更何况……长乐椒房从莲池中起尸那日,头一个发现尸体不对劲的便是臣妾! “没有比臣妾更适合给长乐椒房验尸的人了,皇上!” “谢良妃医毒双绝是不假,可验死人和治活人完全不同!你……能行么?”就连一向好气性的陆德妃,听闻此事后也频频摇头、蹙眉。 “德妃姐姐,我娘是大魏知名的女医和女仵作,我从小和她学习《洗冤集录》; “也随她验过不少尸体,尤其是溺毙的尸体!”谢良妃答道。 “哼,就算你会,那又怎样?慎皇贵妃可是立了规矩,宫中不得有女医和女仵作! “别说你娘,你谢氏祖先来了,都不行!”贤妃得意道。 “那不知哀家能否为谢良妃说两句呢,贤妃娘娘?” 第89章 开棺验尸 “谢良妃医毒双绝是不假,可验死人和治活人完全不同!你……能行么?”就连一向好气性的陆德妃,听闻此事后也频频摇头、蹙眉。 “德妃姐姐,我娘是大魏知名的女医和女仵作,我从小和她学习《洗冤集录》; “也随她验过不少尸体,尤其是溺毙的尸体!”谢良妃答道。 “哼,就算你跟你那早死的娘亲学了点小聪明,那又如何?慎皇贵妃早年可是立了规矩,宫中不得有女医和女仵作! “别说你娘,你谢家老祖宗来了,都不行!”冯贤妃得意道。 早年陈贵姬打压还是小淑女的谢良妃等人,就有冯贤妃的意思在里面; 后来谢惊蛰更是因为收养元凰跻身四妃之列,更让贤妃怒不可遏! 可良妃膝下有女,地位在她之上,哪怕她背靠慎皇贵妃也得忍着,今日可算是让她逮着谢良妃的错处了! “那不知哀家能否为谢良妃说两句呢,贤妃娘娘?”正当贤妃得意、元蘅思忖之时,莲池院来了位“不速之客”! “参见太皇太后!” 宝蕴跟着众妃行礼如仪,抬起来头却惊掉下巴—— 她只知宫中有这么一位“老祖宗”,可不知道这太皇太后居然年轻貌美、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 “长安妙仪,你一直盯着哀家看,难道是不服么?”太皇太后莞尔道。 宝蕴连忙道:“不、不敢。臣妾入宫多时,今日头一回见到太皇太后,冒犯之处,还请太皇太后见谅!” 元蘅拱手道:“太皇太后,今日商议验尸之事,恐怕多有晦气,还请……” 太皇太后摆手道:“这有什么?哀家两岁进宫、六岁丧夫,好不容易熬到及笄,你那倒霉父皇又没了。 “如今哀家不过比你大几岁的年纪,已经历两次国丧。人死了都要变成尸体的,有什么晦气的? “要都是嫌晦气,那还要仵作做什么?哀家虽未见过长乐椒房,可听竹琴说,那孩子生得珠圆玉润、杏脸桃腮,煞是可爱! “若那水冢是她,哀家不介意送她母子最后一程;若那水冢里不是她……皇帝啊,你这后宫恐怕不太平啊!” 太皇太后所言,元蘅如何不懂?他只得口中称“是”,只听太皇太后继续开口道:“既然谢良妃愿意验尸,那就让她验! “长乐椒房是你的嫔妃,民间仵作多半是男人,如何让他们触碰嫔妃的尸身?” 宝蕴和谢惊蛰等人闻言,无不点头。 慎皇贵妃冷笑道:“太皇太后所言极是,可……谢良妃沾了晦气,日后还怎么伺候皇上呢? “往后午夜梦回,皇上见了她是想起生前的长乐椒房呢、还是想起那一堆被水泡烂了的尸骨? “依臣妾看,既然谢良妃如此执着于当仵作,不如你以你‘正三品良妃’的身份赌咒发愿,如何?” 宝蕴闻言,心中一沉。谢惊蛰从前就被她连累、一同软禁,她才愿意将元凰交给她抚养,以作补偿; 如今谢惊蛰若再为了她和她的计划把位分给丢了,她可就太对不起她了! 宝蕴刚要开口替良妃回绝,良妃却当即反问道:“臣妾敢问慎皇贵妃,如何赌咒、如何发愿?” “这还不简单?若水冢中女尸的确是当日一尸两命的长乐椒房,那你就从正三品良妃、降回你的从八品淑女; “若这女尸如你所言另有其人么……那本宫就破例同意你从嫔妃‘晋为’你最想当的女医和女仵作!”慎皇贵妃摸着护甲,头也不抬。 只是她今日戴的护甲,没了那三颗金尊玉贵的宝贝东珠了! 眼看良妃犹豫,冯贤妃落井下石道:“还得是皇贵妃娘娘大方,遂了良妃姐姐的‘心愿’! “不过这恐怕还不够呢!众所皆知,‘椒房’是咱们皇上为表追思、为楚国长公主之母设立的专属位分。 “这位分无品无阶、仅次于‘皇后’,甚至比位同副后的‘皇贵妃’还尊贵些! “若那女尸不是长乐椒房便罢,若当真是她……惊蛰姐姐,你这小小的‘正三品良妃’岂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元蘅听了这话,早已蹙眉;太皇太后笑吟吟问道:“那依冯贤妃之见,良妃应该如何做呢?” 贤妃见太皇太后当众叫她,喜不自胜,连忙起身道:“回太皇太后,楚国长公主乃长乐椒房的遗孤、皇上的长女; “怎能让罪犯大不敬之人抚养?若良妃姐姐当真犯了大不敬,自然应该在方才慎皇贵妃说的条件里加上一条—— “把长公主送至采薇殿、享受‘皇家教养’!” 元蘅抬了抬下巴,睥睨着谢良妃道:“良妃,皇贵妃和贤妃的条件,你愿意答应吗?” 众人的反应各有褒贬,但大多数都等着看良妃的笑话,谁知良妃当即拜道:“回皇上、太皇太后,臣妾愿用自己的富贵荣宠发誓! “若水冢中的女尸当真是长乐椒房,臣妾愿放弃‘正三品良妃’的位分和封号; “若水冢中的女尸不是长乐椒房,臣妾也感激慎皇贵妃能让臣妾做回女医与女仵作、发挥毕生所学! “可贤妃妹妹,你的话……本宫恕难遵从!” “你……”冯贤妃碰了一鼻子灰,当即指着谢良妃想要破口大骂,太皇太后却淡淡道:“楚国长公主上回在采薇殿的遭遇,哀家也听说了。 “采薇殿如今恐怕不剩‘皇家教养’!不过贤妃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这样,若良妃当真犯了‘大不敬’之罪,把元凰那丫头抱到哀家的福寿宫养着,如何?” 良妃这才拜道:“惊蛰多谢太皇太后的厚爱,臣妾……愿意!” “开……” 随着一阵又臭又长的“作法”结束后,水冢终于被打开、女尸也重见天日! “死者年约十七八岁、身长约五尺二寸。宫体内有血块,形如小儿、手足略具,此胎已成,女尸生前有孕三月左右。 “这三点与长乐椒房相符,但也仅仅只有这三点了……” 谢惊蛰骤然抬头,眼神清明道:“如臣妾先前所言,这女尸未曾分娩过……断然不会是长乐椒房!” 良妃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宝蕴怔怔地望着那具被当成自己的女尸,迫切地想知道她是谁; 元蘅却淡然开口道…… 第90章 滴血验骨 “惊蛰,你怎么知道这女尸没有生过孩子?”元蘅淡然问道。 谢惊蛰应道:“回陛下,死者耻骨联合面光滑且无沟槽,坐骨结节间距不足三指。种种迹象表明,她确系未产之身。” “哼,雕虫小技!”慎皇贵妃冷笑道,“不过是耻骨而已,生完孩子复原了也未可知呢?” 冯贤妃连忙接道:“是呀!长乐椒房生完元凰长公主后,皇上宝贝得不得了、宠得跟什么似的; “就连大将军也送来不少滋补的食材、专给椒房补身子用!她的耻骨恢复到生孩子前的状态,有什么稀奇的?” 谢惊蛰似笑非笑道:“这是不可能的……分娩造成的耻骨变化,是不可逆的! “这女尸断然不可能是长乐椒房、凰儿的生母!若皇贵妃与贤妃还不信,臣妾倒有个法子,能让大家都信服!” 贤妃与慎皇贵妃相视一笑道:“什么法子?不会是滴血验亲?这女尸烂成这样,恐怕想取血也难了?” “看来贤妃还真是做足了功夫啊,连滴血验亲都知道。不过呢……”谢惊蛰抬眼道,“滴血验亲是活人做的事;如贤妃所说,这尸身已无血可验,但她还有骨头!” 元蘅乜斜道:“哦?惊蛰的意思是……” “滴血验骨!”谢惊蛰对上元蘅的眸子。 “什么是滴血验骨啊?” “不知道啊!‘验骨’?怎么验啊?” 眼看众妃议论纷纷,谢惊蛰解释道:“所谓‘滴血验骨’,即是用血脉至亲的血,滴在死者的骨头上! “若血能融入骨髓,便说明死者与这位‘至亲’确实有亲;若血不能融入进去,便说明二人无血缘关系!” 宝蕴提醒道:“若这女尸当真是长乐椒房,那么……宫中与她血脉相连的,唯有一人!” “长安妙仪,你大胆!楚国长公主乃是皇家血脉,岂容你……”慎皇贵妃横眉怒指着宝蕴,元蘅却下令道:“扬劲,将凰儿抱来!” “皇上,长公主怎可……”萧菩提咬着嘴唇,宝蕴故作惊讶道,“怎么了姑奶奶?不是您一直指认这尸体是长乐椒房吗? “如今谢良妃有法子证实这尸身的身份,且这世上只有这一种法子,您怎么再三阻拦呢? “再说了,皇上都下令了、太皇太后也没有疑议,如今您是让扬总管听皇上的,还是听您的呢?” “你……”慎皇贵妃当众被宝蕴摆了一道,却又挑不出她的错,只得向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您可别听素鸢这丫头胡说! “臣妾只是、臣妾不过是……怀了龙胎,怕见了血腥对龙胎不利,罢了!” 太皇太后呷了口茶,淡淡道:“菩提,你若见不得血腥,不如先行歇息去!” “我、臣妾没有这个意思……”慎皇贵妃只觉脸上发烫,喃喃低语着。 正说着,翩翩抱着正在午睡的元凰随扬劲来了。 “凰儿乖,马上就好了,不疼的……”谢惊蛰逗弄着刚醒元凰,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迅速用在火上烤过的银针扎向她的手指。 【娘、谢母妃为什么拿针扎我,好疼啊!】 随着元凰的哭闹,大晴天霎时间变为了阴天,一派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 “凰儿乖,你谢母妃是在帮娘亲洗刷冤屈呢!”宝蕴接过女儿,心疼地拍着、搂着。 【那、那好……娘亲你等着,我也能帮娘亲洗刷冤屈呢!】 元凰一到亲娘的怀抱里,瞬间不哭了,那大片的乌云也迅速散去,朗朗晴天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呀,长公主的血……” 不仅是众妃,连宫人们都无不惊呼——元凰的血滴在女尸的骨头上,半分也没有融入! “皇上、太皇太后、各位娘娘,大家都看到了?楚国长公主元凰乃是皇上与长乐椒房嫡亲的女儿; “如今她的血没能融入尸体的骨头,足以说明这女尸不是长乐椒房!”谢惊蛰说道。 慎皇贵妃捂着鼻子嗤笑道:“哼,这不过是你一家之言罢了!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的血滴在那骨头上,都融不进去呢?” “那你倒是说说,这女尸不是长乐椒房,还能是谁?良妃姐姐是太医令的亲闺女,不如取你的血和你爹的骨头试一下,如何?”贤妃也帮腔道。 若是平时,定有不少嫔妃谄媚,可贤妃今日的话未免太过,众妃纷纷闭了嘴。 谢惊蛰却不理会她,持刀继续核验着:“尸身脸部虽腐烂,可颧骨上面,刀刺和刀刻的痕迹深入骨髓……此人受过黥面之刑!” “黥面……”宝蕴听见这两个字,对于女尸的身份已猜到七八分,只是其中还有些谜团想不明白。 “哎哟哟,我当是什么呢?‘黥面’不过是宫中酷刑之一,受过的人多了!这有什么? “如果这也能算‘证据’,岂不是大海捞针?”慎皇贵妃面上镇静,手心却冷汗直冒! 太皇太后轻启朱唇道:“‘黥面’要么在脸上刻字、要么刻图案,总之刻的内容,黥工都有记档。谢良妃,这尸身脸上刻的是什么?” 谢良妃遗憾道:“回太皇太后,颧骨上痕迹太少,无法判定她生前黥面所刺的内容……” 慎皇贵妃松了口气;可她刚想给冯贤妃递眼色,却听到众妃一阵惊呼! “天哪、那尸体……” “尸、尸变了???” 只见已腐烂的尸身迅速复原、甚至连枯骨上都开始疯狂长出血肉! “这不是、是……从前的宁良人吗???” “什么‘宁良人’,早八辈子都被废了!她叫什么来着……” 【娘亲怎么样,神女的血厉害?】 原来,元凰的血虽未能与这尸身“滴血验骨”,可由于她是神女托生,她的血仍然让这尸身复原、和生前并无二致,连尸臭味都一并消失了! 而那姣好的双颊上一左一右分别刺了“阿丑”二字,这尸体正是当年冒充宝蕴获宠、而后又因欺君之罪被废为庶人、褫夺名字的袁棠宁袁阿丑! “当时说宫中除了长乐椒房外无宫女和嫔妃失踪的人,是谁?” 第91章 他是假太监 元蘅见那尸身有异变,不仅丝毫没有慌乱,反而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 更何况对他而言,既然这女尸是袁阿丑而不是宝蕴,那……他的宝蕴去哪儿了呢? 扬劲躬身回道:“回皇上,当日核实宫女与嫔妃下落的是……瑶华宫的蒋沁!” “蒋沁……他从前不是在两仪殿当值的么,怎么去了瑶华宫?朕说呢,有日子没见着他了!”元蘅冷哼道。 宝蕴心下暗道:“哼,何止是瑶华宫,准确来说,他是去了你心尖上的慎皇贵妃的床上,还送了你一个野种呢!” 扬劲再答道:“他底下的小太监犯了些小错,他管教不力不配再在两仪殿当差;加上瑶华宫的掌事太监那阵子病了,就把蒋沁给挑过去了。 “长乐椒房失踪后,举后宫之力寻人,不分宫殿均得出力。最先发现莲池边鞋子的是蒋沁,后来负责核实宫女与嫔妃下落的也是他!” “咦,轻雾女史,皇上正在问话,你不好好听着,这会子要去哪儿呢?”宝蕴眼尖,故意朗声问道。 众人齐刷刷将目光聚集在轻雾身上,轻雾少不得赔罪道:“启禀皇上、太皇太后,奴婢……奴婢是要去小解。 “惊扰了皇上与各位娘娘,奴婢该死!” 慎皇贵妃啐道:“皇上和太皇太后面前,岂容你这么放肆?还不快滚呢,瑶华宫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轻雾如逢大赦般,起身就要离去,元蘅却道:“菩提这话说的,人有三急,奴才也不例外。 “宫里宫外都说朕是‘暴君’,若朕连小解都不让她去,岂不是把这两个字给坐实了?” 轻雾低着头,脸上却带了不易被察觉的笑意; 可她刚要起身,却发现太皇太后身边的竹琴姑姑跟了过来。 “我刚好也要小解,轻雾妹妹,一起?”竹琴似笑非笑道。 轻雾眼见消息递不出去,心中暗暗叫苦;而蒋沁已经被捆了送来莲池院! “蒋沁,说说,当日你负责查验各宫嫔妃和宫女,明明这广寒殿的袁阿丑不见踪影、被人沉塘; “你为何上报‘无嫔妃失踪’,嗯?”元蘅似笑非笑乜斜道。 那蒋沁衣衫不整,时而望向他那当了皇贵妃的姘头、时而眼神飘忽。 他听见元蘅叫了自己的名字,方才答道:“回皇上,是奴才办事不力,无意间漏了那被废为庶人的袁、袁阿丑,奴才愿受责罚!” “蒋公公,你‘无意间做错’的,恐怕不只这一件事!”谢惊蛰正色道。 蒋沁跪在大太阳底下,仍然觉得浑身发寒:“奴才愚笨,不知道良妃娘娘指的是什么……” “你确实愚笨!你掐死袁阿丑时,居然不记得先把拇指上的扳指取下来!”谢惊蛰低声呵斥道。 “什么?!” “这女尸不是掉进莲池淹死的吗???” “溺毙”尚且可以推给刺客,可“掐死”就是谋杀了! 元蘅问道:“惊蛰,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原先袁阿丑尸身腐败时,即使是臣妾也只能看出她是被扼颈而死,而未必能找出掐死她的人; “可这尸身骤然复原,死者脖颈上的掐痕清晰可见,尤其是大拇指的位置,多出一部分!”谢惊蛰往女尸的颈上一指,蒋沁便立刻将右手的白玉扳指塞进了嘴里! “蒋公公,得罪了!”宝蕴使了个眼色,红蝉便与谢良妃的女史半夏朝蒋沁齐齐冲了过去! 红蝉在身后钳制住蒋沁,半夏则左右开弓扇了蒋沁耳光,而后捏开他的嘴、强行将那扳指抢了出来! “蒋沁无故吞食扳指、试图毁灭证据,这足以说明谢良妃的话可信!”钱贵姬大着胆子说道。 “是啊,要不然他好好的吞扳指做什么呢?” “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要毁灭证据呢?” 人,就是这么奇怪,只要有一人站出来这么说,便会有人随声附和。 半夏将扳指交给谢惊蛰,惊蛰对比后禀报道:“皇上,从蒋沁嘴里取出的白玉扳指,与袁阿丑尸体脖颈上的痕迹对比一致……” “依本宫看,谢良妃还是回去和你那死鬼老娘多学几年,再在皇上面前显摆!”慎皇贵妃朗声笑道。 “哼,奸夫遭难,你不仅不慌,还能出语伤人。我倒要看看,你这回打算如何应对!”宝蕴冷眼瞧着慎皇贵妃。 “菩提何出此言?”元蘅挑眉道。 慎皇贵妃起身道:“陛下,这白玉扳指是臣妾上个月才赏给蒋沁这奴才的;无论这台子上的死人是谁,她都死了将近三个月了。 “试问上个月才得到这扳指的蒋沁,如何能在三个月前戴着它掐死那女子呢?” 她懒洋洋地睥睨众人,缓缓坐下。 这白玉扳指是有一晚,蒋沁在床上“伺候”得她颇为满意,又忆起她二人年少时本就订过亲; 两下一思量,慎皇贵妃作为补偿,才赏给他这么个扳指。 她笃定没人会记得一个太监的手上什么时候多了个扳指,毕竟这时间已经久到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纵然有那么一两个无聊的人能记得,那又如何?她堂堂皇贵妃的证词,难道不比宫中其他人可信? “不,这扳指蒋沁戴了很久了,久到……元凰还没出生的时候!”宝蕴心内思忖道。 当年慎皇贵妃污蔑她偷盗“夜光常满杯”,而后便是仁妃带着人连夜搜宫; 蒋沁更是借搜宫的机会肆意轻薄她、还被她打了一巴掌! 她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当时蒋沁的手上已然戴了这扳指! 她甚至能记得,蒋沁的咸猪手抚过她脸颊时,那白玉扳指也跟着在她脸上划过,触感温润清凉…… 可惜,她如今的身份是“长安妙仪伏素鸢”,而不是当年清宁宫的主位萧宝蕴! 她抬头看向翩翩,见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咽回去了。 “你是担心辱没我的名节吗?好一个翩翩,我果然没看错人……”宝蕴心内叹道。 谢良妃莞尔道:“就当这扳指是巧合好了,可尸身上的掌印和指痕又怎么说呢?还有…… “袁阿丑是冷宫弃妇,可她死的时候怀了孩子!这孩子……会是谁的呢?” 第92章 珠胎暗结 “那袁阿丑曾经是皇上的良人,她腹中的孩儿当然是皇上的。”太皇太后呷了口茶,淡然道。 “皇祖母,朕没有……”元蘅对着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太皇太后辩解道。 “不、皇上,你有!这宫中只有你一个男人、只有你能让嫔妃怀上孩子!那袁阿丑虽然被黥面更被废,可你仍然对她念念不忘; “你和她月下私会、二人在广寒殿互诉衷情、旧情复炽,而后便有了她腹中的孩儿!谁知……”太皇太后将茶盅朝茶几上重重一搁! 她冷笑道,“蒋沁这奴才长期敲诈冷宫嫔妃以勒索钱财,袁阿丑宁死不从。适逢宫中有刺客、长乐椒房失踪; “这狗奴才便将袁阿丑掐死扔进莲池,装成是长乐椒房,一举两得!” “唔、唔!唔……”蒋沁原想辩解,可自从方才他试图将证据吞下去,扬劲便往他嘴里塞了团布,让他有话说不出! “太皇太后好厉害!” “这都能知道?” “皇上居然宁愿去冷宫临幸黥面毁容的贱人也不愿来找我们,好气哦!” 众妃气的气、怨的怨,连谢惊蛰听了太皇太后的话都把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唯独宝蕴惊掉了下巴——这太皇太后,该不会是话本看多了?! 宝蕴知道太皇太后的话听上去虽然离奇,不过有一点她倒是蒙对了—— 蒋沁这奴才确实常年勒索年轻貌美的冷宫弃妇,以“让皇上重新疼你”为借口,骗财倒是其次、骗色才是主要目的! “惊蛰,尸体上还有什么发现吗?”元蘅话头一转,只问谢惊蛰。 谢良妃含笑道:“没有了,就这些。至于能根据这些线索查出些什么,就要靠司刑寺的官员们了。臣妾只会治病验尸,不会断案!” “良妃不会想就此抽身?依本宫看,恐怕没这么容易!皇上、太皇太后、众位姐妹,良妃验尸前赌咒发誓,大家可都还记得? “若这尸骨不是长乐椒房,良妃就要去做女医和女仵作,不得再为妃嫔!至于元凰那丫头,便交由太皇太后抚养。”慎皇贵妃冷笑道。 “这……”元蘅犹豫了。他并非舍不得谢良妃,只是……“惊蛰,你可愿意应誓?” 谢惊蛰摘了手衣莞尔道:“臣妾敢发誓、便敢应誓。皇上,臣妾一切都听您的!” “既然如此……谢良妃便还是正三品良妃,元凰也还是养在关雎宫。”元蘅乜斜道。 慎皇贵妃难以置信道:“皇上,谢良妃她刚才发誓了!她……” 元蘅冷冷道:“谢良妃是发誓了,她也愿意应誓,现在是朕不愿放人!慎皇贵妃,你是不是想让朕也给你发个誓?” “臣、臣妾不敢……”慎皇贵妃低声道。 “蒋沁谋害冷宫庶人袁阿丑,罪无可恕,判斩立……”元蘅话未说完,宝蕴便开口道,“皇上,他一个奴才若无人指使,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元蘅思忖片刻,而后道:“也罢!暂且将他收押在司刑寺大牢,待秋后问斩;再查查他家中还有什么人……” “皇上,臣妾不是……”宝蕴再度开口,可元蘅已下令让众人散去。 宝蕴好不甘心! 她以身入局、筹划至今,是为了扳倒慎皇贵妃、为了自己和那受苦受难的女儿报仇,可不是只为杀个假太监! 如今倒好,不仅自己的仇没报,还替那劳什子袁阿丑申冤了? 宝蕴越想越气,却见竹琴姑姑笑着走来:“长安妙仪,太皇太后有请!” “太皇太后?”宝蕴回忆起,原书中对太皇太后描写极少,她正式出现不超过三次,每次都不过是莳花弄草、说些场面话。 最终大魏覆灭,也没写太皇太后的下场。 宝蕴心事重重地随竹琴来到福寿宫,却发现元蘅早已先她一步到了,且堂堂正正地跪在大殿的正中央,太皇太后则端坐在珠帘帐后。 按大魏规矩,如果皇帝不是当今太后的亲儿子、或不是当今太皇太后的亲孙子,二人需年纪相差至少三十岁才得相见; 若有要事不得不见,则需要像今日这般以幔帐隔开;方才太皇太后在莲池院“听审”时,亦是如此。 “儿臣伏素鸢,拜见太皇太后!”宝蕴在离元蘅一丈远的地方有样学样地跪下、对着珠帘后的太皇太后端端正正地行了跪拜大礼,元蘅却一步一步跪爬至她身边。 宝蕴往右边挪了挪,和他拉开距离,元蘅却又不死心地跟了过来,这次还拉住她的手,沉声道:“这下你可跑不掉了!” 太皇太后且不理会宝蕴,只对元蘅道:“皇帝,你可知哀家今日叫你过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因为方才莲池院审判之事!”元蘅收了笑脸,正色道,“即便皇祖母不找儿臣,儿臣也要见皇祖母! “那袁阿丑腹中胎儿,明明是个野种,祖母为何当众给她脸,说她怀了龙种?!这让嫔妃们怎么看儿臣? “儿臣放着三宫六院那么多妃子不临幸,非要去冷宫找晦气么?” “哦?堂堂天子,什么时候需要看嫔妃们的脸色了?还是说……这一批的妃子里,当真有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长安妙仪,你说呢?”太皇太后问道。 虽说隔着珠帘,可宝蕴明显能感知到,这位年轻美艳、甚至带了些妖媚的太皇太后语带笑意。 宝蕴再拜道:“回皇祖母,为保皇上和大魏的颜面,所以袁阿丑腹中胎儿必须是皇子,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祖母一片苦心、一箭双雕,实在难得!” “素鸢,你……”元蘅望了她一眼,对太皇太后说道,“既然是祖母苦心、且事已至此,不如就此终了! “莲池水冢,本是为长乐椒房而建,既然那女尸不是长乐椒房,就该移出水冢……” 太皇太后追问道:“皇上不再追究此事,这就很好。可皇上打算如何安置那女尸呢?” “安置?!”元蘅冷笑道,“祖母说笑了!那贱妇与人苟且、珠胎暗结,朕不将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就不错了,还要安置她?!” “不,皇上。您不仅要安置袁阿丑,更要赐她死后哀荣、将她风光大葬!”宝蕴心中已另有一计…… 第93章 皇祖提点 太皇太后对宝蕴的回答显然相当满意;她让元蘅先行跪安,单单留下宝蕴。 “皇祖母,素鸢她今日累了,莲池院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元蘅握紧了宝蕴的手,实在不甘心就此松开。 他怕一旦松开,这就成为他们的最后一面。 太皇太后轻哼道:“莲池院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有个整天哼哼唧唧的冯采女么?怎么,良妃的安宫牛黄丸没能让她消停下来? “还是说……皇帝是觉得哀家闲得没事干,要加害你的新欢?” “孙儿不敢……”元蘅略施一礼,终究是告退了。 待殿中只剩下二人,太皇太后方才走出珠帘,对着宝蕴伸出手,宝蕴赶紧抓住这手起身; 可她甫一起身,太皇太后便变了脸! “哼,好一个‘长安妙仪’、伏家送来的妙人儿!”太皇太后不怒自威。 宝蕴咬住嘴唇,低声道:“儿臣还请皇祖母,赐教……” 太皇太后似笑非笑道:“哼,你以为哀家身在福寿宫足不出户,当真不知道你的那些小把戏? “什么‘水冢血泪’‘莲池闹鬼’!不过都是你的障眼法而已!一具女尸,皇上说她是长乐椒房,就以长乐椒房下葬不就得了? “你非要做出这许多事来,还要弄什么开棺验尸、滴血验骨,搅得这宫中天翻地覆、不得安宁!也就是皇上宠你……” 宝蕴见自己的小把戏被太皇太后看穿,攥紧拳头道:“皇祖母说得对,若儿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事糊弄过去、守着水冢做皇上的宠妃,一辈子也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可这就糊弄不过去! “皇祖母当真认为,在后宫为非作歹、只手遮天的是臣妾这区区正四品妙仪么?袁阿丑腹中的孩子,虽然明面上是皇上的,可皇祖母应该知道,实际上不是啊! “无论是她与人苟且偷欢、还是被人强迫,都说明后宫不太平,不是么?若皇祖母执意认为,有辱皇家门楣的是儿臣、而不是背后那为非作歹的小人,儿臣愿意受罚!” 宝蕴本欲再度跪下,却被太皇太后拉住了。 “哀家虽说是‘太皇太后’,可两岁便在宫中生活,说是在宫中长大的也不为过!宫中那些腌臜事,哀家如何不知? “谁忠谁奸、谁好谁坏,哀家更是自会分辨!只有你,哀家猜不透、看不明!你……想当皇后么?”太皇太后笑眯眯问道。 【大魏皇后住在“长秋宫”,而“长秋宫”是宿主在宫中唯一的安全屋。】 【安全屋可保宿主万全、免除一切世俗伤害!】 听到系统的提示,宝蕴毫不犹豫答道:“当然想!试问宫中嫔妃,谁不想执掌长秋、母仪天下?只是……” 太皇太后笑得更欢了:“难怪皇帝喜欢你,这后宫啊……终于有一个人肯大大方方说自己想当皇后; “而不是什么‘臣妾怎敢痴心妄想’‘臣妾只要和皇上在一起别无他求’这种废话!” 太皇太后抚上宝蕴的脸,柔声道:“哀家就是喜欢有野心的女人,咱们就是要执掌凤印、入主长秋! “素鸢,皇上喜欢你,可在宫里,仅凭皇上的喜爱是远远不够的!位分、宠爱、孩子、权势,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 “凤印在哪儿、皇上的心就在哪儿;后位给了谁、就说明皇上心里有谁! “你家‘姑奶奶’当了多少年皇贵妃,后位唾手可得,可那又如何呢?‘副后’就只是‘副后’,永远也不是皇后! “好了,去!别让你那小皇帝等急了!至于水冢女尸的事,哀家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听说皇上和大将军都送过你‘好东西’,哀家这也有个小小的见面礼,希望它永远没有派上用场的那天!” 太皇太后亲自往宝蕴的掌心塞了个令牌,宝蕴定睛一看,原来是福寿宫的令牌,上面刻了“如愿”二字,想来这就是太皇太后的闺名了! 宝蕴听了这一大段教诲、又收了福寿宫的令牌,脑子里懵懵懂懂的; 待回到莲池院寝殿,果然看见元蘅在等着她! “哼,还知道回来?朕还以为你要在那老妖婆那儿住下呢!”元蘅嘴上没好气地说着,却在宝蕴身上检查了半天,“她没给你上刑?” 宝蕴浅笑道:“臣妾不知皇上竟还有两副面孔?当面叫太皇太后‘皇祖母’,背地里却……” 宝蕴微微一笑,那三个字终究没能说出口。 太皇太后和皇上差不多年岁,怎么就“老妖婆”了呢? 元蘅冷哼道:“方才在福寿宫,你为何帮袁阿丑说话?那贱妇与人苟且、怀上孽种,你还……哼,一个是这样、另一个也是这样!” 宝蕴冷眼瞧着,元蘅的气恼不想是装的。 那“一个”与“另一个”之语,想来指的是因生了胡人野种而被降为“胡采女”的丽珠了! 宝蕴拉着元蘅在那整根木头雕的沉香榻上坐下,对他娓娓道来:“今日莲池审判,皇祖母已当众挑明,那袁阿丑生前与皇上您旧情复炽、怀有龙种; “只是被蒋沁那刁奴所害,才落得个一尸两命、含恨而终的下场!做戏要做全套,若皇上仍然将袁阿丑以‘庶人’‘冷宫弃妇’的名义下葬,甚至将她扔去乱葬岗,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宫中向来不缺流言蜚语,没事都要造三分谣,更何况这事本身就……” 宝蕴抿了抿嘴。蒋沁不过是个鱼饵,他背后的萧菩提才是“大鱼”! “若是让朕知道这贱妇肚中的野种是谁的,朕一定不会放过他!朕真是昏了头了,居然以为她是、是……”元蘅的声音虽低,可语气中透着狠戾! “要知道孩子的爹么……倒也不难,就看皇上能不能承受这背后的真相了!”宝蕴面上幽幽、心中却暗骂道,“呵,怀了野种的可不只那二人呢,还有你心尖尖上的慎皇贵妃呢!” “素鸢能找到那野种的经手人?”元蘅忍不住往宝蕴身边靠近了些、再靠近一些! “皇上,这事还是得……”宝蕴顺势搂住元蘅,趁着舔他耳垂时在他耳边低语,顺便抬眼望着门上映出的、正在偷听的身影…… 第94章 一室生春 “皇上觉得臣妾这主意怎么样?”宝蕴在元蘅耳边低语道。 元蘅完全没听清宝蕴说了些什么,他只想这份温存留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他翻身将宝蕴压在身下,一时间却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 “今日证明了水冢里的那女尸不是长乐椒房,皇上……还有心思临幸臣妾么?您不好奇她在哪里吗?不想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不在吗? “您不想去找她吗?还是说……您已然忘记她了;亦或者是,还在生她的气、觉得她和别的男人有苟且呢?”宝蕴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也对……朕要去找长乐椒房了。若她当真回来,你不担心你会失宠么?”元蘅玩味地笑道。 宝蕴刚要答言,元蘅却理了理衣裳下了床。陡然间,殿外一阵惊雷!元蘅刚碰到门的手又缩了回去。 “啧,还‘暴君’呢,连打雷都怕!”宝蕴翻身的同时翻了个白眼,不经意间却也捂住了耳朵。 也不知道是哪方仙友在渡劫,总之宝蕴心里畅快无比,恨不得那惊雷响一些、再响一些,多来几道吓吓这三心二意的小皇帝才好呢! 宝蕴正在腹诽,却感到身后一阵低语传来:“别怕、朕在这里……” 屋外惊雷滚滚、殿内一室生春,宝蕴被自家夫君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温暖了。 她抓住元蘅的手一路向下,最终停留在她的肚子上。 那里有他的孩子,真正的、亲生的孩子,只是她暂时还不能明说…… 没人知道这一晚宝蕴和元蘅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宫中上下只知道,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元蘅做了三件事—— 头一件,是将水冢女尸袁阿丑恢复本名“袁棠宁”,她姑妈袁氏也一并脱离浣衣局奴籍; 第二件,便是追封她为皇贵妃、封号为“毓”,彰显“孕育”之德; 第三件,由大魏国师冯庭燎亲自上阵,为她作法七七四十九日,而后以大量珍奇古玩作为陪葬迁入皇陵。 做足这三件事之后,大魏百姓无不感慨元蘅用情至深。 “古人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听说毓皇贵妃的尸身本已腐烂,开棺验尸时腐骨骤然长出血肉、以尸身指证凶手。 “这足以证明皇上至情至性,方可让枯骨复生了!” 民间将此事传得绘声绘色、沸沸扬扬,元蘅的声望和口碑提高不少,“暴君”之名总算减轻了些。 可宝蕴知道,袁棠宁真正的尸身早已被扔进乱葬岗被野狗和蟑螂啃食,风光大葬埋进皇陵的不过是一副空棺! 而“毓皇贵妃”那些价值连城的陪葬,也早已被宝蕴偷龙转凤、存入了系统自带的空间里! “棠宁姐姐,你可别怪本宫,当初同住宫女房时,你把一大堆蟑螂扔在我的被窝里,就注定了你今日的结局! “你不是喜欢冒充本宫么?如今皇上为本宫建的水冢,倒是让你先住上了!啊对了…… “你从前不是还要让你那当尚宫的姑妈,把我配给那七十二岁的王一王公公对食么?如今两年过去,他七十四了,前天刚没了! “不如本宫为你配一桩冥婚,让你在地下和他对食好了!呵呵呵……”去司刑寺大牢的路上,宝蕴对着那乱葬岗的方向冷笑道。 “说……袁棠宁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除了袁棠宁,你这狗奴才在这宫中还和哪位娘娘‘亲近’过?”元蘅望着刑架上满身伤痕、浑身已经没一块好肉的蒋沁,冷冷地说道。 蒋沁咧嘴笑道:“皇上真是说笑了……奴才是太监、是阉人,怎么可能让袁棠宁怀孕呢? “哦,听说她现在是什么‘毓皇贵妃’了,奴、奴才不能直呼她的名字了!再者说了…… “那日在莲池院,皇上可是亲自承认了,您和她两情相悦、旧情复炽,才有了那孩子!” 扬劲躬身道:“皇上,蒋沁的来历查清楚了!他原本姓‘丁’,是御史中丞丁凌之子,还、还是慎皇贵妃从前未过门的夫君! “后来丁家犯事遭难、流放岭南,他便顶了蒋沁的身份进宫当太监。不过……” 扬劲望着元蘅身边的宝蕴,宝蕴知道要回避,便背过身去。 大牢里静得可怕,囚服被撕开的声音、元蘅将案桌上的笔墨纸砚扫落在地的声音和众人下跪“请皇上息怒”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宝蕴不用转身,也知道元蘅在蒋沁身上看见了什么! 她拉住元蘅的手,感受他手心的汗,还有强忍着的怒意; 可这“怒意”刚一触碰到她温暖的掌心,便消散了大半。 “嚯,朕竟不知,净身没净干净的人也能进宫当太监么?还是因为你有‘贵人’保举呢?”元蘅似笑非笑道。 蒋沁嬉皮笑脸道:“皇上又说笑了!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兄弟’了,这宫中除了慎皇贵妃,哪个娘娘的身子奴才没尝过? “就连那日奴才被捆住的时候,还和某个娘娘颠鸾倒凤呢!有的啊…… “还是奴才尝过了觉得好,才送来伺候皇上的呢!啧啧,尤其是宝月皇后和长乐椒房……啊!” 宝蕴见他说得实在不像话,便拿起鞭子往桶里沾了盐水,当即往他身上抽去! 她好久没用鞭子了;想当年她就是凭着一手打神鞭才在神魔大战中崭露头角; 如今这鞭子,却只能在大牢里抽向一个贱嘴烂舌的杀人犯!只是……那手把手教她用鞭子的人,如今身在何方呢? 鞭子将蒋沁抽得皮开肉绽,更兼盐水沾在烂肉和新旧伤口上,疼得蒋沁冷汗直冒,可他仍然咬牙冷笑道: “皇上和妙仪纡尊降贵前来大牢问话;如今奴才说了,你们又不高兴!你们不是问孩子么?好,奴才说! “不仅袁棠宁腹中的孩子是奴才的,就连元凰长公主你也是奴才的亲生女儿呢!奴才可多谢皇上帮奴才这贱人养女儿了!” 宝蕴扔了鞭子幽幽道:“蒋公公,当心祸从口出啊!你有功夫耍嘴皮子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不如早点吐露实情、把你身后的人供出来,以免遭受皮肉之苦呢!” 第95章 悬尸城门 方才蒋沁出言侮辱宫中嫔妃,宝蕴尚且怒不可遏,挥鞭抽向他,以报当日轻薄之仇; 如今他开始胡言乱语、攀扯皇家血脉,宝蕴倒是不怒反笑了——她知道,蒋沁恐怕活不长了; 准确来说,是元蘅不可能容许他再存活于世了! 宝蕴眯起眼睛,蒋沁虽然满嘴胡诌,可有些话未必是假的…… 她依稀记得,蒋沁被捆来莲池审判的那日,确实衣衫不整! 她只当是宫人绑人时挣扎所致,可后来元蘅不过是和她在床上嬉戏片刻,衣裳便乱了,她这才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样一想,宫中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曾遭受过他的荼毒!而以元蘅的脾气……他能容得下她们吗? 蒋沁大笑道:“长安妙仪真是说笑了!在下是奴才不假,可您……从前不也是奴才? “奴才好歹还是个掌事太监,您在伏家可不过是个小小的下三等侍婢;您当下三等侍婢那会儿,奴才可是伏家的亲家呢!” “哦,是吗?那想必蒋公公和我们家姑奶奶——如今的慎皇贵妃——也有一腿了?那她肚子里的‘龙种’也……”宝蕴故意说道。 “你、你胡说!慎皇贵妃也是你这贱婢能攀扯的?”蒋沁眉头微蹙、破口大骂,宝蕴尽收眼底!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蒋沁啊蒋沁……你看你进司刑寺这么久,你心心念念的慎皇贵妃有没有救你? “别说救你了,她连来看你一眼都没有!哎哟哟,你为她做这么多,值得么?” 元蘅看着这一场场的闹剧,并未追问下去,只吩咐道:“扬劲……” 扬劲击了击掌,门外当即进来一个中年男子。 扬劲笑道:“皇上,这是宫中最好的‘刀儿匠’,专门给男子净身的。 “蒋沁啊,今日净完身,你就可以做一个真正的公公了! “皇上、长安妙仪,这活儿计腌臜,还外面,以免污了主子们的眼……” “不,朕偏要亲眼看着他净身,方才觉得安心!”元蘅似笑非笑道。 宝蕴对男人净身可没兴趣,她讪讪背过身去。 “不、不……皇上,奴才知道错了,奴才说、奴才供认不讳!是奴才悄悄去广寒殿和袁棠宁私通……”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奴才的!是奴才与她偷欢时为了刺激不慎掐死她、而后将她扔进莲池、冒充长乐椒房! “长乐椒房的鞋子也是奴才……啊!”蒋沁终究是怕了,可他怕得太晚了! 刀儿匠手起刀落,迅速将他的命根子切下,霎时间他的腿间鲜血直冒! 刀儿匠往蒋沁的伤口处塞了草木灰,这血才止住了。 “菩、菩提……”这是蒋沁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七月流火,长安城楼,蒋沁的尸身被悬挂于此。 “真晦气,谁挂了个阉人在城门口啊!” “哎哟还是个死了的阉人!” “大夏天的,也不怕生蛆……” “二十年前废太子的人头也挂在这里,后来啊……听说被人偷走啦!” 蒋沁的尸首好像少了些什么、又仿佛多了些什么,宝蕴与元蘅坐在长安城最大的茶馆——“冷仙”的二楼远远望着。 “皇……公子,你……哎哟!”宝蕴甫一开口,脑袋上便挨了元蘅的一折扇,“不长记性!说好了在外面要叫什么?” “夫、夫君……”宝蕴摸着脑袋,一脸委屈。 “打疼了么?”元蘅见状,心早就软了,上手替她揉了揉。 宝蕴知道他这阵子心情不好,便没和他计较。毕竟,谁被戴了绿帽子还能开心起来呢? 于是宝蕴只是在心中暗自记下这笔帐:“哼,等这事过去了有你好看的!” “夫君,咱们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宝蕴低声道。 这些日子,元蘅带着她偷溜出来,住在长安城中的一所别院,二人同吃同住,当真如民间夫妻一般。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人躲在暗处还自己、更不用和别的女人分享夫君;宝蕴当然是欢喜的,可…… “若我说‘不’呢?”元蘅将茶碗往桌上轻轻一搁,便有小二麻溜地给他续上了,“哎哟,公子和夫人真恩爱!那话怎么说来着?哦,真是一对‘璧人’呢!” “谁说我们是夫妻了?倒你的茶,话真多!”宝蕴红着脸往桌上搁了一锭银子;小二收了赏钱,笑得合不拢嘴! 宝蕴叹了口气,她知道元蘅的心结在哪里——蒋沁在大牢里说的话,到底还是被元蘅听进去了。 恐怕元蘅现在看见宫中的女子——无论是宫女、女官还是嫔妃——任何一个都有可能被蒋沁侮辱过! “夫君,那人不过是乱说的、挑拨您和……家中妻妾的关系。您若当真,岂不是遂了小人的心愿? “须知‘疏不间亲’……”宝蕴握住了元蘅替她揉脑袋的手,却被元蘅反问道,“哦?那你觉得在我眼里,你和菩提谁亲、谁疏?” “我……”听到“菩提”二字,宝蕴心中一沉! 她光顾着把那些无辜的嫔妃摘出去了,但慎皇贵妃萧菩提肚子里的孩子,委实是蒋沁的! 可当下无凭无据,她怎好开口呢?若连慎皇贵妃也有“苟且”之嫌,其他嫔妃的名声如何保全? “自然是我与夫君更亲!”宝蕴抬了抬眉,娇俏明媚。 看着元蘅难过,她心里并没有预料得那般幸灾乐祸,反而希望他能开心、振作起来。 “长乐椒房萧宝蕴”刚离开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曾难受至此呢? “既然夫人觉得你与我更亲,方才那人说你是我夫人,你为何要否认?还是说……你心中有更亲的人?”元蘅在她耳边低语道。 “我……”未等宝蕴答言,便见扬劲匆匆跑来,向元蘅禀报了些什么。 只见元蘅面色凝重,到底还是如她所愿、拉着她的手回宫了。 “咦,这是……”夜幕低沉,莲池院上下知道宝蕴今晚回宫,自是秉烛而待。 迎接宝蕴的不只宫人,还有一个又一个的托盘,上面放的是“从一品天子夫人”的全套服制和印绶! 第96章 哪有夫君不认得自己的娘子? “皇上说了,您为毓皇贵妃与她腹中龙胎翻案有功、还为宫中清除了蒋沁这个大祸患,要晋您为‘从一品夫人’; “他在离宫前特地吩咐尚仪局日夜赶工,只为您一人裁制新衣。”红蝉笑眯眯道。 “原来他带我离宫这些天,是为了给我惊喜。想来在冷仙茶楼,扬总管禀报的就是这衣裳的事了!”宝蕴抚摸着“夫人”的服制,心内思忖道。 “皇上,其实我、其实臣妾是……”宝蕴咬着唇,接下来的话不知如何说出口! “朕知道你是谁、朕当然知道!”元蘅将宝蕴一把搂进怀里。 宝蕴惊讶道:“您怎么……” “哪有夫君不认得自己的娘子?朕知道、朕一直都知道啊!朕知道素鸢就是朕的宝蕴; “只是不知道,你是否还怪朕、是否还像从前一样喜欢朕……”元蘅轻吻着宝蕴的额头。 “谁喜欢你了……”宝蕴享受着他的怀抱与温存,嘴上却不承认。 “虽然朕不明白你为何换了张脸、也不明白你肚里的孩子怎么没了;可是你能回来,那就很好……”元蘅轻喘着,一双大手轻车熟路地探入她的衣襟。 宝蕴红着脸按住他的手道:“谁说孩子没了?那孩子还好好地在臣妾的肚子里,秋天就能出生了呢!” “哦,真的吗?可是怎么可能呢?明明太医每天都在请平安脉,从未诊出喜脉;而且你这肚子……”元蘅闻言赶紧将手抽了出来。 宝蕴含笑道:“臣妾么……自然有臣妾的法子。若不将孕肚藏起来,恐怕这孩子难以保全呢!皇上,蒋沁的事,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蒋沁所在的丁氏一族,朕已下令斩草除根,还有……”元蘅眼神冰冷,将宝蕴抱得更紧了。 【姐姐、姐姐要被猪拱了!美人姐姐,绒绒来救你了!】 宝蕴刚听到这奶声奶气的声音,便闻到一股鱼腥味,进而看到她的娃娃鱼以尾击地、蛄蛹着朝这百宝嵌床而来! “你这娃娃鱼……大了不少啊?它离了水,能活吗?”元蘅两眼鳏鳏地看着地上的鱼;陡然间,绒绒腾空一跃,眼看尾巴要抽打到元蘅,宝蕴连忙伸手将它抓住了! “皇上,派去岭南的密使刚刚送来八百里加急,密信上说他刚到岭南就接到消息,丁氏一族还未伏诛便已全族感染瘟疫,因疾而终!”扬劲禀报道。 宝蕴眉头微蹙,看来搅进这事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元蘅却道:“罢了,反正结果都是死,怎么死都一样!哎哟这鱼……” 是夜,宫中彻夜不眠的人多了些。莲池院的人是忙着抓鱼,瑶华宫却…… “你这次办得不错……不仅莲池院那贱婢想不到、估计连咱们的皇上也不会想到,你冯家的手爪子,能伸到岭南!”慎皇贵妃笑眯眯道。 如贤妃一贯以为的那样,她扶持贤妃就为了“岭南冯氏”这个招牌。 岭南自古便是流放之地,多少嫔妃母族或被打压的王侯将相便发配之地,便几乎没有“善终”的可能了! 而慎皇贵妃便刚好看中这一点。含冤受屈又如何? 那里山高路远、朝廷鞭长莫及,只要她稍微抬抬眉毛,贤妃自会吩咐冯家做该做的事、处理该处理的人! 贤妃谄媚道:“能为娘娘分忧,是臣妾的荣幸。只是莲池院那位……” 贤妃抿了抿嘴。 元蘅携宝蕴离宫是秘事; 元蘅让尚仪局为宝蕴赶制从一品服制是秘事; 元蘅下令让太常寺准备宝蕴的册封礼更是秘事! 可这一件又一件的秘事加起来,便难免又走漏风声的时候。 俗话说“事以密成”,慎皇贵妃冷笑道:“不就是封‘夫人’么?皇上喜欢,就让皇上封她就是! “只是皇上对那贱婢的这份‘喜欢’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呢?” 冯贤妃跟着笑道:“恐怕呀……到册封礼那天就要到头了!” “皇贵妃娘娘,伏家来人问,已收到宫中帖子,长安妙仪晋从一品夫人的册封礼是否需要来人捧场?”轻雾禀报道。 慎皇贵妃思忖片刻,沉声问道:“爹爹肯定是要来见那贱婢的……只是不知叔叔婶婶们怎么说?” 轻雾回道:“从二爷到五爷都说只听皇贵妃的。您若要他们捧伏家的场,他们就来;您要想让长安妙仪难堪,他们便称病不出!” “哎哟哟,要不怎么说伏家是大魏千百年来的世家大族呢?心往一处使,处处以皇贵妃您为尊!”冯贤妃赶忙凑趣儿道。 慎皇贵妃听着贤妃的奉承、想着册封礼上即将出现的事情,心情大好道:“是呢!叔叔们到底能分得清,谁是伏家的姑娘、谁又只不过是个贱婢! “本宫正担心这场‘好戏’没人看呢!传本宫的话,不仅咱们伏家的人都得来,那些有头有脸的亲戚们也得来! “尤其是什么‘江东四姓’‘五郡七望’!本宫倒要看看,若是在全大魏最尊享殊荣的这些世家大族面前丢了人,皇上对她的虚情假意还能剩几分!” 轻雾应声刚要离去,却听皇贵妃追问道:“沈淑妃的兄弟怎么还没找到?这都多久了? “沈安然那贱人也是无法无天了,居然还敢偏帮贱婢!若不是她出面凑齐了五个主位,皇上怎么可能同意什么‘开棺验尸’?!” 轻雾与贤妃面面相觑,可直到册封礼那天,沈淑妃的弟弟、太常寺少卿沈淮也没能找到…… 册封礼定在七月十八,为了迎接宝蕴的册封礼,昭阳殿连毯子都换上了寸锦寸金的建康云锦! 宝蕴走在那云锦织成的毯子上,心中感慨万千:今天距她初次见到元蘅,整整两年了; 也正是在两年前的今日,她和元蘅春风一度、这才怀上了元凰…… 她戴着天子夫人的金步摇,南珠环绕、点翠为饰,一步一摇、故意弄得叮当作响; 她身穿从一品夫人的华服,那衣裳衬得她双峰挺立、纤腰一握,真真是个妙人儿! 第97章 真假宝蕴 “哼,册封礼这么大的日子步摇还晃来晃去的,真是给伏家丢人!” 伏家众人纷纷议论,对这“伏家侍婢出身”的天子夫人是万般瞧不上! “是啊到底是侍婢出身,难怪皇贵妃不喜欢她,连我都看不上这样的呢!” “这长得也一般啊……到底是谁送进宫的?” “好像是大将军……哎今儿个这么大的日子,大将军怎么没来?” “来了来了、哎不对啊……” “等一下!”正当宝蕴从太常寺卿手中接过从一品天子的金印紫绶时,便有一女子在殿外大喊道,“皇上,她不是宝蕴,臣妾才是啊!” 宝蕴回头一看,顶着“萧宝蕴”脸的素鸢快步流星进殿,跟在身后为她保驾护航的,则是大将军伏渊! “宝蕴?”元蘅看了看怒闯金殿的“宝蕴”、又瞧了瞧身穿华服的“素鸢”,不仅没生气,反而玩味地笑了起来,“伏渊,今儿个早上朕和诸位爱卿开玩笑; “说你伏家送进来的美人儿晋位,你这个伏家家主怎么没一点表示,原来是在这里备了份‘大礼’给朕!” 伏渊拱手道:“微臣不敢!素鸢以侍婢之身伺候天子已是她天大的福气;可微臣听说,皇上是以为她是‘已故’的长乐椒房才晋她为从一品夫人。 “涉及宫妃身份,微臣这大将军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宝蕴冷笑道:“本宫的真实身份,想来将军心里最清楚!如今却带着外人来拆本宫的台!” 她且先不接那印绶,转而向元蘅道:“不错,正如陛下那晚在莲池院所言,臣妾正是有喜当晚即遇刺、失踪数月的长乐椒房萧宝蕴!” “长乐椒房?她不是死了么?” “没死,前段时间发现死的是什么姓袁的妃子,追封‘毓皇贵妃’了!” “可今日晋位的不是长安妙仪么?长乐椒房怎么跑出来说她冒充自己呢?” “哎呀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不仅大臣和外命妇,连宫中嫔妃和宫人们也交头接耳、甚为不解! 身着一袭红衣的“宝蕴”不忙向元蘅禀报,却当即问元婠道:“伏太主,当日皇上得了怪病昏迷不醒,群臣束手无策; “臣妾身着这一身红衣、披发赤足向上天祝祷才有皇上如今万全。当日的情形别人没看见,您可是瞧得真真的!” “元婠,你觉得哪个才是你当日带到朕面前的‘萧宝蕴’?”元蘅笑问道。 元婠拉起这个的手、又捏了捏那个的脸,含笑应道:“红衣女子么……衣裳和容貌倒和长乐椒房如出一辙; “可论身量背影、体态风流,则是今日晋位的这位更像长乐椒房一些!这可真是让我犯了难…… “‘宝蕴’是我一手提携的、而‘素鸢’则是出自舅舅家;这样说起来,二人都和我沾亲带故,我实在选不出来!” “但如果长安妙仪才是长乐椒房,为何这红衣女子长了和长乐椒房一样的脸; “而长安妙仪又是如何做到换了一张脸了呢?”在场嫔妃无比好奇。 “宝蕴”见状,又向谢良妃等人道:“惊蛰,这红衣襦裙是你从前还是从八品淑女的时候赏赐给翩翩的;翩翩,你还记得吗?你和红蝉在内司房的时候就开始伺候本宫。 “当时本宫需要一件红色裙子,可梁姑姑见我没攀上高枝,便把我的好衣裳悉数拿走了,你便把惊蛰赏给你的这件红衣送给本宫,本宫这才在月下被大长公主相中! “钱贵姬,当日本宫怀了元凰、‘关雎宫’还叫‘清宁宫’时,你们三姐妹被本宫连累一同禁足,你说……” “‘怀了龙种有什么用?谁偷了东西谁自己担责,别连累无辜的人挨饿受冻’…… “谢姐姐,她连我私底下说过的话都知道,看来她就是长乐椒房了……”钱贵姬想起自己以前说过的荒唐话,不禁喃喃道。 谢惊蛰且不理会她,只问“宝蕴”道:“你既然提到当日禁足清宁宫的事,那我且问你:当时长乐椒房往我爹手中塞了一团纸条,那纸条上写了什么?” “这……”“宝蕴”犹豫了,“一年多之前的事,谁还能记得?” “那‘纸’上没有写字,因为那张‘纸’是银票!当日清宁宫上下均被禁足、外面有羽林骑把守、戒备不可谓不森严,消息哪是这么容易就传递出去的? “那时节我们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情写字?那张银票是本宫从大长公主府进宫那日,公主给我的那一沓银票里的。那银票的真伪么…… “大将军应该最清楚!”宝蕴向伏渊抬了抬下巴,眉眼间给足了挑衅! “公主的银票,本将军怎会清楚?妙仪当心祸从口出啊!”伏渊毫不躲闪地对上她的双眼。 宝蕴似笑非笑道:“大将军当然应该清楚!大魏的银票上,历来用花纹和密押辨明真伪,不同钱庄的银票,有不同的花纹。 “大长公主是先帝伏皇后之女,而伏家有一支正是经营钱庄的!只有大长公主所用的银票上,敢印宝相花纹,彰显她是中宫嫡女! “而‘宝相花纹’意味着什么,大将军总不能还说‘不清楚’?不清楚也没关系,总之公主清楚就行!” 宝蕴转向元婠,元婠含笑道:“不错,当时太医令谢林把银票呈上的时候,我就知道是纯贵嫔派他来递话。 “只可惜当时本公主被小人算计,要在府中‘准备亲事’呢!既然长安妙仪连这种事都知道,可见妙仪是长乐椒房的可能性,更大了些!” 元婠望着自己的亲舅舅,言语冰冷。 “是、是了,当时我给太医令的是银票、上面没写字的!我都记起来了! “皇上,我才是宝蕴、臣妾才是您的宝蕴啊!”“宝蕴”见宝蕴占了上风,连忙找补道。 “哦?本侯怎不知,竟然又多了个叫‘宝蕴’的妹妹?”昭阳殿上的争执还未完,兰陵侯萧珩便进了殿,身边还带了个浑身是伤的少年…… 第98章 宝蕴早产 “昭阳殿今日好热闹!不过是举行一场册封礼,不到半日便风波不断! “兰陵侯,无论长安妙仪是谁,今日都是她的册封礼。你带个不成人形的人参加,是否透着些不尊敬?”元蘅觑了一眼萧珩身边的少年。 “皇上说得对,可是……”眼见少年要倒地,萧珩屈腿撑住他的背,冷漠道,“还不快告诉皇上你是谁、今日来做什么?” “是、是……微臣太常寺少卿沈、沈淮,拜见皇上,恕、恕微臣、不能行跪拜大礼了…… “伏家的人、要、要杀我……”沈淮说着,便晕了过去! “沈淮?是年方十六便当了太常寺少卿的沈淮???” “哼,你要是有个当宠妃的姐姐,别说十六岁、就是六岁当大官也不是没可能啊!” “我记得沈少卿是个翩翩美少年,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难怪今日只有太常寺执礼、不见少卿呢!” 昭阳殿上又是一阵议论,唯有淑妃沈安然看见亲弟弟松了口气!可她瞥见慎皇贵妃那狠戾的眼神,本能地往谢良妃身边凑了过去! 元蘅听见“伏家”二字,便淡淡地蹙眉,当即让人把沈淮抬下去医治,可萧珩的人坚持不离沈淮的身! “哥哥!”宝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当即奔向萧珩、站在他的身后! “别怕,有哥哥在呢!”萧珩柔声安慰道。 “朕竟不知兰陵侯与太常寺也有往来?朕给兰陵萧氏派了帖子让萧家派人来参加长安妙仪的册封礼,你们倒好; “正经萧家的人只有你一个,却一声招呼不打就带了别人!正好,你看看这两个女子哪个是你妹妹?”元蘅见宝蕴与萧珩亲昵,心中甚不是滋味! 温婉那贱婢那晚指证宝蕴与萧珩有苟且的话仿佛重新萦绕在他耳畔! 当日宝蕴还是宝蕴,且她和萧珩是兄妹,元蘅尚且当真起了疑心;如今又来了个“宝蕴”…… “这还用问,当然穿红衣裳的是长乐椒房了!” “长乐椒房是大美人呢!长安妙仪顶多‘不丑’,可长相上到底差了一大截!” 萧珩行礼如仪道:“皇上,要分辨哪位是微臣的妹妹、从前的长乐椒房,倒也不难。 “只是这分辨的手段,不能由微臣去做,而是……” “哦?那应该由谁来做?”元蘅心中已然猜到七八分,却仍故意问道。 萧珩笑道:“皇上还曾记得,微臣春日入宫,是如何与妹妹相认的?” 宝蕴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大男人说的是自己双乳间的红痣; 她仿佛觉得自己的衣裳被当众剥光了一样,不由红着脸裹紧帔帛,在心中啐了无数遍! 元蘅看着满脸怒容的“长安妙仪”,又望了望浑然不知他们在说什么的“红衣宝蕴”,心中那剩下的两三分不免也有了底! “良妃娘娘,上回莲池院审判,你说女尸有没有生过孩子可以检验出来; “那么活着的女子呢?生过孩子与没生过的,是否有区别?”宝蕴转向谢惊蛰,心中已有了必胜的应对法子! 良妃含笑道:“自然是有的,只是……” 未等她说完,宝蕴便向元蘅躬身道:“皇上,臣妾是凰儿的生母,自然分娩过,自然不惧检验; “可不知这位‘宝蕴’……敢不敢让人验明正身?!” 宝蕴的话一出口,满殿皆惊! “这个要怎么验啊?该不会是……好羞人哦!” “当真是胡闹!无论真假长乐椒房,都是皇上的嫔妃,怎可让人检验这种事情?” “要是稳婆或坐婆来验倒还好,若是太医们……这验出来了,皇上的脸面要往哪儿搁呢?” “皇上,臣妾乃大魏内命妇、您的嫔妃,怎可胡乱做那种检验呢?更何况宫中早已没有女医,岂不是要让男人来验?臣妾往后还怎么做人呢?!”“宝蕴”亦上前娇声道。 宝蕴冷笑道:“你是担心男女大防、还是心中有鬼,不敢验呢?宫中虽已无女医,可眼下医术最好的良妃就在眼前! “皇上,臣妾是不怕让良妃验的;谁若不敢,恐怕……哼!” 元蘅乜斜道:“良妃,你可愿替这二位‘宝蕴’验明正身,看她们有无生过孩子?” “臣妾自然愿意,只是……若她们二位都生过孩子,那该如何是好?”良妃叹道。 宝蕴似笑非笑道:“良妃姐姐不用担心,到时候本宫自有法子!” 元蘅见状,便下令让良妃带着二人去偏殿检验;谁知三人还未离开昭阳殿,便只见殿中央一声巨响、而后便扬起阵阵浓烟! “啊——” “火药、是火药!” “别怕,只是烟雾弹!”眼见官员与嫔妃们尖叫着四下逃离,伏渊不慌不乱、在烟雾中提醒着众人。 他提着剑迅速找到宝蕴的所在,想将她护在身后,可他看见宝蕴被萧珩打横抱起,一阵酸楚不由涌上心头! 等到昭阳殿的烟雾散尽,元蘅方才发现,萧珩怀中的“长安妙仪”已然恢复原貌;而那红衣“宝蕴”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疼、疼……哥哥,好疼啊!我的肚子好疼啊!”宝蕴的手紧紧抓着萧珩的衣襟,刚复原的小脸上满是冷汗; 痛苦的呻吟声不大,却回荡在这昭阳殿,久久不能散去! 谢良妃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她当即在金殿之上为宝蕴诊脉:“不好……她要生了!” 一行人匆忙跟着萧珩将宝蕴抱至昭阳殿的内殿。原本是要为她验明正身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产房! “娘、娘……”宝蕴浑身发烫,意识已然模糊,嘴里只知道叫娘! “蓝冰洞里现成的女君之位你不要,偏要下凡来为男人生儿育女、吃苦受罪! “若找了个好男人也就算了,你偏又找了个和父君一样滥心滥情的……”萧珩心疼地为妹妹擦着汗,却只听背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朕竟不知,兰陵之地居然有‘哥哥陪妹妹分娩’的习俗么?” “陛下……”萧珩行礼如仪,可眼中却毫无对人皇的敬意! 第99章 若宝蕴有事,当心你们的九族! 宝蕴这第二胎比头胎还不顺,不仅谢良妃亲自上阵,太医署过半的太医都来了! “羊水已破,孩子怎么就是不出来呢?” “不好、胎位不正!皇上,俗话说‘胎儿横着、观音急色’,长乐椒房这一胎恐怕……” 这边厢萧珩刚被元蘅亲自请了出去;那边厢太医们发现宝蕴的胎儿头脚颠倒、束手无策! “哼,什么‘观音急色’,分明是你们无能!朝廷每年花这么多钱,养了一群酒囊饭袋!”元蘅守着宝蕴呵斥道。 他骤然忆起,前年得了怪病,太医们也是这般,每天都很忙、却又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病灶找不到、人也不见好; 后来还是宝蕴月下祝祷,才让元蘅渐渐好起来! “哥哥、哥哥……你在哪儿?旖旎、好、好想……”宝蕴的额头越来越烫,声音也越来越小。 元蘅心疼道:“你那便宜哥哥有什么用?他又不能替你生孩子、更不能替你遭受这苦难!” “皇上,女子分娩乃血腥之事,皇上还是……”有一位太医大着胆子劝道。 “你,把官服官帽留下,以后不用来上朝了!”元蘅冷冷地说道。 太医们连忙跪了一地:“皇上……” “怎么,你们又想把朕支开,到时候宝蕴一尸两命,就说是她命不好;如同当年宝月皇后那般,是也不是?! “朕要守着宝蕴,哪儿也不去!你们谁要再敢动了把朕支走的心,就赶紧告老还乡!还不快滚!”元蘅挑了挑眉,宫人们早已把先前那太医的官服给当场扒下来了! “哟,皇上这是怎么了?是了,想必是觉得长安妙仪这一胎……”正说着,慎皇贵妃等人捧着她那孕肚缓缓走了进来。 元蘅眼中只有宝蕴、毫不留情地打断道:“如今那冒牌货下落不明,显然这病榻上的便是真正的宝蕴了!你现在应该尊称她一声‘长乐椒房’才是!” “皇、皇上,臣妾不懂呢——她的‘椒房’与臣妾的‘皇贵妃’虽然同样无品无阶,可臣妾乃是副后,凭什么对她要用上‘尊称’二字呢?臣妾委实不明白,还请皇上……教我!”慎皇贵妃不服气道。 “这还不简单?‘皇贵妃’不过是‘副后’,可‘椒房’却是‘中宫皇后’的代指!向来只有皇后才配享‘椒房之宠’,这是其一; “长乐椒房为皇上诞下皇长女、如何又在分娩第二胎,而皇贵妃的龙胎还在肚子里,这是其二; “至于这第三么……”众人朝门口望去,只见三位雍容华贵、珠翠满头的女子步入殿内。 “姑姑……”元蘅对三人微微颔首,这便算打过招呼了。 这三人分别是伏家二将军长安侯伏湛之妻并吴国大长公主元蕊、伏家三将军阳信侯伏澈之妻并秦国长公主元芷,以及伏家五将军长清侯伏清之妻并鲁国长公主元菲! 众妃见元蘅这九五至尊尚且都以长辈待之,也不免纷纷起身,好一番行礼如仪! 唯有慎皇贵妃勉强笑道:“今日册封礼一团乱,三位婶婶没跟着叔叔们一齐回去么?” 元蕊似笑非笑道:“这里是皇宫,皇贵妃既然是皇上的嫔妃,还是和皇上一样以‘姑姑’称呼我们三姐妹为好!” “姑、姑姑……不知姑姑们方才没说完的第三点是指什么?”慎皇贵妃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元芷冷笑道:“第三自然是,长乐椒房有二字封号,而皇贵妃你……唯有‘慎’字为封号! “种种迹象加在一起,难道还不能说明长乐椒房比你这皇贵妃更为尊贵吗?” “姑姑们教训得是!可无论‘椒房’的身份再怎么金尊玉贵,她今日早产是事……啊!”慎皇贵妃只顾着和公主们说话,却没防备元蘅当众扇了她一巴掌!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众妃平日里虽不喜慎皇贵妃,可如今见状,还是纷纷跪了一地! “息怒?保重龙体?!宝蕴这一胎若能母子平安,朕自然龙心大悦,大家个个有赏; “若宝蕴或孩子有任何差池,这后宫、这三宫六院不如一齐遣散!都给朕听好了,谁敢打宝蕴母子的主意,当心你们的脑袋和九族! “都给朕滚!”元蘅大怒道。 他好不容易才重新拥有宝蕴,可不能再让小人把她给弄丢了…… 在元蘅的呵斥下,平素和宝蕴无甚往来的嫔妃们担心怒火波及到自己,纷纷告退,唯有慎皇贵妃和谢惊蛰等人还坚持着! 慎皇贵妃捂着脸道:“皇上好偏心啊!那贱人怀的是龙种,难道臣妾肚里怀的是孽种、野种、不是皇上的种吗? “皇上,您算算日子!她上一胎生丫头的时候就未足月,如今这第二胎又……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谢惊蛰见元蘅望向宝蕴的眼神当真有了犹豫和动摇,不免忙中劝道:“皇上,妇人怀胎、分娩的日子根据个人体质不一样,日子有差别也是有的! “依臣妾看,长乐椒房怀这一胎多灾多难,又是有小人龃龉挑拨、又是遇刺、又是差点被人顶了身份…… “就拿今日来说,好好的册封礼,又遇上什么烟雾弹。臣妾冷眼瞧着不仅后宫姐妹,连有些武将都吓了一大跳!长乐椒房受惊早产,再合理不过了,皇上!” “良妃,你……”慎皇贵妃恨得牙痒痒,奈何太医们都纷纷附和! “听说前些日子,皇贵妃身边的掌事太监犯了滔天大罪;还听说…… “那人便是从前和皇贵妃订过亲的丁氏男子,怎么……”元蕊呷了口茶,故作不经意提起蒋沁之事! 慎皇贵妃闻言,额上冷汗涔涔!她原本以为蒋沁伏诛、丁氏一族已被灭门、元蘅又没处置她,这事便过去了; 谁知千算万算,头一个在元蘅面前提起的,居然是她伏家的人、她的亲叔母! “传朕口谕,原瑶华宫掌事太监蒋沁谋害毓皇贵妃与腹中龙嗣,皆因慎皇贵妃萧菩提管教不严; “念其怀有龙种,朕不忍责罚太重;亦考虑到妇人怀孕不易、不方便再为六宫之权操劳; “酌降其为下六嫔、从五品隆徽,褫夺封号与摄六宫之权!菩提,你好自为之啊!”元蘅握住宝蕴的手、十指紧扣,连一个眼神也不愿给萧菩提! 而屋外的冯庭燎刚想推门而入,便被结界弹开了! “廪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第100章 保大还是保小? 冯庭燎循声望去,却见萧珩抱着胸、似笑非笑地倚在柱子旁望着他。 “本座乃四象之一的白虎神君,你也可以称呼本座为‘监兵神君’。总之,本座不是什么‘廪君’!”冯庭燎漠然道。 他再次伸出手试探,可果不其然又被门上的结界弹了回来! 萧珩朗声笑道:“尊上是廪君也好、神君也罢……可我合欢宗的符咒也不是吃素的!” “合欢宗?哼,魅魔身份下贱,连宗门名字都如此下流!”冯庭燎嗤之以鼻。 “哦?下贱?下流?恐怕尊上从巴地百姓信奉的‘廪君’一跃成为天上的‘白虎神君’,没少做下作之事? 萧珩神秘笑道:“哎,尊上不用急着否认。等过个数十年,我那神女托生的外甥女重归神位,一问便知! “你若要见她,倒也不难,她马上就要来了;可旖旎目前是她娘,若是被她知道你要加害她的娘亲,恐怕她也不会放过你!” 冯庭燎往远处一瞥,果然看见钱贵姬与张充媛抱着元凰匆匆赶来; 而萧珩默趁势念合欢宗的法诀,门上符咒所产生的结界,更加牢不可破了! “哼,魅魔非神非仙、非魔非妖;存于四海八荒之内、不在阴阳五行之中,居然能有如此高的法力,炼出的符咒居然连本座都破解不了……”冯庭燎哂笑道。 萧珩抬了抬眉毛:“尊上谬赞。若魅魔连这么点本事都没有,当日神魔大战,九重天又怎会向魅魔求援呢?” “就算本座暂时破不了你这符咒,可我若集齐四象之力……萧公子又该当如何呢?”冯庭燎话音刚落,空中果然传来一阵空灵之声、天地都为之变色! “哎刚才还是大晴天,怎么这一会儿天就黑了?!” “变、变天了、又变天了!” “不会又要闹鬼了?” 霎时间,长安百姓无不议论纷纷;宫人一次又一次地元蘅禀报道:“皇上,昭阳殿这会儿不太平,您还是回两仪殿或奉先殿避一避!” “朕要守着宝蕴、哪儿也不去!若当真有事,岂是换个地方就能躲得过去的?再者说,天气变幻乃再寻常不过的事; “若这点小事朕都要躲闪,如何担得起一国之君的重任?倒是惊蛰,你……”元蘅望着为宝蕴保胎接生忙前忙后的谢惊蛰,颇为犹豫。 谢惊蛰却笑道:“医者父母心,哪有抛下病人自己跑掉的道理?” 她正以母族传下来的古法推正胎位,她爹和其他太医们倒是沦为给她打下手的了。 一时间,殿外风云密布、电闪雷鸣,原本远远传来的空灵之声,逐渐朝昭阳殿逼近! “孟章,是你吗?”肉眼凡胎看不出什么,萧珩与冯庭燎抬头却能望见一条巨龙口衔灵芝、身踏祥云腾空而来! 这巨龙长着蛇身、鹿角、鱼鳞、鹰爪,通身青色;方才那“空灵之声”,便是龙吟了! 青龙一圈又一圈地盘旋在昭阳殿上方,仿佛不知疲倦,萧珩笑道:“看来尊上在天上的‘同僚’,要叫在下一声‘舅舅’了!” “哼,无聊!”冯庭燎嗤笑道。 这大青龙便是与冯庭燎同为“四象”之一的青龙神君了。 “东方青龙,孟章之君;总领七宿,吐气成云”,这青龙神君乃是四象之首,在民间又称“孟章神君”。 萧珩望着这屋顶上盘旋的青龙,心情极好:“恐怕不仅旖旎这一胎有着落、大魏亦后继有人了! “不知尊上这‘大魏国师’是打算仍然执迷不悟、扶持慎皇贵妃——啊现在应该是萧隆徽了——肚里的孽种蛟龙; “还是弃暗投明、扶持你同僚托生的青龙储君呢?” “是真龙还是蛟龙,全在本座一念之间。只要本座愿意,你妹妹母子齐齐下黄泉也不是难事!”冯庭燎捻了个法诀,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甫一消失,钱贵姬等人便匆匆进殿,元凰哭着、闹着,口中喊着“母妃”! “皇上,这是国师上回进献的清涎香。臣妾想着,既然这香能治各种疑难杂症,如今椒房难产; “不如死马当活马医、给她试试如何?”钱贵姬连忙打开锦盒。 霎时间,元蘅熟悉的香味在殿内飘散开来。元蘅拿起一颗清涎香,亲手喂给宝蕴,宝蕴却当即将它吐了出来! “不要、不要这个,不能吃……”宝蕴虽然昏迷,可辨别清涎香乃是魅魔的本能; 即使意识模糊,她也不愿服下牺牲同族性命换来的清涎香! “母妃、母妃……”元凰见了娘亲,哭得不是那么厉害了。 宝蕴的右手被元蘅握住、十指紧扣,她也将自己的小手放在那重叠的手上,一家三口齐齐整整。 迷糊中,宝蕴倒觉得委实没那么难受了。她能真切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更能感受到有个小生命在她的肚子里; 只是他们一同困在这具身躯里,无法醒来…… “不、不好!”宝蕴的难产持续了三天三夜,在第三天傍晚时骤然大出血! 宫人们忙进忙出;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连热水都换了十几盆! “皇上,得提前考虑……保大保小的问题。”太医中,唯独良妃之父、太医令谢林壮着胆子开口。 元蘅望着在昏迷中仍然痛苦的宝蕴,又望了望睡在宝蕴身旁的元凰,沉默良久。 宝蕴昏迷了三天,他的小公主就陪了她三天,哪儿也不去;一旦被抱离宝蕴身边,元凰立刻哇哇直哭! “只能保一个的话,就……紧着宝蕴!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他心疼地摸着宝蕴的额头,喃喃道。 “都能保住的、一定都能保住的!我会用我毕生所学,保她母子平安!”谢惊蛰自言自语着,不知是给自己打气,还是为了元蘅…… 月上枝头、夜色低沉,可空中闪起一道白光,将整个长安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萧珩仍旧守在昭阳殿外,只见那在昭阳殿上方盘旋了三天的大青龙以角、亢、氐、房、心、尾、箕等“东方七宿”为护法,化作一团星光落入昭阳殿中; “哇、哇!”与此同时,昭阳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大魏的皇长子诞生了。 第101章 地魄天魂 “恭喜皇上喜得麟儿……”当听到孩子的哭声时,宫人和太医们跪了一地、齐齐恭祝元蘅。 毕竟,他们的脑袋和九族都保住了……但凡宝蕴和这孩子出了什么差池,他们不敢想象元蘅的怒火会波及到哪里! “皇上从自己还是个孩子时就盼着想要个孩子,如今托长乐椒房的福儿女双全,怎么……”谢惊蛰将这男婴抱给元蘅,却未在元蘅脸上看见半分欣喜。 “孩子都生了、大出血也早早止住了,宝蕴怎么还没醒呢?”元蘅抱着儿子,望向宝蕴的眼神满是担心和心疼。 谢惊蛰刚要答言,便听宫人禀报道:“回皇上,瑶华宫萧隆徽听说长乐椒房昏迷三日未醒,特地送来安宫牛黄丸,希望能助椒房一臂之力、为皇上分忧!” “哦?快宣!”元蘅大喜,顾不得萧菩提先前的所作所为,连忙宣来人进殿。 轻雾打开手中锦盒,里面果然是满满一整盒的安宫牛黄丸! “启禀皇上,这些都是隆徽先前做皇贵妃时为保胎从太医署领的安宫牛黄丸。她如今也怀了龙胎,将心比心,她心疼长乐椒房! “所以特地派奴婢前来送药,希望椒房能早日醒来!”轻雾跪在地上,将盒子高高地举过头顶。 “既然萧隆徽诚心送药,为何不亲自送来?”红蝉冷冷地问道。 翩翩看着地上的轻雾,似笑非笑道:“红蝉姐姐说话可要当心呢!咱们是‘贱婢’、人家可是‘贵奴’呢!” “大家同为宫女,怎会分‘贵贱’?翩翩女史说笑了,咱们都不过是奴婢罢了!”轻雾听着二人言语奚落难免想回击; 可一想到自家主子已被降为下六嫔、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隆徽,而她们伺候的宝蕴却是比皇贵妃更为尊贵的“长乐椒房”、加之既生了皇长女又生了皇长子,便暂且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 “哦?