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自我沦陷，怂包人鱼顶不住啦》 第一章 你过来，让本饭统再摸摸你 “按照既定剧情，现在的你因为受到男主的多次羞辱从而情绪爆发。”苏忆倾作为一个系统，正飘在半空中为宿主讲解剧情，并明示宿主的下一步动作。 “抡起你的胳膊，扇他！” 宿主很是听话，往前迈一步，胳膊稍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啪——” 清脆的掌掴声落在其对面的男主脸上。 “哇哈哈哈，干得太棒了！”苏忆倾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宿主的手心给予男主脸颊“轻轻”一吻之际，兴奋得绕着宿主转了三圈。 【虽然是为了走剧情，但扇他这巴掌，我是真的很爽。】 苏忆倾听到的是宿主朝她表明的心声。 她傲娇的“哼”了声：“本饭统可不会让身为这个世界女主的你一直受屈辱，咱就是说，该反击的时候绝不手软！” 苏忆倾绑定本世界的女主，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协助女主走完全部剧情最终和男主恩恩爱爱，除了讲解剧情外，还会收集周边的好运值赋予在女主身上。 纯属一个追着给女主喂饭吃的系统，所以简称，饭统。 【饭统，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苏忆倾收回呲着的大牙：“接下来你就倔强又委屈的……滋滋……哭着对男主……滋滋……说……滋滋滋……” 【饭统？】宿主听不真切，只听到了断断续续的电流音。 下一秒，伴随一句惊呼，原先还飘在她身边的系统便转眼消失了。 “本饭统即将要被抹杀了！” —— 凌晨三点的北绥市，小雨压下空气中的尘土，矗立的高楼在雨幕之下影影绰绰，城市灯火沐浴在雨线那头。 一辆车碾起地上的雨水疾驰而过，在空无行人的街道上慌乱穿梭，约莫三分钟后，五辆同款型保时捷开着双闪沿着前头车辆逃窜的路线紧追。 “艹了，为了那十万块你绑架的到底是谁！你看到后面追上来的架势没，你没脑子吗，乱接什么绑架单！”逃窜的车辆里，开车的人一边重踩油门急转弯拐入另一条街道，一边对着副驾驶的男人破口大骂。 “我哪知道这妞的身份这么不简单，要是知道，我也不敢接下这个单子绑架她啊。”副驾驶的人回头看了眼后座躺着的女人，从把她带出来到现在一直都是熟睡的状态。 他们并未使用任何迷药，如今车辆的颠簸如此剧烈，她竟无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他妈的，干这行这么久，头一回遇上这么能睡的！”他气急败坏的咒骂。 开车的人气火更甚，转动方向盘的同时速度不减，弯道另一头忽地射来一道光线，直直穿透挡风玻璃晃在他眼睛上。 惯性使然，他闭上了眼，再睁眼时那辆车已经到了车前，情急之下忙打方向盘，车轮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接着，“嘭”的一声巨响，车撞上了道路分界墙。 现场一片狼藉。 对面驶来的两辆车急刹。 刹稳后，助理文彬迫切回头确认：“迟先生，你没事？” 迟陌忱一手撑在前座靠椅上，一手扶着额头，原本放置在座椅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掉落在脚边。 “迟先生？”文彬声音透着焦急。 这位主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当不起。 迟陌忱未抬头，轻喘一声稳住气息：“下车去看看情况。” “是。” 文彬于半分钟后返还，“迟先生，车里两男一女，都晕过去了，我这就拨打急救电话。” “来不及了。”迟陌忱轻蹙眉头，眸色深晦，“让后面的人把他们送去医院。” 这离市医院有段距离，晚送一会，恐怕都得一次性背上三条人命。 文彬来不及思考，忙招呼后面车里的保镖将那三人抬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医院。 待五辆保时捷追到这里时，徒有一辆报废的车。 为首的人拨出一个电话向对方禀明。 凌晨五点。 迟陌忱款款行于医院长廊，文彬在一侧述明状况。 撞击不算太强烈，车里的三人，两个男的已经醒了，什么都没问便主动交代了自己是绑匪的身份，连连磕头道歉请求放过他们。 女的则身份不明，至今未醒。 “迟先生，那两男的似乎是将我们当成那个女人的亲近之人了，如何处置？” “绑匪，呵——”迟陌忱颇觉好笑，唇侧微抬，眼尾却渐染凉意。 两个小喽啰搅乱了他原先的行程，还给他带来这不必要的麻烦。 处置免不了，但现在该被处置的没轮到他们。 “先留着，让人看好了。” 一间病房门被推开。 迟陌忱走进，立在床边打量床上的人。 不知是否处于状况之初，她脸上存余的血色很淡，显得羸弱，额角有撞车时新磕的肿痕，明明睡得沉，可两片唇却似有意抿着般，紧紧阖着。 迟陌忱视线上移，忽而顿住。 眼光轻轻晃过她鼻端，没由来地被吸引。 她鼻尖右翼处，长有一抹小痣，颜色较淡，但目光每每掠过她脸庞时总会被这点痣吸引。 不受控的。 “安排人寻找她的……” “本饭统不甘心就此被抹杀！” 迟陌忱吩咐的话语被打断，视线重新聚拢于床上。 她皱着眉头，眼睛紧闭，嘴里直念叨同一句话，手抓紧被子，意识似乎是在与身体抗争，浑身紧绷。 她在挣扎，迟陌忱则淡漠的俯瞰。 能醒来自然最好，他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此事。 然而，在他懈气瞬间，床上的人猛地打挺坐起，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劫后余生般的急喘气。 他脚步稍微趔趄，随即稳住身形，刚想开口让对方松手，却听她侥幸半带胜利的口吻呢喃：“本饭统可不是想抹杀就能被抹杀的，生命力顽强着呢……” 迟陌忱眉毛不着痕迹的挑动，看向她的眼神逐渐狐疑。 刚刚还躺在这显得羸弱的人，此刻仿似生龙活虎。 而且，她刚刚自称什么？ 饭桶？ “松手。” 不冷不淡的语气可算让苏忆倾回过神，她抬头仰视，眼神茫然。 “你是谁啊？” 不等男人回答，她又低头看向自己抓着他衣角的手。 ！ 幻觉，一定是幻觉。 她可是系统，只有本世界女主能够看到的系统，而且她的身体是虚无的，世间任何事物都无法与之触碰。 而现在，她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在抓着别人的衣角。 那种触感，自她原身死后成为系统便没再感受过，如今只觉得玄妙。 还没感受够，面前的人往后退，衣角从她手心滑出。 她下意识去抓，然而徒劳。 “你过来，让本饭统再摸摸你。” 迟陌忱眼风沉沉，盯着她不搭腔，莫名让苏忆倾感受到一股冷意。 她抖了抖身子，这才发现自己有身体了，久违的真正的有温度的人类身体。 迟陌忱眉头愈皱愈深，看着她自摸手背到自摸腹部、胸部、脖子，最后拍了拍脸颊，瞪大眼睛张着嘴巴，满脸不可置信，甚至兴奋的惊呼：“本饭统有身体了！” 他太阳穴突突跳，转身，往外走去的同时交代文彬：“将她转至脑科。” “……是。”文彬抽了抽嘴角。 不怪迟先生此番交代，连他都觉得碰上傻子了。 苏忆倾从自我沉浸中清醒，见男人要走，连人带被子滚下床。 由于太久没使用过人类身体，以至于一时没习惯走路，走走跌跌，最后干脆一边爬行一边嚎叫：“你先别走，本饭统还要问你一些事情，你莫走——” 第二章 美人鱼 迟陌忱脊背僵住，麻意从头皮窜起，听她鬼哭狼嚎的哀求，沉下一口气，转身之际，大腿被她抱住。 他抽动，没抽出来，反而被她扒拉得更紧。 “滚开。”迟陌忱难得疾言。 他历来漫不经心惯了，即便是下达指令时语调也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突兀的声线拔高致使文彬心跳漏跳半拍，呼吸略收。 迟先生平时随慵，但背地里处事风格却是实打实的狠，得亏这女人是个刚醒的病人，否则不近女色的迟先生早已一脚将她踹出数米远。 “不滚。”苏忆卿不知为何会想抱住男人的大腿，但脑子告诉她，这条大腿，得抱。 前一刻她还在陪同女主走剧情，下一个剧情点没说完就蓦然被卷入一个黑洞，越漩越深，脑海环荡着“即刻抹杀”的字眼，明明身为系统没有身体，可她却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灼痛，仿佛被架在火上翻烤。 她不甘心就这样被抹杀，成为系统之前她是个人类，但身为人类的那段记忆荡然无存，只知自己名为苏忆倾，成为系统协助女主走完全部剧情点就能复活并恢复前世记忆。 如今她已带着女主过完三分之一的剧情，眼瞅复活之日将近，结果忽然被抹杀，掉入漩涡时，她的意识不愿屈服，硬生生抗过了那阵灼痛感，再醒来就躺这了，还拥有了一具人类身体。 周边的一切于她而言过于陌生，因此下意识想要拦下这个陌生男人，妄图求解。 “这是哪啊？” “医院。”迟陌忱咬肌凸出，微眯的眼尾透露出隐忍之意，“我再说最后一遍，松开。” 苏忆倾更混沌了，指了指自己：“那这副身体的主人是谁？” 迟陌忱试图在她纯真泛着一股傻意的杏眸中找出破绽，可盯了又盯，只得出一个结论：傻子。 他再没耐心，伸手按在苏忆倾脑袋使力一推，趁着她向后倒的间隙抽出腿：“文彬，直接把她丢到脑科室门口。” 文彬当即欲抓起苏忆倾，后者抗拒，想再次抱住迟陌忱的大腿。 逼得他无奈先退出病房，待文彬溜出来后便径直关上了病房门，并从外面锁紧。 苏忆倾慌了，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站稳，拍着小窗口朝他们喊：“放本饭统出去，岂有此理，信不信等本饭统出去放电电你们！” 并非胡言乱语，身为系统的她拥有激放电流的能力，当然，这个能力她从未在人的身上使用过，并不知会有何效果。 门外迟陌忱看着愈发疯癫的她，被吵得头疼，他深蹙眉宇，往长廊那头迈出步伐。 “让人去查寻里面那个……饭桶的家人，趁早把她领回去。” 文彬亦步亦趋：“是。” 苏忆倾见他们要走，一着急，直接握住门把手想要放出电流，欲图靠此进行破坏。 三秒后，她停止了急躁，不可思议的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电呢？” 她的电呢？ 她那威力无穷、破坏力极强的电流呢？ 天塌了！ 一刻钟后，苏忆倾蜷缩在床头，表情恹恹又委屈。 她的能力没了，还被关在这个小空间里，最重要的是，肚子好饿。 她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热水壶，踌躇半分钟，操控四肢想要倒上一杯水填填肚子，可人类身体到底是不太习惯，好不容易倒了水，拿起时杯子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玻璃碎混杂温水溅在她脚背上。 她一个弹跳起步，稳当弹回了病床上。 “……” 水喝不上了，脚背被划伤正往外冒血，但她不知该如何处理，便躺着不动。 约莫过去一分钟，两条大腿突然涌起一股热感，紧接着她感知到腿部正在迅速发生变化，似乎渐渐合并在一起了。 苏忆倾操控头部看去，被惊得失去思考能力。 只见原先白皙细长的两条腿已经变成了一条鱼尾，五彩斑斓的鳞片披满整个尾部，尾鳍如波浪，正轻轻浮动，映射出宛若银光的颜色。 漂亮极了。 只一眼便再难移开视线。 但鱼尾偏右的位置有伤，正往外冒血，病员裤被撑裂，松松挂在腰间。 苏忆倾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鱼……鱼尾？ 她的腿怎么会变成鱼尾？ 她憋紧呼吸，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稍微使力，整条漂亮的鱼尾随力摆动，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炫美的弧度。 ！ 苏忆倾心脏剧烈跳动，仍无法回神，作为这个世界的系统，她从来不知有美人鱼这个物种的存在。 眼下她第一反应是躲藏，在全部都是人类的地方突然现出一条鱼尾，她会被当成怪物抓去研究。 苏忆倾观察周围，还好没人看到，她双手撑着床，从床的另一侧摔下，本来就还没完全适应人类的躯体，现如今还半吊一条鱼尾，行动艰难。 她晃动鱼尾，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地面，上半身借力向前爬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爬到了卫生间。 反锁门后，她又爬进浴缸里，整个人……哦不，整条鱼死瘫着，气喘吁吁。 鱼尾太长，浴缸塞不下，有三分之一的尾部露在外面。 苏忆倾浑身颤抖，大脑嗡嗡作响。 医院负一层停车场。 文彬接收到他人传来的讯息，回头正打算向迟先生禀告那女人的身份，却见迟先生支着额头浅眠，暂时歇了说话的念头，安静等待。 空调风口位置燃着安神香，是迟陌忱惯用的，但此刻他却拧着眉心，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 靠在他怀中的人鱼心情颇好，轻声哼着歌，下半身五彩斑斓的漂亮鱼尾小幅度晃动，不知是鱼尾太耀眼还是歌声太动听，他心神不定，在小美人鱼的额角落下一吻，随即抚摸上她的脸颊，低头唤她。 “倾倾。” 小美人鱼抬起头，然而当他想要去看清那张脸长什么样时，那条漂亮鱼尾猛地一甩，径直将他的梦魇扫尽。 迟陌忱身躯一震，蓦地醒来。 三月份的天气不算回暖，一场雨的到来，空气更是寒凉，可他后背却泛起了细汗。 又是这个梦，这一年来梦了不知几回，而且都是同样的梦景，每次他唤“倾倾”想要低头去吻她时，总会被她那条鱼尾甩出梦境。 一年，三百多个日夜，数不清的幻梦次数，可他却不曾看清过那长有鱼尾的美人鱼究竟长什么样子。 唯有印象的，便是那条漂亮得过分的鱼尾及他那声低喃。 心脏告诉他，要找到她，记清她的模样，然后，爱上她。 可时至今日，除了梦境仍是梦境，他也曾让人去探查，却始终无果。 美人鱼，一个与人类不同的物种。 可他活了27年，若非这个梦，恐怕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有美人鱼。 想罢，迟陌忱低叹一声，眼眸落寞。 “迟先生，那个女人的身份查明了。” 他眼睑微抬。 “她是苏家的女儿，此前一直在市中心医院接受治疗，一年前落海被救起便昏迷至今，她叫苏忆……” 迟陌忱抬手，压下文彬未说完的话，他对那个女人的名字并无丝毫兴趣：“北绥三大顶尖家族其一的苏家？” “是。” “以我的身份通知苏家人，让他们即刻过来把人领走。” 第三章 你听说过美人鱼吗？ 半个时辰后，雨小了些，天空灰蒙蒙间透出丝丝微光。 刚开车驶上一楼的文彬出声：“迟先生，苏家人到了。” 迟陌忱下车，与苏家人碰面。 共三人，披着披肩满脸担忧的雍容贵妇想是苏家主母，身旁拍着她肩膀宽慰的是她丈夫，而在一侧，与他年纪相邻的男人表现最为冷静沉稳。 那是苏家长子，苏洐，也是那个女人的哥哥。 迟陌忱行近，苏洐抬手与他相握：“迟先生，多谢你将我妹妹救下。” 迟陌忱不动声色，看来信息告知到苏家时，短短时间，苏家也已查清事情经过。 “偶然遇到，谈不上救。” 迟苏两家分隔两地，苏家落座南向北绥市，而迟家则在北向，这些年来无任何家族交联，并不熟悉。 只是两大家族名号在外，彼此都多少有点了解，见了面，免不了客套式打招呼。 几人一同来到病房门口。 看着被反锁的房间，苏母不禁疑惑：“为何要上锁？” 她边说边透过小窗口向里面眺望，床上无人，被子被掀落在地。 当她目光触及地上的玻璃碎和丝许血迹时，心口一紧。 “不会出什么事了？” 迟陌忱闻言给文彬使了个眼色，后者急忙开门。 苏母是第一个冲进去的，可扫视整间房，除了满地狼藉，空无一人。 “我的女儿呢？”她急得哽咽。 迟陌忱未走入病房，只站在门口，视线落在卫生间门板上。 苏母顺他目光看去，上前敲响：“倾倾，是你在里面吗？” 她喊出称呼那瞬，迟陌忱脑神经“啪嗒”一下，恍神片刻。 倾倾？ 是他梦中唤的那个倾倾吗，还是说，只是同音不同字。 虽不确定，可他心弦仍被这声称呼拨乱。 只因倾倾二字已成为他脑海挥之不去的存在，这一刻，心跳仿佛与之响应，跳动得格外活跃。 他呼吸微窒，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抖。 这样的反应并非他能控制，而是由心宣发，好似早就被拟定，在他听到这声称呼时必须要有这样的表现。 迟陌忱很不解，却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心跳撞击胸腔。 “倾倾，你先开门好不好？”苏母又叫了声。 她心里没底，倾倾已经昏迷了一年，可从现场来看，她是醒了？ 期冀和担忧交织，她越想越慌。 里面久久没传出动静，她直接拧下把手，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 “肯定是出事了！” 迟陌忱第一时间叫人来开锁。 门开那瞬，苏母定睛看去，突然惊叫一声，好似看见了不得了的场面，捂着嘴巴软了身子。 苏父及时扶稳她。 苏洐上前查看，亦是满脸骇然。 迟陌忱眼睛微眯，喉咙莫名发干。 身为家人却在看见女儿时出现这样的反应，难道…… 他大步上前，向卫生间里面看去，适才心底显现的想法又陡然坠落。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般。 并没有出现梦境中的那条漂亮鱼尾，有的只是昏厥在浴缸中，身上沾着血迹的女人。 那一幕很是诡异，她双手抱臂，双腿弯曲，整个人蜷缩在一起，面色发白，抖着唇瓣。 身上的血迹是脚背涌出的鲜血不知怎么沾上的，而原先还好好穿着的病员裤却被扔在浴缸外，破烂不堪，倒像是被撑裂的。 好在上衣足够宽敞，她身子骨不大，还能遮住大腿根部。 苏洐最先反应过来，将妹妹抱出放置在床，捡起地上的被子披盖在她身上，而后叫来医生。 苏忆倾这次昏厥足有两小时。 迷糊醒来时，床边围着两个陌生人，眼中皆透着担忧。 她猝然撩开被子查看自己的鱼尾，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双笔直的腿。 之前是幻觉吗？ 大脑空白消失后，苏忆倾坐起，对他们做出防备的姿态。 苏母伸手想要安抚她，被挥开了。 她抖着声线，满心满眼都是对女儿的心疼：“倾倾，你怎么了？我是妈妈呀，你不认得妈妈了吗？” 苏忆倾睁着圆溜溜的杏眼，极力去消化这句话。 妈妈？ 莫非是这副身体主人的妈妈？ 可苏忆倾自认是外来者，占据了这副躯体，却无法否认，眼前的妇人并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妈妈，而她前世的妈妈是谁，她已记不清了。 看着女人心疼落泪，苏忆倾情绪被牵动，鼻头忽酸。 许是这股情绪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感发，她无法左右。 虽然不是亲妈，但好歹借助了她女儿的身体，目前还有许多事情没弄清，苏忆倾决定先将错就错。 “妈妈。” 苏母再也憋不住了，抱紧她，不停的掉泪。 “倾倾，你终于醒了，你睡了这么久，妈妈都担心坏了。” 苏忆倾不懂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僵硬着身子任她力度收紧。 良久，苏母松开她，多次询问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忆倾摇摇头，指着自己，再次问出：“这副身体……本饭统……呃，我……我叫什么名字？” 她舌头打结好几次，自从做了系统，总是自称“本饭统”，可在人类世界中，似乎不该再这样自称，否则会引起怀疑。 苏母愣住，刚刚稍降的担心又瞬间涌起：“倾倾，你别吓我啊。” 苏忆倾思考一番：“妈妈，我没事，只是睡了这么久，有些记忆不太清晰了，所以想确认一下。” 苏母这才松口气，细细同她说清。 苏忆倾方知，原来这副身体的主人也叫苏忆倾，而且是苏家千金，备受家人宠爱，可惜一年前落海便昏迷不醒，家人为此忧心不断。 在她了解的过程中，门被推开，有人进来。 苏忆倾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倾倾，感觉好些了吗？”苏洐以哥哥的姿态问。 可被问者像中了定身法术般呆住，眸中流溢出震惊。 “倾倾？”苏洐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苏忆倾眨了眨眼睛。 谁能告诉她，本世界的男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还喊她倾倾，还笑得那么温和，这合常理吗！ “你……”她抖着手指向他，不死心的试探，“你叫……苏洐？” 苏洐无奈一笑：“怎么，睡了一觉起来，连哥哥的名字都快忘了？” 哥哥！ 苏忆倾这下是真天塌了。 也没人告诉她，男主的苏和她的苏是同一家啊！ 在她的系统库中，只存载与男女主感情发展有关的剧情点和各种事项，至于男主还有个昏厥一年的妹妹这种无关紧要的联系，她是真不知啊！ 在前头过完的剧情点中，男主的家人未有出场机会，以至于她连男主的家人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现在好了，男主的亲爹亲妈成为了她名义上的亲爹亲妈，男主还成为了她名义上的哥哥。 当初到底是哪个坑她做了这个系统的！她想提刀砍死它！ 苏忆倾捂着头自我消解好半会，生无可恋。 再抬头时，她僵笑着：“你身边有没有一个对你死心塌地说爱你的女人？” 苏洐顿了顿，眸光略异：“你怎么一醒来就问这个？” 苏忆倾有苦难言。 苏母却没多想，直接给予回答：“有是有一个，那个女孩子叫程柚初，一直在你哥哥身边绕，你哥哥说她奇葩，但我不了解那个女孩子，只在昨日宴会上远远看了一眼。” “而且那个女孩子昨天还当众扇了你哥哥一巴掌，扇完没多久就跑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再出现过。” 苏忆倾：“……” 她不敢说话，因为程柚初就是她绑定的宿主，本世界的女主。 那落在苏洐脸上的巴掌，还是她下令的呢。 可她哪里敢说，只心虚的挠挠脸颊，干笑。 为今之计还是得赶紧找到程柚初和她说清发生的这一切。 就在她敲定计划之时，门被敲响。 迟陌忱得到应允进入，目光在苏忆倾身上扫了几遍，欲言又止。 半响。 “抱歉。”他神态未变，语气相较之前，没那么冷硬。 “嗯？” “因为锁了门才害你受伤昏厥，理应道歉。” 就目前来看，这个女人已经恢复了些许正常，精神状态没有之前那么疯癫。 苏忆倾怔住，转而听到他请示苏家人，“可以让我和她单独待一会儿吗？” 苏母和苏父对视一眼，最终点点头。 苏家人离去后，迟陌忱也没坐下，开门见山问：“你听说过美人鱼吗？” 第四章 以后咱俩姐妹相称 思绪逐渐放空的苏忆倾蓦然听到这话，眼眸顿张，心头一恸，连呼吸都不禁微敛慌张。 他为何会这样问？ 如果说前一刻看到的鱼尾是真，那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苏忆卿强装镇定对上他的视线，便见那双不曾浮动半点波澜的黑眸紧紧锁定在自己脸上，好似要将她从里至外探索得清清楚楚。 她轻轻咽了口口水，打算走一步是一步：“美人鱼嘛，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童话故事里都有写啊。” 迟陌忱没错过她略微起伏的音色，突然曲下腰，双手撑膝，和她平视。 这一举动惊得苏忆卿身子往后靠，憋着呼吸，心底的紧张呼之欲出。 “那你……”迟陌忱有意般停顿，“可曾亲眼见过？” 苏忆卿将头摇成拨浪鼓：“没有。” 过于急切的否认彰显得话语三分假。 迟陌忱自然没消下心里的猜疑，试图在她每一帧表情波动中看出端倪。 “真？” 仅一字的疑问，裹挟似有若无的压迫和逼问。 这招迟陌忱在审视别人的时候最好用，如今面前的只是一个初醒的病人，没那么强的抗压力。 且苏家人已被他特意请出，唯她一人，自然也寻求不到家人的帮助。 可苏忆卿作为一个迷糊系统，根本没察觉到他话语中的压迫，反倒凭此确认一件事。 男人并不知她长有鱼尾的事，只是在试探她。 思及此，她稍稍心定，表现得也更自然，歪了歪头，一副好似听到了笑话般的语调：“你癫呐，美人鱼那种东西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中，咋滴，你还想在现实世界中抓一条关起来日日欣赏？” “还说要把本饭……我丢到脑科室，现在我建议你先去一趟。” 迟陌忱打量她许久，过后直起腰，并未看出不妥。 真是他多想了吗？ 虽然只是听到一声“倾倾”的称呼，可他的心却不由自主的去怀疑。 耳边仿佛有道声音在说：这个女人和美人鱼绝对脱不了干系。 而目前看来，一切无异。 “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苏忆倾知道自己蒙混过关了，小小呼出一口气。 “很抱歉占用了你和家人温情的时间，不打扰了。”迟陌忱没回答，捏出一张名片放在床头柜上，“身体若后续有恙，可联系我，我会赔偿。” 他转身走了。 苏忆卿直愣着眼睛看他身影消失，随后拿起名片，一字一句的念出：“迟陌忱……名字挺好听，就是人不太好应对。” 她自顾自叹息。 家人再次进来。 她朝苏母笑笑：“妈妈，我想出院。” 苏母认定她身子骨弱，没同意，硬是让她再多留下来观察三天，她便趁此机会熟悉人类身体和各种事项。 另一边，回到车上的迟陌忱要来了苏忆倾的资料，当他翻开第一页看清名字那刻，心里打了个节拍。 苏忆倾，倾倾。 他越发肯定，在她身上一定藏着大秘密。 资料被放下。 “那两个绑匪交给苏家人了吗？” “已经交了。” 迟陌忱不再出声，偏头瞥向窗外。 雨停了，他的心也逐渐归于平静。 三日后早晨。 苏忆倾早早起床，看着被推入病房的落地衣架，不由得感慨，男主家的财力果真不是盖的！ 瞧瞧这些衣服，瞧瞧站在她面前的这一排人。 啧啧啧。 实在是太妙了。 捯饬约莫两小时，她站在镜子前左扭右扭，除了额头那点没完全消去的磕伤外，其余地方精致到不行，她心情美滋滋的。 系统也有爱美之心嘛，统之常情。 她乐呵的正欲出门，苏洐突然行进。 “倾倾，你要去哪？” “我去找程……一个朋友。” “你大病初愈，还是先不要乱跑的好，万一又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 苏忆倾给他喂颗定心丸：“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医生都说没问题了，而且妈妈也同意了。” 苏洐只好由她，在她出门后暗中安排保镖跟在她后面。 苏忆倾站在路边把玩手机，没一会，一辆滴滴车便停在她面前。 这三天，她基本找回了久违的人类生活状态。 因本着偷偷去找程柚初的心思，便回绝了苏家的车接送。 到达目的地后，苏忆倾敲响公寓门。 程柚初作为女主，过得却并非穷苦，之前自己还是系统身时，就收集了周边的好运值赋予在她身上，譬如中彩票之类，帮助女主摆脱了清贫的生活。 门很快被打开，程柚初眼睛泛红，打量苏忆倾时吸了吸鼻子，厚着鼻音：“请问你是？” 苏忆倾呲着大牙，拍着自己的胸脯：“是我啊，我是饭统。” 程柚初怔住，再次将她从头至尾扫了一遍：“你……” 苏忆倾知她茫然，便拽着她边踏入房间边说：“我真的是饭统，事发突然，先进去我再和你说清楚。” 十分钟后。 程柚初瘪着唇，委屈巴巴的模样：“你真的是饭统？我没做梦！” “当然！” 下一秒，苏忆倾被程柚初抱住，听她哭唧唧的哽咽：“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慌！” “我刚打完苏洐一巴掌你就消失了，他掐着我脖子恶狠狠的模样你都没看到，要不是我踹了他一脚逃奔而出我都要死在那了！” “不过，你怎么会变成人类啊？” 苏忆倾心虚不已。 被松开后，她嘻嘻一笑：“我跟你说个事，你别激动，其实我现在暂住的这幅身体是……苏洐的亲妹妹，我现在是苏家大小姐。” 程柚初：“……” 她晕了。 是真的晕了，一头栽在地板上。 苏忆倾眼见女主磕伤脑袋，心痛得哇哇叫，连忙去扶起她，要给她做人工呼吸，刚按着胸口没两下，程柚初被疼醒。 “饭统……咳，你不会做人工呼吸你别做，胸骨快要被你按断了。” 苏忆倾：“……” 确认程柚初没事，她大松口气。 又花了半个钟头，程柚初才勉强接受这个突变的事实。 “那接下来怎么办？剧情还走吗？” 苏忆倾点头：“当然得走，你可是既定的女主，虽然有点变故，但不碍事，我的系统库还在。” “以后咱俩姐妹相称，我还是会陪在你身边带着你走剧情。” “好。”程柚初乖巧的点点头，rua了一把苏忆倾的头发和脸颊，语出惊人，“饭统，你第一次这么真实。” “饭统，你的头发是怎么做到又软又好看的？” “饭统，你的皮肤是怎么做到这么嫩滑的？” “饭统，你……” 第五章 畜生不如！ 苏忆倾站起：“走，姐姐带你去变美！” 程柚初不愿：“我才是姐姐。” “哎呀，都一样。” “不一样，我是姐姐。”她忽然认真。 “……”苏忆倾身为系统，要大度，“行，你是姐姐。” 程柚初这下满意了。 苏忆倾和程柚初手挽手逛街，且一切花销由她出。 来之前，苏洐曾给她一张卡，里面的金额是她所见至多。 主打一个不能苦了妹妹，妹妹舒心最重要！ 逛完街，两人前往餐厅，望海阁。 穹形犀顶式建筑放眼望去辉煌显眼，内在复古式装潢，自踏入餐厅一股浓厚复古气息扑面而来。 苏忆倾只觉开眼界了，“哇”的一声惊叹。 阁里二层打上是包间，一层则公开式接客。 苏忆倾和程柚初选择在一层离楼梯最近的一隅落座。 环境极佳，伴随悠扬琴音，二人吃得很满足。 苏忆倾刚将湿餐巾放下，耳边传来一道似熟非熟的声音。 “和他们永久终止合作，将他们带来的女孩们安全送回家。” 文彬不敢怠慢，忙应下。 苏忆倾转头看去，从电梯走出的男人不是迟陌忱还能是谁？ 只是，那张脸此刻散发着森冷，周身气息隔着段距离也能感觉到正迅速下沉。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忆倾被引起好奇心。 “迟先生，请留步！”有人急着声音呼唤。 接着便见二楼有两个中上年纪的男人从楼梯飞奔而下，一肥一瘦，肥的那个由于速度太快没刹住，径直在苏忆倾腿边跪倒，头磕在她鞋面上，“哎哟”一声。 苏忆倾：“……” 她默默抽回脚，藏进桌底下。 “你没事？”她想伸手去扶，但也只是伸了手，没扶，“其实你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小心伤了膝盖。” 那个男人爬起来，捂着头，脸上肥肉反复横跳：“我呸！我给你行礼！你见我摔了也不知道伸手扶一下，凭你小小年纪也受得起我行礼，小心出门被车撞死！” “嘿呀！”苏忆倾不乐意了，猛地站起，挺长脖子。 她还担心他行礼会伤到膝盖呢，结果他竟然咒她出门被车撞死！岂有此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 男人还欲咒她，被身旁另一个男人扯了扯衣服，这才想起主事儿，忙向迟陌忱追去。 “迟先生，今日的事肯定有误会，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迟陌忱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目光落在苏忆倾身上。 三日不见，她似换了个人。 从头到脚，打理精致，如果忽略她刚刚愤然站起反驳的姿态，第一眼，还真有一个富家小姐的优雅涵养。 当苏忆倾转移视线和他碰撞上时，他唇边留有弧度，却并非是笑意。 苏忆倾抖了抖身子，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 “迟先生，之前我们一直谈得好好的，刚刚是我们哪里说错了吗？”肥的男人叫商鸿，面对迟陌忱满是恭维之意。 迟陌忱这才分眼瞥他，没作回应。 话是文彬说的：“商总，迟先生说了，以后不会再和商氏合作。” 商鸿肉眼可见的急了：“迟先生，就算是不合作，也该有个理由？你不能说终止就终止啊！” 迟陌忱抬眼望向二楼长廊。 众人视线随他而动。 只见上边并排站着六个妙龄少女，个个脸上写满害怕和惊恐，若瞧得仔细些还能发现她们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那些女孩，你从哪弄来的？” 商鸿心一沉，意识到迟先生生气是因为这些女孩。 可她们都是他精心挑选打算送给迟先生的，个个都是完好之身，即便入不了迟先生的眼也总能侍候好就是。 难道是迟先生眼光太高，觉得那些女孩太过普通，认为他没用心挑选才生了气？ 想罢，他阿谀奉承的笑道：“迟先生，我知道你出身高贵，这些不入流的小姑娘配不上你的身份，但她们都是干净的，如果你不满意这些我再给你挑其他的就是。” 他笑得太恶心，别说迟先生，就是文彬见了都忍不住想给他一拳。 迟陌忱还没开口，那边原先看戏的苏忆倾先忍不住了，不顾程柚初的阻拦怒气冲冲的跑来，双手往腰上一插：“你竟然用女孩的身体来满足获取自己的利益，你简直不是人！” 商鸿见到她便想起刚刚“行礼”的事，怒火一下就烧起来：“关你什么事，刚刚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识相点赶紧滚开，要是搅浑了我和迟先生的事，我饶不了你！” 苏忆倾拧着眉头，不卑不亢：“你自己摔的怪我干什么，我还没说你磕痛我的脚呢，倒是你，做出这种事，你太恶心了。” 迟陌忱看着身前比自己矮了近一个头的人，柔软的头发被气炸毛，明明气势身高都不足以跟商鸿抵抗，偏偏还装作很厉害的样子。 他倏地哼笑一声，惹得苏忆倾回头狐疑瞅他。 “你笑什么？难道你认同他的行为？” 她在心里计划好了，如果迟陌忱点头，她就先给他一拳，再给肥男人一拳，最后拉上程柚初撒丫子跑。 哪料迟陌忱勾起嘲讽的笑容：“苏小姐，你骂得太文雅了，听得不够舒心。” “嗯？”苏忆倾愣住。 迟陌忱微偏头，给了文彬一个眼神。 后者一脸茫然。 迟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让他代骂？ 他张了张口，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不会骂人，可好歹是迟先生的示意，想了想，最终朝商鸿飙出一句耳熟能详的骂语。 “畜牲不如！” 骂完，他小心翼翼的觑着迟先生的脸色，“迟先生，这样骂……可以吗？” “还行。” 文彬松了口气。 原来当助理，还得学会骂人，而且是骂得越狠越好的那种。 苏忆倾抽了抽嘴角：“骂得真好。” 商鸿被气得脸都变形了，无奈文彬是迟先生手底下的人，还是受迟先生旨意，纵使他有不满也不便反驳。 “这些女孩都是你用非常手段威胁她们过来的。”迟陌忱不带温度的话语让商鸿心头跳了跳。 文彬招呼那些女孩下楼。 她们紧紧挨在一起，浑身透着抗拒和惶恐。 迟陌忱不由得想起还在包间时，这些女孩被带进来，被商鸿下令给他斟茶拎衣。 他看着她们抖着身子，明明很害怕却不敢反抗。 商鸿那个人渣败类，背地里应是拿捏了什么东西让她们不得不乖乖听话。 第六章 暖心的实际行动，永远比嘴上滚烫的花言巧语要有用 可商鸿终究玩错了心眼，迟陌忱不近女色的个性都已经传开了，是什么让商鸿误解，觉得可以利用女孩的身体来讨好迟先生？ 当迟陌忱被几位女孩围着时，脸已经极黑。 并不只有不近女色的原因，最主要的是这些个女孩，年龄皆在二九之下，却由商鸿强制带来，被迫“侍候”他。 那些挂在女孩眼角的晶莹宛如千斤重的铅铁，令他怒火中烧。 如此猪狗不如的行径，迟陌忱当即起身而出。 与这样的“人”合作，不亚于同禽兽同流合污。 眼下，商鸿竟还言之凿凿的替自己找补：“迟先生，她们可都是自愿过来的，能见你一面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如果能令你开心，她们可都得回去烧香拜佛了，怎么会是我威胁她们过来的呢。” 迟陌忱冷眼，询问当中一个女孩：“是被威胁还是自愿，你自己说，如今我在这，你们不敢反抗的商鸿……只是个屁。” 最后四字，语调不带温度，可对于六个女孩而言，媲比天下至暖之语。 那个女孩用手臂捂着嘴，眼泪哗哗的掉：“我妈妈住院了，他和那个医院的院长认识，合起来威胁我，如果我不来就停掉我妈妈的治疗，以他们的手段，我妈妈如果死了，别人也不会怀疑。” “他还威胁我说转院没用，他可以用更厉害的手段害死我妈妈……我不是自愿的……我们都不是自愿的，求求你，帮帮我们……” 她说着，立马就跪下了。 苏忆倾自认脾气没有迟陌忱好，听到这样一番话，甩出的眼刀子几欲将商鸿活剐。 顾不上迟陌忱会有何行动，她率先将女孩扶起，朝商鸿怒骂一声“你丫的！”，当即就要冲上去扇他两巴掌。 还没成功，胳膊肘被扯住，她回头，两条绣眉紧巴巴的皱着，脸上铺满愠色。 “这样的人，用不着弄脏你的手。” 堂堂苏家大小姐，睡了一年刚醒，恐怕那手掌的力度还不及别人的一个弹指，他可不想救她第二次。 迟陌忱说完，外面的几名保镖收到文彬的消息走进。 落在商鸿身上的教训苏忆倾没有亲眼所见，但她看着那六个女孩被迟陌忱分别安排人送回去了。 他插手，即便是之后商鸿有怨要报复，也无计可施。 苏忆倾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虽然他整个人冷冰冰的，说话也总没有温情，可那无碍。 暖心的实际行动，永远比嘴上滚烫的花言巧语要有用。 “没想到你人还挺好。” 迟陌忱垂眸落在她头上，话不对话：“你炸毛了。” “……”苏忆倾伸手抚上头顶，捋顺自己的毛。 可恶啊，她在夸他，结果他的重点放在自己被气炸的毛上？ 没聊两句，保镖下来了，每个人摊开一只手掌，上面放有数颗残带血迹的牙齿，几人手上加起来，共18颗。 六个女孩，每人赔三颗。 “迟先生，共敲断19颗，还有一颗找不到了。” “不用找了。” “另外，断的不止牙齿。”其中一名保镖点到即止，“保准他今后无法再亲身迫害女孩。” 迟陌忱摆摆手：“去洗手。” “是。” 保镖们离去。 苏忆倾微惑：“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断的还有什么？” “你自己品。”迟陌忱神色高深莫测，出了望海阁。 苏忆倾挠挠脑袋。 嘶……她品不出来啊。 要长脑子了。 程柚初是在迟陌忱离去后才凑上来的，望着门口，那里空无一人，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饭统，你和他认识？” “不算认识，他从绑匪手中救过我。” 苏忆倾深呼吸，看着人渣被教训，爽了！ “我们回去，我不能出来太久，否则苏家人会催我的。” 程柚初好似没听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皱着眉头，眉眼间流露出忧虑。 苏忆倾不解，碰了碰她：“初初？” 程柚初恍然回神：“哦……我们走。” “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没事，我想到一些事情。” 苏忆倾挽上她的胳膊：“是在担心你和苏洐的事？你放宽心，水到船头自然直，况且有本饭统在，你没什么可担心的。” 程柚初无奈一笑：“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哦，是吗？害，字都差不多。” “……” 苏忆倾添加了程柚初的联系方式，回到苏家。 刚踏进门口，排成两排的佣人齐齐喊：“欢迎大小姐回家。” 苏忆倾：“！” 搞什么，吓她一跳！ 要不要来这么抓马的环节啊！尬得她脚趾抠地！ 苏母兴冲冲的过来抱住她：“倾倾，你这么久没回家，肯定陌生了，来，妈妈带你熟悉一下，之前家里翻修，你的房间增大而且换了方位，这就带你上去看看。” 苏父补充：“要是不喜欢，现在就让人过来修整。” “呵呵……”苏忆倾面对这么热情的苏家人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己不是真的苏家大小姐，更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女儿，可顶着这副身体，却享受了本该属于别人的爱，她感到愧疚羞耻。 “我很喜欢，谢谢你们。” 苏母笑盈盈的：“都还没看呢，怎么就知道喜欢了？” 她被苏父苏母簇拥着上到二楼，逛完全部房间后陡然发现，她的房间是最大的一间，而且是阳光最足的一间。 风格，是她喜欢的蓝色。 她站在房间里，忍不住眼眶发红。 这充满爱意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那么温馨。 她竟有些羡慕。 苏父苏母退出房间后，她轻轻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好软好舒服。 “苏忆倾，你真幸福。” 这声苏忆倾，说的却不是她自己。 “你放心，属于你的永远是你的，我永远记得，只是暂住。” 傍晚，她躺在浴缸里，看着自己溢出浴缸外的漂亮鱼尾，一时出神。 早在被强制留在医院观察的那三天她就已经摸清楚了，自己长有鱼尾的事不假，当腿部以下的位置碰到水时就会现出鱼尾，不论场景不论时间，半个小时后自动恢复成双腿，期间不能沾水。 所以在医院的那三天，她每天都要将苏家人请出去，然后反锁卫生间才敢洗澡。 这个秘密，她不知道能够瞒多久，只期冀越久越好。 洗完后，她披上上衣，在铺满软毯的地板上甩尾爬行，爬到床上为止。 看着自己身上因爬行而蹭上的痕迹。 “……” 澡白洗了。 可她累了，不想再管，擦干鱼尾上的水渍便躺在床上等待变成双腿。 “叩叩叩。”门被敲响。 苏洐的声音传进：“倾倾，吃饭了。” 苏忆倾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房间门忘记反锁了！ 第七章 臭男人，要跳海吗？ “哥，你别进来，我在换衣服！” 苏忆倾手忙脚乱的扯过被子盖在自己鱼尾上，紧紧盯着门，生怕苏洐闯进来撞见。 “好，我不进，你换好衣服后记得下来吃饭。” “你们先吃，我可能还得弄半个小时。” “没关系，你慢慢来，我们都等你。” 脚步声渐走渐远。 苏忆倾身子瘫软，拍着胸口。 吓死了。 鱼果然是不能藏秘密的。 这一番下来，她的额头沁出了细汗。 待鱼尾恢复成双腿，她下楼。 苏家人坐在餐桌前等待。 “倾倾下来啦，快过来吃饭。”苏母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慈和的目光不曾在她身上移开过。 苏忆倾坐得板正。 菜上后，她瞄了一眼，哇哦，都是她爱吃的。 那蓝龙……印象中她曾经最爱。 进食期间，菜都是苏家人为她布的，三人轮流给她夹。 苏忆倾整个过程受宠若惊，“谢谢”二字说麻了。 由餐桌转移至客厅沙发后。 苏父拿出一个精致长绒礼盒：“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苏忆倾缓缓接过，是一条珍珠项链，那一颗颗圆润透着光泽的珠子价格不菲。 其中最靓眼的那颗，被其它珠子簇拥在中间，鹤立鸡群，注意力全被吸引。 这是一颗顶奢的美乐珠，因其稀有程度，应是单颗独藏，而这条项链，大抵是以它为中心专门定制。 其蕴含的心意肉眼可见。 苏忆倾惊得打磕巴：“这……这太贵重了，单单这颗美乐珠恐怕价格都在五百万之上。” 苏父闻言笑开：“看来倾倾对珠宝很是了解，不过这条项链就是为你打造的，爸爸希望你以后平安顺遂，活出本心。” 苏忆倾怔住。 她对珠宝很是了解？ 不对啊，她从不了解珠宝，可为何一眼就能知道这一颗是价值不菲的美乐珠？ 她的系统库可没有存载这类知识啊。 “既然是爸爸送的，那就让爸爸亲手替你戴上。”苏洐说完，苏父起身。 苏忆倾回过神时，项链已经挂在她脖子上了。 “……” 天啦噜！ 这么奢贵的东西挂在她脖子上，她那细弱的脖子哪里承受得住，出趟门万一碰到不怀好意之人，她能直接被抹脖子夺走项链。 但眼下，苏家人兴致勃勃，她也不好即刻摘下，只能微笑着言谢。 然而当她还沉浸在项链中时，苏洐一句话瞬间将她思绪拉回。 “倾倾，你认识程柚初？” 苏忆倾抚摸珍珠的动作顿住：“你怎么知道？” “昨天你出门我不放心，就让保镖跟着，他们回来禀告的。” 苏忆倾：“……” 失策。 “认识。”事到如今，再撒谎就显得可疑了。 苏母眉头略皱：“倾倾，你怎么会和那个女孩子认识？” “之前的一个朋友，认识很久了。”为避免他们怀疑，她补充，“你们放心，我交朋友有分寸的。” 苏母仍放心不下：“可她之前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了你哥哥一巴掌，要不是你哥哥说不想和一个女孩子计较，那是万万不能就此揭过这件事的。” “因为那巴掌，你哥哥都被人看笑话了。” 苏忆倾：“……” 看来这巴掌在苏家人心中长了很深的一根刺。 系统库中的后续剧情是怎么写的来着？ 苏忆倾摸着下巴思忖，约一分钟，她猛地敲击脑袋。 想起来了。 这巴掌是程柚初在受尽男主的羞辱言语后才一时冲动打的，第二天就跑来跟男主和男主家人道歉了，也因此插入了男主家人的剧情。 完了完了，因为她苏醒的事，一时忘了时间点，现在距离那巴掌已经过去数天，眼瞅苏家人怨意渐深。 这还有得救吗？ 统生之大错！她竟然忘了这么关键的时间点！ 苏忆倾咬着下唇，观察苏家人的脸色，弱弱出声：“那个……爸妈，哥，我明天晚上可以带一个朋友回家吃饭吗？” 苏母一听乐了：“当然。” 她的倾倾睡了这么久，醒来和朋友温旧也能心情好些，心情好了，身体自会更好。 苏忆倾讪讪笑着。 希望剧情还能拯救。 因她一句带朋友回家吃饭，话题不经意间转移。 苏父朝苏洐问：“之前绑架你妹妹的两个绑匪交代什么了吗？” “只有一句话，对方是一个女人。” “尽快查清楚，自从倾倾昏迷后，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更何况是在医院劫走的，对方应该观察了很久，提前预谋，保不准以后还会让倾倾受到伤害。” “好。” 夜晚。 苏忆倾睡得半梦半醒，被子未盖全，脚踝之下裸露在外。 窗外忽然有雨水拍落窗台的声音，淅淅沥沥。 苏忆倾感觉到脚像是浸在雨水中，很凉。 她坐起身打算扯好被子盖住脚，迷迷糊糊时手往下划拉，没摸到被子，反而沾了一手的水。 ？ 什么情况？ 她睁开眼，猛然惊醒。 这哪还是她的房间，分明是身处一片海，而她正坐在一块礁石上小声哼歌，下半身的鱼尾浸泡在海水中，小幅度摆尾。 明月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海浪一层接一层轻轻碰撞，月光在其中，恍然间仿佛一面会浮动的镜子。 苏忆倾一个甩尾，径直将海面上的那轮明月扫荡而去，没一会儿，又重聚，她再扫，再重聚，再扫…… 等了不知多久，她哼一声：“臭男人，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 说完，纵身跃入海水中，躲在海面之下。 片晌，海堤那边传来一声亲腻的呼喊：“倾倾——” 苏忆倾不肯浮出海面，游到礁石之后，偷偷探出脑袋偷窥他。 臭男人，竟敢让她等这么久！ 她才不要现在就过去，就让他着急去！ 随着几声“倾倾”的呼唤沉落，海面唯有拍浪，始终不见他记挂的那抹倩影。 迟陌忱不由得担忧，虽说人鱼生活在海中，可海底的漩涡却凶猛得很，他的倾倾若是不幸落入漩涡之中，只怕生死不明。 每次送她回到海里，他总担心。 想罢，他脱下外套，向海里望了一眼，还没行动，眼前一条漂亮的斑斓鱼尾甩出，弄他一身水。 紧接俏皮的声音响起：“要跳海吗？可千万别，你要是死在海里尸体会发烂发臭，这样一来，我每天呼吸都能闻到你的臭味，我吃的双钳子鱼、小鱼、大壳子鱼都会混着你的尸体腐肉。” “别提多恶心了！” 第八章 她竟看到了相同的物种，一条人鱼孩 迟陌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定睛看去，倾倾正双手垫在脑袋下，趴在海堤上，撅着嘴瞪他。 他松了一口气，好在，他的倾倾没事。 “倾倾，你终于肯出来了。”他单膝跪下，满眼欢喜。 苏忆倾不出声，又甩起鱼尾，海水飞溅。 迟陌忱知道她是生气了。 “对不起，今天来晚了。” “哼！” “今天有点事耽搁了，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给你带了礼物，要上来看看吗？” 苏忆倾眼睛一亮，礼物！ 她这才“不情不愿”的上岸，离了海的鱼尾顿时变成一双腿，除了上半身用大壳子遮挡的隐私部位外，其余位置裸露在空气中。 许是夜色很暗，衬显得她的肌肤是那么白亮。 迟陌忱眼光一顿，呼吸止住，明明不是第一次看，可每次都忍不住。 倾倾扑进他的怀里，仰着头，一双大海蓝的眼睛很亮很美：“礼物呢？臭男人，你要是敢骗我，我以后就都不理你了！” 迟陌忱捡起地上的外套围在她腰间，勉强遮住那处，只是效果不佳，遮挡的地方只有那么一点，若隐若现的反而让他血脉更加喷薄。 但忍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也不例外。 他弯腰将她抱起，回到车上，惯例捏起小毯子披在她身上，转而深情看她，情深不能已时，低头欲吻她。 苏忆倾抬手捂住他的嘴巴：“礼——物。” 迟陌忱无奈吻了吻她手心，同时又庆幸今日带了礼物来，否则她都不一定愿意出来和他相聚这一小会儿。 他从副驾上拎过一个袋子，苏忆倾立马好奇的将脑袋凑过去，便见他拿出一块布料，那布料上还吊着两条带子，摸起来软软的，还能拉伸。 “这算什么礼物，你骗我。” 迟陌忱眉眼柔和，同她解释：“你不是说用大贝壳遮住胸\/\/部总是膈到你吗，所以穿这个会舒服些。” 苏忆倾掀开毯子，低头看向自己面前那处。 臭男人说，这里叫胸\/\/部，是要保护好不能让别人看的，当然，除了他。 而且现在遮住位置的两个大壳子，臭男人说这个叫贝壳，但她不习惯这么叫。 不过大壳子确实总是膈到她的肉，让她很不舒服。 她拿起他手中的布料，自己摆弄了会，不懂怎么穿。 “我不会，你帮我。” 迟陌忱喉结滚动，眼风炙热，呼出的气体都散发着热意。 苏忆倾却毫无察觉，单纯的看着他。 在他要给她穿上时，她很是配合的张开双臂。 …… 三个小时后，苏忆倾被迟陌忱抱着回到海边。 她下了海，鱼尾现出，指着不远处的车不满的嘟囔：“那个小房子不好，我的头都被撞痛了，而且好挤。” 迟陌忱轻咳一声，满面春光的揉揉她的头：“以后在大房子，今晚情况特殊。” “哦。” “倾倾，亲一下再分别。” “你想得美哩！”苏忆倾直接转身潜入海中，在大海游窜，却因这个礼物穿着舒服而心情过于愉快，没看障碍，一头撞在珊瑚上。 头顶的疼痛很是真实，苏忆倾一个打挺，坐起身来，眼中充满茫然。 她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下半身，还是腿，再看看周边，是床并非大海，手也是干的。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还伴随几道白光，接着，一声惊雷劈下。 苏忆倾吓一跳，后背布满冷汗，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被雷吓到还是被梦魇吓到。 总之，现在的她觉得哪哪都不真实，睡意全无。 回想起方才的梦，心底竟升腾起一丝恐慌，太真实了，仿佛那不是梦，而是曾真实经历过，可梦中的男人，模样记不起了，名字……也记不起了。 另一边，红湖湾别墅区。 迟陌忱缓缓睁开眼睛，意识逐渐清晰。 奇怪，今夜的梦境竟然变了，这一年以来，头一次发生变化。 鱼还是那条鱼，可惜模样依旧看不清。 他叹息一声，坐起打亮房间灯，身形却骤然僵住，捏着被子的手微微颤抖，直至将被子掀开，低头往裤裆一看。 “……” 换了身睡衣后，他站在浴室镜子前，盯着自己，忽然自嘲：“离谱。” 他竟然对一条鱼…… 简直是离天下之大谱！ 他怎么会对一条鱼感兴趣？！ 无法理解，即便是发生在梦境。 疯了，一定是疯了…… —— 翌日。 苏忆倾下楼用早餐，苏父盯着她脖子：“倾倾，项链怎么不戴了？” “爸爸，实在是太贵重了，我要是戴着出去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不适应，所以把它收起来了。” 苏父没说什么，只吩咐再打造一条较低调点的。 女儿脖子那空落落，总得添点什么。 “这个你先拿着。”苏父递来一条钥匙。 苏忆倾接过，便听：“是一栋记在你名下的别墅，你有闲情时就去住住，或者想和朋友小聚一下也可以过去，总住在家里不好，要适当换换环境。” 苏忆倾愣了好久才出声：“谢谢爸爸。” 在苏家获得的一切超乎她意料，享受富足的物质条件的同时还承受了满满的爱意。 让她有些无措，鼻头发酸。 早餐过后，她随意套件保温的外套便由司机送往程柚初的公寓，并让苏洐不要安排保镖跟着。 然而公寓楼下不知发生了何事，约有十名身着白色实验服的人在寻找什么东西。 领头的人指挥：“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要是找不到，我们都得遭殃！” 苏忆倾没敢靠多近，隐隐觉得他们不像好人，脚下加快步伐行进公寓楼，却在最后一刻和领头的人对上视线，心头一惊。 那人的脸毁容了，布满狰狞的烧伤痕，整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她匆忙低头躲避目光，没由来的发怵。 领头的人见她进了公寓，又回头重新指挥手下寻找别处。 电梯口被放了维修的公告牌，苏忆倾哀叹一声，12楼，她得爬到什么时候。 无计可施，她听天由命爬楼梯。 就在她刚踏上前往三楼的一级台阶，二楼的长廊最暗那角突然传来一丝声响，很熟悉的声音，她曾在自己身上听到过。 那是鱼尾甩在地板发出的啪啪声。 苏忆倾脚步一顿，往后退，站在二楼长廊向最边的那间房门口眺去。 只见墙与墙形成的阴影一角，正匍匐一条小人鱼。 如果说她的人鱼形态是成年形态大小，那此刻见的那条应是她年纪的三分之一。 一条人鱼孩。 苏忆倾震撼到错不开眼，愕然失色。 她竟在这见到了和她相同的物种。 第九章 苏苏 人鱼孩也发现了她，惊恐的蜷起鱼尾紧紧缩在那并不算很暗的阴影中，嘴里发出“呵、呵”的恐吓声。 但其实那恐吓声对于苏忆倾而言，单纯是一个幼儿音色，全无威吓力。 苏忆倾大步前去，在人鱼孩面前蹲下，这才发现是条雄性小人鱼：“你是谁？” 人鱼孩浑身防备，低吼声持续不断。 “你为何也长有鱼尾？你叫什么名字？”苏忆倾迫切想要知道，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同类。 同类相遇的兴奋几乎冲昏头脑。 她并不是世上孤独的一条人鱼。 “你……”她刚想要伸出手去试探，蓦然被他抓住胳膊，在上面留下一个血牙印。 苏忆倾觉得疼，却没抽回手，“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想到什么，她又问：“楼下那些穿着实验服的人是在找你吗？” 人鱼孩总算有了反应，抬起头，眼里写满骇然，两秒后，他像是回忆起什么，用头撞击墙面，痛苦的嘶吼着，鱼尾重重拍打在地面。 苏忆倾不解，只能尽力安抚他：“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我会救你，只要你配合我，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许是她的话起到安慰的效果，又或是他撞累了，渐渐平息下来。 苏忆倾脱下外套将他的鱼尾裹紧，随后抱着他欲往12楼走，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 程柚初虽是女主，可不知人鱼的事，就连自己是人鱼之身也没告诉她，去她家里躲，不是办法。 想罢，苏忆倾下往一楼，人鱼孩见状又呵呵的恐吓她。 “不是要将你交出去，我们从另外一个门离开。” 当两鱼小心翼翼的偷挪到另一个出口时，没敢直接出去，躲入了一楼杂物间。 他年纪小，可鱼尾仅凭一件外套遮不完全，若是贸然出去，只怕会被人看见。 将小人鱼放在地上后，她让司机返回来接。 “你变出鱼尾多长时间了？” 她的鱼尾半小时后会自动变回双腿，这个人鱼孩或许也可以。 可他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搭理，整条鱼又蜷缩起来了。 苏忆倾不再问，默默等待时间。 司机很快返回，发了信息给她。 她数着时间，心中企盼会有奇迹出现。 终于在二十二分钟后，外套裹着的那条鱼尾变成了两条腿，他也就跟人类6、7岁男孩差不多。 苏忆倾大喜，将他扶起，用外套在他腰间打个结，再抱着他回到车上。 司机诧异：“大小姐，你……你这是从哪抱来的小孩？” “捡的，送我去红湖湾别墅区，另外，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我家里人。” 司机踌躇许久：“……是。” 红湖湾别墅区。 这是苏父刚刚送给苏忆倾的别墅，不曾想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她抱着人鱼孩急匆匆跑进房子。 而在隔壁那栋别墅的二楼阳台，迟陌忱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捏着杯温水，眼睑压低，将刚才一幕尽收眸底。 文彬在身侧正汇报工作，忽而被打断：“隔壁那栋别墅是苏家的？” “应该是……” 迟陌忱给了他一个眼神，他立马改口，“我这就去查。” “不用了，都亲眼看着她走进去了还有什么好查的。”他的话叫停文彬欲迈出的左脚。 文彬重新站回原位，忍不住腹诽：【都亲眼看着她走进去了，您还多余问这一嘴做什么】 可腹诽归腹诽，这话要是吐槽出口，他得连夜找工作。 “回栖海市的行程安排在什么时候？” “两周后。” 迟陌忱将杯中剩余的温水喝尽，转身回屋。 隔壁。 苏忆倾支走司机，于二楼主卧将人鱼孩放下，反锁房间。 在明亮的环境下，苏忆倾总算看清了他的全貌，脸蛋灰扑扑的，身上遍满伤痕。 他两只眼睛溢满防备，双手抱着自己的腿快速往床头缩，随即钻入了被子里，一根头发丝都不漏。 紧张的心情消去，苏忆倾被他这个举动逗笑。 她撩开被子，人鱼孩就一直躲。 “别躲啦，你现在是安全的，难道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苏忆倾笑眼眯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避免吓到他，“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早就做了。” 人鱼孩似乎认真思考一番，堤防感减弱。 “为了让你能彻底安心，我给你看个好玩的。”苏忆倾说完，跑进浴室脱下小衣服，用水沾湿自己的脚，再跑出去坐在床边。 约莫一分钟，双腿变成鱼尾，不过她穿了裙子，只露出一小截尾部和尾鳍。 人鱼孩眼睛猛地瞪大，用手揉了揉眼，急急的从被子里钻出，摸了摸苏忆倾的尾巴。 “看到了？我和你是一个物种，所以是不会伤害你的。” 他眨巴着眼睛，下一秒，直直扑入苏忆倾怀里，嗓音发颤：“救救我！” 苏忆倾讶然，原来他会说话。 “嗯，我会救你，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 人鱼孩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他摇摇头。 “没有名字？”苏忆倾沉思三秒，“那我给你取一个可好？就叫……苏苏，跟我姓。” 他点点头。 “苏苏，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那些人为什么要找你？” “我是睡觉的时候搁浅了，被他们抓住，他们拿我做实验，还用一个很大的东西取走了我的血珠，所以我无法控制鱼尾和腿的变换。” “姐姐，你帮帮我，我不想被抓回去，他们会杀死我的！” “而且被抓的不止我一个，他们已经杀死了很多哥哥姐姐！” 苏忆倾一愣，血珠？ 这是什么东西？ “姐姐，他们原本是要把我拉到别的地方去，我趁他们停车时才逃出来了。” 苏忆倾摸摸他的头：“没事哈，以后睡觉不要睡得那么死了。” 苏苏懵懂的点头，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叫。 “你饿了吗？” “饿，那些坏人不给我东西吃。” “等着。” 一小时后，苏苏换了身衣服，抓起面前的各类海鲜狼吞虎咽。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我喜欢吃这些东西，就让人给你安排了。” 苏苏囫囵不清的边吃边应：“谢谢姐姐。” 在海里，大鱼吃小鱼是常态，但苏苏认为，他现在吃的这些鱼要比自己抓住的好吃很多。 第十章 赔礼道歉 苏忆倾看他吃得欢，心情也跟着愉悦。 手机铃声在此时打破恬静，苏苏条件反射般藏进桌子底下，手中还拿着一个波龙钳子，模样甚是呆萌。 苏忆倾看了眼备注，是程柚初。 她没立刻接起，蹲下安抚苏苏：“这个叫手机，不会伤害到你，你先吃着，我去接个电话。” 哪料苏苏不肯，执意抓着她裙子一步一跟。 苏忆倾由他，也顾不得裙子被油渍弄脏。 原本计划找程柚初安排今晚去苏家吃饭的事，奈何情况有变，她在那边等了许久都没见苏忆倾到达，便拨了这个电话。 两人简短的商量好碰面时间。 挂了电话，苏忆倾低头看着苏苏，欲言又止。 在红湖湾陪伴了些时长，待苏苏精神没那么高度紧张后，她才同他说起：“苏苏，我傍晚要出去一趟，但我没法带你一起出去，我不在的时候，你记得不要乱跑，知道吗？” 苏苏晃脑袋，瘪着唇，可怜兮兮的模样。 苏忆倾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对一个朝她撒娇卖萌的人鱼宝宝，她是真的没有抵抗力啊！ 她忍不住伸手捏捏苏苏的肉脸，啧叹，手感真好。 “苏苏，这里是我的家，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是进不来的，你也是安全的，我不能一直在这里陪你，不然会让别人起疑的，你的存在不能让别人发现。” 苏苏不知是否听懂，眼眶逐渐湿润。 他只知道，姐姐要离开他了。 苏忆倾心软得一塌糊涂，可终究是要短暂离开。 跟姐姐挥手告别后，苏苏就一直坐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支着下巴看着车尾灯消失。 从隔壁出来的迟陌忱恰好看到他默默掉眼泪，整理袖口的动作停顿一秒。 苏忆倾带来的小孩，为何会坐在这里哭？ 仔细一想又觉着不对劲。 “苏忆倾除了一个哥哥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文彬摇头：“没有。” “苏董在外有私生子？” “没有，迟先生，要过去问问吗？” “不用。”迟陌忱坐入车内，他的时间可不会浪费在这种与自己无关的小事情上。 晚上。 自苏忆倾带着程柚初踏入苏家起，气氛就一直弥漫着古怪。 沙发处坐着四人，个个脸色不一。 苏母知道倾倾要带朋友回家吃饭，为此还特意让佣人多准备了几个菜，可没想到这个朋友就是前几日扇了他儿子一巴掌的程柚初。 事实上，一巴掌不算什么，苏洐大度些不同她计较也就那样，可因为这巴掌，商业对手找寻到机会在商报上恶意刊登，让苏洐被许多人看了笑话。 苏母虽不参与商业之事，可生在这样的家庭也耳濡目染，私底下的任一小事，都可能在商场上被对手拿捏取笑，若严重些，则会损害到整个苏家的声誉，影响股价。 且她身为人母，自是心疼儿子。 苏忆倾心慌到极点，可这是必走的剧情点，无奈用手肘捅了捅程柚初的腰际，后者接收到信号，站起，朝苏父苏母深深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的愚妄之举，害苏家被外人看了笑话，我今日过来是诚心诚意道歉弥补的。” 苏母没说话，怅叹一声。 她对程柚初没有好印象，可对方道歉的态度挺好，苏家那么大的家族，总不能真为难一个小姑娘，传出去，万一还落了个苏家心胸狭窄的名号，岂不得不偿失。 苏父瞅了眼老婆的神色，粗咳一声故作严肃：“小姑娘啊，我不知道你和阿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但打人是不对的，如果是阿洐的错，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解决的嘛，你这当着宴会上这么多人的面打人，且不说其他人是怎么想，我们做父母的，肯定是心疼的。” 程柚初连连点头：“叔叔，这件事错全在我，我回去想了这么多天也一直放不下，所以才贸然上门道歉赔礼。” 苏父瞄向茶几上那些程柚初带来的赔礼，也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自那巴掌后，他曾让人调查过这个小姑娘的身份，简直可以用“好运加身”来形容，原本是一个清贫学生，结果无意中了彩票，又在自身优势不足的情况下一毕业就拿到了数份非常好的offer。 不是一份，是同时几份，跟开挂似的。 虽说她在校成绩一直保持在专业第一，可只懂得死读书，没参加过含金量高的大赛和活动，也没在大企业有过实习经历，恰巧在她毕业那年，各大企业响应新政策，岗位做出较大的调整，因她成绩不错纷纷给出录取信息。 诸如此类幸事频频发生。 苏父看完都忍不住怀疑真实性。 如今，他看着程柚初带来的赔礼，心若明镜。 程柚初过得不穷苦，可这些礼品每一份都价值不菲，以小姑娘的财力还不足以支撑，想必是自家的好女儿提供的。 能怎么办？ 原谅呗。 毕竟自家的漏风棉袄都为此出谋划策了，应是很注重这个朋友。 若是他们不原谅，只怕女儿会被夹在中间，左右堪忧。 就在苏父苏母不懂该如何开口时，苏洐从楼上走下。 “倾倾，明天有场珠宝拍卖会，你要不要跟同我助理一块去消解消解心情？不过我不会亲自到场，你要是看上哪件珠宝，让助理帮你拍下。” 他逐步走近，见到程柚初那刻，身形一僵，面色陡然冷沉，原本对苏忆倾说话的温和口音也在瞬息间发生转变。 又硬又冷，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极度厌恶的人。 “你过来做什么，为了接近我都跟踪到我家里来了？” 苏家其余人：“？” 他们没听错？ 向来温柔的苏洐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同女孩子说话？ 虽然程柚初是打了他一巴掌，可以他的涵养心性还不至于这般，面对商场对手出口恶嘲都没生气的人，态度怎会如此诡异。 苏忆倾眼见情况不对，站起：“哥哥，你刚说什么拍卖会？” 苏洐面色闪过挣扎，像是在极力控制什么，偏身看向她，语调已恢复平和：“珠宝拍卖，倾倾感兴趣吗？” “那我可以和初初一起去吗？”苏忆倾指了指身旁的程柚初。 第十一章 残破的血珠 不过眨眼一瞬，苏洐又冷了脸：“倾倾，这种人接近我们只是看上我们家的钱，你赶紧和她绝交，以后都不要往来了。” 说完，他轻视的瞥了眼程柚初，“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像你这种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材没身材、要背景没背景的人是配不上我的，赶紧离开！” 苏家其余人：“……” 苏父苏母瞪大眼睛，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还是他们的儿子吗？ 苏忆倾咬着嘴唇，眉毛一高一低。 在苏家住了这些天，苏洐对她极好，以至于她一时忘了本世界的男主对女主是怎样的态度，在爱上她前，那是一句接一句的羞辱，因其高贵的出身将女主的尊严狠狠踩在脚底下。 若不然，程柚初也不会在前些天的剧情点中有机会扇他一巴掌。 那是他该受的。 犹记得后续的剧情，是苏洐爱上程柚初后，跪在地上乞求她的原谅，悔恨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可现下，剧情挺抓马的。 苏父苏母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儿子对小姑娘是这样的态度。 别说程柚初，就是他们都听不下去了。 “呃……哥哥，其实初初这次过来是给你赔礼道歉的。” 苏洐拧着眉头，咬紧后槽牙，睐了眼程柚初带来的礼品，忽而抬手将其全部挥落。 “这样的垃圾我们苏家不缺，程柚初，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离我远点，而且不要打着道歉的名号来接近我家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程柚初眼眶发红，抿着唇瓣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 “赶紧走！” 程柚初捂着眼睛呜呜呜的边哭边跑出去了。 “初初……”苏忆倾追上去。 两人走后，苏洐猛松一口气，眉眼透着悔意。 还没缓平气息，屁股突然挨了苏父重重一脚，直接被踹倒在地。 “你平时就是这样对人家小姑娘说话的？你学的礼仪都喂到狗肚子里了？”苏父受到苏母的旨意，打算再踹他一脚，“不怪人家小姑娘打你，现在看来，打那一巴掌还远远不够，她怎么没把你打死呢！” “身为苏家人，竟敢如此傲慢嚣张的羞辱别人，我看着你就来气！” 苏洐看着父亲逼近的脚，往旁边一躲迅速站起，着急的想要解释：“不是这样的爸，我……我……” 解释的话语悬在舌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倍感无奈，每当程柚初出现在眼前，他就仿佛被不知名东西控制，无法抑制自己的行为和话语，对程柚初说出的那些不堪语言，实非他真心。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他就是咬破舌头也无法将那些辱言咽下。 为此，他还偷偷找过神婆为自己驱魔。 “你还想找什么借口，我和你妈都亲眼看见了，好一个配不上你，就你这烂品行，人家的手掌心挨在你脸上回去都得洗三遍手！”苏父越想越气，正欲奋起揍他。 苏洐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用，赶紧先一步溜掉。 而追出去的苏忆倾拦下程柚初：“初初，你没事？” 程柚初警惕心满满的瞄了眼后头，确认没其余人追上，这才吸吸鼻子，抹去泪水：“饭统，我刚刚演得真不真？是不是骗过去了？” 苏忆倾：“……” 淦，她演技太真，差点忘了是在演戏。 看着一脸求夸的程柚初，她毫不吝的竖起大拇指：“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 “那是，不然我之前的演技都白白磨练了。”她双手叉腰，哪还有半点委屈的神情，“接下来什么剧情？有我主动的部分吗？” “没有，你安心等着苏洐受父母之命上门找你道歉就是。” “好。” 和程柚初交代完后续情节，继而分别，苏忆倾给苏父苏母发了条信息，今晚歇在红湖湾。 然而回了别墅，却始终不见苏苏的身影，她急得团团转，刚想出去找，文彬从门口走进。 “苏小姐，迟先生请你过去一趟。” “迟陌忱？” 苏忆倾半信半疑的跟随上去，“他住在我隔壁？” 文彬严谨答：“从入住时间来看，是苏小姐你住在迟先生的隔壁。” 苏忆倾：“……” 有什么区别吗？ 当她走进隔壁别墅用餐区，不禁愣住。 只见走丢的苏苏正坐在迟陌忱对面，大口吃着东西。 “苏苏？” 苏苏听到熟悉的声音，放下食物朝她奔去：“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忆倾看向迟陌忱，他靠着椅背，眉目平静又略带玩味，仿佛在说：【弟弟跑我这来了都没发现，你可真是个负责任的好姐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迟陌忱收回视线，支着额头示意文彬阐明。 时间倒回至一小时前。 出门办公的迟先生回到别墅，苏苏仍坐在台阶上等待，整个人恹恹的。 “苏忆倾回来了吗？” 文彬大致观望，得出结论：“应该没有。” “去问问那小孩。” 文彬上前时疑惑，迟先生不是不爱管别人的闲事吗？ 可他还没靠近苏苏，后者就一溜烟跑进了别墅里，躲在门框后偷偷看他，一脸防备。 他往前一步，苏苏便呲着牙朝他低吼。 那是幼兽惯用的唬人技俩。 只是看在文彬眼里，心一阵塞。 他长得有那么不怀好意吗？ 最终他无法再近半步，原路返回。 迟陌忱撂下一句话：“不让靠近就算了。” 他抬脚回自己的别墅。 躲在门后的苏苏注意到他，忽然一个激灵。 他竟然在那个哥哥的体内隐隐感受到了人鱼一族才拥有的血珠，且不是一颗完整的血珠，里面储存的能量已经被消耗大半，珠子已有裂痕。 苏苏惊呆了。 每一条人鱼都会凝结出自己的血珠，那是心脉相连的，储存着人鱼自身的全部能量，也用于维持鱼尾和双腿的变化。 血珠一旦离身，失去能量，鱼尾的变化无法控制，而珠子的能量消耗过多，则会反噬珠子的主人，若珠子出现裂痕，则代表那条人鱼已经死去。 那个哥哥身上，怎么会有一颗残破的血珠？ 第十二章 人你不喜欢，非要去喜欢一条鱼 “餐怎么还没到？”迟陌忱摘下腕表，状似无意般问出。 文彬估摸着时间：“回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安排，想是快了。” 刚说完的后一秒，餐到了。 几人推着餐车而入，刚行到门口，有一人惊呼：“你是谁家的小孩啊，怎么乱拿别人的东西呢，你家人呢？” 迟陌忱和文彬看去，便见先前坐在台阶上的小男孩偷拿了几只大虾，衣领被人拽住，正奋力且恐慌的想要挣脱。 “小兔崽子还想跑，把你家人叫来，你知道这些餐是为谁准备的吗，损坏了你承担不起。” 迟陌忱递给文彬一个眼色。 “放开他。” 那人松手，苏苏夹紧尾巴赶紧跑路。 “文助理，那个小孩……” “不过是几只虾，迟先生像是缺那几只虾的人吗？赶紧把餐推进来，耽误了迟先生的用餐时间，你们才是承担不起。” “……是。” 用餐期间，几人频频眺向门口。 只因那有一个小脑袋不断张望，却又不敢进来。 迟陌忱放下餐具，起身朝他走去。 苏苏罕见的没躲。 待哥哥在自己面前蹲下，他才真的完全确定，他体内有一颗血珠。 “今天带你来的那个女人呢？” 苏苏挠挠后脑勺，许是因为血珠的缘故，他对这个哥哥的防备心没那么强：“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他摇摇头。 “饿了？” “嗯。” “吃东西可以，但不能偷偷拿，你要是想吃，就坐到那里光明正大的吃。”迟陌忱指着餐桌。 苏苏犹豫，最终败给了肚子饿，坐上了餐桌。 这里的各式好吃的比今天姐姐给他吃的还要多。 “叫什么名字？”迟陌忱坐在对面，已经不再用餐。 “苏苏。” “苏苏……这是苏忆倾给你取的？” 苏苏眨眨眼睛，嘴巴吃得鼓鼓的，讲话时含糊不清：“哥哥，你认识倾倾姐姐吗？” “算是。” 苏苏彻底放下戒心，倾倾姐姐这么好，哥哥认识姐姐，肯定也是个好人。 “你和苏忆倾是什么关系？” 苏苏很单纯：“她是姐姐。” 正说着，苏忆倾回来了。 文彬受迟陌忱旨意前去邀请。 由此出现当下一幕。 苏忆倾甚是感激的笑道：“麻烦你了。” 迟陌忱不冷不淡的睨她：“是有点麻烦，这小孩偷拿了我几只虾，苏小姐，你打算怎么赔？” 苏忆倾：“……” “迟先生，你不是都让他坐在这里吃了？” 她不解，都坐在这里当着他的面吃了，怎么还计较那几只虾呢？ “一码归一码，没经过同意擅自拿走，便是偷。” 她仔细一想，确实是。 苏苏没经过同意就拿，想必还影响到了迟先生用餐的心情，理应赔偿。 “那我让人现在再送几只过来？” “我已经吃饱了。” “那折合成现金赔给你？” “我不缺钱。” “……”苏忆倾耷拉着眉眼，“迟先生，你说怎么赔？” 迟陌忱挑起唇角，眼中飞速闪过精明：“苏小姐会游泳吗？” 苏忆倾眉心一动，有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便听：“鱼都会游泳，人鱼……应该也会，毕竟是生活在海里的生物，不如，苏小姐亲自下海捉几只活虾赔给我。” 苏忆倾深吸一口气，她就知道！ 自上次迟陌忱在医院莫名其妙问那通话后，肯定是对她起疑了，可为什么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bug？ 她皮笑肉不笑：“迟先生你看你，又发癫了，怎么老提起人鱼的事，我上次建议你去看看脑子，你去看过了吗？要是没有的话就不要耽误时间了，赶紧去，你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迟陌忱坐着不动，静静看她表演。 “还让我下海捉活虾给你，你要是想我死直接往我头上披个麻袋、脚上绑一块石头往海里一丢就行，你可真是会开玩笑，而且上次我都说了，美人鱼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中，你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人你不喜欢，非要去喜欢一条鱼。” 迟陌忱宛若被说中心思，自嘲笑了声。 是啊，为什么非得对一条鱼执着呢？ 他分明也不想，可每当想起梦中的那条倾倾人鱼，他的心跳总会加快，那是心动的感觉，是思及爱人抑制不住的狂喜，是想尽快找寻到爱人的迫切之心。 他不爱鱼，可他的心很爱那条倾倾人鱼。 心之所向，人之所向，所以迟陌忱想要找到她，即便她真的只存在于梦境中，只是他幻想出来的“爱人”。 他便在现实世界中努力打听，给自己的心一个交代。 而苏忆倾，最为特殊，总给他一种熟悉感，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苏小姐，这话不绝对，世间之大，或许现实世界中，真的存在美人鱼这个物种，而且……”他深邃的眼眸直直盯在苏忆倾身上，意有所指，“极有可能就隐匿在身边。” 苏忆倾真是想给他跪下了。 拜托，求你不要这样猜，因为你猜的都是对的。 她真的很慌！ 见识过苏苏在实验室受到的伤害后，她更加坚定要隐藏好自己是人鱼之身的事。 奈何迟陌忱一直揪着不放。 现在他竟然还说：“苏小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人的外皮下，你是人鱼芯子？” 苏忆倾心跳快到好似要冲破胸腔，在他一句接一句的猜疑中，她差点就想脱口而出，对啊，我就是人鱼，咋滴，你要上我？ 她僵硬的维持笑颜，用浮夸的演技掩饰自己的慌张：“啊哈哈哈哈……迟先生，你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怎么能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苏苏，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笑？” 突然被cue的苏苏苦着脸：“呵呵呵呵呵……哥哥，好好笑啊……” 迟陌忱：“……” 看着两人神经般的演技，他太阳穴跳得猛烈，“文彬，送客。” 文彬当即行动：“苏小姐，这边请。” 终于逃离魔爪的苏忆倾一秒都不敢多呆，牵着苏苏飞速逃跑。 逃到了门口，她又猛地刹车，回头：“迟先生，苏苏是我私下里相认的弟弟，我家人还不知道，请你暂为保密。” 迟陌忱正用手揉着额头，闻言加重语气：“文彬，送——客。” 有强制赶人那意味了。 第十三章 倾倾甚懂我心 回到自己房间，苏忆倾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太险了，简直要她鱼命。 苏苏有样学样。 见状，苏忆倾将他拉近，认真道：“苏苏，我们两个是人鱼的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无论是多么亲近的人都不可以，知道吗？” “嗯。” “你先去洗一个澡，洗完澡我给你上药。” 他身上的那些伤痕，若是不上药，只怕要发炎。 此前，他穿了身能够完全遮挡伤痕的衣服，不至于让迟陌忱起疑。 苏苏进了浴室，很久之后都没有传出水流动的声音。 苏忆倾疑惑，进去一看。 天塌了！ “我的苏苏，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她要崩溃了。 只见苏苏现出了鱼尾身，上半身坐在马桶水箱上，下半身浸泡在马桶里，因鱼尾太大，马桶水都堵住了。 “姐姐，我在洗澡啊。” 苏忆倾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她赶忙将苏苏抱出放在浴缸里，亲自给他放水，并教会他：“这才是洗澡，以后都这样洗，知道吗？” 苏苏懵懂：“知道了。” 洗完澡，苏忆倾给他上完药，将他带去隔壁的房间：“你就睡这。” “姐姐，我不要。” “那你想睡在哪里？” “和你一起睡。” 苏忆倾有些为难，有个孩子在自己房间，着实不太方便。 苏苏像是读懂了她的心，瘪着唇可怜状：“那好，我睡这里，不给姐姐惹麻烦。” 苏忆倾再次心软跪了：“以后你就跟我一起睡。” 大不了洗澡的时候在隔壁房间洗完再回房。 苏苏得到应允，眼睛亮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雨。 苏忆倾睡得迷迷糊糊时，苏苏小声问她：“姐姐，你是不是也知道那个哥哥身体里有血珠啊？” 苏忆倾正做梦呢，哪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胡乱呓语：“嗯。” “那姐姐你的血珠呢？”他感应到姐姐体内也没有血珠，否则不会在第一次见面认不出姐姐也是人鱼。 “被拿走了。” “被谁拿走了？” “坏人。” “……” 苏苏问了各种问题，苏忆倾都回答了，只是她压根不记得苏苏问了什么，只顺着他的话胡言乱语。 梦中。 她在超大版浴缸里玩水，鱼尾能够完全浸泡在水里，还能在里面游泳。 上次她躺在普通浴缸里玩水时，鱼尾塞不下，她向臭男人抱怨：“就这么点地方，一点都不好玩。” 哪料这次过来她就拥有了一个专属超大浴缸。 哦，与其说是浴缸，还不如说是泳池，这都是臭男人教她的。 门被推开，迟陌忱走进，蹲在泳池边：“倾倾，这次够宽了吗？” “还行。” “还不够宽？那再弄大点。” 苏忆倾游到他跟前，举起双手捧住他的脸：“可以啦，不用改了，我很喜欢。” “当真喜欢？” “嗯哼。” 迟陌忱说着褪下外衫，下了泳池抱住她，将她圈在自己身体和泳池边中间。 苏忆倾伸手勾上他的脖子，笑眯眯的挑逗：“你想要奖励了？” “倾倾甚懂我心。” 苏忆倾奖励了他一个浅浅的吻。 “就这？”迟陌忱搂着她的双臂渐渐收紧。 苏忆倾努努嘴：“臭男人，你好难满足呀。” 说完，再次奖励他一个吻。 “倾倾，不够。” “够了。” “倾倾，还远远不够。” …… 苏忆倾不知道臭男人够不够，反正她是够够的了。 事后她变出鱼尾，整条鱼瘫在柔软的床上。 迟陌忱赤裸着膀子，坐在床边，透着热意的手抚上她的鱼尾：“倾倾，怎么这时候变出鱼尾了？” “哼，我要是还维持双腿，今晚都不用睡了，你实在是太可恶了！”她将头埋进被子里，听到了男人传出的刻意压低的笑声。 她抬头瞪去，事后不久还氤氲水雾的双眸仿佛蕴含魔力，勾得迟陌忱心痒难耐。 不过他还是心疼倾倾的，被自己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够累了，要是再来，只怕会弄伤她，便在她眉间印下一吻，哄着她乖乖入睡。 苏忆倾入睡得很快，只是没多久就被挤得有些难受，臭男人一直往她的方向挤，越抱越紧，她有点难以呼吸。 “臭男人，你过去……”苏忆倾抱怨的话语陡然止住，看着正往自己这边挤的苏苏。 ？？？ 又做梦了。 仍旧是这类调情梦。 她扶了扶额头，给苏苏盖好被子后，平躺着回想梦境，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为什么一醒来她就记不清了。 她有些无奈，因为一个梦睡意全无。 可苏苏睡得香，不断挤她，最终她起身，前往阳台寻找新鲜空气，却在这里见到了意外之人。 彼时的迟陌忱正独站在阳台自我怀疑，是不是憋得太久了，又或是太久没手动解决，以至于连续两夜无意识释放，害他连夜起来换睡衣。 而且，梦境又发生了变化，虽然调情的本质没变。 “好巧哦，迟先生。” 旁侧突兀传来一道并不算熟悉的声音，隔着雨幕，实则听不太清晰。 因别墅与别墅间阳台是非隐蔽的，只要站上阳台，可以隔着楼打招呼。 迟陌堪堪扫了眼，不打算理会。 “迟先生，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 他怅然叹气：“苏小姐不也是。” 苏忆倾：“……” 她哪里敢说，自己是因为做了羞羞的梦才闹醒的，便扯了个谎：“我是半夜渴醒了起床喝水。” “巧了，我也是。” 苏忆倾打了个哈欠，困意好像回转了些。 “我回去接着睡了，迟先生随意。” 她转身的后一秒，迟陌忱也回了屋。 —— 第二天一早，雨后空气透着股清新。 舒憩公寓。 苏洐站在门口，手中拎着礼品，敲响了房间门。 门很快被打开，程柚初冒出头，来了一句熟稔的“我的好运宝贝，早啊~”，念完，才发现不是苏忆倾，而是苏忆倾的哥哥，她尴尬得脚趾抠地，头皮发麻。 而后连忙站直：“阿洐，早啊。” 她急于挽回印象的举措已经晚了，苏洐被她第一句话雷得半生不死。 好运宝贝，什么玩意？ “早。”打完招呼，苏洐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能控制言行了，没有出现像之前那般想要出言羞辱程柚初的强制感觉。 “早。”他又说了声，确定那种感觉已完全不在，这才话锋一转，“程柚初，我要和你解释一些事情，其实我之前羞辱你的那些话都是……”迫不得已说的，我是被控制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然而，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出，嘴里的话就已变成，“我故意的。” ！！！ 淦！ 他又被控制了！ “你们都在呐，早啊。”苏忆倾不知从哪个旮瘩钻出，扬着笑脸道早安。 程柚初没时间回应，瞬间就上了演技，红着眼眶，委屈的看着苏洐：“你刚刚说，你之前羞辱我的那些话……都是故意的？” 第十四章 我们终于见面了 苏洐一噎，死死咬紧牙关。 到底是为什么，突然一瞬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明明是想要解释的，现在却越描越黑。 看着程柚初难过的神色，他有苦难言。 苏忆倾不了解经过，走近后睇着他们的表情，好奇发问：“这是咋了？” 程柚初暗咬唇肉，垂下头，数滴眼泪掉落，一副难过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苏忆倾：“……” 这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不对啊，如果是已经开始走剧情，这段应该是男主上门道昨日的歉，虽说语气不太好，可程柚初的情绪按道理没那么快深入才是。 难道她是在丰富剧情，衬托得男主过分，好让后续男主悔意加重？ 哇哦，不愧是她的女主，对剧情的探解竟如此深入。 想罢，苏忆倾在心里暗暗给程柚初点了个赞，随即配合她：“哥哥，你们刚刚发生什么了？” 苏洐嘴唇蠕动，没对她的疑惑作出回应，直接将带来的礼品塞入程柚初手中，冷冰冰道：“程柚初，昨天那样羞辱你是我言语不妥，今日我特意来道歉，但你也别误会，这仅仅只是一个道歉。” “我对你，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你以后不要再靠近我半步。” 程柚初喉咙哽咽：“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一个用尽手段、费尽心思靠近你，觊觎你钱财地位的女人？” 苏洐冷哼一声：“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既如此，为什么还要上赶着作践自己。” 程柚初仿佛受到刺激，将苏洐带来的道歉礼一把扔在地上，泪流满面，不甘的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这样的人！” 苏洐踢开砸在鞋面上的礼品，皱着眉头，戏谑的看向程柚初：“你是嫌这些礼品太便宜？呵，果然是个物质的女人，不如这样好了，我给你一笔钱，从此以后你在我的世界里消失。” 说着，他抽出一张卡，羞辱般的砸在程柚初脸上，“里面的钱足够你一辈子的生活，你拿了就尽快消失。” 卡片从程柚初脸上滑落至地面，她不捡，只绷直身体，不愿受此屈辱。 “怎么，嫌少？程柚初，你知足，做人不要太贪心，适可而止，这张卡里的钱哪怕你打一辈子工都赚不到，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的眼神太轻蔑，此刻完全就是一个对女主百般羞辱的男主形象。 苏忆倾站在一旁纯看戏，不免感慨，不愧是狗血追妻火葬场文的男主，瞧瞧，竟然能对女主说出这些话，不怪他后来又磕又跪才取得女主的原谅。 程柚初蹲下捡起那张卡。 苏洐见此嘲讽：“还说不是为了钱才靠近我，你分明就是……” 他的话因一张撇到他脸上的卡片戛然而止，那是程柚初甩回给他的银行卡。 “苏洐，我才不要你的臭钱！你根本就不值得我的喜欢！” 吼完，她不堪羞辱，飙泪转身回了房里。 而苏洐愣在原地，盯着地上躺着的那张卡片，久久不动。 苏忆倾轻咳一声，自程柚初转身回屋那刻，这个剧情点就差不多结束了，她观察苏洐的神色，轻轻推了推他：“哥哥，你没事？” 苏洐心中含气，转身走了。 苏忆倾：“……” 差点忘了，这段剧情点就是随着男主气愤离开而圆满结束。 眼下，她顺应剧情发展，捡起地上的银行卡和礼品，进屋，关门。 程柚初正撅着腚扑在床上“哭”。 苏忆倾上前拍了拍她屁股：“人走了，别装了。” 程柚初立马爬起，脸上已经没有泪水：“可算是走了，我演得可太累了。” 苏忆倾无奈摇摇头，将银行卡和礼品给她。 她两眼放光，美滋滋的接过：“剧情走完了，这些都是我的了？”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借着走剧情捞油水，之前过完的剧情中，这类好事频频发生，只要演完一段剧情，在该剧情中一旦涉及钱或者物质之类的东西，过后都会被她爽快的收入囊中。 也正因这些好事，她演得才这么卖力。 正当她兴冲冲的要将这些东西藏起来时，苏忆倾拉住她，朝她摇摇食指：“no，这次不行，这些你得还给苏洐，为之后的剧情点作铺垫。” 程柚初垂下肩，一脸遗憾。 “你来，我现在跟你说说接下来的剧情，以应对突发情况。” 程柚初凑过去，眼神却一直瞟向那张银行卡。 苏忆倾：“……” “初初，你专心点，别听岔了。” 程柚初撇撇嘴，捏起那张银行卡：“饭统，你系统库里有没有记载这张卡里一共有多少钱啊？” 苏忆倾平静回答：“一个亿。” 程柚初：“！” 她吃惊的跳起来，死死捂住卡，哀求，“饭统，能不能不还给苏洐了？我想占为己有。” 苏忆倾无奈摊摊手：“不能。” 程柚初顿时发蔫，连后续剧情也听不进去。 “不过这张卡最后会回到你手中的，前提是你得走完该段剧情。” “好，你说！”她又瞬间恢复了快乐。 待了解完后续剧情，两人平躺在床上，念叨着无聊。 苏忆倾蓦然想起昨日苏洐说的珠宝拍卖会，当即拿起手机询问。 那头苏洐大抵是在办公，没空回信息，待苏忆倾再收到消息时，是苏洐的助理小易说已经到达舒憩公寓楼下，让她和程柚初一块去。 苏忆倾迷茫，前一刻还让她和程柚初断交的苏洐怎么一转头又同意了？ 这不符合男主的设定。 不过她没深思，也许这只是剧情中一个影响不大的小bug，而且就算苏洐不说，她也肯定会带上程柚初。 两人简单收拾完便坐上了小易助理的车。 苏忆倾原本打算借着珠宝拍卖会找找乐子，结果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沈月晗，本世界的恶毒女配，沈家独生女，是阻挡男女主感情发展的头号人物，此前因撞见程柚初接近苏洐而暗中使手段搅黄了程柚初的工作，让她“落魄”家中。 当然，这也是剧情的一部分，为之后女主入职男二的公司做铺垫。 而这人，现在就坐在苏忆倾旁边。 珠宝拍卖会这个情节并未存载在系统库中，是由于苏忆倾的苏醒才额外增添的，不属于剧情点，因此在这里遇到女配，实非苏忆倾能预料。 眼下，她起了戒备心，挡在程柚初和沈月晗中间，避免她们产生剧情点之外的接触。 不料，沈月晗微微斜身，莫名其妙的在苏忆倾耳边小声落下一句：“我们终于见面了。” 苏忆倾：“？” 啥玩意？ 谁和谁终于见面了？ 第十五章 女配怎么会对她一个系统产生怨恨？ 她偏头看去，便见沈月晗嘴角勾着不屑的弧度，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苏忆倾忽然涌起一丝不安，如坐针毡。 “我们认识吗？” 沈月晗没搭腔，抬手撩了撩头发，露出精致的耳环，一举一动透着傲慢和轻视，以及丝丝怨恨。 怨恨？ 苏忆倾怀疑自己看错，女配怎么会对她一个系统产生怨恨？ 在她满头问号时，拍卖会开始了。 心中的疑惑不得不暂时放下。 今晚的拍卖会规模不算大，拍品只有数十件，且每一件拍品只经历一分钟至两分钟的竞价时间，更离谱的甚至只有半分钟，速度快到苏忆倾反应不及。 大家都是有备而来，拍品一出纷纷举牌竞价，当价格到达一个临界点，该拍品几乎就以该价格成交。 多则数百万，少则近百万。 来这的人多数是看眼缘，不差钱，且这些珠宝并不断顶奢，纯属拍下用来日常穿搭。 “苏小姐，你有看中的吗？”小易自后方座位问询。 苏忆倾没回头，只道：“这些珠宝在灯光下显得色泽不错，但没有实际收藏价值，只是价格喊得比专柜高罢了，我平时也少戴首饰，不用浪费钱拍，目前看到的我都不太中意。” “初初，你有没有喜欢的？” 程柚初摇摇头。 “那再看看后面的拍品。” “好。”小易不懂苏小姐的心思，只遵从苏先生的交代带苏小姐来找找乐子。 “嗤，有些人啊，就是喜欢不懂装懂。” 苏忆倾顺话音源头看去，不禁折眉：“你什么意思？” “你一个穷人家的女儿，要不是攀上了苏家，凭你的身价恐怕还够不上今日拍价最低的那件珠宝。”沈月晗毫不遮掩的嘲讽贬低。 苏忆倾不明白她为何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明明她们之前从未见过面。 而且从剧情设定来说，她就算要针对也该针对女主程柚初，而非她这个借别人身体苏醒的系统。 “易助理，苏洐的钱就不要浪费在这种女人身上了。”作为爱慕苏洐的女配，沈月晗自是认识小易。 小易不动声色，这位沈小姐竟然口出诳语，若是被苏先生知道，指定得给她教训。 那可是宠妹狂魔啊。 考虑到沈小姐是一年前才开始出现在苏先生身边，对苏小姐的身份不清楚，应是将苏小姐当成了接近苏先生的其他女人。 小易正欲和她解释，却被苏忆倾拦下，为避免崩剧情，她不打算计较。 扭回头，继续看拍品。 奈何对方一直揪着不放，屡屡出言挑衅。 “要我说，像你这样穷苦出身的人就是没见识，明明是没见过这类珠宝，买不起，还非找借口说不喜欢，真是嘴硬。” “你也只有看看的份了，趁现在赶紧多看几眼，我怕你以后都没机会看。” “……” 苏忆倾忍耐到极点，她只是懒得计较，并不是不敢计较。 真是退一步，她蹬鼻子上脸！忍不了了！ 在更换下一件拍品现场较静的间隙，说时迟那时快。 苏忆倾猛地提高音量，确保周围都能听到，极为惊讶且不赞同的喊道：“什么？！你说竞拍这些珠宝的人都是蠢货？！这位小姐，这就是你不对了，人的眼光各有异，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啊！” 她的声音响起得太突然，大家纷纷探头看来，便见苏忆倾对着身旁一女子说道。 苏忆倾继续加把油：“这位小姐，虽说今日拍卖的珠宝不算太顶奢，但好歹都是能摆到拍卖台上的，总差不到哪去，你怎么能说这些珠宝都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供穷人使用的呢？你让先前拍下了珠宝的那些人怎么想？” “大家都是来消遣的，突然就被你说成是来捡垃圾的蠢货，就算你看不上，也不能一句话骂了全场人啊，多招恨啊，我并不赞同你的观点！” 苏忆倾短短几句话，就将全场目光引到沈月晗身上，众人听明了，对她指指点点。 后者面对这一突兀状况，脑子还没转过来，便见周围许多人不爽的盯着自己，那眼神，充满鄙夷。 周边离得近的，还有人不满的反驳：“你佩戴的珠宝有多顶级啊，竟然还瞧不上我们，还骂我们是捡垃圾的蠢货，你要是看不上你就别来啊，在这找什么存在感！” “就是啊，来这的人都不缺钱，不过是买几件小玩意玩玩，怎么就成了你口中捡垃圾的蠢货了？你说的也太不中听了！” “……” 沈月晗心急如焚，站起摆着手磕磕绊绊的解释：“不是我，我没说过这些话，你们不要信她，这些话分明都是她说的……” 然而大家不信她的说辞，只当她是在推卸。 沈月晗急得手忙脚乱，怒瞪着苏忆倾：“你赶紧跟他们解释，这些话都是你说的！” 苏忆倾装出震惊的模样：“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可没有说过这些话，我本来就是因为喜欢珠宝才来参加这次拍卖会的，一会还得举牌竞拍呢，我总不能自己骂自己是捡垃圾的蠢货？” 众人纷纷认同，更加坚信那些话是自沈月晗口中所出。 气得她原地跺脚，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苏忆倾动手，否则传出去，她这沈家大小姐可是真出名了。 好在下一件拍品上台，新一轮竞拍开始，大家的注意力逐渐回到珠宝上。 沈月晗牙都快要磨烂了，愤愤坐下后，在苏忆倾耳边咬牙切齿道：“我不会就此作罢的！” 苏忆倾朝她耸耸肩，漫不经心的态度，因这一遭，她心情挺好。 哪能怪她，谁让沈月晗非得出言挑衅，她不回击，真当她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吗？ 做系统的那段时间，她从未受过委屈，如今短暂做回人，岂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身旁程柚初暗暗竖起大拇指：“饭统，还得是你。” 苏忆倾用掌心在胸前做出一个下沉的动作，颇有一股隐晦的自豪感：“低调，低调。” 程柚初嘴角抽了抽，转而听，“初初，在既定剧情之外的情形下，你尽量不要和沈月晗产生接触，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要说，要是远远看见她你就跑，万一出现意外情节，会让原本的既定剧情崩坏的。” 程柚初似懂非懂：“剧情崩坏会怎样？” 第十六章 七千万当买一个笑话 “不知道，或许整个世界会崩塌。”苏忆倾确实不知道，沉思了会，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补充，“对了，自从我失去系统之身后，我的能力都没了。”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我无法再收集周边的好运值赋予在你身上，而且，我放电的能力也没了，我猜应该是这副人类身体限制了我的能力。” 程柚初捂住嘴巴：“怎么会这样？” 苏忆倾拍拍她大腿，示意她安定：“别担心，等我恢复系统之身后还能再恢复，所以这段时间你谨慎行事。” “好。” 轮到最后几件拍品时，现场氛围空前高涨，只因重量级的几件珠宝都安排在后面，大家蠢蠢欲动。 苏忆倾也提起了些兴趣。 当那件“帝王绿”色天然翡翠挂坠被呈上台时，苏忆倾眼前一亮。 翡翠乃葫芦状，底下镶嵌一圈钻石边，顶部悬挂一条黑绳，尺寸不大，但质地通透，形神兼备，名为“福芦”。 苏忆倾当即摩拳擦掌，这件不管是外形还是寓意，都狠狠击中了她的心。 “小易，这个我喜欢。”她回头，双眼汇聚亮光，中意都表明在了脸上。 小易点头，参与进竞拍中。 台上很快念出“两千七百八十四万一次”的声音，价是小易出的，已经有人频频往这边观望。 “你怎么好意思花苏洐这么多钱？你要不要点脸。”身旁的沈月晗又又又开始找事了。 苏忆倾斜眼瞅她，顺带白她一眼：“苏洐是我的哥哥，我喜欢、他乐意，我们俩都没意见，怎么你一个外人这么多意见呢？你要是不服就去找他，让他不要给我花钱，你在这挑我的理干什么，真逗。” 沈月晗气得声息不稳：“我是外人，难道你不是？你只是暂时得到苏洐的赏识，苏家是不会允许你这样的人嫁进去的，别真把自己当苏家人了。” 苏忆倾快要被她的愚蠢逗笑，难道称呼哥哥的就不能是亲兄妹吗？ 她没脑子吗？ “我本来就是苏家人。” 沈月晗没想到亲兄妹那一层，只知这个女人一直备受苏洐关注，原先她以为苏洐身边出现的程柚初才是最大威胁，结果却发现在此前，苏洐几乎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望陪伴一个女人。 而且是一个昏迷了许久的女人。 她找人打听，只得到一个“倾倾”的称呼，可这么亲密的称呼从苏洐嘴里念出来，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或许程柚初只是一个幌子，那个昏迷在医院却能让苏洐牵心挂怀的女人才是他真正的心上人。 她绝不允许，有人抢走苏洐。 眼下，听到苏忆倾说出的那句“本就是苏家人”，只当她是在故意挑衅，顿时更气了。 “你不要太得意，你以为苏洐会喜欢你一辈子吗？你想都别想，以你的出身根本配不上他，他顶多是和你玩玩而已！” 苏忆倾知道她是误会了，反问：“我什么出身？” 沈月晗一噎。 她不知道，就连苏忆倾的完整名字都查不到。 可这个女人，没有在各家族露过面，显然不是某某家千金，她便主动将她规划为穷苦出身，蓄意接近苏洐的女人。 “反正我不管你什么出身，你都配不上苏洐。” “嗤。”苏忆倾不屑的嗤笑一声，不再和她杠，全心意扑在那个福芦上。 此时价格已上升至两千九百多万，眼瞅没人再加价。 结果沈月晗举牌了。 小易跟价，她也跟，像是故意作对。 苏忆倾拧眉看去，便见她一脸得意洋洋的挑衅。 价格很快飙至五千多万，其余人打量起这边的情况，议论纷纷。 当达到七千万整时，苏忆倾叫停小易。 拍卖师三声定锤，七千万，创造出今晚最高成交价，拍品归属于沈月晗。 而正沉浸于跟价中的沈月晗全然没反应过来。 苏忆倾展笑朝她道：“恭喜你啊，拿下了这件拍品。” 沈月晗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赢了，还颇为自豪。 下一秒却听周边有人谈论。 “这不是那个骂我们是捡垃圾的人吗，怎么她自己也开始‘捡垃圾’了？而且她是不是傻啊，这件翡翠价值顶多三千五，她竟然以两倍价格拍下。” “是啊，七千万确实高了，她可能是纯粹想为拍卖场多做点贡献，毕竟那件拍品因她抬出这么高的价，已经没有非常高的收藏价值了。” “……” 沈月晗这才明白苏忆倾为什么会对自己笑，那是给她下了套。 苏忆倾明明早就想好不要那翡翠了，还一直跟价，为的就是抬价让她以远超翡翠本身的价格拍下。 一件尺寸不大、稀有度不高的翡翠以这样高的价格成交，也就意味着在市场将没有二次转出的可能，收藏价值自然而然就降低了。 多花这些钱，纯属傻子。 以后她戴着出去，别人看到可能都还会议论“这不是那个胡乱起高价的傻子吗”。 为避免落人议论，沈月晗估摸也不会戴着出去瞎晃，只能被迫“收藏”一生。 七千万当买一个笑话。 “你玩我？”沈月晗忽地从座位腾起，将竞拍牌往地上扔，重重踩上去。 苏忆倾无辜状：“怎么是我玩你呢，价格不是你自己加的吗？我有逼迫你吗？” “你不是喜欢吗，你为什么不继续加价了！”沈月晗气得脸通红。 “我是喜欢，但我觉得这么高的价格不值当，就放弃了，我不想要了自然就不加价，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可沈月晗心脏快要气出问题了。 她指着苏忆倾，瞋目切齿：“你就是故意的！” 苏忆倾辩驳：“欸——此言差矣，在这拍卖场里大家出价自由，我一没逼迫二没威胁，你事后接受不了这么高的价格赖我干什么，我总不能跪下来求你说不要再继续加价了，不值当。” “我们又不认识。” 沈月晗哑然，面对周边人的指点，差点气背过去。 第十七章 倒是不蠢 拍卖会结束后，苏忆倾先让小易送程柚初回舒憩公寓，随后和他一同前往苏氏。 苏洐正在开会，小易便将她安排在先生的办公室。 等苏洐回来时，见到她先是惊讶两秒，尔后问起：“倾倾，你怎么过来了，今天的拍卖会玩得还开心吗？” 他亲自动手给妹妹倒了杯水。 苏忆倾接过：“还行，现在心情挺舒畅的。” “你拍下哪些珠宝了？给我看看。” “没有。” 苏洐一愣：“没有喜欢的？” “算是，哥哥，我来是想和你确认一件事，我之前睡了一年，有些记忆不太清晰了，我想问问，我之前和沈家大小姐认识吗？” “哪个沈家？”苏洐问着，很不经意的抬手摸摸苏忆倾的额头，试探她是否犯病了。 “沈月晗。” 苏洐细细回想：“应该不认识，沈家不是落座在栖海市的吗，沈月晗是近一年才开始在北绥市定居，哪有机会认识。” “那就奇怪了……” “哪里奇怪？倾倾，你是不是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 苏忆倾后仰着头，避开了苏洐伸来再次欲探她温度的手：“哥哥，我没事。” 她在办公室里待了段时间，和苏洐确认了些事情。 越想越不正常。 她之前是系统，唯有程柚初知道她的存在，而真正的苏家大小姐苏忆倾又和沈月晗不认识，那沈月晗为何会在一见面就屡次针对，将她当成假想敌？ 正思考，门被敲响。 小易走进，手中拎着许多礼品及一张银行卡，放到苏洐面前。 “苏先生，这些都是程柚初小姐让人还回来的。” 苏忆倾见状，眼睛微眯。 很好，下一个剧情点即将开始了。 一瞬间，原本还在关注妹妹是否生病的苏洐皱起眉头，腔调失去方才温和的音色：“她说什么了？” “她说不稀罕这些东西，苏先生你羞辱的是她的人格，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钱，而是你的爱。” 小易将原话转达。 苏洐扯了扯嘴角，捏起那张银行卡在手中把玩：“欲擒故纵？” “还说不是想要我的钱，我看她分明是不想离开我才找的蹩脚借口，她就这么爱我吗？” 这尴尬的霸总式发言，苏忆倾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 小易支支吾吾，回答不出。 他感到疑惑，怎么一涉及程小姐的事，苏先生就好似变了个人，做出的举动和说出的话都与原本的他大相径庭。 可他不敢问。 “把东西再送到她手上，我苏洐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被退回来的道理，她要是不想要，就让她丢了。” 小易：“……” 他无奈再跑一趟。 苏忆倾在一旁咬嘴皮，使劲憋笑。 明知苏洐是在走剧情，但现场听他这些发言是真的忍不住啊。 她站起，拍拍屁股：“哥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苏洐欲拦，没拦住，见妹妹边走边抖动肩膀，显然是憋笑到了极点。 “……” 待办公室只剩他一人后，他才扶着眼睛叹气。 此刻的他已经没有被控制的那股感觉。 但他的脸都要丢尽了，当着亲妹的面说出这么尴尬的话，他这温柔哥哥的形象迟早要被那控制他的不知名东西给毁坏。 约莫一个钟头，小易去而复返，手中依然拎着礼品和银行卡。 “程小姐拒收，直接将这些东西扔在了公寓楼下，我……又给捡回来了。” 苏洐：“……” “先放下。” 小易松口气，总算不用再跑一趟。 他同苏洐说起今日拍卖会的事，事无巨细。 “你说沈月晗在针对倾倾？” “她应该不知道你和苏小姐的关系，所以将苏小姐当成了蓄意接近你的人。” “不对，她既然不认识倾倾，为何能在见到倾倾的第一面就误会我们的关系？”苏洐食指敲击在桌面，吩咐，“你去调查一下沈月晗，看看在倾倾被绑架的那段时间前后，沈月晗都见了谁、做了什么以及行程安排。” “是。” —— 红湖湾。 从拍卖会回来的文彬将今日所有拍品的成交价摆在了迟陌忱面前。 迟陌忱兴致略浅，简单划拉两下，目光在掠过“福芦”那件拍品时，停顿。 “七千万？” 成交价高出翡翠本身价值不止一点，怎么会有人蠢到用两倍的价格去拍下。 文彬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迟陌忱轻勾唇，笑容玩味：“苏忆倾……倒是不蠢。” 文彬不作声，拍卖场里他就坐在苏忆倾的斜后方，看完全过程，也不得不赞叹苏小姐此番作为，同她对峙的那位小姐气得脸都变形了。 迟陌忱关掉屏幕，吩咐：“核算全部拍品的总成交价，另外，你去迟家藏馆挑两件翡翠亲自送到苏忆倾手上，就说感谢她帮我抬价，让我通过这件翡翠挂坠额外赚了一笔，当作是回礼。” “是。” 日落时分，餐已送达。 迟陌忱正要前往用餐区，门口传来异响。 他看去，苏苏扒着门框，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盯着刚刚被推进的餐车。 “过来。”他朝苏苏招招手。 苏苏小步挪着，躲避除了迟陌忱外的其余人。 文彬原想去牵他，不料他似见了食人魔般快速扑到迟陌忱腿边紧紧抱着。 文彬：“……” 迟先生比他可怕多了，怎么这小孩反倒害怕他？ 他明明很喜欢小孩子的。 “你姐姐还没回来？” 苏苏摇头：“哥哥，我可以在你这里吃点东西吗？” 迟陌忱没拒绝，带着他坐上餐桌。 吃到半程，苏忆倾回来了，在家里没找到苏苏，也不用等文彬通知，直接就跑到隔壁家。 果不其然，他吃得正欢呢。 “苏苏，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我饿。” 迟陌忱抽了张纸巾擦嘴：“苏小姐，你平时是不给他安排吃的吗？” 苏忆倾：“……” 她本想着回来了再和苏苏一块吃，却忽略了苏苏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 还是没学会如何养孩子啊。 可若是让人送餐来，她又担心会暴露苏苏的存在，万一再被发现苏苏是人鱼的事，岂不完蛋。 想罢，苏忆倾请示：“迟先生，我今晚没叫餐，可以厚着脸皮在你这蹭一顿吗？” 第十八章 你到底在掩饰什么，人鱼之身吗？ 见迟陌忱淡漠的盯着自己，她有些尴尬，后悔自己的冲动。 两人又不熟，她以什么身份请示。 正当她尴尬到想钻进桌底下时，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随便。” “迟先生，你真是个好人！”她坐下，美滋滋的享受，临近用餐结束，频频偷看迟陌忱，面露难色。 “想说什么就说。” 苏忆倾嗫嚅：“那个，以后我白天不在红湖湾的时候，能不能让苏苏来你这吃饭啊，不过我会付钱的，我只是担心他的存在会被别人发现。” 迟陌忱神色一凛，屈指敲敲桌面，一副谈生意时的凝重派头：“苏忆倾，你连这种小事都安排不好，为什么还要执着去养一个孩子？还要麻烦别人。” 苏忆倾忸怩，咬着唇沉默。 “你既然把他带回来了，就要对他全方面负责，你若是做不到，那我建议你不要多插手别人的命运。” 他语气太正经，以至于连正在吃饭的苏苏都不自觉停下动作。 苏忆倾羞愧难当，点点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今日的饭。” 她牵着苏苏离开，迟陌忱皱眉看着她们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中倏然升起一丝烦躁。 他并不认为自己说错，只是看着那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说不清为什么。 他扯了扯领口，上楼。 文彬叹口气，遵从迟先生的吩咐去藏馆给苏小姐挑翡翠。 晚上，迟陌忱从浴室出来，收到了苏忆倾的好友申请。 通过后，对方发来一笔转账，配文：【今日的饭钱，谢谢迟先生】 他更加烦躁了，没收转账，将手机丢到床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便坐在阳台上小酌。 另一边。 苏忆倾一直盯着手机屏幕，见他不收，补充一句：【迟先生，我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是我做事考虑不周到，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把饭钱收了】 等了半响，转账没收，信息也没回。 她放下手机，碰巧苏苏从浴室爬出来：“姐姐，布料忘记拿了。” 他指的布料，是衣服。 苏忆倾将他抱到床上，转身出去：“乖乖等着，我去给你拿。” 出到阳台，意外发现迟陌忱在。 “迟先生，原来你在这啊，你看到信息了吗？” 迟陌忱轻摇着酒杯，目视远方，嗓音款款：“看到了。” “那你记得把钱收了。” “不用。” “要的，毕竟是我和苏苏两个人吃，虽然说是蹭饭，但也不能真蹭，该给还是得给。” 迟陌忱放下酒杯，崩出一句人神共愤的话：“我不缺钱你那点饭钱。” 苏忆倾：“……” 会不会聊天啊！ 思考如何回话之际，苏苏已经“啪啪”甩着鱼尾爬到阳台：“姐姐，怎么这么久啊，我刚刚从床上摔下地板，鱼尾又弄脏了，姐姐，鱼尾什么时候才能变回腿啊？” 苏忆倾：“！” 我嘞个鱼啊，苏苏，你要不要听听你到底在说什么！ 迟陌忱显然已经听到，猛地站起朝这边观望，动作幅度太大，带翻了桌子，酒杯碎裂，红色的液体流淌，可他注意力不在这，双眸高度聚焦在隔壁阳台上：“他刚刚说什么？鱼尾？” 苏忆倾一个大跳步横在苏苏面前，死死挡着对面人的视线，好在阳台与阳台间还是隔了段挺长的距离，加之苏苏是趴在地板上，迟陌忱应该没看见。 但那些话，他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怎么办！ 苏忆倾绞尽脑汁，尽可能地维持冷静：“没说什么啊，迟先生你是听岔了？哪有什么鱼尾，他说的是……呃……是、是鱼味！他在你那边吃到的鱼味道特别好，所以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念叨呢！” 迟陌忱紧锁眉宇：“苏忆倾，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苏忆倾：“……” “你把苏苏抱起来。” 苏忆倾看了眼脚边，苏苏早就趁乱爬回了房间。 “他跑了。” 她松了口气，让开位置，“不信你踮起脚看，他真的跑了。” “把他抱回来。” 苏忆倾笑得僵硬：“迟先生，你别乱来……” 话音未落，被打断。 “苏忆倾，你到底在掩饰什么，人鱼之身吗？苏苏究竟是人，还是人鱼，又或者你们都是人鱼。”迟陌忱已经走至阳台边沿，以求用最近的距离看清苏忆倾转换的每一帧表情，确保不遗漏半分。 “因为你们是同类，惺惺相惜，所以你才瞒着家里人执意要收养苏苏，是吗？” 苏忆倾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喘不过气，极力隐藏的秘密被男人无意说中，慌到了极点。 “不是……” “不是什么？” 面对男人的步步紧逼，苏忆倾深知斗不过他，留在这每多一秒，事情便糟糕一分。 她没回答，撒丫子就跑回了房间，顺带反锁了阳台门。 迟陌忱：“……” 心口的答案呼之欲出，近乎发现真相的惊喜之感久久不散，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抖动，而后坐下，仍望着隔壁的阳台。 苏苏说的是鱼尾，他不会听错，苏忆倾那理不清逻辑的解释只会显得她心虚。 呵……鱼味，亏她编得出。 房间里，苏苏任由苏忆倾给他上药，他扑闪着无辜的眼睛：“姐姐，我是不是闯祸了？” 苏忆倾擦药的动作顿了顿，感应到苏苏心情因为方才的事有些低落，转为安慰：“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那个哥哥肯定知道了。” 苏忆倾放下药瓶，捏捏他的脸：“他没有实质证据，只是猜疑，只要我们死不承认，他拿我们没办法，以后我们需要更加谨慎行事。” “嗯。” “好了，自己穿上衣服，乖乖睡觉。” 隔天清晨。 苏忆倾下楼时，早餐已经送达。 刚坐下，文彬请示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精奢盒子。 “这是？” “迟先生给你的回礼。” 苏忆倾打开略略瞅了眼，是两块翡翠，成色虽没昨日拍卖会见到的几件好，但也算不错。 “他干嘛给我回礼？” 文彬简约说明。 苏忆倾怔忪数秒：“昨天拍卖会的那些珠宝都是从迟陌忱手中送去拍卖的？” “是，迟家藏馆拿出的。” “……” 所以她还间接帮迟陌忱赚了几千万。 第十九章 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 苏忆倾真是要被自己逗笑了，看着这两块翡翠，她摆摆手：“我不需要，你拿回去。” 文彬却直接放下了：“苏小姐，我都是按照迟先生的吩咐行事，您别为难我。” “……” “另外，苏小姐，迟先生说可以帮忙。” “帮什么忙？”苏忆倾边问边朝用餐区那边的苏苏挥手示意他别等，先自己吃。 “你不在红湖湾的时候，苏苏可以到隔壁吃饭。” 苏忆倾怀疑自己听错：“他发什么神经啊？昨天不是说不要麻烦他？” “我只是按吩咐行事。” “那你回去告诉他，不用麻烦他了。”她刚说完，门口即刻传来回应，“苏小姐，不麻烦。” 迟陌忱站在那，颀长的身形受光眷顾，光落在他肩臂上，隐隐形成一个光圈，他眉目平缓，白色衬衫搭配直筒西裤，简约不失隽雅。 苏忆倾瞪直了眼。 搞咩啊，一大早就玩色诱这套？ “我今日没叫早餐，可以来苏小姐这蹭一顿吗？” 苏忆倾：“？” 迟陌忱收敛眉色：“不方便？” 苏忆倾哪能说不方便，昨日还在他那蹭了顿饭，今日不得毕恭毕敬的把他请进来。 迟陌忱似乎早料到她会同意，往用餐区走时顺势解开袖口扣子，往上折了两番，在苏忆倾对面坐下后，颇为绅士的言谢。 苏忆倾干笑，一时弄不懂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这人精明着呢，她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用餐时间短暂。 迟陌忱重新将袖口整理好，道：“苏小姐，刚刚的提议如何？” “不用了，迟先生您平时这么忙，哪有时间帮忙照看一个孩子。” “恰巧我这段时间不是很忙，苏小姐可以再考虑考虑，你难道不担心苏苏的存在被人发现吗？”迟陌忱风轻云淡的口吻，却让苏忆倾心里发怵。 天下哪有掉馅饼这么好的事？ 昨天他还那么严肃正经的拒绝自己的请求，转眼就态度三百六十度大变。 与他清高冷淡的形象相悖而驰。 指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苏小姐是在忧虑什么？”迟陌忱嘴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神态松弛，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我虽没养过孩子，但我有过养鱼的经验，苏小姐大可放心。” “咳咳咳……”苏忆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抬头，撞进对面男人颇具深意的眼眸，思绪翻涌。 苏忆倾知道他是在试探，若是被他掌握实质证据就真的瞒不了了，是以，她坚定的拒绝：“开什么玩笑，养人和养鱼能一样吗？我知道迟先生爱乐于助人，但真的不用了，我以后会尽量抽出时间留在这陪同苏苏。” 赶在迟陌忱开口前，她抬手指向大门，“迟先生吃饱了吗，要是吃饱了的话就先回去，您肯定有很多事要忙，对不对？” 迟陌忱轻笑，随即不紧不慢的起身，双手撑在桌上，身躯微微前倾，看定苏忆倾的眼，意味深长道：“苏小姐，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 他离开了，可苏忆倾的心却无法安定。 迟陌忱最后那个眼神包含许多，仿佛在说：【没关系，我们慢慢来，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她抓了抓头发深吸口气，暂定不理。 中午时候，苏忆倾和苏苏躺在沙发看电视，苏洐突然来电，告知要来看看红湖湾居住环境如何，预计十分钟后到达。 苏忆倾一个鲤鱼打挺，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是真的！ 她赶忙拉起苏苏，连鞋都来不及穿，直奔隔壁别墅。 “迟陌忱，帮帮忙！” 彼时迟陌忱在客厅开一个短暂的视频会议，听到声音，和文彬同步看去。 苏忆倾赤脚站在前方不远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写明紧急二字，苏苏站在她旁边，懵懵的样子。 “能不能请你帮忙照看苏苏一小会，就一小会。”苏忆倾双手合十，虔诚的拜托。 迟陌忱暂停会议，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个戏谑的弧度：“早上不是还说不需要帮忙？苏小姐贵人多忘事。” “突发情况，我哥来了，真的很紧急，求你了。”苏忆倾哪知打脸来得这么快，眼下除了迟陌忱这，她也想不出能将苏苏安置在何处。 苏苏见状学着她虔诚拜托的动作，朝迟陌忱摇摇身子，似撒娇般的语气：“哥哥，求你了~” 迟陌忱：“……” 他示意文彬关掉会议，朝苏苏招手。 算是同意了。 苏忆倾连连鞠躬道谢，不出三秒，又飞速跑回自个家。 迟陌忱叹口气，将苏苏抱置沙发，垂眸落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要吃什么吗？” 苏苏指着茶几上的小零食。 迟陌忱拿起撕开递给他，他边吃边掉，沾到衣服和沙发上。 迟陌忱也不恼，拿纸巾擦拭干净，又替他擦了擦嘴角，语气自动放缓：“慢点吃，那还有很多。” 一旁的文彬倏地笑出声。 “笑什么？” 文彬清清嗓子：“迟先生，你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迟陌忱：“……” “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第一次见你因为一个孩子中断会议，还亲自给他擦嘴角。” 迟陌忱给了文彬一个眼神，后者接收到警告信号，乖乖噤声。 没一会儿，吃得正入迷的苏苏“嘶”了一声，茫然抬头：“哥哥，你拔我头发干什么？” 迟陌忱淡定的揉揉他的头：“抱歉，不小心拔到的，你接着吃。” 看完全程的文彬抽了抽嘴角，分明是迟先生有意揪下小孩的几根头发。 苏苏单纯，没多想。 迟陌忱将那几根头发装入一个小型封袋里，递给文彬，压低声音吩咐：“送去机构，让他们分析基因，但不要告知他们这些样本是从何而来。” 文彬恍然大悟，怪不得迟先生要去揪别人的毛，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接过，忙不迭的点头：“是。” 自他跟了迟先生那天起，便知道迟先生在暗中资助一个海洋保护机构，而真正的目的是寻找一条人鱼，可时隔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起初他也疑惑迟先生为什么想要寻找人鱼，毕竟这根本不存在，但这么久来，迟先生对寻找人鱼这件事的执着他看在眼里，渐渐习惯了，猜定迟先生是失心疯了。 可现在迟先生怎么会对苏苏一个孩子起疑心？ 第二十章 人鱼姐姐，是时候把你的人鱼弟弟领回去了 隔壁别墅。 苏忆倾站在门口迎接哥哥。 苏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打趣：“怎么笑得这么假。” 苏忆倾：“……” 她跟在苏洐后头：“哥哥，你怎么突然想过来看看我的居住环境了？” 苏洐环视周围：“妈说你打算以后在这边长居，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毕竟是你一个女孩子单独住。” “这边很安全的，要不然爸爸也不会在这边买房子送给我。” “话是这么说，还是不比家里安全。” 两人走了一圈，逛完整栋别墅，苏洐才稍稍宽心：“要不调几个保镖过来？” “不用！” 苏洐狐疑的睨她：“不用就不用，你这么慌张干什么？倾倾，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怎么会啊，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跟着围着的感觉，我着急拒绝还不是怕你直接安排保镖过来，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苏洐揉眉叹气：“行，你不喜欢我也不勉强，但你一个人在这边住，有什么事记得和家里说。” “嗯嗯。” 苏忆倾将苏洐送出门口，本以为他马上就要走，结果文彬从隔壁别墅出来，开了辆车离开。 苏洐认出那是迟陌忱的助理：“迟陌忱住在你隔壁？” “是，不清楚。”苏忆倾装懵懂。 “你在这住了几天，这都不知道？” “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哪需要去特别关注。” “那我们进去打个招呼。” 苏忆倾心口一震：“不用了！” “就几分钟，打完招呼就走。” 苏忆倾无奈，有气无力的跟进去。 两人坐在迟陌忱对面，和苏苏大眼瞪小眼。 苏洐抿了口茶，赞道：“迟先生这里的茶果然不同凡响。” “苏先生如果喜欢，可以带点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洐将目光移至苏苏身上，“这位是……” 迟陌忱慵懒的靠着沙发背，好整以暇地瞥了眼苏忆倾，她正用眼神示意，别出卖我！ 他挑起唇，笑容有些许恶劣：“苏小姐没跟你说吗？” 苏忆倾：“！” 不是，大哥，要不要这么搞？ “倾倾？” “他叫苏苏。”迟陌忱抬手微压在苏苏头顶，故意拖长尾音，“是一条人鱼，我受他的人鱼姐姐请求帮忙照看一小会。” 苏忆倾和苏苏：“……” 苏忆倾暗暗咬紧牙关，心里直打鼓，表面还得维持假笑。 苏洐已然愣住：“迟先生真会开玩笑。” 迟陌忱不语，盯着苏忆倾，嘴边那抹弧度宛若催命符，每深一度苏忆倾心跳便止一分。 真是败给他了。 她扯动苏洐的衣服：“哥哥，迟先生这么忙，我们还是不要停留过久了。” 苏洐闻言只好起身：“那就不打扰了。” 两人出到门口，苏洐弯腰附在她耳边低语：“我看那个迟陌忱有点神经兮兮的，在那胡言乱语。” 苏忆倾无比赞同：“确实！” “那个小男孩该不会是他的……儿子？” 苏忆倾被他的想法吓到：“我觉得不像，应该是弟弟。” “迟家一脉单传，哪来的弟弟？” “可能是表弟呢。” 总归是别人的家事，苏洐没有深思，和苏忆倾道别后离开了红湖湾。 苏忆倾捂着胸口，大松口气。 “人鱼姐姐。”后方陡然响起一道声音。 苏忆倾条件反射般回头，目光不期然落在迟陌忱的喉结上，那儿正随他讲话而轻微起伏，“是时候把你的人鱼弟弟领回去了。” 苏忆倾：“……” “迟先生，你不要老是胡思乱想。”她牵过苏苏，“你这样容易加深病情，我真心建议你找时间去医院拍个脑片。” 迟陌忱没搭腔，转身回屋。 苏忆倾下沉一口气，撇撇嘴小声嘀咕一句“神经兮兮”。 下午。 她接到了程柚初的电话。 刚接通，那头女人发出猪一般的崩溃叫声。 苏忆倾将手机拿远了些：“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今天的剧情走完了？” “饭统，出事了，出大事了！剧情走向大变特变！” 关乎剧情，苏忆倾猛的从沙发坐起：“详说。” “原本的剧情不是苏洐亲自上门将银行卡再给到我手上，然后我再趁机向他提出要求，只要陪我看一场电影就从他身边永远消失，他没答应吗？但是！他没按剧情走啊，他答应了！他答应陪我看电影！说是当做给我的弥补。” “怎么办，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苏忆倾愣住，大脑嗡嗡作响。 程柚初还在念叨：“而且他今日非常不对劲，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跟原本的剧情一点都不相关。” “什么话？” “他说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他是被控制了才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不是他的本意，希望我原谅他，我也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苏忆倾思绪乱作一团，飞速扫描系统库，确认程柚初说的这段剧情不属于既定剧情的一部分。 偏离设定了！ 啊啊啊，要命了！ “饭统，现在怎么办？” 苏忆倾强迫自己冷静。 “他答应陪你看电影，什么时候？” “他说明天下班，来公寓接我。” 苏忆倾按压着胸口，剧情脱离控制的慌意渐起。 她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你先别着急，事到如今，你就去陪他看一场电影，你把影院地址和电影场次发我，我明天偷偷跟在你们身后，你听我指挥。” “好。” 挂了电话。 苏苏看着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姐姐，不明所以的摸摸脑袋：“姐姐，你怎么了？” 苏忆倾连连唉声叹气，愁得不行。 晚上更是睡不着，又怕吵醒苏苏，便跑到阳台撞墙，一顿抓耳挠腮。 隔壁还在深夜独自办公的迟陌忱将她的怪异举动纳入眼底，好一阵沉默。 这是……犯病了？ 而且她脑袋也着实过硬，墙皮都被她磕掉几块。 “苏小姐，大半夜鬼上身了吗？” 清冽的声音落在耳畔，苏忆倾悠悠转过头，无力的垂下肩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阳台竟已成为她和迟陌忱相遇的主要场地了。 她踱步至阳台边沿，微弓身子，双臂交叠搭在拦墙上。 夜色下，和迟陌忱隔空相望。 思考了许多。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迟陌忱随手放下文案，气定神闲的姿态。 “说说看。” “你为什么想要寻找人鱼？” 第二十一章 幼稚 这个问题苏忆倾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寻到合适时机。 迟陌忱眸光闪烁了下，眼睑低沉。 好半响，耳边也只有静夜回应给未眠人的轻响，始终没等来男人的回复。 “难不成真如我所想，你是想在新物种身上体验新鲜感，或是刺激感？”苏忆倾知道自己这个念头有点荒谬，但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 以迟陌忱的出身，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他偏偏对人鱼感兴趣，还可着她一个人来来回回的疯狂试探。 这让她如何能不乱想。 许是夜色渐浓，对面的迟陌忱面容隐于暗处，淡淡的、幽幽的看着她。 无端令她感到瘆人。 等待的时间拉长，苏忆倾的期待感逐渐被消磨掉，看来今夜是听不到答案了。 她打了个哈欠，自行结束无聊的话题：“算了，左右是你的事，是我多嘴了，但我真建议你不要产生妄念，先不说世上有没有人鱼，就算有，你也不能这么……管不住自己的身体。” 说完，她先受不住了，急忙跑回房。 却忽略了身后那双眼睛，自她转身那刻，忽地腾起浓郁的兴趣。 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 苏忆倾全副武装隐藏在观影厅后座。 程柚初和苏洐则并排坐在前方位置。 好在这个场次观影人数只有约莫十人，方便她拯救剧情。 她的手机一直和程柚初通着话。 电影很快开始，苏忆倾情不自禁瞄了眼大屏幕。 嗯？ bg不太对劲，怎么有点诡异？ 再看看影厅其余几人，皆是出双入对，心思没放在电影上。 “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竟然喜欢看鬼片。” 耳机里突然传来苏洐的声音，接着是程柚初悻悻的解释。 “我平时就喜欢找点刺激，经常一个人在家里拉上窗帘看鬼片，这样能身临其境。” 苏洐干笑两声：“那可真是……出乎意料。” 苏忆倾看着屏幕上电影开场出现的血手印，想死的心都有了。 程柚初，你看什么不好，你看鬼片！有没有考虑过本饭统的崩溃啊！ 她只顾着跟踪，压根没注意这是什么题材的电影。 天知道她有多怕鬼，更重要的是，她为了不被苏洐发现选了一个最靠后的位置，周边一个人都没有。 “初初，你问他，昨天说的那通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苏忆倾强压心中的恐惧，指挥同样戴着耳机的程柚初。 程柚初接收到信号，偏头询问。 苏洐愣了一下：“我也说不清楚，但我之前的确是被控制……” 因实在害怕而悄悄往前面挪动了几排位置的苏忆倾猛的停滞脚步，试图听清苏洐的解释。 然而下一秒，耳机里的男声仿佛换了个音色，莫名让她感受到一股幽凉。 “程柚初，我本不想答应你来看这场电影，但如今既然来了，那就希望这场电影过后，你能遵守承诺，以后从我身边永远消失，不要再试图接近我。” 苏忆倾和程柚初：“？” 这回答的是什么？ 牛头不对马嘴。 “你……怎么了？”程柚初试探。 苏洐咬紧牙关，没回应，额头隐隐腾起几道青筋。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前一刻，那股熟悉的控制感又出现了。 这些话已然是被控制后说出的。 接连很长一段时间，无论程柚初再问什么，苏洐都没说话，一味咬牙，与身体那股控制力量抗争。 估计在程柚初心中，他是一个神经病、精神分裂症。 都怪那该死的控制感。 苏忆倾满头问号，直至收到程柚初发来的一条短信：【实在问不出来了，不知道他怎么了，跟有病似的】 苏忆倾：“……” 【好，那先暂时这样】 她摘下耳机之际，诡异恐怖的bg音量加大，前方大屏幕忽然闪现一个鬼脸。 刚从剧情出神的苏忆倾毫无心理准备，“啊——”的大叫一声，一蹦三尺高。 她的惊叫声响彻整个观影厅，间隔一秒，又在程柚初的手机里再度传出。 程柚初心口一颤，手一抖，手机掉落在地。 苏洐低头，便见她正和倾倾通话，转而向后寻去。 苏忆倾正僵着身体，观影现场灯光昏暗，可仍能注意到她的脸色比屏幕里的鬼脸还惨白。 “倾倾？你怎么在这？” 苏忆倾笑得比哭还难看，心里的恐惧和被发现的仓皇让她的手止不住颤抖：“我……我路过。” 苏洐：“……” 影院外，她心有余悸，僵着笑脸机械般朝两人道别。 车开远后，她钻入自己的车。 “去餐厅。” 怎么也得吃点好吃的弥补一下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总算在吃饱喝足后，心跳缓沉。 她摸摸肚子，给苏苏打包一份。 出了餐厅，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下了雨。 雨势渐大，车也是在这个时候点不着火的。 “大小姐，车好像出问题了。” “……” 于是当迟陌忱被几位生意场合的人奉承着走出时，见到的便是双腿交叉，斜着身体一手叉腰一手撑在石狮像旁，努着嘴生无可恋的苏忆倾。 那模样，一会挤眉一会瞪眼，好似经历了什么衰事般。 甚是生动。 “迟先生，我们就送到这里了。” 迟陌忱朝那几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 他率先坐进车内，微抬下颚：“去问问。” 文彬颔首，至苏忆倾身旁：“苏小姐。” “文助理？” “你这是……” “我车坏了，正郁闷呢。” “那你打算怎么回去？” “没想好。” 文助理在这，想必迟陌忱也在。 苏忆倾放远视线眺去。 那辆纯黑宾利，车窗半降，男人的黑眸卷着倦懒，透过雨幕望来，稳稳落在她身上。 她走近，扭捏的招手：“迟先生，这么巧，您也在呢。” “看上那石像了？”听不出是否揶揄话，可从迟陌忱嘴里说出来，总不是一回事。 苏忆倾尴尬的扯扯唇角：“手感是挺好。” 下一秒，车窗升起，留给苏忆倾一面望不穿里头的黑玻璃，上边还映照出自己木然的脸。 ？ 几个意思？ 说两句话就升窗，搞嘛啊！ 文彬见状忍不住扶额，真不知苏小姐是真理解不到迟先生的意思还是故作懵懂。 迟先生可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居他身旁办公近一年，唯有苏小姐一个女人能让迟先生顿步，徒生“帮忙”的念头。 她若随口一句“能不能送我一程”，恐怕都已经坐上车了。 苏忆倾愤愤，对着车窗挥舞拳头，唇瓣蠕动，暗暗编排他。 文彬提醒：“苏小姐，里面是能看到的。” “……” 一时激动，忘了这茬。 车里的迟陌忱支着额角，饶有兴致的欣赏她的小动作。 幼稚。 车窗被敲响。 他抬手降下，入目是一个她自认为很甜美的笑容：“迟先生，帮帮忙，载我一程可否？” “不想再去摸摸那石像？” “……”苏忆倾讪笑，“不了。” 得到应允，她拉开门，愉悦的坐进去。 在文彬启动车之时。 熟悉的腿部热感忽然涌起。 她心神一震，迅速摸上脚踝。 脚不知何时沾上了雨水，即将要变鱼尾了！ “等等！不能开车！”她陡然叫停文彬，不等他们反应，推开车门就跑出去，一路狂奔进了餐厅。 第二十二章 你对我而言，异常特殊 文彬目光追随那道跑得东倒西歪的人影远去。 “迟先生，苏小姐她……” 迟陌忱抬手，压下他未言之语，平展的眉心多出几道褶皱，眼底蕴着抹深意。 有些东西，心已经告诉他了。 当下脑中闪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梦境中的那条倾倾人鱼。 他垂眸，在苏忆倾刚刚坐的位置上还滞留着她的手机。 跑得这么急，连手机都没带。 想起她变换脸色前摸脚踝的动作，他眼眸微眯，推门下车。 文彬大惊失色，急忙下车为他打伞。 进入餐厅，迟陌忱站在大厅打量四周，最后视线定格在一楼洗手间门口。 苏忆倾躲进这里的可能性最大。 眼瞅他就要行入女性洗手间，文彬及时开腔提醒。 “你在外守着。” “哦……啊？！”文彬一怔，眼巴巴看着迟先生一脸淡定的进了女洗手间。 ？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迟先生吗？ 迫于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像个吉祥物般站在女洗手间门口，拦下每一个欲进去的女人，再接受她们怪异的无声讨伐眼光。 真是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想要将头塞进裤裆里藏起来。 而此时的迟陌忱已经摸索到洗手间内部，十扇门，唯有一扇紧闭。 他抬手敲响，腔调敛着些微克制后的担忧：“苏忆倾。” 躲在里面的苏忆倾呼吸一紧，鱼尾下意识摆了摆，隔着门发出异响。 门外的迟陌忱眼睑猛掀，心底有那么一瞬间在叫嚣盎然。 多么熟悉的声音，他虽未亲眼见过，却在梦境里见了无数回，也听了无数回。 “你还好吗？”问这话时，他已经压抑不住喉咙的干涩感。 苏忆倾坐在马桶盖上，紧紧抱着自己的鱼尾，不敢吭声。 迟陌忱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女洗手间吗？ “你不说话，我就叫人来开门了。” 听到辗转的步伐，苏忆倾急了：“我……我在……” 迟陌忱悠悠泄下一口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委实是带着答案问问题，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语气不自觉放缓许多，连他自己都想要感慨一句，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苏忆倾看着自己占据绝大空间的鱼尾，脑子犹如一团浆糊，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嗯？”门外男人一声轻哼，带着迷惑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说实话。” 苏忆倾保持沉默。 就是因为只有两个人才不能说实话，你以为我极力隐藏鱼尾的事是为了防谁？ 还不是防你！ 也就你一天天将人鱼的事挂在嘴边，没完没了了！ 但这些话苏忆倾只敢在心里发泄。 好半响，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迟陌忱，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你能帮我去买一包卫生巾和一件衣服吗？我来那个了……肚子有点痛……” 迟陌忱：“……” 她乞求的语气太真实，仿佛真的是因为来月事才躲进来，那梗着喉咙带着羞赧的请求口吻甚至让他原先的猜疑产生动摇。 忍不住去衡量，究竟是来了月事还是现出了鱼尾？ “我手机忘记带了，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帮忙。” 迟陌忱叹口气，将浮现在心头的猜疑暂时压下：“等着。” 约十分钟，门被敲响。 “你挂在门把上就行。” 迟陌忱照做：“好了，我在外面等你。” 苏忆倾小心翼翼的打开一道门缝，伸手出去摸。 十五分钟后，她穿着迟陌忱给她带的浅蓝系束腰裙，提着衣袋走出，脸上还残留两团淡粉。 她径直行至迟陌忱跟前，表现得极为自然：“谢谢你啊。” 迟陌忱扫了眼腕表，目光掠过她的腿，没打消疑虑。 从她进去到出来，大约半个小时。 苏忆倾承受他的扫视，并直双腿，紧张到吞咽，不敢看他的眼睛。 “走。” 上了车，她拿起手机：“一共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 “那不行，这是要还的。” 苏忆倾刚要追问到底，一撇头，发现他已经闭眼浅眠。 她自觉噤声，长舒口气，虚惊一场。 迟陌忱虽答不用，但她还是自己斟酌了下价格，转了笔账给他。 至于他收不收，谁知道。 回红湖湾的路上，天光已暗，夜色似一层厚重的纱幕，笼罩整片天空。 苏忆倾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路灯和雨线让她眼花缭乱。 不多时，瞳孔失焦，视线回收，从远景跳脱至车窗倒影，突然和一双深邃的眼眸对视上。 她怔了怔，侧头，男人仍保持方才的姿势浅眠。 苏忆倾再回头睐向车窗，刚刚对视上的那双眼眸已然不知去向，只有他隽秀的侧颜。 是幻觉吗？ 她分明看到迟陌忱通过车窗倒影在看她。 一眨眼，仿佛幻象。 她晃晃脑袋，兴许真是错看了。 这般想着，渐渐也阖上眼养神。 刹那，旁边人再度掀开眼帘，悄无声息的侧首，端看她。 今日的她演技有所提升，竟让他难以分辨事情真假。 整段路程，迟陌忱一心思忖，是鱼尾还是女子的月事？ 车很快到达目的地，雨下了一路，偏偏在停车关头停了。 下了车，苏忆倾朝迟陌忱莞尔一笑：“多谢迟先生。” “这是你今天第几次说谢？” 苏忆倾一时卡言。 “我并不乐于助人，也不喜欢听别人言谢。” “可你的确帮了我的忙，人还是要懂得感恩的，虽然只是口头表达。” 迟陌忱提起一侧嘴角：“帮你，是因为你对我而言，异常特殊。” 苏忆倾大脑懵逼一瞬，揣摩不出他的真意：“这话怎么说。”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自然也能分析出我为什么对你特殊。”迟陌忱脚下向前，无端将二人距离拉近，而后微曲腰，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苏忆倾耳廓，“从我知道你的名字那刻开始，我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你。” “……”苏忆倾后退半步，浅浅拉开距离，“我竟不知道我的名字有如此魅力，能让迟先生折服。” 迟陌忱就着曲腰的姿势，撩眸，平直的与她对视，欣赏她极力克制却仍无法隐藏的惊悸：“倒也不是，我对你唯一的兴趣，是解谜。” “在这个人类的壳子下，你究竟是谁？就这点兴趣。” 他的笑太过玩味，有上位者自持的威压，也有单纯围猎她的兴味。 第二十三章 基因显示不属于人类 苏忆倾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多次被试探以来，她也学会了反击：“我也很好奇，迟先生最后解出的谜究竟是怎样。” 她摇摇手转身，“苏苏还在等饭，迟先生，改日见。” 迟陌忱立在原地，单手插兜，目送女人进屋。 别墅门口的照明灯打亮他半边脸，暴露了他幽深考究的神情。 晚上，苏忆倾和程柚初就剧情脱离原轨的事展开讨论，最后得出先按照原定剧情的路线走，那便是女主程柚初入职苏氏的对手公司，成为该公司的总裁助理，并引出本世界温柔深情的男二。 聊完剧情，程柚初在那头嚼着薯片，感慨：“饭统，这剧情按照现在的速度，大概还要多久才能走完。” “保守估计一年以上。” “这也忒久了。” “你以为两百万字的狗血情爱小说是想走就能走完的吗，那剧情不得一茬接一茬，早着呢，你后头还有几次绑架没经历，急什么。” “绑架？！” “哦，还有被强制丢海喂鱼。” “谁写的剧情，我想噶了她。”程柚初在那头将薯片包装袋捏得咯咯响。 苏忆倾憋不住笑：“放心，虽说磨难是多了点，但你死不了，最后还得和苏洐生三个孩子呢，其中两个是龙凤胎哦。” “……” 与此同时，别墅外两辆车停稳。 下来共五人，为首的人一身黑色西服，却因身材瘦小，撑不起那套服装，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周哥，迟先生突然将我们叫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一个小弟靠近头儿，附耳低吟。 被称作周哥的人睨他一眼，声音粗犷：“慌什么，见机行事。” 一行人有序进入别墅，在客厅站了半小时，迟迟不见迟先生身影。 终于在四十五分钟后，迟陌忱从书房走出，坐在茶几前，仍低头盯着平板，漫不经心的口吻：“需要润喉的话，可以自己斟一杯茶水。” 几人霎时收腹，呼吸颤巍。 迟先生的语气不对，平坦中掺杂威怒。 无端让他们心惊。 难道迟先生真的发现什么了？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当出头鸟，最后是周哥上前一步，弯腰为迟先生递上一杯清茶：“迟先生，您请。” 迟陌忱掀眸瞥他，没接茶，见他整张脸的治愈情况比上次见面好了许多，可再怎么好也仍是毁容，布满狰狞的疤痕。 “脸部恢复如何了？” 他随口一问，周哥却不敢随口答，连忙放下茶水，站直身恭敬拘谨道：“多谢迟先生提供的药物和治疗安排，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看起来是好了。”迟陌忱将平板递给一旁的文彬，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许是他们心里藏事，每当迟先生抬头看他们，总会做贼心虚，频频吞咽口水。 “吴博士身体还好吗？” 提及吴博士，周哥笑得僵硬：“吴博士他很好，最近在跟进一个项目。” “是吗？”迟陌忱勾唇轻笑，往后摊身，双腿交叠，一手搭在沙发手柄，一手搭在大腿上，有规律的点击。 看起来，仿佛只是例行关爱机构人员，可周哥清楚，绝非如此简单。 迟先生愈是闲散的姿态，愈是心思深沉，那面上摆出的丝微温熙，不过是表面功夫，内地里恐怕已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摸索得清清楚楚。 他们顿时冷汗涔涔。 “我很好奇，你们一个小小的机构，究竟有多少项目需要跟进。” 周哥心口仿佛被这句似平述似质问的话击穿，留下一个流露出邪恶鲜血的血窟窿。 不知迟先生是否发现了他们暗地里做的事，但可以肯定，他存疑了。 “迟先生，吴博士他也是为了保护海洋尽心，他对那些海洋生物都很是关……” 他忽顿，凝望着迟先生微抬起来示意他停止说话的手，紧张到心跳好像即将跳到喉咙顶。 “我不关心他，你，你们都在忙什么，我只关心我的事，有没有进展。” 周哥小松口气，当即从小弟手上拿起提前带来的报告，小心翼翼的交给迟先生：“迟先生，您上次让检验的基因报告，都在这里头了，您过目。” 迟陌忱直接翻至最后一页，第一眼便看到【基因相似度：658】。 是苏苏的基因与寻常人类基因作的对比。 迟陌忱眼皮跳了跳：“这个数字具体说明什么？” “迟先生，通常来说，人与人的基因相似度在9999，这也就说明您上次让人送到机构检验的基因样本大概率不属于人类。” 周哥并不知道迟先生提供的样本是从何而来，只是依据报告得出结论。 “不属于人类？”迟陌忱合上报告，发出“啪”的一声。 “是，迟先生，那些样本您是从哪里提取到的？” 迟陌忱回想起苏苏那q弹可爱的肉脸，眼中闪过震惊，再抬头时，眼里只剩冰冷，静静凝视着周哥。 后者连忙双手交叠在前，朝他低头，嗓音发颤：“抱歉迟先生，是我多嘴了。” 迟陌忱指腹在报告纸边沿摩挲，渐入思境。 不知过去多久，周哥试探性询问：“迟先生，我受吴博士嘱托务必让您清楚这份报告的各项指标，您看看我还能为您解析什么？” 迟陌忱随手将报告撇至一侧，身躯前倾端了杯茶，小抿一口。 “报告你们做得很好。” 周哥谄媚假笑。 “不过，有一件事我不太满意。” 周哥的心又被提起来：“您说。” “我不清楚你们保护海洋的心思有多坚定，但我投入的几个亿资金不是让你们白拿的，这么久了，你们一点消息都没回馈给我，究竟是拿我的钱替我办事，还是在秘密开展其他不得而知的事？” 周哥吓得心跳都快止了，一旁的小弟们也都快站不住脚。 迟先生果然是怀疑他们了！ “迟先生，我们当然有在全力替您办事，但人鱼这个物种，确实是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我们也在为难。” “而且吴博士他一直在分析海洋分布情况，若世上真有人鱼，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们的栖息之地。” 他的话刚说完，迟陌忱突然将茶杯摁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抬起手后，茶杯碎了。 脸色也下沉些许。 “迟……迟先生？”周哥抖了抖身子。 “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寻找人鱼的栖息之地？” 第二十四章 苏苏：哥哥是坏人 周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你们是海洋保护机构，去找人鱼的栖息之地做什么，如果真的有人鱼，打算抓他们研究？” 周哥呼吸紧促，一时回答不出。 事实上，人鱼这个物种……世上的确存在，且研究已经开始。 可这个消息，整个机构上下都选择隐瞒迟先生，拿着他投入的几个亿资金密谋开展，而周哥的脸，便是因为实验进程发生意外而导致毁容，却骗迟先生是无意引火烧身。 “从始至终，我都只是让你们打探邶海那片海域是否存在一条叫‘倾倾’的人鱼，你们说因寻找需要，逐渐挪至了北绥市的海域，究竟是在做什么。” 迟陌忱脸色沉沉，周身散发出极寒的气息。 邶海，是栖海市的一片海域，也是他梦境中倾倾生存的那片海域，可机构借口寻鱼搬来北绥，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们在背后做黑心研究。 尽管研究的不是人鱼，而是其他物种，也不被允许。 所以迟陌忱来北绥市暂住的这段时间，一是商业上的事，二便是弄清机构背着他在做何勾当。 周哥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迟先生，您误会我们了，我们搬来北绥市真的是为了更方便替您寻找，而且寻找人鱼的栖息之地，也是怀疑您要找的那条人鱼是否会与她的同族生活在一起。” 迟陌忱盯着他。 他迅速举手做出一个发誓状：“迟先生，此话天地可鉴。” 迟陌忱微微怅然，摆摆手：“最好是你们说的那般，如果让我发现你们背着我做黑心勾当，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是……” “你们可以走了。” 几人不敢多停留，你追我赶的出去了。 小弟们很是仓皇：“周哥，现在怎么办？迟先生一旦怀疑，总有一天会发现我们杀了那么多人鱼研究，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周哥抹了把汗水：“先回机构，问问吴博士做什么打算，反正这边的实验室是不能留了。” “是。” 两辆车依次离开，却未发现此前隔壁别墅二楼阳台蹲着一个小男孩，正瞪着眼睛，满眼惶恐的看着他们。 苏苏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他本好奇是谁进了哥哥的家才蹲在这偷看，却无意发现那些人就是将他抓到实验室研究的人，那个脸上全是伤疤的男人最坏，他身上的伤全因他而生。 苏苏吓坏了，想起在实验室的经历，小脸越发苍白。 “怎么坐在地上？”苏忆倾来阳台收衣服，见他坐在地上，上前将他抱起，拍拍他屁股，这才感受到他全身在轻微颤抖，“苏苏，你怎么了？” 苏苏没说话，抱住苏忆倾，力道逐渐收紧，好似这样能寻求到一丝安全感。 苏忆倾担心，将他抱回房里，让他坐在床上，轻拍着他后背，柔声问：“苏苏，没事的，这里是我们的家，告诉姐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话音刚落，两行泪从苏苏眼角滑落。 “哥哥是坏人，姐姐，哥哥是坏人……” 他揪着苏忆倾的衣角，重复念着一句话。 苏忆倾将他抱紧，虽不知发生何事，可听着他的啜泣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收养苏苏这些天来，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 而他口中念叨的哥哥，是迟陌忱吗？ 为何会说迟陌忱是坏人？ 当哭音止住，苏忆倾低头看，怀中小人已经哭睡过去，尽管如此，他的身体仍时不时发颤。 想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而此时，苏苏口中的坏人重新翻开基因报告，细细扫描每一个字。 亲眼见到报告数字那刻，他全身细胞都在叫嚣一个即将显露的真相，他的心也抑制不住的狂跳。 如果证明世上有人鱼，那他和倾倾人鱼也将成为一段真实的过往，而非梦境。 文彬感到不可思议，今日得到的消息超乎他认知，唇张了又张，没敢问出口。 哪料他的心思早已被迟先生洞悉：“想问什么就问。” “迟先生，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美人鱼？” 迟陌忱失神。 是否真的有美人鱼，仅凭一份报告的说服力还不够。 可一直以来，在寻找的漫长时间里，他始终相信这个物种是真的存在。 在他梦境里那样鲜活的人鱼，若说不存在，他又如何能够靠自己的想象幻想出所有细节，包括那条漂亮到挪不开眼的鱼尾，甚至精细到每一块鳞片，是那么的亮眼。 如今，苏苏不是人类基因却和人类长有一模一样的壳子就是新物种存在的最佳证明。 “除了基因报告，还需要一份强有力的佐证才能够完全确定是否真的存在美人鱼。” “是什么？” “亲眼见到他们的人鱼之身。” 文彬不解：“怎么见？” 迟陌忱吐纳气息，没答复。 间隔一会儿，他吩咐：“机构那边的人都已不可信，他们一定背着我们在进展什么活动，文彬，你安排人暗中查探，如果发现他们有异样行为，那么……整个机构都不需要留了。” 文彬讶然：“可是迟先生，你之前投了那么多资金进去，若是现在撤……” “及时止损，倘若他们真的在干伤害生命的事，我投入的资金就相当于一柄利刃，若此前已有生命因我而死，那我已成罪人，这柄利刃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锋利下去。” “安排些机灵点的人，机构现在知道我们存疑，想必也会采取行动隐瞒。” 文彬颔首。 迟陌忱再度翻看起报告，每每看到那串数字，心脏都跳动异常。 苏苏不是人类，那他信以赖之的苏忆倾会不会也不是人类。 结合她之前的种种行迹，先前压下的猜疑又有隐隐上升的迹象。 眼前似乎甩起一条斑斓颜色的鱼尾，鱼尾落下，露出的是苏忆倾的脸。 …… 隔天。 苏忆倾醒来时，苏苏正抱着她的一条胳膊，睁着眼睛愣神。 她坐起，摸摸他的头：“饿了吗？” 苏苏保持平躺的姿势，声音有几分弱：“姐姐，我看到抓我去研究的那些坏人了。” 苏忆倾怔了怔：“你在哪看到的？” “昨天晚上他们进了哥哥的房子。” “迟陌忱？” “嗯。” 苏忆倾呼吸凝固：“苏苏，你看仔细了吗？” “那个坏人很好认，他的脸很丑，有很多疤。” 听他这么说，苏忆倾也回想起碰见苏苏那天见到的那个毁容的男人，莫非……他们是迟陌忱手底下的人？ 迟陌忱如此着急的寻找美人鱼，不是为了体验新鲜感，而是为了抓去实验室研究？！ 第二十五章 人鱼发狂 打从这个念头出现，苏忆倾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发慌。 迟陌忱是商人，若最先寻找到新物种并出具完整的研究报告，那么获利将是不可估量。 这才是他寻找美人鱼的真正目的！ 而他已对自己和苏苏起疑，屡屡出言试探，若再被他看到人鱼之身，想必也逃不过被抓去研究的结局。 正思忖，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苏忆倾吓一跳，看到是苏母的来电，连忙接通。 五分钟后，她放下电话，忧心忡忡。 苏母说陈家家主陈宪洪生日宴，让她下午一同出席。 可她不能将苏苏一个人丢在这，若放在以往，她也许会拜托迟陌忱帮忙照顾，但现在知道迟陌忱和实验室的人有关系，是万万不能了。 想罢，她做了一个决定。 洗漱完，苏苏心情依然低落，苏忆倾心疼的捧起他的脸揉了揉：“别不开心了，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苏苏嘟着嘴：“可是我不是不能随便出去吗？” “那是因为我不在，怕你走丢，今天是我带你去，你想不想？” “想。” “好，那我们吃完早餐就出发。” 许是要出去玩的缘故，冲散了苏苏心中对实验室的心悸。 司机来接他们时，看着小小一个的苏苏，佯装不经意地开嗓：“大小姐，这小孩您还带在身边呐。” 苏忆倾不遮不掩：“当然，他是我弟弟，也就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把他丢下。” 司机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崩溃大叫。 我的大小姐啊，养小孩是不算什么，但您是背着苏董和夫人养孩子啊，而且我还被迫和您绑在同一艘船上，万一哪天船翻了，首先溺死的就是我。 身为司机，知而不报，还帮着大小姐隐瞒苏董和夫人。 他当真是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上车前际，隔壁别墅走出两人，是迟陌忱和文彬。 对视上后，文彬率先打招呼：“苏小姐。” 苏忆倾点头，格外疏离。 文彬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今日的苏小姐怪怪的。 “要出去？” 目光和迟陌忱碰撞上，苏忆倾自知逃避不了回复，便也疏离的点点头。 迟陌忱瞳孔微缩，感受到她的冷淡，旋即看向苏苏，“带苏苏一块？” 他提到苏苏，当事人忙往苏忆倾身后藏。 这一举动引起迟陌忱注意：“苏苏怎么了？” 苏忆倾牵紧他，面不改色：“跟迟先生无关，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她的态度大转变，一时让迟陌忱拿不准意思，尚未问出疑惑，便已眼睁睁看着车辆开走。 “苏小姐这是心情不好了？”文彬自说自话。 迟陌忱不语，只怕不是这个原因，今日不止苏忆倾奇怪，连苏苏的举止也奇怪，尽管没发生实质接触，可苏苏眼里写明对他的害怕他没错过。 害怕他？ 为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没过多纠结。 上车后，文彬汇报。 “迟先生，今日陈董生日宴，邀请函是陈董的儿子亲自送来的，是否要出席？” 迟陌忱默声须臾：“苏家有受到邀请吗？” 文彬一噎。 这怎么还扯到苏家去了？ 转念一想，苏家有苏小姐，便没觉得奇怪了。 “苏家已经确认出席。” “嗯。” 文彬揣摩。 嗯是什么意思？ 去还是不去？ 透过后视镜，他看着迟先生淡然的神色，暗自想，都问苏家了，得到准确答案应该是要去的，便默默在行程上增添出席生日宴这一项。 而驶离了别墅的车辆里。 苏忆倾安抚苏苏。 待他放松，才一一念着游玩的地方供他选择。 苏苏不了解人类世界，随意选了第一个选项，海洋馆。 海洋馆里生存着许多海洋生物，苏苏在这里身心放松，时不时趴在玻璃边和里头的海洋生物说话。 本是怪异的举动，可他还是一个对万物充满好奇的小孩子，大家也就没当回事。 苏忆倾默默跟在他身后，感受着心境的变化。 一股对海洋无限亲近的异感萦绕在心头，让她觉得甚是奇妙。 人鱼与鱼同样生活在海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灵感应吗？ 还挺有意思。 “姐姐，这边来。”苏苏突然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别处拽，步伐稍急。 “你看到什么好玩的了？” “我感应到了。” “感应到什么？” “和我们一样的人鱼。” 苏忆倾顿了顿，拉住他：“你感应到这里有人鱼？” “嗯。”苏苏歪头反问，“姐姐，你没有感应到吗？” 苏忆倾一噎，顺他的话去感应。 毛都没有。 “我……” 难不成她是一条不正宗的美人鱼？ “姐姐，在这边。”苏苏再次拉她前往。 苏忆倾跟上他步伐，最终到达一个表演场，里面有数条由人类扮演的人鱼在表演。 她细细观察一番，没看到苏苏所说的人鱼。 “那个就是。”苏苏向着其中一个演员指去。 苏忆倾定睛看。 那是个男演员，正配合一个女演员表演双人鱼转圈，可他尾部那条鱼尾分明是假的，只是一个套具。 “苏苏，那是假的。” “不是的姐姐，我感应到他体内有血珠。” 苏忆倾愣住，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血珠，不禁困惑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还没来得及细问，苏苏就已挣脱开她的手，跑到前方去，隔着玻璃朝那个男演员挥手打招呼。 那位演员显然也注意到他，在表演中途停下。 两者隔空相望。 苏忆倾于后方留意，以为是同类相认诧异不已，结果下一秒，男演员突然变了脸色，摆出一个攻击的姿势，径直朝苏苏所站方位的玻璃撞去。 力道之大，整块玻璃仿佛都震晃了一下。 那位演员发狂般一次又一次卯足了劲用头撞击玻璃，数次下来，头部涌出鲜血，可他好似没感觉到疼痛，甚至因为没撞裂玻璃而感到恼怒，迅速进行下一波更加猛烈的撞击。 而刚刚还在兴奋和同类打招呼的苏苏已然被吓傻，跌坐在地上。 苏忆倾连忙上前带他远离。 其余观看表演的游客也纷纷退离几步。 眼瞅那位男演员已经撞晕过去，这才终于出现几个海洋馆的负责人，安排人将他捞起来送往治疗。 随后到游客跟前致歉，并作出相应补偿。 苏忆倾倒没怎么受到惊吓，只有怀中的苏苏一张小脸惨白不已。 与此同时，远在海洋馆之外的一家名为“潜境”的海洋保护机构里。 周哥听到机构响起警报声，连忙朝着最深部的实验系统控制室奔去。 当他到达时，吴博士已经站在显示屏前。 周哥看向大屏幕，便见到了远程监控的海洋馆人鱼表演场玻璃前的一幕。 数位游客因刚刚出现的意外胆战心惊，拍着胸脯匀息。 “吴博士，刚刚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十六章 那你看见我就跑？ 吴博士兴奋的盯着显示屏，嘴里呢喃：“真有意思。” 尔后，他指着屏幕里的一个小男孩，正是被吓惨的苏苏。 周哥顺他指向看去，大吃一惊。 “这不是之前从实验室逃走的那条鱼崽子吗？竟然会出现在那。” 目光紧接着移到抱着鱼崽子的女人身上，他惊呼，“是她！” 吴博士扶了扶白框眼镜，一双眼盯猎物般盯着显示屏里的苏忆倾：“你认识？” “之前鱼崽子跑掉，我带人去找时无意碰到她，现在看来，应该是她暗中将鱼崽子救走，所以我们最终才没有找到。” 吴博士笑出声，笑音瘆人，惹得周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的实验已经取得了初步成功。” 周哥大喜：“此话当真？” “我将一条被注射了药剂的人鱼安排进了海洋馆表演场，并在表演场安置了监控器，只要碰到同类，那条被注射了药剂的人鱼就会发狂失去理智，对同类进行攻击。” “现在看来，实验结果比我们预期的还要惊喜，被注射了药剂的人鱼，哪怕是碰到没有血珠的人鱼也能感应出是否同类，那条失去了血珠的鱼崽子就是证明。” 周哥心生激动：“如果药剂得到稳定控制，被注射了药剂的人鱼是否会主动去找同类攻击？” “会。” 吴博士走至旁侧，倒了一杯红酒，一口饮尽，随即哼着歌自顾自转起圈来，沉浸其中。 周哥看着突然转起圈的吴博士，默默叹口气，已经习惯。 这是天才的“独特”。 他应该对这类天才给予包容性，况且吴博士还是他的上司。 如今实验取得这么大的成功，是该感到兴奋。 如果药剂能够得到稳定控制，再将被注射了药剂的人鱼放回海洋，他们会因控制不住自己的攻击性而主动寻找同类，如此一来，人鱼的栖息之地很快就将被挖掘。 财富也将取之不尽。 这就是这场实验的伟大之处，亦是博士的骄傲发明。 周哥对此不得不感慨赞叹。 “可是博士，迟陌忱已经怀疑我们，如果他采取阻止措施，我们可对付不了他。” 吴博士不甚在意的嗤笑了声：“没关系，我们对付不了，但他们可以。” 他们，意有所指。 “现在，你要去做一件事。” “您吩咐。” “去将那条逃掉的鱼崽子捉回来。” “是。” —— 出了海洋馆，苏忆倾吩咐司机前往舒憩公寓。 程柚初开门先给了苏忆倾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苏仰头看，眼睛忽然亮了亮，小表情透着难以察觉的惊讶和激动。 苏忆倾向程柚初简单的表明来意和迫不得已的请求，而后蹲下对上苏苏的眼睛：“苏苏，这个姐姐是我的好朋友，我晚上有事，你今晚先和这个姐姐一起住，明天我就来接你，好吗？” 原以为苏苏不愿意，她甚至已经想好安抚的措辞，哪料苏苏不走寻常路，直接答应了，并主动走到程柚初身侧将手塞入她手中。 苏忆倾大为吃惊。 苏苏现在竟然会主动和除了她以外的陌生人接触。 难道是程柚初身为本世界女主的缘故吗？ 因为自带女主气运，能迅速取得苏苏的信任？ 这远超苏忆倾认知的范畴。 不过如此一来，她也能宽心，只要苏苏不抗拒程柚初，她便能安心回苏家。 “我刚刚给你们叫了餐，应该很快到了，我现在得赶回苏家，明天见。” 苏忆倾撂下这句话，和两人挥手告别。 回到苏家已是晌午，苏父苏母和苏洐都在，见她回来，一窝蜂涌上前关切。 苏忆倾一一道好。 小叙没多久，数名造型师到达。 上妆容、换礼服，一番捯饬下来，时针已转了三圈。 一行人又紧着时间往会场赶。 至会场后，苏父苏母被老友找上，坐在一起攀谈。 苏洐则陪着苏忆倾逛了会儿，确保她适应后才转头和别人碰杯。 不过是聊了几句，再转头时，苏忆倾已经悄悄摸索到了甜点区。 见她心思只放在吃上面，苏洐无奈勾唇，刚好几个弟兄到场，勾着他的肩将他带走了。 寻吃的苏忆倾一直坐在甜点区，几乎尝遍了所有品类的甜点。 一不留神，吃饱了。 恰在无聊之时，会场门口传来动静，人群攒动。 见此情形，苏忆倾预感到是有重要人物来了。 可大家都处于同一个圈层，什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重要人物。 很快，人群被拨开，影影绰绰间，迟陌忱的颀长身形显露，他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纯手工墨色西服，人群中独他气质气场出众，往那一站就是焦点。 与生俱来的矜贵沉稳令他无端折射出几分距离感，与周边人拉开了极大的差距。 这样一个显眼的人物，多的是想上前攀谈的人，但始终无人近半分。 陈宪洪作为宴会的主人，最先上前打招呼，也只得到恰到好处的回应。 迟陌忱堪堪扫了眼会场，转了一圈没寻到熟悉的身影，便放远视线。 果真，她正坐在甜点区观望这边的情况。 “这些人你应付一下，陈董着重留意。” “是。” 交代完文彬，迟陌忱朝甜点区走去。 目光碰撞那瞬，苏忆倾打了个激灵，低头躲避，假装没看见。 淡定淡定，只要当他不存在就行。 这般想着，她定定心。 结果一抬头，两人距离愈来愈近。 虽不知他是不是来寻自己，但他和实验室有关，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苏忆倾提裙欲溜。 奈何慢了一步，人已经到跟前了。 她睇着眼前挺阔的胸膛，愣住。 近在咫尺的距离，鼻端涌入一股好闻的味道，说不清什么味，若要形容，只能想到墨香二字。 很淡，其中似乎又掺杂若有若无的茶香。 苏忆倾提神。 确定了。 他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有事儿？”眼前人过高，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气息，她问得小心翼翼。 “是有事，你方便吗？”迟陌忱视线落在她头顶，仔细端量上边的头饰形状，而后嘴角挑起一道玩味的弧度。 “我方便啊。” “那你看见我就跑？” 第二十七章 人鱼，跟你挺配的 “……”苏忆倾面露窘态，打哈哈，“没跑，我……我就是站起来伸展一下身体，刚才坐太久坐麻了。” 她一边说一边整了一套体操前奏。 顺带再敷衍的傻笑两下。 迟陌忱看着她扭动的腰和四肢，陷入沉默。 扭了不知多久，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按停她的动作：“别扭了，扭得不好看。” 苏忆倾：“……” 她真真切切被气笑了。 那张嘴，就吐不出一个好字吗。 “我的意思是你穿着礼服，不适合做伸展动作。”迟陌忱特意移开了视线，并未落在她身上。 闻言，苏忆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搭。 雾蓝色纱层裙，上半身虽说不算露，但若做大动作，还是难免。 所以她刚刚在迟陌忱面前扭的那么一会，其实是在自露…… 啊哈哈，漂亮，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她吸口气，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迟先生，您有话直说。” 等待答复的间隙，苏忆倾漫不经心的撇眼，不由得站直了些。 会场里多少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全是打探与审视。 外加丝丝不解。 许是觉得迟陌忱竟然会主动前来寻她，还成功产生了交联，实属不可思议。 苏忆倾头皮发麻，受不住这样的目光。 “你确定要现在开始吗？” 苏忆倾眼皮跳动，踌躇。 现场是很多人，不方便私谈。 可若是换一个没人的地方，指不定那些看戏的人怎么想。 孤男寡女，谣言四起。 “当然，就在这说。”她坐回方才的位置。 迟陌忱由她，坐下前际隔空给文彬递了个眼神，示意他遣散周边盯着这里的人。 少了许多道视线，苏忆倾自在很多。 然而，没缓两口气，要命的来了。 迟陌忱掏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摆在苏忆倾面前：“先看看。” 苏忆倾不明所以，闷头看，一整页纸只读懂了【基因报告】四个字，底下那一串串数字像是密文，看得人脑壳疼。 “基因报告？” 干嘛突然给她看这个东西。 “嗯，658这个数字，能读懂什么含义吗？” “不懂。” “这是苏苏的基因报告。” 苏忆倾脑袋“轰”的一下炸开，心口那处，仿佛吊着一块铅铁，扯着她的心不断下坠。 迟陌忱进一步解析：“准确来说，是将苏苏的基因和普通人类的基因进行对比得出的结论，这个数字说明苏苏不是人类。” 苏忆倾再难维持冷静，拘着脊背对上身边人幽深的眼睛，那里犹似一块禁地，一旦闯入，将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万劫不复。 而她正被那口深渊紧紧吸纳着。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苏不是人类还能是什么。”她憋了半天，脑子混沌，只憋出一句无意义的反驳。 事实上，她的自乱阵脚已经让迟陌忱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苏忆倾，在客观事实面前，你的辩驳显得很羸弱。”迟陌忱拿回手机，继续攻破她心理防线，“苏苏到底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在替他隐瞒罢了。” 苏忆倾只觉眼前发黑，手脚发冷。 她拢了拢掌心，进来会场这么久，现在才后知后觉里面冷气这么足。 足到吸走了她大脑的氧气，令她无法聚拢思绪。 漫长的沉默中。 迟陌忱再度瞥向她佩戴的头饰，不紧不慢的等待她回神。 事实上，苏苏是否人类无关紧要，苏忆倾承认与否，于他而言意义不大。 他唯一想弄清的是，眼前的苏忆倾究竟是不是他梦境里的倾倾人鱼。 从始至终，要找的都是她。 只是，秉持着严谨，他必须要亲眼见到那条漂亮鱼尾才敢完全确定。 害怕找错，也害怕她不是。 他甚至有时在想，如若世上真有一条倾倾人鱼，他希望会是苏忆倾。 眼下，苏忆倾揪着裙子，不敢乱言。 迟陌忱何等精明，自己惶乱的反应只怕难逃他怀疑，更何况他手中还有苏苏不是人类的证据，而自己和苏苏关系非常，稍一推敲，真相显而易见。 她说得越多，给予迟陌忱的暗示便越多。 最好的法子，是沉默以对。 于是，她开始装没听到，死不回应。 看穿她心思的迟陌忱也不急，兀自轻笑了声，陪她耗着。 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没必要追问，只需看到她的反应即可判断。 隔了会，他的手缓缓上升，指尖捻起她一个头饰，放在手中把玩，语速不疾不徐，别有深意：“苏小姐这个头饰的形状挺有意思。” 头饰？ 苏忆倾不解的抬手摸上发顶，反应过来后，整个人愣住。 糟了，忘了这个！ 今天弄造型时造型师那有好几款不同形状的头饰，可苏忆倾想着自己的芯子是人鱼，就挑了一个人鱼形状。 千算万算，没算到迟陌忱也来参加生日宴。 呵呵，真是世事无常。 她眼珠子转悠几圈，干硬的附和：“我……我挺喜欢的。” “是吗？”迟陌忱拖长尾音，好似在调侃她的自欺欺人，“人鱼，跟你挺配的。” 苏忆倾忐忑到不敢喘气。 即将撑不住时，苏洐寻来了。 见迟陌忱也在，他浅浅打声招呼，随即看向苏忆倾：“宴席快要开始了，我们一家人坐一起。” 他的到来简直如同救星。 苏忆倾匆匆起身，点头如捣蒜：“好，我们快走，别让爸爸妈妈等急了。” 苏洐：“？” 这么着急？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驻足，稳住身形，客套的朝迟陌忱问了句：“迟先生要一起吗？” 苏忆倾：“！” 此刻她真想把苏洐的嘴巴给缝死。 多余问这一嘴干什么，还嫌她不够慌吗！ 迟陌忱惬意的睨向苏忆倾，颇为恶趣味的反问：“苏小姐，方便吗？” 