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与书生》 第1章 饿了么 以下为我后期补上的观前提醒 1、本文为架空世界,几乎原创世界观,除开第一卷,都是偏武侠风,不接受的可以直接离开。 2、由于第一卷年代久远,前后期文风差距大 3、本文并非纯粹言情,对许多配角也有描写。剧情上有自己的主线,女主和海哥都不是恋爱脑。 —— “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一道黑影在林中飞驰,行进之时惊动林中飞鸟,簌簌落下多片竹叶,而在她身后不远处,一群人还紧紧跟着。 “啧,真是难缠。”你偏头往身后瞄了一眼,足尖一点,踩住那纤细但极具韧性的竹枝,将其压弯。 “果然还是只有解决了你们才能脱身。” 竹枝松开,你借着反作用力向着先前行进的相反方向弹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的那些追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毒粉撒了满脸。 “啊!”毒粉进了眼睛,疼痛难忍,不少人睁不开眼,弯腰痛呼。 你一脚踏在竹子上,另一只脚一蹬竹子,怀中两把匕首出鞘,见血封喉,只是一下划过,就收走了在场所有追兵的性命。 你转了一圈把匕首收好,随后提气运转轻功。 “这下总算能回去了。” —— 待你赶回家已是日落西山,这个时间,想必寻常人家连晚饭都已经用过了。 家中冷冷清清,安安静静,院子内空无一人。 你蹑手蹑脚推开门,鬼鬼祟祟向厨房里望了一眼。 果不其然,案板上空荡荡,灶台下的柴火连余温都没多少了。 你扁了扁嘴,摸摸自己饿的咕咕叫的肚子。 若是没有那追兵耽误,想必你也不至于连晚饭都赶不上。 奔波了几日,回家连饭都吃不到热乎的,这也太悲哀了。 不知道艾尔海森有没有给你剩饭啊…… 你略微思考了下,然后想到他的性格,又在心中疯狂摇头。 也不知道街市卖烤鸭的王大爷收摊了没。 “王大爷一般酉时一刻就收摊,如今还差一刻便到戌时,你觉着你现在出门还能买到烤鸭吗?” 你身子一颤,不用多想,这身后传来的击碎你最后侥幸的声音自然是属于艾尔海森的。 “可是我好饿啊,海哥,你还记得这个点集市还有哪些摊位没收摊吗?”你哭丧着脸,可怜巴巴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自然也不妨碍你与他单方面的称兄道弟。 “我好饿啊海哥,今夜如果没有吃的,明早你就见不到我了。” 你双手平举,“明早你就只能看见一只饿死鬼堵在你门前。” “可你现在的动作分明模仿的僵尸。”艾尔海森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这不重要。”你一摆手,“重要的是我今夜能不能有吃的。” “你回屋看看不就知道了。”艾尔海森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 “欧耶,海哥我爱你!”你听到他的话,凭空生出一股气力支持你飞奔回屋。 怀着喜悦期待的心情“啪—”的一声撞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你那似乎没变的乱中有序的屋子。 空气中飘荡的灰尘无不在提醒你,这间屋在你离开的几天间并无人进出。 笑容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我也没说有啊。”赶来的那人无情补刀道,语气中隐隐藏着一丝笑意。 你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最后顺理成章地靠在他的身上,手爪子不老实地往上摸,然后被他一掌拍掉。 “把衣服换了,一会儿陪你去灯会夜市。” “灯会?” 你待他转身离开才后知后觉。 对啊,今日是上元节,有灯会夜市的啊,而夜市上的售卖的那些小吃,不正好能填你的肚子吗? 也是你这几天在别地忙糊涂了,加上回来的时候走的小道,没能看到街市上那准备的花灯和焰火。 哈哈哈,街市上的饺子年糕和元宵,你来了! —— 估摸不足一炷香时间,你推开门,如约见到了在门外候着的艾尔海森。 哪怕是这等待时间,他也不忘了拿出一册书本阅读。 “换好了?”他眼皮一抬,见你准备好了,也就收起书册。 在你换衣服的时候,他也没忘了给自己换一身行头。 “啧啧,海哥,要我说,你这身打扮,倒真有几分书生的模样。”你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调侃道。 “我本来就是书生。”他对你的举动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伸手替你扶正了发髻上的一根簪子。 “你这么说,真的对得起你身上的那些肌肉吗?”你摇摇头,叹了口气。 要不怎么说书生文弱呢,即使是他换上一般书生的装扮,那一身的肌肉也被藏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倒真显得有几分文弱书卷气了。 “我对不对得起不好说,不过以你的品格和行为,对不起你现在这副装扮倒是真的。” 他强行把你的手放下来,又皱着眉替你理了理华服上的褶皱。 “放心,我可是专业的。”你自信地拍胸脯保证道,“只要出了这个门,保证没人能察觉到你我的本性。” “本性?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下次别捎上我。” “那哪能呢,咱俩好歹也算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狐朋狗友……” “你就不能用点好的成语吗?” 他牵起你的手,推开沉重的大门。 外面的灯火从这一道不断变宽的缝隙映射入眼,耳畔似乎传来小贩叫卖热闹的声音。 橘黄色的光芒落在二人身上,为你们添上一层暖暖的外衣。 男子身材高挑,剑眉星眸,目若灿星,俊朗不凡,垂眸看向身旁的眼中满是缱绻与爱意。 而与他携手的那位女子看似也不似凡人,仪态得体,莲步款款,容貌虽面带轻纱看不真切,但想来也该是个眉目如画的绝代佳人。 外界的嘈杂似乎停滞了一瞬,街道上众人都被这携手缓缓走来的二人夺去了目光,不由得在心中赞叹道: “好一对般配的才子佳人啊。” 第2章 还有点饿 你与艾尔海森自然不是情侣关系。 用你的话来说,你们之间的关系,要是谈上感情就太俗了。 作为一名藏在暗处的出色刺客,光是业务本领强自然是不够的。 组织中的刺客大多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都是黑暗中见不得光的老鼠。 他们多提心吊胆,惶恐度日,有的远离人烟,与世隔绝,即使有聪明者藏于闹市,也会害怕有一日自己的身份被识破。 “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易应该很明确了。” 艾尔海森蹲下身,向你伸出手。 你坐在废墟的残骸上,手中所执的匕首都因为这场大战后卷了刃。 艾尔海森目光所见不过是这场争斗后的残骸狼藉,在场除了他这位后来黄雀之外,再无漏网之鱼,而先前争斗的最后胜者,则是你。 地上倒着的七零八落的尸体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在一切还未发生之时,无人能料到你居然是最后的胜者。 “哦?”少女肩膀耸动,“年轻人,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明明是名比他还小两岁的少女,却偏偏摆出一副前辈的架势。 就像是一只重伤的猛虎被天空盘旋的猛隼抓住了受伤的机会,即使浑身浴血,也不肯露半分怯。 事实上你也是如此做的。 “叮—” 艾尔海森自然料到了这一步,抬手,弯刀挡下了你的匕首,发出兵器相接的铿锵声。 雄狮咆哮着宣誓自己的威严。 卷刃的匕首自然敌不过他的弯刀,所以你一击不中就松手,匕首掉落在地,反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以此为轴心,提气从上他头顶上旋了一圈,稳稳落在他空门大开的身后。 “别动。” 匕首抵住他的腰窝,你压住自己唇边溢出的鲜血,低声道。 “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 伤口因为你方才强行运功崩裂开来,大大小小伤口渗出的鲜血再度浸湿了你的黑衣,不过语气中却听不出半分虚弱,反倒是带着得逞的笑意。 “是吗?”艾尔海森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吓到的慌乱。 “你的身法确实高明,我的确躲不开。”他无视了你的话,转身与你对视, “不过我也没有必要躲就是了。” 那双干净漂亮眸子中倒映出你此刻狼狈的模样,你呆滞了一瞬,之后便丢了武器大笑。 “你居然看穿了?” “看穿倒是称不上,你这一手绕后确实精彩。”他并不觉着自己有什么出色的表现,“换了谁都能被你唬住。” 猛虎的咆哮不过是虚张声势,要说是独狼的狡猾诡计才对。 “不过你并没有上当嘛。” “正常来讲,人在生命被严重威胁之时都会不同程度上丧失一定的判断力,从而忽视很多直观且明显的漏洞。” “就比如——你为什么不杀我。” 他直视你的双眼,将自己所想娓娓道来。 “很简单的问题,如果你真的有能力能杀掉我,为什么还要留手呢?很显然,作为一名合格的刺客,面对强敌你并不会手下留情。” “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早就是强弩之末了。”你接着他的话继续道,“绕后举起匕首已经是我最大的努力了,我甚至连刺下去的力气都没有——” “不对,准确说还是有的,但是我并不能保证我对你造成伤害足以致你丧失行动能力。” “而这样反而会暴露你当前的窘境,进一步让我察觉到破绽,所以什么都不做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最好的选择,结果不还是被你看穿了吗?”你用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失血过多,强行运功五脏移位让你再也撑不住,终于是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店家,你这饺子闻上去好香啊,麻烦来两碗白菜猪肉馅的饺子。” 张老二听见这悦耳的女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抬头一看,那宛如凡尘仙的女子与另一位同样出色的男子正站在他的摊位前。 “好嘞,马上就来。”被这样两位光顾摊位,张老二可以说是受宠若惊,立马应道,手中抄起两份水饺下锅。 “小姐真是识货,这元宵夜市上就数我家饺子手艺最正宗,吃过的人都说好。” 你拉着艾尔海森找了方位子坐下,容貌出众的你们二人与这有些简陋的木桌木椅有些格格不入。 “识货?”艾尔海森看了眼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你。 怕是那群说好的老顾客中就有你。 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就上了桌。 “两位需要什么蘸料?” “不需要。” “只要醋就行了。” 你们二人同时答道。 “马上来。”张老二愣了一瞬,不过还是立马替你倒了一碟醋。 只要醋?这倒是少见,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如常来他摊位吃饺子的那位公子哥就奇葩的只蘸醋。 说起来也有几天没见到那位老顾客了。 吃东西自然是不能带着面纱,那些好奇你的容貌的人也驻足,目光投向这边,伸长了脖子。 艾尔海森目光冷冷扫过一圈,吓得路人都收回目光,不敢窥视。 “趁热吃。”你忍着饥饿,耐着性子解下面纱,举止优雅地慢慢享用这份美食。 这对你来说无异于一种别样的煎熬。 “小心烫,慢点吃。”艾尔海森形式性地关心了一句以维持他对外的人设。 这一碗饺子吃了很久。 主要原因有三个。 其一是因为你为了维持自己目前大家闺秀的人设而不得不放慢了进食的速度。 其二则是因为这两碗饺子都进了你一个人的肚子。 是的,你吃了两碗。 你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少量多次把艾尔海森碗里的饺子偷天换日挪到了自己的碗中。 以你多年习武的手速做起这种勾当自然是手到擒来。 所以在张老二看来,就是你吃的秀气,半天还没吃完一碗,而旁边的艾尔海森则吃的比你快,不久一碗就见了底。 “额,这位公子,你还需要再加一碗吗?” 张老二发现艾尔海森吃完了,习惯性地问道。 艾尔海森向你使了个眼色。 【怎么样,吃饱没?】 你接收到他的信息,神色凝重。 艾尔海森:看出来了,还饿着呢。 于是他一抬手,打算再续一碗。 “店家……” “店家,饺子不错,再来几碗打包。” 你打断了艾尔海森的话。 开玩笑,即使是饿着,你也不想继续这么慢吞吞的吃东西了。 “几碗?” 张老二捕捉到你话中的细节。 “是啊,店家你的饺子当真好吃,明日亲朋来聚,我想让他们也尝尝。劳烦店家给我打包几份生的。”你笑着放下筷子, “就猪肉韭菜,猪肉白菜,猪肉香菇,猪肉芹菜各来一份。” “好嘞,稍等啊。” 得了大单子,张老二乐的合不拢嘴。 你也乐的眉眼弯弯,只是身旁的艾尔海森神情复杂的看着你,难得用上了内力传音: 【不许半夜把我吵醒。】 吃那么多,晚上肯定睡不着,到时候指不定怎么来扰人清梦。 【喊你吃宵夜怎么能算吵醒呢?】 你唇角又往上勾了勾,在旁人看来温温柔柔的笑容,落在艾尔海森眼中无异于狐狸狡猾的笑。 【有福同享嘛。】 第3章 您吃早饭了吗 正如官员以官职大小论高低,江湖中人习惯以武力分高下。 可这样的划分标准实在太过简单太过片面,而人类本身就是复杂的生物。 就以你为例子。 一流的轻功,二流的外功内功,若是算上年龄,倒还可以称得上一句‘少年英才’,不过若说你是杀手组织的中流砥柱,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那未免让听者贻笑大方。 可事实就是如此。 遍布中原西域的庞大杀手组织旗下四象堂,你为白虎堂堂主,主掌杀伐,被称为‘冷面刽子手’。 “二流的武学天赋,一流的悟性,超一流的审时度势,以及罕有敌手的脸皮厚度,让你做小小堂主实在有点委屈了。” 艾尔海森是如此评价你的。 平心而论,除了倒数第二句夹杂了一些个人主观,其他倒算客观与夸奖。 一想到与你初相识的那段日子,即使是他也不由得头疼。 犹记当时艾尔海森将重伤昏迷的你转移到邻近的客栈,好心替你上药疗伤。 他有他自己的盘算,而其中你算是其中他看重的较为重要的一枚棋子。 所以他并不介意付出一些必要代价来换取你的帮助和信任。 而正当第二天早晨他起床打算查看你的伤势时,却发现你身着围裙,将一碟包子和一碟花卷放在桌上,表情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亲和。 “公子您醒了。” 艾尔海森根本没有见过你这副比一般府上侍女还要恭敬的模样,简直与昨日那疯狂的神态判若两人。。 “您是希望先吃早餐,还是……先吃我呢?” 少女手指一勾,解开颈口那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肌肤。 那语气神态,让他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副业。 但艾尔海森也不愧是艾尔海森。 因为他直接无视了你这明晃晃的勾引,直接转移了话题,指着桌上的包子问道。 “这早饭你做的?” 你听见他这话,立马挥手答道:“这怎么可能,我只比你早醒了五分钟而已。” 那样子动作洒脱利落,与刚刚的模样又是判若两人。 “包子和花卷是店小二送上来的,其实还有豆浆的,但已经被我喝了。”你拿出藏在桌子下的那两个空碗。 艾尔海森:“……” 这算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到无语,你思维的跳脱和行事的逻辑简直脱离了常理,让他难以预测。 “不过还是要恭喜你通过了我的测试,鼓掌。” 你似乎很满意他现在的模样,笑着轻轻鼓掌。 但只是这样简单活动,你的伤口还是崩裂开来,笑着笑着就咳出一口血,还差点喷到艾尔海森脸上。 他似乎有点后悔把你捡回来了。 一把将你抓过来,又是吃药又是上药,艾尔海森好歹把你的伤势稳定下来,抓着你的手输送内力,助你进一步修复内伤。 “咳咳……一只手没法鼓掌啊……” 你还是有些虚弱,靠在他身上有气无力道,但念念不忘那鼓掌,简直让人无语。 “来……借我一只手。”你用那只空着的手轻轻拍了拍艾尔海森的手背,让人哭笑不得。 “有说话鼓掌的力气不如多费些心神自己疗伤。” 情报里表示你向来心狠手辣,冷酷的像是无情的杀戮机器。 可现在这位高冷的杀手正在插科打诨,向他展示你那深不见底的下限。 “说的好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就算我有些心猿意马无法专心也是很正常的,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话刚说完,艾尔海森就离你远了一些。 “那你继续保持你的矜持,恕我不奉陪了。” “谁说我矜持了?为什么拒绝贴贴,有便宜不占是傻瓜好。” 你的回应着实出乎意料。 但艾尔海森还是又离你远了一步。 “你是害怕自己吃亏?没事,大不了我补偿你……” 说着伸手要解自己的外衣,下手毫不含糊。 “算了……” 他把你作乱的手按住, “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别动。” 你刚要开口,艾尔海森立马补充道, “话也不准说。” ——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艾尔海森左手提一盒至少装了四种小吃的多层食盒,右手拿着你送他做报酬的兔子糖画。 他“咔嚓”一口咬下这可爱兔子的半个脑袋,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你。 手中的糖画金鱼俨然尾巴和头都没有剩下。 少女以一手‘无中生友’强行打包数种特色小吃回家,也不知道她今夜能不能吃下。 习武之人饭量是不小,但若是这么多…… 艾尔海森咬碎兔子的后腿,掂量了下手中食盒的分量。 估计能撑死她。 热心摊主送了一盏花灯给你,你提在手中,漫步于这灯火通明的元宵夜市,看上去倒也颇具几分仙气。 “逛够了?” 这句话是你问他的,语气不似同那些摊主交流时的温和,显得有些理智清冷。 “够了,该见到的都已经见到了。” 艾尔海森回答道。 你半开玩笑:“下次再找我做这种苦差事,我可得加价了。” “这些点心还不够堵住你的嘴吗?” 除了你手上提着的花灯,其余点心几乎全是他付的钱,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你打开食盒取出一块绿豆糕放入口中,笑道:“自然够,但是想阻止公主的想法,只靠这些小动作,可没那么容易啊……” 第4章 您考试吗 正如艾尔海森自己所言,他是一名书生,而且还是一位身负功名的书生。 至于何等功名。 他本人袒露时却没带什么自豪:“探花。” 这个探花自然是指殿试一甲第三,三鼎甲之一那个探花。 不过艾尔海森本人倒是并不喜欢这个名次,因为探花太过高调,完全不符合他的预期。 “以我的算计,该拿到一甲偏后名次的才对。” “说真的,以你的性格,会去参加科举才是出乎意料。”你毫无形象地啃着甜糯的玉米,口中含糊不清,“科举那一套应该不适合才对。” 此时你与他相识有一段时日,也算是了解这位玉树临风的探花郎自身观点与这国度的制度有许多冲突的地方。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艾尔海森托腮,指节轻敲桌面,“虽然我读书的方式与他们不大相同,但考取一个功名,能让我的生活便利许多。” “再说了,这也并不算什么难事。” “是是是,你探花你厉害,我一介童生我不说话。”你啃完玉米把核一丢,擦了擦嘴。 “你不是女子吗?”艾尔海森惊奇道。 在本朝,女子并没有参加科举的权利,即使想成为一个小小的童生也不行。 “女扮男装啊,县镇的审核机制不够严格,让我钻了空子,可惜后面的乡试变得严格了,” 你又抓了一把瓜子开磕,像是在自己家中那样自在,“也不是说不好混进去,只能说得不偿失罢了。” “既然你参加过科举,那自然能察觉到这庞大机构的一些问题。”艾尔海森看了一眼那被你一爪抓去一半的瓜果碟,接着道,“比如管理方面,亦或是评价制度。” “评价制度我不大清楚,但我知道只要你钱够多,甚至还能避过搜身,带小抄进考场。”瓜子磕多了有点干,你喝了一口冰镇的西瓜汁,清甜的口感让你忍不住又多喝一口,心想着今日离开时一定要好好敲诈艾尔海森两个大西瓜。 “评价制度的问题其实很明显,你猜猜我为什么是探花。” “为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帅哈哈哈……”你嘲笑道,但见到他严肃的神情后笑声戛然而止。 “不会?!真是因为你长得帅?”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甚至还伸手要去扯他的脸蛋——当然那只咸猪爪伸到一半就被艾尔海森打掉了。 “虽然你确实好看,但是当今圣上又不是取向有问题,长得再帅也不至于让你名次升那么多。”你还是不解。 如今的皇帝年过半百,后宫佳丽三千,儿子足足有九个之多,不像是会被艾尔海森的美貌迷惑的样子。 “皇帝的是取向没问题,但殿试之时,他破格让二公主坐在一旁观看。” 一想到当时殿试时的情景,艾尔海森就皱起了眉。 “所以……你是被公主看上了?”你也不笨,立马反应过来,吃惊地嘴巴张成了“o”形。 “只因为公主喜欢就更改科举排名,这确实有点……”你对于这个现象,也是唏嘘不已。 不过皇帝对于二公主的喜爱,那简直是举国皆知,做出这等事也是不奇怪。 毕竟十三年前二公主出生那日,彩霞蔽日,乃是天降祥瑞,皇帝龙颜大悦,于是大赦天下。 直到今日,二公主还常常作为天降神女出现在坊间的话本为人津津乐道。 等一下……十三年前? 意思说那二公主到今日也才不过豆蔻年华? 意识到这一点的你猛地抬头,盯着艾尔海森那张俊脸,啧啧称奇, “果然萝莉都喜欢大叔吗……” 话音刚落,艾尔海森就一巴掌按在你后脑勺上,让你的脸跟石桌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砰’的声响。 “再说胡话我就把你的脸嵌在这桌子上。” 平心而论,即使没有公主的另眼相待,以他的水平也能考取进士。 二十多岁的进士不管是放在过去还是现在都少有人在,称一句‘年少有为’并不过分。 但是…… “她现在才十三岁啊,豆蔻年华多么青涩,你快比二公主大了一轮,大叔你怎么下得去手的啊。” 面对你的贫嘴,艾尔海森的回应很简单。 与其同你比拼节操下限与脸皮厚度,倒还不如直接动手来的妥当。 “等等,海哥,我错了,有话好说,别拔刀——” “啊——” —— 艾尔海森最后还是没有拔刀,只是抡起拳头把你按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 “所以说因为你拒绝了皇帝的赐婚,才由风光无限的探花郎沦落这副田地?” 你拿起冰西瓜汁贴在自己被揍得淤青的脸上。 “正如你方才说的,我比二公主大了快一轮,要让我做驸马,我定然不会同意。” “这对我来说代价太大了。” 也许是为了弥补你,他取了一杯冰块贴在你另一边脸颊上, “我参加科举考取功名是为了方便自己,而做驸马对我来说百害无一利。” “是啊,抱着个只能看不能吃的未及笄小萝莉,外面的女人多看几眼都要提心吊胆,想想都憋屈。”脸上的淤青并没有影响你的说话能力。 艾尔海森活动关节,发出咔咔声:“说实话,我觉着我刚刚还是下手轻了。” “开个玩笑,”你感觉自己脸上的淤青又在隐隐作痛,连忙终止这个话题,“不过你拒绝的那么干脆,二公主就没表示什么吗?” “她询问我拒绝的理由。” “那你的回答是?” “心有所属,不敢负佳人,只求公主谅解。” “确实,你这样说,二公主还强行要求你入赘,那属实是有些不识大体了,还容易落下话柄,影响她天赐神女的身份。”你摸摸下巴,思考道,“不过你这样做,漏洞也不小啊。” “且不提公主受到了忤逆会不会因爱生恨,这一举动,无疑将你口中的‘佳人’推到风口浪尖,对她风险极大,这下谁又愿意充当你的‘佳人’来堵公主的嘴呢?” 你与他认识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小子孑然一身,身旁异性都没有几个,又能从哪儿变出个‘佳人’陪他演戏呢? 你疑心自己是漏了某个环节,不然以他的脑子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环,却见他忽然笑了。 这小子生的一张好面孔,平日间不笑之时生人勿近,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疏离感,像是胡同里那只大灰猫,皮毛油光顺滑,但不给人摸,外人靠近就逃离,若是想要强行抓住就会挨它一爪子。 而你就是手贱的那其中之一。 但今日这猫咪怎么转了性子? 世人常称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冷美人妙在那一双勾人的眸子,不笑时宛如平静古潭,深邃幽静。而如今那一潭死水有了波动,泛起别样的涟漪,撩动旁人心弦。 也难怪二公主对他一见钟情,就算是你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只是他笑的怎么就……看上去那么不怀好意呢? 第5章 所以我的烧鸡呢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你抱胸仰头看向艾尔海森,眼中带着戏谑, 让你一个刺客伪装成为他的‘佳人’,欺上瞒下,他倒也是想得出来。 “选择我作为你的合作对象还算是有眼光。” 俯身伸手轻扶上他的脸颊,凑近在他耳畔轻声询问, “那么请问你又是从何时,开始算计我的?” 如此看来,他本就是怀着目的找上你的。 少女的指尖勾住他的鬓发,轻轻划过他的耳廓,动作轻柔,呼吸洒在他的脸颊,酥酥痒痒的,分外勾人。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会为这副景象心猿意马。 可艾尔海森知道,若是自己的回答让你不满意,眼前的绝代佳人转瞬就会翻脸化作残忍的刽子手,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就会一下刺进他的喉管。 就像一条颜色鲜艳的阴狠毒蛇,冷冷的吐着信子,对他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来一口咬断他的脖颈。 “谈不上算计,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你需要一个合理合适的身份生活,而我正好也需要一名能自保且精通易容的‘妻子’。” 艾尔海森不在乎你的威胁,坦荡道, “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你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才对。” “确实,”你笑道,收手坐回位置,“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么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计划从今天开始实行?”艾尔海森面对你的提议,皱眉问道。 即使是他,也觉着这是不是太过激进了。 计划方案落在纸上,连墨水都还未干透。 你抖了抖把几张纸分开,弹了弹那页新鲜出炉的计划书。 “自你中探花已经半年有余,往后每往后拖一天,计划的成功率都会下降。” “而且今天的时机很适合。错过今日又得多等好几天。”你拍拍他的肩膀, “既然选择与我合作,那就相信我。” “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没必要因为你损害自己的利益。” 似乎是被你感染,艾尔海森笑容中都染上几分邪气。 “那我就静等好戏开场?” 如葱尖的纤纤玉指点在他的唇上,微凉的触感转瞬即逝。 “可别妄自菲薄,你也是主演之一啊。” —— 京城作为最为繁华的城市,人口自然众多。 哪怕是并不以繁荣着称的京西街道,其繁荣程度也远胜一般城镇的中心地段。 足够宽敞的街道,道路两旁的各色店铺,沿街叫卖的小摊小贩,形形色色的人构成了这条街道的繁华。 更别提今日赶集,街上更是人来人往,叫卖声络绎不绝。 而现在,一名头戴幂离的白衣少女闯入了这片与其格格不入的天地。 京城不乏外来者,就算是别地的贵族公子富家小姐也不在少数。 但白衣少女却与他们全然不同。 毕竟她是孤身一人,不像那些小姐有丫鬟伴随,马车接送。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使她气度非凡不似普通百姓,也还是无人认为她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 外界的打量几乎要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纱将她看穿,换了一般女子或许会因此如坐针毡难以见人。 但少女却压低帽檐,似乎是强行让自己不要在意他人的目光。 她来到一家卖酥糖的小店,选好一小份酥糖。 “大姐,你知道这附近有艾姓的人家吗?” 李大妈乐呵呵地掂量着手中的碎银,却听到那少女如此小声询问。 先前隔得远,如今近了,才发现那薄薄的幂离下的少女生的一副好面孔。 光是这一副相貌身段,就不输那些世家小姐。 一身白衣上染了尘埃,眉宇间带着些许疲惫,想来是风尘仆仆赶来京城寻人。 “姓艾的人家吗?这姓有些少见啊。” 或许是因为被这样一位少女称大姐让她开心,李大妈难得动了动她的善心想了想。 “湖水街似乎有位兰台郎是这个姓,好像叫艾什么森来着……” 李大妈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一把抓住手,吓得一激灵。 “对的,就是他。” 白衣少女瞬间失去了方才的沉稳冷静,就连那眉眼的疲惫都被喜悦冲散,她激动地握着李大妈的手一个劲儿道谢,还将一小块碎银子塞进王大妈手心, “大姐,真是多谢了!” 说完立马风风火火离开,急的连那称好的酥糖都忘了带走。 她沿着街道快速搜寻,不多时就寻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可真当到了门前准备敲门时,白衣少女抬起的手却犹豫地悬在了半空。 她维持了这个姿势良久,最后还是放下了手,身影显得有些落寞茫然。 而这一幕,全数落在了那些吃瓜的路人眼中,演绎出多种解释。 似乎是做了某个决定,少女带着落寞转身打算离开,却撞入某个温暖的怀抱。 纸袋里的烧鸡因为她这一撞全数滚落在地,烤的油光金黄的烧鸡沾得满是灰尘,分外可惜。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赔偿的。” 白衣少女一个劲儿地低头道歉,伸手就要从钱袋里取来碎银赔偿。却不料那被撞的人一把抓住她的纤细手腕。 “你怎么来了?” 艾尔海森握住她的手腕,那双好看的眸子反复打量少女,似乎想要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 “你怎么来了。” 他又问了一遍,语气较比上次没那么激动,倒是带了几分意外的喜悦。 “我……”少女脸颊绯红,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将那个难为人的理由说出口,最后终是鼓起勇气小声道, “我……想你了……” 第6章 海哥你欠我的烧鸡什么时候还 “计划实行的不错。” 你方才在街上的那一番演出,哪怕是艾尔海森也忍不住称赞。 原计划中,这编好的故事本该由他想办法传的人尽皆知,其中免不了费时费力,但如今经你手一更改,转换为让坊间百姓自发相传,不仅节省了气力,而且还大大降低了风险。 你这一番演出看似轻松,但细细想来每一关节都有各自的缘由。 无论是选定的时间,还是选择交谈的人,都是你经过思考权衡之下才决定的。 “李大妈家的酥糖用料次一等,味道本就不好,不过仗着有个好看的模具就卖那么贵……” “若不是她天性八卦,生的一张好嘴,我才不会买她的酥糖!”你扁着一张嘴,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最后才没有拿走那包牛皮纸装好的酥糖。 “还有啊,我的烧鸡!”你一手叉腰,一手戳着艾尔海森那张帅脸,指责道,“艾尔海森你居然让烧鸡滚到地上!” “那是你自己撞的。” “滚犊子!你赔我烧鸡!” —— “我想起来了,艾尔海森你还差我一只烧鸡。”你夹着一块酥饼放进口中,忽然想起来这一年前的陈年往事,“你欠我的烧鸡什么时候才还?” 这番夜市大扫荡,周师傅家的烧鸡早早就关了门,所以并没有买到。 “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艾尔海森起手就是一只鸡腿塞进你的口中,堵住你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与其同我斗嘴,不如想想后日二公主及笄礼该如何应对。” “唔唔唔唔唔唔唔。”‘她及笄关你屁事。’ “公主及笄乃是大事,当今圣上独宠这个二女儿,正月十七宴请百官是板上钉钉的事,届时不仅是我,连你这样的女眷也要出席。” “唔唔。”‘我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脏话。” 你瞪大了眼,艾尔海森看见那露在外面的鸡腿骨上下疯狂摆动。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快吃你!” —— “真是的,不知不觉和你认识都已经快两年了啊……”你咬着撕下一块鸡腿肉,感叹道,“就连那个二公主都已经快成年了啊……” “是啊,从最开始施行计划到今天,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艾尔海森抿一口果酒,“只可惜时至今日,二公主还没放弃。” “毕竟她喜欢的是你这张脸而不是你这个人嘛~”你啃完鸡腿,用那只油腻腻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要说我就该实施我最开始的提议,早毁个容屁事都没有了……” 话没说完,艾尔海森又给了你一拳。 你以掌接住他这一拳,又拿了块糕点丢进嘴中。 “作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她要什么得不到,从你最开始拒绝她的那一刻起,她应该就对你产生执念了。” 你偏头眨眨眼,“如果用坊间话本子里的话来描述,那大概就是……”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而在这一心理下,她是不会轻易放弃你的,哪怕你是有妇之夫也不行。”你疯狂吞吃着绿豆糕,心想着张嫂子家的绿豆糕真心不错,下次可以多买几盒。 “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你神情严肃,义正严辞道。 “绿豆糕粘脸上了。” “哦?是吗。”你接过艾尔海森递来的手帕擦脸。 “左边再上面点……下面点……再右边点……对了,这下擦掉了。” 你把手帕丢在一旁,继续分析。 “刚刚说到哪儿了?对,妾不如偷,强扭的瓜肯定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按照她这个心理,我怀疑她及笄礼上要放大招。” “及笄礼在女子一生中极为重要,女子及笄,意味着她能正式婚嫁,以二公主的权势,如果她愿意,在礼成当日就选定婚嫁对象也不是不行。”艾尔海森见你吃的香,拿了一块绿豆糕想尝尝什么味道,却被你一把抢走塞进嘴中。 “不过你已经娶人,她贵为公主又不可能与我共侍一夫。”你抢到了最后一块绿豆糕,笑的眉眼弯弯,“所以这一年间她不断对你施压,让你仕途受阻,暗示你休掉我来换取前途,不过你宁死不屈哈哈哈。” “但如果女子失德,或是犯了大错,身为公主的她或许能代我休掉你。”艾尔海森理出了思路,“她这次宴会,或许是想要直接对你下手。” 你喝甘蔗汁看着他,一脸无辜。 “我有打探到这次宴会是男女分场,皇帝同百官坐一厅,公主同女眷们坐一厅,届时我根本无法顾及你那边。”他发现了问题所在,“在她看来,孤身一人的你无疑于待宰的羔羊。” “毕竟你对外的人设是大家闺秀,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胡扯,我表现的人设分明是外表柔弱内心坚强,不惧世俗眼光孤身上京寻情郎的……”你一拍桌子,反驳道。 “可在她们眼里你就是个弱女子。” “行,不是每个人都懂欣赏,我接受这个解释。”你眼中流露出对她们的鄙视。 “还有两天,时间算充足,把你买的这些东西都吃了,好好做准备。” 艾尔海森并不担心你的安危,能在杀手组织中混到这个地位想来也不是善茬,与其担心你会不会受伤,倒不如担心如果二公主玩脱了彻底惹怒你,你会不会顶着压力找机会刺杀她。 “不用多想,我脾气还算不错,不会轻易动怒。”你看出了他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肩膀。 “除非吃的被抢?” “遇到那种情况确实会生气,”你立马答道,“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就在刚刚,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艾尔海森见你神情变得严肃,问道。 “我……没有经历过及笄礼……” 听了你的话,他看了看你的脸,随后又掐了一把你的腰。 “海哥你干嘛!”你怕痒,往旁边一缩,离他远了一步。 “不知道二十几的人了,装什么嫩。” “谁跟你说年龄了!我是说我没有参加过及笄礼啊,我根本不知道及笄礼的流程啊!” 第7章 还有的还是得有 ‘组织’的起源少说可追溯到百年以前。 如今暗桩遍布各地的杀手组织那时还远没有这样的规模,那时的江湖,也远比现在混乱。 各大势力都没成气候,江湖中多是一刀一剑快意恩仇的游侠。 组织的雏形只是一个小酒馆而已。 店家的烈酒远近闻名,不少江湖中人都愿意来这小酒馆痛饮一场。 酒馆中的熟客打过照面都算相识,一来二去,也算是交了朋友。 而就在这时,有一人站了出来,作为牵线人,对众人提议到: “各位,生逢这乱世,是不幸也是幸运。天地之大,五湖四海,你我既能同坐酒馆饮酒,便是缘分。” “江湖之大,既存于这混乱之中,岂能独善其身,与其被汹涌的浪潮挟卷,倒不如一同开创一条独属于我们的康庄大道。” 没有那些名门正派的理念和信条,也不像那些歪门邪道一样损人不利己。 而是以小酒馆为基地,交换各自的情报,将自己的需求和任务发布,交由另一人来完成。集众人之力,一个日渐庞大的组织渐渐开始运转。 这,就是杀手组织的前身。 而那位牵线者,正是组织的第一位首领。 时至今日,杀手组织的势力也不局限于那小酒馆中,而组织中的杀手,除了像当年那些江湖侠客一样自愿加入的外,还有组织专门培养的,专属于组织的‘刽子手’。 他们中,稍逊者同那些加入的杀手一样为完成任务而奔波。 而其中的佼佼者,大多作为组织的心腹,担任着管事或是堂主的职务。 喜、怒、哀、惧、爱、恶、欲七位管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主。 而你,正是新一任白虎堂堂主。 —— “堂主,那些叛徒已经全数剿灭,无人逃离。” 你一边溪水清洗自己的匕首,一边听飞燕向你汇报。 “休整一刻钟的时间,打扫残局。” 你将匕首擦干归鞘,却发现她身旁没有另一个身影,“飞羽呢?” 飞羽和飞燕是你的副手,跟随你也有段时日,同时也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回禀堂主,姐姐她击杀毕思时伤了腿,正在包扎伤口。” 这群叛徒中不乏武功强于俩姐妹的人,而毕思又是其中最强者,即使被你一击伤了右手,也不是她俩能轻易解决的。 你目光看向这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面上虽无表情,却还是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丢给飞燕。 “用这个,效果好些。” “多谢堂主。”飞燕接过这金疮药,眼中带着感激。 你看着她稚嫩的面庞,又落在了她沾满鲜血的双手,抿紧了唇,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 “你怎么还在看?”艾尔海森在你身旁坐下,倒上一杯茶水,却自己端起喝了,“只看宾客的部分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世家规矩众多,光凭口口相传根本不能做到全面,自然就有相关的条例书籍。 女子的笈礼他了解的并不比你多,所以寻来相关条目供你阅读。 “仪程部分你应该不需要操心才对。”艾尔海森凑近瞄了一眼,发现你早就看完了该看的部分,“二公主就算再针对你,也不至于拿自己的仪程做文章。” 可你并没有听他的话,反倒是继续翻阅,神情专注,似乎想要将这些内容都记入脑中。 艾尔海森抿了一口茶水。 你平日间算不得好学,常看的书籍多是那些坊间话本,如此认真的模样倒真是少见。 “是为了你身边那两个丫头?” 你听了他的话,终是从阅读中脱离,抬眼看了一眼他,算是承认。 “你见过她俩?”你寻思着你并未带两姐妹在他面前出现过,他又是如何得知。 “前段日子你在江南出任务的时候,我正好随同御史去江南查州府贪污的案子。”艾尔海森并不避讳同你谈论他的行踪,“那时正好撞见你身旁跟了两个丫头。” 十三四岁的年纪,青涩而稚嫩,乖巧地跟在你身后,看向你的眼中带着崇拜和敬畏。 “你想替她俩举行笈礼?” 你点头。 “何必呢,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过只是个虚礼。”艾尔海森并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想法,“笈礼并不会让人一夜长大,没经历过的人也不是停滞了成长。” 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并不是那种在乎形式的性格才对。 你翻过最后一页,合上书本。 “有些东西,她们可以选择不要,但是不能没有。” 听了你的话,艾尔海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久违地沉默了片刻。 “难怪,照她俩的年纪,放在一般人家中或许不谙世事,但落在杀手组织中……” 孩童心性并不坚定,易被污染,若是长期处在组织那种扭曲的环境下,意志不坚定者则会沦为组织的傀儡。可那日所见,两个孩子眼神澄澈,想来心性并未扭曲。 “看样子,你把她俩保护的很好。” “保护称不上,”你把书籍放到桌上,神情淡漠,并不觉着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我只是觉着这世间的丑恶,少一个人经历也不见得是坏事。” 第8章 小孩子懂什么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眨眼就到了赴这鸿门宴的一天。 一年多的谋划,今日便是胜负的关键。 艾尔海森早早就在门口等你。 “你脖子上的是……”他眼尖发现了你白嫩的脖颈上一点若隐若现的红痕。 位置选择的十分巧妙,不显眼,但是一旦发现就会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吻痕啊,”你大方承认,“我思考了一下,觉着不应该用自己的短处去碰他人的长处。” “哦?”艾尔海森好奇你何出此言。 “那些繁琐冗杂的规矩我研究这两天自然是比不上她们切身感受十多年,与其小心提防她们如何利用规矩来针对我,倒不如放下身段主动出击,利用规则外的方式打败她们。”你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那个痕迹没有花掉。 “所以这个吻痕也是你作战计划的一部分?” “自然,这可是我想了快半个时辰才得出来的绝妙位置,怎么样还不错。”你颇有些自豪。 “半个时辰?”艾尔海森实在是好奇你为什么思考了半个小时。 “是啊,我结合自身所学和一些理解,完整模拟了整个过程,最后得出了这个位置。”你摸摸下巴,笑的诡异。 “整个过程……”他眯起眼,察觉到事情不妙,同时也猜到你作战方案的方针了。 “诶,半个时辰太多了吗?我还把前戏算上了。”你笑着逼近艾尔海森,“海哥可不是我说,你可千万不要夸大自己,要知道一般男性的平均时长……唔唔唔……” 艾尔海森及时捂住了你的嘴阻止了你的污言秽语。 “等下,你的作战计划中丢的脸,该不会是我的。” 你面对于他的质问,无辜的眨了眨眼。 —— 当今圣上宠爱二公主也算是人尽皆知,但即便如此,世人还是低估了他对于二公主的宠爱程度。 “这个排场,怕是太子大婚也不遑多让。”你惊于这声势浩大的场面,扯了扯艾尔海森的衣袖。 “害怕了?”他捏了捏你的手心,语气中带着一点幸灾乐祸,“接下来我们就要分开了。” “害怕倒也不至于,只是排场这么大的话,我闯祸了,你岂不是会更惨。”你松开他的手,随着侍女的指引向另一个会场走去。 男宾与女宾的会场相距并不算远,大致只有五分钟的脚程。 与男宾会场不同,女宾会场设置在一处园子中,其间有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坐落于中央,想必仪式就将于上面举行。 环顾四周,整个园子布置的并没有多么富丽堂皇,反倒是透着一种雅静。 就像是平日间公主邀请她那些小姐妹开茶话会的场所,只是规模大了许多。 你由侍女领着在一处离高台略远的石桌坐下。 艾尔海森官职六品,负责掌管典籍,并无实权,在旁人眼中实在算不上什么美差,甚至不如一般的七品官职,被安排到这个位置也是情理之中。 就连与你同桌的其他官太太,看向你的眼中也带着些许轻蔑,只是碍于坐于高位的人没发话,不好抢先开口嘲讽罢了。 你与艾尔海森都不是习惯于提前到场的人,所以基本都是掐着点赶到会场,算是最后一批。 你入座后不久,仪式就拉开帷幕。 笈礼有条不紊地进行,正如艾尔海森所言,二公主并不会拿自己重要的笈礼来向你设套,重头戏应该在后面的宴会上。 二公主抬着自己高傲的头颅,完成笈礼的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高台上的皇后看着自己这个受宠的女儿,眼中全是满意与欣赏。 对于二公主而言,笈礼的完成意味着她已经成人,可以正式踏入成年人的圈子,在很多事情上可以自己做主,少了几分限制。 “艾夫人,前几日本宫派发帖子请大家前来参加赏花会,你为何没有赏脸呢?” 一阵寒暄过后,二公主终于是露出了真面目。看似温和的询问下,背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算计。 “回话的侍女说是身体抱恙,不方便参加,可今日所见,却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你放下手中的酒盏,唇上还挂着未擦净的酒液,透着些许晶莹的色彩。 二公主这算是明知故问,今日她笈礼,除了重病确实不能出席的,其余人都得参与,哪怕是你真的身体抱恙,但只要还能走动,就得参加。 不过那日你正好不在家,应该是海哥找了个理由给你推了过去,事后也给你交代了此事。 欺瞒公主,如果她执意追究,也是个不小的罪名啊。 “公主可是误解了,那一日真是不凑巧,确实不方便参加……”你脸上飞上一抹红霞,轻咬唇瓣,“并不是想要欺瞒公主。” “哦?何事。”二公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想着无论你报出怎样的病症,她都要一口咬定你的罪名。 “可……可真是难以启齿。”你垂眸,脸颊更红了,“那日正巧休沐,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二公主语气中带着威胁,“是本宫这小小的赏花会你看不上眼?” “当然不是,只是那日确实不方便见人。”你低下头,绞着手指,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公主莫要追问了。” 你身旁眼尖的官夫人们注意到你脖子上那一抹不起眼的红痕,再结合你这一副姿态,大家都是过来人,自然懂了你的难言之隐是什么。 确实,如果真是因为那样没法前来,倒是情有可原。 “哼,不要追问?回报的侍女说,她甚至连你的人影都没见着,反倒是艾兰台替你回绝,说你病重连床都没法下,你当真如此傲慢!” 底下的夫人们听到这话,莫名像是嘴里被塞了一把狗粮和柠檬:已经到连床都下不来的程度了吗?!艾兰台未免也太猛了。 她们转头看向高台上咄咄逼人的二公主,甚至觉着她的针对带了几分滑稽可笑。 果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啊。 最后还是皇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招来嬷嬷探查了一番,最后拦住了二公主,阻止了她的这场闹剧。 第9章 吃狗粮吗? “艾兰台,倒是许久未见啊。” 艾尔海森抬头,说话的是一名中年人。 艾尔海森认得他,是同他一届的考生,官宦世家出身,最后中了进士,现在职位大抵比他高半个品级。 不过他就一虚职,自然是不能和那些实职相比。 “那日殿试一别,想来已经过了两年了。”那官员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那日艾兰台在殿试备受圣上青睐,我们皆言你要飞黄腾达了,谁知世事难料啊……” 嘴上说的惋惜,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真是可惜了啊,艾兰台的娇妻终是阻了你的仕途啊。” 这官员家中有些关系,那日殿试上二公主对艾尔海森的喜爱自然也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要说艾兰台那位妻子,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佳人,”官员碰了碰艾尔海森的酒盏,“但美人和前途,艾兰台要多想啊……” 艾尔海森当做没听见他的话,沉默一言不发。 他自然没有错过提到你时,那官员眼中闪过的一丝贪婪。 这世道女子难做,若是一般女子被休,无论对错在谁,大多会背负流言蜚语,再难立足。 若是他没有想错,这官员是想等他将你休掉后,找个机会纳走作一名小妾。 毕竟在那官员看来,他休了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美人与前途,这还用思考吗? 女人如衣服,这世道多是为了前途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估摸着宴会快结束,艾尔海森起身就要离开。 反正他坐的位置偏僻,就算先走一步也并不会妨碍他人。 正当他出门之时,正巧女宾这边宴会散场。 二公主整出一场闹剧,导致后面气氛一直有些尴尬,所以皇后索性提早结束了宴会。 各位夫人有些待在原处等着男宾这边结束,有些则是坐上马车离开。 而你却是走到半路被艾尔海森截了个正着。 只是一眼,他就发现了正慢悠悠踱着步的你,于是飞快上前把你抓住。 “早生贵子啊早生贵子……” 本与你谈着话的官夫人见艾尔海森赶来,留下这一句话就飞速遁走了。 “看样子是赢了?”艾尔海森没有错过你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虽然看上去像是傻笑。 “跟小屁孩论什么输赢,都不在一个层级上。”你把力转到相牵的手上,远远看上去像是靠在他身上。 “喝酒了?”艾尔海森戳了戳你红的发烫的脸颊,之后还捏了捏你的脸蛋。 他知道你平时不爱喝酒,只是喝一口都容易上脸,稍微多喝就会头晕头疼,最多也就喝一点低度数的果酒,或者吃一碗醪糟汤圆。 “嗯,脑子有点晕,借我靠一下。”被发现的你直接变本加厉,大胆地往他怀里钻,整个人的重量落在他身上。 艾尔海森察觉到四周打量的眼光,闭眼暗自叹了口气,最后一个拦腰横抱把你抱起来。 结合到之前那位官夫人离去时的那句“早生贵子”,很难说你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这次你到底是造了什么谣,只能说上了贼船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了。 少女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像是一个小暖炉一样源源不断传来热度,让他不由得思考你到底喝了多少。 “头疼……睡一会儿……” 没有过多的解释,你就闭上眼,像是睡着了。 但艾尔海森知道你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罢了,像你这样的职业刺客是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毫无防备地陷入睡眠。 不过你也是真的累了,前几天执行任务耗费了你大量心神,即使是这几日在家,也没有真正地休息,反倒是不断思考今日该如何应对二公主。 喝了酒后整个身子乏,连走路也不大利索,日后果然还是要少饮酒。 艾尔海森看着怀中难得安静的你,只觉着平日间顽皮恶劣的少女现在看上去分外乖巧,倒有几分你口中自称的‘大家闺秀’风范。 “算了,回去再问……”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抱着你大步向前。 _ 宴会散场后不乏夫妻同行,但大多只是并肩而行,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则伸手勾着手指,眼中带着甜蜜。 这倒不是恩爱夫妻少见,只是社会风气如此,中原女子大多矜持,夫妻之间更多向往着相敬如宾的生活。 所以当艾尔海森抱着你离开时,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有替你们感到羞愧的,也不乏眼中带着羡慕的。 不过这一切艾尔海森并不会在意,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旁人身上。 他们所坚持遵守的矜持和规矩艾尔海森并不在意。 这也是你最为欣赏他的一点。 他听到怀中那人发出的轻笑,淡淡的颤动落在他的胸膛,没忍住垂眸看了一眼。 少女睡颜安详,唇角勾起,不似妆容那般乖巧,带着几分邪气,小脸又因为这段时间的胡吃海喝多了几分圆润,软软的靠在他的胸膛被压的失了弧度。 “在笑什么?” 他知道你并没有睡着,也许是喝多了头晕,又或许是纯粹懒得走路。 “我闻到周师傅家烧鸡的香味了。” 你抬手捏着他衣服上的褶皱,没有睁开眼,小声道。 “想吃。” 专业的刺客大多有着过人的嗅觉和出色的伪装能力。 但艾尔海森是真的没料到,这些技能会被你拿来找吃的和向他撒娇。 是的,你刚刚在向他撒娇。 平心而论,你伪装的声线甜糯,语气软软的,任谁听了心都会软三分。 但若是结合你平日的本性,再软的心肠都会凉上半截。 而且若是他真的答应了,事后估计会被你揪住把柄,笑话起码一个月。 “海哥……” 你扯了扯他的衣服,继续撒娇道。 “别用这个声音说话,我怕吃不下晚饭。” 刻意的撒娇让他身体有些不适,身上起了一片片鸡皮疙瘩,他从未有现在这般想念你平日间正常的说话声音。 “那就给我买烧鸡,不然我继续恶心你。”你咯咯咯地笑了,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我抱着你,还有多余的手去买吗?” “那到地方你就放我下来。” 有些醉意的你即使没有刻意伪装,声音也比平时多了几分鼻音,听上去软糯,只是本人不自知罢了。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酒气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果香,倒是显得可口。 艾尔海森目光落在了你脖颈处那一点碍眼的红痕上,喉结动了动,终是在把你放下来时抬手抹去了那一处印记。 但不知是因为胭脂质量太好被晕开了,还是他抹的太过用力,你雪白的脖颈红了一片,倒是更惹眼了。 “店家,麻烦来两只招牌烧鸡,分开装,再用两层油纸细细包好。”你眼中闪着光,笑的灿烂。 艾尔海森站在你的身后,抬手搭在你的肩膀上,盖住了那一片微红。 你全身心都落在那香气扑鼻的烧鸡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兴奋地搓搓手,接过两个牛皮纸袋。 “这位夫人小心烫。”周师傅也是没料到你竟然是直接把袋子托在手中。 烧鸡要新鲜出炉才能保证口感,温度自然低不得,即使包了好几层,那透着的热度也不是一般贵夫人细皮嫩肉能承受的。 可这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你的手看似白嫩,实则不乏习武留下的薄茧,自然是没那么娇气的。 只是人的手只有两只,如今一手一个袋子,倒是全部都被占据,倒是没法干别的事了。 一抬脚,失了支点的身体有些重心不稳,沉重的脑袋带动着身体不自觉地向一边偏去。 艾尔海森认命地抢过你手中的一只烧鸡,再把你另一只手牢牢攥住,防止头重脚轻的你一个不留神在大街上直接栽了过去。 或许是刚刚拿过烧鸡,少女的掌心被烫得柔软,攥在手中倒是别样的触感。 被酒精影响的你反应较平时有些迟钝,不过倒是更喜欢笑了,看上去多了几分傻气,得了依仗抬腿大步向前。 “海哥,你可得抓紧我啊。” 第10章 番外1 还不是如此的当年 醉花楼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地处繁华地段,不仅从外面看去雕梁画栋,精致大气,里面的装潢也是别有洞天。 桌椅皆由上好的木料打造,整个大厅不过寥寥数张桌子,另外的半壁江山则是一座精心打造的舞台,其上数名舞姬展现着自己妖娆的舞姿,眼波流转眉目传情,妄图得到座下任意一人的青睐。 这酒楼的老板也算是有些来头,不然也不至于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各位官爷吃好喝好,若是看中了台上哪一位,大可私下跟我透露。”庞大海满脸堆笑,肥大的手掌叠在一起,一副谄媚小人的模样,“我醉花楼没别的特色,就是漂亮姑娘多哈哈哈。” 这话说得在理,明面上醉花楼作为京城最大的酒楼,实则却是那些官家少爷公子暗地里寻欢的场所,不过是披了层光鲜亮丽外皮的青楼罢了。 但正是这层无关紧要的壳子,足以堵住世人的嘴,瞒住那些贵妇人的眼。 艾尔海森拈了桌上的一块糕点放进口中,嚼了两下就皱起了眉。 真是出乎意料的难吃。 “来,公子,奴家喂你吃啊。” 舞女坐在与他同期的一名进士怀中,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声音甜得发腻,纤纤玉指拈起一块糕点。 “真是好吃。”这位沈须沈公子一口就吞下这糕点,末了还舔了舔舞女的指尖,掐了一把她胸间的绵软,惹得佳人在怀娇喘连连,直呼‘公子你好坏’。 听着四周传来的淫言秽语,艾尔海森太阳穴突突得厉害,刚刚吞下的糕点难吃到引起他生理上的不适,后悔自己没能强行拒绝这次宴会。 不幸中的万幸则是这些男男女女还没有达到众目睽睽之下白日宣淫的程度,精虫上脑便会去找庞老板要个房间。 “庞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厚道了。”玉姓的那位世子揽着一名体态丰腴的舞女,享受着好几名舞女的伺候,眉毛一挑,活脱脱一副无药可救的纨绔子弟模样。 可他偏就是这场宴会的组织者,也正是金榜题名身负功名的‘进士’。 “本世子也算是你这儿的老主顾了,今日做东邀朋友来你这儿找找乐子,”玉世子脸色一变,抬手掀翻瓷盘,摔在地上碎成几块,糕点骨碌碌滚到地上,吓得他身旁那几名舞女一动不敢动, “你就拿这些庸脂俗粉糊弄我们?!” 艾尔海森眼皮子一抬,看向这场闹剧。 平心而论,这群舞女的长相并不算差劲——不然醉红楼的生意早就一落千丈了。 不过也不及让人一眼惊艳的程度,只能说水准之上,距离那些天生的美人本就有些差距,落在这位从小惯见女人的世子眼中自然是庸脂俗粉了。 不过身为老顾客的他,应当是在这醉红楼见过更好的美人,才会说出这种话。 艾尔海森摸摸下巴,目光转向庞老板,打算看他如何应对。 庞大海听见玉世子的话,肥硕的身子一颤,脸上堆叠的肥肉挤作一团,笑容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瞬,小眼珠瞪大,随后目光躲闪。 “世子这就是说笑了,小人哪敢呢……” “庞老板!”玉世子一拍桌,拂开身旁那堆莺莺燕燕,怒道,“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旁人我尚且不知,但今日,我可没见着那位锦绣姑娘。” 玉世子呵呵一笑,一脚蹬翻旁边的木椅。 “难道本世子不发火,你就不识好歹吗?” 听见他的话,庞老板抖得更厉害了,甚至嘴唇都在发颤。 这位爷在京城还真算得上是个惹不得的人物,自己虽说能靠着七拼八凑攀上些关系,但这些微末关系放在这位爷的身份面前自然是不足为道。这位爷只需动动嘴皮子,之后自少不了人收拾他这小老板。 艾尔海森对这位世子的身份自然也是不陌生,家世显赫,姑母是皇后,堂妹还是当今圣上最宠的公主。有这些依仗,在京城横着走也没多大问题。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庞老板看上去会那么……心虚呢? 人心虚的原因有很多,不过艾尔海森认为,此刻庞老板心虚,大概率与玉世子口中的‘锦绣’姑娘有关。 “锦绣锦绣,又是锦绣,那故作清高的破鞋有什么好的,还真当自己是良家姑娘要立贞节牌坊吗……” 不远处一位舞女把手中帕子一丢,低声咒骂道。 其余舞女虽然没有出声,但也都面露不快。 看样子这位锦绣姑娘在她的同事心中形象算不得好。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虽然表面上舞女们共同处事,但实际上她们比起同事,更多该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才对。 艾尔海森不仅有些好奇这位‘力压群芳’让世子爷念念不忘的‘锦绣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若是世子爷真心体谅锦绣,大可留那些椅子瓷盘一条生路。” 一个女声自上传来,清冷无波,带着无尽的疏离淡漠感。 众人皆随着声音的出处抬头上望,一名女子扶着木扶手,一步步向下踏来。 她生的端正,难得的是五官中带着些许西域风情,眉眼间却不失中原人的精致秀丽,想来有几分异族血统,在京城中着实少见。 只是一入眼,众人就明白这名女子定然与底下这群莺莺燕燕全然不同,隐隐产生了兴趣。 而艾尔海森在见到这位锦绣姑娘后,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是的,锦绣自然同下面这些舞女不同,因为她们本质上就不是一类人。 他算是知道为何这些舞女要称锦绣‘清高’了。 的确,相比于这些舞女眼中不加掩饰的狂热和贪婪,艾尔海森只从锦绣眼中读出了厌恶与死寂。 尤其是在看向庞老板时,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憎恶。 她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对外界的喧闹并没有兴趣。 “锦绣……”庞老板抹去脑门上的一头冷汗,试探着小声开口。 “庞老板大可不必叮嘱,锦绣自然知道分寸。”锦绣冷冷抬眼,打断了庞老板的话,“不会坏了规矩的。” 玉世子对于这朵高岭之花垂涎已久,平日间爱搭不理,今日竟主动迎上来,也是咧嘴笑了。 他顺理成章地揽着锦绣的腰,对着庞老板喊了一句: “庞老板,天字一号房还是给我留着的对。”说罢就领着美娇娘离开了。 而经历了这场小插曲后,多数人都对那突然出现,又被世子匆匆带走的锦绣姑娘留了心,得不到的终归会心心念念,自然也就没多大的心思继续玩下去了,加上东道主玉世子不知何时才会结束,也不好多停留打扰他的好事,不多时就各自散了。 艾尔海森也没有多留的理由,自然是随着人流离开这是非之地。 由玉世子主导的,宴请众金榜题名的学子们的祝宴,在他眼里,不过只是一场无趣的闹剧罢了。 无非就是那些王孙贵胄以高傲的姿态让寒门学子们融入他们糜乱生活的一种方式罢了。 至于有多少人能在这纸醉金迷中保持本心,那就不关艾尔海森的事情了。 路过周师傅家的烧鸡,顺手买上一只带回家垫垫肚子。别的不说,那醉花楼的饭菜是真的难吃,这大半天,他拢共也就吃了两块难以下咽的糕点。 若是诚心做酒楼生意,怕不是明天就会关门大吉。 第11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2) 醉花楼倒闭了。 就在第二天。 地处黄金位置的偌大酒楼被多名官差层层包围,酒楼的老板后厨乃至那些婀娜多姿的姑娘全数被关进了官府大牢。 艾尔海森应卯正巧路过,望见了这一幕。 着实有些壮观,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那个一身肥肉的庞老板缩着脖子,畏畏缩缩,全然没有昨日所见那份大老板的风范。 艾尔海森驻足多看了一眼,随后抬腿打算离开,却不料被人认出身份,一下子喊住了。 “艾尔海森?” 喊住他的人是于大理寺任职的大理正邓梓蜕,年纪不算大,估摸着也就四十来岁,也算是年少有为。 “居然真的是你,”邓梓蜕见他回头,不免惊讶,“我还以为我认错了。” 按照惯例,艾尔海森或许该称他一声‘师兄’。 “听闻你中了探花?”邓梓蜕也是多年未见这位‘小师弟’了,开口寒暄道,“不枉你多年苦读,终是有了回报。”说罢拱手真心祝贺。 对于这位年少有为的‘师弟’,邓梓蜕心中是带着几分敬畏的。 他与艾尔海森都是师从上一任丞相王甫——一位学识渊博的学究,致仕后没啥别的爱好,就是爱教导些学生。寻常人若是没门道倒也进不了他门下。 老爷子之前是堂堂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致仕也带着一种文人傲气,教训起他们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也是丝毫不手软。 唯独有一人,常常让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那个名为艾尔海森的小少年,年纪轻轻就被家里人送来同他们这些即将参加科举的书生一同学习四书五经。 但小艾尔海森只耐着性子待了月余,此后便无了兴致,小声嘀咕‘没意思’,牵着祖母的手离开了学堂。 “看什么看!”王老爷子把戒尺拍的啪啪作响,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你们以为同他一样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一想到艾尔海森如今的成就,邓梓蜕摇头,不免唏嘘,“当初老师说的真不错。” “他说什么了?”艾尔海森对从前那个老头子还有些印象,毕竟人不坏,也算是他的第一位老师。 “老师说你看似离经叛道,但自有分寸想法,并不是单纯的恃才傲物,”邓梓蜕笑了,“日后若是真有想法,成就定然不会比我们这些‘天才’低。” 艾尔海森听完一愣,随后也笑了:“他倒真有眼光。” —— 这话倒是实在的夸奖,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平日间惯是爱捋着自己那一把精心打理的文人胡,对着他们这些小辈称赞多年前的自己又是多么年少有为。 只是即使以老爷子的阅历,大抵也猜不到艾尔海森这般遭遇有多么离奇。 探花郎名头倒是好听,兰台的职位看上去也只是比邓梓蜕的大理正低了半品。 但真要细究,二者差距却又远了去了。 前者是毫无实权,落得个名头好听的闲职,后者却是邓梓蜕及第之后,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争取而来的,实权在握,前途无量的要职。 但即便如此,邓梓蜕也没有半分轻视艾尔海森的想法,自己这位师弟的能耐,他也是知晓几分的。 “艾尔海森,本官想请你帮上一个忙,不知……” “不能。”不等邓梓蜕把话说完,艾尔海森抢先拒绝。 笑话,能让邓梓蜕如此拜托他的事情,定然是麻烦事,他才不会看这一份单薄的师兄弟情谊就轻易当这一个冤大头。 老实人邓梓蜕脸上的笑意一僵,后续准备的一肚子好话卡在喉咙说不出,不知该如何接话。 正巧这时有两名官吏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从醉花楼抬了出来,落在了正打算转身离开的艾尔海森眼中。 只是一眼,艾尔海森抬起的腿就放下了,眉头不自觉紧皱,目光落在那毫无生气的尸体上, “你刚刚说要帮的,是什么忙。” 第12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3) 邓梓蜕是个少见的老实人,就连像艾尔海森这样的人,对他都没有多少意见。 可如今的朝廷,哪里又有这样的老实人的位置呢? 艾尔海森看得清,心中也了无抱负,自然不会在乎权力大小,官职高低。 可像他这样的读书人又有多少呢? 世间哪一个读书人,不向往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头顶盖上那顶乌纱帽,被旁人恭敬称上一句‘官老爷’呢? 世间又有多少读书人,不幻想出人头地,功成名就呢? 茶楼的说书人总是一展折扇,拍案笑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话用在朝堂之上自然也是同理。 自己这位师兄是王甫老爷子的得意门生,也称得上一名行得正坐得端的君子。 可正是这样的君子,往往最招小人妒忌。 他如今坐任大理正,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大理寺正,可以说是风头正好,前途无限。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件案子才会被有心人想方设法塞进他手中,要借这个烫手山芋毁了他。 —— “这些年你倒是学会变通了。” 也难怪邓梓蜕要求助于他。 如今邓梓蜕的处境算不得佳,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若是他亲自下手查案,免不得暗地里有多少人使绊子。 与其如此,倒不如加入艾尔海森这个新秀探花郎。 自己这位小师弟的脾性他也是知晓几分,只要他肯,动起手雷厉风行,是个说一不二主,得他相助,定能救他于水火之中。 “本官就先行谢过。”邓梓蜕弯腰,拱手向艾尔海森鞠了一躬。 艾尔海森向来不喜欢这些文人虚礼,自然也是不理会。 “有空道谢,倒不如将你手中的卷宗交于我看一看。” 他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即使接过邓梓蜕递来的卷宗几眼扫完神色也没有半分放松。 就在昨日,醉花楼发生一起命案。 而死者,正好就是昨日间那揽着锦绣姑娘上楼而去的玉姓世子——玉雨来。 —— “尸体是今早打扫卫生的婆子发现的。” 邓梓蜕邀艾尔海森来了大理寺,方便二人商讨案件细节。 “据那位老婆子说,她今早照例打扫整座酒楼的卫生,怕打扰了贵客,于是将天字一号房留在最后打扫。” “只是当她最后来到门前时,却闻到了一股被浓重脂粉香盖住的血腥味。”邓梓蜕手指点在卷宗上,摇摇头,“房门被人从里反锁,等她唤人来撞开门时,房内却只剩下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锦绣消失了?”艾尔海森摸摸下巴,垂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一个大活人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醉花楼消失了。” “在窗台上发现了女子的鞋印,从痕迹新旧推算大抵是半夜离开的。”邓梓蜕补充道,“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是那位名为锦绣的女子无疑了。” 京城有宵禁,夜间除了打更人也就只有一小队巡逻的禁军,若是有心,自然能避开他们。 说完他却叹了口气:“可是我们对于她的下落却是毫无头绪。” “庞大海他们问过了吗?” “全都拷问过了,可惜没有一个人知晓锦绣的去向。” 艾尔海森抬眸,与邓梓蜕对视:“那就问些别的。” —— 万事万物之间皆有联系,只要能理解其中关节之处,自然就能寻到问题的答案。 所以,艾尔海森首先就去了关押庞大海的牢中。 “官爷,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婊子到底藏在哪里啊!” 庞大海抱头蹲在地,一见到那身着官差衣服的人,他浑身的每一处肥肉都在疼。 这几天他是真没少挨打,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加起来倒是不输他这些年祸害的姑娘。 “不问你这些,今日我打算问你些别的。”艾尔海森使唤人端来一张木凳坐下,居高临下看向那吓得发抖的庞胖子, “我问你,对于锦绣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 “锦绣不过只是个花名,就像是丁香翡翠蝴蝶那样,怎么好听这么来,”这位名为丁香的舞女是少见的大胆,“庞胖子那人没多少文化,又舍不得银子请书生代为起名,只得买了本词典自个儿翻。” 说罢她指了指自己:“我入这醉花楼前本家姓丁,他就取名丁香。” “咱们楼里有个妹妹善画,就取名为丹青。” “至于锦绣,她本来是不叫这个名儿的。” —— “她是中原人与胡族女子之后,”庞大海趴在地上,面对这位有几分眼熟的官老爷,不肯抬起头,“我只知道她父亲似乎是地方官员,但却并没有认下这个血统不纯正的私生女,只是支付了一笔钱财就打发了她们娘俩。” “前些年她母亲病重,她为了凑齐母亲的药费,就将自己卖入了醉花楼……” 庞大海看着地的眼光闪躲,俨然一副心虚的模样。 —— “其实嘛,我们之前并没有那么讨厌锦绣的。”名为翡翠的成熟舞女解释道,“虽然她生的好看,身段也是不错,但终究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毕竟她最初只是作为幕后住在醉花楼,并不接客。” 翡翠算是醉花楼中的老资格,平生不知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 但即便如此,她也是摇摇头,面露惋惜: “只是可惜,如果没有发生三月前的那档子事的话,或许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如今这副模样? 艾尔海森忽然想到了初见时锦绣姑娘眼中与常人不同的死寂与厌恶,于是看向翡翠,伸手掌心朝上, “你且细说。” —— “三月前,玉世子造访小店,一眼就相中了锦绣,想要替她赎身。”庞大海话倒是说的好听,“一个风尘女子,若是遇上贵人赏识,那自然是天大的幸事。” “扪心自问,小人待她自像是亲生女儿一般疼爱,自然是盼得她好,才许她与玉世子相识,可谁知道她……”庞大海见这位官差年轻,想来是个未经世事好说话的主儿,也就活泛了心思,收了几份胆怯,绿豆大小的鼠眼滴溜溜转,“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了结她那条贱命,也就不必连累世子了。” 说罢抬手赏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一边打还一边痛骂自己。 “都是小人糊涂,小人该死啊。” —— “那庞大海可真不是个东西!”翡翠啐了一口,哪怕是她这种下九流的舞女,也为之不齿,“若不是他从中作梗,锦绣哪里会被那个什么世子看上。” “那姑娘性子烈,本是不从的。”翡翠抱胸,“可庞大海却是下药把她硬塞进了玉世子的手中。” “女孩子家家,哪里有力气反抗那禽兽,”翡翠垂眸,叹了口气,“庞大海原想着她若是失了身,或许就愿意放下身段接客了。” “现在想来,或许她就是从那时开始算计这一档子事了。” 在场的不少姐妹都记恨于被其连累,但扪心自问,在场又有多少人真心算的无辜呢? 这世道女子难做,可当日锦绣受苦,哪里又有一人向她伸出援手,救她于水火之中呢? 不都是和庞大海想的一样,只顾着自己,心念这下平白多出一个强敌罢了。 —— 艾尔海森没做过多的盘问,就出了地牢,轻松自在仿佛就像是去酒楼茶馆处听了一场说书人的评书。 “如何,有线索了吗?”邓梓蜕见他神情自若,自己却开始心急了,“那个锦绣究竟在哪儿?” 这也怪不得他,只是这案子着实棘手,不仅事关王孙贵胄,而且暗中还有人使绊子,皇上限了他时日要他抓住凶手。 艾尔海森看了一眼窗外,已然是日落西山。 若是放在平日,他此时大抵已然回家吃上晚饭。 “有想法,但是不算明朗。”艾尔海森低头,指尖翻动今日记录上的卷宗,“我且问一句,出城可有人把控?” “不必你问,这些细节我还是记得的。” “从今早起,城门便加了人手,严格审查出城之人。” “但直到现在,还没有捉到锦绣。”邓梓蜕摇头,神情凝重。 “出城之人中当真没有她?”艾尔海森又问。 “没有。”邓梓蜕肯定道,“且不提她到底有没有出城,要知道现在世道有多乱。” “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只要踏出城门,怕是不消半个时辰就会被城外的那几股土匪抓走当压寨夫人。” 是了,以锦绣的遭遇,她定然是极为不愿遇到这种情况的。 所以,她应当是没有出城。 “你说她一介弱女子,是如何躲过全城搜查,消失的无影无踪。” 邓梓蜕思来想去,头皮快挠破却还是得不出结论,却听艾尔海森插了一句, “若是她不必躲呢?” “何意?”邓梓蜕困惑。 艾尔海森并没有当场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一张京城地图展开,指尖顺着护城河画上一圈, “若是死人,自然就不必害怕你们的搜查了。” “我想,她或许在昨晚,就已经投河自尽了。” 第13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4) 得了艾尔海森指示的邓梓蜕立马下令下河打捞尸体。 而艾尔海森并没有等到打捞结果出来就已经离开。 这倒不是他太过傲慢有失礼数,而是因为天色已晚,期间邓梓蜕又忙着捉人,连盘点心都没给他端上来,他着实是有些饿了。 这个点,周师傅该是已经卖完烧鸡收摊,想必他是吃不上了。 想到这里,艾尔海森在路上顺手买上一盒糕点将就垫垫肚子,却在街道拐角处嗅到熟悉的烧鸡香味。 目光不自觉向来处望去,却见胡同中蹲着一名少年,手中拽着的纸袋子中装着的不正是周师傅家的招牌烧鸡吗? 那少年生的好看,长得一副女孩子家惯爱的风流模样,身上的衣料并非凡品,腰间系一对阴阳玉鱼儿,面上带笑,看上去倒是像个城中常见的富家公子。 少年一手扯下一只金黄喷香的鸡腿,自己却也不吃,倒是在面前一晃,香气远的连艾尔海森都闻到了。 而‘他’的面前,一只皮毛油光顺滑的大灰猫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鸡腿。 那只大灰猫艾尔海森并不陌生,京城多是流浪猫,更多的则是那些所谓的爱猫人士,天天蹲守在这胡同口‘咪咪’叫个不停,喂得这群流浪猫一个比一个圆润。 而这只大灰猫则是其中佼佼者,体型最大,看着就凶,光是往那处一站,自然就会有猫乖乖让开,因此也吃的最多,吃的膘肥体壮,皮毛油光顺滑,不知道还以为是那个大户人家精心照顾的狸奴偷跑出来了。 而现在,这位胡同口的霸主遇到了一名可恶的人类。 周师傅家的烧鸡远近闻名,莫说是人,就连猫都对其垂涎欲滴。 原本高冷不屑一顾的大灰猫自打少年掏出鸡腿后,目光就没能从上面移开。 少年抬手,它也跟着抬头,少年伸手,它也跟着凑近,扑向鸡腿。 “嘿嘿,”少年立马收回手,让它扑了个踉跄,得意的笑了,“不给你吃。”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打。 “喵!” 莫说是人,就连是猫也看不下去了,颇通人性的昂首,转身只留给少年一个高冷的背影。 艾尔海森却见少年从鸡腿上撕下一缕肉,拈着在大灰猫面前摇晃。 “鸡腿可不能给你吃。” 大灰猫回头望一眼,却又回正,尾巴一翘,仿佛在说: 就这么点肉也想讨好本喵? “啊,难道你不喜欢吃烧鸡?”少年装作惊讶曲解它的意思,只是眼底的狡黠出卖了‘他’,“那我可收回去了。” “喵!”大灰猫生气了,转身一个飞扑上前,双爪捏住那一缕肉,却听少年一声轻笑。 猫咪动作灵巧轻快胜于常人,可少年的动作却比大灰猫还要快上半分。 柔软的肚皮肉就这样被人摸了个结结实实,从下至上,就连肚子上的软肉都被掂量了几下,惊得它连手中的肉都放跑了,背上的毛都炸开。 “喵!!!” “哎哟。”少年手上自然是挨了一爪子,却也不气,连叫痛的语气都没几分起伏,眼带笑意地看向趁机跳开一脸戒备的大灰猫。 “手感真好啊。” “喵喵!!!” 这个人类可真是邪门可恶,大灰猫一边戒备着一边后退。 艾尔海森站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眼中多了几分打量。 很显然,这位逗猫的少年并非普通人,就凭刚刚声东击西掏猫肚子的一招就能看出起码有几分手上功夫。 京城中不乏能人异士,也不乏深藏不露者,但这位少年,不免有些太过面生了。 艾尔海森并不认为自己能认识京城中的全数权势,但以他的记心,其中少说也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位少年,似乎并不属于他认识的任何一家势力。 “外来者?” 心中已然有了判断,艾尔海森收回目光,不再关注少年与大灰猫的爱恨情仇。 他并没有刻意社交的习惯,无论本地人也好,外来者也罢。 遇见了就遇见了,不认识的人也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比起结识陌生人开启一段无意义的寒暄,倒不如快些回家填饱肚子。 只是他并不知晓,当他离开后,那名少年却冷冷望他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笑容中多了几分邪气。 ‘他’一口咬下那撕下的鸡腿,走起路来没个端正样,腰间系着的两块玉鱼儿撞的叮当作响,嘴中哼哼唧唧着不成调的曲子,却是上不得台面的靡靡之音。 “紧打鼓来慢打锣 停锣住鼓听唱歌 诸般闲言也唱歌 听我唱过十八摸 伸手摸姐面边丝 乌云飞了半天边 …… ” 第14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5) 第二天一早,艾尔海森推开门就遇见了在他门口蹲守,顶着两个黑眼圈但神采奕奕的邓梓蜕。 这位师兄终于等到他起床,一时间激动地四肢都有些不听使唤,手舞足蹈地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打捞到尸体了?” 没等邓梓蜕理顺自己的舌头,艾尔海森就抢先问道。 邓梓蜕立马点头如捣蒜,就差竖起个大拇指称赞艾尔海森的料事如神了。 “昨夜三更时打捞上来的,仵作连夜验尸,得出的时间和你昨日推断的大体不差。” “尸体有什么异常吗?”艾尔海森多问了一句。 “没有。”邓梓蜕摇头,“只是尸体因为溺水太久有些浮肿,无法辨认容貌。” “我还挺好奇那个锦绣姑娘的长相的。” 一桩疑案了解,邓梓蜕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语气也多几分欢快。 “若是相貌平平,怕是得不到世子青睐。” “这样的也称得上‘青睐’?”艾尔海森话中带刺,“她怕是恨不得吃玉满楼的肉,喝他的血。” “可也不至于如此。”邓梓蜕有些不忍,“杀了人还连累醉花楼全部人,这样的手段着实有些狠辣了。” 艾尔海森原本不觉着锦绣的手段有何不妥,但听邓梓蜕此言,心中却多了一份疑惑。 是啊,据醉花楼的那些姑娘所言,锦绣此人虽然有一身傲骨,但也不是全然决绝之人。 她是有可能性做出这样的行为,但也仅仅是个可能性罢了。 只是这个可能性实在太过顺理成章,合理到让人想不出来第二种可能。 太过合理的背后往往存了一份不可能,艾尔海森把疑惑埋在心底,并不打算告诉邓梓蜕。 其一他也不过管中窥豹,不得全貌,不方便同他人分享。 其二则是这个案子能越早结束越好,其中牵扯到王孙贵胄,处理不好就是一个引火烧身。而他又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皇帝想要一个交代,那就给他一个交代,反正其中真相他也不会关心,何必自讨苦吃呢? “本官打算今日就把案件上报,真凶已死,以圣上此番的震怒,醉花楼全员怕是难逃重罚,就算全数斩首也不稀奇。” 邓梓蜕叹了口气,似乎是为这些即将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 —— 事情果然同邓梓蜕预料的大体不差。 听说真凶已经投河自尽的皇帝龙颜大怒,将怒火全部发泄到了醉花楼剩余的人上。 圣旨一下,全数问斩。 菜市场围了一圈又一圈前来围观的吃瓜群众,其中不乏醉花楼的老顾客们。 “啧啧,真是可惜啊,醉花楼的姑娘长得不怎样,但小曲儿可真是好听,可惜啊……” “谁说不是呢,庞老板也是摊上这么个贱人,可惜咯,怕是再也看不见醉花楼招牌的舞咯……” 在狱中瘦的脱了相的庞大海被绑在柱子上瑟瑟发抖,下面的群众窃窃私语。 其中不乏惋惜的话音,可见庞大海此人人缘不错。 只是再好的人缘此刻都帮不了他,落在滔天的权势下,他的广结善缘就是个笑话,还是个令人哄堂大笑的笑话。 “太可惜了,我还准备找人买一套醉花楼的衣裳穿给我相公看呢。” 一堆男人的惋惜中夹杂了一声女子的叹息。 艾尔海森听觉绝佳,顺着声音源头看去,却发现是一对小姐妹悄悄唠着家常。 “姐姐你是不知道,醉花楼里请的裁缝是个有本事的,做出的衣裳款式既不过分露骨,却也勾人的紧,看得出来下了一番心思,在房中也穿得。” 艾尔海森对这些房中秘事并不关心,他只是有些唏嘘。 斩首台上排的整齐,庞大海舞女以及后厨的厨子做清扫的大妈都在。 可那位有本事的裁缝呢? 答案呼之欲出。 围观的群众不知晓事件的全貌,自然也无从得知,他们口中的裁缝,正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 世间读圣贤书的人不少,满口‘之乎者也’的穷酸秀才更是街上一抓一大把。 但是若是谈上读‘懂’书的人,那只能说十中无一,百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挑一。 许多书生一味积攒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却不管这满腹经纶是否能为自己所用,最后只能墨水上涌,落得个脑子进水的评价。 终究还是本末倒置了。 读圣贤书的本意,不正是晓他人意,化为己用吗? 如此看来,艾尔海森倒是比这些花架子更像是个书生。 最起码他知道自己这些年读的书都给予了他何等的助力。 祖母知晓他的天赋,也惊讶于他的天赋。只叹家道中落,生不逢时,平日间少不了念叨叮嘱一番。 总结下来无非也就‘多看多想’四字。 老人家驾鹤西去已十年有余,而十年后的今日,艾尔海森这名字仍旧不为大众所知。 就连那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的‘少年’,也在不知不觉中漏了这一号人物。 第15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6) 真相的拼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局中人观不清全貌,而局外人则看不见内里。 艾尔海森自认为是局外人,醉花楼的庞老板,那老资格翡翠,乃至被小人下了套的邓梓蜕都算是局外人。 而局中人,目前无非就二人——死去的玉世子,和失踪但被发现尸体的‘锦绣’姑娘。 而在局外人看来,案件的全貌简直不要太过清楚。 一切的源头都落在三月前庞大海和玉满楼作出的腌臜事,正是因为他们的行为,才导致了锦绣姑娘心生恨意,策划了这一系列报复举动。 亲自手刃仇人,随后间接拖庞大海下水,借朝廷之手,一窝端了醉花楼。 计划之缜密,就连艾尔海森都不得不鼓掌称一句‘佩服’。 因为她几乎是将自己手中可利用的一切全数利用起来了——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一名弱女子,她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最好。 但是事情的内幕真如外人看来的这样吗? 太过完美的计划,看似毋庸置疑的事实让艾尔海森不禁多想了一层。 “为什么锦绣的计划没有出现差错呢?” 这并不是鸡蛋中挑骨头,而是源于他自己对于人性的认识。 像锦绣这样看似坚强的女子,内心往往柔软,做事也难免会有些不利落。 若是她杀玉世子的力道少上一分,或是躲避巡逻卫兵时脚步慢上半拍,其最后的结果都会发生天差地别。 这计划看似精妙,处处卡在了她能做到的极限上,但正常人真的能做到这一连套计划都不出半点差错吗? 复仇计划执行的如此完美,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执行之人宛如一台精密的机器,作出了她该有的稳定水准,其中究竟是化悲愤为动力超常发挥,还是…… 想到这里,艾尔海森神色变得凝重,但如今手中的线索还是不足以让他进行下一步推理。 只是疑点已经出现,就由不得他多想了。 修书一封寄于邓梓蜕,信中提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希望他保持城门人员的审查。 倒是只字未提自己心中的疑惑。 —— 没过几天,邓梓蜕突然找到艾尔海森,兴高采烈,口口声声说替他寻来一件好差事。 “这段时间御史要下江南视察,我替你要到了一个随行名额。” 这可是个难得的美差,轻松自在,而且还是公家出钱,说白了就像是次公费旅游。 朝堂之上简直抢疯了,人人毛遂自荐,邓梓蜕念着艾尔海森先前的恩情,也是挤破头费了一番功夫才抢到手。 “也是这些天城外的土匪安分些了,若是换了他日,那些御史还真不敢出门。” 城外的那群土匪有多凶艾尔海森也是知道的。 可以说嚣张到了目无王法的地步,无差别地抢每一个出城的人。 钱财和人命拿走,好看的姑娘则留下来当压寨夫人,弄得前段时间人心惶惶,出城的人都少了些。 “官家出手了?”艾尔海森合上书本,抬眼问道。 “那哪能啊,那群当兵的不知多少年没打过仗了,养的一身膘,肥的像是粮仓的老鼠一样,胆子也和那些老鼠一般。”邓梓蜕摇头,“哪里凶得过土匪,一个个都缩卵不肯出兵。” 邓梓蜕话中带了几分火气,清廉如他很是看不惯他们硕鼠般的作为。 艾尔海森一时语塞,垂眸略加思考。 若是不是官家出手,想必就是有其他人出面压下了这群土匪。 但是又是何人出手呢? 剿灭土匪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连朝廷都是放任其增长,不愿意碰这个烫手山芋。 “听坊间传闻,似乎是路过的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剑砍下了那土匪头子的脑袋,吓得其他土匪抱头鼠窜,溃不成军。” 艾尔海森对邓梓蜕的言语并没有表达认同。 且不提拔刀相助又如何能一剑砍下头颅,光是路见不平四字就不见得真实。 倒也不是他内心阴暗,偏执地认为这世道没有古道热肠的人。 只是那种不计后果,一腔热血的傻子往往都活不长久,反倒是面善心恶,一肚子坏水的骗子更能在这世道中生存下去。 哪怕是邓梓蜕这样的老好人,不也是因为自己帮了他一个忙,才回报这份‘好差事’吗? 毕竟这混乱世道,人总是自私的。 第16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7) 转眼到了出城的日子,艾尔海森来到城门,如约见着了这番的同行者。 除开御史同他的弟子,小厮,马夫等杂人。还有负责此行护卫的京城军营的副统领领着的一个小队。 艾尔海森到时,众人已经准备好只待出发了。 那壮的跟熊一样的汉子单人骑着一匹马在前开路,瘦的跟竹竿似的韩御史掀开帘子瞥了一眼最后到来的艾尔海森,发出一声冷哼。 “人到齐了,出发。” 看来是对艾尔海森没多大的好感。 艾尔海森也不愿意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自己寻了辆有空的马车上了车。 倒是韩御史此番带上的弟子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这位新晋的俊美探花郎,脑中似乎是联想到了京中的种种传闻。 随着车夫一甩马鞭,“得儿驾”一声。 一行人就这样出发了。 —— 近几年,这世道着实是不太平。 邓梓蜕常年待在城内还不太看的明白,但从此番行进的方式看来,这份随行的差事可真算不得“好”。 一路上,那熊脸的汉子就不领着往官道上走,反倒是领着众人往小道上窜。 问起原因,那体型硕大的熊统领则害怕的缩着脖子回答: “韩大人您是不知,这几年土匪横行,那些官道都被成群的土匪把控了,倒是这种乡间小道他们反而顾不上。若是普通的商人过路还好,留下钱财便能保住一条性命。” “但咱们可是官啊。”熊统领露出一个苦笑,“自古官匪不是一路人,若是咱们遇上了那群凶恶的土匪,您想想……” 韩御史冷着脸没说话,倒是他身旁的少年弟子一时语塞,似乎是没有想到城外的土匪已经嚣张到了这种地步。 用他的学识该如何形容呢?倒反天罡? 艾尔海森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没兴趣参与他们的讨论。 只是下一刻,他猛地睁开眼,大喊一句“趴下!” 众人一惊,也不知道他喊得是谁,就都作闪避,以熊统领弯腰抱头为甚。 而正当熊统领低头的同时,一支羽箭从他的头顶擦过,稳稳地钉进他身后的马车车身中,尾羽仍在颤动,入木三分。 捡回一条小命的熊统领来不及思考这发令的人究竟是谁,只得照做,连忙使唤那吓呆的马夫。 “愣着干嘛!快走啊!” 罢了便一夹马腹,率先逃走。 只是来不及跑出多远,一条绊马索拦住他飞驰的骏马。 “咚!” 如小山一般壮实的汉子滚落在地缩成一团,害怕的颤抖,倒像是只肥硕的老鼠。 车内的韩御史瞥见这一幕,深知不能指望他,于是唤了弟子。 “拿上武器。”说罢从车厢内部取下一柄华丽的长剑。 “哦哦。”那弟子也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学着老师的模样寻了把短刀拿来防身。 只是他乃一介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握刀的手抖如筛糠,俨然是怕极了,就当有十分功夫能发挥出一分就不错了。 和他情况大抵不差的是围着马车的那一圈护卫,看似将马车全数围住,固若金汤,实则是在相互依偎,只待敌人袭击,就会作鸟兽散。 艾尔海森倒是在场中难得的冷静人。 “东面……南面……竟然有这么多人吗?” 他听着四周动静,皱眉思索,此番袭击的人数过多不像是普通遇上了土匪的巡逻小队。 人数之多,简直像是倾巢而出。 如此偏远的小道,该是容不下这般数量的土匪才对。 除非……那些土匪并不是此地的。 想通其中关节,艾尔海森豁然开朗。 是了,这土匪并不是此地的,该是京城的才对! 或许就是尾随着他们一路而来,只待他们落单就出手,啃下这只肥羊。 “老师……我们真的要和那些土匪打吗?”弟子缩着脖子看向韩御史,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只握过笔杆子的纤细手腕,退缩之意不言而喻。 “我听闻土匪向来凶悍,弟子倒是不怕,只是担心老师……” 明明是自己胆怯,面子话倒还是说的漂亮。 只是不等他说完,一个响亮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真以为抱团就能翻身做人了?” 艾尔海森撩开车帘走出来,目光依次落在几处树林,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 “聚在一起也不过是一滩散沙罢了。” 被识破藏身之处的土匪们一惊,虽然形态相貌迥异,但此人的语气让他们不由得想起几日前,那个单枪匹马灭了整个山寨的笑面少年。 少年一手持剑,一手提着大当家的头颅——其上死前的狰狞面容清晰可见。 一步步走出山寨,鲜血滴答染了一路,寨中兄弟何止百人,竟无一人敢上前拦住他。 【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罢了。】 少年末了回首望这偌大的土匪窝一眼,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抬手一剑,剑光直指那高悬着的寨旗。 手起剑落,那张狂一世的飘扬寨旗也像是大当家的脑袋一样分了家。 只是一剑,就击溃了在场所有人的信念,灭了让京城棘手万分的山寨。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日少年的眼神——淡漠,虚无,看着他们可笑的模样,仿佛自己在他眼中不过只是一只拦路的小虫子罢了,甚至都不值得他抬手消灭。 那日少年戏谑的面容渐渐与这位清冷青年的眼神重合。 都是如此的高高在上。 他一惊,连忙回神,打算抬手下令,正巧对上了艾尔海森的眸子。 破空之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他的惨叫。 一柄短刀扎进了刚刚抬起的手掌——正中红心,鲜血直流。 他吃痛地弯腰握住自己的手掌,吓坏了那些待命的弓箭手。 “撤!快撤!”他吼着下令,顾不得自己的伤势。 他又不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恶魔一般的少年,那日残留的恐惧让他身子开始发抖。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青年同那日那个少年是同一类人——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第17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8) 察觉到土匪们撤退的艾尔海森手指一动,把腕间藏着的短刀推进去了。 看样子是不用再表演一次飞刀了。 “解决了,可以继续赶路了。”他掀开车帘,以相同的方式坐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你说解决就解决了?”弟子不可置信,颤抖的手紧紧握着短刀没有放开,他瞪大了双眼,“你怎么保证那些土匪不会卷土重来!” “但凡他们长点脑子,也就不会问出像你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你!”弟子刚想发怒,却又想到之前艾尔海森那一手飞刀,伸长的脖子又缩了回来,转头看向自己的导师,似乎是想韩御史替他出头。 韩御史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弟子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想不到王甫居然教出你这样一个武人弟子。”韩御史自然比弟子的眼界宽敞多了,只是凭艾尔海森刚刚那手就能断定此子武功不俗。 “韩御史这倒是说错了,我只是一介文官,武功上不得台面。”艾尔海森摊手,明明是谦虚的话,语气中却没半点谦虚。 再结合伤了腿还在地上爬的武官熊统领,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 江南多美景,只是遭遇了土匪一事的检察一行人已经无心欣赏这难得的美景了。 拖着疲惫的身心,一行人进了城,顺利地收到了州府的热情招待。 知府不仅贴心为他们安排了住宿,还非常识相地偷摸摸塞了许多当地特产。 工艺品和特色食品自然是不用说的,其中居然还包含了一盒女子服饰。 年纪稍轻的弟子从盒子中拿起一件绣花肚兜,吓得立马甩飞了出去,说话都变得结巴: “成成成……成何体统!有伤风化!” 一想到这种东西日后将要与那些雪白娇躯相贴,他就忍不住气血上涌。 艾尔海森捡起那件肚兜,掸了掸灰,给人放回盒子里。 “绣工不错,倒是少见的款式。” “这位大人倒是有眼光,”知府对着艾尔海森挤眉弄眼,一副‘都是男人我懂得’的眼神,“这是江南地带独有的绣法,用料和图案都是上乘。” “大人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不同于京城?”知府再将那肚兜拿起展开,“面料柔软轻薄贴身,图案也精致,若是用在房事中,岂不是恰到好处……” 艾尔海森凝视着那件肚兜,神色渐渐凝重,随后又掩去这份凝重,转而问知府: “我对这肚兜没太大兴趣,倒是这绣法有趣,劳烦知府有空领我去绣坊看看。” “啊?”知府一时不知他用意,“大人是想要引进这绣法进京城?” “这倒不至于,”艾尔海森看了一眼韩御史,又收回目光,“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只是我有一未过门的妻子,我正寻思着赠她什么礼物。”艾尔海森笑道,“这绣法着实灵动精致,我想她大抵会喜欢的。” 言下之意,是想实地考察,定做几套衣物了。 知府倒没想到是这般理由,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倒是那弟子,心想艾尔海森生的俊朗,其未过门的妻子容貌想必也不差,一时间思绪翻涌,想入非非,“啪”的一声捂住鼻子,阻止了鼻血的下涌被人看见。 只听韩御史冷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 “丢人的玩意儿。” 艾尔海森倒是没注意这一场小闹剧,他只是期待明日。 若是他没有猜错,这错乱拼图的关键一块,明日就能亲眼得见了。 —— “艾大人来来来,这边请。”知府大人一路指引,将艾尔海森领进绣坊。 一排排绣娘如同效率的机器运作着,哪怕外人到来都没半分抬头。 “艾大人,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绣坊新任的主管,禾乃。”知府笑呵呵,“来,禾乃,这位可是京城来的艾大人。” 禾乃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行礼。 同其他年到中年的绣娘不同,这位禾乃姑娘明显要年轻一些,即使她将自己画老,也还是掩盖不住她自身异于他人的青春。 “别看禾乃主管年轻资历浅,但是那手艺自然是没话说的,”知府怕艾尔海森以为自己在糊弄他,悄悄道,“内子的大多数衣服都是寻禾乃主管定做的,款式新颖不失贵气,穿出去别提多长面子了。” 艾尔海森笑道:“禾乃主管的手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知府面上一愣,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这从京城来的年轻高官,又如何见识过禾乃的手艺? 倒是禾乃,听见这话,面上不由得僵了一瞬。不过马上恢复自然。 “多谢大人信任,禾乃定然不负所望。” “倒是不知道大人期望做什么样式的衣服,或是有什么要求。” “不知你这里是否有纸笔,”艾尔海森抬手,“我倒可以画一画。” “有的。”禾乃点点头,“这边有专门的绘图室。” “禾乃,艾大人就交给你了,”知府自己也还有公务,自然不可能一味陪着,于是先行离开,“本府就先去忙了。” 禾乃领着艾尔海森进了绘图室,取来宣纸笔墨。 艾尔海森手一挥,就着那零星的记忆勾勒出一套服饰。 “不知禾乃主管,”他放下笔,抬眼看向禾乃,“这件衣服,能做吗?” 禾乃看着纸上熟悉的服饰,瞬间头皮发麻,下意识后撤半步,却又像想起什么一般强定心神,但马上又被艾尔海森接下来的话击破了心防。 “禾乃主管身处江南,不知是否听说过京城的一桩命案。”艾尔海森与禾乃四目相对, “死者是京城名声赫赫的小世子,而凶手已经被缉拿归案——已死。” 第18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9) 艾尔海森特地咬重了‘已死’二字,果不其然,‘死’字刚落下,禾乃宛如被人当头一棒,一时间竟差点没站稳,落了个踉跄,扶着桌面,过了几秒,才回答: “艾大人说笑了,禾乃只是一介绣娘,并不关心这些。” “是吗?希望你真是如此认为。”艾尔海森拎起桌上墨迹还未干透的这幅画,目光从禾乃身上收回,“禾乃主管……” “不,或许我应该叫你锦绣姑娘。” “艾大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禾乃神情变得冷漠。 “是啊,锦绣不久前还在京城犯下杀人重案,”艾尔海森再度提起笔在这宣纸上添了几笔,勾勒出一名神情倨傲的女子,“而禾乃已经在此处待了数月,都已经做到了主管的位置,这里到处都是人证。” 禾乃听着艾尔海森的话,松了一口气。 “是啊,禾乃又怎么是锦绣呢?”艾尔海森看着画像,脑中却是回忆起那日醉花楼中的‘锦绣姑娘’,回忆与画像渐渐重合,最后却与面前这位‘禾乃主管’相印证。 相似,却又不太相似。 “但如果,‘锦绣’并不是‘锦绣’呢?” 禾乃瞳孔瞬间放大,汗毛竖起。 艾尔海森起身,从禾乃身后走过,将推论一一道来。 “起初我的确也陷入了思维定局,认为京城的犯案应当是‘锦绣’一人所为。” “我顺着那位……我们姑且称呼她为‘真凶’姑娘。我顺着那位‘真凶’姑娘给予的思路推理,”艾尔海森以手指抹开画像上未干的墨迹,模糊了画中女子的面庞, “若是真正的‘锦绣’刺杀了玉满楼后,无法逃出天生的她最好的,最符合她性格的选择自然是投河自尽。” “若是案件进行到这里,已然是一个完美的句号。” “但若是那位‘真凶’姑娘,自然不会只有这一个选择,她的选择可太多了,光是换回原来身份,就足够让官兵们追查不到她的头上。” “但这只是艾大人的推测罢了,”禾乃主管反驳道,“无端猜疑,可有证据。” “暂时没有。”艾尔海森果断答道,“那位‘真凶’姑娘怎么会留下破绽。” “这不仅会对她的任务产生威胁,同时也是对你安全的不负责。” 禾乃听了他的话,心神一震。 “虽然没有证据,也并非亲眼所见,但我还是能猜到你与她当时的情景。” “想必,那时的你打算自尽,正巧被她救了下来。” 艾尔海森目光再度转向禾乃,眼神中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也正是在她的劝说之下,你才同意和她一同实施这‘偷天换日’的刺杀计划。” “她在你的帮助之下伪装成你,同时也暗地计划将你送出京城这个牢笼,让你改头换面,开启全新的人生。” “为了让你避开她此后计划的影响,所以她提前了几月就将你送至这里,而且为你制造了大量的人证物证,让禾乃此人和锦绣共存于世,以此证明:” “禾乃主管和那位锦绣姑娘没有关系。” “我想,她的计划你其实并不太知晓,毕竟这对你来说也算是一种保护。” 艾尔海森每说一句,禾乃的神情就越平静一分,到了最后,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害怕和紧张。 “既然艾大人都算到了,那又何必来我这里打探消息呢?”禾乃,不,应该说是锦绣姑娘对艾尔海森行了一礼,“若是您是来追查真凶的,想必也是找错人了。” “谁告诉你我是来兴师问罪的?”艾尔海森挑眉,“我不是从一开始就说明了吗。” “‘凶手’落网,已然死亡。” 锦绣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眼中霎时闪过一道光,立马问道。 “那禾乃的‘恩人’呢?” “谁知道呢?”艾尔海森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也好奇她在哪儿。” 锦绣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跟你应该都没什么关系了,”艾尔海森继续道,“在那位的剧本中,你的戏份在离开京城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我此番来询问你,只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想而已。” 