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开局:从天牢死囚杀成摄政王》 第1章 好消息:穿越了,坏消息:穿成天牢死囚了 “魏国公世子陈宴,罔顾皇恩,暗通前燕废帝,图谋不轨,谋逆造反,欲颠覆大周江山。” “此等行径悖逆人伦,触犯国法,罪大恶极,理当严惩,打入天牢死狱,三日后以正典刑,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魏国公大义灭亲,检举有功,恕陈氏一门无罪!” 一道尖锐的宣旨声在耳边回荡,陈宴在天牢中幽幽醒来,只觉头晕脑胀。 谋逆造反? 他不是刚设局算计,抄家了几个权贵巨贪,然后聚拢了他们的小老婆,准备批判性地深入交流吗? 在空气中潮湿腐臭味的刺激下,恢复意识睁开眼,扫过周遭,陈宴微微一怔。 四周墙壁由粗糙巨石砌成,石缝间满是青苔与水渍,在昏黄黯淡的油灯光下,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而他的手脚,还束缚着锈迹斑斑的铁链 下一刻,无数的记忆翻涌而来,根本不管他愿不愿意,径直一股脑的倾泻灌入。 陈宴,十七岁,大周魏国公陈通渊的嫡长子,自出生起就被立为世子。 祖父是随太祖开国,南征北战的柱国大将军陈虎,但于半年前故去。 “我这是穿越了?!” “真特么的开门啊!” “可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湿臭阴森的天牢呢?” 他哭笑不得,扯了扯手上的铁链,继续消化着记忆,不多时就理清了前因后果。 陈宴尽管是嫡长,还是魏国公世子,却不为其父陈通渊所喜,甚至是厌恶 在他母亲亡故后,迅速将宠妾扶正,对其所生的两个儿子,百般宠爱。 在父亲的冷淡,继母的苛待中,度过了十余年。 直至三月前,总摄前燕军政大权的大丞相宇文信,于北巡途中病逝。 临终前将权力移交给了,只比他小八岁的侄子宇文沪,接掌国政军权。 次月,迫使前燕闵帝慕容灏,禅位于宇文俨,改朝换代,建立大周,尊宇文信为太祖文皇帝。 宇文沪封大冢宰,进爵晋王,专政朝纲,太祖老臣表面屈从。 被强制禅位的前燕废帝,心有不甘,联络老臣,试图放手一搏,最终被宇文沪轻而易举的粉碎。 而陈宴却被他的亲父亲、亲弟弟,“大义灭亲”,检举参与废帝的叛乱之中 无论哪朝哪代,谋逆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他自然也就成了被清算的一员,到了这天牢死狱,等待着三日后被处以极刑,身首异处。 “真是天崩开局啊”陈宴叹了口气,苦涩一笑,心也凉了半截。 别人的穿越,就算没有统子,再不济也是个狗命无虞的贫民,结果换他倒好,直接成了等死的天牢死囚。 还有父慈子孝、母慈子爱、兄友弟恭的那几位,盼着他赶紧去死 好玩,爱玩! 但在这板上钉钉,近乎必死的死局之中,好似也还有那么一线生机 “陈宴有人要见你!” 就在此时,老狱卒沙哑的声音响起,拉回了陈宴的思绪。 “温小姐,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老狱卒面无表情,转头望向身侧披着黑斗篷的女子,沉声叮嘱。 陈宴抬头望去,只见那“温小姐”摘下遮盖的斗篷,露出娇俏美貌的容颜,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只是那眼眸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温念姝,出身长安名门望族温家,地官府大司仓之嫡女,年十八,也是他自幼订下娃娃亲的未婚妻。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前来,陈宴嗅到了耐人寻味的味道。 “陈宴,时间很是紧迫,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温念姝上前一步,打量着满目狼藉的男人,开口道:“家父费了极大的力气打通关系,方才能进入这天牢死狱我是来解除婚约的!” “解除婚约?” “退婚?!” 陈宴心中喃喃重复,先是一怔,随即眼前一亮。 耳边条件反射般的响起了,辣个男人的那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把稳了! 温念姝见陈宴默不作声,又自顾自地说道:“你自幼倾心于我,总不愿牵连到我?” “更不舍得我受到任何伤害?” 说着,眼角挤出一滴泪,划过清冷的脸颊。 俨然一副我见犹怜的娇弱模样。 绝大多数的男人见了,都会生出保护的欲望。 “日后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你不要担心!” 温念姝抬起右手,轻轻擦拭着泪痕,又自顾自地继续道。 “上下两张嘴,横竖都有理。” 陈宴斜了一眼,心中冷哼。 将落井下石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作为夜场老手、会所常客,这种死绿茶白莲花他见得多了,屁股一撅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这是解除婚约书” 温念姝见陈宴一言不发,以为他是默认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当即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解约书。 并将纸笔贴心的递了过去。 “签上你的名字,咱们就一别两宽了!” “放心,你故去后,我会为你收尸安葬,时时有香火祭拜,以全你我之间的情分。” 温念姝双眸汪汪,说得极其情真意切。 只是在那眼底的更深处,是藏不住的笑意 婚约解除,陈宴一死,她就可以另觅一世家权贵的良婿。 至于那尸身,行刑后随便丢到乱葬岗就好了。 “我看你是既想从事服务行业,又想树立标志性建筑!”陈宴打量着迫不及待的女人,冷笑一声。 “你说什么?” “什么意思?” “我没听明白” 温念姝一怔,秀眉中泛起疑惑,不明所以。 却隐约觉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反应,似乎哪儿有些不太对 陈宴撇撇嘴,脱口而出:“我说你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屁股出气也就图一乐,真放屁还得看你!” “你这种一般就是,麻药进鼻子,不是鼻痒就是没麻!” 真当他是死舔狗啊? 给脸了! “你你这人” “粗鄙!” 温念姝脸色一变,满是愠意。 最后那句她是不解其意,但前两句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个曾经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木讷男人,是在辱骂自己。 还骂她是婊子?! 怎么敢的! 又凭什么骂她?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只是犯了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陈宴淡然一笑,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女人精彩的表情变化。 恼怒归恼怒,温念姝依旧没忘了此行的目的,强压下怒火,轻抿红唇,楚楚可怜地望向陈宴,问道:“陈宴,你就忍心见我受到伤害吗?” 温念姝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打动“失心疯”的陈宴。 却不料他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径直吐出两个字:“忍心。” “你” 温念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美眸中满是错愕。 这与她来之前,所构想的剧本完全不同啊! 这个心心念念自己的死舔狗,难道不应该痛快的签了解约书,再殷切地叮嘱好好照顾自己吗? “不要在这儿唧唧歪歪了,要是嘴巴闲可以去帮人x” 陈宴没有心情再与这个女人废话,不耐烦道:“滚你娘的犊子!” 就在温念姝还打算说些什么之际,老狱卒上前,“温小姐,你的时间到了” 半柱香的时间,不多不少。 温念姝知晓天牢的规矩,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黯然退去,由一年轻狱卒领着原路返回。 但陈宴却叫住了老狱卒,“去告知大冢宰,我有重大情报,要当面禀告!” “什么重大情报?” 老狱卒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顿了顿,又不屑道:“大冢宰岂是你区区一个死囚,说见就能见的?” 陈宴不慌不忙,把玩着手中铁链,一字一顿道:“我要检举上柱国、魏国公、骠骑将军陈通渊,以及其子陈辞旧、陈故白谋逆!” 第2章 母亲的故人?投靠权臣大冢宰 “你你说你要检举” “你的父亲魏国公,还有两个兄弟?!” 一直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老狱卒,错愕不已,瞪大了双眼。 他原以为陈宴,是与曾关押在这里的其他死囚那般,进行可笑的挣扎做无谓的挣扎。 却万万没想到是 “是的,你没听错!” 陈宴笑了笑,眉头微挑,肯定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速去让你的上司,前去通禀大冢宰,若是耽搁了你怕是担待不起” “是,我这就去” 老狱卒一刻都不敢多作停留,当即要转身离去。 他在天牢待了几十年,深知其中的重要性。 无论真假,这都是需要上报的。 “有趣!” “着实有趣!” “没想到在退婚好戏之后,竟还藏着一出更精彩的戏码!” “今日的确没有白来,哈哈哈哈!” 老狱卒刚向外走了几步,就听到隔壁监牢里,传来了一道豪迈的笑声。 紧接着,其中走出了几个高大、气度不凡的男人。 老狱卒转过身望向来人的容貌,又惊又惧,随即快速恭敬行礼:“参见大冢宰!” “你先退下。”宇文沪随性地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 老狱卒颔首,遵命退去。 大冢宰?好英武的男人陈宴亦是打量着,这位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心中不由地感慨。 他身姿挺拔,恰似苍松劲柏,面庞线条刚硬如刀削斧凿,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而明亮,恰似寒夜中熠熠生辉的星辰。 称之为龙骧虎视,也绝不为过。 “陈宴见过大冢宰!” 陈宴提着铁链,挺起胸膛,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又试探性地问道:“您这是?” 他刚要求见大冢宰,大冢宰前后脚就出现在了面前,世间哪有如此凑巧之事? 纵使是会飞也没这么快!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位权臣大冢宰,早就来到了隔壁的监牢 “本王来看看你这被亲爹检举,被大义灭亲的小子!”宇文沪双手抱在胸前,同样打量着陈宴,戏谑道。 陈宴昂首,对上宇文沪那玩味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堂堂日理万机的大冢宰,专程前来瞧一个死囚的笑话,应该没这么无聊?” 若是他那渣爹狗弟,还真有这种可能 但执掌一国军政的权臣,会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来满足恶趣味,能有这么闲? 只会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但陈宴在记忆中,对这位大冢宰,再无更多的印象了。 “你小子也没有传闻中,那般的木讷蠢笨,朽木难雕,反应倒是挺迅速的” 宇文沪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 不是夸赞,没有贬低,但那语气听起来似乎颇为满意。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母亲曾与本王有旧!” “???” 陈宴小小的脑袋里,是大大的疑惑。 那一刻,他嗅到了大瓜的味道。 有旧? 哪种有旧法? 作为新时代的资深曹贼,他还是很有心得的 “你母亲可是那令人一眼万年的奇女子啊!” 宇文沪没有管陈宴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的眼睛鼻子,像极了当年的她” 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颇为感慨,满是唏嘘。 “这位大冢宰不会是,与我老娘有一腿?” 陈宴心中嘀咕了一句,迅速调控着表情管理,滴水不漏地回道:“小人的身上流着娘亲的血,自是有着几分娘亲的痕迹” 嘴上附和归附和,但陈宴的脑子却并未停下来,根据着刚才捕捉的信息,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言归正传,你小子以检举陈通渊为由,要面见本王,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宇文沪收敛笑意,转动着右手上的玉扳指,饶有兴致地问道。 一开始他就觉得,检举魏国公是陈宴要见到自己手段。 通过方才短暂的接触,宇文沪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这小子绝不似,外界传闻那般的庸碌不堪 真是越来越令人感兴趣了! “不敢隐瞒大冢宰!” 陈宴颔首,略作措辞后,说道:“原本小人打算釜底抽薪,成为您发难陈家的理由,来换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并没有撒谎,这话有九成真。 在复盘完记忆,了解到自己身处的绝境,也敏锐地洞察到了,大周朝堂上新旧势力的对抗。 所以,陈宴一开始的计划,是打算以身入局,成为大冢宰扳倒清算陈家的棋子 报复那些人的同时,也为自己谋求一线生机! 但现在陈宴改主意了 “你倒是个实诚人!” 宇文沪笑了,上前几步,目光一凛,垂眸问道:“那现在呢?” 宇文沪来的目的,也是打算择一死囚,来替换故人之子,再保他日后一生顺遂无虞。 “现在打算与您做一笔交易!”陈宴昂首,轻抖手中的铁链,笑道。 “与本王做交易?” 宇文沪闻言,颇有些意外,却也是愈发的好奇,开口道:“你小子胆子倒是不小,先说来听听。” 说着,抬了抬手。 示意其继续。 “将死之人自是没有畏惧的。”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淡然一笑,沉声道:“用陈家的兵权,来换取在下的性命,以及魏国公的爵位!” 此言一出,大冢宰身后同行来的几人,皆是脸色惊变,面面相觑。 心中泛起了同一个念头: 这小子的胃口可真不小啊! “他们可是你的骨肉血亲,手足兄弟,挚爱亲朋啊!” 宇文沪似笑非笑,嘴角扬起的弧度愈发玩味,问道:“你狠得下这个心?”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而是看似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陈宴垂眸扫过周围的环境,又用力扯了扯束缚自己的铁链,拉得嘎吱作响,才缓缓道:“父不慈则子不孝,弟不恭则兄不友,是他们不仁不义在先,不能怪小人无情无义!” 顿了顿,又继续道:“当然,作为血脉相连之人,在下一定会为他们收尸的!” 眼眸之中满是坚定。 骨肉血亲,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才更能卖一个好价钱,不是吗? “倒是够狠的!” 宇文沪的眼底满是欣赏,却摇了摇头,玩味道:“但仅凭这些,就想换取魏国公的爵位,可是远远不够的” 陈宴不见有丝毫慌乱,只是松开铁链,抱拳行了一礼,意味深长道:“您如今是大权在握,乾纲独断不假,但朝堂百官,世家门阀,柱国勋贵表面臣服,心底里又真的甘愿吗?” “又怎知他们不是在蛰伏,在韬光养晦,在等待时机呢?” “尤其是那几位,与太祖平辈且尚在的老柱国” “您还需要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彻彻底底铲除这些桎梏!” 第3章 待我功成名就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陈宴的话一出,死狱内外霎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同时凌厉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这真的是陈通渊那最不成器的儿子?” “十七岁的年纪,眼光竟能精准毒辣到这个地步?” 站于大冢宰左手边的宇文横,双眼微眯,直勾勾地注视着那个身陷囹圄的年轻人,心中不由地低估,掀起了惊涛骇浪。 简单的几句话,就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他们宇文氏当前面临的最大困境,直击弊病。 随太祖打下大周基业的八柱国,尽管扛不住岁月的流逝,陆续凋零离世,却依旧尚有好几位在世。 这些年他们通过不断的子女联姻,势力盘根错节,犬牙交错,根深蒂固。 权力的蛋糕就这么大,谁又不想分一杯羹呢? 宇文横,夏官府大司马,统领长安府兵,宇文沪之弟,左膀右臂。 “那几位尚存的老柱国,真的会愿意屈尊在大冢宰之下吗?”尉迟渂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喃喃自问。 但这个答案,却是显而易见的 尉迟渂,明镜司督主,太祖外甥,大冢宰表弟。 “陈宴啊陈宴,你这个长安人尽皆知的庸碌纨绔,竟能有如此见地?” 宇文沪拍了拍手,开怀大笑,叹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说得再多,终究是纸上谈兵,本王要看到你的能力” “以及投名状!” 那一刻,原本是念及故人之谊,前来的大冢宰,对这个语出惊人的故人之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还有培养之心! “无论您吩咐任何事,臣下绝无推辞!” 陈宴闻言一喜,没有丝毫的犹豫,脱口而出。 随即,拖着铁链双手抱拳,朗声道:“还请大冢宰明示!” 陈宴很清楚,机会这种东西转瞬即逝,他必须紧紧抓住 以及抱紧这位权臣大冢宰的大腿!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省力” 宇文沪笑得极为满意,从怀中取出一叠册子,通过监牢缝隙,扔到了陈宴的面前,玩味道:“这是你二叔的罪证!” 陈宴拿起陈列密密麻麻“罪状”的册子,一目十行,快速翻过浏览,揶揄道:“我这二叔,这些年做的腌臜事,可还真不少呢!” 贪污受贿,侵占民田,搜刮民脂民膏,都是其中再寻常不过的“小罪”。 最重要的还是,这草包二叔参与了,前燕废帝的谋反,还暗中替其奔走联络。 而且,他所做之事,与陈宴进入天牢的罪名,几乎如出一辙的吻合。 陈宴的眸中闪过一抹寒意。 作为新时代顶级大佬的私人幕僚,他主攻的就是阴谋诡计,玩弄人心,设局算计,这不正好专业对口了吗? “如何?” “知道该怎么办吗?” 宇文沪垂眸,注视着翻阅册子的陈宴,平静地问道。 “明白!” 陈宴将册子合上,抬起头来,坚定地回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只是臣下一人,终归势单力孤” 言语之中,满是近乎明示的暗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赤手空拳,在长安也无根基,就一个人去对付镇远将军,这难度无异于平步登天了? 当然,陈宴也是在赌,赌这位大冢宰并不想为难他 宇文沪听出了面前小子的言外之音,转头看向尉迟渂,开口道:“阿渂,本王记得你明镜司的朱雀卫,仍还缺个掌镜使” “大冢宰的记性真好!” 尉迟渂连忙点头,奉承一句后,饶有兴致地看向陈宴,说道:“我明镜司的确还缺一个” “朱雀掌镜使!” 无论之前缺不缺,但大冢宰都开金口了,那一定是缺的。 宇文横不由地对陈宴,又高看了几分。 敢如此明晃晃,向大冢宰要官的,也就仅他一人了,胆量还真不小 “将金印交给他” 宇文沪挥了挥手,说道:“由陈宴暂领朱雀卫。” “遵命。”尉迟渂应道。 随即,吩咐身后属下去办。 现在是暂领,但只要此子交上了“投名状”,通过了大冢宰的考验,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是统领了。 他对她的孩子,还真是好啊! “多谢大冢宰!” 陈宴眼前一亮,跪在地上,叩拜行礼,谢道。 若非场合时机不合时宜,他真想来一句: 宴飘零半生,只恨未缝明主,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这可比他那将亲儿子,举报进天牢死狱的渣爹,好了不止千倍万倍啊! “小子,别高兴得太早了” 宇文沪将手背在身后,目光一凛,杀意萦绕,居高临下,威胁道:“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办不好,本王可不会管你是谁的儿子!” 话里话外,皆是“威胁”。 “臣下明白。” 陈宴不以为然,愈发兴奋,问道:“不知是否需要活口?” 在重操旧业之前,还是需要试探清楚老板的底线。 “不论你用什么样的方式,处理掉他” 宇文沪转动着玉扳指,似笑非笑。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本王只要结果!” “臣下懂了!” 陈宴闻言,强压着上扬的嘴角,依旧保持着镇定,连声应道。 他可太喜欢这样的老板了! 没有设限,能够不择手段,随心所欲 毕竟,陈宴在新时代的老板,是打巅峰赛的顶级大佬,仍是需要顾忌影响的,面子上得过得去。 不能放开手脚,为所欲为。 “来人,给他解开!” 宇文沪招了招手,又指向陈宴。 站在最边缘的老头,拿着钥匙,快步应声而来,解开了那束缚的铁链。 “呼~” 陈宴活动着手腕,长舒一口气,直到此时他算是半只脚,已经踏出了鬼门关,“事不宜迟,臣下即刻就去办了!” 说罢,朝大冢宰及其身后众人,抱拳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宇文沪并未阻拦,只是望着陈宴的背影,开口问道:“小子,投到本王的麾下,对自己的亲二叔出手,你就不怕遭到世人的口诛笔伐?” 陈宴脚步未停,只是回头丢下了一句:“待我功成名就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话音落下。 陈宴的身影,消失在天牢死狱的长廊之中 宇文沪笑了,并未收回目光,摩挲着玉扳指,叹道:“这孩子倒是有点意思” “藏拙这么多年,不入绝境不露锋芒!” 宇文横走近大冢宰身侧,压低声音,问道:“大哥,你觉得陈宴能做到吗?” “看看不就知道了?”宇文沪眉头轻挑,反问道。 “也是。” 宇文横点点头,“是骡子是马,总得遛遛才知道” 宇文沪双眸略有些迷离,脑海中回忆起一个女人的身影,喃喃自语:“阿棠,我会照顾好你唯一的儿子的” 第4章 准备劫天牢的小萝莉 长安。 天牢外。 “再次见到阳光的感觉真好,可算是死里逃生了!” 落日余晖撒在陈宴的脸颊上,春日依旧泛着寒意。 可他却觉得暖烘烘的,用力深吸一口气,胸腔里胀满带着温度的空气。 那些黑暗里的惊惶与挣扎,此刻在阳光下渐渐消散。 多少年没有体会过,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了 但现在他面临了一个难题。 接下来先去哪儿呢? 陈宴摩挲着下颌,陷入了沉思,“记忆里老娘给我留下了,一个童颜巨x的小侍女,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照顾” “还有一个武功不俗的护卫。” 念及此处,陈宴忽得打了个响指。 孤身直接前往明镜司,接管朱雀卫太过于危险,还是需要一个打手保镖的。 那护卫是老娘留下的,又兢兢业业尽心守护了这么多年,忠心自是靠得住的。 随即,陈宴不再多作停留,径直按照记忆前去。 ~~~~ 外城。 破落小院。 自从半年前,老魏国公、陈宴的祖父陈虎故去后,他就被父亲与继母联手,赶出了国公府,在平民区租了一个简陋的小院。 也只有十六岁的侍女青鱼,与护卫朱异照顾着起居。 堪称落魄至极。 “朱异,少爷被抓走大半天了,你说可该如何是好呀?” 穿着粗布麻衣,却容颜娇俏的青鱼,围着坐在石桌旁,抱剑闭目养神的朱异,来回踱步转圈,问道。 少女的脸上,满是焦虑与担忧。 “青鱼姑娘,你已经在那转了三个时辰,也问了一千五百零九遍同样的问题了” 朱异依旧紧抱着怀中剑,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那心急如焚的青鱼,开口道。 顿了顿,又提议道:“要不先坐下来歇歇?” 从三个时辰前,自家少爷被官府之人抓走开始,青鱼就一刻不停地在那打转询问了。 若非是陈宴离去前留下话,让他们在家等他回来,怕是早就冲出去了 “少爷安危未卜,我怎么坐得下来?” “可急死我了!” “我们该为少爷做点什么呀?” 青鱼眉头紧皱,耷拉着小脸,满是愁容。 她可不是朱异,那么沉得住气。 万一官府对少爷不利,出点什么事,可该如何是好呀? 再若是官府屈打成招,用严刑逼少爷认罪 越想这些,她就越着急。 “不知道。”朱异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三个字。 青鱼吐出一口浊气的同时,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停下脚步,双手撑在石桌上,提议道:“你说咱们要不去劫狱?” “先将少爷救出来,再逃离长安,大不了隐姓埋名” 青鱼都已经想好了,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哪怕日后吃糠咽菜,她也会跟在少爷的身边。 只要他好好的 “可以。” 朱异闻言,并未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点头,表示赞同与支持。 丝毫没有考虑能不能成功,与劫狱之后的大罪 青鱼略作沉思,开始分工:“那我先去黑市,买一份天牢的地图。” “你去天牢外围踩点,摸清楚布坊情况,咱们再趁夜杀进去,营救少爷!” 说着,捏紧小拳头。 重重地挥了挥。 俨然一副法外狂徒的模样。 “好。”朱异又是点头,应道。 “还得花银子,在天牢外面制造些骚乱,吸引守卫的注意”青鱼继续完善着自己的计划。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道声音:“不是,你俩还真准备去劫狱啊?!” 陈宴扯了扯嘴角,无奈地同时还有些惊讶。 他来这儿,还没想好怎么接触这俩人,就先听了一耳朵。 结果 这小丫头人不大,胆量还真不小! 劫天牢救人,这跟抢国家金库有什么区别? 是真觉得大冢宰的刀不够快? 不过,震惊之余,陈宴更多的是感动 竟真的会有人为了救他,不顾生死不计代价。 “谁?”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青鱼猛地转头,神情从警惕变成了大喜,“少少爷?!” “你回来了!” 少女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激动与意外。 她万万没有想到,幸福能来得这么突然 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对唔唔唔!” 陈宴刚准备应一声,就只见少女朝他飞奔而来,径直蹦起一把拥住他。 两座大山就那么毫无征兆的,砸在了脸上。 “我就说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一定是夫人在天有灵,保佑了少爷平安无事!” “可担心死我了!” 青鱼搂着陈宴的头,还越勒越紧,情绪无比激动地诉说。 她是真怕,再也见不到自家少爷了 “唔唔唔!” “你” “快” “下” “来” 陈宴无比艰难地发出声音。 没有死在天牢里,却差点被憋死了。 有没有逢凶化吉不知道,但逢是真的真切感受到了。 恐怖如斯啊! 青鱼落在地上,望着陈宴那通红的脸,连忙问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脸涨得这么红?” 俏脸之上,满是关切。 陈宴长吐一口气,摇了摇头,安抚道:“我就是有点乳糖不耐受” 刚才远观的时候,是真的没发现,小丫头的资本那么雄厚。 放在他之前那个时代,怕是能被尊称为“雷神”了? 从专业的角度,保守估计都得有e “什么?” “我没太听明白” 青鱼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呆呆地问道。 “没啥”陈宴莫名有一种,带坏小朋友的错觉。 不过,他也深切地体会到了,萝莉的三好 “少爷,你平安无事的回来,可太好了!” 青鱼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的,环住陈宴的手臂,激动道。 顿了顿,又转过头,朝朱异说道:“我就说少爷是被冤枉的!” “朝廷一定会还少爷清白的” 朱异闻言,撇撇嘴,低声吐槽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喊打喊杀要去劫狱的。 “不!” 陈宴摇了摇头,平静地纠正道:“是大冢宰亲自放我出来的” “大冢宰一定是明察秋毫的好官!” 青鱼脱口而出的附和,却猛地后知后觉,“大冢宰?” “是那位天官大冢宰?!” 小小的脸蛋上,尽是诧异与错愕。 大冢宰是谁,她当然知道是谁 那位废帝立帝,改朝换代的权臣狠人! 陈宴安抚地揉了揉青鱼的小脑袋,转头看向了那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男人,开口道:“朱异,我有一趟危险的差事,你可敢随我同往?” 朱异没有任何犹豫,单手握住剑,沉声回应:“在下这条命都是夫人救的,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陈宴点点头,满意地望着他老娘留下的护卫。 “少爷,你要去哪儿?” “青鱼也要去!” 听到危险二字,青鱼坐不住了,晃了晃陈宴的手,焦急地说道。 “明镜司。”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捏了捏青鱼的脸蛋,轻声道:“你乖乖留下来守家,等我俩回来就好了” “明镜司?” 朱异愣了愣,疑惑道:“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去那个臭名昭着的地方?” 陈宴淡然一笑,玩味道:“因为你家少爷我现在是” “明镜司代朱雀掌镜使!” 第5章 你就是朱雀卫新任掌镜使? 明镜司驻地。 一座巍峨的建筑矗立眼前,厚实的青灰色砖石层层垒砌。 高大的围墙犹如一条蛰伏的巨兽,将内部严密包裹。 墙顶的垛口森然林立,仿佛是巨兽露出的尖锐獠牙。 正门处,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紧闭,铜制的门环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冷硬的光。 大门上方,高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明镜司”几个大字,笔锋刚劲有力,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门口两侧,各站着一名绣衣使者。 “这明镜司也没有,传闻中描述的那般阴森恐怖啊!” 陈宴负手而立,环视而过,叹道。 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两名值守的绣衣使者身上,又继续道:“倒是人员极为干练!” 若是换作这个时代的世家子弟,别说是如此堂而皇之的点评了,就是站在明镜司前,大概率都会双腿发软了。 但这种类似的地方,陈宴曾经来过太多次了 倒是这些绣衣使者,一看就是精挑细选过的,绝非泛泛之辈。 “嗯。” 跟在身旁护卫的朱异,惜字如金地应了一声。 正聚精会神感受着,明镜司内的气息。 有点高手,但基本上都能打得过,能保少爷全身而退。 “来者止步!” “明镜司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立于大门左侧的绣衣使者,注意到了两人,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来,冷冷地厉声喝止。 “这是我的腰牌。” 陈宴将怀中的令牌取出,用力一掷,径直丢了过去。 在从天牢出来之时,尉迟渂差使的人不仅送来金印,同时送来的也还有这块腰牌。 “嗯?” 立于右侧的李璮,伸手接过,随性地瞥过上面的两个鎏金字体,“朱雀?” 顿了顿,又慵懒地问道:“你就是朱雀卫新任掌镜使?” “正是。” 陈宴颔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下一刻,李璮瞬间变脸,满脸堆笑,“陈大人头一次来明镜司,想必不熟悉地形,我引你前往朱雀堂,可好?” 俨然一副热情的谄媚模样。 此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陈宴打量着李璮,淡然一笑,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陈宴得出这种判断,除了因为李璮的气质,异于另一值守的的绣衣使者之外。 更是因为,明镜司乃是规矩森严之地,他却可以随意擅离职守。 旁边那人甚至都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更说明其不简单 一路上,李璮如数家珍地向陈宴,介绍着明镜司的情况,像极了一个话痨,直到走到朱雀堂外,朝其中大喊: “老宋,老张,还不快来拜见,你们朱雀卫的新任掌镜使!” “是个极其俊朗和善的年轻人啊!” 拜见二字,咬得极重。 是满满的调侃。 片刻后,堂内走出了两个人,“喊什么喊?” “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嗓门了” 不耐烦的语气中,是极其的不待见。 那两个三十左右的男人,停在陈宴身前,相视一眼后,恭敬地行礼:“属下朱雀副使宋非(张文谦),见过掌镜使大人!” 这态度与对李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位无需多礼。” 陈宴托起了两人,又指向身旁满脸欠欠的李璮,问道:“不知这位是?” 很显然,陈宴对此人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张文谦瞥了眼李璮,是说不出的嫌弃,介绍道:“原玄武掌镜使李璮,现在是明镜司一看门小卒” “哦?” 陈宴笑了笑,玩味道:“身份跨度这么大?” 与他平级的掌镜使,成了看门小兵,这其中怕是有故事呀? 宋非耸耸肩,开口道:“因为偷看孙家夫人洗澡,还去偷未出阁的小姐,被督主革职,一撸到底了” “诶诶诶!” 李璮老脸一红,顿时就不乐意了,控诉道:“老子好心给你们送人来,怎么还揭人短?” 简直就是不当人子啊! 话音落下。 在宋非张文谦怪异的眼神,与陈宴欣赏的眼神目送下,李璮骂骂咧咧地快步离去。 陈宴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收敛笑意,开口道:“劳烦两位大人,一刻钟内集结朱雀卫所属” 说罢,凌厉的目光,落在两位副使的脸上。 捕捉着他俩的微表情变化。 却不料这二人,竟是不假思索,直接齐声应道:“是。” “属下即刻去办。” 随即,就要转身离去,一点推辞都没有。 “等等!” 陈宴叫住了两人。 “大人,还有何吩咐?”宋非与张文谦回过身来,不解道。 陈宴双眼微眯,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么爽快就答允了?” “都不打算为难一下我?” 空缺已久的岗位,空降的领导最容易被刁难、使绊子。 尤其若是没有他,朱雀掌镜使的位置,有极大概率会落在他二人之一。 所以,在来之前,陈宴甚至就已经做好了,让朱异杀人立威的打算 结果,谁曾想竟能这么顺利? 真是令人意外啊! “大人说笑了” 宋非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大冢宰的任命,我等自唯命是从!” 在陈宴来之前,督主的命令就已经传到了朱雀卫。 他俩很清楚,对抗没有任何好处,那是在与大冢宰作对 相反的是,这一位是大冢宰看中之人,与其打好关系,在他平步青云后,难道会不提携自己吗? 倒是两个有脑子的聪明人陈宴淡然一笑,眸中满是欣赏,摆了摆手,“去办!” ~~~~ 夜。 镇远将军府。 内宅主屋。 “新买五尺刀,悬着中梁柱。” 陈开元坐在桌边,端着酒杯,口中哼唱着小曲,“夫人,来喝一杯小酒!” 姜初澄接过陈开元递来的酒杯,依偎在他的怀中,问道:“老爷,今儿什么日子呀?” “怎的有如此兴致?” 美眸之中,满是不解。 自家夫君前几日还担惊受怕、愁眉苦脸的,为何忽得就转性了? 姜初澄,陈开元续弦的妻子。 三十又三的她,身姿丰腴,宛如牡丹绽放,尽显成熟韵味。 眉眼间藏着岁月沉淀的温柔,眼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 面若银盘,肌肤白皙如玉,泛着柔和的光泽。 “当然是有好事” “大好事!” 陈开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开怀大笑。 “什么好事?”姜初澄轻眨着美眸,问道。 “天牢那边传来消息,陈宴那蠢小子供认不讳” 陈开元又给自己斟满一杯酒,极为激动,“认下了所有的罪状!” “而且我陈家检举有功,还不受牵连。” 一箭三雕,如何能不让人大喜呢? “真的?”姜初澄美眸大亮,玉手轻掩小嘴,满是难以置信。 自家夫君这些日子愁眉苦脸的原因,她当然是心知肚明的。 就是其暗中押宝前燕废帝,想搏一搏锦绣前途,却功败垂成,唯恐被大冢宰查出清算。 “那哪儿能有假?” “都已经几乎盖棺定论了” 陈开元扬眉,无比得意,斩钉截铁道。 “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姜初澄眉开眼笑,柔声道:“是得好好喝一杯” “夫人,来,咱俩喝个交杯酒!”陈开元举起酒杯,穿过姜初澄的手臂。 就在又将一饮而尽之时,背后却传来一道调侃声: “哟!” “小酒喝着呢?” “兴致不错嘛!” “谁?”陈开元被猛地吓了一激灵,杯中酒洒了一地。 而且,那声音还是无比的熟悉 第6章 我明镜司办事,还他娘的需要证据? “还能是谁呢?” “我亲爱的二叔,你莫非连小侄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那玩味的声音,再次传来。 两道人影自主屋深处,不徐不疾地走了出来。 陈开元循声望去,在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后,瞳孔逐渐放大,诧异道:“陈陈宴?!” “怎么会是你?” “你为何会在这里?” 陈开元的声音,乃至整个人都在颤抖。 充满了难以置信。 刚才只是觉得那声音熟悉,却未曾预料到竟真的会是他?! 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姜初澄亦是目瞪口呆,看傻了眼。 “因为小侄我,十分思念二叔你呀!” “所以特地前来相见”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 思念? 这么久不见,陈宴当然是想死了他的二叔! “不!” “不对!” 陈开元吓得连连后退,直勾勾地盯着陈宴,质问道:“你难道不应该在天牢吗?” “不是三日后就要处以极刑了?” 那一刻,陈开元只觉脑瓜子嗡嗡的。 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乍现在了,自己的府中,自己的家里 “啊!” 姜初澄似是联想到了什么,吓得失声大叫,花容失色,“你是人还是鬼?” 陈开元的话提醒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还能离开守备森严的天牢,那是人能做到的事儿吗? 那就只能是鬼了! “你们猜呀?” 陈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们那错愕的神情,玩心大起。 “来人!” “来人啊!” 陈开元强行镇定下来,厉声大呼。 不管面前之人,到底是人是鬼,当务之急都是需要将护卫唤来,保他二人的周全。 毕竟,他虽是镇远将军,却是因父功荫封的,根本就是个花架子。 “来人?” 陈宴眉头轻挑,指了指自己,笑道:“小侄就在这里,二叔有何吩咐?” 下一刻,主屋的大门被人推开。 陈开元瞬间大喜。 不过,还未高兴过三秒,就脸色大变了。 来人他根本就不认识 “大人,镇远将军府上已经尽数清理干净!” 宋非瞥了眼陈开元,停在陈宴的面前,行了一礼,汇报道。 “做的不错。”陈宴拍了拍宋非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 陈开元愣了愣神,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咆哮道:“我府上的护卫,连抵抗都没有,就这么轻易被拿下了?” “怎么可能?” “陈宴,他们是什么人?” 就算是几百头猪,抓起来也没如此轻松? 更何况那还是,几百个有功夫在身的护卫。 为什么会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了呢? 宋非望着陈开元那歇斯底里的模样,看向陈宴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敬服。 他们之所以没有与陈宴在一起,是因为各自拿着迷烟去行动了。 耳边依旧回荡着,这位掌镜使开会定策时的那句话: 别管什么下不下三滥,能用好用就足够了 “二叔,我的好二叔,小侄知道你是草包,但也不至于眼瞎?”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笑开口道:“难道看不出他们的打扮?” 说着,抬起手来,指尖点了点宋非的服饰。 陈开元定睛一看,瞬间呆若木鸡,难以置信道:“明明镜司?!” “你怎么把他们招来了?” “还叫你大人” 在大周,在长安为官之人,谁会不知明镜司呢? 那是多少人的噩梦,进去了就不一定能走出来 由太祖设立,如今掌握在大冢宰手里,凶名赫赫的特务机构。 这比陈宴的出现,还要更令他恐惧万分。 说是催眠的判官,都不为过的 “不才,小侄暂领朱雀卫掌镜使!”陈宴耸耸肩,满脸笑意。 “什么?!” “你” “你” “你” 陈开元大惊,与同样被震撼到的姜初澄,相视一眼,抬手指着陈宴,久久没有下文。 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本该在天牢死狱,等待着三日后被处以极刑的大侄子,不仅从天牢活着走出来了 还摇身一变成了明镜司的朱雀掌镜使?! 在开什么玩笑! “别我我我了” 陈宴上前几步,将手摁在陈开元的肩上,轻轻一用力,贴近低声问道:“二叔,你与婶婶刚才的话,小侄全都听见了,不打算说些什么?” 陈开元猛地打了个寒颤,惊慌失措,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连声道:“阿宴,你听二叔解释!” “要害你的人,是你爹!” “还有你的两个弟弟!” “是他们栽赃陷害你,然后又检举你!” 陈开元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将他的大哥,给卖了个底朝天。 不愧是兄友弟恭的典范。 “是啊!” “阿宴,那些事与你二叔无关!” 姜初澄见状,当即附和道:“都是你爹你弟弟,一手策划实施的!” 这夫妻二人,只言片语间,将责任撇了个干干净净。 好似两朵清纯的小白花一般。 “哦。” 陈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宋非,吩咐道:“将他们带回明镜司!” 顿了顿,又特意补充道:“包括我二叔的所有子女” “是。” 宋非颔首,招手唤来几个绣衣使者,开始拖拽这对夫妇。 “陈宴,你凭什么抓我?” “一没证据,二没” 陈开元疯狂挣扎。 但话还未说完,就只见一个大耳瓜子,呼在了他的脸上。 “啪!” 清脆又嘹亮。 “我明镜司办事,还他娘的需要证据?” 陈宴拍了拍手,冷哼反问。 原则上办案需要证据,但现在原则在陈宴的手上。 他的道理,就是道理。 “小兔崽子,你敢打老子?”陈开元感受着脸上火辣的刺痛,感受到了奇耻大辱。 活了这么多年,身为老魏国公的次子,何曾被掌掴过? 还是被自家一个小辈 宋非朝控制陈开元的绣衣使者,斜了一眼,“还不堵上他的嘴,赶紧带走?” “是。” 下一刻,陈开元的嘴被堵上,宛如死狗一般被拖拽离去。 “老张,将他们分别关押!”陈宴的眸中闪过一抹玩味,对张文谦吩咐道。 顿了顿,又看向宋非,“老宋,你留下抄家,将这府上的所有财物,清点完毕后,全部带回朱雀堂” ~~~~ 明镜司。 朱雀堂。 姜初澄关押处。 “陈宴,你将你二叔关哪儿去了?” “我们可都是你的亲人长辈啊!” “你怎能如此狼心狗肺,冷血无情?” 姜初澄见陈宴一人走了进来,迫不及待地连声质问。 却丝毫没注意到,他谴走了外面的看守。 “婶婶,我看你也是风韵犹存啊!”陈宴不慌不忙向前走去,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 姜初澄猛地一怔,捂着胸口,吓得连连后退,慌乱道:“陈宴,你你想做什么?” “你可别乱来啊!” 陈宴将姜初澄逼至墙角,才停下脚步,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意味深长道:“婶婶,你也不想你一家老小,都走不出明镜司,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直到此时此刻,姜初澄又怎会听不懂那言外之意呢? 轻咬红唇,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是不是只要从了你,你就会放过” “当然” 第7章 可惜不能用族谱,好想来个九族消消乐啊! “润啊!” “别人家的媳妇儿就是好!” 陈宴走出关押处,脖颈上有些微红抓痕,却容光焕发,满面春风,整理着自己那略显凌乱的衣衫。 从穿越而来,就身处天牢死狱开始的压抑情绪,还有那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释放倾泻 但不得不说,曹老板诚不欺他也! “少爷,你这体力还真是不俗” “不是说雏儿的头回,都很快吗?” 朱异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 除了调侃之外,更多的疑惑不解 “艹!” “妈了个巴子的,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时候还学会听墙根了?” 仍在回味的陈宴,被这毫无征兆的家伙,吓了一激灵,转过头骂骂咧咧。 他分明记得,在来之前是把朱异,给支开了的呀? 幸好不是办事的时候,不然非得吓得养胃不可。 “这不是担心有不开眼之人,打扰到少爷的雅兴?” “再加上还得保护少爷的安全” 朱异环抱着剑,面不改色,张口就来。 说得那叫一个振振有词。 “你他娘的!” 陈宴见状,咬了咬牙,强压下想踹他两脚的冲动,丢下一个字:“走!” “是。” ~~~ 朱雀堂。 议事厅。 “老张,这是陈开元那一脉的家谱!” 陈宴停在早已等候多时的张文谦身前,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轻轻抛了过去。 “大人,你这是何意?” 张文谦伸手接过,简单翻看后,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望向了陈宴。 家谱都整出来了,这位爷究竟意欲何为? 但隐约间,心头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只是有点不敢确信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指尖轻点那本册子,淡淡道:“照着这家谱,将我二叔的子嗣,全部解决掉” 那风轻云淡的语气,好似在陈述一件极为平常之事。 要处理的,好似也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人 “大人,你是认真的?”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当真的亲耳听到之时,张文谦还是忍不住询问。 这家谱上记载的名字,不是别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这位掌镜使大人的堂兄弟姐妹 “老张,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陈宴目光一凛,轻拍张文谦的肩膀,平静地反问道。 血脉至亲? 恰恰就是这些至亲之人,将他一手送进了天牢,恨不得他早一点去死。 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能被陈宴视为亲人的,也就只有不弃不离的朱异与青鱼了 “是。” 张文谦颔首,应了一声,似是意识到漏了一个关键人物,再次问道:“那陈开元呢?” 陈宴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指节轻敲,似笑非笑:“安排人做成畏罪自杀的自缢模样” “再模仿他的字迹,写一封认罪书!” “记得将我那两个好弟弟,一起加进去!” 既然是投名状,那陈宴就一定会为自己,交一份完美的“答卷”。 谁让他正好专业对口呢? 张文谦闻言,愣了愣神,心中略作沉思,忽得眼前一亮,竖起了大拇指,“大人,高明!” “高啊!” 做成畏罪自杀的自缢,都不需要在走流程,坐实所有罪状的同时,还直接绝了企图翻案,与营救陈开元的任何可能性。 再来一封认罪书,更是就成了板上钉钉的铁案,完美闭环。 所有的流程,都是合理合规合法的,谁也挑不出来毛病。 至于被捎带进去的两人,得罪了这样的兄长,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那一刻,张文谦只觉叹为观止。 如此缜密的谋划,这真的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这等天纵奇才,更像就是为了明镜司而生的! 陈宴摩挲着下颌,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特意叮嘱道:“二叔可是我的骨肉血亲,挚爱亲朋” “你们动手的时候,利索一点!” 顿了顿,又感慨道:“可惜不能用族谱,好想来个九族消消乐啊!” 说罢,长叹一声。 满是惋惜。 朱异听到这话,凑到陈宴身旁,提醒道:“少爷,你也在他九族之内” “很快就不是了!”陈宴向后倚靠在椅背上,慵懒地翘起了二郎腿,波澜不惊道。 朱异没有再言语,只是默默注视着陈宴,眸中泛起了光亮。 少爷变了,与之前木讷庸弱、优柔寡断、顾念亲情、忍气吞声的时候,判若两人了。 夫人在天有灵啊! 让少爷在进了一趟天牢死狱后,开窍了 一炷香后。 宋非领着抄家的一众绣衣使者返回。 并将所得的金银珍宝,全部堆放在了议事厅内,场面极其壮观。 “大人,这是在陈开元府上,抄出的财物明细清单,还请过目”宋非走到陈宴的面前,将事先拟好的汇总呈上。 “折合白银五十三万两,珍宝地契无数” 陈宴接过后,快速浏览扫过清单,笑道:“我这二叔还真挺会敛财的!” 陈开元这老小子,做官带兵都不是那块料。 但在贪污敛财上,却是天赋异禀,若是再给他些年,怕是还能捞的更多 “大人,这些抄家来的赃物,可是要即刻封存入府库?”宋非躬身,请示道。 “封存什么?” 陈宴站起身来,拿过暂时存放银票的小匣子打开,取出两张一万两的银票,塞进了宋非与张文谦的手中,“拿着!” 没有人比陈宴更懂赚钱。 穿越者积累第一桶金,赚钱最快的办法,是制盐、肥皂、玻璃、炼铁、抄书吗? 不,都不是! 是抄家! “大人,这是何意?” 张文谦被陈宴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给整不会了。 “大人,我们这公然贪污,不合适?”宋非愣了愣神,低声提醒道。 此时此刻,这两张一万两的银票,在两人的手中,像极了烫手山芋。 让他俩极其的胆战心惊。 贪这种银子,若是万一被查出来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 陈宴反问,眉头微挑,指了指自己,一本正经道:“你不拿,我怎么拿?” “我不拿,大冢宰怎么拿?” “这” 宋非与张文谦相视一眼,哑口无言。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靠谱,但又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陈宴将手搭在两人的肩上,意味深长地继续道:“大冢宰不拿,你我怎么进步呀?” 不跑不送,降职使用。 只跑不送,原地不动。 又跑又送,提拔重用! 作为曾经顶级大佬的私人幕僚,陈宴深刻理解一个道理: 你如果不向一把手靠拢,不经常出现在一把手的视线里,不把一把手当成你的zz资源,那就很难出现在一级组织的考察范围里。 大冢宰又不是他爹,凭什么无缘无故地提拔重用他? 那一刻,宋张二人只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齐声道:“大人所言极是!” 同时,更是无比庆幸,自己押对了宝 这位爷上去了,难道还能忘了他们吗? “十万两孝敬督主,二十万两与各种珍宝,还有地契,孝敬大冢宰” 陈宴笑了笑,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再拿个三万两出来,给咱们朱雀卫的弟兄们分了!” “大家折腾了一夜,也都辛苦了。” “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但凡任何好处,我绝不会一人独享!” 宋非与张文谦难掩激动之色,双手不住地颤抖,恭敬地跪倒在地:“愿为大人效死!” 第8章 大型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现场 翌日。 拂晓。 魏国公府。 “凉凉的冰冰的还有点硬” “怎么感觉有人用刀,在抵着我的脖子?” 陈辞旧在自己的床上,睡得半梦半醒,迷迷糊糊。 隐约间感受到,有一透着寒芒的锋利刀刃,就架在他的咽喉处,甚至吞咽唾沫都有清晰的触感 这梦也太过于真实了。 “刀?!” “啊,真有刀抵着我的脖子,这不是梦!” 陈辞旧猛地惊醒。 哪怕天色未亮,也知晓这是一柄锋利异常,透着寒意与血腥气的快刀 “辞旧,醒了呀?”刀主人戏谑的声音,悠悠传来。 “谁?” “你是谁?” 陈辞旧不敢动弹分毫,额头寖出一丝冷汗,警惕问询道。 顿了顿,又故作镇定,威胁道:“趁夜潜入本公子的房间,你要做什么?” “这里是魏国公府,我乃国公长子!” 陈辞旧是真的很慌,但一想到是在自家府中,又很快冷静下来。 深夜潜入挟持的贼人,无非就是为了钱财。 只要保住了性命,日后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长子?” 陈宴乐了,似笑非笑,玩味问道:“我的好弟弟,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大大哥?!” 听着这无比熟悉的声音,陈辞旧猛地一怔,下意识脱口而出。 错愕无比。 顿了顿,又继续道:“是你怎么是你?!” “你不应该在?” 陈辞旧傻眼了。 这声音他绝不会认错,是陈宴,绝对是陈宴! 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哪儿?” “在天牢等着枭首?” 陈宴握着长刀,将刀刃在陈辞旧的肌肤上轻移,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跟在身旁的朱异,适时点亮了屋内的油灯,露出了两人的真容。 “大哥,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 陈辞旧梗着脖子,汗毛耸立,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强行挤出一抹笑意道:“你越狱的事儿,爹一定会想办法替你遮掩的。” “你这刚回府,还没去拜见爹娘?” “待弟弟更衣,随你同往” 字里行间好似都在为兄长考虑,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只是双方心知肚明,其中有几分真 陈辞旧在看到陈宴那张脸后,就没有了那么慌。 他很清楚,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稳住陈宴,拖到父亲到来。 这个蠢货必定还跟曾经一样蠢! “不用。”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陈通渊了” “大哥,你怎能直呼父亲的姓名呢?”陈辞旧闻言,一如既往地指责道。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小跑声与问询声: “朱雀掌镜使大人在哪儿呢?” “一切都是误会啊!” 陈通渊披着外衣,匆忙赶来。 片刻前,他抱着新纳的美妾,睡得正香,就被朱雀副使宋非从床上薅了起来。 并告知他的长子犯了重罪,朱雀掌镜使大人已经亲自来捉拿了 “陈宴?!” 陈通渊踏入屋内,在看到持刀人脸的那一刻,满是难以置信,“你怎会在这里?!” 父子二人,在毫无沟通的前提下,极为默契地问出了同样的一个问题 那个最不该出现的人,为什么会出现? “爹,儿子我活着回来了” “您是不是很失望啊?” 陈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陈通渊那精彩的表情,玩味道。 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想弄死儿子的亲爹 还真是一脸父慈子孝相啊! “逆子,赶紧把刀放下,不要在这里胡闹!” “赶紧随为父拜见朱雀掌镜使大人!” 面对陈宴的调侃,陈通渊根本无暇顾及。 此时此刻,他心中想的只有,怎么在明镜司那位爷的手中,平安保下他的宝贝儿子 更不能让这逆子,触怒了那位大人。 陈宴耸耸肩,把玩着手中刀,在陈辞旧的脖颈上移动,笑道:“真不巧,就是儿子派人传唤您来的” “大人!” 恰巧此时,宋非走了进来,朝陈宴行了一礼,坐实了其身份。 “什么?!” 陈通渊如遭雷击,连连后退两步,接受不了这个现实,颤抖地指着陈宴,“你就是新任的朱雀掌镜使?!” “这怎么可能?!” 陈通渊被震惊得外焦里嫩。 当然,同样脑子嗡嗡作响的,还有被刀抵住脖子的陈辞旧。 父子二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朱雀掌镜使是陈宴,陈宴是朱雀掌镜使?! 他难道不应该在天牢,乖乖地等死吗? “魏国公大人,是不是很惊喜?” “很意外?” 陈宴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说着,手中的刀刃前移了几分。 向来养尊处优的陈辞旧,娇嫩肌肤被割开了口子。 殷红的鲜血寖在刀上,显得格外显眼。 “爹,救我!” “疼!” 陈辞旧慌了神,急忙呼救。 “陈宴,不,阿宴,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陈通渊原本准备呵斥陈宴,却猛地发现人为刀俎,连忙改了口,转变思路。 试图打感情牌来说服,这个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成为朱雀掌镜使的逆子。 “我也想好好说啊”陈宴淡然一笑。 顿了顿,话锋一转,冷冷道:“可本掌镜使是来提调,废帝谋逆案钦犯的” “恕不能从命!” 说着,放下手中刀,抬起手来,拍了拍陈辞旧的脸。 “怎么可能?” 陈通渊脸色大变,诧异道:“辞旧何时参与了谋逆?” “这一定是假的!” 在此时此刻之前,陈通渊完全没有预料过,自己也会有被回旋镖扎中的一天。 而且,报应来得快 但明明参与其中的,是陈宴才对啊! “冤枉!” “冤枉啊!” 陈辞旧亦是疾声喊冤。 “我也是相信弟弟的” 陈宴眨了眨眼,阴阳怪气道:“可谁让二叔畏罪自杀前,留下的认罪书里,供出了辞旧呢?” “老二?” “开元?” “你对他做了什么?” 尽管陈通渊如遭雷击,却依旧敏锐地捕捉到了,最为关键的字眼 “畏罪自杀”。 并第一时间联系到了陈宴的身上。 绝对与这逆子脱不了干系! “父亲大人,你怎么能这么想儿子呢?” 陈宴装模作样地表演着哀伤,好似有说不出的心痛。 手中的动作却没有闲着。 一把掐住陈辞旧的脖子,将他径直拖拽提了起来。 四肢发达就这个好处,不需要陈宴再花时间去锻炼体魄。 “爹” “救” “救” “我” 陈辞旧只觉呼吸困难,眼睛外突,紧紧抓着陈宴的手,却无济于事。 “混账东西,还不放开辞旧!” 陈通渊破口大骂。 想冲上来救人,就被朱异与宋非适时摁住。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挣扎,却无能为力。 “放开他也不是不行”陈宴提溜着手中的“玩具”,似笑非笑。 陈通渊听懂了弦外之音,急切地问道:“你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五万两!” 陈宴不慌不忙,伸出另一只手,竖起五根手指,“买你儿子的命” “不可能!” 陈通渊没有过多犹豫,脱口而出的拒绝。 当爹的怎么能被一个逆子威胁呢? 若是就范了,之后势必更会蹬鼻子上脸。 陈宴并不意外,只是将陈辞旧扔在地上,“来啊,将家伙什弄上来” “请魏国公大人,瞧一出好戏!” 陈通渊望着陈宴那不怀好意的表情,一股不妙之感在心头升腾,“逆子,你要作甚?” “自然是要审讯谋逆钦犯咯!” 第9章 你是故意回来折磨辞旧,羞辱我陈家的? 几位绣衣使者应声将刑具抬了上来。 这其中每一个,都是来自陈宴“严选”。 毕竟,陈辞旧可是他的亲弟弟,兄弟情深呢,一定要给最好的 “你你竟要对你弟弟用刑?”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孽障!” 陈通渊望着那琳琅满目的刑具,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破口大骂。 他没想到,陈宴的准备竟能如此充分 更没想到的是,这阵仗并非是在虚张声势。 “啪!” 陈通渊话音未落。 陈宴扬手一挥,一个大耳瓜子就落在了陈辞旧的脸上,“啊!” 陈辞旧被扇了个踉跄,惨叫的同时,重重跌倒在地上。 白皙的左脸上,霎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显得格外刺眼。 “做儿子的不能打父亲,但老子可以打你儿子啊!” 陈宴不慌不忙,吹了吹右手掌,活动着手腕,漫不经心道。 顿了顿,抬眸看向陈通渊,又继续道:“魏国公大人,嘴巴放干净点!” 忍气吞声? 不好意思,他陈宴没有这个习惯! “陈宴,反了天了!” 目睹这一切的陈通渊,勃然大怒,只觉奇耻大辱,胸中的火气直冲天灵盖。 这是在挑衅,是赤裸裸的挑衅! 下一刻,理智被愤怒冲垮,就打算如曾经一般,上前甩陈宴一个耳光,却被左右的绣衣使者牢牢架住,动弹不得分毫。 有火无处撒的陈通渊,只得无奈咽下。 那个瞬间,他看着陈宴只觉无比陌生,这还是自己那个可以随意拿捏、逆来顺受的儿子吗? “上刑!” 陈宴可没心思去管陈通渊怎么想,只是招了招手,吐出两个字。 张文谦心领神会,拿起一把特制的银针,快步向目标而去。 好粗的针陈辞旧盯着那加大加粗的银针,心中猛地一咯噔,冷汗直流,开始求饶:“不要!” “大哥,我是你的亲弟弟” “啊!” 话还未说两句,就只见张文谦将一根特制银针,扎进了陈辞旧的指甲盖里。 随即,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陈宴如听仙乐耳暂明,缓步走到陈通渊的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魏国公,区区五万两对你陈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你真忍心眼睁睁看着,你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遭受这种大罪?” 陈宴笑得极其灿烂。 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只是落在陈通渊的眼中,却很不是滋味,这个儿子亦是愈发的令人感到陌生。 这些事放在以往,他别说是做了,怕是就连想都不敢想?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啊!” “爹,救我!” “好疼!” 陈辞旧的惨叫声,依旧在继续。 自幼被娇生惯养的他,何曾受过这种痛楚? “他可是你的亲弟弟,血浓于水啊!” 陈通渊目眦欲裂,双眼通红,厉声质问:“逆子,你怎能下得了如此毒手?” 陈宴闻言,用手掩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惊讶模样,阴阳怪气道:“原来咱们的魏国公,也知道什么叫血浓于水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旁人,将我检举进了天牢呢?” 道德绑架? 那也得对有道德的人,才能见效啊! 但很可惜,陈宴同志有一点儿,但不多! “你你都知道了?” 哪怕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从陈宴口中说出来,陈通渊还是有些意外。 他为什么会知道? 这个蠢货,为什么知道了还要报复,凭什么不能像曾经那样忍气吞声,打碎牙齿依旧咽下去? “哈哈哈哈!” 陈宴开怀大笑,并未搭理神色阴晴不定的陈通渊,而是转头看向了痛苦不堪的陈辞旧,玩味道:“我的好弟弟,你这嘴还真是硬呢?” “来,为兄带来的刑具多的是,咱们慢慢体验” “直到你愿意招为止!” 说罢,拿起一件带刺的夹棍,随手丢给了张文谦。 嘴硬好啊,陈宴就欣赏这么铁骨铮铮的硬汉子。 多挺一会儿,就能多玩一件刑具! “你这是屈打成招!”被摁住的陈通渊,疯狂挣扎,咆哮道。 就这么一个上刑法儿,就算是没罪也得扛不住认了。 该死的混账东西! “爹!” “快救我!” “让我大哥停手!” 双手已经被扎成了红猪蹄,陈辞旧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撕心裂肺开始哀求。 “住手!” 陈通渊心痛不已,再也绷不住,咬牙道:“五万两是?” “我给!” 说罢,就差守在门外的管家,前去账房取银票。 “早这么爽快不就行了?” “还省得我的好弟弟,受这么多的罪” 陈宴满意地点点头,装模作样地说道:“真是让人心疼呢!” 说着,抬起手来,轻轻挥了挥。 示意放开这对父子。 “呼~” “呼~” 逃过一劫的陈辞旧,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没事?” 陈通渊上前,握住陈辞旧的手,关切道。 “爹,差点疼死我了”陈辞旧红着眼眶,哭诉道。 “好一幕父子情深的画面!” 陈宴咂咂嘴,饶有兴致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顿了顿,伸手接过管家递来的五张一万两银票,笑道:“这五万两银票,我就笑纳了” 嫉妒难过是没有的。 还是白花花的银子,更能让人心旷神怡啊! 陈通渊握着陈辞旧的手,怒视肆意的陈宴,质问道:“你是故意回来折磨辞旧,羞辱我陈家的?” “对啊!” 陈宴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一语中的!” “你做初一,就怨不得我做十五了!” 没办法,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陈宴的报复心就是强。 这要是遭了罪受了气,不报复回去,他晚上可是会睡不着觉的 “我不知道你是使了什么手段,骗到了明镜司掌镜使的位置” 陈通渊冷哼一声,咬牙道:“但今日之事,绝对不算完!” “你也绝对别想回到陈家!” 今日他父子二人之耻辱,必定要千百倍的还回去。 魏国公世子之位,就更别想拿回去了 “威胁?” “我好怕怕哦!” 陈宴闻言,眉头轻挑,捂着胸口,阴阳怪气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惜,现在罩着我的是大冢宰!” “有什么不服的,找大冢宰去!” 说罢,招呼上众人,转身离去。 “果然与他脱不了关系”陈通渊一拳砸在地面上,出离愤怒。 他早已猜到,陈宴能于天牢脱困,还能执掌明镜司朱雀卫,回来耀武扬威,一定跟那个男人有关。 毕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 都怪那该死的贱女人! 念及此处,陈通渊的眼中,满是怨毒 陈宴脚步未停,回眸望去,淡淡道:“咱们之间的恩怨,当然不会完啦!” “至于陈家,母亲祖父故去后,就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陈通渊又朝地面上砸了几拳,开始无能狂怒,“混账!” “逆子!” ~~~~ 魏国公府外。 陈宴中怀中取出三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了宋非,开口道:“老宋,我拿两万两,你与老张各自一万两” “剩下的一万两给弟兄们分了。” “多谢大人!”宋非伸手接过,众人齐声谢道。 但最兴奋的还是,后面的绣衣使者们。 别看他们是一群人分一万两,只是拿到小头,可上司吃肉,自己还有汤喝,以前可没这好事。 “跟着我折腾了一整夜,早些回去歇息!” “后面还有的忙” 陈宴淡然一笑,摆了摆手。 “是。” “属下告退。” 宋非等人随即散去。 陈宴亦是领着朱异,往回而去,返程途中察觉到朱异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道:“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 朱异犹豫再三,反复措辞后,问道:“少爷,这么好的机会,还有大冢宰做靠山,你为什么就如此轻易放过了他们?” 第10章 作为走狗,就要有走狗的觉悟 “我就知道你想问这个” 陈宴没有丝毫意外,抬眸望向那朝阳洒下的晨曦,平静笑道。 “还请少爷解惑!”朱异一怔,开口道。 他当时是真的想,一剑囊死那对姓陈的父子。 但自家少爷没有吩咐,又不敢轻举妄动 “两个原因。” 陈宴不慌不忙,竖起了两根手指,淡然一笑,说道:“首先大冢宰并未交代,我现在能动陈家,更没有完全的把握” 大冢宰下达的任务,是不择手段处理掉陈开元,而不是清算魏国公府。 作为走狗,就要有走狗的觉悟。 得懂分寸,不能僭越。 而且,真火拼起来,陈宴如今根基不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将魏国公上下杀个干净,并全身而退 “这” 朱异略作思考,点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其次,现阶段不顾一切弄死他们,鱼死网破,太不合算了”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伸了个懒腰,笑道:“如今背靠大冢宰,我可以慢慢玩死他们!” “将这些年遭的罪,一笔一笔清算回来!” 平静的言语之中,尽是凌厉的杀意。 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要千倍百倍的奉还。 人要送上西天,家产爵位也全都要! “是我浅薄了” 朱异恍然大悟,“少爷英明!” 陈宴一把勾住朱异的肩膀,“走,回去,别让小丫头等着急了” ~~~~ 破落小院。 守在门口,熬了一整夜的青鱼,见到迎着晨曦走来的两人,顿时喜笑颜开,扑了上去,“少爷,朱异,你们终于回来了!” “可担心死我了!” 十几岁的俏脸上,多了一丝憔悴。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没睡” 陈宴笑了笑,抬手轻揉青鱼的脑袋。 有人念着,有人等着,或许这就是家人的感觉 “嗯呐!” 青鱼紧紧抱着陈宴的手臂,噘嘴道:“你们没回来,我根本不敢合眼” 守了一整夜,她是真的怕,怕自家少爷回不来了 想去看看,又担心自己帮不上忙,还可能会添乱。 “刚好给你一个好东西!”陈宴抬手,捏了捏青鱼的小脸,嘴角微微上扬。 “什么好东西?”青鱼眨了眨眼,满是期待。 少爷的衣服扁平,并不是像藏了糖葫芦的样子。 青鱼胡思乱想着,但在看到陈宴取出之物时,猛地睁大了双眼,诧异道:“这是这是银票?!” 顿了顿,定睛一看,更是震惊,“还是一万两?!” 小丫头瞬间亚麻呆住。 一万两,那可是一万两啊! 以前在国公府之时,少爷的月例银子才十八两。 “拿着,你和朱异一人五千两” 陈宴将银票塞进了青鱼的手中,轻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二人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些年不离不弃的守候,无论富贵还是贫穷,谁又能不动容呢? “少爷,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青鱼错愕了好半晌,才勉强回过神来,呆呆地问道。 哪怕手中真切地捧着银票,她依旧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陈宴抿了抿唇,强压着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道:“我那个爹,还有二叔给的” “啊?” “国公爷?” “二爷?” “他们能这么好心?” 青鱼闻言,满脸疑惑,用一种少爷你别诓我的眼神,直直地望着陈宴。 在小丫头的认知中,哪怕这银票是少爷去抢钱庄,抢达官显贵的,都比是那二位给的靠谱多了 毕竟,这么多年,他们别说银子了,就连铜板都没给过一个。 “是他们给的” 朱异摸着下颌,眨了眨眼,说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是过程没那么自愿而已!” 紧接着,向小丫头简述了一遍,昨夜今晨的经过。 无一例外,都是自家少爷用武力,抢来或敲诈来的 但话音刚落,就只见青鱼红了眼眶,“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诶诶诶,青鱼你哭什么?” 陈宴被少女这突如其来的大哭,给整不会了,手足无措,安抚道:“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银子,难道不开心吗?” 一时之间,就连陈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更不明白,自己哪儿弄哭了这小丫头。 “开心死了!” 青鱼一头扎入陈宴怀中,哭腔道:“以后咱们终于不用过苦日子了” 自从老国公离世后,他们终于苦尽甘来了。 尤其是自家少爷,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少爷了。 这么高兴的时候,她也不想哭,就是眼眶里的小珍珠忍不住 “这才哪到哪?” 陈宴松了口气,浅浅一笑,揉着青鱼的秀发,宠溺道:“小丫头能不能有点出息?” “少爷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过苦日子了” 男人一诺千金重。 从此刻开始,等着青鱼与朱异的只有荣华富贵 “嗯嗯!” 青鱼点了点头,连声应道。 她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自家少爷能好好的就行。 陈宴抬手,擦了擦小丫头挂着的小珍珠,又掏出一张银票,塞进她的手中,嘱咐道:“这里还有一万两你收着,等会睡醒了,去牙行挑一个内城的大院子” “咱们要挪窝了!” 众所周知,当一个人有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忘本。 “好。”青鱼莞尔一笑,乖巧应道。 “睡觉睡觉!” 陈宴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宿没合眼,可困死我了” ~~~~ 下午。 天官府。 宇文沪在听完大御正商挺的汇报后,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之色,颇为惊讶地笑道:“你是说陈宴那小子,用迷烟放倒了整个镇远将军府,兵不血刃的轻易拿下,还将陈开元做成了畏罪自杀的自缢?” 说不意外是假的。 原本大冢宰认为,以陈宴的岁数,就算能完成自己要求的“投名状”,也绝不会如此顺利与迅速。 才过了区区一夜啊!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给这孩子“擦屁股”的准备。 谁能想到陈宴,做的如此完美且高效呢? “是的。” 商挺点点头,又继续道:“但不仅如此,他还将陈开元一脉斩尽杀绝,顺便又去魏国公府,敲诈了五万两银子!” “哈哈哈哈!” 宇文沪先是一怔,随即笑出了声,夸赞道:“好小子!” “干得真不错!” “精彩!” “不枉本王还替他放了假消息” “真没让人失望啊!” 说着,不住地鼓掌。 就在此时,亲卫快步从外而来,停在了门口处,恭敬道: “禀大冢宰,代朱雀掌镜使陈宴求见!” 第11章 赢了,锦绣前程,输了,不过一条命而已.... “瞧瞧,这刚一说他,人就来了” 宇文沪合上手中的奏折,指了指门外,朝商挺笑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让陈宴进来!” 得到命令的亲卫,行了一礼后,当即转身前去。 陈宴跟在领路亲卫的身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天官府。 进门的那一刹那,仿若踏入了一座庄严肃穆的权力渊薮(u)。 高耸的朱漆大门,门环在日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似在无声述说着这处所在的威严。 沿着宽阔的青石甬道前行,两侧是规整排列的苍松翠柏,树干笔直,枝繁叶茂。 大殿内,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下,形成了一道道明亮的光柱,其中尘埃飞舞,更衬出空间的深邃与寂静。 正中摆放着一张硕大的檀木桌几,案上堆满了竹简文书,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昭示着这里是政令的核心发源地。 四周墙壁上悬挂着大幅的舆图,山川河流、关隘城镇,皆在其上,每一处标记都似在谋划着天下的格局。 “臣下见过大冢宰!” “见过” 陈宴朝宇文沪恭敬地行礼,却在面对殿内另外一人时,出现了卡壳停顿。 在他的记忆中,并未有关于此人的印象 宇文沪看出了陈宴的窘况,用手中的文书,指了指身旁的商挺,解围道:“小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天官府大御正,商挺!” 商挺笑而不语,以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不远处的年轻人。 “见过大御正!” 陈宴抱拳,又朝商挺恭敬地行了一礼。 那张脸他不认识,但商挺之名与大御正的官职,却是知晓的。 大御正负责起草诏书、参与决策、传宣诏命,权柄极重。 商挺本人更是大冢宰的心腹,不然也坐不上如此高位。 “以前还真不知道,长安有你这么优秀的后辈” 商挺收回目光,和善地点点头,笑道:“大冢宰慧眼识珠,可算是捡到宝了!” “大御正谬赞了!” 陈宴摇了摇头,开口道:“全赖大冢宰栽培与重用,小子才能做些微不足道之事” “哈哈哈哈!” “还真是谦逊” 商挺轻笑一声,对眼前的年轻人,又高看了几分。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与长安那些躺在父辈功劳簿上的世家子弟相比,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还真是块璞玉啊! 顿了顿,转头看向宇文沪,“大冢宰,你们先聊” “下官就先告退了!” “去。”宇文沪随意地摆了摆手。 商挺随即退去,殿中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陈宴并未拖延,而是直奔主题,开口道:“陈开元一家已全部被处理,无一遗漏!” “臣下特前来复命!” 说罢,从怀中取出述职文书,呈放到了大冢宰的桌案上。 “刚才商挺已经讲过了” 宇文沪拿起那文书,随手翻了翻,笑道:“小子,你做的很不错!” 眼眸之中,满是赞赏。 无论是对陈开元的处理,还是这述职文书的汇报,这个年轻人老道的根本不像这个岁数的年轻人。 “臣下不敢居功,都是沾了大冢宰的光” “若无您的信任,小子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跟在顶级大佬身边那么多年,陈宴的奉承信手拈来,自谦中掺杂马屁。 所有字眼的斟酌,都是恰到好处,不会显得突兀。 毕竟,职场生存第一条,就是要会哄领导开心。 “你这小子还真挺会说话的” 宇文沪将文书放在桌案上,打量着陈宴,笑道:“有能力有魄力,更有手腕,倒真是一把好刀!” “的确没有夸大其词!” 昨日天牢中的话,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怎么看都像是在大放厥词,让人难以轻信。 但昨夜发生的种种,又真的证明了此子的本事。 若是加以培养,假以时日,或真可以成为剪除柱国,扫清障碍的利刃! 陈宴闻言,趁热打铁,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臣下的投名状,可是能通过了?” 通过了就意味着,他彻底抱上了权臣的大腿,有了强力靠山,更有了在长安立足的底气。 若是没有通过,那就意味着 在屏气凝神间,只听见大冢宰不徐不疾地说出三个字:“还不够!” 陈宴愣了愣神,心中泛起了嘀咕:“这他娘的还不够呀?” “是因为时代不同,导致哪儿出现了纰漏,让大冢宰不满意吗?” 那一刻,陈宴的大脑,犹如高速运转的机器,翻盘着昨夜的种种。 可这已经是,他在有限的时间与资源中,所能交出最完美的答卷了啊!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宇文沪指节轻敲桌案,又继续道:“一次的成功不算什么” “可能是偶然,也可能是运气!” “并不足以说明什么!” 说着,余光捕捉到陈宴眼底的一抹异色。 嘴角勾起的笑意,愈发的耐人寻味。 听到“偶然”与“运气”,陈宴猛地松了口气,沉声道:“需要臣下去做些什么,还请大冢宰命令!” 并非通过,也并非是没有通过,是仍需要考验。 来证明他是有实力,而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凑巧。 前一刻,陈宴是真的有一点点慌了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不费力” 宇文沪抿唇轻笑,从桌案上的文书中,抽出最上方那一份,递给了陈宴,沉声道:“三日内,处理掉他!” 说着,眸底泛起一抹感慨。 陈宴与他唯一的儿子,年岁相仿,却聪慧太多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此人是前燕忠臣,废帝谋逆之时,两人曾暗中约定起兵,里应外合” “只是废帝输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 陈宴上前,双手接过并翻开,在扫过目标对象之时,双眼微眯,说道:“达奚珏,太祖亲册的十二大将军之一,能征善战,握有实际兵权” “怕是比陈开元那空壳子,要难对付太多了” 太祖宇文信立府兵制,由六大柱国下辖十二大将军,都二十四开府所统领。 而达奚珏就是那十二大将军之一。 难度对比陈开元,无论是手中掌握之人,还是个人武力,都是几何倍的增加。 “若是不难,本王就不会交给你了!”宇文沪笑了笑,风轻云淡道。 “大冢宰还真是看得起臣下”陈宴扯了扯嘴角。 “小子,可敢接否?”宇文沪目光一凛,声量陡增,问道。 “当然!”陈宴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道。 说着,手中握紧了,那份关于达奚珏的文书。 眼眸之中,满是坚定。 “小子考虑清楚了,一旦出现任何纰漏,你的下场不会比之前好到哪儿去”宇文沪目光凌厉,鹰视般盯着陈宴,提醒道。 “臣下喜欢有挑战性之事!” 陈宴舔了舔嘴唇,扬声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赢了,锦绣前程,输了,不过一条命而已” 赌就赌了,反正他陈宴本就没有退路。 还不如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而且,能亲自操刀,弄死一个十二大将军,也更是让人期待! “有魄力!” 宇文沪被面前年轻人,展现出的胆气所打动,夸赞道。 陈宴从怀中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银票与地契,满脸堆笑,放在了桌案上,谄媚道:“大冢宰,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二十万两?” 宇文沪扫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看向陈宴,调侃道:“你这心意还真不小呢!” “抄家陈开元得来的?” “是的。”陈宴点点头,如实承认。 “打算贿赂本王?”宇文沪向后靠在椅背上,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问道。 “怎么能叫贿赂呢?” 陈宴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只是臣下觉得,银子在您的手中,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第12章 庭院里养不出千里马,花盆里栽不出万年松! 陈宴振振有词,说得那叫一个正义凛然。 好似在做一件,极其合情合理之事一般。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说服本王!” 宇文沪斜了眼陈宴,竖起一根手指,冷冷道:“不然按贪污行贿罪,从重论处!” 语气格外冰冷,不近人情。 像极了拍马屁,拍在了马蹄上。 陈宴见状,不慌不忙,略作措辞,开口道:“大冢宰总领国政,想必比臣下更清楚柴米贵?” “安抚民生,修桥铺路,施粥赈灾,锻造军备,抵御齐国,其中桩桩件件,哪样不需要银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所谓治国,就是在烧钱烧银子,无论是对内的治理,对外的军务,都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撑。 尤其是大周的东面,还有一个高氏齐国虎视眈眈。 周齐两国谁都想吞并彼此,一统北方大地。 宇文沪面无表情,转动着玉扳指,淡淡道:“继续说下去” 眼神极其复杂。 “大冢宰若想励精图治,就必定要撒下大把海量的银子!” 陈宴昂首,做出了犀利的结论。 随即,又猛地话锋一转,继续道:“而独孤老柱国任大司徒,又与您政见不合,必是处处掣肘” 纵使是没有亲眼瞧见,权臣与柱国斗法 但根据以往的经验,陈宴也能知道,独孤老柱国也必定明里暗里使绊子。 大冢宰的政策,能顺利落地一半就不错了。 话音落下。 宇文沪久久没有言语,只是双目炯炯,凝视着陈宴,过了好半晌才开口:“来人,给陈掌镜使看茶!”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的话,竟能说到自己的心坎上 “多谢大冢宰!”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谢道。 门外伺候的亲卫,随即入内上茶。 “所以呢,这与你贿赂银票,又有何关系?”宇文沪端起茶杯。 很显然,这就是明知故问。 宇文沪就是想听,这小子亲口说出来,看看他的见解,是否与自己不谋而合。 “大冢宰手里握有足够的银子” 陈宴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抑扬顿挫道:“就可以绕过地官府的审批流程,放开拳脚,大展抱负!”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有了足够的资金冗余,才能逐步架空地官府,直至拿下大司徒。 “哈哈哈哈!” 宇文沪放声大笑,“陈宴啊陈宴,你这眼光还真是犀利呀!” “这银票,本王收下了!” 每次见到这个小子,总能有不同的惊喜。 朝廷中多少官员,还不如陈宴看得透彻,更不能替他分忧。 此乃大才,宰辅之资啊! “多谢大冢宰抬举!” 陈宴嘴角含笑,心知顺利过关,奉承道:“能略尽绵薄之力,是臣下的荣幸!” 宇文沪收敛笑意,话题陡转,提醒道:“那达奚珏是大司寇的老部下” “臣下知晓。”陈宴颔首,正色道。 这所谓的大司寇,即是八柱国之一的赵虔,楚国公,太尉,统领秋官府,负责司法治安。 与那同为八柱国的大司徒独孤昭交好,为大冢宰在朝中的两大阻力。 势力盘根错节,根基深厚,如日中天。 而那达奚珏就曾在赵虔的麾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被视为肱骨。 “你不怕大司寇的报复?” 宇文沪打量着知晓利害,却不为所动的陈宴,问道。 “无惧!”陈宴昂首,缓缓吐出两个字。 稚嫩的脸庞上,尽是说不出的坚毅。 “哦?” 宇文沪被勾起了兴趣,再次发问道:“这么有底气?” 陈宴迎上宇文沪的目光,淡然一笑,朗声道:“臣下是替大冢宰办事,大冢宰自会庇护臣下!” “大冢宰就是臣下的底气!” 言语之中,满是自信。 要是连属下都护不住,那他宇文沪就枉为一代权臣了。 陈宴很清楚,接下此事后,他代表的就不是他自己,而是代表着大冢宰的颜面与权势。 谁动他就是在打大冢宰的脸。 “好小子!” 宇文沪注视着陈宴,不由地点点头,“倒是看得明白” 顿了顿,又继续道:“尽管放开手脚去做,还是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依旧只要结果” “剩下的一切有本王!” 波澜不惊的语气中,是权臣一诺。 大司寇赵虔? 正好借这个机会,瞧瞧这头年迈的猛虎,敢不敢亮出他的獠牙 “臣下定不负大冢宰厚望!” 感受着那满满的安全感,陈宴大喜,沉声道:“若是无事,臣下这就去办了” 他很确信,经此一事后,自己就彻底绑上了,大冢宰这艘战舰。 说罢,就准备起身,行礼告辞。 “不忙,银票不能白收你的!” 宇文沪抬手,叫住了陈宴,拿过压在桌角的一张地契,开口道:“这是本王在皇城边上,给你安置的院子” “尽快搬过去!” 这个宅子,是昨日就差尉迟渂去寻好的。 原本打算日后,找个机会赠于陈宴,结果刚好他今日就来了 “这” “臣下何德何能” 陈宴捧着地契,犹豫了,满是诚惶诚恐。 那宅子是在皇城边上,寸土寸金,而且占地还不小。 他给青鱼那一万两,怕是连十分之一都买不到 这份礼太过于重了。 “勿要推辞!” 宇文沪抬眸,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沉声道:“你替本王办差,又怎能亏待了你?” “住在外城来回跑,也是更耽搁时辰的” 他就连理由,都早已事先准备好了。 “多谢大冢宰!” 陈宴不再迟疑,眸中闪过一抹坚定,谢道。 “去!” “用心去做!” 宇文沪闭上双眼,摆了摆手。 “臣下告退!” 陈宴将地契收好,转身离去。 片刻后。 殿内的暗室中,走出了一个人,立于宇文沪的身侧,说道:“大冢宰,您是真的很看重这个年轻人啊!” 此人复姓公羊,单名一个恢,乃天官府谋士。 宇文沪睁开眼,笑了笑,回道:“她的孩子,自是要重视些的” 公羊恢躬身,双眼微眯,问道:“但将处理废帝余党之事,交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朋友,也太过于难为他了?” “大冢宰,是否再斟酌一二?” 宇文沪极目远眺,望着窗外的无垠的天际,淡淡道:“庭院里养不出千里马,花盆里栽不出万年松!” 第13章 你可知我娘与大冢宰之间的过往? “亲临天牢死狱,看似考验的培养,还有这皇城边上的大宅子” “抽个时间得好好查一查,我老娘与大冢宰之间的过往了” 返程途中,陈宴回忆着这两日的种种细节。 大冢宰对他的好,绝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源于他的母亲 越是这样,陈宴就越好奇,究竟是怎样的过往,能让一位权臣做到如此地步呢? 边想边走,渐渐就走到了破落小院外,耳边却远远地传来了青鱼的大喊声: “少爷,站那别动!” “怎么啦?” 陈宴回过神来,抬眸看向那制止自己的小丫头,不明所以,充斥着迷茫。 “朱异,快端过来!” 青鱼急忙招了招手,催促道。 紧接着,朱异端着烧炭的火盆,快步走来,放在了小院门口处。 “你们俩这是闹的哪出?” “要烧烤?” 陈宴抬手,指了指火盆,满是疑惑。 “少爷,快跨过来!” “去去晦气!” 青鱼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道。 “小丫头,你还信这些?” 陈宴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 尽管嘴上那么说着,但他还是照着青鱼说的做了,大步跨过了火盆。 “那当然啦!” 青鱼点点头,又拿过松柏枝朝陈宴身上洒水,“早上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但一定得补上!” “上天保佑少爷再无牢狱之灾!” 说罢,白嫩的双手合在一起。 祈祷的模样,满是诚挚。 在这个时代,人们认为火焰可以烧掉不好的东西,起到驱邪、扫晦气的作用。 而松柏象征着坚韧、长寿和吉祥,用松柏枝洒水被认为可以洗去身上的秽气,带来清新和好运。 “好好好。” 陈宴连声应道,满是宠溺。 这小萝莉还真挺可爱的 “少爷,去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我准备了饭菜,还杀了只老母鸡炖汤” 青鱼抱住陈宴的手臂,就拉着朝屋内走去。 朱异见状,只觉被忽视,扯了扯嘴角,喊道:“青鱼,你怎么不问问我饿没饿?” 少爷前往天官府,去了不少时间,他朱异下午也是忙前忙后的呀! 又是准备火盆,又是准备松柏枝的 青鱼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你一个习武之人,皮糙肉厚的,饿一两顿又没事” “你真偏心!” “眼里只有少爷!” 朱异生无可恋,口中小声嘟囔。 痛! 太痛了! 屋内。 三人围着木桌落座。 “少爷,大鸡腿!” 青鱼夹起两只泛着油光,鲜亮无比的大鸡腿,塞进了陈宴的碗里,“好好补一补!” “嗯好香,小丫头手艺不错嘛!” 陈宴轻轻吸了吸,瞬间食指大动。 从昨日到现在,他还没好好的吃一顿。 曾经的澳龙、帝王蟹,也比不上眼前简单的鸡腿。 “我也就会做些粗茶淡饭,少爷不嫌弃就好” 青鱼被夸得小脸一红,略显羞涩,笑道。 顿了顿,又夹起两根鸡翅,塞进了朱异的碗中,“这两个给你。” “小青鱼,还算你有点良心!” 朱异咂咂嘴,轻哼道。 内心终于有了一点平衡。 陈宴将堆满自己碗的鸡腿,夹了一个放进青鱼的碗中,却引来了小丫头的不解:“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是大大的疑惑。 “你也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陈宴淡然一笑,轻抚青鱼垂下的发丝,说道:“以后咱们不会缺银子,不用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我” 曾经的陈宴是个孤儿,没有家人没有亲情,只有无尽的算计与利用。 但现在不是了,他也有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家人了 “嗯嗯!” 青鱼抿了抿唇,感动地望着陈宴,乖巧地应道。 说罢,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对了,少爷,我去内城看过了,好一点的宅子,价格可真心不便宜” “但还是选到了几处不错的,哪天有空可以去挑一挑。” 下午去内城牙行时,稍微大些的宅子,都得五六千两,地段还不是很好。 看得青鱼直肉疼。 她家少爷赚银子不容易,可得省着花 “不挑了,咱们不用买了。” 陈宴盛了碗鸡汤,吹了吹其上飘荡的热气,说道。 “嗯?” “少爷是又遇上什么事,需要急用银子吗?” 青鱼愣了愣,脸色突变,满是担忧,关切地问道。 说着,作势就要掏出银票。 买宅子的一万两,再加上少爷给她的五千两,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少爷的燃眉之急 “想哪去了?” 陈宴被逗乐了,放下汤碗,捏了捏青鱼的小脸,解释道:“是大冢宰送了我一处宅子,在皇城的边上” “明后日就可以搬过去了。” “这是地契。” 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张地契,塞到了小丫头的手中。 青鱼定睛一看,近乎脱口而出:“那地方可是寸土寸金呐!” 皇城边上,住的都是达官显贵,还有世家望族 魏国公府就在那里。 而少爷拿出的这张地契,却比国公府的地段还要好。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青鱼将地契捧在胸前,不由地感慨道:“少爷,这位大冢宰对你,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小丫头应该是不知情的陈宴打量着青鱼的神情,得出了判断,转头看向朱异,开口道:“你可知我娘与大冢宰之间的过往?” 青鱼今年十六,但朱异却已是三十七八了,跟着他老娘的时间也更长。 或许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不太清楚。”朱异双眼微眯,手中的竹筷停顿,略作沉思,摇了摇头。 陈宴见朱异那么说了,也并未再过多追问。 三人在席卷完一桌菜肴后,青鱼去清洗碗筷,朱异去前院练剑。 而陈宴则是回了房间,躺在床榻上,陷入了沉思: “也对,若是朱异知晓,就不会与青鱼打算去劫狱了” “罢了罢了,还是先处理那废帝余党!” 陈宴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杂念甩出,翻身换了个姿势,口中喃喃:“达奚珏可不像是陈通渊、陈开元,这样的草包软柿子,还外强中干,欺软怕硬” “若直接像魏国公府一样,带着明镜司的人上门,怕是能立时逼反达奚珏了” “有百害而无一利!” 陈氏兄弟与达奚珏,可是有天壤之别。 前者色厉内荏、虚有其表,别看袭爵了魏国公之位,却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没有多少本事与胆魄。 只要你拳头硬,态度也强硬,他们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陈宴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明目张胆地上门,骑脸输出,还不会有丝毫的顾忌。 这就是二代的通病,没经历过创业的艰苦,丧失了父辈的血性 当然,大冢宰这个随太祖打天下的二代,又是另一种情况。 而后者却是,真刀真枪从战场上杀出来的 有造反能力,更有造反的胆魄! 必须慎之又慎,将影响控制在最小。 陈宴躺在床上,仰望着屋顶,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忽然猛地一拍脑袋,“有了!” “甭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达奚珏这只耗子的猫,那就是好猫” “嘿嘿!” 一个很无耻,但很有效的主意,在他的心头萌生并完善。 “少爷,不好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青鱼焦急的声音,随即推门而入。 “怎么啦?” “出什么事了?” 陈宴的思绪被拉回,翻身而起,问道。 青鱼眉头紧蹙,“稚芸姑太太打上门来了!” 第14章 陈宴不语,只是一味抽大耳瓜子 “稚芸姑太太?” 陈宴闻言,嘴里喃喃重复,脑中迅速搜检着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陈稚芸?” “我那姑姑?” 陈稚芸,陈通渊的同胞妹妹。 在记忆中,这个所谓的姑姑,从小就没给过他任何的好脸色,还挖过不少坑给他跳。 “是的,就是她”青鱼点点头。 “呵!” 陈宴冷哼一声,问道:“那女人来干什么?” 哪怕用屁股想,都能猜到绝对是来者不善。 十之八九,是被他的好父亲、好弟弟挑唆而来的。 青鱼略作回忆,怯怯地说道:“说是来为二爷,还有辞旧少爷,讨回一个公道” “还要给陈家清理门户!” 说着,小手拉住陈宴的衣袖。 眉宇间尽是担忧。 “讨回公道?” “清理门户?” “就她?” 陈宴轻蔑一笑,不屑道。 顿了顿,握紧青鱼的小手,温和笑道:“走,咱们会会我那好姑姑去!” 与小丫头的忧心忡忡不同,陈宴显得格外兴奋。 毕竟,有人主动将脸凑上来,让他去踹,又怎能不心情大好呢? 刚一走出屋外,踏入院中,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破口大骂: “小畜生,你在做些什么?” “怎的来的如此慢!” “让长辈好等!” “有没有一点礼数?” 不耐烦的声音,彰显着女人心中的极度不满。 还有那摆的极高的架子。 陈稚芸身旁,一个与她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年轻男人,接过话茬,开始大呼小叫:“陈宴,还不快滚过来跪下,向长辈磕头认错!” “再忏悔你戕害二舅一家,伤及辞旧表弟之事!” 言语之中,满是居高临下。 还有对这个破地方的嫌恶 在长安生活这么多年,他还从未来过如此破烂的地方。 “青鱼,那旁边狗叫的,就是我那姑姑所生的表兄?” 陈宴斜了一眼,不慌不忙,淡淡地问道。 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倒更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嗯,就是他” 青鱼点点头,又补充道:“樊家的大少爷。” 长安樊家,原本不过一没落门户。 是陈稚芸看上了她现在的丈夫,要死要活的非要嫁,陈宴的祖父拗不过女儿,才勉强同意了这桩婚事。 樊家背靠八柱国的陈家,陈稚芸也没少拿家里的金银去贴补,拿资源人脉去帮扶,这些年才逐渐起势 “混账东西,你那个早死的娘,到底是怎么生出你这白眼狼的?” “骨肉相残,同室操戈,甚至敢对亲叔叔下手,眼里可还有亲情?” “可知何为血浓于水?” “真是个冷血无情的畜生!” 陈稚芸见陈宴不为所动,气不打一处来,又继续数落呵斥。 十几年前,她就觉得这是个混账,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现如今发生的种种,就是完美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陈稚芸骂了好一阵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骂道:“还投靠宇文沪那权臣独夫,我陈家堂堂八柱国世家之一,怎么就出了你这个甘为走狗的孽障?” “一口一个孽障,一口一个畜生,还真是一个满嘴喷粪的东西!”陈宴双手背于身后,缓步上前。 言语之中,满是嘲弄。 “陈宴,你怎么对长辈说话的?”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你的亲姑母!” 听到对自己母亲的辱骂,樊以杭气急败坏,抬手指向越靠越近的陈宴,厉声呵斥提醒。 但却并未等到,他幻想中点头哈腰、低声下气的“道歉忏悔”,而是 “啪!” “啊!” 陈宴抬手一扬,身体轻侧,一记响亮的耳光瞬间落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大呼小叫?” 同时响起的,还有樊以杭吃痛又错愕的惨叫声。 他被一巴掌径直,呼到了地上 万万没想到,这个曾经唯唯诺诺的家伙,竟敢对自己动手?! “少爷!” 陈稚芸母子带来的家丁见状,就要朝前而来。 “朱异,拦住他们” 陈宴递了个眼神,淡淡开口。 “是。” 朱异应了一声,持剑横挡于前,拦住了樊家的所有家丁。 “以杭!” 陈稚芸扑向自己的宝贝儿子,抬起头来,怒视陈宴,歇斯底里大喝道:“陈宴小畜生,你哪来的胆子,怎么敢对我的以杭动手的?” “今日绝不会轻饶了” 陈稚芸威胁之言,还未说完,就被陈宴所打断:“谁说我只打他了?” “你你想做什么?”陈稚芸打了个寒颤,意识到了不对劲。 “啪!” “啊!” 陈宴没有答复,回应她的只有一记清澈的大耳瓜子。 声音分外响亮,远胜于樊以杭。 “不想做什么” 陈宴冷笑,平静道:“就是觉得你这老娘们,缺乏管教,替已故的祖父大人,好好教训一番!” 说着,不慌不忙地活动手腕。 “你” “你” “你竟敢打我!” 陈稚芸倒在地上,捂着自己通红刺痛的脸颊,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要翻天了” “啪!” 陈宴抬手,又是一挥,淡淡道:“其实我不打女人” 那一刻,陈稚芸两边脸瞬间对称,咬牙道:“那你还?” “啪!” 陈宴又赏了一记大耳瓜子,徐徐补充:“但我打贱人!” 作为新时代最有原则性的青年,格外拎得清,底线也极其灵活。 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你你还打?” “你怎么敢的?” 再次被扇倒的陈稚芸,见陈宴没有停下的意思,双手捂着脸,质问道。 “啪!” 陈宴目光一凛,沉声道:“我原本还想先礼后兵的”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的母亲,出言不逊!” 最开始,陈宴还打算戏耍他们一番,逗逗乐子。 但对亡母的辱骂,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既然如此,那就是他们自找的了! “殴打姑母,不敬长辈,残害亲族,你怎敢狂悖到这个地步?”陈稚芸双目通红,头发散乱,浑身颤抖,咆哮质问。 “我都成权臣走狗了,难道还不能嚣张点?”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肆意,反问道。 说着,又是抬手一记大耳瓜子。 “啪!” 权臣走狗,嚣张点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总不能还畏首畏尾? 那他娘也太丢这四个字的脸了? “别打了!” “别打了!” “我打好侄儿,姑母受不住了” “求求你了!” 陈稚芸被扇得脑子嗡嗡,眼底满是恐惧,哭喊着哀嚎求饶。 这一幕,极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巴掌下面出孝子。 专治一切的嘴硬不服。 “啪啪啪啪!” 陈宴不语,只是一味抽大耳瓜子。 “母亲!” 樊以杭看着被扇晕死过去的陈稚芸,怒骂道:“陈宴,你好歹毒的心肠与手段啊!” “放心,我这个人向来一碗水端平,从不厚此薄彼的” 陈宴淡然一笑,迈步向樊以杭走去。 “你你还想做什么?” 樊以杭头皮发麻,吓得趴在地上连连后退。 “啪啪啪啪!” 又是一阵响亮的耳光,再次出产了一个红肿猪头。 “废物。” 陈宴拎起晕死的母子二人,丢给了樊家家丁,“将你们的主子带回去” 樊家一众家丁不敢在,这是非之地多作停留,当即携人快步离去。 朱异望着那群远去的背影,抱剑走到陈宴身侧,提醒道:“少爷,他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知道。” 陈宴搓了搓手掌,似笑非笑,“我已经为我亲爱的姑母一家,选了最好的上路方式” “也就这两日了!” 第15章 被逼到了悬崖边,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翌日。 达溪府上。 夜幕沉沉,如墨般晕染开来,将这座府邸严严实实地笼罩。 晚风乍起,吹得槐叶沙沙作响,似在低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两鬓已有斑白的达溪珏,独坐于庭院之中,仰望天际,目光深邃。 “老爷,楚骁峰将军他们到了” “已经在书房等候。” 一美妇人带着贴身侍女,走到达溪珏的身后,柔声轻道。 这美妇人名唤叶凝萱,乃是达溪家主母。 十五岁嫁与达溪珏,风风雨雨数十年。 “好。” “我这就过去” 达溪珏回身起身,就准备前往书房。 “老爷!” 叶凝萱突然叫住了他。 “夫人,怎么了?”达溪珏停下脚步,回眸看向女人。 “老爷,这大晚上的,请楚骁峰将军他们来,你可别做什么傻事呀!”叶凝萱望着达溪珏,斟酌再三,还是开口提醒。 被深夜请来的楚骁峰等人,是她丈夫下辖的开府将军与军中将官 更是他的心腹嫡系,生死与共的袍泽兄弟。 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叶凝萱已经大概猜到了,她丈夫意欲做怎样之事 “做与不做,其实已经由不得我了” 达溪珏闻言,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被逼到了悬崖边,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罢,达溪珏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坚毅与肃杀。 他也不想冒险,但刀早已悬在了头顶,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 “这”叶凝萱抿了抿唇。 “走!” 达溪珏理着衣领,沉声道:“夫人也随我同往” “此事也需你鼎力相助。” ~~~~ 达溪府书房。 楚骁峰、秦靖澜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达溪珏与叶凝萱的到来,当即起身,齐声道:“大哥,大嫂!” “几位兄弟,想必已经猜到了,我连夜请你等来,所为何事?” 达溪珏按了按手,面色严肃,也不寒暄铺垫,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嗯!” 楚骁峰等人相视一眼,重重点头。 皆是心照不宣。 “宇文沪那厮手下的鹰犬,已经查出了陈开元,再顺藤摸瓜,查到咱们的身上还远吗?”达溪珏坐在主位之上,目光一凛,肃然道。 “昨夜,陈开元全家上下被杀,一个不剩” 楚骁峰坐于下方,点点头,神情凝重,补充道:“他的下场,就是咱们这些人的前车之鉴!” 以往他只是听说,大冢宰宇文沪心狠手辣,却未曾料想到,竟是狠到了这般地步。 陈开元堂堂柱国之后,一夜就被杀了个干净,丝毫没有顾及任何的情面。 更让楚骁峰心悸的是,宇文沪的侦查手段之快,怕是要不了几日,就会查到他们的头上,并落下屠刀 “没错!” 秦靖澜一拳捶在了右侧桌上,朗声道:“吾等疆场厮杀这么多年,刀尖上舔血,才活到了今日,绝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与陈开元不同,楚骁峰也好,秦靖澜也罢,皆是从当年千人入关中,与东齐五场血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坐以待毙之事,是绝对做不到的。 哪怕是死也要崩掉他们几颗牙。 “只能放手一搏先下手为强了!”最为镇静的丁赫缓缓起身,沉声道。 “拼了!” 那一刻,书房内的众人达成了统一。 “我召你等前来,也正因如此!” 达溪珏点点头,开口道:“而且,我达溪家世受大燕皇恩,怎能坐视宇文氏篡权夺位!” 达溪珏父祖皆曾任前燕高官,他本人更是随燕帝西入关中,才归入了宇文信的手下。 如今慕容皇室蒙难,他又岂能坐视不理? “大哥你说,要如何做?” “兄弟我绝无二话!” 楚骁峰起身抱拳。 “我也是。” “我亦如此,生死相随!” 秦靖澜与丁赫同样起身,宣示着自己的忠心。 “阿澜说得好,不能坐以待毙!” 达溪珏见众人表态,满意地点点头,“时机转瞬即逝,咱们须得先下手为强!” “你们手中还有多少亲兵?” “八百!” “六百!” 达溪珏略作沉思,开口道:“那合起来就有近两千余足够矣!” “兵不在多在精!” 楚秦二人有亲兵一千四,他自己还有一千,合在一起足以完成一次斩首突袭了。 毕竟,当年天柱大将军七千破三十万之战,他们也在其军中效力。 “大哥作部署!” “弟兄们的脑袋,都押给你了!” 楚骁峰等人躬身抱拳,齐声道。 退是必死,但搏一搏却未必,万一赢了呢? 达溪珏拿过墙上悬挂的长安地图,“阿赫随我领一千兵,趁夜直袭天官府” “阿峰,你领一千兵,直去皇宫挟持宇文氏伪帝!” “阿澜,你去楚国公府求见赵老柱国,请他老人家站出来振臂一呼,主持大局!” 达溪珏的战略意图极其明显,掌控权力中枢,再挟天子以令群臣 最后由德高望重的老柱国出面,令各大勋贵世家妥协,从而彻底掌控局面。 楚骁峰双眼微眯,低声提醒道:“这种事,老柱国应是不愿参与的?” 起兵谋反是掉脑袋之事,输了就是九族不保。 若非是被逼到了绝境,赵老柱国怎么看都会明哲保身? “那光复大燕后,由老柱国辅政呢?” 达溪珏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冷笑道:“他对宇文沪专权,早不满久矣” 自从宇文信死后,宇文沪执掌权柄,老柱国与他的矛盾,几乎是公开化的 达溪珏就不信,老柱国能错失如此良机! “大哥高见!”秦靖澜与丁赫齐声奉承。 楚骁峰见状,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得默默闭嘴。 “夫人,你来守好府邸!” 达溪珏取下墙上悬挂的佩剑,转头看向一直静静旁听的叶凝萱,“待我等凯旋归来!” “老爷是!” 叶凝萱担忧不已,犹豫再三后,还是应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放心去,我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夫妻本是一体,既然丈夫做出了决定,那当妻子的就只能支持了。 “拿酒来!”达溪珏抬手一挥。 守在门外的叶凝萱贴身侍女,澹台明月闻言,当即去端来了四碗酒水。 “干!” 达溪珏等人端起,一饮而尽,将碗重重摔在地上,豪气干云道:“出征!” 就在此时,书房顶上飘来了,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 “有一说一,你们这造反,太过于仓促,更太过于草率了!” “与小孩过家家无异!” “不拿武库,不掌控禁军,还妄想成功,搁那做梦呢?” 字里行间,皆充斥着嘲弄。 “谁?” 达溪珏顿时警觉,拔剑而出,循声望去,喝道:“什么人在说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有人一直在,偷听他们的谋划 “正是在下!” 陈宴一脚踹开房顶,带着朱异翻身而下,拱手道:“达溪大将军,久仰大名!” “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那行礼的模样,看似恭敬,却透着讥笑。 那造反部署看起来无比缜密,直击要害,实则一无是处,将自己的对手当傻子了。 武将就是武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过于想当然了,连造反三要素都不知道 知道的是在造反,不知道还以为是搞笑。 “此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秦靖澜望着突然出现的陈宴,口中喃喃:“似是魏国公府的世子” “对!” “就是他!” “陈宴!” 丁赫认出了陈宴,朗声道:“他现在明镜司的人,也是他杀了陈开元全家!” “将他拿下!” 达溪珏持剑指向陈宴,迅速做出决断:“绝不能放其离开!” 第16章 明镜司存放的迷药,也的确好用.... “陈老柱国的孙子,给老子去死!” 楚骁峰抽出腰间佩刀,双手持握,朝陈宴冲了过去。 七尺大汉又是军中武将,威势极其骇人。 却只见陈宴不慌不忙,朝他勾了勾手,挑衅道:“来啊,我就站在这里,只要你能砍死我!” 随即,在楚骁峰距离自己,不足半米之际,抬手一指,淡淡道:“倒!” “狂妄” 楚骁峰极为不屑,下意识出口,但话还未说完,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向下栽去,重重砸在地面上。 “怎么回事?” “我怎会全身发软”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力能扛鼎的楚骁峰,此时双手极为勉强的撑着地面,几次想挣扎站起来,却无能为力。 眼神之中,尽是难以置信。 仿佛这具身体不再属于她 同样错愕的,还有目睹这一切的达溪珏等人。 “因为在下会仙法呀!” 陈宴淡然一笑,比了个手枪的手势,还装模作样地吹了吹指尖,玩味道:“指谁谁倒!” 俨然一副极其装牛波一的欠揍模样。 “放你娘的屁!” 脾气火爆的秦靖澜瞪着陈宴,破口大骂。 去他姥姥的仙法,该被剁成肉泥的瘪犊子。 “不信来试试咯!” 陈宴耸耸肩,眉头一挑,笑道。 “老子砍死你这黄口小儿!” 秦靖澜亦是拔出刀,大步朝前砍去。 誓要将眼前之人剁碎。 杀意凛然。 “倒!”陈宴缓缓吐出一个字。 “啊!” 秦靖澜腿下一软,栽倒在地,还是眼疾手快将刀插在地面上,才没像楚骁峰那般摔个狗吃屎。 “我都说了我会仙法,你偏偏还不信” 陈宴朝秦靖澜做了个“biu”的手势,转头看向达溪珏等人,贴心地问道:“你们几位,还要不要来试试?” “不要在这儿装神弄鬼!”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妖魔鬼怪、神仙佛祖!” 达溪珏紧握着佩剑,直勾勾地盯着轻佻的陈宴,怒斥道:“我虽不知你使了什么手段,但一定是在故弄玄虚!” 仙法? 这世上若真有仙法,那就不会有战争,不会有饥荒,早已天下太平了 哪会有如今的天下三国鼎立? 所谓的金身佛祖,不过是用来愚昧麻痹百姓的工具罢了! 真当他达溪珏,也有这般愚蠢? “不愧是十二大将军之一的达溪珏!” 陈宴收起戏谑玩心,从左到右的环视,正色道:“也得亏将人聚的这么齐,倒是省的我待会多跑了” 原本陈宴此行针对的目标,只有达溪珏一家。 却不料他直接,将自己的心腹嫡系,给聚集齐全了,可以一网打尽。 还真是意外收获! “小子,听你这语气,是吃定我们咯?” “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达溪珏冷笑,眸中闪过一抹阴鸷,腿下陡然发力,持剑朝陈宴冲杀而去。 誓要一剑封喉,杀他一个出其不意! “软。” 陈宴不闪不避,只是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缓缓吐出一个字。 “该死的” 达溪珏也没有任何例外,气力瞬间消失,身体失去支撑,瘫软在地。 “达溪大将军,你还想杀我一个猝不及防呀?” 陈宴缓步走到达溪珏身前,咂咂嘴,轻拍他的肩膀,笑道:“可惜,你中毒是最深的,药效也是最强的” 言语之中,满是惋惜。 “你你居然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达溪珏双手拄着剑,拖着身子,有气无力地骂道:“卑鄙无耻!” 直到此时此刻,他又怎会不明白,这哪是什么仙法,分明是这阴险的小子,不知何时给他们下了毒? 而且,事先还没有丝毫的察觉 “多谢夸奖!” 陈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玉瓶,玩味道:“明镜司存放的迷药,也的确好用” “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别的不说,陈宴最满意的就是,这迷药的功效 不动怒,不动武,不加快身体内的血液循环,就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可一旦动了,就会瞬间触发,麻痹周身触感。 实乃出门在外必备防身良药! 而大冢宰早已安插了,不少明镜司的绣衣使者在权贵勋将的府上,从而使得投药计划,进行得无比顺利。 宋非快步推门而入,脸上带血,朝陈宴抱拳,汇报道:“大人,达溪大将军府上,已全部控制完毕!” “等候你发落!” 此言一出,书房内众人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外边却无一人前来。 原来这下作的小子,是双管齐下了 之所以他孤身在此戏耍自己,是因为明镜司在外面截断了所有的援兵。 “陈虎老柱国,生前何等的盖世英雄!” “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阴险狡诈的孙子!” 达溪珏气血上涌,恼羞成怒,呵斥道。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一辈子坦荡磊落的大英雄,为何孙辈是一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 “能兵不血刃地拿下你们这群叛逆,还能一网打尽,就是最好的方式!” 陈宴不以为然,抬手指了指脑袋,嘲弄道:“兵不厌诈,脑子得活泛一点,别太迂腐了” 迷药与迷烟的确上不了台面,但只要用得好,就能收获奇效。 尤其是还避免了,朱雀卫的损失惨重,以及长安城内的血流成河 至于别人怎么看,关他屁事? 更何况,陈宴本来就不是君子,而是权臣走狗 “小兔崽子,下毒算什么本事?” 楚骁峰冷哼,激将道:“有种给我们解药,真刀真枪打一场,才算是英雄!” 这位输得不明不白的武将,字里行间就透露着两个字: 不服! “没错!” 秦靖澜一唱一和道:“正面打赢了,才能让人信服!” “不然,你有何颜面去见陈老柱国?” 十七岁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他们就不信这小子不上套 只要制住了他,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激将法?” 陈宴撇撇嘴,一眼识破,嫌弃道:“可惜对我没用” 顿了顿,又嘲讽道:“跟你们谋划的造反一样幼稚!” “输在你这个无耻之徒手上,真是让人不甘心呐!”秦靖澜咬牙切齿,试图继续刺激陈宴。 陈宴一脚踹了上去,“不甘心就憋着!” “废话真多,菜不自知!” 宋非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请示道:“大人,如何处置这些位人赃并获的将军?” 达溪珏梗着脖子,满脸桀骜,沉声道:“小子,拿着本大将军去向宇文沪,换取你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 “达溪珏,去死!” 一道纤细的人影,陡然窜了出来,旋即一柄匕首自后背,没入了达溪珏的身体。 “啊!” 猝不及防的达溪珏惨叫一声,回眸望去,“你” 眼底尽是愕然。 那个捅向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夫人叶凝萱的贴身侍女,澹台明月 “卧槽!”陈宴目睹这一切,经典国粹下意识脱口而出。 第17章 去,把达溪珏的族谱,给我翻出来! “老爷!” “大哥!” 不止是陈宴,叶凝萱与楚骁峰等人,亦是被这突发的变故,震惊得目瞪口呆。 谁也未曾料到,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侍女,竟做出了此等惊天之举 “保护大人!” “少爷!” 宋非与朱异见状,当即一左一右,以最快的速度,护在了陈宴的身前,以免再次出现任何突发状况。 这女人为什么会没事陈宴心中嘀咕了一句,将手搭在两人的肩头,“无妨!” “她要杀的不是我” 说罢,深邃的目光,打量着他缜密计划中,唯一的变数。 达溪珏捂着透心凉的胸口,被匕首没入处寖出殷红鲜血,回眸一瞥,留下了此生最后一句话,“你竟是藏了这么多年” “澹台明月,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老爷!” 叶凝萱瘫坐在地,浑身颤抖,发了疯般开始咆哮质问。 澹台明月早已没了之前的温柔恭顺,人畜无害,取而代之的彻骨的寒冷,反问道:“夫人,我的好夫人,这其中的缘由,你莫非不清楚?” “我”叶凝萱怔住了,哑口无言。 原本刺激的场面,再次变得冷寂下来。 “她知道,但我不知道呀!” 陈宴突然开口,打破了尴尬,饶有兴致地问道:“澹台明月,要不同我讲讲?” 直觉告诉陈宴,这其中必定有猫腻,绝对还是大瓜 “无可奉告!” 澹台明月松开匕首,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小娘们,你可知你杀得是谁?” “在朝廷未曾宣判前,他依旧是朝廷命官,你犯的是死罪!” 张文谦快步上前,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达溪珏,咬牙道。 谋逆要犯死在了外人的手里,是明镜司,是他们这些人的失职。 若是被追责起来 “无所谓!” 澹台明月依旧还是,那副冷若冰霜模样,坦然道:“现在小女子大仇得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言语之中,透露出的是对生死的满不在乎。 “还是个小辣椒!” 陈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缓步上前,停在达溪珏的身前,不徐不疾拔出匕首。 “嗞!” 下一刻,匕首再次没入达溪珏的胸膛。 原本奄奄一息的达溪珏,在短暂一颤后,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黯然落幕。 “下次捅人的时候,记得多补几刀,以免心脏偏右,让其逃过一劫” 陈宴拔出匕首,站起身来,随手丢给朱异,漫不经心地叮嘱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行了,达溪珏负隅顽抗,拒捕抗法,为我所杀!” 简单的一句话,就将达溪珏的死,彻底定性。 图谋不轨造反未遂的大将军,在事情败露后,试图负隅顽抗,罪加一等,被办案的明镜司朱雀掌镜使,就地正法,死有余辜。 “你” 澹台明月闻言,呆呆地望向陈宴。 她不明白,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为什么会要帮自己 “来人!” 陈宴却没管女人脸上的惊讶,而是自顾自喊道。 “在。” 几个绣衣使者应声上前。 “将她押下去,带回朱雀卫关押,由我来亲自审问。”陈宴抬手指了指,吩咐道。 除了这个女人的行事,令陈宴产生兴趣外,更重要的是 澹台这个姓氏! “是。” 两个绣衣使者将澹台明月带走。 陈宴招手,唤来张文谦,附耳低声道:“老张,等会回去后,你去查一查这个女人的来历,要细!” “好。”张文谦点点头。 在做完对澹台明月的安排后,陈宴的眸中闪过一抹冷笑,朝一绣衣使者打了个响指,吩咐道:“去,把达溪珏的族谱,给我翻出来!” 那名绣衣使者领命快步而去。 “陈宴,你想要作甚!” 恍惚间,叶凝萱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且,还极为的剧烈 “叶夫人,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陈宴耸耸肩,淡然一笑,开口道:“等族谱到了,不就知道了?” 片刻后。 那绣衣使者返回,手中还捧着一本泛黄的文书,恭敬道:“大人,族谱在此!” “还真是挺厚一本” 陈宴径直拿过,随手翻了翻后,就丢给了宋非,“老宋,将这族谱上的男丁,高于车轮的全部勒死!” 言语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平静到像是在安排,一件再寻常不过之事。 而非是在斩草除根。 宋非没有提出异议,只是略作沉思,开口道:“那就是六岁以上的,全部” 但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宴摇着手指打断:“不不不!” “我指的是平放的车轮” 此言一出,饶是宋非都难免有些变色,“大人,未免有些太过于残忍” 平放的车轮,就意味着连襁褓中的婴孩,都全部不放过 “老宋,道德可以有遗憾,但生命不能有隐患!” 陈宴抬手,拍了拍宋非的肩膀,叹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就不怕他们日后长大,来找垂垂老矣的你复仇吗?” 二十年后,因一念之仁放过的达溪氏后人,正值壮年,而他们这些人却是年近五十,却已是暮年 宋非咬了咬牙,沉声道:“遵命!” 一直聆听安排的张文谦,适时上前,问询道:“大人,那这府上的女眷呢?” “老张,你这话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咱们朱雀卫的弟兄们,很多还未娶妻,还未纳妾?” “这不正好现成的?” 达溪珏有不少的侍妾、女儿、丫鬟,与其被冲入教坊司,还不如便宜了朱雀卫的弟兄们。 省的长夜满满,他们孤枕难眠,立棍单打。 正好还能借这些,收买一波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大人圣明!” 书房内的绣衣使者们闻言,皆是眼前一亮。 都知道新任的掌镜使是好人,但没想到好到了这个地步 “叶夫人呢?”张文谦努努嘴,指向叶凝萱。 眸中满是觊觎之色。 陈宴一眼就看透了某人的小心思,笑道:“这半老徐娘的女人,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带回去” 陈宴虽有孟德之好,身具魏武遗风,但年逾五十的娘们,还是大可不必了。 张文谦喜欢就给他了。 秦靖澜听到陈宴就连,达溪珏的遗孀都不放过,当即破口大骂道:“姓陈的王八犊子,你可真是个畜生!” “秦将军是?” 陈宴循声望去,似笑非笑,“你先别急着骂” 顿了顿,又继续道:“毕竟,你家的处置方式也是一样的,你的妻子女儿,一样会为奴为婢!” 作为端水大师,陈宴主打一个一视同仁。 不止是秦家,楚家丁家也绝不例外。 “混账东西!” 秦靖澜气急败坏,强撑着疲软的身体,拎刀就欲砍去。 陈宴撇撇嘴,一脚将秦靖澜踹翻在地,“省省你!” 第18章 陈宴:我还缺个暖床丫头! “陈宴,老子哪怕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秦靖澜指尖狠抓地面,双目通红,血丝密布,开始无能狂怒地诅咒。 “可惜,你暂时应该死不了的” 陈宴耸耸肩,漫不经心地嘲弄道。 顿了顿,转头看向身后的绣衣使者,仿佛道:“将这三个谋逆未遂的家伙押回,再捎上达溪珏的尸身,待天亮后献于大冢宰!” 死肯定是,不能让他们死的。 这可是给大冢宰的礼物,更是陈宴的业绩,是kpi! 至于诅咒,他可是新时代坚定的无神论者,谁怕这玩意儿呀? “遵命!” 绣衣使者们上前,开始各自押送。 “陈宴,你不得好死!” 秦靖澜等人疯狂挣扎,却无济于事,在歇斯底里中被堵嘴带走。 “接下来就要辛苦弟兄们了,抄完达溪大将军府上,还要去那三位的府上” 陈宴收敛笑意,转头看向剩下的绣衣使者,正色道。 顿了顿,又将手按在宋非的肩上,吩咐道:“老宋,这里就由你全权负责了!” 宋非颔首,带领朱雀卫一众绣衣使者,开启抄家大业。 ~~~~ 明镜司。 朱雀卫。 议事厅。 陈宴靠在主位上,闭目养神,朱异坐于一侧擦剑护卫。 “大人,这是关于澹台明月的详细汇总,还请过目!” 张文谦捧着调查报告,快步而来。 “老张你这效率挺高的嘛” 陈宴睁开眼,伸手接过,夸赞道。 说着,目光垂下,快速浏览过调查报告。 澹台明月,年十八 “大人吩咐的事,不敢有所懈怠。”张文谦满脸堆笑,回道。 陈宴将张文谦安排去审讯秦靖澜三人。 随即,独自提着两壶酒、一只烧鸡,前往了关押澹台明月的监牢。 “澹台明月,咱们又见面了” 陈宴打开牢门,闲庭信步地走到她的身旁,靠墙坐下。 “嗯。” 澹台明月双手抱膝,将头枕于其上,随意地应了一声。 青丝四散,脸色略显苍白憔悴。 却依旧遮盖不住她的美貌。 甚至,颇有几分柔弱美人之感 “还挺高冷的,刚才你捅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陈宴并不在意,调侃一句后,将手上拎着的其中一壶酒,递了过去,笑道:“喝点?” “咕噜!” 澹台明月抬头,斜了一眼,也没多余的废话,直接打开灌了一口。 或许是因为,喝的太快太猛,不少酒从她的嘴角溢出。 而陈宴则是慢条斯理地喝着,并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 “陈大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澹台明月放下酒壶,擦了擦嘴角的酒,直接问道。 不知为何,澹台明月有些看不透,这个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男人。 尤其是他的意图 自己的身上,有何利可图,到底要做什么文章? “找你聊聊” 陈宴淡然一笑,晃了晃手中荷叶包着的烧鸡,“不白聊的,有酒,还有烧鸡!” “聊什么?” 澹台明月早就嗅到了香味,肚子已是咕咕作响,一把从陈宴手中薅过,解开荷叶,掰了个大鸡腿。 “你还真不客气” 陈宴见状,摇了摇头,也给自己掰了个大鸡腿,说道:“聊你为什么会在达溪珏府上?” “又为什么会要杀达溪珏?” 澹台明月将肉咽下,又饮了一口酒,目光清冷,沉声道:“他杀我父母,屠我宗族,还强迫收我为奴婢,为了这一日,我整整等了十四年” “我杀他难道不合情合理吗?” 说着,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酒壶。 “澹台氏,曾经的河北豪族,在葛绒之乱中被灭门” 陈宴拿起自己的酒壶,碰了碰澹台明月的酒壶,长叹一声,感慨道:“十四年隐忍就为一朝复仇,澹台明月你真的很有韧性!” 跟张文谦调查出的内容一样 那年燕国还未分裂,葛绒之乱席卷河北大地,达溪珏就在平叛中,趁机屠杀了与自己曾有过节,又支持葛绒的河北澹台氏。(黄河以北) 又极具恶趣味的,将当时年仅四岁的小女儿带走,养在身边 最终十四年隐忍,等待时机,一刀结果了仇人。 这放在陈宴曾经所处的时代,就是妥妥的励志爽文大女主。 “你既然调查过我,又何必再来一问呢?” 澹台明月并未感到意外,好似早有预料一般,放下酒壶,问道:“断头饭吃完了,陈大人打算何时送我上路,去见我的父母亲族?” “不忙。” 陈宴抿了抿唇,开口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澹台姑娘” “说。”澹台明月又拿起酒壶,浅酌一口,冷冷吐出一个字。 “我命人在达溪府中下了药,其余所有人,包括达溪珏都中招了” 陈宴收敛笑意,面色一沉,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为什么偏偏你没有任何事?” 澹台明月眸中闪过一抹狡黠,淡淡道:“因为我早已察觉了,今日府中的水里有异样!” “一口都没有喝过!” 澹台明月的嗅觉与感知,远胜于常人 在今晨发现不同寻常之处时,她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等的机会来了。 所以,没有选择上报,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陈宴点点头,没有再过多追问,抓住女人的小手臂,笑道:“这要是算起来,我还是你大仇得报的恩人” “嘶~” 刚被抓住的瞬间,澹台明月脸色突变,倒吸一口凉气,“疼!” “我可没用力” 陈宴急忙松开,解释一句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揭开了她的袖口,露出蜿蜒结痂的红色伤疤,“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那些伤口在女人白皙的皮肤上,更显触目惊心。 “你说呢?”澹台明月收回手,拉上衣袖,抿唇反问。 “达溪珏打的”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喃喃道:“你远比我想的,更加坚韧!” 在年仅十八的女人身上,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在底层摸爬滚打,艰难求存的自己。 澹台明月抬眸,注视着失神的陈宴,径直问道:“所以,我的大恩人,你百忙之中特意前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很清楚,这位明镜司的掌镜使,刚拿下了达溪珏及其同党,善后工作就够他忙的了 结果却跑来找自己闲聊,他能有这种空闲? “以后跟着我” 陈宴捏了捏女人冰冷的脸,淡然一笑。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还缺个暖床丫头!” 日后若有机会,踏足被东齐占据的河北之地,这个复姓澹台的女人,就是一面旗帜。 能够帮助他打入河北豪族,成为沟通的桥梁。 不要小看这个时代,世家的能量 “你” 澹台明月盯着这个见色起意的男人,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无耻!” 陈宴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威胁”道:“我还不是帮你一人,是帮整个澹台氏报了仇” “更何况,好死不如赖活,你也不想澹台氏绝后?” 说着,朝女人眨了眨眼。 仿佛在说,哥们我吃定你了 “我” 澹台明月好似被掐住命门一般,再沉吟片刻后,噘嘴艰难应道:“可以!” 说罢,丢下一个狠狠的白眼。 俨然一副被迫妥协的模样。 她可以任性,但却不可以拿血脉任性。 澹台氏的延续,如今可都指着她一人了 “这就对了嘛,以后好好活着,伺候你的大恩人我!” “多吃点,瞧给你瘦的” 陈宴满意一笑,捏住澹台明月清瘦的下颌,咂咂嘴,赏析一番后,才缓缓松开,拿起酒壶,豪饮一口,“好酒!” “这家伙除了不要脸一点,其实人还是挺不错的”澹台明月抿了抿唇,偷瞥着陈宴,心中暗道。 十四年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关心她 尽管目的可能并不纯粹。 就在此时,一绣衣使者走到监牢外,通禀道:“大人,宋副使回来了” “收获颇丰!” 第19章 我老李也是个讲究人 “好,我这就过去” 陈宴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看向那绣衣使者,吩咐道:“你去请明镜司的大夫过来,给这小丫头治伤,用最好的药!” “是。” 那名绣衣使者颔首。 “谢谢” 澹台明月闻言,轻咬红唇,用近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吐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 陈宴弯腰,贴近澹台明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我没听清,要不大声点?” “赶紧去你!” 澹台明月白了一眼,轻推开某个“贱兮兮”的男人。 他哪是没听清,分明是在逗弄她 “好好治伤,等我忙完了,就来接你” 陈宴笑了笑,收起玩心,转身离去。 “嗯。” 澹台明月轻轻应了一声,望着陈宴的背影,美眸中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 朱雀堂。 议事厅。 宋非、张文谦等人,及一众绣衣使者早已等候在此,但最先迎上来的却是李璮,“陈宴兄弟,你终于来了” “那日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真让我给说准了?” 这李璮俨然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丝毫不见外的抢先上前,满是热情洋溢,好似交情深厚一般。 “见过大人!” 宋非等人齐齐行礼。 李璮没管陈宴那疑惑的目光,依旧我行我素的进行着他的表演,满脸阿谀,振振有词:“这才刚接任朱雀掌镜使几日呀,就取得这般耀眼的成果” “不愧是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足智多谋、雄才大略、文武双全、仪表堂堂的陈宴兄弟!” 各种好词从李璮的嘴里蹦出。 那谄媚奉承的模样,任谁也不会将他,与明镜司掌镜使联系在一起 太特么反差了! 陈宴被这马屁拍得有些不自在,扯了扯嘴角,走向宋非,压低声音,问道:“他怎么在这儿?” 不自在归不自在,但玄武卫之人,尤其还是前掌镜使 出现在他朱雀卫,这本就一件不同寻常之事。 “回大人的话,下官在抄完达溪府后,李掌镜使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带着玄武卫的人赶到” 宋非瞥了眼依旧满脸堆笑的李璮,沉声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自告奋勇,非要帮着抄剩下的三家,下官拗不过他” 宋非的话到此,就戛然而止。 但后面发生的事,却已经是很明确了,李璮带着玄武卫之人,上赶着“协助”抄了三家。 “热心”至极! 这嬉皮笑脸的家伙,是赶来想分一杯羹的啊陈宴心中嘀咕了一句,随即开口道:“无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交由我来处置。” 类似之人,曾经见过太多了,他们撅起屁股,陈宴就知道这些家伙要拉什么屎。 而且,刚才宋非的话中,有四个字咬得极重: 李掌镜使。 这小子在守了几天大门后,又官复原职了。 毕竟是已故八柱国之一,老赵国公李唯之孙,倒也是正常 “陈宴兄弟,咱们那日一见如故,你可不能吃独食啊!”李璮哈哈大笑,一把勾住了陈宴的肩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所以呢?” 陈宴并未表态,而是将问题踢了回去,“李掌镜使,意欲何为?” 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诶,咱们都是兄弟,你这称呼可就见外了!” 李璮依旧满脸堆笑,挑了挑眉,说道:“朱雀卫前些日分了陈开元家产之事,我都听说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一回兄弟我,也想见者有份” 说着,搓了搓手指。 自从知道朱雀卫来了一个新掌镜使,还是大冢宰亲自任命的,李璮就对朱雀卫留了心眼。 尤其是,今夜偶然发现朱雀卫近乎倾巢而出,李璮就知道上船的机会来了 陈宴淡然一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璮,反问道:“我要是不同意的话,李兄可是要捅到督主,还有大冢宰那儿去?” “这叫什么话?” 李璮闻言,脸色突变,顿时就不乐意了,义正辞严道:“我老李也是个讲究人,怎么可能做出卖兄弟之事?” 顿了顿,又秒换了一副面孔,继续道:“更何况,我还想与陈宴兄弟你,谈一笔长久的合作” “哦?”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被勾起了一丝兴趣,问道:“什么合作?” “你朱雀卫出任务,总会再遇到像今日,这种人手捉襟见肘的状况” “我玄武卫可以听从调遣,一切听从指挥!” “人多总不是坏事嘛” 李璮嘴角微微上扬,有条不紊道:“而且,事后分多少,全听兄弟安排,我绝无二话!” 字里行间,皆将姿态放得极低。 李璮很清楚,大冢宰器重陈宴,这小子又有能力,跟着他哪怕吃不到肉,也能喝到汤。 对于玄武卫的发展,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他对朱雀卫之人大方得很,绝不是一个吝啬小家子气之徒。 陈宴目光一凛,沉吟片刻,脑中做着利弊的权衡,随即伸出了手,“成交!” 让渡部分利益,能拉拢到玄武卫的同时,还能将八柱国之一绑上自己的贼船 上船容易,下船可就难了。 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那合作愉快!”李璮大喜,当即握住了陈宴的手。 他原以为陈宴会各种刁难,但却没想到,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老宋,今夜抄家的战果如何?” 陈宴打了个响指,当着李璮的面,问道。 宋非拿出统计好的汇总簿,念道:“达溪府上抄出金一万两,银八十五万两,秦府抄出银三十万两,楚府抄出银四十二万两,丁府抄出银二十万两” “珍珠、翡翠、玛瑙等珠宝首饰,合计三百余件,青铜器、书画、古玩合计五百余件,锦缎三千多匹,貂皮狐皮八百张” “田庄地契” “兵器盔甲” 宋非足足念了一炷香,才堪堪念完停下。 “家底真他娘的殷实呢!”李璮不由地一惊,心中感慨。 抄家的时候还没感觉,但当听到具体数字之时,就很是震撼。 一个个的都是他娘的狗大户啊! 陈宴摩挲下颌,略作沉思后,开口道:“这样,大冢宰那送四成,督主那儿送两成” “是。”宋非点头。 “给大冢宰和督主都送了,难怪他们视若无睹” 李璮一怔,猛地恍然大悟,心中暗道:“陈宴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面面俱到,幸好是与他合作交好,而不是为敌交恶!” 那一刻,李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没人管陈宴那“胆大妄为”的行径 不是不知道,而是上下早已被他打点好了。 李璮莫名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头脑发热,搞什么傻不拉几的威胁 “我拿一成,朱雀卫一成半你们分” 陈宴想了想,又继续道:“剩下的一成半归玄武卫!” “?!!!” 原本还是庆幸的李璮,猛地瞪大了双眼,也张大了嘴,满是难以置信。 陈宴打量着那浮夸的表情,眉头微皱,问道:“李兄你这是什么表情,可是有何不满意之处?” “没有没有!” 李璮回过神来,摇头如拨浪鼓,一把拽住陈宴的手,无比激动,浑身颤抖,脱口而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不,亲大哥!” 第20章 李璮:忠诚! “诶诶诶!” “我没有龙阳之好,不好男色!” 陈宴猛地抽回自己被紧握的手,连连后退几步,满是警惕。 俨然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 他性别男,爱好女,不搞基,没有断袖之癖! “失态了,失态了!” “我是有些太激动了” 李璮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赔笑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陈兄大气!” “以后你指哪儿,我玄武卫就打哪儿!” 一成半。 那可是一成半啊! 原本按照李璮的预估,再加上知晓了大冢宰的站台,觉得能捞个半成都是天上掉馅饼了 结果谁能想到,他的亲大哥如此仗义,直接大手一挥就是一成半! 玄武卫也是能吃上“肉”了。 李璮:忠诚! “既然没有异议,那这个分配,就作为以后的常例”陈宴双手背于身后,吩咐道。 “是。”宋非等人齐声应道。 厅内的绣衣使者们,亦是难掩激动之色。 “对了,那貂皮狐皮各给我拿八件,丝绸锦缎拿一百匹” 陈宴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看达溪珏府上的家具不错,紫檀、黄花梨的都挺好,还有那些瓷器,给我搬到府上,正好省的另外购置了!” 家里的小青鱼、朱异,还有新收的澹台明月,也该做几件新衣裳了。 再加上搬了新府邸,很多生活必需品还未购置,达溪珏正好给他解了燃眉之急,还不用自己花银子了。 大好淫啊! “大哥,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该怎么开口”李璮搓了搓手,一副为难的模样。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陈宴脑中盘算着,府中还需要些什么,随口回道。 李璮满脸堆笑,说道:“我玄武卫也还有不少弟兄,没有娶妻没有纳妾,你看能否?” 在今夜去帮宋非抄家之时,李璮就听说,陈宴给朱雀卫发媳妇儿了。 他也想为玄武卫的弟兄,以及自己,再谋一份福祉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陈宴撇撇嘴,漫不经心道:“让你的人自己去挑,剩下的送去教坊司!” 按大周惯例,犯官罪妇都是充入教坊司。 反正最后都是送去教坊司为娼,还不如让玄武卫先挑,能多落个人情 “大哥我爱死你了!” 李璮大喜过望,作势就要扑向,表示他滔滔不绝的敬仰。 “滚!” 但这次陈宴有经验了,提前抬腿挡在身前,防住了性取向不太正常的家伙。 “得嘞!”李璮能伸能屈,灰溜溜地站回了原位。 陈宴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一件要紧事,当即看向宋非,吩咐道:“老宋,你明日去找几个,擅长模仿笔迹的秀才” “是。”宋非应道。 “不用那么麻烦” 李璮凑上前来,摆了摆手,朗声道:“我玄武卫就有!” “等天亮了,就让他们过来,听候大哥使唤!” 拿了大哥那么多好处,再不尽些绵薄之力,李璮是真的快过意不去了。 陈宴点点头,并未拒绝李璮的好意,似笑非笑,安排道:“让他们仿樊启铭的字迹,写几封与达溪珏来往的信件” 高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璮心中顿生感慨,不由地会心一笑,“我懂我懂!” “保证替大哥办的明明白白的!” 俨然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 樊启铭是何许人也,李璮当然是心知肚明的。 樊家家主,冬官府的司卉下大夫,陈宴的亲姑父。 而昨日陈稚芸上门去大闹,然后被大耳瓜子扇回去之事,他也是知道的 但没想到这位新认的大哥睚眦必报,报复来得如此之快。 这私通达溪珏的密信一出,樊启铭哪怕没有罪,也是有罪,还是大罪了! 陈宴见李璮心领神会,没有再多言,转头看向宋非,叮嘱道:“行了,天都快亮了,又是一宿没合眼,善后之事交给你们了” “我先回去了!” 说罢,打了个哈欠,没作停留,转身离去。 陈宴算是发现了,他来这个世界几日,压根没睡过几个好觉,几乎都是日夜颠倒,不眠不休 比之996,007的社畜,也快相差无几了。 得亏身体年轻,能扛得住造。 “老常,你留下来协同老宋处理” 李璮见陈宴离去,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急躁,转头看向门外的玄武副使,吩咐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也要去找秦夫人、楚夫人、丁小娘子,好好谈一谈人生了!” 说着,舔了舔嘴唇。 满是兴奋。 其实陈宴误会了李璮的性取向,他是真的忠实他人之妻钟爱者 ~~~~ 晨曦初破。 天边泛起鱼肚白,微光轻柔地洒落在大地上。 天官府。 “大司徒到!” “大司寇到!” “大司马到!” 随着三道通报声响起,身处大周权力核心大人物,迈入庭院之中。 “见过大冢宰!” 三人朝坐于檀木椅上的宇文沪,行了一礼。 “来人,看茶!” 宇文沪招了招手,府中的下人呈上了,早已备好的热茶。 “大冢宰府上的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独孤昭雍容地端起热茶,浅浅抿了一口,夸赞道。 独孤昭,八柱国,卫国公,太保,大司徒,长安最负盛名的美男子。 哪怕是已年近五旬,却依旧还是担得起,世人盛赞的那一句“美仪容”。 “独孤公若是喜欢,待会本王差人送些到你府上。”宇文沪轻抚茶杯,笑道。 “不知大冢宰这一大早,急召老夫等人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赵虔六十有六,须发皆白,却是个急性子暴脾气,没心思品茶,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还是宇文沪当政掌权后,头一次如此着急的召见。 透露着不同寻常 “当然!” 宇文沪转动着玉扳指,脱口而出。 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是谋逆造反,图谋作乱的大事” 说罢,锐利的目光,在两位老柱国的脸上打转。 审视着他们的反应。 “哦?” 独孤昭波澜不惊,亦是在反观宇文沪,笑道:“观大冢宰如此气定神闲,怕是已经解决了?” 不知为何,刚才那眼神,总让他有种来者不善之感 “来啊,将人带上来!” “让两位老柱国一观” 宇文沪眸中泛起一抹笑意,打了个响指。 府中亲卫当即拖来了三个人,以及一位亲卫手捧托盘,其上放着一颗头颅。 而那三人被挑去了手筋、脚筋,被割去了舌头,跪在庭院之中。 “达溪珏!” 赵虔定睛,认出了那颗头颅是谁,猛地站起身来,“还有楚骁峰与秦靖澜” 一时之间,赵虔火气开始窜起,青筋跳动。 这被带上来的,可曾都是他的部将 “冷静!” 独孤昭察觉到赵虔的异样,将他摁回了座椅上,目光深邃,看向宇文沪,问道:“大冢宰,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四贼子昨夜图谋起兵作乱,欲再复慕容氏江山” 宇文沪抬手指了指,不慌不忙,说道:“被明镜司朱雀掌镜使陈宴,事先知悉,并率众粉碎擒拿!” “陈宴!”赵虔虎目含怒,咬牙切齿蹦出两个字。 杀气横生。 俨然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宇文沪见状,却笑得愈发耐人寻味,开口道:“赵老柱国,你既是达溪珏的老上级,又是执掌司法刑狱的大司寇,觉得该如何处置好呢?” 第21章 只要迈出那一步,杀起来才是名正言顺的! 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独孤昭与赵虔的脑中,几乎是同时蹦出这个念头。 大冢宰那看似征求意见的询问一出,庭院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过了好半晌后,赵虔握紧椅边扶手,在经过无数利弊权衡后,目光冷冽,咬牙道:“绝不可轻易姑息!” “更不能开了这个口子!” 在名利场上沉浮数十年,赵虔哪怕再脾气暴躁,也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必须要与达溪珏做出切割,划清界限 这是唯一的最优解。 否则,将成为攻向自己的利刃。 “还是老柱国深明大义,令人钦佩!” 宇文沪微微一笑,拱手慨叹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本王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已命陈宴灭其满门,抄其全家,绝了这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 说罢,轻转着玉扳指。 他要的就是赵虔这句话! 更是笃定了,这位在朝堂上多加掣肘的老柱国,哪怕再不情愿,再念及过往,也必会弃车保帅 “宇文沪这厮还真是雷厉风行,也是真的心狠手辣!” 独孤昭双眼微眯,一言不发,静静旁观着这一切,心中暗道:“此番落听之后,才叫老夫与赵虔前来,怕是想借此敲山震虎”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独孤昭一眼就看透了,宇文沪摆在明面上的心思。 真是好算计呢! 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切尘埃落定,逼得他们不得不就范,再以达溪珏的人头,以及楚骁峰等人的惨状,来震慑他们 难怪宇文信那老家伙,临终前会选宇文沪辅政,接掌家业! “一切由大冢宰做主!” 赵虔脸色阴沉得能掐出水来,但依旧没乱了方寸,“对这种敢犯上作乱之徒,就是不能留情” 说着,余光扫过达溪珏的人头,以及无比凄惨的楚骁峰等人。 今日的一切,他尽数都记在了心头。 “依本王愚见还要晓谕朝野,以为百官警示!” 到了天官府后,一直未曾言语的宇文横,在欣赏完赵虔的神情后,突然开口。 “阿横所言极是!” 宇文沪与其交换了一个眼神,接过话茬,笑道:“那就辛苦赵老柱国监斩,将此四个乱臣贼子之首,传示天下” “好一手阳谋毒计!” 独孤昭盯着这一唱一和的兄弟俩,扯了扯嘴角,心中腹诽:“无论赵虔接与不接,他的威望皆会受损” 赵虔接了,亲自监斩部将,手下的心腹嫡系会作何想? 会不会有所动摇,会不会生出二心? 那若是不接,宇文沪必会在两人的关系上,大作文章 怎么选都是坑,真是阴毒至极的阳谋! “遵大冢宰之命!” 赵虔斟酌再三,最终选择了接下。 他当然知道两杯鸩酒都有毒,但也只能选毒性娇弱的喝下。 今日之事,也绝不会算完 宇文沪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老柱国,陈宴那孩子替你清理了门户,保全了你老的清誉,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呀?” “那是自然的。”赵虔攥紧了拳头,沉声道。 “大哥这招高啊!” “将陈宴直接摆出来,让赵老匹夫不敢在明面上对他出手” “面子上还得对那小子千恩万谢!” 宇文横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眼前一亮,心中暗笑道。 陈宴动了赵虔之人,哪怕是受大冢宰之命,遭到报复是可以遇见的。 但偏偏又被如此摆了出来,让老匹夫捏着鼻子认了。 这可远比让他茅厕大吃大喝十斤,还要更加恶心 “大冢宰若是无旁的事,那老夫二人就先行告辞了!” 赵虔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情,站起身来,敷衍地行了一礼,拂袖而去。 周身散发着寒意。 只留下阴冷的眼神。 “告辞!”独孤昭亦是起身离去。 在两人走远后,宇文横凑到宇文沪身侧,饶有兴致地问道:“大哥,你说这二位老柱国,会咽的下这口气,愿意善罢甘休吗?” “不会。” 宇文沪望着那离去的方向,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 要是能忍气吞声,那他们就不是从尸山血海、燕末乱世杀出来的柱国大将军了。 今日因局势不利,暂且忍了,来日也必会择机,对他报复回来,以解今日之恨。 “如今冲突摆上台面,矛盾已经激化,咱们要不要早做准备?” 宇文横收敛笑意,正色道:“以免” 言语之中,满是严肃。 宇文氏与老柱国之间的矛盾,终究会爆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这些位毕竟势力深厚,他已经动了先下手为强的心思。 “哈哈哈哈!” 宇文横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了宇文沪的玩味的笑声,“本王就是在逼他们,迫使其不得不有下一步动作” “只要迈出那一步,杀起来才是名正言顺的!” 言语之中,满是肃杀。 要么你谋反,拼一个鱼死网破 要么你眼睁睁被温水煮青蛙,看着自己被削弱! 只要是有血性的正常人,被逼入了绝境,都会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而大冢宰要的就是,用大义名分处置这二位柱国,从而掌控军政大权。 让大周朝廷自上而下,只有他一个声音! ~~~~ 内城。 “到了!” 陈宴领着澹台明月,在一处极其华丽的宅院前停下,笑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 澹台明月环视周围,最终目光落在那上书“陈府”的牌匾之上,眸中尽失疑惑,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在皇城边上,置办如此恢弘的宅院?” 此前废帝谋逆案,闹得沸沸扬扬,她又怎会没听说过? 陈宴这个父亲弟弟举报入狱的陈家弃子,更是长安名流贵妇人间的茶余饭后笑谈。 结果现在,他不仅摇身一变成了明镜司掌镜使,还坐拥一座远胜达溪府的豪宅 魏国公府不可能为他出这么多银子,那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男人,又是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呢? 澹台明月对他的好奇,又加重了一分 “大冢宰赏的。” 陈宴耸耸肩,推门而入,朝里走去。 “他对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器重” 澹台明月跟在身旁,听到这话,抿了抿唇,意味深长道。 以往在达溪府上之事,还从未听说过那位权臣,对谁如此好过 “少爷,你回来了!” 刚迈入正院中,就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窜了出来,扑入了陈宴的怀中。 “都跟你说了,不用等的,可以先歇息” 陈宴揽住又是一夜未眠的青鱼,笑道。 “少爷你不在,我睡不着嘛” 青鱼抬起头,噘着嘴,撒娇道。 顿了顿,却注意到不远处的澹台明月,“嗯?” “这位姑娘是?” 那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却极其标志的脸蛋。 陈宴拉过澹台明月,开口道:“介绍一下,她叫澹台明月,是少爷我新收的暖床丫头” 又揉了揉青鱼的小脑袋,继续道:“明月,这是小青鱼!” 澹台明月颔首,朝青鱼浅浅一笑。 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听陈宴介绍过青鱼了 没想到见到真人,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萝莉。 长得真不赖青鱼心中嘟囔一句,似是想到了什么,望向陈宴,问道:“少爷,你不会是见色起意?” 那一刻,青鱼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尽管两人容貌不相上下,但澹台明月的腿好长,比她长多了 尤其是还有那句,暖床丫头! 自己不会要失宠了? “聪明,还真猜对咯!”陈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打了个响指。 “那你可以对我呀!” 青鱼顿时危机感爆棚,猛地挺起了自己对比澹台明月的巨大优势。 第22章 姑母,我的好姑母,咱们又见面了! “对你什么?” 陈宴见状,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明知故问道。 青鱼也是真的急眼了,完全没有多思索,就脱口而出:“就她能做的事,我都能做,她不能的,我也可以!” 还一副我绝对比她强的小表情。 这是good与good之间的较量。 陈宴顿时玩心大起,努努嘴,胡诌道:“但明月能做的事,在床上会的花样儿,可是不要太多了” “???” 澹台明月满脸问号,也是被惊住了,呆愣在原地。 耳根子也开始泛红。 现在造谣都不背着点人了吗? 她还是未经人事的处子,黄花大闺女,会什么花样呀? “只要少爷提出来,我都能满足” 青鱼像是被刺激了一般,双手叉着腰,昂首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会的也可以学!” 那眼神坚定的快能入党了。 她能为少爷做的,绝对不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所能比拟的。 “好啦好啦!” 陈宴再也绷不住,笑出了声,捏着青鱼的脸,“不逗你玩了” 听到这爽朗的笑声,青鱼先是不解,随即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被少爷给“耍”了。 气愤之余,又有些小开心。 “小青鱼,交给你一个任务。”陈宴双手揉捏着小丫头的脸蛋。 “什么?” 青鱼眨了眨眼,顿时来了精神,“少爷你吩咐” “把明月养得白白胖胖的!” 陈宴抬手,指了指澹台明月,叮嘱道:“她现在太瘦了” 与那些崇尚以瘦为美的家伙不同,陈宴还是更喜欢丰腴些的女人。 最好是前凸后翘,还有肉腿长 澹台明月以往没少被苛待,美则美矣,却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好。” 青鱼噘着小嘴,答应的不情不愿。 顷刻间,小脑袋瓜里浮现出了,无数个刻薄的主意 但很快又被打消。 因为那是少爷的吩咐 “我先去补觉了,她就交给你安置了!”陈宴打了个哈欠,只觉双眼都快睁不开,摆了摆手,径直朝里走去。 “诶,陈宴!” 澹台明月见状,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陈宴停下脚步,满是疑惑地转头。 “你带我回来,不是为了为了” 澹台明月轻咬着红唇,却怎么也无法,将为了后面的内容说出口。 很尴尬 还很羞耻 “为了什么?” 陈宴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地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知道你很迫不及待,但先别那么着急” “我现在很困,暂时没有那方面的需求!” 撂下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混蛋!” 澹台明月闻言,跺了跺脚,轻声骂道。 俏脸之上,满是羞愤。 她又怎会不知,是被耍了? 搞得自己好像很那啥一样 青鱼适时凑了上去,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很失落呀?” “没有!” 澹台明月冷着脸,拒不承认。 莫名有种被人补刀之感。 “走,我先带你去选房间!” 青鱼拽着澹台明月的手,往里走去,兴致勃勃地热情介绍:“我跟你说,咱们府上可大了” 青鱼开心了。 众所周知,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 下午。 樊府。 樊启铭正在院中,拿着剪子修剪枝盆栽的枝丫,就听见管家急匆匆来报: “老爷,明镜司朱雀掌镜使来访!” “这是拜帖!” 管家手中还捧着一张帖子。 “朱雀掌镜使?” “我与他素无交集呀” 樊启铭口中喃喃,依旧修剪着枝丫,略有些疑惑。 忽得一根枝丫被突然剪断,猛地转头看向管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等等!” “你说谁?” “朱雀掌镜使?” “那不就是陈宴?!” 那俊朗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自己与明镜司从无交集不假,但新上任的朱雀掌镜使,却是他妻家侄儿 还是将他妻儿扇成猪头之人! 这个煞星怎会突然造访自己的府邸? “哈哈哈哈!” 在两人谈话间,爽朗的笑声飘荡而来,“姑父,小侄不请自来,可莫要见怪啊!” 紧接着,陈宴出现在院中。 身后还跟着一众绣衣使者,少说有几十人 “陈陈宴!” 樊启铭望着那张突然,撞入自己视线的脸,声音不由地颤抖。 手中的剪子,也开始有些拿不稳。 “姑父,说起来咱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真是令人想念呐!” 陈宴双手背于身后,自顾自地打量着樊府景象。 樊家人想不想他,陈宴不清楚 但他是真的想死了他们! 这不补完一觉,养足了精神,马不停蹄就前来探亲了嘛? “陈阿宴,你说你来就来,怎的还带了这么多绣衣使者?” 樊启铭眉宇间尽是慌乱,连忙改变称呼,注视着那些杀意凌然的绣衣使者,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欲言又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 达溪珏之事,连带着陈开元之事,今日已经传遍了朝野。 长安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三日内,以极其狠辣的手段,连办两位将军,新任朱雀掌镜使陈宴的凶名,亦是传遍了 此时此刻,在樊启铭的眼中,这个妻家侄儿与煞星无异! 甚至,比煞星还要恐怖,因为他连自己的亲叔叔,都给弄死了 “是来干嘛的?” 陈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将手,搭在樊启铭的肩上,笑问道:“来捉拿姑父你?” 樊启铭倒吸一口凉气,打了个寒颤,苦笑道:“阿宴,好侄儿,这玩笑可不兴乱开呀!” “姑父身体不好,受不得惊吓” 那一刻,樊启铭心里那个悔呀! 早知道陈宴能这么有出息,他过去那些年,就不该与陈稚芸一起苛待他 更不该放任她去上门挑衅 现在也就不会胆战心惊了。 “放心,咱们都是一家人” 陈宴淡然一笑,眉头微挑,张望着四周,问道:“说起来我姑母呢?” “我这都登门拜访了,怎么不见人影?” 说着,搭在樊启铭肩上的手,微微一用力。 “她在养” 樊启铭连忙作答,“伤”字就要出口,却意识到不对,连忙更改赔笑:“休养!” “这就带你去见她!” 这种恐怖的压迫感,他只在岳丈陈老柱国,以及大冢宰那些位大人物身上见过 不知为何,这个陈宴从天牢死狱出来后,似是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阴沉可怕 樊府主屋。 陈稚芸被包扎得像个圆球,正躺在床榻上,慵懒地吃着果子,却猛地听到一个梦魇般的声音: “姑母,我的好姑母,咱们又见面了!” 下一刻,带来这几日噩梦的脸庞,陡然进去了视线之中。 “陈陈宴?!” 陈稚芸手中的果子,都拿不稳掉在了被褥上,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不要打我!” 说着,条件反射般捂住脸,向后蜷缩。 整个人的眼神都清澈了。 诚如潘宏老祖说得那般,养狗就是得打 “啧啧啧!” 陈宴咂咂嘴,玩味道:“姑母,我还是喜欢你之前,那桀骜不驯的样子” “要不恢复一下?” 陈稚芸已经被扇怕了,缩在床角,紧拽着被褥,恐惧道:“你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第23章 还问?收你们来了! “还问?” “收你们来了!” 这愚蠢的问题给陈宴整乐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声音陡增。 三天河东,三天河西,六天后你不跑,是真的有根儿。 “阿宴,你可莫要说笑了!” 樊启铭被吓了一激灵,满脸赔笑,“你姑母胆子小,经不得这样吓的” 说着,抬手轻拉陈宴衣袖。 一副和稀泥的模样,试图充当和事佬。 “说笑?” 陈宴回眸,撇开樊启铭的手,反问道:“你看我像是在与你们说笑吗?” 字里行间,皆是快溢出的寒意。 樊启铭一怔,假装没听到,继续打着哈哈:“你看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想必阿宴也还没用膳?” “正好咱们好好喝一杯,化解化” 樊启铭丝毫未曾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甚至,仍打算在酒桌上,让他们一笑泯恩仇,消解所有的恩怨 但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宴冷笑打断:“侄儿我这人啊,最是小肚鸡肠了!” “那日辱我亡母之言,可还是音犹在耳呢!” 记仇,一直是陈宴这个人的美德之一。 “你们的身上留着一样的血,一家人哪有化不开的误会?” 樊启铭见劝说不起效,随即开始了道德绑架,“待会就让你姑母,在饭桌上好好与你道歉” “对!对!” “姑母错了!” “是姑母说错话了!” 陈稚芸见状,当即配合着樊启铭,附和道:“姑母向你和你母亲认错!” 那模样看起来虔诚至极,好似发自真心一般。 只不过,女人的眸中闪过一抹阴冷。 若非为了稳住他,若非形势比人强,她才不会如此低三下四,向那个贱人,还有贱人的儿子道歉 这口气是决计咽不下去的。 日后的路还长,账可以慢慢算! 咱们来日方长! “你道歉我就要接受?” “你认错我就要原谅?” “晚了!” 陈宴闻言,淡然一笑,一把掐住陈稚芸的脖子,将她从床上拖拽而起,扔到了地上。 “啊!” 脸着地的陈稚芸,发出一声吃痛的惨叫。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樊启铭看傻了,快步上去抱起陈稚芸,大喊道:“阿宴,你做什么?” “她可是你姑母啊!” 樊启铭怎么也没想到,陈宴能胆大妄为,嚣张到了这个地步。 这是在樊府,人还是他的长辈,怎么敢的? 眼里还有没有伦理纲常,礼法家规? “姑母?” “哪来的姑母?” 陈宴似笑非笑,活动着手腕,居高临下审视着两人。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里只有我明镜司,要捉拿缉杀的同党钦犯!” “你你这什么意思?” 樊启铭不明所以,疑惑道:“什么同党钦犯?” “我樊家向来七七八八,老实本分,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 樊启铭被整懵了。 这些年,他向来谨小慎微,什么都不掺和。 做过最过分的事,也仅仅是背着夫人,与同僚喝花酒而已 这难道能触犯大周律法? 还什么同党?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心怀不轨,暗通谋逆罪臣达溪珏,这叫老实本分?” 陈宴咂咂嘴,笑道:“来,好好瞧一瞧,这是不是你的字迹!” 说着,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了几封,事先准备好的密信,扔到了樊启铭的面前。 李璮这个人,浮夸是浮夸了些,但办事还是靠谱的。 一大早就将玄武卫擅长模仿的秀才,给派遣到了朱雀堂,前前后后临摹了十几封。 而且,业务水平还极高 陈宴还对比过,几乎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这这怎么可能?” 樊启铭拿起其中一封,定睛一看,手就开始不自觉颤抖。 一模一样,那字还真是他的? 信上的内容,还皆是对宇文氏,对大冢宰的大逆不道之言。 樊启铭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我何曾与达溪珏通过信?” “我连跟他说话都不超过五次” 当事人懵了。 纵使绞尽脑汁,他也想不起,自己何曾做过这次,还与达溪珏有如此交情? 借他十个,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诽谤大冢宰啊! “这还真是你的字迹” 陈稚芸也从地上薅过一封,被字迹与内容惊住,猛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 “借你十个胆子,你都不敢做这事!” 顿了顿,手中紧紧攥着信件,凝视着陈宴,咬牙问道:“陈宴,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陈稚芸可以确信,这一定是栽赃嫁祸! 她的丈夫,她难道还能不了解? 空有一副皮囊,实则就是一绣花枕头! 纵使有谋逆的心,也绝没有那个胆! 连大声在她面前说话都不敢 更何况,樊启铭与达溪珏之间,充其量算是见过,连交集都没有。 “冤枉!” “冤枉啊!” “这都是子虚乌有之事!” 牵扯自己,还涉及谋逆这种灭族大罪,樊启铭顿时慌了神,双腿发软,开始申辩。 “姑母,听说过一句话吗?” 陈宴躬身弯腰,贴近陈稚芸的耳边,笑道:“冤枉你的人,远比你自己更清楚,你有多冤枉!” 真的假的,难道很重要吗? 原则上来说,的确很重要,但现在原则在陈宴的手上。 他说这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更不巧的是,陈宴不仅是读春秋的,还精通罗织经,是来俊臣的集大成者 “你混账!” “无耻!” 陈稚芸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骂道。 她是真没预料到,这个厚颜无耻之徒,不但敢做,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承认?! 还有没有一点下限? “多谢夸奖!” “侄儿一定勤加勉励!” 陈宴站起身,耸耸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道。 作为一名光荣的权臣走狗,他的下限当然是曲线啦! 陈稚芸见状,气得牙痒痒,憋了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陈宴,你非要把事情做绝吗?” 却不料陈宴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脱口而出:“对啊!” “这樊府里的可都是你的血亲,是你的表兄!”陈稚芸气笑了,怒视陈宴,开始亲情绑架。 陈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表兄好啊,我最喜欢杀表兄了!” “也喜欢杀表弟” 顿了顿,又贴心的补充道:“表妹的话,就全部送进教坊司好了!” 陈宴记得他亲爱的姑母,嫁给樊启铭的十几年,一共生了三子两女。 当然,陈宴做事向来严谨,姑父小妾所生的,也不会放过的 “你你曾经友善恭谨的陈宴去哪儿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恶毒了?” 陈稚芸捂着胸口,抬手指着陈宴,厉声质问。 此时此刻,她只觉站在面前的侄儿,是那么的无比陌生 曾经的陈宴,不是这样的啊! 无论她们做得再过分,都不会计较的,还会恭恭敬敬的伺候 “死了!” 陈宴笑了,目光一凛,寒冷刺骨,嘲弄道:“偶像,你们自己挑的嘛” “从你们兄妹联手,设计我入天牢之时,曾经的陈宴就已经死了!” “死得彻彻底底!” “樊家我吃定了,如来佛祖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第24章 但这屋内,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 这并非是夸张的比喻,而是真实的陈述 曾经的陈宴,是真的已经死了,不然他也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既然他来了,那就会将曾经施加,在原主身上的羞辱折磨,万倍返还回去! “冷血无情的孽障!” “我掐死你!” “送你去见你那娘!” 陈宴的话,打破了陈稚芸最后的幻想,恼羞成怒,愤然而起,双手径直掐向陈宴的脖颈而去。 誓要同归于尽,以泄心头之恨! “啪!” “啊!” 陈稚芸以极快的速度,就差最后一尺,就扑到了陈宴,却只见朱异的动作更快。 一巴掌呼在了陈稚芸的脸上,径直将她转向扇飞。 沉闷的耳光,回荡在屋内每个人的耳中。 “朱异,你是没吃饭吗?” 陈宴斜了一眼,极为不满,反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抡圆了打!” “是。” 朱异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应了一声后,快步上前,拎起倒在地上的陈稚芸,反手又是一挥。 惨叫哀嚎声跌宕起伏。 “来啊,将这府上姓樊的压上来,让他们先一家团圆”陈宴打了个响指,朗声吩咐。 宋非、张文谦等人,快速响应,将早已扣在屋外的一众樊家子女,带到了陈宴的面前。 “阿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 樊启铭见自己的子女,整整齐齐地出现,顿时心惊肉跳,跪倒在陈宴面前,祈求道:“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你可否高抬贵手,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一刻,樊启铭是真的慌了神,也顾不得在子女面前,维持父亲的形象了。 他真切的感受到,陈开元的下场,在向自己招手 “不能。” 陈宴似笑非笑,缓缓吐出两个字。 顿了顿,又继续道:“教育你们是老爷子的事,我要的事,是送你们下去见老爷子!” “而且,私赦要犯是重罪,咱们都是一家人,姑父你也不想侄儿为难?” 师夷长技以制夷。 道德绑架他们擅长,陈宴刚好也擅长 既然陈老爷子没把他的女儿教好,那就只能辛苦陈宴送下去,让他再好好教一教了! “冷血的畜生,你这人还有没有一丝骨肉亲情!” 被扇得头晕目眩的陈稚芸,听到陈宴这话,强撑着地面,头发散乱,咆哮呵斥道:“他日到了九泉之下,还有何颜面见你祖父!” 陈稚芸很清楚,面前的侄子已经性情大变,六亲不认。 唯一能制住他的,怕是只有抬出,对他疼爱有加的祖父。 “说得好!” 陈宴拍了拍手,深以为然。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与陈开元商量好,怎么向祖父解释,你们如何谋害我之事” 记忆中的那个老人,是位明事理的。 应该能拎得清,是谁挑了这场骨肉相残的大戏! 原本癫狂的陈稚芸,瞬间哑火。 为了魏国公的世子之位,将他老人家最疼爱的孙子,算计投进了天牢死狱,恐怕先被鞭打的会是她 不! 谁叫陈宴不随他那早死的娘,随父亲一同离去的! 若是他识趣的早早死了,就不会有今日之争端了! “来啊!” “将樊府上下,全部押回明镜司!” 陈宴懒得再多说废话,招了招手,吩咐道。 接下来就是,如同陈开元那般走流程,送上路了 “表弟,我不想死!” “不想死啊!” “放过表兄!” 尽管双手被捆绑,但樊以杭还是倾尽全身力气,疯狂挣扎,拼命大喊求饶。 樊以杭慌了。 他还有大好的前途,日后背靠舅家出将入相、封侯拜将都不是问题。 他不想死在这里,不想英年早逝! “杭儿,不要求他!” “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手上沾满了亲人的血,佛祖一定会让他下阿鼻地狱的!” 陈稚芸咬牙,眼中满是阴毒,试图喝止樊以杭。 这个时代,佛法大行其道,南北三国都不例外。 陈稚芸也是佛教信徒之一。 她坚信这个冷血无情的畜生,最后绝对没有好下场! “不!” “不!” 樊以杭已经被吓破了胆,生平第一次顶撞陈稚芸,顾不得任何尊严,匍匐在地,恳求道:“表弟,你就放过我!” “只要你留我一命,做牛做马都可以” “我真的不想死!” 只要一想到死亡,樊以杭就有深深的恐惧 他想活着,他要活着! 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做! “你就真的这么害怕?” “做任何事都可以?” 陈宴笑了笑,打量着这个怂到姥姥家的表兄,玩味道。 不知为何,瞅着他那怂包模样,陈宴心中萌发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是是” 樊以杭连连应道,“只要你别杀我!” “留你一命呢,也不是不行” 陈宴舔了舔嘴唇,意味深长道。 宋非与张文谦见状,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 他俩总感觉,自家掌镜使大人没憋什么好事 “真的?” 樊以杭眼前一亮,仿佛见到了曙光一般。 “当然!” 陈宴颔首,先是肯定,随即不徐不疾道:“不过,这天下间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说,你说!” 樊以杭大喜,迫不及待道,“任何事都可以,我都可以做!” “这可是你说的哦!” 陈宴嘴角止不住上扬,朝离得最近的绣衣使者,勾了勾手,“来,把你的刀给我” “是。” 那名绣衣使者当即抽出佩刀,双手捧了上去。 陈宴接过刀后,先是割断樊以杭手上的绳子,又将刀塞进了他的手中。 “这是?”樊以杭看傻了,不明所以,呆呆望着陈宴。 “你想活命呢,其实很简单” 陈宴站起身来,淡然一笑,竖起了根手指,玩味道:“但这屋内,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 宋非、朱异等人旋即一怔,其中也包括了陈稚芸、樊启铭等人。 毋庸置疑,他们都听出了陈宴的言外之意。 “你这是何意?!” 樊以杭拿着刀的手,连带着声音都开始颤抖。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自信一点,就是你想的那样” “走!” “咱们退出去静候佳音!” 陈宴耸耸肩,笑意中满是耐人寻味,朝屋内自己人,招了招手,率先朝外边走去。 将这座屋子,留给了樊家人独享。 “没心肝的东西!” “陈宴,你真是个畜生!” 陈稚芸望着陈宴的背影,破口痛骂。 她原以为,之前那些事就已经是他的下限了 现在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下限! “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 “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 樊以杭跪坐在地,手中捧着那柄刀,口中不住地重复念叨陈宴那句话。 “杭儿,你不要被陈宴那孽障所蛊惑了!” “他不敢杀我们的!” “哪怕进了明镜司,你大舅一定会救我们的!” 陈稚芸见樊以杭的状态不对,连忙疾呼劝诫。 “对啊!” 樊启铭也意识到了不对,随即附和:“陈宴那混蛋就是在危言耸听,想让咱们一家人自相残杀,他好乐见其成!” “大哥,你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 “他就是在诓骗你!” 剩下的樊家人,也在帮腔劝说。 “可他已经杀了二舅一家” “有大冢宰撑腰的陈宴,根本无所顾忌的” 在家人的劝说声中,樊以杭双眼血丝密布,徐徐握紧了手中刀。 随即,杵着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杭儿,你想做什么?” “我可是娘啊!” 陈稚芸见状,只觉心头一颤。 “不要!” “我是爹啊!” 樊启铭冷汗直流,瞳孔震动。 “爹娘,对不起了” “生养之恩,来世再报!” “我真的不想死!” 樊以杭将心一横,没有任何犹豫,挥刀向前 第25章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怕是要让你失望咯! 透过紧闭的木质门窗,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绝望的哀鸣,以及利刃剁肉的碰撞声,在不断的传来 无数的声音碰撞,哪怕未曾亲眼所见,屋外众人也能脑补出那血腥的场面。 “啧啧啧!” 陈宴饶有兴致地欣赏,咂咂嘴,将手搭在宋张二人肩上,笑道:“老宋,老张,这么精彩的好戏,也是头一次见?” “还真是生平第一次”张文谦点点头,瞥了眼声音渐小的屋内。 宋非眉头紧锁,沉声道:“听说陈稚芸对樊以杭是极度宠爱” “他为了活命,竟真能下得了手!” “真是心狠呐!” 在明镜司任职多年,离奇的案件也是见识了不少。 如此狼心狗肺之徒,饶是他宋非亦是瞠目结舌。 人心竟真的能狠到这个地步? 不过,转念一想,宋非又释然了 毕竟,自家掌镜使大人不也是,差点被家人弄得万劫不复了吗? 抱剑旁观的朱异叼着根草,似是想到了什么,凑到陈宴身后,问道:“少爷,你真准备留如此泯灭人性之徒一命?” 眼眸之中,满是警惕。 这样狠辣的人,活着一天,就是巨大的危险 一旦日后让他得势,后果难以估量。 还不待陈宴回答,屋内的声音彻底消失。 下一刻。 房门打开。 离得最近的绣衣使者见状,当即出声提醒:“里面的人出来了!” 樊以杭浑身浴血,脸上尽是血污,步履蹒跚,手中拖着刀,走到了陈宴的面前跪下,“表弟” “不!陈掌镜使大人,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杀了他们” “也只有我一个人活着走出来!” “可否兑现你的承诺” 说罢,昂起头来,眼神中满是期待。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我的吩咐?” “我说什么了吗?” 陈宴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转头扫过朱雀卫在场众人,发问道:“我让他杀人了?” “没有!” 众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齐道。 樊以杭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瞪大了双眼,“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送走了他们” “这叫什么话?” 陈宴撇撇嘴,反问道:“那是你自己理解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从头到尾,他陈宴可没指名道姓,也没有明言,让樊以杭去杀任何人。 樊以杭的所作所为,都是他自己的个人理解 “你你要食言?”樊以杭一愣,难以置信地质问。 那一瞬,他只觉得天塌了 樊以杭怎么也没想到,陈宴堂堂朱雀掌镜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敢真的公然出尔反尔。 “怎么可能呢?” 陈宴抿了抿唇,意味深长道:“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杀你的!” 说着,轻轻一抬脚,将那柄浴血的刀,踢至了远处。 “真真的吗?” 樊以杭听到这话,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犹如跌入地狱后又飞回了天堂,“那我可以离开了?” “是该离开了” 陈宴颔首,抬手指了指樊以杭身后的几个绣衣使者,“你,你,送这位弑父杀母的大孝子,去秋官府,让咱们的大司寇来亲自处置!” “是。” 两个被点到的绣衣使者,当即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樊以杭。 “什么?!” 樊以杭如遭雷击,目眦欲裂,疯狂挣扎却无济于事,怒骂道:“陈宴,你耍我!” “混蛋玩意儿!” 直到此时此刻,樊以杭又怎会不明白,陈宴从始至终都是在戏弄自己? 是,他是绝对不会杀,但他要让大司寇杀啊! 区别就在于,没有区别! 甚至,自己还会罪加一等,被处以极刑 “高啊!” “自己手上既没有沾血,省却了不少麻烦,又借大司寇之手,斩草除根!” 宋非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觉叹为观止,心中不由地感慨。 陈稚芸也好,樊启铭也罢,乃至其他的樊家人,都是死在了樊以杭的手里,与自家大人又有何干系呢? 世人口诛笔伐的对象,只会大逆不道的樊以杭。 而将其转送到秋官府,由大司寇处置,无异于将赵虔驾到了火上烤,他能包庇吗? 他敢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最后的结局就是,秋官府必须从重处置,处死这个大孝子,给大周百姓一个交代。 而陈开元是“自缢”而死,陈稚芸是被其子所杀,自家大人连一点血都没沾过 “好家伙,少爷你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朱异恍然大悟。 朱异原以为自家少爷,要履行承诺,准备心慈手软了,却陡然来了这么一出。 还真是他多虑了! “不然呢?” 陈宴眨了眨眼,拍着朱异的肩膀,笑问道:“你真以为,我会给自己埋一个隐患?” 曾经在顶级大佬身边,陈宴就深切领会到一个道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尤其还是这么一个心狠之人,若是放虎归山,他怕是再也睡不了好觉了 “陈宴,你不得好死!” “哪怕化作厉鬼,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樊以杭被两个绣衣使者拖拽离去,歇斯底里进行着诅咒。 陈宴眉头一挑,笑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怕是要让你失望咯!” “哈哈哈哈!” 张文谦上前,请示道:“大人,樊府剩下的事怎么处置?” “按定下的惯例办,该抄家抄家,弟兄们该拿拿”陈宴随性摆摆手。 “是。” 张文谦颔首,招呼着朱雀卫众人开始抄家。 陈宴一拍脑袋,猛地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响指,玩味道:“对了,那里面的尸首,给魏国公府送去” “并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转达!” 说着,抬手指向被樊以杭,杀得无一活口的屋子。 ~~~~ 天官府。 宇文沪正翻看着典籍,就只听得门口侍从来报:“大冢宰,朱雀掌镜使在门外求见!” “让他进来”宇文沪头也没抬,淡淡道。 “陈大人请!” 侍从做了个请的手势,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敬道。 “臣下见过大冢宰!” 陈宴停于宇文沪桌案前,躬身行礼,沉声道:“代朱雀掌镜使陈宴,前来复命!” “免礼!” 宇文沪将手中的典籍合上,轻轻挥了挥,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去樊府,将你姑姑一家人处理了?” “什么都瞒不过大冢宰” 陈宴颔首,如实道:“正是如此!” 对刚处置完樊府,后脚就传到了大冢宰的耳朵里,陈宴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整个明镜司其实都是,这位权臣的耳目 “处理了就处理了,那女人对你的母亲出言不逊,她的确该死” 宇文沪没有丝毫在意,提及“那女人”之时,还有几分厌恶。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你父亲魏国公那儿,暂时不要动,本王留着这颗棋子,还有大用!” “臣下明白!” 陈宴目光一凛,重重点头。 跟他想的如出一辙,放着魏国公陈通渊这么好的棋子,不好好加以利用来一盘大棋,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小子心里有数就好!”宇文沪深邃一笑。 陈宴昂首,双手抱拳,正色问道:“大冢宰,不知您对臣下此次的投名状,可还满意?” 第26章 屠龙的办法,我有九种!九种! “干净利落,以雷霆之势将影响损失,控制到了最低,还能一网打尽” 宇文沪向后靠在椅背上,指节轻敲桌面,打量着陈宴,开口道:“哪怕让你们督主来,怕是也做不到如此程度!” 在宇文沪最初的设想中,纵使陈宴让朱雀卫损失过半,拿下了达溪珏,都算是以最小的代价,完美完成任务 甚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授意明镜司督主尉迟渂,暗中紧盯,随时策应,以免长安出现大动乱。 结果谁曾想,这小子在两日内,以朱雀卫零伤亡的代价,兵不血刃拿下了达溪珏,同时还将其心腹一并擒拿,省却了后续之事,一劳永逸。 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以尉迟渂的能力,也绝计做不到如此程度。 意外! 惊喜! 如获至宝! 这么完美的结果,他还能不满意吗? 而且,这还是阿棠的孩子 “都是运气!” 陈宴松了口气,自谦道:“纯粹是臣下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陈宴,在大老板面前,绝对不能居功自傲,恃才傲物。 否则,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杨修就是最好的例子。 “无需如此自谦,本王不是嫉贤妒能之辈!” 宇文沪摆了摆手,对眼前不矜不伐的年轻人愈发欣赏,笑道:“你朱雀掌镜使前的代字,可以去掉了” “赐座,看茶!” 这一回我的狗命算是,稳稳当当的彻底保住了陈宴悬着的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坐在被赐座的椅子上,恭敬道:“多谢大冢宰!” 去掉那个代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考核通过,投名状成功,从此时此刻开始,他陈宴就是彻头彻尾的权臣走狗。 算是顺理成章的抱上了,大冢宰爸爸的大粗腿了,以后可以理直气壮的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了 “小子,掌镜使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啊!”宇文沪转动着玉扳指,双眼微眯,意味深长道。 “臣下明白。” 陈宴秒切表情,谄媚道:“日后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竭力为大冢宰效忠!” “呵!” 宇文沪闻言,轻哼一声,略有些嫌弃,平静道:“本王不喜这种空话大话” “除了好听,一无是处!” 大多数身居高位之人,都喜欢听阿谀奉承之言。 但唯独他宇文沪是个例外。 “得,表忠心表马腿上去了” 陈宴的笑容僵住,扯了扯嘴角,心中嘀咕。 这位爷居然是,不喜欢听马屁的主儿,得赶紧记下来 “本王还是欣赏能做实事之人!” 宇文沪将陈宴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道:“眼下就有一件棘手之事,让你去肝脑涂地” 大佬就是大佬,说话都是拐弯抹角的陈宴心中吐槽一句,满脸堆笑,连忙道:“大冢宰您吩咐!” 那哪是不喜欢,分明就是敲打 但这并不重要,大老板能用到他,那就又能捞不少的好处! “慕容灏你知道?”宇文沪呼出一口浊气,徐徐问道。 “慕容灏?” 陈宴喃喃重复,疑惑道:“那位前燕废帝?” 慕容灏是谁,他能不知道吗? 最近所有事件的旋涡中心。 原主被投入天牢死狱的始作俑者。 一切问题的源头 不甘心被废,试图放手一搏的前燕废帝,慕容灏! 宇文沪以手撑面,沉声道:“他活着一日,祸患就会一日不平” “就会有居心叵测之人,想借用他来做文章,恢复燕国社稷!” 字里行间,弥漫着杀意。 尤其居心叵测四字,更是咬字极重。 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那大冢宰您的意思是?”陈宴抿了抿唇,试探性问道。 陈宴已经猜出来了,他的大腿爸爸意欲何为,但不敢明说。 作为走狗,该迟钝还是迟钝些好 “从根上彻底绝了某些人的念想!” 宇文沪眸中闪过一抹狠厉,抬手拍在桌案上,一字一顿道。 杀气与寒意交织。 “大冢宰圣明!” 陈宴眨了眨眼,没有任何犹豫,附和奉承道:“废帝一死,前燕余孽就再没了复辟的借口!” 与大冢宰想要永绝后患不同,陈宴心中盘算的是,能从这位废帝身上,捞到哪些好处 听说慕容灏的后宫之中,有一位皇妃年二十,美颜不可方物,还是南边梁国皇族中人。 “此事难办” 宇文沪并不知陈宴所思所想,继续自顾自说道:“做不好就是千古骂名!” 处理废帝的难点,不在处理的方式,他早已被软禁,杀起来不要太容易。 主要是处理的方式,后续带来的影响,以及后世之名 毕竟,司马氏令成济当街弑君,可是遗臭万年了。 “难办?” “废帝?” “废帝算什么东西?” “屠龙的办法,我有九种!九种!” 陈宴猛地被拉回思绪,眼前一亮,神色亢奋,心中狂呼,难掩激动之色。 无伤屠龙很难吗? 这是在质疑他陈宴的专业性! “此次本王不强迫你,若是觉着难,本王可以另寻他人”宇文沪双眼微眯,沉声道。 他不想在这上面折了陈宴。 折了阿棠唯一的孩子 大可以让一弃子去做,事后再杀了弃子,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不!” 陈宴迫不及待地拒绝,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能办,臣下能办!” “大冢宰您可一定要,交由臣下来办!” 宇文沪眉头微皱,问道:“你想好了?” 眼底泛起了疑惑。 这可是一个不慎,就会反噬自身的烫手山芋,别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结果这小子倒好,自己说了可以推辞,却还争着抢着要?! “是的,臣下定会替大冢宰分忧!” 陈宴颔首,抱拳郑重道。 那一刻,他身体里的每一个都在亢奋,整个人都在摩拳擦掌 屠龙的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这个村,还去哪儿找这个店? 也就是大冢宰爸爸人好,信任他爱护他,才这么愿意给机会! “好。” “阿宴,那这个隐患,就交给你来处置了!” 宇文沪见陈宴如此斩钉截铁,也就不再犹豫,许诺道:“此事不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本王最大程度上满足!” 陈宴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似笑非笑,说道:“臣下的确需要,向大冢宰求一物” ~~~~~ 夕阳西下。 议事结束后,陈宴被侍从送出了天官府。 朱异早已在外守候多时,快步迎了上去。 在两人离去返回之际,陈宴回眸看了眼,身后映照在落日余晖中的天官府,心中不由地激荡,暗自喃喃:“随心所欲生杀予夺,一句话就可以屠龙” “难怪权力这玩意儿,让世间无数人上瘾,为之痴狂,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 “我也想坐上那权臣的位置,宰执自己还有天下人的命运!” 那个瞬间,一颗种子在陈宴的心底扎根 现在只是开始,他要一步一步一步,追到最高! 第27章 温念姝上门陈府,傲慢的主仆二人 长安。 温府。 梳妆台前。 温念姝今日特意穿了一件紫衣绫罗,矜贵又雅致,发髻被听雨梳成端庄的飞云髻,头上坠着淡紫色宝石的流苏簪子。 贴身侍女秋兰立于左侧,欲言又止许久后,才开口问道:“小姐,你真要自降身份,还盛装去见那个陈宴?” 言语之中,是满满的嫌恶。 若是其他世家贵公子,秋兰断然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但那陈宴不过是,拜倒在自家小姐石榴裙下的一只狗,有何德何能? 也配小姐精心打扮去相见? “嗯。”温念姝画着黛眉,应了一声。 秋兰噘了噘嘴,又继续道:“以他对小姐你的痴迷,差人传个口信过去,怕是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 “又何必屈尊亲自去呢?” 整个长安谁不知道,陈宴是自家小姐的头号舔狗,痴心一片。 仗着一纸婚约,整日围在小姐身边,想方设法哄小姐高兴,哪怕拿棍子打都打不走那种 结果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真不知道小姐怎么想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 温念姝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拿起桌上的唇脂,轻轻一抿,吩咐道:“速去备车!” “是。”秋兰不情不愿地应道。 贴身侍女走后,温念姝长叹了口气。 真当她想屈尊降贵呀? 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温念姝略有些走神,不由地想起了昨日与父亲的谈话。 ~~~~ 前一天夜里。(处理达溪珏同夜) 温念姝刚才沐浴完毕,打算早早上床歇息,养足精神,明日好去见韦氏的三公子。 结果却被父亲急匆匆派人,给叫到了书房里,一进门就听到父亲温商,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姝儿,这几日你寻个时机,去见一见陈宴” “再重新商议一下你二人的婚期!” 温商的态度,与以往有天壤之别,严肃至极。 温念姝愣了愣,略作察言观色后,才试探性问道:“父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您之前不是,极其瞧不上他?” “怎的又改主意了?” 透过温商的神情,温念姝敏锐地捕捉到,这其中一定发生了大变故 若非此前碍于陈老柱国与魏国公府的势力,这桩婚事更不可能达成。 尤其是这次退婚,就是温商授意安排的,她的父亲可从不是朝令夕改之人。 “姝儿,你在深闺或有不知” 温商双眼微眯,面色凝重,沉声道:“陈宴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进了天牢死狱不仅化险为夷,还得到大冢宰的青睐提携” “他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风声或许还没传遍长安世家圈子,但温商身为大周朝廷高官,却是获悉了不少内幕的 温商敏锐地判断出,代朱雀掌镜使只是,被大冢宰看中的陈宴,青云直上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毕竟,只要站好了队,高官厚禄已经在等着他了。 自己的女婿上去了,就能提携温家,提携自己的几个儿子。 过个几十年,温氏一族就是长安城内,一等一的望族! 温念姝望着温商那畅想的模样,轻咬红唇,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低声道:“可退婚那日,我俩就已经撕破了脸皮” “要和好如初,履行婚约,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哪怕过去了好几日,那一幕温念姝还是历历在目。 那日陈宴就跟变了个人一般,指着她一顿痛骂,态度极其恶劣,再没了曾经百依百顺的模样 挽回起来怕是不易。 “无需多虑!” 温商闻言,摆了摆手,轻蔑一笑,信誓旦旦道:“那小子这些年什么样,你还不清楚?” “你只要主动勾勾手指,他还不上赶着回来?” 言语之中,满是不屑。 在温商看来,那日纯粹就是陈宴被投入天牢死狱,受了大刺激,导致精神失常,才会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恶言相向。 现在多半早已冷静下来了,大概率想找姝儿道歉,却找不到借口,迟迟没有上门 退一万步说,就算陈宴还没有消气,大不了就让姝儿多给他些好处,多占些便宜,保管立马回心转意。 这么多年来,那小子就是个贱骨头! “父亲说得对!” 温念姝点点头,深以为然,勾唇一笑,“女儿多说些好话,撒撒娇,陈宴肯定就不计前嫌的心软了” 说罢,温念姝已经开始畅享起,日后成为显贵夫人的生活了。 对,陈宴还是魏国公世子,袭爵后自己就是国公夫人。 “没错!” 温商大笑,捏紧了拳头,“只要通过陈宴,傍上大冢宰,咱们温家就能一飞冲天,你哥哥弟弟日后的仕途,更是一片青云坦途!” 有了大冢宰的提携,不仅是家族的跃升,自己也能更一步,甚至好几步,迈入权力中央核心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司仓的位置,他已经坐得太久太久了 “女儿明白。” 温念姝盈盈浅笑,“明日就去见陈宴” ~~~~ 思绪翩飞着,没一会儿,马车外就传来了秋兰的声音: “小姐,陈宴如今的落脚之处到了” “这府邸还真是富丽堂皇呐!” “比咱们温府都大多了” 言语之中,满是感叹。 温念姝掀开帘子下车,入眼陈府的那一刻,亦是被其恢弘所惊,但还是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姿态,板着脸,数落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日后这府邸,还不都是咱们家的?” 尽管嘴上那么说着,却是早已心花怒放。 那么大,那么富丽,那么奢华,倒是配得上她堂堂温家大小姐,日后的居所。 特别是这地段,还是在皇城的边上 那陈宴倒还算有几分本事! “小姐说的是!” 秋兰搀扶着温念姝下车,乖巧地附和道:“只要小姐想要,陈宴必定就双手奉上了” 眼眸之中,是藏不住笑意。 待自家小姐嫁入后,就是女主人,而她就是管家大丫鬟 “去叫门!”温念姝浅浅一笑,吩咐道。 “哐哐哐!” 秋兰快步上前,拿起门环一阵重叩。 “谁啊?” 锦瑟从一旁小门,探出头来,问道:“你们是谁?” “可有什么事?” 锦瑟,昨日青鱼去牙行新买回来,充实府邸伺候的丫鬟之一。 “我家小姐是陈府未来的主母,速去叫陈宴前来相迎!” 秋兰昂起头,一脸桀骜,趾高气昂命令道。 “抱歉!” 锦瑟疑惑地看着秋兰,摇了摇头,不卑不亢道:“我家少爷不在府中” 虽然才到陈府没几日,但青鱼已经教过了规矩。 也从未听说过,府中有什么主母,还是未来的 锦瑟怎么看,都觉得这俩陌生女人,像是在招摇撞骗! “不在?” 秋兰眉头一皱,顿时不悦,端着架子命令道:“那还不先恭请我家小姐进门,再派人去叫他回来?” “慢待了我家小姐,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又狠狠地瞪了几眼。 “抱歉!” 锦瑟不为所动,依旧有礼有节道:“奴婢做不了这个主,需得向府中管事通报” “烦请稍等!” “那还不速去?”秋兰有些不耐烦,催促道,“让我家小姐等久了,待陈宴回来要你脑袋!” 锦瑟面无表情,没有再回应,快步转身离去。 内院。 “明月,你还会看账本啊?” “真厉害!” 青鱼吃着糕点,望着一旁专注的澹台明月,满眼都是崇拜。 她是识字的,却不擅长算数,更不会看账记账。 正为府中这些开销琐事,一筹莫展之际,就迎来了自己的救星。 “以前学过一些” 澹台明月点点头,翻看书写汇总着账簿。 达溪珏的夫人只爱梳妆打扮,不善管事,府中大小事都要经她的手。 算得上是有实无名的当家主母。 锦瑟从外而来,快步上前,开口道:“青鱼姐姐,门外有一对主仆,自称是少爷的未婚妻,指名道姓要见少爷” “态度还极其傲慢!” 说罢,就将刚发生的全过程,给简述了一遍。 “未婚妻?” “温念姝?” 青鱼放下糕点,眉头一挑,就猜出了来人是谁,冷笑道:“她还好意思前来?” “走,去会会她!” 第28章 不愧是长安温家的小姐,还真是既要又要呢! 陈府外。 “那丫鬟去通报,怎么需要这好长时间?” 等了好半晌的秋兰,眉宇间写满了不悦,抱怨道:“小姐,等那陈宴回来了,你一定要让他发卖了她” 说罢,咬了咬牙。 她憋了一肚子的气。 区区一个下人,怠慢自家小姐,不立刻恭恭敬敬请进府中,奉为上宾不说。 还去了这么久,将她们晾在这里。 “嗯。” 温念姝颔首,应了一声,双手贴在小腹前,审视着这座属于她的府邸,轻哼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府中的小人,是该好好换一换,管一管了” 待她成为陈府主母后 不! 等陈宴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让他,换了这些没眼力见的奴婢下人。 “哐当!”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陈府紧闭的大门打开,从中走出了几个人。 “小姐,陈府管事的来了。” 秋兰见状,循声望去的同时,拉了拉温念姝的衣角,说道:“你可不能心软,得好好立一立规矩” 慢待未来的当家主母,必须要给这些下贱胚子,一个下马威,一个深刻的教训。 免得让下人骑到了主子的头上。 “本姑娘当是谁呢?” “原来是温家大小姐呀!” 青鱼一身青衫,停下脚步,居高临下打量着阶下两人,轻蔑一笑,毫不遮掩地嘲讽道:“都已经抛弃了我家少爷,你怎么还有脸来的?” “更还有脸,自称我陈府未来的主母?” 青鱼看着温念姝那张脸就来气。 一想到曾经那些年过往的种种,还有天牢死狱中发生的一切,她就替自家少爷感到不值! 所幸现在少爷经此一遭,终于醒悟了,不再鬼迷心窍! “你你怎么对我家小姐说话的?” 秋兰被青鱼劈头盖脸一顿,整得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你一个下人,怎么敢对主子这个态度?” “还有没有规矩?” 她原以为,只是看门的丫鬟不懂事,等陈府管事的来了,必定低声下气、恭恭敬敬地将她们主仆请进门 却没想到,陈府管事的态度更加恶劣! 甚至,还阴阳怪气地嘲讽自家小姐?! 要翻天不成? “主子?” 青鱼听乐了,斜了眼温念姝,嫌弃道:“她只是你的狗主子,又不是我陈府的!” “青鱼,我想咱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 温念姝波澜不惊,似是并未听到一般,嘴角含笑,温声细语道:“陈宴呢?” “他去哪儿了?” “什么时候回来?” 说着,眸中闪过一抹阴鸷。 显而易见,她并非是大度不计较,而是清楚地知道,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先见到陈宴,缓和关系,并拿捏他的心 至于这个青鱼? 不过是陈宴身边一个小丫头,以后有的是办法处置。 青鱼刚准备回呛,就只见澹台明月先开口了:“落井下石,薄情寡义,自私自利,追到天牢死狱去退婚,危难关头急着撇清关系的女人,能有什么误会?” “不愧是长安温家的小姐,还真是既要又要呢!” 话中一个脏字没有,却是满满的阴阳怪气。 还简明扼要地陈述了,某位大小姐的所作所为。 陈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温念姝心中骂了一句,目光落在那张陌生的脸上,疑惑问道:“你又是谁?”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 更不记得,陈宴的身边除了青鱼外,还有这号人。 尤其还生的如此美貌,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我是谁不重要!” 澹台明月面无表情,冷冷道:“重要的是,陈宴不会想见到你,这里也不欢迎你!” 声音冰冷。 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言而喻。 “陈宴曾经那么爱我,怎会不想见到我?” 温念姝咬了咬牙,轻哼一声,反问道。 顿了顿,又斩钉截铁道:“现在肯定也会原谅我的!” “一如既往地对我好!” 俨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别的世家子弟,温念姝或许没有把握,但对于陈宴,她还是很笃定的! 曾经是什么样,以后就会是什么样! 等陈宴回来,见到她都主动上门了,肯定迫不及待地要求和好,冰释前嫌。 “好大一张脸,容得下千山万水!” 澹台明月看着那迷之自信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嘲弄道:“你的自信,跟你的为人一样可笑!” “趁现在天还没黑,抓紧时间睡觉,白日梦里什么都有” “陈宴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澹台明月的神情语气中,对温念姝是说不出的嫌弃。 她算是发现了,陈宴那个家伙,以前眼神是真的不好 不! 是眼瞎! 怎么能看得上,这种垃圾货色的? 秋兰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你你怎么对我家小姐说话的?” 秋兰都傻眼了。 打死她都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对自家小姐口出狂言,还是在陈宴那死舔狗的府邸外。 “贱人就是矫情!” 澹台明月冷冷回了一句,又转头看向温念姝,继续道:“温大小姐,那日要退婚的是你,从那之后,你与陈宴之间就路归路桥归桥了,再没有任何瓜葛!” “没有签退婚书,就没有解除婚约,本小姐依旧还是陈宴的未婚妻!” 温念姝胸中的怒火在窜动,双手不住地捏紧,脸色阴晴不定,咬牙道。 要退婚的是自己不假。 但陈宴并没有签退婚书,那婚约就仍然存在! 她只不过犯了一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难道陈宴会不原谅她吗? 她要退婚≠她不是陈宴未婚妻! “两面三刀痴心妄想能力不大心眼不少!” 澹台明月扯了扯嘴角,冷笑道。 顿了顿,又戳穿道:“无非就是看中陈宴现在发达了,又有了利用价值,才死皮赖脸,眼巴巴贴上来继续纠缠” 贱人就是贱人。 真当她看不出来,这个姓温的女人,心中打的什么算盘? 满肚子的利用算计! 廉价又愚蠢。 “你说什么!” 温念姝一怔,几乎是吼了出来。 俨然一副破防的模样。 被戳中了痛处,更被撕下了遮羞布。 澹台明月似笑非笑,淡淡道:“我说触景生情,你就占了两个字!” “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丢人!” “驴一天啥也没干,尽踢你脑袋上了!” 澹台明月的小嘴,就跟淬了毒一样,不停歇地输出。 “你敢骂本小姐?” “谁给你的胆子?” 温念姝被气得胸前,上下起伏,脸色阴的能掐出水来。 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澹台明月秀眉微挑,戏谑道:“别说当面骂你了,你要是听不清,我还可以刻你的碑上!” 顿了顿,又贴心的补充:“长安青楼勾栏里的婊子,都比你有情有义!” “连娼妓都不如的货色” 青楼勾栏里的姑娘,只是被迫沦落风尘,不代表她们不讲人情,不讲恩义。 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胜过这温家大小姐千倍万倍! “啊!” 温念姝猛地一跺脚,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转头看向身边的侍女,歇斯底里道:“秋兰,给我掌嘴!” “撕烂这个贱人的嘴!” 澹台明月最后两句话,对温念姝形成了绝杀,还是杀人诛心。 前有陈宴骂她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后有这个女人骂她,连婊子都不如。 秋兰闻言,一刻不停,撸起袖子,就朝前走去。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澹台明月抬手一扬,将秋兰扇翻在地。 随后,在青鱼震惊又崇拜的目光中,冲到了温念姝的面前,径直呼了上去 “啪!” 第29章 打的好,打得妙,不愧是我相中的小辣椒! “啊!” 身娇体弱的温念姝,被扇了个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脚下没有站稳,跌倒在地。 白皙娇嫩的肌肤上,泛起了红肿。 “你你这个粗鄙野蛮的女人,竟敢打我?” 温念姝缓了好半晌,才缓过劲来,捂着红痛的脸颊,难以置信地质问。 被众星捧月十几年的她,何曾有过这种遭遇? 连父亲温商都未曾动过手 “有什么不敢的?” 澹台明月居高临下,垂眸盯着地上的女人,冷冷反问。 顿了顿,又厉声继续道:“陈宴以前眼盲心瞎,但我没有!” “打的就是,你这个辜负真心的贱人!” 偌大的长安城内,其他人或许有忌惮,但澹台明月不需要。 她已经没有父母亲人,没有了能被威胁的弱点 正好替陈宴出一口气。 辜负真心的人该吞一万根针! 秋兰见状,气血上涌,无比愠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你不仅口出污言秽语辱骂,还敢对我家小姐动手?” “我与你拼了!” 说着,不顾一切朝澹台明月冲去。 俨然一副要与其拼命的模样。 “啪!” 又是一道清脆的耳光声。 只见秋兰刚一靠近,就用脸接上了澹台明月扬起的手掌,再次被呼翻在地。 “学人忠仆护主?” “你还不配!”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澹台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讥讽一笑,嘲弄道。 忠仆,真是可贵呐! 但没有能力,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只能徒增笑柄 “秋兰!” 温念姝目睹这一幕,心疼不已,失声大喊。 随即,撑起身子,踉跄跑过托起了自己的侍女。 “小姐,好疼” 秋兰红着眼眶,楚楚可怜,述说着自己的委屈。 澹台明月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 “你信不信,我去向陈宴告状?” 温念姝抱着秋兰,怒火中烧,愤然道:“向他告知你今日的恶行!” 温念姝搬出陈宴,试图用威胁来让澹台明月,认清现实,却只听得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回应:“去啊!” “我等着!” “看他会不会替你出头” 澹台明月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惧意,甚至还有些期待。 说着,还抬起手来,贴心指了个方向。 “你!” 面前这个嚣张的女人,不按常理出牌,温念姝被噎住,一时语塞。 温念姝怎么也没想到,她连怕都不怕 这到底是谁呀? 陈宴身边何时冒出了这号人物,为何以前从未见过啊? “给你三息时间,从陈府面前消失!” 澹台明月失去了所有耐心,竖起三根手指,恶狠狠道:“不然,再赏你几个大嘴巴子” 面对威胁,温念姝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与秋兰互相搀扶而起,依旧嘴硬:“你给本小姐等着!” “陈宴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温念姝心中那个恨啊! 又气又愤。 今日的奇耻大辱,她已经记下了 若是陈宴不将这个该死的女人,大卸八块,她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澹台明月斜了一眼,提高声量,冷喝道:“滚!” 温念姝被吓了一激灵,不敢再多作停留,带着侍女秋兰,狼狈不堪地灰溜溜跑了。 旁观完全程的青鱼,无比激动,快步凑到澹台明月的身旁,拉着她的手,“明月,明月,你骂得好痛快呀!” “太解气了!” “你太飒了!” “我好爱!” 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在放光。 什么叫英姿飒爽? 这就是了! 帅是一种感觉,那骂的,那打的,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青鱼只觉自己快被迷死了。 “嗯。” 澹台明月抿唇,神情温和了不少,回道:“那个姓温的就是,欠骂欠教训” “对对对,我也看她不爽好久了” 青鱼连声附和,点头如捣蒜,愤愤道。 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小脸之上泛起一抹担忧之色,问道:“但是,咱们这么打了温家的小姐,会不会招来麻烦呀?” 解气是解气了 可温家终归不是个小角色,在长安虽然比不上关中四姓,却也是一等一的地头蛇豪族。 温念姝又是温家家主最宠爱的小女儿 “不会。” 澹台明月不以为意,轻拍青鱼的手,抿唇浅笑,胸有成竹道:“陈宴要是连这都处理不了,那他就枉为明镜司掌镜使了” 澹台明月亲眼目睹了,达溪珏覆灭的全过程。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陈宴的能力,与这个男人的心狠手辣 温家的那位大司仓,可还远不如十二大将军之一的达溪珏。 唯一让澹台明月疑惑的是,传闻中的陈宴,与她所认识的陈宴,真的判若两人 就在此时,不远处悠悠飘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原来你早就算准了呀!” “难怪下手一点都不手软迟疑!” 街道转角,视觉死角处,走出了两道人影,声音的主人嘴角还噙着笑。 正是从天官府返回的陈宴与朱异。 “少爷!” 青鱼见状,马不停蹄地扑了上去。 “嗯?” “你早就回来了?” 澹台明月转头,秀眉微挑,看着停在面前的陈宴,波澜不惊地问道:“一直在看戏?” 略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惊讶。 这家伙居然会,眼睁睁地看着温念姝被骂又被打 还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对啊!” 陈宴耸耸肩,笑道:“这出好戏可比,南曲院子的精彩多了!” “当然不能错过啦!” 说得极其理直气壮。 不仅看戏,还对好戏本身,做出了极高的评价。 陈宴几乎是与澹台明月,前后脚到的。 他也很好奇,这个隐忍十几年杀达溪珏的小辣椒,会如何对付那个姓温的女人,所以选择了旁观看戏 当然,若是发生什么变故,也有朱异第一时间去救场。 所幸,她没有让他失望 四人并肩朝大门内走去,澹台明月抿了抿唇,似笑非笑地问道:“我打了你的心上人,你不会生气?” “打的好,打得妙,不愧是我相中的小辣椒!” “做了我那日在天牢死狱,想做但做不到的事” 陈宴开怀大笑,将手搭在澹台明月的肩上,她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抗拒。 做不到并非是,陈宴口嗨心软不舍得,而是他当时周身被铁链束缚,纯粹是有心无力。 不然,高低要甩那娘们俩耳光 至于心上人? 谁家好人会拿,一个薄情寡义的婊子,当心上人啊? 还是自家面冷心热的小辣椒,更招人喜欢 澹台明月面无表情,瞥了眼陈宴,玩味挪掖道:“我还以为你会旧情难忘,忍不住替那个女人出头” “再因为我的任性妄为,狠狠责罚于我替她出气呢” 陈宴撇撇嘴,不屑道:“她也配?” 迁怒责罚字字句句、所作所为都在维护自己的小辣椒,除非陈宴脑子被门挤了,还有十年脑淤血。 旧情难忘? 他又不是原主那种大冤种 “就是就是!” 青鱼闻言,连声附和:“明月可是替咱们,狠狠出了口恶气!” 说着,捏起小拳头,重重地挥了挥。 陈宴淡然一笑,捏了捏澹台明月的脸,叮嘱道:“你以后再见到她,想打就打,打死了算我的!” “嗯。” 澹台明月略有些意外,但还是轻声应道。 陈宴随即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但明月啊,就有一点我得说说你” “什么?” 澹台明月拍开男人捏脸的手,疑惑问道。 “你说你骂温念姝,骂她就骂她” 陈宴扯了扯嘴角,抱怨道:“干嘛连带着我一起骂呀?” “还什么眼盲心瞎,也太难听了” 澹台明月微微偏头,淡然反问:“我说错了?” “你以前难道不是?” 第30章 这...这是册封诏书?!忠义侯?! “噗嗤!” 青鱼听到这话,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杀人诛心呐! “我我特么” 陈宴被噎住,顿时哑口无言。 傻der原主做的事,也能怪到他身上来??? 但偏偏又无法解释,只能默默无奈背锅。 只得将矛头对准笑出声的小丫头,“青鱼,怎么连你也笑我呀?” “我没有!” 青鱼压下上扬的嘴角,强忍着笑意,狡辩道:“少爷,你看错了” “诶,我怎么说也是你家少爷,总得给点面子?” 陈宴哭笑不得,轻轻撞了撞澹台明月,提出自己的合理诉求。 “下次再说” 澹台明月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面无表情道。 陈宴长叹一声,左手搂着青鱼,右手搭着澹台明月,朝院中走去。 童平安诚不欺他,不要被女人左右,要左右都是女人。 ~~~~ 饭点。 桌上摆满了青鱼新招厨子做的菜肴。 这几日一直奔波,四人终于能整齐坐下,好好吃一顿饭。 “明月,你太瘦了,多吃点” 青鱼拿着筷子,不停给澹台明月夹菜,眼看着身前的碗,快堆成小山了,又补了一个大鸡腿,殷切叮嘱道:“这个鸡腿你得吃完了,下次才更有力气,扇那个坏女人!” 说罢,还手舞足蹈地演示了一遍。 “好。” 澹台明月笑了笑,颇为动容,轻声应道。 在达溪府上被苛待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关心。 初次让她有了种家人的感觉 “看到没,小青鱼看明月的眼神,跟小迷妹一样” 陈宴目睹这一幕,用手肘顶了顶身旁,忙着扒饭的朱异,蛐蛐道:“咱俩都快失宠了!” 字里行间,是满满的醋味。 以前这些待遇,可都是他的啊 现在都快百合花开了。 痛! 太痛了! 青鱼转过头来,神情怪异,鼓着小嘴,幽幽道:“少爷,背后说人坏话能不能小声点?” “我都听到了” 哪有说小话不背人的? 这跟光明正大偷腥有什么区别? “行,那我当面说” 陈宴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笑道。 “你也多吃点!” 青鱼白了一眼,夹起块肉就喂进了陈宴的嘴里,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少爷,我跟你说,明月可厉害了,不仅识字会算术,还会看账本” “那些天书一样的东西,她没一会儿就看完了!” 说罢。 青鱼就开始绘声绘色,描述起温念姝未来之前发生的事。 那些让她看着就头疼的东西,轻轻松松就被解决了 陈宴咀嚼咽下被塞的肉,笑着看向澹台明月,“可以啊,那就能者多劳” “以后这府上,青鱼管生活起居,你来管家看账!” 他也没想到,澹台明月还有这些本事 不过也省的去外面,请管家与账房了,还不用考虑忠心问题。 府中内事全权交给她俩,陈宴很是放心。 “嗯嗯!” 青鱼激动地应道。 有明月的分担,操持这偌大的府邸,她就可以轻松多了。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俩商量着来就行了” 陈宴淡然一笑,抿了口茶水,叮嘱道:“不用怕花银子!”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选择了澹台明月,那陈宴就会给予信任并放权。 毕竟,内宅之中有很多看不见的地方,需要花银子,他也无暇去事无巨细地过问。 反正只要大冢宰用得到他一日,府中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金银入账,根本无需抠抠搜搜 “好。” 澹台明月轻轻点头,淡漠的眼神中泛起了一丝光亮,说道:“你尽管在外办事,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陈宴愿意信任她,她就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青鱼,那几件貂皮狐皮,应该送到了?”陈宴看向青鱼,问道。 貂皮狐皮是今日凌晨,在朱雀堂时,命人各送了八件回来,连带的还有百匹锦缎。 以朱雀卫的办事效率,想来是不会拖延的。 “中午就到了” 青鱼略作回忆,脱口而出,又夸赞道:“质量特别上乘,是极品!” 送到之时,自家少爷还在酣睡,尚未起身。 青鱼挨个检查那些貂皮狐皮,毛发细腻,触感极佳,是难得的珍品。 陈宴笑了笑,做出了安排:“抽空制成披肩袍子,咱们一人几件!” “以后冬天御寒的衣物就有了” 在记忆中,祖父走后的这个冬天,他们三人过得很是艰难。 魏国公府借故克扣了,应发下的御寒衣物与炭火 “少爷真好!” 青鱼闻言,睁大了美眸,盈盈浅笑。 “谢谢!” 澹台明月略略低头,喉咙微动,声音如蚊子一般。 陈宴没听清,但看懂了女人的口型,起身走到她的身旁,故意凑近调戏道:“明月别害羞,有什么想说的,就大声说出来” 不知为何,陈宴就喜欢“欺负”,这个内敛又火爆的小辣椒。 尤其是看到她露出羞涩为难的神情。 但这一次,澹台明月好似有了抗体一般,只是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再过多搭理。 以免某人的“得寸进尺”。 就在此时,丫鬟锦瑟从外跑了进来,通报道:“少爷,门外有一位绣衣使者求见!” “他说您要的人带来了” 陈宴一听这话,瞬间收起了调戏之心,两眼放光,说道:“你先去将他们带到书房!” 顿了顿,又看向桌上三人,笑道:“你们慢慢吃,尤其是你,多吃点!” 说着,捏了捏澹台明月的脸后,快步向书房而去。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好似有金山银山、绝世美人等着一般。 书房。 “见过大人!” 绣衣使者游显见陈宴推门而入,连忙起身行礼,满是恭敬。 “老朽见过陈掌镜使大人!” 被游显带来的那须发皆白、面色泛灰的钱秉直,亦是起身,朝来人行礼。 钱秉直的身体状况,看起来不佳,却举手投足间俱是行伍之气。 “坐,都坐,不用拘泥于礼节” 陈宴按了按手,坐在了主位之上。 “多谢大人!” 钱秉直落座后,开门见山率先问道:“不知陈大人要见,老朽这个重病缠身、命不久矣的糟老头子,是何有吩咐?” 无论是在来的路上,还是进入陈府后,钱秉直都很疑惑。 这位要见他的陈宴大人,是明镜司的新贵,大冢宰的宠臣,前途不可限量。 而他不过是一世袭军户,军中普通不过的老卒,最不受重视的存在,还身患重病没有多少时日了 陈宴见钱秉直都开口了,也不拐弯抹角,径直说道:“有一桩能改变你整个家族命运的机缘,要赠予你” 顿了顿,又问道:“我的为人,你应该有所耳闻?” 这个钱秉直,是陈宴从天官府出来后,特意差宋张二人去寻的。 要求就是,年龄得大、时日无多、脑子清醒、重视家族后辈利益,最好还是曾经府兵的一员。 “陈大人仗义疏财,从不吝啬,恩泽下属,实乃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上官!” 钱秉直重重点头,如实说道。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达溪珏的伏诛,陈宴的名头业已远播。 尤其是那对下属极好的名头 没有谁不想在他的手下做事! “既然你都清楚,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陈宴淡然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只匣子,放在桌案上,推到钱秉直的面前,开口道:“来,将此物打开看看是什么!” 钱秉直不明所以,但还是遵命照做,在开启匣子拿出其中物件,定睛一看之时,却是目瞪口呆:“这这是册封诏书?!” “忠义侯?!” “大人,您这是何意?” 那一刻,钱秉直拿着诏书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 多少人将脑袋撇在裤腰带上,打了一辈子仗,连爵位都捞不到,更别说是侯爵了。 陈宴站起身来,指尖摁在诏书上未曾署名处,沉声道:“只要你在那个空缺处,填上你的名字,你钱秉直就是新封的忠义侯!” “世袭罔替!” “你的长子也将入职明镜司,由我亲自培养提携!” “大冢宰许你钱家荣华富贵!” 陈宴的声音,犹如有魔力一般,不断在钱秉直的耳边回响,沉吟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颤颤巍巍道:“这我不知小人能为陈大人做些什么?” 钱秉直没有失去理智,他很清楚,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这么一大块馅饼。 要付出的代价必然不小 “哈哈哈哈!” 陈宴大笑,拍在钱秉直的肩上,取出一份准备好的密信,意味深长道:“很简单,你只需要照着这上面所书行事” 第31章 宋非,护送大燕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前去登船! 长安城外。 禁阙宫。 围墙高耸,似是要将这一方天地与外界彻底隔绝。 斑驳的墙皮在岁月的侵蚀下,层层剥落,裸露出内里粗糙的砖石,犹如一位风烛残年老者脸上的皱纹,满是沧桑。 墙头杂草丛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枯黄的颜色更添几分衰败。 十数丈外,陈宴负手而立,望着映入眼帘的困龙之地,感慨道:“这就是幽禁废帝之地?” “大冢宰还真是谨慎呐!” 这座禁阙宫,不仅有极高的宫墙,人力难以翻越,而且其外还有大批量的禁军。 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轮流站岗,交叉巡逻,不会有任何的空隙可钻,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并非是大冢宰谨慎,是不得不如此为之” 同行而来的宋非闻言,抬手指了指禁阙宫,笑道:“一旦让里面这位给逃了出去,振臂一呼,怕是又要引起不小的麻烦!” 废帝或许没有多少才能,却极有号召力。 让他脱离了掌控,仍效忠前燕的余孽遗老,必会蜂拥而至,团结在这杆政治大旗之下。 倘若再被有心人利用,那后果就知道不堪设想了 “也是。” 陈宴点点头,认同道。 说着,他不由地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送王子和亲的大母主剧,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王子是上午送到的,兵是草原下午发的。 成功解决了北方游牧民族,不能匡扶汉室的系统性bug。 “止步!” “来者何人?” 陈宴等人走近禁阙宫,一队身着盔甲手持兵刃的禁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带队将军赵良弼严肃厉声发问。 “明镜司朱雀掌镜使陈宴!” “奉大冢宰之命,前来提人,这是金令!” 陈宴淡然一笑,表明身份陈述来意后,从怀中摸出一块天官府的令牌,径直扔了过去。 “原来是陈宴陈大人啊!” 赵良弼核对完金令,又打量了陈宴几眼,严肃的神情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随和,笑道:“宫伯大人吩咐了,您前来可直接入内,这边请!” 说着,抬起手来,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极为恭敬。 身为禁军武官,又是世家勋贵子弟,陈宴的大名,他当然是清楚的。 近些日在长安声名鹊起,大冢宰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还一手善后了废帝谋逆案。 族中长辈早已叮嘱,若有机会一定要与之交好。 “有劳了,请弟兄们喝茶!” 陈宴颔首,袖中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进赵良弼的手中,开口道。 “陈大人客气!” 赵良弼笑得愈发灿烂,没有丝毫做作地收下。 “有空聚聚喝酒” 陈宴抬手,拍了拍赵良弼的肩膀,带着众人朝里走去。 不仅长安世家想拉拢他,陈宴同样亦是。 玩zz,就是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 禁阙宫内。 “陛下,该用膳了” 阮流筝将一碗小米粥,捧到慕容灏的身前,柔声道。 “朕没有胃口!” 慕容灏盘腿而坐,听到皇后的声音,睁开双眼,冷冷拒绝。 “陛下,您多少迟一些” 阮流筝抿了抿唇,劝道:“再这样下去,臣妾怕您的身子扛不住了!” 女人娇俏的脸上,满是心疼。 自从数日前,政变谋划失败,宇文沪将他们发配到这禁阙宫后,她的丈夫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 整个人都开始肉眼可见的消瘦了。 “抗不抗得住,又有何区别?” 慕容灏苦笑,叹道:“朕怕是已经没几日好活了” 言语之中,满是心如死灰。 政变谋逆放在哪朝哪代,皆是十恶不赦之罪,更何况他还曾是大燕的皇帝。 为了宇文氏江山的长治久安,宇文沪决计容不下他的! 自己的大限怕是近了,吃与不吃还有什么区别吗? “陛下您怎么又说胡话?”阮流筝轻咬嘴唇。 她还想在说些,就听到外边传来通报声: “朱雀掌镜使陈宴大人到!” 紧接着,就只见几个身着明镜司官服之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见过大燕皇帝陛下!” 陈宴停在慕容灏的不远处,随性地拱了拱手后,就自顾自拉过凳子坐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将自己当成外人。 “你都没将朕当一回事,又何必如此装模作样呢?” 慕容灏目睹这一幕,凝视着陈宴,冷哼道。 “一码归一码,该有的流程可不能少!”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以手撑面,扫过桌上的菜肴,漫不经心地回道。 慕容灏目光一凛,不愿与面前之人拉扯,直接点明道:“宇文沪是派你来杀朕的?” 在宇文信手中,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慕容灏当然清楚,明镜司是怎样的机构 尤其是这几日,接连瓦解自己势力、除掉自己心腹之人,就是面前这个叫陈宴的小子。 他就已经猜出了,宇文沪派此子前来的意图 要做最后的了断了! “怎么会呢?” 陈宴似笑非笑,摇了摇头,玩味道:“公然杀前朝皇帝,传出去名声可不太好听” “呵!” 慕容灏冷哼一声,听得阵阵发笑,嘲弄道:“他还会怕名声不好听?” 废帝、改朝换代、囚禁,宇文信都不敢做的事,都让宇文沪给做完了。 居然还说如此狼子野心的枭雄,会怕名声不好听? 搞笑呢! “仪表堂堂,不愧是大燕慕容氏的最后一任皇帝,倒是有真龙之相!” 陈宴并未回答,而是摩挲着下颌,目不转睛审视慕容灏的容貌,点评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可惜气数已尽” 活了两世,这还是陈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摩“天子”。 虽然没看出与普通人有何不同,但的确长得不错 要是卖到男模会所,一定很招富婆喜欢! “你!”听到前一句,慕容灏还有些开心,但听到后面那句,表情瞬间僵住。 陈宴不慌不忙,将目光移到了阮流筝的身上,朝前逐渐靠近,“想必这位就是,陛下的皇后娘娘了?” “脸蛋不错,身材婀娜,肤如凝脂很润!” 说着,陈宴的手也没闲着,径直拍在了女人后翘之处。 当面ntr的感觉真不错! “啊!” 阮流筝被吓了一激灵,连连后退远离,躲到慕容灏的身后,“这位大人,还请你自重!”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衣冠楚楚的掌镜使,竟是个十足的浪荡子。 不仅敢轻薄于自己,还敢当着她丈夫的面调戏 “陈宴!” 慕容灏怒火中烧,拍案而起,厉声大喝:“宇文沪让你前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宇文信宇文沪这对叔侄,都没对他的皇后起歹心,这一个不入流的竖子怎么敢的? “陛下,别那么激动” 陈宴不以为意,又坐回原位,不徐不疾道:“大冢宰心善,特命在下前来放你们离去!” “留下慕容氏的香火传承” 说着,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什么?!” “怎么可能?” 慕容灏一怔,脸色大变,诧异道。 顿了顿,无比警惕,将信将疑问道:“宇文沪能这么好心?” “在下连诏书都带来了,岂能有假的?” 陈宴欣赏着慕容灏震惊的表情,淡然一笑,接过张文谦递来的诏书,念道:“大周皇帝令:燕帝慕容灏,深明大义,知天命有归,顺天应人,禅位于朕。” “其德至厚,其义至伟。” “今特诏封慕容灏为中阳公,食邑万户,位在诸侯王之上。” “于其封国之内,可奉燕正朔,以天子车夫郊祀天地,宗庙、祖、腊皆如燕制,钦此!” 在陈宴带来这道诏书的同时,旨意亦是明发了天下。 向大周子民宣示了,宇文氏的仁厚,与对前朝皇室的宽待! 慕容灏目瞪口呆,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道:“宇文大冢宰不仅不杀朕,还宽宏大量要放过朕?” 哪怕已经缓了许久,这位前燕废帝依旧觉得如梦似幻,一点都不真实。 本来已经怀着必死之心,结果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诏书在此,陛下若是不信,可以自己看”陈宴笑了笑,将诏书塞到了慕容灏的手里。 “这是真的” 慕容灏反反复复看了十数遍,直至真切确认后,依旧不敢相信,抬眸问道:“他不计较朕,暗中政变谋逆之事?” “大冢宰心胸宽广,能容天下难容之事!” 陈宴昂首,朗声振振有词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在下已经备好了船只,由渭水一路而去,直抵中阳!” “好好!” 慕容灏大喜,难掩激动之色,握住阮流筝的手,笑道:“流筝,咱们性命无忧了!” 陈宴见状,眸中闪过一抹狡黠,打了个响指,吩咐道:“宋非,护送大燕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前去登船!” 第32章 就算到了海底龙宫,末将也守着你们! “多谢陈大人!” 慕容灏朝陈宴抱拳,致谢道。 他原以为这就是,一个前来羞辱自己、轻薄皇后的浪子狂徒 却万万没想到,竟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不仅不用死,还有了封地,依旧有锦衣玉食的生活。 “无需客气。” 陈宴摆了摆手。 “还烦请陈大人,向大冢宰转达朕的谢意!” 慕容灏目光如炬,沉声道:“朕今后必会安分守己,不会再有非分之想!” 俨然一副幡然悔悟的模样。 “一定。” 陈宴点点头,朝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这边请!” “流筝,咱们走。” 慕容灏一刻都等不了,牵起阮流筝的手,就迫不及待朝外而去。 “恭送大燕皇帝陛下!” 陈宴似笑非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朗声道。 屋外。 慕容灏与阮流筝走在最前面,那些风华正茂的妃子们,隔了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少爷,他们已经走远了” “别看了!” 朱异凑上前来,用手肘顶了顶看得入神的陈宴,一阵坏笑,打趣道:“你要是喜欢那皇后,不如借故扣下?” 说着,开始挤眉弄眼。 对于自家少爷某些方面的特殊癖好,青鱼不知道,但他却是一清二楚的。 都是男人嘛,可以理解 “谁跟你说,我是在看她的?” 陈宴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玩味反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那萧氏皇妃才是一等一的美人!” 显而易见,陈宴从始至终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有调戏了阮流筝,慕容灏的关注点就会放在她的身上。 也就不会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朱异有些发懵,不由地挠了挠头。 刚才只顾着看少爷,还有那前大燕皇后了,没注意到有什么萧氏皇妃呀! “老张,附耳过来!” 陈宴倚靠在树上,打了个响指。 “大人,有何吩咐?”张文谦闻言,迅速上前。 陈宴眉头微挑,随性指了指,笑道:“让咱们的人,给慕容灏搬东西之时,将里面的金银细软,全部用石头给替换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其他的也一样。” 正所谓,贼不走空。 这来都来了,要是什么都拿不出,不就是白来了吗? 慕容灏是被废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有不少油水的。 “是。” 张文谦会心一笑,默默竖起大拇指,“大人,可真有你的”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你务必要给我办好了!” 陈宴收敛笑意,正色道。 说罢,对张文谦一阵耳语,叮嘱其中细节。 “下官明白。” 张文谦先是一怔,随即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保证道:“大人尽管放心,一定办的妥妥帖帖!” 关山难越,谁悲失足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人之妻。 ~~~~ 渭水码头。 大船上。 “呼~” “终于登船了!” 慕容灏倚在栏杆上,长舒一口气,感慨道:“终于要离开长安这个囚笼了!” 那一刻,他只觉即将困龙升天、蛟龙入海! 没有束缚,就可以鲲鹏展翅了! 未来大有可为。 “是啊!” “咱们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 阮流筝悬着的心,亦是放了下去,拉着慕容灏的手,深情款款,附和道:“以后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被囚禁在禁阙宫的这些日子里,阮流筝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终日惶恐不安,唯恐哪日屠刀就落下来了。 所幸,这一切都过去了 “不!” 慕容灏目光坚定,注视着远处的长安城,沉声道:“朕乃大燕之国君,怎能坐视祖宗江山易手?” 阮流筝听着这意料之外的言语,愣了愣神,试探性问道:“陛下,您莫非还不肯放弃?” 她没想到,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自己的丈夫还不愿意死心 “当然!” 慕容灏斩钉截铁道:“慕容氏男儿岂能言败?” “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说着,捏紧了双拳。 豪情壮志几乎都快溢了出来。 “陛下,慎言呐!”阮流筝被惊住,低声提醒道。 还左顾右盼,见无人注意到才放下心来。 钱秉直身着铠甲,站在船头,迎着扑面而来的渭水冷风,回望一眼长安后,朗声道:“起锚,扬帆!” “出发!” 是夜。 慕容灏独自立于甲板之上,极目远眺,望着茫茫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夜深天凉了,加件衣裳” 阮流筝走来,将一件袍子披在慕容灏的肩上,柔声道。 “好。” 慕容灏应了一声,拉住女人的手,说道:“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看来是不会有杀手了!” 上船之初,慕容灏原以为宇文沪埋伏刺客,欲在渭河之上解决自己,所以一直小心提防。 结果直至入夜,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尤其是这还已经,驶入大河中央,更难有杀手靠近了。 “宇文沪堂堂一国宰辅,想必是讲信用的” 阮流筝抿了抿唇,安抚道:“说放了咱们就放了,该是不会失信的!” 她不是盲目信任宇文沪的政治承诺。 而是,在上船之前听说,宇文沪已经将诏书明发天下了,想反悔也难了。 “呵!” 慕容灏闻言,冷哼一声,轻蔑笑道:“宇文信英雄一世,也有看走眼之时” “他所托之人,不过是个盲目自大、眼光短浅的庸才!” “宇文氏怕是坐不了许久江山” 哪怕连他慕容灏都知道,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一旦大获全胜,头件要事就是给对手斩尽杀绝,永绝后患。 结果宇文沪呢,为了作秀,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竟然放虎归山 比他的叔叔,曾经的大燕大丞相差的太远了! 就这样的人,执掌周国军政大权,要不了就会出现大问题。 而这就是他慕容灏的机会! “陛下,咱们就不能去中阳,好好过日子吗?” 阮流筝眉头紧蹙,握住慕容灏的手,劝道:“你是斗不过宇文沪的” 在阮流筝看来,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并不觉得,能被宇文信选中托付之人,能有那么好对付 “流筝,连你也不相信朕?” 慕容灏直直地盯着阮流筝,问道。 顿了顿,一拳砸在围栏上,沉声道:“到了中阳后,朕要招兵买马,光复大燕江山!” 只要宇文氏如当年尔朱氏那般,出现内乱,属于他慕容氏的机会就到了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夸赞声: “陛下好兴致呀!” “谁?”慕容灏面露警惕,寻声望去。 “是末将!” 钱秉直从夜色中走出,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是你?” 慕容灏认出了来人,是陈宴安排护送的将军,问道:“来做什么的?” “末将备了些酒食,特请陛下娘娘享用!” 钱秉直晃了晃手中的酒肉,说道。 “好。” 慕容灏应了一声,并未拒绝,带着阮流筝回到船舱,酒过三巡后,问道:“方才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 “你也曾是大燕的臣子,可愿追随于朕?” “朕许你王爵之位,全族荣华富贵!” 许诺的同时,慕容灏的右手已经握在了,腰上的匕首之上。 只要答案不是想要的 “愿为陛下效死!” 钱秉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好!” 慕容灏大喜,“今日咱们饮血酒为盟!” 说着,抽出匕首,划破手掌,滴血入酒坛之中。 “干!” 两人将血酒一饮而尽。 就在慕容灏沉浸在,拉拢到一员干将之际,只听得阮流筝惊慌失措的大喊: “水!” “进水了!” “船舱进水了!” “救命!” “救命啊!” 慕容灏亦是慌了神,连忙向钱秉直求救。 “慌什么?” 钱秉直不为所动,依旧举着酒坛痛饮,笑道:“就算到了海底龙宫,末将也守着你们!” 渭河水在不断的涌入 吞没着船内众人。 慕容灏想向外逃去,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片刻后。 一个巨浪打来,下沉的大船被渭河彻底吞没,无一活口 第33章 既然抄了老朱的作业,那就得抄全了 翌日。 清晨。 长安陈府。 内院。 迎着第一缕晨曦,陈宴一身劲装,在慢条斯理地摇头摆尾去心火,紧接着又是两手攀足固肾腰。 朱异在虎虎生风耍完一套剑法后,用巾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疑惑地注视着陈宴,问道:“少爷,你起了个大早,这既不练武也不处理公务的,就为了在这慢悠悠的打拳,是图什么呀?” “养生。” 陈宴闻言,继续进行着背后七颠百病消,缓缓吐出两个字。 在打完一套八段锦后,动作并未停止,又无缝衔接上了五禽戏 朱异挠了挠头,对“养生”这个词,不明白,也不理解。 “大人,事儿成了!” 宋非在丫鬟锦瑟领路下,快步来到陈宴的身前,汇报道。 “哦?” 陈宴正打到鹿戏,漫不经心道:“详细说说” “刚传回来的消息,昨夜护送废帝的船只,行至同州境内时,因风急浪大、河水湍涌而倾覆” 宋非颔首,略作措辞,说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船上没有任何人生还!” 后一句的字里行间,充斥着意味深长。 那大船是宋非一手操办的,他当然清楚船毁人亡的“真正原因”。 “嗯。”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忠义侯做的不错,没有辜负我的厚望” “收敛尸身,运回长安,厚葬!” “其爵位由长子承袭!” 没有人比陈宴更懂,这种情况下,最完美的屠龙方式! 小明王:咕噜咕噜咕噜 那可是老朱严选的。 “是。”宋非应道。 陈宴打到鸟戏,双眼微眯,吩咐道:“老宋,安排人在长安城外,渭水河畔,搭设祭坛” 既然抄了老朱的作业,那就得抄全了。 宋非闻言,略作沉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大人,你莫非是想?” “哭灵咯!” 陈宴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玩味道:“做戏要做全套,哭得越伤心,才越能彰显咱们的仁义!” 要令废帝不仅死了,还要死得有价值。 将坏事变成好事,收买人心,形成正面导向。 让长安百姓,乃至天下人,都看到大周朝廷、宇文皇族的“仁德”! 俗称“政治作秀”。 陈宴可是记得,史书上老朱可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死了亲爹亲娘一样。 “高啊!” “太高明了!” 宋非眼前一亮,如醍醐灌顶,拱手朗声道:“下官对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有大人执掌朱雀卫,何愁不能步步高升呢?” 此话虽有马屁之嫌,但宋非内心是愈发,钦佩这个年仅十七岁的上官。 心机深沉,谋划缜密,行事果决,手段老辣,完全超出这个岁数应有的稳重成熟。 在他的麾下,自己那止步不前的仕途,大有可为。 “差不多得了!” 陈宴被捧得老脸一红,摆了摆手,笑道:“老宋什么时候也学会阿谀奉承了?” 宋非哈哈大笑,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径直甩锅道:“这不近墨者黑,跟李璮那个害群之马学的嘛” 明镜司的不良风气,都是李某人带起来。 李璮:我谢谢您嘞! “少爷,你昨夜带回来的那个醒了!” 青鱼一路小跑,匆匆而来,将气喘匀后,说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明月在那守着她” “行。” 陈宴应了一声,拍了拍宋非的肩膀,“老宋,你先去善后” “下官告退!” 宋非点点头,眨了眨眼,一脸心照不宣的模样,行礼后快步离去。 “走,咱们瞧瞧她去!” 陈宴伸了个懒腰,拉着青鱼向她的来时路走去。 ~~~~ 客房。 “你刚醒,先喝些水!” 澹台明月面无表情,捧着一碗温热的水,递到从床榻上走下,在四处张望的萧芷晴面前。 随即,又指了指一旁的桌上,继续道:“桌上有肉粥和糕点,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吃点” “你是谁?” “这又是哪里?” 萧芷晴并未接澹台明月递来的水,而是很是警惕地盯着这个女人。 她分明记得,自己在随陛下登船的路上,不知为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就是出现在这里 一个极其陌生的环境,还有两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其中一个见她醒来,还急匆匆的跑了,不知作何去了。 这些水还有食物,她可不敢吃 澹台明月见萧芷晴不接,也没再端着,直接放在了桌上,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没有任何要回答问题的意思。 两人就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陈宴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美人长发如墨般顺滑,松松挽起,一只紫玉簪斜插其中,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如玉的颈边,更添几分妩媚。 她肌肤胜雪,在紫色衣衫的映衬下,更显晶莹剔透,吹弹可破。 陈宴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感慨道:“啧,午高老师诚不欺我也,的确是紫色更有韵味!” 这个女人本就很美,在紫色的勾勒下,分外凹凸有致,勾魂夺魄。 没有哪个禽兽,能抵御得了这种诱惑 尤其是像陈宴这种好色之徒! (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少爷,午高老师是谁呀?”跟在身旁的青鱼,听得疑惑不已,问道。 “他啊,是我认识的一个哲学家!” 陈宴的思绪被拉回,一本正经地胡诌道。 说罢,见青鱼还是云里雾里的模样,又继续道:“嗯你可以理解为,很有学问的大儒!” “你从哪儿抢回来的女人?” 澹台明月站起身来,走到陈宴面前,斜眸示意萧芷晴,问道。 “什么叫抢?” 陈宴听到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立刻纠正道:“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抢呢?” 澹台明月点点头,改口道:“对,是绑!” 那戏谑的表情,仿佛在说:我还不懂你? “行了行了,你先去忙” 陈宴扯了扯嘴角,将这个拆台的女人往外推去,“这里我来处理。” 澹台明月也懒得多作停留,她手中还有一堆事要做,当即转身离去。 在两人插科打诨之际,萧芷晴亦是冷静下来,凤眸直视陈宴,沉声质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架本宫?” “你可知本宫是何人?” 举手投足间,俱是上位者的威严。 “知道啊!” “要是不知道,能带你回来吗?” 陈宴不慌不忙拉过凳子,慵懒地坐在了桌边,拿起一块糕点递给青鱼,又拿起一块啃起来。 顿了顿,又继续道:“萧芷晴,兰陵萧氏,梁国皇室中人,前燕皇妃” “你既清楚,那还怎敢?”萧芷晴捏紧了拳头,俏脸之上满是愠怒,厉声道。 那高高在上的气势,若是换作普通寻常百姓,怕是早已跪地磕头。 陈宴却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很有趣,欣赏着她的表演,玩味道:“别故意板着一张脸,你唬不了人,更唬不了我” “那么久水米未进,先吃点垫垫肚子!” “没有毒” 说罢,指了指桌上的吃食。 又给自己盛了碗肉粥,径直喝了起来。 别看看不出来,难道他陈宴还看不出来,这个女人是在虚张声势? 其实她现在自己都怕的要死 “你将本宫裹挟至此,又是意欲何为?”萧芷晴戒心未消,凤眸冷冽,直勾勾地盯着陈宴。 萧芷晴不知道面前的男人,究竟是看出了自己的伪装,还是在诈她。 但气势却是弱了不少。 陈宴猛地起身,一手托住萧芷晴的纤腰,一手捏住她的下颌,舔了舔嘴唇,坏笑道:“娘娘倾国倾城,绰约多姿,难道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 “男人与女人之间,还能做什么呢?” 第34章 其实,答案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 “啊!” “放肆!” “你信不信本宫喊人了!” 萧芷晴被陈宴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大喊。 强装出来的镇定,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芷晴是真的慌了,她在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欲望。 “喊啊!” “你喊破喉咙都没用” 陈宴强压着上扬的嘴角,竭力扮演着调戏姑娘的流氓,“这里是我的府邸,还能有人救得了你?” 你别说,你真别说,这位二十岁的皇妃娘娘,不仅模样很好,身材也是一等一的。 小蛮腰盈盈一握。 手感很棒! 萧芷晴猛地推开陈宴,连连后退,抵至墙角,双手环肩,声音颤抖,“别过来!” “别过来!” “你再过来,我我就咬舌自尽了!” 说罢,梗起脖子,瞪着面前的狂徒。 试图用这种“威胁”,来达成自救。 “咬啊!” 陈宴不为所动,依旧向前,伸手撑在萧芷晴的头侧,将她壁咚在墙上,目光凶狠,冷笑道:“你敢咬,我就把你的尸身,送去乞丐窝,供他们享用” “再丢到乱葬岗,让豺狼鬣狗啃食!” 陈宴的双眼冷冽如冰,犀利如刀,直直地刺向目标,眼底深处涌着近乎疯狂的戾气。 周身杀意凛然。 威胁? 陈宴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最擅长的也是威胁! “你” “呜呜呜!” 萧芷晴被吓了一激灵,娇躯颤抖,积压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哭出了声。 那担惊受怕的模样,我见犹怜。 一想到要被乞丐侮辱尸身,还要沦落为豺狼鬣狗的腹中餐,萧芷晴就哭得更大声了。 “好啦,不吓唬你” 陈宴抬手,擦拭萧芷晴的泪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揶揄道:“如此花容月貌的美人,我可舍不得让你香消玉殒了!” “哈哈哈哈!” 说罢,将女人抱回了桌边坐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 “又想怎么样?” 萧芷晴红着眼眶,怯怯地望着陈宴,轻咬嘴唇,委屈地问道。 她已经分不清,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岁数还小的男人,到底有多少面 但刚才是真的感受到了,那彻骨的寒冷还有杀意。 那一瞬间,或许是真的动了杀心。 “我叫陈宴,昨日在禁阙宫,你应该见过我” 陈宴以手撑面,悠哉地说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我传旨意,送慕容灏去中阳的!” 萧芷晴一怔愣,昨日的一幕幕浮现,那张脸重叠在眼前,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宴,诧异道:“是你” “你是那个明镜司的朱雀掌镜使!” “那陛下呢?” 萧芷晴怎么也没想到,绑架自己,还轻薄自己的浪荡狂徒,竟会是昨日那人。 他哪来如此大的胆量? “死了!” 陈宴端起肉粥,浅浅抿了一口,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回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刚传回来的消息,慕容灏及其所有家眷,包括皇妃萧氏在内” “全部死于昨夜的覆船之中!” 包括后面的内容,咬字极重。 这言外的暗示,不言而喻。 “什么?!” 萧芷晴大惊,猛地站起身来,凝望着陈宴那淡定的神情,一个大胆的猜测,涌现在她的心头,试探性问道:“这不会不会是你做的?” 说罢,深吸一口气。 美眸深处,俱是惊恐。 慕容灏连带着那些人死了,死在了覆船之中,而那船是陈宴准备的 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啊! “真聪明,一猜就中!” 陈宴非但没有否认,甚至还打了个响指,坦然承认。 还一脸欣赏地打量着萧芷晴,玩味道:“看来你不仅有美貌,还是有点脑子的” 不是空有其表的花瓶美人,在未知的环境与少量的信息中,能极快得出准确的判断。 陈宴对这个女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萧芷晴闻言,瘫坐回原位,双目无神,口中喃喃:“是宇文沪指使的” “我就说他怎会轻易放过陛下” 一阵后知后觉的恍然后,一个更大的疑惑,出现了萧芷晴的心头,不解地看向陈宴,问道:“那你又为何独独会救下我呢?” “见色起意咯!” 陈宴耸耸肩,痴迷地盯着萧芷晴的盛世容颜,笑道:“陈某这个人好色,尤其钟爱他人之妻!” “昨日一见娘娘,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陈宴面不红心不跳。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好似曹贼之好,孟德之志,是什么很光荣的事一般。 “放屁!” 萧芷晴几乎是脱口而出,斩钉截铁地说道:“以你的身份,再加上宇文沪对你的宠信,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绝不可能因为色迷心窍,而铤而走险的!” 从陈宴嘴里说出来的那话,萧芷晴连一个字都不信。 哪怕他那色欲熏心的模样,装得再像 担这么大的风险,就是因为馋她的身子,真把她当三岁小孩子糊弄呢? 宇文沪的宠臣亲信,还会缺女人,能被女人所惑? “熊大有脑,你这个女人,比慕容灏那个志大才疏的玩意儿,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陈宴收敛伪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正色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其实,答案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 萧芷晴一怔,略作回忆后,恍然大悟:“兰陵萧氏,大梁皇族,你是因为我的身份!” “陈宴,你的所图不小啊!” 那一刻,萧芷晴隐约间猜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意图。 有自己在手,陈宴就是进可攻退可守。 一旦在周国失势或人身威胁,就可利用她的身份,顺利南下投靠大梁。 这个男人冒那么大的风险,是在未雨绸缪,给自己的未来留足了退路,还有容错的空间 “青鱼,以后萧芷晴就交给你了,饮食起居参照我的标准,合理要求一应满足” “可以在府邸中自由活动,但不能踏出大门半步!” 陈宴淡然一笑,招手唤来青鱼,吩咐道。 “是。”青鱼点头应道。 “你要软禁我?” 萧芷晴见状,眉头微皱,问道。 刚从禁阙宫那个虎穴逃出,转头又撞进了狼窝。 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了性命之忧 “怎么能叫软禁呢?” 陈宴摇了摇头,笑道:“不过是为了你的安危,以及在下的小命” “毕竟私藏前朝皇妃可是重罪!” 李狗剩的行事风格很有可取性,稳一手总是没错的。 狗命最重要。 “你这胆大包天的狂徒,原来也会害怕呢!”萧芷晴听笑了,嘲弄道。 “以后就安心在这儿住下” 陈宴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我不会像慕容灏那般不待见你!” “前提是你不要作死!” 前燕废帝对这位萧氏皇妃,可是出了名的不待见。 因为对南朝梁国的厌恶,再加上宇文信的逼迫迎娶,萧芷晴从十六岁入宫,被足足冷落了四年。 连新婚之夜也是让她独守空房。 “你你都知道?”萧芷晴一怔。 “你说呢?”陈宴挑了挑眉,反问道。 萧芷晴点点头,恍然道:“是了,你是明镜司掌镜使,要查这些东西根本没有难度” “甚至就是一句话的事!”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不由地回忆起了,过去四年的“冷宫”生活。 嫁人四年,还是黄花大闺女的,恐怕也就只有她了 “行了,你先填饱肚子!” 陈宴盛了一碗肉粥,塞到萧芷晴的手里,说道:“以后想吃什么,就自己吩咐厨房” 顿了顿,又叮嘱道:“多吃点,我喜欢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女人!” 说罢,轻轻嗅了嗅,萦绕鼻尖的处子幽香。 “谁要你喜欢?” 萧芷晴脸色绯红,瞪了一眼,“你要是敢有非分之想,我就自尽,让你的算计落空!” 尽管阻止不了,也反抗不了,但她还可以嘴硬。 “威胁我?” 陈宴似笑非笑,将萧芷晴抱到桌上,贴近她的脸,“我这个人呢,不仅敢想,还敢想敢干” “别人越不愿意我做什么,我就越要去做什么!” 第35章 人事即政治! 晋王府。 书房。 “参见大冢宰!” “臣下侥幸完成所托,前来复命!” 陈宴在王府管家的引领下,来到宇文沪的桌案前,毕恭毕敬地行礼。 由于今日大冢宰休沐,拜见地点也就从天官府,变成了王府。 这也是陈宴第一次,来到大冢宰的私人府邸。 “免礼!” 宇文沪提着毛笔,正在身前宣纸上挥毫练字,头也没抬,说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以后在这王府,你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是。” 陈宴眨了眨眼,应了一声。 大冢宰说是那么说,但他可不敢那么做 顶头上司跟你客套,你要是当真了,那才是昏了头,打工人就该有打工人的觉悟。 “阿宴,你小子高啊!” 宇文沪放下毛笔,抬眸看向陈宴,眼底尽是赞誉,笑问道:“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些主意的?” 尽管休沐在家,但明镜司还是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到了大冢宰的桌案上。 乘船失事沉没,名正言顺送废帝上路,完美解决所有问题的同时,还规避了全部风险。 年轻人的脑子就是活泛,开创了先河。 抄的呗!要不说人家老朱,能开局一只碗打下江山呢?陈宴心中嘀咕一句,满脸堆笑,奉承道:“全仰赖大冢宰的教诲点拨,臣下才能灵光一闪!” “哈哈哈哈!” 宇文沪闻言,开怀大笑,抬手指了指陈宴,“你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 油嘴滑舌之人,宇文沪向来不待见。 但这个说话好听,办事又漂亮的小子,他却是打心底里的喜欢。 陈宴颔首,话锋一转,开口道:“不过,臣下只做完了前半部分” “剩下的的后续,还需大冢宰您来!”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言语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哦?” 宇文沪收敛笑意,转动着玉扳指,饶有兴致地望向陈宴,问道:“废帝已崩,一船人尽数殒命,还需要本王做些什么?” 按常理而言,慕容灏一死,所有的事情到此,就可以划上一个句号了。 彻底结束废帝谋逆案。 但他了解面前这个小子,绝不是一个无的放矢之辈 “哭灵!” 陈宴昂首,目光一凛,抑扬顿挫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臣下已命人在渭水边,搭好了戏台子” “还请大冢宰与陛下,率百官前往致哀!” 宇文沪一怔,略作沉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笑道:“可真有你的!” “阿宴,你做事还真是思虑周全啊!” “连这一层面都考虑到了” 哭灵二字一出,宇文沪又怎会看不出陈宴的意图呢? 既完成了政治作秀,又拉拢了人心民心,关键是还可以威慑残留的忠燕之人。 “大冢宰谬赞了!” 陈宴淡然一笑,拱手道:“臣下只是觉得,能用死为我大周尽最后一份力,是废帝的荣幸!” 没有人比陈宴,更懂如何废物利用! 压榨完哪怕最后一滴剩余价值 “好,很好!” 宇文沪轻敲桌案,极为满意,玩味道:“就依你所言,该去的那些位,都不得缺席!” 那些位三字,咬得极重。 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自然是八柱国之二的大司寇赵虔,还有大司徒独孤昭。 正好借此名正言顺的敲山震虎。 “大冢宰圣明!” 陈宴奉承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臣下有个不成熟的策略,想向您建言” “你还会有不成熟的?” 宇文沪听笑了,打趣一句后,说道:“说来听听” 俨然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通过之前那些手段来看,多半又是什么奇思妙想。 “敢问大冢宰,在朝堂之上,有几人不贪污?” “不腐败?” “不压榨百姓?” “不把朝廷的银子,往自己兜里揣?” 得到许可后,陈宴略作措辞,直接一键四连发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原本还以为是新鲜事的宇文沪,脸色忽沉,眉头紧蹙,目光凌厉地审视着陈宴,并未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 无论如何粉饰太平,那个人再有崇高的理想,一旦接触到权力就会迅速被腐化,这是不争的事实。 尽管大周建立时间不长,但中饱私囊、贪赃枉法、攫取私利、公器私用之人,却是不在少数的。 这也是宇文沪接下来,推行新政重点要整治的问题 但他没想到,就这么被这小子给问了出来,而且似乎还大有深意。 陈宴没有卖关子,目光一凛,正色道:“大冢宰,咱们完全可以借反贪反腐的名义,来党同伐异,整肃异己” “这样不仅有大义的名分,还能赚到民心和政治声望!” 曾在那位顶级大佬身边,待了那么多年,陈宴深谙权力的底层逻辑: 贪官不可怕,腐败不可怕,就怕你不是己方阵营。 用大义名分来包装打击异己,纵使对手知晓你的意图,也挑不出任何的纰漏。 而大冢宰初掌大权,也正是需要树立威信,巩固权力的时候! 陈宴则可借机大肆敛财,以那些达官显贵的人头,铺就一条向上的青云路 “他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但这倒不失为,清除障碍的良方” 宇文沪双眼微眯,瞳孔微缩,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献策的陈宴,心中喃喃。 跟在叔父宇文信身边多年,宇文沪当然深知,人事即政治! 权衡人事是权力布局的最高智慧,最显一个人的政治功底。 人事安排有三个层次。 最高级别:通过人事安排使得自己能够继续往上走;通过人事安排使得敌人不能往上走。 次一级别:通过人事安排使得自己的权力触角有所扩大。 最次级别:通过人事安排使得自己的经济、生理层面获得补偿。 而陈宴所言,恰恰深谙此理。 他时间还长,可以通过人事的软刀子,不断割那两大老柱国。 书房内陷入了沉默。 陈宴察言观色,连忙跪倒在地,打破了尴尬:“是臣下失言!” “还请大冢宰降罪!” 认错的态度很是积极。 “不!” 宇文沪呼出一口浊气,平复自己的心情,起身托起陈宴,笑道:“你说得很好!”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大周如今要的是稳定,经不起内部的动荡” 不可否认,陈宴的策略,实实在在地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但宇文沪在再三斟酌过后,却表现出了成熟掌权者的克制。 大周新帝登基才月余,东面还有虎视眈眈的齐国。 一切不能操之过急。 “大冢宰所言极是,是臣下欠考虑了!”陈宴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宇文沪轻拍陈宴的肩膀,和煦一笑,开口道:“阿宴,正好你也是第一次来府上,本王给你引荐一个人” 第36章 得大冢宰亲自引荐之人 “大冢宰府上的会是谁呢?” “还能得大冢宰亲自引荐” 陈宴闻言,眼眸低垂,心中嘀咕,陷入沉思,忽得露出一抹怪异神色,“不会是?!”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宇文沪唤来王府管家,耳语几句,管家快步离去。 片刻后。 一个衣着华丽,容貌俊朗,与大冢宰有五六分相似的年轻男人,来到了书房,“爹爹,您唤儿子有何事?” 宇文泽战战兢兢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好似耗子见到猫一般,发自骨子里的畏惧。 “站直咯!” 宇文沪不复此前的和颜悦色,板着张脸,神情严肃,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腰板要挺直!” “别娘们唧唧的!” 说着,抬起手来,就拍在了宇文泽的腰上。 严厉无比。 “是是!” 宇文泽克制着心中的恐惧,声音略颤抖,连声应道。 宇文沪还是不满意,却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陈宴,神情和缓了不少,开口道:“阿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本王的独子,宇文泽!” 还真是他呀!大冢宰爸爸的亲儿子陈宴印证了心中的猜测,嘴角勾起笑意,面前宇文泽,躬身抱拳行礼:“见过泽公子!” 有这样的父亲,陈宴说不羡慕是假的。 尽管大冢宰对宇文泽表现出,近乎苛待的严厉,还有宇文泽发自骨子里的畏惧,但他却在大冢宰的身上,看出了浓浓的父爱。 谁又不想自己的儿子出类拔萃呢? 跟陈通渊形成了天壤之别。 在陈宴要拜下之时,宇文沪伸手托住了他,说道:“阿宴,你无需如此客气” 顿了顿,又继续道:“他岁数比你小些,唤他阿泽就好!” 宇文泽与陈宴同是十七,只不过小了几个月,是宇文沪二十七岁那年得到的独子。 我这算是得到大冢宰的信任,进入核心圈子了?不行,伴君如伴虎,可不能飘陈宴眼前一亮,又迅速遏制住了内心的兴奋,恭敬应道:“是!” 小皇帝年仅十五,没有亲政更没有实权,大冢宰就是实际上的皇帝,更是宇文氏一族的族长。 引荐唯一的儿子,意味着什么,陈宴心知肚明。 但在即将飘飘然的瞬间,曾经的经历与理智,让他克制住了,深知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宇文沪看向宇文泽,抬手指了指陈宴,开口道:“这是阿宴,明镜司朱雀掌镜使” 顿了顿,又嘱咐道:“你以后要视他为兄!” 他就是近些日声名鹊起,深得父亲重用的陈宴吗?与那一位还真是相像呢宇文泽打量着陈宴,颇有几分感慨,点点头,“孩儿明白!” 随即,朝陈宴行了一礼,恭敬道:“见过阿兄!” “泽公阿泽无需如此,我可担不起!” 陈宴眼疾手快,双掌托住宇文泽,阻止了他的动作,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慌乱。 大冢宰唯一的亲儿子,认他为兄,这剧情令陈某人始料未及。 “你担得起!” 宇文沪拉开陈宴,让宇文泽拜了下去,说道:“阿宴,我这儿子天资愚钝,胸无点墨,你日后要多帮衬他一些!” 说着,抬起手来,拍了拍陈宴的肩膀。 是满满的期许。 陈宴一怔,脑中飞速运转,脱口而出:“臣下观阿泽一表人才、龙潜凤采、温文尔雅” “可远胜于长安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子弟!” “一看就是大冢宰您的血脉!” 这话真不真心不知道,但却是滴水不漏。 夸赞宇文泽的同时,还奉承了大冢宰。 “这说得还是我吗?” 宇文泽闻言,抿了抿唇,心中暗道。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夸。 尤其还是在他向来严厉的父亲面前。 陈宴阿兄可真是个好人啊! “你就别恭维他了” 宇文沪摇了摇头,看着人精一样的陈宴,叹了口气,无奈道:“阿泽是什么样,本王这个当爹的还能不清楚?”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教导了这么多年,宇文泽天资如何,他又怎么会不知晓呢? 还一表人才?龙潜凤采?温文尔雅? 宇文沪听着都替他感到脸红。 充其量也就算是品行端正,能听得进自己的话,不幸中的万幸了。 “臣下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半句虚言!” 陈宴一本正经,振振有词道:“您可不能为了自谦,而贬低阿泽呀” “行了行了!” 宇文沪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你们两兄弟今后要多加走动,多多增进感情才是!”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宇文沪不想听,也没兴趣听。 他要的是这俩孩子交好,亲如兄弟。 特别是陈宴要视宇文泽为弟。 “是。”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齐声应道。 一个的眼中,难掩兴奋庆幸之色,终于有人可以护着他了。 另一个则已经,开始盘算起了,如何拉近关系的操作 毕竟,与大冢宰唯一的亲子打好关系,对自己的未来,终归是有利无弊的。 “阿宴,你也殚精竭虑了不少时日,最近暂时无事,就好好休息些时日!” 宇文沪坐回原位,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为大冢宰效力不敢言辛苦!”陈宴满脸堆笑,格式化地回道。 “许你七日休沐!” 宇文沪摆了摆手,“去!” 眸中满是深邃。 让陈宴休息是假,让他避避风头,从风口浪尖摘出来才是真。 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宇文沪可不想自己看重之人,年纪轻轻就夭折了 “臣下告退!” 陈宴恭敬行了一礼,快步转身离去。 在与宇文泽擦身而过时,用唇语无声说道:过两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宇文泽看懂了,却有些不明所以,来不及细想,就听得父亲问道:“阿泽,可知晓今日是为了什么?” “嗯” 宇文泽收回思绪,略作斟酌后,说道:“是为了让孩儿多个兄长,日后能相互扶持” 说着,还不住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唯恐说错了一个字。 俨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为父就让你如此害怕?” 宇文沪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叹了口气,“就权当是如此” 有陈宴在,哪怕有一日他不在了,也有人能保他这个傻儿子周全,性命无虞 第37章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两日后。 陈府。 陈宴脱下他身上的衣衫,换上了一袭月白色锦袍,袍身绣着淡雅竹纹,丝线在日光下隐隐泛光,添了几分清逸。 腰间系一条藏青色丝绦,其上悬着一枚温润玉佩。 俨然一副文人墨客打扮。 “少爷,就快吃晚饭了,你这现在更衣,是要去哪儿呀?”一旁的青鱼不解地看着陈宴,问道。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我有点事,今夜应该就不回来了!” 陈宴理好衣领,揉了揉青鱼的小脑袋,笑道。 说罢,招呼着朱异,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不是说休沐七日吗?” 青鱼望着陈宴离去的背影,不明所以,疑惑喃喃。 澹台明月倚靠在门边,双手抱在胸前,轻哼一声,“瞧他那模样,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事” 打扮的衣冠楚楚、花枝招展,像极了斯文败类,能是去做什么好勾当? ~~~~ 茶楼。 宇文泽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迎面走来之人,放下茶碗,笑道:“阿兄,你可算是来了” “你要带我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呀?” 眼眸之中,满是期待之色。 与长安那些花天酒地的世家子弟不同,宇文泽轻易是不能出府的。 这一次若非陈宴相邀,他怕也是很难出来的。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陈宴带着朱异快步走到桌边坐下,嘴角微微上扬,一字一顿道。 真他娘怀念以前找嫩模的日子啊! 连轴转了好些时日,终于有空去放松一下了。 来到这个时代,怎能不去打卡体验许白嫖的快乐呢? 想想都令人兴奋啊! 勾栏听曲?勾栏?不会是去青楼喝花酒?宇文泽一怔,笑意僵住,心中喃喃,为难道:“这这不好?” 宇文泽没去过,不代表他没听说过。 勾栏,那可是烟柳之地 “哪不好了?” “这可太好了!” 陈宴挑了挑眉,淡然一笑,纠正道。 顿了顿,又振振有词道:“正所谓二八佳人体似酥,三八四八照样酥。人头落就人头落,骨髓枯就骨髓枯!”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有理有据。 人与人之间,能快速拉近关系,建立深厚情谊的有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一起朴国昌。 前三个很难实现,所以陈宴果断选择了第四种,拉近他与大冢宰独子的关系,为日后铺路。 “这” “要是让父亲知道了” “咱俩怕是” 宇文泽犹豫了,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颤抖。 父亲自幼对他管教极严,别人十七岁妻妾成群的时候,他都还在苦读法家典籍,钻研兵法 就连府上的侍女,都不让碰的 “没事!” “男人嘛,食色性也,哪有不去这些地方的?” 陈宴将手搭在宇文泽的肩上,一本正经道:“哪怕大冢宰知晓了,也是责罚我的,你只是被我带去的!” 顿了顿,又继续蛊惑道:“难道你就不想去体验一番?” 陈宴那模样,像极了带坏纯洁小朋友的怪蜀黍。 宇文泽闻言,犹豫了片刻,斟酌再三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牙道:“好那就全听阿兄安排!” 十七岁的年纪,正是欲望最强的年纪,再加上被压制了这么多年,宇文泽又怎会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呢? 再加上还有父亲看重的阿兄同往,哪怕父亲知道了,也不会多加责罚的! “这就对了!”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着孺子可教的宇文泽,玩味道:“去这些地方,你且记住几个道理” “阿兄请讲!” 宇文泽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听着。 俨然一副好学的模样。 展现了浓厚的兴趣 “不行,是她对你的否定。” “不行了,是她对你的肯定!” 陈宴轻敲桌面,似笑非笑,玩味道。 “噗咳!” 朱异刚端起茶碗,准备喝一口,就被呛住了。 他原以为自己少爷,要教什么青楼避坑指南。 却万万没想到,教的会是这个??? 但好像似乎大概,也没什么毛病,对宇文泽这个雏儿来说,的确是刚需的教程。 “喜欢一个女人,就不要让她的泪,从眼睛里流出来!”陈宴抿了抿唇,又意味深长道。 “嗯?” 宇文泽一怔,听得云里雾里,但隐约间又有些明白。 “学会听音变速,是男人最基本的必修课!”陈宴摩挲着下颌,笑道。 众所周知,对于车况的掌控,主要还是对音浪的把握。 根据声浪来适当松加油门。 当然,这些对一个雏儿来说,还是太过于高深了 他最重要的还是,找准方向,少走弯路! “这也行?” “小弟受教了!” 宇文泽拼命理解,忽然茅塞顿开,眼前大亮,朝陈宴抱拳。 他只是没经历过,但却并不是傻子。 阿兄说得这些,可都是至理名言、经验之谈啊! “青楼的姑娘们,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陈宴端起茶碗,浅浅抿了一口,感慨道:“可不是那些死板的大家闺秀,所能比拟的!” 说着,不由地回忆起了过去。 要说来到这里,最让陈宴难受的一点,就是再也去不了会所了。 莞式服务真让人怀念呐! 以后若有机会,他也要开一家青楼,给这个时代一点“莞式”震惊! 看看什么才叫专业 宇文泽听得心花怒放,胸中的顾虑早已抛诸脑后,不由地摩拳擦掌,问道:“阿兄,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宴从宇文泽的眼中,看出了迫不及待,打了个响指,淡然一笑,开口道:“现在!” “走着,春满楼!” ~~~~ 春满楼。 除教坊司外,长安最负盛名的青楼。 坊间流传这么一句话:只要银子够,春满楼只有你想不到的姑娘,没有你找不到的姑娘。 “好多姑娘啊,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乱花渐欲迷人眼,宇文泽目不暇接,狠狠咽了口唾沫,看向陈宴,问道:“阿兄,咱们从何玩起?” 若非对流程的不熟悉,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的宇文泽,都想扑上去,左拥右抱,一亲芳泽了。 阿兄诚不欺他也! “这些不过是庸脂俗粉” 陈宴不屑一顾,笑道:“既然出来玩,那就得玩最好的!” “这春满楼可是,新来了几个江南花魁!” 外院这些接待散客的姑娘,只能迷惑宇文泽这种初来乍到的雏儿,却难入陈宴这种,什么都吃过玩过的老手的眼。 不是花魁也配上他们的桌? “那感情好啊!” 宇文泽点头,“一直听闻江南美人温婉淡雅,玉软花柔” 陈宴勾住宇文泽的脖颈,径直朝里走去。 鸾巢小筑。 花魁江蓠的别院,早已汇聚满了不少人,放眼望去俱是世家公子哥、风流才子、富家少爷、青年才俊 陈宴正搜寻着花魁的身影,一只手掌搭在他的肩头,“大老远就瞧见这背影眼熟,原来还真是你呐!” 陈宴寻声回眸:“怎么是你?” 第38章 菜就多练!作诗有手就行! “当然是兄弟我啦!” “没想到大哥你也是同道中人啊!” 李璮满脸堆笑,一把圈揽住陈宴的右肩,挤眉弄眼道。 俨然一副看见志同道合之人的表情。 “谁他娘跟你是同道中人?” 陈宴顿时脸色大变,没有任何犹豫地拍开李璮的手,嫌恶道:“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止是李璮意外,陈宴更是意外。 一个老给子,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春满楼还提供男色服务?! “污蔑,赤裸裸的污蔑啊!” 李璮愣住了,回过神来,梗着脖子喊道:“是谁造我李璮的谣?” 刚撸起袖子,准备掰扯一番,就注意到了陈宴身旁,那面容清秀极其眼熟的男子,疑惑道:“这位是?” 随即,猛地瞪大了双眼:“晋晋晋?!”王世子。 李璮震惊不已,最后三个字堵在了他的喉咙处。 在这种地儿,见到陈宴也就算了,却万万没想到,还能见到大冢宰的世子 陈宴见状,连忙打断了李璮的话,指了指宇文泽,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曹晋!” 说着,朝李璮使了个眼神。 “啊对,晋兄弟!” 李璮心领神会,赶紧改口,满脸堆笑道。 他当然清楚,陈宴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要是把晋王世子给喊出来了,那他们仨就是真的完犊子了。 出来找乐子,还敢打着自家的旗号,唯恐大冢宰抽的不够狠是? “李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宇文泽颔首,开口道。 与陈宴原主身为嫡子,却被亲爹刻意边缘化不同。 李璮则在李家极为受宠,常随其父出席宴席。 与宇文泽亦是旧识,故而能一眼认出。 “别来无恙,哈哈” 李璮苦涩一笑,连拉带拽过陈宴,压低声音道:“你胆子也忒大了,带大冢宰的世子来逛窑子?” “不怕被扒了皮?” 此前朱雀卫公然分赃之时,李璮只是觉得陈宴胆子大。 但他未曾想过,这家伙竟能胆大包天 那可是大冢宰的独子啊! “你怂了?” 陈宴轻蔑一笑,斜眼反问道。 “怎么可能?” 李璮被架住了,挺起胸膛,咬牙道:“我李璮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怂字怎么写?” 俨然一副无所畏惧的硬气模样。 说罢,在心中疯狂祈祷: 天老爷,可千万不要传到大冢宰耳朵里呀! 在春满楼,寻常姑娘只要银子给够,就是能陪客的。 但花魁不同,她们不仅需要银子,还各有各的规矩 就比如,陈宴他们所在的鸾巢小筑,花魁江蓠甚是钟爱诗词。 所以,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一夜春宵,还得诗才出众。 今夜小筑出题的是,以花喻人,写给江蓠姑娘。 “灼灼桃花映粉腮,轻盈笑靥入眸来。春风拂处香盈袖,恰似仙姬下九垓。” 一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站起身来,走过七步后,朗声吟诵道。 话音落下。 顿时就迎来了满堂喝彩。 “鸢尾轻盈舞袖长,宛如仙子绽奇芳。身姿曼妙随风起,韵致迷人意未央。” 小筑另一角处的青袍男子,亦是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又是一片喝彩。 赵令颐听着那些庸俗的诗句,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在一人结束后,站起身来,目光不屑地扫过在场众人: “寒梅傲雪立崖边,恰似高贤隐世眠。孤影清姿存傲骨,不随流俗守心坚。” 朗声念罢,还展开手中折扇,轻轻挥了挥。 好似胜券在握一般。 “好诗!” “好诗啊!” “以梅花来喻江蓠姑娘,真是恰如其分呢!” 赵令颐的诗一出,立意瞬间拔高,使前面那些诗作黯淡无光,小筑内众人议论纷纷。 楼阁上。 江蓠带着面纱,细品过后,俯视着台下焦点的赵令颐,喃喃道:“这首诗不错” “虽然有些刻意逢迎,但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佳品了!” 随即,朝身侧的侍女点了点。 若无意外,此人就会是今夜的入幕之宾。 “大哥,要不换一处花魁?” 李璮瞥了眼得意的赵令颐,拉了拉陈宴的衣角,问道:“咱们都是舞刀弄棒的武人,哪会这文绉绉的作诗呀?” “这江蓠花魁怕是没机会了” 说罢,不由地叹了口气。 满是惋惜。 李璮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杀人抄家打架办案,他是擅长的,但这舞文弄墨的事儿,可不是换上文人衣衫,就能滥竽充数的。 江蓠花魁怕是没戏了,还不如趁早去下一处花魁处,说不定还能拿银子砸开双 “菜就多练!” “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作诗有手就行!” 陈宴淡然一笑,拍了拍李璮的肩,嘲弄道。 “切!” 李璮撇撇嘴,“大哥你就吹!” 作诗有手就行? 你要是胸有点墨,大冢宰就是将你安排在文职,而非全是武夫的明镜司了。 “不信?”陈宴挑眉。 “不信!” 李璮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道。 “我要是拿下了江蓠姑娘,咱哥仨今夜的消费你来买单!”陈宴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玩味道。 “好。” 李璮颔首,如法炮制道:“你要是没拿下,包兄弟我一个月的寻欢作乐,如何?” “一言为定!”陈宴打了个响指。 宇文泽看着这两个开赌局的家伙,并没有劝阻,而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反正谁输谁赢,请客的人都有了。 “其他公子可还有诗?” 侍女豆蔻目光轻扫过全场,问道。 顿了顿,见无人回应,又继续道:“若是没有,那这位公子就是今夜的” 说着,抬起手来,指向了志得意满的赵令颐。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陈宴适时开口,朗声念道。 之所以等到这个时候,是无数人前显圣的经验告诉陈宴: 只有卡点,才能装最极致的笔! “云想衣裳花想容云想衣裳花想容!” 但全场人注意,却没放在陈宴的小心思上,而是俱在诗上,最初吟诗那人,口中反复念叨后,忽得大笑:“哈哈哈哈!” “此诗一出,当名垂千古啊!” 国子监的蓝杉男子瞪大了眼,喃喃重复:“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仙品,仙品呐!” “我大周也有惊才绝艳的诗人!” “今夜的鸾巢小筑,没有白来”青袍男子欣喜若狂,朝左右友人,激动大喊,“能亲眼见证千古名句的诞生,也算是一桩幸事了!” 原本尘埃落定的鸾巢小筑,因陈宴的一首诗,再次沸腾起来。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还有不少人平复住心绪后,当即就转身离去,他们要去其他地方,将这首诗宣扬出去。 豆蔻走到陈宴面前,施施然行礼,恭敬地问道:“不知公子名姓?” “在下曹昆,曹务的曹,日比昆”陈宴淡然一笑,抱了抱拳,朗声道。 曹昆之名并非随口胡诌,而是陈宴曾经的本名。 “曹昆?” “没听说过呀?” “咱们长安何时有这个人物了?” 离得最近的国子监众人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这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名字,此前从未出现过 但他们都很确信,今夜之后,曹昆之名必将响彻长安文坛! 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足够此人青史留名了。 “曹公子,不知这首诗名唤为何?”豆蔻问道。 陈宴昂首,对视上楼阁注视自己的江蓠的视线,笑道:“鸾巢小筑赠江蓠。” “曹公子,我家姑娘有请!”豆蔻嘴角含笑,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今夜入幕之宾的人选,最终彻底尘埃落定。 作诗我不会,难道还不会抄吗?陈宴心中大笑,戏谑地转头看向李璮,扎心道:“老李,记得愿赌服输哦!” “这他娘的也能行???” 李璮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第39章 长安城内不许有你这么牛逼的人物! “都跟你说了,有手就行” “而刚好哥哥我就有手!” 陈宴抬起右手,在李璮的眼前晃了晃,补刀道。 将strong拿捏地淋漓尽致。 真他娘的装满了李璮在心中腹诽一句,直勾勾盯着嘲讽自己的某人,咬牙切齿道:“你剪纸部诗人!” 谁能想到稳操胜算的局,就这么被翻盘了? 他明镜司什么时候,出这么一个异类了??? “多谢夸奖!” 陈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李璮那扭曲的表情,开怀大笑。 顿了顿,又叮嘱道:“我家阿晋就交与你了,记得给他安排一个技艺精湛的花魁哦!” “知道了!”李璮从牙缝中艰难蹦出回应。 赔了夫人又折兵,整个心头都在滴血。 自己掏银子就算了,还让兄弟得吃了江蓠花魁。 那一刻,李璮都快阴暗爬行了 陈宴在同宇文泽交代几句后,就随豆蔻离去,还未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曹兄请留步!” 是那个被截胡的赵令颐。 随即,快步上前,挡住了去路。 “有事儿?”陈宴见状,眉头一挑,问道。 直觉告诉他,这家伙来者不善,怕是没憋什么好屁 赵令颐也不拐弯抹角,朝陈宴拱了拱手,径直开门见山道:“在下也看上了江蓠娘子,不知曹兄能否割爱?” 顿了顿,又衣袖一挥,豪气干云道:“多少银子任你开!” 乍一听是让陈宴开价,实则字里行间,俱是威胁。 若是换作其他情况,赵令颐也不敢在京师,如此明目张胆的强取豪夺。 但偏偏长安,乃至整个关中,都没有姓曹的大人物与世家! 所以,赵令颐可以断定,这个曹昆有诗才却无背景,可以任意拿捏! “如果我说不呢?” 陈宴听乐了,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敢拒绝本公子?” 赵令颐顿时不悦,凌厉地盯着陈宴,一字一顿道:“那就别怪本公子来硬的了!” 说着,他昂起头,下巴微微抬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仿佛在说捏死你曹昆,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哦?” 陈宴玩心大起,似笑非笑,再次问道:“怎么一个硬法?” “能有多硬?” 受到挑衅的赵令颐,剑眉一扬,厉声喝道:“来人啊!” 三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护卫应声而来,齐声道:“公子,您请吩咐!” 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娘子,眼下该如何是好?” 花魁身边侍女绿萝,目睹这一幕,满是担忧,请示道。 “不急!” “先看看再说” 江蓠却是分外淡定,波澜不惊,摆了摆手,关注着陈宴的神情,笑道:“曹公子他并无惧色!” 这位春满楼的头牌花魁娘子,也想看看这个诗才惊世的男人,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李璮上前,抬手指了指陈宴,看向赵令颐,耐人寻味地问道:“这位兄台,你是说你要跟他抢人?” 说着,竭力强压住上扬的嘴角。 语气中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跟活阎王抢人,还真是闻所未闻,生平仅见啊! 十二大将军之一的达溪珏,连带着他手下的开府将军,都被族谱点名,杀了个干干净净 结果竟然真有人,敢跑来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开眼界啊! “自然!” 赵令颐昂首,轻蔑一笑,斩钉截铁道:“本公子看上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顿了顿,不耐烦地看向李璮,冷冷问道:“你是要多管闲事?”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敢跟阿兄抢人的?” 就连宇文泽眼睛都看直了,心中无比诧异。 踏着达溪珏的尸骨,明镜司朱雀掌镜使的凶名,早已传遍了整个长安,哪怕是宇文泽都有所耳闻。 面前这位到底是何人的部将,竟能如此勇猛? “不不不!” 李璮闻言,连连摆手,“你请自便,在下绝不插手!” 话音落下。 没有任何迟疑,拉着宇文泽退至一旁。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竭力憋笑。 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李璮的退去,助长了赵令颐的气焰,使他更加盛气凌人,开口道:“曹兄,看到了吗?” “你的同伴已经放弃了你,连犹豫都不带有的” “你若是识相的话,就速速离去,本公子不伤你” 陈宴并未看他,而是向左右扫过,似在搜寻着什么,随口回了一句:“还怪有原则的” 最终,目光落在右手边,一处作为装饰摆件的瓷瓶之上。 “啪!” 陈宴抄起那瓷瓶,径直敲在了赵令颐的头上。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 瓷片碎了一地的同时,猝不及防的赵令颐亦是鲜血横流。 “长安城内不许有你这么牛逼的人物!” 陈宴将瓷瓶口随手一丢,斜了眼赵令颐,冷笑道。 “你敢动手?” “你竟敢拿瓷器砸我?” 赵令颐被砸懵了,捂着鲜血直流的额头,难以置信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毫无背景的书生,有胆量这般肆意妄为?! 是活腻味了,要找死吗? “啪!” 陈宴没有言语,回应赵令颐的只有下一个瓷瓶。 “老子不仅砸你,还要扇你!”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陈宴再次丢掉瓷瓶口,抬起手来,朝赵令颐的脸就是一巴掌。 文弱的赵令颐被扇翻在地,歇斯底里大喊:“动手!” “弄死他!” “把他的腿打断,扒光衣裳扔街上去!” 那一刻,赵令颐已经丧失了所有理智。 只剩下出离的愤怒。 长这么大,连他爹都没打过他,这个底层的庶民酸儒怎敢的? “是。” 三个护卫应声而动,朝陈宴奔去,“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我家公子动手,受死!” “朱异!” 陈宴不闪不避,只是口中轻唤。 朱异化作一点寒芒,径直闪出,一拳砸在即将触碰到陈宴那护卫的面门之上。 “啊!” 紧接着,身形一侧,绊倒左边那护卫,一脚踹到头上。 剩下那护卫察觉状况不对,蓄力一拳朝前招呼而去。 朱异一手四两拨千斤,将那拳推到了地上的护卫身上。 随即,一记手肘,干净利落解决掉最后一人。 但朱异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就在刚才,他清楚地听到,这些人要将他少爷的腿打断。 所以,他们的腿也就不该留下了。 “啊啊啊啊!” 哀嚎声此起彼伏。 朱异不仅断了三人九腿,还拿起地上的瓷片,挑了三人的脚筋。 “你这些虾兵蟹将,似乎有点不够看啊!” 陈宴不徐不疾,走到看傻了眼的赵令颐面前,抬手又是一巴掌。 “啪!” 不远处的李璮见状,拱火道:“大哥,你是没吃饭吗?” “这一点都不清脆!” “啪!” 陈宴闻言,反手又是一挥。 赵令颐没有站稳,被扇出了一米之外,厉声喝道:“住手!” “姓曹的,你闯弥天大祸了!” “你可知家父是谁?” “家父赵无稽!” 他没了办法,只得搬出父亲,试图通过家世身份,来镇住眼前的狂徒。 “家父曹泥马!” 陈宴不为所动,上前一把掐住赵令颐的脖子。 “赵无稽是谁呀?”宇文泽转头,看向身旁的李璮问道。 这个名字他耳生的很。 “我没听说过”李璮耸耸肩。 “前原州刺史,现夏官府军司马中大夫!” “是你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赵令颐青筋暴起,提到他的父亲是谁,之前的自信又再次回来。 “真是恐怖如斯呢,我好怕怕呀” 陈宴松开手,将赵令颐扔在了地上,阴阳怪气道。 赵令颐并未听出话中的嘲弄,厉声道:“既然知道怕了,那还不向本公子,跪下磕头认错” 但威胁还未说出口,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扇闭了嘴。 “啪!” “你!”赵令颐怒视。 “赵无稽算什么东西?” 陈宴撇撇嘴,轻蔑一笑,不屑道:“你什么档次,也配跟我在同一家青楼?” 第40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你会为今夜的嚣张,付出代价的!” 赵令颐见陈宴不仅殴打自己,还敢羞辱自己的父亲,顿时怒火中烧,青筋暴起。 作势就要起身对陈宴动手。 “失败者的咆哮,就如同路边野狗的哀嚎一样动听!” 陈宴的动作更快,一脚踩到了赵令颐的头上,使其动弹不得,嘲讽道。 “曹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挣扎无济于事的赵令颐,只得无能狂怒进行威胁。 “聒噪!” 陈宴缓缓吐出两个字,随即一脚踹晕了赵令颐,转头看向朱异,吩咐道:“把他们一起扔出去,不要脏了鸾巢小筑的地方” 说着,微微躬身,从赵令颐的怀中,掏出了他随身携带的银票。 “是。” 朱异点点头,将一主三仆向外拖去。 陈宴举起手中的银票,朝楼阁之上,一直关注着自己的花魁娘子,轻轻挥了挥,笑道:“江蓠姑娘,今夜所有的损失,都由那姓赵的解决了!” 人家海鲜商人赚钱也不容易,陈宴向来心善,怎能让人家白白损失呢? “一切听曹公子安排!” 江蓠莞尔一笑,抛了个媚眼,柔声道:“还请公子上楼一叙!”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宴淡然一笑,转头望向看戏的李璮,叮嘱道:“我弟弟就交给你了” “放心,你玩的开心!” 李璮正啃着梨子,心照不宣地笑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阿晋咱们走,换个别院潇洒去!” 说罢,一把搭在宇文泽的肩上,拉着他朝外边走去。 楼阁上。 闺房内。 “没想到曹公子你,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江蓠莲步轻移,直接坐到了陈宴的腿上,双臂勾住他的脖颈,意味深长道:“可这动起手来,却是如此犀利,根本不似一个读书人!” 一开始,江蓠原以为,这个一身文人士子打扮,面容俊朗,还能写出云想衣裳花想容这等诗句的男人,会是饱读诗书、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 但此前发生的一切,却告诉她,不仅错了,还错的离谱! 非但不弱,武力值还极高。 尤其是在如此近距离接触之下,江蓠清晰感受到了,儒生衣袍下的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 “不像读书人,那像什么呢?” 陈宴轻轻嗅了嗅,抬手捏住江蓠的下颌,玩味道:“像江蓠姑娘你的心上人?” 此时此刻,陈宴终于理解,为什么这位江蓠姑娘,会是春满楼的头牌花魁,让无数男人趋之若鹜了 她的面庞仿若羊脂美玉精心雕琢,细腻光滑,泛着温润的光泽。 弯弯柳眉下,双眸如盈盈秋水,顾盼间似有千般情丝流转。 含着盈盈笑意时,那眼角微微上挑的弧度,勾人心魄。 琼鼻秀挺,仿若山峦优美的曲线,恰到好处镶嵌在脸庞正中央。 唇如樱桃,不点而朱,微微开合间,便能倾吐出如黄莺出谷般的婉转之音。 一颦一笑间,俱是风情万种。 “哈哈!” 江蓠抿红唇轻笑,“曹公子可真是个有趣的妙人呢!” “这么有文采,还如此会说话” 身前的男人,与刻板的读书人有天壤之别。 饶是见多识广的她,亦是被撩得有些春心萌动 “没办法,曹某人就靠这种嘴吃饭了” 陈宴贴近江蓠的耳边,轻吐热气,意味深长道:“待会江蓠姑娘要不好好体验一下?” “嗯?” 江蓠先是一怔,猛地意识到了,这人真正要让她体验的是什么,娇嗔道:“讨厌!” “奴家才不要!” 说着,一脸娇羞地推开了陈宴。 她可不要这个男人,做自己的“舔狗”。 “要不要可就由不得你了” 陈宴一手勾住江蓠的双腿,一手托住她的腰肢,横抱而起,放在了床榻之上。 江蓠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双手抱着男人的脖颈,问道:“曹公子,你对那位赵公子,下了如此重手,就不怕他家中来寻仇吗?” “奴家方才听说他父亲,好像是新任的军司马中大夫,位高权重” 在长安讨生活,江蓠自是清楚军司马中大夫的职权。 主要掌管兵事,职权颇重,参与军队的管理、训练、调度以及军士决策等相关事宜。 “江蓠姑娘,你这是在担心我?”陈宴淡然一笑,反问道。 “那是自然” 江蓠颔首,情真意切地说道:“这些事终究是因奴家而起,若是曹公子你出了什么事,奴家会心有不安的!” 说着,秀手轻放在胸口。 她虽是风尘中人,却也是有情义之人。 以曹昆之才,注定是要名垂青史的,倘若因得罪权贵而陨落,那真是太可惜了 “有多不安?” “让我摸摸” 陈宴闻言,舔了舔嘴唇,径直伸手而去。 “你坏死了!” 江蓠抓住男人的咸猪手,放在该放的地方,娇嗔道:“奴家与你说正经的呢!” 陈宴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反问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难道还有比这更加正经的?” “你真不怕?”江蓠望着急色的男人,眨了眨美眸。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陈宴不以为意,坚定道。 曹昆应该是个假名,他太有底气了!这个男人到底有怎样的身份呢?江蓠心中得出了判断,应了一声:“嗯!” 虽说才子风流,但拥有如此诗才的男人,色欲熏心的可能性极小极小。 那就只能说明,他隐藏了身份,背后拥有根本无惧赵家的势力。 尤其是他那三个同伴,其中两个举手投足间,俱是贵气 陈宴并不想在无关紧要的问题停留,喉结微动,坏笑道:“我已经翘首以盼了,不知江蓠姑娘有没有思念成河呢?” “你抱奴家前去沐浴更衣,不就知道了?” 江蓠媚眼如丝,娇滴滴喊道:“曹郎!” 陈宴径直抱起怀中尤物,大步流星朝闺房深处走去。 鸳鸯浴好啊! 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头一回 ~~~~ 一个时辰后。 “曹郎,奴家不行了” “你放过奴家!” 江蓠俏脸之上泛着红晕,秀口喘着粗气,肌肤上寖着细汗,楚楚可怜道。 这个男人的花样太多了。 比她曾经遇到过的总和都多 关键是还持久! 简直就是个怪物。 “这就求饶了呀?” 陈宴抬手,轻轻拨开江蓠垂下的青丝,笑道:“还以为咱们身经百战的花魁娘子,会一直嘴硬到底呢?” 陈宴记得开战之前,这个女人可不是这副嘴脸。 那叫一个嚣张。 还放狠话说,今夜要让他扶墙而出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臭男人!” “哼!” 江蓠委屈地咬了咬红唇,轻哼一声,嗔怪道。 “是嘛?” “那就再来一次!” “曹某人专治一切不服!” 陈宴丝毫没有惯着,翻身而起,又是蓄势待发。 “奴家错了!” “曹郎最好!” 江蓠见状,眸中闪过一抹慌乱,拉着陈宴的手,撒娇道:“让奴家好好歇息一会儿” “这才乖嘛!”陈宴笑了笑,满意地捏住江蓠的下颌。 就在他即将要吻上去之际,门外,准确来说是,楼下,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破坏了此刻风花雪月的氛围。 “外面什么声音?”江蓠疑惑道。 “姑娘不好了!” 侍女豆蔻拍门,焦急喊道。 “豆蔻,出什么事了?”江蓠有一股不祥的预感,问道。 “那位被曹公子打出去的赵公子,他父亲带人围了咱们春满楼!” 第41章 赵大人,劝你一句,这位爷是你惹不起的人物.... “赵公子的父亲?” 江蓠愣了愣,回忆起了来人的身份,“那位军司马中大夫,赵无稽大人?” 就这种情况,哪怕不用想都能知道,这位来势汹汹的赵大人,是替他儿子找回场子的。 “是他!” 豆蔻立于门外,眉头紧蹙,确认道。 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旋即补充道:“一同来的还有,京兆尹刘秉忠大人,以及京兆府一众胥吏” 太祖时设京兆尹,负责长安及周边地区耳朵户籍管理、人口统计,掌握治下人口情况,以便合理征调税赋、徭役等。 同时作为地方最高司法长官之一,负责缉捕审理辖区内的各类民事、刑事案件,维护社会秩序。 “这该如何是好?”江蓠轻咬红唇,她知晓那位赵大人,是想通过合理合规的官方手段,对付刚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曹公子,使其叫天天不应。 随即,江蓠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拉着陈宴起身,催促道:“曹公子,你快拿上衣裳,从那窗户翻走,奴家来帮你拖一拖” 说着,抬起手来,指了指边上虚掩的窗户。 陈宴拿着衣衫,不为所动,而是搂住江蓠的腰肢,反问道:“我要走了,你该怎么办?” “这想必赵大人与刘大人,也不会为难奴家一个小女子?”江蓠一怔,眨了眨美眸,底气略有些不足。 虽说那两位都是,长安有头有脸的权贵,不至于为难她一个风尘女子。 但万一呢? 可江蓠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推着陈宴朝窗边走去。 “虽然我向来走肾不走心,但还没有让一个女人,来挡劫的习惯” 陈宴淡然一笑,止住脚步,轻拍女人丰腴的后翘之处,开口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区区一个军司马中大夫而已!” 言语之中,满是轻蔑。 赵无稽的身份,放在外边的确很唬人。 可在他陈宴这儿,别说碰瓷达溪珏了,怕是就连那楚骁峰等人,甚至陈开元都不如 他果然有不同寻常的身份!会不会是长安,哪个大人物的晚辈?江蓠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心说一句后,试探道:“可他们人多,你就一个护卫” 面前这个男人,不屑一顾的态度,镇定自若的反应,无一不印证了她的此前的猜测。 能不将夏官府的高官放在眼里,有极大概率是哪个大族名门的子弟 “无妨!” 陈宴将手中衣衫,塞到女人怀中,笑道:“江蓠姑娘,来替我更衣!” “好。” 江蓠点点头,开始服侍更衣,只是余光在不断地打量着男人,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 鸾巢小筑。 楼下。 “曹昆呢?” “赶紧给本官滚出来!” 赵无稽面容刚毅,双手背于身后,环视一周后,大喝道。 声音中带着怒意。 身侧与其并肩而立的,正是京兆尹刘秉忠。 四周是京兆府胥吏,以及赵府护卫,将鸾巢小筑围了个水泄不通。 外边则是聚满了,一众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片刻后,楼阁之上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喊什么喊?” “爹死了还是娘改嫁了” “急着去投胎呀?” 紧接着,穿戴整齐的陈宴,悠哉悠哉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你就是曹昆?” 被怼的赵无稽,气不打一处来,打量着这张陌生的脸,确认道。 “正是在下!” “有何赐教?”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停在距离赵无稽数米开外,眉头一挑,明知故问道。 “就是你伤了我儿令颐,损我赵家颜面?”赵无稽为官多年,养气功夫早已修到了炉火纯青,双眼微眯,再次问道。 “对啊,就是曹某做的!” 陈宴耸耸肩,没有任何犹豫,坦然承认道。 顿了顿,又挑衅道:“一个纨绔之徒,打了也就打了,你能奈我何?” 说着,勾了勾手指。 举手投足间,将嚣张贯彻地淋漓尽致。 赵无稽见状,怒目而视,冷笑道:“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不气盛还能叫年轻人?”陈宴缓步上前,淡然一笑,反问道。 被贴脸嘲讽的赵无稽,并未破防,而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转头看向了身侧的刘秉忠,开口道:“刘大人,你都听到了?” “此子供认不讳,速速抓起来法办!” 显而易见,此前的赵无稽就是在,套陈宴的话,引出他想要的内容。 结果谁曾想,这小子竟能愚蠢到如此配合? 若是尚在原州之时,赵无稽早已命人,将陈宴乱棍打死。 但这是在长安,上面有皇帝与大冢宰,他又是初来乍到,无法做的太明目张胆,还需要走京兆府这一道程序。 不过终归结果相同,在京兆府大牢里,能让此子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拿下!” 刘秉忠面无表情,挥了挥手,“带回官署审” 只是话还未说完,手下一位白直就匆匆而来,“刘大人,那边那位公子,让您先看一下这块牌子,并请您过去一趟” 说着,将手中的牌子,碰到了自家大人的面前。 “什么牌子?” 刘秉忠对自己的话被打断,很是不悦,可当目光落在那块牌子上时,从凌厉旋即变成了震惊,“玄玄那位公子呢?” 一把抓过那牌子,其上所书的赫然是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玄武。 在长安为官多年,刘秉忠又怎会认不出,此物代表着什么呢? 明镜司玄武掌镜使! “在那!” 那名直刀抬手,向人群中一个方向指去。 “且慢。” “你们都不许轻举妄动!” 刘秉忠叫停了手下人的所有动作,一刻不敢怠慢,快步朝那方向走去。 赵无稽见状,不明所以,满是疑惑。 他很是不解,这是发生了什么。 “老刘,这儿呢!” 李璮靠在宇文泽的身上,举起手来招了招。 “李掌镜使,你怎会在此?”刘秉忠来到身前,压低声音,询问道。 “陪我大哥来春满楼消遣呀!”李璮朝陈宴的方向,努了努嘴。 “大哥?” 刘秉忠一怔,顺势看向,猛地恍然大悟,“是他!”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知那位大人是?” 能被玄武掌镜使称为大哥,而自己又脸生的 “朱雀。”李璮缓缓吐出两个字。 “什么?!” 刘秉忠心头一颤,震惊不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声音,确认道:“是是朱雀掌镜使,陈宴陈大人?” 眼眸之中,出现了一丝慌乱与恐惧。 陈宴的凶名,身为长安官场之人,更有深切的体会 没想到会在此地遇见。 “不然呢?” “除了还能有谁?” 李璮似笑非笑,用手肘顶了顶刘秉忠,低声道:“看在咱俩是旧相识的份上,特意提点你一二,以免你趟这趟浑水” “明白明白” 刘秉忠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直流,拱手道:“多谢李掌镜使!” 他不由地有些庆幸。 幸好在此遇到了李璮,否则自己一家老小,怕是真保不住了 这是一份天大的人情啊! “去!” 李璮摆了摆手,“你应该清楚该如何做了” 刘秉忠没有任何犹豫,快步回到原处,朗声道:“此次并无案件,是我京兆府来错了地方” 随即,朝陈宴拱了拱手,谦卑道:“告罪告罪!” “回官署!” 全程没有看赵无稽一眼。 “是。” 京兆府的胥吏齐声应道,开始向外撤离。 “刘大人,你这是为何?”赵无稽不明所以,问道。 赵无稽不理解,到底是那人说了什么,能让堂堂京兆尹发生这样的变化,怕成这个地步。 “赵大人,劝你一句,这位爷是你惹不起的人物” “告辞!” 刘秉忠一刻都不愿,也不敢在这里多作停留,夺路而去。 求生欲极强。 “赵大人,京兆府已经离去了,你可还要继续啊?”陈宴笑了笑,饶有兴致地问道。 “小子,能逼退京兆尹,看来你还有不俗的身份呀!”赵无稽咬牙,死死盯着陈宴。 “勉强够用而已!” 陈宴摊了摊手,笑道:“赵大人可还要找回场子?” “你家长辈是谁,本官要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赵无稽攥紧了拳头,沉声道:“问问他是如何教出,你这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之徒的!” 此时此刻,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进一步,头破血流,退一步颜面无存,沦为长安的笑柄。 只能试图从家族长辈来施压。 就在陈宴准备开口之际,不远处飘来一道质问声: “本王家的晚辈,还需要你来过问?” 第42章 打了儿子找老子要赔偿 “嗯?” 赵无稽循声望去,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形,映入眼帘,诧异道:“大大司马,您怎会在此?!” “他是您家的晚辈?!” 赵无稽的声音都在颤抖。 惶恐至极。 来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夏官府大司马,大冢宰的兄弟,宇文横。 “大司马?” “这曹公子竟是他的晚辈?” “难道他是宇文皇族中人?” 在楼阁上,默默关注的江蓠,心中得出一个惊骇的结论。 她想过这位曹公子,可能是关中六姓,也可能是八柱国世家 却唯独没设想过,他会是皇族中人! 此事需得尽快向上汇报。 “二叔?!” “这怎么还能碰上他?” 宇文泽比赵无稽先行认出了宇文横。 当即以手遮面,唯恐被自己的亲二叔发现了自己。 “本王在哪儿,何时需要向你汇报了?” 宇文横大步流星地上前,左右跟着亲卫,停在了赵无稽的面前,冷笑道:“赵大人,管得可够宽的呀!” “是属下僭越了!” “属下真不知他是您的晚辈啊!” 赵无稽傻眼了,整个人都懵了,诚惶诚恐道。 脸色好似生吞了马粪一样苦涩。 不是说这只是个书生吗? 还在长安无显赫背景的曹姓? 为何突然就成了大司马的晚辈了? 宇文横目光一凛,问道:“现在知道了?” “可还要与本王说道说道?” 平静的语气中,尽是压迫感。 “不敢属下不敢!” 赵无稽的肩上,似有千钧重压一般,佝偻着背。 “谅你也没这胆量” 宇文横轻哼一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属下告辞!” 赵无稽如蒙大赦,一刻都不敢再多作停留,就要领着自家护卫,转身离去。 “这就走了?” “站住!” 陈宴见状,叫住了赵无稽,开口道:“我的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医药费,还有替你管教儿子的费用,是不是该结一下?” “我可是扇了好几巴掌呢” 说着,上前与赵无稽勾肩搭背,还晃了晃打人的手。 “小子,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赵无稽斜了一眼,这个蹬鼻子上脸的混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道。 前面那些术语,赵无稽听不懂,但他知道这小子是在要赔偿。 而且打了儿子找老子要赔偿,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就欺你了,咋滴?” 陈宴不慌不忙,指了指身后,笑道:“大司马就在那儿,你咬我呀?” 他陈宴可是权臣走狗啊! 都有人帮自己出头了,当然得狗仗人势,嚣张跋扈啦! 难道还要忍着憋着,息事宁人? “你!”赵无稽瞪大了双眼,想骂但又不敢骂。 赵无稽不明白,世间怎会有如此不要脸,得了便宜还卖乖之人? “我什么我?” 陈宴不以为意,笑道:“你就说给不给?” 俨然一副吃定了的模样。 “给!” “我给!” “你要多少?” 赵无稽强忍着胸中怒火,面色铁青,艰难蹦出回应。 如果眼神能杀人,面前这个混账小子,已经被杀了无数次了。 “我算算啊” 陈宴得到想要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掰着手指装模作样算了起来,“咱也不讹你,就凑个整,一万两!” 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 众所周知,陈宴是个有良心的黑商。 对比上次敲诈陈通渊的赎金五万两,这区区一万两,已经很仁厚了! “入彼娘!”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赵无稽捏紧拳头,骨骼嘎吱作响,骂道。 主政一方多年,他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赵大人也可以不给呀!” “你敢吗?” 陈宴闻言,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赵无稽盯着陈宴,盯了好半晌,才从怀中掏出了银票,塞进了他的手中,“拿着!” 尽管饱受屈辱,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赵无稽还是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 来日方长,只要保住了自己,那就还有的是机会。 “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陈宴用手指,弹了弹银票,笑道:“赵大人慢走!” 又顺顺当当入账一万两,这不比抄书制盐搞基建轻松多了? 这赵家父子真是他的福星。 赵无稽留下一个阴毒的眼神后,领着自家护卫,拂袖而去。 “你这小子,路子还真是野!” “狐假虎威都不背人的!” 目睹完全程的宇文横上前,用手中折扇,敲了敲陈宴的肩头,笑道。 上次天牢一别后,一直听说朱雀掌镜使不按常理出牌,今夜算是亲眼见识。 宇文横也终于理解,为何自家大哥对这个孩子极为喜爱 的确很有意思! “自家长辈面前,又何需避讳呢?” 陈宴淡然一笑,恭敬道:“还请大司马笑纳!” 说着,捧着那一万两银票,双手献上。 宇文横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摇了摇头,“行了,你就自己收着当零用” “本王既已亮明了身份,就不便在此多作停留了!” 顿了顿,又叮嘱道:“你们几个小子,玩得开心点,还是得注意节制,别纵欲过度了” 说罢,张开折扇,在亲卫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大司马慢走!” 陈宴行了一礼,朝左右看热闹的人群,挥了挥手,“没事了,都散了!” “该干嘛就干嘛去” 见乐子已经没了,吃瓜群众没在停留,各自返回温柔乡,继续寻欢作乐。 宇文泽凑了上来,一脸忧虑,问道:“阿兄,二叔那几个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看到我了?” 宇文泽有些慌张。 毕竟,他二叔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太意有所指了 怎么听都像是在叮嘱他的! “还不够明显吗?”陈宴挑了挑眉,反问道。 “完了!” “完了!” “二叔知道了,爹也就知道了” “爹肯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听着陈宴的回复,宇文泽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打碎。 那一刻,只觉天塌了 “放心!” “你都多少岁了,也该出来见一下世面了” 陈宴淡然一笑,安抚道。 “不管了!” 宇文泽长叹,把心一横,咬牙道:“事已至此,就算是打断腿也是明日之事!” “先快活完了再说!” 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这就对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随即,宇文泽与李璮各自返回他们的花魁处,陈宴则是再次返回鸾巢小筑的阁楼。 刚一进门,江蓠就扑了上来,依偎在怀中,柔声道:“曹郎,可担心死奴家了” “没想到你竟是大司马的晚辈!” “难怪有恃无恐的!” 言语中有惊讶、有意外、有释然,将劫后余生的状态拿捏地淋漓尽致。 “这都不重要” 陈宴眉头微挑,顺势将女人横抱而起,意味深长道:“休息这么久,应该缓过劲来了?” “曹郎,你想干嘛?”被突然抱起的江蓠吓了一跳。 陈宴舔了舔嘴唇,抱着怀中尤物,朝床榻走去,坏笑道:“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但是我可以!” 第43章 吃亏?陈宴那小子,是能吃亏的主儿? 翌日。 清晨。 天官府。 “大哥!” 宇文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无需吏员通禀,径直推门走入大殿之中。 “你不去官署处理公务,来我天官府作甚?” 宇文沪埋头案上,翻看着今日送来的公文,眼都没抬,随口问道。 “这不有事嘛” 宇文横走到桌边停下,把玩着其上的玉如意摆件,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知晓小弟我昨夜在春满楼,遇见谁了吗?” “谁呀?” 宇文沪兴致乏乏,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将手中批阅完的文书放下,又没有停歇地拿过一本新的。 “阿泽,还有阿棠的孩子” 宇文横没有卖关子,径直说道:“他们跟你从原州调回来的赵无稽,发生了点小矛盾!” 随即,宇文横详述了一遍,昨夜他亲眼目睹的一切。 也包括了陈宴的作诗截胡,与对赵令颐的殴打。 “嗯。” 宇文沪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拿着朱笔批示着文书。 宇文横愣了愣,一脸诧异地看着满不在意的宇文沪,疑惑道:“大哥,你这是啥反应?” “难道就一点都不意外?” 宇文横被自家大哥的反应,给整不会了。 其实作为最宠侄儿的二叔,宇文横并不是来告密的,恰恰相反是来保两人的。 毕竟这种事纸是包不住火的,从他这里知道,比从别的渠道获悉要好。 有他和稀泥,至少能劝说一二,控制住事态。 但此刻却出乎了宇文横的预料。 按自家大哥的脾气,听到他们去青楼那儿,就该动怒的,甚至大发雷霆的,结果到现在连一丝火气都没有 奇哉怪哉! “他们去了就去了。” 宇文沪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淡淡道:“那俩孩子没吃亏就行” 其实宇文沪很早就知道了。 因为陈宴在去之前,早已与他通过气。 他也认可该带阿泽去见见世面。 作为男人,什么都该去见识,去尝试 “吃亏?” 宇文横笑了,摩挲着手中的玉如意,玩味道:“陈宴那小子,是能吃亏的主儿?” “打了赵无稽的儿子,还讹了他一万两银子,作为什么损失费来着” “一堆我听不懂的东西” “搞得那赵无稽一点脾气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 说罢,宇文横笑得前仰后合。 言语之中,是对陈宴满满的欣赏。 那小子的行事风格,太对他宇文横的脾气了。 亏是一点不吃的,气是一点不受的,还要伤口上撒盐。 “孩子大了,由他们去” 宇文沪放下茶碗,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有阿宴带着他,我也能放心不少!” 若是让宇文泽由文人大儒教导,宇文沪还担心自己儿子,变成顽固迂腐庸弱之辈。 但放在陈宴身边,不怕长歪,要得就是那股子匪气,日后才好接自己的班。 否则,一个软弱庸碌的继承人,权力旋涡中的虎狼吞噬 “陈宴是挺有意思的!” 宇文横深以为然,笑道:“有空也让我家几个小子,多跟他接触接触” 宇文横亦是大受启发。 自己那几个儿子,天资虽说天资一般,哪怕成不了才,学几分陈宴的本事,日后也不会是好欺负的。 宇文沪似是想起了什么,手指点了点,笑道:“对了,那个赵无稽放着别动,让阿宴自己处理” “那孩子有的是手段!” “用不着咱们掺和” 他宇文沪也好,宇文横也罢,要动赵无稽不过是一句话事,但却没有任何意义。 还不如留在那里,让陈宴带着宇文泽当经验包刷了,也算是历练了 “明白。” 宇文横点点头,会心一笑,“那我就先回夏官府了” 既然自家大哥不仅没发火,还乐见其成,他也就没多留的必要了。 “等等!” 宇文沪叫住了宇文横,抽出一本关于军务的公文,沉声道:“你来都来了,那咱俩正好商议一下整编府兵之事” ~~~~ 裴府。 后花园。 大周除了八柱国之外,世家亦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尤其以关中六姓,韦裴柳薛杨杜为代表。 而这裴字,正是河东裴氏。 “小姐,杜小姐来了!” 裴岁晚立于亭中,欣赏着自家府中的满园春色,就听到侍女来禀。 这位杜小姐,正是裴岁晚的闺中密友,京兆杜氏的嫡女,杜疏莹。 “哦?” 裴岁晚闻言,回眸望去。 “岁晚!” 杜疏莹拎着裙摆,急匆匆朝好友跑去,身后跟着一众贴身侍女,唯恐自家主子摔倒。 “跑慢些,如此急躁作甚?” 裴岁晚轻晃着玉蒲扇,嘴角含笑,柔声道:“后面又没人撵你” 说着,莲步轻移,迎了上去。 “我新得了一首诗,特来与你分享!”杜疏莹一把抓住裴岁晚的手,迫不及待地说道。 “哦?” 裴岁晚闻言,轻抿红唇,意味深长道:“不会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诶?” “你怎的知晓的?” 被抢了台词的杜疏莹一惊,疑惑道。 顿了顿,又激动道:“就是这首诗,写的真是太好了” 半个时辰前,杜疏莹还在府中梳妆打扮,想着约上闺阁密友去踏青。 在听到这首诗后,再也坐不住了,径直就来寻了。 “我能不知晓吗?” 裴岁晚牵着杜疏莹的手,走进亭中落座,笑道:“这首鸾巢小筑赠江蓠,此刻怕是都已经,传遍整个长安了” “真不知道这作诗的曹昆曹公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杜疏莹莞尔一笑,叹道:“以前都从未听说过,咱们长安有这么一号人物” 因是名门,又是才女,京城的青年才俊,杜疏莹结实了不少,哪怕没有见过,也是听说过的。 但这曹昆之名,还真是头一次。 “谁说不是呢?” 裴岁晚颔首,轻声道:“传闻是大司马的晚辈” 顿了顿,又猜测道:“或许是大司马哪位妾室的亲戚” 名声大噪的不止是云想衣裳花想容,还有曹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风流轶事。 这种极具戏剧性的故事,最为被人津津乐道。 当然,也包括了大司马最后的撑腰,同样引来了无数人,对曹昆身份的猜测。 裴岁晚识得宇文横的那几个儿子,断无诗才,所以才推测是妾室家中的子侄。 “要是这曹昆,能为我赋诗一首就好了” 杜疏莹俏脸之上,尽是畅想,笑道:“不说名留青史,名噪长安怕不是什么大问题!” 正因为有才,她才更清楚,那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含金量。 是多少读书人,究其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一首诗,再加上那个风流轶事,足够传唱多少年了 “去招曹公子为婿,你的美貌还不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以后想要多少不都行?”裴岁晚眨了眨美眸,打趣道。 “哎呀!” 杜疏莹脸色绯红,娇嗔一声,“岁晚,你竟取笑我?” “我才不要嫁这样的风流才子,以后还不知要纳多少妾室” 嘴上说着拒绝,心中却已是盘算着,日后的后宅问题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裴岁晚站起身来,远眺满园花开,感慨道:“精妙绝伦啊!” “堪称千古华章!” “以云与花为喻,捕捉痕迹地勾勒出花魁娘子的绝世风姿” “云与花,本身自然中至美的存在,在这里却成为衬托花魁之美的注脚,可谓神来之笔!” 杜疏莹静静倾听,打量着密友的神色,揶揄道:“岁晚,你将他夸上了天,不会是芳心暗许了?” 第44章 等回了府上,为兄传你几副壮阳药剂 “休得胡说!” “人都还未见过呢” 裴岁晚白了一眼,姣好的面容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羞涩。 长安中最不缺的就是世家纨绔,但如此有才情之人,却是难觅 “这个俊美的适龄郎君,你可愿舍得错过?” 杜疏莹上前,挽住裴岁晚的手,挤眉弄眼,戏谑道:“我听说房家小姐,已经在四处打探他的消息了” “看起来势在必得哦!” 言语之中,是满满的调侃。 “我看你这妮子,才是春心萌动了!”裴岁晚轻哼一声,嗔道。 但听到那房家小姐之事,美眸深处闪过一抹寒意。 区区房家,也想与她河东裴氏抢人? 日上三竿。 被裴杜两位贵女讨论的“曹昆”,才悠悠从江蓠房中起身离去。 阳光撒在脸上,他伸了个懒腰,呼吸了口新鲜空气,感慨道:“生活呀!” “本该如此”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陈宴容光焕发,满脸惬意。 花魁就是花魁,很润! 就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一道虚弱且熟悉的声音:“阿兄,搀我一把” “我现在腰酸腿软,一点劲儿都没有了!” 只见,宇文泽扶着墙,两腿发颤,慢慢悠悠走来。 “我勒个去!” 陈宴回头望去,大为震惊,“你这是一夜未眠,奋战了整晚?” 映入眼帘的宇文泽,是浓厚的黑眼圈,还嘴唇发白。 像是被吸干了阳气一般。 浑身透着一个虚字。 还雏儿猛啊! “差不多” “一滴都没了” “俺不中嘞!” 宇文泽苦着张脸,只觉身体被掏空。 昨夜有多放纵,现在就有多无奈 陈宴上前一把搀住,强压着上扬的嘴角,说道:“下次你还是量力而行!” “咱们可不能竭泽而渔”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陈宴不由地回忆起了,曾经第一次去点,除了香菜不吃什么都吃的不吃香菜之时 好像也是这副德行! “我长记性了!” “再也不敢了” 宇文泽扶着自己的腰,叹了口气,说道。 嘴上那么说着,却仅限于清空弹夹的现在。 这种食髓知味的小年轻,过几日多半就是,色是刮骨钢刀,但我关中人是出了名的骨头硬。 “走!”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先去我府上补个觉,好好恢复一下精力” “好。”宇文泽点点头,应道。 陈宴瞥见从另一处别院,得吃归来的朱异,喊道:“朱异,你搀阿泽另一边” ~~~~ 路上。 “唉~唉~唉~” 被一左一右搀扶的宇文泽,不知在想些什么,连续叹了三声气。 “你咋还唉声叹气上了?” 陈宴见状,以为他是为自己的力不从心而神伤,宽慰道:“初出茅庐遇上顶级魅魔都这样,千万不要自卑!” 这就跟赵括刚一出道,就遇上顶级大boss白起一样。 级还是得一级一级刷的。 顿了顿,又继续道:“等回了府上,为兄传你几副壮阳药剂,保管下次助你将她斩于刀下!” 说着,陈宴已经回忆起了药剂的配方:肉苁蓉,鹿茸,淫羊藿,金锁阳,红枸杞,虎枪粉,鹿枪粉,马枪粉 是不是还有蛇枪粉? “阿兄你误会了,不是这个” 宇文泽一怔,脸瞬间涨得通红,连忙解释道:“我那方面没有不行!” 他人都傻了。 只是唉声叹气一下,怎么就变成不行了? “那你这是怎么了?” “嫌春满楼花魁质量不好?” 陈宴挑了挑眉,打了个响指,笑道:“下次咱们去教坊司!” 如果是质量问题,那就更好解决了。 