苏忆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太方便呢。” 话音方止，后脑勺受了苏洐轻轻一巴掌：“怎么说话呢，能和迟先生坐一桌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 苏忆倾：“……” 丫的求之不得。 她只后悔来参加这场生日宴。 “快，重说。”苏洐以哥哥的身份“威压”。 无奈，苏忆倾耷拉着眉形，敷衍道：“方便。” “笑一下。”苏洐再次施加威压。 “……” 苏忆倾猛提一口气，挂上假笑，“很方便！” 第二十八章 别为了一时新鲜感而走上不归路 苏洐这才堪堪满意。 迟陌忱目光掠过苏忆倾，见她一脸菜色，萌生一个念头。 “既然苏小姐都说方便了，那便一同去。” 前去的路上，苏忆倾落后苏洐，不知不觉与迟陌忱持平了。 偏偏那人还在耳边轻声嚼了句话：“苏小姐，事情发展好像不太如你意。” 苏忆倾暗暗白他，不搭理，脚下加快速度，迅速拉开几步距离。 像见鬼似。 迟陌忱望着她背影，眸光微沉。 刚刚从她头上摘下的美人鱼头饰还捏在手中，被他指腹轻轻摩挲着。 良久，头饰落入口袋。 在宴桌坐下后，苏忆倾和苏母唠了两句，却因身旁的男人而心不在焉。 总担心他会当着苏家人的面口出惊语。 但好在，他和苏洐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事。 宴席期间，苏忆倾食之无味。 随意应对两口后，向苏父苏母说明，率先离场。 转身那刻，眼角扫到一抹身影紧跟站起，是迟陌忱，他留了句“还有事处理”，便也要离场。 苏家人笑着点头，以示明白。 结果下一秒，这位自称有事处理的迟先生一把抓住自家女儿的手腕，将她带离了宴席厅，至拐角处，没了身影。 苏家人：“？” 几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 “倾倾什么时候和迟陌忱关系这么亲近了？”苏父指着自己手腕，意有所指。 苏母看向苏洐，后者摊摊手：“别问我，我事外人。” “……” 无人的长廊处，两人停步，苏忆倾好不容易抽回手，却因力度回弹，差点没站稳。 肩膀恰时附上一只手，扶了她一把，这才稳住身形。 只是肩膀落下的重量让她无法忽略，他的掌心仿佛带着烫人的热度，经久不消。 “谢谢。”苏忆倾默默的往旁侧挪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迟陌忱收回，捻了捻指尖。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 长廊处灯光不足，两人的脸时明时暗。 迟陌忱轻轻喟叹一声：“抱歉，突然把你带到这里来。” 他的声调较方才，少了分沉稳。 苏忆倾半抿唇瓣：“你、为什么……” 后面的话没说全。 她是带着戒备心的，甚至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我的时间不多了。” 突兀的一句话，惊得苏忆倾打磕巴：“你要死了？为什么？还能活多久？”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抛出。 迟陌忱扶了扶额，被她的想象力无语到。 “我是说我留在北绥市的时间不多了，之后我要返回栖海市。” 苏忆倾：“……” “在此之前，我需要求证一些事情。” 苏忆倾心有预感他即将要说什么，缓慢的往后趿动。 迟陌忱没错过她的小动作，以防她撒腿就跑，及时扯住她的胳膊，旋即推开右手边的一间房间。 门合上。 房里，苏忆倾打量布局，像是一间友人闲谈室。 她咽了咽口水，用双手护在自己身前，双眼瞪大，皆是警惕。 早就知道迟陌忱对人鱼执着，还想在人鱼身上获取新鲜感和刺激感，如今他已知苏苏的身份，万一经过推敲得出她也是人鱼，岂不是要对她下手？ 将她拽到这间房里，神不知鬼不觉，男女力量悬殊，若要用强，她必输无疑，只怕鱼尾都要被他撸麻。 苏忆倾越想越离谱，越想越害怕。 “迟、迟陌忱，你冷静点，别为了一时新鲜感而走上不归路啊，人生大好，犯不着为了这点事背上罪……” 她话至一半，被迟陌忱打断。 “你在乱想什么。” “嗯？” 迟陌忱吸纳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对你没有兴趣。” “……” “真的？” 迟陌忱瞥她，忽然勾笑：“你不是说我想在人鱼身上寻找新鲜感吗，你不是人鱼，怕什么，还是说……你是人鱼，所以才这么堤防我？” 苏忆倾一时卡言。 文字游戏她可不擅长。 她理了理思绪，垂下双臂：“我当然不是，我只是怕你兽性大发，毕竟你连人鱼都想上，更别说人了。” “……”迟陌忱被她气笑。 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估计也只有她能将这两者联合，胡乱言语。 “我只是想从你口中亲耳听到，苏苏究竟是不是人鱼。” 苏忆倾张唇，被他先行驳回，“别再说他是人类，苏忆倾，我不是傻的，我既然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获取到苏苏的基因，自然也能让他被迫现出真身，只要我想。” 最后四个字，含足压迫，宛若一道惊雷从苏忆倾头顶劈下。 她抖了抖身体。 对上眼前这双讳莫如深的眼睛。 这才是他最真实的处事风格，只要他想。 可以不计后果，用尽手段，那个实验室就是证明。 苏苏说，实验室已经杀了很多人鱼，迟陌忱作为上层施令的人，想必这是他的狠辣手段。 只要他想，苏苏可以被迫现出鱼尾，那么，作为同类的苏忆倾，也可以。 这句话，表面上是询问苏苏，实则是在敲醒她。 苏忆倾梗着喉咙，周边的空气好似一瞬间被抽尽，她有点呼吸困难。 “但我想，你亲口承认会更好。”迟陌忱不紧不慢的补充。 他紧紧注视着，生怕错过她任一神情。 “迟陌忱，你简直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被骂之人眯眸，不解：“何以见得。” “你为了利益，害死了那么多的生命。” 迟陌忱不语，蹙着眉头，思量她为何会这般说。 害死那么多生命？ 指的是什么。 “你这么迫不及待地寻找人鱼，又这么迫不及待地确认苏苏是不是人鱼，是因为你急着把他抓去实验室研究吗？如果你还找到其他人鱼，是不是全都要抓去实验室？”苏忆倾想起苏苏从实验室逃出时的满身伤痕，气上心头。 一时没顾后果，质问眼前人。 苏苏这么小，却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害，那那些年龄长的、强壮点的人鱼岂不是要遭受更痛苦的折磨。 苏苏曾和她说，实验室那些人会用锋利的刀片一刀一刀割下人鱼尾部的皮肉，做各种研究，丝毫不考虑人鱼受到的伤害。 手段之残忍，苏忆倾单是想象，就气得没边。 第二十九章 人模狗样的伪君子 迟陌忱不解其意：“实验室？” 话已至此，他竟还在装傻。 苏忆倾更气了，攥紧拳头，恨不得给他两拳。 “你都敢执着于寻找人鱼，屡屡试探我和苏苏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实验室的。”苏忆倾撇撇嘴，瞪他，不满的控诉，“人模狗样的伪君子。” 迟陌忱愣住。 已经很久没听到过有人用此类语气控诉他，话里话外全是愤懑。 她一点不掩饰。 再垂眸于她紧握的双手时，挑了挑眉。 这是想揍他的意思？ 倒是稀奇。 久居高位这些年，即使是已经被他折磨得匍匐在脚边口吐鲜血的人，也不敢用最后的勇气控诉他。 苏忆倾是头一个。 不仅口头控诉，眼睛也没闲着，白眼快翻上天了。 他沉敛气息，口吻凝重：“什么实验室？” 苏忆倾瞠目结舌。 还装！ “你私下里创建了一个实验室，专门抓人鱼研究，将他们弄得浑身伤痕累累，惨死实验室。”苏忆倾已经算是将话挑明。 什么真相，在那些死去的同类面前都是个屁。 反正迟陌忱也一直猜忌，即便她不承认，他的疑心也不会就此作罢。 回给她的，是一轮接一轮的试探。 直到她心累，自己先承受不住。 眼下，她就是抱着人鱼身暴露的心理准备说出的这番话，生也好，死也罢，在被识破人鱼身之前，怎么也得骂他一顿解气。 “你说我创建实验室，抓人鱼研究，证据。”迟陌忱聚神，嗓音里夹杂丝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苏忆倾说的这些，他全然不知。 “哟，还不承认，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实验室抓人鱼研究的事。” 迟陌忱闭目吐息，太阳穴突然一阵痛。 片刻，他回答：“我不知道。” 苏忆倾整个人弹了弹：“你不知道？我还能空口污蔑你不成？苏苏都亲口说了，那个实验室就是一个专门杀人鱼研究的实验室，非常血腥残暴，这不是你投资的实验室吗！” 她的话道出了一个隐藏深沉的可怖真相。 迟陌忱一时错愕。 怕他不信，苏忆倾甚至主动交代了：“你不是问苏苏到底是什么吗，我告诉你，他就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人鱼，实验室抓他研究，弄得他满身伤痕，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很多、很多人鱼正在被研究！” “我不怕你知道，但在我死前，你别想伤害苏苏！” 大不了，将苏苏的存在告知苏家人，恳求他们施以保护，虽说迟陌忱在栖海的势力深不可测，但北绥苏家，他还不是想动就能动的。 迟陌忱眼光加深，短时间内，竟无法组织思绪。 面前的苏忆倾昂着脸，不屈的诉告这一切，情绪是浅显易见的义愤填膺。 不似说假。 比起她亲口承认苏苏是人鱼，迟陌忱当下最关注的是她所说的那个实验室。 “你怎么确定那个实验室是我让人创办的？” 苏忆倾讥笑一声：“苏苏亲眼看到实验里的人进了你的别墅，那些人中有一个毁容的男人，迟陌忱，你敢说你不认识吗？” 她的话说得太彻底，迟陌忱醍醐灌顶。 毁容的男人。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海洋保护机构里毁了容的周止平。 那天晚上，是他带头来送基因报告的。 苏苏看到的应是他们。 而实验室……他也早就怀疑机构背着他在做黑心勾当，结合苏忆倾的说辞，基本确定。 抓取人鱼开膛破肚进行研究，却特意瞒报了他，声称找不到人鱼的一点踪迹。 真是好极了。 思及此，迟陌忱也难掩愠怒，摁亮手机唤来文彬。 当着苏忆倾的面，文彬恭谨的颔首。 “机构的调查如何了？” “还在进行中，但的确是找到了些猫腻，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们在暗中开展什么行动。” “不用调查了。” 文彬讶异。 怎么突然停了？ 迟陌忱看着苏忆倾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他们都已经背叛了我，私自开启实验室，抓人鱼研究，残害生命。” 文彬不可置信的确认：“迟先生，你指的是机构隐瞒消息？” 迟陌忱冷哼一声：“实验室肯定设在机构内部，不用手下留情，直接毁掉整个机构，尤其是实验室，但需要特别注意，动手之前，别伤害到里面的生物。” 文彬颤着手，好半会才应是，转身出去后，一脸愁容。 要端掉机构容易，但既要端掉机构又要确保里面的生物安全，简直比登天还难。 迟先生是会下令的。 他颓着身子，无奈也只能开始着手实施计划。 文彬离开后，房间里无声无响，沉默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迟陌忱姿势未换，直白的注视苏忆倾。 后者提溜着眼睛，大脑空空。 顶着男人审视的目光，她像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能动。 好半响。 细弱的声音流溢而出：“你……真的不知道……实验室？” 迟陌忱挑眉。 答案已给出。 苏忆倾咬着唇，大腿打颤。 “那……机构？” “海洋保护机构，名为潜境，此前我一直以为他们干的是保护海洋的事，也是那晚才起了疑心，着手调查。” 苏忆倾下巴也开始打颤。 回忆十分钟之前的事，这下全身都打颤了。 她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老天要她命。 “苏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可以一次性问完。”迟陌忱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这个人模狗样的伪君子，罪大恶极的人一定事无巨细的给你讲清楚。” 苏忆倾：“……” 完了，惹事了。 他开始算秋后账了。 怎么办。 她将头压得低低的，露出细长的脖颈。 扁着嘴，一声不敢吭。 “没有要问的了？” 苏忆倾心头一恸，牙床发麻，抬起头，却始终不敢对上那双眼睛，只敢在空中乱飘：“对不起……” “我不该骂你是伪君子，也不该在没弄清楚事情之前就一顿输出。” 道歉总好使？ 最起码，死也能留个全身。 迟陌忱轻哼了声，似讥讽。 她小心翼翼的瞅他。 见他眼里铺满戏谑，又是一阵子发凉。 “对不起……” 接连几声的对不起。 她像在念经般。 经念到一半，迟陌忱步伐向前移动，她便向后退，直至腰后峰抵上一个物体，再无退路。 第三十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你你……”苏忆倾伸手抵在他胸膛上，强行撑开两人的距离，“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现在知道怂了，刚刚骂我的时候不是盛气凌人吗。” 苏忆倾懊恼极了。 又怵又心虚。 骂是骂了，但骂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 干脆直接给他跪一个。 说时迟那时快，她膝盖一屈，当真要给他磕一个，却在动作之初被迟陌忱抬手阻拦，稳稳当当的桎梏着她的身体，任她再怎么使力也无法跪下半分。 “骂我还不够，还想折煞我？”迟陌忱拧着眉头，眼里浮荡着盎然。 “哪里哪里。”苏忆倾站直，撇嘴，“既然你怕我折煞你，那就不跪了，但你千万别动手啊。” 迟陌忱嗤笑了声。 惹得苏忆倾心里直发毛。 好可怕的笑声，仿佛一股幽凉的气息钻入耳廓，令她打了个寒颤。 “说回正事。”他突然凛神。 “啥？” “你既已承认苏苏是人鱼，那你呢。” 苏忆倾收腹，表情多变：“我……我当然是人类啊。” 男人明显不信。 她颓气。 好，确实是有点敷衍了。 遂补充，以求得他信任：“我爸我妈我哥都是人类，没道理我不是啊，怎么滴，难不成我爸妈两个人类还能生出一个跨物种的东西？” 迟陌忱面不改色，仍然不信。 那张嘴，太能扯了。 苏忆倾：“……” 怎么这么难忽悠呢。 正当她苦恼时，头皮一痛。 “你干嘛？” 迟陌忱露出一抹笑容，颇有股老奸巨猾的意味：“凭你说的有什么用，当然是做个基因检测才最有说服力，苏小姐，为了能尽快摆脱我的烦扰，还请你配合。” “……” 糟糕。 做基因检测，那和当着他的面现出鱼尾有何区别。 不妥。 她僵笑着，徐徐抬手，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回头发，然而心思被男人轻易看穿，眼睁睁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封袋，然后将头发装入。 “？”苏忆倾看直眼，“不是，你来参加宴会还随身携带封袋？” 太有损他的印象。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宴会，如果不是为了寻你，我不至于来。”迟陌忱实话实说，捏着封袋特意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苏小姐，企盼基因检测结果如你所说，当然，如果你想现在就承认，也不是不行。” 苏忆倾冒冷汗。 说个毛线，说了，死得更早。 能拖几天是几天。 “我不是。”倔强的丢下一句话，她甩了甩头发，转身而出。 直至越走越快，逃也似的。 迟陌忱轻勾唇，垂眸于手上的封袋。 很快就能完全确定她是人鱼，她的谎言自然也能不攻自破，在那之前，先陪她演演。 逃离虎口的苏忆倾又坐回甜点区，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心跳上上下下，好不安定。 这下是真要完了，她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哀叹之际，有人向甜点区走来。 她抬头，蓦然看见个熟人。 前段日子在望海阁遇到的那个迫害女孩的人渣败类，商鸿。 几日不见，他身形消瘦许多，脸色也憔悴不少。 往这走来时，叉着双腿走路，姿势怪异。 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正搀扶着他。 苏忆倾视线下移，落在他裆部仅仅一秒，错开，感到诧异。 恍惚之间，好像倏然明白了那日迟陌忱说的那句“你自己品”是什么含义。 保镖说断的不只有牙齿。 莫非…… 想罢，苏忆倾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又窥向商鸿那处。 难怪走路姿势怪异，原来是有苦难言。 她用力眨了眨眼，忘掉这一切。 太脏了。 商鸿逐渐走近，由女伴扶着坐下，再由女伴亲自喂他吃些甜点。 宴席他不去，想是没脸让众人看到他这幅样子，闹笑话，特跑来甜点区找东西填肚子。 苏忆倾一边默默留意，一边降低存在感。 不多时，商鸿粗犷的声音传来，只见他推开女伴，骂道：“蠢货，给我塞这么多糕点是想噎死我吗，还不快去给我拿杯饮料。” 女伴唯唯诺诺的应是，一刻不敢怠慢。 苏忆倾看着，心里有气。 他都断了，怎么还以另一种方式干这类欺压别人的事？ 教训长得还不够吗。 女伴离开的短暂时间内，商鸿暴躁扭头，突兀撞上苏忆倾打量的目光。 他愣住，旋即多瞅了几眼，思索记忆。 有点眼熟。 不出须臾，他想起来了，一时气急猛地站起，牵动了胯部的伤口，疼得说不出话。 苏忆倾跟着龇牙咧嘴，整张脸皱着，好似能感受到他的疼痛般。 “是你！”商鸿表情狰狞，直指苏忆倾，“想不到你竟然会出现在这，正愁上次的账没算，找不到你呢！” 苏忆倾满不在乎的轻视：“我也想不到，吃个宴都能碰到这么晦气的人，脏了我的眼。” 她的话意有所指。 商鸿自主入座：“你说谁晦气，上次你搅浑了我和迟先生的事，这次你别想逃。” “嗤。” 见她如此不将自己当回事，商鸿破防了，叉着腿想去给她个教训，无奈疼痛加剧，没走两步就得停下来嘶哈。 苏忆倾本是冷肃的神态，见此情形也愣是没忍住。 “你还是安静坐着，别折腾得自己断第二次了。” 杀伤力太强。 商鸿差点气昏过去，男人最重要的东西被毁了也就罢，偏偏这道抹不掉的伤疤还被苏忆倾毫不留情地揭开。 他脸面何存。 “贱人！看我不弄死你！”气上心头，他忍着疼痛快速上前，抬手欲给苏忆倾一个掌掴。 奈何苏忆倾身体不似他有伤，躲闪灵活，饶是他使再大的力气也是徒劳。 几番下来，商鸿不仅累倒，还快要痛晕过去。 而之前跟在他身边的女伴在此时返回，端着饮品不知所措。 良久。 她喊道：“爸，你没事？” 紧接着连忙去搀扶商鸿。 苏忆倾怔住。 爸？ 原来那是他女儿吗？ 看着年纪不大，性格也懦弱，关切父亲的心意没被领受，反而被商鸿一把推倒在地，杯子碎裂，饮品全洒在她身上。 “老子还用不着你扶，没用的东西！” 第三十一章 想扶你 女人不敢反抗，任由商鸿叫骂。 骂完，还是得去扶他。 苏忆倾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但也没打算插手。 总归是别人的家事，她没理由多管闲事，万一到头来弄巧成拙，平白陷自己于危险中。 只是，她没理会的心思，商鸿却咽不下那口气。 “你别想走，账还没算呢！” 苏忆倾皱眉，不耐烦的反问：“什么账，搅浑你和迟陌忱合作的事，还是你受伤的事？拜托，别老想着把屎盆子往别人身上扣，那天我压根没对你动手，你之所以会落得今日下场全是你咎由自取。” “没有我的出现，迟陌忱就会答应和你合作吗，你就能保住你的命根子吗，早在你欺压那些女孩时就该想到自己会有今日的下场，该反省的是你自己，你若执意要算账，干脆直接给自己两巴掌得了。” 她滔滔不绝的话语，诉说得平稳有理。 脸上无波无澜，冷静超然。 商鸿被她怼得反驳不了。 而在不远处，刚从长廊走出的迟陌忱将这一幕纳入眼底，颇有闲情的倚着大堂柱子，默默看戏。 似乎是第一次见苏忆倾如此有条不紊的分析事实，面对商鸿的威胁叫骂也丝毫不退缩。 仅对苏忆倾个人言，这种行为是新鲜稀奇的。 他不由得期待后续发展。 当苏忆倾转身要走时，商鸿突然朝她背影大骂一声“贱人，去死”，而后捡起地上的杯子碎片朝她扔去。 苏忆倾全然不知。 只听到前方不远处迟陌忱语气焦急的喊了她的名字：“苏忆倾——” “嗯？”她歪头。 这人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 下一息。 “后面！” 经他提醒，苏忆倾有所感，匆匆侧身，高跟鞋还未落地，一快玻璃碎片就擦着腰际飞过，不久掉落地板，发出“叮啷”的脆响。 她眼睁睁看着碎片在半空中划过的弧度，心有余悸，捂着胸口一时难以回神。 商鸿竟然真的想要对她下手。 如此锋利的碎片，若非躲闪及时，只怕已经插入了身体，以商鸿撇出的力道，绝不只是受轻伤这么简单。 “你疯了？！”她怒视商鸿，声音卷着颤抖。 不仅她，她女儿也被吓白了脸，见商鸿还想要上前，急忙去扯他：“爸……” 话没有出口的机会，回给她的是商鸿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半边脸瞬时就红肿了。 她瑟瑟发抖。 “和你妈一样是个废物，不帮我就算了还想阻拦我，我要你有什么用！滚开！”商鸿将她狠狠推倒在地，手正好擦过满地玻璃渣，鲜血顿时涌出来。 女人没忍住，哭出声来。 苏忆倾再不想多管闲事，看见这幕，也无法狠下心置之不理。 她连忙在女人身旁蹲下，查视状况。 这样一幕“友好”的场景，彻底激怒了商鸿。 他不顾胯下的疼痛，坚决要给苏忆倾一个教训。 苏忆倾咬牙，站起，瞥到迟陌忱刚赶到这里，不管形象如何，径直抬脚往商鸿腹部狠狠踹了一脚，高跟鞋鞋跟细尖，那一脚足以让商鸿吃不消，往后弹飞一米远。 然而苏忆倾忘了自己穿的是礼裙，裙摆受限，收脚时被绊住，差点要摔，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一旁甜点桌，稳住身形时弄翻了些糕点。 姿势有些许狼狈。 迟陌忱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手伸在半空中，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干嘛？”苏忆倾撩了把头发，发尾掠过迟陌忱鼻端，他先是闻到了她的发香，再一掀眸，便见她懵懵的样子，脸上还横着一撮纷乱的秀发。 一双杏眼泛着熠熠星光，他甚至能看清自己的倒影。 狼狈，但看在他眼里并非狼狈。 迟陌忱怔住，压制不住胸腔下心脏的跳动频率。 强烈到仿佛要突破胸骨。 好半响，苏忆倾见她没回应，呼出一口气，站稳，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再次询问：“你怎么了？” 迟陌忱这才勉强回神，纠结半天，头一回在苏忆倾面前结巴：“我……我刚刚本想扶你……” 他还没能找回自己的神智。 苏忆倾闻言莞尔一笑：“多谢啊，不过我自己站稳了，对了，刚刚谢谢你提醒我，不然我可能就受伤了。” 间隔许久，迟陌忱恢复了平静，稳淡的口吻掩盖了他的颤音：“你没事就行。” 话落，他扭头，暗自纳气、吐息。 苏忆倾倍感狐疑，没看出异样，这才重新审视商鸿。 他正捂着腹部和裆部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动静太大，难免引起已经从宴席出来的人的注意力。 陈宪洪作为宴会的主人，急急赶来，看着满地狼藉加受伤人员，理不清思绪。 “这……你们……” 他无从下手。 苏忆倾给他提供思路：“麻烦先让人来给这位小姐包扎伤口，眼瞅着血都要流光了。” 陈宪洪照做。 甜点区周边已然围观了许多人。 陈宪洪心生忐忑，过去询问商鸿情况：“商总，你没事？” 商鸿粗重的喘气，片刻，他指着苏忆倾，控诉：“陈董，快把那个贱人抓起来，她竟然敢公然踹我一脚，害我受伤，绝对不能放过她！” 苏忆倾无语，都这时候了还想着算账。 陈宪洪复杂的看了眼苏忆倾，欲言又止。 迟陌忱是在这个时候开腔的：“商总想算什么帐。” 商鸿这才注意到迟陌忱的存在，整个人抖着身子。 前段日子被迟陌忱折磨的痛苦还历历在目，眼下裆部位置的疼痛未消，如今见到他，像老鼠见了猫，慌得不行。 陈宪洪适时插了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宴会厅未来得及布置监控，真正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 商鸿不由得嚣张几分，加以修饰的继续控诉苏忆倾，末了，扯上女儿：“我女儿可都看到了，是苏忆倾踹我一脚，她能给我作证。” 众人又转移视线至他女儿身上。 她的手正在被包扎，垂着头，失了神般。 “若说起作证，我适才也看完了全程，如有需要，我可以口述整个过程。”迟陌忱不紧不慢的跟了句。 眼见迟陌忱是站在苏忆倾那边的，商鸿心怵，急忙扯出自己女儿，威胁道：“快，告诉大家你看到的，给我作证。” 苏忆倾注视着她，隐隐带着期待。 在大家的催促下，女人开了口：“我能作证，是那位小姐踹了我爸一脚。” 她的话让苏忆倾心跌了跌。 知道他们是父女关系，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难免失望。 商鸿满意的斜勾唇角：“你们都听到了，是那个贱人踹的我！” “但是……”不等他高兴两秒，女人随之述明，“是因为我爸要对那位小姐下死手，她才不得已反击，我爸还朝她扔玻璃碎片，差点害她受伤……” 第三十二章 傻鱼 她徐徐说清了整个过程，没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她停口后，迟陌忱附和：“如她所说，我能作证。” 如此一来，大家对事情真相皆无异议，纷纷唾弃商鸿不是个人。 商鸿气急，面部扭曲，抬手又给了女人一巴掌：“我才是你爸！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女人捂着脸，眼里透着失望，仍不卑不亢：“实话实说。” 商鸿气不过，还想动手，被迟陌忱拦下。 苏家人恰时从宴席场走出大厅，刚挤进人群想看清发生了何事，结果得知主人公是自家女儿。 苏母忙上前，将苏忆倾从头到尾检查数遍，担忧道：“倾倾，有没有哪里受伤？” 苏忆倾抿唇摇摇头，指向商鸿：“妈妈，我没受伤，有事的是他。” 商鸿瞠目结舌，亲眼确认苏忆倾是苏家的女儿，心凉到谷底。 那个贱女人，出身竟不一般。 真相大白后，陈宪洪下令将商鸿赶出去。 苏母暗中向苏洐递个眼神，后者不动声色的离开人群。 于是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被丢出会场的商鸿转头又被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绑走，期间没有半点喘息的时间。 人群遣散后，苏母放心不下，又问询几遍。 苏忆倾坦然一笑：“真没事，别担心。” 说完，她扭头打算再和迟陌忱道声谢，却忽然撞入他的深邃眼眸中。 不确定他盯着自己有多久，只知此时的迟陌忱是不对劲的。 那眼神，说不上平淡。 苏忆倾手指不自觉蜷缩。 片时，她道：“迟先生，多谢你愿意为我作证。” 迟陌忱身躯顿了顿，幅度小，不易察觉，便捂嘴假咳几声：“随手行为。” 苏忆倾努努嘴，没深思，转头看向已经包扎好了的女人，由衷感谢：“我原先以为你会选择帮你爸爸，没想到……谢谢你。” 她回以笑容：“应该是我说谢你，我已经受够他了，他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更不配做人，今日受你行为启发，我决定不再一味忍受，无论如何，我都要让我妈和那个人渣离婚。” 说完，她站起，眼神坚定的朝苏忆倾点点头，离开了会场。 事情告一段落，苏忆倾长舒气。 宴会实在无聊，她没多少兴致：“妈妈，我想先回去了，今天在陈伯伯生日宴上弄出这等动静，你一会帮我和他说一声抱歉。” 苏母怜爱的替她整理好微乱的发型：“好，你要回家还是红湖湾？” “红湖湾。” “我让司机送你。” 苏忆倾“好”字还没出口，身边的迟陌忱主动提议：“苏夫人，不用麻烦司机多跑一趟，正好我也要回红湖湾，可以顺路载苏小姐一程。” 苏忆倾：“？” 搞什么东东，你像是这么乐于助人的人吗？ 绝对有猫腻！ 苏母讶异：“迟先生你也住在红湖湾？” “邻居。”迟陌忱面容平缓，一举一动间透着矜雅。 苏母略有所思，见自家女儿瞪眉摇头，抿唇笑。 “让司机多跑一趟确实麻烦，如果方便的话，就拜托你了。” 苏忆倾一脸错愕，怀疑自己听错。 她就这么被苏母送上贼车了？ 如此草率？ 她多想说，妈妈，要不你再多考虑考虑？ 苏母拍拍她的手背：“去，到了记得给个消息。” 无奈，苏忆倾蔫蔫的起身：“那我先走了。” “嗯。” 上了贼车，苏忆倾尽量往车门边缩。 “车门太小，挂不住你，别往那边挤了，给车门留点呼吸的空间。” 苏忆倾：“……” 好冷的笑话。 她不听，就要挂在车门边上。 迟陌忱无奈怅叹：“我会吃了你吗？” “谁知道。” 她轻轻一声咕哝，似耍起了幽怨的小脾气。 迟陌忱偏头。 “苏小姐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你太反常了，我的担心不是多余。” “何以见得。” “你主动提出送我回红湖湾这个行为本身就反常，何况你还一直盯着我看，换谁谁不紧张。” “……” 迟陌忱不动声色的收回眼光。 车里度过一段沉默的时长。 良久，他道：“我再怎么禽兽，也总不至于当着文彬的面对你做什么，若是只有我们两人，你或许需要防备。” 前头开车的文彬眼皮跳了跳，怎么还扯上他了？ 苏忆倾眨眨眼，不作声。 警惕之心却缓缓松懈。 她在心中叹口气，支着下巴看窗外。 傍晚的天空没有出现靓丽的晚霞，天空灰蒙蒙的。 三月天阴晴不定，看来今日是要下雨了。 路灯恰巧亮起，一盏接一盏，不过短短一会，就已全亮。 苏忆倾不知怎的，眼皮开始打架。 迟陌忱再度侧首时，她已经闭目入眠。 许是今日空调口的安神香味道偏浓，他竟也觉得有些疲倦。 精神渐渐涣散，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一恍惚，已然进入了熟悉的梦境中。 车款款驶于长道，迟陌忱从文件中抬头，看着趴在车窗边看城市喧嚣的人鱼，心软得一塌糊涂。 “倾倾。”他轻声唤。 苏忆倾将身子团了团，并未转头：“怎么了？” “你想学车？” 提及关键字眼，苏忆倾来了精神：“徐琴姐跟你说的？” 徐琴，是他彼时的助理，正坐在驾驶位开车。 “嗯。”迟陌忱将她拉进些许，虚虚揽着她的腰，“怎么突然想学车了？” “因为方便。” “方便什么？” “每次想见你都得等好久，你还得开车去海堤接我，要是我学会车了，我就能自己开车来见你了啊。”苏忆倾边说边往他肩膀靠，抱着他一条手臂，有点撒娇的口音，“行不行？” 迟陌忱弯唇，直接将她侧抱坐在自己腿上，睇着她故作委屈巴巴的眼神，不忍拒绝。 可终归臣服于现实：“学车要身份证。” 怀中的人鱼顿时颓了。 作为人鱼，她没有身份证。 “不如我安排一个司机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海堤，你想见我了就让他送你来。” 苏忆倾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轻语：“你疯了，要是让那人知道我是人鱼怎么办？把我抓走，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傻鱼。”迟陌忱敲敲她脑袋，“我的人，自会守口如瓶，像徐琴一般，知道你的身份也绝不会暴露。” 第三十三章 屁股怎么了？有点痒，呵呵…… 苏忆倾看向驾驶中的徐琴姐，暗自思量。 徐琴姐的确是除了臭男人外唯一知道她是人鱼的人，也一直在替她隐瞒。 只是若让司机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海堤，多麻烦，还苦了人家司机。 她不太愿意，趴在迟陌忱宽厚的胸膛上，不吭声。 迟陌忱感应到她心情不佳，抚着她长发，在她额角吻了吻：“想学车也不是不行，弄一个身份证不是大问题……” “那个是什么？” 他的话被打断，垂眸，见她正伸手指向窗外，双眼亮晶晶的。 顺她指向眺去，迟陌忱答：“自行车。” “也要身份证才能学吗？” “不用。” 姑娘瞬间心动满满：“那我要学那个。” 迟陌忱挑眉：“你要踩着自行车来见我？” “不行吗，只有那个不用身份证，其他的我又不能学。” “从海堤到别墅要很久，踩自行车将近一小时，太远了，万一中途出现意外怎么办，乖，不学这个。” 苏忆倾不乐意，撅着嘴：“我不，我就要学，你教我。” 她执拗，最终迟陌忱败给她，安排人每日教她。 苏忆倾白天练习，晚上就钻到迟陌忱怀里哼唧，抱怨说今天摔了多少次，摔到哪里，要男人给她揉揉。 每当这时，迟陌忱便嘴角含笑，手掌贴上她肌肤，轻轻按揉淤青。 也不知是手法不专业还是力度太柔，按着按着气氛就变了，他的倾倾主动搂住他的脖颈，索吻。 彼此心意相连，意乱情迷，浅尝辄止的吻渐渐入深。 房间灯暗下后，有微末月光流溢进房内。 唇瓣分离，两人动情相望。 月光微弱，爱人的视线很强烈，室内一片旖旎，空气粘稠。 离得近了，彼此燥热的呼吸落在脸上，情动心也乱。 不多时，房里轻\/\/吟\/\/声此起彼伏。 …… 第二天继续学车时，苏忆倾再一次摔倒，女教练扶她时吓得惊呼：“天呐，苏小姐，你身上怎么突然摔出这么多痕，明明昨天还没那么严重。” 苏忆倾看不见，却不由自主摸上脖颈。 哪里好意思说，有一部分痕迹不是学车摔的，是在【开车】时弄出来的。 她脸羞红，佯装镇定：“没……没事，我们继续练。” 女教练不太放心，毕竟迟先生一再嘱咐别让她受伤，如若被迟先生看到她身上这么多痕迹，那不得炸了。 苏忆倾拍拍她肩膀：“放心，我身上这些痕迹他就算要找人算账，也只能找他自己，怪不到你身上的。” 女教练不解其意，只能继续教习。 傍晚，迟先生从公司回来，她正要主动说出苏小姐学车弄得浑身淤青的事，却无意瞥见迟先生脖颈那也有若隐若现的痕迹，大彻大悟。 去他妈的学车摔伤！ 口中认错的话打了个转，变成了：“迟先生，苏小姐已经初步学会了自行车。” 迟陌忱淡淡颔首，碰巧苏忆倾喝完水跑出来，说什么也要骑给他看看练习成果。 结果就是苏忆倾自信过头，过度慌张时忘了如何刹车，径直撞上前面那辆刚停不久的劳斯莱斯。 她摔在地上，脚被自行车压着，捂着屁股痛呼。 迟陌忱匆匆上前将她抱起，紧锁眉头，满脸担忧。 苏忆倾勾着他脖子，看着前轮变形的自行车和受到剐蹭的豪车，一边搓屁股一边悻悻的笑：“真是不好意思，把你的车撞坏了。” 迟陌忱本还担心她受伤，闻言被气笑：“你应该庆幸没把你人撞坏。” “怎么说话的。”苏忆倾捶他，转而觑向刚从劳斯莱斯下来的徐琴，“徐琴姐，刚刚没吓到你？” 徐琴摇摇头，憋笑：“苏小姐，得亏你没飞到车头盖上坐着，不然迟先生可真要担心了。” 苏忆倾替自己找补：“失误，失误，我再来一遍。” 她说着就要再来，被迟陌忱禁锢着带回了别墅：“来什么来，今天不练了，回去擦药。” “哦。” 她乖乖趴在床上任由迟陌忱给她屁股擦药，那里是真摔出淤青了。 “你轻一点，真疼啊。” 迟陌忱又气又好笑，手上力度却很诚实的减轻。 “我今天是真的失误，明天我再骑给你看，绝对惊艳你！” “摔成这样还不长教训，是想另一边屁股也摔淤青是吗？”迟陌忱嗓音透着无奈，为让她长教训，手下用力往淤青那处重重按压一下。 “啊——我的屁股！” 这一声尖叫直接划破了梦境。 苏忆倾是在无意识下喊出来的，喊完，醒了，脑子一片空白。 文彬吓一大跳，下意识踩了脚刹车。 车身震晃，而后停稳在路边。 他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看向苏忆倾：“苏小姐，你没事？” 苏忆倾勉强回神，才发觉自己的手正捂着一边屁股，姿势滑稽。 她撇头，整个人僵住。 迟陌忱蹙着眉，眼神朦胧似是刚醒，正凝视着她，眼里写满探究，还有一丝丝不可置信。 随后他的视线下移至她的屁股上。 似是意识到什么，瞳孔微缩。 “屁股怎么了？” 苏忆倾被他盯得不自在，但自己如此突兀的行为确实怪吓人的。 可又不能说是因为刚刚做梦被男人故意按压屁股，致她吃痛。 于是她灵光一闪，捂着屁股的手指尖曲起，紧接着挠了挠。 “屁股有点痒，呵呵……” 做完这些动作，她先受不住了，收回手缩成一团，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下，没脸见人了。 当着迟陌忱的面挠屁股，她真的有病！ 估计迟陌忱会惊掉下巴。 然而，迟陌忱只是心中猜疑，太过巧合了。 梦醒的前一刻，梦中的倾倾人鱼喊了这么一句，却在现实中，身旁的某位“倾倾”也这般喊。 世上绝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 看苏忆倾最初的动作，哪会是屁股痒，分明只是她找的借口。 可为什么她也会喊出这样一句话。 迟陌忱心跳鼓动。 难道……她也做了同样的梦？ 自此念头出现，他的手不禁收拢。 “你……” 他的话音刚出，瞬间被苏忆倾闷闷的声音掩盖，“我没事，我很好。” “我是想问，你刚刚做梦了吗？” 第三十四章 做了什么梦 苏忆倾怔了怔。 有这么明显吗？ 她仍不好意思抬头，反而埋得更深，说话时含糊不清，还带点赧然：“做了，有问题吗？” 迟陌忱喉咙一阵发干。 车里空间逼仄，空气好似稀薄不少，而底下那颗心却像是吸足了氧气，怦跳得极为活跃，仿佛在与什么交相呼应。 “做了什么梦？” 苏忆倾不解，为何要问得这么清楚。 碍于身边人心思深沉，她没说实话。 “不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捂着屁股？” 面对男人的追问，苏忆倾梗了一瞬：“我梦着梦着突然感到屁股很痒，然后就醒了。” 说完，她抬头，表情纷杂，“大哥，咱能不继续屁股这个话题了吗，真的很尴尬啊。” 一男一女在这讨论屁股，总感觉怪怪的。 前排的文彬听她这句话也是很不合时宜的笑出声，而后快速手动闭嘴，却忍不住继续留意后排情况。 迟陌忱被噎，沉默。 良久。 “文彬，开车。” 车再度驶入主道。 苏忆倾瞄了眼天际，夜幕已降临，不清楚方才究竟睡了多久。 她降下车窗，小雨过后，路风拂过脸颊，带起她的长发，在半空飘荡，时而撩过面部肌肤，痒痒的。 她伸手抓了抓，总算觉得空气没那么沉闷，这才记起苏苏，忙朝文彬问：“能不能往舒憩公寓那边走一趟，我要接个人。” 文彬不动声色的看向后视镜，得到允许，调转车头。 迟陌忱悠悠叹气，眼角可视范围内，有一个影绰的身影，总动来动去不安分。 不知出于何原因，他的心和思绪也无法安定。 车停在公寓楼下后，程柚初和苏苏早已接到消息，跑来楼下等待。 苏忆倾下车时，撞见程柚初朝苏苏比出一个“嘘”的动作。 “你俩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吗？” 他们同时微笑，异口同声：“没有。” “信你们才怪。”苏忆倾牵过苏苏，“稀奇啊，这才一天不到，你们就已经相处得这么好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多受小孩子喜欢。” 苏忆倾不置可否，眯着眼睛拍拍她肩膀：“我和苏苏先走了，有空你去我那玩。” “嗯。” 与此同时，车窗降下，迟陌忱看过来。 程柚初和苏苏一同变了脸色，一个瞪高了眉，一个躲在了苏忆倾后边。 苏忆倾蹲下揉揉苏苏的脸，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尔后，苏苏半信半疑的瞄了几眼迟陌忱，还是有点害怕。 “饭统，你怎么和他一块来？” “他顺路送我回家。” “顺路？” “嗯，他也住在红湖湾，而且我们两个是邻居。” 注意到程柚初脸色不佳，苏忆倾不明所以，“初初，怎么了？” 程柚初眼色颇为复杂，在一片不安下还隐藏着其余情绪。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不熟，就是顺路。”苏忆倾毫不犹豫的摇头，想到什么，提高音量，“你不会是以为我和他有一腿？” 程柚初默声片晌，拉着苏忆倾的手臂，耳语道：“饭统，他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你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 苏忆倾懵懂的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她带着苏苏上了车，向程柚初挥手道别，然而对方低着眸看不清神色，没作回应。 车开动后，苏忆倾询问苏苏：“柚初姐姐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啊，她今天和我玩游戏时笑得可开心了。” “……” 苏忆倾抿了抿嘴，左右弄不清，干脆就不想了。 “苏苏吃晚饭了吗？”迟陌忱倏然沉嗓。 苏苏往苏忆倾腿边瑟缩，不回答，直至对上苏忆倾的眼睛后才点点头。 苏忆倾笑问：“柚初姐姐给你吃什么了？” “鱼。”苏苏仰着小脸，双眼发光，“柚初姐姐做的鱼可好吃了。” “是吗，这么说来，我准备的那些由五星级大厨烹饪的美食还不如她一条鱼，小苏苏啊，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一条鱼收服了。” 迟陌忱看着他们打闹的一幕，兀自勾起唇角，调侃：“人鱼也会吃鱼吗？” 苏忆倾嘴角抽搐几下：“拜托，人鱼不吃鱼吃什么，在海里除了鱼类也没别的吃。” 迟陌忱不语，一味盯她。 许是心虚，她话锋一转，“苏苏跟我说的，大鱼吃小鱼嘛，正常现象。” 一脸茫然的苏苏挠挠耳朵，他什么时候说过？ 车几经调转方向，稳停红湖湾。 苏忆倾牵着苏苏下车，头也不回敷衍的摆摆手当是道别，风风火火的进了别墅，以往通日敞开的大门也紧紧闭上了。 迟陌忱瞧着，嗤笑，关紧门就能防住谁了吗。 到底是想得太简单。 他下了车，将装载着苏忆倾头发的封袋交给文彬，吩咐：“找一家专业基因检测机构，加急比对。” “是。”文彬应下，启动车又往外开。 —— 三日后。 “苏苏，晒了这么久太阳还没晒够吗？”苏忆倾边往外走边问，担心苏苏晒晕过去，下了两级台阶，打算将他抱回去。 刚弯腰，两辆车驶入别墅区，停在了隔壁门口。 找迟陌忱的？ 苏忆倾被牵起好奇心，干脆在苏苏身边坐下观望。 半分钟后，车里下来一个大约20的女孩，背着双肩包，穿着碎花裙，微卷的发型，戴着一个可爱式发箍。 之后一辆车里下来几名黑衣保镖，统称女孩为大小姐。 温稚语随意的挥挥手，示意保镖们别跟着，正要进入别墅，余光瞥到隔壁别墅台阶上两抹身影，看去，仅仅两秒，呆滞住。 “忆倾姐？！”她的惊讶不曾加以掩饰，即便是没出声，眼里也表明了见到苏忆倾后，她的难以置信。 本是纯观望的苏忆倾抬手在头顶做出一个遮阳状，眯眸试图看清女孩的长相。 刚刚好像是听到她喊自己名字了。 可她并不认识，对方又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 温稚语几步跑近，这下是完全确定没认错人，鄂然道：“真的是你啊！” 苏忆倾茫然的起身，将她从头至尾看了又看，脑里搜寻不出任何有关于她的记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温稚语歪头，拍着自己的胸脯：“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温稚语啊，迟陌忱的表妹。” 第三十五章 你们俩分手了？ 苏忆倾折眉：“我们之前没见过？” 迟陌忱是她在苏醒当天才认识，更何况他的表妹。 “哎哟~忆倾姐你别开玩笑了，你之前还和我表哥去过我家吃饭呢。”温稚语只当她是在演戏，笑眼盈盈的就挽上了她的胳膊，一副熟稔的模样。 苏忆倾被吓到，急忙抽出，拉起苏苏退离几步，周身散发着防备之意：“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认识你。” 温稚语手僵在半空中，她眨眨眼，分辨面前之人究竟是否还在演戏状态。 可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她不似说假，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你怎么会忘了我，那……那你还记得我表哥吗？”温稚语有些委屈。 “迟陌忱，我认识啊。” 温稚语这下不乐意了，晃了晃身子表达不满：“忆倾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记得表哥却不记得我，你是不是重色轻友啊。” “啊？” 双方皆惘然时，迟陌忱走出。 “温稚语。”三个字从他嘴里挤了出来，语气隐忍。 温稚语转身，双手揪着背包的肩带，笑得小心翼翼且讨好：“嘿嘿，表哥……” 迟陌忱薄唇抿紧，眉头也不曾松懈，若离得近还能隐约看到他额头的几道青筋：“趁现在还早，回去。” 回哪去，自然是栖海市。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舅母的电话，说她的反骨女儿又溜出家了，还执意要来北绥市找他，让他安排人将反骨女儿绑住丢回去。 这不，一出门看到那抹身影，气火陡然升起来。 “我不回，我好容易才溜出来的，现在回去肯定被我爸妈打个半死，表哥，你不能见死不救还把我往火坑里丢啊。” 迟陌忱抬手扶额：“知道后果还敢跑过来。” “就是因为怕被我爸妈抓回去我才跑过来的，隔这么远他们拿我没办法，表哥，你一定要收留我几天，而且我能跑过来也是姑姑给我兜的底。” 迟陌忱深呼吸，极力忍耐。 温稚语口中的姑姑，正是他母亲。 姑侄俩总是打配合，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温稚语知道表哥妥协了，这才控诉起苏忆倾：“表哥，你老婆重色轻友，实在太过分了！这才一年，她竟然就把我忘了！” 她的话间接创飞两个人。 迟陌忱和苏忆倾纷纷瞠目，隔空对视又迅速移开。 什么老婆，吓死个人！ “温稚语，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亲自动手。”迟陌忱走来，周身气息极寒，轻而易举的拿捏她。 在表哥的强势镇压下，温稚语缩着脖子，一声不敢吭。 不就是控诉了表嫂一下嘛，表哥至于露出这么可怕的神色吗。 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护内。 “我不说了，我先进屋，你们聊。” 她直接开溜，而苏苏也趁机跑走了。 原地留下两人。 苏忆倾不大自在，清咳了声，假装无事发生过：“我、我也先回屋了。” “你等等。” “嗯？” “我想请你当面见证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迟陌忱故意放缓语速：“你的基因报告结果。” 他的声调不轻不重，偏偏让苏忆倾迈不出半步，保持着一个半走半停的姿势，滑稽中裹携僵硬。 而她的反应全都落入迟陌忱眼中，他嘴边挑起一道看穿一切的弧度：“报告刚送来，我还没来得及看，苏小姐，有兴趣一起吗？” “没、没兴趣。” “迟早都要看，不如就一起，省事，苏小姐，你说呢。” “……” 晌午时分，苏忆倾和苏苏坐在餐桌一侧，迟陌忱和温稚语则坐在另一侧。 几人面面相觑，气氛古怪且微妙。 年纪大的各藏各的心思，年纪小的只顾盯着美味佳肴，近乎要流下口水。 “表哥，表嫂，要不我们先吃饭，我饿了。”温稚语打破沉寂的氛围，说完没两秒，迎接了两道眼刀子。 她抖了抖身子。 不是，也没惹谁啊，一没在表哥面前控诉表嫂，二没在表嫂面前说表哥坏话，这对死命护着对方的情侣没道理给她甩眼刀子。 是哪里说错了吗？ “别乱称呼。”迟陌忱冷声警告。 温稚语脑袋空空：“我怎么乱称呼了？表哥，之前不是你掐着我的后脖颈要我这样喊的吗，我喊了你又不高兴了……不对，一年前我出国留学前也这样喊，也没见你不高兴。” 言罢，她像是想到什么，捂着嘴巴试探，“你们俩分手了？” “……” 苏忆倾见状纠正：“你搞错了，我们俩不熟，压根没在一起过。” 温稚语顿时挺直了脊背，连呼吸都收敛些许。 能让表嫂说出这种话的情况只有两种，要么是吵架闹脾气了要么就是分手了。 但后者……不可能。 表哥哪里舍得。 肯定是吵架了，怪不得要一人一栋别墅分开住。 这次吵得这么凶？ “要不先吃饭。”苏忆倾提议。 迟陌忱背靠椅子，双腿交叠，没有要吃的意思，但他跟着应了一句：“吃。” 得到屋子主人的点头，两个年纪小的当即开吃。 只剩余两个年纪稍长的互瞪眼。 “你不吃吗？” “不饿，你赶紧吃，吃完拆报告。” 苏忆倾：“……” 笑话，拆她的基因报告，她能快到哪里去，恨不得一口一粒米慢吞吞的吃。 这么想着，她也的确是这么干的，只想将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迟陌忱看穿她的小把戏，没揭穿，眼里随着时间流逝而浮现玩味。 今日之内报告必拆，她再如何拖也拖不过今天。 好不容易结束用餐，苏忆倾又找借口上厕所。 迟陌忱始终没说话，任由她跑来跑去，只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安静等待。 温稚语趁此间隙挪到他旁边：“表哥，你和表嫂这次因为什么吵架啊？” 第三次了。 迟陌忱咬了咬牙关，切齿道：“她不是你表嫂，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乱喊，我不将你丢出去，我就不姓迟。” 温稚语：“……” 完蛋，这次吵得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以往两人吵架时，表哥都不至于不承认表嫂不是表嫂，暗自消完气后都会麻溜的滚去哄人，可现在，他竟然说不是表嫂！ 看来又得让姑姑出面才能致两人和好了。 她偷偷挪到一边，拿出手机给姑姑发信息。 这会儿，苏忆倾已经从洗手间出来。 迟陌忱看去，捏起报告纸：“如果没别的事，那我们就开始。” 第三十六章 跟着心跳走，找寻我的爱人 苏忆倾认命了。 她瘫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迟陌忱不紧不慢的拆，似是有意用这种速度磨她心态。 温稚语作为事外人不感兴趣，这会儿凑近苏苏小声询问他和苏忆倾的关系。 将外包袋子撇开后，迟陌忱看向苏忆倾：“拆之前，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赶紧拆。” 迟陌忱勾唇，一页一页的翻至最后那页，翻页纸伴随着“沙沙”的声音，让苏忆倾紧张到手指冰凉。 真是可恶啊，明明可以一次性翻过去，还偏要慢慢来，让她的心跟着翻页声鼓动。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确认我是不是人鱼吗？”越是接近真相，苏忆倾越是仓皇，脑袋里突然塞入了几个想问的问题。 这段时间以来，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迟陌忱一开始不断试探的人根本就是她一人，至于敲定苏苏的身份，也是为了证实世上真的存在人鱼，从而为确认她是人鱼提供方便。 只是她不理解，迟陌忱既已知世上有人鱼，且不仅有一条，为何还是逮着她一个人确认。 仿佛不到黄河心不死。 迟陌忱指尖停顿，掀眸，情绪淡静，和苏忆倾目光交汇的短短半分钟内，他思考出了一句话。 他说：“跟着心跳走，找寻我的爱人。” 苏忆倾听愣：“你找爱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从我知道你名字那刻开始，我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你，你的名字和她的名字相似。” “你没事？仅凭一个名字就逮着我疯狂试探，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 “不仅仅是名字相似。” 还有感觉和爱意。 即便是两个同名同姓并且拥有同样面貌的人站在面前，心跳也会绝对且准确的找出宿命中的爱人。 迟陌忱一直觉得，自己胸腔下的这颗心脏就是为了倾倾跳动的，是为她而生，是她赋予的生命力。 此前，他也曾找过许多叫“倾倾”的人，却在见到她们的那一刻，无比确定她们不是。 心太过于平静，无波无澜，一点起伏都没有，这不是见到爱人时该有的反应。 却在医院那次，听到苏夫人喊出“倾倾”二字时，尽管还不清楚是哪个倾，他便已经产生一股疯狂的念头，心跳得格外激昂。 那种感觉他无法描述，只知那一瞬间，他的灵魂经受了强烈的震撼。 “你的爱人叫什么名字？” 迟陌忱默声数秒：“我不记得了，但我叫她倾倾，苏忆倾的倾。” 苏忆倾木然：“离谱，你不记得了，但你又还记得她叫倾倾，还记得她是你爱人，你要编也编得像样一点好不好。” 迟陌忱看定她，没辩驳，低声道：“我自己知道即可。” 他像是在安抚自己。 话完，修长的指尖翻过最后一页纸，视线定格在那串数字上。 苏忆倾深深吸一口气，而后长长呼出，语气似警告似商榷：“迟陌忱，你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能对我动手，做研究不行，做其他事就更不行，怎么说我现在还是苏家的女儿……哦对了，你也不能告诉苏家人我是……” 人鱼…… 二字还未出口，便听男人呢喃自语：“怎么可能。” 苏忆倾卡住，不知所云。 半响，迟陌忱抬头，眉心轻褶，口吻诧异又难掩失望：“你不是人鱼？” 苏忆倾合上下颚，懵逼状。 啊？ 啊啊？ 她不是人鱼？ 迟陌忱突然将她仔细掠看一遍，不愿相信这个荒谬的事实。 她不是人鱼，可处处迹象分明表明她是人鱼。 他相信自己的心不会找错人。 可…… 他顿时丧了气。 至于为何丧气，为何得知苏忆倾不是梦里的倾倾人鱼后会失落，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苏忆倾观察他的反应，隐隐确定某个想法，旋即站起从他手中夺过报告，看清了那行字。 【基因相似度：9999】 嚯！ 不仅迟陌忱，连她自己都惊呆了。 方才差点就要自认。 转念一想，许是因为她的芯子是人鱼，而借用的这副身体属于人类，报告检测的是这副身体的基因，而非芯子的基因，这才会出现当下结果。 想罢，苏忆倾拍拍胸脯，好险。 如今有报告作证，她扯谎时多了几分镇定：“看，我都说我不是人鱼了，我爸妈两个人类怎么可能生出人鱼嘛，你偏不信，非要拔我头发做什么基因检测。” 迟陌忱阖着菲薄的唇瓣，没对她的话作任何回应。 他靠着沙发，眼睛落在苏忆倾手中的那份报告上，不知在思忖什么，周身不对劲。 分针转了几圈后，他不死心的问：“你不是人鱼，为什么要收养身为人鱼的苏苏，而且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苏苏的身份。” 苏忆倾眼珠子一转，抿笑答：“我见到他时，他满身伤痕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楼下还有实验室的人在寻找他，看到他的鱼尾时我也很惊讶，但我不忍心看他被抓回去，就带回来了。” “之后我又不能再随意将他丢出去，他不懂人类世界，也不懂在这里如何生存，我不养，那他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或是再被抓回实验室吗？” 这个理由十足充分。 苏忆倾暗自赞叹，不愧是她，真聪明。 迟陌忱阖了阖眸，算是信了。 只是他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失落、难过，像是遗失了一个极度重要的东西。 此时，侧边和苏苏并排坐着默默看完全程的温稚语满头问号。 怎么表哥表嫂说的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什么爱人，什么人鱼，比佛经还难理解。 她弱弱的举起手：“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迟陌忱睨她一眼，没搭腔，兀自上楼去了。 苏忆倾则牵过苏苏，返回自己的屋子。 温稚语左看看右看看，摸摸脑袋。 这就一拍两散了？ 也没见他们吵架啊。 出于好奇心，她跑上楼寻找表哥，推开门后，见表哥坐在单人沙发里，神色晦暗，她倚在门框边，敲响门。 迟陌忱看过来，不带丝毫表情，她瘪唇，道：“表哥，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她才出国留学一年，临走前和忆倾姐拉着手依依不舍，纷纷落泪，那时表哥心疼的拭去忆倾姐的泪水，然后转头将她赶走，说她留在这让忆倾姐伤心。 结果留学一年回来，相爱的两人闹掰了，不仅如此，他们的对话和相处也甚是诡异。 她问姑姑，但姑姑还没回消息。 第三十七章 曾相爱过的证据 迟陌忱周身渗出丝许寒意。 温稚语硬着头皮继续试探：“你之前和表嫂那么相爱，恨不得将她挂在你身上，我不过是出国一年，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我看你们俩不单止是吵架，更像是……” 她想尽脑汁也找不出词来形容。 “你出国留学一年，读书读傻了是吗？”迟陌忱声音冷沉，有点瘆人。 温稚语撇撇嘴：“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 迟陌忱忍无可忍，下逐令：“出去，关门。” 她扭着身体退出，内心还是希望二人能够尽快和好如初，便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表哥发去，以求能让他想起曾经到底有多爱表嫂。 做完这一切，她打算拎着行李找一间房间住下。 刚走出两步，有信息来。 她驻足，拿起手机一看。 姑姑：【你说你看到你表哥和表嫂吵架了？】 温稚语：【是的，这次吵得特别僵，我来这么久，都没见过他们亲亲抱抱，两人也不挨着坐，甚至都不住在一起，他们两个一人住一栋别墅！】 温稚语：【而且，表哥竟然跟我说忆倾姐不是表嫂，他不承认他女朋友了，姑姑，情况已经非常严重！】 那头许久没回复。 她一时拿不准意思，便杵在原地等待。 终于，两分钟后，姑姑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刚接通，听到姑姑焦急的声音：“小语，你看到忆倾了？” “是啊。” “在陌忱家里吗？” “不算是，他们两个别墅邻近，忆倾姐已经回她自己别墅了，表哥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怎么了。” 她仔细聆听，却听到姑姑略带颤音：“小语，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忆倾吗？一模一样？” “是的啊，姑姑，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一个个的都如此怪异。 姑姑没第一时间回，但是她隐约听到姑姑在那头和谁说话。 大致是【忆倾不是死了吗，她怎么会……】。 温稚语：“？” 谁死了？ 是听错了。 “姑姑？” 那头传来的声音近乎哽咽：“小语，这件事有点复杂，陌忱之前出了点意外，已经不记得忆倾了，你先别跟你表哥说，什么都不要说，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等我之后处理。” “啊？”温稚语犯迷糊，“那忆倾姐呢，她是不是也不记得表哥了？” 想起两人奇怪的相处模式，后知后觉，还真有这种可能。 “她……她……他们两个一起出的意外，都不记得对方了，总之，你就当他们两个之前不认识，什么都别说，知道吗？” “……哦。” 温稚语嘴上应着，心里却没底。 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她不仅说了，刚刚还手快，发了张照片给表哥…… 果不其然，下一秒—— “温稚语。”迟陌忱于后方喊她，“你发我的那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温稚语僵着身子，贴着耳廓的手机又适时传出姑姑的声音，她显然已听到迟陌忱那句话：“小语，你给你表哥发什么照片了？” 完蛋。 她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旋即缓缓转身，笑得比哭还难看。 迟陌忱紧盯着她，面上尽是探究和猜疑，还掺杂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你在和谁通话，我妈？” 温稚语吓得急忙掐断电话：“没……没谁，表哥，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她慌极了，小腿在打颤。 “温稚语，解释一下这张照片。”迟陌忱亮起手机屏幕。 上面正是他和苏忆倾的合照。 照片中，苏忆倾跳到他背上，头搁在他肩颈，一只手箍着他脖子，一只手朝镜头笑着比“耶”，而他则稳当的托住她身子，侧着脸深情看着挂在身上的人，不难看出，嘴边含笑。 即便没有记忆，也不妨碍他一眼看出，照片中的两人多么相爱、多么幸福。 更匪夷所思的是，照片角落站着的那对夫妻，是他父母，正笑眼盈盈的看着他们。 当他看到这张照片时，受到的冲击何其大，近乎要呼吸不上来。 照片映射出来的幸福感仿佛在嘲笑他的空白记忆，让他有一瞬间浑身泛冷。 温稚语提溜着眼睛，不知该如何狡辩。 一边是表哥的质问，一边是姑姑让她隐瞒，可她将这一切弄糟了。 “我、我觉得你和忆倾姐很是相配，想撮合你们，就……批了一张照片，暗示你……” “说实话。”迟陌忱沉腔。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倾向温稚语，她哆嗦着，支支吾吾。 片刻，她直接撒腿就开跑，连行李都没拿。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问姑姑！” 她一刻不敢停留，直接跑到隔壁别墅：“忆倾姐，救命啊！” 一楼客厅没找到人，她径直跑上二楼，听到一间房里传出声音，奔去。 情急之下，猛地打开了门。 然后，瞪大眼睛，呆滞在原地，不敢置信眼前一幕。 苏苏躺在床上，上半身没穿衣服，而下半身……竟是一条黑色鱼尾！ 正在帮苏苏擦干鱼尾水渍的苏忆倾顿住，望着忽然闯进来的人，同样呆愣。 温稚语怎么过来了！ “我的天……”温稚语呢喃一句，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苏忆倾一阵手忙脚乱，先是用被子盖住苏苏的鱼尾，随后上前将她扶起。 她已经彻底昏过去。 现场太乱，苏忆倾忙不过来，便给她表哥拨去电话。 迟陌忱到达后，目光只落在一人身上，满脑子都是那张照片呈现出来的意象。 “欸，你还不快过来帮忙，你表妹都晕过去了！”苏忆倾没好气的唤他。 他这才迟疑的上前，一双眼睛仍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等了片刻也没见他要帮忙的意思，苏忆倾憋不住了，双手叉腰：“你干嘛嘞，让你过来不是让你站在这当吉祥物的，你是一点都不担心你表妹的安危是，有你这么做表哥的吗。” 迟陌忱悠悠吐息：“她怎么晕过去的？” “她突然闯进来看到了苏苏的鱼尾，吓晕的。” 闻言，迟陌忱撩开被子，看清了苏苏的黑色鱼尾，不可避免地怔了怔。 苏忆倾被他气笑：“你不把你表妹弄醒，跑去看苏苏的鱼尾干什么？” 第三十八章 没有魅力了 迟陌忱盖上被子，定定看着苏忆倾的脸，神色复杂万分。 看久了，心脏无端钝痛。 少顷，他上前掐住温稚语的人中，道：“没什么大事，她睡一觉自会醒来。” “没事就好。”苏忆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后想到什么，有些担心，“但是她看到了苏苏的鱼尾，怎么办？” “骗她说是看错，只是做了个梦。” “哈？” 借口未免太敷衍。 “不这样做的话，苏苏是人鱼的事很快会传开，届时红湖湾有人鱼的事就出名了，尤其是你这个养人鱼的，苏忆倾三个字不知哪日就会登上报纸。” 苏忆倾：“……” 她表妹嘴巴不至于这么不严实。 秉持着严谨法则，苏忆倾决定按照迟陌忱的说辞诓骗，却还是放心不下，这姑娘怎么说也二十打上的年纪，真能忽悠过去吗？ 结果还真给骗过去了。 温稚语醒来时，苏苏已经变回了双腿，她懵了几秒，猛地坐起，打量四周，看到苏苏后吓得大叫一声：“怪物啊！” 苏忆倾拍拍她后背，上演技：“你怎么了？” “忆倾姐，我刚刚看到他长了一条鱼尾！这么大、这么长，黑色的鱼尾！”她一边说一边比划。 “你看错了，怎么可能会长出鱼尾。” “我没看错，不信你看。”她掀开被子，又懵住。 欸？鱼尾呢？ “肯定是你做梦了。” “我……我做梦了？”温稚语挠挠额角，“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到的……” 可终归是没再看到所谓的黑色的鱼尾，再经过表哥和忆倾姐的一番说辞，她也渐渐相信是做了一场梦。 “表哥，你怎么会在表……”想起姑姑的交代，她话音一转，“你怎么会在忆倾姐家里？” 迟陌忱淡淡的瞥她，不打算回应。 苏忆倾见状胡诌：“你刚刚来找我，却在门口摔了一跤晕过去，我就把他喊来了。” “哦。” 勉强接受这个事实后，她下床，想趁表哥不注意偷偷溜走，却在一只脚踏出门口后被抓住手臂：“你如果现在跑，以后就不要进我家了。” 于是她乖乖的站定。 十分钟后，苏忆倾将表兄妹俩送走，关紧大门。 闹了这么一出，她有点疲了，遂躺在沙发上给程柚初打电话，询问她剧情的走向是否发生偏移，得到否定的答案。 前面三天，她已经陪着程柚初走完了入职男二公司的剧情，如今程柚初开始上班日程。 接下来就是作为男二秘书的她跟随男二一同去男主的公司谈生意，偶遇女配沈月晗，然后发生一段狗血情节。 和程柚初交代完，苏忆倾挂断电话，在沙发眯睡。 傍晚。 门被敲响。 苏忆倾迷迷糊糊的跑去开门，眼睛还没睁开，倒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忆倾姐，你吃饭了没？” 苏忆倾揉了揉眼睛：“还没，正打算叫餐。” “别叫了，去我表哥家吃。” “不去。” “为什么？” “我自己可以叫餐，没理由跑他那吃。” “可是是表哥让我来请你的。” 苏忆倾往回走的步伐停了停。 迟陌忱哪有这么好心。 “不去。” 温稚语见她没这意思，只能跑回去向表哥如实禀告，末了，啧啧两声：“表哥，你没有魅力了。” 迟陌忱：“……” 下午因照片一事，他给母亲拨了个电话，不过简单几句，便起了疑心。 母亲有难言之隐，关乎他和苏忆倾的事，总一语带过，他数次将话题引回，却和母亲聊不过三句，又被她带偏话题。 饶是再蠢的人也能察觉出问题，何况他不蠢。 不单止是照片，还有从母亲、表妹的反应等等来看，都昭示着一种可能，他和苏忆倾曾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而那段过往，他和苏忆倾都没有记忆。 因为什么，暂时未知。 可其中也有一点是割裂的。 梦境和现实。 如若梦里的倾倾人鱼和现实中的苏忆倾同为一人，为何基因检测出来的结果不一。 这俩，要么是人鱼，要么是人类，总不可能既是人鱼又是人类，且他的家人都知苏忆倾的存在，天平似乎更倾向于她是人类那边。 那么，梦里的人鱼又是怎么一回事。 太多未解之谜，家人刻意隐瞒，迟陌忱找不到突破口，便想着和苏忆倾多多相处以求寻回遗失的记忆。 奈何表妹说他没有魅力。 “不来就算了。”他整理思绪，眼底藏事，情绪朦胧。 相爱的过往是真是假，有待考究，还会有其余接触的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虽这么想，晚上洗浴完，他随手拿起手机，不由自主地又打开那张照片，细细描摹每一寸角落。 镜头前是他和苏忆倾以及父母，镜头后是温稚语，这是母亲急急挂断他电话后，他威逼温稚语得知的，再多她不肯说，称是受姑姑嘱咐，不敢违令。 看了许久，他指尖在屏幕点了几下。 手机放下，他给自己倒了杯酒，走出阳台。 房里未暗下的手机，屏保照片更换了。 —— 隔天中午。 苏忆倾为达到陪同程柚初走剧情的目的，特意跑到苏氏集团蹲她和男二的到来。 总裁办公室里。 她很是惬意的吃喝，时不时问苏洐一句：“哥，真没影响吗？” 苏洐从工作中抬头：“你在那只顾着吃喝，本是影响不到我工作，但你久不久问我一句，我还得抬头应你，有点影响。” 苏忆倾鼓了鼓嘴，自觉噤声。 “对了，一会裴氏的代表要来公司谈业务，我要去接见，你先在这坐会，今晚我们一块吃个饭，爸妈也一起，有件事需要处理。” 苏忆倾没深究因何事需要一家人吃饭，只道：“我能不能跟过去看你和裴氏代表洽谈啊？我保证绝不出声打扰，安安静静的坐在最角落看你们。” 不是她好奇，是因为裴氏来的代表正是本世界的深情男二裴楚及他的秘书程柚初，作为系统，她始终谨记着自己的任务，那便是陪同程柚初走剧情。 男女主加男女二同在的剧情，她怎么能落下。 “倾倾，你怎么突然对这类事感兴趣？以往你都懒得来一趟公司。” 苏忆倾思量数秒：“实在无聊呗，哥，到底行不行？” “成，但你要记住中途不准随意插话，这次洽谈很重要。” “好。” 第三十九章 这两个人，你眼熟吗？ 偌大整洁的会议室里，苏忆倾坐在一隅，存在感不强。 当程柚初进来后，二人视线撞合，程柚初朝她俏皮的眨眨眼。 然而苏忆倾的注意力只放在裴楚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见本世界的男二，不禁慨叹那双桃花眼果真对应上他温柔深情的人设，别说看女主了，就是看男主都深情。 只是眼下，他对程柚初只是工作上的同事情谊，尚未上升到爱情方面。 洽谈持续一小时结束，这段情感转变极为隐晦的小剧情完成得极其完美。 几人走出。 苏忆倾远远落在后面，暗自松口气。 还没欣喜两秒，本是正常进行的剧情随着女配沈月晗的到来发生偏移。 一行人里，沈月晗率先看到的便是心上人苏洐，朝她扭捏的笑笑：“苏洐。” 苏洐眉头紧皱，冷声道：“你怎么在这？” 沈月晗笑容略失：“不是你约我晚上一起吃饭吗？” “我约你晚上吃饭，你现在过来干什么。” “我想早点来找你，等你下班就可以一起去了。” 后面的苏忆倾听着疑惑，前一刻苏洐好像跟她说今晚一家人吃饭来着？怎么又变成了和沈月晗吃饭？ 而且既定剧情中记载，女配之所以跑来苏氏不是为了吃饭，而是得知女主又和男主见面，女人的占有欲心理作祟，这才赶来欲阻止。 据苏忆倾回忆，这段应该是两女争一男的狗血情节，随着女配扇女主一巴掌、男二与女主产生肌肤接触及男主看着二人亲密接触感到隐隐不爽而结束。 可现在…… 苏忆倾预感不妙，剧情不会又发生偏移了？ 她站在会议室门口，望着前方的场合，默默祈祷剧情回归正常轨道。 面对沈月晗的激昂心情，苏洐反倒没兴致同她说话，和裴楚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既已洽谈结束，那我先回了。”裴楚说完，转步离开。 身为他秘书的程柚初自然亦步亦趋，临走前回头和苏忆倾对视，眼里蕴满困惑和不解。 苏忆倾同样犯傻。 嗯？这就结束了？ 女主和女配争执的戏码呢？ 巴掌呢？肌肤接触呢？ 她瞪直双眼，久久想不明白。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剧情崩坏。 “没道理啊……”苏忆倾摸着下巴嘀咕。 前方隔着一段距离的苏洐注意到，走近，在她眉心弹了弹：“傻站着干什么呢。” 苏忆倾凝眸看他，脸上忧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怅然。 也许她真的是一个失败的系统，连剧情哪里出现问题都找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剧情一次次崩塌。 苏洐抓住她胳膊带着她走，沈月晗这才看到她也在，顿时沉了脸色。 进了总裁办公室，苏忆倾坐下，拾起一包小零食，觑向门口。 沈月晗不甘的指着她，抱怨：“苏洐，凭什么她能进我不能？” 苏洐嗤笑了声：“你也能和她比，我约你一起吃晚饭是事出有因，沈小姐，还望你别多想。” 话落，他走至办公桌坐下，吩咐小易，“前台怎么办事的，无关人员岂能随随便便上到28层，去看看是哪个员工，给予相应处罚。” 小易颔首：“是。” 他转身那刻，又听苏先生补充：“把沈小姐请出公司楼，晚上再见。” “沈小姐，这边请。” 沈月晗咬着下唇，隔空凝望苏忆倾，愤懑又不甘。 于她而言，因不知苏忆倾的身份，一直以为她和苏洐关系非常，如今亲眼看到苏洐对她的“偏爱”，更加确定她是自己必须要铲除的眼中钉。 想罢，她哼了声，大幅度转身，头发甩在小易脸上，生疼。 小易捂着脸，张了张唇，最终选择沉默。 傍晚。 苏忆倾坐在豪华包厢内，托着腮闷闷不乐，还在苦思剧情。 苏洐给她斟杯水，问：“倾倾，你今天一整天都这样出神，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忆倾还未回答，门倏然一开一合。 来人是沈月晗。 看清包厢里的人后，她在苏洐身边坐下，随即窝火的将手提包往桌面重重一砸，发出“嘭”的一声，以此来表达她的不痛快。 “苏洐，你约我吃饭，为什么她也会在这？” 苏洐懒懒答：“不止她，我爸妈也会来。” 沈月晗稍愣：“叔叔阿姨？！” 她急忙从手提包掏出小镜子补妆，“你带我见叔叔阿姨怎么不提前说啊，我什么都没准备，万一不能给他们留个好印象怎么办……” 她念念叨叨，仿佛将自己摆在了苏洐女朋友的位置上，如今要见家长，语气不乏兴奋和喜悦。 苏洐看着她手忙脚乱，蹙眉：“放心，你的印象在我爸妈那，不需要太注重。” 因为已经坏透了。 苏忆倾不知其意，从头到尾都没出声，只一个劲的嗟叹。 片刻，苏父苏母到达。 沈月晗第一时间站起，朝二位笑言：“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沈月晗，初次见面，如果我有哪里……” 她的话未完，被眼前一幕惊讶。 只见苏母鹿愉摸摸苏忆倾的头，笑意满满：“倾倾，怎么丧着脸，是不是你哥欺负你了？” “妈妈，如果是，您打算怎么替我报仇？”苏忆倾眼睛一转，开起了玩笑。 “自然是让你爸揍他，这小子皮厚，得用铁棍打。”鹿愉在她身边落座。 “妈，实在冤枉，我哪敢欺负妹妹，铁棍还是免了。”苏洐起身，一手压着衣服，一手给二位长辈倒水。 如此其乐融融又阖家轻欢的氛围，沈月晗显得多余。 她站着，身躯僵硬，思绪如麻线乱成一团，须臾，指着苏忆倾抖着声线试探：“她、她是你们的……？” 鹿愉收起笑容，语调平淡：“喊我妈妈，喊苏洐哥哥，自然是我苏家的女儿，不然你认为？” 沈月晗猛提一口气，张着红唇，舌苔发麻，说不出话。 她是苏家的女儿？ 她不是苏洐的心上人吗，怎么突然变成了苏洐的妹妹？ 那自己之前针对她的那些事算什么？ “我可以叫你小沈吗？” 沈月晗连连点头：“阿姨您是长辈，自然可以。” “那好，小沈，在正式上菜前，我想先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 闻言，沈月晗搓搓手，顿感紧张。 鹿愉停口的后一秒，门被打开，数名保镖押着两个男人走进。 那两人脸上沾着乌青，身上伤痕也不少，显然是经受了好一阵折磨。 紧接着，在苏忆倾眼中向来温声细语的妈妈，语气陡然下沉：“小沈，这两个人，你眼熟吗？” 第四十章 鱼尾都有什么颜色 保镖扯着两个男人的头发逼迫他们抬头，露出整张脸。 沈月晗瞳孔一震，手一抖，腿无意磕响了桌角，往后趔趄几步。 “看你反应，想是认识的。”鹿愉说话不疾不徐，却隐去了往日的温和。 苏忆倾正襟危坐，气氛有点诡异是怎么回事。 “妈妈，他们是谁啊？”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鹿愉没回答，盯着沈月晗，眸光敛着寒气。 “他们就是之前绑架你的两个绑匪，那日全家人刚好去参加宴会，因平日里无事发生导致防备不严，让绑匪钻了空子，这才让你受了伤。”苏洐代为答复。 苏忆倾似懂非懂，偏头瞅了眼绑匪，又瞅瞅沈月晗。 脑袋一根弦蓦地被拨动。 如此情形，她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绑匪是受谁所托去绑架她。 可……为什么呢？ “小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鹿愉以大长辈的姿态发问。 沈月晗浑身打冷颤，被吓得眼前一阵眩晕，嘴里溢出几声仓皇的轻吟。 趁她缓神的间隙，苏父苏聂清朝保镖昂昂下巴，神情肃威。 保镖有所动作，两个绑匪指向沈月晗，你一言我一语的替自己开脱：“是她，就是她给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去实施绑架的。” “我们只是拿钱办事，都是她指使的，与我们无关啊。” “……” 几句话过后，保镖不再让他们出声。 苏聂清接话：“原本我们还在苦苦调查那个女人是谁，可前几日你在拍卖场针对倾倾的事让你露出了马脚，我们这才查到了你和绑匪的交易时间和地点，小沈，我们也不和你绕弯子，如今真相已经很明了。” “我……我……”沈月晗磕磕绊绊，始终无法辩驳半句。 “之前倾倾在医院躺了一年，与你无冤无仇，而你却突然让人绑架她，若非那日正好有人将她救下，只怕她已经落到你的手上，会受到什么伤害不得而知，因此，这件事我们不会轻易作罢。” 沈月晗大脑一片空白，唇瓣失色。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愚蠢，对上苏家人冷漠的眼神，心凉到谷底。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苏家的女儿，这才一时做出伤害她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她潜心忏悔，并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水。 因为愚蠢，误以为苏忆倾是阻挡她爱情的绊脚石，便想出此计欲图除掉苏忆倾，没想到……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鹿愉拒绝接受她的道歉：“这不是你伤害倾倾的理由，我们无法原谅，小沈，我知道你喜欢苏洐，但我不赞同，你以后不要再接近苏洐以及苏家的任何人，尤其是倾倾，哪怕是见面也别了。” 此番话相当于给定了处置结果，其他人无异议。 沈月晗失魂般跌坐在椅子上。 她走前，脸上残余泪痕，心死了般，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她的全名叫什么？” 苏忆倾和她目光交汇：“苏忆倾，回忆的忆，倾心的倾。” “原来真的姓苏……” 人走后，屋内好一阵沉默。 苏忆倾却顾不上其余人的反应，一心扑在崩掉的剧情中。 原本后续沈月晗作为女配，是有一段得苏家人喜欢从而即将与苏洐订婚的剧情，可如今她因为实施绑架一事提前和男主及男主一家断绝交联，也就意味着后续再无她的情节，剧情如何走下去是一个问题。 想到这，苏忆倾捂着脑袋，第一次怀疑统生。 鹿愉见她愁眉苦脸，难免担心：“倾倾，你怎么了？” 苏忆倾失神，摇摇头：“我没事。” 但是剧情有事，本世界有大事。 她不清楚剧情崩塌后本世界的结局会如何，毕竟本世界是因为剧情才产生的。 “倾倾，你是不是不满意对沈月晗的处置结果？” 苏忆倾朝苏母笑笑：“不是的妈妈，我并不是苦恼于这点。” 沈月晗的处置结果可以说是非常留情了，绑架未遂，若是苏家赶尽杀绝，案底是消不掉了。 但终归涉及到两大家族，往往这种时候都是依托于商业利益解决，无非就是沈家为救女让出多少利点。 不过具体事宜由长辈出面，苏忆倾不参与，也不知后续。 唯一知道的是经此一事，苏家和沈家的关系将降至冰点。 她对此百感交集。 饭后，鹿愉握着她的手，说什么也要她今晚宿在家里。 她无法拒绝，便应下。 晚上，苏宅。 苏忆倾躺在浴缸里和程柚初通话。 “初初，剧情崩了。” 程柚初迟疑数秒：“是因为今天该发生的剧情没有发生吗？” “准确来说，是贯穿全剧情的女配沈月晗提前下线了。” “她死了？！” “……”苏忆倾语塞，“不是，今天……” 她将今日之事告知了程柚初，尔后叹气，“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程柚初给不出好建议。 良久。 “有什么影响？” “暂时不清楚，随时间观察。” “那剧情还走吗？” 苏忆倾默声片晌：“抛开你和沈月晗的对手戏来讲，你还是先在裴楚的身边苟一段时间。” “行。” 挂断电话，苏忆倾长舒口气，用手心捧起水浇在露出浴缸之外的鱼尾上。 灯光下，泛着光泽的鱼尾看久了，累眼睛。 突然一个恍惚，她猛地想起红湖湾的苏苏，急忙拿起手机给迟陌忱发消息，请求他能不能帮忙照顾一晚上。 迟陌忱：【……】 苏忆倾：【迟先生人帅心善，还爱乐于助人，简直是天下之大好人，万分感谢（微笑的表情包）】 迟陌忱：【……】 这么大一张好人卡，他应该会收下。 苏忆倾稍稍安心。 那头。 收到信息的迟陌忱至隔壁别墅将苏苏带回，见他对自己仍存防备，没说什么，默默给他安排吃的。 吃饱后，苏苏果然对他降了几分警惕心。 他趁此机会徐徐诱问：“苏苏，你们人鱼的鱼尾都有什么颜色？” 苏苏嘟着嘴，小小年纪做出一个双手环胸的姿势，头一瞥，哼一声，不理会。 还挺可爱。 迟陌忱轻挑唇，诓骗：“你不是说实验室里还有很多人鱼吗，我不多了解一点怎么将他们救出来？” 苏苏到底是小孩子，轻易听信：“有很多种颜色，但更多的是白色和黑色，还有一些是青色。” “有那种五彩斑斓的、很漂亮的鱼尾吗？” 第四十一章 他找到了，从一开始就没有找错人 说到五彩斑斓，苏苏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姐姐的鱼尾，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非纯色系鱼尾，可他要帮姐姐隐瞒，不能说。 “我在海里没有看到过。”苏苏低下头，搅着手指玩。 话里半真半假，不算是骗哥哥。 “真的？” 苏苏小眼神四处乱飘：“真的。” 迟陌忱：“……” 看来还是有所隐瞒的。 但他没再追问，摸摸小人鱼的头，领着他上楼洗澡睡觉。 待确认他完全入睡，迟陌忱才打开苏忆倾的聊天界面：【明日白天我不在别墅，你来领苏苏时找温稚语】 彼时，苏忆倾懒躺在床上等待鱼尾变回双腿，听到手机响，赶忙拿起，回了个【ok】的表情包外加一句【麻烦迟先生，改天请你吃饭】。 三秒后。 迟陌忱：【明晚】 苏忆倾：【？】 迟陌忱：【不是说请我吃饭？】 苏忆倾：【……】 也就客套客套，怎么还当真了。 可到底是托了他帮忙，一顿饭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苏忆倾：【行】 搁下手机，鱼尾已变回双腿，她套上睡裤，门恰好被敲响。 “倾倾——”鹿愉的声音传进。 苏忆倾起身去开门，这才发觉方才躺太久，腿有点发麻。 “妈妈，你怎么还没睡？” “我给你端杯牛奶上来。” “谢谢妈妈，等我护完肤就喝，这么晚了，您早点回去休息。”苏忆倾接过牛奶放置床头柜上。 鹿愉张张唇，片刻，在床畔坐下，声音裹携着内疚：“倾倾，我们知道让你受了委屈你不开心，爸爸妈妈也想过严肃处理沈月晗的事，可沈家的人传信说亲自来谈判，事关两大家族，我们还得多做考虑。” “我们还不能在明面上和沈家闹得太僵。” 苏忆倾安静听着，心里无端涌起酸涩。 白天时因为剧情脱节的事，她感到焦躁不安，可在苏母那，却认为是沈月晗事件的处理方式不够妥当，没有完全为她出气，这会独独来安抚。 面对苏母的关切，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苏家很爱女儿，会关注女儿的一神一情，然而事情处理妥不妥当不该由她决定，被绑架的是苏家大小姐苏忆倾，不是倾倾饭统。 可她也不想看苏母内疚心疼得整夜睡不着。 挣扎了会，她替苏忆倾做了个决定，想必于她而言，也是不想看到母亲担忧的。 “妈妈，没事的，我都理解，家族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要考虑的有很多，当然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牵连整个家族，而且沈月晗也没有绑架成功，我不是还好好的嘛。” “倾倾，你是这样想的？” “嗯，其实我今天也没有因为这件事难过，你们明知是沈月晗实施了绑架，一旦对峙肯定会涉及到和沈家的利益，却还是为了我不惜淡化两大家族的关系，已经足够了。” “你不怪我们就好。”苏母总算平复了心情，慈和的笑笑，“那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把牛奶喝了早点睡。” “好。” 当晚，她睡得一夜安稳。 隔天返回红湖湾时，在迟陌忱家里并未找到苏苏，而后通过他得知是温稚语带出去玩了。 苏忆倾没有温稚语的联系方式，但念于是熟悉的人便由他们去，回房间又躺了一天。 再度醒来是接到了文彬的电话，声称迟先生已选好餐厅，正等她。 苏忆倾看了眼时间，傍晚六点。 睡迷糊了，差点忘了这事。 她抓抓头发，爬起来收拾自己。 餐厅仍是熟悉的望海阁，只不过这次是在包厢。 门关上后，苏忆倾堪堪环视一番，迟陌忱坐在包厢的沙发上，穿着黑色衬衫，布料上的暗纹低调不失奢华，领带松垮，双腿交叠，周身气息温脉恬静，宛若遗世独立。 文彬于一侧躬身汇报，时不时听他回应两句。 声调不轻不重，像是在工作。 苏忆倾撇撇嘴，在这都不忘时间。 真工作狂。 她率先在餐桌坐下，望过去：“要不吃完再继续？” 闻声，男人抬目，定定看她几秒，将手中的文案递给文彬，示意他出去，这才慢悠悠的在她隔座坐下，拾起餐桌的平板放置她面前。 “点菜。” 苏忆倾原路还回去：“我请客，自然是你点菜。” 迟陌忱没推拒，指尖微动，随意点了几道。 期间听苏忆倾开嗓：“温稚语和苏苏两人呢？” 他淡道：“你请我吃饭，与他们何干。” “……”苏忆倾梗了梗，话是这么说，但…… “他们不是没钱，饿了会自己吃饭。” “哦。” 上菜速度很快，苏忆倾一瞧。 哟，还挺巧，都是她爱吃的。 食欲上来，连带心情都愉悦几分。 迟陌忱吃得不多，更准确地说，是细嚼慢咽，一举一动都操守着矜贵识礼。 苏忆倾总忍不住偷瞄，他吃得太优雅，对比之下自己也不好意思狼吞虎咽，瞄着瞄着，就无意识跟着他的节奏来。 迟陌忱夹菜，她夹菜。 迟陌忱喝汤，她喝汤。 主打一个要优雅就一起优雅。 可她跟得太入迷，没注意到身边的男人眼里挑着兴味，缓缓抬起唇侧。 “苏小姐，知道双钳子鱼是什么吗？”他逮着苏忆倾思绪散漫的那刻，突兀开口。 “龙虾呗。”还沉浸在跟他步骤吃饭的苏忆倾脱口而出，丝毫没意识到正在被套话。 “你那天做的梦里，骑自行车时撞到的是什么车？” “劳斯莱……” 苏忆倾忽地止音，陡然回神。 迟陌忱刚刚问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侧首，正好撞入男人投递而来的目光中，诧异、欣喜等各种隐晦的情绪交织牵连，仿佛形成一个漩涡，将她牢牢嵌在里头无法自拔。 从她口中听到答案的那一刻，迟陌忱只觉周边空气都凝固一瞬，原本有节奏跳动的心脏像是加了加速剂，在他胸腔下肆无忌惮的滚动。 他眼睛直直锁住眼前的苏忆倾，喉结微浮，脑中的神经一恸，醍醐灌顶。 心口埋藏了太久的爱意和情感仿佛寻到了交付的对象，逐渐苏醒。 不受他本人控制。 自一年前起，心便指引着他去寻找，告诉他，哪怕是失去生命，也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曾经到底有多爱某个人。 而这次不会听错。 他找到了，从一开始就没有找错人。 第四十二章 【我喜欢上苏忆倾了】 “你怎么知道我那天做梦梦到骑自行车了？”苏忆倾音色起伏异常。 她从未透露过，除了她以外，这些事不会有第二个人清楚。 迟陌忱提气，视线有些许朦胧。 苏忆倾就是他梦里的那条倾倾人鱼，瞬息间，过往的所有梦境，那张始终无法看清的脸有了明确的轮廓，包含她鼻尖的那抹小痣，分外清晰。 “还有双钳子鱼，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别称？”苏忆倾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在颤巍。 隐隐有某个想法涌现，让她难以和缓心情。 面对她的疑惑，迟陌忱凝神，强行压下眸中的异样情愫，嗓音半哑：“在我的梦里，倾倾爱吃双钳子鱼，可她身为人鱼，不懂人类对龙虾的取名，只知道这东西长有两只钳子，所以称双钳子鱼。” 苏忆倾整个人犹似遭受重重一击，心神相连，当迟陌忱说出这番话后，她已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答案完全正确。 现实与梦境仿佛正逐渐重合。 “至于骑自行车……那天在车里我做了个梦，梦到倾倾说为了方便来见我，想学车，却因没有身份证，只能学习自行车，结果自信过头，撞上了劳斯莱斯，摔疼了屁股。” 迟陌忱款款的将梦境画面转化为现实语言，从始至终，一双眼睛紧焊在她身上。 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看一个女人时可以这般深邃、这般舍不得。 若在以往，他或许会以为是底下那颗心脏的牵动关系，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意，爱上一个“莫须有”的女人。 可此刻，他分不清，在看向苏忆倾时，究竟是出于个人感觉还是心脏的引动，这股欢喜的异动，是源于他还是源于心脏。 他不是一个不愿承认自己心意的人，当前一刻完全确认眼前的苏忆倾和梦里的倾倾是同一人时，第一感觉是庆幸。 庆幸她们是同一个人，同为他找寻的那个爱人。 更是在心头萌发出【我喜欢上苏忆倾了】这个念头时，极其愉悦且迫不及待的接受了。 早在之前，这个念头就已经若隐若现，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理清。 苏忆倾顶着他直白打量的目光，如坐针毡，手指蜷起，暗暗使力掐着手心，以此提醒自己镇定：“你、你开玩笑的？” 怎会如此重合，就好似她和迟陌忱做了同一个梦，且是在同一时间里。 世上哪会有这么玄乎的事情。 她不禁感到害怕。 “苏忆倾，是不是开玩笑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一直找寻的爱人此前只存在于我的梦境中，我唤她倾倾，却记不起她的全名叫什么。”迟陌忱顿了顿，直截了当，“她是一条人鱼，一条长有五彩斑斓颜色的鱼尾的人鱼。”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执着于寻找人鱼、为什么不断试探你吗，这就是原因。” 听完他的描述，苏忆倾骤然站起，往后连退两小步，绊到椅子腿差点没稳住身形。 迟陌忱留意到，见此伸手欲扶，遭到拒绝。 “不用，你、你让我自己缓缓。” 苏忆倾手撑在桌子上，脸色白了几分。 第一次做这类梦时她就觉得真实，真实得可怕，醒来出了一身冷汗。 那和男人缠绵、情感揪扯的一幕幕像放电影般再度于她眼前展现。 如今迟陌忱的一番话间接告诉她，或许这不只是梦境，是曾真实的发生过。 而那个男人，是迟陌忱。 梦中人就这样忽然活生生的站在了面前。 她根本无法接受，心情失重。 “你还好吗？”迟陌忱眉宇卷着几分担忧。 “我不好。”苏忆倾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迟陌忱，这只是个巧合，对不对？” “只是刚好处在同一辆车上，刚好做了同一个梦而已，对不对？” 迟陌忱眸光闪烁，片刻，残忍的撕碎她的期冀：“骑自行车的梦可以是巧合，那之前几次呢，梦到我送你礼物那次呢，还有……” “你别说了——”苏忆倾制止。 不能再说下去了。 她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送礼物、调情……通通想起来了。 并不是巧合，而是在每一次梦境中，主角都是她和迟陌忱。 只不过梦境刻意屏蔽了迟陌忱的名字和样貌罢了。 如今这块遮挡视线的幕布被扯下，乍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裂开，耳边嗡嗡作响。 实在是太荒谬了！ “苏忆倾，你逃避不了。”迟陌忱看她形神不佳，终是没忍住伸手托住她手臂关节，以防她突然倒下。 苏忆倾急于平复心情，掀眸看他，仅一秒，又垂下眼睑：“没逃避，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做以后看到你的脸才能不想起梦里发生过的一切。” 她说得太露骨，意有所指，迟陌忱噎了一下，鲜少有接不了话的时候。 偏偏眼下，张了口，欲言又止，最终保持沉默。 做了数次梦，每次都掺杂一点不便明说的画面，经苏忆倾提醒他才后知后觉，是啊，该怎么做才能不想起那些。 好半响，苏忆倾幽叹，脸上抱着视死如归的表情：“我们就当那些梦从没发生过，好不？” 迟陌忱：“……” 如果真的当没发生过，那可以称之为神人了。 “我吃饱了，想先回去了。”苏忆倾挣开手臂，拿起自己的东西欲走。 “我送你。” “不用，司机在外面等我。” 迟陌忱没再说话，跟在她身后走出。 包厢外，有侍应生等候。 苏忆倾走得急，忘了某件事。 因此这顿饭，最后成了她请客，迟陌忱买单。 出了望海阁，夜幕已降临。 苏忆倾临上车前往后看了眼，男人正接着电话朝这边走。 距离近了，苏忆倾拉开车门。 还没坐进去，被喊住：“稍等，出事了。” 她一顿：“什么事？” 迟陌忱放下手机，脸色凝重：“苏苏不见了。” “什么意思？” “稚语说她带苏苏去游乐场玩，买冰淇淋的功夫，回头人就不见了。” 苏忆倾瞳孔骤缩，浑身僵硬。 迟陌忱知她担忧，率先安抚：“别担心，只要苏苏还在游乐场，走不丢。” “我现在让人过去找。” 第四十三章 硬闯机构，救人鱼 “我和你一起！”苏忆倾拽住他的袖口，语调颇为急切。 迟陌忱低眸望着袖角那处，不动声色：“好。” 车程中，苏忆倾坐不住，嘴里念叨着“苏苏还这么小，又不懂人类世界，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她的惴惴不安都被男人看在眼里，手伸在半空，还是没落到她的肩角，行动安抚转为口头安抚：“苏苏也许是觉得游乐场新鲜，忍不住好奇心四处观望，找不到稚语应该会回到原地等。” “他都不懂游乐场，迷了路还怎么回到原地？”苏忆倾回呛。 迟陌忱抿唇，再多的未言之语也只凝聚成一句：“你要保持冷静，如果连你都乱了，如何能用最快的时间找到苏苏？” 许是他的话语正中心头，苏忆倾不再吭声，扭过头趴在窗边。 车窗倒影出她的愁容。 “我会陪你找到苏苏为止。” 末了，他坚定了语气，为此话增添了几分可信度，“我保证。” 苏忆倾默默闭上眼，似嘀咕似吐槽：“一句保证有什么用，说得轻巧。” 嘴上虽杠，心里的焦虑却缓缓被抚平。 到达地点。 苏忆倾第一时间下车，入目是坐在前方椅子上着急得啜泣的温稚语。 见到熟悉的人，她再也绷不住：“忆倾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找遍了各个地方都没有找到苏苏，都是我的错……” 苏忆倾拧着双眉，抬手拍拍她后背：“怪不得你，别太自责，眼下先找苏苏要紧。” 温稚语点点头，紧紧跟在后面，开始新一轮寻找。 转眼一小时已过，依然没有结果。 这下急哭的人变成了苏忆倾。 眼看天色已暗，人群稀疏，迟陌忱的人将偏僻角落都寻了个遍，却始终见不到那抹小小的身影。 他一个人该有多害怕。 每每思及此，苏忆倾就忍不住心慌，腿一阵发软。 迟陌忱及时扶稳她，让她坐在椅子上缓缓，她不愿，却拗不过男人的坚持。 坐下后，眼泪收不住，抽噎道：“苏苏从没有一个人在外面呆过这么久，万一碰到不怀好意的人怎么办……” 因实验室的原因，苏苏本就对人类防备，若非熟悉之人绝不可能近半分，可现在熟悉的人都不在他身边，不敢想象他会经历些什么。 见她哭，迟陌忱神情晦涩，想到其他，这会面向文彬：“潜境机构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他们有所察觉，正在秘密往外运输东西，我们的人还找不到时机下手，主要是担心机构会用里面的生物性命作威胁，伤害到他们。” “用最快的时间去调查，苏苏有没有可能是被他们劫持走。” “是。” 听到这个可能，苏忆倾心顿时凉了半截。 那个充满罪恶的地方，若苏苏真的再被抓回那里，定然逃脱不了他们的摧残。 这般想着，她眼前仿似晃过一道道锋利刀刃发出的白光，朦朦胧胧间，头脑眩晕。 游乐场彻底关门后，几人回到车上。 温稚语为不拖后脚，被迟陌忱安排人先送回去了。 不多时，文彬汇报：“迟先生，果然如你所料。” 他将手机放置中控台扶手上，放映着一段由蹲点在机构附近的人拍下的录像视频，那被一个粗汉扛在肩头的正是苏苏，已经昏过去。 视频停止后，苏忆倾一口气上不来，眼里失了色。 “迟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迟陌忱素来沉缓的面容此刻也浮现着担忧。 若要硬闯机构救下苏苏，极有可能适得其反，可若是不救，想必苏苏会受到非人折磨。 在他斟酌之际，苏忆倾好似能读懂他的纠结，挺了挺身，凛色道：“硬闯，无论如何都要把苏苏和其他人鱼救出来！” “未必如想象中简单，他们已有所防备，既敢当众劫走苏苏，肯定是做好打算的。”迟陌忱冷静同她分析。 文彬补充：“迟先生，这次来北绥市我们带的人手不够，之前一直在商讨计划，人手还没来得及调过来，恐怕……” 迟陌忱眸光偏转，留意着苏忆倾的神情，见她无比坚决，还是做出了计划之外的改变：“那就连夜调人过来，用最快的速度。” 文彬正要应声，被苏忆倾先行一步：“来不及了。” “你想如何？”迟陌忱偏头。 “找我哥，借人手。” “你确定要让你哥知道人鱼的存在？” “之前你不是故意在他面前提过了吗。”苏忆倾噎他。 当时一口一个人鱼弟弟、一口一个人鱼姐姐的，丝毫不顾及她的慌张，现在倒是装起来了。 迟陌忱：“……” 二十分钟后，苏洐前来碰面。 彼此简短说明，临时商讨计划。 让苏忆倾感到困惑的是，苏洐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惊讶，反而很平静的接受了世上有人鱼存在这个事实。 一行人又转至机构附近。 一切准备就绪后，苏洐忽然将苏忆倾拉至一旁：“你别参与。” “我不。” “这次行动有危险。” “那又如何。” 她不管不顾，撸起袖子就要干。 苏洐拦不住，向迟陌忱递眼色示意他也劝劝。 结果这人和他唱反调：“那就一起，不过你首要任务是保护好你自己。” 苏忆倾昂昂下巴：“当然。” 苏洐：“……” 好一个你附我和。 他无奈，只能任由。 因为行动突然，饶是提前做防备的机构也被打个措不及防，机构外层的人很快被拿下，而被攻入的消息也传到了深处的实验室里。 周止平在系统控制室外急得团团转，奈何吴博士迟迟不出现。 半响，他再次敲响门：“博士，迟陌忱已经带人闯进来了，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我们……” 话没说完，控制室的门突然打开，穿着白色长款实验服的吴博士站在门口，回应的同时戴上眼镜：“急什么。” “他们人手很多，我们的人几乎都被拿下了。”周止平粗喘气。 “要的就是他们过来，你现在去准备，只要他们敢来，就让他们一个都走不掉。” 周止平听出话外音，想到手上的筹码，定了定心：“是。” 第四十四章 “伟大的发明”，被人鱼撞飞 外面一行人往深处寻，到达机构内部大厅时，迟陌忱蓦然叫停。 苏忆倾回头：“怎么了？” “不对劲，这么大的动静，里面剩余的人却一点动作都没有，倒像是……” 苏洐接话：“在故意等我们进去。”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心中已存想法。 迟陌忱悠悠吐息：“如果仅以人鱼的性命作为威胁，他们也算是手无缚鸡之力，做不到这么平静，想必他们手上还有不为人知的手段，如果贸然进去，上了他们的当，我们损失会很惨重。” 苏忆倾稍一琢磨，觉得有道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众人心情越发焦灼。 便在此时，苏忆倾忽地拍脑袋：“我好像知道他们的手段是什么了。” 迟陌忱和苏洐同时看她。 “之前我带苏苏去海洋馆玩时，在那里遇到点小意外……” 她用几分钟讲清，继而推敲得出，“在这里，他们最大的筹码就是人鱼，如果之前海洋馆里那条突然发狂的人鱼是他们动的手脚，那他们就可以将机构里所有被抓来的人鱼都致发狂，用来对付我们。” 想到这，她正色，“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不能进去，太危险了。” 海洋馆里那么大一块钢化玻璃，都能被发狂的人鱼撞得晃动，如果他们撞的是人，只怕五脏六腑都得被撞碎。 “那岂不是没有办法了？”苏洐摊了摊手。 现场沉寂片刻。 尚未得出计策，前方忽然隐现几抹身影。 距离近了，他们轮廓逐渐清晰。 吴博士行在最前头，后面是周止平，其身旁有两个手下控制着一条人鱼，正是苏苏。 他已经现出了人鱼身，小小的身体增了许多新伤痕，血流不止，被那两人束缚着手脚悬在半空，鱼尾不断甩动，欲图挣脱开，然而无济于事。 “苏苏！”苏忆倾急得失去理智，提步就要冲过去，被迟陌忱拦住。 苏苏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脸上除了泪痕，还沾有殷红的血迹。 “姐姐……”他的声音弱如蚊蚁，已然被折磨惨了。 “你们就是为了这条鱼崽子来的，倒是意想不到，一条鱼崽子竟能如此得你们关注。”吴博士伸手扯住苏苏的头发，不屑的嗤笑了声。 “你放开他！他还这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简直是个畜生！”苏忆倾骂破了嗓子。 “畜生？”吴博士好似听到了一个新鲜的词，满不在乎的摇头笑，“我想你误会我了，如今实验成功，而我是这场实验最伟大的研究者，怎么会是畜生呢？” 说着，他眼光一偏，落在迟陌忱身上，颇为绅士的欠身颔首，“迟先生，好久不见，本来打算过段时间亲自去向您禀告寻找人鱼一事，但没想到您先来了，还带这么多人，阵仗未免太大了些。” 迟陌忱微压眼睑：“吴博士可真是尽心尽力，打着帮我寻找人鱼的借口暗中开展研究，肆意残杀人鱼，骂你是畜生都抬举你了，畜生不如的东西。” “迟先生，您这是何必呢，研究若成功，您也可以获利，与其阻止不如加入我，毕竟我能开展研究还源于您给我提供的资金啊。”吴博士露出嘲讽的笑容，一双眼渗出幽深的光，明晃晃的挑衅。 提及资金，迟陌忱近乎咬碎后槽牙，双眸积敛一层寒意。 “不和你们废话了，让你们亲眼见证我伟大的发明。”吴博士扶了扶白框眼镜，伸手，周止平往他手中放了个一根针管，里面含有不明液体。 他的语气冷森森的，“既然这么想要这条鱼崽子，那我就还给你们。” 话落，毫不犹豫地将药剂送入苏苏体内。 苏苏疼得疯狂摆动鱼尾，嘴里溢出痛音。 不过短短几分钟，被注射了不明药剂的苏苏便双眼猩红，发出低低的嘶吼声，朝苏忆倾等人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控制他的两人松开束缚。 苏苏摔在地，却似感觉不到痛，瞬间就朝苏忆倾发起了攻击。 许是因为药剂的影响，鱼尾之身的他在平地攀行的速度极快，双手撑在地上，鱼尾一个腾起的动作，便到了苏忆倾跟前。 苏忆倾甚至来不及反应，被他一头撞在腹部上，往后撞飞一米远，继而倒在地上，痛得说不出话来。 那刻，她只觉眼前一黑，差点见阎王了。 然而，苏苏举状欲发出第二次攻击，被迟陌忱命人控制住。 他被按压在地上，不断挣扎，即使是肌肤摩擦地板弄出伤痕也不停歇。 迟陌忱匆忙上前将苏忆倾扶坐起，她整张脸紧皱着，嘴角溢出丝丝血迹，神智昏沉，显然刚才那次撞击带来的冲击令她缓不了神。 在这关头，吴博士朗笑几声，夹杂几分兴奋感：“在被注射了药剂的情况下，这些人鱼的力气和速度都几何倍增长，而且会失去痛觉，你们根本防不住。”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这段时间我将药剂做了改进，他们攻击的可不只有同类，而是全部生物，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好好享受。” 他说完的下一秒，前方不远处传来无数声嘶吼，紧接着响起各种撞击声。 迟陌忱等人看去，通往实验室的长廊道里，先后涌出十数条人鱼，如苏忆倾所说，他们全都被注射了药剂，已然发狂，是吴博士用来对付他们的。 迟陌忱和苏洐手下的人反应不及时的都被快速扑倒了。 现场一片狼藉混乱。 “该死的，他们究竟抓了多少人鱼！”迟陌忱低声咒骂。 恰在此时，一条人鱼朝这冲来，下意识地，他将苏忆倾护在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了攻击。 力度之大，两人叠加的重量都被甩出原地一小段距离。 迟陌忱紧紧护住怀中人的头，身上的痛感逐渐苏醒，直冲天灵盖。 他闷咳几声，难以喘上气。 “你……”苏忆倾不知何时恢复了神智。 她感受到了，适才被撞飞时，迟陌忱挡下了攻击，又在被甩出那时，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地板的摩擦力，始终护着她。 即使眼前模糊，她也能注意到迟陌忱额头青筋暴起，浮满冷汗。 “关……灯……”她抬手揪住他的衣领，拽着他往下，随即在他耳边呢喃。 第四十五章 她到底是谁？ 迟陌忱勉强听清。 关灯？ 是了，如果四周陷入黑暗，人鱼失去视力，攻击的频率也会适当减弱，即使不能完全阻挡他们的攻击，也足以争取一些时间。 他急忙抬头去寻找灯的开关键，可又放心不下怀中人。 “快。”苏忆倾推他。 他应声而动，伴随几声闷哼，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站起。 约莫半分钟后，原本亮堂的内部大厅倏然陷入黑暗中，猛烈的撞击声也随之减弱，四周只听闻一阵阵人鱼发出的低吼及人群的痛吟。 “怎么回事？！”声音是吴博士的。 迟陌忱摸黑回到苏忆倾身边，压低声音：“能站起来吗？” “不能。”苏忆倾缓了这么一会，情况好转许多，话音一偏，“你没事？” “死不了。” “我哥呢？” “太黑了，看不清。” 苏忆倾心跌了跌：“你还有余力扶我一把吗？” 她刚止音，便感受到了迟陌忱作用在她身上的力道，遂借着这股力道坐起，牵动了腹部的撞击伤，嘶哈两声。 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动作，大厅的灯忽然又亮起了，苏忆倾和迟陌忱心口同时“咯噔”一下，移目看去。 是周止平，他站在灯的开关键那处，讥笑。 “真是狡猾啊，以为关了灯就没事了吗？” 顿时，那些发狂的人鱼再次发起攻击。 苏忆倾呼吸骤乱。 眼看两条人鱼朝着她和迟陌忱撞来，出于本能，她曲起腿，将头埋在膝间，缩成一团。 后一秒，整个人落入一个怀抱，再次被他圈进怀里。 苏忆倾愣住。 不知是现场状况太紧急还是源于其他，心跳无端加速。 她闭上眼，然而预感中的撞击并未到来，一瞬之间，周围发狂的人鱼恍若从未出现过，没了声息。 苏忆倾从迟陌忱怀中退出，抬眼去看，不禁怔住。 所有的人鱼都躺在地上，陷入了沉睡。 对比之下，周边人群的呼痛声极为醒耳。 众人视线不约而同的移至大厅入口，只见一个女人站立在那儿，神情冷肃，眸光寒凉，身前悬浮着一颗血色、发着红光的珠子。 苏忆倾看呆。 “你是谁？！”吴博士指向女人，直至看清了她身前的珠子，双目呈出些许惊惶，“血珠……你是人鱼？” “这不可能，这里所有人鱼的血珠都已经被我取走，他们都受我控制，你怎么会……！” 吴博士连连后退，眼里浮现恐慌。 这些人鱼受他控制，便是因为失去了血珠，里面蕴含的能量他们无法使用，可眼前的雌性人鱼是拥有血珠的，且他能感觉到，那颗血珠蕴含的能量要比实验室里所有人鱼的血珠蕴含的能量都要强。 转瞬间便能令全部发狂的人鱼都恢复正常，陷入沉睡。 这也意味着，那个女人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周止平适时出声：“博士，她不是实验室里被抓的人鱼，从没见过。” 吴博士这下是真的怕了，从外面来的人鱼，不受他控制，万一…… 果不其然，下一息，女人到达他跟前，揪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他往空中一甩，而后重重摔到地上，接连几次重摔，吴博士口鼻流血，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女人蹲下，从他衣服里掏出一个不明仪器，抬脚损坏。 收拾完他，周止平是下一个。 不过一会儿，实验室里的人都被收拾了个干净、一个不落。 女人转而行至苏忆倾身前，用血珠给她疗伤。 苏忆倾只觉有一股暖流逐渐填充身体，舒服得让人想要喟叹，很快，腹部的疼痛感消失了。 她站起舒展身体，一身轻盈。 “多谢。”她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充满好奇心，太多想问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不远处的苏洐嚎叫一声，“好心人，能不能也给我来一下？” 他半边脸高高肿起，疼得紧。 见妹妹轻易被治好，也动了心思。 哪料女人白他一眼，将血珠收回体内，什么话也没留，转身出去。 苏忆倾追出两步，却顾及现场，选择留下帮忙。 待她扶着迟陌忱走出机构时，看到站在海堤边的那抹身影，脚步驻足。 凌晨三点的天际，宛若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吞噬，机构外的几盏照明灯将这一小方地照亮。 女人面朝大海，背影孤寞。 咸湿海风撩动她的衣裙和长发。 察觉响动，她转身，和苏忆倾目光交汇。 对视良久。 她依然一字不发，蓦然往海面一跃，接触海水一刻，双腿变为鱼尾。 自此，隐没在茫茫大海中。 苏忆倾和迟陌忱眼里纷纷闪烁错愕。 只因那条鱼尾是五彩斑斓的！ 在不明不暗的光线下显得极为耀眼。 苏忆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 她到底是谁？ 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为何两人长有一模一样的鱼尾？ 为何她只治疗她一个人？ 可这些疑惑，没人给她解答。 “你看到了吗？”挂在她身上的迟陌忱问。 “什么？” “她的鱼尾。” “看到了，然后？” 迟陌忱眸光下沉：“和我梦境中倾倾的鱼尾一样。” 苏忆倾装傻：“然后？你要跳海去找她吗？我可以送你一程。” 迟陌忱垂首，幽暗的眼底隐藏着其余情绪，用着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我的意思是，你的鱼尾和她的一样。” 苏忆倾梗了梗：“我不是人鱼，没有鱼尾，你搞错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两人做同样的梦这事已说穿，她就是倾倾人鱼，既定的事实。 即使基因报告显示不一，但那已不重要，或许在她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结果出错。 眼下，他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莫须有的事，承认什么，就算我们做了同一个梦，也不能说明我就是人鱼。” “呵……”迟陌忱从喉间发出声轻笑。 藏，总有一天会露出尾巴的。 他等得起。 “嘶——”忽然有人吃痛，倒吸一口凉气，划破了沉闷的空气。 苏忆倾明知故问：“你怎么了？” 男人不语，唇边的弧度徐徐加深。 而在他们身后，由人搀扶着目视全程的苏洐暗暗咬牙。 他就知道这两人不对劲。 “迟先生。”他唤了声。 迟陌忱回头。 “你的腰能从我妹的指尖里挪开吗？” 迟陌忱：“……” 被掐的是他，到头来还成了他的不是。 这兄妹俩，一个赛一个奇葩。 “苏小姐，还要掐多久？” 第四十六章 若真要谢，不如付点实际行动？ 苏忆倾默默收回掐在他腰间的手，佯装无事发生。 上了车，迟陌忱舒展身躯，疼得眉头掠起几道褶皱，正要开口吩咐，前头驾驶位先传来文彬的痛呼。 “……” 进入机构的人，多多少少都沾点伤。 “迟先生，我实在开不了车了。” “让待命的人过来收拾残局，不得伤害任何一条人鱼，吴博士和周止平等人先着重看管好，事情之后再议。”迟陌忱停顿须臾，补充，“今晚参与行动的所有人放一段假期，给予至高福利好好调理身体。” “是。” —— 凌晨四点，医院。 苏忆倾守在床边，毛巾沾湿给苏苏小心翼翼地擦拭，映入眼帘的众多伤痕宛若一柄柄刀子剜在她心，之前的旧伤疤痕还未消去，新伤又遍及全身。 她这个姐姐，实在太失责。 自我责怪之际，门被敲响。 “进。” 门被推开，传来苏洐的声音：“倾倾，你要不要再让医生帮你检查一遍身体？” “不用，我真的没事。”苏忆倾扶他坐下，倒一杯温水，“哥，你怎么样？” “还行，承受了些撞击，好在没伤及要害，而且你哥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闻言，苏忆倾松口气，转念一想，觉得蹊跷，遂试探：“哥，你得知世上存在人鱼后，怎么一点都没惊讶？” 苏洐抬头深深看她一眼，故作轻松的笑道：“曾经亲眼见过。” “啊？” “有什么惊奇的，世间之大，奇异事不在少数，人鱼与人类虽是不同物种，但他们从没伤害过谁，反倒……”思及往事，他浅叹，“不说这个了，说回你。” “我？”苏忆倾指向自己。 苏洐替苏苏掖了掖被子，将话挑明：“这小孩根本不是迟陌忱的弟弟，而是你瞒着家人养的？” “……嗯。” “他是人鱼？” “……嗯。” “你执意住在红湖湾就是为了他？” 苏忆倾感到心虚，头垂得低低的：“是。” 苏洐深呼口气，语气似责怪似无奈：“胡闹。” “我错了。” “那你之后什么打算，还要瞒着爸妈继续养他吗？” 苏忆倾被问住，这倒是个好问题。 能养苏苏一时，却不能养一世，总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等苏苏醒之后再做决定，哥，你能不能……” 苏洐站起，在她眉心轻轻弹了弹：“我先替你隐瞒一段时间，但不保证不会被爸妈发现，你尽早做决断。” “好。” 苏洐离去，苏忆倾坐回原位，守了苏苏一整夜。 第二天窗帘拉开，阳光落入房内，有人敲响房门，声称受迟先生吩咐送早餐来。 苏忆倾诚挚接过：“替我向迟先生道声谢。” 那人未回话，退至一边好奇打量。 苏忆倾摸不着头脑。 下一瞬—— “听到了，苏小姐，不客气。” 迟陌忱不知何时到来，颀长身形挺立在门口，随即倚着门框，单手插兜，他穿着休闲装，头发没做精致打理，自然垂落，松松遮住眉眼。 苏忆倾视线定格在他唇边，那儿挂着一抹浅笑，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松弛随意，往日的深沉气息平白消减几分。 “若真要谢，不如付点实际行动？” 苏忆倾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一小步，然而小动作被迟陌忱清晰捕捉，他略一挑眉，“这么不情愿？” “你口中的实际行动指的是什么？” 迟陌忱缓缓抬起左臂，手腕微动，露出腕骨，另一只手递出一块腕表：“帮我戴一下表。” 苏忆倾：“？” 她歪歪头，眼波流转着不解。 男人解释：“昨晚右手受伤了，使不上力，还得麻烦苏小姐帮我戴上。” 苏忆倾垂眸于他右手，眉毛一高一低，表情颇为滑稽。 说他的右手无力，但他又还能捏紧一块表在手心，手臂稳当的悬浮在半空中。 哪里是无力的迹象，分明是装的。 她余光瞥向刚刚送餐来的人：“你可以让他帮你，你手下这么多人，戴块表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们又没有说要谢我。” 苏忆倾：“……” 确是如此。 好，左右不过戴块表，没什么的。 她接过表，往他手腕套时咕哝一句：“既然身上还有伤，还戴什么表啊，多碍事。” 迟陌忱轻勾唇，手腕忽偏，脱离腕表。 苏忆倾：“？” “既然苏小姐这么说，那就不戴了。” 苏忆倾：“……” 耍她玩吗？ 她没好气的将表塞回迟陌忱手中，瞪他：“你是不是闲得慌？” “是。”迟陌忱不按套路出牌，“身体有伤，不便办公，空出了许多时间。” 苏忆倾撇撇嘴。 不便办公，且闲得慌，所以独独跑这来消遣她寻乐子？ 什么人啊。 她提着早餐转身，不再搭理。 虽说这人是恶劣了些，但提供的早餐着实不错。 吃饱后，她心情极佳，对镜上妆。 今早苏洐让人送了套衣服过来，她从内室换好走出，发现迟陌忱仍保持原来的姿势倚在门边。 这会儿身姿微动，眼睛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淌着不加掩饰的惊艳。 浅蓝色的收腰雪纺过膝裙，裙边修饰一圈花边，清新不失温柔，穿在苏忆倾身上，搭配今日妆容，徒增俏丽。 迟陌忱微微忆回过往，轻声问：“你喜欢蓝色？” 她的衣服大多是主蓝色系，就连前段时间宴会上从她发顶拿下的美人鱼形状的头饰也是蓝色。 “是啊。”苏忆倾漫不经心，“你怎么还在这？” 站这么久，他也不嫌累。 “闲得慌。” “……” 苏忆倾决定当他不存在，投入自己的事情中，却没发现男人已经进了房内，坐在沙发上支额静静的看她。 看得越久，越挪不开眼睛。 一旁跟随的手下不禁多觑了几眼苏忆倾。 大抵是他跟了迟先生这么久以来，头一回看到迟先生看向一个女人时，眼神可以如此深邃，恨不得焊在她身上似的。 这也间接说明，这个女人绝非一般女人，最起码对于迟先生而言，存在不一般。 他自然懂得察言观色，当苏忆倾察觉房里有人，给他递来一杯水时，他连忙接过，憨憨的点头说谢。 “不客气。”苏忆倾微微一笑。 “只给他？”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入。 第四十七章 取回血珠，回梧海 苏忆倾侧目：“你不会自己倒？” 迟陌忱：“……” 好一个区别对待。 他被气笑，人生第一次体验被忽略的感受。 好极了。 正当他暗自发牢骚时，身前倏然出现一杯水。 他抬目。 苏忆倾不大自在，偏头，留给他一个侧颜：“不是说要？” 迟陌忱眼睫轻轻颤了下，眸中划过笑意，心下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响应。 收回手后，苏忆倾觉得空气有点沉闷，咽了咽口水，僵着身子在床边坐下，始终不敢扭头去看沙发那处。 下午时分，苏苏醒了。 看见苏忆倾，他眼眶瞬间红透：“姐姐……” 软软糯糯又裹挟着委屈的音色，听进苏忆倾心里，狠狠绞了绞。 “别怕，已经没事了。” 待医生来检查过身体，苏忆倾简单询问几个问题，才发觉苏苏对被注射了药剂后的事情毫无记忆。 她和迟陌忱隔空对视，一致决定隐瞒。 待苏苏心情归于平静，迟陌忱才行近道：“搜寻机构时，在一间实验室里发现许多血红色的珠子，部分已被其余人鱼收回体内，说不定苏苏的也在那里，等他再好些，可以带他去找找。” 听到珠子，苏苏眼睛顿时亮了亮：“我现在就要去。” 苏忆倾拒绝，偏他扁着嘴扭着身体撒娇，最终还是败给他。 几人再度回到机构。 外面站得整齐划一的两排人见到迟陌忱，纷纷颔首。 迟陌忱抬抬下颚，向其中一人吩咐：“带路。” 机构内部一片狼藉，破烂不堪，许多地方都有被人鱼撞出凹槽的痕迹。 到达最深处的实验室时，苏忆倾看清里面的布局，不禁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置信的模样。 实验台、实验所需的物件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存有部分精密仪器。 现场带来的既视感格外沉重、严肃。 这里曾有许多人鱼惨遭毒手。 而在侧边摆放的一簇簇封管中封存着大量同样大小的血红色珠子，那应该就是苏苏需要找回的东西。 苏苏当即跑去，细细感受，最后停在一颗珠子面前：“姐姐，就是这颗。” 苏忆倾看向迟陌忱，后者唤人来将珠子取出。 珠子归还苏苏那刻，迸发出耀眼的红光。 伴随这道红光，苏苏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去，不过眨眼一瞬，珠子被他收回体内，整个人也活蹦乱跳了。 虽然在昨晚已亲眼见识过珠子的奇异能量，但眼下再看，苏忆倾还是会被震惊。 实在是太玄乎了。 临走前，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没被取走的珠子上，心情沉重。 它们的主人都已惨死在吴博士手中，永远也无法回归主人的体内。 想到这，她心里一阵难过。 那些人鱼本可以在自己的领域生活得极好，却因一场实验失去生命。 实在沉痛。 然而苏忆倾再难过，也无法改变结局。 出了机构，迟陌忱交代守在外面的人加强戒备，保不准吴博士还有其余人手突袭。 苏忆倾则站在昨夜女人站过的地方，朝海面看。 迎面而来的风险些糊了她的视线。 她抬手拂开横在脸上的发丝，心事重重。 多想再见一面那条突然出现的人鱼，请求她解惑。 时隔一天，她始终无法忘记那和她一模一样的鱼尾，以及人鱼潜入海前深深凝望她的那一眼，仿佛在向她传递着什么。 她总觉得，两人似曾相识，仿佛在很久以前，曾生活在同一片地方。 可当下，她的记忆一片空白，毫无寻找路径。 “在想昨晚的人鱼？”迟陌忱站至身侧。 苏忆倾没吭声。 “从某种角度来说，你和她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同类。” “什么意思？” “我之前问过苏苏，他说人鱼的鱼尾颜色都是纯色的，从未见过五彩斑斓的鱼尾，而你和昨天那条人鱼是例外，结合她对你的特殊，你们也许关系匪浅。” 这话只是猜测，可听他一番分析，苏忆倾居然觉得含几分道理。 可她仍嘴犟：“我不是人鱼。” 迟陌忱：“……” 返程途中。 苏忆倾问：“吴博士他们呢？” “受伤严重，精神有些恍惚，暂时被控制在别的地方。” “他们也算恶有恶报。”苏忆倾冷哼一声，“我还有一个疑惑，昨晚人鱼发起攻击时为什么不会攻击他们？”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配备一个仪器，似乎是专门用来阻隔人鱼的攻击。” 苏忆倾回想起昨晚被女人抬脚损坏的仪器。 应是那个了。 话题揭过，车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半响。 苏苏昂起头：“姐姐。” “嗯？” “我要回家了。” “是啊，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苏忆倾捏捏他的脸，“饿了没？” 苏苏点点头，又摇摇头，明亮的眼睛影射出几分不舍：“姐姐，我说的是我要回海里了。” 苏忆倾怔住：“回海里？” “我的家在海里，爸爸妈妈都在等我回去，我出来这么久，他们肯定还在找我。” 消息太突然，苏忆倾一时无法聚拢思绪。 苏苏伸手抱住她：“可是我舍不得姐姐。” 苏忆倾自然也舍不得他：“你之前怎么没说你有爸爸妈妈的事呢？” 她一直以为苏苏是单独一条人鱼，如今得知他有爸爸妈妈，甚至是有家的。 早知如此，她应该在见到苏苏的当天就将他送回海里，这段时间以来，他父母肯定很着急。 是她考虑得不够严谨。 “因为我之前还不能回家。” “为什么？” “我的血珠被坏人拿走了，我得拿回来。” 闻言，苏忆倾扯了扯嘴角：“那要是永远都拿不回来，难道你就永远都不回家了吗，你的爸爸妈妈肯定急坏了。” 苏苏嘟起嘴，埋着头，哼唧两声。 “你家在哪里？” “梧海。” 苏忆倾不熟悉，侧目，眼神询问男人。 迟陌忱气定神闲，端量她：“苏小姐，你不知道？” 苏忆倾如实摇头。 “苏小姐一直坚称自己是人类而非人鱼，怎会不认识梧海？这可是北绥市最大的一片海域，北绥市人耳熟能详。” 苏忆倾滞了滞。 她真不了解啊，哪会知道梧海如此出名。 “你也知道我一年前出了意外，在医院躺了这么久，记忆都躺没了，你理解理解。” 第四十八章 你那张嘴，快闭上吧！ 迟陌忱静静看她表演，唇边弧度玩味。 也不再和她各持己见的你一言我一语拉扯。 这姑娘，分明是有意要和他拉开距离，许是她对自己的印象仍停留在“连人鱼都想上”的阶段，心有戒备，这才拼命隐藏身为人鱼的事实。 她既如此，迟陌忱自然没必要在口头上争个输赢。 任她再如何隐藏，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而他需要做的是等待。 等待她自己露出尾巴。 “理解。”迟陌忱顺她话应，须臾，话锋一转，“苏小姐，你还欠我一顿饭。” 苏忆倾不明：“敲诈我？” 迟陌忱罕见的无语片时：“前天那顿饭，最后是我付的钱，苏小姐说好的请客呢。” 经他提醒，苏忆倾陡地想起，讪笑：“不好意思啊，我那天脑子太乱，忘了。” “嗯。”迟陌忱回以淡淡的腔音，听不出情绪。 沉默的气氛像一管催促剂，赶着苏忆倾表态。 她低头看了眼苏苏，灵光闪动：“不如就今晚，你把你表妹也叫上，苏苏届时要回海里，就当作是他回海前的一顿团圆饭。” 有了这两人的加入，她就无需与迟陌忱独处一个空间。 真是太机智了。 这般想着，她在心里偷乐，抬头去确认态度，毫无预兆的撞上一道幽沉目光，她下意识吞咽，被盯得心里发毛。 这是不行的意思？ 她缩缩脖子，试探：“迟先生？” 迟陌忱收回视线，嗓音不轻不重：“地址。” 苏忆倾暗松口气：“老地方。” 她偷觑男人的神情，见他阖眸，靠椅放松状，显然是没有异议。 车很快停在红湖湾。 两幢相邻的别墅门口皆站立一人。 苏忆倾下车，语气惊喜：“初初，你怎么来了？” 程柚初目光错开她，落在随后下车的迟陌忱身上，压了压眉梢，不知名情绪于无形中转化。 苏忆倾顺她视线眺去，脑袋冒出个问号：“初初，你盯着他干什么？” “你怎么会和他一起回来？”程柚初眼波沉暗，颇具深意。 她的语气怪怪的。 苏忆倾心里无端“咯噔”，半解释半陈述的口吻：“一起去办了些事情，主要是没他在，事情不好办。” 她并不想让程柚初知道人鱼的事，饶是之后程柚初接连甩出几个问题，她都真假参半的忽悠过去，全程避开人鱼一事。 踏入别墅前，苏忆倾回头眯眸打量迟陌忱，疑惑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程柚初的注意。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细细回想往昔，发觉每每看到她和迟陌忱站在一起，程柚初总会神色古怪，偏她又摸不着头脑，始终捋不清。 屋内。 苏忆倾将一盘刚切好的水果端到程柚初面前，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侧面打探：“初初，你今天不是该去上班吗？” “我请假了，来看看你。” “怎么这么突然？” 程柚初略张唇，却没回答，举了块梨送入口中，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你今晚有时间吗，一起吃顿饭。” 苏忆倾面露难色。 “不行？” “我今晚有约……” 程柚初稍加思索，得出结论：“和迟陌忱？” “嗯。”苏忆倾点头时，特意留意她的神情。 果真如她猜想。 提及迟陌忱，程柚初的一行一色都极为怪异，一会拧眉，一会叹息。 苏忆倾费解，转而轻带一句，“其实不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啦，还有苏苏以及他表妹。” 闻言，程柚初不露痕迹的浅呼口气。 “初初，你要不要一起去？” “可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应答。 苏忆倾心中的疑惑不由得更甚。 而这份疑惑在晚饭期间被彻底放大。 望海阁包厢内，一行人默默进餐，谁也没找话题，只时不时传出瓷器相碰的清脆声。 气氛实在太微妙。 苏忆倾兴味索然，借着喝汤的动作暗中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 却没得出任何结论。 最终是程柚初先打破死一般的沉寂，她直白的看向迟陌忱，话里话外尽是打探：“迟先生打算在北绥市停留多久？” 迟陌忱捻起一张纸巾擦拭指尖，动作优雅矜重。 待手垂下，他淡淡的睨了眼程柚初，而后又将目光移至苏忆倾脸上。 彼时的苏忆倾还在“喝汤”，目光相撞那刻，她呛了口，神经大条的抽几张纸巾开始擦桌子，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实则被发现偷看，她耳尖都憋红了。 迟陌忱嘴角无意识地挑起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经此一遭，心情愉悦不少。 “明日回栖海市。” 他回答的是程柚初的问题，可看向的却是苏忆倾。 苏忆倾顿了顿，抬目。 明日回栖海市？ 临时决定的吗？ 她读不懂迟陌忱眼中饱含的意思，只是在听到他答案那一刹那，心底缓缓升起一个念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迟陌忱是在刻意告知她回程时间？ 念头仅闪现两秒便被她压下。 这不可能。 隔座，程柚初将二人眼波传递的一幕瞧得清清楚楚，藏在桌底下的手攥紧，抿了抿唇道：“冒昧问一句，迟先生之后还会不会因业务需要前来北绥市？” 没人注意到，她的眼中飞速闪过一抹异样。 迟陌忱未看她，不紧不慢的沉腔：“这个问题确实是冒昧了。” 言下之意，他不想回答，也不够格让他回答有关行程的事。 他拒绝得太露骨，程柚初不禁蹙眉。 气氛僵硬，包厢弥漫着一股言不明的诡谲。 苏忆倾本想充当鸵鸟，见此情形也不得不开口调和：“那个……迟先生的私程肯定是不能随意透漏的，不过如果之后迟先生还要来北绥，可以知会一声，届时我请客，大家再聚一次，呵呵……” 她悻笑两声，期求这个话题赶紧过去。 奈何尴尬没放过她，出现了更抓马的一幕。 只听闻迟陌忱意有所指的表达：“我的行程算不上隐私，愿不愿意透漏在于我个人，如果届时苏小姐真要再请客，我可以再来一趟。” 苏忆倾：“？” 他的话直白又隐晦，令人能轻易读懂其中真意。 愿不愿意透漏在于他。 而他不愿意回答程柚初，却愿意回答苏忆倾。 太抓马了。 苏忆倾后背狂飙冷汗，余光偷瞄程柚初，见她脸色不佳，内心煎熬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苏小姐，我事先确认好，再度请客的话是真是假？” 苏忆倾愤懑的瞪过去。 你那张嘴，快闭上！ 第四十九章 苏小姐，后会有期 她总算见识到迟陌忱那道貌岸然的表皮下，骨子里究竟有多恶劣。 耍起人来，不顾死活。 碍于现场还有其余人，她挂上假笑：“当然。” 迟陌忱得到满意的答案，眼尾促狭地眯起。 这顿饭可谓是吃得满心煎熬，食不甘味。 望海阁外，苏忆倾僵着手和温稚语道别，车尾灯远去，她收回视线，长叹息。 总算是送走了。 “初初，我先送你回去。”苏忆倾杵了杵身边的人。 “嗯。”后者情绪不高，随口应答。 在车上，苏忆倾好几次张口，明明话已至嘴边，却始终没有勇气问出心中的疑惑。 从程柚初看向迟陌忱时的眼神及各种举动来看，显然情感是不一般的，但若要说是中意……好像又不太对劲。 在这层朦胧的表象下，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苏忆倾终是选择保持沉默。 这类事她没有合适的身份过问，万一得到一个可怖的答案，又该如何应对呢。 想罢，她清空脑中杂糅，望向窗外。 夜晚霓虹灯营造的景致总是唯美的，可她并没有多余心情去欣赏。 倒是程柚初调换了个姿势，极其安静的车厢内，倏然响起她的声音：“倾倾，我想问你一个涉及隐私的问题。” 苏忆倾怔忪住。 原因无他。 这是她认识程柚初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她喊自己倾倾。 熟悉了往昔的“饭统”，突兀变换称呼，她难免不习惯，且对方的声音过于晦涩，彰显得即将开始的话题沉重、肃穆。 苏忆倾不由得正身、凛神：“你问。” 此时，程柚初侧头，一瞬不瞬的对上她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是不是喜欢迟陌忱？”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苏忆倾心口。 她眨眨眼，平稳的呼吸骤然发乱。 程柚初却不急着让她回答，反倒说：“你好好感受你的心，是与不是，这个答案我很在意，我不希望你骗我。” 苏忆倾用手按压在胸口处，往深里思考，想得越多，心跳频率越快，隔着胸腔骨也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我……喜欢迟陌忱？ 这个念头涌现，她被吓了一跳，当下第一反应是否认。 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在唱反调，极为隐晦。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潜意识竟已将迟陌忱当作是无比熟悉的人，情感跨过了一般朋友的界限。 短短时间内，思绪在喜欢与不喜欢间来回弹跳，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否。 可正因如此，她犹豫了，给不出否认的答案，若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又怎会犹豫？ 应当直截了当的回复“不是”才对。 思及此，她摒住呼吸，没有勇气继续往下深究。 “我……”她难以启齿。 程柚初通过观察她的反应，已无需再听她回答，兀自确定了答案。 顿时，她的眸光暗下，积敛了一层苦涩。 果然如她所料。 然而这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之前我让你离迟陌忱远一点，你怎么不听呢。”程柚初口吻似究问似呢喃，但更多的是懊恼。 苏忆倾没敢看她。 沉默良久，她道：“我不否认对迟陌忱的感情是冷漠的，但我个人认为，没有达到你说的那种喜欢，许是因为他救过我，所以他对我而言与常人有异。” 程柚初半信半疑：“当真？” “之前我遇到危险时，是他用身体替我挡下，护着我，我想，应该是那一瞬间对他产生了普通情感以外的情愫，但也转瞬即逝。”苏忆倾依着内心的感觉转述，末了，坚定语气，“我很确定。” 程柚初没有往下深究，顺着她的话说：“明日他就回栖海市了，你们见面的次数少，没有交集，自然会放下的。”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苏忆倾皱起眉，盯着她侧脸看，心中又多了个疑惑。 程柚初为何要急于确认她对迟陌忱的感情？ 按理说，她就算完完全全喜欢上迟陌忱，亦或是爱上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没多大影响。 如果想在一起就表白，成功自然值得庆幸，不成功，那就忘掉他，下一个更好。 可在程柚初那，她似乎不能喜欢上迟陌忱，更不能爱上他。 苏忆倾想不通。 话题结束后，车正好稳停公寓。 之后回到红湖湾，已是晚上十点多。 经过一番收拾，苏忆倾躺在床上，放空脑袋，揉揉苏苏的肉脸：“明天就带你回梧海好不好？” 苏苏点头。 “海里这么大，你还能找到爸爸妈妈吗？” “能。” “那行，快睡。” 隔天。 苏忆倾赶早叫醒苏苏，结果在别墅门口撞见一同走出的迟陌忱和温稚语。 不受控制地，她回想起昨夜和程柚初的对话，怕被看出端倪，晃晃脑袋，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这么早？” 温稚语这会扁着嘴到她身侧，抱住她一条胳膊依依不舍的晃动：“忆倾姐，我好舍不得你啊。” 苏忆倾：“……” 不至于？ 搞得跟生死离别般。 况且两人的感情并不算多深刻，顶多一句“拜拜，改日见”就可交付完。 见她没有任何表示，温稚语控诉：“忆倾姐，你变了。” “哪变了？” “上次道别时你比我还难过，这次你竟然毫无反应。” 苏忆倾挑了挑眉。 上次道别……哪时的事？ 她全无印象。 两人记忆不对等，大眼瞪小眼，表情不一，一个委屈不舍，一个尴尬僵硬。 迟陌忱于后方神色如常的看着，暗自思忖。 温稚语提及的“上次道别”，他想，应是很久之前的事。 更准确些，是存于他和苏忆倾同时丢失的那部分记忆中。 此次回北，他要先弄清过往之事，想办法找回丢失的记忆，以此确定曾经和苏忆倾究竟有过哪方面的揪扯。 爱人也好，朋友也罢，总之那段记忆于他而言很重要。 “时间不等人。”他语调平平，唤回温稚语的思绪。 车启动之初，车窗半降。 迟陌忱偏头看来，迎着清晨阳光，面容出奇的和缓：“苏小姐，后会有期。” 第五十章 “你是苏忆倾？” 苏忆倾微微一笑：“期待下次见面。” 不清楚是真心话还是假意客套，但无可置否的是，成功取悦到了迟陌忱。 车窗徐徐上升前际，他微微眯起的眼尾在苏忆倾眸中一闪而过。 好像是带着些许笑意？ 直至目送两辆车驱远，苏忆倾意识回笼，牵着苏苏上车，前往梧海。 海堤边，苏苏抓着她的指节，嘟着嘴，眼里泛泪花。 苏忆倾压下内心不舍，摸摸他的头：“好啦，快回家，你爸爸妈妈都还在等你呢。” 这段时间，苏苏在她心里早已成为家人，有这么个小人在身边，生活都增添了许多趣味，若说会不会因为他离开而难过，那答案是肯定的。 毕竟此次分离过后，也许再也不会见面。 不舍，却无可奈何。 “姐姐，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苏忆倾单膝蹲下，“快下海，就算实验室已经没了，你也要自己注意，知道吗？” “嗯。”苏苏乖巧的点头，而后跳入海中，再浮出海面，黑色的小尾巴朝着海浪拍了拍，溅起些海水打在苏忆倾身上。 苏忆倾打趣一句“调皮”，和他挥挥手。 她站起，看着那抹小身影在海里不断起伏穿梭，不舍的情绪瞬息间填满整个胸腔。 待她回到车里，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倏地惊呼：“小姐，您的衣服怎么湿了？” 苏忆倾垂眸，这是方才由苏苏掀起的海水拍湿的，范围不大，却因浅蓝色布料而极为显眼。 “没事，一会就干了，回苏宅。” 司机若有所思，启动车，一路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驶出半段路后，他猛的想起来：“小姐，那小孩呢？” 难怪他总觉得少点什么，去梧海的时候一大一小，回来就只有一大。 苏忆倾按下车窗键，眼神落寞。 “他回家了，我们只是短暂的成为一家人。” 司机不明所以，没再出声。 回到苏宅。 苏忆倾和在家中插花消遣时间的苏母简单问好，一步不停的回房间。 心情不好时，或是心里空落落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时，她就爱拉上窗帘狠狠睡一觉。 再度醒来，已夜幕四合。 苏忆倾睡得浑浑噩噩，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路过沙发又顺势一倒，窝在里边继续眯，脑子却清醒得很，不断告诉自己，再眯五分钟，五分钟一定起来。 结果不知过了几个五分钟，硬是被按在沙发里了。 之后房门被敲响。 苏忆倾有气无力的应：“进。” 鹿愉推门而入，发觉房内未开灯，一边嘀咕一边按下开关键。 “倾倾，今天睡这么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伸手探上苏忆倾的额头，“呀，还真有点烫。” 苏忆倾软弱无力的哼唧一声，自己摸了摸额头，好像是发烧了。 难不成是今天在海边吹久了风？ “妈妈，我没事，一会吃点药就好了。”苏忆倾率先安抚母亲。 “那怎么行，我让家庭医生过来给你瞧瞧。” 苏忆倾没挣扎，起来吃了点东西，便坐在沙发处吃药。 苏洐此时下班回来，见状询问两句，而后在鹿愉看不见的地方微伏在苏忆倾耳边打探：“你搬回家里住，那小孩你送哪去了？” “回海里了。” 苏洐略忖：“听闻迟陌忱今早也回北了，这两人竟然赶同一天各走各的。” 苏忆倾：“……” 她本不想搭腔，奈何这厮仍在喃喃自语：“得亏迟陌忱没把你拐走，我之前就看出来他对你不一般，正担心呢，所幸走得快……” “……”苏忆倾没好气的睨他，“哥，你胡说什么呢。” “哪里胡说，别说他了，我都有点担心你，他要是再多留一段时间，只怕届时你就傻愣愣的主动要跟他北上。” 苏忆倾：“……” 真是败给他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了。 “不会有那一天的。” “最好是。”苏洐用指腹触碰杯体，“水不烫了，赶紧把药吃了。” 吃完药，温度有所下降，她窝在沙发刷视频，偶尔抬头从苏母与苏洐的谈话中提取关键信息。 当他们谈及米家女儿联姻一事时，苏忆倾突然起了好奇心。 “米家？” 这个姓氏不多见。 在这个圈层中，她不曾了解过，可方才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好似也是某个名声在外的家族。 苏洐这会看向她：“米家独生女米梨可是你从前最好的朋友，你不记得了吗？” 苏忆倾摇头。 “她还是你大学同学，以前你俩经常两家互串门，但自从你出了意外后我们隐瞒消息，声称你是留洋，要与先前的朋友短暂断联，她这才逐渐减少了串门的次数。” “如今，她没再来过。” 苏忆倾点点头，没当回事。 这些与她无关，权当八卦一听而过。 接连数天，她在家里休养身体，痊愈后又陪伴程柚初过了几段剧情。 因女配提前下线，有关她的剧情线全数消失，男女主的感情进度可谓一路畅通，没点阻碍。 苏忆倾眼瞅剧情已经崩成这样，没有挽回的余地，干脆顺其自然，按部就班的走完剩余剧情。 这日上午。 苏忆倾百无聊赖的陪苏母插花，没坐一会儿就失了心情，托腮连连叹气。 “不开心？”鹿愉注意到。 “倒也不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要是实在无聊，可以出去找找乐子，别在家里闷坏了。”鹿愉将手中剪修好的花插入花瓶，想起什么，道，“对了，米家家主昨日和你爸小聚的时候，说想让你当她女儿的伴娘，你感兴趣吗？” “伴娘？” “米梨那孩子马上就要结婚了，念着你之前和她交情好，所以特意找你，你要是不想去，就让你爸回绝。” 苏忆倾摸着下巴斟酌，最终下了决定：“我去。” 可她没想到消息通得如此快，上午才说完要去，下午就收到米梨的碰面邀约。 咖啡店内。 苏忆倾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比对一番，在靠窗的位置捕捉到那人。 她的长相属于浓颜系，骨相比皮相美，微卷栗色长发披在肩头，斜肩黑色修身裙碰撞浓度适中的妆容，单是坐在那便分外吸睛。 眼下她无意识地搅拌咖啡，神思游荡。 苏忆倾前去，颇有距离感的打招呼：“你好。” 米梨回神，看向面前人，瞳孔微微张大，而后站起，些微疑惑：“你好，有什么事吗？” 苏忆倾一怔：“不是你约我出来吗？我是苏忆倾。” 米梨好似听到不得了的话，不可置信的将苏忆倾扫视数遍，磕绊道：“你、你是苏忆倾？” 第五十一章 你去整容了？ “我是。”苏忆倾不解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米梨再三确认：“可是苏家的女儿，苏洐的妹妹？” “是。” “怎么可能……”她挑着眉，双手忽搭在苏忆倾肩膀上将她来回扭转，瞧了又瞧，“太匪夷所思了。” 苏忆倾满头问号，任她将自己转了几圈，转得头都晕了。 站稳后，米梨做思考状：“你去整容了？” “啊？”苏忆倾宕机。 “你现在的样子跟之前变化太大，不然我刚刚不会认不出你。” 她的表情尽是狐疑，语气也不似开玩笑。 苏忆倾不禁陷入自我怀疑，掐了把脸。 整容？ 不能…… 难不成在她借这副身体苏醒前，苏忆倾还曾去整过容？ 想到这，她有点站不住。 目前往事不清晰，为避免露馅，她顺着对方的话应：“微调，微调，呵呵……爱美之心嘛，你懂的……” 米梨皱起眉，朝她摇摇食指：“no，你大学的时候可是说很喜欢自己的脸，怎么一年没见，你就跑去整容了？” 苏忆倾：“……” 又听米梨嘀咕：“我们之前那么好的关系，结果你单方面和我断联一年，虽然你家人说你是出国留学，但我才不信，你出国留学没必要和这边的朋友断联，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苏忆倾脑筋急转弯：“对，你猜得没错，其实我没出国留学。” 米梨昂昂下巴，颇有一股猜对的自豪感。 “我是出了场意外，毁了容，那段时间不敢出去见人，所以才谎称出国。”苏忆倾真假参半的糊弄。 “难怪。”米梨拉她坐下，给她点了杯咖啡，转而就着大学时期的一些事展开话匣子。 苏忆倾没有那部分记忆，大多时间是听一句应一句。 聊至最后，回归今日主题。 米梨撑着下巴，眼里闪过一抹挣扎，情绪低落：“真羡慕你，现在总算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了，而我，马上就要结婚。” 临了，她重重叹口气，满面疲惫。 被迫接受家里给她安排的联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说得好听是家族继承人必担之责，说得不好听就是牺牲者。 而对于这一切，她没有反抗的机会。 苏忆倾能感知她心情的变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劝她看开，说不定婚后幸福美满？ 又或是劝她奋起抗议，坚决不嫁？ 苏忆倾自认说不出口，身为事外人，她没有插手的理由。 这段婚姻于米梨而言，里外都是束缚，其中复杂远超她想象。 无论是答应还是抗议，她始终无法摆脱家族施加在她身上的压力，只因她是独女，是家族唯一且必须担起这份责任的人。 嫁了，她就是家族获取利益的工具人。 不嫁，她就是这段利益崩盘的罪魁祸首，有可能还会被安上一个不孝女的标签。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不反抗吗？” 苏忆倾唇瓣蠕动：“为什么？” 她本不想问，可看得出米梨想找个倾诉对象，诉说这份委屈。 而她刚好可以成为这个倾诉对象。 “还记得，联姻一事刚开始商讨时，我不过是在我爸面前说了一句‘我年龄还小，暂时不想结婚’，他抬手就扇了我一巴掌，骂我不懂事，不懂得为家族着想。” “其实我曾经反抗过，但我没有你刚烈，我被关在房里不能吃不能喝，最后我主动认输，因为实在是太饿了，我撑不住，也还不想死，做不到以死相逼……” 她开闸泄洪般说了许多，最后，眼泪沾湿了数张纸巾。 苏忆倾始终保持沉默，不知为何，心口涌起一阵钝痛，好似能亲身体会到米梨的痛苦。 她抬手抚上胸口，竟觉得难过。 可这份难过，不是为了米梨而生，而是为了自己。 因何，她也不清楚。 待米梨情绪逐渐平静，她唤来服务员，点了份甜品推至她跟前：“婚姻自由和家人，无论你选择哪一方都没有错，你只是不想看到家人对你感到失望，所以选择委屈自己以求达成阖家和睦的目的。” 米梨看着眼前的甜点，拿起叉子轻轻捣鼓一番：“说到底，除了委曲求全这一种方法，我还能怎么办，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太久了，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人诉说，还好今日有你，我现在好多了，也差不多该释怀了。” 苏忆倾朝她轻轻弯唇，算不上由心的笑。 她深知，米梨只是向家人妥协了，嘴上说着该释怀，实则一生也无法真正释怀。 她暗暗吐息，静静看着米梨吃完那份甜点。 从咖啡店出来，时间还早。 苏忆倾受米梨邀请前往她家。 在这里，她见到了米梨的父母。 二人皆是肃威的神情，不苟言笑，即便是闲谈也是正身正坐，一言一行拘泥保守，连说话的语速都不快不缓，拿捏得恰到好处。 敞亮的大厅里，因二人的存在，平白添了几分凝重，好似空气在他们周边也无法顺畅流通。 苏忆倾下意识提气收腹，矜持的朝他们问好。 米建滨面不改色的打量她：“你是？” 米梨代为回复：“她就是苏家的女儿，苏忆倾。” 米建滨睨了眼女儿，明明音调未变，可苏忆倾却能感觉到他的语气在下沉：“我是在问她。” 米梨抿唇，噤声。 “原来是老苏的女儿，上次见面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今看来，变化倒是很大。” 苏忆倾笑不露齿，心里直打鼓。 总算知道米梨为什么无法反抗家里的安排，面前的二位长辈气场实在太强，单是同米叔叔简单说上一句话，腿便开始发颤。 “听说你答应做小梨的伴娘了？”比起米建滨，他的夫人古惠琼虽没他那般肃穆，却也气度非凡。 “是。” “挺好，你们二人从前交情便深，你能做她的伴娘，她也能稍稍宽心。”古惠琼朝她招手，“你们二人若无其他紧要事，就先过来坐坐。” 苏忆倾和米梨对视，不约而同地坐过去。 主要是古惠琼的语气不像是征求，而像是命令。 坐下后，苏忆倾双手搭在大腿上，坐姿板正。 第五十二章 为什么非要联姻呢 古惠琼得机会好好端看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情绪：“说起来，我当年还没来得及向你道一声恭喜。” 苏忆倾微愣。 这是什么意思？ “阿姨，您指的是？” 古惠琼缓缓勾唇，可任苏忆倾如何看，都觉得那抹笑容不含真心，反倒带点阴阳意味：“你是我们这个圈子中为数不多可以自由选择婚姻的小辈，小梨都不知道多羡慕你，自然该跟你道一句恭喜。” “你母亲之前还同我说，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本就不该随自己心意，可到底还是疼爱你的，没再逼迫你，若换作我，是万万做不到如你母亲那般。” 苏忆倾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 古阿姨的话太隐晦，表面是道恭喜，可实则是在隐射她。 圈子中为数不多可以自由选择婚姻的人，理解得透彻些，便是暗讽她一意孤行，对不住家中对她的栽培。 试问哪家的少爷千金不是自出生那刻就已经注定要肩负这份壮大家族的“责任”？ 偏偏苏忆倾独断独行，与其他人背道而驰。 “妈，这都是倾倾自己努力争取的，如今苏家都支持她，我也替她感到高兴。”米梨暗中碰了碰苏忆倾的胳膊，示意她别往心里去。 可苏忆倾整个人是懵懂的。 古阿姨说的这些话，云里雾里，好似隐藏着一件拿不上台面细讲的过往之事，且有关于她。 古惠琼淡淡瞥了眼米梨，收起唇边的弧度，眼神掺杂警告：“苏家是妥协了，不然倾倾现在也做不成你的伴娘。” “小梨，别怪我念叨你，虽然大家都处于一个圈层中，但每个家族各有不同，你是我们米家的独女，可不能肆意妄为，这场婚事已经商榷很久，容不得差错。” 米梨垂下眼睑，掐紧手心：“知道了。” 苏忆倾旁观这一切，心里不是滋味。 因古阿姨一番话扰了她的思绪，她心存疑惑，也没有心情到米梨的房间参观，只能找个借口匆匆离开。 回到苏家后，差不多是晚饭时间。 苏聂清随坐在单人沙发看杂志，鹿愉则在其旁拿着一个花瓶询问自己手艺如何，得到丈夫一句“夫人很有天赋，届时开个花店，指不定哪日就闻名北绥了”。 苏忆倾瞧着这一幕，被逗笑。 和米家比起来，自家的氛围可谓太轻松。 适才在米家压抑的心情得已释放，她在鹿愉身旁坐下，开门见山：“妈，我之前是整过容吗？” 鹿愉身形僵了僵，和苏聂清目光交汇，而后似有隐瞒的眼光闪烁：“是动过手术，倾倾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今天我和米梨见面，她说我和以前不一样。”苏忆倾转念又想起古阿姨那番话，话锋一偏，“而且今天见过米梨后，我感触很深。” “说来听听。” “米家要她联姻，可米梨并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却无奈于家里的安排，被迫接受，她今天当着我的面哭得很伤心，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一口气倾吐，却未发现苏父苏母的脸色越发沉重。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联姻呢，如果只是为了利益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白手起家的大佬无数，其中不乏女性，他们也能凭靠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番天地，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人生，怎么在我们这个圈子中，但凡提及家族利益，第一时间想到的总是联姻呢？” 苏忆倾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眼下望向父母的眼神，铺满求知。 她之前只是个系统，对这类豪门琐事不了解，可自她苏醒以来，苏家告诉她的一直是随自己心意而行，绝不强迫。 若非见到米梨，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原来在这个圈层中，并非谁都能像她一般，活得恣意洒脱。 面对她的疑惑，鹿愉欲言又止好几回，不知怎的，眼眶泛红。 苏忆倾尚未听到回答，便见苏母拿起花瓶匆匆起身至偏厅：“我去把花瓶放好，顺便再洒点水，好养活。” 苏忆倾目光跟随。 这是在回避话题吗？ 为什么？ 她又看向苏父，后者清清嗓子，语重心长道：“倾倾，每个家庭的想法不一样，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们有我们的选择，你甭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安排，总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妈都百分百支持。” 苏忆倾半懂不懂，还没细问，苏父也已起身至偏厅，徒留她一人原地凌乱。 怎么一家人都怪怪的。 她带着不解回房，上楼时往偏厅瞥了眼，苏母好似抬手抹了下眼泪。 是看错了吗？ 她摸摸脑袋，更混沌了。 回房后，径直倒在床，兀自苦思。 —— 另一边，栖海市。 迟陌忱坐上车之际，朝电话那头的人吐出一句：“今晚回老宅，不必等我。” 挂断电话，他吩咐文彬：“可通知老宅的人了？” “已经通知，但……” “有话直说。” “迟董及夫人他们拒绝你今晚回老宅。” “……”迟陌忱，“还说什么了？” “还说这段时间都不欢迎你回去，至于什么时候能回去，等他们通知。” 迟陌忱轻哼：“他们这是怕我回去问起往事，刻意躲避。” 文彬自然也清楚。 要知道以往迟董对迟先生可谓是一日一个电话催着回去，可每次都是迟先生找借口推拒，如今要回了，反而不被欢迎。 “那我们……” “我执意要回，他们也拦不住。” “是。”文彬当即一脚油门往老宅的方向加速行驶。 事实证明，迟先生要回，他们的确拦不住，但是躲得起。 当迟陌忱走进屋内，家里除了佣人就只有温稚语一个。 她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边吃葡萄边玩手机，见到表哥，敷衍的抬抬手：“表哥，你怎么现在才回。” “我爸妈呢。” “哦，他们前脚刚溜，你后脚就到了，就差一点点。” 迟陌忱：“……” 温稚语盘腿坐起：“姑父和姑姑他们说今晚在外留宿。” “……”迟陌忱咬咬牙，“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躲到什么时候。” 第五十三章 你为了她，可以放弃你的生命 见迟陌忱要走，温稚语踩着沙发站起：“表哥，你去哪？” “喝酒。” “是跟柏栩哥他们一块吗？” “嗯。” “我也要去！” “待在家里。” “才不。”她鞋都没穿，飞速跑过去拦住迟陌忱，“你等我，我换件衣服。” 最后的最后，她跟在迟陌忱身后进入酒包厢，一眼就看到前方沙发上，坐姿吊儿郎当的陈柏栩。 当目光交汇，她腼腆的笑笑：“柏栩哥。” 陈柏栩“哟”了声，斜勾唇角，一副桀骜不羁的姿态：“稀客啊，咱们的温大小姐什么时候回国了，竟能躲过家里的耳目来酒这种地方。” “他们才管不着我。”温稚语努着嘴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瓶酒，被制止。 “这酒烈，别喝，省得一会发酒疯，要喝就喝度数低一点的。” 温稚语不乐意听，什么叫她发酒疯。 奈何对方看过来时，那双眼睛含着笑意，轻易令她妥协。 陈柏栩恶劣的在她发顶揉了揉，转而睨向迟陌忱：“今儿心情不好？” 鲜少见他来酒不喝酒，而是坐在那神色不明的幽思。 迟陌忱扯掉领带，褪下外套，解开领口最上方那颗扣子，捏起酒杯一口饮尽后，嗓音不似平日那般沉稳：“遇到点事。” “说来听听，兄弟给你分析分析。” “这次去北绥认识了一个女人，我总觉得和她渊源颇深，似乎从前和她有过一段过往。” 陈柏栩闻言顿了顿：“叫什么名字？” “苏忆倾。” “咳咳咳……”陈柏栩被吓到，猛烈的呛了几声。 “我以前好像和她相爱过，但我没有那部分记忆，如今我爸妈有心隐瞒我，为此不惜连夜出逃。”迟陌忱放下酒杯，朝他抬抬下颚，“分析分析？” 陈柏栩鄂然，死去的人还能复活？ 莫不是迟陌忱这家伙潜意识里思念过深，幻视了？ 迷糊之际，身侧的温稚语悄悄掐他后腰肉暗示。 他撇头，从温稚语眼中看懂了某种含义，转眼间变得忙碌起来，挠挠后脖颈，生硬的转移话题：“谢肇那家伙怎么还没到，这酒都开好几瓶了，我催催他。” 他的反应着实古怪。 迟陌忱眯起眸子，从他的微妙表情中探出丝许不对劲。 “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陈柏栩装傻：“我能知道什么，我不知道。” “别把我当傻子。” “兄弟，我真不知道。” 迟陌忱不语，死盯着他。 “大哥，你放过我，我真不知道。”陈柏栩如鲠在喉，许是顾及兄弟情，稍加掩饰的讲多一句，“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说，啧，我惜命啊，你与其逮着我问，不如回去问你爹妈。” “……”迟陌忱，“谢肇是不是也知道？” 陈柏栩顶了顶腮帮子，虽未言一字，但他的表情已间接说明一切。 迟陌忱屈指敲敲眉心，有些头疼。 他先前只以为父母和温稚语串通一气隐瞒他过往之事，却没想到为数不多的几位好友竟也知道。 可笑的是，那段过往，大家都知悉，唯有两位主人公毫无记忆。 若非此次前去北绥，或许他一生也不会察觉。 “我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即使那张照片已隐隐告知他，他和苏忆倾曾是恋人，可他还是要听到确切的答案，以求心稳。 陈柏栩视线闪躲。 今日这场酒局真是要他命。 谢肇那完犊子的东西怎么还不来分散注意力！ “兄弟，其他的事你隐瞒我无妨，可这个问题我极在乎。”迟陌忱眼神固执。 陈柏栩内心挣扎一番，还是败给了兄弟情。 “你为了她，可以放弃你的生命。” 这句不轻不重的话窜入迟陌忱耳畔，令他耳根“哔”了一声。 可以放弃生命的关系，哪还只喜欢。 那是爱到了骨子里。 他想，就是因为很爱，所以即使失去了记忆，忘了她，心也还会为了她跳动，不断指引他去找寻。 并在重逢后，再一次对她动心。 陈柏栩无法感知他现在心情如何，自发觉得他是难受，给他倒酒碰杯以示安慰。 这晚，谢肇到来时，迟陌忱已经喝了许多，坐在那单人沙发上，包厢内昏暗的光线遮隐他半边身子，周身无端散发出一股孤寞气息。 “这是怎么了？平时也没见他喝这么多。” 陈柏栩按着他肩膀坐下，伸出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谢肇不明所以，可到底是信任兄弟的示意，没多嘴追问。 兄弟局散后，陈柏栩站起，脚下不稳，今夜迟陌忱拉着他喝了不少，这会眼前模糊，仍不忘身侧的人：“温大小姐，你是跟你表哥车回去还是由我送你回去？” 温稚语毫不犹豫的挽住他胳膊：“你喝多了走路不稳，以防你摔倒，我还是扶你出去。” 遂文彬进来时，包厢里就只剩迟先生一人。 回老宅的路上。 迟陌忱倏然将车窗降下。 文彬适时出声提醒：“迟先生，下雨了。” 迟陌忱默了须臾，又将车窗升起，让文彬加大空调风度，这才渐渐入梦。 “迟先生，刚刚传来消息，夫人偷偷去见了苏小姐。”文琴瞄了几眼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禀告。 迟陌忱一怔，从文件中抬头：“我妈去见倾倾？” “是。” 迟陌忱眼皮跳了跳，合上文件，声线陡然冷沉：“李司他们怎么办事的，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如果被母亲撞见倾倾的鱼尾，只怕一发不可收拾。 且他不在之际，母亲突临别墅，不知会不会吓到倾倾。 “是夫人交代的。” 迟陌忱蹙紧眉，心里不禁担忧：“开快些。” “是。” 回到别墅，迟陌忱快步走入，正要呼唤倾倾，却见厨台有两人在捣鼓什么。 他行近：“倾倾。” 苏忆倾戴着围裙，双眼冒光，兴致勃勃的摆弄手中东西，没工夫搭理，头都没抬：“你回来啦。” 见她没被母亲的突临吓到，迟陌忱浅浅松口气，转眼看向母亲孟利容。 她正好抬头，笑眼盈盈的。 二人用眼神交流。 迟陌忱无奈的叹气：【妈，你来这做什么？】 孟利容甩他一个白眼：【你管我】 迟陌忱：…… 下一秒，苏忆倾直接伸手将他抓到身边：“快过来帮忙，今天新来的保姆说要教我做蛋挞呢。” “保姆？” “是啊。”苏忆倾看向孟利容，“阿姨说是她是你专门给我请的保姆。” 迟陌忱：“……” 第五十四章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迟陌忱扶额。 难怪倾倾没被吓到，原是不知母亲的真实身份。 想罢，他抬手制止苏忆倾：“别学了。” “怎么了？” “这蛋挞就算做出来也不能吃。” 苏忆倾扫了眼乱糟糟的厨台：“谁说不能吃，这可是阿姨一步步教我的，马上就要成功了，你就算不信我的厨艺也该信阿姨的。” 听到这话，孟利容颇为赞同的附和：“就是，怎么就不能吃了，臭小子，你的嘴别太挑！” 迟陌忱一言难尽的表情：“妈，我还没忘上回爸吃完你做的蛋挞进医院洗胃的事，你稍微祸害一下爸就行了，别把倾倾也送进医院。” 孟利容当即不满，撇下手中的东西和他理论：“你懂什么，那是你爸个人身体原因，跟我做的蛋挞有什么关系。” 迟陌忱揉揉眉心：“妈，您别自欺欺人，倾倾很容易上当。” 孟利容瞪他，倒是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无法反驳。 她偷偷跑来看儿子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又怕吓着对方，便随口编了个保姆的借口，谁曾想，这女孩竟真的信了。 彼时，苏忆倾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辩驳，思绪乱作一团：“……妈？” 迟陌忱揽住她肩膀，柔声介绍：“这是我妈，不是保姆。” 苏忆倾双眉猛然瞪高，身子板挺得正直。 多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不是保姆吗，怎么好端端突然变成妈了？ 她可什么都没准备啊。 面对满眼欢喜的孟利容，她僵着脊背硬着头皮上：“阿姨好，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你是……” 孟利容挥挥手，笑容堆满脸颊：“无妨，本就是我骗你在先，你别放在心上。” 说着，她洗干净手，带着苏忆倾往大厅去，“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特意瞒着我儿子，又怕吓到你，所以才谎称是保姆。” 苏忆倾不知该如何回话，浑身绷得极紧。 “别紧张，像刚刚那样相处就行。” “阿姨，那怎么行，您可是臭男……陌忱的妈妈，我作为小辈，理应懂礼。” 说这话时，苏忆倾在脑中过了一遍，细想方才可有做出不妥的行为。 二人坐下，孟利容拉住她的手，示意她放松：“不用讲究这么多，我们家相处都很随和，不太看重那些规啊礼啊的，所以你无需束缚自己。” 苏忆倾乖巧点头，话是这么说，但到底是要保持一定的涵养，总不能太随和。 况且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第一印象很重要。 若不是此刻有迟陌忱在身边，她恐怕会吓得连话都说不直。 闲聊了一会，孟利容问了许多有关于她的情况，但她是人鱼的事没敢让阿姨知道，大多时候是迟陌忱代她回答。 这次见面一直持续至晚餐后。 孟利容临走前轻轻拍了拍苏忆倾的手背，满眼欣喜。 这小姑娘，她是当真喜欢。 “改天有时间让陌忱带你回家再吃顿饭。” 苏忆倾眼尾一弯：“好。” 车开远后，她腿发软，被迟陌忱捞入怀里。 “吓死我了。”她将脸埋在男人的颈窝里，声音闷闷。 迟陌忱轻抚她后背：“怪我，没提前准备。” 晚上，洗浴完，苏忆倾仍记挂着白日的事，用手指在迟陌忱胸口画圈圈，不安的嘟囔：“我今天没给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 迟陌忱禁锢住她作乱的手：“看我妈的样子，应是很喜欢你。” “真的？你可别骗我。” 迟陌忱在她额头吻了吻：“不骗你，她让我带你回家吃饭那句话，就已说明她同意了我们交往的事。” 苏忆倾觉得有道理，撑起脑袋：“那我也回去跟我阿姐说一下，她肯定会为我开心的。” “几时说？” “明天就回海里，我们先分别几天，我出来这么久，留我阿姐一个人在海里，怪不好意思的。” “我送你回去。” “好。” “……” 房间灯暗下后，以迟陌忱一声轻笑“倾倾的手又不老实了”而进入夜晚情侣的感情交流时间。 …… 清晨，苏忆倾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躺了半天，意识逐渐从梦境中抽离，她缓缓坐起，打开自动窗帘。 外头光线瞬息间照射进房内，一片亮堂。 待她头脑彻底清醒，拿起手机那一刹那，脑中闪烁昨晚梦境的一幕幕画面。 苏忆倾身躯忽震。 这才反应过来又做梦了，且这次梦醒后能够清晰记得梦中男人的名字和样貌。 迟陌忱…… 当回忆涉及梦中某些不便明说的画面时，她先是宕机两秒，忽而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脸直接爆红到耳根。 如此少儿不宜的一幕，这是她能梦的吗。 虽说先前已有过先例，但那时好歹不清楚梦中的男人是谁，可这次不同以往，从始至终，她都能记清对方的脸。 甚至在快意最盛那刻，都还能听到对方在自己耳边轻喘着问一句“倾倾，喜欢吗”。 苏忆倾再次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她将自己整个人团进被窝里，捂着脸不愿面对这一次梦境。 可越是不想面对，越是容易想起。 反反复复回忆了不知几次，她躺在床上，已经死了有一会儿。 下一息，手机提示来信。 苏忆倾生无可恋的伸手去摸。 在看清发信息的人是谁后，猛地从床上弹起。 迟陌忱：【醒了吗】 她来回看了好几眼，确定没看错，这才手一抖，手机从指尖滑落，掉在床上弹了弹，正面朝上。 苏忆倾得以看清迟陌忱发来的下一条信息：【昨晚做梦了吗】 她原地去世。 昨晚做梦了吗……做梦了吗……吗…… 大哥，你明知故问啊！ 这么尴尬的事，彼此假装不知道就好，为什么还要拎出来单问！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啊！ 此时，手机又弹出一条信息：【我昨晚醉酒入梦，可这次醒来还能记清梦境的全过程，也能记清你的名字和容貌】 他简直绝了！ 苏忆倾再也看不下去，直接拾起手机，作拉黑处理。 一气呵成，她将手机丢开，躺在床上装死。 而另一边。 迟陌忱：【我怀疑这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梦，而是我们丢失的记忆中的其中一部分】（红色的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迟陌忱：…… 第五十五章 阻止她去栖海市 迟陌忱盯着红色的感叹号好半会，才终于确认自己被对方拉黑了。 他兀自怔愣，忽而轻笑出声。 这是不肯面对的意思？ 他摇摇头，暂时搁置这事，换好衣服下楼，守株待兔。 温稚语暗中观察好半会，试探性问：“表哥，你这是蹲姑父和姑姑吗？” “除了他们还有谁。” “……哦。” 眼角余光瞥见温稚语有多所行动，他冷冷的补充一句：“你要是敢通风报信，我现在就将你送回你家。” 正要给姑姑发信息的温稚语指尖往屏幕一划，调换到另一个界面，开始刷视频。 收拾好心情的苏忆倾接到米梨的来电，说要去试婚纱。 到达目的地，米梨已在门口等待。 苏忆倾瞅着店门口两边各站着一个似门神的保镖：“这是？” “我妈安排的，怕我中途逃跑。” “……” 不至于。 米梨也不像会逃婚的人。 试婚纱期间，苏忆倾边帮她整理裙摆边问：“怎么你那联姻对象都不来陪同一下？” 米梨无甚在意：“他？得了，一场没有感情的婚姻，他能过来才怪。” “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 “不认识。” “哈？你连你联姻对象都不认识？” “我又不喜欢他，了解他做什么，婚姻是我爸妈安排的，他们了解就行，我需要做的就是无条件遵从，反正晚上灯一关眼睛一闭，是谁又有什么所谓。” 苏忆倾竟无言以对。 “那你总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 米梨还真无法第一时间想起来，思索片刻，不太确定的回：“好像是姓谢？” “我们这个圈子中有姓谢的吗？” “不是我们这边，谢家在栖海市。” 苏忆倾顿了顿。 栖海市……迟陌忱也在栖海市。 他会不会认识？ 呸！呸呸呸！ 怎么想到他那边去了。 “这么远？” 米梨耸耸肩：“没办法。” “那我们以后想见一面都难。” “是呢。”米梨有所感慨，想起什么，又道，“原本婚礼是定在这边举行，但昨天我爸妈和谢家重新敲定，说改在栖海市举行，你届时要和我一同前往，要不要先和你家人说一声。” “行。” 因婚纱与伴娘服都是提前定制好，确认尺寸与其他无错后，两人在沙发坐下，有人迅速送来咖啡与休闲甜点。 没一会儿，面前站着一排人，手上皆呈着此次婚礼所需的珠宝。 共有五套，套套奢华得移不开目。 苏忆倾“哇”了声：“这都是你当天需要换的吗？” 米梨摇摇头：“这些是谢家提供的，只在其中选一套。” 她上手摸了摸，有些遗憾的呢喃，“可惜没有标明具体价格，不然我指定选一套最贵的，也算是对得起我自己。” 苏忆倾闻言当即指向其中一套：“这套最贵。” 珠钻系列，其中以那件白金珍珠古董钻冕为主，单这一件价格就远超其余几件，估摸是千万级别的顶级好货。 谢家出手挺大方啊。 米梨看去，的确令人眼前一亮。 “你如何得知这套最贵？” “我也不清楚，但似乎鉴别珠宝这类东西对我而言没什么难度，所以轻易就能分辨出来哪套最贵。” “厉害。”米梨竖起大拇指，“那就选这套。” 下午茶结束后，苏忆倾先去了趟舒憩公寓，同程柚初讲明需前往栖海市几日。 哪料她刚说完“过段时间要去栖海市”，程柚初便骤然站起，眉眼处透着严谨：“不行！” 苏忆倾一噎：“我只是去几天时间，等婚礼结束就回来。” “不行，你不能去栖海市。” 苏忆倾眨眨眼：“为什么？” 程柚初欲言又止，转念斟酌一番：“你去了栖海市，那我的剧情怎么办？” “这简单，你要是不想自己一个人走剧情就先停几天，反正剧情也崩得不成样了，而且我哥也会去参加婚礼，他不在，你也走不了剧情。” “不行。” 苏忆倾生疑，站起，注视她：“为什么不行，总得有个理由？” 程柚初一脸愁容，偏又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场对话以僵持结束。 苏忆倾站在玄关换鞋时，低头看着鞋面，口吻沉沉道：“初初，你有事情瞒着我。” 程柚初和她对视，眼里晃过一丝复杂。 “虽然你不说，但我能感觉到，先是迟陌忱，后是栖海市，我不清楚这两者是不是有关联。” “可自从迟陌忱出现，你就变得奇奇怪怪，如今又阻止我去栖海市，你是怕我在那碰到迟陌忱吗？究竟为什么这么防备我和他见面？” 苏忆倾一股脑将疑惑抛出，期待能听到回答。 程柚初站在不远处，头低下，没敢对上那道充满打探的目光，也没敢回应苏忆倾的问题。 最后，苏忆倾放弃了追问，开门而出，没注意到身后人的眼神变得晦涩。 回到苏家。 苏忆倾又同苏家人说起这事。 出乎意料地，苏家人的反应几乎与程柚初一模一样。 鹿愉紧皱眉头：“原先是因为在本地举行婚礼才同意你去当伴娘，怎么好端端又成了栖海市。” “既如此，倾倾，这个伴娘你不要做了，我们不去栖海市，婚礼也不参加了。” 苏忆倾讶然，没想到苏母竟做出这种决定。 苏家与米家的关系在各大家族间最为要好，若说其他家族不去参加婚礼也罢，可苏家不参加就不太说得过去。 而这一切，竟只是为了不让她去栖海市。 难免有些荒唐。 苏忆倾心头升起一丝不安：“妈妈，哪有说换伴娘就换的，而且伴娘服都已经定制好了。” “米家那边也准备好了一切，我这一换又得费好大一番功夫，会让两家关系不好的，也会影响我和米梨的感情。” 一个人阻止她还好，如今全家人都阻止，想必其中隐藏的原因不简单。 那她就更要去了。 她倒要看看那栖海市究竟有什么玄乎的东西。 “可是……”鹿愉仍有顾虑。 话没说完，被苏洐插入一嘴：“不用换伴娘，倾倾，你想做就做，到时我们全家人一起去就是，你说得没错，不能因此致使两家关系出现割裂。” 第五十六章 之前不是没梦过，还差这一次？ 虽得到准许，可苏忆倾依然纳闷。 在拐过二楼楼梯转角那刹那，她没错过苏母和苏洐的纷呈表情。 回到房间，刚倒好一杯水坐下，出乎意料地接到文彬的电话。 “苏小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苏忆倾念及他老板是迟陌忱，没由来的想起今早看到的那些信息，太阳穴跳了跳：“跟你有关还是跟你老板有关？” “迟先生。” “不帮。” 说完就要挂断。 文彬骤然提高音量：“别别别，苏小姐，给个机会？” 苏忆倾看在他态度挺好的份上，决定听一听：“十秒钟。” 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不出两秒，那头再度传来的声音俨然已不是文彬。 “怎样才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不知出于何原因，短短几天没见，如今再听到他的声音身体竟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她思绪游荡，没来得及回，又听，“你是因为我今早提到了梦里发生的事，不愿承认，所以才拉黑我？” 