也是为了进一步验证,那位‘真凶’姑娘是否是他理想中的合作对象。 平心而论,这个‘偷天换日’的计划算不得多复杂,更多的是利用一种信息差造成的错觉。 但计谋并不是越复杂越好,有时候简单的策划效果反而更好。 如果那位‘真凶’姑娘再狠一点心,将真正的‘锦绣’沉河,而不是以土匪山寨中那些被欺辱至死的少女的尸体充数,或许整个计划还能更无解一些。 “不过这也是我寻她做我‘盟友’的理由之一。”艾尔海森在心中暗自道。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处州府的某人。 “阿嚏,阿嚏。”你猛地打了两个喷嚏,擦擦鼻子,疑惑道,“不应该啊,我这身体素质没那么容易感冒啊?” “保不准是白虎堂那几个老不死的给我下毒了,不行,我得抽个空去检查检查。” 扮做少年剑客的你把剑往肩上一扛,好好的风流剑客打扮硬生生被你演出几分猪八戒扛九齿钉耙的不着调模样。 “小爷我东去西来,端的是影正身直。” “东边救良家女子,西边踹土匪老窝。” “南边灭牛鬼蛇神,北边成玉皇大帝。” “世上无人与争锋,哼哼,世上无人敢争锋……” 番外1(完) 稍微给没看懂的孩子们理一下时间线 【锦绣被玉满楼侮辱,想要轻生但是被女主救下】-【女主代替锦绣在京城,锦绣去往江南开启新的生活】-【海哥考取功名】-【海哥被迫参加宴会,见到女主假扮的锦绣】-【案件发生,女主杀了玉满楼】-【女主用女尸代替锦绣沉河】-【女主已经脱离锦绣身份,但是当时城门口查人查得严没出去】-【海哥办案,按女主计划推测,然后结案】-【女主以别的身份出城】-【女主进土匪窝端了土匪,替女尸报仇】-【海哥跟着御史出城,土匪残党跟在他们后面打算偷袭】-【海哥击退土匪】-【进入江南,看到真锦绣,海哥推测出整个经过】-【海哥开始寻找女主的踪迹】-【第二章中女主自以为的二人的初遇】 第1章 兔兔那么可爱 本卷精彩片段: 他只是突然接受了一个事实。 胸口堵的发慌,仿佛从中有什么挣扎着生长,生出一种冲动,长成一种情感。 他蹲下身,把你揽进怀中。 不是做戏,不是无奈。 只是心疼。 他将你包裹着,试着用体温将你同化。 温热的唇贴在微凉的脸颊上,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传达一种令他陌生的情感。 “我爱你。” —— 正月是个热闹的月份,也是个忙碌的月份。 “刚忙活完二公主的及笄礼,皇帝竟然还有精力举行春猎?” 你拢紧披肩,气温还未回升,露在外面的脸颊还带着点微凉。 “啪嗒”白子落下,艾尔海森抬头看向你,回答道, “听说乌孙国使者过几天就到达京城了。” “难怪前段时间狗皇帝派了不少兵去处理京城周围的流匪,原来是因为乌孙使者将至,”你指尖拈起黑子,观摩着棋盘上的局势,棋子在掌心摩挲,也不慌着落子,“果然怕人家看笑话啊。” “乌孙在西域诸国中的实力堪称第一,”艾尔海森也不催促你,只是单手托腮,“此番前来,皇帝肯定不敢怠慢,也不敢露怯。依你看,他在打什么算盘。” “这不要太好猜,”你终于将黑子落下,两路黑子隐隐成会合之势,“不就是结盟吗?” “但凡长点脑子都看得出来北方不太平,”你也学着他的样子单手托腮,把玩着手中温润的云子,看向他,“由于皇族们的荒淫无道,国库亏损严重。” “已经养不起太多的军队来对抗北方的匈奴了。” 艾尔海森与你四目相对,轻笑一声接着你的话往下讲: “故而前几年强行征税,惹得民不聊生,四处流匪横行。倒是起了反作用。” “依我看来,此次春猎,正是皇帝想要向乌孙示好的举动,想要借着乌孙的势来对抗匈奴。”你看向棋盘,艾尔海森落下一子,看似想要围剿你左下的黑棋,实际上却能助上方白棋起死回生。 你轻叹一声这小子的狡诈,思考片刻选择放弃上方的白棋,助黑棋逃出生天。 “问题来了,你觉着皇帝这次,会献出二公主吗?”艾尔海森落子,抬头看向你。 你执棋的手悬于半空停滞,目光从棋盘移开转而注视他。 “这我算不出。” 世间本就人心难测,你又如何知晓皇帝心中所想,只得补充一句。 “得看在皇帝心中,究竟是眼下的危机迫切,还是未来的祥瑞更有价值了。” 若是有公主联姻,此次结盟十有八九能成。但当今圣上虽然儿子有九个之多,但公主却只有三位。 大公主今年二十有余,早早嫁人;三公主今年才三岁,话都说不太明。 适龄的公主,也就只有刚刚及笄,被称为‘神女’的二公主了。 倒也不是不能让郡主,大臣之女去联姻,只是这样定然没有公主显得有诚意。 “的确,得看皇帝如何权衡利弊了。”艾尔海森说道,“不过近日长公主母女回京了。” “看样子狗皇帝还是舍不得。”你冷笑一声,棋子落下。 长公主的女儿安悦郡主比二公主大上一岁,还未定亲,俨然也是个好人选。 “现在就看长公主舍不舍得了。”艾尔海森摩挲着棋子,答道。 —— 皇家的田狩本就是大事,不仅武官们参与,就连艾尔海森这个边缘文官也在人员名单中。 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凉,女眷们的帐子中生着炭火,围着倒是温暖。 你本该同那些官夫人聚在一堆聊聊家常,不过艾尔海森怕你跟那些贵妇人待在一起不适应,于是借了邓梓蜕一个面子为自己谋了份清闲又有独立营帐的差事,连带着你也能同他一路四处闲逛。 “啧啧啧,你这位师兄可真是有出息,”你顺了个小手炉抱着,围着披风,乍一看真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样式,只是一开口就变了味道,“皇帝身边的红人呐。” 艾尔海森没有接话。 自‘锦绣’事件过后,邓梓蜕因为断案果断效率得了重用,仕途上自然是一日千里。 不过这也并非绝对的好事,伴君如伴虎。若是一步行差,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来来来,你替我看着下,”你见艾尔海森暂时不打算离帐,于是将手炉放在桌上,“等你忙完如果我还没回来,就帮我添点炭,别让火熄了。” 艾尔海森停下手中的笔,眼皮子一抬,面上看不出悲喜。 你知道他这算是默认同意了,于是解下披风搭在他肩上。 “披风碍事,一同替我看着哈。”说罢便风风火火跑开了,去往的方向正好与猎场方向相反,也不怕被人撞见。 他叹了口气,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倒是习惯由着你胡闹。 待到艾尔海森再次见到你,是在另一个贵族小姐们的营帐前,你被贵女们围着。 安悦郡主看向怀中的物什,两眼放光,满是羡慕。 “哇,好可爱的小兔子啊。” “姐姐,我可以摸一摸吗?”某位亲王的十岁小女扯着你的衣角,眼睛眨巴眨巴,卖萌道。 “唔……这对兔子是我夫君送我的,待我问问他,”你笑着顺了顺怀中兔子的毛,正好扫见艾尔海森在不远处,“诶,他来了。” 于是乎,原本落在你身上的羡慕目光一时间齐刷刷转向正巧路过的艾尔海森。 “海哥,你送我的兔子我能借宁溪郡主摸摸吗?” 平日里拍拍肩膀称兄道弟的称呼此刻从你口中吐出,倒是显得像是‘情哥哥’那般暧昧缠绵。 该是称赞于你的精湛演技吗?可是一想到你平日间的所作所为,他心中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想笑。 艾尔海森强忍着不适感应了你的询问,面对着你和宁溪郡主的星星眼,笑道: “随你定夺。” 你从怀里拎起一只软软的,弯腰放入宁溪郡主捧着的双手中。直起腰来,艾尔海森的指尖擦过你脖颈的肌肤,将披风替你系上。 “外面冷,不管怎么胡闹还是别着凉。” 你笑的两眼弯弯,顺势往后一靠,贴在他的胸膛,艾尔海森愣了一瞬,转而环住你的腰。 此番郎情妾意,在这些未出阁的小姐眼中倒是比那软绵绵毛绒绒的兔子还有趣。 宁溪郡主摸着兔子,爱不释手,童言无忌道: “要我说,这可爱的小兔子不比那什么死去的狐狸讨欢心多了。” “要是让我选,我就选兔子!” 她话语中指的便是围猎场上猎了红狐赠予二公主的自家兄长。 不止是那位世子,连带着小侯爷,前来访问的乌孙皇子,都一个劲儿地讨好那位皇帝的掌上明珠。 不过当事人的脸色并没有那么好看,二公主脸色阴沉,看不出半分受追捧的喜悦。 “谁家女子会喜欢血淋淋的动物尸体嘛。”安悦郡主捂嘴笑得幸灾乐祸,“那些男子只管自己争个高下,哪里懂女子心思。” “倒是这位姐姐,您的夫君是个有心的。”她拉起你的一只手,眼中满是羡慕,“别看兔子价值不如其他猎物,想要寻得这一对儿活兔带回可不比他们猎鹿容易。” 安悦郡主看你仰头对上艾尔海森的眼睛,立马又收回目光偏过头,敛紧披风,像是害羞了。 “姐姐,我能拿东西跟你换这兔子吗?”宁溪郡主对这毛茸茸的小玩意儿爱不释手,“你看一对上好的步摇如何?” “这……”你看向艾尔海森,装作为难,欲言又止。 艾尔海森立马心领神会,一把夺回宁溪郡主怀中的兔子。 “这是我特地送我家妻子的,郡主若真的喜欢,不妨寻人去捉。”他顺手摸摸安抚兔子,然后把兔子还回你手中,“猎场兔子众多,不差我这一对儿。” “只是送人后,这兔子就有了别的意义,没法转赠郡主了。” 艾尔海森扯起谎来,漂亮话是一套一套的。 你暗自在心中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宁溪公主扁扁嘴,虽然有些不快,但还是没胡闹。 第2章 怎么可以吃兔兔 你抱着一对儿兔子跟艾尔海森回了营帐,又从别处寻了些野菜来喂这两只小可爱。 三瓣嘴砸砸,一片叶子就到了头,你也乐在其中,再拿出一片继续喂。 艾尔海森站在一旁,看着这俩小东西,吐槽道: “真不愧是你捉的,进食的速度倒有你平日的几分风采。” 你忽略他话中的揶揄,一个劲儿地分享自己的经历: “我当时端了兔子的老窝,本打算拎一只最肥的来玩,结果没想到这俩扒拉在一起,我就一同抱走了。嘿,你看两只一样肥。” “你打算在家里养这两只兔子?”艾尔海森拎起其中一只的后颈,小兔子双腿悬空,嘴巴还是不停,“总不可能让我打理这两个小家伙。” “本来我是打算吃一顿兔肉的,挺久没吃过了。”你又递了一片菜叶子进兔子的嘴里,“但是这俩太小了,等养大点再说。” 艾尔海森看着被拎起还在吃的兔子,兔子也看着他。 该说不愧是你吗?这回答真是让人意外又让人不意外。 他放下兔子,转身掀开帘子出帐,没走几步却出乎意料地遇见了邓梓蜕。 “小师弟。”邓梓蜕脸上带着几分讨好,艾尔海森一看就知道这厮肯定又有事求他。 “说,什么事。” “师弟啊,你这兔子是在哪里摸的啊,”邓梓蜕搓搓手,“你俩现在可是出名了,我家那位听说了,吵着闹着也要一只,你看……” 艾尔海森:“……” 兔子又不是他捉的,他怎么知道! —— 艾尔海森并不是那种爱热闹的人,也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 但如今,拜你所赐,他倒是好好的风光了一把。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到处乱传,现在整个猎场的人都知道他特地为你捉了一对儿雪白可爱的兔子。 宠妻之名倒是随着一起传遍了整个猎场,气的坐于高处的二公主牙痒痒。 “公主您看,这是乌孙二皇子猎来的鹿……”一名护卫献上猎物。 “滚。”二公主不耐烦道。 “咳咳。”一旁的皇后连忙咳嗽两声。 “行了行了,乌孙二皇子的心意本公主收下,收下总行了。”二公主还是蹙着眉,一身压不住的戾气。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 毕竟作为重度颜控,这位乌孙二皇子的长相,着实是没法让她多看一眼。 这位从小骄横惯了的公主,实在是很难违心去讨好一个人——尤其是她的父皇还有意送她去和亲。 因此,她对乌孙二皇子的态度就更加恶劣了。 平心而论,乌孙皇子的长相算不得歪瓜裂枣,只是显得稍微有些粗犷,配不上俊美二字。 可这也算是另一种审美风格不是吗? 组织的眼目遍布中原西域,你也多次往返于西域诸国,对其风土人情有所了解。 “有一说一,这个乌孙二皇子长得还行。” 当你给出这个评价时,艾尔海森正坐着替你喂兔子,怀中两只软乎乎的。 其中一只小兔子咬住菜叶不肯撒嘴,而艾尔海森也一时忘记松手。 “西域人常有的五官端正,深邃,立体。” 你给出了进一步的评价。 “倒是可惜了,我看他是真有几分喜欢二公主那黄毛丫头。” “这又有什么可惜的?”艾尔海森漫不经心道,手中的菜叶子只剩尾部,他又换了一片继续喂,“你难道还指望替他说媒不成。” “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啊。”你略带可惜的摇摇头,“人世间唯有人心最难测,也只有情这一字强求不来。” “若是我没记错,这皇子和二公主应当算是初识。”艾尔海森摸了摸白兔柔顺的绒毛,那兔子吃饱了团成一团窝着睡觉,倒是不管二人的对话。 “是。” “一见钟情,你觉着可信吗?”艾尔海森笑道,那兔子温顺,任由他抚摸也不见动弹。 “信也不信。”你答道,“若是你我之间,我不信。” “若是常人之间,我便信上个半分。” 艾尔海森轻笑。 半分,也是算是信吗? “我从不否认一个人初印象带来的影响,但我更坚信日久见人心。”你继续道, “若是以长相来定善恶,那我岂不是世间最大的大善人?” 即使到了这时候,你还是不忘自夸一番。 “那这位大善人,”他与你相处久了,也染了几分你的不着调,“你瞧我有几分面善?” “唔……”你手抚下巴,眉头轻蹙,装作一副思考的模样,但眼底却满是笑意。 你向前一步,俯下身,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目光一点点挪动,像是打量,但却莫名让艾尔海森坐立难安。 那双眼睛似乎有着别样的风采,最起码他认为,比这对儿出尽风头的兔子吸睛多了。 而你的脸蛋也远比兔子的绒毛好摸。 就在此刻,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一步,手臂抢先一步伸出,掌心触及你的脸,柔软的触感通过神经反馈给大脑。 你一愣。 艾尔海森也一愣。 最后还是他率先回过神,扯了扯你的脸蛋——他想这样干已经很久了。 “手感不错。” 这是他唯一的感想。 第3章 老婆在哪里 艾兰台那位美貌娇妻,算得上是京城中一等奇葩的人物。 她入京也快一年了,却从未参加过官员太太们之间的聚会赏花。 而这位年轻探花,也同他妻子一样,在整个朝廷中都显得特立独行。 拒绝无意义社交,不谄媚巴结其他官员。 这么看他俩似乎还挺般配? 事实真的如此吗? 二公主故作优雅抿了一口茶,心中冷笑表示不屑。 你的来历她早就调查清楚。 家中三代经商,家境殷实,幼时与艾尔海森有过娃娃亲,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只可惜家道中落,前两年父母在一次跑商中偶遇流匪丧命,曾经的万贯家财什么也没给你剩下。 到了最后,你一介女流,根本保不住家业,家仆都遣散了。只剩你自己,只好上京来寻艾尔海森。 为爱不远千里寻人?哪有说的那么好听。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利益。 想到这里,二公主有些感慨。 说到底,她和你该是同路人才对。 只是可惜了,你看中了艾尔海森的钱财,她看中了艾尔海森的那张脸。 而碰巧,她不喜欢有人跟她抢东西。 —— 艾尔海森离开一趟,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封信。 “出门正好遇到邮差了,你的信。” 你接过信,封面写着‘仇小姐亲启’。 是的,你的化名姓仇(qiu),正好与‘爱’(艾)对应。 拆开信封,信中内容只是一些简单的琐事,附带一些商铺的收支记录。 看上去简直不能再平常,可艾尔海森却还是别过了头,没去看信的内容。 毕竟他清楚,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仇小姐父母的旧部替你管理商铺。 所谓的每月都会准时送达的账本报告,自然不可能是真的账本报告。 只不过其中的信息密语,也只有你能一眼看懂了。 你读完信,原本轻勾的唇角渐渐落下,眉头皱起。 “真是会找麻烦。” 艾尔海森听见你低声咒骂了一句,接着把信纸揉皱成一团,丢进一旁的火盆。 “怎么了?”帐中没有别人,艾尔海森问道。 “有些突发事件需要我去处理一下。”你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说道,“可能需要的时间有些久,短时间内回不来。” “二公主那个小丫头暂时得你自己收拾,”你又补充,“顺便帮我这个身份多掩护一下。” “怎么掩护?”艾尔海森也有些无语,“你忘记你的人设是孤女了吗?” “别的媳妇能回娘家,你可回不去。” 你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当时为了减轻自己暴露的可能,将人际关系减弱到最低。 这回旋镖最终还是扎到了自己身上。 “有一说一,如果继续维持这个假身份的难度和成本太大,我可能就放弃这个身份了。” “时间来得及吗?”艾尔海森替你斟一杯茶,“你多久动身?现在开始设计?” “需要帮忙吗?” “喂,海哥。”你挤出一个笑容,“你就那么干脆地支持我?” “我失去的只是一个假身份,而你失去的可是一个真老婆啊!” “该有的程序一个没有,连名字都是假的,到底哪儿真了?”他反唇相讥,“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不信。”你答道,“无论是名字,相貌,人设,没有一个是真的。” “我只是心疼你啊,”你单手托腮,重新恢复到之前那副游刃有余的欠打模样,“相处了一年的老婆居然是个假人。” “而现在,你又要连假老婆都没有了,真是……唉~” 艾尔海森抬手直接给了你脑袋一下。 “哎呦。” “有空贫嘴,不如好好计划一下怎么脱身……”艾尔海森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停止,给你使了个眼色。 你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样子,点点头。 不消片刻,一位小太监在营帐外喊道: “艾大人,春狩宴即将开始,两位请跟咱家走,参加春狩宴。” 第4章 这不是马车 有时候,你会思考,你和艾尔海森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是同伴?是朋友?还是仅仅只止步于合作者。 每当这个时候,你总是很沉默,很安静。 很多年后,艾尔海森说。 那时的你像是把真正的自己藏在了某个角落,只留着一副躯壳在人前。 里面空荡荡的,仿佛轻易就会被击碎,散落。 然后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好像又找不到你了。 —— 皇家的春狩宴向来是隆重且奢靡。 即使是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该有的铺张浪费还是不能少,甚至还要做的更甚——更铺张,更浪费。 浪费到你啧啧称奇,浪费到艾尔海森都轻轻皱起眉头。 浪费到户部尚书直接抱恙请假没来参加宴会——那老头估计怕自己看见这架势心抽抽在宴会上嗝屁过去。 不过这都不重要,宴会的主角不属于你们,你们只需要做好背景板的任务就行了。 你本来是这样想的。 毕竟二公主深陷和亲风波,自顾不暇。 可你是真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能给你整幺蛾子出来。 “父皇,儿臣有一提议。” “我大律既然与乌孙交好,不妨双方出面,新修一商道,供交往交流。” 二公主于宴会中提出这一想法,赢得了众人的赞议。 这正常,毕竟两国的交流自然是少不了商业贸易。由双方的官方出面所修的商道最有保障,虽然前期投入大,但商品的关税和相关的路税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补贴财政。 总体来说利大于弊,也是很合理的设想方案——如果此方案的主要负责人不是艾尔海森就好了。 “父皇,儿臣听闻有一位兰台博闻强识,精通西域诸国多门语言,若是由他负责此事,定然是事半功倍。” 二公主语气中肯,似乎真的发现了什么大好人才,不肯让自己的贤明父皇错过。 “儿臣以为,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作为商道计划的提出者,她的推荐其余人自然是要听一听的。 于是正开心吃糕点的你唇角僵住了。 因为众人的目光正看向你与艾尔海森所在的方位。 —— 你向来不喜欢惹人注目,又或者说,作为一个杀手,职业的本能让你对旁人带有打量的目光抱有警惕。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对旁人的打量无所适从。 与之相反,越是这样,你反而显得更加冷静从容。 这算是作为一个合格杀手出色的职业素养。 但现在,你眼底压抑的杀气几乎要满溢而出。 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只是因为这位二公主太过烦人了。 怎么甩都甩不掉,简直比夏日的苍蝇还要让人恶心。 艾尔海森拍了拍你的手背表示安抚,随后用只有你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 “别上火,一会儿去给你买绿豆糕吃。” 你心道他这是在哄狗吗? 二公主此举,貌似是看重艾尔海森的能力,向皇帝作出合理的举荐。可实际上却是变相向世人宣誓主权——如果二人真的没染,她又为何给艾尔海森这天大的好处?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向艾尔海森示好,向其展示自己的能力——我比你身边那个女人能给予你的助力更大。 至于其三,则是想借着职位之便让你和艾尔海森分开,从而更好接近他,培养感情。 一石三鸟,此乃阳谋。 没看见她看艾尔海森的眼神中柔情带水,黏住不肯离开吗。 也难怪你火大,有时候你还是喜欢更简单的做法,比如找个机会一刀噶了她——可惜这个风险有点大,而且艾尔海森没加钱,所以被你否决了。 “多谢公主厚爱,臣虽有心为国效力,”艾尔海森起身,“但作为家中独子,奈何家有祖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中途停顿时低头望你一眼,继续道, “臣与妻子成婚才刚满一年……”他装作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众人见他说了情话,忍不住与你对视一眼,含情脉脉,倒真是一副爱极了的模样。 而你也借助不差的演技适时候面上浮上一片红霞,随后别开眼,像极了害羞。 好,你其实是憋笑憋得。 你几乎是用尽了毕生功力才没能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知道为何,每当艾尔海森用那一副深情的腻歪模样看着你,你就想笑。 有一种大灰猫被人强行套上大红棉袄装成灯笼的滑稽感。 艾尔海森曾经评价你这是吃多了撑得的反应,就是不肯承认深情翩翩公子的人设和他的不适配。 男人嘛,身上总该有地方是硬的,而海哥选择的是嘴硬。 哦,还有拳头硬,因为他在听完你的荤笑话后还借机会揍了你一顿。 你感觉自己真的要憋不住了,于是借着机会靠进艾尔海森的怀抱,头枕在他藏在衣服下,柔软而不失弹性的胸肌上,把脸埋了进去。 在旁人看来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媳妇。 艾尔海森自觉自己应该是被你借机吃豆腐了,作为平时该打就打,不怎么惯着你的主,他也借此机会伸手揽住你的腰。 另一只手按住你的后脑勺,用力的按住,让你埋的更深。 表面看似护妻,实际上你感觉自己已经被闷的呼吸困难了。 该死,英明一世的你可不想被人用这种方法谋杀。 于是你双手摸着他的腹肌一路向下,一把攥住了他的腰带,即使看不见,还是十指灵活地要解开他的腰封。 不知为何,动作十分熟练。 不出你所料,艾尔海森立马收回按住你头的手,按住你的手,阻止你继续作乱。 得救的你深吸一口气,抬头以胜者姿态得意与艾尔海森对视,却头一次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慌乱。 于是你低头一看,然后立马收回目光。 「对不起,我以为是玉佩之类的配饰」 第5章 饿极了连生菜都吃 虽然平日间常揍你,但是艾尔海森还是经常觉着往日下手轻了。 就今日你这所作所为,完全值得他再绕着院子追着你揍三圈。 哪有人在宫宴上解人裤子的啊。 而且还那么熟练,速度快到他反应过来时,你的手已经快伸进去了。 比采花大盗扒小姑娘衣服还快。 简直就是一个惯犯! 哪怕是艾尔海森,面对这种情况,也忍不住想爆一句粗口。 怎么那么熟练啊,好一个无耻的女流氓! 你仿佛与生俱来这种让人无法冷静淡定的能力,不止是艾尔海森,连着上位的二公主都显得不淡定起来。 居于二公主身旁的皇后不满地轻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男人,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稍微好看点的玩物罢了,若是为了一个玩物而动怒,不免失了上位者的风度。 即使心有不快,但她终究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面上看不出好歹,只是轻拍二公主的肩膀。 “真是一对真心佳人啊,”她发出如此感叹,随后以长辈的姿态教训二公主道,“依兰,这就是你考虑的不周到了。” 二公主依兰刚想开口反驳,却被自家母后一个眼神阻止。 “不管有心无心,你此举岂不是要棒打鸳鸯?” 二公主还是太年轻,不免满头问号,不知道皇后的用意。 “由本宫做主,向陛下申请,让其带上家眷一同赴任,艾兰台,你意下如何?” 艾尔海森有话在前,这个差事,他不仅不能推脱,而且还得带上自己娇滴滴的妻子一同,前往那未开化之地,修筑商道。 远赴他乡,长途跋涉,对于本就娇滴滴的女子来说可不是什么美事。 若是有个意外,客死他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没看出来几人之间的弯弯道道,但却还是顺着皇后和二公主话提前给予了允诺。 “皇后想的甚是周到,那朕就提前应允了。” “臣也觉着皇后娘娘想的周到,甚是贴心。”艾尔海森笑道,随后将你拉起一同起身行礼, “那臣夫妻二人,就一同谢过皇后娘娘和陛下了。” — 回到府中,你找了个笼子把兔子关进其中。 “你怎么知道我的目的地在西域?” 两只雪白的小家伙不知道今后自己的命运会怎样,只是大快朵颐新鲜的白菜叶子。 “猜的,”艾尔海森没掩饰自己的算计,“白虎堂的本部在中原,大部分力量也自然聚集在中原,用不着你一个堂主在休假的时候亲自出马。” “南蛮向来混乱,需要慢慢谋划,也不急于一时。” “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西域。” “你倒是好算计。”你再次惊叹于他好用的脑子,“这次出行我的行踪需要保密。” “跟着官方的人出行正好能隐藏我的行踪,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的面色沉下来。 “即便如此,但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 “尽量少探究我和组织的事情,这对你有好处。” 小白兔看不出笼外气氛的凝重,还一个劲儿地咀嚼。 “好奇害死猫的道理,你远比我清楚。” “我知道,”艾尔海森答道,“我远比你想的惜命。” “不过这两只兔子怎么办?”他打开笼子,揪着耳朵把兔子拎出来。 “带上呗,饿了还能做储备粮。”你嚼了一口洗干净的生白菜,咀嚼的动作倒是和艾尔海森手上提溜着的兔子神同步。 像是只饿极的大号兔子。 “厨房还有昨天剩的……” “海哥万岁!”你欢呼着把生白菜全塞进艾尔海森手里,然后一溜烟儿跑开了。 “我就知道……” 只留艾尔海森一人和两只兔子在原地。 第6章 耳朵比兔子眼睛红 乌孙的使者忙着回去复命,于是乎将返回的时间定在了两天之后。 届时艾尔海森与你,还有其余一众前去负责的官员将同他们一路,先去觐见乌孙王,之后在二国共同协力之下修筑官道。 “京城外流匪众多,到时候我就嫁祸土匪,假死脱身,你觉着如何?” 艾尔海森正在查看此行的路线图,却听见身后你如此道。 他抬头,你就站在他身旁,双手环抱,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想来之前已经出去过一趟。 “几分真假?”他问道。 “七分真,三分假。”你手指伸出三根,顺势坐于他的书案,“流匪是真,遇袭是真,但我身陨是假,你觉着如何?” 艾尔海森叹了一口气:“届时我该如何协助?” 你眨眨眼:“海哥你不用做什么,只需要稍微收着点力,别把流匪吓跑了就行。” “你今晚出去就是为了给流匪下套?” “是也不是。”你眯眼笑,像只老狐狸,“我做的可不止这些。” “我还顺带打探了一番此次随行的其余人,确认大部分人都武功平平,才敲定的这个计划。” “海哥你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刷一波那些官员的好感。” 你凑上前去,献殷勤道,“这样到了乌孙,就不用担心那些人给你使绊子了。” “我在乌孙待不久,”艾尔海森单手托腮,翻动着一本西域记事录,“乌孙王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二公主修官道的想法很好,但他不一定会同意。” “就算现在同意了,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反悔。” “到时为了我的命,我大概率会想办法卸任回来。” “若是没法推脱呢?” “那就跟你一样,假死脱身。”他抬头,与你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样啊。”你轻笑一声,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丢在桌案上,“那这本龟息心法就借你看看。” “我会在我离开前一晚收回。” “你武学天赋不低,悟性也高,这些时间应该够你记个大概了。” 艾尔海森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自然听说过龟息法的作用,只是这类武学秘籍江湖上流传极少,大多只是染了些皮毛就能卖出天价。 他不会怀疑你的眼光手笔,你借他的,一定是当今一流的武功心法。 他也不跟你客气,拿起心法就开始阅读,每每阅读完一节就运功实践一番。 而你就待在他身边,每当他行气有误时,就出言阻止,更加危险时则出手打断,运功将艾尔海森带回正轨。 天蒙蒙亮,艾尔海森长吐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他暗中运转心法与呼吸法,呼吸变得微弱,气若游丝。 “挺不错嘛,这就入门了。”你打了个哈欠。 “多亏你一晚上护法和指导。”他又不是傻子,自己进步飞速,少不了你一晚上的付出,“晚上请你吃大餐。” “算你有良心,”你是真的有点困,护法的任务需要精力高度集中,熬了一晚上你也吃不太消,“不过你可别荒废啊。” “这门龟息法入门快,但是精进需要日积月累,你现在的功力离装死可还有些距离。” “我给你演示一下大成大概是如何模样。” 你最后打了个哈欠,收起那一份懒散模样。 艾尔海森聚精会神等着你的下一步动作,却不料与你四目相对。 那是怎样的一眼。 一瞬间,艾尔海森仿佛看见了一个将死之人生命垂危之际,面对爱人不舍,缱绻以及痛苦。 他的心一下子抽紧,呼吸也变得紧张。 你就这样倒在他的怀里,面色惨白,体温极速下降。 艾尔海森不可置信地触及你冰凉的脸颊,向下滑动到脖颈,却还是感受不到你的脉搏。 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怀疑你是否还能再度睁开眼睛。 毕竟你现在就像是一具尸体——死的透透的。 “你这个状态下还能感受到外界的事物吗?” 没有声音回答艾尔海森的话。 “今晚你打算吃什么?” 还是没有回答。 艾尔海森不知道你现在是装的还是真的听不见,于是乎想出一个法子来验证。 他伸手拂过你的脸庞,手指划过你的唇瓣,俯下身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你的面颊,一步步贴近。 果不其然,效果立竿见影,他立马感受到你体温的回升和清晰的心跳。 “艾尔海森你小子想占我便宜!” 你一把将他推开,故作生气。 艾尔海森见得你的窘态,也是笑了。 “你功力也不怎么样嘛,到时假死脱身,你可别再破功。” “我定力一向很好,我见过的美男比你看过的书还多。”你仍旧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 艾尔海森没再激你,他怕你接下来恼羞成怒,只是看了眼天色,转移话题。 “你再不去补觉,可就赶不上晚上的大餐了。” 第7章 准备出发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日后再难见面,一向懒散的你难得的日夜监督艾尔海森练功。 也正是因为你的努力,艾尔海森现在练的有模有样,最难的部分已经被他掌握,后面即使没有你的指点,他也能自行推演。 也正是因为你的努力,艾尔海森几乎天天都去买好吃的犒劳你,到了最后离开时,已然比最初你回京时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不少。 你在马车里打着盹,艾尔海森则是理所应当与你同坐一辆马车,任由你窝在他的怀里,像只乖巧的大猫。 “也不知道体重对轻功的影响怎样……”他思考着捏着你腰间手感极好的软肉。 正如肌肉放松下来是柔软的,武功高强的一流刺客放下警惕后身体也是软的。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你擅长易容,时不时也会变换身形。 所以应当掌握缩骨术软骨术之类的功法,身体本就比常人柔软。 艾尔海森秉持着钻研好奇的态度打量你,时不时活动你的关节和捏捏新长出来的软软肉。 也得是你这几天累惨了,加上对艾尔海森又放心,所以放下警惕睡得沉。不然换了别的情况,早就条件反射一匕首刺过去了。 让艾尔海森意外的是,此番同行的有两位熟人。 一位自然是负责领队的那位外熊内怂的熊统领——快两年未见,他比当年还胖了几分,几乎可以滚着走了。 另一位则是那位韩御史的弟子——作为同行的文官之一,艾尔海森扶你上车时那小子贼眼滴溜溜转个不停,脖子伸的老长。 那小子色心不浅,一会儿途中得防着他来见你。 依艾尔海森所见,若是你与那小子独处,他十有八九会精虫上脑对你动手动脚。 然后以你的脾性,肯定不会委屈自己,到时候计划败露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这小子人怂,但凡多一个人在,他都处于有色心没色胆的状态,只要自己对你多多照看问题应该不大。 这小子姓王,生于名门望族,师从韩御史,奈何不争气,此行之前不过是一个校书郎。 此番也是家里人给他托了关系,才塞进这队伍里。 若是你还醒着,想必会借着机会给这人取个外号。 ‘人那么狗狗祟祟,就叫王二狗怎么样?’ 艾尔海森忍不住轻笑,他都能想象出你取名的规律原理。 “艾兰台,熊统领唤你过去商量要事。”王二狗……阿不,王校书郎在马车外唤到。 艾尔海森只撩开帘子看了他一眼,就毫不犹豫道:“让他过来见我。” “这……这不太好……”王二狗眼神飘忽,似乎是有些心虚,“这样是否失了礼数。” “的确。” 听见艾尔海森的回答,王二狗松了一口气,心道终于能支开他了。 “本官作为此行的负责人,而熊统领作为下属,居然让我亲自去见他,真是失了礼数。” 艾尔海森冷哼一声,丢下一句话。 “限你一刻钟内将熊统领唤来,若是他没来,后果自负!” 说罢“唰—”的一声拉上帘子。 第8章 身体被掏空 艾尔海森这一手,直接让王枸进退两难。 他见识过熊统领的圆滑和能屈能伸,同时也领教过艾尔海森的武力和气势。 这两人都是他暂时无法得罪的人物。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该死,都是那个女人,害得我一时间失了理智。’ 只是片刻,他就将自己的愚行归结于马车内那个红颜祸水,气的牙痒痒。 ‘对,都怪那个女人勾引我!’ 他越想越合理,恨不得立马冲进去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而是先去熊统领处溜达了一圈,随后立马返回,态度诚恳,看上去充满了恭敬和歉意。 他轻敲马车车厢,放低了姿态。 “艾大人,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怪我听岔了消息。” 王枸撒起谎来声情并茂,可惜演技着实有点浮夸。 “都是小人的错,都是我的错。您大可惩罚小人。” 马车的帘子并没有掀开,而是从中传来了艾尔海森的声音。 “的确,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官府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你希望获得惩罚,那我也只好满足你的要求。” 王枸一愣。 不对啊,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正常来讲这件小事不应该轻松就能翻篇吗? 怎么听他所言,自己好像是自己上前恳求惩罚一样。 艾尔海森原来是那么记仇的一个人吗? 王枸的脸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最后留在脸上的只有慌张。 沉默诡异的持续了十几秒,一时间没有下文无疑是对王枸心理上的惩罚。 “就罚你跟同行卫队一同警戒五日,好好锻炼你的听力。” 王枸脸色一白。 这惩罚实在说不得重。 但对于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来说,有什么比跟着一群莽汉武夫一起做无意义的体力活更难受屈辱的呢? 艾尔海森作为此行大律最高负责人,自然是有一些权利的。 而且按照熊统领那个怂样,他估计也没有反对的意愿。 一切就这样敲定了。 王枸失魂落魄的离开,丝毫没有察觉刚刚车厢内传来的轻微响动。 [喂喂,海哥你先把刀放下,有话好说。] 你一手抵住艾尔海森拿刀靠近的手,艾尔海森则是扣住你持匕首的手腕。 你双腿将他的腿绞住,以防他暴起给你一脚。 [是起床气吗,一定是起床气。] [谁让你学我说话的!] 艾尔海森看你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欠打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诶~这不是怕吵醒你嘛~] [我看你就是自己想玩!] 你恶劣的性格,艾尔海森早就见识过了。 是的,方才与王枸的交谈,最开始的两句话并不是艾尔海森本人所言,而是你趁着他睡着,模仿着他的声音所言。 至于途中那诡异的沉默,自然是艾尔海森醒了后,想要收拾你而造成的。 [我看你也挺讨厌那个小子的嘛。] [这不是你学我说话的理由!] [最后你还不是惩罚他了。] [那是为了给你之前说的话收尾。] 你们二人一面用传音吵着架,一边又收敛着动静在狭窄的马车车厢中过了几个来回。 由于艾尔海森手长腿长,所以你将他腿锁的死死的,一方面限制他拉开距离,另一方面则是提防他的偷袭。 而艾尔海森则是利用体重优势侧身将你压住,不让身形灵活的你有任何可乘之机。 二人虽说手中都有兵刃,但却都控制着不让兵刃交接,以防发出过大的响声让外人听见。 [几日不见,身手见长啊海哥。] [学话本里的台词有意思吗?] 你唇角挂着笑,仿佛无声的回答他‘有意思’。 抓住一瞬的时机,你收了腿上的力,侧脸顺势躲过艾尔海森的一拳,双腿上提,夹住他的腰。 艾尔海森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你腿上功夫他也是见识过的。 他的刀和你的腿,还真指不定谁快。 哪怕是突然中刀,你也有力量在一瞬间绞断他的脊柱。 “好腰。” 得逞的你没忍住吹了个口哨,但半路又让艾尔海森把嘴捂住了。 [你到底想干嘛。]他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输给你不算丢人,毕竟近身格斗和暗杀算是你的看家本领,若是你输给他才算稀奇事。 [有一说一哈,咱俩认识那么久了,眼看要分别……] [说重点。] [我突然想摸你的腹肌。] 艾尔海森:“……”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被一个人女人用腿缠住腰和被人摸腹肌,也不知道是哪个更难以接受。 但他估计今天得两个都接受了。 [让我摸一下嘛,反正又不会少块肉。]你强词夺理道。 [你摸的就是我的肉!] [不会少的不会少的,我轻一点行不行啊,保证不会弄疼你的。] [哦哦哦哦,身材真好啊海哥~] [口水收一收别滴到我身上,你这副花痴样我都没眼看。] [毕竟我可是第一次摸到活的腹肌,激动是在所难免的。] ‘活的……’艾尔海森不愿意去深究你的用词,一时间也无力吐槽,只是看着你像个挂件一样挂在他腰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腹肌。 [摸够了吗?] [没有。] [不要太过分。] 你立马收手,抬头看向他,眼眶微红,看上去楚楚可怜。 [装可怜对我没用,从我身上下去。] [暂时不行。] [又怎么了?] [我怕你打我。] 说罢你一个下腰躲过了艾尔海森一拳,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小眼神。 [有一说一,海哥你腰是真不错,核心力量强大,日后的老婆有福咯~] 你还挂在他的腰上比出大拇指,说着黄话。 却不料艾尔海森抓住反攻的机会,趁你下腰的时候抓住了你盘在他腰上腿。 [等下,海哥,有话好说!] 你就这样被他扯了下来,他又从头上扯下发带,将你脚腕绑起来。 [我错了海哥。]你求饶的很快,也很没节操。 你将衣服拉下一些,露出一截香肩,像是个被迫的良家女子。 [这都是我的错,]你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请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就怜惜我,嘤嘤嘤……] [滚。] [好嘞!]你说罢就要往车厢外滚出去。 [回来!] 第9章 让我康康 「组织」的名号,艾尔海森并不陌生。 作为盘踞于多个国家的庞大组织,百年的时间,让它从一开始的情报杀手组织,渐渐发展到如今涉及多个方面的庞然大物。 就比如,如今他们面前这间客栈。 行进了一整天,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不远处坐立着一家不算简陋的客栈。 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没人怀疑这间客栈是否安全,毕竟它的存在对于来往西域和中原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虽说在这样偏僻之地修建一间大客栈有些不合商人常理,但事实就是如此,日子久了大家也就接受了。 只是在一行人即将入住之际,你凑到艾尔海森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想个法子,入住东厢房。” — 两国使团一行人人数着实不少,也亏得这客栈大,才不至于沦落到好几个人挤一间下房的情况。 由艾尔海森做主,一口气订下多间房,再出于风度,将三间上房全数交于乌孙使者一行人,自己和熊统领则是分别入住东、西厢房。 “各位爷,您们有事尽管吩咐。”店主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作为这方圆四十里唯一的一家店,自家的价格自然是比同水平的客栈高出不少。 而一口气订下近十间房,这无疑是大客户啊。 “一会儿打两桶热水送我房来。” 艾尔海森牵着你的手将你扶下车来,转头对店家吩咐道。 你仍旧戴着面纱,不言语,但(伪装出的)气质还是惊艳了众人。 尤其是乌孙使者几人,之前宫宴上隔得远,没什么实感,如今倒是看得真切。 那乌孙王子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如此美人,也难怪这位艾兰台舍不得。 “恕在下好奇,艾大人,不知您的夫人是谁家的千金?”使者中一位好奇道。 也怪不得他如此认为,毕竟你娇滴滴的,举手投足间自带上位者的气质,一看就是高官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千金。 如此容貌,想必姐妹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家世清白,不妨…… “家中独女,也没什么来往的亲戚好友。”艾尔海森一眼看穿了这使者的小心思,冷声道。 随后像是变脸一般,柔声细语对你道:“累了吗,我扶你回屋休息。” 那店家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并没有多惊讶于你的容貌气质,立马应道。 “小的一会儿就把热水送上来。” — “现在你可以说说,这客栈的东厢房还有什么特殊的了。” 艾尔海森拉了张椅子坐下。 “海哥你看出来多少?”你试了下浴桶的水温,觉着有点烫,打算再放会儿。 “四点。” “哪四点?” “能在这荒野小路开上一间大客栈,这是其一。” “这家老板居然如此轻易就让出了东西厢房,这是其二。” “那位店家并没有被你的容貌所惊艳,这是其三。” 艾尔海森继续道,“此处不说人迹罕至,但来往人确实不多,大多都是来往于西域和中原的人,算上人工和食材运输成本,在此处开一间如此大的客栈,必定是赔本生意。” “但是你也看到了,客栈内设施一应俱全,不比同等规模的其他客栈差多少。”你指尖划水,单手托腮。 “这足以证明店家背后还有其他人,让这间客栈不必受资金局限。” “而这也与第二点相呼应。” “对平常客栈而言,东西厢房作为次一等的存在,一般是店家自己所住,若是要临时作为客房,自然是需要收拾一番,但这店家并没有迟疑,反而是直接将钥匙交给了我,”艾尔海森看向玩水的你,“这证明对他而言,东西厢房也是随时会被使用的状态,结合第一点,我有理由怀疑他背后的大老板若是入住,大概率也会选择东厢房。” “这我就要解释了,我并不是幕后之人。”你抬手将水珠弹出,弹到艾尔海森额头上,“不用那么阴谋论,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其三证明了店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至少不是普通商人。”艾尔海森抹去你弹来的水珠,“至于其四……” “我一进来就发现了,这间厢房的门窗有两层,暗锁锁上后足以将声音封闭在内,做到隔音效果。” “是啊,这可是青龙堂那只老蛤蟆花重金制备的‘静木’,这整间客栈也就只有东厢房和下房中有一间才有这配置。”你向后一抹,取下配置的长发。 是的,你一头及腰的乌黑秀发是假的,头发太长不利于你变装和执行暗杀任务,所以你头发向来只有半长。 “海哥帮我收着一下头发,”你把假发丢给艾尔海森,拉来屏风,“一会儿我一边洗澡一边跟你聊。” “……你认真的吗?”艾尔海森接住假发,有些无语。 “没办法,浴桶装不下两个人嘛。”说话间你已经泡进了浴桶,隔着屏风,艾尔海森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人影。 “少嘴贫。”他已经习惯了你时不时无节操的发言,将话题转到正轨,“你刚刚提到青龙堂,这是「组织」的产业?”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你双臂交叠在浴桶边沿,整个人浸在热水中,“「组织」向来对四象堂管制宽松,这客栈说是青龙堂的产业更为贴切。” “青龙堂那只老蛤蟆最有钱,他的产业遍布各地,大多数负责经商收益,部分则是特殊的情报枢纽。” “如你所见,这东厢房房间大,隔音好,而客栈地理位置正好在中原和西域之间,是个情报收集和交换的好地方。” “你们其余三堂也有类似的产业?”艾尔海森思考了片刻,提问道。 “当然有,但四堂职责不同,青龙堂主要负责金钱和情报,所以它的产业最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正是因为青龙堂的富有,往前倒推三代,青龙堂都是四象堂中毫无疑问的老大,把其余三堂压的死死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削减了青龙堂的权利,同时许可了其余三堂发展自己的产业。即便如此,几十年后,青龙堂的实力在四象堂中仍旧是最强的。” “毕竟错失先机了。”艾尔海森总结道,能听见「组织」的内部情报,他还是很开心的。 泡完澡的你擦干身体,穿上中衣,拉开屏风,看向艾尔海森指了指另外一桶热水。 “我洗完了,海哥你快去。” 艾尔海森看你脸上挂着奸笑,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要偷看我洗澡。” “哎呀,这怎么会呢~”你捂嘴,演技浮夸,眼中却是带着奸诈,“我怎么会偷看你洗澡呢?” “你最好是,”艾尔海森拉过屏风,开始宽衣解带,“你敢靠近我就给你一拳。” “啧。”你双手环抱,嫌弃道,“好小气。” “你看过我的,我都没看过你的。” 第10章 胖胖的也很可爱 艾尔海森前脚刚迈进浴桶,听见你的话后下意识的想抓起你的领子与你对峙。 我哪里看过你…… 几秒后,他忽然想起来,好像是有这回事。 那是你以为与他的第一次相遇,他还差点被你捅了腰子。(详情请见第一卷第二章) 那时是他将满身是伤,只剩下一口气的你带回了客栈…… — 这么不是个办法。 艾尔海森看了一眼你破烂的衣裳和还在溢血的伤口,取下自己的披风将你包裹住。 这样就没那么显眼了。 此处保不准还会出现别的黄雀,还是尽早离开。 他取了一条小道绕回客栈,要了两桶热水。 ‘这伤势也太重了……’ 艾尔海森虽然对医术不算精通,但他的披风已经被鲜血浸透。 伤口太深,他只能拿剪子剪开你贴身的衣服,露出无一完好的皮肉,有些伤口深可见骨。 照这个趋势,你迟早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迅速去除污血,裹上止血的草药,将你缠住。 鲜血浸透就解开绷带换药,如此往复好几次,你的伤势才渐渐稳定。 “真是顽强啊……”艾尔海森感叹道,若是换了旁人,摊上这种伤势,现在怕是已经过了桥喝上孟婆汤了。 少女闭着眼一言不发,面色苍白,看上去了无生气。 就像是一件易碎的精美工艺品。 可艾尔海森知道,你才不是放在橱窗里的精致人偶,而是闪着寒光的兵刃。 但还是难以想象。 “这样的人居然会是杀手。” 他坐在床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仔细的看着。 月亮不会说话,夜色是那样浓重。 躺在床上的少女也没有说话,也像夜色一样让人看不透。 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也许是因为你现在身上除了绷带没什么别的。 艾尔海森觉着你现在柔弱极了——事实好像的确如此,毕竟你刚从鬼门关回来。 这细胳膊细腿的,真的是职业杀手吗? 当时她是怎么接住我的招式的? 他又将你扫视了一遍,最后莫名冒出了一个念头: [胖一点或许会更好。] 深夜,他最后替你换了一次药,看了看天色,守在你的床边睡去。 ——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艾尔海森擦干身体穿好衣服,一眼就望见了已经霸占了半张床的你。 “啪啪。” 你拍拍另外半边床,笑的猥琐。 “海哥过来啊~” “一会儿我打地铺。”艾尔海森立马答道。 “有贼心没贼胆。”你评价道,“还是说海哥你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不管用了?” “海哥你该不会是馋我身子。”你手捏兰花指,作出一个油腻的动作,“哦~我真是个罪孽的女人。” “收起你无处安放的演技。”他拿毛巾打算擦拭头发,“对了,之前你说我把你看光那件事情,我认了。” “你居然还记得?”这次轮到你意外了,你就是嘴贫随口一提,自己都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确实有这种事,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你试试抱着一个血人,一身血腥味,照顾她到半夜,你看你记不记得。” “我当时样子很恐怖吗?” “我先后找客栈老板要了三大桶清水,最后还给他三大桶血水,吓得老板以为我杀人了,你说恐不恐怖?” “诶,是吗?”你心虚的别过头。 “是啊,我当时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又被你的行为吓得够呛。” “真……真的被吓到了吗?”一想到当时你还在他面前耍宝,然后又吐血。就没了底气,心虚。 “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第二天你又差点把自己送去见阎王,谁遇了都会被吓到。”他同你认识快两年,自然知道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很难想象,那时候的你,和现在是同一人。” 那时是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现在是活蹦乱跳到想让人给你放点血让你安分一些。 话题成功被带偏,你追问道: “诶,我当时长啥样来着?” “嗯……”艾尔海森思索片刻,最后总结道, “比现在瘦。” “是吗?”你摸摸头, “嗯……可我觉着胖点更好。” 第11章 有好吃的吗 中原女子大多以瘦为美,主打一个纤细优雅,就连吃食都是一口分三口吃,樱桃小嘴含上两口便饱了,不肯多吃一口。 可作为江湖中人,身负武艺,食量自然不会小。平日吐息练功都是消耗,自然需要大量进食来补充。 家里你和海哥两个习武之人,支出最高的便是一个“吃”。 如此一来二去,那些江湖人,就少见有骨瘦如柴的。 没有力气和肌肉,哪来的力量。 倒也不是没有例外,某些身体亏空的采花大盗便是其一。 由此可推,两年前你消瘦,其主要原因就是累的。 当时在「组织」中还未立稳脚跟,不少人对你除之而后快,任务跑断腿,新伤加旧伤,天天没个安稳日子。 长此以往,这身上怎么还会长肉。 还是现在好啊…… 你整个人瘫在床榻上,呈现一个扭曲的“大”字,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现在生活过得滋润了,这肉也长起来了,话说回来,周师傅家的烧鸡可真好吃啊。 你吸溜口水的动作被艾尔海森发现。 “想吃宵夜?” 相处那么久,他怎么会不知道你肚子里的馋虫又在作祟。 你平生没多少爱好,吃算是其中之一。 “我就想想。”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切小心为上,你还能再忍忍。 “行囊里有肉干,半夜你要是实在饿了,就去啃两口。” “海哥啊,就是啊,有没有可能……”你嘴欠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就像是你手欠总喜欢去逗猫一样,“无论是肉的新鲜度,还是就近原则,我半夜咬你的肉好像更合理。” “如果我真的饿昏了,我为什么放着眼前洗干净的香喷喷水灵灵小鲜肉不啃,反而去啃那干巴巴的肉干。” 艾尔海森嘴唇翕动了几下,没发出声音,应该是被你无语到了,一车的槽点不知道从何说起。 所以他也索性懒得同你争辩,只是伸出手臂,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肌肉,摆在你面前。 “来,咬。” 也不怕咬下去崩了牙。 “服务态度这么好的吗?”你左右比划,像是在思考从何下口,“还把自己洗干净了。” “都送到嘴边了,你怎么还犹犹豫豫,不肯下口?” “我怕你打我。”你瞥了他一眼,有所忌惮。 “你也知道我要打你。”艾尔海森轻笑一声,抬手又是敲了你脑袋一下。 “哎呦。”你吃痛叫唤,捂住脑袋。 演戏的骗子,他根本没用力。 “海哥你弄疼我了。” 要不怎么说你演技好呢,你双手抱住脑袋,扁着嘴,眼泪汪汪,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艾尔海森双手环抱,立于床边,什么话也没说。 演,你接着演。 两人相视,片刻后双双笑出声来。 异地他乡,也就是对面的人才能让彼此这么放松了。 真是有些舍不得啊…… 你向来不是个贪心的人,可如今却还是有些割不下这些日子的情分。 “海哥。”你轻声唤他,双臂抱住膝盖,把半张脸埋进去,留一双眼睛看着他, “如果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我的堂口找我。” 说完便彻底把头埋进臂弯。 “你……”艾尔海森心中一惊,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是笨蛋,自然明白你话中的含义。 可你也不是笨蛋,身为一个合格的杀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该牵扯多余的情感。 这是杀手的常识。 也是保命的常识。 你们本该只是合作者,也仅仅停留在这个关系,不该多进一步。 正如你从未问过他的喜好,而他也从未探究你的过去。 合作终止结束,你们的关联也就该从此断开。 这应当是你们二人的共识。 可是,可是为什么…… 一瞬间,他有点想把你拉起来,撬开你的脑袋看看你真正的想法。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这么做。 他只是来到你身旁,坐在床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如果我来找你,一定会给你带好吃的。” 第12章 承诺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情感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你曾经接过一个棘手的单子,单主让你刺杀她的丈夫,而且要求用她指定的方式来完成刺杀。 于是你费尽心思接近她的丈夫,设计了多场偶遇,打探他的喜好,接触他这个人。 为了让他爱上你。 然后再亲手杀死他。 可是人的感情真的好复杂。 你可以从这个人眼中看出他对你的痴迷,痴迷于你全力为他构建的完美形象。 即使他为你献上许多珍宝,向你表明了真心,并向你承诺,会排除万难,休掉妻子明媒正娶你。 可是这并不是爱。 顶多只能算是喜欢,就像你喜欢胡同口的那只大灰猫,喜欢周师傅家的烧鸡一样。 因为喜欢,所以你会花钱去买烧鸡,你会喂那只大肥猫。 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你爱它们。 爱不该是这样的。 你的委托完成进度并不可观。 委托人也看出来了,但她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 那个女子听完你的汇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就好像在向另一个人汇报。 她的眼中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灰暗和浑浊,明明不过双十的年纪,乍一看却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鲜花。 “就按着计划那样,就按着那样继续……” 计划如约进行着。 终于,在某一天,你向着那个男人刺出了匕首。 他惊慌失措,完全没想到怀中人竟然是要命的刺客。 一刀扎进他的肺腑,从未受过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惨叫。 接着后面几刀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紧接着,委托人赶到,亲眼目睹你伤及他的声带喉管,让他拼尽全力也只能随着鲜血的流出发出“嗬嗬”的声音。 一切发生的是那样快,快到外面流动的侍卫还没有赶到,就被另外的响声引开了。 “快!刺客,刺客在那儿!” 外面某处有人大声呼唤着。 于是屋内只剩下你,委托人和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然后你看见委托人笑了,唇角勾起轻柔的弧度,笑的很温柔,但配合此时的场面,却让男人毛骨悚然。 那个男人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 鲜血汩汩从他的喉间涌出,像个破风箱一样发出难听的响声。 “你是想说,我买凶杀人,会遭报应吗?” 到底是做了几年夫妻,委托人能轻易读出男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很难想象,你居然相信报应。”委托人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果真的有报应,那么你现在遭受的,就是所谓报应。” “这一切都是报应,不是么?” “既是你的报应,也是我的报应。” 你冷冷观看着这一对夫妻的对手戏。 你不过只是一名杀手,二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你不会太过深入。 不过是天真少女被渣男的花言巧语哄骗的老套戏码。 “公主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你扫了那地上基本快失去生命体征的男人,“您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儿的,最缺的就是安全感。” “你做的很好,酬金我会通过「组织」的渠道如约支付给你的。”委托人……不,应该叫她大公主,大公主拔出头上的簪子,一下刺进了男人的心脏,动作干净利落,像是在脑中预演了无数遍。 再然后,露出一个夸张而狰狞的笑。 人类的感情永远都是那么复杂,就好像这场戏剧里,至始至终,唯一爱过的,只有曾经那个向往爱情的天真少女。 也只有她,才相信过那些海誓山盟。 承诺这个东西,既是最真诚的,也是最虚假的。 第13章 枕头 天蒙蒙亮,但窗户封的严实的屋内透不进清晨的阳光,但有着生物钟的艾尔海森并没有被此困扰太多。 他睁开眼,把垫在你脑袋下的手臂抽出,翻身下床,转头看向仍闭着眼熟睡的你。 少女的睡姿算不上优雅,本该用于垫脑袋的枕头被抱进怀中,侧身卷走了大半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 “可真能睡啊……” 艾尔海森对此感叹了一句,但却见怪不怪。 毕竟之前在家里,你大多都是待他晨练完才会从屋内打着哈欠出来,再迎着日上三竿的阳光伸个懒腰,像只懒惰的猫。 他活动了下被压的有些发麻的手臂,心想着难怪你一个人睡屋内枕头却还是备了两个,原来是一个用来抱,另外一个用来睡。 倒是你睡着的姿态模样,和你捉的两只兔子一模一样。 说起那两只兔子,临走前被你和他亲手交给邓梓蜕夫妇,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邓夫人是个厚道人,二人少年夫妻,到现在成婚二十年有余,虽无所出,却还是同新婚燕尔,那般甜蜜。放在当今世上也是难得。 “真是少见啊……” 少女也许是见惯了人心不古,对官宦世家内的腌臜事习以为常,以至于见到里里外外都如此恩爱的夫妻,难免得惊讶。 “海哥你这位师兄,还真称得上模范。” 你啧啧称奇。 “很难想象,京城的官员,家宅有这么干净的。” “只有一个妻子,洁身自好,不寻花问柳,啧啧啧,想必京城官员中没有比他……” 少女话音未落,却看见石桌对面的男人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 哦,京城官员里还有个不好女色,连公主都拒绝了的胆大之徒,他甚至连正儿八经的老婆都没有。 于是乎,少女轻咳一声,转而改口: “很难想象,像他那个年纪的京城官员,家宅有这么干净的。” 这下应该不会被挑刺了。 “他是王甫老爷子的得意门生。”艾尔海森抿了一口清茶,“老爷子一向认为,如果连对自己枕边人都不忠的人,根本谈不上忠于朝廷,忠于百姓。” “他认为身为臣子,要忠;而身为一个官员,要仁。” “这一切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务必做到言行合一,忠于本心。” 艾尔海森为自己又续了一杯茶,接着道, “你是见得少了,老爷子的门徒,虽不说十成,七成以上都是家宅和睦,夫妻恩爱。” “看样子是我见识短浅。”你从桌上拈了块糕点塞进口中。 “怪不得你,老爷子致仕有些年生,在朝堂上影响力也大不如前。”艾尔海森抢走盘中最后一块糕点,“旧日派敌对他的学生们多有防备,基本是能打压的就打压,不能打压的就远派。现在京城中剩的不多了。” “这么说来,你也算远派的其中之一?”你眼巴巴看着他把糕点吞吃入腹。 “我?我只是一个边缘人物,在党派之争中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艾尔海森如此评价道,末了补充一句,“最起码大部分人是那么认为的。” “你离开了,不管怎么说,你那师兄的处境,想必也比现在艰难些。”你分析道,“毕竟我看他对你的信任程度,他一定得到过你的帮助。” “虽然你这个人平时欠了点,有时候懒了点,但好歹也算个助力。” “你是在评价自己吗?”艾尔海森头也不抬地回击道。 “嘿,你看,你这表现不正好证明我说对了吗?”少女口齿伶俐,不落下风。 —— 不知为何,思绪倒是飘了好远。 一定都是你做的孽。 回到现在,艾尔海森如此认为。 于是他抓住被子的一侧,使劲一抽,将压住被子的你轱辘在床上翻了半圈。 直接给你颠醒了。 “卧槽海哥你干嘛。”你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抽的陀螺,脑子都要给摇匀了,“多大仇多大怨呐,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叫我起床吗?” “没被叫过起床,也没叫过人起床。”艾尔海森看见你的窘相,心情好了不少,“下次换另外一种试试。” “我警告你啊,不准有下次了。”你手指着他,“你那叫服务吗,你就是趁机想整我。” 其实你在他起床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想赖会儿床而已。 谁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啊,动作那么快,力道那么狠! “下次不让你睡床了哈。”对他不厚道的行为,你给予了口头的威胁。 “呵。”艾尔海森冷笑一声,“都懒得拆穿你,你不过是缺个枕头而已。” 不然怎么会那么好心非要让他睡床,实际上就是想贪他做人肉枕头。 “嘿,看破不说破,你不还是拆穿了吗。”你继续指着他,恬不知耻道,“呐呐,我告诉你啊,我已经很收敛了。” “最起码我是把你当做垫脑袋的枕头,不是把你当做我抱着的那个。” “姐的美貌姐知道,姐怕你保持不住。” “快说,谢谢姐。” 回答你的是砸来的一个绣花枕头。 第14章 阴阳鱼儿 有看过戏吗? 那些穿着戏服,站在戏台上,咿呀咿呀唱着,背后的旗子随着唱腔做派晃动。 好看吗? 艾尔海森不知道,毕竟他年纪还小,不太会欣赏。 好听吗? 他觉着好像也就这样。 不算好听,也不算难听。 他只是有耐心,愿意坐在祖母身边,安安静静的。 “为什么他们脸上的图案不一样。” 小小的少年,曲终戏散后扯着祖母的衣袖,发出天真的疑问。 “因为他们扮演的角色不同啊。”祖母揉揉他的脑袋,解释道,“不同的装扮对应着不同的角色。” 于是乎,艾尔海森知晓了,为什么有的角色一登场大家都知道他的成分。 原来真的有人会把坏人的标志画在脸上。 但是孩童还是不明白。 “那又为什么要把这些表明在表面上呢?” 祖母听后一愣,但是并未打击他的好奇心,而是跟着他一同思考。 “或许……因为这是演戏?” 小艾尔海森歪头皱眉,一张小包子脸鼓着,试图理解祖母的话。 祖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既然是在戏台上演戏,终归是要和现实有所区分的。” “如果在现实中演戏呢?”小艾尔海森追问道,“现实中演戏是怎么演的啊。” 祖母揉揉他的头发,笑的慈祥。 “这个问题很复杂,很难三言两语同你解释清楚。” “还是等到你慢慢长大后,亲身去体会。” —— “海哥一会儿你就正常发挥,只要最后能哭出来就行……海哥,嘿,回神了。” 你正安排一会儿你假死的事宜,说着说着却发现面前这人居然走神了。 “你再说一遍。”艾尔海森被你唤回神。 “那我就勉为其难再说一遍,你可听清楚哈。”你手指都快指到他额头上, “按照我的计划,今日太阳下山前那群埋伏在此地的山匪一定会动手。” “那群山匪有点本事,人也有点多,靠那个废物统领肯定抵挡不住。” “乌孙使节团如果有本事,也不会好心到庇护我们;但相反,如果他们抵抗不住,我们这边还要分人去帮助他们。” “到时候海哥你就假装很放心护卫们的实力,离开这个马车周围,放点山匪过来,剩下交给我。” “我会假装被山匪伤到,然后让他好巧不巧伤到我的要害。” “接下来是重点哈。”你停顿了下,神情严肃,“当我受伤后,你必须马上赶到我的身边,不能让其他人近我的身看出端倪。” “然后咱俩就正常演戏就行,一出生死离别的戏码。” “唯一的难点就是你得表现出极度的悲伤,最好是能哭出来那种。”说到这里,你有点迟疑,“海哥你能做到吗?” 不是你不放心他,主要是他平时情绪比较内敛,这种大开大合的戏码你怕他无法胜任。 “可以。”艾尔海森点头。 “等到我‘咽气’后,你就想个说辞,比如尸首没法跟着走,要处理之类的,单独离开找个地方安葬我。到时候你随机应变一下。” “你这计划真是……”艾尔海森对你这没有文案的潦草计划吐槽无能。 “很天才是。”你笑着,一块小巧的玉鱼儿贴到他的脸上,“定情信物,收好。” “戏要做足,等我离开后你要时不时把这个拿出来看看。” 小玉鱼儿落进艾尔海森掌中,质感温润柔和,颜色较深,握在手中把玩不觉着冰凉。 “暖玉中的青玉?”艾尔海森抬头,看向你。 “对,还有一只在我这儿。”你拎出另外一只颜色近乎于白的小鱼儿,“不过这只是冷玉。” 一黑一白,一阴一阳,拼在一起就是首尾相衔,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儿。 “你倒是把贵的留给自己。”艾尔海森轻笑一声。 黑色鱼儿摊在他的掌心,小小一只显得可爱极了。 青玉在暖玉中不算贵的,同时冷玉硬度高,雕琢起来难度大于暖玉,而两只小鱼儿近乎一样的精致,怎么想都是你的更贵。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理直气壮, “再说了,青玉正常价格不算出众,但是这个品相很好,也不便宜。” “两个组合在一起,一对儿的价格更高好。” 艾尔海森找了个小袋子把墨色小鱼儿装好,收进怀中。 第15章 我不想写开题报告 不得不说,你对待自己的任务和安危还是很认真的。 临近日落西山,众人行进大半天,有些疲倦放松警惕时,那群山匪出现了。 此时的你正窝在马车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哈欠,丝毫没有半分敌袭的紧张感。 山匪的袭击是有计划的,正如他们选择跟随几日摸清情况后才肯下手。 所以,他们也是知道各辆马车中坐着的分别是哪些人,由此分了优先等级。 而在这所有马车中,你所坐的这辆毫无疑问是一等的优先级。 这可是大律朝廷命官的马车,其中坐着的可是他的妻子。 山匪都懂得你身份的重要性,那些侍卫哪能不懂。 大量侍卫围住你所在的马车,将你保护在内。 武艺高强的艾大人已经离开马车前去相助乌孙使节团,侍卫们能做的就是替他护好这辆马车中的人。 “好可怕……”混在侍卫中的王枸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口水。 不知道是畏惧眼前这批穷凶极恶的土匪,还是因为偷瞄了一眼不远处轻松压制了一个又一个土匪的那个人。 他本来就是个随大流的性子,现在这里侍卫最多,他觉着这里反而最安全。 就这样僵持下去,就这样,等艾尔海森那边解决后支援,只要一会儿就好。 “不能等了,得赶快抓到人质。”山匪中有人啐了一口,摩拳擦掌,下定决心,“若是抓不到人质,我们就完了!” 他说的很大声,不仅是说给自己的伙伴,也是为了威慑对面的侍卫。 “弟兄们,冲啊!” 不知谁飞出的斧头砸中了一个侍卫的脑袋,用力之大,你甚至听见骨头和金属的碰撞之声。 侍卫们的包围圈被恐惧击破一个缺口,那个倒下的侍卫再也没能站起来。 和这群粗鄙的土匪不同,他们都是官家的兵啊!是被家里人送到京城的军营中过好日子的,他们都还有大好前程啊! 于是有人退了一步,于是所有人都退了一步,懦弱退缩的情绪占据了大脑的主控权,没有血性的老鼠弓起身子没有了精气神。 “唉……”你叹了口气,称不上怜悯也谈不上厌恶。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个人钻过马车车帘,爬进了马车里。 是王枸。 “哟~”你露出戏谑的笑容,若不是情况不对,你甚至还想吹个口哨。 “王二狗,你进马车得到我的同意了吗。” 王枸怕的发抖,恐惧主导了他的行为,连带着平日间伪善规矩的假皮也懒得戴上。 “闭嘴,你个婊子!”他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丝毫没有察觉你与先前乖巧的样子判若两人,“躲在马车里,还有那么多人保护你,你怎么那么好命!你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 恶意毫无掩饰,看上去丑陋的让人作呕。 “就该把你丢到外面!你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丢到外面去!” 你托腮,居高临下看着他这小丑般的举动,像是要把这世间的所有过错归结于他所认为的一个弱质女流。 终于,他像是说服了自己,说服了自己成为一位高尚的审判者,想要站起来完成他所期待的审判。 可是却被你一脚踩在背上,按住了直不起的脊柱。 “你的声音真的很难听。”尖锐刺耳,尤其是话还很多。 “说的话也很虚伪。” 明明只是因为胆子小才躲进来,却想要驱逐马车原本的主人。 另外,你也是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人在心里这么编排你。 真是让人觉着恶心。 “踩你这一脚有点脏了我的新鞋。”你皱眉,原本打算今日离开,自然是收拾的体面,衣裳和鞋都是从未穿过的新款。 算了,脏了就脏了。 你踩住他背部的脚松开,对着他的肚子一勾,将他整个人像毽子一样踢起来,一手抓住他的后领,将他的脖子脑袋对准了马车唯一的窗户。 “噗嗤——” 那是箭镞刺进血肉的声音。 “嗬……嗬……”王枸终于意识到马车中的女人不简单,他双目凸起,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可惜箭矢刺穿了他的咽喉,鲜血从那个堵不住的洞口涌出,连带着他想要发出的声音一起流出,而那个女人因为拎着他的后领,所以没能沾上一点鲜血。 “啊!” 那个虚伪的女人发出惊恐的大叫。 这是假的,她根本什么都不怕。 她是个恶魔!是个妖怪!就像是他一直认为的那样! 他是对的! 王枸被你随手扔在地板上,眼睛一眨不眨。 或许是因为人之将死,无力回天,他居然有空思考另外的事情。 就比如:艾尔海森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那个看他就像是看一只蝼蚁的男人,那个不知道在高傲什么的男人。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身旁睡了一只蛇蝎恶魔。 想到这里,王枸就忍不住发笑,快失去控制的面部肌肉被强行扯起一个难看的弧度。 这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只是遗憾他看不见艾尔海森自食恶果,你们二人自相残杀的结局了。 “开心什么,笑你现在像个漏风的筛子吗?” 你冷笑一声, “本来海哥懒得动你,所以我这几天也懒得理你。” “但是谁让你非要作死呢?” 僵化的思维还没有停止运转,所以他还是听懂了你话语中的意思。 王枸的笑容凝固了。 他的眼睛也在此时失去了光彩。 第16章 开题答辩被骂惨了 装备齐全,全副武装的官家侍卫和落草为寇的山匪,二者相遇,究竟谁能更胜一筹呢? 数据分析优劣,似乎官家侍卫占了绝对的优势,更强壮的体格,更好的装备。 但是胜率不是这么算的。 外在的因素只是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关键还是看内在——用更高级的说法便是‘决心’二字。 “海哥,不要托大,切莫小心。” 计划开始前,你曾这样叮嘱他。 “人的情感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你替他绑好护腕,“他们既可以被恐惧吓退,也可能因为愤怒爆发出成倍的力量。” 艾尔海森一拳砸在想要偷袭的山匪面门上,砸得他鼻梁坍塌,五官破相。 巨大的力让他向身后倒去,如同保龄球般击倒好几个山匪。 “要财,还是要命?” 山匪们围上来,却不敢再靠近艾尔海森一步。 他们是亡命之徒不假,但是距离生死一线还有些距离,也不见得能为了一口吃的轻易送出自己的命。 可是啊……他们不甘心。 为什么有的人生来锦衣玉食,而有的人生来就是泥土和尘埃。 山间随处可见的石头和世间罕见的华美玉石,究竟哪个更有价值? 碰一碰不就知道了吗? “弟兄们,我们人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这群官大户!” 山匪头子目光落在艾尔海森身旁不远处的熊统领身上,落在他肥胖的身躯上。 大家眼中燃着凶狠,流露着无尽的嫉妒和愤怒。 “啧。”艾尔海森皱眉,有些不满,他本就不是好斗之人,自然也不会从征服这群山匪中获得快感。 但现在,有些事情不是不喜欢就能逃避的了。 必须在这群山匪士气彻底燃起来之前击溃他们,不然陷入久战就不妙了。 “熊统领,佩剑借我!”他大喝道,却没等熊统领伸手,一个箭步上前,拔走了熊统领腰间的佩剑。 一抬手,金属碰撞的铿锵之声,招架住了数名山匪的武器。 末了还忍不住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 “你到底是怎么当上统领的。” 艾尔海森用力格挡开几名山匪的武器,击得几人一个踉跄。 “艾大人……我……”熊统领下意识想要认怂认错,却马上挨了艾尔海森一顿怒吼。 “站在这里当年猪吗!有脑子就再去给我找把剑!” “是,是!”熊统领连忙点头应答,屁滚尿流地跑开。 侍卫们和山匪战作一团,二者都毫无章法,几乎就是你一刀我一刀,杂乱的很,看不出经受过训练的样子。 艾尔海森虽然对护卫团没报过多希望,却还是被他们的无用坏了心情。 他挑眉,目光一下子锁在了躲藏在人群的山匪中发号施令之人。 擒贼先擒王,他脚步一转,单手持剑迎面对上了山匪头头。 精钢打造的剑刃格挡开想要阻拦他的攻击,腕间暗器飞出,一下抹了山匪的脖子,倒了下去。 “啊啊啊!”山匪们没了主心骨,一下子更乱了,像是一群发了疯的嗡嗡马蜂。 艾尔海森从混战中抢来另外一把单手剑,手持双剑,行于人群中,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每一剑都能划进山匪们的皮肉。几个呼吸之间,他身旁就倒下了数人,用尸体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圆圈将他包围。 浓重的血腥味在荒野中显得分外明显,包裹着他,黏糊糊的难受。 山匪们也没见过这个阵势,死亡的恐惧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滚。” 山匪们落荒而逃,屁滚尿流。 艾尔海森不喜欢血液的味道,也不喜欢身上沾满血的感觉,他只是感觉有些累。 抬眼望去,你就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中,包围你们的土匪已然有了退意。 看来一切都要结束了…… 即将尘埃落定之时,几名土匪突起发难,将围着马车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冲进马车中,抓住了一名女子。 那个人是…… 少女被挟持着押出马车,只是远远地,远远地同他对视一眼。 少女身形单薄,山匪们并不会怜香惜玉,自然也不会替她披上绒毛披风。 晚间的寒风刮过艾尔海森的脸颊。 他忽然觉着有点冷,或许是因为身上沾染的鲜血被风吹后带走了热量。 “杀人偿命!”挟持少女的山匪手握匕首,高高举起,似乎是在呼唤着平等和自由。 “不!”艾尔海森顾不得别的,眼中倒映着少女平静而淡然的面庞,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将人群撕开一道裂缝。 山匪脸上已经露出了报复得逞的笑意。 “天经地义!” “噗嗤——” 匕首穿胸而过,艾尔海森没来得及抓住什么。 温热的血飞溅,落在他的脸上,转瞬就失去温度。 “哈哈——”山匪的只咧开嘴,还没等笑声穿透,就被剑刃搅碎了心脏,戛然而止。 残余的山匪成不了气候,侍卫们将他们擒住,就地正法。 所做的这一切,他们都很有眼力见地没有去打扰空地上满身鲜血的那两人。 艾尔海森将少女紧紧裹进怀中,双手沾染不知谁的鲜血,茫然的不知所措。 “求你……”喉结滚动,他几乎难以吐出完整的句子。 他幼时失去双亲,彼时年纪尚小,对生死之事还不明了,如今也不太能记起那时的情景。 少时伴祖母走完最后一程,心中虽有对亲人的不舍,但也能安慰自己,祖母寿终正寝安于天命,是带着笑,不留遗憾离开的。 可是现在呢? 浑身酸涩发疼,似乎连动一动都变得艰难。 “求你……”他明明知道这是无用的,理智告诉他,生死有命,无力回天, “不要死……” 终究是哽咽到再也说不出话。 他只能抓着你,只能将你越发冰冷的身体揉进怀里,最后无声地将滚烫的泪珠落在你的肩头。 “海哥……”你苍白的嘴唇翕动,声音微乎其微,落在他的耳边像是呢喃。 眼中的光芒逐渐涣散,最后只来得留下二字“保重”和无尽的哀和悲予他。 晚间的风好冷啊…… 艾尔海森后悔没能替你披上那件厚实的披风,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敢放开你。 这晚风那么冷,若是他离了手,你残存的温度岂不是转瞬即逝。 他曾经笑那些痴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第17章 再水一章 一场恶战结束,剩下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安抚官员,治疗伤员,以及……掩埋死者。 太阳落下山明天还会升起来。 时间并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止流动。 我叫傅乘,活了二十多年文不成武不就,家中勉强算是官二代,所以花了些银子给我找了这个便宜的肥差。 这份差事虽然没啥出息,但是胜在轻松简单。 无非就是在京城例行巡逻,空闲时间就在酒楼花天酒地,活得自在。 没人能比我更懂得我们这群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我们是一群怎么样的人。 所以……也没人知道当山匪袭来,我们究竟有多害怕。 真的怕啊……平日间就疏于训练,连长枪拿着都在发抖。 这枪怎么就那么沉呐……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这群山匪怎么就步步紧逼,让我们无路可退。 我们围着马车,看似是在保护,实际上却是退无可退。 “让开!”山匪们举着刀冲来,神情凶恶,身上的血腥味吓得我手中武器都要拿不稳。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有多无能。 于是包围圈像是纸糊的一样被冲开,我亲眼看见那个满脸横肉一脸凶相的山匪进了马车。 在然后,那个貌美女子就这样被他用刀抵住脖子挟持了出来。 她很弱,看上去似乎任何一场寒风都能将她病倒。 可是她站在车沿上,脊梁挺的比我们直多了。 我听见她说。 “你不想替你的兄弟们报仇吗?” 她的声音很冷,很平静,就好像在谈论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看见那个人了吗?”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被染成血人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和不舍,片刻沉没眼底。 “我是他的爱人。” 我瞪大了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是片刻我又意识到,山匪们的注意力全落在她一人身上,我们这批人反而被忽视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的神情平静,目光投向山匪,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我劝你放弃这个决定。” “你赢不了他,你也无法用我来威胁他。” 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信心,我想山匪和我有着同样的疑惑。 紧接着,我便看见了一个笑容。 而一道血液,就这样缓缓顺着她轻翘的唇角流下。 一道艳丽的红色,妖冶而疯狂,衬亮了她那苍白到病态的肤色。 美的惊心动魄。 她轻昂头颅,眼中闪着别样而自信的光彩,挑衅着山匪的神经。 “不,不,还有转机……” 山匪握着武器的手在颤抖,只是一瞬,他就想到了一条狠计。 ‘只要我抢先在她毒发前杀掉她……只要我现在就杀了她……’ 他高举匕首,确保不远处的艾尔海森能完美看见他的动作。 “杀人偿命!”他眼中带着报复得逞的快意。 匕首狠狠刺下,洞穿少女的胸膛。 “天经地义!!!” 话音刚落,自己的胸膛也被利刃刺穿,笑容凝固在脸上。 仿佛只是一阵风刮过,那个一直站立的少女落入青年怀中,像是一片枯叶飘落。 傅乘不知道说什么,在他看来,自己和同僚的获救都是因为眼前这两人,他或许应该道谢,但一切发生的太快。 他永远忘不了少女的那个妖冶的笑,自信而带着狂气,转瞬即逝,却还是耀眼夺目。 可是现在星辰坠落,连带着他的心也空落落的。 “求你……” 那个抱着她残躯的青年眼眶发红,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此刻开始祈祷。 男儿有泪不轻弹,或许只是未到伤心处。 傅乘在心中轻叹一声。 “求你……不要死……” 青年手足无措,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恐惧,恐惧生命的流逝。 泪水大颗落下,放肆地重新润湿被鲜血浸染的衣裳。 傅乘的目光还是暗地里落在二人身上,只是他现在忽然懂了分寸,所以不会再来打扰。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的爱情吗? 以往他是不信的,但是现在,他亲眼见证了。 “海哥……”少女真的很想抬手再碰一碰青年的脸颊,想要为他擦干泪水,然后借此机会嘲笑他。 可是她再也做不到了。 以至于最后的“保重”落在耳边都是轻轻的,像是与白日道别的晚安。 少女就这样合上眼,靠在青年的肩头,安静的睡着了。 青年抱起她,动作轻柔,像是怕打扰了她的美梦。 他就这样抱着少女,越过这片血腥之地,向树林深处走去,那里好像开了一丛花。 没人阻止他,甚至大家都自觉为他让路,目送二人离开。 ‘或许她很喜欢花,又或者很喜欢安静’ 傅乘忍不住想,他实在忍不住去想。 ‘她应该喜欢很多东西’ 第18章 糊你一脸 艾尔海森现在有些后悔。 他真的后悔答应你参与这个荒唐计划了。 有谁懂‘他抱着心爱之人的躯体,踩着沉重而悲伤的脚步,缓缓走向树林深处,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这句话的含金量吗。 真的是……太沉重了…… 字面意义上的沉重。 艾尔海森自觉并没有参考过类似于《养猪指南》的书籍,但你的体重却以肉眼不可见的情况增加了。 明明冬天都快过去了,却还是有人在‘贴秋膘’。 被鲜血浸湿的衣裳被寒风一吹本来就有些凉飕飕的,更别提怀中抱着的那个人体温低到跟外界温度几乎同化,还比之前沉了!又冷又沉,像块秤砣! 他就该把披风拿上的,最起码那个垫着还暖和点。 艾尔海森深刻怀疑你前段时间胡吃海喝就是为了此刻来整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至于你是否还活着?这不是废话吗。 虽然先前你们二人演的这出戏感天动地,他甚至还看到乌孙使团里也有人在偷偷抹眼泪。 但是这都是假的。 别的不说,他有一手飞刀绝技,又准又狠,怎么可能赶不上救人。 只是王枸被你干掉,熊统领被他支开,其他人没见过,自然不知道。 你中毒也是假的。 没见过让人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的毒药。 三分演技三分人设加上一个含在口中的小血包,就把其他人骗得团团转。 据说还是你喜欢的酸甜口味。 这不,他好歹带你离开众人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将你放下,你就给他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口喷鲜血’。 “噗—”的一声,洒了他一脸。 好浓的番茄味,酸的让人皱鼻子。 “故意的?” 艾尔海森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反手将沾满番茄汁的手摁在你脸上使劲揉搓。 怀中的尸体迅速回温,呼吸之间就敢跟他还手。 苍白的脸多了几分血色,却还是抵不上被糊的满脸的番茄酱来的生动滑稽。 艾尔海森直接撒手,你却在落地之前站稳脚跟,看见他的大花脸露出无声的嘲笑。 他一言不合开始掏武器,心想着这次好说歹说一定要狠狠揍你一顿,下次不知道还要等好久。 “等等等。”你慌了神,连忙摁住他的手,“有话好说,我可是伤员啊。” “呵,”艾尔海森冷笑一声,“伤员?” 他的话没说完整。 你还也知道自己是个伤员! 毕竟他靠得近,看的清楚,山匪那一刀捅的可是结结实实。 那时候溅在他脸上的,可不是什么番茄酱。 就算他知道你这人习惯兵行险招,见到那一幕,却还是被吓得不轻。 倒真是同你所说的:七分真,三分假。 整件事情,也就只有你身陨是假的了。 这也是你一贯的作风,以真作假,常人难以看破。 “扑哧……海哥你现在这张脸……”原本是很严肃的兴师问罪内容,但当你看见艾尔海森那张被番茄酱糊的满满当当的俊脸,还是没憋住,“还是先去洗一下。” 反正附近有溪流。 “先把药上了。” 艾尔海森一把抓住想要溜号的你。 你受了刺伤,但立马就用收肌法最大程度止血,这也是为什么他立刻抱住你不撒手的原因。 不然出血量的异常马上就能被人看穿。 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及时上药,恢复伤口。 “不准溜。” 你现在没法用太大劲儿,不然伤口的血就止不住了,所以只能灰溜溜地被他抓回来,老老实实上药。 说起上药,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给你上药了。 只见艾尔海森从腰间的小包内拿出上好的金疮药和纱布。 “衣服撩开。” “海哥我告你耍流氓……” “周师傅家的招牌烧鸡一只。” 你立马闭了嘴,解开腰封撩开衣服,腾出一只手比了个“耶”。 “两只。” “半只。”艾尔海森蹲下身,一只手揽过你的腰,将你拉的更近的前提下防止你逃走,另外一只手则拿起打开的金疮药,点撒在你的伤口处。 你也借着他手臂的力,轻轻靠着后仰,方便他上药。 “翻一面。” 你转身,撩开衣服露出后腰的伤口。 他同样为你上完药,然后用纱布替你缠好。 “好了。” 你放下衣服,倒是轻松了许多。 “我的烧鸡……” “半只也没了。”艾尔海森怕动到你的伤口,只能狠狠敲你的脑袋,“你应该庆幸山匪的刀没有生锈。” 不然你估计就因为破伤风去见阎王了。 “他的匕首是我递给他的。”你歪头,解释道,“是我专门准备的,锋利,但是刀刃窄而薄。” “他闯进来的时候我假装用匕首防身,然后再假装被他抢走。” “怎么样,我很聪明!”你双手没有叉在腰上,得意道。 对此,艾尔海森的回应是差点给你敲到满头包。 他真想撬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才会想出来这么离谱的办法。 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法子吗? 他就不该让你全权做决定的! 艾尔海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气愤,只是对你这无所谓的态度恨得牙痒痒。 把自己当做工具使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他心底升起一丝不可言说的恐惧。 今天只是被捅了一刀,但他丝毫不怀疑。 哪怕是缺胳膊少腿,你完成目标后都能没心没肺地笑出来。 没人能保证你的安全,因为连你自己都不算很在意。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这倒是符合刺客的特质。 但他不喜欢。 第19章 猫猫洗脸.GIF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不是也有句俗语说的嘛。 男人不狠地位不稳。 你虽然不是男人,但是这句话也同样适用。 艾尔海森大致能想到,你走到这一位置,究竟有多么不容易。 环境会影响一个人,在各个方面上。 而你现在的状态,很明显就是长时间被‘刺客’这个身份扭曲后的结果。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哪怕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 艾尔海森怎么会猜不到你的想法? 你的态度无所谓,无非是觉着‘划算’。 觉着用这自己能够忍受的一道伤,换取假死脱身的机会很值当。 自己的身体,以及受的伤害被价值具体化,变成天平两边的交易。 但什么时候,人的性命安全,能简单用价格来定义了? 艾尔海森不赞同这样的行为,也不认同这样的想法,非常不认同。 无论如何你的计划如何精妙,但只要有这样的想法就是不对的! 所以他冷着一张脸,哪怕是被番茄酱糊成大花脸,你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 你也是一愣,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惹他生气了,让他垮起一张小猫批脸。 你没养过猫,平时也就逗一逗胡同口那只大灰猫——还是冲着惹它生气去的。 于是你反思自身,想着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是往他脸上吐血,还是又没管住嘴太皮了?又或者两者都有? 只是你这人作恶太多,罄竹难书,所以思来想去也找不出源头。 没养过猫,怎么顺毛啊,不会啊…… “要么……海哥你再打两下?”你把脑袋凑过去,待着试探的讨好。 艾尔海森居高临下瞥了你一眼,还是冷着脸。 你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壳太硬,让这位爷的手打痛了,所以不高兴。 “海哥你打累了?” “没有。”说完又敲了你脑袋一下,力道刚刚好,声音响但不疼。 这算是顺毛成功了吗?你摸了摸自己脑袋。 “这算是海哥你的新癖好吗?”喜欢敲人脑袋。 如果是真的,你在考虑要不要练个铁头功之类的保护自己。 艾尔海森本作势打算再敲几下,但听你这么说,立马收手答道:“不是。” “哦,我还说如果您喜欢听个响儿,我就去给你淘个二手的拨浪鼓来着。” 有时候,嘴就是比脑子跑得快。 你又没忍住嘴欠了。 与他对视一眼,意识到说错话的你立马闭眼蹲下抱头,作出防御姿态。 一秒两秒……等了数十秒后,你发现艾尔海森居然没有揍你,于是小心翼翼睁开眼,却发现他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你。 艾尔海森在心中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把你扯起来。 “起来,去洗脸。” 你:“???”你反而在风中凌乱了。 不是,为什么啊,什么时候好的。 大猫真是一种难懂的生物,顺毛真是一门高深的技术。 你就这样带着疑惑被他牵到小溪边。 艾尔海森从腰包里掏出手帕。 “等下,海哥,其实我自己可以——” 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沾满水的手帕糊住了脸,冷的一激灵。 艾尔海森像擦桌子一样胡乱擦了两下,然后撤开,转身去洗帕子。 “我接下来自己来,海哥——” “啪—”的一声,搓干净的手帕又拍在你的脸上,他又摁住你,开始新一轮擦桌子。 如此反复了三四次,直到你的脸彻底看不见红色的液体。 你怀疑艾尔海森在报复你,但是你没有证据。 而且你现在打不过他,所以也不敢在他洗脸的时候偷袭。 算了,就当是看大猫洗脸,以后可能就很难看见了,毕竟你也不是每次都能把番茄酱喷他脸上的。 你,乖巧jpg 换了旁人,如果自己洗脸的时候,附近一直有个人像傻子一样用慈爱的看着自己,想必一定会不自在,甚至还会感觉尴尬。 但是艾尔海森不是一般人,所以他选择直接无视你。 用你自己的话说: 女人嘛,身上总该有地方是软的,但你的嘴一定不软。 你就算是被人捅个对穿,被大火烧成灰,嘴都是硬的,还很欠,绝对会叭叭的催人交随礼钱。 他又何苦自找不痛快去验证你的嘴欠程度呢? “你有空看我,不如抽空去找你的接头人。”艾尔海森洗完脸,发现你还蹲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好看嘛。”你托腮,满足地露出一个笑容。 洗脸时的海哥真的很像一只大猫洗脸,不说话都变得乖巧起来。 而且红色的番茄汁被洗掉,露出一张俊脸的过程也很治愈啊。 不愧是被二公主看中,求而不得两年的男人,这张脸看着就养眼哈。 这么一想,二公主纵使万般不对,但是审美还是值得认可的。 你把手伸进溪水里搓洗几下,洗干净手上的番茄汁和血液。 “嚯——”你高举双手,向上望去,像是在迎接阳光。 艾尔海森不知道你又在作什么妖,轻轻挑眉。 “哈——”“啪——” 下一秒,你立马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趁他没反应过来,两只沾着凉水的手一左一右同时拍在他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20章 过渡 飞燕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树林深处,流水旁边,鲜有人迹。 一个疑似(?)堂主姐姐的女人,正在调戏一位俊俏生。 莫非是天色将晚,她一时眼花看错了? 在她的记忆中,堂主姐姐一直都是‘可靠’的代表,只是往那里一站,就令人安心。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堂主姐姐的性子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冷,但是也不该像这样透着一股傻气啊! 飞燕年纪尚轻,不懂成年人们的弯弯道道,也不懂‘变脸’这一项伟大的艺术。 “嗯?”你无视艾尔海森投来的危险目光,两只爪子贴在他的脸上,胆大包天地捏了捏他的漂亮脸蛋,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飞燕?” 你转头,不出所料看见孩子信仰崩塌的模样。 “……堂主姐姐?”飞燕声线带着些许颤抖,有些不敢认。 “嗯,是我。”你大方承认,却还是不肯撒手。 飞燕的目光落在你身上,又转到艾尔海森身上,往复几个来回。 “既然来了,就快把你们堂主接走。”艾尔海森把你的手从他脸上扯下去,接着控住你的两只手腕,把你推到飞燕面前,很是嫌弃道。 平心而论,艾尔海森比你高大半个头,而年纪最小的飞燕比你矮半个头,小小一只。 他把你押送给飞燕的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有一种王子把公主交给小矮人的既视感。 飞燕莫名成了你的‘家长’,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少为难孩子。” 艾尔海森没使多大力,你轻松就挣脱开,用已经蹭干的手摸了摸飞燕的头。 “堂主姐姐……”飞燕抓住你的衣袖,踮起脚,凑近在你耳边小声道,“我闻到血腥味和药味了。” 你们二人衣裳上的血渍基本都快干了,按理来说不该是这个味道,她闻到的血腥味虽然很淡,却有些新鲜。 “嗯,我受了点轻伤,刚刚上完药。”你回答道。 飞燕一下子就炸了,带着警惕护在你身前,看着艾尔海森,总感觉这个男人不怀好意。 肯定是他对堂主姐姐图谋不轨,二人打了一架。 艾尔海森:“……” “你要不要问问你家堂主的药是谁给她上的。” 飞燕转头看你,等待回答。 “是他上的没错,他还帮我包扎了。”你撩开衣服,给飞燕看了一眼缠好的绷带。 ‘哦……原来是误会……不对!’ 飞燕刚想松的气一下子又提起来,危机感达到顶峰,差点跳起来。 “堂主姐姐……”小丫头扁着嘴,语气中带着可怜和委屈,“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她怎么不知道堂主姐姐身边有这样一个男人,不仅能跟堂主姐姐靠那么近,还能替她包扎。 “嗯……”你思考了一下,“我的合作者。” 虽然现在合作结束了,但是应该还是算合作者。 “所以你们两个暂时是不打算走了?”艾尔海森双手抱胸,“如果真的很闲就过来帮忙。” 既然是你的合作者,飞燕对艾尔海森的敌意也下降了不少,只是好感没怎么增加。 “需要帮什么忙?” 艾尔海森目光锁定了一块风景不错的空地,伸手一指。 “给你堂主姐姐挖个坟。” 飞燕:“??!” 第21章 下一章进回忆了 飞燕看了眼你,又转过去看艾尔海森。 最后再看了看那被选好的墓地。 大脑飞速运转,cpu都要干烧了。 “说话说清楚点。”你拍了拍飞燕的肩膀,打断她的思考,“是为我的假身份搭个坟。” 你这么一说,飞燕就懂了,露出了然的表情。 堂主姐姐假身份多,此番肯定是为了金蝉脱壳。 “对了,”你接着道,“飞燕你把带来更换的衣服给我,一会儿我们得把血衣烧了。” 飞燕将衣服包裹递给你,你接过包裹,找了处有遮挡的地方,准备把血衣换下来。 “喂,老实点。”飞燕用她的小身体隔在艾尔海森面前,“低头赶快干活,不准动歪念头。” 本来就不打算偷看的艾尔海森:“……” “有没有可能,只有你们堂主才会动歪念头。” “不可能!”飞燕立马否决,“堂主姐姐虽然有时候说话欠了点,但是她一直都是有底线的人。” 也是,你一向在气人方面很有分寸。 往往都是气的人七窍生烟,但是又不到结仇喊打喊杀的地步。 艾尔海森这么想着,掏出利刃顺手砍下一棵竹子,又取了一段,从中劈开两半。 这竹子碗口粗细,刚好能拿来刻字。 “咔咔咔”一阵响声过后,艾尔海森吹去竹面上的碎屑。 “爱妻……之墓……”飞燕凑近一瞧,小脑瓜又要转不动了,“堂主姐姐怎么成你的妻子了!” 小丫头急得快要哭出来,她可没忘这个坟是做给堂主姐姐假身份的。 也就是说堂主姐姐做了一段时间这个大高个小白脸的老婆?! “这是她的假身份。”艾尔海森解释道。 “那你叫过堂主姐姐‘夫人’一类的称呼吗?” “叫过。”艾尔海森面露不解。 “那堂主姐姐喊过你‘夫君’一类的称呼吗?” “当然。”艾尔海森肯定道。 “啊啊啊!”小丫头气的直跺脚,不知道是在气这个男人花言巧语,还是在气堂主姐姐不争气,居然被一个男人骗去做了老婆。 “原来在你眼中,互相喊一句称呼就是‘夫妻’了?”艾尔海森想通了其中关键,也被咋咋呼呼的小丫头逗笑了。 “怎么了怎么了!”换完衣服的你听见这边的动静,立马冲过来把飞燕护在身后。 “海哥,是不是你又欺负小孩子了?”你一边安慰着飞燕,拍拍她的背,一边问艾尔海森。 “把你那个‘又’字收回去。”艾尔海森望见那个小丫头一个劲儿地往你怀里钻,露出一个计划得逞的笑容,心中了然。 果然,你养出来的小丫头跟你学的也是鬼精鬼精的,惯会演戏。 “我可没欺负她,”艾尔海森轻笑一声,“她只是不满你跟我住一起两年而已。” 论算计,他也不比这小丫头差,自然知道怎样才插刀最狠。 果然,飞燕在你怀里听见‘住一起两年’,浑身毛都要炸了,只是碍于在你面前,不好发作。 “这样吗?”你揉揉飞燕的脑袋,对艾尔海森的话半信半疑。 飞羽飞燕两个小丫头算是你带大的,有点粘你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小丫头是吃海哥的醋了? 这样可不好,她们始终是要成长的,你可不敢太让她们依赖你。 飞燕不清楚艾尔海森的谋划,只是心中警铃大作,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这个小白脸很懂堂主姐姐的脾性。’ “堂主姐姐,您真的跟这个小……这位公子住了两年吗?”飞燕差点一个‘小白脸’脱口而出,幸好及时改口。 “这属于我任务之外的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你板起脸,故作严肃,“不合规矩。” 所谓的规矩,是你上任白虎堂堂主后颁布的法令。主要为白虎堂的杀手们定下,严禁任何人探究其任务外的身份和轨迹,用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他们的安全。 同时也是为了将杀手这个身份和生活区分开。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杀神转世,杀孽太多,容易影响人的心智。 何况比起做杀手,更多人可能想成为一个‘人’。 “是,飞燕明白。”飞燕立马终止话题,心却是凉了半截。她知道你不太喜欢有人探究你下班后的生活 有一种输定了的感觉。 小丫头的兴致以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你看看,还需要添什么吗?”艾尔海森把那块刻好字的竹板插上,问你,“毕竟是你的墓,还是得参考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你被他逗笑了。 “我没什么大意见,”你双手环抱,环顾四周,“这里有山有水,风景优美,人迹罕至,也很安静,感觉是个适合长眠的好地方。” “唯一有点小要求。” “什么?” “能不能在坟前种几株花。”你手指就在不远处的几株开的正好的野花,“这样显得比较唯美,更符合人设。” 艾尔海森照做,移栽了几株野花在你的坟前。 “海哥,你小刀借我一下。”你接过艾尔海森递给你的小刀,在竹片上添了几笔,勾勒出竹子与花朵。 然后又按着自己的审美把野花挪挪地方,修剪了下。 一块竹片做的碑,还有几朵风中摇曳着开放的野花,构成了这幅画面。 藏于竹林的一个小小坟墓,静谧而清雅,不受外人打扰。 旁人若是看见,多半会好奇地下埋葬的究竟是何人,是否同此地一般,该是个清雅淡泊的人。 “堂主姐姐……”飞燕抱着你的手臂,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有些伤心。 她倒是觉着你真的为自己搭了个坟墓。 毕竟堂主姐姐和‘组织’内的其他杀手不一样。 第22章 飞燕的回忆(上) 因为家里没有吃的,所以她和姐姐飞羽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人送给人牙子,不求换取什么,只为了省下两份口粮。 她现在已经有些想不起具体的情景了,只是一直哭,哭着哭着就没了力气,被丢进板车上,跟好多小孩子挤在一起。 不知要被运到什么地方。 现在稳重的飞羽那时候也跟她一样是个胆小鬼,两姐妹缩在角落,害怕地发抖。 再然后……噩梦就降临了。 一伙流匪劫持了这辆装满小孩的车。 原本看上去就凶恶的人牙子被更加凶恶的土匪用斧头砍呀砍。 发出类似于街口屠户剁肉的“咚咚”巨大响声,心惊肉跳。 那些爱哭的小孩子们此刻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响声,生怕惹怒了这群恶鬼。 “这群小崽子怎么那么瘦!”有人拎起其中一个小孩子,唾弃道,“这能有几两肉。” “知足,起码能啃啃骨头。”他的同伴没好气道,“这年头,人命不值钱。” “还得是你小子有主意。”土匪拿着斧头把小孩们押成一堆,“虽然有点膈应,但好歹能开开荤。” 飞燕就这样跟孩子们被押回了山寨,乖巧而安静。 途中也不是没有控制不住情绪吵闹的孩子,只是马上就被土匪用斧子劈的七零八落,另外用口袋装好了。 直到后来,飞燕才知道有个词叫做‘两脚羊’,指的就是她们这种‘口感上佳’的小孩子。 而这些被捉起来的小孩子中,以女孩占绝大多数。 那个人牙子是个懂算计的,挑的大多都是五官端正的,估计打算到繁华城市,卖给青楼一类的赚取钱财。 下至四五岁的小童,上至十二三岁的少女都有。 那些土匪将孩子们像牲口一样圈禁,然后上下打量,挑出那几个年纪稍大孩子,拖拽着,将她们带离。 飞燕那时也不懂人间的恶到底有多可怕,只是看着那些姐姐被人拖拽着脚,指甲却恨不得嵌入地面,最后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在地面,发出撕裂的喊叫。 “不要看……”飞羽捂住飞燕的眼睛,飞燕也紧紧抱住飞羽,两姐妹不约而同发出轻声的抽泣。 人圈中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压过了不远处那些少女们的惨叫,也盖住了那些土匪们得意的淫笑。 飞燕感觉自己的泪水都要哭干了,可是却什么用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看着孩子们一个又一个被拖走。 一只恶心的大手拉住她小小的手臂,巨力将两姐妹扯开,她挣扎着,却无可奈何。 “哟,这两个丫头应该是里面最标志的两个。”瘦高个土匪捏着她的脸上下晃动, “啧,就是年纪小了点,八九十岁?” “长这么好,吃了可惜啊。”另外一个矮壮土匪押着飞羽,扯着飞羽的手腕,像检查物品一样翻看,“但这么小的丫头,经不起折腾,两下就坏了,根本不划算。” “要么用过之后再……” “去去去,”矮壮土匪一脸嫌弃,“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随后大手一挥,决定了姐妹俩的生死。 “这么小的孩子,也没什么身段,还是煮了吃。” 说罢就要带离她们。 飞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手中藏了一颗尖锐的小石头,突起发难,一下扎进土匪的手臂。 她本是个瘦丫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和狠劲儿,小石头竟然被她扎进了土匪的肉中,痛的土匪大叫一声。 “”瘦高个土匪骂了句脏话,目光一时被飞羽吸引。 借着这个机会,飞燕一口咬住瘦高个土匪的手臂不松口。 “艹!”瘦高个土匪击打着飞燕的背部,想要让她吃痛松口,却不料她咬的更紧了。 恶心到熏人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飞燕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打得移位,却还是咬紧牙关。 她知道自己今天活不成了,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瘦高个土匪看飞燕不肯撒口,“斧头呢!拿斧头来把这个小婊子的脑袋给我卸下来!”本来想着收拾一群小丫头用不着大动干戈,所以也就没带武器。 重新擒住飞羽的矮胖土匪吸取了瘦高土匪的教训,提防着飞羽一样咬人。 “来人拿把斧头过来!”矮胖土匪高声喊叫,想让隔壁的同伴听见。 他的声音太大,大到盖住了他们本该察觉不对的安静。 是的,安静。 无论是被烹煮前孩子们的哭声,还是被土匪们压在身下的少女们痛苦的喊叫,此刻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寂静,像是压抑的怒火,只待一个信号,便喷涌而出。 泪水模糊了双眼,所以飞燕只看见了一个影子。 那个影子踩碎了这一刻的绝望,提剑而入。 身后是被她揭开的阳光,足以照亮此时的罪孽黑暗。 她什么也没说,甚至没能给土匪询问“你是谁?”的机会和时间。 一剑,斩断土匪的手。 一剑,斩下土匪的头。 再一剑,又是一颗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双眼还停留在死前瞪大的那一刻。 如此血腥的画面,孩子们都被吓到了。 但飞燕只觉着畅快。 她把土匪的手丢开,又‘呸呸’吐干净口中的血,然后开始大笑。 她的内脏好疼,疼的她止不住哭泣,但是她还是要笑,笑的眼泪流出来,然后又擦干,弓着身子,最后发不出任何声音。 飞羽冲上来将飞燕抱住,她向来情绪内敛,此时也忍不住同飞燕一起哭一场。 那个影子最后走到两姐妹身边,飞燕这才看清了她的样子。 一名很年轻的少年,看上去最多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生的稚嫩精致,只是那双眸子淡淡的,脸上也没有太大的表情。 飞燕忍不住去看她的眼睛,总觉着她眼底的怒火已经燃尽熄灭,却还藏着说不尽道不明的哀伤。 她的衣服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那些有钱人家公子才穿得起的款式。 只是被太多飞溅的鲜血打脏了,连带着她那张脸,都沾上了腥臭的血。 飞燕就这样仰头看着她,只觉着这本该是个谪仙样的人,就算染上了鲜血和杀戮,却还是不让人感觉可怕。 再然后,那个人就这样蹲下身,让她不再仰视了。 “这是止痛的丹药,一次一粒。”一只小巧的瓷瓶被塞进她手里。 少年从怀中拿出另外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 “手伸出来。”她对飞羽道。 飞羽摊开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这是那颗锐利石子的代价。 少年将金疮药洒在飞羽的掌心,随后收好瓶子。 “刺啦——”她撕下自己绣有漂亮花纹的衣摆,替飞羽简单包扎好。 “叫上那些孩子,跟我离开这里。” 角落那些孩子害怕的发抖,显然是畏惧她手中的剑。 “都走啊!快走……咳……” 飞燕高举双手,本想鼓动大家,却又扯到内伤痛的咳嗽。 “都走!不走留下来等着生不如死吗!” 飞羽攥紧拳头,发出了她此生最大的声音。 “坏人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走!” 飞燕从未见过姐姐这么大胆过,像是把之前的情绪一股脑儿发泄出来。 飞羽用喊,用拉,用拽,用推,总之用了各种方式,一个一个把孩子们带出去,带到阳光下。 第23章 飞燕的回忆(下) 外面等着她们的,是另外几个幸存的小孩,也就是之前被拖走打算吃掉的那几个孩子。 双方一见面,哭声就又开始响起,吵闹无比。 但少年并没有嫌弃她们,也没有阻止她们,只是料到等她们发泄完毕需要些时间,所以先离开这里。 而这一走,却多了两个小尾巴。 飞羽牵着飞燕,跟在少年身后,看着他走进另外一间营帐内——里面躺着许多尸体。 有那些土匪的,更多是那些并没有在阳光下重逢的姐姐们。 少年将她们的尸体收敛到一起,最后找了张大竹席盖住她们衣不蔽体的尸体。 她们身上满是伤痕,但最显眼的却是胸口一道致命剑伤。 飞燕看了少年一眼,知晓这剑伤的来历。 但她心中却没有怪罪少年。 这些尸体面色平静,像是获得了什么解脱。 “她们离开时没有痛苦。”少年解释道。 飞燕又从少年眼中看出了那种悲伤。 “一会儿……找个好地方将她们葬了……” 飞燕好像听见了少年微乎其微的叹息。 “我也没能救下她们……” 听见少年的话,飞燕只觉着难受。 她不识字,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突然感觉人性丑陋的可怕,以及生命逝去的空落。 那些充满生气的人,现在都没了生机,终究什么都没了。 飞燕有些后怕,原来自己和姐姐差一点也变成这副模样。 少年四处搜寻,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一辆运货的板车,把压着的杂物丢开后,又将那些少女们的尸体搬上车。 “我……我也来帮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飞羽撒开飞燕的手,冲上前去,要跟着少年一起推车。 “你……”少年看了看她的细胳膊细腿,又看了眼只吃了止痛药,还没来得及得到救治的飞燕, “你还是去照顾你妹妹,”少年取了点巧劲儿,那沉重的板车被她推动,慢慢推出门去, “她伤的不轻,不好好调养,可能会留下病根。” 她走的很干脆,推着板车,一直推到后山的树林的某处空地才停下。 土葬多半是来不及了。 少年思索片刻,最后选择用火葬的方式送她们离开。 虽然朝廷政府对火葬并不提倡,甚至还有打压的趋势,但在民间,火葬的方式还是比较容易遇见。 穷苦人家没什么陪葬品的需求,也没什么精力和钱财去整流程和仪式,所以火葬反而是更省事的方式。 至于那些所谓的反对言论…… 少年并没有管太多。 有说法火葬是对亡者的亵渎,可又有别的说法说火焰能洗涤罪恶。 她点了一把火,将少女们的尸首和过去一同燃烧在火里,静静等候她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只留下一些骨灰。 然后她挖了一个坑,把她们的骨灰葬在一起。 无论生前如何,死后都尘归尘土归土。 “你们两个,看够了吗?” 少年早就察觉到藏在树后面的飞燕和飞羽,但也只等到一切结束后才出声点出。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回去。”少年神色还是那样冷冷的,“会有人来将你们接走。” 她说的没错,待到两姐妹赶回去时,孩子们正围着一个胖和尚,和他打成一片。 那胖和尚肥头大耳,长得慈眉善目的憨厚,很是讨小孩喜欢。 都说小孩子天性烂漫,实际确实如此。 现在开心同胖和尚打闹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害怕恐惧的模样。 “哎哟喂,小心点。” 有个顽皮的趁胖和尚没注意爬到他头顶,抱着他的脑袋,吓得胖和尚连连叫唤。 两姐妹走在前面,少年就跟在她们后面几步之遥。 见到少年出现,原本快活的气氛突然一滞,想来是有人记起来之前她杀人的模样。 “祖宗哟,”胖和尚身上还挂了几个孩子,抱着他害怕的直抽抽,“您这次又是作甚么了?” 他口中的‘祖宗’,指的便是眼前这个似杀神的少年。 “这群孩子被吓得不轻,”胖和尚一个又一个的安抚过去,才让孩子们好些,“估计还要寻个郎中给他们看看。” “找几个靠谱的。”少年退了两步,离他们远了些,在树下抱剑,“银子我会另外差人给你补上。” “这倒是不用。”胖和尚连忙摆手,随后又解释道,“您给的银子已经足够了。” “只是哈,也算是老衲个人的建议。” “您身上杀气太重,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双手合十,接着道, “这杀气过盛,伤人伤己,常人不敢靠近。” 他说的很有道理,这群孩子明明被你救下,却仍是不敢接近你,甚至十分惧怕你。 “您这未免……太孤独了。” 胖和尚是个明事理的人,自然知道这位年轻少侠虽然出手狠辣,看着不像好人,可实际上有一颗善心。 只是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或许您可以……嗯……试着多笑笑?”胖和尚试着提出建议。 少年生的一副好相貌,本该是个比人偶还精致的花容月貌,却因这清冷的性情而不受孩子待见,着实可惜。 “爱笑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胖和尚笑得憨厚自然,“俗话是这样说的。” “我会尝试。”少年背靠树,闭目养神。 胖和尚叹了口气,没有强求。 少年的身份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都说&39;放下屠刀,立地成佛&39;。可现实哪有那么简单——无论是后半句还是前半句。 “那老衲就先将这些孩子带去南县的慈幼局了。”胖和尚指挥着孩子们排好队列,“南县的县令是我故交,为人信得过,是个心善的。” 这群孩子身体弱,经不起长途跋涉,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再寻个郎中给她们看看。 南县离这里不远,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少年颔首,算是同意胖和尚的做法。 “等等,等等!”飞燕没看懂二人之间的交易,但她还是意识到了接下来自己可能要跟着胖和尚前往南县了,连忙叫住他。 “小姑娘?”面对像飞燕这种年纪稍大的孩子,胖和尚的称呼也变得端正,“有什么问题吗?” 飞燕脑子乱糟糟的,一时间理不清思绪,张了张嘴,最后只干涩地问出一个问题。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她说的接下来,是指安顿下来后,在此之后她们又将何去何从。 胖和尚面上的笑容淡了些,这并不是个美好的问题。 这糟乱世道,这些孩子的未来,没人能肯定。 “慈幼局能保证你们的温饱,”胖和尚再次双手合十,“你们可以试着去学习一门手艺,用于养活自己。” “我们会尽力的。” 这是他的保证,但也并不能算是保证。 “那……”飞燕拉着飞羽的手突然攥紧,眸子微微下垂,“那我想要习武,想要救下更多人呢!” 她猛地抬头,目光却是看向不远处树下的少年。 树叶的阴影投下,遮掩了她的神色。 “我想要跟你习武!”飞燕大声喊道,对着默不作声的少年。 “我也是!”她的身旁,飞羽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胖和尚被她俩这一嗓子吓得不轻,差点又是一句‘祖宗’脱口而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安定心神。 “这……习武也不一定要跟着这位……公子。”胖和尚神色有些惊慌,出声劝阻,“你们完全可以另外找师傅……” “可是不一样。”飞燕摇头,泪水又止不住大颗滴落,“不一样的……” “是她砍了土匪的头,是她送了姐姐们最后一程,也是她救下的我们。” 她握紧掌心的小瓷瓶。 “对我和姐姐来说,这不一样的……” 那个少年终于从树荫下走出来,她的神色还是那么淡漠,可飞燕总觉着她生动了些。 “我不是什么侠客。” 少年看着两姐妹,眼中带着些许不忍,不忍心戳破在她们心中对于自己的幻想。 “我是杀手。” 她伸出手,手上还有残留的干涸血液。 “我杀过很多很多人,不止坏人……还有好人。” 飞燕抬头,阳光就在少年身后,风吹过,空气中仍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做杀手,不杀人,就等着被人杀。”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和麻木。 “你们该有更好的选择。” 第24章 穷啊 晚间的冷风吹过,中断了飞燕飘忽的思绪。 她怎么又想起曾经和堂主姐姐相遇时的事了。 “大功告成。”你仔细检查一遍后拍拍手,“如果没有别的需要寒暄,那我们就在此分开?” “嗯,是该回去了。”艾尔海森点头。 天色不早,使节团不可能等他一人那么久,做戏也该有个分寸。 “好了,飞燕,我们走。”你招呼飞燕离开。 “是,堂主姐姐。”飞燕跟在你的身后。 她来时是骑马赶路,但两人同乘一匹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的打算是先找个客栈歇息一晚,第二天再去驿站购买。 你翻身上马,飞燕就坐在你的身后。 你骑着马绕着艾尔海森绕了一圈,带了点捉弄的意味,随后又在他即将发火之际一夹马肚,飞速逃离。 “海哥,拜拜咯~” —— “老板,一间上房。” 徐络正在前台打着盹,冷不丁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两名身着劲装的江湖侠女推门而入。 为首一人看上去双十年纪,眉眼带笑,带着一种闲适漫不经心的感觉。跟在她身后的少女看上去比她小上几岁,虽然有些稚嫩,但一身的气度却不像这个年龄能拥有的。 “哗—”一个钱袋子擦过徐络的鼻尖,砸在台面上。 ‘这两位姑奶奶怎么来了?’ 他心中喊苦,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只能是拎起钱袋子,装作清点地掂量了下。 “李二,领这两位女侠去房间。”他面色如常,拿出挂着写有房号小牌子的钥匙,又打了个哈欠。 “一会儿送两份饭菜到房间,如果能有特色菜就好了。” 为首的女侠笑着补充吩咐道。 听见她的话,徐络此时真想整个人向后一瘫,直接撒手不管。 都说左护法性情恶劣,小小年纪就得了堂主五分真传,是堂中第二危险的人物。 真不知道自己这是多好的运气,才能让第一第二两位大神齐聚他这偏远地区的小小客栈。 本来就是怕麻烦才躲在这里谋个清闲差事,怎么感觉自己的悠闲生活就要结束了。 他强打着精神,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对着另外一个店小二吩咐: “去,让张麻子做两个拿手菜送上去。” “掌柜的,不合适?”店小二张大嘴巴。 张麻子是他们这里杂工,一般不负责下厨——主要他只会那么几个菜,根本担不起厨子的任务。 “老李睡得早,这么晚了,你敢去叫他?”徐络眉毛一挑,拿出掌柜的气势, “张麻子拿手菜味道还行,你不说我不说没人能吃出来不是厨子做的。” “去去去,动作快点。” 不然上面两位恶霸姑奶奶饿极了把账算他头上怎么办。 —— 你和飞燕进入房间,触动房间的两层机关。 “真羡慕老蛤蟆的静木啊……”你长叹一口气,“我们还是家底薄,比不得青龙堂财大气粗。” 虽然也是设置了机关,但是隔音效果比青龙堂的差了不少。 “好想把青龙堂打劫了啊……” “堂主姐姐,想想就行了。”飞燕是知道你现在性格的不着调,“我们打不过。” 且不提青龙堂综合实力本就是四象堂之最,白虎堂经历了堂主位置更替,折损了不少人,现在实力还未完全恢复。 对,就是你上位这次。 堂主位置原本轮不到你坐,只是那群老不死的起了歹心,想对你动手。 结果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腥风血雨后,你心安理得拿走了他们一直护着的堂主之位。 但也正是因为你杀疯了杀狠了,所以白虎堂现在正处于几十年来最弱的时期。 哪怕你兢兢业业两年,也只是拔除了堂中毒瘤,清理了不少叛党,让白虎堂将将有些起色。 不然你身为白虎堂堂主,怎么会沦落到要亲自去青龙堂总舵见那只老蛤蟆的儿子。 用来水字数的同人 事先声明,这是我23年初复健的时候写的一个短篇,7k左右,跟本文没太大关系(当成送的短篇看就行了) 也是二人称乙女向,但是背景舞台不一样 因为年代有些久远,如果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请找23年的我,现在的我是不认账的。 原文标题是《再见》 一 细细想来,那或许是十多年前的一个午后,阳光很好。 那时祖母还未逝去。 不过她的年纪,眼睛已经不起长时间阅读书籍。 老人家喜欢带着她的老花镜,坐在院子内的木椅上,手边是新鲜出炉的糕点和温热的果茶。 而他就坐在不远处抱着厚皮书埋头阅读。 那人会一边笑着同祖母聊天,一边把属于他的那份糕点放在他面前。 糕点卖相并不算好,多是不规则的形状,似乎是那人不愿意花钱购买专用模具的缘故,不过味道不算差。最起码比卖相好多了。 那人有时还会狡辩,只要不影响味道,卖相无所谓,反正最后的下场无非都是进了肚子。 虽然他觉着那人就是嫌弃模具贵,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只差‘花这个冤枉钱我还不如多做两炉’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那人是祖母晚年收留的一个学生,目前没有去处,姑且暂住家中。 说是学生,但并未在教令院登记,其性质更像是学徒也说不定。 不过艾尔海森并不算排斥这位外来者。 又或者说,这位外来者的到来,对他们应该是利大于弊。 他咬了一口糕点,新出炉的糕点口感绵软,甜香之余带有一点果蔬的清香,入口让人感觉没有太腻,光论味道并不输外面橱窗陈列的精致糕点。 哪怕是祖母也不介意再多吃两口糕点,不吝啬赞美。 他并不喜欢那些目光短浅的蠢货,也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但他却欣赏那人难得的分寸感和洞察力。 所谓洞察力,指她善于察觉旁人的情绪与情感,及时作出应对,成就了她邻里邻外不错的名声。 至于分寸感,则是指她并不会像那些热心人士一般擅自闯入别人的生活,自作主张地做着那些自以为的好事。 艾尔海森翻动书册。 这本新书是她送的生日礼物,价钱虽算不得贵,但作为须弥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纸质书籍,寻来想必也是花了一番功夫。 不过她对书的来历只字未提,只是询问他还想要看什么,下次有机会可以替他寻来。 若是按照一般人,或许是会客气一番。 但艾尔海森没有客气,而她也没有拒绝,只是笑嘻嘻地应下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份礼物竟然是离别礼物。 他指尖摩挲那因为多次翻阅而磨损发皱的封皮,内里的书页已经微微发黄,只是书页上的文字还清晰可见。 翻到最后一页,有一行歪歪斜斜的祝福,墨迹因为时光流逝而微微晕开。 祝福语是须弥常见的格式,算不得新奇,只是那字迹丑的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夏日。 那人握着笔杆,在暖黄的灯光下,一笔一划临摹着字帖,留下这世间或许唯一一行属于她的字迹。 二 一本书,一盆花。 这就是你留下的唯二礼物。 前者赠予他提前做成年礼物,后者则是赠予祖母作为你离去后聊以慰藉的对象。 其实早在你离去前几天,艾尔海森就撞见你在小心照料那盆不知名的植物。 这实在是稀奇。 毕竟术业有专攻,而你照料植物的手法也不像是新手的样子。 在你手中,那盆植物叶子生的翠绿,看上去充满生机。 就连他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兴趣,不知道是对那盆植物还是对你的。 “艾尔海森,你怎么来了?”少女因他的突然到来而感到惊奇,但也没有到慌乱的地步。 “这是什么?”艾尔海森拨弄了下那翠绿的叶子,好奇道。 那时他年纪还小,阅历还不够,自然认不出这些植物的差别。 “长寿花?”少女语气中有一丝自我怀疑,“反正学名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在我的家乡,人们都这么叫它。” “正好你来了,我把养殖的注意事项都给你讲一遍。” “啊?” “你记性好,不会忘。”少女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听下你的这一长篇大论。 事实证明你说的对,他记性确实不错。 直到今日,他还是能回忆起那个夏天,少女扳着手指皱着眉,冥思苦想,一条一条向他讲述着这株长寿花的养殖方法。 期间说了五次“大概就这些”,四次“应该没有了”。 你真的是来向他妙论派祖母求学的学生吗? 也正是在那个夏日,艾尔海森第一次开始怀疑你的身份。 少女的身份就像是那盆在须弥植物图鉴都找不到对应的长寿花那样充满疑点。 而那盆长寿花,就在她离去那天由她亲手交予祖母。 在她的照料下,长寿花已经生出了一簇簇花苞,隐隐能看出那其中藏着的艳丽色彩,或许没几天就能完全盛开,展露出它该有的美貌。 “这花叫长寿花,花期长,好看,而且好养活,养好十年都可以,有什么问题您直接问艾尔海森就行,各种注意事项我都跟他讲了,我走后您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着凉……” 艾尔海森从来没有见你这么唠叨过,絮絮叨叨,简直比隔壁邻居的老婆婆还要话多。 他实在是不理解。 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只要你愿意,抽空就能回到这里看望他们,何必跟生离死别一样。 但后来,等到祖母病了,等到那盆长寿花因为无人照料而枯萎,你都没有再出现。 那本来翠绿肥厚的叶子因为多日没有浇水而变得干瘪枯黄,那本来鲜艳的花朵也早就凋零。叶子失去了生机勃勃的绿色,花朵失去了鲜艳的色彩。 他忽然就明白了你那时为何不舍。 三 平心而论,时光流逝岁月积累,与之伴随生命的诞生和消逝,这是自然规律,常人无力改变,所以不该纠结。 但无论如何,亲眼目睹亲人的逝去,哪怕是世间最冷情的人也会为之动容。 他自认为理性,却还是没有脱离人的范畴。哪怕是知晓终有这一天,可真当他亲手为祖母举行葬礼时,还是有种恍惚的如梦感。 心里有个声音不切实际地安慰他:祖母只是睡着了,她只是困了而已,她会醒来的。 而于此同时,他的理性会撕碎这层谎言的伪装,清晰告诉他祖母已经逝去:要学会接受事实,面对事实。 葬礼并不算盛大隆重,可前来吊唁的人却很多,原因归结于祖母生前的名望。 其中不乏真心因祖母逝去而感到惋惜或者伤心的,但大多都是过来走个过场,脸上的难过表现地太过虚情假意。 艾尔海森并不喜欢他们,也讨厌他们那些惺惺作态的举动。 与其同他们交流,他倒是更希望独自一人待在屋内整理祖母留下的那些遗物。 她生前宝贝的那盆长寿花现在如何了?这几日都忘记了它的存在,没能给它浇水。 那人说过这花怕旱,想必已经干枯了…… 不知为何,艾尔海森忽然开始想念那几年都未曾再见的人。 为什么呢? 是因为祖母生前时不时看着花念叨那人的名字吗?还是因为…… —— 葬礼进行到尾声,吊唁的人基本离开,整个大堂空荡荡,只剩下他与祖母。 又或者从今日起,只剩下他一人也说不定。 艾尔海森不讨厌独处,但却讨厌此时沉重的寂静。 突如其来的急促脚步声击碎了此时的沉静。 他看着一人飞奔着闯进来,却在距离棺材五步处停了脚步。 同那些仪态得体,服饰干净整洁的人不同,你此刻显得十分狼狈,风尘仆仆,似乎是从很远地方匆忙赶来。 艾尔海森难以形容你此时的状态。 明明脸上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但他却觉着你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就像是个透明的玻璃瓶,把自己的情绪禁锢在体内,任凭瓶内翻天覆地,但只要瓶身没碎,隔着那层厚厚的玻璃,外人只能远远地望上一眼。 没有鲜花,没有礼金,匆匆赶来的人似乎什么都没来得及带上。 只有攥在掌心的一小袋花种——那是长寿花的种子。 象征着长寿与幸运。 你忽然觉着好讽刺,墙上照片中老人的笑容还是那么祥和,似乎在告诉你不必自责。 就像是当初她收留你时所言: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必对自己太过苛责。” —— 再次相逢的场景算不上美好,甚至没有几分温情。 一袋花种,一个拥抱和一句‘对不起’就已经是全部。 年少时那个总是在笑的姐姐看上去似乎脆弱了许多。又或者,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艾尔海森久违地回忆起那段不算漫长的时光,却发现记忆中那人的笑总是展露在他人面前,而独处时,她的目光总是呆呆地看向一个地方,眼神灰暗,没有生气。 四 之后又是过了几年,他路过奥摩斯港时听见两个小孩在街上互相分享着童话,两人争辩童话中兰那罗的模样,让他又想起了那人。 大多数小孩都是好哄的对象,一块糖果,一个故事就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那人并没有多余的糖果,但肚子里却有着讲不完的故事。 所以坊间的孩子多爱粘着她,有时还会主动替她办事,只为听到下一个故事。 所有的童话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尾,小孩们眼睛亮晶晶地欢呼着圆满的大结局。 可艾尔海森却觉着这样的结局太过虚假。 不然为什么连讲故事的人眼中都带着忧伤呢? —— “这位病人,请你不要随处乱跑。”健康之家的见习医师拉住一名女子的手,“这样很容易给我们添麻烦。” “抱歉护士小姐,我只是觉着我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想要申请出院。” “你能不能出院要听扎卡里亚医师的,”戈尔珊虽然疑心她口中的护士究竟是什么,但还是恪守本职用力把她拽住,“而在康复之前你必须要按时接受治疗。” 路过的艾尔海森听见这声音有些耳熟,一转头,却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你的样貌似乎同几年前并没有差别,只是看上去比那时憔悴多了。 与他对视的一瞬,你就失去了逃跑的力气,只是可怜那见习医师连同你一起摔倒在病床上。 再度重逢,你并没有说话,艾尔海森也不是那种善于挑起话题的人。 倒是一旁的见习医师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艾尔海森书记官您认识这位病人?”戈尔珊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托之前担任代理大贤者的福,如今须弥城认识他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 “如果认识的话麻烦你劝她配合治疗。” 一想到这位病人前两日的所作所为她就头疼。 明明病的那么重,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多次出逃,每次跑到半路就病倒在地,然后再被人送过来。 戈尔珊愤愤地将你的所作所为全数讲述给艾尔海森听。 “其实我并没有病的那么严重……”你刚想反驳,却又莫名心虚闭了嘴。 “她确实是这个性格。” 对旁人好到极致,却从来不在乎自己。 “我和她聊聊。”艾尔海森在你身旁坐下,戈尔珊见有人看着你,也去一旁忙活了。 你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离他稍微远了些。 “手腕怎么样?” 听见他的询问,你一怔,随后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不解。 “你以前帮人搬重物伤了手腕,最后还是祖母发现了你的不对劲。”他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只可惜你的手腕没有及时得到医治,最后落下了病根,平时不能太过用力,不然容易旧伤复发。” “我的手腕早就好……” 艾尔海森一把扯出你藏在身后的手,只是轻轻碰到你的手腕,你就疼的颤抖。 见习医师并不知道你手腕有伤,那么用力的抓住你的手,也难怪会旧伤复发。 “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出院。”艾尔海森低下头与你对视,“你大可不必费气力撒那些一眼就能看穿的谎。” “没什么,只是觉着我不该待在这儿罢了。”你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偏过头。 “不该待在这里,是因为你不是须弥人吗?” 须弥的医疗资源确实丰富,但是也没有富裕到能够不计成本救助他国的地步。 “是啊。”你同意了他的说法,“我确实不是须弥人。” “没想到你知道啊。”你挠挠头发,笑的僵硬。 “如果你是担心医药费的话我可以替你垫付。”艾尔海森一句话堵死了你的后路,“用不着感谢我,日后记得还就行。” “明日我再来看你。” 五 艾尔海森再次从箱子中翻出了那一小袋长寿花的种子。 简陋的布袋中装着一小把种子,谁也想不到这小小的种子成长后会是那样美丽的花朵。 他以前曾托不止一位生论派的学者研究过这种子,得到却是同样的答复——这是全新的一个品种。 其中不乏有人向他讨要种子,但都被他拒绝了。 他从那布袋中取出几粒种子瘫在手心,找来一个闲置的花盆将其种下。 翻开桌上的资料,其中关于你的存在有着太多不合理之处。 比如最初你说要归家,可进入雨林后便再也没人见你出来过。 再者,你几年后再度出现却是在沙漠,与他道别后的行踪不为人所知。 又或者,这次你被人发现在一个树屋中,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 “你和你的主人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对吗?” 艾尔海森对着花盆问道,不过说完他又笑了。 他究竟是发了什么疯,居然会像小孩子一样对着还未发芽的种子说话。 —— “这是……什么?”你见他来时端着一个空花盆,不知用意如何。 “一盆花,不过还没发芽,你先养着。”他强行把这个花盆塞进你的手中,就像是你当初逼着他记住那些养殖注意事项一样。 “长寿花?”你似乎是明白了这花的品种,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我可能……不是很喜欢这花……” “人的生命并不是一盆花就能左右的。”艾尔海森打断了你此时的感伤,“至于为什么选中这花,你自己给出过理由不是吗。” “花期长,开花好看,而且好养活。” 你看着这盆还未发芽的花,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番画面。 一位老人坐在摇椅轻轻摇晃,享受夏日的晚风拂面,神情安静祥和,在她的不远处一个小孩点灯翻阅着书籍。 老人似乎发现了你的存在,朝你挥挥手示意你过来。 而那个小孩也停下看书抬头看向你,神情不耐烦,似乎是嫌弃你动作太慢。 “快点过来啊。” 你抱紧那个花盆,低头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眼泪滴进花盆,融进能包容万物的土壤中。 —— 从前从前,有一个善良的少女。 善良的少女喜欢太阳,喜欢月亮,喜欢夏日的暖风,喜欢冬日的白雪,喜欢高高的大树,喜欢绿茵茵的小草。 也深深地爱这世间的每一个生灵。 黑心的乌鸦找到了少女:【善良的少女,你爱我吗?】 少女点点头。 【既然爱,那就把你头上的帽子送给我,它很漂亮,能遮住我这一身漆黑的羽毛。】 黑心的乌鸦拿走了少女头上漂亮的帽子。 饥饿的棕熊找到了少女:【善良的少女,你爱我吗?】 少女点点头。 【既然爱,那就把你的右手送给我。我实在太过饥饿,你的右手正好能填饱我的肚子。】 饥饿的棕熊咬下了少女洁白的右手。 贪婪的花蛇找到了少女:【善良的少女,你爱我吗?】 少女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点头。 【既然爱,可以把你这张美丽的脸蛋送给我吗,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艺术品,我希望能得到它成为我最棒的藏品。】 善良的少女最后在无尽的恶意中失去了生命,她的一切被瓜分殆尽,而那些她曾爱过的生灵,最后连一句感谢都没有留下。 乌鸦嫌弃她的帽子太过陈旧,棕熊埋怨她的骨头太过塞牙,花蛇叹息她的面皮不够完美。 【她果然还是不够爱我们。】 善良的少女深深地爱着世间每一个生灵,可是为什么,她的灵魂会哭泣呢。 正义的太阳不忍心看见,温柔的月亮因她的遭遇而流泪,风儿呼呼替她不平。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那个善良的少女已经离开了。 河水带着她的尸骨一路飘荡,来到一个小岛。 好心的婆婆织了一套漂亮的衣服包裹住她那破损的尸骨,安慰她的灵魂: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必对自己太过苛责。” 六 艾尔海森停下手中的笔,目光闪烁,又想起了昨日抱着花盆的那场哭泣。 他仿佛透过那厚厚的玻璃,窥见了一个正在破碎的灵魂。 “要么下班后再去健康之家看一眼?” 他转动手中的笔,思考道。 或许还可以回家一趟,拿几本书给你。 若是他没记错,那些都是你未看完的书籍,应该能唤起你更多回忆。 —— 推开家门,艾尔海森本打算直奔书房,却被客厅桌子上那一个花盆夺去了目光。 “艾尔海森,你回来的正好。”卡维坐在沙发上, “不是我说你,就算你想要装饰房间,也不至于买一株刚发芽的植物。” 原本空荡荡的花盆中央发出一个小小的绿芽,被周围的土壤包裹,显得弱小又不起眼。 “这花盆哪来的?” “一个自称健康之家的医师送来的,只说是你的,丢下就离……等一下,你要去哪儿?” 不等卡维说完话,艾尔海森夺门而出,一路向健康之家奔去。 —— “你说那位病人?”见习医师戈尔珊回答道,“她今日十分配合治疗,所以当她抱着花盆申请一个小时去周围散步时,就批准了。” “等等,”戈尔珊忽然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以她的身体状况,抱着花盆根本走不了多远。”这位见习医师雷厉风行,立马就想去搜寻。 但艾尔海森动作比她更快,而且目标更明确——这次你被发现的那个树屋。 —— “善良的那菈,你有没有受伤。” 小小一只的兰那罗站在你的大腿上,说着关心的话。 “我没事哦,我被会治疗的那菈带去了城里。” 你摸摸它的脑袋,温柔道。 “那善良那菈的伤好了吗?你是兰那罗的那菈朋友。”兰那罗挥舞着它的两只小手,“善良那菈的朋友很少,但是兰那罗有很多。” 一个又一个小脑袋从草丛中,树林里探出来,它们迈动小腿向你靠拢。 “这样那菈朋友就有很多朋友了。” 七 当艾尔海森寻到你时,你正坐在悬崖边,身旁簇拥着一群可爱的小精灵。 微风吹起你的发丝,瀑布的水声挟卷着你的轻声哼唱。 纤细而脆弱的少女,在落日的金色余晖中停止了歌唱,缓缓转头。 “你来了。” 她笑了,身旁的小精灵似乎怕生,一个劲儿地往她身后躲,往她怀里钻。 “你又要走了,是吗。”艾尔海森问道。 “看样子你知道了。”你并不意外他能想到这一层,因为你知道他一直都很聪明。 “善良那菈要离开了吗?”兰那罗们小手抓住你的衣角。 “那菈朋友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在很多个月亮之后,新芽成长为大树,再没有那菈记得我,或许我会回到这里。”你抱着一只兰那罗。 “没关系,兰那罗会记得善良那菈,森林也不会忘记善良那菈。” “那时候,善良那菈可以继续陪兰那罗玩吗?” 艾尔海森站在不远处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却不敢上前。 眼前的一幕像是即将破碎的泡沫,虚幻且美好。 那些小精灵听不懂你的谎言,只当做是一个承诺。 “谢谢你们,”你抱着兰那罗,目光却是落在了艾尔海森身上, “再见。”读作【再见】,写作【永别】。 他看着你在光中消逝,像是童话中化作泡沫的人鱼,又像是午夜十二点落荒而逃的灰姑娘。 那些小精灵举高了手,像是想要抓住你化作的霞光,又像是在向你做最后道别。 —— 艾尔海森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似乎回到了孩童时期,一个人坐在院里的秋千上看着书。 一名女童从草丛中探出头。 “请问……我可以在这里躲一会儿吗?” “只要你不打扰我看书就可以。” 那个女童抱着一只圆滚滚的布偶,布偶丑丑的,针脚稀疏,显然是外面商店都不会卖的款式。 “没问题,我很乖的,我就在这里躲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女童尽力把自己缩在秋千的另一头,不打扰他看书。 或许小艾尔海森该继续看书,但梦中的他却意外的问了女孩一个问题。 “你究竟在躲什么呢?” 女孩抱着布偶,并没有抬头看他。 “我不敢面对我爱的人,所以想躲起来……” “我满足不了他们的期待,没法成为他们眼中优秀的孩子。” 女孩自责地哭了,“叔叔嘲笑我无能,父亲骂我是个废物。” “是我太过没用了,我不敢面对他们对我的期望。” “那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小艾尔海森放下书,问她。 “我不知道。”女孩摇摇头,“我记事起就为了满足他们的要求而存在,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件事。” “或许你可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小艾尔海森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你或许应该为自己而活。” “是吗……”女孩抱着那个软软的布偶,笑容带着苦涩。 “我有点累了,我想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可以吗?” “只要你不打扰我看书就行。” 纸张一页页翻动,时光一点点流逝。 艾尔海森翻到了书的最后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句祝福:【希望艾尔海森永远开心快乐。】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长大。 而那个坐在秋千上的少女,却再也没睁开过眼睛。 第25章 凉啊 组织中共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七位管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主。但相关之间并无上下级之分,只是各行其事,各有自己的职责。 但如果将‘组织’这个庞然大物看做一个人。 那么管事们相当于五脏六腑负责运转,而四象堂则是四肢骨骼负责行动。 而四象堂中,各自的侧重又有所不同。 青龙堂主要负责情报供给,因此他们的暗桩遍布各地,同时也做着交易买卖。 白虎堂负责培养杀手和接取完成任务,分为‘内外’两堂,内堂是隶属于组织的刺客,外堂则由其他江湖人士参与。 朱雀堂人丁稀少,不参与这些打打杀杀。其中大多都是‘组织’收编的能人异士。冶炼、相术、占卜,应有尽有。你现在用的武器就是在朱雀堂差人打造的。 至于玄武堂,那就比较特殊了。玄武堂人士专门隶属于‘组织’,是只服务于‘组织’的一群人。比喻成‘组织’专门培养的一群指哪儿咬哪儿的忠犬比较妥当。 此番,正是青龙堂少堂主约你前往西域,商量要事。 “飞燕,前段时间在我们酒楼闹事的人,幕后主使查到了吗?” 你尝着徐络差人送来的小菜,扒拉完两大碗米饭,满足地放下筷子。 飞燕听见你的问话,脑袋从饭碗中抬起来,脸上还沾着几颗米饭。 “回堂主,查出来了,是青龙堂的分舵。” 小姑娘神情严肃——如果脸上没有米饭可能更有说服力。 不过她回完话又继续干饭了,看来赶了一天路是把孩子饿坏了。 她这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倒是正常的。 “果然背后是青龙堂在指使,看样子和我猜的大差不差。”你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这下真就麻烦了。” 白虎堂一向和青龙堂井水不犯河水,二者同为四象堂,但所属方向不同,所以基本上不会有冲突。 也就是前些年青龙堂势大,首领害怕它一家独大,为了制衡青龙堂的势力,所以特许其余三堂可以设立自己的情报网点。 而这,那只老蛤蟆是默许了的。 他甚至可以说还退让了不少,将青龙堂庞大的势力范围收缩了,让步给其余三堂。 可如果幕后青龙堂主使,那他的‘大度’就要打个问号了。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 拿白虎堂开涮,这真是……挑软柿子捏啊…… 四象堂中,朱雀堂人少与世无争,对情报需求并不高;玄武堂则是背靠组织,是个咬不动的铁板一块。 也就白虎堂作为‘组织’的利刃,情报是刺杀任务的重中之重,马虎不得。 再加上白虎堂经历堂主更迭,如今实力薄弱,正好欺负。 “得搞清楚那只老蛤蟆到底什么意思……”你一手托腮,一手敲着桌子。 这趟‘鸿门宴’你是非去不可的。 如果退缩失了胆气,到时谈判反而会落了下风。 临阵脱逃是行事大忌。 你既无深厚背景,又无绝世武功,年纪轻轻执掌一堂,凭借的就是行事风格和利落手段。 若是这次你怂了退了,难保好不容易才凝聚的白虎堂重回一盘散沙。 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走一步算一步咯,随机应变的本事你不说出神入化,好歹也是炉火纯青了,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 不过…… 你的目光落在了还在清扫剩菜的飞燕身上。 孩子真是饿了,吃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也不知道徐络从哪儿找来的厨子,做的饭菜还不错。 “飞燕。” 飞燕抬头的同时下意识“唔”的应了一声,嘴巴里全是饭,也不方便说话。 “你一边吃一边听我说,不用回答。” “我这次要去青龙堂总部一趟,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飞燕瞪大了眼,两颊还在鼓动。 “我知道你想跟着一起,但这次行动并不安全,带着你我行动反而容易受阻。” 她眼中的光黯淡了些许,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蔫下来。 “并不是让你完全不参与,”你揉揉她的脑袋,“你这个丫头一向鬼精灵,我打算安排你为我的后手,到时候做外部接应。” 对飞燕飞羽两个孩子,你既不打算让她们受到生命危险,也不会溺爱她们。 毕竟是你看重的人,现在也多少有了让她俩接班的意思,自然是要好好培养的。 “嗯,到时候就指派徐络跟你一同,那小子也精明的很。”你摸摸下巴,有了完整的想法。 于是走到床头的一个木质摆件旁,触动机关,随后按照某个节奏敲击墙面,最后打开窗户。 不一会儿,徐络就丧着一张脸翻窗户进来,进来时还得顺手将窗户关上。 是的,这就是你比青龙堂的客栈多一重的机关设计。 这间房正处在掌柜房间隔壁,多于的机关不是为了隔音,而是为了透音,通过撤去某一处的隔音,方便暗号交流。 “堂主,左护法。” 他双脚刚落地,就对着你们二人行了一礼。 姿势是很标准恭敬没错,只是眼中那强烈的‘好想摆烂’的情绪并未掩盖,总有一种没干劲睡不醒的感觉。 “不要拘束,你先找个地方坐,此事从长计议。” 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懒得计较。 “是,堂主。”徐络应道,他理了理自己的长褂,端正他商人的姿态,然后‘啪叽’一下坐在地上。 刨完剩的一口饭的飞燕看了眼不远处的床,又看了眼就在他旁边的椅子,最后将饭咽了下去。 你:“……” 总感觉这小子是故意的,有一种他下一秒就要在地上打滚哭闹发疯的既视感。 “地上凉。”你露出温和的笑容,试图给自己营造一个关心下属的形象,“你还是坐椅子上。” “没事的堂主,”徐络扯出一个平静的微笑,攥住自己心口的衣襟。 “地上再凉也没有我的心凉……”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啊!” 然后他真的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26章 这是额外的价钱 徐络,原名许洛,渝州人士,幼时家中遭遇变故,后有幸的玄武堂某分舵主收留。 此人武功平平,但见微知着,是难得的谋才,深受玄武堂堂主看重,不仅着重培养,还有意让其辅佐自家儿子,也就是玄武堂少堂主,协助少堂主处理堂中大小事。 按理来说,玄武堂中一般人得此看重,不说感动的痛哭流涕,好歹也是身负重担压力在肩,自知得了信任满心欢喜。 但许洛不同,他天性散漫,说通俗一点就是摆子一个。 什么看重?那是变相加班。 什么升职?那是额外的任务。 什么辅佐少堂主,那就是想让我给他带孩子!!! 许洛深感屈辱,心力疲惫,自觉玄武堂并非良处,让他不得安宁。 所以他连夜收拾行囊,带着金银细软就出逃了。 只是逃亡途中,被路过的你抓住,换了个名字抓来白虎堂给你打工,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堂主啊,我的心……”徐络说哭就哭,哭的哇哇的,“我的心真是拔凉拔凉的啊……” “当初您承诺过,白虎堂跟玄武堂不同,堂内风气很好,不存在卷生卷死的情况,所以我就跟着您来了。” “风气是很好啊,你看你这两年过的不也很滋润吗?”你压根不惯着他,反手就是一句怼回去。 徐络一时语塞。 平心而论,他这两年的日子确实是比在玄武堂时过的舒心多了。在一个偏远情报点当个联络人,平日间也就是个客栈掌柜,每天算算账,骂骂店小二一天就过去了。就算遇到任务,三两下也能轻松解决,然后继续摆烂。 但就是这样轻松惯了,他才舍不得这种生活。 “可是您现在想让我加班。”徐络扁着嘴,一脸委屈,“您现在居然要我加班!” 一旦开了先例,如果你以后常常让他加班怎么办! 他的美好生活岂不是毁于一旦! 徐络露出一副被‘背叛’的伤心欲绝模样,在地上又哭又闹又是打滚,就差指着鼻子骂你是渣女了。 “诶诶诶,适可而止哈。”你对他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把戏无动于衷,“我脾气好不代表我没脾气。” “要知道现在玄武堂还贴着你的通缉令呢。” 徐络立马正襟危坐,安静如鸡。 “我帮你躲了玄武堂的追兵,还给你找了份好差事,你报答报答我又怎么了?” 这小子精明的很,一脑子歪理,你可不会被他带着跑。 “你就该报答我,没得商量。” “不同意我就把你送回玄武堂,听说他们那边最近在搞什么‘鸡鸣’活动,要求每个堂众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徐络:“!!!” 即使知道你是为了吓唬他,但他还是真切被吓到了。 这样对比之下,他就更加舍不得白虎堂的生活了。 张麻子做的菜真挺好吃的。 “堂主,栽在你手里我认了。”徐络还在哭,为了自己的未来,他不得不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说,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太累了我宁可一头撞死也绝不打工。” “我到时候要去青龙堂总部一趟,”你手指他和飞燕,“你和左护法到时候在外面接应,如果有变故就随机应变。” 说完后你摸摸下巴,补充了一句, “期间产生的额外费用,吃住玩乐全记我头上。” “堂主万岁!”徐络高呼着。 —— 青龙堂的本部在西域,这在组织内部都算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小秘密。 毕竟就算是艾尔海森,也只是查到了白虎堂的本部,并没能查到青龙堂的本部。 本就是做情报生意的青龙堂,又怎么会让太多人知道它的老家位置,这不是方便仇家们一起搞它吗。 也就只有组织内的高层才知道青龙堂总部的具体位置——正在西域诸国中实力最强的乌孙国王城。 这倒是和艾尔海森一行人此行的目的地重合了。 不过跟到底,那目标未免太明显了,海哥那么聪明,万一被他猜到什么,对你对他都不见得是好事。 为了保密,你诈死提前同他分开,又等到得到使节团入宫的消息后才开始行动。 你将飞燕和徐络留在附近的酒楼里,替二人做好易容,让他们静观其变。 “堂主,这附近没有我们的情报点吗?”飞燕皱眉小声问道。 不在自己的地盘,总感觉不太自在。 “有,但规模都较小,而且有意无意会被青龙堂的探子监视。”你解释道,“这样反而会更加受限制。” “毕竟这是青龙堂的地盘,你想要完全的自由空间是不现实的。” “这间酒楼是朱雀堂的产业,”你轻而易举道出了酒楼的幕后人,“朱雀堂在此处只有这一间产业,资金都砸到此处,所以规模较大。” “虽说还是别人家的地盘,但好歹能避免青龙堂的监视。”你喜欢揉飞燕的头,“我同此处的‘掌柜’有些交情,依靠朱雀堂的势力,反而能隐藏你们的身份,混淆青龙堂视线。” “你们就在这里待命,切记不要露出马脚。”你为自己又做了一层伪装,“我先去同酒楼老板打个招呼,一会儿再从我们自己的情报点出发前往青龙堂。” 你安顿好两人,下楼走到前台处,坐前台的是酒楼的账房先生,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长得文静秀气。 “代我替你们‘掌柜的’问声好。”你笑着敲了敲台面,丢下一袋银子,“下次请她喝酒。” 秀气的账房先生收好银子,笑起来是眯着眼睛,像是一只狐狸。 “少堂主是喜欢喝酒不错,”他说起话来温温和和,“可是小姐你向来以不胜酒力为借口,每次都喝果汁。” “少堂主说了,和你喝酒没意思的很,不如陪她去逛青楼。她正好给你介绍几个温柔体贴的可人小官儿,保证伺候的你服服帖帖。” “有空,有空再说……”你听见他的话,连忙摆手,感觉有些心(肾)虚。 还几个,莫不是要榨干你。 一个艾尔海森就已经让你够受……不对,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海哥! 要是让海哥知道你是通过青楼的男妓联想到他,岂不是会冷哼一声,然后瞬间拔刀,追着你砍。 不行不行。 你脚底抹油,飞速逃离了此处。 第27章 要尊老不要爱幼 碧瑶阁作为王都最大,最负盛名的珠宝首饰铺子,向来以优良的品质,公道的价格深受当地百姓喜爱。 一名身着华服的少年走进店内。 ‘他’年纪不大,眸子含笑,看上去倒是好相处。 走起路来,身上的挂饰叮叮当当,有几分富家公子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哟,这位客官,您需要些什么?”碧瑶阁的掌柜迎上来,热情得很,“看您的面相,您应当是中原人士。” “是啊,京城来的。”那少年公子将面前的首饰打量了一遍,“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在乌孙都能看见京城常见的款式。” ‘他’拿起一支上好的玉簪,毫不小心地翻看。 “公子有所不知,”掌柜陪笑道,“乌孙有着不少上好的玉石料子,但又没有中原那般好的工匠。” “本店的工匠,都是在下特地从雕刻世家带来的好手。”掌柜指点着少年手中的玉簪, “您看这线条流畅度,看这镂空,是不是不比中原的差?” “是还行,”少年对这簪子不宝贝,就像是对待寻常物一般,“不过也就这样。” “乌孙人很喜欢这些款式?” “那是当然。”掌柜颔首,笑中带着得意,“乌孙少工匠,您看看这些,都是紧俏货。” “那没意思,”少年摇头,不太满意,“本以为来这儿能见到什么新奇玩意儿,看来都是普通货色。” “我想要的,是要有八种颜色,分别作为花瓣的八色莲花,”少年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唰—”的一下展开,遮住下半张脸,露出晶亮的眸子, “每片花瓣的纹路,还要暗含阴阳八卦。” “你这儿有吗?”‘他’轻笑一声,像是挑衅,“掌柜的。” “这……”掌柜一时语塞,“莲花倒是易雕刻,但这料子可是千里难寻啊。” “不过……”掌柜低头,眼珠转了转,“本店的盛名也不是空穴来风。” “虽然八色莲花没有,但本店有一尊五色鹿,算是本店的镇店之宝。” 所谓五色鹿,自然是由五色的玉料雕刻而成,珍稀非常。 “哦?”少年折扇打在掌心收好,提了点兴趣,“那还有点意思,带我去看看。” “公子这边请。”掌柜伸手引导,领着少年进了内室。 —— 你跟着掌柜进入内室,待他屏退众人,在置物架上摸索,不知扭动了什么机关。 “咔啦啦”一声,内室墙壁上开出一道不小的暗门。 “白虎堂主这边请。”掌柜收起方才那副商人的精明模样,“少堂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既然设置了如此冗长的暗号,就该做好‘等候多时’的准备。”你轻笑一声,语气轻蔑,“要是你家少堂主能把这做戏摆谱的心思花一分在正事上,倒也不至于现在还一事无成。” 掌柜微弯着腰,不敢应答。 少堂主能文能武,也称得上少年英才。 同辈之间,不说是翘楚,但对阵旁人也不输阵。 谁能料到白虎堂出了这么个怪物呢? 简直跟八色的玉莲花一样稀有。 明明长辈才有姿态说出的话,从你口中说出,竟也不觉着奇怪。 ‘一事无成’? 也只有这位有资格能如此评价了。 —— 暗道不算长,只是里面灯火有些暗。 行了二十步左右,终是到了尽头。 里面灯火通明,是个不大的会客厅。 数十人坐在长桌两侧,而主座之上,青年端着主人的高傲姿态,昂首看向来者。 “白虎堂主,你迟到了。” 这名不知道在骄傲个什么劲儿的青年显然就是发出邀请的青龙堂少堂主。 “我以为等候长辈是每一个小辈该有的道德素养。”你只用一句话就让他撕破高傲的外皮,“还是说你爹回家,你也是这个态度?” “不仅不向我问好,而且还不给我留位置。” 你一脚踹开一名坐着好好的青龙堂高官,将他踹翻在地,霸占了他的凳子。 “你!”青龙堂少堂主现在损人的本事不及你,气度(脸皮)也比不上你十分之一,只能拍桌而起,指向你说不出个好歹。 “位置不坐可以跟我换换,反正我是不介意的。”你双手环抱,腿搭在桌子上,“好歹我是长辈,坐上座也是应该的。” “什么长辈!胡言乱语!”青龙堂少堂主气的磨牙,“你明明跟我同岁!” “你家辈分是按年龄算的?”你没好气地赏了他一个白眼。 面对这种情况,你自有一套歪理。 “你爹是堂主,我也是堂主。我跟他平级自然是平辈。” “你爹既然是你爹,那你四舍五入,好歹得喊我一句‘姑奶奶’。见了长辈还是要喊人啊。” “你放肆!”青龙堂少堂主气的脸都发青,差点爬上桌子跟你对峙。 得亏是一旁的谋士及时拉住了他,才没能让彻底失了仪态。 “白虎堂主好口才。”谋士按下躁动的少堂主,“都说您是‘冷面刽子手’,如此看来,这个评价未免有失偏颇。” “年轻时候的名号罢了,”你不管此人打算如何阴阳怪气,但论脸皮,你倒是没怕过谁,“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呢?也是承蒙道上朋友厚爱。” “想必他们一定是看我拳打青龙少堂主,脚踩曾经的白虎少堂主,才送我这个名号。” 你咂咂嘴,不知道在回味个什么东西。 一向涵养很好的谋士脸一僵,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后面的话题。 “不过现在,大家更多还是喜欢尊称我一声‘堂主’。”你笑了,笑的十分欠揍讨打,“不过你跟你们少堂主一样称呼我‘姑奶奶’我也是不在意的。” 谋士脸上的笑容彻底裂开了,也终于没能按住一直想要动手的少堂主。 一柄暗器小刀朝着你的面门袭来。 你伸手腰间一抹,再抬手,扇面展开,云淡风轻挡下了这一击。 这一柄小刀仿佛像是一道信号,一二三四……不算上那位谋士,共十一人同时向你袭来。 ‘果然是鸿门宴。’ 你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先扭身闪开一人的长刀,抬手,扇骨藏着的暗刃探出,划断他的手筋。 那人吃痛叫唤一声,长刀脱手,被你接住。 兵刃自古有‘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说法。 面对如此围攻险境,扇子自然不及长刀来的合适。 你反手握住长刀,旋身迎上,兵刃交接,铿锵之声震动耳膜。 只听得一串响声,这剩下十人一同的攻击,竟被你一下击退,向后一个踉跄。 “有意思,到底是个不孝子。”即使是现在,你也不忘了借机怼两句,“跟着的也是一群不肖子孙。” “怎么会……”青龙少堂主被你展现出的武力震惊,“你的武功什么时候精进到如此地步了!” 他三年前才和你交过手,你那时也不过略胜他一筹罢了。 “多新鲜啊,”你冷笑一声,“自己用爬就想着全世界都跟你一样爬着走路。” “姑奶奶我不仅能走,还能跑能跳。” 话音刚落,你手腕一转,三枚银针射向离你最近的三人。 杀手嘛,总是明的暗的都得来。 针上是立竿见影的软骨散加强效迷药。 三名青龙堂人闷哼一声,应声倒地。 “小心,她还有暗器!” “杀手不配备点暗器,”你招架住迎面而来的兵刃,咬牙将其格挡开,“还配做杀手吗!” “赖青云!”你大喝一声,喊的正是青龙少堂主的大名。 “三年前你冒领我任务酬劳,违反组织守则第七条‘不得恶意夺取他人奖赏’。” “两年前你将我行踪售卖给我的仇家,违反组织守则第三条‘不得故意将组织中人的信息透露于他人’。” “而如今,你率人对我刀剑相向,严重违反了组织守则第四条!” “‘不得蓄意谋害组织高层’。” 你举起刀,刀刃正对他惊慌无措的脸, “我将以四象堂之一,白虎堂堂主的身份,对你下达判决和处刑。” 抬手刀光闪过,直击他的面门。 第28章 一石二鸟 “徐络,你是有观察到什么异况吗?” 飞燕见徐络站在窗前,出声问道。 “看人往来只是在下思考时的习惯,”兴许是站累了,徐络搬来椅子坐着看窗外的人流涌动,“我只是有些不解。” “有何不解?” “依照护法你所言,堂主现在正处在休假阶段。”徐络收起了散漫的神色。 “是。”飞燕皱眉,“这又有何关系?” “堂主是因为青龙堂背后搞小动作,又加上那一封加急信,才匆匆从京城赶来……”徐络并没有听进去飞燕的疑问,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这不像是青龙堂堂主赖玉龙的手笔啊……” “护法,堂主有跟你说此次约她见面的是谁……”徐络余光透过窗户,冷不丁扫到街上的一行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啪’一声把窗户关上。 “怎么了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的飞燕‘唰’的站起来,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刀柄。 “护法!”徐络神情变得急切,冲过去扯着飞燕的衣领,“堂主到底要去见谁?!” 飞燕个儿不高,徐络也得是弯腰才能揪其衣领。 本该是滑稽的一幕,二人此刻却都笑不出来。 “堂主没跟我细说……”飞燕此刻也没了平时间鬼精灵的从容,跟着也着急起来,“徐络你刚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刚刚在窗外看见了什么!?” 徐络刚刚关窗那么突然,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我看见了……”徐络长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我看见了玄武堂少堂主正往青龙堂总部的方向走过去……” “什么!?”飞燕惊呼,“你确定没有看错?” “怎么可能!”徐络表达了自己的肯定,“我这些年躲玄武堂的人都躲出条件反射了。” “为首的那人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他是玄武堂少主唐风流!” “他的身后,还跟着十来个玄武堂精锐啊!” —— “锵—” 你打向赖青云的刀刃被人挡住。 挡住你的正是先前一直没出手的谋士。 他用一条手臂挡住了你的刀,碰撞甚至还发出了金属的响声。 “金身硬功,你是玄武堂的人?”你眯起眼,将长刀丢至一旁,转而从腰间取出短刃,旋身借力,脚下一蹬,如箭般射出,向他刺去。 谋士神色一惊,不敢硬接,只得‘唰唰唰’向后退数步,却还是避不开那近在咫尺的寒光兵刃。 玄武堂的金身硬功,自小内外同时修习,修至小成寻常兵刃难破其防,不可谓之不厉害。 但这并不意味着金身硬功的防御就完美无缺。 无论是你加之的深厚内力,还是这玄铁打造的利器,都足以破开他的防御。 区区小成而已,你还不放在眼里。 身后就是墙壁,退无可退,谋士只得举起双臂护住面门要害。 “呵。” 你的兵刃削铁如泥,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短刃刺穿他的手臂犹如切进豆腐。 “啊!” 向上一挑,刀尖划进了他的脸,划破了他一只眼球,其中内容物和鲜血一起爆开。 同时也划烂了他脸上一直戴着的人皮面具。 “果然,我应该见过你。”你甩掉短刃上的血液。 只有曾经同你见过面的人才会戴上人皮面具隐藏身份。 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想来又该有数十人即将赶来。 毫无疑问,这场‘鸿门宴’的另一位主办者也已经浮出水面了。 —— “玄武堂少主来青龙堂的地盘干什么!”飞燕深觉不妙,一个劲儿跺脚。 “护法……”考虑到左护法年纪尚小,徐络有些迟疑,“您没有听闻过堂主年轻时候的事迹吗?” “您是什么时候进入组织的?” “我四年前就同右护法一起跟着堂主姐姐了,”飞燕歪头,随后又补充道,“不过起初两年堂主姐姐多是安排我们习文习武,入白虎堂接任务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 “那难怪了。”徐络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你们堂主年轻时候的战绩,但凡是当时在组织的,基本上都有所耳闻。” “哪些事迹?” 徐络长吸一口气,说起话来像连珠炮: “青龙堂少主仗势欺人,欺负到她头上被她揍了一顿;” “前白虎堂少主打杀下属,想要废她武功,结果反倒被她废了右手;” “至于玄武堂少主……” 徐络顿了顿,似乎在感叹这人的大胆和作死, “他爱好强抢民女,抢到你堂主头上……” 飞燕:“……”她似乎能想象此人的后果了。 “你堂主直接给他下了药,易容后把他送到了最负盛名的男风青楼松竹苑,半个月才被玄武堂的人找回来。听说此后不仅再也硬不起来了,甚至看见自己那玩意儿就开始发抖。” 飞燕听后简直要给你跪了。 “我也就只敢有你和右护法在的场合稍微放肆一点。”徐络擦擦脑门上的汗,“其余时候我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毕竟在小孩子面前,你还是比较收敛的。 “所以……”飞燕消化完这庞大的信息量,小脑瓜转动,“玄武堂少主来这儿,十有八九是来寻仇的?” “护法聪明,一点即通。”徐络对她竖起一个肯定的大拇指,“我还怀疑约见堂主的应该是青龙堂少主。” “他们二人极可能商量好了,合伙打算对付堂主。” 徐络接着分析道, “青龙堂这几年正处在受首领高度监视的状态下,首领对青龙堂有所猜忌,青龙堂堂主骨子里是个稳妥到挑不出毛病的商人,断不可能做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 “但他儿子就不一样了。” “这些小动作,他还是有权力背着他老子做到的。” 徐络语速加快, “如果白虎堂堂主此刻出事,时局动荡对其余三位堂主都不是好事,但对少堂主来说却是千载难逢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虽然青龙堂少主的心情只能用猜,但我曾经在玄武堂时,玄武堂少主不止一次表现过对‘少堂主’这一身份的不满。” “所以这一切,不出意外是两位少堂主做的局,为的就是这一石二鸟之计!” 第29章 请君入瓮(方框是名字代指) “■■■,”玄武堂少堂主领着一群人堵住你来时的暗道,趾高气昂,“想不到。” “该怎么说呢?”你玩弄着手中的短刃,“唐风流你病好了?” 你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唐风流就气的发抖。 那段时日的折磨回忆涌上心头,胃中翻腾不停。 唐风流压住恶心,神色阴狠毒辣。 “我要你死。” “口出狂言,”你冷哼一声,随后嘲讽,“我看你还是太瘦弱了,这几年没多找几个男人补补吗?” 他以前就纵欲过度,一副肾虚模样,看着不如绣花枕头。 现在更是瘦的皮包骨,脸色苍白,眼窝都凹下去,像骷髅成精。 “动手!我今天就要看见她的人头落地!” 玄武堂的精锐可不好对付,金身一开,短时间根本无法攻破。 你一面提防着他们,俯身悄悄扯下腰间系着的一个挂坠。 “唐风流,姑奶奶送你一份大礼!” ‘砰—’挂坠砸在地上爆开,白色粉末四散。 “这是什么毒药!”唐风流咳嗽着挥手,他带来的玄武堂精锐也一时被遮住了视线,看不到你的踪迹。 “我以为你很熟悉呢,毕竟这就是当初让你快活的药来着。” 你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当然,是骗他们的。 “什么!”众人立马屏息,生怕吸入了这粉末,有的还捂住口鼻眼睛。 殊不知这正中你下怀。 你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双刀出鞘,你提气运转轻功,蹬地而起,只听见风啸一声,两道血痕分别出现在护着唐风流的两名玄武堂精锐脖子上。 “!” 唐风流只见那烟雾被冲散出一个轨迹,你的身影同鬼魅一般收割两条生命。 来不及反应,自己的脖子就被人掐住,无法呼吸。 “咳唔嚯……”他被你掐着脖子提溜,双脚离地,眼睛都要凸出来。 “来,让开。” 手中有了人质,说起话来也是更有底气。 “不准放她走!”赖青云大喊。 此处是他的地盘,若是让你这么轻易走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闭嘴!”你心中有了怒气,拔了唐风流的佩刀就朝着赖青云扔了出去。 他狼狈躲避,却还是在嘴硬。 “不能放她走……” 不过他说了也不算,主要还是要看唐风流这群下属。 他们做出防御姿态,却无人让开。 “为何不让?”你将唐风流的脖子掐的更紧,掐的他面色发青,“虽然你们少堂主废物了点,但好歹也是条命不是吗?” 无人回答。 你的耳边只有唐风流拼命想要喘气的声音。 不对劲。 战场上瞬息万变,你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此事有诈! 唐风流的喘气声渐渐变化,你从中听出了得逞的肆意笑声。 眼前恍惚了下,你差点松开他的脖子。 是毒! 唐风流的身上有毒! 你见多识广,瞬间判断出这是无色无味,能麻痹人五感的毒。 难怪那两个精锐那么容易就被你撂倒,也难怪唐风流根本没有反抗。 真狠呐,原来这是一出‘请君入瓮’的计谋。 你倒是成了他们瓮中捉的那只鳖。 手起刀落,你两下卸掉唐风流两条胳膊,用尽全身气力将他砸向守着出口的玄武堂精锐。 毒效已经开始发作,你只感觉周身内力运转都变得凝滞,也没了把握硬闯玄武堂的人阵。 不远处的赖青云也察觉到你此时的状态不佳,立即下令: “快,她肯定已经中毒了!快抓住她!” 手中银针连发,你接连拨开两名青龙堂帮众,可马上就有更多的人追上来。 你的状态拖延不得,得马上找到脱身的办法。 你记得老蛤蟆一向喜欢阴阳八卦之类的机关,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眼前模糊的次数正变得更加频繁。 这让你的闪躲变得更加艰难。 “一……二……三!” 手中短刀掷出的瞬间,身后别的兵刃砍中了你的肩膀。 飞出的短刀击落了置物架上的云子摆件,书架颤动,从中显现一条小暗道。 “快拦住!不能被她逃了!” 赖青云也没能料到你竟然能打开会客厅的另外一条暗道。 你转身捏住偷袭人的手腕,借力使力,双腿蹬在他的腹部,嵌入你血肉的刀脱离,你也瞬间滚落至暗道旁。 来不及捡起掉落的武器,你冲进暗道中。 “追!快追!” —— “徐络,堂主姐姐那么厉害,不会有事。”飞燕说的信任,但是不自觉咬指甲的行为暴露了她的紧张,“她那么厉害,一定能把那两个少堂主吊起来打。” “虽然我也很想赞同你的想法,”徐络也是眉头紧皱,“但是她在明敌在暗,此番堂主算是被动,并不占优。” “你我都是组织中人,自然知道藏在暗处的杀手有多可怕。” “我已经下令征召附近最近的白虎堂帮众了,”飞燕来回踱步,“但此处基本都是青龙堂的地盘,最近的堂口也要半天后才能赶到。” “护法,关心则乱。”徐络安抚她,“这不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吗,万一堂主平安归来了呢?” “那也要揍那什么的两个少堂主一顿!”飞燕攥紧小拳头,眼中燃着怒火,“这件事本就是他们蓄意在先,我们师出有名,找好借口,不揍白不揍!” 可怒火燃尽后,眼底就只剩了担忧。 “堂主姐姐……你一定要按时平安回来啊……” —— 乌孙王宫内 “艾大人。”乌孙二王子对这位精通外语,武艺高强的大律文官满是敬意,“您还在怀念您的妻子吗?” 即将面见乌孙国王,二王子却发现他仍旧看着那一只墨色玉鱼儿发呆发愣,也只有看见他同妻子的定情信物时,他眼中才会有些许生气。 “嗯。”艾尔海森垂眸,指尖摩挲这一条小鱼儿,眼底藏着说不清道不尽的温柔,似乎是在回忆那段美好时光。 但只是片刻,那温柔就被悲伤吞噬,他痛苦到攥紧玉鱼儿,却又小心翼翼松开,生怕伤了它分毫。 二王子长叹一口气。 情之一字真是奇妙。 明明想起就会痛苦,却还是无法克制去想她。 他不理解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只是提醒道: “艾大人,父王即将召见你了。” 第30章 什么叫演技啊(战术后仰) “艾大人这边请。”二皇子领着艾尔海森一路前进。 乌孙王宫的建筑风格与京城大相径庭,但也是雄伟繁复,让人觉着气派。 “就是这里了,父王已经等候多时了。” “哎呀,大王你好坏。” 年轻女子的娇笑从门中透出。 乌孙二皇子听见,推门的手尬住停在半空,进退两难。 “先敲门。”艾尔海森倒是没他那么尴尬。 二皇子刻意将敲门的声音大了些。 “父王,我已将大律使者带到。” 里屋的调笑被打断,没了声响。 可艾尔海森耳聪目明,透着这个隔音一般的门扉还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想来应该是在穿衣服。 “好了,进来。” 得了回复,二皇子推门而入。 屋内空间很大,燃着多处炉火,地上铺着绣着繁复花纹的大片地毯,几处置物架上摆放着不少宝石手工品,五颜六色反射着炉火的光,让整个空间看起来更加奢靡。 艾尔海森在一张比自家床还要大一圈的坐具上,终于看见了乌孙国王。 即使是现在,这位年逾五十的老国王还是没有放开他怀中的美貌女子。 哪怕脸上有了皱纹,刻上了岁月的痕迹,这位国王看上去还是人高马大壮如牛,女子被他用宽大袍子包裹,依靠在他怀中,显得小鸟依人。 同样是年过半百,大律的皇帝看上去就比他瘦弱不少。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这位乌孙国王年轻时候亲历战场,征服了不少部落和地盘,哪怕是老了,身体素质也不是大律那个出生就窝在女人堆的干瘦老头能比的。 不过现在嘛,两人倒是差不了太多了。 “你就是大律的使者?” 乌孙国王挺直腰杆,显示出君王的威严。 “是。”艾尔海森应道。 “这么年轻的使者,”乌孙国王知晓艾尔海森精通乌孙的语言,也有点稀奇,“少年英才,少年英才啊。” 如此年轻,不仅有学识,还有武艺傍身,长相也俊美。 如果不是这青年没什么世家背景,他都以为以为大律是派他前来和亲的。 “大王谬赞。”艾尔海森刻意放低了姿态,“同大王年轻时候征战四方的战绩相比,不值一提。” “好,好,好!”乌孙国王拍腿,连说了三声好,痛快道,“就冲着你这句话,同修官道的事情我允了!” “谢大王。”艾尔海森面露喜色,心中无喜。 “你且回驿馆住些时日,让贾巴尔带你四处转转,多去认识认识我们乌孙的漂亮姑娘,”乌孙国王搂紧怀中美人的纤纤细腰,露出一个男人才懂的笑容,“这可是和你们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风情。” 他倒是只字未提需要等多久。 乌孙二王子贾巴尔听见自家父王的建议,心道不好,连忙看向身旁的艾尔海森。 果不其然,他脸上连客套的笑容都消失了。 “多谢大王好意,”艾尔海森语气都冷了,像是强忍着愤怒,“可惜艾某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亡妻,也绝不会做出任何背叛她的事情。” “乌孙女子即使再美,在我心中,也比不上她分毫。” “艾某只会有一位妻子,心中只会有一名爱人,此生也只会拥有她一名女子。” 他的语气强硬,让屋内的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既然艾使者无心女色,那不如去看些别的?”乌孙国王怀中的妩媚女子探出脑袋,伸手将一旁果盘内的葡萄拈一粒送入国王口中。 “爱妃说得有理。”乌孙国王也接了这个话茬,搂着她的娇躯,眼中全然没了先前对艾尔海森的欣赏,“贾巴尔你就领着艾使者四处随便逛逛,不要怠慢了。” “好了,时候不早,没什么事就先退下。”乌孙国王摆手,显然是被怀中的小妖精勾的没了耐心,只嫌弃这两个碍眼。 “是。”二人应道。 二皇子贾巴尔悄悄擦掉脑门上的汗,飞速领着艾尔海森离开。 —— “我的天,艾大人你胆子也太大了。”远离了此处,贾巴尔还在后怕,“我父王年轻时凶名赫赫,你是真不怕……”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如果活着的代价是背叛她接受别的女人,”艾尔海森依旧贯彻着自己的爱妻人设,“那我宁可下去陪她。” “行行行。”贾巴尔也算是摸透了他的脾性,只要不谈及他的亡妻,他就还能正常交流。 但一旦涉及她的妻子,他就会毫不犹豫把理智丢在一旁。 就像她的妻子宁可给自己下毒自杀,也不愿意做流匪的人质用于威胁他。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爱的两人吗? 贾巴尔只觉着稀奇,简直比那些流传的话本故事还要稀奇。 “那我还是带你去王宫附近的酒楼。”贾巴尔看快到饭点,提议道,“王城内有不少酒楼是你们大律人开的,就算是正宗京城菜也能吃到。” 大律人开的酒楼?艾尔海森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既然客栈能是情报点,那酒楼也可能是,就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白虎堂的据点。 乌孙国王虽然口头答应的很好,但并没有给予合适的反馈,不出意外是打算将修官道的事情一拖再拖。 毕竟在他看来,大律派来的人中,并没有什么重要人物,领头的甚至还是个原官职不高的小年轻。 修官道的主意很好,但大律这边没有拿出足够的诚意,他自然也是不会同意的。 事件的转机之一应该在大律皇帝没有嫁出的皇女上。 而大律有所动作之前,艾尔海森的处境都会显得十分尴尬。 是时候想办法联系你,为自己找一条退路了。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因素让他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 托你的福,他现在龟息心法小成,也明白了你为何选择将这心法传授于他。 龟息法旨在控制自身的呼吸代谢,甚至是血液流动。同样,依托于此法,也能提高自己的五感,感受他人的呼吸心跳,是用于侦查保命的顶级心法。 而习武之人因为修习武功内力,吐息的方式和正常人有着明显区别。 哪怕是刻意隐藏,也难以做到细致入微。 而这微小的区别在心法的运转下被放大,被艾尔海森察觉。 ‘乌孙国王怀中那个女子——是个高手。’ 十万字了说点废话 是的,我又来说废话水字数了。(谁让洋柿子非要满十万字呢) 能看到这里的姐妹,我真的很谢谢你们(鞠躬90°),谢谢你们能耐心看到这里。(恭喜你打败了其余99的人,达成新成就) 能不能给我打个高分或者给我留点评论啊(鸽子打滚) 作为一只话痨鸽子,没有评论没有回复也没有理我真的很难受啊。 就先说说这篇文的由来。 这篇文是我23年初,元宵节前开始写的(京城篇就是发生在元宵前后),到现在终于接近十万字了(中间停了一段时间) 京城篇最初是发在老坟头和某次元,老坟头一直没啥人,某次元有人看但是它倒闭了(哭) 写这篇文的初衷是饿的。 没错,看到这里的朋友你没有听错,我是因为太饿了,所以不得不自己产粮(抹眼泪) 海哥的同人虽然多,但是cp占了多数,乙女向的粮本来就少,热榜大多还是‘当你’文学和霸道总裁文学。 天知道我看老坟头榜单的时候,那老人地铁手机的嫌弃表情吗? 我从18年开始吃粮产粮,虽然杂食党荤素不忌,但是还是很挑食,有自己的偏好和追求。 由于之前写伪全员向《游戏人生》的时候,涉及了太多游戏里面的背景,写的时候时间跨度又大,导致被背刺的很惨。(我真的真的非常喜欢那篇文的故事啊,我还没有写到第一个重要情节啊) 所以写这篇文的时候我特地只揪了海哥一个人出来,架空背景,以防被官方背刺。 就这样,23年初这篇文就诞生了。 最开始的时候写的很随意,所以风格比较散漫,也很随意(所以留存率堪忧啊)。 18年家里人不让我签约写文后我就基本上很少写这么长的文了,这么多年没有写长篇导致我写文水平直线下降。 有一说一哈,我18年的文笔比现在好简直不要太多(而且码字速度也完爆现在) 直到现在,我依旧算是在复健途中(果然,一般人文笔巅峰是在中学啊,大学四年使我废物) 毕竟我确实没怎么写过武侠古言(我擅长的应该是架空玄幻),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边在查资料,一边看不懂,然后开始乱写。 如果察觉到某几章风格突然变化,那大概就是我在做新的尝试(比如番外1的叙事方式)。 《刺客与书生》对我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它是我第二本有签约资格的文(第一本在18年,监护人不同意),同时也是第一本签约成功的文。 我从14年开始写文,15年开始在网上发表,18年转战同人,写文的时光算到现在也快十年了。 哪怕闲着没事,也会有习惯写点东西。 最后再说说《刺客与书生》的剧情。 和一开始只打算发发糖,写点简单情节不同,西域篇以来,我加了很多人物,大多数人物都不是简单的一笔带过。 一个几十万字的故事怎么能只有男女主两人呢?世界不可能因为两个人停止运作,故事也是这样的。 与老坟头大多数同人小说注重角色而轻情节不同,我更喜欢写剧情,写故事(感觉我扑街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大多数作者所希望的,就是构建一个世界。 我好歹以前也是写原创的,虽然懒了点,鸽了点,但还是有自己的追求。 既然是言情小说,那么男女主的相爱就要顺理成章。 相较于游戏内就有文本的海哥,女主空白一片显得会单薄,所以我会花大量笔墨去写女主,也就是文中的“你”。 得让人觉着,他们该是天作之合,门当户对不是吗?这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美好的人值得被爱,也会去爱他人。 我希望我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能被人记住。 好了,为了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们,最后的最后,送一个我忘了什么时候写的段子。 和本文剧情无关,应该是之前听问神想出来的脑洞,讲的是一个少年和仙女姐姐的故事。 原标题应该是《何处人间》 ———— 何为仙,何处为人间。 —— 传闻世间有仙,晓世间万万事,感世人万万愿,居于高天之巅。 常人难触及,故仰望苍天。 又有传闻,仙怜众生,故修筑登天阶,供世人求神问仙。 此乃仙。 —— 何为人间? “贪嗔痴念,喜怒哀惧爱恶欲。” “万物交织,万念纠缠,便是人间。” “既是人间,亦是炼狱。” 艾尔海森抬头看向说话的少女,她有着世间最无瑕的面容,完美的身躯,最为优雅的姿态。 她是仙。 —— 何为仙? “凡人可望不可即,凡尘可染不可沾。” “超脱于凡世,立于高天之境。” “此乃仙。” 艾尔海森摇头,开口道。 “我望仙人,如仙人望我。” “凡尘于神土,宛如天堑。” “一切同如镜花水月,同幻影,似真切,却终是可望不可即。” “我见仙人,如仙人见我。” “月落于水,倒影似冷,但也不过是感觉罢了。” “仙人见自己,岂不是也如月见倒影?” 少女一时语塞,似不知如何反驳,只是闭眼露笑,末了落于少年面前: “那仙问你,何为人间?” —— “世间有山,世间有水,世人有恶,世人有善。” “贪嗔痴念,爱恨纠葛,同青山拥江流,交织于人间。” 少年人不知何为敬畏,自然也不懂何为收敛。 他的眼睛明亮,目光坚定,望向与他平视的少女。 “人间并不因人间而生爱恨,而因爱恨而生人间。” “人因爱恨而称人,人间因人而称人间。” 少女笑了,她又问: “那我问你,何为仙?” 艾尔海森已经不用仰望少女,他只是用着寻常目光打量着眼前人。 “仙,亦是人。” “此处便是人间。” 第31章 刺客守则 道家认为,世间万物运行都是“气”的运作。 火焰燃烧,所以是向上的气;雨水落下,所以是向下的气。 树木向外扩散生长,金属向内收敛,土壤就安安分分留在原地不变。 五行便是五种不同方向的气。 万物都有它各自的运气轨迹。 若是能感知‘气’的流动,也自然能掌握事物运动的轨迹。 龟息法表面上只能用于装死或是隐藏自己的气息,用于潜伏,一门用途稀少的功法。 可实际上,这门心法的核心便是控制自身的‘气’。 学会控制自己的‘气’,便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在悟性的支持下,修习寻常武功事半功倍,数日便可抵上数月苦修。 而学会感知他人的‘气’,在交手中便可抢得先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所以这门功法看似局限,实则妙用无穷,在不同的人手中能有不同的功用。 对‘气’的领悟到达一定程度,实战中以弱胜强,四两拨千斤是家常便饭。 奇毒还在你的肺腑蔓延,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见几种颜色的色块混作一团。 可打杀声还是钻入了你的耳朵。 听声辨位是看家本事,暗器手法也是拿手把戏。 右手虽说因为伤了肩膀拈不起暗器,但你从来不会将赌注放在一个地方。 左手手腕一翻,银针疾出,刺进那群人运气的关节处。 ‘气’的流动被中断,就像是河流突然干涸,数年苦修霎时消失,只剩下恐慌。 “我的内力怎么提不起来了!” 追兵被如此阻拦。 代价是你的耳朵也只能听见微弱响声了。 这是龟息法的逆用,原本被毒凝滞的内力被你高度引动去感知外物,后果则是强行运功引起毒扩散得更快。 如果及时封住自己的内力,降低自己体内气的流动,或许能延缓毒发。 但现在身处险境,也无法采取这种方法。 你知道他们没那么容易甩开,得赶在自己完全丧失视觉和听觉之前离开这里。 —— “你们为什么还没有抓住她!” 赖青云气的跳脚。 “这毒可是我们特地去寻的奇毒,名为‘忘三生’。” “毒发一息,内力便如同浸三途河水,凝滞不得发。” “毒发二息,五感渐渐衰退,身体不听使唤。” “过了三息彻底毒发,整个人就会像是失了魂魄的未亡人,再也动弹不得。” “少堂主,有没有可能是她中毒不深?”手下一人提出思考,“毕竟这毒并没有让她彻底服下,而是制成了香囊由玄武堂少主佩戴。” “或许她吸入的量不足呢?” “不可能!”赖青云拍桌反驳,“你是没看见那些玄武堂的侍卫。” “他们提前蒙了面捂了口鼻,却还是因为那个女人扔过去的唐风流中招。” “哪怕只是吸入了那么一点点,实力也大打折扣,现在服了解药还在调息。” 可同样是中毒,你不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还一路打伤了好几个弟兄。 手下联想到你的战绩,张大了嘴,不可置信:“那……” “那个女人……她还是人吗?” —— 你已经彻底听不见了。 无论是脚步声也好,呼喊声也罢,你都听不见了。 而在视觉彻底消失的前一瞬,你凭着直觉扭动了什么东西,跌进一个暗门内——可那一头并不是你想要的出口,而是另一个未知的深渊。 你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到底处于什么情况。 就这样,你的世界陷入了寂静和黑暗。 好荒唐啊。 没见过探虚实结果把自己探进去的。 被青龙堂那群人找到只是时间问题,这毕竟是他们的大本营。 怎么就那么窝囊啊。 你可是白虎堂堂主,可是主掌杀伐的白虎堂掌权人。 好不容易走到阳光下,有了能保护身边人的能力。 到底还是不够吗? 直了半生的脊梁就要被这群鼠辈打断了吗? 不知为何,你莫名想起了前些日自己同艾尔海森演的那一出剧目。 剧目中那个宁可想办法求死,也不愿做人质拖累爱人的姑娘。 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你,你也从来做不到那么决绝。 清清白白的离开对你来说实在太过陌生。 你从骨子里就是个狠辣的人,疯起来连玄武堂那群疯狗都要退避三舍。 “哈哈哈哈哈……” 石室内回响着你的笑声,癫狂至极,只是可惜无人能听见。 龟息心法运转,压下体内四窜的毒,你靠坐在地,细心感受着空间内每一处气的流动。 刺客所擅长的,从来都不是正面对敌,点到为止。 而是绝境翻盘,舍命一击。 不就是想要你的命吗? 拿去就行。 只是看这代价,到底能不能付得起了。 第32章 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 闹市街头拥现一个杂耍班子,两男一女,男子光着半边膀子,提锣敲打沿街吆喝;女子头编小辫,五彩的系带发上系。 可这算不得稀奇。 这年头,胸口碎大石,口吞宝剑闭眼飞刀都落了下风。 要说什么算得上稀奇? 别人没有的你有,嘿,这才算稀奇。 艾尔海森也跟你学了坏毛病,走路时总会四下打量几眼,这一看不要紧,倒是发现了有趣的玩意儿: “哟,你们这儿的杂耍班子还养孔雀啊。” 同行的贾巴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真在卖艺人怀中见着一只被人安抚着的孔雀。 这可真是稀奇。 传说中五彩的神鸟引吭高歌,倒是比两个男人敲锣打鼓更加吸引人。 你瞧这一嗓子,街上的人不都围过来了吗? 见过街头变戏法笼子里变小鸟的,可怎么也没见过这么大一只啊。 孔雀被奉为神鸟,自然不像麻雀那样随处可见。 莫说是艾尔海森了,哪怕是二王子贾巴尔,也不见得能随处见到孔雀。 今儿这是怎么了? 卖艺人松开手,那孔雀走至人前,尾羽合拢长至触地,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神气无比。 卖艺的女子从腰间取下手鼓,围着孔雀敲击节拍。 “越鸟青春好颜色,晴轩入户看呫衣。” “一身金翠画不得,万里山川来者稀。” “丝竹惯听时独舞,楼台初上欲孤飞。” “刺桐花谢芳草歇,南国同巢应望归。” (《孔雀》 唐-李郢) 孔雀也是个有灵性的,随着音韵摇头晃脑,倒有几分像是在跳舞。 “望归”字音一落,它伸长脖子发出一声高吭,身后尾羽颤动着开扇,阳光下流光溢彩。 普通人没见过开屏的孔雀,今儿头一次欣赏,不约而同发出赞美的惊叹。 “嚯,这孔雀真是好看。”乌孙王宫后花园也养了只孔雀,贾巴尔也见过不少次,但却没能有这次的惊艳。 或许是因为这孔雀很自信,所以连带着更能展现出尾羽的美? 瞧瞧它那昂首的模样,还真是有几分神鸟的傲气。 “啁啁。”它抖动尾羽绕着围观的人群展示了一圈。 “咣——”卖艺人敲锣吆喝, “神鸟展羽啰,福气入眼,未来不愁哟——” 吉祥话一出,围观中不少人心领神会,这是在要赏钱呢。 “咣——” “五光落人间,金银财宝福禄寿哦——” 又是一句讨巧话。 铜板如雨般落到孔雀脚边,不过还是有几个不长眼的往孔雀身上砸。 “啁啁!”孔雀跳脚躲避。 “诶诶,不要往神鸟身上砸呀,会掉福气的。”卖艺的女子也冲上来替它挡住。 艾尔海森和贾巴尔站的近,那孔雀也在他们面前溜过一圈。 “这有意思!”贾巴尔砸了一把银币,大手笔的很。 “确实稀奇有趣。”艾尔海森附和,不过他看到的趣味可不止孔雀。 这三人不像是本地人,也不像是普通人。 带着孔雀行至此处,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倒是先请大家看了一次孔雀开屏。 “艾使者,你要不要也打赏点儿?”贾巴尔见他情绪稳定,提议道。 “也是,好歹欣赏了表演。”艾尔海森从腰间摸出一个满是零钱的袋子,抓了一把随着人群撒在孔雀脚边。 托你的福,他现在随身都带着零钱,以防你心血来潮想买些新奇玩意儿。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孔雀开屏。 孔雀花枝招展转了两圈,待到赏钱够多了,合上尾羽。 颇有一种神气范儿。 “诸位,今日神鸟送福送累了,就到此为止。” “山水天地无穷尽,您诸位的福气也无穷尽!” 卖艺人也收了啰,抱拳感谢。 “他们乌孙话说的真好,”贾巴尔啧啧称奇,“虽说口音不正宗,但也难得了。” 这么多吉利话,翻译出来也不容易。 也就是中间那一长段用的中原话,他没怎么听懂,不过也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艾尔海森自然是全都听懂了,无论是他们讨巧的话还是中间的诗词。 他觉着有意思,都很有‘意思’。 表演散场,贾巴尔也依着原计划领着艾尔海森在街上寻觅酒楼。 忽然,艾尔海森停下脚步,提议道。 “既然今日见识了这一出表演,不妨就挑这一间?” 贾巴尔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间气派酒楼映入眼帘。 高悬挂着的牌匾上,用中原文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 ——“与凤楼”。 第33章 吃点好的 今天天气很好,说是艳阳高照也不为过。 可即使这样,这偌大酒楼中也没多少食客,冷冷清清。 掌柜的没在,店小二也没什么眼力见,前台只有一个带眼镜的年轻书生,大抵是账房先生。 “欢迎光临。” 青年人生的清秀,面白无须,没什么铜臭味,倒是比艾尔海森更有书卷气。 他喜欢笑,总是挂着笑,却不是艾尔海森熟知的那种笑。 不同于冷笑嘲笑狂笑,在艾尔海森看来,他的笑更像是一副半永久的面具。 “有什么特色菜推荐吗?” “若是当地特色菜式,那是没有的。” “那你们这儿有什么?” “本店什么都有,却又什么也没有。”青年人低头拨弄着算盘,却不像是在记数,“得看您想要的我们这里有没有了。” “哦?先生拿着算盘,不如算算我想要的您这儿到底有没有?” 青年人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打量来人:“公子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账房,也就只会算算收支罢了。” “我以为你能算到。” “我也不知道竟然我能算到。” 艾尔海森同这青年人对视一笑,倒是看懵了一旁的贾巴尔。 二人多对话不长,但全程用的中原话,其中的深意自然是贾巴尔懂不了的。 他以为艾尔海森是在同前台交流点菜呢。 结果好像也是如此。 那青年人唤来店小二吩咐了几句,便有人领着他们行至桌边。坐定后,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盘来上菜。 一个……两个……三个…… 贾巴尔目瞪口呆见小二足足上满了十六个菜,将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两道凉菜,两道点心,两份羹汤,四道小菜,六道热菜。 其中不乏滑肉粉肠汤,东坡肉,烧白等特色硬菜,香气扑鼻。 贾巴尔看看这个菜,又看看那个菜,下巴都要合不上。 也不能怪他没见识。 中原菜的美名的确传到西域没错,他出使大律也是怀了点去品尝美食的心思。 可奈何宫宴菜虽然精致,但精致过了头,反而少了他所向往的几分烟火气,更别提宫宴上规矩多如牛毛,根本吃不痛快。 “这这这……”他指着这一大桌菜,指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指个什么。 “趁热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艾尔海森拿起筷子,试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想来厨子是下了功夫。 贾巴尔也夹了片蒜泥白肉入口,红油鲜香,肉片薄而入味,蒜味浓厚却又不腻味。 他吃后两眼放光,也来不及说话,只顾得夹菜将桌上的菜试了个遍。 “小二,来盆米饭。”艾尔海森招呼店小二。 这桌上都是下饭菜,不配点大米饭怎么得劲。 异地他乡,能吃到正统美食也是一大幸事。 “好嘞,客官。” 桌子上摆不下,店小二便把木头蒸子放在旁边桌子上。 “您要的米饭来了。” 贾巴尔抢过蒸子给自己添上一碗冒尖尖的米饭。 相比之下,艾尔海森虽然进食速度不慢,但明显优雅许多。 贾巴尔‘呼呼呼’一碗米饭下肚,桌上的菜并没有受到多大损伤。 艾尔海森耳朵一动,听见二楼传来脚步声,脚步声一轻一重,其中一人是个练家子。 “哎哟喂我的小姑奶奶,不管接下来要做什么,您还是先吃个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救人不是吗?您看我说的对不对啊。” “您闻闻,这下面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菜,那么香,咱们就去吃一口,吃一口好不好?” 一名年轻人追着一个小姑娘跑下楼。 年轻人脚步虚浮,有些吊儿郎当;小姑娘则是他感受到的那个练家子,一身杀气,提刀像是要去宰了谁。 都是生面孔。 但那小姑娘却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木质的楼梯被他俩跑的“咚咚咚”响。 小姑娘翻身从楼梯中段一跃而下,气势汹汹就要冲着前台而去。 “青先生,我要找你们掌柜……” 她路过艾尔海森身旁,禁不住余光瞟到,惊得忘了后文。 “你怎么在这里!” 看,他就知道该是熟人。 相比于小姑娘的惊讶,艾尔海森显然淡定许多。 至于这小姑娘的身份,那简直就不要再明显了。 除了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小跟班飞燕,还能有谁呢? 第34章 会合(上) 人是群居生物,他们习惯于互相依偎取暖。 有甚者为了在集体中获得更高的地位会不择手段。 艾尔海森并不认为自己是这类人。 但他也从不会否认,在见到飞燕时,他竟然收获了些许安心感……甚至还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 毕竟她是你的跟屁虫,不出意外的话她该是黏在你身后,既然她在这儿,那你应该就在不远处。 可他并未在飞燕附近看到熟悉的身影。 只有有着陌生面孔的一个清瘦的男子——他一眼就知道不是你。 有些意外,但艾尔海森并不能向飞燕询问:“你姐姐在哪儿?\/你怎么没跟着你姐姐?” 好歹贾巴尔就在旁边坐着,总不能当他是个聋子。 “你……”飞燕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失控,不过也怪不得她,若是放在平时,哪怕是仇家找上门,她也面色也不带变。 可现在堂主姐姐过了时间还未有联系,她实在是太过担心,连带着自己像是条带刺的河豚,稍有刺激就涨开。 现在她冷静下来,也是意识到,此人早就和堂主姐姐分开,此后各走大道,出现在这里虽说意外,但并没有不合理。 可是能被堂主姐姐看作合作者的人,想必也是有本事的……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自己求他,他是否能提供些许助力呢? 就像她本就打算牵上朱雀堂的线,去求助朱雀堂一样。 只要能多一线希望…… “你怎地出现在这里,你这个强娶姐姐的男人!” 于是原本收敛的激烈情绪再度出现,飞燕拔剑指向艾尔海森。 ‘卧槽!’ 后面跟过来的徐络听见飞燕的话差点一下子摔个狗啃泥。 他刚刚听见了什么? 前台正在清算账本的账房先生也是停下手中的事情侧头看向这边。 ‘我滴个乖乖……’ 徐络并不认识艾尔海森,但不妨碍他现在想要认识认识这个年轻人。 能被左护法称为姐姐的,这世上只有两个人。 前者是她亲姐姐飞羽,现在还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娃。 至于后者…… 徐络咽了口口水,看向艾尔海森。 无论是哪一个,都好炸裂啊。 “我没有强娶,”艾尔海森垂眸,“我们是两情相悦。” “胡说!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姐姐呢!” “你姐姐她……” 那只墨色玉鱼儿就放在他的胸口,拿出时仍带着余温,正如那日你将它交于他那样。 艾尔海森张口,还是没能说出那几个字。 贾巴尔作为几日前亲眼所见你身陨的人,自然也是最快反应过来小姑娘和艾尔海森关系的人。 但他也无法开口替艾尔海森辩解。 总不能张口就告诉她:‘你姐姐已经死了’。 这对小姑娘的伤害未免太大了。 “我能够解释……”艾尔海森将那只玉鱼儿握在掌心,“我会向你解释。” 徐络此时也反应过来不对,飞燕作为你钦点的继承人之一,自然不会这么情绪外露。 这两人……好像是在演戏? “小小姐。”徐络拍了拍飞燕的背,像是个称职体贴的下人,“既然这位公子想要解释。” “那我们不妨先请他跟我们一同回屋,再从长计议。” 飞燕瞄了一眼前台处,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得顺着徐络的话应下。 “好。” “对了小二,送两个菜上来,” 徐络同前台的那位‘青先生’对视一眼,得到对面人回应的眼神, “一会儿我们就不下来用餐了。” 第35章 会合(中)(方框是代指) 艾尔海森随着飞燕二人上了楼,本以为能在房内看见某人窝在床上睡午觉。 那人会被扰了清梦,像只猫儿伸个懒腰看向来者,然后向往日那般,同他插科打诨: “海哥,你是不是暗恋我啊,怎么到哪儿都要跟着我呀~” 可房间内空无一人,空气都冷冰冰,窗外明媚的阳光都救不了这冷清。 “你姐姐呢?” 安心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陌生的恐慌感。 玉鱼儿还握在掌心,握得温热。 上好的暖玉,温润如脂,细腻光滑。 “堂主姐姐她……” 飞燕眼眶发红,压不住心间的担心和哀伤,思绪理不清,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管再怎么坚强,她也不过只是个孩子。 “左护法关心则乱,还是由我来说。”徐络对着艾尔海森行了一礼,你选派他作为飞燕此次任务的副手,自然是看中他这份什么时候都能拎得清的态度。 “正好‘青先生’也来了,那我也就一并说了。” 艾尔海森回头,前台那位清秀年轻人拎着食盒站在门前,脸上是不变的微笑。 —— 楼下,贾巴尔还在吃着大餐,只是经历了先前的插曲,吃的明显没有最开始那么香了。 ‘痴情人哟……’ 他叹一口气,又吃了一碗嫩滑的鸡蛋羹。 这么大一桌子好菜,也不知道之后艾大人有没有心情享受,他还是再吃两口。 想到这里,他又将筷子伸向了土匪猪肝。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打扮的人闯入来凤楼,神情焦急,风风火火。 侍卫左右张望,终是寻到了二王子贾巴尔。 “王子,你别吃了,快回宫啊!” —— “在把话说明之前,容我挑明身份来历。”徐络拱手道, “徐络,以前在玄武堂当差,现在是白虎堂线人之一。” “青栾,朱雀堂人士,道上抬举,有时唤我一句‘青先生’。”青先生,也就是青栾放下食盒,“不过你们喊我‘阿青’就行。” “艾尔海森,和她堂主姐姐有些联系……”艾尔海森并不是组织内的人,介绍也跟他们不太一样,“应该算是‘朋友’关系。” “果然,艾少侠同■堂主有些关系,”青栾了然一笑,“看样子我倒是没算错。” “这你也能算?”徐络惊奇,“都说‘青先生’精通‘卜算’之术,也精深‘相面’之术,神乎其神赛半仙,常人在其面前无所遁形。” “都是夸大之词,用来唬那些宵小之辈罢了。”青栾倒是谦虚,“我只是对‘算术’有些心得。” “不过这位少侠同■堂主的关系,只有三分靠算。” “剩下七分,我是靠看的。” “看?”徐络疑惑,他看向艾尔海森,艾尔海森也在疑惑。 “这件事,我能看出,飞燕护法其实早也看出来了,对吗?”青栾把话留给飞燕。 “对,”飞燕点点头,她此时虽说有些精神不振,但还是认可了青栾的话, “可能你自己都没发现,你笑起来的神态,有三分像堂主姐姐。” 大抵是因为和堂主姐姐待久了,所以总会有些相似。 艾尔海森听后恍然大悟,但面上还是保持镇定,垂眸若有所思。 “原来是这样吗……” 他同你演了两年夫妻,演戏演的久了,潜移默化,竟把他自己也套进去了。 修习的武功,吃饭的口味,平时的一些小习惯…… 自己到底沾染了多少有关你的痕迹? 掌心的墨鱼儿依旧温润微热。 他发现他好像有些数不清了。 第36章 会合(下)(方框代指,不用多说了吧) 飞燕现在真的很想哭。 哭是一种用以发泄情绪的方式,堂主姐姐总是说: 哭没什么大不了的。人总该有七情六欲,哭一哭也是好事。 委屈了,受伤了,不开心了,哭一哭也没事的。 只是记得哭完后记得擦干眼泪,然后狠狠教训一顿欺负人的混蛋。 所以她现在不能哭,她想要等到教训完那群坏蛋,想要救出堂主姐姐后,才能笑着笑着哭出来。 “青先生,还有……艾少侠。”小姑娘打起精神,“此番邀你们,不是为别的,只是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 徐络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拦不住她。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他本打算同二人周旋一番,奉承几句再说明来意。 可这做法在小姑娘一片赤诚之心下就显得虚伪做作了。 “你姐姐出什么事了?”率先应了她的回答是艾尔海森,语气中带着和先前她如出一辙的关切。 “■堂主是少堂主的好友,”青栾也表达了肯定,“她若遇险,少堂主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燕护法你且说,青某尽力而为。” “谢谢。”飞燕吸了吸鼻子,有些感动。 徐络也借着这个机会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同二人讲述一遍。 ……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徐络讲述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堂主她赴了赖青云和唐风流计划好的鸿门宴,现在过了约定好联络的时间,杳无音信。” “左护法虽然向附近的堂口发出消息,但此处是青龙堂的势力,集结成气候也需要一定时间。” “而堂主的安危,等不了那么多时间。” 徐络皱眉,继续道, “唐风流此人我清楚,他被堂主废后渐渐就疯了。” “但最可怕的不是他是个疯子,而是他仍旧是玄武堂一人之下的少堂主。掌握着帮众们的杀生大权。” “玄武堂堂主对他多有溺爱,所以对他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态度都是袒护。” “他疯后就开始喜欢折磨人,换着法子折磨人,喜欢看人们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那会使他收获心理快感,用以稍微缓解他不能人道的痛苦。” 这就是为什么徐络宁可逃走,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辅佐他的原因。 “而堂主正是他此生最恨的人,没有之一。我实在很难想象他会使出什么阴毒手段。” “堂主说不定已经……” “不一定。”艾尔海森接话,“你既然提到他是个变态,喜欢折磨人,那么最开始他一定不会下死手,最大可能是想办法限制住行动,让其任人摆布。” “话虽是这么说没错。”青栾也提出自己的看法,“若是只有唐风流一人谋划,那情况肯定和这样大差不差。” “但这计划是有两个主谋。” 艾尔海森皱眉:“你是说另外一个什么少堂主?” “是了。”青栾点头,“艾少侠并不是组织中人,对青龙堂少主赖青云的性格并不了解。” “此人性格上有些冲动,和他父亲截然不同。” “若是计划中有他,那就有了变数。”青栾解释分析道,“此处本就是青龙堂的地盘,说到底,唐风流也是借了他的势。” “也就是说,赖青云该有更大的力量来左右结果。”徐络接着说,“他能阻止唐风流的决定,而唐风流撼动不了他的地位。” “但青龙堂真的想动■■■吗?”艾尔海森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若是你们口中的赖青云真有那么大的力量,他又何苦拉唐风流入伙呢?” “引一群外人来总部这种重要地方,无异于是为自己的计划添上一份不确定的危险。” 这算起来总是有些违和。 “除非他有不得不让唐风流加入的理由。” 当艾尔海森说完后,房内久违的安静了几秒。 直到徐络一拍脑瓜,发出“咚”的响声。 “我真是傻了!怎么就忘了青龙堂那只老蛤蟆呢!”