她们是宫女、是奴婢说不得你,那我这‘区区’大长公主是否能说得?可真是难为你家萧隆徽了,派人来送药也不忘在言语间提醒皇上,她‘从前是皇贵妃’、如今‘怀了龙种’! “这到底是来送药的呢,还是来……”元婠与三位姑妈兼舅母齐齐进殿。 轻雾见了几位公主,更是不敢胡言,仍旧捧着那装满安宫牛黄丸的盒子。 “菩提倒是有心了……”元蘅顾不上这许多事,只盼着宝蕴早日醒来; 是以连“验药”都免了,他亲自从中拿出一颗便要喂到宝蕴嘴边,却听谢惊蛰拦道,“皇上,不可!” 谢惊蛰冷笑着盯着轻雾,盯得她心里发毛! “这安宫牛黄丸里,混入了‘地魄天魂胶’!”谢惊蛰将手中那一颗便能抵万金的安宫牛黄丸捏碎,果然出现许多膏状物! “啊?”太医们闻言,连忙围了过来。 “向来只听说过这名字,如今总算见着了!” “这里面有水银、朱砂、还有……” 太医们刚捡回一条命,如今又见到只在书中看到过的药物,便忘了身处何地、你一言我一语交流起来; 谢林看见元蘅眼神冰冷,方才止住话头。 “何为‘地魄天魂胶’?”元蘅放着这诸多太医不问,却只问谢惊蛰。 谢惊蛰正色道:“回皇上,水银流动如气,故为‘地魄’;朱砂坚硬如磐石,是为‘天魂’。 “根据《周易参同契》记载,‘汞性柔而朱性刚、神胶一合定阴阳’,这‘地魄天魂胶’又被称为‘神胶’!可是……” 谢惊蛰凑近手中捏碎的安宫牛黄丸,再次闻了闻,冷笑道:“这‘地魄天魂胶’向来由水银与朱砂混合而成,炼丹时做‘锁魂’之用,如今却还加了铅…… “轻雾女史,你家萧隆徽这是担心水银和朱砂锁不住长乐椒房的冤魂,所以特地在里面另外加了铅,是吗?” 谢林拱手道:“皇上,炼丹之事老臣不懂,可水银、朱砂和铅一齐用,不仅于长乐椒房的病情无异,反而会加重她的病情。 “重则暴毙、轻则长睡不醒啊皇上!” 太医们检查了盒中剩余的安宫牛黄丸,亦道:“启禀皇上,瑶华宫进献的安宫牛黄丸,均是打碎后加了这‘地魄天魂胶’后重新粘合而成! “若不是良妃娘娘机敏早日发现,长乐椒房吃下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什么、什么胶……皇上,这都是没有的事啊皇上!这安宫牛黄丸从太医署领来后,瑶华宫上下从萧隆徽开始就没动过,怎么会加进什么胶呢?”轻雾大惊道。 “贱妇!”元蘅打翻药盒,一脚踹在轻雾的心窝上,大怒道,“滚回瑶华宫告诉你家主子,既然她嫌下六嫔位分低那就别干了! “传朕口谕,从五品隆徽萧菩提,降为从六品美人,好好待在瑶华宫养胎,生下龙胎后再作定夺。她若不服、就再降!” “哇、哇……哇!”刚出生的皇长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元蘅连忙拍着、哄着,和方才大怒的暴君判若两人! “这是……怎么了?是臣妾这‘大猫妖’又生了只‘小猫妖’,所以皇上生气了么?”轻雾刚捧着那药盒连滚带爬地跑了,宝蕴便幽幽转醒。 “母妃、母妃!”元凰连连往宝蕴的怀里钻。 原来在众人的注意都放在“安宫牛黄丸”上时,她悄悄往宝蕴的脸上吹了口仙气,宝蕴这才醒来。 “宝蕴,宝蕴……你看!你怎么会生了只猫?”元蘅见宝蕴醒了,喜不自胜,连忙将儿子抱到枕边,“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他多好看、多可爱啊! “宝蕴,你为朕和大魏生下了皇长子……” 宝蕴挣扎着起身,却觉得浑身无力。她在元蘅的帮助下艰难地抱起儿子:“这是……臣妾生的么?” 她不敢相信,她又要当娘了! 儿子伸出手摸了摸宝蕴的脸咯咯直笑;这一刻,她觉得吃多少苦都是值得的! “这孩子眉毛、眼睛、鼻子都像极了皇上,我看谁还说这孩子的来历……”公主们也齐齐围在榻边,不停地赞叹着,尤其是元婠。 “母妃、抱抱……”元凰见宝蕴抱着弟弟,不由鼓起小脸、醋性大发,可元蘅缺笑道,“不是‘母妃’……凰儿要改口叫‘母后’了!” 第102章 朕怎么舍得将宝蕴一人丢下? “母、母后?”这下不仅是元凰,连宝蕴自己都瞪大了双眼。 “是啊,朕的宝蕴要当皇后了!怎么,你不愿意?”元蘅一边逗弄着儿子、一边说道,“不仅如此,朕” 众人又是山呼万岁、跪了一地;扬劲更是奉了元蘅口谕,连夜通知六尚二十四司与太常寺准备皇后的册封大典! 这孩子生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宫内宫外便已有不少人给宝蕴母子送礼。 元蘅吩咐道:“给宝蕴的礼一应送到两仪殿,在封后大典前,她暂居两仪殿。不必往这昭阳殿来了,宝蕴刚生完孩子身子弱,经不起折腾!至于你们……” 元蘅望着屋内妃嫔、太医以及以元婠为首的诸位公主,刚要下令,却被宝蕴扯住了袖子:“皇上,臣妾生这孩子时虽然昏迷不醒,可耳朵却从来没闲过。 “臣妾听得真真的,良妃姐姐和太医们都尽力了,才有臣妾与这孩子的两全!皇上,您可不能……” “好好好,朕都听你的、朕都依你!宝蕴把朕看得也太……”元蘅在宝蕴额上落下浅浅一吻,连声音都温柔了起来,“从三品良妃谢惊蛰,接生皇长子、救治皇后有功,酌晋为从二品贵妃; “正六品贵姬钱水心晋为正五品淑媛、从五品充媛张雨浓晋为正五品昭媛,二人俱为‘上三嫔’; “太医署上下即日起俸禄翻番;大长公主并诸位长公主赏黄金千两!” 众人纷纷喜不自胜,谢恩的谢恩、跪安的跪安;一时间,殿内只剩元蘅与宝蕴二人。 “臣妾还想多看看孩子,皇上怎么让人把孩子抱走了?他连个名字还没有……”宝蕴靠在元蘅身边,语气微弱道。 她迟迟未收到系统的奖励,怀疑是像第一胎生元凰时那样,要等孩子有了名字才算完成任务。 元蘅心疼地抚上她的脸颊:“你骤然受惊,这孩子来得早了些,太常寺还没来得及准备名字。既然宝蕴觉得这事重要,不如马上……” 宝蕴见他当真要起身,便拽住他的手道:“皇上又要将臣妾一个人丢在这冷冰冰的昭阳殿么?” 她眨巴了眼睛,双眼当即泛起一层雾气。 元蘅放下帐幔,将她一把搂在怀里:“怎么会呢?朕怎会舍得将你一个人丢下? “就算是前两天屋外有异象,朕都没舍得松开宝蕴的手……你若不信,可以问问惊蛰、还有姑母们!” 宝蕴趁势将脑袋紧紧贴在这一国之君的胸膛,莞尔道:“臣妾知道啊、臣妾都知道!臣妾生这孩子时虽然眼睛睁不开,可耳朵听得真真的。 “皇上是如何对臣妾不离不弃、又是如何在明知这胎是儿子的时候决定放弃孩子、一心只为保住臣妾; “还有,那萧菩提……皇上,臣妾现在可以对她直呼其名了么?” “当然可以。你是皇长子和长公主之母、又是未来的皇后,这后宫啊……现在没人比你更为尊贵了!”元蘅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回应着怀中人的撒娇。 “那‘假宝蕴’的事、还有你哥哥带来的沈淮的事、加上方才的‘地魄天魂胶’,还有之前蒋沁的事…… “宝蕴啊,若不是她怀有龙种,她早就死了好几回了!朕答应你,等她生了孩子,朕一定会依国法和宫规好好处置她! “无论她这一胎是男是女,她的地位都不会越过你;更不会因为有伏家为倚仗,朕就对她网开一面!”元蘅叹道。 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和宝蕴亲近是什么时候了。当她顶着“伏素鸢”的脸时,总是以种种借口推脱侍寝; 元蘅就算再怎么是帝王、是天子、是九五至尊、是天下之主,可也是个年轻男人; 不过今日宝蕴当众恢复身份,他也总算能理解她怀了孩子才屡屡不愿侍寝的苦心! 宝蕴当了近两千年的魅魔,如何不知道男人的欲望和想法? 可她当下实在力不从心;纵然有系统的丸药,她也没那个心情。 只是想到自己身为“素鸢”时哪怕容貌平平、亦没有散发清涎香,元蘅也愿意在她身边驻足停留,她才感觉到i世事无常—— 容色倾城、生了孩子、有清涎香加持并且屡次侍寝的“萧宝蕴”,尚且要看帝王脸色; 可姿容平平、没有侍寝、亦没有子嗣与清涎香加持的“伏素鸢”,却更能得元蘅欢心! 凡人的心思太奇怪,宝蕴想不明白,她索性将烦恼丢开; 得了元蘅承诺的宝蕴,终究是在他的怀里、抓了他的手沉沉睡去。 睡梦之中,宝蕴只觉额头和脸上凉凉的;迷迷糊糊中,她以为那是元蘅的手,便没太在意,但实际上…… 【姐姐、姐姐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姐姐已经好几天没回家陪绒绒啦!】 【姐姐、贴贴……臭男人走开,只有绒绒能和美人姐姐贴贴!】 幽暗烛火之下,宝蕴收养的那只大娃娃鱼一跃跳到榻上,整条鱼贴在宝蕴的额头上,用鱼身给她降温。 “唔、难闻……”魅魔对气味极其敏感;即使在睡梦中,宝蕴也闻到了绒绒身上的那股鱼腥味。 【难、难闻???】 【呀,绒绒被姐姐嫌弃了!】 【臭男人这么臭,姐姐都没嫌弃呢!】 【对了,姐姐喜欢凡人……】 一道雾气缭绕在“绒绒”身旁,宝蕴额上的娃娃鱼和惊扰她美梦的鱼腥味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凭空出现在榻边的英俊少年! 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的是唇红齿白,眉眼间说不尽的风流。 “咳咳……”他的指尖刚要触碰到宝蕴的脸,便看到夫妻二人十指紧扣的双手,又听见元蘅一阵蹙眉、咳嗽。 “绒绒”一脸厌恶,便往元蘅的脸上轻轻一拂,又将二人的手分开,而后更是毫不费力地将元蘅从床上拽了下来! “姐姐……”他坐在元蘅之前坐的地方,一手执起宝蕴的手,一手描摹着她的脸。 他闭上眼俯下身去,刚要吻到这绝世的脸,只感知到有神族向这里逼近,便“倏地”一下消失在昭阳殿中…… 第103章 一爵九华、母仪天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宫中上下都为宝蕴的“封后大典”忙碌着。 元蘅虽然没有明说,可皇长子是元蘅当前唯一的儿子,等宝蕴被册封为皇后,他“子凭母贵”被立为大魏皇太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想到这里,有些人可就坐不住了,恨不得把“立储大典”也一同筹办了! 可元蘅闻言却冷笑道:“谁说朕要立‘太子’了?” “启禀皇上,长乐椒房还未正式被册为皇后、执掌长秋便开始为儿子觊觎储君之位,其心可诛啊!” “皇上,先前‘真假椒房’一事到处都透着古怪。先不提那日册封礼上,长乐椒房如何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那位冒充长乐椒房的‘假椒房’,至今也下落不明!恐怕不仅太子不当立,这‘册后大典’也……” “微臣倒不这么看……皇上登基多年,如今只有长乐椒房为大魏诞下子嗣。此时不抓紧立为太子、更待何时? “若长乐椒房为儿子筹划‘太子’之位称得上‘觊觎’二字,那宗室们拦着皇上立亲儿子为储君是意欲何为呢,巴陵王?” “顾承晚,你这匹夫、你……”巴陵王元威手指着那唯一一个为宝蕴出头据理力争的大臣,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大人此言差矣!若是从前皇上无嗣、只有长乐椒房能生儿子,那倒也罢了; “可如今萧美人亦有孕,足以说明从前‘无嗣’不在于皇上、而在于从前的娘娘们! “既然宫中不只长乐椒房能生孩子,那顾大人又如何知道别的娘娘生不出儿子呢、非要急着立长乐椒房之子呢?” “哼!”顾承晚手持笏板,面对接二连三的挑衅并不理会,他只在意元蘅这天下之主的看法。 果然下朝之后,元蘅单召顾承晚去了两仪殿。 元蘅笑道:“怎么,顾卿家与伏家联络有亲,却不帮着萧美人说话,只帮长乐椒房,是何用意?” “皇上,微臣……”顾承晚不慌不忙,刚欲开口解释,便见元蘅摆手道,“哎,你别急着说,先让朕猜猜,想来…… “是因为萧美人如今从无品无阶的皇贵妃一下子连降十二级变为小小的从六品美人,所以你见风使舵,转向支持长乐椒房了,是也不是?” 顾承晚见元蘅如此看他,这下终于慌了神:“皇上,微臣若存了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心,微臣‘天打五雷轰’啊皇上!” “哎,朕不过玩笑一句,爱卿何苦赌咒发愿?最近长安城不太平,又是六月飞雪、又是平地惊雷; “这毒誓……可不好乱发啊!”元蘅似笑非笑道。 顾承晚这才松了口气、平复心绪道:“谢皇上……皇上,微臣并非偏帮长乐椒房,若今日被传要为儿子争储君之位的是别的娘娘——比如您方才提到的同样怀有龙胎的萧美人——微臣亦会帮她说话!” “哦?爱卿这是何意?”元蘅乜斜道。 顾承晚叹道:“皇上,您真的认为暗中让六尚二十四司在筹办册后大典的同时筹办立储大典的,真的是长乐椒房么?” 元蘅这才来了些许精神:“说下去!” 顾承晚拱手道:“回皇上,这事看上去是长乐椒房得益最大,可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她的手笔! “恐怕这事另有幕后黑手,为的就是挑拨您和长乐椒房的关系、进而让皇长子因为莫须有的罪名白白丢掉竞争储君的机会!” “那……承晚也认为,区区这种流言就能挑拨得了朕和宝蕴的感情么?”元蘅挑眉道。 “这……”顾承晚在心中将措辞斟酌了数遍,方才开口道,“皇上与长乐椒房儿女双全、琴瑟和鸣,自然不会因流言而生分。可俗话说…… “‘舌头底下压死人’,流言多了,多多少少都是会有影响的。这也是皇上心胸宽广,若换了别人,二十出头就被后妃催着立储君,恐怕……” “琴瑟和鸣……朕何尝不想与她、一辈子‘琴瑟和鸣’……”元蘅把玩手中的琴弦,口中喃喃。 没人发现,这是箜篌上的弦…… 大魏皇后所居宫殿为“长秋宫”,取“秋实”之意;故元蘅将“册后大典”的日子定在了两个月后的“立秋”之日。 为了这一日,元蘅亲自下令让尚功局司珍司做了一顶全新的、只属于宝蕴的“一爵九华步摇冠”! 这新制的步摇冠同样是以真金为底、以山水为题、以珍珠为饰、以点翠为羽,更有多种珍奇异兽游走其间; 可上面的珍珠由东珠全换成了南珠,整个步摇比先帝伏皇后阿鸾的那具更大、更为华贵! “因为这专属于皇后娘娘您一人的荣耀,所以呀……皇上亲自为这步摇冠取名为‘宝华冠’; “以彰显‘宝蕴光含’之意!”新提拔的卫尚功亲手为宝蕴戴上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华贵步摇冠,笑得合不拢嘴。 立秋之日的昭阳殿,比夏日更甚!这次的昭阳殿的毯子不仅用了建康云锦,更是同时用了云锦、蜀锦、壮锦以及宋锦等“大魏四大名锦”! “朕承昊天之命、统御九州,惟德配乾坤、宜正椒房。咨尔长乐椒房萧氏,簪缨世家,柔嘉成性; “秉玉茗之质而修六行、怀毓秀之德以睦九族。夙夜勤恪,堪为六宫之表率; “今以金玺赤绶、立尔为中宫之主、入主长秋。佐朕以齐家治国、母仪天下。 “惟愿日月同辉、山河共养。钦哉!” 宝蕴听着太常寺卿宣读册后圣旨,一步一步地朝那“金玺赤绶”走去。 今晚,沉寂多年的长秋宫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宝蕴回首望去,那些苦难,均是她来时的路……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 【宿主为暴君诞下皇长子,奖励388魅惑值;】 【宿主被册封为皇后,奖励588魅惑值;】 【宿主入主“安全屋”长秋宫,奖励888魅惑值!】 【接下来还请宿主再接再厉,多多为暴君开枝散叶!】 【孩子们晋位、得到暴君封赏,奖励都是返利给您的哟!】 “啊,还要生啊???”宝蕴以为生下皇长子她的任务就结束了,儿女双全哎,还不够吗? 宝蕴端坐在长秋宫的寝殿,可等了一晚,元蘅都没有来…… 第104章 皇上不来,本宫也是皇后! 宝蕴担心封后大典会出什么意外,不惜消耗数百魅惑值也要这开始前的每天推演数遍,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但她万万没想到,最大的变数居然是元蘅! 待到鸡唱三轮、日头初升,元蘅还是没有来…… “皇后娘娘,敬茶的时辰快到了,咱们今天还……”红蝉望着彻夜未眠、连皇后朝服都未脱下的宝蕴,满是担忧与心疼。 “去,当然要去!你是担心那些嫔妃嘲讽本宫,封后之夜都等不到皇上吗? “可我却不担心呢!皇上来不来,本宫都是皇后,执掌长秋、母仪天下!”宝蕴捏紧了手中那装了发结的香囊。 她的针线活是和天上的织女学的,学得好极了!即使是尚功局的女官们也无人能与她比肩。 她还在香囊上绣了个“蘅”字,绣到自己的名字时却犹豫了——她该绣的是“宝蕴”,还是……“旖旎”? “可是皇上他……”红蝉咬住嘴唇。 “你从前做事极妥当,怎么如今当了‘大长秋’却糊涂起来?皇上若有事,这会儿皇宫上下早该如临大敌了,怎会平静至此?”宝蕴换上一支珠钗,对镜笑道。 “大长秋”是皇后所在的长秋宫的女史,年俸二千石,宣读皇后之意、统领长秋宫上下一应事宜,包括府库、武库、械库等等等等。 大长秋权势极大,普通嫔妃与宫殿的女史无法比肩;就连太皇太后身边的竹琴姑姑,从前也是从“大长秋”做起的。 自从宝蕴听到元蘅要封自己为皇后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想好了长秋宫人选的安排—— 红蝉为“大长秋”、翩翩为“长御”,二人皆为她的心腹与左膀右臂。 奈何翩翩照顾元凰一年多,实在放心不下,元凰也离不开翩翩,宝蕴便只带了红蝉过来。 一时间,宝蕴离正殿越来越近,听到的议论也越来越清晰了! “你听说了没有?皇上啊……昨儿个一晚上都没去长秋宫呢!” “她从前做宫女的时候和咱们抢皇上;如今当了皇后,也该让她尝尝独守空房的滋味了!” “谁说不是呢?能生孩子又如何?还‘儿女双全’呢!皇上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传宗接代、能生儿子的母猪罢了! “儿子到手了,谁还在乎母猪的死活呢?” “‘母猪’都还算好的,我看啊……皇上不过是把咱们的皇后娘娘当成一个的妓女,玩腻了给个名分也就罢了,难道还当真一辈子只临幸她一个人呀?” “瞧你这张嘴,死人都能说活!不过呀……臣妾也听说,皇上晋她为皇后不过是为了给皇长子铺路,好让他‘子凭母贵’,顺利成章地立他为太子呢!” “我也听说了!说六尚二十四司筹备皇后的册封大典时还被要求同时准备立储大典,把尚宫急得焦头烂额! “这事儿啊都闹到前朝去……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嫔妃们等候奉茶时,一开始还谨言慎行;见宝蕴没来、连大长秋和长御都没出来主持局面; 她们想着反正皇后来了总是会有宫人通报的,便索性放开来“畅谈”,谁知宝蕴就这么明晃晃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万福金安?有诸位姐妹在,本宫在长秋宫的日子恐怕……寝食难安!”宝蕴朱唇轻启,面上无悲无喜。 “皇后娘娘,姐妹们不过是……”冯贤妃以帕掩嘴道。 那帕子掩住了她嘴角的笑意,却没能掩住她眼底的小人得志! 宝蕴却不理她,只淡淡呷了口茶,开口问道:“方才说本宫独守空房的是哪一位?” 众妃面面相觑,方才未褒贬过宝蕴的——如关雎宫三姐妹——自是心中坦然;而那些开了口的,自然就…… “谁先指认,本宫重重有赏!”宝蕴将茶盅往托盘上重重一搁。 “回皇后娘娘,是韩昭训呢!”孙修仪甫一听到个“赏”字,便指着韩昭训嘴快道。 红蝉见状,果然赏了她一锭小元宝! “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臣妾不过是个小小……” “那么……说本宫是‘能生孩子的母猪’的,又是哪位呢?孙修仪把手放下,这赏赐啊……该留给别的姐妹了!”宝蕴理都不理韩昭训。 韩昭训见状,不由怒指着正八品良人秦炽道:“皇后娘娘,那是秦良人说的!” “我……皇后,是韩昭训她先……”秦良人望着方才还和自己有说有笑的韩昭训如今却为了区区“赏赐”指认自己,不由目瞪口呆! “赏!” 红蝉照例笑眯眯地给了秦良人一锭金子。 “皇后娘娘,我也要告发!云淑女说您一副勾栏做派!” “不是不是,是说皇后娘娘像妓女!” “还有呢……顾更衣说您为皇长子谋图储君之位!” 嫔妃们为了金子纷纷开口,有些妃嫔本来看不上这小小的金子; 可当自己被指认之后,便也奋不顾身站出来,拉别人下水! 一时间,长秋宫正殿嘈杂不已,娘娘们争得跟乌眼鸡似的,什么宫廷规矩、皇家体面,一概全无! “皇后娘娘,孙修仪方才也有份说您,她说您、您其实不是兰陵萧氏出身; “只、只是……”正当嫔妃们乐滋滋地数着手中的金子时,从七品充衣吴雪襄鼓起勇气举起了手。 “红蝉,把方才赏给孙修仪的金子收回!”宝蕴挑了挑眉,淡淡吩咐道。 “皇后娘娘,这是为什么?!”孙修仪眼见到手的金子要飞走了,心痛不已! 红蝉似笑非笑道:“孙修仪,您遵从皇后娘娘的指示告发韩昭训、且她也承认自己说过的话,所以皇后娘娘赏你金子; “可您如今被吴充衣告发置喙皇后娘娘,这赏赐自然该收回了!” 孙修仪不服气道:“皇后娘娘要收回给臣妾的赏赐,这是您作为六宫之主的权利,臣妾不敢置喙。 “既然臣妾被指认了要被收回赏赐,那其他拿到奖励的娘娘们,皇后娘娘是否也该一视同仁、同样收回她们的金子呢?!” 正说着,元蘅却行色匆匆地步入大殿:“昨晚宝蕴封后,朕一时高兴便贪杯了。不知可否向皇后娘娘……讨杯‘醒酒茶’喝?” 第105章 在珠钗上下毒的,是谁? 元蘅甫一出现,便让“帝后不和”“皇上故意让皇后独守空房”“皇后唯一的价值只有生儿子”等流言不攻自破! 宝蕴起身微微颔首,就算是给元蘅行过礼了。 她朝妃嫔们略抬下巴道:“臣妾刚刚执掌长秋,不清楚茶在哪儿呢!姐妹带来的不都是茶么? “皇上看上哪杯、就带哪杯走好了!也可以选一杯‘能醒酒的’、再选一杯您喜欢的;更可以选一杯‘包生儿子’的……如何?” “可是朕的酒,只有皇后的茶能解……”元蘅说着,便拿起宝蕴方才喝过的茶,一饮而尽。 “皇上和皇后的感情多好啊!我就说么,怎么可能……” “皇上原来是喝多了……” “皇上从前很少喝醉的,怎么……” “嘘……皇上说他喝醉了、他就是醉了。你非要唱反调,不要命啦?” 众妃们见元蘅来了,无不正了衣冠,端坐在座椅上,将方才的闹剧丢在一边。 有些没把宝蕴放在眼里、故意穿着素净的妃嫔则是后悔,为何自己没有盛装打扮、说不定啊……还能被元蘅一眼相中呢! 元蘅大咧咧地坐在宝蕴身边道:“你们方才在议论什么、继续议论就是,和朕没来时一样才好!” 嫔妃们低头的低头、摸云鬓的摸云鬓的,不敢和元蘅对视。 宝蕴似笑非笑道:“不过是些女儿家的私房话,恐怕入不得皇上的耳朵。呀……臣妾又说错话了。 “姐妹们为人妻妾,怎么还能用‘女儿家’这种词呢?应该用‘妇道人家’才是嘛!孙修仪,你说对吗?” “啊?”一直跪在地上没起来的孙修仪,听到宝蕴提及自己,连忙磕头答道,“不不不,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皇后娘娘年方十八,如何称不得‘女儿家’?若有人要在个把词上挑娘娘的错,那才是‘大不敬’呢!” 孙修仪答完悄悄抬了眼睛,见宝蕴云淡风轻地笑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这金子是做什么的?给皇后敬茶有金子拿么?那朕少不得也要敬一杯了!”元蘅望着红蝉手上满盒的金元宝,笑眯眯问道。 “这金子么……是用来赏赐的,可臣妾没有准备皇上那份呢! “红蝉,将这些金子平分给方才没有乱嚼舌头的姐妹们!”宝蕴嘴上笑着,眼中可没有一丝笑意! 红蝉将金子挨个散去,孙修仪仍旧不服道:“皇后娘娘,吴充衣她指认了臣妾,为何她还能拿到金子?” 宝蕴冷眼望着,方才指认过嫔妃还能全身而退、拿到金子的,确实只有那位告发孙修仪的吴充衣吴雪襄了! 谢惊蛰冷笑道:“怎么,孙修仪不服么?这金子是皇后娘娘的,她说给谁、那就是给谁; “没有的自然就没有了,哪有上赶着要赏赐的?” 朱婉仪亦正色道:“孙修仪,皇后娘娘先前说的是,‘指认嫔妃的能拿到金子’‘被指认的嫔妃的金子要被收回’。 “如今吴充衣通过指认你拿到了一锭金子、而又没有姐妹指认她对皇后娘娘出言侮辱,她自然能拿到金子!” 朱婉仪在宫中出了名的守规矩,连她都认同宝蕴,孙修仪不服也得服、只好放弃! 反倒是冯贤妃皮笑肉不笑道:“朱婉仪的话看似有理有据,可臣妾不这样认为呢! “皇后娘娘,臣妾接下来的话,可能要让娘娘心中不舒服……” “那贤妃就闭嘴!”元蘅冷冷地说道,“知道皇后会不舒服还要说!是不是要朕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你才舒服?!” “是、是臣妾多嘴……”冯贤妃咬着唇,只气自己没有直接将心中猜疑说出来! “贤妃可是要问这支珠钗?”宝蕴将那特意换上的珠钗摘下,掷到地上,惹得嫔妃一阵慌乱! “这……这不是‘曲水流觞宴’上……”早有眼尖的嫔妃一眼认出! “臣妾也记得,这是吴充衣的,说是娘家给她进宫傍身的宝贝,上面还刻了她的名字呢!” “那又如何?皇后娘娘什么宝贝没见过,难道还会为了支珠钗偏向吴充衣吗?”钱淑媛低声呵斥道。 “吴充衣,这地上的珠钗……你可认得?”宝蕴望着吴雪襄,眼中含笑。 吴充衣大方道:“回皇后娘娘,这‘金玉满堂鎏金坠珠钗’的确是臣妾在‘曲水流觞宴’上凑的‘份子’。 “这珠钗是臣妾的嫁妆,是臣妾的姥姥传给娘亲、再传给臣妾的!臣妾的爹宠妾灭妻,娘亲还在世时爹就把娘的嫁妆偷偷给了姨娘; “娘亲担心这母族传下来的簪子也被一并占去,重病之时也要刻上臣妾名字里的‘雪’字。 “今日是执妾礼、臣妾们给娘娘敬茶的大日子,这珠钗能得皇后娘娘青睐,用在如此隆重的场合,是这钗和臣妾的荣幸……” “哦?既然这珠钗如此重要,你为何要在‘曲水流觞宴’上当成‘份子’献出去?又为何…… “要在这钗头的金丝里撒上乌头暗害本宫呢?”宝蕴收了笑脸,当即斥责道。 “乌、乌头?那是什么?”众妃们议论纷纷,吴充衣却立在原地,一脸迷茫。 “‘乌头’是药,可也是毒,且还是剧毒!乌头花粉虽说毒性没有乌头那么大,可娘娘当时怀了龙胎; “若长期吸入乌头花粉,轻则龙胎不保、重则毙命!”谢惊蛰提醒道。 “毒药?”吴充衣听到这两个字,当即下地跪拜、对天伸出三指道,“娘娘,臣妾愿以过世的娘亲发毒誓,若臣妾害过皇后娘娘,便让臣妾的娘在地下永世不得安宁! “不仅娘亲,连臣妾本身也……” “娘娘,吴充衣最重视她娘亲,在宫中每每得了俸禄和赏赐,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寄给她娘。 “早年她还因为这些事,被当时还是慎皇贵妃的萧美人罚抄过《女则》。当时皇上原本要给吴充衣晋位分的,都被这事儿给搅黄了。 “从此她的位分再也没动过,多少年了都还只是从七品充衣!看来她的话,可信!”红蝉在宝蕴的耳边低声提醒道。 “既然不是你在这珠钗上下的毒,你觉得会是谁呢?”宝蕴幽幽道。 “是朱婉仪……”正在吴充衣急得满头是汗时,门外却有一道甜糯娇声伴随着娇笑传来…… 第106章 她看着帝后十指紧扣,心潮澎湃 “微臣苏玉碎,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与诸位娘娘们……”箜篌供奉苏玉碎莞尔道。 她今日浅施粉黛,穿得也是宫中女子日常的秋装,倒是和曲水流觞宴那日的“伎乐天”打扮有不同的风情! “‘微臣’?呵,你区区一个女官,也配以‘微臣’自居么?”冯贤妃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眼中说不出的鄙夷! 苏玉碎却不卑不亢道:“回贤妃娘娘,微臣乃皇上御口亲封的箜篌供奉,虽无品无阶,亦是官职。为何称不得‘微臣’?” “你这小……”贤妃刚欲发作,便听宝蕴淡淡道,“苏供奉,你说是朱婉仪在珠钗上洒了乌头花粉加害本宫,有何凭证?” 苏玉碎浅笑道:“回皇后娘娘,微臣自己就是证据! “那日微臣还只是‘箜篌伎’、未在御前表演时就在竹亭远远地就看到,朱婉仪的近侍金枝女史在九曲亭收了诸位娘娘的绫罗、首饰等宝物作为当日曲水流觞宴的赏赐; “而后金枝女史就鬼鬼祟祟地拿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东西洒在珠钗的花头里!” “苏供奉红口白牙,恐怕不能作为证据!即使勉强当作证据,也不过是个‘孤证’罢了! “你说看见本宫的金枝下毒,本宫也可以说看见苏供奉你、或者是六尚二十四司里的任何一位女官、彤史下毒,不是么?”朱婉仪不慌不忙道。 金枝当即跪下道:“奴婢与当日还是长安妙仪的皇后娘娘无冤无仇,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奴婢为何要害皇后娘娘? “还请皇上与娘娘为奴婢作主、免受小人蒙骗!” 元蘅乜斜道:“苏供奉,朕要提醒你,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看到的也只是‘女史金枝下毒’,而不是‘朱婉仪下毒’!” 嫔妃们见皇上和皇后都以“苏供奉”三字称呼苏玉碎,到底对她心服口服了些,可唯独苏玉碎自己却微微一愣。 她怔怔地望着帝后十指紧扣的手,而后才镇定心绪回道:“回陛下,在宫中行走的‘规矩’,您和皇后娘娘再清楚不过! “奴婢说的话、做的事,自然都是主子的教诲。更何况,微臣的话自有物证,并非朱婉仪所谓的‘孤证’!” 苏玉碎说着便从袖笼中取出一张白纸并展开,那纸皱皱巴巴、折痕密布,一看就是先被叠整齐过、而后又揉成一团的。 宝蕴抬了抬眼,谢惊蛰便起身接过那张纸。 “上面确实有残留的乌头花粉!”谢惊蛰以指甲挑起残留着折痕中的粉末禀报道。 苏玉碎以尾指轻点纸张边缘、以及上面的字样道:“良贵妃娘娘再请看,这纸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某个簿册上撕下来的; “再加上这‘合璧宫’三个字……这纸是金枝女史当日用来包乌头花粉的;下完毒后,她便将纸团成团丢在一边。 “她以为没人看见,可老天有眼,让微臣瞧见她下毒的全过程!” 谢惊蛰将纸张呈上道:“皇上、皇后娘娘,关于这纸……苏供奉所言属实!” 朱婉仪扭头便瞪向金枝,不再为她辩护;金枝磕头道:“皇上、皇后娘娘,那纸只能说明出自合璧宫的簿册; “可合璧宫上下,从主子到奴才都用这种簿册,可并不能说明这纸一定是奴婢的、也不能说明上面的乌头花粉是奴婢的; “还不能说明是奴婢扔了这纸、更不能证明是奴婢给皇后娘娘下毒啊皇上!是她——是这弹箜篌的贱人污蔑奴婢! “她若在夏天看见奴婢下毒,为何当日不说、非要拖到如今秋天才说呢?可见这纸和乌头花粉都是贱人做的假证据、构陷奴婢的!” 苏玉碎冷笑道:“金枝女史可大意了!你下毒的事虽然只有我一人看见,但是从你扔这纸团、到我捡起这纸,当时在竹亭演奏的司乐司女官们可都瞧得真真的! “这纸我捡起来的时候,上面就已经沾了乌头花粉了!当日为曲水流觞宴演奏的女官都可以作证!” 宝蕴颔首道:“吴充衣,你是否能保证,你的珠钗在交给金枝之前是没有乌头花粉的?” “臣妾保证没有,绝无虚言!”吴雪襄连忙应道。 元蘅拉着宝蕴的手,低声问道:“你接下来想如何处置?” “嗯,如果是臣妾的话……”宝蕴抬了抬眉道,“会先核实在竹亭是否能看到九曲亭内的场景; “再依苏供奉所言,询问当日与她一同演奏的女官。若皇上有更好的法子,不如……教教臣妾?” 元蘅仔细摩挲着宝蕴的手笑道:“既然有苏供奉和雪襄为人证、那沾了乌头花粉的纸为物证、又有谢贵妃核验证据,人证物证俱全! “只是……苏供奉,并非朕不信你,但眼下的证据确实只能证明金枝这贱婢加害皇后,朱婉仪她把律法和宫规看得比命还重要。 “既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依朕看……还是不能伤及无辜!来人,将金枝没入奴籍,给她的手上夹板;朕倒要看看,她这手以后还怎么下毒害人!” “皇上,奴婢没有啊皇上!如奴婢方才所言,奴婢为何要害皇后娘娘呢?那珠钗是酒令的奖励,只有在酒令中获胜的人方可拿到全部奖赏。 “奴婢又不是先知,如何能预知道皇后娘娘会夺魁?如何能通过在珠钗上下毒的方式毒害娘娘您呢?”金枝跪爬到帝后面前哭诉道。 依着元蘅的脾气,早就想一脚踹在这暗害宝蕴的贱婢的心窝上了; 可他的妻子就坐在身边,他昨夜又害她独守空房,如今他想在众妃面前给她留个好印象! 宝蕴冷笑道:“你很聪明,也长了副伶牙俐齿,在宫中当区区女史,真是可惜了!但是……你的那点小伎俩是瞒不过本宫和皇上的! “你当然不是存心要害本宫,你的目的更为毒辣——你是想随机暗害那天参加曲水流觞宴的妃嫔!” “啊?不是?” “什么意思啊?她为什么要害我们呢?” “看不出来啊!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人,居然……天哪!” 一时间,金枝居然拾起那被扔在地上的“金玉满堂鎏金坠珠钗”,狠狠朝宝蕴刺去! 第107章 宝蕴就是朕的太医! “皇上、皇上的手流血了!”电光火石间,元蘅将宝蕴一把搂在怀里; 待金枝手持珠钗向宝蕴刺来时,他见来不及,便徒手护住了宝蕴,那珠钗狠狠地刺进了他的手背! 元蘅顾不得疼,终究是对着金枝补上了先前没踹的那一脚! “贱婢!方才朕一时心软,才给了你钻空子差点伤了宝蕴!” “护驾、护驾!”长秋宫武库侍卫听令而来,将金枝当场捉拿。 “将这贱婢押入宫正司,另外……”元蘅睥睨着跪了一地的嫔妃,冷冷地说道,“合璧宫上下暂时禁足,派羽林骑仔细搜查,看这贱婢有没有同党!至于玉叶,你……” 宝蕴与谢惊蛰忙着帮元蘅包扎伤口,谢惊蛰倒还好,宝蕴手法生疏,弄疼他不少; 可他作为一国之君,无论多疼都只能咬牙忍着。 朱婉仪淡然道:“臣妾对奴才教导不严,愿按宫规接受任何处罚!” “皇上先进内殿歇息;这些事……等伤好了咱们慢慢处理!”宝蕴说着便扶着元蘅往里面走。 “那这茶……”嫔妃们面面相觑。 “自然喝不成了呗!哼,皇后果然好手段!”冯贤妃将带来的茶一饮而尽。 “怎么说怎么说?”孙修仪连忙问道。 “哼,这还用说么?她……”冯贤妃还未说完,韩昭训便似笑非笑道,“臣妾多嘴,可贤妃娘娘和谁议论,都不能和孙修仪议论这些呢! “到时候皇后娘娘又拿着金子出来,她第一个要告发您呢!” “你……卑鄙小人!”孙修仪啐道。 众妃望着捧了满满一盒金元宝的吴充衣,带着嫉恨和羡慕离开了长秋宫;唯有苏玉碎…… “苏供奉,这是皇后娘娘的‘凤座’,皇后坐得、皇上也坐得,可是您坐上去,恐怕就不是那么合适了?”红蝉望着坐在凤座之上的苏玉碎莞尔道。 “呀,我……大长秋对不起!我刚才不知怎么回事,从金枝拔出珠钗来就一阵恍惚,我不是故意要……”苏玉碎连忙从凤座上跳下来。 她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着,与方才指证金枝和朱婉仪时的口若悬河截然不同! 好在红蝉并未为难她;不仅未为难,还亲自送她离开长秋宫。 “红蝉姐姐,皇上受伤了,咱们该做什么呢?是不是要传太医呀?要不然……”一个小宫女怯生生地问道。 “皇上现在需要的哪里是太医呢?他要的只有皇后娘娘……”红蝉摸了摸小宫女的脑袋,可闻到这长秋宫中残留的松香味,还是默默叹了口气。 “皇上也真是,方才那么危险,您还……还是找个太医来看看!”宝蕴担忧道。 眼看宝蕴刚起身,元蘅把她拉进怀里:“叫什么太医?你就是朕的太医!朕还得谢谢那贱婢; “若不是她将朕刺伤,恐怕皇后娘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让朕进你的寝殿呢!” 坐在元蘅腿上的宝蕴只感觉腰被夫君一手揽住,元蘅俯身给她深深一吻;就在宝蕴忘情地回应着元蘅时,却闻到他身上有一阵松香味。 “怎么又把朕推开?”元蘅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哑着嗓子道。 “皇上昨天晚上……当真只是醉酒么?”宝蕴艰难开口。 她以为她可以当昨晚的事从未发生过,但她远没有自己以为得那么大度! 民间女子新婚夜独守空房是有的;哪怕是皇后独守空房,也是有的; 可中宫皇后在册封礼当晚还独守空房,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元蘅闻言,方才的柔情也消退大半,眸中凌冽道:“是啊、是醉酒了……否则,朕有什么理由放着早就想娶的妻子独守空闺呢?” “是么?皇上今日前脚刚来向臣妾讨‘醒酒茶’,后脚那位您亲自封的苏供奉就来了。 “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么?”宝蕴咬着嘴唇问道。 元蘅蹙眉道:“朕无论怎么做,你都不会满意!从前你总想和宝月皇后争个高低,如今你也母仪天下、执掌长秋,还是诸多不满; “从前你埋怨朕要见到证据才肯处置害你的人,今日朕直接处置金枝那贱婢,你还是不满! “你怀孕时朕照拂你,你说朕是为了孩子、不是真心爱你;可今日你腹中无子,朕依旧救了你,这还说明不了什么吗?什么都是假的,命可是真的!” 元蘅拉起宝蕴的手,让她的小手覆在他包扎好的伤口上。 宝蕴不为所动,反而甩了手幽幽道:“皇上还没有回答臣妾,您与苏供奉前后脚进来,当真是巧合么?” “那不然呢?”元蘅奇怪道,“朕每天都要去宫中各个地方、遇到不同的人,难道朕和他们都有苟且? “还是说,朕今日是来错了;若朕不来,就不会和苏供奉碰到一起,也就不会让朕的小皇后猜疑了!” 元蘅在宝蕴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可宝蕴又躲开了。 她古怪问道:“‘小皇后’?那谁是‘大皇后’?是宝月皇后吗?还是说,因为臣妾是继后、是‘半路里姻眷’; “所以当真比您那原配嫡妻、结了发的夫妻要矮一肩?” 元蘅再度将宝蕴拥入怀里,这次他不顾宝蕴的反抗,坚持说道:“你又想到哪里去了?朕只是看你年纪小,才…… “你若不喜欢‘小’这个字,朕不说就是!你说得对,皇后就是皇后,不分大小、不分高低! “在朕的心中,你与宝月皇后是一样的,甚至比她更胜一筹……” “因为臣妾生了孩子,是么?”宝蕴的脑袋搭在夫君肩头,问出的话里已然带了哭腔。 “是、也不是……”元蘅的手在宝蕴身上上下游移。 他知道他今日受了伤,有些事不宜去做;可他对她实在亏欠太多! “皇上既然与那苏供奉没有私相授受,那……为何你们身上都有松香味呢?”宝蕴感受到元蘅的爱抚,她坐在元蘅的腿上挣扎着。 可元蘅非但没有停下来,还把她抱到了梳妆台上! “松香怎么了呢?再好的松香,恐怕也没有皇后身上的香味甘甜……” “哗啦——”一声,宝蕴的衣帛堪堪被撕开…… 第109章 本宫是宠妃,自然可以在龙榻上讨皇上欢心 素鸢一边数着黄金一边笑道:“那倒不用了。脸么……我还是喜欢自己生来就有的这张。 “那天我醒来发现你跑了,好怕伏渊会杀了我——为了你,他真的会的!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毕竟……你长了和阿鸾无比相像的一张脸!可他看见我,不仅未生气,反而将我搂在怀里,给了我无限的疼爱……” 说到这里,素鸢的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她继续说道:“我顺着他的心意用身体本能地回应着他; “哪怕我顶着的不是自己的脸、哪怕他喊的是阿鸾的名字,我也不在乎! “我被他压在身下,以为会就这样成为他的女人,结果……他居然在最重要的时刻问,‘你不是她,你是谁?’” “明明是一样的脸,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宝蕴试探着,心下却暗道,“难怪那天晚上他那么快就进宫了……” 素鸢冷笑道:“都是女人,皇后娘娘何必在我面前装纯情?娘娘早已宠冠六宫、更已生过孩子; “就算在人前正经,在龙榻上想必也是千娇百媚,懂得讨男人的欢心!而我么…… “我真的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知道每一步该做什么、该如何取悦男人的身体,凡事只凭本能; “大将军他一看就知道,我不是你这种懂得会如何讨好的‘宠妃’!” 宝蕴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道:“姑娘此言差矣!恐怕正是因为姑娘顶着我的脸、却对你家大将军的予取予求百般顺从,他才发现你不是我! “如你所说,本宫从前是宠妃,自然可以在龙榻上万般讨皇上欢心;可你也说了,本宫讨的是皇上的欢心,而不是大将军的……” 宝蕴点到即止。是啊……她对伏渊的求欢宁死不从,怎会像素鸢那样恨不得当场同床、第二天就当大将军夫人呢? 伏渊被那张如阿鸾一般的脸迷了心智,又怎会在意身下的女子面对男人求欢的反应是“生疏”还是“熟悉”呢? “早知道她看中的是黄金,也许我的计划就不用等这么久了……”宝蕴在心内苦笑道。 “我……我明白了。我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你、却不会喜欢顶着你的脸的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想过,既然你说只要我不愿意、这脸就换不回去,那不如我一辈子都顶着你的脸,找个好男人嫁了。 “反正伏渊他不识货,总会有‘识货’的人!可……”素鸢听了宝蕴的话,惊讶到半天才回过神。 “可你开始怀念你自己的脸,是么?”宝蕴望着梳妆台上的镜子,想起昨日和元蘅在上面彻夜的荒唐,更是想起了镜中映出的、她原本的那张脸! 她以为这镜子被施了什么法诀,可如今看来不过也只是张普通的铜镜,镜子里映出的也只是她当下的脸。 “对了,你姓什么?”素鸢终究还是离开了。离开前,宝蕴不死心地问道。 毕竟,这是她以“素鸢”的身份重新见到元蘅时,元蘅问她的话;当时她没能答上来,如今不死心地想知道。 “我么……到今天为止,我姓‘严’,我娘叫‘严筝筝’。也许皇后娘娘听说过这个人……”素鸢拿起那盒黄金与那张能让她开启新的人生的纸,悄然离开了。 “严筝筝?啊,是她!”宝蕴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 这“严筝筝”便是那和阿鸾的前夫、前朝废太子元陆勾搭的“庶妹”伏筝筝了! 说是“庶妹”,实际上不过是阿鸾亲爹的“严姨娘”与外男私通生下的“野种”。阿鸾的爹本是赘婿,这“伏”姓和家产通通是夫人带来的。 筝筝母女俩恬不知耻地趁阿鸾的母亲伏夫人重病时,将这野种入在伏夫人的户籍下,是以筝筝也随“伏夫人”姓了“伏”。 按大魏规矩,孩子随母姓很正常,更何况阿鸾她爹虞微言是赘婿; 可不正常的是赘婿还纳妾、比“赘婿纳妾”更不正常的,便是妾生的孩子居然还能随正室夫人姓! 待伏夫人发现时,已无力回天了…… 按原书中的剧情,阿鸾第一世时,伏筝筝便走了她生母严姨娘的老路,给当时还是太子妃的伏鸾下药,趁她病、要她命; 更以“看姐姐”为由三天两头去东宫和元陆勾搭。那元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取阿鸾本就是冲着“伏氏嫡长女为太子妃”的祖训! 那时节,谁娶伏鸾谁便是太子,元陆在“高人”指点之下,卯足了劲讨阿鸾的欢心。 可阿鸾这一病,“姐夫和小姨子”便搂在了一起……东宫上下人尽皆知,唯伏鸾被瞒在鼓里! 当元陆踩着伏鸾、用伏家的整副身家登基为帝后,伏筝筝便下药引伏渊与伏鸾“春风一度”; 害得伏渊被施以剐刑、另外四兄弟也因“莫须有”之罪惨死,伏家上下近千人均被处以“弃市之刑”连带着伏家其他支脉也未能逃过这一劫! 尤其是那些有功勋的伏氏女侯爵、女亲王、女将军们,无不被伏筝筝送到军营当军妓;战败后,她们更是被胡人轮番侮辱,纷纷自尽…… 这其中,便有“大魏第一医女”茯苓;而阿鸾本人,更是被伏筝筝亲手做成人彘,四肢尽断、五感尽毁!一双儿女被活活踩死! 她以太子妃的身份扶持夫君登基,可也到死都只是“太子妃”,而那“替代”她当皇后的,自然是她的“好妹妹”伏筝筝了! 当大魏上下都在庆祝新帝登基与帝后大婚时,失去四肢和五官的伏鸾惨死在马棚里; 奉先殿里,世祖伏皇后伏绾的画像留下一行血泪,这才有了六月飞雪、伏鸾重生…… 伏鸾重生后的第一件事是处置元陆,第二件便是对付伏筝筝!她用计揭穿筝筝“野种”的身份,把伏筝筝赶出伏家; 而后更是剥夺了她的姓氏,让她随她自己的生母严姨娘姓“严”! 伏鸾手段雷霆,这还只是个开始…… 第110章 两仪生四象,北方为玄冥 按原书剧情,严筝筝被重生复仇的伏鸾养的狗咬断四肢,与伏鸾前世一样被做成人彘、亦如野狗一般被丢弃,让她自生自灭。 也不知这严筝筝是“命大”还是悲哀,总之她在流民巷里没日没夜地被流民和乞丐轮番淫辱乃至将死之际,被一个叫“承欢坊”的青楼捡了去,当做个“玩意儿”让“恩客们”把玩; 而这承欢坊,“刚好”就是前一世和她暗中勾搭、骗元陆一夜销尽数十万两白银乃至慢慢掏空伏家的那间青楼! 元陆在承欢坊花掉的钱,全都让伏鸾的爹虞微言填了空缺;而这些钱,原本都是伏夫人的嫁妆…… 原本正常男人看到严筝筝这种“人彘”只会觉得恶心,可会去承欢坊花天酒地的,本来就没多少“正常”男人! 他们大多是受“规矩”“礼仪”“面子”所束缚的高官贵族或者是他们的后代,平日里对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是皇上亲自指婚而嫁来的“大家闺秀”妻子已然厌倦; 即使是偶尔同房也不过是为了生个嫡出的儿子而努力,基本是应付差事了事; 如今见了筝筝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彘”,反而欲望勃发、砸进去数不尽的精血和银钱! “啧啧,这可是活的‘人彘’啊!” “从前只在书上看到过,不知长什么样,如今总算是亲眼见了世面了!” “这‘人彘’的价格比花魁还高哪,但是也值了!” 素鸢便是严筝筝在这种时候怀上的……可她的父亲是谁呢?原书里没有说,估计她也不想知道。 恐怕她还不知道的是……她那被阿鸾做成“人彘”的娘,和她一样喜欢伏渊、喜欢到骨子里; 第一世就是因为对伏渊“求而不得”,筝筝才会干脆将他和阿鸾毁掉,下了药让他和阿鸾苟且,最终“一箭三雕”,让整个伏家都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望着素鸢已然离去的背影,宝蕴不由地眯起双眼,她想起了怀着“龙种”被贬为从六品美人、如今仍在瑶华宫中禁足的萧菩提。 她娘萧翠云从侍女上位,她尚且不能接受,甚至视母姓“萧”字为耻辱! 若那被流民和乞丐轮番侮辱、在青楼妓院了此残生、更是被做成“人彘”的严筝筝是萧菩提的娘,她会如何自处呢? 可素鸢……从来没有嫌弃过她的娘,即使她只是个在妓院中被“恩客”们当作“玩意儿”的“人彘”! 若当真嫌弃,恐怕也不会告诉宝蕴她姓严、更不会告诉宝蕴她的娘亲叫“严筝筝”了! 只是……她知道筝筝和伏家的缘缘么? 知道她曾经爱慕的伏渊,也有份帮助阿鸾围剿她的娘亲、害她一步步沦为娼妓乃至“人彘”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宝蕴好几天,直到有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想什么呢?我的魅魔小公主……” “玄冥神君如今学坏了,会在身后吓唬人了!”宝蕴连头也不回,只是斟了两杯茶,淡淡回应道。 “真没劲,你怎么又猜出来是本座?”玄武神君玄冥,大大咧咧地坐在宝蕴对面,将茶一饮而尽,“不够!” 玄冥将茶杯往宝蕴面前轻轻一搁,宝蕴轻敲了他的手背道:“不够就自己添! “好歹我也是未来的魅魔女君、如今的大魏皇后、人皇之妻,可不是茶楼里的小二,专门给你端茶倒水的!” “呵,本座神府里端茶倒水的仙娥至少也要八千年修为,就这还有一堆仙子抢着要去、为了个名额争得头破血流; “公主才区区一千八百岁,想给本座倒茶还不能够呢!本座这可是在给你机会。 “不过……”玄冥故意凑近宝蕴,他身上似有若无的幽幽茶香味不停往她鼻子里钻。 宝蕴也凑近他,低声问道:“不过什么?神君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来找我?” “不过呀……虽然公主给本座端茶倒水尚不够格,但是呢给本座当娘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如等公主此番避祸结束,本座亲自去蓝冰洞,向女君求娶你……如何?”玄冥的气息直往宝蕴的耳朵里钻。 旁人说话时吞吐的气息是温热的,可玄冥的气息却是冰冰凉,让宝蕴打了个冷战。 宝蕴刚想发作,可转念一想,便提溜了眼珠子笑道:“可是如神君所见,本公主在凡间已经有夫君了,还生了两个孩子。 “恐怕啊……神君要另娶淑女了!” 玄冥以扇骨轻敲宝蕴的脑袋道:“笨蛋!修行之人在凡间的一切皆是虚妄,更何况这‘大魏’本就是话本里才有的世界。 “你那‘夫君’也不过是笔杆子底下造出来的不存在的人呢!” 宝蕴且不与他斗嘴,只是“倏地”打开了窗子。 “小姑奶奶你快把窗子关上,本座俊秀的容颜见不得太阳!”玄冥原本口若悬河; 可宝蕴甫一开窗,阳光斜照在他脸上,唬得他慌忙以大宽袖子遮脸。 只这一下,便让四象之一的玄冥神君慌了神! “哼,让你乱讲话!”宝蕴翻了个白眼,又听玄冥叫了几声“小姑奶奶”,这才心满意足地将窗户关上。 玄冥拍着胸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热茶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才能压压惊。 “大名鼎鼎的玄冥神君,居然怕太阳。哈哈哈哈……”宝蕴立在一旁捧腹大笑,毫无皇后的样子。 玄冥故作生气道:“本座乃是掌管霜雪的神,怕、怕太阳怎么了?但凡厉害的神只,谁没有一个半个弱点? “若不是本座施法,哪来的什么‘六月飞雪’???你那凡间的便宜夫君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就上了你这小丫头片子的当?” 两仪生四象,北方为玄冥。 “玄冥神君”又称玄武神君,是天上掌管霜雪的神君。 他与朱雀和转世为宝蕴皇长子的青龙神君、托生为大魏国师冯庭燎的白虎神君并称为“四象神君”。 这四位神君在凡间万年香火不断,走到哪儿都有一堆人供奉,就连这话本里的世界都不例外…… 第111章 我儿子是青龙神君??? 玄冥还想说宝蕴两句,可他见宝蕴笑得如此开怀,便只好叹了口气,就此作罢。 他与宝蕴相识多年,勉强算她的“半个”师兄,他不知道多久没看到宝蕴如今日这般开怀大笑了。 在当年的神魔大战里威风凛凛、腰间挂满“魔头”的魅魔族小公主,自从有了心上人,仿佛也不会笑了呢! 若能让她开心,即使违抗天命、夏天飞雪,仿佛也是值得的。只是…… 想到宝蕴后面的命运的,玄冥不知道她往后还能有几次可以像今日这样欢愉。 “神君望着我做什么?是了,你一定和你那位白虎同僚一样,觉得本宫不配母仪天下、更不配当这‘小君’!”宝蕴拿出皇后的金玺赤绶在手上把玩着。 按大魏规矩,“皇后”不仅是皇帝的妻子,更是“小君”; 所以其他嫔妃所持的只是“印”,只有皇后与皇帝一样,持的是“玺”。 玄冥苦笑道:“本座怎么敢轻视你呢?我还等着你历尽千帆,回去做我的……哎别开窗!本座说的是真心话!” 眼见宝蕴又要打开窗户让太阳晒进来,玄冥连忙收了笑脸正色道:“你来此不过是为了躲避渤海龙王,如今他不知所踪,你也该回蓝冰洞了! “这‘大魏’本就是虚妄;宫女也好、皇后也罢,于你和那凡人都只是云烟过眼而已! “公主不如趁早抽身回蓝冰洞做逍遥自在的魅魔女君,不比困在这一辈子不见天日的地方、拼命给男人生孩子强?” 宝蕴将玄冥神君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他心里发毛,在天君面前议事时都未曾失态至此! 映入宝蕴眼帘的,是一张再年轻不过的英俊面孔,按凡人男子的相貌来看,他与元蘅差不了几岁; 可……谁能看出他是个十几万岁的“老头”了呢?真要论起年龄来,宝蕴可连他的零头都比不上呢! 宝蕴冷笑道:“这话可不像玄冥神君你能说出口的……再说,我回不回去,与你有何相干? “我是做魅魔女君还是做大魏皇后,与你又有何相干?说……到底是谁派神君来做说客,让你来磋磨我、劝我回蓝冰洞的?” “方才的话都是本座的肺腑之言,没有……”玄冥话未说完,宝蕴便提起茶壶将他的杯子添满茶水、满到溢了出来! “公主这是何意?”玄冥长年享凡间供奉,如何不知“酒满敬人、茶满赶人”的道理? “哼,神君不说实话,何必在我这‘一辈子不见天日’的长秋宫里讨茶喝?横竖九重天上不缺茶水,您不如回天上去喝个够! “至于大魏和我魅魔族的蓝冰洞,不敢劳您操心!”宝蕴说着就要把玄冥往外推。 到哪儿都受百姓欢迎的玄冥神君、大名鼎鼎的玄冥神君、活了十几万年的玄冥神君,就这么即将被年仅一千八百岁的小魅魔赶了出去! 玄冥一时情急,这才如实说道,“我说、我说还不行么?是你哥哥……阿珩。” “哼,我就知道!”宝蕴气鼓鼓道。 玄冥就这么冷眼打量着她。虽说这身体不是她的,可保养得极好,完全看不出是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想到这里,玄冥赶紧在心中默念“清心诀”,以驱赶心中杂念。 “你生孩子那日,我与‘东方七宿’一同送孟章来投胎。不知怎么回事,司命星君给的投胎时辰整整早了三天,害得孟章以原身在屋顶上徘徊了三日…… “他徘徊了三日、我和七宿便守了三日;这三日里,阿珩也一直在那昭阳殿外默默守着你。”玄冥不由说起宝蕴生儿子那天的事。 “孟章???他不是你们的老大、青龙神君么?”宝蕴瞪大了双眼。 她已经有了个济世神女托生的女儿,怎么这第二胎的儿子也是神仙托生的? 还是比玄冥神君更鼎鼎有名的孟章神君???有这等好事?怎么没人通知她呢? “怎么,你还不知道???”玄冥也瞪大了双眼,“你哥哥没和你说吗?” 宝蕴摇了摇头。若阿珩说了,她反应能有这么大么? “司命呢?”玄冥继续追问着,宝蕴依旧摇着头。 不知道为什么,子嗣是神只托生,明明是好事,可她心中那股熟悉的不安又回来了。 再加上……元蘅至今拖着没给那孩子起名呢! 民间常年无子的人,恨不得在知道娘子有喜的那一刻就开始给孩子几十个名字从中挑选; 谁会像元蘅这样,两个多月了连名字的影子都没见着?给皇子起名真的就这么难么? 更何况又不需要他堂堂天子亲自取名,这都是太常寺的活;太常寺卿她见过,办事可利落了,若无元蘅首肯,起名这种事是绝对不会拖这么久的! “对了,你刚才说渤海龙王不知所踪???”宝蕴忽然想起玄冥方才的话。 这“渤海龙王”便是被宝蕴——准确说是宝蕴生来就有的顶级清涎香——所吸引而屡次强行求婚、让宝蕴慌不择路穿书的“歪嘴龙王”了! 她当时以为玄冥没个正经,便没往心里去;如今细细想来,她确实很久没听系统提到歪嘴龙王了。 还记得两年多前她刚绑定系统时,甫一想逃离皇宫、离开这话本的世界回到自己所在的蓝冰洞,系统便会以“歪嘴龙王”牵制宝蕴; 而后更是许诺,只要宝蕴乖乖完成任务、尤其是给元蘅这大魏暴君生儿育女,便会有“专人”来帮她抵御那歪嘴老龙王。 那些话她初听觉得高兴还来不及,可如今向来…… 这“专人”都是些什么人呢?“抵御”又是如何“抵御”的呢? “不知道、也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哪怕是九重天上的人也只知道天帝有一日勃然大怒、褫夺他的领海和姓氏。 “至于把他驱逐到哪里,就不清楚了。所以你啊,现在回去是最好的……”玄冥一打开话匣子便啰啰嗦嗦说个不停,宝蕴来不及细想后面的话。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歪嘴龙王不见了、没人向她逼婚了,那……她继续留在大魏,还有什么意义呢? “皇后娘娘,瑶华宫萧美人胎动了、估计今天就要生了!” 第112章 萧菩提难产 “生孩子找稳婆和太医,来长秋宫禀报有什么用?本宫又不会接生!”宝蕴隔着门没好气道。 她算了下日子,这孩子果然也是没足月的,只是…… 自己的元凰和第二胎的儿子都是未足月便出生,如果要拿“不足月”证明萧菩提生的是野种,恐怕得先解释她的两个孩子为什么也没足月呢! 小宫女在外面嚅嚅道:“瑶华宫说萧美人肚子疼得厉害、可能会难产。可她在禁足期间,不方便找太医,所以……” 宝蕴不耐道:“既然在禁足,那来长秋宫传话的是谁?这话说得就不通!既然能来长秋宫,为何不能出去找太医?” “回皇后娘娘,瑶华宫禁足的只有萧美人和她的宫人,其他娘娘们是自由的。只是没有皇后娘娘的旨意,她们不敢贸然找太医。 “所以……”红蝉见那小宫女说不清楚,便亲自回禀道。 “谁不让她们找太医了?本宫成什么人了?哼,若是我想对付她这一胎,她还能撑到生孩子? “你去传我的话,别说太医了,瑶华宫想用什么药,无论多稀有、多金贵,都得备足了! “可别到时候报应来了孩子保不住,赖在本宫头上!”宝蕴冷笑道。 她甫一伸出手便发现不对劲——她的寝殿被设下了结界! 她为了和故友谈心才关上的门,如今倒是把自己给困在了屋内…… 宝蕴蹙眉道:“玄冥神君,你我并无私仇,甚至可以说交情还不错。你为何在我这里设下结界?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本座方才也说了,我答应了你哥哥,要带你回去。纵然你一时半会儿沉溺于这虚妄的凡间也没关系,我能理解,天上的神仙大多数是这么过来的; “但凭咱们的交情,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玄冥挡在门口不依不饶。 “送死?这话可更是奇了!凡间事、凡间了,出了事我自有法子应对!再说了,从前我有那么多次处在危险之中,也没见尊座伸手拉我一把; “如今我贵为人皇之妻,不过是想出个门,你倒是多有阻拦!”宝蕴越想越不对劲。 玄冥把她困在长秋宫,对他有什么好处呢?若是为萧菩提之事……她与萧菩提的梁子早就结下了,也不差这次。 宝蕴将手收在袖中,悄悄试着不同的法诀,希冀能有一个可以破解玄冥的结界; 可玄冥到底是四象之一,灵力无边,他的结界到底不是那么好破的。 玄冥叹道:“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何廪君处心积虑要找你的麻烦。旖旎,你要明白,‘结界’可以是束缚,也可以说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保护’?师兄多虑了。我有母君、有哥哥姐姐,还有……恐怕不需要你的保护!更何况我如今虽然被封印了法术,可并没有到需要别人保护的境地。 “若是为萧菩提的原因,我不去瑶华宫就是,你先把结界给我解开!为了区区一个坏心眼的凡人就要设结界,师兄未免太小看我了。 “师兄既然提起你那当白虎神君的同僚,我倒是要说一句‘抱歉’了……我以星象相克为借口,让皇上送他去‘闭门修炼’了!”宝蕴眯起双眼道。 “你既然喊我一声‘师兄’,那……哎这窗子怎么又开了!”阳光甫一透过窗棂照进屋子,玄冥立刻用袖子遮起脸,结界也随之失效了! “看来这结界和它的主人一样,见不得光呢!”宝蕴得意道。 这次,她可不会把窗户再关起来了。她不想看见玄冥,至少此情此景,她不想。 眼见阳光越来越强烈,宝蕴又没有关窗的意思,玄冥只好捻了个瞬身诀悄然离开了。 “旖旎,你今天不跟我走,将来可别后悔!你若再想求本座帮你,可就不能了!”远处最后一次传来玄冥的声音,宝蕴估摸着,他已经远在万里之外了。 “皇后娘娘,瑶华宫又传来消息,说萧美人难产了,孩子的胳膊已经出来了,可……”红蝉禀报道。 “胳膊先出来?那难怪会难产了……皇上呢?”宝蕴问道。 红蝉答道:“皇上还没下朝。” “通知太医署,尽力保全萧美人母子平安;若她这一胎能平安生下,太医署不仅能收到皇上的奖赏,本宫也另有赏赐!”宝蕴笑道。 “可是娘娘,那萧美人从前那样对您,您还……”红蝉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心软难以服众呢、还是觉得我故作贤德、话里有话?”宝蕴见红蝉不似平日那般当机立断,便抚着她的背笑眯眯问道。 “奴婢不知……但是奴婢知道,只要是娘娘的吩咐,奴婢就会照做!娘娘,您是真心想保住萧美人的胎么?”红蝉再度叹道。 “那是自然!”宝蕴挑眉道,“还有……你的地位在那苏供奉之上。既然她以‘臣子’而非‘奴婢’自居,那你也不用一口一个‘奴婢’; “方才的话,你让底下的人去吩咐即可,至于你……我有别的事要你亲自去!” 宝蕴附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红蝉愣了一下,而后迅速领命而去:“是,奴……微臣知道了。” 红蝉前脚刚走,翩翩便火急火燎地赶来了:“娘娘,瑶华宫来人说萧美人难产、太医们束手无策。 “因着良贵妃上回有帮您接生的经验,让她过去帮忙看看呢!” “想必是惊蛰不想去,可虽然她是贵妃、萧菩提是美人,但萧美人到底背靠伏家、从前又当过皇贵妃; “惊蛰担心得罪她,所以找我出面来做这个恶人,是吗?”宝蕴笑问道。 翩翩摇头道:“皇后娘娘也把良贵妃想得太小人了!她自己是不怕报复的,只是凰儿……” “是啊,凰儿……”宝蕴思忖片刻,方才恍然大悟道,“你告诉惊蛰,凰儿既然养在她的膝下,那就是她的女儿。 “在凰儿面前,她的地位排在本宫前面。除非她嫌弃凰儿、不想养了,否则凰儿便永远是她的!至于瑶华宫那边的么……” 第113章 你不做皇后有的是人做! 宝蕴继续冷笑道:“瑶华宫那边有本宫应承,关雎宫的人不用亲自出面,安心在家守好凰儿就行!” 翩翩得了宝蕴的回复,如同得了颗定心丸;自她走后,瑶华宫的人又来催过几次,均被宝蕴的人给拦下了。 “若瑶华宫的人再来,就说……‘谁让你家主子生孩子不挑时候?’”宝蕴对镜抿着口脂幽幽道。 “哦?那如果是朕来问你呢”宝蕴甫一抬头,便望见镜中映出元蘅怒气冲冲的脸。 多奇怪啊!昨天还为了护她而受伤、甚至在梳妆台上和她翻云覆雨的夫君,如今却铁青着脸望着她。 “皇上何故如此置气?弄得臣妾不知自己是皇后,还是犯人呢!”宝蕴似笑非笑道。 “哗啦——”元蘅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横扫一地,“哼,你身为中宫皇后,如今嫔妃难产,你居然还有心思梳妆???” “不是皇上临上朝前吩咐的么?‘皇后累了,有天大的事都别打扰’。怎么,如今一个明里暗里害过臣妾无数次的女子难产,是比天还大的事么?”宝蕴幽幽道。 “别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朕不知道!我告诉你,朕心里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只不过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宠妃是宠妃、皇后是皇后,宝蕴若不想照拂六宫,大可将皇后宝玺交出,重新做一个不用问窗外事的‘宠妃’! “横竖嫔妃们还没来得及向你执妾礼,你现在让出位置也来得及!”元蘅冷笑道。 “是么?那好……”宝蕴气极反笑,将那皇后之玺向地上砸去! “宝蕴,你……”元蘅看到她这样,反而立在原地、一时没了脾气。 宝蕴似笑非笑道:“皇上不是要收回臣妾的宝玺么?喏,它就在地上,皇上怎么不去捡呢? “是了,捡东西是要低头弯腰,皇上贵为天子、九五至尊,怎么能向臣妾低头弯腰呢? “你们是做什么的?还不赶紧把皇上要的宝玺捡起来、捧着给他呢?” 宝蕴假装对宫人们呵斥道。 “皇上真是冤枉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听说萧美人在瑶华宫难产,急得不得了,第一时间就吩咐太医署要拿最贵、最好的药材保住萧美人母子; “还让微臣找兰陵侯要了根上好的人参,给萧美人吊气用呢!”正说着,红蝉匆匆回宫,手里果然捧着一根粗大的人参。 “皇上,这人参看样子,最起码有几百年了呢!”扬劲适时提醒道。 “宝蕴,朕不知道你如此有心;可是刚才朕明明听见……”元蘅望着地上的宝玺,若有所思。 “‘生孩子不挑时候’那句话的确是臣妾说的;可皇上听话只听半截,就怪起臣妾来!”宝蕴冷笑道。 红蝉连忙补充道:“皇上,那句话是从前皇后娘娘生楚国长公主时,从萧美人嘴里说出来的。 “想来皇后娘娘也不过是重复萧美人的话,让皇上误会了而已!” 红蝉说着,便要去捡那宝玺,宝蕴柳眉倒蹙道:“不许捡!皇上说了,要废后呢!这‘皇后宝玺’这会儿已经不是我的了,是谁的、谁去捡!” 一时间,宫人们纷纷面面相觑、焦心不已,谁也不敢上前去劝; 都只敢在心里好奇:这前两天才封的后、昨天感情好得跟什么似的,怎么今天就吵着闹着要废后呢? “皇上,不好了!瑶华宫来消息,萧美人昏死过去、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太医们说、说……要做好一尸两命、办后事的准备。”宫人匆匆来报,声音越说越小。 “什么一尸两命、什么办后事!明明是他们无能!”元蘅闻言大怒道。 宝蕴冷冷地望着元蘅,心里只想着,她生元凰时,怎么没见他忧心至此呢? 元蘅刚准备摆驾瑶华宫,见宝蕴满脸怒容,不由叹了口气。 “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下总算朕向皇后娘娘你低头、弯腰、服软了?”元蘅刚一俯身去捡那宝玺,便有机灵谄媚的小太监要跪下帮忙,可他的手全被元蘅拨开了。 扬劲低声呵斥道:“这是皇上和皇后的情趣,轮得到你这奴才去捡么?还不快下去、杵在这儿等着挨板子呢?” 宝蕴见元蘅当真为她去捡那宝玺、并且亲手擦干净又双手奉上,这才渐渐觉得面子恢复了些,帝后二人同乘一辆步辇去了瑶华宫。 “我、我没有……皇后娘娘、臣妾知道错了……” “皇后娘娘,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孩子是无辜的……” “看在龙种的份上……” “娘娘让臣妾做什么都愿意……” 萧菩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嘴里果然在说着胡话。 “快,去尚药局领一根千年人参来!萧美人这会儿没劲,孩子更出不来了!”太医们忙得满头大汗。 “这会儿去尚药局哪里还来得及了?皇后娘娘已经带来了……”扬劲赶紧将那盒子打开。 “果然是上等人参,只是……”太医为难地看了看宝蕴、又看了看元蘅。 “本宫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都看好了……”宝蕴皮笑肉不笑地切下一小片人参含在嘴里,“放心好了,若这人参有毒,本宫先归西呢!” 宝蕴翻了个白眼,太医见元蘅微微颔首,便再三赔了礼,将那人参切了片,取三片往萧菩提的嘴里塞去、让她含着。 这人参果然有奇效!太医们已经帮忙将她的胎位扶正,一盏茶后,萧菩提转醒,渐渐有了力气。 “娘娘再用点力……”稳婆大声叫喊着。 “哇、哇……”不一会儿,便有婴儿的哭声传出; 可还未等元蘅高兴,那哭声便逐渐微弱、最后完全消失了! “皇上,这孩子天生体弱,随时有性命之忧……”太医们胆战心惊道。 “皇上,萧美人给您生了个儿子呢!”宝蕴打开襁褓,故意将“儿子”两个字说得很大声。 元蘅在袖中攥紧拳头,面上却淡然问道:“朕竟不知,太医署只会报丧么?” “皇上,如今只有一个法子可以救这孩子……”太医令谢林壮胆上前道。 “哦?谢爱卿快快请起、慢慢道来!”一时间,元蘅大喜。 “就是……冯国师上回为楚国长公主进献的那‘清涎香’!” 第114章 宝蕴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宝蕴听见“清涎香”三个字,已然皱了眉头,不好的回忆又被勾了起来—— 那是冯庭燎这天上的“监兵神君”“白虎神君”、地上的“大魏国师”屠戮多少魅魔才凑出来的满满一盒清涎香呢? 上回因着要救元凰,她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面忙着布局揭露水冢阴谋、恢复身份的事,她倒是把这清涎香给忘了! 早知会被用来救死对头的儿子,她怎么也不会留着! “皇上,想来那清涎香到底来路不明,恐怕用在一个新出生的孩子身上,让人不放心呢?”宝蕴提醒道。 “上回楚国长公主用了,当即转醒,想来确实是好东西的!”太医们连忙道。 元蘅思忖片刻对宝蕴道:“既然觉得来路不明,为何上次你愿意给凰儿用?你当时虽未恢复相貌和身份,可应该记得,她是你的亲女儿!” “皇上都说了,臣妾当时未恢复身份;那臣妾当时是什么呢?不过是个小小的正四品妙仪、又与楚国长公主明面上没有什么关系。 “凰儿当时养在贵妃膝下,贵妃同意了,臣妾怎好……”宝蕴含笑着,点到即止。 “皇上、皇上,臣妾愿意给皇儿试药……”病榻上,萧菩提的微弱之声幽幽传来。 元蘅赶忙丢下宝蕴跑过去,只见刚生完孩子的萧菩提面色苍白、气息又微弱,倒是添了几分“病西施”的娇俏模样,让他不由心生怜爱。 “菩提说什么呢?你刚为朕和大魏添了一个小皇子、你是大魏的功臣,怎能让你试药?”元蘅亲自替萧菩提擦着汗。 “哦呦,生了个假太监的野种就是功臣,老娘生了你的亲生子让你儿女双全没见你夸我一句呢!狗皇帝!”宝蕴心内暗骂道。 “旖旎,你若回心转意,本座随时来接你……”远方传来玄冥那不死心的缥缈之音,宝蕴悄咪咪翻了个白眼,只当没听见。 萧菩提挣扎着起身,轻喘道:“皇上,臣妾十五岁开始伺候您;为了能和您长相厮守,臣妾宁愿和未过门的夫君退婚! “如今总算是为皇上延续了香火,臣妾深感欣慰。可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臣妾这辈子恐怕也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若他出了什么差错,臣妾也不想苟活于世了……” 萧菩提整个人扑在元蘅的怀里,可宝蕴分明看见,她嘴角轻咧正在偷笑; 这还不只,她还斜着眼睛偷觑宝蕴、眼底里尽带志得意满! 