苏忆倾意识随他这句话回笼，心里无端升起一丝羞赧。 丫的，说得这么露骨干什么！ 难道他真的没觉得很尴尬吗？ 两人谈不上多熟悉，见了面都得【某某先生、某某小姐】的称呼，却在梦里耳鬓厮磨、翻云覆雨，折腾了数次。 一觉醒来，梦里的一切历历在目，甚至能感知到身体出现生理异样。 她挺想问，迟陌忱是如何能做到如此坦然。 “之前不是没梦过，还差这一次？”男人的清冽嗓音钻入苏忆倾耳廓，似激起了一道电流，胳臂爬满鸡皮疙瘩。 “迟陌忱，你要不要点脸，听你口气好像不满足，还想多来几遍似的。”她有些羞怒。 迟陌忱沉默斯须。 “你要是没别的事就挂了。” “有事。”他及时出声阻拦，“我想请你来一趟栖海市，机票等事宜我安排。” 苏忆倾稍一滞愣：“理由。” “有些事想和你当面确认，有时间吗？” “没有。” 迟陌忱似乎料到她会拒绝，没着急挽回，反道：“有关于此前的数次梦境。” 苏忆倾咬牙，粗俗的骂了他几句：“你要是再敢提这事，我跟你没完！” 迟陌忱自动忽略她粗俗的骂语，仍不疾不徐的继续往下谈论：“你难道没怀疑过那到底是梦还是曾经真实发生过？” 经他提醒，苏忆倾恍惚。 细细琢磨，还真有点可疑。 譬如梦里出现的邶海、徐琴姐或者是昨夜梦到的孟阿姨，她连见都没见过，如何能幻想出来。 “昨天梦里那位阿姨……真是你妈妈？” “是。” “之前梦到的徐琴姐也是你助理？” “准确来说是前助理，一年前调走，换成了文彬。” “那片叫邶海的海域……” “在栖海市。” 苏忆倾感到头疼。 邶海也好，人也罢，总之对于这些她一无所知，然而她们的模样她却能在梦境里幻想出来。 亦或存在一种可能，不是幻想，而是曾经见过，只不过暂无那部分记忆。 “察觉到了？”迟陌忱轻声唤回她思绪。 “你想做什么？”问完，苏忆倾才想起方才他说让自己去栖海市见一面来着。 双方沉寂半响。 苏忆倾踌躇良久，最终还是选择逃避，特意隐瞒了前去栖海市的行程：“我没时间。” “不急，可以等有时间再……” “一直都没时间，而且我不会去栖海市。” 迟陌忱噎了噎，刚张口，手机便传出忙音。 “……” 他将手机归还文彬：“看看最近这段时间我能不能空出行程。” 没一会儿，文彬捧着平板规规矩矩答：“迟先生，恐怕不行，你还有两场商业交流会需参加，另外收购佟华的洽谈会你之前决定亲自出席，除此之外，还有……” 他滔滔不绝的念着往后行程。 好不容易念完，迟陌忱摆摆手，什么都没说让他出去了。 这边，苏忆倾一个飞扑陷入床里，脚在半空胡乱晃悠几下将鞋甩飞，而后埋着脸要死不活的叫烦。 做梦这件事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消化，只期盼这几天不要再发生这类事。 经过数天的缓和，苏忆倾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北上的路。 飞机落地前，鹿愉交代她到了栖海市绝不能随意乱跑，免得出现意外。 苏忆倾诚诚恳恳的点头。 这话苏母都不知道说了几回，回回苦口婆心，生怕她在栖海市丢了似的。 可她也深知，那是全家人都在防备某件事罢了。 她装傻充楞，识相的不再追问，只当无事人。 尽管如此，鹿愉仍放心不下，愁眉苦脸的回忆起一年前那人的嘱咐—— “此生绝不能让她踏入栖海市半步，否则出了差错，她会因此失去生命，若真到那步，我将无法再次挽救她的性命，望谨记。” 想罢，鹿愉重重叹了口气。 本是答应一辈子遵守，可现在却食言了。 胸腔下这颗心，着实难以安定。 为了守护倾倾的安全，此次前来带的人手足够多。 落地的当晚，苏忆倾一觉睡醒看到米梨约玩的信息。 毕竟是充满新鲜感的地方，苏忆倾蠢蠢欲动，迅速换完衣服打算赴约。 结果在门口被两位保镖拦下。 “拦我？”她不可置的指着自己信。 “抱歉小姐，这是夫人的吩咐，我们只是在遵循。” 苏忆倾：“……” 不是，还带这样玩？ 此时，苏洐走出，在后头懒洋洋的解释：“倾倾，别费劲了，你出不去的，他们一只手都能把你拎起来，你打不过。” 苏忆倾气鼓鼓的冲过去理论：“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你理解一下，这都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才不信，我只是去找米梨，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让他们两个跟在我屁股后面。” 苏洐摇摇食指，微笑：“no。” 苏忆倾：“……” 拗不过家人，不得已，她又气鼓鼓的跑回房间，拿出手机跟米梨发牢骚。 米梨：【偷偷跑出来】 苏忆倾：【人就在门口守着，我怎么偷？】 米梨：【哦莫，实在是太可怜了，既如此，我自个玩算了】 苏忆倾回复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第五十七章 死人微活 越不让她出去，她越心动，这会幽怨的盘腿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百无聊赖的品尝新茶。 味有点苦，可抵不过她心苦。 未来数天，恐怕她除了参加婚礼，出不去半步。 思及此，她猛一拍茶几，暗下决定：“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话音刚落，手中激发出一道电流，径直朝着茶几中央流窜，下一秒，霹雳乓啷的声音响彻耳畔。 茶几上的茶杯近乎全数破碎。 苏忆倾吃惊站起，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 哇哦？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瞅了许久，后知后觉自己激放电流的能力回来了！ 她对着茶杯碎片再度释放电流，又是一阵霹雳乓啷的声音。 待完全确认，苏忆倾内心狂喜。 有此能力，何惧他人。 简单收拾了下茶几，她移至床上，脑中闪现一个想法。 半夜三更，苏家人肯定睡下，她便能借此能力偷偷溜出去。 又担心电流过大，将那俩保镖电死。 遂决定先在自己身上试验一遍。 她举着手，犹豫不决。 万一先把自己电死了怎么办？ 半天下不了决定，最后还是念着出去玩而狠下心。 她忽地抓住自己另一只手，瞬息间，一股电流窜遍全身，浑身血液似沸腾般，直冲上大脑，拨乱了神经。 “啊~啊啊~啊啊啊~”她一边抽搐一边癫叫，倒在床上摇头晃脑扭得跟条蛆似的。 不消片刻，电流停止。 倒不是她松了手，而是被电晕过去，手自行滑落了。 等她再度醒来，时间已过凌晨。 她勉强撑起身体，四肢有点发软。 还好，人死微活。 没被完全电死，看来此计可行。 用在自己身上的电流没控制住力度，过激了，可若用在那俩魁梧保镖身上，刚刚好。 苏忆倾提前和米梨通气，而后偷偷溜下去。 大家都已睡下。 她再次被保镖拦住，其中一人严谨道：“小姐，您别让我们为难。” “不为难，你们睡一觉就好。”说完，朝两人的胳膊各搭出一只手。 “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同时倒地。 苏忆倾双手合十虔诚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迫不得已。” 搞定他们后，她一刻不敢停留。 别墅区外，米梨的车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上了车，她率先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怎么搞定的？” 苏忆倾避问不答：“赶紧走，时间紧迫，万一被发现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就算被抓回去我也得先玩一玩。” 驱车中途，米梨突然笑了声：“明天你就完蛋了，好好珍惜今晚的快活时间。” 苏忆倾撇撇嘴，不置可否。 车最终停在酒渡门口。 苏忆倾难得来酒，抑制不住的兴奋。 两人没叫包厢，坐在台各点一杯度数低的酒浅酌。 苏忆倾撑着下巴看调酒师shake足有二十分钟，眼神开始迷乱。 与此同时，酒渡门口行入两人。 陈柏栩笑嘲身边的谢肇：“你今天找我们出来，是想在结婚前再好好放纵一次？” 谢肇凤眼微斜，不屑反驳：“跟我结婚有什么关系，平时不也常出来放松。” 陈柏栩没深究他口是心非，只嗤笑声：“你说是就是。” 往包厢去的途中，谢肇忽然停下脚步，眯起眼往一个方向望。 “看什么呢？”陈柏栩顺他目光眺去，三秒后，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他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揉了揉眼，又飙出一句“卧槽”。 “我没看错？” 台上坐着闲聊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不是迟陌忱那死去的白月光苏忆倾还能是谁。 人还能死而复生？ 世上竟有如此玄乎的事情。 “你看到了吗？”陈柏栩迫切向谢肇确认。 “看到了。” 除了苏忆倾，他还认出了其身侧的好友，米梨，他的联姻对象，后天婚礼的新娘。 之前只见过照片，两人连联系方式都没加，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真人。 “上次陌忱跟我提起见到苏忆倾时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我进去跟他说一声。”陈柏栩拽上谢肇，加快步伐。 包厢内，迟陌忱将手机搁在桌面，屏幕显示正是苏忆倾的某信聊天界面，方才试探了下，仍处在黑名单中。 门突然“嘭”的一声被踹开。 陈柏栩脸上错愕的表情尚未散尽，开门见山道：“你猜我看到谁了？” 迟陌忱淡淡睨他，没搭腔。 上次他问这个问题时，第二天就多了个极美的女朋友。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许是又看上哪个漂亮的人。 “兄弟，你给点正常人的反应。” “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只要你别同时脚踏几条船就还是我兄弟。” 陈柏栩：“……” 多想朝他飙一句粗俗骂语。 他硬生生憋住了：“不是我的事，是你的事，我看见苏忆倾了。” 迟陌忱动作忽顿：“谁？” “苏忆倾，你记忆里的那个苏忆倾，你不是一直在找和她有关的记忆吗？” 迟陌忱眼神从怀疑到逐步相信：“哪？” “外头台上，在跟朋友喝酒。”陈柏栩趁机坐下，“说来也神奇，她竟然还活着，上次你提起她时我还以为你思念过度，不过你现在还没想起……” “一会回来。”话被打断，迟陌忱已站起，拿上手机踱步而出。 然而他并没有在台上看到陈柏栩口中的苏忆倾。 他环荡一番，最后视线定格在门口。 正往外走的两道背影，其中一道给他极其熟悉的感觉。 应该是苏忆倾。 她上次不是说没时间，也不会来栖海市吗？ 敢情只是骗他，纯粹躲着。 想到这点，迟陌忱微压眼睑，转身回包厢。 陈柏栩耐不住好奇心，一通询问，都被他应付过去。 出了酒渡的苏忆倾先是和米梨吃顿夜宵，这才返回别墅。 门口的两位保镖还躺在地上，无一人知晓。 她上前查看情况，估摸着快醒了，赶忙偷摸进屋，收拾好自己钻进被窝里。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睡前，默默祈祷明日暴风雨不要来得太猛烈。 隔天清晨。 她下楼时，苏家人坐在客厅，脸色阴沉。 第五十八章 重色轻友的狗东西 苏忆倾顿感不妙，停留在楼梯间没敢下去。 隔空相望的期间，谁也没开口。 气氛陡地微妙。 不多时，苏洐无奈吐气：“杵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 苏忆倾这才慢悠悠的趿着拖鞋，距离越近，头皮绷得越紧。 昨晚分明已做好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步，仍免不了害怕。 自她苏醒以来，还没见过苏父苏母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心里不安且愧疚。 “爸爸妈妈。”她垂下头，双手无意识地绞紧，嗓音低弱，“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半响，没受到责骂。 她微微抬头偷觑二位长辈。 被发现，又急忙收目，心跳似打鼓般。 等了近十分钟，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自鹿愉身上发出。 “行了，坐。” 她的语气相比从前多了分长辈对小辈的训诫，但不难听出，没有怒气，只有宠纵。 苏忆倾不敢，战战兢兢的站着，那模样像是非要等到挨骂才肯坐下。 此举将鹿愉逗笑，心一软，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知道错了就行，下次不准再犯，你出去一趟，平安无事的回来还好，若是出了意外，你让我们怎么办？”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谅你也不敢，反正惩罚已经做了，去吃早餐。” 苏忆倾懵了一瞬：“惩罚？” 哪时做惩罚了？ “刚刚罚你站在这十分钟还不够吗，你想站多久？” 苏忆倾无言以对。 原来被家人宠爱时，站十分钟都能被视作为惩罚。 她顿时更愧疚了。 “妈妈，那俩保镖呢？” “他们没能尽到责任，自然该罚。” “跟他们没关系，昨晚是我将他们电晕过去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您要罚罚我就行，我都认。” 鹿愉敲敲她脑壳，没好气的嗔怪：“将人电晕过去这种招数也只有你敢想出来，得亏没把他们电死，你爸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听到没事，苏忆倾拍拍胸口：“那就好。” 有了这次不大正经的惩罚，苏忆倾老实了一段时间。 转眼到婚礼当天。 苏忆倾作为伴娘，新娘在哪她在哪。 化妆室里，米梨正由化妆师上妆，苏忆倾便趁此机会往她嘴里塞东西。 等到了正式婚礼流程，苏忆倾用托盘呈着戒指递上去时，身为新郎的谢肇接过戒指时压低声音朝她说：“苏忆倾，好久不见。” 苏忆倾端着托盘的手慌乱之中抖了几下。 好久不见？ 她压根不认识！ 为避免产生误会，她急忙向米梨摇摇头，小声解释：“我不认识他！你不要听他乱说！” 这新郎当着米梨的面说这种话，是想要她的命吗。 米梨被逗笑，全然没将这事放心上。 谢肇知道她是误会了，不紧不慢的补充：“我是陌忱的朋友。” 苏忆倾错愕：“迟陌忱？” “是，我们之前认识，你不记得了吗？” 当初，她和迟陌忱的感情究竟有多好，身为迟陌忱兄弟的他自是清楚。 她出现前，每次兄弟组局迟陌忱都是第一个到达包厢，她出现后，每次打去电话，得到的回复皆是“陪女朋友，你们玩”。 陈柏栩有时还会趁迟陌忱不在时骂道，重色轻友的狗东西。 起初，他们俩打死都不敢相信迟陌忱会交女朋友，所以当得知这个消息时，陈柏栩不屑一顾的哼嗤：“他交女朋友？骗鬼，他要是真交女朋友，那我一个男人都能生孩子了，谁在传这么离谱的谣言，有病！” 后来，迟陌忱将苏忆倾带到他们跟前，陈柏栩愣是瞪着眼睛念叨了一整天“卧槽”。 苏忆倾就在旁边听，听得多了，凑过来问：“卧槽是谁啊？” 陈柏栩直接一口酒喷出去。 迟陌忱冷着脸过来将女朋友带走，并警告他：“别在她面前说这么粗俗的话，要是把她带坏饶不了你。” 重色轻友就是从此刻开始的。 陈柏栩抖着手指向他，“你”了半天，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世上真有如此单纯之人吗，连卧槽都不知道。 反正当时不止陈柏栩，连谢肇也怀疑苏忆倾是在装纯。 不过这个怀疑在之后的相处中渐渐放下了。 苏忆倾不是装纯，她是真纯，仿佛神智未开，对这个世界一点都不了解。 许多平时常见的小玩意在她眼中都显得极其有趣，每天十万个“这是什么？有什么用？可以送给我吗？”。 乃至于连跟了谢肇好几年的一个价值不菲的小盘玩，被苏忆倾看上后，直接被迟陌忱要过去随手送给她了。 谢肇忍痛割爱，表情不舍的嘱托：“姑奶奶，请你以后一定要认真的对待它，每天盘一盘它。” 苏忆倾笑眯眯的答应了。 可他没想到，苏忆倾答应的盘一盘就是每天将盘玩放在一个盘子里。 他无意看到的那刻，瞳孔张得前所未有的大，捂着胸口抖着声音不死心的确认：“你说的盘它，就是把它放在一个盘子里？” 苏忆倾一脸认真的点头：“是啊，你不是说每天都要盘吗，这是盘子没错，我还特意买了一个最漂亮的盘子，每天把它放在上面整整两个小时！” 说完，她脸上还带着遵守承诺后的自我良好感。 谢肇：“……” 过来围观的陈柏栩：“……” 两秒后，他捧腹大笑，“好一个盘它！” 谢肇心痛到滴血：“迟陌忱，你看看你女朋友干的都是什么事！” 迟陌忱轻飘飘的睨他一眼：“她喜欢。” “去你丫的喜欢！” 最后这事，是迟陌忱用一辆跑车摆平的。 可每次谢肇去他家看到苏忆倾将那个盘玩放到盘子时，还是会忍不住心痛好一阵。 也正因这事，他彻底跪服苏忆倾，但凡还有其他心念念的小玩意，那是绝不敢让她看见的，恨不得放进保险柜里锁起来。 记不清后来多少日子，只知道苏忆倾和迟陌忱两人的感情不降反增，他们这俩单身兄弟从没眼看到脱敏，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世事难料。 一场他们也不清楚的意外，致使两人分开了，迟陌忱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而苏忆倾再也没出现过，据孟阿姨所说，好像是那一场意外带走了她的生命。 他们本还担心迟陌忱醒来会崩溃无法接受，却没想到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多爱一个女人，甚至连她的名字和存在都毫无印象。 受孟阿姨嘱托，他既忘了，就不要跟他说起任何有关苏忆倾的事，免得他独受痛苦。 两人便都心照不宣的假装苏忆倾从未出现过。 第五十九章 我们曾经是恋人 眼下，再次见到苏忆倾，恍惚记得，上一次见面大概得是一年多以前了。 苏忆倾摇摇头：“不记得，我们以前没见过？” 谢肇微不可察的皱眉。 蹊跷。 迟陌忱和她都失去了那部分记忆？ 碍于是婚礼现场，他没多问，回归今日主题。 退至一边的苏忆倾却起了疑心。 思忖片刻，什么都没想起。 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新郎是迟陌忱的朋友，那迟陌忱……也在婚礼现场？ 苏忆倾顿时倒吸凉气，猫着眼睛去搜寻。 果不其然，他就坐在台下，似乎是盯了她许久，看到他的刹那，视线蓦然隔空相撞。 他那眼神好似在阴阳：【苏小姐真是没时间呢】 苏忆倾：…… 她移开目光，许是骗了他又被发现，脸在发烫，整个人越来越热。 整个婚礼流程，她都能感觉到那抹过于炽热的视线落在身上，但她没敢扭头去看。 好不容易熬到婚宴结束，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剩下的事情有专业团队负责，她已无需再步步紧跟，收到米梨的隔空飞吻后，她兴奋的搓搓手，总算可以大吃特吃了。 米梨顾念她辛苦，特意给她单留一桌。 吃得正欢，身侧横来一道阴影。 她叼着一个鸡腿抬头，恰好迎上迟陌忱含笑的眼眸。 “咳……”伴随一声呛，鸡腿掉在碗里。 苏忆倾强装镇定：“迟先生，有事吗？” 迟陌忱没答，朝她抬抬下颚：“你先吃。” 苏忆倾犹豫不决的再度啃起鸡腿，边啃边瞄身侧的男人，吃得没方才尽兴。 不过也算吃饱，加之被他盯着，实在难以下咽，便擦嘴擦手。 “不再吃点？” “吃饱了。” “嗯。”迟陌忱不冷不淡的应一声。 苏忆倾心头跳了跳。 嗯是几个意思？ “之前不是说不会来栖海市吗？” 兜兜转转，还是要面临这个话题。 “我这不是临时当米梨的伴娘嘛，不来怎么行。” “我记得我拿文彬手机给你打电话那天之前，伴娘就已经确定好了。” 苏忆倾：“……” 真是……不懂留话，既然知道，藏在心里就行，非要拎出来说开。 现在好了，气氛尴尬了。 苏忆倾内心腹诽他，不知该如何接话。 “既然已经来了，要听听我的话吗？” 苏忆倾趁此间隙喝了口饮料：“什么话？” “这几日我已经问过我母亲，从她口中得知了些事情，但不是全部。”他停顿了下。 苏忆倾面不改色的等他下文。 “有关我们两个人的事。” “你说来听听。” 迟陌忱见她没抗拒，边掏手机边提前预警：“可能对你而言，我接下来要说的你会接受不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苏忆倾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叫嚣着逃避。 最后还是选择留下。 或许她该知道。 且今日不听，来日迟陌忱还会再找上她，多麻烦。 不多时，迟陌忱将一张照片往她面前推，道：“我们曾经是恋人。” 苏忆倾还没看清照片是什么内容，倒先被他这句话吓个半死。 “你不要瞎说，张口就是恋人，你有什么证……”话音戛然而止。 她看着那张照片愣神。 “不是批图，是温稚语亲手拍下的，角落那里是我的父母，背景是我名下的一栋别墅，也是我们梦境里一起生活的那栋别墅。” “我已经去看过了，曾经一起生活过的痕迹，我的家人保留得很好，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亲眼看看。” 说完，他留意苏忆倾的每一帧反应。 如他所料，震惊、错愕、不可置信等等表情在苏忆倾脸上过了一遍。 “往右边划，还有其他照片。” 苏忆倾僵了好半会，而后抬眸，不知所措的咽了下口水。 相比于她，迟陌忱似乎早已震惊过，此时表现得冷静。 她颤着手划动手机屏幕，看了数张照片。 相拥的、掐他耳朵搞怪的、装羞的…… 每张照片不一，可都能指向一个结果。 他们曾经的确是恋人。 “你信了吗，我们曾经很相爱，这一点不止我父母和温稚语可以证明，我的朋友也可以，但我和你都没有这部分记忆，所以基本可以确定，那些梦境呈现的是我们的过往，也可以说是我们的记忆。” “它们正在慢慢恢复。” “而且……” 苏忆倾不敢再继续往下划动，迅速将手机还给他。 整个身体绷着，呼吸也不自觉收紧。 太荒谬了。 她本不信，可太多证据摆在面前，让她不得不信。 既已到了这步，她也不再产生逃避的念头：“而且什么？” “我们的分开是源于一场意外，那场意外让我在医院躺了许久，而你在那场意外中……死去。” 苏忆倾脑中有一根弦绷断，半信半疑：“我、死了？” 迟陌忱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母亲说，她亲眼见到你死去，可她也想不明白，为何一年后你又复生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疑的点，之前和我相爱的苏忆倾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姐姐，可你现在却有父母、有哥哥，没有姐姐。” 听完他的描述，苏忆倾心神皆凛，后背冒冷汗。 这个她知道。 只因和他相爱过的苏忆倾和苏家大小姐苏忆倾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家庭背景不一致。 准确来说，有姐姐的苏忆倾是她，和迟陌忱相爱过的苏忆倾也是她，只是她如今借同名同姓的苏家大小姐的身体醒来，却遗失了记忆。 可她为什么偏偏会在这副身体中苏醒？ 看过那些照片后，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苏家人。 那日，她问苏母自己曾经是否整过容，得到肯定的答案。 可照片中的苏忆倾和她现在的长相完全一致。 而米梨认识的苏忆倾是苏家大小姐，却说前后样貌变化很大。 两相结合，她已能基本确定，从她借着这副身体苏醒那刻起，这副身体原先的样貌就已经发生改变，是因为芯子换了人，而不是整容了。 若真是如此，苏家人肯定知道现在的女儿已不是从前的女儿，为何却假装不知。 第六十章 你已经色到没边了！ 经过一番思忖，苏忆倾只觉头脑即将爆炸。 “想到什么了？” 她失魂般摇摇头，装作不经意地试探：“如果我真是你口中的苏忆倾，那你妈妈有没有说过我的死是如何造成的？” “没有。” “那她有没有说我是在哪里死的？” “栖海市，具体方位不知。” 听到答案，苏忆倾的心犹似被重击，闷疼。 “栖海市……”她喃喃出声，眼眶莫名泛起泪花。 这也许就是苏家人一直阻止她来栖海市的原因。 他们明知她不是真正的苏忆倾，却仍将她当作亲生女儿对待，阻止她来栖海市，也间接说明，他们知道现在的苏忆倾曾经在栖海市死过一次。 可为什么对于她借占他们女儿身体这件事毫无疑问，并迅速接受了？ 他们难道不好奇自己的亲生女儿究竟去了哪里吗？ 又或者说，他们全都知晓，偏偏假装不知，待她极好。 想到这，苏忆倾鼻头涌起一阵酸涩。 原先她以为苏家人疼爱自己是因为她顶着他们女儿的身份才有幸享受到，可如今恍然大悟，那份疼爱从始至终给的都是她，而非他们真正的女儿。 苏忆倾不敢想象，苏家人是如何能做到这一步。 此时，迟陌忱递来一张纸巾。 苏忆倾深吸口气，接过胡乱的擦了擦。 待她平复心情，迟陌忱才征求她的意见：“还有个疑点，要听吗？” 苏忆倾双眼微红，从他的角度看，显得几分委屈 他喉咙干涩，眼眸闪了闪，压敛着外人无法看穿的情绪。 “都说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一个，你说。” “我们每次做梦都会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 迟陌忱看进她眼里去，她没撑过两秒，匆匆调转目光，面容划过丝不自在。 “下雨。” 苏忆倾木然须臾：“下雨？” “没发觉吗？” 苏忆倾这才仔细回想，瞬间醍醐灌顶。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大雨也好，小雨也罢，总之有雨。 “你这个准确吗？” “只是猜测，不过八九不离十，当然除了下雨，还需要我们都睡着后才会进入梦境，倘若有其中一方醒着，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苏忆倾小声嘟囔：“离谱。” 迟陌忱唇边勾笑：“你若是觉得离谱，可以试验一下。” “怎么试验？” “找一个下雨天，我们一同入睡，如果做梦就代表我的猜测是真。” 苏忆倾嘴唇蠕动，想起前几次梦里的种种，颧骨微微发烫。 要命，为了试验难道又要将自己搭进去一次吗？ “你觉得如何？”迟陌忱好似故意拖着声音，有点慵懒打趣的意味。 “你想得美！”苏忆倾白他，没好气的驳回，“还说自己不重色，你都已经色到没边了！” 迟陌忱：“……” 这还真冤枉了他。 “你冷静点，做梦又不一定会梦到……咳，那种事情。” 苏忆倾冷笑了声：“那你说说，之前几次哪次没梦到？” 迟陌忱：“……” 竟无言以对。 这场意见征求最终以失败告终。 迟陌忱并未放弃，这本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等哪天下雨再做梦也可以确定，除非苏忆倾熬着不睡。 不过，她应该撑不住。 此话题结束，另话题又起。 “那个别墅，你要去看看吗？” 苏忆倾犹豫了。 她单纯好奇。 半响。 “行。”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呼唤：“倾倾。” 她回头，便见鹿愉慈笑着朝这走来。 “妈妈。”由于知道了些苏家人隐瞒她的秘密，这声称呼她喊得不是很自然，语气甚是别扭，引起了鹿愉的注意，“怎么了？妆有点花了，哎哟……是不是哭过？” 苏忆倾下意识摸眼睛。 “谁把你惹哭了，妈妈准饶不了他。”鹿愉说着，眼睛一偏，落在了迟陌忱身上，这句话倒像是对他说的。 迟陌忱：“……” 无法反驳，的确跟他有关。 他正要起身道歉，苏忆倾先他一步：“我没事，刚刚在这迟先生给我讲了个笑话，我笑着笑着就飙泪了。” “笑哭的？”鹿愉半信半疑。 “嗯。” 她既这样说，不论是真是假，鹿愉没打算计较，总不能真教训迟陌忱。 “既然没事，米梨那边的事也有其余人负责，我们回家。” “呃妈妈——” 鹿愉看出她的欲言又止。 “我能不能晚点回去？” “为什么？” “我和迟先生有点事需要处理。”为避免苏母担忧，她又加了一句，“您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跑，今晚十点前绝对乖乖回到家。” 鹿愉看向迟陌忱，眼里尽显狐疑。 奈何迟陌忱郑重的点头并承诺一定安全将倾倾送回家，终归是她妥协了。 迟陌忱身边人手无数，倾倾与他在一起，想来不会出差错。 上了车，苏忆倾朝苏母挥挥手，驶出一段距离，她才托着腮意有所指的感慨：“果然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何出此言？” “换作我，哀求一整天都未必能踏出家里半步，结果你就凭几句话轻易让我妈松口。”想到什么，苏忆倾双眼亮晶晶的转头，“既如此，那我下次是不是可以用你做借口溜出家。” 迟陌忱拧了拧眉心：“然后去酒通宵？” “你怎么知道？” 迟陌忱没搭腔。 苏忆倾自觉没劲，自顾自转头安静待着。 隔了不知多久，迟陌忱一语惊醒她：“你应该没机会溜出家了。” “嗯？” “婚礼已结束，你不日就得跟随家人回北绥市。” 苏忆倾顿时蔫了。 来这几天，好玩的心思积攒到了顶峰，好不容易找到溜出家门的借口，却要返程。 可惜，太可惜了。 一路上，她没心情说话。 直至下了车，看着眼前华丽带花园的独栋别墅，神情板滞。 果真和照片中的背景一模一样。 “进去看看？”迟陌忱轻声提醒她回神。 刚踏入别墅，苏忆倾便停住了脚步。 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恍若这是她离开了许久的家，再度回来，屋里的每一处都令她神经感到振奋欣喜。 这一刻，她是打从心底里相信自己和迟陌忱曾在这里一起生活过。 第六十一章 苏忆倾，我喜欢你 留在这的时间越长，她越舍不得离开。 迟陌忱说得没错，他的妈妈将这一切保留得极好。 抛开新旧不说，这里所有的布局和梦境里毫无差别。 她和迟陌忱的许多合照被挂在墙上，被摆在桌面上，甚至连抱枕都是两人面对面坐着嘟嘴亲亲的合照…… 苏忆倾只看了一眼迅速撇过头，不知何原因，又忍不住偷瞄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红着脸一口气上了二楼。 主卧里，有关于两人的东西比一楼还多，细致到牙刷、毛巾等。 苏忆倾只略略过一遍眼，秉着好奇心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后，整个人僵住，失去思考能力。 迟陌忱自然也注意到，悠悠开腔：“我妈说这里的一切她没有动过，既然这东西是放在这里，想是我们用的。” 苏忆倾重重合上抽屉，瞪他。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况且她不傻，这东西用在哪方面自是清楚。 本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事，从迟陌忱嘴里说出来那刻就彻底变了味，空气里仿似浮满热气，蒸得苏忆倾脸发烫。 往外走时，听迟陌忱呢喃一句：“按理说人与人鱼是跨物种，是无法拥有爱情结晶的，这东西也用得着？”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听进苏忆倾耳里显得他的话长满了刺，剌她心口。 她咬咬牙，捏紧拳头，站在房门口，一副严肃带着嗔怒的表情。 迟陌忱脚步微顿，轻轻挑着眉，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改口道：“抱歉，没有恶意。” 苏忆倾盯着他，看他气定神闲的姿态，懒得理会。 这晚，他们逛遍了整栋别墅，包括地下室那个游泳池。 出至门口，苏忆倾早已面红耳赤，所幸凉风袭面，散去了她丝许忸怩。 加之夜晚当空，外头昏暗的环境下没将她的脸红暴露。 她垂眸看时间，九点出头，是时候回家了。 然而回到自家别墅，车门迟迟不开锁。 “还有其他事？”苏忆倾偏头。 迟陌忱深深看她一眼，喉结不露痕迹的浮动几下，紧接着透过后视镜给文彬一个眼神。 后者识相的开门下车，站在不远处守望。 苏忆倾尚未反应过来，便见男人抬手打亮车厢顶部的小灯。 暖色灯光最先劈在他腕骨上，那块腕表折射出几道轻浅的光痕。 苏忆倾下意识眯起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后才微微睁开，发觉身边的人早已注视自己良久。 瞬息间，唯有两人的空间，空气莫名变得稀薄。 苏忆倾渐渐提起心，慢慢的挪到车门边紧紧挨着。 不是她多想，而是迟陌忱的眼神实在不对劲。 太温和，她宁愿怀疑他是鬼上身也不愿相信他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你、你干什么？” 迟陌忱张唇，话未出，被打断，“迟陌忱你别乱来，你就算是要乱来也挑挑地方好，这里可是我家门口，你就不怕被我家人看到吗。” 迟陌忱似被她的想象力气笑：“我以为过去这么久，你起码也会对我发生一点点改观，难道在你心里，我除了……想对你做那种事就不能是谈点正经的事？” 苏忆倾被他问得一愣一愣，卡壳半天，没头绪的道：“那、那你说。” 车厢沉寂数分钟。 气氛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味，致使苏忆倾在等待这段期间心不上不下，难以安定。 就在她快受不住时，迟陌忱开口了，语气郑重且认真：“苏忆倾，我喜欢你。”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炸开，心跳紊乱不停，让她闹了个心动。 短短一句话，不曾加以掩饰，直白又坦诚。 她一时转不过脑子，呆呆的和男人对视。 “听清了吗，我喜欢你。”迟陌忱再次认真的强调，深邃的眸子流淌着其余情愫，被他摆露在最显眼的位置上，确保苏忆倾一眼就能看清，“在感情方面，我从来不开玩笑话，所以你无需质疑我这句话的意思。” 时间不知不觉中已过十点。 苏忆倾浑然不知，堪堪回神后，紊乱的心跳却没能平息，反倒跳动得更猛烈。 “你喜欢我？” 问出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掺夹难以置信，有些发哑。 “对，我喜欢你。”他的目光极为专注。 苏忆倾艰难的吞咽，而后理不清思绪的含糊道：“你不是说和我聊的是正经事吗？” 怎么变成“我喜欢你了”？ 迟陌忱噎了数秒，转而轻笑，似山间清风，清隽不失神秘：“我喜欢你，难道是不正经？” 一时想不出，她究竟是在怀疑他的眼光还是在怀疑自己的品性。 苏忆倾：“……” 话也不能这么说。 纠结半响，她手足无措的驳回：“为什么？” “喜欢你是心决定的事，不是我能控制的，或许因为我们曾经是恋人的缘故，我会忍不住去靠近你、关注你，可在我确定你是倾倾人鱼之前，就已经动心了。” “苏忆倾，尽管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我还没记起曾经到底有多喜欢你，可现在我依然动心了，就好似冥冥之中这是早已注定好的。” “或许，我们是宿命中的恋人。” 苏忆倾眉头一皱，伸手打断施法：“你别说得那么玄乎。” “玄乎？”迟陌忱眼尾微眯，“你既说是玄乎，那你可曾对我有过一点点异样的感觉？” 苏忆倾被问住，刚想脱口而出没有，却无法昧着良心骗他、骗自己。 早在之前程柚初不就问过了吗，她也已承认，有过动心，哪怕只有短短一秒也算数。 宿命中的恋人吗…… 她不禁开始怀疑。 程柚初在很早之前就提醒她一定要远离迟陌忱，她口上答应，却仍败于现实，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结果到头来真映照了程柚初的担忧。 虽谈不上对迟陌忱有多少心动，可也的确在她深思时存在过那么一两秒。 她给不出否认的话。 迟陌忱徐徐扬起唇角，似是知道她无法辩解，心情憋不住的愉悦：“你看，我们曾经多相爱暂且不论，现在我们又对彼此动了心，这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 第六十二章 让你看得到吃不着，憋死你 苏忆倾被他的陈述刺激到，竟突然抬手压在他的面庞上，使力将他往边上推开，面红耳赤的嚷：“我不听，你别以为你说得有道理你就是对的！” 迟陌忱的后脑勺直接被她压到车窗上，发出“咚”的闷响。 一声轻哼从他嘴里流溢而出。 苏忆倾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过激了，忙将按在他脸上的手抽回，哆嗦着唇小心翼翼地瞅。 这不完了吗。 “对不起，你、你没事？” 迟陌忱眉头紧锁，头顶的暖色光线也无法抵消他暗沉的脸色。 苏忆倾摒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那个……要不你也按我一下，两两相抵？” 她没头没脑的发言，惹得男人额头青筋凸起，脸色更差。 迟陌忱幽幽的凝视她，适才后脑勺传来疼痛那瞬，本是难以置信的他，眼下更多的是无奈。 苏忆倾绝对是世上唯一一个敢这般对他的人，先前还只是骂他，如今竟直接上手了。 也不知该夸她有勇气还是该夸她有勇气。 若换了其他人，早就一脚被他踹下车，但今日偏偏是她。 认了。 反正在梦里更过分的事都做了，何差这次。 他纳气吐息，正身。 苏忆倾咬着唇，瞪着圆溜溜的杏眼，一顿一顿的语气彰显得她仓皇：“要动手吗？” 一道轻叹漂浮在空气中。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今晚的话。” 苏忆倾头稍歪。 咦？这是不同她计较的意思？ 下了车，苏忆倾边朝他挥手边讪笑。 走出没两步，后面悠悠响起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吗？” 念及方才的事，苏忆倾赶忙狗腿的保证：“放心，我回去就放你出来。” 迟陌忱：“……” 他对她的保证从来没抱多大希望。 “现在。” 苏忆倾努努嘴，当着他的面移除黑名单才算完事。 进了屋，沙发处齐坐三人，各个脸上表情精彩万分。 尤其是苏洐，好奇心都写在脸上了。 苏忆倾有些尴尬的脚尖点地：“没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 难得没人阻拦，她脚下生了风火轮般喘都不带喘一下的冲回房间，反锁。 躺在浴缸里，累得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度醒来，是裸露在浴缸外的鱼尾受了寒，禁不住冷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温水。 彼时已过了凌晨。 正打算睡下的苏忆倾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迟陌忱：【下雨了】 苏忆倾手指蜷起，打开自动窗帘往外瞧。 果不其然，小雨。 迟陌忱：【要不要试验？】 苏忆倾：【不试，别来打扰我】 迟陌忱：【这好像不是你能决定的，我们睡着后会自动入梦】 苏忆倾：【……】 苏忆倾：【我不睡了！】 那头没再回信息，俨然不信她的说辞。 苏忆倾开静音，丢开手机，决定熬到雨停。 可没坚持多久，眼皮开始打架。 她用两指撑在眼睑处。 又过了片刻，她看似眼睛还睁着，实则人已经睡了有一会。 于是便自然而然的入梦了。 紧闭的房间门传来响动，有人从外打开。 迟陌忱边褪下外衫边搜寻熟悉的人影。 倾倾正闭着眼睛，双腿盘坐，双手交叠手心向上。 “倾倾，在做什么？”他走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苏忆倾睁一只眼，朝他做出一个“嘘”的动作，轻言轻语的同时还保留一点神秘感：“别说话，我在打坐。” 迟陌忱被她举止逗笑：“怎么还开始打坐了？” “你们人类不是说这样能静心嘛。” “谁教你的？”迟陌忱含笑，替她捋了捋散在脖颈处的长发。 “徐琴姐。” “她人呢？” “欸拜托，助理也是人，也是要休息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工作狂吗，我让她提前回去了。” 说完，她又睁开一只眼，“你有意见吗？” “没有。” “谅你也不敢有。”苏忆倾往里挪动位置，拍拍旁边，“你也上来跟我学，还挺好玩的。” 迟陌忱拗不过，上床从身后搂住她，在她脖颈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你干嘛？我是让你打坐，不是让你啃人。”苏忆倾斜着身子，避开他的“骚扰”。 然而无济于事。 最后苏忆倾被迫放弃打坐，被他弄得浑身发痒，笑个不停。 迟陌忱停下动作后，她的姿势已转换为平躺，头垫在男人的腿上，与他深情相望。 “都怪你。”她的嗔怪在迟陌忱听来，别具引诱力。 房间里传出似有若无的吞咽声。 “嗯，怪我，倾倾可以惩罚我。” “怎么惩罚？” 迟陌忱轻抚她的额角绒毛，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亮，仿佛藏了一整片海洋，他尤其爱。 “倾倾想怎么惩罚都行，我绝无怨言。” 苏忆倾陷入思考，尚未得出方法，眼前横亘一条胳膊，紧接着房间暗下。 “你关灯干什么？” 话音刚止，有只手从衣摆探入，一路向上摸索，指尖燃着小火苗，所过之处热意残存。 “为了更方便你思考。” “骗人。”苏忆倾按住衣摆下那只作乱的手，声调有些羞涩，“明明是方便你干坏事。” “倾倾变聪明了。” “一直都很聪明的好吗。” 迟陌忱低笑，徐徐诱哄，手趁机继续作乱。 很快，怀中的人软了身子，他便向她的腿间探去。 下一秒，充满蛊惑的声音响起。 “倾倾，现在变鱼尾的时机不对，乖，变回腿。” “我不，这就是我要给你的惩罚，让你看得到吃不着，憋死你。” 迟陌忱手掌摩挲着她的鱼尾根部，有意挑逗：“是个好方法，但……倾倾能忍住吗？” “小瞧我，那就看看谁先认……唔……” 良久。 她咕哝：“你认输，我就变回腿。” 迟陌忱知道她是忍不住了，但她想赢便让她赢，左右吃福利的都是他。 “嗯，我认输。” “好，那我勉强变回……” 剩余的话被堵住，迟陌忱吻得急，近乎要将她的腰掐出痕来。 苏忆倾没挣扎，只想顺应情意给予热烈的回应。 现出腿后，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 这晚最后，她软绵绵的趴在他胸膛上，看着身上的红痕，报复似的在他腹肌上戳：“你看你干的好事，到时回海里，阿姐看到肯定又会念叨我。” 迟陌忱捏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今晚是放肆了些，早前憋得有点急。” “……”苏忆倾无言反驳。 说好给他惩罚，结果惩罚在了自己身上。 这次长教训，日后这种惩罚是不敢再来了。 第六十三章 创业 “明天可有空？” 苏忆倾微撑起头，故意说反话：“没有。” 迟陌忱宠溺的揪揪她下巴：“明天和我一起回家？” “哪个家？” 苏忆倾到底是头脑简单的人鱼，没反应过来。 看着身下的男人面带温笑，间隔许久，待她终于明白他话里真正的含义时，孟利容的电话恰好打进来。 于是她钻进迟陌忱怀里接听电话：“孟阿姨。” 对面人显然是邀她明日去迟家作客。 她腼腆的答应，而后锤向迟陌忱，怪道：“这种事不早说，你明知我笨，还说得那么深奥。” “倾倾刚刚不是还说自己聪明？” 苏忆倾瞪他，随即又被他很快哄好。 翌日。 迟家一趟相当于直接定了他们感情的后续，迟家父母都很喜欢她，虽只是口头祝福，但苏忆倾已经足够开心。 临走前，孟利容给她塞了许多东西。 迟陌忱在一旁扶额：“妈，一些生活用品就不用了，我那别墅都有。” 看架势，母亲塞的东西三辆车都放不下。 孟利容没好气的白他：“你懂什么，这是我给倾倾的，你一个事外人哪有资格说不要。” 迟父迟振附和：“你别说话，一切看倾倾意愿。” 迟陌忱：“……” 苏忆倾受宠若惊，双眼冒星的盯着这些玩意：“我都很喜欢，谢谢叔叔阿姨。” 最后，临时多派了两辆车才勉强装得完。 回到别墅，苏忆倾兴致勃勃的亲自整理了一晚上，若不是迟陌忱稍微阻拦，恐怕她得将所有东西都摆出来。 收拾完，苏忆倾抱着一个松软的大布偶爬上床，将玩偶压在他身上，自己再压上来。 她笑眯眯的问：“重吗？” “不重。”迟陌忱低头堪堪瞅了眼大布偶的轮廓，再次被父母的做法震惊三观，“我妈这种东西都给你准备？” “好看，我喜欢，不行吗？” “行。”眼见她喜欢，迟陌忱自然也欣喜。 只是经此一遭，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父母。 往日里，父母留给他的除了偶尔的爱和嘘寒问暖外，大多时候对他只有白眼和吐槽。 白天时，他算得上真正见识到父母的表现力究竟有多强，面对倾倾，那是合不拢嘴的笑了一整天。 身为他们的儿子，自记事以来，还没有见父母那般笑过。 “嗨呀——”苏忆倾心情愉悦的感慨，“叔叔阿姨对我可真好。” 有点炫耀的意味。 迟陌忱眼眸含笑：“那……倾倾敢嫁吗？” 苏忆倾不假思索：“嫁！” …… 第二天，苏忆倾醒来时脑袋发懵，盯着天花板似醒不醒的模样。 良久，她边打哈欠边坐起查看信息。 来信共两人。 她率先点开迟陌忱的聊天界面。 迟陌忱：【试验证明，结果与猜测一样】 苏忆倾思绪飘散的回想昨夜梦境，多次以来，她已经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苏忆倾：【哦】 平淡回复完，迅速切换到米梨的聊天界面。 米梨：【醒了没，见一面呗】 苏忆倾不解：【你昨天可是新婚夜耶，今天醒这么早？】 米梨：【那怎么了，脱下婚服直接倒床就睡了】 苏忆倾：【没干点别的事？】 米梨：【大姐，结婚累了一整天，就算是牛马也没精力想那方面的事了好不好】 苏忆倾：【……】 苏忆倾：【爸妈管得严，出不去，怕是见不了面】 米梨：【包在我身上】 苏忆倾看她这句话，脑里自动幻想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样，忙起床收拾自己，等着出去玩。 当她捯饬得漂漂亮亮的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时。 万万没想到，米梨说的包在她身上是她亲自来别墅，与她在房间里碰面。 米梨见到她，“嚯”了声：“你平时在家里也打扮得如此精致？” 苏忆倾有苦难言，一团气憋在心头：“……” 她的幽怨表现得太明显，米梨轻易猜出：“你不会是想着我搞定你父母一起出去玩，哈哈哈……” “别笑了。” 相互打闹一番，两人恢复正经。 “咱俩合伙创业。” 苏忆倾被她过于正经的发言吓一大跳：“你别搞我。” “我是认真的，前期我主钱你主技术。” “详说。” “我打算开一家珠宝店，之前你不是说你对珠宝很敏感嘛，恰好我爱关注珠宝这方面，我们简直是天作之合！”米梨一脸认真，仿佛自己已经是珠宝界大佬，想着想着就臆笑出声。 “你也太乐观了。”苏忆倾推推她，“想法很好，现实很残酷。” “怎么了，你不想吗，我仔细思考过，虽说我是我爸妈的独女，我爸每天口头上念叨着我日后定能很好的接手家族企业，可说到底，他们还是不放心。” “昨晚我从姓谢的口中得知，原来我爸妈强烈要求我和谢家联姻，是看重了姓谢的能力，想着日后能帮忙管理企业，简直气死我了！我怎么就不行了！我非要证明给他们看！” 她的鼻孔都在表达她的愤懑和不甘。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一句话，就咱俩，干不干？” 苏忆倾咂咂嘴：“你打算将店安置在哪？” “当然是栖海市，我才不要回去在我爸妈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苏忆倾摊摊手：“恐怕不行。” 她向米梨详细说明了原因。 后者顿时颓丧几分：“啊，真的不能在栖海市久居吗，要不你跟你爸妈再商量一下？” “没用的，他们不会同意。” “你试试。” 拗不过米梨的坚持，一起下楼后，她扭捏着，迟迟找不到机会开口。 又在这时，听鹿愉安排：“倾倾，后天我们就要返回北绥了，你好好和米梨告别，以后来栖海的机会应该不多，你们两姐妹见不了多少次。” “……哦。”苏忆倾更难开口了，辗转半天，弱着声音试探，“妈妈，我今天能和米梨一起出去吗？” 鹿愉张了张唇，本想拒绝，奈何两位小姑娘眼巴巴的，充满期待。 念及她们日后分隔两地，便心软答应了这一次。 第六十四章 怂得跟个鹌鹑一样 玩归玩，那是安排在晚上的消遣活动。 好不容易能出去一趟，米梨直接拽上她跑到市中心逛遍各大商场，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逛的都是珠宝店。 苏忆倾跟随她步伐，由心佩服：“你真想好了？” “当然，一点儿不含糊。” 自最后一个珠宝店走出，她将购物袋放到地上，揉揉发酸的胳膊，“我爸妈越是觉得我不靠谱，我越要证明给他们看，等到我日后有能力，他们请我回去接手企业我都不要回去，让他们后悔！” 她说得激昂，可细品这番话，又让人心酸。 在一切空白的当下，幻想日后成为商界大佬，然后用实际行动狠狠打脸父母，想法称得上有点幼稚。 苏忆倾深深的看她，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突然萌生一种定要同她干到底的念头。 转念一想，自己还局限于苏家的庇护下，力挺米梨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咽回肚子里了。 还是先问过苏家，免得米梨空欢喜一场。 逛完商场，二人行入电梯，打算前往十五楼吃火锅。 电梯一路上行，于3楼稳停。 三两人围着一个浑身上下穿戴奢侈品的精致女人，随她步入电梯，浓烈的香水味瞬间充斥在每一寸空气里，刺鼻极了。 苏忆倾和米梨不约而同的捂住鼻子，呼吸幅度不敢过大。 原本宽敞的电梯因那几人进入而变得狭窄。 苏忆倾探头大致观望，那几个人纷纷叉着腿，给中间的女人让出一个足够的位置。 难怪，她和米梨能被挤到角落。 “思思姐，我们听到消息说你这次回来，是要拿下迟家那位的，我们很好奇是不是真的啊？”其中一个人打探道。 中间的女人名为凌晓思，闻言撩了撩头发，香水味直扑苏忆倾天灵盖，在这种狭窄又充满异味的空间里，她快要憋晕过去。 所幸有八卦支撑她的意识。 凌晓思信口道：“我家里想让我去接近他，家族强强联手是我们圈子里最常见的商业手段，不过我凌晓思得看颜值和身材的，就算是迟家那位也得先入我眼，否则我决不可能去接近他。” “可是，我记得迟家一年前对外公布不联姻来着，好像还有说法是迟家那位已有心上人，当年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但没有后续，现在迟家还会同意联姻吗？” 凌晓思无甚在意的上拢身上的香奈儿外套：“没有后续就代表没成功，我要是想拿下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后方偷听全程的苏忆倾眉头一皱，快要yue出来了。 这时，米梨扯扯她衣角，在她耳边低声说：“她叫凌晓思？” 苏忆倾不解其意，方才那女人是这么自称了一句。 “好像是。” “不会那么巧？” “哪里巧？” “我们大学舍友啊，总是用鼻孔看人的那个，整个班里能和她互怼并且怼赢的也只有你一个了。”米梨细细说起往事，“不过她只在学校待了两年就被家里送出国，临走前她还把你化妆品都弄烂，你气不过给了她一巴掌的那个凌晓思啊。” 苏忆倾听懵。 还有这回事？ 可惜她不是那个给了舍友一巴掌的苏忆倾，自然不记得。 在她们小声谈论的片刻中，前面那波人不知何时停了嘴，由此她们说的话都被听了去。 凌晓思环胸，抬高下巴将二人扫视数遍，而后以疑惑的语气问出：“米梨？” 她念出名字那刻，米梨直接给了苏忆倾胳膊一巴掌，差点没跳起来：“还真是她，我刚才都没认出来！” 苏忆倾缩了缩脖子。 “嗤，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多年了还能碰见。”凌晓思翻了个白眼，完美诠释了那句“用鼻孔看人”。 “是呢，出门没看黄历，真倒霉。”米梨不甘示弱。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阴阳，苏忆倾则弱小的缩在一边不敢吭声。 也没跟她说，几人的关系是水火不容的那种啊。 这要是扯上她，再扯上一些大学时期她不知道的事，不就露馅了。 然而不想来什么越来什么。 凌晓思随口提到了她：“大学时和你粘在一起的那个蠢货呢？该不会是你俩闹掰了。” 苏忆倾眼睛一瞪，蠢货？ 虽说骂的不算是她，但好歹顶着别人的身体，忍不了一点。 米梨看傻子似的表情，没搭腔。 凌晓思以为自己猜对，斜眼不屑的瞅了眼苏忆倾，一句话暗讽两个人：“米梨，你交朋友的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虽说那苏忆倾是蠢货，可好歹还能在关键时刻替你骂两句，如今你身边这个，怂得跟个鹌鹑一样。” “别以为你去整容医院丰了唇，就真以为自己能说会道了，喷出来的不还是屎！”苏忆倾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了了。 凌晓思被她气到：“你谁啊，你胡说什么！” “不巧，我就是你口中的苏忆倾。” 凌晓思噎住，不可思议的往后退两步，盯着她的脸，实在联想不到她就是苏忆倾。 “看什么看！”苏忆倾双手往腰上一叉，昂首挺胸，气势陡然间就上来了。 “你怎么可能是苏忆倾？” “怎么不可能！” 凌晓思哼笑了声。 语气太对味了，大学时期，苏忆倾就是用这样的语气与她互怼。 “也不知道是谁，大学时坚称自己是纯天然美女，没想到如今把整张脸都动了一遍。” 苏忆倾无法与她解释脸的问题，愤愤的掐掐自己的脸和鼻子：“看清楚，纯天然的！谁跟你说大学毕业后样貌就一定不会改变了，本小姐天生丽质，无论怎么变都好看！” “你敢掐你自己的脸和鼻子吗，怕不是一上手就歪了！” 凌晓思气急，破防反驳：“我警告你别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整过容！” “大姐，你满脸玻尿酸，油多得都能炒菜了，还没整容呢，你是不是听多了身边小姐妹的吹捧，忘了照镜子。” “你！”凌晓思指着她，气得脖子跟都红了。 第六十五章 上错车 正巧此时，电梯停在15楼。 “让开！”苏忆倾懒得跟她较劲，拉上米梨从她们一群人中强行横插出去。 走出一段路，米梨毫不吝的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苏忆倾傲娇的努努嘴。 小样。 吃完火锅，二人去做了spa去味。 之后准备到酒嗨皮，米梨半路被一个电话叫走，徒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她无奈的叹口气，不想麻烦司机来回走，决定叫个车。 终于在等了七七四十九分钟后，那辆打着双闪的黑车总算停在了路边。 苏忆倾二话不说拉门进去，边低头看手机边道：“司机，麻烦快点，谢谢。” 空气仿佛凝固两秒。 “小姐，你——” “开车。”一道好听的男声响起。 苏忆倾好奇偏头打量一眼。 哟，拼友长得还挺好看。 她多看了数秒，收回目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发觉任何不对劲。 便在此刻，拼友的手机来电，他连挂三次，到第四次碍于苏忆倾疑惑的眼神，凌毅接起，对方还没开口，他已抢先留下一句“临时改行程，没空，自己想办法”。 手机贴着他耳廓，对方说了什么苏忆倾听不太清楚，只隐约听到“你大爷”三个字，出自一个女生之口。 而后拼友匆匆挂断电话。 苏忆倾咬着唇暗自斟酌，看来拼友还挺忙。 不过她没放在心上。 五分钟后，自己手机来电。 “你人在哪呢，我在这等了十分钟也没看到你。”滴滴车司机是一个大嗓门的中年大叔，此话一出，苏忆倾愣住。 “我已经上车……”话没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上错车，话音一转，“抱歉啊，我临时有点事，忘记取消行程了。” 司机骂骂咧咧的挂断电话。 苏忆倾不知所措的将手机盖在大腿上，僵硬转头：“你不是滴滴车司机？你也不是拼友？” 凌毅轻勾唇，回以轻快的口吻：“你看着像吗？” “那你们怎么不提醒我？抱歉啊，是我搞错了。” 要不说低头族的危害大，若不是她方才只顾玩手机，也不至于忘了同司机确认手机号码这步流程。 害人呐！ “看你赶时间，将错就错了。” 苏忆倾悻悻地笑。 “要去哪？”凌毅柔声询问，“反正都已经坐了这么久，我干脆好人做到底。” 苏忆倾本是犹豫的，转念一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报了别墅区的名字。 凌毅交代完司机，介绍起自己：“既然有此一遇，不妨认识一下，我叫凌毅。” “苏忆倾。” “嗯。”凌毅应道。 他知道。 认识一下，只是想让她认识自己罢了。 短短几句话，车厢陷入沉默。 苏忆倾内心忐忑，默默数着时间，期望早点到别墅区。 然而世事难料。 行程至一半，凌毅又接了个电话，有些欲言又止。 “你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紧急事，你介不介意我先去见个人，时间不长，大约十分钟。” 苏忆倾蹭了他的车，自然无所谓：“没关系，以你的事情为主，其实我一点都不赶时间。” 凌毅温温一笑。 于是车掉头，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到达一个她不认识的地方，那里已停了辆车。 苏忆倾放眼眺望，嘶，怎么那辆车有点眼熟。 还未确定，两辆车身已呈平行线交汇。 二位助理同时下车。 看到文彬那刻，苏忆倾大脑嗡的一声，果然没看错。 还真是迟陌忱的车，那他…… 下一秒，双方车窗降下。 苏忆倾微微探头去看。 嘶—— 这不巧了吗。 迟陌忱第一眼也注意到她，明显的眼眸闪烁。 文彬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到，错愕惊呼：“苏小姐？！” 见躲不过的苏忆倾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巧啊。” 怎么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凌毅两头看了看：“你们认识？” 迟陌忱音色不明：“认识。” “那确实是挺巧。”凌毅打缓和，“迟先生，今日时间不足，只能潦草的交接，不如我们改天再找时间详谈，不知是否可行？” 迟陌忱眼睛从始至终都落在某个装鹌鹑的人身上：“自然。” “那今日叨扰了。” 凌毅正要合上车窗，不料迟陌忱悠悠飘来一句：“苏忆倾，有点事，方便聊聊？” 苏忆倾装不下去了：“不急？” “急。”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道尽了他的态度。 苏忆倾看向凌毅，察觉他的表情透着古怪。 “什么事？” 迟陌忱只看着她，没说话，眼里情绪滚涌。 苏忆倾心头一跳。 犹豫一小会儿，决定下车，想着用时应该不长，将事说穿省得迟陌忱再找她。 “抱歉啊，我过去一趟。” “嗯。”凌毅笑容逐渐消失，“我等——” 你字音还未出，苏忆倾已匆匆下车。 眼睁睁看着她上了别人的车，随后听迟陌忱道：“凌先生，既然如此，我就不久留了，恰好我知道她住哪，由我送她回去就行。” 苏忆倾“嗯？”了声，发自内心的问：“你有这么好心？” 迟陌忱凉凉的与她对视。 她乖乖噤声。 片刻反应过来，秉持友好态度，探出脑袋隔着迟陌忱朝凌毅笑着挥手：“谢谢你今日……oi！我的妈呀！” 那句道别的话没说完整，车突然飞了出去。 苏忆倾吓得魂都快没了，下意识抓住迟陌忱的大腿以稳住身形。 车飞出去一段路，速度渐渐放缓。 苏忆倾白着脸，惊魂未定。 在后视镜里她看到了文彬一脸淡定，甚至有点飙车过后的兴奋感。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大哥，咱就是说能好好开车吗，车里一共三条人命耶！你是开车不是开飞机！”苏忆倾拍着胸脯，“吓死我了……” 文彬瞄了眼迟先生，老板倒是适应得很，嘴角还浮着浅浅的弧度，看样心情不错。 他知道，自己这波飙车飙对了。 “抱歉，苏小姐，踩错油门了。” 苏忆倾：“……” 她松松身子，低头一看，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还搭在迟陌忱的腿上，紧紧抠着他的大腿肉。 而当事人此刻正定定看着她。 第六十六章 我可以作为那个借口，在你需要的时候 那眼神好似在说：【抠够了吗？】 苏忆倾拉直唇角，大气不敢出。 脸在她不明的情况下，逐渐染红。 良久。 “还不松手？” 迟陌忱轻轻开口，惹得苏忆倾后脖子莫名吹起一股凉风。 将手收回后，她握成拳头，没有勇气对上身侧投来的视线。 “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助理车技不行，好端端的突然飙什么车……”她自言自语的嘀咕。 曲腰低头的模样，怂极了。 迟陌忱眼里铺上一层戏谑：“没说怪你，怕什么。” “哦。” 苏忆倾做贼般用眼角余光偷觑他，见他脸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你和凌毅认识？” 在话题的加持下，苏忆倾轻易将方才事抛掷脑后，揣摩一番，如实回：“不算认识，我今天上错车，他就好人做到底送我一程而已，除了他的名字，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闻言，迟陌忱心头悬着的某种不安缓缓消散。 可思及另一方面，又不由得提起心来。 凌毅有这么好心？ 他和凌毅不熟，除了关乎商业的事，几乎没碰过面，即便如此，圈子里的传言他不是没听过。 都说凌家一儿一女，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娇纵蛮横，至于儿子，据说手段不凡，性格孤僻。 事实上，凡是年纪轻轻在商场上混出一番名堂的能好心到哪去。 在看似温和的表象下，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就譬如他。 如此说来，那凌毅会容许一个陌生女人上错车，并好人做到底再顺路送她回家？ 顺带还能半路拐个弯先来见他一面？ 想想都古怪。 “你之前没见过他？” “没见过。”苏忆倾无聊的玩指甲，“对了，你找我是要说什么事？” “昨晚的话，你考虑得如何？” 苏忆倾脑子一抽：“什么话？” 问完，迎面对上男人略显无语的眼神。 她猛然想起那句【我喜欢你】。 “那句话啊……”她拖长尾音，皱着眉思忖该如何应付。 不料迟陌忱早已看穿她逃避的心思，紧跟补充：“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我只是向你表明了我的心意，无论你今日给出的是什么答案我都能接受。” 经他表态，苏忆倾咬咬牙，说得委婉：“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普通关系比较好……” 迟陌忱默了须臾，而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你真能接受？”苏忆倾跟个二傻子似的将脑袋凑过去。 “我不接受，难道要将你绑起来强迫你说喜欢我，要同我在一起，或者如你想象中的我一样，二话不说就强上？” 苏忆倾被他的想法吓一跳，打了个激灵，回绝得果断：“大可不必。” 迟陌忱小幅度的摇摇头，声音轻了些许：“别担心，我向来追求双方相对自由的感情，不会做强迫的事，况且你的拒绝在我意料之内。” “……哦，那你还问？” “万一你哪根脑神经错搭，没准就答应了。” “……” 你才脑神经错搭。 苏忆倾在心里编排他。 车里沉寂约莫十分钟。 迟陌忱忽然开腔：“几时回北绥？” “后天。” 他不语，默默在心里记下。 “你和那个叫谢肇的是很好的朋友吗？” 迟陌忱惊讶她会提起谢肇。 “是，有什么事吗？” “既然你们是好朋友，能不能请你拜托他对米梨好点？无论她想做什么都不要阻拦她，她目前只想一心开珠宝店，他们作为夫妻，要相互鼓励的。” 迟陌忱被她纯真的发言弄得一时无言。 苏忆倾偏头：“不行吗？” “米梨怎么说也是谢肇的家族联姻对象，她出身不低，有自己的想法，哪需你替她担心。” “你不懂，米梨她爸爸妈妈就是想让她结婚后在家当好贤内助，她爸爸计划退休后让谢肇帮忙管理自家企业，而米梨只需在旁小小的帮助一下就行。” “可米梨不愿意，觉得她爸妈不认同她的能力，所以才一心扑入创业中，我不确定之后能不能来陪她，但我支持她的想法，所以也希望谢肇不要阻挠。” 她说得一脸认真。 迟陌忱捕捉到她面上一闪而过的遗憾。 “你想和她一起创业？” “你怎么知道？” “你表现出来的遗憾太明显了。” 苏忆倾捧着自己的脸颊，心里自问“有吗”。 “我会和谢肇说。” “太好了，谢谢你。” 迟陌忱唇边微勾。 真是条爱替人担忧的人鱼。 不知过去多久，车停在了别墅区门口。 苏忆倾下车。 迟陌忱降下车窗，从面容上看，他心情是极好的。 “如果你需要一个借口才能让你家人同意你来栖海市陪同米梨一起创业，可以用我。” 苏忆倾懵懂：“什么意思？” 迟陌忱提唇：“我可以作为那个借口，在你需要的时候。” 车窗升起，车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而某人还杵在原地思量他最后那句话包含着怎样的含义。 揣摩半天，没得到出结论。 罢了，当他是在胡言乱语。 另一边。 黑色车里。 助理小心翼翼地偷看后视镜，不禁犯迷糊。 前一秒凌总心情还挺好，后一秒就黑着脸，一身戾气，连带车里的温度都好似下降几分。 他抖了抖身子，意识到这一切的变化是因为那个上错车的女人。 可他琢磨不出原因，也不敢多嘴问。 —— 两日后。 苏忆倾和苏家人踏上了返回北绥的飞机。 当天早晨，文彬上门拜访，彼时苏忆倾还赖在被子里，鹿愉接待的他。 待苏忆倾醒来下楼，便见全家人朝她露出一言难尽的笑容。 她摸不着头绪：“我身上有什么吗？” 鹿愉示意她看摆在桌子上的几个礼盒。 “送我的？” “是。” 苏忆倾半信半疑的走近。 好端端的给她送礼物做什么？ 她着手打开，共有五个精美的深红色礼盒，大小不一。 每个礼盒里面躺着一件顶级珠宝。 看做工与样式，应是一整套。 罕见程度是她所见之最。 价格离谱到她不敢轻易估算。 “妈妈，怎么突然送我这么烫手的珠宝？” 她单是看着都觉得眼睛要冒火，何况是送给她。 “倾倾，你误会了，不是我们送的。” “啊？” 鹿愉温笑一声：“是迟家那位，说是送你的……再见礼。” 第六十七章 此再见礼非彼再见礼 苏忆倾跳起来：“迟陌忱？！” “是，他的助理今早亲自送来，说让你务必要收下。” 苏忆倾只觉自己的手抖成筛子：“他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当再见礼？他有病。” 鹿愉意味不明的笑：“这就要问倾倾你自己了。” 苏忆倾：“……” 再见礼……亏迟陌忱想得出来。 钱多没处花。 而头脑简单的她，在接到迟陌忱一个电话后收下了礼品，却不能明悟，此再见礼非彼再见礼。 如此珍贵的东西，她回到北绥市第一时间就塞入房间里的保险柜锁起来了。 第二天，她先去找了程柚初。 短暂分别的这几天，她过得似乎不咋地，精神萎靡不少。 “初初，你天天熬夜吗？” 程柚初有气无力的掀眸，没开口。 “对不起啊，我去了这么久，之后我……” “你在那里的几天可还安全？没出什么事？”程柚初蓦然打断她。 “挺好的，一切都好。” “那就行。” “那你……” “我也挺好，就是几天不见你，想得慌，你个没良心的，我不主动给你打电话你就不会主动打给我吗？” “嘿嘿……”苏忆倾心虚的笑。 “算了，不同你一般计较。” 之后苏忆倾在她身边坐下，同她讲着栖海市几日的感悟，最后话题停留在和米梨创业上，她说得激动，双眼冒星，没注意到程柚初看她的眼神晦暗。 待她滔滔不绝的讲完，感慨：“当我听到米梨第一次说出创业这个词时，我是不可置信的，可现在再想想，觉得好有道理啊。” 她的兴奋在程柚初看来，分外刺眼。 二人的关系不知从何时开始，竟有些疏离了，共处的空间也不似从前那般轻松。 程柚初深吸口气：“你想去栖海市和米梨一起创业？” “啊……”苏忆倾下意识点头，“不是，我……我不想，我想……其实我是佩服她……” 她有些语无伦次。 她自然是想的，可苏家那边还没得到准许，而且程柚初剧情这边也还要接着走。 上次程柚初就阻拦她去栖海市，如今若是去创业，只怕是长时间，如何能行。 本着自己首先是系统的身份，她决定先留在北绥陪伴程柚初走完剧情。 不料，程柚初朝她坦然的笑笑：“那就去，我和你一起去。” 苏忆倾噎了噎：“那剧情……”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你之前不是也说剧情已经彻底崩塌了吗，已经没有继续完成的必要了，况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剧情崩塌并不会对本世界造成什么影响。” 苏忆倾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你真的这样想？” “嗯，不过你去栖海市，必须得带上我。”她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苏忆倾张口数次，没能说出话。 最后，低着声音道：“对不起……” 程柚初捏捏她的脸，仿佛将她当个小孩般，柔声哄着：“这有啥，剧情的问题又不能怪你，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崩塌，既然对我们没有影响，那该弃就得弃。” “而且我也算看出来了，苏洐那家伙根本不会喜欢上我，倒是给我一种他被赶鸭子上架被迫作为男主走剧情的感觉，没意思极了。” 她一番话，给了苏忆倾极大的安慰。 “可是就算我想去，我家人也不会同意。” “他们会同意的。”程柚初说得坚定。 她回答得太快，好像能提前预知到后续。 “你怎么这么肯定？” 程柚初垂眸看自己的鞋头：“你家人都很爱你，很支持你，如果你完完全全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们会同意的。” 苏忆倾对自己不大自信。 自从得知苏家人早就知道她不是苏家真正的女儿却仍待她如亲生女儿一样好后，她就生出别扭。 这事她没和苏家人说穿，大家都假装不知道。 可她每每和他们相处，会偶尔变得客气。 前几天苏母还疑惑她是不是不开心，她当时昧着良心应付过去，事后久久无法忘怀。 从舒憩公寓离开，苏忆倾心里装满了事。 窝在家里待了三天，期间除了每日吃喝拉撒和米梨通电、和程柚初见面外，其余时间大都掰着指头数时间。 有时会莫名其妙的打开迟陌忱的聊天框发呆，回神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欲盖弥彰的将手机丢出去。 这日。 苏忆倾下定决心和苏家人聊聊去栖海市的事。 鹿愉面带愁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不过相较之前几次，这次她的态度缓了和许多，若换作从前，定是毫不犹豫给出否决的回复。 苏忆倾对这一切的变化感到忐忑。 “倾倾，你真想好了？去那里，爸爸妈妈没法第一时间知晓你的事情，万一再次出现意外……” 苏聂清及时按住她的手，示意她留话。 苏忆倾没注意到这点小细节，脑中“啪嗒”一下，恍惚间想起了那日迟陌忱说的那句【我可以作为那个借口，在你需要的时候】，灵光一闪。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在那里迟陌忱会照顾我的。” 一家人：“……” 苏聂清不确定的语气：“倾倾，你和迟陌忱……” 苏忆倾一狠心：“对，没错，我不能再瞒你们了，其实我们在一起了，他是我男朋友！” 一家人：“……” 撒谎的某人心虚的摸摸鼻尖。 抱歉了，迟陌忱，既然你都同意当借口，那我不用白不用。 她继续加把火：“因为迟家落座在栖海市，而你们之前不让我去那，所以我一直没敢跟你们说，但是爸爸妈妈，我真的好喜欢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仅凭打电话已经无法缓解我对他的思念！” 一家人：“……” 不知沉默多久。 鹿愉找回思绪再开口时，嗓子眼卡了卡：“倾倾，你、你说的是真？” “千真万确！”苏忆倾瞪圆眼睛。 鹿愉心尖颤了颤。 原本在倾倾提出想去栖海市时，她就已经同意了。 没想到多拖了会，得到了如此劲爆的消息。 她家倾倾什么时候和迟陌忱搞一块去了？ 那日迟陌忱送再见礼，她还以为两人只是在暧昧阶段，原来早已…… 第六十八章 期盼离再见那日的时间短而再短 “妈妈，我可以去吗？”苏忆倾问得没底。 鹿愉和苏聂清对视，双双叹气：“女大不中留啊！” 苏忆倾反应慢半拍：“爸爸妈妈，你们这是同意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 这趟竟如此容易，还真对上了程柚初的说辞。 得到准许，她飞速往舒憩公寓赶。 敲了半天门，没响应。 苏忆倾突兀的站在门口，喃喃自语：“不在家吗？” 她又给程柚初拨去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连打数遍，伴随着每次机械音的结束，她心底缓缓涌起一丝不安。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蹲在门口等到天黑，人没回来，倒是收到一条信息。 【外出几日，一切安好，别担心】 苏忆倾细细嚼碎这几个字。 绝对有猫腻。 若真无事，程柚初没必要特意强调一切安好，况且她从未询问过好不好。 这条回复显得欲盖弥彰。 她难免担心，再次拨去电话。 这回不是关机，而是忙音。 不久被挂断。 程柚初：【不方便接听电话，我真的没事，这几日有事信息联系，之后我会主动找你】 苏忆倾捏着手机，不信她的说辞，无奈她态度坚决，自己无计可施，遂打字：【行，你若是需要帮助尽可找我，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过去】 程柚初：【嗯】 收好手机，她撑膝站起，腿蹲太久，麻了。 扶着门把手疏通好一会才返回苏家。 晚上，她大大咧咧的躺着，五彩斑斓的鱼尾明目张胆的铺在床上，无规律的摆动。 刚给米梨发信说不日到达栖海市、可一同创业的事，转头就收到迟陌忱的来信。 迟陌忱：【我这个借口可还好使？】 苏忆倾受惊坐起，鱼尾恰时变回双腿，她盘起：【你怎么知道我拿你当借口了？你暗中窃听我？】 迟陌忱：【你哥方才来同我确认我们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苏忆倾愣愣的看着这条信息。 苏洐？ 动作这么快？ 苏忆倾：【你怎么回答的？】 可千万别拆穿她拙劣的谎言，好不容易得到准许能去栖海市。 迟陌忱未正面回应：【我们会在不久后再见】 之后没下文了。 没什么内涵的一句话落入苏忆倾眼中，却是激起了一片涟漪。 不日再见吗？ 她平躺下，盯着天花板的灯光，恍惚。 竟不知不觉中想到了他送的再见礼。 再见礼……再见……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重新拿起手机劈里啪啦的打字，动作透着急切：【你那日送的再见礼，指的是再次见面，而不是再见？】 等了许久，没等到回信。 这夜，她彻底睡下后，窗帘忘了拉，外头月光恬静，她的睡颜乖巧，仿佛在梦中邂逅了美好的事物，唇边浮现一抹浅浅的弧度。 枕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黑暗中闪烁数下。 【期盼离再见那日的时间短而再短】 【晚安】 —— 四日后。 苏忆倾和程柚初坐上飞往栖海市的飞机。 机舱寒气十足，苏忆倾向乘务员要来两条毯子，将其中一条铺在程柚初身上，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响。 不清楚她这段时间究竟在做什么，昨日见面时她被吓了一跳。 那张脸毫无血色，苍白得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身形消瘦许多，整个人恹恹无神，一丝精气都感受不到。 苏忆倾担心询问，她闭口不言，偶尔回也只回“我没事，别担心”。 可这哪能让人不担心。 她坐在那，闭着眼的模样，苏忆倾都怕下一秒伸手过去探鼻息探不到任何气息。 她完全不敢相信，不过短短三日，程柚初会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还倔强的隐瞒到底。 她试图套话，然而没用。 本想着程柚初身体虚弱，过段时间再前往栖海市，可她一度坚持今日出发，甚至自己提前订好了机票。 苏忆倾拗不过她，又无比担忧，自上飞机以来，这是第五次伸手去探鼻息。 不巧的是，这次被发现。 两人隔空对视，尴尬得空气都好似凝固几秒。 “你干什么？”程柚初掖了掖毯子，将自己的肩膀裹得严严实实。 苏忆倾见状将自己腿上的毯子也一并盖过去。 “你不冷？” “一会我再找乘务员要一条。”苏忆倾抿着唇，踌躇片刻，不放心的确认，“你真的没事？” 程柚初摇摇头。 “可我总觉得你这副样子好像下一秒就撑不住了。” “……”程柚初，“你咒我死呢。” “不是，我就是担心。” 程柚初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口气：“放心，前几日透支过度，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这几日会比较虚弱罢了。” “你做了什么透支成这样？” 话题每每涉及到这方面，程柚初都似在隐藏一个秘密，死不开口。 苏忆倾也有自知之明，问了多次，从来问不出答案，这次也不例外，她就适可而止的结束话题。 “你睡一会。” “嗯。” 眼见程柚初安然入睡，苏忆倾轻声唤来乘务员再要一条毯子，而后轻手轻脚的掏出手机，给米梨发了下机的时间，莫名其妙的就切换到了迟陌忱的聊天界面。 视线停留在前几日他半夜发来的两条信息上。 犹记得，隔天醒来见到这两条信息后，她坐了半天，事后无法用语言形容当时的心情，许是震惊，许是激动。 在表面一本正经的壳子下，胸腔下的那颗心痒痒的。 如今，她在思考要不要给迟陌忱发落地时间。 她思绪陷得太深，以至于忽略了旁侧那道意味不明的视线，从她的脸下降至她的手机上，看清上面的内容，那道视线逐渐变得幽邃沉暗。 而回过神的苏忆倾退出了迟陌忱的聊天界面，还是决定不和他说。 没有道理跟他说。 飞机落地，米梨早已在停车位等待。 车里，苏忆倾两相介绍，以米梨和程柚初握手打招呼为结束。 驶出半段距离，副驾驶的米梨回头道：“倾倾，你计划好住哪了没？” 苏忆倾点头：“我爸妈提前替我打点好了住行方面的事，不过那块地方我还没去过，不晓得什么样。” “那现在去看看。”米梨附和。 “嗯。” 一路上，苏忆倾充满期待，而这份期待在见到迟陌忱后瞬间消失。 第六十九章 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压价 她眼球快瞪出去才被迫接受了这一事实。 搞什么啊？ 迟陌忱怎么会在她家里？ 不止她，米梨和程柚初同样惊呆下巴，杵在原地迟迟缓不过神。 那头，迟陌忱站在厨台前，端着杯水，袖口挽至小臂，一副意气风发的精神模样。 望着苏忆倾的呆萌表情，他挑唇。 之后是文彬率先打破沉默，朝她颔首：“苏小姐，迟先生等你很久了。” “等我？”苏忆倾疑惑的指向自己，“不对，这不是我爸妈给我安排的房子吗，你们不应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子里吗？” 文彬憋笑：“苏小姐，这一片房子都是迟先生名下的。” 苏忆倾：“……” 开什么玩笑！ “不可能，既然是他的，我爸妈怎么会安排在这里。” 迟陌忱搁下水杯，轻笑：“你忘了你是以什么借口才被准许来栖海市？” 苏忆倾噎住。 “你信誓旦旦的跟你父母说我能照顾好你，你哥确认过我和你的关系后，他们决定选在这片区域安置你，方便我照顾你，更方便解你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莫大思念。” 苏忆倾：“……” 她脚趾抠地，她头皮发麻，她想挖洞往里一跳，最好安详死去。 自己曾经夸大迷惑的发言如今从当事人口中说出，简直是将她钉在羞耻柱上来回厮磨。 苏家人是将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实转告给了迟陌忱吗？ 她不要脸的吗？ 顶着迟陌忱玩味的目光，她将头埋得一低再低。 而旁边的米梨和程柚初脸色各不相同，一个纯看戏，一个纯恨。 “你若是不愿，那我只好同你父母解释清楚我们的关系，让他们再找房子也行。”迟陌忱说着，拾起手机。 苏忆倾三步冲过去按住他的手：“不必，不必，如此甚好，这房子多妙，空气清新，环境宜人，简直再合适不过。” 她咬着牙挤出一句话。 某人忍俊不禁：“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到隔壁入住。” “隔壁？” “难不成你想和我住一栋别墅？” “……”苏忆倾往自己嘴巴打了一巴掌，“那以后就麻烦迟先生的‘照顾’了。” 迟陌忱挑了挑眉：“答应你父母的自然会做到。” 苏忆倾左脚拌右脚的离开。 到隔壁别墅。 苏忆倾人还没坐下，米梨就兴冲冲的凑过来，脸上呈现打趣的笑容，那眼神好似在说：【哟哟哟，没想到啊你】 苏忆倾没好气的瞪她，兀自生闷气。 虽说不愿住迟陌忱隔壁，但她不能和苏家人说，否则就露馅了。 目前除了入住，别无他法。 她不确定，苏家会不会暗中安排人盯梢她，将她的一举一动一五一十的传回去。 还是先认命。 米梨离开后，苏忆倾和程柚初相对而坐。 饶是身体再虚，程柚初也憋不住了：“你和迟陌忱在一起了？” “没有！”苏忆倾突然拔高声音。 “那刚刚他说的那些……” “我们在演戏呢，你别乱想，绝对没有的事！” 程柚初端量她无端染红的脸颊好半会，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急于解释造成的脸红还是提及某人意识不到的脸红。 总之情况不太妙。 之前被苏忆倾搪塞过去的问题再次浮现于程柚初脑海。 【你喜欢上迟陌忱了?】 当时苏忆倾的回答是只存感恩，可眼下，未必。 思及此，程柚初心情降到谷底。 难道结局真的不可改变吗？ 那该死的宿命真的早就注定好了吗？ 她顿感无奈心累。 苏忆倾发觉她的不对劲，上前摸摸她额头：“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程柚初轻轻拂开她的手：“我先上楼休息会。” 她的背影极为落寞，身形摇晃，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独剩一人的苏忆倾坐在沙发上，打量四周的装潢，却兴致索然。 手机忽然来信息。 迟陌忱：【有什么需要的找文彬】 苏忆倾写写删删，最后回复两字：【多谢】 不想，她的一丝小变化竟能通过文字轻易被迟陌忱捕捉到：【心情不好？】 苏忆倾：【算是】 迟陌忱：【这边提供几处珠宝店的选址，可有兴趣？】 苏忆倾反复看了几遍：【现在？】 迟陌忱：【现在】 她犹犹豫豫，没抗住诱惑，屁颠屁颠的往隔壁去了。 略略翻看了迟陌忱给她的文件，给米梨拍照片过去，转手搁置在腿上：“都是极好的位置，可这些地方都是在商业中心大楼的风水宝地，租金不便宜？” “我和米梨创业是不打算向家里要钱的，预算有限。” 她仔细估算过，位置加上店铺宽敞度，在这个挥金如土的栖海市，月租金少说二十万打上。 迟陌忱似笑非笑：“确实不便宜，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同我压价的机会，毕竟我们是非常关系，价格低一点给你也不是不行。” 苏忆倾：“……” 狗屁非常关系。 两人关系明明正常得很，这人演着演着还当真了。 不对。 他刚刚说什么？ 压价？价格低一点也行？ 她后知后觉的抬头：“你的？” “是。” 苏忆倾被他气笑了。 “不然你以为？我提供的自然是我的。” 苏忆倾被自己气笑了。 “那还是算了，无功不受禄。” 刚说完，米梨打来电话。 开口第一句便是：“苏忆倾你动作这么快？从哪找来这么好的位置？要是可以的话，咱们尽量从中选一个，最好将租金压到最低，越低越好，不过这并非易事……” 苏忆倾沉默的觑向迟陌忱，对面人含笑，一副早已预料到的神态。 “我能不能收回上一句话？” 迟陌忱不紧不慢的启唇：“哪一句？” “无功不受禄那句，我觉得，我们两个关系确实是有点非常，受点禄也没啥，你说是？” 迟陌忱被她的极佳变脸逗笑。 “那个月租金最低能到多少？”苏忆倾搓着手打探。 “不急，这事得从头商榷。” “哦，对对，要严谨些。”苏忆倾跟着附和，没超三秒，心痒痒的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这个数行不行？” 她比出一个“一”的手势。 迟陌忱语气裹携些许讶异：“十万？苏忆倾，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压价。” 苏忆倾冷汗涔涔，梗着喉咙：“不是，你误会了，是一万。” 第七十章 离谱了亿点点！ 迟陌忱：“……” 一场无尽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伴随着丝许尬意。 半响，迟陌忱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拿我当慈善基金会？” 给她一个压价的机会，她竟敢往死里压。 十万都已是极为便宜的价格，且是在二人“非常”的关系下才能勉强享有，而她开口就敢要价一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若换作其他人，他使一个眼色，旁边的文彬早就奋起一脚将其踹出去，还得大骂一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一万！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苏忆倾自知离谱了些，可还是一头硬撞上去：“不是你说的可以压价吗，那谁不是往最低压了去，我没说一块钱都算不错了。” 后面的话她越说越小声，头也垂得越来越低。 迟陌忱：“……” 旁边的文彬快要笑疯了。 他是真佩服苏小姐，一套有理有据的说辞愣是给迟先生干失语了。 “那……一万不行，再加五千？”苏忆倾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又碍于对面男人丰富的表情，伸出去又缩回，反复几次，心一狠，“两万！两万总行了！” 说完，她整了一套安抚迟陌忱的话，“十万对于我和米梨这种创业初期预算不足的小老板来说是有点贵的，九万七万五万三万这种单数我不喜欢，六万不上不下我给得难受，四万就更不行了！谐音不吉利，综上，两万最佳！” 话完，她瞪着贼溜溜的眼睛，试图蒙混过关。 文彬憋笑快要憋出内伤。 一时说不清，苏小姐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迟陌忱阖眸深呼吸：“那八万呢？按你的说法，八这个数字寓意发，岂不是更好？” 苏忆倾抠手指，一顿胡扯：“米梨不喜欢这个数字。” 迟陌忱笑出声，顶着腮边看向苏忆倾的眼神，凉得很。 后者缩起脖子，没好意思再吭声。 这事最后口头没说好，苏忆倾自己先受不住了，拔腿落荒而逃，跟米梨说了后，她在那边笑了足有十分钟。 苏忆倾愤愤的“喂——”了声：“你笑够了没有？” 米梨边笑边道：“有你这么一个合作伙伴，简直是我的福气，一万的价你也敢说出口，还说什么我不喜欢八这个数字哈哈哈哈……苏忆倾，有你这个谈价能手在，我们绝对能成功哈哈哈哈……” “不跟你说了！”苏忆倾将手机反手一盖，双手环胸暗自生闷气。 一万怎么了，最后她不是加到两万了吗。 虽说、虽说是离谱了点，但、但、但…… 后面的话她实在编不下去了。 确实离谱了亿点点！ 她就这般在客厅坐了一下午，傍晚时分，程柚初下楼。 “你身体怎么样了？可有好些？”苏忆倾连忙给她倒水。 “睡了一觉，好多了。”程柚初浅浅抿了两口，放下，“我们晚上自己做还是出去吃？” 苏忆倾眉头一皱：“我不会做饭，要是出去吃，你现在的情况不宜外出，不如叫外卖？” 程柚初尚未回应，她又自顾自否认了前头的想法，“不行，外卖不健康，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吃，得吃点有营养又美味的。” 那到底吃什么好呢？ 她陷入沉思，下一秒，想到什么，抓起手机劈里啪啦的打字。 苏忆倾：【你说的我有需要就找文彬的话还作数吗？】 彼时迟陌忱看着那条信息，久不回信。 他倒是想看看，苏忆倾还能整出什么奇葩的事。 迟陌忱：【作数】 苏忆倾：【那太好了，现在到饭点了，可以让他按照你的菜单再让人多准备一份餐吗？】 迟陌忱这下是真沉默了。 敢情不是拿他当慈善基金会，而是当羊毛使劲薅？ “文彬。” 文彬走近，静待吩咐，不料听到的不是有关工作的事，“让人多准备一份和我一样的餐送到隔壁。” 他大脑风暴数秒，迟疑应道：“……是。” 一转身，不禁感慨，苏小姐还真是不一般。 他分明注意到迟先生满面无奈，却仍甘之如饴。 哎，有时候他觉得迟先生的一些举止与苏小姐有得一拼，两人都有点神经质。 一连几天，苏忆倾大门不出。 米梨多次上门和她商谈珠宝店的事，但店面选址还没定下，也没到和迟陌忱真正谈价的那一步。 倒是经过几天的调养，程柚初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天周末，三人约定出去吃。 臻悦府。 堂厅一隅，迟陌忱放下餐具：“妈，今天怎么不选择在包厢里吃？” 孟利容看他一眼，淡淡道：“在包厢里只对着你的脸，没胃口。” 迟陌忱：“……” 母亲的话一如既往的扎心。 “你又和爸吵架了？” 孟利容忽然将餐具撂下，双手抱胸往后靠：“儿子，我今天找你就是让你评判的，我那日路过游乐园见那什么船能飞很高，我想玩，结果你爸说我这个年纪不适合玩，我这个年纪怎么了？他现在敢嫌弃我年纪大，以后就敢嫌弃我这个人！” 迟陌忱扶额。 又来了。 不论是多小的事，只要涉及父亲，总会在她口中变得极为严重。 从小到大，他做了不知多少回判官。 每次母亲心情不好就找他吃饭，找他吃饭便罢了，还间接将怨气撒在他身上，不舍得当面骂他那亲亲老公半句。 迟陌忱有苦难言。 眼下，他就事论事：“许是爸他担心那些游乐设施不安全。” “他就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爸也许是担心您没玩过那些刺激性项目，头一次玩心脏会受不住。” “他就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爸他……” “他就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妈，我今天忙，公司有事……” “他就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迟陌忱：“……” 孟利容越怼越来劲，正等着他下一句，不料见他往门口方向看，眼睛一眨不眨，痴迷得很。 她好奇回头，看清来人后怔住。 苏忆倾三人嘻嘻闹闹的走进，直朝包厢去，完全没注意到这边。 待她的身影消失，孟利容才堪堪回神：“那、那是……倾倾？” 迟陌忱收回目光：“嗯。” “这简直是太玄乎了。” 饶是早已从迟陌忱和温稚语口中得知苏忆倾未死，可此刻亲眼见到，她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第七十一章 追女孩子的正确做法 “不行，我得跟上去瞧瞧。”孟利容起身，被迟陌忱拦下。 “妈，不单止我不记得那段记忆，她也不记得，您别吓到她。” 孟利容迈出的步伐收回，重新坐下：“哦，对，差点忘了。” 她忆回往昔，幽幽叹气。 包厢内。 三个姑娘边吃边聊，好不欢快。 时间悄然流逝。 一看手机，已是晚上七点多。 外头，夜幕降临，晚风也凉快舒适。 到达停车位，苏忆倾半只脚踏上车之际，旁边的车忽然按响喇叭。 似某种暗示。 她偏头看去。 车门缓缓打开，先映入眼帘的是迟陌忱的脸。 他的头顶，车顶灯打亮，倾泻而下，他的脸半明半暗，神情深邃。 “你怎么在这？” 迟陌忱还未回话，孟利容从车的另一边微微探出身子：“他来陪我吃饭。” 苏忆倾一怔。 梦境中的孟阿姨？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孟阿姨好。” 孟利容小小的惊讶一番，念及她也失去记忆，道：“你眼睛这么犀利，一眼就看得出我的身份？” 苏忆倾浅笑：“阿姨气度极好，很容易分辨。” “那你如何得知我姓孟？” 苏忆倾脊背一僵。 糟糕，跟着梦里喊，倒忽略了现实中，她本不应该知道。 “这个其实是……迟陌忱告诉我的，嗯，对，他告诉我的。”苏忆倾硬着头皮扯。 迟陌忱闻言，借着掩嘴的动作勾唇。 “原来是这样。”孟利容没深究，转头又问起，“你和陌忱关系很好吗？” 苏忆倾被噎住，这个问题真不是一般难回答。 思量一番，她严谨回：“普通朋友关系。” 她特意咬重普通二字，不期然和迟陌忱视线碰撞，不知出于何原因，有些心虚的错开。 “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啊……”孟利容的语气不乏遗憾，“那儿子你要加油了，追女孩子可不能再用你平常那副对别人淡漠的表情，要笑，要多笑，这样才能让人家女孩子感受到你的喜欢嘛。” “你要是不懂就来找我取经，你瞅瞅现在，你在她的心里还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差远了差远了，可见你在她面前表现不行。” 迟陌忱：“……” 苏忆倾：“……” 迟陌忱罕见的不自在：“妈，您别说了。” “怎么不能说？嘿，你还害羞上了，照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把儿媳妇给我领上门，你没失忆前也没见你这么含蓄，明明主动得很，失场忆，你还演上了。” 迟陌忱：“……” 母亲的话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害羞、含蓄这些词是头一次用来形容他。 稀奇。 苏忆倾本当处事中，听此话没忍住笑出声，不出意料的将孟利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倾倾，他这人就是爱装，你别太放在心上，其实他是外冷内热型，用来做男朋友很好的。” 苏忆倾僵笑：“是、是，他很好。” “那你考虑考虑？” “呃……行。” “巧了，我这刚好有两张歌剧票，我正和他爸冷战去不了，不去的话又浪费，不如你们二人去？”孟利容还真从包里掏出了两张票，伸手递到苏忆倾跟前。 苏忆倾愣住，半接不接的举动。 不是，怎么来真的？ 她也就随口一说。 孟阿姨实在太热情了。 她看向迟陌忱，企图寻求帮助，奈何那厮转过头，当作没看见。 好一个没看见！ 苏忆倾在心里恨得牙痒痒，无奈接过两张票：“谢谢孟阿姨。” 大不了届时再偷偷将票还给迟陌忱就是。 “不客气，记得去哦，为弥补我没去成的遗憾，你俩到时能不能合照一张发我？” 苏忆倾：“……” 漂亮，孟阿姨非常完美的堵死了她所有后路。 此刻手中的两张票成了烫手山芋，她恨不得往空中一抛，让它们随风而去，这样便能假装这事从未发生过，然而她妥协了：“……行。” 孟利容达成目的，由衷一笑：“方便和我加个联系方式吗？” “自然。” 加完联系方式，孟利容坐正身子：“我和陌忱就先回去了，有空来阿姨家玩哈。” “成。” 车门关上，驶出一段距离，孟利容恨铁不成钢的用手背砸在自己手心上，语重心长道：“学学！这才是追女孩子的正确做法！你主动一点！” 迟陌忱太阳穴一阵抽疼：“您当年就是用这种方法将我爸收入囊中的。” “别打岔，你就说你学会了没？” 迟陌忱：“……” 另一边。 苏忆倾还在风中凌乱。 她举起手，愣愣看着手中的两张票，想哭。 米梨勾搭上她的肩膀：“哟~这还是头一次见在暧昧期，男方妈妈当助攻的呢。” 苏忆倾给她一肘子：“不会说话别说。” “切，迟陌忱装，没想到你也装。” 苏忆倾不乐意搭理她，转身准备上车，突兀的和程柚初对视上。 她顿在原地，心跳漏半拍。 程柚初的眼神她一时想不出词语形容，可她没忽略那一闪而过的恨意。 恨什么？ 她不清楚。 只是这样的程柚初令她感到心慌。 上了车，回到别墅，一直到躺在床上，始终无言。 苏忆倾想问，又不敢问。 这会给迟陌忱发信息：【那两张票的事，你看看怎么解决】 迟陌忱：【你不是答应了？】 苏忆倾：【说起这事，你也不开口说两句，那种情形，我能怎么办】 那头【输入中】约莫三分钟。 迟陌忱：【怪我（后接一个委屈的表情包）】 苏忆倾眨眨眼，怀疑自己看错。 这什么意思？ 对话一下变味了。 对面还是迟陌忱本人吗？ 这种可爱的表情包是他应该发的吗？ 苏忆倾：【你……没事？】 迟陌忱：【为何这样问】 苏忆倾不知该如何回复，在床上辗转苦思。 良久。 苏忆倾：【你自己去看，你妈那边你自己交代】 迟陌忱：【你不想去吗】 苏忆倾又不知该如何回复了。 迟陌忱：【其实这个歌剧还是挺有意思的，值得一看】 【“迟陌忱”撤回了一条信息】 迟陌忱：【你可以当作是去放松心情】 【“迟陌忱”撤回了一条信息】 对面反反复复发送又撤回。 苏忆倾满头雾水，何事需他如此纠结。 第七十二章 欠人情，被坑 最后，聊天界面只显示一排【“迟陌忱”撤回了一条信息】。 苏忆倾嘴角抽了抽：【你很想我去吗？】 不就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饶是她再笨都看出了他的心思，有那么难说出口吗？ 迟陌忱隔了许久才回：【嗯】 苏忆倾：【那就去呗】 迟陌忱：【好】 双方定好确切时间，苏忆倾放下手机，很快入睡。 而隔壁的某人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时而看手机时而用手臂垫在头下面，快要将天花板盯出个洞。 这时的他在想，今晚会下雨吗？ 然而一夜无雨。 翌日。 上午苏忆倾和米梨正式前往迟氏商谈租赁店铺的事。 对于迟氏而言，本是一件小事，安排助理或者其他人员对接即可，结果迟陌忱这货不知突发什么神经，非要亲自面谈。 当下，洽谈室里。 两两相对而坐，苏忆倾和米梨轮流将己方对店铺的要求等各事项列清，正眼巴巴的期待迟陌忱的回答。 因是熟人谈判，氛围相对轻松。 连带一向对待工作认真严谨的文彬面色都没太正经，嘴角偷偷裂开的那抹笑不知是针对谁，总之没有一个大佬特助该有的模样。 “迟陌……咳，迟先生，您看看，我们的价可还满意？”苏忆倾心半吊着，通过揉搓指尖了缓解紧张。 之前提出的两万着实敷衍了些，和米梨商量了下，月租金八万八，对于她们而言有点小贵，但还是咬咬牙递出去了。 像迟陌忱这种商场精英，暂时还是小喽啰的她们糊弄不得。 迟陌忱慢条斯理的翻看着她们拟的初方案。 苏忆倾试图通过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揣摩他的意思，但是无疾而终。 片刻，迟陌忱合上方案，眼尾微压：“这个价格，我不满意。” 苏忆倾和米梨同时倒吸口气。 “那您看，多少合适？”米梨保持良好的乙方笑容。 迟陌忱目光一转，有意无意的掠过她身侧的某苏姓合伙人，颇具深意的道：“不妨告诉你们，这些地方的租金最高交易价可达四十三万，太高的价格你们无法接受，太低的价格我无法接受，不如取折中之法。” 苏忆倾聚精会神：“折中？那岂不是二十多万？这个不行，太贵了。” 米梨在一旁疯狂点头，顺势凑到苏忆倾耳边，用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蛐蛐：“你不是说你和他关系非常，价格可以低一点吗，怎么没用？” “大姐，人家最高交易记录四十三万，折中价给我们怎么不算低了？是我们太穷了，租不起。” 米梨一噎：“瞎说什么大实话。” 苏忆倾咋咋嘴，努力摆出讨好的笑容：“还能再便宜一点吗？” 她的表现太狗腿，惹得迟陌忱眉头一皱。 原来她在自己面前，也可以是怂怂的，往日见惯了她对自己的视而不见、时而不理，这会面对这样的她有些不习惯。 他双腿交叠，身躯往后靠，一副“我是甲方，你尽管表现，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再另作打算”的姿态。 苏忆倾：“……” 她挺着脖子硬生生和他对视足有一分钟，最后是迟陌忱先败下阵，倒不是怕她，而是自己忍不住了。 “你们在创业初期，资金不足，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如此，你们看中的那个店铺，我可以租给你们。” “哈？” “但我有个条件。” 苏忆倾和米梨面面相觑：“你说。” “每月利润我要抽取五个点。” 乙方二人纷纷陷入沉思。 现场空前沉寂。 良久，苏忆倾灵光一闪，贱兮兮的模样。 “不要租金要抽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的发展潜力很大？每月给你的抽成金额能大于租金？” 迟陌忱哼笑了声：“你对自己倒是挺有信心。” 苏忆倾憨憨的笑：“当然。” “我建议你不要太乐观，走一步是一步，你们只需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同……”苏忆倾刚想张口拒绝，被米梨阻拦，“要不答应？” “答应什么？他这么奸，玩这种手段我们玩不过他的，鬼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我不信他能好心到不要租金的地步。” 米梨轻轻拧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多好的机会，你委屈一下嘛。” 苏忆倾不解：“我委屈？” “迟陌忱明摆着是冲你来的，就我们这种创业初期的没名气小店铺，他抽取五个点能有什么钱，不就是想让你欠他个人情吗？你想想！机会啊！失不再来！” 苏忆倾：“……” 是这个意思咩？ 让她欠个人情，好在日后拿捏她？ “可是我们两个人合伙，要欠人情也是一起欠，怎么变成我一个人了？” 米梨白她：“你笨，要是没有你在这，别说免租了，就是二十万他都不带租给我的。” “不行，被他拿捏住我以后不就完蛋了？” “啧。”米梨努努嘴，“你想想我们珠宝店的未来，他不要租金，届时就算失败而归我们也没亏多少，至少租金那里不亏。” 苏忆倾悟了。 “米梨，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简直比迟陌忱还奸，什么创业失败不亏，那我不白白欠他一个人情了？你倒是能轻易溜走，那我呢？！” “嘿嘿……”米梨心虚的笑笑，“反正他也不会对你做很过分的事，对我就不一定了。” 苏忆倾：“……” “考虑得如何了？”迟陌忱适时出声。 米梨疯狂使眼色。 苏忆倾愤愤的伸出两根手指：“每月利润你抽取两个点！” 迟陌忱罕见的惊呆。 他已经放宽至此，苏忆倾竟还在讨价还价！ 岂有此理！真拿他当慈善基金会吗? “可以吗？”苏忆倾眨眨眼睛。 “……”迟陌忱，“……行。” 一拍而定。 旁边的米梨快要笑疯，双眼冒钱星子。 赚大了赚大了。 苏忆倾这个合伙人她真没白拉。 所谓一方高兴，就有一方愁眉苦脸，指的是苏忆倾。 她正耷拉着眉眼，瞪着米梨。 怎么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从迟氏走出，手机冷不丁响起提示音。 拿起一看。 迟陌忱：【别忘了下午的歌剧，到时我去接你】 苏忆倾还沉浸在自己欠人情加被米梨坑了的事件中，手比脑子快：【不去！】 迟陌忱：【我记得最终方案我还没签字】 苏忆倾瞬时回神：【哈哈，被骗到了~跟你开玩笑的，我去】 迟陌忱：【很好（死亡微笑）】 苏忆倾内心嚎啕大哭。 原来从此刻开始就已经被拿捏住了吗？ 她悔啊！ 第七十三章 从莲 离歌剧开场还有段时间，苏忆倾先是和米梨前往租下的店铺查看情况。 潦草的吃顿饭分别后，她独自一人坐在咖啡店等待。 这个时间段店里空荡荡，安静得出奇。 她索性趴下看外头车辆穿梭。 不多时，有人轻轻戳她手臂。 她抬头，面前赫然摆着一份慕斯蛋糕。 “今天不知怎的，店里就来了你一个，见你心情不好，这份蛋糕送你吃了。”店长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笑起来很暖、很纯真，声音也甜，辨识度极高。 苏忆倾并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无聊，眼下店长的一番好意令她呆滞。 见她久久没反应，店长歪了歪头：“你是不喜欢吃蛋糕？” “不是。”苏忆倾堪堪回神，“谢谢。” “不客气，你喜欢就行。” “等一下。”苏忆倾喊住转身欲走的店长。 “嗯？” “这个蛋糕形状是……人鱼？” 店长眼珠子一转：“是，店里推出的新品。”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选择这个形状吗？” 还特意送给她，是否太过于巧合。 苏忆倾是人鱼的事没几人知道，苏醒这么久以来，见到的人鱼形状的东西不多，更别说此刻一个陌生店长将一份人鱼形状的蛋糕送到她这条真实的人鱼面前。 自实验室一事，身为人鱼的她在人类世界始终做好谨慎提防任意一人的准备。 即使是面孔看上去极度善良之人。 店长双手插入围裙口袋里，支支吾吾道：“比较新颖一点，方便吸引顾客购买。” 苏忆倾没错过她的心虚表现，不动声色的将她从头至尾扫描一遍。 店长承受她的目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脚慢慢的往后退，颇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撒腿开跑的意思。 就在她准备逃离的前一秒。 苏忆倾开口了，声音经过压低处理，其中裹携的惊讶不难听出：“你是人鱼？” 店长吓一跳，后腿磕到旁边的桌脚上，差点摔倒。 她白着脸色，眼里写满慌张，似被说中。 看她这样，苏忆倾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想不到，人鱼竟也会上岸开店。 只是这个店长显然是初手，对人对事太单纯，没多少防备，连蛋糕都敢明目张胆的做成人鱼状。 饶是苏忆倾都能轻易辨识，何况那些专打人鱼主意的有心人。 得亏她没遇上。 “你、你是什么人？”店长脚步虚慌，急忙退离几步远，警惕心满满。 苏忆倾抬手示意她别怕：“我和你一样，是人鱼。” “骗子！”店长憋红了脸。 她并没有感受到对方体内有血珠，不可能是她的同类。 而且她开店已经数天，今天是第一次有人准确无误的猜出她的真实身份，还诓骗说也是人鱼，现在的骗子一点都不专业。 人鱼虽笨，但还没笨到这种地步，上了岸，都是依靠血珠识别同类，哪会轻易听信别人几句话。 “没骗你，我真是。”苏忆倾站起身。 她往前走一步，店长便后退一步。 无奈，她摊摊手：“我可以证明。” 大约四十分钟后。 两人面对面坐下。 店长叫姚姚，此时已放下戒备心，满眼都是遇见同类的兴奋，抓着苏忆倾的手滔滔不绝道：“你可是我在人类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同类……” “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不对，应该是第三个。”苏忆倾浅浅一笑，“对了，你怎么会想到上岸来开店？” 姚姚憨憨的摸摸脑袋：“其实我也不想，本来是想到人类世界打探一件宝物的下落，但我发现太难了，就学着人类开店，多认识一些人。” 她的想法着实太天真。 “你从哪搞来这么多钱开店？” 按道理说，人鱼上岸相当于孑然一身。 “卖珍珠啊，可以卖好多钱。” “珍珠？” 姚姚当场表演掉小珍珠。 苏忆倾看得一愣一愣。 眼泪变成珍珠？！ 姚姚擦掉还没来得及掉落的泪水，拾起掉在桌面的两颗珍珠，递到苏忆倾面前：“这不就是，人鱼的眼泪可以变珍珠，你也是人鱼，不是也知道吗？” “这玩意在我们海里不怎么值钱，可没想到在人类世界值钱得很，只要数量够多，银子保够。” 苏忆倾惊呆下巴。 荒谬，太荒谬。 她之前也哭过，怎么没见有珍珠？ 她的芯子也是人鱼啊，不公平！ 苏忆倾这下是真想哭，可不能掉小珍珠这事没让姚姚知道，她转而问起：“你刚刚说要找的宝物是什么？” “从莲。”姚姚左右看看，神神秘秘的，“你知道吗？” 苏忆倾摇摇头，一脸困惑。 姚姚遗憾的垂下眼眸：“果然，大家都不知道，我上哪找去。” “你为什么要找这个？” “我们人鱼一族的栖息地一直以来都是在邶海，一年前邶海出现了一群可恶的人类，威胁性极大，族长将人鱼一族分为两拨，一拨留在邶海寻找解决办法，一拨前往梧海避难。” “可没想到梧海也有那些可恶的人类，我们很多兄弟姐妹被抓走杀害，但是前段时间有部分被抓走的人鱼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其中包括我的弟弟，恰好族长传讯邶海的威胁已解除，我们就又都回来了这里，但是……” 苏忆倾听得聚精会神，正听到重点之处，听姚姚叹了口气，托腮，一副心疼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回到邶海后，我的弟弟身体出现了些状况，族群里的巫医说只有从莲可以根治，但这种东西人类世界才有，且极为稀有，我就上岸替我弟弟寻找。” 苏忆倾听完无意识地跟了句：“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们还迁徙了一次。” 姚姚眼睛一眯，觉得不对劲：“不对，你也是人鱼一族，怎么会不知道迁徙的事？” 苏忆倾顿了顿：“我、我其实很久之前就已经上岸生活了，所以近一年海里的事我大多不知。” 姚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好你没受到那些伤害，不过现在那些可恶的人类都消失了，你也可以回来看看，近一年族群变化挺大的。” “呵呵，好。”苏忆倾干笑。 通过分析姚姚的话，大概可以得出，她口中的“那些可恶的人类”应该就是吴博士和周止平他们。 第七十四章 一生一世只认准一人 “你说的这个东西我没听过，不过我认识一些人，说不定他们知道，回去我帮你问问。” 姚姚感动得直乐呵：“谢谢你，认识你真好。” “都是同类，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那你以后来这的消费我都给你。” 苏忆倾没推拒，委婉的提醒她：“你以后可得守好你是人鱼的秘密，像这种形状的蛋糕谨慎做。” “好。” 帮姚姚询问从莲下落一事苏忆倾时刻记着，下午上了迟陌忱的车，刚坐稳便开口问了。 迟陌忱睨她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个朋友在寻找，我帮她问问。” 此时文彬从后视镜里看向苏忆倾。 他记得迟家名下有一个中医药博物馆，曾经受迟先生吩咐去盘点，在名册上看到过【从莲】，不过【从莲】似乎不是一个正规的学名，具体学名他没留意。 依稀记得，当时盘点是没有亲眼见到从莲的，这个别称只记载在名册上留个记号罢了。 “你想替她买下？” 苏忆倾一听这话，觉得有戏：“你知道？” “我记得以前博物馆有一株，存放很久了，是镇馆之宝，不过它的真实学名是莲芝草，从莲……册子上没记载这个别称是如何来。”迟陌忱稍稍偏头，眼里缓缓浮现出一抹兴味，“许是你们人鱼传上岸的。” 苏忆倾：“……” 怎么还扯到人鱼去了？ 她自动忽略最后那句话，谄媚的笑道：“太好了，可以卖吗？多少钱都可以。” 看姚姚的样子，想是不缺钱的，大不了再卖点珍珠。 “一个亿能接受吗？” 苏忆倾滞了滞，忽地拔高声音：“一个亿！” “嫌贵？” “贵是贵了点，能再便宜点吗？” 迟陌忱勾唇：“你向我谈价的机会只有一次，已经用在店铺租赁上了，没得谈。” 苏忆倾耷拉着嘴角：“这也太贵了，我上哪弄这么多钱……” 苏家倒是有，但她不能问。 也不知道姚姚能不能接受这个价格。 这得掉多少小珍珠才够啊。 “实在给不出钱，也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取走。” “什么？” 迟陌忱没急着回答，注视着她，眼神炙热得烫人。 苏忆倾自发想象的低头瞅了瞅自己，忽而抬臂死死捂在自己胸前，义正言辞：“不卖！” 岂能为了一株草卖身，太不值当！ 迟陌忱被气笑。 真不知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因她一句别有深意的话，车厢气氛顿时充斥些许微妙。 文彬便是在这种微妙的环境下出声提示苏忆倾的：“苏小姐，迟家有规，镇馆之宝轻易不出馆，但如若是迟家人有需，示意过长辈后可取走，且无需花一分钱。” 他自认提示得已经很清楚。 这会在后视镜里偷瞄迟先生，分明见那双眼睛含笑，略有赞赏之意。 应是满意他的表现，加薪指日可待！ 文彬在心里狂喜，然而他终归是高估了苏小姐的智商，只听她道：“这我当然知道，迟家的东西迟家人肯定能取走，但我又不是迟家人，而且你家老板还要卖我一个亿。” 文彬：“……” 迟陌忱：“……” 好半响，文彬操持职业之责，再度提示：“您不是迟家人，但您可以成为迟家人。” 从暗戳戳的提示到将话直接摆上台面讲，只需一个“笨笨”的苏忆倾。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忆倾总算明悟，斜着眼睛觑向身边的男人。 他那眼神显然是这意思。 原来如此。 想罢，苏忆倾“嘿嘿”的傻笑：“确定是一个亿了吗，不变了？” 迟陌忱张了张唇：“……” 她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宁愿付一个亿也要装听不懂。 迟陌忱心里催生出一丝苦涩，无言以对。 而前排的文彬察觉事情发展与预想中不同，不敢再多嘴，默默开车。 亲眼见证老板还没开始的爱情覆灭，他还能加薪吗？ 迟陌忱两指支着额头，没回答。 苏忆倾不敢加以揣测，这事也就暂时不了了之。 前往歌剧演出场馆的下半段路，谁都没再说话。 苏忆倾内心煎熬，有点坐不住，最后干脆头一靠，眼一闭，开始睡觉。 到达场馆，她是被文彬叫醒的。 迷迷糊糊偏头时，恰好留意到迟陌忱长指点着屏幕，似乎在和谁聊天。 他很快摁灭屏幕：“还有半小时开场，现在进去？” “嗯。” 演出正式开始，苏忆倾提足精神看了十来分钟，最终迫不得已放弃了。 舞台很棒，表演者很厉害，但她实在听不懂。 且这场歌剧的故事背景是在外国的一个小乡镇。 她顿时有些蔫蔫。 “没兴趣的话，不如提前离场，有家餐馆味道不错，一起去尝尝？”迟陌忱不知何时靠了过来，轻声询问意见。 苏忆倾愣神须臾：“好。” 她其实知道迟陌忱听得懂，只不过是顾及她的感受罢了。 刚要站起，想到什么，连忙拽住他的衣角：“等等，先拍个照。” 迟陌忱无奈一笑，配合她。 像是交付任务般，快门按了几下便离场了。 “如果让孟阿姨知道我们这么敷衍，她会不会生气？” “如果是她和我爸来，只怕会比我们更敷衍。” “为什么？我看孟阿姨很喜欢歌剧。” “她只是喜欢有我爸在的歌剧，现场根本不听，回去还得让我爸唱一遍给她听。” 苏忆倾明了，不禁笑出声：“你爸妈感情真好。” “嗯。”迟陌忱指尖捻了捻，声息起起伏伏，不太平稳，“苏忆倾，我家的氛围也很好，不存在情感隔阂，一生一世只认准一人，会一心一意到底。” “哦……”苏忆倾脚步放缓，仔细品味他这突兀的一番话，“那以后嫁给你的人肯定会很幸福。” 并肩而走的距离比往日要紧密，衣服布料会在无意识下产生轻轻摩擦，惹得人心头发痒，神经乱跳。 一方不露痕迹的拉开小小的距离，一方则不露痕迹的再度拉近。 为了彼此的小心思，谁也不遑多让。 迟陌忱余光瞥向她耳后随走路轻轻摆晃的发丝，没忍住叹口气。 她倒是很会选择性忽略他的小心思。 可若将话说得太露骨，又怕她接不住，使两人关系陷入更僵的境地。 他忽然产生一个后悔的念头，想收回当初那句“不会做强迫的事”，眼下，他的一次次接近都被她以不经意的态度轻易卸掉，而他却想要靠近更多。 第七十五章 我就是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上了车，迟陌忱的手机进来一条信息，他没看，反倒问：“湘菜风味，能接受吗？” 苏忆倾点点头：“客随主便，你推荐的肯定有值得尝试的点。” 迟陌忱暗暗勾唇，垂眸于手机屏幕。 母亲：【你忘了，莲芝草早就出馆了，现在已经不在馆内】 迟陌忱眉心微动：【谁拿走了】 母亲：【你】 迟陌忱：【什么时候，我没印象】 发完信息，才猛然想起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母亲的回复也正好应证了他的猜想：【你出意外之前，当时你事先拿走了莲芝草而后才向家里报备的，现在怎么又问这个】 迟陌忱：【没什么】 放下手机，他看向苏忆倾，她正趴在车窗沿摇头晃脑不知做甚，但可以感知到她心情不错。 见此，迟陌忱眉眼不自觉柔和。 或许，莲芝草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给过她了。 到达目的地，苏忆倾看着门口的牌匾，食欲大增。 餐馆是老式装潢，相较之前去过的餐馆，这里多了几分烟火气。 但进入了二楼包厢，这丝烟火气全然消散了。 厨师长认识迟陌忱，自他到来，便一直随侍左右。 “按你喜好的点。” 菜单被递到眼前，苏忆倾接过，认真的点了几道，厨师长边记边留意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最后，苏忆倾礼貌含笑：“就这些，谢谢。” 厨师长颔首，目光在迟先生和她之间流转，明白她的存在不一般。 菜上完后，进餐的时间总快而不自知。 结束后，苏忆倾接到苏母的电话，赶忙向迟陌忱示意走出包厢。 站在走廊，可以看到一楼全景。 那头苏母念叨她来栖海市几日也不晓得多给家里打电话。 她软了声音，哄着苏母，将她哄好并承诺：“打从今天起，我一定每天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苏母堪堪满意，之后又问了些吃喝住行方面的事，确保她无恙才挂掉电话。 不出一分钟，银行卡提示进账七位数。 苏忆倾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 苏母没留言，可疼爱与关切都藏在这笔账中。 苏忆倾心头流过一股暖洋。 然而，愉悦还没维持几秒，一转头，笑容就消失了。 凌晓思站在她面前，双手环胸，臂弯还夹着一瓶红酒，盛气凌人的姿态。 “晦气。”她的头一撇，语气高傲。 苏忆倾冷嗤：“晦气你还不离我远点，特意站在这等我注意到你，是想多沾点晦气？” “你！”凌晓思跺脚。 “走开，懒得理你。” “你以为我想理你吗。” “那你就让开，挡着我回包厢的路了。” 凌晓思偏不让，一大坨人挡住苏忆倾，苏忆倾挪，她也挪：“我听说你要和米梨创业？” 苏忆倾“哟嗬”一声，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抱胸，抬高下颚：“你消息还挺灵通，我们这还没实质性行动，你就能打听到，你让人跟踪我们？这么关注我们？” 凌晓思白她：“我才没有关注你们，我是在米梨朋友圈看到的好不好。” “哦，然后？” “我看到米梨说你们初创资金不足。” “哦，然后？” “我、我……”她支支吾吾，表情不自在。 “大姐，你有话快说，包厢里还有朋友在等我。” “我手上有点钱。”她高傲的姿态没放低分毫，但语气莫名其妙添了分可爱。 整个人别扭至极。 苏忆倾被气到：“你闲得慌啊，知道我们资金不足，特意跑到我面前炫耀你有钱？要是你的钱真多得没处花就上大街去随手一撒，多的是人要。” 凌晓思一听这话，急眼了：“你脑子有，听不出我的意思吗！” “你脑子才有泡，故意跑我面前炫耀自己有钱，打的什么心思，不就是想给我和米梨添……” “我说我有钱，我想投资你们，你想什么呢！”凌晓思气到咳嗽，咳完眼都红了。 大学时期和她每日互怼互骂的苏忆倾也不见得有这么蠢。 如今蠢了，反倒更能气人。 适才她差点没被气到跳脚。 本还顾着和她互怼的苏忆倾霎时停顿：“你、你要投资我们？” “不行吗。”凌晓思顺直气，又恢复成那副傲娇的姿态，“我有钱没处花，就想投资你们，看看你们能闹出什么笑话。” 苏忆倾嘴角抽了抽：“不要你。” “不要我？！” “对。” “苏忆倾，你别太过分，我都已经主动找你投资，你还敢不要我？！” “鬼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苏忆倾趁她不注意，往侧边一闪，“你能有这么好心？” 凌晓思看苏忆倾那不当回事的态度，一时气急，力度松了松，手中的红酒不慎摔落在地。 酒瓶四分五裂。 红色的液体迸溅，在苏忆倾裙角和腿部留下醒目的一滩红。 她看着自己心爱的裙子被弄脏，心痛的惊呼出声。 凌晓思则不顾自己裙子上的污渍，踢开脚边的玻璃碎，幸灾乐祸：“还好我穿的不是浅色系裙子，没你那么明显。” 苏忆倾这下忍不了一点：“你有病？” “对，我有病，谁让你不要我的。” 苏忆倾双手握拳，正思考该以多大的力度给她一拳时，迟陌忱出现了。 看清她身上的狼狈，一双眼眸冷冷的瞥向罪魁祸首。 凌晓思被他的气场震慑到，缩着脖子为自己开脱：“不关我的事，谁让她不识好歹，而且我又不是故意摔的。” 她说完就溜。 苏忆倾忿忿的磨牙：“什么人啊，说完就溜，还没找她要赔偿呢。” 话音一落，手腕被牵住，她似被烫了下，心尖一晃，抬眸望进男人的眼眸。 有许多她读不懂的情绪，可不妨碍她看清那抹本不该出现的柔和。 迟陌忱轻启唇瓣：“无妨，她跑不掉。” 苏忆倾尚未品出他话里的意思，便已被他牵着返回包厢。 他指尖捻着纸巾，弯腰正要替她擦拭。 苏忆倾忽地抬手阻拦。 “若是介意，你自己擦。” 苏忆倾慌了神。 不是介意他的接触，而是此刻，腿部那久违又熟悉的热感出现了！ 时隔太久，以至于她忘了腿沾上液体就会现出鱼尾。 该死的凌晓思啊，没事拿一瓶红酒做什么，还连累她。 她站起，推开迟陌忱就要往外冲：“我先出去一趟。” 迟陌忱似有所感，一把扯住她胳膊，将她重新按回椅子上。 “你疯了，快放我出去，要来不及了！”苏忆倾满脸焦急。 “没关系，我就是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七十六章 他的倾倾…… “看什么看，你也有病，赶紧放开我，真的来不及了！”苏忆倾挣扎，奈何被他禁锢住，无法逃离。 很快，两条腿并合，五彩斑斓的鱼尾在裙子的遮掩下逐渐显露，分外吸睛。 苏忆倾半坐着，两只手被迟陌忱束缚着，鱼尾刚现出时，尾鳍下意识摆了摆，不小心拍在了他的小腿上。 她摒住呼吸，身躯僵硬，一动不敢动。 当下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迟陌忱瞳孔缓缓张大，腿变鱼尾的整个过程还历历在目，如今那条令他魂牵梦绕的鱼尾就这般呈现在眼前。 即便此前就已经确定她是人鱼，知道她的鱼尾长什么样，可当亲眼见到真实的鱼尾那刻，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很奇妙的感觉。 心跳得格外快。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她的鱼尾上不曾移开，仿佛要将每一块鳞片都描摹全，刻进心里头。 “你……”他张口，却没说出完整的话，嗓音不知何时附上了沙哑。 苏忆倾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见他还贪婪的盯着自己鱼尾看，皱了皱脸，下一秒，反手握住他的小臂，释放电流。 迟陌忱全无防备，突如其来的电流从小臂传遍全身，最终聚集直冲向大脑，他闷哼几声，陷入恍惚。 紧接着浑身泛麻，他单膝跪在了地上，一手掐着苏忆倾的手腕，一手支撑地板。 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苏醒，零星的记忆片段慢慢浮现于眼前，还未适应，更多的记忆片段似海水般一股脑涌入大脑，在这股麻意下，他只来得及看清那一幕幕记忆中皆闪过同一张脸。 他的倾倾…… 剧烈的头痛取代了电流带来的麻意。 “倾倾……”他呢喃一声，彻底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手腕的力道松懈，苏忆倾惶恐，甩着鱼尾趴在地上，奋力摇晃他的身体：“迟陌忱，你没事，对不起啊我刚刚太着急了，一不小心就……你可千万别死。” “我只会电人，不会救人啊！” 呼唤半响，他仍无反应。 苏忆倾也记不清，方才使用的电流强度究竟有多大。 万一真把人电死，她十张嘴都说不清。 没办法，只能掏出他的手机给文彬打电话。 然而屏幕亮起，她先是怔愣两秒。 他的屏保，竟是…… 文彬是在三分钟后闯进来的。 第一眼见自家老板像死人般躺在地上，吓飞了，第二眼看见苏小姐的……鱼尾！五彩斑斓的鱼尾！ 他眉眼瞪高，后背贴着墙壁，难以回神。 苏忆倾顾不得许多，忙招呼他：“你还有闲工夫盯我的鱼尾，你家老板都快死了！” 文彬反应过来，抖着手上前查看情况，最后扶起迟陌忱要将他送去医院，情不自禁又瞥向苏忆倾的鱼尾：“苏小姐，你……” “你们先走，我现在还不能出去，之后等我恢复了再去医院，你给我发个位置就行。” 文彬怔怔地点头：“行，苏小姐，你保护好自己。” 苏忆倾挥挥手。 包厢归于沉寂。 她劫后余生般吐息，干脆直接在地板躺平。 胸腔起伏剧烈，花了好些时间才平复心情。 她理不清思绪，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这都是什么事。 打从今日开始，她的鱼尾在迟陌忱那不再是秘密。 虽说之前他已猜出了自己是人鱼的身份，但好歹没亲眼见过她的鱼尾，如今该见的不该见的都见过了。 她不敢想象，后续将会发生什么。 变回腿后，她将自己收拾好，打车前往医院。 此时天色已暗，城市灯光炫目。 经过一番冷静，她的心境无比平淡。 到达医院，迟陌忱还未醒。 “他怎么样？” 文彬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她的腿部，阖了阖眸：“医生说是电流引发的晕倒，已经无事。” 苏忆倾暗暗松口气：“那就好。” “苏小姐。”文彬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迟先生为何会被电？” 苏忆倾一噎：“这个我没办法向你解释。” 文彬明了，再度看向她的腿：“那你的腿……” 苏忆倾摊摊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尔后，她补充：“这事还请你暂为保密。” “当然。” “对了，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 “你尽管吩咐。” “今晚包厢的监控肯定把我的鱼尾拍下了，你能不能将这段监控进行销毁？” 文彬颔首：“这个简单，苏小姐放心。” 他去而复返，迟先生依旧没醒，彼时苏小姐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想什么。 “苏小姐，不如你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苏忆倾摇摇头：“他出事是因为我，我怎么能先回去，估摸着他也快醒了。” 文彬叹口气，没再劝，进入病房。 晚上11点多，迟陌忱总算醒来。 文彬第一时间察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他撑起身子四周环顾，焦急的样子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之后听他问：“倾倾呢？” 文彬思绪卡顿。 倾倾？ 他们不过是吃了一顿饭，一个被电一个变鱼尾，如今醒来就从“苏忆倾”的称呼转变为“倾倾”了？ 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苏小姐她在……” 后面的话被开门声打断。 苏忆倾站在门口，揪着裙边，有些拘谨。 文彬识相的离开。 门合上。 苏忆倾抿了抿唇：“你、你醒啦。” 迟陌忱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眼眶酝出些雾水。 撑在床上稳住身体的手在发抖，连带着唇瓣都激动得发抖。 而这恰好是狂喜的表现。 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他已经全想起来了。 那被压制了一年之久的情绪被放大，莫大的思念和爱意正填满他的胸腔。 这颗由她重新赋予心跳的心脏，正在诉说着想念她，从此刻开始，才是真正恢复了心跳。 他掀被下床，径直朝她去，穿鞋都嫌浪费时间。 苏忆倾摸不着头脑，磕磕绊绊的解释：“我不是故意电你的，当时那种情况我……” 话说一半，剩下的一半被男人强势收入怀里。 他到她跟前，拉她入怀，掌心扣着她的后脑勺，紧紧抱着她。 第七十七章 倾倾，我好想你 苏忆倾愣住，手僵在半空中，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做出此举。 可她能清晰感知到男人浑身都在颤抖。 抱她的力度逐渐收紧。 她的鼻子刚好到他的肩颈处，闻着他身上独特的味道，竟不自觉阖上眸仔细感受。 直到近在咫尺的距离，足以让她听到他猛烈的心跳声，这才使力推了推他，没推动。 “迟陌忱，你没事？” 男人拥抱的力度再一次收紧，他的声音在耳畔落下：“没事，我想抱抱你。” “倾倾，我好想你。” 苏忆倾大脑宕机，宛若有一根弦被拨动。 他刚刚喊她什么？ 倾倾？ 这对吗？ “你真的没事？” 迟陌忱没答话，只想抱得紧些，再紧些，此后永不分离。 苏忆倾呼吸有点困难：“迟陌忱，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没反应。 “我有点喘不上气了。” 话完，感受到他减轻了力度。 苏忆倾趁此退出他的怀抱，怀着狐疑的目光打探他。 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尤其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稀世珍宝，恨不得将她占有，唯他一人所有。 “你该不会是……”她蹙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试探，“被电傻了？” 迟陌忱摇头，一双眼铺满温柔，紧紧粘在她脸上：“倾倾，我现在无比清醒，是你把我电醒了。” 苏忆倾呼吸一颤。 确定了，他是真被电出毛病了。 一次“倾倾”还能忽略，安慰自己他是念错了，但第二次显然是有问题的。 苏忆倾当即朝门外的文彬喊：“文助理，麻烦叫一下医生，你家老板脑子不太……唔唔唔！” 身后伸来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又将她带入怀里，只不过这次他是从身后抱紧。 苏忆倾觉得自己好似靠近了一个火炉，后背贴着他胸膛，温度烫人，心也跟着热了。 她呜呜了几声，因嘴被捂着，说不太清晰，但迟陌忱能轻易辨别。 她说：“你干嘛。” “倾倾，别喊他，我脑子很正常。” 手从她嘴上移开后，听她埋怨：“你这叫正常？一觉醒来，不仅动嘴，还动手，可怕得很。” 迟陌忱闻言眉头微蹙，将她身子调转，与她面对面，眼里流露出苦涩：“你觉得我可怕？” 苏忆倾点头如捣蒜。 迟陌忱心口刺痛了下，看着她单纯无辜的眼神，猛然想起，她还没恢复记忆。 两人那段被强制抹去的刻苦铭心的爱情，现在只有他记得。 他们是相爱的，毋庸置疑，只是如今的她情况特殊，记忆空白。 加之先前，二人的关系不上不下，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还远达不到爱人的程度。 而他一醒来便连抱她两次，也难怪她无法适应。 想罢，迟陌忱压下自己的情感，克制道：“抱歉，我一时过激，没吓到你？” 苏忆倾眯起眼，疑惑未消，反倒更深。 他的语气实在太温柔，即使刻意压敛过，却仍抵不过心之所至，那是由心而发的情感，绝非他能控制。 他做不到在她面前佯装无事发生，这分明是他的挚爱。 他们本该一见面就紧紧相拥亲吻，互诉思念，心里眼里都是彼此。 “倾倾？” 苏忆倾回神，摇摇头，往后退一步拉开正常社交距离。 迟陌忱瞳孔微缩，心生落寞。 “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后续如果出现其他问题，我会赔偿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 “倾倾——”迟陌忱想挽留，然而指尖只触碰到她的一缕发丝，下一秒便从指缝划走。 门一开一合，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病房里一片死寂。 迟陌忱突兀的站在原地，不禁苦笑。 老天真是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让他恢复记忆，却又让她离他越来越远，处处需保持距离。 当晚，他约了陈柏栩和谢肇出来喝酒。 那俩过来时，他已经独自喝空了两瓶。 陈柏栩见状惊呼，大大咧咧的坐下后，调侃：“这是又遇上麻烦事了？兄弟我有没有能效劳的？” “是遇上了点坎坷。”迟陌忱放下酒杯，问得真诚，“怎样才能让倾倾重新爱上我？” 本在碰杯的两人纷纷止住动作，不可思议的望去。 “你刚说什么？” 迟陌忱重复一遍。 陈柏栩已顾不上喝酒：“你想起来了？” “嗯，全都想起来了。” “怎么想起来的？”谢肇来了八卦的兴致。 迟陌忱没答，只道：“有没有办法？如今她忘了我，还要和我保持距离，可我……控制不住。” 陈柏栩和谢肇对视，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这恋爱脑，真是没救了。 一恢复记忆，就眼巴巴的凑上去求爱、求疼惜。 “我又不知道你俩之前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分开，给不了建议。”陈柏栩贱兮兮的挑眉，“不如你先说说当年的事。” 提及往昔，迟陌忱眸子暗下，苦涩从心底蔓延开来。 那是一场有预谋的抹杀，只可惜，自认凌驾于爱情之上、能够将相爱的他们强行分开的“人”，到底无法左右“人”的情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谋失败得彻底。 而这之中，是倾倾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强行破开设定好的规则，执意向他奔来，不惜奉献自己的生命。 倘若现在再让他见一面那高傲的“人”，他想问，后悔了吗？是否仍觉得爱情是“人”一生之中最嗤之以鼻的东西？是否仍将“拯救”挂在嘴边？ 只可惜，不久前见过一面，而那时，他还没记起，如今只怕不会轻易遇见。 “咋了，不能说？”陈柏栩给他倒酒。 他接过，一口饮尽：“算了，你们两个不靠谱，当我没问过。” 陈柏栩不乐意了：“我们不靠谱？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真的说得出这种话吗？” 谢肇笑了声，勾上陈柏栩的肩膀：“他刚恢复记忆，装呢，以往为了给某人准备惊喜，可没少向我们讨教。” 迟陌忱权当没听见，说起以往准备惊喜这事，他就觉得头疼。 亏他们还敢拿出来说，给的建议没一个能采取的。 “不喝了，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啥玩意？我们才刚来，你耍我们玩呢。” 迟陌忱睨他们，淡道：“回家找我妈取经。” 陈柏栩和谢肇：“……” 第七十八章 迟陌忱，你别这样，怪可怕的 迟陌忱紧急回了趟老宅，没见到父母的身影，只有温稚语一人在打游戏。 “我爸妈呢？” 温稚语眼都没抬：“约会去了。” 迟陌忱扶额，这会约得真不及时。 “你怎么还在我家？” 他问完这话，温稚语手机刚好传出游戏输掉的声音，她愤愤的将手机往沙发角砸，怒骂：“什么猪队友！” 尔后才意识到表哥在嫌弃自己，叉腰怼：“什么叫还在你家，这也是我家，姑姑说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才不要回我爸妈那，会被打死的。” 迟陌忱没心情和她继续这个话题：“我爸妈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不过按照往常惯例，他们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迟陌忱：“……” 他转身即走。 温稚语追上来：“你要去和柏栩哥他们喝酒吗？” “刚从那回来。” “柏栩哥还在那吗？” 她的心思迟陌忱自然知晓，只交代：“晚上不安全，带两保镖出去。” 温稚语得到答案，兴冲冲的跑上楼换衣服。 而迟陌忱则返回别墅。 隔壁别墅灯火通明，他站在路灯下，凝望许久，最终按捺下进去的念头。 怕吓到她。 睡前，还是忍不住给她发条信息：【倾倾，晚安】 彼时，收到信息的苏忆倾惊得差点没将手机丢出去。 迟陌忱疯了？ 喊“倾倾”喊上瘾了？ 她没敢回，下楼喝水。 在这里碰到同样下楼喝水的程柚初。 “初初，这么晚你还没睡？” 程柚初顺带给她倒上一杯：“你不也是。” “不一样，你身体虚。”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瞎担心。”程柚初摊开手臂供她检查，“对了，你和米梨创业的事怎么样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店铺谈妥了，接下来准备建立供应链，不过这方面我和米梨要求都比较严格，需要一段时间考察。” “挺好的。” 苏忆倾斜倚在厨台旁小口喝水：“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件事没搞定。” “什么？” 苏忆倾朝她勾勾手，示意她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问：“有一种东西叫从莲，学名是莲……莲芝草，你听说过吗？” 程柚初脸色微变，很快又调整过来：“你问从莲做什么？” “救人命。” 程柚初默声片刻，神情凝重。 再开口，隐隐有些担忧：“你是不是结识了新的……人？” 苏忆倾感到诧异：“神了，你怎么知道？其实是我朋友在找，我帮她问问。” 程柚初呼吸下沉，口吻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冀：“找到了？” “嗯。” “在哪？”程柚初忽然提高了些音量。 苏忆倾不解她此举，迟疑道：“迟陌忱那。”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程柚初滞住，撇开头，在苏忆倾看不见的地方才露出晦暗的表情。 那真是遗憾极了。 苏忆倾没察觉到她的变化，自顾自念叨：“不过他要卖我一个亿，这么贵，也不知道我那朋友能不能负担得起。”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放下水杯，“我明天去问问她，很晚了，还是先睡觉，初初，你可别太晚睡。” 程柚初点点头，目送她上楼，独自坐在客厅思忖事情。 隔天清晨。 苏忆倾出门时，在门口碰到迟陌忱，他一身正装，打扮精英，似是要去参加重要的场合。 见她走出，眉眼带笑，踱步前来。 苏忆倾敷衍式打招呼：“早上好。” 对比之下，迟陌忱回复得极为认真：“倾倾，早安，吃早餐了吗？” 他的语态和往常迥异，周身气息柔和太多，好似有意放低姿态，可对于苏忆倾而言，挺不适应。 她耸了耸肩膀：“迟陌忱，你别这样，怪可怕的。” 迟陌忱驻足，停在她三步距离外，嘴角的笑容僵了僵，语气莫名有股委屈：“倾倾，你是不习惯我这样喊你？” “有一点。” 如今的迟陌忱，躯体之下，仿佛换了个芯子。 而要说起他的变化，还要归于她电他的那一下。 指定是给电出毛病了。 原以为听到她的回答，迟陌忱会做出改变，没曾想他竟说：“现在不习惯，那我多喊几遍，以后就习惯了。” 苏忆倾：“……” 两人隔空对视良久，最后苏忆倾扭头，不自然的打哈哈：“随你怎么喊，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 苏忆倾尚未回话，文彬先行开口提醒：“迟先生，这恐怕不行，商会再有一小时就要开始了……” 迟陌忱：“……” 苏忆倾被逗笑：“迟先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么重要的事，迟到可不好。” 况且，她不是没司机，哪用得着他送。 她钻进车内，降下车窗，笑眯眯的摇手道别。 直至车远去，迟陌忱才悠悠落叹。 咖啡店。 苏忆倾一边搅拌咖啡一边将事情说清。 “一个亿，这个价格能接受吗？我向很多人都打听过，只有他那里有。” 这许多人中，不乏苏家人，但都给出了不认识的回答，由此显得迟陌忱手上那株草尤为稀有可贵。 一个亿，倒也符合草本身的价值，只是还是略高了些。 姚姚拧巴着脸：“那我得卖多少珍珠？我哭到死都哭不出这么多。” 这在苏忆倾意料之内。 “不如我再和他谈谈，看看能不能将价格降一点，能降一点是一点。” 姚姚感激的握住她的手：“你真好，我和我全家都会永远记得你的。” 苏忆倾抽回手，干笑：“事还没办妥呢，你说早了。” 鬼知道迟陌忱那家伙会不会答应降价。 思及他最近奇奇怪怪的表现，有点难搞。 她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发觉一个小男孩正从内室走出，朝这接近。 苏苏停在姚姚身侧，盯着苏忆倾，眨巴眨巴眼睛：“姐姐？” 姚姚以为他喊的是自己，拍拍他弄脏的手：“不是让你躲在里面别出来吗，既然执意要跟我上岸，就得听我的话，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他们的声音唤回苏忆倾的思绪，她看向只比桌子高那么一点点的苏苏，揉揉眼睛。 看错了？ 她竟看到思念已久的小人鱼。 “苏苏？” 苏苏确认是姐姐，忙推开亲姐的手扑入她怀里，委屈的扁嘴：“姐姐，我好想你。” 第七十九章 倾倾，要抱抱吗？ 苏忆倾懵了。 真是苏苏！ “你、我、你怎么会……”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将苏苏抱到腿上，捏捏他的脸，久违的肉感令她心生欢喜。 距上次一别，已经许久没见面，她还以为此生不会再见。 姚姚站起，和苏苏大眼瞪小眼：“你刚刚喊她姐姐？” 苏苏一脸认真的点头：“她就是之前救我的倾倾姐姐。” 姚姚恍然大悟，猛一拍手：“原来如此，我说呢。” 苏忆倾后知后觉：“你是他家人？” “亲姐。” “这也太巧了。” “是啊，苏苏时常将你挂在嘴边说想你，连我这个亲姐都不理了，我们一家人一直都想见见你，当面感谢你救下他。” 一番道谢叙旧花了十余分钟。 苏忆倾问回正事：“之前你说苏苏身体出现问题，是什么样的问题，严不严重？” “严重倒不是很严重，主要是肚子和鱼尾的皮肤溃烂，他疼得厉害。” “皮肤？”苏忆倾撩开他的衣服，肚子的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有些表皮已脱落，粘在布料上，能清晰看到溃烂的肉。 刚掀开衣服时，苏苏疼得直吸气。 “怎么会这样？”苏忆倾皱起眉，满目心疼，“是因为他曾经被注射过那些药剂造成的吗？” 姚姚坐下，摇头：“不是，被注射过药剂的人鱼不止他一个，我去问过其余族人，他们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至于为什么，巫医也说不清。” “那颗珠子的能量也不能治愈吗？” “只能短暂治疗，没隔多久又会溃烂，反反复复，而且治疗的次数多了，血珠能量的恢复速度跟不上，巫医说只有从莲可以根治。” 苏忆倾小心翼翼的帮苏苏盖好衣服，一时不敢触碰他，生怕再将他弄疼。 “那颗草，无论用什么办法，要多少钱，我都必须搞过来！”苏忆倾下决定，势必要治好苏苏。 她在咖啡店一直待到中午，临走前，姚姚拍拍苏苏的头，事无巨细的交代注意事项，末了，追加一句：“既然要跟倾倾姐姐回家，那你可不能添乱，知道没？” 苏苏乖巧的点头。 得到回应，姚姚朝苏忆倾扬笑：“这小子太调皮，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和他许久没见，正想念，先让他在我那住几天，有什么消息我通知你。” “好。” 回到别墅。 苏苏又和程柚初叙旧好一会儿。 订购的药物送达后，程柚初这才知晓苏苏的皮肤情况，她看着苏苏肚子上的伤痕，眼眸闪烁，陷入沉默。 半响，她开口询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苏如实回答：“8岁生辰后。” 程柚初张了张唇，没再说什么，默默的拿出棉签给他擦药，动作很轻。 药物能起到一定作用，但不大，只能减轻苏苏受到的折磨罢了。 若无从莲，他需一辈子承受这般苦楚，别无他法。 苏忆倾见她帮忙上药，便拿起手机想要询问迟陌忱的下班时间。 转念思及他今日要出席重要场合，又怕打扰他，终归没发。 一下午的时间，她跑了好几趟门口，只想在迟陌忱回来的第一时间拦下他谈判。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六点多。 车刚驶入，迟陌忱便注意到站在自己别墅下的苏忆倾，正眼巴巴的观望，他眉梢一挑，倍感欣悦。 倾倾这是在特意等他？ 下车后，苏忆倾欢快的晃着双手跳跑过来。 他不禁恍惚，一年前，倾倾也是这样等他下班回家，见到他便扬着笑脸奔赴而来，然后跳到他身上，手脚并用的扒紧他，嘴里嘟囔着：“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我站得腿都酸了。” 事实上，她在家的每一天，他都会准时下班，回到家的时间差不多。 那是倾倾思念过深，觉得他回来得一日比一日晚。 眼下，迟陌忱看着她离自己的距离愈来愈近，像一年前那般，提前张开双臂迎抱她，却不想，她忽地刹脚，停在自己几步开外。 没有拥抱，也没有熟悉的嘟囔。 迟陌忱怔住，双臂还悬在半空中。 苏忆倾扫了眼他张开的双臂。 这是什么意思？ 拥抱空气？ 不得了了，他的举止越发诡异。 作为电他的罪魁祸首，苏忆倾慌得很。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你回来啦。” 迟陌忱没抱到她，有些怅然，缓缓收回双臂，仍不忘回应她：“嗯，我回来了。” “我有事找你。” 迟陌忱温柔的注视她，不死心的试探：“倾倾，要抱抱吗？” 苏忆倾虎躯一震。 什、什么玩意？ 抱抱？抱谁？ 她吗？ 她指向自己：“我？” “嗯。”迟陌忱以为她开窍了，往前迈两步，再次张开双臂，满眼期待。 苏忆倾被他吓一跳，后退两步，做出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迟陌忱，你别乱来，你助理还在后头看着你呢！” 她防备的姿态轻易刺痛迟陌忱的心，这次比方才要更失落。 原来没开窍…… 他克制自己的情意，道：“你刚刚说找我有事？” “对，但……”苏忆倾狐疑的瞅他，“你这个样子，能谈吗？” “当然，倾倾，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一切都没问题。” 苏忆倾干笑两声。 她怎么有种怪异的感觉。 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他明显是不正常的，可…… “去我那说。”迟陌忱朝她温笑，牵上她的手腕将她带入屋里。 苏忆倾在后头跟着走，看着自己被他握在手心的手腕，心跳好似停顿两秒，紧接剧烈跳动。 手腕附上的热度渐烫。 她的视线变得朦胧。 面前的男人轮廓却逐渐清晰，仿佛有那么一秒，带起了她脑海深处的某个画面，一闪而过，温馨且美好。 那是什么？ 她压根来不及细想。 人已经站在了屋子里。 苏忆倾目光聚拢在自己的手腕上。 他还不松开？ 直至坐下，他仍牵着。 苏忆倾不自在的抽动，没抽出来，反被牵得更紧。 她微微皱眉。 罢了，自己有求于他，让他牵牵怎么了。 又没什么损失。 但事情显然没这么简单，她不主动开口，迟陌忱压根就没松开的打算。 “那个……要不你先松开我？” 第八十章 我以后会很主动 迟陌忱眉头微动，不舍的松开，继而小小的吞咽了下：“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了吗？” 苏忆倾点头，双手合十，异常虔诚：“非常急，之前说的从莲，能再降点价卖吗？” 提及此物，迟陌忱颇有深意的看她一眼，见她抿着唇，满脸期待的模样甚是可爱。 以前，她也素爱在有求于他的时候萌混过关，若实在不行，就捧着他的脸小鸡啄米般的亲他，亲到他答应为止。 这招她最惯用，此刻，迟陌忱想，别说亲多少下，哪怕是她扑过来钻他怀抱撒娇一句，他也足矣。 只是，莲芝草他愿给，但没得给。 若有，哪还需降价，双手奉上都嫌自己不够诚意。 她想要的，早前问过的，他都给了。 “这个我给不了。” 苏忆倾有些颓：“那不降价，按一个亿可以卖吗？” 大不了，找苏家借钱，只要能将苏苏治好。 “不是我不愿卖给你。”迟陌忱轻声安抚。 那双眼眸蕴含的情绪多而杂，可苏忆倾能够第一眼看清他不曾加以掩饰的磅礴的爱意，落在她身上，近乎要将她淹没。 她不理解，至少此前从未见过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如此强烈情绪的迟陌忱。 他表明过喜欢，有时会在他眼里看到一丝不对劲，但在她发觉的那一秒，那丝不对劲会迅速消失，到底没有表现得太浓郁。 他是能够克制自己情感的人，且得心应手。 苏忆倾承认他理智得可怕，可现在，他是故意显露出这样的心意还是已经到达无法克制的地步？ 不得而知。 “莲芝草早已出馆，现在馆内没有第二株莲芝草，若有，我倒很愿意送给你。” 苏忆倾闻言，语调凝重：“之前不是说还在馆内吗？” “记错了。” “哦，这样啊……” 她的语气太遗憾，面庞也写明满满的失落。 迟陌忱心好似被什么东西击了下，闷闷的。 担心她加以乱想，遂紧急补充：“倾倾，我没骗你，莲芝草已经送出去了，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亲自去看看。” 苏忆倾没料到他会特意向自己解释，撞入他眼睛那瞬，读懂了他的心急。 他在害怕她产生误会，觉得是不想卖所以故意编造一个借口骗她。 想到这，苏忆倾莞尔一笑：“没事的，既然没有了，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谢谢你。” 她站起欲走，迟陌忱紧跟站起，握住她的臂弯。 “嗯？”苏忆倾从喉咙发出一声轻音，困惑的抬眼。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明白。” 苏忆倾借着重新落座的举动挣开了他的触碰，一本正经的坐姿：“你说。” 迟陌忱突然紧张，深吸口气，直入话题：“我以后会很主动，怕吓到你，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主动什么？” 苏忆倾问完就后悔了，不该这么问的。 因为迟陌忱回答的后一秒，她已经不知所措得接不上话。 他敛神，极为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主动追你，清晰的向你表达我对你的爱。” 末了，觉得不够真诚，追加一句重磅级别的表白，“倾倾，我爱你。” 不是动心，也不是喜欢，他用的词是爱。 一个更高级别的词。 他的每一个字苏忆倾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却使自己陷入恍惚，怀疑听错。 短短的两句话，她的灵魂震荡数次。 以至于瞳孔都在颤动。 不知过去多久，苏忆倾找回思绪，嘴里打磕巴：“你、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迟陌忱靠近她，扫了眼她发颤的双手，缓缓勾唇：“倾倾，不管你信不信，你电我的那一下，让我恢复了记忆，我们共同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记得我们所有的过往，记得我对你的称呼，也记得我有多爱你，更记得我们有多相爱。” 苏忆倾错愕：“你记起来了？” “嗯，倾倾，我没办法看着你处处和我拉开距离，我想牵紧你、抱紧你，像以前那样，我知道你现在没记起，但没关系，我会重新追你，我相信，相爱过的两个人是不会轻易分开的。” 他的一番话蕴含太多信息。 苏忆倾大脑飞速运转。 看着迟陌忱认真的神色，她信了。 所以他不是被电傻，而是恢复记忆了。 才会对她做出那般奇怪的举动。 原是他在毫不掩饰的表达心意，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究竟有多爱。 “还有你要的莲芝草为什么不在馆内，因为一年前，我给你了。” 苏忆倾心神一晃：“给我？” “你那时说想要将莲芝草当作惊喜送给别人，我就给了。” “我要送给谁？” 此时此刻，苏忆倾恨不得立马想起所有过往，可仔细搜索记忆片段，毫无发现。 迟陌忱微垂眼睑：“我不清楚，那是你自己的打算，最后有没有送出去，我也不清楚。” 他没告诉她，莲芝草送给她不久之后，两人就出了意外。 期间不过间隔短短几日。 现在整合时间，他大概猜得到她是要送给谁，那应该是一份用心准备的生辰礼，只是，那么用心准备的惊喜，或许对方根本没有接收到。 只因那时，那人正在密谋一场计划，哪里顾得上这些。 他看着苏忆倾紧皱眉头，下意识抬手想要替她捋平，刚触碰到，她向后闪了闪，眼里写着戒备。 迟陌忱手僵在半空中，心沉到谷底。 还是太着急了。 也罢，时间还长，总会等到那一天。 他刚准备垂下手，不料苏忆倾又将身体坐直，眉心正好对在他的两指上。 迟陌忱怔住，诧异的低眸看她。 这是同意了他的触碰？ 他忍不住挑唇，轻轻抚平她的眉心后，心情愉悦到不行。 奈何倾倾不敢看他，低着头，颧骨两处染上两朵红晕。 片晌，听她别扭的问：“知道我为什么又挪回来吗？” 迟陌忱的嗓音柔和得一塌糊涂：“不知，倾倾请讲。” “我是怕你太伤心了。” “哦~”迟陌忱故意拉长声调，愉悦深深刻进了话里，“倾倾还是像以前一样顾及我的感受，我很开心。” 第八十一章 钱啊，都是钱！ 苏忆倾的脸直发烫，禁不住他暧昧撩拨的声音，伸手往他胸膛推了把，急急跑出去了。 迟陌忱在后头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总算能肆意笑开。 他的倾倾，真可爱。 可惜让她跑了，不然非得耍流氓抱一下，即使会被揍。 等在外面的文彬不知晓屋里发生了何事，只知苏小姐跑出来时，双手捂脸，一副害羞的模样。 他挠挠头，进屋，便看到笑得发颤的迟先生，汗毛不由得竖起。 跟在迟先生身边这么久，从未见他笑成这样。 怪可怕的。 “迟先生？”他站在门边，试探性的敲敲门。 迟陌忱瞬时回神，正了正色，吩咐时仍可以听出心情极好：“你去水郡湾将一样东西带回。” 水郡湾别墅区，是他和倾倾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是。” 一路捂脸跑回自己屋的苏忆倾，鞋都没脱径直扑进沙发，撅着屁股掩面。 正给苏苏讲笑话的程柚初卡住，不解的看她。 “你怎么了？” 苏苏鹦鹉学舌：“姐姐，你怎么了？” 苏忆倾消化了好一会，抬起头，脸还是红的，故作正经的摇摇头：“我没事，我很好。” 程柚初不信，朝门口张望，意识到什么，沉了一口气：“从莲的事情，迟陌忱怎么说？” 说回正经事，苏忆倾得以冷静：“他说从莲已经不在了。” “怎么又不在了？” “送人了。” 送给了谁，苏忆倾没明说。 她摸摸苏苏的头：“看来还得想其他办法，但……” 似乎没有其他办法。 程柚初忽然沉腔：“你和他没发生别的事？” 话题莫名其妙发生偏移，经她一问，苏忆倾思绪不自觉飘回前一刻，身子打了个颤，欲盖弥彰的摆手：“绝对没有！” 过于急切的回复倒显得心虚。 程柚初紧抿唇瓣，没再说话。 只是晚餐期间，当送餐员特意讲明某道菜是迟先生特别吩咐按照苏忆倾的口味来做时，程柚初手中的筷子没拿稳，掉在餐碟上，发出几声脆响。 苏忆倾盯着那道菜。 确实符合她的口味。 她不动声色的觑了眼程柚初，讪笑：“谢谢。” 送餐员接了句：“迟先生料到您会这么说，他托我向您回复一句‘不用谢，倾倾吃得开心即可，以后的一日三餐我都会让人负责，望倾倾用餐愉快’，以上是迟先生的原话，苏小姐您若听清，请回‘收到’。” 苏忆倾脊背僵硬，尴尬得脚趾抠地。 知道迟陌忱主动，但不知道他能主动成这样！ 还当着程柚初和苏苏的面，不知道她脸皮薄吗？ 如此便罢了，还要她回复“收到”。 送餐员见她久未回应，催：“苏小姐您若听清，请回‘收到’。” “……”苏忆倾咬牙切齿，“收到。” “好的，感谢苏小姐配合，我这就回去向迟先生交付任务。” 苏忆倾：“……” 送餐员走了，苏忆倾也死了有一会。 气氛着实尴尬。 程柚初没食欲再继续吃下去。 偏偏苏苏天真的提溜着眼睛道：“姐姐，哥哥对你可真好！” 苏忆倾拼命往他碟子里夹菜：“赶紧吃饭。” “哦。” 原以为晚餐后事情能告一段落，不曾想，迟陌忱发来一条信息：【倾倾，今晚的餐还满意吗？】 苏忆倾磨牙。 才不要理他！ 半分钟后，手机又进来一条消息：【有份东西给你，方便过来一趟？】 苏忆倾继续磨牙。 坚决不理他！ 【事关你创业，真不来？】 苏忆倾停止磨牙，一番斟酌，违背真心串门去了。 人还是要有点眼力见的。 总不能太固执。 而她急于串门，没注意到刚从二楼下来的程柚初正好瞧见这一幕。 隔壁。 迟陌忱似料到她定会来，气定神闲的靠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一颗珍珠。 苏忆倾一眼就被他手中的珍珠吸引。 顶级好货！ “卖吗？”苏忆倾双眼发亮。 迟陌忱轻笑了声：“倾倾指的是我还是这颗珍珠？” 苏忆倾没好气的白他：“自然是珍珠，你有什么好稀罕的。” “倾倾这话真伤我心。” “嗤，别装。” “真心话。” “你叫我过来到底什么事？” 迟陌忱示意她看摆在桌面上的一个五层木盒子，拉开最上层，将手中的珍珠轻轻放回去。 苏忆倾被眼前一幕惊得合不上下巴。 各类珍珠，全是顶级好货。 而这共有五个五层木盒子，不敢想，究竟有多少宝贝。 “这这这——”苏忆倾想上手摸，念及不是自己的，没敢随意，“这有多少件？总价值怕是得上亿？” “共有十八件，总价值我没估算过，但你曾经向我透漏，好像是8点多亿，其中没包括那几件价值不可估算的。” “多少？！” 苏忆倾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好心动。 等等，刚刚迟陌忱说什么？ 她向他透漏？ “这些是……”她隐隐冒出一个念头。 “你的。” 苏忆倾双腿发软，差点没站稳。 迟陌忱扶了她一把：“这就站不住了，要是你看到各个盒子最底层的几件，岂不是要激动得晕过去。” 经他一说，苏忆倾迫不及待的打开其中一个盒子的最底层。 一瞬间，仿佛掉进了金钱堆里。 里面躺着一枚紫钻胸针，价格不可轻易估量，但苏忆倾看见的那一瞬，脑海默默闪过八位数。 她颤着手打开另一个盒子的最底层。 红珊瑚镯子，深赭红色，双凤环圈的设计，滚光处理极好，这在珊瑚镯子的历史上，绝对是代表性的，只怕比前面那件紫钻胸针还要昂贵。 得九位数。 她忍不住惊叹出声。 嘴里“哇哇”的叫着，恨不得即兴一段舞蹈以表示她的欢喜。 迟陌忱看她眉飞色舞，唇边跟着弯起。 一如既往的财迷。 “这真的都是我的吗？”苏忆倾抖着唇确认。 “都是你之前收藏的，严格按照品类区分，每个盒子还配备一个保险柜，时常守着，宝贝得很。” 苏忆倾情不自禁伸出手，却在最后关头硬生生憋住了。 没做防护措施，轻易上手触碰不妥。 “我上哪搞来的，我都不敢相信！”苏忆倾“啧啧”几声，瞧了又瞧，“好喜欢，我还没见过这种顶级好货。” 随便单拎一件出来，都是令人挪不开眼的程度，只怕拿出去拍卖，能叫出天价。 钱啊，都是钱！ 第八十二章 男人和宝贝 “那你现在拿出来是要……？”苏忆倾兴奋的搓手。 “自然是物归原主。”迟陌忱将一串钥匙递给她，“保险柜钥匙，你正在创业，这些对你应该有帮助，随便拿出一件都是镇店之宝。” 苏忆倾紧紧抱住那些宝贝，笑得合不拢嘴：“我又没病，这么稀有的珠宝怎么会随随便便拿出去，我恨不得全都供起来。” 迟陌忱宠溺的看着她。 不管是当下还是从前，在她心里，他似乎一直都比不过这些被她放在心尖尖的宝贝。 用她的话说便是，男人满大街是，但宝贝难寻，仅此一件，当属无价之宝，二者不能放在一起比。 有次，他欺身而上时，心挂这事，重新拎出来问。 倾倾软着身子，眼里拢着一层朦胧的水雾，不知是室内的旖旎光色扰了她的心还是她本身改变了想法，道：“我现在明白了，男人满大街是，但能取悦我的只有你一个，你在我心里，和那些宝贝同等价值。” 她的说辞其实挺笼统。 可迟陌忱受用，最起码，没低价于那些世俗之物。 他深深的吻住她，一番沉沦，倾倾再一次改变想法：“我觉得，有时候你比宝贝还重要，因为你也只有一个，没有你，我以后的快乐怎么办啊。” “只是有时候？” “嗯。”倾倾郑重地点头，俏皮的抬眉，意有所指的点他，“有时候~” 迟陌忱无言以对，身下忽然挺了挺，嘴唇贴上她的耳骨，用着蛊惑的音色诱道：“那要是一直都不分开，就能一直比你的那些宝贝重要，倾倾，我理解得对吗？” 充满暧昧加之光线不明的房间里，胸膛被轻轻的锤了下，听到她羞赧的语气，似呢喃似嗔怪：“混蛋，刚刚不是说不来了？” “我以为，倾倾跟我说的这些话是在暗示我。” “才不是，你……”后续的话被男人吞入腹中。 …… 思绪回笼，迟陌忱忍不住笑出声。 苏忆倾狐疑的侧首：“你想到什么了，笑成这样。” 他故作正经的掩嘴咳了几声：“没什么。” 自从他率先恢复记忆，此类怪异的举动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苏忆倾没多想，拍拍盒子：“能不能送到我房间里？” “当然。” 这晚，过了凌晨，一夜之间成了亿万富婆的苏忆倾毫无睡意，辗转反侧，最后从床上弹起来，拿出手机给米梨打电话。 电话接通那瞬，她开门见山地报喜：“米梨，我告诉你一件惊天大事，你可别跟别人说，我发大财……” “苏小姐，难道不知道大晚上突然打电话来很容易打扰到别人吗？”那头传出一道突兀的男声。 苏忆倾愣住，神经大条的反问：“你是谁，米梨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那？” 那头似乎无语一瞬，不紧不慢的回：“米梨的合法老公。” 他的话音之下，还隐隐夹杂某种不便明说的轻\/\/吟，来自一名女生。 饶是苏忆倾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米梨和她的合法老公在做何事，忙不迭地示歉：“抱歉抱歉，打扰你们交流感情了，麻烦得空后让米梨给我回个电话，谢谢。” 说完，急忙挂断，深呼吸，甩掉脑中的臆想。 至终，电话没等到，倒是在一个半小时后等来了米梨的信息，而发信人不是米梨本人。 【她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苏忆倾：…… 死丫头吃这么好。 第二天，米梨亲自来找她时，苏忆倾开口第一句就是这样说的。 米梨脸登时红透，打闹的嗔她：“哎呀，你还说出来，我会害羞的嘛。” 苏忆倾“啧啧”两声，拉着她卧躺在床上，打探：“刚结婚那时你还不乐意，连你老公一面都不想见，现在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谈谈用后感受？” 米梨用肩膀推搡她，害羞的捂住脸：“挺好的。” 两人笑闹好一阵。 待平复打趣过后的心情，苏忆倾才领着米梨到保险柜前，轻手轻脚的模样像做贼。 米梨不解：“你在自己房间，至于吗，又不是很重要的……我去！” 她双眼发光，将头凑近了看，“这都是真的？！” 琳琅满目的稀有珠宝快要闪瞎她的眼。 “当然是真的，这里可是有上十亿的价值。” 米梨流下了羡慕的口水：“我的天呐，我第一次开眼，你不厚道，有这种好东西，现在才拿出来给我过眼瘾。” 苏忆倾“嘿嘿”笑：“我也是刚拿到的，昨夜想了想，决定从中拿出一件作为我们珠宝店的镇店之宝！” 米梨被她的想法吓一跳，抬手附上她额头：“你疯了，这不得好好珍藏，哪能随意做镇店之宝。” “这有什么，我们开店的资金大多是你来出，我们合伙开创，我总不能白占便宜，况且又不卖，说不定有它在，还会给我们带来很多客源呢。” 米梨见她神叨叨的模样，不太放心，拒绝了数次，最后被她的执着打败。 下午，两人着手敲定稳定的优质供应商。 经过考察，共有三方合适。 其中一方因为价格问题不得已提前放弃，剩下荟禧珠宝和沃鼎珠宝符合二人预期。 苏忆倾翻看手中的资料，当目光定在荟禧上时，皱了皱眉：“等会，这不是荟禧集团旗下的品牌？” “嗯，怎么了吗？” “我记得，荟禧是凌家的。” “嗯。” 苏忆倾猛然想起前几日凌晓思找她投资的事。 倒是忘了，凌家不就是珠宝世家吗，旗下稳固开采、加工制造、批发一条链，口碑一等一的好。 她向米梨说了凌晓思的事，米梨第一时间摇头否决：“凌晓思不行，她跟我们有过节，鬼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我不信她有这么好心。” “其实我觉得她人不算坏，顶多傲娇过头，而且凌家主打珠宝系列，有她投资，我们会方便很多，至少约谈荟禧没现在那么困难，值得考虑，况且我们资金确实紧张。” 她适可而止的劝说使得米梨内心产生动摇：“要不……再问问她还愿不愿意投资我们？” “我觉得行。” 米梨抬抬下巴：“你打电话约她出来谈谈。” “你打。” “你来。” “你。” “……” 第一章 你过来，让本饭统再摸摸你 “按照既定剧情，现在的你因为受到男主的多次羞辱从而情绪爆发。”苏忆倾作为一个系统，正飘在半空中为宿主讲解剧情，并明示宿主的下一步动作。 “抡起你的胳膊，扇他！” 宿主很是听话，往前迈一步，胳膊稍抬，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啪——” 清脆的掌掴声落在其对面的男主脸上。 “哇哈哈哈，干得太棒了！”苏忆倾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宿主的手心给予男主脸颊“轻轻”一吻之际，兴奋得绕着宿主转了三圈。 【虽然是为了走剧情，但扇他这巴掌，我是真的很爽。】 苏忆倾听到的是宿主朝她表明的心声。 她傲娇的“哼”了声：“本饭统可不会让身为这个世界女主的你一直受屈辱，咱就是说，该反击的时候绝不手软！” 苏忆倾绑定本世界的女主，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协助女主走完全部剧情最终和男主恩恩爱爱，除了讲解剧情外，还会收集周边的好运值赋予在女主身上。 纯属一个追着给女主喂饭吃的系统，所以简称，饭统。 【饭统，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苏忆倾收回呲着的大牙：“接下来你就倔强又委屈的……滋滋……哭着对男主……滋滋……说……滋滋滋……” 【饭统？】宿主听不真切，只听到了断断续续的电流音。 下一秒，伴随一句惊呼，原先还飘在她身边的系统便转眼消失了。 “本饭统即将要被抹杀了！” —— 凌晨三点的北绥市，小雨压下空气中的尘土，矗立的高楼在雨幕之下影影绰绰，城市灯火沐浴在雨线那头。 一辆车碾起地上的雨水疾驰而过，在空无行人的街道上慌乱穿梭，约莫三分钟后，五辆同款型保时捷开着双闪沿着前头车辆逃窜的路线紧追。 “艹了，为了那十万块你绑架的到底是谁！你看到后面追上来的架势没，你没脑子吗，乱接什么绑架单！”逃窜的车辆里，开车的人一边重踩油门急转弯拐入另一条街道，一边对着副驾驶的男人破口大骂。 “我哪知道这妞的身份这么不简单，要是知道，我也不敢接下这个单子绑架她啊。”副驾驶的人回头看了眼后座躺着的女人，从把她带出来到现在一直都是熟睡的状态。 他们并未使用任何迷药，如今车辆的颠簸如此剧烈，她竟无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他妈的，干这行这么久，头一回遇上这么能睡的！”他气急败坏的咒骂。 开车的人气火更甚，转动方向盘的同时速度不减，弯道另一头忽地射来一道光线，直直穿透挡风玻璃晃在他眼睛上。 惯性使然，他闭上了眼，再睁眼时那辆车已经到了车前，情急之下忙打方向盘，车轮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接着，“嘭”的一声巨响，车撞上了道路分界墙。 现场一片狼藉。 对面驶来的两辆车急刹。 刹稳后，助理文彬迫切回头确认：“迟先生，你没事？” 迟陌忱一手撑在前座靠椅上，一手扶着额头，原本放置在座椅上的笔记本电脑已经掉落在脚边。 “迟先生？”文彬声音透着焦急。 这位主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当不起。 迟陌忱未抬头，轻喘一声稳住气息：“下车去看看情况。” “是。” 文彬于半分钟后返还，“迟先生，车里两男一女，都晕过去了，我这就拨打急救电话。” “来不及了。”迟陌忱轻蹙眉头，眸色深晦，“让后面的人把他们送去医院。” 这离市医院有段距离，晚送一会，恐怕都得一次性背上三条人命。 文彬来不及思考，忙招呼后面车里的保镖将那三人抬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医院。 待五辆保时捷追到这里时，徒有一辆报废的车。 为首的人拨出一个电话向对方禀明。 凌晨五点。 迟陌忱款款行于医院长廊，文彬在一侧述明状况。 撞击不算太强烈，车里的三人，两个男的已经醒了，什么都没问便主动交代了自己是绑匪的身份，连连磕头道歉请求放过他们。 女的则身份不明，至今未醒。 “迟先生，那两男的似乎是将我们当成那个女人的亲近之人了，如何处置？” “绑匪，呵——”迟陌忱颇觉好笑，唇侧微抬，眼尾却渐染凉意。 两个小喽啰搅乱了他原先的行程，还给他带来这不必要的麻烦。 处置免不了，但现在该被处置的没轮到他们。 “先留着，让人看好了。” 一间病房门被推开。 迟陌忱走进，立在床边打量床上的人。 不知是否处于状况之初，她脸上存余的血色很淡，显得羸弱，额角有撞车时新磕的肿痕，明明睡得沉，可两片唇却似有意抿着般，紧紧阖着。 迟陌忱视线上移，忽而顿住。 眼光轻轻晃过她鼻端，没由来地被吸引。 她鼻尖右翼处，长有一抹小痣，颜色较淡，但目光每每掠过她脸庞时总会被这点痣吸引。 不受控的。 “安排人寻找她的……” “本饭统不甘心就此被抹杀！” 迟陌忱吩咐的话语被打断，视线重新聚拢于床上。 她皱着眉头，眼睛紧闭，嘴里直念叨同一句话，手抓紧被子，意识似乎是在与身体抗争，浑身紧绷。 她在挣扎，迟陌忱则淡漠的俯瞰。 能醒来自然最好，他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此事。 然而，在他懈气瞬间，床上的人猛地打挺坐起，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劫后余生般的急喘气。 他脚步稍微趔趄，随即稳住身形，刚想开口让对方松手，却听她侥幸半带胜利的口吻呢喃：“本饭统可不是想抹杀就能被抹杀的，生命力顽强着呢……” 迟陌忱眉毛不着痕迹的挑动，看向她的眼神逐渐狐疑。 刚刚还躺在这显得羸弱的人，此刻仿似生龙活虎。 而且，她刚刚自称什么？ 饭桶？ “松手。” 不冷不淡的语气可算让苏忆倾回过神，她抬头仰视，眼神茫然。 “你是谁啊？” 不等男人回答，她又低头看向自己抓着他衣角的手。 ！ 幻觉，一定是幻觉。 她可是系统，只有本世界女主能够看到的系统，而且她的身体是虚无的，世间任何事物都无法与之触碰。 而现在，她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在抓着别人的衣角。 那种触感，自她原身死后成为系统便没再感受过，如今只觉得玄妙。 还没感受够，面前的人往后退，衣角从她手心滑出。 她下意识去抓，然而徒劳。 “你过来，让本饭统再摸摸你。” 迟陌忱眼风沉沉，盯着她不搭腔，莫名让苏忆倾感受到一股冷意。 她抖了抖身子，这才发现自己有身体了，久违的真正的有温度的人类身体。 迟陌忱眉头愈皱愈深，看着她自摸手背到自摸腹部、胸部、脖子，最后拍了拍脸颊，瞪大眼睛张着嘴巴，满脸不可置信，甚至兴奋的惊呼：“本饭统有身体了！” 他太阳穴突突跳，转身，往外走去的同时交代文彬：“将她转至脑科。” “……是。”文彬抽了抽嘴角。 不怪迟先生此番交代，连他都觉得碰上傻子了。 苏忆倾从自我沉浸中清醒，见男人要走，连人带被子滚下床。 由于太久没使用过人类身体，以至于一时没习惯走路，走走跌跌，最后干脆一边爬行一边嚎叫：“你先别走，本饭统还要问你一些事情，你莫走——” 第二章 美人鱼 迟陌忱脊背僵住，麻意从头皮窜起，听她鬼哭狼嚎的哀求，沉下一口气，转身之际，大腿被她抱住。 他抽动，没抽出来，反而被她扒拉得更紧。 “滚开。”迟陌忱难得疾言。 他历来漫不经心惯了，即便是下达指令时语调也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突兀的声线拔高致使文彬心跳漏跳半拍，呼吸略收。 迟先生平时随慵，但背地里处事风格却是实打实的狠，得亏这女人是个刚醒的病人，否则不近女色的迟先生早已一脚将她踹出数米远。 “不滚。”苏忆卿不知为何会想抱住男人的大腿，但脑子告诉她，这条大腿，得抱。 前一刻她还在陪同女主走剧情，下一个剧情点没说完就蓦然被卷入一个黑洞，越漩越深，脑海环荡着“即刻抹杀”的字眼，明明身为系统没有身体，可她却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灼痛，仿佛被架在火上翻烤。 她不甘心就这样被抹杀，成为系统之前她是个人类，但身为人类的那段记忆荡然无存，只知自己名为苏忆倾，成为系统协助女主走完全部剧情点就能复活并恢复前世记忆。 如今她已带着女主过完三分之一的剧情，眼瞅复活之日将近，结果忽然被抹杀，掉入漩涡时，她的意识不愿屈服，硬生生抗过了那阵灼痛感，再醒来就躺这了，还拥有了一具人类身体。 周边的一切于她而言过于陌生，因此下意识想要拦下这个陌生男人，妄图求解。 “这是哪啊？” “医院。”迟陌忱咬肌凸出，微眯的眼尾透露出隐忍之意，“我再说最后一遍，松开。” 苏忆倾更混沌了，指了指自己：“那这副身体的主人是谁？” 迟陌忱试图在她纯真泛着一股傻意的杏眸中找出破绽，可盯了又盯，只得出一个结论：傻子。 