就一个字,换! 换一批不行,就换个地方! 手里有米咯咯哒自然来。 “也不是。” 宇文泽摇摇头,看着思维极其发散的陈宴,苦涩一笑,说道:“是我发现,我跟我爹也就是长得像,其他的哪哪都不像!” “你跟他除了长得不像以外,哪哪都很像!” 不像是外貌,相似的是脾气手腕能力心性。 倘若他俩的脸换一下,那陈宴就是爹完美的儿子。 而他宇文泽空流着宇文氏的血,却是子不类父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陈宴听乐了,轻拍宇文泽的肩膀,笑道:“我要是有大冢宰这样的父亲,做梦怕是都能笑醒” 眼眸之中,是说不出的羡慕。 “也是。” 宇文泽颔首,后知后觉回忆起此前听说的一些事,打抱不平道:“陈通渊做的那些事,的确是太畜生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 有魏国公这个检举诬告自己儿子,进天牢的爹作对比,宇文泽莫名觉得自己有些无病呻吟了。 他父亲平日里严厉归严厉,但却是极好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反观他阿兄,有那么一个爹,还不如没有 “到了!” 陈宴停在陈府门前,抬手指了指,介绍道:“这就是大冢宰赐我的府邸!” 宇文泽左右打量,两眼放光,“真大真豪华,以后我要是被我爹赶出家门了,就来投靠阿兄” 没有嫉妒,而是做好了对未来的打算。 以后可算是有退路,落脚之处了。 三人刚一进门,就遇见了澹台明月,女人面无表情,问道:“舍得回来了?” 陈宴看了看澹台明月的身后,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问道:“怎么就你在家,青鱼呢?” “她出去采买了”澹台明月冷冷回道。 在靠近三人之时,琼鼻被刺激,轻轻抽了抽,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明月,这是我兄弟阿泽” 陈宴指了指宇文泽,简单介绍后,又继续道:“你给安排一个房间歇息。” “嗯。” 澹台明月颔首,对院中打扫的侍女,吩咐道:“你俩扶着阿泽少爷去厢房。” “是。”两女搀着宇文泽快步离去。 “补觉去!” 陈宴打了个哈欠,“晚饭的时候再叫我” 他虽状态与宇文泽截然不同,却几乎也是一夜未眠。 径直走回自己房间,躺下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 “嗯?” “谁?” 陈宴睡得迷迷糊糊,摸到一个奇怪的东西,可他依稀记得已经不在春满楼了呀,喃喃道:“这规模像是我家小辣椒” “是我。” 身侧飘来了一个女人冷冷的声音。 “还真是你?!” 陈宴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一惊,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问道:“明月,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饶是以他的定力,都有些发懵。 澹台明月抿了抿唇,淡淡道:“陈宴,我闻到你身上有很浓的胭脂味”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陈宴不解,问道:“那又咋了?” 他刚从青楼回来,又因为很困没有沐浴更衣就上床了,有味道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澹台明月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道:“你有需求可以找我,不要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我身子还是干净的,可以满足你!” 第45章 小辣椒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嘴是硬的了 “哦?” 陈宴一怔,眨了眨眼,意外极了,从未曾料到这个外表冷冰冰,看起来性冷淡的小辣椒,居然会有主动送温暖的一天,顿时玩心大起。 随即,他装作不解其意,问道:“怎么一个满足法儿?” 澹台明月闻言,轻咬红唇,强忍着羞耻心,说道:“就就你去青楼勾栏做的那些事,我也能做!”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容貌也不逊色于她们!” 陈宴强压着上扬的嘴角,将手搭在小辣椒的肩上,刺激道:“可她们会的花活儿多呀!” “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又会什么呢?” 说着,另一只手轻抬,挑起了女人的下颌。 “我不会,但我可以学!” 澹台明月昂首,好胜心被激起,秀手攥紧拳头,指尖掐进肉里,斩钉截铁道。 顿了顿,为表自己的决心,又继续道:“明日我就去街上买春宫图!”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澹台明月就不相信,她还能学不会这些东西,被那些莺莺燕燕比下去了? “明月,你这是在宣誓主权?” 陈宴笑了,双手捧住澹台明月的俏脸,轻轻揉捏,问道。 他从这个女人的眼中,看出了满满的占有欲。 “宣誓主权?” “这是什么意思?” 澹台明月愣了愣,喃喃重复,不解地问道。 这四个字从未听过。 宣誓是什么? 主权又是何物? “嗷,忘了你听不懂” 看着面前那张迷惑的脸,陈宴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当即换了个易于理解的说法:“就是你吃醋了?” 说罢,还贴近澹台明月的脖颈,轻轻嗅了嗅。 好似有极大的酸味一般。 不过,鼻腔中只有女人的幽香。 “没有!” 澹台明月耳根子泛红,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否认。 顿了顿,又找补道:“我只是不想你流连风尘,那些地方脏得很!” “自家府中又不是,没有伺候你的女人” 吃醋? 她怎么可能吃醋? 她只是单纯不想,让自家主君出去乱搞而已。 对,就是这样! 我家小辣椒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嘴是硬的了陈宴打量着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心中暗笑一句,玩味道:“好好好!” “那本少爷今儿个,就好好来验个货先!” 话音落下。 陈宴圈揽住澹台明月,重心向下,两人齐齐倒在床上。 澹台明月并未反抗,只是闭上眼,静静等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陈宴将头枕在女人的肩上,双手环在小腹之上,呼吸极其均匀,却没了其他动作。 澹台明月足足等了一炷香,再也忍不住了,鼓足勇气,问道:“你就只是抱着我睡觉?” “不然你以为我还想做什么?”陈宴淡然一笑,将腿搭了上去,意味深长道。 澹台明月被问住了,抿了抿唇,低声说道:“不那那个?”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耗去了澹台明月极大的勇气。 后面的内容,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太羞耻了! “我现在都弹尽粮绝了” 陈宴用脸贴了贴,享受着自己的超软抱枕,玩味道:“你要真那么想的话,也得等我缓缓了!” 没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他向来是量力而行的。 “谁想了!” 澹台明月顿时急眼了,反驳道。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很饥渴一样??? “不知道啊,可能是哪个大白天跑来爬床的女人?” 陈宴咂咂嘴,故意拖长尾音,戏谑道。 顿了顿,又感慨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说罢,长长叹了口气。 好似对这样的世道极其“失望”。 “你话真多!” “赶紧补你的觉去!” 澹台明月又羞又愤,用力一把推开调戏自己的狗男人,坐起身来,整理着衣衫。 “你要去哪儿?” “府中还有一堆事要忙” 澹台明月刚要下床,就又被陈宴给抱了回去,脸色大变,惊慌失措道:“你要干嘛?” 说着,双手抵在男人的胸前,小心翼翼地防备。 “你这来都来了,当然得继续抱着你睡觉咯!” 陈宴打了个哈欠,将女人放倒再次变成抱枕,笑道:“毕竟咱们的明月姑娘,可是暖床丫头” 尽管由于昨夜通宵的放纵,陈宴亟需养精蓄锐。 但他俩可以来个,柏拉图式的睡觉呀! 美人在怀,更能睡一个好觉。 “不要,没空,我很忙!” 澹台明月拒绝三连,用力推了推陈宴,催促道:“赶紧松开,府里还有很多事我要去处理” 那一刻,澹台明月越想越羞耻,迫不及待想逃离。 可陈宴又怎会遂她的愿,双臂有力地锢住,笑道:“你觉得我都抱上了,能轻易让你离去?” “乖乖当我的抱枕” 说罢,自顾自将头靠了上去。 享用着无数宅男,梦寐以求的高配顶级抱枕。 “你!” 澹台明月哭笑不得,挣脱不了,只得无奈放弃。 随即往那边靠了靠,感受着男人有力的心跳,与坚硬的胸膛,刚一闭上眼,就听到陈宴开口:“明月,你平时应该多笑笑的,别总是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 “多笑笑说不定,就把握住你家少爷的心了!” 谁要把握住你的心呀澹台明月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一句后,轻哼道:“你睡觉能不能好好睡?” “腿别搭我身上,重死了” 她就冷着一张脸了,爱看不看,不看拉倒。 臭男人要求真多! 陈宴正准备,继续调戏这个顾左右而言他的女人之时,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少爷!” “快醒醒!” “府门外有个自称平阳侯世子的人,吵嚷着要见你!” “带了一帮子人,来势汹汹的,看着来者不善” 来人是采买回来的青鱼。 她见屋内没回应,略有些疑惑,并未多想,“少爷,我进来了呀!” “别让她进来” 缩在陈宴怀中的澹台明月,顿时慌了神,压低声音,试图让陈宴阻止青鱼。 “哐当!” 可下一刻,就听到了开门声。 “少爷别睡了,府外有人来找麻烦了” 青鱼径直朝里屋走去,口中还不住地嘟囔:“明月不知道为啥也不见人了” 但当走到床榻边之际,映入眼帘的是极其震惊的一幕。 “明明月?!” “你怎么在少爷的房里?!” 第46章 “捉奸”的青鱼 “不不是我!” “你认错了!” 青鱼进门的速度太快,澹台明月根本来不及去躲,就被堵在了床上。 只得将脸埋进被褥里。 一向冷静沉稳的澹台明月,只得通过这种方式,试图掩耳盗铃。 “小辣椒的大型社死现场!” “哈哈哈哈!” 陈宴目睹这一幕,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心中大笑道。 他之前想过,捉弄小辣椒,让她社死的办法。 但没想到,这次能社死的如此彻底! 果然意外才是最好的剧本! “你们这大白日的,是在做些什么?” 青鱼抿了抿唇,与陈宴交换了一个眼神,顿时心领神会,明知故问道。 “做些寻常男女该做的事” 陈宴似笑非笑,抑扬顿挫道。 说着,还故意拍了拍,鸵鸟般的女人。 “胡说!” “我们什么都没做!” “连衣裳都没脱!” 澹台明月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瞪了一眼落井下石的某人,申辩道。 实话的确是实话。 两人的衣裳一件没少,只是有些凌乱。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躺在一张床上,怎么看都像是在狡辩 “是不是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陈宴眉头一挑,指尖戳了戳澹台明月,挤眉弄眼道。 俨然一副,杀人还要诛心的模样。 “闭嘴你!” 澹台明月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都快急哭了,这臭无赖还有心情说笑?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来“捉奸”的青鱼。 “青鱼是自己人,不会外传的” 陈宴看穿了澹台明月的心中所想,玩味道。 “嗯嗯,少爷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霸占少爷的!” 青鱼见状,连连点头,附和道。 两人一唱一和。 看似宽慰,实则补刀。 “青鱼,不是你想的那样”澹台明月还想解释。 “没事没事,我都懂!” 青鱼摆摆手,轻抿红唇,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叮嘱道:“不过,光天化日的影响不好,下回记得晚上再” 字里行间,都在为澹台明月考虑。 她满脸黑线,只觉越描越黑,已经快洗不清了,连忙打断:“你别说找陈宴还有事吗?” “我先走了!” 说着,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下床,穿上鞋朝门外飞奔而去。 她一刻都不想再多留了。 太尴尬,太社死了! 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只想赶紧逃离现场。 “哈哈哈哈!” 望着澹台明月远去的背影,陈宴再也克制不住,捧腹大笑。 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 这么久了,他还是头一次见,近乎面瘫的小辣椒的脸上,居然能出现这么多的表情。 perfect! 好玩爱玩! 作为“帮凶”的青鱼,亦是掩嘴轻笑,问道:“少爷,咱俩这样是不是太欺负明月了?” 刚一进来,对上自家少爷眼神的瞬间,青鱼就领会到了,陈宴暗示的意图。 没有任何犹豫地打起了配合。 “是有点儿,但看她那尴尬的样子,还挺好玩的” 陈宴点点头,收敛笑意,说道。 颇有几分意犹未尽。 嬉笑玩闹过后,他忽得想起来似乎还有正事,又问道:“你刚在外边,说是谁来找麻烦来着?” “平阳侯世子!” 青鱼攥紧小拳头,愤愤道:“带着一群人在府门外辱骂”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这都被打上门来了,哪怕青鱼脾气再好,又怎会不怒不气呢? “平阳侯世子?” “陶允轼?” 陈宴摩挲着下颌,在脑中中快速搜寻,不解道:“我跟他不熟呀!” “也不记得有什么恩怨” 记忆中是有这么一个人,平阳侯世子陶允轼,长安鼎鼎大名的跋扈纨绔。 但并未有过接触,就更别提产生矛盾了。 只是听说了他陈宴现在的名声,还敢公然前来找茬,就可以看出,这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货色。 更像是被人推出来,当枪使的玩意儿 “我也不知道。”青鱼略作思考,摇了摇头,“就突然来的” “不管了,咱们瞧瞧去!” 陈宴翻身下床,带着青鱼朝外走去。 ~~~~ 陈府外。 “世子,你说咱们都等了这么久,那陈宴还没出来” 孙和骂了好半晌,见大门一直没有动静,走到陶允轼身旁,“会不会是怕了?” “不敢出来见人?” 按以往的经验,换作长安别的人家,早都出来了,偏偏这里迟迟没有动静。 “有可能!” 陶允轼点头,深以为然,“理亏胆怯” 话还未说完,就听得另一狗腿子大喊:“世子,人出来了!” 只见陈府大门打开,陈宴带着青鱼、朱异,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 “陈宴,你这个缩头乌龟,终于舍得露面了?” 陶允轼见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陈宴,破口大骂道:“还以为你要在府中,藏一辈子呢?” 在京城横行霸道多年,还没人让他等过这么久。 “想必阁下就是平阳侯世子?” 陈宴垂眸打量,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嫩粉色锦袍,颜色艳俗得有些扎眼,上面羞涩的五彩蝴蝶,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体型肥硕。 脑中下意识地蹦出了两个字: 骚包。 而且,其眼窝内凹深陷,纵欲过度之相。 看起来蠢蠢的,脑子缺根筋的样子。 “正是本世子!”陶允轼抬头,趾高气昂道。 “这位陶柿子,咱俩之前有仇?”陈宴强忍着笑意,耐心问道。 “无仇!” “有怨?” “无怨!” “那见过面,有过矛盾,还是我哪儿得罪过你?” “都没有!” 听到这一系列的回答,陈宴扯了扯嘴角,无奈道:“那你整这一出是图啥?” “我曹泥佬亩啦!” 那一刻,陈宴的母语是无语。 你要来找事,总得有理由有恩怨? 啥都没有,折腾个什么劲儿? “混蛋,你怎么说话的?” 被骂了个猝不及防的陶允轼,厉声质问道。 “傻雕!” 陈宴翻了个白眼,吐出两个字。 陶允轼双手插着他肥硕的腰,道出了来意:“本世子是路见不平,前来伸张正义的!” “别人怕你是明镜司朱雀掌镜使,但本世子不怕!” 俨然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 “所以呢?” 陈宴乐了,审视着这个透着傻了唧中二感的胖子,顿时来了兴趣,并不着急处理。 清澈且愚蠢,像极了新时代的大学生。 “你戕害亲人,不敬生父,手足相残,纵容恶奴殴打温家小姐,简直肆意妄为,目中无人!” “世上怎会有你这么冷血无情的奸贼,简直十恶不赦!” “罪该万死!” 陶允轼梗着脖子,扬声数落道。 越说越激动,唾沫飞溅。 “嗯,骂得好!” “骂得妙!” “现在骂完了?” 胖子一开口,陈宴就大概已经猜出了背后怂恿之人,这就是一个马前卒炮灰。 说着,慢慢开始撸起了袖子。 “砰!”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 体型溜圆的陶允轼,被敲翻在地。 但陈宴三人依旧站在原地 动手的并不是他们中的一人。 第47章 喝酒全是兄弟情,口供全是兄弟名 “陈宴!”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打本世子?!” 被撩翻在地的陶允轼,强忍身上火辣辣之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爬起身来,歇斯底里地暴怒。 无论自己再如何离经叛道,他爹平阳侯都没下过如此重的手。 这个陈家弃子怎么敢的? “诶诶诶!” “陶大柿子,你可别血口喷人哦!” 陈宴淡然一笑,耸了耸肩,戏谑道:“我站在原地,连动都还没动” 说着,又指了指地面。 陈宴是打算赏这坨脑瘫五花肉,几个大耳瓜子的 但无奈被人给抢了先。 陶允轼反应过来,左右张望搜寻,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是哪个狗娘养的” 话还未说完,身侧就传来了回应:“是我!” 只见宇文泽站在陶允轼的身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手中还拿着一根,不知从何处薅来的长木棍。 赫然正是棒打五花肉的“凶器”! “宇” “泽” “泽公子?!” 陶允轼循声望去,在看清“凶手”真容的那一瞬,瞳孔紧缩,张大了嘴,声音都变得颤抖,“您怎会在此处?” 那张肥腻的脸上,是说不出的震惊。 身为长安的纨绔,还是平阳侯世子,他又怎会认不出,面前这是哪位爷呢? 晋王世子! 大权在握的大冢宰的唯一儿子。 刚领着护卫,准备教训一下狂徒的孙和,听到陶允轼对他的称呼,赶紧停止了动作。 连自家主子都要敬着的人物,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因为我就是你口中,那个狗娘养的!”宇文泽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不不不!” 陶允轼摇头,连忙解释道:“借小人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骂您呀!” “小人骂得是刚才偷袭” 那一刻,陶允轼慌急了。 骂晋王世子是狗娘养的,那不就是骂大冢宰是狗娘吗? 他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但陶允轼的话没说完,宇文泽的棍子,就先落下了。 “砰!” “啊!” 陶允轼缩成一团,发出哀嚎惨叫。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刚才与现在,打你的人都是我!” 宇文泽举起棍子,指着陶允轼,沉声道。 旁观目睹全程的陈宴,咂咂嘴,心中暗道:“阿泽这小子,瞅着文文弱弱的,动起手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宇文泽外表的确斯文,人畜无害。 但他身上流着大冢宰的血,虎父哪有犬子? 这坨肥腻五花肉,也是撞上枪口了。 “泽公子您误会了!” “我骂得是陈宴那混账东” 陶允轼顾不得传来剧痛的伤口,哭丧着个脸,赶紧改口解释。 试图将矛头指向陈宴。 “砰!” 只是对陈宴的侮辱词,刚说了一半,宇文泽又是一棍子落下。 “啊!” 陶允轼肥硕的肚子上,随即多了一道红色棍痕。 “来我阿兄府前找茬,还敢辱骂我阿兄,你平阳侯府,真是好大的威风呢!” 宇文泽眸中泛着寒意,一阵冷笑,阴阳道。 “阿兄?!” “陈宴是您的阿兄?!” 陶允轼口中喃喃重复,消化着这个信息量巨大的称呼,错愕不已。 事情大条了! 晋王世子是没有兄弟的。 能让他如此称呼,还如此尊敬维护,那一定是得到了大冢宰的认可。 这个陈家弃子,绝不会简单 “不然呢?” 宇文泽笑了,将棍子抵在陶允轼的脖颈上,反问道:“你陶允轼还偏偏挑我,在阿兄府上做客的时候来找茬” “是特意来下我面子的吗?” 字里行间,皆透露着不爽。 “别打了!” “小人错了!” “这都是误会啊!” 在棍子即将再次落下之际,陶允轼没有任何犹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解释。 “误会?” “来砸场子找麻烦,趾高气昂骂我阿兄的,难道不是你?” 宇文泽闻言,目光凌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陶允轼。 刚才这死胖子对阿兄的不敬,他都看在了眼里,真当谁都眼瞎呀? 这种时候还想狡辩? “真是误会!” “泽公子您听我解释” 陶允轼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连滚带爬到宇文泽脚边,说道。 “借口!” 宇文泽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真当我好糊弄?” “阿泽,先等等!” “听听咱们陶柿子怎么说” 陈宴快步上前,从后伸手抓住宇文泽的棍子,笑道:“说不定真有人拿他当枪使!” 说罢,目光低垂,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地上的那坨五花肉。 陈宴并不想替五花肉解围,他只想印证一下,自己此前的猜测 “阿兄,你信他?”被阻拦的宇文泽问道。 “真的,真的!” “小人怎敢欺瞒您呢?” 陶允轼见状,赶忙抓住机会,和盘托出道:“是陈家人是陈故白!” 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卖的彻彻底底,干净利落。 喝酒全是兄弟情,口供全是兄弟名。 警棍打散兄弟情,三页口供两页名。 “哦?” “我的好三弟?” 陈宴松开宇文泽手中的棍子,眨了眨眼,笑道:“继续说下去!” 跟他推测的几乎一致。 根据记忆,在魏国公府之时,二弟陈辞旧是明面上为难,而三弟则是表面笑嘻嘻,背地里捅刀子。 妥妥的老银币。 陶允轼略作措辞,苦着张脸,开口道:“陈故白京兆找上小人,痛哭流涕,控诉陈宴大人对他们的迫害,还有嚣张跋扈,冷血无情,说得罄竹难书” “小人一时脑热,就着了他的道!” 陶允轼越说,眼眶就越泛红。 不知是委屈的,还是身上疼痛导致的。 “借刀杀人,祸水东引,像是陈故白能做出来的事。”陈宴似笑非笑,玩味道。 想让平阳侯府与他陈宴杠上,自己躲在后面看热闹,坐享其成。 满肚子坏水的阴险小子啊! “对对对!” 陶允轼点头如捣蒜,替自己开脱道:“小人是被蒙蔽的” “都是陈故白在里面使得坏!” 陈宴淡然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们一开始,原本设计的是怎么对付我?” 陈宴很好奇,如果不是阿泽在这里,碰巧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又会是怎样的呢? “强迫你去诗会” 陶允轼低下头,怯怯道:“他们兄弟二人,串联了长安不少文坛才俊。” 要跟我一个穿越者比吟诗作赋?疯了哥们!陈宴扯了扯嘴角,心中无奈感慨。 就想用一个诗会来打压他,愚蠢拙劣还幼稚。 还不如花钱雇几个刺客,来得更有水平一些。 一直默不作声的朱异,走上前来,停在陈宴身旁,低声道:“少爷,那边一直有人在暗中窥视我们!” 第48章 老子是不学无术,但不是没脑子! “那就去将他请过来!” 陈宴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见识一下是何方神圣!” “是。” 朱异颔首,脚踩轻功身法,以远快于常人的速度,朝那个方向而去。 街道转角处。 “好样的!” “精神点!” “别丢份!” 陈故白一人扒着墙角,眺望陈府大门方向, 口中不住地念叨:“该死的陈宴,对陶允轼的羞辱再狠点啊!” “等着来自平阳侯府的报复!” 对陶允轼会面临的遭遇,陈故白早有预料。 陈宴绝不会退让,双方一定会起冲突! 无论哪一方被锤爆了,他都乐见其成。 最好是陈宴一怒之下,杀了陶允轼,平阳侯与他不死不休 “不对,朱异怎么朝我的方向来了” 陈故白正在畅想之际,猛地察觉到异样,心生不妙之感。 随即,转身拔腿就想开溜。 “三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朱异一手搭在陈故白的右肩上,犹如铁钳般,使其不能再往前分毫,意味深长地问道。 “时辰差不多了,当然是要回府了” 陈故白一怔,面不改色,瞎话张口就来。 顿了顿,挣扎无效后,又继续道:“朱异,你快松开我!” 陈宴他娘留下的这个护卫,在魏国公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待了十几年,陈故白还是知晓其一二本事的。 绝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 “我家少爷请你过去坐坐!”朱异开口道。 “父亲叮嘱了让我早些回府,就不去了”陈故白搬出了陈通渊,试图让朱异妥协。 “走!” 岂料朱异鸟都没鸟他,好似拎小鸡崽一般,提溜着陈故白,往回走去。 “哎哟!” 陈故白被扔垃圾一般,扔到了陈宴的脚边,发出一阵吃痛声。 “这是谁呀?”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地上的玩意儿,笑道:“原来是我的好三弟,故白呀!” “今日怎么有空闲来探望大哥?” 言语之中,满是调侃。 你别说,你真别说,若非朱异的发现,陈宴也没料到,他的好弟弟不仅挑唆了,还有现成看好戏的癖好。 真是好的心呢! “大大哥。”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陈故白有些猝不及防,脑中飞速运转,回道:“听说你无罪出狱了,小弟特前来恭贺” 说着,装模作样地拱了拱。 俨然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行了!” “咱俩什么时候叙旧都可以”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玩味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有人一个很想立刻跟你聊聊!” 说罢,抬腿用力一踹。 将他的好三弟,踢到了陶允轼的面前。 “陈故白!” “我曹泥娘!” “一大早跑来挑唆老子,将老子当冤大头,给你当枪使是?”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被耍的团团转,还挨了一顿毒打的陶允轼,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掐住了陈故白的脖子。 “不不是的!” “陶大哥,你误会了” 陈故白拍打着陶允轼的手,试图进行解释。 但盛怒状态下的陶允轼,又怎会有听的心情呢? 他只想泄愤! 捏紧了拳头,径直砸在了陈故白的面门上。 “砰!” “啊!” 陈故白发出一声惨叫,眼眶处出现青紫。 “老子是不学无术,但不是没脑子!” “你他娘的算盘珠子,蹦老子脸上来了!” “想让我平阳侯府替你,跟陈宴大人死磕是?”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陶允轼哪怕再蠢,再没脑子,又怎会看不出陈故白的算计呢? 拿他平阳侯府当刀,去替你陈故白对付背后站着大冢宰的陈宴? 想的真他娘的美啊! “啪!” 陶允轼一手掐着陈故白的脖子,另一手扇了个大耳瓜子。 清脆且嘹亮。 这坨五花肉倒还不算,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陈宴咂咂嘴,心中夸了一句,用手肘顶了顶宇文泽,似笑非笑道:“阿泽,你说咱们的陶柿子,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 说着,挤眉弄眼,使了个眼色。 “什么?” 宇文泽先是不明所以,随即恍然大悟,“哦哦!” “还缺一件趁手的兵器!” 随即,就将手中那根棍子,径直递了上去。 雪中送炭。 陶允轼抄起那根棍子,棍棍到肉。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陶大哥你听我解释” 被打得慢打得过的陈故白,口中不断说着。 “解释你个蛋!”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真是想得太美了!” “我平阳侯府差点,就毁在了你的手上!” 陶允轼手上挥舞棍子的动作,一刻未停,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若非泽公子的阻拦,陈宴大人的给机会解释,外加这个毒物的看戏,平阳侯府就毁于一旦了。 跟大冢宰交恶,只有家破人亡的下场。 达溪珏就是前车之鉴。 “啊啊啊啊!” 陈故白在地上翻滚,惨叫连连。 “我这三弟自幼就是,魏国公的宝贝疙瘩”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笑道:“长这么大怕还是,头一次挨这种毒打!” “那陶允轼这可是,让他的人生圆满了!”宇文泽开怀大笑,“哈哈哈哈!” 一刻钟后。 “呼~” “呼~” 陶允轼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捧着棍子,跪倒在地,沉声道:“泽公子,陈宴大人,要打要罚我陶允轼绝无二话!” 顿了顿,又恳求道:“还请您二位千万不要,迁怒于我平阳侯府!” 陶允轼心中明白,此时此刻,只是弃车保帅。 舍弃自己,保全平阳侯府一家老小。 “起来!” “你也是被人利用的,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陈宴淡然一笑,伸手托起了陶允轼,开口道:“我陈宴说话算数!” “多谢陈宴大人宽宏大量!” 陶允轼一惊,如蒙大赦,连连谢道。 他原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那个被自己挑衅辱骂之人,竟有如此胸襟。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以后多长几个心眼,莫再重蹈覆辙!”陈宴抬手,拍了拍陶允轼的肩膀,笑道。 “小人明白。” 陶允轼重重点头。 心中是对陈宴说不出的感激之情。 受此大恩,以后他唯其马首是瞻。 “去!” “剩下的事,我来处置” 陈宴摆了摆手。 “告辞!” 陶允轼朝两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路过陈故白之时,目光阴鸷,沉声道:“陈故白,今日你我之事不算完!” 说罢,领着孙和等人扬长而去。 “大哥,平阳侯世子还要报复我” 陈故白倒吸一口凉气,吓了一激灵,摇摇晃晃跑到陈宴身旁,哭腔道。 “放心!” “为兄会保你的!” 陈宴似笑非笑,开口道。 “真真的?” 陈故白眼前一亮,大喜过望,难以置信道。 他没想到自家大哥,竟会以德报怨,不计前嫌。 那完全可以先稳住他,日后再从长计议了。 但陈故白还未高兴三息,就只听得陈宴说道:“那当然啦!” “青鱼去取鞭子来,再拿一坛子烈酒!” 这个时代没有碘伏,那就只能用高度烈酒,来勉强替代了 第49章 三弟,可曾听闻鞭子沾酒,边抽边消毒? 陈故白听到陈宴对青鱼的吩咐,心中猛地一咯噔,声音微颤,试探性问道:“大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直觉告诉陈故白,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葫芦里绝对没卖什么好药。 “你猜呀!”陈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意味深长道。 看着青鱼离去的背影,陈故白不由地一步一步后退,试图逃离这个危险之地,更要逃离性情大变的陈宴。 但还没退两步,就撞到了拦路的朱异身上,“三少爷,你大哥可没说,你现在能够离开了!” 说着,用力一顶,陈故白一个踉跄,又回到了陈宴的面前。 “鞭子我能理解,但阿兄拿烈酒又是意欲何为呢?”宇文泽摩挲着下颌,心中暗道。 在宇文泽看来,多半又是什么对付人的奇思妙想 得学啊! 他越来越理解,父亲为何要让自己跟在阿兄身旁了。 “少爷,东西取来了!” 青鱼去得快,回得也快。 “好。” 陈宴伸手接过鞭子,看向胆战心惊的陈故白,似笑非笑,“三弟,可曾听闻鞭子沾酒,边抽边消毒?” 说罢,示意青鱼把酒坛打开,将鞭子寖入了坛中。 使其与烈酒无缝接触,最大程度的沾染。 “消毒?” “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泽闻言,心中喃喃疑惑,随即甩了甩脑袋,“这不重要!” “但那沾上烈酒,抽在伤口上,怕是能痛不欲生!” 那个陌生术语,宇文泽不解其意。 可酒上伤口,那可远比单纯的鞭打,能带来更多的剧痛。 效果远胜于伤口上撒盐。 更何况,那还是烈酒! 阿兄不愧是阿兄,总能有新操作! “不不要啊!” “大哥,我可是你的亲弟弟!” 陈故白望着那沾烈酒的长鞭,脊背发凉,双腿打颤,开始求饶。 试图通过亲情牌,唤起陈宴那并不存在的兄弟之情。 陈宴用力一挥,鞭子“咻”的一声,从空中划过。 “啪嗒”落在了陈故白的身上。 “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 鞭打本就疼痛,再加上高度酒精的推波助澜,一阵阵的剧痛,直冲陈故白的天灵盖。 “圣人说长兄如父,正因为你是我的亲弟弟,当哥哥的才要管教你!” 陈宴秒切表情,沉声道。 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他娘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陈宴这混蛋,什么时候学会如此装模作样了?陈故白心中暗骂,倒在地上翻滚,捂着伤口,嘴角抽搐,倒吸一口凉气,“嘶!” 陈故白知晓陈宴从天牢死狱出来后,性情有了极大的转变。 但却万万没料到,大到了这个地步! 曾经的他,分明就是一个任人欺凌的木讷蠢货,现在却如此会装了,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我魏国公府,堂堂八柱国世家,你怎能做些挑唆是非的下作勾当呢?” “有辱门楣啊!” “弟不教兄之过!” 陈宴朗声,言语中尽是恨铁不成钢。 手中一鞭又是,没有停留地落在了陈故白的后背上。 “噗嗤!” 宇文泽目睹着这一幕,再也绷不住了,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心中暗道:“阿兄嘴上那么说着,手上可一点没手软啊!” “鞭鞭到肉!” 不会伤筋动骨,但是会痛疼难忍。 是纯粹的折磨! 当然,宇文泽对自己阿兄,为何要特意凹人设,亦是心知肚明。 因为这是在陈府大门口。 陶允轼大闹之时,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现在周边更是围满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其中不乏居住在附近的显贵。 报复!这就是打着管教的旗号,在赤裸裸的报复!陈宴何时变得如此阴险了?陈故白看出了陈宴的意图,心中咬牙切齿暗骂,却是跪倒在地,哀求道: “大哥,小弟知错了!” 陈故白也想有骨气的硬挺着。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先糊弄过去脱身,今后日子还长,他有的是报复的机会! 念及此处,陈故白的眸底闪过一抹阴毒之色。 “错哪儿了?” 陈宴淡然一笑,漫不经心地问道。 陈故白闻言,以为糊弄住了陈宴,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略作措辞,说道:“小弟不该搬弄是非,不该心怀不轨,不该误入歧途” “还请大哥手下留情!” “小弟今后一定痛改前非!” 俨然一副浪子回头的模样。 态度无比诚挚。 看不出丝毫的作伪。 “既然已经知错,那就更该接受责罚!” 陈宴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上扬,举鞭又是一挥。 显而易见,陈宴要得就是他装! 不是爱装爱演吗? 那就不客气了! 你他娘的陈故白心中还未骂完,鞭子就已经落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故白,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呀!” “为兄盼你悔过自新,重回正道!” 陈宴捂着胸口,表演型人格上身。 诉说情真意切期盼的同时,手上挥鞭的动作,却是一刻未停。 一道道血痕,在陈故白的身上乍现。 “陈宴大人可真是个好兄长啊!” “处处都在为他弟弟考虑!” “没错!” “魏国公府不和的传闻,就是空穴来风的谣言!” 在陈宴兢兢业业的表演下,一时之间,周围议论声四起。 “疼死了!” “住手!” “陈宴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给老子住手!” 陈故白被打破防了,忍着剧痛摧残,伸手抓住鞭子,破口大骂。 自己撕碎了伪装,原形毕露。 “哟!” “三弟,你这就装不下去了呀?” 陈宴咂咂嘴,压低声音,饶有兴致地调侃道:“为兄还以为,你这天生的戏子,还能多扛一会儿呢?” 按照原主的记忆,陈宴这个亲爱的三弟,是最会演的,也是最会栽赃陷害。 结果就这呀? 他都还没玩尽兴呢! 十几岁终究是菜了点,远不如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些死装货。 “你他娘是故意的!”陈故白一怔,恍然大悟。 “对啊!” 陈宴扔掉鞭子,拍了拍陈故白的脸,坦然承认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就是为了折磨你!” “不会才反应过来?” 用装货对付装货,这都是次要目的。 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玩” “陈宴!” “你有种打死我!” “父亲和娘亲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就是心思歹毒的畜生!” 陈故白目眦欲裂,狠狠瞪着陈宴,破口大骂。 “论心思歹毒,我可远不如你们父子三人!” 陈宴摇了摇头,淡然一笑,回道。 说着,伸手拎起那坛烈酒,自陈故白的头顶浇下。 费力抽了那么多鞭子,就是为了弄出血淋淋的伤口,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哆嗦。 将痛楚最大化。 “啊啊啊啊啊!” “疼!” “疼死我了!” “你不得好死!” 烈酒通过流血的伤口,疯狂刺激着陈故白的神经,不断在地上惨叫翻滚。 感受着人间炼狱般的酷刑。 陈宴看都没看,朝朱异打了个响指,“把他捆了,咱们去给魏国公送一份大礼!” 第50章 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哪儿来的弟弟? 魏国公府。 “夫人,今日你可有见过故白?” “他这一整日都没影了” 陈通渊原本打算,找小儿子商量些事,却找遍了府中,都未曾发现他的踪迹。 “没有。” 孟绾一摇了摇头,似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但是” 孟绾一,魏国公续弦夫人,陈辞旧与陈故白之生母。 “但是什么?” 陈通渊有些急躁,催促道:“快说呀!” 孟绾一轻抿红唇,略作回忆,开口道:“妾身偶然间听到他说了一句,想为父兄出一口恶气” “出什么恶气?” 陈通渊愣了愣,双眼微眯,猜测道:“他不会去找陈宴的麻烦了?” 能成为出恶气对象的,也就只有前些时日,回府敲诈勒索的陈宴了。 可现在的陈宴,早已今非昔比,不是容易对付的 陈通渊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门外传来,管家着急慌乱的声音:“老爷,不好了!” “你也是国公府的老人了,何事让你如此慌慌张张?” “镇定些再说!” 陈通渊眉头一皱,面色极为不悦,沉声道。 但此时此刻,心中却泛起了不好的预感 “三少爷遍体鳞伤,被打的血肉模糊,还被捆绑吊在了府外的大树上!” 管家组织着语言,如实陈述刚才目睹的一切。 陈故白的状况惨不忍睹。 若非他还喘着气,管家都以为已经死了 “什么?!” 陈通渊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儿子,魏国公府的小公爷,不仅被人给打了,还吊在了自家府门前,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魏国公府如今是势微了,但还没到任人欺凌的地步! “你说什么?!” 孟绾一脸色惨白,揪着胸口,质问道:“是谁对我的白儿下了毒手?” 那一刻,美妇人的眸中,满是杀意。 竟敢动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绝不能轻饶,她要那人死! 陈通渊迅速冷静下来,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问道:“你别告诉我,这件事是陈宴所为?” 管家正欲开口,门外就传来了回答: “正是在下!” “魏国公,一别多日,别来无恙啊!” 陈宴大步流星地迈入大门,停在陈通渊身前不远处,热情地打着招呼。 “你叫我什么?” 听到这个称呼,陈通渊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问道。 “魏国公!” “明镜司朱雀掌镜使,见过魏国公!” 陈宴拉过一张椅子,慵懒地坐下,翘起了腿,淡然一笑,说道。 “逆子,你可还有尊卑?” 陈通渊见状,厉声怒喝。 顿了顿,又强调道:“我是你爹!” 如此目无尊长也就算了,还口口声声魏国公? 眼中还有没有他这个父亲? 究竟是怎么教出这个不孝子的? “我爹?” “我爹早死了!” 陈宴满不在意,耸耸肩,笑道:“恐怕尸骨都腐烂发臭了” “你你你!” 陈通渊抬手,指着陈宴,怒火直冲天灵盖。 这逆子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说他死了? “老爷息怒!” 孟绾一搀扶住陈通渊,又看向陈宴,呵斥道:“大郎,你怎么说话的?” “这可是你的父亲!” “还不赶紧跪下磕头,祈求原谅宽恕?” 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 “啪!” 陈宴斜了一眼,随手拿起桌边的瓷瓶,砸在了孟绾一的脚边。 “啊!” 孟绾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失声大叫,连连后退。 陈宴似笑非笑,目光一凛,冷声道:“死老娘们,你再多说一句,这瓷瓶砸的就不是地面,而是你的脑袋!” 这老娘们真是,跟记忆中一样令人厌恶。 还一副颐指气使的做派。 难怪能教出陈辞旧陈故白那两兄弟 但很可惜,面前的陈宴早已换人。 “你真是翅膀硬了!” 陈通渊将孟绾一护在身后,攥紧拳头,厉声质问道:“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就不怕你祖父在天之灵寒心吗?” “魏国公此言差矣!” 陈宴闻言,一顿咂舌,反问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倘若祖父知晓,是谁要置他的嫡孙于死地,会提刀砍了何人?” 搬出陈老爷子,试图进行道德绑架? 可奈何陈宴根本就没有道德。 更何况,老爷子是个明事理之人,对谁寒心,要砍了谁,还真说不一定呢! 陈通渊被噎住,瞪了陈宴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进了一趟天牢,还真是学会了牙尖嘴利!” 没办法,那个问题陈通渊回答不了。 因为他不想让那个女人的孩子,继承家业,更不想让他活在这个世上。 “爹!” “娘!” “我好疼!” “他差点把我打死了!” 陈故白被人抬了进来,一见到陈通渊与孟绾一,就开始指着陈宴控诉。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白儿,我的白儿!” “你怎被打成了这副模样?” 孟绾一见状,径直扑了上去,抱住自己的小儿子。 心痛不已。 她的心头肉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挑不出来。 “陈宴!” “故白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如何下得了如此毒手?” 陈通渊看着陈故白的惨状,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怒火,咆哮质问道:“心中可还有一丝骨肉亲情?” “莫非真是无情无义的畜生?” 陈通渊知道陈宴变了。 但怎么也没想到,变得狠到了这个地步。 血浓于水的亲弟弟,被打得皮开肉绽。 “魏国公莫要说笑!” 陈宴按了按手,漫不经心道:“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哪儿来的弟弟?” 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十月怀胎,就只有他这一个孩子。 可别拿什么小三的野种来碰瓷! 真要论弟弟,能让陈宴认的,也就只有宇文泽这一个弟弟。 “我跟你拼了!” 孟绾一愤怒压过了理智,发疯般不顾一切地冲向陈宴。 “就凭你也配?” 陈宴轻蔑一笑,不屑道:“真是当婊子立起了牌坊,就不是婊子了?” 随即起身,抬手一挥,径直抽到了女人的脸上。 “啪!” 孟绾一被一大耳瓜子扇在了地上,脸上出现了鲜红的巴掌印。 “陈宴,你非要将事情做绝方才满意?”陈通渊扶起孟绾一,歇斯底里质问。 陈宴笑了,笑得前仰后合,“魏国公,这难道不是你们父子,先开的好头吗?” “在下只不过,将你们对我所做之事,如法炮制,又对你们再做了一遍而已” “这才哪儿到哪儿,难道就受不了了?” 第51章 给国公爷送儿子,顺路讨要替你管教儿子的费用! “逆子!” “不孝子!” “看看你的两个弟弟,谁不是温良恭谨?” “你有哪点比得上他俩?” 陈通渊急了眼,抬手指着陈宴,厉声呵斥,做起了对比。 膝下三子,都流着他的血,辞旧故白言行举止与孝心,皆无可挑剔。 可偏偏陈宴,却是处处顶撞,处处忤逆! 哪还有一点当儿子的模样? 简直天差地别! “的确!” 陈宴颔首,淡然一笑,阴阳玩味道:“我陈宴比你们父子的心狠手辣,依旧望尘莫及!”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不是上门取经了吗?” “还请魏国公父子不吝赐教!” 说着,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 要说比不上,他陈宴还真比不上,一个比一个心思歹毒! “你你你如今怎得狂悖到了这个地步?” 陈通渊被陈宴的话,戳中了痛脚,好似遮羞布被扯下,勃然大怒,咬了咬牙,“看来是不得不管教了” “来人啊!” 话音落下。 魏国公的护卫家丁,应声而来,候在门外,等候着家主的发号施令。 朱异面无表情,持剑护在身前。 陈宴斜眸,扫过一周,又落回到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陈通渊身上,不慌不忙,提醒道:“魏国公,在下劝你要慎重,三思而后行!” “千万不要将魏国公府的把柄,自己送到了本掌镜使的手中哦!” “你说呢?” 言语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尤其是把柄二字,以及掌镜使的抑扬顿挫。 陈通渊闻言,瞬间冷静下来,理智重新占据大脑,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都退下!” 陈通渊当然不想如此轻易妥协,脸面尽失。 但却不得不被“威胁”。 因为一旦真的动了手,爆发了冲突,难保这个性情大变的畜生,不会以此为借口,荡平整座魏国公府。 所以,只得将打碎的牙往下咽 “这就对了嘛” 陈宴极为满意,嘴角微微上扬,讥讽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该从心就得从心,才能保全陈家!” 显而易见,陈宴从一开始就吃定了,这个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草包生物爹。 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胆量,更没有这个魄力。 “呜呜呜!” 孟绾一忽得放声大哭起来,红着眼眶,呜咽道:“老爷,都怪妾身!” “是妾身没有教好阿宴!” “才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都是妾身的错!” 字里行间,都透着自责。 好似多么痛心疾首的慈母一般。 “不怪你。” 陈通渊见状,抬手轻拭女人的泪痕,安抚道:“是他身上流着那个贱人的血”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啪”! 孟绾一随即被扇翻在地,美眸中透着错愕。 她万万没有预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 陈通渊:“绾一!” 陈故白:“娘!” “装尼玛呢!” “生的儿子能装,当娘的更能装!” “真恶心!” 陈宴撇撇嘴,满是嫌恶,冷笑道。 这一套死绿茶操作,对陈通渊,对原主有用,但他根本就不吃。 不是想装,想借机表演,传出去用舆论来架住他吗? 那陈宴索性就成全她这个沃尔玛购物袋! 大力出奇迹。 “陈宴,你在做些什么!” 陈通渊抱住俏脸出现红印的女人,质问道:“难道此番回来,就是为了耀武扬威的?” “当然不是!” 陈宴耸耸肩,坐回原位,悠哉翘起了腿,笑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没你儿子那么闲,你们也不配!” “那你是回来作甚的?”陈通渊闻言,瞪大了双眼,追问道。 “别那么激动” 陈宴抿了抿唇,不徐不疾道:“就是给国公爷送儿子,顺路讨要替你管教儿子的费用!” 说着,抬手指了指,地上肿成猪头的陈故白。 正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陈宴也不能,白白付出劳动,不是吗? 报酬还是得要的。 “你哈!” 陈通渊气笑了,咬牙道:“你将故白打成重伤,我都没找你要说法,你竟还敢要费用?” “痴心妄想!” “绝不可能!” 那一刻,陈通渊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厚颜无耻! 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打了他的宝贝儿子,还要朝他要管教费? 真是得寸又进尺,既要又要! “魏国公也可以不给” 陈宴不慌不忙,摇晃着腿。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是,你的两个儿子,下次再犯到我的手上,可就不是皮外伤那么简单了!” 说罢,朝陈故白的方向,吹了声口哨。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陈通渊心中痛骂,强压下愤怒,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要多少银票?” 陈通渊的牙都快咬碎了。 继上次之后,又一次被亲生儿子敲诈。 “谈银子可就太俗了!” 陈宴眉头微挑,摇了摇手指,玩味道:“三弟能上门找事,想必魏国公也是知道我搬新府邸了?” “想要什么就直说!” “别拐弯抹角的!” 陈通渊没耐心陪陈宴演戏,开门见山道。 他当然知道新府邸了,在寸土寸金的皇城边上 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谁给的。 “这搬了新府邸,什么都需要置办” 陈宴抬手,指尖扫过厅内一众摆件,笑得如沐春风,“我看魏国公府这些东西就很不错!” 新家是搬了,但家具什么的,都还没着落。 总不能让他自己,掏银子购置? 羊毛出在羊身上,陈宴看魏国公府这些现成的就很不错,还有后花园那些花花草草、翠绿竹林什么的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陈通渊听出了逆子的来意,攥紧了拳头。 “话不能这么讲” 陈宴闻言,似笑非笑,开口道:“毕竟这些都是祖父留给我的” “总不能日后,便宜了两个野种?” 说着,凌厉的目光,落在了野种本种身上。 魏国公府的家业,他就算是不要,哪怕拿去烧了扔了,也不可能落在野种手里。 更何况,这还是陈老爷子为他这个世子留下的 “你你还真是嚣张跋扈!” 陈通渊怒视陈宴,冷哼道:“不过就是仗着,有宇文沪撑腰罢了!” 言语之中,满是嘲讽。 “没错,你说对了!” 陈宴昂首,坦然承认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就是大冢宰的走狗!” “魏国公有本事也去找一个靠山啊!” “就怕去当狗,大冢宰都不收你” 陈通渊闻言,脸色铁青,句句戳心,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混账!” “行了,站一边骂去!” “别挡着我的人搬东西!” 陈宴可没工夫跟煞笔扯皮,当即就让朱异,去招呼等在外边的朱雀卫绣衣使者,开始进门搬运。 陈通渊三人目睹这一切,只能敢怒不敢言。 “对了,魏国公,也不白拿你这么多东西” 在搬的差不多之时,陈宴似是想起了什么,走到陈通渊面前,笑道:“送一个令你心潮澎湃的消息!” “什么?”陈通渊不明所以。 他不理解,这个逆子啥时候能有好心了? 陈宴眨了眨眼,意味深长道:“小心来自平阳侯府的报复哦!” 第52章 不怕坏人绞尽脑汁,就怕蠢人灵机一动 “什么意思?” 陈通渊听得一头雾水,焦急反问道:“陈宴你又做了什么?” 魏国公府与平阳侯府近日无冤,往日无仇,老爷子在世之时,私交也还算不错。 怎会有来自陶家的报复呢? 除非这个逆子在其中做了手脚! “错错错!”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摇了摇手指,玩味道:“跟我可没任何关系哦!” 顿了顿,眼神示意陈故白,又继续道:“问你的宝贝儿子!” “偷鸡不成蚀把米,啧!” “哈哈哈哈!” 陈宴开怀大笑,同情地拍了拍陈通渊的肩膀,领着朱异头也不回的离去。 要不说魏国公府都是人才呢? 不怕坏人绞尽脑汁,就怕蠢人灵机一动。 在陈宴的背影走远后,陈通渊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儿子,问道:“故白,你去做了什么?” “为何又与平阳侯府扯上了关系?” 那一刻,陈通渊的心头,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能让陈宴笑得那么开心,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别看陈家是公爵,陶家只是侯爵,但随着老爷子陈虎故去,二代青黄不接,势力已经不一样了。 平阳侯陶追才四十多岁,过些年再攒些军功沉淀,恐怕也就是公爵了。 而陈家却止不住衰落的势头,绝不能与之交恶。 “这” “这” “父亲这说来话长” 被突然问到的陈故白犹豫了,磕磕绊绊,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毕竟,此事真就如陈宴形容的那般 “那就长话短说!” 陈通渊见陈故白这个反应,更加确定问题的严重性,厉声道:“你究竟干了些什么蠢事,将平阳侯府也牵扯进来了?” 嘴唇毫无血色的陈故白,被吓了一激灵。 “你凶什么凶?” 孟绾一见状,心痛不已,推了推陈通渊,嗔怪道:“吓到白儿了!” “他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心疼?” 说着,将爱子揽入怀中。 轻抚其受伤的地方。 “慈母多败儿!” 陈通渊叹了口气,无奈道。 对比一下自己所看中,精心培养的儿子,皆远不如如今的陈宴。 陈通渊的心底,不由地产生了一丝悔意 若是由陈宴执掌魏国公府,假以时日,必能重现老爷子在世时的荣光。 可惜他们双方已经闹到,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父亲息怒!” 陈故白略作措辞,说道:“是孩儿原本打算,引平阳侯府入局,借陶允轼的手,对付陈宴那贱人!” “无论谁输谁赢,还是两败俱伤,咱们都乐见其成,可以坐收渔利” “结果结果” 说着,捏紧了拳头。 回忆起了被陶允轼暴打的场面。 眸中满是怨毒。 “结果什么?”陈通渊眉头微皱,不解地问道。 正常来说,他儿子的计划不错,算盘也到位,完美的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只要进行的顺利,那就能坐山观虎斗。 可功败垂成在哪儿呢? “半路杀出了晋王世子!” 陈故白咬了咬牙,愤愤道:“不仅替陈宴打了一顿平阳侯世子,搅乱了孩儿的计划” “还不知为何,发现了暗中窥视的孩儿,被平阳侯世子得知了真相” 陈故白心中那个恨呀! 凭什么陈宴运气那么好,进了天牢死狱没被凌迟,还傍上权臣就算了。 偏偏这么好的算计,还让这该死的混蛋,又躲过了一劫,还让自己引火烧身。 陈宴就不能乖乖去死吗!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哪怕陈故白只说了一半,陈通渊亦是理清了前因后果,骂道。 算计陈宴,结果把自己家给算计进去了。 他怎会生出这种蠢货? 难怪陈宴笑得那么开心! “老爷,你就别骂白儿了” 孟绾一见状,适时打着圆场,“他也是想替你分忧出气!” “谁让那陈宴欺人太甚?” 只言片语,就想锅与矛头,全部归咎到了陈宴的身上。 “是啊是啊!” “都怪陈宴那贱人!” “孩儿也是一片好心” 陈故白连连点头,随即附和道。 “呵!” 陈通渊冷哼一声,胸中怒意在不断地升腾,“陈宴,陈宴,谢堇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一次又一次的蹬鼻子上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后一句,陈通渊几乎是吼出来的。 被贱人所生的逆子,骑在头上,是他所忍受不了的。 “老爷,如今陈宴有权势滔天的大冢宰护着,咱们该如何对付他?” 孟绾一抿了抿红唇,趁势拱火道:“这口气可不能轻易咽下去了!” 陈通渊嘴角勾起一抹寒意,“那孽障有句话倒是提醒了我” “什么话?”孟绾一不解,问道。 “也去找一个靠山” 陈通渊握住女人的手,轻轻拍了拍,意味深长道:“咱们魏国公府如今势微,急需一个靠山!” 陈通渊很清楚,自己空有国公头衔,却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骠骑将军。 必须要有强有力的靠山作为帮扶。 “可宇文沪既是总揽军政的权臣,又是皇族宗室之首,何人能与他分庭抗礼呢?”孟绾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有!” 陈通渊目光坚定,斩钉截铁道:“老爷子生前的好友,大司寇赵虔,以及大司徒独孤昭!” “这二位对宇文沪的专权,早已不满!” ~~~~ 夜。 陈府。 书房。 陈宴倚靠在椅背上,凝视着自己手绘的长安势力关系网,就听得门外传来朱异的声音: “少爷,宋副使求见!” 陈宴怔了怔,“老宋?” “请他进来。” 片刻后,宋非走进书房,朝陈宴行了一礼:“见过大人!” “又没外人,无需多礼” 陈宴摆了摆手,目光依旧望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图,漫不经心道:“老宋,你这个时辰,是有何急事?” “什么都瞒不过大人,确有紧要急事!” 宋非也不拖泥带水,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递了过去,“还请大人过目!” “陈通渊遣人联络卫国公,楚国公” 陈宴接过,快速浏览,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我这个爹是按耐不住,倒向那两位老柱国了!” “大人,咱们是否需要做些什么?”宋非请示道。 “不用。” 陈宴随手将文书,丢在了桌上,淡淡道:“看着就好了” “就这么静观其变?” 宋非双眼微眯,打量着坐在那的陈宴,疑惑道:“不像大人你的行事风格呀” 陈宴活动着脖子,淡然一笑,平静道:“老宋,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这就是我所刻意推动促成的呢?” —— 求个小礼物和五星书评,(?′?‵?)i l? 第53章 彻底推向大冢宰的对立面 “什么?!” 原本心存忧虑的宋非,瞬间脸色大变,诧异不已,脑中迅速分析着这话的含义,狠咽了口唾沫,“等等!” “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你有意而为之的?” 顷刻间,那些连他此前都看不懂的操作,随即变得清晰合理起来 “对啊!” 陈宴颔首,淡然一笑,玩味道:“不然,你觉得我为何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去踩陈通渊父子?” “真当我很闲,就为了单纯的出气?” 对陈宴而言,想要泄愤,有无数种方式可供选择,却为何偏偏要用这最简单粗暴的呢? 还一直看似“心慈手软”,没有彻底摁死 当然是在布局啦! 不断添油加柴,增添压死骆驼的稻草,再通过最后仿佛不经意的言语引导,将整座魏国公府,引向他所要的方向狂奔而去。 好深的城府,好大的一盘棋宋非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惊,做好表情管理后,才试探性问道:“大人,你是为了将魏国公府,彻底推向大冢宰的对立面?” 哪怕一直以来,都在拔高对陈宴的认知 但宋非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是远远低估了,面前这位年轻的大人! “哈哈哈哈!” 陈宴大笑,眉头微挑,饶有兴致地问道:“这样的棋局,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陈通渊父子也好,魏国公府也罢,皆是陈宴与大冢宰,钓两大老柱国的鱼饵! 待到收网之际,他们难道还跑得了吗? “大人高明!” 宋非叹为观止,抱拳道。 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道:“可真就打算任之由之,万一养虎为患” 单论布局,的确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就怕三方势力合在一起,再给予时间整合,出现了什么意外 “自然是要严加监视的!” 陈宴点点头,目光一凛,吩咐道:“老宋,魏国公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事无巨细汇报于我” “放任”可以,但绝不能脱离了掌控。 有明镜司这个利器,来获得第一手情报,才能完美的因势利导。 “下官明白!” 听到陈宴的安排,宋非这才放下心来,这位年轻的上官,还是如他认知那般,心思缜密。 “你办事我放心。” 陈宴望着那幅关系网图,又想到了今日的陶允轼,开口问道:“对了,咱们长安那诗会,是什么时候举办来着?” “三日后。”宋非答道。 站在一旁的朱异,听着陈宴突如其来的一问,品出了不同寻常之意,问道:“少爷,你不会真打算去参加?” “为什么不呢?” 陈宴眨了眨眼,反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反正休沐在府中,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前去看看热闹” 大冢宰批了这么多日的假期,总不能白白浪费了? 总得找点事儿做,不是吗? 朱异看着兴致勃勃的陈宴,猛地一怔,提醒道:“可这不是陈家两兄弟设的局?” “这主动前去,与自投罗网何异呢?” 今日那平阳侯世子的话,朱异可是听得真切。 所谓诗会就是陈辞旧两人的算计,还串联了不少的文人墨客,欲从中为难自家少爷。 “那也得网罗得住我才行,不是吗?” 陈宴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我倒是希望那俩好弟弟给力点,事情才能更有趣儿” ~~~~ 三日后。 长安城东南曲江边。 一场备受瞩目的诗会,热闹开场。 彩绸在雕梁画栋间,随风轻扬,花香伴着酒香,幽幽飘散。 长安以及周边,无数文人雅士慕名而来,身着锦绣长袍,手持折扇,或踱步,或围坐,谈笑风生。 庭院中,几株桃花开得正艳,花瓣不时飘落,仿若春日雪片。 除了才子墨客外,前来的世家贵女,亦是不在少数。 “女孩,不想看你受一样的伤害。” “所以学会溺爱。” “一而再,再而再,三而再的错怪。” “到底要什么姿态。” “才不会显得我在使坏。” 陈宴身着月白色锦袍,领口与袖口处绣着精致繁复的暗纹,金丝银线交缠勾勒出云纹图样。 在日光下若隐若现,尽显华贵。 腰间束一条同色镶玉丝绦,一块温润羊脂玉佩垂于身侧,走动间玉佩轻摇,发出清脆响声。 本就俊朗的外貌,再配上这世家贵公子的打扮,引得无数少女侧目。 口中还哼唱着祖师爷进行曲。 “阿兄,你这心情看起来不错呀?” 走在身侧的宇文泽见状,打趣道:“都哼起小曲儿了” “那当然啦!” 陈宴双手背于身后,目光环视左右,笑道:“你看那姑娘多么饱满,那个青裙子的腿多长,还有那个微胖丰腴的” “一个个如花美眷,风姿绰约!” “多赏心悦目啊!” 本就相貌出挑的世家贵女,还打扮得花枝招展,极其养眼啊! 骨子里还有与生俱来的傲气,是民间的姑娘所不具备的。 有种梦回曾经选妃现场之感 大风吹倒梧桐树,唯有沙妇拿不住,不是丝袜超短裙,就是紧身瑜伽裤。 雅!太雅了! 宇文泽:“啊???” “你啊什么啊?” 宇文泽扯了扯嘴角,无奈道:“阿兄,我原以为你诗才惊世,是对文坛诗会感兴趣,所以才特地前来的。” “没想到却是为了” 陈宴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附庸风雅,舞文弄墨有什么意思?” “远不如欣赏美人,来得大饱眼福!” “也就只有这破诗会,才能将长安美人聚的如此齐” 陈宴没有丝毫遮掩,将俗人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 作诗装x卖弄,人前显圣,啥时候都可以,但这种品美人、陶冶情操的机会,却是可遇不可求啊! “还得是阿兄!” “小弟又学到一招!” 宇文泽又被上了一颗,默默竖起大拇指。 “既然阿泽如此好学,为兄就再教你一个道理”陈宴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笑道。 “阿兄请讲!”宇文泽闻言,一本正经道。 “再甜的女孩也总会有咸的地方!”陈宴抬手,拍了拍宇文泽的肩膀,玩味道。 “嗯?” “这是何意?” “我没太听懂” 宇文泽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疑惑地望着陈宴。 “现在听不懂没关系,你日后就懂了!”陈宴眨了眨眼,强压着上扬的嘴角。 阿兄怎么笑得如此奇怪宇文泽打量着陈宴的表情,心中泛起嘀咕,还是应道:“好。” 容貌出众的两人,吸引无数贵女目光的同时,也吸引到了温念姝侍女秋兰的注意,她拉了拉自家小姐的衣角,抬手指去: “小姐,你看那边那人是谁!” 第54章 不能轻易原谅了陈宴,要好好给他长一长记性! “嗯?” 温念姝一怔,侧头顺着手指方向看去,那张熟悉的脸随即映入眼帘,“是陈宴?!” “他也来了!” 顿了顿,美眸大亮,微微昂首,又继续道:“肯定是为了我而来的!” 字里行间,皆是自信。 惊讶之余,温念姝的目光,在陈宴的脸上身上,流连忘返。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稍作打扮,换一身衣袍的陈宴,如此俊朗呢? 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魅力。 能做出这样的改变,必是打听到了她要来参加诗会,特地前来挽回的! 绝对是这样! “奴婢就知道,这陈家大郎一定是,放不下小姐你的!” 秋兰远远看向陈宴的眸中,闪过一抹高傲与轻蔑,斩钉截铁道:“为了见小姐你一面,都追到这诗会来了” 这种场面,秋兰早已见怪不怪了。 曾经的陈宴,就是这样舔着自家小姐,怎么赶也赶不走的! “那是自然的!” 温念姝轻抿红唇,秀眉一扬,笑道:“陈宴自幼倾心于我,这么多年的爱慕,岂是那么容易抹去的?” 在她的眼中,哪怕如今的陈宴,得到大冢宰的器重,成了朝堂新贵,但他骨子里,依旧还是曾经那个他。 男人都是嘴硬好面子的。 必是不知道该怎么,求自己的原谅,才想出这种主意,来吸引她的注意。 “以小姐的美貌,只要勾勾手指,就能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秋兰颔首,深以为然,奉承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小姐你可不能,轻易原谅了他!” 一想起那日在陈府门前,被恶仆羞辱殴打,秋兰就恨得牙痒痒。 更可气的是,那个死舔狗竟一直没有,绑了恶仆来谢罪! 能让他好过,自己就不是小姐的贴身侍女! 温念姝闻言,却出现了迟疑,略显犹豫道:“可陈宴都主动求和,递来了台阶” “与他一直僵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呀!” 若是以往,不用秋兰说,温念姝都会晾着陈宴。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关乎温家未来的前程,父亲也不止一次再催促,早日将婚期订下 温念姝也不敢过分任性了。 “小姐,男人都是坏种!” 秋兰轻哼,斜了一眼远处的陈宴,振振有词道:“太容易得到的,他们都不知道珍惜!”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不想上回之事,再重演一遍?” 侍女的眸中,闪过一抹寒意。 能让陈宴轻易将自家小姐哄好,她就不叫秋兰了! “你说得对!” 一想到澹台明月带来的耻辱,温念姝就被说动了,捏紧拳头,说道:“不能轻易原谅了陈宴,要好好给他长一长记性!” 说罢,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为难了。 带着宇文泽四处赏花观美的陈宴,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侧头看去,只见隔了数米开外,温念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小声嘀咕道:“温念姝那煞笔娘们,怎么也来了?” “还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陈宴也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遇到这女人。 心中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觉着那眼神有些膈应。 “少爷,你前未婚妻耶!” 朱异也发现了温念姝主仆二人,用手肘顶了顶陈宴。 随即,又贱兮兮地笑了起来,调侃道:“瞧她看你的眼神,不会是旧情复燃了?” 说着,朝自家少爷不断挤眉弄眼。 “温家大小姐?” “天牢退婚的那个女人?” 宇文泽闻言,心中暗道。 他虽未曾见过,那个名为温念姝的女人,却听闻了关于她的事迹。 阿兄被检举诬告进天牢死狱之际,哪怕不惜花重金疏通关系,也迫不及待要退婚,要撇清关系的温家女。 一个极其没有眼光的女人! 念及此处,宇文泽瞬间没了好脸色。 “去你娘的!” “不要倒老子赏美的胃口!” 陈宴一脚踹到了朱异的身上,骂骂咧咧道。 旧情复燃? 恶心谁呢? 她也配? 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回去调戏小辣椒 ~~~~ 另一边。 “岁晚,你看今年的诗会,来得青俊才子可真不少!” 杜疏莹挽着裴岁晚的手,注视着前方,笑道:“就连柳氏韦氏那几位都来了” 在前方不远处,杜疏莹看到了不少的熟人。 河东柳氏。 京兆韦氏。 还有许多长安世家公子贵女,皆是熟面孔。 就连极少露面的长安第一才子,此次都前来了 “嗯。” 裴岁晚闻言,轻轻应了一声,作为回应。 目光却在左右张望,似在搜寻些什么 “岁晚你怎么了?” 杜疏莹敏锐地察觉到好友的异样,问道:“为何如此心不在焉的?” 裴岁晚轻抿红唇,收回目光,幽幽叹道:“如此长安文坛盛会,也不知那位曹公子会不会前来?” 四处观望了一周,裴岁晚并未寻到,那想象中的身影 略略有些失落。 “我还当是什么事呢?” 杜疏莹笑了,轻轻推攘裴岁晚,打趣道:“原来是在心心念念曹公子呀!” 顿了顿,又故意道:“也是,能写出云想衣裳花想容的风流才子,也值得咱们长安第一才女惦念!” “呸!” “死妮子,你竟敢取笑我?” “讨打!” 被调侃的裴岁晚,脸上绯红,啐了一口,与闺中密友追逐打闹起来。 “哎呀呀,不会真被我说中了?” 杜疏莹边躲边笑,说道:“少女怀春!” 就在两女嬉闹之际,响起了一道破坏氛围的声音: “长安第一才女?” “很快就不是了!” 紧接着,出现了一位身着玄色蜀锦曲裾深衣,衣摆嗅着繁复银纹,似暗夜星辰流动,秀口与领口用月白色锦缎滚边,低调又透着矜贵的女人。 面若寒霜,未施粉黛却肤色胜雪。 眉远如黛,双眸清冷深邃,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眼。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不点而朱,微微抿起,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我当是谁呢?” 杜疏莹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反唇相讥道:“原来是岁晚的手下败将呀!” “柳絮时,你还真是自信!” 言语之中,尽是针锋相对的阴阳怪气。 柳絮时,河东柳氏嫡女,年十七。 长安第二才女,常年屈居于裴岁晚之下。 “你”柳絮时面色铁青,咬牙道。 “我什么我呀?” “难道有哪儿不对吗?” 杜疏莹昂首,双手叉腰,冷嗤道。 又一字一顿地重复:“手下败将!” “这次诗会,我不仅会夺走长安第一才女” 柳絮时强压下胸中怒火,目光越过杜疏莹,落在了裴岁晚身上,挑衅道:“更会夺走那才华惊世的曹公子!” 裴杜二女的对话,柳絮时听得清楚。 裴岁晚所倾心的东西,她一定会全部夺走。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裴岁晚莞尔一笑,柔声道。 柳絮时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这次诗会还真是不同寻常,南边萧梁也派人前来了” 杜疏莹注意到,远处走来的一众男女,抬手指去,喊道:“岁晚你看!” “领头之人似是琅琊王氏的王知许,年轻一代最负盛名的江南才子!” 裴岁晚亦是望去。 但不知为何,她从他们的身上,察觉出了来者不善 第55章 恐怕与萧梁来人有关! “不止!” “还有陈郡谢氏的谢昂、谢熙之,吴兴沈氏的沈裁晖” “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 就在此时,两女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浑厚的嗓音。 那被他提及的陈郡谢氏,吴兴沈氏,还有没被提及那些人,皆是江南的名门望族。 他(她)们的家中长辈,皆是南边萧梁的高官显贵。 “二哥?” 裴岁晚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回头望去,看着身后那人,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喜笑颜开的同时,还有些诧异 自己这个嫡亲兄长,入朝为官后,向来公务繁忙,一整月都难得见一次。 这回居然有闲暇抽身,来参加此次诗会? 着实有些怪异 “难得一见的文坛盛事,自是要来看看的” 裴西楼轻笑,摇晃着手中折扇,注视远处的萧梁世家子弟,回道。 说是那么说,他其实是受命前来 但却因事关重大,并不方便告知自家小妹真实来意。 “裴二哥,许久不见啊!”杜疏莹嫣然一笑,朝裴西楼打着招呼。 “小疏莹也是大人了,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裴西楼颔首,夸赞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杜伯父可替你许好了人家?” “还没呢!” 被突然提及婚姻大事,杜疏莹羞涩一笑,挽着裴岁晚的手臂,说道:“我可不想那么早嫁人,要觅一如意郎君!” 她的父亲,杜氏家主,早已无数了一个又一个世家子弟,却没一个被相中。 她杜疏莹可看不上那些纨绔子弟,要么不嫁,要嫁就得嫁这世间一等一的英雄。 “小丫头挑得很呢!” “长安这么多世家子弟,就没一个合眼的!” 话音未落,身后就又传来了一道打趣声。 “三哥!” 杜疏莹回眸瞪了一眼,跺跺脚,瘪嘴道:“你怎么也来了?” “这不是来瞧瞧,我家小疏莹在诗会上,能否相中如意郎君?” 杜景淮闻言,抬手轻揉杜疏莹的头,笑道。 说着,却与身侧的裴西楼,交换了个眼神,点头致意。 两人心照不宣。 “三哥,你居然取笑我!” “坏!” 杜疏莹捏起拳头,捶了过去,娇嗔道。 尽管相差了六岁,但兄妹二人的关系,却是极好的。 裴岁晚眸子沉了下来,注视着出现的两位兄长,又扫过其他地方,心中暗道:“若说我二哥前来是偶然,那杜三哥,还有边上那些位呢?” “很不对劲,这里面怕是有事” 裴西楼、杜景淮也好,边上的河东柳氏、京兆韦氏也罢,这些人早已入朝为官,此时应在公署处理公务才对。 却偏偏齐出现在了此处,说其中没有猫腻,裴岁晚是不相信的 恐怕与萧梁来人有关! 另一边。 陈宴带着宇文泽、朱异,找了处视野绝佳地驻足。 边欣赏边点评着,这些长安世家的娇花。 “少爷,咱能不能收敛一点?” 朱异打量着陈宴,低声提醒道:“你像极了一个好色之徒” 此时此刻,朱异瞅自己少爷,越瞅越似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 那眼神都在人家大雷上打转。 陈宴不以为意,依旧我行我素,漫不经心道:“倒不是好色,只是花开正艳,不去欣赏倒显得我不解风情罢了!” “是雅是俗我已经分不清了,只知道月亮正圆。” 俨然一副陶醉模样。 那一刻,陈宴莫名有些怀念,曾经会所选妃洗脚的时光 秋风知我意温柔又深情,爱意随钟起钟止意难平。 那样的好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朱异看着不说人话的陈宴,扯了扯嘴角,开口道:“现在这大白天的,哪来的月亮?” “去你娘的!”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被拆台的陈宴,有些气急败坏,踹了一脚,骂骂咧咧道。 真是不懂风情的家伙,破坏氛围。 “是,少爷说得都对!”朱异能伸能屈,斩钉截铁道。 “这还差不多” 陈宴满意地点点头,环视左右一圈,疑惑道:“找茬的人呢?” “怎么还不来?” 陈宴已经摩拳擦掌了,就盼着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结果左等右等,美娇娘都看三轮了,那被收买要作诗骑脸输出他的人,依旧还没出现。 “陈辞旧也没来” 朱异亦是扫过一圈,没有发现陈家人的身影,猜测道:“不会被吓破胆了?” 陈宴没有言语,却是不由地点点头。 倒是有这种可能,才揍了一顿陈故白,又勒索了魏国公府,不排除他们暂时投鼠忌器了。 “阿兄,你看那边!” 宇文泽猛地注意到远处来人,扯了扯陈宴的衣袖,抬手指去。 “嗯?” “怎么了?” 陈宴不解,顺所指方向望去,看清逐渐清晰的面孔后,颇为惊讶,疑惑道:“大司马?” “他怎么也来了?” 来人正是大司马宇文横。 在他的左手侧,是一个南国服饰的中年男人。 宇文泽继续介绍道:“还有春官府大宗伯,于老柱国” “以及小宗伯等一众属官!” 言语之中,满是崇敬。 那被宇文泽提及的大宗伯,于老柱国,正是八柱国之一的郑国公,太傅,于玠。 太祖宇文信的铁杆,大冢宰的战略同盟。 而春官府正是大周,掌管文化礼仪祭祀乐舞的机构。 “这区区一个娱乐性质的诗会,能被重视到如此地步?” 陈宴双眼微眯,心中嘀咕:“除非是” 来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那就只能说明,南边萧梁来者的身份,也绝不会低。 这种阵仗,陈宴猜测极有可能是,有人要砸场子 宇文横登上高台,下边瞬间安静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大周的才子才女们,向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来自梁国的使团!” “听闻我长安有诗会,特来以文会友,请教交流!” 说着,抬手示意身侧一众人。 言语之中,满是暗示。 “大司马客气了!” 身着褐色长袍的王粲,拱了拱手,笑道。 随即,目光低垂,凌厉地扫过场下长安众人,又继续道:“早已听闻周国人才济济,能人辈出,还望诸位不吝赐教!” 王粲,琅琊王氏,年四十七,领尚书左仆射,左光禄大夫,太子太傅。 “啧!” 陈宴咂咂嘴,玩味道:“这话里话外的火药味,都藏不住了” “迫不及待想来个下马威了!” 那王粲的措辞,看似捧高夸赞,实则尽是轻蔑。 毕竟,人家南边有正统的文脉传承,来自骨子里的桀骜。 “阿兄,你说这场斗诗,谁输谁赢?”宇文泽亦是察觉出了端倪,问道。 “不知道。” 陈宴耸耸肩,漫不经心道:“我对江南这些人,都不太了解” “反正咱们是来赏美人的!” 不止是对江南不了解,陈宴对长安这些人的水平,同样也不了解。 但也不至于会那么菜,最少能打个有来有回 “王兄,诸位远道而来是客,那就请你们先出题!”宇文横轻甩衣袖,看向王粲开口道。 “好。” 王粲也不推辞客气,朗声道:“知许!” 王知许应声而出,开口道:“适逢春日,就以‘春日’为题!” 第56章 诗会相争,王韦斗诗 “春日为题这有何难?” “我先来对!” 钟黎阳率先站了出来,向前走了几尺,七步成诗,吟诵道:“蝶舞翩跹香满径,风摇翠色醉游人!” “还算是不错。” 裴西楼略作细品,说道:“虽称不得上佳,也是写出了意境!” 杜景淮亦是点点头,把玩着折扇,笑道:“钟氏的钟黎阳,倒也不枉在国子监学了这么多年。” 说不得好,也算不得坏,至少是水平线之上。 没有辱没国子监的名声。 “细雨如丝润碧野,炊烟几缕绕丛芳。” 又是世家子弟站了出来,朗声吟诵。 “好!” “写得好!” 周围人一众欢呼喝彩。 有了这两人的打头阵,自负才华的长安世家子弟们,陆续站出。 “燕归檐下鸣新曲,蝶舞花间觅旧踪。” “桃枝绽蕊映春池,粉瓣飘悠惹念思。” “中规中矩,勉勉强强,汇聚了长安这么多才子,就对出这种水平的诗” 王知许摇了摇头,叹道:“着实令人有些失望啊!”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惋惜,实则配上那语气,字里行间皆充斥着嘲讽。 就差直说,你们长安这些人真菜! “哈哈哈哈!” 谢昂大笑,表述就更加直白,“确实是差强人意啊!” 王谢二人的一唱一和,宛如一柄利刃,刺在长安众年轻才俊的心头。 宇文横与于玠亦是目光一凛,审视着那公然贬低的两人。 他们当然清楚,萧梁这些人都是故意的 但现在斗诗,人家又是使团,不能直接发作。 韦鹤卿与裴西楼等人相视一眼,站了出来,拱手轻笑道:“王公子既然嫌这些诗皆不够格,那由在下与你斗诗一局如何?” 韦鹤卿,京兆韦氏,长安第一才子,任御史台御史。 “如此甚好!” 王知许眉头微挑,嘴角勾起一抹得逞,径直应道。 终于是逼出了,这个长安第一才子 顿了顿,又继续道:“仅是比斗太过于无趣了,不如咱们加些添头?” “我出沧海月明!” 说着,伸手取下了腰间的一枚玉佩,高高举了起来。 一时之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都出琅琊王氏的家传玉佩了,看来这王知许对自己,还真是无比自信啊!” 裴西楼目睹这一幕,眉头微皱,沉声道。 从王知许的动作与神态之中,他读出了势在必得。 仿佛吃定了一般。 杜景淮呼出一口浊气,喃喃道:“也不知道韦鹤卿能否招架得住” 两人的这番斗诗,杜景淮心中也没底。 一方是长安才子,另一方是江南才子,皆是声名显赫。 但南国的文学底蕴,却是远胜北境的 “那我出五百年前,书画大家赵坚真迹一幅!” 韦鹤卿亦是不遑多让,朗声道。 说着,朝自己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 示意其去将真迹取来。 两人针锋相对的态度,将局势径直推向了最高潮。 这已经不再是,两人之间的比斗,而是南北两个国度的比斗 胜者将踏着败者的脸面高歌。 “取笔墨纸砚来,你我写在纸上,同时请在场大家评判!”王知许笑道。 尽管这里是周国的主场,但王知许却丝毫不担心有偏向猫腻。 因为己方这边,可是来了不少江南当世大儒。 只要出现了包庇偏袒,周国文坛的名声就臭了 “如此甚好!”韦鹤卿点头支持,这般安排也算是公平。 笔墨纸砚齐上后。 韦王二人提笔挥毫。 不消片刻,笔停诗成。 “作为东道主,就由韦公子先出!” 王知许抬了抬手,笑道。 并非是他谦让,而是好东西要压轴出,才能效果最大化,击溃周国文坛的道心。 韦鹤卿举起宣纸,不徐不疾,吟诵道: “春波潋滟映蓝天,绿柳垂丝系画船。” “桨破涟漪鱼戏处,桃花落瓣满湖先。” 裴西楼点头,夸赞道:“韦鹤卿倒是不负他长安第一才子之名!” “文字凝练,意境深远,使春日美景跃然眼前!” 裴西楼的心头,不由地松了口气。 饱读诗书的长安第一才子,的确不是其他人所能碰瓷的。 信手拈来,就是脍炙人口的佳作。 “确是佳作无疑!” 裴岁晚轻抿红唇,笑道:“短时间内,我亦无法写出更胜一筹之作” 正因为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裴岁晚才更能品出其中的韵味。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最多也就作出与其持平之作了。 “好诗是好诗,可终归是差了一些东西” 王知许摇头轻晃,笑道。 “大话可别说太早!” 韦鹤卿反唇相讥,抬手道:“王公子,还请亮出大作!” 王知许也没有迟疑,举起宣纸,吟诵道:“桃花似旧笑东风,人面难寻忆念中。” “春日年年皆有信,离人一去梦成空。” 裴西楼:“韦鹤卿输了!” 裴岁晚:“他输了!” 兄妹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判下了韦鹤卿的“死刑”。 “岁晚,裴二哥,你们说什么?” 杜疏莹不明所以,疑惑道:“我听着韦鹤卿的诗,也没差多少呀!” “为何你们如此肯定?” 俏脸之上,写满了不解。 “不是没差多少,是差得太远了!” 裴西楼深吸一口气,满是忧虑之色,叹道:“行文措辞或许相差无几,但从意境上来说,王知许的更多一层离别!” 斗诗拼得不是辞藻华丽。 而是意境传神。 王知许不仅写了春日,更写出了离别。 “韦鹤卿败得极其彻底!”裴岁晚抿了抿唇,说道。 沉吟片刻后。 韦鹤卿喉结滚动,艰难开口道:“我输了” 那一刻,长安第一才子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自己的技不如人。 王知许如听仙乐耳暂明,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目光轻扫过场内众人,笑道:“不知在场诸位,可还有人能作出一首春日诗,来赢得这两件添头啊?” 说着,指了指那玉佩与真迹。 话虽如此,但王知许已是将其视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全场是死寂的沉默 长安这些世家子弟,不是不想上去力挽狂澜,踩着韦鹤卿与王知许,扬名立万。 但首先也得有那个实力 否则,上去就是自欺欺人,丢人现眼。 “这就是长安第一才子?” “这就是周国的才子才女?” “真是徒有其表,空有虚名罢了!” “哈哈哈哈!” 沈裁晖看着没有一人敢站出来,笑得前仰后合,讥讽道。 “以武立国,文脉传承不过如此” 谢熙之似笑非笑,阴阳怪气道:“偌大个周国,不会连个能人都没有?” 嘲讽声不断刺激着,在场长安世家子弟的内心。 撕裂。 刺痛。 却无能为力。 “韦鹤卿都败了,谁又能赢呢?”柳絮时紧咬红唇,在心中发出了质问。 长安第一才子都败了,她可还远不如他。 谁又还能力挽狂澜,救长安文坛于水火之中呢? 柳絮时等人的心中泛着绝望。 “曹公子呢?” “他不会也惧了?” 裴岁晚的美眸,在四下搜寻,却并未见想象中那人站出来。 不由地有些失落黯然。 她心念的那个男人,也是畏惧了吗? “这些小辈口无遮拦,大司马,于老柱国,可莫要放在心上呀!” “童言无忌!” 王粲心情大好,朝宇文横、于玠抱拳,笑道。 那脸上,那言语中,是说不出的得意。 “无妨,的确是童言无忌!” 宇文横却无喜无怒,面不改色,只是目光似在搜寻着什么,忽得终于捕捉到了最角落里某人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陈宴,看了这般许久,还不站出来?” “莫要真让江南才俊们,误以为我大周没有了能人!” 第57章 宇文横:小子,杀穿萧梁那小瘪犊子,别放过他! 宇文横此言一出,瞬间就引出了无数的议论与疑惑。 “陈宴?” “这是何人?” “为何从未听说过?” 首当其冲的就是,方才碾压式取胜的王知许,面不改色,心中却在嘀咕。 他只知周国有韦鹤卿,有裴西楼,有杜景淮这些声名在外的世家望族子弟,那陈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从未听闻周国文坛,有这么一号人物呀!” 沈裁晖摩挲着下颌,暗自猜测道:“恐怕是籍籍无名之辈?” 在来之前,他们对周国长安有名有姓的才子,都做了针对性的了解。 唯独这陈什么宴,连听都没听过 “宇文横这老小子,不会是病急乱投医了?” 并肩而立的王粲,上下打量着身侧的宇文横,满腹疑惑,心中暗道。 除了这个猜测,王粲再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周国的大司马,不会指望一个声名不显的无名小卒,来力挽狂澜?” “哈哈哈哈!” 谢昂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用手肘顶了顶谢熙之,开怀大笑,嘲弄道。 绝境翻盘,的确是一个脍炙人口的曲目。 但妄图用一无名小辈,来拿下实力与名声并存的王知许,未免有些过于异想天开了? 谢熙之颔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讥讽道:“长安第一才子都不是对手,一败涂地,就凭他也配?” “站在那的可是观山大儒的高徒,王知许呀!” 哪怕是他谢熙之,再提前给三日时间准备,也很难说有百分百把握,能胜过他王知许。 同样的不解与疑惑,也出现在了长安一方这边。 “陈宴?” “陈宴是谁?” “没听说过呀!” 柳絮时、钟黎阳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作为长安的才子才女,亦是从未听闻过文坛有此人的名号。 “陈宴这个名字好熟悉呀!” “总感觉在哪儿听过一样” 杜景淮一怔,口中不断喃喃重复。 这个名字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熟悉感。 但一时之间,却记不起出处了 裴西楼望着看似孤注一掷的宇文横,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难以置信道:“不会是明镜司那个,新任掌镜使?!” 长安文坛陈宴这号人物,可明镜司却有 近日在京城声名鹊起,深得大冢宰倚重。 “恐怕就是此人了!”杜景淮点点头,沉声附和道。 难怪他总觉得,这名儿熟悉呢 “三哥,裴二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 “这陈宴到底是何方神圣?” 杜疏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扯了扯自家兄长的衣袖,忍不住发问。 看两人的模样,好似皆认识那陈宴一般。 “就是因废帝谋逆案,被打入天牢死狱,又摇身一变得大冢宰青睐,进入明镜司的魏国公世子!” “还一手经办了废帝谋逆案!” 杜景淮略错措辞,言简意赅点出了陈宴的身份。 论经历的传奇程度,陈宴在史书上,也是绝对排得上号的。 而且,身为京兆杜氏子弟,又是朝廷中人,杜景淮还知晓不少的内幕 就比如,陈开元、陈稚芸兄妹也是死在他的手上 杜疏莹闻言,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美眸,确认道:“近日名声大噪,凶名赫赫的朱雀掌镜使?” 朱雀掌镜使之名,作为世家女,杜疏莹当然有所耳闻。 只是很难在这种场合联系起来。 “嗯!”杜景淮重重点头,目光如炬望着前方。 原来大司马刚才,还真是在找我陈宴心中嘀咕一句,走出人群,仔无数世家子弟的注视下,停在宇文横的身前,行礼道: “下官陈宴,见过大司马!” 杜疏莹踮着脚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宴,说道:“他就是陈宴?” “长得还真是俊朗,就是他一个武人,真会作诗吗?” 言语之中,满是质疑。 在这个时代,长得帅的确能当饭吃。 毕竟,邻国高齐太祖就凭一张帅脸,将软饭吃成了东边日不落的太阳。 杜疏莹不是怀疑陈宴的能力,与大冢宰的眼光,只是一介武夫,与诗人可是天差地别呀! “大司马既然能亲自点将,必有他的道理” 在沉默许久后的裴西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淡淡开口道。 裴西楼对陈宴不甚了解,但大司马的神色,却不见丝毫急躁慌乱,稳如泰山,稳坐钓鱼台。 他相信这位大冢宰左膀右臂的判断 “虚礼就免了!” 宇文横摆摆手,不动声色地丢了个眼神过去,说道:“去!” 陈宴读懂了那目光中的深意,点点头,转身走到韦鹤卿边上,抱拳道:“在下字迹不佳,可否有劳韦兄执笔?” 其实大司马的暗示很简单: 小子,杀穿萧梁那小瘪犊子,别放过他! “好。”韦鹤卿先是一惊,随即应道。 陈宴淡然一笑,清了清嗓子,环视过轻蔑望着自己的萧梁众人,吟诵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作诗其实陈宴不会,但他会抄呀!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韦鹤卿刚一提笔,口中喃喃重复,旋即脸色大变,一扫此前阴霾,大笑道:“好,好啊!” “哈哈哈哈!” 正所谓,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原本对陈宴这个“无名小卒”不屑一顾的谢昂,笑容戛然而止,猛地愣神,“起笔便如妙手丹青,勾勒出一幅朦胧而迷人的早春画卷。” 沈裁晖亦是傻眼了,狠咽一口唾沫,平复住心情后,沉声道:“小雨润如酥,将春雨的细密、轻柔与滋润刻画得淋漓尽致,一个‘酥’字,质感全出,让人仿若能触摸到那润泽又细腻的雨丝。” 谢熙之捏紧拳头,接过话茬,咬牙道:“而草色遥看近却无,堪称神来之笔,精准捕捉到早春草芽初萌时的微妙状态。” “远远望去,有一片若有若无的嫩绿,那是春的信号。” “可走近细瞧,却又难以寻觅草色踪迹,将早春的清新、柔嫩与朦胧之美展现得入木三分” 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陈宴看起来还不到弱冠之年?! 萧梁众人震惊不已,目瞪口呆,心中泛起相同的念头。 前一刻还在质疑此子,现在就皆齐齐成了小丑。 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不愧是大司马钦点之人,大冢宰身边的红人,一出手就是传承千古的佳作!”裴西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叹道。 “好一个陈宴!” “陈虎那粗鄙武夫,竟是生出了个文曲星” 于玠丝毫不吝啬对老友之孙的赞扬,双手背于身后,如沐春风,大笑道。 作为征战一生,刀尖上舔血的老柱国,于玠的确不懂诗。 但他能看懂萧梁众人的脸色 是错愕,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阴晴不定,是死了爹娘一样的如丧考妣。 只有一种可能,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没有堆砌华丽辞藻,只用平常字眼,便营造出清新淡雅意境,尽显大家风范。” 王知许直勾勾地盯着陈宴,面色阴沉,心中暗道。 陈宴径直对上他的目光,打了个响指,笑道:“琅琊王氏,王公子,孰优孰劣乎?” 面对这近乎嘲讽的一问,王知许沉吟片刻,艰难地蹦出三个字:“你赢了!” 那一刻,纵使再心有不甘,王知许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以简胜繁,高下立判。 嘴硬,丢人的只会是自己。 “承让!”陈宴拱了拱手,尽是戏谑之色。 “小友,不知可否告知这首诗的名字?”王粲站了出来,问道。 陈宴淡然一笑,朝宇文横躬身抱拳,朗声道:“早春呈大司马横公!” 第58章 陈宴就是曹公子,曹公子就是陈宴! 宇文横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大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眼底尽是赞许之色,心中暗道:“这小子不枉那夜替他解围!” “难怪大哥对他爱护有加,是个可造之材!” 那一刻,宇文横算是终于理解了,为何自家大哥对这孩子,如此器重偏爱。 又有能力,又会来事儿,又知恩图报,还会拍马屁 谁能不喜,谁能不爱呢? 更何况,又还是故人之子 甚好! “恭喜大司马!” “贺喜大司马!” “得此千古传世之作,必青史留名!” 长安众人随即站了出来,齐声恭贺道。 他们很清楚,陈宴这首诗必会广为流传。 而大司马之名,亦会随之名留世间,千百年以后,为世人所铭记。 这就是千古佳作的含金量。 那一刻,他们看向陈宴的目光,都开始变得炙热,其中也包含了不少的高官显贵。 试问谁又不想在青史之上,留下两行名姓呢? “哈哈哈哈!” 宇文横心情大好,笑声极具穿透力,随即转头看向王粲,意味深长地问道:“本王家中这晚辈,还勉强算是看得过去,王兄?” 宇文横是个记仇之人。 此前萧梁是怎么嘲讽大周的,他可一刻都没忘记 王粲咬了咬牙,强行挤出一丝笑意,点头致意。 王粲心底那个恨啊! 为何此子不是他大梁子弟? “谁说我大周无人的?” 陈宴似笑非笑,轻甩衣袖,深吸一口气,扬声道:“站出来,大声点,再说一遍!” 俨然一副黑子开麦的模样。 此前大周丢掉的面子,陈宴要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岁晚,这陈宴好有男人味!” 杜疏莹目不转睛地望着陈宴,两眼放光,拉了拉裴岁晚的手,笑道:“不仅生得俊朗,还文采斐然,又威风凛凛!” 那一刻,杜疏莹被陈宴给迷住了。 哪个正值妙龄的怀春少女,不爱力挽狂澜、绝境翻盘的英雄呢? 而且,这英雄还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嗯。” 裴岁晚点点头,嫣然一笑,目光深邃,意味深长道:“他的身份与才华,实乃良配佳婿的不二之选!” 不止是杜疏莹,就连裴岁晚亦为之蛰伏。 心跳莫名加快,是心动的感觉。 她对他一见倾心。 而且,这陈宴还才华横溢,年纪相仿,家世匹配。 魏国公府与河东裴氏,堪称门当户对。 杜疏莹收回目光,似是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岁晚,若是这陈掌镜使与那位曹公子,同时在面前,你会于两者间选谁?” “为什么要选呢?”裴岁晚闻言,浅浅一笑,反问道。 “啊?” 杜疏莹被惊到,张大了嘴,问道:“你不会想全都要?”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怕是于礼不合” 她们这些世家贵女,门楣显赫不假,但想在这个时代,左拥右抱,却是极难的。 礼法价值观中,只有男人才能三妻四妾。 裴岁晚见杜疏莹误会,笑着摇头解释:“陈宴就是曹公子,曹公子就是陈宴!” “什么?!”杜疏莹诧异道。 美眸之中,尽是难以置信。 比方才还要震惊。 这两位怎会是同一个人呢? 被震惊的不仅是杜疏莹,还有裴西楼,问道:“小妹,你说陈宴是谁?!” 杜景淮眉头紧锁:“这怎么可能?!” 裴岁晚勾唇一笑,瞥了眼意气风发的陈宴,开口道:“同时拥有惊世诗才,又与大司马关系匪浅之人” “整个长安除了陈掌镜使之外,你们还能找出其他人吗?” 这个推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就是一个排除法。 与大司马关系匪浅之人有,惊世诗才之人难得一见却也有。 但同时满足以上两点的 除了这个男人以外,还能找得出第二人吗? 所以,当大司马点将陈宴,他又拿出一首传世之作时,裴岁晚就已断定曹昆是陈宴的化名! 这就是同一个人! “还真是!” 杜疏莹恍然大悟,反应过来,诧异道:“曹昆极有可能是,陈掌镜使的化名!” 一切都说得通了。 曹昆之名是青楼流传出来的。 堂堂明镜司掌镜使,总不至于大摇大摆去那些地方? “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裴西楼点点头,叹道:“我长安竟隐藏了这么一个人物,真是意外啊!” 让裴西楼感慨的,不仅是藏得极深的陈宴,还有大冢宰的慧眼识人。 竟能发掘出这么一块金子。 还是文武双全 “二哥。”裴岁晚轻声唤道。 “嗯?”裴西楼的思绪被拉回。 裴岁晚抿了抿唇,目光一凛,正色道:“你说我裴氏,招陈掌镜使为婿如何?” 说着,余光瞥向了全场焦点的陈宴。 裴西楼双眼微眯,略作沉思,郑重道:“你若有此心意,为兄替你与父亲商量!” 他很清楚,这双方的结合,意味着什么 前者是大冢宰红人、未来的魏国公、大周诗魁,后者是名满长安,河东裴氏嫡女。 强强联合,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自家小妹还倾心于他 裴西楼更清楚,今日之后,长安世家寻求联姻之人,怕是会踏破陈宴府邸的门槛,绝不能犹豫迟疑。 “那就有劳二哥了!”裴岁晚含笑,深情地望向陈宴。 裴氏这妮子,还真是果断杜景淮目睹这一幕,心中暗叹一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人家看中了就下手,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反观自家这个傻妹妹啊 ~~~~ 另一边。 “一首而已,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有什么好得意的?” 面对贴脸开大的陈宴,谢昂轻蔑一笑,冷嗤道。 那神色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服。 “就是!” “狂什么狂!” 萧梁众人一阵附和。 “是没什么好得意的” 陈宴耸耸肩,似笑非笑,玩味道:“也不知道是谁已经认输了!” “诸位兄台,要不再帮在下确认一下?” 说着,朝王知许努了努嘴。 论扎心、伤口上撒盐,陈宴可是专业的。 “你!” “你!” 谢昂等人怒视陈宴,被噎得哑口无言。 “菜就多练,作诗有手就行!” 陈宴淡然一笑,补刀道:“本事不行,就别在那犬吠!” “你骂谁是狗?” 谢昂气急败坏,质问道。 “谁问骂谁咯!”陈宴眨了眨眼,欠欠道。 “该死的混蛋!”被羞辱的谢昂咬牙切齿。 他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哈哈!” 杜疏莹被逗乐了,掩嘴轻笑,夸赞道:“这陈掌镜使作诗是一绝,没想到损人也是不弱呀!” “气死这些梁狗!” 杜景淮瞪了一眼,提醒道:“疏莹,慎言!”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 尤其是这种场合。 王知许眸中泛着透骨的寒冷,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再比一题,若你陈宴还能取胜,我王知许今生今世再不写诗!” 骨子里的傲气,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不甘心成为陈宴的垫脚石。 纵使失败的代价,是万劫不复 “啧,赌这么大?” “陈兄,可有胆量再战?”王知许厉声问道。 陈宴淡然一笑,抬了抬手,开口道:“既然王兄有如此雅兴,那在下定当奉陪到底!” 第59章 醉酒斗王谢 “好。” 王知许朗声应道:“王某也不占陈兄的便宜,此次斗诗题目就由你来出!” 既然选择再战,王知许就不会留下任何的瑕疵,要赢得彻底,找回自己的脸面。 “在下出就没意义了” 陈宴摇了摇头,淡然一笑,目光从左至右扫过,问道:“我长安的诸位,谁有意向来出此番比斗的题目?” 陈宴当然清楚王知许的意图。 而他接受赌约,答允迎战的目的,就是要将琅琊王氏踩到底 柳絮时轻提裙摆,正欲上前,就被身后一道轻柔的声音,抢先开口:“那就由小女子代劳!” 随即,裴岁晚快步走了出来,迈上高台,朝陈宴点头致意,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道:“小女子河东裴氏,裴岁晚!” 红唇轻抿,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柳絮时怔愣住,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手中之中。 她没想到,如此接触结识新贵陈宴的良机,就这么被裴岁晚给抢先了。 明明就差一步。 河东裴氏,长安一等一的世家豪族,只是她看我眼神,为何那般奇怪陈宴近距离对上裴岁晚的目光,心中疑惑一句,依旧面不改色,抬手笑道:“裴姑娘,请!” 不知为何,陈宴从这个花容月貌的世家贵女的眼中,读出了势在必得的味道。 “寒冬已过,梅花未谢” 裴岁晚双手轻贴放在小腹前,仪态端庄,略作沉思,温婉地笑道:“就以梅花为题如何?” “善!” 王知许点头,认同道。 “我都行”陈宴耸耸肩,随性道。 “那小女子告退!” 裴岁晚见两人无异议,施施然行礼,就欲起身离去。 她争到这个机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心仪之人面前,先行留下一个好印象,以便于之后的进一步接触。 “裴姑娘且留步!”陈宴却叫住了裴岁晚。 他,他留我了裴岁晚一怔,动作变得迟缓,心绪莫名泛起了波澜,小鹿乱撞,很快平复住悸动,故作平静地问道:“不知陈公子还有何吩咐?” 陈宴抬手,指向台下的谢昂,似笑非笑,开口道:“前面是你狗叫的最大声?” “一起来!” 顿了顿,又转头看向裴岁晚,语气柔和,继续道:“烦请裴姑娘,再出一题。” 反正要踩萧梁,前来挑事的瘪犊子 踩一个是踩,踩两个也是踩,还不如一起了,省心又省力,将人前显圣玩到极致。 “好魄力!” 于玠见状,眼前一亮,微微抬头望天,心中感慨道:“陈虎,你生了个好孙子” 那一刻,于玠说不嫉妒是假的。 他的孙辈里,没有一个能比得过的。 “阿宴这小子,还真是睚眦必报!” 宇文横的嘴角,亦是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暗笑道:“这是要将萧梁的脸面,往死里踩报复回去。” 陈宴的话一出口,宇文横就瞧出了他的意图。 这就是个绝不受气,报仇更不隔夜的小子。 好,好得很! “陈宴,真不知道你是狂妄,还是自信了!” “让你侥幸赢了一次,就嚣张得没边了?” 被贴脸点名嘲讽的谢昂,一阵冷笑,咬牙切齿道:“真当我二人是泥捏的不成?” 临场作诗本就是一件难事。 再加上要与两人,以不同的题目相斗,这与上赶着找死何异? 真是膨胀了! “屁话真多!” 陈宴闻言,斜了一眼,继续刺激道:“有胆量就上来,怂了就在下面趴着,蜷缩着当个王八泥塑!” 若非场合不适宜,再加上这个时代的人看不懂,陈宴真想竖个中指了。 “好好好,好得很!” 谢昂彻底被激怒,推开阻拦的谢熙之,迈上高台,冷笑道:“我谢昂倒要见识见识,你陈宴有何本事,能以一敌二!” 传闻不可信,他还真是判若两人裴岁晚静静注视着,锋芒毕露的陈宴,心中作出了判断,眸中笑意更甚,开口道:“天下纷纷扰扰,战乱不休,以征战为题如何?” 过往那些年月中,庸碌、怯懦、才疏等一系列贬义词,是贴在陈宴身上的标签。 但此时此刻,裴岁晚才知那些荒唐传闻,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这个男人才华横溢,能力出众,丰神俊朗,与那所谓传闻截然相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恐怕他是为了藏拙,在等待一个一鸣惊人的机会。 念及此处,裴岁晚眸中爱慕之意,又更甚了几分。 “可以。”谢昂冷嗤,应道。 区区征战诗,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那就有劳韦兄继续执笔了!”陈宴朝韦鹤卿抱拳。 “愿为陈兄代劳!”韦鹤卿目光一凛,坚定道。 裴岁晚笑了笑,没有再多作停留,缓缓离去。 “作诗岂能无杜康?” 陈宴淡然一笑,朝台下招了招手,朗声道:“拿酒来!” 片刻后,宇文横身边两个高大的护卫,随即抬上了好几坛美酒。 在王知许与谢昂苦思冥想、奋笔疾书之际,陈宴不慌不忙掀开盖子,举起酒坛,痛饮一大白。 那晶莹剔透的酒液,不断侧漏,顺着陈宴的肌肤、衣衫,洒落而下。 尽显豪放之态。 “醉酒斗王谢,纵使不幸落败,传将出去也是一段佳话美谈了!” 裴西楼目睹这一幕,轻摇手中折扇,笑道:“陈宴怕是要名扬南国了!” 王谢,那是什么? 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江左之地一等一的顶级世家门阀,出了多少公卿名将。 无论输赢,单凭醉酒斗王谢,都足以陈宴之名,传遍南国,为世人所记。 “二哥!” 裴岁晚面色一沉,秀眉微蹙,厉声道:“休得胡言咒陈公子!” “他会赢的,也一定会赢!” “我相信他!” 裴岁晚对自己的心上人,有无与伦比的信心。 容不得任何人唱衰他,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哥哥。 裴西楼闻言,哭笑不得,无奈摇头,叹道:“你这丫头,婚事还没订下,就已经护上短了” 女大不中留,故人诚不欺我也。 “好酒!” 陈宴放下酒坛,品了品口中的回甘,朗声念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院。” 韦鹤卿奋笔疾书,坐着记录。 “就这?” “也不过如此!” 谢熙之撇撇嘴,嘲弄道:“我就说这陈宴,方才能赢王知许,不过是侥幸罢了!” “真是狂妄过了头!” 跟前面那开篇惊艳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相比,这什么众芳摇落独暄妍,显得那么一无是处。 在谢熙之的眼中,哪怕陈宴有才,也亦是江郎才尽了。 一时之间,萧梁众人的嘲讽声,此起彼伏。 “没错!” 沈裁晖轻蔑一笑,附和道:“还妄图以一敌二?” “等着黯淡收场” 但他不屑之言,还未说完,就只听得陈宴再次吟诵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朗声念罢,陈宴又举起酒坛,痛饮一大白。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沈裁晖的笑容戛然而止,难以置信。 他傻眼了。 整个人都僵住了。 哪怕没有挨巴掌,却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谢熙之亦是怔愣,口中喃喃:“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寥寥数字,就勾勒出一幅超凡脱俗的月下赏梅图!” “他是怎么做到的?!” 全篇没有一个梅字,却咏尽了梅花。 前面被他嘲讽的前两句,也成了最完美的铺垫。 萧梁之人有多么落寞,大周长安之人就有多么兴奋。 陈宴带给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惊喜! “好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裴西楼与杜景淮相视一眼,慨叹道:“又是一首传世之作!” “哈哈哈哈!” 两人随即大笑。 这不仅意味着传世之作,更代表着,沉寂多年的大周文坛,要出一代诗仙了! 被南国压制的文脉传承,将一去不复返。 千古咏梅的神来之笔,也是你们配嘲讽的?陈宴斜了眼萧梁之人,心中一笑,转头看向面无血色的王知许,开口道: “王兄,还请亮出大作,供大家一观!” 王知许紧紧攥着,手中写诗的宣纸,苦笑道:“我输了,我这粗鄙拙作,就不拿出来献丑,贻笑大方了” 那一刻,这位南朝最负盛名的才子,连拿出的勇气都没有了。 “噗!” 王知许只觉喉咙一甜,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洒在宣纸上,身体向后倾倒而去。 第60章 这小子不会是,想收我大梁之地吧? “知许!” “知许!” “王兄!” “王兄!” 萧梁之人见状,争前恐后地冲了上来,抱住猝不及防吐血倒下的王知许。 “卧槽!” “这就吐血晕倒了?” “心理承受能力这么捞?” 陈宴默默退后几步,以免被甩锅碰瓷,扯了扯嘴角,心中腹诽。 这场面也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王知许出身琅琊王氏,出生起就是众星捧月,太过于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一点挫折。 众目睽睽之下,一败再败,怕是心魔已生。 “王兄,你的族侄是自己吐血晕倒的,本王家阿宴连碰都没碰,可与他无关啊!” 宇文横强压着上扬地嘴角,看向身侧阴沉的王粲,开口道。 字里行间,皆充斥着护短。 先于王粲开口,将陈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把他的借口堵死。 以免万一出了个什么好歹,去找自家晚辈的麻烦。 “今日这诗会,还真没有白来” “不仅欣赏到了,一首接一首的千古佳作,还能看到这种好戏!” 围观的长安众人,亦俱是看乐了。 如此笑柄,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堂堂琅琊王氏的杰出子弟,就这? “放心!” 王粲紧咬牙关,将愤怒咽下,保持着体面,沉声道:“我琅琊王氏,还不至于如此没品,无故攀咬!” 王知许这一在众目睽睽之下,吐血晕倒,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比接连两输还丢人。 大梁与琅琊王氏的脸,都被丢尽了,还被周国人看了笑话。 “那就好。”宇文横很是满意。 “将王知许带下去,请大夫诊治!”王粲目光冰冷,招了招手。 王粲带来的护卫,应声而动,带走了昏死的王知许。 “王知许在吐血晕倒之前,就已然认输” 宇文横按手,示意全场安静,又朗声道:“剩下的赌局,就继续进行!” 此时此刻,这位大司马愈发期待,那小子还能带来怎样的惊喜了。 “谢兄,你先还是我先?” 陈宴用酒坛,指了指谢昂,又指了指自己,笑道:“可别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吐血晕倒了哦!” 看似善意的好心提醒,实则杀人诛心的补刀。 “是啊!” “这种招数可以不可再!” “如此低劣的逃遁,丢得可是陈郡谢氏的脸面” 长安在场的世家众人,紧接着附和。 陈郡谢氏四个字,咬得极重。 直接将谢昂彻底架住。 谁让他们犯贱,挑衅之先呢? 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周国这些该死的混蛋谢昂目光阴毒,心中暗骂一句,咬牙道:“我先!” 随即摊开宣纸,亮出自己的大作,吟诵道:“残阳似雪染荒丘,曾记当年战未休。” “铁马嘶风驰古道,金戈映日破敌楼。” “黄沙漫卷埋枯骨,热血长流护九州。” “今日山河添锦绣,英魂不朽史中留。” 声情并茂地唱罢,谢昂极其挑衅地望着陈宴。 “好!” “大气磅礴!” 那一刻,士气低迷的萧梁众人,只觉被打入了一记强心针,只觉热血澎湃,扬眉吐气。 “既有战争的残酷、牺牲的悲壮,又有我大梁将士们,勇往直前的豪迈气概!” 王粲脸色舒缓不少,看向宇文横,夸赞道。 自家的王知许不中用,但谢家的谢昂,还算是争了一口气。 “谢昂这诗的确极好!” 哪怕是对立一方,裴岁晚也不得不承认,此诗的不凡。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我相信陈公子” 说罢,深邃的目光注视着陈宴。 她对他很有信心。 “陈宴,败在这首诗上面,你输得不冤!” 谢熙之趁势,压力道:“事不过三,我就不信你还能,写出千古佳” 真当千古佳作,是路边的大白菜呢? 说写就能写出来的? 能写出两首,怕已是极限了? 但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宴开怀的笑声所打断: “哈哈哈哈哈!” “聒噪!” “什么垃圾玩意儿,也敢拿出来哗众取宠?” 陈宴撇了撇嘴,满是不屑一顾。 “你!” 谢熙之怒不可遏,冷笑道:“那谢某倒想见识一下,你还能有何等大作!” “竖起你的耳朵听好了!” 陈宴也懒得吊人胃口,仰头畅饮一口,朗声吟诵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登天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念罢,将手中酒坛,重重砸在了谢熙之脚边的地面上。 碎片与酒水飞溅。 “怎么回事?” 杜景淮捂住胸口,疑惑道:“为什么我只觉一阵心潮澎湃?” 不知为何,杜景淮的心跳开始加速,血液在沸腾,战意在燃烧。 “我也是!”裴西楼颔首,说道。 “男儿何不带吴钩男儿何不带吴钩” 钟黎阳口中喃喃重复,目光从迷茫变得坚定,沉声道:“是啊!” “清谈风雅又有何用呢?” “好男儿当披坚执锐,为国征战,一统河山!” 那一刻,钟黎阳只觉自己的过去,错的离谱! 附庸风雅,空口玄谈,毫无用处,浪费青春。 还不如承祖辈父辈之志,率大周百战之兵,马踏山河,荡平九州! “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如杀敌立功换个万户侯,光耀门楣!” 河东柳氏、京兆杜氏等那些公子哥,面面相觑,眸中跳动着火焰,不约而同地浮现出相同的念头。 躺在家族的功劳簿上,的确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用战功来让家族以我为荣! 紧接着,在场不少长安世家子弟,开始陆续离场。 于玠人老成精,敏锐地察觉到变化,心中暗道:“下面这群小崽子,眼神都变了” “好一个陈家小子!” 一句诗就能如此煽动,完成费力的统战,大才也! “收取关山五十州?” 王粲双眼微眯,注视着陈宴,心中冷笑:“这小子不会是,想收我大梁之地?” “真是毫不遮掩的野心呐!” “呵!” 陈宴抬手,意味深长地看向谢昂,笑道:“谢兄,如何呢?” 谢昂将手中宣纸,撕得粉碎,艰难咬牙道:“陈宴,你赢了!” “是我谢昂技不如人!” 纵使再不想承认失败,但为了陈郡谢氏的脸面,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 随即,长安世家众人迸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醉酒斗王谢,且以碾压姿态大胜,那个叫陈宴的名字,今日之后,将传遍整个长安的贵族圈层。 “那这两件好玩意儿,在下就笑纳啦!” “哈哈哈哈!” 陈宴将真迹递到韦鹤卿怀中,拿起沧海月明玉佩晃了晃,笑道。 “会作诗又能如何?” 谢昂极不甘心,目光阴冷,沉声道:“真要有本事,就破了我手中的奇物!” 第61章 以谢公佩剑,以及你陈郡谢氏的一个承诺为注,如何? “这不无赖吗?” “玩不起就别玩!” 郭宏文看着纠缠的谢昂,像极了长安街头的地痞赌徒。 输了又不认,非要试图再来一局翻盘。 “是啊!” 田禹泽见状,冷哼一声,附和道:“堂堂陈郡谢氏子弟,竟能没品到这个地步!” “输了就是输了,还要继续死缠烂打?” “思之令人发笑!” 柳絮时冷眉一横,摇了摇头,极其失望道。 曾几何时,她还对这些江南名门,高看一眼 此刻滤镜碎了一地。 “陈郡谢氏不过如此,徒有虚名,枉为江南名门望族!” “哈哈哈哈!” 长安世家子弟们哄堂大笑。 对谢昂,对陈郡谢氏,对江南世家的嘲讽声,此起彼伏。 “你你们!” 谢昂气血上涌,堵在胸口处,脸颊火辣辣的,抬手指向台下。 顶级门阀出身的他,何曾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谢昂,不可胡闹!” 王粲面色铁青,近乎猪肝色,猛地一甩衣袖,厉声喝止:“还不退下!” 陈宴出尽风头的同时,谢昂真是把人给丢尽了。 而且,丢得不仅是他一家的,连带着他们江南世家一起丢的。 “王叔,再给我一次机会” 谢昂依旧不肯放弃,朝王粲抱拳,沉声道:“我一定能赢的!” 言语之中,是固执到偏激。 像极了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还要再赌一把,坚信自己能翻盘 “王兄,你们萧梁的年轻才俊,一个个的还真是出类拔萃啊!”宇文横轻捏颌下胡须,意味深长道。 明夸暗贬,尽是奚落。 才华或许没有多少,但不要脸不体面,却是一个胜过一个。 宇文横倒是不急,反正看得是梁国的笑话。 谢昂闹腾得越厉害,萧梁的笑话就越多。 “让大司马见笑了!” 王粲老脸一红,朝宇文横拱手赔笑,随即转头看向谢昂,呵斥道:“还不速速退下!” 那一刻,王粲是真的动怒了! “王大人且慢!” 陈宴抬手,打断了王粲的话,饶有兴致道:“谢兄既然想玩,那陈某自当奉陪!” “当真?” 原本已经准备黯然退场的谢昂,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 他怎么也没想到,已经赢家通吃的陈宴,居然愿意同意再来一局 宇文横与于玠相视一眼,瞬间达成默契,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当真!” 陈宴颔首,斩钉截铁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不过,就这么比斗着实过于无趣了,还是得要些赌注添头的!” 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 人前显圣都是其次的,装了这么多把牛波一,陈宴已经将大周的脸面给挣回来了。 现在主要是得务实,得有好处,不能白比? “你想要什么赌注?”谢昂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 双目透着炙热。 俨然一副上头模样。 “昔年谢虎啸钟离,于淮水大破前燕大军” 陈宴淡然一笑,不徐不疾道:“以谢公佩剑,以及你陈郡谢氏的一个承诺为注,如何?” 九十余年前,前燕宣武帝时,征发三十五万大军,水陆并进,誓要一举灭梁,一统南北。 却被谢氏虎将以少胜多,大破于淮水,损兵折将过半。 而那位传奇人物的佩剑,则被收在了谢氏祠堂之中。 当然,陈宴索要那玩意儿,只是幌子罢了 他真正想要的是承诺,陈郡谢氏的承诺! “要谢公佩剑?” 谢昂听笑了,冷冷道:“陈宴,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谢兄,你就说赌不赌?” 陈宴不以为意,耸了耸肩,玩味道:“如若不敢,还是赶紧退下,以免败尽谢氏威名!” “拙劣的激将法!” 谢昂斜了一眼,鼻中冷哼。 如此粗鄙且不假掩饰的激将法,他又怎能看不出呢? 但略作停顿后,依旧还是问道:“我出谢公佩剑,你出什么?” 简陋归简陋,却仍是撞了上去。 “我祖父昔年策马征战之鞭!”陈宴昂首,朗声道。 佩剑与马鞭,乃是等价之物。 两者不在价值而在意义。 当然,陈老爷子的物件,都在魏国公府,陈宴做的是无本买卖。 哪怕是输了也没关系,反正是逮着陈通渊薅 “好!” 谢昂目光一凛,捏紧拳头,“我谢昂与你赌了!” 谢熙之见状,当即快步上前,劝阻道:“昂弟,你可别冲动呀!” 那不是俗物,那可是谢公的佩剑啊! 对陈郡谢氏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怎能作为赌注呢? “熙之莫要阻我!” 谢昂心意已决,推开了谢熙之,直勾勾盯着陈宴,阴鸷道:“我今日定要瞧瞧,周国不世出的奇才,能到何种地步!” “谢兄,出奇物!” 陈宴抬了抬手,笑道:“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东西” 显而易见,陈宴亦是好奇极了。 到底是怎样的奇物,能让这位谢氏子弟,如此孤注一掷呢? “呈上来!”谢昂招了招手,喊道。 随即,一位谢氏仆人,捧着一张托盘,走到了两人的中间。 “陈兄请过目!” 谢昂望着那托盘中之物,眼神变得火热,介绍道:“此物名为九锁玉连环!” “是我国采玉工匠赔上性命,才得到的美玉,又费尽心思琢成此环。” “此物由九个玉镯连在一起,环环相扣,浑然天成,没有任何缝隙” 谢昂神态傲然。 言语之中,尽是自信。 因为哪怕是在萧梁,在国都建康,各大世家云集之处,亦无一人可破解。 在九锁玉连环被取出后,在场萧梁众人的脸色,亦是舒缓了不少。 陈宴打量着那无比熟悉的物件,抿了抿唇,试探性问道:“所以,你是打算让我,将这九锁玉连环拆解而开,是?” “没错!” 谢昂点头,扬声道:“只要你能拆解开,我谢昂就认输,再不纠缠!” “二哥,你可有想到破解之法?”裴岁晚思索片刻,一无所获后,轻抿红唇,转头看向裴西楼,问道。 裴西楼将折扇合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缓缓吐出一个字:“难!” “杜三哥,你呢?”裴岁晚又看向了杜景淮。 “短时间内,我也没有思绪!”杜景淮摇了摇头,叹道。 如此奇物,别说是当下想到办法,哪怕是给十天半月,一刻不停的钻研都极难。 宇文横审视着无比自信的谢昂,心中暗道:“这东西怕是用来为难朝廷的,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用来为难阿宴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能否有对策” 宇文横并不怀疑陈宴的能力。 只是这要现场破解,太过于强人所难了 “陈兄,给你一炷香的思考时间,如何?”谢昂嘴角勾起一抹桀骜,抬手问道。 却只见陈宴轻蔑一笑,径直回道:“不需要!” “破一个九锁玉连环,还需要费力动脑子?” 第62章 破九锁玉连环 “啪嗒!” 陈宴话都还没说完,就迫不及待冲上前去,将手伸向托盘,一把抓住那九锁玉连环。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直接砸在了台下地面上。 玉石破碎之声,在耳边萦绕回响。 胧月大帝早已给出了解法! “他他把珍稀无比的九锁玉连环,给砸了?!” 萧梁一方看傻了眼,目瞪狗呆。 难以置信至极。 “陈宴直接就给砸了?!” 长安一方亦是猝不及防。 双方谁也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只有当事人依旧神色如常,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陈宴!” “你在做些什么!” 谢昂扑向那碎了一地的玉环,不顾扎手捧了起来,抬头看向陈宴,近乎咆哮般质问。 “破九锁玉连环呀!” 陈宴摊了摊手,理直气壮道。 顿了顿,又反问道:“不是你要我破了这玩意儿吗?” “我是让你解开,不是让你毁了它!” 谢昂双手被扎出了血,但身体的疼痛完全比不上心里的,双目赤红,歇斯底里咬牙道。 “碎了,不就彻底解开了吗?” 陈宴舔了舔嘴唇,玩味一笑,反问道。 顿了顿,又贴心补充提醒道:“此前可从未说过,有任何方式限制啊!” “恭喜谢兄今后再无困惑矣!”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朝谢昂,抱拳拱手。 好似是真心实意在恭贺一般。 “妙啊!” 裴岁晚叹为观止,紧绷的神经舒缓,笑道:“既完美破了局,又杀人诛心” 今日的陈宴,给她带来了太多的惊喜。 简直与六边形战士无异。 “岁晚,你这选人的眼光不错!” 裴西楼捏着折扇,敲了敲左手掌,夸赞道:“这陈宴不仅有才,更有手段魄力” 若说此前,裴西楼只是认同裴岁晚的想法,秉承着能不能成,都可以的态度。 那么现在就是,要极力促成,务必确保陈宴是裴氏之婿! 绝不能被长安其他世家给抢了先。 在刑狱部门任职的杜景淮,看着堪称栋梁的陈宴,心底不由地发问:“如此麒麟子,魏国公之前为何要亲手送进天牢死狱呢?” 杜景淮很疑惑,更不理解。 生出这样的儿子,可谓是家族之幸,祖坟上冒青烟。 长安随便挑一个世家出来,都会倾尽所有,好好培养,引为未来。 结果 魏国公府不仅打压别家求之不得的子嗣,弃之如敝履,还亲手检举送进了天牢死狱?! “你!” “你!” “你!” 谢昂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嬛嬛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陈宴强压着上扬的嘴角,回忆起嬛嬛的胡诌之言,一本正经道:“玉为阴盛之物,损人命、伤阴鸷,在下砸九锁玉连环,乃善意之举!” “我大周可请一巧匠,将碎玉做成金镶玉环,寓富贵祥和之意!” 说着,身体微侧,朝宇文横使了个眼神。 宇文横当即会意,配合道:“如此甚好!” “来人啊!” “按陈宴所言,将碎玉拾起收敛,制成金镶玉环再还与谢氏!” 两人一唱一和之间,就将此事的性质拍板,盖棺定论。 再加上那近乎完美无缺的说辞,任谁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只得无奈将苦果吞下。 大司马的亲卫没有任何迟疑,当即迅速上前,将碎玉残片收敛,同时也包括了,谢昂手上带血的那一部分。 王粲看透了其中的弯弯绕,却无可奈何,注视着陈宴,冷笑道:“陈宴,你还真是才思敏捷,能说会道啊!” 对这个惊艳至极的小子,王粲算是彻底记下了。 必须趁早除之,绝不能放任其成长。 否则假以时日,必成大梁心腹大患 “不敢当!” 陈宴摇头,转身朝宇文横、于玠拜下,恭敬道:“在下愚昧之辈,全仰仗平日里大冢宰、大司马、于老柱国的教诲罢了!” 陈宴这小子,还真是会说话,八面玲珑于玠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宴,满意地点点头。 什么叫端水大师,这就是了! 明知这是马屁,于玠就是听得身心舒畅,宇文横亦不例外。 这小子又有能力又有分寸,还会说话,太招人喜欢了 于玠终于算是理解,宇文沪为何这般器重他了。 “哈哈!” 谢昂从失落中,回过神来,苦涩一笑,开口道:“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谢公佩剑,我会如约送来的!” “以及那个承诺,只要我谢昂还活着,无论刀山火海,绝不食言!” 说罢,不再执着,以失败者的姿态,朝胜利者拜下。 那一刻,谢昂的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桀骜自大浮躁被削了个干净,却并未见颓废之色。 “承让!”陈宴亦是回了一礼。 此次真是将脸面,丢了个干净王粲心中暗骂一句,皮笑肉不笑,说道:“时辰不早了,我等也不多留了,告辞!” 说着,朝宇文横等人,拱了拱手。 也不待回应,朝萧梁众人丢了一个“走”字,就率先径直离去。 一刻都不想多作停留。 毕竟,一败再败,再再败,输了个彻底 “阿宴,做的不错!” 宇文横走上前来,拍了拍陈宴的肩膀,眼神中满是赞誉,笑道:“好小子!” 除了欣慰外,宇文横还有些庆幸。 幸好那日在春满楼,发现了陈宴的诗才。 幸好陈宴来了这诗会。 幸好陈宴这孩子堪当大任。 否则,今日萧梁的苦果,就会是大周来品尝了 “微末之功,不值一提。” 陈宴垂首,说道:“能为大司马您分忧,是下官的荣幸!” 曾经在大佬身边,待了那么多年,陈宴深谙居功自傲的后果,也亲眼目的了不少人的下场。 一点都不敢飘。 “无需如此谦逊!” 宇文横愈发满意,朗声道:“本王个人予你黄金万两,作为嘉奖!” 顿了顿,环视一周后,又继续道:“至于其他的,自会有大冢宰赏赐!” 后半句被着重强调。 很显然,嘉奖陈宴是一部分目的,更重要的是,要将他立为典型,收买人心。 以有功必赏,吸引更多的人才,愿意为宇文氏效劳。 赚了赚了,看个热闹还能发笔大财陈宴眼前一亮,兴奋无比,强行保持镇定,开口道:“多谢大司马!” 黄金万两啊! 得是多少两银子了 此次真是名利双收,血赚! 但场下却有一人,比陈宴还要兴奋,温念姝朝左右炫耀:“看到了吗?” “那是我温念姝的未婚夫婿!” “是我温家的女婿!” 俨然一副骄傲自豪模样。 仿佛这一切都属于她一般。 随即,没有多作停留,领着侍女秋兰,就朝高台上陈宴方向走去。 “温念姝不是上赶着去天牢,与陈掌镜使解除婚约了吗?” “这回怎么又炫耀上了?” “不知道呀!” “可能是脸皮厚!” 位列左右的世家子弟,面面相觑,脸色怪异,开始各自蛐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退婚之事,普通百姓或许不知,但世家子弟却是知晓的。 尤其是近些日陈宴还声名鹊起,被无数人所关注。 更何况,背后还有人在推动着散布 裴岁晚扫了眼擦肩而过的温念姝,喃喃道:“落难了就急着撇清关系,起势了就上赶着倒贴!” “阿宴,恭喜你啊!” “大破萧梁,替我大周找回了颜面!” “以你为荣!” 温念姝快步来到陈宴,停下脚步,激动异常,伸手想要去握陈宴的手,却被躲过。 “你怎么来了?” 陈宴见状,眉头一皱,嫌弃问道。 “作为与你有婚约的妻子,自然是要来恭贺你的呀!” “夫妇一体,这是属于咱们的荣耀!” 温念姝笑颜如花,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 显而易见,这话是说给陈宴听的,更是说给周围人听的。 她在宣示主权,为自己与温家造势。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扯了扯嘴角,冷嗤道:“像你这种人,就是财与钱各占一半!” 温念姝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意思?” —— 南梁小剧场。 王知许:你说我这琅琊王氏嫡子,江南第一才子水平菜?名不副实?心理承受能力还差,一输就吐血?那我问你,你要不看看那陈宴是什么东西? look y eyes!tell why!why baby why! 他是这个时代的碳基生物吗?他抄的都是谁的诗?他是人吗?回答我! 他是挂啊!风灵月影宗都没姓陈那家伙离谱! 我拿什么跟他打?回答我! 第63章 多谢裴姑娘仗义执言! “噗嗤!” 柳絮时看着温念姝那一头雾水模样,忍俊不禁,“她居然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嘴角上扬的弧度优雅而含蓄。 梨涡浅浅地浮现,眼眸弯成了月牙,眼波流转间,满是灵动与娇俏。 虽是极力克制,可香肩还是忍不住轻轻颤动,发出细微而悦耳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难怪这温家大小姐,能跑到天牢去解除,与陈掌镜使的婚约” 羊繁漪摇头轻笑,揶揄道:“真是又蠢又笨,还眼光差!” 就这智力与见识,羊繁漪算是理解了,这位温家大小姐为何能做出,舍弃麒麟婿的蠢事了 因为空有其表。 “谁说不是呢?” 殷显姿晃着手中玉蒲扇,笑道:“刚还在那儿装腔作势的炫耀,自以为我们不知事情的始末呀?” 陈温两家有婚约之事,她们自是知晓的,但更清楚某些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行径。 居然还好意思出来显摆? “身陷囹圄时落井下石,东山再起时上赶着倒贴!” 裴岁晚抿了抿红唇,淡淡总结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温家教出来的好女儿,真是薄情寡义!” 在她看来,如此凉薄自私的女人,怎么配得上那惊才绝艳的男人呢? “不!” “不是这样的!” 温念姝脆弱的心,被周遭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刺痛,脸色大变,求助般地望向陈宴,开口道:“阿宴,你快替我说一句话啊!” 俨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搞得好像那些世家贵女们,说得不是实话,是在凭空造谣一般。 “关我屁事!”陈宴翻了个白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缓缓吐出四个字。 “你你怎能如此对我?” 温念姝对陈宴冷漠的态度,极其意外,捂着胸口,红唇颤抖,控诉道:“忘了我们之间的过往了吗?” “你对我的爱,就变心了吗?” 字里行间,理直气壮。 像极了在指责一个负心汉。 试图引起周围人对男人的谴责。 陈宴:“???” 陈宴有些绷不住了。 真不知道原主是眼瞎,还是心盲,或是脑瘫,怎么会爱上这种货色的? 还不如去找江蓠花魁呢! “温小姐,你可知陈掌镜使此前那句话的含义?” 裴岁晚误以为陈宴被道德绑架,不知该如何应对,特意站出来解围,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温念姝下意识询问,她也很好奇那哑谜,究竟是何意。 裴岁晚莲步轻移,走至温念姝身前,面对而立,勾唇一笑,说道:“财取一半,钱取一半,合起来就是一个贱字!” 顿了顿,又继续道:“说你贱呢!” “好骂!” 韦容雪拍手喝彩,帮腔道:“没想到陈掌镜使大人,写诗是一绝,骂人也是一绝!” 长安的世家贵女们,就没不被陈宴诗才所折服的,如今又多了一项。 “谁说不是呢?”杜疏莹适时附和道。 好姐妹看上的男人,她杜大小姐自然也是,要帮帮场子的。 “你你胡说!” “我不信!” 温念姝瞪着裴岁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转头看向陈宴,疾声道:“阿宴,你告诉她,你不是这个意思!” 却只见陈宴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一针见血!” 随即,又朝裴岁晚抱拳,谢道:“多谢裴姑娘仗义执言!” “举手之劳罢了!” 裴岁晚颔首,嘴角含笑,尽显温柔。 顿了顿,余光斜了眼身前的女人,冷哼道:“小女子也是看不惯,某些人的嘴脸行径” 美眸之中,满是敌意。 而那某些人是谁,不言而喻。 宇文横将那剑拔弩张的氛围,尽收眼底,手掌轻推同样看戏的于玠,低声道:“这裴氏小丫头,怕是对阿宴有意思” “你也看出来了?” 于玠轻捏泛白的胡须,目光在陈裴二人身上流转,笑道:“若是成了,倒还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俨然一副磕cp的模样。 前者未来是大周的栋梁之材,肱骨之臣,后者是大周世家望族的嫡女儿,才貌双全。 配的不能再配了。 关键是,那女孩眼中的爱慕,都快溢出来了 “你你们!” 温念姝气急,抬手指向一唱一和的两人,质问道:“阿宴,你怎能如此对我?” “还联合外人一起欺负我?” 说着,一行清泪划过脸颊。 娇弱委屈至极。 陈宴正欲开口回呛,却被裴岁晚给抢了先,反驳道:“温小姐此言差矣!” 顿了顿,又抑扬顿挫道:“我是外人,你对陈掌镜使来说,也同样是外人!” 说她裴岁晚是外人,难道你温念姝就不是了吗? “我可是阿宴的未婚妻子!” “自幼订下了婚约!” “他也倾心于我十余年” 温念姝被刺激到,抬起头来,振振有词道。 偌大的长安,谁不知陈温两家的婚事? 谁不知陈宴一直围在她的身边转? 那不是一年两年,那是十余年! 岂是容一个外人置喙的? “但是你自己已经退婚了,不是吗?” 裴岁晚盈盈浅笑,注视着试图宣示主权的温念姝,言简意赅地反问道。 顿了顿,又不徐不疾,连声质问道:“原来温小姐也知,陈掌镜使倾心于你多年呀?” “那你还能在危难关头落井下石?” “良心何在?” “情谊何在?” “脸面何在?” 裴岁晚每说一句,就是一柄扎在温念姝心头的利刃。 人性趋吉避凶,大难临头各自飞,本无可厚非。 但你既然舍都舍了,怎么又好意思找回来的呢? 陈宴空有怼人的话,却没有机会说出口,被这个女人所惊到,心中暗道:“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犀利的言辞,这就是长安第一才女裴岁晚吗?” 他也没想到,这位外表看似柔弱的裴氏嫡女,能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吗? 还挺不错的! 那一刻,陈宴望着女人的侧脸,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又被裴岁晚给抢先了!” 柳絮时见状,猛地一跺脚,愤愤道。 真是一步慢,步步慢。 仅凭这一手,就足以在陈宴那儿,留下浓墨重彩的初印象,她柳絮时想拿下的难度,就更加大了 温念姝被问住了,脑中快速思索,似是想到了什么,磕磕绊绊,狡辩道:“我我只是,在考验阿宴” “对!” “考验阿宴!” 随即,一脸真诚地望向陈宴,说道:“阿宴,你要相信我,我从未想要放弃过你!” “温小姐,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不觉得脸红?” 这个蹩脚的理由,直接让裴岁晚听乐了,笑问道。 只要不是傻子,都不可能相信的。 “与你何干?” 温念姝下意识回怼,忽得意识到了问题的重点,厉声强调道:“我与阿宴之间,没有签解除婚约书,那我就仍是他的未婚妻!” “岂有你一个外人说话的份?” 那日,她是去退婚了,但陈宴根本就没签。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言,她温念姝依旧都是他的未婚妻,谁也无法改变! 这话倒是提醒了陈宴,他转头看向韦鹤卿,开口道:“韦兄,将纸笔予我!” 第64章 为什么有后来者居上?因为后来者又争又抢! “陈兄,不用在下代笔了?”韦鹤卿问道。 “这一次我要亲自来写!” 陈宴目光坚定,斩钉截铁道。 韦鹤卿颔首,照做将纸笔地上,同时贴心地为陈宴开始研墨。 “阿宴,你要写退婚书?” 温念姝顿时慌了神,想要扑上去阻止,却被裴岁晚一把拽住,又被几个护卫拦了去路。 “当然不是!” 陈宴抬眸,淡然一笑,玩味回道。 手中动作却未停,奋笔疾书,歪歪扭扭写着什么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的” 温念姝闻言,猛地松了口气,悬着地心放了下去。 爱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舍弃呢? 很快,陈宴停笔,朝看戏的宇文横、于玠抱拳,朗声道:“大司马,于老柱国,以及在场诸位做个见证!” 顿了顿,在全场瞩目中,将声音提高,又继续道:“这不是我与温家解除婚约的契书” “而是将温念姝,逐出陈家的凭证!” 话音落下。 陈宴用力一掷,将那张纸丢到了温念姝的面前。 其上赫然书写着两个大字: 休书! 原本陈宴是打算写,写解除婚约书的,但猛地回忆起了,辣个男人的经典操作 随即抄他的作业,改解为休! 要不说是退婚流的鼻祖呢,这感觉真他娘的爽啊! “不!” “不!” 温念姝的脸上,血色尽失,看着那张休书,歇斯底里呐喊,试图挽回:“阿宴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只是当时鬼迷心窍了” “你听我解释啊!” 那一刻,温念姝怎么也不愿相信,曾经深爱自己的陈宴,会这么残忍地对她。 更不愿相信,爱了自己十几年的男人,最终会离她而去 “好马不吃回头草,好男儿当如此也!” 宇文横目睹这一幕,无比欣慰地点点头,心中夸赞,甚是满意。 够果断。 不愧是阿棠的儿子,拿得起放得下! 天下之大,好姑娘多的是,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般干净利落,不带一丝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性格,才适合做我裴岁晚的夫君!” 裴岁晚眸底泛起一抹光亮,柔情地望着陈宴,抿唇轻笑,心中暗道。 她对自己相中的如意郎君,是愈发的满意。 真男人,就该这般。 “陈虎这孙儿,绝非池中之物!” 于玠抚着胡须,心中叹道:“如今还稍显年轻稚嫩,假以时日,多加磨砺,必成大器!” 于玠说不羡慕是假的。 有这样的孙辈,再多加倾力培养,家族少说能多兴盛六十年。 可惜,那是陈虎老匹夫的孙儿 “大丈夫当如是也!” “当断则断!” 长安一众世家子们,亦被这举动所感染,更对陈宴钦佩至极。 “大司马,于老柱国,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事情已经了解,陈宴也懒得再多停留,与温念姝有什么纠葛拉扯,看向宇文横、于玠抱拳,说道。 “去!”宇文横摆了摆手。 “告退。” 陈宴行了一礼,领着朱异与宇文泽退去。 在转身之际,陈宴对裴岁晚点头致意,投去了感谢的目光。 裴岁晚亦是颔首浅笑回应。 她对这样的开端,很是满意愉悦 “阿宴,阿宴,你不要丢下我!” “呜呜呜!” 望着陈宴头也不回地离去背影,温念姝瘫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却并无一世家子弟,上前安慰相劝。 “主角都已离去,咱们也该退场了”宇文横见状,看向于玠,说道。 “走,去老夫府上喝一盅?”于玠提议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宇文横大笑。 随即,全场最大的两位大人物,亦是离场而去。 “今日诗会的好戏,还真是一场接一场” “没想到萧梁使团都走了,还有这么精彩的戏码!” 羊繁漪等女途经路过温念姝之时,谈笑奚落道。 在她们看来,这就是纯属活该! 自作孽不可活。 裴岁晚却并未着急离去,停在了她的面前,薄唇轻启:“温念姝。” “裴岁晚,你还要作甚?”地上哭花妆容的温念姝抬头,问道。 “我是想告诉你,你弃之如敝履的男人,我会好好珍惜的!” 裴岁晚垂眸,莞尔一笑,意味深长道:“多谢你的成全!” 显而易见,裴岁晚特意停下,就是为了补刀。 她要杀人诛心。 “阿宴是不会接受你的!” “裴岁晚,你别妄想后来者居上!” 温念姝咬牙,阴冷怒视裴岁晚,厉声道。 “事在人为,不是吗?” 裴岁晚见状,不徐不疾,轻声反问道。 为什么有后来者居上? 因为后来者又争又抢! 那个叫陈宴的男人,她裴岁晚势在必得! “不!” “你绝不可能成功的!” 温念姝浑身颤抖,近乎诅咒般,喊道。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没眼光?” “拭目以待!” 裴岁晚点到为止,没有多作停留,丢下这最后一句,与杜疏莹等人离去。 最终,诗会场地就只剩下了,温念姝主仆两人,她重重捶着地面,目光怨毒,愤愤道:“该死的裴岁晚,都是她从中作梗!” “要不是她挑唆,阿宴也不会被蒙蔽了心智,对我如此绝情!” “都怪这个贱人!” 温念姝将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到了裴岁晚的身上。 她坚信倘若没有那贱人作梗,以她二人的情分,一定能哄好陈宴的。 侍女秋兰看着近乎痴狂的温念姝,战战兢兢地问道:“小姐,现下该怎么办?” “这休书?” 说罢,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地上的休书。 温念姝抓起将其撕了个粉碎,咬牙道:“陈宴视我如珍宝,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定有!” 第65章 年轻的府兵,谁不渴望建立功勋? 翌日。 天官府。 议政大殿。 殿顶高悬琉璃宫灯,洒下昏黄黯淡的光。 巨大的香炉里,龙涎香的烟雾袅袅升腾,盘旋缭绕。 宇文沪高坐殿首的鎏金檀木椅上,椅背高耸,刻着狰狞的饕餮纹,仿佛在无声地彰显着他的无上权威。 与会重臣们分坐两旁,个个身着华服,等待上位的开口。 “诸位,对昨日诗会之事,怎么看?”宇文沪转动着右手的玉扳指,不徐不疾,问道。 说着,凌厉的目光扫过左右。 在座的衮衮诸公,皆是位于大周的权力中枢。 “醉酒斗王谢,以力破玉环,作诗压南北” 裴洵闻言,略作措辞,夸赞道:“陈宴之姿,惊才绝艳,堪称文曲星下凡!” 不长的话语中,尽是对陈宴的欣赏。 裴洵,河东裴氏,天官府纳言,出入侍从,参与决策机要事务,位高权重。 亦是裴岁晚与裴西楼之父。 昨日获悉诗会之事,又与儿子聊了联姻之事,他对陈老柱国那个孙儿,是极为的满意 “裴纳言是否言过其实?” 宇文沪以手托着下颌,眸中泛起一抹笑意,再次问道:“那小子不过十七,弱冠未到,哪儿担得起如此盛名?” “裴纳言并非虚言!” 韦见深摆了摆手,沉声郑重道:“犬子鹤卿亦参加了诗会,对陈掌镜使之才,赞不绝口!” 说着,韦见深不由地回忆起,昨夜诗会归来后,韦鹤卿对陈宴的赞誉。 他这个心高气傲的爱子,甚至说出了,陈宴之才远胜自己的话。 而且,更多的是对其感激 若非是有陈宴站出来,他们京兆韦氏,就会成为萧梁之人的垫脚石,更会声名扫地。 韦见深,京兆韦氏,夏官府吏部大夫,负责选举官吏,掌管人事任免,权柄极重。 “大冢宰能发掘并培养这块璞玉,眼光不可谓不毒辣!” 商挺拱了拱手,笑道:“下官钦佩!” 此话虽有奉承之意,却也是实话。 身为天官府大御正,商挺可以说是,看着陈宴一步一步起来的 对于此子的能力,远比世人通过诗会,了解得更多。 如今的长安,亦是流传出了生子当如陈宴之言。 “哈哈哈哈!” 宇文沪开怀大笑,心中一阵暗爽。 身为伯乐,自己一手培养的小子争气,说不得意高兴,肯定是假的。 却很快控制住心绪,按了按手,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本王此番请诸位前来,并非是为了这些恭维” “而是要议一议,如何以陈宴为契机,扭转我大周文弱的局势!” 早已通过气的宇文横,接过话茬,开口道:“自前燕与萧梁南北对立始,南人武力稍逊,却在文脉上终压我北地一筹” “诸位皆是大才,可有何妙策?” 显而易见,陈宴在诗会上的表现,让宇文氏兄弟二人,看到了机会 一个能打破文脉被压制,千载难逢的机会! 绝不能轻易错失。 所以,特意召来了心腹重臣,集思广益,要探讨出一良方! “王知许被称为江左第一风流,那谢昂则是被誉为奇才” 韦见深颔首,亦是意识到了其中的重要性,斟酌思虑过后,目光如炬,沉声道:“而陈宴能败此二人,实力更是毋庸置疑” “咱们可以为之造势,将其塑造为我大周诗仙、读书种子、文脉传承!” 琅琊王氏欲以韦鹤卿为垫脚石,他大周也可如此为之。 踏着王谢二人,以及其背后的家族,作为大周诗仙陈宴的背书。 形成虹吸的明星效应,吸引天下的读书人,前来投奔 “韦大人所言极是!” 裴洵猛地一拍手,深表赞同,又提出了更详细的对策,道:“在这个基础上,可将陈宴以一敌二,以诗才大败王谢,又以力破九锁玉连环的风流轶事,加以改编,纂成画本与戏曲” “连带着那几首传世之作一起,推广传遍南北!” 裴洵深谙,自古以来,戏剧性的故事,更容易为百姓所津津乐道。 再加上传世之作,与大周朝廷的暗中推波助澜,诗仙陈宴之名和轶事,有极大概率如雨后春笋般,传遍大江南北 商挺眼前一亮,轻敲椅子扶手,笑道:“我大周有诗仙,可为一面旗帜,更能激励国内这些读书人!” “好,很好!” 宇文沪听着这被完善的良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极为满意,目光落在裴洵身上,开口道:“裴纳言,此事就全权交于你来办!” 裴洵闻言,目光灼灼,当即起身,抱拳郑重道:“下官必不负大冢宰重托!” 那可是为未来女婿造势,无论出于哪个方面,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 一旦陈裴两家的婚事敲定,河东裴氏所能得到的好处,绝不是利益层面所能体现的 宇文横似是想到了什么,提醒道:“裴纳言可从青楼烟柳之地着手,多撒些银子,事半功倍!” 裴洵先是一怔,猛地恍然大悟,笑道:“甚妙!” 青楼不仅是寻欢作乐之所,更是消息聚散之地。 天下多少风流故事,都是从那儿传播出来的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这诗念来朗朗上口,又很是提气” 韦见深口中吟诵,略作回味,望向宇文沪,进言道:“大冢宰,依下官愚见,可用陈宴之诗于军队,以增强府兵凝聚与战意!” “好主意!” 宇文横点头,深以为然,笑道:“年轻的府兵,谁不渴望建立功勋?” “正好借此机会,树立一个统一的目标” “收取关山五十州!” 说罢,心绪澎湃,捏紧了拳头。 身为夏官府大司马,掌管军队的主官,宇文横很清楚,韦见深的提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士气与思想有了保障! 他们无需再为士气所操心。 “不止!” 商挺摩挲着下颌,双眼微眯,延伸道:“还可用于对府兵的征召!” 顿了顿,又继续道:“请君暂上登天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将爵位、荣誉与利益捆绑具象化了!” 那首诗除了提振士气外,还有极强的正面导向煽动性。 商挺可以预见,接下来不会缺乏兵源 数量将是源源不断的! “没错!” 宇文横双拳紧握,“太祖所创之府兵,战力能更上一层楼!” “韬光养晦,攻伐南北,九州凝一,只是时间问题!” 那一刻,透过收取关山五十州,宇文横仿佛见到了,一统天下,结束三百年纷扰乱世的希望 宇文沪呼出一口浊气,将目光投向了宇文横,沉声道:“大司马,此事关重大,就由你亲自来督办!” “明白!” “弟绝不敢懈怠。” 宇文横起身,正色道。 宇文沪按手,示意他坐下,又继续道:“议了陈宴这么多贡献,总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咱们也得谈一谈,朝廷对陈宴的赏赐!” 第66章 另赐食邑五百户! “大冢宰所言极是。” 韦见深颔首,附和道:“功必赏,罪必罚,才是纲纪!” 功不赏,罪不罚,只会乱了人心,损坏统治之基。 赏罚分明,方是正道。 “是也。” “对陈宴不仅得赏,还得重赏!” 裴洵抬眸,一字一顿道:“激励更多有志之士,能够站出来报效大周!” 这赏得不仅是陈宴,更是赏得有才有能之辈,立起一座标杆。 千金买马骨,形成正循环的口碑。 只有这样,才能网天下英雄入彀中,为大周效力! “大司马在诗会当场,已赏过陈宴黄金万两” 宇文沪同宇文横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道:“那本王拟再赏赐绸缎一千匹,粮食两千石,良田三百顷,珠宝十箱,战马十匹,美姬十名,歌女十名” 顿了顿,又继续道:“另赐食邑五百户!” “诸位意下如何?” 这些赏赐,都是昨夜宇文沪斟酌好的。 在不逾矩的前提下,对陈宴做出顶格赏赐。 有食邑而无爵位,有点不同寻常啊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相视一眼后,齐声道:“大冢宰安排甚好!” 显而易见,他们皆是不约而同,注意到了赏赐中的最关键点。 亦在心头浮现出了,一个相同的猜测: 不封爵位,不是轻视陈宴,恰恰相反,是大冢宰欲要将魏国公之爵位予他 “才华惊世,手段凌厉,还有大冢宰的器重,陈宴前途不可限量” 裴洵眼眸低垂,心中暗道:“得让岁晚多与他接触,尽快推进婚事进展,绝不能让别家捷足先登了!” 陈宴表现得越惊艳,就意味着他越抢手 对于这种香饽饽,绝不可能只有裴氏一族盯着他。 必须先下手为强! 韦见深抿了抿唇,心中盘算,暗道:“得私下寻个好时机,同大冢宰谈一谈与陈宴联姻之事” 韦见深很清楚,由于陈家的关系,再加上那些虎毒食子的肮脏事,陈通渊就是摆设。 陈宴的婚事,肯定是由大冢宰做主。 如此青年才俊,又是陈老柱国之孙,一定要将小女儿嫁给他,成秦晋之好。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办了!” 宇文沪转动着玉扳指,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陈宴年轻气盛,尚且稚嫩,诸位都是他的前辈,若有机会,还是需多加提点指教!” “都是自家晚辈,自当如此!”裴洵等人齐声应道。 但在场之人,却皆心照不宣,打起了相同的主意 照顾那自然是要照顾的,最好是照顾成自家女婿。 ~~~~ 十日后。 陈府。 书房。 “今日又有十七家,登门拜访送礼” 澹台明月面无表情,翻动着手中的册子,一本正经地汇报道。 陈宴却是充耳不闻,一只咸猪手搭在了澹台明月的腰上,“明月,你这几日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腰上还是一点肉都没有” 太细太瘦了可不行。 他还是喜欢,稍微有些肉的女人 手感极佳。 像青鱼那样就是最好的。 “陈宴!” 澹台明月瞪了一眼,拍开某人的爪子,正色道:“我在与你说话呢!” “手别乱摸,能不能有个正形?” 不知为何,府中好几个女人,还有不少大冢宰赏赐的美姬歌女,但某人最喜欢调戏的,依旧还是她 而且是越抗拒,就越兴奋。 “我听到了” 陈宴以手撑面,漫不经心道:“照单全收了就是。”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种送礼的,往后只会更多” “登记造册,做好记录,便于后面回礼。” 这些登门拜访送礼的,都是为了示好。 不过,回礼是其次的,陈宴让小辣椒记录造册,是得知道谁没送 “嗯好。” 澹台明月轻轻应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这几日你怎么总是迟到早退,明镜司公务不忙?” 从陈宴休沐结束开始,他一天比一天起得晚,也是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更早。 这才任职没多久,她是真担心他懈怠了 “可别提了” 陈宴闻言,撇撇嘴,叹气道:“这几日一点事儿都没有,我都快无聊到发霉了!” 真不是他陈宴,故意要摆烂懈怠。 是真的太过于风平浪静了,一丁点事儿都没有。 大冢宰不安排任务,日常公务又有宋非处理,陈宴待在朱雀堂也是个摆设吉祥物,还不如睡到自然醒,再打个卡下班。 “你说话就说话,手别乱放” 澹台明月感受到腰上的触感,被人从身后搂住,身体猛地一紧,脸色绯红,娇嗔道。 “我的小明月,今儿都第八日了,那个应该走了?”陈宴贴近澹台明月的耳边,轻轻吹了吹热气,意味深长地问道。 “哪个?”澹台明月耳根子都红了,故作不知。 “还装听不懂?” 陈宴见状,淡然一笑,捏住女人的下颌,玩味道:“我亲爱的暖床丫头,今夜是不是该自荐枕席了?” 那是近乎直白的暗示。 陈宴八日前,就想吃了小辣椒,但好巧不巧,偏偏来了例假。 只得按耐下等待,算着日子等着开餐。 “知道了” “晚上我会去的” 澹台明月低下头,声音极小,如蚊子一般。 “少爷,明月,开饭了!” 就在这时,青鱼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嗯?” “明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青鱼刚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澹台明月的脸色,宛如一颗红透的苹果。 “可能是热的!” “开窗透透气就好了” 澹台明月轻抿红唇,胡诌解释道。 侍女锦瑟领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快步朝书房走来。 陈宴认得那人,是晋王府上的亲卫。 “陈宴大人,大冢宰召你即刻前去面见!” “是出什么急事了吗?”陈宴问道。 “小人也不知。” 那亲卫摇摇头,说道:“只是大冢宰命大人你,一刻都不能耽搁” “想必事态很是紧急!” 第67章 秦州暴乱,大司徒曾经的驻地 夜。 晋王府。 书房外。 守卫在此的亲卫,见陈宴前来,连忙迎上前来,“陈掌镜使,王爷在屋内等着你” “请!” 说着,微微侧身,恭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宴点头,没有多作停留,快步迈入书房内。 烛火明明暗暗,不时发出“噼啪”声响,给整个空间笼上一层压抑的纱幕。 偶尔有冷风从门缝隙灌进,吹得烛焰剧烈摇晃,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 宇文沪端坐在桌案主位之上,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严气息。 他神色冷峻,目光如锐利寒芒,注视着桌上一封密报。 大冢宰这脸色,可不太好看呀陈宴瞥了一眼,心中嘀咕一句,恭敬行礼道:“臣下陈宴,见过大冢宰!” 此时此刻,这位权臣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陈宴甚至能感受到,大冢宰寖出的刺骨寒意! 他已经开始回忆,近些日自己做的事,猜测是什么原因了 但也没干什么离经叛道之事呀! 总不能是窝藏萧妃被发现了? 以大冢宰的胸襟,也不至于? “虚礼就免了!” 宇文沪扫了眼陈宴,冷峻如旧,摆了摆手,沉声道:“坐。” 这还能给赐座,应该是跟我没什么关系的陈宴闻言,不由地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拉过一侧楠木椅坐下,“多谢大冢宰!” 哪怕知晓与自己无关,陈宴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到底是谁招惹到了大冢宰呢? “阿宴,看看这个东西” 宇文沪拿起桌案上那封密报,轻轻以用力,仍到了陈宴的怀中。 “是。” 陈宴应了一声,迫不及待翻开了,这封令大冢宰不悦的密报,但刚看完前半部分,就被惊住了,“秦州暴乱?!” 他的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 秦州,地处交通要道,是关中通往西北的关键节点。 也是大周西部的重要屏障,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对抵御外部势力、维护边疆稳定起着关键作用。 而且,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农业发达,又因位于丝绸之路要道,商业贸易兴盛。 “没错!” 宇文沪点头,眸中透着冷冽,说道:“就是在秦州,此番暴乱不仅攻占了秦州治所上邽” “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在向周围蔓延扩散!” 大冢宰的字里行间,皆透着浓郁的杀意。 他掌权执政才不过数月,就闹出这档子事,明显就是有人刻意在挑衅,在拆台,在打他的脸 而且,动乱规模还不小,连治所都沦陷了! 原来大冢宰是因为这个动怒呀陈宴终于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双眼微眯,似是想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 “臣下若是没记错的话,秦州曾是大司徒的驻地?” 太祖为前燕大丞相之时,曾压制独孤昭外放刺史十年。 侧帽风流的典故,也是在那儿 可以说秦州之地,是独孤昭的大本营 “呵!” 宇文沪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没有多余的言语,却杀意更甚。 书房内的温度,再次骤降。 “大冢宰息怒,是臣下妄加揣测了” 陈宴见状,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认错。 他可不敢火上浇油,以免引火烧身。 “你猜的没错!” 宇文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动着玉扳指,意味深长道:“秦州不仅曾是独孤昭的驻地,如今的秦州刺史,更是他所举荐的心腹嫡系!” 在看到秦州暴乱的第一时间,不仅是陈宴,就连宇文沪自己,都是有相同的猜测。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略作沉思,说道:“依臣下愚见,大司徒纵使有不满,要搞什么动作,也不会选择秦州这个地方?” “太容易怀疑到他的身上了” 真不是陈宴为独孤昭说话,而是站在理性的角度分析。 秦州地方,说是独孤昭大本营也不为过,他没必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 陈宴将自己换到独孤昭的位置上,若真要给大冢宰添堵使绊子,他会选华州,或是夏州 太祖曾经霸府的驻地。 “独孤昭是不会” 宇文沪面色缓解了少许。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他举荐的秦州刺史,却是个庸碌贪腐之辈!” “除了搜刮民脂民膏,一无是处” 在上位之初,宇文沪就想拿掉这个尸位素餐、鱼肉百姓的秦州刺史。 可碍于自己根基未稳,与独孤昭的势力,暂时选择了按兵不动,徐徐图之 “贪污搜刮压榨的确会加剧民怨” 陈宴摸了摸鼻子,分析道:“只是也不至于,能到暴乱的程度?” “更何况是,直接攻破占领了上邽” 老百姓的忍耐性是很强的。 只要有一点活路,谁也不会拿身家性命开玩笑,去干这种杀头灭族的事儿 而且,真当秦州兵是吃干饭的吗? 陈宴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拨弄操纵着一切! 宇文沪打量着陈宴,满意地点头,开口道:“你这孩子,对事态的判断,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毒辣!” 顿了顿,又继续道:“如你心中所想那般,据传回来的消息,此次暴乱的背后,有个神秘组织在其中不断煽动” 陈宴抿了抿唇,问道:“那可否有大司徒的暗中默许,或是推波助澜?” 秦州出事,或许真与独孤昭无关,但也不排除,是他在利用心理误差,为自己摘掉嫌疑。 那可是能与太祖相斗的老狐狸。 秦州之地,他又经营了那么多年,这种概率也不小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宇文沪轻敲桌案,望向陈宴,询问道:“阿宴,你对此次秦州暴乱,有何看法?” 被考较的陈宴,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既是对大冢宰您执政的一次严峻考验,又是一次莫大的机遇” “只要处置得当,可借此立威!” 是难题,更是机遇 正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 他们可以拿秦州做文章,难道大冢宰就不可以了吗? 只要处置得好,不仅可以快速平息,说不定还能反杀! “本王也是如此看的” 宇文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再次问道:“你觉得该怎样处置这暴乱?” “杀!” 陈宴目光一凛,凌厉吐出一个字。 顿了顿,又继续道:“以雷霆之势,摧枯拉朽将其掐灭” “再趁势从上到下,将秦州官员全部清洗一遍,换上大冢宰的心腹,彻底掌控!” 说罢,猛地将右手用力一攥成拳。 迟疑只会养虎为患,必须立刻动手摁死。 再以平乱之名,进行大清洗,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毛病 不仅实现了立威,还将秦州捏在了手中。 虚名与实利,皆有! “善。” 宇文沪点头,对陈宴投去询问的目光,问道:“阿宴,你可有信心有胆量,去做成此事?” 馅饼砸我头上了?这是要发大财的节奏啊陈宴心中大喜,强行保持镇定,沉声道:“为大冢宰效劳,臣下百死莫辞!” 对别人而言,是棘手难题,但对陈宴来说,却是天赐血赚良机 收割站队独孤、倒向叛军的世家,是一票银子。 扶持新的世家上位接替,又是一票银子。 两头通吃! 第68章 赐你提调秦州一切军政,与便宜行事之权! 宇文沪见陈宴愿往,当即大手一挥,吩咐道:“你带朱雀卫二十名绣衣使者,再点三百府兵前去!” 陈宴一怔,反复确认自己没听错,扯了扯嘴角,为难道:“大冢宰,您看这仅三百二十人,是不是有些太少了点?” 真不是陈宴要跟老板讨价还价啊! 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叛军能打下上邽城,少说都过万了,哪怕大冢宰给的是正规军,三百府兵也不够看啊! 他陈宴又不是大魔导师、位面之子秀儿,可以凭空召唤陨石雨 就算是要考验能力,怎么着也得给个千人? 宇文沪闻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有苦说不出的陈宴,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缓缓吐出两个字: “骑兵!” 话音落下。 那玩味的眼神,仿佛在说:臭小子,真以为本王是让你去送死呀? “??!” 听到“骑兵”二字,陈宴浑身一颤,两眼放光,喜不胜收,连忙站起,抱拳激动道:“臣下定肝脑涂地,不负大冢宰所托!”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了。 在这个时代,骑兵与步兵,可不是一个概念,称之为降维打击,也不违过 更何况还是对付良莠不齐、装备低劣的杂牌叛军。 再不济也能用,放风筝打法 陈宴可是曾钻研过,那位先生的兵法: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还在沙盘上,无数次推演过四渡x水 “你这孩子,变脸还真是快!” 宇文沪目睹这一幕,不由地抿唇轻笑,无奈摇摇头。 顿了顿,又继续道:“再赐你提调秦州一切军政,与便宜行事之权!” 提调军政?便宜行事?狄大肚肚的待遇?陈宴猛地一怔愣,心中狂喜,整个人难掩兴奋之色,抱拳恭敬道:“多谢大冢宰!” 两权合一,再加上精锐骑兵,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节制秦州,能够调动秦州守军,掌控全秦州的生杀予夺! 哪怕弄大了刺史夫人的肚子,也在便宜行事范畴之内! 在踏足陇西土地后,他就是秦州太上皇! 宇文沪收敛笑意,目光一凛,正色道:“你尽管放手去做,依旧不设限,出了任何事,有本王替你担着!” 顿了顿,又补充道:“哪怕你在秦州,杀得人头滚滚” 宇文沪很清楚,只要陈宴在挥起屠刀,朝中弹劾这小子的奏疏,就会如雪花一般飘来。 