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那般惊喜,连忙拽住青栾的袖子,“青先生,你们朱雀堂的情报有没有赖玉龙的大致行踪。” 他关心的大多是玄武堂的动向,青龙堂的动向只有求助他人。 “他前些日子去了江南一带,目前还没回西域。” 回答徐络的不是青栾,而是之前一直在听三人分析的飞燕。 她是左护法,堂中情报她大多可以查阅,知晓赖玉龙的行踪也不稀奇。 “那就对了!”徐络猛地拍腿,“这小子就没打算光明正大惊扰他老子。” “他能动的人不够!必须要从唐风流那里借人!” “先前我看得清楚,唐风流身后跟了十来个人,全是玄武堂的精锐。” “不对,还差了一点。”艾尔海森又摇头,“照你这么说,赖青云既然要借向唐风流借人,那他能支配的人手也不会超过三十。” “区区几十人,或许正面能赢,但一定拦不住■■■逃离。” “她的轻功不说独步天下,也能算是罕有对手。” 你的轻功水准,艾尔海森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追着你揍,最后往往跑不过你。 也就是为了让他解气才放弃躲闪,让他不轻不重的打两下。 “所以唐风流一定带来了赖青云想要的东西。”艾尔海森笃定,“这东西一定非常重要。” “重要到没有这样东西,他们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 第37章 计划(上) “但这不也证明了他们所能支配的人手不多吗?”青栾道,“正是因为人手不足以能形成优势围剿,所以才会采取另外的法子。” “对。”艾尔海森认可点头,“但这东西对接下来的行动,仍旧存在威胁。” “接下来的行动?” 听见关键信息的飞燕立马站起来。 “若是真是像我们猜的那样,青龙堂可用人手不足,”艾尔海森十指交叉,“那对于我们营救你堂主姐姐,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可连堂主都着了道,对面的实力不容小觑。”徐络皱眉,“咱们这三瓜两枣真能有本事跟他们扳手腕吗?” “的确,徐先生说的有道理。”青栾应和,“艾少侠,朱雀堂在此处的势力比白虎堂强不了多少。” “我们能提供的帮助也很有限。” 艾尔海森注意到飞燕眼中的希望被浇灭了。 他只见过飞燕跟在你身后,两眼放光,跟在你身后,‘姐姐长姐姐短’,像条小尾巴一样。 “青龙堂和玄武堂并没有将此事摆在明面上,那自然是不要大动干戈最好。” 艾尔海森走过去,揉了揉飞燕的小脑袋,打散了她的沮丧。 “去的人越少越好。” “有青龙堂的地图或者别的情报吗?” “艾少侠,你这是打算……”徐络一惊。 “很简单,潜进青龙堂,把她救回来。” “艾少侠,”青栾听后也不笑了,“你是否将这一切想的太过简单了。” “虽说为了隐瞒,赖青云和唐风流不会调动太多人手,但选取的一定都是自家的精锐。” “倒不是我不信任,只是连■堂主都着了道,你去未免……” 他最后只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如果你们口中的精锐真那么厉害,也不至于几十人围攻一人还要使用盘外招了。” 艾尔海森往腰间一摸,短刀出鞘,寒光一闪。 “咚”短刀擦过盆栽扎进墙体,刀把还在微微颤抖。 而刀尖上,翠绿的叶片是那么显眼。 虽说距离不远,但要稳稳地扎中叶片还不让它损坏,足以见得出手之人的功力不浅。 艾尔海森不在乎他们惊讶的目光,只是淡定收回手。 “我内力比她强点,轻功身法比她稍差,但也差不了很多。” “她之所以中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在明敌在暗,本就是刻意针对她的局,自然处处受限制。” “但我相信,即便是刻意做局,想要拿下她也不容易,”艾尔海森走向墙,拔出短刀,“也就是说,我们既不会正面面对敌人,而且面对的也不是完整状态的敌人。” “选好方法,做好准备,也不见得会多困难。” 艾尔海森从他们身旁走过,最后走到飞燕面前。 “我和你们堂主在某些方面的确有些相似……又或者我是被她带坏了。” 他蹲下身,将一直攥着的墨鱼儿交予飞燕掌心。 “总是有人觉得我们不知天高地厚,可事实并非如此。” 飞燕怎么会不认得你的贴身之物,她知道这玉鱼儿对你的重要,也自然懂了将它交予艾尔海森的你,是如何信任他。 “现在轮到你来帮我,”他的眼中闪着自信的光彩,像极了你意气风发的样子, “助我潜入青龙堂,把她带回来。” 第38章 计划(下) 徐络想不通。 他从玄武堂来,见惯了其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也知道这世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 人总是为自己考虑更多,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就像是他从玄武堂跳槽到白虎堂一样,趋利避害是他的本性。 想要他像左护法一样,舍身去救堂主,是肯定不行的。 实不相瞒,他甚至还觉着这个小孩傻傻的。 现在敌强我弱,堂主生死未卜,就算冲进去也不一定能救回来。 明智之举该是立即撤退,退回白虎堂稳住堂中局面,说不定还能因此掌握大权,更上一层楼。 所以他想不通。 他幼时父母双亡,被玄武堂的人接走培养,教的便是人心不古,明哲保身。 他肯帮忙照料飞燕,就已经是偿还了堂主的恩情。 至于更多的舍己为人,忠肝义胆。 对不起,那些词跟他沾不上边。 这世上总该是像他这样的人占大多数才对? 像堂主那样捡两个拖油瓶好好养在身边,像飞燕这样不顾自身安危,非要‘以卵击石’去救援的人应当是个例才对。 可现在这个年轻人居然说出‘助我潜入青龙堂,把她带回来。’这种不切实际的大话。 像这种有几分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江湖上不知道死了多少。 当务之急是先保全自己。 “艾少侠,您说的潜入名单中……应该不包括我和‘青先生’?” 他是文职,武功上不得台面,若是艾尔海森执意要威胁他一同,他还真想不到很好的解决法子。 先拉上青栾一同,试探几句。 艾尔海森瞥了他一眼。 “潜入的人数越少越好,武功不高的人跟着也算拖累,反而会影响脱身。” “在下作为此处情报点的负责人,身负职责,的确也不能与艾少侠一同。”青栾道,“不过除了通知少主和堂主她们,在下还能为少侠潜行提供别的助力。” “请稍等片刻。” 青栾推门出去,不一会儿抱着一个木匣进来。 他打开木匣,其中是两柄闪着寒光的短刃以及一套可以戴在手臂的机括暗器。 “这是之前■堂主在朱雀堂定制的武器。”青栾解说道,“她定制了两套用于更换。” “第一套她已经带走,这是第二套。” 艾尔海森拿起短刀一看,刃如秋霜,锋利无比,果真是杀人利器。 随后他将目光落在匣子中的暗器上。 “这套暗器也是?” “哦,这个啊。”青栾解释道,“这是她托我们朱雀堂改良的袖箭暗弩,不过还在持续研发中,这是做出来的样品。” “她嫌弃还是不如她手发暗器来的方便隐蔽,所以就没带上。” “不过我想这东西或许该用得到,所以就一并带来了。” 也是,你手掷暗器的手法已经炉火纯青,对你来说,袖箭箭矢有限,而且不如你手发暗针来的隐蔽,自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先拿给你用。”艾尔海森思考了几秒,将袖箭交给飞燕。 飞燕年纪小,力道不足,用机括暗器是更好的选择。 实际上他也有些许推测,这暗器可能不是你为自己打造的…… “好。”飞燕接过袖箭,马上开始研究用法。 她很是坚定,虽然艾尔海森没有明说,但她知道,计划中潜入的人一定有她一个。 其实她早有决心,哪怕孤身一人,她也一定要亲自闯青龙堂一遭。 她要去接堂主姐姐回来! “现在来想想如何潜入青龙堂。” 艾尔海森收好短刃,继续道。 “有青龙堂的内部地图吗?” “如果你是问其余三堂,或许还有可能。”徐络露出一个苦笑,“毕竟这项情报你可以向青龙堂购买。”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了。 “青龙堂堂主赖玉龙曾聘请机关大师参与青龙堂总部的建造,其中暗道繁杂,机关众多。”青栾补充道,“我曾经陪少主去过几次,但也只能勉强记个大致方向。” “我也陪姐姐去过两次,”飞燕点头附和,“弯弯道道很多,非常容易迷路。” 这对潜入救人无疑是个坏消息。 “换个角度来看,如果暗道多,那么搜寻起来需要的花费大。”艾尔海森切入另外一个角度,“他们能用的人手不多,这对躲避追捕来说也是件好事。” “可这样也不好找到堂主啊。”徐络摇头叹气,“别人花费几十人搜寻,你这边就两个人。” 怎么看都是人家占优。 “人多又怎么样,一群饭桶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个聪明人。” “她为了逃避追捕,一定会想办法隐藏自己的踪迹。” “但‘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只要循着蛛丝马迹,我们又未必不能抢先一步。” 第39章 潜入(上) 甄喜洋经营着整条街最大的成衣铺子‘红喜阁’,是不少同行羡慕的对象。 “哟,甄老板,您这生意红火啊,一定赚了不少钱。” 每当有人这样问起,甄喜洋总是笑着说着客套话。 “哪有哪有,都是小本生意,赚些辛苦钱。” 别人总是当他在谦虚,可实际上这是真的。 他表面上是这家成衣铺子的老板,背地里也是别人的打工仔,只是负责看场子的。 不管这铺子再怎么风光,赚再多的钱,也进不了他的腰包。 什么,你问替谁看场子? 还能有谁,自然是渗透各行各业,家大业大的青龙堂咯。 —— “他俩就这么走了?” “救人如救火,自然耽搁不得。”青栾回到前台,继续拨弄着算盘。 “不是,我是说,他们不再多做些准备?这样能行吗?”徐络就站在他身旁,两只手胡乱飞舞,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临行前我替他们算了一卦,卦象指示利西南,此行应当有惊无险。” 青栾淡定道,“不过凡事都有变数,一会儿我抽空再为他们起一卦看看。” “……”徐络沉默半秒,似乎是无语,“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在下只是对‘算术’略有心得。”青栾算着今日的收入,“‘卜算’也是算,我也没说我不会啊。” 徐络翻了个白眼:“……” —— 作为‘红喜阁’亲民的老板,甄喜洋一天要接待很多客人。 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奇葩的一对顾客。 那是一位青年领着一位小姑娘。 青年面相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生的一双漂亮而不失锐气的眼睛,气度非凡。 小姑娘则只有十三四岁,个儿不高,还不到青年的肩膀,虽说生的也是粉雕玉琢的可爱,但怎么看怎么和一道的青年不搭。 有一种把雪豹和麻雀凑在一起的违和感。 可他们偏偏就是一起进来的! 甄喜洋不解,但他还是笑脸迎上去。 “两位客官,想看些什么款式。” “老板,”小姑娘嗓门不小,叉着腰,“你这儿卖嫁衣吗?” 甄喜洋:“???” 这玩意儿不是一般由新娘或者其母亲亲手缝制吗? 就算让外面的绣娘代工,也该用‘定制’这个词。 “这位小姐是想要定制嫁衣吗?”甄喜洋收起心中的惊讶,陪笑道,“我们这儿的绣娘都是最好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不是我啦,我是来替我姐姐买嫁衣。”小姑娘连连摆手,“她要出嫁了,嫁衣还没有着落,所以在想着能不能买一套现成的凑合一下。” 甄喜洋:“???” 不是,您的姐姐到底有不受宠,这么草率的吗!人生大事,居然打算买套现成的凑合一下?!一定不是亲姐妹对! 也不知道嫁的哪个王八蛋,居然连给妻子制作嫁衣的时间都不留。 旁边的青年或许也是觉着她说的过分了,轻咳两声以作提醒。 “啊对了,嫁的就是他,让他去挑款式。”小姑娘并没有收到暗示,反而以为青年在让自己点他。 青年:“……” 甄喜洋看青年的眼光也开始不友好起来,仿佛在看一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但生意终归还是要做的。 “两位,嫁衣这种东西还是要根据自身情况定制,”甄喜洋搓搓手,讪笑道,“本店也没有现成的。” “不过您二位放心,本店的绣娘赶工,只需三天!” 他拍胸脯保证。 “只需三天,就能缝制一件完美的嫁衣。” “三天啊……”小姑娘皱眉,似乎是在思考犹豫,“也行,勉强能赶得上。” “老板,带我们去挑一下款式。” “好嘞,您这边请。” —— “所以青先生,你算完了吗?”徐络看青栾停下手中动作陷入沉思,询问道。 “算完了。”青栾还是眉头紧锁。 “卦象大凶?” “不是,”青栾摇头,“我算出来今天账上多了二钱银子。” 徐络:“……” “这二钱银子到底哪里来的呢?”青栾打开账本,拨弄算盘,大有再将今天的账目再算一遍的趋势。 “青先生!”店小二见青栾在为这二钱银子苦恼,像是想起来什么。 “青先生,之前跟……就跟那个公子哥一起的那位客人。”店小二想了想,形容还是不够明确。 “就那位,那位……”店小二抓耳挠腮,但想不出合适的形容。 “你是说那位去了二楼的公子对。”青栾毕竟管理酒楼有些时日,还是成功领会了店小二的意思。 店小二连忙道对: “对对对,就是那位去了二楼的公子,他的同伴吃完后结账时说没有零钱,所以多付了两钱银子。” “没找他钱?”青栾皱眉,他们酒楼向来有口碑,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就像这多出来的二钱银子,也没人私吞,好好的放在前台。 “我是要找啊,”店小二有些激动,“但您当时不是在楼上吗?” “我说让他等一下,我去叫您下来。” “但是他非说不用找了,他有急事等不起。甩下银子就跑了,根本来不及。” “这样啊……”青栾垂眸,若有所思,随后在账本上记下一笔。 —— 艾尔海森跟飞燕跟在甄喜洋身后,随着他走进后堂,前往存放各式衣服的地方。 二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 “老板老板,你过来一下。” 飞燕呼喊道。 “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甄喜洋回头,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本打算耐着性子听她的胡言乱语。 却不料,一块令牌就这样怼到了他的脸上。 “这是……”甄喜洋心中一惊,压低想要惊呼的声音。 “护法令!” 组织中独属于四象堂的护法令。 每堂各两块,拢共也不过八块,是身份和权力的象征。 不过青龙堂的两位护法跟他都打过照面,这小姑娘面生的很,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护法,怎么看上去那么年轻。 该不会是天山童姥! 甄喜洋脸上还维持着惊讶的表情,可内心戏已经转了好几轮。 飞燕收好令牌,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 “实不相瞒,我其实并不是你们青龙堂的护法……” 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不远处来往的人,低声道, “这儿不安全,换个隐蔽的地方说话。” 第40章 潜入(下) 甄喜洋将二人带到内室,关好门窗,才敢询问。 “此处安全,现在护法可以说了吗?” “为何会找上小人?” 甄喜洋也不是傻子,青龙堂在此处堂口众多,为何偏偏找上他这一个,一定有其中缘由。 “很简单,因为你足够清白。”跟在护法身边的那个青年开口了,吐出巨大的信息量。 “我们不能保证其他人可以信任,只能保证你对那个计划并不知情。” 甄喜洋顿时感觉压力在肩,如芒刺背。 青年的说话带着一种信服力,让人不会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 “毕竟这件事非常重要,在某种程度上关系着四象堂的存亡。” 甄喜洋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问道:“什么事?” 青年目光如炬: “青龙堂少主谋反之事!” —— “青先生,你说他们能顺利潜入吗?”徐络还是有些担心。 “潜入应当是没有问题的。”青栾肯定道,“整个行动的难点本就不在这里。” “青龙堂人心不齐,赖青云此次的行为俨然违规,甚至可以说是背叛了他爹赖玉龙。” “他设计■堂主的事情是暗地里进行,自然不会让太多人知道。” “只是拿真话当假话用,还是需要一些语言水平的。” —— “少主?谋反?”甄喜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赖青云打算夺权。”青年点头,神情严肃,“其实最开始我们跟你一样,都不相信这个事实。” “但很可惜,赖堂主的亲口肯定,彻底坐实了这件事。” “堂主?” “没错。”小姑娘也跟着点头,持续输出信息量,“实话告诉你,我其实是白虎堂的左护法。” “前些日子,赖堂主找到我们堂主,向我们堂主诉说了这件事。” “我们堂主和赖堂主也有几分交情,所以特地派我们两个来协助赖堂主。” 白虎堂总部在中原,而前些日子堂主去了江南,这也说得过去。 “其实啊,赖堂主早就察觉了不对,只是碍于父子情深,并没有说破。”小姑娘摇头叹息,“他此次去江南,实则也是给赖青云一个及时收手的机会。” “可惜啊……” “可惜什么?”甄喜洋问。 “可惜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小姑娘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那逆子包藏祸心,暗自揽了一批人手,想要借此机会篡权啊!” “怎么可能!”甄喜洋大惊,“少主怎么可能这么做啊!” 主要他也没那个能力啊! “我们原本也是这么想的,”青年接话,“可赖堂主告诉我们,他设了好几个探子,同时为他传城内的情报。” “可越到后面,情报越发不对劲。” “最开始只是有一份与他人情况不同,到后面渐渐变得多了。” “这证明赖青云的谋划从来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温水煮青蛙,循循善诱。” “是啊。”小姑娘又是一阵叹息,“赖堂主害怕自己突然返回会打草惊蛇,特地让我们这两个外人来探查情况,顺便看看赖青云已经将总部掌握到何种程度了。” “我们暗访了几日,发现很多人的立场都已经模糊不清,也就只有你一个人像是清白的了。” “这……”甄喜洋刚想反驳这不可能,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的同僚当真叛变,自然也是会瞒着他,不让他看出破绽的。 还真说不清。 甄喜洋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我们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确认你的立场,顺带提醒提醒你。” “提醒什么?”甄喜洋疑惑道。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青年话语中带着些许威胁,“可如果老虎回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可没有好下场。” “你可千万要拎的清啊。” 甄喜洋被他盯得后背直冒冷汗。 “好了好了,没有那么吓人。”小姑娘拍拍他的背,笑着安抚道,“你又不是叛徒,我们需要的只是你坚守岗位,不要被眼前小利诱惑而已。” 他们二人信誓旦旦,说的像是真的一样。甄喜洋也就渐渐相信了有这一回事。 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去忙去忙,”小姑娘甩手,将他打发,“耽搁了那么久,让人察觉到不对劲就不好了。” “是。”甄喜洋点头应和,生怕自己被叛党发现,连忙出去招呼客人。 可他走的匆匆,全然没注意到,那两人仍留在屋内,半分没有离开的意思。 —— “喂喂喂,这个房间是对的吗?” 察觉到甄喜洋彻底走远,飞燕立马卸下伪装,低声问道。 “应该是有暗道的。”艾尔海森点头,“他不止一次眼神瞟过这边的书架,尤其是当我们起初提到赖青云的时候。” “他对我们并没有一开始就信任,所以他一定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同我们交谈。” “有通往青龙堂总部暗道的房间,是非常好的选择,只需要扭动机关,就能躲进暗道求救。” “而到了后面,他对我们的话仍有存疑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想找人求证。而这个时候,他就往往瞥向这个地方。” 艾尔海森在书架上一阵摸索,在转动某个花瓶后,对应的墙壁一阵震动,开出一道暗门。 “快走,不要被他察觉到异常。” 艾尔海森招呼着飞燕,赶快钻进了暗道。 “咔啦啦”的轻微响声后,暗道关闭,一切又恢复原状。 过了一会儿,甄喜洋回到内室,推门一看,却发现二人早已不见踪影。 “本来还想再多问问查到了哪些叛徒的……” 甄喜洋挠挠脑袋。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自己被叛徒们盯上,最后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不过两位护法的行事风格也真是小心,连一刻都不肯多待。 也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嘛,不小心怎么在叛徒的大本营刺探情报呢。 两位护法办事真是稳妥啊!真不愧是办大事的人。 他不禁感叹道。 甄喜洋只当二人是为了安全偷偷溜走,不留痕迹。 殊不知自己这无意的举动,为青龙堂放进了两颗灾星。 第41章 围剿 艾尔海森领着飞燕进了暗道,暗道很长,像是一条长走廊连接各个房间。 “先去你姐姐当时进入的那个方位。” “是碧瑶阁。”飞燕压低声音,“当时我和徐络是看着她进去的。” “那就先往这个方向。” 艾尔海森方向感不错,此地虽说暗道错综复杂,但大致方向他心里有数。 甄喜洋的暗道入口不在本部中心地带,是个偏远地区,所以在此处驻扎的青龙堂帮众也不算多。 “迷药带够了吗?” “带够了。”飞燕肯定地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大包迷药。 青先生不会武功,所以备了很多迷药防身。 感谢朱雀堂青先生的慷慨馈赠,赞美青先生。 “分我半包。” 艾尔海森一边警惕有没有来往的青龙堂帮众,一边伸手。 飞燕先是给自己把面罩戴上,随后又递了一个给艾尔海森。 然后掏出一个纸包,拿起迷药抖抖抖,抖了一半包好递给他。 “时刻警戒,不要掉以轻心。” “接下来,才是最难的部分。” —— “什么!你说父亲已经进城了!”赖青云拍桌而起,“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你们这群饭桶,干什么吃的!连情报工作都做不好!” 汇报的人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他们可用的人手本来就不多,现在一部分被■■■干掉,剩下的绝大多数又被派去搜寻追捕她,一时间人手告急,情报滞后也是情有可原。 “该死!”赖青云大怒,踹倒椅子,“父亲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他本就是违抗了父亲的命令,和唐风流联手设计■■■,现在人没捉到,唐风流还在疗伤室躺着,父亲只要一回来,那他简直百口莫辩前功尽弃。 “通知下面的人,现在青龙堂进了一个异常危险的刺客,全部给我行动起来,捉拿刺客。”赖青云一咬牙,下定决心,“凡有什么蛛丝马迹,通通汇报给我!” “少堂主……您这是要……” 手下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这可不是简单的派自己人,而是扯了个大谎让整个青龙堂都行动起来。 此后少主又该如何隐瞒自己的计划啊!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一定要抓住那个女人!”赖青云狠狠道,“只要抓住了她,说不定还能以此为凭借,让父亲看到背后的利益,还有的谈。” “如果让她逃了……”赖青云一锤桌子,目光闪烁, “那才是真的完了……” —— “不对劲,先隐藏!” 艾尔海森耳朵一动,神色凝重起来。 他拦住想要继续前进的飞燕,两人寻了间小屋,躲藏起来。 一队青龙堂堂众与他们擦身而过。 “你说这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刺客?” “是啊,有谁家的刺客那么蠢吗?跑到青龙堂来行刺。” “少堂主还说危险的刺客,呵,我看是那名刺客很危险。” “哈……呼,别说了,赶快巡逻。我还想快点回去睡午觉呢。” 这一队人就这样路过后离开。 但他们并不是个例,艾尔海森明显感觉到整条暗道内的声音变得杂乱起来。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飞燕也变得紧张担忧。 这下他们还怎么突破层层阻拦,去找堂主姐姐的踪迹啊。 说好的赖青云能调动的人不多呢?这一大堆人是怎么回事啊! “他现在变得很急迫。”艾尔海森分析道,“一定有什么变数发生了,让他不得不这么急切。” “那我们怎么办呐。” “你堂主姐姐有没有教过你……”艾尔海森发现又有一队青龙堂堂众路过,他看准时机,夺门而出,怀中纸包抖开,大量迷药瞬间将一队人笼罩。 “什……” ‘什么人’三字还没说出口,艾尔海森手捏泥丸击中他的咽喉。 “咻咻咻——” 一连三发,全都让他们来不及呼救就被迷晕在地。 呼吸间就解决一队人,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动作干净利落。 飞燕目瞪口呆,她好像在艾尔海森身上看见了你的影子。 “随机应变,不行就上。”艾尔海森向她招手, “现在我们该加快进度,抓紧时间了。” —— “有一队人被击倒了!?” 赖青云不敢相信,“她怎么可能还留有这样的力量!” 时间算到现在不知道过了多少息,那个女人不是应该早就毒发动弹不得了吗! “是,就在东南方位,远离核心。” “她居然逃到那么远的地方了吗……”赖青云觉着实在可怕,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逃出他的包围圈了。 “快,派更多人去那里!围剿她!” —— “姐夫,我怎么感觉跟着我们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飞燕提气运转轻功,勉强跟在艾尔海森身后,皱眉问道。 “现在整个青龙堂都被调动起来,我们被发现是应该的。”艾尔海森全神贯注感知,有些后知后觉, “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姐夫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有问过你姐意见吗?你是真不怕她打你屁股。” 幸亏青龙堂内部地道多,像迷宫一样,艾尔海森才能通过感知避开前方大部分敌人。 不过这也让他安心多了。 因为他是通过你教他的心法来达成这个目的,换而言之,既然他能做到,那么你一定能做的更出色。 你肯定没那么容易被抓住。 不,赖青云如此大费周章调动人手,一开始肯定不是为了他和飞燕。 这就足以证明你并没有落入敌手,还好好的逍遥法外呢。 “姐夫啊,我们的潜入按理来说应该没那么快露出破绽?”飞燕也不是傻子,想通了其中关节。 “对,这群人本意应当不是来追我们的。”艾尔海森懒得反驳她的称呼,肯定了她的想法,“他们应该是来追捕你姐姐的。” 听了他的话,飞燕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原本吃力的步伐也变得轻快。 在这一点上,她倒是和艾尔海森看法一致。 既然这群人还在后面跟着,那就证明堂主姐姐没有被抓起来,也就是说堂主姐姐暂时还是安全的! 第42章 削他 “飞燕,准备好迎战。” 前方已经被赶来包围的青龙堂堂众堵住,只有解决掉他们,才能继续前进。 “一会儿我们杀出去。” 短刀握在手,艾尔海森脚尖一点,如箭矢一般疾驰而去。 暗道内不如空旷的地面,对于人数众多的大包围来说并不占优。 甚至因为空间狭窄,反而更加适合单人作战。 艾尔海森身法不如你,而大开大合的打法放在现在并不适宜。 他不得不舍弃平日惯用的方法,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就比如说……他身后现在跟了一个小姑娘。 正面挡住那些人的进攻,飞燕自然会见缝插针,利用她手中的袖箭对目标进行打击。 而他现在要做的其实也就很简单,那就是尽可能顶住压力,给飞燕创造机会。 在这方面,他有着你没有的优势。 比如他比你高,还比你壮。 站在暗道中,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借着足尖点地的力,他冲上前去,刀尖寒光一闪,直冲要害而去,对面只得提刀抵挡,被击退三步。 又有两人迎上来助阵,打算协力一同拿下艾尔海森。 三人对视一眼,结阵冲上前。 “看好时机!” 他大喝一声,提醒飞燕。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短刃在手,攻坚不利。 但他又不是只有短刃。 “叮—”短刃飞出,其中一人提刀来挡,被击退往后一踉跄。 阵型在中间出现一个缺口。 来不及担心同伴,一人就迎面对上了艾尔海森。 仅剩的一把短刀招架,但只有一瞬就将其格挡弹开。 艾尔海森收刀,箭步向前,手臂绕过他的长刀成功勒住他的脖子,一拳捶在他的太阳穴上,令其晕厥。 被飞刀击退的那人立马冲上来,打算救回同伴,又被他抓住手臂,背投狠狠摔在地上,顿时不省人事。 此时艾尔海森背后空门大开,最后一人抓住机会,提刀来刺。 “叮—”一枚袖箭击退他的刀,震得他手腕一麻。 ‘什么!’ 来不及震惊,回过身的艾尔海森一拳直冲他面门而来,砸得他鼻骨断裂,五官移位,眼冒金星。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满打满算起来也不过两息时间。 “干得漂亮,再接再厉。”艾尔海森捡起掉在地上的短刀和袖箭,夸奖道。 这枚关键的袖箭自然是飞燕射出。 你教出来的小丫头,眼力自然不差,她欠缺的大抵只有力道。 而机括提供动力的袖箭正好弥补了这一项短板。 艾尔海森把箭矢丢回给她。 “打起精神,接下来是重头戏。” —— “什么?”赖青云收到心腹的报告,“你是说……那是两个刺客?” “对,少主,一男一女。”心腹回答,“男的是高个子,女的是小个子,看上去都不像是■■■。” “怎么可能?!”赖青云眼中闪过愤怒和不解,“这个时候,青龙堂怎么可能真的闯进两个外人刺客!” 他们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不仅如此,”心腹继续说,“那两个刺客还一直往中心方向移动,寻常堂众根本拦不住他们。” “岂有此理!”赖青云更加愤怒,“我倒要亲自去会会,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能耐!” —— 暗道狭窄,同时最多只能同行四五人,这无疑于方便了艾尔海森和飞燕的作战。 艾尔海森灵活运用短刃牵制,配合自己不差的体术,足以牵制甚至反杀三人。 再加上一旁放冷箭的飞燕,四五人的小队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他们向预计的方位而去,一路上不知道放倒了多少青龙堂堂众。 直到现在,飞燕才深刻懂得了艾尔海森先前说的: “我内力比她强点,轻功身法比她稍差,但也差不了很多。” 这句话并没有夸大。 飞燕不止一次跟着你同人对敌,也不止一次见识过你以弱胜强,创造奇迹。 在她心中,堂主姐姐只要站在那里,就没有打不赢的敌人,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 组织内同辈之中第一人可不是开玩笑的,哪怕放眼整个江湖,像你这个年纪,就能有如此实力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飞燕一直坚信,只要给你一点时间,你就能成长到让青龙堂的老蛤蟆,玄武堂的老王八都仰望的存在。 她的堂主姐姐本就是世间最厉害的人! 能配上你,自然也要足够优秀,就算比不上姐姐,最起码不能差太多。 “姐夫啊,你武功那么好,是哪个大门派的弟子吗?” “我?不是江湖中人。”艾尔海森不知道这小丫头思绪已经飞远,回答道,“我是大律的官员。” “武官?少年将军?!”飞燕惊讶中带着惊喜。 “不是,”艾尔海森挑眉,虽然不明白飞燕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 “我负责管典籍的,是个文官。” 飞燕:“???” “哈哈哈,”飞燕干笑几声,“姐夫你真幽默,还会开玩笑。” “我跟你姐姐不一样,不喜欢骗人。” 艾尔海森抬手又打晕一个青龙堂人,动作利落。 这高大的身形,结实的肌肉,看上去也不像个文官啊! “有规定文官不能习武吗?”艾尔海森反驳道,“你姐姐还教你们读书识字呢。” 飞燕语塞无言。 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刺客都能读书识字,学文人的知识,那书生自然也能习武拿刀,上阵杀敌。 飞燕不知不觉被艾尔海森绕了进去,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她少见多怪了。 正当她想通之际,忽然见得暗处有一抹寒光闪烁,顿觉不妙,立马出声提醒。 “姐夫小心!” “咻—”这飞镖来的又急又狠,角度刁钻,让人难以发觉。 艾尔海森反应也是迅速,提刀格挡,挡下了这一枚暗器飞镖。 一击未中,艾尔海森听得不远处有人低声咒骂。 随后自阴影处走出三人,为首一人高昂头颅,神情倨傲,一副上位者姿态。 他本想开口放些狠话,却不料被飞燕突然高喊打断。 “姐夫!他就是赖青云!削他!” 第43章 六千字,我肝疼,不给推送我就要闹了 温馨提示:本章字数较长,而且涉及到之前的剧情,建议忘记剧情的人从第29章请君入瓮 开始重新看一下。 —— 人生中最生气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呢? 要赖青云来说,那就是这个时候。 自己缜密完美的计划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没有当场抓住自己最讨厌的人,即使后面散布了大量人手去搜寻,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时,自己的老家被两个外人闯入,在里面来去自如,宛若无人之境。 这还不够,还要加上……闯入的人中有一个他人生中第二讨厌的人! “飞—燕—”赖青云几乎是要将自己的牙都咬碎。 这个身高,这个欠扁的语气和声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他永远都忘不掉,这个小妮子是如何跟在她姐姐身后,怎么装天真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的! 什么四象堂最年轻的护法!如果不是因为白虎堂那个贱人坏了规矩,护法之位怎么可能会落到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头上! 他恨呐! 他作为青龙堂的少堂主,长相俊美,武学天赋优越,家世显赫,从一出生就站在了别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到达的终点上。 迎接迎合他的永远都是夸奖,赞扬,以及别人羡慕的眼神。 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 没有什么背景,空有一点实力和勤奋,就赢得了大家的表扬和看好。 四象堂四位少主的风头全被她一人抢了! 只要有人提到‘四象堂’和‘少主’两个关键词,想起来的不是他的能力和成就,也不是他那家财万贯权势滔天的老爹。 而是被那个女人痛扁的事迹。 “青龙堂的少主?你是说被■■■胖揍了一顿的那个吗?” “哈哈哈,就是他。” 那个女人宛如一道阴影,萦绕在他们这些少主的心头,让他们久久无法忘怀。 赖青云原本以为那个女人并不会得意太久。 毕竟生在屋檐下,一般人总该学会低头。 可她是个傻子,她学不会,她废了白虎堂少主的右手,当众打了白虎堂堂主的脸。 敢拔老虎胡须的人,往往下场都很惨。 可赖青云不仅没有等到那个女人的死讯,反而听到了她几乎屠尽白虎堂高层,将其血洗一遍的事迹。 再然后,那个总是踩在他头上的人,脚一蹬,去了他暂时无法奢望的云端。 他只能仰着脖子,才能勉强看见她的脚跟。 ‘四象堂有史以来最年轻堂主’ 呵,真是讽刺,她配吗? 厌恶,仇恨,甚至还掺杂了数不清的嫉妒。 他以前讨厌那个女人总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像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他更加讨厌那个女人总是漫不经心,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嘲笑! 而每当这个时候,‘四象堂最年轻的堂主’身后,总会跟着那一位‘四象堂最年轻的护法’,一个毛都没长齐,甚至都不能称为女人的臭丫头! “姐姐,这个大叔是谁啊?” “什么?这是青龙堂的少主?抱歉呐,没看出来。都说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您这样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少堂主的少年英才。” 每每这时,他都想撕烂那个臭丫头的嘴,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凭什么!凭什么你和他一个年纪就能坐上堂主之位,享受他梦寐以求的权力! 凭什么!凭什么两个小丫头都能坐上护法之位,还不是空壳,拥有他都没有的权力! 所以当唐风流找上他,跟他一同设这个局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心中的仇恨怒火就像是嘶嘶作响的毒蛇,如果不发泄出来,迟早会反噬其主。 可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就出了差错? 本该抓到的人没抓住,不该进来的人却闯了进来。 还带着……一个男人? “姐夫!揍他丫的!” 飞燕躲在艾尔海森身后,狐假虎威张牙舞爪。 什么姐夫? 赖青云脑子转了一个弯儿,能被这个臭丫头公认的姐姐,那就只有…… 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赖青云终于肯定睛打量面前这个男人。 看上去跟他年纪相仿,但生得比他高,长得比他帅,地上歪七倒八的青龙堂堂众也足以证明武功不弱于他。 赖青云:“!!!” 怒火不知为何有愈燃愈烈的趋势。 艾尔海森皱眉疑惑,不知为何,他明明最开始感受到这赖青云是冲着飞燕发火,现在怒火怎么还转移了? 他们该是第一次见面。 若是你在现场,多半会拍拍艾尔海森的肩膀安慰他:“放宽心,这孙子就是纯妒忌,见不得别人比他优秀,海哥你那么吸引仇恨是正常的。” 可惜你不在,所以大敌当前,也就没人在这时候讲些垃圾话活跃气氛。 既然对上了,那就开打! 艾尔海森拔刀而出,轻功运转,霎时杀到赖青云面前。 他仓皇提刀来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心惊好大的力道。 一击不成,那就再来。 他本来就有两柄刀。 双手换单手,第二柄刀出鞘! 赖青云本感觉手上力道一轻,但来不及反击,另外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刃就这样出现在他的左边,他的面颊甚至还感受到了一瞬疾来的刀风。 他发现他来不及! 死亡带来的恐惧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占据了他的思考。 “少主!” 旁边的两个心腹拔刀,但来不及抵挡,只得劈向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余光瞥到他们的动作,知道自己这一击如果结实命中,就很难躲开后续他人的刀,于是及时收手,再以他人无法跟上的速度向后一退,还顺手拉住赖青云的衣袖扯了他一把。 “啊!!!” 艾尔海森躲开了两名心腹的长刀,可赖青云没能力躲开, 两人一左一右地砍中了赖青云的后背和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少主!”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甚至都没怎么来得及收力。 艾尔海森不等他们下一步反应,抢先扣住赖青云的脖子,拿刀两下将他的胳膊废掉,以防他反抗。 “好了,”艾尔海森抓住了赖青云,“你们少主现在在我手里。” “有了人质,想必大家都能好好说话了。” “就是就是!快把我们堂主交出来,”飞燕很有自觉的将自己躲在一个暗道的小凹槽内,用袖箭对着想要挟持她的人,大有来一个射一个的趋势,“不然我们不仅废掉你们少主的双手,我们还要废掉你们少主的三条腿。” “让他跟玄武堂那个唐风流连搞基都搞不成!” 艾尔海森:“……” 不是,你到底教了这倒霉孩子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托飞燕的福,你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形象,在艾尔海森心里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你们堂主?呵。”赖青云冷笑一声,“她早就死了,连全尸都没剩下。” “姐夫他说谎!快把他舌头割了!” 飞燕还躲在那个凹槽内,背靠墙壁,面前是一大批青龙堂堂众,她根本无法出去。 “我为什么要说谎?”赖青云还想嘴硬。 “因为你蠢。”不等飞燕输出,艾尔海森抢先一步。 赖青云:“???” “见过蠢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蠢的。”艾尔海森挟持着赖青云,一边向飞燕的方向挪动,一边悄悄注意其余人的动向, “蠢到派那么多人,把青龙堂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目标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你!” 艾尔海森用话术吸引赖青云的注意力,待到距离差不多了,他话锋一转, “飞燕,接着!” 他立马松手,狠狠踹了赖青云一脚,让他像皮球一样滚向飞燕的方位。 小丫头为了不被抓住,躲在那个凹槽有一会儿了,得让她脱身。 “姐夫我懂了!” 飞燕立马飞扑上前,抢着对面帮众还在懵逼的空挡,把赖青云当成盾牌一样挡在前面。 赖青云被艾尔海森踹了一脚,现在胸口还在疼,狼狈到连个小丫头都没法反抗。 也得是飞燕个子矮,所以能完美的躲在赖青云后面,让其余青龙堂堂众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挟持人质嘛,看一遍她也是能学会的。 于是挟持赖青云的人一下子从艾尔海森变成了飞燕。 看似好像没什么大的差别,只是换了一个人,可实际上差别可大了去了。 毕竟飞燕算软柿子,而艾尔海森可是个硬茬子啊! 这下他腾出手来,原本停滞了一会儿的行进又开始动起来。 反正现在他俩已经不指望能从赖青云口中得知什么有用的情报了,与其相信赖青云这猪脑子,还不如去现场自己分析自己找。 “你,带路,去当时你们设计我姐姐的地方!”飞燕举着小匕首,看着非常具有威慑力——毕竟她匕首抵在一个大活人要害上,扎下去可是要命的啊。 她点了一个青龙堂堂众带路。 “如果乱带路,我就像打地鼠一样在你们少主身上扎很多个孔。” 她的话还是很有威胁的,因为她刚刚已经在赖青云大腿上扎了一刀了,痛的他吱哇乱叫。 “吵死了。”艾尔海森随便找了块布把赖青云嘴堵上。 “嘿,姐夫,”飞燕现在心情大好,一边赶路,一边有事没事拿着匕首在赖青云身上比划比划,看哪个地方扎人疼还不致死, “我看你做事很有我们白虎堂的风范嘛,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白虎堂吗?” “不考虑,谢谢。”艾尔海森扶额有些无语,“你姐姐一个人已经够我受了。” 不过他还是真的很想吐槽一句:你们白虎堂都是恶霸流氓吗? 但他怕把自己绕进去,还是没说出口。 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你真是教的‘好’啊! 他已经毫不怀疑飞燕能继承你的衣钵,成为下一代的恶霸。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像你一样擅长扒别人裤子。 二人带着像防具的赖青云一路前行,不一会儿来到了案发时的会客厅。 艾尔海森让那些堂众全都在外面不准进来,又把飞燕和赖青云留在门口威慑他们,自己进去打探情况。 他推门进去,里面的景象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经历了一场打斗,会客厅现在乱糟糟的,随处可见倒地破损的椅子。 根据这些被破坏的桌椅痕迹,艾尔海森大致推测出之前至少有二十人以上聚集在此。 现场有多处血迹,艾尔海森仔细排查仔细比对,最后只锁定了一处。 那处血迹就在离书架不远处,血液并不多,让他注意的是血液的痕迹。 呈现一种抛洒的轨迹,他有合理推测,受伤的人受伤后并没有停顿,而是采用了某种方式‘飞’了出去。 艾尔海森顺着血迹搜寻而去,在书架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空位,上面曾经应该摆放过什么东西,估计被击碎了,地上也能找到没有清理干净的碎片。 现场勘察得差不多了,他招呼飞燕。 “飞燕,带他进来。” 飞燕押着赖青云进来了。 “她是通过这条暗道离开的,对。” 艾尔海森指向现在还看不出任何痕迹的书架,如愿看见了赖青云眼中闪过的代表肯定的惊讶。 他在那个奇怪空位上使劲一敲。 书架颤动,露出一条小道。 艾尔海森看见了暗道中留下的血迹,眸子一暗。 “跟上。” —— 二人随着血迹一路搜寻,那些青龙堂帮众就跟在他们身后,不敢靠近,却又不敢远离。 可血迹断断续续,走了没一会儿就没了痕迹。 “她会收肌法,为自己的伤口止了血。” 艾尔海森将自己的看法解释给飞燕听。 飞燕觉着这是好事,证明堂主姐姐还有空处理自己的伤口,让自己甩开追兵,如今一定安然无恙。 可艾尔海森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还可以用阴沉二字来形容。 “姐夫,接下来我们往哪里走?” 没了血迹,自然也就没了指示,宛如无头苍蝇。 青龙堂众人也是因为血迹断开才跟丢了踪迹,迟迟找不到人。 艾尔海森打量四周,沉思片刻。 “这边。”他指了一个方向,走过去,仔细端详后推动墙上的隐藏机关,不出所料地在墙壁上出现了一条暗道。 “唔!”被堵住嘴的赖青云看见这一幕,浑身发抖。 他怎么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一条暗道! 可他的惊讶艾尔海森和飞燕都不在意。 艾尔海森领着飞燕进了暗道,青龙堂众人想要跟上,可马上,暗道合拢,将他们全部关在外面。 “咔嗒—” 艾尔海森在里面触动另外一个机关,将暗门彻底锁死。 飞燕发现他的脸色更可怕了。 “我以前学过一些机关术,”艾尔海森解释,“有些原理是相通的。” 可飞燕想问的不是这个。 “先把他打晕,”艾尔海森看向仍旧处于震惊状态的赖青云,“接下来的事情他不需要看到。” 艾尔海森将他彻底击晕,又将他放在角落交由飞燕看管。 “看住他,不要离开。” 艾尔海森如此吩咐道。 飞燕乖巧点头,她没有问为什么,她感受到艾尔海森可能有独特的理由。 “我……去接你姐姐了……” 此处,应当还有一个暗室。 艾尔海森一步一步走着,走进这间暗室的深处,飞燕看他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沉重的暗门被再度打开,发出“咔啦啦”的声音,光从外面射进来,带着别样的色彩。 可你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密室内沉闷的空气在这一刻终于开始流动,周身的气发生了变化。 原本一直压制着毒素的功法在此刻逆向飞速运转,替你爆发出巨大的力。 你握紧匕首,用尽毕生的气力,向着你所能感知到的唯一刺去——那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你本该就这样抱着必死的决心舍身一击。 你自信无人能挡住这一击,哪怕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也是一样。 可匕首还是停下了。 在距离那颗心脏很近的地方停下了。 是你主动停下的。 因为那颗心脏的主人让你感到熟悉……甚至是安心。 “海哥?” 你从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就像你现在是那么信任他一样。 你或许该多问一句‘真的是你吗?’ 又或许该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可你又怕他看出来你听不见回复。 匕首掉落在地上,可你没有听见。 不知道为什么,你觉着你该藏起来,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 藏起你的眼盲,藏起你的耳聋,藏起你所有的狼狈和伤口,藏起你现在的无所适从。 可你好像做不到。 你又觉着你该笑,该跟他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一个能让他安心的玩笑。 可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穿你的谎言。 “抱歉啊,看不到你英雄救美的样子……” 毒素最后还是走遍了全身,思绪断了线,意识落进无尽的黑暗。 —— 艾尔海森其实早就有所预料。 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如果是全盛状态的你,不可能被这群小喽啰围住。 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如果是全盛状态的你,不可能过了那么久才为自己止血。 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你又怎么会走进这个暗室,被困在此处。 你身上应当有伤,那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应当很虚弱,困于此处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自顾不暇,没及时锁上暗室的门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你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你,他一直都那么坚信。 他一直坚信,你绝不会轻易被赖青云之流拿下,无论如何,你都会拼尽全力,让他们付出代价。 所以当匕首抵住他的心口,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抵抗。 你的名声,从来都不是虚名。 他站在门口,就这样站在这里。 他的面前是阴暗的密室,而他的身后是光。 可你的眼中没有光。 “海哥?” 你就这样在他面前,望着他,带着茫然而不确定的口吻。 匕首停在胸前,他却感觉被搅动了心脏。 “叮咚—”匕首掉落在地,可你毫无察觉。 你的力气早就在前一秒已经全部用完,剩下的只够你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抱歉啊,看不到你英雄救美的样子……” 真是无耻啊……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了暗地吹嘘自己是个美女…… 或许艾尔海森该吐槽你,就像是你们往常拌嘴那样。 可他发现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能言善辩的技能在此刻失效。 他只是莫名感觉心脏堵的发疼。 有什么陌生的东西在此刻终于被发现,但它在心中早就扎根,挣扎着疯长,生出一种情感,长成一种冲动,压抑着等待着爆发。 理智在报错,但也无法阻止它的肆虐。 肆虐蔓延过四肢百骸,重新流向心脏,又开始新一轮的跳动。 他紧紧抱住你,将你冰冷的身体包裹,似乎想要把它通过体温传递给你。 “我爱你……” 暗室轻声回荡着他的声音,也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 “我爱你……” 他重复着低喃,像是确认,像是倾诉,又像是肯定。 泪水滴落在你的脸颊。 但这次不是做戏。 “我爱你……” —— 以下是为了缓(水)解(字)情(数)绪的小番外,外加一些我的吐槽和碎碎念,不看可以划走 —— 在外面等着的飞燕:好无聊啊,姐夫怎么还没把姐姐带出来啊。 然后用匕首戳一戳赖青云。 —— 你:总感觉过了很久暗门才开,是我的错觉吗?(指正文消失了一万多字的女主) —— 我的肝要废了啊,最后感情戏写的不是很满意啊,但是将就着看(毕竟我也就这水平) 当然这只是个开始,西域篇还没有完结,后面还有的我写的(哭唧唧) 写的我肝儿疼啊,可算是让男女主重逢了,接下来就是快乐走剧情走一下。 顺带一提,在我心中一家四口(?)的代表动物(当然,读者也可以有自己的看法)海哥是个头最大的大灰猫(蓝胖子),女主是神经奶牛猫,飞燕是碎嘴麻雀,飞羽暂时没出场就不剧透了。 另外大家可以猜一下海哥女主飞燕她们怎么脱身,大胆猜,猜中了后续剧情我就加更(我说到做到) 话说算上这次,女主是第二次用刀抵着海哥了(上一次差点被捅腰子,这次差点被捅心脏) 第44章 捕鱼 “阿青,在你看来,他们此行的关键是什么?” 青栾笑了笑,回答道:“让阿青来说,此行的关键只有一个人。” “谁?” “白虎堂堂主。” “她既是此行的目标,而她的状态也正是决定了此行的成败。” “从何谈起?” “她若是死,艾少侠和飞燕护法则生。她若是生,三人也可逃出生天。” “而她一旦介于生死之间,那她们就只能都葬在青龙堂了。” “何出此言?” “这很简单,”青栾的眸色很淡,看上去会显得不近人情,所以因此戴上眼镜用以掩盖, “因为赖玉龙回来了。” “琳琅满屋金宝玉,鲤跃龙门水漫天。” “云梦摘桂广寒上,月蟾招财掷人间。” “‘玉蟾’赖玉龙的名号,您比阿青听得更多。” “‘笑面虎’赢不了他,而那个无名的艾少侠也是一样。” —— 飞燕左等右等,无聊到把赖青云敲得满头包,终于是等到了人影出现。 艾尔海森抱着你,慢慢从阴影中走来。 “姐姐!”飞燕激动地想要冲上前,但又记得自己的任务,只能压住激动等他将你带回。 “姐姐怎么了?她伤得很重吗?有没有什么大碍啊?”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艾尔海森,足以看出小姑娘紧张焦急到了顶点。 艾尔海森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若是让飞燕跟着过去,怕不是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开始哇哇大哭。 “她遭人暗算,内力似乎被封住,但之后又她强行催动内力,导致内息紊乱,经脉有逆流的趋势。” 他隐藏了一些信息,简单的叙述, “不过我已经暂时将她的经脉封住,目前性命无恙。” “该死的赖青云!”飞燕听着气不打一处来,掏出自己的小匕首又是对着赖青云的大腿扎下去,噗的一声扎出一个血窟窿。 这一下直接让赖青云疼得醒过来,但又因为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别忘了还有一个同伙。” “对哦,这一路走来都没看见唐风流那个死人妖。要么问问这家伙唐风流的行踪?”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带你姐姐出去。”艾尔海森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让这家伙多晕会儿,最好这一段时间都不要醒过来。” “明白了姐夫。”飞燕行动力十足。 她拿出剩的半包迷药,拔掉塞住赖青云嘴巴的布,趁他还张着嘴的时候,哗的一下把剩的迷药全倒进他嘴里,然后迅速又把布条给他塞上。 赖青云只来得及挣扎一下,随后就翻白眼昏死过去。 “搞定。”飞燕像个小恶魔一样得意的笑了。 朱雀堂出品的高效迷药,外吸内服皆可,真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良药。 就是不知道这半包下去,赖青云这辈子还能不能醒得来。 “不过姐夫啊,一会儿我们怎么出去啊?” 他们只有两个人,如果艾尔海森抱着你,那就很容易被外面青龙堂的人抓住破绽,难以脱身。 你的出现让他们多了一个可以被利用威胁的人质。 “要不要等姐姐醒了我们再离开。”飞燕提议道。 只要你醒来,哪怕只有基础的行动能力,艾尔海森的压力都会减轻很多,最起码能腾出双手应敌。 抱着一个大活人硬闯青龙堂,难度还是太高了。 “不行!”艾尔海森斩钉截铁道。 飞燕根本不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比他刚刚描述的更差。 现在场面陷入了一个死局。 他们来这一遭,就是为了救出你。可带上你,他们又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难道说我们只能等徐络和分堂的人接头后来接应我们吗?”飞燕不解。 这算是最后的应急方案,她召集了白虎堂附近堂口的人,走后让徐络负责接应,不过青龙堂的地盘没那么好闯,一时半会儿还进不来。 “我们的确需要等,”艾尔海森垂眸,“不过等的是别人。” “等谁?” “乌孙官府的人。” “???” 飞燕表现出了巨大的震惊。 “怎么就跟乌孙官府扯上了联系?” “我进入王城后,标记了许多可疑的地方,”艾尔海森解释道,“最开始的本意是想找你们白虎堂的地盘,联络上你姐姐。” “但经你们后面证实,其中大部分都是青龙堂的产业,所以我就将写有地点的纸条改了改。” 艾尔海森并没有什么占用乌孙朝廷资源的羞愧之心, “最后用了个法子交给了乌孙官府,想必他们一定很快就会做出行动。” “为什么?”飞燕不解,“遇到这种事情不应该从长计议吗?怎么快的起来。” “可能因为这封所谓的‘举报信’,最后署名是他们国家的二王子。” 艾尔海森摸出一个私章,惊掉了飞燕的下巴。 “贾巴尔的私章正好带在身上,我拿来用了用。” —— “阿青,你的那位朋友之前风风火火离开,是急着什么事情啊?” “徐络先生并不是我的朋友,”青栾笑着纠正,“我与他并不相熟。” “阿青明白您是因为他出门时不小心撞到了‘望归’,所以才有些不高兴,连带着还有点记恨他。” “但您与他只打了个照面,他还不知道您的身份呢。” “若是看出了您的身份,那一定不会失了礼数的。” “你小子惯会避重就轻,我明明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他吗?”青栾从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一罐上好的绿茶,“他是得了消息去城外接人的。” “接人?白虎堂的人?” “您看见了?”青栾将茶沏上,弃掉头道茶,只留二道茶倒入在场四人的杯中。 “没看见,但我们拦住了白虎堂那小丫头的消息,白虎堂的人不会来。” 青栾脸上的笑一僵,恢复后也淡了许多。 “您为何这么做?” “水至清则无鱼,可水太浑了也不好,太浑了就看不见鱼了。” “捕鱼嘛,总是需要诱饵鱼儿才会咬钩,而当它上钩后,等着它的只有一张逃不掉的大网。” “而一切能让这张网出现漏洞的可能性,都会被制止。” 直到现在,青栾才彻底看清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软弱的性格。 若是让少主听见这番话,一定会据理力争,哪怕是认识到无力改变现状,就算是发泄,也会狠狠地摔门而出,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他没什么脾气,也提不起什么生气的情绪。 “听您这样描述,实在是有些可怕。” 茶汤香气四溢,是难得的好茶,可依旧抵不住沉重话题带来的影响,缓解不了压抑的氛围。 “是可怕啊,可怕的是那条即将化龙的鲤鱼,可怕的是捕鱼的那个人。” “我们只是网而已。” 第45章 强敌 艾尔海森席地而坐,闭目调息。 这一路走来,并不像青栾卦象显示那样有惊无险,而是十分顺利,让他有些意外。 卜算这个事情,很多时候都是求个好兆头,他也并不算很在意。 不过长时间的战斗还是耗费了他不少气力。 而接下来每一步都更为关键,容不得半分差错,若是行差,便前功尽弃。 他得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 “幸好是青龙堂那只老蛤蟆不在,”飞燕也终于得空回想这惊险刺激的一遭,“不然我们可能就进不来了。” 她拍拍胸脯,仍在后怕。 “青龙堂堂主?” “对,说这个称谓姐夫你可能有些陌生,”飞燕跟着你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东西,也听你讲了不少,“但他在江湖上的名号你肯定听过。” “‘玉蟾’赖玉龙。二十年前响彻中原的大高手。” 艾尔海森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先前听徐络和青栾谈起,他只觉着‘赖玉龙’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现在由飞燕讲出‘玉蟾’这个称号,他才彻底从脑海中回忆起有关这个人的传闻。 其实也怪不得艾尔海森,此人销声匿迹数十年,江湖上有关他的传闻也是越来越少,早就不如当年漫天飞。 也得是艾尔海森博闻强识,才会这么快就想起了他的事迹。 上一代与各大门派的首席相提并论的风云人物,年纪轻轻击败赤河门门主,后收揽一帮志同道合的弟兄,成立自己的帮派‘金蟾帮’,虽不如那些百年的名门正派,但也算是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其中还是有不少能人。 而赖玉龙本人,也因为名字中含有一个‘玉’字,被江湖人称为‘玉蟾’。 甚至还有人预言,由他所带领的‘金蟾帮’,日后很有可能赶超许多老牌门派,成为江湖中的一处大势力。 不过就在距今十七年前,‘金蟾帮’忽然在一夜之间解散,帮主赖玉龙也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就这样隐匿江湖,再无消息。 时至今日,酒馆中仍有人回忆起上一代的那一辈少年英才时,还在讨论赖玉龙若是同什么‘昆仑剑痴’‘武当首徒’相比,究竟谁更胜一筹。 想不到他竟然是四象堂中,青龙堂的堂主。 “赖青云跟他爹年轻时候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小虾米,上不得台面。” 飞燕踢了昏迷的赖青云一脚,很是嫌弃。 “这是我姐姐说的。” “姐姐还跟我说过,骂赖青云的时候不要当着他老子的面。”飞燕将你嘱咐她的事情告诉艾尔海森,“赖玉龙虽然现在不怎么露面,但武功远比当年横行中原时候还要厉害,不能轻易招惹。” “他销声匿迹是因为要继承青龙堂吗?”艾尔海森提出猜测。 “我不知道。”飞燕摇头,不过她又补充,“但姐姐说过这个可能性。” “不过她当时还分析了很长一段,弯弯道道很多,我听着有些晕,等到时候姐姐醒了你当面问她。” “若是‘玉蟾’赖玉龙就在此处……”艾尔海森皱眉沉思,随后轻轻摇头。 倒不是说他妄自菲薄,只是从种种传闻看出,赖玉龙此人不仅武功高强,智识也不差,知人善任,绝对是个极难对付的敌人。 也正因如此,飞燕才会庆幸赖玉龙不在此处。 不过…… 艾尔海森瞄了一眼已经半条命都没了的赖青云。 他们的梁子结的也是挺大的,以后还是小心些,以防赖玉龙日后清算。 “我调息得差不多了,”艾尔海森起身,活动身体,“算算时间,官府的人应该有所动作。” “一会儿我先开门看一眼外面的情况,如果没什么问题就……” 艾尔海森话音未落,忽然听见外面响起来‘咔咔咔’的声音。 “飞燕!躲起来!” 来不及做出什么动作,机关的门就已经打开,自外冲进一人,直奔艾尔海森和飞燕。 “叮—”艾尔海森提刀来挡,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这是艾尔海森一路上,第一次遇到了比他力气还大的对手。 他竟有些招架不住! “嘿,小子,好气力。”皮肤稍显黝黑的壮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难怪有勇气闯我青龙堂。” 这壮汉比艾尔海森还高上小半个头,身形高大,肌肉健硕,一看就是修行外家功夫的高手。 由他衬托,连艾尔海森都显得瘦弱起来。 “这短刀虽然锋利,但小家子气的很,”壮汉舞着一把比飞燕人还要长的大刀,看上去毫不费力,“这武器不是你的。” “用着不合手的兵器,你能挡得住我!” 他猛地发力,几十斤的大刀在他手中舞起来虎虎生风,那一身怪力简直可怕。 艾尔海森不敢硬接,他也不能硬接。 可他又不能不接,因为你还在他的身后。 所以他只能迎上去,被震得后退三步卸力,虎口还是出血。 飞燕努力的拖着你撤离,一边跑一边哭着喊: “姐姐你醒醒啊,黑疯子又想打我啊!” 她倒不是真的希望你能击退这个壮汉,只是想通过你的醒来吓退他。 “姐夫,他是青龙堂的左护法,名叫许彪,天生神力,不要跟他硬碰!” 同样是左护法,飞燕的腰还没这个叫许彪的手臂粗。 飞燕的几句话点醒了艾尔海森。 因为从她想要喊醒你的举动能得出,你肯定赢过这个许彪。 而你是怎么赢的?肯定不是硬碰硬。 那你又是拿什么赢的呢?他猜大概率就是这两柄短刀。 两柄短刀怎么赢? 你有你的赢法,他也有他的赢法。 不过核心都只会有一个——扬长避短。 ‘既然你想用力气压人,那我就偏不让你如愿。’ 大刀压迫感很足,但速度始终慢上稍许。 而且因为是沉重的双手刀,也就限制得他的攻击方向很单一。 “能躲开……” 实战中,艾尔海森不忘了修行你传授于他的功法。 这一门能增强感知的功法,运用在实战中,往往能让自己快人一步,提前预判对手的攻击路数。 在这样的前提下,许彪想要一击将他撂倒,并不那么容易。 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反击了。 第46章 大战一触即发 许彪此人,艾尔海森听说过。 二十年前‘金蟾帮’的骨干之一,力大无穷,善用沉重的大刀。 青龙堂的左护法是他,那是否证明当初‘金蟾帮’并没有完全解散,不少人其实跟着他们帮主赖青云来了青龙堂,成为青龙堂的中流砥柱。 也难怪青龙堂能稳坐四象堂首位的宝座。 “小子,你畏畏缩缩作甚,”许彪发现艾尔海森仿佛能预卜先知一般闪开他的攻击,滑溜的像只泥鳅,“敢不敢堂堂正正像男人一样同我正面交锋!” “不敢。”艾尔海森侧身闪过,回答坦然,“跟你比力气,除非我脑子跟你一样不好使。” “用你的长处来比我的短处,畏畏缩缩不像男人的是你才对。” “哼,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不讲道义了。”许彪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他,索性大手一挥。 暗门早就被打开,外面的青龙堂堂众也早就等候多时。 现在许彪下令,数名堂众举刀进入暗室。 飞燕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急的额头冒汗,身旁两个不省人事的家伙,她也不能威胁赖青云的同时保护昏迷的你啊! 糟了! 艾尔海森想抽身过去,但他刚一分心,许彪的大刀就借机劈来,让他不得不集中精神。 “想去救人?”许彪大笑一声,“哈哈哈,你得先问过我手中的刀!” 现在,他才是那个被缠住的人。 必须先解决许彪! 他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正面冲上去。 “对,这才对嘛,这样才痛快!” 许彪见他放弃之前的游击打法,放肆的大笑。 艾尔海森原计划本是打算通过消耗放大许彪的破绽,再借机一招制敌。 可现在这计划明显不适宜了。 他需要速战速决! 许彪舞着大刀挥砍。 这第一刀,艾尔海森侧身闪开。 许彪反应也不慢,立马变换方式,衔接一刀横劈。 要躲吗? 他现在需要的,是将攻击的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化守为攻! 这一刀他要躲,但决不能简单躲开。 艾尔海森旋身借力,蹬地而起,接连三脚,通通踩在许彪握刀的手上。 他是要借着许彪的怪力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但这还不够。 藏于腕间的短刀同时飞出,直冲许彪面门。 许彪被连踩三脚,大刀砸到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 手中的武器此时成了他的拖累,沉重的大刀限制了他的闪躲,因此也正好被飞刀命中,顿时鲜血如注。 “飞燕,蹲下!” 飞燕听话,立马抱头蹲下。 艾尔海森在空中转了方向,又是两柄短刀飞出,扎向离飞燕和你最近的两名青龙堂堂众,锐器刺入头颅,使其当场毙命。 三柄刀? 飞燕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如此锋利的短刀,不用多想都知道是朱雀堂的名匠出品,但艾尔海森应当只有两把刀而已,另外一把是…… 她的目光落在你身上,瞬间想通。 艾尔海森及时赶来,他手中没了武器,但只凭拳脚也足以击退剩下几人。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数,官府的人迟迟未来。 艾尔海森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他求助官府的计划,极有可能已经失败了。 如今他们被困在此处,难道真的只能期望徐络率人来救援吗? —— 徐络没有等到白虎堂的人。 他循着信件上的暗号赶到城外,见到的不是飞燕用护法令召集的大批白虎堂堂众。 只有一名女子。 一名极美的女子。 徐络平生也算是见过不少美女,无论是擅长易容的你,还是明眸皓齿的朱雀堂少主,论容貌气度,那都是世间一等一的美人。 可眼前的女子并不一样。 她有着你们并没有的‘千娇百媚’,仿佛天生,她就是为了让男人沉沦而存在。 “你就是白虎堂的徐络?” 朱唇轻启,女子发出询问。 她天生眼角上翘,似乎看谁都是一副巧笑嫣然。 只是一眼,却看得徐络骨头都要酥了。 ‘不对,这人太危险了!’ 徐络心中警铃大作,立马闭眼不去看女子。 “白虎堂徐络,见过前辈。” 不用多想,他都知道这名女子定然是个高手。 他装作镇定,实则内心充满了恐惧。 ‘早知道就不一个人来了,好歹给青先生留个信什么的,现在可好,如果被杀,连找个人替我收尸都做不到。’ “我不喜欢有人唤我前辈,”女子轻笑,走过徐络身边,气息内敛,脚步无声响,“女子惯是在意容貌,我可不希望有人将我叫老。” “那……徐某又该如何称呼?” —— “雀儿姑姑,阿青仍有一事不解。”青栾虽然搞清楚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心中还有疑惑。 “在场又没有外人,阿青你就问。” “阿青不解,既然飞燕护法传递给白虎堂的消息已经被您拦截,那徐络先生为何会收到来自白虎堂的联络回信?” “你自己早就有所猜测了,却还装作不知情的模样问我。” “你啊,总是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也难怪阿朱老生你的气。” “你大可不用试探,有话直说。” 青栾的确有自己的小心思,如今被戳破,虽说有些尴尬,但也并不妨碍他问出核心问题。 “阿青明白,白虎堂的回信,一定是有人刻意伪造。” “但雀儿姑姑可否告知我,这伪造者,是何种身份立场?” “她啊……是个大人物,也是此次与我们同行的人。” “酒醉人未醉,月伴清风来。怜得佳人爱,天地入我怀。” “她的名号,阿青你不可能没听过。” 青栾听完这四句话,面色一变。 “居然是她!她竟也来了?” 虽然很意外,如果真的是那位,那就能解释,为何有人会伪造白虎堂的信件,约见白虎堂的人了。 “只是……如果是那位的话,又如何同意这个计划,牺牲■堂主作为诱饵?”青栾仍是想不通。 “哈哈哈。” 屋内其余三人听了他的话,齐齐笑出声来。 “傻孩子,是谁告诉你,我们的任务只有围攻赖青云那只老蛤蟆?” “啁啾!” “你听听,连‘望归’都在骂你蠢。” “好了,不跟你多废话了,算算时间,赖青云那只老蛤蟆也该上钩了。” “走各位,现在,该去青龙堂转一转了。” 第47章 并肩作战 艾尔海森并不是什么目中无人的狂妄性格。 但回顾过去二十多年人生,他也确实没害怕恐惧过什么。 这一切皆源于他对自己能力的自信,以及对于事态的把控。 可现在,他所面临的事态已经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 虽说许彪已经被他废掉,暂时再无再战的能力。 但艾尔海森并不认为此刻的青龙堂内,只有许彪一个高手。 暗室的门真的是许彪打开的吗? 他并不这么认为,许彪虽然有着一身蛮力,但厚重的石门并不是单靠力气就能打开的。 “咔咔咔”的声音不是砸门声——而是机关转动,开锁的声音! 能打开连赖青云都不清楚的暗室的锁,那人的身份简直昭然若揭。 除了青龙堂真正的主人,那位‘玉蟾’赖玉龙,还能有谁。 如今许彪被击败,藏在幕后的他,也是时候该有所动作了。 霎时间,艾尔海森只觉眼前一团残影闪过,他早有提防,运气来挡。 真气流转波动,他掌力一推,俨然不是硬接,而是用了四两拨千斤的巧劲。 但即便他卸掉了七成以上的力,却还是被“砰”的击飞,砸到身后的墙上。 而击飞他的人却还是留在原地,并无大动作,闲适得像是随处行至此处。 “噗—”艾尔海森捂住胸口,压不住喉间的腥甜,吐出一口鲜血。 “积劲蓄力,动若雷霆之势。”艾尔海森擦去唇边的鲜血,“果然是‘蛤蟆功’。” 原本他以为你称呼赖玉龙为‘老蛤蟆’是因为他的姓氏,现在看来,多半是因为他这一身横练的‘蛤蟆功’。 “哈哈哈,这位小兄弟真是好眼力。”赖玉龙声如洪钟,一听便知内力深厚到了某种境界,“这年头,能硬接我蓄力一招的年轻人可不多。” “你身边晕着的那个便是第一个,算上你,也才第二个。” “江山代有才人出,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赖玉龙并没有对你们喊打喊杀,反倒是端起长辈的姿态夸赞起来。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和善,反倒是因为他的武功高到了某种地步。 他有着绝对的自信,自信在场三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海哥……” 艾尔海森耳边传来微弱而熟悉的声音。 是了,他刚刚被赖玉龙打飞,正好落在你的身旁不远处,想必是砸墙的动静太大,将你惊醒了。 但你此刻状态也是落至谷底,甚至连飞燕也不如,根本算不得战力。 “我腰间留有金针……帮我……” 你的声音很微弱,只有凑近了才能听清。 “金针刺穴,替我压制片刻。” 听见你的话,艾尔海森的脑中仿佛有什么炸开。 他是会一些简单的医术,但这样强行压制你的伤势,以博片刻的可战之力,此后你只会伤的更深。 “求你……” 似乎是察觉到艾尔海森的犹豫,你摸索着触及他的手背,脸上带着恳求。 你的手很冰,简直不像是个活人。 他真是没想到,你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拜托他一件事情,居然是现在。 他想要拒绝你的要求,可他知道你听不见。 真是无耻啊,也就只有现在的你,看不到他的心疼,感受不到他的纠结。 可你们似乎并没有别的选择。 艾尔海森咬牙下定决心,再一次抱住你,从你腰间摸出金针,刺向你的奇经。 被蒙住的感知终于通透稍许,真气再度在体内运行。 “姐姐姐夫,接住!” 飞燕取下先前扎进青龙堂帮众脑袋里的两柄短刀,掷给你们。 你和艾尔海森一人接住一柄。 “五息。”你吐出两个字。 这是你目前能行动的极限时间。 “我来主导。”奇毒未解,你的视力和听力没有恢复,让你来配合艾尔海森显然并不现实。 “走。” 一声令下,二人疾向赖玉龙,你先半步攻左,艾尔海森后半步攻右。 一左一右,呈现两面夹击之势。 可赖玉龙没有半分慌张。 ‘蛤蟆功’本就是一门以静制动的高深硬功,别说是两面夹击,就算是四面,八面,他也丝毫不惧。 赖玉龙蕴劲丹田,原本平坦的腹部瞬间像是气球一样鼓起来,衣摆呼呼作响,看上去真像是一只鼓气的癞蛤蟆。 既然目不能视,你也闭上眼专注于感受气的流动。 “闪。” 突然提气,你加快节奏,提前蹬地,抢先艾尔海森一步,如燕般落于赖玉龙头顶,足尖将触及之时,蕴劲反震,气浪扑面而来。 你也不避,借力而为,向上腾空而去。 而艾尔海森早就得了你的警告,退了三步躲避。 赖玉龙再次运功,目望空中避无可避的你。 “再来。” 不用你提醒,艾尔海森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没有停顿,他再度上前,抢在赖玉龙发功之前,真气运行,直冲丹田而去。 赖玉龙只得先放过你,转而应对艾尔海森。 他赤手空拳,双掌如风如火,电光火石间同艾尔海森连过五招,最后一掌击中艾尔海森的右肩。 蕴劲收发自如,静若蟾蜍,动如雷霆,他已然是功法大成。 内劲打进艾尔海森右肩,一阵剧痛,但艾尔海森并未吭声,只是皱眉咬紧牙关,左手迅速点中自己的几个穴位,制止伤势加重。 赖玉龙还想乘胜追击,但你绝不会让他得逞。 ‘蛤蟆功’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是你引以为傲的速度身法的克星。 但这并不证明你赢不了他。 赖玉龙忽觉颈后一凉,立马回头,手上护腕对上你的短刀,发出金属铿锵声。 但你还有一把刀。 腰间折扇出手,暗刃探出,寒光一闪。 “叮—” 赖玉龙这个老江湖,怎么可能不防着你这手。 但接下来的,他就防不住了。 因为正当你出手的同一刻,艾尔海森换手举刀,刺向赖玉龙。 这一次你没有下达指令,因为你和艾尔海森本就有如此默契。 至于先前的指令?那只是为了蒙赖玉龙罢了。 只是为了让他以为你们二人是由你发号施令。 可你们之间本来就不需要什么指令。 你们坚信彼此有绝对的默契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出手。 赖玉龙如何能避? 那就索性不避! 全身衣衫如充气般鼓起,他这次真的像极了一只蛤蟆,发出“咕咕”的叫声。 他运转起全身内力真气,流转全身奇经八脉,整个身体宛如一面巨鼓,凡是接触者皆会受到巨大的反震力,倒飞出去。 “砰,砰,砰—” 一掌,两掌,三掌。 三掌推出,你和艾尔海森双双被震飞三米远,摔落在地。 与此同时五息已到,你被击飞时吐出大口鲜血,紧接着被艾尔海森抢过来接住揽入怀中。 ‘还是赢不了吗……’ 飞燕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 ‘就算是姐姐和姐夫加在一起,也还是赢不了这只老蛤蟆吗?’ 飞燕在心中咒骂着赖玉龙以大欺小,毕竟你和艾尔海森加起来也没他岁数大。 但紧接着,稳坐胜者姿态的赖玉龙忽得像个被扎破的皮球,鼓鼓囊囊的身体瞬间瘪下来。 “噗—”一口鲜血喷出,赖玉龙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前,他右手颤抖着,取下扎进胸前的一枚金针。 “金针渡命,鬼针破气。” 赖玉龙拈着这一枚小小的针,看向你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后生可畏。” 只有一瞬。 ‘蛤蟆功’是内外双修的强横功法,讲究蕴劲于身,因此修行起来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身受重伤。 但正因如此,大成后收放自如,极难破防。 鬼针只有当他全力运气的那一瞬,才会有破功的效果。 也只有那一瞬破功,他才会遭到功法反噬。 “同你相比,青云确实是差得远了。” “如果你没有受伤的话,你们二人合力,还真能胜我。” 第48章 勇敢燕燕 “后生可畏啊……” 这是赖玉龙第三次如此感慨。 只是这一次,他话语中带着惋惜。 “如果两位同赖某没什么过节就好了。” 他也是个惜才爱才的人,一想到今日两位少年英才即将命丧于此,他又怎么能不惋惜呢? 可半死不活的赖青云还躺在那里,若是不为他讨回公道,岂不是枉为人父? 赖玉龙的确因为你的鬼针遭受了功法的反噬,如今身受内伤,不得运功。 但相比你们,他的情况还是更胜一筹。 艾尔海森两次被他以内力击中,后又被他用真气震飞,内伤外伤叠加,状态比他好不了多少。 至于你,那就更不用说了。 艾尔海森握住你的手不敢放开,生怕自己一旦中断了内力输送,你就会因为伤势过重而命丧当场。 门外还有数不尽的青龙堂堂众候着,只待一声令下,就会冲进来。 只剩飞燕一个小丫头尚有可战之力,你们如何能挡。 这一局,终究还是他赢了。 “我警告你啊,你不准动我姐姐他们,”飞燕把匕首举在赖青云脖子上,威胁道,“你儿子在我手里,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赖玉龙没有向前,他只是看着赖青云,眼中带着温情。 “青云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我和他娘相识在三十年前,那时候我还只是个不服管教,一心想要江湖上闯出名堂的愣头小子。” “傻小子和富家千金的爱情故事……白虎堂的小丫头,这种俗套的故事你在话本上也看过无数回。” “这种故事中一般都会遇到千难万阻,可我与她的故事不一样。” “我很快就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天地,有了自己的势力,也有了足够的底气去提亲。” “没有刻意刁难,没有情敌抢亲,一切都那么顺利,婚后幸福美满,之后我们还有了一个儿子。” “可她最后还是离开了。” 赖玉龙眼中带着悲伤。 “一场风寒夺走了她的生命。” “我赖玉龙神功大成,世间罕有敌手。别说是风寒,就是站着找人砍我几刀,也只有让刀崩断的份。” 赖玉龙仰天长啸, “可我却不能从病魔手中将她夺回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手失去力气从我掌心滑落!” “武功盖世又如何!武功盖世刀枪不入的人是我!又不是她……” “我甚至连替她分担病痛都做不到……” 赖玉龙脸上滑过两行清泪。 “她临死前说,让我好好照顾青云,她先走一步。” “那时候……青云就站在我的身旁,也就和你现在……一般高……” 赖玉龙抬手对着飞燕比划,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我年纪还小,没谈过恋爱,没有老婆,不懂你的感受,也不想懂你的感受,总之你不准过来!” 飞燕像只受惊的兔子,警惕极了,将匕首离赖青云的咽喉更近了。 “我总是害怕见到青云,因为一见到他就会让我想起那一日,那一日他抓住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哭着质问我;‘我的娘亲,为什么要让人带走我的娘亲?’” “正因如此,我无法面对这个孩子,自然也对他少有教导。” 赖玉龙看向形如废人的赖青云,长叹道, “正是我疏忽和纵容,才让他沦落到现在这副模样。” “懒惰无用,目中无人,骄傲自大,心胸狭隘。” “我愧对地下的亡妻!” 当赖玉龙说出这句话时,飞燕已经感觉不妙。 “若是他由此离去,去往地下去陪陪他的娘亲,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飞燕嘴角抽抽,平日间让他人气得跳脚的白虎堂左护法,如今居然被赖玉龙这几句话气的差点心态崩溃。 “”飞燕第一次骂了一句脏话,但还是没法发泄她心中此时的崩溃。 手中的人质突然就失去价值,这下她该拿什么东西跟赖玉龙谈条件?她的可爱吗? “白虎堂的小丫头?你为何还不动手?”赖玉龙催促道,“你来动手,对我来说也少些负罪感。” “你这老蛤蟆也忒没人性了,他可是你儿子!”飞燕试图唤回赖玉龙心中的父爱,“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亲儿子!你就忍心看他死在你面前吗?” “可此刻决定他生死的不是我,而是你。” “你该问问自己,是否忍心让自己的手沾染血腥。” “我呸!”飞燕啐了一口,握住匕首的手不颤抖,“又有谁是真的清白,都是组织的人,你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既然都是组织的人,那你应该更能理解我的想法。” 赖玉龙拍拍手,几个青龙堂堂众走进来,围住飞燕,一步步靠近,已然是不顾赖青云的死活。 组织内的人总是这样,温情和善良对他们来说就是奢侈品。 前有赖青云不管亲爹处境,同唐风流合伙算计白虎堂堂主;后有赖玉龙说了一大堆废话,总结核心就是这个儿子我不要也罢。 真是父慈子孝啊! 就不能稍微有点人性吗! 飞燕此刻是真的欲哭无泪,她还只是个孩子啊!能不能对小孩子多一点关爱。让她多见识见识亲情的美好不行吗! 青龙堂的人还在靠近,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比她的小匕首有威慑力多了。 苍天啊,大地啊!仙女啊,王母啊!什么二郎神哪吒,魔礼红魔礼青四大天王,总之不管哪路神仙,能不能救救她啊! 她不想就这样英年早逝啊!她还没有打赢飞羽,还没有攒够钱去朱雀堂买一把好武器,还没有参加堂主姐姐的婚礼……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都没去做,不能就这样交代在这里啊! 不管了,总之死之前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小刀一划,赖青云就这样被抹了脖子,抽搐一下彻底没了生机。 青龙堂堂众看见这一幕,都倒吸一口气。 不是,真把少堂主杀了? 正常操作不该是赶紧放开人质,证明自己的诚意,然后跪地求饶谋一条生路吗? 这把路堵死了是要干什么? 第49章 五里一徘徊 当赖玉龙在跟飞燕逼逼叨叨自己往事的时候,艾尔海森在干什么呢? 艾尔海森在旁边看着,沉默一言不发。 当飞燕被青龙堂堂众围住,急的跳脚的时候,艾尔海森在干什么呢? 艾尔海森在旁边等着,沉默一言不发。 那么当飞燕当着赖玉龙的面把赖青云抹了脖子的时候,艾尔海森在干什么呢? 艾尔海森还在旁边待着,没有说话。 那些青龙堂的人追的飞燕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而艾尔海森就在旁边抱着你,看着小丫头仗着自己个儿小,不择手段,大呼小叫,在人群里到处钻,让青龙堂的人忙得不可开交。 真是热闹。 至于青龙堂那些人为什么把他晾在这里,光去追飞燕一个黄毛丫头。 这原因就有很多了。 其一是因为赖玉龙并没有下令指明捉拿艾尔海森两人。 其二是因为艾尔海森两人都是有伤在身,不像飞燕那样活蹦乱跳还能跑来跑去,所以捉拿也不急于一时。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没人能保证这俩人是不是真的没了反抗之力。 毕竟这可是连堂主都能伤到的两位能人啊!如果,只是说如果,如果他们其中任何一人还留有一击之力,那贸然靠近岂不是死路一条! 所以为了各自的小命,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坐在地上的两人,转而去追那个满暗室乱窜的家伙。 至于飞燕,飞燕现在慌极了,从她一言不发的情况能看出来,这孩子连嘲讽的功夫都没了,可见其精力的高度集中。 不然以她的本事,又该如何在这么多人的围堵下一次一次逃脱。 她这下也是拼了老命了。 事件还有转机吗? 赖玉龙在原地打坐调息,平复自己的内伤。他是个稳妥的人,所以万事都会小心。 飞燕丝毫不怀疑,等到赖玉龙伤势好转,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瞬间就能被他吊起来打。 事实上她也有可能坚持不到赖玉龙休息完就已经被青龙堂其他人抓住了。 轻功也是要耗内力的啊! 艾尔海森见赖玉龙坐地调息,不动声色地皱起眉,收起手中藏着的小刀。 看来等赖玉龙过来查看他们伤势时趁机偷袭的计划不可能成功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江湖就是沉得住气。 等到赖玉龙伤势平复,再度运转起功法,这寻常法子可破不了他的防。 只是…… 艾尔海森忽然有种预感,脑中仿佛有一条线,将先前所见的所有不和谐的疑点串联,却又因为中间缺失的部分而拼凑不全。 但此刻的疑惑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听见了一声高亢的鸣叫,穿透空间,自远处袭来。 赖玉龙自然也是听见了,他脸色一变,立马起身,不等伤势稳定,一掌拍向你。 可还是没来得及。 “锵——” 因为比刚才那道鸟鸣震撼十倍的锣声敲响,声浪震断在场所有运转内功之人的真气流转,武功低下之人甚至无法站立。 若是赖玉龙并未受伤,他自然不会将这音波功放在眼里,光凭硬功就足以抵挡。 只可惜他如今也不是完全之身,只能沦落跟飞燕一个下场,被中断了内力运转。 “哎呀!”跑到一半的小丫头被这锣一敲,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直接倒地。 就连没运作内力的艾尔海森也被震得五脏震动,牵动了旧伤,唇角再度溢出鲜血。 “哈哈哈——” 一人的大笑传来,中气十足,在暗室内回响,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越鸟青春好颜色,晴轩入户看呫衣。” “一身金翠画不得,万里山川来者稀。” “丝竹惯听时独舞,楼台初上欲孤飞。” “刺桐花谢芳草歇,南国同巢应望归!” 那声音一字一句念来,豪气万千。 艾尔海森是听过这首诗的,但他只听过由那名女子念来,有西南地界的秀美婉约,却不知换一个人来念,差别会如此之大。 只听得一声长鸣,一道绿影展翅飞来,投下一道阴影。 它流光溢彩的尾羽胜过画本中一切色彩,映亮了整个暗室,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还是孔雀吗?更像是翱翔的凤凰! 艾尔海森见到此幕,忽然想起了一句诗。 ‘向日朱光动,迎风翠羽新。’(《仪凤》唐 杨嗣复) 而朱雀……有时也被认为是赤色的凤凰。 不等艾尔海森下一步印证自己的猜想,就听见飞燕扯着嗓子大声喊。 “是你!朱雀堂那只喜欢叨人屁股蛋的大鸟!” 这只绿孔雀方才出场的逼格瞬间掉了一地。 “啁啁啁!” 孔雀气的跳来跳去,大有要跟飞燕决一死战的气势。 绿孔雀体型本来就大,光是一个尾屏就比飞燕整个人都长,威慑力十足。 ‘一看叨人就轻不了。’ 艾尔海森在心里发表合理看法。 就飞燕那张停不下来的嘴,他觉着可能比大鸟还能叨叨。 看得出来,绿孔雀此刻是真的很想冲过去给飞燕一点教训。 但很可惜事态不允许,因为有个女声阻止了它。 “‘望归’,别胡闹。”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女子在另外两名男子的拥护下走进暗室。 想来这只绿孔雀名字就叫‘望归’。 艾尔海森没见过来者三人的脸,但这并不妨碍他见过这三人。 毕竟孔雀可没法易容。 “赖堂主,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她说的熟稔,可对比赖玉龙此刻的狼狈,怎么看怎么有种示威的感觉。 赖玉龙捂着胸口,冷笑一声:“呵,我真是好大的面子。” “居然要朱雀堂左右两位护法,以及您这位副堂主三人出马。” “这份殊荣,想必天底下有福承受的人寥寥无几。” “赖堂主可不要妄自菲薄,您的面子可不止如此。”中年女子装出一分恭敬,显得更加讽刺,“您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玉蟾’。” “武功不说冠绝天下,也是罕有敌手。在组织中兢兢业业十几年,未有纰漏。” “能抓住您犯错,是喜雀的荣幸。”中年女子,不应该说是喜雀唇角勾起弧度,“多亏您有一个‘好儿子’啊……” 第50章 对峙 当双方对峙之时,艾尔海森在旁观,那么飞燕在干什么呢? 飞燕趁大家不注意,悄摸摸到艾尔海森背后,利用艾尔海森高大的身形隐藏自己,偷感十足。 “你不是连赖玉龙都敢骂吗?” 飞燕缩成一团,将艾尔海森当成掩体。 “赖玉龙算什么,我怼他几句他又不会真的打我。”飞燕扒着艾尔海森的小臂,鬼鬼祟祟探出头,一双眼睛滴溜溜转。 “但是那个老妖……啊不,雀儿姑姑就不一样了。” 飞燕差点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雀儿姑姑?你是指那名叫喜雀的中年女子?” 艾尔海森也只是见过她两面,对其自然不了解。 “是啊,朱雀堂那只老叨我屁股的大鸟,基本就是她在喂。” 艾尔海森:“……” 多漂亮的孔雀,从她口中说出,怎么就带着几分猥琐呢? “朱雀堂的堂主姑姑平时不怎么管事,所以基本都是她在管。” “姐姐之前将我和小羽送到朱雀堂学艺,我可是被这个老……嗯,雀儿姑姑折磨的很惨。” “还有那只大鸟,明明是朱雀堂的圣兽,却总喜欢叨我屁股,天天追着我跑。” 艾尔海森听她发着牢骚,随后冷不丁冒出一句: “难怪你所有武艺里面轻功最好。” 原来是天天被大鸟追着叨啊。 飞燕:“……” “姐夫你真是跟姐姐学坏了。”飞燕脸上也挂不住了,“这也太过分了!” 小丫头被气成了一个包子脸。 “姐姐眼睁睁看着我被那只大绿鸟追的满地跑,然后她就又把我扔在朱雀堂多待了两个月。” 艾尔海森听后并没有安慰她,而是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所以你现在能跑得过那只孔雀了?” 飞燕:“……”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啁啁!” 望归活动翅膀,雄赳赳气昂昂走过来。 “姐夫,干掉这只大鸟,我请你吃烤鸡腿。” “不了,我现在是个伤号,而且它也不是冲我来的。” “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先跑为敬。” 飞燕从艾尔海森背后离开,不知道又躲到哪个角落去了。 但这只名叫‘望归’的绿孔雀却没有跟着飞燕跑,而是走到艾尔海森面前。 “啁啁。” “我不可能站起来让你叨屁股。” “啁啁!”望归肉眼可见的急了,它感觉自己的名誉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开个玩笑。”艾尔海森知道这孔雀有灵性识人言,所以也没有过多的逗它,“不过我跟你不熟,也听不懂你的意思。” “啁啁。”望归歪了歪头,算是认可了艾尔海森的说法,于是它蹲下来,用自己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艾尔海森怀中的你。 “啁啁?” 似乎是察觉到你体温的冰冷,望归的叫声转了几个音,像是在询问。 “嗯,她伤的有些重,而且体内还有毒没解开,现在是用功法维持假死状态。” “啁。”望归叫的有些悲伤,像是很心疼你。 它将羽翼覆在你身上,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让你暖和些。 只是它实在太大一只了,做出这种动作做起来实在是有些别扭。 “啁啁……”望归更加伤心了,应该是伤心自己没办法给你带来帮助。 “傻鸟,姐姐还晕着呢,你现在卖萌她也看不见。”飞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回来,手贱扒拉望归漂亮的尾羽。 望归也不跟她客气,回身对着她就是一阵猛叨,和方才在你面前乖巧温顺的模样判若两鸟。 “哎呦哎呦。” 为了杜绝某些谣言,望归除了屁股蛋儿,哪儿哪儿都叨,叨得飞燕满头包,抱头鼠窜。 而另外一边,自然就没有那么欢乐的氛围了。 “好,好得很呐。”赖玉龙面露狠色,“想不到,平日从不参与的朱雀堂都掺和进这趟浑水,是真不怕惹得一身骚。” “赖堂主真是说笑,”喜雀捂嘴笑道,“我们拢共也只来了三人。” “若是连这都能惹一身骚,那同青龙堂勾结的玄武堂呢?” “那可是明晃晃的一队精锐,相比你们,朱雀堂和白虎堂可谓是人丁凋零。” “若我们不来掺和一脚,待青龙堂和玄武堂吞并白虎堂,难保朱雀堂不是你们下一个猎物。” 喜雀双手插进衣袖,而朱雀堂两位护法就站立于她的身旁。 “我们朱雀堂的确与世无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对恶行视而不见。” “呵。”赖玉龙冷笑一声,不屑道,“说得轻巧。” “除非你们堂主亲临,不然你以为这青龙堂真是好闯的?” “在今天之前,喜雀都是提心吊胆,”喜雀还是笑着,淡定得让赖玉龙火大,“毕竟‘玉蟾’的威名,我还是亲眼见过。” “但如今‘力王’许彪已废,您这位大高手也重伤在身。” “实在是很难有威胁力啊。” “是吗?”赖玉龙发出一声嗤笑,“那你可知我青龙堂的右护法是谁?” 喜雀笑容保持不变,只是眼底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深浅。 青龙堂右护法一向覆面示人,就连她也不知道其真实身份。 难道说真大有来头? “应该是制造机关的行家。” 艾尔海森恢复了些气力,抱起你,走到三人身边。 “啁啁。”望归也跟着他屁颠屁颠跑过来。 喜雀和赖玉龙双双看向他,只是一人眼中带着疑惑,另外一人满脸震惊。 “我对机关之术不算精通,但也有所涉猎。” “而这一路走来,我发现青龙堂中既存在以前流行的古旧机关,又不乏近些时日新行的机关构造。” “这两者的结合十分巧妙和谐,很难不让人认为是同一人所设计。” 艾尔海森将自己的看法娓娓道来。 “此人若是存在于青龙堂,想必地位低不了,做个护法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在场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其引申含义。 他们现在身处青龙堂内,这里拥有大量精妙的暗器机关,当然可以用来猎杀。 “猜到了又如何?”赖玉龙只慌张了片刻,立马正色,“你们现在身处堂内,距离出口还有一段路程。” “你们以为你们能逃的出去吗?”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打外面传来一名女子的娇笑。 “赖堂主真是好大的威风~” “就是不知道见了此人后,你还能不能威风起来。” 一个裹成粽子的人被狠狠地摔进来,不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龙堂右护法还能是谁? 第51章 这画风不对呀 如何称得上美人? 曾有人如此形容: “酒醉人未醉,月伴清风来。怜得佳人爱,天地入我怀。” 艾尔海森向来对美色无感,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女子的绝代风华。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方,若是此女子入大律为妃,那早朝就别指望见到皇帝了。 “姐夫,稳住心神,不要被眼前的美色迷惑,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飞燕在艾尔海森身后幽幽道。 “你是说此人的武功很高?” “我不是……算了,我就是这个意思。”飞燕放弃了辩驳,“总之,姐夫你不要背叛我姐姐就行了。” 艾尔海森表示不解:“?” “你对你姐姐就那么没信心吗?” 他忽然回想到你往日里像只开屏孔雀一样‘老娘最好看,老娘最漂亮,海哥你可不要太迷恋我’嘚瑟自信的行为,笑出声来。 飞燕的担心俨然是多余的。 毕竟艾尔海森也不是第一次见此女子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他连初见都没有多停留几眼,如今又怎么会被蛊惑? 他只是感慨。 媚骨天成,人间尤物。 看样子乌孙国王栽的不冤,在如此美人计下,也不知道他性命有没有保住。 是了,艾尔海森已经认出来,此人就是他曾在乌孙王宫中感知到的高手——乌孙国王怀中的那名美人。 那时她还是做了伪装,掩掉了自身的三分美艳,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美得突出。 如今卸下伪装,少了三分刻意的媚态,多了几分江湖人特有的自信和大气,倒是显得更加出彩夺目。 “赖堂主,晚辈此次前来拜访,空手而来也没带什么礼物。”女子笑意盎然,一脚踢在被五花大绑的青龙堂右护法身上,踢得他滚到赖玉龙跟前, “仓促准备这份大礼,望您喜欢。” “艾!青!”赖玉龙怒从心中起,再也维持不住惺惺作态。 他再怎么也没能料到,这妖女不知何时居然也到了西域地界,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进了青龙堂。 “艾管事,你跑的太快了!” 双方对峙几个来回后,一位青年跑的气喘吁吁,终于是姗姗来迟。 “徐络?!” 这下轮到飞燕惊讶了。 这人不正是该留在外面等候白虎堂堂众接应,那个贪生怕死的徐络吗? “左护法?” 徐络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左看右看,终于低头在艾尔海森身后发现了飞燕的踪迹。 真是惊奇,就左护法这个武功,居然还能完完整整站在这里,看上去好像也没怎么受伤。 但现在不是好奇和叙旧的时机。 “艾管事,”徐络平复呼吸,对着女子行了一礼,汇报道,“已按照您的指示,将玄武堂少主唐风流生擒关押,等候发落。” “做得很好。”艾青挥手示意他退下,很是满意地笑道,“若你不是白虎堂的人,我倒是想把你挖来我手下办事。” “哈哈,”徐络干笑两声,不着痕迹的往后缩了缩,生怕艾青看中他,“多谢管事厚爱。” “赖堂主,”艾青看向赖玉龙,眼中带着挑衅, “如此你还有往日的底气吗?” “呵,”赖玉龙冷笑一声,“艾青,你们不惜以■■■为饵,原来是为了将我这青龙堂堂主除掉。” “倒是我赖玉龙高看你们了。” 他在青龙堂内威望,无人可替代。若是除掉他,青龙堂必大乱,没了他的青龙堂,等同于‘组织’自断一臂。 “赖堂主说笑了,”喜雀接上话,“我们可干不出这种卸磨杀驴的蠢事。” “只是白虎堂堂主在你这儿差点丢了性命,于情于理,你总该给个说法。” “我们和艾管事,正是为讨个说法而来。” “说法,有什么说法!”赖玉龙大喊,歇斯底里,“犬子已然身陨,还要什么说法?” “若是真想让赖某把这条命交出去,大可不必如此弯弯绕绕!” “什么?”喜雀和艾青同时一惊,“赖青云死了?” 虽说赖青云之死本就在计划中,但她们还未发力,赖青云怎么就先死了? 躲在艾尔海森身后的飞燕:“……” 小丫头如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她还真不能就这样躲起来。 “赖青云本来就该死!他骗堂主姐姐来此处,又将姐姐害的那么惨!” 飞燕站出来义正严辞道,又抬手抹去并不存在的眼泪。 “但还不止赖青云!” “玄武堂少堂主唐风流也是主谋之一!而青龙堂堂主赖玉龙不仅为他们掩护,而且还差点杀了姐姐!也是共犯之一!” 俗话说得好,一份实力一份底气。 飞燕没什么实力,但躲在众人身后,说起话来底气那是足足的。 几句话就又将地位转换,把赖玉龙他们摆在加害者的位置。 直接打乱了赖玉龙卖惨混淆视听的计划。 “我可以作证,赖玉龙的确有想要杀人灭口的想法。”艾尔海森作为在场唯一一个非‘组织’的人,站出来说话,“而且当我找到她时,她身中奇毒,五感尽失。” “这足以证明针对她的,是一次有组织有谋划的围杀计划。” “什么!” 艾尔海森话音刚落,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 一道自然是飞燕那个常把你挂在嘴边的小丫头,另外一道就比较意外了。 居然是那位被称为‘艾青’的美貌女子。 美人失了方才的风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艾尔海森面前,抓起你的手腕,紧张担忧溢于言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反复念叨着,把脉的手指都在颤抖。 “姐姐啊!姐姐!”飞燕则是在旁边哭天抢地,一方面是为了卖惨,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真的伤心。 总之动了真情,哭的很大声。 唯一稍显淡定的朱雀堂三人组站在原地,但是话题也已经跑偏了。 “雀儿姐啊,你说这事情传出去,堂主会不会责备我们办事不利啊……”朱雀堂左护法悄悄在喜雀旁边耳语。 “堂主先不说,幸好少堂主去了嵩山踢馆不知道此事,不过‘望归’估计得伤心好几天。”右护法搭腔道。 事实上‘望归’已经伤心有好一阵儿了,没看见它一直跟在艾尔海森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吗? “啁啁。”望归是时候叫了两声表达自己同样的哀伤。 “等一下……”艾尔海森作为你此刻的监护人,对于目前突然转变的事态风向感受不能,有一种自己怀里的东西被很多人觊觎的既视感——事实上好像的确如此。 所以他连忙用身体将你遮掩得更严实,在外人面前像是护犊子一样。随后试图将话题转回正轨。 “你们不是刚刚在审判赖玉龙……” “赖玉龙算个老几!”艾青脚一跺,手一指,“你!先把赖玉龙也押起来!” 被指到的徐络:“……”他今天真是出息了,过手了好多个大人物,算加班。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给■■■疗伤!” “还有解毒,”事关你的安危,艾尔海森决定加入她们,补充道,“搜一下他们看能不能找到解药。” “这毒有些罕见……” “听到没,还有解药!”艾青又将正要动身的徐络喊住,“记得搜身找解药!” 徐络:这是加班!这一定是加班! 第52章 昨天有事情,今天耽搁了一下 世事无常,风云变幻。 没人能自信预料未来之事。 就像连艾尔海森都没想到,这趟青龙堂之行,最后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戏剧结尾。 要不说生活处处是惊喜和惊吓呢。 “行了行了,别老抱着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坏人清誉。” 艾青招呼着艾尔海森将你放下,语气酸酸的带着嫉妒。 “要不是看你也是为了救她受的伤,我早就把你这双爪子剁下来。” 艾尔海森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你,没有理会艾青的话。 他只是突然感觉怀里空落落的,在努力习惯。 “有高明的大夫吗?”他问道。 “让开,让开一点。”喜雀拨开这几个围在你床边的人,“让我来。” “雀儿姐是以医入道,”艾青知道艾尔海森不清楚她们这些人的背景能力,所以解释道,“附近应该找不到比她还高明的大夫。” “嗯……”喜雀搭上你的手腕把脉,越是往后神色越是凝重。 “有些棘手……” “她中的应该是世间罕见的奇毒之一‘忘三生’。” “此毒无色无味,极难被察觉。” “中毒者逐渐封闭五感,内力凝滞。是早年间魔教中的毒圣专门研制出来克制江湖中武林高手的毒药。”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中毒后还多次强行催动内力,对自己的经脉造成了损伤。” “若不是这位少侠先前一直以同源的内力温养,她现在估计经脉尽废,再也无法习武了……” 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武功尽失胜过将其千刀万剐,不如一剑了结了她。 