他再没耐心，伸手按在苏忆倾脑袋使力一推，趁着她向后倒的间隙抽出腿：“文彬，直接把她丢到脑科室门口。” 文彬当即欲抓起苏忆倾，后者抗拒，想再次抱住迟陌忱的大腿。 逼得他无奈先退出病房，待文彬溜出来后便径直关上了病房门，并从外面锁紧。 苏忆倾慌了，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站稳，拍着小窗口朝他们喊：“放本饭统出去，岂有此理，信不信等本饭统出去放电电你们！” 并非胡言乱语，身为系统的她拥有激放电流的能力，当然，这个能力她从未在人的身上使用过，并不知会有何效果。 门外迟陌忱看着愈发疯癫的她，被吵得头疼，他深蹙眉宇，往长廊那头迈出步伐。 “让人去查寻里面那个……饭桶的家人，趁早把她领回去。” 文彬亦步亦趋：“是。” 苏忆倾见他们要走，一着急，直接握住门把手想要放出电流，欲图靠此进行破坏。 三秒后，她停止了急躁，不可思议的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电呢？” 她的电呢？ 她那威力无穷、破坏力极强的电流呢？ 天塌了！ 一刻钟后，苏忆倾蜷缩在床头，表情恹恹又委屈。 她的能力没了，还被关在这个小空间里，最重要的是，肚子好饿。 她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热水壶，踌躇半分钟，操控四肢想要倒上一杯水填填肚子，可人类身体到底是不太习惯，好不容易倒了水，拿起时杯子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玻璃碎混杂温水溅在她脚背上。 她一个弹跳起步，稳当弹回了病床上。 “……” 水喝不上了，脚背被划伤正往外冒血，但她不知该如何处理，便躺着不动。 约莫过去一分钟，两条大腿突然涌起一股热感，紧接着她感知到腿部正在迅速发生变化，似乎渐渐合并在一起了。 苏忆倾操控头部看去，被惊得失去思考能力。 只见原先白皙细长的两条腿已经变成了一条鱼尾，五彩斑斓的鳞片披满整个尾部，尾鳍如波浪，正轻轻浮动，映射出宛若银光的颜色。 漂亮极了。 只一眼便再难移开视线。 但鱼尾偏右的位置有伤，正往外冒血，病员裤被撑裂，松松挂在腰间。 苏忆倾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鱼……鱼尾？ 她的腿怎么会变成鱼尾？ 她憋紧呼吸，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稍微使力，整条漂亮的鱼尾随力摆动，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炫美的弧度。 ！ 苏忆倾心脏剧烈跳动，仍无法回神，作为这个世界的系统，她从来不知有美人鱼这个物种的存在。 眼下她第一反应是躲藏，在全部都是人类的地方突然现出一条鱼尾，她会被当成怪物抓去研究。 苏忆倾观察周围，还好没人看到，她双手撑着床，从床的另一侧摔下，本来就还没完全适应人类的躯体，现如今还半吊一条鱼尾，行动艰难。 她晃动鱼尾，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地面，上半身借力向前爬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爬到了卫生间。 反锁门后，她又爬进浴缸里，整个人……哦不，整条鱼死瘫着，气喘吁吁。 鱼尾太长，浴缸塞不下，有三分之一的尾部露在外面。 苏忆倾浑身颤抖，大脑嗡嗡作响。 医院负一层停车场。 文彬接收到他人传来的讯息，回头正打算向迟先生禀告那女人的身份，却见迟先生支着额头浅眠，暂时歇了说话的念头，安静等待。 空调风口位置燃着安神香，是迟陌忱惯用的，但此刻他却拧着眉心，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 靠在他怀中的人鱼心情颇好，轻声哼着歌，下半身五彩斑斓的漂亮鱼尾小幅度晃动，不知是鱼尾太耀眼还是歌声太动听，他心神不定，在小美人鱼的额角落下一吻，随即抚摸上她的脸颊，低头唤她。 “倾倾。” 小美人鱼抬起头，然而当他想要去看清那张脸长什么样时，那条漂亮鱼尾猛地一甩，径直将他的梦魇扫尽。 迟陌忱身躯一震，蓦地醒来。 三月份的天气不算回暖，一场雨的到来，空气更是寒凉，可他后背却泛起了细汗。 又是这个梦，这一年来梦了不知几回，而且都是同样的梦景，每次他唤“倾倾”想要低头去吻她时，总会被她那条鱼尾甩出梦境。 一年，三百多个日夜，数不清的幻梦次数，可他却不曾看清过那长有鱼尾的美人鱼究竟长什么样子。 唯有印象的，便是那条漂亮得过分的鱼尾及他那声低喃。 心脏告诉他，要找到她，记清她的模样，然后，爱上她。 可时至今日，除了梦境仍是梦境，他也曾让人去探查，却始终无果。 美人鱼，一个与人类不同的物种。 可他活了27年，若非这个梦，恐怕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有美人鱼。 想罢，迟陌忱低叹一声，眼眸落寞。 “迟先生，那个女人的身份查明了。” 他眼睑微抬。 “她是苏家的女儿，此前一直在市中心医院接受治疗，一年前落海被救起便昏迷至今，她叫苏忆……” 迟陌忱抬手，压下文彬未说完的话，他对那个女人的名字并无丝毫兴趣：“北绥三大顶尖家族其一的苏家？” “是。” “以我的身份通知苏家人，让他们即刻过来把人领走。” 第三章 你听说过美人鱼吗？ 半个时辰后，雨小了些，天空灰蒙蒙间透出丝丝微光。 刚开车驶上一楼的文彬出声：“迟先生，苏家人到了。” 迟陌忱下车，与苏家人碰面。 共三人，披着披肩满脸担忧的雍容贵妇想是苏家主母，身旁拍着她肩膀宽慰的是她丈夫，而在一侧，与他年纪相邻的男人表现最为冷静沉稳。 那是苏家长子，苏洐，也是那个女人的哥哥。 迟陌忱行近，苏洐抬手与他相握：“迟先生，多谢你将我妹妹救下。” 迟陌忱不动声色，看来信息告知到苏家时，短短时间，苏家也已查清事情经过。 “偶然遇到，谈不上救。” 迟苏两家分隔两地，苏家落座南向北绥市，而迟家则在北向，这些年来无任何家族交联，并不熟悉。 只是两大家族名号在外，彼此都多少有点了解，见了面，免不了客套式打招呼。 几人一同来到病房门口。 看着被反锁的房间，苏母不禁疑惑：“为何要上锁？” 她边说边透过小窗口向里面眺望，床上无人，被子被掀落在地。 当她目光触及地上的玻璃碎和丝许血迹时，心口一紧。 “不会出什么事了？” 迟陌忱闻言给文彬使了个眼色，后者急忙开门。 苏母是第一个冲进去的，可扫视整间房，除了满地狼藉，空无一人。 “我的女儿呢？”她急得哽咽。 迟陌忱未走入病房，只站在门口，视线落在卫生间门板上。 苏母顺他目光看去，上前敲响：“倾倾，是你在里面吗？” 她喊出称呼那瞬，迟陌忱脑神经“啪嗒”一下，恍神片刻。 倾倾？ 是他梦中唤的那个倾倾吗，还是说，只是同音不同字。 虽不确定，可他心弦仍被这声称呼拨乱。 只因倾倾二字已成为他脑海挥之不去的存在，这一刻，心跳仿佛与之响应，跳动得格外活跃。 他呼吸微窒，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抖。 这样的反应并非他能控制，而是由心宣发，好似早就被拟定，在他听到这声称呼时必须要有这样的表现。 迟陌忱很不解，却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心跳撞击胸腔。 “倾倾，你先开门好不好？”苏母又叫了声。 她心里没底，倾倾已经昏迷了一年，可从现场来看，她是醒了？ 期冀和担忧交织，她越想越慌。 里面久久没传出动静，她直接拧下把手，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 “肯定是出事了！” 迟陌忱第一时间叫人来开锁。 门开那瞬，苏母定睛看去，突然惊叫一声，好似看见了不得了的场面，捂着嘴巴软了身子。 苏父及时扶稳她。 苏洐上前查看，亦是满脸骇然。 迟陌忱眼睛微眯，喉咙莫名发干。 身为家人却在看见女儿时出现这样的反应，难道…… 他大步上前，向卫生间里面看去，适才心底显现的想法又陡然坠落。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般。 并没有出现梦境中的那条漂亮鱼尾，有的只是昏厥在浴缸中，身上沾着血迹的女人。 那一幕很是诡异，她双手抱臂，双腿弯曲，整个人蜷缩在一起，面色发白，抖着唇瓣。 身上的血迹是脚背涌出的鲜血不知怎么沾上的，而原先还好好穿着的病员裤却被扔在浴缸外，破烂不堪，倒像是被撑裂的。 好在上衣足够宽敞，她身子骨不大，还能遮住大腿根部。 苏洐最先反应过来，将妹妹抱出放置在床，捡起地上的被子披盖在她身上，而后叫来医生。 苏忆倾这次昏厥足有两小时。 迷糊醒来时，床边围着两个陌生人，眼中皆透着担忧。 她猝然撩开被子查看自己的鱼尾，然而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双笔直的腿。 之前是幻觉吗？ 大脑空白消失后，苏忆倾坐起，对他们做出防备的姿态。 苏母伸手想要安抚她，被挥开了。 她抖着声线，满心满眼都是对女儿的心疼：“倾倾，你怎么了？我是妈妈呀，你不认得妈妈了吗？” 苏忆倾睁着圆溜溜的杏眼，极力去消化这句话。 妈妈？ 莫非是这副身体主人的妈妈？ 可苏忆倾自认是外来者，占据了这副躯体，却无法否认，眼前的妇人并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妈妈，而她前世的妈妈是谁，她已记不清了。 看着女人心疼落泪，苏忆倾情绪被牵动，鼻头忽酸。 许是这股情绪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感发，她无法左右。 虽然不是亲妈，但好歹借助了她女儿的身体，目前还有许多事情没弄清，苏忆倾决定先将错就错。 “妈妈。” 苏母再也憋不住了，抱紧她，不停的掉泪。 “倾倾，你终于醒了，你睡了这么久，妈妈都担心坏了。” 苏忆倾不懂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僵硬着身子任她力度收紧。 良久，苏母松开她，多次询问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忆倾摇摇头，指着自己，再次问出：“这副身体……本饭统……呃，我……我叫什么名字？” 她舌头打结好几次，自从做了系统，总是自称“本饭统”，可在人类世界中，似乎不该再这样自称，否则会引起怀疑。 苏母愣住，刚刚稍降的担心又瞬间涌起：“倾倾，你别吓我啊。” 苏忆倾思考一番：“妈妈，我没事，只是睡了这么久，有些记忆不太清晰了，所以想确认一下。” 苏母这才松口气，细细同她说清。 苏忆倾方知，原来这副身体的主人也叫苏忆倾，而且是苏家千金，备受家人宠爱，可惜一年前落海便昏迷不醒，家人为此忧心不断。 在她了解的过程中，门被推开，有人进来。 苏忆倾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倾倾，感觉好些了吗？”苏洐以哥哥的姿态问。 可被问者像中了定身法术般呆住，眸中流溢出震惊。 “倾倾？”苏洐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苏忆倾眨了眨眼睛。 谁能告诉她，本世界的男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还喊她倾倾，还笑得那么温和，这合常理吗！ “你……”她抖着手指向他，不死心的试探，“你叫……苏洐？” 苏洐无奈一笑：“怎么，睡了一觉起来，连哥哥的名字都快忘了？” 哥哥！ 苏忆倾这下是真天塌了。 也没人告诉她，男主的苏和她的苏是同一家啊！ 在她的系统库中，只存载与男女主感情发展有关的剧情点和各种事项，至于男主还有个昏厥一年的妹妹这种无关紧要的联系，她是真不知啊！ 在前头过完的剧情点中，男主的家人未有出场机会，以至于她连男主的家人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现在好了，男主的亲爹亲妈成为了她名义上的亲爹亲妈，男主还成为了她名义上的哥哥。 当初到底是哪个坑她做了这个系统的！她想提刀砍死它！ 苏忆倾捂着头自我消解好半会，生无可恋。 再抬头时，她僵笑着：“你身边有没有一个对你死心塌地说爱你的女人？” 苏洐顿了顿，眸光略异：“你怎么一醒来就问这个？” 苏忆倾有苦难言。 苏母却没多想，直接给予回答：“有是有一个，那个女孩子叫程柚初，一直在你哥哥身边绕，你哥哥说她奇葩，但我不了解那个女孩子，只在昨日宴会上远远看了一眼。” “而且那个女孩子昨天还当众扇了你哥哥一巴掌，扇完没多久就跑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再出现过。” 苏忆倾：“……” 她不敢说话，因为程柚初就是她绑定的宿主，本世界的女主。 那落在苏洐脸上的巴掌，还是她下令的呢。 可她哪里敢说，只心虚的挠挠脸颊，干笑。 为今之计还是得赶紧找到程柚初和她说清发生的这一切。 就在她敲定计划之时，门被敲响。 迟陌忱得到应允进入，目光在苏忆倾身上扫了几遍，欲言又止。 半响。 “抱歉。”他神态未变，语气相较之前，没那么冷硬。 “嗯？” “因为锁了门才害你受伤昏厥，理应道歉。” 就目前来看，这个女人已经恢复了些许正常，精神状态没有之前那么疯癫。 苏忆倾怔住，转而听到他请示苏家人，“可以让我和她单独待一会儿吗？” 苏母和苏父对视一眼，最终点点头。 苏家人离去后，迟陌忱也没坐下，开门见山问：“你听说过美人鱼吗？” 第四章 以后咱俩姐妹相称 思绪逐渐放空的苏忆倾蓦然听到这话，眼眸顿张，心头一恸，连呼吸都不禁微敛慌张。 他为何会这样问？ 如果说前一刻看到的鱼尾是真，那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苏忆卿强装镇定对上他的视线，便见那双不曾浮动半点波澜的黑眸紧紧锁定在自己脸上，好似要将她从里至外探索得清清楚楚。 她轻轻咽了口口水，打算走一步是一步：“美人鱼嘛，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童话故事里都有写啊。” 迟陌忱没错过她略微起伏的音色，突然曲下腰，双手撑膝，和她平视。 这一举动惊得苏忆卿身子往后靠，憋着呼吸，心底的紧张呼之欲出。 “那你……”迟陌忱有意般停顿，“可曾亲眼见过？” 苏忆卿将头摇成拨浪鼓：“没有。” 过于急切的否认彰显得话语三分假。 迟陌忱自然没消下心里的猜疑，试图在她每一帧表情波动中看出端倪。 “真？” 仅一字的疑问，裹挟似有若无的压迫和逼问。 这招迟陌忱在审视别人的时候最好用，如今面前的只是一个初醒的病人，没那么强的抗压力。 且苏家人已被他特意请出，唯她一人，自然也寻求不到家人的帮助。 可苏忆卿作为一个迷糊系统，根本没察觉到他话语中的压迫，反倒凭此确认一件事。 男人并不知她长有鱼尾的事，只是在试探她。 思及此，她稍稍心定，表现得也更自然，歪了歪头，一副好似听到了笑话般的语调：“你癫呐，美人鱼那种东西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中，咋滴，你还想在现实世界中抓一条关起来日日欣赏？” “还说要把本饭……我丢到脑科室，现在我建议你先去一趟。” 迟陌忱打量她许久，过后直起腰，并未看出不妥。 真是他多想了吗？ 虽然只是听到一声“倾倾”的称呼，可他的心却不由自主的去怀疑。 耳边仿佛有道声音在说：这个女人和美人鱼绝对脱不了干系。 而目前看来，一切无异。 “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苏忆倾知道自己蒙混过关了，小小呼出一口气。 “很抱歉占用了你和家人温情的时间，不打扰了。”迟陌忱没回答，捏出一张名片放在床头柜上，“身体若后续有恙，可联系我，我会赔偿。” 他转身走了。 苏忆卿直愣着眼睛看他身影消失，随后拿起名片，一字一句的念出：“迟陌忱……名字挺好听，就是人不太好应对。” 她自顾自叹息。 家人再次进来。 她朝苏母笑笑：“妈妈，我想出院。” 苏母认定她身子骨弱，没同意，硬是让她再多留下来观察三天，她便趁此机会熟悉人类身体和各种事项。 另一边，回到车上的迟陌忱要来了苏忆倾的资料，当他翻开第一页看清名字那刻，心里打了个节拍。 苏忆倾，倾倾。 他越发肯定，在她身上一定藏着大秘密。 资料被放下。 “那两个绑匪交给苏家人了吗？” “已经交了。” 迟陌忱不再出声，偏头瞥向窗外。 雨停了，他的心也逐渐归于平静。 三日后早晨。 苏忆倾早早起床，看着被推入病房的落地衣架，不由得感慨，男主家的财力果真不是盖的！ 瞧瞧这些衣服，瞧瞧站在她面前的这一排人。 啧啧啧。 实在是太妙了。 捯饬约莫两小时，她站在镜子前左扭右扭，除了额头那点没完全消去的磕伤外，其余地方精致到不行，她心情美滋滋的。 系统也有爱美之心嘛，统之常情。 她乐呵的正欲出门，苏洐突然行进。 “倾倾，你要去哪？” “我去找程……一个朋友。” “你大病初愈，还是先不要乱跑的好，万一又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 苏忆倾给他喂颗定心丸：“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医生都说没问题了，而且妈妈也同意了。” 苏洐只好由她，在她出门后暗中安排保镖跟在她后面。 苏忆倾站在路边把玩手机，没一会，一辆滴滴车便停在她面前。 这三天，她基本找回了久违的人类生活状态。 因本着偷偷去找程柚初的心思，便回绝了苏家的车接送。 到达目的地后，苏忆倾敲响公寓门。 程柚初作为女主，过得却并非穷苦，之前自己还是系统身时，就收集了周边的好运值赋予在她身上，譬如中彩票之类，帮助女主摆脱了清贫的生活。 门很快被打开，程柚初眼睛泛红，打量苏忆倾时吸了吸鼻子，厚着鼻音：“请问你是？” 苏忆倾呲着大牙，拍着自己的胸脯：“是我啊，我是饭统。” 程柚初怔住，再次将她从头至尾扫了一遍：“你……” 苏忆倾知她茫然，便拽着她边踏入房间边说：“我真的是饭统，事发突然，先进去我再和你说清楚。” 十分钟后。 程柚初瘪着唇，委屈巴巴的模样：“你真的是饭统？我没做梦！” “当然！” 下一秒，苏忆倾被程柚初抱住，听她哭唧唧的哽咽：“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慌！” “我刚打完苏洐一巴掌你就消失了，他掐着我脖子恶狠狠的模样你都没看到，要不是我踹了他一脚逃奔而出我都要死在那了！” “不过，你怎么会变成人类啊？” 苏忆倾心虚不已。 被松开后，她嘻嘻一笑：“我跟你说个事，你别激动，其实我现在暂住的这幅身体是……苏洐的亲妹妹，我现在是苏家大小姐。” 程柚初：“……” 她晕了。 是真的晕了，一头栽在地板上。 苏忆倾眼见女主磕伤脑袋，心痛得哇哇叫，连忙去扶起她，要给她做人工呼吸，刚按着胸口没两下，程柚初被疼醒。 “饭统……咳，你不会做人工呼吸你别做，胸骨快要被你按断了。” 苏忆倾：“……” 确认程柚初没事，她大松口气。 又花了半个钟头，程柚初才勉强接受这个突变的事实。 “那接下来怎么办？剧情还走吗？” 苏忆倾点头：“当然得走，你可是既定的女主，虽然有点变故，但不碍事，我的系统库还在。” “以后咱俩姐妹相称，我还是会陪在你身边带着你走剧情。” “好。”程柚初乖巧的点点头，rua了一把苏忆倾的头发和脸颊，语出惊人，“饭统，你第一次这么真实。” “饭统，你的头发是怎么做到又软又好看的？” “饭统，你的皮肤是怎么做到这么嫩滑的？” “饭统，你……” 第五章 畜生不如！ 苏忆倾站起：“走，姐姐带你去变美！” 程柚初不愿：“我才是姐姐。” “哎呀，都一样。” “不一样，我是姐姐。”她忽然认真。 “……”苏忆倾身为系统，要大度，“行，你是姐姐。” 程柚初这下满意了。 苏忆倾和程柚初手挽手逛街，且一切花销由她出。 来之前，苏洐曾给她一张卡，里面的金额是她所见至多。 主打一个不能苦了妹妹，妹妹舒心最重要！ 逛完街，两人前往餐厅，望海阁。 穹形犀顶式建筑放眼望去辉煌显眼，内在复古式装潢，自踏入餐厅一股浓厚复古气息扑面而来。 苏忆倾只觉开眼界了，“哇”的一声惊叹。 阁里二层打上是包间，一层则公开式接客。 苏忆倾和程柚初选择在一层离楼梯最近的一隅落座。 环境极佳，伴随悠扬琴音，二人吃得很满足。 苏忆倾刚将湿餐巾放下，耳边传来一道似熟非熟的声音。 “和他们永久终止合作，将他们带来的女孩们安全送回家。” 文彬不敢怠慢，忙应下。 苏忆倾转头看去，从电梯走出的男人不是迟陌忱还能是谁？ 只是，那张脸此刻散发着森冷，周身气息隔着段距离也能感觉到正迅速下沉。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忆倾被引起好奇心。 “迟先生，请留步！”有人急着声音呼唤。 接着便见二楼有两个中上年纪的男人从楼梯飞奔而下，一肥一瘦，肥的那个由于速度太快没刹住，径直在苏忆倾腿边跪倒，头磕在她鞋面上，“哎哟”一声。 苏忆倾：“……” 她默默抽回脚，藏进桌底下。 “你没事？”她想伸手去扶，但也只是伸了手，没扶，“其实你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小心伤了膝盖。” 那个男人爬起来，捂着头，脸上肥肉反复横跳：“我呸！我给你行礼！你见我摔了也不知道伸手扶一下，凭你小小年纪也受得起我行礼，小心出门被车撞死！” “嘿呀！”苏忆倾不乐意了，猛地站起，挺长脖子。 她还担心他行礼会伤到膝盖呢，结果他竟然咒她出门被车撞死！岂有此理！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 男人还欲咒她，被身旁另一个男人扯了扯衣服，这才想起主事儿，忙向迟陌忱追去。 “迟先生，今日的事肯定有误会，请你给我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迟陌忱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目光落在苏忆倾身上。 三日不见，她似换了个人。 从头到脚，打理精致，如果忽略她刚刚愤然站起反驳的姿态，第一眼，还真有一个富家小姐的优雅涵养。 当苏忆倾转移视线和他碰撞上时，他唇边留有弧度，却并非是笑意。 苏忆倾抖了抖身子，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 “迟先生，之前我们一直谈得好好的，刚刚是我们哪里说错了吗？”肥的男人叫商鸿，面对迟陌忱满是恭维之意。 迟陌忱这才分眼瞥他，没作回应。 话是文彬说的：“商总，迟先生说了，以后不会再和商氏合作。” 商鸿肉眼可见的急了：“迟先生，就算是不合作，也该有个理由？你不能说终止就终止啊！” 迟陌忱抬眼望向二楼长廊。 众人视线随他而动。 只见上边并排站着六个妙龄少女，个个脸上写满害怕和惊恐，若瞧得仔细些还能发现她们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那些女孩，你从哪弄来的？” 商鸿心一沉，意识到迟先生生气是因为这些女孩。 可她们都是他精心挑选打算送给迟先生的，个个都是完好之身，即便入不了迟先生的眼也总能侍候好就是。 难道是迟先生眼光太高，觉得那些女孩太过普通，认为他没用心挑选才生了气？ 想罢，他阿谀奉承的笑道：“迟先生，我知道你出身高贵，这些不入流的小姑娘配不上你的身份，但她们都是干净的，如果你不满意这些我再给你挑其他的就是。” 他笑得太恶心，别说迟先生，就是文彬见了都忍不住想给他一拳。 迟陌忱还没开口，那边原先看戏的苏忆倾先忍不住了，不顾程柚初的阻拦怒气冲冲的跑来，双手往腰上一插：“你竟然用女孩的身体来满足获取自己的利益，你简直不是人！” 商鸿见到她便想起刚刚“行礼”的事，怒火一下就烧起来：“关你什么事，刚刚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识相点赶紧滚开，要是搅浑了我和迟先生的事，我饶不了你！” 苏忆倾拧着眉头，不卑不亢：“你自己摔的怪我干什么，我还没说你磕痛我的脚呢，倒是你，做出这种事，你太恶心了。” 迟陌忱看着身前比自己矮了近一个头的人，柔软的头发被气炸毛，明明气势身高都不足以跟商鸿抵抗，偏偏还装作很厉害的样子。 他倏地哼笑一声，惹得苏忆倾回头狐疑瞅他。 “你笑什么？难道你认同他的行为？” 她在心里计划好了，如果迟陌忱点头，她就先给他一拳，再给肥男人一拳，最后拉上程柚初撒丫子跑。 哪料迟陌忱勾起嘲讽的笑容：“苏小姐，你骂得太文雅了，听得不够舒心。” “嗯？”苏忆倾愣住。 迟陌忱微偏头，给了文彬一个眼神。 后者一脸茫然。 迟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让他代骂？ 他张了张口，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不会骂人，可好歹是迟先生的示意，想了想，最终朝商鸿飙出一句耳熟能详的骂语。 “畜牲不如！” 骂完，他小心翼翼的觑着迟先生的脸色，“迟先生，这样骂……可以吗？” “还行。” 文彬松了口气。 原来当助理，还得学会骂人，而且是骂得越狠越好的那种。 苏忆倾抽了抽嘴角：“骂得真好。” 商鸿被气得脸都变形了，无奈文彬是迟先生手底下的人，还是受迟先生旨意，纵使他有不满也不便反驳。 “这些女孩都是你用非常手段威胁她们过来的。”迟陌忱不带温度的话语让商鸿心头跳了跳。 文彬招呼那些女孩下楼。 她们紧紧挨在一起，浑身透着抗拒和惶恐。 迟陌忱不由得想起还在包间时，这些女孩被带进来，被商鸿下令给他斟茶拎衣。 他看着她们抖着身子，明明很害怕却不敢反抗。 商鸿那个人渣败类，背地里应是拿捏了什么东西让她们不得不乖乖听话。 第六章 暖心的实际行动，永远比嘴上滚烫的花言巧语要有用 可商鸿终究玩错了心眼，迟陌忱不近女色的个性都已经传开了，是什么让商鸿误解，觉得可以利用女孩的身体来讨好迟先生？ 当迟陌忱被几位女孩围着时，脸已经极黑。 并不只有不近女色的原因，最主要的是这些个女孩，年龄皆在二九之下，却由商鸿强制带来，被迫“侍候”他。 那些挂在女孩眼角的晶莹宛如千斤重的铅铁，令他怒火中烧。 如此猪狗不如的行径，迟陌忱当即起身而出。 与这样的“人”合作，不亚于同禽兽同流合污。 眼下，商鸿竟还言之凿凿的替自己找补：“迟先生，她们可都是自愿过来的，能见你一面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如果能令你开心，她们可都得回去烧香拜佛了，怎么会是我威胁她们过来的呢。” 迟陌忱冷眼，询问当中一个女孩：“是被威胁还是自愿，你自己说，如今我在这，你们不敢反抗的商鸿……只是个屁。” 最后四字，语调不带温度，可对于六个女孩而言，媲比天下至暖之语。 那个女孩用手臂捂着嘴，眼泪哗哗的掉：“我妈妈住院了，他和那个医院的院长认识，合起来威胁我，如果我不来就停掉我妈妈的治疗，以他们的手段，我妈妈如果死了，别人也不会怀疑。” “他还威胁我说转院没用，他可以用更厉害的手段害死我妈妈……我不是自愿的……我们都不是自愿的，求求你，帮帮我们……” 她说着，立马就跪下了。 苏忆倾自认脾气没有迟陌忱好，听到这样一番话，甩出的眼刀子几欲将商鸿活剐。 顾不上迟陌忱会有何行动，她率先将女孩扶起，朝商鸿怒骂一声“你丫的！”，当即就要冲上去扇他两巴掌。 还没成功，胳膊肘被扯住，她回头，两条绣眉紧巴巴的皱着，脸上铺满愠色。 “这样的人，用不着弄脏你的手。” 堂堂苏家大小姐，睡了一年刚醒，恐怕那手掌的力度还不及别人的一个弹指，他可不想救她第二次。 迟陌忱说完，外面的几名保镖收到文彬的消息走进。 落在商鸿身上的教训苏忆倾没有亲眼所见，但她看着那六个女孩被迟陌忱分别安排人送回去了。 他插手，即便是之后商鸿有怨要报复，也无计可施。 苏忆倾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虽然他整个人冷冰冰的，说话也总没有温情，可那无碍。 暖心的实际行动，永远比嘴上滚烫的花言巧语要有用。 “没想到你人还挺好。” 迟陌忱垂眸落在她头上，话不对话：“你炸毛了。” “……”苏忆倾伸手抚上头顶，捋顺自己的毛。 可恶啊，她在夸他，结果他的重点放在自己被气炸的毛上？ 没聊两句，保镖下来了，每个人摊开一只手掌，上面放有数颗残带血迹的牙齿，几人手上加起来，共18颗。 六个女孩，每人赔三颗。 “迟先生，共敲断19颗，还有一颗找不到了。” “不用找了。” “另外，断的不止牙齿。”其中一名保镖点到即止，“保准他今后无法再亲身迫害女孩。” 迟陌忱摆摆手：“去洗手。” “是。” 保镖们离去。 苏忆倾微惑：“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断的还有什么？” “你自己品。”迟陌忱神色高深莫测，出了望海阁。 苏忆倾挠挠脑袋。 嘶……她品不出来啊。 要长脑子了。 程柚初是在迟陌忱离去后才凑上来的，望着门口，那里空无一人，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饭统，你和他认识？” “不算认识，他从绑匪手中救过我。” 苏忆倾深呼吸，看着人渣被教训，爽了！ “我们回去，我不能出来太久，否则苏家人会催我的。” 程柚初好似没听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皱着眉头，眉眼间流露出忧虑。 苏忆倾不解，碰了碰她：“初初？” 程柚初恍然回神：“哦……我们走。” “你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没事，我想到一些事情。” 苏忆倾挽上她的胳膊：“是在担心你和苏洐的事？你放宽心，水到船头自然直，况且有本饭统在，你没什么可担心的。” 程柚初无奈一笑：“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哦，是吗？害，字都差不多。” “……” 苏忆倾添加了程柚初的联系方式，回到苏家。 刚踏进门口，排成两排的佣人齐齐喊：“欢迎大小姐回家。” 苏忆倾：“！” 搞什么，吓她一跳！ 要不要来这么抓马的环节啊！尬得她脚趾抠地！ 苏母兴冲冲的过来抱住她：“倾倾，你这么久没回家，肯定陌生了，来，妈妈带你熟悉一下，之前家里翻修，你的房间增大而且换了方位，这就带你上去看看。” 苏父补充：“要是不喜欢，现在就让人过来修整。” “呵呵……”苏忆倾面对这么热情的苏家人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己不是真的苏家大小姐，更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女儿，可顶着这副身体，却享受了本该属于别人的爱，她感到愧疚羞耻。 “我很喜欢，谢谢你们。” 苏母笑盈盈的：“都还没看呢，怎么就知道喜欢了？” 她被苏父苏母簇拥着上到二楼，逛完全部房间后陡然发现，她的房间是最大的一间，而且是阳光最足的一间。 风格，是她喜欢的蓝色。 她站在房间里，忍不住眼眶发红。 这充满爱意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那么温馨。 她竟有些羡慕。 苏父苏母退出房间后，她轻轻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好软好舒服。 “苏忆倾，你真幸福。” 这声苏忆倾，说的却不是她自己。 “你放心，属于你的永远是你的，我永远记得，只是暂住。” 傍晚，她躺在浴缸里，看着自己溢出浴缸外的漂亮鱼尾，一时出神。 早在被强制留在医院观察的那三天她就已经摸清楚了，自己长有鱼尾的事不假，当腿部以下的位置碰到水时就会现出鱼尾，不论场景不论时间，半个小时后自动恢复成双腿，期间不能沾水。 所以在医院的那三天，她每天都要将苏家人请出去，然后反锁卫生间才敢洗澡。 这个秘密，她不知道能够瞒多久，只期冀越久越好。 洗完后，她披上上衣，在铺满软毯的地板上甩尾爬行，爬到床上为止。 看着自己身上因爬行而蹭上的痕迹。 “……” 澡白洗了。 可她累了，不想再管，擦干鱼尾上的水渍便躺在床上等待变成双腿。 “叩叩叩。”门被敲响。 苏洐的声音传进：“倾倾，吃饭了。” 苏忆倾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房间门忘记反锁了！ 第七章 臭男人，要跳海吗？ “哥，你别进来，我在换衣服！” 苏忆倾手忙脚乱的扯过被子盖在自己鱼尾上，紧紧盯着门，生怕苏洐闯进来撞见。 “好，我不进，你换好衣服后记得下来吃饭。” “你们先吃，我可能还得弄半个小时。” “没关系，你慢慢来，我们都等你。” 脚步声渐走渐远。 苏忆倾身子瘫软，拍着胸口。 吓死了。 鱼果然是不能藏秘密的。 这一番下来，她的额头沁出了细汗。 待鱼尾恢复成双腿，她下楼。 苏家人坐在餐桌前等待。 “倾倾下来啦，快过来吃饭。”苏母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慈和的目光不曾在她身上移开过。 苏忆倾坐得板正。 菜上后，她瞄了一眼，哇哦，都是她爱吃的。 那蓝龙……印象中她曾经最爱。 进食期间，菜都是苏家人为她布的，三人轮流给她夹。 苏忆倾整个过程受宠若惊，“谢谢”二字说麻了。 由餐桌转移至客厅沙发后。 苏父拿出一个精致长绒礼盒：“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苏忆倾缓缓接过，是一条珍珠项链，那一颗颗圆润透着光泽的珠子价格不菲。 其中最靓眼的那颗，被其它珠子簇拥在中间，鹤立鸡群，注意力全被吸引。 这是一颗顶奢的美乐珠，因其稀有程度，应是单颗独藏，而这条项链，大抵是以它为中心专门定制。 其蕴含的心意肉眼可见。 苏忆倾惊得打磕巴：“这……这太贵重了，单单这颗美乐珠恐怕价格都在五百万之上。” 苏父闻言笑开：“看来倾倾对珠宝很是了解，不过这条项链就是为你打造的，爸爸希望你以后平安顺遂，活出本心。” 苏忆倾怔住。 她对珠宝很是了解？ 不对啊，她从不了解珠宝，可为何一眼就能知道这一颗是价值不菲的美乐珠？ 她的系统库可没有存载这类知识啊。 “既然是爸爸送的，那就让爸爸亲手替你戴上。”苏洐说完，苏父起身。 苏忆倾回过神时，项链已经挂在她脖子上了。 “……” 天啦噜！ 这么奢贵的东西挂在她脖子上，她那细弱的脖子哪里承受得住，出趟门万一碰到不怀好意之人，她能直接被抹脖子夺走项链。 但眼下，苏家人兴致勃勃，她也不好即刻摘下，只能微笑着言谢。 然而当她还沉浸在项链中时，苏洐一句话瞬间将她思绪拉回。 “倾倾，你认识程柚初？” 苏忆倾抚摸珍珠的动作顿住：“你怎么知道？” “昨天你出门我不放心，就让保镖跟着，他们回来禀告的。” 苏忆倾：“……” 失策。 “认识。”事到如今，再撒谎就显得可疑了。 苏母眉头略皱：“倾倾，你怎么会和那个女孩子认识？” “之前的一个朋友，认识很久了。”为避免他们怀疑，她补充，“你们放心，我交朋友有分寸的。” 苏母仍放心不下：“可她之前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了你哥哥一巴掌，要不是你哥哥说不想和一个女孩子计较，那是万万不能就此揭过这件事的。” “因为那巴掌，你哥哥都被人看笑话了。” 苏忆倾：“……” 看来这巴掌在苏家人心中长了很深的一根刺。 系统库中的后续剧情是怎么写的来着？ 苏忆倾摸着下巴思忖，约一分钟，她猛地敲击脑袋。 想起来了。 这巴掌是程柚初在受尽男主的羞辱言语后才一时冲动打的，第二天就跑来跟男主和男主家人道歉了，也因此插入了男主家人的剧情。 完了完了，因为她苏醒的事，一时忘了时间点，现在距离那巴掌已经过去数天，眼瞅苏家人怨意渐深。 这还有得救吗？ 统生之大错！她竟然忘了这么关键的时间点！ 苏忆倾咬着下唇，观察苏家人的脸色，弱弱出声：“那个……爸妈，哥，我明天晚上可以带一个朋友回家吃饭吗？” 苏母一听乐了：“当然。” 她的倾倾睡了这么久，醒来和朋友温旧也能心情好些，心情好了，身体自会更好。 苏忆倾讪讪笑着。 希望剧情还能拯救。 因她一句带朋友回家吃饭，话题不经意间转移。 苏父朝苏洐问：“之前绑架你妹妹的两个绑匪交代什么了吗？” “只有一句话，对方是一个女人。” “尽快查清楚，自从倾倾昏迷后，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更何况是在医院劫走的，对方应该观察了很久，提前预谋，保不准以后还会让倾倾受到伤害。” “好。” 夜晚。 苏忆倾睡得半梦半醒，被子未盖全，脚踝之下裸露在外。 窗外忽然有雨水拍落窗台的声音，淅淅沥沥。 苏忆倾感觉到脚像是浸在雨水中，很凉。 她坐起身打算扯好被子盖住脚，迷迷糊糊时手往下划拉，没摸到被子，反而沾了一手的水。 ？ 什么情况？ 她睁开眼，猛然惊醒。 这哪还是她的房间，分明是身处一片海，而她正坐在一块礁石上小声哼歌，下半身的鱼尾浸泡在海水中，小幅度摆尾。 明月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海浪一层接一层轻轻碰撞，月光在其中，恍然间仿佛一面会浮动的镜子。 苏忆倾一个甩尾，径直将海面上的那轮明月扫荡而去，没一会儿，又重聚，她再扫，再重聚，再扫…… 等了不知多久，她哼一声：“臭男人，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 说完，纵身跃入海水中，躲在海面之下。 片晌，海堤那边传来一声亲腻的呼喊：“倾倾——” 苏忆倾不肯浮出海面，游到礁石之后，偷偷探出脑袋偷窥他。 臭男人，竟敢让她等这么久！ 她才不要现在就过去，就让他着急去！ 随着几声“倾倾”的呼唤沉落，海面唯有拍浪，始终不见他记挂的那抹倩影。 迟陌忱不由得担忧，虽说人鱼生活在海中，可海底的漩涡却凶猛得很，他的倾倾若是不幸落入漩涡之中，只怕生死不明。 每次送她回到海里，他总担心。 想罢，他脱下外套，向海里望了一眼，还没行动，眼前一条漂亮的斑斓鱼尾甩出，弄他一身水。 紧接俏皮的声音响起：“要跳海吗？可千万别，你要是死在海里尸体会发烂发臭，这样一来，我每天呼吸都能闻到你的臭味，我吃的双钳子鱼、小鱼、大壳子鱼都会混着你的尸体腐肉。” “别提多恶心了！” 第八章 她竟看到了相同的物种，一条人鱼孩 迟陌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定睛看去，倾倾正双手垫在脑袋下，趴在海堤上，撅着嘴瞪他。 他松了一口气，好在，他的倾倾没事。 “倾倾，你终于肯出来了。”他单膝跪下，满眼欢喜。 苏忆倾不出声，又甩起鱼尾，海水飞溅。 迟陌忱知道她是生气了。 “对不起，今天来晚了。” “哼！” “今天有点事耽搁了，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给你带了礼物，要上来看看吗？” 苏忆倾眼睛一亮，礼物！ 她这才“不情不愿”的上岸，离了海的鱼尾顿时变成一双腿，除了上半身用大壳子遮挡的隐私部位外，其余位置裸露在空气中。 许是夜色很暗，衬显得她的肌肤是那么白亮。 迟陌忱眼光一顿，呼吸止住，明明不是第一次看，可每次都忍不住。 倾倾扑进他的怀里，仰着头，一双大海蓝的眼睛很亮很美：“礼物呢？臭男人，你要是敢骗我，我以后就都不理你了！” 迟陌忱捡起地上的外套围在她腰间，勉强遮住那处，只是效果不佳，遮挡的地方只有那么一点，若隐若现的反而让他血脉更加喷薄。 但忍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也不例外。 他弯腰将她抱起，回到车上，惯例捏起小毯子披在她身上，转而深情看她，情深不能已时，低头欲吻她。 苏忆倾抬手捂住他的嘴巴：“礼——物。” 迟陌忱无奈吻了吻她手心，同时又庆幸今日带了礼物来，否则她都不一定愿意出来和他相聚这一小会儿。 他从副驾上拎过一个袋子，苏忆倾立马好奇的将脑袋凑过去，便见他拿出一块布料，那布料上还吊着两条带子，摸起来软软的，还能拉伸。 “这算什么礼物，你骗我。” 迟陌忱眉眼柔和，同她解释：“你不是说用大贝壳遮住胸\/\/部总是膈到你吗，所以穿这个会舒服些。” 苏忆倾掀开毯子，低头看向自己面前那处。 臭男人说，这里叫胸\/\/部，是要保护好不能让别人看的，当然，除了他。 而且现在遮住位置的两个大壳子，臭男人说这个叫贝壳，但她不习惯这么叫。 不过大壳子确实总是膈到她的肉，让她很不舒服。 她拿起他手中的布料，自己摆弄了会，不懂怎么穿。 “我不会，你帮我。” 迟陌忱喉结滚动，眼风炙热，呼出的气体都散发着热意。 苏忆倾却毫无察觉，单纯的看着他。 在他要给她穿上时，她很是配合的张开双臂。 …… 三个小时后，苏忆倾被迟陌忱抱着回到海边。 她下了海，鱼尾现出，指着不远处的车不满的嘟囔：“那个小房子不好，我的头都被撞痛了，而且好挤。” 迟陌忱轻咳一声，满面春光的揉揉她的头：“以后在大房子，今晚情况特殊。” “哦。” “倾倾，亲一下再分别。” “你想得美哩！”苏忆倾直接转身潜入海中，在大海游窜，却因这个礼物穿着舒服而心情过于愉快，没看障碍，一头撞在珊瑚上。 头顶的疼痛很是真实，苏忆倾一个打挺，坐起身来，眼中充满茫然。 她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下半身，还是腿，再看看周边，是床并非大海，手也是干的。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还伴随几道白光，接着，一声惊雷劈下。 苏忆倾吓一跳，后背布满冷汗，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被雷吓到还是被梦魇吓到。 总之，现在的她觉得哪哪都不真实，睡意全无。 回想起方才的梦，心底竟升腾起一丝恐慌，太真实了，仿佛那不是梦，而是曾真实经历过，可梦中的男人，模样记不起了，名字……也记不起了。 另一边，红湖湾别墅区。 迟陌忱缓缓睁开眼睛，意识逐渐清晰。 奇怪，今夜的梦境竟然变了，这一年以来，头一次发生变化。 鱼还是那条鱼，可惜模样依旧看不清。 他叹息一声，坐起打亮房间灯，身形却骤然僵住，捏着被子的手微微颤抖，直至将被子掀开，低头往裤裆一看。 “……” 换了身睡衣后，他站在浴室镜子前，盯着自己，忽然自嘲：“离谱。” 他竟然对一条鱼…… 简直是离天下之大谱！ 他怎么会对一条鱼感兴趣？！ 无法理解，即便是发生在梦境。 疯了，一定是疯了…… —— 翌日。 苏忆倾下楼用早餐，苏父盯着她脖子：“倾倾，项链怎么不戴了？” “爸爸，实在是太贵重了，我要是戴着出去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不适应，所以把它收起来了。” 苏父没说什么，只吩咐再打造一条较低调点的。 女儿脖子那空落落，总得添点什么。 “这个你先拿着。”苏父递来一条钥匙。 苏忆倾接过，便听：“是一栋记在你名下的别墅，你有闲情时就去住住，或者想和朋友小聚一下也可以过去，总住在家里不好，要适当换换环境。” 苏忆倾愣了好久才出声：“谢谢爸爸。” 在苏家获得的一切超乎她意料，享受富足的物质条件的同时还承受了满满的爱意。 让她有些无措，鼻头发酸。 早餐过后，她随意套件保温的外套便由司机送往程柚初的公寓，并让苏洐不要安排保镖跟着。 然而公寓楼下不知发生了何事，约有十名身着白色实验服的人在寻找什么东西。 领头的人指挥：“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要是找不到，我们都得遭殃！” 苏忆倾没敢靠多近，隐隐觉得他们不像好人，脚下加快步伐行进公寓楼，却在最后一刻和领头的人对上视线，心头一惊。 那人的脸毁容了，布满狰狞的烧伤痕，整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她匆忙低头躲避目光，没由来的发怵。 领头的人见她进了公寓，又回头重新指挥手下寻找别处。 电梯口被放了维修的公告牌，苏忆倾哀叹一声，12楼，她得爬到什么时候。 无计可施，她听天由命爬楼梯。 就在她刚踏上前往三楼的一级台阶，二楼的长廊最暗那角突然传来一丝声响，很熟悉的声音，她曾在自己身上听到过。 那是鱼尾甩在地板发出的啪啪声。 苏忆倾脚步一顿，往后退，站在二楼长廊向最边的那间房门口眺去。 只见墙与墙形成的阴影一角，正匍匐一条小人鱼。 如果说她的人鱼形态是成年形态大小，那此刻见的那条应是她年纪的三分之一。 一条人鱼孩。 苏忆倾震撼到错不开眼，愕然失色。 她竟在这见到了和她相同的物种。 第九章 苏苏 人鱼孩也发现了她，惊恐的蜷起鱼尾紧紧缩在那并不算很暗的阴影中，嘴里发出“呵、呵”的恐吓声。 但其实那恐吓声对于苏忆倾而言，单纯是一个幼儿音色，全无威吓力。 苏忆倾大步前去，在人鱼孩面前蹲下，这才发现是条雄性小人鱼：“你是谁？” 人鱼孩浑身防备，低吼声持续不断。 “你为何也长有鱼尾？你叫什么名字？”苏忆倾迫切想要知道，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同类。 同类相遇的兴奋几乎冲昏头脑。 她并不是世上孤独的一条人鱼。 “你……”她刚想要伸出手去试探，蓦然被他抓住胳膊，在上面留下一个血牙印。 苏忆倾觉得疼，却没抽回手，“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想到什么，她又问：“楼下那些穿着实验服的人是在找你吗？” 人鱼孩总算有了反应，抬起头，眼里写满骇然，两秒后，他像是回忆起什么，用头撞击墙面，痛苦的嘶吼着，鱼尾重重拍打在地面。 苏忆倾不解，只能尽力安抚他：“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我会救你，只要你配合我，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许是她的话起到安慰的效果，又或是他撞累了，渐渐平息下来。 苏忆倾脱下外套将他的鱼尾裹紧，随后抱着他欲往12楼走，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 程柚初虽是女主，可不知人鱼的事，就连自己是人鱼之身也没告诉她，去她家里躲，不是办法。 想罢，苏忆倾下往一楼，人鱼孩见状又呵呵的恐吓她。 “不是要将你交出去，我们从另外一个门离开。” 当两鱼小心翼翼的偷挪到另一个出口时，没敢直接出去，躲入了一楼杂物间。 他年纪小，可鱼尾仅凭一件外套遮不完全，若是贸然出去，只怕会被人看见。 将小人鱼放在地上后，她让司机返回来接。 “你变出鱼尾多长时间了？” 她的鱼尾半小时后会自动变回双腿，这个人鱼孩或许也可以。 可他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想搭理，整条鱼又蜷缩起来了。 苏忆倾不再问，默默等待时间。 司机很快返回，发了信息给她。 她数着时间，心中企盼会有奇迹出现。 终于在二十二分钟后，外套裹着的那条鱼尾变成了两条腿，他也就跟人类6、7岁男孩差不多。 苏忆倾大喜，将他扶起，用外套在他腰间打个结，再抱着他回到车上。 司机诧异：“大小姐，你……你这是从哪抱来的小孩？” “捡的，送我去红湖湾别墅区，另外，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我家里人。” 司机踌躇许久：“……是。” 红湖湾别墅区。 这是苏父刚刚送给苏忆倾的别墅，不曾想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她抱着人鱼孩急匆匆跑进房子。 而在隔壁那栋别墅的二楼阳台，迟陌忱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捏着杯温水，眼睑压低，将刚才一幕尽收眸底。 文彬在身侧正汇报工作，忽而被打断：“隔壁那栋别墅是苏家的？” “应该是……” 迟陌忱给了他一个眼神，他立马改口，“我这就去查。” “不用了，都亲眼看着她走进去了还有什么好查的。”他的话叫停文彬欲迈出的左脚。 文彬重新站回原位，忍不住腹诽：【都亲眼看着她走进去了，您还多余问这一嘴做什么】 可腹诽归腹诽，这话要是吐槽出口，他得连夜找工作。 “回栖海市的行程安排在什么时候？” “两周后。” 迟陌忱将杯中剩余的温水喝尽，转身回屋。 隔壁。 苏忆倾支走司机，于二楼主卧将人鱼孩放下，反锁房间。 在明亮的环境下，苏忆倾总算看清了他的全貌，脸蛋灰扑扑的，身上遍满伤痕。 他两只眼睛溢满防备，双手抱着自己的腿快速往床头缩，随即钻入了被子里，一根头发丝都不漏。 紧张的心情消去，苏忆倾被他这个举动逗笑。 她撩开被子，人鱼孩就一直躲。 “别躲啦，你现在是安全的，难道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苏忆倾笑眼眯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避免吓到他，“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早就做了。” 人鱼孩似乎认真思考一番，堤防感减弱。 “为了让你能彻底安心，我给你看个好玩的。”苏忆倾说完，跑进浴室脱下小衣服，用水沾湿自己的脚，再跑出去坐在床边。 约莫一分钟，双腿变成鱼尾，不过她穿了裙子，只露出一小截尾部和尾鳍。 人鱼孩眼睛猛地瞪大，用手揉了揉眼，急急的从被子里钻出，摸了摸苏忆倾的尾巴。 “看到了？我和你是一个物种，所以是不会伤害你的。” 他眨巴着眼睛，下一秒，直直扑入苏忆倾怀里，嗓音发颤：“救救我！” 苏忆倾讶然，原来他会说话。 “嗯，我会救你，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 人鱼孩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他摇摇头。 “没有名字？”苏忆倾沉思三秒，“那我给你取一个可好？就叫……苏苏，跟我姓。” 他点点头。 “苏苏，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那些人为什么要找你？” “我是睡觉的时候搁浅了，被他们抓住，他们拿我做实验，还用一个很大的东西取走了我的血珠，所以我无法控制鱼尾和腿的变换。” “姐姐，你帮帮我，我不想被抓回去，他们会杀死我的！” “而且被抓的不止我一个，他们已经杀死了很多哥哥姐姐！” 苏忆倾一愣，血珠？ 这是什么东西？ “姐姐，他们原本是要把我拉到别的地方去，我趁他们停车时才逃出来了。” 苏忆倾摸摸他的头：“没事哈，以后睡觉不要睡得那么死了。” 苏苏懵懂的点头，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叫。 “你饿了吗？” “饿，那些坏人不给我东西吃。” “等着。” 一小时后，苏苏换了身衣服，抓起面前的各类海鲜狼吞虎咽。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我喜欢吃这些东西，就让人给你安排了。” 苏苏囫囵不清的边吃边应：“谢谢姐姐。” 在海里，大鱼吃小鱼是常态，但苏苏认为，他现在吃的这些鱼要比自己抓住的好吃很多。 第十章 赔礼道歉 苏忆倾看他吃得欢，心情也跟着愉悦。 手机铃声在此时打破恬静，苏苏条件反射般藏进桌子底下，手中还拿着一个波龙钳子，模样甚是呆萌。 苏忆倾看了眼备注，是程柚初。 她没立刻接起，蹲下安抚苏苏：“这个叫手机，不会伤害到你，你先吃着，我去接个电话。” 哪料苏苏不肯，执意抓着她裙子一步一跟。 苏忆倾由他，也顾不得裙子被油渍弄脏。 原本计划找程柚初安排今晚去苏家吃饭的事，奈何情况有变，她在那边等了许久都没见苏忆倾到达，便拨了这个电话。 两人简短的商量好碰面时间。 挂了电话，苏忆倾低头看着苏苏，欲言又止。 在红湖湾陪伴了些时长，待苏苏精神没那么高度紧张后，她才同他说起：“苏苏，我傍晚要出去一趟，但我没法带你一起出去，我不在的时候，你记得不要乱跑，知道吗？” 苏苏晃脑袋，瘪着唇，可怜兮兮的模样。 苏忆倾想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对一个朝她撒娇卖萌的人鱼宝宝，她是真的没有抵抗力啊！ 她忍不住伸手捏捏苏苏的肉脸，啧叹，手感真好。 “苏苏，这里是我的家，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是进不来的，你也是安全的，我不能一直在这里陪你，不然会让别人起疑的，你的存在不能让别人发现。” 苏苏不知是否听懂，眼眶逐渐湿润。 他只知道，姐姐要离开他了。 苏忆倾心软得一塌糊涂，可终究是要短暂离开。 跟姐姐挥手告别后，苏苏就一直坐在别墅门口的台阶上，支着下巴看着车尾灯消失。 从隔壁出来的迟陌忱恰好看到他默默掉眼泪，整理袖口的动作停顿一秒。 苏忆倾带来的小孩，为何会坐在这里哭？ 仔细一想又觉着不对劲。 “苏忆倾除了一个哥哥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文彬摇头：“没有。” “苏董在外有私生子？” “没有，迟先生，要过去问问吗？” “不用。”迟陌忱坐入车内，他的时间可不会浪费在这种与自己无关的小事情上。 晚上。 自苏忆倾带着程柚初踏入苏家起，气氛就一直弥漫着古怪。 沙发处坐着四人，个个脸色不一。 苏母知道倾倾要带朋友回家吃饭，为此还特意让佣人多准备了几个菜，可没想到这个朋友就是前几日扇了他儿子一巴掌的程柚初。 事实上，一巴掌不算什么，苏洐大度些不同她计较也就那样，可因为这巴掌，商业对手找寻到机会在商报上恶意刊登，让苏洐被许多人看了笑话。 苏母虽不参与商业之事，可生在这样的家庭也耳濡目染，私底下的任一小事，都可能在商场上被对手拿捏取笑，若严重些，则会损害到整个苏家的声誉，影响股价。 且她身为人母，自是心疼儿子。 苏忆倾心慌到极点，可这是必走的剧情点，无奈用手肘捅了捅程柚初的腰际，后者接收到信号，站起，朝苏父苏母深深鞠了一躬：“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的愚妄之举，害苏家被外人看了笑话，我今日过来是诚心诚意道歉弥补的。” 苏母没说话，怅叹一声。 她对程柚初没有好印象，可对方道歉的态度挺好，苏家那么大的家族，总不能真为难一个小姑娘，传出去，万一还落了个苏家心胸狭窄的名号，岂不得不偿失。 苏父瞅了眼老婆的神色，粗咳一声故作严肃：“小姑娘啊，我不知道你和阿洐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但打人是不对的，如果是阿洐的错，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解决的嘛，你这当着宴会上这么多人的面打人，且不说其他人是怎么想，我们做父母的，肯定是心疼的。” 程柚初连连点头：“叔叔，这件事错全在我，我回去想了这么多天也一直放不下，所以才贸然上门道歉赔礼。” 苏父瞄向茶几上那些程柚初带来的赔礼，也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自那巴掌后，他曾让人调查过这个小姑娘的身份，简直可以用“好运加身”来形容，原本是一个清贫学生，结果无意中了彩票，又在自身优势不足的情况下一毕业就拿到了数份非常好的offer。 不是一份，是同时几份，跟开挂似的。 虽说她在校成绩一直保持在专业第一，可只懂得死读书，没参加过含金量高的大赛和活动，也没在大企业有过实习经历，恰巧在她毕业那年，各大企业响应新政策，岗位做出较大的调整，因她成绩不错纷纷给出录取信息。 诸如此类幸事频频发生。 苏父看完都忍不住怀疑真实性。 如今，他看着程柚初带来的赔礼，心若明镜。 程柚初过得不穷苦，可这些礼品每一份都价值不菲，以小姑娘的财力还不足以支撑，想必是自家的好女儿提供的。 能怎么办？ 原谅呗。 毕竟自家的漏风棉袄都为此出谋划策了，应是很注重这个朋友。 若是他们不原谅，只怕女儿会被夹在中间，左右堪忧。 就在苏父苏母不懂该如何开口时，苏洐从楼上走下。 “倾倾，明天有场珠宝拍卖会，你要不要跟同我助理一块去消解消解心情？不过我不会亲自到场，你要是看上哪件珠宝，让助理帮你拍下。” 他逐步走近，见到程柚初那刻，身形一僵，面色陡然冷沉，原本对苏忆倾说话的温和口音也在瞬息间发生转变。 又硬又冷，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极度厌恶的人。 “你过来做什么，为了接近我都跟踪到我家里来了？” 苏家其余人：“？” 他们没听错？ 向来温柔的苏洐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同女孩子说话？ 虽然程柚初是打了他一巴掌，可以他的涵养心性还不至于这般，面对商场对手出口恶嘲都没生气的人，态度怎会如此诡异。 苏忆倾眼见情况不对，站起：“哥哥，你刚说什么拍卖会？” 苏洐面色闪过挣扎，像是在极力控制什么，偏身看向她，语调已恢复平和：“珠宝拍卖，倾倾感兴趣吗？” “那我可以和初初一起去吗？”苏忆倾指了指身旁的程柚初。 第十一章 残破的血珠 不过眨眼一瞬，苏洐又冷了脸：“倾倾，这种人接近我们只是看上我们家的钱，你赶紧和她绝交，以后都不要往来了。” 说完，他轻视的瞥了眼程柚初，“我记得之前和你说过，像你这种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材没身材、要背景没背景的人是配不上我的，赶紧离开！” 苏家其余人：“……” 苏父苏母瞪大眼睛，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还是他们的儿子吗？ 苏忆倾咬着嘴唇，眉毛一高一低。 在苏家住了这些天，苏洐对她极好，以至于她一时忘了本世界的男主对女主是怎样的态度，在爱上她前，那是一句接一句的羞辱，因其高贵的出身将女主的尊严狠狠踩在脚底下。 若不然，程柚初也不会在前些天的剧情点中有机会扇他一巴掌。 那是他该受的。 犹记得后续的剧情，是苏洐爱上程柚初后，跪在地上乞求她的原谅，悔恨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可现下，剧情挺抓马的。 苏父苏母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儿子对小姑娘是这样的态度。 别说程柚初，就是他们都听不下去了。 “呃……哥哥，其实初初这次过来是给你赔礼道歉的。” 苏洐拧着眉头，咬紧后槽牙，睐了眼程柚初带来的礼品，忽而抬手将其全部挥落。 “这样的垃圾我们苏家不缺，程柚初，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离我远点，而且不要打着道歉的名号来接近我家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程柚初眼眶发红，抿着唇瓣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 “赶紧走！” 程柚初捂着眼睛呜呜呜的边哭边跑出去了。 “初初……”苏忆倾追上去。 两人走后，苏洐猛松一口气，眉眼透着悔意。 还没缓平气息，屁股突然挨了苏父重重一脚，直接被踹倒在地。 “你平时就是这样对人家小姑娘说话的？你学的礼仪都喂到狗肚子里了？”苏父受到苏母的旨意，打算再踹他一脚，“不怪人家小姑娘打你，现在看来，打那一巴掌还远远不够，她怎么没把你打死呢！” “身为苏家人，竟敢如此傲慢嚣张的羞辱别人，我看着你就来气！” 苏洐看着父亲逼近的脚，往旁边一躲迅速站起，着急的想要解释：“不是这样的爸，我……我……” 解释的话语悬在舌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他倍感无奈，每当程柚初出现在眼前，他就仿佛被不知名东西控制，无法抑制自己的行为和话语，对程柚初说出的那些不堪语言，实非他真心。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他就是咬破舌头也无法将那些辱言咽下。 为此，他还偷偷找过神婆为自己驱魔。 “你还想找什么借口，我和你妈都亲眼看见了，好一个配不上你，就你这烂品行，人家的手掌心挨在你脸上回去都得洗三遍手！”苏父越想越气，正欲奋起揍他。 苏洐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用，赶紧先一步溜掉。 而追出去的苏忆倾拦下程柚初：“初初，你没事？” 程柚初警惕心满满的瞄了眼后头，确认没其余人追上，这才吸吸鼻子，抹去泪水：“饭统，我刚刚演得真不真？是不是骗过去了？” 苏忆倾：“……” 淦，她演技太真，差点忘了是在演戏。 看着一脸求夸的程柚初，她毫不吝的竖起大拇指：“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 “那是，不然我之前的演技都白白磨练了。”她双手叉腰，哪还有半点委屈的神情，“接下来什么剧情？有我主动的部分吗？” “没有，你安心等着苏洐受父母之命上门找你道歉就是。” “好。” 和程柚初交代完后续情节，继而分别，苏忆倾给苏父苏母发了条信息，今晚歇在红湖湾。 然而回了别墅，却始终不见苏苏的身影，她急得团团转，刚想出去找，文彬从门口走进。 “苏小姐，迟先生请你过去一趟。” “迟陌忱？” 苏忆倾半信半疑的跟随上去，“他住在我隔壁？” 文彬严谨答：“从入住时间来看，是苏小姐你住在迟先生的隔壁。” 苏忆倾：“……” 有什么区别吗？ 当她走进隔壁别墅用餐区，不禁愣住。 只见走丢的苏苏正坐在迟陌忱对面，大口吃着东西。 “苏苏？” 苏苏听到熟悉的声音，放下食物朝她奔去：“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忆倾看向迟陌忱，他靠着椅背，眉目平静又略带玩味，仿佛在说：【弟弟跑我这来了都没发现，你可真是个负责任的好姐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迟陌忱收回视线，支着额头示意文彬阐明。 时间倒回至一小时前。 出门办公的迟先生回到别墅，苏苏仍坐在台阶上等待，整个人恹恹的。 “苏忆倾回来了吗？” 文彬大致观望，得出结论：“应该没有。” “去问问那小孩。” 文彬上前时疑惑，迟先生不是不爱管别人的闲事吗？ 可他还没靠近苏苏，后者就一溜烟跑进了别墅里，躲在门框后偷偷看他，一脸防备。 他往前一步，苏苏便呲着牙朝他低吼。 那是幼兽惯用的唬人技俩。 只是看在文彬眼里，心一阵塞。 他长得有那么不怀好意吗？ 最终他无法再近半步，原路返回。 迟陌忱撂下一句话：“不让靠近就算了。” 他抬脚回自己的别墅。 躲在门后的苏苏注意到他，忽然一个激灵。 他竟然在那个哥哥的体内隐隐感受到了人鱼一族才拥有的血珠，且不是一颗完整的血珠，里面储存的能量已经被消耗大半，珠子已有裂痕。 苏苏惊呆了。 每一条人鱼都会凝结出自己的血珠，那是心脉相连的，储存着人鱼自身的全部能量，也用于维持鱼尾和双腿的变化。 血珠一旦离身，失去能量，鱼尾的变化无法控制，而珠子的能量消耗过多，则会反噬珠子的主人，若珠子出现裂痕，则代表那条人鱼已经死去。 那个哥哥身上，怎么会有一颗残破的血珠？ 第十二章 人你不喜欢，非要去喜欢一条鱼 “餐怎么还没到？”迟陌忱摘下腕表，状似无意般问出。 文彬估摸着时间：“回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安排，想是快了。” 刚说完的后一秒，餐到了。 几人推着餐车而入，刚行到门口，有一人惊呼：“你是谁家的小孩啊，怎么乱拿别人的东西呢，你家人呢？” 迟陌忱和文彬看去，便见先前坐在台阶上的小男孩偷拿了几只大虾，衣领被人拽住，正奋力且恐慌的想要挣脱。 “小兔崽子还想跑，把你家人叫来，你知道这些餐是为谁准备的吗，损坏了你承担不起。” 迟陌忱递给文彬一个眼色。 “放开他。” 那人松手，苏苏夹紧尾巴赶紧跑路。 “文助理，那个小孩……” “不过是几只虾，迟先生像是缺那几只虾的人吗？赶紧把餐推进来，耽误了迟先生的用餐时间，你们才是承担不起。” “……是。” 用餐期间，几人频频眺向门口。 只因那有一个小脑袋不断张望，却又不敢进来。 迟陌忱放下餐具，起身朝他走去。 苏苏罕见的没躲。 待哥哥在自己面前蹲下，他才真的完全确定，他体内有一颗血珠。 “今天带你来的那个女人呢？” 苏苏挠挠后脑勺，许是因为血珠的缘故，他对这个哥哥的防备心没那么强：“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他摇摇头。 “饿了？” “嗯。” “吃东西可以，但不能偷偷拿，你要是想吃，就坐到那里光明正大的吃。”迟陌忱指着餐桌。 苏苏犹豫，最终败给了肚子饿，坐上了餐桌。 这里的各式好吃的比今天姐姐给他吃的还要多。 “叫什么名字？”迟陌忱坐在对面，已经不再用餐。 “苏苏。” “苏苏……这是苏忆倾给你取的？” 苏苏眨眨眼睛，嘴巴吃得鼓鼓的，讲话时含糊不清：“哥哥，你认识倾倾姐姐吗？” “算是。” 苏苏彻底放下戒心，倾倾姐姐这么好，哥哥认识姐姐，肯定也是个好人。 “你和苏忆倾是什么关系？” 苏苏很单纯：“她是姐姐。” 正说着，苏忆倾回来了。 文彬受迟陌忱旨意前去邀请。 由此出现当下一幕。 苏忆倾甚是感激的笑道：“麻烦你了。” 迟陌忱不冷不淡的睨她：“是有点麻烦，这小孩偷拿了我几只虾，苏小姐，你打算怎么赔？” 苏忆倾：“……” “迟先生，你不是都让他坐在这里吃了？” 她不解，都坐在这里当着他的面吃了，怎么还计较那几只虾呢？ “一码归一码，没经过同意擅自拿走，便是偷。” 她仔细一想，确实是。 苏苏没经过同意就拿，想必还影响到了迟先生用餐的心情，理应赔偿。 “那我让人现在再送几只过来？” “我已经吃饱了。” “那折合成现金赔给你？” “我不缺钱。” “……”苏忆倾耷拉着眉眼，“迟先生，你说怎么赔？” 迟陌忱挑起唇角，眼中飞速闪过精明：“苏小姐会游泳吗？” 苏忆倾眉心一动，有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便听：“鱼都会游泳，人鱼……应该也会，毕竟是生活在海里的生物，不如，苏小姐亲自下海捉几只活虾赔给我。” 苏忆倾深吸一口气，她就知道！ 自上次迟陌忱在医院莫名其妙问那通话后，肯定是对她起疑了，可为什么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bug？ 她皮笑肉不笑：“迟先生你看你，又发癫了，怎么老提起人鱼的事，我上次建议你去看看脑子，你去看过了吗？要是没有的话就不要耽误时间了，赶紧去，你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迟陌忱坐着不动，静静看她表演。 “还让我下海捉活虾给你，你要是想我死直接往我头上披个麻袋、脚上绑一块石头往海里一丢就行，你可真是会开玩笑，而且上次我都说了，美人鱼只存在于童话故事中，你怎么就这么执着呢？” “人你不喜欢，非要去喜欢一条鱼。” 迟陌忱宛若被说中心思，自嘲笑了声。 是啊，为什么非得对一条鱼执着呢？ 他分明也不想，可每当想起梦中的那条倾倾人鱼，他的心跳总会加快，那是心动的感觉，是思及爱人抑制不住的狂喜，是想尽快找寻到爱人的迫切之心。 他不爱鱼，可他的心很爱那条倾倾人鱼。 心之所向，人之所向，所以迟陌忱想要找到她，即便她真的只存在于梦境中，只是他幻想出来的“爱人”。 他便在现实世界中努力打听，给自己的心一个交代。 而苏忆倾，最为特殊，总给他一种熟悉感，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苏小姐，这话不绝对，世间之大，或许现实世界中，真的存在美人鱼这个物种，而且……”他深邃的眼眸直直盯在苏忆倾身上，意有所指，“极有可能就隐匿在身边。” 苏忆倾真是想给他跪下了。 拜托，求你不要这样猜，因为你猜的都是对的。 她真的很慌！ 见识过苏苏在实验室受到的伤害后，她更加坚定要隐藏好自己是人鱼之身的事。 奈何迟陌忱一直揪着不放。 现在他竟然还说：“苏小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人的外皮下，你是人鱼芯子？” 苏忆倾心跳快到好似要冲破胸腔，在他一句接一句的猜疑中，她差点就想脱口而出，对啊，我就是人鱼，咋滴，你要上我？ 她僵硬的维持笑颜，用浮夸的演技掩饰自己的慌张：“啊哈哈哈哈……迟先生，你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怎么能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苏苏，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笑？” 突然被cue的苏苏苦着脸：“呵呵呵呵呵……哥哥，好好笑啊……” 迟陌忱：“……” 看着两人神经般的演技，他太阳穴跳得猛烈，“文彬，送客。” 文彬当即行动：“苏小姐，这边请。” 终于逃离魔爪的苏忆倾一秒都不敢多呆，牵着苏苏飞速逃跑。 逃到了门口，她又猛地刹车，回头：“迟先生，苏苏是我私下里相认的弟弟，我家人还不知道，请你暂为保密。” 迟陌忱正用手揉着额头，闻言加重语气：“文彬，送——客。” 有强制赶人那意味了。 第十三章 倾倾甚懂我心 回到自己房间，苏忆倾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太险了，简直要她鱼命。 苏苏有样学样。 见状，苏忆倾将他拉近，认真道：“苏苏，我们两个是人鱼的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无论是多么亲近的人都不可以，知道吗？” “嗯。” “你先去洗一个澡，洗完澡我给你上药。” 他身上的那些伤痕，若是不上药，只怕要发炎。 此前，他穿了身能够完全遮挡伤痕的衣服，不至于让迟陌忱起疑。 苏苏进了浴室，很久之后都没有传出水流动的声音。 苏忆倾疑惑，进去一看。 天塌了！ “我的苏苏，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她要崩溃了。 只见苏苏现出了鱼尾身，上半身坐在马桶水箱上，下半身浸泡在马桶里，因鱼尾太大，马桶水都堵住了。 “姐姐，我在洗澡啊。” 苏忆倾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她赶忙将苏苏抱出放在浴缸里，亲自给他放水，并教会他：“这才是洗澡，以后都这样洗，知道吗？” 苏苏懵懂：“知道了。” 洗完澡，苏忆倾给他上完药，将他带去隔壁的房间：“你就睡这。” “姐姐，我不要。” “那你想睡在哪里？” “和你一起睡。” 苏忆倾有些为难，有个孩子在自己房间，着实不太方便。 苏苏像是读懂了她的心，瘪着唇可怜状：“那好，我睡这里，不给姐姐惹麻烦。” 苏忆倾再次心软跪了：“以后你就跟我一起睡。” 大不了洗澡的时候在隔壁房间洗完再回房。 苏苏得到应允，眼睛亮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雨。 苏忆倾睡得迷迷糊糊时，苏苏小声问她：“姐姐，你是不是也知道那个哥哥身体里有血珠啊？” 苏忆倾正做梦呢，哪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胡乱呓语：“嗯。” “那姐姐你的血珠呢？”他感应到姐姐体内也没有血珠，否则不会在第一次见面认不出姐姐也是人鱼。 “被拿走了。” “被谁拿走了？” “坏人。” “……” 苏苏问了各种问题，苏忆倾都回答了，只是她压根不记得苏苏问了什么，只顺着他的话胡言乱语。 梦中。 她在超大版浴缸里玩水，鱼尾能够完全浸泡在水里，还能在里面游泳。 上次她躺在普通浴缸里玩水时，鱼尾塞不下，她向臭男人抱怨：“就这么点地方，一点都不好玩。” 哪料这次过来她就拥有了一个专属超大浴缸。 哦，与其说是浴缸，还不如说是泳池，这都是臭男人教她的。 门被推开，迟陌忱走进，蹲在泳池边：“倾倾，这次够宽了吗？” “还行。” “还不够宽？那再弄大点。” 苏忆倾游到他跟前，举起双手捧住他的脸：“可以啦，不用改了，我很喜欢。” “当真喜欢？” “嗯哼。” 迟陌忱说着褪下外衫，下了泳池抱住她，将她圈在自己身体和泳池边中间。 苏忆倾伸手勾上他的脖子，笑眯眯的挑逗：“你想要奖励了？” “倾倾甚懂我心。” 苏忆倾奖励了他一个浅浅的吻。 “就这？”迟陌忱搂着她的双臂渐渐收紧。 苏忆倾努努嘴：“臭男人，你好难满足呀。” 说完，再次奖励他一个吻。 “倾倾，不够。” “够了。” “倾倾，还远远不够。” …… 苏忆倾不知道臭男人够不够，反正她是够够的了。 事后她变出鱼尾，整条鱼瘫在柔软的床上。 迟陌忱赤裸着膀子，坐在床边，透着热意的手抚上她的鱼尾：“倾倾，怎么这时候变出鱼尾了？” “哼，我要是还维持双腿，今晚都不用睡了，你实在是太可恶了！”她将头埋进被子里，听到了男人传出的刻意压低的笑声。 她抬头瞪去，事后不久还氤氲水雾的双眸仿佛蕴含魔力，勾得迟陌忱心痒难耐。 不过他还是心疼倾倾的，被自己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够累了，要是再来，只怕会弄伤她，便在她眉间印下一吻，哄着她乖乖入睡。 苏忆倾入睡得很快，只是没多久就被挤得有些难受，臭男人一直往她的方向挤，越抱越紧，她有点难以呼吸。 “臭男人，你过去……”苏忆倾抱怨的话语陡然止住，看着正往自己这边挤的苏苏。 ？？？ 又做梦了。 仍旧是这类调情梦。 她扶了扶额头，给苏苏盖好被子后，平躺着回想梦境，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为什么一醒来她就记不清了。 她有些无奈，因为一个梦睡意全无。 可苏苏睡得香，不断挤她，最终她起身，前往阳台寻找新鲜空气，却在这里见到了意外之人。 彼时的迟陌忱正独站在阳台自我怀疑，是不是憋得太久了，又或是太久没手动解决，以至于连续两夜无意识释放，害他连夜起来换睡衣。 而且，梦境又发生了变化，虽然调情的本质没变。 “好巧哦，迟先生。” 旁侧突兀传来一道并不算熟悉的声音，隔着雨幕，实则听不太清晰。 因别墅与别墅间阳台是非隐蔽的，只要站上阳台，可以隔着楼打招呼。 迟陌堪堪扫了眼，不打算理会。 “迟先生，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 他怅然叹气：“苏小姐不也是。” 苏忆倾：“……” 她哪里敢说，自己是因为做了羞羞的梦才闹醒的，便扯了个谎：“我是半夜渴醒了起床喝水。” “巧了，我也是。” 苏忆倾打了个哈欠，困意好像回转了些。 “我回去接着睡了，迟先生随意。” 她转身的后一秒，迟陌忱也回了屋。 —— 第二天一早，雨后空气透着股清新。 舒憩公寓。 苏洐站在门口，手中拎着礼品，敲响了房间门。 门很快被打开，程柚初冒出头，来了一句熟稔的“我的好运宝贝，早啊~”，念完，才发现不是苏忆倾，而是苏忆倾的哥哥，她尴尬得脚趾抠地，头皮发麻。 而后连忙站直：“阿洐，早啊。” 她急于挽回印象的举措已经晚了，苏洐被她第一句话雷得半生不死。 好运宝贝，什么玩意？ “早。”打完招呼，苏洐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能控制言行了，没有出现像之前那般想要出言羞辱程柚初的强制感觉。 “早。”他又说了声，确定那种感觉已完全不在，这才话锋一转，“程柚初，我要和你解释一些事情，其实我之前羞辱你的那些话都是……”迫不得已说的，我是被控制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然而，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出，嘴里的话就已变成，“我故意的。” ！！！ 淦！ 他又被控制了！ “你们都在呐，早啊。”苏忆倾不知从哪个旮瘩钻出，扬着笑脸道早安。 程柚初没时间回应，瞬间就上了演技，红着眼眶，委屈的看着苏洐：“你刚刚说，你之前羞辱我的那些话……都是故意的？” 第十四章 我们终于见面了 苏洐一噎，死死咬紧牙关。 到底是为什么，突然一瞬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明明是想要解释的，现在却越描越黑。 看着程柚初难过的神色，他有苦难言。 苏忆倾不了解经过，走近后睇着他们的表情，好奇发问：“这是咋了？” 程柚初暗咬唇肉，垂下头，数滴眼泪掉落，一副难过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苏忆倾：“……” 这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不对啊，如果是已经开始走剧情，这段应该是男主上门道昨日的歉，虽说语气不太好，可程柚初的情绪按道理没那么快深入才是。 难道她是在丰富剧情，衬托得男主过分，好让后续男主悔意加重？ 哇哦，不愧是她的女主，对剧情的探解竟如此深入。 想罢，苏忆倾在心里暗暗给程柚初点了个赞，随即配合她：“哥哥，你们刚刚发生什么了？” 苏洐嘴唇蠕动，没对她的疑惑作出回应，直接将带来的礼品塞入程柚初手中，冷冰冰道：“程柚初，昨天那样羞辱你是我言语不妥，今日我特意来道歉，但你也别误会，这仅仅只是一个道歉。” “我对你，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你以后不要再靠近我半步。” 程柚初喉咙哽咽：“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一个用尽手段、费尽心思靠近你，觊觎你钱财地位的女人？” 苏洐冷哼一声：“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既如此，为什么还要上赶着作践自己。” 程柚初仿佛受到刺激，将苏洐带来的道歉礼一把扔在地上，泪流满面，不甘的为自己辩解：“我不是这样的人！” 苏洐踢开砸在鞋面上的礼品，皱着眉头，戏谑的看向程柚初：“你是嫌这些礼品太便宜？呵，果然是个物质的女人，不如这样好了，我给你一笔钱，从此以后你在我的世界里消失。” 说着，他抽出一张卡，羞辱般的砸在程柚初脸上，“里面的钱足够你一辈子的生活，你拿了就尽快消失。” 卡片从程柚初脸上滑落至地面，她不捡，只绷直身体，不愿受此屈辱。 “怎么，嫌少？程柚初，你知足，做人不要太贪心，适可而止，这张卡里的钱哪怕你打一辈子工都赚不到，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的眼神太轻蔑，此刻完全就是一个对女主百般羞辱的男主形象。 苏忆倾站在一旁纯看戏，不免感慨，不愧是狗血追妻火葬场文的男主，瞧瞧，竟然能对女主说出这些话，不怪他后来又磕又跪才取得女主的原谅。 程柚初蹲下捡起那张卡。 苏洐见此嘲讽：“还说不是为了钱才靠近我，你分明就是……” 他的话因一张撇到他脸上的卡片戛然而止，那是程柚初甩回给他的银行卡。 “苏洐，我才不要你的臭钱！你根本就不值得我的喜欢！” 吼完，她不堪羞辱，飙泪转身回了房里。 而苏洐愣在原地，盯着地上躺着的那张卡片，久久不动。 苏忆倾轻咳一声，自程柚初转身回屋那刻，这个剧情点就差不多结束了，她观察苏洐的神色，轻轻推了推他：“哥哥，你没事？” 苏洐心中含气，转身走了。 苏忆倾：“……” 差点忘了，这段剧情点就是随着男主气愤离开而圆满结束。 眼下，她顺应剧情发展，捡起地上的银行卡和礼品，进屋，关门。 程柚初正撅着腚扑在床上“哭”。 苏忆倾上前拍了拍她屁股：“人走了，别装了。” 程柚初立马爬起，脸上已经没有泪水：“可算是走了，我演得可太累了。” 苏忆倾无奈摇摇头，将银行卡和礼品给她。 她两眼放光，美滋滋的接过：“剧情走完了，这些都是我的了？”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借着走剧情捞油水，之前过完的剧情中，这类好事频频发生，只要演完一段剧情，在该剧情中一旦涉及钱或者物质之类的东西，过后都会被她爽快的收入囊中。 也正因这些好事，她演得才这么卖力。 正当她兴冲冲的要将这些东西藏起来时，苏忆倾拉住她，朝她摇摇食指：“no，这次不行，这些你得还给苏洐，为之后的剧情点作铺垫。” 程柚初垂下肩，一脸遗憾。 “你来，我现在跟你说说接下来的剧情，以应对突发情况。” 程柚初凑过去，眼神却一直瞟向那张银行卡。 苏忆倾：“……” “初初，你专心点，别听岔了。” 程柚初撇撇嘴，捏起那张银行卡：“饭统，你系统库里有没有记载这张卡里一共有多少钱啊？” 苏忆倾平静回答：“一个亿。” 程柚初：“！” 她吃惊的跳起来，死死捂住卡，哀求，“饭统，能不能不还给苏洐了？我想占为己有。” 苏忆倾无奈摊摊手：“不能。” 程柚初顿时发蔫，连后续剧情也听不进去。 “不过这张卡最后会回到你手中的，前提是你得走完该段剧情。” “好，你说！”她又瞬间恢复了快乐。 待了解完后续剧情，两人平躺在床上，念叨着无聊。 苏忆倾蓦然想起昨日苏洐说的珠宝拍卖会，当即拿起手机询问。 那头苏洐大抵是在办公，没空回信息，待苏忆倾再收到消息时，是苏洐的助理小易说已经到达舒憩公寓楼下，让她和程柚初一块去。 苏忆倾迷茫，前一刻还让她和程柚初断交的苏洐怎么一转头又同意了？ 这不符合男主的设定。 不过她没深思，也许这只是剧情中一个影响不大的小bug，而且就算苏洐不说，她也肯定会带上程柚初。 两人简单收拾完便坐上了小易助理的车。 苏忆倾原本打算借着珠宝拍卖会找找乐子，结果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沈月晗，本世界的恶毒女配，沈家独生女，是阻挡男女主感情发展的头号人物，此前因撞见程柚初接近苏洐而暗中使手段搅黄了程柚初的工作，让她“落魄”家中。 当然，这也是剧情的一部分，为之后女主入职男二的公司做铺垫。 而这人，现在就坐在苏忆倾旁边。 珠宝拍卖会这个情节并未存载在系统库中，是由于苏忆倾的苏醒才额外增添的，不属于剧情点，因此在这里遇到女配，实非苏忆倾能预料。 眼下，她起了戒备心，挡在程柚初和沈月晗中间，避免她们产生剧情点之外的接触。 不料，沈月晗微微斜身，莫名其妙的在苏忆倾耳边小声落下一句：“我们终于见面了。” 苏忆倾：“？” 啥玩意？ 谁和谁终于见面了？ 第十五章 女配怎么会对她一个系统产生怨恨？ 她偏头看去，便见沈月晗嘴角勾着不屑的弧度，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苏忆倾忽然涌起一丝不安，如坐针毡。 “我们认识吗？” 沈月晗没搭腔，抬手撩了撩头发，露出精致的耳环，一举一动透着傲慢和轻视，以及丝丝怨恨。 怨恨？ 苏忆倾怀疑自己看错，女配怎么会对她一个系统产生怨恨？ 在她满头问号时，拍卖会开始了。 心中的疑惑不得不暂时放下。 今晚的拍卖会规模不算大，拍品只有数十件，且每一件拍品只经历一分钟至两分钟的竞价时间，更离谱的甚至只有半分钟，速度快到苏忆倾反应不及。 大家都是有备而来，拍品一出纷纷举牌竞价，当价格到达一个临界点，该拍品几乎就以该价格成交。 多则数百万，少则近百万。 来这的人多数是看眼缘，不差钱，且这些珠宝并不断顶奢，纯属拍下用来日常穿搭。 “苏小姐，你有看中的吗？”小易自后方座位问询。 苏忆倾没回头，只道：“这些珠宝在灯光下显得色泽不错，但没有实际收藏价值，只是价格喊得比专柜高罢了，我平时也少戴首饰，不用浪费钱拍，目前看到的我都不太中意。” “初初，你有没有喜欢的？” 程柚初摇摇头。 “那再看看后面的拍品。” “好。”小易不懂苏小姐的心思，只遵从苏先生的交代带苏小姐来找找乐子。 “嗤，有些人啊，就是喜欢不懂装懂。” 苏忆倾顺话音源头看去，不禁折眉：“你什么意思？” “你一个穷人家的女儿，要不是攀上了苏家，凭你的身价恐怕还够不上今日拍价最低的那件珠宝。”沈月晗毫不遮掩的嘲讽贬低。 苏忆倾不明白她为何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明明她们之前从未见过面。 而且从剧情设定来说，她就算要针对也该针对女主程柚初，而非她这个借别人身体苏醒的系统。 “易助理，苏洐的钱就不要浪费在这种女人身上了。”作为爱慕苏洐的女配，沈月晗自是认识小易。 小易不动声色，这位沈小姐竟然口出诳语，若是被苏先生知道，指定得给她教训。 那可是宠妹狂魔啊。 考虑到沈小姐是一年前才开始出现在苏先生身边，对苏小姐的身份不清楚，应是将苏小姐当成了接近苏先生的其他女人。 小易正欲和她解释，却被苏忆倾拦下，为避免崩剧情，她不打算计较。 扭回头，继续看拍品。 奈何对方一直揪着不放，屡屡出言挑衅。 “要我说，像你这样穷苦出身的人就是没见识，明明是没见过这类珠宝，买不起，还非找借口说不喜欢，真是嘴硬。” “你也只有看看的份了，趁现在赶紧多看几眼，我怕你以后都没机会看。” “……” 苏忆倾忍耐到极点，她只是懒得计较，并不是不敢计较。 真是退一步，她蹬鼻子上脸！忍不了了！ 在更换下一件拍品现场较静的间隙，说时迟那时快。 苏忆倾猛地提高音量，确保周围都能听到，极为惊讶且不赞同的喊道：“什么？！你说竞拍这些珠宝的人都是蠢货？！这位小姐，这就是你不对了，人的眼光各有异，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啊！” 她的声音响起得太突然，大家纷纷探头看来，便见苏忆倾对着身旁一女子说道。 苏忆倾继续加把油：“这位小姐，虽说今日拍卖的珠宝不算太顶奢，但好歹都是能摆到拍卖台上的，总差不到哪去，你怎么能说这些珠宝都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供穷人使用的呢？你让先前拍下了珠宝的那些人怎么想？” “大家都是来消遣的，突然就被你说成是来捡垃圾的蠢货，就算你看不上，也不能一句话骂了全场人啊，多招恨啊，我并不赞同你的观点！” 苏忆倾短短几句话，就将全场目光引到沈月晗身上，众人听明了，对她指指点点。 后者面对这一突兀状况，脑子还没转过来，便见周围许多人不爽的盯着自己，那眼神，充满鄙夷。 周边离得近的，还有人不满的反驳：“你佩戴的珠宝有多顶级啊，竟然还瞧不上我们，还骂我们是捡垃圾的蠢货，你要是看不上你就别来啊，在这找什么存在感！” “就是啊，来这的人都不缺钱，不过是买几件小玩意玩玩，怎么就成了你口中捡垃圾的蠢货了？你说的也太不中听了！” “……” 沈月晗心急如焚，站起摆着手磕磕绊绊的解释：“不是我，我没说过这些话，你们不要信她，这些话分明都是她说的……” 然而大家不信她的说辞，只当她是在推卸。 沈月晗急得手忙脚乱，怒瞪着苏忆倾：“你赶紧跟他们解释，这些话都是你说的！” 苏忆倾装出震惊的模样：“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可没有说过这些话，我本来就是因为喜欢珠宝才来参加这次拍卖会的，一会还得举牌竞拍呢，我总不能自己骂自己是捡垃圾的蠢货？” 众人纷纷认同，更加坚信那些话是自沈月晗口中所出。 气得她原地跺脚，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苏忆倾动手，否则传出去，她这沈家大小姐可是真出名了。 好在下一件拍品上台，新一轮竞拍开始，大家的注意力逐渐回到珠宝上。 沈月晗牙都快要磨烂了，愤愤坐下后，在苏忆倾耳边咬牙切齿道：“我不会就此作罢的！” 苏忆倾朝她耸耸肩，漫不经心的态度，因这一遭，她心情挺好。 哪能怪她，谁让沈月晗非得出言挑衅，她不回击，真当她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吗？ 做系统的那段时间，她从未受过委屈，如今短暂做回人，岂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身旁程柚初暗暗竖起大拇指：“饭统，还得是你。” 苏忆倾用掌心在胸前做出一个下沉的动作，颇有一股隐晦的自豪感：“低调，低调。” 程柚初嘴角抽了抽，转而听，“初初，在既定剧情之外的情形下，你尽量不要和沈月晗产生接触，哪怕是一句话都不要说，要是远远看见她你就跑，万一出现意外情节，会让原本的既定剧情崩坏的。” 程柚初似懂非懂：“剧情崩坏会怎样？” 第十六章 七千万当买一个笑话 “不知道，或许整个世界会崩塌。”苏忆倾确实不知道，沉思了会，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补充，“对了，自从我失去系统之身后，我的能力都没了。”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我无法再收集周边的好运值赋予在你身上，而且，我放电的能力也没了，我猜应该是这副人类身体限制了我的能力。” 程柚初捂住嘴巴：“怎么会这样？” 苏忆倾拍拍她大腿，示意她安定：“别担心，等我恢复系统之身后还能再恢复，所以这段时间你谨慎行事。” “好。” 轮到最后几件拍品时，现场氛围空前高涨，只因重量级的几件珠宝都安排在后面，大家蠢蠢欲动。 苏忆倾也提起了些兴趣。 当那件“帝王绿”色天然翡翠挂坠被呈上台时，苏忆倾眼前一亮。 翡翠乃葫芦状，底下镶嵌一圈钻石边，顶部悬挂一条黑绳，尺寸不大，但质地通透，形神兼备，名为“福芦”。 苏忆倾当即摩拳擦掌，这件不管是外形还是寓意，都狠狠击中了她的心。 “小易，这个我喜欢。”她回头，双眼汇聚亮光，中意都表明在了脸上。 小易点头，参与进竞拍中。 台上很快念出“两千七百八十四万一次”的声音，价是小易出的，已经有人频频往这边观望。 “你怎么好意思花苏洐这么多钱？你要不要点脸。”身旁的沈月晗又又又开始找事了。 苏忆倾斜眼瞅她，顺带白她一眼：“苏洐是我的哥哥，我喜欢、他乐意，我们俩都没意见，怎么你一个外人这么多意见呢？你要是不服就去找他，让他不要给我花钱，你在这挑我的理干什么，真逗。” 沈月晗气得声息不稳：“我是外人，难道你不是？你只是暂时得到苏洐的赏识，苏家是不会允许你这样的人嫁进去的，别真把自己当苏家人了。” 苏忆倾快要被她的愚蠢逗笑，难道称呼哥哥的就不能是亲兄妹吗？ 她没脑子吗？ “我本来就是苏家人。” 沈月晗没想到亲兄妹那一层，只知这个女人一直备受苏洐关注，原先她以为苏洐身边出现的程柚初才是最大威胁，结果却发现在此前，苏洐几乎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望陪伴一个女人。 而且是一个昏迷了许久的女人。 她找人打听，只得到一个“倾倾”的称呼，可这么亲密的称呼从苏洐嘴里念出来，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或许程柚初只是一个幌子，那个昏迷在医院却能让苏洐牵心挂怀的女人才是他真正的心上人。 她绝不允许，有人抢走苏洐。 眼下，听到苏忆倾说出的那句“本就是苏家人”，只当她是在故意挑衅，顿时更气了。 “你不要太得意，你以为苏洐会喜欢你一辈子吗？你想都别想，以你的出身根本配不上他，他顶多是和你玩玩而已！” 苏忆倾知道她是误会了，反问：“我什么出身？” 沈月晗一噎。 她不知道，就连苏忆倾的完整名字都查不到。 可这个女人，没有在各家族露过面，显然不是某某家千金，她便主动将她规划为穷苦出身，蓄意接近苏洐的女人。 “反正我不管你什么出身，你都配不上苏洐。” “嗤。”苏忆倾不屑的嗤笑一声，不再和她杠，全心意扑在那个福芦上。 此时价格已上升至两千九百多万，眼瞅没人再加价。 结果沈月晗举牌了。 小易跟价，她也跟，像是故意作对。 苏忆倾拧眉看去，便见她一脸得意洋洋的挑衅。 价格很快飙至五千多万，其余人打量起这边的情况，议论纷纷。 当达到七千万整时，苏忆倾叫停小易。 拍卖师三声定锤，七千万，创造出今晚最高成交价，拍品归属于沈月晗。 而正沉浸于跟价中的沈月晗全然没反应过来。 苏忆倾展笑朝她道：“恭喜你啊，拿下了这件拍品。” 沈月晗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赢了，还颇为自豪。 下一秒却听周边有人谈论。 “这不是那个骂我们是捡垃圾的人吗，怎么她自己也开始‘捡垃圾’了？而且她是不是傻啊，这件翡翠价值顶多三千五，她竟然以两倍价格拍下。” “是啊，七千万确实高了，她可能是纯粹想为拍卖场多做点贡献，毕竟那件拍品因她抬出这么高的价，已经没有非常高的收藏价值了。” “……” 沈月晗这才明白苏忆倾为什么会对自己笑，那是给她下了套。 苏忆倾明明早就想好不要那翡翠了，还一直跟价，为的就是抬价让她以远超翡翠本身的价格拍下。 一件尺寸不大、稀有度不高的翡翠以这样高的价格成交，也就意味着在市场将没有二次转出的可能，收藏价值自然而然就降低了。 多花这些钱，纯属傻子。 以后她戴着出去，别人看到可能都还会议论“这不是那个胡乱起高价的傻子吗”。 为避免落人议论，沈月晗估摸也不会戴着出去瞎晃，只能被迫“收藏”一生。 七千万当买一个笑话。 “你玩我？”沈月晗忽地从座位腾起，将竞拍牌往地上扔，重重踩上去。 苏忆倾无辜状：“怎么是我玩你呢，价格不是你自己加的吗？我有逼迫你吗？” “你不是喜欢吗，你为什么不继续加价了！”沈月晗气得脸通红。 “我是喜欢，但我觉得这么高的价格不值当，就放弃了，我不想要了自然就不加价，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可沈月晗心脏快要气出问题了。 她指着苏忆倾，瞋目切齿：“你就是故意的！” 苏忆倾辩驳：“欸——此言差矣，在这拍卖场里大家出价自由，我一没逼迫二没威胁，你事后接受不了这么高的价格赖我干什么，我总不能跪下来求你说不要再继续加价了，不值当。” “我们又不认识。” 沈月晗哑然，面对周边人的指点，差点气背过去。 第十七章 倒是不蠢 拍卖会结束后，苏忆倾先让小易送程柚初回舒憩公寓，随后和他一同前往苏氏。 苏洐正在开会，小易便将她安排在先生的办公室。 等苏洐回来时，见到她先是惊讶两秒，尔后问起：“倾倾，你怎么过来了，今天的拍卖会玩得还开心吗？” 他亲自动手给妹妹倒了杯水。 苏忆倾接过：“还行，现在心情挺舒畅的。” “你拍下哪些珠宝了？给我看看。” “没有。” 苏洐一愣：“没有喜欢的？” “算是，哥哥，我来是想和你确认一件事，我之前睡了一年，有些记忆不太清晰了，我想问问，我之前和沈家大小姐认识吗？” “哪个沈家？”苏洐问着，很不经意的抬手摸摸苏忆倾的额头，试探她是否犯病了。 “沈月晗。” 苏洐细细回想：“应该不认识，沈家不是落座在栖海市的吗，沈月晗是近一年才开始在北绥市定居，哪有机会认识。” “那就奇怪了……” “哪里奇怪？倾倾，你是不是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 苏忆倾后仰着头，避开了苏洐伸来再次欲探她温度的手：“哥哥，我没事。” 她在办公室里待了段时间，和苏洐确认了些事情。 越想越不正常。 她之前是系统，唯有程柚初知道她的存在，而真正的苏家大小姐苏忆倾又和沈月晗不认识，那沈月晗为何会在一见面就屡次针对，将她当成假想敌？ 正思考，门被敲响。 小易走进，手中拎着许多礼品及一张银行卡，放到苏洐面前。 “苏先生，这些都是程柚初小姐让人还回来的。” 苏忆倾见状，眼睛微眯。 很好，下一个剧情点即将开始了。 一瞬间，原本还在关注妹妹是否生病的苏洐皱起眉头，腔调失去方才温和的音色：“她说什么了？” “她说不稀罕这些东西，苏先生你羞辱的是她的人格，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钱，而是你的爱。” 小易将原话转达。 苏洐扯了扯嘴角，捏起那张银行卡在手中把玩：“欲擒故纵？” “还说不是想要我的钱，我看她分明是不想离开我才找的蹩脚借口，她就这么爱我吗？” 这尴尬的霸总式发言，苏忆倾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 小易支支吾吾，回答不出。 他感到疑惑，怎么一涉及程小姐的事，苏先生就好似变了个人，做出的举动和说出的话都与原本的他大相径庭。 可他不敢问。 “把东西再送到她手上，我苏洐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被退回来的道理，她要是不想要，就让她丢了。” 小易：“……” 他无奈再跑一趟。 苏忆倾在一旁咬嘴皮，使劲憋笑。 明知苏洐是在走剧情，但现场听他这些发言是真的忍不住啊。 她站起，拍拍屁股：“哥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苏洐欲拦，没拦住，见妹妹边走边抖动肩膀，显然是憋笑到了极点。 “……” 待办公室只剩他一人后，他才扶着眼睛叹气。 此刻的他已经没有被控制的那股感觉。 但他的脸都要丢尽了，当着亲妹的面说出这么尴尬的话，他这温柔哥哥的形象迟早要被那控制他的不知名东西给毁坏。 约莫一个钟头，小易去而复返，手中依然拎着礼品和银行卡。 “程小姐拒收，直接将这些东西扔在了公寓楼下，我……又给捡回来了。” 苏洐：“……” “先放下。” 小易松口气，总算不用再跑一趟。 他同苏洐说起今日拍卖会的事，事无巨细。 “你说沈月晗在针对倾倾？” “她应该不知道你和苏小姐的关系，所以将苏小姐当成了蓄意接近你的人。” “不对，她既然不认识倾倾，为何能在见到倾倾的第一面就误会我们的关系？”苏洐食指敲击在桌面，吩咐，“你去调查一下沈月晗，看看在倾倾被绑架的那段时间前后，沈月晗都见了谁、做了什么以及行程安排。” “是。” —— 红湖湾。 从拍卖会回来的文彬将今日所有拍品的成交价摆在了迟陌忱面前。 迟陌忱兴致略浅，简单划拉两下，目光在掠过“福芦”那件拍品时，停顿。 “七千万？” 成交价高出翡翠本身价值不止一点，怎么会有人蠢到用两倍的价格去拍下。 文彬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迟陌忱轻勾唇，笑容玩味：“苏忆倾……倒是不蠢。” 文彬不作声，拍卖场里他就坐在苏忆倾的斜后方，看完全过程，也不得不赞叹苏小姐此番作为，同她对峙的那位小姐气得脸都变形了。 迟陌忱关掉屏幕，吩咐：“核算全部拍品的总成交价，另外，你去迟家藏馆挑两件翡翠亲自送到苏忆倾手上，就说感谢她帮我抬价，让我通过这件翡翠挂坠额外赚了一笔，当作是回礼。” “是。” 日落时分，餐已送达。 迟陌忱正要前往用餐区，门口传来异响。 他看去，苏苏扒着门框，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盯着刚刚被推进的餐车。 “过来。”他朝苏苏招招手。 苏苏小步挪着，躲避除了迟陌忱外的其余人。 文彬原想去牵他，不料他似见了食人魔般快速扑到迟陌忱腿边紧紧抱着。 文彬：“……” 迟先生比他可怕多了，怎么这小孩反倒害怕他？ 他明明很喜欢小孩子的。 “你姐姐还没回来？” 苏苏摇头：“哥哥，我可以在你这里吃点东西吗？” 迟陌忱没拒绝，带着他坐上餐桌。 吃到半程，苏忆倾回来了，在家里没找到苏苏，也不用等文彬通知，直接就跑到隔壁家。 果不其然，他吃得正欢呢。 “苏苏，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我饿。” 迟陌忱抽了张纸巾擦嘴：“苏小姐，你平时是不给他安排吃的吗？” 苏忆倾：“……” 她本想着回来了再和苏苏一块吃，却忽略了苏苏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 还是没学会如何养孩子啊。 可若是让人送餐来，她又担心会暴露苏苏的存在，万一再被发现苏苏是人鱼的事，岂不完蛋。 想罢，苏忆倾请示：“迟先生，我今晚没叫餐，可以厚着脸皮在你这蹭一顿吗？” 第十八章 你到底在掩饰什么，人鱼之身吗？ 见迟陌忱淡漠的盯着自己，她有些尴尬，后悔自己的冲动。 两人又不熟，她以什么身份请示。 正当她尴尬到想钻进桌底下时，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随便。” “迟先生，你真是个好人！”她坐下，美滋滋的享受，临近用餐结束，频频偷看迟陌忱，面露难色。 “想说什么就说。” 苏忆倾嗫嚅：“那个，以后我白天不在红湖湾的时候，能不能让苏苏来你这吃饭啊，不过我会付钱的，我只是担心他的存在会被别人发现。” 迟陌忱神色一凛，屈指敲敲桌面，一副谈生意时的凝重派头：“苏忆倾，你连这种小事都安排不好，为什么还要执着去养一个孩子？还要麻烦别人。” 苏忆倾忸怩，咬着唇沉默。 “你既然把他带回来了，就要对他全方面负责，你若是做不到，那我建议你不要多插手别人的命运。” 他语气太正经，以至于连正在吃饭的苏苏都不自觉停下动作。 苏忆倾羞愧难当，点点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今日的饭。” 她牵着苏苏离开，迟陌忱皱眉看着她们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中倏然升起一丝烦躁。 他并不认为自己说错，只是看着那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说不清为什么。 他扯了扯领口，上楼。 文彬叹口气，遵从迟先生的吩咐去藏馆给苏小姐挑翡翠。 晚上，迟陌忱从浴室出来，收到了苏忆倾的好友申请。 通过后，对方发来一笔转账，配文：【今日的饭钱，谢谢迟先生】 他更加烦躁了，没收转账，将手机丢到床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便坐在阳台上小酌。 另一边。 苏忆倾一直盯着手机屏幕，见他不收，补充一句：【迟先生，我觉得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是我做事考虑不周到，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把饭钱收了】 等了半响，转账没收，信息也没回。 她放下手机，碰巧苏苏从浴室爬出来：“姐姐，布料忘记拿了。” 他指的布料，是衣服。 苏忆倾将他抱到床上，转身出去：“乖乖等着，我去给你拿。” 出到阳台，意外发现迟陌忱在。 “迟先生，原来你在这啊，你看到信息了吗？” 迟陌忱轻摇着酒杯，目视远方，嗓音款款：“看到了。” “那你记得把钱收了。” “不用。” “要的，毕竟是我和苏苏两个人吃，虽然说是蹭饭，但也不能真蹭，该给还是得给。” 迟陌忱放下酒杯，崩出一句人神共愤的话：“我不缺钱你那点饭钱。” 苏忆倾：“……” 会不会聊天啊！ 思考如何回话之际，苏苏已经“啪啪”甩着鱼尾爬到阳台：“姐姐，怎么这么久啊，我刚刚从床上摔下地板，鱼尾又弄脏了，姐姐，鱼尾什么时候才能变回腿啊？” 苏忆倾：“！” 我嘞个鱼啊，苏苏，你要不要听听你到底在说什么！ 迟陌忱显然已经听到，猛地站起朝这边观望，动作幅度太大，带翻了桌子，酒杯碎裂，红色的液体流淌，可他注意力不在这，双眸高度聚焦在隔壁阳台上：“他刚刚说什么？鱼尾？” 苏忆倾一个大跳步横在苏苏面前，死死挡着对面人的视线，好在阳台与阳台间还是隔了段挺长的距离，加之苏苏是趴在地板上，迟陌忱应该没看见。 但那些话，他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怎么办！ 苏忆倾绞尽脑汁，尽可能地维持冷静：“没说什么啊，迟先生你是听岔了？哪有什么鱼尾，他说的是……呃……是、是鱼味！他在你那边吃到的鱼味道特别好，所以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念叨呢！” 迟陌忱紧锁眉宇：“苏忆倾，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苏忆倾：“……” “你把苏苏抱起来。” 苏忆倾看了眼脚边，苏苏早就趁乱爬回了房间。 “他跑了。” 她松了口气，让开位置，“不信你踮起脚看，他真的跑了。” “把他抱回来。” 苏忆倾笑得僵硬：“迟先生，你别乱来……” 话音未落，被打断。 “苏忆倾，你到底在掩饰什么，人鱼之身吗？苏苏究竟是人，还是人鱼，又或者你们都是人鱼。”迟陌忱已经走至阳台边沿，以求用最近的距离看清苏忆倾转换的每一帧表情，确保不遗漏半分。 “因为你们是同类，惺惺相惜，所以你才瞒着家里人执意要收养苏苏，是吗？” 苏忆倾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喘不过气，极力隐藏的秘密被男人无意说中，慌到了极点。 “不是……” “不是什么？” 面对男人的步步紧逼，苏忆倾深知斗不过他，留在这每多一秒，事情便糟糕一分。 她没回答，撒丫子就跑回了房间，顺带反锁了阳台门。 迟陌忱：“……” 心口的答案呼之欲出，近乎发现真相的惊喜之感久久不散，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抖动，而后坐下，仍望着隔壁的阳台。 苏苏说的是鱼尾，他不会听错，苏忆倾那理不清逻辑的解释只会显得她心虚。 呵……鱼味，亏她编得出。 房间里，苏苏任由苏忆倾给他上药，他扑闪着无辜的眼睛：“姐姐，我是不是闯祸了？” 苏忆倾擦药的动作顿了顿，感应到苏苏心情因为方才的事有些低落，转为安慰：“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那个哥哥肯定知道了。” 苏忆倾放下药瓶，捏捏他的脸：“他没有实质证据，只是猜疑，只要我们死不承认，他拿我们没办法，以后我们需要更加谨慎行事。” “嗯。” “好了，自己穿上衣服，乖乖睡觉。” 隔天清晨。 苏忆倾下楼时，早餐已经送达。 刚坐下，文彬请示进来，手中端着一个精奢盒子。 “这是？” “迟先生给你的回礼。” 苏忆倾打开略略瞅了眼，是两块翡翠，成色虽没昨日拍卖会见到的几件好，但也算不错。 “他干嘛给我回礼？” 文彬简约说明。 苏忆倾怔忪数秒：“昨天拍卖会的那些珠宝都是从迟陌忱手中送去拍卖的？” “是，迟家藏馆拿出的。” “……” 所以她还间接帮迟陌忱赚了几千万。 第十九章 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 苏忆倾真是要被自己逗笑了，看着这两块翡翠，她摆摆手：“我不需要，你拿回去。” 文彬却直接放下了：“苏小姐，我都是按照迟先生的吩咐行事，您别为难我。” “……” “另外，苏小姐，迟先生说可以帮忙。” “帮什么忙？”苏忆倾边问边朝用餐区那边的苏苏挥手示意他别等，先自己吃。 “你不在红湖湾的时候，苏苏可以到隔壁吃饭。” 苏忆倾怀疑自己听错：“他发什么神经啊？昨天不是说不要麻烦他？” “我只是按吩咐行事。” “那你回去告诉他，不用麻烦他了。”她刚说完，门口即刻传来回应，“苏小姐，不麻烦。” 迟陌忱站在那，颀长的身形受光眷顾，光落在他肩臂上，隐隐形成一个光圈，他眉目平缓，白色衬衫搭配直筒西裤，简约不失隽雅。 苏忆倾瞪直了眼。 搞咩啊，一大早就玩色诱这套？ “我今日没叫早餐，可以来苏小姐这蹭一顿吗？” 苏忆倾：“？” 迟陌忱收敛眉色：“不方便？” 苏忆倾哪能说不方便，昨日还在他那蹭了顿饭，今日不得毕恭毕敬的把他请进来。 迟陌忱似乎早料到她会同意，往用餐区走时顺势解开袖口扣子，往上折了两番，在苏忆倾对面坐下后，颇为绅士的言谢。 苏忆倾干笑，一时弄不懂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这人精明着呢，她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用餐时间短暂。 迟陌忱重新将袖口整理好，道：“苏小姐，刚刚的提议如何？” “不用了，迟先生您平时这么忙，哪有时间帮忙照看一个孩子。” “恰巧我这段时间不是很忙，苏小姐可以再考虑考虑，你难道不担心苏苏的存在被人发现吗？”迟陌忱风轻云淡的口吻，却让苏忆倾心里发怵。 天下哪有掉馅饼这么好的事？ 昨天他还那么严肃正经的拒绝自己的请求，转眼就态度三百六十度大变。 与他清高冷淡的形象相悖而驰。 指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苏小姐是在忧虑什么？”迟陌忱嘴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神态松弛，好似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我虽没养过孩子，但我有过养鱼的经验，苏小姐大可放心。” “咳咳咳……”苏忆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抬头，撞进对面男人颇具深意的眼眸，思绪翻涌。 苏忆倾知道他是在试探，若是被他掌握实质证据就真的瞒不了了，是以，她坚定的拒绝：“开什么玩笑，养人和养鱼能一样吗？我知道迟先生爱乐于助人，但真的不用了，我以后会尽量抽出时间留在这陪同苏苏。” 赶在迟陌忱开口前，她抬手指向大门，“迟先生吃饱了吗，要是吃饱了的话就先回去，您肯定有很多事要忙，对不对？” 迟陌忱轻笑，随即不紧不慢的起身，双手撑在桌上，身躯微微前倾，看定苏忆倾的眼，意味深长道：“苏小姐，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 他离开了，可苏忆倾的心却无法安定。 迟陌忱最后那个眼神包含许多，仿佛在说：【没关系，我们慢慢来，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她抓了抓头发深吸口气，暂定不理。 中午时候，苏忆倾和苏苏躺在沙发看电视，苏洐突然来电，告知要来看看红湖湾居住环境如何，预计十分钟后到达。 苏忆倾一个鲤鱼打挺，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是真的！ 她赶忙拉起苏苏，连鞋都来不及穿，直奔隔壁别墅。 “迟陌忱，帮帮忙！” 彼时迟陌忱在客厅开一个短暂的视频会议，听到声音，和文彬同步看去。 苏忆倾赤脚站在前方不远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写明紧急二字，苏苏站在她旁边，懵懵的样子。 “能不能请你帮忙照看苏苏一小会，就一小会。”苏忆倾双手合十，虔诚的拜托。 迟陌忱暂停会议，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个戏谑的弧度：“早上不是还说不需要帮忙？苏小姐贵人多忘事。” “突发情况，我哥来了，真的很紧急，求你了。”苏忆倾哪知打脸来得这么快，眼下除了迟陌忱这，她也想不出能将苏苏安置在何处。 苏苏见状学着她虔诚拜托的动作，朝迟陌忱摇摇身子，似撒娇般的语气：“哥哥，求你了~” 迟陌忱：“……” 他示意文彬关掉会议，朝苏苏招手。 算是同意了。 苏忆倾连连鞠躬道谢，不出三秒，又飞速跑回自个家。 迟陌忱叹口气，将苏苏抱置沙发，垂眸落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要吃什么吗？” 苏苏指着茶几上的小零食。 迟陌忱拿起撕开递给他，他边吃边掉，沾到衣服和沙发上。 迟陌忱也不恼，拿纸巾擦拭干净，又替他擦了擦嘴角，语气自动放缓：“慢点吃，那还有很多。” 一旁的文彬倏地笑出声。 “笑什么？” 文彬清清嗓子：“迟先生，你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迟陌忱：“……” “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久，第一次见你因为一个孩子中断会议，还亲自给他擦嘴角。” 迟陌忱给了文彬一个眼神，后者接收到警告信号，乖乖噤声。 没一会儿，吃得正入迷的苏苏“嘶”了一声，茫然抬头：“哥哥，你拔我头发干什么？” 迟陌忱淡定的揉揉他的头：“抱歉，不小心拔到的，你接着吃。” 看完全程的文彬抽了抽嘴角，分明是迟先生有意揪下小孩的几根头发。 苏苏单纯，没多想。 迟陌忱将那几根头发装入一个小型封袋里，递给文彬，压低声音吩咐：“送去机构，让他们分析基因，但不要告知他们这些样本是从何而来。” 文彬恍然大悟，怪不得迟先生要去揪别人的毛，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接过，忙不迭的点头：“是。” 自他跟了迟先生那天起，便知道迟先生在暗中资助一个海洋保护机构，而真正的目的是寻找一条人鱼，可时隔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起初他也疑惑迟先生为什么想要寻找人鱼，毕竟这根本不存在，但这么久来，迟先生对寻找人鱼这件事的执着他看在眼里，渐渐习惯了，猜定迟先生是失心疯了。 可现在迟先生怎么会对苏苏一个孩子起疑心？ 第二十章 人鱼姐姐，是时候把你的人鱼弟弟领回去了 隔壁别墅。 苏忆倾站在门口迎接哥哥。 苏洐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打趣：“怎么笑得这么假。” 苏忆倾：“……” 她跟在苏洐后头：“哥哥，你怎么突然想过来看看我的居住环境了？” 苏洐环视周围：“妈说你打算以后在这边长居，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毕竟是你一个女孩子单独住。” “这边很安全的，要不然爸爸也不会在这边买房子送给我。” “话是这么说，还是不比家里安全。” 两人走了一圈，逛完整栋别墅，苏洐才稍稍宽心：“要不调几个保镖过来？” “不用！” 苏洐狐疑的睨她：“不用就不用，你这么慌张干什么？倾倾，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怎么会啊，我只是不喜欢被人跟着围着的感觉，我着急拒绝还不是怕你直接安排保镖过来，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苏洐揉眉叹气：“行，你不喜欢我也不勉强，但你一个人在这边住，有什么事记得和家里说。” “嗯嗯。” 苏忆倾将苏洐送出门口，本以为他马上就要走，结果文彬从隔壁别墅出来，开了辆车离开。 苏洐认出那是迟陌忱的助理：“迟陌忱住在你隔壁？” “是，不清楚。”苏忆倾装懵懂。 “你在这住了几天，这都不知道？” “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哪需要去特别关注。” “那我们进去打个招呼。” 苏忆倾心口一震：“不用了！” “就几分钟，打完招呼就走。” 苏忆倾无奈，有气无力的跟进去。 两人坐在迟陌忱对面，和苏苏大眼瞪小眼。 苏洐抿了口茶，赞道：“迟先生这里的茶果然不同凡响。” “苏先生如果喜欢，可以带点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洐将目光移至苏苏身上，“这位是……” 迟陌忱慵懒的靠着沙发背，好整以暇地瞥了眼苏忆倾，她正用眼神示意，别出卖我！ 他挑起唇，笑容有些许恶劣：“苏小姐没跟你说吗？” 苏忆倾：“！” 不是，大哥，要不要这么搞？ “倾倾？” “他叫苏苏。”迟陌忱抬手微压在苏苏头顶，故意拖长尾音，“是一条人鱼，我受他的人鱼姐姐请求帮忙照看一小会。” 苏忆倾和苏苏：“……” 苏忆倾暗暗咬紧牙关，心里直打鼓，表面还得维持假笑。 苏洐已然愣住：“迟先生真会开玩笑。” 迟陌忱不语，盯着苏忆倾，嘴边那抹弧度宛若催命符，每深一度苏忆倾心跳便止一分。 真是败给他了。 她扯动苏洐的衣服：“哥哥，迟先生这么忙，我们还是不要停留过久了。” 苏洐闻言只好起身：“那就不打扰了。” 两人出到门口，苏洐弯腰附在她耳边低语：“我看那个迟陌忱有点神经兮兮的，在那胡言乱语。” 苏忆倾无比赞同：“确实！” “那个小男孩该不会是他的……儿子？” 苏忆倾被他的想法吓到：“我觉得不像，应该是弟弟。” “迟家一脉单传，哪来的弟弟？” “可能是表弟呢。” 总归是别人的家事，苏洐没有深思，和苏忆倾道别后离开了红湖湾。 苏忆倾捂着胸口，大松口气。 “人鱼姐姐。”后方陡然响起一道声音。 苏忆倾条件反射般回头，目光不期然落在迟陌忱的喉结上，那儿正随他讲话而轻微起伏，“是时候把你的人鱼弟弟领回去了。” 苏忆倾：“……” “迟先生，你不要老是胡思乱想。”她牵过苏苏，“你这样容易加深病情，我真心建议你找时间去医院拍个脑片。” 迟陌忱没搭腔，转身回屋。 苏忆倾下沉一口气，撇撇嘴小声嘀咕一句“神经兮兮”。 下午。 她接到了程柚初的电话。 刚接通，那头女人发出猪一般的崩溃叫声。 苏忆倾将手机拿远了些：“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今天的剧情走完了？” “饭统，出事了，出大事了！剧情走向大变特变！” 关乎剧情，苏忆倾猛的从沙发坐起：“详说。” “原本的剧情不是苏洐亲自上门将银行卡再给到我手上，然后我再趁机向他提出要求，只要陪我看一场电影就从他身边永远消失，他没答应吗？但是！他没按剧情走啊，他答应了！他答应陪我看电影！说是当做给我的弥补。” “怎么办，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苏忆倾愣住，大脑嗡嗡作响。 程柚初还在念叨：“而且他今日非常不对劲，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跟原本的剧情一点都不相关。” “什么话？” “他说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他是被控制了才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不是他的本意，希望我原谅他，我也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苏忆倾思绪乱作一团，飞速扫描系统库，确认程柚初说的这段剧情不属于既定剧情的一部分。 偏离设定了！ 啊啊啊，要命了！ “饭统，现在怎么办？” 苏忆倾强迫自己冷静。 “他答应陪你看电影，什么时候？” “他说明天下班，来公寓接我。” 苏忆倾按压着胸口，剧情脱离控制的慌意渐起。 她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你先别着急，事到如今，你就去陪他看一场电影，你把影院地址和电影场次发我，我明天偷偷跟在你们身后，你听我指挥。” “好。” 挂了电话。 苏苏看着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姐姐，不明所以的摸摸脑袋：“姐姐，你怎么了？” 苏忆倾连连唉声叹气，愁得不行。 晚上更是睡不着，又怕吵醒苏苏，便跑到阳台撞墙，一顿抓耳挠腮。 隔壁还在深夜独自办公的迟陌忱将她的怪异举动纳入眼底，好一阵沉默。 这是……犯病了？ 而且她脑袋也着实过硬，墙皮都被她磕掉几块。 “苏小姐，大半夜鬼上身了吗？” 清冽的声音落在耳畔，苏忆倾悠悠转过头，无力的垂下肩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阳台竟已成为她和迟陌忱相遇的主要场地了。 她踱步至阳台边沿，微弓身子，双臂交叠搭在拦墙上。 夜色下，和迟陌忱隔空相望。 思考了许多。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迟陌忱随手放下文案，气定神闲的姿态。 “说说看。” “你为什么想要寻找人鱼？” 第二十一章 幼稚 这个问题苏忆倾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寻到合适时机。 迟陌忱眸光闪烁了下，眼睑低沉。 好半响，耳边也只有静夜回应给未眠人的轻响，始终没等来男人的回复。 “难不成真如我所想，你是想在新物种身上体验新鲜感，或是刺激感？”苏忆倾知道自己这个念头有点荒谬，但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 以迟陌忱的出身，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他偏偏对人鱼感兴趣，还可着她一个人来来回回的疯狂试探。 这让她如何能不乱想。 许是夜色渐浓，对面的迟陌忱面容隐于暗处，淡淡的、幽幽的看着她。 无端令她感到瘆人。 等待的时间拉长，苏忆倾的期待感逐渐被消磨掉，看来今夜是听不到答案了。 她打了个哈欠，自行结束无聊的话题：“算了，左右是你的事，是我多嘴了，但我真建议你不要产生妄念，先不说世上有没有人鱼，就算有，你也不能这么……管不住自己的身体。” 说完，她先受不住了，急忙跑回房。 却忽略了身后那双眼睛，自她转身那刻，忽地腾起浓郁的兴趣。 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 苏忆倾全副武装隐藏在观影厅后座。 程柚初和苏洐则并排坐在前方位置。 好在这个场次观影人数只有约莫十人，方便她拯救剧情。 她的手机一直和程柚初通着话。 电影很快开始，苏忆倾情不自禁瞄了眼大屏幕。 嗯？ bg不太对劲，怎么有点诡异？ 再看看影厅其余几人，皆是出双入对，心思没放在电影上。 “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竟然喜欢看鬼片。” 耳机里突然传来苏洐的声音，接着是程柚初悻悻的解释。 “我平时就喜欢找点刺激，经常一个人在家里拉上窗帘看鬼片，这样能身临其境。” 苏洐干笑两声：“那可真是……出乎意料。” 苏忆倾看着屏幕上电影开场出现的血手印，想死的心都有了。 程柚初，你看什么不好，你看鬼片！有没有考虑过本饭统的崩溃啊！ 她只顾着跟踪，压根没注意这是什么题材的电影。 天知道她有多怕鬼，更重要的是，她为了不被苏洐发现选了一个最靠后的位置，周边一个人都没有。 “初初，你问他，昨天说的那通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苏忆倾强压心中的恐惧，指挥同样戴着耳机的程柚初。 程柚初接收到信号，偏头询问。 苏洐愣了一下：“我也说不清楚，但我之前的确是被控制……” 因实在害怕而悄悄往前面挪动了几排位置的苏忆倾猛的停滞脚步，试图听清苏洐的解释。 然而下一秒，耳机里的男声仿佛换了个音色，莫名让她感受到一股幽凉。 “程柚初，我本不想答应你来看这场电影，但如今既然来了，那就希望这场电影过后，你能遵守承诺，以后从我身边永远消失，不要再试图接近我。” 苏忆倾和程柚初：“？” 这回答的是什么？ 牛头不对马嘴。 “你……怎么了？”程柚初试探。 苏洐咬紧牙关，没回应，额头隐隐腾起几道青筋。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前一刻，那股熟悉的控制感又出现了。 这些话已然是被控制后说出的。 接连很长一段时间，无论程柚初再问什么，苏洐都没说话，一味咬牙，与身体那股控制力量抗争。 估计在程柚初心中，他是一个神经病、精神分裂症。 都怪那该死的控制感。 苏忆倾满头问号，直至收到程柚初发来的一条短信：【实在问不出来了，不知道他怎么了，跟有病似的】 苏忆倾：“……” 【好，那先暂时这样】 她摘下耳机之际，诡异恐怖的bg音量加大，前方大屏幕忽然闪现一个鬼脸。 刚从剧情出神的苏忆倾毫无心理准备，“啊——”的大叫一声，一蹦三尺高。 她的惊叫声响彻整个观影厅，间隔一秒，又在程柚初的手机里再度传出。 程柚初心口一颤，手一抖，手机掉落在地。 苏洐低头，便见她正和倾倾通话，转而向后寻去。 苏忆倾正僵着身体，观影现场灯光昏暗，可仍能注意到她的脸色比屏幕里的鬼脸还惨白。 “倾倾？你怎么在这？” 苏忆倾笑得比哭还难看，心里的恐惧和被发现的仓皇让她的手止不住颤抖：“我……我路过。” 苏洐：“……” 影院外，她心有余悸，僵着笑脸机械般朝两人道别。 车开远后，她钻入自己的车。 “去餐厅。” 怎么也得吃点好吃的弥补一下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总算在吃饱喝足后，心跳缓沉。 她摸摸肚子，给苏苏打包一份。 出了餐厅，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下了雨。 雨势渐大，车也是在这个时候点不着火的。 “大小姐，车好像出问题了。” “……” 于是当迟陌忱被几位生意场合的人奉承着走出时，见到的便是双腿交叉，斜着身体一手叉腰一手撑在石狮像旁，努着嘴生无可恋的苏忆倾。 那模样，一会挤眉一会瞪眼，好似经历了什么衰事般。 甚是生动。 “迟先生，我们就送到这里了。” 迟陌忱朝那几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 他率先坐进车内，微抬下颚：“去问问。” 文彬颔首，至苏忆倾身旁：“苏小姐。” “文助理？” “你这是……” “我车坏了，正郁闷呢。” “那你打算怎么回去？” “没想好。” 文助理在这，想必迟陌忱也在。 苏忆倾放远视线眺去。 那辆纯黑宾利，车窗半降，男人的黑眸卷着倦懒，透过雨幕望来，稳稳落在她身上。 她走近，扭捏的招手：“迟先生，这么巧，您也在呢。” “看上那石像了？”听不出是否揶揄话，可从迟陌忱嘴里说出来，总不是一回事。 苏忆倾尴尬的扯扯唇角：“手感是挺好。” 下一秒，车窗升起，留给苏忆倾一面望不穿里头的黑玻璃，上边还映照出自己木然的脸。 ？ 几个意思？ 说两句话就升窗，搞嘛啊！ 文彬见状忍不住扶额，真不知苏小姐是真理解不到迟先生的意思还是故作懵懂。 迟先生可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居他身旁办公近一年，唯有苏小姐一个女人能让迟先生顿步，徒生“帮忙”的念头。 她若随口一句“能不能送我一程”，恐怕都已经坐上车了。 苏忆倾愤愤，对着车窗挥舞拳头，唇瓣蠕动，暗暗编排他。 文彬提醒：“苏小姐，里面是能看到的。” “……” 一时激动，忘了这茬。 车里的迟陌忱支着额角，饶有兴致的欣赏她的小动作。 幼稚。 车窗被敲响。 他抬手降下，入目是一个她自认为很甜美的笑容：“迟先生，帮帮忙，载我一程可否？” “不想再去摸摸那石像？” “……”苏忆倾讪笑，“不了。” 得到应允，她拉开门，愉悦的坐进去。 在文彬启动车之时。 熟悉的腿部热感忽然涌起。 她心神一震，迅速摸上脚踝。 脚不知何时沾上了雨水，即将要变鱼尾了！ “等等！不能开车！”她陡然叫停文彬，不等他们反应，推开车门就跑出去，一路狂奔进了餐厅。 第二十二章 你对我而言，异常特殊 文彬目光追随那道跑得东倒西歪的人影远去。 “迟先生，苏小姐她……” 迟陌忱抬手，压下他未言之语，平展的眉心多出几道褶皱，眼底蕴着抹深意。 有些东西，心已经告诉他了。 当下脑中闪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梦境中的那条倾倾人鱼。 他垂眸，在苏忆倾刚刚坐的位置上还滞留着她的手机。 跑得这么急，连手机都没带。 想起她变换脸色前摸脚踝的动作，他眼眸微眯，推门下车。 文彬大惊失色，急忙下车为他打伞。 进入餐厅，迟陌忱站在大厅打量四周，最后视线定格在一楼洗手间门口。 苏忆倾躲进这里的可能性最大。 眼瞅他就要行入女性洗手间，文彬及时开腔提醒。 “你在外守着。” “哦……啊？！”文彬一怔，眼巴巴看着迟先生一脸淡定的进了女洗手间。 ？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迟先生吗？ 迫于无奈，他只能硬着头皮像个吉祥物般站在女洗手间门口，拦下每一个欲进去的女人，再接受她们怪异的无声讨伐眼光。 真是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想要将头塞进裤裆里藏起来。 而此时的迟陌忱已经摸索到洗手间内部，十扇门，唯有一扇紧闭。 他抬手敲响，腔调敛着些微克制后的担忧：“苏忆倾。” 躲在里面的苏忆倾呼吸一紧，鱼尾下意识摆了摆，隔着门发出异响。 门外的迟陌忱眼睑猛掀，心底有那么一瞬间在叫嚣盎然。 多么熟悉的声音，他虽未亲眼见过，却在梦境里见了无数回，也听了无数回。 “你还好吗？”问这话时，他已经压抑不住喉咙的干涩感。 苏忆倾坐在马桶盖上，紧紧抱着自己的鱼尾，不敢吭声。 迟陌忱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是女洗手间吗？ “你不说话，我就叫人来开门了。” 听到辗转的步伐，苏忆倾急了：“我……我在……” 迟陌忱悠悠泄下一口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委实是带着答案问问题，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语气不自觉放缓许多，连他自己都想要感慨一句，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苏忆倾看着自己占据绝大空间的鱼尾，脑子犹如一团浆糊，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嗯？”门外男人一声轻哼，带着迷惑性，“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说实话。” 苏忆倾保持沉默。 就是因为只有两个人才不能说实话，你以为我极力隐藏鱼尾的事是为了防谁？ 还不是防你！ 也就你一天天将人鱼的事挂在嘴边，没完没了了！ 但这些话苏忆倾只敢在心里发泄。 好半响，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迟陌忱，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你能帮我去买一包卫生巾和一件衣服吗？我来那个了……肚子有点痛……” 迟陌忱：“……” 她乞求的语气太真实，仿佛真的是因为来月事才躲进来，那梗着喉咙带着羞赧的请求口吻甚至让他原先的猜疑产生动摇。 忍不住去衡量，究竟是来了月事还是现出了鱼尾？ “我手机忘记带了，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帮忙。” 迟陌忱叹口气，将浮现在心头的猜疑暂时压下：“等着。” 约十分钟，门被敲响。 “你挂在门把上就行。” 迟陌忱照做：“好了，我在外面等你。” 苏忆倾小心翼翼的打开一道门缝，伸手出去摸。 十五分钟后，她穿着迟陌忱给她带的浅蓝系束腰裙，提着衣袋走出，脸上还残留两团淡粉。 她径直行至迟陌忱跟前，表现得极为自然：“谢谢你啊。” 迟陌忱扫了眼腕表，目光掠过她的腿，没打消疑虑。 从她进去到出来，大约半个小时。 苏忆倾承受他的扫视，并直双腿，紧张到吞咽，不敢看他的眼睛。 “走。” 上了车，她拿起手机：“一共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 “那不行，这是要还的。” 苏忆倾刚要追问到底，一撇头，发现他已经闭眼浅眠。 她自觉噤声，长舒口气，虚惊一场。 迟陌忱虽答不用，但她还是自己斟酌了下价格，转了笔账给他。 至于他收不收，谁知道。 回红湖湾的路上，天光已暗，夜色似一层厚重的纱幕，笼罩整片天空。 苏忆倾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路灯和雨线让她眼花缭乱。 不多时，瞳孔失焦，视线回收，从远景跳脱至车窗倒影，突然和一双深邃的眼眸对视上。 她怔了怔，侧头，男人仍保持方才的姿势浅眠。 苏忆倾再回头睐向车窗，刚刚对视上的那双眼眸已然不知去向，只有他隽秀的侧颜。 是幻觉吗？ 她分明看到迟陌忱通过车窗倒影在看她。 一眨眼，仿佛幻象。 她晃晃脑袋，兴许真是错看了。 这般想着，渐渐也阖上眼养神。 刹那，旁边人再度掀开眼帘，悄无声息的侧首，端看她。 今日的她演技有所提升，竟让他难以分辨事情真假。 整段路程，迟陌忱一心思忖，是鱼尾还是女子的月事？ 车很快到达目的地，雨下了一路，偏偏在停车关头停了。 下了车，苏忆倾朝迟陌忱莞尔一笑：“多谢迟先生。” “这是你今天第几次说谢？” 苏忆倾一时卡言。 “我并不乐于助人，也不喜欢听别人言谢。” “可你的确帮了我的忙，人还是要懂得感恩的，虽然只是口头表达。” 迟陌忱提起一侧嘴角：“帮你，是因为你对我而言，异常特殊。” 苏忆倾大脑懵逼一瞬，揣摩不出他的真意：“这话怎么说。” “你知道我在找什么，自然也能分析出我为什么对你特殊。”迟陌忱脚下向前，无端将二人距离拉近，而后微曲腰，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苏忆倾耳廓，“从我知道你的名字那刻开始，我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你。” “……”苏忆倾后退半步，浅浅拉开距离，“我竟不知道我的名字有如此魅力，能让迟先生折服。” 迟陌忱就着曲腰的姿势，撩眸，平直的与她对视，欣赏她极力克制却仍无法隐藏的惊悸：“倒也不是，我对你唯一的兴趣，是解谜。” “在这个人类的壳子下，你究竟是谁？就这点兴趣。” 他的笑太过玩味，有上位者自持的威压，也有单纯围猎她的兴味。 第二十三章 基因显示不属于人类 苏忆倾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多次被试探以来，她也学会了反击：“我也很好奇，迟先生最后解出的谜究竟是怎样。” 她摇摇手转身，“苏苏还在等饭，迟先生，改日见。” 迟陌忱立在原地，单手插兜，目送女人进屋。 别墅门口的照明灯打亮他半边脸，暴露了他幽深考究的神情。 晚上，苏忆倾和程柚初就剧情脱离原轨的事展开讨论，最后得出先按照原定剧情的路线走，那便是女主程柚初入职苏氏的对手公司，成为该公司的总裁助理，并引出本世界温柔深情的男二。 聊完剧情，程柚初在那头嚼着薯片，感慨：“饭统，这剧情按照现在的速度，大概还要多久才能走完。” “保守估计一年以上。” “这也忒久了。” “你以为两百万字的狗血情爱小说是想走就能走完的吗，那剧情不得一茬接一茬，早着呢，你后头还有几次绑架没经历，急什么。” “绑架？！” “哦，还有被强制丢海喂鱼。” “谁写的剧情，我想噶了她。”程柚初在那头将薯片包装袋捏得咯咯响。 苏忆倾憋不住笑：“放心，虽说磨难是多了点，但你死不了，最后还得和苏洐生三个孩子呢，其中两个是龙凤胎哦。” “……” 与此同时，别墅外两辆车停稳。 下来共五人，为首的人一身黑色西服，却因身材瘦小，撑不起那套服装，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周哥，迟先生突然将我们叫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一个小弟靠近头儿，附耳低吟。 被称作周哥的人睨他一眼，声音粗犷：“慌什么，见机行事。” 一行人有序进入别墅，在客厅站了半小时，迟迟不见迟先生身影。 终于在四十五分钟后，迟陌忱从书房走出，坐在茶几前，仍低头盯着平板，漫不经心的口吻：“需要润喉的话，可以自己斟一杯茶水。” 几人霎时收腹，呼吸颤巍。 迟先生的语气不对，平坦中掺杂威怒。 无端让他们心惊。 难道迟先生真的发现什么了？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当出头鸟，最后是周哥上前一步，弯腰为迟先生递上一杯清茶：“迟先生，您请。” 迟陌忱掀眸瞥他，没接茶，见他整张脸的治愈情况比上次见面好了许多，可再怎么好也仍是毁容，布满狰狞的疤痕。 “脸部恢复如何了？” 他随口一问，周哥却不敢随口答，连忙放下茶水，站直身恭敬拘谨道：“多谢迟先生提供的药物和治疗安排，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看起来是好了。”迟陌忱将平板递给一旁的文彬，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许是他们心里藏事，每当迟先生抬头看他们，总会做贼心虚，频频吞咽口水。 “吴博士身体还好吗？” 提及吴博士，周哥笑得僵硬：“吴博士他很好，最近在跟进一个项目。” “是吗？”迟陌忱勾唇轻笑，往后摊身，双腿交叠，一手搭在沙发手柄，一手搭在大腿上，有规律的点击。 看起来，仿佛只是例行关爱机构人员，可周哥清楚，绝非如此简单。 迟先生愈是闲散的姿态，愈是心思深沉，那面上摆出的丝微温熙，不过是表面功夫，内地里恐怕已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摸索得清清楚楚。 他们顿时冷汗涔涔。 “我很好奇，你们一个小小的机构，究竟有多少项目需要跟进。” 周哥心口仿佛被这句似平述似质问的话击穿，留下一个流露出邪恶鲜血的血窟窿。 不知迟先生是否发现了他们暗地里做的事，但可以肯定，他存疑了。 “迟先生，吴博士他也是为了保护海洋尽心，他对那些海洋生物都很是关……” 他忽顿，凝望着迟先生微抬起来示意他停止说话的手，紧张到心跳好像即将跳到喉咙顶。 “我不关心他，你，你们都在忙什么，我只关心我的事，有没有进展。” 周哥小松口气，当即从小弟手上拿起提前带来的报告，小心翼翼的交给迟先生：“迟先生，您上次让检验的基因报告，都在这里头了，您过目。” 迟陌忱直接翻至最后一页，第一眼便看到【基因相似度：658】。 是苏苏的基因与寻常人类基因作的对比。 迟陌忱眼皮跳了跳：“这个数字具体说明什么？” “迟先生，通常来说，人与人的基因相似度在9999，这也就说明您上次让人送到机构检验的基因样本大概率不属于人类。” 周哥并不知道迟先生提供的样本是从何而来，只是依据报告得出结论。 “不属于人类？”迟陌忱合上报告，发出“啪”的一声。 “是，迟先生，那些样本您是从哪里提取到的？” 迟陌忱回想起苏苏那q弹可爱的肉脸，眼中闪过震惊，再抬头时，眼里只剩冰冷，静静凝视着周哥。 后者连忙双手交叠在前，朝他低头，嗓音发颤：“抱歉迟先生，是我多嘴了。” 迟陌忱指腹在报告纸边沿摩挲，渐入思境。 不知过去多久，周哥试探性询问：“迟先生，我受吴博士嘱托务必让您清楚这份报告的各项指标，您看看我还能为您解析什么？” 迟陌忱随手将报告撇至一侧，身躯前倾端了杯茶，小抿一口。 “报告你们做得很好。” 周哥谄媚假笑。 “不过，有一件事我不太满意。” 周哥的心又被提起来：“您说。” “我不清楚你们保护海洋的心思有多坚定，但我投入的几个亿资金不是让你们白拿的，这么久了，你们一点消息都没回馈给我，究竟是拿我的钱替我办事，还是在秘密开展其他不得而知的事？” 周哥吓得心跳都快止了，一旁的小弟们也都快站不住脚。 迟先生果然是怀疑他们了！ “迟先生，我们当然有在全力替您办事，但人鱼这个物种，确实是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我们也在为难。” “而且吴博士他一直在分析海洋分布情况，若世上真有人鱼，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们的栖息之地。” 他的话刚说完，迟陌忱突然将茶杯摁在茶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抬起手后，茶杯碎了。 脸色也下沉些许。 “迟……迟先生？”周哥抖了抖身子。 “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寻找人鱼的栖息之地？” 第二十四章 苏苏：哥哥是坏人 周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你们是海洋保护机构，去找人鱼的栖息之地做什么，如果真的有人鱼，打算抓他们研究？” 周哥呼吸紧促，一时回答不出。 事实上，人鱼这个物种……世上的确存在，且研究已经开始。 可这个消息，整个机构上下都选择隐瞒迟先生，拿着他投入的几个亿资金密谋开展，而周哥的脸，便是因为实验进程发生意外而导致毁容，却骗迟先生是无意引火烧身。 “从始至终，我都只是让你们打探邶海那片海域是否存在一条叫‘倾倾’的人鱼，你们说因寻找需要，逐渐挪至了北绥市的海域，究竟是在做什么。” 迟陌忱脸色沉沉，周身散发出极寒的气息。 邶海，是栖海市的一片海域，也是他梦境中倾倾生存的那片海域，可机构借口寻鱼搬来北绥，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们在背后做黑心研究。 尽管研究的不是人鱼，而是其他物种，也不被允许。 所以迟陌忱来北绥市暂住的这段时间，一是商业上的事，二便是弄清机构背着他在做何勾当。 周哥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迟先生，您误会我们了，我们搬来北绥市真的是为了更方便替您寻找，而且寻找人鱼的栖息之地，也是怀疑您要找的那条人鱼是否会与她的同族生活在一起。” 迟陌忱盯着他。 他迅速举手做出一个发誓状：“迟先生，此话天地可鉴。” 迟陌忱微微怅然，摆摆手：“最好是你们说的那般，如果让我发现你们背着我做黑心勾当，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是……” “你们可以走了。” 几人不敢多停留，你追我赶的出去了。 小弟们很是仓皇：“周哥，现在怎么办？迟先生一旦怀疑，总有一天会发现我们杀了那么多人鱼研究，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周哥抹了把汗水：“先回机构，问问吴博士做什么打算，反正这边的实验室是不能留了。” “是。” 两辆车依次离开，却未发现此前隔壁别墅二楼阳台蹲着一个小男孩，正瞪着眼睛，满眼惶恐的看着他们。 苏苏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他本好奇是谁进了哥哥的家才蹲在这偷看，却无意发现那些人就是将他抓到实验室研究的人，那个脸上全是伤疤的男人最坏，他身上的伤全因他而生。 苏苏吓坏了，想起在实验室的经历，小脸越发苍白。 “怎么坐在地上？”苏忆倾来阳台收衣服，见他坐在地上，上前将他抱起，拍拍他屁股，这才感受到他全身在轻微颤抖，“苏苏，你怎么了？” 苏苏没说话，抱住苏忆倾，力道逐渐收紧，好似这样能寻求到一丝安全感。 苏忆倾担心，将他抱回房里，让他坐在床上，轻拍着他后背，柔声问：“苏苏，没事的，这里是我们的家，告诉姐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话音刚落，两行泪从苏苏眼角滑落。 “哥哥是坏人，姐姐，哥哥是坏人……” 他揪着苏忆倾的衣角，重复念着一句话。 苏忆倾将他抱紧，虽不知发生何事，可听着他的啜泣声，心里很不是滋味。 收养苏苏这些天来，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 而他口中念叨的哥哥，是迟陌忱吗？ 为何会说迟陌忱是坏人？ 当哭音止住，苏忆倾低头看，怀中小人已经哭睡过去，尽管如此，他的身体仍时不时发颤。 想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而此时，苏苏口中的坏人重新翻开基因报告，细细扫描每一个字。 亲眼见到报告数字那刻，他全身细胞都在叫嚣一个即将显露的真相，他的心也抑制不住的狂跳。 如果证明世上有人鱼，那他和倾倾人鱼也将成为一段真实的过往，而非梦境。 文彬感到不可思议，今日得到的消息超乎他认知，唇张了又张，没敢问出口。 哪料他的心思早已被迟先生洞悉：“想问什么就问。” “迟先生，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美人鱼？” 迟陌忱失神。 是否真的有美人鱼，仅凭一份报告的说服力还不够。 可一直以来，在寻找的漫长时间里，他始终相信这个物种是真的存在。 在他梦境里那样鲜活的人鱼，若说不存在，他又如何能够靠自己的想象幻想出所有细节，包括那条漂亮到挪不开眼的鱼尾，甚至精细到每一块鳞片，是那么的亮眼。 如今，苏苏不是人类基因却和人类长有一模一样的壳子就是新物种存在的最佳证明。 “除了基因报告，还需要一份强有力的佐证才能够完全确定是否真的存在美人鱼。” “是什么？” “亲眼见到他们的人鱼之身。” 文彬不解：“怎么见？” 迟陌忱吐纳气息，没答复。 间隔一会儿，他吩咐：“机构那边的人都已不可信，他们一定背着我们在进展什么活动，文彬，你安排人暗中查探，如果发现他们有异样行为，那么……整个机构都不需要留了。” 文彬讶然：“可是迟先生，你之前投了那么多资金进去，若是现在撤……” “及时止损，倘若他们真的在干伤害生命的事，我投入的资金就相当于一柄利刃，若此前已有生命因我而死，那我已成罪人，这柄利刃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锋利下去。” “安排些机灵点的人，机构现在知道我们存疑，想必也会采取行动隐瞒。” 文彬颔首。 迟陌忱再度翻看起报告，每每看到那串数字，心脏都跳动异常。 苏苏不是人类，那他信以赖之的苏忆倾会不会也不是人类。 结合她之前的种种行迹，先前压下的猜疑又有隐隐上升的迹象。 眼前似乎甩起一条斑斓颜色的鱼尾，鱼尾落下，露出的是苏忆倾的脸。 …… 隔天。 苏忆倾醒来时，苏苏正抱着她的一条胳膊，睁着眼睛愣神。 她坐起，摸摸他的头：“饿了吗？” 苏苏保持平躺的姿势，声音有几分弱：“姐姐，我看到抓我去研究的那些坏人了。” 苏忆倾怔了怔：“你在哪看到的？” “昨天晚上他们进了哥哥的房子。” “迟陌忱？” “嗯。” 苏忆倾呼吸凝固：“苏苏，你看仔细了吗？” “那个坏人很好认，他的脸很丑，有很多疤。” 听他这么说，苏忆倾也回想起碰见苏苏那天见到的那个毁容的男人，莫非……他们是迟陌忱手底下的人？ 迟陌忱如此着急的寻找美人鱼，不是为了体验新鲜感，而是为了抓去实验室研究？！ 第二十五章 人鱼发狂 打从这个念头出现，苏忆倾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发慌。 迟陌忱是商人，若最先寻找到新物种并出具完整的研究报告，那么获利将是不可估量。 这才是他寻找美人鱼的真正目的！ 而他已对自己和苏苏起疑，屡屡出言试探，若再被他看到人鱼之身，想必也逃不过被抓去研究的结局。 正思忖，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苏忆倾吓一跳，看到是苏母的来电，连忙接通。 五分钟后，她放下电话，忧心忡忡。 苏母说陈家家主陈宪洪生日宴，让她下午一同出席。 可她不能将苏苏一个人丢在这，若放在以往，她也许会拜托迟陌忱帮忙照顾，但现在知道迟陌忱和实验室的人有关系，是万万不能了。 想罢，她做了一个决定。 洗漱完，苏苏心情依然低落，苏忆倾心疼的捧起他的脸揉了揉：“别不开心了，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苏苏嘟着嘴：“可是我不是不能随便出去吗？” “那是因为我不在，怕你走丢，今天是我带你去，你想不想？” “想。” “好，那我们吃完早餐就出发。” 许是要出去玩的缘故，冲散了苏苏心中对实验室的心悸。 司机来接他们时，看着小小一个的苏苏，佯装不经意地开嗓：“大小姐，这小孩您还带在身边呐。” 苏忆倾不遮不掩：“当然，他是我弟弟，也就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把他丢下。” 司机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崩溃大叫。 我的大小姐啊，养小孩是不算什么，但您是背着苏董和夫人养孩子啊，而且我还被迫和您绑在同一艘船上，万一哪天船翻了，首先溺死的就是我。 身为司机，知而不报，还帮着大小姐隐瞒苏董和夫人。 他当真是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上车前际，隔壁别墅走出两人，是迟陌忱和文彬。 对视上后，文彬率先打招呼：“苏小姐。” 苏忆倾点头，格外疏离。 文彬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今日的苏小姐怪怪的。 “要出去？” 目光和迟陌忱碰撞上，苏忆倾自知逃避不了回复，便也疏离的点点头。 迟陌忱瞳孔微缩，感受到她的冷淡，旋即看向苏苏，“带苏苏一块？” 他提到苏苏，当事人忙往苏忆倾身后藏。 这一举动引起迟陌忱注意：“苏苏怎么了？” 苏忆倾牵紧他，面不改色：“跟迟先生无关，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她的态度大转变，一时让迟陌忱拿不准意思，尚未问出疑惑，便已眼睁睁看着车辆开走。 “苏小姐这是心情不好了？”文彬自说自话。 迟陌忱不语，只怕不是这个原因，今日不止苏忆倾奇怪，连苏苏的举止也奇怪，尽管没发生实质接触，可苏苏眼里写明对他的害怕他没错过。 害怕他？ 为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没过多纠结。 上车后，文彬汇报。 “迟先生，今日陈董生日宴，邀请函是陈董的儿子亲自送来的，是否要出席？” 迟陌忱默声须臾：“苏家有受到邀请吗？” 文彬一噎。 这怎么还扯到苏家去了？ 转念一想，苏家有苏小姐，便没觉得奇怪了。 “苏家已经确认出席。” “嗯。” 文彬揣摩。 嗯是什么意思？ 去还是不去？ 透过后视镜，他看着迟先生淡然的神色，暗自想，都问苏家了，得到准确答案应该是要去的，便默默在行程上增添出席生日宴这一项。 而驶离了别墅的车辆里。 苏忆倾安抚苏苏。 待他放松，才一一念着游玩的地方供他选择。 苏苏不了解人类世界，随意选了第一个选项，海洋馆。 海洋馆里生存着许多海洋生物，苏苏在这里身心放松，时不时趴在玻璃边和里头的海洋生物说话。 本是怪异的举动，可他还是一个对万物充满好奇的小孩子，大家也就没当回事。 苏忆倾默默跟在他身后，感受着心境的变化。 一股对海洋无限亲近的异感萦绕在心头，让她觉得甚是奇妙。 人鱼与鱼同样生活在海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灵感应吗？ 还挺有意思。 “姐姐，这边来。”苏苏突然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别处拽，步伐稍急。 “你看到什么好玩的了？” “我感应到了。” “感应到什么？” “和我们一样的人鱼。” 苏忆倾顿了顿，拉住他：“你感应到这里有人鱼？” “嗯。”苏苏歪头反问，“姐姐，你没有感应到吗？” 苏忆倾一噎，顺他的话去感应。 毛都没有。 “我……” 难不成她是一条不正宗的美人鱼？ “姐姐，在这边。”苏苏再次拉她前往。 苏忆倾跟上他步伐，最终到达一个表演场，里面有数条由人类扮演的人鱼在表演。 她细细观察一番，没看到苏苏所说的人鱼。 “那个就是。”苏苏向着其中一个演员指去。 苏忆倾定睛看。 那是个男演员，正配合一个女演员表演双人鱼转圈，可他尾部那条鱼尾分明是假的，只是一个套具。 “苏苏，那是假的。” “不是的姐姐，我感应到他体内有血珠。” 苏忆倾愣住，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血珠，不禁困惑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还没来得及细问，苏苏就已挣脱开她的手，跑到前方去，隔着玻璃朝那个男演员挥手打招呼。 那位演员显然也注意到他，在表演中途停下。 两者隔空相望。 苏忆倾于后方留意，以为是同类相认诧异不已，结果下一秒，男演员突然变了脸色，摆出一个攻击的姿势，径直朝苏苏所站方位的玻璃撞去。 力道之大，整块玻璃仿佛都震晃了一下。 那位演员发狂般一次又一次卯足了劲用头撞击玻璃，数次下来，头部涌出鲜血，可他好似没感觉到疼痛，甚至因为没撞裂玻璃而感到恼怒，迅速进行下一波更加猛烈的撞击。 而刚刚还在兴奋和同类打招呼的苏苏已然被吓傻，跌坐在地上。 苏忆倾连忙上前带他远离。 其余观看表演的游客也纷纷退离几步。 眼瞅那位男演员已经撞晕过去，这才终于出现几个海洋馆的负责人，安排人将他捞起来送往治疗。 随后到游客跟前致歉，并作出相应补偿。 苏忆倾倒没怎么受到惊吓，只有怀中的苏苏一张小脸惨白不已。 与此同时，远在海洋馆之外的一家名为“潜境”的海洋保护机构里。 周哥听到机构响起警报声，连忙朝着最深部的实验系统控制室奔去。 当他到达时，吴博士已经站在显示屏前。 周哥看向大屏幕，便见到了远程监控的海洋馆人鱼表演场玻璃前的一幕。 数位游客因刚刚出现的意外胆战心惊，拍着胸脯匀息。 “吴博士，刚刚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十六章 那你看见我就跑？ 吴博士兴奋的盯着显示屏，嘴里呢喃：“真有意思。” 尔后，他指着屏幕里的一个小男孩，正是被吓惨的苏苏。 周哥顺他指向看去，大吃一惊。 “这不是之前从实验室逃走的那条鱼崽子吗？竟然会出现在那。” 目光紧接着移到抱着鱼崽子的女人身上，他惊呼，“是她！” 吴博士扶了扶白框眼镜，一双眼盯猎物般盯着显示屏里的苏忆倾：“你认识？” “之前鱼崽子跑掉，我带人去找时无意碰到她，现在看来，应该是她暗中将鱼崽子救走，所以我们最终才没有找到。” 吴博士笑出声，笑音瘆人，惹得周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们的实验已经取得了初步成功。” 周哥大喜：“此话当真？” “我将一条被注射了药剂的人鱼安排进了海洋馆表演场，并在表演场安置了监控器，只要碰到同类，那条被注射了药剂的人鱼就会发狂失去理智，对同类进行攻击。” “现在看来，实验结果比我们预期的还要惊喜，被注射了药剂的人鱼，哪怕是碰到没有血珠的人鱼也能感应出是否同类，那条失去了血珠的鱼崽子就是证明。” 周哥心生激动：“如果药剂得到稳定控制，被注射了药剂的人鱼是否会主动去找同类攻击？” “会。” 吴博士走至旁侧，倒了一杯红酒，一口饮尽，随即哼着歌自顾自转起圈来，沉浸其中。 周哥看着突然转起圈的吴博士，默默叹口气，已经习惯。 这是天才的“独特”。 他应该对这类天才给予包容性，况且吴博士还是他的上司。 如今实验取得这么大的成功，是该感到兴奋。 如果药剂能够得到稳定控制，再将被注射了药剂的人鱼放回海洋，他们会因控制不住自己的攻击性而主动寻找同类，如此一来，人鱼的栖息之地很快就将被挖掘。 财富也将取之不尽。 这就是这场实验的伟大之处，亦是博士的骄傲发明。 周哥对此不得不感慨赞叹。 “可是博士，迟陌忱已经怀疑我们，如果他采取阻止措施，我们可对付不了他。” 吴博士不甚在意的嗤笑了声：“没关系，我们对付不了，但他们可以。” 他们，意有所指。 “现在，你要去做一件事。” “您吩咐。” “去将那条逃掉的鱼崽子捉回来。” “是。” —— 出了海洋馆，苏忆倾吩咐司机前往舒憩公寓。 程柚初开门先给了苏忆倾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苏仰头看，眼睛忽然亮了亮，小表情透着难以察觉的惊讶和激动。 苏忆倾向程柚初简单的表明来意和迫不得已的请求，而后蹲下对上苏苏的眼睛：“苏苏，这个姐姐是我的好朋友，我晚上有事，你今晚先和这个姐姐一起住，明天我就来接你，好吗？” 原以为苏苏不愿意，她甚至已经想好安抚的措辞，哪料苏苏不走寻常路，直接答应了，并主动走到程柚初身侧将手塞入她手中。 苏忆倾大为吃惊。 苏苏现在竟然会主动和除了她以外的陌生人接触。 难道是程柚初身为本世界女主的缘故吗？ 因为自带女主气运，能迅速取得苏苏的信任？ 这远超苏忆倾认知的范畴。 不过如此一来，她也能宽心，只要苏苏不抗拒程柚初，她便能安心回苏家。 “我刚刚给你们叫了餐，应该很快到了，我现在得赶回苏家，明天见。” 苏忆倾撂下这句话，和两人挥手告别。 回到苏家已是晌午，苏父苏母和苏洐都在，见她回来，一窝蜂涌上前关切。 苏忆倾一一道好。 小叙没多久，数名造型师到达。 上妆容、换礼服，一番捯饬下来，时针已转了三圈。 一行人又紧着时间往会场赶。 至会场后，苏父苏母被老友找上，坐在一起攀谈。 苏洐则陪着苏忆倾逛了会儿，确保她适应后才转头和别人碰杯。 不过是聊了几句，再转头时，苏忆倾已经悄悄摸索到了甜点区。 见她心思只放在吃上面，苏洐无奈勾唇，刚好几个弟兄到场，勾着他的肩将他带走了。 寻吃的苏忆倾一直坐在甜点区，几乎尝遍了所有品类的甜点。 一不留神，吃饱了。 恰在无聊之时，会场门口传来动静，人群攒动。 见此情形，苏忆倾预感到是有重要人物来了。 可大家都处于同一个圈层，什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重要人物。 很快，人群被拨开，影影绰绰间，迟陌忱的颀长身形显露，他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纯手工墨色西服，人群中独他气质气场出众，往那一站就是焦点。 与生俱来的矜贵沉稳令他无端折射出几分距离感，与周边人拉开了极大的差距。 这样一个显眼的人物，多的是想上前攀谈的人，但始终无人近半分。 陈宪洪作为宴会的主人，最先上前打招呼，也只得到恰到好处的回应。 迟陌忱堪堪扫了眼会场，转了一圈没寻到熟悉的身影，便放远视线。 果真，她正坐在甜点区观望这边的情况。 “这些人你应付一下，陈董着重留意。” “是。” 交代完文彬，迟陌忱朝甜点区走去。 目光碰撞那瞬，苏忆倾打了个激灵，低头躲避，假装没看见。 淡定淡定，只要当他不存在就行。 这般想着，她定定心。 结果一抬头，两人距离愈来愈近。 虽不知他是不是来寻自己，但他和实验室有关，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苏忆倾提裙欲溜。 奈何慢了一步，人已经到跟前了。 她睇着眼前挺阔的胸膛，愣住。 近在咫尺的距离，鼻端涌入一股好闻的味道，说不清什么味，若要形容，只能想到墨香二字。 很淡，其中似乎又掺杂若有若无的茶香。 苏忆倾提神。 确定了。 他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有事儿？”眼前人过高，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气息，她问得小心翼翼。 “是有事，你方便吗？”迟陌忱视线落在她头顶，仔细端量上边的头饰形状，而后嘴角挑起一道玩味的弧度。 “我方便啊。” “那你看见我就跑？” 第二十七章 人鱼，跟你挺配的 “……”苏忆倾面露窘态，打哈哈，“没跑，我……我就是站起来伸展一下身体，刚才坐太久坐麻了。” 她一边说一边整了一套体操前奏。 顺带再敷衍的傻笑两下。 迟陌忱看着她扭动的腰和四肢，陷入沉默。 扭了不知多久，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按停她的动作：“别扭了，扭得不好看。” 苏忆倾：“……” 她真真切切被气笑了。 那张嘴，就吐不出一个好字吗。 “我的意思是你穿着礼服，不适合做伸展动作。”迟陌忱特意移开了视线，并未落在她身上。 闻言，苏忆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搭。 雾蓝色纱层裙，上半身虽说不算露，但若做大动作，还是难免。 所以她刚刚在迟陌忱面前扭的那么一会，其实是在自露…… 啊哈哈，漂亮，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她吸口气，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迟先生，您有话直说。” 等待答复的间隙，苏忆倾漫不经心的撇眼，不由得站直了些。 会场里多少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全是打探与审视。 外加丝丝不解。 许是觉得迟陌忱竟然会主动前来寻她，还成功产生了交联，实属不可思议。 苏忆倾头皮发麻，受不住这样的目光。 “你确定要现在开始吗？” 苏忆倾眼皮跳动，踌躇。 现场是很多人，不方便私谈。 可若是换一个没人的地方，指不定那些看戏的人怎么想。 孤男寡女，谣言四起。 “当然，就在这说。”她坐回方才的位置。 迟陌忱由她，坐下前际隔空给文彬递了个眼神，示意他遣散周边盯着这里的人。 少了许多道视线，苏忆倾自在很多。 然而，没缓两口气，要命的来了。 迟陌忱掏出手机，找到一张照片，摆在苏忆倾面前：“先看看。” 苏忆倾不明所以，闷头看，一整页纸只读懂了【基因报告】四个字，底下那一串串数字像是密文，看得人脑壳疼。 “基因报告？” 干嘛突然给她看这个东西。 “嗯，658这个数字，能读懂什么含义吗？” “不懂。” “这是苏苏的基因报告。” 苏忆倾脑袋“轰”的一下炸开，心口那处，仿佛吊着一块铅铁，扯着她的心不断下坠。 迟陌忱进一步解析：“准确来说，是将苏苏的基因和普通人类的基因进行对比得出的结论，这个数字说明苏苏不是人类。” 苏忆倾再难维持冷静，拘着脊背对上身边人幽深的眼睛，那里犹似一块禁地，一旦闯入，将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万劫不复。 而她正被那口深渊紧紧吸纳着。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苏不是人类还能是什么。”她憋了半天，脑子混沌，只憋出一句无意义的反驳。 事实上，她的自乱阵脚已经让迟陌忱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苏忆倾，在客观事实面前，你的辩驳显得很羸弱。”迟陌忱拿回手机，继续攻破她心理防线，“苏苏到底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在替他隐瞒罢了。” 苏忆倾只觉眼前发黑，手脚发冷。 她拢了拢掌心，进来会场这么久，现在才后知后觉里面冷气这么足。 足到吸走了她大脑的氧气，令她无法聚拢思绪。 漫长的沉默中。 迟陌忱再度瞥向她佩戴的头饰，不紧不慢的等待她回神。 事实上，苏苏是否人类无关紧要，苏忆倾承认与否，于他而言意义不大。 他唯一想弄清的是，眼前的苏忆倾究竟是不是他梦境里的倾倾人鱼。 从始至终，要找的都是她。 只是，秉持着严谨，他必须要亲眼见到那条漂亮鱼尾才敢完全确定。 害怕找错，也害怕她不是。 他甚至有时在想，如若世上真有一条倾倾人鱼，他希望会是苏忆倾。 眼下，苏忆倾揪着裙子，不敢乱言。 迟陌忱何等精明，自己惶乱的反应只怕难逃他怀疑，更何况他手中还有苏苏不是人类的证据，而自己和苏苏关系非常，稍一推敲，真相显而易见。 她说得越多，给予迟陌忱的暗示便越多。 最好的法子，是沉默以对。 于是，她开始装没听到，死不回应。 看穿她心思的迟陌忱也不急，兀自轻笑了声，陪她耗着。 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他没必要追问，只需看到她的反应即可判断。 隔了会，他的手缓缓上升，指尖捻起她一个头饰，放在手中把玩，语速不疾不徐，别有深意：“苏小姐这个头饰的形状挺有意思。” 头饰？ 苏忆倾不解的抬手摸上发顶，反应过来后，整个人愣住。 糟了，忘了这个！ 今天弄造型时造型师那有好几款不同形状的头饰，可苏忆倾想着自己的芯子是人鱼，就挑了一个人鱼形状。 千算万算，没算到迟陌忱也来参加生日宴。 呵呵，真是世事无常。 她眼珠子转悠几圈，干硬的附和：“我……我挺喜欢的。” “是吗？”迟陌忱拖长尾音，好似在调侃她的自欺欺人，“人鱼，跟你挺配的。” 苏忆倾忐忑到不敢喘气。 即将撑不住时，苏洐寻来了。 见迟陌忱也在，他浅浅打声招呼，随即看向苏忆倾：“宴席快要开始了，我们一家人坐一起。” 他的到来简直如同救星。 苏忆倾匆匆起身，点头如捣蒜：“好，我们快走，别让爸爸妈妈等急了。” 苏洐：“？” 这么着急？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驻足，稳住身形，客套的朝迟陌忱问了句：“迟先生要一起吗？” 苏忆倾：“！” 此刻她真想把苏洐的嘴巴给缝死。 多余问这一嘴干什么，还嫌她不够慌吗！ 迟陌忱惬意的睨向苏忆倾，颇为恶趣味的反问：“苏小姐，方便吗？” 苏忆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太方便呢。” 话音方止，后脑勺受了苏洐轻轻一巴掌：“怎么说话呢，能和迟先生坐一桌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 苏忆倾：“……” 丫的求之不得。 她只后悔来参加这场生日宴。 “快，重说。”苏洐以哥哥的身份“威压”。 无奈，苏忆倾耷拉着眉形，敷衍道：“方便。” “笑一下。”苏洐再次施加威压。 “……” 苏忆倾猛提一口气，挂上假笑，“很方便！” 第二十八章 别为了一时新鲜感而走上不归路 苏洐这才堪堪满意。 迟陌忱目光掠过苏忆倾，见她一脸菜色，萌生一个念头。 “既然苏小姐都说方便了，那便一同去。” 前去的路上，苏忆倾落后苏洐，不知不觉与迟陌忱持平了。 偏偏那人还在耳边轻声嚼了句话：“苏小姐，事情发展好像不太如你意。” 苏忆倾暗暗白他，不搭理，脚下加快速度，迅速拉开几步距离。 像见鬼似。 迟陌忱望着她背影，眸光微沉。 刚刚从她头上摘下的美人鱼头饰还捏在手中，被他指腹轻轻摩挲着。 良久，头饰落入口袋。 在宴桌坐下后，苏忆倾和苏母唠了两句，却因身旁的男人而心不在焉。 总担心他会当着苏家人的面口出惊语。 但好在，他和苏洐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事。 宴席期间，苏忆倾食之无味。 随意应对两口后，向苏父苏母说明，率先离场。 转身那刻，眼角扫到一抹身影紧跟站起，是迟陌忱，他留了句“还有事处理”，便也要离场。 苏家人笑着点头，以示明白。 结果下一秒，这位自称有事处理的迟先生一把抓住自家女儿的手腕，将她带离了宴席厅，至拐角处，没了身影。 苏家人：“？” 几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 “倾倾什么时候和迟陌忱关系这么亲近了？”苏父指着自己手腕，意有所指。 苏母看向苏洐，后者摊摊手：“别问我，我事外人。” “……” 无人的长廊处，两人停步，苏忆倾好不容易抽回手，却因力度回弹，差点没站稳。 肩膀恰时附上一只手，扶了她一把，这才稳住身形。 只是肩膀落下的重量让她无法忽略，他的掌心仿佛带着烫人的热度，经久不消。 “谢谢。”苏忆倾默默的往旁侧挪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迟陌忱收回，捻了捻指尖。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 长廊处灯光不足，两人的脸时明时暗。 迟陌忱轻轻喟叹一声：“抱歉，突然把你带到这里来。” 他的声调较方才，少了分沉稳。 苏忆倾半抿唇瓣：“你、为什么……” 后面的话没说全。 她是带着戒备心的，甚至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我的时间不多了。” 突兀的一句话，惊得苏忆倾打磕巴：“你要死了？为什么？还能活多久？”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抛出。 迟陌忱扶了扶额，被她的想象力无语到。 “我是说我留在北绥市的时间不多了，之后我要返回栖海市。” 苏忆倾：“……” “在此之前，我需要求证一些事情。” 苏忆倾心有预感他即将要说什么，缓慢的往后趿动。 迟陌忱没错过她的小动作，以防她撒腿就跑，及时扯住她的胳膊，旋即推开右手边的一间房间。 门合上。 房里，苏忆倾打量布局，像是一间友人闲谈室。 她咽了咽口水，用双手护在自己身前，双眼瞪大，皆是警惕。 早就知道迟陌忱对人鱼执着，还想在人鱼身上获取新鲜感和刺激感，如今他已知苏苏的身份，万一经过推敲得出她也是人鱼，岂不是要对她下手？ 将她拽到这间房里，神不知鬼不觉，男女力量悬殊，若要用强，她必输无疑，只怕鱼尾都要被他撸麻。 苏忆倾越想越离谱，越想越害怕。 “迟、迟陌忱，你冷静点，别为了一时新鲜感而走上不归路啊，人生大好，犯不着为了这点事背上罪……” 她话至一半，被迟陌忱打断。 “你在乱想什么。” “嗯？” 迟陌忱吸纳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对你没有兴趣。” “……” “真的？” 迟陌忱瞥她，忽然勾笑：“你不是说我想在人鱼身上寻找新鲜感吗，你不是人鱼，怕什么，还是说……你是人鱼，所以才这么堤防我？” 苏忆倾一时卡言。 文字游戏她可不擅长。 她理了理思绪，垂下双臂：“我当然不是，我只是怕你兽性大发，毕竟你连人鱼都想上，更别说人了。” “……”迟陌忱被她气笑。 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估计也只有她能将这两者联合，胡乱言语。 “我只是想从你口中亲耳听到，苏苏究竟是不是人鱼。” 苏忆倾张唇，被他先行驳回，“别再说他是人类，苏忆倾，我不是傻的，我既然能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获取到苏苏的基因，自然也能让他被迫现出真身，只要我想。” 最后四个字，含足压迫，宛若一道惊雷从苏忆倾头顶劈下。 她抖了抖身体。 对上眼前这双讳莫如深的眼睛。 这才是他最真实的处事风格，只要他想。 可以不计后果，用尽手段，那个实验室就是证明。 苏苏说，实验室已经杀了很多人鱼，迟陌忱作为上层施令的人，想必这是他的狠辣手段。 只要他想，苏苏可以被迫现出鱼尾，那么，作为同类的苏忆倾，也可以。 这句话，表面上是询问苏苏，实则是在敲醒她。 苏忆倾梗着喉咙，周边的空气好似一瞬间被抽尽，她有点呼吸困难。 “但我想，你亲口承认会更好。”迟陌忱不紧不慢的补充。 他紧紧注视着，生怕错过她任一神情。 “迟陌忱，你简直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被骂之人眯眸，不解：“何以见得。” “你为了利益，害死了那么多的生命。” 迟陌忱不语，蹙着眉头，思量她为何会这般说。 害死那么多生命？ 指的是什么。 “你这么迫不及待地寻找人鱼，又这么迫不及待地确认苏苏是不是人鱼，是因为你急着把他抓去实验室研究吗？如果你还找到其他人鱼，是不是全都要抓去实验室？”苏忆倾想起苏苏从实验室逃出时的满身伤痕，气上心头。 一时没顾后果，质问眼前人。 苏苏这么小，却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害，那那些年龄长的、强壮点的人鱼岂不是要遭受更痛苦的折磨。 苏苏曾和她说，实验室那些人会用锋利的刀片一刀一刀割下人鱼尾部的皮肉，做各种研究，丝毫不考虑人鱼受到的伤害。 手段之残忍，苏忆倾单是想象，就气得没边。 第二十九章 人模狗样的伪君子 迟陌忱不解其意：“实验室？” 话已至此，他竟还在装傻。 苏忆倾更气了，攥紧拳头，恨不得给他两拳。 “你都敢执着于寻找人鱼，屡屡试探我和苏苏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实验室的。”苏忆倾撇撇嘴，瞪他，不满的控诉，“人模狗样的伪君子。” 迟陌忱愣住。 已经很久没听到过有人用此类语气控诉他，话里话外全是愤懑。 她一点不掩饰。 再垂眸于她紧握的双手时，挑了挑眉。 这是想揍他的意思？ 倒是稀奇。 久居高位这些年，即使是已经被他折磨得匍匐在脚边口吐鲜血的人，也不敢用最后的勇气控诉他。 苏忆倾是头一个。 不仅口头控诉，眼睛也没闲着，白眼快翻上天了。 他沉敛气息，口吻凝重：“什么实验室？” 苏忆倾瞠目结舌。 还装！ “你私下里创建了一个实验室，专门抓人鱼研究，将他们弄得浑身伤痕累累，惨死实验室。”苏忆倾已经算是将话挑明。 什么真相，在那些死去的同类面前都是个屁。 反正迟陌忱也一直猜忌，即便她不承认，他的疑心也不会就此作罢。 回给她的，是一轮接一轮的试探。 直到她心累，自己先承受不住。 眼下，她就是抱着人鱼身暴露的心理准备说出的这番话，生也好，死也罢，在被识破人鱼身之前，怎么也得骂他一顿解气。 “你说我创建实验室，抓人鱼研究，证据。”迟陌忱聚神，嗓音里夹杂丝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苏忆倾说的这些，他全然不知。 “哟，还不承认，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实验室抓人鱼研究的事。” 迟陌忱闭目吐息，太阳穴突然一阵痛。 片刻，他回答：“我不知道。” 苏忆倾整个人弹了弹：“你不知道？我还能空口污蔑你不成？苏苏都亲口说了，那个实验室就是一个专门杀人鱼研究的实验室，非常血腥残暴，这不是你投资的实验室吗！” 她的话道出了一个隐藏深沉的可怖真相。 迟陌忱一时错愕。 怕他不信，苏忆倾甚至主动交代了：“你不是问苏苏到底是什么吗，我告诉你，他就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人鱼，实验室抓他研究，弄得他满身伤痕，除了他之外，还有很多、很多、很多人鱼正在被研究！” “我不怕你知道，但在我死前，你别想伤害苏苏！” 大不了，将苏苏的存在告知苏家人，恳求他们施以保护，虽说迟陌忱在栖海的势力深不可测，但北绥苏家，他还不是想动就能动的。 迟陌忱眼光加深，短时间内，竟无法组织思绪。 面前的苏忆倾昂着脸，不屈的诉告这一切，情绪是浅显易见的义愤填膺。 不似说假。 比起她亲口承认苏苏是人鱼，迟陌忱当下最关注的是她所说的那个实验室。 “你怎么确定那个实验室是我让人创办的？” 苏忆倾讥笑一声：“苏苏亲眼看到实验里的人进了你的别墅，那些人中有一个毁容的男人，迟陌忱，你敢说你不认识吗？” 她的话说得太彻底，迟陌忱醍醐灌顶。 毁容的男人。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海洋保护机构里毁了容的周止平。 那天晚上，是他带头来送基因报告的。 苏苏看到的应是他们。 而实验室……他也早就怀疑机构背着他在做黑心勾当，结合苏忆倾的说辞，基本确定。 抓取人鱼开膛破肚进行研究，却特意瞒报了他，声称找不到人鱼的一点踪迹。 真是好极了。 思及此，迟陌忱也难掩愠怒，摁亮手机唤来文彬。 