不仅如此,萧美人还把“儿子”两个字咬得特别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这一胎生的是男婴似的! “现在谁不知道,萧美人那‘未过门的夫君’便是杀害毓皇贵妃的假太监——蒋沁? “从前你怀着孕,有些事皇上不方便问;如今你已生了孩子,不如明明白白地告诉皇上—— “为何你那已退亲的‘未过门的夫君’会在你瑶华宫当差、甚至还是你的‘贴身’太监?”宝蕴似笑非笑道。 考虑到有太医、稳婆等人在场,宝蕴终究是没能说出“侮辱宫妃”那几个字。 “哎,菩提刚生完孩子,身娇体弱;加上孩子又……皇后啊,查案何苦急于这一时,你说是也不是呢?”元蘅叹道。 宝蕴冷笑道:“皇上嫌臣妾不理六宫之事、不照拂嫔妃,如今臣妾心系被害死的嫔妃,居然又做错了么? “皇上还说,您无论怎么努力,臣妾都不满意;可这话说反了?到底在皇上眼里,臣妾怎么做您才能满意、觉得臣妾是个合格的皇后呢?” 元蘅微微蹙眉,眼底满是隐忍,可最终还是笑道:“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利,讨人喜欢是这点、惹人心烦也是这点!” 宝蕴再度冷笑道:“臣妾惹了谁的心烦?皇上吗?那……又是臣妾方才的哪句话惹了皇上心烦?还是说…… “在皇上心里,皇后需要照拂的只有活着的、能生孩子的嫔妃;而含冤受屈而死的,就不用管甚至不能‘受皇后照拂’了? “亦或者是,皇上又打算……” “你……”元蘅刚要驳斥,可看到宝蕴作出“废后”的口型,终究还是作罢。 谢林补充道:“皇上,清涎香之事先不急。二皇子如今还小,就算那清涎香是仙丹,恐怕他暂时也吃不了。 “如今的法子,是先以‘小儿方’稳住他的体质;但此法治标不治本,还是得待到他稍微大一些——比如三月龄的时候——再行定夺。 “也许到那个时候已经找到更好的药治他的体弱,也说不定……” “太医令说得可真好听!可你方才明明说,我的皇儿随时都有性命之攸……”萧菩提冷笑道。 “回萧美人……”谢林连忙解释,可他甫一开口,萧菩提便向元蘅道,“皇上,谢林这老匹夫是谢贵妃的爹,谢贵妃又是……” 萧菩提说着,便轻瞟宝蕴一眼,眼底毫无尊敬。她缓慢开口道:“总之将臣妾的儿子交给谢林,臣妾不放心!还请皇上为皇儿另择良医!” “听说伏家有一位名扬天下的医女,叫伏苓,又和萧美人同族,想必萧美人对她应该放心得了了?”宝蕴皮笑肉不笑道。 元蘅当即点头道:“不错,当日母后中了滇国幻草的毒,此毒原本无人能解,可那伏医女居然将母后体内的毒清得干干净净,委实厉害! “若能找到她,恐怕皇儿确实有救了!” “可、可……”萧菩提咬着嘴唇犹豫道。 天底下最负盛名的医女就在她家,她如何能不知?可那伏苓是阿鸾的心腹,从阿鸾失踪的那一天起,她也跟着不见了,至今无人见过她的下落。 如今想让她救二皇子,上哪儿找人去呢?最重要的是…… 萧菩提妒忌阿鸾也不是一两天了,正因为伏苓这“大魏第一女医”是阿鸾的心腹,萧菩提当皇贵妃时才下令“宫中不得出现女医”! 如今就算伏苓出现在她的面前,要让她求伏苓去医治自己的皇儿,她如何肯低头呢? 正说着,有宫人躬身禀报道…… 第115章 那霍去病只活了二十四岁! “启禀皇上,太常寺听闻萧美人喜得麟儿、母子平安,已择好三个名字……”宫人说着便将托盘高举过头顶,等着元蘅选择。 元蘅刚往托盘上的名字望去,便抬手掀翻了那托盘,大怒道,“这就是太常寺给皇儿起的‘好名字’?!” “哗啦”一声,刻了名字的木牌随着托盘散落一地。 宝蕴捡起一看,原来是“去病”“去疾”“弃疾”这三个名字。 她忍住笑意道:“皇上这是怎么了?这不都是寓意二皇子痊愈的好名字么?更兼都是名人的名字…… “霍去病封狼居胥、封侯拜将,官至‘骠骑大将军’;辛弃疾文武双全,满腔爱国热忱;还有……” 眼看宝蕴一个接一个介绍着这些名字的由来、如数家珍,元蘅不免冷笑道:“皇后娘娘如今既然变得博古通今,应该知道那冠军侯霍去病享年多少岁! “太常寺给皇儿给这种名字,其心可诛!” 宝蕴当即收了笑脸,正色道:“霍去病享年只有二十四岁,这是不假;可是皇上,他娘卫少儿给霍去病起‘去病’这个名字时,并不知道他只能活到二十四岁啊! “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难道那卫少儿给儿子取名‘去病’也是为了咒他死在功成名就、意气风发的二十四岁么,皇上? “更何况,‘去病’‘去疾’等名字在前汉与‘长乐未央延年永寿昌’一样,是民间最普遍的名字;只是‘霍去病’以冠军侯闻名天下,才……” 元蘅伸出手,摸着宝蕴的脸。宝蕴尚且还好,倒是红蝉紧张起来。 好在元蘅收了手,只是喑哑说道:“长幼有序,皇长子出生将近三个月了尚未起名,二皇子出生不到半个时辰便起好了三个名字。 “宝蕴,难道你也觉得这太常寺卿不该罚么?” 宝蕴似笑非笑道:“哦?皇上也知道皇长子还未起名么?不仅未起名,‘洗三’时皇上也未到场,何其遗憾? “若太常寺要罚,那皇上……您呢?” 正说着,冯贤妃匆匆进殿道:“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哼,你倒是会凑热闹!”元蘅对贤妃嗤之以鼻。 可这会儿若是没有她,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答宝蕴的话!想到这里,元蘅的眼神到底温柔了些。 兴许是感知到元蘅眼底里那久违的柔情,冯贤妃喜不自胜道:“臣妾听闻萧美人喜获麟儿,想着她虽然被降位分,可从前臣妾与她到底是姐妹,所以来看看她。 “来的不仅是臣妾,皇上您看,喏,其他嫔妃也……” 饶是蠢钝如贤妃,也看出这瑶华宫的气氛颇有些异样,便适时地止住话头。 轻雾便拉着她的袖子,将先前萧菩提难产、皇后献人参、二皇子生来体弱、清涎香、太常寺拟名触怒龙颜等事删繁就简,向她一一说明了; 其他嫔妃也刚好陆续赶到,只不见关雎宫的人。 冯贤妃听后大惊道:“皇上,这事儿不对啊!‘霍去病’将军的名讳倒在其次,可正如皇上所说; “萧美人的二皇子出生还不到半个时辰;那他病重的事,是如何传到太常寺的?若不知道这个消息,恐怕神仙也难拟出这三个名字!” “嗯?”经贤妃这么一提醒,元蘅的目光陡然射向来“送名字”的宫人。 宫人连忙跪下道:“回皇上,是、是大长秋……大长秋方才亲自持长秋宫令牌到太常寺,说二皇子病重,要起三个寓意好兆头的名字!” 在场的其他宫人们无不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敢明说,可是…… 大长秋代表的,还能是谁呢? 萧美人生了儿子,感到最有威胁的,又是谁呢? “我?”红蝉的眼神当即警觉起来,“皇上,微臣自从拿了人参回来,便一直随侍在皇后娘娘的身边。 “来到瑶华宫后,更是一步未离娘娘的身!敢问微臣如何能亲自去往太常寺,走漏‘二皇子病危’的风声呢?” “不错……红蝉今日只出宫一次,且是在二皇子出生之前,出入皇宫的记档可查。皇上,臣妾可以为红蝉作保,走漏二皇子病情的绝无可能是她! “再者说了,臣妾若有心要害萧美人母子,又何须下令让太医署力保她母子平安?又何须让红蝉去向臣妾的哥哥求取千年人参呢? “若无臣妾的人参,这孩子恐怕……”宝蕴往襁褓里瞄了一眼,又问心无愧地看向元蘅。 “既然大长秋没有去,那……”元蘅一脚踩在那宫人的手上,鞋底在宫人的手背上来回蹭着,蹭得他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你这奴才,还不快说呢?你的手还要不要了?”扬劲呵斥道。 “皇上,的确是大长秋啊,可是……”宫人忍着痛望向红蝉,痛苦道,“可是皇上,今日去太常寺的‘大长秋’不是这个姑娘啊!来人分明是个太监……” “这可就奇了?虽说皇后入主长秋宫才两三天,可宫中谁人不知‘大长秋’是红蝉姑娘?”陆德妃疑惑道。 “大长秋……”宝蕴念着这三个字,口中喃喃。 大魏开国时,“大长秋”一职确实是宦官担任;直到圣祖皇帝的敏烈皇后以娘家带来的陪嫁“月华”为“大长秋”,大魏的“大长秋”才允许女子充任。 如今的“大长秋”虽然是女子,可从前的“大长秋”确实让太监当过,且也并非是很久之前——宝月皇后的大长秋,便是太监! “那个冒充大长秋的太监,有说他叫什么名字吗?”宝蕴问道。 “有有有!”宫人连忙点头应道。 “你先别急着说,让本宫猜猜……他是不是叫‘福祥’?”宝蕴冷笑道。 宫人再度点头如捣蒜道:“正如皇后娘娘所说,他确实是叫这个名字!” “皇后娘娘如此‘神机妙算’,该不会……人真的是您派的?”冯贤妃皮笑肉不笑道。 陆德妃却忧心忡忡道:“怎么又是‘福祥’呢?臣妾记得……” “可无论他是谁,他冒充大长秋让太常寺给二皇子拟这些寓意痊愈的名字,是为了什么呢?”吴充衣不解道。 “自然是为了‘名讳谶纬’‘以名压命’;还可以趁势离间本宫和皇上,一箭双雕!”宝蕴冷笑道。 第116章 名讳谶纬、以名压命 “以名压命?” “名讳谶(chèn)纬?”众妃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似的。 “‘以名压命’民间古已有之。给孩子取贱命好养活、取圣人、大功臣的名字则压不住导致孩子早夭,便是‘以名压命’。”陆德妃解释道。 “那太常寺给二皇子起名为‘去病’‘去疾’‘弃疾’,是为了让二皇子‘压不住’、从而咒二皇子早死么???”康宝林躲在宝蕴身后,瞪大了双眼。 “不错!若那人存了这种心思,他是不用真的知道二皇子生来体弱的事的; “只要编造‘二皇子病重’的流言,引导太常寺取下知名古人的名字即可。 “至于二皇子当真病重是巧合呢,还是真的是这三个名字引出来的……”宝蕴抿了抿嘴,没再说下去,只望着元蘅。 “皇上,二皇子的病一定是咒出来的!臣妾怀他时谨小慎微、步步为营,这胎不知道多好! “怎么一生出来就天生体弱、随时等死呢,皇上?若臣妾的儿子死了,最得益的是谁啊,皇上?”萧菩提在病榻上叫着元蘅。 元蘅安抚道:“菩提放心,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那人为什么要冒充大长秋呢?‘名讳谶纬’又是什么?”众妃又问道。 “方才你们来迟了,少看了一场好戏呢!若是来早些,就能看到皇上收到那三个名字的反应了!”宝蕴冷笑道。 “啊?这……”众妃再度面面相觑。 宫人们知道方才的境况,却不敢说,还是红蝉自己站出来说道:“宫中如今只有两位皇子,分别是皇后娘娘所生的大皇子和萧美人生的二皇子。 “把‘以名压命’的事栽赃给皇后娘娘合情合理、顺理成章。若不是皇后娘娘反应快,如今恐怕是有口难辩了! “皇上何等聪明?他看到那三个名字一下子就知道背地里有人要用‘以名压命’之术暗害二皇子;若不是皇上与皇后娘娘感情深厚,这会儿怕是……” “‘感情深厚’四个字么……本宫委实不敢当,不过好在陛下最终还是没中小人的圈套。此事栽赃给本宫,再合适不过了; “若是栽赃给别的姐妹,怕是连信也没人信呢!”宝蕴再度冷笑道。 贤妃大着胆子道:“那这人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如大长秋所说,宫中如今只有皇后与萧美人生了皇子; “纵然二皇子被咒没了、皇后娘娘受牵连,那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她是能靠着这些事生出儿子,还是能一飞冲天当上皇后呢?” “或许……是有人同时恨皇后娘娘和萧美人呢?”秦炽嚅嚅道。 “宫中有这样的人吗?”嫔妃们想了半天,都摇摇头,根本找不出这样的人。 陆德妃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加害之人何须真的恨她们二人?眼馋相貌、眼馋家世、眼馋富贵、眼馋子嗣…… “‘眼馋’二字,便足够了!” 众妃你看看我、我望着你,可谁都不敢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若此事是出于妒忌宝蕴与萧美人生了儿子,那剩下的所有嫔妃都有嫌疑了! 嫔妃们又追问道:“那……‘名讳谶纬’呢?” “这‘名讳谶纬’么……则是把古人名字和‘谶纬’之术结合起来,从而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霍去病年少有为、功成名就,可英年早逝;稼轩活得久,可壮志难酬;至于那公子弃疾么……”宝蕴陡然收了笑脸,正色道,“郑灵公被杀后,公子去疾被推举为国君; “但他因仁德谦让,坚持将君位让给兄长郑襄公姬坚,自己则退居臣位……” “啊?”嫔妃们闻言,无不惊讶。 弟弟本来能做国君、却让给了哥哥…… 如今萧美人的儿子为‘弟弟’、宝蕴的儿子为‘哥哥’。宝蕴一把话说开,其中的隐喻自然不言而喻了! 若元蘅没有看出其中门道,当真在三个名字里选出一个,“去病”英年早逝,“弃疾”壮志难酬,“去疾”则有继承皇位的可能! “若二皇子当真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你会怎么做呢,萧美人?恐怕…… “不会同意他把这大魏江山让给他哥哥、也就是本宫的皇长子?”宝蕴望着病榻,笑眯眯道。 “什、什么?皇后娘娘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儿子被你咒得天生体弱,你还……”萧菩提再怎么愚笨,这会儿也看出来情势不对了—— 宝蕴寥寥数语,就把她从“儿子生下来就被小人以‘以名压命’诅咒”的嫔妃,变成了“有可能以‘名讳谶纬’和嫡长子争夺储君”的奸妃了! “本宫血口喷人?本宫还没说是萧菩提你用‘苦肉计’,以为‘以名压命’之法不会生效; “派个小太监冒充本宫的大长秋去太常寺报假消息说二皇子体弱,让他们拟三个寓意健康痊愈的古人名字。 “若皇上能看出其中门道,你就趁势把罪名推在本宫头上。本宫失势事小;可本宫一旦失势,皇长子便岌岌可危了!” “那……若朕看不出其中门道,岂不是反而可以无人伤亡了?”元蘅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的妻子。 宝蕴冷笑道:“皇上说笑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呢?那三个名字里,‘去病’和‘弃疾’多有遗憾,恐怕即使您没看出背后的阴谋,也不会选的!那……” “剩下的便只有‘去疾’了……”元蘅喃喃道。 “不错!若选了‘去疾’,等到十几年后二皇子成人,您猜会不会有人拿‘公子去疾’的典故来附会二皇子的名字,扶持他登基称帝呢? “有萧美人和伏家在,恐怕二皇子不会当真如公子去疾一般让位给他的皇兄?萧美人,你好一招‘一箭三雕’啊! “可连你自己也没谁知当真一语成谶,你儿子生下来就天生体弱、随时会死!”宝蕴面带浅笑,望向萧菩提的眼神却带着狠戾! “皇上,为二皇子续命的‘小儿方’拟好了,只是缺一味药……”谢林捧着一张纸过来了。 元蘅展开一看,缺的却是“安宫牛黄丸”! 第117章 想打本宫,掂量自己的位分品阶! “不就是个安宫牛黄丸,这还能缺么?多大的事也值得来报!”元蘅嗤之以鼻。 可宝蕴分明发现,元蘅背地里松了口气…… 谢林躬身道:“皇上,太医署从前的安宫牛黄丸都被……” 他抬眼看了萧菩提一眼,元蘅提醒道:“说下去!” “是……”谢林继续道,“从前的安宫牛黄丸都被当时还是慎皇贵妃的萧美人取走了……” “你这老匹夫,在这儿胡乱说什么?那盒安宫牛黄丸,皇后娘娘生皇长子时本宫不是派人都送过去了吗?那东西早就不在本宫这里了! “皇后娘娘,您拿了太医署的陈年安宫牛黄丸,如今我儿子要用,您可得……”萧美人轻喘道。 谢林看看宝蕴、又看看元蘅,面上透着不解。 沈淑妃淡然开口道:“萧菩提,你如今只是个小小的从六品美人,也配自称‘本宫’吗?” “淑妃,你……”未等萧菩提出言驳斥,便听宝蕴说道,“萧美人,你在说什么胡话?那安宫牛黄丸你还有脸提? “既然你非要旧事重提,那好,本宫就当着诸位姐妹的面再说一遍!萧美人当皇贵妃时,以‘养胎’为名领走了太医署所有的安宫牛黄丸; “并且将那些安宫牛黄丸打碎后加入含了水银和朱砂的‘地魄天魂胶’重新制成丸药;又在当‘隆徽’时送给刚生完皇长子的本宫,要本宫的命! “如此这般,才被皇上一再降位禁足,成了如今的从六品美人,连一宫主位都不是了!” 萧美人挣扎着起身,抖着手指着宝蕴道:“你、你……就算你是皇后,你也不能血口喷人! “我当皇贵妃时确实从太医署领走了所有的安宫牛黄丸,可是什么朱砂、什么水银、什么‘地魄天魂胶’…… “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可真是奇了……皇上下了降位圣旨,此事宫中人尽皆知。萧美人怎么好像不知道这事似的?”陆德妃蹙眉道。 “哼,她下药害人,害的还是皇后娘娘,她敢承认么???”孙修仪冷哼道。 “不对、还是不对……若不想承认,直接不承认就是;可是看她的样子,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若是装的,完全没必要这样啊?”陆德妃摇了摇头。 元蘅蹙眉道:“菩提,你今天生孩子累着了,先歇息……有事以后再说!拟名的事朕会派人查清楚的。” 萧菩提见元蘅要走,拼命挣扎着下了床道:“皇上、皇上您不能走!刚才皇后说的事,臣妾今日是第一次听闻!皇上您和臣妾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还用皇上说么?你以加了‘地魄天魂胶’的安宫牛黄丸加害皇后娘娘,皇上和皇后没找你算账、只是降了你的位分让你禁足,这就不错了! “你还不知悔改,装成这无辜样给谁看呢?”沈淑妃大口啐道。 “沈安然,你这个贱人,我……”萧美人不顾自己产后体虚,扭身便要和淑妃厮打起来,却被淑妃一个耳光扇了回去,“本宫是正三品淑妃; “而你今日哪怕生了孩子,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从六品美人!还望美人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你还当你是从前的皇贵妃么?想打本宫,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位分品阶!” “你、你……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从前是做了些错事,可臣妾知道错了,才想拿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安宫牛黄丸与皇后娘娘交好; “谁知道……臣妾真的不知道什么‘地魄天魂胶’啊皇上!”萧菩提趁势捂着脸伏在床沿哭着。 元蘅冷眼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当日宫中上下人尽皆知! “就算朕降你位分、让你禁足的口谕里没提到过这事,可你的女史回来难道不会和你说清楚来龙去脉吗?!” 元蘅甫一提到“女史”二字,便见轻雾双膝一软、缓缓跪下。 “美人,都是奴婢的错……”轻雾抿着嘴道。 “你、原来是你……贱人、贱人,全都是贱人!”萧菩提想拔下护甲去扎轻雾的嘴,可这才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戴护甲了—— 大魏规矩,后妃不得佩戴护甲。从前是她萧菩提荣宠加身,元蘅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赐给她全套的东珠护甲; 可如今么……宠爱没了、位分没了,护甲自然也随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没了…… “美人恕罪!那天谢贵妃说,咱们瑶华宫送给皇后娘娘的安宫牛黄丸里加什么朱砂水银胶,一整盒都掀翻在地。 “奴婢担心将实情告诉您、您的龙胎受不住,所以……”轻雾再三磕头道。 与萧美人同住的秦炽秦良人也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安宫牛黄丸的事萧美人她确实不知情! “当时轻雾女史回来,只说是皇后娘娘收下了那丸药;后来扬总管来传旨说美人降位分的事,我们都以为、以为……” 秦炽瞟了宝蕴一眼,宝蕴笑吟吟道:“以为是本宫挑拨离间、收了你们的宝贝还撺掇皇上对付萧美人,是吗?” 秦炽点点头,被其他妃子扯了袖子后,又迅速摇头。 元蘅望向谢林道:“太医署当真没有多余的安宫牛黄丸了?尚药局呢?” 谢林拱手道:“回皇上,委实没有了!太医署没有、尚药局更是没有! “依早年慎皇贵妃的吩咐,尚药局能领的都是一些寻常药物,贵重的药都由尚药局制好了、移交到太医署存着……” “不过是一味丸药,没有了再制就是!怎么会没有了呢?还是你们无能!”元蘅呵斥道。 谢林再拜道:“这安宫牛黄丸,其他药材好得,只有里面的一味‘犀角’难求! “这两年哪怕是高价去收,能收到的也越来越少、成色越来越差了!” “那就悬赏!黄金百两、千两甚至万两!朕就不信了,重赏之下还寻不来一味犀角?”元蘅震怒,嫔妃和宫人跪了一地。 唯有宝蕴低下头咧着嘴角,心中暗笑道:“犀角?呵,全被姑奶奶我买走了!慢慢收去,狗皇帝!” 可还没等她笑出声,她便被拦腰抱起来了…… 第118章 民间多以“狗剩”给孩子压命 “小心!”元蘅柔声道。 宝蕴忍住尖叫,却发现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她方才站的地方飞快地跑了过去。 “哦,原来是躲老鼠啊,我还以为是……”宝蕴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可元蘅并没有像她预料得那样将她放下,反而像从前那般抱着她上了步辇。 “皇上、皇上……” “美人,别追、不能出去啊!” 萧菩提不顾嫔妃议论,强忍着刚生产完的疼痛,抱着孩子踉踉跄跄地来到瑶华宫外,轻雾紧跟在身后小声提醒着。 元蘅乜斜道:“朕好像没说你的禁足解了?” “皇上,太常寺拟的那三个名字不好,可您也没给这孩子起名字。求您亲自赐这孩子一个名字!”萧菩提泪流满面。 宝蕴扒在步辇的围栏上,冷冷地望着她怀里那个和蒋沁鬼混生下来的“龙种”。 须臾之间,那孩子额间仿佛有蛟龙印记一闪而过;宝蕴揉了揉眼睛,那印记又不见了! “皇上,他到底是您的亲生儿子,您就对他怜爱一些!无论大人做错了什么,可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呀!”宝蕴故意娇声道。 【帮原书女主说话,功德值+88!】 【帮孩子说话,宿主与暴君的亲密度+25!】 “哼,帮这野种说话居然还能加亲密度?狗皇帝,到时候发现这孩子不是你的,看你怎么收场!”宝蕴心中暗骂道。 元蘅睥睨道:“起名字?须知‘长幼有序’,皇长子还未得名,你的二皇子如何先起名? “你往日总把‘皇家教养’挂在嘴边,别人戴个步摇都要被你的爪牙挑剔‘没规矩’。如今正经规矩你却忘了?嗯?” 一时间,嫔妃们打着“恭送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幌子来到宫道上看“好戏”。 孙修仪幸灾乐祸道:“既然萧美人懂‘以名压命’之法,就应该知道‘以名压命’不只有‘用贵名压贱命’,民间更有‘起贱名的孩子好养活’的说法……” “哦?那依孙修仪的‘高见’,二皇子起什么名字合适呢?”元蘅饶有兴趣地望着她。 孙修仪久未承恩,见元蘅愿意为自己驻足,不由学着宝蕴掐着嗓子道:“民间多以‘狗剩’之类的名字让孩子健康长寿; “当然咱们是皇家,不能真用这么粗俗的名字,所以……” “掌嘴!”元蘅觑着孙修仪,踏上了步辇。 他甫一上步辇,便暗搓搓握住了宝蕴的手,却被宝蕴没好气地一下子甩开;他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的再次拉住。 宝蕴再甩开、他便再次拉住,如此反复…… “皇上,臣妾是按您的要求说的呀?皇后娘娘,您快帮臣妾说句话呀,臣妾……”孙修仪被打着嘴巴,仍旧喋喋不休地说着。 宝蕴本不愿搭理孙修仪,可当下元蘅惹得她心烦,她便扭转过头,笑语盈盈道:“本来呢,这是你和皇上的私事儿,本宫不愿搭理。 “可孙修仪既然指名要问本宫,那本宫就不得不‘提点’你一番了……只不过呢,现在还不是时候。” “啊?可是臣妾……”孙修仪心中暗暗叫苦。 她只是想让宝蕴出面免了她的责罚,谁要听宝蕴这絮絮叨叨的一大堆话? 可甫一想到宝蕴如今是中宫皇后,不比从前,这番苦水她也只得自己咽下去了! 元蘅冷脸道:“菩提,起名之事别再提了!朕已经下令让太常寺拟几个正常的名字。 “给皇子和公主起名需要引经据典、需要时间,不比民间孩子。要不然大皇子的名字怎么如今还未拟呢? “等太常寺拟好了,自然会送来让你挑的。你快带着孩子,回去!” 众妃看元蘅眼色,已经散去,只有孙修仪和萧菩提还在宫道上。 孙修仪还在受罚;萧菩提则仍旧咬着嘴唇立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美人,快谢恩啊!”轻雾跪在一旁好言提醒道。 “谢恩?谢什么恩?皇上赐给本宫什么恩典了,就要我谢恩?”萧菩提喃喃低语道。 轻雾刚想提醒她不能自称“本宫”,可眼见萧菩提眼神狠戾,她只得堪堪住了嘴。 “外面风大,你不带着孩子回去,还站在这里想做什么?”元蘅为了孩子,耐着性子劝道。 萧美人顾不上孙修仪对自己和皇儿的折辱,只学着别人带孩子那样拍着襁褓,试探道:“皇上,既然起名之事今日没有结果,那……‘洗三’呢?” “洗三”是孩子出生第三天所举行的仪式,祝愿孩子健康平安地长大。 萧菩提瞟了宝蕴一眼。 如今宫中只有她和宝蕴生了孩子,宝蕴一儿一女,女儿元凰出生时宝蕴遭难、昏迷不醒,元蘅哪有心思办“洗三”呢? 而那位到今天都没有名字的大皇子,虽然风风光光地办了“洗三”,可元蘅当时忙于政务,未能亲自出席,宝蕴颇为遗憾,念叨至今。 萧菩提想着,若元蘅能亲自到场为她的二皇子办“洗三”,她便能扳回一局了! 想到这里,她的面容平和了许多。 她不仅作出一副娇滴滴的柔弱样子,还拼命眨了眼睛,让眼眶能红一些、再红一些! “哇……”她暗中掐了孩子一把,孩子如她所愿哭出声来。 但这孩子天生病重,仍旧和刚出生时一样,叫声比其他孩子微弱许多,且又是叫两声便没了气力。 眼见元蘅已经打算下步辇,萧菩提的计划快要成功了! 可这时宝蕴却故作怜爱道:“二皇子真真可怜,那么小的孩子,又天生体弱,哪能禁得起风吹呢?” 她这句话半个字都没提到萧菩提,可话里满满都在指责萧菩提,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把孩子抱出来! 果然,原本已经起身的元蘅,又坐了回去。 他不仅没有被萧菩提的纤弱模样打动,反而呵斥道:“办什么‘洗三’!孩子都病成这样了,你不想着喊你爹和伏家去找你家那天下第一的医女给他治病,反而想着办‘洗三’??? “他能受得住吗?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心思!孩子病这么重,你却一心只想着用孩子来争宠,你不配为人母! “来人,把二皇子送到采薇殿,让他享受一下她母妃日夜挂在嘴边的‘皇家教养’!” 第119章 今日十五,朕得按祖训临幸朕的皇后 “什么?!”元蘅金口一开,不仅是萧菩提,连还在被掌嘴的孙修仪都愣住了。 嫔妃们私下里没少议论过萧菩提和她的这一胎,宫中甚至还有人以此为赌注,猜萧菩提生男生女、会恢复到什么位分、能不能把宝蕴的皇长子给压下去。 毕竟就算她如今被贬为从六品美人,可那也不过是暂时的。后宫嫔妃众多,受宠晋位分、失宠降位分、复宠复位分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萧菩提从前也不是没被降过位分,最后还不是美美得晋回来了? 更何况她的娘家是“大魏第一世家”的伏家,是以众人都推测,无论她这胎是男是女,晋位分是肯定的; 若能一索得男、让元蘅龙心大悦,赐她一个梦想多年的二字封号也不是没可能! 可如今……想到这里,孙修仪打了个哆嗦。 如今萧菩提不仅自己没能晋位分,连儿子都要被收走了??? “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这孩子是臣妾生的,没人会比臣妾更爱他!怎可交给采薇殿那帮贱奴??? “一群奴才,能让皇儿享受到什么‘皇家教养’???”眼看扬劲带着宫人来抱孩子,萧菩提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撒手! “萧美人这下又觉得采薇殿的宫人是‘贱奴’了?那你当初为何要把本宫的凰儿送去采薇殿!”宝蕴端坐在步辇上横眉怒指,完全不似刚才那副娇滴滴的柔弱模样! 元蘅瞥了她一眼,看着这面上带着狠戾的宝蕴,嘴角居然翘了起来。 萧菩提冷笑道:“什么‘凰儿’,不过是个丫头片子罢了!死丫头当然能送去采薇殿让奴才看着,本宫生的可是儿子!” 萧菩提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找补道:“更何况那事根本与臣妾无关,是昭昭那贱婢……” 元蘅见萧菩提对元凰出言侮辱,当即眼神凌冽道:“凰儿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是大魏的楚国长公主、更是朕心尖上的宝贝女儿! “菩提,你也是女子、更是你爹的女儿,怎能对同样身为女子的凰儿说出这种话来?你这样行事,让朕怎么放心把二皇子交给你亲自抚养? “都听好了!萧美人生子不易,就……待在好好在瑶华宫养身子!待查清那冒充大长秋的宫人的身份,再做定夺!” 萧菩提闻言,只恨恨地望着宝蕴,却仍然不愿撒手将孩子交出! 元蘅沉下脸呵斥道:“菩提,你是要朕亲自把孩子抱走吗?你若现在交出孩子,等你的禁足解了后朕允许你去采薇殿探望他; “可若不愿……那就别怪朕狠心,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他!” “美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把孩子给扬总管!”轻雾扯着萧菩提的襦裙劝道。 萧菩提仍旧咬着嘴唇,都咬出血来了,脸上还挂着似干未干的泪痕。 她问道:“皇上真的允许臣妾每天去看这孩子么?” “那是自然!”元蘅挑眉道。 “那……皇上能保证,没有人会加害臣妾的孩子么?能保证他不被采薇殿的宫人欺负、养废么?能……”萧菩提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大颗大颗的泪珠齐齐涌出,在脸上连成线。 “皇后娘娘,您看……”红蝉附耳提醒道。 宝蕴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萧菩提的脸上是擦了粉、涂了胭脂的!原本看不出来,可今日她哭了几次,在眼泪反复冲刷之下,化好的妆已经斑驳了。 元蘅叹道:“二皇子是你的儿子、也是朕的儿子,朕当然会尽全力保护他!” “萧美人从前最喜欢说‘采薇殿有皇家教养’;怎么,原来你自己是不信的么?”宝蕴冷笑道。 萧菩提不理会宝蕴的挑衅,终究还是把儿子依依不舍地交给了扬劲。 回长秋宫的路上,宝蕴一言不发,下了步辇后才开口道:“臣妾谢皇上送臣妾回长秋宫。今日事多,皇上也乏了,想必皇上接下来定是要回两仪殿了? “那臣妾就恭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 宝蕴话未说完,便被元蘅拉进了寝殿。 “朕什么时候说要去两仪殿了?今日是十五,依祖训朕必须来长秋宫临幸皇后……”元蘅揽着宝蕴的腰,一下子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宝蕴推开道:“原来皇上只是依祖训才来的么?看来太祖皇帝的那位皇后也不甚得宠呢!” “哦,怎么说?”元蘅挑了挑眉,被推开了也不见生气。 宝蕴理着头发道:“想必是太祖皇帝久久不来长秋,只去其他嫔妃那里。皇后为保障自己的权益,才定下这祖训。 “看来臣妾没事得多拜拜太祖的皇后娘娘,感谢她为后代的皇后谋福祉; “若没这劳什子‘祖训’,恐怕皇上还不肯来呢!哎哟,对了……” 宝蕴提溜着眼珠子,故意惊叹道。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元蘅俯下身子,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才没有呢!”宝蕴嘴上埋怨,却没有像方才那般将元蘅推开,“臣妾是想说,等皇上另立新后,记得把册后大典放在初一或十五。 “‘独守空闺’的皇后娘娘有臣妾一位就够了,没得让后来人再吃这份苦了!” “谁说朕要另立新后?朕疼宝蕴还不来不及,怎么舍得另立新后?嗯?”元蘅见她还有心情调侃自己,便放下心来舔舐着她的耳垂。 宝蕴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是“法华诸香”里的“多伽罗香”混了“波罗罗华香”,还带了少许花香,兴许是在路上沾染的。 总之今日的元蘅身上没有松香,她的心情便愉悦了些。 “怎么不说话?是要朕抱你到梳妆台上坐着才肯说么?”元蘅的手隔着衣裳揉弄着宝蕴的身体。 身体最敏感的被揉弄着,加上加到“梳妆台”三个字,宝蕴的脸便“腾”地红了。 “哪里是臣妾想、明明是皇上……”她坐在元蘅的腿上拼命隐忍着欲望。 她刚和元蘅吵过架没多久,若再在这种事上对他百般顺从,她作为魅魔的面子往哪搁? 向来都只有魅魔挑逗、引领他人的欲望,她作为魅魔族的公主、未来的女君,怎么能被区区凡人给牵着欲望走呢? 可她的脑袋还是不住地向后仰,双腿不住磨蹭着,连那四大名锦制成的鞋子都被蹭掉了。 她的身子期待着元蘅进一步的疼爱,元蘅却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 第120章 后宫不得干政 “皇上……”宝蕴抬起满是潮红的小脸,眼底里满是迷茫。 “这种时候应该喊什么?”元蘅轻抚着宝蕴的长发,强忍着欲望嗓音低哑道。 “夫、夫君?”宝蕴紧紧搂着自己的夫君,靠着他身上轻喘着。 光是方才的那些小动作,就已经让她堪堪丢了魂;看上去正襟危坐的二人,实际上襦裙底下的身躯已密不可分。 “不对,不过还是可以奖励你一点……”元蘅轻吻她的脸。 “那、那是什么?”宝蕴迷惘了。 不是“皇上”、也不是“夫君”,她还能喊他什么呢? “那天在梳妆台上,你喊的是什么?是要去梳妆台才能想起来吗?”元蘅作势欲将她抱起,宝蕴的脸更红了。 梳妆台……甫一听到这三个字,她便会想起那天彻夜的荒唐,还有自己衣衫凌乱、在元蘅面前衣襟大敞的样子。 别的嫔妃……也会在梳妆台上侍寝吗? 也会衣襟大敞,毫无嫔妃的样子么? 这么一想,她倒是猜到元蘅想听什么了。 “阿、阿蘅……唔!”她话音刚落,元蘅便如承诺般给了她想要的一切。 她微闭着双眼,紧紧扒在元蘅的身上抱着他;生怕一睁眼,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便转瞬即逝。 她轻咬着元蘅的肩膀,感受着元蘅给予的宠爱在她体内绽出万千星河…… “阿蘅……”她睁开眼时,已然躺在那张从莲池院搬来的百宝嵌床上。 刚才的情事仿佛大梦一场,唯有体内残留的余韵提醒着她,方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殿内烛火黯淡,翠羽帐将大床围得严严实实的,可宝蕴仍能觑到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衣衫。 宝蕴盯着那夜光螺制成的“流光顶”,目不转睛。 意识到妻子醒了,元蘅再度将她拥入怀中。 “太医说你累了,要多休息。朕已经派尚食局安排药膳给你补身子了。”他见宝蕴满脸倦容,心中很是愧疚。 那会儿他只顾自己贪欢,不顾宝蕴在他身上求饶,依旧继续下去。当宝蕴昏过去时,他方才清醒过来。 从未有哪个妃嫔在侍寝时昏过去,亦没有哪位妃嫔的身子过了那么久还能让他沉迷其中。 “太医???”宝蕴隔着翠羽帐望着地上的衣裳,小脸又红了。 这么说,她方才的荒唐模样、和寝殿里散落一地的衣裳,都被太医看见了? 她这皇后,还怎么当下去呢? “生病了找太医,有什么不对?放心好了,在太医眼里,病人就是病人,不分男人和女人的。 “难道因为太医是男人,生病了就不治了?”元蘅安抚道。 “可、可是……如果有医女,是不是更方便一些?”宝蕴抱紧了元蘅试探问道。 “哦?医女?宫中倒是许久没有了……母后和宝月皇后倒是主张多用女官、让女官和前朝官员享有同等的品阶和权势,以平衡宦官的权利。 “可是……”宝蕴的话似乎是勾起了元蘅儿时的回忆。 “皇上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是在避讳什么?还是舍不得提及您的心肝呢?”宝蕴照旧把玩着元蘅的头发。 她忽然想起,元蘅每每提及宝月皇后,都是以“宝月皇后”称呼,从未直接称呼过“宝月”,更遑论其他亲昵地名字。 “除了你,朕哪还有别的心肝……”不知是因为头发被宝蕴把玩,还是宝蕴的“心肝”之语,总之元蘅感受到自己的欲火再度被点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才和宝蕴欢好过没有多久,为什么这么快又会…… 他想起太医的嘱咐,强忍着欲望,只是一昧地将宝蕴拥入怀中,仿佛想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皇上这话说的……臣妾不是您的脚底泥就不错了。‘心肝’二字,臣妾可担不起!”宝蕴知道元蘅有了反应,恶作剧般抚弄着他的身体。 “不是说‘女医’么……怎么不说了?”元蘅喘着粗气,转移着话头。 “那还请皇上教教臣妾,为何有人要废除‘女医’制度呢?”宝蕴扬起巴掌大的小脸,一派天真模样。 若是不认识的人看见,只会当她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才不会想到她是已母仪天下的大魏皇后! “大魏女医开国以来就有;萧菩提当慎皇贵妃时废除了女医制度,如今她只是一个从六品的美人,也该恢复‘女医’了。”宝蕴试探道。 “宝蕴,开国以来就有的可不只女医,还有‘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就算你是皇后,也不可……”元蘅到底恢复了些许理智。 “那臣妾敢问皇上,‘皇后’的职责是什么?”宝蕴陡然挣脱元蘅的怀抱,坐了起来。 怀中的温香软玉一下子离开了,只留下体香萦绕在元蘅身边,他还有些不习惯。 “皇后是小君、是朕的妻子、是后宫之主,管理后宫之事。”元蘅苦笑道。 “这就是了。‘后宫不得干政’指的是前朝政务,可‘女医’向来只存于六尚二十四司。 “臣妾再敢问皇上,‘六尚二十四司’可属于后宫?”宝蕴追问道。 “自然属于。”元蘅倚在床头,笑望着自己的新皇后。 “那便是了!既然女医属于六尚二十四司、而六尚二十四司又属于后宫,那么臣妾与皇上商议女医之事,怎算‘干政’? “到底是大魏祖训不让皇后提女医的事,还是……”宝蕴俯身望着夫君,手指轻点着他的锁骨,“皇上册封臣妾为皇后,只是为了和臣妾一夕欢愉、共度春宵呢?” 元蘅沉默良久,终未答言。 宝蕴失望地拉开翠羽帐,借着屋外洒进来的月光将地上散落的衣衫拾起。 “是了,想来皇上还惦记着白天说的‘废后’之事。如此看来,确实是臣妾僭越了。红蝉,将皇后的金玺赤绶取来,交还给……”宝蕴的声音到底带了些哭腔。 未等她说完,元蘅便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废后’二字,朕什么时候说过了?” “你说了、你就是说了……你当着好多宫人的面说的!”宝蕴跺着脚,慌乱中,还踩了元蘅好几脚。 【提醒宿主,暴君确实没说过“废后”二字哦!】 不仅系统的提示音传来,门外还传来“嘭、嘭”的声响。 宝蕴只当是红蝉当真将玺绶拿来了,可门上毫无人的倒影…… 【姐姐别怕、绒绒来了!】 【绒绒接姐姐回家,姐姐开门哪!】 第121章 狗皇帝吃醋了 宝蕴狐疑地打开门,果然看见她的娃娃鱼甩着尾巴。 它甫一看见宝蕴,便以尾击地,腾空一跃到宝蕴怀里。 【姐姐,贴贴、贴贴嘛~】 【绒绒也要姐姐!】 “你这娃娃鱼怎么总在朕来的时候扫兴?在莲池院的时候就这样,来长秋宫的时候还是! “朕迟早要把它给炖了!”元蘅黑了脸。 不仅是此刻,先前他临幸宝蕴时,便听见殿外一阵古怪声响; 他只当是宫人们不懂规矩、洒扫时发出的声音,还想着让红蝉好好教导他们一番。 如今看来,竟然也是这娃娃鱼么? 元蘅觑着双眼,这鱼好像是比从前大了些,尾巴看着也更有劲了。难怪发出的声响也越来越大了! “它还小呢,能懂什么?只不过和孩子一样,想让人陪伴罢了。对,绒绒?”宝蕴笑眯眯地逗着它。 绒绒亲昵地用小脑袋蹭着宝蕴的颈窝,元蘅看着已然觉得膈应; 再看到它的身子一直往宝蕴那柔软饱满的双峰上蹭来蹭去,更是火大! 在他面前都这样,他不在的时候,宝蕴是不是也日夜搂着这娃娃鱼呢? 还“绒绒”……它只是一条鱼啊!浑身上下有一根毛吗就敢叫“绒绒”??? “皇上您这是……”眼见元蘅徒手将绒绒捏住并扔在地上,宝蕴赶紧接住,满是心疼。 【姐姐、怕怕!】 【姐姐,这个怪叔叔好凶啊!】 【姐姐、姐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绒绒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宝蕴居然真的看见它流下了眼泪! “绒绒不哭、绒绒乖……我们回家。”宝蕴只当绒绒说的“家”是它平时住的那个大木桶,便亲自将它放回去了。 长秋宫有两百三十余间大大小小的宫殿,绒绒一条鱼就单独占了一间。 说是“单独”,其实也不尽然——还有那颗奇怪的蛋与它“同住”。 半年来,长大的何止是绒绒?那颗怪蛋也大了不少,都快和龙蛋、凤凰蛋差不多大了! 这蛋安安静静地呆在宝蕴专门为它打造的小窝里,舒服极了! 除了时不时晃两下,就没别的动静了。 宝蕴寂寞时也会和它说说话;她以为它和绒绒一样能让她听到心声,可她失望了。 是啊,毕竟这只是颗蛋呢,怎么能说话呢?她活了近两千年,也从未见过能说话的蛋呢! “绒绒乖……你是鱼,不能长时间离开水,否则会死的!”宝蕴用水瓢舀了水,往它身上浇着。 眼看绒绒舒服得摇着尾巴,宝蕴才放心回到寝殿。 “皇后还知道回来么?朕还以为你要和那条烂鱼过一辈子呢!”元蘅冷冷地望着她。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身为帝王,他一次又一次地沉迷于宝蕴的身体不说,如今居然开始吃起一条鱼的醋来! “臣妾等着皇上下诏废后呢,可不得找点事做么?”宝蕴笑眯眯道。 “宝蕴,‘废后’二字,可不能乱说,当心……一语成谶。”元蘅叹道。 “是臣妾非要提么?满打满算,今日才是臣妾被册封为皇后的第三日。 “第一日,您不知去向,让臣妾独守空闺一整夜; “第二日,您强迫臣妾在梳妆台上为您侍寝; “第三日,您更是让臣妾难堪,要收回臣妾的皇后宝玺…… “这才三天,您就让臣妾在这长秋宫中坐如针毡,臣妾都不敢预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是不是要日夜算计才能堪堪保全自己和孩子们? “您确实没有亲口提‘废后’二字,可您字字句句都在提‘废后’之事!是了…… “当初您封臣妾为后,只不过是因为臣妾生了儿子;如今宫中能生儿子的不只臣妾,您不需要臣妾这‘能生儿子’的皇后了!”宝蕴话刚说完,便打了几个喷嚏。 “你是这样想的吗?”元蘅解下披风想为宝蕴披上,却被宝蕴躲开了。 “臣妾不是傻子。臣妾冷了,自然会添衣裳,不敢劳皇帝陛下的大驾”宝蕴忿然披上一件大氅。 她挑衣裳时,瞥见元蘅赠她的那件雪狐裘,终究没有选中它。 世祖伏皇后穿过的雪狐裘又如何呢?赠她雪狐裘的那位表弟,前一世也曾辜负过她的真心。 只这一会儿,宝蕴的声音已然有些瓮声瓮气的,明显受寒了,元蘅叹道:“朕今日如何对菩提,你也都看到了。 “若朕当真只为了‘儿子’,为何要将二皇子送去采薇殿?若生了儿子就能晋位,菩提为何仍然只是从六品的美人、连个二字封号都没有? “宝蕴,很多事朕心里清楚,只是与她有多年的情分,加上伏家……” 元蘅再三叹了口气。他并不是那种要依靠外戚巩固皇权的皇帝,可是……伏家是阿鸾的娘家啊! “是啊……娘家有人可真好,无论犯下什么滔天大罪都能保全!既然皇上舍不得伏家,不如把臣妾这皇后之位让给那萧菩提; “臣妾甘愿退居莲池院,守着孩子做个自在逍遥的宠妃,如何?”宝蕴暗中攥紧了拳头。 “她有伏家,你也不差啊!兰陵萧氏还不好么?”元蘅笑出了声,“方才在翠羽帐中,朕恍然以为你长大了、是能为朕分忧的贤后; “如今却又变回那个会撒娇使性的小姑娘了……” 宝蕴幽幽道:“那……皇上是喜欢‘贤后’,还是会撒娇使性的小姑娘呢?” “朕喜欢宝蕴,是因为宝蕴就是宝蕴;只要是宝蕴,朕怎样都喜欢!朕喜欢宝蕴是因为……宝蕴是个迷人的姑娘; “换做别的男人,也会喜欢宝蕴的?嗯?一想到宝蕴会被别的男人喜欢,朕就会嫉妒得发狂。 “宝蕴,名利、权势和财富,甚至是孩子,或许别的男人也能给你,甚至给得更多;唯有‘后位’…… “是全天下只有朕一人能给你的东西。这是朕唯一的筹码啊!朕怎么会舍得收回呢?”元蘅舔舐着宝蕴颈间的香甜,言语已经含混不清。 他的皇后说了冒犯他的话,他明明应该发怒然后惩罚她,可是他却…… “哦,是吗?皇上当真这么喜欢臣妾呢?那为何至今不告诉臣妾,您让臣妾独守空闺的那天,为何身上沾了和苏供奉一样的松香呢?”宝蕴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第122章 皇上只有在床上才会对臣妾百依百顺呢! “还惦记着那松香呢?我的皇后?”元蘅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朗声笑道,“那是西域人的松香!” “西域人?”宝蕴不解道。 元蘅再度笑道:“是啊……西域可汗千里迢迢来长安进献,人还未到长安便赶上你的册后大典; “他派了使臣先行一步带了上好的松香赶来祝贺,谁知那粗心的使臣在宫中跌了一跤,松香散落一地。 “那天从那里经过的人,恐怕身上都带了这味呢!苏供奉身上有松香味,只能说明她也从哪里经过罢了! “总不能……身上有松香的都和朕有染?那这后宫恐怕住不下咯!” “可、可是……”宝蕴凝眉狐疑道,“真就那么巧么?箜篌需要擦松香保养,偏偏西域使臣送来的就是松香!” “这便是你第二处错的地方了!箜篌哪里是用松香保养的呢?沾了松香赶紧擦掉还来不及呢!”元蘅兴致勃勃地说着箜篌如何存放、如何保养。 宝蕴话里有话冷笑道:“臣妾伺候皇上两年多,竟不知皇上对箜篌也‘颇有研究’么?” 不仅她没听说过,书里更是没写过!那片愁云在她的心中挥之不去,笼罩得她的心情更加黯淡了! 元蘅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他抚上她的青丝道:“‘君子六艺’是每个皇子的都要学习的,而‘乐’刚好是其中之一罢了! “朕略懂箜篌有什么奇怪?若朕当日用心学,还能给宝蕴露两手也不一定呢!” “可是……唔!”宝蕴甫一开口,元蘅便不由分说吻了上来。 他知道只有这种时候他的皇后会乖乖闭上眼;而只有让她闭上眼,才能看不到他眼底的心虚和慌乱。 帝后唇舌交缠良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宝蕴却觉得这片刻的缠绵比先前整夜的情事还要让人害羞。 “皇上,那……‘女医’之事,该当如何呢?”宝蕴脸红道。 元蘅思忖片刻叹道:“既然你是皇后、‘女医’又是大魏开国以来就有的,如今恢复也不算僭越。你依你的心思和想法去办!可唯有一点……” 元蘅顿了顿继续说道:“若往后女医出了什么差错,恐怕皇后也难独善其身呢!” “皇上给臣妾的允诺,总是附加了这样那样的理由和条件…… “萧美人向你讨承诺时,您可是一口就答应了,毫不犹豫呢!”宝蕴不悦道。 “宝蕴,虽说朕白天未提过‘废后’之事,可那‘宠妃与皇后’的话,眼下却依然有效!你明白吗?”元蘅正色道。 他想揉揉宝蕴的脑袋,却被宝蕴躲开了。 “臣妾不明白……臣妾即使做‘宠妃’时,好像也没能得到过皇上不带任何条件的承诺呢? “臣妾当然可以假装答应你,到时候再反悔。毕竟无法实现的允诺,本就是谎话,不是么? “诚然,您是皇上,臣妾不该也不能要求太多,可……”宝蕴将脸扭到一边,“皇上似乎只有在床上会对臣妾百依百顺呢! “是不是若臣妾侍寝时大胆一些、主动一些、奔放一些,皇上才会将臣妾的心意重视起来呢?” 元蘅叹道:“这是什么话?你是皇后,你想办一件事、且是要改变后宫的大事,自然要为整个后宫着想、为嫔妃们兜底。 “否则即使朕今日随意准允你恢复女医、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到时候当真出了事,恐怕嫔妃们也不服你六宫之主啊! “若你在意朕的前提、朕的‘条件’,不妨将此事搁到一边。这样你就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也不用觉得不公平了!” “皇上这是在威胁臣妾么?”宝蕴淡然问道。 “哦?威胁?朕还需要威胁别人呢?须知就算是宝月皇后,朕也未必有这份耐心呢!”元蘅眼神凌冽道。 “在皇上眼中,嫔妃们的私隐和看病的事也不及和臣妾怄气、给臣妾设限来得重要,是么?”宝蕴哂笑道。 “看病自有太医,未必非要女医;至于‘私隐’……朕方才说了,在太医眼中,病人的身躯不过都是肉而已! “太医们朝廷当官,无论看见多惊讶的病都不会往外说的,这个还请皇后,放心!”元蘅挑眉道。 “好,就当皇上说得对,可是……太医署在前廷而非后宫,嫔妃和皇子、公主们当真有急病需要大夫时,要派宫人跑腿、通传; “再等太医匆匆赶来,病人受罪是小事,得了重病的恐怕就那一会儿功夫也是等不得的! “当然,在皇上眼里,嫔妃们没了也就没了,哪怕是臣妾这大魏皇后,没了也能立马换新的呢! “可皇上总该考虑皇子和公主们……若是像二皇子那样生在皇上心尖上的孩子倒也罢了,太医们必是不敢轻视的; “若是像臣妾那至今连个名字都没的儿子……”宝蕴想起名字的事,又是深深叹了口气,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元蘅望着宝蕴,眼中似有万千惆怅:“谁说朕没有给大皇子起名字?宝蕴,你也有冤枉朕的时候!” “皇上惯会哄人的……当场起的可不算呢!”宝蕴只当元蘅是在找补,谁知他一脸认真道,“朕真的给他起名字了!不信你打开你放发结的香囊……” 宝蕴狐疑地打开那枚绣了“蘅”字的香囊,里面除了二人的发结外,果然有一张字条! “‘宸’?”她望着元蘅。 “是啊……咱们的大皇子,叫‘元宸’。喜欢吗?你不在的那段日子,朕日夜都思念你……和这孩子。 “朕在想啊……如果是男孩,要叫什么名字;如果是女儿呢,又要起什么名字。看着你换了一张脸回来,朕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可你回来就好; “只是可惜了孩子……”元蘅从身后圈住宝蕴,摸了摸她如今甚为平坦的肚子,继续说道,“可后来你又说,孩子还在…… “朕还是想不通,但想不通的事就放那儿,朕不想了!孩子能平安出生就好。可你生这孩子如此艰难,朕看了如何不心疼?若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第123章 朕和宝蕴的儿子,怎会没有名字? 宝蕴转身捂住元蘅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元蘅笑道:“放心朕是天子,百无禁忌。” “皇上既然已经给孩子拟好名字,为何不对臣妾说,只是放在这香囊里呢? “您明知道臣妾多盼望您能亲自给儿子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宝蕴故作娇嗔道。 毕竟连名字都没有的皇子,怎么能被封为太子呢? 元蘅叹道:“你在瑶华宫时尚且知道‘以名压命’,怎么如今反而糊涂起来?” “以名压命……”宝蕴歪着脑袋想着,却想不通二者有何关联。 “是啊……‘以名压命’可不只是起贵名、起贱名那么简单;民间亦有将小儿名字藏起来、骗过阴司与生死簿的说法。 “宸儿是朕和你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当时宫中唯一的皇子,多少双眼睛日夜盯着他不放、恨不能生吞了他呢? “朕是真心喜欢这孩子,加上那时节你又吵着要朕给皇儿起名,朕就趁你睡着的时候,将这个早已想过无数过遍的名字写下来,放进这个香囊里; “平日里只用‘皇长子’‘大皇子’等名泛称,防止‘压命’之法……”元蘅那直接分明的大手抚摸着香囊上的“蘅”字。 想来当年伏鸾给他起名为“蘅”时,是不是也是这般的心境? “生死簿?生死簿可不在阴司呢!”宝蕴翻了白眼道。 世人皆以为“生死簿”是十殿阎罗之物,实际上啊……乃是由天上的司命星君保管; 而这个司命星君呢,是“南斗六星”之一,更是“第一天府官”。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司命星君所在的“南斗”便属南极长生大帝管辖。 而南极长生大帝昏睡在高上神宵玉清府,已有近万年了…… 宝蕴看着白纸黑字的“宸”字。无论天上地下,“宸”字代表帝王,总是一致的。 那位昏睡不醒的南极长生大帝,便被称为“九宸上帝”;听说哪怕只是被他摸摸脑袋,都成飞升成仙呢! 元蘅给她的皇长子起名为“宸”,寓意再明显不过,也难怪他要把这名字藏起来不让她知道了——他何尝不担心孩子压不住这个字呢? “喜欢吗?你是孩子的母后,若你不喜欢,朕可以……再改。”元蘅见宝蕴咳嗽了几声,终究把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而这次,她没有推开他…… “喜欢……”宝蕴低低地说道,“可皇上到底也该告诉臣妾一声,也不至于……看来皇上还是把臣妾当外人呢!” “怎么会?朕从出生到现在,可是只和你一人在外面小住过,这可是连宝月皇后都渴求不来的事!”元蘅叹道。 “宝月皇后怎么会渴求这种事,她一定……”话说一半,宝蕴便止住了。 宝月皇后、宝月皇后、宝月皇后! 元蘅每每说到对她的恩赐与荣宠,必定要说“这是宝月皇后都没有过的”; 可是难道宝月皇后没有的、她萧宝蕴就不能有么? 宝蕴原本越想越气,可话到嘴边又想起,这个“宝月皇后”,是从哪儿来的呢? 她笃定宝月皇后不会渴求与元蘅同住,是基于“宝月皇后一定是大家闺秀、世家女子”; 可她仔细回忆了一番,似乎原书中确实没提到过宝月皇后的家世! 宝月皇后仿佛凭空一般,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和过去;这么个人,竟然当上了大魏皇后! “还在生气吗?要防止‘以名压命’之术,最要紧的便是‘嘴严’、不能传给任何人知道。 “朕想着,你一定会理解朕的苦心,才没有告诉你……”元蘅再度叹道。 宫中的巫蛊之术多年未能根绝,只要知道对方的名字、生辰八字,再加上身体的一部分或者常用的东西,就能施加诅咒。 大人可能能够扛住,可孩子恐怕……元蘅没有将他的想法说出来,担心吓到宝蕴。 “那皇上如今把宸儿的名字告诉臣妾,就不担心有心人用他的名字进行‘以名压命’么?”宝蕴低低问道。 “可若今天再不告诉你,朕担心下一个‘独守空房’的就会是朕了!孩子重要,你更重要……”元蘅在她的额上留下浅浅一吻,“女医之事,你想怎么办就放手去办!” “真的吗?”宝蕴闻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圈住他的腰,脑袋在他的胸前蹭了又蹭。 元蘅只觉得,他的那个小姑娘又回来了…… 从这一天起,宝蕴就为重振女医之事忙碌着。 她打算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就要最好! 直接挪用从前现成的规矩是不行的。她翻阅了大魏开国以来的女医记档,又结合自己从小做公主的见闻,将“女医局”的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 治所在哪里、安排在哪个机构、是否还属于“六尚二十四司”管辖、人手的调配、职责所在、品阶几何、月俸多少等等,她都要亲手把关; 不懂的地方则问谢良贵妃,毕竟后宫中做过女医的唯有谢惊蛰一人! “这半个多月以来可把皇后娘娘忙坏了!” “我还以为皇后娘娘只会以色事人,没想到办起正事儿来还挺有模有样的。” “是啊!差不多大年纪的姑娘,可不一定有能有她利索……” 本就与宝蕴交好的妃嫔心疼她终日忙忙碌碌;原本不太看得上她的妃嫔们呢,对她总算有点改观。 只是暗地里盯着她、等着她出错的“眼睛”,也不在少数! 一个月之后,在宫中蜡梅绽放之日,女医们时隔多年后重新出现在大魏后宫。 女医的治所叫“女医局”,与宫中原有的“六尚”——尚食局、尚药局、尚功局、尚仪局、尚寝局、尚服局——并肩,不从属于任何一个机构。 新任的女医一共五五二十五人,其中为首的为“女医正”,正四品;副手为“女医副”,从四品。 其余女医视医术、经验与擅长的病症不同,品阶由正五品到正七品不等。 女医之下又有近百名学徒,均为八到十岁的小姑娘;几年后若能学成、通过考核,便留在宫中正式担任女医; 若是未能通过考核,可以选择转到宫中其他机构任职,或者出宫回家。 在“女医正”之上,又由良贵妃谢惊蛰统领整个女医局,重要事件 女医们各司其职;不仅是嫔妃,连宫女和女官们都赞不绝口,对宝蕴更是钦佩不已,可是…… “皇后娘娘,臣妾觉得谢贵妃统领女医局,实在是有违嫔妃本分!”长秋宫正殿里,冯贤妃得意道。 第124章 本宫的雷霆手段,你们是见识过的! “贵妃娘娘?女医局的首领不是女医正么?为何会与贵妃娘娘有关系?” “贤妃娘娘的胆子可真大、真敢说啊……” “谁说不是呢?重振女医局之事乃是皇后娘娘一手牵头的,如今贤妃质疑的又是贵妃…… “这两个主儿都位分,可都在她之上呢!” 嫔妃们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今日除了疯了的冯采女、禁足的萧美人和朱婉仪,其余大部分嫔妃总算是给皇后娘娘敬了茶。 可众妃要散不散之际,冯贤妃却提及了女医之事。 比起女医局的事,嫔妃们对贤妃的僭越之举更为惊讶。 “咳、咳!”红蝉轻咳一声,众妃立马安静下来。 果然,宝蕴淡然开口道:“女医正和女医副虽为女医局的“首领”,但她们只负责治病抓方、调配众女医与学徒。 “至于女医局日常事务的管理,她们并不涉及。谢贵妃从前便是女医出身,宫中没有比她更熟悉女医局运作和流转的人了! “本宫任命贵妃娘娘执掌女医局,有什么不对?贤妃,你对本宫的解释,还算满意么?还是说……” 说到关键地方,她便停了下来,嫔妃们静待着后面的话。 宝蕴呷了口茶,方才继续道:“贤妃觉得贵妃在女医局的表现欠佳,觉得自己能做得更好呢?” “这……臣妾并无这个意思。”贤妃局促道。 宝蕴冷笑道:“既然不是对贵妃有意见,那……就是对本宫这个中宫皇后有意见,想取而代之了?!” 宝蕴在案上重重一拍,唬得嫔妃们慌忙下跪。 冯贤妃额上冷汗涔涔道:“回皇后娘娘,给臣妾天大的胆子,臣妾也不敢想这种事呀?只是女医局之事当属女官来管,而贵妃娘娘乃天子嫔御。 “咱们做妃子的本分,便是伺候好皇上、为皇上开枝散叶、为大魏延续香火,而不是做那些有的没的,把手伸到女官那里! “如今贵妃娘娘不仅没有为皇上添子嗣,反而将心思放在掺和宫中事务上。岂不是本末倒置、未尽嫔妃的本分么?” 宝蕴再度冷笑道:“好一个‘为大魏延续香火’!贵妃膝下现有楚国长公主,如何不算‘延续香火’?” “难道说贤妃的意思是……公主不算人,只有儿子才算么?”沈淑妃淡淡道。 “淑妃,你……”贤妃上下打量着淑妃。 “怎么?贤妃敢以正三品妃位指责从二品的贵妃,乃至皇后娘娘。臣妾与你同属‘四妃’,难道说不得你么? “贤妃姐姐该不会是……还觉得自己是‘四妃之首’?”淑妃望着贤妃,眼中毫无畏惧。 贤妃不理会沈安然的挑衅,只对宝蕴道:“皇后娘娘,且不论公主是否能算‘香火’,可楚国长公主乃是您所出; “只不过养在贵妃膝下而已,如何能算是贵妃在‘为大魏延续香火’呢?” 众妃纷纷望着坐在宝蕴下首的谢惊蛰。贤妃指责她时,她尚且不为所动; 可一旦贤妃提及元凰,她便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只不过面上不显罢了! 宝蕴望向惊蛰的眼神满是温柔,她对红蝉耳语一番,转而对众妃正色道:“关于楚国长公主的事,本宫和皇上早已商议过。 “可既然今日贤妃提到这件事,本宫难免要当着众位姐妹的面正式说一遍—— “凰儿是谢贵妃的女儿,玉牒上‘生母’一栏,写的也是谢贵妃的名讳。从今日起,谁若再说‘楚国长公主非谢贵妃所出’之类的话; “本宫的雷霆手段,你们是见识过的!” “玉牒?怎么可能呢?”众妃大惊道。 “玉牒”为“皇室谱牒”,乃是记载皇室成员身份、爵位、俸禄、生卒以及婚嫁的重要记档,最重要的要求便是“真实”。 如今元凰的生母明明是宝蕴,哪怕寄养在谢贵妃名下,又怎么可能真在玉牒上这样写呢? “可……如此一来,元凰长公主岂不是从嫡出的公主变成庶出了?”秦炽“初生牛犊不怕虎”,壮着胆子问道。 “是嫡出还是庶出,都不影响她是‘楚国长公主’。她以楚国为封地、享楚国俸禄,就不牢秦良人操心了。”宝蕴似笑非笑道。 陆德妃含笑道:“不错……从前也有中宫嫡出的皇女,一辈子连个‘公主’的封号都没捞着,连嫔妃所出之女都不如呢! “可楚国长公主不一样,她早已有了爵位和封地,她养在谁的膝下,都无甚影响。” “是……秦炽多谢德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教诲!”秦炽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郑采女不解道:“可是……皇上的女儿不是生下来就是公主么?为什么会有人没有公主身份呢?” “当然不是!皇上的儿子出生时只是皇子、女儿出生时只是皇女。皇子经过册封,方才为‘亲王’、‘嗣王’或‘郡王’; “同理,皇女经过册封,才是‘公主’。”宝蕴耐着性子解释道。 宝蕴甫一说完,红蝉便领着一位官员进殿。 “秘府少卿裴湛参见皇后娘娘、谢贵妃并诸位娘娘……”裴湛手持玉牒躬身行礼道。 “裴少卿来得正好!还劳烦裴少卿将玉牒暂时给各位娘娘传阅,看元凰公主的生母到底是谁!”宝蕴微微颔首道。 “是。”裴湛遵命而为。 那以龙纹玄绫为封面、内里是绢帛文书的玉牒从谢贵妃开始传阅着。 嫔妃们大都没见过玉牒,如今有机会一见、还能上手去摸,无不期待。 “原来这就是玉牒啊……连封面都透着大气!” “咦,怎么不是玉做的?” “听说皇上去泰山封禅的玉牒才会用玉的,记档用的就是纸或锦缎写的呢!” “还真是写的谢贵妃是公主生母……” “要是我也能有个孩子就好了,到底能有个念想。哪怕皇上不来,我一个人也……” 嫔妃们边传阅边赞叹着,陆德妃更是叹道:“皇后娘娘有心了!” “这话怎么说?”嫔妃们不解道。 第125章 宝蕴这番话在数百年后的大魏都振聋发聩! 谢惊蛰望了陆德妃一眼,口中喃喃道:“玉牒这东西,正本向来由秘府保管,唯有帝后与大将军、丞相等朝廷重臣可以阅览。 “且这其中,又只有帝后可以将玉牒取出,大臣们则只能在秘府内翻看;而平时办事用到的,不过是存放在大宗正司的副本罢了。 “如今为了臣妾和凰儿,皇后娘娘特地请来秘府的裴少卿拿来正本,让姐妹们一观……” “皇后娘娘对贵妃娘娘可真好呢!”孙修仪嚅嚅道。 可甫一想起上次在宫道被掌嘴的伤还没好,她便乖乖闭了嘴。 众妃观完玉牒,玉牒再次回到裴湛的手上。 “姐妹们可都看仔细了?凰儿是谁的女儿?”宝蕴莞尔道。 “回皇后娘娘,楚国长公主是谢良贵妃之女。”众妃行礼如仪道。 “那就好。裴少卿,辛苦你跑这趟了。”宝蕴击了击掌,红蝉便端出百两黄金。 “皇后娘娘的心意,微臣心领了。只是为朝廷办事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微臣断不敢贪功!”裴湛望了一眼那金子,坦然答道。 “那看来裴少卿是嫌少了?红蝉……”宝蕴故意叫道。 眼见红蝉当真要去拿金子,裴湛连忙拦道:“皇后娘娘这样说,便是折煞微臣了!微臣、微臣却之不恭拿一锭就是,多的实在不敢……” 眼见裴湛果然只带了一锭金子走了,宝蕴心下暗道:“真是个怪人!” 宝蕴见冯贤妃似乎仍然有话要说,便冷笑道:“冯贤妃,玉牒看过了、方才你也和众姐妹一同说了,凰儿是谢贵妃之女。 “怎么,如今你还觉得谢贵妃‘未能延续香火’‘未尽嫔妃本分’,所以不适合执掌本宫的女医局么?” 沈淑妃冷笑道:“说起‘延续香火’,除了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瑶华宫的那位…… “贤妃,咱们不都是‘未能延续香火’之人么?” 位分低的嫔妃们纷纷红了脸,摸发髻的摸发髻、喝茶的喝茶。 眼见冯贤妃起身,坐在她周围的嫔妃纷纷好言相劝,连孙修仪都给她递了眼色; 可冯贤妃抖着手喝了茶,依旧鼓起勇气道:“‘香火’之事,臣妾不敢再多置喙。 “但谢贵妃作为后宫嫔妃,执掌该女官管辖的女医局不仅没有道理,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宝蕴冷笑道:“贤妃知道自己没见识就好!本宫如今就是要让你见识见识! “听闻周天子的后宫有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 “其中,夫人论妇礼、九嫔掌妇德;世妇主丧祭、女御管燕寝。 “总之嫔妃们除了是周天子的妾,更是宫中内官,各有各的权利! “怎么如今千年过眼云烟,这后宫倒是越过越回去,嫔妃就只能当嫔妃了?!” 宝蕴的这一番话振聋发聩,往后过了数百年,大魏都还有嫔妃时不时提起。 哪怕是当下,郑采女等从女官被封为嫔御的妃子们,更是听得如痴如醉! 长秋宫的正殿安静如许,唯有炭火“滋啦滋啦”地烧着。 此时却听见有人击掌,众妃回转身一看,只见元蘅拍着手说道:“好、好!不愧是朕看上的皇后!” “皇上来得正好,臣妾刚好有要是与皇上相商!”众妃行礼如仪后,冯贤妃赶忙抓住机会道。 “冯玉脂,你三番两次与皇后作对,如今又存了什么心思?”元蘅睥睨道。 “哼,明知道她存坏心、一次又一次害我,你对她不还是没有任何处置? “狗皇帝,光嘴上说得好听!”宝蕴照例在心内骂道。 她也不知道为何,有时看着元蘅无比顺眼、觉得自己找到了绝世夫君,更是觉得他无愧“人皇”之名; 但没过几天,又觉得自己眼瞎了,只不过是为了系统任务才留下为他绵延子嗣、生儿育女! 可如今她已不受歪嘴龙王敖炎的逼婚威胁;明明随时都可以走,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 【敖炎就在你身边啊,宿主!】 “什么?!”宝蕴闻言瞪大了双眼,连瞳仁都为之震颤!可系统只说了这一句,便进入休眠状态了…… 冯贤妃见元蘅开口便伤她、对宝蕴却是又是夸赞、又是万般,恨得牙痒痒! 她咬牙道:“皇上可冤枉臣妾了!嫔妃身为正三品妃位,原本就应该为您和皇后娘娘分忧; “臣妾又承蒙陛下恩宠、予以‘贤’字为称号,臣妾便应该担得起这个‘贤’字! “可如今……皇后娘娘让女医局上下以谢贵妃为尊,岂不是坏了伦理纲常?” 元蘅冷哼道:“皇后方才那一大番话,朕在门外都听见了,贤妃在皇后身边,居然没听见么? “皇后仿周礼,以嫔妃为女官,有何不可?朕不仅觉得她做得对、做得好,还要赏她!” 宝蕴心事重重道:“皇上谬赞了!比起臣妾,惊蛰身兼嫔御与女官,更应该奖励呢!” 元蘅大悦道:“好,赏!惊蛰听令……” “等一下!”贤妃打断道。 “娘娘,算了,皇上在这儿呢!咱们换个日子,下回……”这回连她自己的女史都摇着头扯着她的袖子,示意她不妥之处。 但贤妃不仅不接受她的好意,反而呵斥道:“皇上在才好呢!皇上,就算谢贵妃执掌女医局之事您恩准了,那她的封号之事怎么说呢?” “惊蛰由正三品‘良妃’晋的从二品‘贵妃’,延续‘良’字为封号,这有什么值得置喙的!”元蘅冷冷地说道。 “可这就不对了!”贤妃扬起下巴,脸上无不得意! “这话怎么说?”宝蕴收了笑脸。 贤妃皮笑肉不笑道:“‘四妃’不同于其他位分。‘良妃’一位,是补那被贬为庶人的仁妃; “而自大魏开国以来,‘四妃’的封号虽偶有变动,但一般都是‘贤良淑德’‘福寿康宁’‘仁爱柔嘉’等溢美之词; “由‘四妃’晋位的妃嫔向来都另赐封号,以示大恩宠;而由更高位分的妃嫔降为四妃之一的,若无封号,也不会将四妃的称号赐给她……” 第126章 贤妃降位 冯贤妃枉顾元蘅脸色,继续絮絮叨叨地说道:“……那些被降到‘四妃’位分、但原先有封号的嫔妃,则继续沿用先前的封号。 “良妃晋为贵妃,‘良’字封号自然得还给‘四妃’之位,不能带到‘贵妃’的位分上;而陛下又没有赐给她新的封号……” 元蘅冷着脸打断道:“朕从前好像说过,让你说话捡重点的说!” 冯贤妃被这么一凶。当即跪下道:“臣妾的意思是,贵妃既然没有新的封号,就仍然只是‘谢贵妃’; “可满宫上下,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以‘良贵妃’‘谢良贵妃’称呼她,实在有悖礼仪规矩! “听说那西域可汗即将到长安觐见,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笑咱们堂堂礼仪之邦连个礼数都不懂?” 宝蕴回想了一下,自从惊蛰晋了贵妃,似乎冯贤妃确实一直都只以“贵妃”或“谢贵妃”称呼她,从未如别人一般称呼过“良贵妃”“谢良贵妃”; 宝蕴只当是冯贤妃心中不服、不愿以封号称呼谢惊蛰,原来她心中另有盘算;也难为她特地等到今天才揪这个错了! 只不过……她针对的只是谢惊蛰,还是元凰甚至宝蕴自己呢? 冯贤妃见元蘅似有松动,便抓紧机会膝行到他脚边道:“皇上、皇后娘娘,位分不变的情况下,有封号或无封号、单字封号和二字封号的月例可是天差地别啊!” 沈淑妃冷笑道:“哼,原来贤妃今天句句针对贵妃,原来是在俸禄上等着呢?” “哦?朕没来的时候,贤妃还怎么针对贵妃了?安然,你给朕讲讲!”元蘅乜斜着双眼。 “是,臣妾遵命……”沈安然便将贤妃质疑元凰身份、逼得宝蕴调取玉牒正本给众妃传阅之事简单说了一番。 元蘅冷笑道:“朕竟不知,贤妃这么热衷于揭发后宫私隐么?前朝有‘大司空’负责监察、谏言; “贤妃既然如此在意嫔妃规矩、宫闱法度,那看来朕也该封你个‘大司空’当当!只是朕也不知…… “后宫有何嫔妃或女官是和‘大司空’职责相当的呢?” 嫔妃们再度面面相觑、议论起来。 “昭、昭仪?” “美人……美人?听说前汉的美人位分可高了呢!” “不对不对!‘大司空’位列三公,后宫唯有三夫人可与之并列!” 年长或陪伴元蘅时间长的嫔妃们纵然心中各有自己的答案,可也不敢说出来,恐怕担上个“后宫干政”的罪名; 只有年纪小的妃嫔们觉得这话头新鲜,便顺着元蘅的话讨论起来,但也没几个真说对的。 贤妃只当元蘅当真要晋她位分,又听见那些叽叽喳喳的妃子说的什么“昭仪”“三夫人”,无不是高位分的妃嫔,心中更是欢喜! 元蘅望着宝蕴道:“皇后,你觉得呢?” “啊,臣妾吗?”宝蕴正在考虑冯贤妃的事,冷不丁被元蘅这么一问,倒是猛然一惊,心中暗暗叫苦—— 她怎么知道大魏的哪个位分相当于前朝的“大司空”呢?原书没写啊!从来也没有人告诉过她。 【大魏的“九嫔”可位比“大司空”。】 宝蕴踌躇时,系统适时提醒道。 “啊?九嫔?你确定吗?”宝蕴微微蹙眉,在心中暗自问系统。 怎么会是“九嫔”呢?按一般来讲,“九嫔”非要对应,不应该是对应“九卿”么?怎么会类比“三公”之一的“大司空”呢? 【我不确定,您可以选择不信。】 【但是宿主啊……你现在还有别的答案么?】 宝蕴硬着头皮无奈应道:“回皇上,有大魏一朝,‘九嫔’可位比‘大司空’。” 【恭喜宿主!您与暴君的好感度上升5!】 【5对应这一句话、这一句话上升5!】 【您的好感度已达到“才艺丸”购买资格,欢迎打开“生了么”商城进行选购!】 好感度上升?就这一句话?宝蕴狐疑地望着元蘅,果然发现他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这还是那个在寝殿冷着脸说“后宫不得干政”的元蘅吗? “皇后娘娘博古通今,不仅行酒令厉害,对前朝官职也颇为了解啊!”贤妃皮笑肉不笑道。 谢惊蛰等人暗地里为宝蕴捏了一把汗。 宫中向来不缺对前朝了解的嫔妃;只是皇帝不喜,所以她们中的大部分都守拙扮愚罢了! 如今宝蕴刚当上皇后,凤位还未坐稳就开口议论前朝官职; 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有像冯贤妃这样的人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小事也能化大; 哪怕元蘅心中原本不介意,恐怕此刻心中也生出嫌隙来! 好在宝蕴反应快,当即冷笑着反击道:“皇上,方才您问姐妹们有何堪比‘大司空’的位分介绍给贤妃姐姐; “如今臣妾答上来了,这位分是否应该赏给贤妃呢?” “皇后娘娘,皇上恐怕不是这个意思?”贤妃故作镇定、似笑非笑道。 “恐怕这宫中能猜中朕的心意的,就只有皇后了!”元蘅的话,狠狠打了冯贤妃的脸! 他望向宝蕴那赞许的目光里,这会儿似乎又多了三分柔情蜜意。 有些嫔妃心中叫苦不迭,很是后悔刚才没说出“九嫔”二字;尤其是那些为了避免被元蘅猜忌而故意说错的妃嫔们! 若她们抢在宝蕴前面说出来,眼下被元蘅夸奖的是不是就是自己、而非宝蕴了呢? “贤妃冯玉脂,监察后宫嫔妃‘有功’,酌封为……从五品昭训。”元蘅正色道。 “皇上,臣妾既然监察有功,为何会降位呢???”冯玉脂慌乱道。 “昭训”不仅是九嫔之一,更是九嫔中的“下六嫔”; 冯玉脂由正三品贤妃变为从五品昭训,一下子降了五个品阶! “你自己心里清楚啊,冯、昭、训!”宝蕴挑了挑眉。 “恭喜冯昭训、贺喜冯昭训!‘贤妃’位分虽高,可没有你最喜欢的‘监察’之职啊!” “是啊!‘昭训’位分虽低,可它位属‘九嫔’。冯昭训今日如愿当了‘九嫔’,往后可要在‘九嫔’的位置上,好好行使你的‘监察’职责啊!”众妃故意“恭喜”道。 宝蕴忽然想起一事,趁势继续说道…… 第127章 宝蕴只觉腰窝一软…… “冯昭训方才既然言之凿凿拿‘四妃’的固定封号,那好……从今日起,你就只是‘冯昭训’、而不是‘贤昭训’了! “另外……”宝蕴顿了顿,笑看着元蘅道,“冯昭训这么一提醒,倒像是皇上欠了惊蛰一个封号似的。 “光是朕一人欠了惊蛰么?须知‘帝后一体’,无论是功劳还是骂名,有朕的、就有皇后你的!”元蘅抬了抬眉毛。 宝蕴莞尔道:“那皇上是打算让惊蛰做一个没有封号的‘谢贵妃’呢,还是……” 她一边说着,大袖里藏着的手可就不安分地在元蘅的掌心挠了挠。 元蘅面上不显,袖中的手同样不安分地反握住了宝蕴。 他轻咳一声道:“惊蛰乃楚国长公主之母,怎能没有封号?朕不仅要赐她封号,还要……” 元蘅笑看着谢惊蛰,众妃只当他今日要摆驾关雎宫、临幸贵妃,纷纷红了脸、却又羡慕不已。 谁知元蘅一开口,却是晋了惊蛰的位分! “从二品贵妃谢惊蛰,素手能织天、仁心可渡人。酌晋为从一品夫人,赐封号为‘灵芸’……”元蘅甫一说完,便有小太监一叠声往外递话通传了。 “啊?‘夫人’!” “还是二字封号呢!” “这有什么?从前那什么史昭昭初封就有二字封号呢,眼下景况如何了?” “但天子夫人之位委实空缺好久了!” “谁说不是呢?去年还是前年,瑶华宫的那位复位,本来要晋为‘夫人’的; “她还想仿王莽,将‘夫人’改为‘和人’呢!结果皇后娘娘小产,才作罢的!” “再说今年夏天,当时皇后娘娘还不是皇后,要封‘夫人’时又出了岔子!印绶都快拿到手里了,还被搅黄了! “幸亏生了儿子被封为皇后,要不然可亏大了!” “姐姐,我怎么感觉凉飕飕的……好像宫中一封‘夫人’,就要出事啊?” 众妃原本议论得起劲,可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都沉默了。 殿内的炭火烧得极旺,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显然不是因为炭火…… 唯有陆德妃喃喃道:“灵芸夫人……” “不错,过往朝代对于‘灵芸夫人’的典故虽然各有出处;可她‘擅长医术’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惊蛰不仅是凰儿的母亲,如今她执掌女医局,身兼嫔妃与女官,宫中再无比她更适合当‘灵芸夫人’的人了!”元蘅笑道。 宝蕴也跟着点头。她也没有听说过什么“灵芸夫人”,可是惊蛰晋位分、得封号——还是二字封号——总是好事! 谢惊蛰有保障,元凰就有保障;元蘅有保障,宝蕴这做母亲的就放心不少! “蒙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厚爱;无论是抚养凰儿还是执掌女医局,惊蛰都必当竭尽全力!”在钱淑媛和张昭媛的催促下,谢惊蛰到底是跪下谢恩了。 陆德妃浅笑道:“夫人这下可有的忙了!” “德妃姐姐,这话怎么说?”嫔妃们齐刷刷扭头望着德妃陆容容。 德妃含笑道:“灵芸夫人呀……白天要抚养楚国长公主、执掌女医局;如今刚晋位又得了二字封号,她晚上难道不应该……” 陆德妃盈盈一笑,点到即止,可在座的嫔妃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其中不乏有人笑得古怪、私底下又开始嚼舌头。 “德妃如今也学坏了,拿我说笑……”谢惊蛰脸红道。 那些嚼舌根的好事妃嫔已经偷瞄着宝蕴了—— 她的“好姐妹”要给皇上侍寝了,她这六宫之主该当如何呢?更何况宝蕴从前又是那样的性子! 可宝蕴只是笑道:“惊蛰脸红什么?嫔妃为皇上侍寝,乃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怎么,在座的有哪位姐妹不愿意给皇上侍寝,趁早站出来,让尚寝女官以后别往两仪殿递你们的牌子呢!” 宝蕴这话一出,果然有奇效,那些嚼舌头的果然停了下来,脸比刚晋了“灵芸夫人”的惊蛰还要脸红呢! “哼,嘴上笑别人侍寝,心里一个个地恨不得把人床上拽下来自己上呢!”宝蕴心中暗骂道。 元蘅却在袖中悄悄地与她十指紧扣,更是在她耳边低语道:“谁说朕要去关雎宫临幸她了?” 元蘅不仅说着话,还当众往宝蕴的耳朵里吹气,惹得宝蕴腰窝一软! 幸亏此时众妃刚被宝蕴呛声,甚少敢看她和元蘅。 若被嫔妃看见元蘅当众和她调情、以及她现在比惊蛰还要红的脸,她这皇后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呢? 宝蕴轻咳两声,在凤座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众妃。 今日除了疯了的冯采女,便只有尚在禁足的萧菩提和朱玉叶未到了。 想到朱玉叶,宝蕴不免叹了口气。 虽然朱玉叶也指责过宝蕴戴步摇会晃,可在宝蕴心里,她到底和当初的仁妃是不同的。 仁妃是看不起她、故意刁难,而朱玉叶委实是出于“礼仪宫规”的角度;只是哪条“礼仪宫规”写了,戴步摇不能晃呢? 可宝蕴想起今日的种种事端,无不是由“礼仪宫规”引起、而自己身为大魏皇后却居然也有不了解的地方…… “唉,如果朱婉仪在就好了!若她在,这些事恐怕早就速战速决了!”宝蕴刚在心中感慨着,便听扬劲禀报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宫正司犯人金枝暴毙!”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可俗话没说,这“曹操”是死是活啊?! “金枝?”元蘅微微蹙眉。 宝蕴提醒道:“皇上,金枝是朱婉仪朱玉叶的贴身女史,她在吴充衣珠钗上洒了乌头的花粉。 “臣妾当皇后的第二天她被那位苏供奉揭发,她还用那珠钗将您的手给刺伤了!” “哦,是她!她是怎么死的?”元蘅问道。 “宫正司只说是‘暴毙’,看不出死因。说是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吃完就死了!但是吃剩的饭菜均有女医验过,里面并没有毒!”扬劲答道。 “皇上、皇后娘娘,合璧宫朱婉仪一听说金枝暴毙,当场昏过去了!” 第128章 他的宝蕴,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元蘅与宝蕴赶到合璧宫,已有女医在为朱婉仪施针。 “先把宫正司的人都关押起来。行刺皇上的刺客好好的就这么死了,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宝蕴蹙眉呵斥道。 宫人们跪了一地,一叠声地应着。 反倒是元蘅安慰道:“事已至此,生气也无济于事。只是这金枝死得委实古怪……” “皇上、皇后娘娘……”女医的针还未施完,朱婉仪便醒了。 她挣扎着起身要给二人行礼,宝蕴连忙撒开元蘅的手将朱婉仪按住:“你身子不舒服,躺着歇息就行。” 宝蕴不劝还好,她一开口,便有一行清泪从朱玉叶的眼中流了出来:“承蒙皇后娘娘抬爱…… “下毒和行刺之事,虽不是臣妾的手笔,但金枝她是、她到底是……” “你也忒会折磨自己了!金枝是你的女史不错、她犯了错也不假,可是……这宫里啊,有人的奴才犯了比金枝更严重的滔天大罪,且那个主儿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 “她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么?”宝蕴意有所指。 元蘅如何不知她说的是萧菩提和蒋沁?可驳斥的话到了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朱玉叶喃喃道:“都怪臣妾不好……敬茶那日,如果臣妾能拉她一把,也许她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也不知道她在大牢里有没有被欺负,受的刑重不重、疼不疼……” 孙修仪似笑非笑道:“朱婉仪说得可真轻松!金枝犯的可是刺杀皇上的谋逆之罪,更兼从前毒害过皇后! “她受夹板之刑可是皇上金口御赐;怎么,朱婉仪还委屈起来了?” 韩昭训也皮笑肉不笑道:“是啊!若不是皇上……与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这会儿你早被褫夺封号、废为庶人了,哪还能享受这合璧宫的高床软枕呢?” “你、你们……”朱婉仪忿然道,“本宫并未得罪过你们,你二人何至于落井下石?尤其是韩昭训…… “本宫是‘六仪’之一,位分在你的九嫔之上,你如何敢这样和本宫说话?!” 秦炽冷笑道:“孙修仪和韩昭训当日吵得急赤白脸的,如今倒‘姐妹情深’起来,真让姐妹们佩服、佩服啊!” “我、臣妾……”韩昭训被朱婉仪挑错不说,如今又被秦炽这小小的正八品良人嘲讽,脸上不由红一阵白一阵的。 扬劲得了元蘅的首肯,如实说道:“回朱婉仪,金枝姑娘犯的是谋逆大罪,在宫正司大牢中单住,自然不会受其他犯人欺负……” “不会受犯人欺负,那就是受过狱卒的欺负了?”朱婉仪望着床帐的顶端,不知是在问扬劲,还是在自言自语。 “这……朱婉仪何出此言?”扬劲躬身道。 朱婉仪戚戚然笑道:“若她没受任何人欺负,扬总管就会说‘金枝姑娘没有受过欺负’,而不只是‘不会受其他犯人欺负’了!她临死前说过什么吗?” 扬劲答道:“金枝承认以乌头花粉下毒之事是她一人所为,目的么……与皇后娘娘当初推测得一致! “她眼红嫔妃们可以靠侍寝上位、做主子,而自己作为女史,哪怕做得再好也只是奴才。所以……” “所以她趁曲水流觞宴、嫔妃到齐之时,把乌头花粉洒在吴充衣的珠钗上……”宝蕴点头接道。 元蘅望着她凝神静思的样子,不由出了神——原来他钦点的皇后,不是只会吃醋使性、撒娇承欢。 他当然喜欢这样的宝蕴;正如他向来所说,宝蕴什么样子,他都会喜欢; 可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宝蕴,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皇后娘娘为何会知道,金枝要害的是任何一个娘娘、而不是您呢?”张雨浓怯生生问道。 宝蕴得意道:“当日宴上姐妹们凑的那些宝贝,均属于酒令的魁首所有;饶是金枝,也是不可能提前知道谁拔得头筹的! “这足以说明,她要谋害的并不是某个特定的嫔妃。只是……” 宝蕴转向扬劲,柔声问道:“金枝生前有没有说,她为什么偏偏选中吴充衣的珠钗呢?” 扬劲再度答道:“回皇后娘娘,金枝说那珠钗是累金丝的,乌头花粉洒在金丝缝隙里不容易被察觉。与珠钗是谁的并无关联。她……” 扬劲抬了抬眼,宝蕴让他继续说下去,扬劲这才补充道:“金枝她很好奇,为何皇后娘娘当日会发现里面藏了乌头花粉呢?” 宝蕴抿了抿嘴,仍旧得意道:“偶尔瞧见的……罢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任她心思再细腻,可她存了颗害人的心,那么她的罪行和罪证即使再隐秘,也是会被揪出来的!” “天哪金枝真坏!” “是啊……我们这些不受宠的姐妹,若那天不小心夺得魁首、又没发现乌头花粉的话,岂不是要一命呜呼了?这也太不公平了!” “这金枝真是死了活该!” 嫔妃们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无论位分高低,看向朱婉仪的眼神都带了怒火! “姐妹们无须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恐怕金枝她要害的,不只是你们,也包括我!”朱婉仪幽幽道。 “什么?!”众妃面面相觑,还是孙修仪站出来冷笑道,“哼,便宜话谁不会说?如今差点被谋害的是皇后娘娘,好好躺在床上的,可是朱婉仪你呢!” 朱婉仪冷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宝蕴打量着床上未施粉黛、懒扫峨眉的朱婉仪,略微思忖后试探道:“你是说……她存了两种心思,第一种便是大家现在知道的,她妒忌娘娘们,想以乌头花粉暗害宫中任何一个嫔妃; “若不是本宫及时发现,恐怕本宫就算死了,也没人会往那珠钗上想、更不会联系到她身上! “这第二种心思么……便是若这事东窗事发,她便可以趁机拉她主子——也就是你——朱婉仪下水,落得个主仆一齐赴死、甚至连累你母家的下场!” 朱婉仪闭上双眼点点头,两行清泪再度从眼角滑落,一副绝望、凄凉的感觉油然而生。 “可是……第一种心思还好理解,但她拉你下水是为了什么呢?”宝蕴好奇道。 “因为……她是我的姐姐……”朱婉仪的声音不大,可足以让殿中每个妃嫔震惊! 第129章 金枝玉叶 “啊?亲姐姐?!”朱婉仪此言一出,不仅是嫔妃们和宫人们,连元蘅都愣在原地,唯独宝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金枝是朱婉仪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并不是像原主那样从小进宫当的宫女; “主子”当了娘娘,“奴才”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女史。 原书中虽然没有明确说朱婉仪和金枝的关系,可是宝蕴料想,她二人“金枝玉叶”的名字断然不会是巧合—— 毕竟……谁家会根据丫鬟的名字、来给自家女儿取名呢? “玉叶”单独拎出来算不得什么“好名字”;一般来说,都是和金枝配着用。 “可是……金枝既然是你姐姐,为何你这妹妹当了嫔妃,你姐姐反而只做了女史呢?”钱淑媛与张昭媛面面相觑。 朱婉仪叹道:“因为金枝她、她是外室所出,我爹在外面给她们母女单买了间大宅。很可笑? “最讲究规矩的朱玉叶,亲爹却在外面养外室,让我和我娘成了族中笑柄,哈哈哈!可其实这些事情啊……我娘她都知道、她早就知道了! “她只不过为了保全朱家的颜面,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瞒着我这亲闺女而已! “若金枝她娘不是太贪心,恐怕金枝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当初我在大选中有幸被陛下看中; “那金氏外室听说了,便以死威逼我爹,让我把她女儿——也就是金枝——带进宫一起做‘娘娘’。 “她说的那些腌臜话我想想都觉得下流!这皇宫又不是我朱家的,我如何让她也成为妃子呢?金氏听了,就是不依! “说如果金枝能进宫,大家好看;若进不了,她就去告官,说……” 朱婉仪两眼鳏鳏,望了元蘅一眼,这才继续说道:“说我爹强行侮辱她,金枝这‘奸生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啊???”嫔妃们闻言又羞又恼,如今走也不是继续听也不是! 尤其是几个年纪小的,若说害羞,都是侍过寝、知人事的人,如今再装得跟黄花闺女时的未免矫情; 可若继续听下去,一想到元蘅在场,她们就坐立难安…… “奸生子……”宝蕴喃喃道。 按大魏规矩,所有未经婚嫁便生下的孩子均为“奸生子”,不论父母出身、也不论双方是否自愿;哪怕父母日后缔结连理,先前生的孩子仍为“奸生子”! “奸生子”属“贱籍”,在大魏生活得颇为不易。 金氏虽然是外室,可是在大魏,只要主母点头,那么“外室”就等同于有正式纳妾文书的妾室,只要补办纳妾文书即可,之前生的孩子不算“奸生子”;“通房”亦是同理。 可如今金氏为了裹挟朱老爷,不惜让原本可以正式回到朱家当千金小姐的亲女儿金枝变为“贱籍”里的“奸生子”! 朱老爷被她逼得没办法,眼看纸里包不住火,只好将十几年养外室的事在夫人面前和盘托出, 好在玉叶她娘自有应对的法子。 她且不理金氏,只让金枝自己选,是入朱家族谱、回朱家做千金小姐;还是如她娘威逼的那般进宫,给玉叶当侍婢。 “我娘想着,谁会放着主子小姐不当、非要当丫鬟呢?可谁知不知道金氏平时如何教养金枝的,金枝她真就宁愿给我这妹妹当丫鬟也要进宫! “我带着金枝进宫那天,我在马车上分明看见金氏欢天喜地地走了。可能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让金枝当娘娘,只是想把她送进宫谋个富贵罢了!”朱婉仪再度叹道,心绪已然恢复不少。 “明明是姐姐,但因为是外室生的,所以只能当丫鬟;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是根据外室女取的…… “玉叶,该难受的人是你啊!”陆德妃一边感慨,一边亲手帮她擦了眼泪。 朱婉仪摇头道:“最难受的人应该是我娘。她可聪明了……想必从我爹给我起名叫‘玉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猜出外面有个‘金枝’。 “她是金、我是玉,连起名都要矮她一肩!可是……慢慢我就发现啊,她和她娘其实不一样。 “在宫里的日子,也只有她这个姐姐能和我相互依偎取暖了,尤其是……” 她瞥了元蘅一眼,仍旧淡淡道:“尤其是皇上不来的日子……她告诉我民间疾苦、江湖百态——她讲故事可有意思了! “皇上还记得国师说的‘魅魔’么?金枝也曾和我说过魅魔的故事……可我就无趣多了。 “她从小不爱读书写字,连那些个雅一些的酒令都不愿学。我能教她的,便只有规矩、各种规矩! “我真不知道她喜欢皇上,她从未告诉我……” “她喜欢朕?喜欢到要用珠钗行刺朕?玉叶,你怎么能觉得自己‘无趣’呢? “你这笑话讲的,可太‘有趣’了!”元蘅冷笑道。 他说着便瞟了宝蕴一眼。遇刺的事有人查办他倒是不急,可若他的皇后误会他和金枝有什么苟且之事,那就不好办了! 可宝蕴听得一脸认真,哪还顾得上吃醋呢? 朱婉仪满脸歉意,继续说道:“曲水流觞宴结束后,金枝既兴奋、又得意,我只当是她喜欢宴上的氛围,可谁知……” 她脸上的歉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淡漠之情:“后来被我发现她身上有不少来路不明的银票!” “银票?宫中发月俸,向来是铜板或银子,甚少有用银票的;不过……有没有可能是哪位娘娘奖赏的呢? “未必就真的‘来路不明’啊!”宝蕴提醒道。 朱玉叶摇头道:“不会……偶尔她得了赏赐,高兴不得了,会嚷嚷得合璧宫上下都知道,还会刻意给别人分一些,显摆自己的恩宠; “况且若是娘娘们赏的,她大大方方拿出来用就是,何苦藏着掖着的? “我当时还不知道她在珠钗里下毒、意图谋害嫔妃之事,终于有一天被我查到……” “婉仪,您说谎!明明就是您唆使金枝姐姐下毒的!如今她死了,好赖话都让您给说尽了!” 第130章 背主刁奴不可信 宝蕴等人回头一看,指证朱婉仪的原来是个二等宫女。 “皇上、皇后娘娘,金枝死得好冤啊!”宝蕴刚要开口细问,又见殿内五六个三等宫女齐齐跪下,都为金枝含冤。 宝蕴见状,少不得暂且冷言瞧着。元蘅碰了碰她,她的手指便立马缩回去了。 朱婉仪少不得再度挣扎着起身,指着那班宫女道:“本宫平日里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要联合起来冤枉本宫? “尤其是你,瞳儿!你虽只是二等宫女,可本宫每个月都按‘女史’的份额给你把俸禄补足了,你拿到手的钱和金枝是一样的! “如今你、你们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来害本宫?” 那为首的二等宫女笑得古怪道:“瞳儿不敢!什么‘女史’啊、‘二等宫女’的,不过都是奴才罢了! “婉仪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您自己心里清楚,又何必非要说是奴婢们受人指使冤枉您呢?” 孙修仪眼见如今有人指证朱婉仪,便抓紧煽风点火起来:“若只有瞳儿一人指证你,可能是她的问题; “可如今这地上六名宫女齐齐指证你……朱婉仪,恐怕这世上没这么巧的事???” 朱婉仪望着孙修仪,难以置信道:“孙修仪,你为何屡次三番……” “我说不得你?韩昭训与秦良人位分低说不得你这‘六仪’之一;可我是‘修仪’,与你的‘婉仪’平起平坐、同为正四品! “怎么,我可以说你了么?”孙修仪一口气说完,方觉心满意足。 她眼巴巴地望着宝蕴,仿佛一只等待主人奖励的小狗。 但宝蕴却上下打量着她道:“孙修仪,你还记得上回在宫道受掌掴是什么滋味吗?” “我、臣妾……”孙修仪当即愣在原地。 孙修仪奖励没要到,还被宝蕴当众提起从前的耻辱! 她咬住嘴唇,今天明明没挨巴掌,可她仿佛觉得脸比上回还疼呢! 元蘅挑眉道:“听宝蕴的话,似乎觉得这事另有隐情?” “回皇上的话,臣妾认为……”孙修仪听见元蘅开口,便赶紧抖擞起精神,不再像方才那样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可元蘅却乜斜道,“朕问的是皇后; “孙修仪,你是皇后吗?不长记性!还是打少了!” 孙修仪可怜巴巴的,又恢复到霜打茄子那般蔫蔫的模样。 宝蕴莞尔道:“若说臣妾从前对朱婉仪还略微心存疑虑的话,今日这么多宫女齐齐指证她,臣妾反倒信了朱婉仪的清白!” “哦?宝蕴此话怎讲?”元蘅闻言,陡然来了精神。 大魏嫔妃根据位分不同、品阶高低,宫人们的数量也是不同的。 从九品采女宫女二人、正九品到正八品宫女四人、从七品到从六品宫女六人;自正六品贵姬起,每晋一个位分,宫女增加二人。 故朱玉叶作为正四品婉仪,如今加上已暴毙的金枝,应该一共有十六名宫女; 而眼下站出来指证她的,便有足足七位,将近一半的数量! 宝蕴走到那七位宫女面前,将她们挨个打量一番,冷笑道:“朱婉仪重规矩,她在宴上当‘令官’时,可是连当日的皇贵妃都敢说的!自然……” “自然重规矩,就不应该指责当日的皇贵妃,不是么?”元蘅如她那般冷笑道。 宝蕴扬起下巴直视着元蘅的眼睛答道:“臣妾说了呀,朱婉仪当时是‘令官’。恐怕皇上贵人事忙,忘了‘酒令大过军令’; “别说是皇贵妃,令官连臣妾这皇后和……您这皇上都能说得呢!何况区区皇贵妃? “只不过若换作别人,便会以‘人情世故’为先,而不是如朱婉仪一般将‘规矩’二字放在前头!” 宝蕴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她是魅魔,自幼在蓝冰洞长大,凡人的“人情世故”四个字,她到如今也还懵懵懂懂的呢! “算你有理。说下去!”元蘅冷哼一声。 宝蕴正色道:“朱婉仪既然连皇贵妃都敢说,想必平时对宫女也是严苛的; “而金枝长在市井、进宫后又当奴才;恐怕比起做主子的姐姐,她更能和手底下的宫女们聊到一块儿?” “哼,那又如何?”元蘅问道。 “宫女们帮金枝申冤是假、冤枉朱婉仪是真!皇上可还记得……翠儿?”宝蕴似笑非笑道。 “这……”元蘅实在是记不起来了,还是扬劲提醒道,“启禀皇上,翠儿是皇后娘娘还是‘纯贵嫔’时,陷害她偷盗慎……萧美人夜光杯的宫女,如今已经没了!” 宝蕴冷冷地望着他。她从前小产时也提到了翠儿、元蘅也如今日一般早就忘了她是谁! “哦,原来是她!她怎么了?皇后为何突然提起她呢?”元蘅恍然大悟道。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被奴才攀诬、背叛的滋味,臣妾也尝过,所以多少懂得朱婉仪今日的处境。 “当日臣妾被翠儿陷害,皇上信得跟什么似的,如今却连她是谁都记不得了!皇上,您是否也会感慨,造化弄人呢?” “宝蕴,朕……”元蘅听出她话里有话,加之今天发生的诸多事情,他不免有些慌了手脚。 他觉得好笑——无论前朝发生多大的事他都未曾慌乱至此,如今竟然…… 宝蕴却不理会他,继续说了下去:“背主的刁奴不可信,所以以瞳儿为首的七名宫女,她们的证词不能作数! “皇上既然问臣妾的看法,臣妾便如实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至于听不听……这得看皇上自己!” “皇后的意思是,你要为朱婉仪作保?”元蘅望着宝蕴,语气煞是冰冷。 若说元蘅方才望向宝蕴的眼神仿若一池春水,这会儿那春水便俨然结了冰,连吴雪襄和张雨浓这些年纪小的妃嫔都能看得出来! 宝蕴却不计较他这番态度,反而笑盈盈道:“臣妾听闻有俗话说,‘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臣妾自然是不愿帮朱婉仪作保的。 “正如臣妾向来说的那样,我只看证据……” 宝蕴话音刚落,便有宫人呈上一纸书文。宝蕴展开一看,原来是金枝暴毙前签的认罪状。 “不、这不是金枝的字……”朱婉仪看后摇头叹道,而谢惊蛰也验尸完毕,款款来到合璧宫…… 第131章 像喂狗一样让她跪着用嘴去舔,是吗? “不用行礼了!那刁奴是怎么死的?”元蘅顾不上朱婉仪,只蹙眉望向谢惊蛰。 “回皇上、皇后娘娘,金枝生前虽然受过酷刑和虐待,但她的死因委实无可疑。”谢惊蛰禀报道。 “她死得那么突然,不可疑吗?”宝蕴瞪大了双眼,她是真没听懂—— 金枝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突然就死在宫正司大牢里,死因怎么可能“无可疑”呢??? 谢惊蛰苦笑道:“皇后娘娘莫要激动。臣妾是说,她的死因无可疑,并不是说她‘暴毙’这件事没有疑点了! “金枝她既不是病死的、也不是被毒死的、更不是被杀死的; “她身上有大小上百处伤口,可并无感染迹象,也不是因失血过多而死亡。总之……” 谢惊蛰喝了钱、张二人捧来的茶水润润口,继续说道:“她就那么死了……可以说是‘无疾而终’; “若年纪再大一些,也可以说是‘寿终正寝’!” “宫里又没别人会验尸,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殿中原本一片寂静,不知是谁嘀咕了这么一句。 宝蕴刚要揪出那人,却发现元蘅脸上似有认同这话之意,她便改了主意冷笑道:“灵芸夫人今日上午被冯昭训句句针对; “托皇上的福,她中午好不容易晋为‘灵芸夫人’,下午又去宫正司验尸,忙到现在才喝上一口热乎的茶。 “皇上不仅连一句‘辛苦了’都没有,反而信了角落里不知道哪个该被撕嘴的死丫头的胡言乱语,质疑起惊蛰来!” “朕何曾怀疑惊蛰了?朕并未说一句话、一个字,皇后却责怪朕这么一堆……”元蘅苦笑道。 嫔妃们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平日里素有“暴君”“笑面虎”之名的元蘅,对着皇后娘娘,语气里居然有那么一丝委屈? 依宝蕴的性子还想辩驳几句,但见惊蛰悄悄给她递了眼色,她便忍住了。 谢惊蛰笑道:“那躲在犄角旮旯里说出那句话的人虽然委实不够光明磊落,可她的话却也不是全无道理。 “宫中当下会验尸的,确实只有臣妾一人……” “可金枝是宫中女史,此事又涉及诸多宫中秘辛。若让外面的仵作来给她验尸,实在不妥。当 “初不是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惊蛰来验……‘毓皇贵妃’的尸体的么?”宝蕴叹道。 “仵作……”元蘅口中喃喃,却暂且按下这事,只问朱婉仪道,“你为何说这认罪状不是金枝的手笔?是字迹对不上吗?” 朱婉仪先点点头、又拼命摇了摇头,方才开口道:“字迹倒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金枝她认识的字,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 “而皇上您看这上面……” 她将“认罪状”双手呈到元蘅手中,上面密密麻麻将近百字,且用词文雅、精炼; 字迹娟秀的同时又力透纸背、多力丰筋,显然出自一位饱读诗书、长期练书法的人之手,绝非金枝这种不喜读书甚至几乎不认字的人能写得出来的! “好漂亮的‘卫夫人楷’!”陆德妃就着元蘅手上的认罪状看了起来。 她边看边啧啧赞叹、点评一番,时不时还拉着沈安然一起,可沈安然只是点头附和,并未多言。 “咦,不对啊……”看着看着,陆德妃皱起了眉头。 “怎么,容容居然也有皱眉的时候么?”元蘅打趣道。 宝蕴闻言,扭头看着陆德妃。 宝蕴想起自己入宫两年多,好像陆德妃确实总是一副云淡风轻、人淡如菊、不争不抢、不妒不怒的模样。 “皱眉”这种小动作放在别人身上,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但她确实少有皱眉的样子。 宝蕴突然想起……自己的那条娃娃鱼也叫“绒绒”;虽则同音不同字,可确实犯了德妃的名讳! 陆德妃福了福身子回道:“回皇上,臣妾突然想起,金枝姑娘的双手受过夹板之刑。灵芸夫人,是吗?” 谢惊蛰点头道:“不错,她从进宫正司的那天起,一双手便每天都被上夹板,手上已然模糊,没一块好皮好肉!” “啊,那岂不是……”有陆德妃提点、又有惊蛰这唯一验过尸的人为证,哪怕是最蠢笨的人这下子也全明白了—— 金枝的手都烂了,如何能在认罪状上写出一手漂亮的书法呢?! 宝蕴问道:“宫正司的人说,她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她手烂成那样,是怎么吃饭的呢?” “臣妾验尸前看了她住的牢房,地上有一团馊了的剩饭,恐怕是……”谢惊蛰不忍心说下去。 “是倒在地上、像喂狗一样让她跪着用嘴去舔,是吗?”陆德妃追问道。 殿中人纷纷望着陆德妃; 饶是方才喋喋不休的孙修仪,此刻也于心不忍、动了些许恻隐之心,而陆德妃却…… 陆德妃坦然道:“姐妹们都望着臣妾做什么?金枝行刺皇上,恐怕背后还有黑手; “如今她死得可疑,连灵芸夫人都查不出她的死因。那么她生前的一切就都是线索……” 朱婉仪再度流泪,几乎是泣不成声。 是啊……自己虽然在宫中禁足,可仍然是正四品婉仪,享受妃嫔待遇; 可金枝却在大牢里被人像狗一样虐待、吃着馊汤烂饭! 哪怕是夏天,想在宫中找一份馊了的饭已属不易,更何况现在是冬天啊! 众妃见她这样,大多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只有那么几个人相互递着眼色! “说到金枝生前的饭……”谢惊蛰补充道,“地上的饭虽然馊,可到底还是米饭,不曾掺杂别的东西;但是金枝的食管和胃,却一路都被划破了!” “划破了???”嫔妃们异口同声道。 “是的,划破了。而且看伤口,最近应该经常进食尖锐的、棱角分明的东西!”谢惊蛰再度提醒道。 什么东西……能划破食管和胃呢? “琉璃碎……”宝蕴喃喃道。 她想起了在采薇殿,史昭昭按萧菩提的吩咐,把贵为楚国长公主的元凰按在畜生用的食盆里、逼着她吃畜食! 那畜食里混着的,便是琉璃碎!更何况…… “宫女行刺皇上”,多熟悉的剧情啊!她附身在原主身上时,原主不也是在行刺皇上吗?那…… 原主又是怎么死的呢? 第132章 犀角难寻 如今灵芸夫人谢惊蛰在金枝的食管和胃里验出划破的痕迹,想起元凰在采薇殿的遭遇的,可不只宝蕴一人。 可她们面面相觑。有的是胆小不敢在元蘅面前多言,有的么…… “启禀皇上,二皇子的乳母说,二皇子今日又气闭,幸得女医正及时施针诊治方得保全。 “瑶华宫萧美人几次三番催问,那给二皇子吊命用的安宫牛黄丸什么时候能到?”扬劲问道。 “安宫牛黄丸……怎么,时至今日宫中自己未炮制、也未从外面采买来么?太医署这么小的事都办不好!”今日本就事多,元蘅听闻儿子身体抱恙,更是怒气冲冲! 谢惊蛰见元蘅似有对太医署不满之意,赶忙为父亲跪下道:“回皇上,安宫牛黄丸一事臣妾的爹爹一直在办,只是…… “确实至今未找到合适的犀角!别说上等的货,哪怕稍微好一些的,都被民间的采办抢先一步买走了! “不仅太医署买不到,就是宫中尚药局想炮制,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谁知元蘅听了她的这番话不仅未能消气,反而冷笑道:“民间小小的买办都能赶在前面买走,也不知道朝廷养这么多是干什么吃的!” 众妃少不得齐齐跪下,唯独宝蕴和红蝉交换了眼色——那日萧菩提难产,她让红蝉持长秋令牌出宫,为的就是将民间的犀角包圆! 系统早早地提醒过她,“犀角”是裹挟萧菩提的大关键之一,当时宝蕴虽懵懂,可还是照办了。 如今看来啊……这事儿办得还真不错! “二皇子气闭,皇后还有心思发笑,真是‘大贤大德’啊!”元蘅见宝蕴“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由更加恼火了。 宝蕴莞尔道:“皇上可是错怪臣妾了!难道在皇上心中,臣妾是会因为别人的孩子受难就幸灾乐祸的人吗? “虽然萧菩提从臣妾刚成为嫔妃时就开始刁难、加害臣妾,可二皇子毕竟是无辜的……” 元蘅冷笑道:“好一副伶牙俐齿!那你在笑什么?” 宝蕴正色道:“臣妾是笑,皇上糊涂了!” “啊?”众妃不由发出一阵惊呼。 虽说在她们眼中,宝蕴时不时就会和元蘅顶嘴、元蘅对她也百般包容; 可当面说皇帝糊涂,皇后也大胆了? 趁着元蘅将怒未怒的时候,宝蕴抓紧说道:“安宫牛黄丸之事,实在赖不到太医署头上!若不是当日有太医令告知可用安宫牛黄丸吊命; “如今就是有整盒的安宫牛黄丸摆在面前,恐怕也没人知道能给二皇子吃呢! “民间采办多从十几岁就开始有师父带着采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积攒了不少自己的人脉。 “哪里有好货,他们当然是最先收到风声的!咱们的采办,无论是太医署的还是尚药局的,多是直接从民间采办直接收购……” “这话就不通!宫廷向来是那些买办的头等主顾,如今宫中收购犀角或安宫牛黄丸的价格已是往年的数十倍; “他们将犀角尽数买走、又不卖给宫里,如此高的价还不卖……怎么,是打算带到棺材里去吗?”元蘅扬眉道。 “恐怕……背后有了更大的主顾。”陆德妃缓缓开口道,“亦或者是,买办们眼见宫中不断加价,便等着坐地起价、奇货可居也未可知!” “连德妃娘娘都这样说,那自然是错不了了!还是德妃慧眼。”宝蕴笑着望向德妃,露出两颗虎牙,“皇上您看,此事和太医署委实无关!” 元蘅再度冷笑道:“就算药材之事你们说得在理,可是……惊蛰,你去了宫正司一趟,发现那么多线索,为何不主动告知朕……和皇后? “非得等有一个证据才吐一句实情、有人问一句你才说一句吗?!看来这‘灵芸夫人’封得早了些……” 谢惊蛰不卑不亢道:“臣妾方才去宫正司,是代‘仵作’一职。仵作者,验尸也,臣妾当时的本分就只有验尸而已。 “至于验出来的结果对应的是什么样的事实,恐怕要由专人去办案了!至于‘灵芸夫人’一位,既然还未行册封礼,臣妾愿听皇上的安排!” 宝蕴赶紧挽着谢惊蛰道:“夫人说什么呢?皇上不过一句玩笑话,你便当了真! “你是元凰的母亲,皇上多多给你晋位还来不及,难道还当真把已经赐了的位分收回来么?” 宝蕴心中叫苦不迭,她好不容易替女儿的养母挣来个“夫人”的位分,这还连一天都不到,可不能给丢了! 钱淑媛与张昭媛也频频点头,可谢惊蛰就是跪在原地不起。 元蘅叹道:“好了好了,如皇后所言,朕不过是白说一句……惊蛰,你这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不过……” 元蘅陡然望向仍然伏在榻上为金枝哭诉的朱婉仪,冷脸道:“玉叶,虽然朕也相信金枝下毒谋害皇后与行刺朕的事与你无关,可连你自己都说这认罪状非她亲笔所写! “有人伪造了金枝的认罪状,这上面的内容居然还是把罪行都揽在了她身上!玉叶,朕若不罚你,恐怕难以服众啊……” “玉叶愿任凭皇上处置,只是……金枝谋害陛下和皇后是事实,臣妾不敢帮姐姐辩驳,可这事当真透着古怪啊! “她妒忌嫔妃,臣妾尚且能理解;可行刺之事真的不像她的行事作风! “臣妾还望皇上能查清背后的真相,让宫中不再有像金枝一样的替死鬼!”朱玉叶当即跪在床上道。 她虽然擦去眼泪,可声音中到底带了哭腔。 “哼,她行刺皇上这是大家都看见的,你还想替她抵赖!她妒忌嫔妃就要用乌头花粉随便找一个娘娘加害,怎么不见她害你呢? “更兼她还是你亲姐姐;姐妹联手祸害宫廷,也未可知呢!”孙修仪啐道。 元蘅摆了摆手,到底下令道:“正四品婉仪朱玉叶,其手下女史金枝意图谋害帝后; “此事虽与其无关,可其教导宫人无方,端坐‘六仪’之位恐难以服众。酌降为……” 第133章 执妾礼 扬劲低声提醒道:“皇上,如今‘九嫔’之位已满。还因今日冯贤妃降为‘昭训’,多了一位!” 元蘅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朱玉叶降为从六品美人。从今日起,你不再是一宫主位,这合璧宫……还是腾出来!” “玉叶再拜皇上、谢主隆恩!”朱玉叶含泪行了君臣大礼。 瞳儿与另外六名先前指认朱玉叶的宫女先前听见她们的主子被降为美人、连一宫主位都保不住了,无不喜形于色; 可听到元蘅命她迁居关雎宫,便纷纷相互递着眼色!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宫女们哪怕没怎么念过书,在宫中当差多年也知道关雎宫的含义! 自从元蘅因宝蕴而把原先的“清宁宫”更名为“关雎宫”,就再也没有嫔妃搬进去住了! 宫女们只顾揣测元蘅的用意,却未曾料到自己也将大祸临头! “正如皇后所言,‘刁奴背主不可信’。哼,主子有事,你们不想着帮她解除困局,反而一个个落井下石! “来人,全都没入贱籍,捆去宫正司严刑拷打,看看这几个贱奴到底是天生坏种,还是听了什么人的唆使!滚!”元蘅大怒道。 “皇上,冤枉啊……” “真的是朱美人教唆金枝姐姐干坏事的、皇上!” “朱玉叶、你不得好死!” 宫女们被拖走时七嘴八舌地叫骂着,其中以瞳儿骂得最难听! 孙修仪幽幽道:“姐姐行刺皇上、妹妹还能继续当妃子。谁说咱们皇上是暴君呢?依臣妾看,皇上是顶顶好的‘千古一帝’呢!” 宝蕴知道她话里有话,便莞尔道:“金枝是否真的是朱老爷的亲生女儿,还不一定呢!就算当真是,她也不过是外室所出。 “自古连坐是按族谱家谱来算,外室犯了错,恐怕连累不到主家呢!更何况……” 宝蕴亲手斟了杯茶,继续说道:“民间虽有不少外室进门的先例,可金枝的娘至今未给朱家的主母、玉叶的娘敬茶,这外室终究只是外室啊!” 宝蕴将茶交到玉叶手中,玉叶如何不知她的用意? 她当即跪在地上,将茶水高举过头顶,执妾礼道:“从六品美人朱玉叶,给皇后娘娘敬茶……” 宝蕴笑语盈盈地接过她的茶水一饮而尽,红蝉也依大长秋的本分将玉叶扶起。 “姐妹们都看到了,朱美人有皇上口谕、亦向本宫这中宫皇后敬了茶,她便仍然是大魏嫔妃。都明白了吗?”宝蕴正色道。 “臣妾明白……”众妃见朱美人有宝蕴帮扶,即使心中不服,也只能暗自憋着。 正当众妃散去时,元蘅却瞥见有一位宫女立在角落。 “皇上,她是方才来为萧美人报信的宫人之一。”宝蕴悄声提醒道。 元蘅蹙眉道:“你来问话,如今也得了结果,怎么不给你主子回信去,还站在这儿寻晦气呢?” 那宫女嚅嚅道:“回皇上的话,未等到安宫牛黄丸,奴才不敢回去复命……” 钱淑媛没好气道:“你这奴才好没意思!方才皇后娘娘与灵芸夫人说得很清楚了,宫中现在没有安宫牛黄丸、宫外也没有; “连带着炮制安宫牛黄丸的犀角也被买空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就是在这里站到过年,也等不来呀!” 韩昭训瞟了宝蕴一样,赶忙跟着巴结道:“眼下没有安宫牛黄丸怪谁呢?还不是得怪萧美人自己? “若不是她当初恃宠而骄、抢走太医署所有的存货,现如今也不会要用的时候买都买不到了!” “哼,如果当初果真用去救命也就罢了,偏偏都拿来加害皇后娘娘!好好的安宫牛黄丸,非得拆开来捏碎了加入什么‘地魄天魂胶’; “原本价值连城的药这么一胡来,全都白费了!”一下午没见开口的康宝林也啐道。 元蘅当即沉了脸道:“康宝林,注意你的身份!萧美人位分再低,也在你这正七品宝林之上! “有些话别人能说,你可得当心‘祸从口出’啊!” 康宝林红着脸、绞着帕子,有口难言。 孙修仪见状,觉得眼下是自己立功的大好时机,便走上前娇滴滴地谄媚道:“皇上,臣妾有一计,不知……” “你要觉得不当讲就趁早闭嘴!”元蘅黑着一张俊脸道。 陆德妃劝道:“说不定孙修仪当真有救二皇子的法子呢,皇上?咱们不妨听听。皇上为二皇子的事日夜担忧; “若孙修仪的计谋能治得了二皇子的病,不仅是她的大功一件,皇上也能少一桩烦心事呢!” 元蘅闷哼一声,这就算是同意了。 孙修仪赶紧道:“听灵芸夫人先前的说法,如今买不到的是成品安宫牛黄丸和顶尖犀角; “一冒头就被采办扫荡一空的,则是品相稍好的犀角。臣妾想着,如今救命要紧,也顾不得什么都要顶尖货的‘皇家颜面’。 “既然眼下万药俱全、只缺犀角,不如有什么样的犀角就买什么样……啊!” 未等她说完,脸上便又挨了一巴掌,这次是元蘅亲手打的! 元蘅呵斥道:“你这贱妇,别当朕不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心思!二皇子是朕的亲儿子、金尊玉贵,怎能用劣等货? “德妃,这就是你说的‘孙修仪有好法子’?嗯?” 陆德妃少不得跪下赔罪。 孙修仪挨了打,捂着脸也要继续说道:“还请皇上息怒!臣妾虽不懂什么医理,可总知道炮制药是最费时间的。 “若真等上等犀角,不知要等到哪年?上回太医令也说,如今二皇子还小,就算寻来安宫牛黄丸眼下也吃不得; “倒不如先寻来买办瞧不上的、次一些的犀角配着。等炮制的时间里,若当真能寻来好的犀角甚至成品丸药,那自然拿好的给二皇子用; “可若一直没有好的,难道就让二皇子干等着吗?听说那位传说中的能治好二皇子的‘伏家医女’,至今未能寻到啊,皇上!” 元蘅闻言,当即怔在原地。 他沉默良久,终究对那宫女说道:“孙修仪的话,你都听见了?照她的话回给你家主子。 “若她愿意,朕就按她说的去办;若她不愿,这事她就别操心了!” 宫女领命而去,去的却不是萧菩提所在的瑶华宫,而是宝蕴的长秋宫…… 第134章 今天的局,宝蕴从小产时就开始准备了 “踏月,这事儿你办得不错!这回可是皇上亲口说的,愿用劣等犀角给他的宝贝二皇子治病。 “红蝉……”宝蕴笑道。她确认了长秋宫无外人,方才在偏殿中招待踏月。 “你按皇后娘娘的吩咐做事,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红蝉闻言,就一把金叶子赏赐给眼前这叫“踏月”的宫女。 踏月连忙收下,感激不尽道:“谢皇后娘娘与大长秋!赏赐倒还是其次,只是如今跟着皇后娘娘可以给我那两个苦命的姐妹报仇,也算了了我出宫前的一番心愿……” 踏月说着,便流下了眼泪。 原来,她便是那位攀诬宝蕴的翠儿与用苏合香球害宝蕴小产的红儿姐妹。 “你能收下这赏赐,就很好,说明咱们是一条心的。那种故作清高不愿收钱的人,本宫才不敢用呢!”宝蕴少不得安慰她两句,踏月果然被逗笑了。 宝蕴说这话倒也不完全是为了凑趣儿;她想起的,便是白天那位秘府来的裴少卿裴湛了。 踏月迅速擦去眼泪,哽咽道:“翠儿与红儿糊涂,这才一个死无葬身之地、一个被没入贱籍不得翻身、连出宫都无可能了! “还好皇后娘娘宽宏大量又机敏,知道背后定是有人指使,只是……” 踏月叹了口气,缓缓问道:“只是皇后娘娘,您是如何知道奴婢与红儿、翠儿二人是姐妹的呢? “宫中人只知她二人是亲姐妹,却不知我们是三姐妹,这么多年了,无一人知晓!可如今您却知道了…… “不仅知道,还知道奴婢想为她们报仇……奴婢私底下问过红儿,您没有问过她;她听说您知道我们是姐妹,也大吃一惊呢!” 宝蕴莞尔道:“这个倒也不难猜。红儿在证据面前也咬紧牙关、宁愿触柱自戕也不愿吐露加害本宫的幕后主使; “她口口声声说为了保护姐妹,可翠儿当时已经死了,才有了她‘为妹妹报仇’的事。那……她想保护的‘姐妹’,又是谁呢? “有了方向,便有的放矢了。在宫中找一个人有时候很难、有时候么……又很简单。” 当年苏合香球一事结案,元蘅偏帮萧菩提、萧菩提更是以仁妃顶罪,自己却只是降位分了事,宝蕴心中早已忿恨不已! 她回顾红儿的一言一行,终于给她找到了这个破绽。 宝蕴以重金在宫里宫外搜寻红儿与绿儿两姐妹的来历,总算在她们老家知道了这个叫“踏月”的宫女也是她们的姐妹之一! 踏月跪下叹道:“幸得皇后娘娘出手相助,奴婢才未铸成大错!还是娘娘高瞻远瞩; “若萧菩提那毒妇只是死在奴婢的毒药下,恐怕也太便宜她了!” 原来,宝蕴查到踏月时,她已经用计调入瑶华宫,打算仿红儿当日的手法,在萧菩提最爱的苏合香球中做手脚;只要静待时机,她定能殒命! 宝蕴将她扶起,一时笑道:“你在宫中多年,瞒住自己和红儿、翠儿的关系,足见机敏; “能凭一己之力调入瑶华宫,更是难得——要知道那个主儿,可不是好相与的呢!对连自己娘家带来的奴才,都跟防贼似的!” 踏月连连点头称赞道:“皇后娘娘说得不错!就连轻雾女史,也不过是表面风光,那毒妇私底下对她可差了! “稍有不如意便作践她,完全不像皇后娘娘对红蝉姐姐这般像一家子一样。饶是这样,轻雾还不愿意走呢!真让我瞧不上!” 宝蕴提醒道:“本宫知道你恨毒她,本宫也恨。可她如今到底还是皇上的嫔妃,你口中还是要注意些。 “咱们私底下这样称呼倒是无所谓,只怕隔墙有耳;又怕说顺嘴了,在人前一时改不过来,被人抓住把柄!”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奴婢就知道,跟着皇后娘娘能学到东西!”踏月知自己说错话,不由捂住嘴,十足一副年轻姑娘的俏皮模样,倒是把宝蕴与红蝉给逗笑了。 宝蕴不解道:“本宫倒也没那么机敏;有些事,不知道的就是不知道。比如……一般亲姐妹的名字,多有联系; “比如红儿和翠儿,很容易联想到她二人是姐妹。可是你的名字为何……” 踏月含笑道:“这事儿说起来么……要让皇后娘娘见笑了。我和红儿、翠儿不是同一个爹。 “我爹是秀才,起的名字文一些;妹妹们的爹不大识的字,所以……” “原来不是同一个爹,感情也能这么好么?”宝蕴感慨道。 好到愿意以身入局、愿意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为对方报仇,恐怕很多亲姐妹也未必能做到。 宝蕴说道:“踏月,你回瑶华宫后就按皇上的话如实禀报给萧菩提。本宫倒要看看,她是想眼睁睁看着她赖以翻身的宝贝儿子因病暴毙呢,还是……” 踏月领命而去。宝蕴打开她用功德值换来的空间,里面装了近千根犀角! 犀角以完整的最为珍贵,多用于番邦给皇室进贡、贵族赏赐或富商收藏,价值极其珍贵,素有“一犀值千金”的说法; 故而以犀角入药的安宫牛黄丸,更是价值连城、一颗抵万金! 而如今大魏九州各地,只要有整根的犀角一冒头,便会由采办买来、最终进入到宝蕴的空间里! “狗皇帝,想救那野种的命?下辈子!”宝蕴摸着那顶级犀角上细密的竹丝纹,喃喃笑道。 萧菩提害她没了一个孩子,如今她便断了她儿子的救命良药!看看她们谁能斗得过谁! 宝蕴深知,若直接劝萧菩提用劣等犀角给她那宝贝儿子吊命,她是万万不肯的! 所以她便早早地让踏月撺掇瑶华宫的人,来合璧宫请旨索要安宫牛黄丸…… 而瑶华宫的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刚好在谢惊蛰说出“金枝生前可能和元凰一样被人逼着食用混入大量琉璃碎的馊饭”时来了! 本来宝蕴是打算借康宝林之口提出“暂以次等犀角替代”的想法的,可谁知…… 第135章 春梦一场 谁知孙修仪为了邀功挺身而出,倒是误打误撞遂了宝蕴的心愿! 宝蕴将她收藏的犀角尽数欣赏了个遍,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空间。 可她甫一抬头,便望见自己的被褥里似有活物在蠕动。 这“蠕动”的感觉让她想起第一天魂穿原主时被棠宁等人欺负的事情…… 如今她已贵为中宫皇后,执掌长秋、母仪天下,而那三人在哪儿呢? 宝蕴大着胆子掀开被子,一个黑色的东西朝她飞扑而来!果然…… 【姐姐、姐姐!要抱抱!】 【姐姐已经三天没有抱绒绒了!】 【那个照顾绒绒的丑姐姐坏死了,拿开水烫绒绒!】 绒绒用尾巴紧紧扒在宝蕴的身上,发出那招牌般的婴儿啼哭声。 眼见它一点一点往下滑,宝蕴只好当真抱起它。 “天冷了,宫女姐姐担心你冻着,才加了热水。那水温我每天都有试的,怎会发烫呢? “还有啊……人家不过是脸上长了雀斑,怎么就是‘丑姐姐’了?”宝蕴无奈道。 绒绒听了宝蕴的话,这才开心起来,用小脑袋蹭了蹭宝蕴的胸口。 若元蘅在场,恐怕又要将这娃娃鱼丢掉了! 宝蕴刚想教训它两句,可想起它似乎只是一个孩子,恐怕不会心存那么多龌龊心思; 若为这些小动作教训它,倒显得自己想歪了呢! 【姐姐,绒绒搬来和姐姐一起住好不好?】 【绒绒不要也不要别人照顾,只要姐姐!】 【姐姐,好不好嘛~】 宝蕴抱着它坐在床上,拍着它道:“有大屋子住不好么? “要知道这宫里多少人,一辈子也捞不到一间只属于自己的屋子呢!更何况……” 元蘅不喜欢绒绒,这是长秋宫上下心知肚明的事; 可绒绒如何能理解,因为宝蕴要和夫君“独处”,所以不方便把它养在寝殿里呢? 【绒绒才不要什么“单独的大屋子”,绒绒只想和姐姐在一起!】 【姐姐不要绒绒,是不是因为那个叔叔不喜欢绒绒?】 【如果绒绒变成人,是不是姐姐就会喜欢绒绒、而不是那个叔叔了?】 绒绒的声音带了些许哭腔。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宝蕴打了哈欠安慰着绒绒,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唔、唔……”宝蕴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又觉得自己漂在水中央,身上似有千斤重。 水中?怎么可能呢?她进水就会怕得要死啊! “你不是阿蘅、你是谁……”宝蕴惊觉她和她身上的人在做什么,陡然清醒。 可她用尽办法也无法看清那男人的脸,只觉得是个少年。 “姐姐、姐姐……”少年喘着粗气。 “谁是你姐姐!你走开、我有夫君了……”宝蕴用尽力气拍打着少年,却怎么也没法将他推开。 “夫君?他不过是书里的一介凡人,怎配做你的夫君!”少年凶狠道。 他喑哑着嗓子,动作却不见慢下来,仿佛为了今天的这场情事特地留存了体力。 宝蕴环顾四周,她如今果然身处海底! 可她清醒了没多久,欢愉便逐渐淹没理智…… 她暂时忘记自己已经身为人妻,更不记得自己是母仪天下的大魏皇后; 她忘情地搂着那不停喊她“姐姐”的少年,任由他处置自己的身体,和他共赴巫山…… 宝蕴醒来后方才惊觉自己做了多荒唐的春梦! 她是魅魔啊……向来都是她能让男人做春梦,怎么今天自己也…… 梦中的她,似乎不怕水了呢!偌大的海底,只有她与那名少年; 她将夫君与羞耻通通抛开,在陌生的地方和不认识的人做这种事…… 想到这里,一丝绯云攀上她姣好的面庞。 “呀!”宝蕴的手指碰到一个滑溜溜、黏糊糊的东西; 她定睛一看,发现是绒绒在她的枕边睡得香甜。 “对了,它一来我就觉得困;有一次好像也……”宝蕴狐疑地看着绒绒。 她能听见他的心声,这就很可疑。元凰是她的女儿、又是神女托生,能让她听到心声也就罢了; 这小娃娃鱼,又是凭什么呢???可宝蕴也试探过,绒绒真的就只是一条娃娃鱼,非妖非魔非精非怪。 而且他还这么小,怎么会让她做如此不堪的梦呢? “姐姐啊……你也太小看我了!那可不是什么春梦,是你的‘妄’。 “我会让你沉迷于此,变得越来越离不开我,直到忘记你那便宜夫君……”在宝蕴没注意到的地方,一道黑影冷笑道。 “听说啊……萧美人知道皇上让她退而求其次、用劣等犀角入药给她那宝贝儿子,恼得她在寝殿里砸东西; “还是大将军写家书让她别瞎胡闹、要听皇上的话、以孩子的身体为先。”这一日天气晴好,红蝉伺候宝蕴在灵岩湖旁饮茶。 宝蕴今日身披正红色的披风,配着周围的积雪,好看极了! 宝蕴轻启朱唇莞尔道:“那又如何?最终还不是得乖乖用劣等犀角!要不然再过一阵子,连下等货都轮不到她了呢!” “启禀皇后娘娘,康宝林知道您在灵岩湖,特来求见!”小宫女禀报道。 “她也算是本宫的人……请!”宝蕴吩咐道。 “康宝林今日怎么得闲来见本宫?”宝蕴笑眯眯道。 康宝林绞着帕子道:“嫔妃给皇后请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是么?” “是么?既然康宝林今日无事,便领了赏钱跪安!”宝蕴给红蝉递了眼色。 康宝林这才急道:“皇后娘娘别赶臣妾走!臣妾说、臣妾照实说还不行么???” 宝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康宝林继续道:“如今宫中除了皇后娘娘您,便是以灵芸夫人为首的‘关雎宫三巨头’如日中天。 “从前娘娘还是‘纯贵嫔’时,臣妾好歹也替皇后娘娘跑过腿儿、办过差事;可是如今……” 康宝林抬眼望着宝蕴,后面的话似乎忍着耻也说不出口! “你是看见与本宫交好的妃嫔一个一个都晋了位分、有了恩宠,觉得本宫单单把你这‘大功臣’给漏掉了、待你不公。 “是吗?”宝蕴口中笑盈盈,眼睛却往四周围瞥去——那挂了雪的矮草丛里,有人在偷听! 第136章 本宫凭什么和你分享自己的夫君? 康宝林未发现周围的异动,只对宝蕴腼腆道:“这话也不尽然……灵芸夫人是楚国长公主的母亲; “她医术超群,如今又帮皇后娘娘打理女医局,晋位分是应该的。臣妾也不敢说一定要晋位分; “若能在做好妃嫔本分之余,像夫人一样管理个把女官,也是好的……” 康宝林说一句、便瞟向宝蕴一次,看尽了宝蕴的脸色。 宝蕴暂且丢下那矮草丛里偷听的人,呷了口茶缓缓笑道:“宫中除了女医局,再无其他有司归本宫直接掌管。” 康宝林不解道:“可您是大魏的皇后娘娘啊!后宫所有人和事,不都是归您管吗? “哪怕不提宝月皇后,就是萧美人从前当皇贵妃、摄六宫事的时候,她的手伸得可远了,什么事都要插一脚呢!” 她不顾自家女史又是轻咳、又是扯她袖子,仍旧自顾自地说着。 “你家宝林说得很对,为何不让她说呢?可是啊……”宝蕴望着康芸的女史笑道,而后放下手中热茶只望着康宝林,“你也说了,萧美人从前手伸得远。那么从前,宫中人很喜欢她么?” “这……”康宝林咬着嘴唇回忆往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宝蕴含笑道:“这便是了!她也好、本宫也好,虽说可以任性往掖庭、往六尚或任意有司安插人手,可到底是惹人嫌的差事。 “本宫能安排灵芸夫人掌管女医局,乃是因为女医局由本宫牵头重建;而其他地方……就不是这样了!” “可、可是……”康宝林还想为自己争取一番,是以她大着胆子道,“皇后娘娘,若方才臣妾只说要晋位分,这事是否就成了呢?” 宝蕴伸向茶杯的手微微愣住,而后收回了手,似笑非笑道:“康宝林凭什么认为……本宫会愿意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夫君?”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对皇上并无觊觎之心,只是想有个好一些的位分傍身,老来有所养、有所依……”康宝林慌忙下跪忍耻说道。 红蝉亲自将她搀扶起来笑道:“康宝林也忒小心翼翼了。皇后娘娘不过和您说一句玩笑话,您何必如此?” “玩、玩笑么?”康宝林看看红蝉、又望着宝蕴。 红蝉安慰道:“自然是玩笑!皇后娘娘进宫也有两年多了,您什么时候见过皇后娘娘为了争风吃醋对付起别人来?” 宝蕴亦似笑非笑道:“是啊……康宝林,你也是嫔妃,为何不能‘觊觎’皇上?” “我、臣妾真没有!”康宝林急得仍旧咬着唇。 宝蕴也不难为康芸,终究是答应她:“康宝林,你的话本宫暂且记下了。你先回去,等到时机成熟,本宫自会遂了你的心愿!” 康宝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倒是个实诚人……”康宝林在女史的搀扶下惊魂未定地走了之后,红蝉摇着头道。 宝蕴好奇道:“她实诚?你怕不是忘了,本宫第一次给萧菩提敬茶时,这康芸还顺着那起子小人笑话本宫呢!” 红蝉为康宝林一叹道:“她也是受人裹挟,本性倒不坏。从前宫里有个‘石小才人’,被宠妃所害惨死,康宝林不顾自身安危出来作证; “这才在皇上面前亲自指证了那位宠妃,让那石小才人沉冤得雪。可惜自己却落得个被人忌惮、不能晋位分的下场! “再说您怀长公主时让康宝林做的那件事……她也完成得极好。哪怕是方才急成那样,她也没有用那件事来要挟您!” 红蝉说着便向矮草丛看了一眼,显然她也发现了草丛里的异常! “石小才人、小才人……”宝蕴像是想起什么的,可那想法如白光一般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倏地消失了! 草丛中再次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宝蕴云淡风轻道:“出来……天那么冷,别在里面冻坏了,又赖本宫治理后宫不力!” 草丛里的人声响陡然消失,而后果然有两名女子冒了头! “臣妾孙月沉,参见皇后娘娘……”孙修仪眼见自己被发现,只好与女史一同走了出来。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今儿个可真是奇了,本宫不过是出来赏赏雪、喝口热茶,便接连有客而至。 “怎么,孙修仪是方才听到康宝林的话,跟着向本宫讨封呢;还是另有所图呢?” 孙修仪闻言打了个激灵,慌忙赔笑道:“臣妾怎敢对皇后娘娘有所企图?至于‘讨封’…… “听说康宝林早年就与皇后娘娘交好、还为皇后娘娘办过差事,臣妾不敢和她比。只是…… “臣妾只是好奇,为什么挨打的总是臣妾呢?上上回在宫道挨打、上回在合璧宫又挨了打。 “反倒是那姐姐试图弑君的朱玉叶,半点委屈都没受过、还能迁居关雎宫呢!” 孙修仪说着说着便没了方才委屈巴巴地劲,宝蕴一免了她的礼,她便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宝蕴对面。 宝蕴仍旧笑道:“我当是什么事……这宫里谁没挨过打、受过气?只不过没摆在明面上、没让孙修仪你瞧见罢了! “就是本宫,当宫女时也是受尽欺凌和白眼;后面当了妃子、甚至怀了孕,也还被皇上亲自下旨禁足呢!” “那、那……皇后娘娘怎么能一样!皇后娘娘历尽千帆,终究与皇上‘修成正果’。可臣妾…… “臣妾苦啊!”孙修仪说着便以帕掩面哭了起来,红蝉与她的女史一同劝了半天,方才将她的哭止住。 孙修仪继续抽抽噎噎道:“就比如上回在宫道,二皇子身子弱要起个贱名压住,臣妾说的有什么不对? “民间就是会给病弱的孩子起‘狗剩’这种名字嘛!起贵名倒是好听,那孩子能受得住吗? “太常寺拟的名字,皇上不都否了,为什么单单要打臣妾呢?” “原来你还想着这事……”宝蕴摇头笑道,“你的话虽然没错,可你也说了,那是民间。宫里的孩子,怎能取那样的名字? “恐怕就算是民间的孩子,也是不愿意要这种名字的!更何况……” 第137章 水冢坍塌 宝蕴顿了顿,继续说道:“更何况二皇子是皇上心尖尖上的萧美人所出,他喜欢得跟什么似的,怎么舍得给他取那样的名字? “哪怕‘狗剩’这种名字当真能为二皇子续命,皇上恐怕也要再三思量呢!最重要的是,皇上重面子; “虽则别人心里也知道给孩子起贱名好养活的道理,可只有你将那名字说了出来,当众让皇上难堪。 “皇上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当然只能让你的脸受罪了……” “娘娘这么一说,臣妾倒是有些明白了……”孙修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皇后娘娘,从前臣妾多有得罪,您……” 宝蕴抬了抬眉毛,故作叹气道:“你也知道你得罪过本宫啊?本宫还以为孙修仪‘贵人事忙’,不记得了呢!” 孙修仪闻言,连忙跪下道:“皇后娘娘请恕罪!臣妾愿意给娘娘当牛作马、以赎从前的口舌之尤。还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我……” “这话是怎么说的?是嘴上没个把门的、还是存了坏心当真要害本宫,本宫自有分寸! “若本宫当真心存报复……孙月沉,你觉得你还有机会仍然在‘六仪’之位上坐着吗?”宝蕴拨弄着手炉里的炉灰,戏谑道。 孙修仪不顾地上积雪寒冷,也要膝行至宝蕴身边道:“臣妾进宫多年,也就只剩‘位分’这东西稍微能拿得出手了! “可臣妾一无家世、二无靠山,眼下这正四品修仪,还是从前您失踪那段时间皇上酒后胡乱封的。 “只不过是金口玉言难改……罢了!若换个皇上……” 红蝉闻言,唬得当即捂住孙修仪的嘴,连宝蕴也正色道:“孙修仪,须知‘祸从口出’啊!这种话也是你我能说得的? “若这会子也有别人像你一样躲在暗处偷听,别说你了,就是本宫,恐怕也难逃‘谋逆’二字!” 孙修仪连忙点点头,女史也跟着磕头如捣蒜、连连称“不敢了”;红蝉见孙修仪知错了,这才勉强松手。 孙修仪讨好道:“臣妾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臣妾是说,臣妾这‘修仪’之位不过是侥幸,并不是因为臣妾能得皇上欢心、或者娘家有人照拂。总之,总之……” “你想请本宫做那个能在宫中照拂你的‘贵人’,是吗?”宝蕴似笑非笑道。 “正是、正是!臣妾不求能晋位分、得皇上宠爱,对孩子更是没有非分之想!只求……能少挨点打就好了。”孙修仪委屈巴巴道。 宝蕴莞尔一笑道:“你的心思,本宫如何不知?否则当日在合璧宫,你也不会尽挑本宫爱听的话去说; “说就说……每说一句,还要看本宫的眼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威逼你说的呢!” “臣妾不敢!皇后娘娘怎么会威逼臣妾呢?是臣妾自己看不惯萧菩提仗着娘家作威作福的样子,这才……”孙修仪再度讨好道。 宝蕴似笑非笑道:“哦?孙修仪看不惯的是‘萧菩提’呢……还是只是看不惯被禁足的‘萧美人’呢?” “这……有什么区别吗?”宝蕴的话听得孙修仪一头雾水。 宝蕴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若你讨厌的是‘萧菩提’这个人,为何从前她当慎皇贵妃、宠冠六宫时没见你‘看不惯’?若是后者么……” 宝蕴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孙修仪如今也不过是看人下菜碟、落井下石罢了! “本宫又如何能保证,日后若本宫也被降位分、褫夺封号,你不会来踩本宫一脚呢?” “这……”孙修仪抿了抿嘴,不知如何应对。 眼看宝蕴起身要走,孙修仪慌忙道:“方才臣妾在草丛里听着,康宝林从前也折辱过皇后娘娘,为何皇后娘娘还是与她交好呢? “臣妾承认落井下石,可那是从前的事了。既然皇后娘娘不喜欢,臣妾便保证自己再也不会做落井下石之事! “皇后娘娘也讨厌萧美人,但有些话、有的事,皇后娘娘碍于身份和皇上的面子不方便直说; “由臣妾来代劳,既能保全您的颜面、又能帮您出口恶气,不脏您的手,岂不是三全其美、一箭三雕么?” 宝蕴刚要答言,便有宫人匆匆来报道:“启禀皇后娘娘,莲池水冢突然坍塌了!” “哦?可有人受伤?”宝蕴连忙问道。 “无人伤亡。只是冯采女受了惊吓,如今……疯得更严重了!灵芸夫人亲自去瞧她了……”宫人回禀道。 “通知将作大匠查看水冢坍塌的原因。至于皇上那边……”宝蕴叹了口气,“还是禀报一下!到底是皇上下令建的水冢……” 宝蕴眼下顾不得孙修仪,连忙摆驾莲池院。 那莲池夏天时接天莲叶无穷碧,如今只剩一片荒芜; 加之莲池院中如今只有疯疯癫癫的冯采女住着,显得更加凄凉了。 “长乐、长乐椒房……” “毒燕窝……” “轰!塌啦!哈哈哈……” 果然如宫人所说,冯采女的疯癫比从前更严重了,需要四名年长兼大力气的宫女方能按住她。 “桑珠,你家采女是怎么回事?”宝蕴问道。 桑珠哭哭啼啼道:“回、回皇后娘娘,方才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水冢‘轰’地一下倒塌了。 “我家主子被吓得昏了过去,醒来就这样了。皇后娘娘,您一定要请灵芸夫人治好我家采女啊!她还这么年轻……” 跟着谢惊蛰来的翩翩冷笑道:“哼,这宫中谁不年轻?年轻就能胡作非为了? “你家采女做了什么事才会变成如今这样,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翩翩姐姐,好像……您如今已经不是女史了,连个正经主子都没有呢!您说奴婢也是罢了,奴才之间互相瞧不起,在这宫里也不是新鲜事; “可您若要说我家采女,那便是以下犯上了!采女她虽然只有从九品,可到底也是主子; “不是你这奴婢能说得的!”桑珠擦了眼泪,方才乞求宝蕴的可怜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宝蕴闻言,当即掴了桑珠一巴掌! 第138章 你是妃子的婆婆,把皇上置于何地? “皇后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您为什么……”桑珠当即红了眼,捂住脸望着宝蕴。 都不用宝蕴开口,谢惊蛰的女史半夏先正色道:“桑珠女史也是想瞎了心!谁说翩翩姐不是女史了? “她是楚国长公主的贴身女史,自公主出生到现在,未曾离开她身边一天! “如今皇后娘娘虽搬离了关雎宫,可翩翩女史依旧是关雎宫的第一女史,统领关雎宫上下一概人和事。 “你猜猜,为什么灵芸夫人来给你家采女瞧病要带上翩翩女史?” 宝蕴冷笑道:“冯采女有桑珠这样的女史,这病怕是想好也难!希望本宫这一巴掌能让你、还有和你一样的人记住,翩翩不是没主子护着、没去处可依的闲散宫女! “惊蛰,冯采女的身体如何?” 谢惊蛰只摘了手衣摇头道:“还是那么着,和从前的谵妄没什么区别……” “可、可是……”桑珠仍旧捂着脸道,“采女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胡话了,更没有提过夏夜闹鬼之事,和寻常人没有两样; “今日也是觉得身子不错,才出了寝殿观赏一番。谁知那水冢一吓,才又发病了! “她这发病的样子明显比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灵芸夫人怎么能说她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呢?!” 翩翩再度冷笑道:“若桑珠女史信不过夫人,大可以自己另找大夫来给你家采女医治呢! “只不过……夫人已经是大魏最好的医女,桑珠姑娘想再找好的,恐怕也难!” “不是大魏最好的‘医女’,而是最好的‘大夫’。‘大夫’本身是不分男女的。”一道清脆的嗓音从殿外传来,众人转身一看,却是吴雪襄 “嫔妾吴雪襄,参见皇后娘娘、灵芸夫人。”吴雪襄行礼如仪道。 