众人听后一阵后怕。 “不过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情况。”喜雀无愧医者之名,“一会儿先让她服下解药,我再施针替她逼出体内余毒。” “此后只需要慢慢调养,不假时日就能恢复了。” 众人又是一阵高兴。 “不过!”喜雀立马补充道,“她毒入肺腑,拔毒不是一日之功,所以听觉和视觉不会立刻恢复。” “简单来说,就是这几日她依旧目不可见耳不能闻。” “那我就留在这里照料她。”艾尔海森抢在艾青一步站出来。 “你一个大律官员,不好好去办你的事情,非要留在这里作甚!”艾青被抢了位置,气的火冒三丈。 “乌孙国王多半没了,此番前来的目的也泡了汤。”艾尔海森坐在你的床边,握住你的手,“现在乌孙国内一定乱成一团,也没人能顾及我。”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那么多约束。”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你们来此处,有着各自的任务和目的。” “无论是乌孙国还是青龙堂,我都不关心,也不在意。” “我是外人,你们内部的事情我不会去了解,也不会去干涉。” “所以我留在这里正好,现在没人比我更闲,也没人比我更适合置身事外。” 艾青和喜雀哑口无言。 —— 喜雀和艾青最终还是离开这里去处理任务了。 造成目前混乱局势的罪魁祸首是她们,所以趁机想获取利益的人也是她们,她们不可能放弃这样机会。 “姐夫……” 飞燕这个小姑娘倒是留在了房间。 她绞着手指,有些局促。 她看着艾尔海森替你掖好被角,眼中满是温柔。 “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艾尔海森没有转头看她,因为他知道这样会让飞燕更不自在。 “这个,还给你。”小姑娘像只企鹅一样僵硬地走过来,把一个物什交于艾尔海森。 正是那个之前用于取信她的墨色玉鱼儿。 “你是因为这个东西才叫我姐夫的,对吗?” 小小的鱼儿在掌心躺着,但只有一半,略显孤独。 “没错。”飞燕点头,“我的确是因为这个才承认你是我的姐夫。” “它的来历,我曾经听姐姐提起过……” 飞燕垂眸,“但我不会告诉你。” “这些事情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 有些故事不该由外人来讲述。 “的确。”艾尔海森认同了她的看法。 “姐夫,”飞燕看着他守着你的模样,鼻尖发酸,“你会一直喜欢姐姐,一辈子都对她好吗?” “只许回答‘是’,不许回答‘否’。” 飞燕不等艾尔海森做出回答,就抢先说道。 “不是喜欢,是爱。”艾尔海森说道,“喜欢不是爱。” “喜欢会厌烦,会随时间淡去,有理由消失不见。但爱不一样,爱会刻在骨子里,随着血液流动,一直存在。” “真的吗?”小姑娘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她对世界的认知大多来自于长辈的传授。 艾尔海森没有给她解释的答复,只是说: “我不知道别人的爱是什么样子。” “但我的爱是这样。” —— 爱,多么玄妙,多么神奇的词语。 它可以是亲人,可以是友人,但更多会被称为‘爱人’。 总有人对着上天发誓: “我对你的爱,直到海枯石烂都不会断绝。” 信誓旦旦,只是为了保证。 可被保证期限的究竟是‘喜欢’还是‘爱’? 多年以后,你牵着艾尔海森的手来到海边。 浪花拍打沙滩,远处的天蓝与海蓝交织融合。 海没有枯,石头也没有烂。 可很多人的‘爱情’已经早就违背了誓言。 “海哥,为什么人们总是向往爱情呢?” 你坐在海边的石头上,石头上还刻着不知道何时有情人留下的誓言。 只是海浪冲刷,他日的承诺早就模糊不清。 “大抵就和飞蛾扑火,潮汐运转一样,是自然的规律。” “那爱会像浪花拍打岩石那样,越来越少,还是会像脚下的砂砾,日积月累,越来越多呢?” “别人的情况不清楚,但我应该属于后者。” 艾尔海森还是那个艾尔海森,说起情话像是陈述事实。 “那你今天会比昨天更爱我一点点?”你看着他,问出这个问题。 天是蓝色的,浪花是白色的,脚下的沙滩是金色的。 他在你的眼里是独一无二的。 “事实可能的确如此,”艾尔海森皱眉,像是思考,又有点倔强,“但我不想这么说。” “为什么?” “因为这样说,总是会有一个误解。” “什么误解?” “昨天的我输给了今天的自己,昨天的我不够爱你。” “可无论是昨天,今天,还是明天。” “我都不会认为我不够爱你。” 第53章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待你再度醒来,也不知道中间过了多久。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世界还是很安静。 但你已经感受到轻松了很多,你紊乱的内息被人梳理过,毒也解了大半。 想来已经脱离危险了。 “海哥?”你轻轻唤了一声。 片刻后就有人用掌心碰了碰你的脸颊,示意他在。 那人的手伸进被子,找到你的手,手指在你的掌心一笔一划写着字,轻柔得有些发痒。 【饿吗?】 “有一点。” 你猜想自己一定睡了挺久,所以肚子有些扁。 中毒和伤口都需要自身的能量去修复,自然饿的快。 【喝粥,有肉。】 艾尔海森知道你的脾性,也知道你无肉不欢。 所以去厨房熬了一锅瘦肉粥。 瘦肉切沫炒香,粥中还加了切细的小青菜。 不算大鱼大肉,做法也不复杂,但也很好吃。 你不挑食。 艾尔海森端着碗,勺子舀起粥,吹凉一口一口喂给你。 你感到受宠若惊。 艾尔海森不是什么坏人,但他的性格也足以称得上‘任性’。 没人能强迫他做他不乐意的事情,可以说在这个世上活的通透又自在。 也正因为如此,你才惶恐。 艾尔海森不仅照顾你,还亲手喂你喝粥。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 凡事都要讲究原因联系,讲究事情发展的合理性。 可你脑袋都要想冒烟了,却还是得不出艾尔海森如此做的动机。 你知道他性子淡,但绝不是无情的人,所以他来救你并不稀奇。 可这并不代表你有资格让他贴身伺候! 惶恐,太惶恐了! 一瞬间你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但又觉着不太可能。 谁能夺舍艾尔海森啊。 所以……海哥这是……中邪了? 你抓住他的手,捏住他的指关节,顺着向下一路摸到脉搏处。 这也没异常呐…… 艾尔海森的手比你大上一圈,虽然不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但皮肤也不粗糙,只是偶尔几处地方略有薄茧。 他的十指修长灵活,无论执笔执剑看上去都是赏心悦目。 你曾经牵过他的手,触碰过他掌心的皮肤和温度。 所以……这人是艾尔海森没错。 但你总觉着他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可却说不出哪里变了。 因为他还是艾尔海森。 一勺一勺喂对你来说始终还是太慢了。 所以你等到瘦肉粥凉了些,就从艾尔海森手中抢过碗,咕噜咕噜一口气把剩下半碗全喝了,末了还舔舔嘴。 “能再来一碗吗?” 你试探性问道。 手中的瓷碗被他取走,还回来时碗多了些分量。 新打的瘦肉粥温度有些高,你一边吹着一边慢慢喝。 拢共喝了两碗后,你的肚子没那么空了,自身也多了几分气力。 “海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去忙。”你知道艾尔海森还在旁边,但你不理解他为什么还在你身边,“不用……嗯……不用那么费心。”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总觉着他在你身边守了很久,让你怪不好意思的。 “我现在已经安全了,没事了。” “等我恢复后,我一定请你大吃一顿,或者你想要什么武功秘籍之类的我也一定帮你寻来……” 不等你话说完,你就又被艾尔海森抱住。 他的下巴搁在你的肩上,没有用力,只是脸颊相贴时无意间蹭了一下。 你忽然感觉此刻的他就是一只大型的猫咪。 不然你怎么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捏捏他的脸。 可爱的,柔软的,温暖的…… 不行!你不能再这样想下去。 你克制自己又要犯贱的冲动,毕竟人家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总不能恩将仇报。 艾尔海森应该在你耳边说了几句话,你感受到他的呼吸洒在你的耳朵和耳后一片,暖呼呼的,痒痒的。 就像是小猫用爪子钩了一下你心中的线。 该死! 但你始终还是你,那个泰山崩于前仍能面不改色说胡话的惯犯。 “海哥,我听不见,你还是写给我。” 无论你此刻什么感受,但绝不要他人看出破绽。 可艾尔海森好像也聋了。 因为他不仅没放开你,还将整张脸埋进你的脖颈处。 房间内燃着炭火,因此并不寒冷。 但这并不是你感受到一股热气从体内向上逸散的原因。 脖颈间的肌肤较他处更为娇嫩,自然也更加敏感。 你甚至能感受到他脸颊微凉的温度和上面细细的绒毛。 而每当他贴在你的肌肤上轻轻磨蹭时,感官神经传达,一阵酥麻感就会从源头蔓延开来,陌生而舒适。 “海…海哥……” 你忽然有些结巴,你感觉自己的脑子也一并被麻住了。 肩胛下方相贴的某处传来微微震动,你猜应该是他回应了某个音节。 有些慵懒,带着某种满足的鼻音。 像是吃饱喝足的一只大猫,懒洋洋的趴在某处歇息,尾巴惬意到轻轻摇晃。 —— 飞燕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氛围正好。 一个明确(?)是她姐夫的男人,抱着她堂主姐姐像是在吸猫。 莫非是青龙堂这地方有些邪性,让她眼睛都中了毒? 虽然相处不久,但在她的印象里,姐夫一向是个可靠的人,即使有时候爱讲冷笑话,但也有勇有谋。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说坠入爱河的人脑子会变笨,但也不该像是这样啊! 像是吸猫吸嗨了,看得她好嫉妒…… 飞燕年纪尚轻,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也不懂此刻她就不该进来。 “嗯?”艾尔海森察觉到飞燕的出现,但也没什么顾忌,反正他也没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只是小丫头看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像是有什么信仰破碎了。 “姐夫啊……”飞燕语重心长道,“我最开始见到你,以为你是那种高冷酷酷的性格。” “后来我转念一想,能跟我姐姐关系好的,哪有什么正经人。” “但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地上的节操捡一捡还是能捡起来一些的。 “就稍微收敛一点点,可以吗?”飞燕拇指和食指捏出一个手势,“不要让别人看见,最起码不要让艾管事看见。” “为什么?”艾尔海森皱眉不解。 “因为在很早以前,”飞燕摊手,“她就喜欢我姐姐了。” 艾尔海森:“?” 他仔细辨别语境和含义,最后想到一个结论,难道…… 飞燕没卖关子,很快说明。 “没错,艾青艾管事算是你的情敌。” 第54章 算计 艾青,‘组织’七大管事之一,因为其姓名和职位,所以旁人大多称呼她为‘爱主事’,又或者‘艾主管’。 当然,如果真的有人称呼她为‘爱管事’或者‘艾管事’,她大多时候也是不在意的。 如果每个冒犯她的人她都要花功夫来计较,那未免太过费心费力。 毕竟天底下爱慕她的男人太多太多,不少男子只此一眼就已经沦陷。 其中不乏想入非非,对她动了歪心思和下流想法的人。 若是都要打杀来去,那她一天只需要捅刀子就不用干别的了。 这世间好色的男人多,又好色又贪婪的男人也多。 艾青只觉着他们肮脏晦气,可偏偏为了任务,她又不得不同这些男人有所纠葛。 当真是把她恶心坏了,每每执行完一次任务,她总是要寻些美人为自己洗洗眼睛和心灵。 可她本就是世间最美的女子,故而美色并不是决定项。 若是只想要好看的皮相,她不如自己照镜子看个够。 美人不在皮,而是在性情。 她今年三十有六,虽还是生的花容月貌,看上去不过双十风华,但终归是在江湖浪荡了快二十年的‘旧人’。 她就喜欢那些年轻的,有朝气的小姑娘。 本来朱雀堂的那个还不错,朱雀位南属火,风风火火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度,要的就是这份精气神。 只是可惜太早就扎入了男人堆,听过了男人们的鬼话连篇,她也就不喜欢了。 后来她看中了白虎堂的你。 年纪轻,背景虽说不深厚,但性子里有股韧劲,是个绝对不好惹的人。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不错。 无论是拳打赖青云还是脚踩唐风流,你做的决定都十分合她的胃口。 至于你后面手刃白虎堂高层上位,她知晓后也并不意外,反倒是更加喜欢你了。 尤其当得知你收养了两个小丫头,而且对情爱好像并没什么兴趣后。 艾青也起了另外一份心思。 她想要将你收入囊中,独属于她一个人。 —— “艾青?”你皱起眉,“她也来这里了?” 艾尔海森和飞燕一左一右坐在你的床边,通过慢慢在你掌心比比划划的方式告诉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但你好像……不太高兴? 你扶额,有些头疼。 艾青出现在这里,烦人都还是其次…… “艾青作为组织内七大管事之一,七情中代号‘爱’,权势几乎可以比肩四象堂堂主。” 同时七位管事作为‘组织’内部的高管,直接听命于‘首领’,是心腹中的心腹。 跟她比起来,玄武堂也算不了什么。 “她出现在这里,只能证明针对赖玉龙这个局,是‘首领’设下的。” 四象堂有着高度的自主权,很多时候可以自成一派。有点类似于‘藩王藩地’的存在。 但这几代青龙堂的高度膨胀和赖玉龙的隐忍还是引起了‘首领’的猜忌。 青龙堂势大,想要削弱并不是一日之功,也不是一计就能达成效果。 “搞了半天,我还是被利用成为钩出赖玉龙的饵料了。” 你露出一个苦笑。 赖玉龙是个老奸巨猾老谋深算的老蛤蟆,想要找到他明面上的错处可不容易。 可他还有一个儿子赖青云,对你恨之入骨。 ‘子不教父之过’。同理,若是赖青云犯下大错,也足以连累赖玉龙。 只需要找准机会煽风点火,让赖青云对你起了杀心,再让你受点伤什么的。 ‘内斗’,‘算计四象堂堂主’等罪名就会落到赖青云父子头上。 ‘首领’就有借口发力削弱青龙堂的势力了。 赖玉龙前往江南后或许也是察觉到赖青云不对劲,想要折返。却不料正好中了计,被抓了个人赃并获。 但这并不是事件背后的全部真相。 “唐风流怎么样了?” “唐风流现在被关着呢,听说艾管事亲自去审他了,场面可惨烈可血腥了……”飞燕嘴快,说了一长串后又想起来你听不见,只好老老实实一个字一个字写给你。 “原来是这样……” 你收到飞燕的讲述,喃喃道。 “海哥……” 你知道他就在旁边。 艾尔海森贴近,抓住你半空中摸索的手。 可你将自己的手抽出他的掌心,双臂向前一揽,猝不及防将艾尔海森拉过来,抱了个满怀。 艾尔海森也很是意外,眼中甚至还带着些许惊喜和受宠若惊。 “谢谢你……” 他听见你的声线颤抖,压抑着哭腔。 “海哥……谢谢你……” 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肩头,他感受到你的颤抖,反手揽住你,轻轻拍你的背。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你哭。 —— “唐风流!是谁给你的胆子!” 艾青一鞭打在唐风流身上,鞭子上的倒刺扯的他皮开肉绽,发出痛苦的惨叫。 可艾青还是觉着不解气。 差一点,只差一点…… 一想到只差一点,她就要永远的失去她的姑娘,她就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唐风流千刀万剐不为过。 “哈…”唐风流被绑在刑架上,原本就瘦弱的身体现在更是找不到一块好皮肉,“她死了吗……” “那个女人……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哈咯咯咯……”唐风流想要放声大笑,但是只能一边笑着一边从口中吐出鲜血,发出喉咙被堵住的呼气声,听上去狼狈而渗人。 “是你们找上我的……”唐风流挣扎着瞪大眼睛,看着艾青,像是索命的恶鬼,“害死她,你们也有分不是吗?” “愧疚了?”唐风流露出一个嘲笑,“一个贱人而已,死了不就死了……” “为了一个死人,你如此折磨我这个扳倒青龙堂的‘大功臣’,不划算呐……” “你就不怕‘首领’怪罪吗?” “你!”艾青气不过,又狠狠抽打他几鞭,末了唤人端来盐水,一整个泼在他身上。 “啊!!!” 唐风流的惨叫顿时响彻整间牢房。 “唐风流,你给我听好。” 艾青掏出六根特质的签子,毫不留情扎进唐风流的大腿,扎进血肉里,最后留一截在外面。 上好的伤药足以愈合他腿上的伤口,同时也会让这些深扎于血肉的签子更加牢固。 “第一,你不过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少堂主,胆敢设计谋害四象堂堂主,就已经是一桩大罪。” “艾青!死无对证!你有什么证据指证我谋害了■■■!” 唐风流痛的整个人都在抽搐,只能通过大吼来发泄。 “第二,你想害的人还好好的活着。” 艾青从牙缝中磨出这一句话, “活着的四象堂堂主,不是你这个废人能够碰瓷的。”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原本还陷在报复得逞的痛快的唐风流瞬间失去了精神支撑,绝望大喊, “我明明算计了一切!她绝不可能活着走出青龙堂!” “第三,也是最后一点。”艾青语气冰冷,她一下拔出那已经凝进唐风流血肉的签子,撕扯下一大块带血的大腿肉,一根又一根,一块又一块。 “你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全数汇报给‘首领’了。” 六根签子全数拔出,带走了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首领’说,他讨厌你耍的‘小聪明’。” 第55章 主角在哪里?主角在等着吃肉饼 ‘组织’中并不缺少聪明人。 但有些蠢货总喜欢自作聪明,自以为能瞒天过海,赚的盆满钵满,可大多数情况下只会满盘皆输。 而唐风流就是这样一个蠢货。 —— 他们朱雀堂前后两代四人一鸟围桌吃着糕点,共同商讨分析这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原来是这样……”青栾恍然大悟。 “对嘛,唐风流那孙贼就是焉儿坏。”朱雀堂的左护法名叫胡炎,也是个高大耿直的汉子,“这下我们可被他坑惨了。” “一门心思不用在正处,尽想着投机倒把。”右护法叫余峦,正是当时使音波功的人,“这种人只会害人害己。” “他这一步棋走的又狠又急,”喜雀总结道,“把‘组织’派给他的权利拿来报私仇,只能说愚蠢透顶。” “嘬嘬嘬,现在玄武堂那只老王八可就惨咯。”胡炎双臂交叠垫在脑后,摇头嫌弃道,“青龙堂和玄武堂有这两位少主,可真是神仙难救。” “现在还是先想想我们怎么交差。”余峦长叹一口气, “原计划里,唐风流作为内应和赖青云谈成合作,引得赖青云对付■堂主,再逼得赖玉龙护子不得不出手。” “让我们抓他个现行,逼得他为了保赖青云而不得不妥协。” “现在计划基本上全被打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掺杂了无关的江湖人士。”余峦抱头,很是痛苦,“谁能告诉我那个什么‘艾尔海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怎么那么生猛啊?” 此前听青栾转述,他们还只觉着艾尔海森不过只是普通的江湖好手,有个二流中游的武功就是顶天了,对计划的影响有限。 可他加上一个中毒半残的■■■,两个年轻小辈,居然差点把赖玉龙干掉了。 这让他们这群老家伙如何自处啊。 “余叔您不妨往好的方面想想,”青栾看的透彻,“如不是出现了‘艾尔海森’这个变数,那计划可就被‘唐风流’这颗耗子屎毁了。” “三位按照原计划赶往,见到的就不是■堂主在赖玉龙手下逃生的场面,而只能为■堂主收尸了。” “阿青说的有道理,”喜雀点头,“无论身份如何,这个叫‘艾尔海森’的年轻人都算是帮了我们一把。” “这个人情朱雀堂认下了,此后找机会补偿他。” “所以问题来了……”胡炎将话题绕回去, “你们相信这个艾尔海森真的只是大律的官员吗?” —— 贾巴尔现在站在他父王的寝宫门前,看着宫女侍从们进进出出,很是茫然。 就在刚刚,他的父王,乌孙国伟大的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每个王子可能都还没有准备好,就要开始夺位之争了。 乌孙国王的身体实在太好,朝中威望也在,所以大家都相信,如果不是天灾,他最起码还能再活十年。 “是暗杀。” 贾巴尔的心腹偷偷前来报告,他作为眼线潜伏在国王身边多年,对当时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善用丝线,杀人无形,容貌昳丽,绝代风华。” “若是小人没猜错,此人该是代号为‘爱’,隶属于‘群相’,七大主管之一的那位……” ‘群相’的七位管事大多隐姓埋名,真实来历不为外人知晓。 但这位‘爱主管’是个例外。 十年前祸乱江湖的‘妖女’,不知多少江湖豪杰拜倒在她裙下,引得当时的天之骄子们为之疯狂。 哪怕加入‘群相’后也是风光无限,算不得低调。 那时江湖人人自危,但凡见到美貌女子都会心生警惕,生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心动让自己的心从此不再跳动。 也就是近几年,她销声匿迹,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因为岁数大了,美貌不再,所以不再在江湖走动。 现在看来,真是‘宝刀未老’,‘风韵犹存’啊…… 回想起来,贾巴尔也感到一阵心悸。 毕竟他也不是没肖想过父王的这位美貌爱妾。 幸好啊……幸好…… 没想到自己居然离死亡有那么近的时候。 “所以那位‘爱主管’……” “逃了。”心腹摇头,小声道,“听说侍卫们被她逗着一路追到城外,最后跟丢了,没能抓住她。” 或许对于她来说,这种强度不及年轻时候招惹多名门派首席,被众门派围堵来的高。 “那现在……” “一团乱。”心腹瞥了一眼忙个不停的宫女们,“宫内如此,等死讯传出去,城内也会如此了。” —— 现在王都的都尉大人急的焦头烂额。 君主突然逝去,对整个国家无异于一记重锤。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负责王都治安的他。 忙的脚不沾地,直到那女刺客逃出城外,他才能得空喘息一口气。 但这也只能稍微缓一缓。 没能捉拿到刺客,他的下场只有以死谢罪,为乌孙国王陪葬。 “大人,大人!” 随行的小吏拍拍他。 “干什么干什么!”都尉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没见我正烦着吗?” “大人,有信啊,是二王子的信!” 都尉听后立马从椅子上噌的站起,夺过小吏手中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一张地图,上面圈出了不少地点,同时由线连接成为一张大网。 “这…这……”都尉握着地图的手都在颤抖,目光落在最后象征着王子身份地位的章上。 “大人,二王子在信中说了什么?” “这是我们的活路啊!” 这一定就是潜藏在王城里的黑暗组织!说不定还同此次刺杀国王的女刺客有关系。 如今他已经被逼到绝境,无论如何,都值得一试。 二王子不愧是二王子,众王子都在迷茫之时,居然当机立断给他送来了这封信件。 如果他因此得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将毫无疑问成为二王子阵容的人。 一个管理王城军事的助力,重要性他都不敢想。 二王子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呐! 都尉一拍桌,下定决心不再犹豫。 “来人,召集人手,跟我走!” —— 一支军队从街上跑过,急急忙忙,人数还不少。 “在搞什么嘛,”飞燕只瞥了一眼,目光就又转回来。 “老板,给我来三张……啊不,五张肉饼。” “其中两张不要胡椒不要辣,一张多加肉,剩下两张您就正常做。” 第56章 我只是突然很想吃鲜肉饼 毛记烤饼可谓是远近驰名。 摊主姓毛,是跟妻儿移居到乌孙的大律人。 祖上三代都是靠卖饼为生,但自从他移居到西域,在祖传配方的基础上结合了西域特色的香料后,他的饼就脱胎换骨,深受人们喜爱,从此名声大噪。 饼皮外表酥脆但内里绵软有韧性,肉馅加有特质香料腌制,咬一口汁水充足,满口肉香,回味无穷。 直至今日,都还有不少外地人来此处,只是为了吃上一口这出名的肉饼。 当然,这并不是飞燕出现在此处买饼的原因,又或者说,不是主要原因。 虽然毛记烤饼确实好吃,但她也犯不着非要一个人来买饼。 她只是想出来静一静。 毕竟屋内那个氛围,她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给,小姑娘,你要的五张饼。”毛老三将现烤出炉的饼包好递给飞燕,“记得趁热吃,更香。” 现在才开春,气温还是有些凉。 飞燕接过饼付了钱,然后又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个加肉烤饼,一大口咬下去,发出酥脆的声音。 内里包着的肉馅淌着汁水,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鲜香极了。 飞燕吸溜一口,接着又是两嘴下去,不小的一张饼就已经去了一半。 她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屯粮的仓鼠,提着剩下四张饼走了。 —— “我回来了。” 飞燕推开门,不出所料又见到艾尔海森粘着你的场景。 看来爱情是真的会让一个人发生改变。 姐姐不在的时候,姐夫就是一副酷哥高冷,稳重可靠的人设。 但是现在,飞燕只觉着艾尔海森温柔体贴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就是成年人的如胶似漆吗? 飞燕不懂,也不想懂,她只是一个外人,看艾尔海森望着你的眼神都觉着甜腻到令人发指。 这么明显的爱意,也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到。 也是,现在她姐不就是个瞎子吗? 难怪姐夫一点都不收敛,甚至还乐在其中,像是在逗猫。 就是苦了她这个单身人士,得看着你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艾尔海森占便宜,被迫塞一嘴狗粮。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主动请缨去外面买饼的原因。 “姐夫,有一说一,真的收敛一下。”飞燕把饼放在桌上,劝道,“不要不把我当外人呐。” 艾尔海森没事正在玩你的手,拨弄你的手指,忽然听到飞燕的话,抬头看向她,语气毫不在意。 “我们并没有特地要求你留在屋内。”换而言之就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把那个‘们’字给我去了!”飞燕炸毛跳脚,“你不在意就不在意,别强行捎上我姐!” “嗯?飞燕回来了吗?”察觉到空气中的振动,你从小憩中醒来,但还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觉着你姐她在意这些吗?”艾尔海森转回来低头又开始玩你的手指,勾一勾,捏一捏,你也不反抗,甚至还伸出另外一只手交给他。 飞燕:“……”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姐她看不见也听不见?”所以也没法在意。 “你也知道她现在处于这个状态,”艾尔海森甚至都没有抬头,“你觉得她现在还能在意什么?” “海哥你是不是觉着无聊啊,要不要让飞燕去给你找两本书看看?” 飞燕:“qaq。” 你这波无意识的配合打的很好,不仅飞燕破防了,艾尔海森也是被惊讶到了。 但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只是单纯觉着艾尔海森已经无聊到玩你的手指了,所以想着要不要给他找几本书打发时间。 “或者我给你讲故事?”你思考了一下,改了主意,又提议道。 让飞燕去找,多半又是去找些‘玉米五百兄弟大战麻雀十二侠’之类的奇葩话本。 反正你只是听不见,又不是哑了。 飞燕:“(?﹏?)” 这还是她亲爱的堂主姐姐吗?还是那个最宠她的堂主姐姐吗? 姐,你让我感到陌生。 但是在场其余两人并没有在意飞燕破防心碎的声音。 又或者说,一位根本看不见也听不见,另外一位则是完全不在意。 飞燕不得不认命,光凭自己根本无法赢得堂主姐姐的宠爱。 这个大高个儿真是太有本事和手段了,她一个人根本斗不过。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认输! 虽然管他叫姐夫,但一码归一码,她是不会放任这人独占姐姐的。 事已至此,那她就不得不祭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压箱底杀招了。 “我出去一下。” 飞燕下定决心,起身开门。 然而没人回应她。 飞燕:“( ̄ー ̄)” 算了就这样。 她出门离开,二话不说直奔外面的驿站。 既然一个人斗不过艾尔海森,那她就再叫一个人! 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那么姐妹肯定也有一样的效果! —— 不过此时的你并不知道飞燕的举动和想法,因为你正吃着她买回来的肉饼。 虽然飞燕赶回来的速度很快,但烤好的饼带着热气,油纸包住后被水汽一闷,时间一长外壳就没那么酥脆了。 不过终归还是好吃的。 你吃的是无胡椒无辣椒的病号特制款,艾尔海森吃的则是正常款。 “等我好一些,再请你吃现做的。”你扯下一块饼,吃的满嘴都是,毫不斯文,“现做的更好吃。” “或者海哥你自己抽空自己去吃也行,我把地址告诉你。” 因为职务原因,你时不时还是要来西域一趟,当地特色的小吃你也算清楚,带着飞燕她们吃过一遭。 艾尔海森倒是无所谓,他对美食不讨厌,但也没你那么热衷。 大抵是吃上会感到愉悦,吃不到也不至于抓心挠肝。 所以也不急于一时。 当务之急还是治疗你的伤势,争取让你早日康复。 手中的饼已经吃完,他拿帕子擦干净你的嘴边的碎屑。 你的腮帮子鼓动,想来是还没嚼完。 艾尔海森指尖触及你的眼角,掌心贴上你的脸颊。 他看着你的脸,看着你无神的双眼。 可你不知道他在看你。 你也看不见他眼中的深情和心疼。 第57章 过去(上) “娘,我回来了!” “赶快洗手吃饭,你这一身又是去哪里滚的?” 妇人看着女童头发乱糟糟衣服脏兮兮的模样,叉腰生气。 “没去鬼混,今天学堂里有几个混小子骂我还扯我头发,我就也扯他们头发。”女童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巴,露出一口大白牙。 当然,因为他们人多,她不得不动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例如上口用牙咬,咬住不松口。疼的他们喊爹喊妈。 不过这肯定是不能告诉娘的,她又不傻。 “没个大家闺秀样。”妇人像是在责备,实际也是心疼她脸上被砂砾石子蹭出来的伤口,拿出帕子清水为她擦拭, “你再这么蛮横下去,又怎么有好男儿看得中你哟……” 妇人又是叹息又是担忧。 “如果这世间的男子都像书院那几个小子那么混蛋,我才不要嫁人。”女童皱着一张脸,很是嫌弃。 “小子,小子,你才多大!”妇人听了她的话,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追着她的脑袋一阵敲,“你一个姑娘家家,少学些这些遭话。” “那我能唤他们什么?”女童反驳道,“难不成我要对那群看不起我的家伙哥哥弟弟的亲昵。” 一想到这个场景,她恶心的打了个哆嗦,立马表态。 “我才不要奉承他们,我跟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妇人想要反驳,但奈何自己这个女儿天生聪慧,说一句她能回十句,学堂里的男生都辩不过她, “娘只是怕你受伤。” “你自小身体就不好,就少争强好胜,避一避风头。”妇人摸摸她的头,眼中带着担忧,“跟他们打起来,无论输赢,娘都会担心。” “爹娘只有你一个宝贝,他们磕着碰着都跟娘无关,但无论你伤到哪里,那娘都会心疼的。” 女童听后,也收了性子,低下头,有些愧疚。 “对不起……” “熬的药就在炉子上温着,吃完饭后记得喝下。”妇人擦干净她脸上的尘土,语重心长道。 或许是因为自小就是个药罐子,女童对于小孩避之不及的中药并没有太多排斥。 甚至对她来说,那碗褐乎乎的液体散发出的药味会让她感到安心。 因为这代表着,家中一定有个人在等候她回家。 —— 艾尔海森一手端着熬好的药,另一手抓着从青栾那里敲诈来的蜜饯酥糖,心想着一会儿要用什么方式让你喝药。 毕竟你嗅觉和味觉还在,又不是尝不出苦味。 但没等到他唤你,你就从睡梦中醒来,无神的眼睛睁开,为你平添几分无机质的淡漠。 “药给我。” 艾尔海森将药碗递在你手上。 随后,他就亲眼所见你简单试了一下药的温度后,端着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不像是喝药,像是喝粥喝汤,干脆的不得了。 艾尔海森开始怀疑你味觉出现了问题,手中的酥糖地位瞬间有些尴尬。 他才发现自己远不如他想的那样了解你。 本想着你喜好甜食,应当是个怕吃苦的人,虽说不大可能拒绝喝药,但少说也该表示出抗拒,最不济也要嘴上说两句,皱成苦瓜脸才对。 可你的做法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我打小是个药罐子,几乎日日都要喝药。” 你猜到了艾尔海森的疑惑,解答道, “所以我早就习惯了,喝中药对我来说只是寻常事,跟另类的饮品相差无几。” 只是你的语气不是炫耀,也不是自嘲。 而是带着怀念和悲伤。 这并不是艾尔海森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你的悲伤。 上一次是在暗室,你的悲伤转瞬即逝,最后落进他的怀里,最后被他的汹涌的爱裹挟着,消失在黑暗中。 可这次并不一样。 他好像从只言片语中,第一次窥见你的过去。 被你好好存放着的,无人知晓的过去。 “海哥……” 艾尔海森又听见你在唤他,于是凑上前去。 你张开双臂,主动去拥抱他。 青年身形高大,有着书生不该有的好身材。 哪怕隔着衣服,你还是感受到他身体紧绷后又放松的一个过程。 最后双臂环住你的腰,整个人与你相贴,将自身的热度传递给你。 很温暖,没人能拒绝温暖,因为这会让人想起家。 艾尔海森很喜欢拥抱的感觉,用一个简单的比喻。 那大抵就是饥饿后吃饱的感觉。 自身的贪婪得到满足,令人身心愉悦。 甚至还有一点上瘾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人们向往爱情的原因? 空间似乎在此凝固,让呼吸和心跳分外明显。 你闭上眼,掩去其中的眷恋。 接着松开手,放开他,声音轻柔。 “不要喜欢我,不值得。” 第58章 过去(中) “娘,什么是幸福啊?” 织毛衣的妇人抬头,对上女童好奇的眼神。 小孩子就是这样,对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抱着极大地兴趣。 “幸福这种东西,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 “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都不同。” 微胖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揉揉女童的小脑袋。 “对我和你娘来说,我们的幸福就是看着你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长大。” “对,”妇人点头,将织到一半的毛衣比对着,看看合不合身,“只要你们爷俩每天开开心心,我也就开心。” “所以,幸福就是‘家’吗?” 女童趴在桌子上,如此思考道, “因为家人,有家,所以才会幸福。” “话不能这么说,”中年男人摸摸自己的肚皮,又道,“只能说对我们这些人,家就是温暖和幸福的港湾。” “那我也是幸福的小孩咯?”女童笑的两眼弯弯,冲上去抱住自己的父亲。 “当然。”中年男子挺直腰杆,很是得意自豪。 贤惠的妻子,聪明的女儿,他虽然挣的钱不多,但养家糊口还是不成问题。 夫妻恩爱,女儿也懂事乖巧。 他自然感到幸福。 “胡闹。”妇人打笑道,“说这话前你还是先把这肚子减一减,不然改天都能滚着走了。” “才不要。”率先反对的居然是女童,她拍了拍男人的肚子,发出‘砰砰’的响声,“这样我就没有鼓敲了。” “嘿。”男人更得意了,仿佛在说;你看女儿都这么说了,这肚子我就还不减了。 “过两天我们攒钱去买个小手鼓,”妇人才不惯着他们,先是安抚女童,然后转头指着男人正色道,“你必须把这身肉给我减下来。” “走两步路就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怀六甲。” “从今天开始,你每顿少吃点,然后陪着幺儿去跑步。” “啊?” “啊什么啊,你这一身肉,少吃一点又没事。” 女童看着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回的拌嘴,托腮笑了。 她的身上穿着娘亲手为她缝制的合身衣服,书包里有爹受着累跑去城里为她买的笔墨课本。 就连门外的风都知道。 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 昏暗的地牢,阳光都照不进来,只有一盏幽幽的烛火跳动着,忽明忽暗。 少女带着脚镣,就这样靠在角落,面色无悲无喜。 “■■■,”白岩琅高昂着头颅,踢开地牢的门,笑的小人得志,“这几天在这里感觉如何?” “这就是你招惹我的代价!” “原来就是你能做到的极限吗?”少女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你!”白岩琅指着少女,气的发抖。 可被她一把扭断的右手还在疼,他也因此不敢靠近少女两米之内。 无牵无挂的疯子,无所顾忌最可怕。 谁知道她还能干出来什么事呢? “白岩琅,你让我想起来我小时候村里同龄的孩子。” 少女抬头,看向白岩琅,神情并不狰狞,但看的白岩琅头皮发麻。 “他们被我揍过后,也是像你这样哭着去跟家里告状。” “此后……”少女站起身,她的身形并不挺拔,但自有一种气势,拖着脚镣行至白岩琅身边,吓得他捂住右手一哆嗦, “我见到一次打一次。” 她拖着沉重的脚镣行走,每一步都走的缓慢而坚定,她从白岩琅身边走过,走出牢房门。 “■■■!”白岩琅大喊她的名字,发出咆哮。 少女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她神情似乎总是这样淡淡的,所以也被同行戏称‘冷面刽子手’。 “你不过只是我白虎堂养的一条狗,有什么拽的资本!” 白岩琅最看不得她这副高傲的模样,看不惯她挺直脊梁的模样,一把将她拽回来, “被捡回来的畜生,就该有畜生的模样,”白岩琅手指点在她的胸口,“你以为稍微有点本事,就能爬上桌子翻身当人了吗?” “不要以为露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自己就真的那么干净。”白岩琅冷笑一声,“你的手上沾染的鲜血,这辈子都洗不掉。” “还记得你杀过多少人吗?” “当然记得。”少女抬眼,看着他,眼中的杀意不加掩饰, “只是少主贵人多忘事。” “总是忘记狗也会咬人,也会咬死人。” 白岩琅被她的眼神吓到,一把将她推出去。 少女抚平自己衣襟,眼中的杀意消失不见,又恢复那副淡漠的样子。 “如果少主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站住!你给我站住!”白岩琅气的整个脸都发红,他感觉自己白虎堂少主的身份地位又一次受到了挑衅,“你这个臭婊子!” 可少女并没有理会他。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我告诉你,惹了我白岩琅,在白虎堂,就没有你一天好日子过!” “明明自己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居然还学那些大侠见义勇为,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被你救下的那些孩子知道你杀过多少人吗?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怕不是从此都不会心安。” “别说是哪些孩子,你知道光是白虎堂,就有多少人看不起你吗?” “要是你父母知道生下你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女儿,估计恨不得一出生就把你捂死在襁褓!从此让世上少一个祸害!” 少女终于停下了脚步,但她还是没有回头。 地牢昏暗,空气中都带着潮湿后的霉味,冬天阴冷刺骨。 她记得母亲总是会趁着阳光正好的时候将被子拿出去晾晒,晒得蓬松,晒到连被子都染上阳光的温度。 最后由小小的她,抱着厚厚被子,像只小企鹅一样摇回来,扑进软软的被子中,扑进温暖的海洋里。 少女垂眸,从一旁拈起那地牢唯一一盏烛灯,腕间发力,整个烛灯砸向白岩琅,落得他满面烛油,烫的整个人跳起来,发出‘啊’的惨叫。 “白岩琅,如果不是因为你有个好爹,你已经死了十遍八遍了。” 烛火熄灭,整个地牢彻底陷入黑暗,没有一点光亮。 番外:这只能算清水面条 今天暂时写不出来,写点废话和番外水一水(其实是肝绘卷去了,那群老登怎么那么能肝啊,把我挤出前百了) 首先,我们是甜文,有人反映说我发刀子,这我是不认的哈,我们是纯正的小甜文,甜的掉牙那种(后面你们就懂了) 第二,这本书大概率是彻底扑街了(每日阅读个位数),但是作为一只老鸽子,我还是很有信用的,所以会慢慢更新,直到完结。 第三,本书大概率分为三卷,第一卷京城篇已经完结,第二卷西域篇也即将进入尾声,第三卷叫做江湖篇,我估计我写起来会放飞自我。 从字数能看出来(京城篇算上番外也就几万字,西域篇现在正文已经十万以上了),我每一卷的内容都在增长。 西域篇完结后,按照惯例,我大概率还会再写一个感想和更新一个长番外(类似于京城篇后的番外1,补充正文内容的) 我也是第一次写那么久的长篇(毕竟我是一只鸽子,没动力很快就放弃了) 虽然看的人不多,反馈也比较少,但是我还是坚持下来了(感动) 如果有人看到这里,大概会明白我写的文和大多数作者不太一样(首先是文笔比较烂,其次是题材很偏),毕竟在女频写武侠,而且还是乙女向同人武侠,这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来的事情被我干了(目移) 最后希望我的西域篇能顺利结尾(我怎么想不开非要写那么复杂的剧情啊) 跪求评论打分(鸽子打滚)要是有更多人评论打分(抹眼泪),我都不敢想象我该是多么快乐的鸽子(抹眼泪) —— 本番外的灵感来源于我自己写的另外一篇同人《神女大人养了一只海猫猫》,与正文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以放心观看 —— 故事发生在几年后…… 某日你醒来,发现自己床上多了一只猫。 嗯,对,多了一只膘肥体壮的大灰猫。 但是艾尔海森不见了。 按照往日的习惯,海哥该在外面晨练,晨练完把睡的迷迷糊糊的你抓起来吃早饭。 但是今天院子里没人,甚至连只猫都没有,只有你床上有一只睡的安稳打呼的蓝胖子。 这种灰猫你不是第一次见,比如以前海哥家附近胡同口那只就是。 但猫咪作为一种警惕的生物,往往是拒绝人类靠近和触摸,比如那只被你取名‘胖大海’的大灰猫。 也就只有家养的通过驯化,才会变得温顺。 可这只陌生的猫咪不仅不怕你,而且十分惬意的睡在海哥的枕头上,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你试着伸手去揉他肚子上的软肉,奇妙的手感让你欲罢不能,停不下手。 猫咪没有排斥的反应,只是用爪子轻轻推了一下你的手。 可这能阻止你吗?阻止不了,就像艾尔海森从来都不能阻止你揩油。 所以你索性整张脸都埋下去。 啊~爽~ “喵!” 大灰猫终于是醒了,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照着你的脸来了一下。 你的脸上瞬间就挂了彩,也只好暂时放开这只炸毛的猫咪。 “喵喵。” 大灰猫看见了自己的爪子,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喵喵喵。”随后他看向你,叫个不停,似乎是想要跟你交流。 但你听不懂,你只是盯着他这一身油光顺滑的皮毛,回味着刚刚柔软的手感,蠢蠢欲动。 “喵喵!”大灰猫翘着尾巴,在床上转了两圈,看你心不在焉,又跳了几下。 “别跳别跳,一会儿床又塌了,海哥又得修床了。” 这猫猫体型大,跳起来掷地有声,听起来有些吓人。 “喵喵!” 什么叫做‘又’,床什么时候塌过!为什么要说那么让人误会的话! 大灰猫这下真的气的跳脚了,他是真的没想到,你对着一只猫也能造他的谣。 “嘿嘿嘿,小猫咪,乖乖的小猫咪。”你不怀好意的伸手,一把抱住他。 虽然他的体型完全称不上小,甚至可以说是猫中巨人,不然也不会掷地有声了。 艾尔海森觉着你眼睛应该是瞎了,居然说他是‘小猫咪’。 “小猫咪,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开启了你疯狂的吸猫举动,举动堪称狂放变态, “像你这样的小猫咪,生来就是要被我吸的。” 艾尔海森想逃离你的怀抱,却因为不习惯这个身体而被你一次又一次抓回来。 他感觉自己身体每个地方都被你吸了个遍,这可不是什么良好的体验,让他整个猫脸都在发烫。 “喵!”他发出强烈抗议,爪爪肉垫拍在你的胸前,双方都是柔软的触感。 “色猫。” 他听见你说了这么一句。 “跟海哥一样好色呢,都喜欢大的。” 你面色潮红,眼神迷离,似乎是想起来了一些往事,令人浮想联翩。 “喵!!!” 他不是,他没有,你怎么还在污蔑他! “噗嗤。” 就在他炸毛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憋笑。 “喵。” 你该不会早就看出来他是谁,一直在逗他。 艾尔海森眯起两只猫眼,脸上带着怀疑。 “哎呀,可爱的小猫,你是海哥送我的礼物吗?” “喵。”你演。 “那可爱的小猫,你能告诉我,海哥去哪里了吗?” “喵。”你接着演。 艾尔海森已经彻底肯定你认出他了,一张猫猫脸很嫌弃也很生气。 “哎呀呀,小猫咪你说你是海哥变的吗。”你故作惊奇,举起猫猫打量了个遍,“海哥怎么会变成猫呢?” “撒谎可是要收到惩罚的呀。” “喵。”再演下去就没意思。 就在此时,你忽然感受到手臂一沉。 艾尔海森臭着一张脸出现在你面前,身上穿着的中衣也是凌乱不堪,像是被人刻意揉遍了全身。 “嗨~早上好啊海哥。”你讪笑,被抓包心虚极了。 “喜欢吸猫是。”艾尔海森活动指关节,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喜欢大的是。” 他的语气很温柔,是从来没听过的温柔。 但你倒感觉自己像只受惊的猫咪,连尾巴上的毛都要炸开了。 “撒谎要收到惩罚,”艾尔海森一手揪住想要逃离的你的后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等一下,海哥你要干嘛!” 你被他一把扔到床上,看见他拨开本就摇摇欲坠的中衣领口,露出大片肌肤,结实漂亮的肌肉,秀色可餐。 然后你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要去接飞燕和飞羽两个家伙回来。” 你刚撑起来再次被他压住肩膀又按在床上。 “没事,等到什么时候床塌了,你再去接她们。” “什……” 艾尔海森低头吻住你,阻止你接下来的胡言乱语,还顺手拉上了窗帘。 至于飞燕和飞羽?她们今天是自己走回家的。 第59章 过去(下) (一人称预告!意识流警告!这一章暂时为一人称,而且写的比较随意和意识流) 杀手是什么? 杀手是见不得光的,是藏于阴影的,是沾满血腥的,是没有人性的,是不择手段的,是夜里都会梦见索命亡魂的…… 永远都不会原谅的……自己。 —— 我有些想养一只猫。 但猫这种生物带着灵性,嗅觉灵敏,大部分都对我退避三舍。 也只有飞燕和飞羽两个傻乎乎的丫头才愿意跟着我。 在这么懵懂的年纪,选择相信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天真的可怕。 不过这就是孩子们的常态,小孩子就该是天真的,自由的,无忧无虑的。 所以我为她们取名为飞燕和飞羽,意为自由的飞鸟。 阿朱跟我切磋时提到,说我收养这两个孩子后,整个人的笑容都变多了。 我说我平时冷着脸的时候太可怕了,别说小孩子,玄武堂那群大男人看见我都要吓得直哆嗦。 阿朱听后笑的很大声,笑岔了气被我一下打中脑袋。 她说:“你不知道你笑起来,玄武堂的人抖的更厉害吗?” 也是,平时不笑的人若是笑了,那一定很恐怖。 接着阿朱又问:“说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为什么收养两个小孩啊?” “如今玄武堂和白虎堂都在暗地针对你,你自己都躲的艰难,带着两个孩子不是算累赘?” 她说的很对,我现在的处境算不得好。 四象堂四位少主,我一个人得罪了三位,也只有阿朱同我交好。 但我却从未后悔过,无论是彻底废掉白岩琅的右手,还是把唐风流丢进青楼。 大抵是因为我从小就是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人,学不会委曲求全。 “诶,要不你和那两个小孩儿一起来朱雀堂。” 阿朱提议道,“我母亲也很欣赏你,一定不会拒绝。” “以她的面子,跟首领和白迟(白虎堂堂主)说一声,此事多半能成。” 白虎堂并非良处,这我从一开始就明白。 但我此刻却无法赞同阿朱的提议。 “朱雀堂人丁稀少,夹在其他三堂之间安然无恙,靠的就是与世无争。” 我摇头拒绝了阿朱,并解释道, “目前朱雀堂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若是贸然收留我,势必会打破这个平衡。” “朱雀堂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因为我,让朱雀堂添麻烦。” 阿朱比我大一个月,但现在还是有些孩子气。 就比如她听了我的话,有些生气的鼓起脸。 “你们这些人,都算的那么精,算的那么清楚。”她生气道,“你也是这样,我母亲也是这样,雀儿姑姑也是这样。” “你们这些大人,真是无趣极了。” “要我,我就要做江湖中快意恩仇的女侠,喜欢就去争,遇见不平事就出手相助。”阿朱拔剑挽了一个剑花,笑道,“千金难买我乐意,万金难让我委屈。” “那你得先练好武功。”我拔剑一刺,眨眼突破她的防御,抵住她的心口,笑道,“阿朱女侠。” “喂,你这是偷袭,不算不算!”阿朱不敌我,索性耍起了赖,“要赢就要光明正大嘛。” “好啊。”我也不想同她讲‘社会险恶’这等大道理,收剑礼让,让她先行一招。 但她还是输了,而且输的惨烈,让她没脸说出再比一场这种话。 事实上,目前四象堂同辈之中,无人是你的对手。 “你说你那么厉害干嘛,”阿朱埋怨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啊。” 毕竟同龄,难免会被做比较。 “因为我们两人的身份不同啊。”我收了剑,笑道, “你现在受红姨保护,而我现在需要保护两个孩子。” 阿朱听后倒是不说话了,她虽说有些孩子气,但也不是完全不通世事的人。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我与她认识也有些年份,同时也承了不少来自朱雀堂的帮助。 “我当时也才十岁左右,你应该也才十岁。”阿朱垂眸,回忆起往事,“那时候我跟着我娘来白虎堂。” “正巧碰上了白虎堂培养的这一批杀手执行任务归来。” “你是其中完成的最出色的一个,跟我一样的年纪,却已经学会了杀人。” “我当时就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冷血的人,小小的年纪就能做到杀人面不改色。简直是个天生狠辣的恶毒胚子。” 阿朱说完沉默了几秒,接着道, “可我娘却告诉我,你是这一批中最不适合当杀手的那个。” “红姨是在质疑我的业务水准吗?”我打趣道。 “我当时也问过为什么,”阿朱整个人有些沮丧,“但我娘没告诉我。” “不过现在我好像有一些明白为什么了。” “你是准备夸我吗?”我开玩笑道,“但我身上可没有蜜饯能给你。” 阿朱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笑容发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你总是喜欢装糊涂,可却比谁都清醒,比谁都身不由己。” —— 虽然我还是想养一只猫。 但猫咪是一种警觉的生物,不愿意靠近危险,自然也不愿意靠近我。 所以我将飞羽和飞燕两个小家伙送去朱雀堂学艺了。 朱雀堂是个很不错的地方,红姨是个通透的人,不愿意参与权力纷争。 喜雀姑姑很喜欢小孩儿,胡炎护法性格比较直,没什么心眼。余峦护法也不是那种喜欢计较的人。 所以朱雀堂是个很不错的地方,飞羽和飞燕待在那里会很安全。 只是两个小丫头有些粘人,总是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来接她们。 所以我撒了谎,告诉她们等到学成后,我自然会来带她们回家。 我发现我现在撒起谎来更加熟练,十分自然。 这并不算什么好消息,因为我还是骗不了我自己。 阿朱让青栾替我送来一把玄铁打造的匕首,但她自己没来。 青栾说她正躲在房间里哭,所以没来送我。 “少主总会长大的。”青栾还是笑的温文尔雅,“这是她成长路上必须要经历的一环。” “无论成熟与否,她都是阿朱不是吗?”我接过青栾送来的匕首,笑道,“我倒是更希望她能无忧无虑更久一些。” “我们都这么希望,”青栾对我很恭敬,大抵是因为我和阿朱是好友,“但当一个人想要成熟,我们也是拦不住的。” “说的很有道理,”我听懂了他话中的深意,“听闻你最近在学习‘卜算’,不妨为我此行算一卦。” “您信命?” “我不信命,”我笑了,“所以你算后也不用告诉我。” “若是吉兆,就当我借你吉言;若是凶兆,那就祝我逆天改命。” “您真是……”青栾笑至无语,摇摇头,起卦为我算了一卦。 我看不懂卦象,也看不出青栾脸色有无异样。 毕竟我们都是无趣的成年人,脸上都蒙了厚厚的面具,怎么能别人轻易看穿心思呢? —— 我还是想养一只猫。 但都说猫有九命,该是比我多出八条。 若是我先走一步,岂不是丢了面子? 所以我不想死。 白迟果然还是不打算留我性命。 对他来说,我不仅是伤他儿子的仇人,同时也是青年一代中力压四位少主的才俊。 现在只是在四象堂中流传,若是等到我入了首领的眼,被首领收做心腹,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动我了。 赖青云过于平庸,白岩琅右手被我废掉,唐风流被我毁了心神宛如废人,朱雀堂那位向来又不争不抢。 我受首领看重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是时间问题。 到那时候,后继无人的白虎堂难保不受我的针对。 所以他只得先下手为强,趁着我如今羽翼未丰,将我这个一身反骨的人扼杀。 两位护法,五位分堂堂主,以及近百的堂众。 这对于白虎堂来说不算全部,但用来围杀我已经是足够了。 杀鸡焉用牛刀,他也不愿意小题大做。 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居坐高位久了,倒也是忘记了这个道理。 刺客不是侠士,但此时也不是执行任务。 所以有些习惯应当转变,有些思维也该发生变化。 就比如……现在。 十八般武艺十八般兵器怎能用于以偏概全,但对于白虎堂来说,十八般兵器还是太广泛了。 毕岳善使双锏,锏无单用,法重双行,兼以短兵与暗器,非力大者不可用于自如。 锏为钝器,不可盲目硬接,故只能避开。 左后有尹瑜持双钩守株待兔,似乎只得避而右后。 但我偏不,我从来不喜欢别人牵着鼻子走。 我抬腿前踢,脚掌踢压毕岳的锏,同时下腰躲过尹瑜的双钩前扫。 双掌提起内力,化掌为爪,擒住尹瑜的手腕,向内一拧。 接着两脚踢在毕岳的武器上,作用于其上的力击得他后退两步,而我也抓住尹瑜的手腕从上绕了一个弧形,绕到他身后抓住他的钩子了结了他的性命。 但这并不算完,因为在场并不止我们三人。 发令声起,同行的还有箭矢破空的声音。 看来白迟已然是不择手段了,宁可自损兵力也要除掉我。 可他们的人还是不够多,以至于无法形成完美的火力线能够对我进行持续打击。 落于地连滚几圈,将将躲开这一轮箭弩扫射。 通过箭矢发射的时间和落地的地点,我已经大致算出了弓箭手们的位置。 果然,为了发号施令方便,这十多个弓箭手是呈现半圆形一条线落在我的前方,并没有分散。 往相反的地方逃去并不是明智之举,因为改良过的箭弩射程大大增加,这只会让我成为活靶子。 只有迎难而上,才有可能撕开一线生机。 我听见了机括上弦的声音,下一次扫射就在现在。 “放!” 我终于听见了发号施令者的声音,在右前方。 那么现在,就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我正面对着的大约有四名弓箭手,而在高速移动中,其余侧面的箭矢极难击中我。 赌的就是发射的这一刻,仿佛未卜先知般预料它的发射。 正面而来的箭矢擦过我的脸颊,割开一道血痕。 但终究还是没能命中我。 填充的间隔时间,足够我来到发号施令者的面前。 我一脚踢向他的面门,他提刀来抗,我便收力中断招式,转而回旋踢正中他的脸。 白虎堂作为主要执行杀手任务的部门,其中的护法自然也不是废物花瓶。 我的一脚在他面前着实有些不够看,九环大刀明晃晃的想要闪瞎谁的眼。 一力降十会,白迟很会挑人。 对于我这种擅长轻功身法,内力并不深厚的人来说,同右护法游戌这种人交手,毫无疑问会面临劣势。 逃不出,逃不掉,再多的小花样都有用尽的一刻。 折断翅膀的飞鸟,只有落入林网的份。 可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我只有击败游戌,才有乘胜追击的可能。 但闪转腾挪被弓弩所限,力不如人,技不如人,何以胜敌? 剩下的好像只有一个可能了。 匕首转了一圈落入手中,我心中明了。 大抵只有拼命了。 —— 我知道我没法养一只猫。 曾经父母在世时,他们说待我生辰之日,会送我一个惊喜。 那时我就在想,该不会是一只可爱的小猫。 但直至现在,我还是不得而知他们为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我有些头晕,大概是因为流血太多了。 不然我怎么会开始胡思乱想。 阿朱送我的匕首也已经卷了刃,虚握在手中。 不愧是玄铁打造,若是没有它,或许我早就死在了中途。 每一个被我击杀的人,脸上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 可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杀手,不就是杀来杀去吗? 不是杀别人,就是被别人杀。 在场除我之外已经没有活人了,我是不会犯低级错误,留他们活口的。 我赢了吗? 好像也不算赢,最起码我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的任务是杀掉我,而我的任务则是活下去。 可我现在还能活下去吗? 只有愈发下降的体温和越发模糊的意识告诉我,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飞羽和飞羽在朱雀堂很安全。 所以我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有人从远处走来,走到我面前。 “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我睁开模糊的眼,想要看清楚这位捡漏的黄雀究竟是谁。 可我却只记住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不同于阿朱的灵动,飞燕飞羽的天真,那是一双很干净的眼睛。 干净到我看不见任何的情绪。 我透过他的眼睛,只看见了我倒映在其中的狼狈。 他蹲下身,同我平视。 他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装下了,但好像什么都没装下。 所以我发现我想养一只猫。 第60章 飞羽 你与艾尔海森自然不是情侣关系。 你们也绝对不可能成为情侣关系。 有时候,你会思考,你和艾尔海森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是同伴?是朋友?还是仅仅止步于合作者。 每当这个时候,你总是会想起你们相遇时的那个下午。 那个人毫不客气地闯进了你的生命,抓住了你的手。 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就像是你从来都没料到你会遇见他一样。 池塘里的游鱼遇见了天空的飞鸟,像是干旱临死前的一场幻觉。 可是鱼怎么能在天上飞呢? 所以啊…… “不要喜欢我,不值得。” 飞鸟就该留在天空,同鱼儿天各一方。 你们的相遇只能是两条直线的相交,遇见后分离。 —— 距离你说过那句话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你仍旧还是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艾尔海森还是留在你的身边。 你不知道他是否明白了你的意思,毕竟你仍旧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通过他的反应来推断他的情绪。 他那时好像对你说了什么,可惜你什么也听不见。 飞燕这个丫头这两天倒是没来看望你,不知道去忙些什么了。 出了那么大的篓子,白虎堂现在乱糟糟的,她忙一些也是正常的。 现在你倒是成了最闲的人了。 每日只有吃饭,喝药,睡觉三件事可以做。 艾尔海森好像生气了,也不会主动同你交流,但你知道他就在身边。 你认知中的他上一次生气,是你们分别那日。 直到现在,你好像才看清他生气的原因。 正因如此,你才心慌。 —— 此时城内另一处酒楼中。 两名带有帷帽的少女面对而坐,其中一人自然是失踪三天的白虎堂左护法飞燕。 而坐在她对面那人,容貌同她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二人的气质却截然相反。 一人神色灵动,眼珠子一转就知道憋了一肚子坏水;另外一人神色稳重,少年老成,不苟言笑,像是一个小大人。 那么,来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很清楚了。 正是飞燕的双胞胎姐姐,白虎堂另外一位年少护法——飞羽。 “燕子,你最好说的是实话。”飞羽心情不太好,脸色有点黑。 她被留在白虎堂本部,已经开始接手堂中大小事务,锻炼能力。虽说堂主还是留了几个人在堂中用于帮衬,但整天还是忙的脚不沾地。 两日前飞燕骑着快马闯回本部,贱兮兮地把她拉到一旁,叽里呱啦将在乌孙王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全倒给她,差点没吓得她给飞燕屁股一脚。 堂主受伤的事情已经通过密信往本部在送了,但肯定没有飞燕骑马一路闯关跑回来来的快,估摸着还有两天时间。 所以飞羽连忙召集堂内高层心腹,及时进行了一系列变动处理,稳住堂内的形势。 然后留下一系列方案和决策交给高层,自己找了个借口跟飞燕一齐跑到了西域。 日夜兼程,跑得两匹快马都要吐了,今日才将将赶到。 飞燕的情况跟马儿倒是差不多,毕竟飞羽只跑了单程,她可是跑了一个来回,神色也是憔悴。 “小羽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飞燕回复十分肯定,&34;堂主姐姐中了毒,我离开的时候既看不见又听不见。&34; “那你还离开。”飞羽眯起眼,神色危险,&34;将堂主的安危置于何处!&34; “我不是说了吗?有一个男人在照顾堂主姐姐。”飞燕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34;寸步不离那种…………” “嚓—”话音未落,眼前寒光一闪。 “小羽你冷静!把剑收回去!这可是在外面!” 第61章 这是亲姐妹 飞羽是个稳重的孩子,深思熟虑,情绪稳定,是三思而后行的性子。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就比如现在,飞燕‘扑通’一声落地,抱着她的腰,摁着她的手把剑塞回剑鞘。 “小羽冷静,冷静,离目的地还有点距离,先把剑收回去!” 飞燕好说歹说,总算是劝飞羽松手了。 只是剑虽然收回去了,但火气俨然没消,目光一扫飞燕。 “你这个护法是干什么吃的,护法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堂主,你怎么能让陌生男人靠近堂主呢!” 飞燕:啊,保护堂主,我吗? 飞燕也被飞羽这一连串无理的质问打晕了脑子,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说出了一个让她无法反驳的借口。 “可我打不过他。” —— 艾尔海森现在很生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现在心情不好,当然,床上躺着的那个暂时瞎子看不出来。 所以当飞燕领着飞羽“啪—”的一声推门而入时,他只给了飞燕一个眼神。 然后飞燕“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速度之快,吓得旁边的飞羽后退半步。 “姐夫我们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路过……” 飞燕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但她知道艾尔海森的武力不是她能碰瓷的,以她的小身板,估计三两下就被抡飞了。所以认怂滑跪的非常快。 不过她的认错忏悔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姐夫?飞燕这是怎么回事,有谁对飞羽动手了!” 你气的发抖,飞燕的姐姐,那不就是飞羽吗? 飞羽还不到十五岁啊!什么禽兽居然趁着你不在本部,居然对飞羽这样一个孩子下手!还让飞燕叫他姐夫! 飞燕脑子有些宕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纠正你的错误认知,还是该继续认错。 但她马上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激动得一蹦三丈高。 “堂主姐姐!你能听见了?!” 小丫头手脚并用跑向床边,打算扑进你的怀里,却被艾尔海森拎住衣领丢去一旁。 “她的伤还没好。” 像飞燕这样扑过来,难免会压到你的伤口。 “海哥,你也在房间,有看见那个登徒子吗?”你的视力还未恢复,只能抓住艾尔海森的手,神情诚恳,求助于他。 “装傻有意思吗?” 你的手松开了,悄悄缩进被窝。 你能听出来,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飞燕不瞎不聋,也是察觉此刻氛围的不对。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蹑手蹑脚溜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为你们留足了二人世界。 关门后,才发现飞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小羽,你刚刚在里面怎么不说话啊!”飞燕直接略过自己的从心,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指点点,“现在好了,我们两个都被关在门外了。” 飞羽对自家姐妹这个性子还是十分了解,所以她连眼皮都没抬,也说了一个让飞燕无法反驳的理由。 “我发现我也打不过那个男人。” 第62章 纯,很纯 比傻子还傻的是那些装傻的人。 艾尔海森坐在床边,将像鸵鸟一样把头缩进被子里的你揪出来。 “什么时候能听见了?” “今天醒来的时候。”你老实回答。 “又听到了什么?” “听见了外面的早餐铺子,听见了清晨的鸟鸣……” 艾尔海森追问:“还有呢?” “还有……”你口齿含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不逃避, “还听见了你的呼吸……” 就像现在一样离得很近,近的你触手可及。 近到足以动乱你的心神。 —— 你喜欢艾尔海森,这件事情你从很早知道了。 骗子可以欺骗任何人,但唯独不可欺骗自己的心。 对杀手而言,仁义是大忌。 你路见不平,端了一个又一个土匪的老窝。 对杀手而言,忌讳节外生枝。 你人美心善,不仅救了一批又一批孩子,还养了两个女娃留在身边,当做接班人栽培。 对杀手而言,信任是难以奢求的东西。 你不仅同陌生人合作,甚至还能放心将后背交于他,能任由他在你身旁安眠。 所以你早就察觉到,你喜欢上了艾尔海森。 可骗子就是骗子,就算骗不了自己,但骗骗别人还是手到擒来。 你越是自在,越是放肆,艾尔海森就越难察觉异常。 这叫什么?这叫灯下黑。 欲盖弥彰总会被发现,但如果你大大方方将一切展示出来,反而能做到瞒天过海。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艾尔海森没有喜欢上你。 —— 喜欢一个人是有迹可循的。 而你与他最擅长捕捉蛛丝马迹。 之前你只不过仗着艾尔海森不通情爱,所以才胆大包天。 可真当他知晓其中滋味,便能看见其间脉络,一切都豁然开朗,清晰无比。 “骗子。” 他知道你能听见,你终于能听见了。 他早就想当着你的面,狠狠的骂上这么一句。 你们之间的对话在外人听来总是莫名其妙,也只有彼此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如果不是你喜欢我,又怎么会看出我喜欢你?’ 这是那日,他在你耳边的反驳。 足以让你哑口无言。 “伤的重吗?” 这是你早就想说的真心所问,只是之前没捅破这层窗户纸,碍于身份没能问出口。 当然,现在主要用于转移话题。 “比你的状态好,”艾尔海森不客气的回答,“不仅是身体,还有脑子。” 言下之意是:别胡扯,别想逃避问题。 他先前受的内伤经过几日的调养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只是心伤还在,仍让他堵得慌。 “如果有下次,希望海哥你就不要参与了。”你选择了避重就轻,用真话当假话,“让你卷进这些事情,我会过意不去的。” “所以呢?你受伤我就不会难受?”艾尔海森逼近,很有压迫感。 “双标做的很到位啊,就那么想把我隔开吗?” 他这几天生气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你这欺上瞒下,揣着明白装糊涂把他一脚踢开的态度。 “我不管你想怎么做,要怎么做,我只问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要躲开,为什么要伪装? 为什么希望他不要再爱你? “如果我不告诉你呢?”你仍想逃避,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艾尔海森没说话,只是掀开被子,一把将你捞起,抱了放在他的腿上,让你的下巴放在他的肩头,你的身体紧贴他的胸膛。 心跳声震耳欲聋。 热气立马涌上,红了面颊和耳朵,贴在他微凉的脸颊,触感格外明显。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最近。” 谁能想到,平日间那个魔头般的女流氓,其实是个容易害羞的性子呢? 这就不得不称赞你的演技精湛,以进为退,每一次刻意接触都是抱有目的,为的就是让他不再主动接触你,从而隐藏你的秘密。 他居然被你骗了那么久。 被良家少女调戏那么久,终于是让他找到了调戏你的法子。 “可这样不还是我占便宜吗?”你嘴硬反驳。 “如果你脸没那么烫,或许更有说服力一些,”艾尔海森揽住你的腰,按住你的脑袋,让二人贴的更紧,学着你的腔调, “再者,我也不吃亏啊。” 第63章 扑街就扑街吧,我不管了 (作者看热血番看上头了,把原有的大纲全推了重新写的,视角非常乱,反正我写爽了,简单的解说和原来的剧情我放末尾了) —— 既然黑夜中有星光闪烁,那世界上也会有诚实的骗子? 一个不肯放弃,不肯违背自己诺言的大骗子。 答应的事情就要好好做到,不是吗? —— “知道那两条衔尾鱼的来历吗?” “那是……我送给他们的礼物。” —— 一个合格的丈夫,就该在上元节时,为自己贤惠的妻子送上一份礼物。 送什么好呢? 虽然知道无论送什么她都会喜欢,但是若是太寒酸,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用金钱来衡量爱意确实不明智,但既然爱,那就自然想拿出更好的。 路过首饰店,我倒是看见那些富家太太对玉簪子爱不释手。 玉被视为吉祥如意的象征,这个寓意不错。 不过既然要送,那就自然不能简单拿来就送。 就算买不起上好的玉料,但也不能敷衍了事。 既然要送,那就送亲自设计,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 父亲今天又塞满了一箩筐废纸。 我知道他肯定不是为了练字——即使他写的字比我丑多了。 作为家中目前读过最多书的人,我打开被他揉皱的纸团看了看,最后断定,他一定不是在写字——比起写字更像是在涂鸦,虽然画工感人就是了。 我问了他,他把我悄悄拉到一旁,偷摸摸告诉我,他是打算定制一件玉首饰,给母亲一个惊喜。 但我只是看着他的‘杰作’们,露出嫌弃的表情。 照他这么缓慢的进步速度,这设计图得猴年马月才能画好啊,怕不是要等到花儿都谢了。 所以,我拍了拍父亲的肚皮,大拇指指自己,表示交给我。 画画嘛,我也是略懂的。 再不济,我的学习能力也是比父亲高出不少,现在进步还来得及。 —— 设计什么呢? 寻常款式太过俗气,繁复高级的款式又不适合平常佩戴。 最后还是女儿看了外面池塘活蹦乱跳的鲤鱼灵机一动。 “不如设计成鱼的形状。年年有余,寓意又好又接地气。” 我听了后也是觉着这个点子妙,肥嘟嘟的大鲤鱼,看着就喜庆。 说干就干,我找同行借了不少相关书籍,供女儿临摹学习,只为了让她能早日画出合适的图案。 终于的终于,在十一月份,在废了一篓又一篓宣纸后,女儿将我拉到一旁,笑眯眯递给我一张图纸。 那是一条看起来十分肥美……啊不,漂亮的大鲤鱼。 我们爷俩举着图纸高兴了一下午,途中不小心把砚台打翻了,最后被回来做饭的孩儿他娘揍了一顿。 —— 图纸我已经画完,剩下就交给父亲了。 现在距离上元节还有不到两个月,希望他攒的钱足够买下一块玉料和付清雕刻师傅的工钱。 他很期待母亲收到礼物惊喜的表情。 我同样也很期待他们二人那时的喜悦。 —— 该死,那个卖玉料的贩子看我喜欢这块料子,居然坐地起价。 原本计划足够的银子现在捉襟见肘了,若是真的买下,那剩下请雕刻师傅的钱就不太够了啊。 事已至此,似乎只有两个解决方法。 要么降低期望,拿着现有的钱凑合凑合做一件次一点的玉饰品。 要么努力努力,不管是另找购买渠道也好,打工挣钱也罢。 总之—— 不能辜负自己的期望。 毕竟那条小小的鱼儿,可不止是我送她的一件简单礼物。 更是我和女儿送她的,是我们送她的礼物。 期待的不只有我,还有我们整个家。 怎么能违背跟家人许下的诺言呢? —— “所以……他的妻子最后收到礼物是什么反应?” 艾尔海森看向你,只因为你将故事停在了结局前一刻。 “她的妻子没有收到礼物。” “他也没能看到妻子惊喜的表情。” “整个村子在腊月的一天被烧成了废墟。” “而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 唯一这个词,你从来都不陌生。 父母唯一的孩子。 村里唯一被送去学堂的孩子。 学堂里唯一的女学子。 可只有那时,你才深刻明白了‘唯一’二字背后的痛苦和孤独。 原来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只有天灾……还有人祸。 烧杀抢掠一直都不停留在纸面,而是对于现实中灾难的简陋概括。 —— “学堂离村子有些远,上课的日子,我总是很早就要从家里出发,带上课本和干粮,等到临近晚饭时可能才走回家。” “那天因为学堂的混小子看我不顺眼,趁我不注意抢了我的书包藏起来,而等我找到书包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艾尔海森,你怕黑吗?” 这是你为数不多的时候喊他的全名。 艾尔海森不知道你问题的意义,只是诚实回答:“不怕。” “可是我怕。” “小孩子一个人走夜路,要翻过一座山,怕黑很正常。” “黑夜中迷途的旅人总希望能看见火光,因为火光代表着温暖,能指引方向。” “我翻过山后,的确也看见了火光。” 你抬头向上看去,可眼前仍旧漆黑一片。 艾尔海森看见你出神的样子,心里忽然觉着闷的慌,像是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光亮能指引迷途之人归乡……” “我看见了火光,但我却再也回不了家了。” “然后……我就再也不怕黑了。” 因为不会再有比那一夜还要深邃黑暗的火焰了。 —— 一切都会燃尽在火中,哪怕是一张小小的图纸,和上面的一尾鲤鱼。 所有的承诺和希望都消散在火光中。 只有你还记得,还记得。 —— “我重新画了一遍图纸,攒钱买下两块玉料,请师傅雕刻出一对阴阳鱼儿。” “这是承诺好的事情,也是我送他们的礼物。” 两尾鱼,一人一条,不争不抢,人人有份。 只是没舍得让这一对小鱼埋葬在地下,而是让它们陪在你身边。 权当是……他们还留在你身边。 “我曾经答应过他们很多事情,我都会穷尽一生去做到。” “无论是玉鱼儿也好,考取功名也罢,我都会努力去完成。” “但是……”你知道他在听,在认真的听, “艾尔海森,爱和承诺不是廉价的事情。” “对某些人来说,它们或许很虚假;但对某些人来说,它们又很沉重。”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可我唯独不想骗你,也不想对你做出虚假的承诺。” “我无法答应我自己,也无法对你做出承诺。” “一个刺客,和一名书生。真的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我许不下一个承诺,也没能力承担这份责任。” “我才发现我没勇气去爱你。” ———— 后面是我的碎碎念和讲解了,不想看的可以退出了 —— 首先,这一章充分证明我文笔确实不太好(全是对话) 第二,热血番真的很上头啊(好看爱看还看) 第三,如果察觉到这一章氛围和之前差别很大,这是正常现象,因为原大纲根本不是这样。 好的,那就稍微说一下原剧情 大致总结为就是:女主因为自己杀手身份,认为自己这样行走于黑暗的人是不配,也不值得被爱的(加上大段回忆)→海哥嘴炮,海哥输出→女主表示自己安于现状,不奢求更多的幸福→海哥表示你其实可以贪心,你完全可以贪心→两个人在一起,达成he结局。 解释一下,关于那一对儿阴阳鱼的背景故事,以及女主的过去,我都是没改的,只是更换叙事的顺序,提前出场了。 最后说一些我一直很想说,但是写在正文很累赘的小细节。 首先是玉鱼儿,两条鱼对应两个人没错,是一对儿也是没错。但是阴阳两色是我故意的,因为这不仅代表着黑白一对儿,还暗示着阴阳分离,也就是对应女主和她的父母。代表阳的白鱼是冷玉,代表阴的黑鱼是暖玉。 59章的猫猫其实代表很多意象,而且是不太定的,那一章其实有点意识流,剧情很碎片化,主要是为了展示女主的心路历程。(我不好说明,只能自己悟了) 西域篇终于快完了,十几万字了,主角可算要在一起了(我写文是真的慢热啊) 顺带一提,这一章应该算删掉了海哥部分戏份,然后把打算写好几章的内容删删改改压缩到这一章(不得不说我是真不会水文呐) 删男主戏份,我感觉我扑街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大部分人只想看谈恋爱嘛,喜欢吃糖)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改后的版本(问就是喜欢双强) 我对女强的理解,一直都是内心强大,让人能看见性格闪光点的主角。她或许不是实力最强的,也会受伤吃瘪,也可能不会被很多男人追捧,也不需要征服什么来证明什么。 男主角不是因为她是女主角所以爱她,她也不是因为男主角的爱所以成为了女主角。 她只需要是自己就好。 就是像夜晚的星星一样,不言不语,却一直闪烁着,会让人记住和挂念。 第64章 请不要浪费食物 人生就像是一连串不断的梦境。 有时候是噩梦,有时候又有美梦。 艾尔海森,遇见你,是我做过的最长的美梦。 —— “为什么选择告诉我这些。”一向能言善辩的艾尔海森发现所有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这应该是你重要的过去。”该是心上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如此将血淋淋的伤口扯开,展示给他人看,真的好吗? 你真的不会疼吗?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骗取你的同情,你信吗?”你露出一个笑容,但是有些疲惫。 “我不是傻子。”谎言和真情他又怎么辨不出。 “当然,”你笑了,“海哥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明白我的感受。” “明白,”艾尔海森脸上没有笑容,“但我不接受。” “你并不是对我没感觉,这就足够了。”其余的,他也不在乎。 “如果是因为距离相隔太远,你认为你穷尽一生都没把握靠近,那我们相对而行,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如果一个人缺少勇气,那加上他这一份后,结果又会如何? 要问他这些年在你身上学到了什么,那大概只有你死缠烂打不要脸的精神。 “若是两情相悦的人都终成眷属,那市面上就没那么多悲惨结局的话本子了。”你伸手摩挲,摸到他的脸,“即便如此,你也要继续吗?” “为什么不呢?” “即便这是一场胜率极低的赌局?”你还在劝他,但已经没了之前的底气。 “你知道赌徒上牌桌,心中最大的念头是什么吗?” 你这下彻底笑了,笑出声来。 赌徒的心理,你当然能猜到。 ‘这局我一定能赢!’ —— “燕子,里面那个男人真的靠谱吗?”飞羽来到楼下,点了一杯特色骆驼奶。 “一半一半。”飞燕看见飞羽喝奶,眉毛一挑露出一个轻蔑的眼神,随后大手一挥,豪气道,“小二,给我上一坛十六年的女儿红。” 但接着,她的嚣张气焰就被青栾递来的另外一杯骆驼奶打断了。 “十六年的女儿红,不合适?”酒比人年纪大可还行。 飞羽默不作声已经喝完半杯,闻声抬头,打招呼道: “青先生午安。” “羽护法也午安,骆驼奶喝完要续尽管说,”青栾还是那副温和笑眯眯的样子,“这算西域特有的饮品,据说喝了有助于长高。” 话音刚落,就听见“咕咚咕咚”的声音。 飞燕端起杯子喝了个干净,然后把杯子推出去。 “青先生,续杯,谢谢。” “啧。”飞羽瞥了一眼她,很是嫌弃飞燕这没出息的行为。 青栾招来小二上了满满一壶,供两个小姑娘自己添水。 自己则是拉开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 “恕青某冒昧,方才二位好像在谈论艾少侠?” “没错。”飞羽端起杯子又喝上一口,仪态端正得体,正经得像是在喝茶,“不知道青先生对此人有什么了解?” “了解倒也说不上,”青栾道,“只是此人武功高强,来历不明,出于安全考虑,青某也是动了些许手段调查。” 飞燕趴在桌上,舔着杯壁,很没有形象。 只要小羽在的场合,一般都不需要她板出什么姿态。 人的性格就是这样迥异,借用堂主姐姐的话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 比如她是个叽叽喳喳的话痨,而小羽则是一个循规蹈矩的闷葫芦。 “哦?不知青先生调查到了什么,可否能与我们二人分享?” 瞧瞧这说话的腔调,多官方。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青栾客气道,如今白虎堂和朱雀堂一直交好,这些情报告诉飞羽二人也无妨。 “此人名为艾尔海森,明面上只是大律负责管理典籍的小文官,身家清白。” “人际关系极为简单,父母早亡,被祖母抚养长大,后考取功名混了一个闲职。” “没有什么难缠的亲戚之类的?”飞燕插嘴道。 然后她的脑袋就被飞羽狠狠敲了一下,连青栾都听见的明显的响声。 “抱歉,”飞羽眼中带着歉意,“先生您继续。” “他们家很早以前就同那些亲戚不往来了,”青栾还是解答了飞燕的问题,“不仅如此,他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的祖母也在他十六岁那年过世了。” 飞燕放弃了对飞羽暴行的反抗挣扎,彻底沉默了。 她有点想给之前问这个问题的自己两个耳刮子。 “不过,他有一位妻子,成婚大概两年,”青栾继续道,“据说夫妻恩爱,伉俪情深。” “他此番前来乌孙,他的妻子也是陪同。” “先生您是说,他已经成家了?”飞羽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手不自觉抚上剑柄。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青栾点头,“但他来西域时和西域后处于青龙堂势力范围下,探子查起来比较麻烦。”言下之意就是还没有完全理清。 “额,小羽,你先把剑按好了。”飞燕作为知情者,自然还是要替艾尔海森澄清一下。 但她说完后飞羽会不会更愤怒她就不关她的事了。 飞燕凑到飞羽耳边,悄悄道: “那个成婚两年的妻子就是堂主姐姐。” “唰—” 寒光一闪,桌子断成两半,茶壶摔碎在地上,骆驼奶洒了一地。 第65章 一家四口也挺好 飞燕抱住飞羽的大腿,而飞羽就这样拖着一个大号拖油瓶提剑挪到你休息的门前。 “小羽,冷静啊。”飞燕哭喊着,“开了这个门,就没有回头路了。” “咱们两个捆在一起都不够姐夫打的。” 她打听了,今天老妖婆他们都不在这里,现在整座酒楼中就艾尔海森最能打。 “姐夫!你居然都喊上姐夫了!”飞羽目露凶光,像一只炸气的河豚,“这个男人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维护他!” “总之这门亲事,我第一个不同意!” “有没有可能,小羽你的意见根本不重要?”飞燕冷不丁插入一句。 飞羽:“……”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跟他一决雌雄!”飞羽甩开拦路的飞燕,一脚踹开房门,“我决不允许堂主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海哥你听见了吗?这下只能我娶你了。” 艾尔海森:“……”要不说你们白虎堂的人脑回路清奇呢,这都能绕上。 “也不行!”飞羽听后更加着急了,跺脚道,“娶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也不可以!” 得,完全没人问他的意见。 突然,一个身影闪过,抱住飞羽大腿。 “姐夫快走,我来拖住她!”飞燕仿佛英勇就义,神情悲壮,“不要忘了明年的今天,为我献上一束花。” “你们白虎堂……戏都这么足的吗?”艾尔海森看着已经开始互扯头花的两姐妹,问你道。 “听声音,应该是打起来了,”你看不见,但是凭动静大致能猜到情况,“飞燕打不过飞羽。” 的确如你所料,飞羽收了剑,拿着剑鞘追着飞燕一顿猛捶。 “但是飞燕比较能屈能伸。” “姐夫,救命啊!”飞燕一个飞扑上来,扑到艾尔海森面前求救。 艾尔海森:“……” —— 在你养伤这些天,王城内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乌孙国王驾崩了,对外宣称为突发病逝。 由于此事的意外性,老国王还未来得及立下遗嘱,又或者立下但被人私藏了。 总之,现在城内乱作一团,各个王子为了争夺王位铆足了劲。 这期间已经不能算是暗流涌动了,简直就是明晃晃的争斗。 第二,唐风流死了。 ‘忘三生’作为罕见的奇毒,配方极为神秘,就连四象堂中朱雀堂的制毒大师也制不出来。 在艾青的审讯下,唐风流终于交代自己勾结外人,计划谋害你的事实。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主动找上唐风流的。 在交代完他能想起的所有细节后,艾青给了他一个痛快,匆匆赶回总部复命了。 第三,青龙堂的老巢被乌孙官府的人端了。 在经历了被外人闯入,堂主受伤,少堂主死亡,左右护法乃至堂主一同被擒住一系列事件后。 青龙堂的据点莫名其妙的被官府的人查抄,无数据点被端。 堂主护法等高层不在场的情况下,青龙堂群龙无首,像是一团无脑苍蝇一般。 最后伤亡惨重,王城内联络点断了一半,已经不成气候。 当然,上述的一切,现在的你都并不知晓。 此后的故事,那都要留到此后再说了。 至于现在嘛…… “海哥,你会脸红吗?” 艾尔海森刚把扭打做一团的两姐妹分开,一人赏了脑袋上一个包,让她们乖巧坐好。 “会啊,怎么了?” 他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只是觉着你一定没安好心。 但是下一秒,你的唇印上他的脸颊,抱着他的脖子,狠狠的‘唧’了一口。 艾尔海森活泛的脑子在这一瞬间彻底短路。 “卧槽,姐夫脸真红了!活久见啊!” “啊啊啊,你这个男人,我要杀了你!” 好不容易平静的屋内瞬间又乱作一团。 惊讶的,拔剑的,不知道自己是该先高兴还是先生气的。 当然,还有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正坐在床上欣赏这场闹剧,像一只笑眯眯的狐狸。 “以后若是这样的日子,好像也还不错?” (西域篇 完) 第66章 卷末感言 终于,虽然最后结尾有些草率(中间其实也有),但是西域篇最终还是写完了(撒花)。 区别于只是发糖试水的京城篇,西域篇已经开始渐渐展开世界观,但最主要的又是男女主的感情线,写的我是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非常不要脸的我压缩了原来的结尾,将一些事情和悬念放到第三卷江湖篇来讲。 比如为什么艾青要来刺杀乌孙国王;和唐风流勾结的人又是谁;新一任乌孙国王又是谁? 等等等等。 说一说江湖篇,江湖篇顾名思义就是女主和海哥在江湖上遇到的事情,地点不会只局限于某个地方。 出场的人更多,地点更多,事情更多。 比如活在别人对话里的朱雀堂少堂主‘阿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组织中其他几位主事又是什么性格,白虎堂的本部到底长什么样子。 相信我,西域篇只是一道开胃前菜,之后的故事只会更精彩。 当然,我查资料查起来也会更痛苦就是了。 所以我当初为什么想不开要写武侠文啊,吃力不讨好。 最后,按照惯例(其实只有京城篇这样)我应该写一个番外用于补充内容,顺便也能留点时间让我想一想江湖篇怎么写(要去查资料了)。 经过我深思熟虑(懒得全写),挑选出了以下几个方案: 方案一、飞燕的修行日记 写飞燕的故事,继续塑造她的形象,通过她的视角也能揭露女主的部分过去。(此方案基本上没有海哥出现) 方案二、以后的以后 写在很久以后的事情,故地重游遇故人,和京城篇的角色有些许联动。主要是婚后生活。 方案三、故人入梦来 这个方案难写,但是剧情量很多,糖刀混杂,时间也是发生在很久以后了。 —— 如果想看哪个方案,就直接评论就行,如果没人评论的话,我就随机抓一个来写。 —— 由于本章字数不太够,我附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用来凑一下字数。 1、飞燕原本是妹妹,但是被你收养后变皮实了,觉着她们是同时出生,所以不愿意喊飞羽为姐姐,转而喊她‘小羽’,飞羽也因此喊飞燕‘燕子’。算是姐妹俩对彼此的昵称。 2、飞羽有专门的佩剑,而飞燕没有。 3、飞羽和飞燕从长相上几乎难以区分,但是从行为习惯上还是能够区分。 4、以前飞燕经常装作飞羽的样子去作妖,然后把事情赖飞羽头上。 5、所以你给了飞羽一把剑,让她随身携带,也为了让白虎堂其余人能更好区分她俩。 6、艾尔海森在京城的家其实很大,但是平时只有你和他两个人住,所以只收拾出来几间屋子,没人住的也就没打理。 7、艾尔海森宅子里没佣人,公共区域的卫生其实一直是艾尔海森在打扫,你平时只打扫你自己的房间。 8、你在认识艾尔海森后,就开始管巷子里那只大灰猫叫‘胖大海’,目前艾尔海森还不知道。 9、你在江湖上用的身份很多,所以称号也有很多。 10、在过去合作的日子里,你外出后偶尔会为艾尔海森带回来一些古籍残篇,然后让他请你吃大餐。 11、虽然比青龙堂穷,但是白虎堂堂主其实不差钱。 第67章 番外2 请问你要养一对兔子吗?(1) (暂定写方案二和方案三) 又是一年上元灯节,京城依旧同往年热闹。 卖花灯的小贩想着法儿变着花样挂满各式花灯吸引视线。 “娘,你快看,这里也有小兔子。”邓宵月还是第一次跟着父母参加上元灯会,被街道两旁的五光十色迷住了眼,看什么都新奇。 “切,没意思,”邓定光的态度倒是和妹妹截然相反,双臂交叉,“还没家里的小月和小光可爱。” 小月和小光是家里养的一对儿雪白可爱的兔子,毛绒绒的,抱在怀中别提多乖巧。 不提倒还好,一提到,连邓宵月都开始想念被留在家中的兔子们。 “娘,我们能不能把小月它们带出来玩啊?”邓宵月摇着邓夫人的衣摆,抬头乞求道,“就带出来一小会儿,好不好啊?” 她今天穿了一身红袄子,小脸颊肥嘟嘟的,眉眼随了邓夫人,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像个喜庆的福娃娃,别提多招人喜爱了。 邓夫人也招架不住爱女这般撒娇,心都软了。 “好好好,都依你,”邓夫人蹲下身,将两个孩子都抱进怀中,柔声细语道,“一会儿让管家陪你们两个小鬼去取兔子,早去早回。” “好耶!”邓定光欢呼道。 两兄妹跟着管家蹦蹦跳跳离开了。 而在他们离开不到一会儿,邓梓蜕左右手各提着一个多层食盒,摇摇晃晃的走来。 “诶,玟娘,两个孩子呢?” “那两个小子非要摸兔子,我让管家陪他们去取了。”邓夫人拿出帕子替他拭去额头上的汗,几分心疼几分嗔怪,“怎么买得这么多?可别指望我替你拿。” 邓夫人闺名温玟,两人少年夫妻,共同扶持,成亲二十多年,五年前有了一对儿女。 “这不是上元节,高兴嘛。”邓梓蜕傻笑道,“都是我那小师弟信中所言的‘美味’,指定出不了错。” “你那位辞官去游历山河的小师弟?”温玟眉毛一挑,“他怕是快六年没回京了。”怎么还对京城内的各类小吃那么熟悉。 “嘘,慎言。”邓梓蜕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有些事情明面上可不能挑出错处。” “说不准他今日也在这灯会之中呢。” “不过说来也是神奇,”温玟同他多年夫妻,心中了然,立马换了个话题,“你那位小师弟看着像是个板正的人,居然对吃食那么老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也奇怪,他本该是那种清冷的性子,”邓梓蜕也是疑惑,“但写起信来……用词好像更活泼了?” “或许是看开了?”温玟眨眼,接着笑道,“说起来,当年的事情,还得感谢他们夫妻俩。” 说来也巧,她与邓郎成亲二十载,都没能有个孩子,结果抱上那一对儿软萌乖巧的兔子后不久,就有了身孕。 如今还有了这一双像兔子般可爱活泼的儿女。 还真是托了这白兔的多子多福。 “不过那个姑娘……”温玟想起六年前发生的那场变故,眉头又皱起来,“真是可惜。”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她还是能看出来那是个顶好顶好的姑娘,和艾尔海森配起来正正好。 多好的一对眷侣,偏偏发生了那样的意外。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艾尔海森才会心如死灰放弃仕途,转而去游历山河了。 —— “小月,小月好乖。”邓宵月摸着小兔子柔顺的毛发,爱不释手。 “小月才没有小光乖,小光才是最乖的!”邓定光跟妹妹争论,“兔子妈妈也更爱小光一些。” “胡说,小月才是最乖的!” “小光最乖!” “小月最乖!” 管家刚关上门,就听见门前两个小祖宗吵起来了,急忙打算上前去劝,却不料听见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们这么争有什么用?感觉不如比谁手里的兔子更能吃,能吃是福嘛~” 当管家赶到时,见到的就是一位年轻人一手一只把少爷和小姐的兔子都拎起来。 年轻人戴了半张面具,是灯会上常见的款式,算不得稀奇。 ‘他’左右都掂量了下,得出结论。 “这边这只兔子稍微重一些,”年轻人把兔子丢回给两个小孩子,随后一指邓定光,“你是不是偷吃你妹妹的糕点了?” “啊?”邓定光不知道‘他’怎么得出来这个结论的,一时也忘记反驳。 “好啊!”邓宵月一跺脚,脸气的像个小包子,“我说前天娘给我留的茯苓糕怎么少了两块,原来是你偷吃的。” 小孩子嘛,脑子没那么灵光,被这个年轻人一搅和就忘了之前的争吵,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啊?”管家也是懵了,没明白这年轻人的思考方式。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如果再不及时阻拦,这两位小祖宗可能就要打起来了。 但年轻人比他还快一步,像是抓兔子一样抓住两个小孩,开始了‘他’的新一轮胡话。 “打起来可就没意思了,”年轻人揪着他们的衣领,把他们分开,“你看看,这俩兔子都没打起来,你俩怎么还打起来呢?” “兔子都不咬身边兔,面对强敌时都知道一致对外,你们俩可不能连兔子都不如啊。” 兔子都不如的两个小孩听了‘他’的话后,表示不服。 “你怎么知道兔子面对敌人是什么样子啊!” “对对对,你肯定是在胡说!” “嘿,你们俩小屁孩,”年轻人笑道,“还学会质疑别人了。” “我既然说出这种话,那自然是亲眼见过。” “那是在六年前的一个寒冬,”年轻人闭眼,似乎是陷入了回忆,“我记得那一年的雪下的特别大……” “大雪封了山路,也冻死了不少动物。” “我扛着风雪在山中寻觅了三天,终于找到一个兔子洞,想着终于能带肉回家,让我的两个妹妹吃上一顿热乎的。” 管家在旁边听的嘴角只抽抽。 什么六年前的寒冬,什么封山路,这一听就知道在骗小孩……啊,好像还真在骗小孩。 “我的运气不错,正巧遇到洞内还有七只兔子。” “那七只兔子起先一只一只向我袭来,被我一一击败。”年轻人神情严肃,“在我击败第七只兔子后,兔子老大终于意识到,凭一人……啊不,一兔的力量根本无法击败我。” “所以它呼唤着同伴,高喊着团结亲情家人,七只兔子一同向我奔来。” “然后呢?”邓定光好奇问道,“它们团结起来打败你了?” “没有啊,”年轻人笑了,笑的贱兮兮的,看着就很欠打, “最后我被它们的团结感动,手下留情,只抓了两只最肥的兔子回家。” 邓定光:“……” 邓宵月:“……” 管家:“……” 这又是什么地狱笑话! 第68章 番外2 请问你要养一对兔子吗?(2) “唉,你们别不信我,”年轻人揭开面具,露出清秀精致的面庞,笑眼弯弯看上去很招小孩喜欢,“我以前真养过两只兔子。” 年轻人蹲下身揉兔子的头, “跟你们抱着的长得差不多,就是稍微小点。” “真的吗?”邓宵月把小月举到年轻人面前,眨巴大眼睛,天真无邪,“也像小月这么乖?” “那是当然,软软的像两只,”年轻人又抬手揉了揉邓宵月的头,“跟你一样可爱。” “兔子在哪儿呢?”邓宵月好奇道,“能不能让它跟小月小光一起玩啊。” 京城中养兔子的人家不多,养兔子杀来吃的酒楼倒是不少。 “估计不行了,”年轻人惋惜道,“我很早以前就把它们送人了。” “怎么可以这样呢!”邓宵月喜欢兔子,所以急了,“万一照顾它们的人家不尽心怎么办。” “小兔子那么脆弱,还容易被人捉去宰了吃……”小姑娘说着说着,鼻子开始跟兔子一样抽动,接着开始掉小珍珠。 “小兔子……呜哇……” 年轻人也没想到邓宵月说哭就哭,有种玩脱了的慌张。 眼见着小姑娘越哭越凶,连带着旁边的小男孩也有着被感染的趋势。 管家冲上来护住小少爷和小姐,看年轻人的眼光带了几分敌视。 年轻人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摊开,里面有着一份绿豆糕。 奶香混合着绿豆的清香一下子勾起了两个小孩肚子里的馋虫。 年轻人拈起一块放在邓宵月的嘴边。 小姑娘立马停止了哭泣,乖巧将绿豆糕吞吃入肚。 “吃了我的东西可就不准哭了哈。”年轻人叠好纸,正准备将绿豆糕放回去,无意瞥见邓定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吸了吸口水。 年轻人:“……” 得,差点忘记这里还有一个馋鬼。 ‘他’又分了一块给邓定光,那小子才收回眼神。 “拢共也没几块,你们可别找我要了哈。”年轻人收好纸包,“这本该是我今晚的宵夜的。” “张嫂子的绿豆糕真好吃。”邓定光嘴里咀嚼,含糊不清道。 “那是当然,她们家做绿豆糕的年份可比你们两个小鬼的年龄大。”年轻人欣赏他的识货,“张老二家的饺子,周师傅家的烧鸡,还有张嫂子的绿豆糕,都是好吃的。” “哇!”邓宵月惊讶道,“你的品味跟我们家好像啊。” 这都是他们家爱吃常买常吃的。 “这不证明你们家也很有品味吗?”年轻人将面具戴回去,遮住半张面庞,只露出‘他’的笑容, “小姑娘,关于你刚刚问的问题,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托付的人家,会对兔子们很好很好。” “他们会把兔子当做家里的一份子对待,像家人一样。” 年轻人最后摸了摸邓宵月怀中的‘小月’,转身离开。 “好了,我要去享受这一年一度的上元灯会了……” —— “那两个小家伙怎么还没回来?”温玟见儿子女儿还没返回,担心道。 “会不会是路上跟兔子玩忘记了时间?”邓梓蜕提出看法,“要么我们往家的方向走一走,看能不能接到他们。” 温玟点头赞成。 于是他提起沉重的食盒,在人群中艰难挪动。 今年灯会的人可真是多啊。 他不禁感叹道。 一个不留神,他跟擦肩而过的一名路人撞上,身体失去了平衡,手中的食盒摇摇欲坠。 眼看那装满美食的食盒就要脱手。 忽然,一只手伸出来,稳住了食盒。 邓梓蜕惊魂刚定,发现出手相助的是一位高大的青年。 他的另外一只手里,也提着一个跟邓梓蜕同款的多层食盒,装的满满当当。 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呢,自己费了老大力才提起的食盒落在青年手中,像是失去了重量。 青年戴着半张面具,是灯会上常售卖的款式,但隐约透出的眉眼,却让邓梓蜕觉着眼熟极了。 “多谢这位先生出手相助。” 邓梓蜕停止乱想,连忙道谢。 “不客气。”青年一开口,邓梓蜕浑身一个激灵。 这熟悉的腔调和声线,他怎么能认不出来呢! “你……你是……”邓梓蜕不可置信,刚刚还在谈论的人就这样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别来无恙。”艾尔海森揭开面具一角,表明自己身份,随后又戴了回去。 “路过京城,正巧赶上了灯会,某个家伙非吵着要买小吃带着路上吃。” 邓梓蜕从未见过他对别人有过这般宠溺的语气——他之前那位已故的娇妻除外。 “我也只好充当一次跑腿的,”艾尔海森轻笑一声,没人告诉他,此刻他眼中的幸福都要溢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她又跑去哪儿胡闹了。” 另外一名戴面具的年轻人偷摸过来,一只手抱住艾尔海森,贴在他身上,笑的像只小狐狸。 一块绿豆糕送到他嘴边,他笑着吞下那块绿豆糕。 “吃了我的绿豆糕,就得听我的话。” “你之前想吃的都给你买好了,”艾尔海森把你从他身上揪下来,“自己看看有没有差。” “还差绿豆糕!” “废话,绿豆糕你说的自己去买。” 邓梓蜕夫妇就站在一旁,看着你们两人毫不避嫌的打情骂俏,惊呆了下巴。 温玟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一向有信心。 她无比确信艾尔海森是真的爱他的那位妻子,而他的妻子亦然。 难道这六年间,艾尔海森像个大猪蹄子一样变心了不成?按夫君描述的性格,他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嫂子,”你甜甜地唤了温玟一声,“我路上遇见两个孩子抱着一对儿雪白的兔子。” “像极了我六年前送您的那两只兔子。” “你…你你……”温玟指着你说不出话。难道你就是…… “对,还是我。”你不避讳告知他们夫妻这背后的秘密,“我还活着。” 邓梓蜕夫妇瞬间明白。 什么失去挚爱,什么心如死灰辞官。 都是骗人的!亏他们俩还替他担心。 这小子分明就是跟自己老婆一起去游山玩水过潇洒生活去了! 瞧瞧这甜蜜的模样,左右加起来成婚快八年,还这么腻歪。 “爹,娘,我们回来了!” 邓宵月和邓定光抱着兔子奔向邓梓蜕夫妻俩,却不料看见了一个刚分别的人。 “啊,是你!” 你也不慌,用胳膊肘戳了戳艾尔海森,揶揄道, “小辈来了,你不考虑送点见面礼吗?” “你送了?” “那当然。”你撒起谎来也是自信十足,大礼小礼绿豆糕自然也算礼。 “我也没什么好送的,不如把你的宵夜送点出去。”艾尔海森一眼看穿了你的小心思,装作要开食盒。 “不行不行。”你连忙按住他的手,阻止道,“不准动我的吃的。” 温玟见你俩的打闹,心中感叹‘年轻真好啊’,接着拉来两个小家伙介绍认识。 “这位是你们父亲的师弟,这位是他的爱人。” “叔叔阿姨好!”两个小豆丁整齐问好。 “怎么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成熟了不少,”你挠挠脑袋,开玩笑道。 “本来就不是孩子年纪,装什么嫩。”艾尔海森拆你的台拆的毫不客气,“平时倚老卖老的事你也干的不少。” “别嘴贫,快想送什么见面礼,靠谱的大人。” 两个小家伙没见过这个阵势,抱着兔子插不上嘴。 最后还是邓宵月扯着温玟的袖子,小声将刚听来的消息告诉她:“娘,阿姨也养过两只兔子。” “当然,娘知道。”温玟笑道,揉揉她的小脑袋,“咱们家的兔子妈妈和兔子爸爸,就是这位阿姨送来的。” 两个小家伙张大了嘴巴,震惊得说不出话。 兔子妈妈和兔子爸爸年纪大了,现在不怎么出来动弹。 但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它们曾经陪伴过自己的童年时光,甚至它们的后代,也依旧延续了这个任务,延续了那毛茸茸的温暖。 邓宵月又想起了你刚刚的回答。 原来,那户会对小兔子很好很好的人家,原来就是他们家吗? “你……”小姑娘鼓起勇气,拉了拉你的手指,虽然神情坚定,但肉嘟嘟的脸只透着可爱, “你也很有眼光!” 你一时间虽然没反应过来她想说什么,但习惯的本能让你马上应下,自豪道。 “那是当然,我一直都很有眼光。” “所以很有眼光的你,现在想好要送什么了吗?”艾尔海森趁机将皮球踢回给你。 “嘿,我之前只是想留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你顺着杆就往上爬,“你真以为我没有准备吗?” 一支用孔雀翎羽制成的美丽饰品出现在你手中,绚烂的色彩瞬间收到了邓宵月的惊叹。 你挑衅地看向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认命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木质的机关盒。 途中还不忘吐槽你两句:“我就说前段时间‘望归’的尾巴怎么有点秃……” 机关盒炫酷的造型一下子夺走了邓定光的目光。 两个小家伙分别接过自己的见面礼,乐得把兔子都交给管家带着,各自开始研究起来。 “看出来他们俩倒是喜欢很……”温玟抬袖掩口笑道。 “喜欢就好,下次再给他们寄点别的新奇玩意儿。”