但他会护着他,扛住一切压力,作为最坚实的后盾。 “臣下可立军令状!” 陈宴抱拳,单膝跪地,郑重道。 君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大冢宰都那么给力了,他陈宴怎么能掉链子呢? “军令状就不必了!” “本王相信你的能力” 宇文沪上前,搀扶起陈宴,笑道。 这可是他的千里驹,怎能被军令状所束? 随即,转头看向书房外,吩咐道:“去将世子叫来。” “是。”书房外值守的亲卫,应了一声。 片刻后。 宇文泽战战兢兢地走进了书房,朝宇文沪与陈宴行礼:“见过父亲,见过阿兄!” 陈宴眨了眨眼,在桌案遮掩下,做了个挥手动作。 宇文沪倚靠在椅背上,转动着玉扳指,看向自己的独子,开口道:“阿泽,秦州平暴乱之事,你也跟着阿宴一起去!” “是。” 宇文泽颔首,应道。 他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会将秦州暴乱的密报,抄送一份给自己 恐怕就是为了,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宇文沪将目光投向陈宴,叮嘱道:“他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他!” “大冢宰放心。” 陈宴面色严肃,承诺道:“臣下绝不会让阿泽有丝毫损伤!” 宇文沪望着自己稚嫩无比,还有些胆怯的儿子,叹了口气,笑道:“受庇护的雏鹰,永远无法高飞,也是时候让你出去闯荡,见见世面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只是青楼那些地方,可以去,但要少去” “不要纵欲过度、玩物丧志,明白吗?” 宇文沪也是那个年纪过来,当然明白该玩还是得玩,不能压制太狠了,也不能太过于放纵。 所以,临行前还是得,叮嘱一二的 父亲居然没生气?!宇文泽在听到青楼二字时,原以为父亲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会这么说,大为意外,乖巧应道:“孩儿明白。” 宇文沪点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宇文泽的肩膀,“出门在外,凡事要听阿宴的” “不要莽撞,要多看多学多领悟!” 他这个儿子,如今知识储备是够了,现在需要的是经验与历练。 有陈宴带着,宇文沪很是放心。 “是。”宇文泽眼眶有些微红,应道。 “行了,别的为父就不多说了” 宇文沪呼出一口浊气,摆了摆手,下达“逐客令”:“跟着你阿兄去!” “你俩平安回来!” 宇文沪平时并非是个煽情之人,只是临别在即,总是忍不住多叮嘱两句。 “臣下(孩儿)告退!” 陈宴与宇文泽行了一礼,当即转身离去。 在两人走后,公羊恢自书房暗室中而出,问道:“大冢宰,让世子跟随陈掌镜使前去平叛,是否够太过于冒失了些?” “秦州这潭浑水,可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秦州有的可不仅仅,是那个神秘组织,还有多股庞大势力的交织。 宇文沪将玉扳指抵在下颌,笑道:“正因如此,本王更要试试阿宴这块金子的成色” “顺带锤炼一下,本王那不成器的儿子!” 玉不琢不成器。 秦州暴乱,就是一块极好的磨刀石。 “臣下明白。” 公羊恢点头,委婉提醒道:“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宇文沪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开口道:“所以还是得让暗云骑,暗中跟着他们,以确保万无一失!” “公羊,你去办” 第69章 七成把握 夜。 晋王府外。 回陈府的路上。 “我的汁肥鸡呀,肥呀肥,沸到了炉道边” “待我去砍,烙鱼丸虾,还有开满滑的甜椰,肥鸭肥鸭!” “带蹄我去侃侃,我的甲香,沸呀沸呀,载满蟹扒,再让窝慢一些涨大!” 陈宴双手背于身后,口中轻哼着欢快的小曲儿。 宇文泽领着护卫陆藏锋,并肩走在左侧,听着听不懂的曲调,问道:“阿兄,你怎么看起来如此亢奋?” “是有什么喜事吗?” 言语之中,满是好奇。 总不能是因为,要去秦州平乱了? 问题在于,那可是苦差事啊! 陈宴停下哼唱,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地问道:“阿泽,你可知晓此番平定叛乱,你爹给了咱们多少府兵?” 宇文泽闻言,略作思索后,小心翼翼地竖起三根手指,猜测道:“三千?” “不!” 陈宴摇摇头,脱口而出。 “五千?” “不不不!” 再次猜错的宇文泽一怔,抿了抿唇,难以置信道:“总不能是一万?!” 这也太多了? 一万府兵去平乱,怎么看都有些大材小用,高射炮打蚊子 “三百!” 陈宴没有再卖关子,径直道出了真实答案。 宇文泽:“啊???” 他目瞪狗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幻听,求证道:“阿兄你说多少?” “足足三百!”陈宴抑扬顿挫,眉飞色舞,难掩兴奋之态。 “阿兄你没与我说笑?” 与陈宴截然相反,宇文泽耷拉着脸,泛起绝望,不解道:“父亲他是认真的?!” 那一刻,宇文泽怀疑他父亲,要把亲子和爱将,往死里去逼 拿三百府兵去秦州平乱? 这跟送有什么区别? 够人家塞牙缝的吗? “当然。” 陈宴点点头,肯定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不过大冢宰给咱们的是骑兵!” 最后二字,咬字极重。 那可是这个时代的大杀器,能创造奇迹的存在 “不管什么兵,这兵力也太过于悬殊了一点?” 宇文泽扯了扯嘴角,颇有几分生无可恋,叹气道:“我看密报上说,叛军可聚了数万人之众” 宇文泽也曾通读兵书,知晓古往今来那些以少胜多的经典案例。 但三百对数万?! 这个比例太过于夸张了,不是骑兵所能弥补的 怎么看都是优势在人家。 哪怕叛军再乌合之众,战斗力再差,就算是用人海战术堆,也能堆死他们的三百骑兵 陈宴淡然一笑,看着垂头丧气的宇文泽,又继续道:“除了三百骑兵以外,还有节制秦州军政之权” “也就是说,秦州兵也归咱们调遣!” 从长安带去的三百骑兵,数量虽少,但不还有那本地被打散溃败的秦州兵吗? 至少也有个七八千! 合起来之后,尽管仍有差距,但也没之前那么悬殊了 “阿兄,真不是我泼冷水” 宇文泽略作斟酌,无奈道:“秦州兵能被由乱民组成的叛军,打成那副模样,甚至还被攻占了治所上邽,不可能会有太强战斗力的” 很显然,宇文泽对秦州的作用,不抱任何希望,就连一丁点期许都没有。 毕竟,能被从未受过军事训练的乱民叛军,整得如此灰头土脸,可谓是菜出了天际 根本不值得信任与倚重。 那些兵力有也相当于没有 “别那么丧气!” 陈宴不以为意,拍了拍宇文泽的肩膀,意味深长道:“阿泽,你太低估这三百骑兵的作用了” “只要谋划得当,就能收获奇效!” 若是一板一眼地去打阵地战,那三百骑兵当然不够填的 但谁会傻了唧的去硬堆呀? 骑兵的优势是什么? 高机动性,高冲击力,高爆发,掌控先机! 那当然是要打运动战了! 那位先生曾说过,运动战就是要调动敌人,以一部优势兵力,歼灭敌人相对弱势兵力,通过局部优势,达到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终极目的! 在运动中寻找战机,在运动中歼敌人。 而那些战力平平的秦州兵,他另有大用 念及此处,陈宴的眸中,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玩味。 “阿兄有把握?”宇文泽试探性问道。 “嗯。”陈宴点点头,应道。 从已知情报来判断,只要没有突发状况,他有七成把握 “我信你!”宇文泽目光一凛,坚定道。 宇文泽心里没底,但他相信自家阿兄不会无的放矢,拿他俩的性命去开玩笑。 四人没多久,就走入了陈府之中。 “少爷,你回来了!” “泽公子也来了?” 等候多时的青鱼,见走在前面的两人,眉开眼笑,开口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们先稍作歇息,我去让厨房热菜!”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青鱼你等等,我有事儿要与你交代”陈宴叫住了她。 “怎么了?” 青鱼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不解地问道。 “少爷我要出一趟远门” 陈宴略作措辞,说道:“大冢宰命我前去秦州平定暴乱!” “平乱?” 一旁的澹台明月闻言,双眼微眯,口中念叨。 但青鱼一听到这话,就作势又要转身离去。 陈宴见状,一把拦住了她,问道:“青鱼,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这是去干嘛?” 青鱼眨了眨眼,脱口而出:“收拾东西呀!” 随即,又继续道:“少爷你这一路上,总不能没人照顾?” 长安距离秦州有多远,青鱼还是知道的,至少千余里 一路向西,路途遥远,总不能没人照顾少爷? “此次我带朱异去就行了” 陈宴淡然一笑,揉了揉青鱼的小脑袋,说道:“你与明月就待在长安看家,等我回来!” 这是去平乱,而非游山玩水,陈宴可不愿自家小丫头去涉险。 “少爷,你真不用我跟着吗?”青鱼轻抿嘴唇,问道。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陈宴颔首,抬手指了指周围,笑道:“咱们这偌大的府邸,还需要你俩来操持!” “那此行危险吗?”青鱼很是忧虑,再次问道。 “朱异在你还不放心?” “应是无虞的” 陈宴故作轻松,用手肘顶了顶朱异,说道。 应是无虞?看来还是有风险的一直默不作声的澹台明月,听出了弦外之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陈宴。 “好。” 青鱼乖巧点头,“那我在长安等少爷回来” 陈宴似是想到了什么,叮嘱道:“对了,好好照料萧芷晴,别让她饿瘦了,更别让她跑了!” 那女人可是一步重要的棋子。 无论是日后作为退路,还是用于对付南边萧梁 就在这时,一群作明镜司打扮之人,走进了院中: “朱雀卫指挥佥事游显,领十九绣衣使者,前来向大人报到!” 第70章 孩儿一定要让陈宴葬身于秦州! “游显,你小子来得还真是快呀!” 陈宴循声望去,看着那比想象中,还要到得更早的游显,笑道。 在出了晋王府后,他就让暗中护卫候命的绣衣使者,向朱雀卫递去了消息。 “大人之命,属下一刻不敢耽搁!” 游显躬身抱拳行礼,说道:“这十九名绣衣使者,皆是咱们朱雀卫精锐!” 得到消息之后,游显没有任何迟疑,当即遵照命令,点齐人马,立刻赶来,唯恐贻误。 “见过大人!” 十九名绣衣使者亦是恭敬行礼,齐声道。 “免礼!” 陈宴摆了摆手,转头看向青鱼与澹台明月,笑道:“我要走了,家里就交给你俩了” 军情紧急,又路途迢迢,他必须得连夜赶往。 “嗯嗯!”青鱼点头,眼眶微红,满是不舍。 她不知道,此次要与少爷分别多久 “平安回来!”澹台明月惜字如金,却难掩担忧之色。 “当然。” 陈宴眉头微挑,跨上之前诗会赏赐的顶级战马,浩浩荡荡离开了陈府。 ~~~~ 一个时辰后。 长安城外。 “大人,世子爷,前方就是军营了!” 游显下马,指了指前方灯火通明的营地,开口道。 “止步!” “来者何人!” 一队值夜的巡逻府兵隔了老远,就注意到了前方来人,迅速包围上前,手持兵戈质问,严阵以待。 “明镜司朱雀掌镜使陈宴!” “奉大冢宰之命,前来调兵!” “这是金牌与调令” 陈宴表明身份,阐述来意后,从怀中取出了准备好的物件。 领头府兵核对完金牌与调令,朝陈宴行了一礼,“原来是陈掌镜使大人” “里边请!” 说着,挥手遣散了戒备的巡逻府兵,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司马早已传达了军令,他们知晓今夜会有人前来调兵,只是例行核查。 骑兵驻地。 “见过陈掌镜使大人!” 顾屿辞迎上前来,恭敬行礼道。 “无需多礼。” 陈宴伸手,托起了男人,问道:“不知校尉尊姓大名?” 府兵制下,军士以三百人为团,团有校尉;百人为旅,旅有旅帅;五十人为队,队有队正;十人为火,火有火长。 而这军官能站出来,不用多想也能知道,他就是大冢宰拨的三百骑兵的校尉。 “不敢当” 顾屿辞欠身道:“小人顾屿辞!” “顾校尉,可知我之来意?” 陈宴淡然一笑,没有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问道。 “三百骑兵已整装待发,随时听候大人之命!” 顾屿辞颔首,面色严肃,郑重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边请!” 说着,在前领路。 “好。” 陈宴应了一声,与宇文泽等人一起,紧随其后。 三百身材魁梧,面露肃杀,手持利刃的军士,立于战马右侧,齐声道:“见过陈掌镜使大人!” 军容严整,气势凛然,目有精光,杀气横生,大冢宰给的果然是精锐中的精锐陈宴打量着三百军士,心中点评,昂首问道:“诸位将士,听说过我陈宴这个人?” 单是这粗浅一观,陈宴就知面前的是,以一当十,百死余生的悍卒。 毕竟,连唯一的亲儿子,都丢出来历练了,大冢宰又怎会给次兵呢? “是。” 三百军士齐声应道。 大周诗仙之名,早已传遍长安与天下。 还有此前的凶名赫赫,更是如雷贯耳。 “那想必也听说过,我陈宴的为人?” 陈宴淡然一笑,不徐不疾再次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从不吝啬金银!” 身后包括游显在内的二十绣衣使者,皆是一凛。 他们深有体会,每个人都拿到过,自家掌镜使大人发下的金银珠宝,生活优渥远胜从前。 “陈宴大人想表达什么?” “不会是?” 三百军士闻言,面面相觑,一个大胆的猜测,同时浮现在他们的心头。 那一刻,目光开始变得炽热 谁会不想如朱雀卫那般,有大方豪爽的上官呢? “废话就不多说了,一定让大家不虚此行!” “抢个痛快,盆满钵满!” 陈宴目光扫过在场军士,似笑非笑,扬声道。 简单粗暴至极的战前动员。 没有虚头巴脑的大饼,只有朴实无华的许诺。 有陈宴大人这句话,那岂不是顾屿辞眼前一亮,心中狂喜。 这是双喜临门的节奏。 不仅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还能血赚金银! 秦州可是富庶之地啊 “愿为大人效劳!” 那一瞬间,三百军士虎狼之态尽显,手中军刀皆已饥渴难耐了。 迫不及待想飞奔战场。 军心可用陈宴淡然一笑,朗声道:“出发,赶赴秦州!” ~~~~ 夜。 魏国公府。 “爹,不知深夜唤孩儿二人前来,是所为何事?” 陈辞旧睡眼惺忪,领着陈故白来到陈通渊面前,问道。 陈通渊端坐主位之上,不见丝毫困意,屏退左右,只剩父子三人后,厉声道:“那孽障已经被宇文沪,连夜派去秦州处置暴乱了!” “谁?!” 陈辞旧与陈故白相视一眼,不解诧异道。 但在心头,一个名字不约而同地浮现 “还能是谁?” 陈通渊轻哼一声,冷笑道:“自然是陈宴那不忠不孝的孽障!” 言语之中,满是怨毒。 “秦州?秦州!” 陈辞旧喃喃,脑中飞速运转,眼前一亮,沉声道:“那儿远离长安,宇文沪鞭长莫及,这是弄死陈宴的绝佳机会!” 离开长安,没了宇文沪的庇护,千载难逢的猎杀复仇机会。 “没错!” 陈故白附和道:“爹,绝不能再放任陈宴,在这世上多活一日了!” “难保那丧心病狂的家伙,什么时候对咱们下手” 字里行间,除了忌惮就是杀意。 二叔与姑姑之死,他仍旧历历在目 可不想步后尘。 “为父也是这么想的!”陈通渊眸中闪过一抹寒意,冷笑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叫你二人前来商议,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他,永绝后患” 陈通渊想对陈宴处之而后快,却也怕引来宇文沪的报复。 陈辞旧摩挲着下颌,略作沉思,忽得灵光一闪,开口道:“可在江湖上,花重金雇佣高手,必能一击致命!” 江湖之上,可不缺雇凶买命的杀手组织。 他们杀的,与魏国公府可无关 “好。” 陈通渊猛地一拍手,很是赞同,嘱咐道:“辞旧,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要怕多花银子,尽管从府中账房里支取!” “父亲放心” 陈辞旧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笑道:“孩儿一定要让陈宴葬身于秦州!” 第71章 上邽出了内鬼.... 渭水。 战船逆流而上,朝秦州方向奔赴。 船舱内。 “秦州,山地众多,地形崎岖,海拔甚高,还河谷纵横” 陈宴双手撑着桌面,目不转睛注视着其上,那副标注详细的秦州全境地图,口中喃喃:“上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硬来只会损失惨重!” 秦州,位处陇西。 这片土地,给陈宴最大的记忆点就是,强如昔年汉光武世祖皇帝、大魔导师、位面之子,都于此磕了好些年,才啃下这块硬骨头。 “大人(阿兄)!” 就在此时,顾屿辞、游显、宇文泽三人走了进来。 “都坐,没有外人,随意些” 陈宴收回思绪,抬起头来,按了按手,笑道。 宇文泽率先拉过一张椅子,挨着陈宴坐下,游显与顾屿辞略有些拘谨,还是紧随其后落在。 四人分列在四方桌一面。 “叫大家来呢,是为了商讨一番,此次秦州戡乱的部署,以及该从何处着手” 陈宴环视一周,轻敲桌面上的地图,开口道。 曾在那位大佬身边多年,陈宴深知战前班子会议的重要性。 不仅是要集思广益,更是要互相通气,各自心中有数 顿了顿,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顾屿辞,又继续道:“老顾,你投身行伍多年,深有经验,先发表一下意见?” “是。” 被点名的顾屿辞颔首,应了一声,略作沉思后,随即起身,指尖摁在地图上一处,说道:“此次秦州暴乱的起源,在这儿” “天水郡!”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起于冀县,向周围甘谷、新阳、秦安、显新席卷扩散,直至上邽被攻破!” 顾屿辞登船后也没有闲着,做足了准备工作,将秦州状况了然于胸。 他的指尖划过地图,圈起的圈,几乎囊括了整个秦州中部。 也就是说,秦州人口最密集,也最富庶之地,沦陷了十之七八 “我有个问题”宇文泽眉头微皱,开口道。 “世子爷请讲。”顾屿辞闻言,停了下来,恭敬道。 “上邽是一座坚城,更是要塞,山川险要,哪怕叛军势头再猛,秦州官员及守军再如何疏于战阵,也不会沦陷得如此之快?” 宇文泽目光如炬,问出了盘旋在心中的疑惑。 这些年在父亲的教导下,宇文泽除了治国安民之策外,也算是读了不少的兵书。 但秦州战局却是过于诡异了! 那可是守城战啊! 有山河形胜,有正规军队,怎会不是临时拉起,没有经历过训练的暴民叛军的对手呢? 还兵败如山倒,损兵折地 宇文泽百思不得其解。 “属下怀疑是,上邽出了内鬼” 顾屿辞闻言,沉声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甚至是有人里应外合,主动打开了城门!” 史书上无数案例证明了,坚固的城堡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顾屿辞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他更相信这是人性驱使。 “顾校尉推测的没错,就是出了内鬼!” 游显目光深邃,接过话茬,似笑非笑道:“据秦州传回的消息,那些被攻占之地的世家,早已被渗透,暗中配合着叛军的行动,还提供了军粮” 暴乱之初,明镜司的暗子就对秦州,进行了刺探。 得到的情况,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上邽都是如此,更别提天水郡了。 被渗透了好啊!正愁找不到理由宰他们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暗笑,面上却无任何表露,淡淡道:“老顾,你继续往下说。” 陈宴被大冢宰派遣来戡乱,能如此兴奋盎然,就是因为又有了抄家敛财的机会。 这些秦州世家自己找死,将把柄送了上来,杀起来岂非更名正言顺? 都不需要他陈宴特意去罗织罪名了 顾屿辞点点头,神色严肃,说道:“咱们要戡乱,棘手的不仅是,数量庞大的叛军暴民,还有与他们眉来眼去,里应外合的秦州世家” “这是互为表里的麻烦!” 秦州世家早已倒戈,才会导致暴乱席卷太快。 再加上二者的配合,秦州状况不容乐观。 其余地方没有彻底沦陷,恐怕是他们暂时力有不逮,一旦整合完毕,就真的是 “他们能里应外合” 陈宴淡然一笑,反问道:“难道咱们就不能了吗?” 言语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大人,你这话是何意?”顾屿辞一怔,不解道。 宇文泽与游显亦是,向陈宴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秦州世家都已然倒戈了,还如何与朝廷里应外合?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陈宴以手撑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道:“秦州世家不可能一条心,更不可能全部倒向了叛军。” “一定会有相当数量的世家,被排挤被打压!” 张大帅那句话说得好,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秦州有世家上桌,那必定就有世家被端上桌 毕竟,蛋糕就那么大,有人得利,就总会有人的利益,受到损失,甚至家破人亡! “属下明白了!” 游显愣了愣神,猛地恍然大悟,“这些世家就是,咱们的突破口!” 宇文泽与顾屿辞亦是只觉醍醐灌顶。 那些被排挤被打压、受到严重利益损害的世家,必定会心生不满,心有怨气 更会想要报复,争夺属于自己的家族利益! “没错!” 陈宴打了个响指,看向了游显,吩咐道:“老游,联系说服这些世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速度要快!” “必要时可许以重利诱之!” 这并非是决定局势的关键,还是得在战场上说话。 但来这么一手,却能在某些时候,收获意想不到的奇效! 至于在大局已定后,那些许诺兑不兑现,就全靠他们剩下的利用价值了 “遵命。”游显抱拳,应道。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望向舱窗外,沉声道:“咱们现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先去与秦州刺史汇合,征调他手里剩余的秦州兵!” 三百骑兵是精锐不假,但也要增加容错率。 扩充了手里的牌,才能有更多的操作可以玩 听到“秦州刺史”四个字,游显冷哼一声,讥笑道:“那秦州刺史莫正溪说来也是废物” “节节败退已至临渭城了。” 临渭,秦州边境重镇。 换句话说,堂堂秦州刺史,封疆大吏,差点被赶出了驻地 ~~~~ 数日后。 秦岐二州交界处。 战船靠岸,众人踏足久违的陆地。 “坐了三天三夜的船,可算是上岸了!” 宇文泽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被颠得七荤八素的身体,长舒一口气,“这就是秦州境内了吗?” 说着,极目远眺,审视周围的环境。 后面府兵中,飘来一番疑惑:“也不知道秦州的青楼如何?” “陇西女人的滋味如何?” 陈宴闻言,回首朗声道:“尝尝不就知道了?” “大胜之后,我自掏腰包请诸位同往!”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你别说,你真别说,陈宴也是想尝尝那滋味的 “多谢陈宴大人!” 一众府兵与绣衣使者皆是大喜,齐声道。 要不说得跟对人呢? 这才是值得他们卖命的主子! 就在此时,远处树林中,却传来了一道呼救声: “救命!” “救命啊!” 那身影若隐若现,似是一个年轻女人。 “大人,前方似有人在被追杀” 游显定睛一看,凑到陈宴身旁,说道:“看那群追击者的服饰,像是叛军!” 第72章 来自祖辈的顶级基因遗传! “叛军?” “这就已经越过了临渭,推抵至秦岐交界处了吗?” 陈宴闻言,眉头紧蹙,注视着前方的一追一逃,喃喃道。 叛军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临渭几乎成了一座孤城 秦州的情况,比他们前几日预料得还要差。 顾屿辞手中拽着缰绳,剑眉冷冽,骂道:“这秦州刺史与都督,还真是个顶个的废物啊!” 纵使是拴两头猪,在那个位置上,都不可能成这样。 废物到了极致! 陈宴摇了摇头,持相反态度,把玩着马鞭,反问道:“老顾,这不挺好的吗?” “嗯?” 顾屿辞一怔,猛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大人,你的意思是?” “那两位越无能,就越容易掌控秦州兵” 陈宴淡然一笑,不徐不疾道。 说罢,又回眸瞥了眼身后众府兵,意味深长道:“诸位能够建立的功业也就更大!” 这就表明着,顺利掌控秦州兵的难度越低 当然,秦州刺史与都督现眼越大,削弱独孤昭的威望也就越狠,更利于大冢宰在朝中的操作。 “大人高见!” 顾屿辞抱拳,笑道:“是属下愚昧了” 这世间无论何年何月,什么事都需要有对比的 有了废物的衬托,才更能体现他们能力与战功的含金量,才更能被上面注意到。 功勋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 “哥几个要比比吗?” 陈宴取下战马飒露紫上悬挂的弓箭,环视左右,心血来潮,笑道:“这么好的靶子,看谁射得更准?” “大人有如此雅兴,我等自当奉陪!” 顾屿辞等人亦是取下弓箭,齐声笑道。 “救命!” “有人来救救我吗!” “谁能来救救我!” “谁能来救救我呀!” “呜呜呜!” 云汐发丝凌乱,脚步踉跄,裹挟着满身狼狈,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树林中亡命奔逃。 她身着绣细腻繁复花纹的罗裙,可此刻却沾满了泥土与草屑。 下摆也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随着她的动作,像一面残破的旗帜,在风中无助的飘荡。 微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落在她的脸上,勾勒出那惊心动魄的绝美轮廓。 眉眼间,远山含黛,却被惊慌之色笼罩。 双眸恰似一泓秋水,此刻却蓄满了惶恐与绝望,波光粼粼满是无助。 “抓住那小娘们!” “等老子爽完了,就挨个让你们爽!” “哈哈哈哈!” 施承祖打量着不远处自己的猎物,开怀大笑。 那女人是方才途经这片林子时,偶然撞见的。 但仅是一眼,就勾得他色心大起 “大人,你快看那边!” 唐盼注意到远处的异样,连忙抬手指去,提醒道。 “怎么了?” 大笑的施承祖顺着看去,不解道:“为何出现了这么多骑马之人?” 那映入眼帘的是,装备精良、数以百计、骑于马背之上的彪形大汉。 顿了顿,猛地反应过来,“不对,是朝廷军队!” “小娘们,你跑不掉了!” “乖乖束手就擒!” 石洋追得最快,贪婪地舔了舔嘴唇,淫笑道。 刚才自家上位的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只要自己先抓到这小娘们,至少能拼功劳排个第二,好好尝个鲜开个荤! “不” “不要” 云汐那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因惊恐而微微颤抖的樱唇,失去了往日的红润,显得格外苍白。 猛地一下,扭住了脚,倒在了地上。 她张惶地闭上眼,等着屈辱命运的降临 “咻!” 在石洋的手,即将碰到云汐之际,一道利箭破空之声响起。 “啊!” 紧接着是一道惨叫声。 “咻咻咻!” 数道利箭破空声再次响起。 “啊啊啊啊!” 哀嚎声此起彼伏。 云汐注意到发生的异样,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却被身侧一幕震惊:“死了?!” “他们都死了?!” 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歹徒,现在全部就中矢而亡。 “你们几个这弓法不错嘛!”陈宴嘴角微微上扬,夸赞道。 “大人不也是百发百中?”游显奉承道。 “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呼唤” “上天派人来救我了!” 云汐从惊恐到震惊,再到大喜,表情多番变化。 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天爷居然真听到了自己的祈求 这绝非此前秦州守军可比的施承祖目睹眼前一幕,心中迅速得出判断,厉声大喝道:“列阵迎敌!” 哪怕隔了老远,施承祖也感受到了,那群人兵刃上的寒意。 那是天壤之别的存在! “传令,一轮齐射后,发起冲锋!” 陈宴收敛笑意,再次张弓搭箭,正色道。 “咻咻咻!” 这一次是三百骑齐射,箭雨倾泻落下。 “啊啊啊啊啊!” 刚准备列阵的叛军,顿时惊慌失措,惨叫连连。 “杀!” 陈宴提起马槊,猛踹飒露紫,径直冲上前去。 “杀!” 顾屿辞等骑兵精锐,见主将身先士卒,冲锋在前,随即亦是被感染,爆发出了恐怖的战意,紧随其后冲锋。 “朝廷骑兵冲过来了!” “快跑啊!” 八百余叛军兵卒,被那股气势所威慑。 恐惧如瘟疫般在人群中扩散。 许多人双腿发抖,连兵器都握不稳了,甚至开始争先恐后逃命。 “站住!” “不准退!” “退者立斩!” 施承祖见状,试图厉声喝止,但话还未说完,就直接被马槊枭首。 人头滚在地上,鲜血横流。 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吗陈宴挥舞着马槊,只觉心头炽热,大喊道:“跟我冲!” “随我杀尽这伙叛军!” “斩首最多者,头功!” 那一刻,陈宴亢奋无比,杀意凛然 “杀!” 顾屿辞等纵马驰骋屠戮。 “不!” “不要啊!” “我投降啊!” 唐洋跪倒在地,举起双手,试图捡回一条性命,却被马槊无情枭首。 倒在地上,生机尽失。 这就是武将世家的基因?哈哈哈哈!陈宴握着马槊,感受着鲜血的滚烫,心中大笑,只觉酣畅淋漓。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一瞬之间,陈宴终于理解了,为何身具武川天团血脉的二凤,会是殿后狂魔了! 就是这来自祖辈的顶级基因遗传! “少爷这是杀红了眼?” 紧随护卫的朱异见状,心中暗道。 恍惚间,他在自家少爷的身上,看到了几分陈老爷子的身影 半炷香后。 “大人,这伙叛军已然杀尽,无一活口!” 顾屿辞在将那千余人,全部补完一遍刀后,走到陈宴身侧,汇报道。 “好!” 陈宴擦了擦沾上血污的脸,问道:“咱们伤亡几何?” “我军无人伤亡,只是有两个弟兄受了些许轻伤!”顾屿辞回道。 齐射后冲锋,本就是收玉米。 之所以会有人受伤,是因为那俩人为了抢人头,砍得太着急用力,震伤了虎口。 “用最好的药医治。”不知情的陈宴点头,吩咐道。 “大人,这是刚才被叛军追杀的女人!” 游显拎着一个女人,走上前来,放到陈宴身前。 “将军,多谢你们救了我!” “小女子感激不尽!” 劫后余生的云汐,泪眼汪汪,注视着陈宴,激动不已。 面前这几位,可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是你你居然还活着呀!” 陈宴有些意外,开口问道:“我来问你,你姓甚名谁?” “何方人士?” “因何故被追杀?” 云祈正欲开口作答,朱异却敏锐地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异香,在看见她腰间悬挂之物时,整个人为之一震,瞳孔微缩,诧异道:“这是玉蕊凝绮香?” “你是公孙神医的弟子?!” 第73章 神医传人?移动泉水! “你你是谁?!” 听到“公孙”二字,云汐瞬间脸色大变,错愕不已地望向朱异。 美眸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为何此人能直接认出她的师承? 她这反应不会真是?陈宴打量着云汐脸上的表情变化,心中不由地泛起了嘀咕。 游显猛地一怔,抓着朱异的手,求证道:“朱兄,莫非是那位被尊为阴阳鬼手的公孙神医?!” 声音都开始颤抖。 “是他!” “公孙岐神医!” 朱异重重点头,无比肯定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能见到他的弟子! 他俩竟然都认识?为何我一点记忆没有陈宴在脑中搜寻着,关于这“阴阳鬼手”的记忆,却一无所获,旋即目光移向二人,问道:“这位公孙神医是?” “少爷,你有所不知” 朱异闻言,略作措辞,激动道:“只要你还剩下一口气,这位公孙神医就能将你救回来!” “无论是多么复杂的疑难杂症!” 朱异难得有情绪波动极大的时候。 说是生死人肉白骨或许有点夸张,但那位神医的医术,却是真的神乎其技。 “真的假的?” 陈宴眉头微挑,又瞥了眼云汐,玩味道:“这阴阳鬼手有你说得那么玄乎?” 现代科技发达到那个地步,都不敢说包治百病,还说得如此信誓旦旦。 这古代的神医居然可以? 陈宴持怀疑态度。 朱异知晓这乍一听有些匪夷所思,随即以自身举例道:“我年少时曾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幸而遇到了公孙神医,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他还顺带手帮我重塑了经脉,致使习武天资突飞猛进!” 纵使时隔快近三十年,但回忆起曾经那段经历,朱异依旧感到心潮澎湃。 可以说若是没有当初的公孙神医,别说不能达到如今的高度,恐怕在重伤之下,连小命都保不住 那是与夫人一样,对他恩同再造的存在。 “你确定没与我说笑?”陈宴面色严肃,开始重视起来。 他人的话,陈宴或许不信,甚至当个笑话对待。 但那却出自朱异之口,由不得陈宴不信了 “没有!” 朱异斩钉截铁道:“少爷,这的确是真的,没有丝毫夸大!” “这位将军,你你曾受过我师傅的恩惠?”云汐轻抿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话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嗯。” 朱异点头,看向恩人之徒的目光,很是柔和,笑道:“正因如此,我才能通过这神医独门的玉蕊凝绮香,认出你的身份” 这玉蕊凝绮香有安神静心、活血顺气、解乏抑毒之效。 天下间也就阴阳鬼手能调制而出。 这小姑娘如此年纪,也就只可能是他的弟子了 是师傅的故人,又是官军,应是脱离险境了云汐得到肯定回答后,悬着的心彻底落下,长舒一口气,“呼~” 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们之后,能送我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吗?” 云汐今年十六,那叛军的追杀,给留下了十足的心理阴影。 此时此刻,她只想寻一个安全的庇护之所 而面前这些人,应该是能值得信任的。 “小姑娘别怕!” 朱异安抚一句后,又问道:“公孙神医现下如何?” 云汐闻言,如实答道:“我师傅他老人家,身体康健,只是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 “在天下间四处游历。” 神医传人?这不就是移动泉水吗?听着二人的对话,陈宴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眼珠子贼溜地转,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问道:“小姑娘,你姓甚名何呀?” 神医传人,就是这个时代的泉水,还是可以移动的。 尽管可能比正牌泉水削弱了点,但至少70的功效是有的 够用了! 再不济还能通过云汐,学现代医学生摇人。 摇来她的师兄师姐,乃至那位神医师傅 捡到宝了! 这可比黄金万两还要值钱啊! 云祈闻言,眨了眨眼,宛如小白兔一般,乖巧地答道:“将军,我姓云,云朵的云,单名一个汐字,潮汐的汐” “少爷这眼神不对,不会是看上神医弟子了?” 朱异敏锐地捕捉到,陈宴神色上的异样,再次观察后,心中暗道:“没有丝毫垂涎欲望,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自家少爷那目光的确不对劲,透着算计 但却没有掺杂任何的男女欲望,不是馋云汐的身子。 而又是为了什么呢? 朱异莫名有些看不透 “云汐,好名字啊!” 陈宴笑了笑,发自真心的夸赞。 顿了顿,又继续问道:“你这是因何被追杀的?” 云汐没有丝毫戒心,如实和盘托出:“师傅让我下山游历,治病救人” “我去了好些地方,只是刚来这秦州,就遇到了那些匪徒!” “幸好天不绝我,又有将军恩公施以援手,才安然无恙!” 俨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云汐从华州、雍州、岐州一路走来,都平安无事,也救了许多人 到了这秦州,却差点被侮辱,坏了清白。 所幸上天还是眷顾她的,遇到了这位少年将军率领的军队,从天而降 “原来如此啊!” 陈宴点点头,试探性询问道:“那云姑娘下一步,打算去何处游历?” “还不知道” 云汐摇了摇头,说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原本云汐是打算在秦州,停留很长一段时间的。 现在发生的一切,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还没护卫,又不会武功的” 陈宴似笑非笑,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盛情相邀道:“这秦州之地不太平,不如跟着我军走,如何?” 第74章 陈大忽悠上线,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什什么?!” 云汐闻言,猛地一怔,有些没太听懂。 俨然一副呆呆的模样。 “如今这秦州暴乱,危险至极” 陈宴淡然一笑,绘声绘色描述道:“你纵使原路返回,也无法确保能够避开叛军流寇!” “不如跟随我军,安全也有保障!” 只言片语间,就构筑出一片恐怖的氛围。 这或许对闯荡江湖老油条子无效,但唬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子,却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游显见状,眼珠子一转,读懂了陈宴的心思,当即打起了配合,附和道:“是啊,大人说得没错!” “小姑娘,倘若你再次遇到此前的情况,还能有这般好运,再有人及时出现,将你救下吗?” 恐怖的氛围,再次被游显扩大。 不过,这一唱一和的二人,说得也是实话 偌大的秦州,暴乱四起,鬼知道会从哪杀出一群叛军流寇,跟着他们走,反而是最安全的。 “这” “这的确不太可能了” 被连唬带吓的云汐,轻咬嘴唇,出现了动摇犹豫。 显而易见,她被说服了 好运这种东西,终究是可一不可二 “这是我的腰牌!” 陈宴见状,选择趁热打铁,从怀中掏出上书朱雀的令牌,笑道:“在下明镜司朱雀掌镜使陈宴!” 云汐猛地一怔,美眸肉眼可见地泛起光亮,激动道:“陈宴?” “你是大周诗仙?!” “那位醉酒斗王谢的陈宴?!” 什么明镜司? 什么朱雀掌镜使? 云汐都没听过 但陈宴之名,近些日却是如雷贯耳。 得益于大冢宰的刻意推动,再加上那些脍炙人口的风流轶事,陈宴的诗仙之名,几乎家喻户晓,名满天下。 哪怕是游历的云汐,也在戏园子里听了那一出又一出的大戏。 她如何也没料到,今日机缘巧合之下,竟是见到真人了 还真是祸兮福所倚! “正是在下!” 陈宴面不红心不跳,笑道:“大周诗仙不过虚名罢了” 说着,故作自谦地按了按手。 “没想到救我的少年将军,竟是诗才惊世的大周诗仙!” 云汐双手紧握,惊叹道。 那一刻,少女春心萌动 面前这个男人,又帅又能打,还有才有救命之恩,她是真的被迷住了。 这可比画本子中的爱情故事,还要令人着迷。 必须得想办法留在他的身边 云汐暗暗下定决心。 “云姑娘,可愿随我军同往?”该忽悠的都忽悠了,陈宴再次邀请道。 “愿意!” “我愿意!” 这一次,云汐没有任何犹豫,几乎脱口而出。 好似唯恐陈宴反悔一般。 “大人坑蒙拐骗成功了” “白得一神医弟子!” 打助攻的游显,强压上扬的嘴角,心中暗笑道。 他很清楚,自家大人为何“诱骗”小姑娘的原因 此次戡乱,必有一场大战,多个神医弟子随军,能尽可能多的救人,减少损失。 “又学会一招!” “还得是阿兄,总会有新东西能让我学!” 默默旁观的宇文泽耳目一新,大开眼界。 对陈宴是愈发的崇拜了 这才是自己的楷模! 她怎么那么激动?看起来像是,在答应求婚一样陈宴见状,扯了扯嘴角,心说一句后,应道:“好。” 一时之间,陈宴已经分不清,究竟谁是猎物,谁是猎人了 ~~~~ 朝临渭行军的路上,云汐与陈宴同乘一匹马。 “陈宴将军,不,陈掌镜使大人” “我我可以唤你阿宴哥哥吗?” 宇文泽对陈宴的称谓,给了云汐极大的启发,试探性问道。 称呼不能太疏远了,她要拉近与他的关系。 “可以。” 陈宴点头,说道:“你喜欢就好,不用太拘束” 他答应了!他真的答应了!云汐心中狂喜,表面依旧保持着矜持镇定,浅笑盈盈,喊道:“好,阿宴哥哥!” “嗯。” 云汐:“阿宴哥哥,我跟你讲” 随即,小姑娘从天南讲到海北,从拜师学艺聊到小时候的趣事,再到历练救人 一日匆匆而过。 这姑娘看起来不是挺腼腆的吗?为啥这么能说呀?陈宴瞥了身前依旧叽叽喳喳,聊得格外起劲的云汐,有些生无可恋。 从昨天到今日,这小姑娘的嘴就没怎么停过 简直比话痨还话痨! 但没办法,自己捡回来的移动泉水,听着也就听着,要是有个哑药就更好了 陈宴不由地怀念起了,家里外冷内热的小辣椒! 就在这时,游显策马靠了过来,沉声道:“大人,属下有事要汇报” 说着,递了个要单独汇报的眼神。 陈宴心领神会,如蒙大赦,将云汐抱下马后,连忙勾着游显的肩膀,往无人的树林走去,“来这边!” 俨然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这个背影看起来也很帅呀!” 云汐望着陈宴离去的身影,泛起了花痴。 果然还是来了嘛陈宴听完游显的汇报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朝游显勾了勾手,“老游,附耳过来!” “是。” 在听完陈宴的吩咐后,游显郑重道:“属下明白。” 随即,两人快步返回。 “朱异,你看今日这天气不错,山清水秀,春意盎然的,咱们来赛个马如何?” 陈宴淡然一笑,抬手指了指周围,提议道:“顺带再踏个青” “少爷,你是认真的?” 朱异闻言,疑惑不已,昨夜少爷不还在那说,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往临渭,前去征调秦州兵吗? 怎么突然有闲情逸致要赛马了? 但话还未说完,就对上了陈宴那耐人寻味的眼神,当即会意,连忙改口道:“嗯?好,少爷有如此雅兴,我自当奉陪!” “看到那边了没?” 陈宴翻身上马,举起马鞭,指向极远处一翠绿山坡,笑道:“谁先跑到,谁就赢!” “驾!” 说罢,还不待朱异反应,陈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 一炷香后。 陈宴与朱异两人,一前一后抵达那处山坡。 “哈哈哈哈!” 陈宴翻身而下,轻拍飒露紫,开怀大笑,朗声道:“朱异,你这追风还是不如我的飒露紫啊!” “先在这儿歇会儿,再去与他们汇合” 朱异尽管很配合,却依旧不明所以。 看不懂自家少爷,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总不能真是心血来潮,就想赛个马? 就在朱异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远处树林中,传来一道阴森的声音:“陈掌镜使,赢了赛马但你的命怕是没了!” “是啊!” “赢了赛马输了小命!” “今日你该命丧于此了!” 又有几道声音,附和道。 紧接着,那片林中飞身闪现出了,二十余道蒙面身影,衣着各异。 “谁?” “你们是何人?” “意欲何为?” 朱异警铃大作,当即拔出剑,将陈宴护在身后,小心防备那些人。 “还不够明显吗?”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淡然一笑,不慌不忙道:“他们当然是刺客呀!” “这几波还全都是,来杀你家少爷我的!” 第75章 蠢货死于话多! “刺客?!” 朱异闻言,为之一震,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陈宴。 他惊讶的并不是,突然出现的刺客 而是自家少爷的过分淡定,好似早有预料一般。 “不愧是大周诗仙,朱雀掌镜使,竟能有如此自知之明!” 马鼎拍了拍手,根本没有即刻要动手的意思,犹如猫戏老鼠一般,玩味道。 或许是人多势众,又或许是确定那三百精锐距离尚远,马鼎生起了将这所谓的大周诗仙,玩弄致使的心思 其他江湖人士亦是如此。(虐泉心理) “本可成就一代传奇,名留青史,但这才刚一起势,就要夭折陨落” “真是令人唏嘘啊!” 傅又驰轻挥手中鸡刀镰,轻蔑一笑,嘲讽道。 一想到将要把未来的传奇,扼杀在摇篮之中,傅又驰就莫名感到一阵兴奋。 孙飞霜远眺打量着陈宴俊朗的外貌,忍不住咂舌,感慨道:“诗仙的确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惜命不久矣了啧!” 言语之中,是说不出的惋惜。 如此好看的男人,她活了三十多年,却也是难得一见啊! “哈哈哈哈!” 蔺兴溱大笑,用子午鸳鸯钺指向女人,调侃道:“孙二娘,你不会看上这小子了?” 就孙飞霜刚才那话,蔺兴溱左听又右听,都觉得是这马叉虫娘们见色起意了 “如此俊朗的郎君,可是难得一见,奴家自是心动的” 孙飞霜毫不避讳,掩嘴轻笑,娇媚无比,轻嗔道:“长得好看,身材高大,诗才惊世,家世又好,哪个女人能不想尝尝滋味呢?” 说着,余光瞥向陈宴。 垂涎地咽了口唾沫。 如此极品的男人,孙二娘说不想睡是假的。 “真不知道这细皮嫩肉的小娃娃,有什么好的?” “哪比得上我们这些老爷们有劲儿?” 蔺兴溱斜了眼陈宴,满是不屑,讥笑道。 随即,绷紧了手臂肌肉,用力拍了拍。 展现着自己的男人魅力 在他的眼中,面前那身负盛名的小子,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充其量就是运气好而已。 “切!” “粗俗!” 孙飞霜轻哼一声,根本就没搭理蔺兴溱,转头看向了陈宴,满脸媚笑,问道:“陈小郎君可愿陪陪奴家?” 话音未落,就只听得陈宴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 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你竟答应得如此痛快?” 孙二娘一怔,倍感意外。 这分明是羞辱啊! 以这俊男人的身份,理应无比愤怒才是呀! “那是。” 陈宴耸耸肩,慵懒地靠在飒露紫上,笑问道:“就是不知姐姐你,能给小弟些什么呢?” “哈哈!” 孙二娘被逗乐了,眸中闪过一抹戏弄,玩味道:“姐姐待会儿能给你一个痛快哦!” “就不能给小弟留一个全尸?”陈宴嘴角微微上扬,讨价还价道。 “不能哦!” 孙二娘俏皮地眨了眨眼,轻笑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必须得带你身上一个零部件回去,给买你命之人交差” “他们的买主也是如此!” 说着,抬起手来,指了指周围的其他刺客。 他们是一同前来的,也有相同的目标,却受雇于不同的买主。 而且,这一行的行规就是,必须从猎物身上带回一部分 否则,买主怎么知晓你完成任务,愿意付尾款呢? “不知姐姐还有诸位,可否听过这样一句话?” 陈宴眉头微挑,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问道。 “什么话?”孙飞霜好奇地问道。 “蠢货死于话多!” 陈宴嫌弃地撇撇嘴,一字一顿道。 曾经的无脑网文诚不欺他,有些煞笔家伙一旦自以为稳操胜券,就喜欢各种各样的废话 “你什么意思?!” 马鼎等人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 陈宴却没回应,而是从怀中取出两颗药丸,一颗吞下,一颗丢给了朱异,“拿着,吞下去!” “啊???” “是!” 朱异不明所以。 尽管不懂但还是照做,将那药丸吞下。 同一时间,天际之上坠下了些什么东西,像是被投掷而来。 落在了他们所在的那一片区域。 那东西撞地爆裂,生出一缕缕白烟,将众人笼罩于其中。 “这是哪儿来的白烟?” 傅又驰见状,疑惑道。 “不好,里面掺杂了迷药!” “快屏住呼吸!” 略通药理的蔺兴溱,最先反应过来,大喝道。 一众刺客赶忙捂住口鼻。 “没什么意思!” “死人不需要知晓那么多!” 陈宴翻上飒露紫,手持马槊,朝前冲刺而去,并后摇极长地回答了前面那个问题。 朱异见状,紧随其后。 “杀!” 同一时间,传来震天杀声。 由顾屿辞率领的一百精锐骑兵,马裹蹄,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他娘的!” “这小子带来的精锐骑兵,怎会来得如此之快?” 马鼎瞪大了双眼,疑惑不已。 骑兵运动是有不小声响的,连一丝察觉都没有,究竟是怎么摸过来的。 “中计了!” 傅又驰猛地恍然大悟,“这是姓陈那瘪犊子,给咱们挖好的坑!” 直到此时此刻,他又怎会不明白,这是陈宴的套路呢? 只是有些难以接受 分明是他们包围了他啊! “别愣神了,擒贼先擒王!” 孙飞霜依旧保持镇静,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拿下陈宴,我们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那一刻,活命念头战胜了欲望 孙二娘清楚地意识到,只有先抓到了陈宴,才能胁制那些精锐骑兵,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施展轻功身法,手持利刃,欲朝前杀而去。 “我的好姐姐,你可以去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陈宴转瞬就冲到了,孙飞霜的身前不远处,冷笑道。 “死的只会是你” “这迷药的效力怎会如此之强” 孙飞霜准备纵身一跃,将手中尖刺,架在陈宴的脖子上。 却只觉全身疲软无力,眼前恍惚,难以置信至极。 “啊!” 陈宴一马槊砍翻孙飞霜。 江湖艳名远播的毒寡妇,瞬间生机尽失,黯然落幕。 “去死小啊!” 蔺兴溱强压下迷药效力,在陈宴即将冲杀至前,欲用子午鸳鸯钺,拖着他一起去死,却被捅了个透心凉。 “就凭你一个匹夫,也妄想伤我家大人?” 顾屿辞一马当先,甩掉蔺兴溱的尸体,不屑道。 “妈了个巴子的,这马槊还真是好用!” “配上迷药简直绝配!” 陈宴与顾屿辞率领的一百精锐骑兵,对冲而过,回头看去,已经杀了个七七八八。 再强的江湖高手,也挡不了骑兵冲阵。 “别杀我!” “我投降!” “我什么都招!”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马鼎,被顾屿辞束缚住手脚,丢到了陈宴的面前,惊慌失措道。 杀了无数人的他,早已被这阵仗给吓破了胆。 顾屿辞抱拳,恭敬道:“这剩余的刺客,还请大人处置!” 第76章 在大冢宰彻底扳倒那俩老不死之前,什么证据都没用 “老顾,把他们都宰了” “连带着那些已经死了的家伙,一起埋进土里!” 陈宴瞥了眼这个前倨后恭、跪地求饶的小丑,没有一丝迟疑,吩咐道。 “遵命。” 顾屿辞点点头,应道。 “别杀我!” “陈掌镜使你别杀我!” “我活着还有价值的!”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雇佣了我们要杀李吗!” 马鼎疯狂挣扎,口中不住地大喊,试图引起陈宴的注意,留给他一条活路。 “有点价值但不多” 陈宴闻言,摇了摇头,冷笑道:“很可惜,我不太需要!” “啊!” 远处林中,传来马鼎等人的惨叫声。 “少爷,你真不审审?” 朱异看着那边人头落地,凑上前来,不解地问道:“不打算知晓幕后之人?” 别说马鼎想不明白,就连朱异也看不懂。 难道自家少爷对幕后主使之人,一点都不好奇? “还需要审吗?” “不就那些人?” 陈宴似笑非笑,将手搭在朱异的肩上,反问道。 顿了顿,目光投向东边,长安所在方向,又继续道:“我的好父亲好弟弟,还有那两个老不死的柱国” “以及萧梁!” “呵!” 冷哼声中满是杀意。 这些答案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 只会多不会少! 这么精准刚处理完马鼎回来的顾屿辞,听到陈宴那话,心中嘀咕一句,问道:“大人,你早就猜到了?” 陈宴活动着手腕,淡然一笑,意味深长地反问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一日之所以不紧不慢赶路,我就是在等他们呢?” 说罢,抬起手来,指了指正在掩埋的方向。 “什么?!” “少爷,你说什么?!” “他们是猎物,大人才是猎人?!” 朱异、顾屿辞等人面面相觑,错愕不已。 皆从其他人的眼中,看出了震惊。 这竟是一场局?! “是了!” 宇文泽猛地一拍脑袋,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秦州军情紧急,阿兄下船以后却根本不急,甚至刻意放缓了行军速度” “其实阿兄是要在赶赴战场前,彻底清除掉隐患!” 那一刻,宇文泽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正常情况而言,军情如火,作为此次的主官,该第一时间赶去才对 他阿兄的选择,却恰恰相反,本就很耐人寻味。 还有那突发奇想的赛马 现在就都有了解释,是静候并创造时机,掐灭后患,以免在关键时候被背后捅刀子!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淡淡道:“因为我很清楚,一旦出了长安,会有多少人想将我处置而后快” 没有什么未卜先知,有的只是对人性的把控。 易地而处,如此天赐良机,陈宴同样也会采取行动的 而当游显前来汇报有尾巴之时,他就定下了这个以己为饵计划。 我面前的这一位,真的只有十七吗?顾屿辞叹为观止,打量着陈宴,心中一问,开口道:“属下钦佩!” 他顾屿辞十七岁那年,还是个大头兵,可没如此心机城府 宇文泽略作措辞,问出了心中疑惑:“阿兄,你为何不留下他们的口供呢?” 顿了顿,又继续道:“返回长安之后,就是指认那些人的有力证据!” 对于自家阿兄的举动,宇文泽还是有些看不懂。 猜出幕后指使者身份是一回事,可拿到能够指控他们的证据,又是另一回事。 难道是想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没有意义!” 陈宴目光一凛,拉过宇文泽贴近自己,说道:“在大冢宰彻底扳倒那俩老不死之前,什么证据都没用” 这位晋王世子的想法还是稚嫩了些。 看不透事情的本质。 他们需要的是指控的证据吗? 碾压之后什么证据,捏造不出来? 需要做的是,配合大冢宰蚕食瓦解两大柱国的势力 游显一怔,心中暗道:“难怪大人能受大冢宰重用,能平步青云” 有些时候不服不行。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是我浅薄了” “阿兄所言甚是!” 宇文泽颔首,抱拳道。 那一刻,犹如醍醐灌顶般,清晰认识到了,自己与阿兄之间的差距。 他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多 “禀诸位大人,战场已打扫完毕!” 一府兵走上前,恭敬汇报道。 “走!” “前去与他们汇合!” 陈宴招了招手,开口道。 此次设局,他只调了一百府兵,剩余之众以及绣衣使者都在原处等候。 此前之地。 迟迟得不到消息的云汐,担忧不已,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在见到远处来人之时,当即快步迎了上去:“阿宴哥哥你们回来了?” “还顺利?” “你没受伤?” 言语之中,满是关切。 “放心,我安然无恙!”陈宴笑了笑,回道。 “那就好!”云汐检查一番后,放下心来。 “云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陈宴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阿宴哥哥太见外了,与我无需客气!” 云汐莞尔一笑,柔声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帮你” “你是神医弟子,不知能否给我配置一些,比这效果更好,生效更快的迷药?” 陈宴从怀中取出,被油纸包裹的迷药,问道。 此前在长安的实践,再加上这一回的运用,陈宴深刻领会到了迷药的重要性 也知晓明镜司库存的劣势。 正好神医弟子在此,看看能不能改进得更加高效 “这有何难?” 云汐拿起并打开油纸包,略作研究后,高傲地昂起脑袋,笑道:“只要有足够的药材,我能配制药效强于它十倍,吸入微末就能生效的迷药!” 云汐还以为是什么事,这压根是手到擒来。 毕竟,这可是她的专业! “那能否有提前预防的解药?”陈宴问道。 “那是当然!”云汐点头,斩钉截铁道。 “就有劳云姑娘了!”陈宴抱拳,满意笑道。 目睹全过程的宇文泽,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道:“阿兄没白忽悠,真是捡到宝了” “既然尾巴已经解决了” 陈宴昂首,顿时提高了声音,扬声吩咐道:“即刻出发,昼夜不停,奔赴临渭!” 第77章 觥筹交错,秦州刺史的套路 翌日。 临渭外十里。 “大人,你要的消息打探到了!” 游显刚拿到手下人,传回的消息,就一刻不停赶到陈宴身侧,汇报道。 “如何?” 陈宴放慢马速度,极目远眺那已经出现轮廓的城池,问道。 身后跟随的一百骑兵,亦是随之放缓。 “临渭城内有秦州兵,算上老弱病残,合计有八千余” 游显勒着马绳,开口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战之兵应在两千上下!” “两千吗?” 陈宴闻言,口中平静呢喃:“也是足够用了” 这是他前几日,命游显派绣衣使者秘密潜入临渭,刺探的重要消息。 得到的数字,也在陈宴的心理预期之中。 兵不在多在精。 两千可战的地方步卒,也算是有足够的力量了。 阿兄会打算如何,使用这些秦州兵呢旁边的宇文泽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泛起了各种猜测。 宇文泽见过陈宴的各种手段与能力,却还从未真正见识过他的用兵之道 不由地有些好奇和期待。 两炷香后。 临渭城外。 秦州大小官员整齐排列,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着。 “来了!” “他们来了!” “老程快看!” 刺史莫正溪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头戴漆纱笼冠,乌亮泛光,造型高耸,两侧的冠耳紧贴脸颊,冠梁横亘其上,以精致的簪子固定,尽显官威。 在见到远处尘土飞扬之时,他激动地朝一旁的秦州都督程以南喊道。 之所以会有这场出城相迎,是因为陈宴早已派绣衣使者知会。 同时,还将自己率军到来的消息,暗中向上邽散布 “宇文沪还真派了个,年轻的小娃娃统军前来” “他还真是过于自信啊!” 程以南注视着面容逐渐清晰的陈宴,轻蔑一笑。 字里行间,是说不出的不屑。 陈宴之名,程以南当然清楚,陈虎老柱国之孙,魏国公之子。 不知因何受宇文沪赏识,任明镜司朱雀掌镜使。 还从未上过战场,别说提兵打仗了 “想必这位器宇轩昂的将军,就是陈宴陈大人?” 莫正溪快步上前,满脸笑意,对着马背上的年轻人,拱手致意。 那亲和的神情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架子。 “正是陈某!” 陈宴翻身下飒露紫,回礼笑道。 在来之前,他早已将秦州各大主官的画像记下,面容刻在了脑子里 “不愧是明镜司最年轻的掌镜使,果然仪表不凡,卓尔不群,面如冠玉!” 莫正溪上下打量着陈宴,好似惊为天人一般,表情极其浮夸,张口就来。 顿了顿,又继续道:“本官对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这莫正溪还真是油嘴滑舌之辈” “能坐上这个位置,怕是没少对独孤昭献媚?” 下马立于侧边的宇文泽,目睹这一切,心中暗道。 这就开始战术吹捧了?陈宴眨了眨眼,嘀咕一句,嘴角微微上扬,亦是声情并茂地夸赞道:“莫刺史也是风度翩翩,成熟稳重,无愧封疆大吏,实乃国之栋梁也!” 论这种彩虹屁,陈宴同样也是手拿把掐的 说是精通也不为过。 花花轿子人人抬嘛 “哈哈哈哈!” 莫正溪大笑,毫不见外地一把拉住陈宴的手,说道:“这称呼太过于生分了” “咱们一见如故,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眼眸之中,满是殷殷期盼,情真意切。 就是不知道有几分真假 “好极!” 陈宴淡然一笑,满口答应,开口道:“莫兄。” 莫正溪:“陈兄弟。” 一瞬之间,两人仿佛就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陈宴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莫正溪旁边的那个男人,笑道:“这位将军想必就是,秦州都督程以南,程都督?” “正是在下!” 与秦州刺史相比,这位秦州都督就要显得冷淡许多,只是略略点头示意。 莫正溪见状,为了不冷场,赶忙问道:“这几位是?” “明镜司朱雀卫指挥佥事,游显!” 陈宴抬手,指向身后的游显,介绍道。 “莫刺史,程都督!”游显当即站出,朝二人行了一礼。 “统军校尉,顾屿辞!” “见过莫刺史,程都督!” “剩下的这些位,就皆是陈某的随从了”陈宴指尖划过宇文泽与朱异,避重就轻地介绍道。 “都是精兵强将啊!” 莫正溪点头,朗声夸赞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陈兄弟,一路上舟车劳顿了,愚兄在城内为你们,略备了些许薄酒,接风洗尘!” “既是兄长一片好意,弟弟岂敢辜负?”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宴淡然一笑,没作任何的推辞。 “请!” 莫正溪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宴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进城而去。 ~~~~ 临渭城内。 刺史临时府邸。 厅堂。 秦州大小官员皆在列席。 “奏乐!” “舞!” 随着厅内一官员的声音响起,歌舞骤起。 衣着暴露的舞女,迈着娇媚的步伐,鱼贯入众人的视线。 “兄弟,愚兄先敬你一杯!” 莫正溪与陈宴并桌而坐,举起酒杯,笑道。 “那哪儿能呀?” “弟弟干了!” 陈宴亦是举杯,与他碰了碰后,一饮而尽。 “兄弟,这些歌舞还算凑合?” “可有相中的舞姬?” 莫正溪把酒斟满,又将手搭在陈宴的肩上,朝那些身段婀娜的女人努努嘴,问道。 “还真有” 陈宴闻言,抿了抿唇,说道:“那前排第二个不错!” “兄弟眼光不错,待会哥哥命人送你房里去”莫正溪又碰了碰杯,笑道。 “那就多谢兄长了!” 接下来半个时辰,杯中酒一杯接一杯的喝。 人手搂了一个歌女舞姬。 “兄弟,哥哥心里苦啊!”莫正溪喝得满脸通红,浑身散发醉意,说道。 酒过三巡,就开始诉苦环节了?陈宴见怪不怪,心中冷笑,也是装作酒劲上头,问道:“兄长可愿与弟弟说说?” “唉~~~” 莫正溪长叹一声,哀伤不已,“此番秦州暴乱四起,连番失地失人,愚兄身为刺史,负有极大责任” “怕是逃不脱处罚,或许命不久矣了!” 说罢,他还抬起手来,摸了摸眼角的泪水。 “莫要说如此丧气话!” 陈宴摇摇晃晃,安抚道。 顿了顿,又顺势问道:“不知弟弟能否为兄长排忧解难?” 听到这话,莫正溪的酒意都醒了不少,却依旧装作醉醺醺的模样,道:“兄弟你是大冢宰跟前的红人,若是愿意为愚兄多美言几句,感激不尽!” 说着,就举起了酒杯。 “这有何难?” 陈宴按了按手,没有任何犹豫,满口答应:“好说好说!” 莫正溪大喜过望,又是一轮觥筹交错,喝得七荤八素。 ~~~~ 夜已深。 天色漆黑。 临渭军营。 游显领着十位绣衣使者,面无表情,拎着灯笼,朗声道:“奉陈宴大人之命,前来调兵!” 第78章 将计就计,秦州刺史赔了夫人又折兵 “调兵?” “你等是何人?” “为何深夜前来调兵?” 严茂行被这动静惊动,当即手持兵戈,领着一队兵卒,迎了上来,与来者对峙发问。 “我是谁并不重要” “你等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游显昂首,扫了眼严茂行,上前几步与他面对面而立,厉声道。 语气之中,尽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严茂行何尝见过如此阵仗,被这气势所镇住,行了一礼,极其恭敬地商量道:“这位上官,主事的大人皆被请去了宴会” “可否等他们回来,或是派人前去知会?” 严茂行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副职,连被请去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根本就不敢得罪面前之人。 尤其是其还自称奉陈宴大人之命 “怎么?” 游显顿时不悦,面色一沉,寒意横生,冷笑问道:“大周天子赐陈宴大人,节制秦州军政之权” “难道连你们都调不动了?” 说着,就丢出了陈宴所给的印件,与盖章的调兵文书。 “不敢!” 严茂行捧着那些东西,见游显已经动怒,小心翼翼地回道:“只是如此调动,不合规矩” 原则上来说,有合法调兵文书,也得经过他们秦州军事主官,再行调兵之事 哪怕那位陈宴大人,的确有节制秦州军政之权,也不能够越级调动。 “陈宴大人还有天子所赐便宜行事之权!” “尔若是再横加阻拦,斩你于刀下,也在便宜之内!” 游显闻言,冷笑一声,猛地拔出腰间佩刀,架在了严茂行的脖子上,厉声道。 那眼眸之中,是近乎快凝视的杀意。 仿佛再被反驳推辞一句,那锋利的刀刃就要割破咽喉了。 “上官息怒!” “小人不敢!” 严茂行感受到刀刃上的寒意,几乎是秒从心,连忙道:“小人听命就是!” 尽管严茂行也很想抗争到底,但还是小命更重要 没听那位爷说嘛,陈宴大人有便宜行事之权,在秦州地界上,杀他一个是杀,杀他全家也是杀,还皆合理合法! “这就对了” 游显收回佩刀,满意地点点头,命令道:“去将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下,高六尺以上,身体强健,能长途奔袭者聚集!” “是。” 他没有任何犹豫,连忙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去,身后跟了两个绣衣使者“协助”。 一刻钟后。 严茂行回来复命,汇报道:“上官,按照您的吩咐,满足要求的兵卒,已全部聚集完毕!” 军中主官都被请去了宴会,换句话说,此时此刻的秦州,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由严茂行说了算。 执行起来也就毫无阻力。 “总共合计有多少人?”游显问道。 “两千一百八十三人!”严茂行脱口而出。 顿了顿,又补充道:“其中一千零十七人,年纪在二十岁以下” 年轻就代表着优势。 体力优势,战斗优势 果然只有两千余游显心中嘀咕一句,与刺探的情报如出一辙,抬眸看向办事之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严茂行!”严茂行答道。 游显审视一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严茂行,你能力不错,就由你来统管这两千一百八十三人了!” “什么?!” 严茂行闻言,猛地一怔愣,诧异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替陈宴大人的手下办了差事,这就升官了?! 还是连跃了好几级,直接摘掉了副字,握有了实权。 “怎么?” “你不愿意?” 游显斜了一眼,开口道:“那我也可另寻”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激动的严茂行打断:“愿意!” “小人愿意!” “多谢大人栽培!” 说着,往地上一跪,连连行礼。 多少年没有上升的仕途,就因今晚的际遇,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是陈宴大人要栽培你” 游显托起了严茂行,纠正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好好听命行事,亏待不了你的!” “是。” 严茂行目光炯炯,眸中炙热无比,应道:“唯陈宴大人之命,马首是瞻!” 游显极为满意,开口道:“你很上道,前途不可限量” “走!” “出城!” ~~~~ 第二日。 晌午。 府邸。 “刺史大人!” “大事不好了!” 屋外传来秦州长史李奕慌乱的声音。 “吵什么吵?” 宿醉的莫正溪睡得正酣,兀地被惊动吵醒,极其不悦,厉声数落道:“是你爹娘死了,还是暴乱叛军打进城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说着,只觉一阵头疼,愈发地不悦。 “是” 李奕停在床边,附和道:“大人教训的是!” 顿了顿,却又小心翼翼道:“但咱们临渭城的兵卒,被调走了两千余众,还都是年轻力壮的!” “什么?!” “你说什么?!” “是谁调走的!” 正在揉太阳穴的莫正溪,猛地一惊,瞪大了双眼,诧异不已,失声质问。 这可是堪比晴天霹雳的噩耗! 两千余兵卒,还都是年轻力壮的,那可是他守临渭城,保全性命的看家本钱啊! “是昨日来的明镜司朱雀掌镜使,陈宴陈大人” 李奕观察着自家刺史大人的表情,略作斟酌后,低声答道:“他深夜就调两千兵出城了!” 为何这位长史,日上三竿了才来汇报? 因为秦州大小官员,昨夜几乎都喝多了,不少人仍旧未醒 也得亏那叛军没有打来。 “是他?” 莫正溪倍感意外,脑袋昏昏,不解道:“陈宴为何会调得动本官的兵?” “据下边人来报,他有节制秦州军政之权,还可便宜行事” 李奕如实道:“调动秦州境内之兵,在权力范围之内!” “难怪他昨儿个,会喝得那般痛快!” “原来如此啊!” 莫正溪恍然大悟,自嘲一笑。 那姓陈的在这儿等着他呢! 谁能预料到,想要算计却被将计就计,反算计了呢? 真该死啊! 阴险的小子! “大人,眼下该怎么办?”李奕请示道。 “更衣!” “本官要去见陈宴!” 莫正溪起身下床,周身散发着寒意,厉声道。 ~~~~ 厢房别院。 陈宴早早就起来了,打着五禽戏,精神抖擞,没有一丁点宿醉模样,抬眸瞅见来势汹汹的莫正溪等人,不慌不忙地笑道: “莫兄来了?” “昨夜你安排的歌女很润!” “兄弟我很喜欢!” 陈宴昨夜喝的酒,可没比其他人少多少。 只是提前服用了,云汐制作的解酒药,喝酒与喝水无异。 “陈掌镜使”莫正溪一见陈宴,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话还未说,就被陈宴所打断:“莫兄来得正好!” “弟弟刚准备去寻你,商议一番今日攻打上邽的事宜!” 前来兴师问罪的莫正溪愣住了,错愕道:“你说什么?!” “你要打上邽,还是今日?!” 第79章 我不怕他们使绊子,还真就怕他们不给我使绊子! “没错!” 陈宴继续打着五禽戏,用幼师哄小孩的口吻,玩味道:“看来莫兄你这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听得真清楚” “你是失心疯了吗!” “要去打上邽?” “那可是上邽啊!” 得到肯定答复的莫正溪,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地破防。 若非仅存一丝理智,再加上忌惮一旁练剑的朱异,他都想扑上去,掐着陈宴的脖子质问了。 打上邽? 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地方啊! 不仅有暴乱的叛军,还有城内的世家相助,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个阴险的小王八犊子,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不打上邽,我去打哪儿?” 陈宴对莫正溪抓狂的模样,视若无睹,反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天子与大冢宰派在下前来,就是来戡乱的!” 说着,漫不经心地斜了一眼。 “你疯了,简直就是疯了!” 莫正溪听着那理所当然的语气,愈发气愤激动,厉声大喊:“那可是秦州数一数二的坚城!” 做了那么多年的秦州刺史,莫正溪比谁都清楚,上邽城的易守难攻。 倘若的硬攻,哪怕是十倍的兵力,也得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才可能将那座坚城拿下 可临渭城内才只有多少人? 想要以最小代价拿下上邽,也只有如叛军一般,里应外合,从内部攻破 用残兵败将强行攻打,就与送死无异! “我派人查探过城内粮草,足以支撑此次的征发” 陈宴充耳不闻,自顾自说道。 顿了顿,语气陡变,带着些许不悦,又继续道:“莫兄未战先怯,就开始唱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后半句之中,满是说不出的凌厉。 真是个盲目自信还认不清现实的小子莫正溪闻言,心中暗骂一句,强行平复住怒意,似是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问道:“本官那两千余众,被你调到哪儿去了?” “天水郡。” 陈宴眨了眨眼,淡然一笑,意味深长道:“我要分兵攻冀县!” 说罢,打完五禽戏最后一戏。 长呼一口浊气,调整着呼吸。 “???” 莫正溪猛地一怔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骂道:“你简直就是神志不清了!” “赶紧调回来,不要派去送死!” 莫正溪都傻眼了。 他以为自己与程以南用兵,已经够菜够拉胯了 但却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 这长安来的姓陈的小子,更是昏招迭出! 就秦州现在的兵力,打一个都费力,居然还敢分兵,深入去攻叛军的老巢??? 不可理喻。 陈宴抬手,拍了拍衣衫,收敛笑意,冷眼注视着莫正溪,沉声道:“我做出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顿了顿,又一字一顿道:“包括你,莫刺史!” 陈宴的声音陡然拔高,杀意凛然,直击面前之人的心头。 莫正溪的气势被压住,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子,竟能霸道至此。 “别在这儿我我我了” 陈宴失去了耐心,双眸透着寒意,厉声道:“你有一个时辰去收拾,然后随军赶往上邽攻城!” 命令的语气中是不容置疑。 “本官不同意!” “本官是不会随你去送死的!” 莫正溪却是犯了轴劲,梗着脖子,公然唱起了反调。 其他事都可以商量,但送死是绝对不可能去的! 好不容易才逃到了临渭 “莫刺史,在下奉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你是失地辱国的罪人,若是敢抗命不遵,我不介意先替大冢宰,斩下你的项上人头祭旗!”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径直拔出朱异的剑,架在了莫正溪的脖子上。 堪称翻脸比翻书还快。 昨日还以兄弟相称,就差结拜了,今日就刀兵相向,连一点犹豫都不带有的。 “你敢!” 莫正溪的火气,亦是被激出来了,昂首怒视陈宴,振振有词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天子亲封的秦州刺史!” 此前和颜悦色,是看在这小子是长安来的天使,又有求于他,才以礼相待。 现在都敢拿剑威胁了,真当他莫正溪是泥捏的不成? 堂堂刺史岂能受此威胁? “我有便宜行事之权,你看我敢不敢!” “哪怕先诛你九族,也在便宜之内!” 陈宴似笑非笑,将剑刃前移一分,割开莫正溪的皮肤,寖出鲜血,回应道。 什么叫便宜行事? 就是秦州境内,他只要不谋逆,就能主宰一切 也就是这草包废物,接下来还有关键的利用价值,陈宴早就想一剑砍了他! 娘的,忘了他不仅有节制之权,还可便宜行事莫正溪倒吸一口凉气,后知后觉,瞬间变脸,谄笑道: “我哈哈” “愚兄是在与兄弟你说笑呢!” “兄弟之命,愚兄自是鼎力支持的!” 莫正溪从心不带一丝迟疑。 毕竟,大丈夫能伸能屈,没必要跟自己的小命不过去 陈宴大笑,玩味道:“弟就知兄长是在玩笑,特意配合呢!” 人家都认怂了,自然是要给台阶下的。 又是一副兄友弟恭的经典名场面。 “那这剑是不是可以?” 莫正溪咽了口唾沫,用手指推了推,架在脖子上割出血的剑刃,试探性问道。 “忘了忘了,兄长瞧我这记性!” 陈宴一拍脑袋,笑了笑,收回手中剑,丢给了朱异。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提醒道:“不过,还是一个时辰后开拔,留下一千人守临渭!” “是是” “一切都依兄弟你的意思!” 莫正溪学乖了,极为配合道:“愚兄这就先行去准备了!” “告辞!” 话音落下。 莫正溪一刻不敢多作停留,马不停蹄地离去。 “阿兄,你真要带上莫正溪他们,领军前去攻上邽吗?” 在不远处围观完全程的宇文泽,走上前来,望着莫正溪的背影,不解地问道。 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家阿兄葫芦里卖的药了 那莫正溪与拖油瓶何异? “当然。” “非带他们不可!” 陈宴伸了个懒腰,斩钉截铁道。 因为这可是陈某人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任何人都不能替代他的重要性! “就不怕这些人暗中使绊子?”宇文泽担忧道。 陈宴淡然一笑,意味深长道:“我不怕他们使绊子,还真就怕他们不给我使绊子!” “哈哈哈哈!” 第80章 这陈宴嘴上说得那么硬,怎么比我们跑得还快? 上邽。 原都督府,现叛军高层大营。 “报!” “禀大人,探子传回消息” “临渭方向,朝廷军倾巢而出,直奔上邽而来!” 掌管情报的王亿匆忙进门,第一时间汇报道。 “什么?!” 厅内正在商议下一步攻伐的高层们,为之一惊,面面相觑,诧异无比。 辛争辉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向王亿,求证道:“你是说莫正溪与程以南两个废物,非但不龟缩自保,还胆敢主动出击?” 他们震惊的不是朝廷军来战。 而是那俩草包至极的贪官污吏,都一败再败了,剩下些老弱病残了,居然还敢反击,甚至倾巢而出?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丧心病狂 嫌他们拿下秦州不够快,上赶着送不成? 辛争辉,上邽辛氏。 “是的,探子反复核实过” “准确无误!” 王亿点头,肯定道。 刚拿到消息之时,王亿也是同样的反应。 但不同的探子,传回的消息都是相同的,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那俩能有如此胆量魄力?牛受年眉头微皱,心中泛起了嘀咕,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猜测道:“莫非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俩哪来的勇气?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叛乱席卷秦州后,朝廷终于做出了反应 牛受年,上邽牛氏。 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受年,你猜的不错!” “宇文沪派人来了” “做出反攻决定的并非那俩人,而是陈宴!” 紧接着,声音的主人迈入屋内,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见过盛朝闻大人!” 辛争辉等人在听到声音之时,就知晓了来人的身份,齐齐恭敬行礼。 “免礼!” 盛朝闻摆了摆手,笑道。 盛朝闻,通天会左护法,此次暴乱的主要谋划者之一。 “朝廷真派援军来了?” 辛争辉露出担忧之色,问道:“那咱们眼下该如何是好?” 不可否认,他们如今的确势头正猛,锐不可当。 但辛争辉心中很清楚,只是占了猝不及防的先发优势,与莫程二人的猪对手助攻 而且,他们手下的那些军队,跟朝廷的正规军相比,就是乌合之众。 一旦打起来,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别慌!” 盛朝闻按了按手,平静道:“宇文沪只给了数百骑兵,根本不足为虑!” 倘若是三千乃至过万的府兵,盛朝闻也会胆颤惊心,谋划退路了 但偏偏只有三百骑兵! 再加上区区二十名绣衣使者 就连长安消息的来源,都看不懂宇文沪玩的什么花样 辛争辉轻拍胸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又问道:“不知那被派来的陈宴是?” 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总感觉在哪儿听过一般。 “就是最近声名如日中天、传得沸沸扬扬的大周诗仙,宇文沪的心腹爱将,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儿!”盛朝闻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轻蔑一笑,说道。 言语之中,透着不屑。 “原来是他” 牛受年等人亦是恍然大悟。 大周诗仙现在几乎是家喻户晓了。 但派一儒生读书人来戡乱,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他们了? “去调兵遣将!” 盛朝闻合上折扇,目光一凛,冷笑道:“此番最好将他一口吞下!” “遵命!” ~~~~ 翌日。 清晨。 一百骑兵居中打头阵,五千老弱病残秦州兵分居两翼。 “此地距离上邽还有多远?”陈宴远眺出现轮廓的城池,勒住缰绳,放缓速度,朝顾屿辞问道。 “还有不到二十里”顾屿辞略作思考,迅速回应道。 “不到二十里,那就是快接战了” 陈宴闻言,眨了眨眼,喃喃道:“很快了!” 说罢,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传令改变行军阵型。 “在这种地方,如此摆一字长蛇阵,他到底有没有读过兵书?” “是嫌死得不够快是吗?” 在阵型变化完成后,骑在马上的程以南,直接看乐了,嘲讽道。 不可否认,一字长蛇阵是个运用极广的好军阵。 但却不适合这种场地。 若被敌军突破一点,容易被分割包围,从而被击溃。 再加上己方的战力,本来就弱于敌军 越是这样,程以南就越怀疑陈宴,就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家伙。 莫正溪凑了过来,低声询问道:“老程,你说陈宴那小子,究竟想做什么?” 他是文官不假。 也读过兵书,懂一些军事。 饶是他这个外行一看,都知晓这就是在找死 “不知道。” “看不透” 程以南闻言,当即摇头。 顿了顿,又叮嘱道:“切记战事一旦不利,转头就撤,咱们还是保命要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程以南可不想给,这疯狂的小子陪葬! “嗯。”莫正溪重重点头,他也是这般想的,活命第一。 上邽城头上。 “一字长蛇阵?” “哈哈哈哈!” 牛受年远眺那变化完成的军阵,忍不住放声大笑。 “盛朝闻大人说得没错!” “那陈宴果然就是一乳臭未干的小儿,岂是知兵之辈?” “今日就要拿他祭旗!” 辛争辉目睹这一幕,亦是信心大增,备受鼓舞,笑道。 一群老弱残兵,再加上一个庸弱糊涂的主将,这与天赐的战功,有什么区别? 斩了那陈宴,趁着这股东风,拿下秦州全境,再进军岐州,恐怕都不什么大问题了! “大人,末将请战!” 披坚执锐的齐震鳞上前,沉声道。 “去!” “给予周军迎头痛击!” 牛受年与辛争辉相视一眼,猛地挥手,应允道。 上邽内叛军大部,一万六千余众开出城外。 还真是一个无比适合冲杀的阵型齐震鳞骑于大马之上,以逸待劳,在朝廷军出现在视线中之时,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当即挥舞长枪,大喝道:“全军出击!” “随本将冲杀,建功立业!” 话音落下。 齐震鳞与亲卫骑兵一马当先,冲锋而出。 “杀啊!” 一万六千余完成列阵的叛军,亦是紧随其后,杀声震天。 “叛军杀出来了!” “好汹涌的气势!” “怎么办!” “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面对迎面而来、数量庞大、兵锋极盛的叛军,此前一败再败的恐惧之感,萦绕在每一个秦州兵的心头。 那种怯意,犹如瘟疫般,迅速扩大扩散 还未接战,五千余秦州兵就有了溃散之兆。 “阿泽!” 陈宴关注着周围的变化,意识到时机已到,喊道。 “明白。” 宇文泽迅速给出了回应。 “走。” 陈宴当即调转了飒露紫的马头,挥舞马鞭。 宇文泽、朱异、陆藏锋三人亦是照做,紧随其后。 早已得到命令的一百骑兵,在顾屿辞的带领下,同样向后狂奔而去。 本就有溃散之势的秦州兵,顿时出现了一阵骚乱。 “不是!” “他就跑了?!” “连头都不带回的?!” 程以南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都傻眼了,目瞪口呆。 陈宴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娘的!” 莫正溪见状,骂骂咧咧道:“这陈宴嘴上说得那么硬,怎么比我们跑得还快?” “别愣着了!” “我们也快撤了!” “晚了怕是就走不了了!” 程以南察觉到那越来越近,冲锋而来的叛军,连忙提醒道。 随即,他二人亦是领着一队人马,就开始跟在陈宴身后狂奔。 主将都逃了,五千秦州兵四散溃逃。 “一触即溃,真是一群废物!” “有这样的军队,朝廷真该亡了!” “追上去,死死咬住他们,绝不能让周军逃了!” 齐震鳞讥笑一声,发号施令道。 上邽城头上。 观战的辛争辉目睹这一切,大喝道:“压上去!” “全部给我压上去!” “一定要吃掉剩下的周军!” 看着丢盔弃甲,兵败如山倒的朝廷军,辛争辉绝不会错失良机。 在此命令下,城内剩余的叛军全部出动,加入了追击的队伍。 一个时辰后。 陇积山。 陈宴等人放缓速度,逐渐停了下来。 拼死拼活赶上来的莫正溪,焦急连声问道:“陈宴,你停下来作甚?” “接下来咱们该往哪儿逃?” “那叛军就快追上来了!” 莫正溪惶惶如丧家之犬。 慌乱极了。 “逃?” 陈宴闻言,冷笑一声,环视自己选好的战场,意味深长道:“接下来该我收网反击了!” 第81章 诈败,不惜以五千秦州兵为代价! “反击?” “你拿什么反击?” “就凭你这区区一百骑兵?” 莫正溪听乐了,抬手指向陈宴的身后,嘲讽道。 不可否认,因为跑得贼快,姓陈这小子的人,没有任何的损失。 但满打满算,也就一百之数,跟以卵击石有何区别? 还收网? 还反击? 异想天开! 痴人说梦! “你知道后面追兵有多少吗?” “少说两万有余!” 秦州都督程以南亦是急了,冲着口出狂言的小子,咆哮道:“陈宴你得癔症了!” 那一刻,程以南是真觉得宇文沪眼瞎了。 怎么就派了这么一个蠢货来? 那五千秦州兵虽说是老弱病残,却也是秦州最后的希望 结果一下子就被葬送完了! 还被叛军追得狼狈不堪! “癔症?” “或许!” 陈宴闻言,耸耸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顿了顿,转头看向顾屿辞,笑道:“老顾,依计行事!” 依计?什么计?陈宴难不成还有后手听到这话,莫正溪与程以南相视一眼,心头浮现出了同样的诡异猜测,异口同声问道: “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这小子表现得太淡定了 根本不像是被杀得大败而逃! “遵命!” 顾屿辞应了一声,从马背上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狼粪棒,用火折子点燃。 随即,滚滚浓烟飘散而出。 片刻后。 陇积山出现震动,自上而下有黑色的潮水在涌动。 “老程,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莫正溪察觉到远处陡现的异样,开口问道。 “是骑兵的马蹄声” “还越来越近了” “是那山上冲下来的!” 程以南终究是行伍出身,迅速得出了准确的判断。 不是陇积山地震了,而是有骑兵在向下俯冲。 眨眼之间,那以逸待劳的二百骑兵,与众人擦肩而过。 战马的嘶吼声,马蹄的践踏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每匹战马的马尾上,都紧紧绑着一捆干树枝。 奔跑越来越快,树枝与干燥的地面,不断摩擦碰撞。 起初,只是星星点点的尘土扬起,渐渐地,尘土越来越多,相互交织汇聚,让人判断不出后续的具体数量。 “弟兄们,立不世之功的机会来了!” “杀尽叛军!” 领队冲锋的赫连识,身披黑色重甲,手中马槊闪烁着寒光,口中大喝。 那二百骑兵犹如虎狼般,紧随其后。 “他从哪儿变出来这么多的骑兵?” “又怎会提前藏在此地的?” 目睹眼前这一幕,程以南心中乍现无数疑惑,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陈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莫非是” 是诈败! 故作一触即溃,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用诈败为诱饵,引叛军入包围 甚至不惜以五千秦州兵为代价! 察觉到陈宴战略意图的程以南,只觉一阵胆寒。 好恐怖心狠的男人! 是真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大人,末将也去了!” 顾屿辞见状,早已按耐不住,朝陈宴抱拳拱手,朗声道。 顿了顿,调转马头,高举马槊,又继续道:“儿郎们,随本将建功立业!” 随即,领着剩余的一百骑兵,紧随其后向下冲刺而去。 此地只剩下十五名绣衣使者护卫,并同时看管软禁,以莫正溪为首的秦州高层。 陇积山下。 “那长安来的陈宴就在前方!” 齐震鳞死死盯着,那半山腰高耸的陈字军旗,长枪一横指向而去,厉声道:“打死了赏银五千,生擒了赏银万两,连胜三级!” 齐震鳞已经快抑制不住,自己体内沸腾的血液 斩了大周诗仙,踏平长安援军,自己名震天下就在近日了! 他亦将跻身当世名将之列! “齐将军,你看前方!” 副将张无垢敏锐察觉到前方的异样,当即提醒道:“尘土蔽日,铺天盖地,飞沙走石,是有大量骑兵在朝咱们冲来!” 如此阵仗,也只有数量极大的骑兵,方才能够做到 对方还是居高临下的俯冲,优势极大。 而己方这边,经过一个时辰的追击,早已是人困马乏 张无垢心中猛地一咯噔,不好的预感在不断涌现。 “有埋伏!” “我们中埋伏了!” “朝廷军是故意将咱们,引到这儿来的!”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后方的叛军中,随即引起了一阵骚动,军心开始动摇。 “不要慌!” “不要乱!” “区区埋伏又有何惧!” “且看本将军一力破之!” 齐震鳞大喝,试图镇住人心浮动的大军,同时身先士卒,领着一队亲卫朝前冲去,誓要遏制住朝廷骑兵的势头。 “呔!” “那贼将受死!” 向下加速度做功,高速俯冲的赫连识,老远就注意到了齐震鳞,挥舞马槊,直奔而去。 “还真是狂妄” “来得正好!” 齐震鳞迎了上去,刚要挥刺长枪,就只见寒芒一闪,马槊割破了他的咽喉,“啊!” 那透着不可置信眼神的脑袋,脱离身体,高高跃起。 “将军!” “将军!” 猝不及防的亲卫见状,皆是失声大喊,乱了方寸。 “哈哈哈哈!” “头功是老子的了!” 一击得手的赫连识大笑,却没有任何的停留,领着归属自己的骑兵,继续朝前驰骋而去。 收割着齐震鳞的亲卫,并一马槊斩断了叛军的军旗。 先登,陷阵,斩将,夺旗。 四大军功,他赫连识一下子就集齐了三! 犹如钢铁洪流般的二百骑兵,中路突破,直插而去。 顾屿辞率领的一百骑兵,两翼策应。 通畅无阻地分割着,两万叛军本就脆弱的阵型。 由于主将被斩,失去指挥大脑,轻而易举被突穿撕裂,一分为二。 就在此时。 “我秦州的弟兄们,给咱一雪前耻的时机到了!” “随吾冲锋!” “洗刷此前所有耻辱!” “杀!” 早已率军埋伏在,左右两侧严茂行,见时机已到,陡然卸去伪装,发动攻势。 那两千被挑选而出,以逸待劳的秦州兵,如潮水般涌出,发了疯一样冲击着叛军。 一时之间,都难以分辨,究竟谁是人数占优的一方了 “朝廷还有伏兵?!” 叛军兵卒的脸上,皆是难以置信。 这接连的埋伏,早已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本就有崩溃征兆的阵型,在惶恐之下,彻底紊乱。 “斩贼首者,队正赫连识!” “贼首已亡,还不速速投降!” 顾屿辞捕捉到叛军的变化,挥舞马槊砍杀的同时,口中不住地大喊。 其余仍在冲锋的骑兵闻言,亦是不断大喝重复。 这是陈宴事先交代的心理攻势。 不仅要从物理上攻破,还要从心理上瓦解 “将军被杀了!” “齐震鳞将军被斩了!” “朝廷仍有伏兵!” “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快逃!” “快逃啊!” 在双重攻势的夹击下,失去指挥系统的叛军,开始溃不成军,彻底放弃了抵抗,一个个争相向后逃去。 以至于发生踩踏,拥挤,死伤之人远比大周所杀的更多 “好久没杀得这么酣畅淋漓了!” “爽!” 杀了一个穿透的赫连识,握着沾满鲜血的马槊,只觉酣畅淋漓,忍不住大笑。 随即调转马头,前去拦截溃逃的叛军。 “以寡敌众,还能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站在半山腰,关注着战况的宇文泽,叹为观止,喃喃道:“阿兄还真是用兵如神啊!” 作为兄弟,陈宴的全盘部署,宇文泽都是清楚的。 只是没想到,能够这么猛 先诈败以诱敌,再以溃逃消耗敌军,又虚张声势,营造骑兵甚众的假象,最后埋伏收割。 一套组合拳下来,真杀得叛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叛军败了?” “陈宴竟然真的打赢了?” 莫正溪与程以南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山下发生的一切。 这还是将他们打得鼻青脸肿,一败再败的叛军吗? “大局定矣!” 陈宴松开拄地紧握的佩剑,长舒一口气,放下悬着的心。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陇积山下,顾屿辞率领的骑兵,与严茂行率领的秦州兵,举着兵刃,以锐不可当之势,开始了迫降。 “我投降!” “不要杀我!” “降,我降!” 两个时辰前,还不可一世的叛军,顷刻间兵败如山倒,皆丢下武器,抱头在地,等候处置。 偶有几个仍旧负隅顽抗的,直接被一刀砍死。 第82章 第三种方式....收编! “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以五千秦州兵与自己为诱饵,引叛军至此,换取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好狠的手段!” “好狠的心!” 程以南紧握双拳,目不转睛注视着一切的始作俑者,咬牙叹道。 从这个叫陈宴的小子身上,程以南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狠辣! 难怪他会将五千老弱残兵带来,还看似愚蠢的摆下,一字长蛇阵 “程都督谬赞了!” 陈宴淡然一笑,沉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要结果如我所愿,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以寡敌众,以少胜多,本就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尤其还是面对,势头正猛,一路攻城拔寨的叛军。 只要最后他陈宴赢了,谁也不会批判,他拿五千秦州兵做诱饵之事,只会对用兵如神进行歌功颂德。 “我不明白” 莫正溪回过神来,呼出一口浊气,不解地问道:“如此悬殊的兵力,你是怎么敢设伏的?” 哪怕加上那被调走的两千秦州兵,陈宴手里能用的,也就只有不到两千五百人 而叛军是两万余众,近乎十比一的兵力差啊! 换作是他莫正溪,根本就没这胆量 陈宴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平静道:“很简单,因为打仗打得就是一个字,势!” “气势输了,那就输了九成九!” 他为什么要在,骑兵马尾上绑干柴? 就是要营造出兵马众多的假象! 让叛军看不透自己的虚实,从而产生恐惧心理 再加上笃定,这些由乱民组成的叛军,没有接受过系统军事训练,只能打顺风仗。 当然,陈宴并没有把话说死 那排除九成九后,唯一的例外是,那支用思想武装到牙齿的军队。 寻常军队战损比达到20-30就会溃败,但他们能将战损比打到99 坚守阵地直至战到最后一人。 “你真的只有十七岁?” “真的是第一次上战场?” 程以南听着这些直击要害的论断,向陈宴投去质疑的目光,忍不住发问。 如此老辣的部署,根本不像是初次指挥作战 甚至,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所能拥有的 “那当然了!” 陈宴眉头微挑,玩味一笑,反问道:“难不成我看起来很老?” 半个时辰后。 打扫完战场,清点完人数的顾屿辞返回,血污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大人,我军大胜!” “杀敌三千,俘虏叛军两万一千余众!” “队正赫连识,阵斩敌军大将!” 顾屿辞有条不紊地汇报着,此次大战所取得的辉煌战果。 “好,很好!” 陈宴点头,赞许道。 顿了顿,又继续问道:“那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相比于那些添光加彩的战果,陈宴更在乎的还是,手中的嫡系状况。 这是他接下来,立足秦州,攻伐戡乱的看家本钱。 “折三十三骑,秦州兵阵亡四百余人!”顾屿辞闻言,将早已统计好的数据,脱口而出。 两千三对两万四,兵力十比一的悬殊,如此战损比大胜,已经很不错了 几乎可以与昔年,天柱大将军七千破三十万,太祖千人定关中相提并论了。 “将他们好生安葬!” 陈宴颔首,拍了拍顾屿辞的肩膀,开口道:“回长安之后,我会替你等向大冢宰请功的!” 精锐骑兵损失十分之一,精锐秦州兵损失五分之一,勉强还算是能够接受的 “多谢大人!”顾屿辞等人抱拳,谢道。 宇文泽走上前来,问道:“阿兄,如此数量的俘虏,该如何处置?” “是杀,还是放?” 自古以来,处置降兵都是战后取胜方,要面临的一个大难题。 若是杀呢,杀降不降,又坏了名声,日后作战无人敢再投降。 若是放呢,纵虎归山,搞不好又成了叛军兵力,这一战就白打了 两个取舍,很是棘手! “这些可都是好宝贝!” 陈宴闻言,目光扫过那些俘虏,两眼放光,嘴角止不住上扬,笑道:“还有第三种方式” “收编!” 那一刻,那一位的扩军法,在他的心头,控制不住的涌现 ~~~~ 按陈宴的吩咐,投降的叛军,以五百人为一营安置。 被分为了四十二营地,由严茂行分兵看管。 陈宴领着游显、宇文泽等人,来到其中一营,径直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可知参与暴乱,助纣为虐,是什么罪责?” “不” “不知道” 这些被突然问及的叛军降兵,基本皆是没读过书的农户,根本没读过书,更别提知晓律法了。 “此乃诛九族的大罪!” 陈宴面色严肃,厉声道:“按大周律,你们的父母妻儿,家人老小,都会被牵连获罪!” 顿了顿,又一字一顿道:“一个都逃不了!” 这是恐吓,也是实话。 “大人,我不知啊!” “如果知道这么严重,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我也是” “我也不敢!” 被连恐带吓的叛军降兵,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顿时慌了神。 “陈宴大人,你是文曲星下凡,能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的家人吗?” 一个降兵猛地意识到了陈宴的身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祈求道。 紧接着,一个皆一个的降兵,跪倒在地,连连叩拜,哀求道:“求您了!” “救救我们!” “我们家中皆有老父幼子” “您发发善心!” 火候差不多了陈宴沉默了近半柱香,心中暗笑,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尔等皆我大周子民,是受奸人挑唆蒙蔽,才被迫沦落歧途” “如今可愿投入我的麾下,将功折罪,戴罪立功?” 说着,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 显而易见,这话术是陈宴精心打磨过的 转移矛盾的同时,给这些家伙树立一个统一的敌人! “愿意!” “愿意!” 降兵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争前恐后地答应。 有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只是戴罪立功,就能免除罪责吗?” “弃暗投明者,过去之事既往不咎!” “家人免罪!” “若有立功,一视同仁,我为诸位请赏!” 陈宴抬手握拳,抑扬顿挫道。 营内先是一片寂静,随即沸腾起来,山呼道:“愿为陈宴大人效命!” 效忠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是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最后的希望 陈宴在退出俘虏营后,招游显到身旁,问道:“老游,都记下了吗?” 顿了顿,又吩咐道:“带着咱们朱雀卫的人,对剩下的俘虏如法炮制!” 这次示范演练,就是大周版两忆三查的雏形 “属下明白!” 游显点头,应道:“这就去办” 陈宴淡然一笑,转头看向其他人,开口道:“老顾,阿泽,你们也同去” “并挑选俘虏中身强力壮的可战之兵!” 第1章 好消息:穿越了,坏消息:穿成天牢死囚了 “魏国公世子陈宴,罔顾皇恩,暗通前燕废帝,图谋不轨,谋逆造反,欲颠覆大周江山。” “此等行径悖逆人伦,触犯国法,罪大恶极,理当严惩,打入天牢死狱,三日后以正典刑,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魏国公大义灭亲,检举有功,恕陈氏一门无罪!” 一道尖锐的宣旨声在耳边回荡,陈宴在天牢中幽幽醒来,只觉头晕脑胀。 谋逆造反? 他不是刚设局算计,抄家了几个权贵巨贪,然后聚拢了他们的小老婆,准备批判性地深入交流吗? 在空气中潮湿腐臭味的刺激下,恢复意识睁开眼,扫过周遭,陈宴微微一怔。 四周墙壁由粗糙巨石砌成,石缝间满是青苔与水渍,在昏黄黯淡的油灯光下,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而他的手脚,还束缚着锈迹斑斑的铁链 下一刻,无数的记忆翻涌而来,根本不管他愿不愿意,径直一股脑的倾泻灌入。 陈宴,十七岁,大周魏国公陈通渊的嫡长子,自出生起就被立为世子。 祖父是随太祖开国,南征北战的柱国大将军陈虎,但于半年前故去。 “我这是穿越了?!” “真特么的开门啊!” “可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湿臭阴森的天牢呢?” 他哭笑不得,扯了扯手上的铁链,继续消化着记忆,不多时就理清了前因后果。 陈宴尽管是嫡长,还是魏国公世子,却不为其父陈通渊所喜,甚至是厌恶 在他母亲亡故后,迅速将宠妾扶正,对其所生的两个儿子,百般宠爱。 在父亲的冷淡,继母的苛待中,度过了十余年。 直至三月前,总摄前燕军政大权的大丞相宇文信,于北巡途中病逝。 临终前将权力移交给了,只比他小八岁的侄子宇文沪,接掌国政军权。 次月,迫使前燕闵帝慕容灏,禅位于宇文俨,改朝换代,建立大周,尊宇文信为太祖文皇帝。 宇文沪封大冢宰,进爵晋王,专政朝纲,太祖老臣表面屈从。 被强制禅位的前燕废帝,心有不甘,联络老臣,试图放手一搏,最终被宇文沪轻而易举的粉碎。 而陈宴却被他的亲父亲、亲弟弟,“大义灭亲”,检举参与废帝的叛乱之中 无论哪朝哪代,谋逆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他自然也就成了被清算的一员,到了这天牢死狱,等待着三日后被处以极刑,身首异处。 “真是天崩开局啊”陈宴叹了口气,苦涩一笑,心也凉了半截。 别人的穿越,就算没有统子,再不济也是个狗命无虞的贫民,结果换他倒好,直接成了等死的天牢死囚。 还有父慈子孝、母慈子爱、兄友弟恭的那几位,盼着他赶紧去死 好玩,爱玩! 但在这板上钉钉,近乎必死的死局之中,好似也还有那么一线生机 “陈宴有人要见你!” 就在此时,老狱卒沙哑的声音响起,拉回了陈宴的思绪。 “温小姐,你只有半柱香的时间” 老狱卒面无表情,转头望向身侧披着黑斗篷的女子,沉声叮嘱。 陈宴抬头望去,只见那“温小姐”摘下遮盖的斗篷,露出娇俏美貌的容颜,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只是那眼眸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温念姝,出身长安名门望族温家,地官府大司仓之嫡女,年十八,也是他自幼订下娃娃亲的未婚妻。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前来,陈宴嗅到了耐人寻味的味道。 “陈宴,时间很是紧迫,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温念姝上前一步,打量着满目狼藉的男人,开口道:“家父费了极大的力气打通关系,方才能进入这天牢死狱我是来解除婚约的!” “解除婚约?” “退婚?!” 陈宴心中喃喃重复,先是一怔,随即眼前一亮。 耳边条件反射般的响起了,辣个男人的那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把稳了! 温念姝见陈宴默不作声,又自顾自地说道:“你自幼倾心于我,总不愿牵连到我?” “更不舍得我受到任何伤害?” 说着,眼角挤出一滴泪,划过清冷的脸颊。 俨然一副我见犹怜的娇弱模样。 绝大多数的男人见了,都会生出保护的欲望。 “日后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你不要担心!” 温念姝抬起右手,轻轻擦拭着泪痕,又自顾自地继续道。 “上下两张嘴,横竖都有理。” 陈宴斜了一眼,心中冷哼。 将落井下石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作为夜场老手、会所常客,这种死绿茶白莲花他见得多了,屁股一撅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这是解除婚约书” 温念姝见陈宴一言不发,以为他是默认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当即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解约书。 并将纸笔贴心的递了过去。 “签上你的名字,咱们就一别两宽了!” “放心,你故去后,我会为你收尸安葬,时时有香火祭拜,以全你我之间的情分。” 温念姝双眸汪汪,说得极其情真意切。 只是在那眼底的更深处,是藏不住的笑意 婚约解除,陈宴一死,她就可以另觅一世家权贵的良婿。 至于那尸身,行刑后随便丢到乱葬岗就好了。 “我看你是既想从事服务行业,又想树立标志性建筑!”陈宴打量着迫不及待的女人,冷笑一声。 “你说什么?” “什么意思?” “我没听明白” 温念姝一怔,秀眉中泛起疑惑,不明所以。 却隐约觉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反应,似乎哪儿有些不太对 陈宴撇撇嘴,脱口而出:“我说你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屁股出气也就图一乐,真放屁还得看你!” “你这种一般就是,麻药进鼻子,不是鼻痒就是没麻!” 真当他是死舔狗啊? 给脸了! “你你这人” “粗鄙!” 温念姝脸色一变,满是愠意。 最后那句她是不解其意,但前两句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个曾经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木讷男人,是在辱骂自己。 还骂她是婊子?! 怎么敢的! 又凭什么骂她?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只是犯了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陈宴淡然一笑,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女人精彩的表情变化。 恼怒归恼怒,温念姝依旧没忘了此行的目的,强压下怒火,轻抿红唇,楚楚可怜地望向陈宴,问道:“陈宴,你就忍心见我受到伤害吗?” 温念姝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打动“失心疯”的陈宴。 却不料他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径直吐出两个字:“忍心。” “你” 温念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美眸中满是错愕。 这与她来之前,所构想的剧本完全不同啊! 这个心心念念自己的死舔狗,难道不应该痛快的签了解约书,再殷切地叮嘱好好照顾自己吗? “不要在这儿唧唧歪歪了,要是嘴巴闲可以去帮人x” 陈宴没有心情再与这个女人废话,不耐烦道:“滚你娘的犊子!” 就在温念姝还打算说些什么之际,老狱卒上前,“温小姐,你的时间到了” 半柱香的时间,不多不少。 温念姝知晓天牢的规矩,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黯然退去,由一年轻狱卒领着原路返回。 但陈宴却叫住了老狱卒,“去告知大冢宰,我有重大情报,要当面禀告!” “什么重大情报?” 老狱卒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顿了顿,又不屑道:“大冢宰岂是你区区一个死囚,说见就能见的?” 陈宴不慌不忙,把玩着手中铁链,一字一顿道:“我要检举上柱国、魏国公、骠骑将军陈通渊,以及其子陈辞旧、陈故白谋逆!” 第2章 母亲的故人?投靠权臣大冢宰 “你你说你要检举” “你的父亲魏国公,还有两个兄弟?!” 一直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老狱卒,错愕不已,瞪大了双眼。 他原以为陈宴,是与曾关押在这里的其他死囚那般,进行可笑的挣扎做无谓的挣扎。 却万万没想到是 “是的,你没听错!” 陈宴笑了笑,眉头微挑,肯定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速去让你的上司,前去通禀大冢宰,若是耽搁了你怕是担待不起” “是,我这就去” 老狱卒一刻都不敢多作停留,当即要转身离去。 他在天牢待了几十年,深知其中的重要性。 无论真假,这都是需要上报的。 “有趣!” “着实有趣!” “没想到在退婚好戏之后,竟还藏着一出更精彩的戏码!” “今日的确没有白来,哈哈哈哈!” 老狱卒刚向外走了几步,就听到隔壁监牢里,传来了一道豪迈的笑声。 紧接着,其中走出了几个高大、气度不凡的男人。 老狱卒转过身望向来人的容貌,又惊又惧,随即快速恭敬行礼:“参见大冢宰!” “你先退下。”宇文沪随性地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 老狱卒颔首,遵命退去。 大冢宰?好英武的男人陈宴亦是打量着,这位大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心中不由地感慨。 他身姿挺拔,恰似苍松劲柏,面庞线条刚硬如刀削斧凿,剑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而明亮,恰似寒夜中熠熠生辉的星辰。 称之为龙骧虎视,也绝不为过。 “陈宴见过大冢宰!” 陈宴提着铁链,挺起胸膛,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又试探性地问道:“您这是?” 他刚要求见大冢宰,大冢宰前后脚就出现在了面前,世间哪有如此凑巧之事? 纵使是会飞也没这么快!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位权臣大冢宰,早就来到了隔壁的监牢 “本王来看看你这被亲爹检举,被大义灭亲的小子!”宇文沪双手抱在胸前,同样打量着陈宴,戏谑道。 陈宴昂首,对上宇文沪那玩味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堂堂日理万机的大冢宰,专程前来瞧一个死囚的笑话,应该没这么无聊?” 若是他那渣爹狗弟,还真有这种可能 但执掌一国军政的权臣,会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来满足恶趣味,能有这么闲? 只会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但陈宴在记忆中,对这位大冢宰,再无更多的印象了。 “你小子也没有传闻中,那般的木讷蠢笨,朽木难雕,反应倒是挺迅速的” 宇文沪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 不是夸赞,没有贬低,但那语气听起来似乎颇为满意。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母亲曾与本王有旧!” “???” 陈宴小小的脑袋里,是大大的疑惑。 那一刻,他嗅到了大瓜的味道。 有旧? 哪种有旧法? 作为新时代的资深曹贼,他还是很有心得的 “你母亲可是那令人一眼万年的奇女子啊!” 宇文沪没有管陈宴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的眼睛鼻子,像极了当年的她” 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颇为感慨,满是唏嘘。 “这位大冢宰不会是,与我老娘有一腿?” 陈宴心中嘀咕了一句,迅速调控着表情管理,滴水不漏地回道:“小人的身上流着娘亲的血,自是有着几分娘亲的痕迹” 嘴上附和归附和,但陈宴的脑子却并未停下来,根据着刚才捕捉的信息,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言归正传,你小子以检举陈通渊为由,要面见本王,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宇文沪收敛笑意,转动着右手上的玉扳指,饶有兴致地问道。 一开始他就觉得,检举魏国公是陈宴要见到自己手段。 通过方才短暂的接触,宇文沪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 这小子绝不似,外界传闻那般的庸碌不堪 真是越来越令人感兴趣了! “不敢隐瞒大冢宰!” 陈宴颔首,略作措辞后,说道:“原本小人打算釜底抽薪,成为您发难陈家的理由,来换取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并没有撒谎,这话有九成真。 在复盘完记忆,了解到自己身处的绝境,也敏锐地洞察到了,大周朝堂上新旧势力的对抗。 所以,陈宴一开始的计划,是打算以身入局,成为大冢宰扳倒清算陈家的棋子 报复那些人的同时,也为自己谋求一线生机! 但现在陈宴改主意了 “你倒是个实诚人!” 宇文沪笑了,上前几步,目光一凛,垂眸问道:“那现在呢?” 宇文沪来的目的,也是打算择一死囚,来替换故人之子,再保他日后一生顺遂无虞。 “现在打算与您做一笔交易!”陈宴昂首,轻抖手中的铁链,笑道。 “与本王做交易?” 宇文沪闻言,颇有些意外,却也是愈发的好奇,开口道:“你小子胆子倒是不小,先说来听听。” 说着,抬了抬手。 示意其继续。 “将死之人自是没有畏惧的。”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淡然一笑,沉声道:“用陈家的兵权,来换取在下的性命,以及魏国公的爵位!” 此言一出,大冢宰身后同行来的几人,皆是脸色惊变,面面相觑。 心中泛起了同一个念头: 这小子的胃口可真不小啊! “他们可是你的骨肉血亲,手足兄弟,挚爱亲朋啊!” 宇文沪似笑非笑,嘴角扬起的弧度愈发玩味,问道:“你狠得下这个心?”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而是看似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陈宴垂眸扫过周围的环境,又用力扯了扯束缚自己的铁链,拉得嘎吱作响,才缓缓道:“父不慈则子不孝,弟不恭则兄不友,是他们不仁不义在先,不能怪小人无情无义!” 顿了顿,又继续道:“当然,作为血脉相连之人,在下一定会为他们收尸的!” 眼眸之中满是坚定。 骨肉血亲,手足兄弟,挚爱亲朋,才更能卖一个好价钱,不是吗? “倒是够狠的!” 宇文沪的眼底满是欣赏,却摇了摇头,玩味道:“但仅凭这些,就想换取魏国公的爵位,可是远远不够的” 陈宴不见有丝毫慌乱,只是松开铁链,抱拳行了一礼,意味深长道:“您如今是大权在握,乾纲独断不假,但朝堂百官,世家门阀,柱国勋贵表面臣服,心底里又真的甘愿吗?” “又怎知他们不是在蛰伏,在韬光养晦,在等待时机呢?” “尤其是那几位,与太祖平辈且尚在的老柱国” “您还需要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彻彻底底铲除这些桎梏!” 第3章 待我功成名就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陈宴的话一出,死狱内外霎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同时凌厉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这真的是陈通渊那最不成器的儿子?” “十七岁的年纪,眼光竟能精准毒辣到这个地步?” 站于大冢宰左手边的宇文横,双眼微眯,直勾勾地注视着那个身陷囹圄的年轻人,心中不由地低估,掀起了惊涛骇浪。 简单的几句话,就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他们宇文氏当前面临的最大困境,直击弊病。 随太祖打下大周基业的八柱国,尽管扛不住岁月的流逝,陆续凋零离世,却依旧尚有好几位在世。 这些年他们通过不断的子女联姻,势力盘根错节,犬牙交错,根深蒂固。 权力的蛋糕就这么大,谁又不想分一杯羹呢? 宇文横,夏官府大司马,统领长安府兵,宇文沪之弟,左膀右臂。 “那几位尚存的老柱国,真的会愿意屈尊在大冢宰之下吗?”尉迟渂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喃喃自问。 但这个答案,却是显而易见的 尉迟渂,明镜司督主,太祖外甥,大冢宰表弟。 “陈宴啊陈宴,你这个长安人尽皆知的庸碌纨绔,竟能有如此见地?” 宇文沪拍了拍手,开怀大笑,叹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说得再多,终究是纸上谈兵,本王要看到你的能力” “以及投名状!” 那一刻,原本是念及故人之谊,前来的大冢宰,对这个语出惊人的故人之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还有培养之心! “无论您吩咐任何事,臣下绝无推辞!” 陈宴闻言一喜,没有丝毫的犹豫,脱口而出。 随即,拖着铁链双手抱拳,朗声道:“还请大冢宰明示!” 陈宴很清楚,机会这种东西转瞬即逝,他必须紧紧抓住 以及抱紧这位权臣大冢宰的大腿!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省力” 宇文沪笑得极为满意,从怀中取出一叠册子,通过监牢缝隙,扔到了陈宴的面前,玩味道:“这是你二叔的罪证!” 陈宴拿起陈列密密麻麻“罪状”的册子,一目十行,快速翻过浏览,揶揄道:“我这二叔,这些年做的腌臜事,可还真不少呢!” 贪污受贿,侵占民田,搜刮民脂民膏,都是其中再寻常不过的“小罪”。 最重要的还是,这草包二叔参与了,前燕废帝的谋反,还暗中替其奔走联络。 而且,他所做之事,与陈宴进入天牢的罪名,几乎如出一辙的吻合。 陈宴的眸中闪过一抹寒意。 作为新时代顶级大佬的私人幕僚,他主攻的就是阴谋诡计,玩弄人心,设局算计,这不正好专业对口了吗? “如何?” “知道该怎么办吗?” 宇文沪垂眸,注视着翻阅册子的陈宴,平静地问道。 “明白!” 陈宴将册子合上,抬起头来,坚定地回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只是臣下一人,终归势单力孤” 言语之中,满是近乎明示的暗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赤手空拳,在长安也无根基,就一个人去对付镇远将军,这难度无异于平步登天了? 当然,陈宴也是在赌,赌这位大冢宰并不想为难他 宇文沪听出了面前小子的言外之音,转头看向尉迟渂,开口道:“阿渂,本王记得你明镜司的朱雀卫,仍还缺个掌镜使” “大冢宰的记性真好!” 尉迟渂连忙点头,奉承一句后,饶有兴致地看向陈宴,说道:“我明镜司的确还缺一个” “朱雀掌镜使!” 无论之前缺不缺,但大冢宰都开金口了,那一定是缺的。 宇文横不由地对陈宴,又高看了几分。 敢如此明晃晃,向大冢宰要官的,也就仅他一人了,胆量还真不小 “将金印交给他” 宇文沪挥了挥手,说道:“由陈宴暂领朱雀卫。” “遵命。”尉迟渂应道。 随即,吩咐身后属下去办。 现在是暂领,但只要此子交上了“投名状”,通过了大冢宰的考验,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是统领了。 他对她的孩子,还真是好啊! “多谢大冢宰!” 陈宴眼前一亮,跪在地上,叩拜行礼,谢道。 若非场合时机不合时宜,他真想来一句: 宴飘零半生,只恨未缝明主,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这可比他那将亲儿子,举报进天牢死狱的渣爹,好了不止千倍万倍啊! “小子,别高兴得太早了” 宇文沪将手背在身后,目光一凛,杀意萦绕,居高临下,威胁道:“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办不好,本王可不会管你是谁的儿子!” 话里话外,皆是“威胁”。 “臣下明白。” 陈宴不以为然,愈发兴奋,问道:“不知是否需要活口?” 在重操旧业之前,还是需要试探清楚老板的底线。 “不论你用什么样的方式,处理掉他” 宇文沪转动着玉扳指,似笑非笑。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本王只要结果!” “臣下懂了!” 陈宴闻言,强压着上扬的嘴角,依旧保持着镇定,连声应道。 他可太喜欢这样的老板了! 没有设限,能够不择手段,随心所欲 毕竟,陈宴在新时代的老板,是打巅峰赛的顶级大佬,仍是需要顾忌影响的,面子上得过得去。 不能放开手脚,为所欲为。 “来人,给他解开!” 宇文沪招了招手,又指向陈宴。 站在最边缘的老头,拿着钥匙,快步应声而来,解开了那束缚的铁链。 “呼~” 陈宴活动着手腕,长舒一口气,直到此时他算是半只脚,已经踏出了鬼门关,“事不宜迟,臣下即刻就去办了!” 说罢,朝大冢宰及其身后众人,抱拳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宇文沪并未阻拦,只是望着陈宴的背影,开口问道:“小子,投到本王的麾下,对自己的亲二叔出手,你就不怕遭到世人的口诛笔伐?” 陈宴脚步未停,只是回头丢下了一句:“待我功成名就后,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话音落下。 陈宴的身影,消失在天牢死狱的长廊之中 宇文沪笑了,并未收回目光,摩挲着玉扳指,叹道:“这孩子倒是有点意思” “藏拙这么多年,不入绝境不露锋芒!” 宇文横走近大冢宰身侧,压低声音,问道:“大哥,你觉得陈宴能做到吗?” “看看不就知道了?”宇文沪眉头轻挑,反问道。 “也是。” 宇文横点点头,“是骡子是马,总得遛遛才知道” 宇文沪双眸略有些迷离,脑海中回忆起一个女人的身影,喃喃自语:“阿棠,我会照顾好你唯一的儿子的” 第4章 准备劫天牢的小萝莉 长安。 天牢外。 “再次见到阳光的感觉真好,可算是死里逃生了!” 落日余晖撒在陈宴的脸颊上,春日依旧泛着寒意。 可他却觉得暖烘烘的,用力深吸一口气,胸腔里胀满带着温度的空气。 那些黑暗里的惊惶与挣扎,此刻在阳光下渐渐消散。 多少年没有体会过,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了 但现在他面临了一个难题。 接下来先去哪儿呢? 陈宴摩挲着下颌,陷入了沉思,“记忆里老娘给我留下了,一个童颜巨x的小侍女,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照顾” “还有一个武功不俗的护卫。” 念及此处,陈宴忽得打了个响指。 孤身直接前往明镜司,接管朱雀卫太过于危险,还是需要一个打手保镖的。 那护卫是老娘留下的,又兢兢业业尽心守护了这么多年,忠心自是靠得住的。 随即,陈宴不再多作停留,径直按照记忆前去。 ~~~~ 外城。 破落小院。 自从半年前,老魏国公、陈宴的祖父陈虎故去后,他就被父亲与继母联手,赶出了国公府,在平民区租了一个简陋的小院。 也只有十六岁的侍女青鱼,与护卫朱异照顾着起居。 堪称落魄至极。 “朱异,少爷被抓走大半天了,你说可该如何是好呀?” 穿着粗布麻衣,却容颜娇俏的青鱼,围着坐在石桌旁,抱剑闭目养神的朱异,来回踱步转圈,问道。 少女的脸上,满是焦虑与担忧。 “青鱼姑娘,你已经在那转了三个时辰,也问了一千五百零九遍同样的问题了” 朱异依旧紧抱着怀中剑,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那心急如焚的青鱼,开口道。 顿了顿,又提议道:“要不先坐下来歇歇?” 从三个时辰前,自家少爷被官府之人抓走开始,青鱼就一刻不停地在那打转询问了。 若非是陈宴离去前留下话,让他们在家等他回来,怕是早就冲出去了 “少爷安危未卜,我怎么坐得下来?” “可急死我了!” “我们该为少爷做点什么呀?” 青鱼眉头紧皱,耷拉着小脸,满是愁容。 她可不是朱异,那么沉得住气。 万一官府对少爷不利,出点什么事,可该如何是好呀? 再若是官府屈打成招,用严刑逼少爷认罪 越想这些,她就越着急。 “不知道。”朱异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三个字。 青鱼吐出一口浊气的同时,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停下脚步,双手撑在石桌上,提议道:“你说咱们要不去劫狱?” “先将少爷救出来,再逃离长安,大不了隐姓埋名” 青鱼都已经想好了,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哪怕日后吃糠咽菜,她也会跟在少爷的身边。 只要他好好的 “可以。” 朱异闻言,并未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点头,表示赞同与支持。 丝毫没有考虑能不能成功,与劫狱之后的大罪 青鱼略作沉思,开始分工:“那我先去黑市,买一份天牢的地图。” “你去天牢外围踩点,摸清楚布坊情况,咱们再趁夜杀进去,营救少爷!” 说着,捏紧小拳头。 重重地挥了挥。 俨然一副法外狂徒的模样。 “好。”朱异又是点头,应道。 “还得花银子,在天牢外面制造些骚乱,吸引守卫的注意”青鱼继续完善着自己的计划。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道声音:“不是,你俩还真准备去劫狱啊?!” 陈宴扯了扯嘴角,无奈地同时还有些惊讶。 他来这儿,还没想好怎么接触这俩人,就先听了一耳朵。 结果 这小丫头人不大,胆量还真不小! 劫天牢救人,这跟抢国家金库有什么区别? 是真觉得大冢宰的刀不够快? 不过,震惊之余,陈宴更多的是感动 竟真的会有人为了救他,不顾生死不计代价。 “谁?”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青鱼猛地转头,神情从警惕变成了大喜,“少少爷?!” “你回来了!” 少女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激动与意外。 她万万没有想到,幸福能来得这么突然 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对唔唔唔!” 陈宴刚准备应一声,就只见少女朝他飞奔而来,径直蹦起一把拥住他。 两座大山就那么毫无征兆的,砸在了脸上。 “我就说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一定是夫人在天有灵,保佑了少爷平安无事!” “可担心死我了!” 青鱼搂着陈宴的头,还越勒越紧,情绪无比激动地诉说。 她是真怕,再也见不到自家少爷了 “唔唔唔!” “你” “快” “下” “来” 陈宴无比艰难地发出声音。 没有死在天牢里,却差点被憋死了。 有没有逢凶化吉不知道,但逢是真的真切感受到了。 恐怖如斯啊! 青鱼落在地上,望着陈宴那通红的脸,连忙问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脸涨得这么红?” 俏脸之上,满是关切。 陈宴长吐一口气,摇了摇头,安抚道:“我就是有点乳糖不耐受” 刚才远观的时候,是真的没发现,小丫头的资本那么雄厚。 放在他之前那个时代,怕是能被尊称为“雷神”了? 从专业的角度,保守估计都得有e “什么?” “我没太听明白” 青鱼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呆呆地问道。 “没啥”陈宴莫名有一种,带坏小朋友的错觉。 不过,他也深切地体会到了,萝莉的三好 “少爷,你平安无事的回来,可太好了!” 青鱼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的,环住陈宴的手臂,激动道。 顿了顿,又转过头,朝朱异说道:“我就说少爷是被冤枉的!” “朝廷一定会还少爷清白的” 朱异闻言,撇撇嘴,低声吐槽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喊打喊杀要去劫狱的。 “不!” 陈宴摇了摇头,平静地纠正道:“是大冢宰亲自放我出来的” “大冢宰一定是明察秋毫的好官!” 青鱼脱口而出的附和,却猛地后知后觉,“大冢宰?” “是那位天官大冢宰?!” 小小的脸蛋上,尽是诧异与错愕。 大冢宰是谁,她当然知道是谁 那位废帝立帝,改朝换代的权臣狠人! 陈宴安抚地揉了揉青鱼的小脑袋,转头看向了那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男人,开口道:“朱异,我有一趟危险的差事,你可敢随我同往?” 朱异没有任何犹豫,单手握住剑,沉声回应:“在下这条命都是夫人救的,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陈宴点点头,满意地望着他老娘留下的护卫。 “少爷,你要去哪儿?” “青鱼也要去!” 听到危险二字,青鱼坐不住了,晃了晃陈宴的手,焦急地说道。 “明镜司。”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捏了捏青鱼的脸蛋,轻声道:“你乖乖留下来守家,等我俩回来就好了” “明镜司?” 朱异愣了愣,疑惑道:“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去那个臭名昭着的地方?” 陈宴淡然一笑,玩味道:“因为你家少爷我现在是” “明镜司代朱雀掌镜使!” 第5章 你就是朱雀卫新任掌镜使? 明镜司驻地。 一座巍峨的建筑矗立眼前,厚实的青灰色砖石层层垒砌。 高大的围墙犹如一条蛰伏的巨兽,将内部严密包裹。 墙顶的垛口森然林立,仿佛是巨兽露出的尖锐獠牙。 正门处,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紧闭,铜制的门环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冷硬的光。 大门上方,高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明镜司”几个大字,笔锋刚劲有力,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门口两侧,各站着一名绣衣使者。 “这明镜司也没有,传闻中描述的那般阴森恐怖啊!” 陈宴负手而立,环视而过,叹道。 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两名值守的绣衣使者身上,又继续道:“倒是人员极为干练!” 若是换作这个时代的世家子弟,别说是如此堂而皇之的点评了,就是站在明镜司前,大概率都会双腿发软了。 但这种类似的地方,陈宴曾经来过太多次了 倒是这些绣衣使者,一看就是精挑细选过的,绝非泛泛之辈。 “嗯。” 跟在身旁护卫的朱异,惜字如金地应了一声。 正聚精会神感受着,明镜司内的气息。 有点高手,但基本上都能打得过,能保少爷全身而退。 “来者止步!” “明镜司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立于大门左侧的绣衣使者,注意到了两人,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来,冷冷地厉声喝止。 “这是我的腰牌。” 陈宴将怀中的令牌取出,用力一掷,径直丢了过去。 在从天牢出来之时,尉迟渂差使的人不仅送来金印,同时送来的也还有这块腰牌。 “嗯?” 立于右侧的李璮,伸手接过,随性地瞥过上面的两个鎏金字体,“朱雀?” 顿了顿,又慵懒地问道:“你就是朱雀卫新任掌镜使?” “正是。” 陈宴颔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下一刻,李璮瞬间变脸,满脸堆笑,“陈大人头一次来明镜司,想必不熟悉地形,我引你前往朱雀堂,可好?” 俨然一副热情的谄媚模样。 此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陈宴打量着李璮,淡然一笑,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陈宴得出这种判断,除了因为李璮的气质,异于另一值守的的绣衣使者之外。 更是因为,明镜司乃是规矩森严之地,他却可以随意擅离职守。 旁边那人甚至都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更说明其不简单 一路上,李璮如数家珍地向陈宴,介绍着明镜司的情况,像极了一个话痨,直到走到朱雀堂外,朝其中大喊: “老宋,老张,还不快来拜见,你们朱雀卫的新任掌镜使!” “是个极其俊朗和善的年轻人啊!” 拜见二字,咬得极重。 是满满的调侃。 片刻后,堂内走出了两个人,“喊什么喊?” “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嗓门了” 不耐烦的语气中,是极其的不待见。 那两个三十左右的男人,停在陈宴身前,相视一眼后,恭敬地行礼:“属下朱雀副使宋非(张文谦),见过掌镜使大人!” 这态度与对李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位无需多礼。” 陈宴托起了两人,又指向身旁满脸欠欠的李璮,问道:“不知这位是?” 很显然,陈宴对此人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张文谦瞥了眼李璮,是说不出的嫌弃,介绍道:“原玄武掌镜使李璮,现在是明镜司一看门小卒” “哦?” 陈宴笑了笑,玩味道:“身份跨度这么大?” 与他平级的掌镜使,成了看门小兵,这其中怕是有故事呀? 宋非耸耸肩,开口道:“因为偷看孙家夫人洗澡,还去偷未出阁的小姐,被督主革职,一撸到底了” “诶诶诶!” 李璮老脸一红,顿时就不乐意了,控诉道:“老子好心给你们送人来,怎么还揭人短?” 简直就是不当人子啊! 话音落下。 在宋非张文谦怪异的眼神,与陈宴欣赏的眼神目送下,李璮骂骂咧咧地快步离去。 陈宴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收敛笑意,开口道:“劳烦两位大人,一刻钟内集结朱雀卫所属” 说罢,凌厉的目光,落在两位副使的脸上。 捕捉着他俩的微表情变化。 却不料这二人,竟是不假思索,直接齐声应道:“是。” “属下即刻去办。” 随即,就要转身离去,一点推辞都没有。 “等等!” 陈宴叫住了两人。 “大人,还有何吩咐?”宋非与张文谦回过身来,不解道。 陈宴双眼微眯,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么爽快就答允了?” “都不打算为难一下我?” 空缺已久的岗位,空降的领导最容易被刁难、使绊子。 尤其若是没有他,朱雀掌镜使的位置,有极大概率会落在他二人之一。 所以,在来之前,陈宴甚至就已经做好了,让朱异杀人立威的打算 结果,谁曾想竟能这么顺利? 真是令人意外啊! “大人说笑了” 宋非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大冢宰的任命,我等自唯命是从!” 在陈宴来之前,督主的命令就已经传到了朱雀卫。 他俩很清楚,对抗没有任何好处,那是在与大冢宰作对 相反的是,这一位是大冢宰看中之人,与其打好关系,在他平步青云后,难道会不提携自己吗? 倒是两个有脑子的聪明人陈宴淡然一笑,眸中满是欣赏,摆了摆手,“去办!” ~~~~ 夜。 镇远将军府。 内宅主屋。 “新买五尺刀,悬着中梁柱。” 陈开元坐在桌边,端着酒杯,口中哼唱着小曲,“夫人,来喝一杯小酒!” 姜初澄接过陈开元递来的酒杯,依偎在他的怀中,问道:“老爷,今儿什么日子呀?” “怎的有如此兴致?” 美眸之中,满是不解。 自家夫君前几日还担惊受怕、愁眉苦脸的,为何忽得就转性了? 姜初澄,陈开元续弦的妻子。 三十又三的她,身姿丰腴,宛如牡丹绽放,尽显成熟韵味。 眉眼间藏着岁月沉淀的温柔,眼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 面若银盘,肌肤白皙如玉,泛着柔和的光泽。 “当然是有好事” “大好事!” 陈开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开怀大笑。 “什么好事?”姜初澄轻眨着美眸,问道。 “天牢那边传来消息,陈宴那蠢小子供认不讳” 陈开元又给自己斟满一杯酒,极为激动,“认下了所有的罪状!” “而且我陈家检举有功,还不受牵连。” 一箭三雕,如何能不让人大喜呢? “真的?”姜初澄美眸大亮,玉手轻掩小嘴,满是难以置信。 自家夫君这些日子愁眉苦脸的原因,她当然是心知肚明的。 就是其暗中押宝前燕废帝,想搏一搏锦绣前途,却功败垂成,唯恐被大冢宰查出清算。 “那哪儿能有假?” “都已经几乎盖棺定论了” 陈开元扬眉,无比得意,斩钉截铁道。 “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姜初澄眉开眼笑,柔声道:“是得好好喝一杯” “夫人,来,咱俩喝个交杯酒!”陈开元举起酒杯,穿过姜初澄的手臂。 就在又将一饮而尽之时,背后却传来一道调侃声: “哟!” “小酒喝着呢?” “兴致不错嘛!” “谁?”陈开元被猛地吓了一激灵,杯中酒洒了一地。 而且,那声音还是无比的熟悉 第6章 我明镜司办事,还他娘的需要证据? “还能是谁呢?” “我亲爱的二叔,你莫非连小侄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那玩味的声音,再次传来。 两道人影自主屋深处,不徐不疾地走了出来。 陈开元循声望去,在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后,瞳孔逐渐放大,诧异道:“陈陈宴?!” “怎么会是你?” “你为何会在这里?” 陈开元的声音,乃至整个人都在颤抖。 充满了难以置信。 刚才只是觉得那声音熟悉,却未曾预料到竟真的会是他?! 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姜初澄亦是目瞪口呆,看傻了眼。 “因为小侄我,十分思念二叔你呀!” “所以特地前来相见”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 思念? 这么久不见,陈宴当然是想死了他的二叔! “不!” “不对!” 陈开元吓得连连后退,直勾勾地盯着陈宴,质问道:“你难道不应该在天牢吗?” “不是三日后就要处以极刑了?” 那一刻,陈开元只觉脑瓜子嗡嗡的。 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乍现在了,自己的府中,自己的家里 “啊!” 姜初澄似是联想到了什么,吓得失声大叫,花容失色,“你是人还是鬼?” 陈开元的话提醒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还能离开守备森严的天牢,那是人能做到的事儿吗? 那就只能是鬼了! “你们猜呀?” 陈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们那错愕的神情,玩心大起。 “来人!” “来人啊!” 陈开元强行镇定下来,厉声大呼。 不管面前之人,到底是人是鬼,当务之急都是需要将护卫唤来,保他二人的周全。 毕竟,他虽是镇远将军,却是因父功荫封的,根本就是个花架子。 “来人?” 陈宴眉头轻挑,指了指自己,笑道:“小侄就在这里,二叔有何吩咐?” 下一刻,主屋的大门被人推开。 陈开元瞬间大喜。 不过,还未高兴过三秒,就脸色大变了。 来人他根本就不认识 “大人,镇远将军府上已经尽数清理干净!” 宋非瞥了眼陈开元,停在陈宴的面前,行了一礼,汇报道。 “做的不错。”陈宴拍了拍宋非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 陈开元愣了愣神,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咆哮道:“我府上的护卫,连抵抗都没有,就这么轻易被拿下了?” “怎么可能?” “陈宴,他们是什么人?” 就算是几百头猪,抓起来也没如此轻松? 更何况那还是,几百个有功夫在身的护卫。 为什么会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了呢? 宋非望着陈开元那歇斯底里的模样,看向陈宴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敬服。 他们之所以没有与陈宴在一起,是因为各自拿着迷烟去行动了。 耳边依旧回荡着,这位掌镜使开会定策时的那句话: 别管什么下不下三滥,能用好用就足够了 “二叔,我的好二叔,小侄知道你是草包,但也不至于眼瞎?”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冷笑开口道:“难道看不出他们的打扮?” 说着,抬起手来,指尖点了点宋非的服饰。 陈开元定睛一看,瞬间呆若木鸡,难以置信道:“明明镜司?!” “你怎么把他们招来了?” “还叫你大人” 在大周,在长安为官之人,谁会不知明镜司呢? 那是多少人的噩梦,进去了就不一定能走出来 由太祖设立,如今掌握在大冢宰手里,凶名赫赫的特务机构。 这比陈宴的出现,还要更令他恐惧万分。 说是催眠的判官,都不为过的 “不才,小侄暂领朱雀卫掌镜使!”陈宴耸耸肩,满脸笑意。 “什么?!” “你” “你” “你” 陈开元大惊,与同样被震撼到的姜初澄,相视一眼,抬手指着陈宴,久久没有下文。 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本该在天牢死狱,等待着三日后被处以极刑的大侄子,不仅从天牢活着走出来了 还摇身一变成了明镜司的朱雀掌镜使?! 在开什么玩笑! “别我我我了” 陈宴上前几步,将手摁在陈开元的肩上,轻轻一用力,贴近低声问道:“二叔,你与婶婶刚才的话,小侄全都听见了,不打算说些什么?” 陈开元猛地打了个寒颤,惊慌失措,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连声道:“阿宴,你听二叔解释!” “要害你的人,是你爹!” “还有你的两个弟弟!” “是他们栽赃陷害你,然后又检举你!” 陈开元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将他的大哥,给卖了个底朝天。 不愧是兄友弟恭的典范。 “是啊!” “阿宴,那些事与你二叔无关!” 姜初澄见状,当即附和道:“都是你爹你弟弟,一手策划实施的!” 这夫妻二人,只言片语间,将责任撇了个干干净净。 好似两朵清纯的小白花一般。 “哦。” 陈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了宋非,吩咐道:“将他们带回明镜司!” 顿了顿,又特意补充道:“包括我二叔的所有子女” “是。” 宋非颔首,招手唤来几个绣衣使者,开始拖拽这对夫妇。 “陈宴,你凭什么抓我?” “一没证据,二没” 陈开元疯狂挣扎。 但话还未说完,就只见一个大耳瓜子,呼在了他的脸上。 “啪!” 清脆又嘹亮。 “我明镜司办事,还他娘的需要证据?” 陈宴拍了拍手,冷哼反问。 原则上办案需要证据,但现在原则在陈宴的手上。 他的道理,就是道理。 “小兔崽子,你敢打老子?”陈开元感受着脸上火辣的刺痛,感受到了奇耻大辱。 活了这么多年,身为老魏国公的次子,何曾被掌掴过? 还是被自家一个小辈 宋非朝控制陈开元的绣衣使者,斜了一眼,“还不堵上他的嘴,赶紧带走?” “是。” 下一刻,陈开元的嘴被堵上,宛如死狗一般被拖拽离去。 “老张,将他们分别关押!”陈宴的眸中闪过一抹玩味,对张文谦吩咐道。 顿了顿,又看向宋非,“老宋,你留下抄家,将这府上的所有财物,清点完毕后,全部带回朱雀堂” ~~~~ 明镜司。 朱雀堂。 姜初澄关押处。 “陈宴,你将你二叔关哪儿去了?” “我们可都是你的亲人长辈啊!” “你怎能如此狼心狗肺,冷血无情?” 姜初澄见陈宴一人走了进来,迫不及待地连声质问。 却丝毫没注意到,他谴走了外面的看守。 “婶婶,我看你也是风韵犹存啊!”陈宴不慌不忙向前走去,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 姜初澄猛地一怔,捂着胸口,吓得连连后退,慌乱道:“陈宴,你你想做什么?” “你可别乱来啊!” 陈宴将姜初澄逼至墙角,才停下脚步,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意味深长道:“婶婶,你也不想你一家老小,都走不出明镜司,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直到此时此刻,姜初澄又怎会听不懂那言外之意呢? 轻咬红唇,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是不是只要从了你,你就会放过” “当然” 第7章 可惜不能用族谱,好想来个九族消消乐啊! “润啊!” “别人家的媳妇儿就是好!” 陈宴走出关押处,脖颈上有些微红抓痕,却容光焕发,满面春风,整理着自己那略显凌乱的衣衫。 从穿越而来,就身处天牢死狱开始的压抑情绪,还有那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释放倾泻 但不得不说,曹老板诚不欺他也! “少爷,你这体力还真是不俗” “不是说雏儿的头回,都很快吗?” 朱异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 除了调侃之外,更多的疑惑不解 “艹!” “妈了个巴子的,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时候还学会听墙根了?” 仍在回味的陈宴,被这毫无征兆的家伙,吓了一激灵,转过头骂骂咧咧。 他分明记得,在来之前是把朱异,给支开了的呀? 幸好不是办事的时候,不然非得吓得养胃不可。 “这不是担心有不开眼之人,打扰到少爷的雅兴?” “再加上还得保护少爷的安全” 朱异环抱着剑,面不改色,张口就来。 说得那叫一个振振有词。 “你他娘的!” 陈宴见状,咬了咬牙,强压下想踹他两脚的冲动,丢下一个字:“走!” “是。” ~~~ 朱雀堂。 议事厅。 “老张,这是陈开元那一脉的家谱!” 陈宴停在早已等候多时的张文谦身前,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轻轻抛了过去。 “大人,你这是何意?” 张文谦伸手接过,简单翻看后,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望向了陈宴。 家谱都整出来了,这位爷究竟意欲何为? 但隐约间,心头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只是有点不敢确信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指尖轻点那本册子,淡淡道:“照着这家谱,将我二叔的子嗣,全部解决掉” 那风轻云淡的语气,好似在陈述一件极为平常之事。 要处理的,好似也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人 “大人,你是认真的?”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但当真的亲耳听到之时,张文谦还是忍不住询问。 这家谱上记载的名字,不是别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这位掌镜使大人的堂兄弟姐妹 “老张,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陈宴目光一凛,轻拍张文谦的肩膀,平静地反问道。 血脉至亲? 恰恰就是这些至亲之人,将他一手送进了天牢,恨不得他早一点去死。 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能被陈宴视为亲人的,也就只有不弃不离的朱异与青鱼了 “是。” 张文谦颔首,应了一声,似是意识到漏了一个关键人物,再次问道:“那陈开元呢?” 陈宴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指节轻敲,似笑非笑:“安排人做成畏罪自杀的自缢模样” “再模仿他的字迹,写一封认罪书!” “记得将我那两个好弟弟,一起加进去!” 既然是投名状,那陈宴就一定会为自己,交一份完美的“答卷”。 谁让他正好专业对口呢? 张文谦闻言,愣了愣神,心中略作沉思,忽得眼前一亮,竖起了大拇指,“大人,高明!” “高啊!” 做成畏罪自杀的自缢,都不需要在走流程,坐实所有罪状的同时,还直接绝了企图翻案,与营救陈开元的任何可能性。 再来一封认罪书,更是就成了板上钉钉的铁案,完美闭环。 所有的流程,都是合理合规合法的,谁也挑不出来毛病。 至于被捎带进去的两人,得罪了这样的兄长,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那一刻,张文谦只觉叹为观止。 如此缜密的谋划,这真的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这等天纵奇才,更像就是为了明镜司而生的! 陈宴摩挲着下颌,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特意叮嘱道:“二叔可是我的骨肉血亲,挚爱亲朋” “你们动手的时候,利索一点!” 顿了顿,又感慨道:“可惜不能用族谱,好想来个九族消消乐啊!” 说罢,长叹一声。 满是惋惜。 朱异听到这话,凑到陈宴身旁,提醒道:“少爷,你也在他九族之内” “很快就不是了!”陈宴向后倚靠在椅背上,慵懒地翘起了二郎腿,波澜不惊道。 朱异没有再言语,只是默默注视着陈宴,眸中泛起了光亮。 少爷变了,与之前木讷庸弱、优柔寡断、顾念亲情、忍气吞声的时候,判若两人了。 夫人在天有灵啊! 让少爷在进了一趟天牢死狱后,开窍了 一炷香后。 宋非领着抄家的一众绣衣使者返回。 并将所得的金银珍宝,全部堆放在了议事厅内,场面极其壮观。 “大人,这是在陈开元府上,抄出的财物明细清单,还请过目”宋非走到陈宴的面前,将事先拟好的汇总呈上。 “折合白银五十三万两,珍宝地契无数” 陈宴接过后,快速浏览扫过清单,笑道:“我这二叔还真挺会敛财的!” 陈开元这老小子,做官带兵都不是那块料。 但在贪污敛财上,却是天赋异禀,若是再给他些年,怕是还能捞的更多 “大人,这些抄家来的赃物,可是要即刻封存入府库?”宋非躬身,请示道。 “封存什么?” 陈宴站起身来,拿过暂时存放银票的小匣子打开,取出两张一万两的银票,塞进了宋非与张文谦的手中,“拿着!” 没有人比陈宴更懂赚钱。 穿越者积累第一桶金,赚钱最快的办法,是制盐、肥皂、玻璃、炼铁、抄书吗? 不,都不是! 是抄家! “大人,这是何意?” 张文谦被陈宴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给整不会了。 “大人,我们这公然贪污,不合适?”宋非愣了愣神,低声提醒道。 此时此刻,这两张一万两的银票,在两人的手中,像极了烫手山芋。 让他俩极其的胆战心惊。 贪这种银子,若是万一被查出来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 陈宴反问,眉头微挑,指了指自己,一本正经道:“你不拿,我怎么拿?” “我不拿,大冢宰怎么拿?” “这” 宋非与张文谦相视一眼,哑口无言。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靠谱,但又好像是这么一个道理。 陈宴将手搭在两人的肩上,意味深长地继续道:“大冢宰不拿,你我怎么进步呀?” 不跑不送,降职使用。 只跑不送,原地不动。 又跑又送,提拔重用! 作为曾经顶级大佬的私人幕僚,陈宴深刻理解一个道理: 你如果不向一把手靠拢,不经常出现在一把手的视线里,不把一把手当成你的zz资源,那就很难出现在一级组织的考察范围里。 大冢宰又不是他爹,凭什么无缘无故地提拔重用他? 那一刻,宋张二人只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齐声道:“大人所言极是!” 同时,更是无比庆幸,自己押对了宝 这位爷上去了,难道还能忘了他们吗? “十万两孝敬督主,二十万两与各种珍宝,还有地契,孝敬大冢宰” 陈宴笑了笑,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再拿个三万两出来,给咱们朱雀卫的弟兄们分了!” “大家折腾了一夜,也都辛苦了。” “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但凡任何好处,我绝不会一人独享!” 宋非与张文谦难掩激动之色,双手不住地颤抖,恭敬地跪倒在地:“愿为大人效死!” 第8章 大型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现场 翌日。 拂晓。 魏国公府。 “凉凉的冰冰的还有点硬” “怎么感觉有人用刀,在抵着我的脖子?” 陈辞旧在自己的床上,睡得半梦半醒,迷迷糊糊。 隐约间感受到,有一透着寒芒的锋利刀刃,就架在他的咽喉处,甚至吞咽唾沫都有清晰的触感 这梦也太过于真实了。 “刀?!” “啊,真有刀抵着我的脖子,这不是梦!” 陈辞旧猛地惊醒。 哪怕天色未亮,也知晓这是一柄锋利异常,透着寒意与血腥气的快刀 “辞旧,醒了呀?”刀主人戏谑的声音,悠悠传来。 “谁?” “你是谁?” 陈辞旧不敢动弹分毫,额头寖出一丝冷汗,警惕问询道。 顿了顿,又故作镇定,威胁道:“趁夜潜入本公子的房间,你要做什么?” “这里是魏国公府,我乃国公长子!” 陈辞旧是真的很慌,但一想到是在自家府中,又很快冷静下来。 深夜潜入挟持的贼人,无非就是为了钱财。 只要保住了性命,日后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长子?” 陈宴乐了,似笑非笑,玩味问道:“我的好弟弟,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大大哥?!” 听着这无比熟悉的声音,陈辞旧猛地一怔,下意识脱口而出。 错愕无比。 顿了顿,又继续道:“是你怎么是你?!” “你不应该在?” 陈辞旧傻眼了。 这声音他绝不会认错,是陈宴,绝对是陈宴! 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哪儿?” “在天牢等着枭首?” 陈宴握着长刀,将刀刃在陈辞旧的肌肤上轻移,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跟在身旁的朱异,适时点亮了屋内的油灯,露出了两人的真容。 “大哥,有话好好说,先把刀放下” 陈辞旧梗着脖子,汗毛耸立,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强行挤出一抹笑意道:“你越狱的事儿,爹一定会想办法替你遮掩的。” “你这刚回府,还没去拜见爹娘?” “待弟弟更衣,随你同往” 字里行间好似都在为兄长考虑,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只是双方心知肚明,其中有几分真 陈辞旧在看到陈宴那张脸后,就没有了那么慌。 他很清楚,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稳住陈宴,拖到父亲到来。 这个蠢货必定还跟曾经一样蠢! “不用。”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陈通渊了” “大哥,你怎能直呼父亲的姓名呢?”陈辞旧闻言,一如既往地指责道。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小跑声与问询声: “朱雀掌镜使大人在哪儿呢?” “一切都是误会啊!” 陈通渊披着外衣,匆忙赶来。 片刻前,他抱着新纳的美妾,睡得正香,就被朱雀副使宋非从床上薅了起来。 并告知他的长子犯了重罪,朱雀掌镜使大人已经亲自来捉拿了 “陈宴?!” 陈通渊踏入屋内,在看到持刀人脸的那一刻,满是难以置信,“你怎会在这里?!” 父子二人,在毫无沟通的前提下,极为默契地问出了同样的一个问题 那个最不该出现的人,为什么会出现? “爹,儿子我活着回来了” “您是不是很失望啊?” 陈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陈通渊那精彩的表情,玩味道。 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想弄死儿子的亲爹 还真是一脸父慈子孝相啊! “逆子,赶紧把刀放下,不要在这里胡闹!” “赶紧随为父拜见朱雀掌镜使大人!” 面对陈宴的调侃,陈通渊根本无暇顾及。 此时此刻,他心中想的只有,怎么在明镜司那位爷的手中,平安保下他的宝贝儿子 更不能让这逆子,触怒了那位大人。 陈宴耸耸肩,把玩着手中刀,在陈辞旧的脖颈上移动,笑道:“真不巧,就是儿子派人传唤您来的” “大人!” 恰巧此时,宋非走了进来,朝陈宴行了一礼,坐实了其身份。 “什么?!” 陈通渊如遭雷击,连连后退两步,接受不了这个现实,颤抖地指着陈宴,“你就是新任的朱雀掌镜使?!” “这怎么可能?!” 陈通渊被震惊得外焦里嫩。 当然,同样脑子嗡嗡作响的,还有被刀抵住脖子的陈辞旧。 父子二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朱雀掌镜使是陈宴,陈宴是朱雀掌镜使?! 他难道不应该在天牢,乖乖地等死吗? “魏国公大人,是不是很惊喜?” “很意外?” 陈宴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 说着,手中的刀刃前移了几分。 向来养尊处优的陈辞旧,娇嫩肌肤被割开了口子。 殷红的鲜血寖在刀上,显得格外显眼。 “爹,救我!” “疼!” 陈辞旧慌了神,急忙呼救。 “陈宴,不,阿宴,咱们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陈通渊原本准备呵斥陈宴,却猛地发现人为刀俎,连忙改了口,转变思路。 试图打感情牌来说服,这个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成为朱雀掌镜使的逆子。 “我也想好好说啊”陈宴淡然一笑。 顿了顿,话锋一转,冷冷道:“可本掌镜使是来提调,废帝谋逆案钦犯的” “恕不能从命!” 说着,放下手中刀,抬起手来,拍了拍陈辞旧的脸。 “怎么可能?” 陈通渊脸色大变,诧异道:“辞旧何时参与了谋逆?” “这一定是假的!” 在此时此刻之前,陈通渊完全没有预料过,自己也会有被回旋镖扎中的一天。 而且,报应来得快 但明明参与其中的,是陈宴才对啊! “冤枉!” “冤枉啊!” 陈辞旧亦是疾声喊冤。 “我也是相信弟弟的” 陈宴眨了眨眼,阴阳怪气道:“可谁让二叔畏罪自杀前,留下的认罪书里,供出了辞旧呢?” “老二?” “开元?” “你对他做了什么?” 尽管陈通渊如遭雷击,却依旧敏锐地捕捉到了,最为关键的字眼 “畏罪自杀”。 并第一时间联系到了陈宴的身上。 绝对与这逆子脱不了干系! “父亲大人,你怎么能这么想儿子呢?” 陈宴装模作样地表演着哀伤,好似有说不出的心痛。 手中的动作却没有闲着。 一把掐住陈辞旧的脖子,将他径直拖拽提了起来。 四肢发达就这个好处,不需要陈宴再花时间去锻炼体魄。 “爹” “救” “救” “我” 陈辞旧只觉呼吸困难,眼睛外突,紧紧抓着陈宴的手,却无济于事。 “混账东西,还不放开辞旧!” 陈通渊破口大骂。 想冲上来救人,就被朱异与宋非适时摁住。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挣扎,却无能为力。 “放开他也不是不行”陈宴提溜着手中的“玩具”,似笑非笑。 陈通渊听懂了弦外之音,急切地问道:“你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五万两!” 陈宴不慌不忙,伸出另一只手,竖起五根手指,“买你儿子的命” “不可能!” 陈通渊没有过多犹豫,脱口而出的拒绝。 当爹的怎么能被一个逆子威胁呢? 若是就范了,之后势必更会蹬鼻子上脸。 陈宴并不意外,只是将陈辞旧扔在地上,“来啊,将家伙什弄上来” “请魏国公大人,瞧一出好戏!” 陈通渊望着陈宴那不怀好意的表情,一股不妙之感在心头升腾,“逆子,你要作甚?” “自然是要审讯谋逆钦犯咯!” 第9章 你是故意回来折磨辞旧,羞辱我陈家的? 几位绣衣使者应声将刑具抬了上来。 这其中每一个,都是来自陈宴“严选”。 毕竟,陈辞旧可是他的亲弟弟,兄弟情深呢,一定要给最好的 “你你竟要对你弟弟用刑?”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孽障!” 陈通渊望着那琳琅满目的刑具,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破口大骂。 他没想到,陈宴的准备竟能如此充分 更没想到的是,这阵仗并非是在虚张声势。 “啪!” 陈通渊话音未落。 陈宴扬手一挥,一个大耳瓜子就落在了陈辞旧的脸上,“啊!” 陈辞旧被扇了个踉跄,惨叫的同时,重重跌倒在地上。 白皙的左脸上,霎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巴掌印,显得格外刺眼。 “做儿子的不能打父亲,但老子可以打你儿子啊!” 陈宴不慌不忙,吹了吹右手掌,活动着手腕,漫不经心道。 顿了顿,抬眸看向陈通渊,又继续道:“魏国公大人,嘴巴放干净点!” 忍气吞声? 不好意思,他陈宴没有这个习惯! “陈宴,反了天了!” 目睹这一切的陈通渊,勃然大怒,只觉奇耻大辱,胸中的火气直冲天灵盖。 这是在挑衅,是赤裸裸的挑衅! 下一刻,理智被愤怒冲垮,就打算如曾经一般,上前甩陈宴一个耳光,却被左右的绣衣使者牢牢架住,动弹不得分毫。 有火无处撒的陈通渊,只得无奈咽下。 那个瞬间,他看着陈宴只觉无比陌生,这还是自己那个可以随意拿捏、逆来顺受的儿子吗? “上刑!” 陈宴可没心思去管陈通渊怎么想,只是招了招手,吐出两个字。 张文谦心领神会,拿起一把特制的银针,快步向目标而去。 好粗的针陈辞旧盯着那加大加粗的银针,心中猛地一咯噔,冷汗直流,开始求饶:“不要!” “大哥,我是你的亲弟弟” “啊!” 话还未说两句,就只见张文谦将一根特制银针,扎进了陈辞旧的指甲盖里。 随即,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陈宴如听仙乐耳暂明,缓步走到陈通渊的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魏国公,区区五万两对你陈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你真忍心眼睁睁看着,你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遭受这种大罪?” 陈宴笑得极其灿烂。 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只是落在陈通渊的眼中,却很不是滋味,这个儿子亦是愈发的令人感到陌生。 这些事放在以往,他别说是做了,怕是就连想都不敢想?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啊!” “爹,救我!” “好疼!” 陈辞旧的惨叫声,依旧在继续。 自幼被娇生惯养的他,何曾受过这种痛楚? “他可是你的亲弟弟,血浓于水啊!” 陈通渊目眦欲裂,双眼通红,厉声质问:“逆子,你怎能下得了如此毒手?” 陈宴闻言,用手掩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惊讶模样,阴阳怪气道:“原来咱们的魏国公,也知道什么叫血浓于水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旁人,将我检举进了天牢呢?” 道德绑架? 那也得对有道德的人,才能见效啊! 但很可惜,陈宴同志有一点儿,但不多! “你你都知道了?” 哪怕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从陈宴口中说出来,陈通渊还是有些意外。 他为什么会知道? 这个蠢货,为什么知道了还要报复,凭什么不能像曾经那样忍气吞声,打碎牙齿依旧咽下去? “哈哈哈哈!” 陈宴开怀大笑,并未搭理神色阴晴不定的陈通渊,而是转头看向了痛苦不堪的陈辞旧,玩味道:“我的好弟弟,你这嘴还真是硬呢?” “来,为兄带来的刑具多的是,咱们慢慢体验” “直到你愿意招为止!” 说罢,拿起一件带刺的夹棍,随手丢给了张文谦。 嘴硬好啊,陈宴就欣赏这么铁骨铮铮的硬汉子。 多挺一会儿,就能多玩一件刑具! “你这是屈打成招!”被摁住的陈通渊,疯狂挣扎,咆哮道。 就这么一个上刑法儿,就算是没罪也得扛不住认了。 该死的混账东西! “爹!” “快救我!” “让我大哥停手!” 双手已经被扎成了红猪蹄,陈辞旧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撕心裂肺开始哀求。 “住手!” 陈通渊心痛不已,再也绷不住,咬牙道:“五万两是?” “我给!” 说罢,就差守在门外的管家,前去账房取银票。 “早这么爽快不就行了?” “还省得我的好弟弟,受这么多的罪” 陈宴满意地点点头,装模作样地说道:“真是让人心疼呢!” 说着,抬起手来,轻轻挥了挥。 示意放开这对父子。 “呼~” “呼~” 逃过一劫的陈辞旧,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没事?” 陈通渊上前,握住陈辞旧的手,关切道。 “爹,差点疼死我了”陈辞旧红着眼眶,哭诉道。 “好一幕父子情深的画面!” 陈宴咂咂嘴,饶有兴致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顿了顿,伸手接过管家递来的五张一万两银票,笑道:“这五万两银票,我就笑纳了” 嫉妒难过是没有的。 还是白花花的银子,更能让人心旷神怡啊! 陈通渊握着陈辞旧的手,怒视肆意的陈宴,质问道:“你是故意回来折磨辞旧,羞辱我陈家的?” “对啊!” 陈宴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一语中的!” “你做初一,就怨不得我做十五了!” 没办法,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陈宴的报复心就是强。 这要是遭了罪受了气,不报复回去,他晚上可是会睡不着觉的 “我不知道你是使了什么手段,骗到了明镜司掌镜使的位置” 陈通渊冷哼一声,咬牙道:“但今日之事,绝对不算完!” “你也绝对别想回到陈家!” 今日他父子二人之耻辱,必定要千百倍的还回去。 魏国公世子之位,就更别想拿回去了 “威胁?” “我好怕怕哦!” 陈宴闻言,眉头轻挑,捂着胸口,阴阳怪气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惜,现在罩着我的是大冢宰!” “有什么不服的,找大冢宰去!” 说罢,招呼上众人,转身离去。 “果然与他脱不了关系”陈通渊一拳砸在地面上,出离愤怒。 他早已猜到,陈宴能于天牢脱困,还能执掌明镜司朱雀卫,回来耀武扬威,一定跟那个男人有关。 毕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 都怪那该死的贱女人! 念及此处,陈通渊的眼中,满是怨毒 陈宴脚步未停,回眸望去,淡淡道:“咱们之间的恩怨,当然不会完啦!” “至于陈家,母亲祖父故去后,就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陈通渊又朝地面上砸了几拳,开始无能狂怒,“混账!” “逆子!” ~~~~ 魏国公府外。 陈宴中怀中取出三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了宋非,开口道:“老宋,我拿两万两,你与老张各自一万两” “剩下的一万两给弟兄们分了。” “多谢大人!”宋非伸手接过,众人齐声谢道。 但最兴奋的还是,后面的绣衣使者们。 别看他们是一群人分一万两,只是拿到小头,可上司吃肉,自己还有汤喝,以前可没这好事。 “跟着我折腾了一整夜,早些回去歇息!” “后面还有的忙” 陈宴淡然一笑,摆了摆手。 “是。” “属下告退。” 