吴雪襄自从洗刷了珠钗案的冤屈,倒是精神了不少,言语间也没有那么怯生生了。 宝蕴笑道:“倒是吴充衣说得对。这水冢一塌,倒是让莲池院热闹了不少!” 她虽然笑着,可眼神却没少往吴充衣身上打量。吴充衣如何不知自己这趟来得古怪? 她倒也不急不忙,只莞尔道:“都说‘冬天的太阳是摆设’,可今天日头正好,倒是晒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嫔妾便忍不住到御花园逛逛,赶巧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原来是那水冢塌了。 “本应回寝殿避祸的,可回去路上看见皇后娘娘与灵芸夫人的銮舆,少不得进来行个礼。”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又全了自己的礼,甚是妥当。 “报应、报应啊!” “萧阿丑,你不得好死!” 冯采女仍旧哭着、闹着、叫喊着。 她原先只是声音大,可她如今直呼宝蕴从前的名讳,唬得那些年长宫女连忙扇了她一巴掌,又用布条塞住她的嘴! “慢着!”宝蕴蹙眉呵斥道,“她好歹也是皇上的嫔妃,如今又病着,你们如何打她?她没疯的时候你们也敢打她么?” 为首的老宫女谄媚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可架不住采女不识抬举!” 其余老宫女也连忙附和道:“是啊!皇上可是开了金口,谁都不能提您从前的名讳。奴婢们也是照皇上的口谕办事,并非有意刁难主子!” 桑珠闻言,当即跪下道:“皇后娘娘明鉴,这四个老姐姐打着‘照顾冯采女’的名义来莲池院,可自从她们来了,冯采女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如今采女病重,说不定也是她们害的呢!她们哪里是来伺候主子的,分明是把自己当成了‘婆婆’!” “你、你胡说!” “对啊你这死丫头血口喷人!” “皇后娘娘可别听这死丫头胡乱讲话,她刚才连翩翩女史都敢……” 老宫女们见桑珠将她们平日私底下的言行当着宝蕴的面全都说了出来,不禁慌了神。 宝蕴冷冷地往她们身上一瞥,她们便噤了声。 “哼,照你们的意思,本宫还得感谢你们不成?”宝蕴皮笑肉不笑道。 “不敢不敢,伺候主子,是老奴们的本分,宫里都发了月俸的!”老宫女笑嘻嘻道。 宝蕴正色道:“本分归本分、情分归情分!宫里的月俸是宫里给的、本宫的赏赐是本宫的。本宫只问一个问题,你们谁若答得上来,喏……” 红蝉当即会意,拿出一锭金灿灿的大金元宝接过宝蕴的话头:“谁答得上来,这金子便是谁的!” “是是是!还请皇后娘娘发问,奴婢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宫女又往前膝行一步,抓住了宝蕴的裙摆,宝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谁平时经常以‘冯采女的婆婆’自居?”宝蕴抬眼睥睨道。 “我、我!” “是奴婢!是奴婢!” “不对不对,是老奴!” “老身也……” 老宫女当真以为宝蕴要赏赐她们,争相承认、笑得合不拢嘴; 谁知宝蕴却呵斥道:“把这四个眼里没主子的东西捆了发还给掖庭,再挑好的来!” “啊?这……” “不是要赏赐我们吗?” “冤枉啊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您这是何意啊,皇后娘娘?!” 眼见几个老东西叫冤,宝蕴当即啐道:“哼,你们一个个自认是冯采女的‘婆婆’,那成了皇上的什么人了? “皇上的生母乃是梅太妃、嫡母更是先帝的伏皇后!‘老姐姐’们不妨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拖走!” 老宫女们被宫人们尽数拖走;加上先前合璧宫的瞳儿等七人背主被罚之事,连续数日,宝蕴都派人到各宫通传。 有些惯会欺主、背主的刁奴,在宝蕴的震慑之下,最近还真收敛不少;直到有一日元蘅介入,这事方才作罢。 “水冢坍塌之事还未有结果,皇后倒是有闲心折腾老奴才!”元蘅将一封奏章往宝蕴的书案上一扔。 他见宝蕴碰都不碰那奏章,便冷笑道:“怎么,皇后心虚了,不敢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第139章 她是二皇子的母妃,我还是大皇子的母后呢! 宝蕴闻言,掐着自己的手忍住怒气,似笑非笑道:“这是前朝的奏章。纵然臣妾是大魏之母、六宫之主、执掌长秋的中宫皇后; “也不过是‘区区后宫妇人’罢了,臣妾怎敢翻阅?恐怕指尖一碰到这奏章的壳子,皇上就要给臣妾罗织个‘后宫干政’的罪名呢!” 元蘅却未像平时一样随着她笑也跟着一起笑,反而脸色更加严峻道:“朕允许皇后看!” 红蝉闻言,只得替宝蕴将奏章拿来;可她甫一伸出手,便听元蘅呵斥道: “朕让皇后看,你是皇后吗?还是皇后没长手,连区区小事都要折腾奴才?” 宝蕴不怒反笑道:“几日不见,皇上脾气见长啊?不知是在哪位姐妹那儿生了气,撒在臣妾头上? “这折子还用臣妾看么?无非是有些前朝有人的‘姐妹’欺负臣妾是宫女出身; “加之好不容易生了皇长子,却连个正经的封赏都没,可不得使劲让母家的人在前朝煽风点火、弹劾臣妾么?!” 扬劲见宝蕴似乎话里有话,连忙带着宫人们出去守着,只留红蝉在殿内伺候。 元蘅乜斜道:“哼,皇后才是有长进,都知道‘弹劾’二字了!若皇后担好六宫之责,别人就算想弹劾,恐怕也无从下手?” “那莲池水冢原本是为臣妾而建,如今臣妾活得好好的,皇上不关心臣妾这大活人,竟为了个荒废的水冢来怒斥臣妾!”宝蕴冷笑道。 在元蘅未在意的地方,她悄悄地攥紧了衣角。 元蘅不解道:“皇后如今好好站在朕的眼前,还要朕怎么关心呢?可那水冢幸得建在水中央; “否则如这般骤然坍塌,万一砸到人可怎么办?” 宝蕴似笑非笑道:“陛下请放心!您心尖上的萧美人在瑶华宫、宝贝二皇子住采薇殿,离莲池且远着,伤也伤不到他们呢! “便是当前唯一住在莲池院的冯采女,也不过是被吓着了,可一点都没受伤呢!” 红蝉见帝后聊得剑拔弩张,难免大着胆子道:“皇上这回可错怪皇后娘娘了! “皇后刚听说水冢塌了,这头一句问的便是‘有无伤到人’,第二句便是派人去找将作大匠查明水冢坍塌的原因。 “随后更是摆驾莲池院,亲自探望冯采女的病情,而后才有了让皇上动怒的‘折腾老奴才’之事……” 红蝉将那几个老宫女的一言一行如实禀报给元蘅,尤其强调了“老宫女殴打冯采女”“又以冯采女婆婆自居”的事; 元蘅这才相信是自己听信小人谗言、错怪宝蕴了! “若是这么说来,宝蕴对她们的责罚倒还算轻了!”元蘅见宝蕴满面怒容,不由亲自端了凳子请她坐下,“既然宝蕴已委派将作大匠查办此事,朕自会找他们问话……” 可宝蕴甩了手,皮笑肉不笑道:“臣妾自己长了手,自然会搬凳子,岂敢折腾皇上? “哦,皇上问责的时候一口一个‘皇后’‘皇后娘娘’,生分得很;如今可算是记得,您给臣妾起的名字叫‘宝蕴’?!” 任元蘅百般哄着,宝蕴就是不坐元蘅经手的那张凳子,只自顾自地坐在床沿; 眼见元蘅跟了过来,便赶紧将帐幔拉上,一丝缝隙也不留给他! 这翠羽帐慢不知用的是什么手艺,从里面能窥见外面的情形、从外面往里看,却连个模糊人影都看不见! 宝蕴隔着帐慢,只看见元蘅的手欲伸又止。 他叹道:“朕是把你当成能和自己议事、举案齐眉的妻子,才会来问责。如果……” “皇上说得可真好听!早年萧菩提‘代劳’摄六宫之权时,做了无数件错事,怎么没见皇上‘问责’呢? “很显然,皇上舍不得说她!可见皇上的话不真、对臣妾的心更不真!臣妾是没读过什么书,可不是傻子! “男人的喜欢和不喜欢,在女人眼里的差距是很明显的,皇上……”宝蕴故意掐着嗓子作出一副哭腔打断道。 但凡元蘅狠心拉开帐幔,就会发现宝蕴这会儿开心得很; 可他眼下生怕自己这一伸手,宝蕴就离他远去了! “若连朕的命和后位都不是真的,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什么是真的呢?朕已经把菩提贬为美人、又罚她禁足了; “宝蕴,她到底是二皇子的母妃、年少之时又对朕有恩。你也不想自己的夫君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元蘅试探道。 宝蕴隔着帐幔娇声道:“哦,难道在宫里,‘二’比‘一’还大么?臣妾是宫女出身、不识数,还请陛下赐教!” 元蘅明知故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宝蕴当即起身,将帐幔用力一扯,扔到了地上! 她冷笑道:“她是二皇子的母妃,我还是大皇子的母后呢!臣妾倒想去奉先殿问问祖宗:咱们大魏是不是有‘大儿子天天见不着亲爹、二儿子反倒天天有爹抱’的规矩!” 原来,元蘅虽然将二皇子安置采薇殿,可到底有元凰的先例,他不放心。 可若让二皇子回到萧菩提身边,头一个不依的,便是宝蕴! 于是他每天下了朝都去采薇殿陪二皇子,反倒是宝蕴生的大皇子被冷落在长秋宫,十天半月才见一次; 是以那日萧菩提派人去合璧宫索要犀角,元蘅半点都没吃惊! 元蘅挑眉道:“朕每日都去看望二皇子,那又如何?那是朕的亲儿子,朕去看他,人之常情、有何不可?! “宝蕴,做人不能太贪心!朕依你的心意,将二皇子挪到采薇殿,哪怕菩提日日以泪洗面,朕也未曾动摇; “可大皇子养在你这亲娘身边,若再奢求别的,恐怕你这做母后的,便贪心太过了!” “亲儿子?哈哈哈……”宝蕴朗声笑道,手上仍然紧紧攥着衣角不放。 “时候不早了,朕得去采薇殿探望二皇子了。至于大皇子……就劳烦皇后教养了!”元蘅冷哼一声准备离去,却听宝蕴在身后幽幽道,“皇上可是忘了,今日是腊月初八,不喝碗腊八粥袪袪寒气么?” 第140章 看来这胎比前两胎更磨人呢! 元蘅犹豫片刻,终究是狠心道:“朕看到皇后就一肚子气;气都气饱了,哪还有什么‘寒气’? “以后除了初一和十五,就不必劳烦皇后为朕操心了!” “皇上、皇上您等一……”红蝉刚开口,宝蕴便打断道,“不许去!” 红蝉叹道:“娘娘为何不告诉皇上,您又有身孕了?” 宝蕴摸着肚子,望着空荡荡的寝殿道:“你没听见么?人家要去陪萧美人的儿子呢!对了……” 从这一日起,宝蕴便依绒绒的心愿,把这娃娃鱼连鱼带桶接到自己的寝殿来。 她原本想把那怪蛋也接来与它作伴; 可原先照顾绒绒的宫女楼星寒,又是下跪、又是哭诉、又是拽住宝蕴的裙摆,生怕没了绒绒宝蕴就要把自己赶走一样。 宝蕴无奈,只得将那怪蛋留在原地,仍旧让那宫女照料。 “那楼星寒倒果真会躲懒的,调她去别的地方当值也不愿意!”红蝉一边给绒绒擦着水一边哼道。 宝蕴摸了摸绒绒的脑袋浅笑道:“人都念旧的,她习惯了在偏殿,就让她继续呆在那里!横竖那颗蛋也需要人照料。” 红蝉仍旧哼道:“说是‘照料’,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用干。原先绒绒在偏殿,还需要天天换水、给它洗澡; “如今就剩一颗蛋,还需要她照料什么?洒扫的活计又另外有人做,她终日只负责吃饭、领月俸,真是给好差事!” “大长秋今日的怨气怎么如此重?哦……我知道了!定是你终日伺候我这脾气暴躁又事多的皇后娘娘嫌烦了; “也想和楼星寒一样找份不用干活就能领工钱的差事,是也不是?对了,你和那羽林骑怎么样了?”宝蕴捏了红蝉的脸莞尔道。 红蝉红了脸道:“什么羽林骑、什么怎么样……娘娘也会拿奴婢取笑了!” “怎么又自称‘奴婢’了?本宫说过,你可以和那苏供奉一样,以‘微臣’自居。”宝蕴的笑脸微微凝固了。 红蝉叹道:“腊八那日皇上可是亲自指着奴婢说是‘奴才’呢!奴婢又怎敢……” “我说你可以称臣你就可以!哼,正经的老刁奴他舍不得责罚,倒是折腾起我的人来!”宝蕴冷笑道。 她见红蝉只顾干活不说话,知道她存了心事,便叹道:“你和顾如常……这原本是你们的私事,我不该掺和; “可你二人若当真情投意合,总在宫中抽空见面也不是长久之计,何不如‘两家合为一家’……” 红蝉连忙跪下道:“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红蝉怎么听不懂呢?是不是奴…… “微臣最近有什么差事没办好,娘娘要赶微臣出去?” 宝蕴将她扶起,可红蝉怎么都不肯起来。 宝蕴摸着她的头,再度叹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自从被那梁姑姑赶到内司房,便是你和翩翩在照顾; “若说这宫里除了我那一双儿女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便是你们了! “我是想着,趁我还是皇后,到底还能让你风风光光地从长秋宫嫁出去。免得为了我,耽误你的终身大事!” 红蝉听了这话,不仅没能觉得宽慰,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娘娘又在胡说了!娘娘一日是皇后、便终身是皇后…… “娘娘生了长公主与大皇子、又有兰陵萧氏为倚仗,长得又极美。皇上他怎么可能……” 听到“皇上”二字,宝蕴心中一阵难过。 她苦笑道:“你觉得皇上的心思还在我身上么?他想要儿子,可宫中能生儿子的又不只我一个。 “前朝有皇帝‘去母留子’,如今他连宸儿都懒得来看了,何况是我呢?” 【宿主,购买并服用“才艺丸”可让暴君更加青睐你、粘着你、离不开你哟!】 【现在购买才艺丸,还附赠《大魏祖训八百八十八条》、《大魏规则怪谈》、《宫斗冠军是怎样炼成的》; 【以及《我在大魏当皇后》、《从贱奴宫女到大魏女帝》、《侍寝十八式》等超豪华大礼包!】 系统见缝插针,又开始推销起它的才艺丸来。 宝蕴没好气道:“推推推!都说不买了还推!一天推荐十八回! “这才艺丸有什么用?有哪个皇后是靠‘才艺’赢到最后的?” 【前汉卫皇后,从前为讴者……】 “那卫子夫也没‘讴’几天就进宫伺候刘彻;几十年后身陷巫蛊之祸,自尽啦!”宝蕴翻着白眼道。 【前汉赵皇后,擅歌舞、尤擅“掌上舞”……】 “哦哟赵飞燕啊……被废为庶人,也自尽啦!”宝蕴再度翻了白眼道。 【想那杨玉环,霓裳羽衣动天下……】 “‘魂断马嵬’也震动天下呢!等什么时候你那《侍寝十八式》能单卖了,再来推销这劳什子‘才艺丸’!”待红蝉走后,宝蕴对着系统做了鬼脸道。 【唉,活了一千八百岁,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罢了罢了……】 眼见系统进入“休眠”模式,宝蕴仍旧自顾自地说道:“哼,已经快一千八百零三岁啦!” 正想着,宝蕴惊觉脚边有异动,低头一看,原来是绒绒这小东西在蹭她的脚。 【姐姐、抱抱!】 “好、好、好!姐姐抱抱绒绒!”宝蕴当真俯身将它抱起。 起身后,她只觉一阵腰酸,连安胎丸都未能避免。 看来这一胎,比前两胎怀得更艰难呢! 【姐姐从前说不方便把绒绒接来住,如今怎么又方便呢?】 绒绒的心声仍旧是奶呼呼的,仿佛沐浴在阳光下即将融化的白雪一样! 听到这样的声音,宝蕴的心情都变好了,她柔声哄道:“自然是因为呀……那个碍事的‘怪叔叔’不来啦!” 绒绒听了,仿佛心情大好,扑腾起来用脑袋蹭宝蕴的颈窝,又发出那如婴儿一般的声音。 一人一鱼玩闹了一会儿,宝蕴忽然想起绒绒的名字冲撞了陆德妃的名讳; 便和它有商有量道:“绒绒,姐姐给你起一个新名字好不好?” 【可是姐姐,什么叫……“冲撞了德妃的名讳”?!】 第141章 春梦再临 “因为呀……陆德妃闺名‘陆容容’。她叫‘容容’,你叫‘绒绒’; “虽则字不相同,但到底是同音的……”宝蕴当真如同哄孩子一般,但绒绒明显不愿意了! 【可“绒绒”是姐姐给我起的名字,与她的名字同音不同字,又有什么关系呢?】 【姐姐是皇后娘娘呀!难道连给自己的宠物起名字的权利都没有吗?这也太憋屈了!】 【姐姐,你不要给那怪叔叔当皇后了,你跟绒绒一起回家好不好?】 宝蕴闻言,当即怔在原地。原来她都不如一条娃娃鱼来得通透么? “若你执意要为我改名,不妨叫我……‘渊止’。” 宝蕴正准备把绒绒放回浴桶里,便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 这声音明显是从绒绒身上发出来的,却与它平时的小奶音全然不同! 这次的声音温润、清冷且年轻,仿佛一个湿漉漉的少年站在她面前,渴求着她的安抚。 “你、你怎么不叫我姐姐了?”宝蕴狐疑道。 【姐姐、姐姐、姐姐!渊止会补上一百句“姐姐”,直到姐姐听腻为止!】 【姐姐!姐姐!姐姐!】 绒绒——现如今应该是叫它“渊止”了——的小奶音又恢复了,它当真摆着尾巴欢快地补足了一百声“姐姐”! 宝蕴这才丢下方才那一刹那的狐疑,被渊止哄得很开心,开心到又做起了如那日般绮丽的梦…… 纵然在迷雾中看不见无边无际的大海,可她知道,她如今仍然身处上回的那片海域; 在她身上发出低沉粗喘的,仍旧是上回那面容模糊的少年…… “旖旎,你是喜欢我叫姐姐、还是……”少年恶作剧般顶弄了两下,在她耳边轻喘道,“还是想看我让姐姐叫呢?” “唔、你……”未等宝蕴回应,少年便再次在她身上留下只属于他的痕迹。 迷雾悄然散去,宝蕴这才看清,她似乎躺在一颗大贝壳里! 这贝壳没有肉,取而代之的是云朵。明明是在海底,可宝蕴却有一种身处云端的感觉,真奇妙! 贝壳比宝蕴大不了多少,堪堪能容纳二人在这里颠鸾倒凤; 少年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她仿佛能感受到二人心脏跳动的“砰砰”声…… 可这么小的贝壳,却还哪哪儿哪哪儿都铺了镜子; 无论宝蕴往哪个方向看,都能看到镜中映出的、自己那因为肉欲被满足而潮红的脸! 是的,那是“她自己的脸”。 不是原主萧阿丑的脸、也不是系统的美颜丹幻化的脸,而是她身为魅魔小公主旖旎的脸! 她不想看到淫靡的自己,可所见之处均为她的镜中倒影,她只得闭上双眼。 “唔……”可她刚闭上眼睛,少年的动作便变得又凶又快,他冷冷地问道,“姐姐不喜欢我这样对你,是吗?” “我、我不知道……不要问我这种、这种问题。”宝蕴的呢喃中带了少许娇吟,“啊!” 女儿家最敏感的地方却受到最为凶狠的对待,就算宝蕴是魅魔,也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刺激! 正在她期待少年进一步的动作时,少年却停住了。 “你、你怎么……”宝蕴忽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她不由舔弄了嘴唇,可在少年看来,却是甘美的引诱。 少年随手抚弄着宝蕴诱人的身躯,便惹得宝蕴一颤一颤的。 少年沙哑着嗓音道:“姐姐是怎么取悦你那‘夫君’的,嗯?” “我、我没有……”宝蕴将头扭向一边,哪怕看到镜中那浑身泛红的自己,也无所谓了。 她无法面对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即使看不清他的脸。 可她看到这幽闭的贝壳中无处不在的镜子,便想起她和元蘅在梳妆台上荒唐的景象! 对了,梳妆台……她这一胎分明是在梳妆台上怀上的; 是啊,她怀孕了!她居然怀着孩子做这种事,还是和夫君以外的陌生少年! “怀孕的是萧宝蕴,你是旖旎啊…… “魅魔怎么会怀上凡人的孩子呢?”眼见宝蕴要从他为她亲手打造的“虚妄之境”中脱身,少年便慌了神。 可宝蕴终究是挣脱了! “怎么又是这种梦……”宝蕴大口喘着气,明明身处寒冬,却冒了一身的汗。 那春梦无比绮丽又真实,那这汗……是梦做的那种事才出的么? 想到这里,宝蕴的脸更红了! 她在梦里和不认识的男人翻云覆雨不说,居然、居然还觉得…… 宝蕴拼命压抑着心中荒唐的想法; 她环顾四周,确定自己还在日夜住着的长秋宫、看见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寝殿,这才松了口气。 “娘娘,这折子……怎么办?是交还给皇上吗?”眼见宝蕴醒了,红蝉便问道。 宝蕴打开那折子,原来是腊八那日引起她和元蘅争拗的奏章。 当时她和元蘅赌气便没有看,后来元蘅拂袖而去,她也顾不上这折子。 “哼,狗皇帝说我可以看的,不看白不看!”宝蕴翻开这奏章,里面的内容和她当日推测得大差不差; 无非就是“是冯采女违背圣命口称皇后闺名在先”“老宫女不过是奉帝命教训冯采女”; “皇后无能拿白头宫女立威”“皇后无才导致水冢坍塌”…… “哈?水冢塌了也能怪到本宫头上???”宝蕴且顾不上翻白眼——奏章内容她猜到七八分,可这上奏的人却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孟远非……”宝蕴喃喃道。 这人是原书中出现过的人,是伏家的远亲之一。 既然知道他是伏家的人,那么在背后唆使他弹劾皇后的人是谁,傻子也能猜到了! 可元蘅不知道…… 不仅元蘅不知道,除了宝蕴和伏家的人,整个都没人知道这“孟远非”和伏家沾亲带故! 而宝蕴不仅知道他,还知道这样的“远亲”,伏家一共有多少、姓甚名谁! 宝蕴当即拿出纸笔吩咐道:“红蝉,你悄悄地将这些信按地址送去。 “你什么都不用问、不用说,更不必向任何人解释!” 红蝉点点头。她眼见宝蕴在信上加盖的并不是她专属的“皇后之玺”,自是满腹疑问; 可想起宝蕴先前那“什么都不用问”之语,只好将这疑问按捺不提。 未过多久,宝蕴的计谋便奏效了—— “来人!将萧菩提那贱妇降为‘贵女’!”这一日,元蘅刚下朝便大怒道…… 第142章 “贵女”不贵 元蘅一声令下,惹得朝野震荡、六宫皆惊! 原来这大魏的“贵女”,是比“从九品采女”更低的嫔御。 “贵女”虽然也是皇上的嫔妃,可她的位置实在尴尬,也就比普通宫女高了那么一点儿; 若论俸禄,可是连嫔妃身边的贴身女史都不如的,并且“贵女”还是宫中唯一一名只有一个宫女伺候的嫔妃。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贵女”都不算是正式的妃子。若是别人沦落到这地步,大家也就看个笑话、图一乐; 可萧菩提刚生完二皇子没多久,早年还对这元蘅有救命之恩,更兼背靠大魏第一豪富的伏家。 伏氏一族不仅有从龙之功,自大魏开国数百年来,更是出过大小将军五十余人、丞相三十三位、列侯二十多个、异姓王七位、皇后二人; 族中子弟尚过的公主,更是得翻阅记档才能记得清!“滇国伏家”等支脉更是常年在边境守一方百姓、护一地安宁…… 伏家与大魏早就密不可分,从前萧菩提被降位分,尚且还在后妃被责罚的范围之内; 可这次直接降到“贵女”都位分,便不是其他位分可比拟的! 大魏向来以“贵姬”为散役嫔御之首、“贵嫔”为九嫔之首、“贵仪”为六仪之首、又以“贵妃”为妃位之首。 总之,各位分的统领,无不是以“贵”字开头;“贵女”这不伦不类的称呼,便是仿着这些位分的名字而来。 说到底,这还得怪萧菩提作法自毙了! 当初还是皇贵妃的萧菩提,嫉恨被元蘅临幸过的美艳宫女,缠着元蘅不允许给那宫女任何品阶。 按大魏规矩,宫女被皇帝临幸历来由从九品采女做起;萧菩提的意思,便是连采女都不让她做了! 可事涉祖宗规矩,元蘅到底是没有让步;萧菩提眼见自己撒娇撒泼都没用,便故作贤惠,提出“贵女”的名义。 “臣妾想的这‘贵女’无品无阶,并没有说一定就比‘采女’地位低了; “这事这样办,皇上算是遂了臣妾的心愿,也不用担心违背祖宗规矩了,不是么?”萧菩提当初便是这样说的,还拉来与她交好的众位妃嫔。 元蘅觉得她说得有理,便当真封那宫女为“贵女”。 说是“贵女”、说是“不一定比采女位分低”,可宫人们哪有不看人下菜碟的? 可怜那宫女,封了“贵女”后被安置在连宫女房都不如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自从当了这“贵女”,她便再也没见过元蘅哪怕一面,没过多久便抓破双脸,死在了“寝殿”里! “皇上、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啊皇上?是不是二皇子他做错了事? “您别怪他、他还小……”萧菩提见元蘅亲自带圣旨来给她降位分、让她迁宫,便慌了手脚,生怕是元蘅知道二皇子不是他的儿子! “萧菩提,你也知道二皇子还小啊?他尚在襁褓之中,如何做错事连累你?!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看!”元蘅说完,便将一叠奏章尽数扔到她的手边。 “臣请奏,立皇长子为……皇太子?” “萧皇后之子乃中宫嫡出,论长幼或论嫡庶均以皇长子为佳……” “母凭子贵、子凭母贵,皇长子有萧皇后及兰陵萧氏为后援,日后必定……” 萧菩提一份份奏章看过去,这十几份奏章,全都是提议立宝蕴的皇长子为太子的! 萧菩提忿然道:“这太过分了!明明臣妾也生了儿子,他们……那班大臣现在好像觉得皇后的儿子已经是太子了!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这、这些奏章可都是皇后娘娘笼络外臣、为自己和儿子谋私的铁证! “臣妾可是听说,大皇子刚出生不久,就有人提议立他为太子了;幸亏皇上聪明冷静,没有上当!” 宝蕴似笑非笑,幽幽道:“哦,是吗?本宫笼络外臣?萧……萧贵女可有证据?” 红蝉漠然道:“长秋宫进日无外人出入、亦无书信寄出;连尚食局的传膳女史都只是在门口将饭菜给长秋宫的人。 “试问不进不出,纵然长秋宫想‘笼络’外臣,又如何将消息递出去呢?” “这……”萧菩提急得额上冷汗直沁,“就算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关,那也、那更与臣妾无关了啊皇上! “外面的人奏请立大皇子为太子,臣妾能捞到什么好处呢?” 元蘅冷笑道:“哼,你这点小心思,千百年前的后宫可已经有妇人用过了! “你让外臣上奏,假装提议立大皇子为太子,看似是皇后得利;但你在朕的身边多年,朕的脾性你是知道的; “朕不仅不会被百官的奏章裹挟,反而只会对皇后更加厌恶!你这招可真毒啊…… “不仅能挑拨朕和宝蕴的关系,还能让大皇子瞬间失去竞争储君的资格!若朕迁怒于大皇子,得益的还有谁啊?嗯?” “我、我……”萧菩提咬着嘴唇思索着对策,忽然问道,“皇上,您凭什么说这些奏章是臣妾让人写的?臣妾根本也不认识这些人啊!” 轻雾亦道:“是啊皇上!长秋宫没有人闲人出入,我们瑶华宫也没有啊! “更何况贵女至今仍在禁足,往宫外递消息不是更难了吗???” 元蘅再度冷笑道:“你当朕是三岁小孩?这些或是你伏家的远亲、或是你爹或你那几位叔叔的旧部; “总之无一不是和你伏家沾亲带故!菩提啊菩提,你告诉朕,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萧菩提大哭道:“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啊!臣妾只是之前让孟远非孟大人弹劾皇后娘娘处置白头宫女的事……” “皇上您都听到了?萧贵女承认自己联系外臣、弹劾本宫!”宝蕴不动声色道。 萧菩提见元蘅未曾为她的眼泪感到半分心软,便悄然抹去眼泪道:“那又如何? “娘娘当日好大的火气,几个看着先帝长大的白头宫女您说捆就捆!这是事实……” 第143章 滇国金印 萧菩提顿了顿,继续说道:“冯采女先提及您从前的名讳,宫女才依皇上当日的口谕动手责罚冯采女,这也是事实! “宫女们奉皇上的心意行事,却受到皇后您的处罚……娘娘,您这不是存心打咱们皇上的脸么?” 元蘅呵斥道:“这是朕和皇后的事,轮不到你这贵女操心;更别以为你从前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朕不知道! “若不是考虑到伏家的功勋和脸面,你觉得你这条小命还能留着?人呢?还不赶紧将萧贵女和她的女史带去‘燕鹊阁’安置?” “燕、燕鹊阁?不、我不去……皇上,臣妾刚为您生了儿子啊!可怜的二皇子还在采薇殿等着犀角炮制安宫牛黄丸吊命…… “他生下来就不太平,您怎么忍心让他失去母妃呢皇上?!”萧菩提跪下恳求着元蘅,私底下却斜着眼睛瞟向宝蕴,显然恨毒了她! 那“燕鹊阁”便是早年那位被她嫉恨的美艳贵女的寝殿里,这名字还是萧菩提为了折辱她而起的。 她原本给那地方取名为“燕雀阁”,取“燕雀安知鸿鹄志”之意,以“燕雀”比拟那只被元蘅临幸一晚便不能出宫的宫女;可后来不知为何,变成了“鹊”字。 那里“冬凉夏暖”,又背着太阳,终年阴暗潮湿的样子;屋里连白天也要点着灯,要不然连桌子都看不清。 现在这种地方,轮到萧菩提去住了! “二皇子……”元蘅愣在原地。 不得不说,萧菩提用二皇子的天生体弱来博同情,这对元蘅来说确实奏效。 “犀角一事已然有了眉目,就……不劳萧贵女操心了! “恐怕有你这个母妃,对他来说比体弱更难堪!”宝蕴转了转眼珠子,幽幽道。 “哦,犀角之事你……”元蘅闻言,顾不上被拖走的萧菩提,连忙执起宝蕴的双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呢?” 宝蕴将手抽出来,似笑非笑道:“皇上若要问犀角,大大方方问就是,不用装作关心臣妾! “不过臣妾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犀角’之言不过是要诓萧贵女速速迁出瑶华宫,去往她该去的地方而已。 “连皇上都买不到的东西,臣妾‘区区妇人’,又怎么会有这天大的本事呢?” “你……”元蘅虽气,可宝蕴的话委实挑不出错。 这一日,不仅萧菩提被贬为“贵女”、迁居“燕鹊阁”,所有参与“提议立大皇子为皇太子”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均连降三等; 甚至连还在襁褓中的二皇子,也为母妃所连累,元蘅亲自下诏,无论二皇子日后建立怎样的功勋,都不得被立为储君! 几道圣旨一下,宝蕴这才放了心——狗皇帝的承诺和真心可能是假的,但圣旨绝对是真的! 如今二皇子哪怕治好了,也半分都威胁不到她的宸儿了! “皇后娘娘可真厉害!几封信就让皇上把萧贵女贬到了尘埃里。她若想起那‘贵女’之位与‘燕鹊阁’的名字皆是由她而起; “午夜梦回,也不知道会不会恨到咬碎自己的牙根?”红蝉真心夸赞道。 “红蝉也学坏了,会恭维人了。”宝蕴假装嗔怪,可心里却很受用,“这也得靠你那‘顾大哥’帮咱们递信; “否则若按本宫的吩咐、由你递信,皇上当真查起来,恐怕无法蒙混过去!” 瑶华宫对质一事已经过了好几天,宝蕴到现在想着,还觉得后怕。 红蝉脸红道:“不过是路上遇到他,他又悄悄地说大将军在附近。 “权衡利弊后,微臣担心娘娘的计划露出破绽,这才铤而走险,将信交给了他……” 这话一说完,红蝉便跪了下来:“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微臣将那信亲手递出去,微臣却假以他人之手,微臣该死!还请娘娘……” 宝蕴一把将她拉了起来,笑眯眯道:“他是你的情郎,本宫相信你的眼光,勉强把他当作半个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你送和他送,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娘娘,为什么那些伏家的远亲和旧部会按您的吩咐行事呢? “微臣那天明明看到,您没有加盖皇后宝玺……”红蝉眼见此事尘埃落定,终究是将近日盘旋在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宝蕴捧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道:“他们哪里是听本宫的吩咐,他们听的是‘这个’……” 宝蕴打开盒子,只见里面安放着一枚金印。在宝蕴的示意下,红蝉将那金印取出。 这是一枚方形龟钮金印,底部上书“滇王之印”四个大字! “这是……”红蝉不解道。 宝蕴笑道:“这便是伏家的滇国金印了!《太史公书》中记载,汉武帝时期西南滇国归附于汉朝,武帝特赐这‘滇王之印’…… “这金印这滇国世代流传,是伏家的传家之宝。执此金印者,无需大魏册封,无论男女均可自立为‘滇王’! “这金印上一代传给了阿鸾,按理说说这一代应该传给她的孩子——即元婠或那位与阿鸾一同失踪的伏太子; “可不知为何,这印到了伏渊手上。你还记得曲水流觞宴上的,他送来的那‘三重同心圆五色琉璃耳珰’么?” 红蝉想了想,又点点头:“微臣还记得,您说滇人有‘儋耳’习俗,喜佩戴巨大耳珰,以彰显身份……” “不错!”宝蕴望着红蝉的眼红满是鼓励与温柔,“他送我的那对大耳珰,是滇王才能佩戴的。 “当时我还不解其意,直到后来我找他商量素鸢的事,他给我这‘滇王之印’……” 这印乃是伏家至宝,比一切命令都要尊贵,这也是伏家“认印不认人”的原因; 哪怕是和皇上的圣旨相违背的内容,只要盖了这金印,伏家便会照做,伏家的远亲与旧部也不例外! 宝蕴假借萧菩提的口吻写信,让那些不为人所知的伏家远亲上朝时提议立皇长子为太子。 远亲们向来以伏家的嫡系为尊,如今信上又盖了“滇王之印”,他们自然遵从! 第144章 西域女使 而宝蕴要做的,不过是让大长公主元婠在元蘅面前稍微透露点风声,让元蘅对这些人的身份起疑。 他顺蔓摸瓜查下去,查到的自然只会是伏家…… 【姐姐真厉害,姐姐真棒!】 【可是那萧菩提还只是被贬,只要她还活着,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呢!】 【姐姐要尽快将她斩草除根、以免她死灰复燃哪!】 宝蕴伏在木桶边笑道:“你这小娃娃鱼,居然还挺有脑子?不过呀……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若就这么死了,恐怕只会像宝月皇后一样,成为皇上心中永远的念想。 “我要让她走到穷途末路、身后空无一人时,再亲手送她上路!” 宝蕴掬起一捧捧水往绒绒身上浇着,红蝉禀报道:“娘娘,西域女使求见……” “西域女使?”宝蕴正和绒绒玩得不亦乐乎。 “是的。西域的驼队在路上遭遇暴风雪,不日将抵达长安。可汗先派了男女两拨使臣,分别觐见皇上与皇后。”红蝉答道。 “请女使们在正殿候着!另外……”宝蕴起身道,“让武库和械库在暗中准备。无事便罢,若有风吹草动……” 这是宝蕴第一次接见外邦使臣,她少不得以皇后的全套服制见客,更不得不把安全放在首位。 不知是否刚才与绒绒玩耍的原因,宝蕴总觉得身上有一股鱼腥味。 她来不及细想,催动了好久未散发的清涎香,便足以遮盖了! “西域女使黛安绮,参见大魏皇后娘娘。”西域女使并侍女们按大魏礼数参拜宝蕴。 “免礼。赐座……”宝蕴朱唇轻启道。 她在换衣服时便在系统里推演了两遍,都无甚意外,这才放心下来。 如今见黛安绮的话与模拟时半字不差,心下更是觉得妥当! 黛安绮笑道:“听闻大魏的皇后娘娘容色倾城;如今见了,果然是天朝大国的水土,就是养人,一代皇后有一代的风采!” “女使说笑了……”宝蕴含笑应道。 她听黛安绮这话,便知她是见过阿鸾皇后的。 说着,西域侍女们便将贡品按单子一箱箱抬进殿来。不一会儿,偌大的长秋宫正殿便被贡品们挤得满满当当! 宝蕴瞥了一眼,无非是一些金银玉石、玛瑙琉璃、药材水果和乐器香料等等,与寻常贡品无异。 黛安绮躬身道:“这是西域三十六国单给皇后娘娘进献的贡品。 “另有狮子、汗血宝马、波斯鸟、骆驼等飞禽走兽在路上,不日便可与忠勇天亲可汗一同进宫!” 红蝉附在宝蕴耳边低语道:“‘忠勇天亲可汗’乃西域三十六国之首,其余三十五国的可汗均以他马首是瞻。 “可汗的正妻称‘可敦’。‘忠勇天亲可敦’乃是我们大魏前去联姻的公主、先帝伏皇后的养女……” 宝蕴连连点头,句句记在心里。 那位“可敦”原先只是元氏宗女,只因被派往西域联姻,大魏才堪堪封她为“妙则公主”。 大魏公主或以封地为封号、或以美名为封号; 其中以美名为封号的公主,只是虚封,并无俸禄与封地可言;这“妙则公主”,便是虚封公主之一了。 西域中也有精通汉话的人,如何不知这其中的门道?是以老可汗对这位远道而来的大魏公主并无恩宠,仅仅封了个“小可敦”。 而这公主也颇有“血性”—— 在第一世时,她与驻扎西域的汉人苟且生下野种,最终丑事被揭露,儿子被挫骨扬灰,她自己也成为了大魏的弃子…… 虽说妙则公主是阿鸾的养女,但其实阿鸾并未见过她;当重生后的阿鸾知道有这么个人时,她已经远嫁西域了! 新可汗叶尔羌继位后,未按西域规矩将那位“小妈”收继为自己的妻妾,只因他心里只有阿鸾…… 在阿鸾以家国大义与西域百姓利益的苦劝之下,他终究愿意立大魏的“小可敦”为正式的“可敦”; 而阿鸾也按照承诺,将妙则公主收为养女。妙则公主以“中宫嫡女”的名义,被先帝逾制累封至“敦煌大长公主”; 又因叶尔羌立她为可敦,先帝更是御笔亲封他为“忠勇天亲可汗”、敦煌大长公主为“忠勇天亲可敦”! 大魏开国以来,西域得朝廷上尊号的只有他夫妇二人,足见荣光! 有了大魏皇帝的册封,叶尔羌才一跃成为西域三十六国之首,先平息西域内乱、而后驱除草原来的外患; 而当上“忠勇天亲可敦”的“妙则公主”,也没有复现第一世私通惨死的下场。 她以大魏公主与西域可敦的身份,多次力压西域诸国对大魏的进犯; 不仅保住了大魏以西的太平,更是改变了前世私通惨死的下场! 都是因为她的养母阿鸾重生,才有了这一切…… 宝蕴思忖片刻,亦笑道:“如此,本宫便与皇上静候忠勇天亲可汗了。 “西域先前进贡的金杏与松香,本宫用着极好。这次倒是没见到?” 黛安绮面露难色道:“原本是要和往年一样进贡金杏的,可是今年雨水不充沛,那金杏再耐旱,没有水也无法结出果子! “若不是忠勇天亲可敦想出绝妙之法护住杏树,那万亩杏林恐怕都要旱死了! “所以此番进长安,水果里只得以木纳格葡萄、叶城石榴作为贡品。以葡萄象征汉土丰饶、以石榴寓意帝后子嗣繁荣。至于松香……” 黛安绮与侍女们面面相觑,不解道:“回皇后娘娘,西域从未向朝廷进贡过松香啊?西域并不产松香; “更何况娘娘这长秋宫里香味已是清新脱俗,比这世上的任何香料都要香呢! “我们进贡的乳香和没(o)药也是极好的,娘娘不妨……” 宝蕴闻言,只觉脑海中如裂帛般炸裂! “从未进贡过松香……”宝蕴口中喃喃,而后勉强笑道,“那你们今年夏天,是否有另派先锋使臣进宫?” “没有派过……”黛安绮摇头道,“这次是因为路上遇到草原的部队,我们可汗与他们的‘那颜’相遇,彼此相谈甚欢,这才……” 第145章 苏玉碎身上,有着和元蘅一样的松香味…… 黛安绮顿了顿,继续答道:“‘那颜’是草原上的贵族,他也是要代表草原上长安给大魏朝廷进贡,于是两个队伍合为一个队伍。 “可汗担心队伍太长、人手众多延误进贡,这才单派出两支队伍,带着一部分贡品分别觐见帝后……” 宝蕴听了这话,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再次炸裂了! 她当即愣住,根本没在意黛安绮后面又说了些什么…… 而后不过是赏赐、闲聊,宝蕴始终神游天外,直到黛安绮走后,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娘娘方才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吗?奴婢真真是替娘娘捏了一把汗! “好在娘娘聪明,这才没露怯……”红蝉摸了摸宝蕴的额头,“要叫灵芸夫人来吗?” 小宫女插嘴道:“灵芸夫人最近好像也不舒服,恐怕来不了。奴婢去叫女医?” 宝蕴摇头苦笑道:“又不是第一次怀胎,哪里就不舒服了?本宫还撑得住!灵芸夫人又是怎么了?” 红蝉一听便知宝蕴话里有话,便将小宫女们悉数打发出去了,方才那抢话的小宫女也不例外。 红蝉笑道:“夫人怎会有事?不过是那小宫女想在娘娘面前多站一会儿罢了!只是娘娘您……” “你刚才听见了吗?西域从未进献过松香,今天没有、夏天也没有!而皇上是怎么说的?”宝蕴望向红蝉,眼神空灵。 红蝉不由低了头。她分明想起宝蕴初次召嫔妃敬茶时,苏玉碎便不请自来; 她来得蹊跷、走得也蹊跷。虽说她是为了给“乌头珠钗”之事作证,可宝蕴回内殿后,这苏玉碎居然胆大到坐在宝蕴的凤座上! 更别提,苏玉碎身上,有着和元蘅一样的松香味…… 红蝉想了想,终究是没把苏玉碎的言行告诉宝蕴,生怕影响她腹中胎儿,只低着头道:“皇上说…… “那松香是西域先锋使臣匆匆赶来打翻在地、每个人经过宫道都会沾上那一身味道。” “是啊……可是实际上呢?本宫封后时,西域使臣离长安远着呢! “而本宫再也没在第三个人身上闻到一模一样的松香味!”宝蕴想将手中茶盏摔到地上,可转眼又想起一件事来,“你去查一下,那黛安绮离开长秋宫之后,是直接离宫呢…… “还是又去了其他什么地方?你亲自也行,想让你那‘顾大哥’查么……本宫也准了!” “若他今天当值的话,倒也确实有些事要找他核实……”红蝉叹了口气,脸上微微发烫。 不出半日,红蝉当真查出来,黛安绮离开长秋宫后没有离宫、也没有和另一批使臣会面,而是去了内司房——苏玉碎单住的内司房! “不仅去了苏供奉的住处,而且顾、顾如常说,今日西域使臣进宫,他们查验贡品时,里面有大量的乐器,其中有十二把箜篌。 “那十二把箜篌,是在皇上的贡品单子的,但是并没有给皇上……”红蝉回忆道。 宝蕴冷笑道:“这还不够清楚吗?贡品单子都是比贡品和使臣提前进宫的; “皇上一早便知那贡品里有他的宝贝喜欢的宝贝,男使臣不方便去,当然是让黛安绮拿去巴结他的‘箜篌供奉’!” “咣当”一声,先前舍不得砸烂的茶盏陡然摔在了地上! 红蝉当即跪下道:“娘娘别生气!为了个女官气坏身子不值当!您想想肚里的孩子……” 宝蕴冷笑道:“孩子?大皇子生了多久了,没有封爵就算了,皇上抱过他几次? “你看咱们的皇上,像是会爱护我的孩子么?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喝下那碗红花,大家干净!” 【提醒宿主,您这胎是一胎三宝,不生很可惜哦!】 【并且您和暴君的关系会凭借这一胎达到一种全新的境界!】 “你这破系统,模拟器推演的过程和现实每次都有出入,你退我魅惑值!”宝蕴听见系统的天音便气不打一处来。 【系统没有错,系统永远不会出错。】 【系统已查询,出现出入是因为宿主说了推演时没有说过的话……】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还望宿主明白!】 【系统无法干涉宿主的决定,但是您真的可以考虑一下留下这三个可怜的孩子哦!】 “启禀皇后娘娘、大长秋,皇上驾到!”正当宝蕴为系统烦恼之际,便有宫人通报道。 宝蕴抚着肚子冷笑道:“不见!” 红蝉还担心不知道用什么借口为宝蕴推搪元蘅,谁知元蘅并未如平时一样过多纠缠,当真就这么走了。 而后的每一天,元蘅都来长秋宫想见宝蕴和元宸,都被宝蕴推脱了。 “宸儿有臣妾守着,皇上还是去看那没娘养的二皇子!”自从松香事发,宝蕴对元蘅总是这么淡淡的,仿佛陌路人一般! 等到天气放晴,宝蕴想起从前错怪了吴雪襄,还未正式向她道歉,便以“赏雪”为由,在长秋宫正殿设了个小宴,足见重视。 当然,萧菩提和朱玉叶仍在禁足、冯采女又疯疯癫癫,依旧没能来; 可谢惊蛰不知道怎么了,今日也缺席了。 席上不仅有山珍海味,更有九州各地的家常野味,倒是让不少年纪小、又入宫不久的嫔妃们思念家乡来。 “还是皇后娘娘有心了。宫中山珍海味、鲍参翅肚是不缺的,倒是家常味道难得。”郑采女含笑夸赞道。 嫔妃们闻言频频点头,打从心底里赞同;只有那几位向来不服宝蕴的,互相交换着眼色,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她们同样不知,自己的小动作,早已被宝蕴尽收眼底! 宝蕴放下筷子笑道:“姐妹们背井离乡来到宫中伺候皇上和本宫,最想念的自然是家的味道、更兼家里的人。 “本宫不过是推己及人,罢了。吴充衣,上回是本宫错怪了你。今日本宫当着众姐妹的面,给你赔个不是。 “这珠钗既然是令堂的遗物,本宫便断然没有霸着的道理!” 说罢,宝蕴便拿出那支“金玉满堂鎏金坠珠钗”,甚至亲自下座来到吴雪襄面前为她戴上。 “皇后娘娘得罪了嫔妃,却光赔个不是,怕是也太小家子气了些!”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行礼如仪道:“臣妾恭迎皇上……” 第146章 从三品以下的位分,皇后可以直接安排 嫔妃们皆款款起身,唯独宝蕴还端坐在主位。 元蘅乜斜道:“皇后的气性越发大了,见了朕都不行礼了!” 宝蕴似笑非笑道:“皇上从前免了臣妾的一切礼数,如今竟然不作数了么?” “当日是心疼宝蕴有孕,才免去你行礼,可是如今……”元蘅思忖片刻,方沉吟道。 “哟,那倒确实是臣妾无礼了?”宝蕴故作慌乱、匆匆起身,元蘅一把将她拉住道,“朕怎会真舍得让你行礼?不过是……说笑而已。”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皇上说笑,臣妾可不敢跟着说笑!既然皇上方才说,臣妾冤枉了吴充衣、不能光赔礼了事,那倒不如…… “臣妾还请皇上作主,给吴充衣晋一晋位分、最好再赏赐一个封号,如何?” “皇后娘娘竟然这么大方?” “不会有什么阴谋?” “这世上居然还有主动帮别的妃子求位分的皇后……” “让你们平时不多巴结皇后,看,机会落到吴充衣手里了?” “说得好像你占到便宜了似的!” 嫔妃们见这是家宴、今日帝后看着心情又都不错;三杯热酒下肚,便比平时更为放肆地议论起来! “皇后得罪了人,倒是让朕用‘位分’来给吴充衣赔礼?这可真有意思!”元蘅也不见外,大大方方地坐在宝蕴身边,将宝蕴手中那还冒着热气的茶一饮而尽。 康宝林大方道:“常言道‘帝后一体’,皇后娘娘‘犯了错’,自然是由皇上赔礼。” “康宝林你疯了?敢说皇上犯错?!” 众妃大惊失色,递眼色的递眼色、扯袖子的扯袖子。 可元蘅不仅没有怪罪康宝林,反而龙心大悦道:“好,皇后让朕赔礼,那朕赔礼!从七品充衣吴雪襄,晋为正六品贵姬,赐封号为‘昭’,‘沉冤昭雪’的‘昭’。” “臣妾谢皇上、皇后娘娘的恩典!”吴充衣行了大礼。 这还没完,元蘅继续下令道:“按大魏规矩,‘皇后’不仅是朕的妻子,更是一国之小君。自然她是‘小君’,又是六宫之主,那么…… “从三品及从三品以下的位分,无论晋位或者降位,皇后均可自行安排,不用朕的允许! “后宫诸事只要加盖‘皇后之玺’,有司便得照办,不得延误!” 众妃再次交换了眼色。元蘅的这一番话,既抬举了宝蕴,又无异于亲手击碎了“帝后不和”的传言! 一向与宝蕴交好的钱水心、张雨浓等人,都在为她们的皇后娘娘高兴,可宝蕴的面上却仍然淡淡的。 “怎么,皇后还在为上次奏章之事怪朕么?”筵席散去,元蘅趁势进了宝蕴的寝殿。 宝蕴似笑非笑道:“臣妾怎敢怪皇上?正如皇上所说,臣妾已经是皇后了,皇上今天又在姐妹们面前特别给臣妾脸; “臣妾自然应该携全家感恩戴德才是!只是……大人怎么都好说,孩子呢?” “孩子?若是起名之事,上回已经……”元蘅一把拉住宝蕴的手,可宝蕴仍旧避开了。 宝蕴哂笑道:“皇上不必顾左右而言他!皇上为大皇子起名为‘宸’,臣妾记得! “大魏皇子,若无册封便只是‘皇子’。元凰一出生就有了封号和封地,为什么宸儿反而…… “非要臣妾求您,您才肯给这孩子一个爵位么?” 元蘅微微蹙眉,似是不耐:“皇后似乎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朕恐怕要让皇后失望了—— “纵然你开了口,这爵位恐怕也暂时给不了你的宝贝儿子!” 宝蕴笑得古怪道:“哦,是吗?那皇上的爵位是要留给谁?您已开了金口将二皇子逐出局,看来不会是他; “那么……宫中又有人怀了‘龙种’,是也不是?” “皇后在胡说什么!若有人怀孕,难道你的女医局会不向你禀报?真是荒唐!”元蘅低声呵斥道,“上回伏家有人假装要假装请立宸儿为太子,朕还觉得你被菩提牵连了; “如今看来,这恐怕真的是你的意愿也说不定!” 宝蕴也不否认,落落大方道:“当娘亲的,谁不想孩子一生顺遂、飞黄腾达?臣妾想让宸儿过得好一些,难道不对吗? “还是说皇上想让宸儿如同从前的凰儿一样,被贱妇欺凌、被按在畜生的食盆里灌下混了琉璃碎的馊汤烂饭?!” “当时凰儿由惊蛰抚养,她位分低、你又……如今你是皇后、她是灵芸夫人,宫中尽是你们这班‘好姐妹’的; “宸儿又是养在这长秋宫里,纵然没有爵位,谁还敢把他给抱走?皇后也忒杞人忧天了!”眼见宝蕴又提起那事,元蘅到底是有些心虚的。 他不由背过身去,不敢看宝蕴的眼睛。 那缥缈如秋波的双瞳,美则美矣,可又像刀子一般锋利,仿佛能看穿他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宝蕴幽幽道:“前几日西域女使来献贡品,里面有好些西域来的乐器,什么羯鼓啦、胡琴啦、五弦琵琶啦……可独独没有箜篌! “臣妾听闻,给皇上的那份贡品单子里,有不多不少共十二把西域来的竖箜篌,皇上不如让臣妾涨涨见识、也学学‘宫廷燕乐’,如何?” 宝蕴今日原本就古怪,如今又提及“箜篌”二字,难免让元蘅心焦。 他泠然道:“你是中宫皇后,你要学的如何摄六宫事、如何教导嫔妃、如何……而不是什么乐器! “皇后若想听雅音,传司乐司为你演奏就是,何必要自己去学呢?!” “哦,司乐司?正好,臣妾的‘千秋’快到了,不妨让那位浑身沾满松香味的苏供奉为臣妾演奏,如何?”宝蕴莞尔道。 “千秋”乃是皇后的寿辰。宝蕴入宫以来,每回生日都出事,是以元蘅从未赶上她生日; 今年她当上皇后、加上从前有许多对不住她的地方,元蘅本想为她大办一场“千秋宴”; 可如今宝蕴特特提出来,元蘅反倒像在三九天被泼了盆冰水! “皇后想让谁来演奏,就请谁!朕公务繁忙,皇后的千秋……朕会嘱咐掖庭和六尚二十四司; “务必按照皇后的心意办妥!”元蘅说完拂袖而去,仿佛忘了今日是十五,他理应在长秋宫陪他的皇后。 “阿蘅,自然如此,你可别怪我!”宝蕴望着元蘅的背影,抚了抚肚子…… 第147章 千秋宴 如元蘅所言,掖庭与六尚二十四司将宝蕴的“千秋宴”办得极尽奢华、风光无限; 连久未露面的太皇太后,也派竹琴姑姑送来整套的“螺钿琉璃石榴百鸟朝凤十二扇缂丝围屏”。 这是一套十二扇的折叠屏风,展开来足足有六米长; 它以螺钿做边框,上面的凤凰纹样若隐若现,与屏心上的“百鸟朝凤”遥相呼应。 每扇屏风上均有一只硕大的石榴,石榴籽均是由红宝石一颗颗雕刻而成的,兼以珊瑚玛瑙为榴花、青玉翡翠为枝叶; 石榴旁簇拥着仙鹤、绶带鸟、鸳鸯等数百种鸟,单看略感庸俗、凌乱; 可当十二扇屏风徐徐展开,便呈现出一副“凤凰飞天而百鸟逐之”的繁荣景象,富贵极了! “仙鹤寓意长寿,绶带鸟寓意官禄,鸳鸯寓意婚事美满…… “太皇太后遥祝皇后娘娘榴开百子、福寿康宁!”竹琴行礼如仪道。 “那凤凰都是错金丝的,眼睛也是玉石雕的呢!” “这得多贵啊……” “什么贵不贵的,你家再有钱都买不到呢!这可是当年太皇太后进宫时她娘家送的; “多少年来都没赏过人,也就皇后娘娘能得这份体面罢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这屏风早年本来就是宫里的东西,是哪个太后赏赐给太皇太后的娘家的; “当时都说这屏风送错了,当时才两岁的太皇太后压不住!后来果然……” “嘘……这你都敢说,不要命啦?!” “哼,再贵也不过是个烂屏风!一个做女人的,生辰这么大的日子夫君都没来,还有什么意思?” “好、好像册封皇后那天,皇上也……” “哼,那是你们!皇后娘娘才不会因为皇上没来就郁闷呢!” 嫔妃们望着那富贵荣华的十二扇屏风,艳羡不已,纷纷说着酸话;可这“酸话”里,倒也颇有几分真相。 宝蕴透过这屏风望着正殿的门,她等的人,终于还是没有来…… 宝蕴本来因元蘅之事心情苦闷,今日千秋宴不过是点个卯;如今看了这屏风,心情也逐渐开怀起来。 屏风本身华贵倒在其次,主要是太皇太后所赐、又是她贴身伺候的竹琴姑姑亲自送来,在后宫面前给足了宝蕴这新皇后的脸面! “劳烦竹琴姑姑。姑姑若得空,不如留下与大家同乐,如何?”宝蕴含笑道。 竹琴躬身道:“皇后娘娘的心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奴婢还需要回宁寿宫当差; “若贸然留下、实在不妥。还望皇后娘娘……” 未等竹琴说完,便有宫人匆匆来报道:“皇后娘娘,绒绒不见了!” “什么?”宝蕴一时未反应过来。 宫人面露难色道:“绒绒——您的娃娃鱼——不见了!” “还不快去找!不行,本宫也要亲自去找!”宝蕴起身欲走,孙修仪劝道,“皇后娘娘,不过是一条娃娃鱼,不值当您……” 宝蕴掉下眼泪道:“你们哪里知道绒绒的好!它虽然只是一只娃娃鱼,可……” 宝蕴深深叹一口气,顾不上解释许多,连忙离殿寻找,留下一班嫔妃大眼瞪小眼:“这娃娃鱼……它是怎么不见的呢?” 红蝉到底不放心,还是跟了出来; 嫔妃们见皇后把这娃娃鱼看得比自己的千秋还重要,少不得放下杯箸,跟着出来寻找,连竹琴也跟了上来。 唯有一些位分低的嫔妃,想着自己在宫中从来不出挑、又捞不着好,便知趣地回去了。 “绒绒,你在哪儿啊……” “绒绒,快出来!别让皇后娘娘心烦啦!” “绒绒……” 亦有嫔妃面露难色道:“这皇后娘娘傻的?一条鱼……你喊它它也不会回应啊???” 可话虽这么说,也没人真敢撂下宝蕴回宫去。 嫔妃与宫人们跟着宝蕴四散开来,在宫中各地寻找绒绒。 大家都觉得就这么大海捞针不是个好法子,可没人敢说出来。 有些殿宇长年无人居住,不过是留几个宫人看屋子,多少年没见过正经主子了; 如今见了皇后和一班嫔妃,唬得不知道往哪儿藏,更别提行礼了! “呀,绒绒往那边去了!”宝蕴手指着北方,众人一看,那是内司房的方向! “恭喜皇后娘娘,有了方向,就好找了!”嫔妃们或真心、或敷衍地恭维道。 “皇后娘娘您不能……”内司房当值的宫人拦道。 红蝉正色道:“皇后娘娘养的鱼跑到你们这儿了。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千秋,你们见了皇后娘娘非但不知道行礼,反而多加阻拦,这是何意?!” 宫人交换了眼色,这才准备开口,却被宝蕴看准时机,一把将她们推开! “皇后娘娘、皇后……”那两个宫人大惊失色,钱淑媛与张昭媛携手堵在了门前,“哎,二位姑娘,皇后娘娘进去找鱼,你们是不准吗?” 竹琴姑姑正色道:“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连皇上所在的两仪殿,不用通报都能进。 “你们这内司房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让皇后娘娘进呢?” 康宝林也附和道:“是啊!皇后娘娘如今贵为国母你们都敢阻拦; “看来从前皇后娘娘以宫女之身住在这里时,还不知道要受你们多少气呢!” “奴婢不敢,可是……”宫人们刚欲开口,嫔妃们便蜂拥而上进入内司房,却瞧见宝蕴在一扇未关严实的门前猫着腰。 “嘘……绒绒就在里面,咱们声音轻一些,可不能吓着它。”宝蕴悄声道。 嫔妃们频频点头,环顾四周,却发现这座内司房从门窗到门口的装饰,都与其他住所不同,似乎显得更高一级。 “嗯、嗯、哈……”屋内传来阵阵似忍耐、似欢愉的娇吟。 “是绒绒的叫声,绒绒叫起来和小婴儿一样呢!”宝蕴悄声说完,便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进了屋。 “那好像……不是鱼能发出来的声音?”嫔妃们面面相觑,可谁也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 这内司房的门正对着挂了珠帘的床,珠帘的缝隙里透出女子曼妙的身姿。 不知是不是错觉,一阵熟悉的异香钻进宝蕴的鼻子里…… 第149章 西域求亲 “什么?!” “还有这等好事???” “我现在是从九品采女,若晋为贵姬……岂不是一下子晋了八位??” “大封六宫这种好事总算也是让我给赶上了!” 嫔妃们难以置信,仿佛置身于梦中。年纪小的妃嫔们甚至掰着手指数着自己即将晋的位分! 唯有苏玉碎咬紧牙根——宝蕴这么做,显然让她刚得到的“贵姬”位分成了笑话! “贵姬”以下的位分皆晋为贵姬;人人都是贵姬,那她这“贵姬”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样……”有个妃子低声道,“上回吴充衣晋为昭贵姬,岂不是白晋了?” 她声音虽低,可足以让众人都听见。 众妃纷纷望向吴雪襄,可她一派从容镇定的样子,显然未受这闲话的影响。 宝蕴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她莞尔道:“本宫怎会让雪襄吃亏? “朱婉仪上回降为朱美人,‘婉仪’之位空缺,就由昭贵姬补上好了!” 吴雪襄大大方方地谢了恩,纵然有人想挑拨,也无从下手了。 宝蕴见元蘅似有思量,便朱唇轻启道:“怎么,皇上对臣妾的安排不满意? “可皇上上回亲口说了,从三品及以下的位分,臣妾自己就可以用皇后之玺为姐妹晋升。 “怎么,如今皇上有了新欢,从前的允诺不作数了?那么臣妾还请皇上……赐教!” 元蘅苦笑道:“朕哪有阻拦之意?只是觉得众妃无甚功绩,贸然晋位分,恐怕……” 宝蕴似笑非笑道:“‘伺候皇上’难道不算‘功绩’么?若这种事不算功绩,那请问苏供奉是凭借何等功绩,可以从‘箜篌供奉’一跃成为‘贵姬’呢?” 未等元蘅答言,宝蕴便收了笑脸道:“番邦使臣要来了,皇上这副模样恐怕不方便见人?等见完客,皇上再挑臣妾的错也不迟!” 宝蕴刚说完,那班晋了位分嫔妃便上前欲为元蘅更衣,宝蕴冷冷地说道:“皇上有苏贵姬伺候,哪里用得着咱们?” 说罢她转身离去,众妃两相权衡,终究是追随宝蕴而去。 “臣叶尔羌……” “臣桑哲……” “参见大魏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元蘅换好龙袍、与宝蕴端坐在昭阳金殿上时,西域忠勇天亲可汗叶尔羌与草原那颜桑哲的队伍刚好进宫。 到元蘅这一代,番邦首领皆受朝廷册封,年年派使臣来大魏进贡;哪怕是像叶尔羌这样的可汗亲自来了,也得对大魏皇帝俯首称臣。 当然,这是从前连番战火与大魏雷霆手段的结果。 “爱卿免礼平身……你二人一同参拜,倒是少见。”元蘅举手投足间尽显帝王威严,完全看不出他方才还与女官在内司房的荒唐模样! 叶尔羌抬头的那一刹那望见宝蕴;这一眼、却抵万年! 在叶尔羌的眼里,宝蕴与阿鸾的长相不尽相同,可眉眼间就是能让他想起她。 而在宝蕴眼中,三十出头的叶尔羌确实如书中所写一般身材健硕、眉目俊秀,甚至把身边年方二十的桑哲给比下去了! 想来遇见阿鸾时只有十几岁的他,更是一位美少年。那么…… 阿鸾放弃众多年轻、英俊、身家地位均不俗的贵族少年,转而嫁给先帝,也难免有人议论到如今了! 那桑哲生得唇红齿白,倒也不错;“那颜”作为草原上的贵族,地位仅次于他们的“可汗”,想来他在草原上不缺爱慕者。 桑哲拱手道:“微臣的队伍在路上遇见中原的马贼,差点人货尽失,幸得忠勇天亲可汗相助,方能两全。” 宝蕴与元蘅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桑哲的话看起来是闲聊,可他特地强调“中原”二字,目的可见一斑了! 想到这里,宝蕴收回方才在心中对桑哲的赞赏。 她皮笑肉不笑道:“这两年多有胡人冒充我中原人,对过路的马队、商人下手。 “皇上派大将军多番打击,已清除得差不多了;想来那颜遇上的,定是个别漏网之鱼…… “忠勇天亲可汗,你说是吗?” 叶尔羌仍沉浸在二十年前见到阿鸾的场景,骤然被宝蕴喊到,他方才回神:“与那些马贼交手之时,确实觉得像西域人; “只是到底是西域哪一国的,还得细细查明……西域此番前来,除了上贡,还有一事要恳求皇上和皇后娘娘……” “哦,何事?”宝蕴对叶尔羌的回答相当满意,可他接下来的话,恐怕就不那么让人满意了! 叶尔羌再次行礼,他右膝跪地、左手抚胸道:“微臣的可敦——就是中原所说的‘妻子’——是大魏来联姻的公主,她如今病重; “微臣代表西域三十六国的子民,恳请皇上和皇后娘娘,再派公主前往西域。西域愿与大魏永修旧好,世代以大魏为尊……” 此言一出,不只是帝后,连席上百官都议论纷纷。 孙修仪的爹、灵台丞孙伦敏道:“皇上、皇后娘娘,西域可汗亲娶大魏公主、愿为大魏的女婿,此乃西域诚心向大魏称臣的佐证……” “是啊……”大臣们亦纷纷点头附和。 元蘅似笑非笑道:“朕膝下只有元凰长公主,她如今还不到两岁,别说远去西域‘联姻’了; “恐怕就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嫁人,也不方便啊!叶尔羌,你可真会说笑!” 宝蕴也道:“可汗此话不通!” 叶尔羌不解道:“皇后娘娘为何这样说?” 宝蕴含笑道:“你的可敦是皇上的母后——先帝伏皇后——的养女,那你就是皇上的妹夫了。如今你求娶皇上与本宫的女儿; “岂不是要从妹夫变成他的女婿?所以本宫才说,你的话……不通!” 叶尔羌这才松了口气,他对宝蕴笑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两国以婚姻修好,重在‘修好’,而非‘辈分’二字。 “更何况……微臣不敢奢求一定是皇上的嫡亲公主,只要是代表大魏联姻的女子,西域都无上欢迎!” 此时却有一人进殿道:“可汗所言甚是!如今论适龄、论出身、论样貌,有一人再合适不过——伏太主!” 宝蕴一看,来人却是本应闭关的冯庭燎! 第150章 大魏堂堂上国,怎能派女子和亲? 未等宝蕴发难,伏渊便起身道:“伏太主乃伏皇后嫡女。况且如今伏皇后与当年的小皇子皆不知所踪; “她怎好只身前往大漠和亲?!皇上……” 叶尔羌望着伏渊,前尘往事再度萦绕在他心头。 他苦笑道:“大将军不必如此激动……西域此番求的是‘联姻’,并不是和亲。” 伏渊冷冷地说道:“可汗大可不必咬文嚼字。和亲也好、联姻也罢,吃亏受苦的都是远嫁的女子而已!” 冯庭燎挑眉道:“公主食朝廷俸禄……” 未等他说完,宝蕴便打断道:“上至皇子公主、下至文武百官,谁不受朝廷与百姓供奉? “国师你每月也拿朝廷俸禄,怎么不见你去西域联姻?” 冯庭燎朗声大笑道:“皇后娘娘可真会开玩笑!西域若能接受男子联姻,庭燎定然不敢推脱。 “可如今人家求娶的是公主啊,皇……后……” 叶尔羌再叩首道:“陛下、娘娘,敦煌大长公主连嫁父汗与微臣二人,幸得大魏照拂,她才能成为西域数百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皇帝亲封的‘忠勇天亲可敦’。 “这二十年来,微臣与可敦用大魏的话来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从未红过脸。如今她病重,微臣才……” “如今她病重、年纪也大了,色衰而爱弛;加之她从前嫁过你的父汗,所以你嫌弃她了,是不是? “你想换一个年轻貌美的、最好是比她出身更为尊贵的大魏公主来巩固你这‘忠勇天亲可汗’的地位权势。 “是也不是?!”宝蕴起身,款款走到叶尔羌面前,一字一句地质问着,字字珠玑! 叶尔羌再行抚胸礼道:“微臣对天起誓,若微臣有半分嫌弃发妻之意,便让西域三十六国被外族所灭,如何?” 宝蕴冷冷地说道:“赌咒发誓这种事,谁会信?你不过是仗着誓言本就不会应验、什么都敢说罢了! “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发妻,她为何会病重至此?她还不是为了护住你西域那万亩杏林! “如今杏林得以保全,她却病倒了。你不想着找名医给她治病,反而想着换老婆,是吗?!” 西域的万亩杏林,不仅是每年进贡给大魏的金杏的来源;更为附近抵挡风沙,养活了无数西域子民! 此番杏林遭难,若不是可敦想办法保住杏林,恐怕至少会有数万人流离失所、让西域再度发生内乱! 叶尔羌叹道:“皇后娘娘的话,微臣不敢否认。可是……这是可敦的亲笔信,还望陛下和皇后娘娘一阅……” 宝蕴接过那信,狐疑地看了起来。 “大魏皇帝与皇后娘娘敬启: “承母后厚爱,收臣妾为养女,让臣妾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宗女,一跃成为大魏的敦煌大长公主、西域的忠勇天亲可敦。 “臣妾远赴西域联姻,幸不辱命。二十年来辅佐夫君平内乱、诛外患,保大魏西境安宁。 “可臣妾近日渐有油尽灯枯之感。臣妾死不足惜,可吐蕃、回鹘、匈奴等番邦诸国,甚至于东瀛倭国都盯着西域。 “他们送来一批又一批年轻貌美的女子,想在臣妾死后代替臣妾成为可敦、代替大魏与西域交好。 “臣妾自问,并不喜欢两任夫君。可汗宠幸别的女子,臣妾并不在意; “若接替臣妾的是大魏女子,臣妾愿意即刻将‘可敦’之位拱手相让;可若是异族女子…… “西域三十六国恐怕会违背与大魏的诺言,转而向他国俯首称臣。 “还望陛下与皇后娘娘挑选大魏女子接手‘可敦’之位,无论身份高低,只要机智聪敏、能维护大魏与西域的情谊为上。 “另——臣妾多年来派人打听母后的下落,仍未查到,恐怕臣妾等不到见到母后的那天了。 “若有母后的消息,还望陛下能派人烧给臣妾。臣妾向陛下与皇后娘娘叩首再拜。 “听说皇后娘娘很喜爱西域金杏,可惜今年的金杏让皇后娘娘失望了……” “敦煌大长公主、忠勇天亲可敦元筠连,绝笔。” 宝蕴看完,将信默默递给元蘅。 短短一封信,写尽这大魏公主二十年来在西域的风霜。 “元筠连……”宝蕴默默念着她的名字。 书中从未提过这第一世私通惨死、第二世享尽荣光的“忠勇天亲可敦”的名字,这是宝蕴第一次知道,她叫“筠连”。 阿鸾的重生扭转了她的局面,可她仍然避免不了早死的结局。 元蘅将这信迅速扫了一眼,笑问道:“可汗的意思是,让你求娶大魏女子是可敦的意愿,而不是你喜新厌旧,是吗?” 叶尔羌答道:“的确如此……臣虽不知信上写了些什么,但可敦将信交给臣时,她确实是这么说的。 “她还说……若此番能求娶到大魏公主,她愿意将‘忠勇天亲可敦’之位相让!” 冯庭燎当即道:“皇上,如大将军先前所言,忠勇天亲可敦乃是先帝伏皇后的养女; “众所周知,伏太主是伏皇后的亲女儿,亦是可敦的妹妹,由她接任可敦的位子,再合适不过!还望陛下考虑周全……” 宝蕴淡淡道:“叶尔羌,你口口声声说这是‘联姻’而不是‘和亲’。可本宫只看到你在求娶大魏公主,你西域的诚意在哪里? “二十年前的西域尚且知道进献美人给大魏,如今却……若大魏单方面派公主远嫁西域,不是‘和亲’是什么?! “我大魏堂堂上国,焉能派女子去属国和亲的道理?” “这……”叶尔羌一时语塞。 他怔怔地望着宝蕴。这大魏皇后不仅与阿鸾容貌相近,也是同样的伶牙俐齿。 叶尔羌答道:“回皇后娘娘,二十年前父汗的使臣偷偷带美人进宫,惹出不少乱子; “加上皇上新册封了皇后,西域怎好在这个时候往后宫送美人?这未免对皇后娘娘太不尊敬了些! “不过若大魏要求西域进献美人,西域愿意先行奉上……” “连西域人都知道这时候送美人不合适,可那狗皇帝却……”宝蕴暗暗攥紧了拳头。 “联姻”之事还没讨论出结果,番邦使臣的接风宴便结束了;元蘅的步辇默默跟着宝蕴,再度来到了长秋宫…… 第151章 你这贱人不配为皇后! “今日并非初一、亦非十五,皇上又新得了佳人,何苦委屈自己来臣妾这长秋宫? “不如去新封的苏贵姬那里,横竖她身上也穿了皇后的翟衣!”宝蕴幽幽道,连个笑脸也不肯给元蘅。 元蘅捉住宝蕴的手道:“方才在昭阳殿,你为了朕和大魏与叶尔羌据理力争,朕还以为你不生气了。怎么如今……” 宝蕴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道:“方才是方才!皇上也说了,叶尔羌是西域可汗,难道要臣妾这大魏皇后在番邦人面前为难自己的夫君、让外人趁虚而入么? “更何况还有那桑哲,看起来文质彬彬,实际上‘中原马贼’区区四个字,就差点挑拨了大魏与西域的关系。他这一路还不知道向叶尔羌说了大魏多少坏话! “皇上是要臣妾在这种场合告诉客人和百官,大魏皇帝与女官白日宣淫、更被皇后当场亲手捉住么?!” 元蘅叹道:“这事是朕不对,可朕也有苦衷……” 宝蕴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上啊皇上,难不成你想说是那苏玉碎为了爬龙床,给您下药强迫您临幸她的么?! 元蘅盯着那忽明忽暗的幽幽烛火,记起他和宝蕴初遇的那一晚,不由叹道:“宝蕴,你自己不也是这样爬上来的,如今为何却容不得玉碎?!” 宝蕴冷笑道:“臣妾和她一样???哪里一样了?两仪殿的那一晚,好像不是臣妾上赶着侍寝?是要臣妾为您仔细重复一遍怀上元凰的经过吗? “臣妾是在其他妃嫔行册封礼的时候勾引皇上么?还是在别的嫔妃过生辰的时候将皇上诓来?好像都没有?! “臣妾容不下她?臣妾若果真容不下她,恐怕早在皇上赏她凤首箜篌那日就暗暗对付她了!哪能容她猖狂到如今?!” 她感到心脏隐隐作用,胸中仿佛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她当日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在龙榻上了啊!她附身之前可没人告诉她,等着她的即将是那样的光景! 她只是想编个谎话将原主惹来的杀身之祸遮过去,是元蘅将她压在身下,才…… 如今他居然觉得,她和那爬龙床的苏玉碎是一路货色么? 元蘅不耐道:“既然皇后口口声声说没有容不下玉碎,那如今苦苦纠缠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一直在骗我!”宝蕴怒吼道,“是你,一次次地骗我说你和苏玉碎清清白白,可皇上恐怕不知道? “臣妾一早便知,西域根本没进贡过松香!那敬茶那天,你和苏玉碎身上那一模一样的松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你让我在册封礼当日独守空房、让六宫之主成了六宫笑柄; “也是你在今日千秋宴上说政事繁忙不能来,背地里却和那女官不知廉耻地白日宣淫!” 提及“政事繁忙”四个字,宝蕴不由哑然失笑。 “政事繁忙”……是啊,元蘅不知道多少次以“政事繁忙”为借口; 如今想来,让元蘅“繁忙”的恐怕不是政事,而是那内司房珠帘内的邀约! “萧宝蕴,你记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朕册封的皇后,朕随时可以废掉你! “祖宗规矩里说皇后是‘小君’,不过是句客套话,你不会当真了? “没有朕,你不过是掖庭任人欺辱的、最低贱的宫女!怎么,朕临幸谁、恩宠谁,竟然还要你准许不成? “你每次发脾气不是都说不愿意做皇后么?那朕就废……”元蘅一巴掌扇向宝蕴,却未曾想宝蕴眼疾手快,一下子捉住他的手,反手扇了元蘅一巴掌! “你……”元蘅被宝蕴打了一巴掌,瞬间清醒不少,可未等他反应过来,宝蕴却又反手扇了他另一边的脸! 什么“最低贱的宫女”、什么“任人欺辱”…… 她可是魅魔族的小公主、未来的魅魔女君!