你提过艾尔海森手中的食盒,已有了离开的意思。 “诶,不留下来吃顿饭吗?”邓梓蜕想要挽留。 “不了,两个大龄儿童还在家里等着,耽搁不得。”艾尔海森拒绝道。 算算时间,飞燕和飞羽都要回家了。 要是让她俩知道你和他因为别人家的孩子耽误了行程,指不定要怎么闹呢,把屋顶掀翻也说不准。 “对啊对啊,我两个妹妹现在估摸着就在家里又哭又闹呢,”你也点头,“她们两个闹起来,堪比过年杀猪。” 艾尔海森看向你:“……” 这比喻,又埋汰又贴切。 “所以我们得赶快回去了,回去晚了家可能就被拆了。” —— 夜间的风有些凉。 艾尔海森在前面驾车,你坐在他后面一口接着一口吃着糕点。 “吃慢点,别到了家一看,一块都没给她们剩。” “那就不告诉她们咯。” “飞燕那个狗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艾尔海森轻笑一声,“找吃的可行了,你藏在角落的零嘴都能被她找到吃了。” “我还以为是你偷吃的。”你靠着他的背,抬头看满夜的星光闪烁,举起一块圆圆的绿豆糕充当月亮。 “偷吃?我只会当着你的面抢吃的。” 艾尔海森伸手抓住你的手腕拉下手臂,叼走你手中的绿豆糕,抢食动作熟练自然。 黑暗中响起你后悔的喊叫。 “啊!这可是最后一块啊!” (番外2 完) 第69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 (本番外为梦境,逻辑会有些混乱,但不会对现实造成影响) 人总会有迷茫的时候。 比如饥肠辘辘的时候来到饭馆,店小二递过来一张菜单的时候。 又比如说现在。 你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一座宽敞的小院,不算大气,但是也很别致。 你觉着此处你应该来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来过。 少年抱着猫从你身旁路过,注意到了你的存在。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少年看上去十来岁,比你还矮不少,精致五官还未彻底长开,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 一看就很好捏的样子。 实际上在你大脑得出这个结论之前,手就已经擅自伸了出去,捏上了他又水又嫩的小脸蛋。 手感真好,还是熟悉的感觉……诶,为什么你要说熟悉? 少年皱起小脸,很不满你的无理。 但奈何他抱着猫,腾不出手来反抗,只是一个劲儿的后退。 到手的小可爱怎么能就这样被放跑? 你索性揽住他的腰,将他横抱而起,让他双脚离地。 他抱着猫,你抱着他。 “放我下来!你这个女流氓!” 少年艾尔海森高喊着,但现在的他远没有以后的高大,被你抱起来也没什么违和感。 只是耳朵有些发烫,像是被恶霸强迫的良家妇女。 你从没有现在这样美妙的感觉,像是达成了一个不可能达成的目标一样,嘴都笑咧了。 “喵!” 一只肥美的蓝胖子从少年艾尔海森怀中探出脑袋,健硕的身形衬得他看上去都稍显瘦弱。 “哇,大号的‘胖大海’!” 猪咪出场,你也惊呼一声。 ‘胖大海’是你给巷子里那只大灰猫取的外号,因为它的毛色跟艾尔海森的发色相似,加上体型又大,有几分形似艾尔海森。 但再怎么都没有现在这只猪咪像。 毕竟这位可不止是形似,连那臭屁拽拽的模样都像极了艾尔海森。 你就说现在的小海哥看上去也不是很壮嘛,可可爱爱的,怎么抱起来还挺有分量。感情都是因为怀中抱着这一大坨。 “它不像我,为什么你们都说它像我!”少年艾尔海森委屈道,“你也这么说,祖母也这么说。” 他不委屈还好,一委屈起来,配着肉肉的脸就更加惹人怜爱了。 就比如你,看得心都要化了,恨不得上去‘叭叭叭’把他的小脸亲烂。 当然,你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尽力克制住了自己变态的行为——决定先找个房间把他放下再做这种缺德事情。 于是你随便找了个房间,开了门。 “艾尔海森回来了啊。” 老人坐在躺椅上慢慢摇着,她眼睛现在虽然不太好,但耳朵还是能听见开门的动静。 你抱着艾尔海森,站在门口,很是尴尬。 有一种偷小孩被家长抓了个正着的窘迫感。 “祖母!”艾尔海森挣扎着摆脱你的禁锢,噔噔噔跑到祖母身边,看向你的眼神带着敌意,像一只对着你哈气的大灰猫。 要不说,人的长相的确会影响人的气质呢。 小海哥或许以为他现在在凶你,但在你看来,他更像是在撒娇。 该死,真想把眼前这副画面狠狠刻在脑子里一辈子都不要忘。 “艾尔海森,你把小海也带回来了?”祖母听到耳边猫咪的叫声,问道。 小海是指他怀中那只圆滚滚的实心猪咪吗?哪里小了! “我在外面看见它欺负别人家的猫,就把它捉回来了。”艾尔海森解释道,“不少人反映它欺负自家的小母猫,所以我准备找个机会把它阉了,以平众怒。” 少年艾尔海森笑起来甜甜的,只是在猫咪小海眼中看来肯定不是这副模样。 “喵!” 猪咪暴起,力气大得很,从艾尔海森怀中挣脱出来,直奔门口而来。 然后就不出意外的被守在门口的你擒住了。 你从旁边扯来一张厚毯子一卷,就把它裹的严严实实,失去反抗能力。 “喵—喵—喵——” “怎么动手,我没干过这个活路。”你拿着卷起的猫饼走过来,询问艾尔海森的意见, “是慢工出细活还是快刀斩乱麻一下咔嚓掉。总之我这里有特效金疮药,止血效果超级好” “喵!喵!喵!” 艾尔海森还没来得及回复,小海先听懂了,叫的更惨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已经开始动手了。 少年艾尔海森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到了支持者,他还没研究透,工具都还没准备好。 “要么……先找麻药把它嘴堵上?”这猫扯嗓子喊着真是吵得耳朵疼。 “好主意。” 第70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2) “我们都是无趣的大人,过往的童年已经离我们太远太远。” “若是连梦里都不存在它的痕迹,那又该如何证明自己参与过那段时光?” —— 一个装成熟的小幼稚鬼,和一个装糊涂的大幼稚鬼。 什么是快乐,大概就是打打闹闹,东奔西跑鸡飞狗跳。 从日出到日落,从春天到冬天,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 小海掉的毛已经够扎出一张毯子,院子里种下的小树长得也比围墙还要高。 秋天叶子落了一次又一次,叶子落到小海的毛茸茸的脑袋上,它也懒得动弹。 终于是不再动弹了,它也累了。 那个上蹿下跳躲避你们,仿佛精力无穷的胖胖猪咪终于在一个秋天离开了人世间。 “艾尔海森那孩子看上去性子有些冷,”祖母总说,“他很聪明。” “但太聪明对小孩子来说并不能完全算是好事。” 老人家笑起来很慈祥,她摸你头的时候总会让你想起你的母亲。 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呐。 “看得太多,懂得太多,会孤独的。” 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眼界和见地,也自然难以融入孩子们。 艾尔海森不屑于同那些幼稚家伙为伍,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值得拥有朋友。 所以你和艾尔海森为小海举办了一个小小的葬礼,很简陋,但却很用心。 你们将它葬在了那棵它总喜欢爬的小树底下,用土埋葬了它的过往。 码头依旧还有人担着篓筐兜售小鱼虾,只是你们以后再也不会去买了。 “艾尔海森那孩子只是看上去性子有些冷,”祖母总说,“但他其实很重感情。” “他认定了某件事情,那就不会轻易改变。” “如果他真的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一定会念着她一辈子的。” 祖母靠在躺椅上,脸上满是皱纹,但你还是看出了她在笑。 现在是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外面的阳光很温暖。 老人家喜欢晒太阳,也喜欢躺在摇椅上,在树荫下睡个午觉。 听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嗅草木新生的清香。 这会让她感觉舒适,会让她认为自己会随着春天一样生长。 “艾尔海森那孩子……以后就交给你了……” 终于在某个春和日丽的中午,祖母坐在摇椅上,也安静地离开了这里。 吵闹的院子经历过片刻的平静,如今最后归于寂静。 艾尔海森性子有些冷,他没那么爱说话。 —— 什么叫理智? 是你亲眼看见这个半大的少年独自举办祖母的葬礼,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人挑不出错处。 或许之前他某些时刻会展现出不属于孩童的成熟,但直到此刻,你才真正看见他长大了。 宾客送走一批又一批。 有真心吊唁的,也有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的。 但无论如何,他们只会让人感到悲伤。 可悲伤的是心,而人却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 “人这一生就像海上行舟,有顺遂,有风波,每个人有不同的航行方向。” “有的船遇到风浪,被狂风暴雨摧毁。” “有的船年久失修,渐渐的也就沉入海底。” 祖母的船沉了,而他的船还漂浮在海面上。 可大海何其广阔,多少人放眼望去,只收获一片茫然和无所措。 他没有茫然,他明白自己航行的方向。 但是现在,他想为祖母停下划动的船桨,哪怕只有一刻。 理智无法阻止情感,它们从来不是对立的名词。 就像艾尔海森是个理智的人,但不是个无情的人。 人怎么能没有情感呢? “我知道艾尔海森不需要我的安慰也会振作起来。”因为历史就是如此。 但你还是拥抱了他。 “理智告诉我,这是无用。”你改变不了过去。 但它阻止不了你的行动。 艾尔海森不需要虚假的安慰,不需要理性的劝诫。 所以你会给他一个拥抱,给这名少年一个可以依靠的支点。 他紧紧抱住你,像是沉溺者抓住了水上浮萍。 他终于在这一天抓住了什么,于是再也不肯放开。 黄粱一梦,一梦一生。 有一个人在梦中陪着他走过童年,走过懵懂的孩提时代。 春天走了,秋天落了。 但她还在。 —— 人为什么要远航呢?孤零零的小舟总是望着茫茫大海发出疑问。 如果沉于海底是船的结局,那又为什么要远航呢? “或许因为航行是船的宿命。” “就像夜空中闪烁着的星星,无论是否被注视,它们仍旧闪烁。” 小舟从来不是想得到答案,只是想要听见一个答案。 因为大海不会回答。 第71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3) 艾尔海森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般人可能会为迷路而茫然和焦急。 但他不一样,他首先关心的是晚饭到底吃什么。 牛肉饼?东坡肉?还是秘制烤鸡? 这几天你比较精神,所以连带着晚饭也变得花里胡哨起来,突出一个心血来潮。 周围的树比较茂盛,杂草丛生,只有一条小道勉强能过人。 艾尔海森想着晚饭 ,一面顺着小路延伸走着。 待到走出这篇森林,到空旷的地方,方向应该会更好辨认。 可当他走出这片森林,映入眼帘的则是一片陌生的村庄。 他自信自己从未来过这里,往来的村民都是陌生面孔。 一个非常普通的村庄,要说有什么不普通的大概就是村外有个小小的学堂。 这种靠山的偏远村庄和读书识字这件事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所以这座学堂很小,往来求学的孩子也很少。 毕竟在村中某些人的理念中,务农耕地才是更加实在的事情。 他们不相信自家孩子有着金榜题名的福气,自然认为不如早点下地替自己分担压力。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思维,艾尔海森走到窗前,扒着窗框向内看去时,前方老师讲的陶醉,寥寥几个学生都打着哈欠。 只有一个孩子像是在认真倾听,拿笔不时在书本上写写画画。 有可能是因为她穿着打扮比那些孩子整齐,或许她专注的样子比旁边那些吊儿郎当的家伙顺眼多了,艾尔海森竟然觉着她看上去有些亲切可爱。 那个孩子察觉到视线,往窗边一看,正好同艾尔海森四目相对。 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有着孩童特有的干净清澈,跟它的主人一样。 艾尔海森忽然有点想认识这个孩子。 所以他靠在墙边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 他并没有等很久,只是稍稍等了一小会儿,太阳甚至都还没有变为橘黄色。 最先出来的是教书的老秀才,他扶着老花眼镜走出门,赶着回家做饭。 他年纪有些大了,或许眼神真的有点不太好使,出来的时候还差点被艾尔海森绊倒。 一个踉跄后,老秀才捋捋自己的胡须,平复胸膛的起伏。 “哎哟,这又是哪家的孩子。” 老秀才凑近,才看清这个墙边的东西是个人,还是个面生的小孩子。 “是担心没钱交学费吗?”所以才蹲在墙边偷听? “不要担心,我们不收学费,只是课本得自备……”老秀才说到一半,忽然又想起来对穷苦人家来说,纸张笔墨也是奢侈品,于是改口道,&34;没有课本也没关系,都可以来听听。&34; 艾尔海森等的不是他,但此刻也抬起头来看他。 “您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跟王甫那老头子有几分神似。 不是样貌,而是某种品质。 “你这孩子在说些什么胡话,”老秀才不明白艾尔海森的意思,&34;地上凉,你且先起来,是家里人反对你念书吗?那我们就再想办法,从长计议。&34; 艾尔海森摇头。 他从小就不缺书念,无论是以前祖母将他送去前任丞相学堂里,还是之后他呆在家里时为他购置了大量书籍。 所以他好像不是很能体会&39;求学&39;的感觉。 学堂内的乒乓响声吸引了老秀才和艾尔海森的注意。 二人冲进堂内,看见的就是几个小男孩儿欺负那个女孩儿的场景。 一个人负责锁住她的脖子,一个人抢走了她的书包,另外一个人扯住她的头发限制住她的行动。 “呸,装什么乖巧,”抢走她书包的小孩儿啐一口唾沫,抖搂书包,将她装入其中的课本文具摔了个干净,&34;不过是个女的,还真把自己当秀才了。&34; 那个男孩捡起她的课本,当着她的面一叠一叠扯下来,撕了个粉碎。 “我看你以后怎么学。” 女孩比他们小上几岁,被两个比她高大的男孩压制住,几番挣扎也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课本撕成碎片散在空中。 “哟,你看,哭了哭了。” “她是女的嘛,女的不就是爱哭吗?” “哈哈哈哈!” 堂内洋溢着快活的氛围。 但外面明显就没有这么和谐。 “你们这些混小子!在干什么!” 老秀才正好目睹这一幕,气的胡子都在抖动,一声大吼。 “遭了,这老山羊怎么还没走!” 三人组没料到老秀才今日没有赶回去做饭,被抓了个正着。 “你们三个给我等着!”老秀才起步行向讲台,想要拿上那戒尺给这三个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快跑!” 三人松开女孩,一哄而散。 老秀才毕竟是个老秀才,腿脚自然比不得这些整天上蹿下跳的孩子,想要捉住他们谈何容易。 但艾尔海森不一样,他动作可比老秀才快多了。 冲上去一个滑铲绊倒其中一人,随后借力抓住另外一个,过肩摔飞,正好压住那想要起身的前一人。 至于最后那个? “啊——” 一声惨叫宣明了他此刻的遭遇。 女孩趁着脱离的一刻拦住了他。 明明只是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此刻却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扑向他,将他打翻在地。 用抓,用咬,凶狠的不像话。 直到老秀才冲上来将两人分开,女孩才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一抹嘴,露出一口白牙。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本来想偏袒女孩的老秀才看了看男孩的惨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只能掏出戒尺,通通打上二十次手心,让双方保证不能再犯。 女孩挨了戒尺,被打的掌心血肉模糊也没有吭声,倒是那几个男孩哭天抢地的叫喊,口中嚷嚷着&39;信不信我告诉我爸妈’,‘这破学堂日后再也不来’以及某些不堪入耳的粗鄙之语问候老秀才死去的父母。 老秀才气的吹胡子瞪眼,一脚一个将那三个混小子踹出去。 女孩望着他们离开,环顾四周正打算寻找自己被丢开的书包,却没想到有人将自己寻求之物挂在她肩上。 “撕碎的给你捡回来了,都在包里。” 艾尔海森把包挂在她的肩上,说道。 第72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4) “谢谢……”女孩抱住自己的书包道谢,怯生生的,全然没有方才那副凶狠劲儿,像是一只小可怜。 艾尔海森觉着她好像要哭出来了。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女孩低着头走出去,抬起手臂用袖子抹去泪水。 艾尔海森走过去,抓住她的手,看见了通红的眼睛,像是兔子一样。 “干什么?”女孩皱眉不解,她不喜欢被人抓住的感觉。 艾尔海森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替她擦去泪水和脸上的污渍。 “你的袖子刚刚在地上蹭过,最好不要用来擦眼睛。” 女孩猝不及防被他贴近,警惕而胆怯,差一点下意识反抗。 但眼前这个人带给她的感觉与其他小孩儿不同,柔软且温暖,就跟触及她脸颊的干净手帕一样。 “谢谢。”她又道谢一遍。 “不客气。” 紧接着就是双方长久的沉默。 “那个……”也许是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女孩开口道,&34;帕子需要我干净后再还给你吗?&34; “可以。” 女孩接过手帕,低头找了个衣兜放进去。 但看见自己衣服上满是泥土和被挂烂的地方后,她的眼眶又开始发红,小珍珠不争气的又要落下。 “别哭别哭。”艾尔海森焦急道,上前抱住她,安慰道。 不知道为何,只要看见她伤心的样子,自己胸口就闷闷的,堵的慌。 “这是……妈妈给我做的衣服……” 上面的绣样,漂亮的花纹,都是妈妈亲手绣上去的。 现在干净漂亮的衣服被弄脏弄破了,妈妈的心血也被糟践了。 “都是我不好……”女孩终于趴在艾尔海森肩头放声大哭。 是她没有保护好这件衣服,也没有保护好爸爸给她买的课本。 “别哭了,”艾尔海森轻拍女孩的背,&34;一会儿我们去把那几个混蛋再揍一顿好不好?&34; “不好,”女孩摇头拒绝道,&34;就算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我的东西还是没法恢复原样。&34; “我要先回家,不然爸妈在家会担心的。” “小哥哥,谢谢你。”女孩松开艾尔海森,诚恳道谢,&34;你是我在这里遇见的最好的人。&34; “时候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家。” “我得先走了,明天来上课的时候,我会把手帕洗干净带过来的。” 女孩向艾尔海森鞠了一躬,背上自己的小书包离开,走的是艾尔海森来时的那条小路。 艾尔海森就跟在她身后,走进树林。 但没过一会儿,女孩就发现他一直跟着自己,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现在没有去处,能去你家借宿一晚吗?” 艾尔海森像是失去了方向感,记不清自己家在何处,只是本能的跟着女孩。 “这……”女孩有些犹豫,但又念着他刚刚帮助了自己,还是于心不忍,&34;我去问问我爸妈。&34; 毕竟这件事情,她一个小孩子也没法做主。 “好,我跟着你。”艾尔海森就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不紧不慢的跟着。 女孩的家不在这个村庄,而是在山的那边,需要翻过整座山才能看见。 她背着书包,行于山间小路,口中不时哼着小调。 孩童的歌声游荡在山间树林,仿佛有魔力一般,将枯燥的行途变得多彩。 第73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5) 走着近了,近了,能远远看见山下村庄升起的袅袅炊烟。 “喂,你不是村里的孩子。” 女孩拨开草丛,回头问道。 “无论是穿着长相,还是性格和气质,你都和村里那些孩子不一样。” 女孩捏着兜里的手帕。 就连随手给出的帕子,料子都不是村里人能够用得起的。 “你……真的不回家吗?” 毫无疑问,他的家世和自己这类村里人应当是截然不同的。 女孩想不通,这样一个城里的小少爷,为什么偏偏要跑到乡下来,跟她一起翻过半座山,这不是明摆着吃苦吗? “现在不回,”艾尔海森答道,他有一种预感,“现在不是时候。” 等到了时间,他自然会回去的。 “好,”女孩耸肩,“那你跟紧我,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城里人不比乡下人,乡下人走惯了山路,那些弯弯绕绕杂草丛生的林间小道。 “要下山了,”女孩伸出手,递到艾尔海森面前,“抓紧我,小心一点。” “滚下去我可不管。” 都说路是人走出来的,这里人迹罕至,自然也就无人开路。 一个又陡又长的斜坡,配上松散的泥土,稍不注意就会失去平衡。 艾尔海森牵着女孩的手,温暖的柔软的,像是抓住一个小小的太阳。 “这一片落叶很多,一会儿我们一口气冲下去,不能停。”(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女孩将自己的书包拉紧,暗暗蓄劲。 “跑!” 一声令下,两人撒丫子疯跑而下,‘咔嚓嚓’叶子被踩碎了一路。 呼呼风声刮过耳边,失重感刺激着神经,让人不由自主兴奋起来。 顺着惯性,越跑越快,这时候身高腿长的差距就展现出来了。 女孩年纪小,个子也矮些,自然就落在后面。 这时候,牵着的手反而成为了阻碍,拉扯着会让人失去平衡。 于是艾尔海森摔倒了,女孩也一起摔倒了,落在被落叶铺满的泥土上,滚得一身尘土狼狈。 “哈哈哈。” 她还笑得出来,指着艾尔海森头发上沾的树叶子,全然不管自己小脸又花了,衣服更脏了。 孩子嘛,终归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时候居多。 艾尔海森抖落头上的树叶,问道, “你不害怕回家挨骂了?” 听见艾尔海森的话,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也是哈,自己这样脏兮兮的回家,多半少不了一顿骂。 “算了,我也习惯了。”女孩故作强硬姿态,但眼底的心虚出卖了她。 “那你打算用‘滚’的回家?”艾尔海森揶揄道。 “怎么可能!”女孩‘蹭’的站起来,左右拍掉身上的泥土树叶,简单整理自己的衣服书包。 “刚刚只是意外!意外而已。”女孩领路,左转右转终于走上一条小道,勉强算是路了。 二人又是同行了一阵,走出树林,路和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喏,就在那里,看见了吗?” 女孩指着一座小院子,语气中带着得意和自豪。 “那里就是我的家。” 第74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6) 家是什么地方? 不是繁复的宫殿,没有冠冕堂皇的虚假。 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安心,都能让人温暖的存在。 所以……跟我回家。 —— 艾尔海森看着走在前面,开心地摇头晃脑,大摇大摆哼着小曲儿的你。 你的行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泡在爱中长大孩子啊,总是比旁人更茁壮一些。 自身就是一个小太阳,而且是一个永远不会熄灭的太阳。 “我们村子或许不像城里那么繁华,”你又拉起艾尔海森的手,向他介绍道,“但是也是很好的地方,大家人都很好。” “走,跑起来,跟我回家。” 女孩拉着他的手,领着他融入这个陌生的环境。 明明他才是那个闯入的外人,可女孩的热烈突兀而炽热,反而闯入他的心房。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是那样灿烂,让人移不开视线。 “今天有好吃的,我已经闻到了!” “是鲜肉饼!是新鲜出炉的鲜肉饼!” 循着香味二人一路狂奔,女孩最后甩开艾尔海森的手扑进另外一个人的怀抱。 “又去哪里野了,怎么身上弄得那么脏?”妇人接住她,嘴上嫌弃,但眼中却满是宠溺,替女孩摘下发间的树叶碎屑, “我正烙饼呢,你这么扑过来,差点把我扑倒不说,万一把泥巴带到锅里怎么办?” 妇人铲起锅里的最后一个饼,把女孩从怀里拖出来, “走,先跟我去把手脸洗一洗,再换一身干净衣裳。” “等一等,”你被揪住了后衣领,差点被提溜起来,“我带回来一个人,说是要来我们家借宿。” “借宿?”妇人你手指的方向看去,见门外站着一个同你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长得白净可人,衣着华贵,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看着母女二人。 妇人见他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泥土灰尘,不像是城里来的贵公子,更像是刚从田里刨出来的小可怜,眼中也就带上了几分可怜。 “孩子,你的父母呢?” 妇人蹲下身,问道。 “我的父母在我记事之前就已经离开人世,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样子。”艾尔海森觉着她慈祥,也就如实告诉,“是由祖母将我带大。” “祖母已然亡故,所以打算在此叨扰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家里人会来寻我回去的。” “这样啊……”妇人垂眸,随后抬手揉了揉艾尔海森的发顶,“那就先在此住下。” “还有你,”妇人指你,命令道,“先带人家去把脸和手洗干净,我去给他找身换洗的衣服。” “明白!”你拉着艾尔海森跑开。 —— 男人远远就闻见自家传来的晚饭香味,馋虫勾魂,勾的他一路魂不守舍。 推门进去,看见桌上热乎的饼就要伸手去抓。 “先洗手!” 脚上传来被压的痛感,男人收手吃痛,转头看见一陌生面孔的男孩。 真是奇怪,他刚刚明明听见的是女儿的声音。 “下面。”艾尔海森看出了他脸上的疑惑,提醒道。 男人一低头,果然看见了桌子下藏着的自家女儿,正偷摸摸准备踩下第二脚。 “先洗手,再吃饭。” 你装神弄鬼被抓包了也不心虚,重复道, “先洗手,不然不准吃饭。” 第75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7) 四方小桌上有四个菜,四个方位分别坐着四个人。 桌上的菜式都很简单,家常小菜,卖相不算佳,同酒楼中的精心摆盘没得比,但自有的一份烟火气却是难能可贵。 你大口刨着饭,来回翻山越岭消耗了你大量体力,自然是要多吃一些才能补回来。 “慢点吃,慢点吃,”妇人笑道,“你这孩子,菜还剩那么多,不知道在抢些什么。” 相较于你的狼吞虎咽,艾尔海森进食就显得优雅许多。 也正是有了你的对比,本该是正常的进食速度,落到夫妻二人眼中就显得慢了,一个劲儿关心是否饭菜不合胃口,让艾尔海森哭笑不得。 “你尽管敞开肚子吃,不要有什么拘束。”男子拍拍胸脯,保证道,“虽说咱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吃饱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夫妻二人的热情好客打动了艾尔海森,让他没忍住多吃了半碗。 结果就是吃撑的三人饭后被打发出去溜达半圈,消食后才回来。 “我娘做饭好吃!”你走在前面,昂首挺胸很是自豪。 “的确。”艾尔海森肯定道。 看你爹和你白白胖胖的体型,就知道家里伙食一定差不了。 “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啊。”中年男子背手走在后面。 晚间的风惬意而温柔,落下的夕阳橘红色的光芒渲染着整座村庄山脉,带着画般的诗意。 三人绕着村庄散步半圈,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家。 但在安排艾尔海森住宿上,夫妻二人犯了难。 家中除了杂物间和柴房外没有多余的房间,但让人家客人住在柴房未免有些不妥当。 “可以跟我一起住!”你高举双手,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你自小独立,拥有自己的一间房。 但随后你的意见就被驳回了。 虽然你们二人都是孩子,但毕竟男女有别,共处一室终归不太好。 “这样好了,女儿先跟我挤一晚,你跟这个孩子挤一间,等明日白天的空档,我再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思来想去,妇人提出这样一个建议。 是夜里。 艾尔海森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跟陌生人挤在同一张床上,难免有些不自在。 于是便难以入眠。 “嘿,小子,怎么不睡?” 中年男子察觉到艾尔海森未眠,也就问道。 “有点想家。” “这年头,有谁不想家的,”中年男子笑道,“你的情况闺女也跟我说了。” “听起来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可我并不觉着自己可怜。”艾尔海森看着他,反驳道。 “因为你也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啊,”中年男子嘿嘿一笑,露出一个过来人的笑容,“你这脾气,倒是跟我宝贝闺女有几分相似。” “虽然没亲眼见过那位将你养大的祖母,但她的性格,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她一定很爱你。” 艾尔海森嘴唇翕动,过了几秒点头回了一声‘嗯’。 “祖母很爱我,”艾尔海森说着,“所以我从小都不觉着我短别人什么。” “所以你们都是在爱中长大的孩子嘛,”中年男人将双臂交叉垫在脑后,“爱与被爱,只有落在心里才是最实在的。” 第76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8) 旁边传来如雷的鼾声,压过了窗外的虫鸣。 但这并不是艾尔海森失眠的理由。 他只是暂时不想停下大脑的思考。 ‘被爱的孩子吗?’ 原来是这样啊…… —— 第二天一早,你一手抄起妇人给你做的早餐揣进怀中,一手拉着艾尔海森冲出家门,末了还不忘跟妇人道别。 “我和海哥先去上课了。” “路上小心点!山路滑的很!” 在妇人不断的叮嘱中,你们二人入了山林,妇人目送你们踏上路不见了踪影,才返回屋内。 但你和艾尔海森其实并未走远,你只是拉他在一棵大树后面藏着,神秘兮兮的。 然后他就看你藏着掖着掏出一小罐糨糊。 他看看糨糊,又看看你。 “用来粘课本的?” 你如小鸡啄米般飞速点头。 “什么时候偷……拿的?”他觉着偷这个词不太好,就换了一个说法。 “今天早上,我拿早餐的时候顺来的。”你并没有现在就打开罐子,而是先向艾尔海森通气,“我打算等到了学堂后再开始粘。” “林子里阳光不好,学堂那里开阔,而且等糨糊干也需要一定时间。” “所以?”艾尔海森不解。 “所以我们赶快跑起来啊!”你一把将糨糊揣进兜里,嘿嘿一笑拉起他开始奔跑。 “我们要赶在上课前把课本修好!” 艾尔海森猝不及防被你大力拖动,一个踉跄,随后也就叹气认命跟你跑起来。 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轻易拨乱他的心弦,吸引他的视线,让他眼里留有你的存在。 他发现,他好像无论面对什么时候的你,都很难有解决的办法。 —— 比拼七巧板更难的是什么? 大概是你们二人面临的问题——如何将一本撕碎的书粘好。 你抖落书包,将书页全部簌簌倒出来,打算趁着还没上课,将课本粘好。 但面对这堆比乱麻还乱的碎纸,你一瞬间忽然觉着自己方才还是高兴太早了。 纸张颜色都差不多,字迹乍一看也大同小异。 你算是懂了什么叫做只言片语,什么又叫做狗屁不通。 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是这张,你粘错了,是这一张。” 艾尔海森在旁边盯着你,看见你苦恼,也就出手相助。 “你怎么知道是这张?”你疑惑不解,这些字都长得差不多,书上相似的弯弯道道大道理那么多,跟孪生兄弟一样让人头疼。 “联系上下文啊,”艾尔海森坦然道,“根据已有的文字可以推断这一页出自哪一章,这样不就能找到缺失的碎片了。” “啊?” 或许是因为你读的书少了,所以你感觉他嘴中说出的话怎么那么小众费解。 艾尔海森也不跟你墨迹,根据你拼出的半页纸,开口就背出了一大段内容,连一个磕巴都没有打。 “就照着这段内容去找,”他说道,“听明白了吗?” 你神色凝重,沉默了三秒,然后非常不要脸的说道, “我没记住,你能再背一遍吗?” 第77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9) 幸好课本不厚页数不多,你们也就赶在了上课之前将课本粘好。 但粘好的课本还需要在外面晾干,于是你找了个阳光好的地方,将书页摊在那里,跟艾尔海森一左一右在旁边轻轻扇风。 等到老秀才来到学堂时,书页也才半干。 老秀才老眼昏花,但也一下子就看见了蹲在空地的你们两人。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取下眼镜擦干净,然后带了回去,但眼前的画面并没有改变。 老秀才:“你们两个蹲在这里干什么?” 你支支吾吾,胡言乱语道:“古有女娲补天精卫填海,所以我今天也就效仿她们,在补书。” “那他呢?”老秀才看向艾尔海森问道。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他今天也在向古人看齐。” “他也治水了?” “不是,他在帮我刷糨糊。” 老秀才:“……” 也不好说你学的是好还是差。 说不好,神话典故记得还挺牢,说好,这一连串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捋一捋胡子,顺气后心道:算了算了,总归还是学到了东西,嘴皮子也挺利索。 “抓紧时间,干了后就赶快进来,马上就要上课了。”老秀才叮嘱道。 说罢也就进去了。 “快了快了……”你嘴上含糊敷衍着,眼睛扫过空地,趁老秀才离开,把附近的小石头扫了个干净,全揣进了自己兜里。 艾尔海森不明白你行为的意义,露出疑惑的表情,正要开口发问。 “先别说话,”你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随后又分了几颗小石头给他, “拿着防身。” “啊?” “啊什么啊,你收好就是了,”你整个人凑到他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昨天我们把那三个混蛋打的哭爹喊娘的那么惨,他们今天指定揣着一肚子坏水打算报复我们。” “平日上课时他们最爱趁着李三爷(老秀才)背过身时拿石头砸人,今天我们釜底抽薪,把附近的石头都拿走,到时候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看怎么样?” 你咧嘴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像一只小恶魔。 艾尔海森微张嘴,眨眼了好几次,最后末了评价你道: “我发现你其实还是会用成语的嘛。” 刚刚气李三爷的那段话该不会是故意的。 “不许转移话题,”你手上拿着剩下的小半罐糨糊,威胁道,“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把糨糊呼你脸上。” 艾尔海森的手抓住了还未干透的书页,只消一扯,方才的辛劳都会付诸东流。 你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把糨糊收起来了。 “你为什么不赶在李三爷来之前,把糨糊涂到他们椅子上呢?”艾尔海森提问道。毕竟按照你睚眦必报的性格,这种缺德事情又不是干不出来。 “太浪费了。”你冲着艾尔海森做了一个鬼脸,“我才不要把有用的东西浪费到没用的东西上。” “原来你从小骂人就这么阴阳怪气了吗?” “啊?海哥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艾尔海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这并不妨碍他很喜欢看你这样算计别人,坏坏贱贱的小模样。 嗯,还是可爱的。 第78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0) 今日的课堂与往日相比,有些许不同。 不一样不止是教室内多了一个听课的学生。 更重要的是他坐的位置。 艾尔海森被拉着跟你坐在一处,挤在一张桌子,课堂上显得格格不入。 “你没有课本,先跟我一起看。” 你也是有理由的,并不是单纯因为个人喜好。 “略略略,身为男人居然要靠女人施舍,脸皮真是厚啊。” 后排的捣蛋三人组嘲讽艾尔海森道。 但很显然,无论是脸皮厚度还是言语的攻击强度,他们都差的太远了。 “没办法,毕竟昨天你们的脸都在地上蹭掉了一层皮,”艾尔海森耸肩无奈道,“跟你们比,脸皮厚也是正常的。” “不要脸的家伙非要跟正常人比脸皮厚度,真是不要脸。”你也在旁边帮腔道。 你们二人一唱一和,把捣蛋三人组气的脸都红了,其中为首的那个‘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艾尔海森的鼻子骂道, “只晓得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男子汉!” “可你们连我都打不过,那肯定也不算男子汉咯?” 你抱住艾尔海森的胳膊,朝他们做怪脸。 “夫子说了,‘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 “你——” “夫子又提到过,‘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你放——” “夫子还提到过,‘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你闭——” “你看看你,每天吃饱了就是找事,那小嘴跟堆肥里捞出来一样臭,做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磨洋工,大字又不识几个,被人卖了帮人数钱还能乐开花。” “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脑壳里面全是稻草,遇见横的就不敢‘汪汪’叫。” “仁,智,勇,三条你愣是没一条沾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批评别人。” “真是脑子不是脑子,身子不是身子,拼起来也不是个东西。” 拼嘴皮子,你可比他们三个人捆起来都利索,一同下来,也不管他们听没听懂引用,反正是听懂了你在骂人。 你一顿输出完,看见那群混蛋想要暴起打人,就躲在艾尔海森后面,扯着嗓门大喊: “有人要欺负新来的同学啦!” 耳朵太不灵光的李三爷这下听了个清清楚楚,赶过来看见这一幕,把捣蛋三人组赶回位置。 “安分点,既然你们父母愿意将你们送来这里念书,就不要辜负他们的期待。”李三爷拿着戒尺,横着一张脸,上面的皱纹还是很能唬人,“不然就都去村门口给我大声背书。” 三人组听后一下子就哑了,蔫了下去。 现在村子里的人都起床干活了,押他们去村口背书,跟游街示众有什么区别。 “三爷,三爷。”你轻轻戳了戳生气老头的胳膊,待他转过来时又将自己藏在艾尔海森后面,把艾尔海森推到前面。 “怎么了?”面对你这样认真好学的孩子,李三爷肯定会多些宽容,语气相较更加温和,表情也更显慈祥。 “他,艾尔海森。”你手指戳到艾尔海森软软的脸蛋上,“他其实很刻苦用功的,非常好学。” “帮我粘书的时候都在念课本上的文章。” 艾尔海森:“……”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果然一如既往。 什么叫‘粘书的时候在念课本上的文章’?分明是你根据他念得文章去粘课本好。 不过你的用意他也看明白了,也就是想在李三爷面前为他谋个好印象。 第79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1) (本文所涉及到的所有辩论哲学这些相关的,全是我瞎编的,如有雷同的观点,纯属巧合) 李三爷是一个很开明的人,从他在这个小村庄无偿开办学堂,又从他愿意破格招收你这个女弟子的行为都能看出来。 所以他对于学生的性别和出身并不在意,他更在意学生的品行,同时也欣赏好学的孩子。 艾尔海森或许不算好学生,但应该他还算一个好学的学生。 李三爷对这个昨天在门外偷听的孩子有些印象,而且还是不错的印象。 “艾尔海森是,”李三爷推了推眼镜,说话慢悠悠的,“你且先跟她一起听着,有什么不懂的大胆问便是了。” “嗯。”艾尔海森点头。 不卑不亢,是个好孩子。 李三爷摸摸胡子,心里评价道。 说罢转身回去继续授课。 课堂上讲的都是些浅显基础的东西——最起码对艾尔海森来说是这样的。 应该是为了照顾新来的他,又或者是为了迁就后排那群呼呼大睡的孩子。 虽然是好心,但可惜对他来说有些多余。 倒是李三爷讲课途中穿插的自己早年间的见闻,听起来还更有意思些。 无论是他早年间求学的艰辛,还是落榜后的茫然,对于艾尔海森来说都是从未有过的经历,自然也就多几分兴趣。 “读书,不只是为了考取功名。”李三爷背着手走来,走到后排打呼的几人面前,他们流的口水都铺了一大片。 “若只是为了求权求利,那就违背了求学的初心根本,” 李三爷啪啪啪一顿戒尺下去,抽的那群孩子吱哇乱叫。 “被功名蒙住双眼的人,在做学问上,是走不远的。” 李三爷尽可能用通俗的话将道理阐述,让这群孩子都能听懂。 “懂了,读书不能只为了去考功名,不能为了考功名而读书,读书就是读书。”你说出了自己的见解,&34;如果是只是为了中榜,那中榜后不就不再读书了?&34; “同理,天下读书人那么多,高中者却有限,若是都为了这一样目标挤破头,那读书不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考取功名不能当做终点,也不能当成唯一的目标。” “嗯……”李三爷摸着胡子,用欣赏的眼光看你,&34;孺子可教也。&34; 学堂中所有学子里,他最为欣赏你。 或许你并不像那些十年寒窗的学子那样刻苦,但自有一份理解和认知,不是那种读死书呆板的人。 只是可惜了啊…… 首先你是女子,无法参加科考,其次,你的灵性和自我,未免太干净清晰,无论是考场还是朝廷,往往都很难容下你这样的人。 “学习,免不了思考的过程,学而思,思而行,或许才该是学习的本质。”艾尔海森也发言道,&34;参加科考,大概只能算&39;行&39;中的一项。&34; “我倒是认为,读书学习,不该是&39;文人&39;的特权,而‘读书人’的&39;思而行&39;,也不该只有&39;参加科考&39;这一条康庄大道。” “学问要学,武功要学,这世上什么都要学。世间万物千奇百态,但&39;学&39;这一字核心不变。”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李三爷会来这里开办学堂的原因。 第80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2) “我们回来啦!” 你蹦蹦跳跳进了院子,艾尔海森就跟在你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伤还没好全,所以那三个混蛋今天也没勇气来找你们的麻烦。 你们回家时,路上正好碰到了今天进城后返回的中年男子,他的行李鼓鼓囊囊的,望见你们还发出嘿嘿嘿的笑声,想来里面一定有好东西。 事实上也确实是好东西。 吃完饭后,夫妻俩单独将艾尔海森拉到一旁,在你哀怨的眼神中,把你支开去洗碗。 中年男子在包裹里掏啊掏,先是掏出一个跟你同款,但稍大一些的书包。 接着又从中抓出来一本全新的课本。 妇人把书包挂在艾尔海森身上,又把课本塞到艾尔海森手里,抚平他衣服上的褶皱。 夫妻俩上下打量他几轮,随后相视一笑,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以,挺有精神,一看就很有学问。” 中年男子竖起大拇指,露出一个‘哎哟,不错’的表情。 “我还扯了几匹布回来,到时候让伯母再给你做几身衣裳。”中年男子末了补充道,“料子可能比不上你穿着的这件,可不准嫌弃哈。” “我……”一向能言善辩的艾尔海森面对这种情况,手脚也不听使唤,怎么放都不对,局促而茫然。 “你既然打算待上一段时间,总不可能来来回回只穿这一套衣服?”妇人和善笑道,“那不是得穿臭了。” “可是……”小艾尔海森绞着手指,皱着眉头,最后问,“可是为什么?” 多此一举的善意,为什么是他? “这需要理由吗……”中年男子嘟囔着,“理由这个东西,随便找一个不就好了。” 正巧在这时,后方传来‘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 “我洗完了!” 一个身影扑来,扑中了背对你的艾尔海森,扑得他一个踉跄,但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形。 你亲昵的抱住艾尔海森,一下子就发现他身上多挂了一个东西,眼睛一亮,惊喜道。 “海哥,你也有小书包和课本了?” “太好了!” 你为他祝贺道。 夫妻二人看着要好的你们,也是笑了。 理由这不就来了吗? “这丫头脾气有些怪,同龄玩伴少得可怜。”中年男子随口胡诌道,“她天天没事干就知道烦我俩。” “这些东西就当你做她玩伴的报酬,这个理由怎么样?” “哈?”你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中年男子说的,怎么不像是好话呢? “嘿,我小时候,是谁腆着一张大脸凑过来,贱兮兮的非要‘闺女亲一口’来着?”你踢了男子一脚,但明显没用力,“前段时间还在那边忧郁‘女儿长大了就不粘人了’的又是谁来着?” “诶,你怎么就拆老爹台呢,你还是我亲生的吗?”中年男子装作受伤,痛心道。 “你以为我想长得像你啊,”你冲着中年男子吐舌头,“这可是有中年发福的危机啊。” “嘿你这丫头……” “好了好了。”妇人被这一对父女俩逗得笑个不停,出来打圆场,“人家小艾还在站在这里呢。” “真是不怕让人家看笑话。” 艾尔海森表情管理不错,面对两个活宝也可以称得上稳如泰山。 但你却偏偏装作李三爷的姿态背手走到他面前,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露出一个欣赏的表情,还意味深长的一边点头,一边发出一声: “嗯……” “扑哧。”艾尔海森瞬间破防,笑出声来。 元旦番外 是新年番外,当做加更。 由于古代好像是没有元旦的概念,所以背景为架空现代。 “嚯,外面好多车呐。” 你透过落地窗玻璃,看见外面公路上塞满了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车。 “明天元旦放假,大概是去跨年的。” 艾尔海森端过来一杯冲好的热果汁,来不及喝上一口试试温度就被你一把抢走。 “也对,那么多人,估计都赶着去xx碑打卡的。” 一想到那个景点每到跨年的人流量,你就直哆嗦。 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呐。 你和艾尔海森天生对这种人挤人凑热闹的事情不感冒,赶着去变成夹心饼干的事情,你们可不做。 “你是不是还有点冷,需要空调再调高一点吗?”艾尔海森看你抱着热果汁不肯放手。问道。 “没事,只是刚从外面回来,一会儿就暖和了。”你吸了吸鼻子。 外面街上的寒风刮的你脑子嗡嗡的,爪子都要冻僵了。 还是家里好啊,暖和舒适,还能乐呵着看外面那群人堵车。 你摸着果汁不烫了,小口小口喝下去,一会儿整个人都暖和不少。 “啊……爽……” 你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甜甜的饮料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让人感到愉悦。 屋内开了空调室温比较高,你们也就没穿类似羽绒服之类的厚外套。 艾尔海森早就回到沙发上拿起他的书,而你也放下杯子,找了个合适的角度钻进他怀里。 “你不觉着很挤吗?” 沙发那么大,就非要找他当人肉沙发? “没有男朋友的你是无法体会冬天窝在男友臂弯里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的确,有女朋友的我只能体会冬天女友像猫咪一样黏人喜欢钻人怀里是一件多么可爱的行为。” “不跟你拌嘴了,都快到新年了。”你调整了个舒服位置,惬意的打了个哈欠,“跨年有什么安排没啊?” “看你心情,我是没什么想法。”艾尔海森腾出手来搓你的脸,倒像是真的在逗猫。 “上号打会儿游戏?”你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把他充当人肉枕头,“难得年末忙完了得了空闲。” “我以为你会选择更有仪式感的活动。” “仪式感啊,也可以,一会儿我下楼去买点小零食,”你抬头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回来咱们开电视看元旦晚会?” 艾尔海森瞥了你一眼:“你不是嫌弃晚会之类的无聊吗?” “所以开着当背景音然后打游戏呗。” 可以,这个回答很有你的风范。 “或者一会儿找一部评分高的老电影看看?” 考虑到打游戏的同时没法吃零食,你又提出了另外的建议。 “都行。”艾尔海森合上书,把书放至一旁,把你整个人抱住,裹在怀里,感到心里充实而满足。 “那就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你转头也同样抱住他,脸颊贴在一起,蹭了蹭,“我可以许一个新年愿望吗?” “新年快乐。”艾尔海森回应道,落在你的脸颊一吻,“零食在抽屉里,薯片虾条肉干各种类型都有。” “我还准备了一扎热乎的饮料。” “哦,看样子我的愿望不用说出来就已经实现了。” 被家里人拖出去过节了,拿以前写的文水一下更新 如标题所示,是以前写的文 架空世界,和《刺客与书生》不是一个海哥,也不是一个女主(请区分开) 是魔女系列海哥篇的第一章(后面的章节等我水文的时候接着发) —— 神女大人养了一只猫 魔女系列海哥篇,依旧是架空背景,但是类似于中世纪 宗教我乱写的(查资料好累,而且不好查) 欺负不了大的那就欺负小的(划掉) 尝试用正经的写法写沙雕文(一本正经) —— 魔女究竟是什么? 有人称她们为女巫,身着黑裙,所到之处,为世间降下灾难。 是罪恶邪恶和丑陋的象征。 对于这个阐释,艾尔海森并不满意。 毕竟没有人真切地见识过那些被烧死的魔女使用过哪怕一丁点黑魔法。 更甚者,就连被活活烧死的前一秒还在自证清白。 艾尔海森并未见过老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行刑现场,只得从他们讲述中窥得零星半点残忍。 是的,他从未见过魔女,毕竟他们镇子上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现过魔女了。 在这个魔女横行的年代,十几年没有遇见魔女,原因自然不会是因为小镇为风水宝地。 “这都是多亏了神女大人啊!” 村子里的老人不由得感叹道。 所谓神女大人,自然是与魔女相对的,象征着神圣,幸运,慈悲和公正。 她是神明的使者,是天国的引路者,同样也是悲苦人们眼中的天使。 自她十几年前降临于镇上,带来神明启示,魔女就再也没有侵扰过小镇。 “诶,艾尔海森,今天神女在祭坛祷告上天,你不去看看?” 邻居的小屁孩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别抱着你那本破书了。” 那小屁孩还轻浮的吹了个口哨, “书上东西哪有真人来的好看。” 艾尔海森斜眼扫过这位自作聪明的同龄人,也懒得辩驳。 过分聪明的大脑和异于常人的性格注定了他和这些同龄人玩不到一块儿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为倔强,若是贸然拒绝,反而会惹来纠缠。 倒不如顺着他,待到了地方再想办法抽身而去。 —— 艾尔海森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镇中的礼堂前。 少女身着以黑白色为主的修女服饰缓缓走来,黑色代表着她作为神明代言人的庄严,白色则象征着她的慈悲与善良。 当她从礼堂前款款走来,其精致的面容与圣洁的气质自然而然惹人注目。 “各位。”少女开口,声音清脆而悦耳,“祷告即将开始,请各位闭上双眼,摒除杂念,默念祷词,相信神明一定会听见大家虔诚的呼唤。”说罢率先合上双眼,十指交叉成拳置于胸口。 “天哪……”邻居家的小屁孩人生第一次抢到了前排位置,能近距离看见神女的绝美容颜,两个眼珠子都恨不得蹦出来,“这也太好看了……” 艾尔海森对他的行为没有做过多的评价,只是默默远离了些,方便逃跑。 “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是能睡上一睡,岂不是……”那小屁孩双手成爪状抓了抓空气,“岂不是能爽飞?”说罢陷入无尽的肮脏幻想中。 明明是刚刚发育完的小屁孩,却整天不学好,就想着这档子事。 艾尔海森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也对这鱼龙混杂的集体祷告没有什么兴趣,于是趁着大家闭眼的机会转身从人群的空隙中溜走。 由于全镇大多数人都聚集在礼堂,街道上反而空荡荡的。 “没意思。”相较于他那些‘正常’的同龄人,艾尔海森对女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当然,男人也是。 如果让他选择,他会选择多看几本书,又或者多去接收更多新奇的知识,而不是耽于情爱。 “真是浪费时间,不如多看几页书。”他似乎是埋怨了之前的自己两句。 “书……我的书……” 小巷中传来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仿佛是拉动了十几年没有使用过的锯子那样嘶哑难听。 一个黑袍人从巷子中走出,空洞洞的眼窝转向艾尔海森的方向。 “小偷……还给我……” 黑袍人身形佝偻,走的缓慢。 他每走一步,脸上的腐肉就随着晃动而掉落在地,化作一滩腐血,最后发出“滋滋”的声音蒸发掉。 “我的书……”黑袍人拦住了艾尔海森的去路,那已经只剩下白骨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艾尔海森。 “还给我!”黑袍骷髅发出尖啸,震的街道两旁的门窗摇摇欲坠,尖锐的声音刺的艾尔海森捂住耳朵蹲下身以减少声波的干扰。 但这不过只是杯水车薪罢了,他依旧被这噪音震的脑子发昏发疼,仿佛被人一闷棍敲在了脑仁上。 而当他彻底晕过去之前,见到的是那完全融化的黑袍骷髅,和将他抱起的那名神女。 他听见了那个黑袍骷髅用绝望的语气吐出了最后一个单词: “魔女……” —— 待到艾尔海森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太阳刚刚落山,他躺在家中的床上睁开眼,周围是熟悉的一切。 “怎么样,孩子,有没有伤着哪儿?” 祖母粗糙的手揉揉他的头,还没有浑浊的眼中满是关切。 “我没事,祖母,发生了什么?”艾尔海森不解地问道,“我记得我之前还在回家的路上。”他并没有提起自己遇到黑袍骷髅的那一幕。 “孩子,是神女大人送你回来的。”祖母解释道,“她说你遇见了从邻村来的强盗,被偷袭打晕了。” “那强盗呢?”艾尔海森追问道,“强盗们大多成群结队,我并不认为神女一个人就能收拾一群强盗。” “傻孩子,为什么神女大人要一个人收拾强盗呢?”祖母有些无奈,她想不通平日间聪慧的孙子今日为什么会犯这样一个简单的错误,“神女大人只是把你送回来而已。” “神女大人已经替你向神明祈求庇佑,”祖母转身从一旁拿来一个小瓶子,“她害怕你受伤严重,还替你求了一瓶圣水。” 放在平日,艾尔海森本就是不信圣水能治百病的流言,更别提经历了今天这一遭,他更是不敢喝下这来历不明的圣水了。 “祖母,我没有什么大碍,这圣水还是留着下次用。”艾尔海森出言拒绝了祖母的好意,转言道,“比起圣水,我现在更想吃东西。”他摸了摸自己饿得扁扁的肚子。 祷告开始在上午,他昏睡到现在,算起来已经是两顿饭没吃。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少吃一顿都饿得不行,更别提两顿了。 待他狼吞虎咽后,生活又仿佛回到了正轨,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像往常那样做着,直到半夜…… 艾尔海森像往常一样早早就睡了,只是他今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面,他的身形似乎变小了许多,四肢变为毛绒绒的爪子,头上好像还长出来了一对耳朵…… 他猛地睁开眼,从睡梦中惊醒,发出了一声: “喵。” 这一章太长不好分,明天更新个长的 窗一章就更一章别的,猫猫,嘿嘿,猫猫(流口水) 还是申明一下,这个篇章的海哥和女主跟《刺客与书生》的不是一个,需要区分,这个篇章的女主是个老妖婆(?),小海哥目前还只是个孩子。然后因为是短篇,所以可能会有ooc(当成小甜文看就行了) 《神女大人养了一只海猫猫》(2) —— 从生物学讲,猫和人并不是同一物种,甚至存在着无法消除的生殖隔离。 所以猫耳猫尾的人类并不存在,长着人类面孔的猫咪也不存在。 而在今夜之前,艾尔海森无比确认自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同时他也不存在同猫咪讲话之类的特异能力。 如今,他看着自己肉乎乎的爪子,试着用那粉嘟嘟的肉垫拍了拍自己毛绒绒的脑袋,在确认自己并没有做梦时,有些绝望地发出了一声: “喵……” 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变成了一只刚刚性成熟的小公猫的事实。 而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变故一定同白日间遇到的怪事有关,也一定和那名神女脱不了关系。 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趁着祖母睡醒前找到那个女人,让她想办法解决自己的异状。 艾尔海森行动力惊人,说走就走,从床上一跃而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顺着半开着的窗户往教堂方向飞奔而去。 —— “喵喵喵——” “喵喵喵喵——” “喵喵——” 教堂的一名修女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猫叫声,神情有些麻木。 “好吵啊。” “是啊,”和她同行的正在洗衣服的另一名修女理所当然道,“毕竟这些猫咪正处在发情期,个个暴躁的很。” “等它们发情期过了,我就把这群崽子逮住噶了。”修女甲比划了一个手起刀落模样,“省的扰民。” 而就在二人谈论之时,一只小灰猫冲进了院子中,一身毛发乱糟糟,像极了受欺负可怜兮兮的模样。 修女甲扫了它一眼,跟同伴道: “我赌一枚银币,它是跟其他公猫打架打输了过来避难的。” 她的同伴修女乙也赞同地点点头:“也是,它肯定打不过其他公猫,抢不到老婆。” 艾尔海森:“喵???” 这两个女人在说些什么鬼话,他哪里是跟公猫打架落得这副模样,他分明是为了躲避那些如狼似虎的母猫啊! 自打他从家门(窗户)出来,就一直有小母猫尾随他。 起初他并不在意,直到后来那些猫们一声喵叫,唤来千猫万猫,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不乏看他虎视眈眈,头顶仿佛泛着绿光的公猫。 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猫咪们的包围圈中逃脱。 “你说,既然它抢不到老婆,那它的那东西是不是就相当于没用了啊。”修女甲看了看这可怜兮兮的小猫,说出了一番堪称炸裂的话语。 “有道理,不如你直接给它噶了。”修女乙附和道,“正好它撞到枪口上了,省的日后麻烦抓它。” 艾尔海森:“???” 于是二人见那原本呆着不动的小猫宛如惊弓之鸟一般,突然撒丫子冲了出去。 “遭了,那个方向是……”修女甲见小灰猫冲向的方向,大叫一声不好,连忙呼唤修女乙放下手中的事情一同前去。 —— 艾尔海森四条腿跑啊跑,从未进过教堂深处的他只得顺着本能跑去,绕过这个弯,远远地望见一个人。 猫咪的夜间视力胜过人类,自然认出那正是自己此番的目的,于是飞快冲上去抱住了你的小腿。 “嗯?”抱着木盆的你感受到腿上一暖,似乎是被毛绒绒的东西裹住了,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灰色的猫咪。 而就在这时,两位修女才姗姗来迟,跑的气喘吁吁。 “嘿,你这小色猫,快松开神女大人的腿。”修女甲骂道,却又担心这猫咪爪子锋利伤了你,不敢上前,“我给你找个漂亮的小母猫当老婆,你松开。”说罢向着艾尔海森招了招手。 修女乙也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只待艾尔海森一松开,就就地将它抓起来。 “无妨,你们二人忙自己的去,”你喝退了二人,“这猫咪不会伤我的。” “可是神女大人,发情期的公猫都很凶,万一……”修女乙还想反驳。 你蹲下身,把木盆放在地上,摊开掌心。 “来,握手。” 待你蹲下身,艾尔海森这才发现你此时的穿着同白日大不一样。 毕竟你正打算去沐浴,穿着浴袍,大片白嫩肌肤暴露在外,同白日间那副庄严的模样判若两人。 艾尔海森咽了口口水,还是把爪子放在你的掌心,并没有计较你这用训狗的语气来训他这只猫。 “看,多乖啊。” “他不会伤我的,”你顺势抱起艾尔海森,顺了顺他凌乱的毛,“若是真的伤了我,你们也会要他好看的,不是么?” 一想到之前这两位修女的举动,艾尔海森在你怀里打了个冷颤。 “好了,这猫咪我就顺便抱去清洗了。”你把艾尔海森甩进木盆中一同端走,“出了状况我会唤的。” —— 艾尔海森进了浴池,浑身的毛发都湿透,他还是感受到一种不真切感。 你的手指梳开他乱糟糟打结的毛发,把他沾满灰尘的软软肉垫清洗干净,还时不时挠挠他的下巴。 他并不像一般的猫咪那样抗拒水,但却像那些猫咪一样很是享受你的抚摸,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真是狼狈啊,”你的手掌托着他的肚子一路往下,唇角勾起一丝坏笑,最后弹了弹他两腿之间的猫蛋蛋,“是不是差一点就摆脱处男之身了啊。” “喵!”艾尔海森发出一声堪称惊恐且愤怒的猫叫,小猫头刚想转过来面对你,却被你扳了回去。 “敢转头你就完了。” 背后,那个女人的声音堪称恐怖,艾尔海森这才意识到,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现在和他一样,都是一丝不挂。 若是放在平时,艾尔海森大抵会诡辩一番,毕竟自己被这般对待,于情于理都该讨回公道。 但是现在,他是真的不敢回头。 第81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3) 入夜,洗漱完的艾尔海森换了睡衣,拿着毛巾擦着头发。 他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今夜他也有了自己的一间房。 推开房门,迎面对上翻窗翻到一半的你。 两只胳膊扒着窗框,一条腿跨进来悬在半空。 听到开门动静的你抬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屋内的氛围顿时变得尴尬。 “这是你自己家里。” “是的,我知道。”你索性两条腿都翻过来,坐在窗框上轻轻摇晃,“但是我娘不让我晚上过来。” “但你还是过来了。”艾尔海森又问,“如果我没有撞见,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躲在你被子里跳出来吓你一跳?说实话我也没想好。”你歪头,眨眨眼睛,“我只是来找你玩的。” “可是现在已经入夜了。” “就是要入夜了才好啊。”你没有察觉到自己话中的歧义,“我爹娘睡得早,正好可以偷偷溜出去玩。” “溜出去?”艾尔海森低头看了只着单衣的自己,身上的水汽都未完全散去。 “走呗,我领你出去玩。”你从窗框上跳下来,拉住他的手,“你把外套带上就行。” “我带你去看好看的。” 说罢扯了外套踮起脚尖给他勉强披上,随后又抓住他的手向窗口的方向扯了扯。 “走这边,正门脚步声会吵醒他们的。” —— 夏夜的知了聒噪,但晚间的风却是比白日的阳光凉爽舒适。 远离城镇,泥土和草木代替泥瓦重新构建这一片天地。 抬头,天上是数不尽的繁星。 没有万家灯火作为指引,那人牵着他的手,引着他。 擦过草丛的‘沙沙’声成为此刻夜里唯一的杂音,而闯入这一片无人之境的两个孩子,也自然是此刻的不速之客。 星光不足以照亮,所以艾尔海森也只能勉强看见她的轮廓,朦胧恍惚,好像也融进了夜色。 “我们到了。” 那人压低了声音,像是不忍破坏此刻的氛围。 她领着寻到一块石头处,拂去上面的杂草泥土,坐下。 石头不算大,两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几乎要贴在一起才能坐下。 “嘘,安静一些,不要打扰到它们。” 刚刚坐定,那人竖起手指示意噤声。 它们?艾尔海森不解,此处只有你们二人,旁来的何人?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点亮光从草丛间晃晃悠悠飘起来。 紧接着是两颗,三颗,无数颗亮点闪烁升起——那是数不清的萤火虫。 天上是数不尽的星星,地上同样也有数不尽的星星。 天上的星星不会动,而地上的星星流动着,穿梭着,编织着光带卷携这一方黑暗。 也照亮了他身旁那人的面庞。 微光点缀,不如白日的清晰,但柔和的光模糊轮廓,显得更加温柔。 那人看向他,眼中的笑意仿佛在无声询问: “好看吗?” 她问的是面前的美景。 可艾尔海森更偏爱眼前的人。 夏日的夜晚从来都不宁静,蝉鸣不绝,还有风声和别的虫鸣。 所以也就没人能听见他心跳的吵闹。 他只是将相握的手握的更紧了,然后抬头将天上天下的星星都揽进眼中,将此刻的记忆印在脑海里。 它们都是可望不可即的萤火星辰,而你却是他捧在手里的光。 第82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4) 在你家中暂住的日子,承蒙了许多照顾。 艾尔海森也曾想过支付自己的住宿伙食费。 奈何他徒有一身好衣服,衣兜里并无金银铜板这些货币。 有的只是一条墨色的小鱼儿,通体玉润,虽小巧,但精致。 他也提出过将这件物品做抵押,要交于夫妻二人保管,但却被他们驳回了。 —— “好漂亮的小鱼儿。”中年男子看后眼前一亮。 他最近正打算为妻子准备一份元宵礼物,所以把这只小鱼儿摊在掌心,左右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交还艾尔海森。 多精致的玉鱼儿,别看体型不大,但用料和雕工皆为上乘,入手温润。 正所谓人养玉玉养人,看这成色,少说也是被精心保养了几个年头。 所以他小心把鱼儿放进艾尔海森手中。 “这东西太贵重了。”中年男子摇头,“我们可不敢收。” “可我身上没有别的东西了。”艾尔海森也很喜欢这只小鱼儿,指尖抚摸着它,“既然它很贵重,不正好……” “这不一样。”中年男子摆手,“我说的贵重,可不止是玉雕的价值。” “这种异形的玉雕,一般都是客人自带图纸去请师傅打造,说是天下仅此一份也不为过。” “年年有余,年年有鱼,”中年男子继续道,“有了这层寓意,我想专门去打造这条鱼儿的人肯定很珍惜它,而将它赠予你,也一定寄托了美好的希冀。” 中年男子说出了多条理由,每一条都能证明它的珍贵。 “所以,这种贵重的东西,我们不敢收,也不能收。” 中年男子让艾尔海森把墨鱼儿收好,嘱咐道, “这是属于你的祝福,也是你的家人送给你的爱,一定要收好了。” ——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夏去秋来,转眼又要入冬了,你和艾尔海森也换上了袄子,厚重的,有时候走起路来像是两只小企鹅。 不变的是你们仍要翻山去李三爷开办的学堂听课。 老爷子虽说是个穷秀才,但却没读书人那种自视清高,干起农活也是利索,自己也有打理一小块田地,前些日子分给你们的煨红薯也是又香又甜。 正因为不缺乏锻炼,所以身子骨也算硬朗,秋冬日也照常授课。 你背着小书包,冲在前面,跑着跑着就开始喘气:“哈……” 穿的厚了,行动起来自然也不轻便,比之前费劲费力多了。 艾尔海森在你身后,虽说没累到喘气,但情况比你也好不了多少。 毕竟有一种冷叫做‘你妈觉着你冷’。 你被衣服裹成了一个球,艾尔海森自然也是这样。 他也不习惯这种臃肿的穿着,所以走在后面,慢慢走着。 “快快快,”你站在山坡上招呼着,“今天李三爷肯定又烤了红薯带过来,去晚了就冷了。” “来得及。”艾尔海森嘴上这么说着,但爬起坡来也是费劲。 这坡本来就陡,他穿的又多,行动不便。 再者,他可没你那种没脸没皮的精神,手脚并用四肢前行,蹭的一身都是泥。 你是被伯母揪着耳朵敲脑袋骂习惯了,他可还没有。 第83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5) 什么是家? 大抵是一个人终要回去的地方。 雨后的蘑菇可爱,林间的萤火虫梦幻,李三爷烤的红薯香甜。 但等到太阳落山,父母真切呼唤,外出的孩子终归还会回家。 —— 艾尔海森发现,今日的你听课时有些心不在焉。 就连啃红薯时的笑容都比平日淡了不少。 你是怎么了? 你的情绪牵动着他的心绪,所以休息时忍不住关切询问。 但得到的回复却是: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有些难过。” 你不知为何,心里闷闷的,做什么都仿佛提不起兴致。 你忽然有一点想家了。 —— 没有预料,也没有征兆。 放学后,你的书包不见了。 捣蛋三人组早就被你们二人联手训的服服帖帖,不敢作妖。 所以书包为什么会不见呢? 与其说是意外,倒更像是一个无法避免的征兆。 艾尔海森陪着你寻找,饶是他,也是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被藏起来的书包。 但时候已经不早了,太阳都要落山。 你呆呆的看着天上橘红的光芒沉落,一点点消失在天际,被吞没在山间。 “走,”艾尔海森拍干净书包上的泥土,把包重新挂在你身上,“现在时候不早,一会儿伯母又该担心了。” “嗯,我们走。” 你握住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像是握住了一个小小的太阳。 “我们……回家……” ——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你和白虎堂那群家伙不是一类人,最后自然也不会成为一路人。 阿朱以前问过你,为什么会收养飞燕飞羽两姐妹。 为什么啊…… 有时候问题或许并没有确切答案。 “大概可能因为……我和她们不一样?” 爱是一个好东西。 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在爱中长大的。 —— 太阳落山后的森林有些可怖。 冬日间失去了唯一的暖源,显得阴森寒冷。 艾尔海森牵着你的手,行进在没有光的林中。 天色太暗,看不清前路,连带着你们不得不放慢脚步。 “海哥……” 他走在前面,你跟在后面。 “我想家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艾尔海森停下了脚步。 这是你们走过数次的回家的路,但现在却有些陌生。 “海哥,我们回家好不好……” 夜晚的风好冷,林中的沙沙声在空旷中回荡。 前面的路太黑了…… 你害怕…… —— 因为被爱,所以知道什么是爱。 因为失去了一切,所以才深刻明白‘爱’的可贵。 曾经无数个夜晚,你都会想起那一抹照亮黑暗的火光,那一场燃尽了温存的熊熊大火。 明明你才是远离的幸存者,心脏却又偏偏像是放在了烈火中炙烤,挣扎着痛苦无法呼吸。 你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爱你的人们。 可‘爱’还在,支持着你的血肉骨骼,烙印在你的回忆和心底。 它们构成了完整的你。 所以你活下来了,带着他们的爱。 你是在‘爱’中长大的孩子,日后也将带着‘爱’一直走下去。 所以为什么会收养那两个丫头呢? 大抵是因为‘爱’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 第84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6) ‘今天晚上会吃什么呢?’ 天色渐晚,林中阴森森的,但艾尔海森首先想到却是晚饭。 冬日间的餐桌上,免不了的是热汤。 无论是清香的豌豆尖鸡蛋汤,还是加了滑肉和少许花椒,鲜香咸香的滑肉菜叶汤,都是很好的选择。 喝下热乎乎的汤,仿佛就能驱走一整天的寒冷和疲惫。 没有什么能比坐在餐桌上,关上门隔绝寒风,同家人坐在一起饱餐一顿,更能抚慰人心的了。 毕竟这就是‘家’啊。 —— 冬天的夜晚似乎比其他夜晚更暗些,大概是因为看不见天上的星星。 正因如此,前方的火光才会那么显眼,那么突兀。 —— 艾尔海森也看见了火光。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你曾经告诉过他的事情。 他回头,却见你躲在看不见火光的位置,躲在黑暗中,生怕火光刺痛你的双眼。 “海哥……”你没有笑,双臂抱住膝盖,将头埋进去,脆弱而无助, “我想家了……” —— 过去是回不去的。 就像是那个早就被土匪们毁掉的小村庄。 此后你多次返回过那里。 烧毁的废墟上重新建了一个村落,时光变迁,也渐渐有了新的生机。 但却再也没了你记忆里的模样,陌生而疏离,排斥着你这个外人。 现在它们有了新的主人,是他人的回忆,并不属于你。 认清了一切的你开始了独自的流浪。 像是秋日的落叶,随风吹拂,不知道会飘向何方。 —— 难过是一种情绪,而情绪是会传染的。 所以艾尔海森不喜欢看你伤心。 但情绪又是需要发泄的,一味强忍是不可取的。 所以艾尔海森更不喜欢看到你强颜欢笑。 你的过去他曾听你讲述过,虽不是全部,但一字一句他都记得。 他仍旧还记得,那时你的伤心和难过。 伤口早就存在,现在光是牵动都会感到痛苦。 可那时候呢? 艾尔海森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要跨越时间和空间,回到那个时候那个地点,抱住你。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 家是什么? 对于幼年的你来说,家里有父母,有院中缸里养的两尾鱼,是累了困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伤心了会有人安慰,开心了能够同父母分享。 不管在外面怎么胡闹,不管走出去多远,终究还是会回到家里,回到你的安心之所。 对于此后的你来说,家是只存在回忆中的美好。 是你存在的本源,支持着你一步一步向不可见的未来走去。 只是这次无论走得再远,也没人焦急着到处搜寻,呼唤你回家了。 —— 艾尔海森抱住了你,他明白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也明白了此番的经历都是虚假。 但他还是会抱住你。 有些东西该是本能,不存在什么理由。 “我没事……” 艾尔海森的身体也在颤动,大抵是因为担心和心疼。 你拍拍他的背,安抚道。 “都是过去了。” 你承认过去的痛苦,也不会忘记过去的美好。 “海哥,我们回家。” 现在梦该醒了,现实也同样美好。 (番外3 完) 这是发错的一章 因为洋柿子分卷设定有点反人类,导致于我这一章发到第二卷了(而且还不让我删除和改位置,就很烦) 所以送一章番外(不然这一章就空着了) 是《神女大人养了一只海猫猫》(3) 毛巾擦拭着艾尔海森一身厚实的皮毛,擦去多余的水分。 而他乖巧地待在你的腿上,没有反抗。 “果然啊,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掉发的困扰……” 你把还没有干透的艾尔海森放于火炉旁,等着烤干。 艾尔海森小心翼翼地抬头,喵喵了两声。 “变回去的方法?”你换了条毛巾擦干自己的头发,“暂时没有哦。” “喵?” “毕竟是一名巫师临死前的诅咒,”你击碎了他的侥幸,“如果你及时祓除,那一切安好。” 说罢你看向他,轻蔑笑道: “现在看来,我是好心被当驴肝肺。” 言下之意就是指他没有喝下的那杯圣水。 “你落得这个田地,也怪不得我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 “是,那巫师的确是冲着我来的,”你应下了他的指控,“但是我也及时作出了防范措施,谁让你乱跑的。” “喵喵喵……”艾尔海森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他知道和你争辩没有意义,作为弱势的一方,他并没有太多话语权。 “我只是说暂时没有将你变回去的方法,你又不是彻底没救了。” 待你说完这番话,沮丧小猫立马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 “我自然有一套办法解除你身上的诅咒,”你摸摸他的小猫头,“不过嘛……你得做我的猫。” “喵喵喵。” “你不用担心我毁约,”毛发烤干后的艾尔海森整个人显得蓬松圆润,手感很不错,你笑道,“又或者说,我毁约你也没有办法,这是你唯一的办法。” “不过你放心,在魔女中,我是最讲信用的,比很多人类都讲信用。” 艾尔海森用头顶蹭蹭你的手掌,算是答应了你的请求。 你将手指伸进他的口中,摸到尖锐的牙齿,对他道, “只准咬破,不准使劲。” 艾尔海森牙齿轻轻咬破你的指尖,鲜血溢出,血腥味片刻充斥了口腔,让他感到陌生不适。 “咽下去。”你抽出手指,又摸了摸他的头,紧接着念动一段他听不懂的古怪咒语。 毛发褪去,少年不着寸缕地出现在你面前。 你只是上下扫了两眼,随后嗤笑一声。 “果然还是小孩子。” 倒是艾尔海森顿时羞红了耳尖,连忙捂住要害,但已经为时已晚,他早就被你看光了。 不管平日在同龄人中显得冷静聪慧,但现在终归还只是个半大少年。 真正面对男女之事时,该害羞还是会感到害羞的。 你从衣柜里找到一件长袍甩给他。 “只……只有外套吗?”一想到自己是真空出门,艾尔海森也感受到有些难为情。 “你想穿女装我也没有意见。”你大方地打开衣柜,让他参观了一番各式各样的女子衣物,成功让他脸更红了,“不过我提醒你,距离你重新变回猫还剩一小时。” “我只给你一小时,去解决你自己的事情。” “一小时后,你必须回到这里。不然的话……” 你露出一个小恶魔的笑容。 “你这辈子都变不回来了。” 第1章 准备出发! 武林风云人物万千,美女如云,各有千秋。 但年轻一辈中,称得上‘勾心夺魄’四字的,唯有一人。 有人云: 凤栖梧桐草栖泥,火烧大地日烧天。 霓裳水袖卷风去,赤色凤凰惊鸿现。 ——《江湖晓事报‘红颜篇’》 —— 嵩山 明心是入门不到一年的和尚,明字辈,在寺中只能算得上一个小和尚。 功课武功这些修行也带将将入门,日常多的是苦修打坐。 师父说他六根不净,心有杂念,所以为他取法号为‘明心’,希望他能明心凝神,好生修行早日悟道。 “小和尚,你是新来的。” 屋檐房顶,一抹艳丽的绯色在古朴庄重的寺庙分外显眼,轻易间就能夺去他人目光。 “你不认得我。” 红衣女子如仙子般飞身而下,落于他面前拂过,只留香气萦绕在鼻间,让人心神不稳。 “这……这位女施主,请自重!” 这位女子衣着实在清凉,初春的凉意在她身上得不到体现,一袭鲜艳的红纱裙衬的她露出的大片肌肤白皙,修长的雪白双腿勾的男人血脉偾张。 明心双手合十,闭眼不敢直视,生怕自己乱了心神。 “小和尚,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如此面对自己的贪念的吗?” 女子轻笑,她的声音带着嘲讽,但又悦耳,轻易钻进他的耳朵里。 明心把头埋的更低了,口中清心咒不敢停,越念越大声。 “果然,你们这些和尚都无趣虚伪的很。” 女子冷哼一声,倒也不再纠缠于他。 “明明是人,却想舍去人的七情六欲。” “割不断,忘不掉,放不下。” “妄言成佛?” 女子莲步款款,行于寺庙院中,裙裾不染纤尘,优雅下难掩她的自信狂妄,朱唇轻启,狂言道: “猪狗不如。” —— 西域乌孙国 艾尔海森正在喂马。 马儿咴儿咴儿的叫着,迫不及待嚼着草料,想来是饿坏了。 “飞燕到底是多久没喂了……”艾尔海森皱眉嘀咕着。 眼前这匹健壮的白马正是伴着飞燕跑了中原西域一个往返,白虎堂专人饲养的快马。 马儿的身形不算特别高大,是你专门为两个小丫头准备的马匹之一。 只是可惜飞燕这个没心没肺的,兜兜转转一圈,急冲冲来找他兴师问罪,最后竟然忘了喂马。 得亏是这马儿身体好脾气好,不然早就被饿出病了。 “要么还是找青栾另外借一匹算了。”艾尔海森也不忍心继续折腾这可怜的马儿,抚摸它的鬃毛安慰道,“摊上这么个宿主,你也是倒霉。” “海哥,马车准备好了吗?” 你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吓得马儿一惊,嘴中的草料都掉了。 “这马被饿了几天,一会儿我去问青栾有没有多余的马。” “哦?这马是飞燕带过来。”你理所当然道。 “她这么恶名昭着吗?”艾尔海森长叹一口气,有些无语。 “她每次都会忘记喂马,甚至连跟店家说一声都不记得。”你摊手,表示已经习惯,“所以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会让她单独骑马出行。” “你的伤势怎么样?”艾尔海森安抚受惊的马儿,转头问你。 “视力听力都已经完全恢复,”你握拳又张开,“余毒不多,也就内力没恢复完全。” “现在的话……大概三成。” “剩下的毒比较少,不用行针也能排出来,雀儿姑姑赶着回朱雀堂,昨晚连夜给我搓了一瓶药丸子让我带着路上吃。” 你扳着手指数着,“说是吃上七天就能痊愈了。” “七天……”艾尔海森皱眉。 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慢悠悠赶路,回大律也是得好几天。 “是啊,这七天,我就是一朵娇弱易折的娇滴滴小白花,”你拈起兰花指,做出一个自认为我见犹怜的表情,‘咚’的一声砸在艾尔海森身上,贴在他的胸膛,眼睛仿佛抽筋一般疯狂眨, “海哥,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啊。” 艾尔海森:“……” 他强力表达出眼中的嫌弃,进一步确认了你还是那个得寸进尺没脸没皮的你。 “我下手一直很有分寸。” 如果你再这么闹下去,他就要打人了。 “保证不会影响你的伤势。”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艾尔海森活动手指,摆出一个你非常熟悉的起手式。 你抬头看向他,眼神装无辜:“这算是家暴吗?” 两人四目相对。 “不,你这算是欠揍。” 艾尔海森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动手,你就‘嗖’的一声跑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然而艾尔海森并没有来追你。 他留在原地,轻哼一声,压住唇角的笑意。 “幼稚。” 第2章 闲来无事,看看报刊 江湖有争斗,江湖有风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武林中人,时不时群聚一堂,搞个什么武林大会的简直不要太正常了。 你靠在艾尔海森背上,翻看着最新一期的《江湖晓事报》,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嵩山少林做东,举办新一届的武林英雄会的报道。 正所谓《江湖晓事报》,知晓江湖事。 这是由江南群林书局牵头发行,囊括天下江湖风云事的月刊。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那么多,破事一堆堆的,要是只靠口口相传,这些消息们得传到猴年马月啊。 武林中人不愿因为消息闭塞而错失情报机遇,底层小人物们又对大人物高手们的八卦有着天生的渴望,还有自视甚高者想要扬名千里。 于是《江湖晓事报》应运而生,三个愿望,一次满足。 我手中这份新鲜出炉的报刊是今早上差飞燕跑腿去买的,要价足足一百个铜板,不可谓之不贵。 毕竟现在印刷技术趋近成熟,寻常店里的话本子撑死也就几十文,字数也是比这月刊来的多。 这一百文的价格,与其说是卖的书籍,倒不如说是卖的一份情报和心理上的虚荣。 对于江湖中的好手而言,一百文不算什么,买一份当月的实事风向自然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而对于底层的江湖人来说,咬咬牙挤出来的一百文,买一本《江湖晓事报》,就好像自己仿佛跟报中的那些大侠一样置身于武林风云之中,多了参与感,与有荣焉,心理上得到了满足。 如此看来,这一百文真是个阴险的定价。 当然,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艾尔海森说的。 因为海哥将身体转了个弯儿,转而将你抱进怀里,让你靠在他胸膛,脸凑上前来,一起看。 “这背后之人是个有手段有背景,还会做生意的。” 艾尔海森自然也是知道这报刊,又或者说,江湖中人基本上没人不知道《江湖晓事报》。 想出去游山玩水了。 先来一刊《江湖晓事报》,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哪里又有热闹可以凑。 吃饱了吃撑了。 来一刊《江湖晓事报》,看看有没有什么乐子事情发生,可以当做饭后茶余笑谈。 练功闭关完出关了。 那就来一刊《江湖晓事报》,看看自己闭关期间错过了哪些大事,现在江湖又是何等局势。 艾尔海森可以毫不客气的保证,以《江湖晓事报》目前的发行量,幕后之人赚的那简直是盆满钵满。 能创办书刊的有钱人不多,有能力整合情报做成书刊的江湖人更少。二者都占了,能《江湖晓事报》顺利发行,普天之下也就这一家了。 艾尔海森也不得不佩服其手腕和眼光。 这钱和名真就活该他们赚。 “海哥,我们接下来去嵩山。”你粗略扫视了几眼,跳过了后面连载的武侠小说和江湖名人志,合上书。 “嵩山?”艾尔海森挑眉。 现在冲着嵩山去的,大多都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青年才俊,路上肯定免不了遇到武林中人同他们打交道。 倒也不是非要同那些武林人寒暄,只是你现在伤势未愈,万一遇到不讲理挑事的,实在不方便同人动手,就算有他护着也不是万全之策。 “嗯,去嵩山找人。”你点头,没改变意愿。 “和尚?”嵩山少林寺最为着名,莫不是寻的少林和尚。 “不是。”你笑了,只觉着眼前脸上带着疑惑的艾尔海森怎么那么可爱,“我寻得不是嵩山的人,而是去嵩山寻人。” “来参加英雄会的?”艾尔海森心思一转,又问道。 “是也不是。”你继续摇头,伸手捏了一把艾尔海森脸上的肉,随后又亲了他一口,“她可不是冲着英雄会去的。” “何出此言?”艾尔海森抓住你作乱的爪子,禁锢你的手臂,转而像只大猫一样蹭你的鬓发。 “她啊,只是单纯看那群和尚不顺眼。”你笑的肆意,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 “少林要举办英雄会,这么大的事情。” “她怎么可能不去添乱呢?” 第1章 饿了么 以下为我后期补上的观前提醒 1、本文为架空世界,几乎原创世界观,除开第一卷,都是偏武侠风,不接受的可以直接离开。 2、由于第一卷年代久远,前后期文风差距大 3、本文并非纯粹言情,对许多配角也有描写。剧情上有自己的主线,女主和海哥都不是恋爱脑。 —— “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一道黑影在林中飞驰,行进之时惊动林中飞鸟,簌簌落下多片竹叶,而在她身后不远处,一群人还紧紧跟着。 “啧,真是难缠。”你偏头往身后瞄了一眼,足尖一点,踩住那纤细但极具韧性的竹枝,将其压弯。 “果然还是只有解决了你们才能脱身。” 竹枝松开,你借着反作用力向着先前行进的相反方向弹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的那些追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毒粉撒了满脸。 “啊!”毒粉进了眼睛,疼痛难忍,不少人睁不开眼,弯腰痛呼。 你一脚踏在竹子上,另一只脚一蹬竹子,怀中两把匕首出鞘,见血封喉,只是一下划过,就收走了在场所有追兵的性命。 你转了一圈把匕首收好,随后提气运转轻功。 “这下总算能回去了。” —— 待你赶回家已是日落西山,这个时间,想必寻常人家连晚饭都已经用过了。 家中冷冷清清,安安静静,院子内空无一人。 你蹑手蹑脚推开门,鬼鬼祟祟向厨房里望了一眼。 果不其然,案板上空荡荡,灶台下的柴火连余温都没多少了。 你扁了扁嘴,摸摸自己饿的咕咕叫的肚子。 若是没有那追兵耽误,想必你也不至于连晚饭都赶不上。 奔波了几日,回家连饭都吃不到热乎的,这也太悲哀了。 不知道艾尔海森有没有给你剩饭啊…… 你略微思考了下,然后想到他的性格,又在心中疯狂摇头。 也不知道街市卖烤鸭的王大爷收摊了没。 “王大爷一般酉时一刻就收摊,如今还差一刻便到戌时,你觉着你现在出门还能买到烤鸭吗?” 你身子一颤,不用多想,这身后传来的击碎你最后侥幸的声音自然是属于艾尔海森的。 “可是我好饿啊,海哥,你还记得这个点集市还有哪些摊位没收摊吗?”你哭丧着脸,可怜巴巴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自然也不妨碍你与他单方面的称兄道弟。 “我好饿啊海哥,今夜如果没有吃的,明早你就见不到我了。” 你双手平举,“明早你就只能看见一只饿死鬼堵在你门前。” “可你现在的动作分明模仿的僵尸。”艾尔海森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这不重要。”你一摆手,“重要的是我今夜能不能有吃的。” “你回屋看看不就知道了。”艾尔海森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 “欧耶,海哥我爱你!”你听到他的话,凭空生出一股气力支持你飞奔回屋。 怀着喜悦期待的心情“啪—”的一声撞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你那似乎没变的乱中有序的屋子。 空气中飘荡的灰尘无不在提醒你,这间屋在你离开的几天间并无人进出。 笑容一瞬间凝固在脸上。 “我也没说有啊。”赶来的那人无情补刀道,语气中隐隐藏着一丝笑意。 你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最后顺理成章地靠在他的身上,手爪子不老实地往上摸,然后被他一掌拍掉。 “把衣服换了,一会儿陪你去灯会夜市。” “灯会?” 你待他转身离开才后知后觉。 对啊,今日是上元节,有灯会夜市的啊,而夜市上的售卖的那些小吃,不正好能填你的肚子吗? 也是你这几天在别地忙糊涂了,加上回来的时候走的小道,没能看到街市上那准备的花灯和焰火。 哈哈哈,街市上的饺子年糕和元宵,你来了! —— 估摸不足一炷香时间,你推开门,如约见到了在门外候着的艾尔海森。 哪怕是这等待时间,他也不忘了拿出一册书本阅读。 “换好了?”他眼皮一抬,见你准备好了,也就收起书册。 在你换衣服的时候,他也没忘了给自己换一身行头。 “啧啧,海哥,要我说,你这身打扮,倒真有几分书生的模样。”你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调侃道。 “我本来就是书生。”他对你的举动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伸手替你扶正了发髻上的一根簪子。 “你这么说,真的对得起你身上的那些肌肉吗?”你摇摇头,叹了口气。 要不怎么说书生文弱呢,即使是他换上一般书生的装扮,那一身的肌肉也被藏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倒真显得有几分文弱书卷气了。 “我对不对得起不好说,不过以你的品格和行为,对不起你现在这副装扮倒是真的。” 他强行把你的手放下来,又皱着眉替你理了理华服上的褶皱。 “放心,我可是专业的。”你自信地拍胸脯保证道,“只要出了这个门,保证没人能察觉到你我的本性。” “本性?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下次别捎上我。” “那哪能呢,咱俩好歹也算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狐朋狗友……” “你就不能用点好的成语吗?” 他牵起你的手,推开沉重的大门。 外面的灯火从这一道不断变宽的缝隙映射入眼,耳畔似乎传来小贩叫卖热闹的声音。 橘黄色的光芒落在二人身上,为你们添上一层暖暖的外衣。 男子身材高挑,剑眉星眸,目若灿星,俊朗不凡,垂眸看向身旁的眼中满是缱绻与爱意。 而与他携手的那位女子看似也不似凡人,仪态得体,莲步款款,容貌虽面带轻纱看不真切,但想来也该是个眉目如画的绝代佳人。 外界的嘈杂似乎停滞了一瞬,街道上众人都被这携手缓缓走来的二人夺去了目光,不由得在心中赞叹道: “好一对般配的才子佳人啊。” 第2章 还有点饿 你与艾尔海森自然不是情侣关系。 用你的话来说,你们之间的关系,要是谈上感情就太俗了。 作为一名藏在暗处的出色刺客,光是业务本领强自然是不够的。 组织中的刺客大多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都是黑暗中见不得光的老鼠。 他们多提心吊胆,惶恐度日,有的远离人烟,与世隔绝,即使有聪明者藏于闹市,也会害怕有一日自己的身份被识破。 “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易应该很明确了。” 艾尔海森蹲下身,向你伸出手。 你坐在废墟的残骸上,手中所执的匕首都因为这场大战后卷了刃。 艾尔海森目光所见不过是这场争斗后的残骸狼藉,在场除了他这位后来黄雀之外,再无漏网之鱼,而先前争斗的最后胜者,则是你。 地上倒着的七零八落的尸体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在一切还未发生之时,无人能料到你居然是最后的胜者。 “哦?”少女肩膀耸动,“年轻人,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明明是名比他还小两岁的少女,却偏偏摆出一副前辈的架势。 就像是一只重伤的猛虎被天空盘旋的猛隼抓住了受伤的机会,即使浑身浴血,也不肯露半分怯。 事实上你也是如此做的。 “叮—” 艾尔海森自然料到了这一步,抬手,弯刀挡下了你的匕首,发出兵器相接的铿锵声。 雄狮咆哮着宣誓自己的威严。 卷刃的匕首自然敌不过他的弯刀,所以你一击不中就松手,匕首掉落在地,反手抓住他握刀的手腕,以此为轴心,提气从上他头顶上旋了一圈,稳稳落在他空门大开的身后。 “别动。” 匕首抵住他的腰窝,你压住自己唇边溢出的鲜血,低声道。 “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 伤口因为你方才强行运功崩裂开来,大大小小伤口渗出的鲜血再度浸湿了你的黑衣,不过语气中却听不出半分虚弱,反倒是带着得逞的笑意。 “是吗?”艾尔海森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吓到的慌乱。 “你的身法确实高明,我的确躲不开。”他无视了你的话,转身与你对视, “不过我也没有必要躲就是了。” 那双干净漂亮眸子中倒映出你此刻狼狈的模样,你呆滞了一瞬,之后便丢了武器大笑。 “你居然看穿了?” “看穿倒是称不上,你这一手绕后确实精彩。”他并不觉着自己有什么出色的表现,“换了谁都能被你唬住。” 猛虎的咆哮不过是虚张声势,要说是独狼的狡猾诡计才对。 “不过你并没有上当嘛。” “正常来讲,人在生命被严重威胁之时都会不同程度上丧失一定的判断力,从而忽视很多直观且明显的漏洞。” “就比如——你为什么不杀我。” 他直视你的双眼,将自己所想娓娓道来。 “很简单的问题,如果你真的有能力能杀掉我,为什么还要留手呢?很显然,作为一名合格的刺客,面对强敌你并不会手下留情。” “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早就是强弩之末了。”你接着他的话继续道,“绕后举起匕首已经是我最大的努力了,我甚至连刺下去的力气都没有——” “不对,准确说还是有的,但是我并不能保证我对你造成伤害足以致你丧失行动能力。” “而这样反而会暴露你当前的窘境,进一步让我察觉到破绽,所以什么都不做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最好的选择,结果不还是被你看穿了吗?”你用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失血过多,强行运功五脏移位让你再也撑不住,终于是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店家,你这饺子闻上去好香啊,麻烦来两碗白菜猪肉馅的饺子。” 张老二听见这悦耳的女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抬头一看,那宛如凡尘仙的女子与另一位同样出色的男子正站在他的摊位前。 “好嘞,马上就来。”被这样两位光顾摊位,张老二可以说是受宠若惊,立马应道,手中抄起两份水饺下锅。 “小姐真是识货,这元宵夜市上就数我家饺子手艺最正宗,吃过的人都说好。” 你拉着艾尔海森找了方位子坐下,容貌出众的你们二人与这有些简陋的木桌木椅有些格格不入。 “识货?”艾尔海森看了眼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你。 怕是那群说好的老顾客中就有你。 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就上了桌。 “两位需要什么蘸料?” “不需要。” “只要醋就行了。” 你们二人同时答道。 “马上来。”张老二愣了一瞬,不过还是立马替你倒了一碟醋。 只要醋?这倒是少见,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如常来他摊位吃饺子的那位公子哥就奇葩的只蘸醋。 说起来也有几天没见到那位老顾客了。 吃东西自然是不能带着面纱,那些好奇你的容貌的人也驻足,目光投向这边,伸长了脖子。 艾尔海森目光冷冷扫过一圈,吓得路人都收回目光,不敢窥视。 “趁热吃。”你忍着饥饿,耐着性子解下面纱,举止优雅地慢慢享用这份美食。 这对你来说无异于一种别样的煎熬。 “小心烫,慢点吃。”艾尔海森形式性地关心了一句以维持他对外的人设。 这一碗饺子吃了很久。 主要原因有三个。 其一是因为你为了维持自己目前大家闺秀的人设而不得不放慢了进食的速度。 其二则是因为这两碗饺子都进了你一个人的肚子。 是的,你吃了两碗。 你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少量多次把艾尔海森碗里的饺子偷天换日挪到了自己的碗中。 以你多年习武的手速做起这种勾当自然是手到擒来。 所以在张老二看来,就是你吃的秀气,半天还没吃完一碗,而旁边的艾尔海森则吃的比你快,不久一碗就见了底。 “额,这位公子,你还需要再加一碗吗?” 张老二发现艾尔海森吃完了,习惯性地问道。 艾尔海森向你使了个眼色。 【怎么样,吃饱没?】 你接收到他的信息,神色凝重。 艾尔海森:看出来了,还饿着呢。 于是他一抬手,打算再续一碗。 “店家……” “店家,饺子不错,再来几碗打包。” 你打断了艾尔海森的话。 开玩笑,即使是饿着,你也不想继续这么慢吞吞的吃东西了。 “几碗?” 张老二捕捉到你话中的细节。 “是啊,店家你的饺子当真好吃,明日亲朋来聚,我想让他们也尝尝。劳烦店家给我打包几份生的。”你笑着放下筷子, “就猪肉韭菜,猪肉白菜,猪肉香菇,猪肉芹菜各来一份。” “好嘞,稍等啊。” 得了大单子,张老二乐的合不拢嘴。 你也乐的眉眼弯弯,只是身旁的艾尔海森神情复杂的看着你,难得用上了内力传音: 【不许半夜把我吵醒。】 吃那么多,晚上肯定睡不着,到时候指不定怎么来扰人清梦。 【喊你吃宵夜怎么能算吵醒呢?】 你唇角又往上勾了勾,在旁人看来温温柔柔的笑容,落在艾尔海森眼中无异于狐狸狡猾的笑。 【有福同享嘛。】 第3章 您吃早饭了吗 正如官员以官职大小论高低,江湖中人习惯以武力分高下。 可这样的划分标准实在太过简单太过片面,而人类本身就是复杂的生物。 就以你为例子。 一流的轻功,二流的外功内功,若是算上年龄,倒还可以称得上一句‘少年英才’,不过若说你是杀手组织的中流砥柱,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那未免让听者贻笑大方。 可事实就是如此。 遍布中原西域的庞大杀手组织旗下四象堂,你为白虎堂堂主,主掌杀伐,被称为‘冷面刽子手’。 “二流的武学天赋,一流的悟性,超一流的审时度势,以及罕有敌手的脸皮厚度,让你做小小堂主实在有点委屈了。” 艾尔海森是如此评价你的。 平心而论,除了倒数第二句夹杂了一些个人主观,其他倒算客观与夸奖。 一想到与你初相识的那段日子,即使是他也不由得头疼。 犹记当时艾尔海森将重伤昏迷的你转移到邻近的客栈,好心替你上药疗伤。 他有他自己的盘算,而其中你算是其中他看重的较为重要的一枚棋子。 所以他并不介意付出一些必要代价来换取你的帮助和信任。 而正当第二天早晨他起床打算查看你的伤势时,却发现你身着围裙,将一碟包子和一碟花卷放在桌上,表情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亲和。 “公子您醒了。” 艾尔海森根本没有见过你这副比一般府上侍女还要恭敬的模样,简直与昨日那疯狂的神态判若两人。。 “您是希望先吃早餐,还是……先吃我呢?” 少女手指一勾,解开颈口那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肌肤。 那语气神态,让他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副业。 但艾尔海森也不愧是艾尔海森。 因为他直接无视了你这明晃晃的勾引,直接转移了话题,指着桌上的包子问道。 “这早饭你做的?” 你听见他这话,立马挥手答道:“这怎么可能,我只比你早醒了五分钟而已。” 那样子动作洒脱利落,与刚刚的模样又是判若两人。 “包子和花卷是店小二送上来的,其实还有豆浆的,但已经被我喝了。”你拿出藏在桌子下的那两个空碗。 艾尔海森:“……” 这算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到无语,你思维的跳脱和行事的逻辑简直脱离了常理,让他难以预测。 “不过还是要恭喜你通过了我的测试,鼓掌。” 你似乎很满意他现在的模样,笑着轻轻鼓掌。 但只是这样简单活动,你的伤口还是崩裂开来,笑着笑着就咳出一口血,还差点喷到艾尔海森脸上。 他似乎有点后悔把你捡回来了。 一把将你抓过来,又是吃药又是上药,艾尔海森好歹把你的伤势稳定下来,抓着你的手输送内力,助你进一步修复内伤。 “咳咳……一只手没法鼓掌啊……” 你还是有些虚弱,靠在他身上有气无力道,但念念不忘那鼓掌,简直让人无语。 “来……借我一只手。”你用那只空着的手轻轻拍了拍艾尔海森的手背,让人哭笑不得。 “有说话鼓掌的力气不如多费些心神自己疗伤。” 情报里表示你向来心狠手辣,冷酷的像是无情的杀戮机器。 可现在这位高冷的杀手正在插科打诨,向他展示你那深不见底的下限。 “说的好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就算我有些心猿意马无法专心也是很正常的,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话刚说完,艾尔海森就离你远了一些。 “那你继续保持你的矜持,恕我不奉陪了。” “谁说我矜持了?为什么拒绝贴贴,有便宜不占是傻瓜好。” 你的回应着实出乎意料。 但艾尔海森还是又离你远了一步。 “你是害怕自己吃亏?没事,大不了我补偿你……” 说着伸手要解自己的外衣,下手毫不含糊。 “算了……” 他把你作乱的手按住, “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别动。” 你刚要开口,艾尔海森立马补充道, “话也不准说。” ——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艾尔海森左手提一盒至少装了四种小吃的多层食盒,右手拿着你送他做报酬的兔子糖画。 他“咔嚓”一口咬下这可爱兔子的半个脑袋,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你。 手中的糖画金鱼俨然尾巴和头都没有剩下。 少女以一手‘无中生友’强行打包数种特色小吃回家,也不知道她今夜能不能吃下。 习武之人饭量是不小,但若是这么多…… 艾尔海森咬碎兔子的后腿,掂量了下手中食盒的分量。 估计能撑死她。 热心摊主送了一盏花灯给你,你提在手中,漫步于这灯火通明的元宵夜市,看上去倒也颇具几分仙气。 “逛够了?” 这句话是你问他的,语气不似同那些摊主交流时的温和,显得有些理智清冷。 “够了,该见到的都已经见到了。” 艾尔海森回答道。 你半开玩笑:“下次再找我做这种苦差事,我可得加价了。” “这些点心还不够堵住你的嘴吗?” 除了你手上提着的花灯,其余点心几乎全是他付的钱,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你打开食盒取出一块绿豆糕放入口中,笑道:“自然够,但是想阻止公主的想法,只靠这些小动作,可没那么容易啊……” 第4章 您考试吗 正如艾尔海森自己所言,他是一名书生,而且还是一位身负功名的书生。 至于何等功名。 他本人袒露时却没带什么自豪:“探花。” 这个探花自然是指殿试一甲第三,三鼎甲之一那个探花。 不过艾尔海森本人倒是并不喜欢这个名次,因为探花太过高调,完全不符合他的预期。 “以我的算计,该拿到一甲偏后名次的才对。” “说真的,以你的性格,会去参加科举才是出乎意料。”你毫无形象地啃着甜糯的玉米,口中含糊不清,“科举那一套应该不适合才对。” 此时你与他相识有一段时日,也算是了解这位玉树临风的探花郎自身观点与这国度的制度有许多冲突的地方。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艾尔海森托腮,指节轻敲桌面,“虽然我读书的方式与他们不大相同,但考取一个功名,能让我的生活便利许多。” “再说了,这也并不算什么难事。” “是是是,你探花你厉害,我一介童生我不说话。”你啃完玉米把核一丢,擦了擦嘴。 “你不是女子吗?”艾尔海森惊奇道。 在本朝,女子并没有参加科举的权利,即使想成为一个小小的童生也不行。 “女扮男装啊,县镇的审核机制不够严格,让我钻了空子,可惜后面的乡试变得严格了,” 你又抓了一把瓜子开磕,像是在自己家中那样自在,“也不是说不好混进去,只能说得不偿失罢了。” “既然你参加过科举,那自然能察觉到这庞大机构的一些问题。”艾尔海森看了一眼那被你一爪抓去一半的瓜果碟,接着道,“比如管理方面,亦或是评价制度。” “评价制度我不大清楚,但我知道只要你钱够多,甚至还能避过搜身,带小抄进考场。”