宋非等人随即散去。 陈宴亦是领着朱异,往回而去,返程途中察觉到朱异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道:“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 朱异犹豫再三,反复措辞后,问道:“少爷,这么好的机会,还有大冢宰做靠山,你为什么就如此轻易放过了他们?” 第10章 作为走狗,就要有走狗的觉悟 “我就知道你想问这个” 陈宴没有丝毫意外,抬眸望向那朝阳洒下的晨曦,平静笑道。 “还请少爷解惑!”朱异一怔,开口道。 他当时是真的想,一剑囊死那对姓陈的父子。 但自家少爷没有吩咐,又不敢轻举妄动 “两个原因。” 陈宴不慌不忙,竖起了两根手指,淡然一笑,说道:“首先大冢宰并未交代,我现在能动陈家,更没有完全的把握” 大冢宰下达的任务,是不择手段处理掉陈开元,而不是清算魏国公府。 作为走狗,就要有走狗的觉悟。 得懂分寸,不能僭越。 而且,真火拼起来,陈宴如今根基不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将魏国公上下杀个干净,并全身而退 “这” 朱异略作思考,点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其次,现阶段不顾一切弄死他们,鱼死网破,太不合算了”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伸了个懒腰,笑道:“如今背靠大冢宰,我可以慢慢玩死他们!” “将这些年遭的罪,一笔一笔清算回来!” 平静的言语之中,尽是凌厉的杀意。 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要千倍百倍的奉还。 人要送上西天,家产爵位也全都要! “是我浅薄了” 朱异恍然大悟,“少爷英明!” 陈宴一把勾住朱异的肩膀,“走,回去,别让小丫头等着急了” ~~~~ 破落小院。 守在门口,熬了一整夜的青鱼,见到迎着晨曦走来的两人,顿时喜笑颜开,扑了上去,“少爷,朱异,你们终于回来了!” “可担心死我了!” 十几岁的俏脸上,多了一丝憔悴。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没睡” 陈宴笑了笑,抬手轻揉青鱼的脑袋。 有人念着,有人等着,或许这就是家人的感觉 “嗯呐!” 青鱼紧紧抱着陈宴的手臂,噘嘴道:“你们没回来,我根本不敢合眼” 守了一整夜,她是真的怕,怕自家少爷回不来了 想去看看,又担心自己帮不上忙,还可能会添乱。 “刚好给你一个好东西!”陈宴抬手,捏了捏青鱼的小脸,嘴角微微上扬。 “什么好东西?”青鱼眨了眨眼,满是期待。 少爷的衣服扁平,并不是像藏了糖葫芦的样子。 青鱼胡思乱想着,但在看到陈宴取出之物时,猛地睁大了双眼,诧异道:“这是这是银票?!” 顿了顿,定睛一看,更是震惊,“还是一万两?!” 小丫头瞬间亚麻呆住。 一万两,那可是一万两啊! 以前在国公府之时,少爷的月例银子才十八两。 “拿着,你和朱异一人五千两” 陈宴将银票塞进了青鱼的手中,轻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二人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些年不离不弃的守候,无论富贵还是贫穷,谁又能不动容呢? “少爷,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青鱼错愕了好半晌,才勉强回过神来,呆呆地问道。 哪怕手中真切地捧着银票,她依旧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陈宴抿了抿唇,强压着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道:“我那个爹,还有二叔给的” “啊?” “国公爷?” “二爷?” “他们能这么好心?” 青鱼闻言,满脸疑惑,用一种少爷你别诓我的眼神,直直地望着陈宴。 在小丫头的认知中,哪怕这银票是少爷去抢钱庄,抢达官显贵的,都比是那二位给的靠谱多了 毕竟,这么多年,他们别说银子了,就连铜板都没给过一个。 “是他们给的” 朱异摸着下颌,眨了眨眼,说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是过程没那么自愿而已!” 紧接着,向小丫头简述了一遍,昨夜今晨的经过。 无一例外,都是自家少爷用武力,抢来或敲诈来的 但话音刚落,就只见青鱼红了眼眶,“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诶诶诶,青鱼你哭什么?” 陈宴被少女这突如其来的大哭,给整不会了,手足无措,安抚道:“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银子,难道不开心吗?” 一时之间,就连陈宴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更不明白,自己哪儿弄哭了这小丫头。 “开心死了!” 青鱼一头扎入陈宴怀中,哭腔道:“以后咱们终于不用过苦日子了” 自从老国公离世后,他们终于苦尽甘来了。 尤其是自家少爷,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少爷了。 这么高兴的时候,她也不想哭,就是眼眶里的小珍珠忍不住 “这才哪到哪?” 陈宴松了口气,浅浅一笑,揉着青鱼的秀发,宠溺道:“小丫头能不能有点出息?” “少爷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过苦日子了” 男人一诺千金重。 从此刻开始,等着青鱼与朱异的只有荣华富贵 “嗯嗯!” 青鱼点了点头,连声应道。 她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自家少爷能好好的就行。 陈宴抬手,擦了擦小丫头挂着的小珍珠,又掏出一张银票,塞进她的手中,嘱咐道:“这里还有一万两你收着,等会睡醒了,去牙行挑一个内城的大院子” “咱们要挪窝了!” 众所周知,当一个人有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忘本。 “好。”青鱼莞尔一笑,乖巧应道。 “睡觉睡觉!” 陈宴打了个哈欠,“折腾了一宿没合眼,可困死我了” ~~~~ 下午。 天官府。 宇文沪在听完大御正商挺的汇报后,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之色,颇为惊讶地笑道:“你是说陈宴那小子,用迷烟放倒了整个镇远将军府,兵不血刃的轻易拿下,还将陈开元做成了畏罪自杀的自缢?” 说不意外是假的。 原本大冢宰认为,以陈宴的岁数,就算能完成自己要求的“投名状”,也绝不会如此顺利与迅速。 才过了区区一夜啊!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给这孩子“擦屁股”的准备。 谁能想到陈宴,做的如此完美且高效呢? “是的。” 商挺点点头,又继续道:“但不仅如此,他还将陈开元一脉斩尽杀绝,顺便又去魏国公府,敲诈了五万两银子!” “哈哈哈哈!” 宇文沪先是一怔,随即笑出了声,夸赞道:“好小子!” “干得真不错!” “精彩!” “不枉本王还替他放了假消息” “真没让人失望啊!” 说着,不住地鼓掌。 就在此时,亲卫快步从外而来,停在了门口处,恭敬道: “禀大冢宰,代朱雀掌镜使陈宴求见!” 第11章 赢了,锦绣前程,输了,不过一条命而已.... “瞧瞧,这刚一说他,人就来了” 宇文沪合上手中的奏折,指了指门外,朝商挺笑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让陈宴进来!” 得到命令的亲卫,行了一礼后,当即转身前去。 陈宴跟在领路亲卫的身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天官府。 进门的那一刹那,仿若踏入了一座庄严肃穆的权力渊薮(u)。 高耸的朱漆大门,门环在日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似在无声述说着这处所在的威严。 沿着宽阔的青石甬道前行,两侧是规整排列的苍松翠柏,树干笔直,枝繁叶茂。 大殿内,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下,形成了一道道明亮的光柱,其中尘埃飞舞,更衬出空间的深邃与寂静。 正中摆放着一张硕大的檀木桌几,案上堆满了竹简文书,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昭示着这里是政令的核心发源地。 四周墙壁上悬挂着大幅的舆图,山川河流、关隘城镇,皆在其上,每一处标记都似在谋划着天下的格局。 “臣下见过大冢宰!” “见过” 陈宴朝宇文沪恭敬地行礼,却在面对殿内另外一人时,出现了卡壳停顿。 在他的记忆中,并未有关于此人的印象 宇文沪看出了陈宴的窘况,用手中的文书,指了指身旁的商挺,解围道:“小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天官府大御正,商挺!” 商挺笑而不语,以一种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不远处的年轻人。 “见过大御正!” 陈宴抱拳,又朝商挺恭敬地行了一礼。 那张脸他不认识,但商挺之名与大御正的官职,却是知晓的。 大御正负责起草诏书、参与决策、传宣诏命,权柄极重。 商挺本人更是大冢宰的心腹,不然也坐不上如此高位。 “以前还真不知道,长安有你这么优秀的后辈” 商挺收回目光,和善地点点头,笑道:“大冢宰慧眼识珠,可算是捡到宝了!” “大御正谬赞了!” 陈宴摇了摇头,开口道:“全赖大冢宰栽培与重用,小子才能做些微不足道之事” “哈哈哈哈!” “还真是谦逊” 商挺轻笑一声,对眼前的年轻人,又高看了几分。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与长安那些躺在父辈功劳簿上的世家子弟相比,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还真是块璞玉啊! 顿了顿,转头看向宇文沪,“大冢宰,你们先聊” “下官就先告退了!” “去。”宇文沪随意地摆了摆手。 商挺随即退去,殿中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陈宴并未拖延,而是直奔主题,开口道:“陈开元一家已全部被处理,无一遗漏!” “臣下特前来复命!” 说罢,从怀中取出述职文书,呈放到了大冢宰的桌案上。 “刚才商挺已经讲过了” 宇文沪拿起那文书,随手翻了翻,笑道:“小子,你做的很不错!” 眼眸之中,满是赞赏。 无论是对陈开元的处理,还是这述职文书的汇报,这个年轻人老道的根本不像这个岁数的年轻人。 “臣下不敢居功,都是沾了大冢宰的光” “若无您的信任,小子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跟在顶级大佬身边那么多年,陈宴的奉承信手拈来,自谦中掺杂马屁。 所有字眼的斟酌,都是恰到好处,不会显得突兀。 毕竟,职场生存第一条,就是要会哄领导开心。 “你这小子还真挺会说话的” 宇文沪将文书放在桌案上,打量着陈宴,笑道:“有能力有魄力,更有手腕,倒真是一把好刀!” “的确没有夸大其词!” 昨日天牢中的话,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怎么看都像是在大放厥词,让人难以轻信。 但昨夜发生的种种,又真的证明了此子的本事。 若是加以培养,假以时日,或真可以成为剪除柱国,扫清障碍的利刃! 陈宴闻言,趁热打铁,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臣下的投名状,可是能通过了?” 通过了就意味着,他彻底抱上了权臣的大腿,有了强力靠山,更有了在长安立足的底气。 若是没有通过,那就意味着 在屏气凝神间,只听见大冢宰不徐不疾地说出三个字:“还不够!” 陈宴愣了愣神,心中泛起了嘀咕:“这他娘的还不够呀?” “是因为时代不同,导致哪儿出现了纰漏,让大冢宰不满意吗?” 那一刻,陈宴的大脑,犹如高速运转的机器,翻盘着昨夜的种种。 可这已经是,他在有限的时间与资源中,所能交出最完美的答卷了啊!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 宇文沪指节轻敲桌案,又继续道:“一次的成功不算什么” “可能是偶然,也可能是运气!” “并不足以说明什么!” 说着,余光捕捉到陈宴眼底的一抹异色。 嘴角勾起的笑意,愈发的耐人寻味。 听到“偶然”与“运气”,陈宴猛地松了口气,沉声道:“需要臣下去做些什么,还请大冢宰命令!” 并非通过,也并非是没有通过,是仍需要考验。 来证明他是有实力,而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凑巧。 前一刻,陈宴是真的有一点点慌了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不费力” 宇文沪抿唇轻笑,从桌案上的文书中,抽出最上方那一份,递给了陈宴,沉声道:“三日内,处理掉他!” 说着,眸底泛起一抹感慨。 陈宴与他唯一的儿子,年岁相仿,却聪慧太多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此人是前燕忠臣,废帝谋逆之时,两人曾暗中约定起兵,里应外合” “只是废帝输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 陈宴上前,双手接过并翻开,在扫过目标对象之时,双眼微眯,说道:“达奚珏,太祖亲册的十二大将军之一,能征善战,握有实际兵权” “怕是比陈开元那空壳子,要难对付太多了” 太祖宇文信立府兵制,由六大柱国下辖十二大将军,都二十四开府所统领。 而达奚珏就是那十二大将军之一。 难度对比陈开元,无论是手中掌握之人,还是个人武力,都是几何倍的增加。 “若是不难,本王就不会交给你了!”宇文沪笑了笑,风轻云淡道。 “大冢宰还真是看得起臣下”陈宴扯了扯嘴角。 “小子,可敢接否?”宇文沪目光一凛,声量陡增,问道。 “当然!”陈宴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道。 说着,手中握紧了,那份关于达奚珏的文书。 眼眸之中,满是坚定。 “小子考虑清楚了,一旦出现任何纰漏,你的下场不会比之前好到哪儿去”宇文沪目光凌厉,鹰视般盯着陈宴,提醒道。 “臣下喜欢有挑战性之事!” 陈宴舔了舔嘴唇,扬声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赢了,锦绣前程,输了,不过一条命而已” 赌就赌了,反正他陈宴本就没有退路。 还不如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而且,能亲自操刀,弄死一个十二大将军,也更是让人期待! “有魄力!” 宇文沪被面前年轻人,展现出的胆气所打动,夸赞道。 陈宴从怀中摸出,事先准备好的银票与地契,满脸堆笑,放在了桌案上,谄媚道:“大冢宰,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二十万两?” 宇文沪扫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看向陈宴,调侃道:“你这心意还真不小呢!” “抄家陈开元得来的?” “是的。”陈宴点点头,如实承认。 “打算贿赂本王?”宇文沪向后靠在椅背上,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问道。 “怎么能叫贿赂呢?” 陈宴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只是臣下觉得,银子在您的手中,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第12章 庭院里养不出千里马,花盆里栽不出万年松! 陈宴振振有词,说得那叫一个正义凛然。 好似在做一件,极其合情合理之事一般。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说服本王!” 宇文沪斜了眼陈宴,竖起一根手指,冷冷道:“不然按贪污行贿罪,从重论处!” 语气格外冰冷,不近人情。 像极了拍马屁,拍在了马蹄上。 陈宴见状,不慌不忙,略作措辞,开口道:“大冢宰总领国政,想必比臣下更清楚柴米贵?” “安抚民生,修桥铺路,施粥赈灾,锻造军备,抵御齐国,其中桩桩件件,哪样不需要银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所谓治国,就是在烧钱烧银子,无论是对内的治理,对外的军务,都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撑。 尤其是大周的东面,还有一个高氏齐国虎视眈眈。 周齐两国谁都想吞并彼此,一统北方大地。 宇文沪面无表情,转动着玉扳指,淡淡道:“继续说下去” 眼神极其复杂。 “大冢宰若想励精图治,就必定要撒下大把海量的银子!” 陈宴昂首,做出了犀利的结论。 随即,又猛地话锋一转,继续道:“而独孤老柱国任大司徒,又与您政见不合,必是处处掣肘” 纵使是没有亲眼瞧见,权臣与柱国斗法 但根据以往的经验,陈宴也能知道,独孤老柱国也必定明里暗里使绊子。 大冢宰的政策,能顺利落地一半就不错了。 话音落下。 宇文沪久久没有言语,只是双目炯炯,凝视着陈宴,过了好半晌才开口:“来人,给陈掌镜使看茶!”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的话,竟能说到自己的心坎上 “多谢大冢宰!”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谢道。 门外伺候的亲卫,随即入内上茶。 “所以呢,这与你贿赂银票,又有何关系?”宇文沪端起茶杯。 很显然,这就是明知故问。 宇文沪就是想听,这小子亲口说出来,看看他的见解,是否与自己不谋而合。 “大冢宰手里握有足够的银子” 陈宴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抑扬顿挫道:“就可以绕过地官府的审批流程,放开拳脚,大展抱负!”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有了足够的资金冗余,才能逐步架空地官府,直至拿下大司徒。 “哈哈哈哈!” 宇文沪放声大笑,“陈宴啊陈宴,你这眼光还真是犀利呀!” “这银票,本王收下了!” 每次见到这个小子,总能有不同的惊喜。 朝廷中多少官员,还不如陈宴看得透彻,更不能替他分忧。 此乃大才,宰辅之资啊! “多谢大冢宰抬举!” 陈宴嘴角含笑,心知顺利过关,奉承道:“能略尽绵薄之力,是臣下的荣幸!” 宇文沪收敛笑意,话题陡转,提醒道:“那达奚珏是大司寇的老部下” “臣下知晓。”陈宴颔首,正色道。 这所谓的大司寇,即是八柱国之一的赵虔,楚国公,太尉,统领秋官府,负责司法治安。 与那同为八柱国的大司徒独孤昭交好,为大冢宰在朝中的两大阻力。 势力盘根错节,根基深厚,如日中天。 而那达奚珏就曾在赵虔的麾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被视为肱骨。 “你不怕大司寇的报复?” 宇文沪打量着知晓利害,却不为所动的陈宴,问道。 “无惧!”陈宴昂首,缓缓吐出两个字。 稚嫩的脸庞上,尽是说不出的坚毅。 “哦?” 宇文沪被勾起了兴趣,再次发问道:“这么有底气?” 陈宴迎上宇文沪的目光,淡然一笑,朗声道:“臣下是替大冢宰办事,大冢宰自会庇护臣下!” “大冢宰就是臣下的底气!” 言语之中,满是自信。 要是连属下都护不住,那他宇文沪就枉为一代权臣了。 陈宴很清楚,接下此事后,他代表的就不是他自己,而是代表着大冢宰的颜面与权势。 谁动他就是在打大冢宰的脸。 “好小子!” 宇文沪注视着陈宴,不由地点点头,“倒是看得明白” 顿了顿,又继续道:“尽管放开手脚去做,还是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依旧只要结果” “剩下的一切有本王!” 波澜不惊的语气中,是权臣一诺。 大司寇赵虔? 正好借这个机会,瞧瞧这头年迈的猛虎,敢不敢亮出他的獠牙 “臣下定不负大冢宰厚望!” 感受着那满满的安全感,陈宴大喜,沉声道:“若是无事,臣下这就去办了” 他很确信,经此一事后,自己就彻底绑上了,大冢宰这艘战舰。 说罢,就准备起身,行礼告辞。 “不忙,银票不能白收你的!” 宇文沪抬手,叫住了陈宴,拿过压在桌角的一张地契,开口道:“这是本王在皇城边上,给你安置的院子” “尽快搬过去!” 这个宅子,是昨日就差尉迟渂去寻好的。 原本打算日后,找个机会赠于陈宴,结果刚好他今日就来了 “这” “臣下何德何能” 陈宴捧着地契,犹豫了,满是诚惶诚恐。 那宅子是在皇城边上,寸土寸金,而且占地还不小。 他给青鱼那一万两,怕是连十分之一都买不到 这份礼太过于重了。 “勿要推辞!” 宇文沪抬眸,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沉声道:“你替本王办差,又怎能亏待了你?” “住在外城来回跑,也是更耽搁时辰的” 他就连理由,都早已事先准备好了。 “多谢大冢宰!” 陈宴不再迟疑,眸中闪过一抹坚定,谢道。 “去!” “用心去做!” 宇文沪闭上双眼,摆了摆手。 “臣下告退!” 陈宴将地契收好,转身离去。 片刻后。 殿内的暗室中,走出了一个人,立于宇文沪的身侧,说道:“大冢宰,您是真的很看重这个年轻人啊!” 此人复姓公羊,单名一个恢,乃天官府谋士。 宇文沪睁开眼,笑了笑,回道:“她的孩子,自是要重视些的” 公羊恢躬身,双眼微眯,问道:“但将处理废帝余党之事,交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朋友,也太过于难为他了?” “大冢宰,是否再斟酌一二?” 宇文沪极目远眺,望着窗外的无垠的天际,淡淡道:“庭院里养不出千里马,花盆里栽不出万年松!” 第13章 你可知我娘与大冢宰之间的过往? “亲临天牢死狱,看似考验的培养,还有这皇城边上的大宅子” “抽个时间得好好查一查,我老娘与大冢宰之间的过往了” 返程途中,陈宴回忆着这两日的种种细节。 大冢宰对他的好,绝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而是源于他的母亲 越是这样,陈宴就越好奇,究竟是怎样的过往,能让一位权臣做到如此地步呢? 边想边走,渐渐就走到了破落小院外,耳边却远远地传来了青鱼的大喊声: “少爷,站那别动!” “怎么啦?” 陈宴回过神来,抬眸看向那制止自己的小丫头,不明所以,充斥着迷茫。 “朱异,快端过来!” 青鱼急忙招了招手,催促道。 紧接着,朱异端着烧炭的火盆,快步走来,放在了小院门口处。 “你们俩这是闹的哪出?” “要烧烤?” 陈宴抬手,指了指火盆,满是疑惑。 “少爷,快跨过来!” “去去晦气!” 青鱼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道。 “小丫头,你还信这些?” 陈宴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 尽管嘴上那么说着,但他还是照着青鱼说的做了,大步跨过了火盆。 “那当然啦!” 青鱼点点头,又拿过松柏枝朝陈宴身上洒水,“早上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但一定得补上!” “上天保佑少爷再无牢狱之灾!” 说罢,白嫩的双手合在一起。 祈祷的模样,满是诚挚。 在这个时代,人们认为火焰可以烧掉不好的东西,起到驱邪、扫晦气的作用。 而松柏象征着坚韧、长寿和吉祥,用松柏枝洒水被认为可以洗去身上的秽气,带来清新和好运。 “好好好。” 陈宴连声应道,满是宠溺。 这小萝莉还真挺可爱的 “少爷,去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我准备了饭菜,还杀了只老母鸡炖汤” 青鱼抱住陈宴的手臂,就拉着朝屋内走去。 朱异见状,只觉被忽视,扯了扯嘴角,喊道:“青鱼,你怎么不问问我饿没饿?” 少爷前往天官府,去了不少时间,他朱异下午也是忙前忙后的呀! 又是准备火盆,又是准备松柏枝的 青鱼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你一个习武之人,皮糙肉厚的,饿一两顿又没事” “你真偏心!” “眼里只有少爷!” 朱异生无可恋,口中小声嘟囔。 痛! 太痛了! 屋内。 三人围着木桌落座。 “少爷,大鸡腿!” 青鱼夹起两只泛着油光,鲜亮无比的大鸡腿,塞进了陈宴的碗里,“好好补一补!” “嗯好香,小丫头手艺不错嘛!” 陈宴轻轻吸了吸,瞬间食指大动。 从昨日到现在,他还没好好的吃一顿。 曾经的澳龙、帝王蟹,也比不上眼前简单的鸡腿。 “我也就会做些粗茶淡饭,少爷不嫌弃就好” 青鱼被夸得小脸一红,略显羞涩,笑道。 顿了顿,又夹起两根鸡翅,塞进了朱异的碗中,“这两个给你。” “小青鱼,还算你有点良心!” 朱异咂咂嘴,轻哼道。 内心终于有了一点平衡。 陈宴将堆满自己碗的鸡腿,夹了一个放进青鱼的碗中,却引来了小丫头的不解:“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是大大的疑惑。 “你也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陈宴淡然一笑,轻抚青鱼垂下的发丝,说道:“以后咱们不会缺银子,不用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我” 曾经的陈宴是个孤儿,没有家人没有亲情,只有无尽的算计与利用。 但现在不是了,他也有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家人了 “嗯嗯!” 青鱼抿了抿唇,感动地望着陈宴,乖巧地应道。 说罢,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对了,少爷,我去内城看过了,好一点的宅子,价格可真心不便宜” “但还是选到了几处不错的,哪天有空可以去挑一挑。” 下午去内城牙行时,稍微大些的宅子,都得五六千两,地段还不是很好。 看得青鱼直肉疼。 她家少爷赚银子不容易,可得省着花 “不挑了,咱们不用买了。” 陈宴盛了碗鸡汤,吹了吹其上飘荡的热气,说道。 “嗯?” “少爷是又遇上什么事,需要急用银子吗?” 青鱼愣了愣,脸色突变,满是担忧,关切地问道。 说着,作势就要掏出银票。 买宅子的一万两,再加上少爷给她的五千两,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少爷的燃眉之急 “想哪去了?” 陈宴被逗乐了,放下汤碗,捏了捏青鱼的小脸,解释道:“是大冢宰送了我一处宅子,在皇城的边上” “明后日就可以搬过去了。” “这是地契。” 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张地契,塞到了小丫头的手中。 青鱼定睛一看,近乎脱口而出:“那地方可是寸土寸金呐!” 皇城边上,住的都是达官显贵,还有世家望族 魏国公府就在那里。 而少爷拿出的这张地契,却比国公府的地段还要好。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青鱼将地契捧在胸前,不由地感慨道:“少爷,这位大冢宰对你,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小丫头应该是不知情的陈宴打量着青鱼的神情,得出了判断,转头看向朱异,开口道:“你可知我娘与大冢宰之间的过往?” 青鱼今年十六,但朱异却已是三十七八了,跟着他老娘的时间也更长。 或许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不太清楚。”朱异双眼微眯,手中的竹筷停顿,略作沉思,摇了摇头。 陈宴见朱异那么说了,也并未再过多追问。 三人在席卷完一桌菜肴后,青鱼去清洗碗筷,朱异去前院练剑。 而陈宴则是回了房间,躺在床榻上,陷入了沉思: “也对,若是朱异知晓,就不会与青鱼打算去劫狱了” “罢了罢了,还是先处理那废帝余党!” 陈宴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杂念甩出,翻身换了个姿势,口中喃喃:“达奚珏可不像是陈通渊、陈开元,这样的草包软柿子,还外强中干,欺软怕硬” “若直接像魏国公府一样,带着明镜司的人上门,怕是能立时逼反达奚珏了” “有百害而无一利!” 陈氏兄弟与达奚珏,可是有天壤之别。 前者色厉内荏、虚有其表,别看袭爵了魏国公之位,却养在温室里的花朵,没有多少本事与胆魄。 只要你拳头硬,态度也强硬,他们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陈宴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明目张胆地上门,骑脸输出,还不会有丝毫的顾忌。 这就是二代的通病,没经历过创业的艰苦,丧失了父辈的血性 当然,大冢宰这个随太祖打天下的二代,又是另一种情况。 而后者却是,真刀真枪从战场上杀出来的 有造反能力,更有造反的胆魄! 必须慎之又慎,将影响控制在最小。 陈宴躺在床上,仰望着屋顶,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忽然猛地一拍脑袋,“有了!” “甭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达奚珏这只耗子的猫,那就是好猫” “嘿嘿!” 一个很无耻,但很有效的主意,在他的心头萌生并完善。 “少爷,不好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青鱼焦急的声音,随即推门而入。 “怎么啦?” “出什么事了?” 陈宴的思绪被拉回,翻身而起,问道。 青鱼眉头紧蹙,“稚芸姑太太打上门来了!” 第14章 陈宴不语,只是一味抽大耳瓜子 “稚芸姑太太?” 陈宴闻言,嘴里喃喃重复,脑中迅速搜检着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陈稚芸?” “我那姑姑?” 陈稚芸,陈通渊的同胞妹妹。 在记忆中,这个所谓的姑姑,从小就没给过他任何的好脸色,还挖过不少坑给他跳。 “是的,就是她”青鱼点点头。 “呵!” 陈宴冷哼一声,问道:“那女人来干什么?” 哪怕用屁股想,都能猜到绝对是来者不善。 十之八九,是被他的好父亲、好弟弟挑唆而来的。 青鱼略作回忆,怯怯地说道:“说是来为二爷,还有辞旧少爷,讨回一个公道” “还要给陈家清理门户!” 说着,小手拉住陈宴的衣袖。 眉宇间尽是担忧。 “讨回公道?” “清理门户?” “就她?” 陈宴轻蔑一笑,不屑道。 顿了顿,握紧青鱼的小手,温和笑道:“走,咱们会会我那好姑姑去!” 与小丫头的忧心忡忡不同,陈宴显得格外兴奋。 毕竟,有人主动将脸凑上来,让他去踹,又怎能不心情大好呢? 刚一走出屋外,踏入院中,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破口大骂: “小畜生,你在做些什么?” “怎的来的如此慢!” “让长辈好等!” “有没有一点礼数?” 不耐烦的声音,彰显着女人心中的极度不满。 还有那摆的极高的架子。 陈稚芸身旁,一个与她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年轻男人,接过话茬,开始大呼小叫:“陈宴,还不快滚过来跪下,向长辈磕头认错!” “再忏悔你戕害二舅一家,伤及辞旧表弟之事!” 言语之中,满是居高临下。 还有对这个破地方的嫌恶 在长安生活这么多年,他还从未来过如此破烂的地方。 “青鱼,那旁边狗叫的,就是我那姑姑所生的表兄?” 陈宴斜了一眼,不慌不忙,淡淡地问道。 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倒更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嗯,就是他” 青鱼点点头,又补充道:“樊家的大少爷。” 长安樊家,原本不过一没落门户。 是陈稚芸看上了她现在的丈夫,要死要活的非要嫁,陈宴的祖父拗不过女儿,才勉强同意了这桩婚事。 樊家背靠八柱国的陈家,陈稚芸也没少拿家里的金银去贴补,拿资源人脉去帮扶,这些年才逐渐起势 “混账东西,你那个早死的娘,到底是怎么生出你这白眼狼的?” “骨肉相残,同室操戈,甚至敢对亲叔叔下手,眼里可还有亲情?” “可知何为血浓于水?” “真是个冷血无情的畜生!” 陈稚芸见陈宴不为所动,气不打一处来,又继续数落呵斥。 十几年前,她就觉得这是个混账,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现如今发生的种种,就是完美印证了自己的判断。 陈稚芸骂了好一阵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骂道:“还投靠宇文沪那权臣独夫,我陈家堂堂八柱国世家之一,怎么就出了你这个甘为走狗的孽障?” “一口一个孽障,一口一个畜生,还真是一个满嘴喷粪的东西!”陈宴双手背于身后,缓步上前。 言语之中,满是嘲弄。 “陈宴,你怎么对长辈说话的?”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你的亲姑母!” 听到对自己母亲的辱骂,樊以杭气急败坏,抬手指向越靠越近的陈宴,厉声呵斥提醒。 但却并未等到,他幻想中点头哈腰、低声下气的“道歉忏悔”,而是 “啪!” “啊!” 陈宴抬手一扬,身体轻侧,一记响亮的耳光瞬间落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大呼小叫?” 同时响起的,还有樊以杭吃痛又错愕的惨叫声。 他被一巴掌径直,呼到了地上 万万没想到,这个曾经唯唯诺诺的家伙,竟敢对自己动手?! “少爷!” 陈稚芸母子带来的家丁见状,就要朝前而来。 “朱异,拦住他们” 陈宴递了个眼神,淡淡开口。 “是。” 朱异应了一声,持剑横挡于前,拦住了樊家的所有家丁。 “以杭!” 陈稚芸扑向自己的宝贝儿子,抬起头来,怒视陈宴,歇斯底里大喝道:“陈宴小畜生,你哪来的胆子,怎么敢对我的以杭动手的?” “今日绝不会轻饶了” 陈稚芸威胁之言,还未说完,就被陈宴所打断:“谁说我只打他了?” “你你想做什么?”陈稚芸打了个寒颤,意识到了不对劲。 “啪!” “啊!” 陈宴没有答复,回应她的只有一记清澈的大耳瓜子。 声音分外响亮,远胜于樊以杭。 “不想做什么” 陈宴冷笑,平静道:“就是觉得你这老娘们,缺乏管教,替已故的祖父大人,好好教训一番!” 说着,不慌不忙地活动手腕。 “你” “你” “你竟敢打我!” 陈稚芸倒在地上,捂着自己通红刺痛的脸颊,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要翻天了” “啪!” 陈宴抬手,又是一挥,淡淡道:“其实我不打女人” 那一刻,陈稚芸两边脸瞬间对称,咬牙道:“那你还?” “啪!” 陈宴又赏了一记大耳瓜子,徐徐补充:“但我打贱人!” 作为新时代最有原则性的青年,格外拎得清,底线也极其灵活。 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 “你你还打?” “你怎么敢的?” 再次被扇倒的陈稚芸,见陈宴没有停下的意思,双手捂着脸,质问道。 “啪!” 陈宴目光一凛,沉声道:“我原本还想先礼后兵的”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的母亲,出言不逊!” 最开始,陈宴还打算戏耍他们一番,逗逗乐子。 但对亡母的辱骂,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既然如此,那就是他们自找的了! “殴打姑母,不敬长辈,残害亲族,你怎敢狂悖到这个地步?”陈稚芸双目通红,头发散乱,浑身颤抖,咆哮质问。 “我都成权臣走狗了,难道还不能嚣张点?”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肆意,反问道。 说着,又是抬手一记大耳瓜子。 “啪!” 权臣走狗,嚣张点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总不能还畏首畏尾? 那他娘也太丢这四个字的脸了? “别打了!” “别打了!” “我打好侄儿,姑母受不住了” “求求你了!” 陈稚芸被扇得脑子嗡嗡,眼底满是恐惧,哭喊着哀嚎求饶。 这一幕,极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巴掌下面出孝子。 专治一切的嘴硬不服。 “啪啪啪啪!” 陈宴不语,只是一味抽大耳瓜子。 “母亲!” 樊以杭看着被扇晕死过去的陈稚芸,怒骂道:“陈宴,你好歹毒的心肠与手段啊!” “放心,我这个人向来一碗水端平,从不厚此薄彼的” 陈宴淡然一笑,迈步向樊以杭走去。 “你你还想做什么?” 樊以杭头皮发麻,吓得趴在地上连连后退。 “啪啪啪啪!” 又是一阵响亮的耳光,再次出产了一个红肿猪头。 “废物。” 陈宴拎起晕死的母子二人,丢给了樊家家丁,“将你们的主子带回去” 樊家一众家丁不敢在,这是非之地多作停留,当即携人快步离去。 朱异望着那群远去的背影,抱剑走到陈宴身侧,提醒道:“少爷,他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知道。” 陈宴搓了搓手掌,似笑非笑,“我已经为我亲爱的姑母一家,选了最好的上路方式” “也就这两日了!” 第15章 被逼到了悬崖边,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翌日。 达溪府上。 夜幕沉沉,如墨般晕染开来,将这座府邸严严实实地笼罩。 晚风乍起,吹得槐叶沙沙作响,似在低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两鬓已有斑白的达溪珏,独坐于庭院之中,仰望天际,目光深邃。 “老爷,楚骁峰将军他们到了” “已经在书房等候。” 一美妇人带着贴身侍女,走到达溪珏的身后,柔声轻道。 这美妇人名唤叶凝萱,乃是达溪家主母。 十五岁嫁与达溪珏,风风雨雨数十年。 “好。” “我这就过去” 达溪珏回身起身,就准备前往书房。 “老爷!” 叶凝萱突然叫住了他。 “夫人,怎么了?”达溪珏停下脚步,回眸看向女人。 “老爷,这大晚上的,请楚骁峰将军他们来,你可别做什么傻事呀!”叶凝萱望着达溪珏,斟酌再三,还是开口提醒。 被深夜请来的楚骁峰等人,是她丈夫下辖的开府将军与军中将官 更是他的心腹嫡系,生死与共的袍泽兄弟。 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叶凝萱已经大概猜到了,她丈夫意欲做怎样之事 “做与不做,其实已经由不得我了” 达溪珏闻言,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被逼到了悬崖边,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罢,达溪珏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坚毅与肃杀。 他也不想冒险,但刀早已悬在了头顶,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 “这”叶凝萱抿了抿唇。 “走!” 达溪珏理着衣领,沉声道:“夫人也随我同往” “此事也需你鼎力相助。” ~~~~ 达溪府书房。 楚骁峰、秦靖澜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达溪珏与叶凝萱的到来,当即起身,齐声道:“大哥,大嫂!” “几位兄弟,想必已经猜到了,我连夜请你等来,所为何事?” 达溪珏按了按手,面色严肃,也不寒暄铺垫,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嗯!” 楚骁峰等人相视一眼,重重点头。 皆是心照不宣。 “宇文沪那厮手下的鹰犬,已经查出了陈开元,再顺藤摸瓜,查到咱们的身上还远吗?”达溪珏坐在主位之上,目光一凛,肃然道。 “昨夜,陈开元全家上下被杀,一个不剩” 楚骁峰坐于下方,点点头,神情凝重,补充道:“他的下场,就是咱们这些人的前车之鉴!” 以往他只是听说,大冢宰宇文沪心狠手辣,却未曾料想到,竟是狠到了这般地步。 陈开元堂堂柱国之后,一夜就被杀了个干净,丝毫没有顾及任何的情面。 更让楚骁峰心悸的是,宇文沪的侦查手段之快,怕是要不了几日,就会查到他们的头上,并落下屠刀 “没错!” 秦靖澜一拳捶在了右侧桌上,朗声道:“吾等疆场厮杀这么多年,刀尖上舔血,才活到了今日,绝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与陈开元不同,楚骁峰也好,秦靖澜也罢,皆是从当年千人入关中,与东齐五场血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坐以待毙之事,是绝对做不到的。 哪怕是死也要崩掉他们几颗牙。 “只能放手一搏先下手为强了!”最为镇静的丁赫缓缓起身,沉声道。 “拼了!” 那一刻,书房内的众人达成了统一。 “我召你等前来,也正因如此!” 达溪珏点点头,开口道:“而且,我达溪家世受大燕皇恩,怎能坐视宇文氏篡权夺位!” 达溪珏父祖皆曾任前燕高官,他本人更是随燕帝西入关中,才归入了宇文信的手下。 如今慕容皇室蒙难,他又岂能坐视不理? “大哥你说,要如何做?” “兄弟我绝无二话!” 楚骁峰起身抱拳。 “我也是。” “我亦如此,生死相随!” 秦靖澜与丁赫同样起身,宣示着自己的忠心。 “阿澜说得好,不能坐以待毙!” 达溪珏见众人表态,满意地点点头,“时机转瞬即逝,咱们须得先下手为强!” “你们手中还有多少亲兵?” “八百!” “六百!” 达溪珏略作沉思,开口道:“那合起来就有近两千余足够矣!” “兵不在多在精!” 楚秦二人有亲兵一千四,他自己还有一千,合在一起足以完成一次斩首突袭了。 毕竟,当年天柱大将军七千破三十万之战,他们也在其军中效力。 “大哥作部署!” “弟兄们的脑袋,都押给你了!” 楚骁峰等人躬身抱拳,齐声道。 退是必死,但搏一搏却未必,万一赢了呢? 达溪珏拿过墙上悬挂的长安地图,“阿赫随我领一千兵,趁夜直袭天官府” “阿峰,你领一千兵,直去皇宫挟持宇文氏伪帝!” “阿澜,你去楚国公府求见赵老柱国,请他老人家站出来振臂一呼,主持大局!” 达溪珏的战略意图极其明显,掌控权力中枢,再挟天子以令群臣 最后由德高望重的老柱国出面,令各大勋贵世家妥协,从而彻底掌控局面。 楚骁峰双眼微眯,低声提醒道:“这种事,老柱国应是不愿参与的?” 起兵谋反是掉脑袋之事,输了就是九族不保。 若非是被逼到了绝境,赵老柱国怎么看都会明哲保身? “那光复大燕后,由老柱国辅政呢?” 达溪珏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冷笑道:“他对宇文沪专权,早不满久矣” 自从宇文信死后,宇文沪执掌权柄,老柱国与他的矛盾,几乎是公开化的 达溪珏就不信,老柱国能错失如此良机! “大哥高见!”秦靖澜与丁赫齐声奉承。 楚骁峰见状,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只得默默闭嘴。 “夫人,你来守好府邸!” 达溪珏取下墙上悬挂的佩剑,转头看向一直静静旁听的叶凝萱,“待我等凯旋归来!” “老爷是!” 叶凝萱担忧不已,犹豫再三后,还是应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放心去,我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夫妻本是一体,既然丈夫做出了决定,那当妻子的就只能支持了。 “拿酒来!”达溪珏抬手一挥。 守在门外的叶凝萱贴身侍女,澹台明月闻言,当即去端来了四碗酒水。 “干!” 达溪珏等人端起,一饮而尽,将碗重重摔在地上,豪气干云道:“出征!” 就在此时,书房顶上飘来了,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 “有一说一,你们这造反,太过于仓促,更太过于草率了!” “与小孩过家家无异!” “不拿武库,不掌控禁军,还妄想成功,搁那做梦呢?” 字里行间,皆充斥着嘲弄。 “谁?” 达溪珏顿时警觉,拔剑而出,循声望去,喝道:“什么人在说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有人一直在,偷听他们的谋划 “正是在下!” 陈宴一脚踹开房顶,带着朱异翻身而下,拱手道:“达溪大将军,久仰大名!” “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那行礼的模样,看似恭敬,却透着讥笑。 那造反部署看起来无比缜密,直击要害,实则一无是处,将自己的对手当傻子了。 武将就是武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过于想当然了,连造反三要素都不知道 知道的是在造反,不知道还以为是搞笑。 “此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秦靖澜望着突然出现的陈宴,口中喃喃:“似是魏国公府的世子” “对!” “就是他!” “陈宴!” 丁赫认出了陈宴,朗声道:“他现在明镜司的人,也是他杀了陈开元全家!” “将他拿下!” 达溪珏持剑指向陈宴,迅速做出决断:“绝不能放其离开!” 第16章 明镜司存放的迷药,也的确好用.... “陈老柱国的孙子,给老子去死!” 楚骁峰抽出腰间佩刀,双手持握,朝陈宴冲了过去。 七尺大汉又是军中武将,威势极其骇人。 却只见陈宴不慌不忙,朝他勾了勾手,挑衅道:“来啊,我就站在这里,只要你能砍死我!” 随即,在楚骁峰距离自己,不足半米之际,抬手一指,淡淡道:“倒!” “狂妄” 楚骁峰极为不屑,下意识出口,但话还未说完,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向下栽去,重重砸在地面上。 “怎么回事?” “我怎会全身发软”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力能扛鼎的楚骁峰,此时双手极为勉强的撑着地面,几次想挣扎站起来,却无能为力。 眼神之中,尽是难以置信。 仿佛这具身体不再属于她 同样错愕的,还有目睹这一切的达溪珏等人。 “因为在下会仙法呀!” 陈宴淡然一笑,比了个手枪的手势,还装模作样地吹了吹指尖,玩味道:“指谁谁倒!” 俨然一副极其装牛波一的欠揍模样。 “放你娘的屁!” 脾气火爆的秦靖澜瞪着陈宴,破口大骂。 去他姥姥的仙法,该被剁成肉泥的瘪犊子。 “不信来试试咯!” 陈宴耸耸肩,眉头一挑,笑道。 “老子砍死你这黄口小儿!” 秦靖澜亦是拔出刀,大步朝前砍去。 誓要将眼前之人剁碎。 杀意凛然。 “倒!”陈宴缓缓吐出一个字。 “啊!” 秦靖澜腿下一软,栽倒在地,还是眼疾手快将刀插在地面上,才没像楚骁峰那般摔个狗吃屎。 “我都说了我会仙法,你偏偏还不信” 陈宴朝秦靖澜做了个“biu”的手势,转头看向达溪珏等人,贴心地问道:“你们几位,还要不要来试试?” “不要在这儿装神弄鬼!”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妖魔鬼怪、神仙佛祖!” 达溪珏紧握着佩剑,直勾勾地盯着轻佻的陈宴,怒斥道:“我虽不知你使了什么手段,但一定是在故弄玄虚!” 仙法? 这世上若真有仙法,那就不会有战争,不会有饥荒,早已天下太平了 哪会有如今的天下三国鼎立? 所谓的金身佛祖,不过是用来愚昧麻痹百姓的工具罢了! 真当他达溪珏,也有这般愚蠢? “不愧是十二大将军之一的达溪珏!” 陈宴收起戏谑玩心,从左到右的环视,正色道:“也得亏将人聚的这么齐,倒是省的我待会多跑了” 原本陈宴此行针对的目标,只有达溪珏一家。 却不料他直接,将自己的心腹嫡系,给聚集齐全了,可以一网打尽。 还真是意外收获! “小子,听你这语气,是吃定我们咯?” “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达溪珏冷笑,眸中闪过一抹阴鸷,腿下陡然发力,持剑朝陈宴冲杀而去。 誓要一剑封喉,杀他一个出其不意! “软。” 陈宴不闪不避,只是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缓缓吐出一个字。 “该死的” 达溪珏也没有任何例外,气力瞬间消失,身体失去支撑,瘫软在地。 “达溪大将军,你还想杀我一个猝不及防呀?” 陈宴缓步走到达溪珏身前,咂咂嘴,轻拍他的肩膀,笑道:“可惜,你中毒是最深的,药效也是最强的” 言语之中,满是惋惜。 “你你居然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达溪珏双手拄着剑,拖着身子,有气无力地骂道:“卑鄙无耻!” 直到此时此刻,他又怎会不明白,这哪是什么仙法,分明是这阴险的小子,不知何时给他们下了毒? 而且,事先还没有丝毫的察觉 “多谢夸奖!” 陈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玉瓶,玩味道:“明镜司存放的迷药,也的确好用” “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别的不说,陈宴最满意的就是,这迷药的功效 不动怒,不动武,不加快身体内的血液循环,就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可一旦动了,就会瞬间触发,麻痹周身触感。 实乃出门在外必备防身良药! 而大冢宰早已安插了,不少明镜司的绣衣使者在权贵勋将的府上,从而使得投药计划,进行得无比顺利。 宋非快步推门而入,脸上带血,朝陈宴抱拳,汇报道:“大人,达溪大将军府上,已全部控制完毕!” “等候你发落!” 此言一出,书房内众人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外边却无一人前来。 原来这下作的小子,是双管齐下了 之所以他孤身在此戏耍自己,是因为明镜司在外面截断了所有的援兵。 “陈虎老柱国,生前何等的盖世英雄!” “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阴险狡诈的孙子!” 达溪珏气血上涌,恼羞成怒,呵斥道。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一辈子坦荡磊落的大英雄,为何孙辈是一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 “能兵不血刃地拿下你们这群叛逆,还能一网打尽,就是最好的方式!” 陈宴不以为然,抬手指了指脑袋,嘲弄道:“兵不厌诈,脑子得活泛一点,别太迂腐了” 迷药与迷烟的确上不了台面,但只要用得好,就能收获奇效。 尤其是还避免了,朱雀卫的损失惨重,以及长安城内的血流成河 至于别人怎么看,关他屁事? 更何况,陈宴本来就不是君子,而是权臣走狗 “小兔崽子,下毒算什么本事?” 楚骁峰冷哼,激将道:“有种给我们解药,真刀真枪打一场,才算是英雄!” 这位输得不明不白的武将,字里行间就透露着两个字: 不服! “没错!” 秦靖澜一唱一和道:“正面打赢了,才能让人信服!” “不然,你有何颜面去见陈老柱国?” 十七岁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他们就不信这小子不上套 只要制住了他,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激将法?” 陈宴撇撇嘴,一眼识破,嫌弃道:“可惜对我没用” 顿了顿,又嘲讽道:“跟你们谋划的造反一样幼稚!” “输在你这个无耻之徒手上,真是让人不甘心呐!”秦靖澜咬牙切齿,试图继续刺激陈宴。 陈宴一脚踹了上去,“不甘心就憋着!” “废话真多,菜不自知!” 宋非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请示道:“大人,如何处置这些位人赃并获的将军?” 达溪珏梗着脖子,满脸桀骜,沉声道:“小子,拿着本大将军去向宇文沪,换取你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 “达溪珏,去死!” 一道纤细的人影,陡然窜了出来,旋即一柄匕首自后背,没入了达溪珏的身体。 “啊!” 猝不及防的达溪珏惨叫一声,回眸望去,“你” 眼底尽是愕然。 那个捅向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夫人叶凝萱的贴身侍女,澹台明月 “卧槽!”陈宴目睹这一切,经典国粹下意识脱口而出。 第17章 去,把达溪珏的族谱,给我翻出来! “老爷!” “大哥!” 不止是陈宴,叶凝萱与楚骁峰等人,亦是被这突发的变故,震惊得目瞪口呆。 谁也未曾料到,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侍女,竟做出了此等惊天之举 “保护大人!” “少爷!” 宋非与朱异见状,当即一左一右,以最快的速度,护在了陈宴的身前,以免再次出现任何突发状况。 这女人为什么会没事陈宴心中嘀咕了一句,将手搭在两人的肩头,“无妨!” “她要杀的不是我” 说罢,深邃的目光,打量着他缜密计划中,唯一的变数。 达溪珏捂着透心凉的胸口,被匕首没入处寖出殷红鲜血,回眸一瞥,留下了此生最后一句话,“你竟是藏了这么多年” “澹台明月,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老爷!” 叶凝萱瘫坐在地,浑身颤抖,发了疯般开始咆哮质问。 澹台明月早已没了之前的温柔恭顺,人畜无害,取而代之的彻骨的寒冷,反问道:“夫人,我的好夫人,这其中的缘由,你莫非不清楚?” “我”叶凝萱怔住了,哑口无言。 原本刺激的场面,再次变得冷寂下来。 “她知道,但我不知道呀!” 陈宴突然开口,打破了尴尬,饶有兴致地问道:“澹台明月,要不同我讲讲?” 直觉告诉陈宴,这其中必定有猫腻,绝对还是大瓜 “无可奉告!” 澹台明月松开匕首,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小娘们,你可知你杀得是谁?” “在朝廷未曾宣判前,他依旧是朝廷命官,你犯的是死罪!” 张文谦快步上前,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达溪珏,咬牙道。 谋逆要犯死在了外人的手里,是明镜司,是他们这些人的失职。 若是被追责起来 “无所谓!” 澹台明月依旧还是,那副冷若冰霜模样,坦然道:“现在小女子大仇得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言语之中,透露出的是对生死的满不在乎。 “还是个小辣椒!” 陈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缓步上前,停在达溪珏的身前,不徐不疾拔出匕首。 “嗞!” 下一刻,匕首再次没入达溪珏的胸膛。 原本奄奄一息的达溪珏,在短暂一颤后,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黯然落幕。 “下次捅人的时候,记得多补几刀,以免心脏偏右,让其逃过一劫” 陈宴拔出匕首,站起身来,随手丢给朱异,漫不经心地叮嘱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行了,达溪珏负隅顽抗,拒捕抗法,为我所杀!” 简单的一句话,就将达溪珏的死,彻底定性。 图谋不轨造反未遂的大将军,在事情败露后,试图负隅顽抗,罪加一等,被办案的明镜司朱雀掌镜使,就地正法,死有余辜。 “你” 澹台明月闻言,呆呆地望向陈宴。 她不明白,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为什么会要帮自己 “来人!” 陈宴却没管女人脸上的惊讶,而是自顾自喊道。 “在。” 几个绣衣使者应声上前。 “将她押下去,带回朱雀卫关押,由我来亲自审问。”陈宴抬手指了指,吩咐道。 除了这个女人的行事,令陈宴产生兴趣外,更重要的是 澹台这个姓氏! “是。” 两个绣衣使者将澹台明月带走。 陈宴招手,唤来张文谦,附耳低声道:“老张,等会回去后,你去查一查这个女人的来历,要细!” “好。”张文谦点点头。 在做完对澹台明月的安排后,陈宴的眸中闪过一抹冷笑,朝一绣衣使者打了个响指,吩咐道:“去,把达溪珏的族谱,给我翻出来!” 那名绣衣使者领命快步而去。 “陈宴,你想要作甚!” 恍惚间,叶凝萱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且,还极为的剧烈 “叶夫人,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陈宴耸耸肩,淡然一笑,开口道:“等族谱到了,不就知道了?” 片刻后。 那绣衣使者返回,手中还捧着一本泛黄的文书,恭敬道:“大人,族谱在此!” “还真是挺厚一本” 陈宴径直拿过,随手翻了翻后,就丢给了宋非,“老宋,将这族谱上的男丁,高于车轮的全部勒死!” 言语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平静到像是在安排,一件再寻常不过之事。 而非是在斩草除根。 宋非没有提出异议,只是略作沉思,开口道:“那就是六岁以上的,全部” 但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宴摇着手指打断:“不不不!” “我指的是平放的车轮” 此言一出,饶是宋非都难免有些变色,“大人,未免有些太过于残忍” 平放的车轮,就意味着连襁褓中的婴孩,都全部不放过 “老宋,道德可以有遗憾,但生命不能有隐患!” 陈宴抬手,拍了拍宋非的肩膀,叹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就不怕他们日后长大,来找垂垂老矣的你复仇吗?” 二十年后,因一念之仁放过的达溪氏后人,正值壮年,而他们这些人却是年近五十,却已是暮年 宋非咬了咬牙,沉声道:“遵命!” 一直聆听安排的张文谦,适时上前,问询道:“大人,那这府上的女眷呢?” “老张,你这话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咱们朱雀卫的弟兄们,很多还未娶妻,还未纳妾?” “这不正好现成的?” 达溪珏有不少的侍妾、女儿、丫鬟,与其被冲入教坊司,还不如便宜了朱雀卫的弟兄们。 省的长夜满满,他们孤枕难眠,立棍单打。 正好还能借这些,收买一波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大人圣明!” 书房内的绣衣使者们闻言,皆是眼前一亮。 都知道新任的掌镜使是好人,但没想到好到了这个地步 “叶夫人呢?”张文谦努努嘴,指向叶凝萱。 眸中满是觊觎之色。 陈宴一眼就看透了某人的小心思,笑道:“这半老徐娘的女人,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带回去” 陈宴虽有孟德之好,身具魏武遗风,但年逾五十的娘们,还是大可不必了。 张文谦喜欢就给他了。 秦靖澜听到陈宴就连,达溪珏的遗孀都不放过,当即破口大骂道:“姓陈的王八犊子,你可真是个畜生!” “秦将军是?” 陈宴循声望去,似笑非笑,“你先别急着骂” 顿了顿,又继续道:“毕竟,你家的处置方式也是一样的,你的妻子女儿,一样会为奴为婢!” 作为端水大师,陈宴主打一个一视同仁。 不止是秦家,楚家丁家也绝不例外。 “混账东西!” 秦靖澜气急败坏,强撑着疲软的身体,拎刀就欲砍去。 陈宴撇撇嘴,一脚将秦靖澜踹翻在地,“省省你!” 第18章 陈宴:我还缺个暖床丫头! “陈宴,老子哪怕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秦靖澜指尖狠抓地面,双目通红,血丝密布,开始无能狂怒地诅咒。 “可惜,你暂时应该死不了的” 陈宴耸耸肩,漫不经心地嘲弄道。 顿了顿,转头看向身后的绣衣使者,仿佛道:“将这三个谋逆未遂的家伙押回,再捎上达溪珏的尸身,待天亮后献于大冢宰!” 死肯定是,不能让他们死的。 这可是给大冢宰的礼物,更是陈宴的业绩,是kpi! 至于诅咒,他可是新时代坚定的无神论者,谁怕这玩意儿呀? “遵命!” 绣衣使者们上前,开始各自押送。 “陈宴,你不得好死!” 秦靖澜等人疯狂挣扎,却无济于事,在歇斯底里中被堵嘴带走。 “接下来就要辛苦弟兄们了,抄完达溪大将军府上,还要去那三位的府上” 陈宴收敛笑意,转头看向剩下的绣衣使者,正色道。 顿了顿,又将手按在宋非的肩上,吩咐道:“老宋,这里就由你全权负责了!” 宋非颔首,带领朱雀卫一众绣衣使者,开启抄家大业。 ~~~~ 明镜司。 朱雀卫。 议事厅。 陈宴靠在主位上,闭目养神,朱异坐于一侧擦剑护卫。 “大人,这是关于澹台明月的详细汇总,还请过目!” 张文谦捧着调查报告,快步而来。 “老张你这效率挺高的嘛” 陈宴睁开眼,伸手接过,夸赞道。 说着,目光垂下,快速浏览过调查报告。 澹台明月,年十八 “大人吩咐的事,不敢有所懈怠。”张文谦满脸堆笑,回道。 陈宴将张文谦安排去审讯秦靖澜三人。 随即,独自提着两壶酒、一只烧鸡,前往了关押澹台明月的监牢。 “澹台明月,咱们又见面了” 陈宴打开牢门,闲庭信步地走到她的身旁,靠墙坐下。 “嗯。” 澹台明月双手抱膝,将头枕于其上,随意地应了一声。 青丝四散,脸色略显苍白憔悴。 却依旧遮盖不住她的美貌。 甚至,颇有几分柔弱美人之感 “还挺高冷的,刚才你捅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陈宴并不在意,调侃一句后,将手上拎着的其中一壶酒,递了过去,笑道:“喝点?” “咕噜!” 澹台明月抬头,斜了一眼,也没多余的废话,直接打开灌了一口。 或许是因为,喝的太快太猛,不少酒从她的嘴角溢出。 而陈宴则是慢条斯理地喝着,并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 “陈大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澹台明月放下酒壶,擦了擦嘴角的酒,直接问道。 不知为何,澹台明月有些看不透,这个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男人。 尤其是他的意图 自己的身上,有何利可图,到底要做什么文章? “找你聊聊” 陈宴淡然一笑,晃了晃手中荷叶包着的烧鸡,“不白聊的,有酒,还有烧鸡!” “聊什么?” 澹台明月早就嗅到了香味,肚子已是咕咕作响,一把从陈宴手中薅过,解开荷叶,掰了个大鸡腿。 “你还真不客气” 陈宴见状,摇了摇头,也给自己掰了个大鸡腿,说道:“聊你为什么会在达溪珏府上?” “又为什么会要杀达溪珏?” 澹台明月将肉咽下,又饮了一口酒,目光清冷,沉声道:“他杀我父母,屠我宗族,还强迫收我为奴婢,为了这一日,我整整等了十四年” “我杀他难道不合情合理吗?” 说着,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酒壶。 “澹台氏,曾经的河北豪族,在葛绒之乱中被灭门” 陈宴拿起自己的酒壶,碰了碰澹台明月的酒壶,长叹一声,感慨道:“十四年隐忍就为一朝复仇,澹台明月你真的很有韧性!” 跟张文谦调查出的内容一样 那年燕国还未分裂,葛绒之乱席卷河北大地,达溪珏就在平叛中,趁机屠杀了与自己曾有过节,又支持葛绒的河北澹台氏。(黄河以北) 又极具恶趣味的,将当时年仅四岁的小女儿带走,养在身边 最终十四年隐忍,等待时机,一刀结果了仇人。 这放在陈宴曾经所处的时代,就是妥妥的励志爽文大女主。 “你既然调查过我,又何必再来一问呢?” 澹台明月并未感到意外,好似早有预料一般,放下酒壶,问道:“断头饭吃完了,陈大人打算何时送我上路,去见我的父母亲族?” “不忙。” 陈宴抿了抿唇,开口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澹台姑娘” “说。”澹台明月又拿起酒壶,浅酌一口,冷冷吐出一个字。 “我命人在达溪府中下了药,其余所有人,包括达溪珏都中招了” 陈宴收敛笑意,面色一沉,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为什么偏偏你没有任何事?” 澹台明月眸中闪过一抹狡黠,淡淡道:“因为我早已察觉了,今日府中的水里有异样!” “一口都没有喝过!” 澹台明月的嗅觉与感知,远胜于常人 在今晨发现不同寻常之处时,她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等的机会来了。 所以,没有选择上报,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陈宴点点头,没有再过多追问,抓住女人的小手臂,笑道:“这要是算起来,我还是你大仇得报的恩人” “嘶~” 刚被抓住的瞬间,澹台明月脸色突变,倒吸一口凉气,“疼!” “我可没用力” 陈宴急忙松开,解释一句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揭开了她的袖口,露出蜿蜒结痂的红色伤疤,“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那些伤口在女人白皙的皮肤上,更显触目惊心。 “你说呢?”澹台明月收回手,拉上衣袖,抿唇反问。 “达溪珏打的”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喃喃道:“你远比我想的,更加坚韧!” 在年仅十八的女人身上,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在底层摸爬滚打,艰难求存的自己。 澹台明月抬眸,注视着失神的陈宴,径直问道:“所以,我的大恩人,你百忙之中特意前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很清楚,这位明镜司的掌镜使,刚拿下了达溪珏及其同党,善后工作就够他忙的了 结果却跑来找自己闲聊,他能有这种空闲? “以后跟着我” 陈宴捏了捏女人冰冷的脸,淡然一笑。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还缺个暖床丫头!” 日后若有机会,踏足被东齐占据的河北之地,这个复姓澹台的女人,就是一面旗帜。 能够帮助他打入河北豪族,成为沟通的桥梁。 不要小看这个时代,世家的能量 “你” 澹台明月盯着这个见色起意的男人,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无耻!” 陈宴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威胁”道:“我还不是帮你一人,是帮整个澹台氏报了仇” “更何况,好死不如赖活,你也不想澹台氏绝后?” 说着,朝女人眨了眨眼。 仿佛在说,哥们我吃定你了 “我” 澹台明月好似被掐住命门一般,再沉吟片刻后,噘嘴艰难应道:“可以!” 说罢,丢下一个狠狠的白眼。 俨然一副被迫妥协的模样。 她可以任性,但却不可以拿血脉任性。 澹台氏的延续,如今可都指着她一人了 “这就对了嘛,以后好好活着,伺候你的大恩人我!” “多吃点,瞧给你瘦的” 陈宴满意一笑,捏住澹台明月清瘦的下颌,咂咂嘴,赏析一番后,才缓缓松开,拿起酒壶,豪饮一口,“好酒!” “这家伙除了不要脸一点,其实人还是挺不错的”澹台明月抿了抿唇,偷瞥着陈宴,心中暗道。 十四年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关心她 尽管目的可能并不纯粹。 就在此时,一绣衣使者走到监牢外,通禀道:“大人,宋副使回来了” “收获颇丰!” 第19章 我老李也是个讲究人 “好,我这就过去” 陈宴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看向那绣衣使者,吩咐道:“你去请明镜司的大夫过来,给这小丫头治伤,用最好的药!” “是。” 那名绣衣使者颔首。 “谢谢” 澹台明月闻言,轻咬红唇,用近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吐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 陈宴弯腰,贴近澹台明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我没听清,要不大声点?” “赶紧去你!” 澹台明月白了一眼,轻推开某个“贱兮兮”的男人。 他哪是没听清,分明是在逗弄她 “好好治伤,等我忙完了,就来接你” 陈宴笑了笑,收起玩心,转身离去。 “嗯。” 澹台明月轻轻应了一声,望着陈宴的背影,美眸中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 朱雀堂。 议事厅。 宋非、张文谦等人,及一众绣衣使者早已等候在此,但最先迎上来的却是李璮,“陈宴兄弟,你终于来了” “那日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真让我给说准了?” 这李璮俨然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丝毫不见外的抢先上前,满是热情洋溢,好似交情深厚一般。 “见过大人!” 宋非等人齐齐行礼。 李璮没管陈宴那疑惑的目光,依旧我行我素的进行着他的表演,满脸阿谀,振振有词:“这才刚接任朱雀掌镜使几日呀,就取得这般耀眼的成果” “不愧是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足智多谋、雄才大略、文武双全、仪表堂堂的陈宴兄弟!” 各种好词从李璮的嘴里蹦出。 那谄媚奉承的模样,任谁也不会将他,与明镜司掌镜使联系在一起 太特么反差了! 陈宴被这马屁拍得有些不自在,扯了扯嘴角,走向宋非,压低声音,问道:“他怎么在这儿?” 不自在归不自在,但玄武卫之人,尤其还是前掌镜使 出现在他朱雀卫,这本就一件不同寻常之事。 “回大人的话,下官在抄完达溪府后,李掌镜使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带着玄武卫的人赶到” 宋非瞥了眼依旧满脸堆笑的李璮,沉声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自告奋勇,非要帮着抄剩下的三家,下官拗不过他” 宋非的话到此,就戛然而止。 但后面发生的事,却已经是很明确了,李璮带着玄武卫之人,上赶着“协助”抄了三家。 “热心”至极! 这嬉皮笑脸的家伙,是赶来想分一杯羹的啊陈宴心中嘀咕了一句,随即开口道:“无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交由我来处置。” 类似之人,曾经见过太多了,他们撅起屁股,陈宴就知道这些家伙要拉什么屎。 而且,刚才宋非的话中,有四个字咬得极重: 李掌镜使。 这小子在守了几天大门后,又官复原职了。 毕竟是已故八柱国之一,老赵国公李唯之孙,倒也是正常 “陈宴兄弟,咱们那日一见如故,你可不能吃独食啊!”李璮哈哈大笑,一把勾住了陈宴的肩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所以呢?” 陈宴并未表态,而是将问题踢了回去,“李掌镜使,意欲何为?” 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诶,咱们都是兄弟,你这称呼可就见外了!” 李璮依旧满脸堆笑,挑了挑眉,说道:“朱雀卫前些日分了陈开元家产之事,我都听说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一回兄弟我,也想见者有份” 说着,搓了搓手指。 自从知道朱雀卫来了一个新掌镜使,还是大冢宰亲自任命的,李璮就对朱雀卫留了心眼。 尤其是,今夜偶然发现朱雀卫近乎倾巢而出,李璮就知道上船的机会来了 陈宴淡然一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璮,反问道:“我要是不同意的话,李兄可是要捅到督主,还有大冢宰那儿去?” “这叫什么话?” 李璮闻言,脸色突变,顿时就不乐意了,义正辞严道:“我老李也是个讲究人,怎么可能做出卖兄弟之事?” 顿了顿,又秒换了一副面孔,继续道:“更何况,我还想与陈宴兄弟你,谈一笔长久的合作” “哦?”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被勾起了一丝兴趣,问道:“什么合作?” “你朱雀卫出任务,总会再遇到像今日,这种人手捉襟见肘的状况” “我玄武卫可以听从调遣,一切听从指挥!” “人多总不是坏事嘛” 李璮嘴角微微上扬,有条不紊道:“而且,事后分多少,全听兄弟安排,我绝无二话!” 字里行间,皆将姿态放得极低。 李璮很清楚,大冢宰器重陈宴,这小子又有能力,跟着他哪怕吃不到肉,也能喝到汤。 对于玄武卫的发展,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他对朱雀卫之人大方得很,绝不是一个吝啬小家子气之徒。 陈宴目光一凛,沉吟片刻,脑中做着利弊的权衡,随即伸出了手,“成交!” 让渡部分利益,能拉拢到玄武卫的同时,还能将八柱国之一绑上自己的贼船 上船容易,下船可就难了。 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那合作愉快!”李璮大喜,当即握住了陈宴的手。 他原以为陈宴会各种刁难,但却没想到,能进行的如此顺利。 “老宋,今夜抄家的战果如何?” 陈宴打了个响指,当着李璮的面,问道。 宋非拿出统计好的汇总簿,念道:“达溪府上抄出金一万两,银八十五万两,秦府抄出银三十万两,楚府抄出银四十二万两,丁府抄出银二十万两” “珍珠、翡翠、玛瑙等珠宝首饰,合计三百余件,青铜器、书画、古玩合计五百余件,锦缎三千多匹,貂皮狐皮八百张” “田庄地契” “兵器盔甲” 宋非足足念了一炷香,才堪堪念完停下。 “家底真他娘的殷实呢!”李璮不由地一惊,心中感慨。 抄家的时候还没感觉,但当听到具体数字之时,就很是震撼。 一个个的都是他娘的狗大户啊! 陈宴摩挲下颌,略作沉思后,开口道:“这样,大冢宰那送四成,督主那儿送两成” “是。”宋非点头。 “给大冢宰和督主都送了,难怪他们视若无睹” 李璮一怔,猛地恍然大悟,心中暗道:“陈宴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面面俱到,幸好是与他合作交好,而不是为敌交恶!” 那一刻,李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没人管陈宴那“胆大妄为”的行径 不是不知道,而是上下早已被他打点好了。 李璮莫名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头脑发热,搞什么傻不拉几的威胁 “我拿一成,朱雀卫一成半你们分” 陈宴想了想,又继续道:“剩下的一成半归玄武卫!” “?!!!” 原本还是庆幸的李璮,猛地瞪大了双眼,也张大了嘴,满是难以置信。 陈宴打量着那浮夸的表情,眉头微皱,问道:“李兄你这是什么表情,可是有何不满意之处?” “没有没有!” 李璮回过神来,摇头如拨浪鼓,一把拽住陈宴的手,无比激动,浑身颤抖,脱口而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不,亲大哥!” 第20章 李璮:忠诚! “诶诶诶!” “我没有龙阳之好,不好男色!” 陈宴猛地抽回自己被紧握的手,连连后退几步,满是警惕。 俨然一副莫挨老子的模样。 他性别男,爱好女,不搞基,没有断袖之癖! “失态了,失态了!” “我是有些太激动了” 李璮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赔笑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陈兄大气!” “以后你指哪儿,我玄武卫就打哪儿!” 一成半。 那可是一成半啊! 原本按照李璮的预估,再加上知晓了大冢宰的站台,觉得能捞个半成都是天上掉馅饼了 结果谁能想到,他的亲大哥如此仗义,直接大手一挥就是一成半! 玄武卫也是能吃上“肉”了。 李璮:忠诚! “既然没有异议,那这个分配,就作为以后的常例”陈宴双手背于身后,吩咐道。 “是。”宋非等人齐声应道。 厅内的绣衣使者们,亦是难掩激动之色。 “对了,那貂皮狐皮各给我拿八件,丝绸锦缎拿一百匹” 陈宴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我看达溪珏府上的家具不错,紫檀、黄花梨的都挺好,还有那些瓷器,给我搬到府上,正好省的另外购置了!” 家里的小青鱼、朱异,还有新收的澹台明月,也该做几件新衣裳了。 再加上搬了新府邸,很多生活必需品还未购置,达溪珏正好给他解了燃眉之急,还不用自己花银子了。 大好淫啊! “大哥,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该怎么开口”李璮搓了搓手,一副为难的模样。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陈宴脑中盘算着,府中还需要些什么,随口回道。 李璮满脸堆笑,说道:“我玄武卫也还有不少弟兄,没有娶妻没有纳妾,你看能否?” 在今夜去帮宋非抄家之时,李璮就听说,陈宴给朱雀卫发媳妇儿了。 他也想为玄武卫的弟兄,以及自己,再谋一份福祉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陈宴撇撇嘴,漫不经心道:“让你的人自己去挑,剩下的送去教坊司!” 按大周惯例,犯官罪妇都是充入教坊司。 反正最后都是送去教坊司为娼,还不如让玄武卫先挑,能多落个人情 “大哥我爱死你了!” 李璮大喜过望,作势就要扑向,表示他滔滔不绝的敬仰。 “滚!” 但这次陈宴有经验了,提前抬腿挡在身前,防住了性取向不太正常的家伙。 “得嘞!”李璮能伸能屈,灰溜溜地站回了原位。 陈宴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一件要紧事,当即看向宋非,吩咐道:“老宋,你明日去找几个,擅长模仿笔迹的秀才” “是。”宋非应道。 “不用那么麻烦” 李璮凑上前来,摆了摆手,朗声道:“我玄武卫就有!” “等天亮了,就让他们过来,听候大哥使唤!” 拿了大哥那么多好处,再不尽些绵薄之力,李璮是真的快过意不去了。 陈宴点点头,并未拒绝李璮的好意,似笑非笑,安排道:“让他们仿樊启铭的字迹,写几封与达溪珏来往的信件” 高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璮心中顿生感慨,不由地会心一笑,“我懂我懂!” “保证替大哥办的明明白白的!” 俨然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 樊启铭是何许人也,李璮当然是心知肚明的。 樊家家主,冬官府的司卉下大夫,陈宴的亲姑父。 而昨日陈稚芸上门去大闹,然后被大耳瓜子扇回去之事,他也是知道的 但没想到这位新认的大哥睚眦必报,报复来得如此之快。 这私通达溪珏的密信一出,樊启铭哪怕没有罪,也是有罪,还是大罪了! 陈宴见李璮心领神会,没有再多言,转头看向宋非,叮嘱道:“行了,天都快亮了,又是一宿没合眼,善后之事交给你们了” “我先回去了!” 说罢,打了个哈欠,没作停留,转身离去。 陈宴算是发现了,他来这个世界几日,压根没睡过几个好觉,几乎都是日夜颠倒,不眠不休 比之996,007的社畜,也快相差无几了。 得亏身体年轻,能扛得住造。 “老常,你留下来协同老宋处理” 李璮见陈宴离去,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急躁,转头看向门外的玄武副使,吩咐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也要去找秦夫人、楚夫人、丁小娘子,好好谈一谈人生了!” 说着,舔了舔嘴唇。 满是兴奋。 其实陈宴误会了李璮的性取向,他是真的忠实他人之妻钟爱者 ~~~~ 晨曦初破。 天边泛起鱼肚白,微光轻柔地洒落在大地上。 天官府。 “大司徒到!” “大司寇到!” “大司马到!” 随着三道通报声响起,身处大周权力核心大人物,迈入庭院之中。 “见过大冢宰!” 三人朝坐于檀木椅上的宇文沪,行了一礼。 “来人,看茶!” 宇文沪招了招手,府中的下人呈上了,早已备好的热茶。 “大冢宰府上的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独孤昭雍容地端起热茶,浅浅抿了一口,夸赞道。 独孤昭,八柱国,卫国公,太保,大司徒,长安最负盛名的美男子。 哪怕是已年近五旬,却依旧还是担得起,世人盛赞的那一句“美仪容”。 “独孤公若是喜欢,待会本王差人送些到你府上。”宇文沪轻抚茶杯,笑道。 “不知大冢宰这一大早,急召老夫等人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赵虔六十有六,须发皆白,却是个急性子暴脾气,没心思品茶,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还是宇文沪当政掌权后,头一次如此着急的召见。 透露着不同寻常 “当然!” 宇文沪转动着玉扳指,脱口而出。 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是谋逆造反,图谋作乱的大事” 说罢,锐利的目光,在两位老柱国的脸上打转。 审视着他们的反应。 “哦?” 独孤昭波澜不惊,亦是在反观宇文沪,笑道:“观大冢宰如此气定神闲,怕是已经解决了?” 不知为何,刚才那眼神,总让他有种来者不善之感 “来啊,将人带上来!” “让两位老柱国一观” 宇文沪眸中泛起一抹笑意,打了个响指。 府中亲卫当即拖来了三个人,以及一位亲卫手捧托盘,其上放着一颗头颅。 而那三人被挑去了手筋、脚筋,被割去了舌头,跪在庭院之中。 “达溪珏!” 赵虔定睛,认出了那颗头颅是谁,猛地站起身来,“还有楚骁峰与秦靖澜” 一时之间,赵虔火气开始窜起,青筋跳动。 这被带上来的,可曾都是他的部将 “冷静!” 独孤昭察觉到赵虔的异样,将他摁回了座椅上,目光深邃,看向宇文沪,问道:“大冢宰,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四贼子昨夜图谋起兵作乱,欲再复慕容氏江山” 宇文沪抬手指了指,不慌不忙,说道:“被明镜司朱雀掌镜使陈宴,事先知悉,并率众粉碎擒拿!” “陈宴!”赵虔虎目含怒,咬牙切齿蹦出两个字。 杀气横生。 俨然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宇文沪见状,却笑得愈发耐人寻味,开口道:“赵老柱国,你既是达溪珏的老上级,又是执掌司法刑狱的大司寇,觉得该如何处置好呢?” 第21章 只要迈出那一步,杀起来才是名正言顺的! 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独孤昭与赵虔的脑中,几乎是同时蹦出这个念头。 大冢宰那看似征求意见的询问一出,庭院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过了好半晌后,赵虔握紧椅边扶手,在经过无数利弊权衡后,目光冷冽,咬牙道:“绝不可轻易姑息!” “更不能开了这个口子!” 在名利场上沉浮数十年,赵虔哪怕再脾气暴躁,也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必须要与达溪珏做出切割,划清界限 这是唯一的最优解。 否则,将成为攻向自己的利刃。 “还是老柱国深明大义,令人钦佩!” 宇文沪微微一笑,拱手慨叹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本王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已命陈宴灭其满门,抄其全家,绝了这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 说罢,轻转着玉扳指。 他要的就是赵虔这句话! 更是笃定了,这位在朝堂上多加掣肘的老柱国,哪怕再不情愿,再念及过往,也必会弃车保帅 “宇文沪这厮还真是雷厉风行,也是真的心狠手辣!” 独孤昭双眼微眯,一言不发,静静旁观着这一切,心中暗道:“此番落听之后,才叫老夫与赵虔前来,怕是想借此敲山震虎”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独孤昭一眼就看透了,宇文沪摆在明面上的心思。 真是好算计呢! 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切尘埃落定,逼得他们不得不就范,再以达溪珏的人头,以及楚骁峰等人的惨状,来震慑他们 难怪宇文信那老家伙,临终前会选宇文沪辅政,接掌家业! “一切由大冢宰做主!” 赵虔脸色阴沉得能掐出水来,但依旧没乱了方寸,“对这种敢犯上作乱之徒,就是不能留情” 说着,余光扫过达溪珏的人头,以及无比凄惨的楚骁峰等人。 今日的一切,他尽数都记在了心头。 “依本王愚见还要晓谕朝野,以为百官警示!” 到了天官府后,一直未曾言语的宇文横,在欣赏完赵虔的神情后,突然开口。 “阿横所言极是!” 宇文沪与其交换了一个眼神,接过话茬,笑道:“那就辛苦赵老柱国监斩,将此四个乱臣贼子之首,传示天下” “好一手阳谋毒计!” 独孤昭盯着这一唱一和的兄弟俩,扯了扯嘴角,心中腹诽:“无论赵虔接与不接,他的威望皆会受损” 赵虔接了,亲自监斩部将,手下的心腹嫡系会作何想? 会不会有所动摇,会不会生出二心? 那若是不接,宇文沪必会在两人的关系上,大作文章 怎么选都是坑,真是阴毒至极的阳谋! “遵大冢宰之命!” 赵虔斟酌再三,最终选择了接下。 他当然知道两杯鸩酒都有毒,但也只能选毒性娇弱的喝下。 今日之事,也绝不会算完 宇文沪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老柱国,陈宴那孩子替你清理了门户,保全了你老的清誉,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呀?” “那是自然的。”赵虔攥紧了拳头,沉声道。 “大哥这招高啊!” “将陈宴直接摆出来,让赵老匹夫不敢在明面上对他出手” “面子上还得对那小子千恩万谢!” 宇文横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眼前一亮,心中暗笑道。 陈宴动了赵虔之人,哪怕是受大冢宰之命,遭到报复是可以遇见的。 但偏偏又被如此摆了出来,让老匹夫捏着鼻子认了。 这可远比让他茅厕大吃大喝十斤,还要更加恶心 “大冢宰若是无旁的事,那老夫二人就先行告辞了!” 赵虔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情,站起身来,敷衍地行了一礼,拂袖而去。 周身散发着寒意。 只留下阴冷的眼神。 “告辞!”独孤昭亦是起身离去。 在两人走远后,宇文横凑到宇文沪身侧,饶有兴致地问道:“大哥,你说这二位老柱国,会咽的下这口气,愿意善罢甘休吗?” “不会。” 宇文沪望着那离去的方向,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 要是能忍气吞声,那他们就不是从尸山血海、燕末乱世杀出来的柱国大将军了。 今日因局势不利,暂且忍了,来日也必会择机,对他报复回来,以解今日之恨。 “如今冲突摆上台面,矛盾已经激化,咱们要不要早做准备?” 宇文横收敛笑意,正色道:“以免” 言语之中,满是严肃。 宇文氏与老柱国之间的矛盾,终究会爆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这些位毕竟势力深厚,他已经动了先下手为强的心思。 “哈哈哈哈!” 宇文横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了宇文沪的玩味的笑声,“本王就是在逼他们,迫使其不得不有下一步动作” “只要迈出那一步,杀起来才是名正言顺的!” 言语之中,满是肃杀。 要么你谋反,拼一个鱼死网破 要么你眼睁睁被温水煮青蛙,看着自己被削弱! 只要是有血性的正常人,被逼入了绝境,都会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而大冢宰要的就是,用大义名分处置这二位柱国,从而掌控军政大权。 让大周朝廷自上而下,只有他一个声音! ~~~~ 内城。 “到了!” 陈宴领着澹台明月,在一处极其华丽的宅院前停下,笑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 澹台明月环视周围,最终目光落在那上书“陈府”的牌匾之上,眸中尽失疑惑,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在皇城边上,置办如此恢弘的宅院?” 此前废帝谋逆案,闹得沸沸扬扬,她又怎会没听说过? 陈宴这个父亲弟弟举报入狱的陈家弃子,更是长安名流贵妇人间的茶余饭后笑谈。 结果现在,他不仅摇身一变成了明镜司掌镜使,还坐拥一座远胜达溪府的豪宅 魏国公府不可能为他出这么多银子,那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男人,又是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呢? 澹台明月对他的好奇,又加重了一分 “大冢宰赏的。” 陈宴耸耸肩,推门而入,朝里走去。 “他对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器重” 澹台明月跟在身旁,听到这话,抿了抿唇,意味深长道。 以往在达溪府上之事,还从未听说过那位权臣,对谁如此好过 “少爷,你回来了!” 刚迈入正院中,就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窜了出来,扑入了陈宴的怀中。 “都跟你说了,不用等的,可以先歇息” 陈宴揽住又是一夜未眠的青鱼,笑道。 “少爷你不在,我睡不着嘛” 青鱼抬起头,噘着嘴,撒娇道。 顿了顿,却注意到不远处的澹台明月,“嗯?” “这位姑娘是?” 那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却极其标志的脸蛋。 陈宴拉过澹台明月,开口道:“介绍一下,她叫澹台明月,是少爷我新收的暖床丫头” 又揉了揉青鱼的小脑袋,继续道:“明月,这是小青鱼!” 澹台明月颔首,朝青鱼浅浅一笑。 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听陈宴介绍过青鱼了 没想到见到真人,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萝莉。 长得真不赖青鱼心中嘟囔一句,似是想到了什么,望向陈宴,问道:“少爷,你不会是见色起意?” 那一刻,青鱼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尽管两人容貌不相上下,但澹台明月的腿好长,比她长多了 尤其是还有那句,暖床丫头! 自己不会要失宠了? “聪明,还真猜对咯!”陈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打了个响指。 “那你可以对我呀!” 青鱼顿时危机感爆棚,猛地挺起了自己对比澹台明月的巨大优势。 第22章 姑母,我的好姑母,咱们又见面了! “对你什么?” 陈宴见状,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明知故问道。 青鱼也是真的急眼了,完全没有多思索,就脱口而出:“就她能做的事,我都能做,她不能的,我也可以!” 还一副我绝对比她强的小表情。 这是good与good之间的较量。 陈宴顿时玩心大起,努努嘴,胡诌道:“但明月能做的事,在床上会的花样儿,可是不要太多了” “???” 澹台明月满脸问号,也是被惊住了,呆愣在原地。 耳根子也开始泛红。 现在造谣都不背着点人了吗? 她还是未经人事的处子,黄花大闺女,会什么花样呀? “只要少爷提出来,我都能满足” 青鱼像是被刺激了一般,双手叉着腰,昂首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会的也可以学!” 那眼神坚定的快能入党了。 她能为少爷做的,绝对不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所能比拟的。 “好啦好啦!” 陈宴再也绷不住,笑出了声,捏着青鱼的脸,“不逗你玩了” 听到这爽朗的笑声,青鱼先是不解,随即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被少爷给“耍”了。 气愤之余,又有些小开心。 “小青鱼,交给你一个任务。”陈宴双手揉捏着小丫头的脸蛋。 “什么?” 青鱼眨了眨眼,顿时来了精神,“少爷你吩咐” “把明月养得白白胖胖的!” 陈宴抬手,指了指澹台明月,叮嘱道:“她现在太瘦了” 与那些崇尚以瘦为美的家伙不同,陈宴还是更喜欢丰腴些的女人。 最好是前凸后翘,还有肉腿长 澹台明月以往没少被苛待,美则美矣,却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好。” 青鱼噘着小嘴,答应的不情不愿。 顷刻间,小脑袋瓜里浮现出了,无数个刻薄的主意 但很快又被打消。 因为那是少爷的吩咐 “我先去补觉了,她就交给你安置了!”陈宴打了个哈欠,只觉双眼都快睁不开,摆了摆手,径直朝里走去。 “诶,陈宴!” 澹台明月见状,突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陈宴停下脚步,满是疑惑地转头。 “你带我回来,不是为了为了” 澹台明月轻咬着红唇,却怎么也无法,将为了后面的内容说出口。 很尴尬 还很羞耻 “为了什么?” 陈宴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地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知道你很迫不及待,但先别那么着急” “我现在很困,暂时没有那方面的需求!” 撂下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混蛋!” 澹台明月闻言,跺了跺脚,轻声骂道。 俏脸之上,满是羞愤。 她又怎会不知,是被耍了? 搞得自己好像很那啥一样 青鱼适时凑了上去,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很失落呀?” “没有!” 澹台明月冷着脸,拒不承认。 莫名有种被人补刀之感。 “走,我先带你去选房间!” 青鱼拽着澹台明月的手,往里走去,兴致勃勃地热情介绍:“我跟你说,咱们府上可大了” 青鱼开心了。 众所周知,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 下午。 樊府。 樊启铭正在院中,拿着剪子修剪枝盆栽的枝丫,就听见管家急匆匆来报: “老爷,明镜司朱雀掌镜使来访!” “这是拜帖!” 管家手中还捧着一张帖子。 “朱雀掌镜使?” “我与他素无交集呀” 樊启铭口中喃喃,依旧修剪着枝丫,略有些疑惑。 忽得一根枝丫被突然剪断,猛地转头看向管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等等!” “你说谁?” “朱雀掌镜使?” “那不就是陈宴?!” 那俊朗的脸上,写满了错愕。 自己与明镜司从无交集不假,但新上任的朱雀掌镜使,却是他妻家侄儿 还是将他妻儿扇成猪头之人! 这个煞星怎会突然造访自己的府邸? “哈哈哈哈!” 在两人谈话间,爽朗的笑声飘荡而来,“姑父,小侄不请自来,可莫要见怪啊!” 紧接着,陈宴出现在院中。 身后还跟着一众绣衣使者,少说有几十人 “陈陈宴!” 樊启铭望着那张突然,撞入自己视线的脸,声音不由地颤抖。 手中的剪子,也开始有些拿不稳。 “姑父,说起来咱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真是令人想念呐!” 陈宴双手背于身后,自顾自地打量着樊府景象。 樊家人想不想他,陈宴不清楚 但他是真的想死了他们! 这不补完一觉,养足了精神,马不停蹄就前来探亲了嘛? “陈阿宴,你说你来就来,怎的还带了这么多绣衣使者?” 樊启铭眉宇间尽是慌乱,连忙改变称呼,注视着那些杀意凌然的绣衣使者,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欲言又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 达溪珏之事,连带着陈开元之事,今日已经传遍了朝野。 长安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三日内,以极其狠辣的手段,连办两位将军,新任朱雀掌镜使陈宴的凶名,亦是传遍了 此时此刻,在樊启铭的眼中,这个妻家侄儿与煞星无异! 甚至,比煞星还要恐怖,因为他连自己的亲叔叔,都给弄死了 “是来干嘛的?” 陈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将手,搭在樊启铭的肩上,笑问道:“来捉拿姑父你?” 樊启铭倒吸一口凉气,打了个寒颤,苦笑道:“阿宴,好侄儿,这玩笑可不兴乱开呀!” “姑父身体不好,受不得惊吓” 那一刻,樊启铭心里那个悔呀! 早知道陈宴能这么有出息,他过去那些年,就不该与陈稚芸一起苛待他 更不该放任她去上门挑衅 现在也就不会胆战心惊了。 “放心,咱们都是一家人” 陈宴淡然一笑,眉头微挑,张望着四周,问道:“说起来我姑母呢?” “我这都登门拜访了,怎么不见人影?” 说着,搭在樊启铭肩上的手,微微一用力。 “她在养” 樊启铭连忙作答,“伤”字就要出口,却意识到不对,连忙更改赔笑:“休养!” “这就带你去见她!” 这种恐怖的压迫感,他只在岳丈陈老柱国,以及大冢宰那些位大人物身上见过 不知为何,这个陈宴从天牢死狱出来后,似是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阴沉可怕 樊府主屋。 陈稚芸被包扎得像个圆球,正躺在床榻上,慵懒地吃着果子,却猛地听到一个梦魇般的声音: “姑母,我的好姑母,咱们又见面了!” 下一刻,带来这几日噩梦的脸庞,陡然进去了视线之中。 “陈陈宴?!” 陈稚芸手中的果子,都拿不稳掉在了被褥上,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不要打我!” 说着,条件反射般捂住脸,向后蜷缩。 整个人的眼神都清澈了。 诚如潘宏老祖说得那般,养狗就是得打 “啧啧啧!” 陈宴咂咂嘴,玩味道:“姑母,我还是喜欢你之前,那桀骜不驯的样子” “要不恢复一下?” 陈稚芸已经被扇怕了,缩在床角,紧拽着被褥,恐惧道:“你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第23章 还问?收你们来了! “还问?” “收你们来了!” 这愚蠢的问题给陈宴整乐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声音陡增。 三天河东,三天河西,六天后你不跑,是真的有根儿。 “阿宴,你可莫要说笑了!” 樊启铭被吓了一激灵,满脸赔笑,“你姑母胆子小,经不得这样吓的” 说着,抬手轻拉陈宴衣袖。 一副和稀泥的模样,试图充当和事佬。 “说笑?” 陈宴回眸,撇开樊启铭的手,反问道:“你看我像是在与你们说笑吗?” 字里行间,皆是快溢出的寒意。 樊启铭一怔,假装没听到,继续打着哈哈:“你看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想必阿宴也还没用膳?” “正好咱们好好喝一杯,化解化” 樊启铭丝毫未曾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甚至,仍打算在酒桌上,让他们一笑泯恩仇,消解所有的恩怨 但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宴冷笑打断:“侄儿我这人啊,最是小肚鸡肠了!” “那日辱我亡母之言,可还是音犹在耳呢!” 记仇,一直是陈宴这个人的美德之一。 “你们的身上留着一样的血,一家人哪有化不开的误会?” 樊启铭见劝说不起效,随即开始了道德绑架,“待会就让你姑母,在饭桌上好好与你道歉” “对!对!” “姑母错了!” “是姑母说错话了!” 陈稚芸见状,当即配合着樊启铭,附和道:“姑母向你和你母亲认错!” 那模样看起来虔诚至极,好似发自真心一般。 只不过,女人的眸中闪过一抹阴冷。 若非为了稳住他,若非形势比人强,她才不会如此低三下四,向那个贱人,还有贱人的儿子道歉 这口气是决计咽不下去的。 日后的路还长,账可以慢慢算! 咱们来日方长! “你道歉我就要接受?” “你认错我就要原谅?” “晚了!” 陈宴闻言,淡然一笑,一把掐住陈稚芸的脖子,将她从床上拖拽而起,扔到了地上。 “啊!” 脸着地的陈稚芸,发出一声吃痛的惨叫。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樊启铭看傻了,快步上去抱起陈稚芸,大喊道:“阿宴,你做什么?” “她可是你姑母啊!” 樊启铭怎么也没想到,陈宴能胆大妄为,嚣张到了这个地步。 这是在樊府,人还是他的长辈,怎么敢的? 眼里还有没有伦理纲常,礼法家规? “姑母?” “哪来的姑母?” 陈宴似笑非笑,活动着手腕,居高临下审视着两人。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里只有我明镜司,要捉拿缉杀的同党钦犯!” “你你这什么意思?” 樊启铭不明所以,疑惑道:“什么同党钦犯?” “我樊家向来七七八八,老实本分,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 樊启铭被整懵了。 这些年,他向来谨小慎微,什么都不掺和。 做过最过分的事,也仅仅是背着夫人,与同僚喝花酒而已 这难道能触犯大周律法? 还什么同党?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心怀不轨,暗通谋逆罪臣达溪珏,这叫老实本分?” 陈宴咂咂嘴,笑道:“来,好好瞧一瞧,这是不是你的字迹!” 说着,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了几封,事先准备好的密信,扔到了樊启铭的面前。 李璮这个人,浮夸是浮夸了些,但办事还是靠谱的。 一大早就将玄武卫擅长模仿的秀才,给派遣到了朱雀堂,前前后后临摹了十几封。 而且,业务水平还极高 陈宴还对比过,几乎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这这怎么可能?” 樊启铭拿起其中一封,定睛一看,手就开始不自觉颤抖。 一模一样,那字还真是他的? 信上的内容,还皆是对宇文氏,对大冢宰的大逆不道之言。 樊启铭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我何曾与达溪珏通过信?” “我连跟他说话都不超过五次” 当事人懵了。 纵使绞尽脑汁,他也想不起,自己何曾做过这次,还与达溪珏有如此交情? 借他十个,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诽谤大冢宰啊! “这还真是你的字迹” 陈稚芸也从地上薅过一封,被字迹与内容惊住,猛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 “借你十个胆子,你都不敢做这事!” 顿了顿,手中紧紧攥着信件,凝视着陈宴,咬牙问道:“陈宴,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陈稚芸可以确信,这一定是栽赃嫁祸! 她的丈夫,她难道还能不了解? 空有一副皮囊,实则就是一绣花枕头! 纵使有谋逆的心,也绝没有那个胆! 连大声在她面前说话都不敢 更何况,樊启铭与达溪珏之间,充其量算是见过,连交集都没有。 “冤枉!” “冤枉啊!” “这都是子虚乌有之事!” 牵扯自己,还涉及谋逆这种灭族大罪,樊启铭顿时慌了神,双腿发软,开始申辩。 “姑母,听说过一句话吗?” 陈宴躬身弯腰,贴近陈稚芸的耳边,笑道:“冤枉你的人,远比你自己更清楚,你有多冤枉!” 真的假的,难道很重要吗? 原则上来说,的确很重要,但现在原则在陈宴的手上。 他说这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更不巧的是,陈宴不仅是读春秋的,还精通罗织经,是来俊臣的集大成者 “你混账!” “无耻!” 陈稚芸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骂道。 她是真没预料到,这个厚颜无耻之徒,不但敢做,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承认?! 还有没有一点下限? “多谢夸奖!” “侄儿一定勤加勉励!” 陈宴站起身,耸耸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道。 作为一名光荣的权臣走狗,他的下限当然是曲线啦! 陈稚芸见状,气得牙痒痒,憋了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陈宴,你非要把事情做绝吗?” 却不料陈宴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脱口而出:“对啊!” “这樊府里的可都是你的血亲,是你的表兄!”陈稚芸气笑了,怒视陈宴,开始亲情绑架。 陈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表兄好啊,我最喜欢杀表兄了!” “也喜欢杀表弟” 顿了顿,又贴心的补充道:“表妹的话,就全部送进教坊司好了!” 陈宴记得他亲爱的姑母,嫁给樊启铭的十几年,一共生了三子两女。 当然,陈宴做事向来严谨,姑父小妾所生的,也不会放过的 “你你曾经友善恭谨的陈宴去哪儿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恶毒了?” 陈稚芸捂着胸口,抬手指着陈宴,厉声质问。 此时此刻,她只觉站在面前的侄儿,是那么的无比陌生 曾经的陈宴,不是这样的啊! 无论她们做得再过分,都不会计较的,还会恭恭敬敬的伺候 “死了!” 陈宴笑了,目光一凛,寒冷刺骨,嘲弄道:“偶像,你们自己挑的嘛” “从你们兄妹联手,设计我入天牢之时,曾经的陈宴就已经死了!” “死得彻彻底底!” “樊家我吃定了,如来佛祖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第24章 但这屋内,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 这并非是夸张的比喻,而是真实的陈述 曾经的陈宴,是真的已经死了,不然他也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既然他来了,那就会将曾经施加,在原主身上的羞辱折磨,万倍返还回去! “冷血无情的孽障!” “我掐死你!” “送你去见你那娘!” 陈宴的话,打破了陈稚芸最后的幻想,恼羞成怒,愤然而起,双手径直掐向陈宴的脖颈而去。 誓要同归于尽,以泄心头之恨! “啪!” “啊!” 陈稚芸以极快的速度,就差最后一尺,就扑到了陈宴,却只见朱异的动作更快。 一巴掌呼在了陈稚芸的脸上,径直将她转向扇飞。 沉闷的耳光,回荡在屋内每个人的耳中。 “朱异,你是没吃饭吗?” 陈宴斜了一眼,极为不满,反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抡圆了打!” “是。” 朱异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应了一声后,快步上前,拎起倒在地上的陈稚芸,反手又是一挥。 惨叫哀嚎声跌宕起伏。 “来啊,将这府上姓樊的压上来,让他们先一家团圆”陈宴打了个响指,朗声吩咐。 宋非、张文谦等人,快速响应,将早已扣在屋外的一众樊家子女,带到了陈宴的面前。 “阿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 樊启铭见自己的子女,整整齐齐地出现,顿时心惊肉跳,跪倒在陈宴面前,祈求道:“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你可否高抬贵手,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一刻,樊启铭是真的慌了神,也顾不得在子女面前,维持父亲的形象了。 他真切的感受到,陈开元的下场,在向自己招手 “不能。” 陈宴似笑非笑,缓缓吐出两个字。 顿了顿,又继续道:“教育你们是老爷子的事,我要的事,是送你们下去见老爷子!” “而且,私赦要犯是重罪,咱们都是一家人,姑父你也不想侄儿为难?” 师夷长技以制夷。 道德绑架他们擅长,陈宴刚好也擅长 既然陈老爷子没把他的女儿教好,那就只能辛苦陈宴送下去,让他再好好教一教了! “冷血的畜生,你这人还有没有一丝骨肉亲情!” 被扇得头晕目眩的陈稚芸,听到陈宴这话,强撑着地面,头发散乱,咆哮呵斥道:“他日到了九泉之下,还有何颜面见你祖父!” 陈稚芸很清楚,面前的侄子已经性情大变,六亲不认。 唯一能制住他的,怕是只有抬出,对他疼爱有加的祖父。 “说得好!” 陈宴拍了拍手,深以为然。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与陈开元商量好,怎么向祖父解释,你们如何谋害我之事” 记忆中的那个老人,是位明事理的。 应该能拎得清,是谁挑了这场骨肉相残的大戏! 原本癫狂的陈稚芸,瞬间哑火。 为了魏国公的世子之位,将他老人家最疼爱的孙子,算计投进了天牢死狱,恐怕先被鞭打的会是她 不! 谁叫陈宴不随他那早死的娘,随父亲一同离去的! 若是他识趣的早早死了,就不会有今日之争端了! “来啊!” “将樊府上下,全部押回明镜司!” 陈宴懒得再多说废话,招了招手,吩咐道。 接下来就是,如同陈开元那般走流程,送上路了 “表弟,我不想死!” “不想死啊!” “放过表兄!” 尽管双手被捆绑,但樊以杭还是倾尽全身力气,疯狂挣扎,拼命大喊求饶。 樊以杭慌了。 他还有大好的前途,日后背靠舅家出将入相、封侯拜将都不是问题。 他不想死在这里,不想英年早逝! “杭儿,不要求他!” “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手上沾满了亲人的血,佛祖一定会让他下阿鼻地狱的!” 陈稚芸咬牙,眼中满是阴毒,试图喝止樊以杭。 这个时代,佛法大行其道,南北三国都不例外。 陈稚芸也是佛教信徒之一。 她坚信这个冷血无情的畜生,最后绝对没有好下场! “不!” “不!” 樊以杭已经被吓破了胆,生平第一次顶撞陈稚芸,顾不得任何尊严,匍匐在地,恳求道:“表弟,你就放过我!” “只要你留我一命,做牛做马都可以” “我真的不想死!” 只要一想到死亡,樊以杭就有深深的恐惧 他想活着,他要活着! 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做! “你就真的这么害怕?” “做任何事都可以?” 陈宴笑了笑,打量着这个怂到姥姥家的表兄,玩味道。 不知为何,瞅着他那怂包模样,陈宴心中萌发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是是” 樊以杭连连应道,“只要你别杀我!” “留你一命呢,也不是不行” 陈宴舔了舔嘴唇,意味深长道。 宋非与张文谦见状,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 他俩总感觉,自家掌镜使大人没憋什么好事 “真的?” 樊以杭眼前一亮,仿佛见到了曙光一般。 “当然!” 陈宴颔首,先是肯定,随即不徐不疾道:“不过,这天下间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说,你说!” 樊以杭大喜,迫不及待道,“任何事都可以,我都可以做!” “这可是你说的哦!” 陈宴嘴角止不住上扬,朝离得最近的绣衣使者,勾了勾手,“来,把你的刀给我” “是。” 那名绣衣使者当即抽出佩刀,双手捧了上去。 陈宴接过刀后,先是割断樊以杭手上的绳子,又将刀塞进了他的手中。 “这是?”樊以杭看傻了,不明所以,呆呆望着陈宴。 “你想活命呢,其实很简单” 陈宴站起身来,淡然一笑,竖起了根手指,玩味道:“但这屋内,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 宋非、朱异等人旋即一怔,其中也包括了陈稚芸、樊启铭等人。 毋庸置疑,他们都听出了陈宴的言外之意。 “你这是何意?!” 樊以杭拿着刀的手,连带着声音都开始颤抖。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自信一点,就是你想的那样” “走!” “咱们退出去静候佳音!” 陈宴耸耸肩,笑意中满是耐人寻味,朝屋内自己人,招了招手,率先朝外边走去。 将这座屋子,留给了樊家人独享。 “没心肝的东西!” “陈宴,你真是个畜生!” 陈稚芸望着陈宴的背影,破口痛骂。 她原以为,之前那些事就已经是他的下限了 现在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下限! “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 “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 樊以杭跪坐在地,手中捧着那柄刀,口中不住地重复念叨陈宴那句话。 “杭儿,你不要被陈宴那孽障所蛊惑了!” “他不敢杀我们的!” “哪怕进了明镜司,你大舅一定会救我们的!” 陈稚芸见樊以杭的状态不对,连忙疾呼劝诫。 “对啊!” 樊启铭也意识到了不对,随即附和:“陈宴那混蛋就是在危言耸听,想让咱们一家人自相残杀,他好乐见其成!” “大哥,你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 “他就是在诓骗你!” 剩下的樊家人,也在帮腔劝说。 “可他已经杀了二舅一家” “有大冢宰撑腰的陈宴,根本无所顾忌的” 在家人的劝说声中,樊以杭双眼血丝密布,徐徐握紧了手中刀。 随即,杵着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杭儿,你想做什么?” “我可是娘啊!” 陈稚芸见状,只觉心头一颤。 “不要!” “我是爹啊!” 樊启铭冷汗直流,瞳孔震动。 “爹娘,对不起了” “生养之恩,来世再报!” “我真的不想死!” 樊以杭将心一横,没有任何犹豫,挥刀向前 第25章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怕是要让你失望咯! 透过紧闭的木质门窗,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绝望的哀鸣,以及利刃剁肉的碰撞声,在不断的传来 无数的声音碰撞,哪怕未曾亲眼所见,屋外众人也能脑补出那血腥的场面。 “啧啧啧!” 陈宴饶有兴致地欣赏,咂咂嘴,将手搭在宋张二人肩上,笑道:“老宋,老张,这么精彩的好戏,也是头一次见?” “还真是生平第一次”张文谦点点头,瞥了眼声音渐小的屋内。 宋非眉头紧锁,沉声道:“听说陈稚芸对樊以杭是极度宠爱” “他为了活命,竟真能下得了手!” “真是心狠呐!” 在明镜司任职多年,离奇的案件也是见识了不少。 如此狼心狗肺之徒,饶是他宋非亦是瞠目结舌。 人心竟真的能狠到这个地步? 不过,转念一想,宋非又释然了 毕竟,自家掌镜使大人不也是,差点被家人弄得万劫不复了吗? 抱剑旁观的朱异叼着根草,似是想到了什么,凑到陈宴身后,问道:“少爷,你真准备留如此泯灭人性之徒一命?” 眼眸之中,满是警惕。 这样狠辣的人,活着一天,就是巨大的危险 一旦日后让他得势,后果难以估量。 还不待陈宴回答,屋内的声音彻底消失。 下一刻。 房门打开。 离得最近的绣衣使者见状,当即出声提醒:“里面的人出来了!” 樊以杭浑身浴血,脸上尽是血污,步履蹒跚,手中拖着刀,走到了陈宴的面前跪下,“表弟” “不!陈掌镜使大人,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杀了他们” “也只有我一个人活着走出来!” “可否兑现你的承诺” 说罢,昂起头来,眼神中满是期待。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我的吩咐?” “我说什么了吗?” 陈宴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转头扫过朱雀卫在场众人,发问道:“我让他杀人了?” “没有!” 众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齐道。 樊以杭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瞪大了双眼,“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送走了他们” “这叫什么话?” 陈宴撇撇嘴,反问道:“那是你自己理解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从头到尾,他陈宴可没指名道姓,也没有明言,让樊以杭去杀任何人。 樊以杭的所作所为,都是他自己的个人理解 “你你要食言?”樊以杭一愣,难以置信地质问。 那一瞬,他只觉得天塌了 樊以杭怎么也没想到,陈宴堂堂朱雀掌镜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敢真的公然出尔反尔。 “怎么可能呢?” 陈宴抿了抿唇,意味深长道:“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杀你的!” 说着,轻轻一抬脚,将那柄浴血的刀,踢至了远处。 “真真的吗?” 樊以杭听到这话,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犹如跌入地狱后又飞回了天堂,“那我可以离开了?” “是该离开了” 陈宴颔首,抬手指了指樊以杭身后的几个绣衣使者,“你,你,送这位弑父杀母的大孝子,去秋官府,让咱们的大司寇来亲自处置!” “是。” 两个被点到的绣衣使者,当即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樊以杭。 “什么?!” 樊以杭如遭雷击,目眦欲裂,疯狂挣扎却无济于事,怒骂道:“陈宴,你耍我!” “混蛋玩意儿!” 直到此时此刻,樊以杭又怎会不明白,陈宴从始至终都是在戏弄自己? 是,他是绝对不会杀,但他要让大司寇杀啊! 区别就在于,没有区别! 甚至,自己还会罪加一等,被处以极刑 “高啊!” “自己手上既没有沾血,省却了不少麻烦,又借大司寇之手,斩草除根!” 宋非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只觉叹为观止,心中不由地感慨。 陈稚芸也好,樊启铭也罢,乃至其他的樊家人,都是死在了樊以杭的手里,与自家大人又有何干系呢? 世人口诛笔伐的对象,只会大逆不道的樊以杭。 而将其转送到秋官府,由大司寇处置,无异于将赵虔驾到了火上烤,他能包庇吗? 他敢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最后的结局就是,秋官府必须从重处置,处死这个大孝子,给大周百姓一个交代。 而陈开元是“自缢”而死,陈稚芸是被其子所杀,自家大人连一点血都没沾过 “好家伙,少爷你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朱异恍然大悟。 朱异原以为自家少爷,要履行承诺,准备心慈手软了,却陡然来了这么一出。 还真是他多虑了! “不然呢?” 陈宴眨了眨眼,拍着朱异的肩膀,笑问道:“你真以为,我会给自己埋一个隐患?” 曾经在顶级大佬身边,陈宴就深切领会到一个道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尤其还是这么一个心狠之人,若是放虎归山,他怕是再也睡不了好觉了 “陈宴,你不得好死!” “哪怕化作厉鬼,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樊以杭被两个绣衣使者拖拽离去,歇斯底里进行着诅咒。 陈宴眉头一挑,笑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怕是要让你失望咯!” “哈哈哈哈!” 张文谦上前,请示道:“大人,樊府剩下的事怎么处置?” “按定下的惯例办,该抄家抄家,弟兄们该拿拿”陈宴随性摆摆手。 “是。” 张文谦颔首,招呼着朱雀卫众人开始抄家。 陈宴一拍脑袋,猛地想起了什么,打了个响指,玩味道:“对了,那里面的尸首,给魏国公府送去” “并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转达!” 说着,抬手指向被樊以杭,杀得无一活口的屋子。 ~~~~ 天官府。 宇文沪正翻看着典籍,就只听得门口侍从来报:“大冢宰,朱雀掌镜使在门外求见!” “让他进来”宇文沪头也没抬,淡淡道。 “陈大人请!” 侍从做了个请的手势,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敬道。 “臣下见过大冢宰!” 陈宴停于宇文沪桌案前,躬身行礼,沉声道:“代朱雀掌镜使陈宴,前来复命!” “免礼!” 宇文沪将手中的典籍合上,轻轻挥了挥,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你去樊府,将你姑姑一家人处理了?” “什么都瞒不过大冢宰” 陈宴颔首,如实道:“正是如此!” 对刚处置完樊府,后脚就传到了大冢宰的耳朵里,陈宴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整个明镜司其实都是,这位权臣的耳目 “处理了就处理了,那女人对你的母亲出言不逊,她的确该死” 宇文沪没有丝毫在意,提及“那女人”之时,还有几分厌恶。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你父亲魏国公那儿,暂时不要动,本王留着这颗棋子,还有大用!” “臣下明白!” 陈宴目光一凛,重重点头。 跟他想的如出一辙,放着魏国公陈通渊这么好的棋子,不好好加以利用来一盘大棋,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你小子心里有数就好!”宇文沪深邃一笑。 陈宴昂首,双手抱拳,正色问道:“大冢宰,不知您对臣下此次的投名状,可还满意?” 第26章 屠龙的办法,我有九种!九种! “干净利落,以雷霆之势将影响损失,控制到了最低,还能一网打尽” 宇文沪向后靠在椅背上,指节轻敲桌面,打量着陈宴,开口道:“哪怕让你们督主来,怕是也做不到如此程度!” 在宇文沪最初的设想中,纵使陈宴让朱雀卫损失过半,拿下了达溪珏,都算是以最小的代价,完美完成任务 甚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授意明镜司督主尉迟渂,暗中紧盯,随时策应,以免长安出现大动乱。 结果谁曾想,这小子在两日内,以朱雀卫零伤亡的代价,兵不血刃拿下了达溪珏,同时还将其心腹一并擒拿,省却了后续之事,一劳永逸。 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以尉迟渂的能力,也绝计做不到如此程度。 意外! 惊喜! 如获至宝! 这么完美的结果,他还能不满意吗? 而且,这还是阿棠的孩子 “都是运气!” 陈宴松了口气,自谦道:“纯粹是臣下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陈宴,在大老板面前,绝对不能居功自傲,恃才傲物。 否则,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杨修就是最好的例子。 “无需如此自谦,本王不是嫉贤妒能之辈!” 宇文沪摆了摆手,对眼前不矜不伐的年轻人愈发欣赏,笑道:“你朱雀掌镜使前的代字,可以去掉了” “赐座,看茶!” 这一回我的狗命算是,稳稳当当的彻底保住了陈宴悬着的心,终于放在了肚子里,坐在被赐座的椅子上,恭敬道:“多谢大冢宰!” 去掉那个代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考核通过,投名状成功,从此时此刻开始,他陈宴就是彻头彻尾的权臣走狗。 算是顺理成章的抱上了,大冢宰爸爸的大粗腿了,以后可以理直气壮的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了 “小子,掌镜使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啊!”宇文沪转动着玉扳指,双眼微眯,意味深长道。 “臣下明白。” 陈宴秒切表情,谄媚道:“日后定肝脑涂地,鞠躬尽瘁,竭力为大冢宰效忠!” “呵!” 宇文沪闻言,轻哼一声,略有些嫌弃,平静道:“本王不喜这种空话大话” “除了好听,一无是处!” 大多数身居高位之人,都喜欢听阿谀奉承之言。 但唯独他宇文沪是个例外。 “得,表忠心表马腿上去了” 陈宴的笑容僵住,扯了扯嘴角,心中嘀咕。 这位爷居然是,不喜欢听马屁的主儿,得赶紧记下来 “本王还是欣赏能做实事之人!” 宇文沪将陈宴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道:“眼下就有一件棘手之事,让你去肝脑涂地” 大佬就是大佬,说话都是拐弯抹角的陈宴心中吐槽一句,满脸堆笑,连忙道:“大冢宰您吩咐!” 那哪是不喜欢,分明就是敲打 但这并不重要,大老板能用到他,那就又能捞不少的好处! “慕容灏你知道?”宇文沪呼出一口浊气,徐徐问道。 “慕容灏?” 陈宴喃喃重复,疑惑道:“那位前燕废帝?” 慕容灏是谁,他能不知道吗? 最近所有事件的旋涡中心。 原主被投入天牢死狱的始作俑者。 一切问题的源头 不甘心被废,试图放手一搏的前燕废帝,慕容灏! 宇文沪以手撑面,沉声道:“他活着一日,祸患就会一日不平” “就会有居心叵测之人,想借用他来做文章,恢复燕国社稷!” 字里行间,弥漫着杀意。 尤其居心叵测四字,更是咬字极重。 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那大冢宰您的意思是?”陈宴抿了抿唇,试探性问道。 陈宴已经猜出来了,他的大腿爸爸意欲何为,但不敢明说。 作为走狗,该迟钝还是迟钝些好 “从根上彻底绝了某些人的念想!” 宇文沪眸中闪过一抹狠厉,抬手拍在桌案上,一字一顿道。 杀气与寒意交织。 “大冢宰圣明!” 陈宴眨了眨眼,没有任何犹豫,附和奉承道:“废帝一死,前燕余孽就再没了复辟的借口!” 与大冢宰想要永绝后患不同,陈宴心中盘算的是,能从这位废帝身上,捞到哪些好处 听说慕容灏的后宫之中,有一位皇妃年二十,美颜不可方物,还是南边梁国皇族中人。 “此事难办” 宇文沪并不知陈宴所思所想,继续自顾自说道:“做不好就是千古骂名!” 处理废帝的难点,不在处理的方式,他早已被软禁,杀起来不要太容易。 主要是处理的方式,后续带来的影响,以及后世之名 毕竟,司马氏令成济当街弑君,可是遗臭万年了。 “难办?” “废帝?” “废帝算什么东西?” “屠龙的办法,我有九种!九种!” 陈宴猛地被拉回思绪,眼前一亮,神色亢奋,心中狂呼,难掩激动之色。 无伤屠龙很难吗? 这是在质疑他陈宴的专业性! “此次本王不强迫你,若是觉着难,本王可以另寻他人”宇文沪双眼微眯,沉声道。 他不想在这上面折了陈宴。 折了阿棠唯一的孩子 大可以让一弃子去做,事后再杀了弃子,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不!” 陈宴迫不及待地拒绝,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能办,臣下能办!” “大冢宰您可一定要,交由臣下来办!” 宇文沪眉头微皱,问道:“你想好了?” 眼底泛起了疑惑。 这可是一个不慎,就会反噬自身的烫手山芋,别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结果这小子倒好,自己说了可以推辞,却还争着抢着要?! “是的,臣下定会替大冢宰分忧!” 陈宴颔首,抱拳郑重道。 那一刻,他身体里的每一个都在亢奋,整个人都在摩拳擦掌 屠龙的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这个村,还去哪儿找这个店? 也就是大冢宰爸爸人好,信任他爱护他,才这么愿意给机会! “好。” “阿宴,那这个隐患,就交给你来处置了!” 宇文沪见陈宴如此斩钉截铁,也就不再犹豫,许诺道:“此事不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本王最大程度上满足!” 陈宴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似笑非笑,说道:“臣下的确需要,向大冢宰求一物” ~~~~~ 夕阳西下。 议事结束后,陈宴被侍从送出了天官府。 朱异早已在外守候多时,快步迎了上去。 在两人离去返回之际,陈宴回眸看了眼,身后映照在落日余晖中的天官府,心中不由地激荡,暗自喃喃:“随心所欲生杀予夺,一句话就可以屠龙” “难怪权力这玩意儿,让世间无数人上瘾,为之痴狂,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 “我也想坐上那权臣的位置,宰执自己还有天下人的命运!” 那个瞬间,一颗种子在陈宴的心底扎根 现在只是开始,他要一步一步一步,追到最高! 第27章 温念姝上门陈府,傲慢的主仆二人 长安。 温府。 梳妆台前。 温念姝今日特意穿了一件紫衣绫罗,矜贵又雅致,发髻被听雨梳成端庄的飞云髻,头上坠着淡紫色宝石的流苏簪子。 贴身侍女秋兰立于左侧,欲言又止许久后,才开口问道:“小姐,你真要自降身份,还盛装去见那个陈宴?” 言语之中,是满满的嫌恶。 若是其他世家贵公子,秋兰断然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但那陈宴不过是,拜倒在自家小姐石榴裙下的一只狗,有何德何能? 也配小姐精心打扮去相见? “嗯。”温念姝画着黛眉,应了一声。 秋兰噘了噘嘴,又继续道:“以他对小姐你的痴迷,差人传个口信过去,怕是屁颠屁颠就跑过来了” “又何必屈尊亲自去呢?” 整个长安谁不知道,陈宴是自家小姐的头号舔狗,痴心一片。 仗着一纸婚约,整日围在小姐身边,想方设法哄小姐高兴,哪怕拿棍子打都打不走那种 结果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真不知道小姐怎么想的! “今时不同往日了” 温念姝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拿起桌上的唇脂,轻轻一抿,吩咐道:“速去备车!” “是。”秋兰不情不愿地应道。 贴身侍女走后,温念姝长叹了口气。 真当她想屈尊降贵呀? 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温念姝略有些走神,不由地想起了昨日与父亲的谈话。 ~~~~ 前一天夜里。(处理达溪珏同夜) 温念姝刚才沐浴完毕,打算早早上床歇息,养足精神,明日好去见韦氏的三公子。 结果却被父亲急匆匆派人,给叫到了书房里,一进门就听到父亲温商,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姝儿,这几日你寻个时机,去见一见陈宴” “再重新商议一下你二人的婚期!” 温商的态度,与以往有天壤之别,严肃至极。 温念姝愣了愣,略作察言观色后,才试探性问道:“父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您之前不是,极其瞧不上他?” “怎的又改主意了?” 透过温商的神情,温念姝敏锐地捕捉到,这其中一定发生了大变故 若非此前碍于陈老柱国与魏国公府的势力,这桩婚事更不可能达成。 尤其是这次退婚,就是温商授意安排的,她的父亲可从不是朝令夕改之人。 “姝儿,你在深闺或有不知” 温商双眼微眯,面色凝重,沉声道:“陈宴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进了天牢死狱不仅化险为夷,还得到大冢宰的青睐提携” “他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风声或许还没传遍长安世家圈子,但温商身为大周朝廷高官,却是获悉了不少内幕的 温商敏锐地判断出,代朱雀掌镜使只是,被大冢宰看中的陈宴,青云直上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毕竟,只要站好了队,高官厚禄已经在等着他了。 自己的女婿上去了,就能提携温家,提携自己的几个儿子。 过个几十年,温氏一族就是长安城内,一等一的望族! 温念姝望着温商那畅想的模样,轻咬红唇,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低声道:“可退婚那日,我俩就已经撕破了脸皮” “要和好如初,履行婚约,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哪怕过去了好几日,那一幕温念姝还是历历在目。 那日陈宴就跟变了个人一般,指着她一顿痛骂,态度极其恶劣,再没了曾经百依百顺的模样 挽回起来怕是不易。 “无需多虑!” 温商闻言,摆了摆手,轻蔑一笑,信誓旦旦道:“那小子这些年什么样,你还不清楚?” “你只要主动勾勾手指,他还不上赶着回来?” 言语之中,满是不屑。 在温商看来,那日纯粹就是陈宴被投入天牢死狱,受了大刺激,导致精神失常,才会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恶言相向。 现在多半早已冷静下来了,大概率想找姝儿道歉,却找不到借口,迟迟没有上门 退一万步说,就算陈宴还没有消气,大不了就让姝儿多给他些好处,多占些便宜,保管立马回心转意。 这么多年来,那小子就是个贱骨头! “父亲说得对!” 温念姝点点头,深以为然,勾唇一笑,“女儿多说些好话,撒撒娇,陈宴肯定就不计前嫌的心软了” 说罢,温念姝已经开始畅享起,日后成为显贵夫人的生活了。 对,陈宴还是魏国公世子,袭爵后自己就是国公夫人。 “没错!” 温商大笑,捏紧了拳头,“只要通过陈宴,傍上大冢宰,咱们温家就能一飞冲天,你哥哥弟弟日后的仕途,更是一片青云坦途!” 有了大冢宰的提携,不仅是家族的跃升,自己也能更一步,甚至好几步,迈入权力中央核心圈,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大司仓的位置,他已经坐得太久太久了 “女儿明白。” 温念姝盈盈浅笑,“明日就去见陈宴” ~~~~ 思绪翩飞着,没一会儿,马车外就传来了秋兰的声音: “小姐,陈宴如今的落脚之处到了” “这府邸还真是富丽堂皇呐!” “比咱们温府都大多了” 言语之中,满是感叹。 温念姝掀开帘子下车,入眼陈府的那一刻,亦是被其恢弘所惊,但还是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姿态,板着脸,数落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日后这府邸,还不都是咱们家的?” 尽管嘴上那么说着,却是早已心花怒放。 那么大,那么富丽,那么奢华,倒是配得上她堂堂温家大小姐,日后的居所。 特别是这地段,还是在皇城的边上 那陈宴倒还算有几分本事! “小姐说的是!” 秋兰搀扶着温念姝下车,乖巧地附和道:“只要小姐想要,陈宴必定就双手奉上了” 眼眸之中,是藏不住笑意。 待自家小姐嫁入后,就是女主人,而她就是管家大丫鬟 “去叫门!”温念姝浅浅一笑,吩咐道。 “哐哐哐!” 秋兰快步上前,拿起门环一阵重叩。 “谁啊?” 锦瑟从一旁小门,探出头来,问道:“你们是谁?” “可有什么事?” 锦瑟,昨日青鱼去牙行新买回来,充实府邸伺候的丫鬟之一。 “我家小姐是陈府未来的主母,速去叫陈宴前来相迎!” 秋兰昂起头,一脸桀骜,趾高气昂命令道。 “抱歉!” 锦瑟疑惑地看着秋兰,摇了摇头,不卑不亢道:“我家少爷不在府中” 虽然才到陈府没几日,但青鱼已经教过了规矩。 也从未听说过,府中有什么主母,还是未来的 锦瑟怎么看,都觉得这俩陌生女人,像是在招摇撞骗! “不在?” 秋兰眉头一皱,顿时不悦,端着架子命令道:“那还不先恭请我家小姐进门,再派人去叫他回来?” “慢待了我家小姐,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又狠狠地瞪了几眼。 “抱歉!” 锦瑟不为所动,依旧有礼有节道:“奴婢做不了这个主,需得向府中管事通报” “烦请稍等!” “那还不速去?”秋兰有些不耐烦,催促道,“让我家小姐等久了,待陈宴回来要你脑袋!” 锦瑟面无表情,没有再回应,快步转身离去。 内院。 “明月,你还会看账本啊?” “真厉害!” 青鱼吃着糕点,望着一旁专注的澹台明月,满眼都是崇拜。 她是识字的,却不擅长算数,更不会看账记账。 正为府中这些开销琐事,一筹莫展之际,就迎来了自己的救星。 “以前学过一些” 澹台明月点点头,翻看书写汇总着账簿。 达溪珏的夫人只爱梳妆打扮,不善管事,府中大小事都要经她的手。 算得上是有实无名的当家主母。 锦瑟从外而来,快步上前,开口道:“青鱼姐姐,门外有一对主仆,自称是少爷的未婚妻,指名道姓要见少爷” “态度还极其傲慢!” 说罢,就将刚发生的全过程,给简述了一遍。 “未婚妻?” “温念姝?” 青鱼放下糕点,眉头一挑,就猜出了来人是谁,冷笑道:“她还好意思前来?” “走,去会会她!” 第28章 不愧是长安温家的小姐,还真是既要又要呢! 陈府外。 “那丫鬟去通报,怎么需要这好长时间?” 等了好半晌的秋兰,眉宇间写满了不悦,抱怨道:“小姐,等那陈宴回来了,你一定要让他发卖了她” 说罢,咬了咬牙。 她憋了一肚子的气。 区区一个下人,怠慢自家小姐,不立刻恭恭敬敬请进府中,奉为上宾不说。 还去了这么久,将她们晾在这里。 “嗯。” 温念姝颔首,应了一声,双手贴在小腹前,审视着这座属于她的府邸,轻哼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府中的小人,是该好好换一换,管一管了” 待她成为陈府主母后 不! 等陈宴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让他,换了这些没眼力见的奴婢下人。 “哐当!”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陈府紧闭的大门打开,从中走出了几个人。 “小姐,陈府管事的来了。” 秋兰见状,循声望去的同时,拉了拉温念姝的衣角,说道:“你可不能心软,得好好立一立规矩” 慢待未来的当家主母,必须要给这些下贱胚子,一个下马威,一个深刻的教训。 免得让下人骑到了主子的头上。 “本姑娘当是谁呢?” “原来是温家大小姐呀!” 青鱼一身青衫,停下脚步,居高临下打量着阶下两人,轻蔑一笑,毫不遮掩地嘲讽道:“都已经抛弃了我家少爷,你怎么还有脸来的?” “更还有脸,自称我陈府未来的主母?” 青鱼看着温念姝那张脸就来气。 一想到曾经那些年过往的种种,还有天牢死狱中发生的一切,她就替自家少爷感到不值! 所幸现在少爷经此一遭,终于醒悟了,不再鬼迷心窍! “你你怎么对我家小姐说话的?” 秋兰被青鱼劈头盖脸一顿,整得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你一个下人,怎么敢对主子这个态度?” “还有没有规矩?” 她原以为,只是看门的丫鬟不懂事,等陈府管事的来了,必定低声下气、恭恭敬敬地将她们主仆请进门 却没想到,陈府管事的态度更加恶劣! 甚至,还阴阳怪气地嘲讽自家小姐?! 要翻天不成? “主子?” 青鱼听乐了,斜了眼温念姝,嫌弃道:“她只是你的狗主子,又不是我陈府的!” “青鱼,我想咱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 温念姝波澜不惊,似是并未听到一般,嘴角含笑,温声细语道:“陈宴呢?” “他去哪儿了?” “什么时候回来?” 说着,眸中闪过一抹阴鸷。 显而易见,她并非是大度不计较,而是清楚地知道,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先见到陈宴,缓和关系,并拿捏他的心 至于这个青鱼? 不过是陈宴身边一个小丫头,以后有的是办法处置。 青鱼刚准备回呛,就只见澹台明月先开口了:“落井下石,薄情寡义,自私自利,追到天牢死狱去退婚,危难关头急着撇清关系的女人,能有什么误会?” “不愧是长安温家的小姐,还真是既要又要呢!” 话中一个脏字没有,却是满满的阴阳怪气。 还简明扼要地陈述了,某位大小姐的所作所为。 陈宴怎么什么都往外说温念姝心中骂了一句,目光落在那张陌生的脸上,疑惑问道:“你又是谁?”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 更不记得,陈宴的身边除了青鱼外,还有这号人。 尤其还生的如此美貌,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我是谁不重要!” 澹台明月面无表情,冷冷道:“重要的是,陈宴不会想见到你,这里也不欢迎你!” 声音冰冷。 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言而喻。 “陈宴曾经那么爱我,怎会不想见到我?” 温念姝咬了咬牙,轻哼一声,反问道。 顿了顿,又斩钉截铁道:“现在肯定也会原谅我的!” “一如既往地对我好!” 俨然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别的世家子弟,温念姝或许没有把握,但对于陈宴,她还是很笃定的! 曾经是什么样,以后就会是什么样! 等陈宴回来,见到她都主动上门了,肯定迫不及待地要求和好,冰释前嫌。 “好大一张脸,容得下千山万水!” 澹台明月看着那迷之自信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嘲弄道:“你的自信,跟你的为人一样可笑!” “趁现在天还没黑,抓紧时间睡觉,白日梦里什么都有” “陈宴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澹台明月的神情语气中,对温念姝是说不出的嫌弃。 她算是发现了,陈宴那个家伙,以前眼神是真的不好 不! 是眼瞎! 怎么能看得上,这种垃圾货色的? 秋兰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你你怎么对我家小姐说话的?” 秋兰都傻眼了。 打死她都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对自家小姐口出狂言,还是在陈宴那死舔狗的府邸外。 “贱人就是矫情!” 澹台明月冷冷回了一句,又转头看向温念姝,继续道:“温大小姐,那日要退婚的是你,从那之后,你与陈宴之间就路归路桥归桥了,再没有任何瓜葛!” “没有签退婚书,就没有解除婚约,本小姐依旧还是陈宴的未婚妻!” 温念姝胸中的怒火在窜动,双手不住地捏紧,脸色阴晴不定,咬牙道。 要退婚的是自己不假。 但陈宴并没有签退婚书,那婚约就仍然存在! 她只不过犯了一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难道陈宴会不原谅她吗? 她要退婚≠她不是陈宴未婚妻! “两面三刀痴心妄想能力不大心眼不少!” 澹台明月扯了扯嘴角,冷笑道。 顿了顿,又戳穿道:“无非就是看中陈宴现在发达了,又有了利用价值,才死皮赖脸,眼巴巴贴上来继续纠缠” 贱人就是贱人。 真当她看不出来,这个姓温的女人,心中打的什么算盘? 满肚子的利用算计! 廉价又愚蠢。 “你说什么!” 温念姝一怔,几乎是吼了出来。 俨然一副破防的模样。 被戳中了痛处,更被撕下了遮羞布。 澹台明月似笑非笑,淡淡道:“我说触景生情,你就占了两个字!” “光着屁股拉磨,转着圈丢人!” “驴一天啥也没干,尽踢你脑袋上了!” 澹台明月的小嘴,就跟淬了毒一样,不停歇地输出。 “你敢骂本小姐?” “谁给你的胆子?” 温念姝被气得胸前,上下起伏,脸色阴的能掐出水来。 长这么大,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澹台明月秀眉微挑,戏谑道:“别说当面骂你了,你要是听不清,我还可以刻你的碑上!” 顿了顿,又贴心的补充:“长安青楼勾栏里的婊子,都比你有情有义!” “连娼妓都不如的货色” 青楼勾栏里的姑娘,只是被迫沦落风尘,不代表她们不讲人情,不讲恩义。 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胜过这温家大小姐千倍万倍! “啊!” 温念姝猛地一跺脚,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转头看向身边的侍女,歇斯底里道:“秋兰,给我掌嘴!” “撕烂这个贱人的嘴!” 澹台明月最后两句话,对温念姝形成了绝杀,还是杀人诛心。 前有陈宴骂她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后有这个女人骂她,连婊子都不如。 秋兰闻言,一刻不停,撸起袖子,就朝前走去。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澹台明月抬手一扬,将秋兰扇翻在地。 随后,在青鱼震惊又崇拜的目光中,冲到了温念姝的面前,径直呼了上去 “啪!” 第29章 打的好,打得妙,不愧是我相中的小辣椒! “啊!” 身娇体弱的温念姝,被扇了个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脚下没有站稳,跌倒在地。 白皙娇嫩的肌肤上,泛起了红肿。 “你你这个粗鄙野蛮的女人,竟敢打我?” 温念姝缓了好半晌,才缓过劲来,捂着红痛的脸颊,难以置信地质问。 被众星捧月十几年的她,何曾有过这种遭遇? 连父亲温商都未曾动过手 “有什么不敢的?” 澹台明月居高临下,垂眸盯着地上的女人,冷冷反问。 顿了顿,又厉声继续道:“陈宴以前眼盲心瞎,但我没有!” “打的就是,你这个辜负真心的贱人!” 偌大的长安城内,其他人或许有忌惮,但澹台明月不需要。 她已经没有父母亲人,没有了能被威胁的弱点 正好替陈宴出一口气。 辜负真心的人该吞一万根针! 秋兰见状,气血上涌,无比愠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你不仅口出污言秽语辱骂,还敢对我家小姐动手?” “我与你拼了!” 说着,不顾一切朝澹台明月冲去。 俨然一副要与其拼命的模样。 “啪!” 又是一道清脆的耳光声。 只见秋兰刚一靠近,就用脸接上了澹台明月扬起的手掌,再次被呼翻在地。 “学人忠仆护主?” “你还不配!”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澹台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讥讽一笑,嘲弄道。 忠仆,真是可贵呐! 但没有能力,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只能徒增笑柄 “秋兰!” 温念姝目睹这一幕,心疼不已,失声大喊。 随即,撑起身子,踉跄跑过托起了自己的侍女。 “小姐,好疼” 秋兰红着眼眶,楚楚可怜,述说着自己的委屈。 澹台明月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 “你信不信,我去向陈宴告状?” 温念姝抱着秋兰,怒火中烧,愤然道:“向他告知你今日的恶行!” 温念姝搬出陈宴,试图用威胁来让澹台明月,认清现实,却只听得她没有任何犹豫的回应:“去啊!” “我等着!” “看他会不会替你出头” 澹台明月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惧意,甚至还有些期待。 说着,还抬起手来,贴心指了个方向。 “你!” 面前这个嚣张的女人,不按常理出牌,温念姝被噎住,一时语塞。 温念姝怎么也没想到,她连怕都不怕 这到底是谁呀? 陈宴身边何时冒出了这号人物,为何以前从未见过啊? “给你三息时间,从陈府面前消失!” 澹台明月失去了所有耐心,竖起三根手指,恶狠狠道:“不然,再赏你几个大嘴巴子” 面对威胁,温念姝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与秋兰互相搀扶而起,依旧嘴硬:“你给本小姐等着!” “陈宴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温念姝心中那个恨啊! 又气又愤。 今日的奇耻大辱,她已经记下了 若是陈宴不将这个该死的女人,大卸八块,她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澹台明月斜了一眼,提高声量,冷喝道:“滚!” 温念姝被吓了一激灵,不敢再多作停留,带着侍女秋兰,狼狈不堪地灰溜溜跑了。 旁观完全程的青鱼,无比激动,快步凑到澹台明月的身旁,拉着她的手,“明月,明月,你骂得好痛快呀!” “太解气了!” “你太飒了!” “我好爱!” 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在放光。 什么叫英姿飒爽? 这就是了! 帅是一种感觉,那骂的,那打的,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青鱼只觉自己快被迷死了。 “嗯。” 澹台明月抿唇,神情温和了不少,回道:“那个姓温的就是,欠骂欠教训” “对对对,我也看她不爽好久了” 青鱼连声附和,点头如捣蒜,愤愤道。 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小脸之上泛起一抹担忧之色,问道:“但是,咱们这么打了温家的小姐,会不会招来麻烦呀?” 解气是解气了 可温家终归不是个小角色,在长安虽然比不上关中四姓,却也是一等一的地头蛇豪族。 温念姝又是温家家主最宠爱的小女儿 “不会。” 澹台明月不以为意,轻拍青鱼的手,抿唇浅笑,胸有成竹道:“陈宴要是连这都处理不了,那他就枉为明镜司掌镜使了” 澹台明月亲眼目睹了,达溪珏覆灭的全过程。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陈宴的能力,与这个男人的心狠手辣 温家的那位大司仓,可还远不如十二大将军之一的达溪珏。 唯一让澹台明月疑惑的是,传闻中的陈宴,与她所认识的陈宴,真的判若两人 就在此时,不远处悠悠飘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原来你早就算准了呀!” “难怪下手一点都不手软迟疑!” 街道转角,视觉死角处,走出了两道人影,声音的主人嘴角还噙着笑。 正是从天官府返回的陈宴与朱异。 “少爷!” 青鱼见状,马不停蹄地扑了上去。 “嗯?” “你早就回来了?” 澹台明月转头,秀眉微挑,看着停在面前的陈宴,波澜不惊地问道:“一直在看戏?” 略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惊讶。 这家伙居然会,眼睁睁地看着温念姝被骂又被打 还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对啊!” 陈宴耸耸肩,笑道:“这出好戏可比,南曲院子的精彩多了!” “当然不能错过啦!” 说得极其理直气壮。 不仅看戏,还对好戏本身,做出了极高的评价。 陈宴几乎是与澹台明月,前后脚到的。 他也很好奇,这个隐忍十几年杀达溪珏的小辣椒,会如何对付那个姓温的女人,所以选择了旁观看戏 当然,若是发生什么变故,也有朱异第一时间去救场。 所幸,她没有让他失望 四人并肩朝大门内走去,澹台明月抿了抿唇,似笑非笑地问道:“我打了你的心上人,你不会生气?” “打的好,打得妙,不愧是我相中的小辣椒!” “做了我那日在天牢死狱,想做但做不到的事” 陈宴开怀大笑,将手搭在澹台明月的肩上,她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抗拒。 做不到并非是,陈宴口嗨心软不舍得,而是他当时周身被铁链束缚,纯粹是有心无力。 不然,高低要甩那娘们俩耳光 至于心上人? 谁家好人会拿,一个薄情寡义的婊子,当心上人啊? 还是自家面冷心热的小辣椒,更招人喜欢 澹台明月面无表情,瞥了眼陈宴,玩味挪掖道:“我还以为你会旧情难忘,忍不住替那个女人出头” “再因为我的任性妄为,狠狠责罚于我替她出气呢” 陈宴撇撇嘴,不屑道:“她也配?” 迁怒责罚字字句句、所作所为都在维护自己的小辣椒,除非陈宴脑子被门挤了,还有十年脑淤血。 旧情难忘? 他又不是原主那种大冤种 “就是就是!” 青鱼闻言,连声附和:“明月可是替咱们,狠狠出了口恶气!” 说着,捏起小拳头,重重地挥了挥。 陈宴淡然一笑,捏了捏澹台明月的脸,叮嘱道:“你以后再见到她,想打就打,打死了算我的!” “嗯。” 澹台明月略有些意外,但还是轻声应道。 陈宴随即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但明月啊,就有一点我得说说你” “什么?” 澹台明月拍开男人捏脸的手,疑惑问道。 “你说你骂温念姝,骂她就骂她” 陈宴扯了扯嘴角,抱怨道:“干嘛连带着我一起骂呀?” “还什么眼盲心瞎,也太难听了” 澹台明月微微偏头,淡然反问:“我说错了?” “你以前难道不是?” 第30章 这...这是册封诏书?!忠义侯?! “噗嗤!” 青鱼听到这话,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杀人诛心呐! “我我特么” 陈宴被噎住,顿时哑口无言。 傻der原主做的事,也能怪到他身上来??? 但偏偏又无法解释,只能默默无奈背锅。 只得将矛头对准笑出声的小丫头,“青鱼,怎么连你也笑我呀?” “我没有!” 青鱼压下上扬的嘴角,强忍着笑意,狡辩道:“少爷,你看错了” “诶,我怎么说也是你家少爷,总得给点面子?” 陈宴哭笑不得,轻轻撞了撞澹台明月,提出自己的合理诉求。 “下次再说” 澹台明月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面无表情道。 陈宴长叹一声,左手搂着青鱼,右手搭着澹台明月,朝院中走去。 童平安诚不欺他,不要被女人左右,要左右都是女人。 ~~~~ 饭点。 桌上摆满了青鱼新招厨子做的菜肴。 这几日一直奔波,四人终于能整齐坐下,好好吃一顿饭。 “明月,你太瘦了,多吃点” 青鱼拿着筷子,不停给澹台明月夹菜,眼看着身前的碗,快堆成小山了,又补了一个大鸡腿,殷切叮嘱道:“这个鸡腿你得吃完了,下次才更有力气,扇那个坏女人!” 说罢,还手舞足蹈地演示了一遍。 “好。” 澹台明月笑了笑,颇为动容,轻声应道。 在达溪府上被苛待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关心。 初次让她有了种家人的感觉 “看到没,小青鱼看明月的眼神,跟小迷妹一样” 陈宴目睹这一幕,用手肘顶了顶身旁,忙着扒饭的朱异,蛐蛐道:“咱俩都快失宠了!” 字里行间,是满满的醋味。 以前这些待遇,可都是他的啊 现在都快百合花开了。 痛! 太痛了! 青鱼转过头来,神情怪异,鼓着小嘴,幽幽道:“少爷,背后说人坏话能不能小声点?” “我都听到了” 哪有说小话不背人的? 这跟光明正大偷腥有什么区别? “行,那我当面说” 陈宴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笑道。 “你也多吃点!” 青鱼白了一眼,夹起块肉就喂进了陈宴的嘴里,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少爷,我跟你说,明月可厉害了,不仅识字会算术,还会看账本” “那些天书一样的东西,她没一会儿就看完了!” 说罢。 青鱼就开始绘声绘色,描述起温念姝未来之前发生的事。 那些让她看着就头疼的东西,轻轻松松就被解决了 陈宴咀嚼咽下被塞的肉,笑着看向澹台明月,“可以啊,那就能者多劳” “以后这府上,青鱼管生活起居,你来管家看账!” 他也没想到,澹台明月还有这些本事 不过也省的去外面,请管家与账房了,还不用考虑忠心问题。 府中内事全权交给她俩,陈宴很是放心。 “嗯嗯!” 青鱼激动地应道。 有明月的分担,操持这偌大的府邸,她就可以轻松多了。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你俩商量着来就行了” 陈宴淡然一笑,抿了口茶水,叮嘱道:“不用怕花银子!”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选择了澹台明月,那陈宴就会给予信任并放权。 毕竟,内宅之中有很多看不见的地方,需要花银子,他也无暇去事无巨细地过问。 反正只要大冢宰用得到他一日,府中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金银入账,根本无需抠抠搜搜 “好。” 澹台明月轻轻点头,淡漠的眼神中泛起了一丝光亮,说道:“你尽管在外办事,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陈宴愿意信任她,她就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青鱼,那几件貂皮狐皮,应该送到了?”陈宴看向青鱼,问道。 貂皮狐皮是今日凌晨,在朱雀堂时,命人各送了八件回来,连带的还有百匹锦缎。 以朱雀卫的办事效率,想来是不会拖延的。 “中午就到了” 青鱼略作回忆,脱口而出,又夸赞道:“质量特别上乘,是极品!” 送到之时,自家少爷还在酣睡,尚未起身。 青鱼挨个检查那些貂皮狐皮,毛发细腻,触感极佳,是难得的珍品。 陈宴笑了笑,做出了安排:“抽空制成披肩袍子,咱们一人几件!” “以后冬天御寒的衣物就有了” 在记忆中,祖父走后的这个冬天,他们三人过得很是艰难。 魏国公府借故克扣了,应发下的御寒衣物与炭火 “少爷真好!” 青鱼闻言,睁大了美眸,盈盈浅笑。 “谢谢!” 澹台明月略略低头,喉咙微动,声音如蚊子一般。 陈宴没听清,但看懂了女人的口型,起身走到她的身旁,故意凑近调戏道:“明月别害羞,有什么想说的,就大声说出来” 不知为何,陈宴就喜欢“欺负”,这个内敛又火爆的小辣椒。 尤其是看到她露出羞涩为难的神情。 但这一次,澹台明月好似有了抗体一般,只是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再过多搭理。 以免某人的“得寸进尺”。 就在此时,丫鬟锦瑟从外跑了进来,通报道:“少爷,门外有一位绣衣使者求见!” “他说您要的人带来了” 陈宴一听这话,瞬间收起了调戏之心,两眼放光,说道:“你先去将他们带到书房!” 顿了顿,又看向桌上三人,笑道:“你们慢慢吃,尤其是你,多吃点!” 说着,捏了捏澹台明月的脸后,快步向书房而去。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好似有金山银山、绝世美人等着一般。 书房。 “见过大人!” 绣衣使者游显见陈宴推门而入,连忙起身行礼,满是恭敬。 “老朽见过陈掌镜使大人!” 被游显带来的那须发皆白、面色泛灰的钱秉直,亦是起身,朝来人行礼。 钱秉直的身体状况,看起来不佳,却举手投足间俱是行伍之气。 “坐,都坐,不用拘泥于礼节” 陈宴按了按手,坐在了主位之上。 “多谢大人!” 钱秉直落座后,开门见山率先问道:“不知陈大人要见,老朽这个重病缠身、命不久矣的糟老头子,是何有吩咐?” 无论是在来的路上,还是进入陈府后,钱秉直都很疑惑。 这位要见他的陈宴大人,是明镜司的新贵,大冢宰的宠臣,前途不可限量。 而他不过是一世袭军户,军中普通不过的老卒,最不受重视的存在,还身患重病没有多少时日了 陈宴见钱秉直都开口了,也不拐弯抹角,径直说道:“有一桩能改变你整个家族命运的机缘,要赠予你” 顿了顿,又问道:“我的为人,你应该有所耳闻?” 这个钱秉直,是陈宴从天官府出来后,特意差宋张二人去寻的。 要求就是,年龄得大、时日无多、脑子清醒、重视家族后辈利益,最好还是曾经府兵的一员。 “陈大人仗义疏财,从不吝啬,恩泽下属,实乃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上官!” 钱秉直重重点头,如实说道。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达溪珏的伏诛,陈宴的名头业已远播。 尤其是那对下属极好的名头 没有谁不想在他的手下做事! “既然你都清楚,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陈宴淡然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只匣子,放在桌案上,推到钱秉直的面前,开口道:“来,将此物打开看看是什么!” 钱秉直不明所以,但还是遵命照做,在开启匣子拿出其中物件,定睛一看之时,却是目瞪口呆:“这这是册封诏书?!” “忠义侯?!” “大人,您这是何意?” 那一刻,钱秉直拿着诏书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 多少人将脑袋撇在裤腰带上,打了一辈子仗,连爵位都捞不到,更别说是侯爵了。 陈宴站起身来,指尖摁在诏书上未曾署名处,沉声道:“只要你在那个空缺处,填上你的名字,你钱秉直就是新封的忠义侯!” “世袭罔替!” “你的长子也将入职明镜司,由我亲自培养提携!” “大冢宰许你钱家荣华富贵!” 陈宴的声音,犹如有魔力一般,不断在钱秉直的耳边回响,沉吟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颤颤巍巍道:“这我不知小人能为陈大人做些什么?” 钱秉直没有失去理智,他很清楚,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这么一大块馅饼。 要付出的代价必然不小 “哈哈哈哈!” 陈宴大笑,拍在钱秉直的肩上,取出一份准备好的密信,意味深长道:“很简单,你只需要照着这上面所书行事” 第31章 宋非,护送大燕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前去登船! 长安城外。 禁阙宫。 围墙高耸,似是要将这一方天地与外界彻底隔绝。 斑驳的墙皮在岁月的侵蚀下,层层剥落,裸露出内里粗糙的砖石,犹如一位风烛残年老者脸上的皱纹,满是沧桑。 墙头杂草丛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那枯黄的颜色更添几分衰败。 十数丈外,陈宴负手而立,望着映入眼帘的困龙之地,感慨道:“这就是幽禁废帝之地?” “大冢宰还真是谨慎呐!” 这座禁阙宫,不仅有极高的宫墙,人力难以翻越,而且其外还有大批量的禁军。 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轮流站岗,交叉巡逻,不会有任何的空隙可钻,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并非是大冢宰谨慎,是不得不如此为之” 同行而来的宋非闻言,抬手指了指禁阙宫,笑道:“一旦让里面这位给逃了出去,振臂一呼,怕是又要引起不小的麻烦!” 废帝或许没有多少才能,却极有号召力。 让他脱离了掌控,仍效忠前燕的余孽遗老,必会蜂拥而至,团结在这杆政治大旗之下。 倘若再被有心人利用,那后果就知道不堪设想了 “也是。” 陈宴点点头,认同道。 说着,他不由地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送王子和亲的大母主剧,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王子是上午送到的,兵是草原下午发的。 成功解决了北方游牧民族,不能匡扶汉室的系统性bug。 “止步!” “来者何人?” 陈宴等人走近禁阙宫,一队身着盔甲手持兵刃的禁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带队将军赵良弼严肃厉声发问。 “明镜司朱雀掌镜使陈宴!” “奉大冢宰之命,前来提人,这是金令!” 陈宴淡然一笑,表明身份陈述来意后,从怀中摸出一块天官府的令牌,径直扔了过去。 “原来是陈宴陈大人啊!” 赵良弼核对完金令,又打量了陈宴几眼,严肃的神情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随和,笑道:“宫伯大人吩咐了,您前来可直接入内,这边请!” 说着,抬起手来,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极为恭敬。 身为禁军武官,又是世家勋贵子弟,陈宴的大名,他当然是清楚的。 近些日在长安声名鹊起,大冢宰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还一手善后了废帝谋逆案。 族中长辈早已叮嘱,若有机会一定要与之交好。 “有劳了,请弟兄们喝茶!” 陈宴颔首,袖中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进赵良弼的手中,开口道。 “陈大人客气!” 赵良弼笑得愈发灿烂,没有丝毫做作地收下。 “有空聚聚喝酒” 陈宴抬手,拍了拍赵良弼的肩膀,带着众人朝里走去。 不仅长安世家想拉拢他,陈宴同样亦是。 玩zz,就是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 禁阙宫内。 “陛下,该用膳了” 阮流筝将一碗小米粥,捧到慕容灏的身前,柔声道。 “朕没有胃口!” 慕容灏盘腿而坐,听到皇后的声音,睁开双眼,冷冷拒绝。 “陛下,您多少迟一些” 阮流筝抿了抿唇,劝道:“再这样下去,臣妾怕您的身子扛不住了!” 女人娇俏的脸上,满是心疼。 自从数日前,政变谋划失败,宇文沪将他们发配到这禁阙宫后,她的丈夫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 整个人都开始肉眼可见的消瘦了。 “抗不抗得住,又有何区别?” 慕容灏苦笑,叹道:“朕怕是已经没几日好活了” 言语之中,满是心如死灰。 政变谋逆放在哪朝哪代,皆是十恶不赦之罪,更何况他还曾是大燕的皇帝。 为了宇文氏江山的长治久安,宇文沪决计容不下他的! 自己的大限怕是近了,吃与不吃还有什么区别吗? “陛下您怎么又说胡话?”阮流筝轻咬嘴唇。 她还想在说些,就听到外边传来通报声: “朱雀掌镜使陈宴大人到!” 紧接着,就只见几个身着明镜司官服之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见过大燕皇帝陛下!” 陈宴停在慕容灏的不远处,随性地拱了拱手后,就自顾自拉过凳子坐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将自己当成外人。 “你都没将朕当一回事,又何必如此装模作样呢?” 慕容灏目睹这一幕,凝视着陈宴,冷哼道。 “一码归一码,该有的流程可不能少!”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以手撑面,扫过桌上的菜肴,漫不经心地回道。 慕容灏目光一凛,不愿与面前之人拉扯,直接点明道:“宇文沪是派你来杀朕的?” 在宇文信手中,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慕容灏当然清楚,明镜司是怎样的机构 尤其是这几日,接连瓦解自己势力、除掉自己心腹之人,就是面前这个叫陈宴的小子。 他就已经猜出了,宇文沪派此子前来的意图 要做最后的了断了! “怎么会呢?” 陈宴似笑非笑,摇了摇头,玩味道:“公然杀前朝皇帝,传出去名声可不太好听” “呵!” 慕容灏冷哼一声,听得阵阵发笑,嘲弄道:“他还会怕名声不好听?” 废帝、改朝换代、囚禁,宇文信都不敢做的事,都让宇文沪给做完了。 居然还说如此狼子野心的枭雄,会怕名声不好听? 搞笑呢! “仪表堂堂,不愧是大燕慕容氏的最后一任皇帝,倒是有真龙之相!” 陈宴并未回答,而是摩挲着下颌,目不转睛审视慕容灏的容貌,点评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可惜气数已尽” 活了两世,这还是陈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摩“天子”。 虽然没看出与普通人有何不同,但的确长得不错 要是卖到男模会所,一定很招富婆喜欢! “你!”听到前一句,慕容灏还有些开心,但听到后面那句,表情瞬间僵住。 陈宴不慌不忙,将目光移到了阮流筝的身上,朝前逐渐靠近,“想必这位就是,陛下的皇后娘娘了?” “脸蛋不错,身材婀娜,肤如凝脂很润!” 说着,陈宴的手也没闲着,径直拍在了女人后翘之处。 当面ntr的感觉真不错! “啊!” 阮流筝被吓了一激灵,连连后退远离,躲到慕容灏的身后,“这位大人,还请你自重!”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衣冠楚楚的掌镜使,竟是个十足的浪荡子。 不仅敢轻薄于自己,还敢当着她丈夫的面调戏 “陈宴!” 慕容灏怒火中烧,拍案而起,厉声大喝:“宇文沪让你前来,究竟是做什么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宇文信宇文沪这对叔侄,都没对他的皇后起歹心,这一个不入流的竖子怎么敢的? “陛下,别那么激动” 陈宴不以为意,又坐回原位,不徐不疾道:“大冢宰心善,特命在下前来放你们离去!” “留下慕容氏的香火传承” 说着,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什么?!” “怎么可能?” 慕容灏一怔,脸色大变,诧异道。 顿了顿,无比警惕,将信将疑问道:“宇文沪能这么好心?” “在下连诏书都带来了,岂能有假的?” 陈宴欣赏着慕容灏震惊的表情,淡然一笑,接过张文谦递来的诏书,念道:“大周皇帝令:燕帝慕容灏,深明大义,知天命有归,顺天应人,禅位于朕。” “其德至厚,其义至伟。” “今特诏封慕容灏为中阳公,食邑万户,位在诸侯王之上。” “于其封国之内,可奉燕正朔,以天子车夫郊祀天地,宗庙、祖、腊皆如燕制,钦此!” 在陈宴带来这道诏书的同时,旨意亦是明发了天下。 向大周子民宣示了,宇文氏的仁厚,与对前朝皇室的宽待! 慕容灏目瞪口呆,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道:“宇文大冢宰不仅不杀朕,还宽宏大量要放过朕?” 