她三百岁的时候就随母兄上战场,凭一手打神鞭不知收割了多少人头! 如今却要在这深宫之中受这凡人的气! “你、你……好,你竟然胆敢打朕!上回为了元凰,朕咽下这口气;可这次,朕不会再纵容你了! “来人,将这贱妇逐出长秋宫,等候发落!”元蘅怒斥道。 宝蕴不怒反笑,解下香囊,将里面的发结取出丢在地上,狠狠地踏了两脚! “皇上觉得我不配当皇后,我还觉得你不配做我夫君、和我结发呢!”宝蕴扬起下巴,毫无被废的慌乱。 寝殿的门打开,来人却是红蝉。 “朕叫的是朕的人,不是你!出去!”元蘅低声喝道。 可一向知礼的红蝉,不仅没有如元蘅命令般离开,反而下跪道:“皇上还请息怒!都说妇人怀孕脾性会大变,想来皇后娘娘也……” “你这贱婢,在胡说什么?!”元蘅蹙眉道。 他把宝蕴这开国以来最最不知礼的皇后给废掉了,可为什么慌乱的是他自己呢? 红蝉再拜道:“皇后娘娘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皇上若不信,可召女医与尚寝记档一同对质!” “宝蕴,她说的是真的吗?”刹那间,元蘅心中五味杂陈。 宝蕴冷笑道:‘自然是假的!我这做主子的欺君罔上,身边的人自然也是满口胡诌!’ 正在这时,女医正与女医副双双赶到。 原来,扬劲听见帝后吵架,便知不妥;如今听见中宫有孕,也顾不上许多,连忙派人私底下召来女医!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确实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而且……”二位女医相视一笑。 “‘而且’什么?朕最讨厌人说话说一半!”元蘅冷哼道。 女医正笑道:“而且皇后娘娘这一胎的喜脉是‘喜上加喜’,恐怕腹中不只一个胎儿呢!” “哼,当燃不只一个,我可是花大价钱买了‘多宝丸’呢!”宝蕴心中冷笑道。 算算日子,这孩子恐怕是在梳妆台上那次怀上的。 一时间,宫人们齐齐下跪、恭贺帝后,仿佛方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似的。 宝蕴却板着脸扭身就走,脸上无悲无喜。 “宝蕴,你……”元蘅当即追了上去…… 第152章 皇后娘娘揣崽离宫啦! “皇上不是要废后、觉得臣妾不配入主长秋么?臣妾不走,难道要等着那些老宫女来绳索将我绑走?”宫中夜幕低沉、新月高悬,宝蕴踩在积雪上,冷冷地甩开元蘅的手。 “就当是朕错了,还不行吗?是朕胡乱说话……”无论被宝蕴甩开多少次,元蘅都再次抓住她的手。 她这双手冰冰凉凉的,不知她的心,是否也如此雪寒彻骨呢? “宝月皇后……”宝蕴透过元蘅怔怔地说道。 等元蘅回头的那一刻,她迅速跑开了…… 她越跑越快,她听见元蘅在身后叫她“宝蕴”、也听见无数宫人叫喊着“皇后”,可她头也不回地跑着。 须臾之间,她觉得五感清明,更是有一股灵力瞬间充盈在她体内。 她的修为回来了! 她双足点地,轻而易举地便飞向那缀满星辰的天空。她转头望去,长秋宫也如远方的星星一般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她眼中…… 宝蕴咬咬牙,向泰山的方向飞去,那里便是蓝冰洞的所在了! 【请宿主回宫!】 【宿主请回宫!】 【系统提醒宿主,您的任务还未完成,不能离开!】 “若本公主偏要离开呢?我可提醒你,你的宿主是‘魅魔旖旎’,而不是什么‘萧宝蕴’!”宝蕴轻蔑地笑着。 反正那歪嘴老龙王已经在八荒消失不见,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那劳什子皇宫为狗皇帝生儿育女? 早就玄冥神君来接她的时候,她就该走的! 如今元凰有谢惊蛰照顾;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刚出生不久的元宸了! “宸儿你等着,娘会找个合适的时机,把你接回蓝冰洞。那里有姥姥、有舅舅还有姨妈们; “娘还会给你改个好听的名字,咱们才不要顶着那狗皇帝起的便宜名字过一辈子!”宝蕴冷哼道。 想起元宸本就是青龙神君下凡,宝蕴更是觉得把他带走才是最合适的。他本就不是凡人。 她已经能看见泰山了,她就快到家了! “阿娘,我回来了!”魅魔小公主降临在蓝冰洞前,却无一人前来迎接,“也是……这会儿她们应该都睡了,阿娘也不知道我回来了……” 宝蕴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可一种不祥的预感仍然油然而生——蓝冰洞外方圆千里都有魅魔行走、看守,如凡人一样生活; 而如今不仅附近荒凉一片,连最重要的洞口都无人把守! 她屏住气息、打起十二分精神向洞内走去,口中不停地叫喊着。 “阿娘,我是旖旎……” “旖旎回来了……” “姐姐、哥哥……” 可是宝蕴走了好久、好久,仍未看见一个人! 不仅如此,洞里近万年来浅蓝色的冰柱、冰壁通通不见;宝蕴大着胆子摸了上去,只摸到一股黏糊糊的东西——取代蓝冰的,是烈烈鲜血! 她想大叫,可根本叫不出声! “冯庭燎、又是冯庭燎……”她想起曲水流觞宴上那满满一盒清涎香,那都是用魅魔的命换来的! 今日本因“星象与中宫刑克”而闭关的冯庭燎,却再次出现在番邦的接风宴上,于是又产生诸多事端! 如今蓝冰洞空无一人,恐怕和冯庭燎脱不了干系! 宝蕴带着一腔怒火飞向九重天,这里倒是有天兵把守,可天兵将她拦了下来:“什么人,胆敢擅闯九重天?!” “魅魔族公主旖旎,前来拜见家父玉玄仙君,还望二位天兵行个方便。”宝蕴拿出她爹的令牌,不卑不亢道。 阿娘不允许她爹来蓝冰洞看她,可玉玄仙君怎舍得不和女儿见面? 是以他将仙府的令牌给了宝蕴,她思念爹爹的时候,便可以那着令牌上九重天与爹爹小住几日,直到阿娘打上天来将她接走。 一千多年来,每回均是如此。 可这回,这令牌却行不通了! “什么魅魔、什么玉玄仙君,听都没听过!拿个玉做的牌子就想糊弄人?走走走!”左边的天兵将宝蕴的令牌丢在地上,那玉牌瞬间跌作两半! “你……”宝蕴隐隐觉得不对,捡起令牌便想走;可那右边的天兵笑嘻嘻道,“魅魔我倒是听过,听说雌性魅魔生性淫荡、天生喜好与男子交合; “交合时越舒爽、修为越高……我只从书上听过,今天既然遇到了,少不得要亲自试试,看是否……” 这天兵说着就伸手向宝蕴的双峰摸去,无耻至极; 眼见他的脏手要摸到自己,宝蕴一把掐住他的喉咙,扼碎他的咽喉! “哼,打仗的时候没见你们上场,欺负女人的事,你们倒是勤快!”宝蕴大口啐道,将这天兵仙体弃在一旁。 “啊,死了???你这小小魅魔,居然胆敢在九重天阙行凶……”左边的天兵一步步走向宝蕴,宝蕴已做好战斗的准备; 可谁知这天兵也如那被杀的同僚一般,望着宝蕴的绝色容颜和曼妙身姿吞了吞口水,龌龊的心思怎么也藏不住。 他咧嘴笑道:“看你这小魅魔,年岁应该不大。你若让本神将舒服舒服,我不仅带你去见你那当仙君的爹爹; “你今日弑神之事,我也帮你瞒着;再为你造一座仙府,也学那凡人‘金屋藏娇’、与你双修,如何?” 宝蕴刚想动手,转眼间心生一计,提溜着眼珠子娇声道:“在这里?不好!万一有人过来; “看见我们行那苟且之事,这可怎生是好?我们去那里好不好?那里好像不会被看见呢!” 宝蕴往南天门外的暗处一指,天兵却为难道:“这……那里去不得啊!” “怎么就去不得?你刚才还说喜欢我、要和我双修,如今不过是几步路的事,你却不愿意! “你说说,你是不是在骗我?”宝蕴说着便挤出几滴眼泪,顺带散发了些清涎香。 这清涎香,哪怕是天兵也无法抵挡的。 他直勾勾地望着宝蕴,宝蕴勾了勾手,他便像发了情的公狗一样跟着宝蕴来到那暗处。 他迫不及待地解开裤子,毫无天兵的威严。宝蕴趁他不注意时,将他往下一推! “啊——”男人凄惨的叫声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回荡在九重天内。 被清涎香勾引的发情公狗,忘了这里是他日夜看守的诛仙台…… 【娘、娘,你不要走……你快回来!你怎么又丢下凰儿】 第153章 他不过是心疼龙胎,怎是心疼我? “何人胆敢在南天门撒野?”未等宝蕴细问,后面便有追兵赶来! 两名天兵先后殒命,天宫的仙兵神将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宝蕴捻了个瞬身诀离开这是非之地,可仙兵们仍在身后紧追不舍! “别追了!那是人皇的妻子,又有龙嗣护身,你们打不过的……”为首的神将匆匆赶来,只身挡住部下们的去路。 仙兵们面面相觑道:“这小妮子是人皇之妻?” “正是。”神将拈须道。 仙兵们虽然气愤,但经神将这么一说,他们的气焰也消了大半——有人皇和龙嗣护身的人,凭他们的修为,恐怕伤不到半分! 他们虽想为仙友出气,可并不想像地上的仙友一样,被一个小姑娘扼碎喉咙! “凰儿,你怎么了?”宝蕴与星辰作伴,在夜空中赶着路,眼见追兵没有跟上来,这才捡了最近的云朵坐下,细细问来。 小时候她与阿珩偷偷出来玩,累了找不到歇息的地方时,就会找云朵歇息、玩耍; 若运气不好被阿娘捉住了,免不了一顿臭骂,阿珩总是护在她身前,说都是他出的馊主意、不要怪妹妹。 【谢母妃不知怎么了,病得越来越严重了……母后你快回来呀!凰儿……和父皇不能没有你!】 宝蕴原本还有些心疼,可听到宝贝女儿提起“父皇”,不由翻着没人能看到的白眼道:“你放心好了,你父皇身边的莺莺燕燕多着呢! “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就算是心疼,也不过是心疼我腹中龙胎。他怎会心疼我?!至于你谢母妃……” 宝蕴犹豫了。 谢惊蛰从小学医,及笄之时医术已然超群。 虽说“医者不能自医”,可她比常人谨慎百倍,如今“病来如山倒”,倒确实不同寻常。 【宿主请尽快回宫,不要偏离任务和主线!】 “什么‘任务’?什么‘主线’?当初你说我附身在别人身上暂避风头,完成任务就可以离开。 “如今我为那狗皇帝了一儿一女,还不够?还不能走吗?!我想回家!啊我忘了…… “你不过是个系统,连‘家’都没有,怎么能明白我的心情呢?!”宝蕴听到这劳什子系统的声音就来气! 现在回过头想想,说不定一狠心一闭眼,咬牙嫁给歪嘴龙王都比给元蘅生孩子强呢! 更何况蓝冰洞空无一人、九重天的天兵也毫无仙家风范,种种事情加在一起,总透着不对劲! 她摸了摸肚子,心里多少柔软起来。毕竟这里面眼下住了至少两个孩子…… 【系统提醒宿主,你方才看到的蓝冰洞和九重天,并不是它们真正的所在。】 【你若想“回家”,就更要按剧情走下去!当你在这书中的大魏多子多福、修成正果,才能回到你真正的“家”、见到你的亲人!】 “你说什么?!可那蓝冰洞确实是我的洞府啊?数十万年前魅魔的先祖就在那里繁衍生息…… “那里怎么会不是我家呢?”宝蕴狐疑道。 【宿主你忘了?这里不是你所在的现实,是书里的世界。】 【你以为你离开了皇宫和暴君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但事实并非如此!】 【如果你继续偏离主线,你方才看到的一切,将会发生在你原本所在的世界!】 【宿主可以选择任性妄为,还是……】 “你在威胁我?”宝蕴挑眉道。 【系统不敢……你才是宿主啊!系统怎么敢威胁你呢?系统只是在尽告知的义务罢了。】 “当真没有办法直接回到我所在的世界么?”宝蕴低语道。 【有的宿主,可是……你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如果你死了,你就可以回去了!大魏的一切均和你无关了!】 【但是相应的,你现在的一双儿女以及你腹中胎儿也会不复存在!】 “什么???这……”宝蕴到底犹豫了,“那托生成我儿女的济世神女和青龙神君他们……” 【他们都会因为你的任性而灰飞湮灭、永世不得超生!】 宝蕴瞪大了双眼。讶异至极,以至于连惊讶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宿主不是很喜欢我们的宫斗模拟系统没?你可以在模拟器里推演,看看本系统说的是不是真的!】 【虽然模拟和实际发生的事会有所偏差,但大方向还是一致的哦!】 宝蕴正有此意!她将信将疑地打开模拟器…… 【宫斗模拟开始。】 【你选择坚决不回宫,元凰的养母谢惊蛰暴毙,钱淑媛和张昭媛无力保护元凰,萧菩提趁机提出让元凰联姻。】 【联姻路上,元凰被流民和马贼轮番糟蹋致死。由于宿主偏离主线,她的魂魄四散在六界!】 【神魔大战再次到来,神族没有神女的神力支撑,被魔族入侵,整个九重天笼罩在黑暗之中……】 【至于你儿子……他接连失去母亲与亲姐姐,没有倚仗,终身没有得到任何爵位,更别提皇太子了!】 【萧菩提踩着你女儿复宠上位、成为暴君的第三任皇后;】 【她的二皇子“子凭母贵”一跃成为皇太子,母子二人重复原书“通敌卖国”的下场。】 【宿主拯救暴君与大魏失败,洞府坍塌、家破人亡。】 【本次模拟完毕。】 “怎么会这样……”宝蕴不信邪,不惜耗费大量魅惑值也要重复模拟多遍! 可无论她怎么模拟,只要选择“不回宫”,结局都是类似的,只不过各有各的悲惨! 【姐姐,绒绒、绒绒也想姐姐了!】 【姐姐不在的时候,绒绒好寂寞!】 【姐姐拿绒绒做幌子,那能不能为绒绒回宫呢?】 宝蕴哑言失笑。 她以“找失踪的绒绒”为幌子一路赶到内司房,让元蘅和那苏玉碎的苟且之事暴露在众妃面前,为自己狠狠出了口气! 却不曾想,这小东西还会反过来“威胁”她了! 【娘,宫中的“赛马大会”快要开始了,你不期待吗?你从前上九重天找姥爷的时候,不是很喜欢骑天马吗?】 【何不趁此机会看看凡间的汗血宝马如何?】 “赛马大会?”宝蕴回忆起原书剧情,不由拍了拍脑门,“不好,‘联姻’!” 第154章 她可没那么容易让元蘅拿捏! 按原书剧情,“赛马大会”的魁首可以向大魏的皇帝索要一个奖励,而大魏则会尽举国之力满足。 番邦之中,属西域夺魁最多,而他们每次提的奖励,都是要和大魏联姻! 二十年前,西域打算求娶的是当时还只是皇女的元蕊公主,幸得阿鸾马术精湛,在马背上赢了西域人一头,这才免得公主远嫁西域、受辱“联姻”! 也正因此事,元蕊才与阿鸾结缘,进而之后下嫁伏家。 这五十年以来,阿鸾是唯一一个在赛马大会中夺魁的女子;也正是从阿鸾开始,大魏断了西域在赛马大会上夺魁的记录! “那叶尔羌此番前来就是为了与大魏联姻,看来他是做好了两手准备!若大魏愿意联姻便罢; “若不愿,他还能趁赛马大会夺魁的机会再次求娶大魏公主!而若让他得逞…… “恐怕狗皇帝想推脱也不行了!”宝蕴坐在云端,晃荡着腿。 若西域人夺魁,他们想求娶的恐怕不是元凰、便是阿鸾的女儿元婠! 想到这里,宝蕴不由蹙眉啐道:“哼,二十年前看上阿鸾,如今又看上她的亲女儿,真不知羞耻! “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番邦老男人,都能当元婠的爹了呢!和那歪嘴老龙王一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娘……】 【姐姐……】 【宿主……】 在元凰、绒绒和系统的轮番提醒和轰炸下,宝蕴终究还是选择回到大魏皇宫。 不过……她可没那么容易让元蘅拿捏! 大魏皇宫,灵岩湖旁,一只云锦做了鞋面的绣花鞋孤零零地躺在岸边。 “是皇后娘娘的鞋子!” “快禀报皇上……” 元蘅紧紧握住那绣花鞋,想起当日他将莲池女尸错认为宝蕴皆是因为鞋子,不由谨慎起来。 “派羽林骑搜宫,多偏僻的角落都不得放过!”元蘅望着这鞋子出神,“希望你如上次那般能回来……” 羽林骑浩浩荡荡在宫中搜查着,一如宝蕴当年遇刺那般,最终还是顾如常在灵岩湖旁的矮草丛里发现了宝蕴。 “宝蕴,宝蕴,都是朕不好……”宝蕴缓缓睁开眼,瞥见元蘅下巴上那数日未刮的胡茬,不由转过身去,将被子裹得紧紧的,就是不看他! “你们都下去,朕和皇后有要事相商!”元蘅铁青着脸将宫人尽数逐出。 宫人们一想到帝后会有何“要事”、如何在房中“相商”,便纷纷红了脸。 待寝殿只剩下他夫妻二人,宝蕴这才开口道:“‘皇后’是在叫谁呢?皇上不是要废后么?不是要把臣妾逐出长秋宫吗? “臣妾如您所愿走了、走得远远的,怎么还……唔!” 元蘅拥住久未亲近的妻子,凭本能索取着宝蕴的温香软玉,惹得宝蕴手足无措、甚是慌乱。 她甫一想到千秋宴那天元蘅和苏玉碎在珠帘帐内白日宣淫的场景,便泛起阵阵恶心。 她使劲将元蘅推开,可她几天没吃饭、又被天兵追逐,哪还有力气抵得过一个大男人? 眼见元蘅的手又开始在她身上不安分起来,她索性咬住他的唇。这一咬,便咬出血来! “你……”元蘅在宝蕴这里吃了亏,这才舍得将她松开。 宝蕴幽幽道:“呀,臣妾又袭击皇上了,皇上还不赶紧让羽林骑把臣妾捉走呢!” 元蘅苦笑道:“朕想和自己的妻子亲近也有错么?” 说着,他便将一样东西搁在宝蕴面前——是那枚绣了“蘅”字的香囊! 宝蕴犹豫良久,还是打开了香囊,那曾被她踩在脚底践踏的发结好好地放在里面。 “生气归生气,何苦拿咱们结的发撒气?‘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可是宝蕴从前对朕的期许; “难道你一生气,便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么?”元蘅浅浅亲吻着她的额头。 宝蕴冷笑道:“人家夫妻都在洞房时结发;皇上呢?在洞房时跑去召幸别的女人!” 她将那香囊紧紧攥在掌心,五指深陷。 元蘅深吸一口气,而后叹道:“这事委实是朕的错,可……朕确实有苦衷啊!” 宝蕴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元蘅见她没有像上回那样置气,便抓紧机会将这事娓娓道来。 原来,宝蕴被封为皇后那天,那苏玉碎作为“箜篌供奉”在御前与百官面前献曲。 一曲终了,元蘅自是龙心大悦,赏赐了她不少宝贝。 苏玉碎少不得要敬酒谢恩,可这酒没喝到嘴里,却“不小心”泼到了元蘅的龙袍上! 元蘅想着早点见宝蕴,便并未责怪她。可他在内殿更衣之时,苏玉碎不知怎地跟了进来…… “朕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有一股和你一模一样的香味!她从身后抱住朕时,朕真的以为是你…… “等朕发现她是谁时,已经来不及了……朕知道这事说起来没人会信,可是……”思及那日的场景,元蘅喉结一滚。 “不,我信……”宝蕴当然相信,因为去内司房捉奸那日,她确实从苏玉碎身上闻到了她最熟悉的味道——清涎香! 只是当时她被气愤冲昏了头脑,所以才没想那么多;如今细想起来,这事确实疑点颇多。 首当其冲的便是,清涎香只有在魅魔体内才有“愉情”功效,一旦离开魅魔,便只是药材。 那么,苏玉碎是如何以凡人之躯驱策清涎香以勾引男人的呢? 不过……若她当真有秘法运用清涎香,那元蘅被勾引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如此想来,宝蕴当真错过他了! “所以你二人用松香遮掩的,便是清涎香的味道,是吗?”宝蕴漠然道。 就算她知道这事背后有蹊跷,可元蘅在她的册封礼与千秋宴上与别的女子苟且也是事实! 这世间恐怕没有哪个女子能容忍到这种地步…… “是……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你……”元蘅摸着宝蕴的肚子。 宝蕴挥开他的手冷笑道:“怎么,皇上现如今还在为你的宝贝苏贵姬求情么?既然皇上这么惦记她,不如趁早摆驾她的寝宫,可别冷落了那凤首箜篌!” “朕哪儿也不去,朕就要守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到底要朕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朕?”元蘅看着宝蕴瘦了一圈的脸,甚是心疼。 宝蕴正色道:“皇上当真要赎罪吗?那好啊……皇上向臣妾、给臣妾磕头,如何呢?!” 第155章 狗皇帝给宝蕴下跪,却是为了她…… 元蘅当即怔住,不怒反笑道:“皇后是昏迷了这几天,开始说胡话了是吗?自古只有臣跪君、哪有君跪臣的道理?” 宝蕴闻言,心中自是五味杂陈、万般惆怅。 她自嘲道:“臣妾与皇上论‘夫妻’,皇上开口却只有‘君臣之道’。可见在皇上心里,从未把臣妾当作‘妻子’……” 元蘅微微蹙眉,摸着她的肚子问道:“你……当真要朕下跪?” “自然是当真!哪有用这种事开玩笑的?”宝蕴挑眉道,“再说皇上这一跪也不吃亏,臣妾从前可是天天向皇上下跪呢! “皇上放心好了,这里又没有别人;臣妾这做妻子的,也断然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有碍皇上的颜面呢! “只要皇上这一跪,臣妾就当你和苏玉碎的事从未发生过;若皇上觉得臣妾不重要、孩子也不重要,自然可以不用把臣妾的话当一回事……” 宝蕴说的倒也不全是气话。等她成为魅魔女君,自然和元蘅平起平坐;若她能飞升成上神,与现在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元蘅望着宝蕴,再三道:“只要朕向你下跪,你就不会为难玉碎,是吗?” “臣妾何曾为难过她?若皇上下跪是为了她,那还不如……”未等宝蕴说完,元蘅却当真跪在床边,向她嗑了三个头。 “朕按你说的去做了,还望皇后信守诺言……”元蘅淡淡地望着宝蕴,眼中早已没有了平时的宠溺。 宝蕴哂笑道:“没想到皇上向我这低贱宫女出身的皇后下跪,居然只是为了个正六品的贵姬…… “皇上对她可真好啊!怎么没人对臣妾这么好呢?” 元蘅淡然道:“朕并非为她,只是希望皇后能放宽心、好生养胎;饶过别人、也饶过自己,别再为无谓的事扰了心神! “朕也会向皇后保证,往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皇上是在向谁保证?是向臣妾、还是苏玉碎?是了,想必苏玉碎也担心别的女子有样学样,像她一样施展媚功! “我想过一百个皇上会向臣妾下跪的理由,独独没想到是为了她。可是皇上啊…… “都说‘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皇上沉迷于苏贵姬的时候,是不是也该……关心一下后宫别的妃嫔呢?”宝蕴似笑非笑道。 元蘅沉吟道:“朕并非偏心玉碎,只是……” 宝蕴打断道:“臣妾听说灵芸夫人病重,皇上不如……” 二人正说着,红蝉却在殿外禀报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燕鹊阁来人,说萧贵女求见皇上!” “可是二皇子身体不适?”元蘅紧张道。 “微臣不知……燕鹊阁的宫人说,萧贵女只肯和皇上当面说!”红蝉答道。 元蘅看着宝蕴,沉默良久。 宝蕴幽幽开口道:“臣妾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呢!皇上要去看谁就去……你去的燕鹊阁,我去瞧瞧灵芸夫人。” “朕何曾说要去看她?她有话要说,自然是过来见朕,哪有朕去迁就她的道理! “惊蛰那儿朕会派医女去,你怀着身孕,万一沾了病气,那……”元蘅眼中的柔情,到底恢复了些。 “臣妾只当皇上担心臣妾呢,原来还是为了腹中孩儿!可惜啊……这没生出来的孩子是宝; “已经生出来的孩子,没见皇上疼爱呢!”宝蕴冷笑道。 她想起元蘅方才担心二皇子的样子,相当可笑,那焦急的模样从未给过元宸半分! 元蘅未与她计较,只派人将萧菩提接来长秋宫。 “臣妾参见皇上……和皇后娘娘。”萧菩提见到元蘅自是万分欣喜,可看见一旁的宝蕴,笑容却僵在脸上。 “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有什么要紧事非要当面和朕说?”元蘅铁青着脸闻道。 萧菩提看了看宝蕴,面露难色娇声道:“皇上,这事儿臣妾只能和您一人说;有别人在场,恐怕不方便说呢!” 她等着宝蕴震怒,可宝蕴端坐在元蘅身边,不为所动,反而是元蘅不耐道:“你也是当过皇贵妃的人,竟然连‘帝后一体’的道理都没听说过么? “朕能听的话,就没有皇后不能听的。你若不愿说,就赶紧滚回你的燕鹊阁去!” “是……”萧菩提离间他夫妻不成,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地说道,“臣妾听闻西域可汗亲自求娶大魏公主,臣妾有一计,不知可否……” “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联姻’之事萧贵女还能有什么妙计?还不是要让元凰远嫁! “难怪你方才口口声声要本宫回避,原来是存了这么颗坏心!”宝蕴啐道。 萧菩提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臣妾怎敢让嫡长公主远嫁?臣妾是想着,西域乃番邦,长久以来都没有让皇上的亲女儿下嫁之理; “哪怕是如今的‘忠勇天亲可敦’,也是从元氏宗女逾制封的公主……” “朕不是没有想过以宗女下嫁。可如今适龄宗女要么已成亲、要么……哪有合适的人选呢?”这事倒是说进了元蘅的心里。 萧菩提叩拜道:“听闻西域可汗在昭阳殿上说,此次联姻,不论出身地位、高低贵贱; “既然宗女中没有合适的,伏家……愿为陛下分忧,也好让臣妾赎之前的罪过了。” 萧菩提这话倒是引起了元蘅极大的兴趣:“哦?伏家愿意出人?是哪位?” 萧菩提赶紧答道:“是臣妾二叔的女儿,伏葳蕤(wēi rui)……” “葳蕤……”元蘅念着她的名字。 这伏葳蕤小字“玉竹”,年方十七,是伏家二将军伏湛与吴国大长公主元蕊的女儿。 这元蕊,便是叶尔羌当年设计求娶、却被阿鸾救下免了一世灾祸的皇女了! 她相貌平平,母妃出身又低微,故而不太能入得了先帝的眼,直到及笄之年也未曾有任何封号,宫中仅以“皇女”称呼; 自从和阿鸾交好,才逐渐被先帝重视。在多方党争中,她成为阿鸾的左膀右臂; 阿鸾走后,她与其他嫁入伏家的公主相互扶持,共同保住了元蘅的太子之位,直到他登基…… 那伏葳蕤是元蘅的外甥女,他怎舍得她远嫁西域? 宝蕴冷笑道:“萧贵女这提议虽好,但吴国大长公主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恐怕不会愿意?” 第156章 天下是朕的,也是皇后的 萧菩提骄矜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伏家享沐天恩数百年,葳蕤她自幼娇生惯养,也是到了为朝廷效力的时候了! “臣妾若是皇后娘娘就不会心疼她,毕竟……她若不去,去的可就另有其人了!” 萧菩提的言外之意,宝蕴如何不知? 元蘅见她二人大有剑拔弩张之意,便将此事暂且按下不提,只说赛马大会在即,自己要与群臣商议、再考虑一些时日。 可没过几日,元蕊便进宫面圣。这是宝蕴第二次见到她。 “皇上,听说您要让蕤儿远嫁西域去联姻?”元蕊顾不得行礼,怒气冲冲问道。 上回生元宸时宝蕴未来得及仔细观察元蕊,如今细细看来,她果然如原书所说相貌平平;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皇家风范与威严。 元蘅蹙眉道:“姐姐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告诉朕,朕替你出气!” 元蕊却不接这话头:“皇上不必哄我!‘听风就是雨’,那也得有‘风’才行!若此事当真不存在,皇上为何不否认呢?可见此事为真! “咱们虽说是姐弟,可皇上是君我是臣,皇上有命我不敢不遵;若让我与夫君拿出全副身家来贴补朝廷,这会儿我也是愿意的; “可我只有这一个女儿;管他什么‘和亲’还是‘联姻’,让她去西域,这就不行!” 宝蕴莞尔道:“姐姐还请息怒……葳蕤是皇上的外甥女,皇上疼她还来不及,怎舍得让她远嫁番邦?” “可是……”元蕊看看宝蕴又看看元蘅,到底糊涂了。 “这是萧贵女的主意……本宫和皇上还以为,是姐姐求她向皇上提起这事的呢!”宝蕴故作惊惶道。 “皇上,皇后娘娘说的是真的吗?”元蕊半信半疑道。 元蘅点了点头,元蕊大怒道:“好啊,我就知道是她!” 宝蕴又故作讶异道:“怎么,这事姐姐竟然不知道么?” 元蕊冷笑道:“我若知道,恐怕这糊涂话到不了皇上和娘娘跟前!我是从小看着萧贵女长大的,她从小就骄横跋扈、心机颇深,我们姐妹几个都不喜欢她。 “可她到底是伏家之后,伏家扶持大魏有功;再加上她后来嫁给皇上,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我们才多番忍让。如今她居然算计到我女儿头上来! “娘娘恐怕也不知道?当日娘娘以‘素鸢’的身份要晋为‘夫人’时,她以伏家的名义特地广发帖子,遍请与伏家交好的世家大族,只为……” 元蕊叹了口气,宝蕴拉住她的手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是那萧菩提不好,与姐姐们无关。” 宝蕴怎会不知背后隐情?当日册封礼,观礼的人里萧菩提请来的人便占了大半,嫌弃她出身低的、看不上她戴步摇会晃荡的、觉得她配不上元蘅的……比比皆是。 那一字一句充满嘲讽的话,都随风飘进了她耳朵里! 元蕊叹道:“可我后来见了皇后娘娘,才发现您根本不是她说得那样!而且……” 而且……她觉得宝蕴像极了阿鸾,比元婠这亲生女儿更像! 宝蕴正色道:“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便也是本宫的姐姐;葳蕤是皇上的外甥女,变也是本宫的外甥女。 “还请姐姐放心,有本宫这皇后在一天,便断然不会让葳蕤下嫁西域!” 宝蕴这话,不仅给元蕊吃了颗“定心丸”,也暂时保住了自己的地位—— 元蕊是下嫁伏家的几位公主之首,只要拉拢到她,几位公主便都会站在她身边;再加上元婠…… 元蘅呷了口茶,淡然问道:“你们商议好了,那……西域求亲之事该如何了结呢? “眼看赛马大会在即,若西域人夺魁,他们仍然要求娶大魏女子,皇后打算怎么解决?” 眼看元蕊刚放下的心又高悬起来,宝蕴按住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却对元蘅挑眉道:“皇上怎知夺魁的一定是西域人,而不是您的大魏子民?” “朕的大魏子民?皇后说这话可就生分了……天下是朕的、也是皇后的; “大魏百姓是朕的子民,难道就不是皇后的子民了?”元蘅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半点也看不出二人前些日子曾闹到要下跪的地步! 元蕊在宝蕴耳边悄声道:“看来皇上很喜欢皇后娘娘呢!这些话连宝月皇后都未曾听过的……” 宝蕴“倏地”脸红了,却没看见暗处望向元蘅的狠戾目光。 她试探道:“臣妾敢问皇上,是不是只要魁首不是西域人,皇上便不会派女子前往西域?” 元蘅却玩味道:“朕无法作出任何保证……祖宗规矩只说‘大魏永不和亲’,前番在昭阳殿,朕也以此由婉拒西域; “但祖宗并没说不能联姻啊!所以西域如今真准备了二十名西域美女作为联姻的人选。 “西域二十人换大魏一人,且不要求一定是公主。西域退让至此,朕还有什么理由推脱呢? “再说皇后又怎么知道没有女子愿意去西域做可敦?忠勇天亲可敦在信中可说了,只要来的是大魏女子,无论是谁,她都愿意把自己的‘可敦’之位拱手相让! “皇后可能不清楚,她不仅是西域可敦,更是大魏的‘敦煌大长公主’,整个敦煌都是她的封地!她一人享西域与大魏两份俸禄,尊贵无比! “葳蕤固然是不愿意去;元凰和元婠大抵也不想去。可皇后又怎么知道,大魏女子里没有一人愿意前往西域,享受这泼天的富贵呢? “再者说了……若忠勇天亲可敦当真仙逝、身后有无新的大魏女子接替这个位置,西域与大魏的纽带断裂; “若到时候西域当真攻打大魏,难道是皇后替朕出兵镇压吗?” “出兵就出兵!我又不是没……”宝蕴脱口而出,眼见自己说漏了嘴,便改口道,“总之,葳蕤不能去……大魏亦不会有其他女子远嫁西域!” 接下来的日子,宝蕴每日都在为赛马大会做准备…… 第157章 马背扬威 和二十年前一样,只要夺魁的是大魏人,西域借魁首求娶大魏女子、让大魏联姻的希望就落空了! 至于元蘅那边……宝蕴早已想好对策! 从马匹、马具,再到代表大魏参加的人选,无一不是她亲手挑选出来的。 其中她最有信心的,便是羽林骑顾如常了,这还是红蝉推荐的人选。 从这天开始,顾如常白天在皇城当值,晚上去皇家马场练习骑术。 可赛马大会前一天,宝蕴却病倒了,元蘅少不得来看她。 宝蕴淡淡道:“臣妾病了,不方便给皇上行礼,皇上又要不高兴了。” 元蘅冷哼道:“朕哪敢不高兴?明儿个不仅是赛马大会,更是上回大封六宫时的那些妃嫔行册封礼的日子。 “皇后娘娘专挑这个时间点生病,可真是赶巧了!若朕不封玉碎为贵姬,皇后的病恐怕当场就能好起来?” 在“大封六宫”行列里的,当然有苏玉碎。元蘅意即在此。 “臣妾也是人,是人就会生病。难道在皇上眼里,臣妾是个会因拈酸吃醋而装病的人么?”宝蕴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娘娘,皇上刚才说他可以不晋那苏供奉为贵姬,您为什么不趁机答应呢?”红蝉好奇道。 宝蕴摸了摸她的鬓边,莞尔道:“皇上不过随口那么一说,若我当真顺杆爬了上去,他只会笑话我。何苦呢?” 红蝉如鲠在喉,有些话碍于身份,却不方便说出来。 “你是不是想说,自从有了苏玉碎,皇上就不那么疼我了,嗯?”宝蕴凑趣儿道。 红蝉点点头,又摇摇头。 宝蕴叹道:“你这点就不如翩翩,她心直口快,虽然不那么合规矩,可说的话到底能让我痛快几天。” 经宝蕴这么一说,红蝉确实觉得翩翩好久没来了。不只是翩翩,关雎宫的人最近似乎都没来呢! 宝蕴却暂且没想到这层,只在心内思忖道:“他觉得我是因为吃醋才装病,倒方便我了……那就随他这么想去!” 次日,上午是众妃的册封礼、下午是赛马大会;大会结束后,则是到昭阳殿宴请众卿与使臣、赏赐魁首、让魁首向皇上当众许愿。 册封礼上都是地位妃嫔,平平无奇,众人兴致缺缺;大家最期待的还是三年一度的赛马大会了! 这赛马大会规矩数百年来如一日,只有三条: 第一,首先抵达终点并夺得金印者为“魁首”; 第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马场上的任何伤亡均不触犯大魏律法; 第三,从马上完全脱离者视为出局。 每年的赛马大会,都只有二十四人参赛。往年是西域和大魏各十二人,今年草原人也参加,于是三方各有八人带着爱马上场。 而大魏出场的八位里,其中七位是以顾如常为首的羽林骑;另一位则是元蕊与伏湛的儿子、伏葳蕤的弟弟——伏风。 “月烈?”伏风望着顾如常的马,若有所思。 这“月烈”是他家的马,怎会为顾如常所用?虽说顾家和伏家有亲,可到底…… 未等伏风细想,御马监已然发号施令,赛马大会正式开始,二十四匹宝马载着他们的主人齐齐向终点冲去! 男人们或扬鞭、或发号施令驱策着爱马,可其中就有人开始使坏了。 “啊!”顾如常只觉颈后一阵火辣辣的疼,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草原汉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对不住啊汉人仔,挥鞭的时候没注意。谁知道你们这么细皮嫩肉,鞭子轻轻一蹭就破了皮。 “哈哈哈!驾!”那叫“万琉哈”的草原人嘴上道歉,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轻蔑。 他持鞭子的手上还拿了个苹果,用牙啃着苹果皮,将皮吐在草地上; 而后双腿往马肚子轻轻一夹,马儿便驮着他飞快地跑走了,只留顾如常在原地。 顾如常伸手摸了摸后颈,果然已沁出血迹! 眼看一匹匹马从身边掠过,顾如常顾不得疼痛,他咬紧牙关挥鞭向前。 可不知为何,他所骑的“月烈”突然不听命令;往日里训练有素的战马,开始像脱缰野马一样驮着顾如常大叫着,到处乱窜。 “月烈,停下来,快!”顾如常安抚着月烈,可完全没有用。 “那羽林郎的马怎么不听使唤?” “哼,世家子弟骄纵惯了,还有几个人从小习骑射?堂堂羽林骑,连御马都不会,真丢人!” “谁说不是呢?他连女人都不如呢!二十年前的伏皇后在赛马大会上跃马扬鞭、力战群雄,以一己之力一举夺魁,击碎西域三十六国的阴谋; “如今的后生,可都比不上咯!” 席上百官纷纷议论,可总有人觉得不对劲。 顾如常作为世家子弟,骑术是从小就要练的,怎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可眼看发了疯的月烈已将顾如常带往马场上的“三不管”地带——天不管、地不管、皇帝不管,是为“三不管”。 这地方呈弯型,相当隐蔽,无论马场上、观赛席,任何地方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赛马大会上的惨案,多数发生在这里! 眼见顾如常被近乎疯了的月烈带进这“三不管”里,方才还在说风凉话的官员纷纷叹息,提前开始哀悼起顾如常来。 可谁知月烈从“三不管”的另一边出来时,居然恢复了正常,可是…… “哎,那羽林郎呢?马背上的怎么变成了……皇后娘娘???” “看错了?羽林郎恐怕早就死在那‘三不管’里咯!再说,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呢?” “怎么不可能呢?二十年前伏皇后就来过!更何况……马背上的那就是萧皇后啊!” “什么?!” 这下不仅百官与命妇们,连元蘅都惊呆了! “简直疯了!她不是病了吗?她怀了孩子怎能如此胡闹!快,别管比赛了,把皇后请回来!”元蘅呵斥道。 谁知红蝉却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上场前让奴婢将太皇太后的令牌转交给皇上。她很喜欢赛马,希望皇上能遂了她的心愿……” 第158章 宝蕴轻轻挥鞭,便将万琉哈打落下马! 红蝉将那刻了“如愿”二字的令牌递上,元蘅再不情愿,也只好作罢! 皇帝的权利当然在太皇太后之上,可谁让一个“孝”字压死帝王!他只好回到龙椅上看着宝蕴,为她担心着…… 只见宝蕴一身红衣烈烈,挥舞手中的马鞭,仿佛月烈本就是她的一部分一样。 她很快追上了大部队,尤其是那万琉哈! “嘿嘿,大魏男人都死绝了?派个小娘子和老子对战?怎么,小娘子是嫌你那夫君床上功夫不行,想来马场上另寻夫君,是……”未等万琉哈的下流话说完; 宝蕴便挥鞭而上,将他口中的苹果瞬间劈成两半、掉在了草地上! “好!” 随着这一声叫好声,观赛席上纷纷沸腾了,大魏百官与命妇们纷纷起身,跟着叫好,为他们的皇后娘娘助威。 众人一看,席上带头叫好的,居然是冯庭燎。尤其是红蝉不由黑了脸—— 冯庭燎与宝蕴向来不对付,甚至多次助别人暗害宝蕴,如今却…… 马背上的宝蕴却听不到这些,她的第二鞭便挥向万琉哈的脸,满脸横肉顿时皮开肉绽! “哎呀呀,看来草原是没人了,背后偷袭对手的,也能算是‘勇士’吗?”宝蕴睥睨道。 “你这贱……”万琉哈捂住脸,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宝蕴的第三鞭当即抽来,将他打落下马! “草原勇士万琉哈,落马出局!”御马监禀报道。 “月烈,走!”宝蕴驱策着月烈从万琉哈的身上踏过,身后传来万琉哈的阵阵惨叫! “阿鸾回来了……”叶尔羌喃喃道。 “我也曾以为她是阿鸾,可她不是。”伏渊低语道,“当今皇上可比先帝残暴许多,我劝可汗还是收起对她的心思。” “如果阿鸾当初选择了将军,想必现在也能纵享天伦,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将军夫人、列侯夫人; “而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先帝皇后’。”叶尔羌自嘲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不会属于我,可我还是……” 叶尔羌没再说下去,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观赏着赛事。 冬日的阳光下,宝蕴骑着月烈在马场上驰骋,那一袭红衣格外惹人注目。 她今日在额间画了玉茗花钿。她才不在乎阿鸾的宝相花,她有她自己的山茶花。 开场时的二十四人,如今只剩七人,而这其中的大部分人,已被宝蕴与月烈甩在身后;唯有草原那颜桑哲,遥遥领先。 “月烈,加把劲!”宝蕴摸了摸月烈的脖子安抚道。 万物有灵,月烈仿佛感知到宝蕴的温柔,卯足了劲向前冲! 眼看宝蕴一人一马即将超过桑哲时,身后却有一人手持匕首欲扎向月烈! 是西域人! “小心!”桑哲挥鞭将那匕首打掉,谁知那人竟徒手拽住月烈的尾巴! 月烈马尾吃痛、不得向前!它后足滞阻、只得凭空扬起前蹄,这么一顿,便将宝蕴甩了出去! “皇后娘娘,受死!谁让你这么多事!”西域胡人眼见宝蕴即将落马,当场大笑! “不好!!!”宝蕴紧紧地抓住缰绳,眼看自己要坠地,却只觉阵阵暖风袭来,将她托至马背上! “什么?!”那胡人眼睁睁看着宝蕴稳稳当当地回到马背上,不由瞪大眼、张大嘴! 未及他反应过来,宝蕴便挥鞭抽向他的胳膊;那鞭子像是有灵性似的缠住他的手臂,宝蕴甫一发力,便将他拽了个人仰马翻! 这胡人当即出局,如今场上还剩六人! “那颜,多谢了!驾!”宝蕴只留下这么一句,便带着月烈向终点冲去。 桑哲也不甘落后。他快马加鞭赶了上来,学着宝蕴方才的样子,想用马鞭缠住宝蕴的左脚,试图将她拽落下马…… 可他失算了! 宝蕴的上半身俯趴在月烈身上,双手牢牢握住缰绳、双腿则夹紧马肚子,不留一点缝隙,桑哲的鞭子根本缠不进一点! “舅母快走,我来殿后!”伏风驭马冲了上来与桑哲缠斗一番。 场上的六人里,只有宝蕴和他两名大魏人了! 宝蕴微微颔首,顾不得言谢,拼命挥鞭向终点及金印赶去! 如伏风所言,他解决了后面所有试图阻拦宝蕴的人,最终宝蕴冲向终点,夺下了那枚金印! “咚!”随着定音鼓敲响,宝蕴当之无愧成为今年赛马大会的魁首! 她将金印翻转过来,底下刻着四个大字——“马背扬威”! 魁首既出,众人便挪至昭阳殿上。 宝蕴在殿中央亭亭玉立,元蘅当即宣布她为魁首。 “皇后娘娘,要下跪谢恩啊!”红蝉低声提醒道。 元蘅笑道:“帝后一体,焉有让妻子给夫君下跪的道理?更何况她刚为大魏争光…… “朕心疼她都来不及,怎会逼着她下跪?魁首可以向朕索要任何奖励,宝蕴,你想要什么?” “皇上觉得……臣妾想要什么呢?”宝蕴抚着肚子莞尔道。 安胎丸只能保证母子平安顺遂,并没有减轻体力消耗。方才又是赛马、又是打人、又历经生死之间; 原主这凡人之躯,也是会累的…… “看,皇后娘娘肯定会趁机让皇上立她儿子当太子!” “可不是么!说不定女儿也要逾制晋大长公主!” “真贪心啊……宫女出身能当皇后还不满足!” “那皇上从前让你女儿嫁给那死鬼端阳王的儿子做妾你怎么不同意?” “那话又说回来了……” 百官虽然各有揣测,可终归绕不过宝蕴的孩子。 毕竟元宸出生已有大半年了,又是皇长子,可元蘅不仅未立他为皇太子,甚至都没有封他封王。 若宝蕴还是从前宫女出身的“宠妃”,元蘅略有思量还算正常; 可宝蕴如今是兰陵萧氏出身的中宫皇后,元蘅不愿立她所出的皇长子为太子,就很耐人寻味了! 元蘅似笑非笑道:“朕猜……皇后想让朕立咱们的宸儿为太子,是也不是?” 宝蕴却摇了摇头,正色道:“臣妾想让皇上允诺,有大魏一朝,不派女子和亲!” 第159章 本宫这就让你这番邦人涨涨见识! 元蘅端着酒杯的手当即停滞在眼前。他似笑非笑道:“皇后多虑了!元凰还小,朕这当父皇的自然……” 宝蕴不顾这是在百官和番邦面前,当即打断道:“皇上,臣妾方才说的好像不是元凰,是‘大魏女子’! “若臣妾没说清楚,那臣妾在百官面前仔仔细细说一遍: “臣妾希望以‘魁首’换取大魏所有女子——无论尊卑贵贱、无论身份高低——只要有大魏一朝,便永不和亲!” 冯庭燎玩味地笑道:“皇后娘娘恐怕弄错了,没有人提‘和亲’的事,只是……” “只是‘联姻’是吗?冯国师,本宫读的书虽然没你这堂堂国师多,可你们这抠字眼的把戏也丝毫骗不了本宫! “所谓‘联姻’,不过是西域那边同样多几个远嫁他乡、可能一辈子也回不了故土的可怜人罢了! “皇上,您总是拿‘祖宗规矩’教训臣妾,不知今日这‘皇帝陛下必须满足魁首所求’的规矩; “您是否能满足臣妾呢?”宝蕴立在昭阳殿中央,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夫君。 元蘅失笑道:“算、算,当然算!皇后亲自上阵赛马,若连这马背上夺来的‘魁首’都不算数,以后还有谁敢为大魏争光呢? “忠勇天亲可汗,你都看到了?今日皇后在马背上夺魁,她要的赏赐是大魏女子不得和亲、联姻。恐怕你和可敦求娶大魏公主的愿望,要落空了!” 叶尔羌拱手道:“赛马大会和魁首的规矩,我西域子民也都了解。既然大魏有此规矩,那……” 未等他说完,草原那颜桑哲便打断道:“启奏陛下,臣在马背上输给了皇后娘娘,愿赌服输; “可娘娘这‘魁首’……恐怕略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桑哲说罢,便眯起了他那细长的眼睛。 宝蕴正色道:“那颜方才在马场上从胡人手里救了本宫,而后便又如那胡人一般要暗算本宫; “如今马背上的胜负已分出,你又在昭阳殿上干涉我大魏的私事……日后等你们单于来了,本宫倒要好好问问他,是怎么教臣子的!” 桑哲碰了一鼻子灰,却毫不气恼,仍然躬身道:“论打仗,草原不是大魏的对手;论身份么…… “如今草原是大魏的属国,连单于都得向皇上和皇后娘娘您俯首称臣,卑职区区‘那颜’,怎敢加害皇后娘娘? “只是赛马大会的三条规则里说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卑职在马场上也不过是遵守游戏规则而已!” 宝蕴似笑非笑道:“哦?遵守游戏规则?那你倒是说说,本宫这魁首‘名不正言不顺’,是没有遵守哪条规则呢?” 桑哲沉默良久,他确实挑不出宝蕴的错来!可宝蕴根本不应该出现在马场上! 万琉哈一瘸一拐道:“皇上,这小……皇后开场的时候根本没有来,不知怎的,那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不见了,突然就变成她了! “赛马大会岂有中途换人的道理???更何况,听说这大会不允许女子参赛,大魏皇后以女子之身赛马,是否坏了规矩?” 宝蕴有些后悔——后悔没把万琉哈当场打个半死,如今却让他在众人面前絮絮叨叨、坏她的好事! 宝蕴冷笑道:“恐怕你的消息太过闭塞了!不错,从前的赛马大会确实不让女子进入; “可自从二十年前,先帝的伏皇后在大会上夺魁,先帝便特地为伏皇后撤掉了这一规矩!” 万琉哈上下打量着宝蕴,丝毫没把这比他女儿还小十多岁的大魏皇后放在眼里! 他满目鄙夷道:“哼,什么‘俯皇后’‘仰皇后’的,老子……” “今日上国恩赏来宾,岂轮得到你放肆?还不快滚下去!”桑哲先前见万琉哈言语粗鄙、丢了草原脸面,尚且在忍耐之中; 毕竟他是草原当今第一勇士,桑哲能用得到他的地方多着呢! 可如今这胖子对宝蕴这当今皇后甚至先帝的伏皇后都心存不敬,桑哲就不得不出面干预了! 最重要的是……昭阳殿内无论是入席的武官还是两旁的侍卫,都已做好拔剑的准备! 这是冲着谁来的,自然不言而喻;桑哲只好在心中暗自骂着“蠢货”!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那颜何须气恼?既然你的‘勇士’不清楚先帝伏皇后是谁,那本宫让他见识见识! “万琉哈,你可听好了:你们的首领被称为‘单于’,而‘单于’的正妻是为‘阏氏(yān zhi)’。 “你们如今这一代的阏氏,和西域的忠勇天亲可敦一样,是我大魏远嫁联姻的公主、先帝伏皇后的养女! “你看不起的伏皇后,单于来了也得三跪九叩、口称她为‘母后’!” “啊?!”万琉哈闻言,跌坐在地上! “都说单于和阏氏的感情极好,阏氏的母亲便是单于的母亲。‘勇士’啊…… “若让你们单于知道你今日在大魏的言行,恐怕都不用大魏动手,单于第一个会宰了你!听说…… “单于责罚属下的手段,也很‘丰富’啊!”叶尔羌似笑非笑道。 万琉哈抖着手,好好的一杯酒洒出来的比喝进肚子里的还要多,脸上的鄙夷之色更是全无! 元蘅乜斜道:“好了!赛马大会只有那三条规定,朕的皇后……并无半分逾矩! “朕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朕自己开赛马大会、又让妻子夺了魁……可汉人也有俗话说,‘内举不避亲’; “论马背上的功夫,今日皇后确实是第一;更何况……” 元蘅只往宝蕴手中看了一眼,宝蕴便心领神会。 她望了望金印上那“马背扬威”四个大字,继而将金印奋力往元蘅的方向砸过去! “更何况,最终取得金印的也是皇后。若众位爱卿还有谁不服,可以如那位草原勇士一般站出来; “与朕当面理论理论!”元蘅只一伸手,那金印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手心,如羽毛般轻盈…… 第160章 是不是若我按你说的做,你才肯认我这个哥哥? “臣等不敢……”元蘅已然发话,加上方才有万琉哈出丑在前,眼下还有谁敢多事? 西域求娶大魏公主之事终究是一场空; 宝蕴不仅为元凰、元婠以及那未见过面的伏葳蕤免去和亲痛苦,更是为全大魏的女子终身免去后顾之忧! “你倒是做了件好事,往后大魏的女子都不用担心去任何地方和亲或联姻了,可你和宸儿……如今怎么办呢?”萧珩再度入宫,只为见宝蕴一面。 宝蕴逗弄着襁褓中的元宸,笑嘻嘻道:“我们怎么了?我们在长秋宫过得可好了!你说是不是啊,宸儿?” 她甫一抬眼,便看见萧珩倚在贵妃榻上,怔怔望着抱着儿子的自己。 宝蕴没好气道:“盯着我做什么?宸儿就是好着呢!你是没看到,赛马大会上我差点被那胡人打落下马; “多亏当时有一阵微风吹过、将我给托举起来,我这才稳稳当当地回到了马背上、毫发无伤呢!” 元宸是“四象”之一青龙神君托生,青龙主“东方”、掌“风象”; 若是寻常“微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此精准地托起一个大人;能做到这个地步的,非青龙神君不可了! 可宝蕴事后问过元宸几次,元宸却只是如寻常婴儿一般对母后笑了笑,并未像元凰一样一出生就能让宝蕴这亲娘听到心声。 萧珩见她沉浸在母子天伦里,不禁提醒道:“你和宸儿若果真如你所说‘过得好’,那你前段时间为何骤然离宫?” “谁、谁说我离宫啦,我没……”宝蕴为自己辩解着,萧珩却冷笑道,“你如今有什么事不和我商量了、都开始向我编瞎话了! “到底是有了‘夫君’的人,恐怕你心底的私房话,都要留给他听!” “你、你胡说!”宝蕴微蹙眉头拍打着哥哥,萧珩正经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破功求饶,“好好好、算我胡说!小姑奶奶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宝蕴收起拳头冷哼道。 萧珩无奈道:“我也是关心你……这里终究不是我们所处的世界。你离开皇宫的事能骗得了你那凡人夫君,可瞒不了我! “想必你走那一遭也看到了,蓝冰洞不是我们的蓝冰洞、九重天亦不是我们熟知的九重天……” 宝蕴打断道:“哥哥的‘关心’我可承担不起!用嘴说谁不会呢?嘴皮子一张一合,‘关心’二字就成了! “人家萧菩提‘萧贵女’,她爹为了保她可是交出了两枚虎符、用兵权换女儿平安呢!” “我手上既无兵权、又无虎符,恐怕没什么能拿来‘关心’你的!”萧珩伸出手,想如从前一样刮她的鼻子,宝蕴却恰到好处地躲开了。 宝蕴似笑非笑道:“你虽无兵权,可有‘兰陵萧氏’所在的‘兰陵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让宸儿当太子。 “我如何不想?可皇上的心思你也看见了,他可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恐怕他等着的,便是各方的‘心意’……” “停……”萧珩当即抬手,示意宝蕴不用往下说了,“‘兰陵萧氏’是人家萧家的,我已占了那‘萧珩’的身份和身体,如何再用他的封邑与虎谋皮? “这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当日我答应他为他那惨死的妹妹贞儿平冤,可如今……” 宝蕴冷笑道:“如今怎么了?杀贞儿的萧菩提已经从无品无阶的‘皇贵妃’变成无半点权势富贵的‘贵女’; “她儿子等着犀角续命,她背靠大魏第一世家的伏家却连个正经犀角都捞不到……这还不算么? “哥哥你可别忘了,这都是我在宫中步步为营才做到的,不是你!” 萧珩叹道:“你又生气了……我并没有说不帮你,只是……” “只是你如今娶了夫人,所以凡事要以夫人为先、不能让我这个做妹妹的越过她前头去,是也不是?”宝蕴逼问道。 “你……你都知道了?”萧珩转过身去,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宝蕴! “哼,堂堂兰陵侯,娶媳妇跟做贼似的,连自己妹妹都不告诉!怎么,你那娘子就这么见不得人,是吗?”宝蕴皮笑肉不笑道。 萧珩见宝蕴越说越不像样,只好按下话头暂且不提,先哄道:“我见你宫中事多,如今又怀了第三胎,这才没敢惊动。你若想见你嫂嫂,下回我带她来见你!” 宝蕴失望道:“不用劳烦兰陵侯了!兰陵侯可别忘了,你我在蓝冰洞虽是嫡亲的兄妹; “可在这大魏,却是因为我冒认了那死了的贞儿,咱们才能继续扮演这‘兄妹’! “既然不算‘兄妹’,你娘子是谁、是什么样的人,与本宫何干?本宫又何必见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是不是若我按你说的,将兰陵县和萧家数百年的基业献给你夫君,你就会继续认我这个‘哥哥’了?”萧珩忍耐道。 宝蕴嗤笑道:“本宫何德何能,敢让侯爷把全副身家捐出来?你说说都姓‘萧’,萧菩提怎么就那么好命呢? “坏事做尽都有个把她捧在手心的爹爹保全……而我呢?” 宝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正好这时红蝉禀报道:“娘娘,萧贵女在燕鹊阁发脾气,说、说要跟皇上讨个说法……” 宝蕴当即把萧珩丢开,用手背抹去眼泪道:“讨什么说法?是大封六宫没带她、心里不平衡了?” 红蝉看了萧珩一眼,见宝蕴毫无隐瞒之意,便当着萧珩的面答道:“不,还是因为犀角的事……” 宝蕴冷笑道:“等了那么多才知道急,我看她也没怎么把这宝贝儿子当回事么?不就是犀角么?喏,本宫这里有的是……” 宝蕴将一个小锦盒递给红蝉,嘱咐她以长秋宫的名义,亲自赏赐给萧菩提和她的二皇子。 一盏茶后,燕鹊阁的人怒气冲冲赶来,将那锦盒忿然砸在宝蕴的脚底下——锦盒里摔出来的,净是切成片、碾成磨的东西! 第161章 燕鹊就该待在燕鹊该待的地方! “轻雾,你疯了?”红蝉当即护在宝蕴身前大口啐道,“羽林骑呢?萧贵女主仆还在禁中,为何会放人出来?” 轻雾却往地上一指,只对宝蕴冷笑道:“皇后娘娘好大方,当皇上面说买到了犀角要给我们二皇子治病,您派大长秋送来的这是什么?!” 宝蕴望着她,朱唇轻启道:“这当然……是你家主子一直吵着闹着要的犀角啊!” “你……欺人太甚!”轻雾到底是萧菩提带出来的人,纵然萧菩提如今被贬为连从九品采女都不如的“贵女”、封号也没了; 可轻雾依然还觉得自己是“慎皇贵妃”身边的第一女史,六宫诸人都得给她几分薄面,连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红蝉板起脸道:“这里是长秋宫、皇后娘娘的寝宫,不是你家主子的燕鹊阁!燕鹊就滚回燕鹊阁好好待着,别到处撒野!” 轻雾捧起地上的碎片和粉末,咬着牙道:“你们说这是犀角?那你们怎么不留着自己用?! “皇后娘娘,奴婢纵然从小只做过宫女,可这些珍贵药材还是能认得的!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是犀角呢? “您糊弄奴婢和萧贵女,纵然我们不恼,可若二皇子用了这些烂货有什么影响,恐怕皇上怪罪下来……” “皇上怪罪下来……那又怎么了呢?天王老子来了,本宫给你们的也是犀角! “怎么,整根的犀角是犀角;这切了片、磨成粉的犀角就不是犀角了?”宝蕴一脸无辜状。 “你……”宝蕴伶牙俐齿,轻雾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萧珩冷眼瞧了半天,这才帮妹妹开口道:“轻雾姑娘,容本侯说一句,这的确是犀角。 “上等犀角确实是整根的,也就是你和萧贵女平时能见到的那些犀角;断了尖的犀角只能用作次品,一般在民间流通;而劣等犀角么…… “因为能入药的地方已然不多,所以只能切片甚至磨成粉末。 “如今大魏上下无论哪里,上等犀角都缺了货,连次品都极其少见。二皇子的事,本侯也听说了; “你们若是等着安宫牛黄丸吊命,确实只能退而求其次。我若是你……和萧贵女,就不会挑这些。保住孩子的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轻雾冷笑道:“皇后娘娘如今又怀有龙嗣、且有兰陵萧氏做靠山,金山银山唾手可得,我们贵女哪能和您比呢? “若是您的大皇子得了一样的病……您也会用这些下等货来给他治吗?” 轻雾说着便把那些劣等犀角杵到宝蕴面前。 “我有‘兰陵萧氏’为倚仗又如何?你主子身后的伏家也不差啊!”宝蕴挥开轻雾的手,那些犀角散落一地! 起初她还对轻雾有说有笑,可转脸便正色道:“回去转告萧菩提,宫里能给她的,只有你面前的这些犀角; “这个分量能做出来的安宫牛黄丸,和你家主子当初从太医署拿走的差不多。要怪就怪她自己……得宠时恃宠而骄拿走的东西,失宠后可都是要还回来的! “若是嫌东嫌西的,不妨直接找皇上,看皇上能拿得出什么样的犀角呢?送客!” 轻雾往殿外抬手道:“轻雾姑娘,请?” 轻雾望着地上被宝蕴打掉的犀角,只好忍着耻将地上的犀角片和犀角粉用手拢到那锦盒里。 “这盒子……”轻雾这才发现长秋宫用来装犀角的锦盒有些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怎么,轻雾姑娘连盒子也诸多挑剔么?想来伏家是不缺金贵盒子的,若萧贵女嫌长秋宫之物粗鄙; “尽管让大将军送来纯金的盒子给她装犀角呢!你家二皇子这会儿还等着救命呢,轻雾姑娘!”红蝉催促道。 轻雾抱憾而回。从这天起,萧菩提无一日不在燕鹊阁发火; 可她确认无论是皇上还是伏家确实无法收购到上等犀角、也找不到伏苓医女的下落后,这才不得不收下长秋宫的劣等犀角! 这还过没多久,她便又出了幺蛾子——她要求伏家从宫外找来民间的大夫,将宝蕴给的犀角炮制成安宫牛黄丸! “哼,她倒想得美!她找的人来制药,也不知道会在药里动什么手脚,然后又要到皇上面前告状; “说是娘娘您要害她的宝贝儿子!”这下连红蝉都看出萧菩提暗藏的是什么祸心了。 宝蕴捏着手中的犀角片道:“传本宫口谕,给二皇子制药、治病之事,均由宫中女医局一手操办。若萧菩提或伏家不肯,就把犀角还回来; “若以后再想从本宫手里拿东西,可就不能了!本宫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本事弄到她想要的‘上等犀角’? “皇上?伏家?还是……蒋沁那提前死了的假太监呢?” 红蝉走后,宝蕴点燃犀角,榻上的娃娃鱼睡得很安详。 “你还真的只是条娃娃鱼啊……”宝蕴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安心。 传说点燃犀角能照出奸邪真身,宝蕴每与绒绒独处,便会做怪梦; 如今她趁势燃犀,犀角灯下却无奸邪,看来她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可惜……姐姐的愿望要落空了。”迷迷糊糊中,宝蕴感到有人从身后搂着她。 温软的舌头舔舐着她的耳垂,时不时还在耳廓上游走着,惹得宝蕴娇喘连连; 她想挣脱,却又挣脱不开…… “怎么,你今日倒是‘规矩’许多,没前两次那么荒唐了?”宝蕴这才看清自己又一次身处海底。 这次一改贝壳床的局促,二人躺在一张巨大宽广的水床上,整个人都仿佛要陷在里面! 舒服倒是其次,宝蕴一到这片海域,从小那怕水的毛病便似乎好了起来; 能一直住在这里也不错——如果没有这陌生的少年就更好了…… 少年在她耳边道:“怎么,姐姐渴望我对你做那些事吗?如果你希望的话,我……” “不希望。”宝蕴让他的愿望迅速落空了。 “龙王、龙后,吉时已到,该拜堂了。”蚌精侍女躬身道…… 第162章 这海底美少年是歪嘴龙王??? “什么龙王、什么龙后?”宝蕴直起身讶异道。 “我是渤海龙王,姐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当然是龙后了!”少年用脑袋在宝蕴的颈窝蹭了蹭,“拜堂很快的……我们换上喜服,出去点个卯就好。还是说…… “姐姐是想直接入洞房呢?我保证不会像那个人一样让姐姐守空房……” 宝蕴顾不得他言语间的调戏,上下打量着他道:“渤海龙王?你是渤海龙王敖炎?可是……” 那敖炎是个歪嘴老头啊! 她印象里的歪嘴龙王,不仅嘴歪,脸上还麻麻赖赖的,更是眼下更是有个大鼓包!怎么会是眼前这少年呢? 宝蕴虽然看不清少年的长相,可她在这幻境之中与他亲昵过两次,他脸上应该是没有那些坑坑洼洼的大包小包的…… 他怎么可能是歪嘴龙王呢?! 宝蕴迟疑间,这寝殿便变为了喜堂;偌大的喜堂里,上回没在九重天里见到的仙友们来来往往、推杯换盏,她和少年身上的衣裳也都变成了黑色。 “我族崇尚黑色,所以连喜服也是黑色。姐姐若不喜欢,我也可以为你换成红的……”少年低声呢喃,言语间竟然带了些羞赧。 “我不喜欢、不喜欢,什么颜色都不喜欢!我不要嫁给你,你走开!”宝蕴呵斥着推开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少年,却瞥见几张熟悉的面孔。 “阿娘、姐姐……哥哥?”怅然间,她朝宾客席怔怔走去。 上回在蓝冰洞没有见到的家人这次齐齐出现在她眼前! 阿娘没有死、姐姐也还在;至于哥哥……宝蕴一下子冷了脸。 已经恢复“阿珩”身份而非“大魏兰陵侯萧珩”的哥哥,身边坐了一位陌生的少女。 宝蕴从这少女身上感知不到半分灵力与修为,想来她便是阿珩背着她偷偷娶回家的凡人娘子了! 这位“兰陵侯夫人”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是了,雌性魅魔无法怀上凡人男子的孩子、强行怀了也只能生出畸胎; 但雄性魅魔却可以让凡人女子正常怀孕、生子…… “小公主,你今日大婚,应该高兴才是……” “是啊,瞧这渤海龙宫多气派,东南西北四大龙宫都被比下去了!” 来宾们说着吉祥话,宝蕴定睛一看,发现席上多了个烂脸的人——那是族中那位被凡人所骗、生下畸胎后被抽去修为活活烧死、挫骨扬灰的姐姐! “你、你怎么也……”宝蕴仿佛身处混沌之中,不同时空的人汇聚在一起,居然是为了庆祝她和歪嘴龙王大婚? 太可笑了……哪怕这歪嘴龙王的嘴,如今似乎并不歪呢! 那位被烧焦的姐姐道:“旖旎,嫁给谁都千万别嫁给凡人!凡人男子最会玩弄女子的感情,最后还要说我们是魅魔、是受我们蛊惑! “只可怜我那孩子、我的孩子……” 宝蕴讶异道:“你、你的眼睛……” “姐姐”的整张脸都是焦黑的,唯独眼睛血红;她嗒嗒地流着眼泪,眼珠子都跟着掉了出来! 可满座宾客居然像没看见这惊惶的一幕似的,继续推杯换盏、依旧说着吉祥话。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 月老嚎了这么一嗓子,看来这场“婚礼”的主婚人便是他了。 蚌精、海藻精、珊瑚精等侍女迎面向宝蕴走来,几乎是拉着她向敖炎走去。 “请,公主!” “嗨呀,这大好的日子……龙王可是在海底盼了您几百年了!” “不、我、我不嫁!娘、阿娘救我!”宝蕴回头望着魅魔女君,女君张嘴对她说了些什么,可宝蕴一个字也听不清! “宝蕴、宝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海面传来,“阿蘅?” 敖炎原本只是在喜堂上远远看着宝蕴、等着她来完婚;可如今听见她喊着夫君的名字,他不由妒忌得发狂! “姐姐,等拜完堂,你就可以留在这里、永远和我在一起了,像你从前许诺的那样……”敖炎伸出手欲抓住宝蕴; 只要抓住她,这场游戏他就赢了!可是…… 他的指尖差一点就能碰到宝蕴时,宝蕴化作一缕白烟,就这么消失了…… “宝蕴……”宝蕴只觉得腿抽抽了一下,陡然醒了。 梦里又是那个人……不同的是,这次醒来时,她身旁有元蘅。 “做噩梦了?”元蘅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哑着嗓子道。 “嗯……”宝蕴带着哭腔,将头埋在男人的胸口。 她顾不得与元蘅近来龃龉,有个人陪着她便让她安心不少,哪怕是……每次都对不起她的元蘅。 “梦到了什么?梦到了朕吗?”元蘅摸着她如黑瀑般的青丝,温柔地问道。 “梦到……臣妾生了畸胎、皇上一怒之下将臣妾废为庶人、打入冷宫,将臣妾的皇后服制剥下,给了苏玉碎; “又梦到……臣妾被兰陵萧氏所驱逐,他们不认我这‘家主流落在外的妹妹’了; “还梦到……伏家、永宁侯府、唔……”未等宝蕴说完,元蘅便俯身吻了上来。 二人近来见面不是发火、就是吵架,他上次还让宝蕴看到那么难堪的场面……这算是对她小小的补偿。 “梦到伏渊了是不是?梦到和他做这种事,是不是?上回在昭阳殿,你让朕满足你的心愿。 “你想被填满的,只有‘心愿’吗?”元蘅含混不清地吻着她的脖颈,双手一路向下,想解开宝蕴的衣服时,却被她拦住了…… “皇上又忘了,臣妾如今有孕……”宝蕴脸红道。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真正侍寝的时候她可以沉浸在欢愉里;可如今只不过是简单一句拒绝,却让她羞红了脸。 元蘅终究是冷静下来;宝蕴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她刚编的梦:“臣妾梦见伏家那座六角小楼——就是母后在娘家的那座三层小楼; “还梦见有两名年轻女子,一个坐着、一个跪着;虽然都是遍身罗绮,可跪着的明显是侍女、坐着的是主子,且是世家大族的姑娘。 “梦里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只看见那做‘主子’的,突然踹了侍女一脚,侍女陡然倒地! “可‘主子’犹嫌不够,继续在她身上踩着、踏着,不顾她求情,直到她毙命……” 元蘅打断道:“不过是个梦而已,没事的。天底下哪有如此作践下人的小姑娘?更何况又是世家大族……” “不,那不是梦。那杀了人的‘主子’,便是‘贵女’萧菩提; “那被践踏至死的侍女,便是兰陵侯萧珩流落在外的亲妹妹贞儿!”宝蕴淡然开口道,“还请皇上恕罪,臣妾并不是兰陵萧氏的人……” 第163章 略施小计 元蘅云淡风轻道:“朕若介意宝蕴的出身,当初又怎会……” 宝蕴似笑非笑道:“是么?可皇上上回明明说,臣妾不过是掖庭最低贱的宫女、不配为后!” 元蘅将宝蕴再度搂入怀中,柔声哄道:“那不过是气话……你不也经常说朕是‘狗皇帝’?朕何曾计较过? “若换了旁人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朕早就诛他九族了呢!” “‘狗皇帝’?”正当宝蕴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当面这样喊过他时,又听元蘅叹道,“你方才说的萧家贞儿的事,有证据么?还是只是听信流言?” 宝蕴正色道:“自然有证据!俗话说‘远抛近埋’,贞儿的尸首就埋在永宁侯府最大的那株菩提树下,皇上派人一挖便知!” 元蘅沉默良久,终究让羽林骑顾如常以“宫中刺客往永宁侯府逃去”为由,敲开了伏渊家的大门。 宝蕴所说的那株菩提树,就在萧菩提出嫁前所住的小院里;正因此树,她才得名“菩提”。 有相士说过,只要此树不倒,便可保她一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宝蕴从前不信这话,可如今看来,这菩提树果然在暗中庇佑着萧菩提——这树下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尸首! “宝蕴,你是否该给朕一个解释?”元蘅听着顾如常的汇报,沉吟道。 顾如常拱手道:“皇上,那树下虽无尸首,可卑职带人挖坑前曾仔细观察过,确实有动土痕迹,还很新鲜! “想来……那里确实埋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是被转移到别处去了!” 元蘅冷哼道:“这不过是你红口白牙所说,不足为信!这闹剧到此为止,别再提了! “萧贵女就算如今降了位分,可她到底还是二皇子之母,也不是可以随意污蔑的!” 这话看似是在说顾如常,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是在敲打宝蕴这中宫皇后。 宫人中有不服宝蕴的,等着看宝蕴的笑话,可宝蕴仍旧是那副无悲无喜、宠辱不惊的样子,倒是让这些人讨了个没趣。 更觉没趣的事还在后头——就在这天晚上,顾如常奉宝蕴之命,带人在伏家的陵园附近,当场抓到了大将军伏渊; 而伏渊被抓时,正手持铲子立在一个坑前,那坑里空空如也! “大将军,你是不是很好奇,你亲手帮你女儿转移的尸首,为何不见了?”今夜的两仪殿秉烛以待,元蘅乜斜道。 伏渊看着元蘅身旁的宝蕴,反问道:“这事……是皇后娘娘的主意?” 宝蕴笑语盈盈道:“不错……本宫早知你们将萧贞儿的尸首由伏家转移到了陵园附近; “直接去陵园旁挖掘的话,若不知道哪个环节走漏了风声让你有了再次转移的机会,想再找那尸体就难了! “于是本宫向皇上提议,先假装‘打草惊蛇’,明面上去你永宁侯府大动土木,暗地里派人去陵园旁将尸体挖出来带走找仵作验明正身。 “皇上则假装责难于本宫,让此事看似平息下来。这时候就要赌了……大将军是临危不乱,硬忍着不去看那尸首的情况,还是……” “还是蠢钝如猪,中了皇后娘娘的圈套,大半夜去挖坑看尸首是否安在,却被当场擒获?”伏渊眯着眼道。 “萧贵女觐见……”两仪殿正聊得热火朝天,萧菩提急匆匆赶来。 “皇上,为什么要抓臣妾的爹爹?爹爹为大魏杀敌立功无数; “皇上切不可被小人离间,错怪大魏功臣啊!”