当着苏忆倾的面，文彬恭谨的颔首。 “机构的调查如何了？” “还在进行中，但的确是找到了些猫腻，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们在暗中开展什么行动。” “不用调查了。” 文彬讶异。 怎么突然停了？ 迟陌忱看着苏忆倾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他们都已经背叛了我，私自开启实验室，抓人鱼研究，残害生命。” 文彬不可置信的确认：“迟先生，你指的是机构隐瞒消息？” 迟陌忱冷哼一声：“实验室肯定设在机构内部，不用手下留情，直接毁掉整个机构，尤其是实验室，但需要特别注意，动手之前，别伤害到里面的生物。” 文彬颤着手，好半会才应是，转身出去后，一脸愁容。 要端掉机构容易，但既要端掉机构又要确保里面的生物安全，简直比登天还难。 迟先生是会下令的。 他颓着身子，无奈也只能开始着手实施计划。 文彬离开后，房间里无声无响，沉默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迟陌忱姿势未换，直白的注视苏忆倾。 后者提溜着眼睛，大脑空空。 顶着男人审视的目光，她像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不能动。 好半响。 细弱的声音流溢而出：“你……真的不知道……实验室？” 迟陌忱挑眉。 答案已给出。 苏忆倾咬着唇，大腿打颤。 “那……机构？” “海洋保护机构，名为潜境，此前我一直以为他们干的是保护海洋的事，也是那晚才起了疑心，着手调查。” 苏忆倾下巴也开始打颤。 回忆十分钟之前的事，这下全身都打颤了。 她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老天要她命。 “苏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可以一次性问完。”迟陌忱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我这个人模狗样的伪君子，罪大恶极的人一定事无巨细的给你讲清楚。” 苏忆倾：“……” 完了，惹事了。 他开始算秋后账了。 怎么办。 她将头压得低低的，露出细长的脖颈。 扁着嘴，一声不敢吭。 “没有要问的了？” 苏忆倾心头一恸，牙床发麻，抬起头，却始终不敢对上那双眼睛，只敢在空中乱飘：“对不起……” “我不该骂你是伪君子，也不该在没弄清楚事情之前就一顿输出。” 道歉总好使？ 最起码，死也能留个全身。 迟陌忱轻哼了声，似讥讽。 她小心翼翼的瞅他。 见他眼里铺满戏谑，又是一阵子发凉。 “对不起……” 接连几声的对不起。 她像在念经般。 经念到一半，迟陌忱步伐向前移动，她便向后退，直至腰后峰抵上一个物体，再无退路。 第三十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你你……”苏忆倾伸手抵在他胸膛上，强行撑开两人的距离，“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现在知道怂了，刚刚骂我的时候不是盛气凌人吗。” 苏忆倾懊恼极了。 又怵又心虚。 骂是骂了，但骂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 干脆直接给他跪一个。 说时迟那时快，她膝盖一屈，当真要给他磕一个，却在动作之初被迟陌忱抬手阻拦，稳稳当当的桎梏着她的身体，任她再怎么使力也无法跪下半分。 “骂我还不够，还想折煞我？”迟陌忱拧着眉头，眼里浮荡着盎然。 “哪里哪里。”苏忆倾站直，撇嘴，“既然你怕我折煞你，那就不跪了，但你千万别动手啊。” 迟陌忱嗤笑了声。 惹得苏忆倾心里直发毛。 好可怕的笑声，仿佛一股幽凉的气息钻入耳廓，令她打了个寒颤。 “说回正事。”他突然凛神。 “啥？” “你既已承认苏苏是人鱼，那你呢。” 苏忆倾收腹，表情多变：“我……我当然是人类啊。” 男人明显不信。 她颓气。 好，确实是有点敷衍了。 遂补充，以求得他信任：“我爸我妈我哥都是人类，没道理我不是啊，怎么滴，难不成我爸妈两个人类还能生出一个跨物种的东西？” 迟陌忱面不改色，仍然不信。 那张嘴，太能扯了。 苏忆倾：“……” 怎么这么难忽悠呢。 正当她苦恼时，头皮一痛。 “你干嘛？” 迟陌忱露出一抹笑容，颇有股老奸巨猾的意味：“凭你说的有什么用，当然是做个基因检测才最有说服力，苏小姐，为了能尽快摆脱我的烦扰，还请你配合。” “……” 糟糕。 做基因检测，那和当着他的面现出鱼尾有何区别。 不妥。 她僵笑着，徐徐抬手，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回头发，然而心思被男人轻易看穿，眼睁睁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封袋，然后将头发装入。 “？”苏忆倾看直眼，“不是，你来参加宴会还随身携带封袋？” 太有损他的印象。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宴会，如果不是为了寻你，我不至于来。”迟陌忱实话实说，捏着封袋特意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苏小姐，企盼基因检测结果如你所说，当然，如果你想现在就承认，也不是不行。” 苏忆倾冒冷汗。 说个毛线，说了，死得更早。 能拖几天是几天。 “我不是。”倔强的丢下一句话，她甩了甩头发，转身而出。 直至越走越快，逃也似的。 迟陌忱轻勾唇，垂眸于手上的封袋。 很快就能完全确定她是人鱼，她的谎言自然也能不攻自破，在那之前，先陪她演演。 逃离虎口的苏忆倾又坐回甜点区，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心跳上上下下，好不安定。 这下是真要完了，她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哀叹之际，有人向甜点区走来。 她抬头，蓦然看见个熟人。 前段日子在望海阁遇到的那个迫害女孩的人渣败类，商鸿。 几日不见，他身形消瘦许多，脸色也憔悴不少。 往这走来时，叉着双腿走路，姿势怪异。 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正搀扶着他。 苏忆倾视线下移，落在他裆部仅仅一秒，错开，感到诧异。 恍惚之间，好像倏然明白了那日迟陌忱说的那句“你自己品”是什么含义。 保镖说断的不只有牙齿。 莫非…… 想罢，苏忆倾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又窥向商鸿那处。 难怪走路姿势怪异，原来是有苦难言。 她用力眨了眨眼，忘掉这一切。 太脏了。 商鸿逐渐走近，由女伴扶着坐下，再由女伴亲自喂他吃些甜点。 宴席他不去，想是没脸让众人看到他这幅样子，闹笑话，特跑来甜点区找东西填肚子。 苏忆倾一边默默留意，一边降低存在感。 不多时，商鸿粗犷的声音传来，只见他推开女伴，骂道：“蠢货，给我塞这么多糕点是想噎死我吗，还不快去给我拿杯饮料。” 女伴唯唯诺诺的应是，一刻不敢怠慢。 苏忆倾看着，心里有气。 他都断了，怎么还以另一种方式干这类欺压别人的事？ 教训长得还不够吗。 女伴离开的短暂时间内，商鸿暴躁扭头，突兀撞上苏忆倾打量的目光。 他愣住，旋即多瞅了几眼，思索记忆。 有点眼熟。 不出须臾，他想起来了，一时气急猛地站起，牵动了胯部的伤口，疼得说不出话。 苏忆倾跟着龇牙咧嘴，整张脸皱着，好似能感受到他的疼痛般。 “是你！”商鸿表情狰狞，直指苏忆倾，“想不到你竟然会出现在这，正愁上次的账没算，找不到你呢！” 苏忆倾满不在乎的轻视：“我也想不到，吃个宴都能碰到这么晦气的人，脏了我的眼。” 她的话意有所指。 商鸿自主入座：“你说谁晦气，上次你搅浑了我和迟先生的事，这次你别想逃。” “嗤。” 见她如此不将自己当回事，商鸿破防了，叉着腿想去给她个教训，无奈疼痛加剧，没走两步就得停下来嘶哈。 苏忆倾本是冷肃的神态，见此情形也愣是没忍住。 “你还是安静坐着，别折腾得自己断第二次了。” 杀伤力太强。 商鸿差点气昏过去，男人最重要的东西被毁了也就罢，偏偏这道抹不掉的伤疤还被苏忆倾毫不留情地揭开。 他脸面何存。 “贱人！看我不弄死你！”气上心头，他忍着疼痛快速上前，抬手欲给苏忆倾一个掌掴。 奈何苏忆倾身体不似他有伤，躲闪灵活，饶是他使再大的力气也是徒劳。 几番下来，商鸿不仅累倒，还快要痛晕过去。 而之前跟在他身边的女伴在此时返回，端着饮品不知所措。 良久。 她喊道：“爸，你没事？” 紧接着连忙去搀扶商鸿。 苏忆倾怔住。 爸？ 原来那是他女儿吗？ 看着年纪不大，性格也懦弱，关切父亲的心意没被领受，反而被商鸿一把推倒在地，杯子碎裂，饮品全洒在她身上。 “老子还用不着你扶，没用的东西！” 第三十一章 想扶你 女人不敢反抗，任由商鸿叫骂。 骂完，还是得去扶他。 苏忆倾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但也没打算插手。 总归是别人的家事，她没理由多管闲事，万一到头来弄巧成拙，平白陷自己于危险中。 只是，她没理会的心思，商鸿却咽不下那口气。 “你别想走，账还没算呢！” 苏忆倾皱眉，不耐烦的反问：“什么账，搅浑你和迟陌忱合作的事，还是你受伤的事？拜托，别老想着把屎盆子往别人身上扣，那天我压根没对你动手，你之所以会落得今日下场全是你咎由自取。” “没有我的出现，迟陌忱就会答应和你合作吗，你就能保住你的命根子吗，早在你欺压那些女孩时就该想到自己会有今日的下场，该反省的是你自己，你若执意要算账，干脆直接给自己两巴掌得了。” 她滔滔不绝的话语，诉说得平稳有理。 脸上无波无澜，冷静超然。 商鸿被她怼得反驳不了。 而在不远处，刚从长廊走出的迟陌忱将这一幕纳入眼底，颇有闲情的倚着大堂柱子，默默看戏。 似乎是第一次见苏忆倾如此有条不紊的分析事实，面对商鸿的威胁叫骂也丝毫不退缩。 仅对苏忆倾个人言，这种行为是新鲜稀奇的。 他不由得期待后续发展。 当苏忆倾转身要走时，商鸿突然朝她背影大骂一声“贱人，去死”，而后捡起地上的杯子碎片朝她扔去。 苏忆倾全然不知。 只听到前方不远处迟陌忱语气焦急的喊了她的名字：“苏忆倾——” “嗯？”她歪头。 这人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 下一息。 “后面！” 经他提醒，苏忆倾有所感，匆匆侧身，高跟鞋还未落地，一快玻璃碎片就擦着腰际飞过，不久掉落地板，发出“叮啷”的脆响。 她眼睁睁看着碎片在半空中划过的弧度，心有余悸，捂着胸口一时难以回神。 商鸿竟然真的想要对她下手。 如此锋利的碎片，若非躲闪及时，只怕已经插入了身体，以商鸿撇出的力道，绝不只是受轻伤这么简单。 “你疯了？！”她怒视商鸿，声音卷着颤抖。 不仅她，她女儿也被吓白了脸，见商鸿还想要上前，急忙去扯他：“爸……” 话没有出口的机会，回给她的是商鸿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半边脸瞬时就红肿了。 她瑟瑟发抖。 “和你妈一样是个废物，不帮我就算了还想阻拦我，我要你有什么用！滚开！”商鸿将她狠狠推倒在地，手正好擦过满地玻璃渣，鲜血顿时涌出来。 女人没忍住，哭出声来。 苏忆倾再不想多管闲事，看见这幕，也无法狠下心置之不理。 她连忙在女人身旁蹲下，查视状况。 这样一幕“友好”的场景，彻底激怒了商鸿。 他不顾胯下的疼痛，坚决要给苏忆倾一个教训。 苏忆倾咬牙，站起，瞥到迟陌忱刚赶到这里，不管形象如何，径直抬脚往商鸿腹部狠狠踹了一脚，高跟鞋鞋跟细尖，那一脚足以让商鸿吃不消，往后弹飞一米远。 然而苏忆倾忘了自己穿的是礼裙，裙摆受限，收脚时被绊住，差点要摔，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一旁甜点桌，稳住身形时弄翻了些糕点。 姿势有些许狼狈。 迟陌忱不知何时来到了身边，手伸在半空中，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干嘛？”苏忆倾撩了把头发，发尾掠过迟陌忱鼻端，他先是闻到了她的发香，再一掀眸，便见她懵懵的样子，脸上还横着一撮纷乱的秀发。 一双杏眼泛着熠熠星光，他甚至能看清自己的倒影。 狼狈，但看在他眼里并非狼狈。 迟陌忱怔住，压制不住胸腔下心脏的跳动频率。 强烈到仿佛要突破胸骨。 好半响，苏忆倾见她没回应，呼出一口气，站稳，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再次询问：“你怎么了？” 迟陌忱这才勉强回神，纠结半天，头一回在苏忆倾面前结巴：“我……我刚刚本想扶你……” 他还没能找回自己的神智。 苏忆倾闻言莞尔一笑：“多谢啊，不过我自己站稳了，对了，刚刚谢谢你提醒我，不然我可能就受伤了。” 间隔许久，迟陌忱恢复了平静，稳淡的口吻掩盖了他的颤音：“你没事就行。” 话落，他扭头，暗自纳气、吐息。 苏忆倾倍感狐疑，没看出异样，这才重新审视商鸿。 他正捂着腹部和裆部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动静太大，难免引起已经从宴席出来的人的注意力。 陈宪洪作为宴会的主人，急急赶来，看着满地狼藉加受伤人员，理不清思绪。 “这……你们……” 他无从下手。 苏忆倾给他提供思路：“麻烦先让人来给这位小姐包扎伤口，眼瞅着血都要流光了。” 陈宪洪照做。 甜点区周边已然围观了许多人。 陈宪洪心生忐忑，过去询问商鸿情况：“商总，你没事？” 商鸿粗重的喘气，片刻，他指着苏忆倾，控诉：“陈董，快把那个贱人抓起来，她竟然敢公然踹我一脚，害我受伤，绝对不能放过她！” 苏忆倾无语，都这时候了还想着算账。 陈宪洪复杂的看了眼苏忆倾，欲言又止。 迟陌忱是在这个时候开腔的：“商总想算什么帐。” 商鸿这才注意到迟陌忱的存在，整个人抖着身子。 前段日子被迟陌忱折磨的痛苦还历历在目，眼下裆部位置的疼痛未消，如今见到他，像老鼠见了猫，慌得不行。 陈宪洪适时插了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宴会厅未来得及布置监控，真正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 商鸿不由得嚣张几分，加以修饰的继续控诉苏忆倾，末了，扯上女儿：“我女儿可都看到了，是苏忆倾踹我一脚，她能给我作证。” 众人又转移视线至他女儿身上。 她的手正在被包扎，垂着头，失了神般。 “若说起作证，我适才也看完了全程，如有需要，我可以口述整个过程。”迟陌忱不紧不慢的跟了句。 眼见迟陌忱是站在苏忆倾那边的，商鸿心怵，急忙扯出自己女儿，威胁道：“快，告诉大家你看到的，给我作证。” 苏忆倾注视着她，隐隐带着期待。 在大家的催促下，女人开了口：“我能作证，是那位小姐踹了我爸一脚。” 她的话让苏忆倾心跌了跌。 知道他们是父女关系，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难免失望。 商鸿满意的斜勾唇角：“你们都听到了，是那个贱人踹的我！” “但是……”不等他高兴两秒，女人随之述明，“是因为我爸要对那位小姐下死手，她才不得已反击，我爸还朝她扔玻璃碎片，差点害她受伤……” 第三十二章 傻鱼 她徐徐说清了整个过程，没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她停口后，迟陌忱附和：“如她所说，我能作证。” 如此一来，大家对事情真相皆无异议，纷纷唾弃商鸿不是个人。 商鸿气急，面部扭曲，抬手又给了女人一巴掌：“我才是你爸！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女人捂着脸，眼里透着失望，仍不卑不亢：“实话实说。” 商鸿气不过，还想动手，被迟陌忱拦下。 苏家人恰时从宴席场走出大厅，刚挤进人群想看清发生了何事，结果得知主人公是自家女儿。 苏母忙上前，将苏忆倾从头到尾检查数遍，担忧道：“倾倾，有没有哪里受伤？” 苏忆倾抿唇摇摇头，指向商鸿：“妈妈，我没受伤，有事的是他。” 商鸿瞠目结舌，亲眼确认苏忆倾是苏家的女儿，心凉到谷底。 那个贱女人，出身竟不一般。 真相大白后，陈宪洪下令将商鸿赶出去。 苏母暗中向苏洐递个眼神，后者不动声色的离开人群。 于是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被丢出会场的商鸿转头又被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绑走，期间没有半点喘息的时间。 人群遣散后，苏母放心不下，又问询几遍。 苏忆倾坦然一笑：“真没事，别担心。” 说完，她扭头打算再和迟陌忱道声谢，却忽然撞入他的深邃眼眸中。 不确定他盯着自己有多久，只知此时的迟陌忱是不对劲的。 那眼神，说不上平淡。 苏忆倾手指不自觉蜷缩。 片时，她道：“迟先生，多谢你愿意为我作证。” 迟陌忱身躯顿了顿，幅度小，不易察觉，便捂嘴假咳几声：“随手行为。” 苏忆倾努努嘴，没深思，转头看向已经包扎好了的女人，由衷感谢：“我原先以为你会选择帮你爸爸，没想到……谢谢你。” 她回以笑容：“应该是我说谢你，我已经受够他了，他根本不配做我的父亲，更不配做人，今日受你行为启发，我决定不再一味忍受，无论如何，我都要让我妈和那个人渣离婚。” 说完，她站起，眼神坚定的朝苏忆倾点点头，离开了会场。 事情告一段落，苏忆倾长舒气。 宴会实在无聊，她没多少兴致：“妈妈，我想先回去了，今天在陈伯伯生日宴上弄出这等动静，你一会帮我和他说一声抱歉。” 苏母怜爱的替她整理好微乱的发型：“好，你要回家还是红湖湾？” “红湖湾。” “我让司机送你。” 苏忆倾“好”字还没出口，身边的迟陌忱主动提议：“苏夫人，不用麻烦司机多跑一趟，正好我也要回红湖湾，可以顺路载苏小姐一程。” 苏忆倾：“？” 搞什么东东，你像是这么乐于助人的人吗？ 绝对有猫腻！ 苏母讶异：“迟先生你也住在红湖湾？” “邻居。”迟陌忱面容平缓，一举一动间透着矜雅。 苏母略有所思，见自家女儿瞪眉摇头，抿唇笑。 “让司机多跑一趟确实麻烦，如果方便的话，就拜托你了。” 苏忆倾一脸错愕，怀疑自己听错。 她就这么被苏母送上贼车了？ 如此草率？ 她多想说，妈妈，要不你再多考虑考虑？ 苏母拍拍她的手背：“去，到了记得给个消息。” 无奈，苏忆倾蔫蔫的起身：“那我先走了。” “嗯。” 上了贼车，苏忆倾尽量往车门边缩。 “车门太小，挂不住你，别往那边挤了，给车门留点呼吸的空间。” 苏忆倾：“……” 好冷的笑话。 她不听，就要挂在车门边上。 迟陌忱无奈怅叹：“我会吃了你吗？” “谁知道。” 她轻轻一声咕哝，似耍起了幽怨的小脾气。 迟陌忱偏头。 “苏小姐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你太反常了，我的担心不是多余。” “何以见得。” “你主动提出送我回红湖湾这个行为本身就反常，何况你还一直盯着我看，换谁谁不紧张。” “……” 迟陌忱不动声色的收回眼光。 车里度过一段沉默的时长。 良久，他道：“我再怎么禽兽，也总不至于当着文彬的面对你做什么，若是只有我们两人，你或许需要防备。” 前头开车的文彬眼皮跳了跳，怎么还扯上他了？ 苏忆倾眨眨眼，不作声。 警惕之心却缓缓松懈。 她在心中叹口气，支着下巴看窗外。 傍晚的天空没有出现靓丽的晚霞，天空灰蒙蒙的。 三月天阴晴不定，看来今日是要下雨了。 路灯恰巧亮起，一盏接一盏，不过短短一会，就已全亮。 苏忆倾不知怎的，眼皮开始打架。 迟陌忱再度侧首时，她已经闭目入眠。 许是今日空调口的安神香味道偏浓，他竟也觉得有些疲倦。 精神渐渐涣散，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一恍惚，已然进入了熟悉的梦境中。 车款款驶于长道，迟陌忱从文件中抬头，看着趴在车窗边看城市喧嚣的人鱼，心软得一塌糊涂。 “倾倾。”他轻声唤。 苏忆倾将身子团了团，并未转头：“怎么了？” “你想学车？” 提及关键字眼，苏忆倾来了精神：“徐琴姐跟你说的？” 徐琴，是他彼时的助理，正坐在驾驶位开车。 “嗯。”迟陌忱将她拉进些许，虚虚揽着她的腰，“怎么突然想学车了？” “因为方便。” “方便什么？” “每次想见你都得等好久，你还得开车去海堤接我，要是我学会车了，我就能自己开车来见你了啊。”苏忆倾边说边往他肩膀靠，抱着他一条手臂，有点撒娇的口音，“行不行？” 迟陌忱弯唇，直接将她侧抱坐在自己腿上，睇着她故作委屈巴巴的眼神，不忍拒绝。 可终归臣服于现实：“学车要身份证。” 怀中的人鱼顿时颓了。 作为人鱼，她没有身份证。 “不如我安排一个司机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海堤，你想见我了就让他送你来。” 苏忆倾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轻语：“你疯了，要是让那人知道我是人鱼怎么办？把我抓走，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傻鱼。”迟陌忱敲敲她脑袋，“我的人，自会守口如瓶，像徐琴一般，知道你的身份也绝不会暴露。” 第三十三章 屁股怎么了？有点痒，呵呵…… 苏忆倾看向驾驶中的徐琴姐，暗自思量。 徐琴姐的确是除了臭男人外唯一知道她是人鱼的人，也一直在替她隐瞒。 只是若让司机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海堤，多麻烦，还苦了人家司机。 她不太愿意，趴在迟陌忱宽厚的胸膛上，不吭声。 迟陌忱感应到她心情不佳，抚着她长发，在她额角吻了吻：“想学车也不是不行，弄一个身份证不是大问题……” “那个是什么？” 他的话被打断，垂眸，见她正伸手指向窗外，双眼亮晶晶的。 顺她指向眺去，迟陌忱答：“自行车。” “也要身份证才能学吗？” “不用。” 姑娘瞬间心动满满：“那我要学那个。” 迟陌忱挑眉：“你要踩着自行车来见我？” “不行吗，只有那个不用身份证，其他的我又不能学。” “从海堤到别墅要很久，踩自行车将近一小时，太远了，万一中途出现意外怎么办，乖，不学这个。” 苏忆倾不乐意，撅着嘴：“我不，我就要学，你教我。” 她执拗，最终迟陌忱败给她，安排人每日教她。 苏忆倾白天练习，晚上就钻到迟陌忱怀里哼唧，抱怨说今天摔了多少次，摔到哪里，要男人给她揉揉。 每当这时，迟陌忱便嘴角含笑，手掌贴上她肌肤，轻轻按揉淤青。 也不知是手法不专业还是力度太柔，按着按着气氛就变了，他的倾倾主动搂住他的脖颈，索吻。 彼此心意相连，意乱情迷，浅尝辄止的吻渐渐入深。 房间灯暗下后，有微末月光流溢进房内。 唇瓣分离，两人动情相望。 月光微弱，爱人的视线很强烈，室内一片旖旎，空气粘稠。 离得近了，彼此燥热的呼吸落在脸上，情动心也乱。 不多时，房里轻\/\/吟\/\/声此起彼伏。 …… 第二天继续学车时，苏忆倾再一次摔倒，女教练扶她时吓得惊呼：“天呐，苏小姐，你身上怎么突然摔出这么多痕，明明昨天还没那么严重。” 苏忆倾看不见，却不由自主摸上脖颈。 哪里好意思说，有一部分痕迹不是学车摔的，是在【开车】时弄出来的。 她脸羞红，佯装镇定：“没……没事，我们继续练。” 女教练不太放心，毕竟迟先生一再嘱咐别让她受伤，如若被迟先生看到她身上这么多痕迹，那不得炸了。 苏忆倾拍拍她肩膀：“放心，我身上这些痕迹他就算要找人算账，也只能找他自己，怪不到你身上的。” 女教练不解其意，只能继续教习。 傍晚，迟先生从公司回来，她正要主动说出苏小姐学车弄得浑身淤青的事，却无意瞥见迟先生脖颈那也有若隐若现的痕迹，大彻大悟。 去他妈的学车摔伤！ 口中认错的话打了个转，变成了：“迟先生，苏小姐已经初步学会了自行车。” 迟陌忱淡淡颔首，碰巧苏忆倾喝完水跑出来，说什么也要骑给他看看练习成果。 结果就是苏忆倾自信过头，过度慌张时忘了如何刹车，径直撞上前面那辆刚停不久的劳斯莱斯。 她摔在地上，脚被自行车压着，捂着屁股痛呼。 迟陌忱匆匆上前将她抱起，紧锁眉头，满脸担忧。 苏忆倾勾着他脖子，看着前轮变形的自行车和受到剐蹭的豪车，一边搓屁股一边悻悻的笑：“真是不好意思，把你的车撞坏了。” 迟陌忱本还担心她受伤，闻言被气笑：“你应该庆幸没把你人撞坏。” “怎么说话的。”苏忆倾捶他，转而觑向刚从劳斯莱斯下来的徐琴，“徐琴姐，刚刚没吓到你？” 徐琴摇摇头，憋笑：“苏小姐，得亏你没飞到车头盖上坐着，不然迟先生可真要担心了。” 苏忆倾替自己找补：“失误，失误，我再来一遍。” 她说着就要再来，被迟陌忱禁锢着带回了别墅：“来什么来，今天不练了，回去擦药。” “哦。” 她乖乖趴在床上任由迟陌忱给她屁股擦药，那里是真摔出淤青了。 “你轻一点，真疼啊。” 迟陌忱又气又好笑，手上力度却很诚实的减轻。 “我今天是真的失误，明天我再骑给你看，绝对惊艳你！” “摔成这样还不长教训，是想另一边屁股也摔淤青是吗？”迟陌忱嗓音透着无奈，为让她长教训，手下用力往淤青那处重重按压一下。 “啊——我的屁股！” 这一声尖叫直接划破了梦境。 苏忆倾是在无意识下喊出来的，喊完，醒了，脑子一片空白。 文彬吓一大跳，下意识踩了脚刹车。 车身震晃，而后停稳在路边。 他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看向苏忆倾：“苏小姐，你没事？” 苏忆倾勉强回神，才发觉自己的手正捂着一边屁股，姿势滑稽。 她撇头，整个人僵住。 迟陌忱蹙着眉，眼神朦胧似是刚醒，正凝视着她，眼里写满探究，还有一丝丝不可置信。 随后他的视线下移至她的屁股上。 似是意识到什么，瞳孔微缩。 “屁股怎么了？” 苏忆倾被他盯得不自在，但自己如此突兀的行为确实怪吓人的。 可又不能说是因为刚刚做梦被男人故意按压屁股，致她吃痛。 于是她灵光一闪，捂着屁股的手指尖曲起，紧接着挠了挠。 “屁股有点痒，呵呵……” 做完这些动作，她先受不住了，收回手缩成一团，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下，没脸见人了。 当着迟陌忱的面挠屁股，她真的有病！ 估计迟陌忱会惊掉下巴。 然而，迟陌忱只是心中猜疑，太过巧合了。 梦醒的前一刻，梦中的倾倾人鱼喊了这么一句，却在现实中，身旁的某位“倾倾”也这般喊。 世上绝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 看苏忆倾最初的动作，哪会是屁股痒，分明只是她找的借口。 可为什么她也会喊出这样一句话。 迟陌忱心跳鼓动。 难道……她也做了同样的梦？ 自此念头出现，他的手不禁收拢。 “你……” 他的话音刚出，瞬间被苏忆倾闷闷的声音掩盖，“我没事，我很好。” “我是想问，你刚刚做梦了吗？” 第三十四章 做了什么梦 苏忆倾怔了怔。 有这么明显吗？ 她仍不好意思抬头，反而埋得更深，说话时含糊不清，还带点赧然：“做了，有问题吗？” 迟陌忱喉咙一阵发干。 车里空间逼仄，空气好似稀薄不少，而底下那颗心却像是吸足了氧气，怦跳得极为活跃，仿佛在与什么交相呼应。 “做了什么梦？” 苏忆倾不解，为何要问得这么清楚。 碍于身边人心思深沉，她没说实话。 “不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突然捂着屁股？” 面对男人的追问，苏忆倾梗了一瞬：“我梦着梦着突然感到屁股很痒，然后就醒了。” 说完，她抬头，表情纷杂，“大哥，咱能不继续屁股这个话题了吗，真的很尴尬啊。” 一男一女在这讨论屁股，总感觉怪怪的。 前排的文彬听她这句话也是很不合时宜的笑出声，而后快速手动闭嘴，却忍不住继续留意后排情况。 迟陌忱被噎，沉默。 良久。 “文彬，开车。” 车再度驶入主道。 苏忆倾瞄了眼天际，夜幕已降临，不清楚方才究竟睡了多久。 她降下车窗，小雨过后，路风拂过脸颊，带起她的长发，在半空飘荡，时而撩过面部肌肤，痒痒的。 她伸手抓了抓，总算觉得空气没那么沉闷，这才记起苏苏，忙朝文彬问：“能不能往舒憩公寓那边走一趟，我要接个人。” 文彬不动声色的看向后视镜，得到允许，调转车头。 迟陌忱悠悠叹气，眼角可视范围内，有一个影绰的身影，总动来动去不安分。 不知出于何原因，他的心和思绪也无法安定。 车停在公寓楼下后，程柚初和苏苏早已接到消息，跑来楼下等待。 苏忆倾下车时，撞见程柚初朝苏苏比出一个“嘘”的动作。 “你俩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吗？” 他们同时微笑，异口同声：“没有。” “信你们才怪。”苏忆倾牵过苏苏，“稀奇啊，这才一天不到，你们就已经相处得这么好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多受小孩子喜欢。” 苏忆倾不置可否，眯着眼睛拍拍她肩膀：“我和苏苏先走了，有空你去我那玩。” “嗯。” 与此同时，车窗降下，迟陌忱看过来。 程柚初和苏苏一同变了脸色，一个瞪高了眉，一个躲在了苏忆倾后边。 苏忆倾蹲下揉揉苏苏的脸，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尔后，苏苏半信半疑的瞄了几眼迟陌忱，还是有点害怕。 “饭统，你怎么和他一块来？” “他顺路送我回家。” “顺路？” “嗯，他也住在红湖湾，而且我们两个是邻居。” 注意到程柚初脸色不佳，苏忆倾不明所以，“初初，怎么了？” 程柚初眼色颇为复杂，在一片不安下还隐藏着其余情绪。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不熟，就是顺路。”苏忆倾毫不犹豫的摇头，想到什么，提高音量，“你不会是以为我和他有一腿？” 程柚初默声片晌，拉着苏忆倾的手臂，耳语道：“饭统，他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你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好。” 苏忆倾懵懂的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她带着苏苏上了车，向程柚初挥手道别，然而对方低着眸看不清神色，没作回应。 车开动后，苏忆倾询问苏苏：“柚初姐姐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啊，她今天和我玩游戏时笑得可开心了。” “……” 苏忆倾抿了抿嘴，左右弄不清，干脆就不想了。 “苏苏吃晚饭了吗？”迟陌忱倏然沉嗓。 苏苏往苏忆倾腿边瑟缩，不回答，直至对上苏忆倾的眼睛后才点点头。 苏忆倾笑问：“柚初姐姐给你吃什么了？” “鱼。”苏苏仰着小脸，双眼发光，“柚初姐姐做的鱼可好吃了。” “是吗，这么说来，我准备的那些由五星级大厨烹饪的美食还不如她一条鱼，小苏苏啊，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一条鱼收服了。” 迟陌忱看着他们打闹的一幕，兀自勾起唇角，调侃：“人鱼也会吃鱼吗？” 苏忆倾嘴角抽搐几下：“拜托，人鱼不吃鱼吃什么，在海里除了鱼类也没别的吃。” 迟陌忱不语，一味盯她。 许是心虚，她话锋一转，“苏苏跟我说的，大鱼吃小鱼嘛，正常现象。” 一脸茫然的苏苏挠挠耳朵，他什么时候说过？ 车几经调转方向，稳停红湖湾。 苏忆倾牵着苏苏下车，头也不回敷衍的摆摆手当是道别，风风火火的进了别墅，以往通日敞开的大门也紧紧闭上了。 迟陌忱瞧着，嗤笑，关紧门就能防住谁了吗。 到底是想得太简单。 他下了车，将装载着苏忆倾头发的封袋交给文彬，吩咐：“找一家专业基因检测机构，加急比对。” “是。”文彬应下，启动车又往外开。 —— 三日后。 “苏苏，晒了这么久太阳还没晒够吗？”苏忆倾边往外走边问，担心苏苏晒晕过去，下了两级台阶，打算将他抱回去。 刚弯腰，两辆车驶入别墅区，停在了隔壁门口。 找迟陌忱的？ 苏忆倾被牵起好奇心，干脆在苏苏身边坐下观望。 半分钟后，车里下来一个大约20的女孩，背着双肩包，穿着碎花裙，微卷的发型，戴着一个可爱式发箍。 之后一辆车里下来几名黑衣保镖，统称女孩为大小姐。 温稚语随意的挥挥手，示意保镖们别跟着，正要进入别墅，余光瞥到隔壁别墅台阶上两抹身影，看去，仅仅两秒，呆滞住。 “忆倾姐？！”她的惊讶不曾加以掩饰，即便是没出声，眼里也表明了见到苏忆倾后，她的难以置信。 本是纯观望的苏忆倾抬手在头顶做出一个遮阳状，眯眸试图看清女孩的长相。 刚刚好像是听到她喊自己名字了。 可她并不认识，对方又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 温稚语几步跑近，这下是完全确定没认错人，鄂然道：“真的是你啊！” 苏忆倾茫然的起身，将她从头至尾看了又看，脑里搜寻不出任何有关于她的记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温稚语歪头，拍着自己的胸脯：“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温稚语啊，迟陌忱的表妹。” 第三十五章 你们俩分手了？ 苏忆倾折眉：“我们之前没见过？” 迟陌忱是她在苏醒当天才认识，更何况他的表妹。 “哎哟~忆倾姐你别开玩笑了，你之前还和我表哥去过我家吃饭呢。”温稚语只当她是在演戏，笑眼盈盈的就挽上了她的胳膊，一副熟稔的模样。 苏忆倾被吓到，急忙抽出，拉起苏苏退离几步，周身散发着防备之意：“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认识你。” 温稚语手僵在半空中，她眨眨眼，分辨面前之人究竟是否还在演戏状态。 可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她不似说假，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你怎么会忘了我，那……那你还记得我表哥吗？”温稚语有些委屈。 “迟陌忱，我认识啊。” 温稚语这下不乐意了，晃了晃身子表达不满：“忆倾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记得表哥却不记得我，你是不是重色轻友啊。” “啊？” 双方皆惘然时，迟陌忱走出。 “温稚语。”三个字从他嘴里挤了出来，语气隐忍。 温稚语转身，双手揪着背包的肩带，笑得小心翼翼且讨好：“嘿嘿，表哥……” 迟陌忱薄唇抿紧，眉头也不曾松懈，若离得近还能隐约看到他额头的几道青筋：“趁现在还早，回去。” 回哪去，自然是栖海市。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舅母的电话，说她的反骨女儿又溜出家了，还执意要来北绥市找他，让他安排人将反骨女儿绑住丢回去。 这不，一出门看到那抹身影，气火陡然升起来。 “我不回，我好容易才溜出来的，现在回去肯定被我爸妈打个半死，表哥，你不能见死不救还把我往火坑里丢啊。” 迟陌忱抬手扶额：“知道后果还敢跑过来。” “就是因为怕被我爸妈抓回去我才跑过来的，隔这么远他们拿我没办法，表哥，你一定要收留我几天，而且我能跑过来也是姑姑给我兜的底。” 迟陌忱深呼吸，极力忍耐。 温稚语口中的姑姑，正是他母亲。 姑侄俩总是打配合，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温稚语知道表哥妥协了，这才控诉起苏忆倾：“表哥，你老婆重色轻友，实在太过分了！这才一年，她竟然就把我忘了！” 她的话间接创飞两个人。 迟陌忱和苏忆倾纷纷瞠目，隔空对视又迅速移开。 什么老婆，吓死个人！ “温稚语，你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亲自动手。”迟陌忱走来，周身气息极寒，轻而易举的拿捏她。 在表哥的强势镇压下，温稚语缩着脖子，一声不敢吭。 不就是控诉了表嫂一下嘛，表哥至于露出这么可怕的神色吗。 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护内。 “我不说了，我先进屋，你们聊。” 她直接开溜，而苏苏也趁机跑走了。 原地留下两人。 苏忆倾不大自在，清咳了声，假装无事发生过：“我、我也先回屋了。” “你等等。” “嗯？” “我想请你当面见证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迟陌忱故意放缓语速：“你的基因报告结果。” 他的声调不轻不重，偏偏让苏忆倾迈不出半步，保持着一个半走半停的姿势，滑稽中裹携僵硬。 而她的反应全都落入迟陌忱眼中，他嘴边挑起一道看穿一切的弧度：“报告刚送来，我还没来得及看，苏小姐，有兴趣一起吗？” “没、没兴趣。” “迟早都要看，不如就一起，省事，苏小姐，你说呢。” “……” 晌午时分，苏忆倾和苏苏坐在餐桌一侧，迟陌忱和温稚语则坐在另一侧。 几人面面相觑，气氛古怪且微妙。 年纪大的各藏各的心思，年纪小的只顾盯着美味佳肴，近乎要流下口水。 “表哥，表嫂，要不我们先吃饭，我饿了。”温稚语打破沉寂的氛围，说完没两秒，迎接了两道眼刀子。 她抖了抖身子。 不是，也没惹谁啊，一没在表哥面前控诉表嫂，二没在表嫂面前说表哥坏话，这对死命护着对方的情侣没道理给她甩眼刀子。 是哪里说错了吗？ “别乱称呼。”迟陌忱冷声警告。 温稚语脑袋空空：“我怎么乱称呼了？表哥，之前不是你掐着我的后脖颈要我这样喊的吗，我喊了你又不高兴了……不对，一年前我出国留学前也这样喊，也没见你不高兴。” 言罢，她像是想到什么，捂着嘴巴试探，“你们俩分手了？” “……” 苏忆倾见状纠正：“你搞错了，我们俩不熟，压根没在一起过。” 温稚语顿时挺直了脊背，连呼吸都收敛些许。 能让表嫂说出这种话的情况只有两种，要么是吵架闹脾气了要么就是分手了。 但后者……不可能。 表哥哪里舍得。 肯定是吵架了，怪不得要一人一栋别墅分开住。 这次吵得这么凶？ “要不先吃饭。”苏忆倾提议。 迟陌忱背靠椅子，双腿交叠，没有要吃的意思，但他跟着应了一句：“吃。” 得到屋子主人的点头，两个年纪小的当即开吃。 只剩余两个年纪稍长的互瞪眼。 “你不吃吗？” “不饿，你赶紧吃，吃完拆报告。” 苏忆倾：“……” 笑话，拆她的基因报告，她能快到哪里去，恨不得一口一粒米慢吞吞的吃。 这么想着，她也的确是这么干的，只想将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迟陌忱看穿她的小把戏，没揭穿，眼里随着时间流逝而浮现玩味。 今日之内报告必拆，她再如何拖也拖不过今天。 好不容易结束用餐，苏忆倾又找借口上厕所。 迟陌忱始终没说话，任由她跑来跑去，只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安静等待。 温稚语趁此间隙挪到他旁边：“表哥，你和表嫂这次因为什么吵架啊？” 第三次了。 迟陌忱咬了咬牙关，切齿道：“她不是你表嫂，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乱喊，我不将你丢出去，我就不姓迟。” 温稚语：“……” 完蛋，这次吵得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以往两人吵架时，表哥都不至于不承认表嫂不是表嫂，暗自消完气后都会麻溜的滚去哄人，可现在，他竟然说不是表嫂！ 看来又得让姑姑出面才能致两人和好了。 她偷偷挪到一边，拿出手机给姑姑发信息。 这会儿，苏忆倾已经从洗手间出来。 迟陌忱看去，捏起报告纸：“如果没别的事，那我们就开始。” 第三十六章 跟着心跳走，找寻我的爱人 苏忆倾认命了。 她瘫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迟陌忱不紧不慢的拆，似是有意用这种速度磨她心态。 温稚语作为事外人不感兴趣，这会儿凑近苏苏小声询问他和苏忆倾的关系。 将外包袋子撇开后，迟陌忱看向苏忆倾：“拆之前，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赶紧拆。” 迟陌忱勾唇，一页一页的翻至最后那页，翻页纸伴随着“沙沙”的声音，让苏忆倾紧张到手指冰凉。 真是可恶啊，明明可以一次性翻过去，还偏要慢慢来，让她的心跟着翻页声鼓动。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确认我是不是人鱼吗？”越是接近真相，苏忆倾越是仓皇，脑袋里突然塞入了几个想问的问题。 这段时间以来，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迟陌忱一开始不断试探的人根本就是她一人，至于敲定苏苏的身份，也是为了证实世上真的存在人鱼，从而为确认她是人鱼提供方便。 只是她不理解，迟陌忱既已知世上有人鱼，且不仅有一条，为何还是逮着她一个人确认。 仿佛不到黄河心不死。 迟陌忱指尖停顿，掀眸，情绪淡静，和苏忆倾目光交汇的短短半分钟内，他思考出了一句话。 他说：“跟着心跳走，找寻我的爱人。” 苏忆倾听愣：“你找爱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从我知道你名字那刻开始，我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你，你的名字和她的名字相似。” “你没事？仅凭一个名字就逮着我疯狂试探，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 “不仅仅是名字相似。” 还有感觉和爱意。 即便是两个同名同姓并且拥有同样面貌的人站在面前，心跳也会绝对且准确的找出宿命中的爱人。 迟陌忱一直觉得，自己胸腔下的这颗心脏就是为了倾倾跳动的，是为她而生，是她赋予的生命力。 此前，他也曾找过许多叫“倾倾”的人，却在见到她们的那一刻，无比确定她们不是。 心太过于平静，无波无澜，一点起伏都没有，这不是见到爱人时该有的反应。 却在医院那次，听到苏夫人喊出“倾倾”二字时，尽管还不清楚是哪个倾，他便已经产生一股疯狂的念头，心跳得格外激昂。 那种感觉他无法描述，只知那一瞬间，他的灵魂经受了强烈的震撼。 “你的爱人叫什么名字？” 迟陌忱默声数秒：“我不记得了，但我叫她倾倾，苏忆倾的倾。” 苏忆倾木然：“离谱，你不记得了，但你又还记得她叫倾倾，还记得她是你爱人，你要编也编得像样一点好不好。” 迟陌忱看定她，没辩驳，低声道：“我自己知道即可。” 他像是在安抚自己。 话完，修长的指尖翻过最后一页纸，视线定格在那串数字上。 苏忆倾深深吸一口气，而后长长呼出，语气似警告似商榷：“迟陌忱，你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能对我动手，做研究不行，做其他事就更不行，怎么说我现在还是苏家的女儿……哦对了，你也不能告诉苏家人我是……” 人鱼…… 二字还未出口，便听男人呢喃自语：“怎么可能。” 苏忆倾卡住，不知所云。 半响，迟陌忱抬头，眉心轻褶，口吻诧异又难掩失望：“你不是人鱼？” 苏忆倾合上下颚，懵逼状。 啊？ 啊啊？ 她不是人鱼？ 迟陌忱突然将她仔细掠看一遍，不愿相信这个荒谬的事实。 她不是人鱼，可处处迹象分明表明她是人鱼。 他相信自己的心不会找错人。 可…… 他顿时丧了气。 至于为何丧气，为何得知苏忆倾不是梦里的倾倾人鱼后会失落，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苏忆倾观察他的反应，隐隐确定某个想法，旋即站起从他手中夺过报告，看清了那行字。 【基因相似度：9999】 嚯！ 不仅迟陌忱，连她自己都惊呆了。 方才差点就要自认。 转念一想，许是因为她的芯子是人鱼，而借用的这副身体属于人类，报告检测的是这副身体的基因，而非芯子的基因，这才会出现当下结果。 想罢，苏忆倾拍拍胸脯，好险。 如今有报告作证，她扯谎时多了几分镇定：“看，我都说我不是人鱼了，我爸妈两个人类怎么可能生出人鱼嘛，你偏不信，非要拔我头发做什么基因检测。” 迟陌忱阖着菲薄的唇瓣，没对她的话作任何回应。 他靠着沙发，眼睛落在苏忆倾手中的那份报告上，不知在思忖什么，周身不对劲。 分针转了几圈后，他不死心的问：“你不是人鱼，为什么要收养身为人鱼的苏苏，而且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苏苏的身份。” 苏忆倾眼珠子一转，抿笑答：“我见到他时，他满身伤痕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楼下还有实验室的人在寻找他，看到他的鱼尾时我也很惊讶，但我不忍心看他被抓回去，就带回来了。” “之后我又不能再随意将他丢出去，他不懂人类世界，也不懂在这里如何生存，我不养，那他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或是再被抓回实验室吗？” 这个理由十足充分。 苏忆倾暗自赞叹，不愧是她，真聪明。 迟陌忱阖了阖眸，算是信了。 只是他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失落、难过，像是遗失了一个极度重要的东西。 此时，侧边和苏苏并排坐着默默看完全程的温稚语满头问号。 怎么表哥表嫂说的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什么爱人，什么人鱼，比佛经还难理解。 她弱弱的举起手：“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迟陌忱睨她一眼，没搭腔，兀自上楼去了。 苏忆倾则牵过苏苏，返回自己的屋子。 温稚语左看看右看看，摸摸脑袋。 这就一拍两散了？ 也没见他们吵架啊。 出于好奇心，她跑上楼寻找表哥，推开门后，见表哥坐在单人沙发里，神色晦暗，她倚在门框边，敲响门。 迟陌忱看过来，不带丝毫表情，她瘪唇，道：“表哥，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她才出国留学一年，临走前和忆倾姐拉着手依依不舍，纷纷落泪，那时表哥心疼的拭去忆倾姐的泪水，然后转头将她赶走，说她留在这让忆倾姐伤心。 结果留学一年回来，相爱的两人闹掰了，不仅如此，他们的对话和相处也甚是诡异。 她问姑姑，但姑姑还没回消息。 第三十七章 曾相爱过的证据 迟陌忱周身渗出丝许寒意。 温稚语硬着头皮继续试探：“你之前和表嫂那么相爱，恨不得将她挂在你身上，我不过是出国一年，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呢，我看你们俩不单止是吵架，更像是……” 她想尽脑汁也找不出词来形容。 “你出国留学一年，读书读傻了是吗？”迟陌忱声音冷沉，有点瘆人。 温稚语撇撇嘴：“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 迟陌忱忍无可忍，下逐令：“出去，关门。” 她扭着身体退出，内心还是希望二人能够尽快和好如初，便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表哥发去，以求能让他想起曾经到底有多爱表嫂。 做完这一切，她打算拎着行李找一间房间住下。 刚走出两步，有信息来。 她驻足，拿起手机一看。 姑姑：【你说你看到你表哥和表嫂吵架了？】 温稚语：【是的，这次吵得特别僵，我来这么久，都没见过他们亲亲抱抱，两人也不挨着坐，甚至都不住在一起，他们两个一人住一栋别墅！】 温稚语：【而且，表哥竟然跟我说忆倾姐不是表嫂，他不承认他女朋友了，姑姑，情况已经非常严重！】 那头许久没回复。 她一时拿不准意思，便杵在原地等待。 终于，两分钟后，姑姑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刚接通，听到姑姑焦急的声音：“小语，你看到忆倾了？” “是啊。” “在陌忱家里吗？” “不算是，他们两个别墅邻近，忆倾姐已经回她自己别墅了，表哥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怎么了。” 她仔细聆听，却听到姑姑略带颤音：“小语，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忆倾吗？一模一样？” “是的啊，姑姑，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一个个的都如此怪异。 姑姑没第一时间回，但是她隐约听到姑姑在那头和谁说话。 大致是【忆倾不是死了吗，她怎么会……】。 温稚语：“？” 谁死了？ 是听错了。 “姑姑？” 那头传来的声音近乎哽咽：“小语，这件事有点复杂，陌忱之前出了点意外，已经不记得忆倾了，你先别跟你表哥说，什么都不要说，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等我之后处理。” “啊？”温稚语犯迷糊，“那忆倾姐呢，她是不是也不记得表哥了？” 想起两人奇怪的相处模式，后知后觉，还真有这种可能。 “她……她……他们两个一起出的意外，都不记得对方了，总之，你就当他们两个之前不认识，什么都别说，知道吗？” “……哦。” 温稚语嘴上应着，心里却没底。 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她不仅说了，刚刚还手快，发了张照片给表哥…… 果不其然，下一秒—— “温稚语。”迟陌忱于后方喊她，“你发我的那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温稚语僵着身子，贴着耳廓的手机又适时传出姑姑的声音，她显然已听到迟陌忱那句话：“小语，你给你表哥发什么照片了？” 完蛋。 她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旋即缓缓转身，笑得比哭还难看。 迟陌忱紧盯着她，面上尽是探究和猜疑，还掺杂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你在和谁通话，我妈？” 温稚语吓得急忙掐断电话：“没……没谁，表哥，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她慌极了，小腿在打颤。 “温稚语，解释一下这张照片。”迟陌忱亮起手机屏幕。 上面正是他和苏忆倾的合照。 照片中，苏忆倾跳到他背上，头搁在他肩颈，一只手箍着他脖子，一只手朝镜头笑着比“耶”，而他则稳当的托住她身子，侧着脸深情看着挂在身上的人，不难看出，嘴边含笑。 即便没有记忆，也不妨碍他一眼看出，照片中的两人多么相爱、多么幸福。 更匪夷所思的是，照片角落站着的那对夫妻，是他父母，正笑眼盈盈的看着他们。 当他看到这张照片时，受到的冲击何其大，近乎要呼吸不上来。 照片映射出来的幸福感仿佛在嘲笑他的空白记忆，让他有一瞬间浑身泛冷。 温稚语提溜着眼睛，不知该如何狡辩。 一边是表哥的质问，一边是姑姑让她隐瞒，可她将这一切弄糟了。 “我、我觉得你和忆倾姐很是相配，想撮合你们，就……批了一张照片，暗示你……” “说实话。”迟陌忱沉腔。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倾向温稚语，她哆嗦着，支支吾吾。 片刻，她直接撒腿就开跑，连行李都没拿。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问姑姑！” 她一刻不敢停留，直接跑到隔壁别墅：“忆倾姐，救命啊！” 一楼客厅没找到人，她径直跑上二楼，听到一间房里传出声音，奔去。 情急之下，猛地打开了门。 然后，瞪大眼睛，呆滞在原地，不敢置信眼前一幕。 苏苏躺在床上，上半身没穿衣服，而下半身……竟是一条黑色鱼尾！ 正在帮苏苏擦干鱼尾水渍的苏忆倾顿住，望着忽然闯进来的人，同样呆愣。 温稚语怎么过来了！ “我的天……”温稚语呢喃一句，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苏忆倾一阵手忙脚乱，先是用被子盖住苏苏的鱼尾，随后上前将她扶起。 她已经彻底昏过去。 现场太乱，苏忆倾忙不过来，便给她表哥拨去电话。 迟陌忱到达后，目光只落在一人身上，满脑子都是那张照片呈现出来的意象。 “欸，你还不快过来帮忙，你表妹都晕过去了！”苏忆倾没好气的唤他。 他这才迟疑的上前，一双眼睛仍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等了片刻也没见他要帮忙的意思，苏忆倾憋不住了，双手叉腰：“你干嘛嘞，让你过来不是让你站在这当吉祥物的，你是一点都不担心你表妹的安危是，有你这么做表哥的吗。” 迟陌忱悠悠吐息：“她怎么晕过去的？” “她突然闯进来看到了苏苏的鱼尾，吓晕的。” 闻言，迟陌忱撩开被子，看清了苏苏的黑色鱼尾，不可避免地怔了怔。 苏忆倾被他气笑：“你不把你表妹弄醒，跑去看苏苏的鱼尾干什么？” 第三十八章 没有魅力了 迟陌忱盖上被子，定定看着苏忆倾的脸，神色复杂万分。 看久了，心脏无端钝痛。 少顷，他上前掐住温稚语的人中，道：“没什么大事，她睡一觉自会醒来。” “没事就好。”苏忆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后想到什么，有些担心，“但是她看到了苏苏的鱼尾，怎么办？” “骗她说是看错，只是做了个梦。” “哈？” 借口未免太敷衍。 “不这样做的话，苏苏是人鱼的事很快会传开，届时红湖湾有人鱼的事就出名了，尤其是你这个养人鱼的，苏忆倾三个字不知哪日就会登上报纸。” 苏忆倾：“……” 她表妹嘴巴不至于这么不严实。 秉持着严谨法则，苏忆倾决定按照迟陌忱的说辞诓骗，却还是放心不下，这姑娘怎么说也二十打上的年纪，真能忽悠过去吗？ 结果还真给骗过去了。 温稚语醒来时，苏苏已经变回了双腿，她懵了几秒，猛地坐起，打量四周，看到苏苏后吓得大叫一声：“怪物啊！” 苏忆倾拍拍她后背，上演技：“你怎么了？” “忆倾姐，我刚刚看到他长了一条鱼尾！这么大、这么长，黑色的鱼尾！”她一边说一边比划。 “你看错了，怎么可能会长出鱼尾。” “我没看错，不信你看。”她掀开被子，又懵住。 欸？鱼尾呢？ “肯定是你做梦了。” “我……我做梦了？”温稚语挠挠额角，“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到的……” 可终归是没再看到所谓的黑色的鱼尾，再经过表哥和忆倾姐的一番说辞，她也渐渐相信是做了一场梦。 “表哥，你怎么会在表……”想起姑姑的交代，她话音一转，“你怎么会在忆倾姐家里？” 迟陌忱淡淡的瞥她，不打算回应。 苏忆倾见状胡诌：“你刚刚来找我，却在门口摔了一跤晕过去，我就把他喊来了。” “哦。” 勉强接受这个事实后，她下床，想趁表哥不注意偷偷溜走，却在一只脚踏出门口后被抓住手臂：“你如果现在跑，以后就不要进我家了。” 于是她乖乖的站定。 十分钟后，苏忆倾将表兄妹俩送走，关紧大门。 闹了这么一出，她有点疲了，遂躺在沙发上给程柚初打电话，询问她剧情的走向是否发生偏移，得到否定的答案。 前面三天，她已经陪着程柚初走完了入职男二公司的剧情，如今程柚初开始上班日程。 接下来就是作为男二秘书的她跟随男二一同去男主的公司谈生意，偶遇女配沈月晗，然后发生一段狗血情节。 和程柚初交代完，苏忆倾挂断电话，在沙发眯睡。 傍晚。 门被敲响。 苏忆倾迷迷糊糊的跑去开门，眼睛还没睁开，倒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忆倾姐，你吃饭了没？” 苏忆倾揉了揉眼睛：“还没，正打算叫餐。” “别叫了，去我表哥家吃。” “不去。” “为什么？” “我自己可以叫餐，没理由跑他那吃。” “可是是表哥让我来请你的。” 苏忆倾往回走的步伐停了停。 迟陌忱哪有这么好心。 “不去。” 温稚语见她没这意思，只能跑回去向表哥如实禀告，末了，啧啧两声：“表哥，你没有魅力了。” 迟陌忱：“……” 下午因照片一事，他给母亲拨了个电话，不过简单几句，便起了疑心。 母亲有难言之隐，关乎他和苏忆倾的事，总一语带过，他数次将话题引回，却和母亲聊不过三句，又被她带偏话题。 饶是再蠢的人也能察觉出问题，何况他不蠢。 不单止是照片，还有从母亲、表妹的反应等等来看，都昭示着一种可能，他和苏忆倾曾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而那段过往，他和苏忆倾都没有记忆。 因为什么，暂时未知。 可其中也有一点是割裂的。 梦境和现实。 如若梦里的倾倾人鱼和现实中的苏忆倾同为一人，为何基因检测出来的结果不一。 这俩，要么是人鱼，要么是人类，总不可能既是人鱼又是人类，且他的家人都知苏忆倾的存在，天平似乎更倾向于她是人类那边。 那么，梦里的人鱼又是怎么一回事。 太多未解之谜，家人刻意隐瞒，迟陌忱找不到突破口，便想着和苏忆倾多多相处以求寻回遗失的记忆。 奈何表妹说他没有魅力。 “不来就算了。”他整理思绪，眼底藏事，情绪朦胧。 相爱的过往是真是假，有待考究，还会有其余接触的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虽这么想，晚上洗浴完，他随手拿起手机，不由自主地又打开那张照片，细细描摹每一寸角落。 镜头前是他和苏忆倾以及父母，镜头后是温稚语，这是母亲急急挂断他电话后，他威逼温稚语得知的，再多她不肯说，称是受姑姑嘱咐，不敢违令。 看了许久，他指尖在屏幕点了几下。 手机放下，他给自己倒了杯酒，走出阳台。 房里未暗下的手机，屏保照片更换了。 —— 隔天中午。 苏忆倾为达到陪同程柚初走剧情的目的，特意跑到苏氏集团蹲她和男二的到来。 总裁办公室里。 她很是惬意的吃喝，时不时问苏洐一句：“哥，真没影响吗？” 苏洐从工作中抬头：“你在那只顾着吃喝，本是影响不到我工作，但你久不久问我一句，我还得抬头应你，有点影响。” 苏忆倾鼓了鼓嘴，自觉噤声。 “对了，一会裴氏的代表要来公司谈业务，我要去接见，你先在这坐会，今晚我们一块吃个饭，爸妈也一起，有件事需要处理。” 苏忆倾没深究因何事需要一家人吃饭，只道：“我能不能跟过去看你和裴氏代表洽谈啊？我保证绝不出声打扰，安安静静的坐在最角落看你们。” 不是她好奇，是因为裴氏来的代表正是本世界的深情男二裴楚及他的秘书程柚初，作为系统，她始终谨记着自己的任务，那便是陪同程柚初走剧情。 男女主加男女二同在的剧情，她怎么能落下。 “倾倾，你怎么突然对这类事感兴趣？以往你都懒得来一趟公司。” 苏忆倾思量数秒：“实在无聊呗，哥，到底行不行？” “成，但你要记住中途不准随意插话，这次洽谈很重要。” “好。” 第三十九章 这两个人，你眼熟吗？ 偌大整洁的会议室里，苏忆倾坐在一隅，存在感不强。 当程柚初进来后，二人视线撞合，程柚初朝她俏皮的眨眨眼。 然而苏忆倾的注意力只放在裴楚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见本世界的男二，不禁慨叹那双桃花眼果真对应上他温柔深情的人设，别说看女主了，就是看男主都深情。 只是眼下，他对程柚初只是工作上的同事情谊，尚未上升到爱情方面。 洽谈持续一小时结束，这段情感转变极为隐晦的小剧情完成得极其完美。 几人走出。 苏忆倾远远落在后面，暗自松口气。 还没欣喜两秒，本是正常进行的剧情随着女配沈月晗的到来发生偏移。 一行人里，沈月晗率先看到的便是心上人苏洐，朝她扭捏的笑笑：“苏洐。” 苏洐眉头紧皱，冷声道：“你怎么在这？” 沈月晗笑容略失：“不是你约我晚上一起吃饭吗？” “我约你晚上吃饭，你现在过来干什么。” “我想早点来找你，等你下班就可以一起去了。” 后面的苏忆倾听着疑惑，前一刻苏洐好像跟她说今晚一家人吃饭来着？怎么又变成了和沈月晗吃饭？ 而且既定剧情中记载，女配之所以跑来苏氏不是为了吃饭，而是得知女主又和男主见面，女人的占有欲心理作祟，这才赶来欲阻止。 据苏忆倾回忆，这段应该是两女争一男的狗血情节，随着女配扇女主一巴掌、男二与女主产生肌肤接触及男主看着二人亲密接触感到隐隐不爽而结束。 可现在…… 苏忆倾预感不妙，剧情不会又发生偏移了？ 她站在会议室门口，望着前方的场合，默默祈祷剧情回归正常轨道。 面对沈月晗的激昂心情，苏洐反倒没兴致同她说话，和裴楚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既已洽谈结束，那我先回了。”裴楚说完，转步离开。 身为他秘书的程柚初自然亦步亦趋，临走前回头和苏忆倾对视，眼里蕴满困惑和不解。 苏忆倾同样犯傻。 嗯？这就结束了？ 女主和女配争执的戏码呢？ 巴掌呢？肌肤接触呢？ 她瞪直双眼，久久想不明白。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导致剧情崩坏。 “没道理啊……”苏忆倾摸着下巴嘀咕。 前方隔着一段距离的苏洐注意到，走近，在她眉心弹了弹：“傻站着干什么呢。” 苏忆倾凝眸看他，脸上忧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怅然。 也许她真的是一个失败的系统，连剧情哪里出现问题都找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剧情一次次崩塌。 苏洐抓住她胳膊带着她走，沈月晗这才看到她也在，顿时沉了脸色。 进了总裁办公室，苏忆倾坐下，拾起一包小零食，觑向门口。 沈月晗不甘的指着她，抱怨：“苏洐，凭什么她能进我不能？” 苏洐嗤笑了声：“你也能和她比，我约你一起吃晚饭是事出有因，沈小姐，还望你别多想。” 话落，他走至办公桌坐下，吩咐小易，“前台怎么办事的，无关人员岂能随随便便上到28层，去看看是哪个员工，给予相应处罚。” 小易颔首：“是。” 他转身那刻，又听苏先生补充：“把沈小姐请出公司楼，晚上再见。” “沈小姐，这边请。” 沈月晗咬着下唇，隔空凝望苏忆倾，愤懑又不甘。 于她而言，因不知苏忆倾的身份，一直以为她和苏洐关系非常，如今亲眼看到苏洐对她的“偏爱”，更加确定她是自己必须要铲除的眼中钉。 想罢，她哼了声，大幅度转身，头发甩在小易脸上，生疼。 小易捂着脸，张了张唇，最终选择沉默。 傍晚。 苏忆倾坐在豪华包厢内，托着腮闷闷不乐，还在苦思剧情。 苏洐给她斟杯水，问：“倾倾，你今天一整天都这样出神，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忆倾还未回答，门倏然一开一合。 来人是沈月晗。 看清包厢里的人后，她在苏洐身边坐下，随即窝火的将手提包往桌面重重一砸，发出“嘭”的一声，以此来表达她的不痛快。 “苏洐，你约我吃饭，为什么她也会在这？” 苏洐懒懒答：“不止她，我爸妈也会来。” 沈月晗稍愣：“叔叔阿姨？！” 她急忙从手提包掏出小镜子补妆，“你带我见叔叔阿姨怎么不提前说啊，我什么都没准备，万一不能给他们留个好印象怎么办……” 她念念叨叨，仿佛将自己摆在了苏洐女朋友的位置上，如今要见家长，语气不乏兴奋和喜悦。 苏洐看着她手忙脚乱，蹙眉：“放心，你的印象在我爸妈那，不需要太注重。” 因为已经坏透了。 苏忆倾不知其意，从头到尾都没出声，只一个劲的嗟叹。 片刻，苏父苏母到达。 沈月晗第一时间站起，朝二位笑言：“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沈月晗，初次见面，如果我有哪里……” 她的话未完，被眼前一幕惊讶。 只见苏母鹿愉摸摸苏忆倾的头，笑意满满：“倾倾，怎么丧着脸，是不是你哥欺负你了？” “妈妈，如果是，您打算怎么替我报仇？”苏忆倾眼睛一转，开起了玩笑。 “自然是让你爸揍他，这小子皮厚，得用铁棍打。”鹿愉在她身边落座。 “妈，实在冤枉，我哪敢欺负妹妹，铁棍还是免了。”苏洐起身，一手压着衣服，一手给二位长辈倒水。 如此其乐融融又阖家轻欢的氛围，沈月晗显得多余。 她站着，身躯僵硬，思绪如麻线乱成一团，须臾，指着苏忆倾抖着声线试探：“她、她是你们的……？” 鹿愉收起笑容，语调平淡：“喊我妈妈，喊苏洐哥哥，自然是我苏家的女儿，不然你认为？” 沈月晗猛提一口气，张着红唇，舌苔发麻，说不出话。 她是苏家的女儿？ 她不是苏洐的心上人吗，怎么突然变成了苏洐的妹妹？ 那自己之前针对她的那些事算什么？ “我可以叫你小沈吗？” 沈月晗连连点头：“阿姨您是长辈，自然可以。” “那好，小沈，在正式上菜前，我想先介绍两个人给你认识。” 闻言，沈月晗搓搓手，顿感紧张。 鹿愉停口的后一秒，门被打开，数名保镖押着两个男人走进。 那两人脸上沾着乌青，身上伤痕也不少，显然是经受了好一阵折磨。 紧接着，在苏忆倾眼中向来温声细语的妈妈，语气陡然下沉：“小沈，这两个人，你眼熟吗？” 第四十章 鱼尾都有什么颜色 保镖扯着两个男人的头发逼迫他们抬头，露出整张脸。 沈月晗瞳孔一震，手一抖，腿无意磕响了桌角，往后趔趄几步。 “看你反应，想是认识的。”鹿愉说话不疾不徐，却隐去了往日的温和。 苏忆倾正襟危坐，气氛有点诡异是怎么回事。 “妈妈，他们是谁啊？”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鹿愉没回答，盯着沈月晗，眸光敛着寒气。 “他们就是之前绑架你的两个绑匪，那日全家人刚好去参加宴会，因平日里无事发生导致防备不严，让绑匪钻了空子，这才让你受了伤。”苏洐代为答复。 苏忆倾似懂非懂，偏头瞅了眼绑匪，又瞅瞅沈月晗。 脑袋一根弦蓦地被拨动。 如此情形，她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绑匪是受谁所托去绑架她。 可……为什么呢？ “小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鹿愉以大长辈的姿态发问。 沈月晗浑身打冷颤，被吓得眼前一阵眩晕，嘴里溢出几声仓皇的轻吟。 趁她缓神的间隙，苏父苏聂清朝保镖昂昂下巴，神情肃威。 保镖有所动作，两个绑匪指向沈月晗，你一言我一语的替自己开脱：“是她，就是她给我们一笔钱让我们去实施绑架的。” “我们只是拿钱办事，都是她指使的，与我们无关啊。” “……” 几句话过后，保镖不再让他们出声。 苏聂清接话：“原本我们还在苦苦调查那个女人是谁，可前几日你在拍卖场针对倾倾的事让你露出了马脚，我们这才查到了你和绑匪的交易时间和地点，小沈，我们也不和你绕弯子，如今真相已经很明了。” “我……我……”沈月晗磕磕绊绊，始终无法辩驳半句。 “之前倾倾在医院躺了一年，与你无冤无仇，而你却突然让人绑架她，若非那日正好有人将她救下，只怕她已经落到你的手上，会受到什么伤害不得而知，因此，这件事我们不会轻易作罢。” 沈月晗大脑一片空白，唇瓣失色。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愚蠢，对上苏家人冷漠的眼神，心凉到谷底。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苏家的女儿，这才一时做出伤害她的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她潜心忏悔，并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水。 因为愚蠢，误以为苏忆倾是阻挡她爱情的绊脚石，便想出此计欲图除掉苏忆倾，没想到……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鹿愉拒绝接受她的道歉：“这不是你伤害倾倾的理由，我们无法原谅，小沈，我知道你喜欢苏洐，但我不赞同，你以后不要再接近苏洐以及苏家的任何人，尤其是倾倾，哪怕是见面也别了。” 此番话相当于给定了处置结果，其他人无异议。 沈月晗失魂般跌坐在椅子上。 她走前，脸上残余泪痕，心死了般，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她的全名叫什么？” 苏忆倾和她目光交汇：“苏忆倾，回忆的忆，倾心的倾。” “原来真的姓苏……” 人走后，屋内好一阵沉默。 苏忆倾却顾不上其余人的反应，一心扑在崩掉的剧情中。 原本后续沈月晗作为女配，是有一段得苏家人喜欢从而即将与苏洐订婚的剧情，可如今她因为实施绑架一事提前和男主及男主一家断绝交联，也就意味着后续再无她的情节，剧情如何走下去是一个问题。 想到这，苏忆倾捂着脑袋，第一次怀疑统生。 鹿愉见她愁眉苦脸，难免担心：“倾倾，你怎么了？” 苏忆倾失神，摇摇头：“我没事。” 但是剧情有事，本世界有大事。 她不清楚剧情崩塌后本世界的结局会如何，毕竟本世界是因为剧情才产生的。 “倾倾，你是不是不满意对沈月晗的处置结果？” 苏忆倾朝苏母笑笑：“不是的妈妈，我并不是苦恼于这点。” 沈月晗的处置结果可以说是非常留情了，绑架未遂，若是苏家赶尽杀绝，案底是消不掉了。 但终归涉及到两大家族，往往这种时候都是依托于商业利益解决，无非就是沈家为救女让出多少利点。 不过具体事宜由长辈出面，苏忆倾不参与，也不知后续。 唯一知道的是经此一事，苏家和沈家的关系将降至冰点。 她对此百感交集。 饭后，鹿愉握着她的手，说什么也要她今晚宿在家里。 她无法拒绝，便应下。 晚上，苏宅。 苏忆倾躺在浴缸里和程柚初通话。 “初初，剧情崩了。” 程柚初迟疑数秒：“是因为今天该发生的剧情没有发生吗？” “准确来说，是贯穿全剧情的女配沈月晗提前下线了。” “她死了？！” “……”苏忆倾语塞，“不是，今天……” 她将今日之事告知了程柚初，尔后叹气，“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程柚初给不出好建议。 良久。 “有什么影响？” “暂时不清楚，随时间观察。” “那剧情还走吗？” 苏忆倾默声片晌：“抛开你和沈月晗的对手戏来讲，你还是先在裴楚的身边苟一段时间。” “行。” 挂断电话，苏忆倾长舒口气，用手心捧起水浇在露出浴缸之外的鱼尾上。 灯光下，泛着光泽的鱼尾看久了，累眼睛。 突然一个恍惚，她猛地想起红湖湾的苏苏，急忙拿起手机给迟陌忱发消息，请求他能不能帮忙照顾一晚上。 迟陌忱：【……】 苏忆倾：【迟先生人帅心善，还爱乐于助人，简直是天下之大好人，万分感谢（微笑的表情包）】 迟陌忱：【……】 这么大一张好人卡，他应该会收下。 苏忆倾稍稍安心。 那头。 收到信息的迟陌忱至隔壁别墅将苏苏带回，见他对自己仍存防备，没说什么，默默给他安排吃的。 吃饱后，苏苏果然对他降了几分警惕心。 他趁此机会徐徐诱问：“苏苏，你们人鱼的鱼尾都有什么颜色？” 苏苏嘟着嘴，小小年纪做出一个双手环胸的姿势，头一瞥，哼一声，不理会。 还挺可爱。 迟陌忱轻挑唇，诓骗：“你不是说实验室里还有很多人鱼吗，我不多了解一点怎么将他们救出来？” 苏苏到底是小孩子，轻易听信：“有很多种颜色，但更多的是白色和黑色，还有一些是青色。” “有那种五彩斑斓的、很漂亮的鱼尾吗？” 第四十一章 他找到了，从一开始就没有找错人 说到五彩斑斓，苏苏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姐姐的鱼尾，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非纯色系鱼尾，可他要帮姐姐隐瞒，不能说。 “我在海里没有看到过。”苏苏低下头，搅着手指玩。 话里半真半假，不算是骗哥哥。 “真的？” 苏苏小眼神四处乱飘：“真的。” 迟陌忱：“……” 看来还是有所隐瞒的。 但他没再追问，摸摸小人鱼的头，领着他上楼洗澡睡觉。 待确认他完全入睡，迟陌忱才打开苏忆倾的聊天界面：【明日白天我不在别墅，你来领苏苏时找温稚语】 彼时，苏忆倾懒躺在床上等待鱼尾变回双腿，听到手机响，赶忙拿起，回了个【ok】的表情包外加一句【麻烦迟先生，改天请你吃饭】。 三秒后。 迟陌忱：【明晚】 苏忆倾：【？】 迟陌忱：【不是说请我吃饭？】 苏忆倾：【……】 也就客套客套，怎么还当真了。 可到底是托了他帮忙，一顿饭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苏忆倾：【行】 搁下手机，鱼尾已变回双腿，她套上睡裤，门恰好被敲响。 “倾倾——”鹿愉的声音传进。 苏忆倾起身去开门，这才发觉方才躺太久，腿有点发麻。 “妈妈，你怎么还没睡？” “我给你端杯牛奶上来。” “谢谢妈妈，等我护完肤就喝，这么晚了，您早点回去休息。”苏忆倾接过牛奶放置床头柜上。 鹿愉张张唇，片刻，在床畔坐下，声音裹携着内疚：“倾倾，我们知道让你受了委屈你不开心，爸爸妈妈也想过严肃处理沈月晗的事，可沈家的人传信说亲自来谈判，事关两大家族，我们还得多做考虑。” “我们还不能在明面上和沈家闹得太僵。” 苏忆倾安静听着，心里无端涌起酸涩。 白天时因为剧情脱节的事，她感到焦躁不安，可在苏母那，却认为是沈月晗事件的处理方式不够妥当，没有完全为她出气，这会独独来安抚。 面对苏母的关切，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苏家很爱女儿，会关注女儿的一神一情，然而事情处理妥不妥当不该由她决定，被绑架的是苏家大小姐苏忆倾，不是倾倾饭统。 可她也不想看苏母内疚心疼得整夜睡不着。 挣扎了会，她替苏忆倾做了个决定，想必于她而言，也是不想看到母亲担忧的。 “妈妈，没事的，我都理解，家族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要考虑的有很多，当然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牵连整个家族，而且沈月晗也没有绑架成功，我不是还好好的嘛。” “倾倾，你是这样想的？” “嗯，其实我今天也没有因为这件事难过，你们明知是沈月晗实施了绑架，一旦对峙肯定会涉及到和沈家的利益，却还是为了我不惜淡化两大家族的关系，已经足够了。” “你不怪我们就好。”苏母总算平复了心情，慈和的笑笑，“那我先回去了，你记得把牛奶喝了早点睡。” “好。” 当晚，她睡得一夜安稳。 隔天返回红湖湾时，在迟陌忱家里并未找到苏苏，而后通过他得知是温稚语带出去玩了。 苏忆倾没有温稚语的联系方式，但念于是熟悉的人便由他们去，回房间又躺了一天。 再度醒来是接到了文彬的电话，声称迟先生已选好餐厅，正等她。 苏忆倾看了眼时间，傍晚六点。 睡迷糊了，差点忘了这事。 她抓抓头发，爬起来收拾自己。 餐厅仍是熟悉的望海阁，只不过这次是在包厢。 门关上后，苏忆倾堪堪环视一番，迟陌忱坐在包厢的沙发上，穿着黑色衬衫，布料上的暗纹低调不失奢华，领带松垮，双腿交叠，周身气息温脉恬静，宛若遗世独立。 文彬于一侧躬身汇报，时不时听他回应两句。 声调不轻不重，像是在工作。 苏忆倾撇撇嘴，在这都不忘时间。 真工作狂。 她率先在餐桌坐下，望过去：“要不吃完再继续？” 闻声，男人抬目，定定看她几秒，将手中的文案递给文彬，示意他出去，这才慢悠悠的在她隔座坐下，拾起餐桌的平板放置她面前。 “点菜。” 苏忆倾原路还回去：“我请客，自然是你点菜。” 迟陌忱没推拒，指尖微动，随意点了几道。 期间听苏忆倾开嗓：“温稚语和苏苏两人呢？” 他淡道：“你请我吃饭，与他们何干。” “……”苏忆倾梗了梗，话是这么说，但…… “他们不是没钱，饿了会自己吃饭。” “哦。” 上菜速度很快，苏忆倾一瞧。 哟，还挺巧，都是她爱吃的。 食欲上来，连带心情都愉悦几分。 迟陌忱吃得不多，更准确地说，是细嚼慢咽，一举一动都操守着矜贵识礼。 苏忆倾总忍不住偷瞄，他吃得太优雅，对比之下自己也不好意思狼吞虎咽，瞄着瞄着，就无意识跟着他的节奏来。 迟陌忱夹菜，她夹菜。 迟陌忱喝汤，她喝汤。 主打一个要优雅就一起优雅。 可她跟得太入迷，没注意到身边的男人眼里挑着兴味，缓缓抬起唇侧。 “苏小姐，知道双钳子鱼是什么吗？”他逮着苏忆倾思绪散漫的那刻，突兀开口。 “龙虾呗。”还沉浸在跟他步骤吃饭的苏忆倾脱口而出，丝毫没意识到正在被套话。 “你那天做的梦里，骑自行车时撞到的是什么车？” “劳斯莱……” 苏忆倾忽地止音，陡然回神。 迟陌忱刚刚问了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侧首，正好撞入男人投递而来的目光中，诧异、欣喜等各种隐晦的情绪交织牵连，仿佛形成一个漩涡，将她牢牢嵌在里头无法自拔。 从她口中听到答案的那一刻，迟陌忱只觉周边空气都凝固一瞬，原本有节奏跳动的心脏像是加了加速剂，在他胸腔下肆无忌惮的滚动。 他眼睛直直锁住眼前的苏忆倾，喉结微浮，脑中的神经一恸，醍醐灌顶。 心口埋藏了太久的爱意和情感仿佛寻到了交付的对象，逐渐苏醒。 不受他本人控制。 自一年前起，心便指引着他去寻找，告诉他，哪怕是失去生命，也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曾经到底有多爱某个人。 而这次不会听错。 他找到了，从一开始就没有找错人。 第四十二章 【我喜欢上苏忆倾了】 “你怎么知道我那天做梦梦到骑自行车了？”苏忆倾音色起伏异常。 她从未透露过，除了她以外，这些事不会有第二个人清楚。 迟陌忱提气，视线有些许朦胧。 苏忆倾就是他梦里的那条倾倾人鱼，瞬息间，过往的所有梦境，那张始终无法看清的脸有了明确的轮廓，包含她鼻尖的那抹小痣，分外清晰。 “还有双钳子鱼，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别称？”苏忆倾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在颤巍。 隐隐有某个想法涌现，让她难以和缓心情。 面对她的疑惑，迟陌忱凝神，强行压下眸中的异样情愫，嗓音半哑：“在我的梦里，倾倾爱吃双钳子鱼，可她身为人鱼，不懂人类对龙虾的取名，只知道这东西长有两只钳子，所以称双钳子鱼。” 苏忆倾整个人犹似遭受重重一击，心神相连，当迟陌忱说出这番话后，她已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答案完全正确。 现实与梦境仿佛正逐渐重合。 “至于骑自行车……那天在车里我做了个梦，梦到倾倾说为了方便来见我，想学车，却因没有身份证，只能学习自行车，结果自信过头，撞上了劳斯莱斯，摔疼了屁股。” 迟陌忱款款的将梦境画面转化为现实语言，从始至终，一双眼睛紧焊在她身上。 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看一个女人时可以这般深邃、这般舍不得。 若在以往，他或许会以为是底下那颗心脏的牵动关系，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意，爱上一个“莫须有”的女人。 可此刻，他分不清，在看向苏忆倾时，究竟是出于个人感觉还是心脏的引动，这股欢喜的异动，是源于他还是源于心脏。 他不是一个不愿承认自己心意的人，当前一刻完全确认眼前的苏忆倾和梦里的倾倾是同一人时，第一感觉是庆幸。 庆幸她们是同一个人，同为他找寻的那个爱人。 更是在心头萌发出【我喜欢上苏忆倾了】这个念头时，极其愉悦且迫不及待的接受了。 早在之前，这个念头就已经若隐若现，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理清。 苏忆倾顶着他直白打量的目光，如坐针毡，手指蜷起，暗暗使力掐着手心，以此提醒自己镇定：“你、你开玩笑的？” 怎会如此重合，就好似她和迟陌忱做了同一个梦，且是在同一时间里。 世上哪会有这么玄乎的事情。 她不禁感到害怕。 “苏忆倾，是不是开玩笑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一直找寻的爱人此前只存在于我的梦境中，我唤她倾倾，却记不起她的全名叫什么。”迟陌忱顿了顿，直截了当，“她是一条人鱼，一条长有五彩斑斓颜色的鱼尾的人鱼。”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执着于寻找人鱼、为什么不断试探你吗，这就是原因。” 听完他的描述，苏忆倾骤然站起，往后连退两小步，绊到椅子腿差点没稳住身形。 迟陌忱留意到，见此伸手欲扶，遭到拒绝。 “不用，你、你让我自己缓缓。” 苏忆倾手撑在桌子上，脸色白了几分。 第一次做这类梦时她就觉得真实，真实得可怕，醒来出了一身冷汗。 那和男人缠绵、情感揪扯的一幕幕像放电影般再度于她眼前展现。 如今迟陌忱的一番话间接告诉她，或许这不只是梦境，是曾真实的发生过。 而那个男人，是迟陌忱。 梦中人就这样忽然活生生的站在了面前。 她根本无法接受，心情失重。 “你还好吗？”迟陌忱眉宇卷着几分担忧。 “我不好。”苏忆倾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试探，“迟陌忱，这只是个巧合，对不对？” “只是刚好处在同一辆车上，刚好做了同一个梦而已，对不对？” 迟陌忱眸光闪烁，片刻，残忍的撕碎她的期冀：“骑自行车的梦可以是巧合，那之前几次呢，梦到我送你礼物那次呢，还有……” “你别说了——”苏忆倾制止。 不能再说下去了。 她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送礼物、调情……通通想起来了。 并不是巧合，而是在每一次梦境中，主角都是她和迟陌忱。 只不过梦境刻意屏蔽了迟陌忱的名字和样貌罢了。 如今这块遮挡视线的幕布被扯下，乍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裂开，耳边嗡嗡作响。 实在是太荒谬了！ “苏忆倾，你逃避不了。”迟陌忱看她形神不佳，终是没忍住伸手托住她手臂关节，以防她突然倒下。 苏忆倾急于平复心情，掀眸看他，仅一秒，又垂下眼睑：“没逃避，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做以后看到你的脸才能不想起梦里发生过的一切。” 她说得太露骨，意有所指，迟陌忱噎了一下，鲜少有接不了话的时候。 偏偏眼下，张了口，欲言又止，最终保持沉默。 做了数次梦，每次都掺杂一点不便明说的画面，经苏忆倾提醒他才后知后觉，是啊，该怎么做才能不想起那些。 好半响，苏忆倾幽叹，脸上抱着视死如归的表情：“我们就当那些梦从没发生过，好不？” 迟陌忱：“……” 如果真的当没发生过，那可以称之为神人了。 “我吃饱了，想先回去了。”苏忆倾挣开手臂，拿起自己的东西欲走。 “我送你。” “不用，司机在外面等我。” 迟陌忱没再说话，跟在她身后走出。 包厢外，有侍应生等候。 苏忆倾走得急，忘了某件事。 因此这顿饭，最后成了她请客，迟陌忱买单。 出了望海阁，夜幕已降临。 苏忆倾临上车前往后看了眼，男人正接着电话朝这边走。 距离近了，苏忆倾拉开车门。 还没坐进去，被喊住：“稍等，出事了。” 她一顿：“什么事？” 迟陌忱放下手机，脸色凝重：“苏苏不见了。” “什么意思？” “稚语说她带苏苏去游乐场玩，买冰淇淋的功夫，回头人就不见了。” 苏忆倾瞳孔骤缩，浑身僵硬。 迟陌忱知她担忧，率先安抚：“别担心，只要苏苏还在游乐场，走不丢。” “我现在让人过去找。” 第四十三章 硬闯机构，救人鱼 “我和你一起！”苏忆倾拽住他的袖口，语调颇为急切。 迟陌忱低眸望着袖角那处，不动声色：“好。” 车程中，苏忆倾坐不住，嘴里念叨着“苏苏还这么小，又不懂人类世界，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她的惴惴不安都被男人看在眼里，手伸在半空，还是没落到她的肩角，行动安抚转为口头安抚：“苏苏也许是觉得游乐场新鲜，忍不住好奇心四处观望，找不到稚语应该会回到原地等。” “他都不懂游乐场，迷了路还怎么回到原地？”苏忆倾回呛。 迟陌忱抿唇，再多的未言之语也只凝聚成一句：“你要保持冷静，如果连你都乱了，如何能用最快的时间找到苏苏？” 许是他的话语正中心头，苏忆倾不再吭声，扭过头趴在窗边。 车窗倒影出她的愁容。 “我会陪你找到苏苏为止。” 末了，他坚定了语气，为此话增添了几分可信度，“我保证。” 苏忆倾默默闭上眼，似嘀咕似吐槽：“一句保证有什么用，说得轻巧。” 嘴上虽杠，心里的焦虑却缓缓被抚平。 到达地点。 苏忆倾第一时间下车，入目是坐在前方椅子上着急得啜泣的温稚语。 见到熟悉的人，她再也绷不住：“忆倾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找遍了各个地方都没有找到苏苏，都是我的错……” 苏忆倾拧着双眉，抬手拍拍她后背：“怪不得你，别太自责，眼下先找苏苏要紧。” 温稚语点点头，紧紧跟在后面，开始新一轮寻找。 转眼一小时已过，依然没有结果。 这下急哭的人变成了苏忆倾。 眼看天色已暗，人群稀疏，迟陌忱的人将偏僻角落都寻了个遍，却始终见不到那抹小小的身影。 他一个人该有多害怕。 每每思及此，苏忆倾就忍不住心慌，腿一阵发软。 迟陌忱及时扶稳她，让她坐在椅子上缓缓，她不愿，却拗不过男人的坚持。 坐下后，眼泪收不住，抽噎道：“苏苏从没有一个人在外面呆过这么久，万一碰到不怀好意的人怎么办……” 因实验室的原因，苏苏本就对人类防备，若非熟悉之人绝不可能近半分，可现在熟悉的人都不在他身边，不敢想象他会经历些什么。 见她哭，迟陌忱神情晦涩，想到其他，这会面向文彬：“潜境机构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他们有所察觉，正在秘密往外运输东西，我们的人还找不到时机下手，主要是担心机构会用里面的生物性命作威胁，伤害到他们。” “用最快的时间去调查，苏苏有没有可能是被他们劫持走。” “是。” 听到这个可能，苏忆倾心顿时凉了半截。 那个充满罪恶的地方，若苏苏真的再被抓回那里，定然逃脱不了他们的摧残。 这般想着，她眼前仿似晃过一道道锋利刀刃发出的白光，朦朦胧胧间，头脑眩晕。 游乐场彻底关门后，几人回到车上。 温稚语为不拖后脚，被迟陌忱安排人先送回去了。 不多时，文彬汇报：“迟先生，果然如你所料。” 他将手机放置中控台扶手上，放映着一段由蹲点在机构附近的人拍下的录像视频，那被一个粗汉扛在肩头的正是苏苏，已经昏过去。 视频停止后，苏忆倾一口气上不来，眼里失了色。 “迟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迟陌忱素来沉缓的面容此刻也浮现着担忧。 若要硬闯机构救下苏苏，极有可能适得其反，可若是不救，想必苏苏会受到非人折磨。 在他斟酌之际，苏忆倾好似能读懂他的纠结，挺了挺身，凛色道：“硬闯，无论如何都要把苏苏和其他人鱼救出来！” “未必如想象中简单，他们已有所防备，既敢当众劫走苏苏，肯定是做好打算的。”迟陌忱冷静同她分析。 文彬补充：“迟先生，这次来北绥市我们带的人手不够，之前一直在商讨计划，人手还没来得及调过来，恐怕……” 迟陌忱眸光偏转，留意着苏忆倾的神情，见她无比坚决，还是做出了计划之外的改变：“那就连夜调人过来，用最快的速度。” 文彬正要应声，被苏忆倾先行一步：“来不及了。” “你想如何？”迟陌忱偏头。 “找我哥，借人手。” “你确定要让你哥知道人鱼的存在？” “之前你不是故意在他面前提过了吗。”苏忆倾噎他。 当时一口一个人鱼弟弟、一口一个人鱼姐姐的，丝毫不顾及她的慌张，现在倒是装起来了。 迟陌忱：“……” 二十分钟后，苏洐前来碰面。 彼此简短说明，临时商讨计划。 让苏忆倾感到困惑的是，苏洐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惊讶，反而很平静的接受了世上有人鱼存在这个事实。 一行人又转至机构附近。 一切准备就绪后，苏洐忽然将苏忆倾拉至一旁：“你别参与。” “我不。” “这次行动有危险。” “那又如何。” 她不管不顾，撸起袖子就要干。 苏洐拦不住，向迟陌忱递眼色示意他也劝劝。 结果这人和他唱反调：“那就一起，不过你首要任务是保护好你自己。” 苏忆倾昂昂下巴：“当然。” 苏洐：“……” 好一个你附我和。 他无奈，只能任由。 因为行动突然，饶是提前做防备的机构也被打个措不及防，机构外层的人很快被拿下，而被攻入的消息也传到了深处的实验室里。 周止平在系统控制室外急得团团转，奈何吴博士迟迟不出现。 半响，他再次敲响门：“博士，迟陌忱已经带人闯进来了，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我们……” 话没说完，控制室的门突然打开，穿着白色长款实验服的吴博士站在门口，回应的同时戴上眼镜：“急什么。” “他们人手很多，我们的人几乎都被拿下了。”周止平粗喘气。 “要的就是他们过来，你现在去准备，只要他们敢来，就让他们一个都走不掉。” 周止平听出话外音，想到手上的筹码，定了定心：“是。” 第四十四章 “伟大的发明”，被人鱼撞飞 外面一行人往深处寻，到达机构内部大厅时，迟陌忱蓦然叫停。 苏忆倾回头：“怎么了？” “不对劲，这么大的动静，里面剩余的人却一点动作都没有，倒像是……” 苏洐接话：“在故意等我们进去。”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心中已存想法。 迟陌忱悠悠吐息：“如果仅以人鱼的性命作为威胁，他们也算是手无缚鸡之力，做不到这么平静，想必他们手上还有不为人知的手段，如果贸然进去，上了他们的当，我们损失会很惨重。” 苏忆倾稍一琢磨，觉得有道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众人心情越发焦灼。 便在此时，苏忆倾忽地拍脑袋：“我好像知道他们的手段是什么了。” 迟陌忱和苏洐同时看她。 “之前我带苏苏去海洋馆玩时，在那里遇到点小意外……” 她用几分钟讲清，继而推敲得出，“在这里，他们最大的筹码就是人鱼，如果之前海洋馆里那条突然发狂的人鱼是他们动的手脚，那他们就可以将机构里所有被抓来的人鱼都致发狂，用来对付我们。” 想到这，她正色，“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不能进去，太危险了。” 海洋馆里那么大一块钢化玻璃，都能被发狂的人鱼撞得晃动，如果他们撞的是人，只怕五脏六腑都得被撞碎。 “那岂不是没有办法了？”苏洐摊了摊手。 现场沉寂片刻。 尚未得出计策，前方忽然隐现几抹身影。 距离近了，他们轮廓逐渐清晰。 吴博士行在最前头，后面是周止平，其身旁有两个手下控制着一条人鱼，正是苏苏。 他已经现出了人鱼身，小小的身体增了许多新伤痕，血流不止，被那两人束缚着手脚悬在半空，鱼尾不断甩动，欲图挣脱开，然而无济于事。 “苏苏！”苏忆倾急得失去理智，提步就要冲过去，被迟陌忱拦住。 苏苏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脸上除了泪痕，还沾有殷红的血迹。 “姐姐……”他的声音弱如蚊蚁，已然被折磨惨了。 “你们就是为了这条鱼崽子来的，倒是意想不到，一条鱼崽子竟能如此得你们关注。”吴博士伸手扯住苏苏的头发，不屑的嗤笑了声。 “你放开他！他还这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简直是个畜生！”苏忆倾骂破了嗓子。 “畜生？”吴博士好似听到了一个新鲜的词，满不在乎的摇头笑，“我想你误会我了，如今实验成功，而我是这场实验最伟大的研究者，怎么会是畜生呢？” 说着，他眼光一偏，落在迟陌忱身上，颇为绅士的欠身颔首，“迟先生，好久不见，本来打算过段时间亲自去向您禀告寻找人鱼一事，但没想到您先来了，还带这么多人，阵仗未免太大了些。” 迟陌忱微压眼睑：“吴博士可真是尽心尽力，打着帮我寻找人鱼的借口暗中开展研究，肆意残杀人鱼，骂你是畜生都抬举你了，畜生不如的东西。” “迟先生，您这是何必呢，研究若成功，您也可以获利，与其阻止不如加入我，毕竟我能开展研究还源于您给我提供的资金啊。”吴博士露出嘲讽的笑容，一双眼渗出幽深的光，明晃晃的挑衅。 提及资金，迟陌忱近乎咬碎后槽牙，双眸积敛一层寒意。 “不和你们废话了，让你们亲眼见证我伟大的发明。”吴博士扶了扶白框眼镜，伸手，周止平往他手中放了个一根针管，里面含有不明液体。 他的语气冷森森的，“既然这么想要这条鱼崽子，那我就还给你们。” 话落，毫不犹豫地将药剂送入苏苏体内。 苏苏疼得疯狂摆动鱼尾，嘴里溢出痛音。 不过短短几分钟，被注射了不明药剂的苏苏便双眼猩红，发出低低的嘶吼声，朝苏忆倾等人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控制他的两人松开束缚。 苏苏摔在地，却似感觉不到痛，瞬间就朝苏忆倾发起了攻击。 许是因为药剂的影响，鱼尾之身的他在平地攀行的速度极快，双手撑在地上，鱼尾一个腾起的动作，便到了苏忆倾跟前。 苏忆倾甚至来不及反应，被他一头撞在腹部上，往后撞飞一米远，继而倒在地上，痛得说不出话来。 那刻，她只觉眼前一黑，差点见阎王了。 然而，苏苏举状欲发出第二次攻击，被迟陌忱命人控制住。 他被按压在地上，不断挣扎，即使是肌肤摩擦地板弄出伤痕也不停歇。 迟陌忱匆忙上前将苏忆倾扶坐起，她整张脸紧皱着，嘴角溢出丝丝血迹，神智昏沉，显然刚才那次撞击带来的冲击令她缓不了神。 在这关头，吴博士朗笑几声，夹杂几分兴奋感：“在被注射了药剂的情况下，这些人鱼的力气和速度都几何倍增长，而且会失去痛觉，你们根本防不住。”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这段时间我将药剂做了改进，他们攻击的可不只有同类，而是全部生物，接下来的时间，你们好好享受。” 他说完的下一秒，前方不远处传来无数声嘶吼，紧接着响起各种撞击声。 迟陌忱等人看去，通往实验室的长廊道里，先后涌出十数条人鱼，如苏忆倾所说，他们全都被注射了药剂，已然发狂，是吴博士用来对付他们的。 迟陌忱和苏洐手下的人反应不及时的都被快速扑倒了。 现场一片狼藉混乱。 “该死的，他们究竟抓了多少人鱼！”迟陌忱低声咒骂。 恰在此时，一条人鱼朝这冲来，下意识地，他将苏忆倾护在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了攻击。 力度之大，两人叠加的重量都被甩出原地一小段距离。 迟陌忱紧紧护住怀中人的头，身上的痛感逐渐苏醒，直冲天灵盖。 他闷咳几声，难以喘上气。 “你……”苏忆倾不知何时恢复了神智。 她感受到了，适才被撞飞时，迟陌忱挡下了攻击，又在被甩出那时，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地板的摩擦力，始终护着她。 即使眼前模糊，她也能注意到迟陌忱额头青筋暴起，浮满冷汗。 “关……灯……”她抬手揪住他的衣领，拽着他往下，随即在他耳边呢喃。 第四十五章 她到底是谁？ 迟陌忱勉强听清。 关灯？ 是了，如果四周陷入黑暗，人鱼失去视力，攻击的频率也会适当减弱，即使不能完全阻挡他们的攻击，也足以争取一些时间。 他急忙抬头去寻找灯的开关键，可又放心不下怀中人。 “快。”苏忆倾推他。 他应声而动，伴随几声闷哼，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站起。 约莫半分钟后，原本亮堂的内部大厅倏然陷入黑暗中，猛烈的撞击声也随之减弱，四周只听闻一阵阵人鱼发出的低吼及人群的痛吟。 “怎么回事？！”声音是吴博士的。 迟陌忱摸黑回到苏忆倾身边，压低声音：“能站起来吗？” “不能。”苏忆倾缓了这么一会，情况好转许多，话音一偏，“你没事？” “死不了。” “我哥呢？” “太黑了，看不清。” 苏忆倾心跌了跌：“你还有余力扶我一把吗？” 她刚止音，便感受到了迟陌忱作用在她身上的力道，遂借着这股力道坐起，牵动了腹部的撞击伤，嘶哈两声。 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动作，大厅的灯忽然又亮起了，苏忆倾和迟陌忱心口同时“咯噔”一下，移目看去。 是周止平，他站在灯的开关键那处，讥笑。 “真是狡猾啊，以为关了灯就没事了吗？” 顿时，那些发狂的人鱼再次发起攻击。 苏忆倾呼吸骤乱。 眼看两条人鱼朝着她和迟陌忱撞来，出于本能，她曲起腿，将头埋在膝间，缩成一团。 后一秒，整个人落入一个怀抱，再次被他圈进怀里。 苏忆倾愣住。 不知是现场状况太紧急还是源于其他，心跳无端加速。 她闭上眼，然而预感中的撞击并未到来，一瞬之间，周围发狂的人鱼恍若从未出现过，没了声息。 苏忆倾从迟陌忱怀中退出，抬眼去看，不禁怔住。 所有的人鱼都躺在地上，陷入了沉睡。 对比之下，周边人群的呼痛声极为醒耳。 众人视线不约而同的移至大厅入口，只见一个女人站立在那儿，神情冷肃，眸光寒凉，身前悬浮着一颗血色、发着红光的珠子。 苏忆倾看呆。 “你是谁？！”吴博士指向女人，直至看清了她身前的珠子，双目呈出些许惊惶，“血珠……你是人鱼？” “这不可能，这里所有人鱼的血珠都已经被我取走，他们都受我控制，你怎么会……！” 吴博士连连后退，眼里浮现恐慌。 这些人鱼受他控制，便是因为失去了血珠，里面蕴含的能量他们无法使用，可眼前的雌性人鱼是拥有血珠的，且他能感觉到，那颗血珠蕴含的能量要比实验室里所有人鱼的血珠蕴含的能量都要强。 转瞬间便能令全部发狂的人鱼都恢复正常，陷入沉睡。 这也意味着，那个女人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周止平适时出声：“博士，她不是实验室里被抓的人鱼，从没见过。” 吴博士这下是真的怕了，从外面来的人鱼，不受他控制，万一…… 果不其然，下一息，女人到达他跟前，揪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他往空中一甩，而后重重摔到地上，接连几次重摔，吴博士口鼻流血，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女人蹲下，从他衣服里掏出一个不明仪器，抬脚损坏。 收拾完他，周止平是下一个。 不过一会儿，实验室里的人都被收拾了个干净、一个不落。 女人转而行至苏忆倾身前，用血珠给她疗伤。 苏忆倾只觉有一股暖流逐渐填充身体，舒服得让人想要喟叹，很快，腹部的疼痛感消失了。 她站起舒展身体，一身轻盈。 “多谢。”她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充满好奇心，太多想问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不远处的苏洐嚎叫一声，“好心人，能不能也给我来一下？” 他半边脸高高肿起，疼得紧。 见妹妹轻易被治好，也动了心思。 哪料女人白他一眼，将血珠收回体内，什么话也没留，转身出去。 苏忆倾追出两步，却顾及现场，选择留下帮忙。 待她扶着迟陌忱走出机构时，看到站在海堤边的那抹身影，脚步驻足。 凌晨三点的天际，宛若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吞噬，机构外的几盏照明灯将这一小方地照亮。 女人面朝大海，背影孤寞。 咸湿海风撩动她的衣裙和长发。 察觉响动，她转身，和苏忆倾目光交汇。 对视良久。 她依然一字不发，蓦然往海面一跃，接触海水一刻，双腿变为鱼尾。 自此，隐没在茫茫大海中。 苏忆倾和迟陌忱眼里纷纷闪烁错愕。 只因那条鱼尾是五彩斑斓的！ 在不明不暗的光线下显得极为耀眼。 苏忆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 她到底是谁？ 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为何两人长有一模一样的鱼尾？ 为何她只治疗她一个人？ 可这些疑惑，没人给她解答。 “你看到了吗？”挂在她身上的迟陌忱问。 “什么？” “她的鱼尾。” “看到了，然后？” 迟陌忱眸光下沉：“和我梦境中倾倾的鱼尾一样。” 苏忆倾装傻：“然后？你要跳海去找她吗？我可以送你一程。” 迟陌忱垂首，幽暗的眼底隐藏着其余情绪，用着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我的意思是，你的鱼尾和她的一样。” 苏忆倾梗了梗：“我不是人鱼，没有鱼尾，你搞错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两人做同样的梦这事已说穿，她就是倾倾人鱼，既定的事实。 即使基因报告显示不一，但那已不重要，或许在她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结果出错。 眼下，他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莫须有的事，承认什么，就算我们做了同一个梦，也不能说明我就是人鱼。” “呵……”迟陌忱从喉间发出声轻笑。 藏，总有一天会露出尾巴的。 他等得起。 “嘶——”忽然有人吃痛，倒吸一口凉气，划破了沉闷的空气。 苏忆倾明知故问：“你怎么了？” 男人不语，唇边的弧度徐徐加深。 而在他们身后，由人搀扶着目视全程的苏洐暗暗咬牙。 他就知道这两人不对劲。 “迟先生。”他唤了声。 迟陌忱回头。 “你的腰能从我妹的指尖里挪开吗？” 迟陌忱：“……” 被掐的是他，到头来还成了他的不是。 这兄妹俩，一个赛一个奇葩。 “苏小姐，还要掐多久？” 第四十六章 若真要谢，不如付点实际行动？ 苏忆倾默默收回掐在他腰间的手，佯装无事发生。 上了车，迟陌忱舒展身躯，疼得眉头掠起几道褶皱，正要开口吩咐，前头驾驶位先传来文彬的痛呼。 “……” 进入机构的人，多多少少都沾点伤。 “迟先生，我实在开不了车了。” “让待命的人过来收拾残局，不得伤害任何一条人鱼，吴博士和周止平等人先着重看管好，事情之后再议。”迟陌忱停顿须臾，补充，“今晚参与行动的所有人放一段假期，给予至高福利好好调理身体。” “是。” —— 凌晨四点，医院。 苏忆倾守在床边，毛巾沾湿给苏苏小心翼翼地擦拭，映入眼帘的众多伤痕宛若一柄柄刀子剜在她心，之前的旧伤疤痕还未消去，新伤又遍及全身。 她这个姐姐，实在太失责。 自我责怪之际，门被敲响。 “进。” 门被推开，传来苏洐的声音：“倾倾，你要不要再让医生帮你检查一遍身体？” “不用，我真的没事。”苏忆倾扶他坐下，倒一杯温水，“哥，你怎么样？” “还行，承受了些撞击，好在没伤及要害，而且你哥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闻言，苏忆倾松口气，转念一想，觉得蹊跷，遂试探：“哥，你得知世上存在人鱼后，怎么一点都没惊讶？” 苏洐抬头深深看她一眼，故作轻松的笑道：“曾经亲眼见过。” “啊？” “有什么惊奇的，世间之大，奇异事不在少数，人鱼与人类虽是不同物种，但他们从没伤害过谁，反倒……”思及往事，他浅叹，“不说这个了，说回你。” “我？”苏忆倾指向自己。 苏洐替苏苏掖了掖被子，将话挑明：“这小孩根本不是迟陌忱的弟弟，而是你瞒着家人养的？” “……嗯。” “他是人鱼？” “……嗯。” “你执意住在红湖湾就是为了他？” 苏忆倾感到心虚，头垂得低低的：“是。” 苏洐深呼口气，语气似责怪似无奈：“胡闹。” “我错了。” “那你之后什么打算，还要瞒着爸妈继续养他吗？” 苏忆倾被问住，这倒是个好问题。 能养苏苏一时，却不能养一世，总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等苏苏醒之后再做决定，哥，你能不能……” 苏洐站起，在她眉心轻轻弹了弹：“我先替你隐瞒一段时间，但不保证不会被爸妈发现，你尽早做决断。” “好。” 苏洐离去，苏忆倾坐回原位，守了苏苏一整夜。 第二天窗帘拉开，阳光落入房内，有人敲响房门，声称受迟先生吩咐送早餐来。 苏忆倾诚挚接过：“替我向迟先生道声谢。” 那人未回话，退至一边好奇打量。 苏忆倾摸不着头脑。 下一瞬—— “听到了，苏小姐，不客气。” 迟陌忱不知何时到来，颀长身形挺立在门口，随即倚着门框，单手插兜，他穿着休闲装，头发没做精致打理，自然垂落，松松遮住眉眼。 苏忆倾视线定格在他唇边，那儿挂着一抹浅笑，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松弛随意，往日的深沉气息平白消减几分。 “若真要谢，不如付点实际行动？” 苏忆倾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一小步，然而小动作被迟陌忱清晰捕捉，他略一挑眉，“这么不情愿？” “你口中的实际行动指的是什么？” 迟陌忱缓缓抬起左臂，手腕微动，露出腕骨，另一只手递出一块腕表：“帮我戴一下表。” 苏忆倾：“？” 她歪歪头，眼波流转着不解。 男人解释：“昨晚右手受伤了，使不上力，还得麻烦苏小姐帮我戴上。” 苏忆倾垂眸于他右手，眉毛一高一低，表情颇为滑稽。 说他的右手无力，但他又还能捏紧一块表在手心，手臂稳当的悬浮在半空中。 哪里是无力的迹象，分明是装的。 她余光瞥向刚刚送餐来的人：“你可以让他帮你，你手下这么多人，戴块表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们又没有说要谢我。” 苏忆倾：“……” 确是如此。 好，左右不过戴块表，没什么的。 她接过表，往他手腕套时咕哝一句：“既然身上还有伤，还戴什么表啊，多碍事。” 迟陌忱轻勾唇，手腕忽偏，脱离腕表。 苏忆倾：“？” “既然苏小姐这么说，那就不戴了。” 苏忆倾：“……” 耍她玩吗？ 她没好气的将表塞回迟陌忱手中，瞪他：“你是不是闲得慌？” “是。”迟陌忱不按套路出牌，“身体有伤，不便办公，空出了许多时间。” 苏忆倾撇撇嘴。 不便办公，且闲得慌，所以独独跑这来消遣她寻乐子？ 什么人啊。 她提着早餐转身，不再搭理。 虽说这人是恶劣了些，但提供的早餐着实不错。 吃饱后，她心情极佳，对镜上妆。 今早苏洐让人送了套衣服过来，她从内室换好走出，发现迟陌忱仍保持原来的姿势倚在门边。 这会儿身姿微动，眼睛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淌着不加掩饰的惊艳。 浅蓝色的收腰雪纺过膝裙，裙边修饰一圈花边，清新不失温柔，穿在苏忆倾身上，搭配今日妆容，徒增俏丽。 迟陌忱微微忆回过往，轻声问：“你喜欢蓝色？” 她的衣服大多是主蓝色系，就连前段时间宴会上从她发顶拿下的美人鱼形状的头饰也是蓝色。 “是啊。”苏忆倾漫不经心，“你怎么还在这？” 站这么久，他也不嫌累。 “闲得慌。” “……” 苏忆倾决定当他不存在，投入自己的事情中，却没发现男人已经进了房内，坐在沙发上支额静静的看她。 看得越久，越挪不开眼睛。 一旁跟随的手下不禁多觑了几眼苏忆倾。 大抵是他跟了迟先生这么久以来，头一回看到迟先生看向一个女人时，眼神可以如此深邃，恨不得焊在她身上似的。 这也间接说明，这个女人绝非一般女人，最起码对于迟先生而言，存在不一般。 他自然懂得察言观色，当苏忆倾察觉房里有人，给他递来一杯水时，他连忙接过，憨憨的点头说谢。 “不客气。”苏忆倾微微一笑。 “只给他？”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插入。 第四十七章 取回血珠，回梧海 苏忆倾侧目：“你不会自己倒？” 迟陌忱：“……” 好一个区别对待。 他被气笑，人生第一次体验被忽略的感受。 好极了。 正当他暗自发牢骚时，身前倏然出现一杯水。 他抬目。 苏忆倾不大自在，偏头，留给他一个侧颜：“不是说要？” 迟陌忱眼睫轻轻颤了下，眸中划过笑意，心下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响应。 收回手后，苏忆倾觉得空气有点沉闷，咽了咽口水，僵着身子在床边坐下，始终不敢扭头去看沙发那处。 下午时分，苏苏醒了。 看见苏忆倾，他眼眶瞬间红透：“姐姐……” 软软糯糯又裹挟着委屈的音色，听进苏忆倾心里，狠狠绞了绞。 “别怕，已经没事了。” 待医生来检查过身体，苏忆倾简单询问几个问题，才发觉苏苏对被注射了药剂后的事情毫无记忆。 她和迟陌忱隔空对视，一致决定隐瞒。 待苏苏心情归于平静，迟陌忱才行近道：“搜寻机构时，在一间实验室里发现许多血红色的珠子，部分已被其余人鱼收回体内，说不定苏苏的也在那里，等他再好些，可以带他去找找。” 听到珠子，苏苏眼睛顿时亮了亮：“我现在就要去。” 苏忆倾拒绝，偏他扁着嘴扭着身体撒娇，最终还是败给他。 几人再度回到机构。 外面站得整齐划一的两排人见到迟陌忱，纷纷颔首。 迟陌忱抬抬下颚，向其中一人吩咐：“带路。” 机构内部一片狼藉，破烂不堪，许多地方都有被人鱼撞出凹槽的痕迹。 到达最深处的实验室时，苏忆倾看清里面的布局，不禁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置信的模样。 实验台、实验所需的物件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存有部分精密仪器。 现场带来的既视感格外沉重、严肃。 这里曾有许多人鱼惨遭毒手。 而在侧边摆放的一簇簇封管中封存着大量同样大小的血红色珠子，那应该就是苏苏需要找回的东西。 苏苏当即跑去，细细感受，最后停在一颗珠子面前：“姐姐，就是这颗。” 苏忆倾看向迟陌忱，后者唤人来将珠子取出。 珠子归还苏苏那刻，迸发出耀眼的红光。 伴随这道红光，苏苏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去，不过眨眼一瞬，珠子被他收回体内，整个人也活蹦乱跳了。 虽然在昨晚已亲眼见识过珠子的奇异能量，但眼下再看，苏忆倾还是会被震惊。 实在是太玄乎了。 临走前，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没被取走的珠子上，心情沉重。 它们的主人都已惨死在吴博士手中，永远也无法回归主人的体内。 想到这，她心里一阵难过。 那些人鱼本可以在自己的领域生活得极好，却因一场实验失去生命。 实在沉痛。 然而苏忆倾再难过，也无法改变结局。 出了机构，迟陌忱交代守在外面的人加强戒备，保不准吴博士还有其余人手突袭。 苏忆倾则站在昨夜女人站过的地方，朝海面看。 迎面而来的风险些糊了她的视线。 她抬手拂开横在脸上的发丝，心事重重。 多想再见一面那条突然出现的人鱼，请求她解惑。 时隔一天，她始终无法忘记那和她一模一样的鱼尾，以及人鱼潜入海前深深凝望她的那一眼，仿佛在向她传递着什么。 她总觉得，两人似曾相识，仿佛在很久以前，曾生活在同一片地方。 可当下，她的记忆一片空白，毫无寻找路径。 “在想昨晚的人鱼？”迟陌忱站至身侧。 苏忆倾没吭声。 “从某种角度来说，你和她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同类。” “什么意思？” “我之前问过苏苏，他说人鱼的鱼尾颜色都是纯色的，从未见过五彩斑斓的鱼尾，而你和昨天那条人鱼是例外，结合她对你的特殊，你们也许关系匪浅。” 这话只是猜测，可听他一番分析，苏忆倾居然觉得含几分道理。 可她仍嘴犟：“我不是人鱼。” 迟陌忱：“……” 返程途中。 苏忆倾问：“吴博士他们呢？” “受伤严重，精神有些恍惚，暂时被控制在别的地方。” “他们也算恶有恶报。”苏忆倾冷哼一声，“我还有一个疑惑，昨晚人鱼发起攻击时为什么不会攻击他们？”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配备一个仪器，似乎是专门用来阻隔人鱼的攻击。” 苏忆倾回想起昨晚被女人抬脚损坏的仪器。 应是那个了。 话题揭过，车里陷入短暂的沉寂。 半响。 苏苏昂起头：“姐姐。” “嗯？” “我要回家了。” “是啊，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苏忆倾捏捏他的脸，“饿了没？” 苏苏点点头，又摇摇头，明亮的眼睛影射出几分不舍：“姐姐，我说的是我要回海里了。” 苏忆倾怔住：“回海里？” “我的家在海里，爸爸妈妈都在等我回去，我出来这么久，他们肯定还在找我。” 消息太突然，苏忆倾一时无法聚拢思绪。 苏苏伸手抱住她：“可是我舍不得姐姐。” 苏忆倾自然也舍不得他：“你之前怎么没说你有爸爸妈妈的事呢？” 她一直以为苏苏是单独一条人鱼，如今得知他有爸爸妈妈，甚至是有家的。 早知如此，她应该在见到苏苏的当天就将他送回海里，这段时间以来，他父母肯定很着急。 是她考虑得不够严谨。 “因为我之前还不能回家。” “为什么？” “我的血珠被坏人拿走了，我得拿回来。” 闻言，苏忆倾扯了扯嘴角：“那要是永远都拿不回来，难道你就永远都不回家了吗，你的爸爸妈妈肯定急坏了。” 苏苏嘟起嘴，埋着头，哼唧两声。 “你家在哪里？” “梧海。” 苏忆倾不熟悉，侧目，眼神询问男人。 迟陌忱气定神闲，端量她：“苏小姐，你不知道？” 苏忆倾如实摇头。 “苏小姐一直坚称自己是人类而非人鱼，怎会不认识梧海？这可是北绥市最大的一片海域，北绥市人耳熟能详。” 苏忆倾滞了滞。 她真不了解啊，哪会知道梧海如此出名。 “你也知道我一年前出了意外，在医院躺了这么久，记忆都躺没了，你理解理解。” 第四十八章 你那张嘴，快闭上吧！ 迟陌忱静静看她表演，唇边弧度玩味。 也不再和她各持己见的你一言我一语拉扯。 这姑娘，分明是有意要和他拉开距离，许是她对自己的印象仍停留在“连人鱼都想上”的阶段，心有戒备，这才拼命隐藏身为人鱼的事实。 她既如此，迟陌忱自然没必要在口头上争个输赢。 任她再如何隐藏，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而他需要做的是等待。 等待她自己露出尾巴。 “理解。”迟陌忱顺她话应，须臾，话锋一转，“苏小姐，你还欠我一顿饭。” 苏忆倾不明：“敲诈我？” 迟陌忱罕见的无语片时：“前天那顿饭，最后是我付的钱，苏小姐说好的请客呢。” 经他提醒，苏忆倾陡地想起，讪笑：“不好意思啊，我那天脑子太乱，忘了。” “嗯。”迟陌忱回以淡淡的腔音，听不出情绪。 沉默的气氛像一管催促剂，赶着苏忆倾表态。 她低头看了眼苏苏，灵光闪动：“不如就今晚，你把你表妹也叫上，苏苏届时要回海里，就当作是他回海前的一顿团圆饭。” 有了这两人的加入，她就无需与迟陌忱独处一个空间。 真是太机智了。 这般想着，她在心里偷乐，抬头去确认态度，毫无预兆的撞上一道幽沉目光，她下意识吞咽，被盯得心里发毛。 这是不行的意思？ 她缩缩脖子，试探：“迟先生？” 迟陌忱收回视线，嗓音不轻不重：“地址。” 苏忆倾暗松口气：“老地方。” 她偷觑男人的神情，见他阖眸，靠椅放松状，显然是没有异议。 车很快停在红湖湾。 两幢相邻的别墅门口皆站立一人。 苏忆倾下车，语气惊喜：“初初，你怎么来了？” 程柚初目光错开她，落在随后下车的迟陌忱身上，压了压眉梢，不知名情绪于无形中转化。 苏忆倾顺她视线眺去，脑袋冒出个问号：“初初，你盯着他干什么？” “你怎么会和他一起回来？”程柚初眼波沉暗，颇具深意。 她的语气怪怪的。 苏忆倾心里无端“咯噔”，半解释半陈述的口吻：“一起去办了些事情，主要是没他在，事情不好办。” 她并不想让程柚初知道人鱼的事，饶是之后程柚初接连甩出几个问题，她都真假参半的忽悠过去，全程避开人鱼一事。 踏入别墅前，苏忆倾回头眯眸打量迟陌忱，疑惑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程柚初的注意。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细细回想往昔，发觉每每看到她和迟陌忱站在一起，程柚初总会神色古怪，偏她又摸不着头脑，始终捋不清。 屋内。 苏忆倾将一盘刚切好的水果端到程柚初面前，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侧面打探：“初初，你今天不是该去上班吗？” “我请假了，来看看你。” “怎么这么突然？” 程柚初略张唇，却没回答，举了块梨送入口中，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你今晚有时间吗，一起吃顿饭。” 苏忆倾面露难色。 “不行？” “我今晚有约……” 程柚初稍加思索，得出结论：“和迟陌忱？” “嗯。”苏忆倾点头时，特意留意她的神情。 果真如她猜想。 提及迟陌忱，程柚初的一行一色都极为怪异，一会拧眉，一会叹息。 苏忆倾费解，转而轻带一句，“其实不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啦，还有苏苏以及他表妹。” 闻言，程柚初不露痕迹的浅呼口气。 “初初，你要不要一起去？” “可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应答。 苏忆倾心中的疑惑不由得更甚。 而这份疑惑在晚饭期间被彻底放大。 望海阁包厢内，一行人默默进餐，谁也没找话题，只时不时传出瓷器相碰的清脆声。 气氛实在太微妙。 苏忆倾兴味索然，借着喝汤的动作暗中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 却没得出任何结论。 最终是程柚初先打破死一般的沉寂，她直白的看向迟陌忱，话里话外尽是打探：“迟先生打算在北绥市停留多久？” 迟陌忱捻起一张纸巾擦拭指尖，动作优雅矜重。 待手垂下，他淡淡的睨了眼程柚初，而后又将目光移至苏忆倾脸上。 彼时的苏忆倾还在“喝汤”，目光相撞那刻，她呛了口，神经大条的抽几张纸巾开始擦桌子，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实则被发现偷看，她耳尖都憋红了。 迟陌忱嘴角无意识地挑起一道微不可察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经此一遭，心情愉悦不少。 “明日回栖海市。” 他回答的是程柚初的问题，可看向的却是苏忆倾。 苏忆倾顿了顿，抬目。 明日回栖海市？ 临时决定的吗？ 她读不懂迟陌忱眼中饱含的意思，只是在听到他答案那一刹那，心底缓缓升起一个念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迟陌忱是在刻意告知她回程时间？ 念头仅闪现两秒便被她压下。 这不可能。 隔座，程柚初将二人眼波传递的一幕瞧得清清楚楚，藏在桌底下的手攥紧，抿了抿唇道：“冒昧问一句，迟先生之后还会不会因业务需要前来北绥市？” 没人注意到，她的眼中飞速闪过一抹异样。 迟陌忱未看她，不紧不慢的沉腔：“这个问题确实是冒昧了。” 言下之意，他不想回答，也不够格让他回答有关行程的事。 他拒绝得太露骨，程柚初不禁蹙眉。 气氛僵硬，包厢弥漫着一股言不明的诡谲。 苏忆倾本想充当鸵鸟，见此情形也不得不开口调和：“那个……迟先生的私程肯定是不能随意透漏的，不过如果之后迟先生还要来北绥，可以知会一声，届时我请客，大家再聚一次，呵呵……” 她悻笑两声，期求这个话题赶紧过去。 奈何尴尬没放过她，出现了更抓马的一幕。 只听闻迟陌忱意有所指的表达：“我的行程算不上隐私，愿不愿意透漏在于我个人，如果届时苏小姐真要再请客，我可以再来一趟。” 苏忆倾：“？” 他的话直白又隐晦，令人能轻易读懂其中真意。 愿不愿意透漏在于他。 而他不愿意回答程柚初，却愿意回答苏忆倾。 太抓马了。 苏忆倾后背狂飙冷汗，余光偷瞄程柚初，见她脸色不佳，内心煎熬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苏小姐，我事先确认好，再度请客的话是真是假？” 苏忆倾愤懑的瞪过去。 你那张嘴，快闭上！ 第四十九章 苏小姐，后会有期 她总算见识到迟陌忱那道貌岸然的表皮下，骨子里究竟有多恶劣。 耍起人来，不顾死活。 碍于现场还有其余人，她挂上假笑：“当然。” 迟陌忱得到满意的答案，眼尾促狭地眯起。 这顿饭可谓是吃得满心煎熬，食不甘味。 望海阁外，苏忆倾僵着手和温稚语道别，车尾灯远去，她收回视线，长叹息。 总算是送走了。 “初初，我先送你回去。”苏忆倾杵了杵身边的人。 “嗯。”后者情绪不高，随口应答。 在车上，苏忆倾好几次张口，明明话已至嘴边，却始终没有勇气问出心中的疑惑。 从程柚初看向迟陌忱时的眼神及各种举动来看，显然情感是不一般的，但若要说是中意……好像又不太对劲。 在这层朦胧的表象下，似乎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苏忆倾终是选择保持沉默。 这类事她没有合适的身份过问，万一得到一个可怖的答案，又该如何应对呢。 想罢，她清空脑中杂糅，望向窗外。 夜晚霓虹灯营造的景致总是唯美的，可她并没有多余心情去欣赏。 倒是程柚初调换了个姿势，极其安静的车厢内，倏然响起她的声音：“倾倾，我想问你一个涉及隐私的问题。” 苏忆倾怔忪住。 原因无他。 这是她认识程柚初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她喊自己倾倾。 熟悉了往昔的“饭统”，突兀变换称呼，她难免不习惯，且对方的声音过于晦涩，彰显得即将开始的话题沉重、肃穆。 苏忆倾不由得正身、凛神：“你问。” 此时，程柚初侧头，一瞬不瞬的对上她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是不是喜欢迟陌忱？”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苏忆倾心口。 她眨眨眼，平稳的呼吸骤然发乱。 程柚初却不急着让她回答，反倒说：“你好好感受你的心，是与不是，这个答案我很在意，我不希望你骗我。” 苏忆倾用手按压在胸口处，往深里思考，想得越多，心跳频率越快，隔着胸腔骨也能感知得一清二楚。 我……喜欢迟陌忱？ 这个念头涌现，她被吓了一跳，当下第一反应是否认。 可心底又有个声音在唱反调，极为隐晦。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潜意识竟已将迟陌忱当作是无比熟悉的人，情感跨过了一般朋友的界限。 短短时间内，思绪在喜欢与不喜欢间来回弹跳，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否。 可正因如此，她犹豫了，给不出否认的答案，若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又怎会犹豫？ 应当直截了当的回复“不是”才对。 思及此，她摒住呼吸，没有勇气继续往下深究。 “我……”她难以启齿。 程柚初通过观察她的反应，已无需再听她回答，兀自确定了答案。 顿时，她的眸光暗下，积敛了一层苦涩。 果然如她所料。 然而这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之前我让你离迟陌忱远一点，你怎么不听呢。”程柚初口吻似究问似呢喃，但更多的是懊恼。 苏忆倾没敢看她。 沉默良久，她道：“我不否认对迟陌忱的感情是冷漠的，但我个人认为，没有达到你说的那种喜欢，许是因为他救过我，所以他对我而言与常人有异。” 程柚初半信半疑：“当真？” “之前我遇到危险时，是他用身体替我挡下，护着我，我想，应该是那一瞬间对他产生了普通情感以外的情愫，但也转瞬即逝。”苏忆倾依着内心的感觉转述，末了，坚定语气，“我很确定。” 程柚初没有往下深究，顺着她的话说：“明日他就回栖海市了，你们见面的次数少，没有交集，自然会放下的。”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苏忆倾皱起眉，盯着她侧脸看，心中又多了个疑惑。 程柚初为何要急于确认她对迟陌忱的感情？ 按理说，她就算完完全全喜欢上迟陌忱，亦或是爱上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没多大影响。 如果想在一起就表白，成功自然值得庆幸，不成功，那就忘掉他，下一个更好。 可在程柚初那，她似乎不能喜欢上迟陌忱，更不能爱上他。 苏忆倾想不通。 话题结束后，车正好稳停公寓。 之后回到红湖湾，已是晚上十点多。 经过一番收拾，苏忆倾躺在床上，放空脑袋，揉揉苏苏的肉脸：“明天就带你回梧海好不好？” 苏苏点头。 “海里这么大，你还能找到爸爸妈妈吗？” “能。” “那行，快睡。” 隔天。 苏忆倾赶早叫醒苏苏，结果在别墅门口撞见一同走出的迟陌忱和温稚语。 不受控制地，她回想起昨夜和程柚初的对话，怕被看出端倪，晃晃脑袋，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这么早？” 温稚语这会扁着嘴到她身侧，抱住她一条胳膊依依不舍的晃动：“忆倾姐，我好舍不得你啊。” 苏忆倾：“……” 不至于？ 搞得跟生死离别般。 况且两人的感情并不算多深刻，顶多一句“拜拜，改日见”就可交付完。 见她没有任何表示，温稚语控诉：“忆倾姐，你变了。” “哪变了？” “上次道别时你比我还难过，这次你竟然毫无反应。” 苏忆倾挑了挑眉。 上次道别……哪时的事？ 她全无印象。 两人记忆不对等，大眼瞪小眼，表情不一，一个委屈不舍，一个尴尬僵硬。 迟陌忱于后方神色如常的看着，暗自思忖。 温稚语提及的“上次道别”，他想，应是很久之前的事。 更准确些，是存于他和苏忆倾同时丢失的那部分记忆中。 此次回北，他要先弄清过往之事，想办法找回丢失的记忆，以此确定曾经和苏忆倾究竟有过哪方面的揪扯。 爱人也好，朋友也罢，总之那段记忆于他而言很重要。 “时间不等人。”他语调平平，唤回温稚语的思绪。 车启动之初，车窗半降。 迟陌忱偏头看来，迎着清晨阳光，面容出奇的和缓：“苏小姐，后会有期。” 第五十章 “你是苏忆倾？” 苏忆倾微微一笑：“期待下次见面。” 不清楚是真心话还是假意客套，但无可置否的是，成功取悦到了迟陌忱。 车窗徐徐上升前际，他微微眯起的眼尾在苏忆倾眸中一闪而过。 好像是带着些许笑意？ 直至目送两辆车驱远，苏忆倾意识回笼，牵着苏苏上车，前往梧海。 海堤边，苏苏抓着她的指节，嘟着嘴，眼里泛泪花。 苏忆倾压下内心不舍，摸摸他的头：“好啦，快回家，你爸爸妈妈都还在等你呢。” 这段时间，苏苏在她心里早已成为家人，有这么个小人在身边，生活都增添了许多趣味，若说会不会因为他离开而难过，那答案是肯定的。 毕竟此次分离过后，也许再也不会见面。 不舍，却无可奈何。 “姐姐，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苏忆倾单膝蹲下，“快下海，就算实验室已经没了，你也要自己注意，知道吗？” “嗯。”苏苏乖巧的点头，而后跳入海中，再浮出海面，黑色的小尾巴朝着海浪拍了拍，溅起些海水打在苏忆倾身上。 苏忆倾打趣一句“调皮”，和他挥挥手。 她站起，看着那抹小身影在海里不断起伏穿梭，不舍的情绪瞬息间填满整个胸腔。 待她回到车里，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倏地惊呼：“小姐，您的衣服怎么湿了？” 苏忆倾垂眸，这是方才由苏苏掀起的海水拍湿的，范围不大，却因浅蓝色布料而极为显眼。 “没事，一会就干了，回苏宅。” 司机若有所思，启动车，一路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驶出半段路后，他猛的想起来：“小姐，那小孩呢？” 难怪他总觉得少点什么，去梧海的时候一大一小，回来就只有一大。 苏忆倾按下车窗键，眼神落寞。 “他回家了，我们只是短暂的成为一家人。” 司机不明所以，没再出声。 回到苏宅。 苏忆倾和在家中插花消遣时间的苏母简单问好，一步不停的回房间。 心情不好时，或是心里空落落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时，她就爱拉上窗帘狠狠睡一觉。 再度醒来，已夜幕四合。 苏忆倾睡得浑浑噩噩，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路过沙发又顺势一倒，窝在里边继续眯，脑子却清醒得很，不断告诉自己，再眯五分钟，五分钟一定起来。 结果不知过了几个五分钟，硬是被按在沙发里了。 之后房门被敲响。 苏忆倾有气无力的应：“进。” 鹿愉推门而入，发觉房内未开灯，一边嘀咕一边按下开关键。 “倾倾，今天睡这么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伸手探上苏忆倾的额头，“呀，还真有点烫。” 苏忆倾软弱无力的哼唧一声，自己摸了摸额头，好像是发烧了。 难不成是今天在海边吹久了风？ “妈妈，我没事，一会吃点药就好了。”苏忆倾率先安抚母亲。 “那怎么行，我让家庭医生过来给你瞧瞧。” 苏忆倾没挣扎，起来吃了点东西，便坐在沙发处吃药。 苏洐此时下班回来，见状询问两句，而后在鹿愉看不见的地方微伏在苏忆倾耳边打探：“你搬回家里住，那小孩你送哪去了？” “回海里了。” 苏洐略忖：“听闻迟陌忱今早也回北了，这两人竟然赶同一天各走各的。” 苏忆倾：“……” 她本不想搭腔，奈何这厮仍在喃喃自语：“得亏迟陌忱没把你拐走，我之前就看出来他对你不一般，正担心呢，所幸走得快……” “……”苏忆倾没好气的睨他，“哥，你胡说什么呢。” “哪里胡说，别说他了，我都有点担心你，他要是再多留一段时间，只怕届时你就傻愣愣的主动要跟他北上。” 苏忆倾：“……” 真是败给他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了。 “不会有那一天的。” “最好是。”苏洐用指腹触碰杯体，“水不烫了，赶紧把药吃了。” 吃完药，温度有所下降，她窝在沙发刷视频，偶尔抬头从苏母与苏洐的谈话中提取关键信息。 当他们谈及米家女儿联姻一事时，苏忆倾突然起了好奇心。 “米家？” 这个姓氏不多见。 在这个圈层中，她不曾了解过，可方才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好似也是某个名声在外的家族。 苏洐这会看向她：“米家独生女米梨可是你从前最好的朋友，你不记得了吗？” 苏忆倾摇头。 “她还是你大学同学，以前你俩经常两家互串门，但自从你出了意外后我们隐瞒消息，声称你是留洋，要与先前的朋友短暂断联，她这才逐渐减少了串门的次数。” “如今，她没再来过。” 苏忆倾点点头，没当回事。 这些与她无关，权当八卦一听而过。 接连数天，她在家里休养身体，痊愈后又陪伴程柚初过了几段剧情。 因女配提前下线，有关她的剧情线全数消失，男女主的感情进度可谓一路畅通，没点阻碍。 苏忆倾眼瞅剧情已经崩成这样，没有挽回的余地，干脆顺其自然，按部就班的走完剩余剧情。 这日上午。 苏忆倾百无聊赖的陪苏母插花，没坐一会儿就失了心情，托腮连连叹气。 “不开心？”鹿愉注意到。 “倒也不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要是实在无聊，可以出去找找乐子，别在家里闷坏了。”鹿愉将手中剪修好的花插入花瓶，想起什么，道，“对了，米家家主昨日和你爸小聚的时候，说想让你当她女儿的伴娘，你感兴趣吗？” “伴娘？” “米梨那孩子马上就要结婚了，念着你之前和她交情好，所以特意找你，你要是不想去，就让你爸回绝。” 苏忆倾摸着下巴斟酌，最终下了决定：“我去。” 可她没想到消息通得如此快，上午才说完要去，下午就收到米梨的碰面邀约。 咖啡店内。 苏忆倾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比对一番，在靠窗的位置捕捉到那人。 她的长相属于浓颜系，骨相比皮相美，微卷栗色长发披在肩头，斜肩黑色修身裙碰撞浓度适中的妆容，单是坐在那便分外吸睛。 眼下她无意识地搅拌咖啡，神思游荡。 苏忆倾前去，颇有距离感的打招呼：“你好。” 米梨回神，看向面前人，瞳孔微微张大，而后站起，些微疑惑：“你好，有什么事吗？” 苏忆倾一怔：“不是你约我出来吗？我是苏忆倾。” 米梨好似听到不得了的话，不可置信的将苏忆倾扫视数遍，磕绊道：“你、你是苏忆倾？” 第五十一章 你去整容了？ “我是。”苏忆倾不解她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米梨再三确认：“可是苏家的女儿，苏洐的妹妹？” “是。” “怎么可能……”她挑着眉，双手忽搭在苏忆倾肩膀上将她来回扭转，瞧了又瞧，“太匪夷所思了。” 苏忆倾满头问号，任她将自己转了几圈，转得头都晕了。 站稳后，米梨做思考状：“你去整容了？” “啊？”苏忆倾宕机。 “你现在的样子跟之前变化太大，不然我刚刚不会认不出你。” 她的表情尽是狐疑，语气也不似开玩笑。 苏忆倾不禁陷入自我怀疑，掐了把脸。 整容？ 不能…… 难不成在她借这副身体苏醒前，苏忆倾还曾去整过容？ 想到这，她有点站不住。 目前往事不清晰，为避免露馅，她顺着对方的话应：“微调，微调，呵呵……爱美之心嘛，你懂的……” 米梨皱起眉，朝她摇摇食指：“no，你大学的时候可是说很喜欢自己的脸，怎么一年没见，你就跑去整容了？” 苏忆倾：“……” 又听米梨嘀咕：“我们之前那么好的关系，结果你单方面和我断联一年，虽然你家人说你是出国留学，但我才不信，你出国留学没必要和这边的朋友断联，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苏忆倾脑筋急转弯：“对，你猜得没错，其实我没出国留学。” 米梨昂昂下巴，颇有一股猜对的自豪感。 “我是出了场意外，毁了容，那段时间不敢出去见人，所以才谎称出国。”苏忆倾真假参半的糊弄。 “难怪。”米梨拉她坐下，给她点了杯咖啡，转而就着大学时期的一些事展开话匣子。 苏忆倾没有那部分记忆，大多时间是听一句应一句。 聊至最后，回归今日主题。 米梨撑着下巴，眼里闪过一抹挣扎，情绪低落：“真羡慕你，现在总算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了，而我，马上就要结婚。” 临了，她重重叹口气，满面疲惫。 被迫接受家里给她安排的联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说得好听是家族继承人必担之责，说得不好听就是牺牲者。 而对于这一切，她没有反抗的机会。 苏忆倾能感知她心情的变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劝她看开，说不定婚后幸福美满？ 又或是劝她奋起抗议，坚决不嫁？ 苏忆倾自认说不出口，身为事外人，她没有插手的理由。 这段婚姻于米梨而言，里外都是束缚，其中复杂远超她想象。 无论是答应还是抗议，她始终无法摆脱家族施加在她身上的压力，只因她是独女，是家族唯一且必须担起这份责任的人。 嫁了，她就是家族获取利益的工具人。 不嫁，她就是这段利益崩盘的罪魁祸首，有可能还会被安上一个不孝女的标签。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不反抗吗？” 苏忆倾唇瓣蠕动：“为什么？” 她本不想问，可看得出米梨想找个倾诉对象，诉说这份委屈。 而她刚好可以成为这个倾诉对象。 “还记得，联姻一事刚开始商讨时，我不过是在我爸面前说了一句‘我年龄还小，暂时不想结婚’，他抬手就扇了我一巴掌，骂我不懂事，不懂得为家族着想。” “其实我曾经反抗过，但我没有你刚烈，我被关在房里不能吃不能喝，最后我主动认输，因为实在是太饿了，我撑不住，也还不想死，做不到以死相逼……” 她开闸泄洪般说了许多，最后，眼泪沾湿了数张纸巾。 苏忆倾始终保持沉默，不知为何，心口涌起一阵钝痛，好似能亲身体会到米梨的痛苦。 她抬手抚上胸口，竟觉得难过。 可这份难过，不是为了米梨而生，而是为了自己。 因何，她也不清楚。 待米梨情绪逐渐平静，她唤来服务员，点了份甜品推至她跟前：“婚姻自由和家人，无论你选择哪一方都没有错，你只是不想看到家人对你感到失望，所以选择委屈自己以求达成阖家和睦的目的。” 米梨看着眼前的甜点，拿起叉子轻轻捣鼓一番：“说到底，除了委曲求全这一种方法，我还能怎么办，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太久了，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人诉说，还好今日有你，我现在好多了，也差不多该释怀了。” 苏忆倾朝她轻轻弯唇，算不上由心的笑。 她深知，米梨只是向家人妥协了，嘴上说着该释怀，实则一生也无法真正释怀。 她暗暗吐息，静静看着米梨吃完那份甜点。 从咖啡店出来，时间还早。 苏忆倾受米梨邀请前往她家。 在这里，她见到了米梨的父母。 二人皆是肃威的神情，不苟言笑，即便是闲谈也是正身正坐，一言一行拘泥保守，连说话的语速都不快不缓，拿捏得恰到好处。 敞亮的大厅里，因二人的存在，平白添了几分凝重，好似空气在他们周边也无法顺畅流通。 苏忆倾下意识提气收腹，矜持的朝他们问好。 米建滨面不改色的打量她：“你是？” 米梨代为回复：“她就是苏家的女儿，苏忆倾。” 米建滨睨了眼女儿，明明音调未变，可苏忆倾却能感觉到他的语气在下沉：“我是在问她。” 米梨抿唇，噤声。 “原来是老苏的女儿，上次见面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如今看来，变化倒是很大。” 苏忆倾笑不露齿，心里直打鼓。 总算知道米梨为什么无法反抗家里的安排，面前的二位长辈气场实在太强，单是同米叔叔简单说上一句话，腿便开始发颤。 “听说你答应做小梨的伴娘了？”比起米建滨，他的夫人古惠琼虽没他那般肃穆，却也气度非凡。 “是。” “挺好，你们二人从前交情便深，你能做她的伴娘，她也能稍稍宽心。”古惠琼朝她招手，“你们二人若无其他紧要事，就先过来坐坐。” 苏忆倾和米梨对视，不约而同地坐过去。 主要是古惠琼的语气不像是征求，而像是命令。 坐下后，苏忆倾双手搭在大腿上，坐姿板正。 第五十二章 为什么非要联姻呢 古惠琼得机会好好端看她，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情绪：“说起来，我当年还没来得及向你道一声恭喜。” 苏忆倾微愣。 这是什么意思？ “阿姨，您指的是？” 古惠琼缓缓勾唇，可任苏忆倾如何看，都觉得那抹笑容不含真心，反倒带点阴阳意味：“你是我们这个圈子中为数不多可以自由选择婚姻的小辈，小梨都不知道多羡慕你，自然该跟你道一句恭喜。” “你母亲之前还同我说，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本就不该随自己心意，可到底还是疼爱你的，没再逼迫你，若换作我，是万万做不到如你母亲那般。” 苏忆倾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 古阿姨的话太隐晦，表面是道恭喜，可实则是在隐射她。 圈子中为数不多可以自由选择婚姻的人，理解得透彻些，便是暗讽她一意孤行，对不住家中对她的栽培。 试问哪家的少爷千金不是自出生那刻就已经注定要肩负这份壮大家族的“责任”？ 偏偏苏忆倾独断独行，与其他人背道而驰。 “妈，这都是倾倾自己努力争取的，如今苏家都支持她，我也替她感到高兴。”米梨暗中碰了碰苏忆倾的胳膊，示意她别往心里去。 可苏忆倾整个人是懵懂的。 古阿姨说的这些话，云里雾里，好似隐藏着一件拿不上台面细讲的过往之事，且有关于她。 古惠琼淡淡瞥了眼米梨，收起唇边的弧度，眼神掺杂警告：“苏家是妥协了，不然倾倾现在也做不成你的伴娘。” “小梨，别怪我念叨你，虽然大家都处于一个圈层中，但每个家族各有不同，你是我们米家的独女，可不能肆意妄为，这场婚事已经商榷很久，容不得差错。” 米梨垂下眼睑，掐紧手心：“知道了。” 苏忆倾旁观这一切，心里不是滋味。 因古阿姨一番话扰了她的思绪，她心存疑惑，也没有心情到米梨的房间参观，只能找个借口匆匆离开。 回到苏家后，差不多是晚饭时间。 苏聂清随坐在单人沙发看杂志，鹿愉则在其旁拿着一个花瓶询问自己手艺如何，得到丈夫一句“夫人很有天赋，届时开个花店，指不定哪日就闻名北绥了”。 苏忆倾瞧着这一幕，被逗笑。 和米家比起来，自家的氛围可谓太轻松。 适才在米家压抑的心情得已释放，她在鹿愉身旁坐下，开门见山：“妈，我之前是整过容吗？” 鹿愉身形僵了僵，和苏聂清目光交汇，而后似有隐瞒的眼光闪烁：“是动过手术，倾倾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今天我和米梨见面，她说我和以前不一样。”苏忆倾转念又想起古阿姨那番话，话锋一偏，“而且今天见过米梨后，我感触很深。” “说来听听。” “米家要她联姻，可米梨并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却无奈于家里的安排，被迫接受，她今天当着我的面哭得很伤心，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一口气倾吐，却未发现苏父苏母的脸色越发沉重。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联姻呢，如果只是为了利益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白手起家的大佬无数，其中不乏女性，他们也能凭靠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番天地，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人生，怎么在我们这个圈子中，但凡提及家族利益，第一时间想到的总是联姻呢？” 苏忆倾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眼下望向父母的眼神，铺满求知。 她之前只是个系统，对这类豪门琐事不了解，可自她苏醒以来，苏家告诉她的一直是随自己心意而行，绝不强迫。 若非见到米梨，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原来在这个圈层中，并非谁都能像她一般，活得恣意洒脱。 面对她的疑惑，鹿愉欲言又止好几回，不知怎的，眼眶泛红。 苏忆倾尚未听到回答，便见苏母拿起花瓶匆匆起身至偏厅：“我去把花瓶放好，顺便再洒点水，好养活。” 苏忆倾目光跟随。 这是在回避话题吗？ 为什么？ 她又看向苏父，后者清清嗓子，语重心长道：“倾倾，每个家庭的想法不一样，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们有我们的选择，你甭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安排，总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妈都百分百支持。” 苏忆倾半懂不懂，还没细问，苏父也已起身至偏厅，徒留她一人原地凌乱。 怎么一家人都怪怪的。 她带着不解回房，上楼时往偏厅瞥了眼，苏母好似抬手抹了下眼泪。 是看错了吗？ 她摸摸脑袋，更混沌了。 回房后，径直倒在床，兀自苦思。 —— 另一边，栖海市。 迟陌忱坐上车之际，朝电话那头的人吐出一句：“今晚回老宅，不必等我。” 挂断电话，他吩咐文彬：“可通知老宅的人了？” “已经通知，但……” “有话直说。” “迟董及夫人他们拒绝你今晚回老宅。” “……”迟陌忱，“还说什么了？” “还说这段时间都不欢迎你回去，至于什么时候能回去，等他们通知。” 迟陌忱轻哼：“他们这是怕我回去问起往事，刻意躲避。” 文彬自然也清楚。 要知道以往迟董对迟先生可谓是一日一个电话催着回去，可每次都是迟先生找借口推拒，如今要回了，反而不被欢迎。 “那我们……” “我执意要回，他们也拦不住。” “是。”文彬当即一脚油门往老宅的方向加速行驶。 事实证明，迟先生要回，他们的确拦不住，但是躲得起。 当迟陌忱走进屋内，家里除了佣人就只有温稚语一个。 她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边吃葡萄边玩手机，见到表哥，敷衍的抬抬手：“表哥，你怎么现在才回。” “我爸妈呢。” “哦，他们前脚刚溜，你后脚就到了，就差一点点。” 迟陌忱：“……” 温稚语盘腿坐起：“姑父和姑姑他们说今晚在外留宿。” “……”迟陌忱咬咬牙，“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躲到什么时候。” 第五十三章 你为了她，可以放弃你的生命 见迟陌忱要走，温稚语踩着沙发站起：“表哥，你去哪？” “喝酒。” “是跟柏栩哥他们一块吗？” “嗯。” “我也要去！” “待在家里。” “才不。”她鞋都没穿，飞速跑过去拦住迟陌忱，“你等我，我换件衣服。” 最后的最后，她跟在迟陌忱身后进入酒包厢，一眼就看到前方沙发上，坐姿吊儿郎当的陈柏栩。 当目光交汇，她腼腆的笑笑：“柏栩哥。” 陈柏栩“哟”了声，斜勾唇角，一副桀骜不羁的姿态：“稀客啊，咱们的温大小姐什么时候回国了，竟能躲过家里的耳目来酒这种地方。” “他们才管不着我。”温稚语努着嘴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瓶酒，被制止。 “这酒烈，别喝，省得一会发酒疯，要喝就喝度数低一点的。” 温稚语不乐意听，什么叫她发酒疯。 奈何对方看过来时，那双眼睛含着笑意，轻易令她妥协。 陈柏栩恶劣的在她发顶揉了揉，转而睨向迟陌忱：“今儿心情不好？” 鲜少见他来酒不喝酒，而是坐在那神色不明的幽思。 迟陌忱扯掉领带，褪下外套，解开领口最上方那颗扣子，捏起酒杯一口饮尽后，嗓音不似平日那般沉稳：“遇到点事。” “说来听听，兄弟给你分析分析。” “这次去北绥认识了一个女人，我总觉得和她渊源颇深，似乎从前和她有过一段过往。” 陈柏栩闻言顿了顿：“叫什么名字？” “苏忆倾。” “咳咳咳……”陈柏栩被吓到，猛烈的呛了几声。 “我以前好像和她相爱过，但我没有那部分记忆，如今我爸妈有心隐瞒我，为此不惜连夜出逃。”迟陌忱放下酒杯，朝他抬抬下颚，“分析分析？” 陈柏栩鄂然，死去的人还能复活？ 莫不是迟陌忱这家伙潜意识里思念过深，幻视了？ 迷糊之际，身侧的温稚语悄悄掐他后腰肉暗示。 他撇头，从温稚语眼中看懂了某种含义，转眼间变得忙碌起来，挠挠后脖颈，生硬的转移话题：“谢肇那家伙怎么还没到，这酒都开好几瓶了，我催催他。” 他的反应着实古怪。 迟陌忱眯起眸子，从他的微妙表情中探出丝许不对劲。 “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陈柏栩装傻：“我能知道什么，我不知道。” “别把我当傻子。” “兄弟，我真不知道。” 迟陌忱不语，死盯着他。 “大哥，你放过我，我真不知道。”陈柏栩如鲠在喉，许是顾及兄弟情，稍加掩饰的讲多一句，“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说，啧，我惜命啊，你与其逮着我问，不如回去问你爹妈。” “……”迟陌忱，“谢肇是不是也知道？” 陈柏栩顶了顶腮帮子，虽未言一字，但他的表情已间接说明一切。 迟陌忱屈指敲敲眉心，有些头疼。 他先前只以为父母和温稚语串通一气隐瞒他过往之事，却没想到为数不多的几位好友竟也知道。 可笑的是，那段过往，大家都知悉，唯有两位主人公毫无记忆。 若非此次前去北绥，或许他一生也不会察觉。 “我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即使那张照片已隐隐告知他，他和苏忆倾曾是恋人，可他还是要听到确切的答案，以求心稳。 陈柏栩视线闪躲。 今日这场酒局真是要他命。 谢肇那完犊子的东西怎么还不来分散注意力！ “兄弟，其他的事你隐瞒我无妨，可这个问题我极在乎。”迟陌忱眼神固执。 陈柏栩内心挣扎一番，还是败给了兄弟情。 “你为了她，可以放弃你的生命。” 这句不轻不重的话窜入迟陌忱耳畔，令他耳根“哔”了一声。 可以放弃生命的关系，哪还只喜欢。 那是爱到了骨子里。 他想，就是因为很爱，所以即使失去了记忆，忘了她，心也还会为了她跳动，不断指引他去找寻。 并在重逢后，再一次对她动心。 陈柏栩无法感知他现在心情如何，自发觉得他是难受，给他倒酒碰杯以示安慰。 这晚，谢肇到来时，迟陌忱已经喝了许多，坐在那单人沙发上，包厢内昏暗的光线遮隐他半边身子，周身无端散发出一股孤寞气息。 “这是怎么了？平时也没见他喝这么多。” 陈柏栩按着他肩膀坐下，伸出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谢肇不明所以，可到底是信任兄弟的示意，没多嘴追问。 兄弟局散后，陈柏栩站起，脚下不稳，今夜迟陌忱拉着他喝了不少，这会眼前模糊，仍不忘身侧的人：“温大小姐，你是跟你表哥车回去还是由我送你回去？” 温稚语毫不犹豫的挽住他胳膊：“你喝多了走路不稳，以防你摔倒，我还是扶你出去。” 遂文彬进来时，包厢里就只剩迟先生一人。 回老宅的路上。 迟陌忱倏然将车窗降下。 文彬适时出声提醒：“迟先生，下雨了。” 迟陌忱默了须臾，又将车窗升起，让文彬加大空调风度，这才渐渐入梦。 “迟先生，刚刚传来消息，夫人偷偷去见了苏小姐。”文琴瞄了几眼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禀告。 迟陌忱一怔，从文件中抬头：“我妈去见倾倾？” “是。” 迟陌忱眼皮跳了跳，合上文件，声线陡然冷沉：“李司他们怎么办事的，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如果被母亲撞见倾倾的鱼尾，只怕一发不可收拾。 且他不在之际，母亲突临别墅，不知会不会吓到倾倾。 “是夫人交代的。” 迟陌忱蹙紧眉，心里不禁担忧：“开快些。” “是。” 回到别墅，迟陌忱快步走入，正要呼唤倾倾，却见厨台有两人在捣鼓什么。 他行近：“倾倾。” 苏忆倾戴着围裙，双眼冒光，兴致勃勃的摆弄手中东西，没工夫搭理，头都没抬：“你回来啦。” 见她没被母亲的突临吓到，迟陌忱浅浅松口气，转眼看向母亲孟利容。 她正好抬头，笑眼盈盈的。 二人用眼神交流。 迟陌忱无奈的叹气：【妈，你来这做什么？】 孟利容甩他一个白眼：【你管我】 迟陌忱：…… 下一秒，苏忆倾直接伸手将他抓到身边：“快过来帮忙，今天新来的保姆说要教我做蛋挞呢。” “保姆？” “是啊。”苏忆倾看向孟利容，“阿姨说是她是你专门给我请的保姆。” 迟陌忱：“……” 第五十四章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迟陌忱扶额。 难怪倾倾没被吓到，原是不知母亲的真实身份。 想罢，他抬手制止苏忆倾：“别学了。” “怎么了？” “这蛋挞就算做出来也不能吃。” 苏忆倾扫了眼乱糟糟的厨台：“谁说不能吃，这可是阿姨一步步教我的，马上就要成功了，你就算不信我的厨艺也该信阿姨的。” 听到这话，孟利容颇为赞同的附和：“就是，怎么就不能吃了，臭小子，你的嘴别太挑！” 迟陌忱一言难尽的表情：“妈，我还没忘上回爸吃完你做的蛋挞进医院洗胃的事，你稍微祸害一下爸就行了，别把倾倾也送进医院。” 孟利容当即不满，撇下手中的东西和他理论：“你懂什么，那是你爸个人身体原因，跟我做的蛋挞有什么关系。” 迟陌忱揉揉眉心：“妈，您别自欺欺人，倾倾很容易上当。” 孟利容瞪他，倒是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无法反驳。 她偷偷跑来看儿子的女朋友长什么样，又怕吓着对方，便随口编了个保姆的借口，谁曾想，这女孩竟真的信了。 彼时，苏忆倾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辩驳，思绪乱作一团：“……妈？” 迟陌忱揽住她肩膀，柔声介绍：“这是我妈，不是保姆。” 苏忆倾双眉猛然瞪高，身子板挺得正直。 多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不是保姆吗，怎么好端端突然变成妈了？ 她可什么都没准备啊。 面对满眼欢喜的孟利容，她僵着脊背硬着头皮上：“阿姨好，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你是……” 孟利容挥挥手，笑容堆满脸颊：“无妨，本就是我骗你在先，你别放在心上。” 说着，她洗干净手，带着苏忆倾往大厅去，“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特意瞒着我儿子，又怕吓到你，所以才谎称是保姆。” 苏忆倾不知该如何回话，浑身绷得极紧。 “别紧张，像刚刚那样相处就行。” “阿姨，那怎么行，您可是臭男……陌忱的妈妈，我作为小辈，理应懂礼。” 说这话时，苏忆倾在脑中过了一遍，细想方才可有做出不妥的行为。 二人坐下，孟利容拉住她的手，示意她放松：“不用讲究这么多，我们家相处都很随和，不太看重那些规啊礼啊的，所以你无需束缚自己。” 苏忆倾乖巧点头，话是这么说，但到底是要保持一定的涵养，总不能太随和。 况且今天是第一次见面，第一印象很重要。 若不是此刻有迟陌忱在身边，她恐怕会吓得连话都说不直。 闲聊了一会，孟利容问了许多有关于她的情况，但她是人鱼的事没敢让阿姨知道，大多时候是迟陌忱代她回答。 这次见面一直持续至晚餐后。 孟利容临走前轻轻拍了拍苏忆倾的手背，满眼欣喜。 这小姑娘，她是当真喜欢。 “改天有时间让陌忱带你回家再吃顿饭。” 苏忆倾眼尾一弯：“好。” 车开远后，她腿发软，被迟陌忱捞入怀里。 “吓死我了。”她将脸埋在男人的颈窝里，声音闷闷。 迟陌忱轻抚她后背：“怪我，没提前准备。” 晚上，洗浴完，苏忆倾仍记挂着白日的事，用手指在迟陌忱胸口画圈圈，不安的嘟囔：“我今天没给阿姨留下不好的印象？” 迟陌忱禁锢住她作乱的手：“看我妈的样子，应是很喜欢你。” “真的？你可别骗我。” 迟陌忱在她额头吻了吻：“不骗你，她让我带你回家吃饭那句话，就已说明她同意了我们交往的事。” 苏忆倾觉得有道理，撑起脑袋：“那我也回去跟我阿姐说一下，她肯定会为我开心的。” “几时说？” “明天就回海里，我们先分别几天，我出来这么久，留我阿姐一个人在海里，怪不好意思的。” “我送你回去。” “好。” “……” 房间灯暗下后，以迟陌忱一声轻笑“倾倾的手又不老实了”而进入夜晚情侣的感情交流时间。 …… 清晨，苏忆倾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躺了半天，意识逐渐从梦境中抽离，她缓缓坐起，打开自动窗帘。 外头光线瞬息间照射进房内，一片亮堂。 待她头脑彻底清醒，拿起手机那一刹那，脑中闪烁昨晚梦境的一幕幕画面。 苏忆倾身躯忽震。 这才反应过来又做梦了，且这次梦醒后能够清晰记得梦中男人的名字和样貌。 迟陌忱…… 当回忆涉及梦中某些不便明说的画面时，她先是宕机两秒，忽而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脸直接爆红到耳根。 如此少儿不宜的一幕，这是她能梦的吗。 虽说先前已有过先例，但那时好歹不清楚梦中的男人是谁，可这次不同以往，从始至终，她都能记清对方的脸。 甚至在快意最盛那刻，都还能听到对方在自己耳边轻喘着问一句“倾倾，喜欢吗”。 苏忆倾再次发出一声尖锐爆鸣。 她将自己整个人团进被窝里，捂着脸不愿面对这一次梦境。 可越是不想面对，越是容易想起。 反反复复回忆了不知几次，她躺在床上，已经死了有一会儿。 下一息，手机提示来信。 苏忆倾生无可恋的伸手去摸。 在看清发信息的人是谁后，猛地从床上弹起。 迟陌忱：【醒了吗】 她来回看了好几眼，确定没看错，这才手一抖，手机从指尖滑落，掉在床上弹了弹，正面朝上。 苏忆倾得以看清迟陌忱发来的下一条信息：【昨晚做梦了吗】 她原地去世。 昨晚做梦了吗……做梦了吗……吗…… 大哥，你明知故问啊！ 这么尴尬的事，彼此假装不知道就好，为什么还要拎出来单问！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啊！ 此时，手机又弹出一条信息：【我昨晚醉酒入梦，可这次醒来还能记清梦境的全过程，也能记清你的名字和容貌】 他简直绝了！ 苏忆倾再也看不下去，直接拾起手机，作拉黑处理。 一气呵成，她将手机丢开，躺在床上装死。 而另一边。 迟陌忱：【我怀疑这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梦，而是我们丢失的记忆中的其中一部分】（红色的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迟陌忱：…… 第五十五章 阻止她去栖海市 迟陌忱盯着红色的感叹号好半会，才终于确认自己被对方拉黑了。 他兀自怔愣，忽而轻笑出声。 这是不肯面对的意思？ 他摇摇头，暂时搁置这事，换好衣服下楼，守株待兔。 温稚语暗中观察好半会，试探性问：“表哥，你这是蹲姑父和姑姑吗？” “除了他们还有谁。” “……哦。” 眼角余光瞥见温稚语有多所行动，他冷冷的补充一句：“你要是敢通风报信，我现在就将你送回你家。” 正要给姑姑发信息的温稚语指尖往屏幕一划，调换到另一个界面，开始刷视频。 收拾好心情的苏忆倾接到米梨的来电，说要去试婚纱。 到达目的地，米梨已在门口等待。 苏忆倾瞅着店门口两边各站着一个似门神的保镖：“这是？” “我妈安排的，怕我中途逃跑。” “……” 不至于。 米梨也不像会逃婚的人。 试婚纱期间，苏忆倾边帮她整理裙摆边问：“怎么你那联姻对象都不来陪同一下？” 米梨无甚在意：“他？得了，一场没有感情的婚姻，他能过来才怪。” “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 “不认识。” “哈？你连你联姻对象都不认识？” “我又不喜欢他，了解他做什么，婚姻是我爸妈安排的，他们了解就行，我需要做的就是无条件遵从，反正晚上灯一关眼睛一闭，是谁又有什么所谓。” 苏忆倾竟无言以对。 “那你总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 米梨还真无法第一时间想起来，思索片刻，不太确定的回：“好像是姓谢？” “我们这个圈子中有姓谢的吗？” “不是我们这边，谢家在栖海市。” 苏忆倾顿了顿。 栖海市……迟陌忱也在栖海市。 他会不会认识？ 呸！呸呸呸！ 怎么想到他那边去了。 “这么远？” 米梨耸耸肩：“没办法。” “那我们以后想见一面都难。” “是呢。”米梨有所感慨，想起什么，又道，“原本婚礼是定在这边举行，但昨天我爸妈和谢家重新敲定，说改在栖海市举行，你届时要和我一同前往，要不要先和你家人说一声。” “行。” 因婚纱与伴娘服都是提前定制好，确认尺寸与其他无错后，两人在沙发坐下，有人迅速送来咖啡与休闲甜点。 没一会儿，面前站着一排人，手上皆呈着此次婚礼所需的珠宝。 共有五套，套套奢华得移不开目。 苏忆倾“哇”了声：“这都是你当天需要换的吗？” 米梨摇摇头：“这些是谢家提供的，只在其中选一套。” 她上手摸了摸，有些遗憾的呢喃，“可惜没有标明具体价格，不然我指定选一套最贵的，也算是对得起我自己。” 苏忆倾闻言当即指向其中一套：“这套最贵。” 珠钻系列，其中以那件白金珍珠古董钻冕为主，单这一件价格就远超其余几件，估摸是千万级别的顶级好货。 谢家出手挺大方啊。 米梨看去，的确令人眼前一亮。 “你如何得知这套最贵？” “我也不清楚，但似乎鉴别珠宝这类东西对我而言没什么难度，所以轻易就能分辨出来哪套最贵。” “厉害。”米梨竖起大拇指，“那就选这套。” 下午茶结束后，苏忆倾先去了趟舒憩公寓，同程柚初讲明需前往栖海市几日。 哪料她刚说完“过段时间要去栖海市”，程柚初便骤然站起，眉眼处透着严谨：“不行！” 苏忆倾一噎：“我只是去几天时间，等婚礼结束就回来。” “不行，你不能去栖海市。” 苏忆倾眨眨眼：“为什么？” 程柚初欲言又止，转念斟酌一番：“你去了栖海市，那我的剧情怎么办？” “这简单，你要是不想自己一个人走剧情就先停几天，反正剧情也崩得不成样了，而且我哥也会去参加婚礼，他不在，你也走不了剧情。” “不行。” 苏忆倾生疑，站起，注视她：“为什么不行，总得有个理由？” 程柚初一脸愁容，偏又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场对话以僵持结束。 苏忆倾站在玄关换鞋时，低头看着鞋面，口吻沉沉道：“初初，你有事情瞒着我。” 程柚初和她对视，眼里晃过一丝复杂。 “虽然你不说，但我能感觉到，先是迟陌忱，后是栖海市，我不清楚这两者是不是有关联。” “可自从迟陌忱出现，你就变得奇奇怪怪，如今又阻止我去栖海市，你是怕我在那碰到迟陌忱吗？究竟为什么这么防备我和他见面？” 苏忆倾一股脑将疑惑抛出，期待能听到回答。 程柚初站在不远处，头低下，没敢对上那道充满打探的目光，也没敢回应苏忆倾的问题。 最后，苏忆倾放弃了追问，开门而出，没注意到身后人的眼神变得晦涩。 回到苏家。 苏忆倾又同苏家人说起这事。 出乎意料地，苏家人的反应几乎与程柚初一模一样。 鹿愉紧皱眉头：“原先是因为在本地举行婚礼才同意你去当伴娘，怎么好端端又成了栖海市。” “既如此，倾倾，这个伴娘你不要做了，我们不去栖海市，婚礼也不参加了。” 苏忆倾讶然，没想到苏母竟做出这种决定。 苏家与米家的关系在各大家族间最为要好，若说其他家族不去参加婚礼也罢，可苏家不参加就不太说得过去。 而这一切，竟只是为了不让她去栖海市。 难免有些荒唐。 苏忆倾心头升起一丝不安：“妈妈，哪有说换伴娘就换的，而且伴娘服都已经定制好了。” “米家那边也准备好了一切，我这一换又得费好大一番功夫，会让两家关系不好的，也会影响我和米梨的感情。” 一个人阻止她还好，如今全家人都阻止，想必其中隐藏的原因不简单。 那她就更要去了。 她倒要看看那栖海市究竟有什么玄乎的东西。 “可是……”鹿愉仍有顾虑。 话没说完，被苏洐插入一嘴：“不用换伴娘，倾倾，你想做就做，到时我们全家人一起去就是，你说得没错，不能因此致使两家关系出现割裂。” 第五十六章 之前不是没梦过，还差这一次？ 虽得到准许，可苏忆倾依然纳闷。 在拐过二楼楼梯转角那刹那，她没错过苏母和苏洐的纷呈表情。 回到房间，刚倒好一杯水坐下，出乎意料地接到文彬的电话。 “苏小姐，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苏忆倾念及他老板是迟陌忱，没由来的想起今早看到的那些信息，太阳穴跳了跳：“跟你有关还是跟你老板有关？” “迟先生。” “不帮。” 说完就要挂断。 文彬骤然提高音量：“别别别，苏小姐，给个机会？” 苏忆倾看在他态度挺好的份上，决定听一听：“十秒钟。” 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不出两秒，那头再度传来的声音俨然已不是文彬。 “怎样才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不知出于何原因，短短几天没见，如今再听到他的声音身体竟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她思绪游荡，没来得及回，又听，“你是因为我今早提到了梦里发生的事，不愿承认，所以才拉黑我？” 苏忆倾意识随他这句话回笼，心里无端升起一丝羞赧。 丫的，说得这么露骨干什么！ 难道他真的没觉得很尴尬吗？ 两人谈不上多熟悉，见了面都得【某某先生、某某小姐】的称呼，却在梦里耳鬓厮磨、翻云覆雨，折腾了数次。 一觉醒来，梦里的一切历历在目，甚至能感知到身体出现生理异样。 她挺想问，迟陌忱是如何能做到如此坦然。 “之前不是没梦过，还差这一次？”男人的清冽嗓音钻入苏忆倾耳廓，似激起了一道电流，胳臂爬满鸡皮疙瘩。 “迟陌忱，你要不要点脸，听你口气好像不满足，还想多来几遍似的。”她有些羞怒。 迟陌忱沉默斯须。 “你要是没别的事就挂了。” “有事。”他及时出声阻拦，“我想请你来一趟栖海市，机票等事宜我安排。” 苏忆倾稍一滞愣：“理由。” “有些事想和你当面确认，有时间吗？” “没有。” 迟陌忱似乎料到她会拒绝，没着急挽回，反道：“有关于此前的数次梦境。” 苏忆倾咬牙，粗俗的骂了他几句：“你要是再敢提这事，我跟你没完！” 迟陌忱自动忽略她粗俗的骂语，仍不疾不徐的继续往下谈论：“你难道没怀疑过那到底是梦还是曾经真实发生过？” 经他提醒，苏忆倾恍惚。 细细琢磨，还真有点可疑。 譬如梦里出现的邶海、徐琴姐或者是昨夜梦到的孟阿姨，她连见都没见过，如何能幻想出来。 “昨天梦里那位阿姨……真是你妈妈？” “是。” “之前梦到的徐琴姐也是你助理？” “准确来说是前助理，一年前调走，换成了文彬。” “那片叫邶海的海域……” “在栖海市。” 苏忆倾感到头疼。 邶海也好，人也罢，总之对于这些她一无所知，然而她们的模样她却能在梦境里幻想出来。 亦或存在一种可能，不是幻想，而是曾经见过，只不过暂无那部分记忆。 “察觉到了？”迟陌忱轻声唤回她思绪。 “你想做什么？”问完，苏忆倾才想起方才他说让自己去栖海市见一面来着。 双方沉寂半响。 苏忆倾踌躇良久，最终还是选择逃避，特意隐瞒了前去栖海市的行程：“我没时间。” “不急，可以等有时间再……” “一直都没时间，而且我不会去栖海市。” 迟陌忱噎了噎，刚张口，手机便传出忙音。 “……” 他将手机归还文彬：“看看最近这段时间我能不能空出行程。” 没一会儿，文彬捧着平板规规矩矩答：“迟先生，恐怕不行，你还有两场商业交流会需参加，另外收购佟华的洽谈会你之前决定亲自出席，除此之外，还有……” 他滔滔不绝的念着往后行程。 好不容易念完，迟陌忱摆摆手，什么都没说让他出去了。 这边，苏忆倾一个飞扑陷入床里，脚在半空胡乱晃悠几下将鞋甩飞，而后埋着脸要死不活的叫烦。 做梦这件事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消化，只期盼这几天不要再发生这类事。 经过数天的缓和，苏忆倾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北上的路。 飞机落地前，鹿愉交代她到了栖海市绝不能随意乱跑，免得出现意外。 苏忆倾诚诚恳恳的点头。 这话苏母都不知道说了几回，回回苦口婆心，生怕她在栖海市丢了似的。 可她也深知，那是全家人都在防备某件事罢了。 她装傻充楞，识相的不再追问，只当无事人。 尽管如此，鹿愉仍放心不下，愁眉苦脸的回忆起一年前那人的嘱咐—— “此生绝不能让她踏入栖海市半步，否则出了差错，她会因此失去生命，若真到那步，我将无法再次挽救她的性命，望谨记。” 想罢，鹿愉重重叹了口气。 本是答应一辈子遵守，可现在却食言了。 胸腔下这颗心，着实难以安定。 为了守护倾倾的安全，此次前来带的人手足够多。 落地的当晚，苏忆倾一觉睡醒看到米梨约玩的信息。 毕竟是充满新鲜感的地方，苏忆倾蠢蠢欲动，迅速换完衣服打算赴约。 结果在门口被两位保镖拦下。 “拦我？”她不可置的指着自己信。 “抱歉小姐，这是夫人的吩咐，我们只是在遵循。” 苏忆倾：“……” 不是，还带这样玩？ 此时，苏洐走出，在后头懒洋洋的解释：“倾倾，别费劲了，你出不去的，他们一只手都能把你拎起来，你打不过。” 苏忆倾气鼓鼓的冲过去理论：“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你理解一下，这都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才不信，我只是去找米梨，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让他们两个跟在我屁股后面。” 苏洐摇摇食指，微笑：“no。” 苏忆倾：“……” 拗不过家人，不得已，她又气鼓鼓的跑回房间，拿出手机跟米梨发牢骚。 米梨：【偷偷跑出来】 苏忆倾：【人就在门口守着，我怎么偷？】 米梨：【哦莫，实在是太可怜了，既如此，我自个玩算了】 苏忆倾回复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第五十七章 死人微活 越不让她出去，她越心动，这会幽怨的盘腿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百无聊赖的品尝新茶。 味有点苦，可抵不过她心苦。 未来数天，恐怕她除了参加婚礼，出不去半步。 思及此，她猛一拍茶几，暗下决定：“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话音刚落，手中激发出一道电流，径直朝着茶几中央流窜，下一秒，霹雳乓啷的声音响彻耳畔。 茶几上的茶杯近乎全数破碎。 苏忆倾吃惊站起，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幕。 哇哦？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瞅了许久，后知后觉自己激放电流的能力回来了！ 她对着茶杯碎片再度释放电流，又是一阵霹雳乓啷的声音。 待完全确认，苏忆倾内心狂喜。 有此能力，何惧他人。 简单收拾了下茶几，她移至床上，脑中闪现一个想法。 半夜三更，苏家人肯定睡下，她便能借此能力偷偷溜出去。 又担心电流过大，将那俩保镖电死。 遂决定先在自己身上试验一遍。 她举着手，犹豫不决。 万一先把自己电死了怎么办？ 半天下不了决定，最后还是念着出去玩而狠下心。 她忽地抓住自己另一只手，瞬息间，一股电流窜遍全身，浑身血液似沸腾般，直冲上大脑，拨乱了神经。 “啊~啊啊~啊啊啊~”她一边抽搐一边癫叫，倒在床上摇头晃脑扭得跟条蛆似的。 不消片刻，电流停止。 倒不是她松了手，而是被电晕过去，手自行滑落了。 等她再度醒来，时间已过凌晨。 她勉强撑起身体，四肢有点发软。 还好，人死微活。 没被完全电死，看来此计可行。 用在自己身上的电流没控制住力度，过激了，可若用在那俩魁梧保镖身上，刚刚好。 苏忆倾提前和米梨通气，而后偷偷溜下去。 大家都已睡下。 她再次被保镖拦住，其中一人严谨道：“小姐，您别让我们为难。” “不为难，你们睡一觉就好。”说完，朝两人的胳膊各搭出一只手。 “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同时倒地。 苏忆倾双手合十虔诚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迫不得已。” 搞定他们后，她一刻不敢停留。 别墅区外，米梨的车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上了车，她率先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怎么搞定的？” 苏忆倾避问不答：“赶紧走，时间紧迫，万一被发现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就算被抓回去我也得先玩一玩。” 驱车中途，米梨突然笑了声：“明天你就完蛋了，好好珍惜今晚的快活时间。” 苏忆倾撇撇嘴，不置可否。 车最终停在酒渡门口。 苏忆倾难得来酒，抑制不住的兴奋。 两人没叫包厢，坐在台各点一杯度数低的酒浅酌。 苏忆倾撑着下巴看调酒师shake足有二十分钟，眼神开始迷乱。 与此同时，酒渡门口行入两人。 陈柏栩笑嘲身边的谢肇：“你今天找我们出来，是想在结婚前再好好放纵一次？” 谢肇凤眼微斜，不屑反驳：“跟我结婚有什么关系，平时不也常出来放松。” 陈柏栩没深究他口是心非，只嗤笑声：“你说是就是。” 往包厢去的途中，谢肇忽然停下脚步，眯起眼往一个方向望。 “看什么呢？”陈柏栩顺他目光眺去，三秒后，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他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揉了揉眼，又飙出一句“卧槽”。 “我没看错？” 台上坐着闲聊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不是迟陌忱那死去的白月光苏忆倾还能是谁。 人还能死而复生？ 世上竟有如此玄乎的事情。 “你看到了吗？”陈柏栩迫切向谢肇确认。 “看到了。” 除了苏忆倾，他还认出了其身侧的好友，米梨，他的联姻对象，后天婚礼的新娘。 之前只见过照片，两人连联系方式都没加，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真人。 “上次陌忱跟我提起见到苏忆倾时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我进去跟他说一声。”陈柏栩拽上谢肇，加快步伐。 包厢内，迟陌忱将手机搁在桌面，屏幕显示正是苏忆倾的某信聊天界面，方才试探了下，仍处在黑名单中。 门突然“嘭”的一声被踹开。 陈柏栩脸上错愕的表情尚未散尽，开门见山道：“你猜我看到谁了？” 迟陌忱淡淡睨他，没搭腔。 上次他问这个问题时，第二天就多了个极美的女朋友。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许是又看上哪个漂亮的人。 “兄弟，你给点正常人的反应。” “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只要你别同时脚踏几条船就还是我兄弟。” 陈柏栩：“……” 多想朝他飙一句粗俗骂语。 他硬生生憋住了：“不是我的事，是你的事，我看见苏忆倾了。” 迟陌忱动作忽顿：“谁？” “苏忆倾，你记忆里的那个苏忆倾，你不是一直在找和她有关的记忆吗？” 迟陌忱眼神从怀疑到逐步相信：“哪？” “外头台上，在跟朋友喝酒。”陈柏栩趁机坐下，“说来也神奇，她竟然还活着，上次你提起她时我还以为你思念过度，不过你现在还没想起……” “一会回来。”话被打断，迟陌忱已站起，拿上手机踱步而出。 然而他并没有在台上看到陈柏栩口中的苏忆倾。 他环荡一番，最后视线定格在门口。 正往外走的两道背影，其中一道给他极其熟悉的感觉。 应该是苏忆倾。 她上次不是说没时间，也不会来栖海市吗？ 敢情只是骗他，纯粹躲着。 想到这点，迟陌忱微压眼睑，转身回包厢。 陈柏栩耐不住好奇心，一通询问，都被他应付过去。 出了酒渡的苏忆倾先是和米梨吃顿夜宵，这才返回别墅。 门口的两位保镖还躺在地上，无一人知晓。 她上前查看情况，估摸着快醒了，赶忙偷摸进屋，收拾好自己钻进被窝里。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睡前，默默祈祷明日暴风雨不要来得太猛烈。 隔天清晨。 她下楼时，苏家人坐在客厅，脸色阴沉。 第五十八章 重色轻友的狗东西 苏忆倾顿感不妙，停留在楼梯间没敢下去。 