哪怕已经缓了许久,这位前燕废帝依旧觉得如梦似幻,一点都不真实。 本来已经怀着必死之心,结果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诏书在此,陛下若是不信,可以自己看”陈宴笑了笑,将诏书塞到了慕容灏的手里。 “这是真的” 慕容灏反反复复看了十数遍,直至真切确认后,依旧不敢相信,抬眸问道:“他不计较朕,暗中政变谋逆之事?” “大冢宰心胸宽广,能容天下难容之事!” 陈宴昂首,朗声振振有词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在下已经备好了船只,由渭水一路而去,直抵中阳!” “好好!” 慕容灏大喜,难掩激动之色,握住阮流筝的手,笑道:“流筝,咱们性命无忧了!” 陈宴见状,眸中闪过一抹狡黠,打了个响指,吩咐道:“宋非,护送大燕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前去登船!” 第32章 就算到了海底龙宫,末将也守着你们! “多谢陈大人!” 慕容灏朝陈宴抱拳,致谢道。 他原以为这就是,一个前来羞辱自己、轻薄皇后的浪子狂徒 却万万没想到,竟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不仅不用死,还有了封地,依旧有锦衣玉食的生活。 “无需客气。” 陈宴摆了摆手。 “还烦请陈大人,向大冢宰转达朕的谢意!” 慕容灏目光如炬,沉声道:“朕今后必会安分守己,不会再有非分之想!” 俨然一副幡然悔悟的模样。 “一定。” 陈宴点点头,朝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这边请!” “流筝,咱们走。” 慕容灏一刻都等不了,牵起阮流筝的手,就迫不及待朝外而去。 “恭送大燕皇帝陛下!” 陈宴似笑非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朗声道。 屋外。 慕容灏与阮流筝走在最前面,那些风华正茂的妃子们,隔了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少爷,他们已经走远了” “别看了!” 朱异凑上前来,用手肘顶了顶看得入神的陈宴,一阵坏笑,打趣道:“你要是喜欢那皇后,不如借故扣下?” 说着,开始挤眉弄眼。 对于自家少爷某些方面的特殊癖好,青鱼不知道,但他却是一清二楚的。 都是男人嘛,可以理解 “谁跟你说,我是在看她的?” 陈宴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玩味反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那萧氏皇妃才是一等一的美人!” 显而易见,陈宴从始至终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有调戏了阮流筝,慕容灏的关注点就会放在她的身上。 也就不会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朱异有些发懵,不由地挠了挠头。 刚才只顾着看少爷,还有那前大燕皇后了,没注意到有什么萧氏皇妃呀! “老张,附耳过来!” 陈宴倚靠在树上,打了个响指。 “大人,有何吩咐?”张文谦闻言,迅速上前。 陈宴眉头微挑,随性指了指,笑道:“让咱们的人,给慕容灏搬东西之时,将里面的金银细软,全部用石头给替换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其他的也一样。” 正所谓,贼不走空。 这来都来了,要是什么都拿不出,不就是白来了吗? 慕容灏是被废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有不少油水的。 “是。” 张文谦会心一笑,默默竖起大拇指,“大人,可真有你的”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你务必要给我办好了!” 陈宴收敛笑意,正色道。 说罢,对张文谦一阵耳语,叮嘱其中细节。 “下官明白。” 张文谦先是一怔,随即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保证道:“大人尽管放心,一定办的妥妥帖帖!” 关山难越,谁悲失足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人之妻。 ~~~~ 渭水码头。 大船上。 “呼~” “终于登船了!” 慕容灏倚在栏杆上,长舒一口气,感慨道:“终于要离开长安这个囚笼了!” 那一刻,他只觉即将困龙升天、蛟龙入海! 没有束缚,就可以鲲鹏展翅了! 未来大有可为。 “是啊!” “咱们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 阮流筝悬着的心,亦是放了下去,拉着慕容灏的手,深情款款,附和道:“以后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被囚禁在禁阙宫的这些日子里,阮流筝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终日惶恐不安,唯恐哪日屠刀就落下来了。 所幸,这一切都过去了 “不!” 慕容灏目光坚定,注视着远处的长安城,沉声道:“朕乃大燕之国君,怎能坐视祖宗江山易手?” 阮流筝听着这意料之外的言语,愣了愣神,试探性问道:“陛下,您莫非还不肯放弃?” 她没想到,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自己的丈夫还不愿意死心 “当然!” 慕容灏斩钉截铁道:“慕容氏男儿岂能言败?” “该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说着,捏紧了双拳。 豪情壮志几乎都快溢了出来。 “陛下,慎言呐!”阮流筝被惊住,低声提醒道。 还左顾右盼,见无人注意到才放下心来。 钱秉直身着铠甲,站在船头,迎着扑面而来的渭水冷风,回望一眼长安后,朗声道:“起锚,扬帆!” “出发!” 是夜。 慕容灏独自立于甲板之上,极目远眺,望着茫茫夜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夜深天凉了,加件衣裳” 阮流筝走来,将一件袍子披在慕容灏的肩上,柔声道。 “好。” 慕容灏应了一声,拉住女人的手,说道:“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看来是不会有杀手了!” 上船之初,慕容灏原以为宇文沪埋伏刺客,欲在渭河之上解决自己,所以一直小心提防。 结果直至入夜,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尤其是这还已经,驶入大河中央,更难有杀手靠近了。 “宇文沪堂堂一国宰辅,想必是讲信用的” 阮流筝抿了抿唇,安抚道:“说放了咱们就放了,该是不会失信的!” 她不是盲目信任宇文沪的政治承诺。 而是,在上船之前听说,宇文沪已经将诏书明发天下了,想反悔也难了。 “呵!” 慕容灏闻言,冷哼一声,轻蔑笑道:“宇文信英雄一世,也有看走眼之时” “他所托之人,不过是个盲目自大、眼光短浅的庸才!” “宇文氏怕是坐不了许久江山” 哪怕连他慕容灏都知道,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一旦大获全胜,头件要事就是给对手斩尽杀绝,永绝后患。 结果宇文沪呢,为了作秀,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竟然放虎归山 比他的叔叔,曾经的大燕大丞相差的太远了! 就这样的人,执掌周国军政大权,要不了就会出现大问题。 而这就是他慕容灏的机会! “陛下,咱们就不能去中阳,好好过日子吗?” 阮流筝眉头紧蹙,握住慕容灏的手,劝道:“你是斗不过宇文沪的” 在阮流筝看来,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并不觉得,能被宇文信选中托付之人,能有那么好对付 “流筝,连你也不相信朕?” 慕容灏直直地盯着阮流筝,问道。 顿了顿,一拳砸在围栏上,沉声道:“到了中阳后,朕要招兵买马,光复大燕江山!” 只要宇文氏如当年尔朱氏那般,出现内乱,属于他慕容氏的机会就到了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夸赞声: “陛下好兴致呀!” “谁?”慕容灏面露警惕,寻声望去。 “是末将!” 钱秉直从夜色中走出,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是你?” 慕容灏认出了来人,是陈宴安排护送的将军,问道:“来做什么的?” “末将备了些酒食,特请陛下娘娘享用!” 钱秉直晃了晃手中的酒肉,说道。 “好。” 慕容灏应了一声,并未拒绝,带着阮流筝回到船舱,酒过三巡后,问道:“方才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 “你也曾是大燕的臣子,可愿追随于朕?” “朕许你王爵之位,全族荣华富贵!” 许诺的同时,慕容灏的右手已经握在了,腰上的匕首之上。 只要答案不是想要的 “愿为陛下效死!” 钱秉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好!” 慕容灏大喜,“今日咱们饮血酒为盟!” 说着,抽出匕首,划破手掌,滴血入酒坛之中。 “干!” 两人将血酒一饮而尽。 就在慕容灏沉浸在,拉拢到一员干将之际,只听得阮流筝惊慌失措的大喊: “水!” “进水了!” “船舱进水了!” “救命!” “救命啊!” 慕容灏亦是慌了神,连忙向钱秉直求救。 “慌什么?” 钱秉直不为所动,依旧举着酒坛痛饮,笑道:“就算到了海底龙宫,末将也守着你们!” 渭河水在不断的涌入 吞没着船内众人。 慕容灏想向外逃去,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片刻后。 一个巨浪打来,下沉的大船被渭河彻底吞没,无一活口 第33章 既然抄了老朱的作业,那就得抄全了 翌日。 清晨。 长安陈府。 内院。 迎着第一缕晨曦,陈宴一身劲装,在慢条斯理地摇头摆尾去心火,紧接着又是两手攀足固肾腰。 朱异在虎虎生风耍完一套剑法后,用巾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疑惑地注视着陈宴,问道:“少爷,你起了个大早,这既不练武也不处理公务的,就为了在这慢悠悠的打拳,是图什么呀?” “养生。” 陈宴闻言,继续进行着背后七颠百病消,缓缓吐出两个字。 在打完一套八段锦后,动作并未停止,又无缝衔接上了五禽戏 朱异挠了挠头,对“养生”这个词,不明白,也不理解。 “大人,事儿成了!” 宋非在丫鬟锦瑟领路下,快步来到陈宴的身前,汇报道。 “哦?” 陈宴正打到鹿戏,漫不经心道:“详细说说” “刚传回来的消息,昨夜护送废帝的船只,行至同州境内时,因风急浪大、河水湍涌而倾覆” 宋非颔首,略作措辞,说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船上没有任何人生还!” 后一句的字里行间,充斥着意味深长。 那大船是宋非一手操办的,他当然清楚船毁人亡的“真正原因”。 “嗯。”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忠义侯做的不错,没有辜负我的厚望” “收敛尸身,运回长安,厚葬!” “其爵位由长子承袭!” 没有人比陈宴更懂,这种情况下,最完美的屠龙方式! 小明王:咕噜咕噜咕噜 那可是老朱严选的。 “是。”宋非应道。 陈宴打到鸟戏,双眼微眯,吩咐道:“老宋,安排人在长安城外,渭水河畔,搭设祭坛” 既然抄了老朱的作业,那就得抄全了。 宋非闻言,略作沉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大人,你莫非是想?” “哭灵咯!” 陈宴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玩味道:“做戏要做全套,哭得越伤心,才越能彰显咱们的仁义!” 要令废帝不仅死了,还要死得有价值。 将坏事变成好事,收买人心,形成正面导向。 让长安百姓,乃至天下人,都看到大周朝廷、宇文皇族的“仁德”! 俗称“政治作秀”。 陈宴可是记得,史书上老朱可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死了亲爹亲娘一样。 “高啊!” “太高明了!” 宋非眼前一亮,如醍醐灌顶,拱手朗声道:“下官对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有大人执掌朱雀卫,何愁不能步步高升呢?” 此话虽有马屁之嫌,但宋非内心是愈发,钦佩这个年仅十七岁的上官。 心机深沉,谋划缜密,行事果决,手段老辣,完全超出这个岁数应有的稳重成熟。 在他的麾下,自己那止步不前的仕途,大有可为。 “差不多得了!” 陈宴被捧得老脸一红,摆了摆手,笑道:“老宋什么时候也学会阿谀奉承了?” 宋非哈哈大笑,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径直甩锅道:“这不近墨者黑,跟李璮那个害群之马学的嘛” 明镜司的不良风气,都是李某人带起来。 李璮:我谢谢您嘞! “少爷,你昨夜带回来的那个醒了!” 青鱼一路小跑,匆匆而来,将气喘匀后,说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明月在那守着她” “行。” 陈宴应了一声,拍了拍宋非的肩膀,“老宋,你先去善后” “下官告退!” 宋非点点头,眨了眨眼,一脸心照不宣的模样,行礼后快步离去。 “走,咱们瞧瞧她去!” 陈宴伸了个懒腰,拉着青鱼向她的来时路走去。 ~~~~ 客房。 “你刚醒,先喝些水!” 澹台明月面无表情,捧着一碗温热的水,递到从床榻上走下,在四处张望的萧芷晴面前。 随即,又指了指一旁的桌上,继续道:“桌上有肉粥和糕点,要是饿了的话,可以吃点” “你是谁?” “这又是哪里?” 萧芷晴并未接澹台明月递来的水,而是很是警惕地盯着这个女人。 她分明记得,自己在随陛下登船的路上,不知为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就是出现在这里 一个极其陌生的环境,还有两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其中一个见她醒来,还急匆匆的跑了,不知作何去了。 这些水还有食物,她可不敢吃 澹台明月见萧芷晴不接,也没再端着,直接放在了桌上,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没有任何要回答问题的意思。 两人就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陈宴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美人长发如墨般顺滑,松松挽起,一只紫玉簪斜插其中,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如玉的颈边,更添几分妩媚。 她肌肤胜雪,在紫色衣衫的映衬下,更显晶莹剔透,吹弹可破。 陈宴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感慨道:“啧,午高老师诚不欺我也,的确是紫色更有韵味!” 这个女人本就很美,在紫色的勾勒下,分外凹凸有致,勾魂夺魄。 没有哪个禽兽,能抵御得了这种诱惑 尤其是像陈宴这种好色之徒! (她只是我的妹妹,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少爷,午高老师是谁呀?”跟在身旁的青鱼,听得疑惑不已,问道。 “他啊,是我认识的一个哲学家!” 陈宴的思绪被拉回,一本正经地胡诌道。 说罢,见青鱼还是云里雾里的模样,又继续道:“嗯你可以理解为,很有学问的大儒!” “你从哪儿抢回来的女人?” 澹台明月站起身来,走到陈宴面前,斜眸示意萧芷晴,问道。 “什么叫抢?” 陈宴听到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立刻纠正道:“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抢呢?” 澹台明月点点头,改口道:“对,是绑!” 那戏谑的表情,仿佛在说:我还不懂你? “行了行了,你先去忙” 陈宴扯了扯嘴角,将这个拆台的女人往外推去,“这里我来处理。” 澹台明月也懒得多作停留,她手中还有一堆事要做,当即转身离去。 在两人插科打诨之际,萧芷晴亦是冷静下来,凤眸直视陈宴,沉声质问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绑架本宫?” “你可知本宫是何人?” 举手投足间,俱是上位者的威严。 “知道啊!” “要是不知道,能带你回来吗?” 陈宴不慌不忙拉过凳子,慵懒地坐在了桌边,拿起一块糕点递给青鱼,又拿起一块啃起来。 顿了顿,又继续道:“萧芷晴,兰陵萧氏,梁国皇室中人,前燕皇妃” “你既清楚,那还怎敢?”萧芷晴捏紧了拳头,俏脸之上满是愠怒,厉声道。 那高高在上的气势,若是换作普通寻常百姓,怕是早已跪地磕头。 陈宴却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很有趣,欣赏着她的表演,玩味道:“别故意板着一张脸,你唬不了人,更唬不了我” “那么久水米未进,先吃点垫垫肚子!” “没有毒” 说罢,指了指桌上的吃食。 又给自己盛了碗肉粥,径直喝了起来。 别看看不出来,难道他陈宴还看不出来,这个女人是在虚张声势? 其实她现在自己都怕的要死 “你将本宫裹挟至此,又是意欲何为?”萧芷晴戒心未消,凤眸冷冽,直勾勾地盯着陈宴。 萧芷晴不知道面前的男人,究竟是看出了自己的伪装,还是在诈她。 但气势却是弱了不少。 陈宴猛地起身,一手托住萧芷晴的纤腰,一手捏住她的下颌,舔了舔嘴唇,坏笑道:“娘娘倾国倾城,绰约多姿,难道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 “男人与女人之间,还能做什么呢?” 第34章 其实,答案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 “啊!” “放肆!” “你信不信本宫喊人了!” 萧芷晴被陈宴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大喊。 强装出来的镇定,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芷晴是真的慌了,她在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了欲望。 “喊啊!” “你喊破喉咙都没用” 陈宴强压着上扬的嘴角,竭力扮演着调戏姑娘的流氓,“这里是我的府邸,还能有人救得了你?” 你别说,你真别说,这位二十岁的皇妃娘娘,不仅模样很好,身材也是一等一的。 小蛮腰盈盈一握。 手感很棒! 萧芷晴猛地推开陈宴,连连后退,抵至墙角,双手环肩,声音颤抖,“别过来!” “别过来!” “你再过来,我我就咬舌自尽了!” 说罢,梗起脖子,瞪着面前的狂徒。 试图用这种“威胁”,来达成自救。 “咬啊!” 陈宴不为所动,依旧向前,伸手撑在萧芷晴的头侧,将她壁咚在墙上,目光凶狠,冷笑道:“你敢咬,我就把你的尸身,送去乞丐窝,供他们享用” “再丢到乱葬岗,让豺狼鬣狗啃食!” 陈宴的双眼冷冽如冰,犀利如刀,直直地刺向目标,眼底深处涌着近乎疯狂的戾气。 周身杀意凛然。 威胁? 陈宴最不怕的就是威胁,最擅长的也是威胁! “你” “呜呜呜!” 萧芷晴被吓了一激灵,娇躯颤抖,积压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哭出了声。 那担惊受怕的模样,我见犹怜。 一想到要被乞丐侮辱尸身,还要沦落为豺狼鬣狗的腹中餐,萧芷晴就哭得更大声了。 “好啦,不吓唬你” 陈宴抬手,擦拭萧芷晴的泪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揶揄道:“如此花容月貌的美人,我可舍不得让你香消玉殒了!” “哈哈哈哈!” 说罢,将女人抱回了桌边坐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 “又想怎么样?” 萧芷晴红着眼眶,怯怯地望着陈宴,轻咬嘴唇,委屈地问道。 她已经分不清,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岁数还小的男人,到底有多少面 但刚才是真的感受到了,那彻骨的寒冷还有杀意。 那一瞬间,或许是真的动了杀心。 “我叫陈宴,昨日在禁阙宫,你应该见过我” 陈宴以手撑面,悠哉地说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我传旨意,送慕容灏去中阳的!” 萧芷晴一怔愣,昨日的一幕幕浮现,那张脸重叠在眼前,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宴,诧异道:“是你” “你是那个明镜司的朱雀掌镜使!” “那陛下呢?” 萧芷晴怎么也没想到,绑架自己,还轻薄自己的浪荡狂徒,竟会是昨日那人。 他哪来如此大的胆量? “死了!” 陈宴端起肉粥,浅浅抿了一口,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回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刚传回来的消息,慕容灏及其所有家眷,包括皇妃萧氏在内” “全部死于昨夜的覆船之中!” 包括后面的内容,咬字极重。 这言外的暗示,不言而喻。 “什么?!” 萧芷晴大惊,猛地站起身来,凝望着陈宴那淡定的神情,一个大胆的猜测,涌现在她的心头,试探性问道:“这不会不会是你做的?” 说罢,深吸一口气。 美眸深处,俱是惊恐。 慕容灏连带着那些人死了,死在了覆船之中,而那船是陈宴准备的 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啊! “真聪明,一猜就中!” 陈宴非但没有否认,甚至还打了个响指,坦然承认。 还一脸欣赏地打量着萧芷晴,玩味道:“看来你不仅有美貌,还是有点脑子的” 不是空有其表的花瓶美人,在未知的环境与少量的信息中,能极快得出准确的判断。 陈宴对这个女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萧芷晴闻言,瘫坐回原位,双目无神,口中喃喃:“是宇文沪指使的” “我就说他怎会轻易放过陛下” 一阵后知后觉的恍然后,一个更大的疑惑,出现了萧芷晴的心头,不解地看向陈宴,问道:“那你又为何独独会救下我呢?” “见色起意咯!” 陈宴耸耸肩,痴迷地盯着萧芷晴的盛世容颜,笑道:“陈某这个人好色,尤其钟爱他人之妻!” “昨日一见娘娘,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陈宴面不红心不跳。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好似曹贼之好,孟德之志,是什么很光荣的事一般。 “放屁!” 萧芷晴几乎是脱口而出,斩钉截铁地说道:“以你的身份,再加上宇文沪对你的宠信,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绝不可能因为色迷心窍,而铤而走险的!” 从陈宴嘴里说出来的那话,萧芷晴连一个字都不信。 哪怕他那色欲熏心的模样,装得再像 担这么大的风险,就是因为馋她的身子,真把她当三岁小孩子糊弄呢? 宇文沪的宠臣亲信,还会缺女人,能被女人所惑? “熊大有脑,你这个女人,比慕容灏那个志大才疏的玩意儿,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陈宴收敛伪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正色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其实,答案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 萧芷晴一怔,略作回忆后,恍然大悟:“兰陵萧氏,大梁皇族,你是因为我的身份!” “陈宴,你的所图不小啊!” 那一刻,萧芷晴隐约间猜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意图。 有自己在手,陈宴就是进可攻退可守。 一旦在周国失势或人身威胁,就可利用她的身份,顺利南下投靠大梁。 这个男人冒那么大的风险,是在未雨绸缪,给自己的未来留足了退路,还有容错的空间 “青鱼,以后萧芷晴就交给你了,饮食起居参照我的标准,合理要求一应满足” “可以在府邸中自由活动,但不能踏出大门半步!” 陈宴淡然一笑,招手唤来青鱼,吩咐道。 “是。”青鱼点头应道。 “你要软禁我?” 萧芷晴见状,眉头微皱,问道。 刚从禁阙宫那个虎穴逃出,转头又撞进了狼窝。 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了性命之忧 “怎么能叫软禁呢?” 陈宴摇了摇头,笑道:“不过是为了你的安危,以及在下的小命” “毕竟私藏前朝皇妃可是重罪!” 李狗剩的行事风格很有可取性,稳一手总是没错的。 狗命最重要。 “你这胆大包天的狂徒,原来也会害怕呢!”萧芷晴听笑了,嘲弄道。 “以后就安心在这儿住下” 陈宴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我不会像慕容灏那般不待见你!” “前提是你不要作死!” 前燕废帝对这位萧氏皇妃,可是出了名的不待见。 因为对南朝梁国的厌恶,再加上宇文信的逼迫迎娶,萧芷晴从十六岁入宫,被足足冷落了四年。 连新婚之夜也是让她独守空房。 “你你都知道?”萧芷晴一怔。 “你说呢?”陈宴挑了挑眉,反问道。 萧芷晴点点头,恍然道:“是了,你是明镜司掌镜使,要查这些东西根本没有难度” “甚至就是一句话的事!”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不由地回忆起了,过去四年的“冷宫”生活。 嫁人四年,还是黄花大闺女的,恐怕也就只有她了 “行了,你先填饱肚子!” 陈宴盛了一碗肉粥,塞到萧芷晴的手里,说道:“以后想吃什么,就自己吩咐厨房” 顿了顿,又叮嘱道:“多吃点,我喜欢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女人!” 说罢,轻轻嗅了嗅,萦绕鼻尖的处子幽香。 “谁要你喜欢?” 萧芷晴脸色绯红,瞪了一眼,“你要是敢有非分之想,我就自尽,让你的算计落空!” 尽管阻止不了,也反抗不了,但她还可以嘴硬。 “威胁我?” 陈宴似笑非笑,将萧芷晴抱到桌上,贴近她的脸,“我这个人呢,不仅敢想,还敢想敢干” “别人越不愿意我做什么,我就越要去做什么!” 第35章 人事即政治! 晋王府。 书房。 “参见大冢宰!” “臣下侥幸完成所托,前来复命!” 陈宴在王府管家的引领下,来到宇文沪的桌案前,毕恭毕敬地行礼。 由于今日大冢宰休沐,拜见地点也就从天官府,变成了王府。 这也是陈宴第一次,来到大冢宰的私人府邸。 “免礼!” 宇文沪提着毛笔,正在身前宣纸上挥毫练字,头也没抬,说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以后在这王府,你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是。” 陈宴眨了眨眼,应了一声。 大冢宰说是那么说,但他可不敢那么做 顶头上司跟你客套,你要是当真了,那才是昏了头,打工人就该有打工人的觉悟。 “阿宴,你小子高啊!” 宇文沪放下毛笔,抬眸看向陈宴,眼底尽是赞誉,笑问道:“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些主意的?” 尽管休沐在家,但明镜司还是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到了大冢宰的桌案上。 乘船失事沉没,名正言顺送废帝上路,完美解决所有问题的同时,还规避了全部风险。 年轻人的脑子就是活泛,开创了先河。 抄的呗!要不说人家老朱,能开局一只碗打下江山呢?陈宴心中嘀咕一句,满脸堆笑,奉承道:“全仰赖大冢宰的教诲点拨,臣下才能灵光一闪!” “哈哈哈哈!” 宇文沪闻言,开怀大笑,抬手指了指陈宴,“你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 油嘴滑舌之人,宇文沪向来不待见。 但这个说话好听,办事又漂亮的小子,他却是打心底里的喜欢。 陈宴颔首,话锋一转,开口道:“不过,臣下只做完了前半部分” “剩下的的后续,还需大冢宰您来!”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言语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哦?” 宇文沪收敛笑意,转动着玉扳指,饶有兴致地望向陈宴,问道:“废帝已崩,一船人尽数殒命,还需要本王做些什么?” 按常理而言,慕容灏一死,所有的事情到此,就可以划上一个句号了。 彻底结束废帝谋逆案。 但他了解面前这个小子,绝不是一个无的放矢之辈 “哭灵!” 陈宴昂首,目光一凛,抑扬顿挫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臣下已命人在渭水边,搭好了戏台子” “还请大冢宰与陛下,率百官前往致哀!” 宇文沪一怔,略作沉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笑道:“可真有你的!” “阿宴,你做事还真是思虑周全啊!” “连这一层面都考虑到了” 哭灵二字一出,宇文沪又怎会看不出陈宴的意图呢? 既完成了政治作秀,又拉拢了人心民心,关键是还可以威慑残留的忠燕之人。 “大冢宰谬赞了!” 陈宴淡然一笑,拱手道:“臣下只是觉得,能用死为我大周尽最后一份力,是废帝的荣幸!” 没有人比陈宴,更懂如何废物利用! 压榨完哪怕最后一滴剩余价值 “好,很好!” 宇文沪轻敲桌案,极为满意,玩味道:“就依你所言,该去的那些位,都不得缺席!” 那些位三字,咬得极重。 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自然是八柱国之二的大司寇赵虔,还有大司徒独孤昭。 正好借此名正言顺的敲山震虎。 “大冢宰圣明!” 陈宴奉承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臣下有个不成熟的策略,想向您建言” “你还会有不成熟的?” 宇文沪听笑了,打趣一句后,说道:“说来听听” 俨然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通过之前那些手段来看,多半又是什么奇思妙想。 “敢问大冢宰,在朝堂之上,有几人不贪污?” “不腐败?” “不压榨百姓?” “不把朝廷的银子,往自己兜里揣?” 得到许可后,陈宴略作措辞,直接一键四连发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原本还以为是新鲜事的宇文沪,脸色忽沉,眉头紧蹙,目光凌厉地审视着陈宴,并未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 无论如何粉饰太平,那个人再有崇高的理想,一旦接触到权力就会迅速被腐化,这是不争的事实。 尽管大周建立时间不长,但中饱私囊、贪赃枉法、攫取私利、公器私用之人,却是不在少数的。 这也是宇文沪接下来,推行新政重点要整治的问题 但他没想到,就这么被这小子给问了出来,而且似乎还大有深意。 陈宴没有卖关子,目光一凛,正色道:“大冢宰,咱们完全可以借反贪反腐的名义,来党同伐异,整肃异己” “这样不仅有大义的名分,还能赚到民心和政治声望!” 曾在那位顶级大佬身边,待了那么多年,陈宴深谙权力的底层逻辑: 贪官不可怕,腐败不可怕,就怕你不是己方阵营。 用大义名分来包装打击异己,纵使对手知晓你的意图,也挑不出任何的纰漏。 而大冢宰初掌大权,也正是需要树立威信,巩固权力的时候! 陈宴则可借机大肆敛财,以那些达官显贵的人头,铺就一条向上的青云路 “他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但这倒不失为,清除障碍的良方” 宇文沪双眼微眯,瞳孔微缩,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献策的陈宴,心中喃喃。 跟在叔父宇文信身边多年,宇文沪当然深知,人事即政治! 权衡人事是权力布局的最高智慧,最显一个人的政治功底。 人事安排有三个层次。 最高级别:通过人事安排使得自己能够继续往上走;通过人事安排使得敌人不能往上走。 次一级别:通过人事安排使得自己的权力触角有所扩大。 最次级别:通过人事安排使得自己的经济、生理层面获得补偿。 而陈宴所言,恰恰深谙此理。 他时间还长,可以通过人事的软刀子,不断割那两大老柱国。 书房内陷入了沉默。 陈宴察言观色,连忙跪倒在地,打破了尴尬:“是臣下失言!” “还请大冢宰降罪!” 认错的态度很是积极。 “不!” 宇文沪呼出一口浊气,平复自己的心情,起身托起陈宴,笑道:“你说得很好!”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大周如今要的是稳定,经不起内部的动荡” 不可否认,陈宴的策略,实实在在地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但宇文沪在再三斟酌过后,却表现出了成熟掌权者的克制。 大周新帝登基才月余,东面还有虎视眈眈的齐国。 一切不能操之过急。 “大冢宰所言极是,是臣下欠考虑了!”陈宴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宇文沪轻拍陈宴的肩膀,和煦一笑,开口道:“阿宴,正好你也是第一次来府上,本王给你引荐一个人” 第36章 得大冢宰亲自引荐之人 “大冢宰府上的会是谁呢?” “还能得大冢宰亲自引荐” 陈宴闻言,眼眸低垂,心中嘀咕,陷入沉思,忽得露出一抹怪异神色,“不会是?!”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了他的心头。 宇文沪唤来王府管家,耳语几句,管家快步离去。 片刻后。 一个衣着华丽,容貌俊朗,与大冢宰有五六分相似的年轻男人,来到了书房,“爹爹,您唤儿子有何事?” 宇文泽战战兢兢地望向自己的父亲。 好似耗子见到猫一般,发自骨子里的畏惧。 “站直咯!” 宇文沪不复此前的和颜悦色,板着张脸,神情严肃,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腰板要挺直!” “别娘们唧唧的!” 说着,抬起手来,就拍在了宇文泽的腰上。 严厉无比。 “是是!” 宇文泽克制着心中的恐惧,声音略颤抖,连声应道。 宇文沪还是不满意,却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看向陈宴,神情和缓了不少,开口道:“阿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本王的独子,宇文泽!” 还真是他呀!大冢宰爸爸的亲儿子陈宴印证了心中的猜测,嘴角勾起笑意,面前宇文泽,躬身抱拳行礼:“见过泽公子!” 有这样的父亲,陈宴说不羡慕是假的。 尽管大冢宰对宇文泽表现出,近乎苛待的严厉,还有宇文泽发自骨子里的畏惧,但他却在大冢宰的身上,看出了浓浓的父爱。 谁又不想自己的儿子出类拔萃呢? 跟陈通渊形成了天壤之别。 在陈宴要拜下之时,宇文沪伸手托住了他,说道:“阿宴,你无需如此客气” 顿了顿,又继续道:“他岁数比你小些,唤他阿泽就好!” 宇文泽与陈宴同是十七,只不过小了几个月,是宇文沪二十七岁那年得到的独子。 我这算是得到大冢宰的信任,进入核心圈子了?不行,伴君如伴虎,可不能飘陈宴眼前一亮,又迅速遏制住了内心的兴奋,恭敬应道:“是!” 小皇帝年仅十五,没有亲政更没有实权,大冢宰就是实际上的皇帝,更是宇文氏一族的族长。 引荐唯一的儿子,意味着什么,陈宴心知肚明。 但在即将飘飘然的瞬间,曾经的经历与理智,让他克制住了,深知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宇文沪看向宇文泽,抬手指了指陈宴,开口道:“这是阿宴,明镜司朱雀掌镜使” 顿了顿,又嘱咐道:“你以后要视他为兄!” 他就是近些日声名鹊起,深得父亲重用的陈宴吗?与那一位还真是相像呢宇文泽打量着陈宴,颇有几分感慨,点点头,“孩儿明白!” 随即,朝陈宴行了一礼,恭敬道:“见过阿兄!” “泽公阿泽无需如此,我可担不起!” 陈宴眼疾手快,双掌托住宇文泽,阻止了他的动作,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慌乱。 大冢宰唯一的亲儿子,认他为兄,这剧情令陈某人始料未及。 “你担得起!” 宇文沪拉开陈宴,让宇文泽拜了下去,说道:“阿宴,我这儿子天资愚钝,胸无点墨,你日后要多帮衬他一些!” 说着,抬起手来,拍了拍陈宴的肩膀。 是满满的期许。 陈宴一怔,脑中飞速运转,脱口而出:“臣下观阿泽一表人才、龙潜凤采、温文尔雅” “可远胜于长安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子弟!” “一看就是大冢宰您的血脉!” 这话真不真心不知道,但却是滴水不漏。 夸赞宇文泽的同时,还奉承了大冢宰。 “这说得还是我吗?” 宇文泽闻言,抿了抿唇,心中暗道。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夸。 尤其还是在他向来严厉的父亲面前。 陈宴阿兄可真是个好人啊! “你就别恭维他了” 宇文沪摇了摇头,看着人精一样的陈宴,叹了口气,无奈道:“阿泽是什么样,本王这个当爹的还能不清楚?”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教导了这么多年,宇文泽天资如何,他又怎么会不知晓呢? 还一表人才?龙潜凤采?温文尔雅? 宇文沪听着都替他感到脸红。 充其量也就算是品行端正,能听得进自己的话,不幸中的万幸了。 “臣下只是实话实说,没有半句虚言!” 陈宴一本正经,振振有词道:“您可不能为了自谦,而贬低阿泽呀” “行了行了!” 宇文沪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你们两兄弟今后要多加走动,多多增进感情才是!”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宇文沪不想听,也没兴趣听。 他要的是这俩孩子交好,亲如兄弟。 特别是陈宴要视宇文泽为弟。 “是。” 两人没有任何犹豫,齐声应道。 一个的眼中,难掩兴奋庆幸之色,终于有人可以护着他了。 另一个则已经,开始盘算起了,如何拉近关系的操作 毕竟,与大冢宰唯一的亲子打好关系,对自己的未来,终归是有利无弊的。 “阿宴,你也殚精竭虑了不少时日,最近暂时无事,就好好休息些时日!” 宇文沪坐回原位,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为大冢宰效力不敢言辛苦!”陈宴满脸堆笑,格式化地回道。 “许你七日休沐!” 宇文沪摆了摆手,“去!” 眸中满是深邃。 让陈宴休息是假,让他避避风头,从风口浪尖摘出来才是真。 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宇文沪可不想自己看重之人,年纪轻轻就夭折了 “臣下告退!” 陈宴恭敬行了一礼,快步转身离去。 在与宇文泽擦身而过时,用唇语无声说道:过两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宇文泽看懂了,却有些不明所以,来不及细想,就听得父亲问道:“阿泽,可知晓今日是为了什么?” “嗯” 宇文泽收回思绪,略作斟酌后,说道:“是为了让孩儿多个兄长,日后能相互扶持” 说着,还不住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唯恐说错了一个字。 俨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为父就让你如此害怕?” 宇文沪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叹了口气,“就权当是如此” 有陈宴在,哪怕有一日他不在了,也有人能保他这个傻儿子周全,性命无虞 第37章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两日后。 陈府。 陈宴脱下他身上的衣衫,换上了一袭月白色锦袍,袍身绣着淡雅竹纹,丝线在日光下隐隐泛光,添了几分清逸。 腰间系一条藏青色丝绦,其上悬着一枚温润玉佩。 俨然一副文人墨客打扮。 “少爷,就快吃晚饭了,你这现在更衣,是要去哪儿呀?”一旁的青鱼不解地看着陈宴,问道。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我有点事,今夜应该就不回来了!” 陈宴理好衣领,揉了揉青鱼的小脑袋,笑道。 说罢,招呼着朱异,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不是说休沐七日吗?” 青鱼望着陈宴离去的背影,不明所以,疑惑喃喃。 澹台明月倚靠在门边,双手抱在胸前,轻哼一声,“瞧他那模样,多半也不是什么正经事” 打扮的衣冠楚楚、花枝招展,像极了斯文败类,能是去做什么好勾当? ~~~~ 茶楼。 宇文泽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迎面走来之人,放下茶碗,笑道:“阿兄,你可算是来了” “你要带我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呀?” 眼眸之中,满是期待之色。 与长安那些花天酒地的世家子弟不同,宇文泽轻易是不能出府的。 这一次若非陈宴相邀,他怕也是很难出来的。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陈宴带着朱异快步走到桌边坐下,嘴角微微上扬,一字一顿道。 真他娘怀念以前找嫩模的日子啊! 连轴转了好些时日,终于有空去放松一下了。 来到这个时代,怎能不去打卡体验许白嫖的快乐呢? 想想都令人兴奋啊! 勾栏听曲?勾栏?不会是去青楼喝花酒?宇文泽一怔,笑意僵住,心中喃喃,为难道:“这这不好?” 宇文泽没去过,不代表他没听说过。 勾栏,那可是烟柳之地 “哪不好了?” “这可太好了!” 陈宴挑了挑眉,淡然一笑,纠正道。 顿了顿,又振振有词道:“正所谓二八佳人体似酥,三八四八照样酥。人头落就人头落,骨髓枯就骨髓枯!”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有理有据。 人与人之间,能快速拉近关系,建立深厚情谊的有四大铁,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一起朴国昌。 前三个很难实现,所以陈宴果断选择了第四种,拉近他与大冢宰独子的关系,为日后铺路。 “这” “要是让父亲知道了” “咱俩怕是” 宇文泽犹豫了,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颤抖。 父亲自幼对他管教极严,别人十七岁妻妾成群的时候,他都还在苦读法家典籍,钻研兵法 就连府上的侍女,都不让碰的 “没事!” “男人嘛,食色性也,哪有不去这些地方的?” 陈宴将手搭在宇文泽的肩上,一本正经道:“哪怕大冢宰知晓了,也是责罚我的,你只是被我带去的!” 顿了顿,又继续蛊惑道:“难道你就不想去体验一番?” 陈宴那模样,像极了带坏纯洁小朋友的怪蜀黍。 宇文泽闻言,犹豫了片刻,斟酌再三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牙道:“好那就全听阿兄安排!” 十七岁的年纪,正是欲望最强的年纪,再加上被压制了这么多年,宇文泽又怎会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呢? 再加上还有父亲看重的阿兄同往,哪怕父亲知道了,也不会多加责罚的! “这就对了!”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着孺子可教的宇文泽,玩味道:“去这些地方,你且记住几个道理” “阿兄请讲!” 宇文泽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听着。 俨然一副好学的模样。 展现了浓厚的兴趣 “不行,是她对你的否定。” “不行了,是她对你的肯定!” 陈宴轻敲桌面,似笑非笑,玩味道。 “噗咳!” 朱异刚端起茶碗,准备喝一口,就被呛住了。 他原以为自己少爷,要教什么青楼避坑指南。 却万万没想到,教的会是这个??? 但好像似乎大概,也没什么毛病,对宇文泽这个雏儿来说,的确是刚需的教程。 “喜欢一个女人,就不要让她的泪,从眼睛里流出来!”陈宴抿了抿唇,又意味深长道。 “嗯?” 宇文泽一怔,听得云里雾里,但隐约间又有些明白。 “学会听音变速,是男人最基本的必修课!”陈宴摩挲着下颌,笑道。 众所周知,对于车况的掌控,主要还是对音浪的把握。 根据声浪来适当松加油门。 当然,这些对一个雏儿来说,还是太过于高深了 他最重要的还是,找准方向,少走弯路! “这也行?” “小弟受教了!” 宇文泽拼命理解,忽然茅塞顿开,眼前大亮,朝陈宴抱拳。 他只是没经历过,但却并不是傻子。 阿兄说得这些,可都是至理名言、经验之谈啊! “青楼的姑娘们,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陈宴端起茶碗,浅浅抿了一口,感慨道:“可不是那些死板的大家闺秀,所能比拟的!” 说着,不由地回忆起了过去。 要说来到这里,最让陈宴难受的一点,就是再也去不了会所了。 莞式服务真让人怀念呐! 以后若有机会,他也要开一家青楼,给这个时代一点“莞式”震惊! 看看什么才叫专业 宇文泽听得心花怒放,胸中的顾虑早已抛诸脑后,不由地摩拳擦掌,问道:“阿兄,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宴从宇文泽的眼中,看出了迫不及待,打了个响指,淡然一笑,开口道:“现在!” “走着,春满楼!” ~~~~ 春满楼。 除教坊司外,长安最负盛名的青楼。 坊间流传这么一句话:只要银子够,春满楼只有你想不到的姑娘,没有你找不到的姑娘。 “好多姑娘啊,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乱花渐欲迷人眼,宇文泽目不暇接,狠狠咽了口唾沫,看向陈宴,问道:“阿兄,咱们从何玩起?” 若非对流程的不熟悉,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的宇文泽,都想扑上去,左拥右抱,一亲芳泽了。 阿兄诚不欺他也! “这些不过是庸脂俗粉” 陈宴不屑一顾,笑道:“既然出来玩,那就得玩最好的!” “这春满楼可是,新来了几个江南花魁!” 外院这些接待散客的姑娘,只能迷惑宇文泽这种初来乍到的雏儿,却难入陈宴这种,什么都吃过玩过的老手的眼。 不是花魁也配上他们的桌? “那感情好啊!” 宇文泽点头,“一直听闻江南美人温婉淡雅,玉软花柔” 陈宴勾住宇文泽的脖颈,径直朝里走去。 鸾巢小筑。 花魁江蓠的别院,早已汇聚满了不少人,放眼望去俱是世家公子哥、风流才子、富家少爷、青年才俊 陈宴正搜寻着花魁的身影,一只手掌搭在他的肩头,“大老远就瞧见这背影眼熟,原来还真是你呐!” 陈宴寻声回眸:“怎么是你?” 第38章 菜就多练!作诗有手就行! “当然是兄弟我啦!” “没想到大哥你也是同道中人啊!” 李璮满脸堆笑,一把圈揽住陈宴的右肩,挤眉弄眼道。 俨然一副看见志同道合之人的表情。 “谁他娘跟你是同道中人?” 陈宴顿时脸色大变,没有任何犹豫地拍开李璮的手,嫌恶道:“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止是李璮意外,陈宴更是意外。 一个老给子,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春满楼还提供男色服务?! “污蔑,赤裸裸的污蔑啊!” 李璮愣住了,回过神来,梗着脖子喊道:“是谁造我李璮的谣?” 刚撸起袖子,准备掰扯一番,就注意到了陈宴身旁,那面容清秀极其眼熟的男子,疑惑道:“这位是?” 随即,猛地瞪大了双眼:“晋晋晋?!”王世子。 李璮震惊不已,最后三个字堵在了他的喉咙处。 在这种地儿,见到陈宴也就算了,却万万没想到,还能见到大冢宰的世子 陈宴见状,连忙打断了李璮的话,指了指宇文泽,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曹晋!” 说着,朝李璮使了个眼神。 “啊对,晋兄弟!” 李璮心领神会,赶紧改口,满脸堆笑道。 他当然清楚,陈宴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要是把晋王世子给喊出来了,那他们仨就是真的完犊子了。 出来找乐子,还敢打着自家的旗号,唯恐大冢宰抽的不够狠是? “李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宇文泽颔首,开口道。 与陈宴原主身为嫡子,却被亲爹刻意边缘化不同。 李璮则在李家极为受宠,常随其父出席宴席。 与宇文泽亦是旧识,故而能一眼认出。 “别来无恙,哈哈” 李璮苦涩一笑,连拉带拽过陈宴,压低声音道:“你胆子也忒大了,带大冢宰的世子来逛窑子?” “不怕被扒了皮?” 此前朱雀卫公然分赃之时,李璮只是觉得陈宴胆子大。 但他未曾想过,这家伙竟能胆大包天 那可是大冢宰的独子啊! “你怂了?” 陈宴轻蔑一笑,斜眼反问道。 “怎么可能?” 李璮被架住了,挺起胸膛,咬牙道:“我李璮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怂字怎么写?” 俨然一副无所畏惧的硬气模样。 说罢,在心中疯狂祈祷: 天老爷,可千万不要传到大冢宰耳朵里呀! 在春满楼,寻常姑娘只要银子给够,就是能陪客的。 但花魁不同,她们不仅需要银子,还各有各的规矩 就比如,陈宴他们所在的鸾巢小筑,花魁江蓠甚是钟爱诗词。 所以,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一夜春宵,还得诗才出众。 今夜小筑出题的是,以花喻人,写给江蓠姑娘。 “灼灼桃花映粉腮,轻盈笑靥入眸来。春风拂处香盈袖,恰似仙姬下九垓。” 一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站起身来,走过七步后,朗声吟诵道。 话音落下。 顿时就迎来了满堂喝彩。 “鸢尾轻盈舞袖长,宛如仙子绽奇芳。身姿曼妙随风起,韵致迷人意未央。” 小筑另一角处的青袍男子,亦是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又是一片喝彩。 赵令颐听着那些庸俗的诗句,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在一人结束后,站起身来,目光不屑地扫过在场众人: “寒梅傲雪立崖边,恰似高贤隐世眠。孤影清姿存傲骨,不随流俗守心坚。” 朗声念罢,还展开手中折扇,轻轻挥了挥。 好似胜券在握一般。 “好诗!” “好诗啊!” “以梅花来喻江蓠姑娘,真是恰如其分呢!” 赵令颐的诗一出,立意瞬间拔高,使前面那些诗作黯淡无光,小筑内众人议论纷纷。 楼阁上。 江蓠带着面纱,细品过后,俯视着台下焦点的赵令颐,喃喃道:“这首诗不错” “虽然有些刻意逢迎,但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佳品了!” 随即,朝身侧的侍女点了点。 若无意外,此人就会是今夜的入幕之宾。 “大哥,要不换一处花魁?” 李璮瞥了眼得意的赵令颐,拉了拉陈宴的衣角,问道:“咱们都是舞刀弄棒的武人,哪会这文绉绉的作诗呀?” “这江蓠花魁怕是没机会了” 说罢,不由地叹了口气。 满是惋惜。 李璮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杀人抄家打架办案,他是擅长的,但这舞文弄墨的事儿,可不是换上文人衣衫,就能滥竽充数的。 江蓠花魁怕是没戏了,还不如趁早去下一处花魁处,说不定还能拿银子砸开双 “菜就多练!” “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作诗有手就行!” 陈宴淡然一笑,拍了拍李璮的肩,嘲弄道。 “切!” 李璮撇撇嘴,“大哥你就吹!” 作诗有手就行? 你要是胸有点墨,大冢宰就是将你安排在文职,而非全是武夫的明镜司了。 “不信?”陈宴挑眉。 “不信!” 李璮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道。 “我要是拿下了江蓠姑娘,咱哥仨今夜的消费你来买单!”陈宴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玩味道。 “好。” 李璮颔首,如法炮制道:“你要是没拿下,包兄弟我一个月的寻欢作乐,如何?” “一言为定!”陈宴打了个响指。 宇文泽看着这两个开赌局的家伙,并没有劝阻,而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反正谁输谁赢,请客的人都有了。 “其他公子可还有诗?” 侍女豆蔻目光轻扫过全场,问道。 顿了顿,见无人回应,又继续道:“若是没有,那这位公子就是今夜的” 说着,抬起手来,指向了志得意满的赵令颐。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陈宴适时开口,朗声念道。 之所以等到这个时候,是无数人前显圣的经验告诉陈宴: 只有卡点,才能装最极致的笔! “云想衣裳花想容云想衣裳花想容!” 但全场人注意,却没放在陈宴的小心思上,而是俱在诗上,最初吟诗那人,口中反复念叨后,忽得大笑:“哈哈哈哈!” “此诗一出,当名垂千古啊!” 国子监的蓝杉男子瞪大了眼,喃喃重复:“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仙品,仙品呐!” “我大周也有惊才绝艳的诗人!” “今夜的鸾巢小筑,没有白来”青袍男子欣喜若狂,朝左右友人,激动大喊,“能亲眼见证千古名句的诞生,也算是一桩幸事了!” 原本尘埃落定的鸾巢小筑,因陈宴的一首诗,再次沸腾起来。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还有不少人平复住心绪后,当即就转身离去,他们要去其他地方,将这首诗宣扬出去。 豆蔻走到陈宴面前,施施然行礼,恭敬地问道:“不知公子名姓?” “在下曹昆,曹务的曹,日比昆”陈宴淡然一笑,抱了抱拳,朗声道。 曹昆之名并非随口胡诌,而是陈宴曾经的本名。 “曹昆?” “没听说过呀?” “咱们长安何时有这个人物了?” 离得最近的国子监众人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这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名字,此前从未出现过 但他们都很确信,今夜之后,曹昆之名必将响彻长安文坛! 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足够此人青史留名了。 “曹公子,不知这首诗名唤为何?”豆蔻问道。 陈宴昂首,对视上楼阁注视自己的江蓠的视线,笑道:“鸾巢小筑赠江蓠。” “曹公子,我家姑娘有请!”豆蔻嘴角含笑,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今夜入幕之宾的人选,最终彻底尘埃落定。 作诗我不会,难道还不会抄吗?陈宴心中大笑,戏谑地转头看向李璮,扎心道:“老李,记得愿赌服输哦!” “这他娘的也能行???” 李璮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第39章 长安城内不许有你这么牛逼的人物! “都跟你说了,有手就行” “而刚好哥哥我就有手!” 陈宴抬起右手,在李璮的眼前晃了晃,补刀道。 将strong拿捏地淋漓尽致。 真他娘的装满了李璮在心中腹诽一句,直勾勾盯着嘲讽自己的某人,咬牙切齿道:“你剪纸部诗人!” 谁能想到稳操胜算的局,就这么被翻盘了? 他明镜司什么时候,出这么一个异类了??? “多谢夸奖!” 陈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李璮那扭曲的表情,开怀大笑。 顿了顿,又叮嘱道:“我家阿晋就交与你了,记得给他安排一个技艺精湛的花魁哦!” “知道了!”李璮从牙缝中艰难蹦出回应。 赔了夫人又折兵,整个心头都在滴血。 自己掏银子就算了,还让兄弟得吃了江蓠花魁。 那一刻,李璮都快阴暗爬行了 陈宴在同宇文泽交代几句后,就随豆蔻离去,还未走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曹兄请留步!” 是那个被截胡的赵令颐。 随即,快步上前,挡住了去路。 “有事儿?”陈宴见状,眉头一挑,问道。 直觉告诉他,这家伙来者不善,怕是没憋什么好屁 赵令颐也不拐弯抹角,朝陈宴拱了拱手,径直开门见山道:“在下也看上了江蓠娘子,不知曹兄能否割爱?” 顿了顿,又衣袖一挥,豪气干云道:“多少银子任你开!” 乍一听是让陈宴开价,实则字里行间,俱是威胁。 若是换作其他情况,赵令颐也不敢在京师,如此明目张胆的强取豪夺。 但偏偏长安,乃至整个关中,都没有姓曹的大人物与世家! 所以,赵令颐可以断定,这个曹昆有诗才却无背景,可以任意拿捏! “如果我说不呢?” 陈宴听乐了,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敢拒绝本公子?” 赵令颐顿时不悦,凌厉地盯着陈宴,一字一顿道:“那就别怪本公子来硬的了!” 说着,他昂起头,下巴微微抬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仿佛在说捏死你曹昆,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哦?” 陈宴玩心大起,似笑非笑,再次问道:“怎么一个硬法?” “能有多硬?” 受到挑衅的赵令颐,剑眉一扬,厉声喝道:“来人啊!” 三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护卫应声而来,齐声道:“公子,您请吩咐!” 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娘子,眼下该如何是好?” 花魁身边侍女绿萝,目睹这一幕,满是担忧,请示道。 “不急!” “先看看再说” 江蓠却是分外淡定,波澜不惊,摆了摆手,关注着陈宴的神情,笑道:“曹公子他并无惧色!” 这位春满楼的头牌花魁娘子,也想看看这个诗才惊世的男人,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李璮上前,抬手指了指陈宴,看向赵令颐,耐人寻味地问道:“这位兄台,你是说你要跟他抢人?” 说着,竭力强压住上扬的嘴角。 语气中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跟活阎王抢人,还真是闻所未闻,生平仅见啊! 十二大将军之一的达溪珏,连带着他手下的开府将军,都被族谱点名,杀了个干干净净 结果竟然真有人,敢跑来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开眼界啊! “自然!” 赵令颐昂首,轻蔑一笑,斩钉截铁道:“本公子看上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顿了顿,不耐烦地看向李璮,冷冷问道:“你是要多管闲事?” “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敢跟阿兄抢人的?” 就连宇文泽眼睛都看直了,心中无比诧异。 踏着达溪珏的尸骨,明镜司朱雀掌镜使的凶名,早已传遍了整个长安,哪怕是宇文泽都有所耳闻。 面前这位到底是何人的部将,竟能如此勇猛? “不不不!” 李璮闻言,连连摆手,“你请自便,在下绝不插手!” 话音落下。 没有任何迟疑,拉着宇文泽退至一旁。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竭力憋笑。 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李璮的退去,助长了赵令颐的气焰,使他更加盛气凌人,开口道:“曹兄,看到了吗?” “你的同伴已经放弃了你,连犹豫都不带有的” “你若是识相的话,就速速离去,本公子不伤你” 陈宴并未看他,而是向左右扫过,似在搜寻着什么,随口回了一句:“还怪有原则的” 最终,目光落在右手边,一处作为装饰摆件的瓷瓶之上。 “啪!” 陈宴抄起那瓷瓶,径直敲在了赵令颐的头上。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 瓷片碎了一地的同时,猝不及防的赵令颐亦是鲜血横流。 “长安城内不许有你这么牛逼的人物!” 陈宴将瓷瓶口随手一丢,斜了眼赵令颐,冷笑道。 “你敢动手?” “你竟敢拿瓷器砸我?” 赵令颐被砸懵了,捂着鲜血直流的额头,难以置信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毫无背景的书生,有胆量这般肆意妄为?! 是活腻味了,要找死吗? “啪!” 陈宴没有言语,回应赵令颐的只有下一个瓷瓶。 “老子不仅砸你,还要扇你!”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在老子面前撒野?” 陈宴再次丢掉瓷瓶口,抬起手来,朝赵令颐的脸就是一巴掌。 文弱的赵令颐被扇翻在地,歇斯底里大喊:“动手!” “弄死他!” “把他的腿打断,扒光衣裳扔街上去!” 那一刻,赵令颐已经丧失了所有理智。 只剩下出离的愤怒。 长这么大,连他爹都没打过他,这个底层的庶民酸儒怎敢的? “是。” 三个护卫应声而动,朝陈宴奔去,“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我家公子动手,受死!” “朱异!” 陈宴不闪不避,只是口中轻唤。 朱异化作一点寒芒,径直闪出,一拳砸在即将触碰到陈宴那护卫的面门之上。 “啊!” 紧接着,身形一侧,绊倒左边那护卫,一脚踹到头上。 剩下那护卫察觉状况不对,蓄力一拳朝前招呼而去。 朱异一手四两拨千斤,将那拳推到了地上的护卫身上。 随即,一记手肘,干净利落解决掉最后一人。 但朱异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就在刚才,他清楚地听到,这些人要将他少爷的腿打断。 所以,他们的腿也就不该留下了。 “啊啊啊啊!” 哀嚎声此起彼伏。 朱异不仅断了三人九腿,还拿起地上的瓷片,挑了三人的脚筋。 “你这些虾兵蟹将,似乎有点不够看啊!” 陈宴不徐不疾,走到看傻了眼的赵令颐面前,抬手又是一巴掌。 “啪!” 不远处的李璮见状,拱火道:“大哥,你是没吃饭吗?” “这一点都不清脆!” “啪!” 陈宴闻言,反手又是一挥。 赵令颐没有站稳,被扇出了一米之外,厉声喝道:“住手!” “姓曹的,你闯弥天大祸了!” “你可知家父是谁?” “家父赵无稽!” 他没了办法,只得搬出父亲,试图通过家世身份,来镇住眼前的狂徒。 “家父曹泥马!” 陈宴不为所动,上前一把掐住赵令颐的脖子。 “赵无稽是谁呀?”宇文泽转头,看向身旁的李璮问道。 这个名字他耳生的很。 “我没听说过”李璮耸耸肩。 “前原州刺史,现夏官府军司马中大夫!” “是你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赵令颐青筋暴起,提到他的父亲是谁,之前的自信又再次回来。 “真是恐怖如斯呢,我好怕怕呀” 陈宴松开手,将赵令颐扔在了地上,阴阳怪气道。 赵令颐并未听出话中的嘲弄,厉声道:“既然知道怕了,那还不向本公子,跪下磕头认错” 但威胁还未说出口,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扇闭了嘴。 “啪!” “你!”赵令颐怒视。 “赵无稽算什么东西?” 陈宴撇撇嘴,轻蔑一笑,不屑道:“你什么档次,也配跟我在同一家青楼?” 第40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你会为今夜的嚣张,付出代价的!” 赵令颐见陈宴不仅殴打自己,还敢羞辱自己的父亲,顿时怒火中烧,青筋暴起。 作势就要起身对陈宴动手。 “失败者的咆哮,就如同路边野狗的哀嚎一样动听!” 陈宴的动作更快,一脚踩到了赵令颐的头上,使其动弹不得,嘲讽道。 “曹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挣扎无济于事的赵令颐,只得无能狂怒进行威胁。 “聒噪!” 陈宴缓缓吐出两个字,随即一脚踹晕了赵令颐,转头看向朱异,吩咐道:“把他们一起扔出去,不要脏了鸾巢小筑的地方” 说着,微微躬身,从赵令颐的怀中,掏出了他随身携带的银票。 “是。” 朱异点点头,将一主三仆向外拖去。 陈宴举起手中的银票,朝楼阁之上,一直关注着自己的花魁娘子,轻轻挥了挥,笑道:“江蓠姑娘,今夜所有的损失,都由那姓赵的解决了!” 人家海鲜商人赚钱也不容易,陈宴向来心善,怎能让人家白白损失呢? “一切听曹公子安排!” 江蓠莞尔一笑,抛了个媚眼,柔声道:“还请公子上楼一叙!”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宴淡然一笑,转头望向看戏的李璮,叮嘱道:“我弟弟就交给你了” “放心,你玩的开心!” 李璮正啃着梨子,心照不宣地笑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阿晋咱们走,换个别院潇洒去!” 说罢,一把搭在宇文泽的肩上,拉着他朝外边走去。 楼阁上。 闺房内。 “没想到曹公子你,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江蓠莲步轻移,直接坐到了陈宴的腿上,双臂勾住他的脖颈,意味深长道:“可这动起手来,却是如此犀利,根本不似一个读书人!” 一开始,江蓠原以为,这个一身文人士子打扮,面容俊朗,还能写出云想衣裳花想容这等诗句的男人,会是饱读诗书、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 但此前发生的一切,却告诉她,不仅错了,还错的离谱! 非但不弱,武力值还极高。 尤其是在如此近距离接触之下,江蓠清晰感受到了,儒生衣袍下的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 “不像读书人,那像什么呢?” 陈宴轻轻嗅了嗅,抬手捏住江蓠的下颌,玩味道:“像江蓠姑娘你的心上人?” 此时此刻,陈宴终于理解,为什么这位江蓠姑娘,会是春满楼的头牌花魁,让无数男人趋之若鹜了 她的面庞仿若羊脂美玉精心雕琢,细腻光滑,泛着温润的光泽。 弯弯柳眉下,双眸如盈盈秋水,顾盼间似有千般情丝流转。 含着盈盈笑意时,那眼角微微上挑的弧度,勾人心魄。 琼鼻秀挺,仿若山峦优美的曲线,恰到好处镶嵌在脸庞正中央。 唇如樱桃,不点而朱,微微开合间,便能倾吐出如黄莺出谷般的婉转之音。 一颦一笑间,俱是风情万种。 “哈哈!” 江蓠抿红唇轻笑,“曹公子可真是个有趣的妙人呢!” “这么有文采,还如此会说话” 身前的男人,与刻板的读书人有天壤之别。 饶是见多识广的她,亦是被撩得有些春心萌动 “没办法,曹某人就靠这种嘴吃饭了” 陈宴贴近江蓠的耳边,轻吐热气,意味深长道:“待会江蓠姑娘要不好好体验一下?” “嗯?” 江蓠先是一怔,猛地意识到了,这人真正要让她体验的是什么,娇嗔道:“讨厌!” “奴家才不要!” 说着,一脸娇羞地推开了陈宴。 她可不要这个男人,做自己的“舔狗”。 “要不要可就由不得你了” 陈宴一手勾住江蓠的双腿,一手托住她的腰肢,横抱而起,放在了床榻之上。 江蓠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双手抱着男人的脖颈,问道:“曹公子,你对那位赵公子,下了如此重手,就不怕他家中来寻仇吗?” “奴家方才听说他父亲,好像是新任的军司马中大夫,位高权重” 在长安讨生活,江蓠自是清楚军司马中大夫的职权。 主要掌管兵事,职权颇重,参与军队的管理、训练、调度以及军士决策等相关事宜。 “江蓠姑娘,你这是在担心我?”陈宴淡然一笑,反问道。 “那是自然” 江蓠颔首,情真意切地说道:“这些事终究是因奴家而起,若是曹公子你出了什么事,奴家会心有不安的!” 说着,秀手轻放在胸口。 她虽是风尘中人,却也是有情义之人。 以曹昆之才,注定是要名垂青史的,倘若因得罪权贵而陨落,那真是太可惜了 “有多不安?” “让我摸摸” 陈宴闻言,舔了舔嘴唇,径直伸手而去。 “你坏死了!” 江蓠抓住男人的咸猪手,放在该放的地方,娇嗔道:“奴家与你说正经的呢!” 陈宴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反问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难道还有比这更加正经的?” “你真不怕?”江蓠望着急色的男人,眨了眨美眸。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陈宴不以为意,坚定道。 曹昆应该是个假名,他太有底气了!这个男人到底有怎样的身份呢?江蓠心中得出了判断,应了一声:“嗯!” 虽说才子风流,但拥有如此诗才的男人,色欲熏心的可能性极小极小。 那就只能说明,他隐藏了身份,背后拥有根本无惧赵家的势力。 尤其是他那三个同伴,其中两个举手投足间,俱是贵气 陈宴并不想在无关紧要的问题停留,喉结微动,坏笑道:“我已经翘首以盼了,不知江蓠姑娘有没有思念成河呢?” “你抱奴家前去沐浴更衣,不就知道了?” 江蓠媚眼如丝,娇滴滴喊道:“曹郎!” 陈宴径直抱起怀中尤物,大步流星朝闺房深处走去。 鸳鸯浴好啊! 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头一回 ~~~~ 一个时辰后。 “曹郎,奴家不行了” “你放过奴家!” 江蓠俏脸之上泛着红晕,秀口喘着粗气,肌肤上寖着细汗,楚楚可怜道。 这个男人的花样太多了。 比她曾经遇到过的总和都多 关键是还持久! 简直就是个怪物。 “这就求饶了呀?” 陈宴抬手,轻轻拨开江蓠垂下的青丝,笑道:“还以为咱们身经百战的花魁娘子,会一直嘴硬到底呢?” 陈宴记得开战之前,这个女人可不是这副嘴脸。 那叫一个嚣张。 还放狠话说,今夜要让他扶墙而出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臭男人!” “哼!” 江蓠委屈地咬了咬红唇,轻哼一声,嗔怪道。 “是嘛?” “那就再来一次!” “曹某人专治一切不服!” 陈宴丝毫没有惯着,翻身而起,又是蓄势待发。 “奴家错了!” “曹郎最好!” 江蓠见状,眸中闪过一抹慌乱,拉着陈宴的手,撒娇道:“让奴家好好歇息一会儿” “这才乖嘛!”陈宴笑了笑,满意地捏住江蓠的下颌。 就在他即将要吻上去之际,门外,准确来说是,楼下,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破坏了此刻风花雪月的氛围。 “外面什么声音?”江蓠疑惑道。 “姑娘不好了!” 侍女豆蔻拍门,焦急喊道。 “豆蔻,出什么事了?”江蓠有一股不祥的预感,问道。 “那位被曹公子打出去的赵公子,他父亲带人围了咱们春满楼!” 第41章 赵大人,劝你一句,这位爷是你惹不起的人物.... “赵公子的父亲?” 江蓠愣了愣,回忆起了来人的身份,“那位军司马中大夫,赵无稽大人?” 就这种情况,哪怕不用想都能知道,这位来势汹汹的赵大人,是替他儿子找回场子的。 “是他!” 豆蔻立于门外,眉头紧蹙,确认道。 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旋即补充道:“一同来的还有,京兆尹刘秉忠大人,以及京兆府一众胥吏” 太祖时设京兆尹,负责长安及周边地区耳朵户籍管理、人口统计,掌握治下人口情况,以便合理征调税赋、徭役等。 同时作为地方最高司法长官之一,负责缉捕审理辖区内的各类民事、刑事案件,维护社会秩序。 “这该如何是好?”江蓠轻咬红唇,她知晓那位赵大人,是想通过合理合规的官方手段,对付刚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曹公子,使其叫天天不应。 随即,江蓠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拉着陈宴起身,催促道:“曹公子,你快拿上衣裳,从那窗户翻走,奴家来帮你拖一拖” 说着,抬起手来,指了指边上虚掩的窗户。 陈宴拿着衣衫,不为所动,而是搂住江蓠的腰肢,反问道:“我要走了,你该怎么办?” “这想必赵大人与刘大人,也不会为难奴家一个小女子?”江蓠一怔,眨了眨美眸,底气略有些不足。 虽说那两位都是,长安有头有脸的权贵,不至于为难她一个风尘女子。 但万一呢? 可江蓠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推着陈宴朝窗边走去。 “虽然我向来走肾不走心,但还没有让一个女人,来挡劫的习惯” 陈宴淡然一笑,止住脚步,轻拍女人丰腴的后翘之处,开口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区区一个军司马中大夫而已!” 言语之中,满是轻蔑。 赵无稽的身份,放在外边的确很唬人。 可在他陈宴这儿,别说碰瓷达溪珏了,怕是就连那楚骁峰等人,甚至陈开元都不如 他果然有不同寻常的身份!会不会是长安,哪个大人物的晚辈?江蓠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心说一句后,试探道:“可他们人多,你就一个护卫” 面前这个男人,不屑一顾的态度,镇定自若的反应,无一不印证了她的此前的猜测。 能不将夏官府的高官放在眼里,有极大概率是哪个大族名门的子弟 “无妨!” 陈宴将手中衣衫,塞到女人怀中,笑道:“江蓠姑娘,来替我更衣!” “好。” 江蓠点点头,开始服侍更衣,只是余光在不断地打量着男人,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 鸾巢小筑。 楼下。 “曹昆呢?” “赶紧给本官滚出来!” 赵无稽面容刚毅,双手背于身后,环视一周后,大喝道。 声音中带着怒意。 身侧与其并肩而立的,正是京兆尹刘秉忠。 四周是京兆府胥吏,以及赵府护卫,将鸾巢小筑围了个水泄不通。 外边则是聚满了,一众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片刻后,楼阁之上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喊什么喊?” “爹死了还是娘改嫁了” “急着去投胎呀?” 紧接着,穿戴整齐的陈宴,悠哉悠哉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你就是曹昆?” 被怼的赵无稽,气不打一处来,打量着这张陌生的脸,确认道。 “正是在下!” “有何赐教?”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停在距离赵无稽数米开外,眉头一挑,明知故问道。 “就是你伤了我儿令颐,损我赵家颜面?”赵无稽为官多年,养气功夫早已修到了炉火纯青,双眼微眯,再次问道。 “对啊,就是曹某做的!” 陈宴耸耸肩,没有任何犹豫,坦然承认道。 顿了顿,又挑衅道:“一个纨绔之徒,打了也就打了,你能奈我何?” 说着,勾了勾手指。 举手投足间,将嚣张贯彻地淋漓尽致。 赵无稽见状,怒目而视,冷笑道:“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不气盛还能叫年轻人?”陈宴缓步上前,淡然一笑,反问道。 被贴脸嘲讽的赵无稽,并未破防,而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转头看向了身侧的刘秉忠,开口道:“刘大人,你都听到了?” “此子供认不讳,速速抓起来法办!” 显而易见,此前的赵无稽就是在,套陈宴的话,引出他想要的内容。 结果谁曾想,这小子竟能愚蠢到如此配合? 若是尚在原州之时,赵无稽早已命人,将陈宴乱棍打死。 但这是在长安,上面有皇帝与大冢宰,他又是初来乍到,无法做的太明目张胆,还需要走京兆府这一道程序。 不过终归结果相同,在京兆府大牢里,能让此子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拿下!” 刘秉忠面无表情,挥了挥手,“带回官署审” 只是话还未说完,手下一位白直就匆匆而来,“刘大人,那边那位公子,让您先看一下这块牌子,并请您过去一趟” 说着,将手中的牌子,碰到了自家大人的面前。 “什么牌子?” 刘秉忠对自己的话被打断,很是不悦,可当目光落在那块牌子上时,从凌厉旋即变成了震惊,“玄玄那位公子呢?” 一把抓过那牌子,其上所书的赫然是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玄武。 在长安为官多年,刘秉忠又怎会认不出,此物代表着什么呢? 明镜司玄武掌镜使! “在那!” 那名直刀抬手,向人群中一个方向指去。 “且慢。” “你们都不许轻举妄动!” 刘秉忠叫停了手下人的所有动作,一刻不敢怠慢,快步朝那方向走去。 赵无稽见状,不明所以,满是疑惑。 他很是不解,这是发生了什么。 “老刘,这儿呢!” 李璮靠在宇文泽的身上,举起手来招了招。 “李掌镜使,你怎会在此?”刘秉忠来到身前,压低声音,询问道。 “陪我大哥来春满楼消遣呀!”李璮朝陈宴的方向,努了努嘴。 “大哥?” 刘秉忠一怔,顺势看向,猛地恍然大悟,“是他!”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知那位大人是?” 能被玄武掌镜使称为大哥,而自己又脸生的 “朱雀。”李璮缓缓吐出两个字。 “什么?!” 刘秉忠心头一颤,震惊不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声音,确认道:“是是朱雀掌镜使,陈宴陈大人?” 眼眸之中,出现了一丝慌乱与恐惧。 陈宴的凶名,身为长安官场之人,更有深切的体会 没想到会在此地遇见。 “不然呢?” “除了还能有谁?” 李璮似笑非笑,用手肘顶了顶刘秉忠,低声道:“看在咱俩是旧相识的份上,特意提点你一二,以免你趟这趟浑水” “明白明白” 刘秉忠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直流,拱手道:“多谢李掌镜使!” 他不由地有些庆幸。 幸好在此遇到了李璮,否则自己一家老小,怕是真保不住了 这是一份天大的人情啊! “去!” 李璮摆了摆手,“你应该清楚该如何做了” 刘秉忠没有任何犹豫,快步回到原处,朗声道:“此次并无案件,是我京兆府来错了地方” 随即,朝陈宴拱了拱手,谦卑道:“告罪告罪!” “回官署!” 全程没有看赵无稽一眼。 “是。” 京兆府的胥吏齐声应道,开始向外撤离。 “刘大人,你这是为何?”赵无稽不明所以,问道。 赵无稽不理解,到底是那人说了什么,能让堂堂京兆尹发生这样的变化,怕成这个地步。 “赵大人,劝你一句,这位爷是你惹不起的人物” “告辞!” 刘秉忠一刻都不愿,也不敢在这里多作停留,夺路而去。 求生欲极强。 “赵大人,京兆府已经离去了,你可还要继续啊?”陈宴笑了笑,饶有兴致地问道。 “小子,能逼退京兆尹,看来你还有不俗的身份呀!”赵无稽咬牙,死死盯着陈宴。 “勉强够用而已!” 陈宴摊了摊手,笑道:“赵大人可还要找回场子?” “你家长辈是谁,本官要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赵无稽攥紧了拳头,沉声道:“问问他是如何教出,你这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之徒的!” 此时此刻,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进一步,头破血流,退一步颜面无存,沦为长安的笑柄。 只能试图从家族长辈来施压。 就在陈宴准备开口之际,不远处飘来一道质问声: “本王家的晚辈,还需要你来过问?” 第42章 打了儿子找老子要赔偿 “嗯?” 赵无稽循声望去,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形,映入眼帘,诧异道:“大大司马,您怎会在此?!” “他是您家的晚辈?!” 赵无稽的声音都在颤抖。 惶恐至极。 来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夏官府大司马,大冢宰的兄弟,宇文横。 “大司马?” “这曹公子竟是他的晚辈?” “难道他是宇文皇族中人?” 在楼阁上,默默关注的江蓠,心中得出一个惊骇的结论。 她想过这位曹公子,可能是关中六姓,也可能是八柱国世家 却唯独没设想过,他会是皇族中人! 此事需得尽快向上汇报。 “二叔?!” “这怎么还能碰上他?” 宇文泽比赵无稽先行认出了宇文横。 当即以手遮面,唯恐被自己的亲二叔发现了自己。 “本王在哪儿,何时需要向你汇报了?” 宇文横大步流星地上前,左右跟着亲卫,停在了赵无稽的面前,冷笑道:“赵大人,管得可够宽的呀!” “是属下僭越了!” “属下真不知他是您的晚辈啊!” 赵无稽傻眼了,整个人都懵了,诚惶诚恐道。 脸色好似生吞了马粪一样苦涩。 不是说这只是个书生吗? 还在长安无显赫背景的曹姓? 为何突然就成了大司马的晚辈了? 宇文横目光一凛,问道:“现在知道了?” “可还要与本王说道说道?” 平静的语气中,尽是压迫感。 “不敢属下不敢!” 赵无稽的肩上,似有千钧重压一般,佝偻着背。 “谅你也没这胆量” 宇文横轻哼一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属下告辞!” 赵无稽如蒙大赦,一刻都不敢再多作停留,就要领着自家护卫,转身离去。 “这就走了?” “站住!” 陈宴见状,叫住了赵无稽,开口道:“我的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医药费,还有替你管教儿子的费用,是不是该结一下?” “我可是扇了好几巴掌呢” 说着,上前与赵无稽勾肩搭背,还晃了晃打人的手。 “小子,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赵无稽斜了一眼,这个蹬鼻子上脸的混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道。 前面那些术语,赵无稽听不懂,但他知道这小子是在要赔偿。 而且打了儿子找老子要赔偿,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就欺你了,咋滴?” 陈宴不慌不忙,指了指身后,笑道:“大司马就在那儿,你咬我呀?” 他陈宴可是权臣走狗啊! 都有人帮自己出头了,当然得狗仗人势,嚣张跋扈啦! 难道还要忍着憋着,息事宁人? “你!”赵无稽瞪大了双眼,想骂但又不敢骂。 赵无稽不明白,世间怎会有如此不要脸,得了便宜还卖乖之人? “我什么我?” 陈宴不以为意,笑道:“你就说给不给?” 俨然一副吃定了的模样。 “给!” “我给!” “你要多少?” 赵无稽强忍着胸中怒火,面色铁青,艰难蹦出回应。 如果眼神能杀人,面前这个混账小子,已经被杀了无数次了。 “我算算啊” 陈宴得到想要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掰着手指装模作样算了起来,“咱也不讹你,就凑个整,一万两!” 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 众所周知,陈宴是个有良心的黑商。 对比上次敲诈陈通渊的赎金五万两,这区区一万两,已经很仁厚了! “入彼娘!”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赵无稽捏紧拳头,骨骼嘎吱作响,骂道。 主政一方多年,他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赵大人也可以不给呀!” “你敢吗?” 陈宴闻言,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赵无稽盯着陈宴,盯了好半晌,才从怀中掏出了银票,塞进了他的手中,“拿着!” 尽管饱受屈辱,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赵无稽还是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 来日方长,只要保住了自己,那就还有的是机会。 “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陈宴用手指,弹了弹银票,笑道:“赵大人慢走!” 又顺顺当当入账一万两,这不比抄书制盐搞基建轻松多了? 这赵家父子真是他的福星。 赵无稽留下一个阴毒的眼神后,领着自家护卫,拂袖而去。 “你这小子,路子还真是野!” “狐假虎威都不背人的!” 目睹完全程的宇文横上前,用手中折扇,敲了敲陈宴的肩头,笑道。 上次天牢一别后,一直听说朱雀掌镜使不按常理出牌,今夜算是亲眼见识。 宇文横也终于理解,为何自家大哥对这个孩子极为喜爱 的确很有意思! “自家长辈面前,又何需避讳呢?” 陈宴淡然一笑,恭敬道:“还请大司马笑纳!” 说着,捧着那一万两银票,双手献上。 宇文横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摇了摇头,“行了,你就自己收着当零用” “本王既已亮明了身份,就不便在此多作停留了!” 顿了顿,又叮嘱道:“你们几个小子,玩得开心点,还是得注意节制,别纵欲过度了” 说罢,张开折扇,在亲卫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大司马慢走!” 陈宴行了一礼,朝左右看热闹的人群,挥了挥手,“没事了,都散了!” “该干嘛就干嘛去” 见乐子已经没了,吃瓜群众没在停留,各自返回温柔乡,继续寻欢作乐。 宇文泽凑了上来,一脸忧虑,问道:“阿兄,二叔那几个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看到我了?” 宇文泽有些慌张。 毕竟,他二叔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太意有所指了 怎么听都像是在叮嘱他的! “还不够明显吗?”陈宴挑了挑眉,反问道。 “完了!” “完了!” “二叔知道了,爹也就知道了” “爹肯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听着陈宴的回复,宇文泽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打碎。 那一刻,只觉天塌了 “放心!” “你都多少岁了,也该出来见一下世面了” 陈宴淡然一笑,安抚道。 “不管了!” 宇文泽长叹,把心一横,咬牙道:“事已至此,就算是打断腿也是明日之事!” “先快活完了再说!” 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这就对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随即,宇文泽与李璮各自返回他们的花魁处,陈宴则是再次返回鸾巢小筑的阁楼。 刚一进门,江蓠就扑了上来,依偎在怀中,柔声道:“曹郎,可担心死奴家了” “没想到你竟是大司马的晚辈!” “难怪有恃无恐的!” 言语中有惊讶、有意外、有释然,将劫后余生的状态拿捏地淋漓尽致。 “这都不重要” 陈宴眉头微挑,顺势将女人横抱而起,意味深长道:“休息这么久,应该缓过劲来了?” “曹郎,你想干嘛?”被突然抱起的江蓠吓了一跳。 陈宴舔了舔嘴唇,抱着怀中尤物,朝床榻走去,坏笑道:“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但是我可以!” 第43章 吃亏?陈宴那小子,是能吃亏的主儿? 翌日。 清晨。 天官府。 “大哥!” 宇文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无需吏员通禀,径直推门走入大殿之中。 “你不去官署处理公务,来我天官府作甚?” 宇文沪埋头案上,翻看着今日送来的公文,眼都没抬,随口问道。 “这不有事嘛” 宇文横走到桌边停下,把玩着其上的玉如意摆件,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知晓小弟我昨夜在春满楼,遇见谁了吗?” “谁呀?” 宇文沪兴致乏乏,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将手中批阅完的文书放下,又没有停歇地拿过一本新的。 “阿泽,还有阿棠的孩子” 宇文横没有卖关子,径直说道:“他们跟你从原州调回来的赵无稽,发生了点小矛盾!” 随即,宇文横详述了一遍,昨夜他亲眼目睹的一切。 也包括了陈宴的作诗截胡,与对赵令颐的殴打。 “嗯。” 宇文沪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拿着朱笔批示着文书。 宇文横愣了愣,一脸诧异地看着满不在意的宇文沪,疑惑道:“大哥,你这是啥反应?” “难道就一点都不意外?” 宇文横被自家大哥的反应,给整不会了。 其实作为最宠侄儿的二叔,宇文横并不是来告密的,恰恰相反是来保两人的。 毕竟这种事纸是包不住火的,从他这里知道,比从别的渠道获悉要好。 有他和稀泥,至少能劝说一二,控制住事态。 但此刻却出乎了宇文横的预料。 按自家大哥的脾气,听到他们去青楼那儿,就该动怒的,甚至大发雷霆的,结果到现在连一丝火气都没有 奇哉怪哉! “他们去了就去了。” 宇文沪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淡淡道:“那俩孩子没吃亏就行” 其实宇文沪很早就知道了。 因为陈宴在去之前,早已与他通过气。 他也认可该带阿泽去见见世面。 作为男人,什么都该去见识,去尝试 “吃亏?” 宇文横笑了,摩挲着手中的玉如意,玩味道:“陈宴那小子,是能吃亏的主儿?” “打了赵无稽的儿子,还讹了他一万两银子,作为什么损失费来着” “一堆我听不懂的东西” “搞得那赵无稽一点脾气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 说罢,宇文横笑得前仰后合。 言语之中,是对陈宴满满的欣赏。 那小子的行事风格,太对他宇文横的脾气了。 亏是一点不吃的,气是一点不受的,还要伤口上撒盐。 “孩子大了,由他们去” 宇文沪放下茶碗,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有阿宴带着他,我也能放心不少!” 若是让宇文泽由文人大儒教导,宇文沪还担心自己儿子,变成顽固迂腐庸弱之辈。 但放在陈宴身边,不怕长歪,要得就是那股子匪气,日后才好接自己的班。 否则,一个软弱庸碌的继承人,权力旋涡中的虎狼吞噬 “陈宴是挺有意思的!” 宇文横深以为然,笑道:“有空也让我家几个小子,多跟他接触接触” 宇文横亦是大受启发。 自己那几个儿子,天资虽说天资一般,哪怕成不了才,学几分陈宴的本事,日后也不会是好欺负的。 宇文沪似是想起了什么,手指点了点,笑道:“对了,那个赵无稽放着别动,让阿宴自己处理” “那孩子有的是手段!” “用不着咱们掺和” 他宇文沪也好,宇文横也罢,要动赵无稽不过是一句话事,但却没有任何意义。 还不如留在那里,让陈宴带着宇文泽当经验包刷了,也算是历练了 “明白。” 宇文横点点头,会心一笑,“那我就先回夏官府了” 既然自家大哥不仅没发火,还乐见其成,他也就没多留的必要了。 “等等!” 宇文沪叫住了宇文横,抽出一本关于军务的公文,沉声道:“你来都来了,那咱俩正好商议一下整编府兵之事” ~~~~ 裴府。 后花园。 大周除了八柱国之外,世家亦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尤其以关中六姓,韦裴柳薛杨杜为代表。 而这裴字,正是河东裴氏。 “小姐,杜小姐来了!” 裴岁晚立于亭中,欣赏着自家府中的满园春色,就听到侍女来禀。 这位杜小姐,正是裴岁晚的闺中密友,京兆杜氏的嫡女,杜疏莹。 “哦?” 裴岁晚闻言,回眸望去。 “岁晚!” 杜疏莹拎着裙摆,急匆匆朝好友跑去,身后跟着一众贴身侍女,唯恐自家主子摔倒。 “跑慢些,如此急躁作甚?” 裴岁晚轻晃着玉蒲扇,嘴角含笑,柔声道:“后面又没人撵你” 说着,莲步轻移,迎了上去。 “我新得了一首诗,特来与你分享!”杜疏莹一把抓住裴岁晚的手,迫不及待地说道。 “哦?” 裴岁晚闻言,轻抿红唇,意味深长道:“不会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诶?” “你怎的知晓的?” 被抢了台词的杜疏莹一惊,疑惑道。 顿了顿,又激动道:“就是这首诗,写的真是太好了” 半个时辰前,杜疏莹还在府中梳妆打扮,想着约上闺阁密友去踏青。 在听到这首诗后,再也坐不住了,径直就来寻了。 “我能不知晓吗?” 裴岁晚牵着杜疏莹的手,走进亭中落座,笑道:“这首鸾巢小筑赠江蓠,此刻怕是都已经,传遍整个长安了” “真不知道这作诗的曹昆曹公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杜疏莹莞尔一笑,叹道:“以前都从未听说过,咱们长安有这么一号人物” 因是名门,又是才女,京城的青年才俊,杜疏莹结实了不少,哪怕没有见过,也是听说过的。 但这曹昆之名,还真是头一次。 “谁说不是呢?” 裴岁晚颔首,轻声道:“传闻是大司马的晚辈” 顿了顿,又猜测道:“或许是大司马哪位妾室的亲戚” 名声大噪的不止是云想衣裳花想容,还有曹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风流轶事。 这种极具戏剧性的故事,最为被人津津乐道。 当然,也包括了大司马最后的撑腰,同样引来了无数人,对曹昆身份的猜测。 裴岁晚识得宇文横的那几个儿子,断无诗才,所以才推测是妾室家中的子侄。 “要是这曹昆,能为我赋诗一首就好了” 杜疏莹俏脸之上,尽是畅想,笑道:“不说名留青史,名噪长安怕不是什么大问题!” 正因为有才,她才更清楚,那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含金量。 是多少读书人,究其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一首诗,再加上那个风流轶事,足够传唱多少年了 “去招曹公子为婿,你的美貌还不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以后想要多少不都行?”裴岁晚眨了眨美眸,打趣道。 “哎呀!” 杜疏莹脸色绯红,娇嗔一声,“岁晚,你竟取笑我?” “我才不要嫁这样的风流才子,以后还不知要纳多少妾室” 嘴上说着拒绝,心中却已是盘算着,日后的后宅问题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裴岁晚站起身来,远眺满园花开,感慨道:“精妙绝伦啊!” “堪称千古华章!” “以云与花为喻,捕捉痕迹地勾勒出花魁娘子的绝世风姿” “云与花,本身自然中至美的存在,在这里却成为衬托花魁之美的注脚,可谓神来之笔!” 杜疏莹静静倾听,打量着密友的神色,揶揄道:“岁晚,你将他夸上了天,不会是芳心暗许了?” 第44章 等回了府上,为兄传你几副壮阳药剂 “休得胡说!” “人都还未见过呢” 裴岁晚白了一眼,姣好的面容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羞涩。 长安中最不缺的就是世家纨绔,但如此有才情之人,却是难觅 “这个俊美的适龄郎君,你可愿舍得错过?” 杜疏莹上前,挽住裴岁晚的手,挤眉弄眼,戏谑道:“我听说房家小姐,已经在四处打探他的消息了” “看起来势在必得哦!” 言语之中,是满满的调侃。 “我看你这妮子,才是春心萌动了!”裴岁晚轻哼一声,嗔道。 但听到那房家小姐之事,美眸深处闪过一抹寒意。 区区房家,也想与她河东裴氏抢人? 日上三竿。 被裴杜两位贵女讨论的“曹昆”,才悠悠从江蓠房中起身离去。 阳光撒在脸上,他伸了个懒腰,呼吸了口新鲜空气,感慨道:“生活呀!” “本该如此”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陈宴容光焕发,满脸惬意。 花魁就是花魁,很润! 就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一道虚弱且熟悉的声音:“阿兄,搀我一把” “我现在腰酸腿软,一点劲儿都没有了!” 只见,宇文泽扶着墙,两腿发颤,慢慢悠悠走来。 “我勒个去!” 陈宴回头望去,大为震惊,“你这是一夜未眠,奋战了整晚?” 映入眼帘的宇文泽,是浓厚的黑眼圈,还嘴唇发白。 像是被吸干了阳气一般。 浑身透着一个虚字。 还雏儿猛啊! “差不多” “一滴都没了” “俺不中嘞!” 宇文泽苦着张脸,只觉身体被掏空。 昨夜有多放纵,现在就有多无奈 陈宴上前一把搀住,强压着上扬的嘴角,说道:“下次你还是量力而行!” “咱们可不能竭泽而渔”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陈宴不由地回忆起了,曾经第一次去点,除了香菜不吃什么都吃的不吃香菜之时 好像也是这副德行! “我长记性了!” “再也不敢了” 宇文泽扶着自己的腰,叹了口气,说道。 嘴上那么说着,却仅限于清空弹夹的现在。 这种食髓知味的小年轻,过几日多半就是,色是刮骨钢刀,但我关中人是出了名的骨头硬。 “走!”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先去我府上补个觉,好好恢复一下精力” “好。”宇文泽点点头,应道。 陈宴瞥见从另一处别院,得吃归来的朱异,喊道:“朱异,你搀阿泽另一边” ~~~~ 路上。 “唉~唉~唉~” 被一左一右搀扶的宇文泽,不知在想些什么,连续叹了三声气。 “你咋还唉声叹气上了?” 陈宴见状,以为他是为自己的力不从心而神伤,宽慰道:“初出茅庐遇上顶级魅魔都这样,千万不要自卑!” 这就跟赵括刚一出道,就遇上顶级大boss白起一样。 级还是得一级一级刷的。 顿了顿,又继续道:“等回了府上,为兄传你几副壮阳药剂,保管下次助你将她斩于刀下!” 说着,陈宴已经回忆起了药剂的配方:肉苁蓉,鹿茸,淫羊藿,金锁阳,红枸杞,虎枪粉,鹿枪粉,马枪粉 是不是还有蛇枪粉? “阿兄你误会了,不是这个” 宇文泽一怔,脸瞬间涨得通红,连忙解释道:“我那方面没有不行!” 他人都傻了。 只是唉声叹气一下,怎么就变成不行了? “那你这是怎么了?” “嫌春满楼花魁质量不好?” 陈宴挑了挑眉,打了个响指,笑道:“下次咱们去教坊司!” 如果是质量问题,那就更好解决了。 就一个字,换! 换一批不行,就换个地方! 手里有米咯咯哒自然来。 “也不是。” 宇文泽摇摇头,看着思维极其发散的陈宴,苦涩一笑,说道:“是我发现,我跟我爹也就是长得像,其他的哪哪都不像!” “你跟他除了长得不像以外,哪哪都很像!” 不像是外貌,相似的是脾气手腕能力心性。 倘若他俩的脸换一下,那陈宴就是爹完美的儿子。 而他宇文泽空流着宇文氏的血,却是子不类父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陈宴听乐了,轻拍宇文泽的肩膀,笑道:“我要是有大冢宰这样的父亲,做梦怕是都能笑醒” 眼眸之中,是说不出的羡慕。 “也是。” 宇文泽颔首,后知后觉回忆起此前听说的一些事,打抱不平道:“陈通渊做的那些事,的确是太畜生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 有魏国公这个检举诬告自己儿子,进天牢的爹作对比,宇文泽莫名觉得自己有些无病呻吟了。 他父亲平日里严厉归严厉,但却是极好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反观他阿兄,有那么一个爹,还不如没有 “到了!” 陈宴停在陈府门前,抬手指了指,介绍道:“这就是大冢宰赐我的府邸!” 宇文泽左右打量,两眼放光,“真大真豪华,以后我要是被我爹赶出家门了,就来投靠阿兄” 没有嫉妒,而是做好了对未来的打算。 以后可算是有退路,落脚之处了。 三人刚一进门,就遇见了澹台明月,女人面无表情,问道:“舍得回来了?” 陈宴看了看澹台明月的身后,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问道:“怎么就你在家,青鱼呢?” “她出去采买了”澹台明月冷冷回道。 在靠近三人之时,琼鼻被刺激,轻轻抽了抽,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明月,这是我兄弟阿泽” 陈宴指了指宇文泽,简单介绍后,又继续道:“你给安排一个房间歇息。” “嗯。” 澹台明月颔首,对院中打扫的侍女,吩咐道:“你俩扶着阿泽少爷去厢房。” “是。”两女搀着宇文泽快步离去。 “补觉去!” 陈宴打了个哈欠,“晚饭的时候再叫我” 他虽状态与宇文泽截然不同,却几乎也是一夜未眠。 径直走回自己房间,躺下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 “嗯?” “谁?” 陈宴睡得迷迷糊糊,摸到一个奇怪的东西,可他依稀记得已经不在春满楼了呀,喃喃道:“这规模像是我家小辣椒” “是我。” 身侧飘来了一个女人冷冷的声音。 “还真是你?!” 陈宴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一惊,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问道:“明月,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饶是以他的定力,都有些发懵。 澹台明月抿了抿唇,淡淡道:“陈宴,我闻到你身上有很浓的胭脂味”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让陈宴不解,问道:“那又咋了?” 他刚从青楼回来,又因为很困没有沐浴更衣就上床了,有味道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澹台明月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道:“你有需求可以找我,不要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我身子还是干净的,可以满足你!” 第45章 小辣椒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嘴是硬的了 “哦?” 陈宴一怔,眨了眨眼,意外极了,从未曾料到这个外表冷冰冰,看起来性冷淡的小辣椒,居然会有主动送温暖的一天,顿时玩心大起。 随即,他装作不解其意,问道:“怎么一个满足法儿?” 澹台明月闻言,轻咬红唇,强忍着羞耻心,说道:“就就你去青楼勾栏做的那些事,我也能做!”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容貌也不逊色于她们!” 陈宴强压着上扬的嘴角,将手搭在小辣椒的肩上,刺激道:“可她们会的花活儿多呀!” “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又会什么呢?” 说着,另一只手轻抬,挑起了女人的下颌。 “我不会,但我可以学!” 澹台明月昂首,好胜心被激起,秀手攥紧拳头,指尖掐进肉里,斩钉截铁道。 顿了顿,为表自己的决心,又继续道:“明日我就去街上买春宫图!”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澹台明月就不相信,她还能学不会这些东西,被那些莺莺燕燕比下去了? “明月,你这是在宣誓主权?” 陈宴笑了,双手捧住澹台明月的俏脸,轻轻揉捏,问道。 他从这个女人的眼中,看出了满满的占有欲。 “宣誓主权?” “这是什么意思?” 澹台明月愣了愣,喃喃重复,不解地问道。 这四个字从未听过。 宣誓是什么? 主权又是何物? “嗷,忘了你听不懂” 看着面前那张迷惑的脸,陈宴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当即换了个易于理解的说法:“就是你吃醋了?” 说罢,还贴近澹台明月的脖颈,轻轻嗅了嗅。 好似有极大的酸味一般。 不过,鼻腔中只有女人的幽香。 “没有!” 澹台明月耳根子泛红,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否认。 顿了顿,又找补道:“我只是不想你流连风尘,那些地方脏得很!” “自家府中又不是,没有伺候你的女人” 吃醋? 她怎么可能吃醋? 她只是单纯不想,让自家主君出去乱搞而已。 对,就是这样! 我家小辣椒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嘴是硬的了陈宴打量着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心中暗笑一句,玩味道:“好好好!” “那本少爷今儿个,就好好来验个货先!” 话音落下。 陈宴圈揽住澹台明月,重心向下,两人齐齐倒在床上。 澹台明月并未反抗,只是闭上眼,静静等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陈宴将头枕在女人的肩上,双手环在小腹之上,呼吸极其均匀,却没了其他动作。 澹台明月足足等了一炷香,再也忍不住了,鼓足勇气,问道:“你就只是抱着我睡觉?” “不然你以为我还想做什么?”陈宴淡然一笑,将腿搭了上去,意味深长道。 澹台明月被问住了,抿了抿唇,低声说道:“不那那个?”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耗去了澹台明月极大的勇气。 后面的内容,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太羞耻了! “我现在都弹尽粮绝了” 陈宴用脸贴了贴,享受着自己的超软抱枕,玩味道:“你要真那么想的话,也得等我缓缓了!” 没办法,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他向来是量力而行的。 “谁想了!” 澹台明月顿时急眼了,反驳道。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很饥渴一样??? “不知道啊,可能是哪个大白天跑来爬床的女人?” 陈宴咂咂嘴,故意拖长尾音,戏谑道。 顿了顿,又感慨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说罢,长长叹了口气。 好似对这样的世道极其“失望”。 “你话真多!” “赶紧补你的觉去!” 澹台明月又羞又愤,用力一把推开调戏自己的狗男人,坐起身来,整理着衣衫。 “你要去哪儿?” “府中还有一堆事要忙” 澹台明月刚要下床,就又被陈宴给抱了回去,脸色大变,惊慌失措道:“你要干嘛?” 说着,双手抵在男人的胸前,小心翼翼地防备。 “你这来都来了,当然得继续抱着你睡觉咯!” 陈宴打了个哈欠,将女人放倒再次变成抱枕,笑道:“毕竟咱们的明月姑娘,可是暖床丫头” 尽管由于昨夜通宵的放纵,陈宴亟需养精蓄锐。 但他俩可以来个,柏拉图式的睡觉呀! 美人在怀,更能睡一个好觉。 “不要,没空,我很忙!” 澹台明月拒绝三连,用力推了推陈宴,催促道:“赶紧松开,府里还有很多事我要去处理” 那一刻,澹台明月越想越羞耻,迫不及待想逃离。 可陈宴又怎会遂她的愿,双臂有力地锢住,笑道:“你觉得我都抱上了,能轻易让你离去?” “乖乖当我的抱枕” 说罢,自顾自将头靠了上去。 享用着无数宅男,梦寐以求的高配顶级抱枕。 “你!” 澹台明月哭笑不得,挣脱不了,只得无奈放弃。 随即往那边靠了靠,感受着男人有力的心跳,与坚硬的胸膛,刚一闭上眼,就听到陈宴开口:“明月,你平时应该多笑笑的,别总是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 “多笑笑说不定,就把握住你家少爷的心了!” 谁要把握住你的心呀澹台明月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一句后,轻哼道:“你睡觉能不能好好睡?” “腿别搭我身上,重死了” 她就冷着一张脸了,爱看不看,不看拉倒。 臭男人要求真多! 陈宴正准备,继续调戏这个顾左右而言他的女人之时,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少爷!” “快醒醒!” “府门外有个自称平阳侯世子的人,吵嚷着要见你!” “带了一帮子人,来势汹汹的,看着来者不善” 来人是采买回来的青鱼。 她见屋内没回应,略有些疑惑,并未多想,“少爷,我进来了呀!” “别让她进来” 缩在陈宴怀中的澹台明月,顿时慌了神,压低声音,试图让陈宴阻止青鱼。 “哐当!” 可下一刻,就听到了开门声。 “少爷别睡了,府外有人来找麻烦了” 青鱼径直朝里屋走去,口中还不住地嘟囔:“明月不知道为啥也不见人了” 但当走到床榻边之际,映入眼帘的是极其震惊的一幕。 “明明月?!” “你怎么在少爷的房里?!” 第46章 “捉奸”的青鱼 “不不是我!” “你认错了!” 青鱼进门的速度太快,澹台明月根本来不及去躲,就被堵在了床上。 只得将脸埋进被褥里。 一向冷静沉稳的澹台明月,只得通过这种方式,试图掩耳盗铃。 “小辣椒的大型社死现场!” “哈哈哈哈!” 陈宴目睹这一幕,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心中大笑道。 他之前想过,捉弄小辣椒,让她社死的办法。 但没想到,这次能社死的如此彻底! 果然意外才是最好的剧本! “你们这大白日的,是在做些什么?” 青鱼抿了抿唇,与陈宴交换了一个眼神,顿时心领神会,明知故问道。 “做些寻常男女该做的事” 陈宴似笑非笑,抑扬顿挫道。 说着,还故意拍了拍,鸵鸟般的女人。 “胡说!” “我们什么都没做!” “连衣裳都没脱!” 澹台明月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瞪了一眼落井下石的某人,申辩道。 实话的确是实话。 两人的衣裳一件没少,只是有些凌乱。 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躺在一张床上,怎么看都像是在狡辩 “是不是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陈宴眉头一挑,指尖戳了戳澹台明月,挤眉弄眼道。 俨然一副,杀人还要诛心的模样。 “闭嘴你!” 澹台明月狠狠地瞪了一眼。 她都快急哭了,这臭无赖还有心情说笑?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来“捉奸”的青鱼。 “青鱼是自己人,不会外传的” 陈宴看穿了澹台明月的心中所想,玩味道。 “嗯嗯,少爷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霸占少爷的!” 青鱼见状,连连点头,附和道。 两人一唱一和。 看似宽慰,实则补刀。 “青鱼,不是你想的那样”澹台明月还想解释。 “没事没事,我都懂!” 青鱼摆摆手,轻抿红唇,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叮嘱道:“不过,光天化日的影响不好,下回记得晚上再” 字里行间,都在为澹台明月考虑。 她满脸黑线,只觉越描越黑,已经快洗不清了,连忙打断:“你别说找陈宴还有事吗?” “我先走了!” 说着,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下床,穿上鞋朝门外飞奔而去。 她一刻都不想再多留了。 太尴尬,太社死了! 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只想赶紧逃离现场。 “哈哈哈哈!” 望着澹台明月远去的背影,陈宴再也克制不住,捧腹大笑。 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 这么久了,他还是头一次见,近乎面瘫的小辣椒的脸上,居然能出现这么多的表情。 perfect! 好玩爱玩! 作为“帮凶”的青鱼,亦是掩嘴轻笑,问道:“少爷,咱俩这样是不是太欺负明月了?” 刚一进来,对上自家少爷眼神的瞬间,青鱼就领会到了,陈宴暗示的意图。 没有任何犹豫地打起了配合。 “是有点儿,但看她那尴尬的样子,还挺好玩的” 陈宴点点头,收敛笑意,说道。 颇有几分意犹未尽。 嬉笑玩闹过后,他忽得想起来似乎还有正事,又问道:“你刚在外边,说是谁来找麻烦来着?” “平阳侯世子!” 青鱼攥紧小拳头,愤愤道:“带着一群人在府门外辱骂”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这都被打上门来了,哪怕青鱼脾气再好,又怎会不怒不气呢? “平阳侯世子?” “陶允轼?” 陈宴摩挲着下颌,在脑中中快速搜寻,不解道:“我跟他不熟呀!” “也不记得有什么恩怨” 记忆中是有这么一个人,平阳侯世子陶允轼,长安鼎鼎大名的跋扈纨绔。 但并未有过接触,就更别提产生矛盾了。 只是听说了他陈宴现在的名声,还敢公然前来找茬,就可以看出,这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货色。 更像是被人推出来,当枪使的玩意儿 “我也不知道。”青鱼略作思考,摇了摇头,“就突然来的” “不管了,咱们瞧瞧去!” 陈宴翻身下床,带着青鱼朝外走去。 ~~~~ 陈府外。 “世子,你说咱们都等了这么久,那陈宴还没出来” 孙和骂了好半晌,见大门一直没有动静,走到陶允轼身旁,“会不会是怕了?” “不敢出来见人?” 按以往的经验,换作长安别的人家,早都出来了,偏偏这里迟迟没有动静。 “有可能!” 陶允轼点头,深以为然,“理亏胆怯” 话还未说完,就听得另一狗腿子大喊:“世子,人出来了!” 只见陈府大门打开,陈宴带着青鱼、朱异,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 “陈宴,你这个缩头乌龟,终于舍得露面了?” 陶允轼见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陈宴,破口大骂道:“还以为你要在府中,藏一辈子呢?” 在京城横行霸道多年,还没人让他等过这么久。 “想必阁下就是平阳侯世子?” 陈宴垂眸打量,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嫩粉色锦袍,颜色艳俗得有些扎眼,上面羞涩的五彩蝴蝶,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体型肥硕。 脑中下意识地蹦出了两个字: 骚包。 而且,其眼窝内凹深陷,纵欲过度之相。 看起来蠢蠢的,脑子缺根筋的样子。 “正是本世子!”陶允轼抬头,趾高气昂道。 “这位陶柿子,咱俩之前有仇?”陈宴强忍着笑意,耐心问道。 “无仇!” “有怨?” “无怨!” “那见过面,有过矛盾,还是我哪儿得罪过你?” “都没有!” 听到这一系列的回答,陈宴扯了扯嘴角,无奈道:“那你整这一出是图啥?” “我曹泥佬亩啦!” 那一刻,陈宴的母语是无语。 你要来找事,总得有理由有恩怨? 啥都没有,折腾个什么劲儿? “混蛋,你怎么说话的?” 被骂了个猝不及防的陶允轼,厉声质问道。 “傻雕!” 陈宴翻了个白眼,吐出两个字。 陶允轼双手插着他肥硕的腰,道出了来意:“本世子是路见不平,前来伸张正义的!” “别人怕你是明镜司朱雀掌镜使,但本世子不怕!” 俨然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 “所以呢?” 陈宴乐了,审视着这个透着傻了唧中二感的胖子,顿时来了兴趣,并不着急处理。 清澈且愚蠢,像极了新时代的大学生。 “你戕害亲人,不敬生父,手足相残,纵容恶奴殴打温家小姐,简直肆意妄为,目中无人!” “世上怎会有你这么冷血无情的奸贼,简直十恶不赦!” “罪该万死!” 陶允轼梗着脖子,扬声数落道。 越说越激动,唾沫飞溅。 “嗯,骂得好!” “骂得妙!” “现在骂完了?” 胖子一开口,陈宴就大概已经猜出了背后怂恿之人,这就是一个马前卒炮灰。 说着,慢慢开始撸起了袖子。 “砰!” 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 体型溜圆的陶允轼,被敲翻在地。 但陈宴三人依旧站在原地 动手的并不是他们中的一人。 第47章 喝酒全是兄弟情,口供全是兄弟名 “陈宴!”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打本世子?!” 被撩翻在地的陶允轼,强忍身上火辣辣之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爬起身来,歇斯底里地暴怒。 无论自己再如何离经叛道,他爹平阳侯都没下过如此重的手。 这个陈家弃子怎么敢的? “诶诶诶!” “陶大柿子,你可别血口喷人哦!” 陈宴淡然一笑,耸了耸肩,戏谑道:“我站在原地,连动都还没动” 说着,又指了指地面。 陈宴是打算赏这坨脑瘫五花肉,几个大耳瓜子的 但无奈被人给抢了先。 陶允轼反应过来,左右张望搜寻,下意识脱口而出:“那是哪个狗娘养的” 话还未说完,身侧就传来了回应:“是我!” 只见宇文泽站在陶允轼的身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手中还拿着一根,不知从何处薅来的长木棍。 赫然正是棒打五花肉的“凶器”! “宇” “泽” “泽公子?!” 陶允轼循声望去,在看清“凶手”真容的那一瞬,瞳孔紧缩,张大了嘴,声音都变得颤抖,“您怎会在此处?” 那张肥腻的脸上,是说不出的震惊。 身为长安的纨绔,还是平阳侯世子,他又怎会认不出,面前这是哪位爷呢? 晋王世子! 大权在握的大冢宰的唯一儿子。 刚领着护卫,准备教训一下狂徒的孙和,听到陶允轼对他的称呼,赶紧停止了动作。 连自家主子都要敬着的人物,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因为我就是你口中,那个狗娘养的!”宇文泽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不不不!” 陶允轼摇头,连忙解释道:“借小人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骂您呀!” “小人骂得是刚才偷袭” 那一刻,陶允轼慌急了。 骂晋王世子是狗娘养的,那不就是骂大冢宰是狗娘吗? 他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但陶允轼的话没说完,宇文泽的棍子,就先落下了。 “砰!” “啊!” 陶允轼缩成一团,发出哀嚎惨叫。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刚才与现在,打你的人都是我!” 宇文泽举起棍子,指着陶允轼,沉声道。 旁观目睹全程的陈宴,咂咂嘴,心中暗道:“阿泽这小子,瞅着文文弱弱的,动起手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宇文泽外表的确斯文,人畜无害。 但他身上流着大冢宰的血,虎父哪有犬子? 这坨肥腻五花肉,也是撞上枪口了。 “泽公子您误会了!” “我骂得是陈宴那混账东” 陶允轼顾不得传来剧痛的伤口,哭丧着个脸,赶紧改口解释。 试图将矛头指向陈宴。 “砰!” 只是对陈宴的侮辱词,刚说了一半,宇文泽又是一棍子落下。 “啊!” 陶允轼肥硕的肚子上,随即多了一道红色棍痕。 “来我阿兄府前找茬,还敢辱骂我阿兄,你平阳侯府,真是好大的威风呢!” 宇文泽眸中泛着寒意,一阵冷笑,阴阳道。 “阿兄?!” “陈宴是您的阿兄?!” 陶允轼口中喃喃重复,消化着这个信息量巨大的称呼,错愕不已。 事情大条了! 晋王世子是没有兄弟的。 能让他如此称呼,还如此尊敬维护,那一定是得到了大冢宰的认可。 这个陈家弃子,绝不会简单 “不然呢?” 宇文泽笑了,将棍子抵在陶允轼的脖颈上,反问道:“你陶允轼还偏偏挑我,在阿兄府上做客的时候来找茬” “是特意来下我面子的吗?” 字里行间,皆透露着不爽。 “别打了!” “小人错了!” “这都是误会啊!” 在棍子即将再次落下之际,陶允轼没有任何犹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解释。 “误会?” “来砸场子找麻烦,趾高气昂骂我阿兄的,难道不是你?” 宇文泽闻言,目光凌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陶允轼。 刚才这死胖子对阿兄的不敬,他都看在了眼里,真当谁都眼瞎呀? 这种时候还想狡辩? “真是误会!” “泽公子您听我解释” 陶允轼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连滚带爬到宇文泽脚边,说道。 “借口!” 宇文泽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真当我好糊弄?” “阿泽,先等等!” “听听咱们陶柿子怎么说” 陈宴快步上前,从后伸手抓住宇文泽的棍子,笑道:“说不定真有人拿他当枪使!” 说罢,目光低垂,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地上的那坨五花肉。 陈宴并不想替五花肉解围,他只想印证一下,自己此前的猜测 “阿兄,你信他?”被阻拦的宇文泽问道。 “真的,真的!” “小人怎敢欺瞒您呢?” 陶允轼见状,赶忙抓住机会,和盘托出道:“是陈家人是陈故白!” 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卖的彻彻底底,干净利落。 喝酒全是兄弟情,口供全是兄弟名。 警棍打散兄弟情,三页口供两页名。 “哦?” “我的好三弟?” 陈宴松开宇文泽手中的棍子,眨了眨眼,笑道:“继续说下去!” 跟他推测的几乎一致。 根据记忆,在魏国公府之时,二弟陈辞旧是明面上为难,而三弟则是表面笑嘻嘻,背地里捅刀子。 妥妥的老银币。 陶允轼略作措辞,苦着张脸,开口道:“陈故白京兆找上小人,痛哭流涕,控诉陈宴大人对他们的迫害,还有嚣张跋扈,冷血无情,说得罄竹难书” “小人一时脑热,就着了他的道!” 陶允轼越说,眼眶就越泛红。 不知是委屈的,还是身上疼痛导致的。 “借刀杀人,祸水东引,像是陈故白能做出来的事。”陈宴似笑非笑,玩味道。 想让平阳侯府与他陈宴杠上,自己躲在后面看热闹,坐享其成。 满肚子坏水的阴险小子啊! “对对对!” 陶允轼点头如捣蒜,替自己开脱道:“小人是被蒙蔽的” “都是陈故白在里面使得坏!” 陈宴淡然一笑,似是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们一开始,原本设计的是怎么对付我?” 陈宴很好奇,如果不是阿泽在这里,碰巧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又会是怎样的呢? “强迫你去诗会” 陶允轼低下头,怯怯道:“他们兄弟二人,串联了长安不少文坛才俊。” 要跟我一个穿越者比吟诗作赋?疯了哥们!陈宴扯了扯嘴角,心中无奈感慨。 就想用一个诗会来打压他,愚蠢拙劣还幼稚。 还不如花钱雇几个刺客,来得更有水平一些。 一直默不作声的朱异,走上前来,停在陈宴身旁,低声道:“少爷,那边一直有人在暗中窥视我们!” 第48章 老子是不学无术,但不是没脑子! “那就去将他请过来!” 陈宴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见识一下是何方神圣!” “是。” 朱异颔首,脚踩轻功身法,以远快于常人的速度,朝那个方向而去。 街道转角处。 “好样的!” “精神点!” “别丢份!” 陈故白一人扒着墙角,眺望陈府大门方向, 口中不住地念叨:“该死的陈宴,对陶允轼的羞辱再狠点啊!” “等着来自平阳侯府的报复!” 对陶允轼会面临的遭遇,陈故白早有预料。 陈宴绝不会退让,双方一定会起冲突! 无论哪一方被锤爆了,他都乐见其成。 最好是陈宴一怒之下,杀了陶允轼,平阳侯与他不死不休 “不对,朱异怎么朝我的方向来了” 陈故白正在畅想之际,猛地察觉到异样,心生不妙之感。 随即,转身拔腿就想开溜。 “三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朱异一手搭在陈故白的右肩上,犹如铁钳般,使其不能再往前分毫,意味深长地问道。 “时辰差不多了,当然是要回府了” 陈故白一怔,面不改色,瞎话张口就来。 顿了顿,挣扎无效后,又继续道:“朱异,你快松开我!” 陈宴他娘留下的这个护卫,在魏国公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待了十几年,陈故白还是知晓其一二本事的。 绝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 “我家少爷请你过去坐坐!”朱异开口道。 “父亲叮嘱了让我早些回府,就不去了”陈故白搬出了陈通渊,试图让朱异妥协。 “走!” 岂料朱异鸟都没鸟他,好似拎小鸡崽一般,提溜着陈故白,往回走去。 “哎哟!” 陈故白被扔垃圾一般,扔到了陈宴的脚边,发出一阵吃痛声。 “这是谁呀?”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地上的玩意儿,笑道:“原来是我的好三弟,故白呀!” “今日怎么有空闲来探望大哥?” 言语之中,满是调侃。 你别说,你真别说,若非朱异的发现,陈宴也没料到,他的好弟弟不仅挑唆了,还有现成看好戏的癖好。 真是好的心呢! “大大哥。”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陈故白有些猝不及防,脑中飞速运转,回道:“听说你无罪出狱了,小弟特前来恭贺” 说着,装模作样地拱了拱。 俨然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行了!” “咱俩什么时候叙旧都可以”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玩味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但有人一个很想立刻跟你聊聊!” 说罢,抬腿用力一踹。 将他的好三弟,踢到了陶允轼的面前。 “陈故白!” “我曹泥娘!” “一大早跑来挑唆老子,将老子当冤大头,给你当枪使是?”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被耍的团团转,还挨了一顿毒打的陶允轼,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掐住了陈故白的脖子。 “不不是的!” “陶大哥,你误会了” 陈故白拍打着陶允轼的手,试图进行解释。 但盛怒状态下的陶允轼,又怎会有听的心情呢? 他只想泄愤! 捏紧了拳头,径直砸在了陈故白的面门上。 “砰!” “啊!” 陈故白发出一声惨叫,眼眶处出现青紫。 “老子是不学无术,但不是没脑子!” “你他娘的算盘珠子,蹦老子脸上来了!” “想让我平阳侯府替你,跟陈宴大人死磕是?”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陶允轼哪怕再蠢,再没脑子,又怎会看不出陈故白的算计呢? 拿他平阳侯府当刀,去替你陈故白对付背后站着大冢宰的陈宴? 想的真他娘的美啊! “啪!” 陶允轼一手掐着陈故白的脖子,另一手扇了个大耳瓜子。 清脆且嘹亮。 这坨五花肉倒还不算,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陈宴咂咂嘴,心中夸了一句,用手肘顶了顶宇文泽,似笑非笑道:“阿泽,你说咱们的陶柿子,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 说着,挤眉弄眼,使了个眼色。 “什么?” 宇文泽先是不明所以,随即恍然大悟,“哦哦!” “还缺一件趁手的兵器!” 随即,就将手中那根棍子,径直递了上去。 雪中送炭。 陶允轼抄起那根棍子,棍棍到肉。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陶大哥你听我解释” 被打得慢打得过的陈故白,口中不断说着。 “解释你个蛋!”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真是想得太美了!” “我平阳侯府差点,就毁在了你的手上!” 陶允轼手上挥舞棍子的动作,一刻未停,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若非泽公子的阻拦,陈宴大人的给机会解释,外加这个毒物的看戏,平阳侯府就毁于一旦了。 跟大冢宰交恶,只有家破人亡的下场。 达溪珏就是前车之鉴。 “啊啊啊啊!” 陈故白在地上翻滚,惨叫连连。 “我这三弟自幼就是,魏国公的宝贝疙瘩”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笑道:“长这么大怕还是,头一次挨这种毒打!” “那陶允轼这可是,让他的人生圆满了!”宇文泽开怀大笑,“哈哈哈哈!” 一刻钟后。 “呼~” “呼~” 陶允轼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捧着棍子,跪倒在地,沉声道:“泽公子,陈宴大人,要打要罚我陶允轼绝无二话!” 顿了顿,又恳求道:“还请您二位千万不要,迁怒于我平阳侯府!” 陶允轼心中明白,此时此刻,只是弃车保帅。 舍弃自己,保全平阳侯府一家老小。 “起来!” “你也是被人利用的,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陈宴淡然一笑,伸手托起了陶允轼,开口道:“我陈宴说话算数!” “多谢陈宴大人宽宏大量!” 陶允轼一惊,如蒙大赦,连连谢道。 他原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那个被自己挑衅辱骂之人,竟有如此胸襟。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以后多长几个心眼,莫再重蹈覆辙!”陈宴抬手,拍了拍陶允轼的肩膀,笑道。 “小人明白。” 陶允轼重重点头。 心中是对陈宴说不出的感激之情。 受此大恩,以后他唯其马首是瞻。 “去!” “剩下的事,我来处置” 陈宴摆了摆手。 “告辞!” 陶允轼朝两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路过陈故白之时,目光阴鸷,沉声道:“陈故白,今日你我之事不算完!” 说罢,领着孙和等人扬长而去。 “大哥,平阳侯世子还要报复我” 陈故白倒吸一口凉气,吓了一激灵,摇摇晃晃跑到陈宴身旁,哭腔道。 “放心!” “为兄会保你的!” 陈宴似笑非笑,开口道。 “真真的?” 陈故白眼前一亮,大喜过望,难以置信道。 他没想到自家大哥,竟会以德报怨,不计前嫌。 那完全可以先稳住他,日后再从长计议了。 但陈故白还未高兴三息,就只听得陈宴说道:“那当然啦!” “青鱼去取鞭子来,再拿一坛子烈酒!” 这个时代没有碘伏,那就只能用高度烈酒,来勉强替代了 第49章 三弟,可曾听闻鞭子沾酒,边抽边消毒? 陈故白听到陈宴对青鱼的吩咐,心中猛地一咯噔,声音微颤,试探性问道:“大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直觉告诉陈故白,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葫芦里绝对没卖什么好药。 “你猜呀!”陈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意味深长道。 看着青鱼离去的背影,陈故白不由地一步一步后退,试图逃离这个危险之地,更要逃离性情大变的陈宴。 但还没退两步,就撞到了拦路的朱异身上,“三少爷,你大哥可没说,你现在能够离开了!” 说着,用力一顶,陈故白一个踉跄,又回到了陈宴的面前。 “鞭子我能理解,但阿兄拿烈酒又是意欲何为呢?”宇文泽摩挲着下颌,心中暗道。 在宇文泽看来,多半又是什么对付人的奇思妙想 得学啊! 他越来越理解,父亲为何要让自己跟在阿兄身旁了。 “少爷,东西取来了!” 青鱼去得快,回得也快。 “好。” 陈宴伸手接过鞭子,看向胆战心惊的陈故白,似笑非笑,“三弟,可曾听闻鞭子沾酒,边抽边消毒?” 说罢,示意青鱼把酒坛打开,将鞭子寖入了坛中。 使其与烈酒无缝接触,最大程度的沾染。 “消毒?” “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泽闻言,心中喃喃疑惑,随即甩了甩脑袋,“这不重要!” “但那沾上烈酒,抽在伤口上,怕是能痛不欲生!” 那个陌生术语,宇文泽不解其意。 可酒上伤口,那可远比单纯的鞭打,能带来更多的剧痛。 效果远胜于伤口上撒盐。 更何况,那还是烈酒! 阿兄不愧是阿兄,总能有新操作! “不不要啊!” “大哥,我可是你的亲弟弟!” 陈故白望着那沾烈酒的长鞭,脊背发凉,双腿打颤,开始求饶。 试图通过亲情牌,唤起陈宴那并不存在的兄弟之情。 陈宴用力一挥,鞭子“咻”的一声,从空中划过。 “啪嗒”落在了陈故白的身上。 “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 鞭打本就疼痛,再加上高度酒精的推波助澜,一阵阵的剧痛,直冲陈故白的天灵盖。 “圣人说长兄如父,正因为你是我的亲弟弟,当哥哥的才要管教你!” 陈宴秒切表情,沉声道。 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他娘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陈宴这混蛋,什么时候学会如此装模作样了?陈故白心中暗骂,倒在地上翻滚,捂着伤口,嘴角抽搐,倒吸一口凉气,“嘶!” 陈故白知晓陈宴从天牢死狱出来后,性情有了极大的转变。 但却万万没料到,大到了这个地步! 曾经的他,分明就是一个任人欺凌的木讷蠢货,现在却如此会装了,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我魏国公府,堂堂八柱国世家,你怎能做些挑唆是非的下作勾当呢?” “有辱门楣啊!” “弟不教兄之过!” 陈宴朗声,言语中尽是恨铁不成钢。 手中一鞭又是,没有停留地落在了陈故白的后背上。 “噗嗤!” 宇文泽目睹着这一幕,再也绷不住了,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心中暗道:“阿兄嘴上那么说着,手上可一点没手软啊!” “鞭鞭到肉!” 不会伤筋动骨,但是会痛疼难忍。 是纯粹的折磨! 当然,宇文泽对自己阿兄,为何要特意凹人设,亦是心知肚明。 因为这是在陈府大门口。 陶允轼大闹之时,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现在周边更是围满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其中不乏居住在附近的显贵。 报复!这就是打着管教的旗号,在赤裸裸的报复!陈宴何时变得如此阴险了?陈故白看出了陈宴的意图,心中咬牙切齿暗骂,却是跪倒在地,哀求道: “大哥,小弟知错了!” 陈故白也想有骨气的硬挺着。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先糊弄过去脱身,今后日子还长,他有的是报复的机会! 念及此处,陈故白的眸底闪过一抹阴毒之色。 “错哪儿了?” 陈宴淡然一笑,漫不经心地问道。 陈故白闻言,以为糊弄住了陈宴,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略作措辞,说道:“小弟不该搬弄是非,不该心怀不轨,不该误入歧途” “还请大哥手下留情!” “小弟今后一定痛改前非!” 俨然一副浪子回头的模样。 态度无比诚挚。 看不出丝毫的作伪。 “既然已经知错,那就更该接受责罚!” 陈宴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上扬,举鞭又是一挥。 显而易见,陈宴要得就是他装! 不是爱装爱演吗? 那就不客气了! 你他娘的陈故白心中还未骂完,鞭子就已经落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故白,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呀!” “为兄盼你悔过自新,重回正道!” 陈宴捂着胸口,表演型人格上身。 诉说情真意切期盼的同时,手上挥鞭的动作,却是一刻未停。 一道道血痕,在陈故白的身上乍现。 “陈宴大人可真是个好兄长啊!” “处处都在为他弟弟考虑!” “没错!” “魏国公府不和的传闻,就是空穴来风的谣言!” 在陈宴兢兢业业的表演下,一时之间,周围议论声四起。 “疼死了!” “住手!” “陈宴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给老子住手!” 陈故白被打破防了,忍着剧痛摧残,伸手抓住鞭子,破口大骂。 自己撕碎了伪装,原形毕露。 “哟!” “三弟,你这就装不下去了呀?” 陈宴咂咂嘴,压低声音,饶有兴致地调侃道:“为兄还以为,你这天生的戏子,还能多扛一会儿呢?” 按照原主的记忆,陈宴这个亲爱的三弟,是最会演的,也是最会栽赃陷害。 结果就这呀? 他都还没玩尽兴呢! 十几岁终究是菜了点,远不如他曾经遇到过的那些死装货。 “你他娘是故意的!”陈故白一怔,恍然大悟。 “对啊!” 陈宴扔掉鞭子,拍了拍陈故白的脸,坦然承认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就是为了折磨你!” “不会才反应过来?” 用装货对付装货,这都是次要目的。 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玩” “陈宴!” “你有种打死我!” “父亲和娘亲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就是心思歹毒的畜生!” 陈故白目眦欲裂,狠狠瞪着陈宴,破口大骂。 “论心思歹毒,我可远不如你们父子三人!” 陈宴摇了摇头,淡然一笑,回道。 说着,伸手拎起那坛烈酒,自陈故白的头顶浇下。 费力抽了那么多鞭子,就是为了弄出血淋淋的伤口,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哆嗦。 将痛楚最大化。 “啊啊啊啊啊!” “疼!” “疼死我了!” “你不得好死!” 烈酒通过流血的伤口,疯狂刺激着陈故白的神经,不断在地上惨叫翻滚。 感受着人间炼狱般的酷刑。 陈宴看都没看,朝朱异打了个响指,“把他捆了,咱们去给魏国公送一份大礼!” 第50章 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哪儿来的弟弟? 魏国公府。 “夫人,今日你可有见过故白?” “他这一整日都没影了” 陈通渊原本打算,找小儿子商量些事,却找遍了府中,都未曾发现他的踪迹。 “没有。” 孟绾一摇了摇头,似是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但是” 孟绾一,魏国公续弦夫人,陈辞旧与陈故白之生母。 “但是什么?” 陈通渊有些急躁,催促道:“快说呀!” 孟绾一轻抿红唇,略作回忆,开口道:“妾身偶然间听到他说了一句,想为父兄出一口恶气” “出什么恶气?” 陈通渊愣了愣,双眼微眯,猜测道:“他不会去找陈宴的麻烦了?” 能成为出恶气对象的,也就只有前些时日,回府敲诈勒索的陈宴了。 可现在的陈宴,早已今非昔比,不是容易对付的 陈通渊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门外传来,管家着急慌乱的声音:“老爷,不好了!” “你也是国公府的老人了,何事让你如此慌慌张张?” “镇定些再说!” 陈通渊眉头一皱,面色极为不悦,沉声道。 但此时此刻,心中却泛起了不好的预感 “三少爷遍体鳞伤,被打的血肉模糊,还被捆绑吊在了府外的大树上!” 管家组织着语言,如实陈述刚才目睹的一切。 陈故白的状况惨不忍睹。 若非他还喘着气,管家都以为已经死了 “什么?!” 陈通渊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儿子,魏国公府的小公爷,不仅被人给打了,还吊在了自家府门前,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魏国公府如今是势微了,但还没到任人欺凌的地步! “你说什么?!” 孟绾一脸色惨白,揪着胸口,质问道:“是谁对我的白儿下了毒手?” 那一刻,美妇人的眸中,满是杀意。 竟敢动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绝不能轻饶,她要那人死! 陈通渊迅速冷静下来,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问道:“你别告诉我,这件事是陈宴所为?” 管家正欲开口,门外就传来了回答: “正是在下!” “魏国公,一别多日,别来无恙啊!” 陈宴大步流星地迈入大门,停在陈通渊身前不远处,热情地打着招呼。 “你叫我什么?” 听到这个称呼,陈通渊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问道。 “魏国公!” “明镜司朱雀掌镜使,见过魏国公!” 陈宴拉过一张椅子,慵懒地坐下,翘起了腿,淡然一笑,说道。 “逆子,你可还有尊卑?” 陈通渊见状,厉声怒喝。 顿了顿,又强调道:“我是你爹!” 如此目无尊长也就算了,还口口声声魏国公? 眼中还有没有他这个父亲? 究竟是怎么教出这个不孝子的? “我爹?” “我爹早死了!” 陈宴满不在意,耸耸肩,笑道:“恐怕尸骨都腐烂发臭了” “你你你!” 陈通渊抬手,指着陈宴,怒火直冲天灵盖。 这逆子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说他死了? “老爷息怒!” 孟绾一搀扶住陈通渊,又看向陈宴,呵斥道:“大郎,你怎么说话的?” “这可是你的父亲!” “还不赶紧跪下磕头,祈求原谅宽恕?” 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 “啪!” 陈宴斜了一眼,随手拿起桌边的瓷瓶,砸在了孟绾一的脚边。 “啊!” 孟绾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失声大叫,连连后退。 陈宴似笑非笑,目光一凛,冷声道:“死老娘们,你再多说一句,这瓷瓶砸的就不是地面,而是你的脑袋!” 这老娘们真是,跟记忆中一样令人厌恶。 还一副颐指气使的做派。 难怪能教出陈辞旧陈故白那两兄弟 但很可惜,面前的陈宴早已换人。 “你真是翅膀硬了!” 陈通渊将孟绾一护在身后,攥紧拳头,厉声质问道:“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就不怕你祖父在天之灵寒心吗?” “魏国公此言差矣!” 陈宴闻言,一顿咂舌,反问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倘若祖父知晓,是谁要置他的嫡孙于死地,会提刀砍了何人?” 搬出陈老爷子,试图进行道德绑架? 可奈何陈宴根本就没有道德。 更何况,老爷子是个明事理之人,对谁寒心,要砍了谁,还真说不一定呢! 陈通渊被噎住,瞪了陈宴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进了一趟天牢,还真是学会了牙尖嘴利!” 没办法,那个问题陈通渊回答不了。 因为他不想让那个女人的孩子,继承家业,更不想让他活在这个世上。 “爹!” “娘!” “我好疼!” “他差点把我打死了!” 陈故白被人抬了进来,一见到陈通渊与孟绾一,就开始指着陈宴控诉。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白儿,我的白儿!” “你怎被打成了这副模样?” 孟绾一见状,径直扑了上去,抱住自己的小儿子。 心痛不已。 她的心头肉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挑不出来。 “陈宴!” “故白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如何下得了如此毒手?” 陈通渊看着陈故白的惨状,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怒火,咆哮质问道:“心中可还有一丝骨肉亲情?” “莫非真是无情无义的畜生?” 陈通渊知道陈宴变了。 但怎么也没想到,变得狠到了这个地步。 血浓于水的亲弟弟,被打得皮开肉绽。 “魏国公莫要说笑!” 陈宴按了按手,漫不经心道:“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哪儿来的弟弟?” 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十月怀胎,就只有他这一个孩子。 可别拿什么小三的野种来碰瓷! 真要论弟弟,能让陈宴认的,也就只有宇文泽这一个弟弟。 “我跟你拼了!” 孟绾一愤怒压过了理智,发疯般不顾一切地冲向陈宴。 “就凭你也配?” 陈宴轻蔑一笑,不屑道:“真是当婊子立起了牌坊,就不是婊子了?” 随即起身,抬手一挥,径直抽到了女人的脸上。 “啪!” 孟绾一被一大耳瓜子扇在了地上,脸上出现了鲜红的巴掌印。 “陈宴,你非要将事情做绝方才满意?”陈通渊扶起孟绾一,歇斯底里质问。 陈宴笑了,笑得前仰后合,“魏国公,这难道不是你们父子,先开的好头吗?” “在下只不过,将你们对我所做之事,如法炮制,又对你们再做了一遍而已” “这才哪儿到哪儿,难道就受不了了?” 第51章 给国公爷送儿子,顺路讨要替你管教儿子的费用! “逆子!” “不孝子!” “看看你的两个弟弟,谁不是温良恭谨?” “你有哪点比得上他俩?” 陈通渊急了眼,抬手指着陈宴,厉声呵斥,做起了对比。 膝下三子,都流着他的血,辞旧故白言行举止与孝心,皆无可挑剔。 可偏偏陈宴,却是处处顶撞,处处忤逆! 哪还有一点当儿子的模样? 简直天差地别! “的确!” 陈宴颔首,淡然一笑,阴阳玩味道:“我陈宴比你们父子的心狠手辣,依旧望尘莫及!”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不是上门取经了吗?” “还请魏国公父子不吝赐教!” 说着,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 要说比不上,他陈宴还真比不上,一个比一个心思歹毒! “你你你如今怎得狂悖到了这个地步?” 陈通渊被陈宴的话,戳中了痛脚,好似遮羞布被扯下,勃然大怒,咬了咬牙,“看来是不得不管教了” “来人啊!” 话音落下。 魏国公的护卫家丁,应声而来,候在门外,等候着家主的发号施令。 朱异面无表情,持剑护在身前。 陈宴斜眸,扫过一周,又落回到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陈通渊身上,不慌不忙,提醒道:“魏国公,在下劝你要慎重,三思而后行!” “千万不要将魏国公府的把柄,自己送到了本掌镜使的手中哦!” “你说呢?” 言语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尤其是把柄二字,以及掌镜使的抑扬顿挫。 陈通渊闻言,瞬间冷静下来,理智重新占据大脑,在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都退下!” 陈通渊当然不想如此轻易妥协,脸面尽失。 但却不得不被“威胁”。 因为一旦真的动了手,爆发了冲突,难保这个性情大变的畜生,不会以此为借口,荡平整座魏国公府。 所以,只得将打碎的牙往下咽 “这就对了嘛” 陈宴极为满意,嘴角微微上扬,讥讽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该从心就得从心,才能保全陈家!” 显而易见,陈宴从一开始就吃定了,这个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草包生物爹。 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胆量,更没有这个魄力。 “呜呜呜!” 孟绾一忽得放声大哭起来,红着眼眶,呜咽道:“老爷,都怪妾身!” “是妾身没有教好阿宴!” “才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都是妾身的错!” 字里行间,都透着自责。 好似多么痛心疾首的慈母一般。 “不怪你。” 陈通渊见状,抬手轻拭女人的泪痕,安抚道:“是他身上流着那个贱人的血”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啪”! 孟绾一随即被扇翻在地,美眸中透着错愕。 她万万没有预料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 陈通渊:“绾一!” 陈故白:“娘!” “装尼玛呢!” “生的儿子能装,当娘的更能装!” “真恶心!” 陈宴撇撇嘴,满是嫌恶,冷笑道。 这一套死绿茶操作,对陈通渊,对原主有用,但他根本就不吃。 不是想装,想借机表演,传出去用舆论来架住他吗? 那陈宴索性就成全她这个沃尔玛购物袋! 大力出奇迹。 “陈宴,你在做些什么!” 陈通渊抱住俏脸出现红印的女人,质问道:“难道此番回来,就是为了耀武扬威的?” “当然不是!” 陈宴耸耸肩,坐回原位,悠哉翘起了腿,笑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没你儿子那么闲,你们也不配!” “那你是回来作甚的?”陈通渊闻言,瞪大了双眼,追问道。 “别那么激动” 陈宴抿了抿唇,不徐不疾道:“就是给国公爷送儿子,顺路讨要替你管教儿子的费用!” 说着,抬手指了指,地上肿成猪头的陈故白。 正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陈宴也不能,白白付出劳动,不是吗? 报酬还是得要的。 “你哈!” 陈通渊气笑了,咬牙道:“你将故白打成重伤,我都没找你要说法,你竟还敢要费用?” “痴心妄想!” “绝不可能!” 那一刻,陈通渊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厚颜无耻! 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打了他的宝贝儿子,还要朝他要管教费? 真是得寸又进尺,既要又要! “魏国公也可以不给” 陈宴不慌不忙,摇晃着腿。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是,你的两个儿子,下次再犯到我的手上,可就不是皮外伤那么简单了!” 说罢,朝陈故白的方向,吹了声口哨。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陈通渊心中痛骂,强压下愤怒,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要多少银票?” 陈通渊的牙都快咬碎了。 继上次之后,又一次被亲生儿子敲诈。 “谈银子可就太俗了!” 陈宴眉头微挑,摇了摇手指,玩味道:“三弟能上门找事,想必魏国公也是知道我搬新府邸了?” “想要什么就直说!” “别拐弯抹角的!” 陈通渊没耐心陪陈宴演戏,开门见山道。 他当然知道新府邸了,在寸土寸金的皇城边上 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谁给的。 “这搬了新府邸,什么都需要置办” 陈宴抬手,指尖扫过厅内一众摆件,笑得如沐春风,“我看魏国公府这些东西就很不错!” 新家是搬了,但家具什么的,都还没着落。 总不能让他自己,掏银子购置? 羊毛出在羊身上,陈宴看魏国公府这些现成的就很不错,还有后花园那些花花草草、翠绿竹林什么的 “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陈通渊听出了逆子的来意,攥紧了拳头。 “话不能这么讲” 陈宴闻言,似笑非笑,开口道:“毕竟这些都是祖父留给我的” “总不能日后,便宜了两个野种?” 说着,凌厉的目光,落在了野种本种身上。 魏国公府的家业,他就算是不要,哪怕拿去烧了扔了,也不可能落在野种手里。 更何况,这还是陈老爷子为他这个世子留下的 “你你还真是嚣张跋扈!” 陈通渊怒视陈宴,冷哼道:“不过就是仗着,有宇文沪撑腰罢了!” 言语之中,满是嘲讽。 “没错,你说对了!” 陈宴昂首,坦然承认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就是大冢宰的走狗!” “魏国公有本事也去找一个靠山啊!” “就怕去当狗,大冢宰都不收你” 陈通渊闻言,脸色铁青,句句戳心,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混账!” “行了,站一边骂去!” “别挡着我的人搬东西!” 陈宴可没工夫跟煞笔扯皮,当即就让朱异,去招呼等在外边的朱雀卫绣衣使者,开始进门搬运。 陈通渊三人目睹这一切,只能敢怒不敢言。 “对了,魏国公,也不白拿你这么多东西” 在搬的差不多之时,陈宴似是想起了什么,走到陈通渊面前,笑道:“送一个令你心潮澎湃的消息!” “什么?”陈通渊不明所以。 他不理解,这个逆子啥时候能有好心了? 陈宴眨了眨眼,意味深长道:“小心来自平阳侯府的报复哦!” 第52章 不怕坏人绞尽脑汁,就怕蠢人灵机一动 “什么意思?” 陈通渊听得一头雾水,焦急反问道:“陈宴你又做了什么?” 魏国公府与平阳侯府近日无冤,往日无仇,老爷子在世之时,私交也还算不错。 怎会有来自陶家的报复呢? 除非这个逆子在其中做了手脚! “错错错!”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摇了摇手指,玩味道:“跟我可没任何关系哦!” 顿了顿,眼神示意陈故白,又继续道:“问你的宝贝儿子!” “偷鸡不成蚀把米,啧!” “哈哈哈哈!” 陈宴开怀大笑,同情地拍了拍陈通渊的肩膀,领着朱异头也不回的离去。 要不说魏国公府都是人才呢? 不怕坏人绞尽脑汁,就怕蠢人灵机一动。 在陈宴的背影走远后,陈通渊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儿子,问道:“故白,你去做了什么?” “为何又与平阳侯府扯上了关系?” 那一刻,陈通渊的心头,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能让陈宴笑得那么开心,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别看陈家是公爵,陶家只是侯爵,但随着老爷子陈虎故去,二代青黄不接,势力已经不一样了。 平阳侯陶追才四十多岁,过些年再攒些军功沉淀,恐怕也就是公爵了。 而陈家却止不住衰落的势头,绝不能与之交恶。 “这” “这” “父亲这说来话长” 被突然问到的陈故白犹豫了,磕磕绊绊,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毕竟,此事真就如陈宴形容的那般 “那就长话短说!” 陈通渊见陈故白这个反应,更加确定问题的严重性,厉声道:“你究竟干了些什么蠢事,将平阳侯府也牵扯进来了?” 嘴唇毫无血色的陈故白,被吓了一激灵。 “你凶什么凶?” 孟绾一见状,心痛不已,推了推陈通渊,嗔怪道:“吓到白儿了!” “他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心疼?” 说着,将爱子揽入怀中。 轻抚其受伤的地方。 “慈母多败儿!” 陈通渊叹了口气,无奈道。 对比一下自己所看中,精心培养的儿子,皆远不如如今的陈宴。 陈通渊的心底,不由地产生了一丝悔意 若是由陈宴执掌魏国公府,假以时日,必能重现老爷子在世时的荣光。 可惜他们双方已经闹到,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父亲息怒!” 陈故白略作措辞,说道:“是孩儿原本打算,引平阳侯府入局,借陶允轼的手,对付陈宴那贱人!” “无论谁输谁赢,还是两败俱伤,咱们都乐见其成,可以坐收渔利” “结果结果” 说着,捏紧了拳头。 回忆起了被陶允轼暴打的场面。 眸中满是怨毒。 “结果什么?”陈通渊眉头微皱,不解地问道。 正常来说,他儿子的计划不错,算盘也到位,完美的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只要进行的顺利,那就能坐山观虎斗。 可功败垂成在哪儿呢? “半路杀出了晋王世子!” 陈故白咬了咬牙,愤愤道:“不仅替陈宴打了一顿平阳侯世子,搅乱了孩儿的计划” “还不知为何,发现了暗中窥视的孩儿,被平阳侯世子得知了真相” 陈故白心中那个恨呀! 凭什么陈宴运气那么好,进了天牢死狱没被凌迟,还傍上权臣就算了。 偏偏这么好的算计,还让这该死的混蛋,又躲过了一劫,还让自己引火烧身。 陈宴就不能乖乖去死吗! “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哪怕陈故白只说了一半,陈通渊亦是理清了前因后果,骂道。 算计陈宴,结果把自己家给算计进去了。 他怎会生出这种蠢货? 难怪陈宴笑得那么开心! “老爷,你就别骂白儿了” 孟绾一见状,适时打着圆场,“他也是想替你分忧出气!” “谁让那陈宴欺人太甚?” 只言片语,就想锅与矛头,全部归咎到了陈宴的身上。 “是啊是啊!” “都怪陈宴那贱人!” “孩儿也是一片好心” 陈故白连连点头,随即附和道。 “呵!” 陈通渊冷哼一声,胸中怒意在不断地升腾,“陈宴,陈宴,谢堇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一次又一次的蹬鼻子上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后一句,陈通渊几乎是吼出来的。 被贱人所生的逆子,骑在头上,是他所忍受不了的。 “老爷,如今陈宴有权势滔天的大冢宰护着,咱们该如何对付他?” 孟绾一抿了抿红唇,趁势拱火道:“这口气可不能轻易咽下去了!” 陈通渊嘴角勾起一抹寒意,“那孽障有句话倒是提醒了我” “什么话?”孟绾一不解,问道。 “也去找一个靠山” 陈通渊握住女人的手,轻轻拍了拍,意味深长道:“咱们魏国公府如今势微,急需一个靠山!” 陈通渊很清楚,自己空有国公头衔,却只是个没有实权的骠骑将军。 必须要有强有力的靠山作为帮扶。 “可宇文沪既是总揽军政的权臣,又是皇族宗室之首,何人能与他分庭抗礼呢?”孟绾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有!” 陈通渊目光坚定,斩钉截铁道:“老爷子生前的好友,大司寇赵虔,以及大司徒独孤昭!” “这二位对宇文沪的专权,早已不满!” ~~~~ 夜。 陈府。 书房。 陈宴倚靠在椅背上,凝视着自己手绘的长安势力关系网,就听得门外传来朱异的声音: “少爷,宋副使求见!” 陈宴怔了怔,“老宋?” “请他进来。” 片刻后,宋非走进书房,朝陈宴行了一礼:“见过大人!” “又没外人,无需多礼” 陈宴摆了摆手,目光依旧望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图,漫不经心道:“老宋,你这个时辰,是有何急事?” “什么都瞒不过大人,确有紧要急事!” 宋非也不拖泥带水,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递了过去,“还请大人过目!” “陈通渊遣人联络卫国公,楚国公” 陈宴接过,快速浏览,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我这个爹是按耐不住,倒向那两位老柱国了!” “大人,咱们是否需要做些什么?”宋非请示道。 “不用。” 陈宴随手将文书,丢在了桌上,淡淡道:“看着就好了” “就这么静观其变?” 宋非双眼微眯,打量着坐在那的陈宴,疑惑道:“不像大人你的行事风格呀” 陈宴活动着脖子,淡然一笑,平静道:“老宋,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这就是我所刻意推动促成的呢?” —— 求个小礼物和五星书评,(?′?‵?)i l? 第53章 彻底推向大冢宰的对立面 “什么?!” 原本心存忧虑的宋非,瞬间脸色大变,诧异不已,脑中迅速分析着这话的含义,狠咽了口唾沫,“等等!” “大人,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你有意而为之的?” 顷刻间,那些连他此前都看不懂的操作,随即变得清晰合理起来 “对啊!” 陈宴颔首,淡然一笑,玩味道:“不然,你觉得我为何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去踩陈通渊父子?” “真当我很闲,就为了单纯的出气?” 对陈宴而言,想要泄愤,有无数种方式可供选择,却为何偏偏要用这最简单粗暴的呢? 还一直看似“心慈手软”,没有彻底摁死 当然是在布局啦! 不断添油加柴,增添压死骆驼的稻草,再通过最后仿佛不经意的言语引导,将整座魏国公府,引向他所要的方向狂奔而去。 好深的城府,好大的一盘棋宋非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惊,做好表情管理后,才试探性问道:“大人,你是为了将魏国公府,彻底推向大冢宰的对立面?” 哪怕一直以来,都在拔高对陈宴的认知 但宋非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是远远低估了,面前这位年轻的大人! “哈哈哈哈!” 陈宴大笑,眉头微挑,饶有兴致地问道:“这样的棋局,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陈通渊父子也好,魏国公府也罢,皆是陈宴与大冢宰,钓两大老柱国的鱼饵! 待到收网之际,他们难道还跑得了吗? “大人高明!” 宋非叹为观止,抱拳道。 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道:“可真就打算任之由之,万一养虎为患” 单论布局,的确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就怕三方势力合在一起,再给予时间整合,出现了什么意外 “自然是要严加监视的!” 陈宴点点头,目光一凛,吩咐道:“老宋,魏国公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事无巨细汇报于我” “放任”可以,但绝不能脱离了掌控。 有明镜司这个利器,来获得第一手情报,才能完美的因势利导。 “下官明白!” 听到陈宴的安排,宋非这才放下心来,这位年轻的上官,还是如他认知那般,心思缜密。 “你办事我放心。” 陈宴望着那幅关系网图,又想到了今日的陶允轼,开口问道:“对了,咱们长安那诗会,是什么时候举办来着?” “三日后。”宋非答道。 站在一旁的朱异,听着陈宴突如其来的一问,品出了不同寻常之意,问道:“少爷,你不会真打算去参加?” “为什么不呢?” 陈宴眨了眨眼,反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反正休沐在府中,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前去看看热闹” 大冢宰批了这么多日的假期,总不能白白浪费了? 总得找点事儿做,不是吗? 朱异看着兴致勃勃的陈宴,猛地一怔,提醒道:“可这不是陈家两兄弟设的局?” “这主动前去,与自投罗网何异呢?” 今日那平阳侯世子的话,朱异可是听得真切。 所谓诗会就是陈辞旧两人的算计,还串联了不少的文人墨客,欲从中为难自家少爷。 “那也得网罗得住我才行,不是吗?” 陈宴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我倒是希望那俩好弟弟给力点,事情才能更有趣儿” ~~~~ 三日后。 长安城东南曲江边。 一场备受瞩目的诗会,热闹开场。 彩绸在雕梁画栋间,随风轻扬,花香伴着酒香,幽幽飘散。 长安以及周边,无数文人雅士慕名而来,身着锦绣长袍,手持折扇,或踱步,或围坐,谈笑风生。 庭院中,几株桃花开得正艳,花瓣不时飘落,仿若春日雪片。 除了才子墨客外,前来的世家贵女,亦是不在少数。 “女孩,不想看你受一样的伤害。” “所以学会溺爱。” “一而再,再而再,三而再的错怪。” “到底要什么姿态。” “才不会显得我在使坏。” 陈宴身着月白色锦袍,领口与袖口处绣着精致繁复的暗纹,金丝银线交缠勾勒出云纹图样。 在日光下若隐若现,尽显华贵。 腰间束一条同色镶玉丝绦,一块温润羊脂玉佩垂于身侧,走动间玉佩轻摇,发出清脆响声。 本就俊朗的外貌,再配上这世家贵公子的打扮,引得无数少女侧目。 口中还哼唱着祖师爷进行曲。 “阿兄,你这心情看起来不错呀?” 走在身侧的宇文泽见状,打趣道:“都哼起小曲儿了” “那当然啦!” 陈宴双手背于身后,目光环视左右,笑道:“你看那姑娘多么饱满,那个青裙子的腿多长,还有那个微胖丰腴的” “一个个如花美眷,风姿绰约!” “多赏心悦目啊!” 本就相貌出挑的世家贵女,还打扮得花枝招展,极其养眼啊! 骨子里还有与生俱来的傲气,是民间的姑娘所不具备的。 有种梦回曾经选妃现场之感 大风吹倒梧桐树,唯有沙妇拿不住,不是丝袜超短裙,就是紧身瑜伽裤。 雅!太雅了! 宇文泽:“啊???” “你啊什么啊?” 宇文泽扯了扯嘴角,无奈道:“阿兄,我原以为你诗才惊世,是对文坛诗会感兴趣,所以才特地前来的。” “没想到却是为了” 陈宴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附庸风雅,舞文弄墨有什么意思?” “远不如欣赏美人,来得大饱眼福!” “也就只有这破诗会,才能将长安美人聚的如此齐” 陈宴没有丝毫遮掩,将俗人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 作诗装x卖弄,人前显圣,啥时候都可以,但这种品美人、陶冶情操的机会,却是可遇不可求啊! “还得是阿兄!” “小弟又学到一招!” 宇文泽又被上了一颗,默默竖起大拇指。 “既然阿泽如此好学,为兄就再教你一个道理”陈宴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笑道。 “阿兄请讲!”宇文泽闻言,一本正经道。 “再甜的女孩也总会有咸的地方!”陈宴抬手,拍了拍宇文泽的肩膀,玩味道。 “嗯?” “这是何意?” “我没太听懂” 宇文泽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疑惑地望着陈宴。 “现在听不懂没关系,你日后就懂了!”陈宴眨了眨眼,强压着上扬的嘴角。 阿兄怎么笑得如此奇怪宇文泽打量着陈宴的表情,心中泛起嘀咕,还是应道:“好。” 容貌出众的两人,吸引无数贵女目光的同时,也吸引到了温念姝侍女秋兰的注意,她拉了拉自家小姐的衣角,抬手指去: “小姐,你看那边那人是谁!” 第54章 不能轻易原谅了陈宴,要好好给他长一长记性! “嗯?” 温念姝一怔,侧头顺着手指方向看去,那张熟悉的脸随即映入眼帘,“是陈宴?!” “他也来了!” 顿了顿,美眸大亮,微微昂首,又继续道:“肯定是为了我而来的!” 字里行间,皆是自信。 惊讶之余,温念姝的目光,在陈宴的脸上身上,流连忘返。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稍作打扮,换一身衣袍的陈宴,如此俊朗呢? 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魅力。 能做出这样的改变,必是打听到了她要来参加诗会,特地前来挽回的! 绝对是这样! “奴婢就知道,这陈家大郎一定是,放不下小姐你的!” 秋兰远远看向陈宴的眸中,闪过一抹高傲与轻蔑,斩钉截铁道:“为了见小姐你一面,都追到这诗会来了” 这种场面,秋兰早已见怪不怪了。 曾经的陈宴,就是这样舔着自家小姐,怎么赶也赶不走的! “那是自然的!” 温念姝轻抿红唇,秀眉一扬,笑道:“陈宴自幼倾心于我,这么多年的爱慕,岂是那么容易抹去的?” 在她的眼中,哪怕如今的陈宴,得到大冢宰的器重,成了朝堂新贵,但他骨子里,依旧还是曾经那个他。 男人都是嘴硬好面子的。 必是不知道该怎么,求自己的原谅,才想出这种主意,来吸引她的注意。 “以小姐的美貌,只要勾勾手指,就能将他迷得神魂颠倒” 秋兰颔首,深以为然,奉承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小姐你可不能,轻易原谅了他!” 一想起那日在陈府门前,被恶仆羞辱殴打,秋兰就恨得牙痒痒。 更可气的是,那个死舔狗竟一直没有,绑了恶仆来谢罪! 能让他好过,自己就不是小姐的贴身侍女! 温念姝闻言,却出现了迟疑,略显犹豫道:“可陈宴都主动求和,递来了台阶” “与他一直僵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呀!” 若是以往,不用秋兰说,温念姝都会晾着陈宴。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关乎温家未来的前程,父亲也不止一次再催促,早日将婚期订下 温念姝也不敢过分任性了。 “小姐,男人都是坏种!” 秋兰轻哼,斜了一眼远处的陈宴,振振有词道:“太容易得到的,他们都不知道珍惜!”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不想上回之事,再重演一遍?” 侍女的眸中,闪过一抹寒意。 能让陈宴轻易将自家小姐哄好,她就不叫秋兰了! “你说得对!” 一想到澹台明月带来的耻辱,温念姝就被说动了,捏紧拳头,说道:“不能轻易原谅了陈宴,要好好给他长一长记性!” 说罢,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为难了。 