萧菩提进门便跪元蘅,只当宝蕴不存在一般。 元蘅冷笑道:“朕几次三番下令将你禁足,你倒好,这是第几次闯出来了? “你平生最爱把规矩教养挂在嘴边教训人,如今你自己的规则教养呢?见了皇后,连行礼都不会!” 宝蕴似笑非笑道:“贵女可还记得,当日本宫以‘素鸢’的身份进宫,和你说了什么?” “这种陈年往事,若不是存心害人,谁会记得?!”萧菩提啐道。 “你不记得不要紧,朕记得!宝蕴当时说,她有关于‘贞儿’的事要和你说。你,记起来了吗?!”元蘅沉了脸道。 “什么、皇上,你……您当时是醒着的?”萧菩提难以置信地望着元蘅。 “是啊……怎么,这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你就想起了吗?那‘贞儿’的事,你记起来几分?”元蘅冷冷地问道。 “贞儿……不过是个贱婢,她偷了臣妾的镯子,臣妾不过说了她几句,她便气绝了! “皇上,臣妾为您生的二皇子正在采薇殿等着救命,您的皇后派人送来的全是劣等犀角,如何能给皇嗣使用? “臣妾伺候您多年,才为您生了这么个儿子,您不关心他,倒是关心那劳什子贱婢! “还为了那个贱婢把为大魏鞠躬尽瘁的大将军给捆了来!”萧菩提泪流满面地质问元蘅。 只此一句,便相当于承认那女尸是贞儿、且自己谋害贞儿是事实了! 伏渊淡淡道:“菩提,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不得放肆!” 宝蕴冷笑道:“萧贵女得了‘贵女’的位分,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就比别人高贵了?你一口一个贱婢称呼被你践踏至死的贞儿; “但你可曾想过,若无皇上的母后、你的亲姑姑扶持,你娘亲萧翠云,也会是别人口中的‘贱婢’?!” 萧菩提闻言起身扑向宝蕴道:“你……你这掖庭出身的贱婢,竟敢胡乱攀扯我娘,你也配!” “啊!”宝蕴捂着肚子应声倒地,裙下顿时血流如注! 元蘅当即将她抱起要传女医,宝蕴却咬牙道,“都看到了,萧贵女袭击皇后,还不快将她拿下!” 不一会儿便有女医赶来,好在宝蕴只是见红,母体与胎儿均无大碍,元蘅这才放下心来。 “哼,安胎丸都功效可不是吃素的,怎么区区被推一下孩子就没了呢? “狗皇帝,只会担心孩子!”宝蕴在元蘅怀里偷偷翻了个白眼,暗骂道。 元蘅则冷脸道…… 第164章 二皇子是谁的亲生儿子? “菩提,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将萧贞儿之死的真相说出来。你若说出来,方才推搡皇后的事便罢; “若不愿说……你也是当过皇贵妃的人,‘袭击皇后’是什么罪名,你心里清楚!” 元蘅望着萧菩提,眼神中似有些不忍。 萧菩提不解道:“皇上,就算臣妾不提‘贱婢’二字,那贞儿在臣妾娘家也不过是个三等洒扫丫鬟,何至于让皇上大动干戈至此?!” “贞儿不是什么‘贱婢’,她是我兰陵萧氏的嫡长女!”议论间,萧珩行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兰陵侯,你说什么?!”萧菩提看看宝蕴又望望萧珩,瞪大了双眼! 在永宁侯府受尽欺凌的贞儿,是……兰陵萧氏的嫡长女?!这怎么可能呢?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萧贵女,以及……大将军!”萧珩行礼如仪道,“回萧贵女的话—— “不错,被你践踏至死又被埋尸的萧贞儿,是老兰陵侯的亲女儿、我的亲妹妹!” 大魏规矩虽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可大家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句说辞而已! 且不提伏渊是永宁侯兼大将军、先帝伏皇后的哥哥,光开国时的从龙之功便能保全家富贵; 当年还是“永宁侯嫡长女”的萧菩提打死区区侍婢,并不用受责罚。 若那贞儿有家人,赔她家人一些钱罢了; 可她偏偏是伏家从人牙子手上买断了卖身契的,这就连钱都不用赔了! 更何况如今的萧菩提已是天子嫔御——哪怕位分再低,也和民女天差地别; 但如今萧贞儿是兰陵萧氏嫡长女、身份尊贵,这事的性质就大不一样了! “可、可是……兰陵萧氏的嫡长女,不是……”萧菩提望着宝蕴狐疑道。 宝蕴冷笑道:“不错,如你所想,本宫并非出身兰陵萧氏;兰陵侯他……一时弄错了而已!” 萧珩躬身道:“启禀皇上,这事都是微臣和萧家弄错,与皇后娘娘无关……” 萧珩将如何查妹妹下落、如何查到永宁侯府、又如何在初次来长安的路上遇刺、差点被灭口等事删繁就简、一一说明; 只是隐去了真正的萧珩被杀死、自己作为魅魔附身在“萧珩”身上的事情! “皇上,这是萧家多年来搜集到的证据……若微臣能早些找到妹妹,或许她可以回家享受天伦; “而非惨死他乡!”萧珩将贞儿被拐卖至永宁侯府的证据一一呈上。 那边厢京兆尹也传来消息——经仵作验证,这女尸的确是被反复踩踏致死! “菩提,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元蘅蓦然道。 萧菩提跪坐在地上,凄笑道:“臣妾还能说什么?成王败寇罢了…… “若臣妾还是‘慎皇贵妃’而非这劳什子‘贵女’,您还会因为这兰陵萧氏嫡长女之死而质问臣妾么?” “奴婢也好、贵女也罢,那都是一条人命!你何苦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元蘅叹道。 萧菩提略有一计浮上心头,她连忙道:“皇上,您还记得吗?那时节大魏时有倭寇作乱,更有倭国奸细混入世家大族试图窃取大魏机密! “那萧贞儿……便是倭国奸细中的一员了!她一点一点地混到我爹身边,试图窃取大魏的军事机密,臣妾才……” “够了,菩提!是爹没教好你……”伏渊叹了口气,制止了正在编故事的女儿。 宝蕴幽幽道:“大将军只是负责埋尸、移尸,并不知道女儿的所作所为,是吗?” 伏渊低头道:“是微臣没有教好女儿,让皇后娘娘看笑话了……” 宝蕴见伏渊铁了心要保住女儿,不由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阿鸾和你女儿,你只能选一个。 “你若要保住你那杀人犯女儿,可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心心念念、从小就喜欢的阿鸾了! “将军是聪明人,想来应该明白本宫的意思!” 伏渊扭过头去,不愿多言。 宝蕴却也不着急——十二岁便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怎会轻易低头? “贵女萧菩提,草菅人命,虐杀兰陵萧氏嫡长女萧贞儿,废为……”元蘅闭上双眼,宣读口谕; 可采薇殿此时来人禀报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二皇子突然痛哭不止,可似乎连哭……都哭不出声音!” “什么?!女医局不是得了犀角、依法炮制了安宫牛黄丸喂他服下了,怎么会……”元蘅蹙眉道。 “是她、是皇后、是这个贱妇!皇上,臣妾早就说二皇子是天潢贵胄、您的亲生儿子; “他怎可服用劣等犀角?可是这贱妇偏偏……” “‘亲生儿子’?谁的‘亲生儿子’?”宝蕴被萧菩提用手指着、当场质问,不仅不慌不忙,反倒笑嘻嘻反问道。 “你、你什么意思?当……当然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了,这还能有假?!”萧菩提心虚道。 “二皇子……果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么?”宝蕴进一步逼问道。 元蘅拉下脸道:“宝蕴,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宝蕴正色道:“皇上说得对极了!皇家血脉,岂能儿戏? “可是萧菩提,你那宝贝二皇子,恐怕不是皇上的血脉?!” “你、你胡说什么?臣妾当初有喜时,宫中查过尚寝局记档、亦查过臣妾的月事。 “这还能有假?”萧菩提面上镇定,额上却早已冷汗涔涔! 宝蕴道:“皇上,此时多说无益。您还记得当初灵芸夫人是如何证实,水冢女尸不是臣妾的吗?” “以凰儿的血,与那女尸滴血验骨……”元蘅叹道。 他实在不愿想起那段记忆。 提起这事,便绕不过蒋沁; 而蒋沁以假太监的身份为掩护,不知在宫中与多少女子有苟且! 可宝蕴偏偏就要让他记起来! “萧菩提,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二皇子是皇上的血脉,你可敢让他与你的‘蒋公公’滴血验骨?!”宝蕴皮笑肉不笑道。 “你……贱妇!”萧菩提起身再度想扑向宝蕴,可这次,红蝉从身后将她的胳膊紧紧扭住! “皇后,那蒋沁的尸身自从挂上墙头便了无踪迹,如今纵然朕愿意验证这丑事,可上哪儿去寻他的骨头呢?”元蘅偏过脸去,明显不愿多言。 宝蕴道:“他的骨头……就在臣妾这里!” 宝蕴说完便掏出森森白骨,唬得宫人们尖叫不已、四处逃窜! 第165章 萧菩提姓萧,关伏家什么事? “这骨头是……”元蘅饶有兴致地看着宝蕴手中的人骨。 宝蕴想看元蘅惊慌失措、在宫人面前失了面子的样子,可他分毫不乱,宝蕴顿时没了兴趣。 她正色道:“‘滴血验骨’,验的当然是蒋沁的骨头!” 元蘅冷哼道:“那蒋沁的尸身早已被盗,你从哪儿弄来的他的骨头?可见,这骨头不真!” 宝蕴似笑非笑道:“这自然是在他的尸身悬挂城门、被盗之前取下的肋骨; “皇上若不信,大可调取宫中记档。您赐死他当日,臣妾便命人将他的骨头取下,在太医署保存至今; “直到方才事发,红蝉才将它取来!” 红蝉笑道:“娘娘早知陛下会对这骨头有疑虑,特地命微臣取骨头时将相当记档一并带出……” 眼见红蝉将记档双手呈上,元蘅这才无话可说。 那蒋沁的尸身被盗,在大魏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数百年以来,只要是挂上城门的尸首,无论男女老少、身价地位、大魏还是胡人,不出七日,必定会被盗走! 有不少皇帝和官员派人把守,可无论派多少人、又无论把城门围得怎样水泄不通,尸首就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只有宝蕴知道,那不过是原书作者耍了个小把戏、使了个障眼法罢了! 能被挂上城门的尸首,要么本身就无人认领,要么是……被株连九族,无人可替他们收尸; 而有一个行当,便是专门替这些“可怜人”收尸的——敛尸人。 虽则蒋沁之死是原书中没有的剧情,但只要有敛尸人存在,蒋沁的尸身必定会被盗走。 于是宝蕴特地留了个心眼,在蒋沁被赐死之后,买通了狱卒取下他的肋骨,以备“滴血验骨”之用! 只是……这一天比她预料得来得更快、更早一些! “吩咐采薇殿,将二皇子抱来……”元蘅下令道。 “皇上,万万不可啊皇上!二皇子乃天潢贵胄、您的亲生儿子! “臣妾眼下位分低又不得圣宠,您先前将他逐出争储之列,臣妾能理解圣意; “可您怎可被小人之语离间父子之情、怀疑他的皇室血脉呢,皇上!”萧菩提紧紧攥住元蘅的龙袍哭诉着; 可她十五岁起就用的手段,如今一次又一次地失效了…… “你们都聋了吗?听不到朕的口谕?”元蘅铁青着脸,不为所动! 萧菩提望着伏渊,可伏渊只是跪在那里,脸上云淡风轻,仿佛眼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闹剧; 而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被天子怀疑忠贞、外孙的皇室血统被怀疑! 二皇子终究被抱到了众人眼前。 已经哭到没声的小脸憋得红中透着紫,先天体弱的病征一览无遗。 萧菩提看到儿子便要上前,却被宫人生生拦住了! 她料想着即将要发生的事,只觉得可笑—— 上回水冢边“滴血验骨”,蒋沁尚存,她还是大魏的慎皇贵妃,尊贵无比,看着那场闹剧; 如今她和她的儿子却成了闹剧中的人…… “皇上,宫中只有灵芸夫人会‘滴血验骨’,不妨把她请来?”宝蕴提议道。 谁知元蘅却摆了摆手道:“哎,不过是把血滴到骨头上,咱们若是没见过也就罢了; “可既然都亲眼见过,如此简单的事,何必非要惊动惊蛰?” 宝蕴隐约觉得这其中有古怪,可眼下对付萧菩提最为关键,她也顾不上那么多。 扬劲将银针在火上烤了烤,扎向二皇子; 陡然间,二皇子的血滴在蒋沁的肋骨上,瞬间便融了进去! “啊?!”这下连宫人们都面面相觑、暗暗叫苦—— 如今证实二皇子是个野种,他们这些知道此事的人,还能活到出宫吗? “皇上、皇上,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这劳什子‘滴血验骨’之法,一定要猫腻啊皇上!”萧菩提仍旧攥着元蘅的龙袍不撒手。 “大将军,你可看到了?你伏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元蘅不怒反笑,将那沾了“二皇子”血的肋骨丢在伏渊面前! “微臣教女无方,还请皇上恕罪……可此事与伏家无关!还望圣上明察!”伏渊丝毫不为自己辩解,只向元蘅行着君臣大礼。 宝蕴见元蘅只问责大人、不像丽淑媛那次一般要将野种摔死; 似乎对这野种“儿子”尚存怜悯之心,便故意问道:“皇上,二皇子好像不舒服呢? “需要让女医取一些安宫牛黄丸来给他服用吗?” 元蘅原本没能顾得上这野种,如今听见宝蕴的话,反而恼火道:“二皇子?什么二皇子?我看皇后也糊涂了! “不过是这贱妇和蒋沁那狗奴才下的狗杂种而已!贵女萧菩提,废为庶人、打入广寒殿,永不得出! “一应宫人不许服侍!至于伏家……” 宝蕴幽幽道:“萧菩提既然姓‘萧’,那与伏家又有何干?她娘萧翠云所在的萧家,世代都是伏家的家生奴才; “唯有萧翠云被母后‘重用’,替她赎了身,这才能以‘良籍’嫁给大将军。换言之……” 宝蕴顿了顿,继续说道:“萧菩提与父族、母族均无瓜葛; “如今这世上与她有牵连的,便只有这襁褓中的野种以及……皇上您了!” “你胡说什么?你别以为你是皇后就可以满嘴胡诌!爹你说话啊,爹爹!我的皇儿不是什么野种,是真正的龙种啊! “那可是您的亲外孙;伏家向来以女儿和女儿的血脉为尊,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伏家的血脉被人说成是‘野种’呢,爹爹?!”萧菩提跪爬至伏渊面前。 伏渊却不为所动,只叹道:“够了……菩提。从前皇后娘娘还是被禁足的‘纯贵嫔’时,爹是不是对你说过; “若你犯下让伏家没了脸面的大错,爹也无法保你?你总是把爹的话当成耳旁风,如今这苦果……也该你自己尝了!” “皇上,沈淑妃求见……”宫人禀报道。 “她这时候来添什么乱?不见!”元蘅呵斥道。 可宝蕴莞尔道…… 第165章 萧菩提姓萧,关伏家什么事? “这骨头是……”元蘅饶有兴致地看着宝蕴手中的人骨。 宝蕴想看元蘅惊慌失措、在宫人面前失了面子的样子,可他分毫不乱,宝蕴顿时没了兴趣。 她正色道:“‘滴血验骨’,验的当然是蒋沁的骨头!” 元蘅冷哼道:“那蒋沁的尸身早已被盗,你从哪儿弄来的他的骨头?可见,这骨头不真!” 宝蕴似笑非笑道:“这自然是在他的尸身悬挂城门、被盗之前取下的肋骨; “皇上若不信,大可调取宫中记档。您赐死他当日,臣妾便命人将他的骨头取下,在太医署保存至今; “直到方才事发,红蝉才将它取来!” 红蝉笑道:“娘娘早知陛下会对这骨头有疑虑,特地命微臣取骨头时将相当记档一并带出……” 眼见红蝉将记档双手呈上,元蘅这才无话可说。 那蒋沁的尸身被盗,在大魏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数百年以来,只要是挂上城门的尸首,无论男女老少、身价地位、大魏还是胡人,不出七日,必定会被盗走! 有不少皇帝和官员派人把守,可无论派多少人、又无论把城门围得怎样水泄不通,尸首就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只有宝蕴知道,那不过是原书作者耍了个小把戏、使了个障眼法罢了! 能被挂上城门的尸首,要么本身就无人认领,要么是……被株连九族,无人可替他们收尸; 而有一个行当,便是专门替这些“可怜人”收尸的——敛尸人。 虽则蒋沁之死是原书中没有的剧情,但只要有敛尸人存在,蒋沁的尸身必定会被盗走。 于是宝蕴特地留了个心眼,在蒋沁被赐死之后,买通了狱卒取下他的肋骨,以备“滴血验骨”之用! 只是……这一天比她预料得来得更快、更早一些! “吩咐采薇殿,将二皇子抱来……”元蘅下令道。 “皇上,万万不可啊皇上!二皇子乃天潢贵胄、您的亲生儿子! “臣妾眼下位分低又不得圣宠,您先前将他逐出争储之列,臣妾能理解圣意; “可您怎可被小人之语离间父子之情、怀疑他的皇室血脉呢,皇上!”萧菩提紧紧攥住元蘅的龙袍哭诉着; 可她十五岁起就用的手段,如今一次又一次地失效了…… “你们都聋了吗?听不到朕的口谕?”元蘅铁青着脸,不为所动! 萧菩提望着伏渊,可伏渊只是跪在那里,脸上云淡风轻,仿佛眼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闹剧; 而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被天子怀疑忠贞、外孙的皇室血统被怀疑! 二皇子终究被抱到了众人眼前。 已经哭到没声的小脸憋得红中透着紫,先天体弱的病征一览无遗。 萧菩提看到儿子便要上前,却被宫人生生拦住了! 她料想着即将要发生的事,只觉得可笑—— 上回水冢边“滴血验骨”,蒋沁尚存,她还是大魏的慎皇贵妃,尊贵无比,看着那场闹剧; 如今她和她的儿子却成了闹剧中的人…… “皇上,宫中只有灵芸夫人会‘滴血验骨’,不妨把她请来?”宝蕴提议道。 谁知元蘅却摆了摆手道:“哎,不过是把血滴到骨头上,咱们若是没见过也就罢了; “可既然都亲眼见过,如此简单的事,何必非要惊动惊蛰?” 宝蕴隐约觉得这其中有古怪,可眼下对付萧菩提最为关键,她也顾不上那么多。 扬劲将银针在火上烤了烤,扎向二皇子; 陡然间,二皇子的血滴在蒋沁的肋骨上,瞬间便融了进去! “啊?!”这下连宫人们都面面相觑、暗暗叫苦—— 如今证实二皇子是个野种,他们这些知道此事的人,还能活到出宫吗? “皇上、皇上,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这劳什子‘滴血验骨’之法,一定要猫腻啊皇上!”萧菩提仍旧攥着元蘅的龙袍不撒手。 “大将军,你可看到了?你伏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元蘅不怒反笑,将那沾了“二皇子”血的肋骨丢在伏渊面前! “微臣教女无方,还请皇上恕罪……可此事与伏家无关!还望圣上明察!”伏渊丝毫不为自己辩解,只向元蘅行着君臣大礼。 宝蕴见元蘅只问责大人、不像丽淑媛那次一般要将野种摔死; 似乎对这野种“儿子”尚存怜悯之心,便故意问道:“皇上,二皇子好像不舒服呢? “需要让女医取一些安宫牛黄丸来给他服用吗?” 元蘅原本没能顾得上这野种,如今听见宝蕴的话,反而恼火道:“二皇子?什么二皇子?我看皇后也糊涂了! “不过是这贱妇和蒋沁那狗奴才下的狗杂种而已!贵女萧菩提,废为庶人、打入广寒殿,永不得出! “一应宫人不许服侍!至于伏家……” 宝蕴幽幽道:“萧菩提既然姓‘萧’,那与伏家又有何干?她娘萧翠云所在的萧家,世代都是伏家的家生奴才; “唯有萧翠云被母后‘重用’,替她赎了身,这才能以‘良籍’嫁给大将军。换言之……” 宝蕴顿了顿,继续说道:“萧菩提与父族、母族均无瓜葛; “如今这世上与她有牵连的,便只有这襁褓中的野种以及……皇上您了!” “你胡说什么?你别以为你是皇后就可以满嘴胡诌!爹你说话啊,爹爹!我的皇儿不是什么野种,是真正的龙种啊! “那可是您的亲外孙;伏家向来以女儿和女儿的血脉为尊,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伏家的血脉被人说成是‘野种’呢,爹爹?!”萧菩提跪爬至伏渊面前。 伏渊却不为所动,只叹道:“够了……菩提。从前皇后娘娘还是被禁足的‘纯贵嫔’时,爹是不是对你说过; “若你犯下让伏家没了脸面的大错,爹也无法保你?你总是把爹的话当成耳旁风,如今这苦果……也该你自己尝了!” “皇上,沈淑妃求见……”宫人禀报道。 “她这时候来添什么乱?不见!”元蘅呵斥道。 可宝蕴莞尔道…… 第166章 三堂会审 “皇上,沈淑妃不像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她此番前来必是有急事; “不妨宣她一见,若她真的是来添乱的,再让她回去不迟!”宝蕴握住夫君的手含笑道。 “宣!”元蘅终究是听了宝蕴的。 “皇上、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妾与弟弟作主啊!”淑妃沈安然甫一进殿,便伏在元蘅与宝蕴的脚边,磕头不止! 那女人要么是某个妃子的宫女,那个妃子和利修仪不和, 所以利修仪不能正大光明和她的宫女见面; 要么是地位更低贱的人,比如……象奴的妻子, 所以二人会约在观象观附近。象奴之妻也是象奴, 当值的时候随时有可能被喊去做事,不能离观象观太远。 之前只知道象奴,不知道“象奴之妻”的存在。以为观象观都是太监和男人, 所以想不通为何中才人会深夜跑去观象观,既然观象观有女人, 那中才人应该是去找这个女人的,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和利修仪说话的女人。 她们还提到过“贵人”,可是大夏后宫从来就没有“贵人”这个位份, 包括先前太皇太后和绿弥都提到过“贵人”,这个应该是指“尊贵”或者“有帮助的人”。 这个人是谁呢?冯贵嫔吗?宝蕴进宫以来,对她有敌意的人里, 位份最高的就是冯贵嫔。现在看来中才人不过是权谋斗争中的一枚棋子, 她被幕后黑手处以“象踩之刑”,可能是因为她失败了,也可能是纯粹被灭口。 下一步的关键就是,去观象观找到那个和利修仪说话的女人。 只有阿那瑰听过她的声音,但她不能让阿那瑰去辨认。 虽然概率很小,但敌人在暗处,万一发现阿那瑰听到过关键的对话, 可能会像杀死中才人那样杀死她。 宝蕴将纸笔收好,上床就寝。快睡着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 今晚好像没听到那个怪声,上次三人谈话那晚也是…… 这两日,元蘅没有怪罪她们,宫里也没有关于皇上和荣安夫人、或者和滇国公主的流言。 原来总管杨劲早已警告过敬亭绿雪诸人,当晚的事不得说出去,说了大家都要挨板子。 宝蕴仍不放心,担心元蘅秋后算账,早上刚起来,便打算带着伏苓去找宸妃。 刚准备出门,就听宫女通报,“宸妃娘娘和长乐贵姬来了”。 “你封妃那晚说要请荣安夫人看看,我刚要带她去呢,你们就来了。 “我这里出入要坐船,不方便,你有身孕还过来。让翡翠或琉璃随便哪个来捎个话就是。”宝蕴笑道。 凰宁给宸妃奉了酥酪1,又给长乐贵姬奉了敬亭绿雪2。 这茶叶是每月单发给“敬亭绿雪”的,原先这里没人住,便没发了; 如今宝蕴住这里,还是按老规矩每月单发,不算在月例里。 敬亭绿雪茶叶产自宣城,听说很久以前宣城有位采茶女被皇帝看中,选入宫中, 她因思念家乡,故当时的皇上便特地为她建了这亭台,并取名为“敬亭绿雪”。 宣城的官员听说宫里有个亭子叫“敬亭绿雪”,又听说这住敬亭绿雪的娘娘来自宣城,哪有不上赶着巴结的。 于是年年往宫里进贡敬亭绿雪茶叶,久而久之,就成了惯例。到元蘅这一代,敬亭绿雪已成为有名的贡品。 宸妃笑道:“大长秋好小气,给银生喝的就是和这敬亭绿雪同名字的茶,给我的却是酥酪。 “想是那日我说绿弥的不是,你不高兴了。我今天就是为那事来的呢。” 凰宁忙行礼道:“娘娘哪里话,无论是宸妃还是良人,都是嫔妃,奴婢只是女官, “嫔妃的事,奴婢无权干涉。至于这酥酪…… “奴婢先前听说娘娘此胎不宜喝茶,所以特地换了酥酪。望娘娘恕罪。” “我不过说句玩笑,大长秋见外了。不过那天确实是我不对,银生已经把绿弥的事跟我说了。 “我一向看人准,这次失算了。不过这敬亭绿雪是真香啊!”宸妃说道。 宝蕴笑道:“娘娘若喜欢,等娘娘诞下麟儿我送娘娘一屋子的茶。 “这会儿不如先去里屋,让伏苓给娘娘把把脉。” 宝蕴想着,那晚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长乐贵姬虽与宸妃交好,又帮自己说过话,但到底隔了一层。 伏苓却说:“无妨,就在这里。娘娘有孕,少走动才是。” “看来公主是有话要对我说了。公主放心,银生和咱们一条心, “今天的话我不会说出去,银生也不会说。”宸妃笑道,长乐贵姬也点点头。 宝蕴叹了口气,便把那天晚上元蘅在敬亭绿雪的事告诉二人, 只是省去了关于真假公主和一些让人难堪的话。 “我懂了,你们是怕皇上秋后算账,所以让我出面,找荣安夫人给我安胎, “就算皇上要问罪,你们也好拿我和我腹中孩子做幌子,有个‘缓兵之计’,是吗?”宸妃说道。 “正是这个理。”宝蕴点头。 “皇上总是这样,绿弥也是被……”长乐贵姬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 便没再往下说了,转而让宫女呈上自己酿的桂花酒。 “这和中秋家宴上的桂花酒一样,是用建邺的桂花糯酿的。 “给各宫都送了几埕。宸妃姐姐说,公主这里要多送些。” 宝蕴让凰宁收下了,回礼自然是敬亭绿雪茶叶,又问道:“贵姬改名的事如何了?” 裴银生点点头,回道:“昨儿个刚改的,也是借这个由头给大伙送酒高兴一下。” “那天我说皇上不上心,还真是。又提了几次才改的。 “这几天皇上看着闷闷的,我还以为是那日说的象奴的事呢, “原来是公主和荣安夫人拒绝了皇上。”宸妃笑道。 “我们找娘娘当靠山,娘娘还取笑起我们来了。”宝蕴脸红道。 宸妃正色道:“倒也不全是玩笑话。我可以让夫人给我安胎,保她几个月, “但皇上若果真动了怒,或是动了纳你们为妃的心思,我是劝不住的。”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宝蕴叹了口气,又说道:“说到‘象奴’……” 第166章 三堂会审 “皇上,沈淑妃不像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她此番前来必是有急事; “不妨宣她一见,若她真的是来添乱的,再让她回去不迟!”宝蕴握住夫君的手含笑道。 “宣!”元蘅终究是听了宝蕴的。 “皇上、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妾与弟弟作主啊!”淑妃沈安然甫一进殿,便伏在元蘅与宝蕴的脚边,磕头不止! 那女人要么是某个妃子的宫女,那个妃子和利修仪不和, 所以利修仪不能正大光明和她的宫女见面; 要么是地位更低贱的人,比如……象奴的妻子, 所以二人会约在观象观附近。象奴之妻也是象奴, 当值的时候随时有可能被喊去做事,不能离观象观太远。 之前只知道象奴,不知道“象奴之妻”的存在。以为观象观都是太监和男人, 所以想不通为何中才人会深夜跑去观象观,既然观象观有女人, 那中才人应该是去找这个女人的,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和利修仪说话的女人。 她们还提到过“贵人”,可是大夏后宫从来就没有“贵人”这个位份, 包括先前太皇太后和绿弥都提到过“贵人”,这个应该是指“尊贵”或者“有帮助的人”。 这个人是谁呢?冯贵嫔吗?宝蕴进宫以来,对她有敌意的人里, 位份最高的就是冯贵嫔。现在看来中才人不过是权谋斗争中的一枚棋子, 她被幕后黑手处以“象踩之刑”,可能是因为她失败了,也可能是纯粹被灭口。 下一步的关键就是,去观象观找到那个和利修仪说话的女人。 只有阿那瑰听过她的声音,但她不能让阿那瑰去辨认。 虽然概率很小,但敌人在暗处,万一发现阿那瑰听到过关键的对话, 可能会像杀死中才人那样杀死她。 宝蕴将纸笔收好,上床就寝。快睡着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 今晚好像没听到那个怪声,上次三人谈话那晚也是…… 这两日,元蘅没有怪罪她们,宫里也没有关于皇上和荣安夫人、或者和滇国公主的流言。 原来总管杨劲早已警告过敬亭绿雪诸人,当晚的事不得说出去,说了大家都要挨板子。 宝蕴仍不放心,担心元蘅秋后算账,早上刚起来,便打算带着伏苓去找宸妃。 刚准备出门,就听宫女通报,“宸妃娘娘和长乐贵姬来了”。 “你封妃那晚说要请荣安夫人看看,我刚要带她去呢,你们就来了。 “我这里出入要坐船,不方便,你有身孕还过来。让翡翠或琉璃随便哪个来捎个话就是。”宝蕴笑道。 凰宁给宸妃奉了酥酪1,又给长乐贵姬奉了敬亭绿雪2。 这茶叶是每月单发给“敬亭绿雪”的,原先这里没人住,便没发了; 如今宝蕴住这里,还是按老规矩每月单发,不算在月例里。 敬亭绿雪茶叶产自宣城,听说很久以前宣城有位采茶女被皇帝看中,选入宫中, 她因思念家乡,故当时的皇上便特地为她建了这亭台,并取名为“敬亭绿雪”。 宣城的官员听说宫里有个亭子叫“敬亭绿雪”,又听说这住敬亭绿雪的娘娘来自宣城,哪有不上赶着巴结的。 于是年年往宫里进贡敬亭绿雪茶叶,久而久之,就成了惯例。到元蘅这一代,敬亭绿雪已成为有名的贡品。 宸妃笑道:“大长秋好小气,给银生喝的就是和这敬亭绿雪同名字的茶,给我的却是酥酪。 “想是那日我说绿弥的不是,你不高兴了。我今天就是为那事来的呢。” 凰宁忙行礼道:“娘娘哪里话,无论是宸妃还是良人,都是嫔妃,奴婢只是女官, “嫔妃的事,奴婢无权干涉。至于这酥酪…… “奴婢先前听说娘娘此胎不宜喝茶,所以特地换了酥酪。望娘娘恕罪。” “我不过说句玩笑,大长秋见外了。不过那天确实是我不对,银生已经把绿弥的事跟我说了。 “我一向看人准,这次失算了。不过这敬亭绿雪是真香啊!”宸妃说道。 宝蕴笑道:“娘娘若喜欢,等娘娘诞下麟儿我送娘娘一屋子的茶。 “这会儿不如先去里屋,让伏苓给娘娘把把脉。” 宝蕴想着,那晚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长乐贵姬虽与宸妃交好,又帮自己说过话,但到底隔了一层。 伏苓却说:“无妨,就在这里。娘娘有孕,少走动才是。” “看来公主是有话要对我说了。公主放心,银生和咱们一条心, “今天的话我不会说出去,银生也不会说。”宸妃笑道,长乐贵姬也点点头。 宝蕴叹了口气,便把那天晚上元蘅在敬亭绿雪的事告诉二人, 只是省去了关于真假公主和一些让人难堪的话。 “我懂了,你们是怕皇上秋后算账,所以让我出面,找荣安夫人给我安胎, “就算皇上要问罪,你们也好拿我和我腹中孩子做幌子,有个‘缓兵之计’,是吗?”宸妃说道。 “正是这个理。”宝蕴点头。 “皇上总是这样,绿弥也是被……”长乐贵姬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 便没再往下说了,转而让宫女呈上自己酿的桂花酒。 “这和中秋家宴上的桂花酒一样,是用建邺的桂花糯酿的。 “给各宫都送了几埕。宸妃姐姐说,公主这里要多送些。” 宝蕴让凰宁收下了,回礼自然是敬亭绿雪茶叶,又问道:“贵姬改名的事如何了?” 裴银生点点头,回道:“昨儿个刚改的,也是借这个由头给大伙送酒高兴一下。” “那天我说皇上不上心,还真是。又提了几次才改的。 “这几天皇上看着闷闷的,我还以为是那日说的象奴的事呢, “原来是公主和荣安夫人拒绝了皇上。”宸妃笑道。 “我们找娘娘当靠山,娘娘还取笑起我们来了。”宝蕴脸红道。 宸妃正色道:“倒也不全是玩笑话。我可以让夫人给我安胎,保她几个月, “但皇上若果真动了怒,或是动了纳你们为妃的心思,我是劝不住的。”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宝蕴叹了口气,又说道:“说到‘象奴’……” 第167章 铁证如山 “这是当年大将军父女往军中给皇上寄的、恳求皇上因偷盗夜光杯之事严惩臣妾的亲笔信……”宝蕴提醒道。 元蘅狐疑地展开信,确实是他当年收到的那封,可他不解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宝蕴指了指信封上的印记道:“这信是那年冬月初八就寄出去的,但是……” 宝蕴转向萧菩提厉色道:“仁妃受她指使搜宫、又以翠儿的污蔑之词‘坐实’臣妾的偷盗罪名是在初十的晚上! “试问萧菩提如何有‘先见之明’,早在初八就预知到初十的事并且急匆匆向皇上写信求援呢? “这不是预谋陷害本宫,又是什么?!” 沈淑妃也接道:“皇上,臣妾可以为此事作证,‘夜光杯被盗’一事确实是萧菩提陷害皇后娘娘! “也是她或威胁、或收买相关人员作伪证……” 元蘅冷哼道:“你这会儿倒是做起好人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沈淑妃跪下道:“臣妾从前追随萧菩提,自是做了不少害人之事,臣妾万般不敢否认; “可臣妾自从月桂宴被萧菩提的人推落水之后,便再未参与害人之事!也正因如此,才连累弟弟遇刺! “如若臣妾再不站出来,恐怕不只臣妾和弟弟,连整个沈家都要遭难!这些事…… “冯昭训与冯采女都知晓,只是不知她们是否愿意站出来……” “冯昭训自是愿意……不仅冯昭训愿意,已被废为庶人的赵蓉熙和‘仁妃’周氏也一并愿意指证萧菩提!”陆德妃带着人匆匆赶来。 “唯有那冯采女……”陆德妃叹道,“她已疯癫,连日夜伺候她的桑珠都认不出来了,恐怕不能作证了!” 冯昭训幽幽道:“她疯了没事……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证据!冯采女是萧菩提当日安插在莲池院、用以监视皇后娘娘的……” “臣妾赵蓉熙……” “臣妾周氏……” “参见皇上……” 赵蓉熙和周氏比从前当妃嫔时憔悴了许多;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已成三十余岁妇人的模样。 元蘅乜斜道:“你二人既已被废为庶人,就别自称‘臣妾’了!说……都知道些什么?!” 赵蓉熙抿了抿嘴。今日德妃出面要带她来见皇上,她自是知道自己不可能重获圣宠; 赶来两仪殿之前,她还是是涂脂抹粉、精心打扮了一番。 可如今见元蘅满目鄙夷,她的心仍旧微微作痛。 她和周氏你一言我一语,将自己知道的、萧菩提做过的恶事和盘托出。 其中不仅有原书明确写过的,还有很多连宝蕴都不知道的隐情!唯有萧菩提和蒋沁偷欢之事,连这二人都不知情。 还是冯昭训补充道:“臣妾出身‘岭南冯氏’,族中诸人都在岭南一带。 “当初那蒋沁蒋公公是萧菩提的膀臂,后来他东窗事发,萧菩提为了自保,以蒋沁被流放到岭南的原族为要挟,让他背下了所有罪名! “可她也并没有放过蒋沁全族……早在蒋沁还在大牢中受苦时,她便命臣妾让族人将蒋沁的全族尽诛,只是做成染瘟疫而死的样子!” 周氏也道:“当初夜光杯之事,全是萧菩提一手捏造!她收买了翠儿让她污蔑皇后娘娘,然后命臣妾带着蒋沁搜宫……” 赵蓉熙亦道:“还有当初淬了毒的一爵九华冠…… “除了那时节在宫中只手遮天的‘慎皇贵妃’,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司珍司取出?!” 冯昭训眼看元蘅望着萧菩提的眼神尚有一丝温存,不由咬牙道:“皇上,萧菩提害过的可不只嫔妃,她连元凰长公主都不放过!” “哦,是么?”元蘅的语气平静如水,让人捉摸不透。 冯昭训硬着头皮道:“当初萧菩提妒忌元凰长公主逾制受封,趁着当时皇后娘娘下落不明,强行派人将长公主抱至采薇殿加害! “这脏活儿原本是派给臣妾的,可……臣妾始终不愿意加害皇上的孩子,谁知那史昭昭为了向萧菩提谄媚,抢着做了这事…… “若不是当时化用‘素鸢’身份的皇后娘娘及时赶到,恐怕长公主她……” 伏渊听着女儿做过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恶事,不由闭上双眼,似乎不忍心再听下去。 宝蕴冷笑道:“从前臣妾就说此事是萧菩提所为,皇上不知道是不信呢……还是舍不得处置她,总是口口声声要证据。 “如今这么证人的证言摆在面前……皇上,总该有个了断了?” 正当元蘅沉思之时,虎贲中郎将在殿外禀报道:“皇上,虎贲军捉拿一名叫‘巴勇’的刺客……” 伏渊听到“巴勇”的名字,这才缓缓睁开眼。 “哼,带上来!”元蘅当即命令道。 那巴勇甫一被绑上殿,沈淮便指证道:“皇上,就是他!他就是当日刺杀微臣的‘劫匪’里为首的那个,腰牌也是从他身上掉落的!” 宝蕴睁大双眼道:“皇上,臣妾也见过此人……” 巴勇浑身是伤,脸上更是布满血痕,显然是受过刑。他咧嘴笑道:“在下贱命一条,怎会有幸见过皇后娘娘?” 宝蕴不搭理他,只对元蘅道:“当日莲池边遇刺,刺客便是此人了!他虽蒙着面,可是……” 宝蕴指了指巴勇那粗壮的脖子道:“他脖子这里的痦子,出卖了他的身份!” 难怪伏渊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救她、难怪…… “大将军,你要解释的事,恐怕越来越多了啊!”元蘅睥睨道。 未等伏渊开口,巴勇便道:“是在下一人的事,与家主无关!小皇帝,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便是!别为难将军!”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你这壮士,倒有些意思。可你这番鬼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本宫和皇上! “伏家从滇国带来的勇士,向来只听命家主一脉,从不会擅作主张! “只是到伏渊这一代较为特殊,先帝的伏皇后与伏渊这家主互为表里,二人均为你们的首领。 “可如今伏皇后下落不明……巴勇,你说你还会听谁的呢?” 宝蕴说完,便冷眼瞧着萧菩提。 若萧菩提能将自己做过的恶认下,或许宝蕴还能高看她一头;可惜啊…… 第167章 铁证如山 “这是当年大将军父女往军中给皇上寄的、恳求皇上因偷盗夜光杯之事严惩臣妾的亲笔信……”宝蕴提醒道。 元蘅狐疑地展开信,确实是他当年收到的那封,可他不解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宝蕴指了指信封上的印记道:“这信是那年冬月初八就寄出去的,但是……” 宝蕴转向萧菩提厉色道:“仁妃受她指使搜宫、又以翠儿的污蔑之词‘坐实’臣妾的偷盗罪名是在初十的晚上! “试问萧菩提如何有‘先见之明’,早在初八就预知到初十的事并且急匆匆向皇上写信求援呢? “这不是预谋陷害本宫,又是什么?!” 沈淑妃也接道:“皇上,臣妾可以为此事作证,‘夜光杯被盗’一事确实是萧菩提陷害皇后娘娘! “也是她或威胁、或收买相关人员作伪证……” 元蘅冷哼道:“你这会儿倒是做起好人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沈淑妃跪下道:“臣妾从前追随萧菩提,自是做了不少害人之事,臣妾万般不敢否认; “可臣妾自从月桂宴被萧菩提的人推落水之后,便再未参与害人之事!也正因如此,才连累弟弟遇刺! “如若臣妾再不站出来,恐怕不只臣妾和弟弟,连整个沈家都要遭难!这些事…… “冯昭训与冯采女都知晓,只是不知她们是否愿意站出来……” “冯昭训自是愿意……不仅冯昭训愿意,已被废为庶人的赵蓉熙和‘仁妃’周氏也一并愿意指证萧菩提!”陆德妃带着人匆匆赶来。 “唯有那冯采女……”陆德妃叹道,“她已疯癫,连日夜伺候她的桑珠都认不出来了,恐怕不能作证了!” 冯昭训幽幽道:“她疯了没事……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证据!冯采女是萧菩提当日安插在莲池院、用以监视皇后娘娘的……” “臣妾赵蓉熙……” “臣妾周氏……” “参见皇上……” 赵蓉熙和周氏比从前当妃嫔时憔悴了许多;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已成三十余岁妇人的模样。 元蘅乜斜道:“你二人既已被废为庶人,就别自称‘臣妾’了!说……都知道些什么?!” 赵蓉熙抿了抿嘴。今日德妃出面要带她来见皇上,她自是知道自己不可能重获圣宠; 赶来两仪殿之前,她还是是涂脂抹粉、精心打扮了一番。 可如今见元蘅满目鄙夷,她的心仍旧微微作痛。 她和周氏你一言我一语,将自己知道的、萧菩提做过的恶事和盘托出。 其中不仅有原书明确写过的,还有很多连宝蕴都不知道的隐情!唯有萧菩提和蒋沁偷欢之事,连这二人都不知情。 还是冯昭训补充道:“臣妾出身‘岭南冯氏’,族中诸人都在岭南一带。 “当初那蒋沁蒋公公是萧菩提的膀臂,后来他东窗事发,萧菩提为了自保,以蒋沁被流放到岭南的原族为要挟,让他背下了所有罪名! “可她也并没有放过蒋沁全族……早在蒋沁还在大牢中受苦时,她便命臣妾让族人将蒋沁的全族尽诛,只是做成染瘟疫而死的样子!” 周氏也道:“当初夜光杯之事,全是萧菩提一手捏造!她收买了翠儿让她污蔑皇后娘娘,然后命臣妾带着蒋沁搜宫……” 赵蓉熙亦道:“还有当初淬了毒的一爵九华冠…… “除了那时节在宫中只手遮天的‘慎皇贵妃’,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司珍司取出?!” 冯昭训眼看元蘅望着萧菩提的眼神尚有一丝温存,不由咬牙道:“皇上,萧菩提害过的可不只嫔妃,她连元凰长公主都不放过!” “哦,是么?”元蘅的语气平静如水,让人捉摸不透。 冯昭训硬着头皮道:“当初萧菩提妒忌元凰长公主逾制受封,趁着当时皇后娘娘下落不明,强行派人将长公主抱至采薇殿加害! “这脏活儿原本是派给臣妾的,可……臣妾始终不愿意加害皇上的孩子,谁知那史昭昭为了向萧菩提谄媚,抢着做了这事…… “若不是当时化用‘素鸢’身份的皇后娘娘及时赶到,恐怕长公主她……” 伏渊听着女儿做过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恶事,不由闭上双眼,似乎不忍心再听下去。 宝蕴冷笑道:“从前臣妾就说此事是萧菩提所为,皇上不知道是不信呢……还是舍不得处置她,总是口口声声要证据。 “如今这么证人的证言摆在面前……皇上,总该有个了断了?” 正当元蘅沉思之时,虎贲中郎将在殿外禀报道:“皇上,虎贲军捉拿一名叫‘巴勇’的刺客……” 伏渊听到“巴勇”的名字,这才缓缓睁开眼。 “哼,带上来!”元蘅当即命令道。 那巴勇甫一被绑上殿,沈淮便指证道:“皇上,就是他!他就是当日刺杀微臣的‘劫匪’里为首的那个,腰牌也是从他身上掉落的!” 宝蕴睁大双眼道:“皇上,臣妾也见过此人……” 巴勇浑身是伤,脸上更是布满血痕,显然是受过刑。他咧嘴笑道:“在下贱命一条,怎会有幸见过皇后娘娘?” 宝蕴不搭理他,只对元蘅道:“当日莲池边遇刺,刺客便是此人了!他虽蒙着面,可是……” 宝蕴指了指巴勇那粗壮的脖子道:“他脖子这里的痦子,出卖了他的身份!” 难怪伏渊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救她、难怪…… “大将军,你要解释的事,恐怕越来越多了啊!”元蘅睥睨道。 未等伏渊开口,巴勇便道:“是在下一人的事,与家主无关!小皇帝,你要杀要剐,冲着我来便是!别为难将军!”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你这壮士,倒有些意思。可你这番鬼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本宫和皇上! “伏家从滇国带来的勇士,向来只听命家主一脉,从不会擅作主张! “只是到伏渊这一代较为特殊,先帝的伏皇后与伏渊这家主互为表里,二人均为你们的首领。 “可如今伏皇后下落不明……巴勇,你说你还会听谁的呢?” 宝蕴说完,便冷眼瞧着萧菩提。 若萧菩提能将自己做过的恶认下,或许宝蕴还能高看她一头;可惜啊…… 第168章 赐死萧菩提 萧菩提伏在地上道:“皇上,这种种事情臣妾都是受爹爹撺掇……巴勇是爹爹的勇士; “臣妾住在宫中,怎能指使他行刺皇后娘娘呢?臣妾纵然想害人,又如何知道那些卑劣、龌龊的手段?都是爹爹教臣妾的啊,皇上!” 伏渊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从小便捧在手心、如珠似宝养大的女儿。 宝蕴幽幽道:“大将军,你一个字也不为自己辩解吗?” 伏渊叹道:“的确是微臣没有教好女儿。子不教、父之过;女儿犯了错,与微臣亲自动手也没什么区别了…… “微臣仍然同先前一样恳求皇上,饶过伏家,微臣愿意认下所有处置。只是此事与伏氏一族实在无关……” 这几句话,便相当于将萧菩提在后宫作恶的罪行坐实了! 元蘅下令道:“萧菩提污蔑行刺皇后、加害楚国长公主,多番暗害龙嗣未遂; “更兼与男子私通、秽乱后宫,打入冷宫不足以平其罪!菩提……念在你伺候朕多年的份上,朕给你留个全尸!至于这野种……” 元蘅望向已不出声的“二皇子”,眼神狠戾道:“孩子怎么能死在母亲前面呢?你放心…… “朕会好好养着他、会让人如期喂他服下安宫牛黄丸。待你死后,才会送他上路,必不会让你这做亲娘的心焦!” 萧菩提面上这才起了稍许波澜:“皇上,您说什么?您是要赐臣妾死吗?” 元蘅乜斜道:“真是不长记性!赵蓉熙和周氏已经被废,不得以‘臣妾’自称; “你也已经被废了,难道还觉得自己是‘臣妾’吗?” 宝蕴抚着肚子,想起从前那死在苏合香球下的第二胎,还是自己和元凰遭受过的种种苦难,不由觉得“赐死”还是太便宜萧菩提了! 正当宝蕴思索对策时,襁褓中的“二皇子”没气了! “皇上,二……这孩子还活着,只是那先天体弱的毛病又犯了……”女医替那孩子诊脉后叹道。 “怎么会……他不是吃了安宫牛黄丸吗?谢林那老东西不是说,我的皇儿吃了安宫牛黄丸就可以活下去吗,啊? “我知道了!是皇后……是你这贱妇给的那些下等犀角有问题! “皇上,臣妾害人有罪,难道皇后害人就无罪吗?!”萧菩提拽着龙袍的下摆,泪流满面。 “不过是个野种,若皇后当真害了他,也算是为朕了却一桩心头大患!”元蘅一脚踹向苦苦哀求的萧菩提。 宝蕴冷眼瞧着,不知当年哭着喊着要嫁给元蘅的她,是否想过会有今天? 而自己……又是否有一天会像今日的萧菩提一样,尊严被元蘅按在地上践踏? 女医机敏道:“萧氏此言差矣!太医令当初说的是,这孩子服用安宫牛黄丸可吊命、保命、乃至续命; “可并没说它能治好孩子的先天体弱啊!若是要想他痊愈,天下唯有您族中的伏苓医女可以做到……” “伏苓……爹爹,你快派人去找啊!不过是个医女,她能藏在哪儿呢?”萧菩提口内急道。 她似乎完全不记得,她方才为了脱罪,如何将自己的罪行加诸在她亲爹身上! “菩提,你总是这样……用得着人的时候便要使唤人;可用完了,便弃如敝履…… “伏医女与你姑姑二十年来不知所踪,若是那么容易找到,先帝也不用抱憾至死了!”伏渊再次叹道。 “不必等了,伏医女不会来给你儿子治病的!”众人正僵持着,殿外又进来一人。 宝蕴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谢惊蛰来了! 可当她当真转过身,却发现许久未见的谢惊蛰,今日却蒙了面纱。 “你、你胡说什么?!我家的医女,轮得到你这外人置喙?”萧菩提昂起脸。 元蘅沉吟道:“菩提,你还以为自己是大魏的‘慎皇贵妃’吗?惊蛰是从一品灵芸夫人,你……” 萧菩提幽幽道:“我知道啊……她是天子夫人,我是被废了的庶人。可那又如何呢?” 萧菩提抬眼望着谢惊蛰,眼底满是鄙夷:“她还该感谢我呢!若不是我略施手段让她被皇上临幸; “她今日也不过是个乡野村医,哪有如今从一品位分、还兼管皇后娘娘一手操办的女医局?” 宝蕴料到她后面的话想必不堪,便加以阻止,可也来不及了! 萧菩提嗤笑道:“宫中这些女官,看着正经,实际上啊……谁不是想着爬龙床? “咱们的灵芸夫人当日不愿为妃、宁愿出宫行医,可不过喝了沾了些许合欢散的茶; “便如同勾栏里最下贱的妓女一般搂着皇上不放,让皇上在床上多疼爱她一些呢! “这等贱人,如今却在我面前充起主子来,真让我看不……” 未等她说完,宝蕴便上手亲自打了她两个耳光! “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看来萧菩提……你是个例外啊!”宝蕴冷笑道。 宫人纷纷看着谢惊蛰,想议论又不敢开口;谢惊蛰听了那不三不四的话,被面纱遮掩的脸却波澜不惊。 她淡然开口道:“多谢皇后娘娘为臣妾出气,不过……臣妾不会和快死的人计较,尤其是母子都将死的人!” “你、你胡说什么?你这贱……”萧菩提话未说完,红蝉便拿布条团成团,堵住了她的嘴! 谢惊蛰再度淡然道:“萧菩提,你用计毁我清白,我不恨你。 “大魏规矩,宫中女子尽是皇上的女人,只要我未出宫一天,就得守这个规矩。 “你当日出言侮辱我和我爹的医术,我也不和你计较。可是你既然瞧不起我谢家的医术,那伏苓医女你恐怕也指望不上了……” 宝蕴听她说得古怪,心中隐约有了某种预感,只差证实了,而谢惊蛰接下来的话,刚好证实道—— “出身你伏家的伏苓医女,是本宫的亲生母亲!” 两仪殿内的人无不惊讶,连元蘅的尽带威严的脸上都起了波澜。 “难怪你的医术如此高明,原来是伏苓的女儿……”宝蕴叹道。 可惜本来能和亲娘一样成为名满天下的女医的谢惊蛰,却因萧菩提的妒忌之心而终身被困在这皇城里! “皇上,伏家来人了!”正说着,宫人禀报道。 “伏家谁来了?”元蘅不耐道。 “伏家都来了!” 第168章 赐死萧菩提 萧菩提伏在地上道:“皇上,这种种事情臣妾都是受爹爹撺掇……巴勇是爹爹的勇士; “臣妾住在宫中,怎能指使他行刺皇后娘娘呢?臣妾纵然想害人,又如何知道那些卑劣、龌龊的手段?都是爹爹教臣妾的啊,皇上!” 伏渊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从小便捧在手心、如珠似宝养大的女儿。 宝蕴幽幽道:“大将军,你一个字也不为自己辩解吗?” 伏渊叹道:“的确是微臣没有教好女儿。子不教、父之过;女儿犯了错,与微臣亲自动手也没什么区别了…… “微臣仍然同先前一样恳求皇上,饶过伏家,微臣愿意认下所有处置。只是此事与伏氏一族实在无关……” 这几句话,便相当于将萧菩提在后宫作恶的罪行坐实了! 元蘅下令道:“萧菩提污蔑行刺皇后、加害楚国长公主,多番暗害龙嗣未遂; “更兼与男子私通、秽乱后宫,打入冷宫不足以平其罪!菩提……念在你伺候朕多年的份上,朕给你留个全尸!至于这野种……” 元蘅望向已不出声的“二皇子”,眼神狠戾道:“孩子怎么能死在母亲前面呢?你放心…… “朕会好好养着他、会让人如期喂他服下安宫牛黄丸。待你死后,才会送他上路,必不会让你这做亲娘的心焦!” 萧菩提面上这才起了稍许波澜:“皇上,您说什么?您是要赐臣妾死吗?” 元蘅乜斜道:“真是不长记性!赵蓉熙和周氏已经被废,不得以‘臣妾’自称; “你也已经被废了,难道还觉得自己是‘臣妾’吗?” 宝蕴抚着肚子,想起从前那死在苏合香球下的第二胎,还是自己和元凰遭受过的种种苦难,不由觉得“赐死”还是太便宜萧菩提了! 正当宝蕴思索对策时,襁褓中的“二皇子”没气了! “皇上,二……这孩子还活着,只是那先天体弱的毛病又犯了……”女医替那孩子诊脉后叹道。 “怎么会……他不是吃了安宫牛黄丸吗?谢林那老东西不是说,我的皇儿吃了安宫牛黄丸就可以活下去吗,啊? “我知道了!是皇后……是你这贱妇给的那些下等犀角有问题! “皇上,臣妾害人有罪,难道皇后害人就无罪吗?!”萧菩提拽着龙袍的下摆,泪流满面。 “不过是个野种,若皇后当真害了他,也算是为朕了却一桩心头大患!”元蘅一脚踹向苦苦哀求的萧菩提。 宝蕴冷眼瞧着,不知当年哭着喊着要嫁给元蘅的她,是否想过会有今天? 而自己……又是否有一天会像今日的萧菩提一样,尊严被元蘅按在地上践踏? 女医机敏道:“萧氏此言差矣!太医令当初说的是,这孩子服用安宫牛黄丸可吊命、保命、乃至续命; “可并没说它能治好孩子的先天体弱啊!若是要想他痊愈,天下唯有您族中的伏苓医女可以做到……” “伏苓……爹爹,你快派人去找啊!不过是个医女,她能藏在哪儿呢?”萧菩提口内急道。 她似乎完全不记得,她方才为了脱罪,如何将自己的罪行加诸在她亲爹身上! “菩提,你总是这样……用得着人的时候便要使唤人;可用完了,便弃如敝履…… “伏医女与你姑姑二十年来不知所踪,若是那么容易找到,先帝也不用抱憾至死了!”伏渊再次叹道。 “不必等了,伏医女不会来给你儿子治病的!”众人正僵持着,殿外又进来一人。 宝蕴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谢惊蛰来了! 可当她当真转过身,却发现许久未见的谢惊蛰,今日却蒙了面纱。 “你、你胡说什么?!我家的医女,轮得到你这外人置喙?”萧菩提昂起脸。 元蘅沉吟道:“菩提,你还以为自己是大魏的‘慎皇贵妃’吗?惊蛰是从一品灵芸夫人,你……” 萧菩提幽幽道:“我知道啊……她是天子夫人,我是被废了的庶人。可那又如何呢?” 萧菩提抬眼望着谢惊蛰,眼底满是鄙夷:“她还该感谢我呢!若不是我略施手段让她被皇上临幸; “她今日也不过是个乡野村医,哪有如今从一品位分、还兼管皇后娘娘一手操办的女医局?” 宝蕴料到她后面的话想必不堪,便加以阻止,可也来不及了! 萧菩提嗤笑道:“宫中这些女官,看着正经,实际上啊……谁不是想着爬龙床? “咱们的灵芸夫人当日不愿为妃、宁愿出宫行医,可不过喝了沾了些许合欢散的茶; “便如同勾栏里最下贱的妓女一般搂着皇上不放,让皇上在床上多疼爱她一些呢! “这等贱人,如今却在我面前充起主子来,真让我看不……” 未等她说完,宝蕴便上手亲自打了她两个耳光! “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看来萧菩提……你是个例外啊!”宝蕴冷笑道。 宫人纷纷看着谢惊蛰,想议论又不敢开口;谢惊蛰听了那不三不四的话,被面纱遮掩的脸却波澜不惊。 她淡然开口道:“多谢皇后娘娘为臣妾出气,不过……臣妾不会和快死的人计较,尤其是母子都将死的人!” “你、你胡说什么?你这贱……”萧菩提话未说完,红蝉便拿布条团成团,堵住了她的嘴! 谢惊蛰再度淡然道:“萧菩提,你用计毁我清白,我不恨你。 “大魏规矩,宫中女子尽是皇上的女人,只要我未出宫一天,就得守这个规矩。 “你当日出言侮辱我和我爹的医术,我也不和你计较。可是你既然瞧不起我谢家的医术,那伏苓医女你恐怕也指望不上了……” 宝蕴听她说得古怪,心中隐约有了某种预感,只差证实了,而谢惊蛰接下来的话,刚好证实道—— “出身你伏家的伏苓医女,是本宫的亲生母亲!” 两仪殿内的人无不惊讶,连元蘅的尽带威严的脸上都起了波澜。 “难怪你的医术如此高明,原来是伏苓的女儿……”宝蕴叹道。 可惜本来能和亲娘一样成为名满天下的女医的谢惊蛰,却因萧菩提的妒忌之心而终身被困在这皇城里! “皇上,伏家来人了!”正说着,宫人禀报道。 “伏家谁来了?”元蘅不耐道。 “伏家都来了!” 第169章 “极乐椒房”,祝你早登极乐! “哼,这个时候来,还不是为了这贱妇求情!”元蘅瞥了萧菩提一眼,可还是下令道,“宣!” 一时间,长安侯伏湛、阳信侯伏澈、即墨侯伏泽与长清侯伏清齐齐步入两仪殿。 这四兄弟乃是阿鸾的同母兄弟。宝蕴眯着双眼,果然美人的兄弟也是美人,这四人个个丰神俊朗,只不过…… 确实如书中所说,伏家的这四个亲儿子,比起养子伏渊来,到底差了些! 萧菩提看到四个叔叔前来,当即喜形于色;元蘅沉声问道:“四位将军执行完军务回长安,不好好休息,为何这个时候入宫?” 伏湛拱手道:“臣等听闻大哥冲撞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特地前来替哥哥请罪……” “皇上,大哥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年少时即令胡人闻风丧胆。若处置大哥,恐怕会令亲者痛、仇者快!”伏清亦道。 伏澈与伏泽异口同声道:“臣等愿替哥哥受罚!” 元蘅思忖片刻,而后笑道:“谁说朕要罚他了?不过是一场误会……伏渊,你跪也跪了这么久,不如就此平身,与你弟弟们出宫去! “只是今日之事,万不可再犯!否则朕也难保你!” 伏家五兄弟谢恩后,伏湛望着侄女沉吟道:“皇上,萧贵女她……” “她现在已经不是‘萧贵女’,只是庶人萧氏了……”宝蕴淡然开口道。 伏湛何等聪明?他虽不知发生何事,可看到如此场景,也知道这侄女犯下滔天大错! 伏湛再度开口道:“皇上、皇后娘娘,原本后宫之事不该外臣胡言,可萧……萧氏她到底年少时就心悦皇上,如今也近十年了…… “更兼为您诞下皇子。她如今犯了错,臣等不敢说让皇上与娘娘宽恕她,可到底看在伏家的一片忠心上,可以保全她的性命!” 伏泽、伏澈与伏清闻言,欲再度下跪,伏渊这亲爹却阻拦道:“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咱们还是……走!” 萧菩提发生一声悲鸣道:“叔叔们尚且愿意为菩提求情,爹爹,您就当真这么讨厌我这个和侍婢生下来的女儿么?!” 伏渊背过身去叹道:“你又在胡说了……从小为这事,生出多少事端。没有人因为你娘的出身看不起你; “我亦尽全力,什么都给了你最好的,这才让你成了今天这副骄纵太过的模样,最终惹祸上身,连亲爹都……” “爹、爹……”眼看父亲和四位叔叔就这么离去,自己活命的希望如梦幻泡影般破碎了。 萧菩提想要追出去,却被宫人们死死按住。 “爹、菩提知道错了!我不该把事情都推到你身上,都是菩提的错、都是我做的,您回来看看我啊爹!”萧菩提嘶哑着嗓子,对着再也不回头的背影,泪流满面。 那个愿意以整副身家保全她的爹,被她亲手推出去了…… 可萧菩提完全意识不到这点,她指向宝蕴啐道:“你!都是你这贱婢!你没来的时候,什么都好好的; “你一来,什么都变了……皇上也不喜欢我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心软,你给我敬茶那天我就该让你永远怀不上孩子!” 此话一出,连轻雾都愣住了! “姑娘,这可不能胡说啊!”轻雾低声提醒道。 宝蕴似笑非笑道:“你若不提,本宫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她给当时还是慎皇贵妃的萧菩提敬茶时,系统确实提示了茶里有打胎药;只不过当时她服下安胎丸,这才得以保全! 这种大事,她怎么可能会忘了?只是子嗣之事…… 宝蕴瞟了元蘅一眼。 有了元蘅的绝嗣体质,就算萧菩提不给嫔妃们下药,他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宝蕴生的除外! 可元蘅哪里知道背后的隐情呢? 他不怒反笑道:“好啊!难怪朕多年没有子嗣,原来是你这贱妇的心机手段!当初朕就不该一时心软纳你为妾,最终害了那么多人! “你不是很想要二字封号和只属于自己的位分么?朕今天就成全你!庶人萧菩提,晋尔为‘极乐椒房’,赐居广寒殿……” 萧菩提已没了争辩的力气,只是问道:“臣妾又可以做皇上的妃子了么?真好……这下总可以自称为‘臣妾’了? “皇上今日赐了臣妾这么多东西,可否再赐臣妾一样呢?” 元蘅冷笑道:“你这贱妇,还有脸向朕提要求?!” 萧菩提跪坐在地上淡然道:“天下女子,不论妻妾,谁对自己的夫君没有要求?皇上放心,臣妾的要求很简单,您一定能办得到的! “臣妾想……随爹爹姓‘伏’。很简单?皇上连圣旨都不用下,只要金口一开,此事便成了。像当初的‘素鸢’一样……” 元蘅再度冷笑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心思——你犯的都是滔天大罪,换了别人是要连坐、诛九族的,皆因你不姓‘伏’,故而伏氏一族得以保全! “你一旦姓‘伏’,必定会牵扯到伏家,伏家就无法像方才那样把你当作弃子、置之不理了!极乐椒房,这事没得商量。你……还是准备,早登‘极乐’!” 从这一天起,萧菩提便被赶到了广寒殿最偏僻、终日见不得阳光的屋子里;贴身伺候她的轻雾早已被打死,“二皇子”则有专人抚养…… “皇后娘娘驾到……”没过几天,宝蕴却乘坐皇后的步辇来到了这里。 “皇后娘娘驾临寒舍,是来看臣妾的笑话的么?”萧菩提不下跪也不行礼,只对着镜子梳头。 红蝉将凳子擦四五回,方才让宝蕴坐下。宝蕴笑吟吟道:“哪能呢?本宫只是来知会你一声,你那宝贝儿子的身子越来越弱; “如你从前所说,那些劣等犀角做的安宫牛黄丸,已经无法为他续命了!” “哐当——”萧菩提闻言一愣,手中那本就只剩半截的梳子悄然掉地,彻底摔坏了! “我的皇儿、他怎么了?你这贱妇,都是你干的对不对?都是因为你……他才生下来就有毛病!”萧菩提干嚎着向宝蕴扑来! 第169章 “极乐椒房”,祝你早登极乐! “哼,这个时候来,还不是为了这贱妇求情!”元蘅瞥了萧菩提一眼,可还是下令道,“宣!” 一时间,长安侯伏湛、阳信侯伏澈、即墨侯伏泽与长清侯伏清齐齐步入两仪殿。 这四兄弟乃是阿鸾的同母兄弟。宝蕴眯着双眼,果然美人的兄弟也是美人,这四人个个丰神俊朗,只不过…… 确实如书中所说,伏家的这四个亲儿子,比起养子伏渊来,到底差了些! 萧菩提看到四个叔叔前来,当即喜形于色;元蘅沉声问道:“四位将军执行完军务回长安,不好好休息,为何这个时候入宫?” 伏湛拱手道:“臣等听闻大哥冲撞了皇上与皇后娘娘,特地前来替哥哥请罪……” “皇上,大哥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年少时即令胡人闻风丧胆。若处置大哥,恐怕会令亲者痛、仇者快!”伏清亦道。 伏澈与伏泽异口同声道:“臣等愿替哥哥受罚!” 元蘅思忖片刻,而后笑道:“谁说朕要罚他了?不过是一场误会……伏渊,你跪也跪了这么久,不如就此平身,与你弟弟们出宫去! “只是今日之事,万不可再犯!否则朕也难保你!” 伏家五兄弟谢恩后,伏湛望着侄女沉吟道:“皇上,萧贵女她……” “她现在已经不是‘萧贵女’,只是庶人萧氏了……”宝蕴淡然开口道。 伏湛何等聪明?他虽不知发生何事,可看到如此场景,也知道这侄女犯下滔天大错! 伏湛再度开口道:“皇上、皇后娘娘,原本后宫之事不该外臣胡言,可萧……萧氏她到底年少时就心悦皇上,如今也近十年了…… “更兼为您诞下皇子。她如今犯了错,臣等不敢说让皇上与娘娘宽恕她,可到底看在伏家的一片忠心上,可以保全她的性命!” 伏泽、伏澈与伏清闻言,欲再度下跪,伏渊这亲爹却阻拦道:“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咱们还是……走!” 萧菩提发生一声悲鸣道:“叔叔们尚且愿意为菩提求情,爹爹,您就当真这么讨厌我这个和侍婢生下来的女儿么?!” 伏渊背过身去叹道:“你又在胡说了……从小为这事,生出多少事端。没有人因为你娘的出身看不起你; “我亦尽全力,什么都给了你最好的,这才让你成了今天这副骄纵太过的模样,最终惹祸上身,连亲爹都……” “爹、爹……”眼看父亲和四位叔叔就这么离去,自己活命的希望如梦幻泡影般破碎了。 萧菩提想要追出去,却被宫人们死死按住。 “爹、菩提知道错了!我不该把事情都推到你身上,都是菩提的错、都是我做的,您回来看看我啊爹!”萧菩提嘶哑着嗓子,对着再也不回头的背影,泪流满面。 那个愿意以整副身家保全她的爹,被她亲手推出去了…… 可萧菩提完全意识不到这点,她指向宝蕴啐道:“你!都是你这贱婢!你没来的时候,什么都好好的; “你一来,什么都变了……皇上也不喜欢我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心软,你给我敬茶那天我就该让你永远怀不上孩子!” 此话一出,连轻雾都愣住了! “姑娘,这可不能胡说啊!”轻雾低声提醒道。 宝蕴似笑非笑道:“你若不提,本宫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她给当时还是慎皇贵妃的萧菩提敬茶时,系统确实提示了茶里有打胎药;只不过当时她服下安胎丸,这才得以保全! 这种大事,她怎么可能会忘了?只是子嗣之事…… 宝蕴瞟了元蘅一眼。 有了元蘅的绝嗣体质,就算萧菩提不给嫔妃们下药,他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宝蕴生的除外! 可元蘅哪里知道背后的隐情呢? 他不怒反笑道:“好啊!难怪朕多年没有子嗣,原来是你这贱妇的心机手段!当初朕就不该一时心软纳你为妾,最终害了那么多人! “你不是很想要二字封号和只属于自己的位分么?朕今天就成全你!庶人萧菩提,晋尔为‘极乐椒房’,赐居广寒殿……” 萧菩提已没了争辩的力气,只是问道:“臣妾又可以做皇上的妃子了么?真好……这下总可以自称为‘臣妾’了? “皇上今日赐了臣妾这么多东西,可否再赐臣妾一样呢?” 元蘅冷笑道:“你这贱妇,还有脸向朕提要求?!” 萧菩提跪坐在地上淡然道:“天下女子,不论妻妾,谁对自己的夫君没有要求?皇上放心,臣妾的要求很简单,您一定能办得到的! “臣妾想……随爹爹姓‘伏’。很简单?皇上连圣旨都不用下,只要金口一开,此事便成了。像当初的‘素鸢’一样……” 元蘅再度冷笑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存的是什么心思——你犯的都是滔天大罪,换了别人是要连坐、诛九族的,皆因你不姓‘伏’,故而伏氏一族得以保全! “你一旦姓‘伏’,必定会牵扯到伏家,伏家就无法像方才那样把你当作弃子、置之不理了!极乐椒房,这事没得商量。你……还是准备,早登‘极乐’!” 从这一天起,萧菩提便被赶到了广寒殿最偏僻、终日见不得阳光的屋子里;贴身伺候她的轻雾早已被打死,“二皇子”则有专人抚养…… “皇后娘娘驾到……”没过几天,宝蕴却乘坐皇后的步辇来到了这里。 “皇后娘娘驾临寒舍,是来看臣妾的笑话的么?”萧菩提不下跪也不行礼,只对着镜子梳头。 红蝉将凳子擦四五回,方才让宝蕴坐下。宝蕴笑吟吟道:“哪能呢?本宫只是来知会你一声,你那宝贝儿子的身子越来越弱; “如你从前所说,那些劣等犀角做的安宫牛黄丸,已经无法为他续命了!” “哐当——”萧菩提闻言一愣,手中那本就只剩半截的梳子悄然掉地,彻底摔坏了! “我的皇儿、他怎么了?你这贱妇,都是你干的对不对?都是因为你……他才生下来就有毛病!”萧菩提干嚎着向宝蕴扑来! 第170章 燃犀 二皇子出生就和她分开;细细想来,她和亲生儿子在一起的时间,连一盏茶都不到! 她无日不思念孩儿,眼泪早就哭干了…… “你在孕中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儿子先天体弱都是因为你作恶多端,与人无尤!不过嘛…… “你说得也对,犀角之事确实是本宫的手笔!你还在生孩子的那一刻起,本宫就召人收购了全大魏的犀角,让你那野种无药可救!”宝蕴当即收了笑脸。 “哗啦——”她大手一挥打开空间,上千只整根的顶级犀角倾泄而出,在这冷宫中瞬间堆成小山! “这、这……我的皇儿有救了!”萧菩提一如宝蕴预料得那般,不仅没有问这犀角的来源; 更未问责宝蕴,为何不早点拿这世间最顶级的犀角救她的宝贝儿子! “哎……谁说本宫要救你儿子了?”宝蕴亲自挡在萧菩提面前面前,将萧菩提轻轻往后一推,“都说住得太差会让人变笨,极乐椒房倒还真向本宫证实了这一点! “你我势同水火,你害本宫和孩子多次,本宫怎么可能救你那宝贝儿子?更别提他还是个野种!” “你、那你这犀角……”萧菩提顾不上计较宝蕴的态度和言语,眼睛只往她身后那“犀角山”望去! “这犀角嘛……你听说过‘燃犀’么?”宝蕴从那“山”上取了根犀角,借着桌上即将燃尽的蜡烛点了起来。 “呀!这么宝贵的犀角,你居然……”萧菩提伸手就要抢,却被红蝉拦住、一把推倒在地上! “你、你这贱……”萧菩提挣扎着起身,红蝉蔑笑道,“怎么,极乐椒房又要骂微臣是‘贱婢’了? “微臣恐怕要让椒房您失望了。微臣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大长秋’,和你娘可不一样!” “是么?可能确实不一样……你还不如我娘呢!她好歹爬床还爬成功了,你么……”萧菩提上下打量着红蝉,满脸轻笑。 “怎么,椒房终于不装了?前番在皇上面前,本宫每每提起你娘,你便要打我; “今日皇上不在,你终于不用扮‘大孝女’了么?”宝蕴玩味笑道。 “你那天……是故意的?”萧菩提难以置信地望着宝蕴,余光却仍然撇着那犀角山。 “是啊……可那又怎样呢?”宝蕴翻着白眼道。 大魏以“孝”为先,所以萧菩提即使对自己那侍婢出身的娘亲百般甚至万般看不上,在元蘅面前也长年装作孝顺模样。 这招往年管用,可那日萧菩提桩桩件件的恶行逐渐被揭发,“孝顺”二字早已不足以打动元蘅了! 可萧菩提不知道这一点。 作为原书女主,萧菩提有着顶级气运,这气运给了她在大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利; 可书中明确说过,萧菩提这一世有三样“求不得”——“伏”姓、美貌和聪明的脑瓜。 是的,萧菩提很蠢,手段也并不高明,全是靠着天生的那顶级气运笑到最后! 但书中没写的是,萧菩提其实还有第四样永世得不到的东西——元蘅的真心! 看透她嘴脸的元蘅,如今又怎会因为一个“孝”字而对萧菩提心软? 宝蕴正是掐准这一点,才故意在元蘅用萧翠云的事激怒萧菩提; 而萧菩提也如宝蕴所料,在元蘅面前将宝蕴推倒在地、宝蕴如期见红,可把元蘅给吓坏了! 而宝蕴早就服用过安胎丸,连骑马、坠马都能母子平安,又怎会因为这区区一推就小产呢? “你、你这个贱人!”萧菩提忿忿道。 但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转而笑道:“你以为你现在年轻貌美、占尽皇上的真心; “可皇后娘娘别忘了,在你来之前,宠冠六宫的是我萧菩提!等过几年你人老珠黄了,你觉得咱们的皇上…… “还会如今日一般宠幸你么?本宫有伏家作为倚仗,尚且落到如斯田地,你如今可是连‘兰陵萧氏’的出身都没了!” 宝蕴似笑非笑道:“这就不用你这阶下囚操心了!极乐椒房该操心的是……” 宝蕴故意停顿下来;当萧菩提的注意力都放在宝蕴的话上时,宝蕴陡然将手中烛台扔向“犀角山”,成堆的犀角霎时间燃烧了起来! “不、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等着这犀角救命呢!”