瓜子磕多了有点干,你喝了一口冰镇的西瓜汁,清甜的口感让你忍不住又多喝一口,心想着今日离开时一定要好好敲诈艾尔海森两个大西瓜。 “评价制度的问题其实很明显,你猜猜我为什么是探花。” “为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帅哈哈哈……”你嘲笑道,但见到他严肃的神情后笑声戛然而止。 “不会?!真是因为你长得帅?”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甚至还伸手要去扯他的脸蛋——当然那只咸猪爪伸到一半就被艾尔海森打掉了。 “虽然你确实好看,但是当今圣上又不是取向有问题,长得再帅也不至于让你名次升那么多。”你还是不解。 如今的皇帝年过半百,后宫佳丽三千,儿子足足有九个之多,不像是会被艾尔海森的美貌迷惑的样子。 “皇帝的是取向没问题,但殿试之时,他破格让二公主坐在一旁观看。” 一想到当时殿试时的情景,艾尔海森就皱起了眉。 “所以……你是被公主看上了?”你也不笨,立马反应过来,吃惊地嘴巴张成了“o”形。 “只因为公主喜欢就更改科举排名,这确实有点……”你对于这个现象,也是唏嘘不已。 不过皇帝对于二公主的喜爱,那简直是举国皆知,做出这等事也是不奇怪。 毕竟十三年前二公主出生那日,彩霞蔽日,乃是天降祥瑞,皇帝龙颜大悦,于是大赦天下。 直到今日,二公主还常常作为天降神女出现在坊间的话本为人津津乐道。 等一下……十三年前? 意思说那二公主到今日也才不过豆蔻年华? 意识到这一点的你猛地抬头,盯着艾尔海森那张俊脸,啧啧称奇, “果然萝莉都喜欢大叔吗……” 话音刚落,艾尔海森就一巴掌按在你后脑勺上,让你的脸跟石桌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砰’的声响。 “再说胡话我就把你的脸嵌在这桌子上。” 平心而论,即使没有公主的另眼相待,以他的水平也能考取进士。 二十多岁的进士不管是放在过去还是现在都少有人在,称一句‘年少有为’并不过分。 但是…… “她现在才十三岁啊,豆蔻年华多么青涩,你快比二公主大了一轮,大叔你怎么下得去手的啊。” 面对你的贫嘴,艾尔海森的回应很简单。 与其同你比拼节操下限与脸皮厚度,倒还不如直接动手来的妥当。 “等等,海哥,我错了,有话好说,别拔刀——” “啊——” —— 艾尔海森最后还是没有拔刀,只是抡起拳头把你按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 “所以说因为你拒绝了皇帝的赐婚,才由风光无限的探花郎沦落这副田地?” 你拿起冰西瓜汁贴在自己被揍得淤青的脸上。 “正如你方才说的,我比二公主大了快一轮,要让我做驸马,我定然不会同意。” “这对我来说代价太大了。” 也许是为了弥补你,他取了一杯冰块贴在你另一边脸颊上, “我参加科举考取功名是为了方便自己,而做驸马对我来说百害无一利。” “是啊,抱着个只能看不能吃的未及笄小萝莉,外面的女人多看几眼都要提心吊胆,想想都憋屈。”脸上的淤青并没有影响你的说话能力。 艾尔海森活动关节,发出咔咔声:“说实话,我觉着我刚刚还是下手轻了。” “开个玩笑,”你感觉自己脸上的淤青又在隐隐作痛,连忙终止这个话题,“不过你拒绝的那么干脆,二公主就没表示什么吗?” “她询问我拒绝的理由。” “那你的回答是?” “心有所属,不敢负佳人,只求公主谅解。” “确实,你这样说,二公主还强行要求你入赘,那属实是有些不识大体了,还容易落下话柄,影响她天赐神女的身份。”你摸摸下巴,思考道,“不过你这样做,漏洞也不小啊。” “且不提公主受到了忤逆会不会因爱生恨,这一举动,无疑将你口中的‘佳人’推到风口浪尖,对她风险极大,这下谁又愿意充当你的‘佳人’来堵公主的嘴呢?” 你与他认识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小子孑然一身,身旁异性都没有几个,又能从哪儿变出个‘佳人’陪他演戏呢? 你疑心自己是漏了某个环节,不然以他的脑子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环,却见他忽然笑了。 这小子生的一张好面孔,平日间不笑之时生人勿近,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疏离感,像是胡同里那只大灰猫,皮毛油光顺滑,但不给人摸,外人靠近就逃离,若是想要强行抓住就会挨它一爪子。 而你就是手贱的那其中之一。 但今日这猫咪怎么转了性子? 世人常称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冷美人妙在那一双勾人的眸子,不笑时宛如平静古潭,深邃幽静。而如今那一潭死水有了波动,泛起别样的涟漪,撩动旁人心弦。 也难怪二公主对他一见钟情,就算是你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只是他笑的怎么就……看上去那么不怀好意呢? 第5章 所以我的烧鸡呢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你抱胸仰头看向艾尔海森,眼中带着戏谑, 让你一个刺客伪装成为他的‘佳人’,欺上瞒下,他倒也是想得出来。 “选择我作为你的合作对象还算是有眼光。” 俯身伸手轻扶上他的脸颊,凑近在他耳畔轻声询问, “那么请问你又是从何时,开始算计我的?” 如此看来,他本就是怀着目的找上你的。 少女的指尖勾住他的鬓发,轻轻划过他的耳廓,动作轻柔,呼吸洒在他的脸颊,酥酥痒痒的,分外勾人。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会为这副景象心猿意马。 可艾尔海森知道,若是自己的回答让你不满意,眼前的绝代佳人转瞬就会翻脸化作残忍的刽子手,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就会一下刺进他的喉管。 就像一条颜色鲜艳的阴狠毒蛇,冷冷的吐着信子,对他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上来一口咬断他的脖颈。 “谈不上算计,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你需要一个合理合适的身份生活,而我正好也需要一名能自保且精通易容的‘妻子’。” 艾尔海森不在乎你的威胁,坦荡道, “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你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才对。” “确实,”你笑道,收手坐回位置,“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么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计划从今天开始实行?”艾尔海森面对你的提议,皱眉问道。 即使是他,也觉着这是不是太过激进了。 计划方案落在纸上,连墨水都还未干透。 你抖了抖把几张纸分开,弹了弹那页新鲜出炉的计划书。 “自你中探花已经半年有余,往后每往后拖一天,计划的成功率都会下降。” “而且今天的时机很适合。错过今日又得多等好几天。”你拍拍他的肩膀, “既然选择与我合作,那就相信我。” “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没必要因为你损害自己的利益。” 似乎是被你感染,艾尔海森笑容中都染上几分邪气。 “那我就静等好戏开场?” 如葱尖的纤纤玉指点在他的唇上,微凉的触感转瞬即逝。 “可别妄自菲薄,你也是主演之一啊。” —— 京城作为最为繁华的城市,人口自然众多。 哪怕是并不以繁荣着称的京西街道,其繁荣程度也远胜一般城镇的中心地段。 足够宽敞的街道,道路两旁的各色店铺,沿街叫卖的小摊小贩,形形色色的人构成了这条街道的繁华。 更别提今日赶集,街上更是人来人往,叫卖声络绎不绝。 而现在,一名头戴幂离的白衣少女闯入了这片与其格格不入的天地。 京城不乏外来者,就算是别地的贵族公子富家小姐也不在少数。 但白衣少女却与他们全然不同。 毕竟她是孤身一人,不像那些小姐有丫鬟伴随,马车接送。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使她气度非凡不似普通百姓,也还是无人认为她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 外界的打量几乎要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纱将她看穿,换了一般女子或许会因此如坐针毡难以见人。 但少女却压低帽檐,似乎是强行让自己不要在意他人的目光。 她来到一家卖酥糖的小店,选好一小份酥糖。 “大姐,你知道这附近有艾姓的人家吗?” 李大妈乐呵呵地掂量着手中的碎银,却听到那少女如此小声询问。 先前隔得远,如今近了,才发现那薄薄的幂离下的少女生的一副好面孔。 光是这一副相貌身段,就不输那些世家小姐。 一身白衣上染了尘埃,眉宇间带着些许疲惫,想来是风尘仆仆赶来京城寻人。 “姓艾的人家吗?这姓有些少见啊。” 或许是因为被这样一位少女称大姐让她开心,李大妈难得动了动她的善心想了想。 “湖水街似乎有位兰台郎是这个姓,好像叫艾什么森来着……” 李大妈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一把抓住手,吓得一激灵。 “对的,就是他。” 白衣少女瞬间失去了方才的沉稳冷静,就连那眉眼的疲惫都被喜悦冲散,她激动地握着李大妈的手一个劲儿道谢,还将一小块碎银子塞进王大妈手心, “大姐,真是多谢了!” 说完立马风风火火离开,急的连那称好的酥糖都忘了带走。 她沿着街道快速搜寻,不多时就寻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可真当到了门前准备敲门时,白衣少女抬起的手却犹豫地悬在了半空。 她维持了这个姿势良久,最后还是放下了手,身影显得有些落寞茫然。 而这一幕,全数落在了那些吃瓜的路人眼中,演绎出多种解释。 似乎是做了某个决定,少女带着落寞转身打算离开,却撞入某个温暖的怀抱。 纸袋里的烧鸡因为她这一撞全数滚落在地,烤的油光金黄的烧鸡沾得满是灰尘,分外可惜。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赔偿的。” 白衣少女一个劲儿地低头道歉,伸手就要从钱袋里取来碎银赔偿。却不料那被撞的人一把抓住她的纤细手腕。 “你怎么来了?” 艾尔海森握住她的手腕,那双好看的眸子反复打量少女,似乎想要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 “你怎么来了。” 他又问了一遍,语气较比上次没那么激动,倒是带了几分意外的喜悦。 “我……”少女脸颊绯红,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将那个难为人的理由说出口,最后终是鼓起勇气小声道, “我……想你了……” 第6章 海哥你欠我的烧鸡什么时候还 “计划实行的不错。” 你方才在街上的那一番演出,哪怕是艾尔海森也忍不住称赞。 原计划中,这编好的故事本该由他想办法传的人尽皆知,其中免不了费时费力,但如今经你手一更改,转换为让坊间百姓自发相传,不仅节省了气力,而且还大大降低了风险。 你这一番演出看似轻松,但细细想来每一关节都有各自的缘由。 无论是选定的时间,还是选择交谈的人,都是你经过思考权衡之下才决定的。 “李大妈家的酥糖用料次一等,味道本就不好,不过仗着有个好看的模具就卖那么贵……” “若不是她天性八卦,生的一张好嘴,我才不会买她的酥糖!”你扁着一张嘴,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最后才没有拿走那包牛皮纸装好的酥糖。 “还有啊,我的烧鸡!”你一手叉腰,一手戳着艾尔海森那张帅脸,指责道,“艾尔海森你居然让烧鸡滚到地上!” “那是你自己撞的。” “滚犊子!你赔我烧鸡!” —— “我想起来了,艾尔海森你还差我一只烧鸡。”你夹着一块酥饼放进口中,忽然想起来这一年前的陈年往事,“你欠我的烧鸡什么时候才还?” 这番夜市大扫荡,周师傅家的烧鸡早早就关了门,所以并没有买到。 “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艾尔海森起手就是一只鸡腿塞进你的口中,堵住你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与其同我斗嘴,不如想想后日二公主及笄礼该如何应对。” “唔唔唔唔唔唔唔。”‘她及笄关你屁事。’ “公主及笄乃是大事,当今圣上独宠这个二女儿,正月十七宴请百官是板上钉钉的事,届时不仅是我,连你这样的女眷也要出席。” “唔唔。”‘我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脏话。” 你瞪大了眼,艾尔海森看见那露在外面的鸡腿骨上下疯狂摆动。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快吃你!” —— “真是的,不知不觉和你认识都已经快两年了啊……”你咬着撕下一块鸡腿肉,感叹道,“就连那个二公主都已经快成年了啊……” “是啊,从最开始施行计划到今天,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艾尔海森抿一口果酒,“只可惜时至今日,二公主还没放弃。” “毕竟她喜欢的是你这张脸而不是你这个人嘛~”你啃完鸡腿,用那只油腻腻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要说我就该实施我最开始的提议,早毁个容屁事都没有了……” 话没说完,艾尔海森又给了你一拳。 你以掌接住他这一拳,又拿了块糕点丢进嘴中。 “作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她要什么得不到,从你最开始拒绝她的那一刻起,她应该就对你产生执念了。” 你偏头眨眨眼,“如果用坊间话本子里的话来描述,那大概就是……”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而在这一心理下,她是不会轻易放弃你的,哪怕你是有妇之夫也不行。”你疯狂吞吃着绿豆糕,心想着张嫂子家的绿豆糕真心不错,下次可以多买几盒。 “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你神情严肃,义正严辞道。 “绿豆糕粘脸上了。” “哦?是吗。”你接过艾尔海森递来的手帕擦脸。 “左边再上面点……下面点……再右边点……对了,这下擦掉了。” 你把手帕丢在一旁,继续分析。 “刚刚说到哪儿了?对,妾不如偷,强扭的瓜肯定甜,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按照她这个心理,我怀疑她及笄礼上要放大招。” “及笄礼在女子一生中极为重要,女子及笄,意味着她能正式婚嫁,以二公主的权势,如果她愿意,在礼成当日就选定婚嫁对象也不是不行。”艾尔海森见你吃的香,拿了一块绿豆糕想尝尝什么味道,却被你一把抢走塞进嘴中。 “不过你已经娶人,她贵为公主又不可能与我共侍一夫。”你抢到了最后一块绿豆糕,笑的眉眼弯弯,“所以这一年间她不断对你施压,让你仕途受阻,暗示你休掉我来换取前途,不过你宁死不屈哈哈哈。” “但如果女子失德,或是犯了大错,身为公主的她或许能代我休掉你。”艾尔海森理出了思路,“她这次宴会,或许是想要直接对你下手。” 你喝甘蔗汁看着他,一脸无辜。 “我有打探到这次宴会是男女分场,皇帝同百官坐一厅,公主同女眷们坐一厅,届时我根本无法顾及你那边。”他发现了问题所在,“在她看来,孤身一人的你无疑于待宰的羔羊。” “毕竟你对外的人设是大家闺秀,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胡扯,我表现的人设分明是外表柔弱内心坚强,不惧世俗眼光孤身上京寻情郎的……”你一拍桌子,反驳道。 “可在她们眼里你就是个弱女子。” “行,不是每个人都懂欣赏,我接受这个解释。”你眼中流露出对她们的鄙视。 “还有两天,时间算充足,把你买的这些东西都吃了,好好做准备。” 艾尔海森并不担心你的安危,能在杀手组织中混到这个地位想来也不是善茬,与其担心你会不会受伤,倒不如担心如果二公主玩脱了彻底惹怒你,你会不会顶着压力找机会刺杀她。 “不用多想,我脾气还算不错,不会轻易动怒。”你看出了他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肩膀。 “除非吃的被抢?” “遇到那种情况确实会生气,”你立马答道,“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就在刚刚,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艾尔海森见你神情变得严肃,问道。 “我……没有经历过及笄礼……” 听了你的话,他看了看你的脸,随后又掐了一把你的腰。 “海哥你干嘛!”你怕痒,往旁边一缩,离他远了一步。 “不知道二十几的人了,装什么嫩。” “谁跟你说年龄了!我是说我没有参加过及笄礼啊,我根本不知道及笄礼的流程啊!” 第7章 还有的还是得有 ‘组织’的起源少说可追溯到百年以前。 如今暗桩遍布各地的杀手组织那时还远没有这样的规模,那时的江湖,也远比现在混乱。 各大势力都没成气候,江湖中多是一刀一剑快意恩仇的游侠。 组织的雏形只是一个小酒馆而已。 店家的烈酒远近闻名,不少江湖中人都愿意来这小酒馆痛饮一场。 酒馆中的熟客打过照面都算相识,一来二去,也算是交了朋友。 而就在这时,有一人站了出来,作为牵线人,对众人提议到: “各位,生逢这乱世,是不幸也是幸运。天地之大,五湖四海,你我既能同坐酒馆饮酒,便是缘分。” “江湖之大,既存于这混乱之中,岂能独善其身,与其被汹涌的浪潮挟卷,倒不如一同开创一条独属于我们的康庄大道。” 没有那些名门正派的理念和信条,也不像那些歪门邪道一样损人不利己。 而是以小酒馆为基地,交换各自的情报,将自己的需求和任务发布,交由另一人来完成。集众人之力,一个日渐庞大的组织渐渐开始运转。 这,就是杀手组织的前身。 而那位牵线者,正是组织的第一位首领。 时至今日,杀手组织的势力也不局限于那小酒馆中,而组织中的杀手,除了像当年那些江湖侠客一样自愿加入的外,还有组织专门培养的,专属于组织的‘刽子手’。 他们中,稍逊者同那些加入的杀手一样为完成任务而奔波。 而其中的佼佼者,大多作为组织的心腹,担任着管事或是堂主的职务。 喜、怒、哀、惧、爱、恶、欲七位管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主。 而你,正是新一任白虎堂堂主。 —— “堂主,那些叛徒已经全数剿灭,无人逃离。” 你一边溪水清洗自己的匕首,一边听飞燕向你汇报。 “休整一刻钟的时间,打扫残局。” 你将匕首擦干归鞘,却发现她身旁没有另一个身影,“飞羽呢?” 飞羽和飞燕是你的副手,跟随你也有段时日,同时也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回禀堂主,姐姐她击杀毕思时伤了腿,正在包扎伤口。” 这群叛徒中不乏武功强于俩姐妹的人,而毕思又是其中最强者,即使被你一击伤了右手,也不是她俩能轻易解决的。 你目光看向这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面上虽无表情,却还是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丢给飞燕。 “用这个,效果好些。” “多谢堂主。”飞燕接过这金疮药,眼中带着感激。 你看着她稚嫩的面庞,又落在了她沾满鲜血的双手,抿紧了唇,不知道思考着什么。 —— “你怎么还在看?”艾尔海森在你身旁坐下,倒上一杯茶水,却自己端起喝了,“只看宾客的部分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世家规矩众多,光凭口口相传根本不能做到全面,自然就有相关的条例书籍。 女子的笈礼他了解的并不比你多,所以寻来相关条目供你阅读。 “仪程部分你应该不需要操心才对。”艾尔海森凑近瞄了一眼,发现你早就看完了该看的部分,“二公主就算再针对你,也不至于拿自己的仪程做文章。” 可你并没有听他的话,反倒是继续翻阅,神情专注,似乎想要将这些内容都记入脑中。 艾尔海森抿了一口茶水。 你平日间算不得好学,常看的书籍多是那些坊间话本,如此认真的模样倒真是少见。 “是为了你身边那两个丫头?” 你听了他的话,终是从阅读中脱离,抬眼看了一眼他,算是承认。 “你见过她俩?”你寻思着你并未带两姐妹在他面前出现过,他又是如何得知。 “前段日子你在江南出任务的时候,我正好随同御史去江南查州府贪污的案子。”艾尔海森并不避讳同你谈论他的行踪,“那时正好撞见你身旁跟了两个丫头。” 十三四岁的年纪,青涩而稚嫩,乖巧地跟在你身后,看向你的眼中带着崇拜和敬畏。 “你想替她俩举行笈礼?” 你点头。 “何必呢,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过只是个虚礼。”艾尔海森并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想法,“笈礼并不会让人一夜长大,没经历过的人也不是停滞了成长。” 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并不是那种在乎形式的性格才对。 你翻过最后一页,合上书本。 “有些东西,她们可以选择不要,但是不能没有。” 听了你的话,艾尔海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久违地沉默了片刻。 “难怪,照她俩的年纪,放在一般人家中或许不谙世事,但落在杀手组织中……” 孩童心性并不坚定,易被污染,若是长期处在组织那种扭曲的环境下,意志不坚定者则会沦为组织的傀儡。可那日所见,两个孩子眼神澄澈,想来心性并未扭曲。 “看样子,你把她俩保护的很好。” “保护称不上,”你把书籍放到桌上,神情淡漠,并不觉着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我只是觉着这世间的丑恶,少一个人经历也不见得是坏事。” 第8章 小孩子懂什么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眨眼就到了赴这鸿门宴的一天。 一年多的谋划,今日便是胜负的关键。 艾尔海森早早就在门口等你。 “你脖子上的是……”他眼尖发现了你白嫩的脖颈上一点若隐若现的红痕。 位置选择的十分巧妙,不显眼,但是一旦发现就会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吻痕啊,”你大方承认,“我思考了一下,觉着不应该用自己的短处去碰他人的长处。” “哦?”艾尔海森好奇你何出此言。 “那些繁琐冗杂的规矩我研究这两天自然是比不上她们切身感受十多年,与其小心提防她们如何利用规矩来针对我,倒不如放下身段主动出击,利用规则外的方式打败她们。”你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认那个痕迹没有花掉。 “所以这个吻痕也是你作战计划的一部分?” “自然,这可是我想了快半个时辰才得出来的绝妙位置,怎么样还不错。”你颇有些自豪。 “半个时辰?”艾尔海森实在是好奇你为什么思考了半个小时。 “是啊,我结合自身所学和一些理解,完整模拟了整个过程,最后得出了这个位置。”你摸摸下巴,笑的诡异。 “整个过程……”他眯起眼,察觉到事情不妙,同时也猜到你作战方案的方针了。 “诶,半个时辰太多了吗?我还把前戏算上了。”你笑着逼近艾尔海森,“海哥可不是我说,你可千万不要夸大自己,要知道一般男性的平均时长……唔唔唔……” 艾尔海森及时捂住了你的嘴阻止了你的污言秽语。 “等下,你的作战计划中丢的脸,该不会是我的。” 你面对于他的质问,无辜的眨了眨眼。 —— 当今圣上宠爱二公主也算是人尽皆知,但即便如此,世人还是低估了他对于二公主的宠爱程度。 “这个排场,怕是太子大婚也不遑多让。”你惊于这声势浩大的场面,扯了扯艾尔海森的衣袖。 “害怕了?”他捏了捏你的手心,语气中带着一点幸灾乐祸,“接下来我们就要分开了。” “害怕倒也不至于,只是排场这么大的话,我闯祸了,你岂不是会更惨。”你松开他的手,随着侍女的指引向另一个会场走去。 男宾与女宾的会场相距并不算远,大致只有五分钟的脚程。 与男宾会场不同,女宾会场设置在一处园子中,其间有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坐落于中央,想必仪式就将于上面举行。 环顾四周,整个园子布置的并没有多么富丽堂皇,反倒是透着一种雅静。 就像是平日间公主邀请她那些小姐妹开茶话会的场所,只是规模大了许多。 你由侍女领着在一处离高台略远的石桌坐下。 艾尔海森官职六品,负责掌管典籍,并无实权,在旁人眼中实在算不上什么美差,甚至不如一般的七品官职,被安排到这个位置也是情理之中。 就连与你同桌的其他官太太,看向你的眼中也带着些许轻蔑,只是碍于坐于高位的人没发话,不好抢先开口嘲讽罢了。 你与艾尔海森都不是习惯于提前到场的人,所以基本都是掐着点赶到会场,算是最后一批。 你入座后不久,仪式就拉开帷幕。 笈礼有条不紊地进行,正如艾尔海森所言,二公主并不会拿自己重要的笈礼来向你设套,重头戏应该在后面的宴会上。 二公主抬着自己高傲的头颅,完成笈礼的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高台上的皇后看着自己这个受宠的女儿,眼中全是满意与欣赏。 对于二公主而言,笈礼的完成意味着她已经成人,可以正式踏入成年人的圈子,在很多事情上可以自己做主,少了几分限制。 “艾夫人,前几日本宫派发帖子请大家前来参加赏花会,你为何没有赏脸呢?” 一阵寒暄过后,二公主终于是露出了真面目。看似温和的询问下,背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算计。 “回话的侍女说是身体抱恙,不方便参加,可今日所见,却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你放下手中的酒盏,唇上还挂着未擦净的酒液,透着些许晶莹的色彩。 二公主这算是明知故问,今日她笈礼,除了重病确实不能出席的,其余人都得参与,哪怕是你真的身体抱恙,但只要还能走动,就得参加。 不过那日你正好不在家,应该是海哥找了个理由给你推了过去,事后也给你交代了此事。 欺瞒公主,如果她执意追究,也是个不小的罪名啊。 “公主可是误解了,那一日真是不凑巧,确实不方便参加……”你脸上飞上一抹红霞,轻咬唇瓣,“并不是想要欺瞒公主。” “哦?何事。”二公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想着无论你报出怎样的病症,她都要一口咬定你的罪名。 “可……可真是难以启齿。”你垂眸,脸颊更红了,“那日正巧休沐,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二公主语气中带着威胁,“是本宫这小小的赏花会你看不上眼?” “当然不是,只是那日确实不方便见人。”你低下头,绞着手指,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公主莫要追问了。” 你身旁眼尖的官夫人们注意到你脖子上那一抹不起眼的红痕,再结合你这一副姿态,大家都是过来人,自然懂了你的难言之隐是什么。 确实,如果真是因为那样没法前来,倒是情有可原。 “哼,不要追问?回报的侍女说,她甚至连你的人影都没见着,反倒是艾兰台替你回绝,说你病重连床都没法下,你当真如此傲慢!” 底下的夫人们听到这话,莫名像是嘴里被塞了一把狗粮和柠檬:已经到连床都下不来的程度了吗?!艾兰台未免也太猛了。 她们转头看向高台上咄咄逼人的二公主,甚至觉着她的针对带了几分滑稽可笑。 果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啊。 最后还是皇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招来嬷嬷探查了一番,最后拦住了二公主,阻止了她的这场闹剧。 第9章 吃狗粮吗? “艾兰台,倒是许久未见啊。” 艾尔海森抬头,说话的是一名中年人。 艾尔海森认得他,是同他一届的考生,官宦世家出身,最后中了进士,现在职位大抵比他高半个品级。 不过他就一虚职,自然是不能和那些实职相比。 “那日殿试一别,想来已经过了两年了。”那官员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那日艾兰台在殿试备受圣上青睐,我们皆言你要飞黄腾达了,谁知世事难料啊……” 嘴上说的惋惜,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真是可惜了啊,艾兰台的娇妻终是阻了你的仕途啊。” 这官员家中有些关系,那日殿试上二公主对艾尔海森的喜爱自然也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要说艾兰台那位妻子,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佳人,”官员碰了碰艾尔海森的酒盏,“但美人和前途,艾兰台要多想啊……” 艾尔海森当做没听见他的话,沉默一言不发。 他自然没有错过提到你时,那官员眼中闪过的一丝贪婪。 这世道女子难做,若是一般女子被休,无论对错在谁,大多会背负流言蜚语,再难立足。 若是他没有想错,这官员是想等他将你休掉后,找个机会纳走作一名小妾。 毕竟在那官员看来,他休了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美人与前途,这还用思考吗? 女人如衣服,这世道多是为了前途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估摸着宴会快结束,艾尔海森起身就要离开。 反正他坐的位置偏僻,就算先走一步也并不会妨碍他人。 正当他出门之时,正巧女宾这边宴会散场。 二公主整出一场闹剧,导致后面气氛一直有些尴尬,所以皇后索性提早结束了宴会。 各位夫人有些待在原处等着男宾这边结束,有些则是坐上马车离开。 而你却是走到半路被艾尔海森截了个正着。 只是一眼,他就发现了正慢悠悠踱着步的你,于是飞快上前把你抓住。 “早生贵子啊早生贵子……” 本与你谈着话的官夫人见艾尔海森赶来,留下这一句话就飞速遁走了。 “看样子是赢了?”艾尔海森没有错过你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虽然看上去像是傻笑。 “跟小屁孩论什么输赢,都不在一个层级上。”你把力转到相牵的手上,远远看上去像是靠在他身上。 “喝酒了?”艾尔海森戳了戳你红的发烫的脸颊,之后还捏了捏你的脸蛋。 他知道你平时不爱喝酒,只是喝一口都容易上脸,稍微多喝就会头晕头疼,最多也就喝一点低度数的果酒,或者吃一碗醪糟汤圆。 “嗯,脑子有点晕,借我靠一下。”被发现的你直接变本加厉,大胆地往他怀里钻,整个人的重量落在他身上。 艾尔海森察觉到四周打量的眼光,闭眼暗自叹了口气,最后一个拦腰横抱把你抱起来。 结合到之前那位官夫人离去时的那句“早生贵子”,很难说你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这次你到底是造了什么谣,只能说上了贼船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了。 少女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像是一个小暖炉一样源源不断传来热度,让他不由得思考你到底喝了多少。 “头疼……睡一会儿……” 没有过多的解释,你就闭上眼,像是睡着了。 但艾尔海森知道你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罢了,像你这样的职业刺客是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毫无防备地陷入睡眠。 不过你也是真的累了,前几天执行任务耗费了你大量心神,即使是这几日在家,也没有真正地休息,反倒是不断思考今日该如何应对二公主。 喝了酒后整个身子乏,连走路也不大利索,日后果然还是要少饮酒。 艾尔海森看着怀中难得安静的你,只觉着平日间顽皮恶劣的少女现在看上去分外乖巧,倒有几分你口中自称的‘大家闺秀’风范。 “算了,回去再问……”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抱着你大步向前。 _ 宴会散场后不乏夫妻同行,但大多只是并肩而行,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则伸手勾着手指,眼中带着甜蜜。 这倒不是恩爱夫妻少见,只是社会风气如此,中原女子大多矜持,夫妻之间更多向往着相敬如宾的生活。 所以当艾尔海森抱着你离开时,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有替你们感到羞愧的,也不乏眼中带着羡慕的。 不过这一切艾尔海森并不会在意,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旁人身上。 他们所坚持遵守的矜持和规矩艾尔海森并不在意。 这也是你最为欣赏他的一点。 他听到怀中那人发出的轻笑,淡淡的颤动落在他的胸膛,没忍住垂眸看了一眼。 少女睡颜安详,唇角勾起,不似妆容那般乖巧,带着几分邪气,小脸又因为这段时间的胡吃海喝多了几分圆润,软软的靠在他的胸膛被压的失了弧度。 “在笑什么?” 他知道你并没有睡着,也许是喝多了头晕,又或许是纯粹懒得走路。 “我闻到周师傅家烧鸡的香味了。” 你抬手捏着他衣服上的褶皱,没有睁开眼,小声道。 “想吃。” 专业的刺客大多有着过人的嗅觉和出色的伪装能力。 但艾尔海森是真的没料到,这些技能会被你拿来找吃的和向他撒娇。 是的,你刚刚在向他撒娇。 平心而论,你伪装的声线甜糯,语气软软的,任谁听了心都会软三分。 但若是结合你平日的本性,再软的心肠都会凉上半截。 而且若是他真的答应了,事后估计会被你揪住把柄,笑话起码一个月。 “海哥……” 你扯了扯他的衣服,继续撒娇道。 “别用这个声音说话,我怕吃不下晚饭。” 刻意的撒娇让他身体有些不适,身上起了一片片鸡皮疙瘩,他从未有现在这般想念你平日间正常的说话声音。 “那就给我买烧鸡,不然我继续恶心你。”你咯咯咯地笑了,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我抱着你,还有多余的手去买吗?” “那到地方你就放我下来。” 有些醉意的你即使没有刻意伪装,声音也比平时多了几分鼻音,听上去软糯,只是本人不自知罢了。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酒气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果香,倒是显得可口。 艾尔海森目光落在了你脖颈处那一点碍眼的红痕上,喉结动了动,终是在把你放下来时抬手抹去了那一处印记。 但不知是因为胭脂质量太好被晕开了,还是他抹的太过用力,你雪白的脖颈红了一片,倒是更惹眼了。 “店家,麻烦来两只招牌烧鸡,分开装,再用两层油纸细细包好。”你眼中闪着光,笑的灿烂。 艾尔海森站在你的身后,抬手搭在你的肩膀上,盖住了那一片微红。 你全身心都落在那香气扑鼻的烧鸡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兴奋地搓搓手,接过两个牛皮纸袋。 “这位夫人小心烫。”周师傅也是没料到你竟然是直接把袋子托在手中。 烧鸡要新鲜出炉才能保证口感,温度自然低不得,即使包了好几层,那透着的热度也不是一般贵夫人细皮嫩肉能承受的。 可这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你的手看似白嫩,实则不乏习武留下的薄茧,自然是没那么娇气的。 只是人的手只有两只,如今一手一个袋子,倒是全部都被占据,倒是没法干别的事了。 一抬脚,失了支点的身体有些重心不稳,沉重的脑袋带动着身体不自觉地向一边偏去。 艾尔海森认命地抢过你手中的一只烧鸡,再把你另一只手牢牢攥住,防止头重脚轻的你一个不留神在大街上直接栽了过去。 或许是刚刚拿过烧鸡,少女的掌心被烫得柔软,攥在手中倒是别样的触感。 被酒精影响的你反应较平时有些迟钝,不过倒是更喜欢笑了,看上去多了几分傻气,得了依仗抬腿大步向前。 “海哥,你可得抓紧我啊。” 第10章 番外1 还不是如此的当年 醉花楼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地处繁华地段,不仅从外面看去雕梁画栋,精致大气,里面的装潢也是别有洞天。 桌椅皆由上好的木料打造,整个大厅不过寥寥数张桌子,另外的半壁江山则是一座精心打造的舞台,其上数名舞姬展现着自己妖娆的舞姿,眼波流转眉目传情,妄图得到座下任意一人的青睐。 这酒楼的老板也算是有些来头,不然也不至于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 “各位官爷吃好喝好,若是看中了台上哪一位,大可私下跟我透露。”庞大海满脸堆笑,肥大的手掌叠在一起,一副谄媚小人的模样,“我醉花楼没别的特色,就是漂亮姑娘多哈哈哈。” 这话说得在理,明面上醉花楼作为京城最大的酒楼,实则却是那些官家少爷公子暗地里寻欢的场所,不过是披了层光鲜亮丽外皮的青楼罢了。 但正是这层无关紧要的壳子,足以堵住世人的嘴,瞒住那些贵妇人的眼。 艾尔海森拈了桌上的一块糕点放进口中,嚼了两下就皱起了眉。 真是出乎意料的难吃。 “来,公子,奴家喂你吃啊。” 舞女坐在与他同期的一名进士怀中,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声音甜得发腻,纤纤玉指拈起一块糕点。 “真是好吃。”这位沈须沈公子一口就吞下这糕点,末了还舔了舔舞女的指尖,掐了一把她胸间的绵软,惹得佳人在怀娇喘连连,直呼‘公子你好坏’。 听着四周传来的淫言秽语,艾尔海森太阳穴突突得厉害,刚刚吞下的糕点难吃到引起他生理上的不适,后悔自己没能强行拒绝这次宴会。 不幸中的万幸则是这些男男女女还没有达到众目睽睽之下白日宣淫的程度,精虫上脑便会去找庞老板要个房间。 “庞老板,这就是你的不厚道了。”玉姓的那位世子揽着一名体态丰腴的舞女,享受着好几名舞女的伺候,眉毛一挑,活脱脱一副无药可救的纨绔子弟模样。 可他偏就是这场宴会的组织者,也正是金榜题名身负功名的‘进士’。 “本世子也算是你这儿的老主顾了,今日做东邀朋友来你这儿找找乐子,”玉世子脸色一变,抬手掀翻瓷盘,摔在地上碎成几块,糕点骨碌碌滚到地上,吓得他身旁那几名舞女一动不敢动, “你就拿这些庸脂俗粉糊弄我们?!” 艾尔海森眼皮子一抬,看向这场闹剧。 平心而论,这群舞女的长相并不算差劲——不然醉红楼的生意早就一落千丈了。 不过也不及让人一眼惊艳的程度,只能说水准之上,距离那些天生的美人本就有些差距,落在这位从小惯见女人的世子眼中自然是庸脂俗粉了。 不过身为老顾客的他,应当是在这醉红楼见过更好的美人,才会说出这种话。 艾尔海森摸摸下巴,目光转向庞老板,打算看他如何应对。 庞大海听见玉世子的话,肥硕的身子一颤,脸上堆叠的肥肉挤作一团,笑容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瞬,小眼珠瞪大,随后目光躲闪。 “世子这就是说笑了,小人哪敢呢……” “庞老板!”玉世子一拍桌,拂开身旁那堆莺莺燕燕,怒道,“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旁人我尚且不知,但今日,我可没见着那位锦绣姑娘。” 玉世子呵呵一笑,一脚蹬翻旁边的木椅。 “难道本世子不发火,你就不识好歹吗?” 听见他的话,庞老板抖得更厉害了,甚至嘴唇都在发颤。 这位爷在京城还真算得上是个惹不得的人物,自己虽说能靠着七拼八凑攀上些关系,但这些微末关系放在这位爷的身份面前自然是不足为道。这位爷只需动动嘴皮子,之后自少不了人收拾他这小老板。 艾尔海森对这位世子的身份自然也是不陌生,家世显赫,姑母是皇后,堂妹还是当今圣上最宠的公主。有这些依仗,在京城横着走也没多大问题。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庞老板看上去会那么……心虚呢? 人心虚的原因有很多,不过艾尔海森认为,此刻庞老板心虚,大概率与玉世子口中的‘锦绣’姑娘有关。 “锦绣锦绣,又是锦绣,那故作清高的破鞋有什么好的,还真当自己是良家姑娘要立贞节牌坊吗……” 不远处一位舞女把手中帕子一丢,低声咒骂道。 其余舞女虽然没有出声,但也都面露不快。 看样子这位锦绣姑娘在她的同事心中形象算不得好。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虽然表面上舞女们共同处事,但实际上她们比起同事,更多该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才对。 艾尔海森不仅有些好奇这位‘力压群芳’让世子爷念念不忘的‘锦绣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若是世子爷真心体谅锦绣,大可留那些椅子瓷盘一条生路。” 一个女声自上传来,清冷无波,带着无尽的疏离淡漠感。 众人皆随着声音的出处抬头上望,一名女子扶着木扶手,一步步向下踏来。 她生的端正,难得的是五官中带着些许西域风情,眉眼间却不失中原人的精致秀丽,想来有几分异族血统,在京城中着实少见。 只是一入眼,众人就明白这名女子定然与底下这群莺莺燕燕全然不同,隐隐产生了兴趣。 而艾尔海森在见到这位锦绣姑娘后,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是的,锦绣自然同下面这些舞女不同,因为她们本质上就不是一类人。 他算是知道为何这些舞女要称锦绣‘清高’了。 的确,相比于这些舞女眼中不加掩饰的狂热和贪婪,艾尔海森只从锦绣眼中读出了厌恶与死寂。 尤其是在看向庞老板时,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憎恶。 她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对外界的喧闹并没有兴趣。 “锦绣……”庞老板抹去脑门上的一头冷汗,试探着小声开口。 “庞老板大可不必叮嘱,锦绣自然知道分寸。”锦绣冷冷抬眼,打断了庞老板的话,“不会坏了规矩的。” 玉世子对于这朵高岭之花垂涎已久,平日间爱搭不理,今日竟主动迎上来,也是咧嘴笑了。 他顺理成章地揽着锦绣的腰,对着庞老板喊了一句: “庞老板,天字一号房还是给我留着的对。”说罢就领着美娇娘离开了。 而经历了这场小插曲后,多数人都对那突然出现,又被世子匆匆带走的锦绣姑娘留了心,得不到的终归会心心念念,自然也就没多大的心思继续玩下去了,加上东道主玉世子不知何时才会结束,也不好多停留打扰他的好事,不多时就各自散了。 艾尔海森也没有多留的理由,自然是随着人流离开这是非之地。 由玉世子主导的,宴请众金榜题名的学子们的祝宴,在他眼里,不过只是一场无趣的闹剧罢了。 无非就是那些王孙贵胄以高傲的姿态让寒门学子们融入他们糜乱生活的一种方式罢了。 至于有多少人能在这纸醉金迷中保持本心,那就不关艾尔海森的事情了。 路过周师傅家的烧鸡,顺手买上一只带回家垫垫肚子。别的不说,那醉花楼的饭菜是真的难吃,这大半天,他拢共也就吃了两块难以下咽的糕点。 若是诚心做酒楼生意,怕不是明天就会关门大吉。 第11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2) 醉花楼倒闭了。 就在第二天。 地处黄金位置的偌大酒楼被多名官差层层包围,酒楼的老板后厨乃至那些婀娜多姿的姑娘全数被关进了官府大牢。 艾尔海森应卯正巧路过,望见了这一幕。 着实有些壮观,让人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那个一身肥肉的庞老板缩着脖子,畏畏缩缩,全然没有昨日所见那份大老板的风范。 艾尔海森驻足多看了一眼,随后抬腿打算离开,却不料被人认出身份,一下子喊住了。 “艾尔海森?” 喊住他的人是于大理寺任职的大理正邓梓蜕,年纪不算大,估摸着也就四十来岁,也算是年少有为。 “居然真的是你,”邓梓蜕见他回头,不免惊讶,“我还以为我认错了。” 按照惯例,艾尔海森或许该称他一声‘师兄’。 “听闻你中了探花?”邓梓蜕也是多年未见这位‘小师弟’了,开口寒暄道,“不枉你多年苦读,终是有了回报。”说罢拱手真心祝贺。 对于这位年少有为的‘师弟’,邓梓蜕心中是带着几分敬畏的。 他与艾尔海森都是师从上一任丞相王甫——一位学识渊博的学究,致仕后没啥别的爱好,就是爱教导些学生。寻常人若是没门道倒也进不了他门下。 老爷子之前是堂堂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致仕也带着一种文人傲气,教训起他们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也是丝毫不手软。 唯独有一人,常常让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那个名为艾尔海森的小少年,年纪轻轻就被家里人送来同他们这些即将参加科举的书生一同学习四书五经。 但小艾尔海森只耐着性子待了月余,此后便无了兴致,小声嘀咕‘没意思’,牵着祖母的手离开了学堂。 “看什么看!”王老爷子把戒尺拍的啪啪作响,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你们以为同他一样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一想到艾尔海森如今的成就,邓梓蜕摇头,不免唏嘘,“当初老师说的真不错。” “他说什么了?”艾尔海森对从前那个老头子还有些印象,毕竟人不坏,也算是他的第一位老师。 “老师说你看似离经叛道,但自有分寸想法,并不是单纯的恃才傲物,”邓梓蜕笑了,“日后若是真有想法,成就定然不会比我们这些‘天才’低。” 艾尔海森听完一愣,随后也笑了:“他倒真有眼光。” —— 这话倒是实在的夸奖,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平日间惯是爱捋着自己那一把精心打理的文人胡,对着他们这些小辈称赞多年前的自己又是多么年少有为。 只是即使以老爷子的阅历,大抵也猜不到艾尔海森这般遭遇有多么离奇。 探花郎名头倒是好听,兰台的职位看上去也只是比邓梓蜕的大理正低了半品。 但真要细究,二者差距却又远了去了。 前者是毫无实权,落得个名头好听的闲职,后者却是邓梓蜕及第之后,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争取而来的,实权在握,前途无量的要职。 但即便如此,邓梓蜕也没有半分轻视艾尔海森的想法,自己这位师弟的能耐,他也是知晓几分的。 “艾尔海森,本官想请你帮上一个忙,不知……” “不能。”不等邓梓蜕把话说完,艾尔海森抢先拒绝。 笑话,能让邓梓蜕如此拜托他的事情,定然是麻烦事,他才不会看这一份单薄的师兄弟情谊就轻易当这一个冤大头。 老实人邓梓蜕脸上的笑意一僵,后续准备的一肚子好话卡在喉咙说不出,不知该如何接话。 正巧这时有两名官吏将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从醉花楼抬了出来,落在了正打算转身离开的艾尔海森眼中。 只是一眼,艾尔海森抬起的腿就放下了,眉头不自觉紧皱,目光落在那毫无生气的尸体上, “你刚刚说要帮的,是什么忙。” 第12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3) 邓梓蜕是个少见的老实人,就连像艾尔海森这样的人,对他都没有多少意见。 可如今的朝廷,哪里又有这样的老实人的位置呢? 艾尔海森看得清,心中也了无抱负,自然不会在乎权力大小,官职高低。 可像他这样的读书人又有多少呢? 世间哪一个读书人,不向往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头顶盖上那顶乌纱帽,被旁人恭敬称上一句‘官老爷’呢? 世间又有多少读书人,不幻想出人头地,功成名就呢? 茶楼的说书人总是一展折扇,拍案笑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话用在朝堂之上自然也是同理。 自己这位师兄是王甫老爷子的得意门生,也称得上一名行得正坐得端的君子。 可正是这样的君子,往往最招小人妒忌。 他如今坐任大理正,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大理寺正,可以说是风头正好,前途无限。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件案子才会被有心人想方设法塞进他手中,要借这个烫手山芋毁了他。 —— “这些年你倒是学会变通了。” 也难怪邓梓蜕要求助于他。 如今邓梓蜕的处境算不得佳,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若是他亲自下手查案,免不得暗地里有多少人使绊子。 与其如此,倒不如加入艾尔海森这个新秀探花郎。 自己这位小师弟的脾性他也是知晓几分,只要他肯,动起手雷厉风行,是个说一不二主,得他相助,定能救他于水火之中。 “本官就先行谢过。”邓梓蜕弯腰,拱手向艾尔海森鞠了一躬。 艾尔海森向来不喜欢这些文人虚礼,自然也是不理会。 “有空道谢,倒不如将你手中的卷宗交于我看一看。” 他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即使接过邓梓蜕递来的卷宗几眼扫完神色也没有半分放松。 就在昨日,醉花楼发生一起命案。 而死者,正好就是昨日间那揽着锦绣姑娘上楼而去的玉姓世子——玉雨来。 —— “尸体是今早打扫卫生的婆子发现的。” 邓梓蜕邀艾尔海森来了大理寺,方便二人商讨案件细节。 “据那位老婆子说,她今早照例打扫整座酒楼的卫生,怕打扰了贵客,于是将天字一号房留在最后打扫。” “只是当她最后来到门前时,却闻到了一股被浓重脂粉香盖住的血腥味。”邓梓蜕手指点在卷宗上,摇摇头,“房门被人从里反锁,等她唤人来撞开门时,房内却只剩下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锦绣消失了?”艾尔海森摸摸下巴,垂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一个大活人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醉花楼消失了。” “在窗台上发现了女子的鞋印,从痕迹新旧推算大抵是半夜离开的。”邓梓蜕补充道,“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是那位名为锦绣的女子无疑了。” 京城有宵禁,夜间除了打更人也就只有一小队巡逻的禁军,若是有心,自然能避开他们。 说完他却叹了口气:“可是我们对于她的下落却是毫无头绪。” “庞大海他们问过了吗?” “全都拷问过了,可惜没有一个人知晓锦绣的去向。” 艾尔海森抬眸,与邓梓蜕对视:“那就问些别的。” —— 万事万物之间皆有联系,只要能理解其中关节之处,自然就能寻到问题的答案。 所以,艾尔海森首先就去了关押庞大海的牢中。 “官爷,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婊子到底藏在哪里啊!” 庞大海抱头蹲在地,一见到那身着官差衣服的人,他浑身的每一处肥肉都在疼。 这几天他是真没少挨打,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加起来倒是不输他这些年祸害的姑娘。 “不问你这些,今日我打算问你些别的。”艾尔海森使唤人端来一张木凳坐下,居高临下看向那吓得发抖的庞胖子, “我问你,对于锦绣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 “锦绣不过只是个花名,就像是丁香翡翠蝴蝶那样,怎么好听这么来,”这位名为丁香的舞女是少见的大胆,“庞胖子那人没多少文化,又舍不得银子请书生代为起名,只得买了本词典自个儿翻。” 说罢她指了指自己:“我入这醉花楼前本家姓丁,他就取名丁香。” “咱们楼里有个妹妹善画,就取名为丹青。” “至于锦绣,她本来是不叫这个名儿的。” —— “她是中原人与胡族女子之后,”庞大海趴在地上,面对这位有几分眼熟的官老爷,不肯抬起头,“我只知道她父亲似乎是地方官员,但却并没有认下这个血统不纯正的私生女,只是支付了一笔钱财就打发了她们娘俩。” “前些年她母亲病重,她为了凑齐母亲的药费,就将自己卖入了醉花楼……” 庞大海看着地的眼光闪躲,俨然一副心虚的模样。 —— “其实嘛,我们之前并没有那么讨厌锦绣的。”名为翡翠的成熟舞女解释道,“虽然她生的好看,身段也是不错,但终究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毕竟她最初只是作为幕后住在醉花楼,并不接客。” 翡翠算是醉花楼中的老资格,平生不知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 但即便如此,她也是摇摇头,面露惋惜: “只是可惜,如果没有发生三月前的那档子事的话,或许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如今这副模样? 艾尔海森忽然想到了初见时锦绣姑娘眼中与常人不同的死寂与厌恶,于是看向翡翠,伸手掌心朝上, “你且细说。” —— “三月前,玉世子造访小店,一眼就相中了锦绣,想要替她赎身。”庞大海话倒是说的好听,“一个风尘女子,若是遇上贵人赏识,那自然是天大的幸事。” “扪心自问,小人待她自像是亲生女儿一般疼爱,自然是盼得她好,才许她与玉世子相识,可谁知道她……”庞大海见这位官差年轻,想来是个未经世事好说话的主儿,也就活泛了心思,收了几份胆怯,绿豆大小的鼠眼滴溜溜转,“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了结她那条贱命,也就不必连累世子了。” 说罢抬手赏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一边打还一边痛骂自己。 “都是小人糊涂,小人该死啊。” —— “那庞大海可真不是个东西!”翡翠啐了一口,哪怕是她这种下九流的舞女,也为之不齿,“若不是他从中作梗,锦绣哪里会被那个什么世子看上。” “那姑娘性子烈,本是不从的。”翡翠抱胸,“可庞大海却是下药把她硬塞进了玉世子的手中。” “女孩子家家,哪里有力气反抗那禽兽,”翡翠垂眸,叹了口气,“庞大海原想着她若是失了身,或许就愿意放下身段接客了。” “现在想来,或许她就是从那时开始算计这一档子事了。” 在场的不少姐妹都记恨于被其连累,但扪心自问,在场又有多少人真心算的无辜呢? 这世道女子难做,可当日锦绣受苦,哪里又有一人向她伸出援手,救她于水火之中呢? 不都是和庞大海想的一样,只顾着自己,心念这下平白多出一个强敌罢了。 —— 艾尔海森没做过多的盘问,就出了地牢,轻松自在仿佛就像是去酒楼茶馆处听了一场说书人的评书。 “如何,有线索了吗?”邓梓蜕见他神情自若,自己却开始心急了,“那个锦绣究竟在哪儿?” 这也怪不得他,只是这案子着实棘手,不仅事关王孙贵胄,而且暗中还有人使绊子,皇上限了他时日要他抓住凶手。 艾尔海森看了一眼窗外,已然是日落西山。 若是放在平日,他此时大抵已然回家吃上晚饭。 “有想法,但是不算明朗。”艾尔海森低头,指尖翻动今日记录上的卷宗,“我且问一句,出城可有人把控?” “不必你问,这些细节我还是记得的。” “从今早起,城门便加了人手,严格审查出城之人。” “但直到现在,还没有捉到锦绣。”邓梓蜕摇头,神情凝重。 “出城之人中当真没有她?”艾尔海森又问。 “没有。”邓梓蜕肯定道,“且不提她到底有没有出城,要知道现在世道有多乱。” “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只要踏出城门,怕是不消半个时辰就会被城外的那几股土匪抓走当压寨夫人。” 是了,以锦绣的遭遇,她定然是极为不愿遇到这种情况的。 所以,她应当是没有出城。 “你说她一介弱女子,是如何躲过全城搜查,消失的无影无踪。” 邓梓蜕思来想去,头皮快挠破却还是得不出结论,却听艾尔海森插了一句, “若是她不必躲呢?” “何意?”邓梓蜕困惑。 艾尔海森并没有当场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一张京城地图展开,指尖顺着护城河画上一圈, “若是死人,自然就不必害怕你们的搜查了。” “我想,她或许在昨晚,就已经投河自尽了。” 第13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4) 得了艾尔海森指示的邓梓蜕立马下令下河打捞尸体。 而艾尔海森并没有等到打捞结果出来就已经离开。 这倒不是他太过傲慢有失礼数,而是因为天色已晚,期间邓梓蜕又忙着捉人,连盘点心都没给他端上来,他着实是有些饿了。 这个点,周师傅该是已经卖完烧鸡收摊,想必他是吃不上了。 想到这里,艾尔海森在路上顺手买上一盒糕点将就垫垫肚子,却在街道拐角处嗅到熟悉的烧鸡香味。 目光不自觉向来处望去,却见胡同中蹲着一名少年,手中拽着的纸袋子中装着的不正是周师傅家的招牌烧鸡吗? 那少年生的好看,长得一副女孩子家惯爱的风流模样,身上的衣料并非凡品,腰间系一对阴阳玉鱼儿,面上带笑,看上去倒是像个城中常见的富家公子。 少年一手扯下一只金黄喷香的鸡腿,自己却也不吃,倒是在面前一晃,香气远的连艾尔海森都闻到了。 而‘他’的面前,一只皮毛油光顺滑的大灰猫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鸡腿。 那只大灰猫艾尔海森并不陌生,京城多是流浪猫,更多的则是那些所谓的爱猫人士,天天蹲守在这胡同口‘咪咪’叫个不停,喂得这群流浪猫一个比一个圆润。 而这只大灰猫则是其中佼佼者,体型最大,看着就凶,光是往那处一站,自然就会有猫乖乖让开,因此也吃的最多,吃的膘肥体壮,皮毛油光顺滑,不知道还以为是那个大户人家精心照顾的狸奴偷跑出来了。 而现在,这位胡同口的霸主遇到了一名可恶的人类。 周师傅家的烧鸡远近闻名,莫说是人,就连猫都对其垂涎欲滴。 原本高冷不屑一顾的大灰猫自打少年掏出鸡腿后,目光就没能从上面移开。 少年抬手,它也跟着抬头,少年伸手,它也跟着凑近,扑向鸡腿。 “嘿嘿,”少年立马收回手,让它扑了个踉跄,得意的笑了,“不给你吃。”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打。 “喵!” 莫说是人,就连是猫也看不下去了,颇通人性的昂首,转身只留给少年一个高冷的背影。 艾尔海森却见少年从鸡腿上撕下一缕肉,拈着在大灰猫面前摇晃。 “鸡腿可不能给你吃。” 大灰猫回头望一眼,却又回正,尾巴一翘,仿佛在说: 就这么点肉也想讨好本喵? “啊,难道你不喜欢吃烧鸡?”少年装作惊讶曲解它的意思,只是眼底的狡黠出卖了‘他’,“那我可收回去了。” “喵!”大灰猫生气了,转身一个飞扑上前,双爪捏住那一缕肉,却听少年一声轻笑。 猫咪动作灵巧轻快胜于常人,可少年的动作却比大灰猫还要快上半分。 柔软的肚皮肉就这样被人摸了个结结实实,从下至上,就连肚子上的软肉都被掂量了几下,惊得它连手中的肉都放跑了,背上的毛都炸开。 “喵!!!” “哎哟。”少年手上自然是挨了一爪子,却也不气,连叫痛的语气都没几分起伏,眼带笑意地看向趁机跳开一脸戒备的大灰猫。 “手感真好啊。” “喵喵!!!” 这个人类可真是邪门可恶,大灰猫一边戒备着一边后退。 艾尔海森站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眼中多了几分打量。 很显然,这位逗猫的少年并非普通人,就凭刚刚声东击西掏猫肚子的一招就能看出起码有几分手上功夫。 京城中不乏能人异士,也不乏深藏不露者,但这位少年,不免有些太过面生了。 艾尔海森并不认为自己能认识京城中的全数权势,但以他的记心,其中少说也识个七七八八。 不过这位少年,似乎并不属于他认识的任何一家势力。 “外来者?” 心中已然有了判断,艾尔海森收回目光,不再关注少年与大灰猫的爱恨情仇。 他并没有刻意社交的习惯,无论本地人也好,外来者也罢。 遇见了就遇见了,不认识的人也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比起结识陌生人开启一段无意义的寒暄,倒不如快些回家填饱肚子。 只是他并不知晓,当他离开后,那名少年却冷冷望他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笑容中多了几分邪气。 ‘他’一口咬下那撕下的鸡腿,走起路来没个端正样,腰间系着的两块玉鱼儿撞的叮当作响,嘴中哼哼唧唧着不成调的曲子,却是上不得台面的靡靡之音。 “紧打鼓来慢打锣 停锣住鼓听唱歌 诸般闲言也唱歌 听我唱过十八摸 伸手摸姐面边丝 乌云飞了半天边 …… ” 第14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5) 第二天一早,艾尔海森推开门就遇见了在他门口蹲守,顶着两个黑眼圈但神采奕奕的邓梓蜕。 这位师兄终于等到他起床,一时间激动地四肢都有些不听使唤,手舞足蹈地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打捞到尸体了?” 没等邓梓蜕理顺自己的舌头,艾尔海森就抢先问道。 邓梓蜕立马点头如捣蒜,就差竖起个大拇指称赞艾尔海森的料事如神了。 “昨夜三更时打捞上来的,仵作连夜验尸,得出的时间和你昨日推断的大体不差。” “尸体有什么异常吗?”艾尔海森多问了一句。 “没有。”邓梓蜕摇头,“只是尸体因为溺水太久有些浮肿,无法辨认容貌。” “我还挺好奇那个锦绣姑娘的长相的。” 一桩疑案了解,邓梓蜕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语气也多几分欢快。 “若是相貌平平,怕是得不到世子青睐。” “这样的也称得上‘青睐’?”艾尔海森话中带刺,“她怕是恨不得吃玉满楼的肉,喝他的血。” “可也不至于如此。”邓梓蜕有些不忍,“杀了人还连累醉花楼全部人,这样的手段着实有些狠辣了。” 艾尔海森原本不觉着锦绣的手段有何不妥,但听邓梓蜕此言,心中却多了一份疑惑。 是啊,据醉花楼的那些姑娘所言,锦绣此人虽然有一身傲骨,但也不是全然决绝之人。 她是有可能性做出这样的行为,但也仅仅是个可能性罢了。 只是这个可能性实在太过顺理成章,合理到让人想不出来第二种可能。 太过合理的背后往往存了一份不可能,艾尔海森把疑惑埋在心底,并不打算告诉邓梓蜕。 其一他也不过管中窥豹,不得全貌,不方便同他人分享。 其二则是这个案子能越早结束越好,其中牵扯到王孙贵胄,处理不好就是一个引火烧身。而他又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皇帝想要一个交代,那就给他一个交代,反正其中真相他也不会关心,何必自讨苦吃呢? “本官打算今日就把案件上报,真凶已死,以圣上此番的震怒,醉花楼全员怕是难逃重罚,就算全数斩首也不稀奇。” 邓梓蜕叹了口气,似乎是为这些即将逝去的生命感到惋惜。 —— 事情果然同邓梓蜕预料的大体不差。 听说真凶已经投河自尽的皇帝龙颜大怒,将怒火全部发泄到了醉花楼剩余的人上。 圣旨一下,全数问斩。 菜市场围了一圈又一圈前来围观的吃瓜群众,其中不乏醉花楼的老顾客们。 “啧啧,真是可惜啊,醉花楼的姑娘长得不怎样,但小曲儿可真是好听,可惜啊……” “谁说不是呢,庞老板也是摊上这么个贱人,可惜咯,怕是再也看不见醉花楼招牌的舞咯……” 在狱中瘦的脱了相的庞大海被绑在柱子上瑟瑟发抖,下面的群众窃窃私语。 其中不乏惋惜的话音,可见庞大海此人人缘不错。 只是再好的人缘此刻都帮不了他,落在滔天的权势下,他的广结善缘就是个笑话,还是个令人哄堂大笑的笑话。 “太可惜了,我还准备找人买一套醉花楼的衣裳穿给我相公看呢。” 一堆男人的惋惜中夹杂了一声女子的叹息。 艾尔海森听觉绝佳,顺着声音源头看去,却发现是一对小姐妹悄悄唠着家常。 “姐姐你是不知道,醉花楼里请的裁缝是个有本事的,做出的衣裳款式既不过分露骨,却也勾人的紧,看得出来下了一番心思,在房中也穿得。” 艾尔海森对这些房中秘事并不关心,他只是有些唏嘘。 斩首台上排的整齐,庞大海舞女以及后厨的厨子做清扫的大妈都在。 可那位有本事的裁缝呢? 答案呼之欲出。 围观的群众不知晓事件的全貌,自然也无从得知,他们口中的裁缝,正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 世间读圣贤书的人不少,满口‘之乎者也’的穷酸秀才更是街上一抓一大把。 但是若是谈上读‘懂’书的人,那只能说十中无一,百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挑一。 许多书生一味积攒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却不管这满腹经纶是否能为自己所用,最后只能墨水上涌,落得个脑子进水的评价。 终究还是本末倒置了。 读圣贤书的本意,不正是晓他人意,化为己用吗? 如此看来,艾尔海森倒是比这些花架子更像是个书生。 最起码他知道自己这些年读的书都给予了他何等的助力。 祖母知晓他的天赋,也惊讶于他的天赋。只叹家道中落,生不逢时,平日间少不了念叨叮嘱一番。 总结下来无非也就‘多看多想’四字。 老人家驾鹤西去已十年有余,而十年后的今日,艾尔海森这名字仍旧不为大众所知。 就连那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的‘少年’,也在不知不觉中漏了这一号人物。 第15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6) 真相的拼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局中人观不清全貌,而局外人则看不见内里。 艾尔海森自认为是局外人,醉花楼的庞老板,那老资格翡翠,乃至被小人下了套的邓梓蜕都算是局外人。 而局中人,目前无非就二人——死去的玉世子,和失踪但被发现尸体的‘锦绣’姑娘。 而在局外人看来,案件的全貌简直不要太过清楚。 一切的源头都落在三月前庞大海和玉满楼作出的腌臜事,正是因为他们的行为,才导致了锦绣姑娘心生恨意,策划了这一系列报复举动。 亲自手刃仇人,随后间接拖庞大海下水,借朝廷之手,一窝端了醉花楼。 计划之缜密,就连艾尔海森都不得不鼓掌称一句‘佩服’。 因为她几乎是将自己手中可利用的一切全数利用起来了——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一名弱女子,她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最好。 但是事情的内幕真如外人看来的这样吗? 太过完美的计划,看似毋庸置疑的事实让艾尔海森不禁多想了一层。 “为什么锦绣的计划没有出现差错呢?” 这并不是鸡蛋中挑骨头,而是源于他自己对于人性的认识。 像锦绣这样看似坚强的女子,内心往往柔软,做事也难免会有些不利落。 若是她杀玉世子的力道少上一分,或是躲避巡逻卫兵时脚步慢上半拍,其最后的结果都会发生天差地别。 这计划看似精妙,处处卡在了她能做到的极限上,但正常人真的能做到这一连套计划都不出半点差错吗? 复仇计划执行的如此完美,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执行之人宛如一台精密的机器,作出了她该有的稳定水准,其中究竟是化悲愤为动力超常发挥,还是…… 想到这里,艾尔海森神色变得凝重,但如今手中的线索还是不足以让他进行下一步推理。 只是疑点已经出现,就由不得他多想了。 修书一封寄于邓梓蜕,信中提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希望他保持城门人员的审查。 倒是只字未提自己心中的疑惑。 —— 没过几天,邓梓蜕突然找到艾尔海森,兴高采烈,口口声声说替他寻来一件好差事。 “这段时间御史要下江南视察,我替你要到了一个随行名额。” 这可是个难得的美差,轻松自在,而且还是公家出钱,说白了就像是次公费旅游。 朝堂之上简直抢疯了,人人毛遂自荐,邓梓蜕念着艾尔海森先前的恩情,也是挤破头费了一番功夫才抢到手。 “也是这些天城外的土匪安分些了,若是换了他日,那些御史还真不敢出门。” 城外的那群土匪有多凶艾尔海森也是知道的。 可以说嚣张到了目无王法的地步,无差别地抢每一个出城的人。 钱财和人命拿走,好看的姑娘则留下来当压寨夫人,弄得前段时间人心惶惶,出城的人都少了些。 “官家出手了?”艾尔海森合上书本,抬眼问道。 “那哪能啊,那群当兵的不知多少年没打过仗了,养的一身膘,肥的像是粮仓的老鼠一样,胆子也和那些老鼠一般。”邓梓蜕摇头,“哪里凶得过土匪,一个个都缩卵不肯出兵。” 邓梓蜕话中带了几分火气,清廉如他很是看不惯他们硕鼠般的作为。 艾尔海森一时语塞,垂眸略加思考。 若是不是官家出手,想必就是有其他人出面压下了这群土匪。 但是又是何人出手呢? 剿灭土匪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连朝廷都是放任其增长,不愿意碰这个烫手山芋。 “听坊间传闻,似乎是路过的游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剑砍下了那土匪头子的脑袋,吓得其他土匪抱头鼠窜,溃不成军。” 艾尔海森对邓梓蜕的言语并没有表达认同。 且不提拔刀相助又如何能一剑砍下头颅,光是路见不平四字就不见得真实。 倒也不是他内心阴暗,偏执地认为这世道没有古道热肠的人。 只是那种不计后果,一腔热血的傻子往往都活不长久,反倒是面善心恶,一肚子坏水的骗子更能在这世道中生存下去。 哪怕是邓梓蜕这样的老好人,不也是因为自己帮了他一个忙,才回报这份‘好差事’吗? 毕竟这混乱世道,人总是自私的。 第16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7) 转眼到了出城的日子,艾尔海森来到城门,如约见着了这番的同行者。 除开御史同他的弟子,小厮,马夫等杂人。还有负责此行护卫的京城军营的副统领领着的一个小队。 艾尔海森到时,众人已经准备好只待出发了。 那壮的跟熊一样的汉子单人骑着一匹马在前开路,瘦的跟竹竿似的韩御史掀开帘子瞥了一眼最后到来的艾尔海森,发出一声冷哼。 “人到齐了,出发。” 看来是对艾尔海森没多大的好感。 艾尔海森也不愿意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自己寻了辆有空的马车上了车。 倒是韩御史此番带上的弟子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这位新晋的俊美探花郎,脑中似乎是联想到了京中的种种传闻。 随着车夫一甩马鞭,“得儿驾”一声。 一行人就这样出发了。 —— 近几年,这世道着实是不太平。 邓梓蜕常年待在城内还不太看的明白,但从此番行进的方式看来,这份随行的差事可真算不得“好”。 一路上,那熊脸的汉子就不领着往官道上走,反倒是领着众人往小道上窜。 问起原因,那体型硕大的熊统领则害怕的缩着脖子回答: “韩大人您是不知,这几年土匪横行,那些官道都被成群的土匪把控了,倒是这种乡间小道他们反而顾不上。若是普通的商人过路还好,留下钱财便能保住一条性命。” “但咱们可是官啊。”熊统领露出一个苦笑,“自古官匪不是一路人,若是咱们遇上了那群凶恶的土匪,您想想……” 韩御史冷着脸没说话,倒是他身旁的少年弟子一时语塞,似乎是没有想到城外的土匪已经嚣张到了这种地步。 用他的学识该如何形容呢?倒反天罡? 艾尔海森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没兴趣参与他们的讨论。 只是下一刻,他猛地睁开眼,大喊一句“趴下!” 众人一惊,也不知道他喊得是谁,就都作闪避,以熊统领弯腰抱头为甚。 而正当熊统领低头的同时,一支羽箭从他的头顶擦过,稳稳地钉进他身后的马车车身中,尾羽仍在颤动,入木三分。 捡回一条小命的熊统领来不及思考这发令的人究竟是谁,只得照做,连忙使唤那吓呆的马夫。 “愣着干嘛!快走啊!” 罢了便一夹马腹,率先逃走。 只是来不及跑出多远,一条绊马索拦住他飞驰的骏马。 “咚!” 如小山一般壮实的汉子滚落在地缩成一团,害怕的颤抖,倒像是只肥硕的老鼠。 车内的韩御史瞥见这一幕,深知不能指望他,于是唤了弟子。 “拿上武器。”说罢从车厢内部取下一柄华丽的长剑。 “哦哦。”那弟子也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学着老师的模样寻了把短刀拿来防身。 只是他乃一介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握刀的手抖如筛糠,俨然是怕极了,就当有十分功夫能发挥出一分就不错了。 和他情况大抵不差的是围着马车的那一圈护卫,看似将马车全数围住,固若金汤,实则是在相互依偎,只待敌人袭击,就会作鸟兽散。 艾尔海森倒是在场中难得的冷静人。 “东面……南面……竟然有这么多人吗?” 他听着四周动静,皱眉思索,此番袭击的人数过多不像是普通遇上了土匪的巡逻小队。 人数之多,简直像是倾巢而出。 如此偏远的小道,该是容不下这般数量的土匪才对。 除非……那些土匪并不是此地的。 想通其中关节,艾尔海森豁然开朗。 是了,这土匪并不是此地的,该是京城的才对! 或许就是尾随着他们一路而来,只待他们落单就出手,啃下这只肥羊。 “老师……我们真的要和那些土匪打吗?”弟子缩着脖子看向韩御史,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只握过笔杆子的纤细手腕,退缩之意不言而喻。 “我听闻土匪向来凶悍,弟子倒是不怕,只是担心老师……” 明明是自己胆怯,面子话倒还是说的漂亮。 只是不等他说完,一个响亮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真以为抱团就能翻身做人了?” 艾尔海森撩开车帘走出来,目光依次落在几处树林,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 “聚在一起也不过是一滩散沙罢了。” 被识破藏身之处的土匪们一惊,虽然形态相貌迥异,但此人的语气让他们不由得想起几日前,那个单枪匹马灭了整个山寨的笑面少年。 少年一手持剑,一手提着大当家的头颅——其上死前的狰狞面容清晰可见。 一步步走出山寨,鲜血滴答染了一路,寨中兄弟何止百人,竟无一人敢上前拦住他。 【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罢了。】 少年末了回首望这偌大的土匪窝一眼,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抬手一剑,剑光直指那高悬着的寨旗。 手起剑落,那张狂一世的飘扬寨旗也像是大当家的脑袋一样分了家。 只是一剑,就击溃了在场所有人的信念,灭了让京城棘手万分的山寨。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日少年的眼神——淡漠,虚无,看着他们可笑的模样,仿佛自己在他眼中不过只是一只拦路的小虫子罢了,甚至都不值得他抬手消灭。 那日少年戏谑的面容渐渐与这位清冷青年的眼神重合。 都是如此的高高在上。 他一惊,连忙回神,打算抬手下令,正巧对上了艾尔海森的眸子。 破空之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他的惨叫。 一柄短刀扎进了刚刚抬起的手掌——正中红心,鲜血直流。 他吃痛地弯腰握住自己的手掌,吓坏了那些待命的弓箭手。 “撤!快撤!”他吼着下令,顾不得自己的伤势。 他又不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恶魔一般的少年,那日残留的恐惧让他身子开始发抖。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青年同那日那个少年是同一类人——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第17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8) 察觉到土匪们撤退的艾尔海森手指一动,把腕间藏着的短刀推进去了。 看样子是不用再表演一次飞刀了。 “解决了,可以继续赶路了。”他掀开车帘,以相同的方式坐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你说解决就解决了?”弟子不可置信,颤抖的手紧紧握着短刀没有放开,他瞪大了双眼,“你怎么保证那些土匪不会卷土重来!” “但凡他们长点脑子,也就不会问出像你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你!”弟子刚想发怒,却又想到之前艾尔海森那一手飞刀,伸长的脖子又缩了回来,转头看向自己的导师,似乎是想韩御史替他出头。 韩御史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拍了拍弟子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想不到王甫居然教出你这样一个武人弟子。”韩御史自然比弟子的眼界宽敞多了,只是凭艾尔海森刚刚那手就能断定此子武功不俗。 “韩御史这倒是说错了,我只是一介文官,武功上不得台面。”艾尔海森摊手,明明是谦虚的话,语气中却没半点谦虚。 再结合伤了腿还在地上爬的武官熊统领,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 江南多美景,只是遭遇了土匪一事的检察一行人已经无心欣赏这难得的美景了。 拖着疲惫的身心,一行人进了城,顺利地收到了州府的热情招待。 知府不仅贴心为他们安排了住宿,还非常识相地偷摸摸塞了许多当地特产。 工艺品和特色食品自然是不用说的,其中居然还包含了一盒女子服饰。 年纪稍轻的弟子从盒子中拿起一件绣花肚兜,吓得立马甩飞了出去,说话都变得结巴: “成成成……成何体统!有伤风化!” 一想到这种东西日后将要与那些雪白娇躯相贴,他就忍不住气血上涌。 艾尔海森捡起那件肚兜,掸了掸灰,给人放回盒子里。 “绣工不错,倒是少见的款式。” “这位大人倒是有眼光,”知府对着艾尔海森挤眉弄眼,一副‘都是男人我懂得’的眼神,“这是江南地带独有的绣法,用料和图案都是上乘。” “大人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不同于京城?”知府再将那肚兜拿起展开,“面料柔软轻薄贴身,图案也精致,若是用在房事中,岂不是恰到好处……” 艾尔海森凝视着那件肚兜,神色渐渐凝重,随后又掩去这份凝重,转而问知府: “我对这肚兜没太大兴趣,倒是这绣法有趣,劳烦知府有空领我去绣坊看看。” “啊?”知府一时不知他用意,“大人是想要引进这绣法进京城?” “这倒不至于,”艾尔海森看了一眼韩御史,又收回目光,“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只是我有一未过门的妻子,我正寻思着赠她什么礼物。”艾尔海森笑道,“这绣法着实灵动精致,我想她大抵会喜欢的。” 言下之意,是想实地考察,定做几套衣物了。 知府倒没想到是这般理由,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倒是那弟子,心想艾尔海森生的俊朗,其未过门的妻子容貌想必也不差,一时间思绪翻涌,想入非非,“啪”的一声捂住鼻子,阻止了鼻血的下涌被人看见。 只听韩御史冷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 “丢人的玩意儿。” 艾尔海森倒是没注意这一场小闹剧,他只是期待明日。 若是他没有猜错,这错乱拼图的关键一块,明日就能亲眼得见了。 —— “艾大人来来来,这边请。”知府大人一路指引,将艾尔海森领进绣坊。 一排排绣娘如同效率的机器运作着,哪怕外人到来都没半分抬头。 “艾大人,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绣坊新任的主管,禾乃。”知府笑呵呵,“来,禾乃,这位可是京城来的艾大人。” 禾乃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行礼。 同其他年到中年的绣娘不同,这位禾乃姑娘明显要年轻一些,即使她将自己画老,也还是掩盖不住她自身异于他人的青春。 “别看禾乃主管年轻资历浅,但是那手艺自然是没话说的,”知府怕艾尔海森以为自己在糊弄他,悄悄道,“内子的大多数衣服都是寻禾乃主管定做的,款式新颖不失贵气,穿出去别提多长面子了。” 艾尔海森笑道:“禾乃主管的手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知府面上一愣,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这从京城来的年轻高官,又如何见识过禾乃的手艺? 倒是禾乃,听见这话,面上不由得僵了一瞬。不过马上恢复自然。 “多谢大人信任,禾乃定然不负所望。” “倒是不知道大人期望做什么样式的衣服,或是有什么要求。” “不知你这里是否有纸笔,”艾尔海森抬手,“我倒可以画一画。” “有的。”禾乃点点头,“这边有专门的绘图室。” “禾乃,艾大人就交给你了,”知府自己也还有公务,自然不可能一味陪着,于是先行离开,“本府就先去忙了。” 禾乃领着艾尔海森进了绘图室,取来宣纸笔墨。 艾尔海森手一挥,就着那零星的记忆勾勒出一套服饰。 “不知禾乃主管,”他放下笔,抬眼看向禾乃,“这件衣服,能做吗?” 禾乃看着纸上熟悉的服饰,瞬间头皮发麻,下意识后撤半步,却又像想起什么一般强定心神,但马上又被艾尔海森接下来的话击破了心防。 “禾乃主管身处江南,不知是否听说过京城的一桩命案。”艾尔海森与禾乃四目相对, “死者是京城名声赫赫的小世子,而凶手已经被缉拿归案——已死。” 第18章 番外1还不是如此的当年(9) 艾尔海森特地咬重了‘已死’二字,果不其然,‘死’字刚落下,禾乃宛如被人当头一棒,一时间竟差点没站稳,落了个踉跄,扶着桌面,过了几秒,才回答: “艾大人说笑了,禾乃只是一介绣娘,并不关心这些。” “是吗?希望你真是如此认为。”艾尔海森拎起桌上墨迹还未干透的这幅画,目光从禾乃身上收回,“禾乃主管……” “不,或许我应该叫你锦绣姑娘。” “艾大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禾乃神情变得冷漠。 “是啊,锦绣不久前还在京城犯下杀人重案,”艾尔海森再度提起笔在这宣纸上添了几笔,勾勒出一名神情倨傲的女子,“而禾乃已经在此处待了数月,都已经做到了主管的位置,这里到处都是人证。” 禾乃听着艾尔海森的话,松了一口气。 “是啊,禾乃又怎么是锦绣呢?”艾尔海森看着画像,脑中却是回忆起那日醉花楼中的‘锦绣姑娘’,回忆与画像渐渐重合,最后却与面前这位‘禾乃主管’相印证。 相似,却又不太相似。 “但如果,‘锦绣’并不是‘锦绣’呢?” 禾乃瞳孔瞬间放大,汗毛竖起。 艾尔海森起身,从禾乃身后走过,将推论一一道来。 “起初我的确也陷入了思维定局,认为京城的犯案应当是‘锦绣’一人所为。” “我顺着那位……我们姑且称呼她为‘真凶’姑娘。我顺着那位‘真凶’姑娘给予的思路推理,”艾尔海森以手指抹开画像上未干的墨迹,模糊了画中女子的面庞, “若是真正的‘锦绣’刺杀了玉满楼后,无法逃出天生的她最好的,最符合她性格的选择自然是投河自尽。” “若是案件进行到这里,已然是一个完美的句号。” “但若是那位‘真凶’姑娘,自然不会只有这一个选择,她的选择可太多了,光是换回原来身份,就足够让官兵们追查不到她的头上。” “但这只是艾大人的推测罢了,”禾乃主管反驳道,“无端猜疑,可有证据。” “暂时没有。”艾尔海森果断答道,“那位‘真凶’姑娘怎么会留下破绽。” “这不仅会对她的任务产生威胁,同时也是对你安全的不负责。” 禾乃听了他的话,心神一震。 “虽然没有证据,也并非亲眼所见,但我还是能猜到你与她当时的情景。” “想必,那时的你打算自尽,正巧被她救了下来。” 艾尔海森目光再度转向禾乃,眼神中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也正是在她的劝说之下,你才同意和她一同实施这‘偷天换日’的刺杀计划。” “她在你的帮助之下伪装成你,同时也暗地计划将你送出京城这个牢笼,让你改头换面,开启全新的人生。” “为了让你避开她此后计划的影响,所以她提前了几月就将你送至这里,而且为你制造了大量的人证物证,让禾乃此人和锦绣共存于世,以此证明:” “禾乃主管和那位锦绣姑娘没有关系。” “我想,她的计划你其实并不太知晓,毕竟这对你来说也算是一种保护。” 艾尔海森每说一句,禾乃的神情就越平静一分,到了最后,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害怕和紧张。 “既然艾大人都算到了,那又何必来我这里打探消息呢?”禾乃,不,应该说是锦绣姑娘对艾尔海森行了一礼,“若是您是来追查真凶的,想必也是找错人了。” “谁告诉你我是来兴师问罪的?”艾尔海森挑眉,“我不是从一开始就说明了吗。” “‘凶手’落网,已然死亡。” 锦绣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眼中霎时闪过一道光,立马问道。 “那禾乃的‘恩人’呢?” “谁知道呢?”艾尔海森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也好奇她在哪儿。” 锦绣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跟你应该都没什么关系了,”艾尔海森继续道,“在那位的剧本中,你的戏份在离开京城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我此番来询问你,只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想而已。” 也是为了进一步验证,那位‘真凶’姑娘是否是他理想中的合作对象。 平心而论,这个‘偷天换日’的计划算不得多复杂,更多的是利用一种信息差造成的错觉。 但计谋并不是越复杂越好,有时候简单的策划效果反而更好。 如果那位‘真凶’姑娘再狠一点心,将真正的‘锦绣’沉河,而不是以土匪山寨中那些被欺辱至死的少女的尸体充数,或许整个计划还能更无解一些。 “不过这也是我寻她做我‘盟友’的理由之一。”艾尔海森在心中暗自道。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处州府的某人。 “阿嚏,阿嚏。”你猛地打了两个喷嚏,擦擦鼻子,疑惑道,“不应该啊,我这身体素质没那么容易感冒啊?” “保不准是白虎堂那几个老不死的给我下毒了,不行,我得抽个空去检查检查。” 扮做少年剑客的你把剑往肩上一扛,好好的风流剑客打扮硬生生被你演出几分猪八戒扛九齿钉耙的不着调模样。 “小爷我东去西来,端的是影正身直。” “东边救良家女子,西边踹土匪老窝。” “南边灭牛鬼蛇神,北边成玉皇大帝。” “世上无人与争锋,哼哼,世上无人敢争锋……” 番外1(完) 稍微给没看懂的孩子们理一下时间线 【锦绣被玉满楼侮辱,想要轻生但是被女主救下】-【女主代替锦绣在京城,锦绣去往江南开启新的生活】-【海哥考取功名】-【海哥被迫参加宴会,见到女主假扮的锦绣】-【案件发生,女主杀了玉满楼】-【女主用女尸代替锦绣沉河】-【女主已经脱离锦绣身份,但是当时城门口查人查得严没出去】-【海哥办案,按女主计划推测,然后结案】-【女主以别的身份出城】-【女主进土匪窝端了土匪,替女尸报仇】-【海哥跟着御史出城,土匪残党跟在他们后面打算偷袭】-【海哥击退土匪】-【进入江南,看到真锦绣,海哥推测出整个经过】-【海哥开始寻找女主的踪迹】-【第二章中女主自以为的二人的初遇】 第1章 兔兔那么可爱 本卷精彩片段: 他只是突然接受了一个事实。 胸口堵的发慌,仿佛从中有什么挣扎着生长,生出一种冲动,长成一种情感。 他蹲下身,把你揽进怀中。 不是做戏,不是无奈。 只是心疼。 他将你包裹着,试着用体温将你同化。 温热的唇贴在微凉的脸颊上,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传达一种令他陌生的情感。 “我爱你。” —— 正月是个热闹的月份,也是个忙碌的月份。 “刚忙活完二公主的及笄礼,皇帝竟然还有精力举行春猎?” 你拢紧披肩,气温还未回升,露在外面的脸颊还带着点微凉。 “啪嗒”白子落下,艾尔海森抬头看向你,回答道, “听说乌孙国使者过几天就到达京城了。” “难怪前段时间狗皇帝派了不少兵去处理京城周围的流匪,原来是因为乌孙使者将至,”你指尖拈起黑子,观摩着棋盘上的局势,棋子在掌心摩挲,也不慌着落子,“果然怕人家看笑话啊。” “乌孙在西域诸国中的实力堪称第一,”艾尔海森也不催促你,只是单手托腮,“此番前来,皇帝肯定不敢怠慢,也不敢露怯。依你看,他在打什么算盘。” “这不要太好猜,”你终于将黑子落下,两路黑子隐隐成会合之势,“不就是结盟吗?” “但凡长点脑子都看得出来北方不太平,”你也学着他的样子单手托腮,把玩着手中温润的云子,看向他,“由于皇族们的荒淫无道,国库亏损严重。” “已经养不起太多的军队来对抗北方的匈奴了。” 艾尔海森与你四目相对,轻笑一声接着你的话往下讲: “故而前几年强行征税,惹得民不聊生,四处流匪横行。倒是起了反作用。” “依我看来,此次春猎,正是皇帝想要向乌孙示好的举动,想要借着乌孙的势来对抗匈奴。”你看向棋盘,艾尔海森落下一子,看似想要围剿你左下的黑棋,实际上却能助上方白棋起死回生。 你轻叹一声这小子的狡诈,思考片刻选择放弃上方的白棋,助黑棋逃出生天。 “问题来了,你觉着皇帝这次,会献出二公主吗?”艾尔海森落子,抬头看向你。 你执棋的手悬于半空停滞,目光从棋盘移开转而注视他。 “这我算不出。” 世间本就人心难测,你又如何知晓皇帝心中所想,只得补充一句。 “得看在皇帝心中,究竟是眼下的危机迫切,还是未来的祥瑞更有价值了。” 若是有公主联姻,此次结盟十有八九能成。但当今圣上虽然儿子有九个之多,但公主却只有三位。 大公主今年二十有余,早早嫁人;三公主今年才三岁,话都说不太明。 适龄的公主,也就只有刚刚及笄,被称为‘神女’的二公主了。 倒也不是不能让郡主,大臣之女去联姻,只是这样定然没有公主显得有诚意。 “的确,得看皇帝如何权衡利弊了。”艾尔海森说道,“不过近日长公主母女回京了。” “看样子狗皇帝还是舍不得。”你冷笑一声,棋子落下。 长公主的女儿安悦郡主比二公主大上一岁,还未定亲,俨然也是个好人选。 “现在就看长公主舍不舍得了。”艾尔海森摩挲着棋子,答道。 —— 皇家的田狩本就是大事,不仅武官们参与,就连艾尔海森这个边缘文官也在人员名单中。 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凉,女眷们的帐子中生着炭火,围着倒是温暖。 你本该同那些官夫人聚在一堆聊聊家常,不过艾尔海森怕你跟那些贵妇人待在一起不适应,于是借了邓梓蜕一个面子为自己谋了份清闲又有独立营帐的差事,连带着你也能同他一路四处闲逛。 “啧啧啧,你这位师兄可真是有出息,”你顺了个小手炉抱着,围着披风,乍一看真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样式,只是一开口就变了味道,“皇帝身边的红人呐。” 艾尔海森没有接话。 自‘锦绣’事件过后,邓梓蜕因为断案果断效率得了重用,仕途上自然是一日千里。 不过这也并非绝对的好事,伴君如伴虎。若是一步行差,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来来来,你替我看着下,”你见艾尔海森暂时不打算离帐,于是将手炉放在桌上,“等你忙完如果我还没回来,就帮我添点炭,别让火熄了。” 艾尔海森停下手中的笔,眼皮子一抬,面上看不出悲喜。 你知道他这算是默认同意了,于是解下披风搭在他肩上。 “披风碍事,一同替我看着哈。”说罢便风风火火跑开了,去往的方向正好与猎场方向相反,也不怕被人撞见。 他叹了口气,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倒是习惯由着你胡闹。 待到艾尔海森再次见到你,是在另一个贵族小姐们的营帐前,你被贵女们围着。 安悦郡主看向怀中的物什,两眼放光,满是羡慕。 “哇,好可爱的小兔子啊。” “姐姐,我可以摸一摸吗?”某位亲王的十岁小女扯着你的衣角,眼睛眨巴眨巴,卖萌道。 “唔……这对兔子是我夫君送我的,待我问问他,”你笑着顺了顺怀中兔子的毛,正好扫见艾尔海森在不远处,“诶,他来了。” 于是乎,原本落在你身上的羡慕目光一时间齐刷刷转向正巧路过的艾尔海森。 “海哥,你送我的兔子我能借宁溪郡主摸摸吗?” 平日里拍拍肩膀称兄道弟的称呼此刻从你口中吐出,倒是显得像是‘情哥哥’那般暧昧缠绵。 该是称赞于你的精湛演技吗?可是一想到你平日间的所作所为,他心中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想笑。 艾尔海森强忍着不适感应了你的询问,面对着你和宁溪郡主的星星眼,笑道: “随你定夺。” 你从怀里拎起一只软软的,弯腰放入宁溪郡主捧着的双手中。直起腰来,艾尔海森的指尖擦过你脖颈的肌肤,将披风替你系上。 “外面冷,不管怎么胡闹还是别着凉。” 你笑的两眼弯弯,顺势往后一靠,贴在他的胸膛,艾尔海森愣了一瞬,转而环住你的腰。 此番郎情妾意,在这些未出阁的小姐眼中倒是比那软绵绵毛绒绒的兔子还有趣。 宁溪郡主摸着兔子,爱不释手,童言无忌道: “要我说,这可爱的小兔子不比那什么死去的狐狸讨欢心多了。” “要是让我选,我就选兔子!” 她话语中指的便是围猎场上猎了红狐赠予二公主的自家兄长。 不止是那位世子,连带着小侯爷,前来访问的乌孙皇子,都一个劲儿地讨好那位皇帝的掌上明珠。 不过当事人的脸色并没有那么好看,二公主脸色阴沉,看不出半分受追捧的喜悦。 “谁家女子会喜欢血淋淋的动物尸体嘛。”安悦郡主捂嘴笑得幸灾乐祸,“那些男子只管自己争个高下,哪里懂女子心思。” “倒是这位姐姐,您的夫君是个有心的。”她拉起你的一只手,眼中满是羡慕,“别看兔子价值不如其他猎物,想要寻得这一对儿活兔带回可不比他们猎鹿容易。” 安悦郡主看你仰头对上艾尔海森的眼睛,立马又收回目光偏过头,敛紧披风,像是害羞了。 “姐姐,我能拿东西跟你换这兔子吗?”宁溪郡主对这毛茸茸的小玩意儿爱不释手,“你看一对上好的步摇如何?” “这……”你看向艾尔海森,装作为难,欲言又止。 艾尔海森立马心领神会,一把夺回宁溪郡主怀中的兔子。 “这是我特地送我家妻子的,郡主若真的喜欢,不妨寻人去捉。”他顺手摸摸安抚兔子,然后把兔子还回你手中,“猎场兔子众多,不差我这一对儿。” “只是送人后,这兔子就有了别的意义,没法转赠郡主了。” 艾尔海森扯起谎来,漂亮话是一套一套的。 你暗自在心中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宁溪公主扁扁嘴,虽然有些不快,但还是没胡闹。 第2章 怎么可以吃兔兔 你抱着一对儿兔子跟艾尔海森回了营帐,又从别处寻了些野菜来喂这两只小可爱。 三瓣嘴砸砸,一片叶子就到了头,你也乐在其中,再拿出一片继续喂。 艾尔海森站在一旁,看着这俩小东西,吐槽道: “真不愧是你捉的,进食的速度倒有你平日的几分风采。” 你忽略他话中的揶揄,一个劲儿地分享自己的经历: “我当时端了兔子的老窝,本打算拎一只最肥的来玩,结果没想到这俩扒拉在一起,我就一同抱走了。嘿,你看两只一样肥。” “你打算在家里养这两只兔子?”艾尔海森拎起其中一只的后颈,小兔子双腿悬空,嘴巴还是不停,“总不可能让我打理这两个小家伙。” “本来我是打算吃一顿兔肉的,挺久没吃过了。”你又递了一片菜叶子进兔子的嘴里,“但是这俩太小了,等养大点再说。” 艾尔海森看着被拎起还在吃的兔子,兔子也看着他。 该说不愧是你吗?这回答真是让人意外又让人不意外。 他放下兔子,转身掀开帘子出帐,没走几步却出乎意料地遇见了邓梓蜕。 “小师弟。”邓梓蜕脸上带着几分讨好,艾尔海森一看就知道这厮肯定又有事求他。 “说,什么事。” “师弟啊,你这兔子是在哪里摸的啊,”邓梓蜕搓搓手,“你俩现在可是出名了,我家那位听说了,吵着闹着也要一只,你看……” 艾尔海森:“……” 兔子又不是他捉的,他怎么知道! —— 艾尔海森并不是那种爱热闹的人,也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 但如今,拜你所赐,他倒是好好的风光了一把。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到处乱传,现在整个猎场的人都知道他特地为你捉了一对儿雪白可爱的兔子。 宠妻之名倒是随着一起传遍了整个猎场,气的坐于高处的二公主牙痒痒。 “公主您看,这是乌孙二皇子猎来的鹿……”一名护卫献上猎物。 “滚。”二公主不耐烦道。 “咳咳。”一旁的皇后连忙咳嗽两声。 “行了行了,乌孙二皇子的心意本公主收下,收下总行了。”二公主还是蹙着眉,一身压不住的戾气。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 毕竟作为重度颜控,这位乌孙二皇子的长相,着实是没法让她多看一眼。 这位从小骄横惯了的公主,实在是很难违心去讨好一个人——尤其是她的父皇还有意送她去和亲。 因此,她对乌孙二皇子的态度就更加恶劣了。 平心而论,乌孙皇子的长相算不得歪瓜裂枣,只是显得稍微有些粗犷,配不上俊美二字。 可这也算是另一种审美风格不是吗? 组织的眼目遍布中原西域,你也多次往返于西域诸国,对其风土人情有所了解。 “有一说一,这个乌孙二皇子长得还行。” 当你给出这个评价时,艾尔海森正坐着替你喂兔子,怀中两只软乎乎的。 其中一只小兔子咬住菜叶不肯撒嘴,而艾尔海森也一时忘记松手。 “西域人常有的五官端正,深邃,立体。” 你给出了进一步的评价。 “倒是可惜了,我看他是真有几分喜欢二公主那黄毛丫头。” “这又有什么可惜的?”艾尔海森漫不经心道,手中的菜叶子只剩尾部,他又换了一片继续喂,“你难道还指望替他说媒不成。” “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啊。”你略带可惜的摇摇头,“人世间唯有人心最难测,也只有情这一字强求不来。” “若是我没记错,这皇子和二公主应当算是初识。”艾尔海森摸了摸白兔柔顺的绒毛,那兔子吃饱了团成一团窝着睡觉,倒是不管二人的对话。 “是。” “一见钟情,你觉着可信吗?”艾尔海森笑道,那兔子温顺,任由他抚摸也不见动弹。 “信也不信。”你答道,“若是你我之间,我不信。” “若是常人之间,我便信上个半分。” 艾尔海森轻笑。 半分,也是算是信吗? “我从不否认一个人初印象带来的影响,但我更坚信日久见人心。”你继续道, “若是以长相来定善恶,那我岂不是世间最大的大善人?” 即使到了这时候,你还是不忘自夸一番。 “那这位大善人,”他与你相处久了,也染了几分你的不着调,“你瞧我有几分面善?” “唔……”你手抚下巴,眉头轻蹙,装作一副思考的模样,但眼底却满是笑意。 你向前一步,俯下身,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目光一点点挪动,像是打量,但却莫名让艾尔海森坐立难安。 那双眼睛似乎有着别样的风采,最起码他认为,比这对儿出尽风头的兔子吸睛多了。 而你的脸蛋也远比兔子的绒毛好摸。 就在此刻,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一步,手臂抢先一步伸出,掌心触及你的脸,柔软的触感通过神经反馈给大脑。 你一愣。 艾尔海森也一愣。 最后还是他率先回过神,扯了扯你的脸蛋——他想这样干已经很久了。 “手感不错。” 这是他唯一的感想。 第3章 老婆在哪里 艾兰台那位美貌娇妻,算得上是京城中一等奇葩的人物。 她入京也快一年了,却从未参加过官员太太们之间的聚会赏花。 而这位年轻探花,也同他妻子一样,在整个朝廷中都显得特立独行。 拒绝无意义社交,不谄媚巴结其他官员。 这么看他俩似乎还挺般配? 事实真的如此吗? 二公主故作优雅抿了一口茶,心中冷笑表示不屑。 你的来历她早就调查清楚。 家中三代经商,家境殷实,幼时与艾尔海森有过娃娃亲,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只可惜家道中落,前两年父母在一次跑商中偶遇流匪丧命,曾经的万贯家财什么也没给你剩下。 到了最后,你一介女流,根本保不住家业,家仆都遣散了。只剩你自己,只好上京来寻艾尔海森。 为爱不远千里寻人?哪有说的那么好听。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利益。 想到这里,二公主有些感慨。 说到底,她和你该是同路人才对。 只是可惜了,你看中了艾尔海森的钱财,她看中了艾尔海森的那张脸。 而碰巧,她不喜欢有人跟她抢东西。 —— 艾尔海森离开一趟,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封信。 “出门正好遇到邮差了,你的信。” 你接过信,封面写着‘仇小姐亲启’。 是的,你的化名姓仇(qiu),正好与‘爱’(艾)对应。 拆开信封,信中内容只是一些简单的琐事,附带一些商铺的收支记录。 看上去简直不能再平常,可艾尔海森却还是别过了头,没去看信的内容。 毕竟他清楚,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仇小姐父母的旧部替你管理商铺。 所谓的每月都会准时送达的账本报告,自然不可能是真的账本报告。 只不过其中的信息密语,也只有你能一眼看懂了。 你读完信,原本轻勾的唇角渐渐落下,眉头皱起。 “真是会找麻烦。” 艾尔海森听见你低声咒骂了一句,接着把信纸揉皱成一团,丢进一旁的火盆。 “怎么了?”帐中没有别人,艾尔海森问道。 “有些突发事件需要我去处理一下。”你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说道,“可能需要的时间有些久,短时间内回不来。” “二公主那个小丫头暂时得你自己收拾,”你又补充,“顺便帮我这个身份多掩护一下。” “怎么掩护?”艾尔海森也有些无语,“你忘记你的人设是孤女了吗?” “别的媳妇能回娘家,你可回不去。” 你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当时为了减轻自己暴露的可能,将人际关系减弱到最低。 这回旋镖最终还是扎到了自己身上。 “有一说一,如果继续维持这个假身份的难度和成本太大,我可能就放弃这个身份了。” “时间来得及吗?”艾尔海森替你斟一杯茶,“你多久动身?现在开始设计?” “需要帮忙吗?” “喂,海哥。”你挤出一个笑容,“你就那么干脆地支持我?” “我失去的只是一个假身份,而你失去的可是一个真老婆啊!” “该有的程序一个没有,连名字都是假的,到底哪儿真了?”他反唇相讥,“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不信。”你答道,“无论是名字,相貌,人设,没有一个是真的。” “我只是心疼你啊,”你单手托腮,重新恢复到之前那副游刃有余的欠打模样,“相处了一年的老婆居然是个假人。” “而现在,你又要连假老婆都没有了,真是……唉~” 艾尔海森抬手直接给了你脑袋一下。 “哎呦。” “有空贫嘴,不如好好计划一下怎么脱身……”艾尔海森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停止,给你使了个眼色。 你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样子,点点头。 不消片刻,一位小太监在营帐外喊道: “艾大人,春狩宴即将开始,两位请跟咱家走,参加春狩宴。” 第4章 这不是马车 有时候,你会思考,你和艾尔海森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是同伴?是朋友?还是仅仅只止步于合作者。 每当这个时候,你总是很沉默,很安静。 很多年后,艾尔海森说。 那时的你像是把真正的自己藏在了某个角落,只留着一副躯壳在人前。 里面空荡荡的,仿佛轻易就会被击碎,散落。 然后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他好像又找不到你了。 —— 皇家的春狩宴向来是隆重且奢靡。 即使是在国库空虚的情况下,该有的铺张浪费还是不能少,甚至还要做的更甚——更铺张,更浪费。 浪费到你啧啧称奇,浪费到艾尔海森都轻轻皱起眉头。 浪费到户部尚书直接抱恙请假没来参加宴会——那老头估计怕自己看见这架势心抽抽在宴会上嗝屁过去。 不过这都不重要,宴会的主角不属于你们,你们只需要做好背景板的任务就行了。 你本来是这样想的。 毕竟二公主深陷和亲风波,自顾不暇。 可你是真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能给你整幺蛾子出来。 “父皇,儿臣有一提议。” “我大律既然与乌孙交好,不妨双方出面,新修一商道,供交往交流。” 二公主于宴会中提出这一想法,赢得了众人的赞议。 这正常,毕竟两国的交流自然是少不了商业贸易。由双方的官方出面所修的商道最有保障,虽然前期投入大,但商品的关税和相关的路税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补贴财政。 总体来说利大于弊,也是很合理的设想方案——如果此方案的主要负责人不是艾尔海森就好了。 “父皇,儿臣听闻有一位兰台博闻强识,精通西域诸国多门语言,若是由他负责此事,定然是事半功倍。” 二公主语气中肯,似乎真的发现了什么大好人才,不肯让自己的贤明父皇错过。 “儿臣以为,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作为商道计划的提出者,她的推荐其余人自然是要听一听的。 于是正开心吃糕点的你唇角僵住了。 因为众人的目光正看向你与艾尔海森所在的方位。 —— 你向来不喜欢惹人注目,又或者说,作为一个杀手,职业的本能让你对旁人带有打量的目光抱有警惕。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对旁人的打量无所适从。 与之相反,越是这样,你反而显得更加冷静从容。 这算是作为一个合格杀手出色的职业素养。 但现在,你眼底压抑的杀气几乎要满溢而出。 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只是因为这位二公主太过烦人了。 怎么甩都甩不掉,简直比夏日的苍蝇还要让人恶心。 艾尔海森拍了拍你的手背表示安抚,随后用只有你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 “别上火,一会儿去给你买绿豆糕吃。” 你心道他这是在哄狗吗? 二公主此举,貌似是看重艾尔海森的能力,向皇帝作出合理的举荐。