隔空相望的期间，谁也没开口。 气氛陡地微妙。 不多时，苏洐无奈吐气：“杵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 苏忆倾这才慢悠悠的趿着拖鞋，距离越近，头皮绷得越紧。 昨晚分明已做好心理准备，可真到了这步，仍免不了害怕。 自她苏醒以来，还没见过苏父苏母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心里不安且愧疚。 “爸爸妈妈。”她垂下头，双手无意识地绞紧，嗓音低弱，“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半响，没受到责骂。 她微微抬头偷觑二位长辈。 被发现，又急忙收目，心跳似打鼓般。 等了近十分钟，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自鹿愉身上发出。 “行了，坐。” 她的语气相比从前多了分长辈对小辈的训诫，但不难听出，没有怒气，只有宠纵。 苏忆倾不敢，战战兢兢的站着，那模样像是非要等到挨骂才肯坐下。 此举将鹿愉逗笑，心一软，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知道错了就行，下次不准再犯，你出去一趟，平安无事的回来还好，若是出了意外，你让我们怎么办？”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谅你也不敢，反正惩罚已经做了，去吃早餐。” 苏忆倾懵了一瞬：“惩罚？” 哪时做惩罚了？ “刚刚罚你站在这十分钟还不够吗，你想站多久？” 苏忆倾无言以对。 原来被家人宠爱时，站十分钟都能被视作为惩罚。 她顿时更愧疚了。 “妈妈，那俩保镖呢？” “他们没能尽到责任，自然该罚。” “跟他们没关系，昨晚是我将他们电晕过去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您要罚罚我就行，我都认。” 鹿愉敲敲她脑壳，没好气的嗔怪：“将人电晕过去这种招数也只有你敢想出来，得亏没把他们电死，你爸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听到没事，苏忆倾拍拍胸口：“那就好。” 有了这次不大正经的惩罚，苏忆倾老实了一段时间。 转眼到婚礼当天。 苏忆倾作为伴娘，新娘在哪她在哪。 化妆室里，米梨正由化妆师上妆，苏忆倾便趁此机会往她嘴里塞东西。 等到了正式婚礼流程，苏忆倾用托盘呈着戒指递上去时，身为新郎的谢肇接过戒指时压低声音朝她说：“苏忆倾，好久不见。” 苏忆倾端着托盘的手慌乱之中抖了几下。 好久不见？ 她压根不认识！ 为避免产生误会，她急忙向米梨摇摇头，小声解释：“我不认识他！你不要听他乱说！” 这新郎当着米梨的面说这种话，是想要她的命吗。 米梨被逗笑，全然没将这事放心上。 谢肇知道她是误会了，不紧不慢的补充：“我是陌忱的朋友。” 苏忆倾错愕：“迟陌忱？” “是，我们之前认识，你不记得了吗？” 当初，她和迟陌忱的感情究竟有多好，身为迟陌忱兄弟的他自是清楚。 她出现前，每次兄弟组局迟陌忱都是第一个到达包厢，她出现后，每次打去电话，得到的回复皆是“陪女朋友，你们玩”。 陈柏栩有时还会趁迟陌忱不在时骂道，重色轻友的狗东西。 起初，他们俩打死都不敢相信迟陌忱会交女朋友，所以当得知这个消息时，陈柏栩不屑一顾的哼嗤：“他交女朋友？骗鬼，他要是真交女朋友，那我一个男人都能生孩子了，谁在传这么离谱的谣言，有病！” 后来，迟陌忱将苏忆倾带到他们跟前，陈柏栩愣是瞪着眼睛念叨了一整天“卧槽”。 苏忆倾就在旁边听，听得多了，凑过来问：“卧槽是谁啊？” 陈柏栩直接一口酒喷出去。 迟陌忱冷着脸过来将女朋友带走，并警告他：“别在她面前说这么粗俗的话，要是把她带坏饶不了你。” 重色轻友就是从此刻开始的。 陈柏栩抖着手指向他，“你”了半天，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世上真有如此单纯之人吗，连卧槽都不知道。 反正当时不止陈柏栩，连谢肇也怀疑苏忆倾是在装纯。 不过这个怀疑在之后的相处中渐渐放下了。 苏忆倾不是装纯，她是真纯，仿佛神智未开，对这个世界一点都不了解。 许多平时常见的小玩意在她眼中都显得极其有趣，每天十万个“这是什么？有什么用？可以送给我吗？”。 乃至于连跟了谢肇好几年的一个价值不菲的小盘玩，被苏忆倾看上后，直接被迟陌忱要过去随手送给她了。 谢肇忍痛割爱，表情不舍的嘱托：“姑奶奶，请你以后一定要认真的对待它，每天盘一盘它。” 苏忆倾笑眯眯的答应了。 可他没想到，苏忆倾答应的盘一盘就是每天将盘玩放在一个盘子里。 他无意看到的那刻，瞳孔张得前所未有的大，捂着胸口抖着声音不死心的确认：“你说的盘它，就是把它放在一个盘子里？” 苏忆倾一脸认真的点头：“是啊，你不是说每天都要盘吗，这是盘子没错，我还特意买了一个最漂亮的盘子，每天把它放在上面整整两个小时！” 说完，她脸上还带着遵守承诺后的自我良好感。 谢肇：“……” 过来围观的陈柏栩：“……” 两秒后，他捧腹大笑，“好一个盘它！” 谢肇心痛到滴血：“迟陌忱，你看看你女朋友干的都是什么事！” 迟陌忱轻飘飘的睨他一眼：“她喜欢。” “去你丫的喜欢！” 最后这事，是迟陌忱用一辆跑车摆平的。 可每次谢肇去他家看到苏忆倾将那个盘玩放到盘子时，还是会忍不住心痛好一阵。 也正因这事，他彻底跪服苏忆倾，但凡还有其他心念念的小玩意，那是绝不敢让她看见的，恨不得放进保险柜里锁起来。 记不清后来多少日子，只知道苏忆倾和迟陌忱两人的感情不降反增，他们这俩单身兄弟从没眼看到脱敏，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世事难料。 一场他们也不清楚的意外，致使两人分开了，迟陌忱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而苏忆倾再也没出现过，据孟阿姨所说，好像是那一场意外带走了她的生命。 他们本还担心迟陌忱醒来会崩溃无法接受，却没想到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多爱一个女人，甚至连她的名字和存在都毫无印象。 受孟阿姨嘱托，他既忘了，就不要跟他说起任何有关苏忆倾的事，免得他独受痛苦。 两人便都心照不宣的假装苏忆倾从未出现过。 第五十九章 我们曾经是恋人 眼下，再次见到苏忆倾，恍惚记得，上一次见面大概得是一年多以前了。 苏忆倾摇摇头：“不记得，我们以前没见过？” 谢肇微不可察的皱眉。 蹊跷。 迟陌忱和她都失去了那部分记忆？ 碍于是婚礼现场，他没多问，回归今日主题。 退至一边的苏忆倾却起了疑心。 思忖片刻，什么都没想起。 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新郎是迟陌忱的朋友，那迟陌忱……也在婚礼现场？ 苏忆倾顿时倒吸凉气，猫着眼睛去搜寻。 果不其然，他就坐在台下，似乎是盯了她许久，看到他的刹那，视线蓦然隔空相撞。 他那眼神好似在阴阳：【苏小姐真是没时间呢】 苏忆倾：…… 她移开目光，许是骗了他又被发现，脸在发烫，整个人越来越热。 整个婚礼流程，她都能感觉到那抹过于炽热的视线落在身上，但她没敢扭头去看。 好不容易熬到婚宴结束，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剩下的事情有专业团队负责，她已无需再步步紧跟，收到米梨的隔空飞吻后，她兴奋的搓搓手，总算可以大吃特吃了。 米梨顾念她辛苦，特意给她单留一桌。 吃得正欢，身侧横来一道阴影。 她叼着一个鸡腿抬头，恰好迎上迟陌忱含笑的眼眸。 “咳……”伴随一声呛，鸡腿掉在碗里。 苏忆倾强装镇定：“迟先生，有事吗？” 迟陌忱没答，朝她抬抬下颚：“你先吃。” 苏忆倾犹豫不决的再度啃起鸡腿，边啃边瞄身侧的男人，吃得没方才尽兴。 不过也算吃饱，加之被他盯着，实在难以下咽，便擦嘴擦手。 “不再吃点？” “吃饱了。” “嗯。”迟陌忱不冷不淡的应一声。 苏忆倾心头跳了跳。 嗯是几个意思？ “之前不是说不会来栖海市吗？” 兜兜转转，还是要面临这个话题。 “我这不是临时当米梨的伴娘嘛，不来怎么行。” “我记得我拿文彬手机给你打电话那天之前，伴娘就已经确定好了。” 苏忆倾：“……” 真是……不懂留话，既然知道，藏在心里就行，非要拎出来说开。 现在好了，气氛尴尬了。 苏忆倾内心腹诽他，不知该如何接话。 “既然已经来了，要听听我的话吗？” 苏忆倾趁此间隙喝了口饮料：“什么话？” “这几日我已经问过我母亲，从她口中得知了些事情，但不是全部。”他停顿了下。 苏忆倾面不改色的等他下文。 “有关我们两个人的事。” “你说来听听。” 迟陌忱见她没抗拒，边掏手机边提前预警：“可能对你而言，我接下来要说的你会接受不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苏忆倾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叫嚣着逃避。 最后还是选择留下。 或许她该知道。 且今日不听，来日迟陌忱还会再找上她，多麻烦。 不多时，迟陌忱将一张照片往她面前推，道：“我们曾经是恋人。” 苏忆倾还没看清照片是什么内容，倒先被他这句话吓个半死。 “你不要瞎说，张口就是恋人，你有什么证……”话音戛然而止。 她看着那张照片愣神。 “不是批图，是温稚语亲手拍下的，角落那里是我的父母，背景是我名下的一栋别墅，也是我们梦境里一起生活的那栋别墅。” “我已经去看过了，曾经一起生活过的痕迹，我的家人保留得很好，你如果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亲眼看看。” 说完，他留意苏忆倾的每一帧反应。 如他所料，震惊、错愕、不可置信等等表情在苏忆倾脸上过了一遍。 “往右边划，还有其他照片。” 苏忆倾僵了好半会，而后抬眸，不知所措的咽了下口水。 相比于她，迟陌忱似乎早已震惊过，此时表现得冷静。 她颤着手划动手机屏幕，看了数张照片。 相拥的、掐他耳朵搞怪的、装羞的…… 每张照片不一，可都能指向一个结果。 他们曾经的确是恋人。 “你信了吗，我们曾经很相爱，这一点不止我父母和温稚语可以证明，我的朋友也可以，但我和你都没有这部分记忆，所以基本可以确定，那些梦境呈现的是我们的过往，也可以说是我们的记忆。” “它们正在慢慢恢复。” “而且……” 苏忆倾不敢再继续往下划动，迅速将手机还给他。 整个身体绷着，呼吸也不自觉收紧。 太荒谬了。 她本不信，可太多证据摆在面前，让她不得不信。 既已到了这步，她也不再产生逃避的念头：“而且什么？” “我们的分开是源于一场意外，那场意外让我在医院躺了许久，而你在那场意外中……死去。” 苏忆倾脑中有一根弦绷断，半信半疑：“我、死了？” 迟陌忱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母亲说，她亲眼见到你死去，可她也想不明白，为何一年后你又复生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疑的点，之前和我相爱的苏忆倾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姐姐，可你现在却有父母、有哥哥，没有姐姐。” 听完他的描述，苏忆倾心神皆凛，后背冒冷汗。 这个她知道。 只因和他相爱过的苏忆倾和苏家大小姐苏忆倾不是同一个人，所以家庭背景不一致。 准确来说，有姐姐的苏忆倾是她，和迟陌忱相爱过的苏忆倾也是她，只是她如今借同名同姓的苏家大小姐的身体醒来，却遗失了记忆。 可她为什么偏偏会在这副身体中苏醒？ 看过那些照片后，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苏家人。 那日，她问苏母自己曾经是否整过容，得到肯定的答案。 可照片中的苏忆倾和她现在的长相完全一致。 而米梨认识的苏忆倾是苏家大小姐，却说前后样貌变化很大。 两相结合，她已能基本确定，从她借着这副身体苏醒那刻起，这副身体原先的样貌就已经发生改变，是因为芯子换了人，而不是整容了。 若真是如此，苏家人肯定知道现在的女儿已不是从前的女儿，为何却假装不知。 第六十章 你已经色到没边了！ 经过一番思忖，苏忆倾只觉头脑即将爆炸。 “想到什么了？” 她失魂般摇摇头，装作不经意地试探：“如果我真是你口中的苏忆倾，那你妈妈有没有说过我的死是如何造成的？” “没有。” “那她有没有说我是在哪里死的？” “栖海市，具体方位不知。” 听到答案，苏忆倾的心犹似被重击，闷疼。 “栖海市……”她喃喃出声，眼眶莫名泛起泪花。 这也许就是苏家人一直阻止她来栖海市的原因。 他们明知她不是真正的苏忆倾，却仍将她当作亲生女儿对待，阻止她来栖海市，也间接说明，他们知道现在的苏忆倾曾经在栖海市死过一次。 可为什么对于她借占他们女儿身体这件事毫无疑问，并迅速接受了？ 他们难道不好奇自己的亲生女儿究竟去了哪里吗？ 又或者说，他们全都知晓，偏偏假装不知，待她极好。 想到这，苏忆倾鼻头涌起一阵酸涩。 原先她以为苏家人疼爱自己是因为她顶着他们女儿的身份才有幸享受到，可如今恍然大悟，那份疼爱从始至终给的都是她，而非他们真正的女儿。 苏忆倾不敢想象，苏家人是如何能做到这一步。 此时，迟陌忱递来一张纸巾。 苏忆倾深吸口气，接过胡乱的擦了擦。 待她平复心情，迟陌忱才征求她的意见：“还有个疑点，要听吗？” 苏忆倾双眼微红，从他的角度看，显得几分委屈 他喉咙干涩，眼眸闪了闪，压敛着外人无法看穿的情绪。 “都说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一个，你说。” “我们每次做梦都会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 迟陌忱看进她眼里去，她没撑过两秒，匆匆调转目光，面容划过丝不自在。 “下雨。” 苏忆倾木然须臾：“下雨？” “没发觉吗？” 苏忆倾这才仔细回想，瞬间醍醐灌顶。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大雨也好，小雨也罢，总之有雨。 “你这个准确吗？” “只是猜测，不过八九不离十，当然除了下雨，还需要我们都睡着后才会进入梦境，倘若有其中一方醒着，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苏忆倾小声嘟囔：“离谱。” 迟陌忱唇边勾笑：“你若是觉得离谱，可以试验一下。” “怎么试验？” “找一个下雨天，我们一同入睡，如果做梦就代表我的猜测是真。” 苏忆倾嘴唇蠕动，想起前几次梦里的种种，颧骨微微发烫。 要命，为了试验难道又要将自己搭进去一次吗？ “你觉得如何？”迟陌忱好似故意拖着声音，有点慵懒打趣的意味。 “你想得美！”苏忆倾白他，没好气的驳回，“还说自己不重色，你都已经色到没边了！” 迟陌忱：“……” 这还真冤枉了他。 “你冷静点，做梦又不一定会梦到……咳，那种事情。” 苏忆倾冷笑了声：“那你说说，之前几次哪次没梦到？” 迟陌忱：“……” 竟无言以对。 这场意见征求最终以失败告终。 迟陌忱并未放弃，这本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等哪天下雨再做梦也可以确定，除非苏忆倾熬着不睡。 不过，她应该撑不住。 此话题结束，另话题又起。 “那个别墅，你要去看看吗？” 苏忆倾犹豫了。 她单纯好奇。 半响。 “行。”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呼唤：“倾倾。” 她回头，便见鹿愉慈笑着朝这走来。 “妈妈。”由于知道了些苏家人隐瞒她的秘密，这声称呼她喊得不是很自然，语气甚是别扭，引起了鹿愉的注意，“怎么了？妆有点花了，哎哟……是不是哭过？” 苏忆倾下意识摸眼睛。 “谁把你惹哭了，妈妈准饶不了他。”鹿愉说着，眼睛一偏，落在了迟陌忱身上，这句话倒像是对他说的。 迟陌忱：“……” 无法反驳，的确跟他有关。 他正要起身道歉，苏忆倾先他一步：“我没事，刚刚在这迟先生给我讲了个笑话，我笑着笑着就飙泪了。” “笑哭的？”鹿愉半信半疑。 “嗯。” 她既这样说，不论是真是假，鹿愉没打算计较，总不能真教训迟陌忱。 “既然没事，米梨那边的事也有其余人负责，我们回家。” “呃妈妈——” 鹿愉看出她的欲言又止。 “我能不能晚点回去？” “为什么？” “我和迟先生有点事需要处理。”为避免苏母担忧，她又加了一句，“您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跑，今晚十点前绝对乖乖回到家。” 鹿愉看向迟陌忱，眼里尽显狐疑。 奈何迟陌忱郑重的点头并承诺一定安全将倾倾送回家，终归是她妥协了。 迟陌忱身边人手无数，倾倾与他在一起，想来不会出差错。 上了车，苏忆倾朝苏母挥挥手，驶出一段距离，她才托着腮意有所指的感慨：“果然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何出此言？” “换作我，哀求一整天都未必能踏出家里半步，结果你就凭几句话轻易让我妈松口。”想到什么，苏忆倾双眼亮晶晶的转头，“既如此，那我下次是不是可以用你做借口溜出家。” 迟陌忱拧了拧眉心：“然后去酒通宵？” “你怎么知道？” 迟陌忱没搭腔。 苏忆倾自觉没劲，自顾自转头安静待着。 隔了不知多久，迟陌忱一语惊醒她：“你应该没机会溜出家了。” “嗯？” “婚礼已结束，你不日就得跟随家人回北绥市。” 苏忆倾顿时蔫了。 来这几天，好玩的心思积攒到了顶峰，好不容易找到溜出家门的借口，却要返程。 可惜，太可惜了。 一路上，她没心情说话。 直至下了车，看着眼前华丽带花园的独栋别墅，神情板滞。 果真和照片中的背景一模一样。 “进去看看？”迟陌忱轻声提醒她回神。 刚踏入别墅，苏忆倾便停住了脚步。 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恍若这是她离开了许久的家，再度回来，屋里的每一处都令她神经感到振奋欣喜。 这一刻，她是打从心底里相信自己和迟陌忱曾在这里一起生活过。 第六十一章 苏忆倾，我喜欢你 留在这的时间越长，她越舍不得离开。 迟陌忱说得没错，他的妈妈将这一切保留得极好。 抛开新旧不说，这里所有的布局和梦境里毫无差别。 她和迟陌忱的许多合照被挂在墙上，被摆在桌面上，甚至连抱枕都是两人面对面坐着嘟嘴亲亲的合照…… 苏忆倾只看了一眼迅速撇过头，不知何原因，又忍不住偷瞄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红着脸一口气上了二楼。 主卧里，有关于两人的东西比一楼还多，细致到牙刷、毛巾等。 苏忆倾只略略过一遍眼，秉着好奇心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后，整个人僵住，失去思考能力。 迟陌忱自然也注意到，悠悠开腔：“我妈说这里的一切她没有动过，既然这东西是放在这里，想是我们用的。” 苏忆倾重重合上抽屉，瞪他。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况且她不傻，这东西用在哪方面自是清楚。 本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事，从迟陌忱嘴里说出来那刻就彻底变了味，空气里仿似浮满热气，蒸得苏忆倾脸发烫。 往外走时，听迟陌忱呢喃一句：“按理说人与人鱼是跨物种，是无法拥有爱情结晶的，这东西也用得着？”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听进苏忆倾耳里显得他的话长满了刺，剌她心口。 她咬咬牙，捏紧拳头，站在房门口，一副严肃带着嗔怒的表情。 迟陌忱脚步微顿，轻轻挑着眉，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改口道：“抱歉，没有恶意。” 苏忆倾盯着他，看他气定神闲的姿态，懒得理会。 这晚，他们逛遍了整栋别墅，包括地下室那个游泳池。 出至门口，苏忆倾早已面红耳赤，所幸凉风袭面，散去了她丝许忸怩。 加之夜晚当空，外头昏暗的环境下没将她的脸红暴露。 她垂眸看时间，九点出头，是时候回家了。 然而回到自家别墅，车门迟迟不开锁。 “还有其他事？”苏忆倾偏头。 迟陌忱深深看她一眼，喉结不露痕迹的浮动几下，紧接着透过后视镜给文彬一个眼神。 后者识相的开门下车，站在不远处守望。 苏忆倾尚未反应过来，便见男人抬手打亮车厢顶部的小灯。 暖色灯光最先劈在他腕骨上，那块腕表折射出几道轻浅的光痕。 苏忆倾下意识眯起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后才微微睁开，发觉身边的人早已注视自己良久。 瞬息间，唯有两人的空间，空气莫名变得稀薄。 苏忆倾渐渐提起心，慢慢的挪到车门边紧紧挨着。 不是她多想，而是迟陌忱的眼神实在不对劲。 太温和，她宁愿怀疑他是鬼上身也不愿相信他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你、你干什么？” 迟陌忱张唇，话未出，被打断，“迟陌忱你别乱来，你就算是要乱来也挑挑地方好，这里可是我家门口，你就不怕被我家人看到吗。” 迟陌忱似被她的想象力气笑：“我以为过去这么久，你起码也会对我发生一点点改观，难道在你心里，我除了……想对你做那种事就不能是谈点正经的事？” 苏忆倾被他问得一愣一愣，卡壳半天，没头绪的道：“那、那你说。” 车厢沉寂数分钟。 气氛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味，致使苏忆倾在等待这段期间心不上不下，难以安定。 就在她快受不住时，迟陌忱开口了，语气郑重且认真：“苏忆倾，我喜欢你。”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炸开，心跳紊乱不停，让她闹了个心动。 短短一句话，不曾加以掩饰，直白又坦诚。 她一时转不过脑子，呆呆的和男人对视。 “听清了吗，我喜欢你。”迟陌忱再次认真的强调，深邃的眸子流淌着其余情愫，被他摆露在最显眼的位置上，确保苏忆倾一眼就能看清，“在感情方面，我从来不开玩笑话，所以你无需质疑我这句话的意思。” 时间不知不觉中已过十点。 苏忆倾浑然不知，堪堪回神后，紊乱的心跳却没能平息，反倒跳动得更猛烈。 “你喜欢我？” 问出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掺夹难以置信，有些发哑。 “对，我喜欢你。”他的目光极为专注。 苏忆倾艰难的吞咽，而后理不清思绪的含糊道：“你不是说和我聊的是正经事吗？” 怎么变成“我喜欢你了”？ 迟陌忱噎了数秒，转而轻笑，似山间清风，清隽不失神秘：“我喜欢你，难道是不正经？” 一时想不出，她究竟是在怀疑他的眼光还是在怀疑自己的品性。 苏忆倾：“……” 话也不能这么说。 纠结半响，她手足无措的驳回：“为什么？” “喜欢你是心决定的事，不是我能控制的，或许因为我们曾经是恋人的缘故，我会忍不住去靠近你、关注你，可在我确定你是倾倾人鱼之前，就已经动心了。” “苏忆倾，尽管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我还没记起曾经到底有多喜欢你，可现在我依然动心了，就好似冥冥之中这是早已注定好的。” “或许，我们是宿命中的恋人。” 苏忆倾眉头一皱，伸手打断施法：“你别说得那么玄乎。” “玄乎？”迟陌忱眼尾微眯，“你既说是玄乎，那你可曾对我有过一点点异样的感觉？” 苏忆倾被问住，刚想脱口而出没有，却无法昧着良心骗他、骗自己。 早在之前程柚初不就问过了吗，她也已承认，有过动心，哪怕只有短短一秒也算数。 宿命中的恋人吗…… 她不禁开始怀疑。 程柚初在很早之前就提醒她一定要远离迟陌忱，她口上答应，却仍败于现实，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结果到头来真映照了程柚初的担忧。 虽谈不上对迟陌忱有多少心动，可也的确在她深思时存在过那么一两秒。 她给不出否认的话。 迟陌忱徐徐扬起唇角，似是知道她无法辩解，心情憋不住的愉悦：“你看，我们曾经多相爱暂且不论，现在我们又对彼此动了心，这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吗？” 第六十二章 让你看得到吃不着，憋死你 苏忆倾被他的陈述刺激到，竟突然抬手压在他的面庞上，使力将他往边上推开，面红耳赤的嚷：“我不听，你别以为你说得有道理你就是对的！” 迟陌忱的后脑勺直接被她压到车窗上，发出“咚”的闷响。 一声轻哼从他嘴里流溢而出。 苏忆倾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过激了，忙将按在他脸上的手抽回，哆嗦着唇小心翼翼地瞅。 这不完了吗。 “对不起，你、你没事？” 迟陌忱眉头紧锁，头顶的暖色光线也无法抵消他暗沉的脸色。 苏忆倾摒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那个……要不你也按我一下，两两相抵？” 她没头没脑的发言，惹得男人额头青筋凸起，脸色更差。 迟陌忱幽幽的凝视她，适才后脑勺传来疼痛那瞬，本是难以置信的他，眼下更多的是无奈。 苏忆倾绝对是世上唯一一个敢这般对他的人，先前还只是骂他，如今竟直接上手了。 也不知该夸她有勇气还是该夸她有勇气。 若换了其他人，早就一脚被他踹下车，但今日偏偏是她。 认了。 反正在梦里更过分的事都做了，何差这次。 他纳气吐息，正身。 苏忆倾咬着唇，瞪着圆溜溜的杏眼，一顿一顿的语气彰显得她仓皇：“要动手吗？” 一道轻叹漂浮在空气中。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我今晚的话。” 苏忆倾头稍歪。 咦？这是不同她计较的意思？ 下了车，苏忆倾边朝他挥手边讪笑。 走出没两步，后面悠悠响起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吗？” 念及方才的事，苏忆倾赶忙狗腿的保证：“放心，我回去就放你出来。” 迟陌忱：“……” 他对她的保证从来没抱多大希望。 “现在。” 苏忆倾努努嘴，当着他的面移除黑名单才算完事。 进了屋，沙发处齐坐三人，各个脸上表情精彩万分。 尤其是苏洐，好奇心都写在脸上了。 苏忆倾有些尴尬的脚尖点地：“没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 难得没人阻拦，她脚下生了风火轮般喘都不带喘一下的冲回房间，反锁。 躺在浴缸里，累得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度醒来，是裸露在浴缸外的鱼尾受了寒，禁不住冷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温水。 彼时已过了凌晨。 正打算睡下的苏忆倾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迟陌忱：【下雨了】 苏忆倾手指蜷起，打开自动窗帘往外瞧。 果不其然，小雨。 迟陌忱：【要不要试验？】 苏忆倾：【不试，别来打扰我】 迟陌忱：【这好像不是你能决定的，我们睡着后会自动入梦】 苏忆倾：【……】 苏忆倾：【我不睡了！】 那头没再回信息，俨然不信她的说辞。 苏忆倾开静音，丢开手机，决定熬到雨停。 可没坚持多久，眼皮开始打架。 她用两指撑在眼睑处。 又过了片刻，她看似眼睛还睁着，实则人已经睡了有一会。 于是便自然而然的入梦了。 紧闭的房间门传来响动，有人从外打开。 迟陌忱边褪下外衫边搜寻熟悉的人影。 倾倾正闭着眼睛，双腿盘坐，双手交叠手心向上。 “倾倾，在做什么？”他走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苏忆倾睁一只眼，朝他做出一个“嘘”的动作，轻言轻语的同时还保留一点神秘感：“别说话，我在打坐。” 迟陌忱被她举止逗笑：“怎么还开始打坐了？” “你们人类不是说这样能静心嘛。” “谁教你的？”迟陌忱含笑，替她捋了捋散在脖颈处的长发。 “徐琴姐。” “她人呢？” “欸拜托，助理也是人，也是要休息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工作狂吗，我让她提前回去了。” 说完，她又睁开一只眼，“你有意见吗？” “没有。” “谅你也不敢有。”苏忆倾往里挪动位置，拍拍旁边，“你也上来跟我学，还挺好玩的。” 迟陌忱拗不过，上床从身后搂住她，在她脖颈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你干嘛？我是让你打坐，不是让你啃人。”苏忆倾斜着身子，避开他的“骚扰”。 然而无济于事。 最后苏忆倾被迫放弃打坐，被他弄得浑身发痒，笑个不停。 迟陌忱停下动作后，她的姿势已转换为平躺，头垫在男人的腿上，与他深情相望。 “都怪你。”她的嗔怪在迟陌忱听来，别具引诱力。 房间里传出似有若无的吞咽声。 “嗯，怪我，倾倾可以惩罚我。” “怎么惩罚？” 迟陌忱轻抚她的额角绒毛，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亮，仿佛藏了一整片海洋，他尤其爱。 “倾倾想怎么惩罚都行，我绝无怨言。” 苏忆倾陷入思考，尚未得出方法，眼前横亘一条胳膊，紧接着房间暗下。 “你关灯干什么？” 话音刚止，有只手从衣摆探入，一路向上摸索，指尖燃着小火苗，所过之处热意残存。 “为了更方便你思考。” “骗人。”苏忆倾按住衣摆下那只作乱的手，声调有些羞涩，“明明是方便你干坏事。” “倾倾变聪明了。” “一直都很聪明的好吗。” 迟陌忱低笑，徐徐诱哄，手趁机继续作乱。 很快，怀中的人软了身子，他便向她的腿间探去。 下一秒，充满蛊惑的声音响起。 “倾倾，现在变鱼尾的时机不对，乖，变回腿。” “我不，这就是我要给你的惩罚，让你看得到吃不着，憋死你。” 迟陌忱手掌摩挲着她的鱼尾根部，有意挑逗：“是个好方法，但……倾倾能忍住吗？” “小瞧我，那就看看谁先认……唔……” 良久。 她咕哝：“你认输，我就变回腿。” 迟陌忱知道她是忍不住了，但她想赢便让她赢，左右吃福利的都是他。 “嗯，我认输。” “好，那我勉强变回……” 剩余的话被堵住，迟陌忱吻得急，近乎要将她的腰掐出痕来。 苏忆倾没挣扎，只想顺应情意给予热烈的回应。 现出腿后，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 这晚最后，她软绵绵的趴在他胸膛上，看着身上的红痕，报复似的在他腹肌上戳：“你看你干的好事，到时回海里，阿姐看到肯定又会念叨我。” 迟陌忱捏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今晚是放肆了些，早前憋得有点急。” “……”苏忆倾无言反驳。 说好给他惩罚，结果惩罚在了自己身上。 这次长教训，日后这种惩罚是不敢再来了。 第六十三章 创业 “明天可有空？” 苏忆倾微撑起头，故意说反话：“没有。” 迟陌忱宠溺的揪揪她下巴：“明天和我一起回家？” “哪个家？” 苏忆倾到底是头脑简单的人鱼，没反应过来。 看着身下的男人面带温笑，间隔许久，待她终于明白他话里真正的含义时，孟利容的电话恰好打进来。 于是她钻进迟陌忱怀里接听电话：“孟阿姨。” 对面人显然是邀她明日去迟家作客。 她腼腆的答应，而后锤向迟陌忱，怪道：“这种事不早说，你明知我笨，还说得那么深奥。” “倾倾刚刚不是还说自己聪明？” 苏忆倾瞪他，随即又被他很快哄好。 翌日。 迟家一趟相当于直接定了他们感情的后续，迟家父母都很喜欢她，虽只是口头祝福，但苏忆倾已经足够开心。 临走前，孟利容给她塞了许多东西。 迟陌忱在一旁扶额：“妈，一些生活用品就不用了，我那别墅都有。” 看架势，母亲塞的东西三辆车都放不下。 孟利容没好气的白他：“你懂什么，这是我给倾倾的，你一个事外人哪有资格说不要。” 迟父迟振附和：“你别说话，一切看倾倾意愿。” 迟陌忱：“……” 苏忆倾受宠若惊，双眼冒星的盯着这些玩意：“我都很喜欢，谢谢叔叔阿姨。” 最后，临时多派了两辆车才勉强装得完。 回到别墅，苏忆倾兴致勃勃的亲自整理了一晚上，若不是迟陌忱稍微阻拦，恐怕她得将所有东西都摆出来。 收拾完，苏忆倾抱着一个松软的大布偶爬上床，将玩偶压在他身上，自己再压上来。 她笑眯眯的问：“重吗？” “不重。”迟陌忱低头堪堪瞅了眼大布偶的轮廓，再次被父母的做法震惊三观，“我妈这种东西都给你准备？” “好看，我喜欢，不行吗？” “行。”眼见她喜欢，迟陌忱自然也欣喜。 只是经此一遭，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父母。 往日里，父母留给他的除了偶尔的爱和嘘寒问暖外，大多时候对他只有白眼和吐槽。 白天时，他算得上真正见识到父母的表现力究竟有多强，面对倾倾，那是合不拢嘴的笑了一整天。 身为他们的儿子，自记事以来，还没有见父母那般笑过。 “嗨呀——”苏忆倾心情愉悦的感慨，“叔叔阿姨对我可真好。” 有点炫耀的意味。 迟陌忱眼眸含笑：“那……倾倾敢嫁吗？” 苏忆倾不假思索：“嫁！” …… 第二天，苏忆倾醒来时脑袋发懵，盯着天花板似醒不醒的模样。 良久，她边打哈欠边坐起查看信息。 来信共两人。 她率先点开迟陌忱的聊天界面。 迟陌忱：【试验证明，结果与猜测一样】 苏忆倾思绪飘散的回想昨夜梦境，多次以来，她已经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苏忆倾：【哦】 平淡回复完，迅速切换到米梨的聊天界面。 米梨：【醒了没，见一面呗】 苏忆倾不解：【你昨天可是新婚夜耶，今天醒这么早？】 米梨：【那怎么了，脱下婚服直接倒床就睡了】 苏忆倾：【没干点别的事？】 米梨：【大姐，结婚累了一整天，就算是牛马也没精力想那方面的事了好不好】 苏忆倾：【……】 苏忆倾：【爸妈管得严，出不去，怕是见不了面】 米梨：【包在我身上】 苏忆倾看她这句话，脑里自动幻想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样，忙起床收拾自己，等着出去玩。 当她捯饬得漂漂亮亮的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时。 万万没想到，米梨说的包在她身上是她亲自来别墅，与她在房间里碰面。 米梨见到她，“嚯”了声：“你平时在家里也打扮得如此精致？” 苏忆倾有苦难言，一团气憋在心头：“……” 她的幽怨表现得太明显，米梨轻易猜出：“你不会是想着我搞定你父母一起出去玩，哈哈哈……” “别笑了。” 相互打闹一番，两人恢复正经。 “咱俩合伙创业。” 苏忆倾被她过于正经的发言吓一大跳：“你别搞我。” “我是认真的，前期我主钱你主技术。” “详说。” “我打算开一家珠宝店，之前你不是说你对珠宝很敏感嘛，恰好我爱关注珠宝这方面，我们简直是天作之合！”米梨一脸认真，仿佛自己已经是珠宝界大佬，想着想着就臆笑出声。 “你也太乐观了。”苏忆倾推推她，“想法很好，现实很残酷。” “怎么了，你不想吗，我仔细思考过，虽说我是我爸妈的独女，我爸每天口头上念叨着我日后定能很好的接手家族企业，可说到底，他们还是不放心。” “昨晚我从姓谢的口中得知，原来我爸妈强烈要求我和谢家联姻，是看重了姓谢的能力，想着日后能帮忙管理企业，简直气死我了！我怎么就不行了！我非要证明给他们看！” 她的鼻孔都在表达她的愤懑和不甘。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一句话，就咱俩，干不干？” 苏忆倾咂咂嘴：“你打算将店安置在哪？” “当然是栖海市，我才不要回去在我爸妈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苏忆倾摊摊手：“恐怕不行。” 她向米梨详细说明了原因。 后者顿时颓丧几分：“啊，真的不能在栖海市久居吗，要不你跟你爸妈再商量一下？” “没用的，他们不会同意。” “你试试。” 拗不过米梨的坚持，一起下楼后，她扭捏着，迟迟找不到机会开口。 又在这时，听鹿愉安排：“倾倾，后天我们就要返回北绥了，你好好和米梨告别，以后来栖海的机会应该不多，你们两姐妹见不了多少次。” “……哦。”苏忆倾更难开口了，辗转半天，弱着声音试探，“妈妈，我今天能和米梨一起出去吗？” 鹿愉张了张唇，本想拒绝，奈何两位小姑娘眼巴巴的，充满期待。 念及她们日后分隔两地，便心软答应了这一次。 第六十四章 怂得跟个鹌鹑一样 玩归玩，那是安排在晚上的消遣活动。 好不容易能出去一趟，米梨直接拽上她跑到市中心逛遍各大商场，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逛的都是珠宝店。 苏忆倾跟随她步伐，由心佩服：“你真想好了？” “当然，一点儿不含糊。” 自最后一个珠宝店走出，她将购物袋放到地上，揉揉发酸的胳膊，“我爸妈越是觉得我不靠谱，我越要证明给他们看，等到我日后有能力，他们请我回去接手企业我都不要回去，让他们后悔！” 她说得激昂，可细品这番话，又让人心酸。 在一切空白的当下，幻想日后成为商界大佬，然后用实际行动狠狠打脸父母，想法称得上有点幼稚。 苏忆倾深深的看她，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突然萌生一种定要同她干到底的念头。 转念一想，自己还局限于苏家的庇护下，力挺米梨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咽回肚子里了。 还是先问过苏家，免得米梨空欢喜一场。 逛完商场，二人行入电梯，打算前往十五楼吃火锅。 电梯一路上行，于3楼稳停。 三两人围着一个浑身上下穿戴奢侈品的精致女人，随她步入电梯，浓烈的香水味瞬间充斥在每一寸空气里，刺鼻极了。 苏忆倾和米梨不约而同的捂住鼻子，呼吸幅度不敢过大。 原本宽敞的电梯因那几人进入而变得狭窄。 苏忆倾探头大致观望，那几个人纷纷叉着腿，给中间的女人让出一个足够的位置。 难怪，她和米梨能被挤到角落。 “思思姐，我们听到消息说你这次回来，是要拿下迟家那位的，我们很好奇是不是真的啊？”其中一个人打探道。 中间的女人名为凌晓思，闻言撩了撩头发，香水味直扑苏忆倾天灵盖，在这种狭窄又充满异味的空间里，她快要憋晕过去。 所幸有八卦支撑她的意识。 凌晓思信口道：“我家里想让我去接近他，家族强强联手是我们圈子里最常见的商业手段，不过我凌晓思得看颜值和身材的，就算是迟家那位也得先入我眼，否则我决不可能去接近他。” “可是，我记得迟家一年前对外公布不联姻来着，好像还有说法是迟家那位已有心上人，当年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但没有后续，现在迟家还会同意联姻吗？” 凌晓思无甚在意的上拢身上的香奈儿外套：“没有后续就代表没成功，我要是想拿下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后方偷听全程的苏忆倾眉头一皱，快要yue出来了。 这时，米梨扯扯她衣角，在她耳边低声说：“她叫凌晓思？” 苏忆倾不解其意，方才那女人是这么自称了一句。 “好像是。” “不会那么巧？” “哪里巧？” “我们大学舍友啊，总是用鼻孔看人的那个，整个班里能和她互怼并且怼赢的也只有你一个了。”米梨细细说起往事，“不过她只在学校待了两年就被家里送出国，临走前她还把你化妆品都弄烂，你气不过给了她一巴掌的那个凌晓思啊。” 苏忆倾听懵。 还有这回事？ 可惜她不是那个给了舍友一巴掌的苏忆倾，自然不记得。 在她们小声谈论的片刻中，前面那波人不知何时停了嘴，由此她们说的话都被听了去。 凌晓思环胸，抬高下巴将二人扫视数遍，而后以疑惑的语气问出：“米梨？” 她念出名字那刻，米梨直接给了苏忆倾胳膊一巴掌，差点没跳起来：“还真是她，我刚才都没认出来！” 苏忆倾缩了缩脖子。 “嗤，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多年了还能碰见。”凌晓思翻了个白眼，完美诠释了那句“用鼻孔看人”。 “是呢，出门没看黄历，真倒霉。”米梨不甘示弱。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阴阳，苏忆倾则弱小的缩在一边不敢吭声。 也没跟她说，几人的关系是水火不容的那种啊。 这要是扯上她，再扯上一些大学时期她不知道的事，不就露馅了。 然而不想来什么越来什么。 凌晓思随口提到了她：“大学时和你粘在一起的那个蠢货呢？该不会是你俩闹掰了。” 苏忆倾眼睛一瞪，蠢货？ 虽说骂的不算是她，但好歹顶着别人的身体，忍不了一点。 米梨看傻子似的表情，没搭腔。 凌晓思以为自己猜对，斜眼不屑的瞅了眼苏忆倾，一句话暗讽两个人：“米梨，你交朋友的能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虽说那苏忆倾是蠢货，可好歹还能在关键时刻替你骂两句，如今你身边这个，怂得跟个鹌鹑一样。” “别以为你去整容医院丰了唇，就真以为自己能说会道了，喷出来的不还是屎！”苏忆倾一忍再忍，实在忍不了了。 凌晓思被她气到：“你谁啊，你胡说什么！” “不巧，我就是你口中的苏忆倾。” 凌晓思噎住，不可思议的往后退两步，盯着她的脸，实在联想不到她就是苏忆倾。 “看什么看！”苏忆倾双手往腰上一叉，昂首挺胸，气势陡然间就上来了。 “你怎么可能是苏忆倾？” “怎么不可能！” 凌晓思哼笑了声。 语气太对味了，大学时期，苏忆倾就是用这样的语气与她互怼。 “也不知道是谁，大学时坚称自己是纯天然美女，没想到如今把整张脸都动了一遍。” 苏忆倾无法与她解释脸的问题，愤愤的掐掐自己的脸和鼻子：“看清楚，纯天然的！谁跟你说大学毕业后样貌就一定不会改变了，本小姐天生丽质，无论怎么变都好看！” “你敢掐你自己的脸和鼻子吗，怕不是一上手就歪了！” 凌晓思气急，破防反驳：“我警告你别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整过容！” “大姐，你满脸玻尿酸，油多得都能炒菜了，还没整容呢，你是不是听多了身边小姐妹的吹捧，忘了照镜子。” “你！”凌晓思指着她，气得脖子跟都红了。 第六十五章 上错车 正巧此时，电梯停在15楼。 “让开！”苏忆倾懒得跟她较劲，拉上米梨从她们一群人中强行横插出去。 走出一段路，米梨毫不吝的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苏忆倾傲娇的努努嘴。 小样。 吃完火锅，二人去做了spa去味。 之后准备到酒嗨皮，米梨半路被一个电话叫走，徒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她无奈的叹口气，不想麻烦司机来回走，决定叫个车。 终于在等了七七四十九分钟后，那辆打着双闪的黑车总算停在了路边。 苏忆倾二话不说拉门进去，边低头看手机边道：“司机，麻烦快点，谢谢。” 空气仿佛凝固两秒。 “小姐，你——” “开车。”一道好听的男声响起。 苏忆倾好奇偏头打量一眼。 哟，拼友长得还挺好看。 她多看了数秒，收回目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发觉任何不对劲。 便在此刻，拼友的手机来电，他连挂三次，到第四次碍于苏忆倾疑惑的眼神，凌毅接起，对方还没开口，他已抢先留下一句“临时改行程，没空，自己想办法”。 手机贴着他耳廓，对方说了什么苏忆倾听不太清楚，只隐约听到“你大爷”三个字，出自一个女生之口。 而后拼友匆匆挂断电话。 苏忆倾咬着唇暗自斟酌，看来拼友还挺忙。 不过她没放在心上。 五分钟后，自己手机来电。 “你人在哪呢，我在这等了十分钟也没看到你。”滴滴车司机是一个大嗓门的中年大叔，此话一出，苏忆倾愣住。 “我已经上车……”话没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上错车，话音一转，“抱歉啊，我临时有点事，忘记取消行程了。” 司机骂骂咧咧的挂断电话。 苏忆倾不知所措的将手机盖在大腿上，僵硬转头：“你不是滴滴车司机？你也不是拼友？” 凌毅轻勾唇，回以轻快的口吻：“你看着像吗？” “那你们怎么不提醒我？抱歉啊，是我搞错了。” 要不说低头族的危害大，若不是她方才只顾玩手机，也不至于忘了同司机确认手机号码这步流程。 害人呐！ “看你赶时间，将错就错了。” 苏忆倾悻悻地笑。 “要去哪？”凌毅柔声询问，“反正都已经坐了这么久，我干脆好人做到底。” 苏忆倾本是犹豫的，转念一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报了别墅区的名字。 凌毅交代完司机，介绍起自己：“既然有此一遇，不妨认识一下，我叫凌毅。” “苏忆倾。” “嗯。”凌毅应道。 他知道。 认识一下，只是想让她认识自己罢了。 短短几句话，车厢陷入沉默。 苏忆倾内心忐忑，默默数着时间，期望早点到别墅区。 然而世事难料。 行程至一半，凌毅又接了个电话，有些欲言又止。 “你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紧急事，你介不介意我先去见个人，时间不长，大约十分钟。” 苏忆倾蹭了他的车，自然无所谓：“没关系，以你的事情为主，其实我一点都不赶时间。” 凌毅温温一笑。 于是车掉头，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到达一个她不认识的地方，那里已停了辆车。 苏忆倾放眼眺望，嘶，怎么那辆车有点眼熟。 还未确定，两辆车身已呈平行线交汇。 二位助理同时下车。 看到文彬那刻，苏忆倾大脑嗡的一声，果然没看错。 还真是迟陌忱的车，那他…… 下一秒，双方车窗降下。 苏忆倾微微探头去看。 嘶—— 这不巧了吗。 迟陌忱第一眼也注意到她，明显的眼眸闪烁。 文彬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到，错愕惊呼：“苏小姐？！” 见躲不过的苏忆倾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巧啊。” 怎么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凌毅两头看了看：“你们认识？” 迟陌忱音色不明：“认识。” “那确实是挺巧。”凌毅打缓和，“迟先生，今日时间不足，只能潦草的交接，不如我们改天再找时间详谈，不知是否可行？” 迟陌忱眼睛从始至终都落在某个装鹌鹑的人身上：“自然。” “那今日叨扰了。” 凌毅正要合上车窗，不料迟陌忱悠悠飘来一句：“苏忆倾，有点事，方便聊聊？” 苏忆倾装不下去了：“不急？” “急。”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道尽了他的态度。 苏忆倾看向凌毅，察觉他的表情透着古怪。 “什么事？” 迟陌忱只看着她，没说话，眼里情绪滚涌。 苏忆倾心头一跳。 犹豫一小会儿，决定下车，想着用时应该不长，将事说穿省得迟陌忱再找她。 “抱歉啊，我过去一趟。” “嗯。”凌毅笑容逐渐消失，“我等——” 你字音还未出，苏忆倾已匆匆下车。 眼睁睁看着她上了别人的车，随后听迟陌忱道：“凌先生，既然如此，我就不久留了，恰好我知道她住哪，由我送她回去就行。” 苏忆倾“嗯？”了声，发自内心的问：“你有这么好心？” 迟陌忱凉凉的与她对视。 她乖乖噤声。 片刻反应过来，秉持友好态度，探出脑袋隔着迟陌忱朝凌毅笑着挥手：“谢谢你今日……oi！我的妈呀！” 那句道别的话没说完整，车突然飞了出去。 苏忆倾吓得魂都快没了，下意识抓住迟陌忱的大腿以稳住身形。 车飞出去一段路，速度渐渐放缓。 苏忆倾白着脸，惊魂未定。 在后视镜里她看到了文彬一脸淡定，甚至有点飙车过后的兴奋感。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大哥，咱就是说能好好开车吗，车里一共三条人命耶！你是开车不是开飞机！”苏忆倾拍着胸脯，“吓死我了……” 文彬瞄了眼迟先生，老板倒是适应得很，嘴角还浮着浅浅的弧度，看样心情不错。 他知道，自己这波飙车飙对了。 “抱歉，苏小姐，踩错油门了。” 苏忆倾：“……” 她松松身子，低头一看，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还搭在迟陌忱的腿上，紧紧抠着他的大腿肉。 而当事人此刻正定定看着她。 第六十六章 我可以作为那个借口，在你需要的时候 那眼神好似在说：【抠够了吗？】 苏忆倾拉直唇角，大气不敢出。 脸在她不明的情况下，逐渐染红。 良久。 “还不松手？” 迟陌忱轻轻开口，惹得苏忆倾后脖子莫名吹起一股凉风。 将手收回后，她握成拳头，没有勇气对上身侧投来的视线。 “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助理车技不行，好端端的突然飙什么车……”她自言自语的嘀咕。 曲腰低头的模样，怂极了。 迟陌忱眼里铺上一层戏谑：“没说怪你，怕什么。” “哦。” 苏忆倾做贼般用眼角余光偷觑他，见他脸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你和凌毅认识？” 在话题的加持下，苏忆倾轻易将方才事抛掷脑后，揣摩一番，如实回：“不算认识，我今天上错车，他就好人做到底送我一程而已，除了他的名字，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闻言，迟陌忱心头悬着的某种不安缓缓消散。 可思及另一方面，又不由得提起心来。 凌毅有这么好心？ 他和凌毅不熟，除了关乎商业的事，几乎没碰过面，即便如此，圈子里的传言他不是没听过。 都说凌家一儿一女，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娇纵蛮横，至于儿子，据说手段不凡，性格孤僻。 事实上，凡是年纪轻轻在商场上混出一番名堂的能好心到哪去。 在看似温和的表象下，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就譬如他。 如此说来，那凌毅会容许一个陌生女人上错车，并好人做到底再顺路送她回家？ 顺带还能半路拐个弯先来见他一面？ 想想都古怪。 “你之前没见过他？” “没见过。”苏忆倾无聊的玩指甲，“对了，你找我是要说什么事？” “昨晚的话，你考虑得如何？” 苏忆倾脑子一抽：“什么话？” 问完，迎面对上男人略显无语的眼神。 她猛然想起那句【我喜欢你】。 “那句话啊……”她拖长尾音，皱着眉思忖该如何应付。 不料迟陌忱早已看穿她逃避的心思，紧跟补充：“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我只是向你表明了我的心意，无论你今日给出的是什么答案我都能接受。” 经他表态，苏忆倾咬咬牙，说得委婉：“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普通关系比较好……” 迟陌忱默了须臾，而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你真能接受？”苏忆倾跟个二傻子似的将脑袋凑过去。 “我不接受，难道要将你绑起来强迫你说喜欢我，要同我在一起，或者如你想象中的我一样，二话不说就强上？” 苏忆倾被他的想法吓一跳，打了个激灵，回绝得果断：“大可不必。” 迟陌忱小幅度的摇摇头，声音轻了些许：“别担心，我向来追求双方相对自由的感情，不会做强迫的事，况且你的拒绝在我意料之内。” “……哦，那你还问？” “万一你哪根脑神经错搭，没准就答应了。” “……” 你才脑神经错搭。 苏忆倾在心里编排他。 车里沉寂约莫十分钟。 迟陌忱忽然开腔：“几时回北绥？” “后天。” 他不语，默默在心里记下。 “你和那个叫谢肇的是很好的朋友吗？” 迟陌忱惊讶她会提起谢肇。 “是，有什么事吗？” “既然你们是好朋友，能不能请你拜托他对米梨好点？无论她想做什么都不要阻拦她，她目前只想一心开珠宝店，他们作为夫妻，要相互鼓励的。” 迟陌忱被她纯真的发言弄得一时无言。 苏忆倾偏头：“不行吗？” “米梨怎么说也是谢肇的家族联姻对象，她出身不低，有自己的想法，哪需你替她担心。” “你不懂，米梨她爸爸妈妈就是想让她结婚后在家当好贤内助，她爸爸计划退休后让谢肇帮忙管理自家企业，而米梨只需在旁小小的帮助一下就行。” “可米梨不愿意，觉得她爸妈不认同她的能力，所以才一心扑入创业中，我不确定之后能不能来陪她，但我支持她的想法，所以也希望谢肇不要阻挠。” 她说得一脸认真。 迟陌忱捕捉到她面上一闪而过的遗憾。 “你想和她一起创业？” “你怎么知道？” “你表现出来的遗憾太明显了。” 苏忆倾捧着自己的脸颊，心里自问“有吗”。 “我会和谢肇说。” “太好了，谢谢你。” 迟陌忱唇边微勾。 真是条爱替人担忧的人鱼。 不知过去多久，车停在了别墅区门口。 苏忆倾下车。 迟陌忱降下车窗，从面容上看，他心情是极好的。 “如果你需要一个借口才能让你家人同意你来栖海市陪同米梨一起创业，可以用我。” 苏忆倾懵懂：“什么意思？” 迟陌忱提唇：“我可以作为那个借口，在你需要的时候。” 车窗升起，车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而某人还杵在原地思量他最后那句话包含着怎样的含义。 揣摩半天，没得到出结论。 罢了，当他是在胡言乱语。 另一边。 黑色车里。 助理小心翼翼地偷看后视镜，不禁犯迷糊。 前一秒凌总心情还挺好，后一秒就黑着脸，一身戾气，连带车里的温度都好似下降几分。 他抖了抖身子，意识到这一切的变化是因为那个上错车的女人。 可他琢磨不出原因，也不敢多嘴问。 —— 两日后。 苏忆倾和苏家人踏上了返回北绥的飞机。 当天早晨，文彬上门拜访，彼时苏忆倾还赖在被子里，鹿愉接待的他。 待苏忆倾醒来下楼，便见全家人朝她露出一言难尽的笑容。 她摸不着头绪：“我身上有什么吗？” 鹿愉示意她看摆在桌子上的几个礼盒。 “送我的？” “是。” 苏忆倾半信半疑的走近。 好端端的给她送礼物做什么？ 她着手打开，共有五个精美的深红色礼盒，大小不一。 每个礼盒里面躺着一件顶级珠宝。 看做工与样式，应是一整套。 罕见程度是她所见之最。 价格离谱到她不敢轻易估算。 “妈妈，怎么突然送我这么烫手的珠宝？” 她单是看着都觉得眼睛要冒火，何况是送给她。 “倾倾，你误会了，不是我们送的。” “啊？” 鹿愉温笑一声：“是迟家那位，说是送你的……再见礼。” 第六十七章 此再见礼非彼再见礼 苏忆倾跳起来：“迟陌忱？！” “是，他的助理今早亲自送来，说让你务必要收下。” 苏忆倾只觉自己的手抖成筛子：“他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当再见礼？他有病。” 鹿愉意味不明的笑：“这就要问倾倾你自己了。” 苏忆倾：“……” 再见礼……亏迟陌忱想得出来。 钱多没处花。 而头脑简单的她，在接到迟陌忱一个电话后收下了礼品，却不能明悟，此再见礼非彼再见礼。 如此珍贵的东西，她回到北绥市第一时间就塞入房间里的保险柜锁起来了。 第二天，她先去找了程柚初。 短暂分别的这几天，她过得似乎不咋地，精神萎靡不少。 “初初，你天天熬夜吗？” 程柚初有气无力的掀眸，没开口。 “对不起啊，我去了这么久，之后我……” “你在那里的几天可还安全？没出什么事？”程柚初蓦然打断她。 “挺好的，一切都好。” “那就行。” “那你……” “我也挺好，就是几天不见你，想得慌，你个没良心的，我不主动给你打电话你就不会主动打给我吗？” “嘿嘿……”苏忆倾心虚的笑。 “算了，不同你一般计较。” 之后苏忆倾在她身边坐下，同她讲着栖海市几日的感悟，最后话题停留在和米梨创业上，她说得激动，双眼冒星，没注意到程柚初看她的眼神晦暗。 待她滔滔不绝的讲完，感慨：“当我听到米梨第一次说出创业这个词时，我是不可置信的，可现在再想想，觉得好有道理啊。” 她的兴奋在程柚初看来，分外刺眼。 二人的关系不知从何时开始，竟有些疏离了，共处的空间也不似从前那般轻松。 程柚初深吸口气：“你想去栖海市和米梨一起创业？” “啊……”苏忆倾下意识点头，“不是，我……我不想，我想……其实我是佩服她……” 她有些语无伦次。 她自然是想的，可苏家那边还没得到准许，而且程柚初剧情这边也还要接着走。 上次程柚初就阻拦她去栖海市，如今若是去创业，只怕是长时间，如何能行。 本着自己首先是系统的身份，她决定先留在北绥陪伴程柚初走完剧情。 不料，程柚初朝她坦然的笑笑：“那就去，我和你一起去。” 苏忆倾噎了噎：“那剧情……”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你之前不是也说剧情已经彻底崩塌了吗，已经没有继续完成的必要了，况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剧情崩塌并不会对本世界造成什么影响。” 苏忆倾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你真的这样想？” “嗯，不过你去栖海市，必须得带上我。”她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苏忆倾张口数次，没能说出话。 最后，低着声音道：“对不起……” 程柚初捏捏她的脸，仿佛将她当个小孩般，柔声哄着：“这有啥，剧情的问题又不能怪你，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崩塌，既然对我们没有影响，那该弃就得弃。” “而且我也算看出来了，苏洐那家伙根本不会喜欢上我，倒是给我一种他被赶鸭子上架被迫作为男主走剧情的感觉，没意思极了。” 她一番话，给了苏忆倾极大的安慰。 “可是就算我想去，我家人也不会同意。” “他们会同意的。”程柚初说得坚定。 她回答得太快，好像能提前预知到后续。 “你怎么这么肯定？” 程柚初垂眸看自己的鞋头：“你家人都很爱你，很支持你，如果你完完全全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们会同意的。” 苏忆倾对自己不大自信。 自从得知苏家人早就知道她不是苏家真正的女儿却仍待她如亲生女儿一样好后，她就生出别扭。 这事她没和苏家人说穿，大家都假装不知道。 可她每每和他们相处，会偶尔变得客气。 前几天苏母还疑惑她是不是不开心，她当时昧着良心应付过去，事后久久无法忘怀。 从舒憩公寓离开，苏忆倾心里装满了事。 窝在家里待了三天，期间除了每日吃喝拉撒和米梨通电、和程柚初见面外，其余时间大都掰着指头数时间。 有时会莫名其妙的打开迟陌忱的聊天框发呆，回神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欲盖弥彰的将手机丢出去。 这日。 苏忆倾下定决心和苏家人聊聊去栖海市的事。 鹿愉面带愁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不过相较之前几次，这次她的态度缓了和许多，若换作从前，定是毫不犹豫给出否决的回复。 苏忆倾对这一切的变化感到忐忑。 “倾倾，你真想好了？去那里，爸爸妈妈没法第一时间知晓你的事情，万一再次出现意外……” 苏聂清及时按住她的手，示意她留话。 苏忆倾没注意到这点小细节，脑中“啪嗒”一下，恍惚间想起了那日迟陌忱说的那句【我可以作为那个借口，在你需要的时候】，灵光一闪。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在那里迟陌忱会照顾我的。” 一家人：“……” 苏聂清不确定的语气：“倾倾，你和迟陌忱……” 苏忆倾一狠心：“对，没错，我不能再瞒你们了，其实我们在一起了，他是我男朋友！” 一家人：“……” 撒谎的某人心虚的摸摸鼻尖。 抱歉了，迟陌忱，既然你都同意当借口，那我不用白不用。 她继续加把火：“因为迟家落座在栖海市，而你们之前不让我去那，所以我一直没敢跟你们说，但是爸爸妈妈，我真的好喜欢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仅凭打电话已经无法缓解我对他的思念！” 一家人：“……” 不知沉默多久。 鹿愉找回思绪再开口时，嗓子眼卡了卡：“倾倾，你、你说的是真？” “千真万确！”苏忆倾瞪圆眼睛。 鹿愉心尖颤了颤。 原本在倾倾提出想去栖海市时，她就已经同意了。 没想到多拖了会，得到了如此劲爆的消息。 她家倾倾什么时候和迟陌忱搞一块去了？ 那日迟陌忱送再见礼，她还以为两人只是在暧昧阶段，原来早已…… 第六十八章 期盼离再见那日的时间短而再短 “妈妈，我可以去吗？”苏忆倾问得没底。 鹿愉和苏聂清对视，双双叹气：“女大不中留啊！” 苏忆倾反应慢半拍：“爸爸妈妈，你们这是同意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 这趟竟如此容易，还真对上了程柚初的说辞。 得到准许，她飞速往舒憩公寓赶。 敲了半天门，没响应。 苏忆倾突兀的站在门口，喃喃自语：“不在家吗？” 她又给程柚初拨去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连打数遍，伴随着每次机械音的结束，她心底缓缓涌起一丝不安。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蹲在门口等到天黑，人没回来，倒是收到一条信息。 【外出几日，一切安好，别担心】 苏忆倾细细嚼碎这几个字。 绝对有猫腻。 若真无事，程柚初没必要特意强调一切安好，况且她从未询问过好不好。 这条回复显得欲盖弥彰。 她难免担心，再次拨去电话。 这回不是关机，而是忙音。 不久被挂断。 程柚初：【不方便接听电话，我真的没事，这几日有事信息联系，之后我会主动找你】 苏忆倾捏着手机，不信她的说辞，无奈她态度坚决，自己无计可施，遂打字：【行，你若是需要帮助尽可找我，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过去】 程柚初：【嗯】 收好手机，她撑膝站起，腿蹲太久，麻了。 扶着门把手疏通好一会才返回苏家。 晚上，她大大咧咧的躺着，五彩斑斓的鱼尾明目张胆的铺在床上，无规律的摆动。 刚给米梨发信说不日到达栖海市、可一同创业的事，转头就收到迟陌忱的来信。 迟陌忱：【我这个借口可还好使？】 苏忆倾受惊坐起，鱼尾恰时变回双腿，她盘起：【你怎么知道我拿你当借口了？你暗中窃听我？】 迟陌忱：【你哥方才来同我确认我们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苏忆倾愣愣的看着这条信息。 苏洐？ 动作这么快？ 苏忆倾：【你怎么回答的？】 可千万别拆穿她拙劣的谎言，好不容易得到准许能去栖海市。 迟陌忱未正面回应：【我们会在不久后再见】 之后没下文了。 没什么内涵的一句话落入苏忆倾眼中，却是激起了一片涟漪。 不日再见吗？ 她平躺下，盯着天花板的灯光，恍惚。 竟不知不觉中想到了他送的再见礼。 再见礼……再见……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重新拿起手机劈里啪啦的打字，动作透着急切：【你那日送的再见礼，指的是再次见面，而不是再见？】 等了许久，没等到回信。 这夜，她彻底睡下后，窗帘忘了拉，外头月光恬静，她的睡颜乖巧，仿佛在梦中邂逅了美好的事物，唇边浮现一抹浅浅的弧度。 枕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黑暗中闪烁数下。 【期盼离再见那日的时间短而再短】 【晚安】 —— 四日后。 苏忆倾和程柚初坐上飞往栖海市的飞机。 机舱寒气十足，苏忆倾向乘务员要来两条毯子，将其中一条铺在程柚初身上，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响。 不清楚她这段时间究竟在做什么，昨日见面时她被吓了一跳。 那张脸毫无血色，苍白得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身形消瘦许多，整个人恹恹无神，一丝精气都感受不到。 苏忆倾担心询问，她闭口不言，偶尔回也只回“我没事，别担心”。 可这哪能让人不担心。 她坐在那，闭着眼的模样，苏忆倾都怕下一秒伸手过去探鼻息探不到任何气息。 她完全不敢相信，不过短短三日，程柚初会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还倔强的隐瞒到底。 她试图套话，然而没用。 本想着程柚初身体虚弱，过段时间再前往栖海市，可她一度坚持今日出发，甚至自己提前订好了机票。 苏忆倾拗不过她，又无比担忧，自上飞机以来，这是第五次伸手去探鼻息。 不巧的是，这次被发现。 两人隔空对视，尴尬得空气都好似凝固几秒。 “你干什么？”程柚初掖了掖毯子，将自己的肩膀裹得严严实实。 苏忆倾见状将自己腿上的毯子也一并盖过去。 “你不冷？” “一会我再找乘务员要一条。”苏忆倾抿着唇，踌躇片刻，不放心的确认，“你真的没事？” 程柚初摇摇头。 “可我总觉得你这副样子好像下一秒就撑不住了。” “……”程柚初，“你咒我死呢。” “不是，我就是担心。” 程柚初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口气：“放心，前几日透支过度，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这几日会比较虚弱罢了。” “你做了什么透支成这样？” 话题每每涉及到这方面，程柚初都似在隐藏一个秘密，死不开口。 苏忆倾也有自知之明，问了多次，从来问不出答案，这次也不例外，她就适可而止的结束话题。 “你睡一会。” “嗯。” 眼见程柚初安然入睡，苏忆倾轻声唤来乘务员再要一条毯子，而后轻手轻脚的掏出手机，给米梨发了下机的时间，莫名其妙的就切换到了迟陌忱的聊天界面。 视线停留在前几日他半夜发来的两条信息上。 犹记得，隔天醒来见到这两条信息后，她坐了半天，事后无法用语言形容当时的心情，许是震惊，许是激动。 在表面一本正经的壳子下，胸腔下的那颗心痒痒的。 如今，她在思考要不要给迟陌忱发落地时间。 她思绪陷得太深，以至于忽略了旁侧那道意味不明的视线，从她的脸下降至她的手机上，看清上面的内容，那道视线逐渐变得幽邃沉暗。 而回过神的苏忆倾退出了迟陌忱的聊天界面，还是决定不和他说。 没有道理跟他说。 飞机落地，米梨早已在停车位等待。 车里，苏忆倾两相介绍，以米梨和程柚初握手打招呼为结束。 驶出半段距离，副驾驶的米梨回头道：“倾倾，你计划好住哪了没？” 苏忆倾点头：“我爸妈提前替我打点好了住行方面的事，不过那块地方我还没去过，不晓得什么样。” “那现在去看看。”米梨附和。 “嗯。” 一路上，苏忆倾充满期待，而这份期待在见到迟陌忱后瞬间消失。 第六十九章 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压价 她眼球快瞪出去才被迫接受了这一事实。 搞什么啊？ 迟陌忱怎么会在她家里？ 不止她，米梨和程柚初同样惊呆下巴，杵在原地迟迟缓不过神。 那头，迟陌忱站在厨台前，端着杯水，袖口挽至小臂，一副意气风发的精神模样。 望着苏忆倾的呆萌表情，他挑唇。 之后是文彬率先打破沉默，朝她颔首：“苏小姐，迟先生等你很久了。” “等我？”苏忆倾疑惑的指向自己，“不对，这不是我爸妈给我安排的房子吗，你们不应该先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子里吗？” 文彬憋笑：“苏小姐，这一片房子都是迟先生名下的。” 苏忆倾：“……” 开什么玩笑！ “不可能，既然是他的，我爸妈怎么会安排在这里。” 迟陌忱搁下水杯，轻笑：“你忘了你是以什么借口才被准许来栖海市？” 苏忆倾噎住。 “你信誓旦旦的跟你父母说我能照顾好你，你哥确认过我和你的关系后，他们决定选在这片区域安置你，方便我照顾你，更方便解你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莫大思念。” 苏忆倾：“……” 她脚趾抠地，她头皮发麻，她想挖洞往里一跳，最好安详死去。 自己曾经夸大迷惑的发言如今从当事人口中说出，简直是将她钉在羞耻柱上来回厮磨。 苏家人是将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实转告给了迟陌忱吗？ 她不要脸的吗？ 顶着迟陌忱玩味的目光，她将头埋得一低再低。 而旁边的米梨和程柚初脸色各不相同，一个纯看戏，一个纯恨。 “你若是不愿，那我只好同你父母解释清楚我们的关系，让他们再找房子也行。”迟陌忱说着，拾起手机。 苏忆倾三步冲过去按住他的手：“不必，不必，如此甚好，这房子多妙，空气清新，环境宜人，简直再合适不过。” 她咬着牙挤出一句话。 某人忍俊不禁：“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到隔壁入住。” “隔壁？” “难不成你想和我住一栋别墅？” “……”苏忆倾往自己嘴巴打了一巴掌，“那以后就麻烦迟先生的‘照顾’了。” 迟陌忱挑了挑眉：“答应你父母的自然会做到。” 苏忆倾左脚拌右脚的离开。 到隔壁别墅。 苏忆倾人还没坐下，米梨就兴冲冲的凑过来，脸上呈现打趣的笑容，那眼神好似在说：【哟哟哟，没想到啊你】 苏忆倾没好气的瞪她，兀自生闷气。 虽说不愿住迟陌忱隔壁，但她不能和苏家人说，否则就露馅了。 目前除了入住，别无他法。 她不确定，苏家会不会暗中安排人盯梢她，将她的一举一动一五一十的传回去。 还是先认命。 米梨离开后，苏忆倾和程柚初相对而坐。 饶是身体再虚，程柚初也憋不住了：“你和迟陌忱在一起了？” “没有！”苏忆倾突然拔高声音。 “那刚刚他说的那些……” “我们在演戏呢，你别乱想，绝对没有的事！” 程柚初端量她无端染红的脸颊好半会，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急于解释造成的脸红还是提及某人意识不到的脸红。 总之情况不太妙。 之前被苏忆倾搪塞过去的问题再次浮现于程柚初脑海。 【你喜欢上迟陌忱了?】 当时苏忆倾的回答是只存感恩，可眼下，未必。 思及此，程柚初心情降到谷底。 难道结局真的不可改变吗？ 那该死的宿命真的早就注定好了吗？ 她顿感无奈心累。 苏忆倾发觉她的不对劲，上前摸摸她额头：“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程柚初轻轻拂开她的手：“我先上楼休息会。” 她的背影极为落寞，身形摇晃，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独剩一人的苏忆倾坐在沙发上，打量四周的装潢，却兴致索然。 手机忽然来信息。 迟陌忱：【有什么需要的找文彬】 苏忆倾写写删删，最后回复两字：【多谢】 不想，她的一丝小变化竟能通过文字轻易被迟陌忱捕捉到：【心情不好？】 苏忆倾：【算是】 迟陌忱：【这边提供几处珠宝店的选址，可有兴趣？】 苏忆倾反复看了几遍：【现在？】 迟陌忱：【现在】 她犹犹豫豫，没抗住诱惑，屁颠屁颠的往隔壁去了。 略略翻看了迟陌忱给她的文件，给米梨拍照片过去，转手搁置在腿上：“都是极好的位置，可这些地方都是在商业中心大楼的风水宝地，租金不便宜？” “我和米梨创业是不打算向家里要钱的，预算有限。” 她仔细估算过，位置加上店铺宽敞度，在这个挥金如土的栖海市，月租金少说二十万打上。 迟陌忱似笑非笑：“确实不便宜，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同我压价的机会，毕竟我们是非常关系，价格低一点给你也不是不行。” 苏忆倾：“……” 狗屁非常关系。 两人关系明明正常得很，这人演着演着还当真了。 不对。 他刚刚说什么？ 压价？价格低一点也行？ 她后知后觉的抬头：“你的？” “是。” 苏忆倾被他气笑了。 “不然你以为？我提供的自然是我的。” 苏忆倾被自己气笑了。 “那还是算了，无功不受禄。” 刚说完，米梨打来电话。 开口第一句便是：“苏忆倾你动作这么快？从哪找来这么好的位置？要是可以的话，咱们尽量从中选一个，最好将租金压到最低，越低越好，不过这并非易事……” 苏忆倾沉默的觑向迟陌忱，对面人含笑，一副早已预料到的神态。 “我能不能收回上一句话？” 迟陌忱不紧不慢的启唇：“哪一句？” “无功不受禄那句，我觉得，我们两个关系确实是有点非常，受点禄也没啥，你说是？” 迟陌忱被她的极佳变脸逗笑。 “那个月租金最低能到多少？”苏忆倾搓着手打探。 “不急，这事得从头商榷。” “哦，对对，要严谨些。”苏忆倾跟着附和，没超三秒，心痒痒的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这个数行不行？” 她比出一个“一”的手势。 迟陌忱语气裹携些许讶异：“十万？苏忆倾，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压价。” 苏忆倾冷汗涔涔，梗着喉咙：“不是，你误会了，是一万。” 第七十章 离谱了亿点点！ 迟陌忱：“……” 一场无尽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伴随着丝许尬意。 半响，迟陌忱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拿我当慈善基金会？” 给她一个压价的机会，她竟敢往死里压。 十万都已是极为便宜的价格，且是在二人“非常”的关系下才能勉强享有，而她开口就敢要价一万，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若换作其他人，他使一个眼色，旁边的文彬早就奋起一脚将其踹出去，还得大骂一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一万！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苏忆倾自知离谱了些，可还是一头硬撞上去：“不是你说的可以压价吗，那谁不是往最低压了去，我没说一块钱都算不错了。” 后面的话她越说越小声，头也垂得越来越低。 迟陌忱：“……” 旁边的文彬快要笑疯了。 他是真佩服苏小姐，一套有理有据的说辞愣是给迟先生干失语了。 “那……一万不行，再加五千？”苏忆倾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又碍于对面男人丰富的表情，伸出去又缩回，反复几次，心一狠，“两万！两万总行了！” 说完，她整了一套安抚迟陌忱的话，“十万对于我和米梨这种创业初期预算不足的小老板来说是有点贵的，九万七万五万三万这种单数我不喜欢，六万不上不下我给得难受，四万就更不行了！谐音不吉利，综上，两万最佳！” 话完，她瞪着贼溜溜的眼睛，试图蒙混过关。 文彬憋笑快要憋出内伤。 一时说不清，苏小姐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迟陌忱阖眸深呼吸：“那八万呢？按你的说法，八这个数字寓意发，岂不是更好？” 苏忆倾抠手指，一顿胡扯：“米梨不喜欢这个数字。” 迟陌忱笑出声，顶着腮边看向苏忆倾的眼神，凉得很。 后者缩起脖子，没好意思再吭声。 这事最后口头没说好，苏忆倾自己先受不住了，拔腿落荒而逃，跟米梨说了后，她在那边笑了足有十分钟。 苏忆倾愤愤的“喂——”了声：“你笑够了没有？” 米梨边笑边道：“有你这么一个合作伙伴，简直是我的福气，一万的价你也敢说出口，还说什么我不喜欢八这个数字哈哈哈哈……苏忆倾，有你这个谈价能手在，我们绝对能成功哈哈哈哈……” “不跟你说了！”苏忆倾将手机反手一盖，双手环胸暗自生闷气。 一万怎么了，最后她不是加到两万了吗。 虽说、虽说是离谱了点，但、但、但…… 后面的话她实在编不下去了。 确实离谱了亿点点！ 她就这般在客厅坐了一下午，傍晚时分，程柚初下楼。 “你身体怎么样了？可有好些？”苏忆倾连忙给她倒水。 “睡了一觉，好多了。”程柚初浅浅抿了两口，放下，“我们晚上自己做还是出去吃？” 苏忆倾眉头一皱：“我不会做饭，要是出去吃，你现在的情况不宜外出，不如叫外卖？” 程柚初尚未回应，她又自顾自否认了前头的想法，“不行，外卖不健康，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吃，得吃点有营养又美味的。” 那到底吃什么好呢？ 她陷入沉思，下一秒，想到什么，抓起手机劈里啪啦的打字。 苏忆倾：【你说的我有需要就找文彬的话还作数吗？】 彼时迟陌忱看着那条信息，久不回信。 他倒是想看看，苏忆倾还能整出什么奇葩的事。 迟陌忱：【作数】 苏忆倾：【那太好了，现在到饭点了，可以让他按照你的菜单再让人多准备一份餐吗？】 迟陌忱这下是真沉默了。 敢情不是拿他当慈善基金会，而是当羊毛使劲薅？ “文彬。” 文彬走近，静待吩咐，不料听到的不是有关工作的事，“让人多准备一份和我一样的餐送到隔壁。” 他大脑风暴数秒，迟疑应道：“……是。” 一转身，不禁感慨，苏小姐还真是不一般。 他分明注意到迟先生满面无奈，却仍甘之如饴。 哎，有时候他觉得迟先生的一些举止与苏小姐有得一拼，两人都有点神经质。 一连几天，苏忆倾大门不出。 米梨多次上门和她商谈珠宝店的事，但店面选址还没定下，也没到和迟陌忱真正谈价的那一步。 倒是经过几天的调养，程柚初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天周末，三人约定出去吃。 臻悦府。 堂厅一隅，迟陌忱放下餐具：“妈，今天怎么不选择在包厢里吃？” 孟利容看他一眼，淡淡道：“在包厢里只对着你的脸，没胃口。” 迟陌忱：“……” 母亲的话一如既往的扎心。 “你又和爸吵架了？” 孟利容忽然将餐具撂下，双手抱胸往后靠：“儿子，我今天找你就是让你评判的，我那日路过游乐园见那什么船能飞很高，我想玩，结果你爸说我这个年纪不适合玩，我这个年纪怎么了？他现在敢嫌弃我年纪大，以后就敢嫌弃我这个人！” 迟陌忱扶额。 又来了。 不论是多小的事，只要涉及父亲，总会在她口中变得极为严重。 从小到大，他做了不知多少回判官。 每次母亲心情不好就找他吃饭，找他吃饭便罢了，还间接将怨气撒在他身上，不舍得当面骂他那亲亲老公半句。 迟陌忱有苦难言。 眼下，他就事论事：“许是爸他担心那些游乐设施不安全。” “他就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爸也许是担心您没玩过那些刺激性项目，头一次玩心脏会受不住。” “他就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爸他……” “他就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妈，我今天忙，公司有事……” “他就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迟陌忱：“……” 孟利容越怼越来劲，正等着他下一句，不料见他往门口方向看，眼睛一眨不眨，痴迷得很。 她好奇回头，看清来人后怔住。 苏忆倾三人嘻嘻闹闹的走进，直朝包厢去，完全没注意到这边。 待她的身影消失，孟利容才堪堪回神：“那、那是……倾倾？” 迟陌忱收回目光：“嗯。” “这简直是太玄乎了。” 饶是早已从迟陌忱和温稚语口中得知苏忆倾未死，可此刻亲眼见到，她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第七十一章 追女孩子的正确做法 “不行，我得跟上去瞧瞧。”孟利容起身，被迟陌忱拦下。 “妈，不单止我不记得那段记忆，她也不记得，您别吓到她。” 孟利容迈出的步伐收回，重新坐下：“哦，对，差点忘了。” 她忆回往昔，幽幽叹气。 包厢内。 三个姑娘边吃边聊，好不欢快。 时间悄然流逝。 一看手机，已是晚上七点多。 外头，夜幕降临，晚风也凉快舒适。 到达停车位，苏忆倾半只脚踏上车之际，旁边的车忽然按响喇叭。 似某种暗示。 她偏头看去。 车门缓缓打开，先映入眼帘的是迟陌忱的脸。 他的头顶，车顶灯打亮，倾泻而下，他的脸半明半暗，神情深邃。 “你怎么在这？” 迟陌忱还未回话，孟利容从车的另一边微微探出身子：“他来陪我吃饭。” 苏忆倾一怔。 梦境中的孟阿姨？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孟阿姨好。” 孟利容小小的惊讶一番，念及她也失去记忆，道：“你眼睛这么犀利，一眼就看得出我的身份？” 苏忆倾浅笑：“阿姨气度极好，很容易分辨。” “那你如何得知我姓孟？” 苏忆倾脊背一僵。 糟糕，跟着梦里喊，倒忽略了现实中，她本不应该知道。 “这个其实是……迟陌忱告诉我的，嗯，对，他告诉我的。”苏忆倾硬着头皮扯。 迟陌忱闻言，借着掩嘴的动作勾唇。 “原来是这样。”孟利容没深究，转头又问起，“你和陌忱关系很好吗？” 苏忆倾被噎住，这个问题真不是一般难回答。 思量一番，她严谨回：“普通朋友关系。” 她特意咬重普通二字，不期然和迟陌忱视线碰撞，不知出于何原因，有些心虚的错开。 “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啊……”孟利容的语气不乏遗憾，“那儿子你要加油了，追女孩子可不能再用你平常那副对别人淡漠的表情，要笑，要多笑，这样才能让人家女孩子感受到你的喜欢嘛。” “你要是不懂就来找我取经，你瞅瞅现在，你在她的心里还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差远了差远了，可见你在她面前表现不行。” 迟陌忱：“……” 苏忆倾：“……” 迟陌忱罕见的不自在：“妈，您别说了。” “怎么不能说？嘿，你还害羞上了，照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把儿媳妇给我领上门，你没失忆前也没见你这么含蓄，明明主动得很，失场忆，你还演上了。” 迟陌忱：“……” 母亲的话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害羞、含蓄这些词是头一次用来形容他。 稀奇。 苏忆倾本当处事中，听此话没忍住笑出声，不出意料的将孟利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倾倾，他这人就是爱装，你别太放在心上，其实他是外冷内热型，用来做男朋友很好的。” 苏忆倾僵笑：“是、是，他很好。” “那你考虑考虑？” “呃……行。” “巧了，我这刚好有两张歌剧票，我正和他爸冷战去不了，不去的话又浪费，不如你们二人去？”孟利容还真从包里掏出了两张票，伸手递到苏忆倾跟前。 苏忆倾愣住，半接不接的举动。 不是，怎么来真的？ 她也就随口一说。 孟阿姨实在太热情了。 她看向迟陌忱，企图寻求帮助，奈何那厮转过头，当作没看见。 好一个没看见！ 苏忆倾在心里恨得牙痒痒，无奈接过两张票：“谢谢孟阿姨。” 大不了届时再偷偷将票还给迟陌忱就是。 “不客气，记得去哦，为弥补我没去成的遗憾，你俩到时能不能合照一张发我？” 苏忆倾：“……” 漂亮，孟阿姨非常完美的堵死了她所有后路。 此刻手中的两张票成了烫手山芋，她恨不得往空中一抛，让它们随风而去，这样便能假装这事从未发生过，然而她妥协了：“……行。” 孟利容达成目的，由衷一笑：“方便和我加个联系方式吗？” “自然。” 加完联系方式，孟利容坐正身子：“我和陌忱就先回去了，有空来阿姨家玩哈。” “成。” 车门关上，驶出一段距离，孟利容恨铁不成钢的用手背砸在自己手心上，语重心长道：“学学！这才是追女孩子的正确做法！你主动一点！” 迟陌忱太阳穴一阵抽疼：“您当年就是用这种方法将我爸收入囊中的。” “别打岔，你就说你学会了没？” 迟陌忱：“……” 另一边。 苏忆倾还在风中凌乱。 她举起手，愣愣看着手中的两张票，想哭。 米梨勾搭上她的肩膀：“哟~这还是头一次见在暧昧期，男方妈妈当助攻的呢。” 苏忆倾给她一肘子：“不会说话别说。” “切，迟陌忱装，没想到你也装。” 苏忆倾不乐意搭理她，转身准备上车，突兀的和程柚初对视上。 她顿在原地，心跳漏半拍。 程柚初的眼神她一时想不出词语形容，可她没忽略那一闪而过的恨意。 恨什么？ 她不清楚。 只是这样的程柚初令她感到心慌。 上了车，回到别墅，一直到躺在床上，始终无言。 苏忆倾想问，又不敢问。 这会给迟陌忱发信息：【那两张票的事，你看看怎么解决】 迟陌忱：【你不是答应了？】 苏忆倾：【说起这事，你也不开口说两句，那种情形，我能怎么办】 那头【输入中】约莫三分钟。 迟陌忱：【怪我（后接一个委屈的表情包）】 苏忆倾眨眨眼，怀疑自己看错。 这什么意思？ 对话一下变味了。 对面还是迟陌忱本人吗？ 这种可爱的表情包是他应该发的吗？ 苏忆倾：【你……没事？】 迟陌忱：【为何这样问】 苏忆倾不知该如何回复，在床上辗转苦思。 良久。 苏忆倾：【你自己去看，你妈那边你自己交代】 迟陌忱：【你不想去吗】 苏忆倾又不知该如何回复了。 迟陌忱：【其实这个歌剧还是挺有意思的，值得一看】 【“迟陌忱”撤回了一条信息】 迟陌忱：【你可以当作是去放松心情】 【“迟陌忱”撤回了一条信息】 对面反反复复发送又撤回。 苏忆倾满头雾水，何事需他如此纠结。 第七十二章 欠人情，被坑 最后，聊天界面只显示一排【“迟陌忱”撤回了一条信息】。 苏忆倾嘴角抽了抽：【你很想我去吗？】 不就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饶是她再笨都看出了他的心思，有那么难说出口吗？ 迟陌忱隔了许久才回：【嗯】 苏忆倾：【那就去呗】 迟陌忱：【好】 双方定好确切时间，苏忆倾放下手机，很快入睡。 而隔壁的某人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时而看手机时而用手臂垫在头下面，快要将天花板盯出个洞。 这时的他在想，今晚会下雨吗？ 然而一夜无雨。 翌日。 上午苏忆倾和米梨正式前往迟氏商谈租赁店铺的事。 对于迟氏而言，本是一件小事，安排助理或者其他人员对接即可，结果迟陌忱这货不知突发什么神经，非要亲自面谈。 当下，洽谈室里。 两两相对而坐，苏忆倾和米梨轮流将己方对店铺的要求等各事项列清，正眼巴巴的期待迟陌忱的回答。 因是熟人谈判，氛围相对轻松。 连带一向对待工作认真严谨的文彬面色都没太正经，嘴角偷偷裂开的那抹笑不知是针对谁，总之没有一个大佬特助该有的模样。 “迟陌……咳，迟先生，您看看，我们的价可还满意？”苏忆倾心半吊着，通过揉搓指尖了缓解紧张。 之前提出的两万着实敷衍了些，和米梨商量了下，月租金八万八，对于她们而言有点小贵，但还是咬咬牙递出去了。 像迟陌忱这种商场精英，暂时还是小喽啰的她们糊弄不得。 迟陌忱慢条斯理的翻看着她们拟的初方案。 苏忆倾试图通过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揣摩他的意思，但是无疾而终。 片刻，迟陌忱合上方案，眼尾微压：“这个价格，我不满意。” 苏忆倾和米梨同时倒吸口气。 “那您看，多少合适？”米梨保持良好的乙方笑容。 迟陌忱目光一转，有意无意的掠过她身侧的某苏姓合伙人，颇具深意的道：“不妨告诉你们，这些地方的租金最高交易价可达四十三万，太高的价格你们无法接受，太低的价格我无法接受，不如取折中之法。” 苏忆倾聚精会神：“折中？那岂不是二十多万？这个不行，太贵了。” 米梨在一旁疯狂点头，顺势凑到苏忆倾耳边，用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蛐蛐：“你不是说你和他关系非常，价格可以低一点吗，怎么没用？” “大姐，人家最高交易记录四十三万，折中价给我们怎么不算低了？是我们太穷了，租不起。” 米梨一噎：“瞎说什么大实话。” 苏忆倾咋咋嘴，努力摆出讨好的笑容：“还能再便宜一点吗？” 她的表现太狗腿，惹得迟陌忱眉头一皱。 原来她在自己面前，也可以是怂怂的，往日见惯了她对自己的视而不见、时而不理，这会面对这样的她有些不习惯。 他双腿交叠，身躯往后靠，一副“我是甲方，你尽管表现，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再另作打算”的姿态。 苏忆倾：“……” 她挺着脖子硬生生和他对视足有一分钟，最后是迟陌忱先败下阵，倒不是怕她，而是自己忍不住了。 “你们在创业初期，资金不足，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既然如此，你们看中的那个店铺，我可以租给你们。” “哈？” “但我有个条件。” 苏忆倾和米梨面面相觑：“你说。” “每月利润我要抽取五个点。” 乙方二人纷纷陷入沉思。 现场空前沉寂。 良久，苏忆倾灵光一闪，贱兮兮的模样。 “不要租金要抽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的发展潜力很大？每月给你的抽成金额能大于租金？” 迟陌忱哼笑了声：“你对自己倒是挺有信心。” 苏忆倾憨憨的笑：“当然。” “我建议你不要太乐观，走一步是一步，你们只需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 “不同……”苏忆倾刚想张口拒绝，被米梨阻拦，“要不答应？” “答应什么？他这么奸，玩这种手段我们玩不过他的，鬼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我不信他能好心到不要租金的地步。” 米梨轻轻拧她的胳膊，压低声音说：“多好的机会，你委屈一下嘛。” 苏忆倾不解：“我委屈？” “迟陌忱明摆着是冲你来的，就我们这种创业初期的没名气小店铺，他抽取五个点能有什么钱，不就是想让你欠他个人情吗？你想想！机会啊！失不再来！” 苏忆倾：“……” 是这个意思咩？ 让她欠个人情，好在日后拿捏她？ “可是我们两个人合伙，要欠人情也是一起欠，怎么变成我一个人了？” 米梨白她：“你笨，要是没有你在这，别说免租了，就是二十万他都不带租给我的。” “不行，被他拿捏住我以后不就完蛋了？” “啧。”米梨努努嘴，“你想想我们珠宝店的未来，他不要租金，届时就算失败而归我们也没亏多少，至少租金那里不亏。” 苏忆倾悟了。 “米梨，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简直比迟陌忱还奸，什么创业失败不亏，那我不白白欠他一个人情了？你倒是能轻易溜走，那我呢？！” “嘿嘿……”米梨心虚的笑笑，“反正他也不会对你做很过分的事，对我就不一定了。” 苏忆倾：“……” “考虑得如何了？”迟陌忱适时出声。 米梨疯狂使眼色。 苏忆倾愤愤的伸出两根手指：“每月利润你抽取两个点！” 迟陌忱罕见的惊呆。 他已经放宽至此，苏忆倾竟还在讨价还价！ 岂有此理！真拿他当慈善基金会吗? “可以吗？”苏忆倾眨眨眼睛。 “……”迟陌忱，“……行。” 一拍而定。 旁边的米梨快要笑疯，双眼冒钱星子。 赚大了赚大了。 苏忆倾这个合伙人她真没白拉。 所谓一方高兴，就有一方愁眉苦脸，指的是苏忆倾。 她正耷拉着眉眼，瞪着米梨。 怎么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从迟氏走出，手机冷不丁响起提示音。 拿起一看。 迟陌忱：【别忘了下午的歌剧，到时我去接你】 苏忆倾还沉浸在自己欠人情加被米梨坑了的事件中，手比脑子快：【不去！】 迟陌忱：【我记得最终方案我还没签字】 苏忆倾瞬时回神：【哈哈，被骗到了~跟你开玩笑的，我去】 迟陌忱：【很好（死亡微笑）】 苏忆倾内心嚎啕大哭。 原来从此刻开始就已经被拿捏住了吗？ 她悔啊！ 第七十三章 从莲 离歌剧开场还有段时间，苏忆倾先是和米梨前往租下的店铺查看情况。 潦草的吃顿饭分别后，她独自一人坐在咖啡店等待。 这个时间段店里空荡荡，安静得出奇。 她索性趴下看外头车辆穿梭。 不多时，有人轻轻戳她手臂。 她抬头，面前赫然摆着一份慕斯蛋糕。 “今天不知怎的，店里就来了你一个，见你心情不好，这份蛋糕送你吃了。”店长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笑起来很暖、很纯真，声音也甜，辨识度极高。 苏忆倾并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无聊，眼下店长的一番好意令她呆滞。 见她久久没反应，店长歪了歪头：“你是不喜欢吃蛋糕？” “不是。”苏忆倾堪堪回神，“谢谢。” “不客气，你喜欢就行。” “等一下。”苏忆倾喊住转身欲走的店长。 “嗯？” “这个蛋糕形状是……人鱼？” 店长眼珠子一转：“是，店里推出的新品。”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选择这个形状吗？” 还特意送给她，是否太过于巧合。 苏忆倾是人鱼的事没几人知道，苏醒这么久以来，见到的人鱼形状的东西不多，更别说此刻一个陌生店长将一份人鱼形状的蛋糕送到她这条真实的人鱼面前。 自实验室一事，身为人鱼的她在人类世界始终做好谨慎提防任意一人的准备。 即使是面孔看上去极度善良之人。 店长双手插入围裙口袋里，支支吾吾道：“比较新颖一点，方便吸引顾客购买。” 苏忆倾没错过她的心虚表现，不动声色的将她从头至尾扫描一遍。 店长承受她的目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脚慢慢的往后退，颇有一种下一秒就要撒腿开跑的意思。 就在她准备逃离的前一秒。 苏忆倾开口了，声音经过压低处理，其中裹携的惊讶不难听出：“你是人鱼？” 店长吓一跳，后腿磕到旁边的桌脚上，差点摔倒。 她白着脸色，眼里写满慌张，似被说中。 看她这样，苏忆倾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想不到，人鱼竟也会上岸开店。 只是这个店长显然是初手，对人对事太单纯，没多少防备，连蛋糕都敢明目张胆的做成人鱼状。 饶是苏忆倾都能轻易辨识，何况那些专打人鱼主意的有心人。 得亏她没遇上。 “你、你是什么人？”店长脚步虚慌，急忙退离几步远，警惕心满满。 苏忆倾抬手示意她别怕：“我和你一样，是人鱼。” “骗子！”店长憋红了脸。 她并没有感受到对方体内有血珠，不可能是她的同类。 而且她开店已经数天，今天是第一次有人准确无误的猜出她的真实身份，还诓骗说也是人鱼，现在的骗子一点都不专业。 人鱼虽笨，但还没笨到这种地步，上了岸，都是依靠血珠识别同类，哪会轻易听信别人几句话。 “没骗你，我真是。”苏忆倾站起身。 她往前走一步，店长便后退一步。 无奈，她摊摊手：“我可以证明。” 大约四十分钟后。 两人面对面坐下。 店长叫姚姚，此时已放下戒备心，满眼都是遇见同类的兴奋，抓着苏忆倾的手滔滔不绝道：“你可是我在人类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同类……” “你是我遇到的第二……不对，应该是第三个。”苏忆倾浅浅一笑，“对了，你怎么会想到上岸来开店？” 姚姚憨憨的摸摸脑袋：“其实我也不想，本来是想到人类世界打探一件宝物的下落，但我发现太难了，就学着人类开店，多认识一些人。” 她的想法着实太天真。 “你从哪搞来这么多钱开店？” 按道理说，人鱼上岸相当于孑然一身。 “卖珍珠啊，可以卖好多钱。” “珍珠？” 姚姚当场表演掉小珍珠。 苏忆倾看得一愣一愣。 眼泪变成珍珠？！ 姚姚擦掉还没来得及掉落的泪水，拾起掉在桌面的两颗珍珠，递到苏忆倾面前：“这不就是，人鱼的眼泪可以变珍珠，你也是人鱼，不是也知道吗？” “这玩意在我们海里不怎么值钱，可没想到在人类世界值钱得很，只要数量够多，银子保够。” 苏忆倾惊呆下巴。 荒谬，太荒谬。 她之前也哭过，怎么没见有珍珠？ 她的芯子也是人鱼啊，不公平！ 苏忆倾这下是真想哭，可不能掉小珍珠这事没让姚姚知道，她转而问起：“你刚刚说要找的宝物是什么？” “从莲。”姚姚左右看看，神神秘秘的，“你知道吗？” 苏忆倾摇摇头，一脸困惑。 姚姚遗憾的垂下眼眸：“果然，大家都不知道，我上哪找去。” “你为什么要找这个？” “我们人鱼一族的栖息地一直以来都是在邶海，一年前邶海出现了一群可恶的人类，威胁性极大，族长将人鱼一族分为两拨，一拨留在邶海寻找解决办法，一拨前往梧海避难。” “可没想到梧海也有那些可恶的人类，我们很多兄弟姐妹被抓走杀害，但是前段时间有部分被抓走的人鱼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其中包括我的弟弟，恰好族长传讯邶海的威胁已解除，我们就又都回来了这里，但是……” 苏忆倾听得聚精会神，正听到重点之处，听姚姚叹了口气，托腮，一副心疼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回到邶海后，我的弟弟身体出现了些状况，族群里的巫医说只有从莲可以根治，但这种东西人类世界才有，且极为稀有，我就上岸替我弟弟寻找。” 苏忆倾听完无意识地跟了句：“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们还迁徙了一次。” 姚姚眼睛一眯，觉得不对劲：“不对，你也是人鱼一族，怎么会不知道迁徙的事？” 苏忆倾顿了顿：“我、我其实很久之前就已经上岸生活了，所以近一年海里的事我大多不知。” 姚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好你没受到那些伤害，不过现在那些可恶的人类都消失了，你也可以回来看看，近一年族群变化挺大的。” “呵呵，好。”苏忆倾干笑。 通过分析姚姚的话，大概可以得出，她口中的“那些可恶的人类”应该就是吴博士和周止平他们。 第七十四章 一生一世只认准一人 “你说的这个东西我没听过，不过我认识一些人，说不定他们知道，回去我帮你问问。” 姚姚感动得直乐呵：“谢谢你，认识你真好。” “都是同类，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那你以后来这的消费我都给你。” 苏忆倾没推拒，委婉的提醒她：“你以后可得守好你是人鱼的秘密，像这种形状的蛋糕谨慎做。” “好。” 帮姚姚询问从莲下落一事苏忆倾时刻记着，下午上了迟陌忱的车，刚坐稳便开口问了。 迟陌忱睨她一眼：“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个朋友在寻找，我帮她问问。” 此时文彬从后视镜里看向苏忆倾。 他记得迟家名下有一个中医药博物馆，曾经受迟先生吩咐去盘点，在名册上看到过【从莲】，不过【从莲】似乎不是一个正规的学名，具体学名他没留意。 依稀记得，当时盘点是没有亲眼见到从莲的，这个别称只记载在名册上留个记号罢了。 “你想替她买下？” 苏忆倾一听这话，觉得有戏：“你知道？” “我记得以前博物馆有一株，存放很久了，是镇馆之宝，不过它的真实学名是莲芝草，从莲……册子上没记载这个别称是如何来。”迟陌忱稍稍偏头，眼里缓缓浮现出一抹兴味，“许是你们人鱼传上岸的。” 苏忆倾：“……” 怎么还扯到人鱼去了？ 她自动忽略最后那句话，谄媚的笑道：“太好了，可以卖吗？多少钱都可以。” 看姚姚的样子，想是不缺钱的，大不了再卖点珍珠。 “一个亿能接受吗？” 苏忆倾滞了滞，忽地拔高声音：“一个亿！” “嫌贵？” “贵是贵了点，能再便宜点吗？” 迟陌忱勾唇：“你向我谈价的机会只有一次，已经用在店铺租赁上了，没得谈。” 苏忆倾耷拉着嘴角：“这也太贵了，我上哪弄这么多钱……” 苏家倒是有，但她不能问。 也不知道姚姚能不能接受这个价格。 这得掉多少小珍珠才够啊。 “实在给不出钱，也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取走。” “什么？” 迟陌忱没急着回答，注视着她，眼神炙热得烫人。 苏忆倾自发想象的低头瞅了瞅自己，忽而抬臂死死捂在自己胸前，义正言辞：“不卖！” 岂能为了一株草卖身，太不值当！ 迟陌忱被气笑。 真不知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因她一句别有深意的话，车厢气氛顿时充斥些许微妙。 文彬便是在这种微妙的环境下出声提示苏忆倾的：“苏小姐，迟家有规，镇馆之宝轻易不出馆，但如若是迟家人有需，示意过长辈后可取走，且无需花一分钱。” 他自认提示得已经很清楚。 这会在后视镜里偷瞄迟先生，分明见那双眼睛含笑，略有赞赏之意。 应是满意他的表现，加薪指日可待！ 文彬在心里狂喜，然而他终归是高估了苏小姐的智商，只听她道：“这我当然知道，迟家的东西迟家人肯定能取走，但我又不是迟家人，而且你家老板还要卖我一个亿。” 文彬：“……” 迟陌忱：“……” 好半响，文彬操持职业之责，再度提示：“您不是迟家人，但您可以成为迟家人。” 从暗戳戳的提示到将话直接摆上台面讲，只需一个“笨笨”的苏忆倾。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忆倾总算明悟，斜着眼睛觑向身边的男人。 他那眼神显然是这意思。 原来如此。 想罢，苏忆倾“嘿嘿”的傻笑：“确定是一个亿了吗，不变了？” 迟陌忱张了张唇：“……” 她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宁愿付一个亿也要装听不懂。 迟陌忱心里催生出一丝苦涩，无言以对。 而前排的文彬察觉事情发展与预想中不同，不敢再多嘴，默默开车。 亲眼见证老板还没开始的爱情覆灭，他还能加薪吗？ 迟陌忱两指支着额头，没回答。 苏忆倾不敢加以揣测，这事也就暂时不了了之。 前往歌剧演出场馆的下半段路，谁都没再说话。 苏忆倾内心煎熬，有点坐不住，最后干脆头一靠，眼一闭，开始睡觉。 到达场馆，她是被文彬叫醒的。 迷迷糊糊偏头时，恰好留意到迟陌忱长指点着屏幕，似乎在和谁聊天。 他很快摁灭屏幕：“还有半小时开场，现在进去？” “嗯。” 演出正式开始，苏忆倾提足精神看了十来分钟，最终迫不得已放弃了。 舞台很棒，表演者很厉害，但她实在听不懂。 且这场歌剧的故事背景是在外国的一个小乡镇。 她顿时有些蔫蔫。 “没兴趣的话，不如提前离场，有家餐馆味道不错，一起去尝尝？”迟陌忱不知何时靠了过来，轻声询问意见。 苏忆倾愣神须臾：“好。” 她其实知道迟陌忱听得懂，只不过是顾及她的感受罢了。 刚要站起，想到什么，连忙拽住他的衣角：“等等，先拍个照。” 迟陌忱无奈一笑，配合她。 像是交付任务般，快门按了几下便离场了。 “如果让孟阿姨知道我们这么敷衍，她会不会生气？” “如果是她和我爸来，只怕会比我们更敷衍。” “为什么？我看孟阿姨很喜欢歌剧。” “她只是喜欢有我爸在的歌剧，现场根本不听，回去还得让我爸唱一遍给她听。” 苏忆倾明了，不禁笑出声：“你爸妈感情真好。” “嗯。”迟陌忱指尖捻了捻，声息起起伏伏，不太平稳，“苏忆倾，我家的氛围也很好，不存在情感隔阂，一生一世只认准一人，会一心一意到底。” “哦……”苏忆倾脚步放缓，仔细品味他这突兀的一番话，“那以后嫁给你的人肯定会很幸福。” 并肩而走的距离比往日要紧密，衣服布料会在无意识下产生轻轻摩擦，惹得人心头发痒，神经乱跳。 一方不露痕迹的拉开小小的距离，一方则不露痕迹的再度拉近。 为了彼此的小心思，谁也不遑多让。 迟陌忱余光瞥向她耳后随走路轻轻摆晃的发丝，没忍住叹口气。 她倒是很会选择性忽略他的小心思。 可若将话说得太露骨，又怕她接不住，使两人关系陷入更僵的境地。 他忽然产生一个后悔的念头，想收回当初那句“不会做强迫的事”，眼下，他的一次次接近都被她以不经意的态度轻易卸掉，而他却想要靠近更多。 第七十五章 我就是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上了车，迟陌忱的手机进来一条信息，他没看，反倒问：“湘菜风味，能接受吗？” 苏忆倾点点头：“客随主便，你推荐的肯定有值得尝试的点。” 迟陌忱暗暗勾唇，垂眸于手机屏幕。 母亲：【你忘了，莲芝草早就出馆了，现在已经不在馆内】 迟陌忱眉心微动：【谁拿走了】 母亲：【你】 迟陌忱：【什么时候，我没印象】 发完信息，才猛然想起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母亲的回复也正好应证了他的猜想：【你出意外之前，当时你事先拿走了莲芝草而后才向家里报备的，现在怎么又问这个】 迟陌忱：【没什么】 放下手机，他看向苏忆倾，她正趴在车窗沿摇头晃脑不知做甚，但可以感知到她心情不错。 见此，迟陌忱眉眼不自觉柔和。 或许，莲芝草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给过她了。 到达目的地，苏忆倾看着门口的牌匾，食欲大增。 餐馆是老式装潢，相较之前去过的餐馆，这里多了几分烟火气。 但进入了二楼包厢，这丝烟火气全然消散了。 厨师长认识迟陌忱，自他到来，便一直随侍左右。 “按你喜好的点。” 菜单被递到眼前，苏忆倾接过，认真的点了几道，厨师长边记边留意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最后，苏忆倾礼貌含笑：“就这些，谢谢。” 厨师长颔首，目光在迟先生和她之间流转，明白她的存在不一般。 菜上完后，进餐的时间总快而不自知。 结束后，苏忆倾接到苏母的电话，赶忙向迟陌忱示意走出包厢。 站在走廊，可以看到一楼全景。 那头苏母念叨她来栖海市几日也不晓得多给家里打电话。 她软了声音，哄着苏母，将她哄好并承诺：“打从今天起，我一定每天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苏母堪堪满意，之后又问了些吃喝住行方面的事，确保她无恙才挂掉电话。 不出一分钟，银行卡提示进账七位数。 苏忆倾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 苏母没留言，可疼爱与关切都藏在这笔账中。 苏忆倾心头流过一股暖洋。 然而，愉悦还没维持几秒，一转头，笑容就消失了。 凌晓思站在她面前，双手环胸，臂弯还夹着一瓶红酒，盛气凌人的姿态。 “晦气。”她的头一撇，语气高傲。 苏忆倾冷嗤：“晦气你还不离我远点，特意站在这等我注意到你，是想多沾点晦气？” “你！”凌晓思跺脚。 “走开，懒得理你。” “你以为我想理你吗。” “那你就让开，挡着我回包厢的路了。” 凌晓思偏不让，一大坨人挡住苏忆倾，苏忆倾挪，她也挪：“我听说你要和米梨创业？” 苏忆倾“哟嗬”一声，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抱胸，抬高下颚：“你消息还挺灵通，我们这还没实质性行动，你就能打听到，你让人跟踪我们？这么关注我们？” 凌晓思白她：“我才没有关注你们，我是在米梨朋友圈看到的好不好。” “哦，然后？” “我看到米梨说你们初创资金不足。” “哦，然后？” “我、我……”她支支吾吾，表情不自在。 “大姐，你有话快说，包厢里还有朋友在等我。” “我手上有点钱。”她高傲的姿态没放低分毫，但语气莫名其妙添了分可爱。 整个人别扭至极。 苏忆倾被气到：“你闲得慌啊，知道我们资金不足，特意跑到我面前炫耀你有钱？要是你的钱真多得没处花就上大街去随手一撒，多的是人要。” 凌晓思一听这话，急眼了：“你脑子有，听不出我的意思吗！” “你脑子才有泡，故意跑我面前炫耀自己有钱，打的什么心思，不就是想给我和米梨添……” “我说我有钱，我想投资你们，你想什么呢！”凌晓思气到咳嗽，咳完眼都红了。 大学时期和她每日互怼互骂的苏忆倾也不见得有这么蠢。 如今蠢了，反倒更能气人。 适才她差点没被气到跳脚。 本还顾着和她互怼的苏忆倾霎时停顿：“你、你要投资我们？” “不行吗。”凌晓思顺直气，又恢复成那副傲娇的姿态，“我有钱没处花，就想投资你们，看看你们能闹出什么笑话。” 苏忆倾嘴角抽了抽：“不要你。” “不要我？！” “对。” “苏忆倾，你别太过分，我都已经主动找你投资，你还敢不要我？！” “鬼知道你打什么主意。”苏忆倾趁她不注意，往侧边一闪，“你能有这么好心？” 凌晓思看苏忆倾那不当回事的态度，一时气急，力度松了松，手中的红酒不慎摔落在地。 酒瓶四分五裂。 红色的液体迸溅，在苏忆倾裙角和腿部留下醒目的一滩红。 她看着自己心爱的裙子被弄脏，心痛的惊呼出声。 凌晓思则不顾自己裙子上的污渍，踢开脚边的玻璃碎，幸灾乐祸：“还好我穿的不是浅色系裙子，没你那么明显。” 苏忆倾这下忍不了一点：“你有病？” “对，我有病，谁让你不要我的。” 苏忆倾双手握拳，正思考该以多大的力度给她一拳时，迟陌忱出现了。 看清她身上的狼狈，一双眼眸冷冷的瞥向罪魁祸首。 凌晓思被他的气场震慑到，缩着脖子为自己开脱：“不关我的事，谁让她不识好歹，而且我又不是故意摔的。” 她说完就溜。 苏忆倾忿忿的磨牙：“什么人啊，说完就溜，还没找她要赔偿呢。” 话音一落，手腕被牵住，她似被烫了下，心尖一晃，抬眸望进男人的眼眸。 有许多她读不懂的情绪，可不妨碍她看清那抹本不该出现的柔和。 迟陌忱轻启唇瓣：“无妨，她跑不掉。” 苏忆倾尚未品出他话里的意思，便已被他牵着返回包厢。 他指尖捻着纸巾，弯腰正要替她擦拭。 苏忆倾忽地抬手阻拦。 “若是介意，你自己擦。” 苏忆倾慌了神。 不是介意他的接触，而是此刻，腿部那久违又熟悉的热感出现了！ 时隔太久，以至于她忘了腿沾上液体就会现出鱼尾。 该死的凌晓思啊，没事拿一瓶红酒做什么，还连累她。 她站起，推开迟陌忱就要往外冲：“我先出去一趟。” 迟陌忱似有所感，一把扯住她胳膊，将她重新按回椅子上。 “你疯了，快放我出去，要来不及了！”苏忆倾满脸焦急。 “没关系，我就是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第七十六章 他的倾倾…… “看什么看，你也有病，赶紧放开我，真的来不及了！”苏忆倾挣扎，奈何被他禁锢住，无法逃离。 很快，两条腿并合，五彩斑斓的鱼尾在裙子的遮掩下逐渐显露，分外吸睛。 苏忆倾半坐着，两只手被迟陌忱束缚着，鱼尾刚现出时，尾鳍下意识摆了摆，不小心拍在了他的小腿上。 她摒住呼吸，身躯僵硬，一动不敢动。 当下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迟陌忱瞳孔缓缓张大，腿变鱼尾的整个过程还历历在目，如今那条令他魂牵梦绕的鱼尾就这般呈现在眼前。 即便此前就已经确定她是人鱼，知道她的鱼尾长什么样，可当亲眼见到真实的鱼尾那刻，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很奇妙的感觉。 心跳得格外快。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停留在她的鱼尾上不曾移开，仿佛要将每一块鳞片都描摹全，刻进心里头。 “你……”他张口，却没说出完整的话，嗓音不知何时附上了沙哑。 苏忆倾吓得心跳都快停止了，见他还贪婪的盯着自己鱼尾看，皱了皱脸，下一秒，反手握住他的小臂，释放电流。 迟陌忱全无防备，突如其来的电流从小臂传遍全身，最终聚集直冲向大脑，他闷哼几声，陷入恍惚。 紧接着浑身泛麻，他单膝跪在了地上，一手掐着苏忆倾的手腕，一手支撑地板。 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苏醒，零星的记忆片段慢慢浮现于眼前，还未适应，更多的记忆片段似海水般一股脑涌入大脑，在这股麻意下，他只来得及看清那一幕幕记忆中皆闪过同一张脸。 他的倾倾…… 剧烈的头痛取代了电流带来的麻意。 “倾倾……”他呢喃一声，彻底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手腕的力道松懈，苏忆倾惶恐，甩着鱼尾趴在地上，奋力摇晃他的身体：“迟陌忱，你没事，对不起啊我刚刚太着急了，一不小心就……你可千万别死。” “我只会电人，不会救人啊！” 呼唤半响，他仍无反应。 苏忆倾也记不清，方才使用的电流强度究竟有多大。 万一真把人电死，她十张嘴都说不清。 没办法，只能掏出他的手机给文彬打电话。 然而屏幕亮起，她先是怔愣两秒。 他的屏保，竟是…… 文彬是在三分钟后闯进来的。 第一眼见自家老板像死人般躺在地上，吓飞了，第二眼看见苏小姐的……鱼尾！五彩斑斓的鱼尾！ 他眉眼瞪高，后背贴着墙壁，难以回神。 苏忆倾顾不得许多，忙招呼他：“你还有闲工夫盯我的鱼尾，你家老板都快死了！” 文彬反应过来，抖着手上前查看情况，最后扶起迟陌忱要将他送去医院，情不自禁又瞥向苏忆倾的鱼尾：“苏小姐，你……” “你们先走，我现在还不能出去，之后等我恢复了再去医院，你给我发个位置就行。” 文彬怔怔地点头：“行，苏小姐，你保护好自己。” 苏忆倾挥挥手。 包厢归于沉寂。 她劫后余生般吐息，干脆直接在地板躺平。 胸腔起伏剧烈，花了好些时间才平复心情。 她理不清思绪，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这都是什么事。 打从今日开始，她的鱼尾在迟陌忱那不再是秘密。 虽说之前他已猜出了自己是人鱼的身份，但好歹没亲眼见过她的鱼尾，如今该见的不该见的都见过了。 她不敢想象，后续将会发生什么。 变回腿后，她将自己收拾好，打车前往医院。 此时天色已暗，城市灯光炫目。 经过一番冷静，她的心境无比平淡。 到达医院，迟陌忱还未醒。 “他怎么样？” 文彬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她的腿部，阖了阖眸：“医生说是电流引发的晕倒，已经无事。” 苏忆倾暗暗松口气：“那就好。” “苏小姐。”文彬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迟先生为何会被电？” 苏忆倾一噎：“这个我没办法向你解释。” 文彬明了，再度看向她的腿：“那你的腿……” 苏忆倾摊摊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尔后，她补充：“这事还请你暂为保密。” “当然。” “对了，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 “你尽管吩咐。” “今晚包厢的监控肯定把我的鱼尾拍下了，你能不能将这段监控进行销毁？” 文彬颔首：“这个简单，苏小姐放心。” 他去而复返，迟先生依旧没醒，彼时苏小姐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不知想什么。 “苏小姐，不如你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苏忆倾摇摇头：“他出事是因为我，我怎么能先回去，估摸着他也快醒了。” 文彬叹口气，没再劝，进入病房。 晚上11点多，迟陌忱总算醒来。 文彬第一时间察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他撑起身子四周环顾，焦急的样子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之后听他问：“倾倾呢？” 文彬思绪卡顿。 倾倾？ 他们不过是吃了一顿饭，一个被电一个变鱼尾，如今醒来就从“苏忆倾”的称呼转变为“倾倾”了？ 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苏小姐她在……” 后面的话被开门声打断。 苏忆倾站在门口，揪着裙边，有些拘谨。 文彬识相的离开。 门合上。 苏忆倾抿了抿唇：“你、你醒啦。” 迟陌忱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眼眶酝出些雾水。 撑在床上稳住身体的手在发抖，连带着唇瓣都激动得发抖。 而这恰好是狂喜的表现。 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他已经全想起来了。 那被压制了一年之久的情绪被放大，莫大的思念和爱意正填满他的胸腔。 这颗由她重新赋予心跳的心脏，正在诉说着想念她，从此刻开始，才是真正恢复了心跳。 他掀被下床，径直朝她去，穿鞋都嫌浪费时间。 苏忆倾摸不着头脑，磕磕绊绊的解释：“我不是故意电你的，当时那种情况我……” 话说一半，剩下的一半被男人强势收入怀里。 他到她跟前，拉她入怀，掌心扣着她的后脑勺，紧紧抱着她。 第七十七章 倾倾，我好想你 苏忆倾愣住，手僵在半空中，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做出此举。 可她能清晰感知到男人浑身都在颤抖。 抱她的力度逐渐收紧。 她的鼻子刚好到他的肩颈处，闻着他身上独特的味道，竟不自觉阖上眸仔细感受。 直到近在咫尺的距离，足以让她听到他猛烈的心跳声，这才使力推了推他，没推动。 “迟陌忱，你没事？” 男人拥抱的力度再一次收紧，他的声音在耳畔落下：“没事，我想抱抱你。” “倾倾，我好想你。” 苏忆倾大脑宕机，宛若有一根弦被拨动。 他刚刚喊她什么？ 倾倾？ 这对吗？ “你真的没事？” 迟陌忱没答话，只想抱得紧些，再紧些，此后永不分离。 苏忆倾呼吸有点困难：“迟陌忱，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没反应。 “我有点喘不上气了。” 话完，感受到他减轻了力度。 苏忆倾趁此退出他的怀抱，怀着狐疑的目光打探他。 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尤其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稀世珍宝，恨不得将她占有，唯他一人所有。 “你该不会是……”她蹙着眉头，小心翼翼地试探，“被电傻了？” 迟陌忱摇头，一双眼铺满温柔，紧紧粘在她脸上：“倾倾，我现在无比清醒，是你把我电醒了。” 苏忆倾呼吸一颤。 确定了，他是真被电出毛病了。 一次“倾倾”还能忽略，安慰自己他是念错了，但第二次显然是有问题的。 苏忆倾当即朝门外的文彬喊：“文助理，麻烦叫一下医生，你家老板脑子不太……唔唔唔！” 身后伸来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又将她带入怀里，只不过这次他是从身后抱紧。 苏忆倾觉得自己好似靠近了一个火炉，后背贴着他胸膛，温度烫人，心也跟着热了。 她呜呜了几声，因嘴被捂着，说不太清晰，但迟陌忱能轻易辨别。 她说：“你干嘛。” “倾倾，别喊他，我脑子很正常。” 手从她嘴上移开后，听她埋怨：“你这叫正常？一觉醒来，不仅动嘴，还动手，可怕得很。” 迟陌忱闻言眉头微蹙，将她身子调转，与她面对面，眼里流露出苦涩：“你觉得我可怕？” 苏忆倾点头如捣蒜。 迟陌忱心口刺痛了下，看着她单纯无辜的眼神，猛然想起，她还没恢复记忆。 两人那段被强制抹去的刻苦铭心的爱情，现在只有他记得。 他们是相爱的，毋庸置疑，只是如今的她情况特殊，记忆空白。 加之先前，二人的关系不上不下，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还远达不到爱人的程度。 而他一醒来便连抱她两次，也难怪她无法适应。 想罢，迟陌忱压下自己的情感，克制道：“抱歉，我一时过激，没吓到你？” 苏忆倾眯起眼，疑惑未消，反倒更深。 他的语气实在太温柔，即使刻意压敛过，却仍抵不过心之所至，那是由心而发的情感，绝非他能控制。 他做不到在她面前佯装无事发生，这分明是他的挚爱。 他们本该一见面就紧紧相拥亲吻，互诉思念，心里眼里都是彼此。 “倾倾？” 苏忆倾回神，摇摇头，往后退一步拉开正常社交距离。 迟陌忱瞳孔微缩，心生落寞。 “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后续如果出现其他问题，我会赔偿的。” 她说完转身就走。 “倾倾——”迟陌忱想挽留，然而指尖只触碰到她的一缕发丝，下一秒便从指缝划走。 门一开一合，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病房里一片死寂。 迟陌忱突兀的站在原地，不禁苦笑。 老天真是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让他恢复记忆，却又让她离他越来越远，处处需保持距离。 当晚，他约了陈柏栩和谢肇出来喝酒。 那俩过来时，他已经独自喝空了两瓶。 陈柏栩见状惊呼，大大咧咧的坐下后，调侃：“这是又遇上麻烦事了？兄弟我有没有能效劳的？” “是遇上了点坎坷。”迟陌忱放下酒杯，问得真诚，“怎样才能让倾倾重新爱上我？” 本在碰杯的两人纷纷止住动作，不可思议的望去。 “你刚说什么？” 迟陌忱重复一遍。 陈柏栩已顾不上喝酒：“你想起来了？” “嗯，全都想起来了。” “怎么想起来的？”谢肇来了八卦的兴致。 迟陌忱没答，只道：“有没有办法？如今她忘了我，还要和我保持距离，可我……控制不住。” 陈柏栩和谢肇对视，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这恋爱脑，真是没救了。 一恢复记忆，就眼巴巴的凑上去求爱、求疼惜。 “我又不知道你俩之前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分开，给不了建议。”陈柏栩贱兮兮的挑眉，“不如你先说说当年的事。” 提及往昔，迟陌忱眸子暗下，苦涩从心底蔓延开来。 那是一场有预谋的抹杀，只可惜，自认凌驾于爱情之上、能够将相爱的他们强行分开的“人”，到底无法左右“人”的情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谋失败得彻底。 而这之中，是倾倾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强行破开设定好的规则，执意向他奔来，不惜奉献自己的生命。 倘若现在再让他见一面那高傲的“人”，他想问，后悔了吗？是否仍觉得爱情是“人”一生之中最嗤之以鼻的东西？是否仍将“拯救”挂在嘴边？ 只可惜，不久前见过一面，而那时，他还没记起，如今只怕不会轻易遇见。 “咋了，不能说？”陈柏栩给他倒酒。 他接过，一口饮尽：“算了，你们两个不靠谱，当我没问过。” 陈柏栩不乐意了：“我们不靠谱？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真的说得出这种话吗？” 谢肇笑了声，勾上陈柏栩的肩膀：“他刚恢复记忆，装呢，以往为了给某人准备惊喜，可没少向我们讨教。” 迟陌忱权当没听见，说起以往准备惊喜这事，他就觉得头疼。 亏他们还敢拿出来说，给的建议没一个能采取的。 “不喝了，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啥玩意？我们才刚来，你耍我们玩呢。” 迟陌忱睨他们，淡道：“回家找我妈取经。” 陈柏栩和谢肇：“……” 第七十八章 迟陌忱，你别这样，怪可怕的 迟陌忱紧急回了趟老宅，没见到父母的身影，只有温稚语一人在打游戏。 “我爸妈呢？” 温稚语眼都没抬：“约会去了。” 迟陌忱扶额，这会约得真不及时。 “你怎么还在我家？” 他问完这话，温稚语手机刚好传出游戏输掉的声音，她愤愤的将手机往沙发角砸，怒骂：“什么猪队友！” 尔后才意识到表哥在嫌弃自己，叉腰怼：“什么叫还在你家，这也是我家，姑姑说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才不要回我爸妈那，会被打死的。” 迟陌忱没心情和她继续这个话题：“我爸妈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不过按照往常惯例，他们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迟陌忱：“……” 他转身即走。 温稚语追上来：“你要去和柏栩哥他们喝酒吗？” “刚从那回来。” “柏栩哥还在那吗？” 她的心思迟陌忱自然知晓，只交代：“晚上不安全，带两保镖出去。” 温稚语得到答案，兴冲冲的跑上楼换衣服。 而迟陌忱则返回别墅。 隔壁别墅灯火通明，他站在路灯下，凝望许久，最终按捺下进去的念头。 怕吓到她。 睡前，还是忍不住给她发条信息：【倾倾，晚安】 彼时，收到信息的苏忆倾惊得差点没将手机丢出去。 迟陌忱疯了？ 喊“倾倾”喊上瘾了？ 她没敢回，下楼喝水。 在这里碰到同样下楼喝水的程柚初。 “初初，这么晚你还没睡？” 程柚初顺带给她倒上一杯：“你不也是。” “不一样，你身体虚。”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瞎担心。”程柚初摊开手臂供她检查，“对了，你和米梨创业的事怎么样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店铺谈妥了，接下来准备建立供应链，不过这方面我和米梨要求都比较严格，需要一段时间考察。” “挺好的。” 苏忆倾斜倚在厨台旁小口喝水：“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件事没搞定。” “什么？” 苏忆倾朝她勾勾手，示意她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问：“有一种东西叫从莲，学名是莲……莲芝草，你听说过吗？” 程柚初脸色微变，很快又调整过来：“你问从莲做什么？” “救人命。” 程柚初默声片刻，神情凝重。 再开口，隐隐有些担忧：“你是不是结识了新的……人？” 苏忆倾感到诧异：“神了，你怎么知道？其实是我朋友在找，我帮她问问。” 程柚初呼吸下沉，口吻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冀：“找到了？” “嗯。” “在哪？”程柚初忽然提高了些音量。 苏忆倾不解她此举，迟疑道：“迟陌忱那。”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程柚初滞住，撇开头，在苏忆倾看不见的地方才露出晦暗的表情。 那真是遗憾极了。 苏忆倾没察觉到她的变化，自顾自念叨：“不过他要卖我一个亿，这么贵，也不知道我那朋友能不能负担得起。” 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放下水杯，“我明天去问问她，很晚了，还是先睡觉，初初，你可别太晚睡。” 程柚初点点头，目送她上楼，独自坐在客厅思忖事情。 隔天清晨。 苏忆倾出门时，在门口碰到迟陌忱，他一身正装，打扮精英，似是要去参加重要的场合。 见她走出，眉眼带笑，踱步前来。 苏忆倾敷衍式打招呼：“早上好。” 对比之下，迟陌忱回复得极为认真：“倾倾，早安，吃早餐了吗？” 他的语态和往常迥异，周身气息柔和太多，好似有意放低姿态，可对于苏忆倾而言，挺不适应。 她耸了耸肩膀：“迟陌忱，你别这样，怪可怕的。” 迟陌忱驻足，停在她三步距离外，嘴角的笑容僵了僵，语气莫名有股委屈：“倾倾，你是不习惯我这样喊你？” “有一点。” 如今的迟陌忱，躯体之下，仿佛换了个芯子。 而要说起他的变化，还要归于她电他的那一下。 指定是给电出毛病了。 原以为听到她的回答，迟陌忱会做出改变，没曾想他竟说：“现在不习惯，那我多喊几遍，以后就习惯了。” 苏忆倾：“……” 两人隔空对视良久，最后苏忆倾扭头，不自然的打哈哈：“随你怎么喊，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 苏忆倾尚未回话，文彬先行开口提醒：“迟先生，这恐怕不行，商会再有一小时就要开始了……” 迟陌忱：“……” 苏忆倾被逗笑：“迟先生，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么重要的事，迟到可不好。” 况且，她不是没司机，哪用得着他送。 她钻进车内，降下车窗，笑眯眯的摇手道别。 直至车远去，迟陌忱才悠悠落叹。 咖啡店。 苏忆倾一边搅拌咖啡一边将事情说清。 “一个亿，这个价格能接受吗？我向很多人都打听过，只有他那里有。” 这许多人中，不乏苏家人，但都给出了不认识的回答，由此显得迟陌忱手上那株草尤为稀有可贵。 一个亿，倒也符合草本身的价值，只是还是略高了些。 姚姚拧巴着脸：“那我得卖多少珍珠？我哭到死都哭不出这么多。” 这在苏忆倾意料之内。 “不如我再和他谈谈，看看能不能将价格降一点，能降一点是一点。” 姚姚感激的握住她的手：“你真好，我和我全家都会永远记得你的。” 苏忆倾抽回手，干笑：“事还没办妥呢，你说早了。” 鬼知道迟陌忱那家伙会不会答应降价。 思及他最近奇奇怪怪的表现，有点难搞。 她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发觉一个小男孩正从内室走出，朝这接近。 苏苏停在姚姚身侧，盯着苏忆倾，眨巴眨巴眼睛：“姐姐？” 姚姚以为他喊的是自己，拍拍他弄脏的手：“不是让你躲在里面别出来吗，既然执意要跟我上岸，就得听我的话，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他们的声音唤回苏忆倾的思绪，她看向只比桌子高那么一点点的苏苏，揉揉眼睛。 看错了？ 她竟看到思念已久的小人鱼。 “苏苏？” 苏苏确认是姐姐，忙推开亲姐的手扑入她怀里，委屈的扁嘴：“姐姐，我好想你。” 第七十九章 倾倾，要抱抱吗？ 苏忆倾懵了。 真是苏苏！ “你、我、你怎么会……”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将苏苏抱到腿上，捏捏他的脸，久违的肉感令她心生欢喜。 距上次一别，已经许久没见面，她还以为此生不会再见。 姚姚站起，和苏苏大眼瞪小眼：“你刚刚喊她姐姐？” 苏苏一脸认真的点头：“她就是之前救我的倾倾姐姐。” 姚姚恍然大悟，猛一拍手：“原来如此，我说呢。” 苏忆倾后知后觉：“你是他家人？” “亲姐。” “这也太巧了。” “是啊，苏苏时常将你挂在嘴边说想你，连我这个亲姐都不理了，我们一家人一直都想见见你，当面感谢你救下他。” 一番道谢叙旧花了十余分钟。 苏忆倾问回正事：“之前你说苏苏身体出现问题，是什么样的问题，严不严重？” “严重倒不是很严重，主要是肚子和鱼尾的皮肤溃烂，他疼得厉害。” “皮肤？”苏忆倾撩开他的衣服，肚子的情况比想象中要严重，有些表皮已脱落，粘在布料上，能清晰看到溃烂的肉。 刚掀开衣服时，苏苏疼得直吸气。 “怎么会这样？”苏忆倾皱起眉，满目心疼，“是因为他曾经被注射过那些药剂造成的吗？” 姚姚坐下，摇头：“不是，被注射过药剂的人鱼不止他一个，我去问过其余族人，他们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至于为什么，巫医也说不清。” “那颗珠子的能量也不能治愈吗？” “只能短暂治疗，没隔多久又会溃烂，反反复复，而且治疗的次数多了，血珠能量的恢复速度跟不上，巫医说只有从莲可以根治。” 苏忆倾小心翼翼的帮苏苏盖好衣服，一时不敢触碰他，生怕再将他弄疼。 “那颗草，无论用什么办法，要多少钱，我都必须搞过来！”苏忆倾下决定，势必要治好苏苏。 她在咖啡店一直待到中午，临走前，姚姚拍拍苏苏的头，事无巨细的交代注意事项，末了，追加一句：“既然要跟倾倾姐姐回家，那你可不能添乱，知道没？” 苏苏乖巧的点头。 得到回应，姚姚朝苏忆倾扬笑：“这小子太调皮，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和他许久没见，正想念，先让他在我那住几天，有什么消息我通知你。” “好。” 回到别墅。 苏苏又和程柚初叙旧好一会儿。 订购的药物送达后，程柚初这才知晓苏苏的皮肤情况，她看着苏苏肚子上的伤痕，眼眸闪烁，陷入沉默。 半响，她开口询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苏如实回答：“8岁生辰后。” 程柚初张了张唇，没再说什么，默默的拿出棉签给他擦药，动作很轻。 药物能起到一定作用，但不大，只能减轻苏苏受到的折磨罢了。 若无从莲，他需一辈子承受这般苦楚，别无他法。 苏忆倾见她帮忙上药，便拿起手机想要询问迟陌忱的下班时间。 转念思及他今日要出席重要场合，又怕打扰他，终归没发。 一下午的时间，她跑了好几趟门口，只想在迟陌忱回来的第一时间拦下他谈判。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六点多。 车刚驶入，迟陌忱便注意到站在自己别墅下的苏忆倾，正眼巴巴的观望，他眉梢一挑，倍感欣悦。 倾倾这是在特意等他？ 下车后，苏忆倾欢快的晃着双手跳跑过来。 他不禁恍惚，一年前，倾倾也是这样等他下班回家，见到他便扬着笑脸奔赴而来，然后跳到他身上，手脚并用的扒紧他，嘴里嘟囔着：“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我站得腿都酸了。” 事实上，她在家的每一天，他都会准时下班，回到家的时间差不多。 那是倾倾思念过深，觉得他回来得一日比一日晚。 眼下，迟陌忱看着她离自己的距离愈来愈近，像一年前那般，提前张开双臂迎抱她，却不想，她忽地刹脚，停在自己几步开外。 没有拥抱，也没有熟悉的嘟囔。 迟陌忱怔住，双臂还悬在半空中。 苏忆倾扫了眼他张开的双臂。 这是什么意思？ 拥抱空气？ 不得了了，他的举止越发诡异。 作为电他的罪魁祸首，苏忆倾慌得很。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你回来啦。” 迟陌忱没抱到她，有些怅然，缓缓收回双臂，仍不忘回应她：“嗯，我回来了。” “我有事找你。” 迟陌忱温柔的注视她，不死心的试探：“倾倾，要抱抱吗？” 苏忆倾虎躯一震。 什、什么玩意？ 抱抱？抱谁？ 她吗？ 她指向自己：“我？” “嗯。”迟陌忱以为她开窍了，往前迈两步，再次张开双臂，满眼期待。 苏忆倾被他吓一跳，后退两步，做出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迟陌忱，你别乱来，你助理还在后头看着你呢！” 她防备的姿态轻易刺痛迟陌忱的心，这次比方才要更失落。 原来没开窍…… 他克制自己的情意，道：“你刚刚说找我有事？” “对，但……”苏忆倾狐疑的瞅他，“你这个样子，能谈吗？” “当然，倾倾，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一切都没问题。” 苏忆倾干笑两声。 她怎么有种怪异的感觉。 不太相信他的说辞。 他明显是不正常的，可…… “去我那说。”迟陌忱朝她温笑，牵上她的手腕将她带入屋里。 苏忆倾在后头跟着走，看着自己被他握在手心的手腕，心跳好似停顿两秒，紧接剧烈跳动。 手腕附上的热度渐烫。 她的视线变得朦胧。 面前的男人轮廓却逐渐清晰，仿佛有那么一秒，带起了她脑海深处的某个画面，一闪而过，温馨且美好。 那是什么？ 她压根来不及细想。 人已经站在了屋子里。 苏忆倾目光聚拢在自己的手腕上。 他还不松开？ 直至坐下，他仍牵着。 苏忆倾不自在的抽动，没抽出来，反被牵得更紧。 她微微皱眉。 罢了，自己有求于他，让他牵牵怎么了。 又没什么损失。 但事情显然没这么简单，她不主动开口，迟陌忱压根就没松开的打算。 “那个……要不你先松开我？” 第八十章 我以后会很主动 迟陌忱眉头微动，不舍的松开，继而小小的吞咽了下：“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了吗？” 苏忆倾点头，双手合十，异常虔诚：“非常急，之前说的从莲，能再降点价卖吗？” 提及此物，迟陌忱颇有深意的看她一眼，见她抿着唇，满脸期待的模样甚是可爱。 以前，她也素爱在有求于他的时候萌混过关，若实在不行，就捧着他的脸小鸡啄米般的亲他，亲到他答应为止。 这招她最惯用，此刻，迟陌忱想，别说亲多少下，哪怕是她扑过来钻他怀抱撒娇一句，他也足矣。 只是，莲芝草他愿给，但没得给。 若有，哪还需降价，双手奉上都嫌自己不够诚意。 她想要的，早前问过的，他都给了。 “这个我给不了。” 苏忆倾有些颓：“那不降价，按一个亿可以卖吗？” 大不了，找苏家借钱，只要能将苏苏治好。 “不是我不愿卖给你。”迟陌忱轻声安抚。 那双眼眸蕴含的情绪多而杂，可苏忆倾能够第一眼看清他不曾加以掩饰的磅礴的爱意，落在她身上，近乎要将她淹没。 她不理解，至少此前从未见过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如此强烈情绪的迟陌忱。 他表明过喜欢，有时会在他眼里看到一丝不对劲，但在她发觉的那一秒，那丝不对劲会迅速消失，到底没有表现得太浓郁。 他是能够克制自己情感的人，且得心应手。 苏忆倾承认他理智得可怕，可现在，他是故意显露出这样的心意还是已经到达无法克制的地步？ 不得而知。 “莲芝草早已出馆，现在馆内没有第二株莲芝草，若有，我倒很愿意送给你。” 苏忆倾闻言，语调凝重：“之前不是说还在馆内吗？” “记错了。” “哦，这样啊……” 她的语气太遗憾，面庞也写明满满的失落。 迟陌忱心好似被什么东西击了下，闷闷的。 担心她加以乱想，遂紧急补充：“倾倾，我没骗你，莲芝草已经送出去了，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亲自去看看。” 苏忆倾没料到他会特意向自己解释，撞入他眼睛那瞬，读懂了他的心急。 他在害怕她产生误会，觉得是不想卖所以故意编造一个借口骗她。 想到这，苏忆倾莞尔一笑：“没事的，既然没有了，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谢谢你。” 她站起欲走，迟陌忱紧跟站起，握住她的臂弯。 “嗯？”苏忆倾从喉咙发出一声轻音，困惑的抬眼。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明白。” 苏忆倾借着重新落座的举动挣开了他的触碰，一本正经的坐姿：“你说。” 迟陌忱突然紧张，深吸口气，直入话题：“我以后会很主动，怕吓到你，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主动什么？” 苏忆倾问完就后悔了，不该这么问的。 因为迟陌忱回答的后一秒，她已经不知所措得接不上话。 他敛神，极为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主动追你，清晰的向你表达我对你的爱。” 末了，觉得不够真诚，追加一句重磅级别的表白，“倾倾，我爱你。” 不是动心，也不是喜欢，他用的词是爱。 一个更高级别的词。 他的每一个字苏忆倾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却使自己陷入恍惚，怀疑听错。 短短的两句话，她的灵魂震荡数次。 以至于瞳孔都在颤动。 不知过去多久，苏忆倾找回思绪，嘴里打磕巴：“你、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迟陌忱靠近她，扫了眼她发颤的双手，缓缓勾唇：“倾倾，不管你信不信，你电我的那一下，让我恢复了记忆，我们共同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记得我们所有的过往，记得我对你的称呼，也记得我有多爱你，更记得我们有多相爱。” 苏忆倾错愕：“你记起来了？” “嗯，倾倾，我没办法看着你处处和我拉开距离，我想牵紧你、抱紧你，像以前那样，我知道你现在没记起，但没关系，我会重新追你，我相信，相爱过的两个人是不会轻易分开的。” 他的一番话蕴含太多信息。 苏忆倾大脑飞速运转。 看着迟陌忱认真的神色，她信了。 所以他不是被电傻，而是恢复记忆了。 才会对她做出那般奇怪的举动。 原是他在毫不掩饰的表达心意，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究竟有多爱。 “还有你要的莲芝草为什么不在馆内，因为一年前，我给你了。” 苏忆倾心神一晃：“给我？” “你那时说想要将莲芝草当作惊喜送给别人，我就给了。” “我要送给谁？” 此时此刻，苏忆倾恨不得立马想起所有过往，可仔细搜索记忆片段，毫无发现。 迟陌忱微垂眼睑：“我不清楚，那是你自己的打算，最后有没有送出去，我也不清楚。” 他没告诉她，莲芝草送给她不久之后，两人就出了意外。 期间不过间隔短短几日。 现在整合时间，他大概猜得到她是要送给谁，那应该是一份用心准备的生辰礼，只是，那么用心准备的惊喜，或许对方根本没有接收到。 只因那时，那人正在密谋一场计划，哪里顾得上这些。 他看着苏忆倾紧皱眉头，下意识抬手想要替她捋平，刚触碰到，她向后闪了闪，眼里写着戒备。 迟陌忱手僵在半空中，心沉到谷底。 还是太着急了。 也罢，时间还长，总会等到那一天。 他刚准备垂下手，不料苏忆倾又将身体坐直，眉心正好对在他的两指上。 迟陌忱怔住，诧异的低眸看她。 这是同意了他的触碰？ 他忍不住挑唇，轻轻抚平她的眉心后，心情愉悦到不行。 奈何倾倾不敢看他，低着头，颧骨两处染上两朵红晕。 片晌，听她别扭的问：“知道我为什么又挪回来吗？” 迟陌忱的嗓音柔和得一塌糊涂：“不知，倾倾请讲。” “我是怕你太伤心了。” “哦~”迟陌忱故意拉长声调，愉悦深深刻进了话里，“倾倾还是像以前一样顾及我的感受，我很开心。” 第八十一章 钱啊，都是钱！ 苏忆倾的脸直发烫，禁不住他暧昧撩拨的声音，伸手往他胸膛推了把，急急跑出去了。 迟陌忱在后头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总算能肆意笑开。 他的倾倾，真可爱。 可惜让她跑了，不然非得耍流氓抱一下，即使会被揍。 等在外面的文彬不知晓屋里发生了何事，只知苏小姐跑出来时，双手捂脸，一副害羞的模样。 他挠挠头，进屋，便看到笑得发颤的迟先生，汗毛不由得竖起。 跟在迟先生身边这么久，从未见他笑成这样。 怪可怕的。 “迟先生？”他站在门边，试探性的敲敲门。 迟陌忱瞬时回神，正了正色，吩咐时仍可以听出心情极好：“你去水郡湾将一样东西带回。” 水郡湾别墅区，是他和倾倾一起生活过的地方。 “是。” 一路捂脸跑回自己屋的苏忆倾，鞋都没脱径直扑进沙发，撅着屁股掩面。 正给苏苏讲笑话的程柚初卡住，不解的看她。 “你怎么了？” 苏苏鹦鹉学舌：“姐姐，你怎么了？” 苏忆倾消化了好一会，抬起头，脸还是红的，故作正经的摇摇头：“我没事，我很好。” 程柚初不信，朝门口张望，意识到什么，沉了一口气：“从莲的事情，迟陌忱怎么说？” 说回正经事，苏忆倾得以冷静：“他说从莲已经不在了。” “怎么又不在了？” “送人了。” 送给了谁，苏忆倾没明说。 她摸摸苏苏的头：“看来还得想其他办法，但……” 似乎没有其他办法。 程柚初忽然沉腔：“你和他没发生别的事？” 话题莫名其妙发生偏移，经她一问，苏忆倾思绪不自觉飘回前一刻，身子打了个颤，欲盖弥彰的摆手：“绝对没有！” 过于急切的回复倒显得心虚。 程柚初紧抿唇瓣，没再说话。 只是晚餐期间，当送餐员特意讲明某道菜是迟先生特别吩咐按照苏忆倾的口味来做时，程柚初手中的筷子没拿稳，掉在餐碟上，发出几声脆响。 苏忆倾盯着那道菜。 确实符合她的口味。 她不动声色的觑了眼程柚初，讪笑：“谢谢。” 送餐员接了句：“迟先生料到您会这么说，他托我向您回复一句‘不用谢，倾倾吃得开心即可，以后的一日三餐我都会让人负责，望倾倾用餐愉快’，以上是迟先生的原话，苏小姐您若听清，请回‘收到’。” 苏忆倾脊背僵硬，尴尬得脚趾抠地。 知道迟陌忱主动，但不知道他能主动成这样！ 还当着程柚初和苏苏的面，不知道她脸皮薄吗？ 如此便罢了，还要她回复“收到”。 送餐员见她久未回应，催：“苏小姐您若听清，请回‘收到’。” “……”苏忆倾咬牙切齿，“收到。” “好的，感谢苏小姐配合，我这就回去向迟先生交付任务。” 苏忆倾：“……” 送餐员走了，苏忆倾也死了有一会。 气氛着实尴尬。 程柚初没食欲再继续吃下去。 偏偏苏苏天真的提溜着眼睛道：“姐姐，哥哥对你可真好！” 苏忆倾拼命往他碟子里夹菜：“赶紧吃饭。” “哦。” 原以为晚餐后事情能告一段落，不曾想，迟陌忱发来一条信息：【倾倾，今晚的餐还满意吗？】 苏忆倾磨牙。 才不要理他！ 半分钟后，手机又进来一条消息：【有份东西给你，方便过来一趟？】 苏忆倾继续磨牙。 坚决不理他！ 【事关你创业，真不来？】 苏忆倾停止磨牙，一番斟酌，违背真心串门去了。 人还是要有点眼力见的。 总不能太固执。 而她急于串门，没注意到刚从二楼下来的程柚初正好瞧见这一幕。 隔壁。 迟陌忱似料到她定会来，气定神闲的靠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一颗珍珠。 苏忆倾一眼就被他手中的珍珠吸引。 顶级好货！ “卖吗？”苏忆倾双眼发亮。 迟陌忱轻笑了声：“倾倾指的是我还是这颗珍珠？” 苏忆倾没好气的白他：“自然是珍珠，你有什么好稀罕的。” “倾倾这话真伤我心。” “嗤，别装。” “真心话。” “你叫我过来到底什么事？” 迟陌忱示意她看摆在桌面上的一个五层木盒子，拉开最上层，将手中的珍珠轻轻放回去。 苏忆倾被眼前一幕惊得合不上下巴。 各类珍珠，全是顶级好货。 而这共有五个五层木盒子，不敢想，究竟有多少宝贝。 “这这这——”苏忆倾想上手摸，念及不是自己的，没敢随意，“这有多少件？总价值怕是得上亿？” “共有十八件，总价值我没估算过，但你曾经向我透漏，好像是8点多亿，其中没包括那几件价值不可估算的。” “多少？！” 苏忆倾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好心动。 等等，刚刚迟陌忱说什么？ 她向他透漏？ “这些是……”她隐隐冒出一个念头。 “你的。” 苏忆倾双腿发软，差点没站稳。 迟陌忱扶了她一把：“这就站不住了，要是你看到各个盒子最底层的几件，岂不是要激动得晕过去。” 经他一说，苏忆倾迫不及待的打开其中一个盒子的最底层。 一瞬间，仿佛掉进了金钱堆里。 里面躺着一枚紫钻胸针，价格不可轻易估量，但苏忆倾看见的那一瞬，脑海默默闪过八位数。 她颤着手打开另一个盒子的最底层。 红珊瑚镯子，深赭红色，双凤环圈的设计，滚光处理极好，这在珊瑚镯子的历史上，绝对是代表性的，只怕比前面那件紫钻胸针还要昂贵。 得九位数。 她忍不住惊叹出声。 嘴里“哇哇”的叫着，恨不得即兴一段舞蹈以表示她的欢喜。 迟陌忱看她眉飞色舞，唇边跟着弯起。 一如既往的财迷。 “这真的都是我的吗？”苏忆倾抖着唇确认。 “都是你之前收藏的，严格按照品类区分，每个盒子还配备一个保险柜，时常守着，宝贝得很。” 苏忆倾情不自禁伸出手，却在最后关头硬生生憋住了。 没做防护措施，轻易上手触碰不妥。 “我上哪搞来的，我都不敢相信！”苏忆倾“啧啧”几声，瞧了又瞧，“好喜欢，我还没见过这种顶级好货。” 随便单拎一件出来，都是令人挪不开眼的程度，只怕拿出去拍卖，能叫出天价。 钱啊，都是钱！ 第八十二章 男人和宝贝 “那你现在拿出来是要……？”苏忆倾兴奋的搓手。 “自然是物归原主。”迟陌忱将一串钥匙递给她，“保险柜钥匙，你正在创业，这些对你应该有帮助，随便拿出一件都是镇店之宝。” 苏忆倾紧紧抱住那些宝贝，笑得合不拢嘴：“我又没病，这么稀有的珠宝怎么会随随便便拿出去，我恨不得全都供起来。” 迟陌忱宠溺的看着她。 不管是当下还是从前，在她心里，他似乎一直都比不过这些被她放在心尖尖的宝贝。 用她的话说便是，男人满大街是，但宝贝难寻，仅此一件，当属无价之宝，二者不能放在一起比。 有次，他欺身而上时，心挂这事，重新拎出来问。 倾倾软着身子，眼里拢着一层朦胧的水雾，不知是室内的旖旎光色扰了她的心还是她本身改变了想法，道：“我现在明白了，男人满大街是，但能取悦我的只有你一个，你在我心里，和那些宝贝同等价值。” 她的说辞其实挺笼统。 可迟陌忱受用，最起码，没低价于那些世俗之物。 他深深的吻住她，一番沉沦，倾倾再一次改变想法：“我觉得，有时候你比宝贝还重要，因为你也只有一个，没有你，我以后的快乐怎么办啊。” “只是有时候？” “嗯。”倾倾郑重地点头，俏皮的抬眉，意有所指的点他，“有时候~” 迟陌忱无言以对，身下忽然挺了挺，嘴唇贴上她的耳骨，用着蛊惑的音色诱道：“那要是一直都不分开，就能一直比你的那些宝贝重要，倾倾，我理解得对吗？” 充满暧昧加之光线不明的房间里，胸膛被轻轻的锤了下，听到她羞赧的语气，似呢喃似嗔怪：“混蛋，刚刚不是说不来了？” “我以为，倾倾跟我说的这些话是在暗示我。” “才不是，你……”后续的话被男人吞入腹中。 …… 思绪回笼，迟陌忱忍不住笑出声。 苏忆倾狐疑的侧首：“你想到什么了，笑成这样。” 他故作正经的掩嘴咳了几声：“没什么。” 自从他率先恢复记忆，此类怪异的举动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苏忆倾没多想，拍拍盒子：“能不能送到我房间里？” “当然。” 这晚，过了凌晨，一夜之间成了亿万富婆的苏忆倾毫无睡意，辗转反侧，最后从床上弹起来，拿出手机给米梨打电话。 电话接通那瞬，她开门见山地报喜：“米梨，我告诉你一件惊天大事，你可别跟别人说，我发大财……” “苏小姐，难道不知道大晚上突然打电话来很容易打扰到别人吗？”那头传出一道突兀的男声。 苏忆倾愣住，神经大条的反问：“你是谁，米梨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那？” 那头似乎无语一瞬，不紧不慢的回：“米梨的合法老公。” 他的话音之下，还隐隐夹杂某种不便明说的轻\/\/吟，来自一名女生。 饶是苏忆倾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米梨和她的合法老公在做何事，忙不迭地示歉：“抱歉抱歉，打扰你们交流感情了，麻烦得空后让米梨给我回个电话，谢谢。” 说完，急忙挂断，深呼吸，甩掉脑中的臆想。 至终，电话没等到，倒是在一个半小时后等来了米梨的信息，而发信人不是米梨本人。 【她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苏忆倾：…… 死丫头吃这么好。 第二天，米梨亲自来找她时，苏忆倾开口第一句就是这样说的。 米梨脸登时红透，打闹的嗔她：“哎呀，你还说出来，我会害羞的嘛。” 苏忆倾“啧啧”两声，拉着她卧躺在床上，打探：“刚结婚那时你还不乐意，连你老公一面都不想见，现在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谈谈用后感受？” 米梨用肩膀推搡她，害羞的捂住脸：“挺好的。” 两人笑闹好一阵。 待平复打趣过后的心情，苏忆倾才领着米梨到保险柜前，轻手轻脚的模样像做贼。 米梨不解：“你在自己房间，至于吗，又不是很重要的……我去！” 她双眼发光，将头凑近了看，“这都是真的？！” 琳琅满目的稀有珠宝快要闪瞎她的眼。 “当然是真的，这里可是有上十亿的价值。” 米梨流下了羡慕的口水：“我的天呐，我第一次开眼，你不厚道，有这种好东西，现在才拿出来给我过眼瘾。” 苏忆倾“嘿嘿”笑：“我也是刚拿到的，昨夜想了想，决定从中拿出一件作为我们珠宝店的镇店之宝！” 米梨被她的想法吓一跳，抬手附上她额头：“你疯了，这不得好好珍藏，哪能随意做镇店之宝。” “这有什么，我们开店的资金大多是你来出，我们合伙开创，我总不能白占便宜，况且又不卖，说不定有它在，还会给我们带来很多客源呢。” 米梨见她神叨叨的模样，不太放心，拒绝了数次，最后被她的执着打败。 下午，两人着手敲定稳定的优质供应商。 经过考察，共有三方合适。 其中一方因为价格问题不得已提前放弃，剩下荟禧珠宝和沃鼎珠宝符合二人预期。 苏忆倾翻看手中的资料，当目光定在荟禧上时，皱了皱眉：“等会，这不是荟禧集团旗下的品牌？” “嗯，怎么了吗？” “我记得，荟禧是凌家的。” “嗯。” 苏忆倾猛然想起前几日凌晓思找她投资的事。 倒是忘了，凌家不就是珠宝世家吗，旗下稳固开采、加工制造、批发一条链，口碑一等一的好。 她向米梨说了凌晓思的事，米梨第一时间摇头否决：“凌晓思不行，她跟我们有过节，鬼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我不信她有这么好心。” “其实我觉得她人不算坏，顶多傲娇过头，而且凌家主打珠宝系列，有她投资，我们会方便很多，至少约谈荟禧没现在那么困难，值得考虑，况且我们资金确实紧张。” 她适可而止的劝说使得米梨内心产生动摇：“要不……再问问她还愿不愿意投资我们？” “我觉得行。” 米梨抬抬下巴：“你打电话约她出来谈谈。” “你打。” “你来。” “你。” “……” 第八十三章 背后给她出气 经过一番推拒，最后，米梨甩着一头栗色卷发倚在窗边把玩新做的美甲，对苏忆倾的抗议充耳不闻。 无奈，苏忆倾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朝空气打出几拳，生窝囊气。 约凌晓思的任务不可避免地落到她手上。 当天下午，臻悦府。 凌晓思姗姗来迟，脸上顶着怒气，将包包甩在座位上后，人也不坐，就双手撑在桌上，死死盯着对面的苏忆倾。 后者迷茫的眨眨眼，很明显，这股怒气是冲着她来的。 “你惹她了？”米梨在她耳边低语。 “没有，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就这般僵持两分钟有余，凌晓思猛地拍响桌子，包厢发出一声沉闷。 苏忆倾吓一跳：“凌晓思，你有话好好说，我们只是约你出来，你不愿意也可以拒绝，干嘛生这么大气。” 凌晓思冷哼：“苏忆倾，你可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心计谁玩得过你，我说怎么时隔几年你变蠢了，原来你都是装的！” 苏忆倾被她这番话弄得云里雾里：“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前几天我不就是不小心弄掉一瓶酒弄脏你一条裙子，大不了我赔你就是，你有必要把事情弄大，告到我家人那去吗，现在好了，我不仅被没收零花钱，还被强制要求出来给你道歉。” 说到这，凌晓思气上心头，“你满意了？！” 苏忆倾迟疑的站起：“你搞错了，我什么时候告到你家人那去了，你别张口就污蔑人。” “还不承认，那天突然出现的男人不是和你一起的吗，他让人把我逮到，第二天就拎着我到我爸妈面前说我欺负你，势必要我给你一个交代。” 凌晓思气得眼都红了，“呵，苏忆倾，你好本事啊，我现在才知道那个男人是迟家那位，你什么时候攀上他的？” 苏忆倾总算知晓来龙去脉。 迟陌忱竟在背后给她出气了？ 她丝毫不知。 眼下面对凌晓思不甘的气火，她只能缓着声音安抚：“这个事的确怪我，但我真没让他那样对你，今天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你冤枉我了。” 凌晓思不说话，眉眼高挑，气火稍降了些。 “不如这样，歉你不用道了，裙子你也不用赔，我们扯平，可以吗？”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我本来就没想跟你道歉，裙子我也不赔！” 苏忆倾忙不迭地点头：“行行行，那这件事就这样过了？” 凌晓思这才白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坐下。 她双手抱胸，拉高声线指挥：“给我倒杯茶。” 苏忆倾念及她正处气头之上，有意哄她，将茶杯推至她面前，微笑：“大小姐，您请喝茶。” “这还差不多！” 苏忆倾撇撇嘴，真傲娇。 她不期然和米梨对视上，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玩味和憋笑。 待凌晓思平复心情，苏忆倾捅了捅米梨的腰际。 后者直入话题，询问了投资的事宜。 凌晓思将茶杯按在桌面上，哼嗤：“哟，现在又想起我来了，之前不是说不要我？” “之前跟你开玩笑的，这不是今日特意找你来询问。” “我不想投资你们了，现在我零花钱被没收，没钱，谁让你们之前不抓紧机会，晚了！” 苏忆倾没看懂她的死装，顺她话接：“哦，这样啊，那就算了，我们再找别人。” “喂，你们就不能再多问两句吗，一点态度都没有。”凌晓思肉眼可见的急了，生怕两人当真不要她，急忙补充，“我虽然被没收了零花钱，但我的小金库还是有的。” “那投资的事？” “我勉强答应。” 目的轻松达成，苏忆倾和米梨相视一笑。 合同后补，先商量了供应商的事。 “这简单，我直接跟我哥说一声，立马约见，不至于预约都得预约小半个月，纯纯浪费时间。”凌晓思说完，当即拿出手机给她哥拨去电话。 结束通话后，对面二人四眼期待的看过来。 她颇有成就感的扬了扬手机：“我哥说下班后可以过来，就看你们等不等得起了。” 苏忆倾笑颜逐开，顺她心意捧：“自然等得起，有你加入，我们珠宝店真是蓬荜生辉。” “那是。” 这一等，就等到了近晚上八点。 三人吃也吃饱了，喝也喝够了，该说的也都说开，正无聊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回大学时期的事。 而苏忆倾不知过往，话一下变少。 包厢门被敲响，凌晓思前去开门。 她哥进来时，苏忆倾还迷糊的趴在桌子上玩茶杯。 直至米梨推推她臂肘，她才紧急回神，“噌”的站起，便见到一张似熟非熟的面孔。 “是你？” 那天上错车遇见的凌毅。 凌毅温温一笑：“是我，很巧。” 以他的行程安排，即使是亲妹预约也不可能答应过来见面，本是让亲妹乖乖排队预约，可在她念完那两名字时，他的注意力全被“苏忆倾”三字所吸引。 鬼使神差地，他答应了今晚见面。 并在来之前，特意换了套衣服。 以至于现在整个人意气焕发。 进入包厢那刻，他瞬间捕捉到趴在那里无赖玩杯子的人，疲惫一日的燥心情尽数消去。 “你们认识？”凌晓思看了看亲哥，又看了看苏忆倾。 “算是，先坐。”苏忆倾抬手示意。 两两相对而坐。 多余话不说，凌毅直接翻看起资料。 而苏忆倾和米梨则揪紧心。 像她们这种还没个正形的珠宝店，想要谈下荟禧珠宝，其实是天方夜谭。 先不说品牌信誉，就连资金都无法确保。 事实证明，凌毅也不是傻的，看完资料的他并不会因为有苏忆倾的存在就盲目答应。 他从商业角度出发，着重细讲了若谈下这笔业务，对荟禧的影响，并在最后给出结论：“抱歉，这笔业务，荟禧不能接。” “如果之后你们的品牌有起色，合作可以再谈，但现在，综合各方面来看，若接下这笔业务，荟禧的考虑其实很多。” 他的婉拒在苏忆倾和米梨预料之内，倒没觉得很惊讶。 反是凌晓思不满：“怎么不行了？我还投资她们了，我可是你亲妹，这么小的一件事都不能答应吗？” “你没涉过商，不懂其中影响，商场是很残忍的，稍有不慎，满盘皆输，我不妨将话说明，这笔业务从任一角度来分析，对于我们荟禧都极有可能是一笔坏账，没理由接下一笔可能收不回来账的业务。” 第八十四章 永远都别委屈自己 苏忆倾和米梨欣然接受这个结果。 因此，这次见面在结束这个话题后，变成了一场朋友间的轻松闲聊局。 出了臻悦府，夜幕已当空。 凌晓思由亲哥接回。 临走前，凌毅降下车窗，朝苏忆倾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会不会因为今日我拒绝你们的业务而厌恶我？” 苏忆倾不解其意，见他执着的想要个答案，她摇摇头：“不会，你有顾虑是正常的，这个结果我们也能预料到，换做谁都要仔细斟酌，最起码你认真看过我们的资料，而不是敷衍的扫两眼便丢到一旁。” 凌毅暗自松口气：“那便好，我和晓思先走了，改天有时间再约。” “好。” 车开走后，米梨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他喜欢你。” 苏忆倾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瞎说什么。” “他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是你迟钝，早从他答应今天来跟我们见面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苏忆倾只当她在胡说：“人家受亲妹邀约，自然会来，怎么还扯到我身上了。” 米梨捧着她的脸一顿揉搓：“你笨，我不信他是因为凌晓思才来，而且他没必要在走前询问你是否会厌恶他，多此一举。” 经她一说，苏忆倾产生怀疑，但到底只是短短一瞬的怀疑，没往深里想，更没放在心上，巧妙的转移话题：“谁知道，这么晚了，我们赶紧走。” 回到别墅区，文彬似是在门口特意蹲她，刚一下车，他便已到跟前：“苏小姐，迟先生说有事找你，方便过去一趟吗？” 苏忆倾边走边好奇打听：“文助理，你是要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在迟陌忱屁股后面吗，这么晚还没下班。” “迟先生说蹲到你，我就可以下班了。” 苏忆倾：“……” 这么说，她回来得晚，还妨碍了文彬的下班时间。 屋子里，苏忆倾没看见迟陌忱的身影，想回头询问文彬，结果他已经急于下班，打从她踏入屋子那刻，就已经坐上车飞驰而出了。 苏忆倾：…… 她坐在沙发处安静等待。 没一会儿，迟陌忱从二楼走下，手机贴耳正与人通话。 苏忆倾只来得及听清他挂断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气正经严肃：“具体金额多少，届时我会让人通知你，你只需配合演戏。” 挂断电话，他的语气截然不同：“倾倾等很久了？” “一会。” 迟陌忱给她递一杯茶水。 她摆手拒绝：“今晚喝得够多了，再喝就吐了。” “后天可有空？”迟陌忱转手，自己轻抿一口。 “不一定有。”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他的手里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顶级珠宝？”苏忆倾不假思索。 迟陌忱弯唇：“果然是财迷，珠宝是有，但有比珠宝更珍贵的。” “什么？”苏忆倾费得猜，眼巴巴的等待他揭晓。 “莲芝草。” 顿时，苏忆倾恹恹的脸上浮现神采：“你确定有？” “实物图我看过，的确是莲芝草。”迟陌忱一双眼睛焊在她脸上，许是被她的激动所感染，声音轻快许多。 “太好了，他肯卖吗？” “也许，这不是想带你亲自去沟通，但你后天似乎没空。” “谁说的，我有空，非常有空，几时？” “早上七点，可以吗？” 苏忆倾脊背一顿。 这么早，叫她这个爱赖床的懒人如何起得来。 她想不通迟陌忱为何要选择这个时间段，但对方既愿意花心思替她打听莲芝草的下落，她没道理推辞时间，遂一口答应。 迟陌忱屈指轻敲她眉心，语气说不清的宠溺：“别担心，我知道你爱赖床，轻易起不来，到时我会叫你，早餐不必备了，到我这吃。” 苏忆倾抚摸被他触碰过的眉心，心尖流淌过一丝不正常的触动。 “到你这吃，会不会不太好？” “为什么会这样问？” 苏忆倾被难住，为什么？ 她答不上来，但总有股怪怪的感觉。 说起来，她也不是没和迟陌忱单独进过餐，可没由来的，这次提前两天预约的早饭，令她心情躁动。 “没什么，那就后天早上七点。” “好。” “多谢你。” “谢我？”迟陌忱扬眉。 “嗯，包含两件事，第一件事关凌晓思，第二件是感谢你默默替我打听莲芝草的下落。”苏忆倾伸出两根手指，由衷道。 迟陌忱眼睑压下：“你知道凌晓思的事了？” “今天和她见过。” “她向你发脾气没？” “……没。” 迟疑了两秒。 即表明她这句话是经过思考后才说的。 瞒不了他。 半响，迟陌忱正色，眼风幽幽：“倾倾，永远都别委屈自己，凌晓思的事即使我不动手，若让你家人知道，他们也会如我这般做，你有强大的后盾，不需要承受任何委屈。” “你家人可是特意拜托我照顾好你。” 苏忆倾脑子短路片刻。 他的一番话钻入心房，掀起不小的涟漪。 心口好似生了片湖，有双桨正在划荡、划荡…… 她的神思跟着飘远。 默默念了数遍“永远都别委屈自己”，她抬眸，眼里有光：“我知道了，迟陌忱。”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苏忆倾先是帮苏苏洗个澡，在看到他肚子和鱼尾的情况又严重些，不禁心疼：“再忍几天，等姐姐买到从莲就能治好你了。” 苏苏小脑袋歪了歪：“姐姐，真的能找到从莲吗？” “真的。” 洗完澡，给他上了药，而后帮他盖好被子。 苏忆倾点点他鼻尖：“乖乖睡觉。” “哦。” —— 两天后很快来临，当天早上七点整，迟陌忱来电，苏忆倾被唤醒，挂断电话又秒睡。 似是知道第一次叫她不会醒，十分钟后再次来电。 “倾倾，再不醒，我可就亲自去敲房门了。” 苏忆倾伸了个懒腰，坐起，捧着手机咕哝：“我好困。” “上车再睡，再晚些，早餐要凉了。” “帮我热热。”苏忆倾闭着眼睛摸索着下床，挂断电话前，还能听到对面带着笑意的嗓音回复，“好。” 苏忆倾迷迷糊糊的洗漱，丝毫没意识到，如今和迟陌忱的对话越发自然。 第八十五章 大哥，大嫂 洗漱过后，苏忆倾帮苏苏掖掖被子，出门去了。 当一口地道的蟹黄灌汤包在嘴里爆汁，她满足极了，眉眼弯弯的扭了扭腰肢，边嚼边囫囵不清的赞叹：“这味道简直绝了。” 迟陌忱含笑给她递纸巾：“当心烫到。” “不会。”苏忆倾接过，胡乱擦了擦，紧接盯向他还未吃完的灌汤包，“你还吃吗？” 她舔了舔嘴角。 迟陌忱秒懂她心思，将全部灌汤包都移至她面前去：“你就算是抢我碗里的，我也绝无怨言。” “我还不至于饿虎扑食成这样。” 她嘴上这样说，最后除了不爱喝的白粥外，餐桌几乎清空。 那碗白粥被孤零零的撇至一边。 迟陌忱伸手端了过去，刚吃一口，听苏忆倾声音一卡一卡的提醒：“那个……我吃过了。” “倾倾，你或许是时候该想起我们的过往了，你会知道，这不是稀奇事。” 苏忆倾垂下头，脸渐渐发烫。 在车上她补了一觉，因此到达目的地后，精气满满。 这是一栋带喷泉及温室花园的独栋洋房，此时就有两名园丁在裁枝。 他们认识迟陌忱，其中一人停止劳务，引着二人入内。 “老先生，他们到了。” 内厅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让他们过来。” 苏忆倾太阳穴不可遏制的跳了跳。 不由自主的挺直腰背。 迟陌忱于旁安抚：“别紧张，他老人家很好说话。” 进入内厅，苏忆倾总算看清老人家。 七十多的年岁，着一身中山装，领口的风纪一丝不苟的扣着。 他坐在红木椅上，拐杖杵地，双手搭在上面，坐姿正规，以至于他的衣角都是平整的，无一丝褶皱。 苏忆倾将碎发别至耳后，小辈姿态站好，直到迟陌忱耳语：“倾倾，这是三爷爷。” 她立马乖巧的问好。 迟陌忱将登门礼品交到管家手中。 迟邝华见状沉声：“小迟，说你多少遍了，人来就行，不需要带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迟陌忱只应是。 迟邝华知道他只听不做，每次都说是，每次来都带。 也由他去了。 这会眼神落在苏忆倾身上：“倾倾，过来让我仔细瞧瞧，多久没见了，我想你嘞。” 苏忆倾一脸茫然。 嗯？ 都是认识的？ 迟陌忱轻轻拍她的后背，示意她放松：“虽称爷爷，但他其实是我三叔公，我们没分开前来过数回，你无需担心说错，尽管放开，有我在。” 苏忆倾僵硬的扯出一抹笑。 这种情况，如何放得开。 “你们小情侣背着我说什么呢。”迟邝华眯起眼睛。 苏忆倾深呼吸，同手同脚的走过去：“三爷爷。” 迟邝华面露笑颜：“你这丫头，一年多没见，倒是长胖了。” 苏忆倾心口宛若被射了一箭。 她胖了？！ 那以前是得有多瘦。 浅聊了两句，她逐渐没那么紧张。 三爷爷没问有关她和迟陌忱那段过往的事，大多就着日常生活问。 末了，迟邝华似叹了口气：“这屋里时常就我一人，无聊得很，你既已回来，日后可得常来陪我聊聊天。” 苏忆倾应下。 待结束话题，迟陌忱开口询问：“三爷爷，书时呢？” “那小子刚接了个电话跑出去，估摸着时间也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响动。 迟书时边朝里走边拍落衣服上的雨珠。 “外头下雨了？”迟邝华看向他。 “是，我刚刚出去时还只是阴天，没带伞，谁知回来就下小雨。” “大哥。”见到迟陌忱，他微点头，随后看向苏忆倾，“大嫂。” 苏忆倾差点坐不住。 什么大嫂！ 迟陌忱适时攀耳解释：“以前婚期在即，大家都已经改口了。” 苏忆倾：“……” “他是三爷爷的长孙，我的堂弟，迟书时。” 苏忆倾点头，以示明了。 “既然你回来了，那你们年轻人聊，我回书房。” 迟邝华离开，迟书时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着手给堂兄嫂二人斟茶。 当茶杯递到苏忆倾跟前时，他深深凝视她几秒，而后道：“大嫂，若没记错，这是你以前爱喝的茶，再尝尝，看看味道有没有变。” “谢谢。”苏忆倾忙不迭地接过。 脑子里想的却是他方才看向自己的眼神。 深邃、幽伤，莫大的悲意。 苏忆倾能感觉到，他看的并非是她，更多的是透过她看向某个她不认识的人。 是谁，她也好奇。 “大哥，你问的莲芝草我让人带过来了，要现在看吗？” “嗯。” 苏忆倾听到莲芝草，双眼放光的扫去。 三人从外厅入内，中间一人端着托盘，上面正是她期待已久的莲芝草，保存得极好。 共两片叶，一片似灵芝，一片似荷莲，根部的须挺长，也难怪落个草的名字。 苏忆倾难掩开心：“这个卖吗？” “当然。” 苏忆倾心道太好了。 同时又被价格难住。 这么贵，一时负担不起。 她灰溜溜的回到迟陌忱跟前，偷摸问：“能不能借点钱，短时间内还不了的那种。” 迟陌忱拍拍她的发顶：“还没问价格就着急借钱，你不是说还有七百多万的存款吗？” 苏忆倾泄气：“七百多万，一个亿的零头都不到。” 哪知下一秒，迟书时给出了意料不到的价格：“大嫂，五百万，可以接受吗？” “等等，我先借点钱……”话音戛然而止，苏忆倾懵住，后知后觉，不可置信的回头，“你说多少？！” 迟书时看定她，重复：“五百万。” 意想不到的低价。 苏忆倾绷直身体，心里默默念了几遍。 不可能，天下哪有掉馅饼的事！ 她挨着迟陌忱坐下，手掌半掩唇部，压低声音：“有诈。” 迟陌忱：“哪里有诈？” “他卖我五百万。” “五百万不是很正常？” “连你都卖我一个亿，他才卖我五百万，哪里正常了？”苏忆倾开始脑补，“像这种交易都是以签合同为主，莫不是他在合同里动手脚，顺道把我给买了去？” 迟陌忱无奈扶额，惊于她的想象力，刚张唇，还没说话，又听她自话自说的反驳，“应该不是，我哪里值一个亿，但是五百万真的太不对劲了。” 第八十六章 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远离我 “你无价之宝，怎么不值一个亿了？”迟陌忱蓦然道出一句无关此事的话。 苏忆倾登时短路，过后挥挥手：“别岔开话题，重点不在这。” “倾倾，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清楚我们如今的情况，如旧喊你一声大嫂，所以卖你五百万。” 有点道理，但不多。 苏忆倾在钱这方面留的心眼较多。 暂时无法被他给出的理由说服。 “如若是我向他要，即使是执意不给钱，他也会给。” 因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才决定由她和迟书时亲自对接。 苏忆倾内心动摇，迟疑的看向迟书时：“当真是五百万，没有其余附加条件？” “没有，大嫂尽可放心，有大哥在一旁监督，我没那个胆子，他护妻的事，我们整个家族都传开了。” 苏忆倾：“……” 她仍过意不去，索性自己加价至七百万。 这是她个人能承受的至高价格，好歹是倾尽自己能力，莲芝草拿到手心没那么慌。 迟书时微愣，不动声色的瞟了眼大哥，见他点头，便定下了这笔交易：“行，大嫂说了算，七百万便七百万，莲芝草我之后会安排人送到大哥手上。” “麻烦你了。” 这天，她被迟邝华留下吃晚饭，顺带被提了嘴以后常来。 临结束前，迟书时打开钱包，从里掐出一张卡递给她：“大嫂，这处出入有限制，今日是大哥陪同一起来所以没拦，往后你个人来或许不会如此畅通，手持这张卡你就能自由出入。” 苏忆倾慢半拍的接过：“多谢。” “爷爷特意交代的，我可不敢怠慢。” 苏忆倾相视一笑，余光不经意扫过他钱包夹层，那儿塞着一张照片。 好奇心被牵起，她多留意两眼。 是迟书时和一名女子的合照。 照片中，女子面庞精致，扎着单条麻花辫垂于胸前一侧，着浅蓝色花边格子裙，手中捧着一束花，面对镜头，却无笑容。 与之相反，迟书时笑得温熙，满面欢喜。 不知为何，看到这，苏忆倾竟隐隐觉得难过。 从他们紧密的站姿来看，二人关系显然不一般，可她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一丝幸福与快乐，尽管迟书时是面带笑容。 钱包被合上，她也快速收回视线，佯装没看见过。 可这张照片到底还是被她记在了心里。 晚餐结束，迟陌忱被迟邝华叫进了书房，具体说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倒是在坐上车后，迟邝华将手伸进车里拍拍迟陌忱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像这种奇迹可不多，既然得到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失不再来，莫要像书时这小子一样。” 迟陌忱点头：“三爷爷，我知道。” 这番话内含深意，可苏忆倾想尽脑汁也悟不透。 返程途中，她几经斟酌，还是憋不住好奇：“迟书时是不是有一个女朋友？” 迟陌忱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肉眼可见的怔了怔，眼底飞速闪过异样，嗓音款款：“有。” “他和他女朋友感情不合？” “为什么这么问？” “一种感觉。” “他女朋友有抑郁症，那时候书时顾家业，不太能顾及女朋友的情绪和想法，等到他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他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苏忆倾懂了，难怪见不到那名女子的笑容，正当她想问女子叫什么名字时，听清迟陌忱接下来的话，问题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回肚子里，“他女朋友抑郁症自杀，没救回来。” 她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 “说起来，你和他女朋友也认识，一年前见过。” 