萧菩提脱下身上那单薄的衣裳就要救火,可红蝉怎会如她所愿? 萧菩提被紧紧地按在桌子上,只得眼睁睁地那能给她儿子保命的犀角燃烧殆尽…… 宝蕴看着那犀角山,在一旁拍手顿足、朗声大笑,一派天真的样子,毫无“皇后”的威严! “不、不……”眼看那犀角山烧没了,萧菩提连找宝蕴算账的力气都没有了。 宝蕴却从袖中又掏出一个犀角道:“这是本宫手上最后的一根犀角,你若能如实回答本宫的问题; “你那宝贝孩子,兴许还有救……” “你……我凭什么信你?”萧菩提冷笑道,“更何况皇上说了,我一死,他就要杀了我的孩儿……” 宝蕴抬眉莞尔,宛如第一次给萧菩提敬茶那样。 她笑道:“你当然可以选择不信……‘不信’的下场,就是提前给你儿子……送终! “至于皇上那里,本宫自有法子说服。要不然你以为……你犯下多件诛九族的大罪,凭什么还能苟活至今? “皇上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你这些罪行里,随便哪一件都是能给他借口连坐全族的! “极乐椒房,你……愿不愿意和本宫做这笔交易呢?” 宝蕴也不算说谎。元蘅虽定了萧菩提的死罪,可并未明说哪一天执行; 只有宝蕴明白他的意思——每一天都有可能萧菩提的死期; 当她每一个晚上睡下,都要面临“明天是最后一天”的恐惧! 萧菩提犹豫了……但她终究还是点了头。 宝蕴当即收了笑脸道:“你既然心悦皇上,为何要撺掇金枝和当年还是宫女的本宫行刺皇上?还有……” 第170章 燃犀 二皇子出生就和她分开;细细想来,她和亲生儿子在一起的时间,连一盏茶都不到! 她无日不思念孩儿,眼泪早就哭干了…… “你在孕中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儿子先天体弱都是因为你作恶多端,与人无尤!不过嘛…… “你说得也对,犀角之事确实是本宫的手笔!你还在生孩子的那一刻起,本宫就召人收购了全大魏的犀角,让你那野种无药可救!”宝蕴当即收了笑脸。 “哗啦——”她大手一挥打开空间,上千只整根的顶级犀角倾泄而出,在这冷宫中瞬间堆成小山! “这、这……我的皇儿有救了!”萧菩提一如宝蕴预料得那般,不仅没有问这犀角的来源; 更未问责宝蕴,为何不早点拿这世间最顶级的犀角救她的宝贝儿子! “哎……谁说本宫要救你儿子了?”宝蕴亲自挡在萧菩提面前面前,将萧菩提轻轻往后一推,“都说住得太差会让人变笨,极乐椒房倒还真向本宫证实了这一点! “你我势同水火,你害本宫和孩子多次,本宫怎么可能救你那宝贝儿子?更别提他还是个野种!” “你、那你这犀角……”萧菩提顾不上计较宝蕴的态度和言语,眼睛只往她身后那“犀角山”望去! “这犀角嘛……你听说过‘燃犀’么?”宝蕴从那“山”上取了根犀角,借着桌上即将燃尽的蜡烛点了起来。 “呀!这么宝贵的犀角,你居然……”萧菩提伸手就要抢,却被红蝉拦住、一把推倒在地上! “你、你这贱……”萧菩提挣扎着起身,红蝉蔑笑道,“怎么,极乐椒房又要骂微臣是‘贱婢’了? “微臣恐怕要让椒房您失望了。微臣是皇后娘娘亲封的‘大长秋’,和你娘可不一样!” “是么?可能确实不一样……你还不如我娘呢!她好歹爬床还爬成功了,你么……”萧菩提上下打量着红蝉,满脸轻笑。 “怎么,椒房终于不装了?前番在皇上面前,本宫每每提起你娘,你便要打我; “今日皇上不在,你终于不用扮‘大孝女’了么?”宝蕴玩味笑道。 “你那天……是故意的?”萧菩提难以置信地望着宝蕴,余光却仍然撇着那犀角山。 “是啊……可那又怎样呢?”宝蕴翻着白眼道。 大魏以“孝”为先,所以萧菩提即使对自己那侍婢出身的娘亲百般甚至万般看不上,在元蘅面前也长年装作孝顺模样。 这招往年管用,可那日萧菩提桩桩件件的恶行逐渐被揭发,“孝顺”二字早已不足以打动元蘅了! 可萧菩提不知道这一点。 作为原书女主,萧菩提有着顶级气运,这气运给了她在大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利; 可书中明确说过,萧菩提这一世有三样“求不得”——“伏”姓、美貌和聪明的脑瓜。 是的,萧菩提很蠢,手段也并不高明,全是靠着天生的那顶级气运笑到最后! 但书中没写的是,萧菩提其实还有第四样永世得不到的东西——元蘅的真心! 看透她嘴脸的元蘅,如今又怎会因为一个“孝”字而对萧菩提心软? 宝蕴正是掐准这一点,才故意在元蘅用萧翠云的事激怒萧菩提; 而萧菩提也如宝蕴所料,在元蘅面前将宝蕴推倒在地、宝蕴如期见红,可把元蘅给吓坏了! 而宝蕴早就服用过安胎丸,连骑马、坠马都能母子平安,又怎会因为这区区一推就小产呢? “你、你这个贱人!”萧菩提忿忿道。 但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转而笑道:“你以为你现在年轻貌美、占尽皇上的真心; “可皇后娘娘别忘了,在你来之前,宠冠六宫的是我萧菩提!等过几年你人老珠黄了,你觉得咱们的皇上…… “还会如今日一般宠幸你么?本宫有伏家作为倚仗,尚且落到如斯田地,你如今可是连‘兰陵萧氏’的出身都没了!” 宝蕴似笑非笑道:“这就不用你这阶下囚操心了!极乐椒房该操心的是……” 宝蕴故意停顿下来;当萧菩提的注意力都放在宝蕴的话上时,宝蕴陡然将手中烛台扔向“犀角山”,成堆的犀角霎时间燃烧了起来! “不、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等着这犀角救命呢!”萧菩提脱下身上那单薄的衣裳就要救火,可红蝉怎会如她所愿? 萧菩提被紧紧地按在桌子上,只得眼睁睁地那能给她儿子保命的犀角燃烧殆尽…… 宝蕴看着那犀角山,在一旁拍手顿足、朗声大笑,一派天真的样子,毫无“皇后”的威严! “不、不……”眼看那犀角山烧没了,萧菩提连找宝蕴算账的力气都没有了。 宝蕴却从袖中又掏出一个犀角道:“这是本宫手上最后的一根犀角,你若能如实回答本宫的问题; “你那宝贝孩子,兴许还有救……” “你……我凭什么信你?”萧菩提冷笑道,“更何况皇上说了,我一死,他就要杀了我的孩儿……” 宝蕴抬眉莞尔,宛如第一次给萧菩提敬茶那样。 她笑道:“你当然可以选择不信……‘不信’的下场,就是提前给你儿子……送终! “至于皇上那里,本宫自有法子说服。要不然你以为……你犯下多件诛九族的大罪,凭什么还能苟活至今? “皇上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你这些罪行里,随便哪一件都是能给他借口连坐全族的! “极乐椒房,你……愿不愿意和本宫做这笔交易呢?” 宝蕴也不算说谎。元蘅虽定了萧菩提的死罪,可并未明说哪一天执行; 只有宝蕴明白他的意思——每一天都有可能萧菩提的死期; 当她每一个晚上睡下,都要面临“明天是最后一天”的恐惧! 萧菩提犹豫了……但她终究还是点了头。 宝蕴当即收了笑脸道:“你既然心悦皇上,为何要撺掇金枝和当年还是宫女的本宫行刺皇上?还有……” 第171章 冷宫对质 萧菩提蔑笑道:“我撺掇你和金枝两个贱婢行刺皇上?不知道是皇后娘娘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可别忘了,你给我敬茶那日,我们才是第一次见面!我如何挑唆你行刺皇上? “皇上是我和伏家的终身倚仗,我让你们行刺他做什么?真是荒唐!” “当真不是你?”宝蕴沉了脸问道。 “不是!”萧菩提再度蔑笑道。 宝蕴思虑良久。 她本就是在诈萧菩提,如今看来,萧菩提倒似乎对此事确实不知情? 宝蕴附身在原主身上时,原主已经对元蘅下手了; 而书中对原主以及她刺杀元蘅的原因,总是一笔带过,甚至以“因为自幼被宫女欺负所以痛恨当今圣上”、“因为爬龙床屡屡失败所以要刺杀皇上”…… 宝蕴看书时来不及细想,毕竟原主只是原书里炮灰中的炮灰,而萧菩提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手遮天的“大女主”。 原主行刺之事反而成为了萧菩提的垫脚石,萧菩提正因为此事才一步登天,成功让元蘅有了立她为后的心思…… 想到这里,宝蕴心中不由一片酸楚—— 萧菩提这皇后当得如此轻松,而自己却要九死一生、诞下皇长子才勉强得了这后位! 再后来出现金枝行刺元蘅之事,两件事看起来虽无甚关联,可敏锐如宝蕴一早就察觉到,两件事同属于“宫女行刺皇上”之事! 只不过在如今的大魏,“原主萧阿丑行刺皇上”一事被宝蕴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 世人眼中,只知道金枝这一例,唯独宝蕴知道个中隐情! 宝蕴沉默良久追问道:“你不懂医理,没可能单独将一整盒都安宫牛黄丸打碎后加入‘地魄天魂胶’重组。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你这贱妇还好意思提安宫牛黄丸???当初若不是本宫在禁中想向你示好、巴巴地将从太医署领来的安宫牛黄丸尽数孝敬给你; “我那儿子如今怎会无药可医、我又怎会受你钳制???”萧菩提大口啐道。 宝蕴冷笑道:“这都怪谁?还不是得怪你自己!好好的安宫牛黄丸被你霸占了去; “你若当真拿来治病也就罢了,偏偏拿来害人;一颗便价值连城的安宫牛黄丸,被你毁掉了一整盒! “一整盒啊!过往百年也不过才用了五颗!活该你儿子无药可医,谁让他有个坏事做尽的‘母妃’呢?! “你到眼下这地步,还是不肯承认本宫生宸儿那日,你以掺了‘地魄天魂胶’的安宫牛黄丸加害本宫吗?” 萧菩提不耐道:“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哪怕你现在贵为皇后,也没有屈打成招的道理! “你已经是皇后了,还想怎么样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生了皇长子、金尊玉贵,想让我彻底翻不了身; “所以才用那什么‘地魄’、什么‘天魂’来陷害我!如你所愿,我的位分一降再降; “如今虽然‘贵为’和你当初一样的‘椒房’,也不过是给这广寒殿平添一桩笑话而已!哈哈哈!” 萧菩提将桌上仅剩的一个杯子扫翻在地,怔怔地望着已经燃尽的犀角! 宝蕴眉头微蹙。这是萧菩提不认的第二件事! “皇后,你打算就这么走了吗?!”眼见宝蕴要走,萧菩提连忙扯住她的袖子。 宝蕴拂袖道:“怎么,你还让我带你出这冷宫不成?!” 萧菩提冷笑道:“臣妾哪有这福气?只是你方才应承过我,只要如实回答你的问题,你便将那最后一根犀角给我儿子治病。 “如今我照你的要求尽数回答了,犀角呢?” 宝蕴厉色道:“‘如实’?‘尽数’?那你敢不敢再到皇上面前,将你做过的、上回在两仪殿没提到的恶事悉数向皇上坦白? “萧菩提我告诉你,你这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你坏事做尽,却在本宫面前将自己撇得干干净,还指望从本宫手中拿走犀角?你休想! “若不是你孕中还沉迷肉欲、和那蒋沁没日没夜、没羞没躁地偷欢,你那宝贝儿子怎会生下来就差点断了气?!萧菩提,你好自为之啊!” 宝蕴终究是拂袖而去,留下萧菩提在广寒殿最破旧的殿宇里没日没夜地咒骂宝蕴和元蘅、思念自己那苦命的孩儿…… 此番冷宫对质,宝蕴虽则占了上风,可她回去后一点不敢大意。 毕竟萧菩提是原书女主、“女主光环”更是数不胜数! 宝蕴费尽力气和心思手段才能获得的东西,“大女主”可能勾勾手指就什么都有了! “通知羽林骑和扬劲,两边都将广寒殿盯紧了!不仅不能让萧菩提偷溜出来; “更不能让闲杂人等进去、给她虎口脱险的机会!”宝蕴吩咐道。 红蝉笑道:“这个自然……宫中守备森严,萧菩提前几次在禁足还能‘偷溜’出来; “不过是皇后娘娘事先叮嘱过的‘放虎归山’之计罢了!如今没了皇后娘娘的通融,谁敢私自放人?身家性命、权势富贵还要不要了?” 宝蕴捏了捏红蝉的脸,促狭道:“红蝉姑娘是在担心谁的身家性命、权势富贵呢?” 红蝉脸红道:“自然是,帮咱们长秋宫做事的那……” 宝蕴正色道:“上回赛马大会,顾如常肯冒着生命危险帮我,虽则是为了大魏; “可多少是因为有你出面,这事才会如此容易!他又是和你还有翩翩一样,是个嘴巴紧的; “那日多少怪事,虽无人明说,但你和他心知肚明。他当真为本宫保住了秘密,这就很好了……” 原来当日赛马大会,宝蕴知道若一早和元蘅说自己要上场,他必定不同意! 她吃了安胎丸,能在马背上也保母子平安,可元蘅不知道这事儿啊! 所以她决定“兵行险招”,先让顾如常替自己上场,而后等他撑到皇家马场上那“三不管”地带时,由提前藏身于此的宝蕴接手! 顾如常虽然身手了得,可耐不住那万琉哈下手阴险! 好在宝蕴将顾如常藏在空间里,等她夺了魁才放出来…… 想到这里,宝蕴抚着肚子又是一阵轻叹——元宸连个爵位都没有,她如今怀了第三胎,是好事还是…… “启禀皇后娘娘、大长秋,大将军求见!” 宝蕴闻言,狐疑地来到殿外,却发现伏渊早已解下佩剑与大将军金印,跪在长秋宫门前,皑皑白雪让他白了头…… 第171章 冷宫对质 萧菩提蔑笑道:“我撺掇你和金枝两个贱婢行刺皇上?不知道是皇后娘娘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可别忘了,你给我敬茶那日,我们才是第一次见面!我如何挑唆你行刺皇上? “皇上是我和伏家的终身倚仗,我让你们行刺他做什么?真是荒唐!” “当真不是你?”宝蕴沉了脸问道。 “不是!”萧菩提再度蔑笑道。 宝蕴思虑良久。 她本就是在诈萧菩提,如今看来,萧菩提倒似乎对此事确实不知情? 宝蕴附身在原主身上时,原主已经对元蘅下手了; 而书中对原主以及她刺杀元蘅的原因,总是一笔带过,甚至以“因为自幼被宫女欺负所以痛恨当今圣上”、“因为爬龙床屡屡失败所以要刺杀皇上”…… 宝蕴看书时来不及细想,毕竟原主只是原书里炮灰中的炮灰,而萧菩提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手遮天的“大女主”。 原主行刺之事反而成为了萧菩提的垫脚石,萧菩提正因为此事才一步登天,成功让元蘅有了立她为后的心思…… 想到这里,宝蕴心中不由一片酸楚—— 萧菩提这皇后当得如此轻松,而自己却要九死一生、诞下皇长子才勉强得了这后位! 再后来出现金枝行刺元蘅之事,两件事看起来虽无甚关联,可敏锐如宝蕴一早就察觉到,两件事同属于“宫女行刺皇上”之事! 只不过在如今的大魏,“原主萧阿丑行刺皇上”一事被宝蕴三言两语糊弄了过去; 世人眼中,只知道金枝这一例,唯独宝蕴知道个中隐情! 宝蕴沉默良久追问道:“你不懂医理,没可能单独将一整盒都安宫牛黄丸打碎后加入‘地魄天魂胶’重组。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你这贱妇还好意思提安宫牛黄丸???当初若不是本宫在禁中想向你示好、巴巴地将从太医署领来的安宫牛黄丸尽数孝敬给你; “我那儿子如今怎会无药可医、我又怎会受你钳制???”萧菩提大口啐道。 宝蕴冷笑道:“这都怪谁?还不是得怪你自己!好好的安宫牛黄丸被你霸占了去; “你若当真拿来治病也就罢了,偏偏拿来害人;一颗便价值连城的安宫牛黄丸,被你毁掉了一整盒! “一整盒啊!过往百年也不过才用了五颗!活该你儿子无药可医,谁让他有个坏事做尽的‘母妃’呢?! “你到眼下这地步,还是不肯承认本宫生宸儿那日,你以掺了‘地魄天魂胶’的安宫牛黄丸加害本宫吗?” 萧菩提不耐道:“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哪怕你现在贵为皇后,也没有屈打成招的道理! “你已经是皇后了,还想怎么样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生了皇长子、金尊玉贵,想让我彻底翻不了身; “所以才用那什么‘地魄’、什么‘天魂’来陷害我!如你所愿,我的位分一降再降; “如今虽然‘贵为’和你当初一样的‘椒房’,也不过是给这广寒殿平添一桩笑话而已!哈哈哈!” 萧菩提将桌上仅剩的一个杯子扫翻在地,怔怔地望着已经燃尽的犀角! 宝蕴眉头微蹙。这是萧菩提不认的第二件事! “皇后,你打算就这么走了吗?!”眼见宝蕴要走,萧菩提连忙扯住她的袖子。 宝蕴拂袖道:“怎么,你还让我带你出这冷宫不成?!” 萧菩提冷笑道:“臣妾哪有这福气?只是你方才应承过我,只要如实回答你的问题,你便将那最后一根犀角给我儿子治病。 “如今我照你的要求尽数回答了,犀角呢?” 宝蕴厉色道:“‘如实’?‘尽数’?那你敢不敢再到皇上面前,将你做过的、上回在两仪殿没提到的恶事悉数向皇上坦白? “萧菩提我告诉你,你这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你坏事做尽,却在本宫面前将自己撇得干干净,还指望从本宫手中拿走犀角?你休想! “若不是你孕中还沉迷肉欲、和那蒋沁没日没夜、没羞没躁地偷欢,你那宝贝儿子怎会生下来就差点断了气?!萧菩提,你好自为之啊!” 宝蕴终究是拂袖而去,留下萧菩提在广寒殿最破旧的殿宇里没日没夜地咒骂宝蕴和元蘅、思念自己那苦命的孩儿…… 此番冷宫对质,宝蕴虽则占了上风,可她回去后一点不敢大意。 毕竟萧菩提是原书女主、“女主光环”更是数不胜数! 宝蕴费尽力气和心思手段才能获得的东西,“大女主”可能勾勾手指就什么都有了! “通知羽林骑和扬劲,两边都将广寒殿盯紧了!不仅不能让萧菩提偷溜出来; “更不能让闲杂人等进去、给她虎口脱险的机会!”宝蕴吩咐道。 红蝉笑道:“这个自然……宫中守备森严,萧菩提前几次在禁足还能‘偷溜’出来; “不过是皇后娘娘事先叮嘱过的‘放虎归山’之计罢了!如今没了皇后娘娘的通融,谁敢私自放人?身家性命、权势富贵还要不要了?” 宝蕴捏了捏红蝉的脸,促狭道:“红蝉姑娘是在担心谁的身家性命、权势富贵呢?” 红蝉脸红道:“自然是,帮咱们长秋宫做事的那……” 宝蕴正色道:“上回赛马大会,顾如常肯冒着生命危险帮我,虽则是为了大魏; “可多少是因为有你出面,这事才会如此容易!他又是和你还有翩翩一样,是个嘴巴紧的; “那日多少怪事,虽无人明说,但你和他心知肚明。他当真为本宫保住了秘密,这就很好了……” 原来当日赛马大会,宝蕴知道若一早和元蘅说自己要上场,他必定不同意! 她吃了安胎丸,能在马背上也保母子平安,可元蘅不知道这事儿啊! 所以她决定“兵行险招”,先让顾如常替自己上场,而后等他撑到皇家马场上那“三不管”地带时,由提前藏身于此的宝蕴接手! 顾如常虽然身手了得,可耐不住那万琉哈下手阴险! 好在宝蕴将顾如常藏在空间里,等她夺了魁才放出来…… 想到这里,宝蕴抚着肚子又是一阵轻叹——元宸连个爵位都没有,她如今怀了第三胎,是好事还是…… “启禀皇后娘娘、大长秋,大将军求见!” 宝蕴闻言,狐疑地来到殿外,却发现伏渊早已解下佩剑与大将军金印,跪在长秋宫门前,皑皑白雪让他白了头…… 第172章 雪中立誓 “大将军今儿个好兴致;哟,赏雪怎么还跪着呢?”宝蕴扶着孕肚莞尔道,“红蝉,还不快把大将军扶起来?” 伏渊却仍旧跪在地上道:“末将有事求皇后娘娘,不敢起身……” “皇后娘娘,大将军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只是不知为何,偏不让奴婢禀报; “还是小楼姐姐担心将军身子扛不住,才巴巴地叫人禀报。”守门的小宫女低声提醒道。 宝蕴摆了摆手,故意对伏渊笑道:“什么事值得大将军行如此大礼? “是了……想来大将军是来向本宫打听阿鸾的下落的。既然如此,那……” “冰雪聪明的皇后娘娘,也会猜错么?”伏渊抬起头,刹那间长睫落雪、眼神清明。 宝蕴恍然间觉得,眼前的美人年少之时,大抵像一只喜欢粘在主人身边的小狗; 而那“主人”……想必是阿鸾了! 宝蕴淡然道:“哦?本宫猜错了么?那可是阿鸾的下落啊!是你年少时求不得、如今连见都不到的阿鸾…… “是了,将军历经娶妻、生女、丧妻,想必一腔感情都给了爱妻,早就将阿鸾抛诸脑后了!” 伏渊苦笑道:“皇后娘娘何苦拿话激微臣?微臣只是……就那天的问题,给皇后娘娘一个明确的答案罢了!” 宝蕴思忖片刻方才笑道:“答案?什么答案?你当时虽未言明; “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放弃你那作恶多端、和不喜欢的女人生出来的、把所有事都推到你和伏家身上的女儿! “否则,你早就开口替她求情了不是么?何苦今日冒着鹅毛大雪拿着你十几岁就得到大将军印绶来求本宫?!” 伏渊动了动嘴应道:“皇后娘娘果然……” 未等他说完,宝蕴便抬头打断道:“哎,将军先别急着夸赞本宫机敏; “大将军的‘夸赞’,代价可太大了,本宫可承受不起!” 伏渊只好叹道:“若末将让娘娘会错意,都是末将的错!容微臣明确告知娘娘—— “微臣宁愿不知妹妹的下落,也要救菩提!微臣只有这一个女儿……虽说她走错了路,可……” 宝蕴不耐道:“将军的这番话,本宫这几年听过无数回了!是啊……亲生的女儿当然比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来得亲近!” 她来人世间快三年,依旧搞不懂为什么凡人喜欢将一句话翻来覆去说好多遍! 宝蕴冷笑道:“大将军可要想清楚,上回可以算作是本宫‘会错意’; “可这回你彻底表明心意,要放弃阿鸾的下落;哪怕你以后不想救女儿了,也不能反悔了。也就是…… “今日之后,你将永生永世都不知道阿鸾是生是死、身处何处!更遑论见到她了!” 伏渊微微惊愕,瞳仁都晃了一晃,可他终究还是答应了;不仅答应,更竖起三根手指起誓! 在伏渊立誓时,长安城上空一阵天雷滚滚,见证着他的誓言。 “伏渊,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你可别怪我……”宝蕴在心中叹道。 原来,她那“永生永世”之语不是玩笑! 伏渊此誓既出,他的每一世轮回里,都不会有阿鸾的身影了…… 等到那天雷过去,宝蕴这才淡然开口道…… 第172章 雪中立誓 “大将军今儿个好兴致;哟,赏雪怎么还跪着呢?”宝蕴扶着孕肚莞尔道,“红蝉,还不快把大将军扶起来?” 伏渊却仍旧跪在地上道:“末将有事求皇后娘娘,不敢起身……” “皇后娘娘,大将军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只是不知为何,偏不让奴婢禀报; “还是小楼姐姐担心将军身子扛不住,才巴巴地叫人禀报。”守门的小宫女低声提醒道。 宝蕴摆了摆手,故意对伏渊笑道:“什么事值得大将军行如此大礼? “是了……想来大将军是来向本宫打听阿鸾的下落的。既然如此,那……” “冰雪聪明的皇后娘娘,也会猜错么?”伏渊抬起头,刹那间长睫落雪、眼神清明。 宝蕴恍然间觉得,眼前的美人年少之时,大抵像一只喜欢粘在主人身边的小狗; 而那“主人”……想必是阿鸾了! 宝蕴淡然道:“哦?本宫猜错了么?那可是阿鸾的下落啊!是你年少时求不得、如今连见都不到的阿鸾…… “是了,将军历经娶妻、生女、丧妻,想必一腔感情都给了爱妻,早就将阿鸾抛诸脑后了!” 伏渊苦笑道:“皇后娘娘何苦拿话激微臣?微臣只是……就那天的问题,给皇后娘娘一个明确的答案罢了!” 宝蕴思忖片刻方才笑道:“答案?什么答案?你当时虽未言明; “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放弃你那作恶多端、和不喜欢的女人生出来的、把所有事都推到你和伏家身上的女儿! “否则,你早就开口替她求情了不是么?何苦今日冒着鹅毛大雪拿着你十几岁就得到大将军印绶来求本宫?!” 伏渊动了动嘴应道:“皇后娘娘果然……” 未等他说完,宝蕴便抬头打断道:“哎,将军先别急着夸赞本宫机敏; “大将军的‘夸赞’,代价可太大了,本宫可承受不起!” 伏渊只好叹道:“若末将让娘娘会错意,都是末将的错!容微臣明确告知娘娘—— “微臣宁愿不知妹妹的下落,也要救菩提!微臣只有这一个女儿……虽说她走错了路,可……” 宝蕴不耐道:“将军的这番话,本宫这几年听过无数回了!是啊……亲生的女儿当然比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来得亲近!” 她来人世间快三年,依旧搞不懂为什么凡人喜欢将一句话翻来覆去说好多遍! 宝蕴冷笑道:“大将军可要想清楚,上回可以算作是本宫‘会错意’; “可这回你彻底表明心意,要放弃阿鸾的下落;哪怕你以后不想救女儿了,也不能反悔了。也就是…… “今日之后,你将永生永世都不知道阿鸾是生是死、身处何处!更遑论见到她了!” 伏渊微微惊愕,瞳仁都晃了一晃,可他终究还是答应了;不仅答应,更竖起三根手指起誓! 在伏渊立誓时,长安城上空一阵天雷滚滚,见证着他的誓言。 “伏渊,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你可别怪我……”宝蕴在心中叹道。 原来,她那“永生永世”之语不是玩笑! 伏渊此誓既出,他的每一世轮回里,都不会有阿鸾的身影了…… 等到那天雷过去,宝蕴这才淡然开口道…… 第173章 末将仅以这大将军印绶,换取女儿性命! “本宫还以为大将军当真对阿鸾情根深种;想来若大将军此情不变,这人世间的感情倒还能让本宫有所期待。 “可惜啊……”宝蕴长叹一声,而后正色道,“既然大将军立誓放弃阿鸾,那本宫也谨遵诺言,放你女儿一条生路! “可是这生路她是否能把握住,在她自己、在大将军,而不在本宫这里!” 伏渊点头应道:“还请皇后娘娘……赐教。” 宝蕴莞尔道:“你那女儿一心想随你姓‘伏’,可不论是大将军你、还是皇上,都不同意。 “如今只有一个法子,既能让她姓‘伏’,又不至于牵累伏家、违背皇命……” 伏渊何其聪明?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宝蕴的意思:“娘娘是说……” 宝蕴笑道:“不错,本宫的意思便是,让你女儿萧菩提并入阿鸾一脉,让她随她姑姑姓。 “同样是姓‘伏’,既不会牵累到你伏氏一族,又不违背皇命。如何?” 宝蕴此言一出,连宫人们都纷纷侧目——“阿鸾”全名“伏鸾”,萧菩提随阿鸾,怎会不影响伏氏一族呢?况且…… 伏渊那无悲无喜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许情绪:“皇后娘娘好会说笑!菩提若入了先帝伏皇后一脉,岂不是和当今圣上成为兄妹??? “可她是皇上的妃子啊!更何况……菩提又不是皇家血脉,如何能养在先帝皇后的名下? “哪怕这两点您都不予考虑、菩提当真愿意成为先帝伏皇后的养女,那也应该随先帝姓‘元’,如何能随皇后姓‘伏’呢?” 宝蕴浅笑道:“大将军是真忘了、还是只是以为本宫年纪小,不知你伏家的事呢? “伏家出身滇国、从滇南起家,原本就是母系大族,族中无论男女,均随母姓!大将军,你的‘伏’姓,不也是随了养母么?” 伏渊当即一愣,而后低头道:“菩提平生最厌恶的便是她姑姑,连平时在她面前偶然提起,她都是不愿意的!恐怕……” 正当伏渊犹豫时,那最先通报的楼星寒开口道:“大将军,如今没有别的法子了,您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听听我们皇后娘娘的意见呢?皇上最喜欢皇后娘娘了,肯定会听她的话!” 红蝉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呵斥道:“主子们说话,哪有咱们插嘴的地方?你还不快进屋去照顾那个怪蛋呢!” 伏渊这才叹道:“既然如此。微臣便依皇后娘娘这一回……” 如此,宝蕴便当真派人前去广寒殿,将方才的法子知会萧菩提;不一会儿,派去的宫人匆匆回来,果然如宝蕴所料。 “回皇后娘娘,极乐椒房听了奴才的话,在冷宫又是掀桌子又是对您和先帝伏皇后百般咒骂!说…… “说哪怕是死,也不要和先帝伏皇后姓……”宫人说一句便抬眼看宝蕴一次,想来萧菩提的原话有多么不堪了! 宝蕴挑眉道:“本宫到底不如大将军了解她啊……本宫输了,可是大将军,你似乎也没能赢呢!这最后的机会,被令嫒自己给搞砸了……” 此时,又有宫人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从广寒殿截了一封书信,是‘极乐椒房’递出来的!” 宝蕴展开信件,看完将其丢到伏渊身旁,冷笑道:“大将军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伏渊捡起那信匆匆一瞥,大惊不已—— 原来这信上写了宝蕴当年离奇失踪的那半个月被伏渊藏了起来、和伏渊同吃同住,萧菩提以此告发自己的亲爹和宝蕴私通! 不仅如此,萧菩提在信中还对宝蕴与伏渊直呼其名,只不过伏渊的“伏”字上,她减了一笔…… 宝蕴望着这鹅毛大雪叹道:“大将军,你看了这信,还选择保全你的宝贝女儿吗?只要你一句话,本宫便可以亲自将这信递到两仪殿!” 伏渊摸着信上那减了一笔的“伏”字,喃喃道:“皇后娘娘,这信当真是菩提写的吗?” “自然是她!萧菩提出身世家,连字迹都比旁人好看些……自己女儿的字,大将军你不会认不出来?”宝蕴似笑非笑道。 伏渊将此信归还给宝蕴,磕头再拜道:“自然如此……就当末将今日没来过。 “末将养了如此忤逆人伦的女儿,没脸再当大魏的‘大将军’。还望娘娘您……” 宝蕴却冷冷道:“本宫刚才说了,哪怕你放弃替你女儿说话,也不能再回到从前了!阿鸾的下落你已放弃,本宫再无理由告诉你! “不仅如此,你将生生世世都无法与她见面;即使你二人只有一墙之隔,也终究会与她错过!” 那鹅毛般的大雪越来越大,还刮起了大风。宫人们尚且有伞遮头,伏渊却…… 伏渊跪在暴风雪中,凄惨笑道:“娘娘言重了。末将既已起誓,又怎会再腆着脸向您讨要她的下落? “末将只是想将这陪伴微臣二十余年的大将军印绶退还给朝廷,仅此而已……” 宝蕴叹了口无声的气,将那印绶上的雪清理干净,亲手交还到伏渊手中。 “大将军征西域、平三番,在沙场上摸爬滚打、杀敌无数,才挣来这一身的功勋。你是你、萧菩提是萧菩提。 “既然皇上承诺过不会因令嫒的事迁怒于你,这印绶就还是你的,只属于你。就当是……本宫多谢大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了。”宝蕴劝道。 伏渊对宝蕴行了叩拜大礼,捧着那印绶走了。长秋宫之物,连一件斗篷他都不愿收下。 宝蕴望着他在雪中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口一阵刺痛,仿佛被剜走一块,又仿佛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离他而去。 她犹记得书中的伏渊,年少成名、意气风发,为了功名和权势篡改亡母遗言、弃阿鸾于不顾;这才以区区养子之身坐上伏家家主,统领伏氏大族数千人…… 那年的他以为,只要大权在握,阿鸾终究会回到他身边。可是伏渊他错了,大错特错…… 第173章 末将仅以这大将军印绶,换取女儿性命! “本宫还以为大将军当真对阿鸾情根深种;想来若大将军此情不变,这人世间的感情倒还能让本宫有所期待。 “可惜啊……”宝蕴长叹一声,而后正色道,“既然大将军立誓放弃阿鸾,那本宫也谨遵诺言,放你女儿一条生路! “可是这生路她是否能把握住,在她自己、在大将军,而不在本宫这里!” 伏渊点头应道:“还请皇后娘娘……赐教。” 宝蕴莞尔道:“你那女儿一心想随你姓‘伏’,可不论是大将军你、还是皇上,都不同意。 “如今只有一个法子,既能让她姓‘伏’,又不至于牵累伏家、违背皇命……” 伏渊何其聪明?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宝蕴的意思:“娘娘是说……” 宝蕴笑道:“不错,本宫的意思便是,让你女儿萧菩提并入阿鸾一脉,让她随她姑姑姓。 “同样是姓‘伏’,既不会牵累到你伏氏一族,又不违背皇命。如何?” 宝蕴此言一出,连宫人们都纷纷侧目——“阿鸾”全名“伏鸾”,萧菩提随阿鸾,怎会不影响伏氏一族呢?况且…… 伏渊那无悲无喜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许情绪:“皇后娘娘好会说笑!菩提若入了先帝伏皇后一脉,岂不是和当今圣上成为兄妹??? “可她是皇上的妃子啊!更何况……菩提又不是皇家血脉,如何能养在先帝皇后的名下? “哪怕这两点您都不予考虑、菩提当真愿意成为先帝伏皇后的养女,那也应该随先帝姓‘元’,如何能随皇后姓‘伏’呢?” 宝蕴浅笑道:“大将军是真忘了、还是只是以为本宫年纪小,不知你伏家的事呢? “伏家出身滇国、从滇南起家,原本就是母系大族,族中无论男女,均随母姓!大将军,你的‘伏’姓,不也是随了养母么?” 伏渊当即一愣,而后低头道:“菩提平生最厌恶的便是她姑姑,连平时在她面前偶然提起,她都是不愿意的!恐怕……” 正当伏渊犹豫时,那最先通报的楼星寒开口道:“大将军,如今没有别的法子了,您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听听我们皇后娘娘的意见呢?皇上最喜欢皇后娘娘了,肯定会听她的话!” 红蝉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呵斥道:“主子们说话,哪有咱们插嘴的地方?你还不快进屋去照顾那个怪蛋呢!” 伏渊这才叹道:“既然如此。微臣便依皇后娘娘这一回……” 如此,宝蕴便当真派人前去广寒殿,将方才的法子知会萧菩提;不一会儿,派去的宫人匆匆回来,果然如宝蕴所料。 “回皇后娘娘,极乐椒房听了奴才的话,在冷宫又是掀桌子又是对您和先帝伏皇后百般咒骂!说…… “说哪怕是死,也不要和先帝伏皇后姓……”宫人说一句便抬眼看宝蕴一次,想来萧菩提的原话有多么不堪了! 宝蕴挑眉道:“本宫到底不如大将军了解她啊……本宫输了,可是大将军,你似乎也没能赢呢!这最后的机会,被令嫒自己给搞砸了……” 此时,又有宫人禀报道:“启禀皇后娘娘,从广寒殿截了一封书信,是‘极乐椒房’递出来的!” 宝蕴展开信件,看完将其丢到伏渊身旁,冷笑道:“大将军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伏渊捡起那信匆匆一瞥,大惊不已—— 原来这信上写了宝蕴当年离奇失踪的那半个月被伏渊藏了起来、和伏渊同吃同住,萧菩提以此告发自己的亲爹和宝蕴私通! 不仅如此,萧菩提在信中还对宝蕴与伏渊直呼其名,只不过伏渊的“伏”字上,她减了一笔…… 宝蕴望着这鹅毛大雪叹道:“大将军,你看了这信,还选择保全你的宝贝女儿吗?只要你一句话,本宫便可以亲自将这信递到两仪殿!” 伏渊摸着信上那减了一笔的“伏”字,喃喃道:“皇后娘娘,这信当真是菩提写的吗?” “自然是她!萧菩提出身世家,连字迹都比旁人好看些……自己女儿的字,大将军你不会认不出来?”宝蕴似笑非笑道。 伏渊将此信归还给宝蕴,磕头再拜道:“自然如此……就当末将今日没来过。 “末将养了如此忤逆人伦的女儿,没脸再当大魏的‘大将军’。还望娘娘您……” 宝蕴却冷冷道:“本宫刚才说了,哪怕你放弃替你女儿说话,也不能再回到从前了!阿鸾的下落你已放弃,本宫再无理由告诉你! “不仅如此,你将生生世世都无法与她见面;即使你二人只有一墙之隔,也终究会与她错过!” 那鹅毛般的大雪越来越大,还刮起了大风。宫人们尚且有伞遮头,伏渊却…… 伏渊跪在暴风雪中,凄惨笑道:“娘娘言重了。末将既已起誓,又怎会再腆着脸向您讨要她的下落? “末将只是想将这陪伴微臣二十余年的大将军印绶退还给朝廷,仅此而已……” 宝蕴叹了口无声的气,将那印绶上的雪清理干净,亲手交还到伏渊手中。 “大将军征西域、平三番,在沙场上摸爬滚打、杀敌无数,才挣来这一身的功勋。你是你、萧菩提是萧菩提。 “既然皇上承诺过不会因令嫒的事迁怒于你,这印绶就还是你的,只属于你。就当是……本宫多谢大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了。”宝蕴劝道。 伏渊对宝蕴行了叩拜大礼,捧着那印绶走了。长秋宫之物,连一件斗篷他都不愿收下。 宝蕴望着他在雪中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口一阵刺痛,仿佛被剜走一块,又仿佛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离他而去。 她犹记得书中的伏渊,年少成名、意气风发,为了功名和权势篡改亡母遗言、弃阿鸾于不顾;这才以区区养子之身坐上伏家家主,统领伏氏大族数千人…… 那年的他以为,只要大权在握,阿鸾终究会回到他身边。可是伏渊他错了,大错特错…… 第174章 皇太子元宸 伏渊看不懂阿鸾,亦看不清年少时的自己。 阿鸾将萧翠云推到他身边,他为了替阿鸾复仇才堪堪接纳了萧翠云,却不承想只那一次便有了萧菩提。 他为了避免女儿重蹈阿鸾的悲剧,便执意不让她姓“伏”,以免落入“伏家嫡长女为太子妃”的困局。 可谁知…… 及笄之年的萧菩提、已有婚约的萧菩提,对已有正妻的元蘅一见钟情,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伏渊只有这一个女儿,只好顺着她、哄着她,乃至如今铸成大错! 宝蕴望着伏渊那已然消失在雪中的背影失了神,恍然间却发现楼星寒捧着茶碗立在身旁。 宝蕴趁势问道:“大将军不让宫人通报,为何你独独进来通报?” 楼星寒红了脸道:“那会儿下大雪,奴婢担心把大将军给冻坏了,所以才…… “娘娘也喝一些!这是皇上特地吩咐尚食局为您煲的汤呢!” 宝蕴瞟向她手中的茶碗,果然闻到一丝不属于热茶的气味。 宝蕴吃了安胎丸,虽然可免除害喜等症状,可闻到荤腥油腻的味道,胸中还是不免泛起一丝恶心。 “这是什么汤,这么腥?看来尚食局的手艺,也不过如此!”宝蕴蹙眉道。 楼星寒抿了抿嘴,犹豫道:“这是……您的那条娃娃鱼,绒绒。” “什么?!”宝蕴顾不得恶心,当即挑眉道。 仔细回想起来,她似乎确实很久没见到绒绒了…… 上回她以“绒绒走丢”为借口去内司房捉奸,如今绒绒当真失踪、甚至被煲成汤了吗?! 楼星寒跪下道:“娘娘您别气……这都是皇上吩咐的。国师说那鱼到底是活物,养在您的寝殿里会…… “会占了您的‘子孙宫’,所以皇上才……” 宝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往日绒绒那喊着“姐姐”“姐姐”的小奶音仿佛萦绕在她的耳畔,可它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碗奶白色的鱼汤…… 宝蕴抬手打翻这娃娃鱼做的汤,宫人们又是跪了一地! 连红蝉都劝道:“娘娘,您再疼绒绒,它也不过是条鱼。您从莲池中将它救起,让它过了无数个有人伺候、吃喝不愁的好日子,已经足够了!” 宝蕴怔怔道:“皇上哪里是在处置一条鱼,他是在‘杀鸡儆猴’呢!我不过对这条鱼好一些,他便不自在了…… “他是在拿绒绒立威,告诉本宫,若本宫不听话,便也是这个下场!” 宝蕴心中郁结难解,足足在寝殿躺了七八天,谁来也不见;就连元蘅来了,她也只是闭眼假寐,更何况…… 元蘅多番前来,似乎并不是为了探望自己的妻子。 “苏贵姬册封有一阵子了,可迟迟未敬茶……”元蘅坐在床沿,拉着宝蕴的手。 二人明明都很年轻,可看起来却是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 宝蕴冷哼道:“臣妾还以为皇上来长秋宫是关心臣妾,想来除了初一、十五是出于祖训,其他日子……不过是为了苏贵姬的名分罢了!” 元蘅叹道:“这是什么话?如今该惩罚的人也惩罚了,宫中也恢复太平了。独独苏贵姬没有向你敬茶,她心里自然不好受。” 宝蕴陡然翻了个身,冷笑道:“她不好受皇上就知道;那当初在清宁宫,萧菩提装病不让臣妾敬茶的时候,皇上又在哪儿呢? “恐怕这宫里,不好受的不只她苏贵姬一个人?宫里当真‘太平’了么?那么多事查到一半就断了…… “那从臣妾进宫起就阴魂不散的‘福祥’;指使金枝行刺皇上的真凶;还有……” 元蘅皱眉道:“你不舒服,就别想这些不愉快的事了!总之朕的宝蕴是大魏皇后、是皇长子与长公主的母后,这就足够了!” “皇上觉得……这就足够了,是吗?”宝蕴似笑非笑道。 红蝉适时地将元宸抱来,宝蕴虽无甚力气,可依旧将儿子抱入怀中。元蘅如何不知她的意思? 他想抱抱他们母子,可被宝蕴躲开了。 元蘅再度叹道:“是不是……朕封这孩子为太子,皇后就什么气都消了?”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臣妾可没说过这话,这可是皇上自己说的!想来皇上觉得自己后宫佳丽三千; “从前无人能怀上皇嗣便罢了,如今既然臣妾能怀上并且将孩子安然无恙地生下来,那说明皇上在子嗣上没有问题。 “既然臣妾能生、那别的嫔妃也能生,皇上是想等着多几位娘娘生了儿子,您好在其中精挑细选、选出这储君之位; “而不是便宜了臣妾这宫女出身的皇后的儿子!” 元蘅愣住许久,而后才叹道:“你既然如此在意自己的出身,就不该挑明那萧贞儿的身份。 “她的身份不挑明,你就永远是兰陵萧氏的嫡长女、兰陵侯的亲妹妹;如今……” 宝蕴冷着脸道:“臣妾不挑明那事能行吗?那萧菩提一而再、再而三地害臣妾和孩子们,皇上心知肚明,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证实她害的是侯门贵女,皇上这才有了决断!臣妾来的时候就是‘掖庭宫女萧阿丑’,臣妾从未嫌弃过自己的出身。 “是皇上您……不想要宫女出身的皇后、更不想太子是由宫女所出!是啊……皇上连一条娃娃鱼都尚且容不下,如何能容得下臣妾母子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母后的情绪,元宸的小手搭在宝蕴的手上。 元蘅见她提及绒绒的事,不由嗤笑道:“皇后到底年轻,一条鱼也值得拿来说嘴。让百姓听了,未免觉得好笑!” “好笑么?恐怕这宫里能让百姓开怀大笑的事,多着呢!”宝蕴意有所指。 元蘅到底是以“中宫嫡出”为由,下旨册封元宸为太子。 此时的元宸方才七个月大,可在大魏历代“嫡长子”出身的皇太子里,已经算册封得较晚的了。 如果元宸这储君之位能来得再早一点,或许宝蕴会开心些,可是……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女医局禀报,说……苏贵姬已有身孕,三个多月了!” “什么?真的吗?”元蘅的喜悦之情在脸上满溢,他几乎是要飞奔出昭阳殿,宝蕴在他身后冷冷地说道,“皇上这一走,恐怕再想见臣妾母子,就难了!” 第174章 皇太子元宸 伏渊看不懂阿鸾,亦看不清年少时的自己。 阿鸾将萧翠云推到他身边,他为了替阿鸾复仇才堪堪接纳了萧翠云,却不承想只那一次便有了萧菩提。 他为了避免女儿重蹈阿鸾的悲剧,便执意不让她姓“伏”,以免落入“伏家嫡长女为太子妃”的困局。 可谁知…… 及笄之年的萧菩提、已有婚约的萧菩提,对已有正妻的元蘅一见钟情,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伏渊只有这一个女儿,只好顺着她、哄着她,乃至如今铸成大错! 宝蕴望着伏渊那已然消失在雪中的背影失了神,恍然间却发现楼星寒捧着茶碗立在身旁。 宝蕴趁势问道:“大将军不让宫人通报,为何你独独进来通报?” 楼星寒红了脸道:“那会儿下大雪,奴婢担心把大将军给冻坏了,所以才…… “娘娘也喝一些!这是皇上特地吩咐尚食局为您煲的汤呢!” 宝蕴瞟向她手中的茶碗,果然闻到一丝不属于热茶的气味。 宝蕴吃了安胎丸,虽然可免除害喜等症状,可闻到荤腥油腻的味道,胸中还是不免泛起一丝恶心。 “这是什么汤,这么腥?看来尚食局的手艺,也不过如此!”宝蕴蹙眉道。 楼星寒抿了抿嘴,犹豫道:“这是……您的那条娃娃鱼,绒绒。” “什么?!”宝蕴顾不得恶心,当即挑眉道。 仔细回想起来,她似乎确实很久没见到绒绒了…… 上回她以“绒绒走丢”为借口去内司房捉奸,如今绒绒当真失踪、甚至被煲成汤了吗?! 楼星寒跪下道:“娘娘您别气……这都是皇上吩咐的。国师说那鱼到底是活物,养在您的寝殿里会…… “会占了您的‘子孙宫’,所以皇上才……” 宝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往日绒绒那喊着“姐姐”“姐姐”的小奶音仿佛萦绕在她的耳畔,可它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碗奶白色的鱼汤…… 宝蕴抬手打翻这娃娃鱼做的汤,宫人们又是跪了一地! 连红蝉都劝道:“娘娘,您再疼绒绒,它也不过是条鱼。您从莲池中将它救起,让它过了无数个有人伺候、吃喝不愁的好日子,已经足够了!” 宝蕴怔怔道:“皇上哪里是在处置一条鱼,他是在‘杀鸡儆猴’呢!我不过对这条鱼好一些,他便不自在了…… “他是在拿绒绒立威,告诉本宫,若本宫不听话,便也是这个下场!” 宝蕴心中郁结难解,足足在寝殿躺了七八天,谁来也不见;就连元蘅来了,她也只是闭眼假寐,更何况…… 元蘅多番前来,似乎并不是为了探望自己的妻子。 “苏贵姬册封有一阵子了,可迟迟未敬茶……”元蘅坐在床沿,拉着宝蕴的手。 二人明明都很年轻,可看起来却是一副老夫老妻的样子。 宝蕴冷哼道:“臣妾还以为皇上来长秋宫是关心臣妾,想来除了初一、十五是出于祖训,其他日子……不过是为了苏贵姬的名分罢了!” 元蘅叹道:“这是什么话?如今该惩罚的人也惩罚了,宫中也恢复太平了。独独苏贵姬没有向你敬茶,她心里自然不好受。” 宝蕴陡然翻了个身,冷笑道:“她不好受皇上就知道;那当初在清宁宫,萧菩提装病不让臣妾敬茶的时候,皇上又在哪儿呢? “恐怕这宫里,不好受的不只她苏贵姬一个人?宫里当真‘太平’了么?那么多事查到一半就断了…… “那从臣妾进宫起就阴魂不散的‘福祥’;指使金枝行刺皇上的真凶;还有……” 元蘅皱眉道:“你不舒服,就别想这些不愉快的事了!总之朕的宝蕴是大魏皇后、是皇长子与长公主的母后,这就足够了!” “皇上觉得……这就足够了,是吗?”宝蕴似笑非笑道。 红蝉适时地将元宸抱来,宝蕴虽无甚力气,可依旧将儿子抱入怀中。元蘅如何不知她的意思? 他想抱抱他们母子,可被宝蕴躲开了。 元蘅再度叹道:“是不是……朕封这孩子为太子,皇后就什么气都消了?” 宝蕴皮笑肉不笑道:“臣妾可没说过这话,这可是皇上自己说的!想来皇上觉得自己后宫佳丽三千; “从前无人能怀上皇嗣便罢了,如今既然臣妾能怀上并且将孩子安然无恙地生下来,那说明皇上在子嗣上没有问题。 “既然臣妾能生、那别的嫔妃也能生,皇上是想等着多几位娘娘生了儿子,您好在其中精挑细选、选出这储君之位; “而不是便宜了臣妾这宫女出身的皇后的儿子!” 元蘅愣住许久,而后才叹道:“你既然如此在意自己的出身,就不该挑明那萧贞儿的身份。 “她的身份不挑明,你就永远是兰陵萧氏的嫡长女、兰陵侯的亲妹妹;如今……” 宝蕴冷着脸道:“臣妾不挑明那事能行吗?那萧菩提一而再、再而三地害臣妾和孩子们,皇上心知肚明,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证实她害的是侯门贵女,皇上这才有了决断!臣妾来的时候就是‘掖庭宫女萧阿丑’,臣妾从未嫌弃过自己的出身。 “是皇上您……不想要宫女出身的皇后、更不想太子是由宫女所出!是啊……皇上连一条娃娃鱼都尚且容不下,如何能容得下臣妾母子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母后的情绪,元宸的小手搭在宝蕴的手上。 元蘅见她提及绒绒的事,不由嗤笑道:“皇后到底年轻,一条鱼也值得拿来说嘴。让百姓听了,未免觉得好笑!” “好笑么?恐怕这宫里能让百姓开怀大笑的事,多着呢!”宝蕴意有所指。 元蘅到底是以“中宫嫡出”为由,下旨册封元宸为太子。 此时的元宸方才七个月大,可在大魏历代“嫡长子”出身的皇太子里,已经算册封得较晚的了。 如果元宸这储君之位能来得再早一点,或许宝蕴会开心些,可是……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女医局禀报,说……苏贵姬已有身孕,三个多月了!” “什么?真的吗?”元蘅的喜悦之情在脸上满溢,他几乎是要飞奔出昭阳殿,宝蕴在他身后冷冷地说道,“皇上这一走,恐怕再想见臣妾母子,就难了!” 第175章 元蘅,是我休你! 元蘅这才想起,他身处的是长子元宸的太子册封礼。 宝蕴见他停下脚步,以为他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元蘅却道:“太子的册封礼已成;可玉碎不是矫情的人,她既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特地派人通报有喜的事,恐怕她身子不太舒服……” 宝蕴似笑非笑道:“皇上可真懂女人心啊!臣妾当年怀元凰时若得皇上如此悉心照拂,恐怕分娩也不用如此艰难了!” 她想起那个下午,她受惊吓早产,醒来差点失去元凰这个宝贝女儿! 没人能帮她们母女,她硬是忍着产后的剧痛追到瑶华宫把孩子抢了回来! 那时候,元蘅在哪儿呢?只有她生下来的,才是他的亲生孩儿啊! 可他偏偏每次都把野种看得比自己的孩子还要重要…… 元蘅沉了脸道:“宝蕴,今日人多,朕不想让你在底下人面前丢了面子、失了身份!” 宝蕴哂笑道:“让臣妾‘丢了面子、失了身份’的事,皇上做得还少吗?! “皇上不必话里有话提醒臣妾,臣妾虽是宫女出身,可也知道所谓的‘皇后是小君’不过是骗人的! “若皇后当真可以和皇上平起平坐,为何见到皇上还要下跪?民间夫妻,妻子也要天天跪丈夫、也要等初一、十五才能见到心中所念之人吗?” “好、好、好!”元蘅不禁拍手大笑,襁褓中的元宸尚不知发生何事,也跟着父皇“咯咯”笑了起来。 元蘅道:“皇后从坐上这凤座的第二天起,就总拿‘废后’之事威胁朕。后宫不是只有你能生儿子、朕也不是非得要你儿子做这个太子!来人——” 扬劲平时看帝后吵嘴已经习惯。宝蕴敢怒斥元蘅、元蘅也乐意让这小皇后指摘。可这次分明不一样…… 他下跪劝道:“皇上请息怒……还请皇上以龙体和龙嗣为重。皇后娘娘肚子里,可也怀着龙胎呢! “方才苏贵姬那儿又派了人来,想来如皇上所说,当真是身体不适。皇上不如先去探望苏贵姬与她腹中龙胎,如何?” 红蝉也低声劝宝蕴道:“皇后娘娘,今天是太子的大好日子,皇后娘娘不想别的也该想想太子。 “皇后娘娘吃这么苦、忍耐这么多,不都是为了太子能有今日么?苏贵姬不过是正六品贵姬; “若论出身,和娘娘也差不多!可如今娘娘儿女双全、男为太子女为长公主,如今腹中又再度有喜,她能拿什么和娘娘您来比?” “是啊娘娘,哪怕是前朝,也是支持皇后娘娘的居多……”沈淮也压低声音道。 自从上次两仪殿指证萧菩提,沈淮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日册封礼,他和从前一样作为副使。 宝蕴不顾众多人的阻拦,只冷笑道:“今日怎么了?都不让皇上把话说完? “当心皇上发怒,要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要诛你们的九族呢! “皇上有什么心里话、刚才未说完的话,还请当臣妾的面一并说了!省得到时候话传话出了岔子、有了隔阂,又要让宫人们背不是!” 元蘅挑眉道:“好!这可是萧皇后自己要求的,那朕就遂了你的心愿!扬劲,先把太子抱过来……” “这……皇后娘娘,得罪了!”扬劲想起当初还是自己接宝蕴从大长公主府进的宫,无不感慨。 宝蕴的后妃之路,从扬劲开始、由扬劲结束。 宝蕴当然能理解这是扬劲的职责所在;可为人母的本能让她眼疾手快,在元宸即将被扬劲抱走的时候飞速将他抢了过来! “宝蕴,你这是做什么?!”元蘅低声喝道。 “做什么?皇上要从一位母亲的手里抢走她十月怀胎、从鬼门关走一遭才得来的孩子,居然还问我要做什么?!”宝蕴自嘲道。 【太子册封礼成,宿主已完美完成本次任务。】 【宿主可以选择从头来过,亦或是……】 “重来?怎么可能!这种日子我过够了,一天都不想继续过下去。你居然好意思让我重来?”宝蕴翻了白眼,在心内骂道。 【明白。】 系统话音刚落,宝蕴便觉得身体和离开皇宫的那晚一样通身轻盈起来。 她不过足尖点地,便轻飘飘地飞到了昭阳殿外! “保、保护太子殿下!” “快追、快追啊!” “皇后娘娘什么时候练的轻功啊?” 昭阳殿内一片慌乱,元蘅当即在羽林骑的保护下追至殿外。 “宝蕴,你……”元蘅抬起头,才发现宝蕴与他的距离如此遥远,远到自己这大魏天子、九五至尊也要抬起头望着她! 宝蕴——或者说是魅魔小公主旖旎面上无悲无喜——朱唇轻启道:“我不叫‘宝蕴’,也不叫‘萧阿丑’,我叫……旖旎。 “从我第一天得了‘宝蕴’这名字开始,我就觉得恶心!我明明有自己的名字,凭什么你是皇帝就可以随意改我的名字? “凭什么……把别的女人不要的名字扔给我?元蘅,你是不是想说要将我废为庶人、剥去皇后服制; “还要将我打入大魏冷宫广寒殿?可是你听好了,是我休你——是我旖旎,休了你元蘅!” 宫人纷纷张大了嘴——皇后不仅对皇上直呼其名,还说要休了皇上! 元蘅眼睁睁地望着这一切,今日发生的事仿佛像是一场梦。 他抬头叹道:“宝……旖旎是吗?你先冷静下来,好吗?把宸儿给朕……” “绝不可能!”旖旎厉声打断道,“‘朕’?你还以为我是该给你下跪的皇后、嫔妃么? “如果我不愿意留在这里,你的皇位、你的身份,在我面前便什么也不是! “你不是要去看苏玉碎和她腹中的‘龙种’吗?你快去啊!只是她怀的到底是‘龙种’还是‘野种’,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元蘅顿觉不快,可他从旖旎的话里隐隐约约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便耐着性子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天生是绝嗣的命格;这偌大的大魏后宫里,只有我旖旎天生孕体,可以怀上你的孩子、让你子嗣绵延! “其余种种,不过是野种罢了!”旖旎一字一句道。 第175章 元蘅,是我休你! 元蘅这才想起,他身处的是长子元宸的太子册封礼。 宝蕴见他停下脚步,以为他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元蘅却道:“太子的册封礼已成;可玉碎不是矫情的人,她既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特地派人通报有喜的事,恐怕她身子不太舒服……” 宝蕴似笑非笑道:“皇上可真懂女人心啊!臣妾当年怀元凰时若得皇上如此悉心照拂,恐怕分娩也不用如此艰难了!” 她想起那个下午,她受惊吓早产,醒来差点失去元凰这个宝贝女儿! 没人能帮她们母女,她硬是忍着产后的剧痛追到瑶华宫把孩子抢了回来! 那时候,元蘅在哪儿呢?只有她生下来的,才是他的亲生孩儿啊! 可他偏偏每次都把野种看得比自己的孩子还要重要…… 元蘅沉了脸道:“宝蕴,今日人多,朕不想让你在底下人面前丢了面子、失了身份!” 宝蕴哂笑道:“让臣妾‘丢了面子、失了身份’的事,皇上做得还少吗?! “皇上不必话里有话提醒臣妾,臣妾虽是宫女出身,可也知道所谓的‘皇后是小君’不过是骗人的! “若皇后当真可以和皇上平起平坐,为何见到皇上还要下跪?民间夫妻,妻子也要天天跪丈夫、也要等初一、十五才能见到心中所念之人吗?” “好、好、好!”元蘅不禁拍手大笑,襁褓中的元宸尚不知发生何事,也跟着父皇“咯咯”笑了起来。 元蘅道:“皇后从坐上这凤座的第二天起,就总拿‘废后’之事威胁朕。后宫不是只有你能生儿子、朕也不是非得要你儿子做这个太子!来人——” 扬劲平时看帝后吵嘴已经习惯。宝蕴敢怒斥元蘅、元蘅也乐意让这小皇后指摘。可这次分明不一样…… 他下跪劝道:“皇上请息怒……还请皇上以龙体和龙嗣为重。皇后娘娘肚子里,可也怀着龙胎呢! “方才苏贵姬那儿又派了人来,想来如皇上所说,当真是身体不适。皇上不如先去探望苏贵姬与她腹中龙胎,如何?” 红蝉也低声劝宝蕴道:“皇后娘娘,今天是太子的大好日子,皇后娘娘不想别的也该想想太子。 “皇后娘娘吃这么苦、忍耐这么多,不都是为了太子能有今日么?苏贵姬不过是正六品贵姬; “若论出身,和娘娘也差不多!可如今娘娘儿女双全、男为太子女为长公主,如今腹中又再度有喜,她能拿什么和娘娘您来比?” “是啊娘娘,哪怕是前朝,也是支持皇后娘娘的居多……”沈淮也压低声音道。 自从上次两仪殿指证萧菩提,沈淮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日册封礼,他和从前一样作为副使。 宝蕴不顾众多人的阻拦,只冷笑道:“今日怎么了?都不让皇上把话说完? “当心皇上发怒,要治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要诛你们的九族呢! “皇上有什么心里话、刚才未说完的话,还请当臣妾的面一并说了!省得到时候话传话出了岔子、有了隔阂,又要让宫人们背不是!” 元蘅挑眉道:“好!这可是萧皇后自己要求的,那朕就遂了你的心愿!扬劲,先把太子抱过来……” “这……皇后娘娘,得罪了!”扬劲想起当初还是自己接宝蕴从大长公主府进的宫,无不感慨。 宝蕴的后妃之路,从扬劲开始、由扬劲结束。 宝蕴当然能理解这是扬劲的职责所在;可为人母的本能让她眼疾手快,在元宸即将被扬劲抱走的时候飞速将他抢了过来! “宝蕴,你这是做什么?!”元蘅低声喝道。 “做什么?皇上要从一位母亲的手里抢走她十月怀胎、从鬼门关走一遭才得来的孩子,居然还问我要做什么?!”宝蕴自嘲道。 【太子册封礼成,宿主已完美完成本次任务。】 【宿主可以选择从头来过,亦或是……】 “重来?怎么可能!这种日子我过够了,一天都不想继续过下去。你居然好意思让我重来?”宝蕴翻了白眼,在心内骂道。 【明白。】 系统话音刚落,宝蕴便觉得身体和离开皇宫的那晚一样通身轻盈起来。 她不过足尖点地,便轻飘飘地飞到了昭阳殿外! “保、保护太子殿下!” “快追、快追啊!” “皇后娘娘什么时候练的轻功啊?” 昭阳殿内一片慌乱,元蘅当即在羽林骑的保护下追至殿外。 “宝蕴,你……”元蘅抬起头,才发现宝蕴与他的距离如此遥远,远到自己这大魏天子、九五至尊也要抬起头望着她! 宝蕴——或者说是魅魔小公主旖旎面上无悲无喜——朱唇轻启道:“我不叫‘宝蕴’,也不叫‘萧阿丑’,我叫……旖旎。 “从我第一天得了‘宝蕴’这名字开始,我就觉得恶心!我明明有自己的名字,凭什么你是皇帝就可以随意改我的名字? “凭什么……把别的女人不要的名字扔给我?元蘅,你是不是想说要将我废为庶人、剥去皇后服制; “还要将我打入大魏冷宫广寒殿?可是你听好了,是我休你——是我旖旎,休了你元蘅!” 宫人纷纷张大了嘴——皇后不仅对皇上直呼其名,还说要休了皇上! 元蘅眼睁睁地望着这一切,今日发生的事仿佛像是一场梦。 他抬头叹道:“宝……旖旎是吗?你先冷静下来,好吗?把宸儿给朕……” “绝不可能!”旖旎厉声打断道,“‘朕’?你还以为我是该给你下跪的皇后、嫔妃么? “如果我不愿意留在这里,你的皇位、你的身份,在我面前便什么也不是! “你不是要去看苏玉碎和她腹中的‘龙种’吗?你快去啊!只是她怀的到底是‘龙种’还是‘野种’,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元蘅顿觉不快,可他从旖旎的话里隐隐约约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便耐着性子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天生是绝嗣的命格;这偌大的大魏后宫里,只有我旖旎天生孕体,可以怀上你的孩子、让你子嗣绵延! “其余种种,不过是野种罢了!”旖旎一字一句道。 第176章 这次真的揣崽离宫了!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就算旖旎是皇后,这话也足以灭九族了! 元蘅愣了一下,不怒反笑道:“皇后果然是少女心性,一生气便开始说胡话。 “可这些胡话只能堪堪骗得了你自己,却骗不了我;甚至因为你的挑拨离间,朕反而对玉碎和她的孩儿更加怜爱了!” 旖旎冷眼瞧着元蘅,见他眉间有挥之不去的愁云,便知他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 旖旎冷笑道:“既然你有了心尖尖的孩子,又何苦来抢我的宸儿?不如另立你那宝贝苏贵姬的腹中‘龙胎’为太子,如何? “民间百姓尚且知道‘事不过三’的道理,而我们的大魏天子呢?丽淑媛生了胡人野种、‘极乐椒房’生了青梅竹马的假太监的野种; “如此反复,就算是再蠢的人也该提高警惕了!可皇上您不是……当初臣妾怀了元凰,哪怕是在病中,皇上想到的头一件事都是核查侍寝和月事记档; “如今呢?这苏玉碎做女官时就和皇上白日宣淫、偷鸡摸狗,让大魏颜面荡然无存!如此人品,皇上居然半分都不怀疑这孩子的由来么?!” 旖旎想起,当初自己初次侍寝后要吃“好孕丸”,却被系统提示时机未到;若在册封前有孕会被元蘅怀疑孩子的出处。 可现在苏玉碎同样是册封前就怀了孩子,元蘅却连半分都未怀疑! 原来同样是在进宫前就有孕,有人是不会被他怀疑的啊! 元蘅见旖旎将宫中丑事当众说了出来,不由铁青着脸道:“旖旎,你一再辱没大魏,已不配为皇后,你……” “放箭!!!” 元蘅话还未说完,便有箭雨随着命令向旖旎飞去! “孩子,别怕,娘亲在呢!”旖旎抱紧元宸,在这无数支飞箭中躲闪着。 “谁允许你们放箭的?还不快停下!”元蘅眼见场面失控,不由怒斥道。 “元蘅,你我夫妻情分已尽。你觉得我出身低贱、言行粗俗,不配给你大魏当皇后; “可我亦认为你不配给我的孩儿当爹!”旖旎冷笑道。 她早就不指望元蘅对她有什么“夫妻情分”了,或许这个东西一开始就从未存在过。 她当宠妃时,元蘅纠正她,说他们不是“夫妻”。 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孩子都生了,她还不是元蘅的“妻子”呢? 后来啊……她当了皇后,总算可以是他的“妻子”,可她这妻子在册封礼当天独守空房,甚至还不如当年的“宠妃”。 “宝月皇后,你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赴死的么?”旖旎突然想起了她怎么也追赶不上的宝月皇后。 可如今的她,心中大抵已经释然了—— 或许,元蘅根本不像书中写得那样心悦宝月皇后…… 初一和十五去长秋宫怀念亡妻,也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而已。 躲过箭雨的旖旎立在松柏的枝头,拿出元蘅还给她的发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看来他们这“半路里的姻亲”,是时候该结束了…… 旖旎捻了个“火字诀”,那发结无火自燃。 她将那着了火的发结愤懑丢下,抱着元宸飘然而去! “追!” 身后自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旖旎感知到一阵风从颈后吹过。她不用回头都知道,又有箭雨袭来; 可她抱着元宸,又惊觉孕肚颇沉。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小心!” 随着一阵怒吼,一道声音包裹着她。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龙吟! 只见一条通身黑色的巨龙在旖旎身边盘旋;旖旎定睛一看,这龙身上还有道道赤色的暗纹,时隐时现,如岩浆一般,威风极了! “妖、妖怪……有妖怪!” “什么妖怪,那是龙、真的是龙!” “龙神显灵了,快快跪下许愿!” 一时间,无论是宫人还是百官,甚至是那 巨龙轻轻摆了摆龙尾,便为旖旎将千百支利箭悉数掸去! 它以龙身将旖旎和元宸缠绕在自己身边保护起来,厉声开口道:“元蘅,当年你在渤海之滨向本王许下三个心愿,本王一一为你实现; “可如今是你毁约在先,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你不配娶上神之女为妻;你的妻子,今日本王就带走了!” “什么‘上神之女’、什么‘三个心愿’???”旖旎一头雾水,为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这巨龙带到空中了! 她有想过带元凰走,可谢惊蛰真真把元凰当亲生女儿一般养大,甚至比元蘅这亲爹还要尽心; 若此时强行将元凰带走,对谢惊蛰也不甚公平。 【母后,你放心去!我在这宫里还有尘缘未尽,你就是想带我走,我也走不了呢!】 元凰的心声适时传来,旖旎边飞边笑道:“什么‘母后’,我已经不是你那便宜爹的大魏皇后了,我只是你这一世的娘亲!” 【不是的母后,您终将回宫的……】 【您和父皇的姻缘线,长久着呢!】 第176章 这次真的揣崽离宫了!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就算旖旎是皇后,这话也足以灭九族了! 元蘅愣了一下,不怒反笑道:“皇后果然是少女心性,一生气便开始说胡话。 “可这些胡话只能堪堪骗得了你自己,却骗不了我;甚至因为你的挑拨离间,朕反而对玉碎和她的孩儿更加怜爱了!” 旖旎冷眼瞧着元蘅,见他眉间有挥之不去的愁云,便知他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 旖旎冷笑道:“既然你有了心尖尖的孩子,又何苦来抢我的宸儿?不如另立你那宝贝苏贵姬的腹中‘龙胎’为太子,如何? “民间百姓尚且知道‘事不过三’的道理,而我们的大魏天子呢?丽淑媛生了胡人野种、‘极乐椒房’生了青梅竹马的假太监的野种; “如此反复,就算是再蠢的人也该提高警惕了!可皇上您不是……当初臣妾怀了元凰,哪怕是在病中,皇上想到的头一件事都是核查侍寝和月事记档; “如今呢?这苏玉碎做女官时就和皇上白日宣淫、偷鸡摸狗,让大魏颜面荡然无存!如此人品,皇上居然半分都不怀疑这孩子的由来么?!” 旖旎想起,当初自己初次侍寝后要吃“好孕丸”,却被系统提示时机未到;若在册封前有孕会被元蘅怀疑孩子的出处。 可现在苏玉碎同样是册封前就怀了孩子,元蘅却连半分都未怀疑! 原来同样是在进宫前就有孕,有人是不会被他怀疑的啊! 元蘅见旖旎将宫中丑事当众说了出来,不由铁青着脸道:“旖旎,你一再辱没大魏,已不配为皇后,你……” “放箭!!!” 元蘅话还未说完,便有箭雨随着命令向旖旎飞去! “孩子,别怕,娘亲在呢!”旖旎抱紧元宸,在这无数支飞箭中躲闪着。 “谁允许你们放箭的?还不快停下!”元蘅眼见场面失控,不由怒斥道。 “元蘅,你我夫妻情分已尽。你觉得我出身低贱、言行粗俗,不配给你大魏当皇后; “可我亦认为你不配给我的孩儿当爹!”旖旎冷笑道。 她早就不指望元蘅对她有什么“夫妻情分”了,或许这个东西一开始就从未存在过。 她当宠妃时,元蘅纠正她,说他们不是“夫妻”。 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连孩子都生了,她还不是元蘅的“妻子”呢? 后来啊……她当了皇后,总算可以是他的“妻子”,可她这妻子在册封礼当天独守空房,甚至还不如当年的“宠妃”。 “宝月皇后,你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赴死的么?”旖旎突然想起了她怎么也追赶不上的宝月皇后。 可如今的她,心中大抵已经释然了—— 或许,元蘅根本不像书中写得那样心悦宝月皇后…… 初一和十五去长秋宫怀念亡妻,也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而已。 躲过箭雨的旖旎立在松柏的枝头,拿出元蘅还给她的发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看来他们这“半路里的姻亲”,是时候该结束了…… 旖旎捻了个“火字诀”,那发结无火自燃。 她将那着了火的发结愤懑丢下,抱着元宸飘然而去! “追!” 身后自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旖旎感知到一阵风从颈后吹过。她不用回头都知道,又有箭雨袭来; 可她抱着元宸,又惊觉孕肚颇沉。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小心!” 随着一阵怒吼,一道声音包裹着她。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是龙吟! 只见一条通身黑色的巨龙在旖旎身边盘旋;旖旎定睛一看,这龙身上还有道道赤色的暗纹,时隐时现,如岩浆一般,威风极了! “妖、妖怪……有妖怪!” “什么妖怪,那是龙、真的是龙!” “龙神显灵了,快快跪下许愿!” 一时间,无论是宫人还是百官,甚至是那 巨龙轻轻摆了摆龙尾,便为旖旎将千百支利箭悉数掸去! 它以龙身将旖旎和元宸缠绕在自己身边保护起来,厉声开口道:“元蘅,当年你在渤海之滨向本王许下三个心愿,本王一一为你实现; “可如今是你毁约在先,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你不配娶上神之女为妻;你的妻子,今日本王就带走了!” “什么‘上神之女’、什么‘三个心愿’???”旖旎一头雾水,为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这巨龙带到空中了! 她有想过带元凰走,可谢惊蛰真真把元凰当亲生女儿一般养大,甚至比元蘅这亲爹还要尽心; 若此时强行将元凰带走,对谢惊蛰也不甚公平。 【母后,你放心去!我在这宫里还有尘缘未尽,你就是想带我走,我也走不了呢!】 元凰的心声适时传来,旖旎边飞边笑道:“什么‘母后’,我已经不是你那便宜爹的大魏皇后了,我只是你这一世的娘亲!” 【不是的母后,您终将回宫的……】 【您和父皇的姻缘线,长久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