带着宇文泽四处赏花观美的陈宴,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侧头看去,只见隔了数米开外,温念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小声嘀咕道:“温念姝那煞笔娘们,怎么也来了?” “还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 陈宴也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遇到这女人。 心中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觉着那眼神有些膈应。 “少爷,你前未婚妻耶!” 朱异也发现了温念姝主仆二人,用手肘顶了顶陈宴。 随即,又贱兮兮地笑了起来,调侃道:“瞧她看你的眼神,不会是旧情复燃了?” 说着,朝自家少爷不断挤眉弄眼。 “温家大小姐?” “天牢退婚的那个女人?” 宇文泽闻言,心中暗道。 他虽未曾见过,那个名为温念姝的女人,却听闻了关于她的事迹。 阿兄被检举诬告进天牢死狱之际,哪怕不惜花重金疏通关系,也迫不及待要退婚,要撇清关系的温家女。 一个极其没有眼光的女人! 念及此处,宇文泽瞬间没了好脸色。 “去你娘的!” “不要倒老子赏美的胃口!” 陈宴一脚踹到了朱异的身上,骂骂咧咧道。 旧情复燃? 恶心谁呢? 她也配? 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回去调戏小辣椒 ~~~~ 另一边。 “岁晚,你看今年的诗会,来得青俊才子可真不少!” 杜疏莹挽着裴岁晚的手,注视着前方,笑道:“就连柳氏韦氏那几位都来了” 在前方不远处,杜疏莹看到了不少的熟人。 河东柳氏。 京兆韦氏。 还有许多长安世家公子贵女,皆是熟面孔。 就连极少露面的长安第一才子,此次都前来了 “嗯。” 裴岁晚闻言,轻轻应了一声,作为回应。 目光却在左右张望,似在搜寻些什么 “岁晚你怎么了?” 杜疏莹敏锐地察觉到好友的异样,问道:“为何如此心不在焉的?” 裴岁晚轻抿红唇,收回目光,幽幽叹道:“如此长安文坛盛会,也不知那位曹公子会不会前来?” 四处观望了一周,裴岁晚并未寻到,那想象中的身影 略略有些失落。 “我还当是什么事呢?” 杜疏莹笑了,轻轻推攘裴岁晚,打趣道:“原来是在心心念念曹公子呀!” 顿了顿,又故意道:“也是,能写出云想衣裳花想容的风流才子,也值得咱们长安第一才女惦念!” “呸!” “死妮子,你竟敢取笑我?” “讨打!” 被调侃的裴岁晚,脸上绯红,啐了一口,与闺中密友追逐打闹起来。 “哎呀呀,不会真被我说中了?” 杜疏莹边躲边笑,说道:“少女怀春!” 就在两女嬉闹之际,响起了一道破坏氛围的声音: “长安第一才女?” “很快就不是了!” 紧接着,出现了一位身着玄色蜀锦曲裾深衣,衣摆嗅着繁复银纹,似暗夜星辰流动,秀口与领口用月白色锦缎滚边,低调又透着矜贵的女人。 面若寒霜,未施粉黛却肤色胜雪。 眉远如黛,双眸清冷深邃,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眼。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不点而朱,微微抿起,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我当是谁呢?” 杜疏莹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反唇相讥道:“原来是岁晚的手下败将呀!” “柳絮时,你还真是自信!” 言语之中,尽是针锋相对的阴阳怪气。 柳絮时,河东柳氏嫡女,年十七。 长安第二才女,常年屈居于裴岁晚之下。 “你”柳絮时面色铁青,咬牙道。 “我什么我呀?” “难道有哪儿不对吗?” 杜疏莹昂首,双手叉腰,冷嗤道。 又一字一顿地重复:“手下败将!” “这次诗会,我不仅会夺走长安第一才女” 柳絮时强压下胸中怒火,目光越过杜疏莹,落在了裴岁晚身上,挑衅道:“更会夺走那才华惊世的曹公子!” 裴杜二女的对话,柳絮时听得清楚。 裴岁晚所倾心的东西,她一定会全部夺走。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裴岁晚莞尔一笑,柔声道。 柳絮时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这次诗会还真是不同寻常,南边萧梁也派人前来了” 杜疏莹注意到,远处走来的一众男女,抬手指去,喊道:“岁晚你看!” “领头之人似是琅琊王氏的王知许,年轻一代最负盛名的江南才子!” 裴岁晚亦是望去。 但不知为何,她从他们的身上,察觉出了来者不善 第55章 恐怕与萧梁来人有关! “不止!” “还有陈郡谢氏的谢昂、谢熙之,吴兴沈氏的沈裁晖” “没有一个是泛泛之辈!” 就在此时,两女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浑厚的嗓音。 那被他提及的陈郡谢氏,吴兴沈氏,还有没被提及那些人,皆是江南的名门望族。 他(她)们的家中长辈,皆是南边萧梁的高官显贵。 “二哥?” 裴岁晚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回头望去,看着身后那人,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喜笑颜开的同时,还有些诧异 自己这个嫡亲兄长,入朝为官后,向来公务繁忙,一整月都难得见一次。 这回居然有闲暇抽身,来参加此次诗会? 着实有些怪异 “难得一见的文坛盛事,自是要来看看的” 裴西楼轻笑,摇晃着手中折扇,注视远处的萧梁世家子弟,回道。 说是那么说,他其实是受命前来 但却因事关重大,并不方便告知自家小妹真实来意。 “裴二哥,许久不见啊!”杜疏莹嫣然一笑,朝裴西楼打着招呼。 “小疏莹也是大人了,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裴西楼颔首,夸赞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杜伯父可替你许好了人家?” “还没呢!” 被突然提及婚姻大事,杜疏莹羞涩一笑,挽着裴岁晚的手臂,说道:“我可不想那么早嫁人,要觅一如意郎君!” 她的父亲,杜氏家主,早已无数了一个又一个世家子弟,却没一个被相中。 她杜疏莹可看不上那些纨绔子弟,要么不嫁,要嫁就得嫁这世间一等一的英雄。 “小丫头挑得很呢!” “长安这么多世家子弟,就没一个合眼的!” 话音未落,身后就又传来了一道打趣声。 “三哥!” 杜疏莹回眸瞪了一眼,跺跺脚,瘪嘴道:“你怎么也来了?” “这不是来瞧瞧,我家小疏莹在诗会上,能否相中如意郎君?” 杜景淮闻言,抬手轻揉杜疏莹的头,笑道。 说着,却与身侧的裴西楼,交换了个眼神,点头致意。 两人心照不宣。 “三哥,你居然取笑我!” “坏!” 杜疏莹捏起拳头,捶了过去,娇嗔道。 尽管相差了六岁,但兄妹二人的关系,却是极好的。 裴岁晚眸子沉了下来,注视着出现的两位兄长,又扫过其他地方,心中暗道:“若说我二哥前来是偶然,那杜三哥,还有边上那些位呢?” “很不对劲,这里面怕是有事” 裴西楼、杜景淮也好,边上的河东柳氏、京兆韦氏也罢,这些人早已入朝为官,此时应在公署处理公务才对。 却偏偏齐出现在了此处,说其中没有猫腻,裴岁晚是不相信的 恐怕与萧梁来人有关! 另一边。 陈宴带着宇文泽、朱异,找了处视野绝佳地驻足。 边欣赏边点评着,这些长安世家的娇花。 “少爷,咱能不能收敛一点?” 朱异打量着陈宴,低声提醒道:“你像极了一个好色之徒” 此时此刻,朱异瞅自己少爷,越瞅越似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 那眼神都在人家大雷上打转。 陈宴不以为意,依旧我行我素,漫不经心道:“倒不是好色,只是花开正艳,不去欣赏倒显得我不解风情罢了!” “是雅是俗我已经分不清了,只知道月亮正圆。” 俨然一副陶醉模样。 那一刻,陈宴莫名有些怀念,曾经会所选妃洗脚的时光 秋风知我意温柔又深情,爱意随钟起钟止意难平。 那样的好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朱异看着不说人话的陈宴,扯了扯嘴角,开口道:“现在这大白天的,哪来的月亮?” “去你娘的!”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被拆台的陈宴,有些气急败坏,踹了一脚,骂骂咧咧道。 真是不懂风情的家伙,破坏氛围。 “是,少爷说得都对!”朱异能伸能屈,斩钉截铁道。 “这还差不多” 陈宴满意地点点头,环视左右一圈,疑惑道:“找茬的人呢?” “怎么还不来?” 陈宴已经摩拳擦掌了,就盼着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结果左等右等,美娇娘都看三轮了,那被收买要作诗骑脸输出他的人,依旧还没出现。 “陈辞旧也没来” 朱异亦是扫过一圈,没有发现陈家人的身影,猜测道:“不会被吓破胆了?” 陈宴没有言语,却是不由地点点头。 倒是有这种可能,才揍了一顿陈故白,又勒索了魏国公府,不排除他们暂时投鼠忌器了。 “阿兄,你看那边!” 宇文泽猛地注意到远处来人,扯了扯陈宴的衣袖,抬手指去。 “嗯?” “怎么了?” 陈宴不解,顺所指方向望去,看清逐渐清晰的面孔后,颇为惊讶,疑惑道:“大司马?” “他怎么也来了?” 来人正是大司马宇文横。 在他的左手侧,是一个南国服饰的中年男人。 宇文泽继续介绍道:“还有春官府大宗伯,于老柱国” “以及小宗伯等一众属官!” 言语之中,满是崇敬。 那被宇文泽提及的大宗伯,于老柱国,正是八柱国之一的郑国公,太傅,于玠。 太祖宇文信的铁杆,大冢宰的战略同盟。 而春官府正是大周,掌管文化礼仪祭祀乐舞的机构。 “这区区一个娱乐性质的诗会,能被重视到如此地步?” 陈宴双眼微眯,心中嘀咕:“除非是” 来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那就只能说明,南边萧梁来者的身份,也绝不会低。 这种阵仗,陈宴猜测极有可能是,有人要砸场子 宇文横登上高台,下边瞬间安静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大周的才子才女们,向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来自梁国的使团!” “听闻我长安有诗会,特来以文会友,请教交流!” 说着,抬手示意身侧一众人。 言语之中,满是暗示。 “大司马客气了!” 身着褐色长袍的王粲,拱了拱手,笑道。 随即,目光低垂,凌厉地扫过场下长安众人,又继续道:“早已听闻周国人才济济,能人辈出,还望诸位不吝赐教!” 王粲,琅琊王氏,年四十七,领尚书左仆射,左光禄大夫,太子太傅。 “啧!” 陈宴咂咂嘴,玩味道:“这话里话外的火药味,都藏不住了” “迫不及待想来个下马威了!” 那王粲的措辞,看似捧高夸赞,实则尽是轻蔑。 毕竟,人家南边有正统的文脉传承,来自骨子里的桀骜。 “阿兄,你说这场斗诗,谁输谁赢?”宇文泽亦是察觉出了端倪,问道。 “不知道。” 陈宴耸耸肩,漫不经心道:“我对江南这些人,都不太了解” “反正咱们是来赏美人的!” 不止是对江南不了解,陈宴对长安这些人的水平,同样也不了解。 但也不至于会那么菜,最少能打个有来有回 “王兄,诸位远道而来是客,那就请你们先出题!”宇文横轻甩衣袖,看向王粲开口道。 “好。” 王粲也不推辞客气,朗声道:“知许!” 王知许应声而出,开口道:“适逢春日,就以‘春日’为题!” 第56章 诗会相争,王韦斗诗 “春日为题这有何难?” “我先来对!” 钟黎阳率先站了出来,向前走了几尺,七步成诗,吟诵道:“蝶舞翩跹香满径,风摇翠色醉游人!” “还算是不错。” 裴西楼略作细品,说道:“虽称不得上佳,也是写出了意境!” 杜景淮亦是点点头,把玩着折扇,笑道:“钟氏的钟黎阳,倒也不枉在国子监学了这么多年。” 说不得好,也算不得坏,至少是水平线之上。 没有辱没国子监的名声。 “细雨如丝润碧野,炊烟几缕绕丛芳。” 又是世家子弟站了出来,朗声吟诵。 “好!” “写得好!” 周围人一众欢呼喝彩。 有了这两人的打头阵,自负才华的长安世家子弟们,陆续站出。 “燕归檐下鸣新曲,蝶舞花间觅旧踪。” “桃枝绽蕊映春池,粉瓣飘悠惹念思。” “中规中矩,勉勉强强,汇聚了长安这么多才子,就对出这种水平的诗” 王知许摇了摇头,叹道:“着实令人有些失望啊!”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惋惜,实则配上那语气,字里行间皆充斥着嘲讽。 就差直说,你们长安这些人真菜! “哈哈哈哈!” 谢昂大笑,表述就更加直白,“确实是差强人意啊!” 王谢二人的一唱一和,宛如一柄利刃,刺在长安众年轻才俊的心头。 宇文横与于玠亦是目光一凛,审视着那公然贬低的两人。 他们当然清楚,萧梁这些人都是故意的 但现在斗诗,人家又是使团,不能直接发作。 韦鹤卿与裴西楼等人相视一眼,站了出来,拱手轻笑道:“王公子既然嫌这些诗皆不够格,那由在下与你斗诗一局如何?” 韦鹤卿,京兆韦氏,长安第一才子,任御史台御史。 “如此甚好!” 王知许眉头微挑,嘴角勾起一抹得逞,径直应道。 终于是逼出了,这个长安第一才子 顿了顿,又继续道:“仅是比斗太过于无趣了,不如咱们加些添头?” “我出沧海月明!” 说着,伸手取下了腰间的一枚玉佩,高高举了起来。 一时之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都出琅琊王氏的家传玉佩了,看来这王知许对自己,还真是无比自信啊!” 裴西楼目睹这一幕,眉头微皱,沉声道。 从王知许的动作与神态之中,他读出了势在必得。 仿佛吃定了一般。 杜景淮呼出一口浊气,喃喃道:“也不知道韦鹤卿能否招架得住” 两人的这番斗诗,杜景淮心中也没底。 一方是长安才子,另一方是江南才子,皆是声名显赫。 但南国的文学底蕴,却是远胜北境的 “那我出五百年前,书画大家赵坚真迹一幅!” 韦鹤卿亦是不遑多让,朗声道。 说着,朝自己身后的小厮,挥了挥手。 示意其去将真迹取来。 两人针锋相对的态度,将局势径直推向了最高潮。 这已经不再是,两人之间的比斗,而是南北两个国度的比斗 胜者将踏着败者的脸面高歌。 “取笔墨纸砚来,你我写在纸上,同时请在场大家评判!”王知许笑道。 尽管这里是周国的主场,但王知许却丝毫不担心有偏向猫腻。 因为己方这边,可是来了不少江南当世大儒。 只要出现了包庇偏袒,周国文坛的名声就臭了 “如此甚好!”韦鹤卿点头支持,这般安排也算是公平。 笔墨纸砚齐上后。 韦王二人提笔挥毫。 不消片刻,笔停诗成。 “作为东道主,就由韦公子先出!” 王知许抬了抬手,笑道。 并非是他谦让,而是好东西要压轴出,才能效果最大化,击溃周国文坛的道心。 韦鹤卿举起宣纸,不徐不疾,吟诵道: “春波潋滟映蓝天,绿柳垂丝系画船。” “桨破涟漪鱼戏处,桃花落瓣满湖先。” 裴西楼点头,夸赞道:“韦鹤卿倒是不负他长安第一才子之名!” “文字凝练,意境深远,使春日美景跃然眼前!” 裴西楼的心头,不由地松了口气。 饱读诗书的长安第一才子,的确不是其他人所能碰瓷的。 信手拈来,就是脍炙人口的佳作。 “确是佳作无疑!” 裴岁晚轻抿红唇,笑道:“短时间内,我亦无法写出更胜一筹之作” 正因为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裴岁晚才更能品出其中的韵味。 这么短的时间内,她最多也就作出与其持平之作了。 “好诗是好诗,可终归是差了一些东西” 王知许摇头轻晃,笑道。 “大话可别说太早!” 韦鹤卿反唇相讥,抬手道:“王公子,还请亮出大作!” 王知许也没有迟疑,举起宣纸,吟诵道:“桃花似旧笑东风,人面难寻忆念中。” “春日年年皆有信,离人一去梦成空。” 裴西楼:“韦鹤卿输了!” 裴岁晚:“他输了!” 兄妹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判下了韦鹤卿的“死刑”。 “岁晚,裴二哥,你们说什么?” 杜疏莹不明所以,疑惑道:“我听着韦鹤卿的诗,也没差多少呀!” “为何你们如此肯定?” 俏脸之上,写满了不解。 “不是没差多少,是差得太远了!” 裴西楼深吸一口气,满是忧虑之色,叹道:“行文措辞或许相差无几,但从意境上来说,王知许的更多一层离别!” 斗诗拼得不是辞藻华丽。 而是意境传神。 王知许不仅写了春日,更写出了离别。 “韦鹤卿败得极其彻底!”裴岁晚抿了抿唇,说道。 沉吟片刻后。 韦鹤卿喉结滚动,艰难开口道:“我输了” 那一刻,长安第一才子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自己的技不如人。 王知许如听仙乐耳暂明,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目光轻扫过场内众人,笑道:“不知在场诸位,可还有人能作出一首春日诗,来赢得这两件添头啊?” 说着,指了指那玉佩与真迹。 话虽如此,但王知许已是将其视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全场是死寂的沉默 长安这些世家子弟,不是不想上去力挽狂澜,踩着韦鹤卿与王知许,扬名立万。 但首先也得有那个实力 否则,上去就是自欺欺人,丢人现眼。 “这就是长安第一才子?” “这就是周国的才子才女?” “真是徒有其表,空有虚名罢了!” “哈哈哈哈!” 沈裁晖看着没有一人敢站出来,笑得前仰后合,讥讽道。 “以武立国,文脉传承不过如此” 谢熙之似笑非笑,阴阳怪气道:“偌大个周国,不会连个能人都没有?” 嘲讽声不断刺激着,在场长安世家子弟的内心。 撕裂。 刺痛。 却无能为力。 “韦鹤卿都败了,谁又能赢呢?”柳絮时紧咬红唇,在心中发出了质问。 长安第一才子都败了,她可还远不如他。 谁又还能力挽狂澜,救长安文坛于水火之中呢? 柳絮时等人的心中泛着绝望。 “曹公子呢?” “他不会也惧了?” 裴岁晚的美眸,在四下搜寻,却并未见想象中那人站出来。 不由地有些失落黯然。 她心念的那个男人,也是畏惧了吗? “这些小辈口无遮拦,大司马,于老柱国,可莫要放在心上呀!” “童言无忌!” 王粲心情大好,朝宇文横、于玠抱拳,笑道。 那脸上,那言语中,是说不出的得意。 “无妨,的确是童言无忌!” 宇文横却无喜无怒,面不改色,只是目光似在搜寻着什么,忽得终于捕捉到了最角落里某人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陈宴,看了这般许久,还不站出来?” “莫要真让江南才俊们,误以为我大周没有了能人!” 第57章 宇文横:小子,杀穿萧梁那小瘪犊子,别放过他! 宇文横此言一出,瞬间就引出了无数的议论与疑惑。 “陈宴?” “这是何人?” “为何从未听说过?” 首当其冲的就是,方才碾压式取胜的王知许,面不改色,心中却在嘀咕。 他只知周国有韦鹤卿,有裴西楼,有杜景淮这些声名在外的世家望族子弟,那陈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从未听闻周国文坛,有这么一号人物呀!” 沈裁晖摩挲着下颌,暗自猜测道:“恐怕是籍籍无名之辈?” 在来之前,他们对周国长安有名有姓的才子,都做了针对性的了解。 唯独这陈什么宴,连听都没听过 “宇文横这老小子,不会是病急乱投医了?” 并肩而立的王粲,上下打量着身侧的宇文横,满腹疑惑,心中暗道。 除了这个猜测,王粲再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周国的大司马,不会指望一个声名不显的无名小卒,来力挽狂澜?” “哈哈哈哈!” 谢昂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用手肘顶了顶谢熙之,开怀大笑,嘲弄道。 绝境翻盘,的确是一个脍炙人口的曲目。 但妄图用一无名小辈,来拿下实力与名声并存的王知许,未免有些过于异想天开了? 谢熙之颔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讥讽道:“长安第一才子都不是对手,一败涂地,就凭他也配?” “站在那的可是观山大儒的高徒,王知许呀!” 哪怕是他谢熙之,再提前给三日时间准备,也很难说有百分百把握,能胜过他王知许。 同样的不解与疑惑,也出现在了长安一方这边。 “陈宴?” “陈宴是谁?” “没听说过呀!” 柳絮时、钟黎阳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作为长安的才子才女,亦是从未听闻过文坛有此人的名号。 “陈宴这个名字好熟悉呀!” “总感觉在哪儿听过一样” 杜景淮一怔,口中不断喃喃重复。 这个名字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熟悉感。 但一时之间,却记不起出处了 裴西楼望着看似孤注一掷的宇文横,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难以置信道:“不会是明镜司那个,新任掌镜使?!” 长安文坛陈宴这号人物,可明镜司却有 近日在京城声名鹊起,深得大冢宰倚重。 “恐怕就是此人了!”杜景淮点点头,沉声附和道。 难怪他总觉得,这名儿熟悉呢 “三哥,裴二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 “这陈宴到底是何方神圣?” 杜疏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头雾水,扯了扯自家兄长的衣袖,忍不住发问。 看两人的模样,好似皆认识那陈宴一般。 “就是因废帝谋逆案,被打入天牢死狱,又摇身一变得大冢宰青睐,进入明镜司的魏国公世子!” “还一手经办了废帝谋逆案!” 杜景淮略错措辞,言简意赅点出了陈宴的身份。 论经历的传奇程度,陈宴在史书上,也是绝对排得上号的。 而且,身为京兆杜氏子弟,又是朝廷中人,杜景淮还知晓不少的内幕 就比如,陈开元、陈稚芸兄妹也是死在他的手上 杜疏莹闻言,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美眸,确认道:“近日名声大噪,凶名赫赫的朱雀掌镜使?” 朱雀掌镜使之名,作为世家女,杜疏莹当然有所耳闻。 只是很难在这种场合联系起来。 “嗯!”杜景淮重重点头,目光如炬望着前方。 原来大司马刚才,还真是在找我陈宴心中嘀咕一句,走出人群,仔无数世家子弟的注视下,停在宇文横的身前,行礼道: “下官陈宴,见过大司马!” 杜疏莹踮着脚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宴,说道:“他就是陈宴?” “长得还真是俊朗,就是他一个武人,真会作诗吗?” 言语之中,满是质疑。 在这个时代,长得帅的确能当饭吃。 毕竟,邻国高齐太祖就凭一张帅脸,将软饭吃成了东边日不落的太阳。 杜疏莹不是怀疑陈宴的能力,与大冢宰的眼光,只是一介武夫,与诗人可是天差地别呀! “大司马既然能亲自点将,必有他的道理” 在沉默许久后的裴西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淡淡开口道。 裴西楼对陈宴不甚了解,但大司马的神色,却不见丝毫急躁慌乱,稳如泰山,稳坐钓鱼台。 他相信这位大冢宰左膀右臂的判断 “虚礼就免了!” 宇文横摆摆手,不动声色地丢了个眼神过去,说道:“去!” 陈宴读懂了那目光中的深意,点点头,转身走到韦鹤卿边上,抱拳道:“在下字迹不佳,可否有劳韦兄执笔?” 其实大司马的暗示很简单: 小子,杀穿萧梁那小瘪犊子,别放过他! “好。”韦鹤卿先是一惊,随即应道。 陈宴淡然一笑,清了清嗓子,环视过轻蔑望着自己的萧梁众人,吟诵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作诗其实陈宴不会,但他会抄呀!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韦鹤卿刚一提笔,口中喃喃重复,旋即脸色大变,一扫此前阴霾,大笑道:“好,好啊!” “哈哈哈哈!” 正所谓,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原本对陈宴这个“无名小卒”不屑一顾的谢昂,笑容戛然而止,猛地愣神,“起笔便如妙手丹青,勾勒出一幅朦胧而迷人的早春画卷。” 沈裁晖亦是傻眼了,狠咽一口唾沫,平复住心情后,沉声道:“小雨润如酥,将春雨的细密、轻柔与滋润刻画得淋漓尽致,一个‘酥’字,质感全出,让人仿若能触摸到那润泽又细腻的雨丝。” 谢熙之捏紧拳头,接过话茬,咬牙道:“而草色遥看近却无,堪称神来之笔,精准捕捉到早春草芽初萌时的微妙状态。” “远远望去,有一片若有若无的嫩绿,那是春的信号。” “可走近细瞧,却又难以寻觅草色踪迹,将早春的清新、柔嫩与朦胧之美展现得入木三分” 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陈宴看起来还不到弱冠之年?! 萧梁众人震惊不已,目瞪口呆,心中泛起相同的念头。 前一刻还在质疑此子,现在就皆齐齐成了小丑。 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不愧是大司马钦点之人,大冢宰身边的红人,一出手就是传承千古的佳作!”裴西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叹道。 “好一个陈宴!” “陈虎那粗鄙武夫,竟是生出了个文曲星” 于玠丝毫不吝啬对老友之孙的赞扬,双手背于身后,如沐春风,大笑道。 作为征战一生,刀尖上舔血的老柱国,于玠的确不懂诗。 但他能看懂萧梁众人的脸色 是错愕,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阴晴不定,是死了爹娘一样的如丧考妣。 只有一种可能,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没有堆砌华丽辞藻,只用平常字眼,便营造出清新淡雅意境,尽显大家风范。” 王知许直勾勾地盯着陈宴,面色阴沉,心中暗道。 陈宴径直对上他的目光,打了个响指,笑道:“琅琊王氏,王公子,孰优孰劣乎?” 面对这近乎嘲讽的一问,王知许沉吟片刻,艰难地蹦出三个字:“你赢了!” 那一刻,纵使再心有不甘,王知许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以简胜繁,高下立判。 嘴硬,丢人的只会是自己。 “承让!”陈宴拱了拱手,尽是戏谑之色。 “小友,不知可否告知这首诗的名字?”王粲站了出来,问道。 陈宴淡然一笑,朝宇文横躬身抱拳,朗声道:“早春呈大司马横公!” 第58章 陈宴就是曹公子,曹公子就是陈宴! 宇文横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大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眼底尽是赞许之色,心中暗道:“这小子不枉那夜替他解围!” “难怪大哥对他爱护有加,是个可造之材!” 那一刻,宇文横算是终于理解了,为何自家大哥对这孩子,如此器重偏爱。 又有能力,又会来事儿,又知恩图报,还会拍马屁 谁能不喜,谁能不爱呢? 更何况,又还是故人之子 甚好! “恭喜大司马!” “贺喜大司马!” “得此千古传世之作,必青史留名!” 长安众人随即站了出来,齐声恭贺道。 他们很清楚,陈宴这首诗必会广为流传。 而大司马之名,亦会随之名留世间,千百年以后,为世人所铭记。 这就是千古佳作的含金量。 那一刻,他们看向陈宴的目光,都开始变得炙热,其中也包含了不少的高官显贵。 试问谁又不想在青史之上,留下两行名姓呢? “哈哈哈哈!” 宇文横心情大好,笑声极具穿透力,随即转头看向王粲,意味深长地问道:“本王家中这晚辈,还勉强算是看得过去,王兄?” 宇文横是个记仇之人。 此前萧梁是怎么嘲讽大周的,他可一刻都没忘记 王粲咬了咬牙,强行挤出一丝笑意,点头致意。 王粲心底那个恨啊! 为何此子不是他大梁子弟? “谁说我大周无人的?” 陈宴似笑非笑,轻甩衣袖,深吸一口气,扬声道:“站出来,大声点,再说一遍!” 俨然一副黑子开麦的模样。 此前大周丢掉的面子,陈宴要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岁晚,这陈宴好有男人味!” 杜疏莹目不转睛地望着陈宴,两眼放光,拉了拉裴岁晚的手,笑道:“不仅生得俊朗,还文采斐然,又威风凛凛!” 那一刻,杜疏莹被陈宴给迷住了。 哪个正值妙龄的怀春少女,不爱力挽狂澜、绝境翻盘的英雄呢? 而且,这英雄还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嗯。” 裴岁晚点点头,嫣然一笑,目光深邃,意味深长道:“他的身份与才华,实乃良配佳婿的不二之选!” 不止是杜疏莹,就连裴岁晚亦为之蛰伏。 心跳莫名加快,是心动的感觉。 她对他一见倾心。 而且,这陈宴还才华横溢,年纪相仿,家世匹配。 魏国公府与河东裴氏,堪称门当户对。 杜疏莹收回目光,似是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岁晚,若是这陈掌镜使与那位曹公子,同时在面前,你会于两者间选谁?” “为什么要选呢?”裴岁晚闻言,浅浅一笑,反问道。 “啊?” 杜疏莹被惊到,张大了嘴,问道:“你不会想全都要?”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怕是于礼不合” 她们这些世家贵女,门楣显赫不假,但想在这个时代,左拥右抱,却是极难的。 礼法价值观中,只有男人才能三妻四妾。 裴岁晚见杜疏莹误会,笑着摇头解释:“陈宴就是曹公子,曹公子就是陈宴!” “什么?!”杜疏莹诧异道。 美眸之中,尽是难以置信。 比方才还要震惊。 这两位怎会是同一个人呢? 被震惊的不仅是杜疏莹,还有裴西楼,问道:“小妹,你说陈宴是谁?!” 杜景淮眉头紧锁:“这怎么可能?!” 裴岁晚勾唇一笑,瞥了眼意气风发的陈宴,开口道:“同时拥有惊世诗才,又与大司马关系匪浅之人” “整个长安除了陈掌镜使之外,你们还能找出其他人吗?” 这个推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就是一个排除法。 与大司马关系匪浅之人有,惊世诗才之人难得一见却也有。 但同时满足以上两点的 除了这个男人以外,还能找得出第二人吗? 所以,当大司马点将陈宴,他又拿出一首传世之作时,裴岁晚就已断定曹昆是陈宴的化名! 这就是同一个人! “还真是!” 杜疏莹恍然大悟,反应过来,诧异道:“曹昆极有可能是,陈掌镜使的化名!” 一切都说得通了。 曹昆之名是青楼流传出来的。 堂堂明镜司掌镜使,总不至于大摇大摆去那些地方? “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裴西楼点点头,叹道:“我长安竟隐藏了这么一个人物,真是意外啊!” 让裴西楼感慨的,不仅是藏得极深的陈宴,还有大冢宰的慧眼识人。 竟能发掘出这么一块金子。 还是文武双全 “二哥。”裴岁晚轻声唤道。 “嗯?”裴西楼的思绪被拉回。 裴岁晚抿了抿唇,目光一凛,正色道:“你说我裴氏,招陈掌镜使为婿如何?” 说着,余光瞥向了全场焦点的陈宴。 裴西楼双眼微眯,略作沉思,郑重道:“你若有此心意,为兄替你与父亲商量!” 他很清楚,这双方的结合,意味着什么 前者是大冢宰红人、未来的魏国公、大周诗魁,后者是名满长安,河东裴氏嫡女。 强强联合,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自家小妹还倾心于他 裴西楼更清楚,今日之后,长安世家寻求联姻之人,怕是会踏破陈宴府邸的门槛,绝不能犹豫迟疑。 “那就有劳二哥了!”裴岁晚含笑,深情地望向陈宴。 裴氏这妮子,还真是果断杜景淮目睹这一幕,心中暗叹一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人家看中了就下手,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反观自家这个傻妹妹啊 ~~~~ 另一边。 “一首而已,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有什么好得意的?” 面对贴脸开大的陈宴,谢昂轻蔑一笑,冷嗤道。 那神色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服。 “就是!” “狂什么狂!” 萧梁众人一阵附和。 “是没什么好得意的” 陈宴耸耸肩,似笑非笑,玩味道:“也不知道是谁已经认输了!” “诸位兄台,要不再帮在下确认一下?” 说着,朝王知许努了努嘴。 论扎心、伤口上撒盐,陈宴可是专业的。 “你!” “你!” 谢昂等人怒视陈宴,被噎得哑口无言。 “菜就多练,作诗有手就行!” 陈宴淡然一笑,补刀道:“本事不行,就别在那犬吠!” “你骂谁是狗?” 谢昂气急败坏,质问道。 “谁问骂谁咯!”陈宴眨了眨眼,欠欠道。 “该死的混蛋!”被羞辱的谢昂咬牙切齿。 他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哈哈!” 杜疏莹被逗乐了,掩嘴轻笑,夸赞道:“这陈掌镜使作诗是一绝,没想到损人也是不弱呀!” “气死这些梁狗!” 杜景淮瞪了一眼,提醒道:“疏莹,慎言!”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 尤其是这种场合。 王知许眸中泛着透骨的寒冷,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再比一题,若你陈宴还能取胜,我王知许今生今世再不写诗!” 骨子里的傲气,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不甘心成为陈宴的垫脚石。 纵使失败的代价,是万劫不复 “啧,赌这么大?” “陈兄,可有胆量再战?”王知许厉声问道。 陈宴淡然一笑,抬了抬手,开口道:“既然王兄有如此雅兴,那在下定当奉陪到底!” 第59章 醉酒斗王谢 “好。” 王知许朗声应道:“王某也不占陈兄的便宜,此次斗诗题目就由你来出!” 既然选择再战,王知许就不会留下任何的瑕疵,要赢得彻底,找回自己的脸面。 “在下出就没意义了” 陈宴摇了摇头,淡然一笑,目光从左至右扫过,问道:“我长安的诸位,谁有意向来出此番比斗的题目?” 陈宴当然清楚王知许的意图。 而他接受赌约,答允迎战的目的,就是要将琅琊王氏踩到底 柳絮时轻提裙摆,正欲上前,就被身后一道轻柔的声音,抢先开口:“那就由小女子代劳!” 随即,裴岁晚快步走了出来,迈上高台,朝陈宴点头致意,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道:“小女子河东裴氏,裴岁晚!” 红唇轻抿,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柳絮时怔愣住,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手中之中。 她没想到,如此接触结识新贵陈宴的良机,就这么被裴岁晚给抢先了。 明明就差一步。 河东裴氏,长安一等一的世家豪族,只是她看我眼神,为何那般奇怪陈宴近距离对上裴岁晚的目光,心中疑惑一句,依旧面不改色,抬手笑道:“裴姑娘,请!” 不知为何,陈宴从这个花容月貌的世家贵女的眼中,读出了势在必得的味道。 “寒冬已过,梅花未谢” 裴岁晚双手轻贴放在小腹前,仪态端庄,略作沉思,温婉地笑道:“就以梅花为题如何?” “善!” 王知许点头,认同道。 “我都行”陈宴耸耸肩,随性道。 “那小女子告退!” 裴岁晚见两人无异议,施施然行礼,就欲起身离去。 她争到这个机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心仪之人面前,先行留下一个好印象,以便于之后的进一步接触。 “裴姑娘且留步!”陈宴却叫住了裴岁晚。 他,他留我了裴岁晚一怔,动作变得迟缓,心绪莫名泛起了波澜,小鹿乱撞,很快平复住悸动,故作平静地问道:“不知陈公子还有何吩咐?” 陈宴抬手,指向台下的谢昂,似笑非笑,开口道:“前面是你狗叫的最大声?” “一起来!” 顿了顿,又转头看向裴岁晚,语气柔和,继续道:“烦请裴姑娘,再出一题。” 反正要踩萧梁,前来挑事的瘪犊子 踩一个是踩,踩两个也是踩,还不如一起了,省心又省力,将人前显圣玩到极致。 “好魄力!” 于玠见状,眼前一亮,微微抬头望天,心中感慨道:“陈虎,你生了个好孙子” 那一刻,于玠说不嫉妒是假的。 他的孙辈里,没有一个能比得过的。 “阿宴这小子,还真是睚眦必报!” 宇文横的嘴角,亦是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暗笑道:“这是要将萧梁的脸面,往死里踩报复回去。” 陈宴的话一出口,宇文横就瞧出了他的意图。 这就是个绝不受气,报仇更不隔夜的小子。 好,好得很! “陈宴,真不知道你是狂妄,还是自信了!” “让你侥幸赢了一次,就嚣张得没边了?” 被贴脸点名嘲讽的谢昂,一阵冷笑,咬牙切齿道:“真当我二人是泥捏的不成?” 临场作诗本就是一件难事。 再加上要与两人,以不同的题目相斗,这与上赶着找死何异? 真是膨胀了! “屁话真多!” 陈宴闻言,斜了一眼,继续刺激道:“有胆量就上来,怂了就在下面趴着,蜷缩着当个王八泥塑!” 若非场合不适宜,再加上这个时代的人看不懂,陈宴真想竖个中指了。 “好好好,好得很!” 谢昂彻底被激怒,推开阻拦的谢熙之,迈上高台,冷笑道:“我谢昂倒要见识见识,你陈宴有何本事,能以一敌二!” 传闻不可信,他还真是判若两人裴岁晚静静注视着,锋芒毕露的陈宴,心中作出了判断,眸中笑意更甚,开口道:“天下纷纷扰扰,战乱不休,以征战为题如何?” 过往那些年月中,庸碌、怯懦、才疏等一系列贬义词,是贴在陈宴身上的标签。 但此时此刻,裴岁晚才知那些荒唐传闻,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这个男人才华横溢,能力出众,丰神俊朗,与那所谓传闻截然相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恐怕他是为了藏拙,在等待一个一鸣惊人的机会。 念及此处,裴岁晚眸中爱慕之意,又更甚了几分。 “可以。”谢昂冷嗤,应道。 区区征战诗,不过是信手拈来罢了。 “那就有劳韦兄继续执笔了!”陈宴朝韦鹤卿抱拳。 “愿为陈兄代劳!”韦鹤卿目光一凛,坚定道。 裴岁晚笑了笑,没有再多作停留,缓缓离去。 “作诗岂能无杜康?” 陈宴淡然一笑,朝台下招了招手,朗声道:“拿酒来!” 片刻后,宇文横身边两个高大的护卫,随即抬上了好几坛美酒。 在王知许与谢昂苦思冥想、奋笔疾书之际,陈宴不慌不忙掀开盖子,举起酒坛,痛饮一大白。 那晶莹剔透的酒液,不断侧漏,顺着陈宴的肌肤、衣衫,洒落而下。 尽显豪放之态。 “醉酒斗王谢,纵使不幸落败,传将出去也是一段佳话美谈了!” 裴西楼目睹这一幕,轻摇手中折扇,笑道:“陈宴怕是要名扬南国了!” 王谢,那是什么? 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江左之地一等一的顶级世家门阀,出了多少公卿名将。 无论输赢,单凭醉酒斗王谢,都足以陈宴之名,传遍南国,为世人所记。 “二哥!” 裴岁晚面色一沉,秀眉微蹙,厉声道:“休得胡言咒陈公子!” “他会赢的,也一定会赢!” “我相信他!” 裴岁晚对自己的心上人,有无与伦比的信心。 容不得任何人唱衰他,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哥哥。 裴西楼闻言,哭笑不得,无奈摇头,叹道:“你这丫头,婚事还没订下,就已经护上短了” 女大不中留,故人诚不欺我也。 “好酒!” 陈宴放下酒坛,品了品口中的回甘,朗声念道:“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院。” 韦鹤卿奋笔疾书,坐着记录。 “就这?” “也不过如此!” 谢熙之撇撇嘴,嘲弄道:“我就说这陈宴,方才能赢王知许,不过是侥幸罢了!” “真是狂妄过了头!” 跟前面那开篇惊艳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相比,这什么众芳摇落独暄妍,显得那么一无是处。 在谢熙之的眼中,哪怕陈宴有才,也亦是江郎才尽了。 一时之间,萧梁众人的嘲讽声,此起彼伏。 “没错!” 沈裁晖轻蔑一笑,附和道:“还妄图以一敌二?” “等着黯淡收场” 但他不屑之言,还未说完,就只听得陈宴再次吟诵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朗声念罢,陈宴又举起酒坛,痛饮一大白。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沈裁晖的笑容戛然而止,难以置信。 他傻眼了。 整个人都僵住了。 哪怕没有挨巴掌,却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谢熙之亦是怔愣,口中喃喃:“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寥寥数字,就勾勒出一幅超凡脱俗的月下赏梅图!” “他是怎么做到的?!” 全篇没有一个梅字,却咏尽了梅花。 前面被他嘲讽的前两句,也成了最完美的铺垫。 萧梁之人有多么落寞,大周长安之人就有多么兴奋。 陈宴带给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惊喜! “好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裴西楼与杜景淮相视一眼,慨叹道:“又是一首传世之作!” “哈哈哈哈!” 两人随即大笑。 这不仅意味着传世之作,更代表着,沉寂多年的大周文坛,要出一代诗仙了! 被南国压制的文脉传承,将一去不复返。 千古咏梅的神来之笔,也是你们配嘲讽的?陈宴斜了眼萧梁之人,心中一笑,转头看向面无血色的王知许,开口道: “王兄,还请亮出大作,供大家一观!” 王知许紧紧攥着,手中写诗的宣纸,苦笑道:“我输了,我这粗鄙拙作,就不拿出来献丑,贻笑大方了” 那一刻,这位南朝最负盛名的才子,连拿出的勇气都没有了。 “噗!” 王知许只觉喉咙一甜,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洒在宣纸上,身体向后倾倒而去。 第60章 这小子不会是,想收我大梁之地吧? “知许!” “知许!” “王兄!” “王兄!” 萧梁之人见状,争前恐后地冲了上来,抱住猝不及防吐血倒下的王知许。 “卧槽!” “这就吐血晕倒了?” “心理承受能力这么捞?” 陈宴默默退后几步,以免被甩锅碰瓷,扯了扯嘴角,心中腹诽。 这场面也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王知许出身琅琊王氏,出生起就是众星捧月,太过于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一点挫折。 众目睽睽之下,一败再败,怕是心魔已生。 “王兄,你的族侄是自己吐血晕倒的,本王家阿宴连碰都没碰,可与他无关啊!” 宇文横强压着上扬地嘴角,看向身侧阴沉的王粲,开口道。 字里行间,皆充斥着护短。 先于王粲开口,将陈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把他的借口堵死。 以免万一出了个什么好歹,去找自家晚辈的麻烦。 “今日这诗会,还真没有白来” “不仅欣赏到了,一首接一首的千古佳作,还能看到这种好戏!” 围观的长安众人,亦俱是看乐了。 如此笑柄,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堂堂琅琊王氏的杰出子弟,就这? “放心!” 王粲紧咬牙关,将愤怒咽下,保持着体面,沉声道:“我琅琊王氏,还不至于如此没品,无故攀咬!” 王知许这一在众目睽睽之下,吐血晕倒,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比接连两输还丢人。 大梁与琅琊王氏的脸,都被丢尽了,还被周国人看了笑话。 “那就好。”宇文横很是满意。 “将王知许带下去,请大夫诊治!”王粲目光冰冷,招了招手。 王粲带来的护卫,应声而动,带走了昏死的王知许。 “王知许在吐血晕倒之前,就已然认输” 宇文横按手,示意全场安静,又朗声道:“剩下的赌局,就继续进行!” 此时此刻,这位大司马愈发期待,那小子还能带来怎样的惊喜了。 “谢兄,你先还是我先?” 陈宴用酒坛,指了指谢昂,又指了指自己,笑道:“可别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吐血晕倒了哦!” 看似善意的好心提醒,实则杀人诛心的补刀。 “是啊!” “这种招数可以不可再!” “如此低劣的逃遁,丢得可是陈郡谢氏的脸面” 长安在场的世家众人,紧接着附和。 陈郡谢氏四个字,咬得极重。 直接将谢昂彻底架住。 谁让他们犯贱,挑衅之先呢? 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周国这些该死的混蛋谢昂目光阴毒,心中暗骂一句,咬牙道:“我先!” 随即摊开宣纸,亮出自己的大作,吟诵道:“残阳似雪染荒丘,曾记当年战未休。” “铁马嘶风驰古道,金戈映日破敌楼。” “黄沙漫卷埋枯骨,热血长流护九州。” “今日山河添锦绣,英魂不朽史中留。” 声情并茂地唱罢,谢昂极其挑衅地望着陈宴。 “好!” “大气磅礴!” 那一刻,士气低迷的萧梁众人,只觉被打入了一记强心针,只觉热血澎湃,扬眉吐气。 “既有战争的残酷、牺牲的悲壮,又有我大梁将士们,勇往直前的豪迈气概!” 王粲脸色舒缓不少,看向宇文横,夸赞道。 自家的王知许不中用,但谢家的谢昂,还算是争了一口气。 “谢昂这诗的确极好!” 哪怕是对立一方,裴岁晚也不得不承认,此诗的不凡。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我相信陈公子” 说罢,深邃的目光注视着陈宴。 她对他很有信心。 “陈宴,败在这首诗上面,你输得不冤!” 谢熙之趁势,压力道:“事不过三,我就不信你还能,写出千古佳” 真当千古佳作,是路边的大白菜呢? 说写就能写出来的? 能写出两首,怕已是极限了? 但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宴开怀的笑声所打断: “哈哈哈哈哈!” “聒噪!” “什么垃圾玩意儿,也敢拿出来哗众取宠?” 陈宴撇了撇嘴,满是不屑一顾。 “你!” 谢熙之怒不可遏,冷笑道:“那谢某倒想见识一下,你还能有何等大作!” “竖起你的耳朵听好了!” 陈宴也懒得吊人胃口,仰头畅饮一口,朗声吟诵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登天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念罢,将手中酒坛,重重砸在了谢熙之脚边的地面上。 碎片与酒水飞溅。 “怎么回事?” 杜景淮捂住胸口,疑惑道:“为什么我只觉一阵心潮澎湃?” 不知为何,杜景淮的心跳开始加速,血液在沸腾,战意在燃烧。 “我也是!”裴西楼颔首,说道。 “男儿何不带吴钩男儿何不带吴钩” 钟黎阳口中喃喃重复,目光从迷茫变得坚定,沉声道:“是啊!” “清谈风雅又有何用呢?” “好男儿当披坚执锐,为国征战,一统河山!” 那一刻,钟黎阳只觉自己的过去,错的离谱! 附庸风雅,空口玄谈,毫无用处,浪费青春。 还不如承祖辈父辈之志,率大周百战之兵,马踏山河,荡平九州! “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如杀敌立功换个万户侯,光耀门楣!” 河东柳氏、京兆杜氏等那些公子哥,面面相觑,眸中跳动着火焰,不约而同地浮现出相同的念头。 躺在家族的功劳簿上,的确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用战功来让家族以我为荣! 紧接着,在场不少长安世家子弟,开始陆续离场。 于玠人老成精,敏锐地察觉到变化,心中暗道:“下面这群小崽子,眼神都变了” “好一个陈家小子!” 一句诗就能如此煽动,完成费力的统战,大才也! “收取关山五十州?” 王粲双眼微眯,注视着陈宴,心中冷笑:“这小子不会是,想收我大梁之地?” “真是毫不遮掩的野心呐!” “呵!” 陈宴抬手,意味深长地看向谢昂,笑道:“谢兄,如何呢?” 谢昂将手中宣纸,撕得粉碎,艰难咬牙道:“陈宴,你赢了!” “是我谢昂技不如人!” 纵使再不想承认失败,但为了陈郡谢氏的脸面,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 随即,长安世家众人迸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醉酒斗王谢,且以碾压姿态大胜,那个叫陈宴的名字,今日之后,将传遍整个长安的贵族圈层。 “那这两件好玩意儿,在下就笑纳啦!” “哈哈哈哈!” 陈宴将真迹递到韦鹤卿怀中,拿起沧海月明玉佩晃了晃,笑道。 “会作诗又能如何?” 谢昂极不甘心,目光阴冷,沉声道:“真要有本事,就破了我手中的奇物!” 第61章 以谢公佩剑,以及你陈郡谢氏的一个承诺为注,如何? “这不无赖吗?” “玩不起就别玩!” 郭宏文看着纠缠的谢昂,像极了长安街头的地痞赌徒。 输了又不认,非要试图再来一局翻盘。 “是啊!” 田禹泽见状,冷哼一声,附和道:“堂堂陈郡谢氏子弟,竟能没品到这个地步!” “输了就是输了,还要继续死缠烂打?” “思之令人发笑!” 柳絮时冷眉一横,摇了摇头,极其失望道。 曾几何时,她还对这些江南名门,高看一眼 此刻滤镜碎了一地。 “陈郡谢氏不过如此,徒有虚名,枉为江南名门望族!” “哈哈哈哈!” 长安世家子弟们哄堂大笑。 对谢昂,对陈郡谢氏,对江南世家的嘲讽声,此起彼伏。 “你你们!” 谢昂气血上涌,堵在胸口处,脸颊火辣辣的,抬手指向台下。 顶级门阀出身的他,何曾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谢昂,不可胡闹!” 王粲面色铁青,近乎猪肝色,猛地一甩衣袖,厉声喝止:“还不退下!” 陈宴出尽风头的同时,谢昂真是把人给丢尽了。 而且,丢得不仅是他一家的,连带着他们江南世家一起丢的。 “王叔,再给我一次机会” 谢昂依旧不肯放弃,朝王粲抱拳,沉声道:“我一定能赢的!” 言语之中,是固执到偏激。 像极了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还要再赌一把,坚信自己能翻盘 “王兄,你们萧梁的年轻才俊,一个个的还真是出类拔萃啊!”宇文横轻捏颌下胡须,意味深长道。 明夸暗贬,尽是奚落。 才华或许没有多少,但不要脸不体面,却是一个胜过一个。 宇文横倒是不急,反正看得是梁国的笑话。 谢昂闹腾得越厉害,萧梁的笑话就越多。 “让大司马见笑了!” 王粲老脸一红,朝宇文横拱手赔笑,随即转头看向谢昂,呵斥道:“还不速速退下!” 那一刻,王粲是真的动怒了! “王大人且慢!” 陈宴抬手,打断了王粲的话,饶有兴致道:“谢兄既然想玩,那陈某自当奉陪!” “当真?” 原本已经准备黯然退场的谢昂,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 他怎么也没想到,已经赢家通吃的陈宴,居然愿意同意再来一局 宇文横与于玠相视一眼,瞬间达成默契,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当真!” 陈宴颔首,斩钉截铁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不过,就这么比斗着实过于无趣了,还是得要些赌注添头的!” 说着,竖起了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 人前显圣都是其次的,装了这么多把牛波一,陈宴已经将大周的脸面给挣回来了。 现在主要是得务实,得有好处,不能白比? “你想要什么赌注?”谢昂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 双目透着炙热。 俨然一副上头模样。 “昔年谢虎啸钟离,于淮水大破前燕大军” 陈宴淡然一笑,不徐不疾道:“以谢公佩剑,以及你陈郡谢氏的一个承诺为注,如何?” 九十余年前,前燕宣武帝时,征发三十五万大军,水陆并进,誓要一举灭梁,一统南北。 却被谢氏虎将以少胜多,大破于淮水,损兵折将过半。 而那位传奇人物的佩剑,则被收在了谢氏祠堂之中。 当然,陈宴索要那玩意儿,只是幌子罢了 他真正想要的是承诺,陈郡谢氏的承诺! “要谢公佩剑?” 谢昂听笑了,冷冷道:“陈宴,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谢兄,你就说赌不赌?” 陈宴不以为意,耸了耸肩,玩味道:“如若不敢,还是赶紧退下,以免败尽谢氏威名!” “拙劣的激将法!” 谢昂斜了一眼,鼻中冷哼。 如此粗鄙且不假掩饰的激将法,他又怎能看不出呢? 但略作停顿后,依旧还是问道:“我出谢公佩剑,你出什么?” 简陋归简陋,却仍是撞了上去。 “我祖父昔年策马征战之鞭!”陈宴昂首,朗声道。 佩剑与马鞭,乃是等价之物。 两者不在价值而在意义。 当然,陈老爷子的物件,都在魏国公府,陈宴做的是无本买卖。 哪怕是输了也没关系,反正是逮着陈通渊薅 “好!” 谢昂目光一凛,捏紧拳头,“我谢昂与你赌了!” 谢熙之见状,当即快步上前,劝阻道:“昂弟,你可别冲动呀!” 那不是俗物,那可是谢公的佩剑啊! 对陈郡谢氏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怎能作为赌注呢? “熙之莫要阻我!” 谢昂心意已决,推开了谢熙之,直勾勾盯着陈宴,阴鸷道:“我今日定要瞧瞧,周国不世出的奇才,能到何种地步!” “谢兄,出奇物!” 陈宴抬了抬手,笑道:“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东西” 显而易见,陈宴亦是好奇极了。 到底是怎样的奇物,能让这位谢氏子弟,如此孤注一掷呢? “呈上来!”谢昂招了招手,喊道。 随即,一位谢氏仆人,捧着一张托盘,走到了两人的中间。 “陈兄请过目!” 谢昂望着那托盘中之物,眼神变得火热,介绍道:“此物名为九锁玉连环!” “是我国采玉工匠赔上性命,才得到的美玉,又费尽心思琢成此环。” “此物由九个玉镯连在一起,环环相扣,浑然天成,没有任何缝隙” 谢昂神态傲然。 言语之中,尽是自信。 因为哪怕是在萧梁,在国都建康,各大世家云集之处,亦无一人可破解。 在九锁玉连环被取出后,在场萧梁众人的脸色,亦是舒缓了不少。 陈宴打量着那无比熟悉的物件,抿了抿唇,试探性问道:“所以,你是打算让我,将这九锁玉连环拆解而开,是?” “没错!” 谢昂点头,扬声道:“只要你能拆解开,我谢昂就认输,再不纠缠!” “二哥,你可有想到破解之法?”裴岁晚思索片刻,一无所获后,轻抿红唇,转头看向裴西楼,问道。 裴西楼将折扇合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缓缓吐出一个字:“难!” “杜三哥,你呢?”裴岁晚又看向了杜景淮。 “短时间内,我也没有思绪!”杜景淮摇了摇头,叹道。 如此奇物,别说是当下想到办法,哪怕是给十天半月,一刻不停的钻研都极难。 宇文横审视着无比自信的谢昂,心中暗道:“这东西怕是用来为难朝廷的,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用来为难阿宴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能否有对策” 宇文横并不怀疑陈宴的能力。 只是这要现场破解,太过于强人所难了 “陈兄,给你一炷香的思考时间,如何?”谢昂嘴角勾起一抹桀骜,抬手问道。 却只见陈宴轻蔑一笑,径直回道:“不需要!” “破一个九锁玉连环,还需要费力动脑子?” 第62章 破九锁玉连环 “啪嗒!” 陈宴话都还没说完,就迫不及待冲上前去,将手伸向托盘,一把抓住那九锁玉连环。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直接砸在了台下地面上。 玉石破碎之声,在耳边萦绕回响。 胧月大帝早已给出了解法! “他他把珍稀无比的九锁玉连环,给砸了?!” 萧梁一方看傻了眼,目瞪狗呆。 难以置信至极。 “陈宴直接就给砸了?!” 长安一方亦是猝不及防。 双方谁也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只有当事人依旧神色如常,好似无事发生一般。 “陈宴!” “你在做些什么!” 谢昂扑向那碎了一地的玉环,不顾扎手捧了起来,抬头看向陈宴,近乎咆哮般质问。 “破九锁玉连环呀!” 陈宴摊了摊手,理直气壮道。 顿了顿,又反问道:“不是你要我破了这玩意儿吗?” “我是让你解开,不是让你毁了它!” 谢昂双手被扎出了血,但身体的疼痛完全比不上心里的,双目赤红,歇斯底里咬牙道。 “碎了,不就彻底解开了吗?” 陈宴舔了舔嘴唇,玩味一笑,反问道。 顿了顿,又贴心补充提醒道:“此前可从未说过,有任何方式限制啊!” “恭喜谢兄今后再无困惑矣!”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朝谢昂,抱拳拱手。 好似是真心实意在恭贺一般。 “妙啊!” 裴岁晚叹为观止,紧绷的神经舒缓,笑道:“既完美破了局,又杀人诛心” 今日的陈宴,给她带来了太多的惊喜。 简直与六边形战士无异。 “岁晚,你这选人的眼光不错!” 裴西楼捏着折扇,敲了敲左手掌,夸赞道:“这陈宴不仅有才,更有手段魄力” 若说此前,裴西楼只是认同裴岁晚的想法,秉承着能不能成,都可以的态度。 那么现在就是,要极力促成,务必确保陈宴是裴氏之婿! 绝不能被长安其他世家给抢了先。 在刑狱部门任职的杜景淮,看着堪称栋梁的陈宴,心底不由地发问:“如此麒麟子,魏国公之前为何要亲手送进天牢死狱呢?” 杜景淮很疑惑,更不理解。 生出这样的儿子,可谓是家族之幸,祖坟上冒青烟。 长安随便挑一个世家出来,都会倾尽所有,好好培养,引为未来。 结果 魏国公府不仅打压别家求之不得的子嗣,弃之如敝履,还亲手检举送进了天牢死狱?! “你!” “你!” “你!” 谢昂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嬛嬛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陈宴强压着上扬的嘴角,回忆起嬛嬛的胡诌之言,一本正经道:“玉为阴盛之物,损人命、伤阴鸷,在下砸九锁玉连环,乃善意之举!” “我大周可请一巧匠,将碎玉做成金镶玉环,寓富贵祥和之意!” 说着,身体微侧,朝宇文横使了个眼神。 宇文横当即会意,配合道:“如此甚好!” “来人啊!” “按陈宴所言,将碎玉拾起收敛,制成金镶玉环再还与谢氏!” 两人一唱一和之间,就将此事的性质拍板,盖棺定论。 再加上那近乎完美无缺的说辞,任谁也挑不出一点毛病。 只得无奈将苦果吞下。 大司马的亲卫没有任何迟疑,当即迅速上前,将碎玉残片收敛,同时也包括了,谢昂手上带血的那一部分。 王粲看透了其中的弯弯绕,却无可奈何,注视着陈宴,冷笑道:“陈宴,你还真是才思敏捷,能说会道啊!” 对这个惊艳至极的小子,王粲算是彻底记下了。 必须趁早除之,绝不能放任其成长。 否则假以时日,必成大梁心腹大患 “不敢当!” 陈宴摇头,转身朝宇文横、于玠拜下,恭敬道:“在下愚昧之辈,全仰仗平日里大冢宰、大司马、于老柱国的教诲罢了!” 陈宴这小子,还真是会说话,八面玲珑于玠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宴,满意地点点头。 什么叫端水大师,这就是了! 明知这是马屁,于玠就是听得身心舒畅,宇文横亦不例外。 这小子又有能力又有分寸,还会说话,太招人喜欢了 于玠终于算是理解,宇文沪为何这般器重他了。 “哈哈!” 谢昂从失落中,回过神来,苦涩一笑,开口道:“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谢公佩剑,我会如约送来的!” “以及那个承诺,只要我谢昂还活着,无论刀山火海,绝不食言!” 说罢,不再执着,以失败者的姿态,朝胜利者拜下。 那一刻,谢昂的心境,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桀骜自大浮躁被削了个干净,却并未见颓废之色。 “承让!”陈宴亦是回了一礼。 此次真是将脸面,丢了个干净王粲心中暗骂一句,皮笑肉不笑,说道:“时辰不早了,我等也不多留了,告辞!” 说着,朝宇文横等人,拱了拱手。 也不待回应,朝萧梁众人丢了一个“走”字,就率先径直离去。 一刻都不想多作停留。 毕竟,一败再败,再再败,输了个彻底 “阿宴,做的不错!” 宇文横走上前来,拍了拍陈宴的肩膀,眼神中满是赞誉,笑道:“好小子!” 除了欣慰外,宇文横还有些庆幸。 幸好那日在春满楼,发现了陈宴的诗才。 幸好陈宴来了这诗会。 幸好陈宴这孩子堪当大任。 否则,今日萧梁的苦果,就会是大周来品尝了 “微末之功,不值一提。” 陈宴垂首,说道:“能为大司马您分忧,是下官的荣幸!” 曾经在大佬身边,待了那么多年,陈宴深谙居功自傲的后果,也亲眼目的了不少人的下场。 一点都不敢飘。 “无需如此谦逊!” 宇文横愈发满意,朗声道:“本王个人予你黄金万两,作为嘉奖!” 顿了顿,环视一周后,又继续道:“至于其他的,自会有大冢宰赏赐!” 后半句被着重强调。 很显然,嘉奖陈宴是一部分目的,更重要的是,要将他立为典型,收买人心。 以有功必赏,吸引更多的人才,愿意为宇文氏效劳。 赚了赚了,看个热闹还能发笔大财陈宴眼前一亮,兴奋无比,强行保持镇定,开口道:“多谢大司马!” 黄金万两啊! 得是多少两银子了 此次真是名利双收,血赚! 但场下却有一人,比陈宴还要兴奋,温念姝朝左右炫耀:“看到了吗?” “那是我温念姝的未婚夫婿!” “是我温家的女婿!” 俨然一副骄傲自豪模样。 仿佛这一切都属于她一般。 随即,没有多作停留,领着侍女秋兰,就朝高台上陈宴方向走去。 “温念姝不是上赶着去天牢,与陈掌镜使解除婚约了吗?” “这回怎么又炫耀上了?” “不知道呀!” “可能是脸皮厚!” 位列左右的世家子弟,面面相觑,脸色怪异,开始各自蛐蛐。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退婚之事,普通百姓或许不知,但世家子弟却是知晓的。 尤其是近些日陈宴还声名鹊起,被无数人所关注。 更何况,背后还有人在推动着散布 裴岁晚扫了眼擦肩而过的温念姝,喃喃道:“落难了就急着撇清关系,起势了就上赶着倒贴!” “阿宴,恭喜你啊!” “大破萧梁,替我大周找回了颜面!” “以你为荣!” 温念姝快步来到陈宴,停下脚步,激动异常,伸手想要去握陈宴的手,却被躲过。 “你怎么来了?” 陈宴见状,眉头一皱,嫌弃问道。 “作为与你有婚约的妻子,自然是要来恭贺你的呀!” “夫妇一体,这是属于咱们的荣耀!” 温念姝笑颜如花,声音提高了几分,说道。 显而易见,这话是说给陈宴听的,更是说给周围人听的。 她在宣示主权,为自己与温家造势。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扯了扯嘴角,冷嗤道:“像你这种人,就是财与钱各占一半!” 温念姝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意思?” —— 南梁小剧场。 王知许:你说我这琅琊王氏嫡子,江南第一才子水平菜?名不副实?心理承受能力还差,一输就吐血?那我问你,你要不看看那陈宴是什么东西? look y eyes!tell why!why baby why! 他是这个时代的碳基生物吗?他抄的都是谁的诗?他是人吗?回答我! 他是挂啊!风灵月影宗都没姓陈那家伙离谱! 我拿什么跟他打?回答我! 第63章 多谢裴姑娘仗义执言! “噗嗤!” 柳絮时看着温念姝那一头雾水模样,忍俊不禁,“她居然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嘴角上扬的弧度优雅而含蓄。 梨涡浅浅地浮现,眼眸弯成了月牙,眼波流转间,满是灵动与娇俏。 虽是极力克制,可香肩还是忍不住轻轻颤动,发出细微而悦耳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难怪这温家大小姐,能跑到天牢去解除,与陈掌镜使的婚约” 羊繁漪摇头轻笑,揶揄道:“真是又蠢又笨,还眼光差!” 就这智力与见识,羊繁漪算是理解了,这位温家大小姐为何能做出,舍弃麒麟婿的蠢事了 因为空有其表。 “谁说不是呢?” 殷显姿晃着手中玉蒲扇,笑道:“刚还在那儿装腔作势的炫耀,自以为我们不知事情的始末呀?” 陈温两家有婚约之事,她们自是知晓的,但更清楚某些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行径。 居然还好意思出来显摆? “身陷囹圄时落井下石,东山再起时上赶着倒贴!” 裴岁晚抿了抿红唇,淡淡总结道。 顿了顿,又补充道:“温家教出来的好女儿,真是薄情寡义!” 在她看来,如此凉薄自私的女人,怎么配得上那惊才绝艳的男人呢? “不!” “不是这样的!” 温念姝脆弱的心,被周遭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刺痛,脸色大变,求助般地望向陈宴,开口道:“阿宴,你快替我说一句话啊!” 俨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搞得好像那些世家贵女们,说得不是实话,是在凭空造谣一般。 “关我屁事!”陈宴翻了个白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缓缓吐出四个字。 “你你怎能如此对我?” 温念姝对陈宴冷漠的态度,极其意外,捂着胸口,红唇颤抖,控诉道:“忘了我们之间的过往了吗?” “你对我的爱,就变心了吗?” 字里行间,理直气壮。 像极了在指责一个负心汉。 试图引起周围人对男人的谴责。 陈宴:“???” 陈宴有些绷不住了。 真不知道原主是眼瞎,还是心盲,或是脑瘫,怎么会爱上这种货色的? 还不如去找江蓠花魁呢! “温小姐,你可知陈掌镜使此前那句话的含义?” 裴岁晚误以为陈宴被道德绑架,不知该如何应对,特意站出来解围,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温念姝下意识询问,她也很好奇那哑谜,究竟是何意。 裴岁晚莲步轻移,走至温念姝身前,面对而立,勾唇一笑,说道:“财取一半,钱取一半,合起来就是一个贱字!” 顿了顿,又继续道:“说你贱呢!” “好骂!” 韦容雪拍手喝彩,帮腔道:“没想到陈掌镜使大人,写诗是一绝,骂人也是一绝!” 长安的世家贵女们,就没不被陈宴诗才所折服的,如今又多了一项。 “谁说不是呢?”杜疏莹适时附和道。 好姐妹看上的男人,她杜大小姐自然也是,要帮帮场子的。 “你你胡说!” “我不信!” 温念姝瞪着裴岁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转头看向陈宴,疾声道:“阿宴,你告诉她,你不是这个意思!” 却只见陈宴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一针见血!” 随即,又朝裴岁晚抱拳,谢道:“多谢裴姑娘仗义执言!” “举手之劳罢了!” 裴岁晚颔首,嘴角含笑,尽显温柔。 顿了顿,余光斜了眼身前的女人,冷哼道:“小女子也是看不惯,某些人的嘴脸行径” 美眸之中,满是敌意。 而那某些人是谁,不言而喻。 宇文横将那剑拔弩张的氛围,尽收眼底,手掌轻推同样看戏的于玠,低声道:“这裴氏小丫头,怕是对阿宴有意思” “你也看出来了?” 于玠轻捏泛白的胡须,目光在陈裴二人身上流转,笑道:“若是成了,倒还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俨然一副磕cp的模样。 前者未来是大周的栋梁之材,肱骨之臣,后者是大周世家望族的嫡女儿,才貌双全。 配的不能再配了。 关键是,那女孩眼中的爱慕,都快溢出来了 “你你们!” 温念姝气急,抬手指向一唱一和的两人,质问道:“阿宴,你怎能如此对我?” “还联合外人一起欺负我?” 说着,一行清泪划过脸颊。 娇弱委屈至极。 陈宴正欲开口回呛,却被裴岁晚给抢了先,反驳道:“温小姐此言差矣!” 顿了顿,又抑扬顿挫道:“我是外人,你对陈掌镜使来说,也同样是外人!” 说她裴岁晚是外人,难道你温念姝就不是了吗? “我可是阿宴的未婚妻子!” “自幼订下了婚约!” “他也倾心于我十余年” 温念姝被刺激到,抬起头来,振振有词道。 偌大的长安,谁不知陈温两家的婚事? 谁不知陈宴一直围在她的身边转? 那不是一年两年,那是十余年! 岂是容一个外人置喙的? “但是你自己已经退婚了,不是吗?” 裴岁晚盈盈浅笑,注视着试图宣示主权的温念姝,言简意赅地反问道。 顿了顿,又不徐不疾,连声质问道:“原来温小姐也知,陈掌镜使倾心于你多年呀?” “那你还能在危难关头落井下石?” “良心何在?” “情谊何在?” “脸面何在?” 裴岁晚每说一句,就是一柄扎在温念姝心头的利刃。 人性趋吉避凶,大难临头各自飞,本无可厚非。 但你既然舍都舍了,怎么又好意思找回来的呢? 陈宴空有怼人的话,却没有机会说出口,被这个女人所惊到,心中暗道:“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犀利的言辞,这就是长安第一才女裴岁晚吗?” 他也没想到,这位外表看似柔弱的裴氏嫡女,能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吗? 还挺不错的! 那一刻,陈宴望着女人的侧脸,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又被裴岁晚给抢先了!” 柳絮时见状,猛地一跺脚,愤愤道。 真是一步慢,步步慢。 仅凭这一手,就足以在陈宴那儿,留下浓墨重彩的初印象,她柳絮时想拿下的难度,就更加大了 温念姝被问住了,脑中快速思索,似是想到了什么,磕磕绊绊,狡辩道:“我我只是,在考验阿宴” “对!” “考验阿宴!” 随即,一脸真诚地望向陈宴,说道:“阿宴,你要相信我,我从未想要放弃过你!” “温小姐,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不觉得脸红?” 这个蹩脚的理由,直接让裴岁晚听乐了,笑问道。 只要不是傻子,都不可能相信的。 “与你何干?” 温念姝下意识回怼,忽得意识到了问题的重点,厉声强调道:“我与阿宴之间,没有签解除婚约书,那我就仍是他的未婚妻!” “岂有你一个外人说话的份?” 那日,她是去退婚了,但陈宴根本就没签。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言,她温念姝依旧都是他的未婚妻,谁也无法改变! 这话倒是提醒了陈宴,他转头看向韦鹤卿,开口道:“韦兄,将纸笔予我!” 第64章 为什么有后来者居上?因为后来者又争又抢! “陈兄,不用在下代笔了?”韦鹤卿问道。 “这一次我要亲自来写!” 陈宴目光坚定,斩钉截铁道。 韦鹤卿颔首,照做将纸笔地上,同时贴心地为陈宴开始研墨。 “阿宴,你要写退婚书?” 温念姝顿时慌了神,想要扑上去阻止,却被裴岁晚一把拽住,又被几个护卫拦了去路。 “当然不是!” 陈宴抬眸,淡然一笑,玩味回道。 手中动作却未停,奋笔疾书,歪歪扭扭写着什么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的” 温念姝闻言,猛地松了口气,悬着地心放了下去。 爱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舍弃呢? 很快,陈宴停笔,朝看戏的宇文横、于玠抱拳,朗声道:“大司马,于老柱国,以及在场诸位做个见证!” 顿了顿,在全场瞩目中,将声音提高,又继续道:“这不是我与温家解除婚约的契书” “而是将温念姝,逐出陈家的凭证!” 话音落下。 陈宴用力一掷,将那张纸丢到了温念姝的面前。 其上赫然书写着两个大字: 休书! 原本陈宴是打算写,写解除婚约书的,但猛地回忆起了,辣个男人的经典操作 随即抄他的作业,改解为休! 要不说是退婚流的鼻祖呢,这感觉真他娘的爽啊! “不!” “不!” 温念姝的脸上,血色尽失,看着那张休书,歇斯底里呐喊,试图挽回:“阿宴你要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只是当时鬼迷心窍了” “你听我解释啊!” 那一刻,温念姝怎么也不愿相信,曾经深爱自己的陈宴,会这么残忍地对她。 更不愿相信,爱了自己十几年的男人,最终会离她而去 “好马不吃回头草,好男儿当如此也!” 宇文横目睹这一幕,无比欣慰地点点头,心中夸赞,甚是满意。 够果断。 不愧是阿棠的儿子,拿得起放得下! 天下之大,好姑娘多的是,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般干净利落,不带一丝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性格,才适合做我裴岁晚的夫君!” 裴岁晚眸底泛起一抹光亮,柔情地望着陈宴,抿唇轻笑,心中暗道。 她对自己相中的如意郎君,是愈发的满意。 真男人,就该这般。 “陈虎这孙儿,绝非池中之物!” 于玠抚着胡须,心中叹道:“如今还稍显年轻稚嫩,假以时日,多加磨砺,必成大器!” 于玠说不羡慕是假的。 有这样的孙辈,再多加倾力培养,家族少说能多兴盛六十年。 可惜,那是陈虎老匹夫的孙儿 “大丈夫当如是也!” “当断则断!” 长安一众世家子们,亦被这举动所感染,更对陈宴钦佩至极。 “大司马,于老柱国,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事情已经了解,陈宴也懒得再多停留,与温念姝有什么纠葛拉扯,看向宇文横、于玠抱拳,说道。 “去!”宇文横摆了摆手。 “告退。” 陈宴行了一礼,领着朱异与宇文泽退去。 在转身之际,陈宴对裴岁晚点头致意,投去了感谢的目光。 裴岁晚亦是颔首浅笑回应。 她对这样的开端,很是满意愉悦 “阿宴,阿宴,你不要丢下我!” “呜呜呜!” 望着陈宴头也不回地离去背影,温念姝瘫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却并无一世家子弟,上前安慰相劝。 “主角都已离去,咱们也该退场了”宇文横见状,看向于玠,说道。 “走,去老夫府上喝一盅?”于玠提议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宇文横大笑。 随即,全场最大的两位大人物,亦是离场而去。 “今日诗会的好戏,还真是一场接一场” “没想到萧梁使团都走了,还有这么精彩的戏码!” 羊繁漪等女途经路过温念姝之时,谈笑奚落道。 在她们看来,这就是纯属活该! 自作孽不可活。 裴岁晚却并未着急离去,停在了她的面前,薄唇轻启:“温念姝。” “裴岁晚,你还要作甚?”地上哭花妆容的温念姝抬头,问道。 “我是想告诉你,你弃之如敝履的男人,我会好好珍惜的!” 裴岁晚垂眸,莞尔一笑,意味深长道:“多谢你的成全!” 显而易见,裴岁晚特意停下,就是为了补刀。 她要杀人诛心。 “阿宴是不会接受你的!” “裴岁晚,你别妄想后来者居上!” 温念姝咬牙,阴冷怒视裴岁晚,厉声道。 “事在人为,不是吗?” 裴岁晚见状,不徐不疾,轻声反问道。 为什么有后来者居上? 因为后来者又争又抢! 那个叫陈宴的男人,她裴岁晚势在必得! “不!” “你绝不可能成功的!” 温念姝浑身颤抖,近乎诅咒般,喊道。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没眼光?” “拭目以待!” 裴岁晚点到为止,没有多作停留,丢下这最后一句,与杜疏莹等人离去。 最终,诗会场地就只剩下了,温念姝主仆两人,她重重捶着地面,目光怨毒,愤愤道:“该死的裴岁晚,都是她从中作梗!” “要不是她挑唆,阿宴也不会被蒙蔽了心智,对我如此绝情!” “都怪这个贱人!” 温念姝将所有的责任,都归结到了裴岁晚的身上。 她坚信倘若没有那贱人作梗,以她二人的情分,一定能哄好陈宴的。 侍女秋兰看着近乎痴狂的温念姝,战战兢兢地问道:“小姐,现下该怎么办?” “这休书?” 说罢,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地上的休书。 温念姝抓起将其撕了个粉碎,咬牙道:“陈宴视我如珍宝,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定有!” 第65章 年轻的府兵,谁不渴望建立功勋? 翌日。 天官府。 议政大殿。 殿顶高悬琉璃宫灯,洒下昏黄黯淡的光。 巨大的香炉里,龙涎香的烟雾袅袅升腾,盘旋缭绕。 宇文沪高坐殿首的鎏金檀木椅上,椅背高耸,刻着狰狞的饕餮纹,仿佛在无声地彰显着他的无上权威。 与会重臣们分坐两旁,个个身着华服,等待上位的开口。 “诸位,对昨日诗会之事,怎么看?”宇文沪转动着右手的玉扳指,不徐不疾,问道。 说着,凌厉的目光扫过左右。 在座的衮衮诸公,皆是位于大周的权力中枢。 “醉酒斗王谢,以力破玉环,作诗压南北” 裴洵闻言,略作措辞,夸赞道:“陈宴之姿,惊才绝艳,堪称文曲星下凡!” 不长的话语中,尽是对陈宴的欣赏。 裴洵,河东裴氏,天官府纳言,出入侍从,参与决策机要事务,位高权重。 亦是裴岁晚与裴西楼之父。 昨日获悉诗会之事,又与儿子聊了联姻之事,他对陈老柱国那个孙儿,是极为的满意 “裴纳言是否言过其实?” 宇文沪以手托着下颌,眸中泛起一抹笑意,再次问道:“那小子不过十七,弱冠未到,哪儿担得起如此盛名?” “裴纳言并非虚言!” 韦见深摆了摆手,沉声郑重道:“犬子鹤卿亦参加了诗会,对陈掌镜使之才,赞不绝口!” 说着,韦见深不由地回忆起,昨夜诗会归来后,韦鹤卿对陈宴的赞誉。 他这个心高气傲的爱子,甚至说出了,陈宴之才远胜自己的话。 而且,更多的是对其感激 若非是有陈宴站出来,他们京兆韦氏,就会成为萧梁之人的垫脚石,更会声名扫地。 韦见深,京兆韦氏,夏官府吏部大夫,负责选举官吏,掌管人事任免,权柄极重。 “大冢宰能发掘并培养这块璞玉,眼光不可谓不毒辣!” 商挺拱了拱手,笑道:“下官钦佩!” 此话虽有奉承之意,却也是实话。 身为天官府大御正,商挺可以说是,看着陈宴一步一步起来的 对于此子的能力,远比世人通过诗会,了解得更多。 如今的长安,亦是流传出了生子当如陈宴之言。 “哈哈哈哈!” 宇文沪开怀大笑,心中一阵暗爽。 身为伯乐,自己一手培养的小子争气,说不得意高兴,肯定是假的。 却很快控制住心绪,按了按手,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本王此番请诸位前来,并非是为了这些恭维” “而是要议一议,如何以陈宴为契机,扭转我大周文弱的局势!” 早已通过气的宇文横,接过话茬,开口道:“自前燕与萧梁南北对立始,南人武力稍逊,却在文脉上终压我北地一筹” “诸位皆是大才,可有何妙策?” 显而易见,陈宴在诗会上的表现,让宇文氏兄弟二人,看到了机会 一个能打破文脉被压制,千载难逢的机会! 绝不能轻易错失。 所以,特意召来了心腹重臣,集思广益,要探讨出一良方! “王知许被称为江左第一风流,那谢昂则是被誉为奇才” 韦见深颔首,亦是意识到了其中的重要性,斟酌思虑过后,目光如炬,沉声道:“而陈宴能败此二人,实力更是毋庸置疑” “咱们可以为之造势,将其塑造为我大周诗仙、读书种子、文脉传承!” 琅琊王氏欲以韦鹤卿为垫脚石,他大周也可如此为之。 踏着王谢二人,以及其背后的家族,作为大周诗仙陈宴的背书。 形成虹吸的明星效应,吸引天下的读书人,前来投奔 “韦大人所言极是!” 裴洵猛地一拍手,深表赞同,又提出了更详细的对策,道:“在这个基础上,可将陈宴以一敌二,以诗才大败王谢,又以力破九锁玉连环的风流轶事,加以改编,纂成画本与戏曲” “连带着那几首传世之作一起,推广传遍南北!” 裴洵深谙,自古以来,戏剧性的故事,更容易为百姓所津津乐道。 再加上传世之作,与大周朝廷的暗中推波助澜,诗仙陈宴之名和轶事,有极大概率如雨后春笋般,传遍大江南北 商挺眼前一亮,轻敲椅子扶手,笑道:“我大周有诗仙,可为一面旗帜,更能激励国内这些读书人!” “好,很好!” 宇文沪听着这被完善的良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极为满意,目光落在裴洵身上,开口道:“裴纳言,此事就全权交于你来办!” 裴洵闻言,目光灼灼,当即起身,抱拳郑重道:“下官必不负大冢宰重托!” 那可是为未来女婿造势,无论出于哪个方面,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 一旦陈裴两家的婚事敲定,河东裴氏所能得到的好处,绝不是利益层面所能体现的 宇文横似是想到了什么,提醒道:“裴纳言可从青楼烟柳之地着手,多撒些银子,事半功倍!” 裴洵先是一怔,猛地恍然大悟,笑道:“甚妙!” 青楼不仅是寻欢作乐之所,更是消息聚散之地。 天下多少风流故事,都是从那儿传播出来的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这诗念来朗朗上口,又很是提气” 韦见深口中吟诵,略作回味,望向宇文沪,进言道:“大冢宰,依下官愚见,可用陈宴之诗于军队,以增强府兵凝聚与战意!” “好主意!” 宇文横点头,深以为然,笑道:“年轻的府兵,谁不渴望建立功勋?” “正好借此机会,树立一个统一的目标” “收取关山五十州!” 说罢,心绪澎湃,捏紧了拳头。 身为夏官府大司马,掌管军队的主官,宇文横很清楚,韦见深的提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士气与思想有了保障! 他们无需再为士气所操心。 “不止!” 商挺摩挲着下颌,双眼微眯,延伸道:“还可用于对府兵的征召!” 顿了顿,又继续道:“请君暂上登天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将爵位、荣誉与利益捆绑具象化了!” 那首诗除了提振士气外,还有极强的正面导向煽动性。 商挺可以预见,接下来不会缺乏兵源 数量将是源源不断的! “没错!” 宇文横双拳紧握,“太祖所创之府兵,战力能更上一层楼!” “韬光养晦,攻伐南北,九州凝一,只是时间问题!” 那一刻,透过收取关山五十州,宇文横仿佛见到了,一统天下,结束三百年纷扰乱世的希望 宇文沪呼出一口浊气,将目光投向了宇文横,沉声道:“大司马,此事关重大,就由你亲自来督办!” “明白!” “弟绝不敢懈怠。” 宇文横起身,正色道。 宇文沪按手,示意他坐下,又继续道:“议了陈宴这么多贡献,总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咱们也得谈一谈,朝廷对陈宴的赏赐!” 第66章 另赐食邑五百户! “大冢宰所言极是。” 韦见深颔首,附和道:“功必赏,罪必罚,才是纲纪!” 功不赏,罪不罚,只会乱了人心,损坏统治之基。 赏罚分明,方是正道。 “是也。” “对陈宴不仅得赏,还得重赏!” 裴洵抬眸,一字一顿道:“激励更多有志之士,能够站出来报效大周!” 这赏得不仅是陈宴,更是赏得有才有能之辈,立起一座标杆。 千金买马骨,形成正循环的口碑。 只有这样,才能网天下英雄入彀中,为大周效力! “大司马在诗会当场,已赏过陈宴黄金万两” 宇文沪同宇文横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道:“那本王拟再赏赐绸缎一千匹,粮食两千石,良田三百顷,珠宝十箱,战马十匹,美姬十名,歌女十名” 顿了顿,又继续道:“另赐食邑五百户!” “诸位意下如何?” 这些赏赐,都是昨夜宇文沪斟酌好的。 在不逾矩的前提下,对陈宴做出顶格赏赐。 有食邑而无爵位,有点不同寻常啊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相视一眼后,齐声道:“大冢宰安排甚好!” 显而易见,他们皆是不约而同,注意到了赏赐中的最关键点。 亦在心头浮现出了,一个相同的猜测: 不封爵位,不是轻视陈宴,恰恰相反,是大冢宰欲要将魏国公之爵位予他 “才华惊世,手段凌厉,还有大冢宰的器重,陈宴前途不可限量” 裴洵眼眸低垂,心中暗道:“得让岁晚多与他接触,尽快推进婚事进展,绝不能让别家捷足先登了!” 陈宴表现得越惊艳,就意味着他越抢手 对于这种香饽饽,绝不可能只有裴氏一族盯着他。 必须先下手为强! 韦见深抿了抿唇,心中盘算,暗道:“得私下寻个好时机,同大冢宰谈一谈与陈宴联姻之事” 韦见深很清楚,由于陈家的关系,再加上那些虎毒食子的肮脏事,陈通渊就是摆设。 陈宴的婚事,肯定是由大冢宰做主。 如此青年才俊,又是陈老柱国之孙,一定要将小女儿嫁给他,成秦晋之好。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办了!” 宇文沪转动着玉扳指,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陈宴年轻气盛,尚且稚嫩,诸位都是他的前辈,若有机会,还是需多加提点指教!” “都是自家晚辈,自当如此!”裴洵等人齐声应道。 但在场之人,却皆心照不宣,打起了相同的主意 照顾那自然是要照顾的,最好是照顾成自家女婿。 ~~~~ 十日后。 陈府。 书房。 “今日又有十七家,登门拜访送礼” 澹台明月面无表情,翻动着手中的册子,一本正经地汇报道。 陈宴却是充耳不闻,一只咸猪手搭在了澹台明月的腰上,“明月,你这几日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腰上还是一点肉都没有” 太细太瘦了可不行。 他还是喜欢,稍微有些肉的女人 手感极佳。 像青鱼那样就是最好的。 “陈宴!” 澹台明月瞪了一眼,拍开某人的爪子,正色道:“我在与你说话呢!” “手别乱摸,能不能有个正形?” 不知为何,府中好几个女人,还有不少大冢宰赏赐的美姬歌女,但某人最喜欢调戏的,依旧还是她 而且是越抗拒,就越兴奋。 “我听到了” 陈宴以手撑面,漫不经心道:“照单全收了就是。”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种送礼的,往后只会更多” “登记造册,做好记录,便于后面回礼。” 这些登门拜访送礼的,都是为了示好。 不过,回礼是其次的,陈宴让小辣椒记录造册,是得知道谁没送 “嗯好。” 澹台明月轻轻应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这几日你怎么总是迟到早退,明镜司公务不忙?” 从陈宴休沐结束开始,他一天比一天起得晚,也是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更早。 这才任职没多久,她是真担心他懈怠了 “可别提了” 陈宴闻言,撇撇嘴,叹气道:“这几日一点事儿都没有,我都快无聊到发霉了!” 真不是他陈宴,故意要摆烂懈怠。 是真的太过于风平浪静了,一丁点事儿都没有。 大冢宰不安排任务,日常公务又有宋非处理,陈宴待在朱雀堂也是个摆设吉祥物,还不如睡到自然醒,再打个卡下班。 “你说话就说话,手别乱放” 澹台明月感受到腰上的触感,被人从身后搂住,身体猛地一紧,脸色绯红,娇嗔道。 “我的小明月,今儿都第八日了,那个应该走了?”陈宴贴近澹台明月的耳边,轻轻吹了吹热气,意味深长地问道。 “哪个?”澹台明月耳根子都红了,故作不知。 “还装听不懂?” 陈宴见状,淡然一笑,捏住女人的下颌,玩味道:“我亲爱的暖床丫头,今夜是不是该自荐枕席了?” 那是近乎直白的暗示。 陈宴八日前,就想吃了小辣椒,但好巧不巧,偏偏来了例假。 只得按耐下等待,算着日子等着开餐。 “知道了” “晚上我会去的” 澹台明月低下头,声音极小,如蚊子一般。 “少爷,明月,开饭了!” 就在这时,青鱼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嗯?” “明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青鱼刚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澹台明月的脸色,宛如一颗红透的苹果。 “可能是热的!” “开窗透透气就好了” 澹台明月轻抿红唇,胡诌解释道。 侍女锦瑟领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快步朝书房走来。 陈宴认得那人,是晋王府上的亲卫。 “陈宴大人,大冢宰召你即刻前去面见!” “是出什么急事了吗?”陈宴问道。 “小人也不知。” 那亲卫摇摇头,说道:“只是大冢宰命大人你,一刻都不能耽搁” “想必事态很是紧急!” 第67章 秦州暴乱,大司徒曾经的驻地 夜。 晋王府。 书房外。 守卫在此的亲卫,见陈宴前来,连忙迎上前来,“陈掌镜使,王爷在屋内等着你” “请!” 说着,微微侧身,恭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宴点头,没有多作停留,快步迈入书房内。 烛火明明暗暗,不时发出“噼啪”声响,给整个空间笼上一层压抑的纱幕。 偶尔有冷风从门缝隙灌进,吹得烛焰剧烈摇晃,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 宇文沪端坐在桌案主位之上,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严气息。 他神色冷峻,目光如锐利寒芒,注视着桌上一封密报。 大冢宰这脸色,可不太好看呀陈宴瞥了一眼,心中嘀咕一句,恭敬行礼道:“臣下陈宴,见过大冢宰!” 此时此刻,这位权臣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陈宴甚至能感受到,大冢宰寖出的刺骨寒意! 他已经开始回忆,近些日自己做的事,猜测是什么原因了 但也没干什么离经叛道之事呀! 总不能是窝藏萧妃被发现了? 以大冢宰的胸襟,也不至于? “虚礼就免了!” 宇文沪扫了眼陈宴,冷峻如旧,摆了摆手,沉声道:“坐。” 这还能给赐座,应该是跟我没什么关系的陈宴闻言,不由地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拉过一侧楠木椅坐下,“多谢大冢宰!” 哪怕知晓与自己无关,陈宴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到底是谁招惹到了大冢宰呢? “阿宴,看看这个东西” 宇文沪拿起桌案上那封密报,轻轻以用力,仍到了陈宴的怀中。 “是。” 陈宴应了一声,迫不及待翻开了,这封令大冢宰不悦的密报,但刚看完前半部分,就被惊住了,“秦州暴乱?!” 他的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 秦州,地处交通要道,是关中通往西北的关键节点。 也是大周西部的重要屏障,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对抵御外部势力、维护边疆稳定起着关键作用。 而且,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农业发达,又因位于丝绸之路要道,商业贸易兴盛。 “没错!” 宇文沪点头,眸中透着冷冽,说道:“就是在秦州,此番暴乱不仅攻占了秦州治所上邽” “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在向周围蔓延扩散!” 大冢宰的字里行间,皆透着浓郁的杀意。 他掌权执政才不过数月,就闹出这档子事,明显就是有人刻意在挑衅,在拆台,在打他的脸 而且,动乱规模还不小,连治所都沦陷了! 原来大冢宰是因为这个动怒呀陈宴终于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双眼微眯,似是想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 “臣下若是没记错的话,秦州曾是大司徒的驻地?” 太祖为前燕大丞相之时,曾压制独孤昭外放刺史十年。 侧帽风流的典故,也是在那儿 可以说秦州之地,是独孤昭的大本营 “呵!” 宇文沪听到这话,冷哼一声,没有多余的言语,却杀意更甚。 书房内的温度,再次骤降。 “大冢宰息怒,是臣下妄加揣测了” 陈宴见状,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认错。 他可不敢火上浇油,以免引火烧身。 “你猜的没错!” 宇文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动着玉扳指,意味深长道:“秦州不仅曾是独孤昭的驻地,如今的秦州刺史,更是他所举荐的心腹嫡系!” 在看到秦州暴乱的第一时间,不仅是陈宴,就连宇文沪自己,都是有相同的猜测。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略作沉思,说道:“依臣下愚见,大司徒纵使有不满,要搞什么动作,也不会选择秦州这个地方?” “太容易怀疑到他的身上了” 真不是陈宴为独孤昭说话,而是站在理性的角度分析。 秦州地方,说是独孤昭大本营也不为过,他没必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 陈宴将自己换到独孤昭的位置上,若真要给大冢宰添堵使绊子,他会选华州,或是夏州 太祖曾经霸府的驻地。 “独孤昭是不会” 宇文沪面色缓解了少许。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但他举荐的秦州刺史,却是个庸碌贪腐之辈!” “除了搜刮民脂民膏,一无是处” 在上位之初,宇文沪就想拿掉这个尸位素餐、鱼肉百姓的秦州刺史。 可碍于自己根基未稳,与独孤昭的势力,暂时选择了按兵不动,徐徐图之 “贪污搜刮压榨的确会加剧民怨” 陈宴摸了摸鼻子,分析道:“只是也不至于,能到暴乱的程度?” “更何况是,直接攻破占领了上邽” 老百姓的忍耐性是很强的。 只要有一点活路,谁也不会拿身家性命开玩笑,去干这种杀头灭族的事儿 而且,真当秦州兵是吃干饭的吗? 陈宴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拨弄操纵着一切! 宇文沪打量着陈宴,满意地点头,开口道:“你这孩子,对事态的判断,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毒辣!” 顿了顿,又继续道:“如你心中所想那般,据传回来的消息,此次暴乱的背后,有个神秘组织在其中不断煽动” 陈宴抿了抿唇,问道:“那可否有大司徒的暗中默许,或是推波助澜?” 秦州出事,或许真与独孤昭无关,但也不排除,是他在利用心理误差,为自己摘掉嫌疑。 那可是能与太祖相斗的老狐狸。 秦州之地,他又经营了那么多年,这种概率也不小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宇文沪轻敲桌案,望向陈宴,询问道:“阿宴,你对此次秦州暴乱,有何看法?” 被考较的陈宴,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既是对大冢宰您执政的一次严峻考验,又是一次莫大的机遇” “只要处置得当,可借此立威!” 是难题,更是机遇 正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 他们可以拿秦州做文章,难道大冢宰就不可以了吗? 只要处置得好,不仅可以快速平息,说不定还能反杀! “本王也是如此看的” 宇文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再次问道:“你觉得该怎样处置这暴乱?” “杀!” 陈宴目光一凛,凌厉吐出一个字。 顿了顿,又继续道:“以雷霆之势,摧枯拉朽将其掐灭” “再趁势从上到下,将秦州官员全部清洗一遍,换上大冢宰的心腹,彻底掌控!” 说罢,猛地将右手用力一攥成拳。 迟疑只会养虎为患,必须立刻动手摁死。 再以平乱之名,进行大清洗,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毛病 不仅实现了立威,还将秦州捏在了手中。 虚名与实利,皆有! “善。” 宇文沪点头,对陈宴投去询问的目光,问道:“阿宴,你可有信心有胆量,去做成此事?” 馅饼砸我头上了?这是要发大财的节奏啊陈宴心中大喜,强行保持镇定,沉声道:“为大冢宰效劳,臣下百死莫辞!” 对别人而言,是棘手难题,但对陈宴来说,却是天赐血赚良机 收割站队独孤、倒向叛军的世家,是一票银子。 扶持新的世家上位接替,又是一票银子。 两头通吃! 第68章 赐你提调秦州一切军政,与便宜行事之权! 宇文沪见陈宴愿往,当即大手一挥,吩咐道:“你带朱雀卫二十名绣衣使者,再点三百府兵前去!” 陈宴一怔,反复确认自己没听错,扯了扯嘴角,为难道:“大冢宰,您看这仅三百二十人,是不是有些太少了点?” 真不是陈宴要跟老板讨价还价啊! 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叛军能打下上邽城,少说都过万了,哪怕大冢宰给的是正规军,三百府兵也不够看啊! 他陈宴又不是大魔导师、位面之子秀儿,可以凭空召唤陨石雨 就算是要考验能力,怎么着也得给个千人? 宇文沪闻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有苦说不出的陈宴,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缓缓吐出两个字: “骑兵!” 话音落下。 那玩味的眼神,仿佛在说:臭小子,真以为本王是让你去送死呀? “??!” 听到“骑兵”二字,陈宴浑身一颤,两眼放光,喜不胜收,连忙站起,抱拳激动道:“臣下定肝脑涂地,不负大冢宰所托!”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了。 在这个时代,骑兵与步兵,可不是一个概念,称之为降维打击,也不违过 更何况还是对付良莠不齐、装备低劣的杂牌叛军。 再不济也能用,放风筝打法 陈宴可是曾钻研过,那位先生的兵法: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还在沙盘上,无数次推演过四渡x水 “你这孩子,变脸还真是快!” 宇文沪目睹这一幕,不由地抿唇轻笑,无奈摇摇头。 顿了顿,又继续道:“再赐你提调秦州一切军政,与便宜行事之权!” 提调军政?便宜行事?狄大肚肚的待遇?陈宴猛地一怔愣,心中狂喜,整个人难掩兴奋之色,抱拳恭敬道:“多谢大冢宰!” 两权合一,再加上精锐骑兵,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节制秦州,能够调动秦州守军,掌控全秦州的生杀予夺! 哪怕弄大了刺史夫人的肚子,也在便宜行事范畴之内! 在踏足陇西土地后,他就是秦州太上皇! 宇文沪收敛笑意,目光一凛,正色道:“你尽管放手去做,依旧不设限,出了任何事,有本王替你担着!” 顿了顿,又补充道:“哪怕你在秦州,杀得人头滚滚” 宇文沪很清楚,只要陈宴在挥起屠刀,朝中弹劾这小子的奏疏,就会如雪花一般飘来。 但他会护着他,扛住一切压力,作为最坚实的后盾。 “臣下可立军令状!” 陈宴抱拳,单膝跪地,郑重道。 君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大冢宰都那么给力了,他陈宴怎么能掉链子呢? “军令状就不必了!” “本王相信你的能力” 宇文沪上前,搀扶起陈宴,笑道。 这可是他的千里驹,怎能被军令状所束? 随即,转头看向书房外,吩咐道:“去将世子叫来。” “是。”书房外值守的亲卫,应了一声。 片刻后。 宇文泽战战兢兢地走进了书房,朝宇文沪与陈宴行礼:“见过父亲,见过阿兄!” 陈宴眨了眨眼,在桌案遮掩下,做了个挥手动作。 宇文沪倚靠在椅背上,转动着玉扳指,看向自己的独子,开口道:“阿泽,秦州平暴乱之事,你也跟着阿宴一起去!” “是。” 宇文泽颔首,应道。 他终于明白,为何父亲会将秦州暴乱的密报,抄送一份给自己 恐怕就是为了,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宇文沪将目光投向陈宴,叮嘱道:“他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他!” “大冢宰放心。” 陈宴面色严肃,承诺道:“臣下绝不会让阿泽有丝毫损伤!” 宇文沪望着自己稚嫩无比,还有些胆怯的儿子,叹了口气,笑道:“受庇护的雏鹰,永远无法高飞,也是时候让你出去闯荡,见见世面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只是青楼那些地方,可以去,但要少去” “不要纵欲过度、玩物丧志,明白吗?” 宇文沪也是那个年纪过来,当然明白该玩还是得玩,不能压制太狠了,也不能太过于放纵。 所以,临行前还是得,叮嘱一二的 父亲居然没生气?!宇文泽在听到青楼二字时,原以为父亲会大发雷霆,却没想到会这么说,大为意外,乖巧应道:“孩儿明白。” 宇文沪点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宇文泽的肩膀,“出门在外,凡事要听阿宴的” “不要莽撞,要多看多学多领悟!” 他这个儿子,如今知识储备是够了,现在需要的是经验与历练。 有陈宴带着,宇文沪很是放心。 “是。”宇文泽眼眶有些微红,应道。 “行了,别的为父就不多说了” 宇文沪呼出一口浊气,摆了摆手,下达“逐客令”:“跟着你阿兄去!” “你俩平安回来!” 宇文沪平时并非是个煽情之人,只是临别在即,总是忍不住多叮嘱两句。 “臣下(孩儿)告退!” 陈宴与宇文泽行了一礼,当即转身离去。 在两人走后,公羊恢自书房暗室中而出,问道:“大冢宰,让世子跟随陈掌镜使前去平叛,是否够太过于冒失了些?” “秦州这潭浑水,可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秦州有的可不仅仅,是那个神秘组织,还有多股庞大势力的交织。 宇文沪将玉扳指抵在下颌,笑道:“正因如此,本王更要试试阿宴这块金子的成色” “顺带锤炼一下,本王那不成器的儿子!” 玉不琢不成器。 秦州暴乱,就是一块极好的磨刀石。 “臣下明白。” 公羊恢点头,委婉提醒道:“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宇文沪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开口道:“所以还是得让暗云骑,暗中跟着他们,以确保万无一失!” “公羊,你去办” 第69章 七成把握 夜。 晋王府外。 回陈府的路上。 “我的汁肥鸡呀,肥呀肥,沸到了炉道边” “待我去砍,烙鱼丸虾,还有开满滑的甜椰,肥鸭肥鸭!” “带蹄我去侃侃,我的甲香,沸呀沸呀,载满蟹扒,再让窝慢一些涨大!” 陈宴双手背于身后,口中轻哼着欢快的小曲儿。 宇文泽领着护卫陆藏锋,并肩走在左侧,听着听不懂的曲调,问道:“阿兄,你怎么看起来如此亢奋?” “是有什么喜事吗?” 言语之中,满是好奇。 总不能是因为,要去秦州平乱了? 问题在于,那可是苦差事啊! 陈宴停下哼唱,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地问道:“阿泽,你可知晓此番平定叛乱,你爹给了咱们多少府兵?” 宇文泽闻言,略作思索后,小心翼翼地竖起三根手指,猜测道:“三千?” “不!” 陈宴摇摇头,脱口而出。 “五千?” “不不不!” 再次猜错的宇文泽一怔,抿了抿唇,难以置信道:“总不能是一万?!” 这也太多了? 一万府兵去平乱,怎么看都有些大材小用,高射炮打蚊子 “三百!” 陈宴没有再卖关子,径直道出了真实答案。 宇文泽:“啊???” 他目瞪狗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幻听,求证道:“阿兄你说多少?” “足足三百!”陈宴抑扬顿挫,眉飞色舞,难掩兴奋之态。 “阿兄你没与我说笑?” 与陈宴截然相反,宇文泽耷拉着脸,泛起绝望,不解道:“父亲他是认真的?!” 那一刻,宇文泽怀疑他父亲,要把亲子和爱将,往死里去逼 拿三百府兵去秦州平乱? 这跟送有什么区别? 够人家塞牙缝的吗? “当然。” 陈宴点点头,肯定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不过大冢宰给咱们的是骑兵!” 最后二字,咬字极重。 那可是这个时代的大杀器,能创造奇迹的存在 “不管什么兵,这兵力也太过于悬殊了一点?” 宇文泽扯了扯嘴角,颇有几分生无可恋,叹气道:“我看密报上说,叛军可聚了数万人之众” 宇文泽也曾通读兵书,知晓古往今来那些以少胜多的经典案例。 但三百对数万?! 这个比例太过于夸张了,不是骑兵所能弥补的 怎么看都是优势在人家。 哪怕叛军再乌合之众,战斗力再差,就算是用人海战术堆,也能堆死他们的三百骑兵 陈宴淡然一笑,看着垂头丧气的宇文泽,又继续道:“除了三百骑兵以外,还有节制秦州军政之权” “也就是说,秦州兵也归咱们调遣!” 从长安带去的三百骑兵,数量虽少,但不还有那本地被打散溃败的秦州兵吗? 至少也有个七八千! 合起来之后,尽管仍有差距,但也没之前那么悬殊了 “阿兄,真不是我泼冷水” 宇文泽略作斟酌,无奈道:“秦州兵能被由乱民组成的叛军,打成那副模样,甚至还被攻占了治所上邽,不可能会有太强战斗力的” 很显然,宇文泽对秦州的作用,不抱任何希望,就连一丁点期许都没有。 毕竟,能被从未受过军事训练的乱民叛军,整得如此灰头土脸,可谓是菜出了天际 根本不值得信任与倚重。 那些兵力有也相当于没有 “别那么丧气!” 陈宴不以为意,拍了拍宇文泽的肩膀,意味深长道:“阿泽,你太低估这三百骑兵的作用了” “只要谋划得当,就能收获奇效!” 若是一板一眼地去打阵地战,那三百骑兵当然不够填的 但谁会傻了唧的去硬堆呀? 骑兵的优势是什么? 高机动性,高冲击力,高爆发,掌控先机! 那当然是要打运动战了! 那位先生曾说过,运动战就是要调动敌人,以一部优势兵力,歼灭敌人相对弱势兵力,通过局部优势,达到歼灭敌人有生力量的终极目的! 在运动中寻找战机,在运动中歼敌人。 而那些战力平平的秦州兵,他另有大用 念及此处,陈宴的眸中,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玩味。 “阿兄有把握?”宇文泽试探性问道。 “嗯。”陈宴点点头,应道。 从已知情报来判断,只要没有突发状况,他有七成把握 “我信你!”宇文泽目光一凛,坚定道。 宇文泽心里没底,但他相信自家阿兄不会无的放矢,拿他俩的性命去开玩笑。 四人没多久,就走入了陈府之中。 “少爷,你回来了!” “泽公子也来了?” 等候多时的青鱼,见走在前面的两人,眉开眼笑,开口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们先稍作歇息,我去让厨房热菜!”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青鱼你等等,我有事儿要与你交代”陈宴叫住了她。 “怎么了?” 青鱼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不解地问道。 “少爷我要出一趟远门” 陈宴略作措辞,说道:“大冢宰命我前去秦州平定暴乱!” “平乱?” 一旁的澹台明月闻言,双眼微眯,口中念叨。 但青鱼一听到这话,就作势又要转身离去。 陈宴见状,一把拦住了她,问道:“青鱼,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这是去干嘛?” 青鱼眨了眨眼,脱口而出:“收拾东西呀!” 随即,又继续道:“少爷你这一路上,总不能没人照顾?” 长安距离秦州有多远,青鱼还是知道的,至少千余里 一路向西,路途遥远,总不能没人照顾少爷? “此次我带朱异去就行了” 陈宴淡然一笑,揉了揉青鱼的小脑袋,说道:“你与明月就待在长安看家,等我回来!” 这是去平乱,而非游山玩水,陈宴可不愿自家小丫头去涉险。 “少爷,你真不用我跟着吗?”青鱼轻抿嘴唇,问道。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陈宴颔首,抬手指了指周围,笑道:“咱们这偌大的府邸,还需要你俩来操持!” “那此行危险吗?”青鱼很是忧虑,再次问道。 “朱异在你还不放心?” “应是无虞的” 陈宴故作轻松,用手肘顶了顶朱异,说道。 应是无虞?看来还是有风险的一直默不作声的澹台明月,听出了弦外之音,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陈宴。 “好。” 青鱼乖巧点头,“那我在长安等少爷回来” 陈宴似是想到了什么,叮嘱道:“对了,好好照料萧芷晴,别让她饿瘦了,更别让她跑了!” 那女人可是一步重要的棋子。 无论是日后作为退路,还是用于对付南边萧梁 就在这时,一群作明镜司打扮之人,走进了院中: “朱雀卫指挥佥事游显,领十九绣衣使者,前来向大人报到!” 第70章 孩儿一定要让陈宴葬身于秦州! “游显,你小子来得还真是快呀!” 陈宴循声望去,看着那比想象中,还要到得更早的游显,笑道。 在出了晋王府后,他就让暗中护卫候命的绣衣使者,向朱雀卫递去了消息。 “大人之命,属下一刻不敢耽搁!” 游显躬身抱拳行礼,说道:“这十九名绣衣使者,皆是咱们朱雀卫精锐!” 得到消息之后,游显没有任何迟疑,当即遵照命令,点齐人马,立刻赶来,唯恐贻误。 “见过大人!” 十九名绣衣使者亦是恭敬行礼,齐声道。 “免礼!” 陈宴摆了摆手,转头看向青鱼与澹台明月,笑道:“我要走了,家里就交给你俩了” 军情紧急,又路途迢迢,他必须得连夜赶往。 “嗯嗯!”青鱼点头,眼眶微红,满是不舍。 她不知道,此次要与少爷分别多久 “平安回来!”澹台明月惜字如金,却难掩担忧之色。 “当然。” 陈宴眉头微挑,跨上之前诗会赏赐的顶级战马,浩浩荡荡离开了陈府。 ~~~~ 一个时辰后。 长安城外。 “大人,世子爷,前方就是军营了!” 游显下马,指了指前方灯火通明的营地,开口道。 “止步!” “来者何人!” 一队值夜的巡逻府兵隔了老远,就注意到了前方来人,迅速包围上前,手持兵戈质问,严阵以待。 “明镜司朱雀掌镜使陈宴!” “奉大冢宰之命,前来调兵!” “这是金牌与调令” 陈宴表明身份,阐述来意后,从怀中取出了准备好的物件。 领头府兵核对完金牌与调令,朝陈宴行了一礼,“原来是陈掌镜使大人” “里边请!” 说着,挥手遣散了戒备的巡逻府兵,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司马早已传达了军令,他们知晓今夜会有人前来调兵,只是例行核查。 骑兵驻地。 “见过陈掌镜使大人!” 顾屿辞迎上前来,恭敬行礼道。 “无需多礼。” 陈宴伸手,托起了男人,问道:“不知校尉尊姓大名?” 府兵制下,军士以三百人为团,团有校尉;百人为旅,旅有旅帅;五十人为队,队有队正;十人为火,火有火长。 而这军官能站出来,不用多想也能知道,他就是大冢宰拨的三百骑兵的校尉。 “不敢当” 顾屿辞欠身道:“小人顾屿辞!” “顾校尉,可知我之来意?” 陈宴淡然一笑,没有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问道。 “三百骑兵已整装待发,随时听候大人之命!” 顾屿辞颔首,面色严肃,郑重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这边请!” 说着,在前领路。 “好。” 陈宴应了一声,与宇文泽等人一起,紧随其后。 三百身材魁梧,面露肃杀,手持利刃的军士,立于战马右侧,齐声道:“见过陈掌镜使大人!” 军容严整,气势凛然,目有精光,杀气横生,大冢宰给的果然是精锐中的精锐陈宴打量着三百军士,心中点评,昂首问道:“诸位将士,听说过我陈宴这个人?” 单是这粗浅一观,陈宴就知面前的是,以一当十,百死余生的悍卒。 毕竟,连唯一的亲儿子,都丢出来历练了,大冢宰又怎会给次兵呢? “是。” 三百军士齐声应道。 大周诗仙之名,早已传遍长安与天下。 还有此前的凶名赫赫,更是如雷贯耳。 “那想必也听说过,我陈宴的为人?” 陈宴淡然一笑,不徐不疾再次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从不吝啬金银!” 身后包括游显在内的二十绣衣使者,皆是一凛。 他们深有体会,每个人都拿到过,自家掌镜使大人发下的金银珠宝,生活优渥远胜从前。 “陈宴大人想表达什么?” “不会是?” 三百军士闻言,面面相觑,一个大胆的猜测,同时浮现在他们的心头。 那一刻,目光开始变得炽热 谁会不想如朱雀卫那般,有大方豪爽的上官呢? “废话就不多说了,一定让大家不虚此行!” “抢个痛快,盆满钵满!” 陈宴目光扫过在场军士,似笑非笑,扬声道。 简单粗暴至极的战前动员。 没有虚头巴脑的大饼,只有朴实无华的许诺。 有陈宴大人这句话,那岂不是顾屿辞眼前一亮,心中狂喜。 这是双喜临门的节奏。 不仅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还能血赚金银! 秦州可是富庶之地啊 “愿为大人效劳!” 那一瞬间,三百军士虎狼之态尽显,手中军刀皆已饥渴难耐了。 迫不及待想飞奔战场。 军心可用陈宴淡然一笑,朗声道:“出发,赶赴秦州!” ~~~~ 夜。 魏国公府。 “爹,不知深夜唤孩儿二人前来,是所为何事?” 陈辞旧睡眼惺忪,领着陈故白来到陈通渊面前,问道。 陈通渊端坐主位之上,不见丝毫困意,屏退左右,只剩父子三人后,厉声道:“那孽障已经被宇文沪,连夜派去秦州处置暴乱了!” “谁?!” 陈辞旧与陈故白相视一眼,不解诧异道。 但在心头,一个名字不约而同地浮现 “还能是谁?” 陈通渊轻哼一声,冷笑道:“自然是陈宴那不忠不孝的孽障!” 言语之中,满是怨毒。 “秦州?秦州!” 陈辞旧喃喃,脑中飞速运转,眼前一亮,沉声道:“那儿远离长安,宇文沪鞭长莫及,这是弄死陈宴的绝佳机会!” 离开长安,没了宇文沪的庇护,千载难逢的猎杀复仇机会。 “没错!” 陈故白附和道:“爹,绝不能再放任陈宴,在这世上多活一日了!” “难保那丧心病狂的家伙,什么时候对咱们下手” 字里行间,除了忌惮就是杀意。 二叔与姑姑之死,他仍旧历历在目 可不想步后尘。 “为父也是这么想的!”陈通渊眸中闪过一抹寒意,冷笑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所以,叫你二人前来商议,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他,永绝后患” 陈通渊想对陈宴处之而后快,却也怕引来宇文沪的报复。 陈辞旧摩挲着下颌,略作沉思,忽得灵光一闪,开口道:“可在江湖上,花重金雇佣高手,必能一击致命!” 江湖之上,可不缺雇凶买命的杀手组织。 他们杀的,与魏国公府可无关 “好。” 陈通渊猛地一拍手,很是赞同,嘱咐道:“辞旧,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要怕多花银子,尽管从府中账房里支取!” “父亲放心” 陈辞旧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笑道:“孩儿一定要让陈宴葬身于秦州!” 第71章 上邽出了内鬼.... 渭水。 战船逆流而上,朝秦州方向奔赴。 船舱内。 “秦州,山地众多,地形崎岖,海拔甚高,还河谷纵横” 陈宴双手撑着桌面,目不转睛注视着其上,那副标注详细的秦州全境地图,口中喃喃:“上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硬来只会损失惨重!” 秦州,位处陇西。 这片土地,给陈宴最大的记忆点就是,强如昔年汉光武世祖皇帝、大魔导师、位面之子,都于此磕了好些年,才啃下这块硬骨头。 “大人(阿兄)!” 就在此时,顾屿辞、游显、宇文泽三人走了进来。 “都坐,没有外人,随意些” 陈宴收回思绪,抬起头来,按了按手,笑道。 宇文泽率先拉过一张椅子,挨着陈宴坐下,游显与顾屿辞略有些拘谨,还是紧随其后落在。 四人分列在四方桌一面。 “叫大家来呢,是为了商讨一番,此次秦州戡乱的部署,以及该从何处着手” 陈宴环视一周,轻敲桌面上的地图,开口道。 曾在那位大佬身边多年,陈宴深知战前班子会议的重要性。 不仅是要集思广益,更是要互相通气,各自心中有数 顿了顿,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顾屿辞,又继续道:“老顾,你投身行伍多年,深有经验,先发表一下意见?” “是。” 被点名的顾屿辞颔首,应了一声,略作沉思后,随即起身,指尖摁在地图上一处,说道:“此次秦州暴乱的起源,在这儿” “天水郡!”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起于冀县,向周围甘谷、新阳、秦安、显新席卷扩散,直至上邽被攻破!” 顾屿辞登船后也没有闲着,做足了准备工作,将秦州状况了然于胸。 他的指尖划过地图,圈起的圈,几乎囊括了整个秦州中部。 也就是说,秦州人口最密集,也最富庶之地,沦陷了十之七八 “我有个问题”宇文泽眉头微皱,开口道。 “世子爷请讲。”顾屿辞闻言,停了下来,恭敬道。 “上邽是一座坚城,更是要塞,山川险要,哪怕叛军势头再猛,秦州官员及守军再如何疏于战阵,也不会沦陷得如此之快?” 宇文泽目光如炬,问出了盘旋在心中的疑惑。 这些年在父亲的教导下,宇文泽除了治国安民之策外,也算是读了不少的兵书。 但秦州战局却是过于诡异了! 那可是守城战啊! 有山河形胜,有正规军队,怎会不是临时拉起,没有经历过训练的暴民叛军的对手呢? 还兵败如山倒,损兵折地 宇文泽百思不得其解。 “属下怀疑是,上邽出了内鬼” 顾屿辞闻言,沉声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甚至是有人里应外合,主动打开了城门!” 史书上无数案例证明了,坚固的城堡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顾屿辞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他更相信这是人性驱使。 “顾校尉推测的没错,就是出了内鬼!” 游显目光深邃,接过话茬,似笑非笑道:“据秦州传回的消息,那些被攻占之地的世家,早已被渗透,暗中配合着叛军的行动,还提供了军粮” 暴乱之初,明镜司的暗子就对秦州,进行了刺探。 得到的情况,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上邽都是如此,更别提天水郡了。 被渗透了好啊!正愁找不到理由宰他们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中暗笑,面上却无任何表露,淡淡道:“老顾,你继续往下说。” 陈宴被大冢宰派遣来戡乱,能如此兴奋盎然,就是因为又有了抄家敛财的机会。 这些秦州世家自己找死,将把柄送了上来,杀起来岂非更名正言顺? 都不需要他陈宴特意去罗织罪名了 顾屿辞点点头,神色严肃,说道:“咱们要戡乱,棘手的不仅是,数量庞大的叛军暴民,还有与他们眉来眼去,里应外合的秦州世家” “这是互为表里的麻烦!” 秦州世家早已倒戈,才会导致暴乱席卷太快。 再加上二者的配合,秦州状况不容乐观。 其余地方没有彻底沦陷,恐怕是他们暂时力有不逮,一旦整合完毕,就真的是 “他们能里应外合” 陈宴淡然一笑,反问道:“难道咱们就不能了吗?” 言语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大人,你这话是何意?”顾屿辞一怔,不解道。 宇文泽与游显亦是,向陈宴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秦州世家都已然倒戈了,还如何与朝廷里应外合?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陈宴以手撑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道:“秦州世家不可能一条心,更不可能全部倒向了叛军。” “一定会有相当数量的世家,被排挤被打压!” 张大帅那句话说得好,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秦州有世家上桌,那必定就有世家被端上桌 毕竟,蛋糕就那么大,有人得利,就总会有人的利益,受到损失,甚至家破人亡! “属下明白了!” 游显愣了愣神,猛地恍然大悟,“这些世家就是,咱们的突破口!” 宇文泽与顾屿辞亦是只觉醍醐灌顶。 那些被排挤被打压、受到严重利益损害的世家,必定会心生不满,心有怨气 更会想要报复,争夺属于自己的家族利益! “没错!” 陈宴打了个响指,看向了游显,吩咐道:“老游,联系说服这些世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速度要快!” “必要时可许以重利诱之!” 这并非是决定局势的关键,还是得在战场上说话。 但来这么一手,却能在某些时候,收获意想不到的奇效! 至于在大局已定后,那些许诺兑不兑现,就全靠他们剩下的利用价值了 “遵命。”游显抱拳,应道。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望向舱窗外,沉声道:“咱们现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先去与秦州刺史汇合,征调他手里剩余的秦州兵!” 三百骑兵是精锐不假,但也要增加容错率。 扩充了手里的牌,才能有更多的操作可以玩 听到“秦州刺史”四个字,游显冷哼一声,讥笑道:“那秦州刺史莫正溪说来也是废物” “节节败退已至临渭城了。” 临渭,秦州边境重镇。 换句话说,堂堂秦州刺史,封疆大吏,差点被赶出了驻地 ~~~~ 数日后。 秦岐二州交界处。 战船靠岸,众人踏足久违的陆地。 “坐了三天三夜的船,可算是上岸了!” 宇文泽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被颠得七荤八素的身体,长舒一口气,“这就是秦州境内了吗?” 说着,极目远眺,审视周围的环境。 后面府兵中,飘来一番疑惑:“也不知道秦州的青楼如何?” “陇西女人的滋味如何?” 陈宴闻言,回首朗声道:“尝尝不就知道了?” “大胜之后,我自掏腰包请诸位同往!”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你别说,你真别说,陈宴也是想尝尝那滋味的 “多谢陈宴大人!” 一众府兵与绣衣使者皆是大喜,齐声道。 要不说得跟对人呢? 这才是值得他们卖命的主子! 就在此时,远处树林中,却传来了一道呼救声: “救命!” “救命啊!” 那身影若隐若现,似是一个年轻女人。 “大人,前方似有人在被追杀” 游显定睛一看,凑到陈宴身旁,说道:“看那群追击者的服饰,像是叛军!” 第72章 来自祖辈的顶级基因遗传! “叛军?” “这就已经越过了临渭,推抵至秦岐交界处了吗?” 陈宴闻言,眉头紧蹙,注视着前方的一追一逃,喃喃道。 叛军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临渭几乎成了一座孤城 秦州的情况,比他们前几日预料得还要差。 顾屿辞手中拽着缰绳,剑眉冷冽,骂道:“这秦州刺史与都督,还真是个顶个的废物啊!” 纵使是拴两头猪,在那个位置上,都不可能成这样。 废物到了极致! 陈宴摇了摇头,持相反态度,把玩着马鞭,反问道:“老顾,这不挺好的吗?” “嗯?” 顾屿辞一怔,猛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大人,你的意思是?” “那两位越无能,就越容易掌控秦州兵” 陈宴淡然一笑,不徐不疾道。 说罢,又回眸瞥了眼身后众府兵,意味深长道:“诸位能够建立的功业也就更大!” 这就表明着,顺利掌控秦州兵的难度越低 当然,秦州刺史与都督现眼越大,削弱独孤昭的威望也就越狠,更利于大冢宰在朝中的操作。 “大人高见!” 顾屿辞抱拳,笑道:“是属下愚昧了” 这世间无论何年何月,什么事都需要有对比的 有了废物的衬托,才更能体现他们能力与战功的含金量,才更能被上面注意到。 功勋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 “哥几个要比比吗?” 陈宴取下战马飒露紫上悬挂的弓箭,环视左右,心血来潮,笑道:“这么好的靶子,看谁射得更准?” “大人有如此雅兴,我等自当奉陪!” 顾屿辞等人亦是取下弓箭,齐声笑道。 “救命!” “有人来救救我吗!” “谁能来救救我!” “谁能来救救我呀!” “呜呜呜!” 云汐发丝凌乱,脚步踉跄,裹挟着满身狼狈,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树林中亡命奔逃。 她身着绣细腻繁复花纹的罗裙,可此刻却沾满了泥土与草屑。 下摆也被尖锐的石子,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随着她的动作,像一面残破的旗帜,在风中无助的飘荡。 微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落在她的脸上,勾勒出那惊心动魄的绝美轮廓。 眉眼间,远山含黛,却被惊慌之色笼罩。 双眸恰似一泓秋水,此刻却蓄满了惶恐与绝望,波光粼粼满是无助。 “抓住那小娘们!” “等老子爽完了,就挨个让你们爽!” “哈哈哈哈!” 施承祖打量着不远处自己的猎物,开怀大笑。 那女人是方才途经这片林子时,偶然撞见的。 但仅是一眼,就勾得他色心大起 “大人,你快看那边!” 唐盼注意到远处的异样,连忙抬手指去,提醒道。 “怎么了?” 大笑的施承祖顺着看去,不解道:“为何出现了这么多骑马之人?” 那映入眼帘的是,装备精良、数以百计、骑于马背之上的彪形大汉。 顿了顿,猛地反应过来,“不对,是朝廷军队!” “小娘们,你跑不掉了!” “乖乖束手就擒!” 石洋追得最快,贪婪地舔了舔嘴唇,淫笑道。 刚才自家上位的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只要自己先抓到这小娘们,至少能拼功劳排个第二,好好尝个鲜开个荤! “不” “不要” 云汐那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因惊恐而微微颤抖的樱唇,失去了往日的红润,显得格外苍白。 猛地一下,扭住了脚,倒在了地上。 她张惶地闭上眼,等着屈辱命运的降临 “咻!” 在石洋的手,即将碰到云汐之际,一道利箭破空之声响起。 “啊!” 紧接着是一道惨叫声。 “咻咻咻!” 数道利箭破空声再次响起。 “啊啊啊啊!” 哀嚎声此起彼伏。 云汐注意到发生的异样,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却被身侧一幕震惊:“死了?!” “他们都死了?!” 前一刻还凶神恶煞的歹徒,现在全部就中矢而亡。 “你们几个这弓法不错嘛!”陈宴嘴角微微上扬,夸赞道。 “大人不也是百发百中?”游显奉承道。 “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呼唤” “上天派人来救我了!” 云汐从惊恐到震惊,再到大喜,表情多番变化。 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天爷居然真听到了自己的祈求 这绝非此前秦州守军可比的施承祖目睹眼前一幕,心中迅速得出判断,厉声大喝道:“列阵迎敌!” 哪怕隔了老远,施承祖也感受到了,那群人兵刃上的寒意。 那是天壤之别的存在! “传令,一轮齐射后,发起冲锋!” 陈宴收敛笑意,再次张弓搭箭,正色道。 “咻咻咻!” 这一次是三百骑齐射,箭雨倾泻落下。 “啊啊啊啊啊!” 刚准备列阵的叛军,顿时惊慌失措,惨叫连连。 “杀!” 陈宴提起马槊,猛踹飒露紫,径直冲上前去。 “杀!” 顾屿辞等骑兵精锐,见主将身先士卒,冲锋在前,随即亦是被感染,爆发出了恐怖的战意,紧随其后冲锋。 “朝廷骑兵冲过来了!” “快跑啊!” 八百余叛军兵卒,被那股气势所威慑。 恐惧如瘟疫般在人群中扩散。 许多人双腿发抖,连兵器都握不稳了,甚至开始争先恐后逃命。 “站住!” “不准退!” “退者立斩!” 施承祖见状,试图厉声喝止,但话还未说完,就直接被马槊枭首。 人头滚在地上,鲜血横流。 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吗陈宴挥舞着马槊,只觉心头炽热,大喊道:“跟我冲!” “随我杀尽这伙叛军!” “斩首最多者,头功!” 那一刻,陈宴亢奋无比,杀意凛然 “杀!” 顾屿辞等纵马驰骋屠戮。 “不!” “不要啊!” “我投降啊!” 唐洋跪倒在地,举起双手,试图捡回一条性命,却被马槊无情枭首。 倒在地上,生机尽失。 这就是武将世家的基因?哈哈哈哈!陈宴握着马槊,感受着鲜血的滚烫,心中大笑,只觉酣畅淋漓。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一瞬之间,陈宴终于理解了,为何身具武川天团血脉的二凤,会是殿后狂魔了! 就是这来自祖辈的顶级基因遗传! “少爷这是杀红了眼?” 紧随护卫的朱异见状,心中暗道。 恍惚间,他在自家少爷的身上,看到了几分陈老爷子的身影 半炷香后。 “大人,这伙叛军已然杀尽,无一活口!” 顾屿辞在将那千余人,全部补完一遍刀后,走到陈宴身侧,汇报道。 “好!” 陈宴擦了擦沾上血污的脸,问道:“咱们伤亡几何?” “我军无人伤亡,只是有两个弟兄受了些许轻伤!”顾屿辞回道。 齐射后冲锋,本就是收玉米。 之所以会有人受伤,是因为那俩人为了抢人头,砍得太着急用力,震伤了虎口。 “用最好的药医治。”不知情的陈宴点头,吩咐道。 “大人,这是刚才被叛军追杀的女人!” 游显拎着一个女人,走上前来,放到陈宴身前。 “将军,多谢你们救了我!” “小女子感激不尽!” 劫后余生的云汐,泪眼汪汪,注视着陈宴,激动不已。 面前这几位,可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是你你居然还活着呀!” 陈宴有些意外,开口问道:“我来问你,你姓甚名谁?” “何方人士?” “因何故被追杀?” 云祈正欲开口作答,朱异却敏锐地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异香,在看见她腰间悬挂之物时,整个人为之一震,瞳孔微缩,诧异道:“这是玉蕊凝绮香?” “你是公孙神医的弟子?!” 第73章 神医传人?移动泉水! “你你是谁?!” 听到“公孙”二字,云汐瞬间脸色大变,错愕不已地望向朱异。 美眸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为何此人能直接认出她的师承? 她这反应不会真是?陈宴打量着云汐脸上的表情变化,心中不由地泛起了嘀咕。 游显猛地一怔,抓着朱异的手,求证道:“朱兄,莫非是那位被尊为阴阳鬼手的公孙神医?!” 声音都开始颤抖。 “是他!” “公孙岐神医!” 朱异重重点头,无比肯定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能见到他的弟子! 他俩竟然都认识?为何我一点记忆没有陈宴在脑中搜寻着,关于这“阴阳鬼手”的记忆,却一无所获,旋即目光移向二人,问道:“这位公孙神医是?” “少爷,你有所不知” 朱异闻言,略作措辞,激动道:“只要你还剩下一口气,这位公孙神医就能将你救回来!” “无论是多么复杂的疑难杂症!” 朱异难得有情绪波动极大的时候。 说是生死人肉白骨或许有点夸张,但那位神医的医术,却是真的神乎其技。 “真的假的?” 陈宴眉头微挑,又瞥了眼云汐,玩味道:“这阴阳鬼手有你说得那么玄乎?” 现代科技发达到那个地步,都不敢说包治百病,还说得如此信誓旦旦。 这古代的神医居然可以? 陈宴持怀疑态度。 朱异知晓这乍一听有些匪夷所思,随即以自身举例道:“我年少时曾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幸而遇到了公孙神医,侥幸捡回一条性命” “他还顺带手帮我重塑了经脉,致使习武天资突飞猛进!” 纵使时隔快近三十年,但回忆起曾经那段经历,朱异依旧感到心潮澎湃。 可以说若是没有当初的公孙神医,别说不能达到如今的高度,恐怕在重伤之下,连小命都保不住 那是与夫人一样,对他恩同再造的存在。 “你确定没与我说笑?”陈宴面色严肃,开始重视起来。 他人的话,陈宴或许不信,甚至当个笑话对待。 但那却出自朱异之口,由不得陈宴不信了 “没有!” 朱异斩钉截铁道:“少爷,这的确是真的,没有丝毫夸大!” “这位将军,你你曾受过我师傅的恩惠?”云汐轻抿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话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嗯。” 朱异点头,看向恩人之徒的目光,很是柔和,笑道:“正因如此,我才能通过这神医独门的玉蕊凝绮香,认出你的身份” 这玉蕊凝绮香有安神静心、活血顺气、解乏抑毒之效。 天下间也就阴阳鬼手能调制而出。 这小姑娘如此年纪,也就只可能是他的弟子了 是师傅的故人,又是官军,应是脱离险境了云汐得到肯定回答后,悬着的心彻底落下,长舒一口气,“呼~” 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们之后,能送我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吗?” 云汐今年十六,那叛军的追杀,给留下了十足的心理阴影。 此时此刻,她只想寻一个安全的庇护之所 而面前这些人,应该是能值得信任的。 “小姑娘别怕!” 朱异安抚一句后,又问道:“公孙神医现下如何?” 云汐闻言,如实答道:“我师傅他老人家,身体康健,只是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 “在天下间四处游历。” 神医传人?这不就是移动泉水吗?听着二人的对话,陈宴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眼珠子贼溜地转,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问道:“小姑娘,你姓甚名何呀?” 神医传人,就是这个时代的泉水,还是可以移动的。 尽管可能比正牌泉水削弱了点,但至少70的功效是有的 够用了! 再不济还能通过云汐,学现代医学生摇人。 摇来她的师兄师姐,乃至那位神医师傅 捡到宝了! 这可比黄金万两还要值钱啊! 云祈闻言,眨了眨眼,宛如小白兔一般,乖巧地答道:“将军,我姓云,云朵的云,单名一个汐字,潮汐的汐” “少爷这眼神不对,不会是看上神医弟子了?” 朱异敏锐地捕捉到,陈宴神色上的异样,再次观察后,心中暗道:“没有丝毫垂涎欲望,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自家少爷那目光的确不对劲,透着算计 但却没有掺杂任何的男女欲望,不是馋云汐的身子。 而又是为了什么呢? 朱异莫名有些看不透 “云汐,好名字啊!” 陈宴笑了笑,发自真心的夸赞。 顿了顿,又继续问道:“你这是因何被追杀的?” 云汐没有丝毫戒心,如实和盘托出:“师傅让我下山游历,治病救人” “我去了好些地方,只是刚来这秦州,就遇到了那些匪徒!” “幸好天不绝我,又有将军恩公施以援手,才安然无恙!” 俨然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云汐从华州、雍州、岐州一路走来,都平安无事,也救了许多人 到了这秦州,却差点被侮辱,坏了清白。 所幸上天还是眷顾她的,遇到了这位少年将军率领的军队,从天而降 “原来如此啊!” 陈宴点点头,试探性询问道:“那云姑娘下一步,打算去何处游历?” “还不知道” 云汐摇了摇头,说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原本云汐是打算在秦州,停留很长一段时间的。 现在发生的一切,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还没护卫,又不会武功的” 陈宴似笑非笑,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盛情相邀道:“这秦州之地不太平,不如跟着我军走,如何?” 第74章 陈大忽悠上线,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什什么?!” 云汐闻言,猛地一怔,有些没太听懂。 俨然一副呆呆的模样。 “如今这秦州暴乱,危险至极” 陈宴淡然一笑,绘声绘色描述道:“你纵使原路返回,也无法确保能够避开叛军流寇!” “不如跟随我军,安全也有保障!” 只言片语间,就构筑出一片恐怖的氛围。 这或许对闯荡江湖老油条子无效,但唬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子,却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游显见状,眼珠子一转,读懂了陈宴的心思,当即打起了配合,附和道:“是啊,大人说得没错!” “小姑娘,倘若你再次遇到此前的情况,还能有这般好运,再有人及时出现,将你救下吗?” 恐怖的氛围,再次被游显扩大。 不过,这一唱一和的二人,说得也是实话 偌大的秦州,暴乱四起,鬼知道会从哪杀出一群叛军流寇,跟着他们走,反而是最安全的。 “这” “这的确不太可能了” 被连唬带吓的云汐,轻咬嘴唇,出现了动摇犹豫。 显而易见,她被说服了 好运这种东西,终究是可一不可二 “这是我的腰牌!” 陈宴见状,选择趁热打铁,从怀中掏出上书朱雀的令牌,笑道:“在下明镜司朱雀掌镜使陈宴!” 云汐猛地一怔,美眸肉眼可见地泛起光亮,激动道:“陈宴?” “你是大周诗仙?!” “那位醉酒斗王谢的陈宴?!” 什么明镜司? 什么朱雀掌镜使? 云汐都没听过 但陈宴之名,近些日却是如雷贯耳。 得益于大冢宰的刻意推动,再加上那些脍炙人口的风流轶事,陈宴的诗仙之名,几乎家喻户晓,名满天下。 哪怕是游历的云汐,也在戏园子里听了那一出又一出的大戏。 她如何也没料到,今日机缘巧合之下,竟是见到真人了 还真是祸兮福所倚! “正是在下!” 陈宴面不红心不跳,笑道:“大周诗仙不过虚名罢了” 说着,故作自谦地按了按手。 “没想到救我的少年将军,竟是诗才惊世的大周诗仙!” 云汐双手紧握,惊叹道。 那一刻,少女春心萌动 面前这个男人,又帅又能打,还有才有救命之恩,她是真的被迷住了。 这可比画本子中的爱情故事,还要令人着迷。 必须得想办法留在他的身边 云汐暗暗下定决心。 “云姑娘,可愿随我军同往?”该忽悠的都忽悠了,陈宴再次邀请道。 “愿意!” “我愿意!” 这一次,云汐没有任何犹豫,几乎脱口而出。 好似唯恐陈宴反悔一般。 “大人坑蒙拐骗成功了” “白得一神医弟子!” 打助攻的游显,强压上扬的嘴角,心中暗笑道。 他很清楚,自家大人为何“诱骗”小姑娘的原因 此次戡乱,必有一场大战,多个神医弟子随军,能尽可能多的救人,减少损失。 “又学会一招!” “还得是阿兄,总会有新东西能让我学!” 默默旁观的宇文泽耳目一新,大开眼界。 对陈宴是愈发的崇拜了 这才是自己的楷模! 她怎么那么激动?看起来像是,在答应求婚一样陈宴见状,扯了扯嘴角,心说一句后,应道:“好。” 一时之间,陈宴已经分不清,究竟谁是猎物,谁是猎人了 ~~~~ 朝临渭行军的路上,云汐与陈宴同乘一匹马。 “陈宴将军,不,陈掌镜使大人” “我我可以唤你阿宴哥哥吗?” 宇文泽对陈宴的称谓,给了云汐极大的启发,试探性问道。 称呼不能太疏远了,她要拉近与他的关系。 “可以。” 陈宴点头,说道:“你喜欢就好,不用太拘束” 他答应了!他真的答应了!云汐心中狂喜,表面依旧保持着矜持镇定,浅笑盈盈,喊道:“好,阿宴哥哥!” “嗯。” 云汐:“阿宴哥哥,我跟你讲” 随即,小姑娘从天南讲到海北,从拜师学艺聊到小时候的趣事,再到历练救人 一日匆匆而过。 这姑娘看起来不是挺腼腆的吗?为啥这么能说呀?陈宴瞥了身前依旧叽叽喳喳,聊得格外起劲的云汐,有些生无可恋。 从昨天到今日,这小姑娘的嘴就没怎么停过 简直比话痨还话痨! 但没办法,自己捡回来的移动泉水,听着也就听着,要是有个哑药就更好了 陈宴不由地怀念起了,家里外冷内热的小辣椒! 就在这时,游显策马靠了过来,沉声道:“大人,属下有事要汇报” 说着,递了个要单独汇报的眼神。 陈宴心领神会,如蒙大赦,将云汐抱下马后,连忙勾着游显的肩膀,往无人的树林走去,“来这边!” 俨然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这个背影看起来也很帅呀!” 云汐望着陈宴离去的身影,泛起了花痴。 果然还是来了嘛陈宴听完游显的汇报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朝游显勾了勾手,“老游,附耳过来!” “是。” 在听完陈宴的吩咐后,游显郑重道:“属下明白。” 随即,两人快步返回。 “朱异,你看今日这天气不错,山清水秀,春意盎然的,咱们来赛个马如何?” 陈宴淡然一笑,抬手指了指周围,提议道:“顺带再踏个青” “少爷,你是认真的?” 朱异闻言,疑惑不已,昨夜少爷不还在那说,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往临渭,前去征调秦州兵吗? 怎么突然有闲情逸致要赛马了? 但话还未说完,就对上了陈宴那耐人寻味的眼神,当即会意,连忙改口道:“嗯?好,少爷有如此雅兴,我自当奉陪!” “看到那边了没?” 陈宴翻身上马,举起马鞭,指向极远处一翠绿山坡,笑道:“谁先跑到,谁就赢!” “驾!” 说罢,还不待朱异反应,陈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 一炷香后。 陈宴与朱异两人,一前一后抵达那处山坡。 “哈哈哈哈!” 陈宴翻身而下,轻拍飒露紫,开怀大笑,朗声道:“朱异,你这追风还是不如我的飒露紫啊!” “先在这儿歇会儿,再去与他们汇合” 朱异尽管很配合,却依旧不明所以。 看不懂自家少爷,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总不能真是心血来潮,就想赛个马? 就在朱异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远处树林中,传来一道阴森的声音:“陈掌镜使,赢了赛马但你的命怕是没了!” “是啊!” “赢了赛马输了小命!” “今日你该命丧于此了!” 又有几道声音,附和道。 紧接着,那片林中飞身闪现出了,二十余道蒙面身影,衣着各异。 “谁?” “你们是何人?” “意欲何为?” 朱异警铃大作,当即拔出剑,将陈宴护在身后,小心防备那些人。 “还不够明显吗?”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淡然一笑,不慌不忙道:“他们当然是刺客呀!” “这几波还全都是,来杀你家少爷我的!” 第75章 蠢货死于话多! “刺客?!” 朱异闻言,为之一震,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陈宴。 他惊讶的并不是,突然出现的刺客 而是自家少爷的过分淡定,好似早有预料一般。 “不愧是大周诗仙,朱雀掌镜使,竟能有如此自知之明!” 马鼎拍了拍手,根本没有即刻要动手的意思,犹如猫戏老鼠一般,玩味道。 或许是人多势众,又或许是确定那三百精锐距离尚远,马鼎生起了将这所谓的大周诗仙,玩弄致使的心思 其他江湖人士亦是如此。(虐泉心理) “本可成就一代传奇,名留青史,但这才刚一起势,就要夭折陨落” “真是令人唏嘘啊!” 傅又驰轻挥手中鸡刀镰,轻蔑一笑,嘲讽道。 一想到将要把未来的传奇,扼杀在摇篮之中,傅又驰就莫名感到一阵兴奋。 孙飞霜远眺打量着陈宴俊朗的外貌,忍不住咂舌,感慨道:“诗仙的确生得一副好皮囊,可惜命不久矣了啧!” 言语之中,是说不出的惋惜。 如此好看的男人,她活了三十多年,却也是难得一见啊! “哈哈哈哈!” 蔺兴溱大笑,用子午鸳鸯钺指向女人,调侃道:“孙二娘,你不会看上这小子了?” 就孙飞霜刚才那话,蔺兴溱左听又右听,都觉得是这马叉虫娘们见色起意了 “如此俊朗的郎君,可是难得一见,奴家自是心动的” 孙飞霜毫不避讳,掩嘴轻笑,娇媚无比,轻嗔道:“长得好看,身材高大,诗才惊世,家世又好,哪个女人能不想尝尝滋味呢?” 说着,余光瞥向陈宴。 垂涎地咽了口唾沫。 如此极品的男人,孙二娘说不想睡是假的。 “真不知道这细皮嫩肉的小娃娃,有什么好的?” “哪比得上我们这些老爷们有劲儿?” 蔺兴溱斜了眼陈宴,满是不屑,讥笑道。 随即,绷紧了手臂肌肉,用力拍了拍。 展现着自己的男人魅力 在他的眼中,面前那身负盛名的小子,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充其量就是运气好而已。 “切!” “粗俗!” 孙飞霜轻哼一声,根本就没搭理蔺兴溱,转头看向了陈宴,满脸媚笑,问道:“陈小郎君可愿陪陪奴家?” 话音未落,就只听得陈宴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 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你竟答应得如此痛快?” 孙二娘一怔,倍感意外。 这分明是羞辱啊! 以这俊男人的身份,理应无比愤怒才是呀! “那是。” 陈宴耸耸肩,慵懒地靠在飒露紫上,笑问道:“就是不知姐姐你,能给小弟些什么呢?” “哈哈!” 孙二娘被逗乐了,眸中闪过一抹戏弄,玩味道:“姐姐待会儿能给你一个痛快哦!” “就不能给小弟留一个全尸?”陈宴嘴角微微上扬,讨价还价道。 “不能哦!” 孙二娘俏皮地眨了眨眼,轻笑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必须得带你身上一个零部件回去,给买你命之人交差” “他们的买主也是如此!” 说着,抬起手来,指了指周围的其他刺客。 他们是一同前来的,也有相同的目标,却受雇于不同的买主。 而且,这一行的行规就是,必须从猎物身上带回一部分 否则,买主怎么知晓你完成任务,愿意付尾款呢? “不知姐姐还有诸位,可否听过这样一句话?” 陈宴眉头微挑,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问道。 “什么话?”孙飞霜好奇地问道。 “蠢货死于话多!” 陈宴嫌弃地撇撇嘴,一字一顿道。 曾经的无脑网文诚不欺他,有些煞笔家伙一旦自以为稳操胜券,就喜欢各种各样的废话 “你什么意思?!” 马鼎等人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 陈宴却没回应,而是从怀中取出两颗药丸,一颗吞下,一颗丢给了朱异,“拿着,吞下去!” “啊???” “是!” 朱异不明所以。 尽管不懂但还是照做,将那药丸吞下。 同一时间,天际之上坠下了些什么东西,像是被投掷而来。 落在了他们所在的那一片区域。 那东西撞地爆裂,生出一缕缕白烟,将众人笼罩于其中。 “这是哪儿来的白烟?” 傅又驰见状,疑惑道。 “不好,里面掺杂了迷药!” “快屏住呼吸!” 略通药理的蔺兴溱,最先反应过来,大喝道。 一众刺客赶忙捂住口鼻。 “没什么意思!” “死人不需要知晓那么多!” 陈宴翻上飒露紫,手持马槊,朝前冲刺而去,并后摇极长地回答了前面那个问题。 朱异见状,紧随其后。 “杀!” 同一时间,传来震天杀声。 由顾屿辞率领的一百精锐骑兵,马裹蹄,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他娘的!” “这小子带来的精锐骑兵,怎会来得如此之快?” 马鼎瞪大了双眼,疑惑不已。 骑兵运动是有不小声响的,连一丝察觉都没有,究竟是怎么摸过来的。 “中计了!” 傅又驰猛地恍然大悟,“这是姓陈那瘪犊子,给咱们挖好的坑!” 直到此时此刻,他又怎会不明白,这是陈宴的套路呢? 只是有些难以接受 分明是他们包围了他啊! “别愣神了,擒贼先擒王!” 孙飞霜依旧保持镇静,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拿下陈宴,我们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那一刻,活命念头战胜了欲望 孙二娘清楚地意识到,只有先抓到了陈宴,才能胁制那些精锐骑兵,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施展轻功身法,手持利刃,欲朝前杀而去。 “我的好姐姐,你可以去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陈宴转瞬就冲到了,孙飞霜的身前不远处,冷笑道。 “死的只会是你” “这迷药的效力怎会如此之强” 孙飞霜准备纵身一跃,将手中尖刺,架在陈宴的脖子上。 却只觉全身疲软无力,眼前恍惚,难以置信至极。 “啊!” 陈宴一马槊砍翻孙飞霜。 江湖艳名远播的毒寡妇,瞬间生机尽失,黯然落幕。 “去死小啊!” 蔺兴溱强压下迷药效力,在陈宴即将冲杀至前,欲用子午鸳鸯钺,拖着他一起去死,却被捅了个透心凉。 “就凭你一个匹夫,也妄想伤我家大人?” 顾屿辞一马当先,甩掉蔺兴溱的尸体,不屑道。 “妈了个巴子的,这马槊还真是好用!” “配上迷药简直绝配!” 陈宴与顾屿辞率领的一百精锐骑兵,对冲而过,回头看去,已经杀了个七七八八。 再强的江湖高手,也挡不了骑兵冲阵。 “别杀我!” “我投降!” “我什么都招!”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马鼎,被顾屿辞束缚住手脚,丢到了陈宴的面前,惊慌失措道。 杀了无数人的他,早已被这阵仗给吓破了胆。 顾屿辞抱拳,恭敬道:“这剩余的刺客,还请大人处置!” 第76章 在大冢宰彻底扳倒那俩老不死之前,什么证据都没用 “老顾,把他们都宰了” “连带着那些已经死了的家伙,一起埋进土里!” 陈宴瞥了眼这个前倨后恭、跪地求饶的小丑,没有一丝迟疑,吩咐道。 “遵命。” 顾屿辞点点头,应道。 “别杀我!” “陈掌镜使你别杀我!” “我活着还有价值的!”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雇佣了我们要杀李吗!” 马鼎疯狂挣扎,口中不住地大喊,试图引起陈宴的注意,留给他一条活路。 “有点价值但不多” 陈宴闻言,摇了摇头,冷笑道:“很可惜,我不太需要!” “啊!” 远处林中,传来马鼎等人的惨叫声。 “少爷,你真不审审?” 朱异看着那边人头落地,凑上前来,不解地问道:“不打算知晓幕后之人?” 别说马鼎想不明白,就连朱异也看不懂。 难道自家少爷对幕后主使之人,一点都不好奇? “还需要审吗?” “不就那些人?” 陈宴似笑非笑,将手搭在朱异的肩上,反问道。 顿了顿,目光投向东边,长安所在方向,又继续道:“我的好父亲好弟弟,还有那两个老不死的柱国” “以及萧梁!” “呵!” 冷哼声中满是杀意。 这些答案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 只会多不会少! 这么精准刚处理完马鼎回来的顾屿辞,听到陈宴那话,心中嘀咕一句,问道:“大人,你早就猜到了?” 陈宴活动着手腕,淡然一笑,意味深长地反问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一日之所以不紧不慢赶路,我就是在等他们呢?” 说罢,抬起手来,指了指正在掩埋的方向。 “什么?!” “少爷,你说什么?!” “他们是猎物,大人才是猎人?!” 朱异、顾屿辞等人面面相觑,错愕不已。 皆从其他人的眼中,看出了震惊。 这竟是一场局?! “是了!” 宇文泽猛地一拍脑袋,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秦州军情紧急,阿兄下船以后却根本不急,甚至刻意放缓了行军速度” “其实阿兄是要在赶赴战场前,彻底清除掉隐患!” 那一刻,宇文泽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正常情况而言,军情如火,作为此次的主官,该第一时间赶去才对 他阿兄的选择,却恰恰相反,本就很耐人寻味。 还有那突发奇想的赛马 现在就都有了解释,是静候并创造时机,掐灭后患,以免在关键时候被背后捅刀子! 陈宴呼出一口浊气,淡淡道:“因为我很清楚,一旦出了长安,会有多少人想将我处置而后快” 没有什么未卜先知,有的只是对人性的把控。 易地而处,如此天赐良机,陈宴同样也会采取行动的 而当游显前来汇报有尾巴之时,他就定下了这个以己为饵计划。 我面前的这一位,真的只有十七吗?顾屿辞叹为观止,打量着陈宴,心中一问,开口道:“属下钦佩!” 他顾屿辞十七岁那年,还是个大头兵,可没如此心机城府 宇文泽略作措辞,问出了心中疑惑:“阿兄,你为何不留下他们的口供呢?” 顿了顿,又继续道:“返回长安之后,就是指认那些人的有力证据!” 对于自家阿兄的举动,宇文泽还是有些看不懂。 猜出幕后指使者身份是一回事,可拿到能够指控他们的证据,又是另一回事。 难道是想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没有意义!” 陈宴目光一凛,拉过宇文泽贴近自己,说道:“在大冢宰彻底扳倒那俩老不死之前,什么证据都没用” 这位晋王世子的想法还是稚嫩了些。 看不透事情的本质。 他们需要的是指控的证据吗? 碾压之后什么证据,捏造不出来? 需要做的是,配合大冢宰蚕食瓦解两大柱国的势力 游显一怔,心中暗道:“难怪大人能受大冢宰重用,能平步青云” 有些时候不服不行。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是我浅薄了” “阿兄所言甚是!” 宇文泽颔首,抱拳道。 那一刻,犹如醍醐灌顶般,清晰认识到了,自己与阿兄之间的差距。 他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多 “禀诸位大人,战场已打扫完毕!” 一府兵走上前,恭敬汇报道。 “走!” “前去与他们汇合!” 陈宴招了招手,开口道。 此次设局,他只调了一百府兵,剩余之众以及绣衣使者都在原处等候。 此前之地。 迟迟得不到消息的云汐,担忧不已,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在见到远处来人之时,当即快步迎了上去:“阿宴哥哥你们回来了?” “还顺利?” “你没受伤?” 言语之中,满是关切。 “放心,我安然无恙!”陈宴笑了笑,回道。 “那就好!”云汐检查一番后,放下心来。 “云姑娘,我有个不情之请”陈宴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阿宴哥哥太见外了,与我无需客气!” 云汐莞尔一笑,柔声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帮你” “你是神医弟子,不知能否给我配置一些,比这效果更好,生效更快的迷药?” 陈宴从怀中取出,被油纸包裹的迷药,问道。 此前在长安的实践,再加上这一回的运用,陈宴深刻领会到了迷药的重要性 也知晓明镜司库存的劣势。 正好神医弟子在此,看看能不能改进得更加高效 “这有何难?” 云汐拿起并打开油纸包,略作研究后,高傲地昂起脑袋,笑道:“只要有足够的药材,我能配制药效强于它十倍,吸入微末就能生效的迷药!” 云汐还以为是什么事,这压根是手到擒来。 毕竟,这可是她的专业! “那能否有提前预防的解药?”陈宴问道。 “那是当然!”云汐点头,斩钉截铁道。 “就有劳云姑娘了!”陈宴抱拳,满意笑道。 目睹全过程的宇文泽,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道:“阿兄没白忽悠,真是捡到宝了” “既然尾巴已经解决了” 陈宴昂首,顿时提高了声音,扬声吩咐道:“即刻出发,昼夜不停,奔赴临渭!” 第77章 觥筹交错,秦州刺史的套路 翌日。 临渭外十里。 “大人,你要的消息打探到了!” 游显刚拿到手下人,传回的消息,就一刻不停赶到陈宴身侧,汇报道。 “如何?” 陈宴放慢马速度,极目远眺那已经出现轮廓的城池,问道。 身后跟随的一百骑兵,亦是随之放缓。 “临渭城内有秦州兵,算上老弱病残,合计有八千余” 游显勒着马绳,开口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战之兵应在两千上下!” “两千吗?” 陈宴闻言,口中平静呢喃:“也是足够用了” 这是他前几日,命游显派绣衣使者秘密潜入临渭,刺探的重要消息。 得到的数字,也在陈宴的心理预期之中。 兵不在多在精。 两千可战的地方步卒,也算是有足够的力量了。 阿兄会打算如何,使用这些秦州兵呢旁边的宇文泽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泛起了各种猜测。 宇文泽见过陈宴的各种手段与能力,却还从未真正见识过他的用兵之道 不由地有些好奇和期待。 两炷香后。 临渭城外。 秦州大小官员整齐排列,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着。 “来了!” “他们来了!” “老程快看!” 刺史莫正溪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头戴漆纱笼冠,乌亮泛光,造型高耸,两侧的冠耳紧贴脸颊,冠梁横亘其上,以精致的簪子固定,尽显官威。 在见到远处尘土飞扬之时,他激动地朝一旁的秦州都督程以南喊道。 之所以会有这场出城相迎,是因为陈宴早已派绣衣使者知会。 同时,还将自己率军到来的消息,暗中向上邽散布 “宇文沪还真派了个,年轻的小娃娃统军前来” “他还真是过于自信啊!” 程以南注视着面容逐渐清晰的陈宴,轻蔑一笑。 字里行间,是说不出的不屑。 陈宴之名,程以南当然清楚,陈虎老柱国之孙,魏国公之子。 不知因何受宇文沪赏识,任明镜司朱雀掌镜使。 还从未上过战场,别说提兵打仗了 “想必这位器宇轩昂的将军,就是陈宴陈大人?” 莫正溪快步上前,满脸笑意,对着马背上的年轻人,拱手致意。 那亲和的神情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架子。 “正是陈某!” 陈宴翻身下飒露紫,回礼笑道。 在来之前,他早已将秦州各大主官的画像记下,面容刻在了脑子里 “不愧是明镜司最年轻的掌镜使,果然仪表不凡,卓尔不群,面如冠玉!” 莫正溪上下打量着陈宴,好似惊为天人一般,表情极其浮夸,张口就来。 顿了顿,又继续道:“本官对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这莫正溪还真是油嘴滑舌之辈” “能坐上这个位置,怕是没少对独孤昭献媚?” 下马立于侧边的宇文泽,目睹这一切,心中暗道。 这就开始战术吹捧了?陈宴眨了眨眼,嘀咕一句,嘴角微微上扬,亦是声情并茂地夸赞道:“莫刺史也是风度翩翩,成熟稳重,无愧封疆大吏,实乃国之栋梁也!” 论这种彩虹屁,陈宴同样也是手拿把掐的 说是精通也不为过。 花花轿子人人抬嘛 “哈哈哈哈!” 莫正溪大笑,毫不见外地一把拉住陈宴的手,说道:“这称呼太过于生分了” “咱们一见如故,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眼眸之中,满是殷殷期盼,情真意切。 就是不知道有几分真假 “好极!” 陈宴淡然一笑,满口答应,开口道:“莫兄。” 莫正溪:“陈兄弟。” 一瞬之间,两人仿佛就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陈宴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莫正溪旁边的那个男人,笑道:“这位将军想必就是,秦州都督程以南,程都督?” “正是在下!” 与秦州刺史相比,这位秦州都督就要显得冷淡许多,只是略略点头示意。 莫正溪见状,为了不冷场,赶忙问道:“这几位是?” “明镜司朱雀卫指挥佥事,游显!” 陈宴抬手,指向身后的游显,介绍道。 “莫刺史,程都督!”游显当即站出,朝二人行了一礼。 “统军校尉,顾屿辞!” “见过莫刺史,程都督!” “剩下的这些位,就皆是陈某的随从了”陈宴指尖划过宇文泽与朱异,避重就轻地介绍道。 “都是精兵强将啊!” 莫正溪点头,朗声夸赞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陈兄弟,一路上舟车劳顿了,愚兄在城内为你们,略备了些许薄酒,接风洗尘!” “既是兄长一片好意,弟弟岂敢辜负?”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陈宴淡然一笑,没作任何的推辞。 “请!” 莫正溪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宴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进城而去。 ~~~~ 临渭城内。 刺史临时府邸。 厅堂。 秦州大小官员皆在列席。 “奏乐!” “舞!” 随着厅内一官员的声音响起,歌舞骤起。 衣着暴露的舞女,迈着娇媚的步伐,鱼贯入众人的视线。 “兄弟,愚兄先敬你一杯!” 莫正溪与陈宴并桌而坐,举起酒杯,笑道。 “那哪儿能呀?” “弟弟干了!” 陈宴亦是举杯,与他碰了碰后,一饮而尽。 “兄弟,这些歌舞还算凑合?” “可有相中的舞姬?” 莫正溪把酒斟满,又将手搭在陈宴的肩上,朝那些身段婀娜的女人努努嘴,问道。 “还真有” 陈宴闻言,抿了抿唇,说道:“那前排第二个不错!” “兄弟眼光不错,待会哥哥命人送你房里去”莫正溪又碰了碰杯,笑道。 “那就多谢兄长了!” 接下来半个时辰,杯中酒一杯接一杯的喝。 人手搂了一个歌女舞姬。 “兄弟,哥哥心里苦啊!”莫正溪喝得满脸通红,浑身散发醉意,说道。 酒过三巡,就开始诉苦环节了?陈宴见怪不怪,心中冷笑,也是装作酒劲上头,问道:“兄长可愿与弟弟说说?” “唉~~~” 莫正溪长叹一声,哀伤不已,“此番秦州暴乱四起,连番失地失人,愚兄身为刺史,负有极大责任” “怕是逃不脱处罚,或许命不久矣了!” 说罢,他还抬起手来,摸了摸眼角的泪水。 “莫要说如此丧气话!” 陈宴摇摇晃晃,安抚道。 顿了顿,又顺势问道:“不知弟弟能否为兄长排忧解难?” 听到这话,莫正溪的酒意都醒了不少,却依旧装作醉醺醺的模样,道:“兄弟你是大冢宰跟前的红人,若是愿意为愚兄多美言几句,感激不尽!” 说着,就举起了酒杯。 “这有何难?” 陈宴按了按手,没有任何犹豫,满口答应:“好说好说!” 莫正溪大喜过望,又是一轮觥筹交错,喝得七荤八素。 ~~~~ 夜已深。 天色漆黑。 临渭军营。 游显领着十位绣衣使者,面无表情,拎着灯笼,朗声道:“奉陈宴大人之命,前来调兵!” 第78章 将计就计,秦州刺史赔了夫人又折兵 “调兵?” “你等是何人?” “为何深夜前来调兵?” 严茂行被这动静惊动,当即手持兵戈,领着一队兵卒,迎了上来,与来者对峙发问。 “我是谁并不重要” “你等只需听命行事即可!” 游显昂首,扫了眼严茂行,上前几步与他面对面而立,厉声道。 语气之中,尽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严茂行何尝见过如此阵仗,被这气势所镇住,行了一礼,极其恭敬地商量道:“这位上官,主事的大人皆被请去了宴会” “可否等他们回来,或是派人前去知会?” 严茂行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副职,连被请去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根本就不敢得罪面前之人。 尤其是其还自称奉陈宴大人之命 “怎么?” 游显顿时不悦,面色一沉,寒意横生,冷笑问道:“大周天子赐陈宴大人,节制秦州军政之权” “难道连你们都调不动了?” 说着,就丢出了陈宴所给的印件,与盖章的调兵文书。 “不敢!” 严茂行捧着那些东西,见游显已经动怒,小心翼翼地回道:“只是如此调动,不合规矩” 原则上来说,有合法调兵文书,也得经过他们秦州军事主官,再行调兵之事 哪怕那位陈宴大人,的确有节制秦州军政之权,也不能够越级调动。 “陈宴大人还有天子所赐便宜行事之权!” “尔若是再横加阻拦,斩你于刀下,也在便宜之内!” 游显闻言,冷笑一声,猛地拔出腰间佩刀,架在了严茂行的脖子上,厉声道。 那眼眸之中,是近乎快凝视的杀意。 仿佛再被反驳推辞一句,那锋利的刀刃就要割破咽喉了。 “上官息怒!” “小人不敢!” 严茂行感受到刀刃上的寒意,几乎是秒从心,连忙道:“小人听命就是!” 尽管严茂行也很想抗争到底,但还是小命更重要 没听那位爷说嘛,陈宴大人有便宜行事之权,在秦州地界上,杀他一个是杀,杀他全家也是杀,还皆合理合法! “这就对了” 游显收回佩刀,满意地点点头,命令道:“去将年龄在二十五岁以下,高六尺以上,身体强健,能长途奔袭者聚集!” “是。” 他没有任何犹豫,连忙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去,身后跟了两个绣衣使者“协助”。 一刻钟后。 严茂行回来复命,汇报道:“上官,按照您的吩咐,满足要求的兵卒,已全部聚集完毕!” 军中主官都被请去了宴会,换句话说,此时此刻的秦州,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由严茂行说了算。 执行起来也就毫无阻力。 “总共合计有多少人?”游显问道。 “两千一百八十三人!”严茂行脱口而出。 顿了顿,又补充道:“其中一千零十七人,年纪在二十岁以下” 年轻就代表着优势。 体力优势,战斗优势 果然只有两千余游显心中嘀咕一句,与刺探的情报如出一辙,抬眸看向办事之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严茂行!”严茂行答道。 游显审视一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严茂行,你能力不错,就由你来统管这两千一百八十三人了!” “什么?!” 严茂行闻言,猛地一怔愣,诧异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替陈宴大人的手下办了差事,这就升官了?! 还是连跃了好几级,直接摘掉了副字,握有了实权。 “怎么?” “你不愿意?” 游显斜了一眼,开口道:“那我也可另寻” 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激动的严茂行打断:“愿意!” “小人愿意!” “多谢大人栽培!” 说着,往地上一跪,连连行礼。 多少年没有上升的仕途,就因今晚的际遇,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是陈宴大人要栽培你” 游显托起了严茂行,纠正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好好听命行事,亏待不了你的!” “是。” 严茂行目光炯炯,眸中炙热无比,应道:“唯陈宴大人之命,马首是瞻!” 游显极为满意,开口道:“你很上道,前途不可限量” “走!” “出城!” ~~~~ 第二日。 晌午。 府邸。 “刺史大人!” “大事不好了!” 屋外传来秦州长史李奕慌乱的声音。 “吵什么吵?” 宿醉的莫正溪睡得正酣,兀地被惊动吵醒,极其不悦,厉声数落道:“是你爹娘死了,还是暴乱叛军打进城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说着,只觉一阵头疼,愈发地不悦。 “是” 李奕停在床边,附和道:“大人教训的是!” 顿了顿,却又小心翼翼道:“但咱们临渭城的兵卒,被调走了两千余众,还都是年轻力壮的!” “什么?!” “你说什么?!” “是谁调走的!” 正在揉太阳穴的莫正溪,猛地一惊,瞪大了双眼,诧异不已,失声质问。 这可是堪比晴天霹雳的噩耗! 两千余兵卒,还都是年轻力壮的,那可是他守临渭城,保全性命的看家本钱啊! “是昨日来的明镜司朱雀掌镜使,陈宴陈大人” 李奕观察着自家刺史大人的表情,略作斟酌后,低声答道:“他深夜就调两千兵出城了!” 为何这位长史,日上三竿了才来汇报? 因为秦州大小官员,昨夜几乎都喝多了,不少人仍旧未醒 也得亏那叛军没有打来。 “是他?” 莫正溪倍感意外,脑袋昏昏,不解道:“陈宴为何会调得动本官的兵?” “据下边人来报,他有节制秦州军政之权,还可便宜行事” 李奕如实道:“调动秦州境内之兵,在权力范围之内!” “难怪他昨儿个,会喝得那般痛快!” “原来如此啊!” 莫正溪恍然大悟,自嘲一笑。 那姓陈的在这儿等着他呢! 谁能预料到,想要算计却被将计就计,反算计了呢? 真该死啊! 阴险的小子! “大人,眼下该怎么办?”李奕请示道。 “更衣!” “本官要去见陈宴!” 莫正溪起身下床,周身散发着寒意,厉声道。 ~~~~ 厢房别院。 陈宴早早就起来了,打着五禽戏,精神抖擞,没有一丁点宿醉模样,抬眸瞅见来势汹汹的莫正溪等人,不慌不忙地笑道: “莫兄来了?” “昨夜你安排的歌女很润!” “兄弟我很喜欢!” 陈宴昨夜喝的酒,可没比其他人少多少。 只是提前服用了,云汐制作的解酒药,喝酒与喝水无异。 “陈掌镜使”莫正溪一见陈宴,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话还未说,就被陈宴所打断:“莫兄来得正好!” “弟弟刚准备去寻你,商议一番今日攻打上邽的事宜!” 前来兴师问罪的莫正溪愣住了,错愕道:“你说什么?!” “你要打上邽,还是今日?!” 第79章 我不怕他们使绊子,还真就怕他们不给我使绊子! “没错!” 陈宴继续打着五禽戏,用幼师哄小孩的口吻,玩味道:“看来莫兄你这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听得真清楚” “你是失心疯了吗!” “要去打上邽?” “那可是上邽啊!” 得到肯定答复的莫正溪,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地破防。 若非仅存一丝理智,再加上忌惮一旁练剑的朱异,他都想扑上去,掐着陈宴的脖子质问了。 打上邽? 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地方啊! 不仅有暴乱的叛军,还有城内的世家相助,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个阴险的小王八犊子,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不打上邽,我去打哪儿?” 陈宴对莫正溪抓狂的模样,视若无睹,反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天子与大冢宰派在下前来,就是来戡乱的!” 说着,漫不经心地斜了一眼。 “你疯了,简直就是疯了!” 莫正溪听着那理所当然的语气,愈发气愤激动,厉声大喊:“那可是秦州数一数二的坚城!” 做了那么多年的秦州刺史,莫正溪比谁都清楚,上邽城的易守难攻。 倘若的硬攻,哪怕是十倍的兵力,也得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才可能将那座坚城拿下 可临渭城内才只有多少人? 想要以最小代价拿下上邽,也只有如叛军一般,里应外合,从内部攻破 用残兵败将强行攻打,就与送死无异! “我派人查探过城内粮草,足以支撑此次的征发” 陈宴充耳不闻,自顾自说道。 顿了顿,语气陡变,带着些许不悦,又继续道:“莫兄未战先怯,就开始唱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后半句之中,满是说不出的凌厉。 真是个盲目自信还认不清现实的小子莫正溪闻言,心中暗骂一句,强行平复住怒意,似是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问道:“本官那两千余众,被你调到哪儿去了?” “天水郡。” 陈宴眨了眨眼,淡然一笑,意味深长道:“我要分兵攻冀县!” 说罢,打完五禽戏最后一戏。 长呼一口浊气,调整着呼吸。 “???” 莫正溪猛地一怔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骂道:“你简直就是神志不清了!” “赶紧调回来,不要派去送死!” 莫正溪都傻眼了。 他以为自己与程以南用兵,已经够菜够拉胯了 但却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 这长安来的姓陈的小子,更是昏招迭出! 就秦州现在的兵力,打一个都费力,居然还敢分兵,深入去攻叛军的老巢??? 不可理喻。 陈宴抬手,拍了拍衣衫,收敛笑意,冷眼注视着莫正溪,沉声道:“我做出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顿了顿,又一字一顿道:“包括你,莫刺史!” 