且渊源颇深。 后面的话迟陌忱没道明，只悠悠叹了口气。 话题止，车厢气氛沉闷。 苏忆倾忽然有些蔫蔫。 “在想什么？”迟陌忱稳重醇厚的嗓音起荡在车厢中，意外的散去了她心中的少许郁气。 她用手拍拍脸颊：“没什么，能不能放首歌？” 文彬听到这话，直接就打开了音响，也没等迟先生开口吩咐。 识相得很。 就着歌声，苏忆倾歪头闭目浅眠。 再醒来，七点二十刚过，天际还没陷入彻底的黑暗。 她稍微动了动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在了迟陌忱的肩膀上。 难怪一路上没感受到过多的磕碰。 她投以歉意的目光：“不好意思，睡得太熟。” 迟陌忱抬手替她拨开那一缕含进了嘴中的发丝，许是太久没开口说话，这会嗓子眼轻哑：“没关系，你睡得安稳即可。” 他没说，事实上是他在她熟睡后小心翼翼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 分别前，迟陌忱给她打一剂安心药：“莲芝草明天就能送到，那会我不在家，你得空可以直接进去，会有人将东西交给你。” 苏忆倾莞尔一笑：“谢谢。” 半转身，她想到什么，又回过头，看着朦胧夜色下迟陌忱神色不算清晰的脸庞，问：“迟陌忱，如果我还不清一个亿，你会要求我以身相许吗？” 迟陌忱思量须臾：“倾倾这话指的是什么？” “你不说，但其实我知道，从莲的价值不可能会是七百万，就算你和迟书时是一家人，总归是分家了，那么珍贵的东西又怎么会给你。” “一家人也得讲钱，你让迟书时开价五百万，是因为你知道我给得起的只有七百万，将价定在了我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剩余的钱是你暗中帮我填平了，对吗？” 那天晚上去找他，只听到他在电话里和对面那人讲了一半，便是这一半，让她结合得出了结论。 五百万的价，只是迟书时在配合他演戏。 幽幽夜色中，两道视线隔空相望。 晚风凉意渐深，却无法吹散那两道比夜色还浓的目光。 偌大的空间里，此刻他们眼里只装下了彼此。 随他走近，苏忆倾得以看清他的神情，讶异而不失温柔。 迟陌忱站在她面前，迎着她直白的目光，伸手将人揽进怀，手掌抚在她后脑勺，声音落在她耳畔，很轻：“倾倾，一年没见，这回你是真变聪明了。” 苏忆倾心脏怦怦直跳。 “但是倾倾你知道吗，如果这份聪明你不在我面前显露，其实那笔钱不用还，如今你说穿了，是要还的。” “可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根本还不起，也没想过要我还。”苏忆倾鼻尖痒，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倾倾，你更聪明了，人类世界的深晦道理你懂得更多，以前那些浅显的手段没法再蛊诱你，我不得不改变策略，因为，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远离我。” 第八十七章 三次“抱歉”，成“罪魁祸首” “我若执意不还，你也拿我没办法。” 迟陌忱轻笑：“倾倾刚刚不是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路吗。” “什么？” “以身相许。”他的手下移，掌心贴上她的后脖颈，赫然附上的温热使得苏忆倾身子颤了颤，给了他机会抱得更紧，“你可比莲芝草珍贵得多。” 苏忆倾已然无法抑制心脏的跳动，每一下都震得她耳膜轰轰响。 这样的迟陌忱，怎能叫她不心动。 她的心不是铁做的，在此之前，除了苏家人，没人为她默默付出过这些。 她挺想说“迟陌忱，你真笨，比我还笨”。 明明为她做了这些事，为什么不当面告诉她，好让她知晓他的付出。 一个人藏着，倘若她察觉不了，岂不是白费心力。 可现在她好似懂了。 某一刻悟出的真相，远比他亲口述明所赋予的惊喜要带感。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底下这颗心脏仿佛超脱于身体，先她本人一步去热烈回应他的心意，且比她本人表达得要清晰。 她已经找不到理由再去嘴硬的否认，不喜欢这个笨男人。 “迟陌忱。”她唤。 “嗯。” “自从我知道我们曾有过一段很相爱的过往，我就想过后半辈子和你在一起了，但那时我以为，最起码要在我恢复记忆后才能明白，我到底有多喜欢你。” “现在，我不这样以为了，我想，在我恢复记忆前，我就能够完全为你心动，不需要那段记忆的加持。” 当夜色占满天际，被风吹拂而动的发丝一次又一次掠过迟陌忱抚在她后脖颈的手背，她的话音停止，迟陌忱松开她，低眸注视，眼里流淌着掩饰不住的讶异。 “我可以理解为，倾倾这话是在变相的同意以身相许吗？” “不可以，顶多是变相的表达我此刻的心意。”苏忆倾摇头，末了，她弯唇咬重两字，“此刻。” “此刻就够了。” 足以填满他的心。 在她这，素来容易被满足取悦。 近在咫尺的距离，微妙的呼吸和直白又闪躲的眼神对视都能起到刺激作用，令人失去理智。 喉结滚动的细微吞咽声被轻风掩盖。 “抱歉。”迟陌忱哑着嗓音，脱口两字。 含义模糊。 “嗯？”苏忆倾没来得及问抱歉什么，受他拥抱的力道，脚下往前一步，撞入他的怀里，尚未站稳，便被他强行单手扶腰。 眼前一暗，唇上一热。 她的瞳孔猛地张大，可以清晰看到男人瞳孔中倒影的自己。 震惊、大脑一片空白。 手无处安放，悬在半空中。 完全忘乎此时此刻。 与梦境中的迟陌忱相比，现实中的他吻得并不深，浅尝辄止。 唇瓣分开后，苏忆倾双眸氤氲湿雾，莫名透出一股委屈和青涩。 迟陌忱心意动，念出了今晚的第二句“抱歉”。 他一手揽她腰，一手盖住她的眼眸，含住她的唇瓣吮吸，这次不再是停留在浅尝辄止的地步。 若不是被他单臂有力的托着，苏忆倾只怕此时已经跌坐在地。 不得已，她揪住他腰际两边的衣服。 这个过程的时间仿佛慢了几度。 真正分开后，苏忆倾有些恍惚。 迟陌忱重新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嗓子哑得不能再哑：“抱歉，实在没控制住。” 今晚第三次“抱歉”。 苏忆倾心尖好似在玩转一首曲子，有拍子、有鼓，一整个无法安定。 “我应该说没关系吗？”她摒住呼吸。 迟陌忱轻柔的抚她后背：“我想应该不用。” 苏忆倾将头埋在他肩颈，小口的匀息。 不知过去多久，她抬手示意。 退出他的怀抱，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脸究竟有多红。 除了透红，还有她无意识表露出来的羞赧和青涩。 梦境到底无法与现实相提并论。 “七千五百六十万。” 苏忆倾愣愣的抬眸：“什么？” “除去你付的七百万，还剩余七千五百六十万，倾倾，不着急，慢慢还。” 苏忆倾：“……” 须臾，她皱鼻：“你奸商。” “何以见得？” “迟书时卖你八千多万，这应该也算是从莲本身的价值了，而你竟然卖我一个亿。” 迟陌忱拍拍她的头：“一个亿只是随口一说，我说过，若有，我愿意送给你。” 苏忆倾“哼哼”两声，算是不计较了。 “回去。” “哦。” 苏忆倾低着头，刚迈步就右脚绊左脚，差点摔个狗啃泥。 好在迟陌忱扶了把，不可抑制的笑出声。 “倾倾，还能走吗，不如我送你回去？” “不要你送，你这个罪魁祸首！”她忿忿的埋怨，似是为了证明自己还行，走得昂首挺胸。 可恶的是，后头的“罪魁祸首”还在肆无忌惮的笑。 她憋着一股气回到屋子，一口气连喝两杯水才勉强静下心。 一转头，被站在身后脸色泛白的程柚初吓一跳。 “初初，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她拍着胸脯。 “我一直在，是你冲进来时没注意到我。” “……哦……不好意思……”苏忆倾悻悻的咽了咽嗓子。 “我都看到了。” 苏忆倾思绪慢半拍：“看到什么？” “你和迟陌忱。” 苏忆倾：“……” “我不同意。” 苏忆倾：“什、什么？” “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程柚初蹙着眉头，一脸凝重。 “为什么？” 现场陷入一段很长的沉默时间。 程柚初眼波沉暗，情绪滚涌。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意发生了变化。 明明上一次让她不要和迟陌忱走近时，她的回答还只是动心一瞬，不会喜欢上，可现在，她的回应竟变成了反问。 当问出“为什么”那刻，她知道，苏忆倾沦陷了。 她已经出现想要和迟陌忱在一起的念头。 “没有为什么，反正你们不能在一起。”程柚初握住她的肩角，“倾倾，趁现在还来得及，不要再往里走了，好吗？” 语气近乎哀求。 苏忆倾不解，可她这次没能顺着程柚初的话给出答复：“对不起，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初初，你一直都让我远离迟陌忱，可你一直都没有给出理由，我能知道吗？” 程柚初不答反问：“你真的确定，你不想离开他？” 第八十八章 光明正大的竞争 “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闻言，程柚初神思恍惚的踉跄两步。 “你喜欢上他了……”她机械的呢喃数遍。 苏忆倾感知她不对劲，欲伸手去扶，被她拒绝。 她定定看着苏忆倾，眼底坍塌成一片，痛苦、懊悔的情绪失去遮掩，纷纷涌现。 至终，她心一狠，字词在唇齿间被碾个粉碎，出口惊人：“那如果我说，我也喜欢迟陌忱呢？” 空气瞬时凝固。 苏忆倾先是一愣，以为她在开玩笑，不知所措的扯动唇角：“初初，你没必要为了让我远离迟陌忱，说出这种理由。” “如果我说，这不是玩笑，我是真的喜欢他，很喜欢他，我不想看到你和他站在一起，我会嫉妒，我疯狂的嫉妒。” 她一口气将话挑明，仿佛某种情绪被压抑得太久，得以宣泄的那瞬，毫无留底的全盘托出。 苏忆倾双眼失焦，呆滞的站在原地，浑身血液冷却，程柚初的话像一道惊雷从头劈下，致使她全身泛麻，失去思考能力。 她本不愿信。 初初怎么会喜欢上迟陌忱？ 这实在太荒谬。 可当她看到初初崩溃的眼神时，又不得不信。 “你……”一张口，才发现如鲠在喉，缓了半响，口吻艰涩，“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程柚初别开头，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很久之前。” “多久？” “在你还没认识迟陌忱之前。” 苏忆倾垂下头，颤着手，抖着声线轻声陈述：“可事实上，我也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了。” “你说什么？” “或许你不信，但我之前和迟陌忱是恋人，我们在一起过，相爱过。” 程柚初眼前一黑，深深的望进苏忆倾眼里，试图寻找出一丝破绽，可什么讯息都没得到，而正是这一片空白令她感到惶恐：“你怎么会这样说？” “我曾经失去过一部分记忆，在我成为系统之后，我忘记了我曾经身为人类的过往。” 不，又或许，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类。 在成为系统之前，她是一条美人鱼。 所以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在这副身体苏醒后，她会长出鱼尾。 那原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可当我苏醒后，我再一次遇见了迟陌忱，米梨结婚那日，他来找我，告诉我，我们曾经是恋人，因为一些不明原因被迫分开，他说我们感情很好。” 说这话时，苏忆倾感受到心脏无端钝痛。 而程柚初浑身失力，肩膀颓沉，被事情的走向彻底扰乱了心绪。 “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在骗你。” “不，我信，因为心不会骗人，而且，我梦到过，不止一次。” “梦？” “嗯，在梦里，我和他很好，我也能感觉到我们心意想通，严格上说，那并不算是梦，而是我和他曾经真实经历过的。” 程柚初忽然笑出声，眼眶泛着泪光。 她的笑声很凉。 “什么时候开始梦到的？” “我失去系统身，在这副身体苏醒之后，不仅我梦到，迟陌忱也梦到了。”苏忆倾茫然失措的抬头，在程柚初脸上看到了近乎空白的表情。 与之前看到她毫无血色的脸庞那般，惨白得吓人。 “初初，你说你在很久之前就喜欢上迟陌忱，那你为什么还要配合我走剧情？” “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不喜欢苏洐吗，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只是将这件事情当作一个任务在完成吗？” 苏忆倾沉默良久。 是，她知道。 成为系统没有任何记忆之初，她只知道要陪同本世界的女主程柚初走完剧情点，这样她就能复活并恢复前世记忆。 可后来的事情出现太多变故，一度到达她无法掌握的境地。 再后来，剧情崩塌，直接选择放弃走剧情，也就意味着，那段记忆她或许永远都想不起来。 而程柚初虽身为本世界的女主，是苏洐的官配，可从未喜欢过苏洐。 还是系统时，她就问过为什么不喜欢帅气又多金的男主却还坚持走剧情，程柚初当时给出的回答是“无聊呗，反正走剧情我又没多少损失，还能通过走剧情捡钱，何乐而不为”。 倒是这么回事。 “既然你那时候就喜欢迟陌忱，为什么不去找他？” 程柚初被问住，面庞划过一丝复杂深邃。 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忆倾不禁开始怀疑，她究竟是不是如她自己所说般那么喜欢迟陌忱。 空气响起一道叹息。 “可是初初，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不是吗？” 程柚初忽然向前几步，直直的望着她，郑重恳求：“倾倾，你就当是成全我，以后不要和迟陌忱走在一起了好不好？你就当是我懦弱不敢向他表明心意，但只要你和他保持距离，我的心就能好受些。” “我看不得你们在一起。” 最后一字落音，她眼尾即将掉落的那滴泪，在彻底掉落前，被她用力的抹散开。 出乎意料地，苏忆倾往后退两步，摇了摇头，认真回绝：“对不起初初，我不能答应你。” “什么？”程柚初压根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原以为将话说到这份上，她会让一步。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迟陌忱，可我确定我喜欢他，不能因为我们同时喜欢就必须得同时放弃，也许是我自私，我想过要和他在一起，所以不能答应你。” “与其通过让我远离他这种方式来让你的心好受些，我更倾向于我们大大方方的将话说开，光明正大的竞争。” 许是难过，这番话苏忆倾停顿了数次，竟在不知不觉中流了泪。 程柚初俨然不敢相信她对迟陌忱执着到这种地步。 “难道你不顾我们的感情了吗？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要放弃吗？” 苏忆倾抹了把泪，哽咽道：“可是你让我远离迟陌忱来达到让你好受的目的，不也是在消耗我们的感情吗？” 她的话极轻，却恍若万吨重的铅铁砸在程柚初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 在一瞬之间，她的眼眸黯然失色。 脚步虚浮，近乎站不住。 她靠着厨台，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句话。 第八十九章 宿命，无法阻挡 程柚初从未想过，这也是一种另类消耗彼此感情的方式。 她只知道，每每看到苏忆倾和迟陌忱走在一起，就难受得紧。 记忆追溯回往昔，那一幕幕令她喘不上气的画面闪现于眼前。 她恨，一直恨到了现在，以为守在苏忆倾身边，就能阻挡他们再一次相爱，阻挡他们在一起。 可宿命一词不知是第几次跃然于脑海。 从迟陌忱蓦然出现在北绥市开始，事情的走向就已经不受控了。 她时常留意苏忆倾，提醒她不要接近迟陌忱，但仍旧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不断走近，再度为对方动心。 在迟陌忱返程栖海市后，她总算大大的松了口气。 相隔万里，不见面不交联，时间一久，总能忘却。 可命运却好似跟她开了一个玩笑，苏忆倾竟然想要北上，她从她眼中看到了决然和渴望。 到底是心软了，不忍看到她恹恹无神的模样。 所以，宁愿花费巨大的代价放弃原有计划，撇下在北绥布置好的一切，陪同苏忆倾北上，却不想，间接促使她和迟陌忱的距离愈来愈近，直至到达无法改变的地步。 看着苏忆倾一头沉溺在其中，她好几次想强势插手阻拦，但面对她，想起从前的事，又不禁害怕、退缩。 而如今，苏忆倾竟跟她说，她再一次喜欢上迟陌忱了。 尽管她表明自己也喜欢迟陌忱，不愿看到他们在一起，妄图以守护彼此感情为借口，道德绑架她，使她愧疚、进退两难，哪怕是动了心，但只要苏忆倾不和迟陌忱见面，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起码，她看不见，便不会出现扭曲的心理，便不会恨。 可苏忆倾说，她不能答应，她想和迟陌忱在一起。 并毫不留情的撕开了自己的虚伪，破开了自己的道德绑架。 此番表态完美诠释了“宿命”一词，也显得她是多么的可笑、行径多么的卑劣。 这一小方空间，空气被尽数抽尽，在两人心头压了厚厚一层闷郁。 彼此红着眼眶，对视越久，心口的窟窿被撕扯得越大。 曾经多要好的感情，现今那份感情却逐渐消耗殆尽了。 “姐姐，柚初姐姐，你们怎么了？”苏苏不知何时下楼，拘谨的站在不远处。 许是两人间散发的气氛实在太古怪、太强势，以至于苏苏询问的声音相较平时，弱了几分，胆怯怯的。 苏忆倾回过神，抹干蓄留在眼眶的泪，朝他走去，深呼吸恢复音色，道：“我们没事，你怎么下来了？” “我知道姐姐回来了，但这么久都没上去，就下来看看。” “我和柚初姐姐在聊点事，现在上去，走。”她回头深深望了眼程柚初，垂下眼睑，掩藏住那抹忧伤。 凌晨十二点过后，苏苏已经熟睡，而苏忆倾靠坐床头，薄被遮腿。 她盯着被子上的图案，思绪拉远。 这一坐，坐了许久，直至臀部失去知觉才稍稍挪动，接着继续发呆。 凌晨两点多，她躺下，翻来覆去，始终难以入眠。 睁眼闭眼都是程柚初的脸，她说的话在心中反复回荡。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想因为一个男人就失去程柚初这个朋友，也不想因为程柚初就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心动的人。 第二天，苏忆倾醒来时，顶着两个黑眼圈。 好不容易收拾完下楼，在看到沙发处的程柚初后，匆忙闪避眼神，一句话都不曾交流。 低垂着眼睑，抿着嘴唇，默默从她面前走过。 早餐没吃，直接牵着苏苏前往隔壁别墅取从莲。 给迟陌忱发了条信息告知，之后将苏苏送往姚姚所在的咖啡店。 姚姚捧着那株被完美封存的从莲，激动得热泪盈眶，带着苏苏向她连鞠三个躬：“谢谢你，你就是我们的恩人！” 苏忆倾彼时还在想程柚初，没在第一时间去阻止她过于激动的行为，等反应过来，她已经感谢完了。 几人选择一个远离客人的位置坐下，苏忆倾尽量掩饰自己的异样：“等苏苏治好，麻烦你也告知我一声，这样我也能放心。” “好，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姚姚难掩开心，“对了，这个你花多少钱拿到的？我尽快凑一下还给你。” 苏忆倾默了两秒，微笑着摇摇头：“不用，没花多少钱。” “你上回不是说一个亿吗？” “这个是熟人给的，你不必放在心上，而且事关苏苏，我也会尽全心。” 姚姚信以为真，跑出去，没一会，端了点吃食回来：“恩人，这是店里的新品，其他人还没吃过，你先尝尝。” 苏忆倾看着碟子中的蛋糕，推到苏苏面前：“小孩子喜欢吃甜点，我喝咖啡就行。” 实在没胃口吃东西。 咖啡搅了半天，她也没端起抿一口。 姚姚留意许久，在她眼前招招手：“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苏忆倾长长的叹了口气：“遇到点事，我不知该怎么办好。” “感情的事？” “你如何得知？” “害，我上岸这么久，这点事还悟不出来吗，在他们人类世界里，似乎总是被感情的事牵绊，而在我们海里，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双手托腮，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我这店里之前来过一对情侣，就是因为感情的事吵起来，还把我在人类世界里买的招财猫猫给摔了，之后几天店里来的人明显变少，太可恶了！” 苏忆倾被她这话逗笑，短暂的忘却了扰心事。 姚姚吐苦水般念了一大堆，最后，又忽地将话题拉回：“恩人，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苏忆倾如实点头。 “人类的雄性还是同族的雄性？” 苏忆倾顿了顿，什么雄性的，颇觉好笑。 “人类的男人。” 姚姚瞪大了眼睛，猛地抓住她的手：“恩人，你可不要犯迷糊啊，人类的男人咱们可不能喜欢。” “为什么？”苏忆倾怔住。 “嗯？你不知道吗？”姚姚将头压低，谨慎道，“我们人鱼一族是不能和人类结合的，不然会精血亏空而死，会短命的，一旦爱上，对方会逐渐夺走我们本身的能量，尤其影响血珠的能量。” 第九十章 隔阂一旦产生，难以消除 苏忆倾登时脑袋空空。 被这番话唬住。 姚姚还沉浸在规劝中：“恩人，你以后还是离那个人类男人远点，只要退出安全距离就不会对自身产生影响。” 半响，苏忆倾掰回心神，捻着小匙的手微微发颤：“人鱼不能和人类相爱的事，可是真？” “当然，族长下过禁令的。”姚姚挠挠头，略有顾忌的打听，“恩人，你很喜欢那个人类男人吗？” 苏忆倾眼眸黯下，令她人轻易读不懂情绪。 人鱼与人类不能相爱，那一年前的她和迟陌忱是怎么一回事。 她失去了记忆，不知晓这条禁令，可一年前没失忆的她，也不知晓吗？ “也许。”她的声音轻如浮毛，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至少，一年前的苏忆倾是真的很喜欢迟陌忱。 姚姚没听清，皱了皱眉，见恩人暗自神伤没敢再多问。 片刻，苏忆倾抬头：“姚姚，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让人鱼和人类相爱？” 姚姚被吓一大跳，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恩人，你可千万别为了一个人类男人强行扭转规则，轻则受伤不说，重则会没命的，而且没命就罢了，还无法成功改变规则。” “很不值当的，你不要做傻事。” 她是真着急了，手脚并用的尽力劝告，生怕苏忆倾为了个男人丢掉性命。 下一秒，她恍惚想起，恩人的身体里是没有血珠的，可她的的确确是人鱼。 血珠不在体内而人鱼还活着，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血珠已被另作他用。 要么是主动献出去，要么是被强行取出。 但后者可能性不大，当时那些杀害人鱼的坏人类已经消失，恩人也没有受过他们的迫害。 唯一的可能，便是恩人主动将血珠移除体内，至于做何用，她无法探查。 “恩人，你的血……”她刚开口问，不想好巧不巧的进来三两客人。 无奈，只能先起身去赚钱。 苏忆倾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偏眸，轻轻捏了捏苏苏的肉脸蛋：“身体现在很疼吗？” 苏苏摇头。 “等你姐姐带你回到海里，用从莲就能治好，你是人鱼，生活在海里会比较安全、方便，你要是想我了，就让你姐姐带你来找我，好不好？” “好。” 苏忆倾至前台同姚姚道一声招呼，提前离去。 因近日发生的许多事，心乱得很，便径直去了米梨家。 佣人将她迎入。 谢肇不在。 “苏小姐，你稍等，少奶奶在做美容项目，很快就好了。” “方便告诉我在哪间房吗？” 见到米梨时，她正趴着，专业按摩师手携精油对她进行局部按摩。 “哟，好生活！”苏忆倾打趣。 米梨睁眼一瞬，还以为看错了：“你怎么过来了？” “无聊，找个人聊天。” “林阿姨，以后我朋友过来直接告知我。”米梨朝佣人道。 佣人应下，退出。 苏忆倾环顾四周，这是与别墅欧式风格截然不同的一间房，宽敞适中，显然是经过精心装修，灯光、氛围都很足，无端给人宁静的感受。 “你这间房是什么时候弄的？” “结婚后，谢肇直接让人改造，说我在家也可以做，不必顶着烈日跑出去。” 苏忆倾咋咋舌：“你这老公好哇。” “勉勉强强能对付。” 苏忆倾嗤她一声，小样，那欢喜都摆在脸上了。 “现在对于认为联姻只有冷漠感情的观点有没有发生一点点变化？” “有一点，但那是因为我碰上了谢肇，换做其他人，指不定躲在哪偷偷哭呢。”米梨撇撇嘴，话锋一转，“你要不要一起？” 苏忆倾摇头，在一旁的空椅坐下。 “话说，你今日突然来找我，什么事？” 苏忆倾长叹息，有气无力的开口：“遇到点事，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说来听听。”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将椅子拉近些许，“如果你和你一个很好的朋友同时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你朋友因为不明原因不能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但也不想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你会怎么办？” 米梨八卦之魂燃起，撑起上半身，当即猜出：“你和程柚初同时喜欢上迟陌忱了？” 苏忆倾：“……” 和一个聪明的人交谈，当真是一件苦恼的事。 她有说得这般明显吗？ 见她沉默，米梨懂了，重新趴下：“不对啊，程柚初怎么会喜欢上迟陌忱？她俩有交集吗？” 苏忆倾耸耸肩：“她是这样说，我也不清楚，所以才来问你。” “倾倾，别多想，你顺你心意走。” “可是我不想和她闹得太僵。” “这就是你不对了，既要又要的，你想想，当程柚初将这件事说穿后，就已经影响到你们的感情了，就算你决定放弃男人选择朋友，也回不到从前，你们只要一见面就会想起这件事。” “隔阂一旦产生，难以消除。” 苏忆倾陷入沉思。 有点道理，但她还是难受。 心口缺缺，拧巴至极。 “说起来，我觉得程柚初喜欢迟陌忱这事有点古怪，没理由这么突然。”米梨喃喃自语。 “她说她很久之前就喜欢了，因为看见我和迟陌忱走得近，所以……” 米梨叹了口气：“我也给不出好的建议，但我是你的好朋友，不是程柚初的好朋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肯定是站你这边的。” “至于程柚初，我有点搞不懂，她不能得偿所愿，也不想让你得偿所愿，执意将话说穿，那就是她先让你们的感情出现裂痕的。” 苏忆倾后仰脖子，拖着尾音长喃一声。 “可是我每天接近迟陌忱一点，对她而言会让她更难受一点，当情绪累积到一个点时，忍不住也正常，我之前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可我没敢往这方面想。” “我现在没有勇气回去面对她。” “要不，你先在我这住一段时间，正好方便我们商讨供应商的事。”米梨让按摩师停止，围着浴巾坐起，“做点其他事，说不定能暂时忘却这些，等过几天，你或许会更容易处理这件事。” 住不住这，最后苏忆倾没有下定论，和她一起从按摩室出来时，正好碰上她老公回来。 旁边迟陌忱和陈柏栩一起。 三人皆着正装，许是刚结束某场重要的商务活动，脸上微显疲惫。 第九十一章 我能替你分忧吗？ 几人没想到苏忆倾会出现在这，愣了愣。 迟陌忱反应迅速，立马藏起疲惫的神态，在她面前永远呈现最积极的一面：“倾倾。” 他轻唤的音色充满欢喜。 像小狗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主人，摇着尾巴迎上去，哪还有半分清冷。 陈柏栩见状，无语的白他一眼。 陷入恋爱的男人，果然可怕。 若不是知道他这副德行，自己都要以为他被鬼上身。 “好巧。”苏忆倾微微撇头，视线乱飘，没勇气在他脸上停留，哪怕只有短短一秒钟也不行。 时隔一日，如今见面，她想起了昨夜夜色下的一幕幕，莫名投射出一丝羞赧。 事后的尴尬才是真尴尬。 她感觉头发被人一根根揪起，头皮又麻又痒，难耐极了。 在这微妙中，又不由自主的想起程柚初喜欢他的事，眼神清明了些，难藏落寞。 迟陌忱将她转换的每一帧表情都收入眼底，轻蹙眉。 她有心事，正犯难。 “出什么事了吗？” 苏忆倾惊叹于他的观察，但这事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便摇头：“没有。” “创业上遇到困难了？”迟陌忱显然不信。 她的谎言素来浅显，没道理看不出来。 “算是。”苏忆倾应付过去，和米梨一同窝进沙发里，“我在和米梨商量，你先忙你的。” 迟陌忱不放心，但懂得给她空间，压下心底的担忧和其余两位围绕今日业务做收尾工作。 中午。 苏忆倾在米梨家蹭了顿饭，期间米梨同她老公提及：“能不能让倾倾在这住一段时间？” 谢肇给她布菜的动作一顿：“多久？” “嗯……大概一周。” “你们为了商讨方案这么拼命，别太累。”谢肇神色如常的回应，桌底下却暗暗踹了迟陌忱一脚。 迟陌忱淡淡的睐向他，他那眼神似乎在说：【你看看你女朋友，抢我老婆，占我的坑几个意思？】 迟陌忱：…… 他们眼神交流的间隙，米梨重复一问：“可以吗？你放心，绝对不会打扰到你办公。” 谢肇：“……” 这是打扰到他办公的事吗？ 一周，多漫长的时间。 “梨梨，会不会不太方便？”他承认自己的心思有点明显，但拒绝得很委婉。 为了自己的幸福，实属无奈之举。 米梨没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天真反驳：“哪里不方便？生活用品让林阿姨添置，客房也不用整理了，倾倾和我睡一个窝就行。” “她和你睡一个窝，那我呢？” “你……”米梨梗住。 谢肇受伤了。 原来他的老婆压根没想过给他安置另外一个窝。 有了朋友忘了老公。 太令他受伤了。 “要不……让林阿姨收拾客房，你先将就几天？” 谢肇：“……” 苏忆倾一直默默观察，见此不禁被逗笑，主动开口：“不用了，反正隔得不是很远，商讨方案的事随时都能走近相谈，住在你们家，我估计也不适应。” 谢肇连忙附和：“是啊，梨梨，能不能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住得舒不舒服。” “那好。”米梨也不勉强，转头道，“我不认窝，到哪都能住，我去倾倾那住几天。” 谢肇刚松口气，又瞬间噎住。 苏忆倾见他一副吃了屎有苦难言的表情，使劲憋笑，她拍拍米梨的手臂：“还是别了，你去我那住，搞不好初初不适应，万一被她发现端倪，我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一脸坚定。 米梨这才放弃同住的念头。 午餐结束。 迟陌忱挨着苏忆倾坐下：“和你朋友闹别扭了？” 苏忆倾怔住，偏眸看他，有些诧异。 他怎么又猜到了？ 既然已经提到这事，她斟酌了下用词，从侧面打探：“你和程柚初之前是不是认识？” “在北绥市，经由你认识，不记得了？” 他指的是回栖海市前的那顿饭。 “我指的是更久之前。” “比如？” “呃……以年为跨度。” “不认识。”迟陌忱毫不犹豫，“如果说得准确些，我和她应该只在那顿饭程中产生过一丝丝交集，你提到的很久之前，绝对没有。” 为了保证自己话语的真实性，他严谨了些，“倾倾，别忘了，我已经恢复记忆，之前认不认识我自己清楚，而且，我不会欺骗你。” “我知道。” 苏忆倾心乱如麻。 迟陌忱不认识初初，那初初为何会喜欢上他？ 任她绞尽脑汁也得不出结论。 坐了有一会儿，苏忆倾和米梨道别。 出至门口，迟陌忱倏地牵住她手腕：“坐我的车。” 她正混沌，没挣扎。 车里，迟陌忱时不时起一个话题，但没什么心思的苏忆倾只无意识地回应两句，话题很快没落。 “倾倾，其实有些事说出来，多个人给建议会更好解决。” 苏忆倾头靠车窗沿，恹恹道：“你诱导我啊。” “诱导不准确，应该说是引导，从见面到现在，你一直都在游神，显然是困于某件事。” “在你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 迟陌忱轻笑了声，默默靠近：“所以，我能替你分忧吗？” 苏忆倾直起身，欲言又止。 纠结好半响，决定告诉他。 毕竟，他也算是半个当事人。 听完她的简述，迟陌忱眉头深深皱起：“我们不认识，她如何会喜欢上我？” “我要是知道，也不会这么犯难了。” “她突然间说喜欢我，不想让你离我这么近，只是因为看见我们时常站在一起，她嫉妒？” “嗯。” 迟陌忱眼眸闪烁。 蓦然间，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或许，程柚初不是喜欢他，只是单纯想要倾倾离他远一点，随意找了个借口。 思及此，他的心下沉几分，那个念头在脑海里愈演愈烈：“倾倾，你和她认识多久？” “很久了，打从我还是系……打从我在某一天有自我意识起就认识她了。”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在你身边？” “嗯，之前形影不离，她在哪我在哪，后来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我们就做不到形影不离了，但我们感情依旧很好，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如今这般。” 第九十二章 王八蛋 她的话让迟陌忱基本确定了心中的猜疑。 程柚初，或许不是程柚初。 他将这件事搁置脑后，暂定不理：“你不想回别墅住，是因为没想好如何面对她？” “嗯。”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在我想好怎么处理之前，先找个酒店住段时间。” “不够安全。” “那我还能怎么办。” “不如，去我家。” “不行，初初本来就因为看见我们在一起而难受，再被她看到我住你那，不得了了。” “倾倾，我不只有那一栋别墅可以住。” 苏忆倾迟疑的看向他：“房租的事……？” “。” “行。” 的不嫖白不嫖。 于是乎，她安心的跟着迟陌忱走了。 却未注意到男人唇边一闪而逝的高深笑容。 至终到达一处庄园。 她望着面前这一整座望不到后头的豪华宅子，以及旁边停着的数辆车牌末尾数字按大小编排的豪车，惊得说不出话。 单是绿化带就占据了极大的面积，更别提绿化带旁边不远处那看起来像高尔夫球场的高尔夫球场，究竟有多大，单凭肉眼无法丈量。 “你确定是……这？” 犹记得，从驶入庄园入口到车停在宅子门口，期间足足花了近二十分钟。 一路上，她心怀困惑，看着车越往里开，心越不安。 “是这，自己家走不错。”迟陌忱牵上她，另一只手提着礼品。 “你名下有多少类似这个庄园的房产？” 其实苏忆倾想问，能不能卖她一座。 但转念一想，本就欠了他七千多万，哪还有钱买下这样一座顶级奢华宅子，价格怕是要比从莲贵上几倍。 “房产不少，但类似的庄园只此一座。” 苏忆倾愣愣的点头，耐不住好奇心，左顾右盼，恨不得将这里的一切拓映进脑里。 “倾倾，帮忙拿一下礼品。” “哦。”苏忆倾拎在手里，掂了掂，可不轻，“你到自己的房子，怎么还带礼品。” 她下意识咕哝一句。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外面带来的既视感已经够强，没想到屋子里的陈设才是真正的视觉冲击。 “那些是真的还是假的？”她指向博物架。 “古董。” 苏忆倾：“……” 哦，那就是真的。 这一刻，她有点仇富。 谁家好人把古董级别的瓷瓶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一进门就能看见。 “小偷一进来，不就发财了？”她问出了一个极其天真的问题。 迟陌忱抿唇憋笑：“倾倾，小偷若能进来，那以他的本事用不着做小偷。” 苏忆倾：“……” 多妙的回答，显得她多么的无知。 仇富的心理在此刻达到巅峰。 继续往里走，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乐器声。 经过一个拐角，苏忆倾猛地驻足，瞪直了双眼，身体宛若一根弦，绷得紧紧的。 怎、怎么回事？ 这么多人？ 迟振和孟利容听到声响，一前一后的看过来，见是他们，忙站起，脸上堆满笑容：“倾倾来啦。” 彼时苏忆倾魂魄离体已经有一会，这会见原本躺着的温稚语倏然从背对着她的沙发处探出脑袋，紧接坐起，再从沙发上站起，挥舞着手臂：“倾倾姐！” 孟利容拍她屁股：“当着倾倾的面，站在沙发上成何体统。” “哦哦。”温稚语赶忙跳下来，拘谨的站好，“一时激动，忘了，嘿嘿。” 孟利容无语的扶额，叫停正在演奏的乐队：“你们先休息。” 过后踱步前来，熟稔的握住苏忆倾一只手：“不久前这小子就给我们发信息说你要来，我们就已经在准备了，快过来坐。” 苏忆倾还未回神。 一切太过突然。 她以为只是在迟陌忱名下其中一栋房子借住一段时间，可看这，显然不是一处简简单单的房子。 孟阿姨他们都在，这应是迟家的主宅。 意识到这一点，苏忆倾差点没站稳脚跟。 怪她，想得太简单，无意中了狗男人的圈套。 这时，迟陌忱稍稍靠近，轻轻触碰了她的手臂，似某种暗示。 苏忆倾低眸一看，右手还拎着一堆礼品。 好家伙！ 不仅把她坑来这，还提前为她准备好了该准备的东西。 难怪让她帮忙拎礼品，原来打的是这个心思！ 此乃真正的狗男人！ 她明悟，迫于此情此景，只能硬着头皮上，将礼品往前一伸：“叔叔阿姨，这是小、小小心、意……” 短短一句话，她愣是卡了几次，手悬在半空中，抖个不停。 孟利容乐开了花，嘴上的话却是另一种意思：“你能来我们就很高兴了，还备这么多礼，拿了一路，重不重？” 她接过礼品转手就往迟陌忱手里一丢，骂道，“臭小子，你身为一个男人，让倾倾一个人提着这么重的东西，平时学的风度都喂狗了！” 迟陌忱好整以暇地应道：“怪我，倾倾，累不累？” 他作势牵起苏忆倾的手揉了揉。 后者咬牙切齿，忿忿的瞪他一眼。 怨气十足。 “倾倾，咱晾他一会儿，让他自个反思，我们到那边坐。”孟利容带着她在沙发坐下。 温稚语很是殷勤，一会递茶一会递小零食。 直至迟陌忱过来，淡淡的瞥她一眼，她才识相的让位。 苏忆倾紧张到不行，绷紧神经回应长辈的每一句话，争取不出差错。 孟利容看出她的拘谨，转移话题：“倾倾，要不要听会音乐？” “可以。” 于是乐队又开始重新演奏。 在此间隙，迟陌忱靠近，轻声问：“还适应？” 苏忆倾不张齿，以一种几乎听不见的气语低声骂：“你王八蛋。” “怎么突然骂我？” “你把我带到这，还不提前跟我说，你不王八蛋谁王八蛋。” 迟陌忱勾唇：“倾倾冤枉我了，我说得清清楚楚，是到我家，你亲口答应了我才带你来的。” “那你也没说是你爸爸妈妈也一起住的家。” 迟陌忱微低头，唇部逼近她耳畔，嗓音愉悦：“倾倾，家和房子有很大的区别，家是家，房子是房子，而我说的是家。” 苏忆倾：“……” 好一通文字游戏。 偏她还无法反驳。 第九十三章 借住 “不理你了！”苏忆倾将头撇开，盯着乐队看。 从他们的技艺可以看出资历颇深，单独请上门演奏，想来费用不低。 不知不觉地，她主动往迟陌忱的方向偏了偏身子，好奇发问：“你家很经常请他们过来演奏吗？” 她看不清迟陌忱此刻的神情，却能够从他的语调中感知到一丝丝调侃：“倾倾不是说不理我了？” 苏忆倾：“……” 她头都不带回，直接给了他一肘击。 迟陌忱轻“嘶”了声。 她下意识回头看：“我没用力，那点力道哪能把你弄疼。” 一抬头，便见某人双眸含笑，眉尾微微挑高，促狭又带点狡黠。 苏忆倾罕见的看愣。 眼睛有点不受控。 她赶忙晃晃脑袋，急于用话语遮掩自己的失态：“就知道你是装的。” 闻言，迟陌忱手掌撑在她臀后的空位置上，身体倾斜：“我没说疼，只觉得有点痒，所以没忍住叫出了声。” 苏忆倾心一抖，想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可碍于现场其余人，还是保持了矜持，只压低声音口头警告：“闭嘴。” 那话听着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说得那么令人遐想联翩，他家人就在旁边，也不晓得避让。 万一被误会了可如何是好。 好在叔叔阿姨没注意到这边。 迟陌忱挪目睇了眼母亲，唇边弧度加深。 这等动静，哪能逃过父母的眼睛。 别看他们在一本正经的听音乐，实则眼睛都倾斜180度了，早已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他不信，母亲听个音乐还能听得身体一颤一颤的。 分明是在憋笑。 他看穿不拆穿，清了清嗓子，回答苏忆倾最初的问题：“我妈在家闲着无聊时就会请乐队过来演奏。” 苏忆倾话里满满都是求知：“请一次大概需要多少费用？” 还没等迟陌忱给出一个具体数字，她又抬手阻止，“算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无论是多少，都是她无法承担得起的。 得到答案，还得羡慕一阵子。 “你如果喜欢，也可以请到我们那别墅里演奏。” 苏忆倾权当他在开玩笑，忿忿道：“壕无人性。” 只听耳边落下一声极轻的笑音。 乐队演奏结束后，孟利容拍拍她手背：“你可还喜欢？” 苏忆倾乖巧的点头：“喜欢的。” “听了有一会，再听就要疲惫了，不如我带你先去看看房间？” 苏忆倾脑袋发懵：“什么房间？” “小迟说你要在家里暂住几天，一挂电话我就让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你以往住过的那间房，但时隔一年有些东西也该添置新的了，我不知你偏好的风格有没有改变，所以由你自己选择。” 苏忆倾听得一愣又一愣。 “我要在这里暂住……几天？” 她扭头不解的看向迟陌忱。 后者悠然自得的伸腰：“房租，倾倾尽管住。” 苏忆倾：“……” 套路，全是套路。 她要是知道迟陌忱指的借住是这里，别说，就是打死都不来。 自己主动跳的坑，想爬上去时却发现压根没辙。 孟利容已兴冲冲的带着她去了那间房参观。 出乎意料地，她在这里见到了自己的照片，还不止一张。 看架势，她似在此长居过。 “听小迟说他已经恢复记忆，你虽没想起但也知晓了从前的一些事，我们也就不瞒你了，这间房的任何东西都没让人挪动过，一切还是保留你当年离开前的样子，只每日让人进来清洁。” 说到这，孟利容带着她转步进了浴室。 苏忆倾略略扫了一眼：“这么大的浴缸？！” 是普通浴缸的三倍。 一个浴室，宽敞程度远超她想象。 “这是之前特意让人定制的宽度，这样才能方便你使用。” 苏忆倾不知所措的笑。 人类之身用不着这么大的浴缸，倒是很适用于人鱼之身。 思及此，她的心漏跳半拍。 该不会…… 她找到机会小步挪到迟陌忱身边，试探性开口：“你爸妈知道我是人鱼的事吗？” “知道。” “……” 她震惊到说不出话。 难怪准备这么大的浴缸。 原来她尽力隐瞒的事对于迟家而言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难以置信，一年前叔叔阿姨就知道她是人鱼，竟还会同意她和迟陌忱继续在一起吗？ 实在叫人唏嘘。 从房间出来，苏忆倾自认无需再添置其他。 孟利容却觉得不够，将空间还给她和迟陌忱后，开始吩咐佣人着手准备。 苏忆倾拦了，但没拦住。 晚餐前的时间，迟陌忱带着她四处参观。 温稚语执意跟着。 起初一切好说，逛至半程，迟陌忱忍不住了：“温稚语，你自己没事做？” 彼时温稚语正挽着苏忆倾的胳膊同她有说有笑，闻言敷衍的点点头：“对啊，就是没事做才陪着倾倾姐瞎逛。” 迟陌忱：“……” 他心中这股被人打扰的郁气在晚餐正式开始后达到巅峰。 苏忆倾左手边是孟利容，右手边是某只电灯泡先他一步，一屁股占住了那个位置。 迟陌忱气得太阳穴突突跳。 偏那电灯泡还挑衅的朝他昂昂下颚，得意的扭扭脖子：“姑父姑母在这呢，你要骂我吗？还是说，你要当着倾倾姐的面揍我？” 迟陌忱：“……” 他深呼吸几次，不得已坐在苏忆倾对面，神色不佳的盯着温稚语。 温稚语缩了缩脖子，害怕表哥突然给她掐死。 为了保命，晚餐后她寸步不离的黏着苏忆倾，愣是让迟陌忱找不到一点机会。 好不容易在睡前，孟利容让人给苏忆倾送助眠牛奶时，他找到机会。 不想温稚语再一次先他一步，端起那杯牛奶作势要往苏忆倾房里去。 没走两步，后脖颈被人掐住，她缩着身子大叫抗议，也由此分神，手中的牛奶被夺了去，转眼到表哥手里了。 迟陌忱冷冷的丢下一句：“你要是再这样，明日不送你回家，我改跟你姓。” 温稚语怂了，撇撇嘴：“就知道威胁我。” 她到孟利容身边告状，不料得到回复：“你表哥表嫂的事，你瞎掺和什么，你表嫂还没恢复记忆，让他俩重新培养感情。” 温稚语：“……” 第九十四章 不和我说晚安吗？ 房间内。 苏忆倾正和米梨通电，说了暂住迟家的事，那头的人激动得哇哇叫：“你进度这么快！” “想什么呢，我是被坑了。” “切，才不信，你分明是口是心非，我可没从你的语气里听出抗拒。” 苏忆倾噎住，似被说中心思。 她刚想张口反驳，门被敲响。 迟陌忱的声音飘了进来：“倾倾，我能进去吗？” 尚未回话，手机里传出米梨“咦哟”的揶揄声，留下一句“不打扰你俩”，下一秒就挂断了电话。 苏忆倾无奈的戳戳手机屏幕，前去开门。 迟陌忱站在门口，眉眼柔和：“睡前牛奶。” 他的手向前伸了伸。 袖口被他挽至臂肘处，骨节分明的指节松松捏着杯子，手背数道筋条突出，男性力量感朦胧又清晰。 苏忆倾不算是一个绝对的颜狗，但却是一个绝对的手控。 眼前仿佛精心雕刻般的手让她的视线停留得久了些。 回过神时，迟陌忱仍保持原来的姿势：“看够了？” 苏忆倾努努嘴：“我才没有喜欢你的手。” 迟陌忱被逗笑，轻而易举地拆穿她的小心思：“倾倾，你也不是第一次看着我的手发呆了，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我除了这次，什么时候还看着你的手发呆了，你不要乱说。” “我指的是从前。” 苏忆倾无言以对。 接过牛奶三两口喝完，空杯还给他直接阖上门。 隔着道门才同他说：“谢谢你专门送来的牛奶。” 迟陌忱在门后愣了一瞬，忽而低笑：“不客气，倾倾，晚安。” “哦。” “不和我说晚安吗？” 苏忆倾背靠着门，偷偷红了脸。 莫名其妙的羞赧来得快，却去得慢。 间隔许久，迟陌忱的声音再度响起：“倾倾，真不说吗？” 他的口吻听起来似拿准了她定会说。 苏忆倾抿了抿唇，小小声的呢喃：“晚安。” 声音她自认太小，不确定迟陌忱能不能听到，便趴在门上，侧耳倾听。 迟陌忱：“早点睡，明日见。” 他听到了。 苏忆倾心里没由来的感到开心。 躺在床上后，捂着脸滚了又滚。 心动的感觉停不下来。 手机忽然响起提示铃。 她拾起一看，来信人，程柚初。 【你今晚不回来？】 情绪一下收拢，苏忆倾不禁恍神，摩挲着手机边沿，思忖该如何回才显得不那么生硬。 半响，她一口气打下一段话：【嗯，这段时间我们先各自冷静，我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抱歉】 手机屏幕上方“正在输入中……”很长时间，却再没信息回过来。 苏忆倾丢开手机后平躺着，盯着天花板连连叹息。 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来信铃在她睡后不久响起，但第二天她一看，只有三条消息已被撤回的提示。 她琢磨不透，索性没理。 在迟家住的几日，她权当放松心情，每日除了吃喝就是玩乐，只有晚上才会和苏家人通电，之后就是和米梨商谈珠宝店的事。 荟禧不行，剩余的沃鼎没抱多大希望，但还是想试试。 这日，是她在迟家住的第五日。 因珠宝店的事，她和米梨必须将事情提上日程，只能向迟父迟母道别。 孟利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改天有时间再过来住，你那间房一直给你留着。” “谢谢阿姨。” 车开出庄园后，迟陌忱偏头看向她：“回去还住在那别墅吗？” “隔了这么多天，也是时候面对，总不能躲一辈子。” 迟陌忱留意着她的情绪，没说话，眼底缓缓浮现一抹深晦。 如她所说，有些事情，总该面对。 她是，他也是。 —— 苏忆倾先是去了趟米梨家。 谈及沃鼎珠宝，米梨拿出一堆提前准备好的资料，并神叨叨的道：“倾倾，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苏忆倾接过。 在她翻开资料一瞬，恰好听到米梨藏头露尾的话：“沃鼎现任总裁，你或许……呃……” 她想了多种说法，却没一种适合开口。 苏忆倾一头雾水，定睛往现任总裁那一栏的名字扫去，不可避免地思绪飘散。 她的反应在米梨看来是正常的。 毕竟，确实是有点尴尬的关系。 “迟书时？”苏忆倾蓦地提高音量。 “是……”米梨小心翼翼的瞅她，生怕她出现过激反应，“倾倾，你还好吗？” 苏忆倾没察觉到她语气中的怪异，只想感慨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怎么又是熟人…… 这多难办。 “我觉得没戏。” 米梨不敢表露太深的情绪，担心刺激到她：“呃……要不还是试试，毕竟沃鼎比荟禧适合，而且你们相熟，应该会好说点……” “就是因为熟人才不好下手，又要顾忌这又要顾忌那的。” 况且，迟书时还是迟陌忱的堂弟。 米梨耸耸肩，讪讪一笑：“也是……” 以他们的关系，合作这事，还真不好谈。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彼此并不知晓，她们的担忧不在同一条线上。 踌躇半天。 苏忆倾咬咬牙，拍案而起：“要不还是试试。” “你确定？”米梨干瞪眼。 她不认为苏忆倾能够做到神色如常的和迟书时面对面谈合作。 “咱们乐观点，先试试，不行再另说。” 米梨“呵呵”干笑两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乐观，试试就试试，到时去到那，你可别给我找一堆理由临阵脱逃，独留我一人。” “不就是个迟书时，我用得着逃吗，又不是妖魔鬼怪。” 米梨笑她。 心里估摸着，她嘴硬，但这会也许心正发慌呢。 苏忆倾确实发慌。 但凡和迟家沾点关系的人，她见了都发慌。 可眼下为了自己的事业，硬着头皮也得上。 另一边。 率先回到别墅的迟陌忱刚下车，正好撞见从隔壁走出的程柚初。 四目相对那瞬，他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恨意。 便是这一眼，让他彻底确定了她的身份。 程柚初双手插兜，颇具深意的凝视他。 片刻，她移开视线，抬步欲先离去。 走出没几步，突然听到身后的人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唤道。 “桑榆。” 程柚初驻足，不可置信的回过头。 车旁，迟陌忱高挺的身躯立着，直白的盯着她，眉目之间，冰冷至极。 迎上程柚初的目光，他压了压眼尾，气息陡然下沉几分。 “果然是你。” 第九十五章 我可是她的亲姐姐，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她好！ 四周的一切动响仿佛凝固，短短两句话足以将某些掩藏极深的事情揭露。 程柚初眯起眼，透出些许危险与警觉，将迟陌忱上下打量一番，嗓音沉沉，叫人心口发凉：“你想起来了？” “是。”迟陌忱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明晃晃的，惹眼极了。 瞬息间，空气压抑，剑拔弩张。 程柚初攥紧拳头，眼底翻涌的敌意化作实质，在空气中肆意流淌。 “你怎么会想起那些事，你的记忆分明已被抹除。” “桑榆，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世间之大，你无法掌控万事，这个道理，历经一年前的事，你还没悟透吗。” 迟陌忱嘲讽的语气越发赤裸。 “我早就说过，无论你使任何手段，都无法阻挡我和倾倾。” 他的话像根针，轻而易举的刺痛了程柚初。 后者绷紧牙关，莫大的恨意焚烧神经，使得她整个人微微颤抖。 “听倾倾说，这一年来你一直都在她身边，守紧她，是为了防备我，可你也亲眼看到，即使你做足了准备，仍无济于事，我和倾倾会再次相遇，相知，直至相爱。” 迟陌忱不紧不慢的拉近两人间的距离，站在她面前，微垂眼睑，漠然的看着她，而后沉声警告，“桑榆，别再用你那些卑劣的手段，你嘴上说着为倾倾好，可倾倾现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源自于你。” “失去记忆、失去性命，全是拜你所赐。” 似被说中痛点。 程柚初骤然厉声反驳：“你闭嘴！那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我警告过你离她远一点，可你一直在挑衅我，没有你，倾倾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和她的感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是你一直在缠着她，你既然想起了那一切就该离她远一点，不要再接近她！” “这不是你说了算。”迟陌忱面对她的歇斯底里，无丝毫情绪变化。 他冷静得可怕。 与之相反，程柚初气得浑身发颤，双目充红。 剧烈起伏的胸腔昭示着她对面前这个男人不可调解的恨意。 “你做出了阻拦，同倾倾说你也喜欢我，想让她因此与我产生隔阂，可她也没能如你愿，桑榆，我们都不是你手底下的提线木偶，我们有自己的想法，如何发展不是你说了算。” 程柚初将指甲深深插进手心里，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她紧抿着唇，死死瞪着迟陌忱，好似下一秒就忍不住要将他杀死。 “还有，你所认为的对她好，其实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因为你一句喜欢我，她内耗数天，至今无法调节好，她如今不清楚你的身份，可她真心将你当成朋友，你不该让她伤心。” “呵——”程柚初冷笑两声，“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你以为我想伤害她吗，还不是因为你的存在，只要你离开她，我就能和她永远保持这层关系生活下去，是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我是她的亲姐姐，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她好！” “可你的爱变成了枷锁，束缚了她。”迟陌忱不再和她理论，转身之际，不带任何温度的陈述，“桑榆，你是倾倾的姐姐，不是她的创造者，她不受你掌控。” 话落，他转身回屋。 程柚初看着那道渐走渐远的身影，红了眼眶。 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在耳畔久久不散，持续的刮痛她的心脏。 她又怎么会真正舍得伤害自己的亲妹妹。 明明从小到大，她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她们只有彼此。 说喜欢迟陌忱，只是一个被逼无奈扯出的借口，自己分明恨极了他。 只是她以为，倾倾至少会顾及她的感受，不会再肆无忌惮的靠近迟陌忱，可她以为错了。 倾倾和一年前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而她，从始至终，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沦陷。 她不明白，迟陌忱到底有什么值得倾倾去奔赴。 甚至连她这个亲姐姐在她心里的位置都逐渐被迟陌忱取代。 难过萦绕在心头。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有发丝误入眼睛，她眨了下眼。 原先盈在眼眶中的泪水汇集，滴落在地。 下一秒，地上多了颗莹白珍珠。 晚上。 从米梨家回来的苏忆倾并未在别墅里看到程柚初的身影。 打开手机，空空如也。 等到近十点，仍未见回。 她悠悠叹口气，洗完澡就睡下了。 第二天，直接和米梨去了沃鼎见迟书时。 被安排在会议室后，米梨戳戳她手臂：“突访，现在你是什么心情？” “没心情。” “不信，重答。” “紧张呗，都不知道能不能谈成，谈不成沃鼎，我们还得另择其他供应商。” 米梨微眯眼睛：“真就如此？” “不然？” 她搞不懂，自从决定来见迟书时，米梨就总是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她，时不时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似乎认为她和迟书时见面会擦出别样火光。 半小时后，迟书时进来。 他嘴角挑着浅浅的弧度，率先伸手：“大嫂。” 苏忆倾回握：“其实你不应该喊我大嫂。” 迟书时懂了：“在外面这样称呼确是不妥，不如称苏小姐，如何？” “可以。” 一旁的米梨见他们言谈有笑，当场宕机。 这与她想象中的二人见面全然不同。 没道理这么融洽。 还有，那声大嫂是什么意思？ 待她回过神，苏忆倾已经和迟书时开始了项目交流。 她时刻留意着二人，不放过任何一丝小细节，却没看出丝毫不对劲。 他们的交谈一切顺利。 顺利得过分。 直到苏忆倾捅她，示意该她说了，她才怀着疑惑接下剩余的部分继续讲解。 随她话音结束，迟书时点头：“可以合作。” 苏忆倾和米梨不约而同的怀疑听错。 如此简单？ 不再问点别的？ 迟书时看出他们的困惑，加重了语气：“这个项目，沃鼎可以接。” 苏忆倾斟酌了下用词：“你为什么会同意接下我们这个项目？” “大……苏小姐，米小姐，你们过来不就是想谈成这次合作吗，为何会感到怀疑，难道是对自己的项目不信任？” 苏忆倾连连摆手：“我们是受宠若惊。” 迟书时指向资料上的一处：“就凭你们店铺的位置，我就能答应这次合作。” 第九十六章 配我这种也不聪明的刚刚好 “我们店铺的位置，怎么了吗？” 迟书时略带深意的看了眼苏忆倾：“跟着我大哥走，准没错，这个店铺，是你和我大哥谈下的？据我所知，类似店铺，都是给各大品牌准备的。” 言下之意，像她们这种初创、毫无名气的品牌，根本不可能租下这么好的店铺位置。 “我大哥都觉得你们行，没理由我觉得不行，毕竟在商场，我都是以我大哥为榜样学习的。” 苏忆倾僵笑两声。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沾了迟陌忱的光。 从会议室走出，苏忆倾仍觉得这次合作有些不切实际。 “你掐掐我。” 米梨比她还恍惚，顾不上掐她。 “倾倾，我觉得不对劲。” “是，你也这么觉得……” “迟书时的表现实在太怪，他看见你，难道不应该表现得很诧异，从而失控吗？” 苏忆倾斜睨她，得了，她又开始神叨叨了。 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好失控的。 她先米梨一步迈步，等米梨反应过来，已经远远落后于她，这才急忙追上去。 和米梨分别后，苏忆倾先给凌晓思这个最佳投资人发信息告知谈妥供应商，随后回到别墅。 程柚初已经回来了。 眼神交汇那刻，两人皆不自在的移开。 空气中掺杂丝丝尴尬和沉默。 半响，程柚初轻启唇：“你这次回来，还要出去住吗？” “不了。”苏忆倾嗓音干涩。 “嗯。” 几句过后，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苏忆倾半抿唇，思绪乱作一团。 几次和程柚初视线相撞，都急忙瞥开。 她默默至沙发坐下，低着头，双手捏着裙边，细细摩擦，以此缓解紧张。 “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 程柚初张了张口，眸色颇深：“当然。” “如果是在我选择迟陌忱的前提下呢？” 良久，没有回应。 她抬头去看程柚初，见她拧眉沉思，心里一阵不得劲。 她不知所措的咽了咽口水。 “我想知道，迟陌忱究竟好在哪里，值得你如此坚定的选择他。” 苏忆倾被问住。 她思忖了会，不确定的开口：“初初，你不是也喜欢迟陌忱？他好在哪里，你应该也……知道？” 程柚初：“……” 屁的喜欢。 抢走她亲妹，恨不得一脚将他踩死。 但自己撒下的谎，自己圆不回来，导致一时接不住话。 苏忆倾收回目光，轻声道：“可能他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他是除了我家人外第一个事事以我为中心的男人，老是背着我默默替我做事，生怕被我知道，有点不聪明，配我这种也不聪明的刚刚好……” 程柚初听她这番话，心凉了半截。 不聪明配不聪明，亏她说得出来。 她是如何做到如此轻易的将迟陌忱归为不聪明的一类？ 那人分明聪明得要死。 否则她不会斗不过他。 她又气又无可奈何。 苏忆倾没察觉自己提及迟陌忱时程柚初表现出的嫌弃和厌恶，只将问题扯回最初：“初初，如果我选择迟陌忱，我们真的不能再继续做朋友了吗？” 程柚初在她对面坐下，脸色阴沉：“如果你选择他，我会杀了他。” 苏忆倾脑子一钝：“得不到就毁掉？” 程柚初：“……” 苏忆倾没往这方面深思，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两人的对话至此告一段落。 傍晚，一起坐上餐桌时，苏忆倾好几次欲言又止，晚饭也没顾上。 “你直说。”程柚初没食欲，放下了餐具。 “初初，我想好了。” “说来听听。” “我想和迟陌忱在一起。” “你别说了。” “不，我想说。” “……” “我觉得，我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 “……” “初初，对不起。” 程柚初一瞬不瞬的注视她许久，心里的许多话无法宣之出口。 死丫头，明知人鱼一族与人类结合会让自己精血亏损，重则失命，她用尽手段阻止她和迟陌忱，能为了什么？ 那是在救她。 可她呢？ 爱上了就连命都不要了。 一头栽进去，拉都拉不出来。 到最后，记忆失了，血珠丢了，命也没了。 能捞着什么好处？ 一朝重生，本以为两姐妹终于能好好的生活，结果又碰上了那该死的男人，还固执的想再次和那男人在一起。 犹记得，一年前，还没有苏忆倾，只有南氤的时候，她上了次岸，回来就拉着她兴冲冲的说自己在人类世界有了个新名字，并一笔一划歪歪扭扭的在沙滩上用棍子写给她看。 【苏忆倾】 那时她还叫桑榆，见此无语的瘪瘪嘴：“不好听。” 南氤轻“哼”了声：“我也偷偷给你取了一个人类名字，你想不想听？” 桑榆别过头，才不想听。 不过是一个名字，桑榆南氤就很好听，干嘛还非得取一个人类名字。 “你不想听就算了。” “你画出来我看看。” 南氤就知道她感兴趣，又歪歪扭扭的写下【程柚初】三个字。 “阿姐，以后你上岸就用这个名字。” “难听，我不用。”桑榆拒绝，扭头又问，“你上哪取的名字？” “就之前我救过的那个男人，我这次去和他见了一面，他给我取的。” 桑榆眉头一皱：“南氤，他是一个人类。” “我知道。” “自从救下他，你和他见了多少次了？玩归玩，别动真心。” 彼时，南氤脸上闪过一抹心虚：“哦。” 然而，这份叮嘱终归失去了作用。 之后的日子，数不清南氤究竟上了多少次岸，只知道她在人类世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回来后嘴上念叨那个叫迟陌忱的男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所以桑榆不淡定了，在南氤再一次想上岸时，直接一个甩尾给她拍回了海里：“以后都不准去。” 南氤委屈巴巴，双手叉腰：“我不。” 桑榆恨铁不成钢的戳戳她脑袋：“你要死啊，他是个人类，而你是条人鱼，你们不能在一起的，趁现在为时不晚，赶紧收心。” 南氤还在嘴硬：“我没有动心，我只是好奇人类世界，想再去看看不行吗？” “你喜欢他四个字都写在你脑门上了，还不动心，你自己听听，你说这话不觉得心虚吗？” 第九十七章 死在你手上，毫无怨言 南氤欲反驳，却无词可用。 阿姐说得其实没错，她能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雄性人类。 明知不对，可她克制不住，时间越久，越不想克制。 一个人静下来时，总能想起他。 和他待在一个空间时，整个人都是欢喜的。 他说话时，眼里只能容得下他，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面对喜欢的人，眉眼一直都是弯弯的。 也凭此，迟陌忱得以确定他们是相互喜欢，才会有后来的在一起。 只是在那之前，桑榆阻拦了她多次，起初她还会听阿姐的话，但后来看着迟陌忱一连在海堤等了数天，只为等她出来，她憋不住了，不顾阿姐的阻拦硬要出去和他见面。 某日，南氤回到海里，桑榆将她堵住，摆出阿姐的严肃姿态警告：“这是最后一次。” 南氤低下头，撅着嘴，搓搓手指，眼神飘忽不定：“阿姐，我和他在一起了。” 桑榆：“……” 她真想一个甩尾往她脑门拍去。 南氤生怕她不理解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特意强调一番：“是雄性和雌性的那种在一起哦，可以亲亲抱抱的那种。” 桑榆气到不想跟她说话。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妹，舍不得将她敲晕关起来。 所以她偷偷上岸找到那个夺走她亲妹心的男人。 他的确是一表人才，在人类世界中算得上优秀，可那又如何，他配不上自己亲妹，且他的存在本身就会随着时间发酵逐渐吸取亲妹的生命力。 她极为严肃的警告他，让他主动离开南氤。 谁知他淡淡掀眸睐了眼自己，不紧不慢的吐露：“你不赞成我和倾倾的事，倾倾都跟我说了。” “既然知道，就不要再死皮赖脸的在她面前瞎晃，分开，走远一点。” “抱歉，我做不到。” “你想死，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桑榆，你是倾倾的亲姐姐，你的祝福对我们而言其实很重要，但若你实在不赞同，我也不会离开她。” 桑榆眼睛一眯：“挑衅我？你可知，以你人类之躯，我想杀你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知道。”迟陌忱唤来服务员，买下了这次见面的单，离去前再度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就算是死，只要不是倾倾主动放弃我，我便不会主动离开她。” 他的背影在桑榆看来何其刺眼。 但当时说杀他其实也只是说说，尚未到真正动杀心的一步。 后来，看着南氤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每次相会后回到海里都得调解数天才能抵消既定规则带给她的伤害。 生命力流失得比桑榆想象中的要快。 每当这时，她会用自己血珠的能量帮助南氤调和，并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劝说：“南氤，别再执着了，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就当是体验过了那一段快乐，满足了，收心好吗？” 南氤不吭声。 “你若是实在放不下他，我就去杀了他，只要他死了，你会逐渐放下他，你狠不下心，我来帮你。” “不行！阿姐，你别杀他！”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我就你一个妹妹，与其看你死，不如让他死。” 南氤听完，恹恹好长一段时间，过后又跑上岸去。 久而久之，桑榆看着南氤的力量越来越弱，真正动了杀心。 但她还是给过迟陌忱机会，可得到的答案仍是不愿离开。 他说：“死也值了。” 好，好一个死也值了。 那就满足他。 杀了他，南氤就能逐渐恢复。 她就还是从前那个住在海里从不上岸，活得无忧无虑的小人鱼。 杀心动了，具体行为她也实施了，可…… 一切超脱了她的控制。 迟陌忱死了，南氤也死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 忆回往昔，程柚初落寞不已。 杀迟陌忱的决心再次跃然于脑海，可她害怕倾倾会再次为了那该死的男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那么，她将彻底死去，再无重生的机会。 她害怕会失去唯一的亲人，也害怕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那一片海，身边再没那个爱念叨的妹妹。 想想觉得多么可怕。 看着苏忆倾坚定的神情，她的心难以遏制的闷痛。 真的是宿命吗？ 哪怕经历再多次，他们依然会相爱吗？ 她真的无法改变吗？ 太多困惑，她无法一一找到答案。 只想守护自己唯一的妹妹。 “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 苏忆倾不解她这话。 可她没再做进一步解释。 夜幕降临后，苏忆倾躺在浴缸，收到了迟陌忱发来的信息：【恭喜】 苏忆倾：【恭喜什么？】 迟陌忱：【谈下合作】 苏忆倾：【（两个笑眯眯的表情包）说起来还是沾了你的光，不然迟书时没那么容易松口】 迟陌忱：【书时不傻】 苏忆倾轻哼了声。 间隔两分钟。 迟陌忱：【困扰你的事可解决了？】 苏忆倾：【不算完全解决】 迟陌忱：【她如何说？】 苏忆倾回想起几个片段，开玩笑：【她说她要杀了你】 她并不知道，程柚初说这话，不假，而是真的想杀了他。 迟陌忱自然也知晓其杀心。 好歹，程柚初是真的设计杀死过他一次，第二次，她同样下得去手。 迟陌忱：【我要死，还得死在你手上，毫无怨言】 苏忆倾偷偷抿唇笑：【等着】 ——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 苏忆倾和程柚初之间的僵持逐渐缓解，她尽量避开当着程柚初的面和迟陌忱站在一起，若是不小心被撞见就会欲盖弥彰的道：“碰巧遇到，没说上几句话。” 随后匆匆分开。 始终没留意到，迟陌忱和程柚初的眼神碰撞擦出的火花究竟有多激烈，恨不得打起来。 若是眼神能够伤人，只怕二人都已遍体鳞伤。 除了感情之事，珠宝店的事也被提上日程。 期间经历了品牌确认、相关手续办理、店铺装修。 开业宣传她曾向迟陌忱和苏洐取经。 当得知她开始创业，苏家人激动得一天之内给她连打数个电话，每次接通第一句问的都是“倾倾，珠宝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爸爸妈妈帮忙？”。 她一概委婉回绝。 倒是苏母让苏洐往她账户上转了几笔账。 第九十八章 你不是她，她不会回来了……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开业剪彩当天，苏父苏母现身当场。 苏忆倾瞠目结舌。 一番了解才知，二位长辈思念女儿过深，特借此机会来看望。 而苏洐则被强制留在北绥守家。 迟陌忱来时，苏忆倾正陪苏母详聊珠宝店的事。 米梨在旁借机询问：“鹿姨，我和倾倾干这事没让我爸妈知道？” “倾倾特意跟我们说过，不会向他们透露。” “那就好。” 见到迟陌忱，鹿愉给苏忆倾递眼色：“你男朋友都亲自来了，你还不去迎接。” “什么男朋友？”苏忆倾茫然抬头，忽而想起，在苏家人心中，她和迟陌忱是男女朋友关系。 避免露馅，她急忙微笑着上前挽住迟陌忱的胳膊，嗔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迟陌忱受宠若惊，垂眸于自己臂弯，正被她紧紧抱住。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一时当真了。 “倾倾，你答应了？” 苏忆倾暗地里悄悄拧他，眼神示意。 迟陌忱得以明悟，至苏聂清和鹿愉面前，有礼打招呼：“叔叔阿姨。” 鹿愉眼睛微眯：“看着你们感情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小迟，多谢你照顾我们家倾倾。” “理应如此。” 苏忆倾：“……” 再后来，身为合作商的迟书时也来了。 招呼还没和苏忆倾打，倒先注意到了苏聂清和鹿愉。 他脸色当即一变：“伯父伯母？” 二位长辈没料到会在此见到他，脸部表情僵了僵：“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苏忆倾好奇的凑上去：“爸爸妈妈，你们认识？” 话音刚落，旁侧的米梨用手肘捅了捅她：“你发什么癫？你前未婚夫，你爸妈和他能不认识吗？” 苏忆倾大脑空空：“什么前未婚夫？” 米梨看傻子似的表情，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别跟我说你忘了迟书时是你的前未婚夫这事，那时候苏家要求你联姻，婚都订了，结果你突然反悔，因此和迟书时闹得很僵。” “再后来，你不是就出国了吗，然后我们就没联系了。” “之前去和迟书时谈合作的时候，我就问过你什么感受，你还装。” 苏忆倾直接宕机。 什么联姻？ 什么未婚夫？ 倏地，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不禁想起了迟书时钱包里那张和女朋友的合照。 难不成…… 思及此，她语气染上几分焦急：“米梨，你还有大学时和我的合照吗？” 此刻，她心慌到了极致。 直至米梨将她和苏忆倾大学时期的合照呈现在她面前时，她才恍然大悟。 照片中，坐在米梨身边的女子和迟书时钱包里那张照片里的女子生得一模一样。 她是真正的苏家千金，苏忆倾。 还曾是迟书时的……未婚妻？ 怪不得之前要去沃鼎谈合作时，米梨的反应会如此奇怪，总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原是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眼下，听见苏忆倾称呼苏父苏母为爸妈，迟书时怔住：“你喊他们……爸妈？” 苏忆倾收紧呼吸，没敢吭声。 太乱了。 她的沉默即是默认。 迟书时顿时瞳孔震颤，又望向苏父苏母：“伯父伯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忆倾她不是……” 鹿愉感到为难：“书时，这事……” 她实在不知该作何解释。 难道要说，现在的苏忆倾其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可尽管现在的女儿不是亲生的，她也早已将她当作亲生的，曾经失去过女儿一次，她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然而倾倾还不知晓此事，不晓得她知道后会有何反应。 正当气氛陷入僵持时。 迟陌忱牵上苏忆倾，再将迟书时唤出去。 三人至一个无人的角落停下。 迟书时盯着苏忆倾看。 后者一脸茫然失措。 “书时，你误会了，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苏忆倾。”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她是大嫂，模样也和忆倾不一样，可她为什么会成为苏家的女儿？” 迟陌忱低头征求苏忆倾的意见：“你要同他说吗？” 苏忆倾纠结一番，点点头。 “抱歉啊，让你失望了，我只是和苏家千金同名同姓，不是你那个未婚妻苏忆倾，但真相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一觉醒来就住进了这副身体里，至于你口中的那个苏忆倾，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之前迟陌忱和我说，她抑郁自杀了？” 迟书时脚步趔趄两下。 他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和大嫂同名同姓。 这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曾经两个女孩初见时，一见如故，又因名字相同而迅速熟知彼此。 虽名字相同，但相貌不同，性格也天差地别。 他不至于分不清自己的女朋友和大嫂。 眼前的苏忆倾，分明是大嫂。 再提及抑郁自杀一事，迟书时眼里涌出痛苦。 “是，你不是她，她不会回来了，她不会回来了……”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一遍遍告诉自己事实。 整个人快要被痛苦所淹没。 “抱歉，占了你女朋友的身体。”苏忆倾轻声道，“让你难过了。” 迟书时深深凝视她一眼，摇摇头：“身体是她的，可样貌是你的，这不一样。” 他离开了。 苏忆倾垂下眼睑，心口感到隐隐的悲意。 这不是她的感受，而是这副身体的感受。 “你一直都知道我占用了苏忆倾的身体，而苏忆倾是迟书时的未婚妻。”她看向迟陌忱，用的是肯定语气。 他身为迟书时的堂兄，不可能不知道迟书时的未婚妻是苏家千金。 “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倾倾，你不是她，这些事涉及不到你本身。” “可我现在的身体是苏忆倾的。” 迟陌忱捧住她的脸：“倾倾，你住在她的身体，原因你也不知，这怪不得你，具体发生了何事，还得问叔叔阿姨，只有他们能给出答案。” 苏忆倾有些发愁。 回到店内，苏聂清和鹿愉正坐着，其旁是迟书时。 三人时不时隔空相望，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爸爸妈妈……”苏忆倾不确定还该不该这样称呼他们，声音弱了许多。 鹿愉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倾倾，我们瞒了你，事到如今，有些事也不得不告诉你了。” 苏忆倾半阖眸，先他们一步道：“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一直都知道，也知道你们知道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却仍将我当作亲生女儿对待。” 第九十九章 宁死不嫁 鹿愉始料未及，讶异的看着她：“倾倾，你知道？” “嗯，其实从医院苏醒那天开始，我就是带着我自己的记忆的，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女儿，但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我开始扮演这个身份，假装自己是。” “可我没想到，你们也一直知道住在自己女儿身体里的人，早就换了芯子，对不起……” 鹿愉登时红了眼眶，半掩唇，声音哽咽：“你不需要和我们说对不起，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是我们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女儿，你的出现，是我们亲自安排的。” “是我们该和你说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因在店内，又恰巧开业之日，人员流动不少，属实不该出现这类情绪，大家回过神后纷纷恢复常态。 度过了白日，晚上聚集在迟陌忱的别墅里。 苏忆倾坐得板正，有些忐忑：“爸爸妈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聂清拍拍鹿愉的肩膀，向她递了个眼色。 鹿愉这才牵过苏忆倾的手，看向的却是迟书时。 她思及往事，悠悠道起：“当年，倾倾还活着时，我们以家族联合为理由私自给她和书时订了婚事，可倾倾不愿意，我同她说，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本就不该随自己心意，我逼迫她必须同意这桩婚事。” “她以各种方式反抗，可我们都没同意，渐渐地，她变得不快活了，最后以死相逼，我那时候心也硬，我同她说……” 那夜，苏忆倾回到苏家时，浑身湿漉漉，双眼湿润，已然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或许两者掺杂。 她整个人破碎不堪。 鹿愉当时就坐在沙发上，见她这副样子回来，难免担忧，但碍于两人因为联姻一事闹得僵，她并未第一时间上前关切，反昧着心道：“这么晚才回，还弄成这副样子，你非得将自己折腾得不成样才算了事吗？” 苏忆倾双臂下垂，浑身死气沉沉，在她眼里感受不到一丝活气，只知闭眼那瞬，热泪滚落，混杂雨水，下滴至地面上。 她看向昔日极度宠爱自己的家人，爸爸、妈妈，以及哥哥。 此时此刻，只觉得恍惚。 那些美好，仿佛是昨日做的一场梦。 如今，她面临的，是自己无法做主的人生。 “我不要嫁给迟书时，我不喜欢他。” 这句话，她记不清究竟说了多少遍，说得麻木了。 眼里还盛着最后一丝期冀。 可期冀终会熄灭。 “你说不嫁就不嫁，这由不得你！”鹿愉拍桌而起，怒目看她，“你任性多少回了，这一次你不嫁也得嫁，婚事都已经说好了，岂是你能随意反悔的，你看看别人家，到了年龄哪个不是这样安排，就数你独特！” “你已经算幸运了，人家书时多喜欢你，就盼着能娶到你，有这么一个处处以你为主的男朋友，你还想要什么，人家嫁出去的对象都不一定会像书时那般好。” 苏忆倾突然笑出声，悲凉又似自嘲。 “为什么非要以别人家做对比？为了利益就只有联姻这一条路走吗？女人就只有嫁个门当户对的男人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吗？女人就不能有自己的事业？只有联姻后才能融入这个所谓的同圈层吗？” 接连的问题抛出。 她止不住的哭，哭得身子颤抖不停，却仍妄念，家人能考虑到自己的想法。 此前，她不曾反抗过家里人，因为联姻，是头一次。 鹿愉也来了气，同她僵持到底：“你别给我找出这么多理由，这桩婚事没有退路，离订婚宴的日子不远，你捯饬好你自己，别在订婚宴上丢我们家的脸！” “我宁死不嫁！”苏忆倾喊破了嗓子，不知是情绪太激动还是身体状况不佳，喊完这一嗓子，差点没站稳。 苏洐急忙上前扶她，看着妹妹落得如今这副模样，于心不忍：“倾倾，你同爸妈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好吗？别再折腾自己了。” 苏忆倾抬眸，目光落在他脸上，眼底死灰一片，她张了张唇，沉默良久：“哥，你也变了……” 她推开苏洐，回头直直看向爸爸妈妈：“如果你们再逼我，我宁愿死。” 她已经没有力气喊出来了，这话念得极轻，充斥着满当当的绝望。 “好，那你就去死，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个死法！我们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们用自己的生命威胁我们的，你有本事就去证明你的决心！”鹿愉毕竟是气火当头，加之那时对此事太决绝，由不得女儿违逆自己。 一时激动，竟不经思考脱口这番话。 说完，她当即就后悔了，亲眼看着倾倾肩膀一点点下沉，泪也止住了。 她感到了无尽的恐慌，脚下往前移动两分，想找补，却发不出声音。 苏洐抬手欲顺苏忆倾的背：“倾倾，妈那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不是这个意……” 话没说完，手也没触碰到她的身体，她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追过来的迟书时恰好走进，只来得及喊她一声“忆倾”，剩余的话堵在喉间。 “伯父伯母，忆倾她……” 鹿愉找回了思绪，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悔意占满了胸腔：“我不该那样说的，我不该……” 那晚，鹿愉给女儿拨了好几个电话，可始终没人接听。 她想好了，等倾倾回来，就和她道歉，是她的错，将话说得太重。 可这声道歉再也没有机会让她亲耳听到。 一连数天，倾倾都没回家，迟书时也没再见过她。 电话从忙音到关机。 鹿愉着急了。 苏聂清还在安慰她，许是倾倾找一个地方独自缓解。 可他安慰完的当天下午，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声称落海的那辆车车牌号是苏家户下的，让他们去认领。 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家人的心沉了又沉。 鹿愉更是当场晕过去。 去认领的路上，他们还在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只是车，只是车…… 到达那，车的确是苏家的，是倾倾最常开的那辆。 苏洐第一时间冲上去，罕见地失态：“我妹妹呢？！” 第一百章 魂魄相融 其中一人用平静的语调给予回答：“这位先生，请你先别激动，我们是接到了潜水的群众报警说海里有辆车，这才打捞上来，但车里是没人的。” 闻言，一家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在查看过那片海堤的监控后，彻底崩塌。 监控显示，那辆车在午夜两点多以不知多少时速直接冲离了海堤，径直冲向了海里，紧接沉落、再沉落。 车没浮出海面，驾驶人也不曾。 车速太快，可以看出驾驶人不曾松减过油门，在一片模糊的监控下，总算截取到了一张能够勉强看清驾驶人面容的照片。 分明是他们的倾倾。 鹿愉再次晕过去。 再醒来，苏聂清和苏洐已经着手让人去海里打捞。 鹿愉哭晕过去不知多少回，每当醒来就抓着身边人问倾倾呢，倾倾在哪。 身边人不论是谁，在此时都会低垂下头，沉默不语。 之后的日子，他们每天都会亲自到那片海堤，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下去寻找，可始终没有结果。 直到某一天，他们守在海堤，等到黄昏降临。 原本有规律拍动的海浪突然被不知名东西搅乱，海面传出动静。 瘫在苏聂清怀里、毫无活力的鹿愉总算有了反应，迅速朝海面看去。 只见一个女人露出了脑袋，更匪夷所思的是，她的下半身竟然是一条五彩斑斓的鱼尾！ 从未见过。 几人受到惊吓，往后退了退，满眼震惊。 “你是什么东西？”苏洐回过神。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你们是在找一个人类吗？” “你知道？”鹿愉也顾不上害怕。 那鱼尾之身的人没说话，潜入了海水里。 五分钟后，她将一具尸体送上了岸，那正是失踪了近十天的苏忆倾。 “我见到她时，她已经没气了，我能做的就是将她从那个小房子里拖出来，维持她的尸体不腐烂，既然你们认识她，就将她带走。” 她说完，转头欲离开，却在转身那瞬，听到了身后的极大动静，下意识回头察看。 那几人，眼眶瞬间充红，皆难以接受。 鹿愉刚看清倾倾那毫无血色的面容时，浑身颤抖不敢置信。 她的倾倾竟毫无生气。 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浑身湿透，一如她回来那夜，却少了分狼狈，多了分死寂。 不会的，不会的，倾倾不会死的…… 鹿愉视线被泪水模糊，崩溃的跪爬到苏忆倾身边，抖着手欲触碰她，却没那份勇气。 怕触碰到她的冰冷和僵硬。 怕某个事实在心里彻底落实。 最终，她鼓足勇气去拨开黏在苏忆倾脸上的湿发，抚上她的脸颊。 好冰凉。 径直凉到了她的心底。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所看到的一幕。 “倾倾，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好不好，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在，你睁开眼看看，你睁开……你睁开眼……你……” 到后面，她已然说不出话。 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嗓子眼似被死死堵住，哭到岔气，哭到无法呼吸，心脏仿佛被冰冷的机器绞了又绞，痛到快要晕过去。 除了她，苏聂清和苏洐也好不到哪去，两个大男人跪在一旁，一个掩面痛哭一个泪水似串了线般掉。 “倾倾，你醒过来好不好，妈妈再也不逼你嫁人了，你喜欢谁，你想做什么，妈妈都同意。” “只要你醒过来，你不想嫁给迟书时，我们绝不会再逼你，回去立马就退婚好不好，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生活，你留在爸爸妈妈身边一辈子。” “对不起……妈妈知道错了，妈妈错了，倾倾，你听到了吗，妈妈向你道歉，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她哭得不能自已，泪似水般，洗了面。 一阵咸湿海风迎面吹来，轻轻吻过脸颊，将泪水吹干了些，只留下深浅不一的泪痕。 鹿愉直接将面庞贴在苏忆倾的胸腔处，抱紧她的躯体。 不知过去多久，沉痛的气氛只增不减。 原先欲离开的人鱼看完全程，又折回来，试探性地出声：“她叫倾倾？” 竟如此巧合。 一家人沉浸在悲伤中，没人回应。 半响，她道：“我能让这副身体恢复心跳。” 蓦地，三人齐刷刷看来，每个人都红肿着眼睛。 鹿愉很是激动：“你说的是真？你能救活我的女儿？” “我只能让这副身体恢复心跳和温度，但活过来的不再是你们的女儿。” “什、什么意思？” “身体是她的，但芯子是另一个人，表面上她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实际上，你们的女儿已经回不来了，住在她身体里的将是另一个人。” 时不时的海浪声取代了无尽的沉默。 苏聂清、鹿愉和苏洐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下定论。 “虽然有些残忍，但好歹她的这副身体还能活过来，她的心脏还能恢复跳动。” 悲痛中的三人都没有听出这句话带着蛊惑性。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时间。 鹿愉咬咬牙，一口应下。 她的倾倾已经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即使这副身体里住的不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她还能透过这副身体感受到倾倾。 就能假装，倾倾还活着。 自欺欺人于此刻的他们而言，是难得的安慰。 夜幕降临后，海边的风力加大了些。 海浪的声音不似白日时那般大动静。 夜里寂静。 彼时人鱼已经上了岸，身上披着苏洐的外套。 她跪坐在苏忆倾的身躯旁，手中突然多了抹白色，在夜色下极显眼。 “这是我妹妹的魂魄，她叫苏忆倾。” 自妹妹死后，她从邶海迁徙到了梧海，终日小心翼翼地守着这抹即将消融于大海的破碎魂魄。 可时间久了，魂魄在渐渐消散，若找不到载体，她会彻底死去。 刚好送来了一个载体。 她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蛊惑也好，引诱也罢，只要能让妹妹复活，带点卑劣的心思又何妨。 若非这个载体的家人寻过来，她早已擅自主张，将妹妹的魂魄渡入那副身体里。 可一连几天，她看着人类女孩的家人整日以泪洗面，还是下不去手。 所以将尸体还了出来，光明正大的蛊惑，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说她叫……苏忆倾？”鹿愉听清她的话，愣住。 “是。” “我女儿也叫苏忆倾。” 正因如此，鹿愉更加确定了这件事，让她人的魂魄住进女儿的身体。 她们连名字都相同，一定是天意，是倾倾消沉在了大海里，又以另一种方式回到她的身边。 这还是她的女儿。 魂魄融入身体那瞬，周边散发出刺眼的白光，再一睁眼，已经融合得完美。 “她什么时候苏醒，我不能确定，但在她苏醒后，她的样貌会发生变化，不再是你们女儿的模样，打那刻起，醒来的人不再是你们的女儿了。” 鹿愉点头，扑到躯体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依旧冰凉，但正在慢慢恢复温度。 从今天开始，不论她是谁，她都是自己的女儿。 “她是你妹妹，也跟你一样，长有一条鱼尾吗？” “是。” 人鱼离开前，留下了一句警告。 “此生绝不能让她踏入栖海市半步，否则出了差错，她会因此失去生命，若真到那步，我将无法再次挽救她的性命，望谨记。” 第一百零一章 苏忆倾死了，而苏忆倾活了 回溯往事，众人悲痛不已。 鹿愉哭着，断断续续的说完了那段他人不知的秘密。 她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了苏聂清怀里。 女儿死后，一家人才真正后悔。 什么联姻、什么嫁不嫁，都远不及女儿活着重要。 只是，为时已晚，身为倾倾的家人，是逼死她的真正凶手。 默默听完全程的苏忆倾热泪盈眶。 原来，苏家人也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人鱼的事吗。 难怪，当初铲除机构，苏洐见到人鱼时没表现出丝毫意外，他早已见过，也知道自己的身边就有一条不是亲生妹妹的人鱼妹妹。 不是她在陪苏家人演戏，而是苏家人在陪她演戏。 这层窗户纸，需双方共同使力才能够戳破。 看着鹿愉痛苦懊悔的神色，苏忆倾心头萦绕着心疼和闷痛。 或许是这副身体的感受，又或许是她假装了苏家千金这么些日子，感受过苏家人对自己的疼爱，早已不舍。 她会想，若他们真是自己真正的家人，该多好。 她低下眸子，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抚上鹿愉的手。 触碰到的那瞬，手被紧紧牵住。 鹿愉从苏聂清怀里退出，将她拥入怀里，怜爱的抚摸她的头发：“不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倾倾，我们是一家人。” 苏忆倾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哭音。 听完从前事的其余人，纷纷显露难过之色。 “那之后，我们将倾倾带回了家，将她藏在医院等待她苏醒，除了当时的联姻对象迟家知道倾倾去世外，我们对外公布倾倾是出国留学，没人知道我们的亲生女儿已经……” 苏聂清抬手拭去眼角倔强到不愿掉落的泪水，述明了后续的事情。 在迟书时心里，自己的未婚妻已经死了，他甚至来不及见最后一面，说不上最后一句话。 苏家同他说，这门婚事退了，两人的婚事不再如旧。 鹿愉说，这是倾倾的心愿，她不会再逼迫她。 可迟书时“扑通”一声跪下，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伯父伯母，这门婚事不退，在我心里，忆倾早已是我认定的人，即使她已不在，可我爱她，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永远都是。” 鹿愉脸上横满泪痕，怔怔的看着他，喃喃开口：“书时，你走，婚事退了便是退了，我现在已知晓倾倾的决心，她不愿嫁便不嫁了，我不该逼她，不该让她去死，是我逼死了她，不嫁了，再也不嫁了……” 她掩面啜泣。 迟书时最后是被苏洐拽着出去的。 此后两家减少了许多联系，暗地里关系渐僵。 也并非太僵，迟书时是爱苏忆倾的，在婚事订下之前，他就倾心了，当得知婚事那瞬，他直接从栖海飞来北绥，贸然登门拜访。 鹿愉瞧着他对倾倾好，觉得这门婚事是作为父母的他们，能给女儿的一个好交代。 起码，她嫁过去，父母不在身边，丈夫还能疼爱她。 遗憾的是，她以为自己给的是最好的，却不能做到站在女儿的角度上思考。 之后整理倾倾的物件时，在她房间床头柜最底下，埋藏得最深的一个小盒子里，看到了她的就医诊断报告和心理咨询名片。 上面显示，轻度抑郁症、中度抑郁症和重度抑郁症。 第一张诊断报告是在婚事订下后的一个月内，后面两次就诊记录，时间不超过两个月。 鹿愉让人找到了那家心理咨询室，心理医生对患者印象很深，话不多，只一句：“她一直都在很努力的拯救自己，非常配合。” 鹿愉崩溃了。 倾倾瞒着他们，在反抗的过程中仍在积极的将自己的情绪拉回正轨，而他们从未发觉，甚至一度成为她失去活心的导火线。 她多么想活着，可还是没禁受住心理创伤和最亲的家人带给她的压力。 诊断报告下还压着一本日记。 翻开，只写了一页。 【很巧合，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我很喜欢她，也很羡慕她，她的身边人满心满眼都是她，他们之间只有彼此，感情纯粹，没有掺杂其他。 只可惜，我们拥有同样的名字，却拥有完全不同的命运。 她说羡慕我有爸爸妈妈，有哥哥，有一个完整的家，而她只有姐姐，我没见过她的姐姐，但我能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她和她姐姐的感情极好。 我想，如果可以，成为她，哪怕没有爸爸妈妈和哥哥，我也是愿意的。】 日记中的【她】，鹿愉不知是谁，看完，只记住了最后一句话。 她的眼睛已经肿得看东西模糊，却还是认认真真的将东西叠好放回原位。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苏家上下弥漫着诡谲的气氛。 鹿愉是强势的，只是这份强势并不明显，被遮掩在了慈和的表象下，可打那日后，不论是表象还是实质，苏聂清和苏洐再也没从她身上感受过一丝强势。 她慈和温婉得不像样，明明看上去还是那个人，可她又好似不是那个人了。 一年后。 他们参加一个聚会时，突然收到信息说倾倾被劫走了。 顾不上其他，纷纷离开会场，朝医院奔去，倾倾不能再遭受任何伤害。 谁都不行。 好在，被人救下了。 她醒了。 等待了一年之久，她终于醒了。 那张脸长得很漂亮，与倾倾是不一样的面庞，可很奇怪，明明长得不一样，鹿愉却能从她身上得到与自己女儿一模一样的感受。 她紧紧抱住了这个在自己女儿身体苏醒的女孩子，同她说“我是妈妈”。 一家人商量好，从今天起，她就是苏家唯一的女儿，苏忆倾。 …… 现场沉寂良久。 故事讲完了，有人张了口，却没发出声音。 迟书时盯着苏忆倾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心里麻木，久到眼睛发酸。 可他也清楚，苏忆倾死了，而苏忆倾活了。 她以身躯供她生，她附魂魄替她活。 苏家隐瞒了这个秘密一年之久，可也无法改变，他的未婚妻已经彻底留在了那片海。 “伯父伯母，我先走了。”他泄力般留下一句，孤寞的背影走进了夜色中。 第一百零二章 懒 这晚，将话说开后，鹿愉握紧苏忆倾的手：“倾倾，你如今知道了，可还愿意做我们的女儿？” 苏忆倾哪会不愿。 登时点头如捣蒜。 哪怕不是亲生，但她的存在，能让鹿愉透过她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感受到亲生女儿的心跳，也是极好的。 她借用了她的身体，顶替她而活。 这对苏忆倾是不公平的。 因为苏忆倾所念的，没能如愿。 而她得到了。 苏忆倾付以生命，在死后换来了自由，可这份自由却由借用自己身体的人享受了。 家人的疼爱、富足的生活、就连心心念念反抗了许久的婚姻自由，她都享受了。 而这本该属于苏忆倾。 不是她。 也在这一刻，她恍然大悟，为何当初因为米梨被强迫联姻一事，她在苏家人面前发表那番言论时，苏家人会躲避话题。 那些话，苏忆倾也曾说过，却遭到拒绝。 思及此，她心里掀起一阵沉痛。 “叔叔阿姨，当年你们见到的那条人鱼，她的名字可是叫……桑榆？” 鹿愉诧异的抬头：“是，你如何得知？” 迟陌忱眼眸暗了暗：“一个故人。” 提及桑榆，苏忆倾有所反应：“她是我的姐姐，可自我苏醒以来，从未见过她。” “你见过。” “嗯？什么时候？” 迟陌忱微微蹙眉。 程柚初就是桑榆，可这层身份没被挑破，他不清楚程柚初作何打算，但这是她的事，他不会多嘴揭穿。 “之前机构大家受伤的情形下，进来将吴博士他们教训一顿的那个女人就是桑榆，倾倾不是也看到了她那条五彩斑斓的鱼尾？” 经他提醒，苏忆倾忆回那夜，那人手持珠子单独替她疗伤，而后又在她面前现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鱼尾。 她回过头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她此生难忘。 原来，她就是她的姐姐吗？ 难怪…… “她怎么知道我当时在机构里面？” 迟陌忱神情幽邃：“你是她唯一的妹妹，从你住进这副身体后，她就一直守在你身边了，或许血脉相连，你受伤，她能感知到。” 苏忆倾一番苦思：“我一点都没察觉，她隐藏得真好。” 迟陌忱没说话。 若她知道程柚初就是她姐姐，会有何反应。 话题停止后。 苏忆倾本想将父母安排在别墅休息，不料他们不作停留，打算连夜返回北绥。 “爸爸妈妈，不如明天再回去，今晚太晚了，而且……” 鹿愉打断她，哭了一整晚的脸总算有了丝许笑容：“机票都已经订好了，我们过来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如今话已说开，见到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好，你又找到了你的人生方向，我们很放心。” 苏忆倾瘪嘴，眼眶发热。 “倾倾，你若是在栖海市遇到什么困难，记得要跟家里人说，别一个人硬撑，知道吗？” “嗯，我会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车就停在门口，苏忆倾看着车远去，鹿愉从车里伸出头朝自己招手，一个没憋住，掉了眼泪。 好在距离够远，没让她瞧见。 身侧倏然递来一张纸。 她接过，胡乱擦了擦。 下一秒就被牵进了别墅。 迟陌忱让她仰躺在沙发上，取来毛巾敷在她眼睛上。 动作轻柔，他的声音更轻柔：“眼睛已经很肿了，明日起来会难受。” 苏忆倾乖乖躺好，任由他替自己摆弄。 “我回去自己也能敷。” 感受到沙发边缘凹下，看不见人，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你回去不会敷。” 很笃定的语气。 苏忆倾犟嘴：“怎么不会？” “懒。” 懒？！ 这话苏忆倾不爱听，刚想起身，肩膀却被他压住，他禁锢住她的身体，没让她起来：“没到时间，乖乖躺好。” 苏忆倾撅了撅嘴：“我哪里懒了？” 迟陌忱轻笑出声：“这么在意？” “当然。” “这话，是你自己承认的，倾倾，你以前还有一个别名，叫懒懒人鱼，你自己取的。” 苏忆倾默声须臾：“不可能。” “不信？那时候，每当太晚你不想洗澡时，你就会说‘懒懒人鱼粘在床里了，起不来，不洗，除非你抱我进去帮我洗’，倾倾，想起来了吗？” 苏忆倾：“……” 这种话真是她能说出来的吗？！ 没由来的，脸颊开始发烫。 这刻，她庆幸自己看不清眼前的男人，不然会想挖一个洞跳进去。 “你骗人，我没有那部分记忆，随你编了。” 迟陌忱好整以暇的道：“倾倾，希望等你恢复记忆后还能这样反驳。” 苏忆倾：“……” “若今日我不帮你敷，你有想过回去敷吗？” 苏忆倾无言以对。 的确没想过。 而且就算想到，也会因为懒……不对，也会因为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做这些麻烦事。 好，其实迟陌忱说对了。 她懒。 有点讨厌。 “没想过。”迟陌忱替她回答了。 苏忆倾伸手去捶他，被他反手握住。 她想抽回，没辙。 蓦然，有散发着热源的物体靠近自己。 苏忆倾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无端的感到紧张。 胸腔底下的心脏怦怦乱撞。 “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她想拿掉眼睛上的毛巾，被阻止了。 男人的气息就在鼻端，他能感受到他轻轻呼出的气落在自己脸上，痒痒的。 她抬手想挠，却被男人扣住手腕压向头顶。 “迟陌……” 话刚出口，唇瓣被堵住。 眼睛上是冰凉的，而唇上是暖暖的、柔软的。 他吻得不深不浅，刚刚好，够吊住她半颗心。 气息得以松懈。 就在她以为结束了，刚转换一口气，又忽地被他堵上。 仍是如此轻柔，比之方才一回，他这会在啄她的唇瓣，有时会轻轻咬她。 似一种有意无意的勾引。 “倾倾，我足够了解你，你不懒，只是学会了依赖我、需要我。” 厚哑的嗓音落在耳畔，惹得苏忆倾一阵颤栗。 他在挑逗，揪住她的唇瓣，恶劣的厮磨舔弄，偏又将力度把握得刚刚好，足以让她清醒的沉沦。 不知度过多久，苏忆倾飘散的思维收拢些许。 分开后，唇上的麻意还未消，她抿了抿。 注意力集中于压在眼睛上方的毛巾上，有点重。 “你这次怎么不说抱歉了？” 第一百零三章 很幸运，这一世还有机会 迟陌忱拿掉她眼睛上的毛巾。 有光打落在眼皮上。 苏忆倾睁眼那瞬，正好撞进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中。 他的眼睛，似带着穿透力，将她的心剖开，细细描摹。 苏忆倾呼吸骤然摒住，心跳仿佛停了停。 四目相对时，两人仿佛挤入了一个逼仄的空间，肌肤相贴，气体交换，心脏的距离愈近，心跳的频率逐渐重合。 苏忆倾忘却了时间流逝的速度，恍若陷于一场梦境中，有些分不清现实。 额角的绒毛被轻轻撩拨。 迟陌忱再度俯身，靠近她的耳畔，说话时呼出的气体恍若一根羽毛，拂过她发热的耳垂，也就此拂乱了她的心。 “倾倾，我不想说抱歉了，我想将这种贸然的行为变成两人间合理的行为。” “啪嗒”一声，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断掉，而后坠沉。 苏忆倾瞳孔瞬间聚焦，身体明明绷得紧，却感觉浑身使不上力。 手臂一阵发软。 “能理解我的意思吗？”迟陌忱撑起身子，单手捏捏她像上了腮红的脸颊，唇角微勾，眼眸微眯。 好好看，喜欢。 这是苏忆倾当下第一个念头。 她眨了眨眼，声音时而清晰时而含糊：“你这是在求爱吗？” 迟陌忱被她的直白逗笑：“倾倾，将话说得这样显露，你是没有后路可退的。” 停顿两秒，他又笑道，“倾倾果真是聪明了，我喜欢。” 苏忆倾眼神闪避，脸颊发烫，咕哝：“哪有你这样求爱的，这么突然。” “突然？”迟陌忱托起她的下颚，让她不得不和自己对视，“倾倾，我从未停止向你表达我的心意，我爱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还有一点你没记起，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分开过，没提过分手，没提过死不相见，只是死亡使我们相隔万里一年之久，倾倾，在死前，我们约定了来世，你说你不会忘了我，也命令我不准忘了你，你让我必须找到你。” “很幸运，这一世还有机会。” 他的眼里，无尽的爱意凝为实质，汇聚成了泪光。 那滴泪欲落不落，有一瞬，他显得破碎。 苏忆倾怔住，心念一动，下一息，右脸盛接一滴热泪。 沿着耳廓留下一道轻浅的痕迹。 她抬手摸了摸，指腹还沾有些许湿润。 “迟陌忱，我们感情初始，我是如何回应你的？”她望向上方那双眸子，他的眼睑还残余丝丝泪迹。 下意识地，她抬手帮他拭去。 迟陌忱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想听？” “想，方便我模仿。” “模仿自己？” “你若能说出别人是如何回应感情的，也可以。” “机灵。”迟陌忱点点她眉心。 他不会忘记，从未离开过邶海的人鱼上岸后，对这个充满新鲜感的世界究竟有多好奇。 她像一个问题库，每天将“是什么、为什么、有什么用……”挂在嘴边。 问得多了，她察觉自己的话有点密集，担忧他感到厌烦，便一脸正经的同他讲：“对待救命恩人要有耐心，你可不能嫌我话多，要认真回答我每一个问题，知道没？” 迟陌忱从不觉得她厌烦，相反，这是他人生中，出现的第一个能勾动他毫无动静的心脏的人，不，应该说是一条人鱼。 “遵命。” “这还差不多。” 某天，在靠海餐厅吃饭，他唤：“倾倾。” “叫恩人。” 迟陌忱拒绝，这两者差距甚大，他只遵从内心给出的信号，称她为倾倾。 “哟嗬！”苏忆倾悄悄红了腮，可说出的话却是相反意思，“敢不听恩人的话？你胆子肥了。” 迟陌忱含笑看她。 自出生起，他便站在高位，处处是阿谀奉承，还没遇到过像苏忆倾一样敢这般对他的人。 很稀奇，可他并不觉得恼怒。 还颇觉有趣，但也仅对于她。 换做其他人，他不会如此纵容。 倾倾是一条心思单纯的人鱼，向来直话直说，在人类世界待得久了，她也渐渐学会隐藏心思，可在他面前，依旧从不掩饰。 譬如当下，她举着酒杯往前一伸：“不听恩人的话，罚你给我倒杯酒。” 一旁的侍酒师见此快要吓疯了。 那可是迟先生，这位小姐如何敢让他亲自倒酒。 可他万万没想到，迟先生还真起身，短暂的取代了他身为侍酒师的身份，往女孩的酒杯里倒了一丢丢。 只有一丢丢。 苏忆倾摇了摇，四分之一口都不到，她秀眉一拧：“你认真的？” “倾倾，你不宜饮太多酒，忘了上回你喝醉后发生什么事了？” 苏忆倾不禁回想。 上回……哦，喝醉了，刚走出餐馆就失去意识，变回了鱼尾，睡倒在餐馆门口，若不是迟陌忱及时将她抱走，估计都被抓去研究了。 想罢，她咋咋嘴：“那算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真乖。”迟陌忱勾唇表扬，重新落座。 临近结束，他忽然开口：“倾倾，想不想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叫恩人。”苏忆倾不知是第几次纠正，“更广阔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有很多海，有很多美丽的地方，有你还没遇到的新鲜事物，也有你没遇到的人，你现在所处的，只是地球中极为小的一方土地，在你视线范围外，天空更蓝，海更大。” 苏忆倾心动了：“好啊，那我命令你，带我去看。” 迟陌忱隐忍笑意：“好。” 说好那天，连夜出国。 坐上飞机，苏忆倾盯着舷窗外的夜景看：“这玩意还能漂浮？比我的血珠还厉害。” 迟陌忱见她好奇，给她科普飞机。 最后，他说：“倾倾如果喜欢，以后还可以飞很多次。” “那此等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要飞很多次。” “好。”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某人嘴角压不下。 果真是心思单纯的人鱼。 “倾倾，如此就答应跟我走，不怕我做什么伤害你的事？” 闻言，苏忆倾偏头，将他从头至尾打量好几遍，那眼神，不可置信中掺杂嘲弄。 尔后，她笑一声：“凭你？” 她的语气太轻浮，以至于自信了半辈子的迟陌忱罕见地被噎住。 第一百零四章 那你亲亲我 “你大抵是忘了，你濒临死亡时，若没我的血珠，你已经在海堤那里被晒成人干了，还想伤害我？”苏忆倾抿了口方才乘务员送来的芒果汁。 不好喝，她皱了皱眉，放下。 “而且，我们做鱼的都懂得知恩图报，你做人的也要懂。” 迟陌忱瞧她别过脸，一副说教后颇有成就感的模样，俏皮又可爱，他情不自禁的弯了唇。 “倾倾说得对，是我胆大包天了。” “哼。” 一连数天，迟陌忱带她见了更广阔的世界。 但仍不是最最最广阔的世界，用男人的话说便是，天地之广，一时见不完，往后余生还有许多机会，他会带她不断探索，急不得。 苏忆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她对迟陌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中意他，却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一边感到羞赧一边又表现得傲娇，妄图以此掩饰自己拙劣的演技。 偏偏迟陌忱乐意纵容，诱引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回栖海市的飞机上。 苏忆倾闷闷不乐。 迟陌忱注意到，柔声询问：“倾倾，怎么了？” “讨厌你。”苏忆倾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 “讨厌我？” “嗯。” “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我改，争取让你喜欢。” 苏忆倾瞪他一眼：“因为你不聪明。” “我不聪明？”迟陌忱真怀疑自己听错。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人说他不聪明。 “对，你不聪明。” 读不懂她的心意，却不知不觉中夺走了她的心，她讨厌这种想得到但没得到的感觉，每天睁眼闭眼都在想这个臭男人，快憋死她了。 她双手抱胸，扭过头，不搭理身边人。 迟陌忱愣住，细细拆分琢磨她这句话是何含义。 不聪明？何以见得？ 那他这个不聪明的人向她表白，她会答应吗？ 飞机落地后，迟陌忱送她回到邶海海堤。 分离时，已是黄昏。 苏忆倾不说道别话，转过身就要回海里。 突然，手腕被牵住，身子被掰了回去，被迫面对他。 金黄色的夕阳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了层金光。 海风吹动他的发丝，他的眉眼、鼻子、唇瓣，处处都那么诱人。 站在那，像是会发光，而她，恰巧喜欢光。 苏忆倾心里着急，更讨厌了。 “倾倾，我有话要同你说。” 迟陌忱正了正色，口吻失了平日的一丝沉稳。 他在紧张。 苏忆倾眼睛一亮。 难道他要…… 她紧张的期待，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紧抿着唇，难掩激动。 迟陌忱喉结微动，注视她：“倾倾，不聪明的人想要再近你一步，有机会吗？” 原本正满心期待的苏忆倾，眼里的光瞬间消失不见，她生气的甩甩手，留给迟陌忱一个帅气的转身：“不理你了，你说的我都不爱听！你笨死了！” 迟陌忱心里“咯噔”一声响。 倾倾这么生气，是不喜欢他？ 可他靠近火炉，能感受到热意，他以为，她也是喜欢自己的，所以告白。 看着倾倾即将回到海里，他着急了。 错过这次，不知下次需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争取一下。 他大步上前，拦停苏忆倾的步伐，她生气不肯转身，他便直接从身后搂紧。 瞬时间，怀里的人不挣扎了。 “倾倾，你若是不愿意，我便不说了，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你别生气好不好？” 苏忆倾动了动，幅度不大。 她像是叹了口气。 半响，她转过身，撅着嘴忿忿的瞪他：“你一点都不懂我的心，我刚刚还以为你要说你喜欢我，我那么欢喜，结果你就说那废话。” “你要是不喜欢我，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省得我心念念！” 她憋红了脸。 说完，有点害羞，又迅速低下头，不敢看男人的眼睛。 她的表白猝不及防。 迟陌忱浑身血液凝固一瞬，下一秒，剧烈沸腾。 “倾倾，你也是喜欢我的，那我向你表白，你为何要生气？” “你什么时候向我表白了？”苏忆倾推他，没推动。 “方才。” “你方才没有说。” “我说了，我说想再近你一步，和你有更亲密的关系，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迟陌忱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大海蓝的眼睛，认真道。 苏忆倾眨眨眼，不动了。 “嗯？那……那是表白的意思吗？”她的气消散了，只剩下呆懵。 “是。” 苏忆倾一时理不清思绪。 他那时是在表白？ 说得那么深奥，谁听得懂！ 意识到自己误会他，还冲他发了通脾气，苏忆倾小心翼翼地瞅他，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傲娇：“我、我哪知道那就是表白的意思，你又不说‘我喜欢你’这几个字，听不懂！” 迟陌忱提着的心落下，原来是听不懂，不是不喜欢，也不是拒绝。 他将苏忆倾搂进怀里，力道越发的紧：“怪我，没考虑到这方面，让你误会了，以后我尽量将话说得直白些，让你能一下子明白。” 苏忆倾哼哧两声，伸手环住他的腰身。 “倾倾，我喜欢你，很喜欢，想和你在一起，永远，你愿意吗？” 这是她能听懂的表达方式。 苏忆倾总算听到了自己心念念的那句话，比起深奥的话术，她还是更喜欢这样的表达，多动听。 心安极了。 “怎么不说话？” “我愿意。” 原来不是他笨死，而是自己笨死了。 迟陌忱心花怒放，在她头顶落下一吻。 苏忆倾抬昂起头：“以后是不是就能亲亲抱抱了？” “当然，合理的行为。” “那现在可以吗？” 迟陌忱顿了顿：“可以。” “那你亲亲我。” …… 思绪回笼。 迟陌忱看着身下的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们的感情一直都是美好的。 吵嘴，只是他们调情的一种方式。 爱没少过一点，反倒情浓了几分。 “倾倾，听完了，你要如何模仿？” 苏忆倾还没从那过往中回神。 以前的她，竟是这样的吗？ “倾倾？” “我……”苏忆倾咬着唇，抬手遮掩面庞。 早知如此，就不让他说了。 “不是说要模仿？”迟陌忱将她的手扯下，握在手心中揉捏。 他的眼神太专注。 苏忆倾怂了。 模仿，模仿什么？ 模仿那句“那你亲亲我”吗？ 她说不出口。 第一百零六章 未来儿媳妇 （前一章进小黑屋了，明早放出） —— 自珠宝店开业，苏忆倾和米梨商量雇佣了一个专业员工。 除了每日查看账单和补学珠宝有关知识外，剩余的没多少重要事。 或许是店铺位置好，即使是没什么名气的店铺客流量也不少。 不论是好奇还是实际购买，都总会有人进去看看。 这日，苏忆倾在姚姚的店里小品咖啡闲聊时，接到了员工小叶的电话，声称来了几名重量级顾客，点名要见她。 她火急火燎的赶过去。 到那，才发现重量级顾客是迟叔叔和孟阿姨，以及孟阿姨的两个……姐妹？ 她倒吸一口凉气，当即整理着装，走近，矜持含笑：“叔叔阿姨好。” 孟利容瞧见她便双眼眯眯：“倾倾，可算是等到你了。” 苏忆倾扬笑，拿出店铺负责人之一的职业态度：“阿姨，你们过来是要看珠宝吗？” “是，听陌忱说你和朋友合创了家珠宝店，开业那天没能来，所以趁今日过来看看。” “阿姨，不如我给您介绍一下各类珠宝？” “成。” 苏忆倾服务得谨慎，这段时间恶补的专业知识终是派上用场。 孟利容也听得认真，对其中几款感兴趣。 她试戴完，正给迟振使眼色让他买单。 不想，身边跟着一同来的两位雍贵夫人皱着眉头，逛完整个店铺下来，嫌弃的撇撇嘴。 “阿容，据我所知这个店铺是个新生店铺，没什么名气，质量也没别家品牌好，你今日怎么跑来这种小店了？” “是啊，我看这些珠宝都不怎么样，连价格都这么低，估计是劣质货，不如我们到大品牌去看看，这些还是不要了。” 苏忆倾听完她们的话，脊背僵了僵。 刚将试戴完的珠宝摘下的孟利容闻言也是怔住，旋即凉凉的扫她们一眼。 而那两人仍在喋喋不休的吐槽哪里不好，哪里比不上，丝毫没注意到孟利容的脸色已降至冰点。 苏忆倾挺直腰背，不卑不亢的看向她们：“各位夫人，我想你们误会了，店铺刚开业没多久，价格定得自然是没那些大品牌的店铺高，但我们的质量绝对有保障。” 其中一个夫人将昂贵的包包放置柜台，一不小心压到了上面的几只镯子。 小叶吓坏了，连忙上前将镯子整理好。 却因触碰到了那包包，被包包的主人呵斥：“别乱碰我的东西，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小叶战战兢兢，没敢说话。 苏忆倾拍拍她的肩，让她先去库房将新到的一批货盘算好。 小叶走后，她这才摸出一张名片递出去，微笑道：“不好意思，是我们考虑得不够周到，还请见谅，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回去发现包包有何损坏，可以找我沟通。” 那位夫人只轻轻睐了眼名片，没接。 苏忆倾也不恼，将名片放下：“不如这样，您若是在店里有看上的款式，我送给您，当作我们的歉意，如何？” 那位夫人冷嗤一声，随手拿起个镯子，轻飘飘的瞅了两眼：“这样的质量，怕是没戴几天就碎了，况且，你们这的东西我可戴不出去，怕被人笑话廉价。” 几次三番的贬低，苏忆倾难以再维持最初的笑容，她拿过夫人手上的那只镯子，问：“夫人，您如何评判珠宝的质量？依据价格，还是店铺名气？”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这般问，脸上的表情僵住。 苏忆倾继续道：“沃鼎珠宝的质量在珠宝界是赫赫有名的存在，而不巧，我们的供应商正是沃鼎，这些成品都是货真价实，如何有质量不佳一说？夫人，我看您身上佩戴的首饰还闪着沃鼎的独特标识。” 因店铺处于创立之初，原石加工链还没足够的资金支撑，只能先取得沃鼎的授权购买并销售成品珠宝，质量绝不会出差错。 这也是苏忆倾和米梨的底线。 那位夫人瞥了眼柜台下的各式珠宝：“你们这种小店铺，如何能同沃鼎合作，说谎也该考虑实际。” 苏忆倾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对方说话太难听，可毕竟是顾客，若是严词辩驳或是强行将人赶走，只怕会损坏店铺名声。 “林柯，你说话未免太难听了些。”就在此时，孟利容睨了眼那位夫人，冷声道。 被唤作林柯的夫人抬抬唇侧：“阿容，不是我说话难听，我是实话实说，我们一同逛过这么多珠宝店，今天这个，着实不怎么样。” “是吗？我倒觉得很不错，一个新创店铺，能做到这般已经很好了。”孟利容收回视线，牵过苏忆倾的手，温声安慰，“倾倾，你别放在心上，你尽管做好你自己的，剩下的交给时间证明，总会有闯出去的一天。” 苏忆倾心里被安慰得暖暖的，朝孟利容笑：“谢谢阿姨。” 林柯见状，察觉有些不对劲。 她们这关系，看上去可不像是单纯的店主和顾客的关系。 “阿容，你今日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想来逛这店铺？” 孟利容没第一时间回应，侧身，帮苏忆倾将挑好的款式整理好。 须臾后，她才不紧不慢的回：“我来未来儿媳妇的店里买珠宝，不需要理由。” 苏忆倾打包装的手抖了抖。 未、来、儿、媳、妇？ 孟利容冲她温和的笑笑，她闹了个面红耳赤。 不止她，林柯和另一位夫人也当场愣住。 “她、她是你未来、儿媳妇？”林柯不禁打磕巴。 “是啊，我儿子的女朋友，不正是我未来儿媳妇吗，他们的婚事一年前就定下了，差个婚礼和官宣。”孟利容声音淡淡，但落进林柯耳里，千斤重。 她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铁青。 “她、她、她怎么会是……” “林柯，你若是瞧不上这些，就到你口中的大品牌去看，省得在这给我们添堵，我儿媳妇懂礼，敬重你是顾客加长辈没说你，但我这个作为未来婆婆的，可不会忍你。” 孟利容一番直白的话，惹得林柯脸时白时红，好不窘迫。 “况且你们两个半路偶遇我和我老公，硬是要跟着我一同逛，影响我们二人就罢了，还影响我儿媳妇的心情，恶意损坏店铺的名声，打的什么主意？那张嘴能说出这么臭的话，究竟是在垃圾场吃了多少垃圾？” “若按你的说法，我戴上这些珠宝，则是显得廉价的意思？” 林柯顿时面露难堪。 第一百零七章 求之不得，自是欢迎 她们和孟利容的关系虽比不上闺中密友，但平日里会约出来闲聊或是逛街。 若是偶遇也会点头微笑寒暄两句，彼此多少会表现得客气些。 而今日，孟利容不再给她们脸面。 如此抓马的一幕，苏忆倾根本插不上话，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余光偷觑林柯。 她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憋着气，但不敢出。 只因孟利容与她们是不同的。 表面上，大家都是豪门夫人，可实际上，丈夫掌握着她们的经济大权以及生活方式。 钱给得足，但话语权没有。 除此之外，她们在外面还不能丢丈夫的面子，否则，不是一顿吵架就能轻松解决。 而迟家，夫人当家，那是公之于众的，迟振的手笔。 年轻时的迟振在商场雷厉风行，迟氏在他的管理下稳坐龙头，但自从结婚后，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妻子是孟利容，甚至花钱将他和孟利容的爱情故事送上头条热榜，连着整整一个月。 出席各大酒会，但凡他们出场，所有人都能看到，雷厉风行的迟振竟娇滴滴的挽着孟利容的胳膊，主打一个老婆在哪，他在哪。 压根没有一个老董该有的模样。 所以在他们身上流传着一句话：“迟夫人”离了“孟董”不能活。 谁不知道迟家孟利容话事，那几个不同于她的夫人被怼，屁都不敢放。 倒不是孟利容的手段有多狠，而是迟振的手段狠，尤其触及到孟利容的事。 当下，被冷嘲的林柯僵硬的扯扯嘴角：“阿容，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利容懒得搭理她。 林柯转而看向苏忆倾，当即摆出和气的笑容，道：“小姑娘，不好意思啊，你看我，太不会说话了，我不知道你是迟家的儿媳妇，刚刚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念及她的身份，苏忆倾没想将事情闹大，刚准备调解便被孟利容先行一步拦截：“林柯，你恶意损毁店铺的名声，简简单单一句别放在心上，就算了事了吗？” 她唇边提着淡笑，眼风却凉薄凌厉，轻声细语的嗓音钻入耳廓，使得林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柯脸上快要挂不住表情，碍于孟利容的话，不得已的干笑两声，朝苏忆倾提议：“小姑娘，不如这样，为表我方才说错话的歉意，我在你的店铺里挑几件珠宝，回去我向我身边的姐妹都宣传宣传。” “刚刚是我眼拙了，如今再看，竟觉得你这里的珠宝光泽都极好，质量定然也是没任何问题，我多买几件用来日常穿搭，你看如何？” 苏忆倾目瞪口呆。 这态度转换得也太快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对方不是真心想要购买，若是得罪这样一位顾客，对以后的发展会有不小的影响。 她看向孟利容，后者抬抬下巴，示意她可以接受。 “好，夫人，我看您的气度实在不凡，正好店里到了几件好货，不如我拿那些给您试戴一下，看看您是否喜欢？” 林柯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这姑娘是个懂事的，没继续深究，省去了许多麻烦。 “行。” 最后，她挑了两条珍珠项链和一只镯子，另一位夫人也跟着挑了几件。 钱到货出，林柯提着包装袋，侧身：“阿容，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孟利容敷衍的摆摆手：“随意。” 人走后，苏忆倾拍拍胸脯，呼出一口气。 孟利容见状，微微一笑：“倾倾，刚刚那笔业绩如何？” “非常好，谢谢阿姨，若不是您暗中帮忙，只怕今日事情没那么容易解决。” “害，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她们敢当着我的面贬低你的店铺，那就是在间接的挑衅我。” 说到一家人，苏忆倾梗了梗，不自在的垂下头。 还没到这一步呢。 “你看看我挑的这几件，合起来价格多少。” 苏忆倾张嘴刚要婉拒，不料，孟利容轻易看穿她心思，道，“不许说送我之类的话，你是和朋友一起开的店，没理由以个人名义送给我，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正好给你们冲冲业绩。” 苏忆倾拗不过，便开始着手给他们包装。 “倾倾，今晚可有空？” 苏忆倾不解，抬头一瞬又听，“要是有空，和叔叔阿姨一块吃顿饭，如何？” 她点头：“好。” 结果到了包厢，才发现迟陌忱也在。 他似乎已等了许久。 见到苏忆倾，他愣了两秒，口吻诧异又欣喜：“倾倾？” 走出的几步，可以看出他此刻心情很好。 至她跟前，极其自然的牵住她。 “今晚和倾倾一同吃饭，没提前跟你说，你欢迎吗？”孟利容落座时随口一问。 “求之不得，自是欢迎。” 大家都落座后，苏忆倾倍感紧张，在桌底下抠手指。 一桌四人，有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当和迟陌忱的目光交汇时，她心跳漏跳半拍。 莫名的想起了昨夜的事，加之他眸里明晃晃的写明中意二字，苏忆倾耳根一热，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身体涌上一股难耐的酥痒。 吃饭期间，叔叔阿姨很关照她，担心她怯于夹菜，都给安排好了。 “儿子，一会就由你送倾倾回去。” 迟陌忱边擦手边抬眸：“自然是我，妈，您没理由同我抢。” 孟利容嫌弃的瞥他一眼：“还给你得意上了，要不是我找倾倾来，你能有送她回去的机会？” 迟陌忱：“……” 他牵起苏忆倾：“那我就不打扰你和爸了。” 站在餐厅门口，苏忆倾扫了眼城市夜景。 如今已是将近六月份的天气，尽管是夜晚，空气也浮着一层闷热，令人心燥。 迟陌忱将车开到面前时，她下意识去拉后边的门。 没拉开。 “坐前面来。” 没多纠结，她坐进副驾驶，感慨：“原来你会开车啊。” 迟陌忱上锁：“倾倾为何会有这样的疑惑？” “平时都是见文彬开车，我还以为你不会。”苏忆倾调整了下坐姿，偏头，动作蓦地僵住。 车里光线不明，可男人的目光很灼热，似燃着两簇火苗。 不知不觉中，情愫开始发酵。 迟陌忱喉结微不可察的滚动一番，眼波深邃，而后抬手揉揉她的发顶：“安全带。” 第一百零八章 【我答应了】 苏忆倾“哦”了声，迅速系好安全带，坐得板板正正：“开车。” “遵命。”迟陌忱似笑非笑的发出一个气音。 苏忆倾的心脏似被他不轻不重的笑意击中，心口划过一丝难以言表的愉悦。 她不得不承认，两人正处暧昧阶段。 记不清这段时间以来，她究竟脸热几次、心动几次。 都说暧昧容易上头，事实证明，果真不假。 她其实挺享受这种心意动的感觉，酥酥痒痒的，不能自已。 今天中午去找姚姚前，她曾去找过米梨，同她说了迟陌忱求爱一事。 米梨一本正经的调侃：“哦~你完咯~” “什么完了？” “你说起迟陌忱时，嘴角都压不下，你根本就不用来向我取经，其实你已经是愿意的了，不是吗？” 苏忆倾被说中心思，和她打闹一番，莫名其妙的红了脸。 “你既然喜欢，就答应呗，正大光明的亲亲抱抱不好吗？” “不好。”苏忆倾捧着脸，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流溢着异彩，“我觉得突然间的亲亲抱抱才能让我心跳沸腾，平时憋着情感，在关键时候克制的亲密接触能有效缓解，但又不至于全然失去那种让人抓心挠肝的感受。” 停顿两秒，她总结，“我喜欢。” 米梨嘴角抽搐：“可怜了迟陌忱，如果他知道你是抱着这种想法，估计会直接将你一把扛起丢到床上。” 苏忆倾嗔她：“别胡说，他才不是那种人。” “哟，这就开始为他说话了。”米梨打趣一嘴，戳戳她心口，“那你就继续跟他暧昧，顺其自然，时机成熟自然会在一起。” 苏忆倾陷入沉思，不知该作何决定。 迟陌忱表达爱意时，她的脑子晕乎乎，差点就脱口答应。 她是愿意的，不是一般的愿意。 只是比较享受暧昧上头的快感，又担心在一起后这种让她抓心挠肝的快感会消失。 会不会时间一长，连新鲜感也没了。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苏忆倾压了压心跳，阖眸浅憩。 须臾，车厢里响起她瓮声瓮气的声音：“迟陌忱。” 她的音色藏着别样的情愫。 “嗯？” “你喜欢暧昧的感觉吗？” 迟陌忱默了会，似是在斟酌这句话的深意。 “如果是和你的话，喜欢。” “那暧昧和谈恋爱，你喜欢哪一种？” “谈恋爱。” “为什么？”苏忆倾睁开眼，侧首，盯着他的侧脸看。 “因为足够爱。” 苏忆倾怔住。 出乎意料的回答。 如此简洁，却如此强烈。 车逐渐偏离主道，驶入停车位。 手刹拉好。 迟陌忱利索的解开安全带，倾身，扣住苏忆倾的脑袋，急急的吻上了她的唇。 没有给心理准备，也没有给反应时间，吻上了，就一路往深处探索、汲取。 哪怕是感受到她的轻推也没有就此放松掠夺。 苏忆倾开始呼吸紧迫，在他的强势攻略下逐渐迷失心智。 他吻得太深沉、太投入，寂静的车厢里时不时传出口水交换的暧昧声响。 一恍惚，便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分开后，苏忆倾双眼迷蒙，神思飘荡，已然忘了呼吸，憋红了整张脸。 “傻瓜，不呼吸，一会要憋晕过去。”迟陌忱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了抬，迫使她仰头看自己。 这个角度看去，她的眼睫毛在轻轻发颤，鼻翼小幅度的扩张、收紧，刚被吻过的唇瓣此时还泛着水润光泽。 楚楚可怜又透着一丝丝懵，何其诱人。 迟陌忱吞咽了下，在她鼻尖那抹小痣上落下一吻。 “还亲吗？”他的眼尾微微上挑。 苏忆倾脑袋嗡嗡响，眼前所视有些模糊，她情不自禁的点点头。 只听到男人喉间传出一声轻哼，随后再度被他带领着加深这个吻。 回到别墅后，苏忆倾仍是迷惘的，脚踩地那刻，只觉腿跟发酸，紧接发软。 迟陌忱牵起她的手，短暂的十指相握。 两两相对时，他将苏忆倾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耳垂。 “睡前给我发条信息。” 苏忆倾懵懵的掀眸：“什么信息？” “都可以，只要是你发的。” 苏忆倾没吭声。 迟陌忱轻轻拍拍她的头：“回去。” 苏忆倾走了一步，又退回来，张口欲言又止，没说，又走了，忽然停顿了下，回头，仍旧什么都没说。 最后她径直回了屋。 锁上房门后，将手机往床铺一丢，直直躺上去。 唇上残存的麻意，让她不由得开始回味。 因前两次的浅尝辄止，她喜欢上了那种进退有度、隐忍克制的亲密行为，而至今日，她突然觉得，放肆纵情的感觉也挺不错。 过后回味会更让人抓心挠肝。 这么一想，好像谈恋爱也不错。 经过短暂的歇息，她进了浴室。 再出来，已是近十一点。 得空，她拿起手机，点开迟陌忱的聊天界面。 “睡前给我发条信息。” 迟陌忱的话犹在耳边。 发信息。 发什么？ 随意发？ 一个逗号，一个句号也可以吗？ 她在聊天框写写删删，纠结半天。 至终，在11点21分时，一条新消息出现在聊天界面。 【我答应了】 苏忆倾抿着唇，捏着手机的指节收紧，心生忐忑，不敢看手机。 二十秒后。 对面打来视频。 苏忆倾怂了，急急挂断视频，又将那条信息撤回。 迟陌忱：【？】 迟陌忱：【？】 迟陌忱：【？】 苏忆倾看着接连三个问号，心虚得埋首于床。 不想，迟陌忱压根就没打算放过她，视频一直没断过。 他打一次，苏忆倾挂一次，打一次，挂一次。 终于在挂了七次后，对方转了语音。 苏忆倾犹豫半分钟，接通。 但迎接她的是无尽的沉默。 没有一丝声响，安静到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挂断了。 “你怎么不说话？”她先憋不住了。 “受伤了。” “哪里受伤？” “心受伤了，倾倾，发出去的消息，怎么还撤回？” “我……我发错了。” 又是一阵沉默。 “重发。” 于是苏忆倾发了个句号过去。 “不是这个，刚刚那个。” “不记得是什么了。” 第一百零九章 求倾倾给我一个名分 迟陌忱放缓了语速：“倾倾，哪有你这样的，享受完扭头擦擦嘴就当没发生过。” “你别胡说，我又没有强迫你，不是你先主动的吗？” “嗯，是我。” “那你还埋怨起我来了？” “倾倾，不是埋怨，是试探，可以给名分吗？” 他醇厚的嗓音通过手机传出，语气带着一股耐心请求的卑微感。 苏忆倾被取悦到，不自觉弯唇。 她趴在床上，双腿曲起，在空中晃悠。 一不小心，口中溢出些许愉悦过头没憋住的轻哼声。 迟陌忱兴味盎然：“这么开心？” “嗯哼。” “那……也让我开心开心？” “怎么做？” “给个名分。”迟陌忱娓娓道来，“你不记得从前的事，拿从前的感情与你说不太妥，既如此，唯有重新给个名分为最佳处理，我念这个念了很久了。” 苏忆倾欢笑道：“那你再说一遍。” “倾倾，想要名分。” “不够诚意。” “求倾倾给我一个名分。” 苏忆倾总归是乐出了声，捂着嘴巴在床上直打滚。 从没想过，有一天迟陌忱会用这么低微的语气向她请求。 还有求必应，足够满足她的恶趣心理。 “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答应了。”她“嘿嘿”笑了两声。 手机那头默了两秒，紧随其后有玻璃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苏忆倾猛地坐起：“迟陌忱，你没事？” “没事，求到名分，太激动，不小心弄掉了水杯。” “你至于吗……”苏忆倾咕哝。 “至于，倾倾，你能想象到我现在有多欣喜吗。” 苏忆倾嗤他。 她能想象到，因为他的声线都在细微的颤抖。 原来，得到她的一个名分，是那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迟陌忱啊，有时还挺可爱。 “先挂了，你收拾。” “好，很晚了，早点睡，晚安。” “晚安。” 挂断语音，苏忆倾在被子里好一阵滚弄，心潮澎湃，难以入眠。 殊不知，隔壁别墅的某人，放着一地玻璃碎不收拾，出至阳台吹风冷静。 得以偿愿，连呼吸都是颤抖的，吸进的每一口空气仿佛都带着蜜。 可惜，晚风偏热，不但没静下心，反而更加躁动。 他抬头，瞳孔中的月色滢滢，皎洁明灿。 注定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忽地，手机来信。 拿起一看。 谢肇：【可有行动？】 迟陌忱：【已成，谢了】 谢肇：【没想到你速度这么快，细节能否说一说？】 迟陌忱没正面回答：【有空？】 谢肇：【懂了，我通知老陈，老地方见】 屏幕熄灭，迟陌忱回想起今天中午办公时，谢肇忽然找他通风报信。 将苏忆倾和米梨关于感情的谈话一五一十的和他转述一遍，最后肆无忌惮的嘲笑他：“迟陌忱，你不行啊，失忆的女朋友宁愿和你暧昧也不愿和你在一起，啧啧啧，你太失败了。” 听着谢肇的嘲笑声，迟陌忱暗暗掐紧了手中的钢笔，咬牙切齿：“滚。” “怎么还破防了，哈哈哈——” 嘲笑声实在太放荡、太刺耳。 迟陌忱阖了阖眸，忍下冲到对面将他揍一顿的冲动。 “你亲耳听到倾倾那样说？” “自然是，我还能胡编乱造吗，兄弟，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我今日请假在家，无意听到这番话，只怕你追到明年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人家喜欢暧昧，不如你就别想着谈恋爱了，配合她暧昧，哈哈哈哈……” “滚！” 迟陌忱直接挂断了电话。 脸黑到极点。 他方才知晓，原来他的倾倾享受暧昧过程中带来的抓心挠肝的快感，才迟迟没松口答应。 但也凭此，他确认了一件事，倾倾再一次对他动心了。 如此，他便能加大追求的力度。 喜欢暧昧无妨，让她体验一番比暧昧更上头的感觉，兴许她能松口答应。 结果如他所料，成功求到了名分。 思及此，他唇边酝酿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弧度。 隔天。 苏忆倾下楼吃早餐时，程柚初已经坐在那等待。 她不尴不尬的在对面坐下：“初初早啊。” 这段时间似乎很少和她面对面坐下交谈。 自从经历共同喜欢迟陌忱一事后，苏忆倾对她有些许躲避心理，尤其是在和迟陌忱有过接触后，担心被她撞见，几乎是进了别墅就一路奔回房间。 但现在她答应了迟陌忱的表白，有些事情总该说清楚，免得出现差错。 想罢，她捏起一块吐司面包，撕了点塞入嘴巴，一边嚼一边囫囵开口：“初初，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说。”程柚初轻飘飘的睇她一眼。 “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嗯。” “我……我和迟陌忱……在一起了……”说完，苏忆倾迅速低下头，将手中的吐司叠了又叠，一次性塞入嘴里，腮帮子鼓鼓的。 难以捉摸透她的表情和心思。 程柚初：“……” 她咀嚼的动作停顿，定定的看着苏忆倾，忽而重重地叹息。 似无计可施后的妥协。 苏忆倾不敢抬头看她，连着塞了三片吐司，差点将自己噎死。 “什么时候？” 苏忆倾艰难的咽下口中食物，支支吾吾：“昨晚。” 程柚初瞬息间失了胃口。 半响。 “挺好的。” 她不带任何情绪的回应，低头继续吃早餐。 苏忆倾诧异的掀眸：“嗯？” 她不生气？不难过？ 还嘀咕一句“挺好的”？ 该不会是信息太劲爆，她一时无法接受。 “初初，你……” “吃早餐。”程柚初打断她，眸色晦涩。 他们在一起了，她能怎么办？ 听到那句话的瞬间，她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南氤首次同她说和迟陌忱在一起。 她当时也是语塞好一阵。 可历经前头那些事，再听到，她已经没一年前那么大的反应。 他们会走到一起，属实预料之中。 早从倾倾说她喜欢迟陌忱那刻开始，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其实，妹妹谈恋爱她可以不管，但偏偏是和一个人类谈恋爱，她不顾生命力的流失也要奔赴到迟陌忱身边的行为刺痛了她这个作为姐姐的心。 她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妹妹死去。 但无力感，已充斥她全身。 第一百一十章 男朋友找上门 这顿早餐，食不知味。 程柚初率先出门。 苏忆倾望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正打算去找米梨时，出乎意料地碰见了迟陌忱。 他从隔壁走出，倚着门框，姿态慵懒恣意，唇边还蕴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无端散发成熟男性魅力。 “女朋友，见面不打招呼吗？” 苏忆倾觉得莫名其妙，倒是被他那句话给逗懵，闹了个脸红。 女朋友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总有股怪怪的感觉。 她莫名感到紧张，暗暗吞咽一下，磕巴道：“你怎么还在家，不是要去公司吗？” “得到名份的第二天，总要先见女朋友一面，不然把人弄丢了怎么办？”迟陌忱走近，抬手捋了捋苏忆倾头顶那撮呆毛，“吃早餐了吗？”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你随意。” 苏忆倾称得上落荒而逃。 不知怎的，面对这个突然成为自己男朋友的男人，浑身不自在。 心口犹似数万只蚂蚁在攀爬，难耐得很。 迟陌忱愣了一瞬，没来得及拦下她，便见她急匆匆的上了车。 因跑得急，上车之际还卡掉了一只鞋子。 于是，他看到某条急于逃跑的鱼从车里伸出一只脚在空中垫两下，脚尖灵活一勾，将鞋勾了上去，随后“嘭”的一声重重合上了车门。 见此幕，迟陌忱没忍住笑出声。 躲在车里的苏忆倾捂着脸欲哭无泪。 太丢脸了！ 怎么可以有这么丢脸的事情。 她扒着门框偷觑迟陌忱，见他在笑，耳根一热。 心急了，直接降下车窗，佯装愠怒的喊道：“不许笑！” “我不笑。”迟陌忱阖上嘴，但嘴边压不下的弧度出卖了他的谎言。 苏忆倾又羞又恼：“你再笑，我要生气了！” 迟陌忱伸出两根手指按在唇侧两边，向下拉：“我不笑，倾倾别生气。” 那动作在他身上呈现，怪异且搞笑。 这下轮到苏忆倾没憋住。 待笑够了，她才朝窗外人挥挥手：“我要去找米梨了，拜拜。” “晚上我去接你，一块吃饭？” “到时再说，看本姑娘的心情。” “好，那倾倾争取保持一天的好心情。” 车启动，苏忆倾频频回头看向越来越小的人影，心生愉悦。 她不紧不慢的套好鞋子，而后掏出手机给迟陌忱发了两个用棒槌敲头的表情包。 自我欣赏的开心了一路。 到达米梨家。 谢肇竟然在家。 彼时米梨端着一碗粥，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谢肇嘴边，威胁道：“这可是我亲自下厨熬的皮蛋瘦肉粥，你要是敢剩下一滴，自己掂量一下后果！” 谢肇眉梢微扬：“要是难吃，也要全吃完？” 米梨假笑：“那是自然，你昨晚喝这么多，我亲自去接你回来，折腾了一宿，今早还特意给你熬粥，这份感动你不收也得收。” 谢肇扶额笑：“希望味道好些。” 结果，含下一口后，他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偏米梨毫无察觉，还兴冲冲的问：“怎么样？” 他有苦难言：“还……行？” “那把剩下的也喝了，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谢肇：“……” 他突然有点后悔请假在家休息了。 如此温馨融洽的场合，苏忆倾一只脚踏进别墅，一只脚还停留在门外，踟蹰不前：“打扰了？” 米梨欣喜若狂，将粥丢给谢肇让他自己喝，忙着将苏忆倾迎入：“哪里哪里，快进来坐。” 谢肇默默将粥放下：“嫂子，锅里还有粥，梨梨亲手煮的，要来点吗？” “还是不了。”苏忆倾摆摆手，这人还挺会坑人的，明知粥难喝，还想故意拖她下水，两秒后，她终于反应过来，“你刚刚叫我什么？” 谢肇从容不迫：“你不是和陌忱在一起了吗，喊嫂子很正常。” “你怎么知道？” “你和迟陌忱在一起了？！” 苏忆倾和米梨同时开口。 谢肇摊了摊双臂：“昨晚出去小聚时，他亲口承认的。” 苏忆倾点点头，这才回答米梨的话：“刚在一起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同你说。” 米梨嗔她：“你不道德，谢肇都知道了，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 苏忆倾作势道歉：“对不起啦梨梨，下次交男朋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米梨嘴角抽搐：“估计没有下次了。” 笑闹一番过后。 苏忆倾拿出一堆设计稿图，开始说正事。 “我前段时间恶补专业知识，灵感突发，就学着设计了一张草图，我想做成实物。” 米梨接过稿纸看，是一个手镯的形状。 “这是……海豚？” “嗯，我想做两个，一个我戴，一个你戴，寓意我们坚不可摧的友谊，多美好。” 米梨翻看了各处细节的稿图，越瞅越喜欢。 从设计稿图看，手镯以海豚为蓝本，双鳍做了缩小处理，镯圈主要镶嵌宝石类。 “调节方面是怎样的设计？” “嗯……我翻了许多资料，觉得用弹簧比较好。” “不错不错，我觉得这个创意……”米梨忽然停顿，瞟了眼谢肇，神神秘秘的将苏忆倾拽走，“我们到别处说。” 谢肇嗓音染上几分不可置信：“梨梨，你这是在防备我吗？！你怕我窃取商业机密吗？！” 米梨不搭理。 谢肇：“……” 他似笑非笑的哼一声，也是成功混到连自己老婆都不信任的地步了。 好极了。 书房里。 苏忆倾和米梨就稿纸讨论了一整天，基本版型确定，只对各处小细节做了更改。 当全心全意投入到事业中，谁也没发觉时间的流逝。 直到有人敲响书房门，一看手机，竟已过了下午六点半。 “那就这样确定了，先弄一个出来看看实物怎么样。” “好。” 米梨前去开门：“有事？” “我没有。”谢肇无辜的摊摊手。 “没有你敲什么门，打扰我们两个搞事业。” “我没有，但你霸占了人家的女朋友，人家找上门了。” “……”米梨回头嚷了声，“倾倾，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苏忆倾动作顿住，抱着最新稿纸探出脑袋，便见书房外不远处靠在栏杆、曲着腿的迟陌忱。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官宣 “倾倾，一下午了，午餐也没吃，不饿？” 苏忆倾努努嘴，小小声的说：“还行，你什么时候来的？” “四点左右。” “这么久，你怎么不叫我？” 迟陌忱走近，自然而然的帮她拿过稿纸：“知道你和米梨在谈工作，尽量避免打扰你们，但现在六点半已过，再顾及工作也得先吃饱才有能量。” “我们已经聊完了。” “正好去吃饭。” 米梨此时一把勾住苏忆倾的脖子，嚷道：“咱们一起呗，我也饿了。” 说着，她停顿一下，扭头睐了眼谢肇，“你去不？” “自然。” 于是四人在餐馆包了个包厢。 期间，米梨调侃了一句：“你俩怎么还不发朋友圈官宣？是不是打算搞地下恋？” 迟陌忱给苏忆倾布菜的动作一滞：“官宣？” 米梨听出他语气中的惘然，意味深长道：“你不会没想过官宣？” 顿时，苏忆倾双眼闪耀着火光射过去，好似只要他说没想过，下一秒就要照着他脸面来上一拳。 迟陌忱清清嗓子：“不是，我和倾倾的事身边谁都清楚，大家都默认我们没分开过，至于朋友圈官宣，我没这么做过，之前都是直接将倾倾带到我人生中重要的人面前介绍给他们认识。” 事实上，在他的认知中，没涉及到谈恋爱要发朋友圈官宣。 且他从没发过朋友圈。 自小接受的教育，是实事实干。 所以一年前把倾倾骗到手后，立马将倾倾介绍给了父母以及亲戚朋友认识。 但凡在他心里有点分量的人，就没有不认识倾倾的，连送到舅父家里养了大半年的那只面纱犬都与倾倾关系极好。 也因此，朋友圈官宣显得多余。 不过，就旁观者米梨的反应来看，这似乎是一种恋爱必备流程。 他当即拿起手机，搂过苏忆倾，“咔擦”一声：“现在就发，如果是必备流程，那我们也不能少。” 苏忆倾：“……” 当晚七点五十二分，迟陌忱和苏忆倾的朋友圈同步更新了一条官宣文案，配备一张合照。 【没办法，他委屈巴巴的求我给一个名分耶，这我哪能不答应（贼笑）】 【名分已成功求到】 米梨看完，嘴角抽搐：“你俩这……也太随便了。” “随便吗？我觉得很好啊，事实如此，只是这照片……怎么可以把我拍这么黑！”苏忆倾瞪向迟陌忱。 后者急忙找补：“我学，我以后一定给你拍好看的照片。” “这还差不多。” 餐后分离。 车上。 苏忆倾靠着迟陌忱的肩膀看朋友圈好友的留言。 她的朋友圈没多少朋友，除了99就是恭喜。 最醒目的一条，来自她那亲爱的哥哥苏洐男士：【怎地？你俩延迟个把月才官宣？还是说偷偷分了一次，又和好了？】 苏忆倾看着这条评论，被气笑。 心里腹诽他到底会不会说话。 转头就回复了一个白眼的表情包。 苏洐：【懂了，你俩是分了又和是？】 苏忆倾：【……】 她丢开自己的手机，拿起迟陌忱的手机看，评论精彩纷呈。 陈柏栩：【你就秀，谁秀得过你】 迟书时：【还以为大哥你变心给我换了个大嫂，差点脱口骂你来着】 温稚语：【时隔一年请我们吃狗粮，表哥，你真是好样的（死亡微笑）】 【……】 诸如此类，近乎都是“痛斥”迟陌忱秀恩爱的行为。 苏忆倾笑开了花：“他们对你的怨气怎么这么重啊？” “因为他们大多是单身狗。” 苏忆倾没忍住“噗嗤”一声：“你还得意上了。” “自然是意气风发，倾倾，我想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我刚恢复记忆那时，见你处处与我拉开距离，我快要难受疯了。”迟陌忱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 酥酥痒痒的，撩人心窝。 苏忆倾瑟缩了下，抽回手，不让他亲。 “以后三天亲一次。” “三天一次？”迟陌忱使力捏了捏她的手，抗议，“倾倾，你这是想憋死我。” “……” 回到别墅。 苏忆倾被坐在客厅沙发的程柚初吓了一跳。 “初初，你……你怎么坐在这不动？” 程柚初深晦的侧目：“刚看完你发的朋友圈。” 提及此事，苏忆倾不自在的挠挠后脖颈：“这个是……呃……是……” 支吾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程柚初长叹息：“和迟陌忱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身体可曾出现过异样情况？” 苏忆倾思忖一番，满头雾水：“你指的是什么？” “例如，身体免疫力逐渐下降，力量也渐渐变弱，又或者，身体总是不舒服，总感觉无力、没心情。” 苏忆倾不明白程柚初的意思，但还是依据实情摇摇头：“我觉得各方面都挺好的。” “是吗？” “嗯，初初，你为什么这么问？” 程柚初收回视线，脸色出现些许松懈：“没什么，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我不放心。” 按照相处时间来看，如果倾倾真的再次爱上迟陌忱，身体状况定然会发生变化，且她现在没有血珠，如若受到影响，只会表现得更明显。 然而没有。 兴许是因为那副人类躯体的原因。 人鱼的芯子受人类躯体的限制，所以和人类相爱，并不会伤害到倾倾本身。 如此一来，她倒用不着如此担心，也不至于总想着阻拦她和迟陌忱。 “没事的话，我先上去了。”苏忆倾说完，慢慢从程柚初面前踱步而过，至楼梯间，她驻足回头，忽问，“初初，你讨厌我吗？” 程柚初怔了怔：“为什么要讨厌你？” “我明知你也喜欢迟陌忱，还坚决要和他在一起。” “我不喜欢他。” “嗯？” 程柚初隔着空气，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重复：“我不喜欢迟陌忱，从来都不喜欢，相反，我讨厌他。” 讨厌他抢走了自己的亲妹妹，还敢与自己作对。 苏忆倾脑袋翁了声：“你不喜欢他，那你之前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和他在一起，可我没想到你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是我低估了你对他的情意。” 良久，她阖眸浅叹，妥协了，“算了，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因此受到伤害，我暂定不理，你想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他的爱，是一种致命毒药 但若倾倾的身体之后会受到损害，她仍不会同意她和迟陌忱。 “你说的是真的？”苏忆倾声音轻飘飘的，俨然不敢置信。 “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迟陌忱，所以你无需有心理负担。” 苏忆倾慢半拍的点头，满腹狐疑。 程柚初确认她上楼后才露出难过的神色。 今晚的话到底是昧着心说的。 她怎么可能会想让妹妹和迟陌忱在一起，只不过见妹妹为此事神伤，她不忍心，这才无奈告知真相。 可同时，她也担心，自己在妹妹心里的分量会逐渐被迟陌忱取代。 这边说清了，她怀着目的去隔壁找了迟陌忱。 站在门口见到他时，刚好听他手机里传出苏忆倾似撒娇的声音：“你想得美，掌握主动权的只能是我！” 不清楚他们聊了什么，可凭语气可以分析出，他们聊得甚是愉快。 至少，她没见过迟陌忱笑成那样。 如此一幕，令她生出丝许嫉妒。 记不清妹妹有多久没在自己面前撒过娇了。 迟陌忱注意到她，笑容僵了僵，随即放缓语调：“倾倾，我这边有事处理，一会再打给你。” “哦，好。” 挂断电话。 迟陌忱平淡的望去：“隔这么远谈话应该不方便？” 程柚初暗暗白他一眼，至他对面坐下，双手抱胸，一脸不情愿。 “你找我什么事？”虽说二人关系不融洽，但迟陌忱还是秉礼给她斟了杯茶递过去，“这茶降火，适合你。” 程柚初由心发出一声嗤笑：“别逼我在这里和你动手。” 迟陌忱从容淡定的向后仰：“桑榆，你应该没有底牌了？” 程柚初一顿，凉凉的睨他。 “一年前，你阻止我和倾倾在一起，你的底牌是将我杀死，而后剔除倾倾有关于我的记忆，让一切恢复如初，可你没想到倾倾会用她的血珠救我，那颗血珠现在在我体内，如果你再次杀死我，倾倾的血珠也会彻底破碎，那么她也会死。” “你的底牌，一年前就没了。” 她的确可以杀死他无数次，可知道她不会伤害自己的妹妹，所以这张底牌已经无效。 程柚初攥紧拳头，指甲戳进手心，疼痛没能唤回她的理智。 炽白灯光打落在她眉眼，却没能化开那抹料峭寒意。 她双目充红的凝视迟陌忱：“所以你就笃定我不敢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 迟陌忱似想到什么，表情有些落寞：“我不是挑衅你，只是刚好做了不如你意的事，桑榆，你很爱你的妹妹，在我看来，你妹妹如若幸福你理应不会阻止她谈恋爱，可你却屡屡阻止我和倾倾，定是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他的眼波逐渐幽沉。 这一点，他早已猜到。 曾经问过倾倾，但那时她支支吾吾没肯说，最终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应付过去。 可疑惑却在他心底越埋越深。 直至被桑榆杀死那日，心脏被贯穿那刻，听她呢喃：“只有你死了，南氤才不会受到伤害，所以，别怪我，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妹妹，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由此，他得以猜出，因为他，倾倾受到伤害了，甚至会失去性命。 听清他的猜疑，程柚初冷笑：“你倒是不蠢。” 迟陌忱唇角蠕动，没说话。 数杯茶的时间过去后，程柚初总算悠悠开口：“你可知，人鱼一族有一条禁令。” “什么？” “人鱼不能与人类相爱。” 迟陌忱呼吸凝滞一瞬，目光沉沉的穿透茶几上方的氤氲热气，视线模糊间，看到程柚初唇瓣一启一合：“说得更准确些，是人鱼不能爱上一个人类。” “为什么？”迟陌忱蹙紧眉。 “你与她在一起这么久，难道没发现她的身体出现什么状况吗？” 经她提醒，迟陌忱回忆往昔。 状况？ 是指倾倾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去了医院却查不出任何问题吗？ 当时他也怀疑，可倾倾给的说法是“吹了冷风、最近没休息好……”等等。 原来，是因为他？ “看来你意识到了。” 迟陌忱顿觉空气稀薄，难以平顺呼吸。 “因为她爱上你，所以你的存在对她而言就是一种慢性毒药，你感觉不到，可事实上，你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在吸取她的生命力，以及她那颗血珠的能量，你的身体会越来越好，可她会越来越虚弱，直至死亡。” “你了解？人鱼的血珠何其重要。” 程柚初的话音不轻不重，更像是束手无策后将自己最锋利的武器亮出，平静的刺伤对方。 迟陌忱眼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只觉心口长满荆棘，每呼吸一次，疼痛加深一分。 他知道，程柚初没有说谎。 这一切，如果他再仔细些观察，是能够发现的。 他只是愚昧，没有将问题引至自己身上。 人鱼不能爱上人类，可他的倾倾为了能与他在一起，隐瞒了这信息，独自承受伤害。 而他还傻傻的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幸福中。 难怪倾倾说他不聪明。 当真是不聪明。 寻找了许久的病因，竟是他本身。 他的爱，是一种致命毒药。 “那现在呢？”他的嗓音发颤，如鲠在喉。 程柚初不语。 良久，她起身：“迟陌忱，我真的很讨厌你，讨厌到想杀你了，你的存在不仅会伤害南氤，还将她从我身边夺走，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这么久，以前，她跟我无话不说，可现在，我这个姐姐在她心中的分量竟比不过你。” “自从认识了你，她住在海里的时间都少了许多，和我的关系也渐渐疏离了。” “你让我如何能不恨你？” 迟陌忱默了片晌，轻启唇：“抱歉。” “呵——你的抱歉在我听来是多么的讽刺，哪怕再重来一次，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是比不过你。”程柚初转身，边走边道，“她现在住在一个人类的身体里，兴许不会受到伤害，可不能保证永远，既然你爱她，就请你时刻留意。” 她出至门口，即将离开之际，听到了一句话。 “桑榆，你的妹妹从来没有看淡过你们的感情，她一开始接近我，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南氤，你一定要幸福 程柚初猛然顿足，双脚仿佛被焊在地面上，抬不动半分。 她抬头，视线融入眼前的夜色中，有晚风吹来，使得面庞有些发硬。 为了她？ 什么意思？ 这时，迟陌忱的声音忽远忽近，从背后传递入耳：“或许，你该回到你们以往一起生活的那片海域，会找到你意想不到的东西。” 提示留白，却也足够清晰。 程柚初胸腔里像是飘浮着一艘小船，载着她的心在心海里起起伏伏，有浪推动小船，带来一阵眩晕。 她扶着门框缓了小半会。 待眼睛恢复清明，不再作停留，大步离开。 屋里寂静须臾，迟陌忱抬手揉揉眉心，拿起手机，重新给苏忆倾拨去电话。 —— 一个月后，正处六月份下旬。 这日早晨。 苏忆倾打着哈欠从二楼走下，如旧打招呼：“早啊，初初。” “早。”程柚初扒拉着冰箱里的东西，头也没回。 苏忆倾坐下开始吃早餐，还没吃两口就受不住闷热的天气，用手扇风：“维修员有说什么时候上门修空调吗，我快要热死了。” “估计就今天，你再忍忍。” “忍不了，我宁愿在房间吃早餐，一走出房间就热得不行。” 程柚初关好冰箱门，在她对面坐下，轻笑着调侃：“不如你把衣服脱了，裸\/\/体更凉快。” 苏忆倾唇角蠕动：“才不要。” 如今，她和初初的关系近乎回到从前。 这种变化，还要从一个月前的某天晚上说起。 那夜，和迟陌打电话至凌晨一点多，刚挂断，门被敲响。 程柚初就站在门口，身上是湿的，发丝随意黏在脸上，水珠沿着发尾滴落在地，妆容也糊了，看着狼狈。 苏忆倾吓一跳：“初初，你这是……” 话没说完，程柚初直接上前抱住她，抱得紧，她的声音哽咽：“南氤，对不起。” 苏忆倾思绪乱作一团，只能愣愣的由她抱着。 她身上的水渍沾到了自己身上，格外冰凉。 南氤？ 南氤是什么东西？ “是我错了……”程柚初不断呢喃着这句话。 说着说着，开始啜泣，将头搁在苏忆倾的肩膀上，哭得一颤一颤的。 苏忆倾不知在她身上发生何事，此情此景只能抬手轻拍她的背部，替她顺气。 两人认识以来，从未见她哭成这样，也从未见她有过如此狼狈的一面。 她像哄孩子般，青涩的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之后程柚初平静下来，一瞬不瞬的注视她许久，结果就是眼睛又红了，隔了一会，她才哑着嗓音道：“南氤，你一定要幸福，不然，我还是不会放过迟陌忱。” 苏忆倾不知其意，迟疑开口：“初初，你没事？” 程柚初失神的摇摇头，低垂眼睑：“你和迟陌忱好好的，如果没有出现特殊情况，我会祝福你们的，之前是我做错了，我以后会尊重你的意愿。” 她转身离开，影子在光线下越拖越长。 第二天再见时，她已经消化了那股奇怪的情绪，竟主动扬笑打招呼。 苏忆倾感到困惑，一边和她照例相处一边试图寻找出破绽，然而无果。 某个恍惚的瞬间，她忽然觉得两人的关系像是回到了认识之初。 程柚初像是经历了什么，一夜之间变了个人，看上去既正常又不正常。 当然，除了时不时盯着她看，忽然蹦出一句“叫声姐姐来听听”外，其余表现还是很正常的。 确认程柚初精神没问题，她才松口气，依着最自然的状态与她相处。 便是到了今天，两人之间已无隔阂。 实在热得不行了。 苏忆倾端起碗就要往隔壁跑：“我去我男朋友那蹭空调吃，初初，你要一起不？” 程柚初无语的睨她：“滚滚滚，我不乐意当你们的电灯泡。” “好嘞，那我溜了。” 到了隔壁。 凉快了，她端来的碗却被搁置一旁，享受起了男朋友的早餐。 迟陌忱见她胃口好，又给她舀了小半碗粥：“今天要出门吗？” “你怎么知道？” “你洗头了。” 苏忆倾：“……” 她瞪一眼男人，嘀嘀咕咕，“会不会说话。” 迟陌忱会这样说，还得归功于两天前的晚上。 他一通电话把她勾了过去。 只因被强制挂断电话前，听到了他的玩笑话：“倾倾，实在不愿意挂电话，不如过来，见面不比通电好吗？说不定，我洗完澡后能给你一点奖励。” 苏忆倾当时眼睛就亮了。 兴奋的冲了过去。 慢一秒都是对看美男出浴的不尊重。 到了那，直接去了他的房间。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进，熟悉得很。 浴室里传出水声，苏忆倾脚步僵硬，盯着浴室门口走不动道，听着流水的声音开始幻想。 嘿嘿嘿…… 约莫三分钟后，她原地叉腰，喊：“迟陌忱，我来了！” 浴室的水声停止。 一分钟后，迟陌忱穿着睡衣出来，视线交汇之际，他正好扣上睡衣最上方的扣子。 苏忆倾期待的小表情瞬间蔫了。 还以为能看到别样风光，结果就这？ 迟陌忱留意到她的失望，扯唇：“真来了？” “不然？”她盯着男人的领口看。 迟陌忱抚了抚最上方那颗扣子：“早知倾倾爱看，我就穿慢些了。” 苏忆倾不按套路出牌：“既然知道我爱看，为什么现在不解开？” 迟陌忱愣住，半响，扶额笑，走过来牵住她，在床边坐下后，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倾倾，你色\/\/心渐露啊。” 苏忆倾顺势勾着他的脖子，极其不经意的拨开了他一颗扣子。 向里扫了一眼，没忍住，扫了第二眼，第三眼…… 她小心翼翼的偷觑，小表情惟妙惟俏。 “我有对象，这么好的春\/\/光，不能白白浪费。” 迟陌忱没阻拦。 渐渐地，第四颗扣子也被不经意的拨开了。 苏忆倾笑眼眯眯，感慨：“真好哇……我来了，奖励呢？” 迟陌忱拢着她的后脑勺，仰头将唇送上去。 有只手从他的领口钻入，四处摸索。 片刻分开，苏忆倾边摸边笑，说出的话却给迟陌忱浇了盆冷水：“我来大姨妈了。” 迟陌忱：“……” 苏忆倾见他一脸菜色，笑得更欢，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少，愣是给他摸\/\/爽了。 他仰着头，看着她的眼睛，喉结滚动，喘息声难以抑制。 “我记得，你上周才刚来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温存 苏忆倾挑逗的动作一顿。 完蛋。 撒谎被发现。 迟陌忱按着她的后脖颈，吻得比方才用力。 苏忆倾推开他：“米梨和我说，不能让男人这么轻易得到。” 迟陌忱扬眉：“得到？倾倾，这个词用在我们身上不准确。” 早在一年前就得到了。 “应该说是温存。” 苏忆倾眼珠子一转：“那也不能让你这么快温存到。” “怕我不珍惜？” “不是。”她一本正经，“米梨说，如果这么快被得到，受不住的是自己。” 迟陌忱轻哼一声：“她这是在涵射所有男人还是在变相的夸谢肇？” 苏忆倾耸耸肩，莞尔一笑：“反正我是听进去了。” 迟陌忱无奈叹息，圈着她，将她箍入怀中，随后吻了吻她的发顶。 只听怀里的人嘟囔：“我已经三天没洗头了，你也不嫌油，你亲了我的头发，今天可不能吻我了，我嫌弃我自己。” 迟陌忱不知是被逗笑还是被气笑，掐着她下巴在她唇角啄了下：“懒。” “你不懂，洗头麻烦，不喜欢，除非是要出门才洗。” …… “要去哪？我送你。” 苏忆倾抽纸巾擦擦嘴：“不用，我去米梨那，你不顺路。” “那今晚回家吃饭？” “行。”苏忆倾不假思索。 “倾倾，我指的是……家。”迟陌忱咬重了最后一字。 苏忆倾懵懵的抬头。 家…… 犹记得他说过，家和房子有很大区别。 所以家是…… “你爸爸妈妈那？” 那个很大很美很奢华的庄园？ “是。” “怎么这么突然。”她的心抖了抖。 “我妈说想你了，刚刚才给我发消息，估计一会还会联系你。” 苏忆倾瞄了眼旁侧黑屏的手机，咽了咽口水。 迟陌忱看出她的踌躇：“你若是不……” “去，不就是一顿饭，我又不是没在那里吃过。” “好。”迟陌忱眼里闪烁着精光，“倾倾，你得有个准备。” “什么？” “今天是我三爷爷的80岁寿辰，他老人家虽不喜欢借此由头大办特办，但家族还是会简单的聚合在一起吃顿饭庆祝之类，因场地要求，选择在庄园，来的是全家族，包括在国外留学或工作的人。” 苏忆倾惊得差点咬伤舌头：“这么多人？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迟陌忱捏捏她后脖颈：“别担心，他们都认识你，关系不错，你以前和老少婴幼都能迅速聊到一起，他们都很喜欢你。” “我竟不知道我以前还有这么强的沟通能力。”苏忆倾呵呵干笑两声，“老少也就罢了，婴儿我是怎么做到无障碍聊天的？” “她咿呀一声，你咿呀一声，自然而然的就聊上了。” 苏忆倾：“……” “那我要准备什么？” “不用，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苏忆倾迟疑的点头：“……行。” “大概下午两点左右，我去接你，简单做个造型。” “好。” 分别后。 苏忆倾抓紧时间赶往米梨家。 客厅里，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递到米梨手中：“我看了，挺喜欢的，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米梨兴奋的搓搓手：“一个多月，总算弄出来了。”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双眼发亮。 试戴在手上时，啧啧两声：“妙啊。” 玫瑰金色的手镯线条流畅，蜿蜒盘绕在手腕上，灵动又优雅。 豚首镶嵌的宝石圆润平滑，闪耀着璀璨的光芒，豚身密嵌钻石与宝石，豚尾一个小叉口，单圈款式，正好首尾相连，整体造型逼真精致，栩栩如生。 “单这一件定制价就不便宜，用的材料都精贵。”苏忆倾拿出具体价单，“不过成品的确是让人眼前一亮，我觉得我们之前商讨的计划可以开始实行了。” 米梨连连点头：“可以可以。” “另外，设计稿和成品迟书时都看过了，他约我们见面。”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发。” 到达沃鼎。 迟书时的助理早早等在楼下，一碰面，迅速将她们带上洽谈室。 “两位请稍等片刻，迟总正在开一个简短会议。” “好。” 约十分钟。 迟书时推门而入，似乎是直接从会议室赶过来，没做调整。 “现在就开始吗？你不需要休息会？”苏忆倾朝他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 迟书时微微晃了下神：“不用，一个小会议罢了，没费多少精力。” 一番商谈下来，为确保项目顺利开展，双方又多签了份长期加工合同。 待合同备份好，迟书时看向苏忆倾，犹豫着开口：“大嫂，大哥有跟你说晚宴的事吗？” “说了，我也会去。” “既如此，不如你直接在这休息会，等大哥过来，我们再一块过去。” 苏忆倾稍稍思忖，觉得也行。 便和米梨告别。 迟陌忱来时，苏忆倾一个人坐在洽谈室，无聊的在稿纸上写写画画。 “等很久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忆倾将纸笔丢开：“你怎么现在才来。” 迟陌忱看了眼表：“一点多，不算迟到。” “我都快等蔫了。” 迟陌忱从口袋掏出一颗蓝色包装的糖果：“吃点甜的恢复心情。” “你怎么还特意带颗糖给我？” 苏忆倾含入嘴里，甜味瞬间在嘴里化开。 她眉眼弯了弯。 “见文彬在车上吃，我就向他要了一颗。”迟陌忱帮苏忆倾整理了下裙袖。 迟书时的声音于此时飘进：“大哥，大嫂，不如路上再聊？我可不想做最后一波到那的人，省得被一堆人七嘴八舌的围着问最近过得好不好。” 苏忆倾笑开：“听起来怪可怕。” 迟陌忱哄小孩般敲敲她眉心：“无妨，我们两个人，两张嘴总能回答得上来。” 苏忆倾表示赞同，率先抬步前行。 下午四点左右。 车稳停庄园。 苏忆倾挺长脖子看，上次见到的泊车处，此时已停了许多车辆，有三个年轻人站在车边欢笑言谈。 当车牌号以首字母结束的车停稳，他们纷纷结束谈话，朝这走来。 迟陌忱下车，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员。 迎面走来两男一女，皆朝他喊：“大哥。” 他轻点头，绕到另一边替苏忆倾开门。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扩充眼界，提高认知 三人齐齐站着。 其中一人将胳膊搭在另一人肩上，斜着身体眺望，车里高跟鞋落地那瞬，他眯了眯眼，随即漾起灿烂的笑容，用着极为熟稔的语气打招呼：“嫂子，好久不见。” 堪堪站稳的苏忆倾顺声源望去，这才看清。 他着一身标准的戗驳领西服，袖口位置点缀一枚蓝钻袖扣，再往上，单边耳钉，桃花眼使得他的面容看上去平和，年纪轻轻，很好相处的样子。 迟陌忱适时附耳介绍：“我二叔的第二子迟彦许，旁边分别是他兄长和小妹，他和他小妹在国外读书，兄长正涉及投资行业。” 苏忆倾明了，从容回应：“你们好。” 话音刚落，那小妹就前移两步挽住她的胳膊，一个转身，口中嘟囔：“嫂嫂，这么久没见，我可想你了。” 苏忆倾总归与她不太熟，感到些许不适应，念及从前的关系，她强装镇定，微微一笑：“我也想你。” 只来得及浅聊两句，被从不远处飘来的声音打断。 “表嫂！”温稚语小跑过来，粗高跟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至苏忆倾身边，将迟陌忱挤开，勾住了她另一边胳膊，“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苏忆倾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心脏跳得厉害。 “表嫂，你今天这身好好看啊。” 苏忆倾垂眸看了眼自己的穿搭，被夸得心里美滋滋。 去做造型时，她一眼就看中了这条米白色民国风新中式旗袍，设计简约大气，水滴立领，缀珍珠盘扣，斜襟滚边装饰。 为更贴合这身她极中意的旗袍，特意选用一支复古式珍珠花簪将头发挽起，优雅不失风华。 犹记得刚做好造型出来，迟陌忱眼都瞪大了，愣愣的的注视了她许久。 最后，避免弄乱她的造型，只在她额角轻轻吻了吻。 蜻蜓点水般。 “谢谢。” “那我们快进去，姑姑她们也在等你呢。” 进了里屋，人多热闹。 苏忆倾倍觉紧张，连忙向迟陌忱投去求助的目光，奈何迟书时正和他肩并肩说话，而她也被人一左一右的挽着，压根走不到一块。 坐下后，她环顾一圈，除了三爷爷和迟叔叔孟阿姨外，没一个认识的。 顿时更慌张了。 所幸温稚语知道她的情况，代替了迟陌忱悄悄告知。 她一一问好，尽量不露怯意。 终于，迟书时坐下后，分走了许多注意力。 面前的夫人据温稚语所说，是迟陌忱二叔的二婚妻子，一个好八卦且说话直来直去的人。 “书时，这么久没见，过得可还好？” 熟悉的话语，苏忆倾刚刚也回答过她这个问题。 