陈宴的声音陡然拔高,杀意凛然,直击面前之人的心头。 莫正溪的气势被压住,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子,竟能霸道至此。 “别在这儿我我我了” 陈宴失去了耐心,双眸透着寒意,厉声道:“你有一个时辰去收拾,然后随军赶往上邽攻城!” 命令的语气中是不容置疑。 “本官不同意!” “本官是不会随你去送死的!” 莫正溪却是犯了轴劲,梗着脖子,公然唱起了反调。 其他事都可以商量,但送死是绝对不可能去的! 好不容易才逃到了临渭 “莫刺史,在下奉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你是失地辱国的罪人,若是敢抗命不遵,我不介意先替大冢宰,斩下你的项上人头祭旗!”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径直拔出朱异的剑,架在了莫正溪的脖子上。 堪称翻脸比翻书还快。 昨日还以兄弟相称,就差结拜了,今日就刀兵相向,连一点犹豫都不带有的。 “你敢!” 莫正溪的火气,亦是被激出来了,昂首怒视陈宴,振振有词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天子亲封的秦州刺史!” 此前和颜悦色,是看在这小子是长安来的天使,又有求于他,才以礼相待。 现在都敢拿剑威胁了,真当他莫正溪是泥捏的不成? 堂堂刺史岂能受此威胁? “我有便宜行事之权,你看我敢不敢!” “哪怕先诛你九族,也在便宜之内!” 陈宴似笑非笑,将剑刃前移一分,割开莫正溪的皮肤,寖出鲜血,回应道。 什么叫便宜行事? 就是秦州境内,他只要不谋逆,就能主宰一切 也就是这草包废物,接下来还有关键的利用价值,陈宴早就想一剑砍了他! 娘的,忘了他不仅有节制之权,还可便宜行事莫正溪倒吸一口凉气,后知后觉,瞬间变脸,谄笑道: “我哈哈” “愚兄是在与兄弟你说笑呢!” “兄弟之命,愚兄自是鼎力支持的!” 莫正溪从心不带一丝迟疑。 毕竟,大丈夫能伸能屈,没必要跟自己的小命不过去 陈宴大笑,玩味道:“弟就知兄长是在玩笑,特意配合呢!” 人家都认怂了,自然是要给台阶下的。 又是一副兄友弟恭的经典名场面。 “那这剑是不是可以?” 莫正溪咽了口唾沫,用手指推了推,架在脖子上割出血的剑刃,试探性问道。 “忘了忘了,兄长瞧我这记性!” 陈宴一拍脑袋,笑了笑,收回手中剑,丢给了朱异。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提醒道:“不过,还是一个时辰后开拔,留下一千人守临渭!” “是是” “一切都依兄弟你的意思!” 莫正溪学乖了,极为配合道:“愚兄这就先行去准备了!” “告辞!” 话音落下。 莫正溪一刻不敢多作停留,马不停蹄地离去。 “阿兄,你真要带上莫正溪他们,领军前去攻上邽吗?” 在不远处围观完全程的宇文泽,走上前来,望着莫正溪的背影,不解地问道。 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家阿兄葫芦里卖的药了 那莫正溪与拖油瓶何异? “当然。” “非带他们不可!” 陈宴伸了个懒腰,斩钉截铁道。 因为这可是陈某人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任何人都不能替代他的重要性! “就不怕这些人暗中使绊子?”宇文泽担忧道。 陈宴淡然一笑,意味深长道:“我不怕他们使绊子,还真就怕他们不给我使绊子!” “哈哈哈哈!” 第79章 我不怕他们使绊子,还真就怕他们不给我使绊子! “没错!” 陈宴继续打着五禽戏,用幼师哄小孩的口吻,玩味道:“看来莫兄你这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听得真清楚” “你是失心疯了吗!” “要去打上邽?” “那可是上邽啊!” 得到肯定答复的莫正溪,暴跳如雷,歇斯底里地破防。 若非仅存一丝理智,再加上忌惮一旁练剑的朱异,他都想扑上去,掐着陈宴的脖子质问了。 打上邽? 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地方啊! 不仅有暴乱的叛军,还有城内的世家相助,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个阴险的小王八犊子,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不打上邽,我去打哪儿?” 陈宴对莫正溪抓狂的模样,视若无睹,反问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天子与大冢宰派在下前来,就是来戡乱的!” 说着,漫不经心地斜了一眼。 “你疯了,简直就是疯了!” 莫正溪听着那理所当然的语气,愈发气愤激动,厉声大喊:“那可是秦州数一数二的坚城!” 做了那么多年的秦州刺史,莫正溪比谁都清楚,上邽城的易守难攻。 倘若的硬攻,哪怕是十倍的兵力,也得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才可能将那座坚城拿下 可临渭城内才只有多少人? 想要以最小代价拿下上邽,也只有如叛军一般,里应外合,从内部攻破 用残兵败将强行攻打,就与送死无异! “我派人查探过城内粮草,足以支撑此次的征发” 陈宴充耳不闻,自顾自说道。 顿了顿,语气陡变,带着些许不悦,又继续道:“莫兄未战先怯,就开始唱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后半句之中,满是说不出的凌厉。 真是个盲目自信还认不清现实的小子莫正溪闻言,心中暗骂一句,强行平复住怒意,似是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问道:“本官那两千余众,被你调到哪儿去了?” “天水郡。” 陈宴眨了眨眼,淡然一笑,意味深长道:“我要分兵攻冀县!” 说罢,打完五禽戏最后一戏。 长呼一口浊气,调整着呼吸。 “???” 莫正溪猛地一怔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骂道:“你简直就是神志不清了!” “赶紧调回来,不要派去送死!” 莫正溪都傻眼了。 他以为自己与程以南用兵,已经够菜够拉胯了 但却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 这长安来的姓陈的小子,更是昏招迭出! 就秦州现在的兵力,打一个都费力,居然还敢分兵,深入去攻叛军的老巢??? 不可理喻。 陈宴抬手,拍了拍衣衫,收敛笑意,冷眼注视着莫正溪,沉声道:“我做出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顿了顿,又一字一顿道:“包括你,莫刺史!” 陈宴的声音陡然拔高,杀意凛然,直击面前之人的心头。 莫正溪的气势被压住,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外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子,竟能霸道至此。 “别在这儿我我我了” 陈宴失去了耐心,双眸透着寒意,厉声道:“你有一个时辰去收拾,然后随军赶往上邽攻城!” 命令的语气中是不容置疑。 “本官不同意!” “本官是不会随你去送死的!” 莫正溪却是犯了轴劲,梗着脖子,公然唱起了反调。 其他事都可以商量,但送死是绝对不可能去的! 好不容易才逃到了临渭 “莫刺史,在下奉劝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你是失地辱国的罪人,若是敢抗命不遵,我不介意先替大冢宰,斩下你的项上人头祭旗!”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径直拔出朱异的剑,架在了莫正溪的脖子上。 堪称翻脸比翻书还快。 昨日还以兄弟相称,就差结拜了,今日就刀兵相向,连一点犹豫都不带有的。 “你敢!” 莫正溪的火气,亦是被激出来了,昂首怒视陈宴,振振有词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天子亲封的秦州刺史!” 此前和颜悦色,是看在这小子是长安来的天使,又有求于他,才以礼相待。 现在都敢拿剑威胁了,真当他莫正溪是泥捏的不成? 堂堂刺史岂能受此威胁? “我有便宜行事之权,你看我敢不敢!” “哪怕先诛你九族,也在便宜之内!” 陈宴似笑非笑,将剑刃前移一分,割开莫正溪的皮肤,寖出鲜血,回应道。 什么叫便宜行事? 就是秦州境内,他只要不谋逆,就能主宰一切 也就是这草包废物,接下来还有关键的利用价值,陈宴早就想一剑砍了他! 娘的,忘了他不仅有节制之权,还可便宜行事莫正溪倒吸一口凉气,后知后觉,瞬间变脸,谄笑道: “我哈哈” “愚兄是在与兄弟你说笑呢!” “兄弟之命,愚兄自是鼎力支持的!” 莫正溪从心不带一丝迟疑。 毕竟,大丈夫能伸能屈,没必要跟自己的小命不过去 陈宴大笑,玩味道:“弟就知兄长是在玩笑,特意配合呢!” 人家都认怂了,自然是要给台阶下的。 又是一副兄友弟恭的经典名场面。 “那这剑是不是可以?” 莫正溪咽了口唾沫,用手指推了推,架在脖子上割出血的剑刃,试探性问道。 “忘了忘了,兄长瞧我这记性!” 陈宴一拍脑袋,笑了笑,收回手中剑,丢给了朱异。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提醒道:“不过,还是一个时辰后开拔,留下一千人守临渭!” “是是” “一切都依兄弟你的意思!” 莫正溪学乖了,极为配合道:“愚兄这就先行去准备了!” “告辞!” 话音落下。 莫正溪一刻不敢多作停留,马不停蹄地离去。 “阿兄,你真要带上莫正溪他们,领军前去攻上邽吗?” 在不远处围观完全程的宇文泽,走上前来,望着莫正溪的背影,不解地问道。 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家阿兄葫芦里卖的药了 那莫正溪与拖油瓶何异? “当然。” “非带他们不可!” 陈宴伸了个懒腰,斩钉截铁道。 因为这可是陈某人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任何人都不能替代他的重要性! “就不怕这些人暗中使绊子?”宇文泽担忧道。 陈宴淡然一笑,意味深长道:“我不怕他们使绊子,还真就怕他们不给我使绊子!” “哈哈哈哈!” 第80章 这陈宴嘴上说得那么硬,怎么比我们跑得还快? 上邽。 原都督府,现叛军高层大营。 “报!” “禀大人,探子传回消息” “临渭方向,朝廷军倾巢而出,直奔上邽而来!” 掌管情报的王亿匆忙进门,第一时间汇报道。 “什么?!” 厅内正在商议下一步攻伐的高层们,为之一惊,面面相觑,诧异无比。 辛争辉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向王亿,求证道:“你是说莫正溪与程以南两个废物,非但不龟缩自保,还胆敢主动出击?” 他们震惊的不是朝廷军来战。 而是那俩草包至极的贪官污吏,都一败再败了,剩下些老弱病残了,居然还敢反击,甚至倾巢而出?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丧心病狂 嫌他们拿下秦州不够快,上赶着送不成? 辛争辉,上邽辛氏。 “是的,探子反复核实过” “准确无误!” 王亿点头,肯定道。 刚拿到消息之时,王亿也是同样的反应。 但不同的探子,传回的消息都是相同的,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那俩能有如此胆量魄力?牛受年眉头微皱,心中泛起了嘀咕,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猜测道:“莫非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俩哪来的勇气?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叛乱席卷秦州后,朝廷终于做出了反应 牛受年,上邽牛氏。 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受年,你猜的不错!” “宇文沪派人来了” “做出反攻决定的并非那俩人,而是陈宴!” 紧接着,声音的主人迈入屋内,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见过盛朝闻大人!” 辛争辉等人在听到声音之时,就知晓了来人的身份,齐齐恭敬行礼。 “免礼!” 盛朝闻摆了摆手,笑道。 盛朝闻,通天会左护法,此次暴乱的主要谋划者之一。 “朝廷真派援军来了?” 辛争辉露出担忧之色,问道:“那咱们眼下该如何是好?” 不可否认,他们如今的确势头正猛,锐不可当。 但辛争辉心中很清楚,只是占了猝不及防的先发优势,与莫程二人的猪对手助攻 而且,他们手下的那些军队,跟朝廷的正规军相比,就是乌合之众。 一旦打起来,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别慌!” 盛朝闻按了按手,平静道:“宇文沪只给了数百骑兵,根本不足为虑!” 倘若是三千乃至过万的府兵,盛朝闻也会胆颤惊心,谋划退路了 但偏偏只有三百骑兵! 再加上区区二十名绣衣使者 就连长安消息的来源,都看不懂宇文沪玩的什么花样 辛争辉轻拍胸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又问道:“不知那被派来的陈宴是?” 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总感觉在哪儿听过一般。 “就是最近声名如日中天、传得沸沸扬扬的大周诗仙,宇文沪的心腹爱将,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儿!”盛朝闻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轻蔑一笑,说道。 言语之中,透着不屑。 “原来是他” 牛受年等人亦是恍然大悟。 大周诗仙现在几乎是家喻户晓了。 但派一儒生读书人来戡乱,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他们了? “去调兵遣将!” 盛朝闻合上折扇,目光一凛,冷笑道:“此番最好将他一口吞下!” “遵命!” ~~~~ 翌日。 清晨。 一百骑兵居中打头阵,五千老弱病残秦州兵分居两翼。 “此地距离上邽还有多远?”陈宴远眺出现轮廓的城池,勒住缰绳,放缓速度,朝顾屿辞问道。 “还有不到二十里”顾屿辞略作思考,迅速回应道。 “不到二十里,那就是快接战了” 陈宴闻言,眨了眨眼,喃喃道:“很快了!” 说罢,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传令改变行军阵型。 “在这种地方,如此摆一字长蛇阵,他到底有没有读过兵书?” “是嫌死得不够快是吗?” 在阵型变化完成后,骑在马上的程以南,直接看乐了,嘲讽道。 不可否认,一字长蛇阵是个运用极广的好军阵。 但却不适合这种场地。 若被敌军突破一点,容易被分割包围,从而被击溃。 再加上己方的战力,本来就弱于敌军 越是这样,程以南就越怀疑陈宴,就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家伙。 莫正溪凑了过来,低声询问道:“老程,你说陈宴那小子,究竟想做什么?” 他是文官不假。 也读过兵书,懂一些军事。 饶是他这个外行一看,都知晓这就是在找死 “不知道。” “看不透” 程以南闻言,当即摇头。 顿了顿,又叮嘱道:“切记战事一旦不利,转头就撤,咱们还是保命要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程以南可不想给,这疯狂的小子陪葬! “嗯。”莫正溪重重点头,他也是这般想的,活命第一。 上邽城头上。 “一字长蛇阵?” “哈哈哈哈!” 牛受年远眺那变化完成的军阵,忍不住放声大笑。 “盛朝闻大人说得没错!” “那陈宴果然就是一乳臭未干的小儿,岂是知兵之辈?” “今日就要拿他祭旗!” 辛争辉目睹这一幕,亦是信心大增,备受鼓舞,笑道。 一群老弱残兵,再加上一个庸弱糊涂的主将,这与天赐的战功,有什么区别? 斩了那陈宴,趁着这股东风,拿下秦州全境,再进军岐州,恐怕都不什么大问题了! “大人,末将请战!” 披坚执锐的齐震鳞上前,沉声道。 “去!” “给予周军迎头痛击!” 牛受年与辛争辉相视一眼,猛地挥手,应允道。 上邽内叛军大部,一万六千余众开出城外。 还真是一个无比适合冲杀的阵型齐震鳞骑于大马之上,以逸待劳,在朝廷军出现在视线中之时,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当即挥舞长枪,大喝道:“全军出击!” “随本将冲杀,建功立业!” 话音落下。 齐震鳞与亲卫骑兵一马当先,冲锋而出。 “杀啊!” 一万六千余完成列阵的叛军,亦是紧随其后,杀声震天。 “叛军杀出来了!” “好汹涌的气势!” “怎么办!” “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面对迎面而来、数量庞大、兵锋极盛的叛军,此前一败再败的恐惧之感,萦绕在每一个秦州兵的心头。 那种怯意,犹如瘟疫般,迅速扩大扩散 还未接战,五千余秦州兵就有了溃散之兆。 “阿泽!” 陈宴关注着周围的变化,意识到时机已到,喊道。 “明白。” 宇文泽迅速给出了回应。 “走。” 陈宴当即调转了飒露紫的马头,挥舞马鞭。 宇文泽、朱异、陆藏锋三人亦是照做,紧随其后。 早已得到命令的一百骑兵,在顾屿辞的带领下,同样向后狂奔而去。 本就有溃散之势的秦州兵,顿时出现了一阵骚乱。 “不是!” “他就跑了?!” “连头都不带回的?!” 程以南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都傻眼了,目瞪口呆。 陈宴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娘的!” 莫正溪见状,骂骂咧咧道:“这陈宴嘴上说得那么硬,怎么比我们跑得还快?” “别愣着了!” “我们也快撤了!” “晚了怕是就走不了了!” 程以南察觉到那越来越近,冲锋而来的叛军,连忙提醒道。 随即,他二人亦是领着一队人马,就开始跟在陈宴身后狂奔。 主将都逃了,五千秦州兵四散溃逃。 “一触即溃,真是一群废物!” “有这样的军队,朝廷真该亡了!” “追上去,死死咬住他们,绝不能让周军逃了!” 齐震鳞讥笑一声,发号施令道。 上邽城头上。 观战的辛争辉目睹这一切,大喝道:“压上去!” “全部给我压上去!” “一定要吃掉剩下的周军!” 看着丢盔弃甲,兵败如山倒的朝廷军,辛争辉绝不会错失良机。 在此命令下,城内剩余的叛军全部出动,加入了追击的队伍。 一个时辰后。 陇积山。 陈宴等人放缓速度,逐渐停了下来。 拼死拼活赶上来的莫正溪,焦急连声问道:“陈宴,你停下来作甚?” “接下来咱们该往哪儿逃?” “那叛军就快追上来了!” 莫正溪惶惶如丧家之犬。 慌乱极了。 “逃?” 陈宴闻言,冷笑一声,环视自己选好的战场,意味深长道:“接下来该我收网反击了!” 第80章 这陈宴嘴上说得那么硬,怎么比我们跑得还快? 上邽。 原都督府,现叛军高层大营。 “报!” “禀大人,探子传回消息” “临渭方向,朝廷军倾巢而出,直奔上邽而来!” 掌管情报的王亿匆忙进门,第一时间汇报道。 “什么?!” 厅内正在商议下一步攻伐的高层们,为之一惊,面面相觑,诧异无比。 辛争辉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向王亿,求证道:“你是说莫正溪与程以南两个废物,非但不龟缩自保,还胆敢主动出击?” 他们震惊的不是朝廷军来战。 而是那俩草包至极的贪官污吏,都一败再败了,剩下些老弱病残了,居然还敢反击,甚至倾巢而出?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丧心病狂 嫌他们拿下秦州不够快,上赶着送不成? 辛争辉,上邽辛氏。 “是的,探子反复核实过” “准确无误!” 王亿点头,肯定道。 刚拿到消息之时,王亿也是同样的反应。 但不同的探子,传回的消息都是相同的,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那俩能有如此胆量魄力?牛受年眉头微皱,心中泛起了嘀咕,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猜测道:“莫非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俩哪来的勇气?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在叛乱席卷秦州后,朝廷终于做出了反应 牛受年,上邽牛氏。 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受年,你猜的不错!” “宇文沪派人来了” “做出反攻决定的并非那俩人,而是陈宴!” 紧接着,声音的主人迈入屋内,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见过盛朝闻大人!” 辛争辉等人在听到声音之时,就知晓了来人的身份,齐齐恭敬行礼。 “免礼!” 盛朝闻摆了摆手,笑道。 盛朝闻,通天会左护法,此次暴乱的主要谋划者之一。 “朝廷真派援军来了?” 辛争辉露出担忧之色,问道:“那咱们眼下该如何是好?” 不可否认,他们如今的确势头正猛,锐不可当。 但辛争辉心中很清楚,只是占了猝不及防的先发优势,与莫程二人的猪对手助攻 而且,他们手下的那些军队,跟朝廷的正规军相比,就是乌合之众。 一旦打起来,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别慌!” 盛朝闻按了按手,平静道:“宇文沪只给了数百骑兵,根本不足为虑!” 倘若是三千乃至过万的府兵,盛朝闻也会胆颤惊心,谋划退路了 但偏偏只有三百骑兵! 再加上区区二十名绣衣使者 就连长安消息的来源,都看不懂宇文沪玩的什么花样 辛争辉轻拍胸口,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又问道:“不知那被派来的陈宴是?” 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总感觉在哪儿听过一般。 “就是最近声名如日中天、传得沸沸扬扬的大周诗仙,宇文沪的心腹爱将,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儿!”盛朝闻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轻蔑一笑,说道。 言语之中,透着不屑。 “原来是他” 牛受年等人亦是恍然大悟。 大周诗仙现在几乎是家喻户晓了。 但派一儒生读书人来戡乱,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他们了? “去调兵遣将!” 盛朝闻合上折扇,目光一凛,冷笑道:“此番最好将他一口吞下!” “遵命!” ~~~~ 翌日。 清晨。 一百骑兵居中打头阵,五千老弱病残秦州兵分居两翼。 “此地距离上邽还有多远?”陈宴远眺出现轮廓的城池,勒住缰绳,放缓速度,朝顾屿辞问道。 “还有不到二十里”顾屿辞略作思考,迅速回应道。 “不到二十里,那就是快接战了” 陈宴闻言,眨了眨眼,喃喃道:“很快了!” 说罢,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传令改变行军阵型。 “在这种地方,如此摆一字长蛇阵,他到底有没有读过兵书?” “是嫌死得不够快是吗?” 在阵型变化完成后,骑在马上的程以南,直接看乐了,嘲讽道。 不可否认,一字长蛇阵是个运用极广的好军阵。 但却不适合这种场地。 若被敌军突破一点,容易被分割包围,从而被击溃。 再加上己方的战力,本来就弱于敌军 越是这样,程以南就越怀疑陈宴,就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家伙。 莫正溪凑了过来,低声询问道:“老程,你说陈宴那小子,究竟想做什么?” 他是文官不假。 也读过兵书,懂一些军事。 饶是他这个外行一看,都知晓这就是在找死 “不知道。” “看不透” 程以南闻言,当即摇头。 顿了顿,又叮嘱道:“切记战事一旦不利,转头就撤,咱们还是保命要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程以南可不想给,这疯狂的小子陪葬! “嗯。”莫正溪重重点头,他也是这般想的,活命第一。 上邽城头上。 “一字长蛇阵?” “哈哈哈哈!” 牛受年远眺那变化完成的军阵,忍不住放声大笑。 “盛朝闻大人说得没错!” “那陈宴果然就是一乳臭未干的小儿,岂是知兵之辈?” “今日就要拿他祭旗!” 辛争辉目睹这一幕,亦是信心大增,备受鼓舞,笑道。 一群老弱残兵,再加上一个庸弱糊涂的主将,这与天赐的战功,有什么区别? 斩了那陈宴,趁着这股东风,拿下秦州全境,再进军岐州,恐怕都不什么大问题了! “大人,末将请战!” 披坚执锐的齐震鳞上前,沉声道。 “去!” “给予周军迎头痛击!” 牛受年与辛争辉相视一眼,猛地挥手,应允道。 上邽内叛军大部,一万六千余众开出城外。 还真是一个无比适合冲杀的阵型齐震鳞骑于大马之上,以逸待劳,在朝廷军出现在视线中之时,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当即挥舞长枪,大喝道:“全军出击!” “随本将冲杀,建功立业!” 话音落下。 齐震鳞与亲卫骑兵一马当先,冲锋而出。 “杀啊!” 一万六千余完成列阵的叛军,亦是紧随其后,杀声震天。 “叛军杀出来了!” “好汹涌的气势!” “怎么办!” “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面对迎面而来、数量庞大、兵锋极盛的叛军,此前一败再败的恐惧之感,萦绕在每一个秦州兵的心头。 那种怯意,犹如瘟疫般,迅速扩大扩散 还未接战,五千余秦州兵就有了溃散之兆。 “阿泽!” 陈宴关注着周围的变化,意识到时机已到,喊道。 “明白。” 宇文泽迅速给出了回应。 “走。” 陈宴当即调转了飒露紫的马头,挥舞马鞭。 宇文泽、朱异、陆藏锋三人亦是照做,紧随其后。 早已得到命令的一百骑兵,在顾屿辞的带领下,同样向后狂奔而去。 本就有溃散之势的秦州兵,顿时出现了一阵骚乱。 “不是!” “他就跑了?!” “连头都不带回的?!” 程以南看着这一切,整个人都傻眼了,目瞪口呆。 陈宴的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娘的!” 莫正溪见状,骂骂咧咧道:“这陈宴嘴上说得那么硬,怎么比我们跑得还快?” “别愣着了!” “我们也快撤了!” “晚了怕是就走不了了!” 程以南察觉到那越来越近,冲锋而来的叛军,连忙提醒道。 随即,他二人亦是领着一队人马,就开始跟在陈宴身后狂奔。 主将都逃了,五千秦州兵四散溃逃。 “一触即溃,真是一群废物!” “有这样的军队,朝廷真该亡了!” “追上去,死死咬住他们,绝不能让周军逃了!” 齐震鳞讥笑一声,发号施令道。 上邽城头上。 观战的辛争辉目睹这一切,大喝道:“压上去!” “全部给我压上去!” “一定要吃掉剩下的周军!” 看着丢盔弃甲,兵败如山倒的朝廷军,辛争辉绝不会错失良机。 在此命令下,城内剩余的叛军全部出动,加入了追击的队伍。 一个时辰后。 陇积山。 陈宴等人放缓速度,逐渐停了下来。 拼死拼活赶上来的莫正溪,焦急连声问道:“陈宴,你停下来作甚?” “接下来咱们该往哪儿逃?” “那叛军就快追上来了!” 莫正溪惶惶如丧家之犬。 慌乱极了。 “逃?” 陈宴闻言,冷笑一声,环视自己选好的战场,意味深长道:“接下来该我收网反击了!” 第81章 诈败,不惜以五千秦州兵为代价! “反击?” “你拿什么反击?” “就凭你这区区一百骑兵?” 莫正溪听乐了,抬手指向陈宴的身后,嘲讽道。 不可否认,因为跑得贼快,姓陈这小子的人,没有任何的损失。 但满打满算,也就一百之数,跟以卵击石有何区别? 还收网? 还反击? 异想天开! 痴人说梦! “你知道后面追兵有多少吗?” “少说两万有余!” 秦州都督程以南亦是急了,冲着口出狂言的小子,咆哮道:“陈宴你得癔症了!” 那一刻,程以南是真觉得宇文沪眼瞎了。 怎么就派了这么一个蠢货来? 那五千秦州兵虽说是老弱病残,却也是秦州最后的希望 结果一下子就被葬送完了! 还被叛军追得狼狈不堪! “癔症?” “或许!” 陈宴闻言,耸耸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顿了顿,转头看向顾屿辞,笑道:“老顾,依计行事!” 依计?什么计?陈宴难不成还有后手听到这话,莫正溪与程以南相视一眼,心头浮现出了同样的诡异猜测,异口同声问道: “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这小子表现得太淡定了 根本不像是被杀得大败而逃! “遵命!” 顾屿辞应了一声,从马背上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狼粪棒,用火折子点燃。 随即,滚滚浓烟飘散而出。 片刻后。 陇积山出现震动,自上而下有黑色的潮水在涌动。 “老程,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莫正溪察觉到远处陡现的异样,开口问道。 “是骑兵的马蹄声” “还越来越近了” “是那山上冲下来的!” 程以南终究是行伍出身,迅速得出了准确的判断。 不是陇积山地震了,而是有骑兵在向下俯冲。 眨眼之间,那以逸待劳的二百骑兵,与众人擦肩而过。 战马的嘶吼声,马蹄的践踏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每匹战马的马尾上,都紧紧绑着一捆干树枝。 奔跑越来越快,树枝与干燥的地面,不断摩擦碰撞。 起初,只是星星点点的尘土扬起,渐渐地,尘土越来越多,相互交织汇聚,让人判断不出后续的具体数量。 “弟兄们,立不世之功的机会来了!” “杀尽叛军!” 领队冲锋的赫连识,身披黑色重甲,手中马槊闪烁着寒光,口中大喝。 那二百骑兵犹如虎狼般,紧随其后。 “他从哪儿变出来这么多的骑兵?” “又怎会提前藏在此地的?” 目睹眼前这一幕,程以南心中乍现无数疑惑,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陈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莫非是” 是诈败! 故作一触即溃,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用诈败为诱饵,引叛军入包围 甚至不惜以五千秦州兵为代价! 察觉到陈宴战略意图的程以南,只觉一阵胆寒。 好恐怖心狠的男人! 是真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大人,末将也去了!” 顾屿辞见状,早已按耐不住,朝陈宴抱拳拱手,朗声道。 顿了顿,调转马头,高举马槊,又继续道:“儿郎们,随本将建功立业!” 随即,领着剩余的一百骑兵,紧随其后向下冲刺而去。 此地只剩下十五名绣衣使者护卫,并同时看管软禁,以莫正溪为首的秦州高层。 陇积山下。 “那长安来的陈宴就在前方!” 齐震鳞死死盯着,那半山腰高耸的陈字军旗,长枪一横指向而去,厉声道:“打死了赏银五千,生擒了赏银万两,连胜三级!” 齐震鳞已经快抑制不住,自己体内沸腾的血液 斩了大周诗仙,踏平长安援军,自己名震天下就在近日了! 他亦将跻身当世名将之列! “齐将军,你看前方!” 副将张无垢敏锐察觉到前方的异样,当即提醒道:“尘土蔽日,铺天盖地,飞沙走石,是有大量骑兵在朝咱们冲来!” 如此阵仗,也只有数量极大的骑兵,方才能够做到 对方还是居高临下的俯冲,优势极大。 而己方这边,经过一个时辰的追击,早已是人困马乏 张无垢心中猛地一咯噔,不好的预感在不断涌现。 “有埋伏!” “我们中埋伏了!” “朝廷军是故意将咱们,引到这儿来的!”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后方的叛军中,随即引起了一阵骚动,军心开始动摇。 “不要慌!” “不要乱!” “区区埋伏又有何惧!” “且看本将军一力破之!” 齐震鳞大喝,试图镇住人心浮动的大军,同时身先士卒,领着一队亲卫朝前冲去,誓要遏制住朝廷骑兵的势头。 “呔!” “那贼将受死!” 向下加速度做功,高速俯冲的赫连识,老远就注意到了齐震鳞,挥舞马槊,直奔而去。 “还真是狂妄” “来得正好!” 齐震鳞迎了上去,刚要挥刺长枪,就只见寒芒一闪,马槊割破了他的咽喉,“啊!” 那透着不可置信眼神的脑袋,脱离身体,高高跃起。 “将军!” “将军!” 猝不及防的亲卫见状,皆是失声大喊,乱了方寸。 “哈哈哈哈!” “头功是老子的了!” 一击得手的赫连识大笑,却没有任何的停留,领着归属自己的骑兵,继续朝前驰骋而去。 收割着齐震鳞的亲卫,并一马槊斩断了叛军的军旗。 先登,陷阵,斩将,夺旗。 四大军功,他赫连识一下子就集齐了三! 犹如钢铁洪流般的二百骑兵,中路突破,直插而去。 顾屿辞率领的一百骑兵,两翼策应。 通畅无阻地分割着,两万叛军本就脆弱的阵型。 由于主将被斩,失去指挥大脑,轻而易举被突穿撕裂,一分为二。 就在此时。 “我秦州的弟兄们,给咱一雪前耻的时机到了!” “随吾冲锋!” “洗刷此前所有耻辱!” “杀!” 早已率军埋伏在,左右两侧严茂行,见时机已到,陡然卸去伪装,发动攻势。 那两千被挑选而出,以逸待劳的秦州兵,如潮水般涌出,发了疯一样冲击着叛军。 一时之间,都难以分辨,究竟谁是人数占优的一方了 “朝廷还有伏兵?!” 叛军兵卒的脸上,皆是难以置信。 这接连的埋伏,早已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本就有崩溃征兆的阵型,在惶恐之下,彻底紊乱。 “斩贼首者,队正赫连识!” “贼首已亡,还不速速投降!” 顾屿辞捕捉到叛军的变化,挥舞马槊砍杀的同时,口中不住地大喊。 其余仍在冲锋的骑兵闻言,亦是不断大喝重复。 这是陈宴事先交代的心理攻势。 不仅要从物理上攻破,还要从心理上瓦解 “将军被杀了!” “齐震鳞将军被斩了!” “朝廷仍有伏兵!” “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快逃!” “快逃啊!” 在双重攻势的夹击下,失去指挥系统的叛军,开始溃不成军,彻底放弃了抵抗,一个个争相向后逃去。 以至于发生踩踏,拥挤,死伤之人远比大周所杀的更多 “好久没杀得这么酣畅淋漓了!” “爽!” 杀了一个穿透的赫连识,握着沾满鲜血的马槊,只觉酣畅淋漓,忍不住大笑。 随即调转马头,前去拦截溃逃的叛军。 “以寡敌众,还能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站在半山腰,关注着战况的宇文泽,叹为观止,喃喃道:“阿兄还真是用兵如神啊!” 作为兄弟,陈宴的全盘部署,宇文泽都是清楚的。 只是没想到,能够这么猛 先诈败以诱敌,再以溃逃消耗敌军,又虚张声势,营造骑兵甚众的假象,最后埋伏收割。 一套组合拳下来,真杀得叛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叛军败了?” “陈宴竟然真的打赢了?” 莫正溪与程以南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山下发生的一切。 这还是将他们打得鼻青脸肿,一败再败的叛军吗? “大局定矣!” 陈宴松开拄地紧握的佩剑,长舒一口气,放下悬着的心。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陇积山下,顾屿辞率领的骑兵,与严茂行率领的秦州兵,举着兵刃,以锐不可当之势,开始了迫降。 “我投降!” “不要杀我!” “降,我降!” 两个时辰前,还不可一世的叛军,顷刻间兵败如山倒,皆丢下武器,抱头在地,等候处置。 偶有几个仍旧负隅顽抗的,直接被一刀砍死。 第81章 诈败,不惜以五千秦州兵为代价! “反击?” “你拿什么反击?” “就凭你这区区一百骑兵?” 莫正溪听乐了,抬手指向陈宴的身后,嘲讽道。 不可否认,因为跑得贼快,姓陈这小子的人,没有任何的损失。 但满打满算,也就一百之数,跟以卵击石有何区别? 还收网? 还反击? 异想天开! 痴人说梦! “你知道后面追兵有多少吗?” “少说两万有余!” 秦州都督程以南亦是急了,冲着口出狂言的小子,咆哮道:“陈宴你得癔症了!” 那一刻,程以南是真觉得宇文沪眼瞎了。 怎么就派了这么一个蠢货来? 那五千秦州兵虽说是老弱病残,却也是秦州最后的希望 结果一下子就被葬送完了! 还被叛军追得狼狈不堪! “癔症?” “或许!” 陈宴闻言,耸耸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 顿了顿,转头看向顾屿辞,笑道:“老顾,依计行事!” 依计?什么计?陈宴难不成还有后手听到这话,莫正溪与程以南相视一眼,心头浮现出了同样的诡异猜测,异口同声问道: “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这小子表现得太淡定了 根本不像是被杀得大败而逃! “遵命!” 顾屿辞应了一声,从马背上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狼粪棒,用火折子点燃。 随即,滚滚浓烟飘散而出。 片刻后。 陇积山出现震动,自上而下有黑色的潮水在涌动。 “老程,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莫正溪察觉到远处陡现的异样,开口问道。 “是骑兵的马蹄声” “还越来越近了” “是那山上冲下来的!” 程以南终究是行伍出身,迅速得出了准确的判断。 不是陇积山地震了,而是有骑兵在向下俯冲。 眨眼之间,那以逸待劳的二百骑兵,与众人擦肩而过。 战马的嘶吼声,马蹄的践踏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每匹战马的马尾上,都紧紧绑着一捆干树枝。 奔跑越来越快,树枝与干燥的地面,不断摩擦碰撞。 起初,只是星星点点的尘土扬起,渐渐地,尘土越来越多,相互交织汇聚,让人判断不出后续的具体数量。 “弟兄们,立不世之功的机会来了!” “杀尽叛军!” 领队冲锋的赫连识,身披黑色重甲,手中马槊闪烁着寒光,口中大喝。 那二百骑兵犹如虎狼般,紧随其后。 “他从哪儿变出来这么多的骑兵?” “又怎会提前藏在此地的?” 目睹眼前这一幕,程以南心中乍现无数疑惑,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陈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莫非是” 是诈败! 故作一触即溃,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用诈败为诱饵,引叛军入包围 甚至不惜以五千秦州兵为代价! 察觉到陈宴战略意图的程以南,只觉一阵胆寒。 好恐怖心狠的男人! 是真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大人,末将也去了!” 顾屿辞见状,早已按耐不住,朝陈宴抱拳拱手,朗声道。 顿了顿,调转马头,高举马槊,又继续道:“儿郎们,随本将建功立业!” 随即,领着剩余的一百骑兵,紧随其后向下冲刺而去。 此地只剩下十五名绣衣使者护卫,并同时看管软禁,以莫正溪为首的秦州高层。 陇积山下。 “那长安来的陈宴就在前方!” 齐震鳞死死盯着,那半山腰高耸的陈字军旗,长枪一横指向而去,厉声道:“打死了赏银五千,生擒了赏银万两,连胜三级!” 齐震鳞已经快抑制不住,自己体内沸腾的血液 斩了大周诗仙,踏平长安援军,自己名震天下就在近日了! 他亦将跻身当世名将之列! “齐将军,你看前方!” 副将张无垢敏锐察觉到前方的异样,当即提醒道:“尘土蔽日,铺天盖地,飞沙走石,是有大量骑兵在朝咱们冲来!” 如此阵仗,也只有数量极大的骑兵,方才能够做到 对方还是居高临下的俯冲,优势极大。 而己方这边,经过一个时辰的追击,早已是人困马乏 张无垢心中猛地一咯噔,不好的预感在不断涌现。 “有埋伏!” “我们中埋伏了!” “朝廷军是故意将咱们,引到这儿来的!”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后方的叛军中,随即引起了一阵骚动,军心开始动摇。 “不要慌!” “不要乱!” “区区埋伏又有何惧!” “且看本将军一力破之!” 齐震鳞大喝,试图镇住人心浮动的大军,同时身先士卒,领着一队亲卫朝前冲去,誓要遏制住朝廷骑兵的势头。 “呔!” “那贼将受死!” 向下加速度做功,高速俯冲的赫连识,老远就注意到了齐震鳞,挥舞马槊,直奔而去。 “还真是狂妄” “来得正好!” 齐震鳞迎了上去,刚要挥刺长枪,就只见寒芒一闪,马槊割破了他的咽喉,“啊!” 那透着不可置信眼神的脑袋,脱离身体,高高跃起。 “将军!” “将军!” 猝不及防的亲卫见状,皆是失声大喊,乱了方寸。 “哈哈哈哈!” “头功是老子的了!” 一击得手的赫连识大笑,却没有任何的停留,领着归属自己的骑兵,继续朝前驰骋而去。 收割着齐震鳞的亲卫,并一马槊斩断了叛军的军旗。 先登,陷阵,斩将,夺旗。 四大军功,他赫连识一下子就集齐了三! 犹如钢铁洪流般的二百骑兵,中路突破,直插而去。 顾屿辞率领的一百骑兵,两翼策应。 通畅无阻地分割着,两万叛军本就脆弱的阵型。 由于主将被斩,失去指挥大脑,轻而易举被突穿撕裂,一分为二。 就在此时。 “我秦州的弟兄们,给咱一雪前耻的时机到了!” “随吾冲锋!” “洗刷此前所有耻辱!” “杀!” 早已率军埋伏在,左右两侧严茂行,见时机已到,陡然卸去伪装,发动攻势。 那两千被挑选而出,以逸待劳的秦州兵,如潮水般涌出,发了疯一样冲击着叛军。 一时之间,都难以分辨,究竟谁是人数占优的一方了 “朝廷还有伏兵?!” 叛军兵卒的脸上,皆是难以置信。 这接连的埋伏,早已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本就有崩溃征兆的阵型,在惶恐之下,彻底紊乱。 “斩贼首者,队正赫连识!” “贼首已亡,还不速速投降!” 顾屿辞捕捉到叛军的变化,挥舞马槊砍杀的同时,口中不住地大喊。 其余仍在冲锋的骑兵闻言,亦是不断大喝重复。 这是陈宴事先交代的心理攻势。 不仅要从物理上攻破,还要从心理上瓦解 “将军被杀了!” “齐震鳞将军被斩了!” “朝廷仍有伏兵!” “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快逃!” “快逃啊!” 在双重攻势的夹击下,失去指挥系统的叛军,开始溃不成军,彻底放弃了抵抗,一个个争相向后逃去。 以至于发生踩踏,拥挤,死伤之人远比大周所杀的更多 “好久没杀得这么酣畅淋漓了!” “爽!” 杀了一个穿透的赫连识,握着沾满鲜血的马槊,只觉酣畅淋漓,忍不住大笑。 随即调转马头,前去拦截溃逃的叛军。 “以寡敌众,还能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站在半山腰,关注着战况的宇文泽,叹为观止,喃喃道:“阿兄还真是用兵如神啊!” 作为兄弟,陈宴的全盘部署,宇文泽都是清楚的。 只是没想到,能够这么猛 先诈败以诱敌,再以溃逃消耗敌军,又虚张声势,营造骑兵甚众的假象,最后埋伏收割。 一套组合拳下来,真杀得叛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叛军败了?” “陈宴竟然真的打赢了?” 莫正溪与程以南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山下发生的一切。 这还是将他们打得鼻青脸肿,一败再败的叛军吗? “大局定矣!” 陈宴松开拄地紧握的佩剑,长舒一口气,放下悬着的心。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陇积山下,顾屿辞率领的骑兵,与严茂行率领的秦州兵,举着兵刃,以锐不可当之势,开始了迫降。 “我投降!” “不要杀我!” “降,我降!” 两个时辰前,还不可一世的叛军,顷刻间兵败如山倒,皆丢下武器,抱头在地,等候处置。 偶有几个仍旧负隅顽抗的,直接被一刀砍死。 第82章 第三种方式....收编! “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以五千秦州兵与自己为诱饵,引叛军至此,换取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好狠的手段!” “好狠的心!” 程以南紧握双拳,目不转睛注视着一切的始作俑者,咬牙叹道。 从这个叫陈宴的小子身上,程以南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狠辣! 难怪他会将五千老弱残兵带来,还看似愚蠢的摆下,一字长蛇阵 “程都督谬赞了!” 陈宴淡然一笑,沉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要结果如我所愿,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以寡敌众,以少胜多,本就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尤其还是面对,势头正猛,一路攻城拔寨的叛军。 只要最后他陈宴赢了,谁也不会批判,他拿五千秦州兵做诱饵之事,只会对用兵如神进行歌功颂德。 “我不明白” 莫正溪回过神来,呼出一口浊气,不解地问道:“如此悬殊的兵力,你是怎么敢设伏的?” 哪怕加上那被调走的两千秦州兵,陈宴手里能用的,也就只有不到两千五百人 而叛军是两万余众,近乎十比一的兵力差啊! 换作是他莫正溪,根本就没这胆量 陈宴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平静道:“很简单,因为打仗打得就是一个字,势!” “气势输了,那就输了九成九!” 他为什么要在,骑兵马尾上绑干柴? 就是要营造出兵马众多的假象! 让叛军看不透自己的虚实,从而产生恐惧心理 再加上笃定,这些由乱民组成的叛军,没有接受过系统军事训练,只能打顺风仗。 当然,陈宴并没有把话说死 那排除九成九后,唯一的例外是,那支用思想武装到牙齿的军队。 寻常军队战损比达到20-30就会溃败,但他们能将战损比打到99 坚守阵地直至战到最后一人。 “你真的只有十七岁?” “真的是第一次上战场?” 程以南听着这些直击要害的论断,向陈宴投去质疑的目光,忍不住发问。 如此老辣的部署,根本不像是初次指挥作战 甚至,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所能拥有的 “那当然了!” 陈宴眉头微挑,玩味一笑,反问道:“难不成我看起来很老?” 半个时辰后。 打扫完战场,清点完人数的顾屿辞返回,血污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大人,我军大胜!” “杀敌三千,俘虏叛军两万一千余众!” “队正赫连识,阵斩敌军大将!” 顾屿辞有条不紊地汇报着,此次大战所取得的辉煌战果。 “好,很好!” 陈宴点头,赞许道。 顿了顿,又继续问道:“那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相比于那些添光加彩的战果,陈宴更在乎的还是,手中的嫡系状况。 这是他接下来,立足秦州,攻伐戡乱的看家本钱。 “折三十三骑,秦州兵阵亡四百余人!”顾屿辞闻言,将早已统计好的数据,脱口而出。 两千三对两万四,兵力十比一的悬殊,如此战损比大胜,已经很不错了 几乎可以与昔年,天柱大将军七千破三十万,太祖千人定关中相提并论了。 “将他们好生安葬!” 陈宴颔首,拍了拍顾屿辞的肩膀,开口道:“回长安之后,我会替你等向大冢宰请功的!” 精锐骑兵损失十分之一,精锐秦州兵损失五分之一,勉强还算是能够接受的 “多谢大人!”顾屿辞等人抱拳,谢道。 宇文泽走上前来,问道:“阿兄,如此数量的俘虏,该如何处置?” “是杀,还是放?” 自古以来,处置降兵都是战后取胜方,要面临的一个大难题。 若是杀呢,杀降不降,又坏了名声,日后作战无人敢再投降。 若是放呢,纵虎归山,搞不好又成了叛军兵力,这一战就白打了 两个取舍,很是棘手! “这些可都是好宝贝!” 陈宴闻言,目光扫过那些俘虏,两眼放光,嘴角止不住上扬,笑道:“还有第三种方式” “收编!” 那一刻,那一位的扩军法,在他的心头,控制不住的涌现 ~~~~ 按陈宴的吩咐,投降的叛军,以五百人为一营安置。 被分为了四十二营地,由严茂行分兵看管。 陈宴领着游显、宇文泽等人,来到其中一营,径直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可知参与暴乱,助纣为虐,是什么罪责?” “不” “不知道” 这些被突然问及的叛军降兵,基本皆是没读过书的农户,根本没读过书,更别提知晓律法了。 “此乃诛九族的大罪!” 陈宴面色严肃,厉声道:“按大周律,你们的父母妻儿,家人老小,都会被牵连获罪!” 顿了顿,又一字一顿道:“一个都逃不了!” 这是恐吓,也是实话。 “大人,我不知啊!” “如果知道这么严重,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我也是” “我也不敢!” 被连恐带吓的叛军降兵,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顿时慌了神。 “陈宴大人,你是文曲星下凡,能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的家人吗?” 一个降兵猛地意识到了陈宴的身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祈求道。 紧接着,一个皆一个的降兵,跪倒在地,连连叩拜,哀求道:“求您了!” “救救我们!” “我们家中皆有老父幼子” “您发发善心!” 火候差不多了陈宴沉默了近半柱香,心中暗笑,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尔等皆我大周子民,是受奸人挑唆蒙蔽,才被迫沦落歧途” “如今可愿投入我的麾下,将功折罪,戴罪立功?” 说着,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 显而易见,这话术是陈宴精心打磨过的 转移矛盾的同时,给这些家伙树立一个统一的敌人! “愿意!” “愿意!” 降兵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争前恐后地答应。 有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只是戴罪立功,就能免除罪责吗?” “弃暗投明者,过去之事既往不咎!” “家人免罪!” “若有立功,一视同仁,我为诸位请赏!” 陈宴抬手握拳,抑扬顿挫道。 营内先是一片寂静,随即沸腾起来,山呼道:“愿为陈宴大人效命!” 效忠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是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最后的希望 陈宴在退出俘虏营后,招游显到身旁,问道:“老游,都记下了吗?” 顿了顿,又吩咐道:“带着咱们朱雀卫的人,对剩下的俘虏如法炮制!” 这次示范演练,就是大周版两忆三查的雏形 “属下明白!” 游显点头,应道:“这就去办” 陈宴淡然一笑,转头看向其他人,开口道:“老顾,阿泽,你们也同去” “并挑选俘虏中身强力壮的可战之兵!” 第82章 第三种方式....收编! “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以五千秦州兵与自己为诱饵,引叛军至此,换取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好狠的手段!” “好狠的心!” 程以南紧握双拳,目不转睛注视着一切的始作俑者,咬牙叹道。 从这个叫陈宴的小子身上,程以南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狠辣! 难怪他会将五千老弱残兵带来,还看似愚蠢的摆下,一字长蛇阵 “程都督谬赞了!” 陈宴淡然一笑,沉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要结果如我所愿,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以寡敌众,以少胜多,本就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尤其还是面对,势头正猛,一路攻城拔寨的叛军。 只要最后他陈宴赢了,谁也不会批判,他拿五千秦州兵做诱饵之事,只会对用兵如神进行歌功颂德。 “我不明白” 莫正溪回过神来,呼出一口浊气,不解地问道:“如此悬殊的兵力,你是怎么敢设伏的?” 哪怕加上那被调走的两千秦州兵,陈宴手里能用的,也就只有不到两千五百人 而叛军是两万余众,近乎十比一的兵力差啊! 换作是他莫正溪,根本就没这胆量 陈宴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平静道:“很简单,因为打仗打得就是一个字,势!” “气势输了,那就输了九成九!” 他为什么要在,骑兵马尾上绑干柴? 就是要营造出兵马众多的假象! 让叛军看不透自己的虚实,从而产生恐惧心理 再加上笃定,这些由乱民组成的叛军,没有接受过系统军事训练,只能打顺风仗。 当然,陈宴并没有把话说死 那排除九成九后,唯一的例外是,那支用思想武装到牙齿的军队。 寻常军队战损比达到20-30就会溃败,但他们能将战损比打到99 坚守阵地直至战到最后一人。 “你真的只有十七岁?” “真的是第一次上战场?” 程以南听着这些直击要害的论断,向陈宴投去质疑的目光,忍不住发问。 如此老辣的部署,根本不像是初次指挥作战 甚至,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所能拥有的 “那当然了!” 陈宴眉头微挑,玩味一笑,反问道:“难不成我看起来很老?” 半个时辰后。 打扫完战场,清点完人数的顾屿辞返回,血污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大人,我军大胜!” “杀敌三千,俘虏叛军两万一千余众!” “队正赫连识,阵斩敌军大将!” 顾屿辞有条不紊地汇报着,此次大战所取得的辉煌战果。 “好,很好!” 陈宴点头,赞许道。 顿了顿,又继续问道:“那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相比于那些添光加彩的战果,陈宴更在乎的还是,手中的嫡系状况。 这是他接下来,立足秦州,攻伐戡乱的看家本钱。 “折三十三骑,秦州兵阵亡四百余人!”顾屿辞闻言,将早已统计好的数据,脱口而出。 两千三对两万四,兵力十比一的悬殊,如此战损比大胜,已经很不错了 几乎可以与昔年,天柱大将军七千破三十万,太祖千人定关中相提并论了。 “将他们好生安葬!” 陈宴颔首,拍了拍顾屿辞的肩膀,开口道:“回长安之后,我会替你等向大冢宰请功的!” 精锐骑兵损失十分之一,精锐秦州兵损失五分之一,勉强还算是能够接受的 “多谢大人!”顾屿辞等人抱拳,谢道。 宇文泽走上前来,问道:“阿兄,如此数量的俘虏,该如何处置?” “是杀,还是放?” 自古以来,处置降兵都是战后取胜方,要面临的一个大难题。 若是杀呢,杀降不降,又坏了名声,日后作战无人敢再投降。 若是放呢,纵虎归山,搞不好又成了叛军兵力,这一战就白打了 两个取舍,很是棘手! “这些可都是好宝贝!” 陈宴闻言,目光扫过那些俘虏,两眼放光,嘴角止不住上扬,笑道:“还有第三种方式” “收编!” 那一刻,那一位的扩军法,在他的心头,控制不住的涌现 ~~~~ 按陈宴的吩咐,投降的叛军,以五百人为一营安置。 被分为了四十二营地,由严茂行分兵看管。 陈宴领着游显、宇文泽等人,来到其中一营,径直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可知参与暴乱,助纣为虐,是什么罪责?” “不” “不知道” 这些被突然问及的叛军降兵,基本皆是没读过书的农户,根本没读过书,更别提知晓律法了。 “此乃诛九族的大罪!” 陈宴面色严肃,厉声道:“按大周律,你们的父母妻儿,家人老小,都会被牵连获罪!” 顿了顿,又一字一顿道:“一个都逃不了!” 这是恐吓,也是实话。 “大人,我不知啊!” “如果知道这么严重,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我也是” “我也不敢!” 被连恐带吓的叛军降兵,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顿时慌了神。 “陈宴大人,你是文曲星下凡,能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的家人吗?” 一个降兵猛地意识到了陈宴的身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祈求道。 紧接着,一个皆一个的降兵,跪倒在地,连连叩拜,哀求道:“求您了!” “救救我们!” “我们家中皆有老父幼子” “您发发善心!” 火候差不多了陈宴沉默了近半柱香,心中暗笑,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尔等皆我大周子民,是受奸人挑唆蒙蔽,才被迫沦落歧途” “如今可愿投入我的麾下,将功折罪,戴罪立功?” 说着,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 显而易见,这话术是陈宴精心打磨过的 转移矛盾的同时,给这些家伙树立一个统一的敌人! “愿意!” “愿意!” 降兵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争前恐后地答应。 有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只是戴罪立功,就能免除罪责吗?” “弃暗投明者,过去之事既往不咎!” “家人免罪!” “若有立功,一视同仁,我为诸位请赏!” 陈宴抬手握拳,抑扬顿挫道。 营内先是一片寂静,随即沸腾起来,山呼道:“愿为陈宴大人效命!” 效忠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是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最后的希望 陈宴在退出俘虏营后,招游显到身旁,问道:“老游,都记下了吗?” 顿了顿,又吩咐道:“带着咱们朱雀卫的人,对剩下的俘虏如法炮制!” 这次示范演练,就是大周版两忆三查的雏形 “属下明白!” 游显点头,应道:“这就去办” 陈宴淡然一笑,转头看向其他人,开口道:“老顾,阿泽,你们也同去” “并挑选俘虏中身强力壮的可战之兵!” 第83章 陈宴是在变相将咱们软禁! 一个时辰后。 陇积山半腰。 宇文泽等人返回,来到陈宴身旁,汇报道:“阿兄,经过方才的挑选,得可战之兵四千七百余人,可用督将八十三人!” 他们依瓢画葫芦,照着陈宴所示范的步骤与话术,带人分头行动,对各营降兵进行了思想洗礼(洗脑)。 并从中精挑细选出了,身世清白,非秦州世家的可战之兵。 那合起来就是,近六千五百兵卒陈宴闻言,迅速在心中做了加法,点头应道:“好。” 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跟在宇文泽后边的严茂行,吩咐道:“将这些人全部打散,混编入秦州兵之中” “使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至少一个秦州兵,要管辖两个降卒!” 陈宴曾研究过,那一位十万出关百万回的扩兵法。 就是以老兵为核,降卒熔铸重剑。 再以降将作刃,新兵淬炼快刀。 用思想为武器,许利益为诱惑,将降卒同化为自己如臂使指的战力。 “明白。” “属下这就去办!” 得到新任务的严茂行颔首,没有任何推脱,抱拳行礼后,连声应道。 转身离去之时,他的眸中是难掩兴奋之色。 任务虽重,但却又继续升职了,从统领两千人,变成了六千余人 又更上了好几个台阶! 陈宴斜了眼山脚下的整齐营地,略作沉思,开口道:“阿泽,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阿兄请讲。”宇文泽上前一步,说道。 “你带人继续教化新编的秦州兵!”陈宴淡然一笑,吩咐道。 前面的思想洗礼,仅仅只是开胃菜。 要彻底收服降卒,并转化为可用的即战力,而不是埋下隐患,还需持续深化思想工作。 这就是党支部的雏形。 大冢宰既然将世子,交给了他陈宴,自然是要好好磨砺的。 “是。” 宇文泽应了一声,没有任何犹豫,领命而去。 “老顾。” “在。” 陈宴叫过候命的顾屿辞,吩咐道:“你安排几个可靠心腹,领一队人前去聚拢整合,作为诱饵溃散的秦州兵” “并令其遣送剩余降兵,前往临渭外驻扎!” 陈宴并没有忘记,那支老弱病残之兵,接下来还要继续发挥他们的余热。 巩固、安置、监视那群被挑剩下的降兵 特意不使其入临渭城内,也是陈宴多加的一道保险。 以防万一。 “明白。” “属下即刻去安排!” 顾屿辞颔首,快步前去执行。 “老游,取地图来” “大人,给。” 游显闻言,快速取来了秦州地图,并摊开在陈宴的面前。 陈宴双眼微眯,注视着这张地图,沉思半晌后,开口道:“咱们今夜就在上邽城外,五里处安营扎寨!” “此地!” 说着,抬起手来,指尖落在地图上一点。 ~~~~ 夜幕如墨。 缓缓浸透了大军安营扎寨之地。 白日里厮杀震天的土地,此刻被死寂沉沉笼罩。 营帐连绵,似沉默的巨兽伏于大地。 旗帜在夜风中无力地摆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营帐中,有的兵卒已然入睡,发出均匀鼾声。 但总有些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例如,秦州刺史莫正溪等人 营帐内。 “老程,你发现没?” “自白日里大战后,陈宴带来的朱雀卫绣衣使者,就一直在跟着咱们” 莫正溪扯了扯披在肩上的外袍,朝帐指了指,压低声音说道。 “嗯。” 程以南点头,轻声应道:“哪怕是出恭,也寸步不离地跟着” 这些异样,程以南亦是早有察觉。 美其名曰为贴身保护,实际上就是在监视他们 使其不会脱离他的掌控。 “呵!” 莫正溪冷哼一声,玩味道:“这心机深沉的小子,那手段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层出不穷” 饶是为官多年的莫正溪,亦是大开眼界了。 从到临渭将计就计,套路夺权开始,那姓陈的小子,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认识。 老辣周密的不像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倒更像是个浸淫官场,不知多少年的老油条子 “难怪宇文沪会将他给派出来”程以南长叹一声,自嘲一笑。 余光瞥向了东北,长安所在的方向。 程以南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宇文沪堂堂大冢宰,敢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带着三百骑兵就来平叛戡乱了 “陈宴是在变相将咱们软禁!”莫正溪凝视着帐外值守的绣衣使者,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缩。 “老莫,你说他到底想做些什么?”程以南问道。 莫正溪似笑非笑,攥紧了拳头,阴沉道:“怕咱们从中作梗,影响他彻底掌控秦州兵权!” “他要整个秦州,只有他一个声音!” 那一刻,莫正溪清晰感受到了,陈宴那不是一般大的野心 有节制提调秦州军政之权,再加上便宜行事之权,名义上的确是统管了秦州。 但因为他们这些人,在秦州经营多年,可能通过各种方式暗中进行掣肘 所以,要想将意志贯彻到底,就必须将他们控制! 那眼光还真是一般的长远! 一直默不作声旁听的长史李弈,突然开口:“两位大人,这陈宴今日能变相软禁咱们,明日就能更加蹬鼻子上脸” “可不能遂了他的意!”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他们可还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掌控秦州的封疆大吏,岂可任人拿捏? “李长史言之有理!” 李弈的话说到莫正溪心坎上了,深以为然,说道:“真让陈宴予取予求了,说不定过几日,就想要了咱们这些人的性命” 说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程以南却有不同的看法,问道:“陈宴行事虽不按常理出牌,但也不至于敢如此肆意妄为?” “咱们可都是朝廷命官” 变相软禁与直接杀害,可完全就不是一个性质了。 程以南知晓陈宴,有手段有魄力,但并不相信他敢如此不讲规矩 “连五千人都没当回事,你不会以为他会在意这些?” 莫正溪听乐了,一把抓住程以南的肩膀,冷笑道:“白日里没听他说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顿了顿,又继续道:“万一宇文沪给他的命令里,就有除掉咱们这些独孤公的旧部呢?” 陈宴的用兵手段,给了莫正溪极大的震撼。 也让他认清了此子,心狠手辣的行事风格。 再加上又有宇文沪的庇护,恐怕没有什么事,是陈宴不敢干的 “是啊!” 李弈颔首,压低声音,附和道:“宇文沪与独孤公势同水火,不得不防!” “两位大人,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说着,余光不时瞥着帐外值守的绣衣使者,小心提防。 “可有何应对良策?”程以南被说服了,问道。 莫正溪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寒意,笑道:“老程,你统兵多年,想必军中有不少嫡系?” “暗中联络他们” 但话还未说完,帐内就涌入了一股浓郁的异香。 “等等!” “这是什么香味?” 程以南率先敏锐察觉到了异样。 “我怎么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莫正溪捂着额头,身体出现摇晃,声音开始变得虚弱。 “我也有同感” 李弈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身体发软,没有气力” 程以南一怔,脑中飞速运转,猛地得出了判断:“是是软骨香!” “猜得真准!” 就在此时,帐外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几个黑衣斗篷人。 莫正溪大惊,有气无力地质问道:“谁!” “你们是什么人!” 第83章 陈宴是在变相将咱们软禁! 一个时辰后。 陇积山半腰。 宇文泽等人返回,来到陈宴身旁,汇报道:“阿兄,经过方才的挑选,得可战之兵四千七百余人,可用督将八十三人!” 他们依瓢画葫芦,照着陈宴所示范的步骤与话术,带人分头行动,对各营降兵进行了思想洗礼(洗脑)。 并从中精挑细选出了,身世清白,非秦州世家的可战之兵。 那合起来就是,近六千五百兵卒陈宴闻言,迅速在心中做了加法,点头应道:“好。” 顿了顿,又将目光投向跟在宇文泽后边的严茂行,吩咐道:“将这些人全部打散,混编入秦州兵之中” “使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至少一个秦州兵,要管辖两个降卒!” 陈宴曾研究过,那一位十万出关百万回的扩兵法。 就是以老兵为核,降卒熔铸重剑。 再以降将作刃,新兵淬炼快刀。 用思想为武器,许利益为诱惑,将降卒同化为自己如臂使指的战力。 “明白。” “属下这就去办!” 得到新任务的严茂行颔首,没有任何推脱,抱拳行礼后,连声应道。 转身离去之时,他的眸中是难掩兴奋之色。 任务虽重,但却又继续升职了,从统领两千人,变成了六千余人 又更上了好几个台阶! 陈宴斜了眼山脚下的整齐营地,略作沉思,开口道:“阿泽,再交给你一个任务” “阿兄请讲。”宇文泽上前一步,说道。 “你带人继续教化新编的秦州兵!”陈宴淡然一笑,吩咐道。 前面的思想洗礼,仅仅只是开胃菜。 要彻底收服降卒,并转化为可用的即战力,而不是埋下隐患,还需持续深化思想工作。 这就是党支部的雏形。 大冢宰既然将世子,交给了他陈宴,自然是要好好磨砺的。 “是。” 宇文泽应了一声,没有任何犹豫,领命而去。 “老顾。” “在。” 陈宴叫过候命的顾屿辞,吩咐道:“你安排几个可靠心腹,领一队人前去聚拢整合,作为诱饵溃散的秦州兵” “并令其遣送剩余降兵,前往临渭外驻扎!” 陈宴并没有忘记,那支老弱病残之兵,接下来还要继续发挥他们的余热。 巩固、安置、监视那群被挑剩下的降兵 特意不使其入临渭城内,也是陈宴多加的一道保险。 以防万一。 “明白。” “属下即刻去安排!” 顾屿辞颔首,快步前去执行。 “老游,取地图来” “大人,给。” 游显闻言,快速取来了秦州地图,并摊开在陈宴的面前。 陈宴双眼微眯,注视着这张地图,沉思半晌后,开口道:“咱们今夜就在上邽城外,五里处安营扎寨!” “此地!” 说着,抬起手来,指尖落在地图上一点。 ~~~~ 夜幕如墨。 缓缓浸透了大军安营扎寨之地。 白日里厮杀震天的土地,此刻被死寂沉沉笼罩。 营帐连绵,似沉默的巨兽伏于大地。 旗帜在夜风中无力地摆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营帐中,有的兵卒已然入睡,发出均匀鼾声。 但总有些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例如,秦州刺史莫正溪等人 营帐内。 “老程,你发现没?” “自白日里大战后,陈宴带来的朱雀卫绣衣使者,就一直在跟着咱们” 莫正溪扯了扯披在肩上的外袍,朝帐指了指,压低声音说道。 “嗯。” 程以南点头,轻声应道:“哪怕是出恭,也寸步不离地跟着” 这些异样,程以南亦是早有察觉。 美其名曰为贴身保护,实际上就是在监视他们 使其不会脱离他的掌控。 “呵!” 莫正溪冷哼一声,玩味道:“这心机深沉的小子,那手段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层出不穷” 饶是为官多年的莫正溪,亦是大开眼界了。 从到临渭将计就计,套路夺权开始,那姓陈的小子,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认识。 老辣周密的不像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倒更像是个浸淫官场,不知多少年的老油条子 “难怪宇文沪会将他给派出来”程以南长叹一声,自嘲一笑。 余光瞥向了东北,长安所在的方向。 程以南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宇文沪堂堂大冢宰,敢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带着三百骑兵就来平叛戡乱了 “陈宴是在变相将咱们软禁!”莫正溪凝视着帐外值守的绣衣使者,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缩。 “老莫,你说他到底想做些什么?”程以南问道。 莫正溪似笑非笑,攥紧了拳头,阴沉道:“怕咱们从中作梗,影响他彻底掌控秦州兵权!” “他要整个秦州,只有他一个声音!” 那一刻,莫正溪清晰感受到了,陈宴那不是一般大的野心 有节制提调秦州军政之权,再加上便宜行事之权,名义上的确是统管了秦州。 但因为他们这些人,在秦州经营多年,可能通过各种方式暗中进行掣肘 所以,要想将意志贯彻到底,就必须将他们控制! 那眼光还真是一般的长远! 一直默不作声旁听的长史李弈,突然开口:“两位大人,这陈宴今日能变相软禁咱们,明日就能更加蹬鼻子上脸” “可不能遂了他的意!”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他们可还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掌控秦州的封疆大吏,岂可任人拿捏? “李长史言之有理!” 李弈的话说到莫正溪心坎上了,深以为然,说道:“真让陈宴予取予求了,说不定过几日,就想要了咱们这些人的性命” 说罢,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程以南却有不同的看法,问道:“陈宴行事虽不按常理出牌,但也不至于敢如此肆意妄为?” “咱们可都是朝廷命官” 变相软禁与直接杀害,可完全就不是一个性质了。 程以南知晓陈宴,有手段有魄力,但并不相信他敢如此不讲规矩 “连五千人都没当回事,你不会以为他会在意这些?” 莫正溪听乐了,一把抓住程以南的肩膀,冷笑道:“白日里没听他说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顿了顿,又继续道:“万一宇文沪给他的命令里,就有除掉咱们这些独孤公的旧部呢?” 陈宴的用兵手段,给了莫正溪极大的震撼。 也让他认清了此子,心狠手辣的行事风格。 再加上又有宇文沪的庇护,恐怕没有什么事,是陈宴不敢干的 “是啊!” 李弈颔首,压低声音,附和道:“宇文沪与独孤公势同水火,不得不防!” “两位大人,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说着,余光不时瞥着帐外值守的绣衣使者,小心提防。 “可有何应对良策?”程以南被说服了,问道。 莫正溪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寒意,笑道:“老程,你统兵多年,想必军中有不少嫡系?” “暗中联络他们” 但话还未说完,帐内就涌入了一股浓郁的异香。 “等等!” “这是什么香味?” 程以南率先敏锐察觉到了异样。 “我怎么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莫正溪捂着额头,身体出现摇晃,声音开始变得虚弱。 “我也有同感” 李弈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身体发软,没有气力” 程以南一怔,脑中飞速运转,猛地得出了判断:“是是软骨香!” “猜得真准!” 就在此时,帐外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几个黑衣斗篷人。 莫正溪大惊,有气无力地质问道:“谁!” “你们是什么人!” 第84章 借兄长你的项上人头一用! “我们是什么人?” “猜猜看呀!” “猜对有奖励哦!” 那领头的黑衣人,似很有闲情逸致,不慌不忙地踱步上前,玩味道。 “这声音为何感觉那么耳熟呢?” 莫正溪扶着一旁的桌椅,勉强稳住身形,只觉似曾相识,那张脸与猜测开始莫名开始重合,抬手指向那领头黑衣人,声音颤抖道: “是你是陈宴?!” 程以南与李弈面面相觑,满是难以置信。 “宾果!” “兄长还是兄长,一猜就中!” “正是兄弟我!” 被点破身份的陈宴,打了个响指,摘下遮掩的黑衣斗篷,戏谑笑道。 莫正溪望着那张逐渐清晰的脸庞,强行提起一口气,质问道:“你放那软骨香,还乔装打扮前来” “究竟意欲何为!” 陈宴淡然一笑,闲庭信步靠近莫正溪,徐徐开口:“莫兄问得好!” “兄弟来向你们几位,借一样东西” 说着,余光在其他二人身上,一一扫过。 “你想借什么?”莫正溪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试探性问道。 陈宴贴近莫正溪的耳边,从和颜悦色秒变目露凶光,一字一顿:“借兄长你的项上人头一用!” “你说什啊!” “你” 莫正溪一怔,寒毛耸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话还未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瞪大了双眼。 只见陈宴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径直捅入他的心脏之中,还在不停的转动。 “我的好哥哥,你活着也没什么用,事后还会被朝廷追责” “还不如用你的性命,来好好替兄弟我发光发热呢!” 陈宴拔出染血的匕首,又再次没入莫正溪的右胸,以免他的心脏长偏。 彰显着严谨无比的工匠精神。 “陈宴!” “你在做些什啊!” 程以南见状,反应过来,摇摇晃晃看向陈宴质问,却只觉腰背上一阵透心凉。 身披黑衣斗篷的朱异,又连连补了几刀。 陈宴推开莫正溪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程都督,别一惊一乍问那么多” “不会以为送莫兄上路,就不送你上路了?” “哈哈哈哈!” 在陈宴开怀的笑声中,程以南的瞳孔开始逐渐暗淡,直至一片死寂。 眸中只剩下不甘 哪怕直到生机尽失,程以南也没想到,陈宴早就想杀他们,甚至连夜都不隔。 “别杀我!” “陈宴大人别杀我!” 目睹眼前的一幕,李弈瞬间就被吓破了胆,连忙跪倒在地,跌跌撞撞爬到陈宴的脚边,祈求道:“小人可以当牛做马,替您效力!” 李弈是真的慌了。 他知道面前这位狠辣,却也没想过能狠辣到这个地步 大胜当夜,就杀了秦州刺史与都督,自己这个长史 “不需要!” “你死了对我的价值更大!” 陈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 话音落下,此时此刻的陈宴,在李弈的眼中,宛如一尊狰狞的恶魔,有气无力地开始呼喊:“救救啊!” 下一刻,就被陈宴用匕首,割破了咽喉。 与莫程二人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同一时间,其他软禁秦州高层的营帐内,也发生着同样的事 “依计行事!” 陈宴面无表情,给身后的黑衣人,递了个眼神,淡淡吩咐道。 “是。” 他们齐齐应了一声,在陈宴往脸上抹完血,又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后,才向帐外飞身冲去。 “来人啊!” “快来人啊!” “有刺客!” 陈宴瞬间影帝附体,秒切惊恐的表情,捂着被割伤的手臂,在朱异的搀扶下,朝帐外而去,失声大喊。 “大人勿忧!” “末将前来护驾!” 早已安排好的一号演员顾屿辞,迅速就位,迎了上来,拔出佩刀,将陈宴护在身后,关切地问道:“大人没有受伤?” “我无恙” 陈宴脸色苍白,摇了摇头,虚弱道:“只是莫刺史、程都督被刺杀身亡了!” “就连我也险些被刺” 俨然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 二号演员游显迅速到位,抬手指向黑夜中一个方向,厉声道:“此刻往那个方向逃了!” “你们几个快去追!” “遵命。” 几个绣衣使者当即顺着,有黑影踪迹的方向追去。 由于主营方向的变故,各营地也开始戒备,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刺客?” “又是哪来的刺客?” “不知道啊!” “竟是让刺客得手了” “就连陈宴大人都险些遭了毒手!” “也不知是何人派来的” “阿兄,你没事?” 三号演员宇文泽紧接着就位,问道。 “没事没事!” 陈宴有气无力地说道:“得亏老顾来得及时!” 宇文泽顿时冷眉一扬,看向朱异,厉声呵斥道:“你是怎么护卫阿兄安危的!” “不怪朱异” “是刺客来得突然!” 演戏演全套,陈宴配合着演出,见火候差不多了,才开口道:“阿泽,去召集将领来中军大帐议事!” “是。” 宇文泽领命而去,前往召集。 ~~~~ 中军大帐。 整编后秦州兵将领,以及骑兵将领,到的整整齐齐。 尉兴庆见左手臂上缠绷带的陈宴进来,关切问询道:“听闻大人方才遭遇了刺客,没什么大碍?” “无妨。” 陈宴按了按手,回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是诸位可知,那群刺客是受何人指使?” 说着,目光扫过在场的将领。 “不知。” “末将也不知。” “大人,您莫非是怀疑咱们?” 刚投效整编完毕的尉兴庆,心中一咯噔,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此前是叛军,很有被怀疑的理由 就连尉兴庆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中的某些人 “不!” 陈宴抬手,厉声打断否决。 顿了顿,又继续道:“是上邽城内的贼首,派遣凶手行刺了莫刺史、程都督等几位大人!” 陈宴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极其肯定。 “什么?!” “是他们?!” 尉兴庆、段扈等新编将领一惊,皆是错愕不已。 谁也没想到会是那些人 陈宴神情严肃,趁热打铁道:“这些贼首如此作为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让我疑心你们,猜忌你们” “从而不得不挥下屠刀!” “那心思歹毒至极!” “险恶至极!” 游显:“大人明察秋毫!” 宇文泽:“是啊,若非陈宴大人恰好撞破了阴谋,真就让其奸计得逞了!” 一唱一和间。 所有的矛头,对准了上邽城内的贼首,一时之间,中军大帐内群情激奋。 “一定是牛受年,他最擅长阴谋诡计了!” “这也可能是辛争辉的手臂,他更不是个好东西!” 尉兴庆等人皆猜起了,要通过这种龌龊手段,暗害他们的是谁。 一炷香后。 陈宴示意宇文泽叫停他们,厉声定调道:“诸位,叛军贼首要置于你等死地,岂能忍气吞声,坐以待毙?” “咱们要为枉死的莫刺史等人报仇!” 第84章 借兄长你的项上人头一用! “我们是什么人?” “猜猜看呀!” “猜对有奖励哦!” 那领头的黑衣人,似很有闲情逸致,不慌不忙地踱步上前,玩味道。 “这声音为何感觉那么耳熟呢?” 莫正溪扶着一旁的桌椅,勉强稳住身形,只觉似曾相识,那张脸与猜测开始莫名开始重合,抬手指向那领头黑衣人,声音颤抖道: “是你是陈宴?!” 程以南与李弈面面相觑,满是难以置信。 “宾果!” “兄长还是兄长,一猜就中!” “正是兄弟我!” 被点破身份的陈宴,打了个响指,摘下遮掩的黑衣斗篷,戏谑笑道。 莫正溪望着那张逐渐清晰的脸庞,强行提起一口气,质问道:“你放那软骨香,还乔装打扮前来” “究竟意欲何为!” 陈宴淡然一笑,闲庭信步靠近莫正溪,徐徐开口:“莫兄问得好!” “兄弟来向你们几位,借一样东西” 说着,余光在其他二人身上,一一扫过。 “你想借什么?”莫正溪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试探性问道。 陈宴贴近莫正溪的耳边,从和颜悦色秒变目露凶光,一字一顿:“借兄长你的项上人头一用!” “你说什啊!” “你” 莫正溪一怔,寒毛耸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话还未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瞪大了双眼。 只见陈宴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径直捅入他的心脏之中,还在不停的转动。 “我的好哥哥,你活着也没什么用,事后还会被朝廷追责” “还不如用你的性命,来好好替兄弟我发光发热呢!” 陈宴拔出染血的匕首,又再次没入莫正溪的右胸,以免他的心脏长偏。 彰显着严谨无比的工匠精神。 “陈宴!” “你在做些什啊!” 程以南见状,反应过来,摇摇晃晃看向陈宴质问,却只觉腰背上一阵透心凉。 身披黑衣斗篷的朱异,又连连补了几刀。 陈宴推开莫正溪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程都督,别一惊一乍问那么多” “不会以为送莫兄上路,就不送你上路了?” “哈哈哈哈!” 在陈宴开怀的笑声中,程以南的瞳孔开始逐渐暗淡,直至一片死寂。 眸中只剩下不甘 哪怕直到生机尽失,程以南也没想到,陈宴早就想杀他们,甚至连夜都不隔。 “别杀我!” “陈宴大人别杀我!” 目睹眼前的一幕,李弈瞬间就被吓破了胆,连忙跪倒在地,跌跌撞撞爬到陈宴的脚边,祈求道:“小人可以当牛做马,替您效力!” 李弈是真的慌了。 他知道面前这位狠辣,却也没想过能狠辣到这个地步 大胜当夜,就杀了秦州刺史与都督,自己这个长史 “不需要!” “你死了对我的价值更大!” 陈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 话音落下,此时此刻的陈宴,在李弈的眼中,宛如一尊狰狞的恶魔,有气无力地开始呼喊:“救救啊!” 下一刻,就被陈宴用匕首,割破了咽喉。 与莫程二人一起,倒在了血泊之中。 同一时间,其他软禁秦州高层的营帐内,也发生着同样的事 “依计行事!” 陈宴面无表情,给身后的黑衣人,递了个眼神,淡淡吩咐道。 “是。” 他们齐齐应了一声,在陈宴往脸上抹完血,又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后,才向帐外飞身冲去。 “来人啊!” “快来人啊!” “有刺客!” 陈宴瞬间影帝附体,秒切惊恐的表情,捂着被割伤的手臂,在朱异的搀扶下,朝帐外而去,失声大喊。 “大人勿忧!” “末将前来护驾!” 早已安排好的一号演员顾屿辞,迅速就位,迎了上来,拔出佩刀,将陈宴护在身后,关切地问道:“大人没有受伤?” “我无恙” 陈宴脸色苍白,摇了摇头,虚弱道:“只是莫刺史、程都督被刺杀身亡了!” “就连我也险些被刺” 俨然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 二号演员游显迅速到位,抬手指向黑夜中一个方向,厉声道:“此刻往那个方向逃了!” “你们几个快去追!” “遵命。” 几个绣衣使者当即顺着,有黑影踪迹的方向追去。 由于主营方向的变故,各营地也开始戒备,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刺客?” “又是哪来的刺客?” “不知道啊!” “竟是让刺客得手了” “就连陈宴大人都险些遭了毒手!” “也不知是何人派来的” “阿兄,你没事?” 三号演员宇文泽紧接着就位,问道。 “没事没事!” 陈宴有气无力地说道:“得亏老顾来得及时!” 宇文泽顿时冷眉一扬,看向朱异,厉声呵斥道:“你是怎么护卫阿兄安危的!” “不怪朱异” “是刺客来得突然!” 演戏演全套,陈宴配合着演出,见火候差不多了,才开口道:“阿泽,去召集将领来中军大帐议事!” “是。” 宇文泽领命而去,前往召集。 ~~~~ 中军大帐。 整编后秦州兵将领,以及骑兵将领,到的整整齐齐。 尉兴庆见左手臂上缠绷带的陈宴进来,关切问询道:“听闻大人方才遭遇了刺客,没什么大碍?” “无妨。” 陈宴按了按手,回道。 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只是诸位可知,那群刺客是受何人指使?” 说着,目光扫过在场的将领。 “不知。” “末将也不知。” “大人,您莫非是怀疑咱们?” 刚投效整编完毕的尉兴庆,心中一咯噔,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此前是叛军,很有被怀疑的理由 就连尉兴庆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中的某些人 “不!” 陈宴抬手,厉声打断否决。 顿了顿,又继续道:“是上邽城内的贼首,派遣凶手行刺了莫刺史、程都督等几位大人!” 陈宴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极其肯定。 “什么?!” “是他们?!” 尉兴庆、段扈等新编将领一惊,皆是错愕不已。 谁也没想到会是那些人 陈宴神情严肃,趁热打铁道:“这些贼首如此作为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让我疑心你们,猜忌你们” “从而不得不挥下屠刀!” “那心思歹毒至极!” “险恶至极!” 游显:“大人明察秋毫!” 宇文泽:“是啊,若非陈宴大人恰好撞破了阴谋,真就让其奸计得逞了!” 一唱一和间。 所有的矛头,对准了上邽城内的贼首,一时之间,中军大帐内群情激奋。 “一定是牛受年,他最擅长阴谋诡计了!” “这也可能是辛争辉的手臂,他更不是个好东西!” 尉兴庆等人皆猜起了,要通过这种龌龊手段,暗害他们的是谁。 一炷香后。 陈宴示意宇文泽叫停他们,厉声定调道:“诸位,叛军贼首要置于你等死地,岂能忍气吞声,坐以待毙?” “咱们要为枉死的莫刺史等人报仇!” 第85章 煽动情绪,完成对新旧秦州兵的统战 “陈宴大人说得对!” “要为枉死的莫刺史报仇!” 游显、顾屿辞等人相视一眼,极为配合地带动着气氛,齐声道。 引得大帐内其余将领,亦是连声附和。 论托儿的重要性。 忽的,尉兴庆冷不丁地开口,朗声道:“更要为自己报仇!” “弄死那些试图栽赃陷害的狗娘养的混蛋!” 说着,猛地一挥拳。 那虎目之中,是说不出的杀意,恨不得对牛受年、辛争辉等人,食其肉、啖其骨、饮其血! 此前在叛军之中,为其劳心劳力,冲锋陷阵,现在却要置他们于死地,还真是恩重如山 是可忍孰不可忍! “报仇!” “报仇!” “报仇!” 新编的秦州兵将领,本就是气血方刚之辈,尉兴庆这一句话,直接彻底点燃了所有的情绪。 “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请陈宴大人率领咱们复仇!” 一时之间,中军大帐内群情激奋,躁动不已,但却有空前的凝聚力与认同感。 还能这样玩儿?又学到一招!阿兄高啊做托的宇文泽,被面前这一幕所惊,心中叹道。 宇文泽连墙都不扶就服他阿兄。 这一系列的操作,真是令人眼花缭乱! 受益匪浅。 好妙的一箭三雕之策!不愧是掌镜使大人!游显环视全场,只觉叹为观止,看向陈宴的目光中,满是敬佩。 这一手不仅直接且彻底地完成了,对新旧秦州兵的统战 更是将这些人煽动成,嗜血求战的虎狼,将怒气转化成战力! 而且,还顺利替大冢宰,清理了秦州高层,扫除了独孤昭的旧有势力,并将锅扣在了叛军的头上。 不可谓不高明。 “好!” 在全场激愤到顶后,陈宴顺势开口,郑重道:“我陈宴在此向诸位承诺,必踏平上邽,用牛受年、辛争辉等贼首的人头,来血祭枉死的各位大人们!” ~~~~ 上邽城内。 原都督府。 “阿嚏!” “阿嚏!” “阿嚏!” 正在围坐在一起,商量守城方案的牛受年等人,接连不断地打起了喷嚏。 “两位大人,你们这几日打喷嚏的频率太高了” 方陵钏见状,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道:“不会是忧虑成疾,病了?” 倒不是他无端揣测,而是最近几日上邽的状况,的确不容乐观 面前这二位,已经许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病倒是没病” 牛受年摆摆手,又摸了摸额头,疑惑道:“就是总感觉有人在骂我!” 他们已经无缘无故,连续打了好几日的喷嚏 咄咄怪事。 “别扯那些无关紧要的” 辛争辉眉头一皱,掐断那没有那意义的话题,开口道:“方陵钏,求援的信件送出去了没有?” “冀县那些家伙,怎么还不来援啊?” 对为什么一直打喷嚏,又是不是有人在骂,辛争辉一点兴趣都没有。 此时此刻,上邽情况不容乐观,他只想知道,天水郡的援兵,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信件早已快马送出!” 方陵钏点头,回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送去路上需要时日,筹集粮草,路途难行又需要时日” “想必已经在率军驰援的路上了!” 上邽距天水郡冀县,中间有近两百里,再加上粮草的筹集,一来一回,需要的时间并不短。 “应是快了” 牛受年呼出一口浊气,斩钉截铁有道:“那些家伙不敢拖的!” 上邽的重要性,他们很清楚,天水郡那些家伙以及通天会,只会更加的清楚。 绝不可能置之不管的。 毕竟,一旦上邽真丢了,那此前的大好局势,就真的彻底付诸东流了 “娘的!” 辛争辉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懊悔道:“那日真不该一时脑热,倾巢而出,就不会中陈宴的奸计,致使几乎全军覆没!” “搞得像现在这样被动了!” 一想到三日前,那错误决定导致的大败,辛争辉的肠子就都快悔青了。 当时是真的上头了 以为那是千载难逢的战机,却不料那是陈宴设下的剧毒陷阱。 一杆清空了他们手中,几乎九成的力量 说到这事,牛受年亦是来气,愤愤道:“谁他娘能预料到,一个年仅十七岁,又以作诗扬名的小子,能阴险狡诈到这个地步呢?” 十七岁。 声名不显。 从未上过战场。 又是身负盛名的大周诗仙。 怎么看都像是来镀金,根本不会打仗的三代? 结果居然一战就把他们打趴下了? ???! “他就是占了咱们轻敌之利!” 辛争辉越想越气,愈发的不甘心,咬牙道:“若是再给一次机会,必定能令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大败而归!” 纵使是一败涂地,但就内心而言,辛争辉对陈宴也是不服的。 “别事后高明了!” 牛受年深吸一口气,平复住悸动的心情,沉声道:“还是先考虑眼下” “嗯。”辛争辉点头。 牛受年指尖落在地图上,绕上邽城划过一周,问道:“你说陈宴那厮,已经围了上邽快三日,为何还不攻城啊?” 对于这个问题,才是更让牛受年百思不得其解的。 他不相信陈宴不知道,大败之后,上邽现在极度空虚,援兵又未至,正是攻城的绝佳时机。 结果那小子,偏偏只是将上邽城团团围住,却按兵不动,迟迟没有下一步的进展 致使他们焦虑的神经,越发的紧绷。 “怕是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 辛争辉起身,来回踱步,略作沉思后,猜测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纵使咱城内只有千余留守,但上邽是秦州数一数二的坚城。” “就陈宴手里那点兵力,围成都捉襟见肘,更何谈攻城了?” 自古以来,守可比攻轻松多了 更何况,他们还占有地势之利,不敢轻举妄动,也在情理之中? “你说得不无道理!” 牛受年点头认同,却斟酌再三后,开口道:“但我总觉得陈宴那厮,又想玩什么阴谋诡计?” 不知为何,那个标签已经被打在了陈宴的身上。 那狡诈的小子,极有可能在挖地道什么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辛争辉双眼微眯,当即转头看向方陵钏,吩咐道:“去发动城内百姓坚守!” “再征召那些不站队世家的私兵!”牛受年补充道,“就算是拖,也得拖到援军赶到!” “上邽绝不能丢!” “更不能丢在咱们的手上!” ~~~~ 上邽外。 军营中。 夜。 借着月色,陈宴饶有兴致地打量这座城,口中喃喃:“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上邽,嘿!” 第85章 煽动情绪,完成对新旧秦州兵的统战 “陈宴大人说得对!” “要为枉死的莫刺史报仇!” 游显、顾屿辞等人相视一眼,极为配合地带动着气氛,齐声道。 引得大帐内其余将领,亦是连声附和。 论托儿的重要性。 忽的,尉兴庆冷不丁地开口,朗声道:“更要为自己报仇!” “弄死那些试图栽赃陷害的狗娘养的混蛋!” 说着,猛地一挥拳。 那虎目之中,是说不出的杀意,恨不得对牛受年、辛争辉等人,食其肉、啖其骨、饮其血! 此前在叛军之中,为其劳心劳力,冲锋陷阵,现在却要置他们于死地,还真是恩重如山 是可忍孰不可忍! “报仇!” “报仇!” “报仇!” 新编的秦州兵将领,本就是气血方刚之辈,尉兴庆这一句话,直接彻底点燃了所有的情绪。 “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请陈宴大人率领咱们复仇!” 一时之间,中军大帐内群情激奋,躁动不已,但却有空前的凝聚力与认同感。 还能这样玩儿?又学到一招!阿兄高啊做托的宇文泽,被面前这一幕所惊,心中叹道。 宇文泽连墙都不扶就服他阿兄。 这一系列的操作,真是令人眼花缭乱! 受益匪浅。 好妙的一箭三雕之策!不愧是掌镜使大人!游显环视全场,只觉叹为观止,看向陈宴的目光中,满是敬佩。 这一手不仅直接且彻底地完成了,对新旧秦州兵的统战 更是将这些人煽动成,嗜血求战的虎狼,将怒气转化成战力! 而且,还顺利替大冢宰,清理了秦州高层,扫除了独孤昭的旧有势力,并将锅扣在了叛军的头上。 不可谓不高明。 “好!” 在全场激愤到顶后,陈宴顺势开口,郑重道:“我陈宴在此向诸位承诺,必踏平上邽,用牛受年、辛争辉等贼首的人头,来血祭枉死的各位大人们!” ~~~~ 上邽城内。 原都督府。 “阿嚏!” “阿嚏!” “阿嚏!” 正在围坐在一起,商量守城方案的牛受年等人,接连不断地打起了喷嚏。 “两位大人,你们这几日打喷嚏的频率太高了” 方陵钏见状,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道:“不会是忧虑成疾,病了?” 倒不是他无端揣测,而是最近几日上邽的状况,的确不容乐观 面前这二位,已经许久没好好休息过了。 “病倒是没病” 牛受年摆摆手,又摸了摸额头,疑惑道:“就是总感觉有人在骂我!” 他们已经无缘无故,连续打了好几日的喷嚏 咄咄怪事。 “别扯那些无关紧要的” 辛争辉眉头一皱,掐断那没有那意义的话题,开口道:“方陵钏,求援的信件送出去了没有?” “冀县那些家伙,怎么还不来援啊?” 对为什么一直打喷嚏,又是不是有人在骂,辛争辉一点兴趣都没有。 此时此刻,上邽情况不容乐观,他只想知道,天水郡的援兵,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信件早已快马送出!” 方陵钏点头,回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送去路上需要时日,筹集粮草,路途难行又需要时日” “想必已经在率军驰援的路上了!” 上邽距天水郡冀县,中间有近两百里,再加上粮草的筹集,一来一回,需要的时间并不短。 “应是快了” 牛受年呼出一口浊气,斩钉截铁有道:“那些家伙不敢拖的!” 上邽的重要性,他们很清楚,天水郡那些家伙以及通天会,只会更加的清楚。 绝不可能置之不管的。 毕竟,一旦上邽真丢了,那此前的大好局势,就真的彻底付诸东流了 “娘的!” 辛争辉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懊悔道:“那日真不该一时脑热,倾巢而出,就不会中陈宴的奸计,致使几乎全军覆没!” “搞得像现在这样被动了!” 一想到三日前,那错误决定导致的大败,辛争辉的肠子就都快悔青了。 当时是真的上头了 以为那是千载难逢的战机,却不料那是陈宴设下的剧毒陷阱。 一杆清空了他们手中,几乎九成的力量 说到这事,牛受年亦是来气,愤愤道:“谁他娘能预料到,一个年仅十七岁,又以作诗扬名的小子,能阴险狡诈到这个地步呢?” 十七岁。 声名不显。 从未上过战场。 又是身负盛名的大周诗仙。 怎么看都像是来镀金,根本不会打仗的三代? 结果居然一战就把他们打趴下了? ???! “他就是占了咱们轻敌之利!” 辛争辉越想越气,愈发的不甘心,咬牙道:“若是再给一次机会,必定能令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大败而归!” 纵使是一败涂地,但就内心而言,辛争辉对陈宴也是不服的。 “别事后高明了!” 牛受年深吸一口气,平复住悸动的心情,沉声道:“还是先考虑眼下” “嗯。”辛争辉点头。 牛受年指尖落在地图上,绕上邽城划过一周,问道:“你说陈宴那厮,已经围了上邽快三日,为何还不攻城啊?” 对于这个问题,才是更让牛受年百思不得其解的。 他不相信陈宴不知道,大败之后,上邽现在极度空虚,援兵又未至,正是攻城的绝佳时机。 结果那小子,偏偏只是将上邽城团团围住,却按兵不动,迟迟没有下一步的进展 致使他们焦虑的神经,越发的紧绷。 “怕是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 辛争辉起身,来回踱步,略作沉思后,猜测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纵使咱城内只有千余留守,但上邽是秦州数一数二的坚城。” “就陈宴手里那点兵力,围成都捉襟见肘,更何谈攻城了?” 自古以来,守可比攻轻松多了 更何况,他们还占有地势之利,不敢轻举妄动,也在情理之中? “你说得不无道理!” 牛受年点头认同,却斟酌再三后,开口道:“但我总觉得陈宴那厮,又想玩什么阴谋诡计?” 不知为何,那个标签已经被打在了陈宴的身上。 那狡诈的小子,极有可能在挖地道什么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辛争辉双眼微眯,当即转头看向方陵钏,吩咐道:“去发动城内百姓坚守!” “再征召那些不站队世家的私兵!”牛受年补充道,“就算是拖,也得拖到援军赶到!” “上邽绝不能丢!” “更不能丢在咱们的手上!” ~~~~ 上邽外。 军营中。 夜。 借着月色,陈宴饶有兴致地打量这座城,口中喃喃:“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上邽,嘿!” 第86章 叛军援兵,直穿鹰隼谷 翌日。 坡道上,有支人数在两万上下的军队,在蜿蜒行军。 扬起阵阵尘土,宛如黑色巨蟒。 走在最前方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柏谷坞,身披斑驳的战甲,头盔下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审视着前方的道路,骂道:“远胜朝廷数倍的兵力,再加上连番大胜的势头,这都还能败?” “牛受年,辛争辉,真是彻头彻尾的废物!” 提到那两个名字,柏谷坞胸中的火气就更盛。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天时、地利、人和,什么都占全了,那俩上邽世家的废物,到底是怎么输的? “谁说不是呢?” 刘丰冷哼一声,附和道:“对方主将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娃娃,居然也能输得那么惨?” 倘若被派出的是,十二大将军,二十四开府这种层次的主将,刘丰还能理解并接受。 那些位成名已久,的确很是厉害。 但败在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子手上,还是彻底的大败,真是不可思议! 陈元康轻蔑一笑,不屑道:“也就看他们是上邽世家大族出身,才对他们委以重任,将上邽托付” “结果真是不中用!” 但凡那些家伙争气一点,都不需要他们劳师救援了 “此地距离上邽,还有多少里?”柏谷坞转头看向左边,问道。 “回大人的话,尚有四十余里!”计素椟快速扫过地图,回道。 “快些,再快些!” 柏谷坞点头,顿时提高音量,命令道:“今日必须得赶到上邽,一举歼灭朝廷军!” “绝不能给他们,一丁点反扑的机会!” 四十余里的距离,急行军三个时辰就能赶到。 柏谷坞之所以催促,并非是急着为了,去救援牛受年等人 而是,奔着全歼朝廷军去的! 此前莫正溪在大败失地之后,退守临渭,避而不战,现在主将换成了陈宴,正是决战的大好时机 可一战定乾坤! “柏将军,前方是鹰隼谷!” 计素椟勒马而回,汇报道:“其中沟壑纵横,狭长无比,咱们是否要绕路?” 鹰隼谷横亘在天水郡,通往与上邽的必经之路上。 两侧险峻山峦起伏,中间是狭长曲折的的小径,深谷巨壑,地形起伏。 “绕路?” “绕个屁的路!” 柏谷坞闻言,顿时不悦,哼道:“这一绕怕是得,多走上百里路不止!” 多行军两百里路,不仅会将抵达上邽的时间,至少拖到明日中午。 而且,还会消耗不知多少军粮 怎么看都不划算! 计素椟见柏谷坞极其坚定,但还是劝诫道:“可鹰隼谷的地势,太过于险要” “若是朝廷军在此设伏,咱们怕是凶多吉少” 真不是他计素椟故意唱衰,与唱反调 而是此地,太过于适合设伏了! 一旦真是如此,那这两万大军怕是 “呵!” 柏谷坞冷哼一声,玩味道:“若那陈宴是朝廷有名有姓之将,咱们自当小心谨慎,防他一手,绕路救援上邽” “可此子不过凭运气,寥寥胜了一战,还是赢得那几个废物!” 字里行间,皆是自信与轻蔑。 鹰隼谷有多险峻,柏谷坞不是不知,也并非盲目自大。 除了瞧不起陈宴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哪怕那毛头小子,想到了要在鹰隼谷设伏,也得有足够的兵力不是? 他拿得出来吗? “没错!” 刘丰闻言,附和道:“但凡是他祖父,陈虎老柱国亲至还需如此” “区区陈宴,不足为虑!” 对于陈虎老柱国,刘丰是佩服的。 毕竟,这一位可是真正的万人敌,武力超群,用兵如神 可他的孙子,那陈宴小二,刘丰还没放在眼里! “传令全军,急行军从鹰隼谷穿过!” “戌时之前,务必赶至上邽城下!” 柏谷坞不愿再多言,抬头看了看天,当即做出了命令。 “柏大人,三思啊”计素椟试图再劝。 “嗯?” 柏谷坞冷眉一横,目光凌厉,反问道:“你是在质疑我二人的判断?” 计素椟的劝诫之言,被堵在了嗓子眼,化作一句:“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那还不快去!”柏谷坞冷笑,大喝道。 “遵命。” 半个时辰后。 鹰隼谷中。 已经行军过半。 “素椟,你看看,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的” 柏谷坞骑在高头大马上,举起马鞭,指了指周围,得意洋洋地笑道:“你太过于高估陈宴的脑子了!” “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一茬!” 在柏谷坞看来,计素椟纯粹就是杞人忧天 真把那小子,当成什么当世名将了? “是啊!” 刘丰接过话茬,戏谑道:“要伏击早就伏击了” “咱们撒出去的斥候,连伏兵的影子都没瞧见呢!” 计素椟沉默不语。 隐隐间,总有不好的预感 希望是他多虑了! 柏谷坞抬头,看了看天色,没兴趣在调侃计素椟,朗声道:“传我命令,加速行军,快速穿过鹰隼” 但话还未说完,后方陡然发出一声巨响: “砰!” 一块巨石自上方滚落而下,砸在了队伍的中间。 压死了好几个兵卒。 紧接着,鹰隼谷上方的巨石,诡异般的接连挣脱束缚。 “轰隆隆”地朝着山下疯狂滚落。 “咕噜咕噜”,巨石一路裹挟着泥沙与碎石,所到之处“喀拉喀拉”作响。 躲闪不及的兵卒们,接连被压成肉饼,血肉飞溅了一地。 浩浩荡荡的两万人队伍,被巨石拦腰斩成了两段。 “这是怎么回事?” “哪来的滚石?” “此地也无地动压!” “怎会如此?” 一时之间,两万人的队伍开始议论纷纷,七嘴八舌间因为恐惧,开始了骚乱。 隐隐有溃散之兆。 “不要慌!” “不要乱!” 柏谷坞强行保持镇定,做出应对部署:“分列两边,贴墙壁而行” 鹰隼谷上方。 “推石组快些!” “将他们一分为二!” “陈宴大人还在旁边看着呢!” 正在督战的尉兴庆,忍不住催促道。 这可是投效后初次作战,是一定要好好表现的。 “这滚石的数量,也太多了?” 面对连绵不绝的滚石,柏谷坞捕捉到了异样,“刘丰,你有没有感觉到哪儿不太对劲?” 刹那间,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柏谷坞等人的心头升腾 “射!” 陈宴面无表情,在见到下方被截断,首尾不能相顾之时,抬起手来,猛地一挥。 顷刻间,早已蓄势待发的持弓秦州兵,齐齐射出。 铺天盖地的箭矢,倾泻而下。 “那是什么?” “好像是数不清的箭雨” 兵卒只觉头上一黑,似有大片的黑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箭矢所穿透。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是伏兵?!” 直到此时此刻,柏谷坞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难以置信道:“陈宴那厮竟真的在鹰隼谷,设下了伏兵?!” 第86章 叛军援兵,直穿鹰隼谷 翌日。 坡道上,有支人数在两万上下的军队,在蜿蜒行军。 扬起阵阵尘土,宛如黑色巨蟒。 走在最前方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柏谷坞,身披斑驳的战甲,头盔下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审视着前方的道路,骂道:“远胜朝廷数倍的兵力,再加上连番大胜的势头,这都还能败?” “牛受年,辛争辉,真是彻头彻尾的废物!” 提到那两个名字,柏谷坞胸中的火气就更盛。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天时、地利、人和,什么都占全了,那俩上邽世家的废物,到底是怎么输的? “谁说不是呢?” 刘丰冷哼一声,附和道:“对方主将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娃娃,居然也能输得那么惨?” 倘若被派出的是,十二大将军,二十四开府这种层次的主将,刘丰还能理解并接受。 那些位成名已久,的确很是厉害。 但败在一个未及弱冠的小子手上,还是彻底的大败,真是不可思议! 陈元康轻蔑一笑,不屑道:“也就看他们是上邽世家大族出身,才对他们委以重任,将上邽托付” “结果真是不中用!” 但凡那些家伙争气一点,都不需要他们劳师救援了 “此地距离上邽,还有多少里?”柏谷坞转头看向左边,问道。 “回大人的话,尚有四十余里!”计素椟快速扫过地图,回道。 “快些,再快些!” 柏谷坞点头,顿时提高音量,命令道:“今日必须得赶到上邽,一举歼灭朝廷军!” “绝不能给他们,一丁点反扑的机会!” 四十余里的距离,急行军三个时辰就能赶到。 柏谷坞之所以催促,并非是急着为了,去救援牛受年等人 而是,奔着全歼朝廷军去的! 此前莫正溪在大败失地之后,退守临渭,避而不战,现在主将换成了陈宴,正是决战的大好时机 可一战定乾坤! “柏将军,前方是鹰隼谷!” 计素椟勒马而回,汇报道:“其中沟壑纵横,狭长无比,咱们是否要绕路?” 鹰隼谷横亘在天水郡,通往与上邽的必经之路上。 两侧险峻山峦起伏,中间是狭长曲折的的小径,深谷巨壑,地形起伏。 “绕路?” “绕个屁的路!” 柏谷坞闻言,顿时不悦,哼道:“这一绕怕是得,多走上百里路不止!” 多行军两百里路,不仅会将抵达上邽的时间,至少拖到明日中午。 而且,还会消耗不知多少军粮 怎么看都不划算! 计素椟见柏谷坞极其坚定,但还是劝诫道:“可鹰隼谷的地势,太过于险要” “若是朝廷军在此设伏,咱们怕是凶多吉少” 真不是他计素椟故意唱衰,与唱反调 而是此地,太过于适合设伏了! 一旦真是如此,那这两万大军怕是 “呵!” 柏谷坞冷哼一声,玩味道:“若那陈宴是朝廷有名有姓之将,咱们自当小心谨慎,防他一手,绕路救援上邽” “可此子不过凭运气,寥寥胜了一战,还是赢得那几个废物!” 字里行间,皆是自信与轻蔑。 鹰隼谷有多险峻,柏谷坞不是不知,也并非盲目自大。 除了瞧不起陈宴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哪怕那毛头小子,想到了要在鹰隼谷设伏,也得有足够的兵力不是? 他拿得出来吗? “没错!” 刘丰闻言,附和道:“但凡是他祖父,陈虎老柱国亲至还需如此” “区区陈宴,不足为虑!” 对于陈虎老柱国,刘丰是佩服的。 毕竟,这一位可是真正的万人敌,武力超群,用兵如神 可他的孙子,那陈宴小二,刘丰还没放在眼里! “传令全军,急行军从鹰隼谷穿过!” “戌时之前,务必赶至上邽城下!” 柏谷坞不愿再多言,抬头看了看天,当即做出了命令。 “柏大人,三思啊”计素椟试图再劝。 “嗯?” 柏谷坞冷眉一横,目光凌厉,反问道:“你是在质疑我二人的判断?” 计素椟的劝诫之言,被堵在了嗓子眼,化作一句:“属下不敢!” “既然不敢,那还不快去!”柏谷坞冷笑,大喝道。 “遵命。” 半个时辰后。 鹰隼谷中。 已经行军过半。 “素椟,你看看,这一路上风平浪静的” 柏谷坞骑在高头大马上,举起马鞭,指了指周围,得意洋洋地笑道:“你太过于高估陈宴的脑子了!” “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一茬!” 在柏谷坞看来,计素椟纯粹就是杞人忧天 真把那小子,当成什么当世名将了? “是啊!” 刘丰接过话茬,戏谑道:“要伏击早就伏击了” “咱们撒出去的斥候,连伏兵的影子都没瞧见呢!” 计素椟沉默不语。 隐隐间,总有不好的预感 希望是他多虑了! 柏谷坞抬头,看了看天色,没兴趣在调侃计素椟,朗声道:“传我命令,加速行军,快速穿过鹰隼” 但话还未说完,后方陡然发出一声巨响: “砰!” 一块巨石自上方滚落而下,砸在了队伍的中间。 压死了好几个兵卒。 紧接着,鹰隼谷上方的巨石,诡异般的接连挣脱束缚。 “轰隆隆”地朝着山下疯狂滚落。 “咕噜咕噜”,巨石一路裹挟着泥沙与碎石,所到之处“喀拉喀拉”作响。 躲闪不及的兵卒们,接连被压成肉饼,血肉飞溅了一地。 浩浩荡荡的两万人队伍,被巨石拦腰斩成了两段。 “这是怎么回事?” “哪来的滚石?” “此地也无地动压!” “怎会如此?” 一时之间,两万人的队伍开始议论纷纷,七嘴八舌间因为恐惧,开始了骚乱。 隐隐有溃散之兆。 “不要慌!” “不要乱!” 柏谷坞强行保持镇定,做出应对部署:“分列两边,贴墙壁而行” 鹰隼谷上方。 “推石组快些!” “将他们一分为二!” “陈宴大人还在旁边看着呢!” 正在督战的尉兴庆,忍不住催促道。 这可是投效后初次作战,是一定要好好表现的。 “这滚石的数量,也太多了?” 面对连绵不绝的滚石,柏谷坞捕捉到了异样,“刘丰,你有没有感觉到哪儿不太对劲?” 刹那间,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柏谷坞等人的心头升腾 “射!” 陈宴面无表情,在见到下方被截断,首尾不能相顾之时,抬起手来,猛地一挥。 顷刻间,早已蓄势待发的持弓秦州兵,齐齐射出。 铺天盖地的箭矢,倾泻而下。 “那是什么?” “好像是数不清的箭雨” 兵卒只觉头上一黑,似有大片的黑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箭矢所穿透。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是伏兵?!” 直到此时此刻,柏谷坞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难以置信道:“陈宴那厮竟真的在鹰隼谷,设下了伏兵?!” 第87章 百步穿杨,一击毙命 “宇文沪能将陈宴派出来戡乱,又岂能真是泛泛之辈?” “声名不显,不代表他是个庸人” 计素椟注视着错愕的柏谷坞,苦涩一笑,心中无奈叹道。 宇文沪那是什么人? 大周太祖临终前,选定的宇文氏族长,又是执掌一国军政的大冢宰,可能犯那种低级错误吗? 此前一战绝不是偶然与运气! “山头上那人数,少说不下四千” “陈宴哪来的这么多兵马?!” 刘丰抬头,扫过谷上方密密麻麻的兵卒,粗略推算后,诧异道。 既要围上邽,又要设伏鹰隼谷,这所需兵力绝不在少数的。 而之前那一战,牛受年等人是先胜后败,秦州兵也是损失惨重的 如今怎会突然在围城的情况下,还能拿出这么多的兵力??? “他会撒豆成兵之术不成?” 柏谷坞泛起疑虑,一番猜测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等等!” “陈宴莫不是收编了,牛受年他们战败的降兵?!” 眼眸之中,满是震惊。 这是当下状况,唯一且合理的推测!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鹰隼谷上方,那设伏的四千兵力是从何而来的 “极有可能!” 刘丰恍然大悟,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那些该死的叛徒!” “千万别让老子活着出去,不然有一个算一个,砍死这些不忠不义的东西!” 刘丰心中那叫一个恨啊! 痛骂了无数次,那些叛变的家伙,没骨气就算了,还助纣为虐,帮着敌人来设伏!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柏谷坞打断了刘丰的话,厉声喝道:“还是想想该怎么突围!” 尽管柏谷坞依旧保持着理智,但却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眼下面临的是,无计可施的真正绝境。 鹰隼谷上方。 陈宴垂眸,看着下边那乱作一团、死伤无数的叛军,心绪澎湃,口中忽吟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哈哈哈哈!” 身临其境时,陈宴有感而发。 终于体会到了那些诗人的心境 这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果真是远胜于舞文弄墨的儒生千倍万倍! “好诗!” “好诗啊!” 周围的游显等人愣了愣神,齐齐奉承道。 他们是武人,腹中没有多少墨水,却也能品出细糠与粗粮之别。 “早就听闻陈宴大人有诗仙之名,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新编的秦州兵将领段扈,也曾是念过几年私塾的,口中念叨重复了几遍后,慨叹道。 此前他还对那诗仙之名,将信将疑,现在亲眼目睹,就是真的确定了。 出口成章,名副其实! 这又是一首传世之作,被阿兄信手拈来宇文泽崇拜地望着陈宴,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笑道。 他家阿兄总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刷新他的认识。 “虚名而已” “不值一提!” 陈宴摆了摆手,说道。 “大人您太过于自谦了!” 游显见状,略作措辞后,奉承道:“有如此才情,还用兵如神的,天下间可找不出几人” “对啊!” 段扈本就是底层打磨出来的人精,接过游显的话茬,附和道:“这天下不乏诗人,也不乏善用兵者,但兼具之人,屈指可数尔!” 这是阿谀,也是实话。 自古有擅长作诗的文人,也有擅长行军打仗的武将。 但两者兼备者,却是世所罕见 追溯上一位,还是东临碣石有遗篇的曹丞相了。 陈宴被捧得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算是理解了,为何身居高位者,就喜欢阿谀奉承之徒 的确很难让人抗拒啊! “这闲着也是闲着,诸位可有兴趣来赛一场弓箭?”陈宴看着鹰隼谷下方的兵荒马乱,又瞥见那柏字军旗所在,忽得心血来潮,问道。 说着,伸手拿过了飒露紫上的长弓。 “大人有如此雅兴,末将(属下)等自当奉陪!”众人齐声应道。 有能在顶头上司表现的机会,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 鹰隼谷下方。 “不行!” “不能再拖延犹豫了!” 柏谷坞手持长枪,格挡着流矢,眸中闪过一抹坚毅,厉声道:“为今之计,必须得壮士断腕,先行突杀出这鹰隼谷,才有一线生机!” 周遭一茬接一茬倒下的兵卒,让柏谷坞清楚地意识到,再拖下去就是饮鸩止渴,死路一条 必须得当断则断了,以自身武力冲杀出此地,保全性命才是头等要事。 至于其他的,已经管不了了 刘丰闻言,将心一横,点点头,认同道:“的确,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该舍就得舍!” “只要你我性命尚在,总会再拉起一支队唔!” 但队伍的伍字还未出口,就只听得“嗖”的一声,利箭破空 径直穿透了刘丰的咽喉。 一击毙命。 刘丰在猝不及防中倒落马下,以极其憋屈的方式,黯然落幕。 “刘丰!” 好准的弓法柏谷坞措手不及,大喝一声,见多年好友死于眼前,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左右沉声道:“上面的伏兵,有人盯上咱们了,小心防啊!” 同样的叮嘱之言还未说完,柏谷坞就被一箭自天灵盖而入,带着黄白之物穿透。 紧接着,又是十几道箭矢,射在了柏谷坞的周身要害之处。 活生生射成了一只刺猬。 “柏将军!” “刘将军死了,柏将军也死了!”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不会也要死在这鹰隼谷?” 柏谷坞凄惨又痛苦的死状,生生刺痛了目睹这一切的叛军。 惶恐,不安,忐忑,惊惧 各种负面情绪开始病毒式的蔓延 本就出现溃散的军心,因主将陆续之死,开始大乱! “娘的!” “就差一点” “被这小子抢了头筹!” 尉兴庆猛地一跺脚,不甘地骂骂咧咧道。 他已经瞄准那贼将的心脏,意欲一击致命,博得陈宴大人的青睐 结果被一年轻的小子,抢先一步射穿了那贼将的头颅。 “百步穿杨,好弓法!” 陈宴亦是一惊,夸赞一句后,转头看向那年轻将领,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观那着装,应是他从长安带来的精锐骑兵一员。 “属下贺拔乐!” 贺拔乐收好弓箭,朝陈宴恭敬行了一军礼,朗声道。 “你姓贺拔?” 这个复姓瞬间引起了陈宴的注意,眉头一挑,“不知你家中是?” 顾屿辞适时站了出来,轻拍贺拔乐的肩膀,介绍道:“大人,贺拔公是他的叔祖父” “此次随军戡乱,也是前来历练的!” 陈宴颔首,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贺拔公的侄孙儿!” “一脉相承,难怪勇武非凡!” 这位贺拔公论辈分,可是比大周太祖还要高的人物。 曾都督关中二十州诸军事,名副其实的关中王。 只是因一场叛乱身死,太祖在众将的推举,以及于玠老柱国的支持下,才接过了他的大权。 “大人谬赞了!” 贺拔乐极其会来事,满脸堆笑,“能跟在您的身边征战,是属下的荣幸” 就在此时,游显敏锐地捕捉到下方的声音,顿时喜上眉梢,向陈宴提醒道:“大人,您快听谷中传来的声音!” “叛军降了!” “叛军降了!” 第87章 百步穿杨,一击毙命 “宇文沪能将陈宴派出来戡乱,又岂能真是泛泛之辈?” “声名不显,不代表他是个庸人” 计素椟注视着错愕的柏谷坞,苦涩一笑,心中无奈叹道。 宇文沪那是什么人? 大周太祖临终前,选定的宇文氏族长,又是执掌一国军政的大冢宰,可能犯那种低级错误吗? 此前一战绝不是偶然与运气! “山头上那人数,少说不下四千” “陈宴哪来的这么多兵马?!” 刘丰抬头,扫过谷上方密密麻麻的兵卒,粗略推算后,诧异道。 既要围上邽,又要设伏鹰隼谷,这所需兵力绝不在少数的。 而之前那一战,牛受年等人是先胜后败,秦州兵也是损失惨重的 如今怎会突然在围城的情况下,还能拿出这么多的兵力??? “他会撒豆成兵之术不成?” 柏谷坞泛起疑虑,一番猜测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等等!” “陈宴莫不是收编了,牛受年他们战败的降兵?!” 眼眸之中,满是震惊。 这是当下状况,唯一且合理的推测! 否则,根本无法解释鹰隼谷上方,那设伏的四千兵力是从何而来的 “极有可能!” 刘丰恍然大悟,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那些该死的叛徒!” “千万别让老子活着出去,不然有一个算一个,砍死这些不忠不义的东西!” 刘丰心中那叫一个恨啊! 痛骂了无数次,那些叛变的家伙,没骨气就算了,还助纣为虐,帮着敌人来设伏!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 柏谷坞打断了刘丰的话,厉声喝道:“还是想想该怎么突围!” 尽管柏谷坞依旧保持着理智,但却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眼下面临的是,无计可施的真正绝境。 鹰隼谷上方。 陈宴垂眸,看着下边那乱作一团、死伤无数的叛军,心绪澎湃,口中忽吟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哈哈哈哈!” 身临其境时,陈宴有感而发。 终于体会到了那些诗人的心境 这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果真是远胜于舞文弄墨的儒生千倍万倍! “好诗!” “好诗啊!” 周围的游显等人愣了愣神,齐齐奉承道。 他们是武人,腹中没有多少墨水,却也能品出细糠与粗粮之别。 “早就听闻陈宴大人有诗仙之名,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新编的秦州兵将领段扈,也曾是念过几年私塾的,口中念叨重复了几遍后,慨叹道。 此前他还对那诗仙之名,将信将疑,现在亲眼目睹,就是真的确定了。 出口成章,名副其实! 这又是一首传世之作,被阿兄信手拈来宇文泽崇拜地望着陈宴,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笑道。 他家阿兄总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刷新他的认识。 “虚名而已” “不值一提!” 陈宴摆了摆手,说道。 “大人您太过于自谦了!” 游显见状,略作措辞后,奉承道:“有如此才情,还用兵如神的,天下间可找不出几人” “对啊!” 段扈本就是底层打磨出来的人精,接过游显的话茬,附和道:“这天下不乏诗人,也不乏善用兵者,但兼具之人,屈指可数尔!” 这是阿谀,也是实话。 自古有擅长作诗的文人,也有擅长行军打仗的武将。 但两者兼备者,却是世所罕见 追溯上一位,还是东临碣石有遗篇的曹丞相了。 陈宴被捧得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算是理解了,为何身居高位者,就喜欢阿谀奉承之徒 的确很难让人抗拒啊! “这闲着也是闲着,诸位可有兴趣来赛一场弓箭?”陈宴看着鹰隼谷下方的兵荒马乱,又瞥见那柏字军旗所在,忽得心血来潮,问道。 说着,伸手拿过了飒露紫上的长弓。 “大人有如此雅兴,末将(属下)等自当奉陪!”众人齐声应道。 有能在顶头上司表现的机会,没有任何人能够拒绝。 鹰隼谷下方。 “不行!” “不能再拖延犹豫了!” 柏谷坞手持长枪,格挡着流矢,眸中闪过一抹坚毅,厉声道:“为今之计,必须得壮士断腕,先行突杀出这鹰隼谷,才有一线生机!” 周遭一茬接一茬倒下的兵卒,让柏谷坞清楚地意识到,再拖下去就是饮鸩止渴,死路一条 必须得当断则断了,以自身武力冲杀出此地,保全性命才是头等要事。 至于其他的,已经管不了了 刘丰闻言,将心一横,点点头,认同道:“的确,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该舍就得舍!” “只要你我性命尚在,总会再拉起一支队唔!” 但队伍的伍字还未出口,就只听得“嗖”的一声,利箭破空 径直穿透了刘丰的咽喉。 一击毙命。 刘丰在猝不及防中倒落马下,以极其憋屈的方式,黯然落幕。 “刘丰!” 好准的弓法柏谷坞措手不及,大喝一声,见多年好友死于眼前,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左右沉声道:“上面的伏兵,有人盯上咱们了,小心防啊!” 同样的叮嘱之言还未说完,柏谷坞就被一箭自天灵盖而入,带着黄白之物穿透。 紧接着,又是十几道箭矢,射在了柏谷坞的周身要害之处。 活生生射成了一只刺猬。 “柏将军!” “刘将军死了,柏将军也死了!”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不会也要死在这鹰隼谷?” 柏谷坞凄惨又痛苦的死状,生生刺痛了目睹这一切的叛军。 惶恐,不安,忐忑,惊惧 各种负面情绪开始病毒式的蔓延 本就出现溃散的军心,因主将陆续之死,开始大乱! “娘的!” “就差一点” “被这小子抢了头筹!” 尉兴庆猛地一跺脚,不甘地骂骂咧咧道。 他已经瞄准那贼将的心脏,意欲一击致命,博得陈宴大人的青睐 结果被一年轻的小子,抢先一步射穿了那贼将的头颅。 “百步穿杨,好弓法!” 陈宴亦是一惊,夸赞一句后,转头看向那年轻将领,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观那着装,应是他从长安带来的精锐骑兵一员。 “属下贺拔乐!” 贺拔乐收好弓箭,朝陈宴恭敬行了一军礼,朗声道。 “你姓贺拔?” 这个复姓瞬间引起了陈宴的注意,眉头一挑,“不知你家中是?” 顾屿辞适时站了出来,轻拍贺拔乐的肩膀,介绍道:“大人,贺拔公是他的叔祖父” “此次随军戡乱,也是前来历练的!” 陈宴颔首,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贺拔公的侄孙儿!” “一脉相承,难怪勇武非凡!” 这位贺拔公论辈分,可是比大周太祖还要高的人物。 曾都督关中二十州诸军事,名副其实的关中王。 只是因一场叛乱身死,太祖在众将的推举,以及于玠老柱国的支持下,才接过了他的大权。 “大人谬赞了!” 贺拔乐极其会来事,满脸堆笑,“能跟在您的身边征战,是属下的荣幸” 就在此时,游显敏锐地捕捉到下方的声音,顿时喜上眉梢,向陈宴提醒道:“大人,您快听谷中传来的声音!” “叛军降了!” “叛军降了!” 第88章 四面陇歌,捷报传长安 谷上诸将听着那此起彼伏的投降声,皆是大喜过望,相视一眼后,齐齐朝陈宴抱拳: “恭喜大人!” “贺喜大人!” “大获全胜!” 那响彻鹰隼谷的投降声,意味着一场大胜,一场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大胜! 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伏击案例! “诸位,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 陈宴抬眸扫去,脸色并无喜色,相反更多的是严肃,沉声道:“咱们可并没有赢!” 顾屿辞闻言,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大人,您担心这是叛军的计谋,是诈降?” 说罢,一股凉意在脊背上闪过。 方才听着投降书,只顾着高兴,却恰恰忽略了这最重要一点 他们此前能诈败,难道叛军就不能诈降了吗? 果然人不能得意忘形,若非自家大人保持着冷静,差点就犯下了沦为,千古笑柄的致命错误 陈宴目光一凛,审视着下方,淡淡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史书上的高王,可没少用这种操作,还喜欢赌咒发誓,将尔朱氏那些位唬的团团转。 “但这支叛军的主将,已被贺拔乐射死” 宇文泽不解,略作斟酌后,问出了心中疑惑:“又被困死在鹰隼谷内,呈溃败之相,应是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他懂自家阿兄的担忧,只是觉得未免有些谨慎过了头。 军心大乱,又有整体溃败之相,不像是能使计策能演得出来的 “咱们没必要去赌,更没帮你要急于一时!” 陈宴闻言,淡然一笑,拍了拍宇文泽的肩膀,耐心解释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无论是真降还是诈降,先困谷中叛军一天一夜,使其人困马乏,丧失一战之力!” 稳操胜券的局,为何要去赌,要去浪呢? 多等一天一夜,根本不是难事,陈宴在这方面上有的是耐心。 消磨掉叛军的抵抗能力,还能稳妥,更容易接受降兵,何乐而不为呢? “大人所言极是!”众人齐声道。 陈宴打了个响指,招来游显,吩咐道:“派人去知会严将军,堵死鹰隼谷前后出口!” “并组织人轮班吟唱” “陇地民歌!” 这就是翻版的四面楚歌,精神上的折磨。 麾下秦州兵皆是陇地人,要挑出会唱民歌者,更是易如反掌。 一日一夜后。 身心俱疲的叛军,终于得到了放下武器出降机会。 自此,鹰隼谷设伏,围点打援彻底结束 ~~~~ 长安。 天官府。 议事大殿。 “行了,对东面的部署,就做如此安排!” 宇文沪轻敲桌面,沉声道:“时辰不早了,大家且散了” “下官告退!” 前来议事的一众官员起身,恭敬行礼后,陆续离去。 只剩下宇文横没有动,徒留原地,在其他人走完后,才开口问道:“大哥,那俩孩子前往秦州,一走这好些时日,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言语之中,满是忧虑。 这可是自家两个小辈,初次领兵上战场 “有什么好担心的?” 宇文沪闻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地反问。 顿了顿,又继续道:“阿宴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还满肚子坏水,秦州那些人能是他的对手?” “正好让阿泽,跟在他身边磨砺,好好学一些东西” 担心? 与其担心那俩孩子,还不如担心秦州暴乱的叛军呢! 想想他们会被陈宴,以何种手段给整死 “话虽如此说没错” 宇文横点点头,却又开口道:“但你给了三百骑兵,就把他俩丢去戡乱,未免有些过于为难惹了?” 说着,竖起了三个手指。 俨然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若非你大冢宰的独子也去了,真让人觉得是在故意刁难 “还有二十名朱雀卫的绣衣使者!”宇文沪放下茶碗,着重强调道。 “是是是!” “三百二十人可真多呢!” 宇文横闻言,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那暴乱叛军再怎么乌合之众,也有数万之众” “俩孩子还是初次领兵,独当一面” “真不怕他们出什么意外?” 有些时候,宇文横真不理解自家大哥,脑子里都是想的。 万一出了事,怎么给阿棠交代? 又怎么给过世的大嫂交代? “别忘了叔父昔年带着咱们,随贺拔公千人平关中” 宇文沪依旧面不改色,嘴角微微上扬,平静道:“阿横,你要相信他俩的能力!” 说着,目光变得深邃,过往那些峥嵘岁月,再次浮现心头。 一晃二十年多过去了 “那能一样吗?”宇文横哭笑不得,反驳道。 当初千人平关中不假,但那时的他们,在刀山箭雨中闯荡了不知多时,还有长辈的引路 现在那俩孩子可是什么都没有。 就在宇文横继续准备说些什么之际,门外传来公羊恢急促的声音: “捷报!” “大冢宰,刚到的捷报!” “哪来的捷报?” 宇文横一怔,眉头微皱,略作沉思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是秦州的?!” “是的,大司马。”公羊恢手捧两本文书,回道。 “快给我先瞧瞧” 宇文横见状,一把夺过公羊恢手中的东西,翻阅起来,“两战两捷!” “初战佯装失败,麻痹敌军,诱敌深入,集中力量,一举尽俘上邽之叛军!” “再次设伏鹰隼谷,歼敌三千,迫降一万七千余众!” “好小子,我就知道能行,哈哈哈哈!” 神情紧绷的宇文横,顿时喜笑颜开。 比自己打了打胜仗还要兴奋。 “啧!” 宇文沪目睹这一幕,咂咂嘴,嘲弄道:“也不知道方才,是谁在那振振有词,说本王为难人的?” “还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言语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谁啊?” 宇文横脸不红心不跳,笑道:“不知道啊!” “有这个人吗?”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堂堂大司马,脸皮宛如城墙!”宇文沪无奈地摇摇头,吐槽道。 “等等!” 宇文横打量着宇文沪的神情,疑惑道:“大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说罢,猛地一拍脑袋,喃喃道:“是了!你有明镜司,恐怕早就知晓了” “难怪如此淡定!” “那是自然!”宇文横转动着玉扳指,笑道。 “咦!” 宇文横正准备再看一遍捷报,却发现下边还有一封文书,诧异道:“这怎么还有一封请罪折子?” 第88章 四面陇歌,捷报传长安 谷上诸将听着那此起彼伏的投降声,皆是大喜过望,相视一眼后,齐齐朝陈宴抱拳: “恭喜大人!” “贺喜大人!” “大获全胜!” 那响彻鹰隼谷的投降声,意味着一场大胜,一场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大胜! 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伏击案例! “诸位,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 陈宴抬眸扫去,脸色并无喜色,相反更多的是严肃,沉声道:“咱们可并没有赢!” 顾屿辞闻言,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大人,您担心这是叛军的计谋,是诈降?” 说罢,一股凉意在脊背上闪过。 方才听着投降书,只顾着高兴,却恰恰忽略了这最重要一点 他们此前能诈败,难道叛军就不能诈降了吗? 果然人不能得意忘形,若非自家大人保持着冷静,差点就犯下了沦为,千古笑柄的致命错误 陈宴目光一凛,审视着下方,淡淡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史书上的高王,可没少用这种操作,还喜欢赌咒发誓,将尔朱氏那些位唬的团团转。 “但这支叛军的主将,已被贺拔乐射死” 宇文泽不解,略作斟酌后,问出了心中疑惑:“又被困死在鹰隼谷内,呈溃败之相,应是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他懂自家阿兄的担忧,只是觉得未免有些谨慎过了头。 军心大乱,又有整体溃败之相,不像是能使计策能演得出来的 “咱们没必要去赌,更没帮你要急于一时!” 陈宴闻言,淡然一笑,拍了拍宇文泽的肩膀,耐心解释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无论是真降还是诈降,先困谷中叛军一天一夜,使其人困马乏,丧失一战之力!” 稳操胜券的局,为何要去赌,要去浪呢? 多等一天一夜,根本不是难事,陈宴在这方面上有的是耐心。 消磨掉叛军的抵抗能力,还能稳妥,更容易接受降兵,何乐而不为呢? “大人所言极是!”众人齐声道。 陈宴打了个响指,招来游显,吩咐道:“派人去知会严将军,堵死鹰隼谷前后出口!” “并组织人轮班吟唱” “陇地民歌!” 这就是翻版的四面楚歌,精神上的折磨。 麾下秦州兵皆是陇地人,要挑出会唱民歌者,更是易如反掌。 一日一夜后。 身心俱疲的叛军,终于得到了放下武器出降机会。 自此,鹰隼谷设伏,围点打援彻底结束 ~~~~ 长安。 天官府。 议事大殿。 “行了,对东面的部署,就做如此安排!” 宇文沪轻敲桌面,沉声道:“时辰不早了,大家且散了” “下官告退!” 前来议事的一众官员起身,恭敬行礼后,陆续离去。 只剩下宇文横没有动,徒留原地,在其他人走完后,才开口问道:“大哥,那俩孩子前往秦州,一走这好些时日,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言语之中,满是忧虑。 这可是自家两个小辈,初次领兵上战场 “有什么好担心的?” 宇文沪闻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地反问。 顿了顿,又继续道:“阿宴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还满肚子坏水,秦州那些人能是他的对手?” “正好让阿泽,跟在他身边磨砺,好好学一些东西” 担心? 与其担心那俩孩子,还不如担心秦州暴乱的叛军呢! 想想他们会被陈宴,以何种手段给整死 “话虽如此说没错” 宇文横点点头,却又开口道:“但你给了三百骑兵,就把他俩丢去戡乱,未免有些过于为难惹了?” 说着,竖起了三个手指。 俨然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 若非你大冢宰的独子也去了,真让人觉得是在故意刁难 “还有二十名朱雀卫的绣衣使者!”宇文沪放下茶碗,着重强调道。 “是是是!” “三百二十人可真多呢!” 宇文横闻言,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那暴乱叛军再怎么乌合之众,也有数万之众” “俩孩子还是初次领兵,独当一面” “真不怕他们出什么意外?” 有些时候,宇文横真不理解自家大哥,脑子里都是想的。 万一出了事,怎么给阿棠交代? 又怎么给过世的大嫂交代? “别忘了叔父昔年带着咱们,随贺拔公千人平关中” 宇文沪依旧面不改色,嘴角微微上扬,平静道:“阿横,你要相信他俩的能力!” 说着,目光变得深邃,过往那些峥嵘岁月,再次浮现心头。 一晃二十年多过去了 “那能一样吗?”宇文横哭笑不得,反驳道。 当初千人平关中不假,但那时的他们,在刀山箭雨中闯荡了不知多时,还有长辈的引路 现在那俩孩子可是什么都没有。 就在宇文横继续准备说些什么之际,门外传来公羊恢急促的声音: “捷报!” “大冢宰,刚到的捷报!” “哪来的捷报?” 宇文横一怔,眉头微皱,略作沉思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是秦州的?!” “是的,大司马。”公羊恢手捧两本文书,回道。 “快给我先瞧瞧” 宇文横见状,一把夺过公羊恢手中的东西,翻阅起来,“两战两捷!” “初战佯装失败,麻痹敌军,诱敌深入,集中力量,一举尽俘上邽之叛军!” “再次设伏鹰隼谷,歼敌三千,迫降一万七千余众!” “好小子,我就知道能行,哈哈哈哈!” 神情紧绷的宇文横,顿时喜笑颜开。 比自己打了打胜仗还要兴奋。 “啧!” 宇文沪目睹这一幕,咂咂嘴,嘲弄道:“也不知道方才,是谁在那振振有词,说本王为难人的?” “还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言语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谁啊?” 宇文横脸不红心不跳,笑道:“不知道啊!” “有这个人吗?”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堂堂大司马,脸皮宛如城墙!”宇文沪无奈地摇摇头,吐槽道。 “等等!” 宇文横打量着宇文沪的神情,疑惑道:“大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说罢,猛地一拍脑袋,喃喃道:“是了!你有明镜司,恐怕早就知晓了” “难怪如此淡定!” “那是自然!”宇文横转动着玉扳指,笑道。 “咦!” 宇文横正准备再看一遍捷报,却发现下边还有一封文书,诧异道:“这怎么还有一封请罪折子?” 第89章 死的全是秦州一系高级文武官员! “嗯?” “请罪?” 宇文沪听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字眼,情绪难得出现了波动,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宇文沪分明记得,那小子离京之时,他说的清楚,有任何事都会担下。 这又是请的哪门子罪? 顿了顿,还是求证问道:“谁写的请罪折子?” “阿宴那小子的呗!” 宇文横耸耸肩,给出肯定回答后,又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地念道:“折子上说,秦州莫正溪、都督程以南等一众官员,被上邽城内的叛军贼首,派人刺杀于军中” “他保护不利,深感惭愧,自责不已,有负朝廷重托、天子厚望,还请大冢宰治罪!” 宇文沪双眼微眯,略作沉默片刻,转动着玉扳指,开口问道:“除了秦州那些家伙外,折子上可还提到死了其他人?” 宇文横闻言,又再次快速翻阅浏览,摇了摇头,“没说。” “应是没的” 说罢。 宇文横眉头微皱,他亦是意识到了,究竟哪儿有些不太对劲了 死的全是秦州一系高级文武官员! 很耐人寻味啊! “这小子还跟本王装上了?” 宇文沪笑了,把玩着手中茶碗,意味深长道:“秦州高层死得那么整齐,八成跟他脱不了关系” 叛军贼首派出杀手行刺,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但若是死的,都是同一类人,那就不是意外 而是被人给意外了! 幕后策划一切的,就只会装模作样“请罪”的臭小子。 “如此一想,倒还真是!” 宇文横闻言,点点头,轻拍那折子,笑着认同道:“这手笔像是阿宴那孩子的” 将所有罪责栽赃到叛军头上,的确是陈宴能做出来的事。 毕竟,陈开元的“畏罪自杀”,陈稚芸的“为子所杀”,都不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从流程上来说,挑不出任何问题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不过,那些废物死了也好,也省的追责替换时,与独孤昭扯皮了!” “省了不少事儿!” 团灭秦州高层,甩锅叛军的同时,又还故意上请罪折子宇文沪以手托住下颌,陷入沉思,心中念叨着陈宴的操作,猛地将所有串联起来,眼前一亮,开口道: “本王知晓这小子的意图了” “还真是聪明!” 言语之中,是说不出的赞许之意。 “啥?” “大哥,你知晓什么了?” 宇文横听得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这请罪折子难不成,还另有玄机?” 说罢,又反复翻看了几遍那封折子。 他愣是没瞧出任何的异样。 “因为这请罪折子,压根不是给你我看的” 宇文沪指节轻敲桌面,笑得极为开怀,玩味道。 他是愈发欣赏,阿棠的宝贝儿子了 “那是?”宇文横似懂非懂,问道。 宇文沪并未卖关子,脱口而出:“而是用来做样子,堵住独孤昭、赵虔,以及天下人悠悠之口的!” 这封所谓的请罪折子呈上来,又装模作样地做出了忏悔姿态 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堵嘴! 是阿宴那心细又聪慧的孩子,特意给自己堵那两位老柱国的 “哦?” 宇文横恍然大悟,叹道:“这小子还真是思虑周全” 他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请罪折子,其中居然还藏了如此多的弯弯绕绕。 “不止!” 宇文沪抿唇浅笑,摇了摇手指,意味深长道:“这请罪折子里面,还有另一层含义!” “怎么说?”宇文横被勾起了好奇心,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宇文沪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头喊道:“公羊!” “在。” 前来送文书,候在一旁的公羊恢,躬身应道。 宇文沪轻抚玉扳指,略作措辞,沉声道:“拟一封诏书,调裴氏的裴延韶,出任秦州刺史!” “再令王康,任秦州都督!” 一系列的任命,自宇文沪的口中,有条不紊而出。 接连以己方心腹,填补着秦州高层,空缺出来的官位。 “是。”公羊恢迅速记下。 宇文沪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抬指轻点,“再补一句,任命到时,即刻赴任秦州,不得拖延!” ~~~~ “哐哐哐!” “哐哐哐!” 翌日,长安的街头之上,出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 只见那平日里,维护治安的京兆府吏员,敲锣打鼓地走在长安的大街小巷。 如此不同寻常的状况,引得无数百姓驻足观望。 “出什么事了?” “东面的齐国又打过来了?” “不会是西边的暴乱,要席卷长安了?” “咱们要不赶紧收拾细软,先行避避风头?” “不要胡说八道!” 一时之间,街头上的百姓议论纷纷,猜测不断。 有看热闹的,有惶恐担忧的,各种情绪在滋生 就在此时,那敲锣打鼓队伍中的领头吏员,扯上嗓门,喊道:“捷报!” “明镜司朱雀掌镜使陈宴,于秦州陇积山下,两千破三万,大胜!” “又于鹰隼谷设伏,全歼叛军五万!” 街头的百姓闻言,皆是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消息属实吗?” “秦州前些日暴乱,几乎都快全境沦陷,叛军大有席卷周边之势,这才过了多久,就接连大败叛军?” “还是以寡敌众?” 围观人群中,一消息灵通的摆摊商贩,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秦州那场暴乱,来势可不是一般的凶猛 短时间内,都快丢了一州之地,这才没多久,来势汹汹的叛军就快被剿灭了? 还是两千破三万? “是啊!” 屠户附和道:“这不会是朝廷放出来,糊弄咱们的?” 只见那领头吏员斜了一眼,哼道:“此捷报天子与大冢宰,皆已过目,岂能有假?” “大军不日即将凯旋班师!” 说着,又抬手指了指那俩人,骂道:“也就本官今日心情不错,否则高低抓你二人,进我京兆府大狱去住个十天半月!” “谁给你的胆子,敢质疑天子与大冢宰的?” 在周遭看热闹百姓的哄堂大笑中,那两人羞红了脸,挠头不敢再多作言语。 紧接着,响起了对陈宴身份的议论声: “朱雀掌镜使陈宴?” “是谁啊?” “你蠢货啊!” “这位大败叛军的陈宴大人,就是不久前醉酒斗王谢的大周诗仙!” “大周诗仙?” “原来是那一位啊!” “先是以诗扬名天下,又率军平叛大胜,这位陈宴大人还真是能文能武!” “也不知道他娶妻没有?” “我家女儿年芳十六,生的极其貌美” “陈宴大人能瞧得上你家闺女?” “别痴心妄想了!” 而人群中有几个挎篮出来,采买胭脂的小姑娘,好奇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听得最认真那位,正是裴岁晚的贴身侍女,其余人亦是她院中的丫鬟。 在报捷吏员走后,她们随即散场离去,返回裴府之中。 正于亭中读《诗经》的裴岁晚,见蓉儿回来,问道:“蓉儿,外边为何如此喧闹?” “小姐,说是大周诗仙大破三万叛军!”蓉儿走上前来,回道。 “你说谁?!”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漫不经心的裴岁晚猛地一怔,“大周诗仙?” “不会是” 第89章 死的全是秦州一系高级文武官员! “嗯?” “请罪?” 宇文沪听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字眼,情绪难得出现了波动,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宇文沪分明记得,那小子离京之时,他说的清楚,有任何事都会担下。 这又是请的哪门子罪? 顿了顿,还是求证问道:“谁写的请罪折子?” “阿宴那小子的呗!” 宇文横耸耸肩,给出肯定回答后,又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地念道:“折子上说,秦州莫正溪、都督程以南等一众官员,被上邽城内的叛军贼首,派人刺杀于军中” “他保护不利,深感惭愧,自责不已,有负朝廷重托、天子厚望,还请大冢宰治罪!” 宇文沪双眼微眯,略作沉默片刻,转动着玉扳指,开口问道:“除了秦州那些家伙外,折子上可还提到死了其他人?” 宇文横闻言,又再次快速翻阅浏览,摇了摇头,“没说。” “应是没的” 说罢。 宇文横眉头微皱,他亦是意识到了,究竟哪儿有些不太对劲了 死的全是秦州一系高级文武官员! 很耐人寻味啊! “这小子还跟本王装上了?” 宇文沪笑了,把玩着手中茶碗,意味深长道:“秦州高层死得那么整齐,八成跟他脱不了关系” 叛军贼首派出杀手行刺,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但若是死的,都是同一类人,那就不是意外 而是被人给意外了! 幕后策划一切的,就只会装模作样“请罪”的臭小子。 “如此一想,倒还真是!” 宇文横闻言,点点头,轻拍那折子,笑着认同道:“这手笔像是阿宴那孩子的” 将所有罪责栽赃到叛军头上,的确是陈宴能做出来的事。 毕竟,陈开元的“畏罪自杀”,陈稚芸的“为子所杀”,都不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从流程上来说,挑不出任何问题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继续道:“不过,那些废物死了也好,也省的追责替换时,与独孤昭扯皮了!” “省了不少事儿!” 团灭秦州高层,甩锅叛军的同时,又还故意上请罪折子宇文沪以手托住下颌,陷入沉思,心中念叨着陈宴的操作,猛地将所有串联起来,眼前一亮,开口道: “本王知晓这小子的意图了” “还真是聪明!” 言语之中,是说不出的赞许之意。 “啥?” “大哥,你知晓什么了?” 宇文横听得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这请罪折子难不成,还另有玄机?” 说罢,又反复翻看了几遍那封折子。 他愣是没瞧出任何的异样。 “因为这请罪折子,压根不是给你我看的” 宇文沪指节轻敲桌面,笑得极为开怀,玩味道。 他是愈发欣赏,阿棠的宝贝儿子了 “那是?”宇文横似懂非懂,问道。 宇文沪并未卖关子,脱口而出:“而是用来做样子,堵住独孤昭、赵虔,以及天下人悠悠之口的!” 这封所谓的请罪折子呈上来,又装模作样地做出了忏悔姿态 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堵嘴! 是阿宴那心细又聪慧的孩子,特意给自己堵那两位老柱国的 “哦?” 宇文横恍然大悟,叹道:“这小子还真是思虑周全” 他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请罪折子,其中居然还藏了如此多的弯弯绕绕。 “不止!” 宇文沪抿唇浅笑,摇了摇手指,意味深长道:“这请罪折子里面,还有另一层含义!” “怎么说?”宇文横被勾起了好奇心,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宇文沪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转头喊道:“公羊!” “在。” 前来送文书,候在一旁的公羊恢,躬身应道。 宇文沪轻抚玉扳指,略作措辞,沉声道:“拟一封诏书,调裴氏的裴延韶,出任秦州刺史!” “再令王康,任秦州都督!” 一系列的任命,自宇文沪的口中,有条不紊而出。 接连以己方心腹,填补着秦州高层,空缺出来的官位。 “是。”公羊恢迅速记下。 宇文沪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抬指轻点,“再补一句,任命到时,即刻赴任秦州,不得拖延!” ~~~~ “哐哐哐!” “哐哐哐!” 翌日,长安的街头之上,出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 只见那平日里,维护治安的京兆府吏员,敲锣打鼓地走在长安的大街小巷。 如此不同寻常的状况,引得无数百姓驻足观望。 “出什么事了?” “东面的齐国又打过来了?” “不会是西边的暴乱,要席卷长安了?” “咱们要不赶紧收拾细软,先行避避风头?” “不要胡说八道!” 一时之间,街头上的百姓议论纷纷,猜测不断。 有看热闹的,有惶恐担忧的,各种情绪在滋生 就在此时,那敲锣打鼓队伍中的领头吏员,扯上嗓门,喊道:“捷报!” “明镜司朱雀掌镜使陈宴,于秦州陇积山下,两千破三万,大胜!” “又于鹰隼谷设伏,全歼叛军五万!” 街头的百姓闻言,皆是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消息属实吗?” “秦州前些日暴乱,几乎都快全境沦陷,叛军大有席卷周边之势,这才过了多久,就接连大败叛军?” “还是以寡敌众?” 围观人群中,一消息灵通的摆摊商贩,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秦州那场暴乱,来势可不是一般的凶猛 短时间内,都快丢了一州之地,这才没多久,来势汹汹的叛军就快被剿灭了? 还是两千破三万? “是啊!” 屠户附和道:“这不会是朝廷放出来,糊弄咱们的?” 只见那领头吏员斜了一眼,哼道:“此捷报天子与大冢宰,皆已过目,岂能有假?” “大军不日即将凯旋班师!” 说着,又抬手指了指那俩人,骂道:“也就本官今日心情不错,否则高低抓你二人,进我京兆府大狱去住个十天半月!” “谁给你的胆子,敢质疑天子与大冢宰的?” 在周遭看热闹百姓的哄堂大笑中,那两人羞红了脸,挠头不敢再多作言语。 紧接着,响起了对陈宴身份的议论声: “朱雀掌镜使陈宴?” “是谁啊?” “你蠢货啊!” “这位大败叛军的陈宴大人,就是不久前醉酒斗王谢的大周诗仙!” “大周诗仙?” “原来是那一位啊!” “先是以诗扬名天下,又率军平叛大胜,这位陈宴大人还真是能文能武!” “也不知道他娶妻没有?” “我家女儿年芳十六,生的极其貌美” “陈宴大人能瞧得上你家闺女?” “别痴心妄想了!” 而人群中有几个挎篮出来,采买胭脂的小姑娘,好奇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听得最认真那位,正是裴岁晚的贴身侍女,其余人亦是她院中的丫鬟。 在报捷吏员走后,她们随即散场离去,返回裴府之中。 正于亭中读《诗经》的裴岁晚,见蓉儿回来,问道:“蓉儿,外边为何如此喧闹?” “小姐,说是大周诗仙大破三万叛军!”蓉儿走上前来,回道。 “你说谁?!”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漫不经心的裴岁晚猛地一怔,“大周诗仙?” “不会是” 第90章 给陈宴大人的投名状了! “小姐,就是陈宴掌镜使大人!” 蓉儿颔首,肯定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秦州戡乱平叛,大败叛军!” “如今捷报长安都传遍了!” 眉宇之间,是难掩的激动与崇拜。 “蓉儿,快,细细与我说来!” 曾读书之时从不分心的裴岁晚,再也坐不住,急忙放下手中的书卷,轻抿红唇,催促道。 自诗会后,她一直关注着陈宴,知道他被大冢宰,派去秦州戡乱了。 却始终没有消息传回,很是担心安危。 不曾想再次听到,关于心上人的消息,是他大胜的捷报 蓉儿知晓自家小姐在意,所以在看热闹时特意听得仔细,略作回忆后,说道:“陈大人先于秦州陇积山下,两千破三万贼军,取得首战大捷!” “又于鹰隼谷设伏,全歼叛军五万!” “两战全胜!” “长安百姓都对陈大人赞不绝口,谓之战神!” 裴岁晚点头,清浅一笑,平静道:“他出身武将柱国世家,能有如此军事造诣,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大冢宰能这般宣之于众,想必也是平安无恙的!” 说罢,又拿起了被遗忘的书卷。 尽管说得那般风轻云淡,字里行间却流露出自豪。 她裴岁晚相中的男人,就是优秀! 那颗为之牵挂的心,亦是放平下来。 “小姐宽心,陈大人不是凡人,贼寇是伤不了他的!”蓉儿见状,抿了抿嘴唇,玩味道。 作为贴身侍女,自家小姐的心思,她当然是清楚的 裴岁晚俏脸上爬上一抹绯红,拿手中书卷敲了敲蓉儿,娇嗔道:“贫嘴!” 却只见远处,快步走进来一身着官服的男人,问道:“大哥,这个时辰你不应该在公署吗?” “怎的突然回府了?” “还如此行色匆匆的?” 来人正是裴岁晚的嫡长兄,裴延韶。 这突然的“擅离职守”,再加上那匆忙焦急的神色,她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急不行,大冢宰令为兄出任秦州!” “即刻出发!” 裴延韶停下脚步,看向发问的宝贝妹妹,回道:“这不赶紧回府收拾?” “车马已在外边等候了” 说着,抬起手来,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裴延韶也不想急啊,但奈何大冢宰的调令来得突然,还特地注明了不得延误。 他知晓其中的深意,所以这收拾完,与家人告别交代几句,就得马不停蹄奔赴出任,一刻不敢耽搁。 “出任秦州?” 裴岁晚听到那地名,似是想到了什么,快步上前,嘱咐道:“大哥,你到秦州之后,要与陈掌镜使大人和睦相处,可千万别有什么嫌隙” 作为从小一同长大的亲妹妹,裴岁晚对自家大哥还是极为了解的 才华出众。 脾气古怪。 眼高于顶。 在官署时没少,与那些庸碌混日子的同僚,发生矛盾。 “唉~” 裴延韶长叹一口气,无奈摇头,打量着裴岁晚,幽幽道:“我这妹妹婚约还没订下呢,就开始为他打算了?” “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就连兄长赴任秦州,都没一句关心” 言语之中,满是酸溜溜的醋味。 裴延韶又怎会不知,自家妹妹的目的呢? 不就是怕自己,与她未来夫婿不对付 以前打预防针吗? “哪有!” 裴岁晚昂首,面不改色,纠正辩解道:“妹妹是怕你俩万一相处不愉快,影响了大冢宰的交代,耽误了国事!” 顿了顿,又着重强调道:“可都是为了大哥你考虑呢!” “是吗?” 裴延韶饶有兴致打量着,这个睁眼说瞎话还死鸭子嘴硬的妹妹,笑问道。 “当然是了!”裴岁晚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道。 “好好好。” 裴延韶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打趣道:“为兄会与未来妹夫,好好相处的!” “大哥!” 裴岁晚羞得耳根子都红了,跺了跺脚,娇嗔道:“不与多说了” 随即,带着蓉儿逃离此地。 “岁晚这丫头” 裴延韶望着裴岁晚的背影,满是宠溺,喃喃道:“陈宴,十七岁的文武全才,大冢宰宠臣,还真是令人好奇的紧啊!” 到达秦州后,他要好好把关这位未来妹夫。 ~~~~ 时间线回溯到鹰隼谷设伏后。 上邽城。 都督府。 “老牛,大事不好了!” 辛争辉推门而入,神色慌张,焦急喊道。 “出什么事了?” 正在研究布防的牛受年,抬起头来,开口道:“慢些说” 话刚一出口,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你可别告诉我是关于援军的?” 眼下这种情况,能让辛争辉如此方寸大乱,慌不择路的,只有这个的可能性最大了 但牛受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就是援军!” 辛争辉攥紧拳头,双眼瞪得贼大,遍布血丝,歇斯底里道:“柏谷坞率军前来驰援,在鹰隼谷全军覆没!” 他几乎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出来的。 俨然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什么?!” 牛受年猛地站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求证道:“这消息来源可属实?” 他原以为,最差的情况是,援军受阻,短时间内无法赶到支援 却万万未曾料到,援军没了,还是全军覆没! “能不属实吗?” 辛争辉哭丧着脸,苦涩道:“柏谷坞,刘丰等人的尸身,已经被朝廷军架在了城外” “哪怕有些血肉模糊,但能分辨出是他们无疑!” 辛争辉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但援军一众主将都死了,连尸体都被架出来示威了,还能是假的吗?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那陈宴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啊!!!” 牛受年瘫坐在地,只觉天塌了。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整个人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深刻理解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恐怕就是,商鞅知马力,比干见人心 孙膑脚扑朔,左丘眼迷离,屈原浮绿水,伯邑烤成熟,高煦知缸炙,解缙懂天寒,李斯识经纬,难辨太史是雄雌 辛争辉抓起牛受年,焦急地问道:“援军没了,徒留上邽一座孤城” “咱们眼下该怎么办?” 牛受年叹了口气,反问道:“还能怎么办?” “固守已无意义,只能拼死突围” “往天水郡而去!” 砰! 就在两人商量之际,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看,我就说这俩肯定在这儿” 吕叡抬手,指了指屋内两人,对左右大笑道。 “吕叡!” “你要做什么!” 牛受年见状,厉声质问,呵斥道:“还带人执兵刃入内!”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俩的心头开始滋生 吕叡眸中闪过一抹阴鸷,将手中刀杵在地上,狠戾道:“当然是要捉拿你二人,作为给陈宴大人的投名状了!” 第90章 给陈宴大人的投名状了! “小姐,就是陈宴掌镜使大人!” 蓉儿颔首,肯定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秦州戡乱平叛,大败叛军!” “如今捷报长安都传遍了!” 眉宇之间,是难掩的激动与崇拜。 “蓉儿,快,细细与我说来!” 曾读书之时从不分心的裴岁晚,再也坐不住,急忙放下手中的书卷,轻抿红唇,催促道。 自诗会后,她一直关注着陈宴,知道他被大冢宰,派去秦州戡乱了。 却始终没有消息传回,很是担心安危。 不曾想再次听到,关于心上人的消息,是他大胜的捷报 蓉儿知晓自家小姐在意,所以在看热闹时特意听得仔细,略作回忆后,说道:“陈大人先于秦州陇积山下,两千破三万贼军,取得首战大捷!” “又于鹰隼谷设伏,全歼叛军五万!” “两战全胜!” “长安百姓都对陈大人赞不绝口,谓之战神!” 裴岁晚点头,清浅一笑,平静道:“他出身武将柱国世家,能有如此军事造诣,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大冢宰能这般宣之于众,想必也是平安无恙的!” 说罢,又拿起了被遗忘的书卷。 尽管说得那般风轻云淡,字里行间却流露出自豪。 她裴岁晚相中的男人,就是优秀! 那颗为之牵挂的心,亦是放平下来。 “小姐宽心,陈大人不是凡人,贼寇是伤不了他的!”蓉儿见状,抿了抿嘴唇,玩味道。 作为贴身侍女,自家小姐的心思,她当然是清楚的 裴岁晚俏脸上爬上一抹绯红,拿手中书卷敲了敲蓉儿,娇嗔道:“贫嘴!” 却只见远处,快步走进来一身着官服的男人,问道:“大哥,这个时辰你不应该在公署吗?” “怎的突然回府了?” “还如此行色匆匆的?” 来人正是裴岁晚的嫡长兄,裴延韶。 这突然的“擅离职守”,再加上那匆忙焦急的神色,她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急不行,大冢宰令为兄出任秦州!” “即刻出发!” 裴延韶停下脚步,看向发问的宝贝妹妹,回道:“这不赶紧回府收拾?” “车马已在外边等候了” 说着,抬起手来,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裴延韶也不想急啊,但奈何大冢宰的调令来得突然,还特地注明了不得延误。 他知晓其中的深意,所以这收拾完,与家人告别交代几句,就得马不停蹄奔赴出任,一刻不敢耽搁。 “出任秦州?” 裴岁晚听到那地名,似是想到了什么,快步上前,嘱咐道:“大哥,你到秦州之后,要与陈掌镜使大人和睦相处,可千万别有什么嫌隙” 作为从小一同长大的亲妹妹,裴岁晚对自家大哥还是极为了解的 才华出众。 脾气古怪。 眼高于顶。 在官署时没少,与那些庸碌混日子的同僚,发生矛盾。 “唉~” 裴延韶长叹一口气,无奈摇头,打量着裴岁晚,幽幽道:“我这妹妹婚约还没订下呢,就开始为他打算了?” “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就连兄长赴任秦州,都没一句关心” 言语之中,满是酸溜溜的醋味。 裴延韶又怎会不知,自家妹妹的目的呢? 不就是怕自己,与她未来夫婿不对付 以前打预防针吗? “哪有!” 裴岁晚昂首,面不改色,纠正辩解道:“妹妹是怕你俩万一相处不愉快,影响了大冢宰的交代,耽误了国事!” 顿了顿,又着重强调道:“可都是为了大哥你考虑呢!” “是吗?” 裴延韶饶有兴致打量着,这个睁眼说瞎话还死鸭子嘴硬的妹妹,笑问道。 “当然是了!”裴岁晚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道。 “好好好。” 裴延韶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打趣道:“为兄会与未来妹夫,好好相处的!” “大哥!” 裴岁晚羞得耳根子都红了,跺了跺脚,娇嗔道:“不与多说了” 随即,带着蓉儿逃离此地。 “岁晚这丫头” 裴延韶望着裴岁晚的背影,满是宠溺,喃喃道:“陈宴,十七岁的文武全才,大冢宰宠臣,还真是令人好奇的紧啊!” 到达秦州后,他要好好把关这位未来妹夫。 ~~~~ 时间线回溯到鹰隼谷设伏后。 上邽城。 都督府。 “老牛,大事不好了!” 辛争辉推门而入,神色慌张,焦急喊道。 “出什么事了?” 正在研究布防的牛受年,抬起头来,开口道:“慢些说” 话刚一出口,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你可别告诉我是关于援军的?” 眼下这种情况,能让辛争辉如此方寸大乱,慌不择路的,只有这个的可能性最大了 但牛受年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就是援军!” 辛争辉攥紧拳头,双眼瞪得贼大,遍布血丝,歇斯底里道:“柏谷坞率军前来驰援,在鹰隼谷全军覆没!” 他几乎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喊出来的。 俨然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 “什么?!” 牛受年猛地站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求证道:“这消息来源可属实?” 他原以为,最差的情况是,援军受阻,短时间内无法赶到支援 却万万未曾料到,援军没了,还是全军覆没! “能不属实吗?” 辛争辉哭丧着脸,苦涩道:“柏谷坞,刘丰等人的尸身,已经被朝廷军架在了城外” “哪怕有些血肉模糊,但能分辨出是他们无疑!” 辛争辉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但援军一众主将都死了,连尸体都被架出来示威了,还能是假的吗?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那陈宴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啊!!!” 牛受年瘫坐在地,只觉天塌了。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整个人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深刻理解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恐怕就是,商鞅知马力,比干见人心 孙膑脚扑朔,左丘眼迷离,屈原浮绿水,伯邑烤成熟,高煦知缸炙,解缙懂天寒,李斯识经纬,难辨太史是雄雌 辛争辉抓起牛受年,焦急地问道:“援军没了,徒留上邽一座孤城” “咱们眼下该怎么办?” 牛受年叹了口气,反问道:“还能怎么办?” “固守已无意义,只能拼死突围” “往天水郡而去!” 砰! 就在两人商量之际,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看,我就说这俩肯定在这儿” 吕叡抬手,指了指屋内两人,对左右大笑道。 “吕叡!” “你要做什么!” 牛受年见状,厉声质问,呵斥道:“还带人执兵刃入内!”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俩的心头开始滋生 吕叡眸中闪过一抹阴鸷,将手中刀杵在地上,狠戾道:“当然是要捉拿你二人,作为给陈宴大人的投名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