迟书时脸色僵了僵，终究没逃过这一环节：“挺好的。” “听说你谈下了几个大项目啊。” “一般大一般大。” “事业有成，感情也不能落下，你和你那前女友都分开多久了，还不重新找一个，你这么优秀，我知道几个女孩子，不如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迟书时笑容收缓，耐心渐减，他深吸口气：“不用了，我目前没那方面想法，不知二婶您最近过得好不好？我听说前段时间二叔和一个明星传出点绯闻，应该没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 二婶：“……” 她撇撇嘴，不吭声了。 苏忆倾纯看戏，有些憋不住笑。 温稚语掩嘴在她耳旁低语：“表哥那二叔，花心大萝卜，经常干这类事，他第一任妻子就是发现他出轨才一时气不过离了婚，所以彦许哥他们与父亲的关系不太好。” 苏忆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二婶吃了亏，扭头又继续逮着苏忆倾道：“倾倾，你和陌忱几时成婚？这都谈了多久了，要我说，谈得太久，感情会变淡的，赶紧把婚结了才是，结了婚，感情才能稳定，你才能把你男人拴住。” 苏忆倾尴尬的抿抿嘴，干笑着，不知如何作答。 “二婶，我怎么听着您这番话有点像在嘲讽自己？”迟书时拿了个橘子，慢悠悠的剥。 二婶：“……” 她扁扁嘴，脸色难看，彻底不作声了。 苏忆倾死死咬着唇才不让自己溢出笑音。 一堆人围着的客厅，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良久，有人打破这份微妙。 那位夫人指着孟利容手腕的一个镯子问：“阿容，你这镯子上哪买的？还挺好看。” 话题很对孟利容的心思，她抬起手腕，露出了两个镯子，笑道：“我未来儿媳妇正在创业，开了家珠宝店，我上她那买的，你也觉得好看是？” “倾倾开始创业了？” 苏忆倾笑不露齿：“是，想提高一下自己的价值，所以和朋友一起努力，您要是喜欢的话，改天我挑几件适配您的送过去。” “那多不好意思，我要有时间就亲自上你店去看看。” “好，到时我一定亲自接待您。” “哎哟，女孩子创什么业，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多不好。”二婶语气透着一股酸味，“倾倾，你是陌忱的女朋友，可得多注意形象，赶紧结婚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事，像我这样就挺好的。” 说完，她又看向迟陌忱，“陌忱，你看看你女朋友整日在外跑来跑去，多不好，二婶也是为你考虑，你可别嫌二婶多嘴。” 苏忆倾笑容僵住，嘴角弧度慢慢拉平。 微皱的眉，好似在说不赞同她的观点。 但这是迟家，在座的都是与迟家相关的人，且二婶也说是为了迟陌忱考虑，她不好当众反驳，免得给迟陌忱带去不好的风评。 迟家如此错综复杂的家族关系，总少不了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尤其是像迟陌忱这种精明能干，掌舵家族企业的接班人，最受关注。 “二婶，原来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多嘴了。”迟陌忱不冷不淡的嗓音传至众人耳畔。 他面容平缓，细瞧却能瞧出一丝克制后的厉色和不耐。 他不含感情的看向二婶：“倾倾做她喜欢的事情，我没理由不支持，况且懂得为自己而活的女孩子才更值得喜欢和守护，不是吗？二婶您说的在外抛头露面，我认为这个词不准确，应该说是扩充眼界，提高认知。” “而且，我看二叔似乎很欣赏外头那些有眼界的……知心朋友？”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百分 二婶被怼得哑口无言，偏又找不到辩驳点，只能窘迫且难堪的收下了这番话。 苏忆倾看向迟陌忱，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由心的笑容。 在二婶那被迫得到的不开心情绪烟消云散，眼前一片明亮，只觉周身空气都是甜的。 她在心里偷偷给迟陌忱加了一百分，总分共一百分。 温稚语将头埋在她肩膀，偷笑不停，小小声的吐槽：“我要憋不住了，她怎么想的，敢当着表哥的面阴阳你，这不就是自己撞枪口上了嘛，活该。” 苏忆倾歪了歪头：“怎么感觉大家都不太喜欢那位二婶？” “表嫂，小三上位，哪能得大家喜欢，她当时知三当三，拆散了别人的家庭，只不过她现在是名义上的二婶，大家都装作不知道罢了，偏她还多嘴，不仅给书时哥添不愉快，还给表哥当出气筒。” 苏忆倾趁机偷瞄了眼二婶。 脸色不能说是难看，而是黑到了极点。 片刻，今日主人公迟邝华到场。 大家纷纷停止闲聊说闹，前去贺寿。 正餐开始前，苏忆倾得了一段空闲的时间。 迟陌忱从迟邝华身边行来：“出去走走？一会回来食欲会好一些，也能多吃些。” “好。” 外头高尔夫球场上。 迟陌忱一手帮苏忆倾拎鞋，一手牵紧她：“今天二婶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她是自己过得不安稳，心生扭曲罢了。” 苏忆倾抱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角位置，边走边应：“我知道，本来我还有点不开心，但这么多人在，我不好意思说回去，好在你帮我说了。” “倾倾，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其他的别人管不着，也没有资格管，她能和你说上两句话还是因为我，不然，哪有她指手画脚的份。” “我都没舍得说，轮不到她。” 苏忆倾心情甚好，拉停他：“你表现得非常好，所以我偷偷给你加了分，你要不要猜猜加了多少？” “总分多少？” “一百。” “那我猜……”迟陌忱略忖，迎着她含光的眼睛，缓缓给出答案，“一百分。” 苏忆倾往他腹肌处锤了锤：“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一点都不好玩。” 迟陌忱单手扣住她后脑勺，将她带入怀，下巴抵在她发顶：“因为你太容易被满足了，任何称心的事在你心里都值得开心很久，所以不难猜。” “你就不能陪我演一演吗？” “嗯……那你再问一遍。” “你猜我给你打了多少分？”苏忆倾双手环住他的腰身，埋面于他胸膛，聆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倍感安心。 “我猜是……一百分。” “哎呀！你好讨厌！”苏忆倾退出他的怀抱，握拳在他身上打沙包似的轻轻打了几拳，嗓音却带笑意，“你逗我玩呢！” 迟陌忱止不住乐，抬手搂住她肩膀，继续往前走：“怎么这么容易就听信我的话呢。”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假装不知道，陪我演。” 迟陌忱：“强制性要求？” “对，我再问一遍，认真的啊，你猜我给你打了多少分？” “一百分。” “啊啊啊啊——”苏忆倾被逗急了，小孩子气的原地跺脚抖身子，“迟陌忱，你混蛋！” 迟陌忱笑着去抱她，被拒绝，再抱，再被拒绝。 “这次是真的认真的，你快猜。” “……” 散完步，苏忆倾懒懒坐着，迟陌忱正给她擦脚。 “痒。” 迟陌忱擦得细：“忍着，方才走了这么久，不擦干净怎么穿鞋？” “我可以自己擦。” “这种小事，累不着我。” 穿好高跟鞋，迟陌忱查看了下她的后脚跟：“鞋跟这么高，累吗？” “还好。” “去洗个手，差不多到时间吃饭了。” “哦。” 餐桌上，她随迟陌忱坐在了主桌，碟子没空过。 临近结束，大家纷纷放下餐具，唯有迟邝华拉着迟陌忱几位男士品酒。 苏忆倾盯着迟陌忱那杯酒：“给我抿一口。” “酒烈，能喝吗？” “就一小口。” 迟陌忱见她有兴致，没阻拦，提杯递给她。 小小一口后，苏忆倾整张脸都皱起来。 味道怪怪的。 舌尖好像被火烫了下。 迟邝华瞧见了，被逗笑：“倾倾，你没喝过，加之这酒烈，很容易醉倒。” 苏忆倾果断喝下两大口果汁，嘴里的酒味总算消去大半，她缩了缩脖子，由衷道：“不好喝。” 迟邝华朗笑出声：“酒只是用来怡情小酌的，可不兴大喝，味道自然不如其他饮品舒适。” 苏忆倾懵懂点头。 谈话间，迟彦许的兄长迟晋忽然将话题引至她身上：“大嫂，你开珠宝店，想过创立品牌吗？” 涉及工作，苏忆倾来兴：“一开始和我朋友是有这种想法的，但因为资金问题不得已先放下了，目前在进行一个项目，刚和沃鼎签好合同，品牌可能也会着手准备，在那之前，我和我朋友打算先去拉一波投资。” 闻言，迟彦许立马眼神示意：“嫂子，你看我哥怎么样？” “嗯？”苏忆倾有些不解。 “我哥可是投资界新秀，眼光毒辣得很，拉上他，资金不是问题。” 苏忆倾顿了顿。 以迟晋的眼光，不至于看上她们一个连品牌都还没创立的珠宝店？ 然而，迟晋确实有这种想法：“晚些可以同我说说具体吗？” “可以。” 这顿饭，众人陪着迟邝华喝到了晚上八点多。 几位男士皆有些醉意。 苏忆倾扶着迟陌忱，在佣人的带领下将他送回了他的房间。 把人随意丢到床上后，她打量四周。 色彩单调，风格简约舒适，没有过多的摆饰品，倒是符合他的个性。 若说最值得注意的，便是顶部挑高六米垂落而下的水晶吊灯，开灯时向上望去，数不清的切割面折射出冷光。 她回过神，上前查看迟陌忱的情况。 难得见他酒醉面部绯红的模样。 这时，进来三名佣人：“苏小姐，需要我们帮忙吗？” 苏忆倾看向她们手中的东西：“不用了，你们把东西放下，我自己来就行。” “是。”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陪我睡好不好？ 简单的擦拭过后，苏忆倾趴在床边，支着下巴安静的欣赏男人的睡颜。 这个角度看，他的眼睫毛还挺长，鼻子……好挺，嘴唇，薄厚适中。 长得确实很好看，不怪自己动心。 不自觉地，她伸出一根手指去触碰他的鼻骨，一路下滑，力度很轻，像逗痒般。 他没反应。 苏忆倾得寸进尺了，恶趣味上来，指腹抵在他的鼻小柱上，向上一推，给他做了个猪鼻子。 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再看一眼，笑得更欢了，身体伏在床边，一抖一抖的，干脆直接坐在了地板上笑个够。 也因此没注意到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微浮醉意的眼眸闪过一丝无奈和纵容。 苏忆倾调整好心情，再看去，他依旧是恬静睡姿。 鼻子玩够了，便开始玩他的嘴唇。 戳了戳，软软的。 她不禁回想，亲吻的时候有这么软吗？ 可惜每次都很投入，没去留意软不软。 但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她心痒痒，有些难耐。 完犊子，把自己给玩嗨了。 意识到这点，她悻悻的收回手，不再逗弄。 隔了会，又拿起毛巾给他擦拭上半身。 一切结束后，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帮迟陌忱盖好被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晚——安。” 起身，欲回自己房间，不期然，手腕被抓住。 “咦？”她发出疑惑的声音，回头看去。 床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神情幽深，有酒后的微醺，也有被撩拨后的动情，眼尾微翘，隐匿着丝许危险。 他撑起身子，拽着苏忆倾坐到了床上，将她揽入怀，松松的抱着。 “倾倾，你打算就这么把我抛下吗？” 许是酒过辣喉，他的嗓音黏糊糊的，半哑状态。 与清醒的他大相径庭。 更像是缠着苏忆倾撒娇。 苏忆倾听着这样的语调，在他怀里轻轻抖动身体。 “你怎么醒了，装醉？” 他的身体很烫，靠在他怀里，像是靠在了一个火炉旁，快要被热化了。 “是有点醉了，但没完全醉，还有理智。”迟陌忱用下巴蹭了蹭她额头，不紧不慢的补充，“刚刚你对我做的事我都知道。” 苏忆倾僵了僵，很快又放松下来，将头埋在他颈窝处一顿乱嗅：“你怎么不阻止我？” “想让你多陪我一会。” 苏忆倾的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拿捏，她稳了稳呼吸：“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了。” 迟陌忱松开她，低头，眼眸深情款款：“陪我睡好不好？” “陪、陪你睡？”苏忆倾茫然的眨眨眼。 迟陌忱拍拍其旁的位置：“床铺位置足够睡下几个你。” 苏忆倾脸在发烫：“还是……不了……” “想什么呢，只是单纯的睡觉，我想抱着你睡，安心。” 苏忆倾别过脸：“孤男寡女睡在一起，本来就不单纯了。” 迟陌忱低笑一声，身子微晃了下，醉意渐浓：“倾倾，我们的关系单纯吗？” 苏忆倾被问住。 好像也不如普通朋友那般单纯。 但……她还没尝试过和一个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难免不适应。 她扭捏的在他怀里鼓动，支吾含糊的呢喃：“不行……” 迟陌忱刚想伸手去抚摸她的脸，不料她直接起身，一手叉腰一手作出一系列命令的动作：你，躺下，盖好被子，乖乖睡觉！ 迟陌忱没动，懒懒的后撑着上半身，看着她，眼里堆满笑意。 苏忆倾被他打败了，上前按着他的身体，强制给他盖好被子，再手动闭上他的眼：“拜拜，我走了。” 说完，立马就溜。 回到自己房间，洗完澡后，玩了会手机，刚准备睡下，房门被敲响。 她带着疑惑前去开门，还没看清是谁，人就已经倒在了她身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使得她连连后退几步，于是，那人就顺势进了房间，脚“不经意”间碰到了门，将门给带上了。 苏忆倾扶着他，没好气道：“迟陌忱，你干嘛？！” 他的声音越发黏糊：“睡觉。” “你睡觉就睡觉，跑来我这干什么！” “陪你睡觉。” “陪我？”苏忆倾将他放倒在床上，这才发现他竟已洗过澡，并换了套睡衣。 狗男人果然是装的！ 她甩了甩胳膊，“你可真会找借口，赶紧回你自己的房间。” 他没应，闭着眼睛像是一秒入睡了。 苏忆倾上前轻轻拍他的脸：“迟陌忱，你别装。” 唤了大半天，终究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忿忿的在他身上出气，嘴里骂着：“王八蛋。” 无奈，赶又赶不走，叫也叫不应。 只能任由他耍赖。 苏忆倾将他推到了床的一边，自己钻入被子，关灯，不搭理他了。 隔了半响，迟陌忱凑过来抱住她：“倾倾，空调温度这么低，不给我分一点被子吗？” “谁叫你大半夜不在自己房间睡，非跑来和我挤，冷死你算了。” 迟陌忱闷笑。 渐渐地，房间里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动静。 苏忆倾没忍住去看他，还真没盖一点被子。 终归是她心软了，分了一半被子给他。 结果被他轻而易举的搂紧。 “就知道倾倾舍不得。” “迟陌忱，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尽借着醉意耍赖，其实你根本就不算醉，还装。” “倾倾聪明。” 苏忆倾在他腹肌上报复式的掐了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逐渐入眠。 隔天。 苏忆倾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 “表嫂，听说揽霞榭那边请了戏班子，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苏忆倾半梦半醒。 门外温稚语连着喊了好几声“表嫂”。 她这才闭着眼坐起。 下一秒又被拉了下去，低柔的嗓音随之响起：“别理她。” 苏忆倾这会彻底醒了，坐起身，和迟陌忱眼对眼。 “怎么了？” 她脑子嗡嗡响，终于反应过来，她真的和迟陌忱抱着睡了一整夜，昨晚还做了个梦，梦到不宜宣之出口的画面，一觉醒来，只当迟陌忱睡在她房间也只是一个梦。 没曾想…… 她拍拍脸，掩饰自己的慌乱：“没、没什么，我去看看。” 她急急下床开门。 “表嫂，我们一起去听戏。”温稚语往里走了两步，骤然停顿，床上投来的那道视线着实忽视不得，太冷、太可怕，她喉咙梗住，“表哥，你怎么会在表嫂的房间里！” 迟陌忱深吸口气，凉凉道：“你也知道她是你表嫂，我在她房间里有什么不妥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潜力巨大，前途坦亮 温稚语无言以对。 脑子转悠半天，憋出一句：“那你和表嫂也还没成婚，孤男寡女的，怎么可以睡在一起。” 怼完，看看表嫂，又看看表哥，捂住嘴呈惊讶状：“你……你们……昨天晚上不会是……” 苏忆倾急忙打断：“别误会，是你表哥仗着自己喝醉非要赖我这，我一个弱女子推不动才任由他留在这的，什么都没干，就单纯的睡觉了。” 温稚语摸着下巴，满眼狐疑：“真的吗，表嫂？” 苏忆倾莫名觉得心虚，匆忙调转话题：“当……当然，对了，你刚刚说的戏班子在哪来着？” “揽霞榭。” “揽霞榭是什么地方？” 此时，迟陌忱已掀被下床，坐在床畔揉太阳穴，道：“三爷爷名下的一处宅院，平时不常住，许是他昨日高兴，兴致来潮请了戏班子过去表演。” “是啊是啊，表嫂，我们一块去，我一个人去没人陪我说……欸欸欸！表哥你放开我！”温稚语话到一半，被迟陌忱一同带出了房间。 “哪都有你，要去也是我陪倾倾去，你瞎凑合什么。”迟陌忱的声音渐远，连带着温稚语抗议的叫喊声也逐渐消失。 苏忆倾兀自摇摇头，洗漱去了。 出去时，温稚语在大厅沙发上窝成一团，委屈的向孟利容告状，末了，加重语气：“表哥实在太过分了！” 孟利容闻言含笑嘬口养生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表哥对你表嫂有多上心，自然容不下你当电灯泡。” 温稚语不乐意，将头一扭：“真阴险，昨天还装醉跑到表嫂房间里睡，不要脸！” “他跑到倾倾房间里睡？”孟利容动作停顿。 “是啊，我方才去找表嫂时，亲眼看到的，那时表哥还躺在表嫂的床上，满面风光。” 孟利容放下茶杯，琢磨：“这小子……还学会这种把戏了，简直跟他爸年轻时一个样。” 无故听到她们谈话的苏忆倾没好意思继续往那边走，打算回头先猫一会，不料，一转头就撞上了一个挺\/\/硬的胸膛，她“嘶”了声，搓搓额头。 “倾倾，怎么不出去？” 苏忆倾幽怨的瞪他。 动静引来孟利容和温稚语的目光。 “倾倾醒啦，快过来坐会，一会吃早餐了。”孟利容朝她招招手。 苏忆倾乖巧的走过去：“阿姨早上好。” “昨夜睡得好吗？” 她耳尖发热：“挺好的。” 孟利容瞪了眼自家儿子：“尽学你爸那些招数。” 迟陌忱坐下，颇为闲适的姿态：“妈，您冤枉爸了，他没教过我。” “没教，也是遗传了他。” “这怪不得我，父母授予的东西，我只能照单全收。” “……”孟利容，“臭小子，还挺骄傲。” 苏忆倾双眼贼溜溜的观察，暗自偷笑。 中午时分，她去了揽霞榭，选择和温稚语坐同一辆车。 上车之际，温稚语回头朝迟陌忱做鬼脸：“气死你，哼。” 迟陌忱：“……” 在揽霞榭，据温稚语介绍，今日请的戏班子是国家团级。 苏忆倾听得认真，虽听不太懂其中蕴含的故事，但不妨碍她被吸引。 几场表演下来，她听得津津有味，面前的小零食也被吃光。 她咋咋嘴，有些不过瘾。 身旁突然落下一道影子，她下意识偏头去看。 是迟晋。 “大嫂，昨夜宿醉，没来得及了解你的店铺，现在可有时间？” “有的。” “这里人多口杂，不如另择地方。” “好。” 至终在宅院三楼平台的一处纳凉角坐下。 这的风不热，反而带来一阵阵凉爽。 苏忆倾放眼眺去，情不自禁的赞叹：“好美的风景。” 她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 迟晋附和：“傍晚时你再来这看，会发现更美。” “是吗，那傍晚时我定不错过。” 几句闲聊打底，苏忆倾给米梨拨了视频电话，就着凉风进入正题。 毕竟只是了解，加之米梨不在现场，许多事项在电话里没法说得太清楚。 三人另约了时间见面，届时再详细洽谈。 目前，品牌创立的事基本定下，海豚镯子将作为第一个主打方向，而迟晋也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但在那之前，宣传费将是一笔巨大且短时间内持续的支出。 拉不到投资，很难进行下一步。 也因此品牌创立的事暂留至现在。 和迟晋分别后，米梨偷偷和苏忆倾密谋，誓要搞定迟晋这个投资方。 “谈何容易。”苏忆倾依据事实撂了句凉话。 “咱们看开点，就算拉不到他也总能拉到别的投资，而且我觉得我们珠宝店潜力巨大，前途坦亮。” 苏忆倾被她的信心安抚到。 工作话题结束，米梨这才注意到她的背景，好奇询问：“你这是在哪呢？” “一处宅院，今日是来听戏的。” “好闲情。” 之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事。 视频挂断那瞬，迟陌忱的信息恰好进来：【在哪？】 苏忆倾：【纳凉角】 迟陌忱：【等一会儿】 五分钟出头，男人的身影从长廊那头拉近，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彼时已是下午，阳光虽比不上正午那般烈，却也令人视线模糊。 阳光照落在长廊上，隔几步有一根柱子在地面留下一小片阴影，迟陌忱步伐款款的穿过每一根柱子投下的阴影，打在他面庞的光忽明忽暗，好不晃眼。 苏忆倾一瞬不瞬的看他逐步走近：“你和他们聊完了？” 她听戏时，迟陌忱在与人交谈商业上的事，她和迟晋离开现场时，他还在谈生意的事，也不知绕了几个项目讲。 “不过是彼此交流经验罢了，随时可以停止。”迟陌忱在她对面坐下，将手中的一碟小零食放到她面前。 苏忆倾眼睛忽亮：“你怎么把这些带上来了？” “见你听戏时喜欢吃，这里没有，就顺手拿了些。” 苏忆倾心里喜滋滋。 “投资的事，迟晋怎么说？” “还得再约，我看他有点感兴趣，但我没敢抱太大希望，走一步是一步。” “这样挺好，拉投资的事不能马虎。”迟陌忱站在商人的角度上，用经验同她逐一分析。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想潜规则你 “我最近在学习，听别人说计划书很重要，我也看了几份别人写的，好几十页，有的还上百页，但我不会，这个是非常重要的吗？” 苏忆倾双手撑着下颚，等待对面人的解答。 迟陌忱客观的娓娓道来：“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又不可或缺，你看的那些应是非常详细，是不是有很多专业术语？” “嗯，里面提到的一些东西我都没听过，像那什么云计算，我看得一脸懵。” “用不着包装得太精致，投资，表面上是投资公司、项目，实则是投资一个人或者一个团队，事实上，绝大部分投资人腾不出时间去仔细研读上百页的计划书。” 苏忆倾皱起眉头，被难住。 思忖一会儿，她抬眸：“你平时也是这么处理别人递到你手上的计划书？” “事实的确如此，就算看也只看重点，那些在重点上寥寥几笔带过、反而在不是很重要的点上花费心思包装的，基本一开始就pass掉了。” 苏忆倾叹了口气：“好残忍。” 迟陌忱面带温笑：“现实是有些残酷，但也不乏机遇，你只管放手去搏，说不定会受到眷顾。” 苏忆倾拾起些小零食塞入口中，边嚼边问：“你会眷顾吗？” “看上我了？” “嗯，你这么大一个机遇坐在我面前，没理由不动心嘛。” 迟陌忱操着宠纵的口吻，缓缓道：“倾倾，你忘了，我早就参投你们了，不是吗？” 苏忆倾茫然的思考数秒。 也对哦，那个店铺的位置他连租金都免了，怎么不算一种另类投资呢。 “但我还是想潜规则你。” 她脱口而出的直白话语，令迟陌忱眼神微凝。 他弯了唇：“倒也可以。” “方才迟晋同我科普，说在投资领域，有一个经验人士的推荐远比自己写几百页计划书有用。”苏忆倾目光灼灼的盯着迟陌忱。 眼神带着某种暗示。 在残酷的商场上，有便车不搭，她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身边的一切资源都可以利用上。 自己的男朋友……就更容易下手了！ 嘿嘿…… 迟陌忱起身，在她身边坐下：“迟晋没说错，找时间我带你去见见那些投资人。” 苏忆倾激动得直搓手：“真的吗？！” “逗你玩的。” 苏忆倾像条八爪鱼一样缠紧他：“那不能了，你已经答应了，没有反悔的余地。” “既如此，倾倾说的……潜规则呢？” 苏忆倾默了两秒：“我有说过这种话吗？你听错了。” 迟陌忱没揭穿她的小把戏，捏捏她下巴：“就知道你哄完我转头就不承认。” “我才没有。” 一下午的时间，她向迟陌忱取了不少经。 歇嘴时，不经意的往不远处眺了眼，发出“哇”的一声。 她又举起手机连拍几张照片：“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叫揽霞榭了，真的好美啊。” 一大片火红晚霞似给天际披了件美得挪不开眼的衣服，叫人看了心生愉悦。 明明只处于三楼，可从纳凉角的位置欣赏，仿佛和晚霞的距离近在咫尺。 苏忆倾此刻眼里只容得下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迟陌忱偏眸拿过她的手机：“坐过去，我给你拍几张以晚霞为背景的照。” “好。” 这男人可太懂事了，都不需要她开口请求。 她连摆好几个pose。 拿回手机，翻遍每一张照片，诚心夸赞：“你是不是偷偷练了？拍得还挺好看，相比上次有很大的进步，继续保持！” 迟陌忱得到肯定，手从她后脖颈绕过去，抵在她另一边脸上，将她的头掰向自己的方向：“口头的表扬有了，实际的表扬呢？” 苏忆倾懂事的将唇贴上他脸颊。 “这样够吗？” 她看着他面上自己印上的浅浅口红印记，眉眼笑弯。 “还差点。” 于是她加深印记。 “这样呢？” 迟陌忱垂眸，一本正经：“倾倾，不太过瘾。” 苏忆倾咋舌：“这玩意还能过瘾吗，你索取无度。” “那怎么办？” “你忍着。” 迟陌忱替她捋捋头发，建议：“不如倾倾晚上给我看看尾巴？” “……”苏忆倾，“不给，这么隐私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你看。” “……” —— 一连在庄园里住了数天，苏忆倾开始回归事业。 这段时间向迟陌忱取的经不少，她扭头就和米梨分享了。 这日下午，两人拜访凌家。 佣人开了门，了解来意后，跑去请示。 没一会儿，凌毅走来：“进来坐。” 苏忆倾惊诧于他在家，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他穿着休闲家居风服装，戴着副禁欲系眼镜，转身的瞬间，还能看到他耳朵里别着一只蓝牙耳机。 “打扰了。” 二人拘谨的在沙发坐下：“晓思在家吗？” “在，已经让人去告知她了，估计一会下来。” “好。” 凌毅开始动身给她们倒水：“第一次招待你们，若有不妥之处还请见谅。” 苏忆倾微微露笑：“不会不会，是我们唐突了，谢谢你倒的水。” 凌毅凝视着苏忆倾，眼里闪烁深意：“不客气。” 几句话时间，凌晓思已从楼上下来：“你们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在一楼等着。” 米梨：“给大小姐你一个惊喜，省得太久没见，你想我们。” 凌晓思“嗤”她：“想你们？哪来的自信。” 她在对面大大咧咧的坐下：“找我什么事？” “这不是开启了一个新项目，打算找你这位天使投资人聊聊吗，不过你既然不想我们，那还是不说了，倾倾，我们走。” 米梨作势就要起身。 凌晓思腿一蹬，背部挺直：“给我坐下！” 苏忆倾见此，突兀的笑出声：“好了，你俩别拌嘴了，咱们是有正事的。” 两人这才堪堪止住。 苏忆倾拿出资料，略带防备的瞄了眼凌毅，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个……我们内部沟通，凌先生您……” 凌毅怔了怔，面色划过一丝复杂，起身：“我懂，你们聊，我先回书房处理事情。” “谢谢配合。” 他轻点头，转步离开。 凌晓思打趣他一句：“让你当初不参与，现在成外部人了。” 凌毅：“……” 第一百二十章 你知道我男朋友吃起醋来多可怕吗？ 这场特意为天使投资人准备的谈话持续至下午五点。 凌晓思打了个哈欠：“就知道当初投资你们准没错，这个项目，肯定火爆！” 苏忆倾接话：“那可不。” “不过，这镯子得给我一个。” “小事一桩。” 不知是巧合还是凌毅掐准了时间，在内部谈话结束后，他再次出现。 “聊完了？” “嗯。”凌晓思懒懒的应了声。 “既已聊完，不如我请客，大家出去吃。”凌毅看出苏忆倾想要拒绝，提前给出了合理借口，“你们特意拜访，总不能连顿饭都不请，况且还得感谢你们愿意带着晓思一起，省得她整日给家里惹事。” 苏忆倾还未表态，凌晓思先憋不住了，叉腰站起，怒怼：“凌毅，你怎么说话的，我什么时候给家里惹事了！” 凌毅保持温脉笑容：“没大没小，我是你哥，怎么能直呼我姓名。” 凌晓思眉头一皱：“你吃错药了？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喊，之前也没见你有意见，而且，你现在笑得很可怕知道吗。” 凌毅：“……” 他不再搭理自家亲妹，将目光移至苏忆倾身上：“苏小姐，如何？” 苏忆倾和米梨对视，迟疑的点头：“……行，就当是您对我们项目的祝福。” “好。” 壹鹭轩。 凌毅率先将菜单递到苏忆倾面前：“看看喜欢吃什么，千万别客气。” 苏忆倾接过：“谢谢。” “哥，你今天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平时可没见你有这么绅士。”凌晓思转着杯子玩，“我都没有接过你给我递的菜单，竟然先给苏忆倾，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 她随口开的玩笑，却使包厢气氛陡然凝固。 其余人脸色皆僵了僵。 苏忆倾微收呼吸，没敢抬头，拿着电子平板随意点了两道菜，快速转交到米梨手上。 米梨嘴角抽搐。 凌毅下意识去观察苏忆倾的神情，随即回头叱喝：“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 凌晓思感到莫名其妙：“我就随口开个玩笑，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这么激动干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被说中心思欲盖弥彰。” “凶什么凶。” 凌毅：“……” 他不大自在的扯扯领带，坐立难安。 这会眼角余光偷觑苏忆倾。 见她气定神闲，似乎没被影响到，这才致歉：“不好意思，我妹妹说话向来不经思考，冒犯到你了。” 苏忆倾佯装镇定，实则心脏跳到喉咙顶。 其实，米梨之前就说过凌毅喜欢自己。 且她并非特别愚钝，能在他眼里察觉出丝丝异样的情绪。 但这件事，简单处理为好，她便装不知。 想罢，她摆摆手，用没当回事的口吻轻松缓解气氛：“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大家都知道这是玩笑话，正好活跃一下气氛，不要紧。” “那就好。”凌毅显而易见的松口气。 此时，平板传到凌晓思手上，米梨斜着身子凑过来，附耳低语：“你确定是活跃气氛而不是使气氛尴尬？” 苏忆倾撞撞她肩膀：“懂不懂什么叫避嫌，我不这样说还能怎么办？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你知道他吃起醋来多可怕吗？” “多可怕？” “不知道，我暂时还没见识过。” 米梨：“……” 整个过程，苏忆倾都只埋头干饭，一个眼神都不与凌毅交流，愣是把自己吃噎了。 她捂着胸口，表情难受。 凌毅最先察觉，倒了杯水给她。 苏忆倾没敢接，怕自己无意间给了他希望，求助的看向米梨。 米梨秒懂，迅速倒水。 稍稍缓过来后，苏忆倾拍着自己的胸脯顺气。 而凌毅递水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他神情幽幽，让人看不懂其中情绪。 苏忆倾斟酌一番，严谨道：“不好意思，方才情况太紧急没注意到你也给我倒了水。” 凌毅缓缓的垂下手，语调落寞：“没关系。” 接下来的时间，包厢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连爱唠嘴的凌晓思都少话了。 苏忆倾也没心思再继续吃，恰巧手机来了电话。 “倾倾，在哪儿？” 迟陌忱的嗓音带着股强力工作后的疲惫。 “在和朋友吃饭，壹鹭轩这里。” 顿了顿，她补充，“和米梨、凌晓思以及凌晓思的哥哥凌先生。” 手机那边沉默数秒：“乖乖等着，我去接你。” “顺路吗？” “从公司出发，正好路过。” “好，等你。” 挂断电话。 凌晓思投来好奇的目光：“语气这么粘腻，什么人啊？” 苏忆倾淡笑，如实回：“男朋友。” “你谈男朋友了？谁？” “迟陌忱。” 凌晓思：“……” 那个逮着她丢到她家长辈面前，害她没了零花钱的迟陌忱！ 她双手抱胸，头一撇，不想说话了。 “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凌毅忽然开腔，声调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是啊，没办法，我俩热恋期，分开一会儿都觉得难受。” “挺好的。”他上手交合，暗暗握紧。 约莫半小时后，餐馆外。 熟悉的车精准停在面前。 苏忆倾回头朝米梨摇摇手：“我男朋友到了，我就顺他车回去了，你自己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 苏忆倾又同凌晓思和凌毅道别。 一转身，才发觉迟陌忱不知何时下了车，他上前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握。 “那我就先和我女朋友回去了。”他从容的看向凌毅，有意无意的添了句，“凌总，改日约。” 凌毅扫了眼他们紧牵的手，扯扯唇角，笑得僵硬。 他们的步伐同频，连背影都那么相配。 离得近，还能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换个地方吃点？” “半饱，你没吃晚饭？本姑娘善解人意的陪你再吃些，看着我吃，这样你胃口也能好些。” “倾倾是越发懂我了。” “那是自然。” 他护着她的头让她坐进车内，又回头朝凌毅颔首，随即坐进去。 车开远了。 凌毅的视线却未收回，分散在了从面前开过的每一辆车中。 第一百二十章 你知道我男朋友吃起醋来多可怕吗？ 这场特意为天使投资人准备的谈话持续至下午五点。 凌晓思打了个哈欠：“就知道当初投资你们准没错，这个项目，肯定火爆！” 苏忆倾接话：“那可不。” “不过，这镯子得给我一个。” “小事一桩。” 不知是巧合还是凌毅掐准了时间，在内部谈话结束后，他再次出现。 “聊完了？” “嗯。”凌晓思懒懒的应了声。 “既已聊完，不如我请客，大家出去吃。”凌毅看出苏忆倾想要拒绝，提前给出了合理借口，“你们特意拜访，总不能连顿饭都不请，况且还得感谢你们愿意带着晓思一起，省得她整日给家里惹事。” 苏忆倾还未表态，凌晓思先憋不住了，叉腰站起，怒怼：“凌毅，你怎么说话的，我什么时候给家里惹事了！” 凌毅保持温脉笑容：“没大没小，我是你哥，怎么能直呼我姓名。” 凌晓思眉头一皱：“你吃错药了？我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喊，之前也没见你有意见，而且，你现在笑得很可怕知道吗。” 凌毅：“……” 他不再搭理自家亲妹，将目光移至苏忆倾身上：“苏小姐，如何？” 苏忆倾和米梨对视，迟疑的点头：“……行，就当是您对我们项目的祝福。” “好。” 壹鹭轩。 凌毅率先将菜单递到苏忆倾面前：“看看喜欢吃什么，千万别客气。” 苏忆倾接过：“谢谢。” “哥，你今天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平时可没见你有这么绅士。”凌晓思转着杯子玩，“我都没有接过你给我递的菜单，竟然先给苏忆倾，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 她随口开的玩笑，却使包厢气氛陡然凝固。 其余人脸色皆僵了僵。 苏忆倾微收呼吸，没敢抬头，拿着电子平板随意点了两道菜，快速转交到米梨手上。 米梨嘴角抽搐。 凌毅下意识去观察苏忆倾的神情，随即回头叱喝：“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 凌晓思感到莫名其妙：“我就随口开个玩笑，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这么激动干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被说中心思欲盖弥彰。” “凶什么凶。” 凌毅：“……” 他不大自在的扯扯领带，坐立难安。 这会眼角余光偷觑苏忆倾。 见她气定神闲，似乎没被影响到，这才致歉：“不好意思，我妹妹说话向来不经思考，冒犯到你了。” 苏忆倾佯装镇定，实则心脏跳到喉咙顶。 其实，米梨之前就说过凌毅喜欢自己。 且她并非特别愚钝，能在他眼里察觉出丝丝异样的情绪。 但这件事，简单处理为好，她便装不知。 想罢，她摆摆手，用没当回事的口吻轻松缓解气氛：“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大家都知道这是玩笑话，正好活跃一下气氛，不要紧。” “那就好。”凌毅显而易见的松口气。 此时，平板传到凌晓思手上，米梨斜着身子凑过来，附耳低语：“你确定是活跃气氛而不是使气氛尴尬？” 苏忆倾撞撞她肩膀：“懂不懂什么叫避嫌，我不这样说还能怎么办？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你知道他吃起醋来多可怕吗？” “多可怕？” “不知道，我暂时还没见识过。” 米梨：“……” 整个过程，苏忆倾都只埋头干饭，一个眼神都不与凌毅交流，愣是把自己吃噎了。 她捂着胸口，表情难受。 凌毅最先察觉，倒了杯水给她。 苏忆倾没敢接，怕自己无意间给了他希望，求助的看向米梨。 米梨秒懂，迅速倒水。 稍稍缓过来后，苏忆倾拍着自己的胸脯顺气。 而凌毅递水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他神情幽幽，让人看不懂其中情绪。 苏忆倾斟酌一番，严谨道：“不好意思，方才情况太紧急没注意到你也给我倒了水。” 凌毅缓缓的垂下手，语调落寞：“没关系。” 接下来的时间，包厢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连爱唠嘴的凌晓思都少话了。 苏忆倾也没心思再继续吃，恰巧手机来了电话。 “倾倾，在哪儿？” 迟陌忱的嗓音带着股强力工作后的疲惫。 “在和朋友吃饭，壹鹭轩这里。” 顿了顿，她补充，“和米梨、凌晓思以及凌晓思的哥哥凌先生。” 手机那边沉默数秒：“乖乖等着，我去接你。” “顺路吗？” “从公司出发，正好路过。” “好，等你。” 挂断电话。 凌晓思投来好奇的目光：“语气这么粘腻，什么人啊？” 苏忆倾淡笑，如实回：“男朋友。” “你谈男朋友了？谁？” “迟陌忱。” 凌晓思：“……” 那个逮着她丢到她家长辈面前，害她没了零花钱的迟陌忱！ 她双手抱胸，头一撇，不想说话了。 “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凌毅忽然开腔，声调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是啊，没办法，我俩热恋期，分开一会儿都觉得难受。” “挺好的。”他上手交合，暗暗握紧。 约莫半小时后，餐馆外。 熟悉的车精准停在面前。 苏忆倾回头朝米梨摇摇手：“我男朋友到了，我就顺他车回去了，你自己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 苏忆倾又同凌晓思和凌毅道别。 一转身，才发觉迟陌忱不知何时下了车，他上前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握。 “那我就先和我女朋友回去了。”他从容的看向凌毅，有意无意的添了句，“凌总，改日约。” 凌毅扫了眼他们紧牵的手，扯扯唇角，笑得僵硬。 他们的步伐同频，连背影都那么相配。 离得近，还能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换个地方吃点？” “半饱，你没吃晚饭？本姑娘善解人意的陪你再吃些，看着我吃，这样你胃口也能好些。” “倾倾是越发懂我了。” “那是自然。” 他护着她的头让她坐进车内，又回头朝凌毅颔首，随即坐进去。 车开远了。 凌毅的视线却未收回，分散在了从面前开过的每一辆车中。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是我笨 车顶的暖色灯倏然被打亮。 苏忆倾微眯眸，抬头去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恰好在眼前一晃而过，随即落下，与她十指相握。 她下意识视线跟随那只手，怔怔的盯着看了好久。 然后，附手去摸。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和凌先生一起吃饭吗？”她瓮声瓮气的道。 迟陌忱侧首：“不用问，我信你，况且米梨不是也在。” “切~”苏忆倾不信他的说辞，“那你还特意跑来接我。” “倾倾——”迟陌忱掐住她的脸，捏了捏，手感好到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不是你暗示我吗？你特意强调凌毅也在，话里话外都在等我开口说去接你。” “我才没有，明明是你自己担心，非要来接我。” 迟陌忱没挑穿她的傲娇，顺势道：“我确实有点担心。” 苏忆倾戳他，举起另一只手作发誓状：“事先说明，我一点越界的行为都没有，可守女德了，他给我递的水我都没喝。” “倾倾，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凌毅，担心他有一天会毫无顾忌和底线的同我抢你。” 苏忆倾含糊的咕哝一句。 迟陌忱没听太清，只捕捉到“瞎担心”三字。 他揽住她，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身上带了带，转移话题：“下周有一场商业酒会，感兴趣？” 苏忆倾懒洋洋的靠着他：“不太会喝酒，不感兴趣。” 数秒后，她猛地挺直身，若有所思，“你是打算把我介绍给那些投资界大佬？” “是把他们介绍给你。” “我去。”苏忆倾双目炯炯有神，“但能不能把米梨也捎上，我和她是一起的。” “谢肇会带她去。” “哦，那我不费心了。” —— 一连几天，苏忆倾和米梨互相跑动，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中。 这日，和迟晋的约谈结束。 迟晋起身之际整理着装，操着商业场合的正经口吻：“就按我们谈好的，之后你们将拟好的合同交给我的助理就行。” 苏忆倾和米梨赶忙站起，一一握手。 “真是太感谢你了，有你投入的这笔资金，我们的项目能进展得更加顺利。” “商人择利而为，我既投入这笔资金，便是对你们的项目持肯定态度。”迟晋微微一笑，“我还约了其余人，先走一步，如果出现变动，可以直接联系我。” “好，你慢走。” 人走后，苏忆倾和米梨面对面，激动的抖抖身子，嘴里发出亢奋的、无法抑制的雀跃。 “快！快掐掐我！” 米梨毫不客气地使力一拧。 “嗷！”苏忆倾龇牙咧嘴的搓着手臂，“你力气也太大了。” “这才能证明不是梦。” “对对，整整四百六十万，我想都不敢想，天使投资人，这简直是天使投资人！” 兴奋过后，苏忆倾掏出手机给另一位天使投资人汇报进度。 取得第一笔投资资金后，两人又一头扎入品牌创立的具体事宜中。 晚上。 苏忆倾早早洗浴完，头发忘了吹，直接到书房学习商业知识。 不巧，碰到了无法理解的点。 自己琢磨了会，彻底被打败了。 没辙，她试探着给迟陌忱发信息：【睡了吗】 迟陌忱：【没，怎么了？】 苏忆倾：【我现在可以过去你那边吗】 迟陌忱：【可以】 得到准许，她套上鞋就溜出了门。 到达隔壁书房。 迟陌忱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眉头忽皱。 “怎么不先把头发吹干？”他起身牵过她回到房间，刚把吹风机拿出来，又垂眸于她的脚，愣了愣，原地扶额，苦笑，“倾倾，鞋子穿反了。” 苏忆倾低头看了眼，不尴不尬的调换：“没事，没膈到我。” 迟陌忱着手为她吹头发：“这么着急，是很重要的事情？” 苏忆倾低着头，头发丝在眼前乱飘，她看不清男人的神色，只能盯着自己的拖鞋看：“刚刚在看书，有一个地方我不懂，就想来找你教教我。” “倾倾，你这段时间比我还忙。” “起步阶段嘛，自然是要上点心。” “再忙也要先把头发吹干，湿太长时间，对头不好，而且你现在还要过度用脑，不吹干怎么行。” 苏忆倾轻“嗯”声：“以后不会了，今晚是特例。” 迟陌忱似乎在笑：“你要是觉得麻烦就来找我，我帮你吹。” “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能耍赖。” “嗯，我说的，永远都算数。” 约莫十分钟，迟陌忱把吹风机收好，又牵着她回到书房，开始给她答疑解惑。 末了，他偏头确认：“我这样说，能理解吗？” 苏忆倾小眼神乱飘，游荡半天，底气不足的应道：“……能。” 才怪。 这都什么跟什么，如此复杂的知识真不是她能学的。 她在心里直叹气。 迟陌忱起身外出。 她默默看着，没说话，拿过书自己钻研了会，一窍不通。 迟陌忱再进来时，她蔫蔫的趴在桌子上，眼睛不知看向哪处。 “倾倾，这知识有点复杂，别着急，先喝口水缓缓。”他重新落座，轻柔的摸摸她的头，“我方才讲得有些快，还漏了些，一会再给你详细讲一遍。” 苏忆倾捧着杯子，小口嘬水，好奇询问：“你当初是怎么学会的？” 迟陌忱微忖，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这块确实有点难，我当初也请教了许多人，一开始还不能理解，后来在相关事例中才得以悟透。” “你也学得这么困难，那看来不是我笨啊，而是确实难。” 迟陌忱附和：“所以倾倾不用着急，一步一步慢慢来，就算现在不懂，以后处理多了商业中的事，也会一点点累积知识，指不定哪一天就彻底悟透了。” 听他这些话，苏忆倾瞬间又觉得自己行了，满血复活，由他带着再一次投入学习中。 虽然这晚最后也没能太理解，但迟陌忱强制收了书，摘下眼镜压在上面，将她搂入怀里。 “看了这么久，歇歇眼睛。”隔了两秒，他补充，“脑子也要歇歇，不然要长白头发了。” 苏忆倾靠在他怀里，闻言示意他低头，拨了拨他的头发：“你别动，我给你找找看有没有白头发。”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是我笨 车顶的暖色灯倏然被打亮。 苏忆倾微眯眸，抬头去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恰好在眼前一晃而过，随即落下，与她十指相握。 她下意识视线跟随那只手，怔怔的盯着看了好久。 然后，附手去摸。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和凌先生一起吃饭吗？”她瓮声瓮气的道。 迟陌忱侧首：“不用问，我信你，况且米梨不是也在。” “切~”苏忆倾不信他的说辞，“那你还特意跑来接我。” “倾倾——”迟陌忱掐住她的脸，捏了捏，手感好到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不是你暗示我吗？你特意强调凌毅也在，话里话外都在等我开口说去接你。” “我才没有，明明是你自己担心，非要来接我。” 迟陌忱没挑穿她的傲娇，顺势道：“我确实有点担心。” 苏忆倾戳他，举起另一只手作发誓状：“事先说明，我一点越界的行为都没有，可守女德了，他给我递的水我都没喝。” “倾倾，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凌毅，担心他有一天会毫无顾忌和底线的同我抢你。” 苏忆倾含糊的咕哝一句。 迟陌忱没听太清，只捕捉到“瞎担心”三字。 他揽住她，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身上带了带，转移话题：“下周有一场商业酒会，感兴趣？” 苏忆倾懒洋洋的靠着他：“不太会喝酒，不感兴趣。” 数秒后，她猛地挺直身，若有所思，“你是打算把我介绍给那些投资界大佬？” “是把他们介绍给你。” “我去。”苏忆倾双目炯炯有神，“但能不能把米梨也捎上，我和她是一起的。” “谢肇会带她去。” “哦，那我不费心了。” —— 一连几天，苏忆倾和米梨互相跑动，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中。 这日，和迟晋的约谈结束。 迟晋起身之际整理着装，操着商业场合的正经口吻：“就按我们谈好的，之后你们将拟好的合同交给我的助理就行。” 苏忆倾和米梨赶忙站起，一一握手。 “真是太感谢你了，有你投入的这笔资金，我们的项目能进展得更加顺利。” “商人择利而为，我既投入这笔资金，便是对你们的项目持肯定态度。”迟晋微微一笑，“我还约了其余人，先走一步，如果出现变动，可以直接联系我。” “好，你慢走。” 人走后，苏忆倾和米梨面对面，激动的抖抖身子，嘴里发出亢奋的、无法抑制的雀跃。 “快！快掐掐我！” 米梨毫不客气地使力一拧。 “嗷！”苏忆倾龇牙咧嘴的搓着手臂，“你力气也太大了。” “这才能证明不是梦。” “对对，整整四百六十万，我想都不敢想，天使投资人，这简直是天使投资人！” 兴奋过后，苏忆倾掏出手机给另一位天使投资人汇报进度。 取得第一笔投资资金后，两人又一头扎入品牌创立的具体事宜中。 晚上。 苏忆倾早早洗浴完，头发忘了吹，直接到书房学习商业知识。 不巧，碰到了无法理解的点。 自己琢磨了会，彻底被打败了。 没辙，她试探着给迟陌忱发信息：【睡了吗】 迟陌忱：【没，怎么了？】 苏忆倾：【我现在可以过去你那边吗】 迟陌忱：【可以】 得到准许，她套上鞋就溜出了门。 到达隔壁书房。 迟陌忱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眉头忽皱。 “怎么不先把头发吹干？”他起身牵过她回到房间，刚把吹风机拿出来，又垂眸于她的脚，愣了愣，原地扶额，苦笑，“倾倾，鞋子穿反了。” 苏忆倾低头看了眼，不尴不尬的调换：“没事，没膈到我。” 迟陌忱着手为她吹头发：“这么着急，是很重要的事情？” 苏忆倾低着头，头发丝在眼前乱飘，她看不清男人的神色，只能盯着自己的拖鞋看：“刚刚在看书，有一个地方我不懂，就想来找你教教我。” “倾倾，你这段时间比我还忙。” “起步阶段嘛，自然是要上点心。” “再忙也要先把头发吹干，湿太长时间，对头不好，而且你现在还要过度用脑，不吹干怎么行。” 苏忆倾轻“嗯”声：“以后不会了，今晚是特例。” 迟陌忱似乎在笑：“你要是觉得麻烦就来找我，我帮你吹。” “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能耍赖。” “嗯，我说的，永远都算数。” 约莫十分钟，迟陌忱把吹风机收好，又牵着她回到书房，开始给她答疑解惑。 末了，他偏头确认：“我这样说，能理解吗？” 苏忆倾小眼神乱飘，游荡半天，底气不足的应道：“……能。” 才怪。 这都什么跟什么，如此复杂的知识真不是她能学的。 她在心里直叹气。 迟陌忱起身外出。 她默默看着，没说话，拿过书自己钻研了会，一窍不通。 迟陌忱再进来时，她蔫蔫的趴在桌子上，眼睛不知看向哪处。 “倾倾，这知识有点复杂，别着急，先喝口水缓缓。”他重新落座，轻柔的摸摸她的头，“我方才讲得有些快，还漏了些，一会再给你详细讲一遍。” 苏忆倾捧着杯子，小口嘬水，好奇询问：“你当初是怎么学会的？” 迟陌忱微忖，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这块确实有点难，我当初也请教了许多人，一开始还不能理解，后来在相关事例中才得以悟透。” “你也学得这么困难，那看来不是我笨啊，而是确实难。” 迟陌忱附和：“所以倾倾不用着急，一步一步慢慢来，就算现在不懂，以后处理多了商业中的事，也会一点点累积知识，指不定哪一天就彻底悟透了。” 听他这些话，苏忆倾瞬间又觉得自己行了，满血复活，由他带着再一次投入学习中。 虽然这晚最后也没能太理解，但迟陌忱强制收了书，摘下眼镜压在上面，将她搂入怀里。 “看了这么久，歇歇眼睛。”隔了两秒，他补充，“脑子也要歇歇，不然要长白头发了。” 苏忆倾靠在他怀里，闻言示意他低头，拨了拨他的头发：“你别动，我给你找找看有没有白头发。”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迟陌忱，你老了 迟陌忱乖乖的任她拨弄。 “咦，还真有。”苏忆倾将那根白头发拔下，“一根……等等，还有一根。” 彻底拔除后，她一手捏一根，抬头，眼神充满不可置信，语出惊人：“迟陌忱，你老了。” 迟陌忱：“……” “是我用脑过度。” 苏忆倾不听他的解释，自言自语的给出结论：“你比我大三岁，是比我老一点。” 迟陌忱：“……” 他没想过，“老”一词有一天会从女朋友口中说出。 他无奈的笑笑，抱紧怀中人：“一日比一日老，倾倾，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苏忆倾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蹭了蹭，没吭声。 抱了不知多久，迟陌忱才沉嗓：“今晚回去之后别熬夜看书，早些睡，睡眠好了明日起来再学脑子会更清明。” 等了会，没得到回应。 “倾倾？”他低头去看。 才发现怀里的人竟已睡着了。 她睡得沉，显然是疲惫到了极点，却还强撑着学习。 迟陌忱不由得一阵心疼。 他抱着她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地放下，盖好被子，坐在床畔，给程柚初发去信息：【倾倾今晚睡在我这边】 程柚初：【？】 迟陌忱：【迟陌忱，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就算是不能杀你我也能让你进医院躺一段时间】 迟陌忱看了眼苏忆倾，继而回复：【她只是学习学困了】 程柚初：【最好是你说的那样】 放下手机，他伏腰，在苏忆倾额头吻了吻，满目柔和。 “晚安。” 隔天清晨。 苏忆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晚一夜无梦，睡得真安稳。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堪堪扫了眼房间布局。 墙上的画真大真好看啊…… 等等！ 她房间里哪来的画！ 她登时清醒，环顾四周，哪是她的房间，分明是自己男朋友的房间。 她回头，正好与迟陌忱视线碰撞。 空气似乎静止一瞬。 苏忆倾眨眨眼，有些懵：“我……你……我怎么会在你的房间？” 迟陌忱慵懒的躺着：“昨夜你在我怀里睡着，我就抱你到我房间睡了。” 苏忆倾浅浅回忆一番，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她实在太困，没撑住。 “倾倾，你在担心什么？”迟陌忱支起上半身，“怕我趁你睡着对你做坏事吗？” 他略带调侃的语调惹得苏忆倾大脑一时卡壳：“没、没有啊。” 须臾，她自我式安慰：“我怎么会这样想你呢，咱俩是男女朋友关系，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而且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呵呵……” 迟陌忱微侧过头偷笑。 她的表情与她的话完全不一致，明明心慌，偏还强装镇定。 迟陌忱没拆穿，顺她话道：“谢谢女朋友对我的信任，昨晚睡得可好？” “好。” 感觉比在自己房间睡得还好。 “还要再继续躺吗，胳膊再借你一会儿。” 苏忆倾闻言瞥向他胳膊，上面还残留她压过的痕迹。 应是压了一整晚。 “麻吗？” “不麻。”迟陌忱掀被下床，“已经没有知觉了。” 苏忆倾：“……” “那下次我不垫了。” 原来是因为垫着他的胳膊睡才睡得这么安稳吗？ “为什么不垫？倾倾，我喜欢抱着你睡。” 苏忆倾被他的发言弄得脸颊发烫，她下地，铺整好被子。 “我的书呢？” “还在书房里，你下去直接拿就好。” “那我先回去了。” “嗯……等等。” “怎么了？” “先来个早安吻。”迟陌忱不等她的回答，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勺，嘴唇触碰她的额角。 “我走了。” “等等。” “不是吻了吗？” “我吻了，你呢？” “……”苏忆倾，“你幼不幼稚。” 迟陌忱不语，期待的注视她。 无奈，苏忆倾踮起脚：“你低下头。” 她学着他的样子亲了亲他的额角。 “这样呢？” “可以了。” “那我真的走了？” “嗯。” 苏忆倾走到门口，又忽然被叫停。 “倾倾，商业酒会在明天晚上，别忘了。” “我记着呢。” 她往前迈了一步，回头。 再迈一步，再回头。 确认迟陌忱不再叫停，这才大步离去。 第二天。 她起了个大早去找米梨，聊了会珠宝店的事。 歇息的间隙，她同米梨分享自己钻破脑袋也没彻底搞懂的知识。 不料，米梨仅瞥一眼，双手垫在脑袋后面，懒懒的躺着：“这个我会啊。” 正同她诉苦的苏忆倾猛地噎住：“你会？” “我早就会了。” 苏忆倾：“……” “你学了多久？” “两天。” “两天你还没学会？”米梨震惊的语气不掺假。 苏忆倾：“……” 她合上书，窝在一旁兀自神伤。 受伤，太受伤了。 米梨发觉她不开心，起身作势安慰：“哎呀，你也别太在意，你现在不会不代表你以后不会，而且我们两人是一体的，我会即你会。” 苏忆倾缓缓掀开眼皮，没头没尾的蹦出一句话：“你比迟陌忱聪明。” 米梨一愣：“什么意思？” “迟陌忱说，他当初学这个也花了好长时间，后面才彻底弄懂，你这么快就学会了，所以你比他聪明。” 米梨：“……” 米梨os：傻子，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在变相的安慰你，不想给你压力，就那破知识，迟陌忱还用得着学？ 然而，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敢当着苏忆倾的面破坏迟陌忱特意留给她的好印象。 遂接话：“我确实比他聪明，那你不该感到开心吗，有我这么一个聪明的伙伴，我们的珠宝店还不是分分钟起飞。” 苏忆倾经过一番考究，点头：“有道理。” “别想这个了，我们接着聊品牌的事。”米梨朝她勾勾食指，“我们讨论了这么久，连品牌名字都没决定好，晚上还要去酒会，哪有那么多时间。” 苏忆倾耸耸肩。 一个上午加下午的时间，两人讨论得激烈，纷纷累瘫。 苏忆倾有气无力的呢喃：“感觉身体被掏空。” 米梨拿过最终确定好的名字，举高双臂，娟秀的字体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琦珂梵】 考虑到美感与意境，两人又商讨出了品牌logo：【kiravan】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迟陌忱，你老了 迟陌忱乖乖的任她拨弄。 “咦，还真有。”苏忆倾将那根白头发拔下，“一根……等等，还有一根。” 彻底拔除后，她一手捏一根，抬头，眼神充满不可置信，语出惊人：“迟陌忱，你老了。” 迟陌忱：“……” “是我用脑过度。” 苏忆倾不听他的解释，自言自语的给出结论：“你比我大三岁，是比我老一点。” 迟陌忱：“……” 他没想过，“老”一词有一天会从女朋友口中说出。 他无奈的笑笑，抱紧怀中人：“一日比一日老，倾倾，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苏忆倾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蹭了蹭，没吭声。 抱了不知多久，迟陌忱才沉嗓：“今晚回去之后别熬夜看书，早些睡，睡眠好了明日起来再学脑子会更清明。” 等了会，没得到回应。 “倾倾？”他低头去看。 才发现怀里的人竟已睡着了。 她睡得沉，显然是疲惫到了极点，却还强撑着学习。 迟陌忱不由得一阵心疼。 他抱着她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地放下，盖好被子，坐在床畔，给程柚初发去信息：【倾倾今晚睡在我这边】 程柚初：【？】 迟陌忱：【迟陌忱，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就算是不能杀你我也能让你进医院躺一段时间】 迟陌忱看了眼苏忆倾，继而回复：【她只是学习学困了】 程柚初：【最好是你说的那样】 放下手机，他伏腰，在苏忆倾额头吻了吻，满目柔和。 “晚安。” 隔天清晨。 苏忆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晚一夜无梦，睡得真安稳。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堪堪扫了眼房间布局。 墙上的画真大真好看啊…… 等等！ 她房间里哪来的画！ 她登时清醒，环顾四周，哪是她的房间，分明是自己男朋友的房间。 她回头，正好与迟陌忱视线碰撞。 空气似乎静止一瞬。 苏忆倾眨眨眼，有些懵：“我……你……我怎么会在你的房间？” 迟陌忱慵懒的躺着：“昨夜你在我怀里睡着，我就抱你到我房间睡了。” 苏忆倾浅浅回忆一番，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她实在太困，没撑住。 “倾倾，你在担心什么？”迟陌忱支起上半身，“怕我趁你睡着对你做坏事吗？” 他略带调侃的语调惹得苏忆倾大脑一时卡壳：“没、没有啊。” 须臾，她自我式安慰：“我怎么会这样想你呢，咱俩是男女朋友关系，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而且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躺在同一张床上，呵呵……” 迟陌忱微侧过头偷笑。 她的表情与她的话完全不一致，明明心慌，偏还强装镇定。 迟陌忱没拆穿，顺她话道：“谢谢女朋友对我的信任，昨晚睡得可好？” “好。” 感觉比在自己房间睡得还好。 “还要再继续躺吗，胳膊再借你一会儿。” 苏忆倾闻言瞥向他胳膊，上面还残留她压过的痕迹。 应是压了一整晚。 “麻吗？” “不麻。”迟陌忱掀被下床，“已经没有知觉了。” 苏忆倾：“……” “那下次我不垫了。” 原来是因为垫着他的胳膊睡才睡得这么安稳吗？ “为什么不垫？倾倾，我喜欢抱着你睡。” 苏忆倾被他的发言弄得脸颊发烫，她下地，铺整好被子。 “我的书呢？” “还在书房里，你下去直接拿就好。” “那我先回去了。” “嗯……等等。” “怎么了？” “先来个早安吻。”迟陌忱不等她的回答，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勺，嘴唇触碰她的额角。 “我走了。” “等等。” “不是吻了吗？” “我吻了，你呢？” “……”苏忆倾，“你幼不幼稚。” 迟陌忱不语，期待的注视她。 无奈，苏忆倾踮起脚：“你低下头。” 她学着他的样子亲了亲他的额角。 “这样呢？” “可以了。” “那我真的走了？” “嗯。” 苏忆倾走到门口，又忽然被叫停。 “倾倾，商业酒会在明天晚上，别忘了。” “我记着呢。” 她往前迈了一步，回头。 再迈一步，再回头。 确认迟陌忱不再叫停，这才大步离去。 第二天。 她起了个大早去找米梨，聊了会珠宝店的事。 歇息的间隙，她同米梨分享自己钻破脑袋也没彻底搞懂的知识。 不料，米梨仅瞥一眼，双手垫在脑袋后面，懒懒的躺着：“这个我会啊。” 正同她诉苦的苏忆倾猛地噎住：“你会？” “我早就会了。” 苏忆倾：“……” “你学了多久？” “两天。” “两天你还没学会？”米梨震惊的语气不掺假。 苏忆倾：“……” 她合上书，窝在一旁兀自神伤。 受伤，太受伤了。 米梨发觉她不开心，起身作势安慰：“哎呀，你也别太在意，你现在不会不代表你以后不会，而且我们两人是一体的，我会即你会。” 苏忆倾缓缓掀开眼皮，没头没尾的蹦出一句话：“你比迟陌忱聪明。” 米梨一愣：“什么意思？” “迟陌忱说，他当初学这个也花了好长时间，后面才彻底弄懂，你这么快就学会了，所以你比他聪明。” 米梨：“……” 米梨os：傻子，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在变相的安慰你，不想给你压力，就那破知识，迟陌忱还用得着学？ 然而，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敢当着苏忆倾的面破坏迟陌忱特意留给她的好印象。 遂接话：“我确实比他聪明，那你不该感到开心吗，有我这么一个聪明的伙伴，我们的珠宝店还不是分分钟起飞。” 苏忆倾经过一番考究，点头：“有道理。” “别想这个了，我们接着聊品牌的事。”米梨朝她勾勾食指，“我们讨论了这么久，连品牌名字都没决定好，晚上还要去酒会，哪有那么多时间。” 苏忆倾耸耸肩。 一个上午加下午的时间，两人讨论得激烈，纷纷累瘫。 苏忆倾有气无力的呢喃：“感觉身体被掏空。” 米梨拿过最终确定好的名字，举高双臂，娟秀的字体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琦珂梵】 考虑到美感与意境，两人又商讨出了品牌logo：【kiravan】 第一百二十三章 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确定这是最终版？” 苏忆倾往纸张睐一眼：“我觉得行。” “那就先暂时这样。”米梨也没精力继续商讨，闭目养神好半会。 迟陌忱和谢肇过来时，两人躺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 面前的桌子铺满纸张，现场一片杂乱。 迟陌忱上前查看苏忆倾的状态，见她只是累得睡着，稍松口气。 谢肇替她们整理好纸张，抬头询问迟陌忱：“叫醒她们还是……” 米梨闭着眼，忽而启唇：“醒着呢。” 话音刚落，苏忆倾也爬了起来，原先打理精致的发型活像一个鸡窝，她挠挠头，耷拉着眼皮，眼神透着一股清澈的懵逼。 迟陌忱见此没忍住笑，不出意料的惹来女朋友一个瞪眼。 他立时收住笑容：“还有精力去酒会吗，要是太累就接着睡，不急于这一场酒会。” “不行，我们品牌那些东西都搞定了，资金现在是重中之重。” 米梨附和。 两人同步拍拍脸颊。 脑子很快清醒。 没一会，造型师上门服务。 晚上六点半，私人会所。 宾客如云，热闹非常。 苏忆倾是头一次参加这类大佬云集的酒会，尽管挽着迟陌忱的胳膊，仍免不了紧张。 她频频咽口水，强迫自己保持平常心。 “别担心，你只管做好你自己，剩余的交给我。”迟陌忱温声安抚。 苏忆倾不动声色的扫向周边，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数不胜数。 准确点说，是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顺带多看了她几眼。 她一颗心沸腾起来，任她如何压制都无法缓解拘谨。 不多时，有几人朝这边走来，语气熟稔。 “迟先生，难得见你一面。” 其中一人递杯酒到跟前：“是啊，就盼着这场酒会能见到你，适才等了许久没见你，还以为你不出席。” “欸，这位是？” 他们会注意到苏忆倾，实乃迟陌忱出席各种场合，从不携女伴。 第一次见他身边挽着个娇俏女人，稀奇得很，自然是人是鬼都会看两眼。 迟陌忱接过那杯酒，搂着苏忆倾的肩膀，让她往前站出些许，认真介绍道：“我女朋友，苏忆倾。” 那几人眼神一滞。 女、女朋友？ 从未听说过他有女朋友。 方才递酒那人迅速作出反应：“苏小姐，你好，初次见面，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俨然一副主人公的姿态。 苏忆倾不禁向迟陌忱求解。 “他是这场酒会的主办方，唤他吴董即可。” 苏忆倾应声而唤。 吴董颔首：“苏小姐和迟先生站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不过须臾，凑上来的人渐多。 苏忆倾知道他们都是奔着迟陌忱来的，识相让空间。 她往外探了眼，捕捉到米梨所在的位置，小声同迟陌忱道一声便提裙往那边去。 碰面后，谢肇拍拍米梨的后背：“你先和你的小姐妹单独聊会，我去会会他们。” 米梨不甚在意的挥挥手：“去去。” 她身为米家的独女，并不是第一次出席酒会。 相比苏忆倾，她较放松。 这会儿正捶着大腿：“早知就不选这么高的鞋了，没走几步，疼得紧。” “我男朋友给我备了平底鞋，要不我先带你去换。” 米梨摇摇头：“还是算了，毕竟是正经场合，结束再换。” 苏忆倾不勉强，拉着她坐下：“这些人你有认识的不？” “有几个眼熟的，之前跟我家有过来往，但我不熟。” 两姐妹闲聊了会。 身旁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好巧。” 苏忆倾抬头去看。 凌毅，以及一位她不认识的女人。 对方年龄与凌毅不相上下，穿着女式西装，短发，妆容简洁，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给人一种简练大气又不失精明的气度。 “确实巧。”苏忆倾牵起唇角，拉着米梨站起。 “介绍一下，这位是创投集团董事会的万总，她个人偏好投资早期的项目和品牌。”凌毅站中间人身份，又扭头朝万总介绍，“这两位就是我同你说的正处创业初期的苏小姐及米小姐。” 万总率先伸手：“你们好。” 苏忆倾尚未反应过来，手已不自觉伸出：“你好。” 事到如今，这才明白他是特意将万总引荐给自己和米梨认识。 可……为什么呢？ 连他自己都不看好的珠宝店，竟会介绍起另一位投资界大佬。 “凌总和我简单提过你们的珠宝店，如今一见，二位果真是年轻有胆识，我很佩服。” 苏忆倾和米梨受宠若惊，强装镇定与她攀谈。 一番交流，受益匪浅。 可惜的是，万总被人找上，先行暂别。 待她走远，苏忆倾坐下，暗暗吁气。 原来和大佬交流是这种感觉。 “凌先生，谢谢你帮我们引荐。”她由衷道。 “不客气，我知道你们现在急需资金，之前我与万总有过数次合作，引荐不过是举手之劳。”凌毅佯装不经意的在她身边坐下。 “无论怎么说，你都是帮了我们大忙，尽管谈不下这笔投资，好歹得到了一个和万总交流的机会。” 否则，靠她们自己，估计连万总的面都见不到。 凌毅没接话，深深的看她一眼。 然而，趁空偷瞄手机的苏忆倾没能留意到。 这时，迟陌忱发来信息：【倾倾，得空了吗？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她迅速扫描整个会场，锁定迟陌忱，正欲拉米梨前往，一起身，才发觉凌毅不知何时递了杯酒到自己跟前。 见她忽然站起，凌毅紧随其后，表情带着古怪：“怎么了？” “噢……我去我男朋友那。”苏忆倾讪讪的笑。 凌毅表情有一丝微妙的变化，转眼又恢复常态，他意有所指道：“那这杯酒……” 苏忆倾顺他目光定格在他手上的酒杯上。 想着毕竟是酒会，且他确实帮了她们的忙，不管是出于场合还是情面，这杯酒都不好推却。 想罢，她接过，示意米梨也一起。 二人齐齐喝下。 酒不多，可对于极少饮酒的苏忆倾而言，一口喝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她们速度太快，凌毅甚至来不及阻拦，话到一半停止：“这酒烈，不要一次性……”喝完，会头晕。 第一百二十三章 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确定这是最终版？” 苏忆倾往纸张睐一眼：“我觉得行。” “那就先暂时这样。”米梨也没精力继续商讨，闭目养神好半会。 迟陌忱和谢肇过来时，两人躺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 面前的桌子铺满纸张，现场一片杂乱。 迟陌忱上前查看苏忆倾的状态，见她只是累得睡着，稍松口气。 谢肇替她们整理好纸张，抬头询问迟陌忱：“叫醒她们还是……” 米梨闭着眼，忽而启唇：“醒着呢。” 话音刚落，苏忆倾也爬了起来，原先打理精致的发型活像一个鸡窝，她挠挠头，耷拉着眼皮，眼神透着一股清澈的懵逼。 迟陌忱见此没忍住笑，不出意料的惹来女朋友一个瞪眼。 他立时收住笑容：“还有精力去酒会吗，要是太累就接着睡，不急于这一场酒会。” “不行，我们品牌那些东西都搞定了，资金现在是重中之重。” 米梨附和。 两人同步拍拍脸颊。 脑子很快清醒。 没一会，造型师上门服务。 晚上六点半，私人会所。 宾客如云，热闹非常。 苏忆倾是头一次参加这类大佬云集的酒会，尽管挽着迟陌忱的胳膊，仍免不了紧张。 她频频咽口水，强迫自己保持平常心。 “别担心，你只管做好你自己，剩余的交给我。”迟陌忱温声安抚。 苏忆倾不动声色的扫向周边，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数不胜数。 准确点说，是落在身旁的男人身上，顺带多看了她几眼。 她一颗心沸腾起来，任她如何压制都无法缓解拘谨。 不多时，有几人朝这边走来，语气熟稔。 “迟先生，难得见你一面。” 其中一人递杯酒到跟前：“是啊，就盼着这场酒会能见到你，适才等了许久没见你，还以为你不出席。” “欸，这位是？” 他们会注意到苏忆倾，实乃迟陌忱出席各种场合，从不携女伴。 第一次见他身边挽着个娇俏女人，稀奇得很，自然是人是鬼都会看两眼。 迟陌忱接过那杯酒，搂着苏忆倾的肩膀，让她往前站出些许，认真介绍道：“我女朋友，苏忆倾。” 那几人眼神一滞。 女、女朋友？ 从未听说过他有女朋友。 方才递酒那人迅速作出反应：“苏小姐，你好，初次见面，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俨然一副主人公的姿态。 苏忆倾不禁向迟陌忱求解。 “他是这场酒会的主办方，唤他吴董即可。” 苏忆倾应声而唤。 吴董颔首：“苏小姐和迟先生站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极为般配。”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不过须臾，凑上来的人渐多。 苏忆倾知道他们都是奔着迟陌忱来的，识相让空间。 她往外探了眼，捕捉到米梨所在的位置，小声同迟陌忱道一声便提裙往那边去。 碰面后，谢肇拍拍米梨的后背：“你先和你的小姐妹单独聊会，我去会会他们。” 米梨不甚在意的挥挥手：“去去。” 她身为米家的独女，并不是第一次出席酒会。 相比苏忆倾，她较放松。 这会儿正捶着大腿：“早知就不选这么高的鞋了，没走几步，疼得紧。” “我男朋友给我备了平底鞋，要不我先带你去换。” 米梨摇摇头：“还是算了，毕竟是正经场合，结束再换。” 苏忆倾不勉强，拉着她坐下：“这些人你有认识的不？” “有几个眼熟的，之前跟我家有过来往，但我不熟。” 两姐妹闲聊了会。 身旁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好巧。” 苏忆倾抬头去看。 凌毅，以及一位她不认识的女人。 对方年龄与凌毅不相上下，穿着女式西装，短发，妆容简洁，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给人一种简练大气又不失精明的气度。 “确实巧。”苏忆倾牵起唇角，拉着米梨站起。 “介绍一下，这位是创投集团董事会的万总，她个人偏好投资早期的项目和品牌。”凌毅站中间人身份，又扭头朝万总介绍，“这两位就是我同你说的正处创业初期的苏小姐及米小姐。” 万总率先伸手：“你们好。” 苏忆倾尚未反应过来，手已不自觉伸出：“你好。” 事到如今，这才明白他是特意将万总引荐给自己和米梨认识。 可……为什么呢？ 连他自己都不看好的珠宝店，竟会介绍起另一位投资界大佬。 “凌总和我简单提过你们的珠宝店，如今一见，二位果真是年轻有胆识，我很佩服。” 苏忆倾和米梨受宠若惊，强装镇定与她攀谈。 一番交流，受益匪浅。 可惜的是，万总被人找上，先行暂别。 待她走远，苏忆倾坐下，暗暗吁气。 原来和大佬交流是这种感觉。 “凌先生，谢谢你帮我们引荐。”她由衷道。 “不客气，我知道你们现在急需资金，之前我与万总有过数次合作，引荐不过是举手之劳。”凌毅佯装不经意的在她身边坐下。 “无论怎么说，你都是帮了我们大忙，尽管谈不下这笔投资，好歹得到了一个和万总交流的机会。” 否则，靠她们自己，估计连万总的面都见不到。 凌毅没接话，深深的看她一眼。 然而，趁空偷瞄手机的苏忆倾没能留意到。 这时，迟陌忱发来信息：【倾倾，得空了吗？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她迅速扫描整个会场，锁定迟陌忱，正欲拉米梨前往，一起身，才发觉凌毅不知何时递了杯酒到自己跟前。 见她忽然站起，凌毅紧随其后，表情带着古怪：“怎么了？” “噢……我去我男朋友那。”苏忆倾讪讪的笑。 凌毅表情有一丝微妙的变化，转眼又恢复常态，他意有所指道：“那这杯酒……” 苏忆倾顺他目光定格在他手上的酒杯上。 想着毕竟是酒会，且他确实帮了她们的忙，不管是出于场合还是情面，这杯酒都不好推却。 想罢，她接过，示意米梨也一起。 二人齐齐喝下。 酒不多，可对于极少饮酒的苏忆倾而言，一口喝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她们速度太快，凌毅甚至来不及阻拦，话到一半停止：“这酒烈，不要一次性……”喝完，会头晕。 第一百二十四章 搭便车就是快啊 “凌先生，你刚刚说什么？”苏忆倾搁下酒杯。 凌毅扶了扶额：“没事。”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一会见。” “好。” 他目送二人远去，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苏忆倾背影。 雾蓝色露肩高定礼裙很衬她身材，裙尾嵌着铂金的薄纱布料，层层叠叠，随她步伐而被牵动，金光若隐若现，宛若阳光之下，鱼鳞散发出的耀眼光泽。 袅袅婷婷。 这是凌毅当下能想到的最适合形容苏忆倾的词。 他看得出神，直至有人唤，这才惊醒，与人交谈时，仍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频频望向某处。 她不会喝酒，可适才那杯酒度数不低，只怕…… 成功与苏忆倾会合的迟陌忱第一时间接过她的包包：“刚刚看你们在和创投的万总聊，聊得如何？” 苏忆倾揉了揉太阳穴：“只是简单提了几句，没进行项目的深度畅谈，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大佬吗？” “要不要休息会？” “不用，刚才喝了酒，有一点点晕而已，我还行。” 迟陌忱眉头微蹙，不放心：“你不会喝酒，是不是醉了？” 她的脸颊已经染上酡红，显然是酒精所致。 “没事，这不是有你在嘛，我不怕，我要是醉了，你可不能将我丢下。” 迟陌忱手掌抚在她后脑勺上，抬头看向米梨：“谢肇呢？” “不知道。” “你也尽量别喝太多，酒会鱼龙混杂，容易出事。” 米梨：“……” 并非没有道理。 她提起了警惕心。 之后的时间，苏忆倾和米梨经由迟陌忱介绍，认识了好些人。 不谈投资，只为在各大佬面前露个面，混个脸熟，积攒人脉。 攀谈的时间短而快，迟陌忱到底是不一样的存在，时不时有人过来寻他，于是借此机会，顺带认识了苏忆倾。 “果然搭便车就是快啊。”她发自内心的感慨。 一通下来，原先的紧张心理消失殆尽，逐渐游刃有余。 不仅得到了和精英人士的交流机会，还取得了一部分联系方式。 可谓收获满满。 一开心，连涌上脑袋的醉意都没被她当回事。 可迟陌忱不能置之不理。 脚步虚浮的人这会儿眼神也有些迷离。 他神情凝重，扶着苏忆倾坐下。 此前，她在他身边，凡是有人给她递酒都被他代而喝下，可有些时候，并不能做到滴酒不沾。 新手入场，面子得给，多喝少喝都罢，唯独不能假喝和不喝。 且不说有眼力见的人递酒的同时，顺道美言一句：“迟先生和苏小姐真是天生一对。” 这时候，不喝就说不过去了。 即使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迟陌忱。 她识趣的接过酒杯，小抿一口，算接下对方的诚意。 小抿得多了，也挡不住醉意渐浓。 坐下后，她靠着迟陌忱，嘴里呢喃：“酒喝太多，我要打饱嗝了……” 迟陌忱：“……” 再看向米梨，同样脸颊酡红，但没苏忆倾那么抵不住醉。 “我把谢肇叫过来，让他照顾你。” 米梨默认他的安排。 顷刻后，侍应生受迟陌忱吩咐送来两杯蜂蜜水。 苏忆倾缓了缓，嗓音黏糊：“没那么晕了，我和米梨坐在这就行，你去忙你的。” 迟陌忱没好气的捏捏她鼻尖：“你比他们重要。” “但是……”苏忆倾抬手遮面，“好多人都在看我们，我脸皮薄……” “我拿不出手吗？” “不是，我没被这么多人同时看过，有点不适应。” 迟陌忱：“……” 手机来电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打开免提后，那边人声嘈杂，良久，嘈杂声中传出谢肇刻意压低过后的声音：“大哥，劳烦过来帮我脱一下困，一堆见都没见过的中年人围着我，要把他们的女儿介绍给我……” 隔了数秒，他咬着后槽牙，似被气急，“说要介绍给我当情人，让我偷偷养在外面，能给我生很多孩子，艹！不知道我有老婆吗！什么人啊，一个个的不要脸了，还硬拉着我不让我走，我一人实在难敌一群。” 迟陌忱：“……” 闻到八卦气息，苏忆倾瞬间酒醒大半，扭头观察米梨的表情。 好半响，没听到迟陌忱回复的谢肇似有察觉：“这事你可千万别让梨梨知道。” 话音刚落，米梨的声音悠悠飘来：“我已经知道了。” “……”谢肇，“梨梨，冤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米梨：“谅你也不敢。” “在哪？”迟陌忱站起。 “厕所门口。” “大哥，你多带点人手，别过来之后成为第二个我，他们的女儿可多了，我们俩绝对够分。” 迟陌忱嘴角抽搐：“滚。” 挂断电话。 他低头，却见苏忆倾在憋笑。 “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苏忆倾靠在米梨的肩膀，揶揄他：“记得多带点人手。” 迟陌忱无奈的叹息，朝洗手间去。 等待的时间内，因先前迟陌忱介绍的关系，不少没认识的人也知道了她的存在。 原本她和米梨正头靠头休息。 却迎面走来一个年龄相近的女人。 红唇烈焰，一头大波浪卷发，张扬又自信。 稳当停在苏忆倾面前后，她含笑启唇：“苏小姐你好，我叫尹梦。” 苏忆倾不解，出于礼貌，回：“你好。” “自打你进来我就注意到你了，后来才得知你竟是迟先生的女朋友，刚刚看你一直和迟先生待在一起，我还以为今晚没有机会能够认识你，没想到这么巧，刚好见你坐在这。” 苏忆倾不明她的来意，只好微微一笑，以作回应。 “可以交个朋友吗？” “当然。” 尹梦随手端起两杯酒，递她一杯。 苏忆倾愣住。 再喝，就彻底完蛋。 她抬手想要拒绝，话还没说，尹梦已自顾自将酒杯往前伸了伸。 苏忆倾指腹触碰到杯脚的瞬间，对方松手了。 压根没想接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酒杯砸下，落在自己腿上，弹了弹，继而摔了满地狼藉。 然而，浅褐色的酒水都洒落在了她的身上。 动静引来了一部分人的关注。 尹梦怔住，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要接了，就松手了，你没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搭便车就是快啊 “凌先生，你刚刚说什么？”苏忆倾搁下酒杯。 凌毅扶了扶额：“没事。”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一会见。” “好。” 他目送二人远去，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苏忆倾背影。 雾蓝色露肩高定礼裙很衬她身材，裙尾嵌着铂金的薄纱布料，层层叠叠，随她步伐而被牵动，金光若隐若现，宛若阳光之下，鱼鳞散发出的耀眼光泽。 袅袅婷婷。 这是凌毅当下能想到的最适合形容苏忆倾的词。 他看得出神，直至有人唤，这才惊醒，与人交谈时，仍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频频望向某处。 她不会喝酒，可适才那杯酒度数不低，只怕…… 成功与苏忆倾会合的迟陌忱第一时间接过她的包包：“刚刚看你们在和创投的万总聊，聊得如何？” 苏忆倾揉了揉太阳穴：“只是简单提了几句，没进行项目的深度畅谈，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大佬吗？” “要不要休息会？” “不用，刚才喝了酒，有一点点晕而已，我还行。” 迟陌忱眉头微蹙，不放心：“你不会喝酒，是不是醉了？” 她的脸颊已经染上酡红，显然是酒精所致。 “没事，这不是有你在嘛，我不怕，我要是醉了，你可不能将我丢下。” 迟陌忱手掌抚在她后脑勺上，抬头看向米梨：“谢肇呢？” “不知道。” “你也尽量别喝太多，酒会鱼龙混杂，容易出事。” 米梨：“……” 并非没有道理。 她提起了警惕心。 之后的时间，苏忆倾和米梨经由迟陌忱介绍，认识了好些人。 不谈投资，只为在各大佬面前露个面，混个脸熟，积攒人脉。 攀谈的时间短而快，迟陌忱到底是不一样的存在，时不时有人过来寻他，于是借此机会，顺带认识了苏忆倾。 “果然搭便车就是快啊。”她发自内心的感慨。 一通下来，原先的紧张心理消失殆尽，逐渐游刃有余。 不仅得到了和精英人士的交流机会，还取得了一部分联系方式。 可谓收获满满。 一开心，连涌上脑袋的醉意都没被她当回事。 可迟陌忱不能置之不理。 脚步虚浮的人这会儿眼神也有些迷离。 他神情凝重，扶着苏忆倾坐下。 此前，她在他身边，凡是有人给她递酒都被他代而喝下，可有些时候，并不能做到滴酒不沾。 新手入场，面子得给，多喝少喝都罢，唯独不能假喝和不喝。 且不说有眼力见的人递酒的同时，顺道美言一句：“迟先生和苏小姐真是天生一对。” 这时候，不喝就说不过去了。 即使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迟陌忱。 她识趣的接过酒杯，小抿一口，算接下对方的诚意。 小抿得多了，也挡不住醉意渐浓。 坐下后，她靠着迟陌忱，嘴里呢喃：“酒喝太多，我要打饱嗝了……” 迟陌忱：“……” 再看向米梨，同样脸颊酡红，但没苏忆倾那么抵不住醉。 “我把谢肇叫过来，让他照顾你。” 米梨默认他的安排。 顷刻后，侍应生受迟陌忱吩咐送来两杯蜂蜜水。 苏忆倾缓了缓，嗓音黏糊：“没那么晕了，我和米梨坐在这就行，你去忙你的。” 迟陌忱没好气的捏捏她鼻尖：“你比他们重要。” “但是……”苏忆倾抬手遮面，“好多人都在看我们，我脸皮薄……” “我拿不出手吗？” “不是，我没被这么多人同时看过，有点不适应。” 迟陌忱：“……” 手机来电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打开免提后，那边人声嘈杂，良久，嘈杂声中传出谢肇刻意压低过后的声音：“大哥，劳烦过来帮我脱一下困，一堆见都没见过的中年人围着我，要把他们的女儿介绍给我……” 隔了数秒，他咬着后槽牙，似被气急，“说要介绍给我当情人，让我偷偷养在外面，能给我生很多孩子，艹！不知道我有老婆吗！什么人啊，一个个的不要脸了，还硬拉着我不让我走，我一人实在难敌一群。” 迟陌忱：“……” 闻到八卦气息，苏忆倾瞬间酒醒大半，扭头观察米梨的表情。 好半响，没听到迟陌忱回复的谢肇似有察觉：“这事你可千万别让梨梨知道。” 话音刚落，米梨的声音悠悠飘来：“我已经知道了。” “……”谢肇，“梨梨，冤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米梨：“谅你也不敢。” “在哪？”迟陌忱站起。 “厕所门口。” “大哥，你多带点人手，别过来之后成为第二个我，他们的女儿可多了，我们俩绝对够分。” 迟陌忱嘴角抽搐：“滚。” 挂断电话。 他低头，却见苏忆倾在憋笑。 “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苏忆倾靠在米梨的肩膀，揶揄他：“记得多带点人手。” 迟陌忱无奈的叹息，朝洗手间去。 等待的时间内，因先前迟陌忱介绍的关系，不少没认识的人也知道了她的存在。 原本她和米梨正头靠头休息。 却迎面走来一个年龄相近的女人。 红唇烈焰，一头大波浪卷发，张扬又自信。 稳当停在苏忆倾面前后，她含笑启唇：“苏小姐你好，我叫尹梦。” 苏忆倾不解，出于礼貌，回：“你好。” “自打你进来我就注意到你了，后来才得知你竟是迟先生的女朋友，刚刚看你一直和迟先生待在一起，我还以为今晚没有机会能够认识你，没想到这么巧，刚好见你坐在这。” 苏忆倾不明她的来意，只好微微一笑，以作回应。 “可以交个朋友吗？” “当然。” 尹梦随手端起两杯酒，递她一杯。 苏忆倾愣住。 再喝，就彻底完蛋。 她抬手想要拒绝，话还没说，尹梦已自顾自将酒杯往前伸了伸。 苏忆倾指腹触碰到杯脚的瞬间，对方松手了。 压根没想接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酒杯砸下，落在自己腿上，弹了弹，继而摔了满地狼藉。 然而，浅褐色的酒水都洒落在了她的身上。 动静引来了一部分人的关注。 尹梦怔住，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要接了，就松手了，你没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鱼精修炼成人了？ 苏忆倾大脑一片空白。 精致的晚礼裙在此刻染上酒渍，扑鼻而来的浓烈味道有些呛鼻。 更糟糕的是，酒水轻易穿透礼裙布料，已然贴上了腿部肌肤。 熟悉的感觉出现，她心头一凛，来不及思考，提起裙子就要猛冲，起步之际受到阻碍，踉跄两步。 方才被酒杯落地吸引的众人甚至没弄清发生了何事，便见一个落荒而逃的身影朝二楼休憩室奔去。 她跑得摇摇晃晃，上楼梯时狠狠的摔了一跤，却未作停留，爬起来又继续跑。 有人认出：“那是……苏小姐？” “欸？迟先生呢？” “她怎么了？”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刚刚那一跤摔得确实狠，若换成我，估计都站不起来了。” “……” 一时间，众说纷纭。 尹梦则和米梨对视，彼此感到茫然。 米梨反应过来后，站起：“不好意思，我跟去看看。” 一路逃到二楼的苏忆倾随手推开一间房门，跌进去时，鱼尾恰好现出。 她躺在地上大口喘息，本就因喝了酒而感到头晕，再急速奔跑这么一段路程，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鱼尾中部位置也疼得厉害，许是刚刚在楼梯摔那一跤的缘故，疼得不能动弹。 氧气跟不上，呼吸逐渐紧促。 约莫两分钟。 门忽然被推开。 苏忆倾心里“咯噔”一声响，抬头去看。 从外面走进米梨边匀息边说：“总算找到你……我的天！” 她瞪直了眼，视线定格在那条被礼裙遮掩了一半的鱼尾上，思绪飘远。 下一秒，她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苏忆倾脑袋嗡嗡响。 她忍着疼痛爬起，反锁房门，紧接去呼唤米梨。 然而无用。 无计可施，她想到了迟陌忱。 悲催的是，包包在他手上，而手机在包包里。 她重重叹了口气，翻出米梨的手机，给谢肇拨去电话。 很快接通。 “梨梨，这边刚解决，现在过去。” “迟陌忱在你身边吗？”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米梨，谢肇愣了数秒：“在。” “事态紧急，来不及解释，能不能把你的手机给他。” 那头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倾倾？” 听到熟悉的音色，苏忆倾崩不住了，声音陡然哽咽，半哭半说的解释完现状。 “倾倾，我现在过去，我到之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苏忆倾不吭声，眼泪似泄洪般，止不住的掉。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哭，只知道哭出来能好受些。 许是摔到的地方实在太痛，以至于鱼尾出现生理性的抽搐。 片刻，有人敲响房门。 苏忆倾下意识要开锁，却怕出意外，最后关头停顿：“谁？” 外面安静片晌，有人回答：“是我，凌毅。” 苏忆倾呼吸凝滞，庆幸自己没有给他开门，这会堪堪止住眼泪，稳住声线：“你有什么事吗？” 凌毅不答反问：“你哭了？” “没有。” 凌毅自知她的话是假，那么厚重的鼻音，一听就能听出来。 “刚刚见你往这边跑，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忆倾现在浑身疼得紧，没心情与他搭话：“没有，凌先生，你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就请先离开，我男朋友很快就过来了。” 外面又安静了会。 “你是不是摔到哪里了？我看你在楼梯……” 苏忆倾不等他把话说完，径直打断，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语气冲他：“我没有，您要是没事的话，就请先离开！” “可是……” “凌先生。” 他的话被赶来的迟陌忱截断，“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凌毅神色复杂：“我见苏小姐跑进了这间房，担心她出事，就上来问问。” “多谢你对我女朋友的关心，但既然我到了，就不麻烦你了。” 苏忆倾抿紧唇，侧耳倾听。 “你还有什么事吗？”迟陌忱嗓音冷沉几分。 “没有，我这就走。” 很快，房门再次被敲响。 “倾倾，是我，他走了，可以开门了。” 苏忆倾松口气。 见到迟陌忱，她嘴唇一扁，刚收起的眼泪又瞬间聚集在眼眶中：“迟陌忱，你终于来了——” 迟陌忱锁上门，半跪在地，心疼的抱住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的尾巴好疼、好疼、好疼……” 迟陌忱去检查她的鱼尾，稍一触碰，听怀中人“嘶”了声，哭音噎了一下。 他眉头紧锁，眸中流露出懊悔。 抬头去看谢肇时，见他愣愣的盯着苏忆倾的鱼尾看，出声提醒：“还看，你老婆都躺在那半天了。” 谢肇猛然回神，蹲下身查看米梨的状况，确保她没事，这才转移视线到苏忆倾身上：“你……” 他指了指那条五彩斑斓的鱼尾，欲言又止。 半响，他略带疑惑的确认：“你在玩spy？” 疼痛难忍的苏忆倾愣是被他这句话气到：“真的，这是真的！” 谢肇：“……鱼精修炼成人了？” 苏忆倾：“……”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搭理他，勾住迟陌忱的脖子，任由他抱起自己放到软绵的沙发上坐着。 看到谢肇还站在原地，她叹口气：“大哥，你好歹也把你老婆抱到沙发上睡，地板多硬啊。” 谢肇回神，应声而动。 心里却在想，他兄弟竟和一条鱼精在一起。 匪夷所思。 趁迟陌忱去找药箱的间隙，他发出疑惑：“你修炼多少年了？” 苏忆倾气到想朝他飙粗语。 正巧，迟陌忱回来，淡淡的瞥他一眼：“听说过人鱼吗？” 谢肇声音拔高：“她是人鱼？！” “嗯。” “世上竟真的存在人鱼这个物种？” “如你所见，真的存在。” “那得多值钱啊，一个新物种的出现，要是先掌握了这项研究，钱财还不是像烂白菜一样砸过来。” “你有没有心啊！我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你眼里就只有钱，米梨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苏忆倾顾不上疼痛，一张嘴喋喋不休的骂他。 谢肇尴尬的笑笑：“开个玩笑，你是我兄弟的女朋友，我哪敢对你下手。” 苏忆倾被气得胃疼。 第一百二十五章 鱼精修炼成人了？ 苏忆倾大脑一片空白。 精致的晚礼裙在此刻染上酒渍，扑鼻而来的浓烈味道有些呛鼻。 更糟糕的是，酒水轻易穿透礼裙布料，已然贴上了腿部肌肤。 熟悉的感觉出现，她心头一凛，来不及思考，提起裙子就要猛冲，起步之际受到阻碍，踉跄两步。 方才被酒杯落地吸引的众人甚至没弄清发生了何事，便见一个落荒而逃的身影朝二楼休憩室奔去。 她跑得摇摇晃晃，上楼梯时狠狠的摔了一跤，却未作停留，爬起来又继续跑。 有人认出：“那是……苏小姐？” “欸？迟先生呢？” “她怎么了？”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刚刚那一跤摔得确实狠，若换成我，估计都站不起来了。” “……” 一时间，众说纷纭。 尹梦则和米梨对视，彼此感到茫然。 米梨反应过来后，站起：“不好意思，我跟去看看。” 一路逃到二楼的苏忆倾随手推开一间房门，跌进去时，鱼尾恰好现出。 她躺在地上大口喘息，本就因喝了酒而感到头晕，再急速奔跑这么一段路程，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鱼尾中部位置也疼得厉害，许是刚刚在楼梯摔那一跤的缘故，疼得不能动弹。 氧气跟不上，呼吸逐渐紧促。 约莫两分钟。 门忽然被推开。 苏忆倾心里“咯噔”一声响，抬头去看。 从外面走进米梨边匀息边说：“总算找到你……我的天！” 她瞪直了眼，视线定格在那条被礼裙遮掩了一半的鱼尾上，思绪飘远。 下一秒，她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苏忆倾脑袋嗡嗡响。 她忍着疼痛爬起，反锁房门，紧接去呼唤米梨。 然而无用。 无计可施，她想到了迟陌忱。 悲催的是，包包在他手上，而手机在包包里。 她重重叹了口气，翻出米梨的手机，给谢肇拨去电话。 很快接通。 “梨梨，这边刚解决，现在过去。” “迟陌忱在你身边吗？”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米梨，谢肇愣了数秒：“在。” “事态紧急，来不及解释，能不能把你的手机给他。” 那头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倾倾？” 听到熟悉的音色，苏忆倾崩不住了，声音陡然哽咽，半哭半说的解释完现状。 “倾倾，我现在过去，我到之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苏忆倾不吭声，眼泪似泄洪般，止不住的掉。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哭，只知道哭出来能好受些。 许是摔到的地方实在太痛，以至于鱼尾出现生理性的抽搐。 片刻，有人敲响房门。 苏忆倾下意识要开锁，却怕出意外，最后关头停顿：“谁？” 外面安静片晌，有人回答：“是我，凌毅。” 苏忆倾呼吸凝滞，庆幸自己没有给他开门，这会堪堪止住眼泪，稳住声线：“你有什么事吗？” 凌毅不答反问：“你哭了？” “没有。” 凌毅自知她的话是假，那么厚重的鼻音，一听就能听出来。 “刚刚见你往这边跑，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忆倾现在浑身疼得紧，没心情与他搭话：“没有，凌先生，你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就请先离开，我男朋友很快就过来了。” 外面又安静了会。 “你是不是摔到哪里了？我看你在楼梯……” 苏忆倾不等他把话说完，径直打断，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语气冲他：“我没有，您要是没事的话，就请先离开！” “可是……” “凌先生。” 他的话被赶来的迟陌忱截断，“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凌毅神色复杂：“我见苏小姐跑进了这间房，担心她出事，就上来问问。” “多谢你对我女朋友的关心，但既然我到了，就不麻烦你了。” 苏忆倾抿紧唇，侧耳倾听。 “你还有什么事吗？”迟陌忱嗓音冷沉几分。 “没有，我这就走。” 很快，房门再次被敲响。 “倾倾，是我，他走了，可以开门了。” 苏忆倾松口气。 见到迟陌忱，她嘴唇一扁，刚收起的眼泪又瞬间聚集在眼眶中：“迟陌忱，你终于来了——” 迟陌忱锁上门，半跪在地，心疼的抱住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的尾巴好疼、好疼、好疼……” 迟陌忱去检查她的鱼尾，稍一触碰，听怀中人“嘶”了声，哭音噎了一下。 他眉头紧锁，眸中流露出懊悔。 抬头去看谢肇时，见他愣愣的盯着苏忆倾的鱼尾看，出声提醒：“还看，你老婆都躺在那半天了。” 谢肇猛然回神，蹲下身查看米梨的状况，确保她没事，这才转移视线到苏忆倾身上：“你……” 他指了指那条五彩斑斓的鱼尾，欲言又止。 半响，他略带疑惑的确认：“你在玩spy？” 疼痛难忍的苏忆倾愣是被他这句话气到：“真的，这是真的！” 谢肇：“……鱼精修炼成人了？” 苏忆倾：“……” 她深吸一口气，不想搭理他，勾住迟陌忱的脖子，任由他抱起自己放到软绵的沙发上坐着。 看到谢肇还站在原地，她叹口气：“大哥，你好歹也把你老婆抱到沙发上睡，地板多硬啊。” 谢肇回神，应声而动。 心里却在想，他兄弟竟和一条鱼精在一起。 匪夷所思。 趁迟陌忱去找药箱的间隙，他发出疑惑：“你修炼多少年了？” 苏忆倾气到想朝他飙粗语。 正巧，迟陌忱回来，淡淡的瞥他一眼：“听说过人鱼吗？” 谢肇声音拔高：“她是人鱼？！” “嗯。” “世上竟真的存在人鱼这个物种？” “如你所见，真的存在。” “那得多值钱啊，一个新物种的出现，要是先掌握了这项研究，钱财还不是像烂白菜一样砸过来。” “你有没有心啊！我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你眼里就只有钱，米梨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苏忆倾顾不上疼痛，一张嘴喋喋不休的骂他。 谢肇尴尬的笑笑：“开个玩笑，你是我兄弟的女朋友，我哪敢对你下手。” 苏忆倾被气得胃疼。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她拉我了 “除了尾巴，还摔到其他地方吗？”迟陌忱插话。 苏忆倾将胳膊一扭：“手也流血了，头又痛又晕，本来没那么严重，刚刚被你的好兄弟气了一下，现在非常痛！” 谢肇：“……” 他不再说话，默默守在米梨身边，时不时用余光偷觑这边的情况。 迟陌忱先简单替她包扎，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等变回腿之后，我再带你去医院，估计伤到骨头了，你先忍忍。” “嗯。”她闷闷的声音传入耳里，像在迟陌忱心里垒了一堵墙，压得他难受。 不过是离开一会，便让她受了伤。 到底是自己没尽到照顾保护她的责任。 悔意涌上心头。 “早知就该让谢肇自生自灭，我不去帮他，你就不会受伤，倾倾，是我不好。” 他话一出，苏忆倾终于被逗笑。 谢肇则抽了抽嘴角，暗骂一句：“重色轻友的狗东西。” 鱼尾变回腿后，谢肇又是眼睛一瞪：“今日算是长见识了，兄弟，我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竟然爱上一条鱼。 迟陌忱置若罔闻，握住苏忆倾的脚踝，将裙尾推上，仔细查看伤势，眉头皱得越发深。 她右腿小腿中部位置一片青紫，表皮被擦破，正往外渗血，骇目极了。 “今晚丢脸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跤，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怎么顶着这张脸谈合作。”苏忆倾满脸苦涩。 “合作事小，摔出问题事大。” 当晚。 处于一楼的众人只见迟先生抱着女朋友从二楼走下，面对上前询问的人，置之不理，径直离开了酒会现场。 而其旁，是谢先生抱着老婆。 于是，第二天酒会的照片流出，大家议论不断。 在医院躺了一夜的苏忆倾一觉醒来，看到了亲友的留信，本来还感动得泪眼汪汪，结果点进那条帖子，看到了下面的发言，欲哭无泪。 说什么的都有，更甚者，竟造谣说两个大男人用力过猛，使得两个女人晕过去。 “他们有病！这都能造谣！”苏忆倾忿忿地将手机往床尾丢，好巧不巧的砸在自己受伤的腿上。 她疼得绷紧身子，鬼哭狼嚎。 迟陌忱拧眉查看：“本来就摔骨裂了，再被砸这一下，更严重。” 苏忆倾伸手示意他捡回自己的手机：“我太气了，他们说话太过分。” “别气，我让人去处理。” “一定要把他们都揪出来，狠狠敲打，让他们认识到网络不是他们的家。” “好。”迟陌忱抬手压在她发顶，“消消气，先吃点东西。” 吃到一半，米梨来了，“咻”的一下冲进来，压着她的腿坐下。 病房里传出杀猪般的叫声。 米梨惊起：“怎、怎么了？” 被子掀开，露出了打着石膏的右腿。 苏忆倾冷汗直流，朝迟陌忱说：“要不还是吊起来，禁不住下一次伤害了。” 米梨眉目带着歉意：“抱歉抱歉，太心急了，没注意到。” 她换到另一边坐下，神秘兮兮的问：“我昨天看到……” “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分明看到你长了一条那么大的鱼尾。” 苏忆倾明眸闪烁，思忖该如何回话才能忽悠过去。 珠宝店开业当天，苏家人过来解释从前事时，米梨并不在现场，不知晓她是人鱼的事。 而这正是她担心的，两人是合伙关系，若是因为此事出现隔阂，前面付出的一切都将打水漂。 意料之外的，她还没想出忽悠的话，米梨就双眼发亮的惊呼：“倾倾，你不得了了，原来你是鱼精修炼成人，我的好朋友竟然不是人，这也太新奇了！” 苏忆倾：“……” 总算知道她为什么和谢肇会是夫妻。 “你觉得新奇？不觉得害怕吗？” “拜托，这超酷的！你有没有超能力，给我也变一条尾巴，什么尾巴都可以，只要能和你一样自由变换就行。” “老鼠尾巴你要不要？” “no。” “那我没办法了。” 米梨有些可惜，转头又问起昨天酒会的事。 提及尹梦和摔落的那杯酒，苏忆倾想到什么，面向迟陌忱，神色凝重：“她拉我了。” “谁拉你了？”迟陌忱坐下，替她掖掖被子。 “尹梦。”苏忆倾觉得热，不动声色的将被子掀开，“我并不认识她，她主动来找我说要和我交朋友，并给我递了杯酒，我原本打算拒绝，可她好像是刻意要将酒杯塞给我，而后又借口说没拿稳不小心洒在我身上。” “之后我要跑，她突然拉了我一把，还因此害我绊了一下。” “如今想想，有点不对劲。” 病房陷入短暂的沉默。 “确实不对劲，先是谢肇受困，引我过去，给了尹梦机会与你搭话，这一桩桩连在一起，像是一场针对你的计划。” 听他一番推测，苏忆倾不由得后背发凉。 “难道尹梦知道我是人鱼？”说完，她又自我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可能，连梨梨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 “或许在你不知不觉中已经暴露了。”谢肇从外面走进，“昨天围着我的那堆人，我让人查过了，不是宴会的受邀人员，并且与我毫无关联，如果是为了借酒会找女婿，不可能只围着我一个。” “陌忱到时，他们都没有凑上去，显然不是介绍女儿，这只是一个围我的借口。” 疑点颇多。 迟陌忱眸底划过戾色，心存想法，随即扭头安抚苏忆倾的心慌：“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先养好腿，这段时间不许偷偷下床。” “好。” 他和谢肇一前一后离开。 米梨玩心突起，敲敲苏忆倾腿上的石膏：“你要是有事就告诉我，我帮你。” “好姐妹。” “对了，你能不能再变一次鱼尾给我看看？昨天我只勉强看到一眼，都没确定长什么样。” 苏忆倾压下笑容：“我收回刚才的话。” “切，小气。” 隔了须臾，她又耐不住：“那你能不能拔一块鳞片给我？” 苏忆倾沉默数秒，咬牙切齿：“你拔一片指甲给我行不行？” “我一共就二十片指甲，你的鱼尾那么多鳞片，少一片也不会怎样，嘿嘿。” 苏忆倾语塞好一阵：“想都别想。” “切，小气。”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她拉我了 “除了尾巴，还摔到其他地方吗？”迟陌忱插话。 苏忆倾将胳膊一扭：“手也流血了，头又痛又晕，本来没那么严重，刚刚被你的好兄弟气了一下，现在非常痛！” 谢肇：“……” 他不再说话，默默守在米梨身边，时不时用余光偷觑这边的情况。 迟陌忱先简单替她包扎，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等变回腿之后，我再带你去医院，估计伤到骨头了，你先忍忍。” “嗯。”她闷闷的声音传入耳里，像在迟陌忱心里垒了一堵墙，压得他难受。 不过是离开一会，便让她受了伤。 到底是自己没尽到照顾保护她的责任。 悔意涌上心头。 “早知就该让谢肇自生自灭，我不去帮他，你就不会受伤，倾倾，是我不好。” 他话一出，苏忆倾终于被逗笑。 谢肇则抽了抽嘴角，暗骂一句：“重色轻友的狗东西。” 鱼尾变回腿后，谢肇又是眼睛一瞪：“今日算是长见识了，兄弟，我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竟然爱上一条鱼。 迟陌忱置若罔闻，握住苏忆倾的脚踝，将裙尾推上，仔细查看伤势，眉头皱得越发深。 她右腿小腿中部位置一片青紫，表皮被擦破，正往外渗血，骇目极了。 “今晚丢脸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跤，我以后还怎么见人，怎么顶着这张脸谈合作。”苏忆倾满脸苦涩。 “合作事小，摔出问题事大。” 当晚。 处于一楼的众人只见迟先生抱着女朋友从二楼走下，面对上前询问的人，置之不理，径直离开了酒会现场。 而其旁，是谢先生抱着老婆。 于是，第二天酒会的照片流出，大家议论不断。 在医院躺了一夜的苏忆倾一觉醒来，看到了亲友的留信，本来还感动得泪眼汪汪，结果点进那条帖子，看到了下面的发言，欲哭无泪。 说什么的都有，更甚者，竟造谣说两个大男人用力过猛，使得两个女人晕过去。 “他们有病！这都能造谣！”苏忆倾忿忿地将手机往床尾丢，好巧不巧的砸在自己受伤的腿上。 她疼得绷紧身子，鬼哭狼嚎。 迟陌忱拧眉查看：“本来就摔骨裂了，再被砸这一下，更严重。” 苏忆倾伸手示意他捡回自己的手机：“我太气了，他们说话太过分。” “别气，我让人去处理。” “一定要把他们都揪出来，狠狠敲打，让他们认识到网络不是他们的家。” “好。”迟陌忱抬手压在她发顶，“消消气，先吃点东西。” 吃到一半，米梨来了，“咻”的一下冲进来，压着她的腿坐下。 病房里传出杀猪般的叫声。 米梨惊起：“怎、怎么了？” 被子掀开，露出了打着石膏的右腿。 苏忆倾冷汗直流，朝迟陌忱说：“要不还是吊起来，禁不住下一次伤害了。” 米梨眉目带着歉意：“抱歉抱歉，太心急了，没注意到。” 她换到另一边坐下，神秘兮兮的问：“我昨天看到……” “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分明看到你长了一条那么大的鱼尾。” 苏忆倾明眸闪烁，思忖该如何回话才能忽悠过去。 珠宝店开业当天，苏家人过来解释从前事时，米梨并不在现场，不知晓她是人鱼的事。 而这正是她担心的，两人是合伙关系，若是因为此事出现隔阂，前面付出的一切都将打水漂。 意料之外的，她还没想出忽悠的话，米梨就双眼发亮的惊呼：“倾倾，你不得了了，原来你是鱼精修炼成人，我的好朋友竟然不是人，这也太新奇了！” 苏忆倾：“……” 总算知道她为什么和谢肇会是夫妻。 “你觉得新奇？不觉得害怕吗？” “拜托，这超酷的！你有没有超能力，给我也变一条尾巴，什么尾巴都可以，只要能和你一样自由变换就行。” “老鼠尾巴你要不要？” “no。” “那我没办法了。” 米梨有些可惜，转头又问起昨天酒会的事。 提及尹梦和摔落的那杯酒，苏忆倾想到什么，面向迟陌忱，神色凝重：“她拉我了。” “谁拉你了？”迟陌忱坐下，替她掖掖被子。 “尹梦。”苏忆倾觉得热，不动声色的将被子掀开，“我并不认识她，她主动来找我说要和我交朋友，并给我递了杯酒，我原本打算拒绝，可她好像是刻意要将酒杯塞给我，而后又借口说没拿稳不小心洒在我身上。” “之后我要跑，她突然拉了我一把，还因此害我绊了一下。” “如今想想，有点不对劲。” 病房陷入短暂的沉默。 “确实不对劲，先是谢肇受困，引我过去，给了尹梦机会与你搭话，这一桩桩连在一起，像是一场针对你的计划。” 听他一番推测，苏忆倾不由得后背发凉。 “难道尹梦知道我是人鱼？”说完，她又自我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可能，连梨梨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 “或许在你不知不觉中已经暴露了。”谢肇从外面走进，“昨天围着我的那堆人，我让人查过了，不是宴会的受邀人员，并且与我毫无关联，如果是为了借酒会找女婿，不可能只围着我一个。” “陌忱到时，他们都没有凑上去，显然不是介绍女儿，这只是一个围我的借口。” 疑点颇多。 迟陌忱眸底划过戾色，心存想法，随即扭头安抚苏忆倾的心慌：“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先养好腿，这段时间不许偷偷下床。” “好。” 他和谢肇一前一后离开。 米梨玩心突起，敲敲苏忆倾腿上的石膏：“你要是有事就告诉我，我帮你。” “好姐妹。” “对了，你能不能再变一次鱼尾给我看看？昨天我只勉强看到一眼，都没确定长什么样。” 苏忆倾压下笑容：“我收回刚才的话。” “切，小气。” 隔了须臾，她又耐不住：“那你能不能拔一块鳞片给我？” 苏忆倾沉默数秒，咬牙切齿：“你拔一片指甲给我行不行？” “我一共就二十片指甲，你的鱼尾那么多鳞片，少一片也不会怎样，嘿嘿。” 苏忆倾语塞好一阵：“想都别想。” “切，小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 鱼离了水，还怎么活 接连几日，苏忆倾躺在医院养伤。 期间米梨忙着珠宝品牌商标注册。 珠宝店的员工小叶听说她受伤，一大早捧着一叠账目过来探望。 总的来说，营收还不错，可接待的大多是零散顾客，离预期目标还有段距离，除却成本，一经核算，净利润并不高。 合上账本，苏忆倾有些愁，问道：“小叶，你玩过媒体吗？” “玩过。” “那你了解官方网站建立和社交媒体账号的创建过程吗？” 小叶迟疑，底气不太足：“略懂一些，我平时也爱刷论坛，而且我可以请教我朋友，她是个平台主播，对这方面比较了解。” 苏忆倾若有所思：“我和米梨商量过，打算进行一波线上宣传，这方面还得麻烦你去做，找专业的网站开发者会容易些，费用过后报销。” “好。” 小叶走后，行动有限的苏忆倾对着电脑学习视频剪辑。 线上宣传总免不了珠宝产品的介绍，弄成视频会更方便些，也能更吸引消费者的关注。 可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学得有些吃力。 昨天傍晚将一个只有短短一分钟的剪辑视频给迟陌忱看，让他评价，他来回看了数遍，试图找到一个新奇的角度进行赞美。 然而看来看去，最后将手机还给她时，眼神闪烁，颇具深意的道：“或许还能再制作得更好。” 苏忆倾没指望他说“好棒”之类的话，她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认知的。 “你详细说说，哪方面需要改进？正好我可以重点学习。”她真诚的询问，末了，补充，“不用顾及我的感受，你不准骗我，这很重要，不能马虎。” 迟陌忱边摆晚饭边回复，从头到尾没敢看她发亮的眼睛：“倾倾，趁现在你有时间，要不再从头学习。” 苏忆倾：“……” 一点可取的都没有？！ 最起码，背景音乐还是可以的？！ 嘴上虽说着让迟陌忱说实话，可听了实话，还是难免受伤。 竟差到这等地步。 迟陌忱替她捋捋鬓发，在陪护椅坐下，温柔且耐心的安慰：“倾倾，不用心急，学习这种事本来就是一步一步拆解的，而且你只学了一天就能尝试做出一个视频，虽然……” “虽然不是特别好，但好歹迈出了这一步，以后会更好的。” 苏忆倾很是感动，委屈小狗样：“有点难。” “刚起步，难是正常的，你刚计划开珠宝店时不也难吗，现在也挺过来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又有点信心了……今天吃什么？” “猪蹄，以形补形。” 苏忆倾吃得开心，饱腹后，她提出需求。 “我今晚要洗澡。” “脚还不能碰水。” “迟陌忱，你可怜可怜我，我已经好几天没洗澡，都臭了！” 迟陌忱装模做样的闻了闻：“胡说，香着呢。” “……”苏忆倾耍小脾气，“我不管，我就要洗！” 迟陌忱定定看她：“你确定？” “我确定。” “好。” 得到准许，苏忆倾捶着大腿傻乐。 水对鱼来说是多重要的东西，让她一条鱼离了水，还怎么活。 然而，入了夜。 病房里独立洗浴间却传出苏忆倾抗议的声音：“你出去，我不要你帮我洗！” “倾倾，这可由不得你，我不帮你，你自己洗会弄到伤口。” “我抗议！” “抗议无效，乖一点，一会摔了。” “这里我自己可以洗。” “喂！我说我自己可以洗！” “……” 洗完出来，苏忆倾扯过被子盖住鱼尾，瞪他。 纱布被崩坏了，迟陌忱坐下等她变回腿再叫医生，见她瞪着自己，唇边蕴出一抹弧度：“明天还要洗吗？” 苏忆倾躺下，用被子蒙住头：“不洗了，你王八蛋！” 迟陌忱扯下被子：“到时我给你弄颗王八蛋玩玩。” 苏忆倾有苦不能言。 …… 下午时分，苏忆倾学视频剪辑学累了，让病房外的保镖给她弄来几张艺术纸。 一时兴起，开始学习设计宣传海报。 画到傍晚，米梨忙完过来，拾起艺术纸瞥了眼：“你设计海报啊？” “嗯，感觉怎样？” “画得不错。”米梨又看了其他几张，“你这受伤了都不得闲，这些东西找专门人士弄就行，哪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我当然知道要由专业人士弄，只不过我无聊，当作一种乐趣打发时间。” 米梨同情的摸摸她打着石膏的右腿，调侃：“可怜你了，动也不能动。” 苏忆倾无语的白她，辩驳：“我能动，只不过尽量不动。” 米梨笑话她，半响，转回正经话题：“商标那些我都注册好了，品牌已经生效，听小叶说，网站已经联系了人正在做，媒体账号已经注册好了。” “她速度还挺快。” “不仅如此。”米梨打开手机，点击几下屏幕，一个页面呈现在苏忆倾面前，“小叶会视频剪辑，刚注册好就制作了一个咱们珠宝店的店面介绍视频，我审核后，立马上传到了平台上。” 视频共三分钟。 苏忆倾看完，自闭了。 相比之下，自己的剪辑水准真的差到没眼看。 不过，有小叶在，对珠宝店是好事。 “我们的第一个主打计划也在顺利进行，等手镯第一批量出来，就可以进行预热宣传了。” 进展顺利，苏忆倾心情好：“那我可以安心养伤了。” “对了，上次酒会认识的万总主动约我们见面。” 苏忆倾立马打起精神：“她怎么会约我们？” “应该是看重我们的发展潜力。” 苏忆倾摇摇食指，一副精明模样：“没那么简单，上次我们都没怎么聊到珠宝店的事，她没理由突然感兴趣，作为一个资深投资人物，不会如此马虎。” “会不会是凌毅在她面前介绍过？” “凌毅……”提到这个名字，苏忆倾心头涌起一阵不安，“还是先别见，迟晋的那笔投资足够我们前期推进，况且，我总觉得凌毅的做法有点奇怪，他对我们的珠宝店太上心了。” “最关键的是，他自己所在的荟禧不看好我们，却转头向别人介绍，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鱼离了水，还怎么活 接连几日，苏忆倾躺在医院养伤。 期间米梨忙着珠宝品牌商标注册。 珠宝店的员工小叶听说她受伤，一大早捧着一叠账目过来探望。 总的来说，营收还不错，可接待的大多是零散顾客，离预期目标还有段距离，除却成本，一经核算，净利润并不高。 合上账本，苏忆倾有些愁，问道：“小叶，你玩过媒体吗？” “玩过。” “那你了解官方网站建立和社交媒体账号的创建过程吗？” 小叶迟疑，底气不太足：“略懂一些，我平时也爱刷论坛，而且我可以请教我朋友，她是个平台主播，对这方面比较了解。” 苏忆倾若有所思：“我和米梨商量过，打算进行一波线上宣传，这方面还得麻烦你去做，找专业的网站开发者会容易些，费用过后报销。” “好。” 小叶走后，行动有限的苏忆倾对着电脑学习视频剪辑。 线上宣传总免不了珠宝产品的介绍，弄成视频会更方便些，也能更吸引消费者的关注。 可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学得有些吃力。 昨天傍晚将一个只有短短一分钟的剪辑视频给迟陌忱看，让他评价，他来回看了数遍，试图找到一个新奇的角度进行赞美。 然而看来看去，最后将手机还给她时，眼神闪烁，颇具深意的道：“或许还能再制作得更好。” 苏忆倾没指望他说“好棒”之类的话，她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认知的。 “你详细说说，哪方面需要改进？正好我可以重点学习。”她真诚的询问，末了，补充，“不用顾及我的感受，你不准骗我，这很重要，不能马虎。” 迟陌忱边摆晚饭边回复，从头到尾没敢看她发亮的眼睛：“倾倾，趁现在你有时间，要不再从头学习。” 苏忆倾：“……” 一点可取的都没有？！ 最起码，背景音乐还是可以的？！ 嘴上虽说着让迟陌忱说实话，可听了实话，还是难免受伤。 竟差到这等地步。 迟陌忱替她捋捋鬓发，在陪护椅坐下，温柔且耐心的安慰：“倾倾，不用心急，学习这种事本来就是一步一步拆解的，而且你只学了一天就能尝试做出一个视频，虽然……” “虽然不是特别好，但好歹迈出了这一步，以后会更好的。” 苏忆倾很是感动，委屈小狗样：“有点难。” “刚起步，难是正常的，你刚计划开珠宝店时不也难吗，现在也挺过来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又有点信心了……今天吃什么？” “猪蹄，以形补形。” 苏忆倾吃得开心，饱腹后，她提出需求。 “我今晚要洗澡。” “脚还不能碰水。” “迟陌忱，你可怜可怜我，我已经好几天没洗澡，都臭了！” 迟陌忱装模做样的闻了闻：“胡说，香着呢。” “……”苏忆倾耍小脾气，“我不管，我就要洗！” 迟陌忱定定看她：“你确定？” “我确定。” “好。” 得到准许，苏忆倾捶着大腿傻乐。 水对鱼来说是多重要的东西，让她一条鱼离了水，还怎么活。 然而，入了夜。 病房里独立洗浴间却传出苏忆倾抗议的声音：“你出去，我不要你帮我洗！” “倾倾，这可由不得你，我不帮你，你自己洗会弄到伤口。” “我抗议！” “抗议无效，乖一点，一会摔了。” “这里我自己可以洗。” “喂！我说我自己可以洗！” “……” 洗完出来，苏忆倾扯过被子盖住鱼尾，瞪他。 纱布被崩坏了，迟陌忱坐下等她变回腿再叫医生，见她瞪着自己，唇边蕴出一抹弧度：“明天还要洗吗？” 苏忆倾躺下，用被子蒙住头：“不洗了，你王八蛋！” 迟陌忱扯下被子：“到时我给你弄颗王八蛋玩玩。” 苏忆倾有苦不能言。 …… 下午时分，苏忆倾学视频剪辑学累了，让病房外的保镖给她弄来几张艺术纸。 一时兴起，开始学习设计宣传海报。 画到傍晚，米梨忙完过来，拾起艺术纸瞥了眼：“你设计海报啊？” “嗯，感觉怎样？” “画得不错。”米梨又看了其他几张，“你这受伤了都不得闲，这些东西找专门人士弄就行，哪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我当然知道要由专业人士弄，只不过我无聊，当作一种乐趣打发时间。” 米梨同情的摸摸她打着石膏的右腿，调侃：“可怜你了，动也不能动。” 苏忆倾无语的白她，辩驳：“我能动，只不过尽量不动。” 米梨笑话她，半响，转回正经话题：“商标那些我都注册好了，品牌已经生效，听小叶说，网站已经联系了人正在做，媒体账号已经注册好了。” “她速度还挺快。” “不仅如此。”米梨打开手机，点击几下屏幕，一个页面呈现在苏忆倾面前，“小叶会视频剪辑，刚注册好就制作了一个咱们珠宝店的店面介绍视频，我审核后，立马上传到了平台上。” 视频共三分钟。 苏忆倾看完，自闭了。 相比之下，自己的剪辑水准真的差到没眼看。 不过，有小叶在，对珠宝店是好事。 “我们的第一个主打计划也在顺利进行，等手镯第一批量出来，就可以进行预热宣传了。” 进展顺利，苏忆倾心情好：“那我可以安心养伤了。” “对了，上次酒会认识的万总主动约我们见面。” 苏忆倾立马打起精神：“她怎么会约我们？” “应该是看重我们的发展潜力。” 苏忆倾摇摇食指，一副精明模样：“没那么简单，上次我们都没怎么聊到珠宝店的事，她没理由突然感兴趣，作为一个资深投资人物，不会如此马虎。” “会不会是凌毅在她面前介绍过？” “凌毅……”提到这个名字，苏忆倾心头涌起一阵不安，“还是先别见，迟晋的那笔投资足够我们前期推进，况且，我总觉得凌毅的做法有点奇怪，他对我们的珠宝店太上心了。” “最关键的是，他自己所在的荟禧不看好我们，却转头向别人介绍，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他不简单 经过酒会一事，苏忆倾不得不加强防备。 尹梦心思不单纯，那屡屡靠近她，并在她现出鱼尾时敲响房门的凌毅，心思会单纯吗？ 哪怕是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他，也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何况她并不太愿意与凌毅产生交联。 万总是他介绍的，若是见了面谈及资金具体事宜，便是间接性欠了凌毅一个人情。 难以还清不说，扰心的是还得再碰面。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还是小心些，我找时间回绝她。” 苏忆倾整理好自己闲来无事随便画的海报：“线下宣传也要提上日程了。” 将近五点时。 病房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人。 米梨第一时间站起让位置，礼貌问好。 苏忆倾本想掀被下床，却被孟利容一把按住：“你还受着伤，不用起来。”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会过来？” “我今天随你叔叔去了公司一趟，陌忱和我说你受伤了，这不，连忙赶过来。”孟利容细心的查看她的伤势。 可被石膏挡住，瞧不清内部。 看着并不是很可怕。 “你这孩子，受伤还藏着掖着，要不是陌忱说，我们都不知道。” 苏忆倾憨憨的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 “来，我给你带了蹄子，以形补形。”孟利容示意迟振将餐盒摆上，脸上堆满笑容，“这是特意让家里阿姨炖的，软烂可口，你尝尝。” 苏忆倾自然而然地接过。 要不说孟阿姨和迟陌忱是母子呢。 以形补形的想法都一致。 只是这段时间，她已经吃了不少猪蹄，如今看见，有些反胃的干呕两下。 孟利容布置餐具的动作顿住，眼里敛着狐疑，不知不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倾倾，你不会是……” 苏忆倾仓皇的连连摆手：“阿姨，您不要误会，我和迟陌忱还没有那啥过！” 一时着急，竟有些口无遮拦。 意识到失态，她赶忙找补，“我、我的意思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只是最近这段时间被迟陌忱投喂了太多猪蹄，补得有些过头了。” 闻言，孟利容捂着胸口松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害，是我多思了，倾倾，你别介意。” 病房里充斥着微妙的尴尬。 苏忆倾瞄向沙发，撞见米梨在憋笑。 视线交汇后，米梨意有所指的揉了揉肚子，朝她挑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苏忆倾：“……” 要不是脚受伤，她非得冲过去揍她一顿。 “同一种食物吃太多确实容易反胃，那这个猪蹄……” “没事的，阿姨，可能我现在还不饿，等晚些食欲好了我再吃。” “也行。”孟利容又示意迟振收拾好餐盒。 病床桌被收纳好，医生来查房之际，迟陌忱下班赶来。 见到父母，他见怪不怪，简单问句好，扭头看向医生：“恢复得如何？” “照这个恢复速度，不用多久就能出院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是避免运动，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多谢医生。” “你不是说今天临时有个会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孟利容随口一问。 “一个几分钟的会议。”迟陌忱注意到一旁的餐盒，“倾倾，你吃过饭了？” “还没呢，但阿姨给我带了，等晚些我再吃。” 他在床位坐下，嗓音夹带担忧，又怕苏忆倾反感，斟酌好半天才出声：“倾倾，以后你尽量离凌毅远一些，他不简单。” “怎么了？” “文彬调查过尹梦的背景，她和凌毅认识，而且是男女朋友关系。” “男女朋友？”米梨的反应比苏忆倾还激烈，“凌毅不是对倾倾有好感吗，怎么又和尹梦是男女朋友关系？” “他们三年前就在一起了。” 苏忆倾和米梨纷纷瞪大嘴巴。 “所以之前凌毅表现出对倾倾有好感是装的？还是说，我误判了？”米梨挠挠耳朵，百思不得其解。 迟陌忱垂下眼睑，表情幽深。 装，八成不是。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能看出来的，尽管可能掺杂假意，可一些小行为无法做到刻意的伪装，且作为情敌，凌毅带给他的感觉是偏执、隐晦以及一丝丝危险。 每每见面，总少不了暗中较劲。 如果说他装，大抵也是装作不那么喜欢倾倾。 至于尹梦与他的关系，或许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这个人，不得不防。 苏忆倾心脏突突跳：“他果然有问题，还好没答应和他介绍的万总见面，不然被坑了都不知道。” “万总？”迟陌忱眉头一皱。 “嗯。”苏忆倾将这件事告知于他，脑子有些混乱，她抬手敲了敲太阳穴，“太可怕了，我们这珠宝店还没开始起步就被他盯上了。” “他是觉得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取代荟禧的地位吗？” 如此天真的发言，迟陌忱倒也没驳回。 估计不止这方面原因。 孟利容从始至终没说话，话题到最后，她才嘱咐：“儿子，你可要保证倾倾的安危，既然那凌什么的人这么危险，必须得加大人手，以防万一。” 苏忆倾朝孟利容甜甜一笑：“谢谢阿姨。” “你这丫头跟我们客气啥，要是这小子不能护你周全，你跟阿姨说，他不行，我行，你叔叔也行。” 迟陌忱：“……” 苏忆倾毫不客气：“好。” 迟振和孟利容没停留多久就离开。 苏忆倾戳戳迟陌忱的腰：“你行不行？” 迟陌忱捉住她作乱的手：“自然是行，定用性命护你周全。” “好感动。” 米梨不合时宜的插话：“感动个屁，他长一张嘴随意说两句就把你的心骗走了，好歹也拿出一点行动来。” 迟陌忱凉凉的睐向她：“这些话谢肇跟你说过吗？” “没有啊。” “这就是我和他的区别，好歹我还会嘴上说说，哄得倾倾开心也值，但谢肇连哄你都不愿意哄。” 米梨：“……” 她离开病房前，嘴里直念叨：“谢肇，你完蛋了！” 随后甩着手提包扬长而去。 “你幼不幼稚。”苏忆倾戳身边人，“万一他俩吵架怎么办，谢肇可是拿你当兄弟的。” 迟陌忱大言不惭：“兄弟，不就是在我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挡攻击。” “他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你不说我不说，他自然不知。” 苏忆倾笑翻，不小心踢到腿，边乐边“嘶”。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他不简单 经过酒会一事，苏忆倾不得不加强防备。 尹梦心思不单纯，那屡屡靠近她，并在她现出鱼尾时敲响房门的凌毅，心思会单纯吗？ 哪怕是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他，也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何况她并不太愿意与凌毅产生交联。 万总是他介绍的，若是见了面谈及资金具体事宜，便是间接性欠了凌毅一个人情。 难以还清不说，扰心的是还得再碰面。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还是小心些，我找时间回绝她。” 苏忆倾整理好自己闲来无事随便画的海报：“线下宣传也要提上日程了。” 将近五点时。 病房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人。 米梨第一时间站起让位置，礼貌问好。 苏忆倾本想掀被下床，却被孟利容一把按住：“你还受着伤，不用起来。”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会过来？” “我今天随你叔叔去了公司一趟，陌忱和我说你受伤了，这不，连忙赶过来。”孟利容细心的查看她的伤势。 可被石膏挡住，瞧不清内部。 看着并不是很可怕。 “你这孩子，受伤还藏着掖着，要不是陌忱说，我们都不知道。” 苏忆倾憨憨的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 “来，我给你带了蹄子，以形补形。”孟利容示意迟振将餐盒摆上，脸上堆满笑容，“这是特意让家里阿姨炖的，软烂可口，你尝尝。” 苏忆倾自然而然地接过。 要不说孟阿姨和迟陌忱是母子呢。 以形补形的想法都一致。 只是这段时间，她已经吃了不少猪蹄，如今看见，有些反胃的干呕两下。 孟利容布置餐具的动作顿住，眼里敛着狐疑，不知不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倾倾，你不会是……” 苏忆倾仓皇的连连摆手：“阿姨，您不要误会，我和迟陌忱还没有那啥过！” 一时着急，竟有些口无遮拦。 意识到失态，她赶忙找补，“我、我的意思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只是最近这段时间被迟陌忱投喂了太多猪蹄，补得有些过头了。” 闻言，孟利容捂着胸口松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害，是我多思了，倾倾，你别介意。” 病房里充斥着微妙的尴尬。 苏忆倾瞄向沙发，撞见米梨在憋笑。 视线交汇后，米梨意有所指的揉了揉肚子，朝她挑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苏忆倾：“……” 要不是脚受伤，她非得冲过去揍她一顿。 “同一种食物吃太多确实容易反胃，那这个猪蹄……” “没事的，阿姨，可能我现在还不饿，等晚些食欲好了我再吃。” “也行。”孟利容又示意迟振收拾好餐盒。 病床桌被收纳好，医生来查房之际，迟陌忱下班赶来。 见到父母，他见怪不怪，简单问句好，扭头看向医生：“恢复得如何？” “照这个恢复速度，不用多久就能出院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是避免运动，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多谢医生。” “你不是说今天临时有个会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孟利容随口一问。 “一个几分钟的会议。”迟陌忱注意到一旁的餐盒，“倾倾，你吃过饭了？” “还没呢，但阿姨给我带了，等晚些我再吃。” 他在床位坐下，嗓音夹带担忧，又怕苏忆倾反感，斟酌好半天才出声：“倾倾，以后你尽量离凌毅远一些，他不简单。” “怎么了？” “文彬调查过尹梦的背景，她和凌毅认识，而且是男女朋友关系。” “男女朋友？”米梨的反应比苏忆倾还激烈，“凌毅不是对倾倾有好感吗，怎么又和尹梦是男女朋友关系？” “他们三年前就在一起了。” 苏忆倾和米梨纷纷瞪大嘴巴。 “所以之前凌毅表现出对倾倾有好感是装的？还是说，我误判了？”米梨挠挠耳朵，百思不得其解。 迟陌忱垂下眼睑，表情幽深。 装，八成不是。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能看出来的，尽管可能掺杂假意，可一些小行为无法做到刻意的伪装，且作为情敌，凌毅带给他的感觉是偏执、隐晦以及一丝丝危险。 每每见面，总少不了暗中较劲。 如果说他装，大抵也是装作不那么喜欢倾倾。 至于尹梦与他的关系，或许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这个人，不得不防。 苏忆倾心脏突突跳：“他果然有问题，还好没答应和他介绍的万总见面，不然被坑了都不知道。” “万总？”迟陌忱眉头一皱。 “嗯。”苏忆倾将这件事告知于他，脑子有些混乱，她抬手敲了敲太阳穴，“太可怕了，我们这珠宝店还没开始起步就被他盯上了。” “他是觉得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取代荟禧的地位吗？” 如此天真的发言，迟陌忱倒也没驳回。 估计不止这方面原因。 孟利容从始至终没说话，话题到最后，她才嘱咐：“儿子，你可要保证倾倾的安危，既然那凌什么的人这么危险，必须得加大人手，以防万一。” 苏忆倾朝孟利容甜甜一笑：“谢谢阿姨。” “你这丫头跟我们客气啥，要是这小子不能护你周全，你跟阿姨说，他不行，我行，你叔叔也行。” 迟陌忱：“……” 苏忆倾毫不客气：“好。” 迟振和孟利容没停留多久就离开。 苏忆倾戳戳迟陌忱的腰：“你行不行？” 迟陌忱捉住她作乱的手：“自然是行，定用性命护你周全。” “好感动。” 米梨不合时宜的插话：“感动个屁，他长一张嘴随意说两句就把你的心骗走了，好歹也拿出一点行动来。” 迟陌忱凉凉的睐向她：“这些话谢肇跟你说过吗？” “没有啊。” “这就是我和他的区别，好歹我还会嘴上说说，哄得倾倾开心也值，但谢肇连哄你都不愿意哄。” 米梨：“……” 她离开病房前，嘴里直念叨：“谢肇，你完蛋了！” 随后甩着手提包扬长而去。 “你幼不幼稚。”苏忆倾戳身边人，“万一他俩吵架怎么办，谢肇可是拿你当兄弟的。” 迟陌忱大言不惭：“兄弟，不就是在我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挡攻击。” “他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你不说我不说，他自然不知。” 苏忆倾笑翻，不小心踢到腿，边乐边“嘶”。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时尚夏语 —— 两周后。 苏忆倾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行走，做做简单的康复运动。 这段时间，视频剪辑她基本掌握，虽然不如专业人士做得好看，但成功得到了迟陌忱的真诚赞扬。 这日。 米梨过来和她商榷好新品上市时间、价格规划及其他事宜。 计划中，将上市时间定于夏季8月初，主题为“时尚夏语”。 距离上市还有不到三周时间。 预热工作在数天前已开始进行，并放出了新品的剪影。 品牌名气虽小，但消费者抵不住好奇心，刷到总会停下来看看，且前段日子的线上宣传和线下宣传也起到一定作用。 加之先前在珠宝店有过购买行为的消费者带动，关注度并不算太低。 “这可是咱们第一个称得上自行研发的项目，我好期待反响，但我又怕反响不好。”米梨托腮，忧心忡忡的嘀咕。 苏忆倾理解她的心情。 时间距离越近，越难耐，她也同样。 米梨最终受不住，在病房里的转悠，转得苏忆倾头都晕了。 “大姐，要不你还是坐。” “我现在坐不住。”她这翻翻，那翻翻，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忽然，注意到了床边的一颗蛋。 她轻轻拿起来，放在手心观察，比平常的鸡蛋略小，表面光滑：“你放一颗鸡蛋在这干什么？” “这是王八蛋。” “王八蛋？”米梨提高声线，不信。 “是啊。” “你忽悠谁呢。” “没骗你，这是迟陌忱给我弄来的，王八就是鳖，它的蛋不就是王八蛋吗？” 米梨很感兴趣，拨弄了会：“你别说，这小玩意有点好玩。” “人家还是颗蛋，你别折磨它，赶紧放回去。” 米梨恋恋不舍的放下：“迟陌忱从哪弄来的？” “不知道。” “我也想要一颗王八蛋。” “……” 转眼到了中午。 按照约定，瑶瑶带着苏苏过来探望。 一段时间没见，苏苏圆滚了不少，脸上的软肉也多了，她习惯性捏捏他脸蛋：“看来你在海里吃得很好。” 苏苏眨眨眼睛，指着她的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受了点小伤，不碍事，倒是你，用了从莲，还有没有出现皮肤溃烂的情况？” “没有。” “那就好。” 苏苏好奇心盛起，小力的敲敲她的右腿：“姐姐，很疼吗？” “不疼。” “我不信。”他说话时，脸上的肉甚至弹了弹。 在苏忆倾没来得及反应时，他已亮出血珠。 不过十几秒时间，他将血珠收回体内。 “姐姐，现在还疼吗？” 苏忆倾尝试着踢了踢，发出惊呼：“欸？好了？” 她下床跳了跳，“真的完全好了！” 瑶瑶见状笑道：“恩人，自从我跟苏苏说你受伤了，他就迫不及待要来看你，一路上都在说要用血珠把你治好。” 苏忆倾笑眯眯的要去抱苏苏：“苏苏，我要爱死你了。” 结果，她没能抱动苏苏。 太重了，比第一次抱他时要重许多。 为避免被人看穿，她略显尴尬的蹲下，揉揉他的脸：“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苏苏摇头：“不能吃了，瑶瑶姐姐说我胖了。” “哪里胖？小孩子本来就是肉肉的。” “但是姐姐你都没有抱动我。” 被揭穿的苏忆倾：“……” “那是因为我大病初愈，没力气。” “真的吗，恩人？” “当、当然。”苏忆倾有些心虚。 “恩人，你千万别惯着他，他这张嘴在海里就没停过，还经常偷吃，再吃下去，就变小胖子了。” 苏忆倾被逗笑，戳戳他的小肚子：“那还是少吃些，小肚子都圆滚滚的。” 苏苏委屈的嘟嘴。 这段时间，太多人鱼说他胖了。 可他在长身体，本来就是要吃很多的。 医院楼下，几人互相摇手道别。 苏忆倾给迟陌忱发去提前出院的信息，便收拾好东西坐上米梨的车。 迟陌忱安排的保镖则跟在后面。 回到别墅。 人还没下车，先见到了提前等在门口的程柚初。 替她把东西拿下之际，不放心询问：“突然说要出院，到底好没？” “好了好了。”她在程柚初面前跺跺脚，“你看，没骗你。” 太久没回别墅，有些陌生。 她整理好自己房间的东西，和米梨齐齐躺下。 珠宝店的事如期进行，由于是第一次尝试推出自研性新品，只通过官网和线下珠宝店进行销售，社交媒体没在计划之内，宣传和预热等方面也没落下。 除了持续关注市场动态和调整营销策略外，意外的空出了些时间。 是以，下午三人到外面大吃一顿，预祝新品大卖。 结束后，苏忆倾重新打包几份迟陌忱爱吃的菜，偷偷溜到他公司楼下，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被前台拦了。 她被自己蠢哭，竟然忘了这一关。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如果没有预约，按照公司规定，我不能放您上去，还望您谅解。”前台妹妹非常有礼貌的重复一遍。 苏忆倾干笑：“稍等一下。” 她掏出手机，准备给某人发信息。 看来，惊喜要变成明喜了。 信息刚敲好，她却指尖一点，又给删了，转手拨打文彬的电话。 等待时，朝前台妹妹微微一笑：“我已经跟他说了。” 前台妹妹表情古怪，谈不上信，却也没过多言语，秉持岗位职责回一个待人的标准笑容。 没多久，文彬下来，接过苏忆倾手中的东西：“抱歉，苏小姐，让你久等了。” “没事没事，你既然能下来接我，那迟陌忱是不是没在忙？” “迟先生正在开董事会议，我需要暂时回避。” 苏忆倾点点头：“我现在上去会不会打扰……” “我直接带你到迟先生的办公室，估计得等一会，会议刚开始没多久。” “好，麻烦了。” 她跟在文彬后面，直接乘坐专梯上达28层。 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前台妹妹眼睛都快瞪出来。 能让文助理亲自下来接的人，来头不小。 且听那位小姐直呼迟先生的名字，估摸着……与迟先生关系匪浅。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时尚夏语 —— 两周后。 苏忆倾已经可以拄着拐杖下地行走，做做简单的康复运动。 这段时间，视频剪辑她基本掌握，虽然不如专业人士做得好看，但成功得到了迟陌忱的真诚赞扬。 这日。 米梨过来和她商榷好新品上市时间、价格规划及其他事宜。 计划中，将上市时间定于夏季8月初，主题为“时尚夏语”。 距离上市还有不到三周时间。 预热工作在数天前已开始进行，并放出了新品的剪影。 品牌名气虽小，但消费者抵不住好奇心，刷到总会停下来看看，且前段日子的线上宣传和线下宣传也起到一定作用。 加之先前在珠宝店有过购买行为的消费者带动，关注度并不算太低。 “这可是咱们第一个称得上自行研发的项目，我好期待反响，但我又怕反响不好。”米梨托腮，忧心忡忡的嘀咕。 苏忆倾理解她的心情。 时间距离越近，越难耐，她也同样。 米梨最终受不住，在病房里的转悠，转得苏忆倾头都晕了。 “大姐，要不你还是坐。” “我现在坐不住。”她这翻翻，那翻翻，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忽然，注意到了床边的一颗蛋。 她轻轻拿起来，放在手心观察，比平常的鸡蛋略小，表面光滑：“你放一颗鸡蛋在这干什么？” “这是王八蛋。” “王八蛋？”米梨提高声线，不信。 “是啊。” “你忽悠谁呢。” “没骗你，这是迟陌忱给我弄来的，王八就是鳖，它的蛋不就是王八蛋吗？” 米梨很感兴趣，拨弄了会：“你别说，这小玩意有点好玩。” “人家还是颗蛋，你别折磨它，赶紧放回去。” 米梨恋恋不舍的放下：“迟陌忱从哪弄来的？” “不知道。” “我也想要一颗王八蛋。” “……” 转眼到了中午。 按照约定，瑶瑶带着苏苏过来探望。 一段时间没见，苏苏圆滚了不少，脸上的软肉也多了，她习惯性捏捏他脸蛋：“看来你在海里吃得很好。” 苏苏眨眨眼睛，指着她的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受了点小伤，不碍事，倒是你，用了从莲，还有没有出现皮肤溃烂的情况？” “没有。” “那就好。” 苏苏好奇心盛起，小力的敲敲她的右腿：“姐姐，很疼吗？” “不疼。” “我不信。”他说话时，脸上的肉甚至弹了弹。 在苏忆倾没来得及反应时，他已亮出血珠。 不过十几秒时间，他将血珠收回体内。 “姐姐，现在还疼吗？” 苏忆倾尝试着踢了踢，发出惊呼：“欸？好了？” 她下床跳了跳，“真的完全好了！” 瑶瑶见状笑道：“恩人，自从我跟苏苏说你受伤了，他就迫不及待要来看你，一路上都在说要用血珠把你治好。” 苏忆倾笑眯眯的要去抱苏苏：“苏苏，我要爱死你了。” 结果，她没能抱动苏苏。 太重了，比第一次抱他时要重许多。 为避免被人看穿，她略显尴尬的蹲下，揉揉他的脸：“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苏苏摇头：“不能吃了，瑶瑶姐姐说我胖了。” “哪里胖？小孩子本来就是肉肉的。” “但是姐姐你都没有抱动我。” 被揭穿的苏忆倾：“……” “那是因为我大病初愈，没力气。” “真的吗，恩人？” “当、当然。”苏忆倾有些心虚。 “恩人，你千万别惯着他，他这张嘴在海里就没停过，还经常偷吃，再吃下去，就变小胖子了。” 苏忆倾被逗笑，戳戳他的小肚子：“那还是少吃些，小肚子都圆滚滚的。” 苏苏委屈的嘟嘴。 这段时间，太多人鱼说他胖了。 可他在长身体，本来就是要吃很多的。 医院楼下，几人互相摇手道别。 苏忆倾给迟陌忱发去提前出院的信息，便收拾好东西坐上米梨的车。 迟陌忱安排的保镖则跟在后面。 回到别墅。 人还没下车，先见到了提前等在门口的程柚初。 替她把东西拿下之际，不放心询问：“突然说要出院，到底好没？” “好了好了。”她在程柚初面前跺跺脚，“你看，没骗你。” 太久没回别墅，有些陌生。 她整理好自己房间的东西，和米梨齐齐躺下。 珠宝店的事如期进行，由于是第一次尝试推出自研性新品，只通过官网和线下珠宝店进行销售，社交媒体没在计划之内，宣传和预热等方面也没落下。 除了持续关注市场动态和调整营销策略外，意外的空出了些时间。 是以，下午三人到外面大吃一顿，预祝新品大卖。 结束后，苏忆倾重新打包几份迟陌忱爱吃的菜，偷偷溜到他公司楼下，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被前台拦了。 她被自己蠢哭，竟然忘了这一关。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如果没有预约，按照公司规定，我不能放您上去，还望您谅解。”前台妹妹非常有礼貌的重复一遍。 苏忆倾干笑：“稍等一下。” 她掏出手机，准备给某人发信息。 看来，惊喜要变成明喜了。 信息刚敲好，她却指尖一点，又给删了，转手拨打文彬的电话。 等待时，朝前台妹妹微微一笑：“我已经跟他说了。” 前台妹妹表情古怪，谈不上信，却也没过多言语，秉持岗位职责回一个待人的标准笑容。 没多久，文彬下来，接过苏忆倾手中的东西：“抱歉，苏小姐，让你久等了。” “没事没事，你既然能下来接我，那迟陌忱是不是没在忙？” “迟先生正在开董事会议，我需要暂时回避。” 苏忆倾点点头：“我现在上去会不会打扰……” “我直接带你到迟先生的办公室，估计得等一会，会议刚开始没多久。” “好，麻烦了。” 她跟在文彬后面，直接乘坐专梯上达28层。 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前台妹妹眼睛都快瞪出来。 能让文助理亲自下来接的人，来头不小。 且听那位小姐直呼迟先生的名字，估摸着……与迟先生关系匪浅。 第一百三十章 他分明暖得不像话！ 到达办公室。 文彬给她倒杯水：“苏小姐，会议时间预估一小时二十分钟。” “谢谢。”苏忆倾接过水，没喝，转手搁下，“我可以随便看看吗？” 文彬犹豫着给出答复：“……可以。” 事实上，迟先生的办公室是不允许被参观的，即便是他，也只有在工作时才能进来，而且每次都需请示。 但苏小姐在迟先生心里的分量与他人不同，想是可以的。 文彬没底，是看在平日里迟先生对苏小姐的特殊性，擅作主张的决定。 过后一想，心生忐忑。 万一出现问题，他实在担不起。 苏忆倾留意到他的纠结，顿时明了：“你放心，我就坐在这随意看看，不会乱走动。” 文彬颔首：“那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唤我即可。” “嗯。” 时间过五点后，苏忆倾熬不住了。 原以为一个多小时没多久，等等就过去了，谁曾想坐在这，屁股都麻了，也只不过等了几十分钟。 她眼皮开始打架，强撑一会儿，最后干脆找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沙发手柄上美美睡一觉。 会议结束，迟陌忱走进时并未发现她。 他正训责身后的人，语气凌厉，掺杂怒气：“这份收购方案是谁做的，我强调过多次，这次收购是重中之重，会议开了这么多回，为什么还会出现如此基础且严重的失误。” “多打一个零，原定价格之上翻十倍，这么会送钱，不去干投资，还留在这里写什么方案！” 部门主管冷汗直流，牙齿都在打颤，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屁都不敢放。 “职员粗心没发现也就罢了，你身为主管，玩忽职守，要不是我多扫一眼，十倍价格成交，并购部门直接因为你解散！”迟陌忱合上手中的方案，往办公桌一甩，发出“啪”的响音。 划破了沉闷的空气。 怒意瞬间充斥在办公室里的每一寸。 熟睡中的苏忆倾被吓醒，“噌”一下弹起来，双眼迷茫，神智不在线的模样。 迟陌忱气上心头，双手撑桌，背对着她，仍没发现。 倒是身后双腿直抖，额头布满细密冷汗的主管看见了。 眼里的恐慌都消去一半，剩余一半被不可置信所填充。 迟总的办公室里竟然会横空出现一个……女人？ 女——人？！ 而且她还毫无顾忌的在沙发上睡觉！ 他搓搓眼睛，怀疑自己被骂傻，出现幻觉。 然而，这是事实。 苏忆倾坐在那，看了眼迟陌忱的背影，随即微笑，抬手朝主管摇一摇，以示打招呼。 主管：“……” 他魂都快吓飞了！ 久未听到回复的迟陌忱怒火更盛：“齐主管，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以及你的下属现在就可以到人事部门办离职。” 他转身，脸上蕴满严肃，周身气息冷气沉沉，是苏忆倾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收缓了些。 主管瞬间回神，收回目光。 也因此，迟陌忱发现了苏忆倾的存在，当即怔住。 苏忆倾缩缩脖子，突然后悔过来，撞见男朋友训人的场面，她好想把自己藏起来。 真是有病，在这她竟然能心安理得的睡着。 “倾倾？”迟陌忱语气缓和许多，“你怎么在这？” 苏忆倾尴尬的扯唇：“我、我本来想过来给你一个惊喜的，但……” 越往下说，头皮越麻。 便在此时，文彬敲门。 “进。” 他走进，现状没看清，先行解释：“迟先生，一个多小时前苏小姐过来找你，我擅自主张将她带上来了。” 说完，发现并购部门的主管也在，再结合一下现场气氛，登时发觉不对。 迟先生的气息太可怕，显然是生气了。 他心里暗叫不好，话锋一转：“迟先生，我有错，我不该自作聪明的将苏小姐带上来，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当事人苏小姐眼珠子轱辘转，摆摆手：“不怪他，是我自己要上来的，你要罚就罚我……” 话落，觉得怪怪的，又补充，“最好是物质上的惩罚。” 她慌乱的解释映入迟陌忱眼帘，后者眼里多了抹纵容，怒气大减，走近：“方才在这里睡了一觉吗？” 语气与刚刚训人时天差地别。 苏忆倾莫名心慌：“对，太困了，一不小心就……” “这里冷气足，睡觉容易着凉，醒来有没有觉得头晕？” 苏忆倾彻底懵逼：“没有。” 迟陌忱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贴在手心，烫得出奇。 冷热相冲，还是不太放心。 “你……不生我的气吗？” “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自作主张的来你的办公室。” “不过是个办公室，你想来随时都能来。” 一旁的文彬和主管哑然，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张大嘴巴。 文彬看得多了，还是较为习惯的，确定迟先生没有因此生气，大松一口气。 主管则没那么容易消化。 到底是谁在公司里说迟先生脾气冷然，不易近人，往那一站一坐，仿佛大自然酝酿而成的冰山子。 谣言，都是谣言！ 他分明暖得不像话！ 还会笑！ “要不你先处理完你的事？”苏忆倾弱声提议。 迟陌忱回神瞥向主管，眸光冰凉。 主管os：什么谣言，分明是冰山子，一点都不暖！ “迟总，这次方案的的确确是我们部门的疏忽，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定会交出更加令您满意的方案，若是再出差错，我愿意主动离职。” 他抬手抹了把汗水，心里像扛了把机关枪发枪，突突突的跳。 在迟总面前，认错不代表还有机会将功补过。 按照以往迟总的处理方式，犯了重大错误，就代表没能力胜任职位，有的是挤破头没挤进来的人，随时都能替代。 何况犯的还是如此基础的错误。 他嘴上承认错误，心里却已经盘算着该收拾东西滚蛋了。 然而，迟总今日做人了，竟松口道：“最后一次机会，希望齐主管你能对自己的话负责任，如果新方案再出纰漏，不仅你，整个并购部门都将彻底换人，且首要责任在你。” 第一百三十章 他分明暖得不像话！ 到达办公室。 文彬给她倒杯水：“苏小姐，会议时间预估一小时二十分钟。” “谢谢。”苏忆倾接过水，没喝，转手搁下，“我可以随便看看吗？” 文彬犹豫着给出答复：“……可以。” 事实上，迟先生的办公室是不允许被参观的，即便是他，也只有在工作时才能进来，而且每次都需请示。 但苏小姐在迟先生心里的分量与他人不同，想是可以的。 文彬没底，是看在平日里迟先生对苏小姐的特殊性，擅作主张的决定。 过后一想，心生忐忑。 万一出现问题，他实在担不起。 苏忆倾留意到他的纠结，顿时明了：“你放心，我就坐在这随意看看，不会乱走动。” 文彬颔首：“那我先出去了，你有事唤我即可。” “嗯。” 时间过五点后，苏忆倾熬不住了。 原以为一个多小时没多久，等等就过去了，谁曾想坐在这，屁股都麻了，也只不过等了几十分钟。 她眼皮开始打架，强撑一会儿，最后干脆找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沙发手柄上美美睡一觉。 会议结束，迟陌忱走进时并未发现她。 他正训责身后的人，语气凌厉，掺杂怒气：“这份收购方案是谁做的，我强调过多次，这次收购是重中之重，会议开了这么多回，为什么还会出现如此基础且严重的失误。” “多打一个零，原定价格之上翻十倍，这么会送钱，不去干投资，还留在这里写什么方案！” 部门主管冷汗直流，牙齿都在打颤，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屁都不敢放。 “职员粗心没发现也就罢了，你身为主管，玩忽职守，要不是我多扫一眼，十倍价格成交，并购部门直接因为你解散！”迟陌忱合上手中的方案，往办公桌一甩，发出“啪”的响音。 划破了沉闷的空气。 怒意瞬间充斥在办公室里的每一寸。 熟睡中的苏忆倾被吓醒，“噌”一下弹起来，双眼迷茫，神智不在线的模样。 迟陌忱气上心头，双手撑桌，背对着她，仍没发现。 倒是身后双腿直抖，额头布满细密冷汗的主管看见了。 眼里的恐慌都消去一半，剩余一半被不可置信所填充。 迟总的办公室里竟然会横空出现一个……女人？ 女——人？！ 而且她还毫无顾忌的在沙发上睡觉！ 他搓搓眼睛，怀疑自己被骂傻，出现幻觉。 然而，这是事实。 苏忆倾坐在那，看了眼迟陌忱的背影，随即微笑，抬手朝主管摇一摇，以示打招呼。 主管：“……” 他魂都快吓飞了！ 久未听到回复的迟陌忱怒火更盛：“齐主管，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以及你的下属现在就可以到人事部门办离职。” 他转身，脸上蕴满严肃，周身气息冷气沉沉，是苏忆倾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收缓了些。 主管瞬间回神，收回目光。 也因此，迟陌忱发现了苏忆倾的存在，当即怔住。 苏忆倾缩缩脖子，突然后悔过来，撞见男朋友训人的场面，她好想把自己藏起来。 真是有病，在这她竟然能心安理得的睡着。 “倾倾？”迟陌忱语气缓和许多，“你怎么在这？” 苏忆倾尴尬的扯唇：“我、我本来想过来给你一个惊喜的，但……” 越往下说，头皮越麻。 便在此时，文彬敲门。 “进。” 他走进，现状没看清，先行解释：“迟先生，一个多小时前苏小姐过来找你，我擅自主张将她带上来了。” 说完，发现并购部门的主管也在，再结合一下现场气氛，登时发觉不对。 迟先生的气息太可怕，显然是生气了。 他心里暗叫不好，话锋一转：“迟先生，我有错，我不该自作聪明的将苏小姐带上来，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当事人苏小姐眼珠子轱辘转，摆摆手：“不怪他，是我自己要上来的，你要罚就罚我……” 话落，觉得怪怪的，又补充，“最好是物质上的惩罚。” 她慌乱的解释映入迟陌忱眼帘，后者眼里多了抹纵容，怒气大减，走近：“方才在这里睡了一觉吗？” 语气与刚刚训人时天差地别。 苏忆倾莫名心慌：“对，太困了，一不小心就……” “这里冷气足，睡觉容易着凉，醒来有没有觉得头晕？” 苏忆倾彻底懵逼：“没有。” 迟陌忱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红扑扑的，贴在手心，烫得出奇。 冷热相冲，还是不太放心。 “你……不生我的气吗？” “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自作主张的来你的办公室。” “不过是个办公室，你想来随时都能来。” 一旁的文彬和主管哑然，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纷纷张大嘴巴。 文彬看得多了，还是较为习惯的，确定迟先生没有因此生气，大松一口气。 主管则没那么容易消化。 到底是谁在公司里说迟先生脾气冷然，不易近人，往那一站一坐，仿佛大自然酝酿而成的冰山子。 谣言，都是谣言！ 他分明暖得不像话！ 还会笑！ “要不你先处理完你的事？”苏忆倾弱声提议。 迟陌忱回神瞥向主管，眸光冰凉。 主管os：什么谣言，分明是冰山子，一点都不暖！ “迟总，这次方案的的确确是我们部门的疏忽，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定会交出更加令您满意的方案，若是再出差错，我愿意主动离职。” 他抬手抹了把汗水，心里像扛了把机关枪发枪，突突突的跳。 在迟总面前，认错不代表还有机会将功补过。 按照以往迟总的处理方式，犯了重大错误，就代表没能力胜任职位，有的是挤破头没挤进来的人，随时都能替代。 何况犯的还是如此基础的错误。 他嘴上承认错误，心里却已经盘算着该收拾东西滚蛋了。 然而，迟总今日做人了，竟松口道：“最后一次机会，希望齐主管你能对自己的话负责任，如果新方案再出纰漏，不仅你，整个并购部门都将彻底换人，且首要责任在你。”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陪同加班 主管愣住。 还真有机会？ 今日天降幸运星。 他连连点头：“是，是。” “出去。” 主管忙不迭地溜走。 文彬随后离开，并默默将门关上。 苏忆倾发了会呆。 没能察觉办公室归于寂静许久。 待回神抬头时，迟陌忱已经注视她不知多久。 “在想什么？”他坐下，自然而然地抱起苏忆倾，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 长发遮挡了她半边面庞，他长指轻轻一拨，挑到耳后，露出了绯红的耳垂。 是在冷气下睡得太沉所致。 这会儿，苏忆倾又无缘无故的发呆了。 迟陌忱搂着她的手臂忽地一抖，吓她一跳。 她扭头看来：“在想你。” “想我什么？” “虽然你骂人的时候好可怕，但是认真工作的你也很迷人。”苏忆倾毫不吝啬地夸赞。 “倾倾是这样觉得的？” “嗯。” “公司里的员工都恨不得离我十米远，你倒是和他们持不同看法。”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就是长得很好看，我喜欢。”苏忆倾呵呵的笑。 给迟陌忱逗乐了：“说得不错，今天怎么突然想来给我惊喜？” “我想你了。”苏忆倾搂住他的脖子，双腿晃了晃。 俏皮可人。 正对迟陌忱心意。 “我给你打包了饭，但是隔了这么久，肯定凉了，你还要吃吗？” “要。” 苏忆倾从他腿上下来，将打包好的饭菜工工整整的摆出。 “你吃了吗？” “嗯，吃完才过来的。”苏忆倾将餐具递给她，坐在身边，手肘撑着膝盖，下巴撑在手心上，欣喜的看迟陌忱吃，“味道怎样？” “凉是凉了，但味道不错。” 苏忆倾笑得眉眼弯弯，隔了会，像在自言自语：“这段时间珠宝店的事宜都在顺利进行，其他一切对外合作都放停了，我和米梨没有前阵子那么忙，所以有时间给你带饭。” 迟陌忱夹了一筷子菜，用另一只手接着，送到她嘴边。 苏忆倾吃下，边嚼边道：“不过等到八月初……新品上市，我可能就没……时间陪你了。” “你放宽心忙你的事业，国外分公司运营出现些小问题，大概同样时间我需要过去视察情况，可能还会比你早些。” “你要出国？” “只是几天时间，很快回来。”迟陌忱又给她送了口吃的，“你要是想我了，任何时间都可以给我打视频。” “哎，果然忙人不适合谈恋爱。” 迟陌忱笑了声：“倾倾，这可未必，时间挤挤还是有的。” “谈个恋爱还成时间管理大师了。” “……” 两人边吃边聊。 饭是打包给迟陌忱的，但终归是两人合伙吃完了。 “倾倾着急回去吗？” “不着急，怎么了？” “不着急的话，陪我加个班？” 苏忆倾没吭声。 她知道，迟陌忱几乎每天都是忙的，回到家也时常熬夜工作，那些与她温情的时刻，大概是他将时间压缩，再压缩，才空出一会儿。 公司加班与回家加班，似乎没区别。 “倾倾？” “哦，好。”苏忆倾回过神，起身收拾好桌面，“你工作，我绝不打扰你。” “里面有休息室，你要是困了就进去睡，不要在外面睡。” “嗯。” 避免打扰，苏忆倾乖乖的卧在沙发上玩手机。 办公室里，时不时传来迟陌忱翻动纸页与持笔写字的声音。 偶尔，她会抬头去看他。 工作时，迟陌忱会戴防蓝光眼镜，灯光下，他洞察市场风云变幻的凌厉双眸，隐匿在镀有淡蓝色薄膜的镜片下，只有认真和专注，似乎还多了分温柔。 苏忆倾看久了，忘了收回视线。 忽然，落地窗外闪过几下白光，而后劈下一道惊雷。 她身子一抖，吓一大跳。 迟陌忱第一时间看去，嗓音温缓：“吓到了？” 苏忆倾看向窗外，竟不知何时开始下雨了。 密密麻麻的雨线划过，霓虹灯下，倒也成就别样光景。 “我没事。” 下雨天，适合睡觉。 她的确有些乏，打个哈欠往休息室去。 不过一会，睡着了。 再睁眼，已是白天。 她舒服的伸个懒腰，咋咋嘴。 “早。” 苏忆倾眼前朦胧，意识不算太清醒：“早。” 她主动往男人怀里钻了钻。 熟悉的体香，令她心安。 爬起来后惊讶的发现，这还是昨晚的休息室。 “怎么睡在这？”她挠挠头，有些懵。 “昨夜我工作完，你已经睡着，就不折腾了，直接在这睡一晚。” 苏忆倾又伸了个懒腰：“我昨天没洗澡。” 衣服都还是昨天那套。 “无妨，一会回家再洗。” “……” 他倒是洗了澡，也不嫌弃。 雨后，清新滋润了整座城市。 迟陌忱直接留在公司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文彬则领吩咐送苏忆倾回别墅。 —— 两周后。 【kiravan】正式迎来了新品上市。 然而，销量并未达到预期。 名牌知名度低，前期预热阶段积攒的热度并未起太大效果。 上市第一天，店面迎接的顾客确实比往常多许多，然而大多消费者只是被提前放出的剪影提起了兴趣，目睹过后，低阶消费者被价格劝退。 一万八，太贵了。 其次，官网的存在没多少人知道，以至于官网上的销量只有寥寥几个。 第一天的反响不佳。 到了晚上，苏忆倾和米梨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自信心被严重打击。 “果然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苏忆倾趴着，恹恹无神的陈述事实。 “我们的价格定得太高，而知名度太低，品牌影响力也低，根本带动不起来，以至于卖不出去。”米梨翻阅着统计过后的销量。 一天下来，仅卖出6个，定制单3个。 “感觉宣传力度有限，最主要还是顾客信任度不高。”苏忆倾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得调整一下营销方案了。” 两人熬了个通宵。 凌晨四点时，小叶在三人群里发出一个视频。 一个针对海豚手镯新剪辑好的宣传视频，配上神秘悠扬的背景音乐，以及独特的拍摄角度和手法，剪辑出来的效果确实不错。 苏忆倾：【小叶，你这么晚也还没睡】 小叶：【我还能熬】 小叶：【（一个困极的表情包）】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陪同加班 主管愣住。 还真有机会？ 今日天降幸运星。 他连连点头：“是，是。” “出去。” 主管忙不迭地溜走。 文彬随后离开，并默默将门关上。 苏忆倾发了会呆。 没能察觉办公室归于寂静许久。 待回神抬头时，迟陌忱已经注视她不知多久。 “在想什么？”他坐下，自然而然地抱起苏忆倾，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 长发遮挡了她半边面庞，他长指轻轻一拨，挑到耳后，露出了绯红的耳垂。 是在冷气下睡得太沉所致。 这会儿，苏忆倾又无缘无故的发呆了。 迟陌忱搂着她的手臂忽地一抖，吓她一跳。 她扭头看来：“在想你。” “想我什么？” “虽然你骂人的时候好可怕，但是认真工作的你也很迷人。”苏忆倾毫不吝啬地夸赞。 “倾倾是这样觉得的？” “嗯。” “公司里的员工都恨不得离我十米远，你倒是和他们持不同看法。”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就是长得很好看，我喜欢。”苏忆倾呵呵的笑。 给迟陌忱逗乐了：“说得不错，今天怎么突然想来给我惊喜？” “我想你了。”苏忆倾搂住他的脖子，双腿晃了晃。 俏皮可人。 正对迟陌忱心意。 “我给你打包了饭，但是隔了这么久，肯定凉了，你还要吃吗？” “要。” 苏忆倾从他腿上下来，将打包好的饭菜工工整整的摆出。 “你吃了吗？” “嗯，吃完才过来的。”苏忆倾将餐具递给她，坐在身边，手肘撑着膝盖，下巴撑在手心上，欣喜的看迟陌忱吃，“味道怎样？” “凉是凉了，但味道不错。” 苏忆倾笑得眉眼弯弯，隔了会，像在自言自语：“这段时间珠宝店的事宜都在顺利进行，其他一切对外合作都放停了，我和米梨没有前阵子那么忙，所以有时间给你带饭。” 迟陌忱夹了一筷子菜，用另一只手接着，送到她嘴边。 苏忆倾吃下，边嚼边道：“不过等到八月初……新品上市，我可能就没……时间陪你了。” “你放宽心忙你的事业，国外分公司运营出现些小问题，大概同样时间我需要过去视察情况，可能还会比你早些。” “你要出国？” “只是几天时间，很快回来。”迟陌忱又给她送了口吃的，“你要是想我了，任何时间都可以给我打视频。” “哎，果然忙人不适合谈恋爱。” 迟陌忱笑了声：“倾倾，这可未必，时间挤挤还是有的。” “谈个恋爱还成时间管理大师了。” “……” 两人边吃边聊。 饭是打包给迟陌忱的，但终归是两人合伙吃完了。 “倾倾着急回去吗？” “不着急，怎么了？” “不着急的话，陪我加个班？” 苏忆倾没吭声。 她知道，迟陌忱几乎每天都是忙的，回到家也时常熬夜工作，那些与她温情的时刻，大概是他将时间压缩，再压缩，才空出一会儿。 公司加班与回家加班，似乎没区别。 “倾倾？” “哦，好。”苏忆倾回过神，起身收拾好桌面，“你工作，我绝不打扰你。” “里面有休息室，你要是困了就进去睡，不要在外面睡。” “嗯。” 避免打扰，苏忆倾乖乖的卧在沙发上玩手机。 办公室里，时不时传来迟陌忱翻动纸页与持笔写字的声音。 偶尔，她会抬头去看他。 工作时，迟陌忱会戴防蓝光眼镜，灯光下，他洞察市场风云变幻的凌厉双眸，隐匿在镀有淡蓝色薄膜的镜片下，只有认真和专注，似乎还多了分温柔。 苏忆倾看久了，忘了收回视线。 忽然，落地窗外闪过几下白光，而后劈下一道惊雷。 她身子一抖，吓一大跳。 迟陌忱第一时间看去，嗓音温缓：“吓到了？” 苏忆倾看向窗外，竟不知何时开始下雨了。 密密麻麻的雨线划过，霓虹灯下，倒也成就别样光景。 “我没事。” 下雨天，适合睡觉。 她的确有些乏，打个哈欠往休息室去。 不过一会，睡着了。 再睁眼，已是白天。 她舒服的伸个懒腰，咋咋嘴。 “早。” 苏忆倾眼前朦胧，意识不算太清醒：“早。” 她主动往男人怀里钻了钻。 熟悉的体香，令她心安。 爬起来后惊讶的发现，这还是昨晚的休息室。 “怎么睡在这？”她挠挠头，有些懵。 “昨夜我工作完，你已经睡着，就不折腾了，直接在这睡一晚。” 苏忆倾又伸了个懒腰：“我昨天没洗澡。” 衣服都还是昨天那套。 “无妨，一会回家再洗。” “……” 他倒是洗了澡，也不嫌弃。 雨后，清新滋润了整座城市。 迟陌忱直接留在公司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文彬则领吩咐送苏忆倾回别墅。 —— 两周后。 【kiravan】正式迎来了新品上市。 然而，销量并未达到预期。 名牌知名度低，前期预热阶段积攒的热度并未起太大效果。 上市第一天，店面迎接的顾客确实比往常多许多，然而大多消费者只是被提前放出的剪影提起了兴趣，目睹过后，低阶消费者被价格劝退。 一万八，太贵了。 其次，官网的存在没多少人知道，以至于官网上的销量只有寥寥几个。 第一天的反响不佳。 到了晚上，苏忆倾和米梨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自信心被严重打击。 “果然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苏忆倾趴着，恹恹无神的陈述事实。 “我们的价格定得太高，而知名度太低，品牌影响力也低，根本带动不起来，以至于卖不出去。”米梨翻阅着统计过后的销量。 一天下来，仅卖出6个，定制单3个。 “感觉宣传力度有限，最主要还是顾客信任度不高。”苏忆倾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得调整一下营销方案了。” 两人熬了个通宵。 凌晨四点时，小叶在三人群里发出一个视频。 一个针对海豚手镯新剪辑好的宣传视频，配上神秘悠扬的背景音乐，以及独特的拍摄角度和手法，剪辑出来的效果确实不错。 苏忆倾：【小叶，你这么晚也还没睡】 小叶：【我还能熬】 小叶：【（一个困极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