可实际上却是变相向世人宣誓主权——如果二人真的没染,她又为何给艾尔海森这天大的好处?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向艾尔海森示好,向其展示自己的能力——我比你身边那个女人能给予你的助力更大。 至于其三,则是想借着职位之便让你和艾尔海森分开,从而更好接近他,培养感情。 一石三鸟,此乃阳谋。 没看见她看艾尔海森的眼神中柔情带水,黏住不肯离开吗。 也难怪你火大,有时候你还是喜欢更简单的做法,比如找个机会一刀噶了她——可惜这个风险有点大,而且艾尔海森没加钱,所以被你否决了。 “多谢公主厚爱,臣虽有心为国效力,”艾尔海森起身,“但作为家中独子,奈何家有祖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中途停顿时低头望你一眼,继续道, “臣与妻子成婚才刚满一年……”他装作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众人见他说了情话,忍不住与你对视一眼,含情脉脉,倒真是一副爱极了的模样。 而你也借助不差的演技适时候面上浮上一片红霞,随后别开眼,像极了害羞。 好,你其实是憋笑憋得。 你几乎是用尽了毕生功力才没能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知道为何,每当艾尔海森用那一副深情的腻歪模样看着你,你就想笑。 有一种大灰猫被人强行套上大红棉袄装成灯笼的滑稽感。 艾尔海森曾经评价你这是吃多了撑得的反应,就是不肯承认深情翩翩公子的人设和他的不适配。 男人嘛,身上总该有地方是硬的,而海哥选择的是嘴硬。 哦,还有拳头硬,因为他在听完你的荤笑话后还借机会揍了你一顿。 你感觉自己真的要憋不住了,于是借着机会靠进艾尔海森的怀抱,头枕在他藏在衣服下,柔软而不失弹性的胸肌上,把脸埋了进去。 在旁人看来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媳妇。 艾尔海森自觉自己应该是被你借机吃豆腐了,作为平时该打就打,不怎么惯着你的主,他也借此机会伸手揽住你的腰。 另一只手按住你的后脑勺,用力的按住,让你埋的更深。 表面看似护妻,实际上你感觉自己已经被闷的呼吸困难了。 该死,英明一世的你可不想被人用这种方法谋杀。 于是你双手摸着他的腹肌一路向下,一把攥住了他的腰带,即使看不见,还是十指灵活地要解开他的腰封。 不知为何,动作十分熟练。 不出你所料,艾尔海森立马收回按住你头的手,按住你的手,阻止你继续作乱。 得救的你深吸一口气,抬头以胜者姿态得意与艾尔海森对视,却头一次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慌乱。 于是你低头一看,然后立马收回目光。 「对不起,我以为是玉佩之类的配饰」 第5章 饿极了连生菜都吃 虽然平日间常揍你,但是艾尔海森还是经常觉着往日下手轻了。 就今日你这所作所为,完全值得他再绕着院子追着你揍三圈。 哪有人在宫宴上解人裤子的啊。 而且还那么熟练,速度快到他反应过来时,你的手已经快伸进去了。 比采花大盗扒小姑娘衣服还快。 简直就是一个惯犯! 哪怕是艾尔海森,面对这种情况,也忍不住想爆一句粗口。 怎么那么熟练啊,好一个无耻的女流氓! 你仿佛与生俱来这种让人无法冷静淡定的能力,不止是艾尔海森,连着上位的二公主都显得不淡定起来。 居于二公主身旁的皇后不满地轻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男人,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稍微好看点的玩物罢了,若是为了一个玩物而动怒,不免失了上位者的风度。 即使心有不快,但她终究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面上看不出好歹,只是轻拍二公主的肩膀。 “真是一对真心佳人啊,”她发出如此感叹,随后以长辈的姿态教训二公主道,“依兰,这就是你考虑的不周到了。” 二公主依兰刚想开口反驳,却被自家母后一个眼神阻止。 “不管有心无心,你此举岂不是要棒打鸳鸯?” 二公主还是太年轻,不免满头问号,不知道皇后的用意。 “由本宫做主,向陛下申请,让其带上家眷一同赴任,艾兰台,你意下如何?” 艾尔海森有话在前,这个差事,他不仅不能推脱,而且还得带上自己娇滴滴的妻子一同,前往那未开化之地,修筑商道。 远赴他乡,长途跋涉,对于本就娇滴滴的女子来说可不是什么美事。 若是有个意外,客死他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没看出来几人之间的弯弯道道,但却还是顺着皇后和二公主话提前给予了允诺。 “皇后想的甚是周到,那朕就提前应允了。” “臣也觉着皇后娘娘想的周到,甚是贴心。”艾尔海森笑道,随后将你拉起一同起身行礼, “那臣夫妻二人,就一同谢过皇后娘娘和陛下了。” — 回到府中,你找了个笼子把兔子关进其中。 “你怎么知道我的目的地在西域?” 两只雪白的小家伙不知道今后自己的命运会怎样,只是大快朵颐新鲜的白菜叶子。 “猜的,”艾尔海森没掩饰自己的算计,“白虎堂的本部在中原,大部分力量也自然聚集在中原,用不着你一个堂主在休假的时候亲自出马。” “南蛮向来混乱,需要慢慢谋划,也不急于一时。” “最大的可能性还是西域。” “你倒是好算计。”你再次惊叹于他好用的脑子,“这次出行我的行踪需要保密。” “跟着官方的人出行正好能隐藏我的行踪,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的面色沉下来。 “即便如此,但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 “尽量少探究我和组织的事情,这对你有好处。” 小白兔看不出笼外气氛的凝重,还一个劲儿地咀嚼。 “好奇害死猫的道理,你远比我清楚。” “我知道,”艾尔海森答道,“我远比你想的惜命。” “不过这两只兔子怎么办?”他打开笼子,揪着耳朵把兔子拎出来。 “带上呗,饿了还能做储备粮。”你嚼了一口洗干净的生白菜,咀嚼的动作倒是和艾尔海森手上提溜着的兔子神同步。 像是只饿极的大号兔子。 “厨房还有昨天剩的……” “海哥万岁!”你欢呼着把生白菜全塞进艾尔海森手里,然后一溜烟儿跑开了。 “我就知道……” 只留艾尔海森一人和两只兔子在原地。 第6章 耳朵比兔子眼睛红 乌孙的使者忙着回去复命,于是乎将返回的时间定在了两天之后。 届时艾尔海森与你,还有其余一众前去负责的官员将同他们一路,先去觐见乌孙王,之后在二国共同协力之下修筑官道。 “京城外流匪众多,到时候我就嫁祸土匪,假死脱身,你觉着如何?” 艾尔海森正在查看此行的路线图,却听见身后你如此道。 他抬头,你就站在他身旁,双手环抱,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想来之前已经出去过一趟。 “几分真假?”他问道。 “七分真,三分假。”你手指伸出三根,顺势坐于他的书案,“流匪是真,遇袭是真,但我身陨是假,你觉着如何?” 艾尔海森叹了一口气:“届时我该如何协助?” 你眨眨眼:“海哥你不用做什么,只需要稍微收着点力,别把流匪吓跑了就行。” “你今晚出去就是为了给流匪下套?” “是也不是。”你眯眼笑,像只老狐狸,“我做的可不止这些。” “我还顺带打探了一番此次随行的其余人,确认大部分人都武功平平,才敲定的这个计划。” “海哥你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刷一波那些官员的好感。” 你凑上前去,献殷勤道,“这样到了乌孙,就不用担心那些人给你使绊子了。” “我在乌孙待不久,”艾尔海森单手托腮,翻动着一本西域记事录,“乌孙王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二公主修官道的想法很好,但他不一定会同意。” “就算现在同意了,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反悔。” “到时为了我的命,我大概率会想办法卸任回来。” “若是没法推脱呢?” “那就跟你一样,假死脱身。”他抬头,与你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样啊。”你轻笑一声,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丢在桌案上,“那这本龟息心法就借你看看。” “我会在我离开前一晚收回。” “你武学天赋不低,悟性也高,这些时间应该够你记个大概了。” 艾尔海森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自然听说过龟息法的作用,只是这类武学秘籍江湖上流传极少,大多只是染了些皮毛就能卖出天价。 他不会怀疑你的眼光手笔,你借他的,一定是当今一流的武功心法。 他也不跟你客气,拿起心法就开始阅读,每每阅读完一节就运功实践一番。 而你就待在他身边,每当他行气有误时,就出言阻止,更加危险时则出手打断,运功将艾尔海森带回正轨。 天蒙蒙亮,艾尔海森长吐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他暗中运转心法与呼吸法,呼吸变得微弱,气若游丝。 “挺不错嘛,这就入门了。”你打了个哈欠。 “多亏你一晚上护法和指导。”他又不是傻子,自己进步飞速,少不了你一晚上的付出,“晚上请你吃大餐。” “算你有良心,”你是真的有点困,护法的任务需要精力高度集中,熬了一晚上你也吃不太消,“不过你可别荒废啊。” “这门龟息法入门快,但是精进需要日积月累,你现在的功力离装死可还有些距离。” “我给你演示一下大成大概是如何模样。” 你最后打了个哈欠,收起那一份懒散模样。 艾尔海森聚精会神等着你的下一步动作,却不料与你四目相对。 那是怎样的一眼。 一瞬间,艾尔海森仿佛看见了一个将死之人生命垂危之际,面对爱人不舍,缱绻以及痛苦。 他的心一下子抽紧,呼吸也变得紧张。 你就这样倒在他的怀里,面色惨白,体温极速下降。 艾尔海森不可置信地触及你冰凉的脸颊,向下滑动到脖颈,却还是感受不到你的脉搏。 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怀疑你是否还能再度睁开眼睛。 毕竟你现在就像是一具尸体——死的透透的。 “你这个状态下还能感受到外界的事物吗?” 没有声音回答艾尔海森的话。 “今晚你打算吃什么?” 还是没有回答。 艾尔海森不知道你现在是装的还是真的听不见,于是乎想出一个法子来验证。 他伸手拂过你的脸庞,手指划过你的唇瓣,俯下身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你的面颊,一步步贴近。 果不其然,效果立竿见影,他立马感受到你体温的回升和清晰的心跳。 “艾尔海森你小子想占我便宜!” 你一把将他推开,故作生气。 艾尔海森见得你的窘态,也是笑了。 “你功力也不怎么样嘛,到时假死脱身,你可别再破功。” “我定力一向很好,我见过的美男比你看过的书还多。”你仍旧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 艾尔海森没再激你,他怕你接下来恼羞成怒,只是看了眼天色,转移话题。 “你再不去补觉,可就赶不上晚上的大餐了。” 第7章 准备出发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日后再难见面,一向懒散的你难得的日夜监督艾尔海森练功。 也正是因为你的努力,艾尔海森现在练的有模有样,最难的部分已经被他掌握,后面即使没有你的指点,他也能自行推演。 也正是因为你的努力,艾尔海森几乎天天都去买好吃的犒劳你,到了最后离开时,已然比最初你回京时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不少。 你在马车里打着盹,艾尔海森则是理所应当与你同坐一辆马车,任由你窝在他的怀里,像只乖巧的大猫。 “也不知道体重对轻功的影响怎样……”他思考着捏着你腰间手感极好的软肉。 正如肌肉放松下来是柔软的,武功高强的一流刺客放下警惕后身体也是软的。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你擅长易容,时不时也会变换身形。 所以应当掌握缩骨术软骨术之类的功法,身体本就比常人柔软。 艾尔海森秉持着钻研好奇的态度打量你,时不时活动你的关节和捏捏新长出来的软软肉。 也得是你这几天累惨了,加上对艾尔海森又放心,所以放下警惕睡得沉。不然换了别的情况,早就条件反射一匕首刺过去了。 让艾尔海森意外的是,此番同行的有两位熟人。 一位自然是负责领队的那位外熊内怂的熊统领——快两年未见,他比当年还胖了几分,几乎可以滚着走了。 另一位则是那位韩御史的弟子——作为同行的文官之一,艾尔海森扶你上车时那小子贼眼滴溜溜转个不停,脖子伸的老长。 那小子色心不浅,一会儿途中得防着他来见你。 依艾尔海森所见,若是你与那小子独处,他十有八九会精虫上脑对你动手动脚。 然后以你的脾性,肯定不会委屈自己,到时候计划败露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这小子人怂,但凡多一个人在,他都处于有色心没色胆的状态,只要自己对你多多照看问题应该不大。 这小子姓王,生于名门望族,师从韩御史,奈何不争气,此行之前不过是一个校书郎。 此番也是家里人给他托了关系,才塞进这队伍里。 若是你还醒着,想必会借着机会给这人取个外号。 ‘人那么狗狗祟祟,就叫王二狗怎么样?’ 艾尔海森忍不住轻笑,他都能想象出你取名的规律原理。 “艾兰台,熊统领唤你过去商量要事。”王二狗……阿不,王校书郎在马车外唤到。 艾尔海森只撩开帘子看了他一眼,就毫不犹豫道:“让他过来见我。” “这……这不太好……”王二狗眼神飘忽,似乎是有些心虚,“这样是否失了礼数。” “的确。” 听见艾尔海森的回答,王二狗松了一口气,心道终于能支开他了。 “本官作为此行的负责人,而熊统领作为下属,居然让我亲自去见他,真是失了礼数。” 艾尔海森冷哼一声,丢下一句话。 “限你一刻钟内将熊统领唤来,若是他没来,后果自负!” 说罢“唰—”的一声拉上帘子。 第8章 身体被掏空 艾尔海森这一手,直接让王枸进退两难。 他见识过熊统领的圆滑和能屈能伸,同时也领教过艾尔海森的武力和气势。 这两人都是他暂时无法得罪的人物。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该死,都是那个女人,害得我一时间失了理智。’ 只是片刻,他就将自己的愚行归结于马车内那个红颜祸水,气的牙痒痒。 ‘对,都怪那个女人勾引我!’ 他越想越合理,恨不得立马冲进去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而是先去熊统领处溜达了一圈,随后立马返回,态度诚恳,看上去充满了恭敬和歉意。 他轻敲马车车厢,放低了姿态。 “艾大人,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怪我听岔了消息。” 王枸撒起谎来声情并茂,可惜演技着实有点浮夸。 “都是小人的错,都是我的错。您大可惩罚小人。” 马车的帘子并没有掀开,而是从中传来了艾尔海森的声音。 “的确,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官府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你希望获得惩罚,那我也只好满足你的要求。” 王枸一愣。 不对啊,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正常来讲这件小事不应该轻松就能翻篇吗? 怎么听他所言,自己好像是自己上前恳求惩罚一样。 艾尔海森原来是那么记仇的一个人吗? 王枸的脸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最后留在脸上的只有慌张。 沉默诡异的持续了十几秒,一时间没有下文无疑是对王枸心理上的惩罚。 “就罚你跟同行卫队一同警戒五日,好好锻炼你的听力。” 王枸脸色一白。 这惩罚实在说不得重。 但对于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来说,有什么比跟着一群莽汉武夫一起做无意义的体力活更难受屈辱的呢? 艾尔海森作为此行大律最高负责人,自然是有一些权利的。 而且按照熊统领那个怂样,他估计也没有反对的意愿。 一切就这样敲定了。 王枸失魂落魄的离开,丝毫没有察觉刚刚车厢内传来的轻微响动。 [喂喂,海哥你先把刀放下,有话好说。] 你一手抵住艾尔海森拿刀靠近的手,艾尔海森则是扣住你持匕首的手腕。 你双腿将他的腿绞住,以防他暴起给你一脚。 [是起床气吗,一定是起床气。] [谁让你学我说话的!] 艾尔海森看你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欠打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诶~这不是怕吵醒你嘛~] [我看你就是自己想玩!] 你恶劣的性格,艾尔海森早就见识过了。 是的,方才与王枸的交谈,最开始的两句话并不是艾尔海森本人所言,而是你趁着他睡着,模仿着他的声音所言。 至于途中那诡异的沉默,自然是艾尔海森醒了后,想要收拾你而造成的。 [我看你也挺讨厌那个小子的嘛。] [这不是你学我说话的理由!] [最后你还不是惩罚他了。] [那是为了给你之前说的话收尾。] 你们二人一面用传音吵着架,一边又收敛着动静在狭窄的马车车厢中过了几个来回。 由于艾尔海森手长腿长,所以你将他腿锁的死死的,一方面限制他拉开距离,另一方面则是提防他的偷袭。 而艾尔海森则是利用体重优势侧身将你压住,不让身形灵活的你有任何可乘之机。 二人虽说手中都有兵刃,但却都控制着不让兵刃交接,以防发出过大的响声让外人听见。 [几日不见,身手见长啊海哥。] [学话本里的台词有意思吗?] 你唇角挂着笑,仿佛无声的回答他‘有意思’。 抓住一瞬的时机,你收了腿上的力,侧脸顺势躲过艾尔海森的一拳,双腿上提,夹住他的腰。 艾尔海森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你腿上功夫他也是见识过的。 他的刀和你的腿,还真指不定谁快。 哪怕是突然中刀,你也有力量在一瞬间绞断他的脊柱。 “好腰。” 得逞的你没忍住吹了个口哨,但半路又让艾尔海森把嘴捂住了。 [你到底想干嘛。]他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输给你不算丢人,毕竟近身格斗和暗杀算是你的看家本领,若是你输给他才算稀奇事。 [有一说一哈,咱俩认识那么久了,眼看要分别……] [说重点。] [我突然想摸你的腹肌。] 艾尔海森:“……” 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被一个人女人用腿缠住腰和被人摸腹肌,也不知道是哪个更难以接受。 但他估计今天得两个都接受了。 [让我摸一下嘛,反正又不会少块肉。]你强词夺理道。 [你摸的就是我的肉!] [不会少的不会少的,我轻一点行不行啊,保证不会弄疼你的。] [哦哦哦哦,身材真好啊海哥~] [口水收一收别滴到我身上,你这副花痴样我都没眼看。] [毕竟我可是第一次摸到活的腹肌,激动是在所难免的。] ‘活的……’艾尔海森不愿意去深究你的用词,一时间也无力吐槽,只是看着你像个挂件一样挂在他腰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的腹肌。 [摸够了吗?] [没有。] [不要太过分。] 你立马收手,抬头看向他,眼眶微红,看上去楚楚可怜。 [装可怜对我没用,从我身上下去。] [暂时不行。] [又怎么了?] [我怕你打我。] 说罢你一个下腰躲过了艾尔海森一拳,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小眼神。 [有一说一,海哥你腰是真不错,核心力量强大,日后的老婆有福咯~] 你还挂在他的腰上比出大拇指,说着黄话。 却不料艾尔海森抓住反攻的机会,趁你下腰的时候抓住了你盘在他腰上腿。 [等下,海哥,有话好说!] 你就这样被他扯了下来,他又从头上扯下发带,将你脚腕绑起来。 [我错了海哥。]你求饶的很快,也很没节操。 你将衣服拉下一些,露出一截香肩,像是个被迫的良家女子。 [这都是我的错,]你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请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就怜惜我,嘤嘤嘤……] [滚。] [好嘞!]你说罢就要往车厢外滚出去。 [回来!] 第9章 让我康康 「组织」的名号,艾尔海森并不陌生。 作为盘踞于多个国家的庞大组织,百年的时间,让它从一开始的情报杀手组织,渐渐发展到如今涉及多个方面的庞然大物。 就比如,如今他们面前这间客栈。 行进了一整天,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不远处坐立着一家不算简陋的客栈。 这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没人怀疑这间客栈是否安全,毕竟它的存在对于来往西域和中原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虽说在这样偏僻之地修建一间大客栈有些不合商人常理,但事实就是如此,日子久了大家也就接受了。 只是在一行人即将入住之际,你凑到艾尔海森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想个法子,入住东厢房。” — 两国使团一行人人数着实不少,也亏得这客栈大,才不至于沦落到好几个人挤一间下房的情况。 由艾尔海森做主,一口气订下多间房,再出于风度,将三间上房全数交于乌孙使者一行人,自己和熊统领则是分别入住东、西厢房。 “各位爷,您们有事尽管吩咐。”店主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作为这方圆四十里唯一的一家店,自家的价格自然是比同水平的客栈高出不少。 而一口气订下近十间房,这无疑是大客户啊。 “一会儿打两桶热水送我房来。” 艾尔海森牵着你的手将你扶下车来,转头对店家吩咐道。 你仍旧戴着面纱,不言语,但(伪装出的)气质还是惊艳了众人。 尤其是乌孙使者几人,之前宫宴上隔得远,没什么实感,如今倒是看得真切。 那乌孙王子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如此美人,也难怪这位艾兰台舍不得。 “恕在下好奇,艾大人,不知您的夫人是谁家的千金?”使者中一位好奇道。 也怪不得他如此认为,毕竟你娇滴滴的,举手投足间自带上位者的气质,一看就是高官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千金。 如此容貌,想必姐妹也差不到哪里去,若是家世清白,不妨…… “家中独女,也没什么来往的亲戚好友。”艾尔海森一眼看穿了这使者的小心思,冷声道。 随后像是变脸一般,柔声细语对你道:“累了吗,我扶你回屋休息。” 那店家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并没有多惊讶于你的容貌气质,立马应道。 “小的一会儿就把热水送上来。” — “现在你可以说说,这客栈的东厢房还有什么特殊的了。” 艾尔海森拉了张椅子坐下。 “海哥你看出来多少?”你试了下浴桶的水温,觉着有点烫,打算再放会儿。 “四点。” “哪四点?” “能在这荒野小路开上一间大客栈,这是其一。” “这家老板居然如此轻易就让出了东西厢房,这是其二。” “那位店家并没有被你的容貌所惊艳,这是其三。” 艾尔海森继续道,“此处不说人迹罕至,但来往人确实不多,大多都是来往于西域和中原的人,算上人工和食材运输成本,在此处开一间如此大的客栈,必定是赔本生意。” “但是你也看到了,客栈内设施一应俱全,不比同等规模的其他客栈差多少。”你指尖划水,单手托腮。 “这足以证明店家背后还有其他人,让这间客栈不必受资金局限。” “而这也与第二点相呼应。” “对平常客栈而言,东西厢房作为次一等的存在,一般是店家自己所住,若是要临时作为客房,自然是需要收拾一番,但这店家并没有迟疑,反而是直接将钥匙交给了我,”艾尔海森看向玩水的你,“这证明对他而言,东西厢房也是随时会被使用的状态,结合第一点,我有理由怀疑他背后的大老板若是入住,大概率也会选择东厢房。” “这我就要解释了,我并不是幕后之人。”你抬手将水珠弹出,弹到艾尔海森额头上,“不用那么阴谋论,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其三证明了店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至少不是普通商人。”艾尔海森抹去你弹来的水珠,“至于其四……” “我一进来就发现了,这间厢房的门窗有两层,暗锁锁上后足以将声音封闭在内,做到隔音效果。” “是啊,这可是青龙堂那只老蛤蟆花重金制备的‘静木’,这整间客栈也就只有东厢房和下房中有一间才有这配置。”你向后一抹,取下配置的长发。 是的,你一头及腰的乌黑秀发是假的,头发太长不利于你变装和执行暗杀任务,所以你头发向来只有半长。 “海哥帮我收着一下头发,”你把假发丢给艾尔海森,拉来屏风,“一会儿我一边洗澡一边跟你聊。” “……你认真的吗?”艾尔海森接住假发,有些无语。 “没办法,浴桶装不下两个人嘛。”说话间你已经泡进了浴桶,隔着屏风,艾尔海森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人影。 “少嘴贫。”他已经习惯了你时不时无节操的发言,将话题转到正轨,“你刚刚提到青龙堂,这是「组织」的产业?”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你双臂交叠在浴桶边沿,整个人浸在热水中,“「组织」向来对四象堂管制宽松,这客栈说是青龙堂的产业更为贴切。” “青龙堂那只老蛤蟆最有钱,他的产业遍布各地,大多数负责经商收益,部分则是特殊的情报枢纽。” “如你所见,这东厢房房间大,隔音好,而客栈地理位置正好在中原和西域之间,是个情报收集和交换的好地方。” “你们其余三堂也有类似的产业?”艾尔海森思考了片刻,提问道。 “当然有,但四堂职责不同,青龙堂主要负责金钱和情报,所以它的产业最多。” “有钱能使鬼推磨,正是因为青龙堂的富有,往前倒推三代,青龙堂都是四象堂中毫无疑问的老大,把其余三堂压的死死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削减了青龙堂的权利,同时许可了其余三堂发展自己的产业。即便如此,几十年后,青龙堂的实力在四象堂中仍旧是最强的。” “毕竟错失先机了。”艾尔海森总结道,能听见「组织」的内部情报,他还是很开心的。 泡完澡的你擦干身体,穿上中衣,拉开屏风,看向艾尔海森指了指另外一桶热水。 “我洗完了,海哥你快去。” 艾尔海森看你脸上挂着奸笑,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要偷看我洗澡。” “哎呀,这怎么会呢~”你捂嘴,演技浮夸,眼中却是带着奸诈,“我怎么会偷看你洗澡呢?” “你最好是,”艾尔海森拉过屏风,开始宽衣解带,“你敢靠近我就给你一拳。” “啧。”你双手环抱,嫌弃道,“好小气。” “你看过我的,我都没看过你的。” 第10章 胖胖的也很可爱 艾尔海森前脚刚迈进浴桶,听见你的话后下意识的想抓起你的领子与你对峙。 我哪里看过你…… 几秒后,他忽然想起来,好像是有这回事。 那是你以为与他的第一次相遇,他还差点被你捅了腰子。(详情请见第一卷第二章) 那时是他将满身是伤,只剩下一口气的你带回了客栈…… — 这么不是个办法。 艾尔海森看了一眼你破烂的衣裳和还在溢血的伤口,取下自己的披风将你包裹住。 这样就没那么显眼了。 此处保不准还会出现别的黄雀,还是尽早离开。 他取了一条小道绕回客栈,要了两桶热水。 ‘这伤势也太重了……’ 艾尔海森虽然对医术不算精通,但他的披风已经被鲜血浸透。 伤口太深,他只能拿剪子剪开你贴身的衣服,露出无一完好的皮肉,有些伤口深可见骨。 照这个趋势,你迟早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迅速去除污血,裹上止血的草药,将你缠住。 鲜血浸透就解开绷带换药,如此往复好几次,你的伤势才渐渐稳定。 “真是顽强啊……”艾尔海森感叹道,若是换了旁人,摊上这种伤势,现在怕是已经过了桥喝上孟婆汤了。 少女闭着眼一言不发,面色苍白,看上去了无生气。 就像是一件易碎的精美工艺品。 可艾尔海森知道,你才不是放在橱窗里的精致人偶,而是闪着寒光的兵刃。 但还是难以想象。 “这样的人居然会是杀手。” 他坐在床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仔细的看着。 月亮不会说话,夜色是那样浓重。 躺在床上的少女也没有说话,也像夜色一样让人看不透。 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也许是因为你现在身上除了绷带没什么别的。 艾尔海森觉着你现在柔弱极了——事实好像的确如此,毕竟你刚从鬼门关回来。 这细胳膊细腿的,真的是职业杀手吗? 当时她是怎么接住我的招式的? 他又将你扫视了一遍,最后莫名冒出了一个念头: [胖一点或许会更好。] 深夜,他最后替你换了一次药,看了看天色,守在你的床边睡去。 ——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艾尔海森擦干身体穿好衣服,一眼就望见了已经霸占了半张床的你。 “啪啪。” 你拍拍另外半边床,笑的猥琐。 “海哥过来啊~” “一会儿我打地铺。”艾尔海森立马答道。 “有贼心没贼胆。”你评价道,“还是说海哥你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不管用了?” “海哥你该不会是馋我身子。”你手捏兰花指,作出一个油腻的动作,“哦~我真是个罪孽的女人。” “收起你无处安放的演技。”他拿毛巾打算擦拭头发,“对了,之前你说我把你看光那件事情,我认了。” “你居然还记得?”这次轮到你意外了,你就是嘴贫随口一提,自己都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确实有这种事,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 “你试试抱着一个血人,一身血腥味,照顾她到半夜,你看你记不记得。” “我当时样子很恐怖吗?” “我先后找客栈老板要了三大桶清水,最后还给他三大桶血水,吓得老板以为我杀人了,你说恐不恐怖?” “诶,是吗?”你心虚的别过头。 “是啊,我当时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又被你的行为吓得够呛。” “真……真的被吓到了吗?”一想到当时你还在他面前耍宝,然后又吐血。就没了底气,心虚。 “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第二天你又差点把自己送去见阎王,谁遇了都会被吓到。”他同你认识快两年,自然知道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很难想象,那时候的你,和现在是同一人。” 那时是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现在是活蹦乱跳到想让人给你放点血让你安分一些。 话题成功被带偏,你追问道: “诶,我当时长啥样来着?” “嗯……”艾尔海森思索片刻,最后总结道, “比现在瘦。” “是吗?”你摸摸头, “嗯……可我觉着胖点更好。” 第11章 有好吃的吗 中原女子大多以瘦为美,主打一个纤细优雅,就连吃食都是一口分三口吃,樱桃小嘴含上两口便饱了,不肯多吃一口。 可作为江湖中人,身负武艺,食量自然不会小。平日吐息练功都是消耗,自然需要大量进食来补充。 家里你和海哥两个习武之人,支出最高的便是一个“吃”。 如此一来二去,那些江湖人,就少见有骨瘦如柴的。 没有力气和肌肉,哪来的力量。 倒也不是没有例外,某些身体亏空的采花大盗便是其一。 由此可推,两年前你消瘦,其主要原因就是累的。 当时在「组织」中还未立稳脚跟,不少人对你除之而后快,任务跑断腿,新伤加旧伤,天天没个安稳日子。 长此以往,这身上怎么还会长肉。 还是现在好啊…… 你整个人瘫在床榻上,呈现一个扭曲的“大”字,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现在生活过得滋润了,这肉也长起来了,话说回来,周师傅家的烧鸡可真好吃啊。 你吸溜口水的动作被艾尔海森发现。 “想吃宵夜?” 相处那么久,他怎么会不知道你肚子里的馋虫又在作祟。 你平生没多少爱好,吃算是其中之一。 “我就想想。”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切小心为上,你还能再忍忍。 “行囊里有肉干,半夜你要是实在饿了,就去啃两口。” “海哥啊,就是啊,有没有可能……”你嘴欠的毛病还是改不了,就像是你手欠总喜欢去逗猫一样,“无论是肉的新鲜度,还是就近原则,我半夜咬你的肉好像更合理。” “如果我真的饿昏了,我为什么放着眼前洗干净的香喷喷水灵灵小鲜肉不啃,反而去啃那干巴巴的肉干。” 艾尔海森嘴唇翕动了几下,没发出声音,应该是被你无语到了,一车的槽点不知道从何说起。 所以他也索性懒得同你争辩,只是伸出手臂,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肌肉,摆在你面前。 “来,咬。” 也不怕咬下去崩了牙。 “服务态度这么好的吗?”你左右比划,像是在思考从何下口,“还把自己洗干净了。” “都送到嘴边了,你怎么还犹犹豫豫,不肯下口?” “我怕你打我。”你瞥了他一眼,有所忌惮。 “你也知道我要打你。”艾尔海森轻笑一声,抬手又是敲了你脑袋一下。 “哎呦。”你吃痛叫唤,捂住脑袋。 演戏的骗子,他根本没用力。 “海哥你弄疼我了。” 要不怎么说你演技好呢,你双手抱住脑袋,扁着嘴,眼泪汪汪,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艾尔海森双手环抱,立于床边,什么话也没说。 演,你接着演。 两人相视,片刻后双双笑出声来。 异地他乡,也就是对面的人才能让彼此这么放松了。 真是有些舍不得啊…… 你向来不是个贪心的人,可如今却还是有些割不下这些日子的情分。 “海哥。”你轻声唤他,双臂抱住膝盖,把半张脸埋进去,留一双眼睛看着他, “如果日后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我的堂口找我。” 说完便彻底把头埋进臂弯。 “你……”艾尔海森心中一惊,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是笨蛋,自然明白你话中的含义。 可你也不是笨蛋,身为一个合格的杀手,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该牵扯多余的情感。 这是杀手的常识。 也是保命的常识。 你们本该只是合作者,也仅仅停留在这个关系,不该多进一步。 正如你从未问过他的喜好,而他也从未探究你的过去。 合作终止结束,你们的关联也就该从此断开。 这应当是你们二人的共识。 可是,可是为什么…… 一瞬间,他有点想把你拉起来,撬开你的脑袋看看你真正的想法。 可他终究还是没能这么做。 他只是来到你身旁,坐在床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如果我来找你,一定会给你带好吃的。” 第12章 承诺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情感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你曾经接过一个棘手的单子,单主让你刺杀她的丈夫,而且要求用她指定的方式来完成刺杀。 于是你费尽心思接近她的丈夫,设计了多场偶遇,打探他的喜好,接触他这个人。 为了让他爱上你。 然后再亲手杀死他。 可是人的感情真的好复杂。 你可以从这个人眼中看出他对你的痴迷,痴迷于你全力为他构建的完美形象。 即使他为你献上许多珍宝,向你表明了真心,并向你承诺,会排除万难,休掉妻子明媒正娶你。 可是这并不是爱。 顶多只能算是喜欢,就像你喜欢胡同口的那只大灰猫,喜欢周师傅家的烧鸡一样。 因为喜欢,所以你会花钱去买烧鸡,你会喂那只大肥猫。 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你爱它们。 爱不该是这样的。 你的委托完成进度并不可观。 委托人也看出来了,但她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 那个女子听完你的汇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就好像在向另一个人汇报。 她的眼中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灰暗和浑浊,明明不过双十的年纪,乍一看却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鲜花。 “就按着计划那样,就按着那样继续……” 计划如约进行着。 终于,在某一天,你向着那个男人刺出了匕首。 他惊慌失措,完全没想到怀中人竟然是要命的刺客。 一刀扎进他的肺腑,从未受过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惨叫。 接着后面几刀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紧接着,委托人赶到,亲眼目睹你伤及他的声带喉管,让他拼尽全力也只能随着鲜血的流出发出“嗬嗬”的声音。 一切发生的是那样快,快到外面流动的侍卫还没有赶到,就被另外的响声引开了。 “快!刺客,刺客在那儿!” 外面某处有人大声呼唤着。 于是屋内只剩下你,委托人和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然后你看见委托人笑了,唇角勾起轻柔的弧度,笑的很温柔,但配合此时的场面,却让男人毛骨悚然。 那个男人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 鲜血汩汩从他的喉间涌出,像个破风箱一样发出难听的响声。 “你是想说,我买凶杀人,会遭报应吗?” 到底是做了几年夫妻,委托人能轻易读出男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很难想象,你居然相信报应。”委托人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果真的有报应,那么你现在遭受的,就是所谓报应。” “这一切都是报应,不是么?” “既是你的报应,也是我的报应。” 你冷冷观看着这一对夫妻的对手戏。 你不过只是一名杀手,二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你不会太过深入。 不过是天真少女被渣男的花言巧语哄骗的老套戏码。 “公主殿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你扫了那地上基本快失去生命体征的男人,“您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儿的,最缺的就是安全感。” “你做的很好,酬金我会通过「组织」的渠道如约支付给你的。”委托人……不,应该叫她大公主,大公主拔出头上的簪子,一下刺进了男人的心脏,动作干净利落,像是在脑中预演了无数遍。 再然后,露出一个夸张而狰狞的笑。 人类的感情永远都是那么复杂,就好像这场戏剧里,至始至终,唯一爱过的,只有曾经那个向往爱情的天真少女。 也只有她,才相信过那些海誓山盟。 承诺这个东西,既是最真诚的,也是最虚假的。 第13章 枕头 天蒙蒙亮,但窗户封的严实的屋内透不进清晨的阳光,但有着生物钟的艾尔海森并没有被此困扰太多。 他睁开眼,把垫在你脑袋下的手臂抽出,翻身下床,转头看向仍闭着眼熟睡的你。 少女的睡姿算不上优雅,本该用于垫脑袋的枕头被抱进怀中,侧身卷走了大半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 “可真能睡啊……” 艾尔海森对此感叹了一句,但却见怪不怪。 毕竟之前在家里,你大多都是待他晨练完才会从屋内打着哈欠出来,再迎着日上三竿的阳光伸个懒腰,像只懒惰的猫。 他活动了下被压的有些发麻的手臂,心想着难怪你一个人睡屋内枕头却还是备了两个,原来是一个用来抱,另外一个用来睡。 倒是你睡着的姿态模样,和你捉的两只兔子一模一样。 说起那两只兔子,临走前被你和他亲手交给邓梓蜕夫妇,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邓夫人是个厚道人,二人少年夫妻,到现在成婚二十年有余,虽无所出,却还是同新婚燕尔,那般甜蜜。放在当今世上也是难得。 “真是少见啊……” 少女也许是见惯了人心不古,对官宦世家内的腌臜事习以为常,以至于见到里里外外都如此恩爱的夫妻,难免得惊讶。 “海哥你这位师兄,还真称得上模范。” 你啧啧称奇。 “很难想象,京城的官员,家宅有这么干净的。” “只有一个妻子,洁身自好,不寻花问柳,啧啧啧,想必京城官员中没有比他……” 少女话音未落,却看见石桌对面的男人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 哦,京城官员里还有个不好女色,连公主都拒绝了的胆大之徒,他甚至连正儿八经的老婆都没有。 于是乎,少女轻咳一声,转而改口: “很难想象,像他那个年纪的京城官员,家宅有这么干净的。” 这下应该不会被挑刺了。 “他是王甫老爷子的得意门生。”艾尔海森抿了一口清茶,“老爷子一向认为,如果连对自己枕边人都不忠的人,根本谈不上忠于朝廷,忠于百姓。” “他认为身为臣子,要忠;而身为一个官员,要仁。” “这一切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务必做到言行合一,忠于本心。” 艾尔海森为自己又续了一杯茶,接着道, “你是见得少了,老爷子的门徒,虽不说十成,七成以上都是家宅和睦,夫妻恩爱。” “看样子是我见识短浅。”你从桌上拈了块糕点塞进口中。 “怪不得你,老爷子致仕有些年生,在朝堂上影响力也大不如前。”艾尔海森抢走盘中最后一块糕点,“旧日派敌对他的学生们多有防备,基本是能打压的就打压,不能打压的就远派。现在京城中剩的不多了。” “这么说来,你也算远派的其中之一?”你眼巴巴看着他把糕点吞吃入腹。 “我?我只是一个边缘人物,在党派之争中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艾尔海森如此评价道,末了补充一句,“最起码大部分人是那么认为的。” “你离开了,不管怎么说,你那师兄的处境,想必也比现在艰难些。”你分析道,“毕竟我看他对你的信任程度,他一定得到过你的帮助。” “虽然你这个人平时欠了点,有时候懒了点,但好歹也算个助力。” “你是在评价自己吗?”艾尔海森头也不抬地回击道。 “嘿,你看,你这表现不正好证明我说对了吗?”少女口齿伶俐,不落下风。 —— 不知为何,思绪倒是飘了好远。 一定都是你做的孽。 回到现在,艾尔海森如此认为。 于是他抓住被子的一侧,使劲一抽,将压住被子的你轱辘在床上翻了半圈。 直接给你颠醒了。 “卧槽海哥你干嘛。”你感觉自己像是个被抽的陀螺,脑子都要给摇匀了,“多大仇多大怨呐,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叫我起床吗?” “没被叫过起床,也没叫过人起床。”艾尔海森看见你的窘相,心情好了不少,“下次换另外一种试试。” “我警告你啊,不准有下次了。”你手指着他,“你那叫服务吗,你就是趁机想整我。” 其实你在他起床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想赖会儿床而已。 谁知道他不按常理出牌啊,动作那么快,力道那么狠! “下次不让你睡床了哈。”对他不厚道的行为,你给予了口头的威胁。 “呵。”艾尔海森冷笑一声,“都懒得拆穿你,你不过是缺个枕头而已。” 不然怎么会那么好心非要让他睡床,实际上就是想贪他做人肉枕头。 “嘿,看破不说破,你不还是拆穿了吗。”你继续指着他,恬不知耻道,“呐呐,我告诉你啊,我已经很收敛了。” “最起码我是把你当做垫脑袋的枕头,不是把你当做我抱着的那个。” “姐的美貌姐知道,姐怕你保持不住。” “快说,谢谢姐。” 回答你的是砸来的一个绣花枕头。 第14章 阴阳鱼儿 有看过戏吗? 那些穿着戏服,站在戏台上,咿呀咿呀唱着,背后的旗子随着唱腔做派晃动。 好看吗? 艾尔海森不知道,毕竟他年纪还小,不太会欣赏。 好听吗? 他觉着好像也就这样。 不算好听,也不算难听。 他只是有耐心,愿意坐在祖母身边,安安静静的。 “为什么他们脸上的图案不一样。” 小小的少年,曲终戏散后扯着祖母的衣袖,发出天真的疑问。 “因为他们扮演的角色不同啊。”祖母揉揉他的脑袋,解释道,“不同的装扮对应着不同的角色。” 于是乎,艾尔海森知晓了,为什么有的角色一登场大家都知道他的成分。 原来真的有人会把坏人的标志画在脸上。 但是孩童还是不明白。 “那又为什么要把这些表明在表面上呢?” 祖母听后一愣,但是并未打击他的好奇心,而是跟着他一同思考。 “或许……因为这是演戏?” 小艾尔海森歪头皱眉,一张小包子脸鼓着,试图理解祖母的话。 祖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既然是在戏台上演戏,终归是要和现实有所区分的。” “如果在现实中演戏呢?”小艾尔海森追问道,“现实中演戏是怎么演的啊。” 祖母揉揉他的头发,笑的慈祥。 “这个问题很复杂,很难三言两语同你解释清楚。” “还是等到你慢慢长大后,亲身去体会。” —— “海哥一会儿你就正常发挥,只要最后能哭出来就行……海哥,嘿,回神了。” 你正安排一会儿你假死的事宜,说着说着却发现面前这人居然走神了。 “你再说一遍。”艾尔海森被你唤回神。 “那我就勉为其难再说一遍,你可听清楚哈。”你手指都快指到他额头上, “按照我的计划,今日太阳下山前那群埋伏在此地的山匪一定会动手。” “那群山匪有点本事,人也有点多,靠那个废物统领肯定抵挡不住。” “乌孙使节团如果有本事,也不会好心到庇护我们;但相反,如果他们抵抗不住,我们这边还要分人去帮助他们。” “到时候海哥你就假装很放心护卫们的实力,离开这个马车周围,放点山匪过来,剩下交给我。” “我会假装被山匪伤到,然后让他好巧不巧伤到我的要害。” “接下来是重点哈。”你停顿了下,神情严肃,“当我受伤后,你必须马上赶到我的身边,不能让其他人近我的身看出端倪。” “然后咱俩就正常演戏就行,一出生死离别的戏码。” “唯一的难点就是你得表现出极度的悲伤,最好是能哭出来那种。”说到这里,你有点迟疑,“海哥你能做到吗?” 不是你不放心他,主要是他平时情绪比较内敛,这种大开大合的戏码你怕他无法胜任。 “可以。”艾尔海森点头。 “等到我‘咽气’后,你就想个说辞,比如尸首没法跟着走,要处理之类的,单独离开找个地方安葬我。到时候你随机应变一下。” “你这计划真是……”艾尔海森对你这没有文案的潦草计划吐槽无能。 “很天才是。”你笑着,一块小巧的玉鱼儿贴到他的脸上,“定情信物,收好。” “戏要做足,等我离开后你要时不时把这个拿出来看看。” 小玉鱼儿落进艾尔海森掌中,质感温润柔和,颜色较深,握在手中把玩不觉着冰凉。 “暖玉中的青玉?”艾尔海森抬头,看向你。 “对,还有一只在我这儿。”你拎出另外一只颜色近乎于白的小鱼儿,“不过这只是冷玉。” 一黑一白,一阴一阳,拼在一起就是首尾相衔,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儿。 “你倒是把贵的留给自己。”艾尔海森轻笑一声。 黑色鱼儿摊在他的掌心,小小一只显得可爱极了。 青玉在暖玉中不算贵的,同时冷玉硬度高,雕琢起来难度大于暖玉,而两只小鱼儿近乎一样的精致,怎么想都是你的更贵。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理直气壮, “再说了,青玉正常价格不算出众,但是这个品相很好,也不便宜。” “两个组合在一起,一对儿的价格更高好。” 艾尔海森找了个小袋子把墨色小鱼儿装好,收进怀中。 第15章 我不想写开题报告 不得不说,你对待自己的任务和安危还是很认真的。 临近日落西山,众人行进大半天,有些疲倦放松警惕时,那群山匪出现了。 此时的你正窝在马车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哈欠,丝毫没有半分敌袭的紧张感。 山匪的袭击是有计划的,正如他们选择跟随几日摸清情况后才肯下手。 所以,他们也是知道各辆马车中坐着的分别是哪些人,由此分了优先等级。 而在这所有马车中,你所坐的这辆毫无疑问是一等的优先级。 这可是大律朝廷命官的马车,其中坐着的可是他的妻子。 山匪都懂得你身份的重要性,那些侍卫哪能不懂。 大量侍卫围住你所在的马车,将你保护在内。 武艺高强的艾大人已经离开马车前去相助乌孙使节团,侍卫们能做的就是替他护好这辆马车中的人。 “好可怕……”混在侍卫中的王枸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口水。 不知道是畏惧眼前这批穷凶极恶的土匪,还是因为偷瞄了一眼不远处轻松压制了一个又一个土匪的那个人。 他本来就是个随大流的性子,现在这里侍卫最多,他觉着这里反而最安全。 就这样僵持下去,就这样,等艾尔海森那边解决后支援,只要一会儿就好。 “不能等了,得赶快抓到人质。”山匪中有人啐了一口,摩拳擦掌,下定决心,“若是抓不到人质,我们就完了!” 他说的很大声,不仅是说给自己的伙伴,也是为了威慑对面的侍卫。 “弟兄们,冲啊!” 不知谁飞出的斧头砸中了一个侍卫的脑袋,用力之大,你甚至听见骨头和金属的碰撞之声。 侍卫们的包围圈被恐惧击破一个缺口,那个倒下的侍卫再也没能站起来。 和这群粗鄙的土匪不同,他们都是官家的兵啊!是被家里人送到京城的军营中过好日子的,他们都还有大好前程啊! 于是有人退了一步,于是所有人都退了一步,懦弱退缩的情绪占据了大脑的主控权,没有血性的老鼠弓起身子没有了精气神。 “唉……”你叹了口气,称不上怜悯也谈不上厌恶。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个人钻过马车车帘,爬进了马车里。 是王枸。 “哟~”你露出戏谑的笑容,若不是情况不对,你甚至还想吹个口哨。 “王二狗,你进马车得到我的同意了吗。” 王枸怕的发抖,恐惧主导了他的行为,连带着平日间伪善规矩的假皮也懒得戴上。 “闭嘴,你个婊子!”他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丝毫没有察觉你与先前乖巧的样子判若两人,“躲在马车里,还有那么多人保护你,你怎么那么好命!你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 恶意毫无掩饰,看上去丑陋的让人作呕。 “就该把你丢到外面!你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丢到外面去!” 你托腮,居高临下看着他这小丑般的举动,像是要把这世间的所有过错归结于他所认为的一个弱质女流。 终于,他像是说服了自己,说服了自己成为一位高尚的审判者,想要站起来完成他所期待的审判。 可是却被你一脚踩在背上,按住了直不起的脊柱。 “你的声音真的很难听。”尖锐刺耳,尤其是话还很多。 “说的话也很虚伪。” 明明只是因为胆子小才躲进来,却想要驱逐马车原本的主人。 另外,你也是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人在心里这么编排你。 真是让人觉着恶心。 “踩你这一脚有点脏了我的新鞋。”你皱眉,原本打算今日离开,自然是收拾的体面,衣裳和鞋都是从未穿过的新款。 算了,脏了就脏了。 你踩住他背部的脚松开,对着他的肚子一勾,将他整个人像毽子一样踢起来,一手抓住他的后领,将他的脖子脑袋对准了马车唯一的窗户。 “噗嗤——” 那是箭镞刺进血肉的声音。 “嗬……嗬……”王枸终于意识到马车中的女人不简单,他双目凸起,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可惜箭矢刺穿了他的咽喉,鲜血从那个堵不住的洞口涌出,连带着他想要发出的声音一起流出,而那个女人因为拎着他的后领,所以没能沾上一点鲜血。 “啊!” 那个虚伪的女人发出惊恐的大叫。 这是假的,她根本什么都不怕。 她是个恶魔!是个妖怪!就像是他一直认为的那样! 他是对的! 王枸被你随手扔在地板上,眼睛一眨不眨。 或许是因为人之将死,无力回天,他居然有空思考另外的事情。 就比如:艾尔海森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那个看他就像是看一只蝼蚁的男人,那个不知道在高傲什么的男人。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身旁睡了一只蛇蝎恶魔。 想到这里,王枸就忍不住发笑,快失去控制的面部肌肉被强行扯起一个难看的弧度。 这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只是遗憾他看不见艾尔海森自食恶果,你们二人自相残杀的结局了。 “开心什么,笑你现在像个漏风的筛子吗?” 你冷笑一声, “本来海哥懒得动你,所以我这几天也懒得理你。” “但是谁让你非要作死呢?” 僵化的思维还没有停止运转,所以他还是听懂了你话语中的意思。 王枸的笑容凝固了。 他的眼睛也在此时失去了光彩。 第16章 开题答辩被骂惨了 装备齐全,全副武装的官家侍卫和落草为寇的山匪,二者相遇,究竟谁能更胜一筹呢? 数据分析优劣,似乎官家侍卫占了绝对的优势,更强壮的体格,更好的装备。 但是胜率不是这么算的。 外在的因素只是起到一个锦上添花的作用,关键还是看内在——用更高级的说法便是‘决心’二字。 “海哥,不要托大,切莫小心。” 计划开始前,你曾这样叮嘱他。 “人的情感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你替他绑好护腕,“他们既可以被恐惧吓退,也可能因为愤怒爆发出成倍的力量。” 艾尔海森一拳砸在想要偷袭的山匪面门上,砸得他鼻梁坍塌,五官破相。 巨大的力让他向身后倒去,如同保龄球般击倒好几个山匪。 “要财,还是要命?” 山匪们围上来,却不敢再靠近艾尔海森一步。 他们是亡命之徒不假,但是距离生死一线还有些距离,也不见得能为了一口吃的轻易送出自己的命。 可是啊……他们不甘心。 为什么有的人生来锦衣玉食,而有的人生来就是泥土和尘埃。 山间随处可见的石头和世间罕见的华美玉石,究竟哪个更有价值? 碰一碰不就知道了吗? “弟兄们,我们人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这群官大户!” 山匪头子目光落在艾尔海森身旁不远处的熊统领身上,落在他肥胖的身躯上。 大家眼中燃着凶狠,流露着无尽的嫉妒和愤怒。 “啧。”艾尔海森皱眉,有些不满,他本就不是好斗之人,自然也不会从征服这群山匪中获得快感。 但现在,有些事情不是不喜欢就能逃避的了。 必须在这群山匪士气彻底燃起来之前击溃他们,不然陷入久战就不妙了。 “熊统领,佩剑借我!”他大喝道,却没等熊统领伸手,一个箭步上前,拔走了熊统领腰间的佩剑。 一抬手,金属碰撞的铿锵之声,招架住了数名山匪的武器。 末了还忍不住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 “你到底是怎么当上统领的。” 艾尔海森用力格挡开几名山匪的武器,击得几人一个踉跄。 “艾大人……我……”熊统领下意识想要认怂认错,却马上挨了艾尔海森一顿怒吼。 “站在这里当年猪吗!有脑子就再去给我找把剑!” “是,是!”熊统领连忙点头应答,屁滚尿流地跑开。 侍卫们和山匪战作一团,二者都毫无章法,几乎就是你一刀我一刀,杂乱的很,看不出经受过训练的样子。 艾尔海森虽然对护卫团没报过多希望,却还是被他们的无用坏了心情。 他挑眉,目光一下子锁在了躲藏在人群的山匪中发号施令之人。 擒贼先擒王,他脚步一转,单手持剑迎面对上了山匪头头。 精钢打造的剑刃格挡开想要阻拦他的攻击,腕间暗器飞出,一下抹了山匪的脖子,倒了下去。 “啊啊啊!”山匪们没了主心骨,一下子更乱了,像是一群发了疯的嗡嗡马蜂。 艾尔海森从混战中抢来另外一把单手剑,手持双剑,行于人群中,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每一剑都能划进山匪们的皮肉。几个呼吸之间,他身旁就倒下了数人,用尸体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圆圈将他包围。 浓重的血腥味在荒野中显得分外明显,包裹着他,黏糊糊的难受。 山匪们也没见过这个阵势,死亡的恐惧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滚。” 山匪们落荒而逃,屁滚尿流。 艾尔海森不喜欢血液的味道,也不喜欢身上沾满血的感觉,他只是感觉有些累。 抬眼望去,你就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中,包围你们的土匪已然有了退意。 看来一切都要结束了…… 即将尘埃落定之时,几名土匪突起发难,将围着马车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冲进马车中,抓住了一名女子。 那个人是…… 少女被挟持着押出马车,只是远远地,远远地同他对视一眼。 少女身形单薄,山匪们并不会怜香惜玉,自然也不会替她披上绒毛披风。 晚间的寒风刮过艾尔海森的脸颊。 他忽然觉着有点冷,或许是因为身上沾染的鲜血被风吹后带走了热量。 “杀人偿命!”挟持少女的山匪手握匕首,高高举起,似乎是在呼唤着平等和自由。 “不!”艾尔海森顾不得别的,眼中倒映着少女平静而淡然的面庞,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将人群撕开一道裂缝。 山匪脸上已经露出了报复得逞的笑意。 “天经地义!” “噗嗤——” 匕首穿胸而过,艾尔海森没来得及抓住什么。 温热的血飞溅,落在他的脸上,转瞬就失去温度。 “哈哈——”山匪的只咧开嘴,还没等笑声穿透,就被剑刃搅碎了心脏,戛然而止。 残余的山匪成不了气候,侍卫们将他们擒住,就地正法。 所做的这一切,他们都很有眼力见地没有去打扰空地上满身鲜血的那两人。 艾尔海森将少女紧紧裹进怀中,双手沾染不知谁的鲜血,茫然的不知所措。 “求你……”喉结滚动,他几乎难以吐出完整的句子。 他幼时失去双亲,彼时年纪尚小,对生死之事还不明了,如今也不太能记起那时的情景。 少时伴祖母走完最后一程,心中虽有对亲人的不舍,但也能安慰自己,祖母寿终正寝安于天命,是带着笑,不留遗憾离开的。 可是现在呢? 浑身酸涩发疼,似乎连动一动都变得艰难。 “求你……”他明明知道这是无用的,理智告诉他,生死有命,无力回天, “不要死……” 终究是哽咽到再也说不出话。 他只能抓着你,只能将你越发冰冷的身体揉进怀里,最后无声地将滚烫的泪珠落在你的肩头。 “海哥……”你苍白的嘴唇翕动,声音微乎其微,落在他的耳边像是呢喃。 眼中的光芒逐渐涣散,最后只来得留下二字“保重”和无尽的哀和悲予他。 晚间的风好冷啊…… 艾尔海森后悔没能替你披上那件厚实的披风,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敢放开你。 这晚风那么冷,若是他离了手,你残存的温度岂不是转瞬即逝。 他曾经笑那些痴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第17章 再水一章 一场恶战结束,剩下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安抚官员,治疗伤员,以及……掩埋死者。 太阳落下山明天还会升起来。 时间并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止流动。 我叫傅乘,活了二十多年文不成武不就,家中勉强算是官二代,所以花了些银子给我找了这个便宜的肥差。 这份差事虽然没啥出息,但是胜在轻松简单。 无非就是在京城例行巡逻,空闲时间就在酒楼花天酒地,活得自在。 没人能比我更懂得我们这群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我们是一群怎么样的人。 所以……也没人知道当山匪袭来,我们究竟有多害怕。 真的怕啊……平日间就疏于训练,连长枪拿着都在发抖。 这枪怎么就那么沉呐……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这群山匪怎么就步步紧逼,让我们无路可退。 我们围着马车,看似是在保护,实际上却是退无可退。 “让开!”山匪们举着刀冲来,神情凶恶,身上的血腥味吓得我手中武器都要拿不稳。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有多无能。 于是包围圈像是纸糊的一样被冲开,我亲眼看见那个满脸横肉一脸凶相的山匪进了马车。 在然后,那个貌美女子就这样被他用刀抵住脖子挟持了出来。 她很弱,看上去似乎任何一场寒风都能将她病倒。 可是她站在车沿上,脊梁挺的比我们直多了。 我听见她说。 “你不想替你的兄弟们报仇吗?” 她的声音很冷,很平静,就好像在谈论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看见那个人了吗?”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被染成血人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和不舍,片刻沉没眼底。 “我是他的爱人。” 我瞪大了眼,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是片刻我又意识到,山匪们的注意力全落在她一人身上,我们这批人反而被忽视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的神情平静,目光投向山匪,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我劝你放弃这个决定。” “你赢不了他,你也无法用我来威胁他。” 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信心,我想山匪和我有着同样的疑惑。 紧接着,我便看见了一个笑容。 而一道血液,就这样缓缓顺着她轻翘的唇角流下。 一道艳丽的红色,妖冶而疯狂,衬亮了她那苍白到病态的肤色。 美的惊心动魄。 她轻昂头颅,眼中闪着别样而自信的光彩,挑衅着山匪的神经。 “不,不,还有转机……” 山匪握着武器的手在颤抖,只是一瞬,他就想到了一条狠计。 ‘只要我抢先在她毒发前杀掉她……只要我现在就杀了她……’ 他高举匕首,确保不远处的艾尔海森能完美看见他的动作。 “杀人偿命!”他眼中带着报复得逞的快意。 匕首狠狠刺下,洞穿少女的胸膛。 “天经地义!!!” 话音刚落,自己的胸膛也被利刃刺穿,笑容凝固在脸上。 仿佛只是一阵风刮过,那个一直站立的少女落入青年怀中,像是一片枯叶飘落。 傅乘不知道说什么,在他看来,自己和同僚的获救都是因为眼前这两人,他或许应该道谢,但一切发生的太快。 他永远忘不了少女的那个妖冶的笑,自信而带着狂气,转瞬即逝,却还是耀眼夺目。 可是现在星辰坠落,连带着他的心也空落落的。 “求你……” 那个抱着她残躯的青年眼眶发红,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此刻开始祈祷。 男儿有泪不轻弹,或许只是未到伤心处。 傅乘在心中轻叹一声。 “求你……不要死……” 青年手足无措,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恐惧,恐惧生命的流逝。 泪水大颗落下,放肆地重新润湿被鲜血浸染的衣裳。 傅乘的目光还是暗地里落在二人身上,只是他现在忽然懂了分寸,所以不会再来打扰。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的爱情吗? 以往他是不信的,但是现在,他亲眼见证了。 “海哥……”少女真的很想抬手再碰一碰青年的脸颊,想要为他擦干泪水,然后借此机会嘲笑他。 可是她再也做不到了。 以至于最后的“保重”落在耳边都是轻轻的,像是与白日道别的晚安。 少女就这样合上眼,靠在青年的肩头,安静的睡着了。 青年抱起她,动作轻柔,像是怕打扰了她的美梦。 他就这样抱着少女,越过这片血腥之地,向树林深处走去,那里好像开了一丛花。 没人阻止他,甚至大家都自觉为他让路,目送二人离开。 ‘或许她很喜欢花,又或者很喜欢安静’ 傅乘忍不住想,他实在忍不住去想。 ‘她应该喜欢很多东西’ 第18章 糊你一脸 艾尔海森现在有些后悔。 他真的后悔答应你参与这个荒唐计划了。 有谁懂‘他抱着心爱之人的躯体,踩着沉重而悲伤的脚步,缓缓走向树林深处,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这句话的含金量吗。 真的是……太沉重了…… 字面意义上的沉重。 艾尔海森自觉并没有参考过类似于《养猪指南》的书籍,但你的体重却以肉眼不可见的情况增加了。 明明冬天都快过去了,却还是有人在‘贴秋膘’。 被鲜血浸湿的衣裳被寒风一吹本来就有些凉飕飕的,更别提怀中抱着的那个人体温低到跟外界温度几乎同化,还比之前沉了!又冷又沉,像块秤砣! 他就该把披风拿上的,最起码那个垫着还暖和点。 艾尔海森深刻怀疑你前段时间胡吃海喝就是为了此刻来整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至于你是否还活着?这不是废话吗。 虽然先前你们二人演的这出戏感天动地,他甚至还看到乌孙使团里也有人在偷偷抹眼泪。 但是这都是假的。 别的不说,他有一手飞刀绝技,又准又狠,怎么可能赶不上救人。 只是王枸被你干掉,熊统领被他支开,其他人没见过,自然不知道。 你中毒也是假的。 没见过让人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的毒药。 三分演技三分人设加上一个含在口中的小血包,就把其他人骗得团团转。 据说还是你喜欢的酸甜口味。 这不,他好歹带你离开众人的视线,还没来得及将你放下,你就给他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口喷鲜血’。 “噗—”的一声,洒了他一脸。 好浓的番茄味,酸的让人皱鼻子。 “故意的?” 艾尔海森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反手将沾满番茄汁的手摁在你脸上使劲揉搓。 怀中的尸体迅速回温,呼吸之间就敢跟他还手。 苍白的脸多了几分血色,却还是抵不上被糊的满脸的番茄酱来的生动滑稽。 艾尔海森直接撒手,你却在落地之前站稳脚跟,看见他的大花脸露出无声的嘲笑。 他一言不合开始掏武器,心想着这次好说歹说一定要狠狠揍你一顿,下次不知道还要等好久。 “等等等。”你慌了神,连忙摁住他的手,“有话好说,我可是伤员啊。” “呵,”艾尔海森冷笑一声,“伤员?” 他的话没说完整。 你还也知道自己是个伤员! 毕竟他靠得近,看的清楚,山匪那一刀捅的可是结结实实。 那时候溅在他脸上的,可不是什么番茄酱。 就算他知道你这人习惯兵行险招,见到那一幕,却还是被吓得不轻。 倒真是同你所说的:七分真,三分假。 整件事情,也就只有你身陨是假的了。 这也是你一贯的作风,以真作假,常人难以看破。 “扑哧……海哥你现在这张脸……”原本是很严肃的兴师问罪内容,但当你看见艾尔海森那张被番茄酱糊的满满当当的俊脸,还是没憋住,“还是先去洗一下。” 反正附近有溪流。 “先把药上了。” 艾尔海森一把抓住想要溜号的你。 你受了刺伤,但立马就用收肌法最大程度止血,这也是为什么他立刻抱住你不撒手的原因。 不然出血量的异常马上就能被人看穿。 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及时上药,恢复伤口。 “不准溜。” 你现在没法用太大劲儿,不然伤口的血就止不住了,所以只能灰溜溜地被他抓回来,老老实实上药。 说起上药,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给你上药了。 只见艾尔海森从腰间的小包内拿出上好的金疮药和纱布。 “衣服撩开。” “海哥我告你耍流氓……” “周师傅家的招牌烧鸡一只。” 你立马闭了嘴,解开腰封撩开衣服,腾出一只手比了个“耶”。 “两只。” “半只。”艾尔海森蹲下身,一只手揽过你的腰,将你拉的更近的前提下防止你逃走,另外一只手则拿起打开的金疮药,点撒在你的伤口处。 你也借着他手臂的力,轻轻靠着后仰,方便他上药。 “翻一面。” 你转身,撩开衣服露出后腰的伤口。 他同样为你上完药,然后用纱布替你缠好。 “好了。” 你放下衣服,倒是轻松了许多。 “我的烧鸡……” “半只也没了。”艾尔海森怕动到你的伤口,只能狠狠敲你的脑袋,“你应该庆幸山匪的刀没有生锈。” 不然你估计就因为破伤风去见阎王了。 “他的匕首是我递给他的。”你歪头,解释道,“是我专门准备的,锋利,但是刀刃窄而薄。” “他闯进来的时候我假装用匕首防身,然后再假装被他抢走。” “怎么样,我很聪明!”你双手没有叉在腰上,得意道。 对此,艾尔海森的回应是差点给你敲到满头包。 他真想撬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东西,才会想出来这么离谱的办法。 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法子吗? 他就不该让你全权做决定的! 艾尔海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气愤,只是对你这无所谓的态度恨得牙痒痒。 把自己当做工具使用,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他心底升起一丝不可言说的恐惧。 今天只是被捅了一刀,但他丝毫不怀疑。 哪怕是缺胳膊少腿,你完成目标后都能没心没肺地笑出来。 没人能保证你的安全,因为连你自己都不算很在意。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这倒是符合刺客的特质。 但他不喜欢。 第19章 猫猫洗脸.GIF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不是也有句俗语说的嘛。 男人不狠地位不稳。 你虽然不是男人,但是这句话也同样适用。 艾尔海森大致能想到,你走到这一位置,究竟有多么不容易。 环境会影响一个人,在各个方面上。 而你现在的状态,很明显就是长时间被‘刺客’这个身份扭曲后的结果。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哪怕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 艾尔海森怎么会猜不到你的想法? 你的态度无所谓,无非是觉着‘划算’。 觉着用这自己能够忍受的一道伤,换取假死脱身的机会很值当。 自己的身体,以及受的伤害被价值具体化,变成天平两边的交易。 但什么时候,人的性命安全,能简单用价格来定义了? 艾尔海森不赞同这样的行为,也不认同这样的想法,非常不认同。 无论如何你的计划如何精妙,但只要有这样的想法就是不对的! 所以他冷着一张脸,哪怕是被番茄酱糊成大花脸,你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 你也是一愣,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惹他生气了,让他垮起一张小猫批脸。 你没养过猫,平时也就逗一逗胡同口那只大灰猫——还是冲着惹它生气去的。 于是你反思自身,想着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是往他脸上吐血,还是又没管住嘴太皮了?又或者两者都有? 只是你这人作恶太多,罄竹难书,所以思来想去也找不出源头。 没养过猫,怎么顺毛啊,不会啊…… “要么……海哥你再打两下?”你把脑袋凑过去,待着试探的讨好。 艾尔海森居高临下瞥了你一眼,还是冷着脸。 你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壳太硬,让这位爷的手打痛了,所以不高兴。 “海哥你打累了?” “没有。”说完又敲了你脑袋一下,力道刚刚好,声音响但不疼。 这算是顺毛成功了吗?你摸了摸自己脑袋。 “这算是海哥你的新癖好吗?”喜欢敲人脑袋。 如果是真的,你在考虑要不要练个铁头功之类的保护自己。 艾尔海森本作势打算再敲几下,但听你这么说,立马收手答道:“不是。” “哦,我还说如果您喜欢听个响儿,我就去给你淘个二手的拨浪鼓来着。” 有时候,嘴就是比脑子跑得快。 你又没忍住嘴欠了。 与他对视一眼,意识到说错话的你立马闭眼蹲下抱头,作出防御姿态。 一秒两秒……等了数十秒后,你发现艾尔海森居然没有揍你,于是小心翼翼睁开眼,却发现他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你。 艾尔海森在心中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把你扯起来。 “起来,去洗脸。” 你:“???”你反而在风中凌乱了。 不是,为什么啊,什么时候好的。 大猫真是一种难懂的生物,顺毛真是一门高深的技术。 你就这样带着疑惑被他牵到小溪边。 艾尔海森从腰包里掏出手帕。 “等下,海哥,其实我自己可以——” 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沾满水的手帕糊住了脸,冷的一激灵。 艾尔海森像擦桌子一样胡乱擦了两下,然后撤开,转身去洗帕子。 “我接下来自己来,海哥——” “啪—”的一声,搓干净的手帕又拍在你的脸上,他又摁住你,开始新一轮擦桌子。 如此反复了三四次,直到你的脸彻底看不见红色的液体。 你怀疑艾尔海森在报复你,但是你没有证据。 而且你现在打不过他,所以也不敢在他洗脸的时候偷袭。 算了,就当是看大猫洗脸,以后可能就很难看见了,毕竟你也不是每次都能把番茄酱喷他脸上的。 你,乖巧jpg 换了旁人,如果自己洗脸的时候,附近一直有个人像傻子一样用慈爱的看着自己,想必一定会不自在,甚至还会感觉尴尬。 但是艾尔海森不是一般人,所以他选择直接无视你。 用你自己的话说: 女人嘛,身上总该有地方是软的,但你的嘴一定不软。 你就算是被人捅个对穿,被大火烧成灰,嘴都是硬的,还很欠,绝对会叭叭的催人交随礼钱。 他又何苦自找不痛快去验证你的嘴欠程度呢? “你有空看我,不如抽空去找你的接头人。”艾尔海森洗完脸,发现你还蹲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好看嘛。”你托腮,满足地露出一个笑容。 洗脸时的海哥真的很像一只大猫洗脸,不说话都变得乖巧起来。 而且红色的番茄汁被洗掉,露出一张俊脸的过程也很治愈啊。 不愧是被二公主看中,求而不得两年的男人,这张脸看着就养眼哈。 这么一想,二公主纵使万般不对,但是审美还是值得认可的。 你把手伸进溪水里搓洗几下,洗干净手上的番茄汁和血液。 “嚯——”你高举双手,向上望去,像是在迎接阳光。 艾尔海森不知道你又在作什么妖,轻轻挑眉。 “哈——”“啪——” 下一秒,你立马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趁他没反应过来,两只沾着凉水的手一左一右同时拍在他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20章 过渡 飞燕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树林深处,流水旁边,鲜有人迹。 一个疑似(?)堂主姐姐的女人,正在调戏一位俊俏生。 莫非是天色将晚,她一时眼花看错了? 在她的记忆中,堂主姐姐一直都是‘可靠’的代表,只是往那里一站,就令人安心。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堂主姐姐的性子并不像外界传的那么冷,但是也不该像这样透着一股傻气啊! 飞燕年纪尚轻,不懂成年人们的弯弯道道,也不懂‘变脸’这一项伟大的艺术。 “嗯?”你无视艾尔海森投来的危险目光,两只爪子贴在他的脸上,胆大包天地捏了捏他的漂亮脸蛋,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飞燕?” 你转头,不出所料看见孩子信仰崩塌的模样。 “……堂主姐姐?”飞燕声线带着些许颤抖,有些不敢认。 “嗯,是我。”你大方承认,却还是不肯撒手。 飞燕的目光落在你身上,又转到艾尔海森身上,往复几个来回。 “既然来了,就快把你们堂主接走。”艾尔海森把你的手从他脸上扯下去,接着控住你的两只手腕,把你推到飞燕面前,很是嫌弃道。 平心而论,艾尔海森比你高大半个头,而年纪最小的飞燕比你矮半个头,小小一只。 他把你押送给飞燕的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有一种王子把公主交给小矮人的既视感。 飞燕莫名成了你的‘家长’,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少为难孩子。” 艾尔海森没使多大力,你轻松就挣脱开,用已经蹭干的手摸了摸飞燕的头。 “堂主姐姐……”飞燕抓住你的衣袖,踮起脚,凑近在你耳边小声道,“我闻到血腥味和药味了。” 你们二人衣裳上的血渍基本都快干了,按理来说不该是这个味道,她闻到的血腥味虽然很淡,却有些新鲜。 “嗯,我受了点轻伤,刚刚上完药。”你回答道。 飞燕一下子就炸了,带着警惕护在你身前,看着艾尔海森,总感觉这个男人不怀好意。 肯定是他对堂主姐姐图谋不轨,二人打了一架。 艾尔海森:“……” “你要不要问问你家堂主的药是谁给她上的。” 飞燕转头看你,等待回答。 “是他上的没错,他还帮我包扎了。”你撩开衣服,给飞燕看了一眼缠好的绷带。 ‘哦……原来是误会……不对!’ 飞燕刚想松的气一下子又提起来,危机感达到顶峰,差点跳起来。 “堂主姐姐……”小丫头扁着嘴,语气中带着可怜和委屈,“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她怎么不知道堂主姐姐身边有这样一个男人,不仅能跟堂主姐姐靠那么近,还能替她包扎。 “嗯……”你思考了一下,“我的合作者。” 虽然现在合作结束了,但是应该还是算合作者。 “所以你们两个暂时是不打算走了?”艾尔海森双手抱胸,“如果真的很闲就过来帮忙。” 既然是你的合作者,飞燕对艾尔海森的敌意也下降了不少,只是好感没怎么增加。 “需要帮什么忙?” 艾尔海森目光锁定了一块风景不错的空地,伸手一指。 “给你堂主姐姐挖个坟。” 飞燕:“??!” 第21章 下一章进回忆了 飞燕看了眼你,又转过去看艾尔海森。 最后再看了看那被选好的墓地。 大脑飞速运转,cpu都要干烧了。 “说话说清楚点。”你拍了拍飞燕的肩膀,打断她的思考,“是为我的假身份搭个坟。” 你这么一说,飞燕就懂了,露出了然的表情。 堂主姐姐假身份多,此番肯定是为了金蝉脱壳。 “对了,”你接着道,“飞燕你把带来更换的衣服给我,一会儿我们得把血衣烧了。” 飞燕将衣服包裹递给你,你接过包裹,找了处有遮挡的地方,准备把血衣换下来。 “喂,老实点。”飞燕用她的小身体隔在艾尔海森面前,“低头赶快干活,不准动歪念头。” 本来就不打算偷看的艾尔海森:“……” “有没有可能,只有你们堂主才会动歪念头。” “不可能!”飞燕立马否决,“堂主姐姐虽然有时候说话欠了点,但是她一直都是有底线的人。” 也是,你一向在气人方面很有分寸。 往往都是气的人七窍生烟,但是又不到结仇喊打喊杀的地步。 艾尔海森这么想着,掏出利刃顺手砍下一棵竹子,又取了一段,从中劈开两半。 这竹子碗口粗细,刚好能拿来刻字。 “咔咔咔”一阵响声过后,艾尔海森吹去竹面上的碎屑。 “爱妻……之墓……”飞燕凑近一瞧,小脑瓜又要转不动了,“堂主姐姐怎么成你的妻子了!” 小丫头急得快要哭出来,她可没忘这个坟是做给堂主姐姐假身份的。 也就是说堂主姐姐做了一段时间这个大高个小白脸的老婆?! “这是她的假身份。”艾尔海森解释道。 “那你叫过堂主姐姐‘夫人’一类的称呼吗?” “叫过。”艾尔海森面露不解。 “那堂主姐姐喊过你‘夫君’一类的称呼吗?” “当然。”艾尔海森肯定道。 “啊啊啊!”小丫头气的直跺脚,不知道是在气这个男人花言巧语,还是在气堂主姐姐不争气,居然被一个男人骗去做了老婆。 “原来在你眼中,互相喊一句称呼就是‘夫妻’了?”艾尔海森想通了其中关键,也被咋咋呼呼的小丫头逗笑了。 “怎么了怎么了!”换完衣服的你听见这边的动静,立马冲过来把飞燕护在身后。 “海哥,是不是你又欺负小孩子了?”你一边安慰着飞燕,拍拍她的背,一边问艾尔海森。 “把你那个‘又’字收回去。”艾尔海森望见那个小丫头一个劲儿地往你怀里钻,露出一个计划得逞的笑容,心中了然。 果然,你养出来的小丫头跟你学的也是鬼精鬼精的,惯会演戏。 “我可没欺负她,”艾尔海森轻笑一声,“她只是不满你跟我住一起两年而已。” 论算计,他也不比这小丫头差,自然知道怎样才插刀最狠。 果然,飞燕在你怀里听见‘住一起两年’,浑身毛都要炸了,只是碍于在你面前,不好发作。 “这样吗?”你揉揉飞燕的脑袋,对艾尔海森的话半信半疑。 飞羽飞燕两个小丫头算是你带大的,有点粘你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小丫头是吃海哥的醋了? 这样可不好,她们始终是要成长的,你可不敢太让她们依赖你。 飞燕不清楚艾尔海森的谋划,只是心中警铃大作,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这个小白脸很懂堂主姐姐的脾性。’ “堂主姐姐,您真的跟这个小……这位公子住了两年吗?”飞燕差点一个‘小白脸’脱口而出,幸好及时改口。 “这属于我任务之外的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你板起脸,故作严肃,“不合规矩。” 所谓的规矩,是你上任白虎堂堂主后颁布的法令。主要为白虎堂的杀手们定下,严禁任何人探究其任务外的身份和轨迹,用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他们的安全。 同时也是为了将杀手这个身份和生活区分开。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杀神转世,杀孽太多,容易影响人的心智。 何况比起做杀手,更多人可能想成为一个‘人’。 “是,飞燕明白。”飞燕立马终止话题,心却是凉了半截。她知道你不太喜欢有人探究你下班后的生活 有一种输定了的感觉。 小丫头的兴致以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 “你看看,还需要添什么吗?”艾尔海森把那块刻好字的竹板插上,问你,“毕竟是你的墓,还是得参考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你被他逗笑了。 “我没什么大意见,”你双手环抱,环顾四周,“这里有山有水,风景优美,人迹罕至,也很安静,感觉是个适合长眠的好地方。” “唯一有点小要求。” “什么?” “能不能在坟前种几株花。”你手指就在不远处的几株开的正好的野花,“这样显得比较唯美,更符合人设。” 艾尔海森照做,移栽了几株野花在你的坟前。 “海哥,你小刀借我一下。”你接过艾尔海森递给你的小刀,在竹片上添了几笔,勾勒出竹子与花朵。 然后又按着自己的审美把野花挪挪地方,修剪了下。 一块竹片做的碑,还有几朵风中摇曳着开放的野花,构成了这幅画面。 藏于竹林的一个小小坟墓,静谧而清雅,不受外人打扰。 旁人若是看见,多半会好奇地下埋葬的究竟是何人,是否同此地一般,该是个清雅淡泊的人。 “堂主姐姐……”飞燕抱着你的手臂,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有些伤心。 她倒是觉着你真的为自己搭了个坟墓。 毕竟堂主姐姐和‘组织’内的其他杀手不一样。 第22章 飞燕的回忆(上) 因为家里没有吃的,所以她和姐姐飞羽很小的时候就被家里人送给人牙子,不求换取什么,只为了省下两份口粮。 她现在已经有些想不起具体的情景了,只是一直哭,哭着哭着就没了力气,被丢进板车上,跟好多小孩子挤在一起。 不知要被运到什么地方。 现在稳重的飞羽那时候也跟她一样是个胆小鬼,两姐妹缩在角落,害怕地发抖。 再然后……噩梦就降临了。 一伙流匪劫持了这辆装满小孩的车。 原本看上去就凶恶的人牙子被更加凶恶的土匪用斧头砍呀砍。 发出类似于街口屠户剁肉的“咚咚”巨大响声,心惊肉跳。 那些爱哭的小孩子们此刻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响声,生怕惹怒了这群恶鬼。 “这群小崽子怎么那么瘦!”有人拎起其中一个小孩子,唾弃道,“这能有几两肉。” “知足,起码能啃啃骨头。”他的同伴没好气道,“这年头,人命不值钱。” “还得是你小子有主意。”土匪拿着斧头把小孩们押成一堆,“虽然有点膈应,但好歹能开开荤。” 飞燕就这样跟孩子们被押回了山寨,乖巧而安静。 途中也不是没有控制不住情绪吵闹的孩子,只是马上就被土匪用斧子劈的七零八落,另外用口袋装好了。 直到后来,飞燕才知道有个词叫做‘两脚羊’,指的就是她们这种‘口感上佳’的小孩子。 而这些被捉起来的小孩子中,以女孩占绝大多数。 那个人牙子是个懂算计的,挑的大多都是五官端正的,估计打算到繁华城市,卖给青楼一类的赚取钱财。 下至四五岁的小童,上至十二三岁的少女都有。 那些土匪将孩子们像牲口一样圈禁,然后上下打量,挑出那几个年纪稍大孩子,拖拽着,将她们带离。 飞燕那时也不懂人间的恶到底有多可怕,只是看着那些姐姐被人拖拽着脚,指甲却恨不得嵌入地面,最后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在地面,发出撕裂的喊叫。 “不要看……”飞羽捂住飞燕的眼睛,飞燕也紧紧抱住飞羽,两姐妹不约而同发出轻声的抽泣。 人圈中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压过了不远处那些少女们的惨叫,也盖住了那些土匪们得意的淫笑。 飞燕感觉自己的泪水都要哭干了,可是却什么用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看着孩子们一个又一个被拖走。 一只恶心的大手拉住她小小的手臂,巨力将两姐妹扯开,她挣扎着,却无可奈何。 “哟,这两个丫头应该是里面最标志的两个。”瘦高个土匪捏着她的脸上下晃动, “啧,就是年纪小了点,八九十岁?” “长这么好,吃了可惜啊。”另外一个矮壮土匪押着飞羽,扯着飞羽的手腕,像检查物品一样翻看,“但这么小的丫头,经不起折腾,两下就坏了,根本不划算。” “要么用过之后再……” “去去去,”矮壮土匪一脸嫌弃,“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随后大手一挥,决定了姐妹俩的生死。 “这么小的孩子,也没什么身段,还是煮了吃。” 说罢就要带离她们。 飞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手中藏了一颗尖锐的小石头,突起发难,一下扎进土匪的手臂。 她本是个瘦丫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和狠劲儿,小石头竟然被她扎进了土匪的肉中,痛的土匪大叫一声。 “”瘦高个土匪骂了句脏话,目光一时被飞羽吸引。 借着这个机会,飞燕一口咬住瘦高个土匪的手臂不松口。 “艹!”瘦高个土匪击打着飞燕的背部,想要让她吃痛松口,却不料她咬的更紧了。 恶心到熏人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飞燕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打得移位,却还是咬紧牙关。 她知道自己今天活不成了,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瘦高个土匪看飞燕不肯撒口,“斧头呢!拿斧头来把这个小婊子的脑袋给我卸下来!”本来想着收拾一群小丫头用不着大动干戈,所以也就没带武器。 重新擒住飞羽的矮胖土匪吸取了瘦高土匪的教训,提防着飞羽一样咬人。 “来人拿把斧头过来!”矮胖土匪高声喊叫,想让隔壁的同伴听见。 他的声音太大,大到盖住了他们本该察觉不对的安静。 是的,安静。 无论是被烹煮前孩子们的哭声,还是被土匪们压在身下的少女们痛苦的喊叫,此刻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寂静,像是压抑的怒火,只待一个信号,便喷涌而出。 泪水模糊了双眼,所以飞燕只看见了一个影子。 那个影子踩碎了这一刻的绝望,提剑而入。 身后是被她揭开的阳光,足以照亮此时的罪孽黑暗。 她什么也没说,甚至没能给土匪询问“你是谁?”的机会和时间。 一剑,斩断土匪的手。 一剑,斩下土匪的头。 再一剑,又是一颗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双眼还停留在死前瞪大的那一刻。 如此血腥的画面,孩子们都被吓到了。 但飞燕只觉着畅快。 她把土匪的手丢开,又‘呸呸’吐干净口中的血,然后开始大笑。 她的内脏好疼,疼的她止不住哭泣,但是她还是要笑,笑的眼泪流出来,然后又擦干,弓着身子,最后发不出任何声音。 飞羽冲上来将飞燕抱住,她向来情绪内敛,此时也忍不住同飞燕一起哭一场。 那个影子最后走到两姐妹身边,飞燕这才看清了她的样子。 一名很年轻的少年,看上去最多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生的稚嫩精致,只是那双眸子淡淡的,脸上也没有太大的表情。 飞燕忍不住去看她的眼睛,总觉着她眼底的怒火已经燃尽熄灭,却还藏着说不尽道不明的哀伤。 她的衣服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那些有钱人家公子才穿得起的款式。 只是被太多飞溅的鲜血打脏了,连带着她那张脸,都沾上了腥臭的血。 飞燕就这样仰头看着她,只觉着这本该是个谪仙样的人,就算染上了鲜血和杀戮,却还是不让人感觉可怕。 再然后,那个人就这样蹲下身,让她不再仰视了。 “这是止痛的丹药,一次一粒。”一只小巧的瓷瓶被塞进她手里。 少年从怀中拿出另外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 “手伸出来。”她对飞羽道。 飞羽摊开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这是那颗锐利石子的代价。 少年将金疮药洒在飞羽的掌心,随后收好瓶子。 “刺啦——”她撕下自己绣有漂亮花纹的衣摆,替飞羽简单包扎好。 “叫上那些孩子,跟我离开这里。” 角落那些孩子害怕的发抖,显然是畏惧她手中的剑。 “都走啊!快走……咳……” 飞燕高举双手,本想鼓动大家,却又扯到内伤痛的咳嗽。 “都走!不走留下来等着生不如死吗!” 飞羽攥紧拳头,发出了她此生最大的声音。 “坏人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走!” 飞燕从未见过姐姐这么大胆过,像是把之前的情绪一股脑儿发泄出来。 飞羽用喊,用拉,用拽,用推,总之用了各种方式,一个一个把孩子们带出去,带到阳光下。 第23章 飞燕的回忆(下) 外面等着她们的,是另外几个幸存的小孩,也就是之前被拖走打算吃掉的那几个孩子。 双方一见面,哭声就又开始响起,吵闹无比。 但少年并没有嫌弃她们,也没有阻止她们,只是料到等她们发泄完毕需要些时间,所以先离开这里。 而这一走,却多了两个小尾巴。 飞羽牵着飞燕,跟在少年身后,看着他走进另外一间营帐内——里面躺着许多尸体。 有那些土匪的,更多是那些并没有在阳光下重逢的姐姐们。 少年将她们的尸体收敛到一起,最后找了张大竹席盖住她们衣不蔽体的尸体。 她们身上满是伤痕,但最显眼的却是胸口一道致命剑伤。 飞燕看了少年一眼,知晓这剑伤的来历。 但她心中却没有怪罪少年。 这些尸体面色平静,像是获得了什么解脱。 “她们离开时没有痛苦。”少年解释道。 飞燕又从少年眼中看出了那种悲伤。 “一会儿……找个好地方将她们葬了……” 飞燕好像听见了少年微乎其微的叹息。 “我也没能救下她们……” 听见少年的话,飞燕只觉着难受。 她不识字,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突然感觉人性丑陋的可怕,以及生命逝去的空落。 那些充满生气的人,现在都没了生机,终究什么都没了。 飞燕有些后怕,原来自己和姐姐差一点也变成这副模样。 少年四处搜寻,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一辆运货的板车,把压着的杂物丢开后,又将那些少女们的尸体搬上车。 “我……我也来帮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飞羽撒开飞燕的手,冲上前去,要跟着少年一起推车。 “你……”少年看了看她的细胳膊细腿,又看了眼只吃了止痛药,还没来得及得到救治的飞燕, “你还是去照顾你妹妹,”少年取了点巧劲儿,那沉重的板车被她推动,慢慢推出门去, “她伤的不轻,不好好调养,可能会留下病根。” 她走的很干脆,推着板车,一直推到后山的树林的某处空地才停下。 土葬多半是来不及了。 少年思索片刻,最后选择用火葬的方式送她们离开。 虽然朝廷政府对火葬并不提倡,甚至还有打压的趋势,但在民间,火葬的方式还是比较容易遇见。 穷苦人家没什么陪葬品的需求,也没什么精力和钱财去整流程和仪式,所以火葬反而是更省事的方式。 至于那些所谓的反对言论…… 少年并没有管太多。 有说法火葬是对亡者的亵渎,可又有别的说法说火焰能洗涤罪恶。 她点了一把火,将少女们的尸首和过去一同燃烧在火里,静静等候她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只留下一些骨灰。 然后她挖了一个坑,把她们的骨灰葬在一起。 无论生前如何,死后都尘归尘土归土。 “你们两个,看够了吗?” 少年早就察觉到藏在树后面的飞燕和飞羽,但也只等到一切结束后才出声点出。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回去。”少年神色还是那样冷冷的,“会有人来将你们接走。” 她说的没错,待到两姐妹赶回去时,孩子们正围着一个胖和尚,和他打成一片。 那胖和尚肥头大耳,长得慈眉善目的憨厚,很是讨小孩喜欢。 都说小孩子天性烂漫,实际确实如此。 现在开心同胖和尚打闹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害怕恐惧的模样。 “哎哟喂,小心点。” 有个顽皮的趁胖和尚没注意爬到他头顶,抱着他的脑袋,吓得胖和尚连连叫唤。 两姐妹走在前面,少年就跟在她们后面几步之遥。 见到少年出现,原本快活的气氛突然一滞,想来是有人记起来之前她杀人的模样。 “祖宗哟,”胖和尚身上还挂了几个孩子,抱着他害怕的直抽抽,“您这次又是作甚么了?” 他口中的‘祖宗’,指的便是眼前这个似杀神的少年。 “这群孩子被吓得不轻,”胖和尚一个又一个的安抚过去,才让孩子们好些,“估计还要寻个郎中给他们看看。” “找几个靠谱的。”少年退了两步,离他们远了些,在树下抱剑,“银子我会另外差人给你补上。” “这倒是不用。”胖和尚连忙摆手,随后又解释道,“您给的银子已经足够了。” “只是哈,也算是老衲个人的建议。” “您身上杀气太重,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双手合十,接着道, “这杀气过盛,伤人伤己,常人不敢靠近。” 他说的很有道理,这群孩子明明被你救下,却仍是不敢接近你,甚至十分惧怕你。 “您这未免……太孤独了。” 胖和尚是个明事理的人,自然知道这位年轻少侠虽然出手狠辣,看着不像好人,可实际上有一颗善心。 只是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或许您可以……嗯……试着多笑笑?”胖和尚试着提出建议。 少年生的一副好相貌,本该是个比人偶还精致的花容月貌,却因这清冷的性情而不受孩子待见,着实可惜。 “爱笑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胖和尚笑得憨厚自然,“俗话是这样说的。” “我会尝试。”少年背靠树,闭目养神。 胖和尚叹了口气,没有强求。 少年的身份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都说&39;放下屠刀,立地成佛&39;。可现实哪有那么简单——无论是后半句还是前半句。 “那老衲就先将这些孩子带去南县的慈幼局了。”胖和尚指挥着孩子们排好队列,“南县的县令是我故交,为人信得过,是个心善的。” 这群孩子身体弱,经不起长途跋涉,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再寻个郎中给她们看看。 南县离这里不远,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少年颔首,算是同意胖和尚的做法。 “等等,等等!”飞燕没看懂二人之间的交易,但她还是意识到了接下来自己可能要跟着胖和尚前往南县了,连忙叫住他。 “小姑娘?”面对像飞燕这种年纪稍大的孩子,胖和尚的称呼也变得端正,“有什么问题吗?” 飞燕脑子乱糟糟的,一时间理不清思绪,张了张嘴,最后只干涩地问出一个问题。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她说的接下来,是指安顿下来后,在此之后她们又将何去何从。 胖和尚面上的笑容淡了些,这并不是个美好的问题。 这糟乱世道,这些孩子的未来,没人能肯定。 “慈幼局能保证你们的温饱,”胖和尚再次双手合十,“你们可以试着去学习一门手艺,用于养活自己。” “我们会尽力的。” 这是他的保证,但也并不能算是保证。 “那……”飞燕拉着飞羽的手突然攥紧,眸子微微下垂,“那我想要习武,想要救下更多人呢!” 她猛地抬头,目光却是看向不远处树下的少年。 树叶的阴影投下,遮掩了她的神色。 “我想要跟你习武!”飞燕大声喊道,对着默不作声的少年。 “我也是!”她的身旁,飞羽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胖和尚被她俩这一嗓子吓得不轻,差点又是一句‘祖宗’脱口而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安定心神。 “这……习武也不一定要跟着这位……公子。”胖和尚神色有些惊慌,出声劝阻,“你们完全可以另外找师傅……” “可是不一样。”飞燕摇头,泪水又止不住大颗滴落,“不一样的……” “是她砍了土匪的头,是她送了姐姐们最后一程,也是她救下的我们。” 她握紧掌心的小瓷瓶。 “对我和姐姐来说,这不一样的……” 那个少年终于从树荫下走出来,她的神色还是那么淡漠,可飞燕总觉着她生动了些。 “我不是什么侠客。” 少年看着两姐妹,眼中带着些许不忍,不忍心戳破在她们心中对于自己的幻想。 “我是杀手。” 她伸出手,手上还有残留的干涸血液。 “我杀过很多很多人,不止坏人……还有好人。” 飞燕抬头,阳光就在少年身后,风吹过,空气中仍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做杀手,不杀人,就等着被人杀。”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和麻木。 “你们该有更好的选择。” 第24章 穷啊 晚间的冷风吹过,中断了飞燕飘忽的思绪。 她怎么又想起曾经和堂主姐姐相遇时的事了。 “大功告成。”你仔细检查一遍后拍拍手,“如果没有别的需要寒暄,那我们就在此分开?” “嗯,是该回去了。”艾尔海森点头。 天色不早,使节团不可能等他一人那么久,做戏也该有个分寸。 “好了,飞燕,我们走。”你招呼飞燕离开。 “是,堂主姐姐。”飞燕跟在你的身后。 她来时是骑马赶路,但两人同乘一匹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的打算是先找个客栈歇息一晚,第二天再去驿站购买。 你翻身上马,飞燕就坐在你的身后。 你骑着马绕着艾尔海森绕了一圈,带了点捉弄的意味,随后又在他即将发火之际一夹马肚,飞速逃离。 “海哥,拜拜咯~” —— “老板,一间上房。” 徐络正在前台打着盹,冷不丁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两名身着劲装的江湖侠女推门而入。 为首一人看上去双十年纪,眉眼带笑,带着一种闲适漫不经心的感觉。跟在她身后的少女看上去比她小上几岁,虽然有些稚嫩,但一身的气度却不像这个年龄能拥有的。 “哗—”一个钱袋子擦过徐络的鼻尖,砸在台面上。 ‘这两位姑奶奶怎么来了?’ 他心中喊苦,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只能是拎起钱袋子,装作清点地掂量了下。 “李二,领这两位女侠去房间。”他面色如常,拿出挂着写有房号小牌子的钥匙,又打了个哈欠。 “一会儿送两份饭菜到房间,如果能有特色菜就好了。” 为首的女侠笑着补充吩咐道。 听见她的话,徐络此时真想整个人向后一瘫,直接撒手不管。 都说左护法性情恶劣,小小年纪就得了堂主五分真传,是堂中第二危险的人物。 真不知道自己这是多好的运气,才能让第一第二两位大神齐聚他这偏远地区的小小客栈。 本来就是怕麻烦才躲在这里谋个清闲差事,怎么感觉自己的悠闲生活就要结束了。 他强打着精神,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对着另外一个店小二吩咐: “去,让张麻子做两个拿手菜送上去。” “掌柜的,不合适?”店小二张大嘴巴。 张麻子是他们这里杂工,一般不负责下厨——主要他只会那么几个菜,根本担不起厨子的任务。 “老李睡得早,这么晚了,你敢去叫他?”徐络眉毛一挑,拿出掌柜的气势, “张麻子拿手菜味道还行,你不说我不说没人能吃出来不是厨子做的。” “去去去,动作快点。” 不然上面两位恶霸姑奶奶饿极了把账算他头上怎么办。 —— 你和飞燕进入房间,触动房间的两层机关。 “真羡慕老蛤蟆的静木啊……”你长叹一口气,“我们还是家底薄,比不得青龙堂财大气粗。” 虽然也是设置了机关,但是隔音效果比青龙堂的差了不少。 “好想把青龙堂打劫了啊……” “堂主姐姐,想想就行了。”飞燕是知道你现在性格的不着调,“我们打不过。” 且不提青龙堂综合实力本就是四象堂之最,白虎堂经历了堂主位置更替,折损了不少人,现在实力还未完全恢复。 对,就是你上位这次。 堂主位置原本轮不到你坐,只是那群老不死的起了歹心,想对你动手。 结果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腥风血雨后,你心安理得拿走了他们一直护着的堂主之位。 但也正是因为你杀疯了杀狠了,所以白虎堂现在正处于几十年来最弱的时期。 哪怕你兢兢业业两年,也只是拔除了堂中毒瘤,清理了不少叛党,让白虎堂将将有些起色。 不然你身为白虎堂堂主,怎么会沦落到要亲自去青龙堂总舵见那只老蛤蟆的儿子。 用来水字数的同人 事先声明,这是我23年初复健的时候写的一个短篇,7k左右,跟本文没太大关系(当成送的短篇看就行了) 也是二人称乙女向,但是背景舞台不一样 因为年代有些久远,如果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请找23年的我,现在的我是不认账的。 原文标题是《再见》 一 细细想来,那或许是十多年前的一个午后,阳光很好。 那时祖母还未逝去。 不过她的年纪,眼睛已经不起长时间阅读书籍。 老人家喜欢带着她的老花镜,坐在院子内的木椅上,手边是新鲜出炉的糕点和温热的果茶。 而他就坐在不远处抱着厚皮书埋头阅读。 那人会一边笑着同祖母聊天,一边把属于他的那份糕点放在他面前。 糕点卖相并不算好,多是不规则的形状,似乎是那人不愿意花钱购买专用模具的缘故,不过味道不算差。最起码比卖相好多了。 那人有时还会狡辩,只要不影响味道,卖相无所谓,反正最后的下场无非都是进了肚子。 虽然他觉着那人就是嫌弃模具贵,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只差‘花这个冤枉钱我还不如多做两炉’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那人是祖母晚年收留的一个学生,目前没有去处,姑且暂住家中。 说是学生,但并未在教令院登记,其性质更像是学徒也说不定。 不过艾尔海森并不算排斥这位外来者。 又或者说,这位外来者的到来,对他们应该是利大于弊。 他咬了一口糕点,新出炉的糕点口感绵软,甜香之余带有一点果蔬的清香,入口让人感觉没有太腻,光论味道并不输外面橱窗陈列的精致糕点。 哪怕是祖母也不介意再多吃两口糕点,不吝啬赞美。 他并不喜欢那些目光短浅的蠢货,也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但他却欣赏那人难得的分寸感和洞察力。 所谓洞察力,指她善于察觉旁人的情绪与情感,及时作出应对,成就了她邻里邻外不错的名声。 至于分寸感,则是指她并不会像那些热心人士一般擅自闯入别人的生活,自作主张地做着那些自以为的好事。 艾尔海森翻动书册。 这本新书是她送的生日礼物,价钱虽算不得贵,但作为须弥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纸质书籍,寻来想必也是花了一番功夫。 不过她对书的来历只字未提,只是询问他还想要看什么,下次有机会可以替他寻来。 若是按照一般人,或许是会客气一番。 但艾尔海森没有客气,而她也没有拒绝,只是笑嘻嘻地应下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份礼物竟然是离别礼物。 他指尖摩挲那因为多次翻阅而磨损发皱的封皮,内里的书页已经微微发黄,只是书页上的文字还清晰可见。 翻到最后一页,有一行歪歪斜斜的祝福,墨迹因为时光流逝而微微晕开。 祝福语是须弥常见的格式,算不得新奇,只是那字迹丑的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夏日。 那人握着笔杆,在暖黄的灯光下,一笔一划临摹着字帖,留下这世间或许唯一一行属于她的字迹。 二 一本书,一盆花。 这就是你留下的唯二礼物。 前者赠予他提前做成年礼物,后者则是赠予祖母作为你离去后聊以慰藉的对象。 其实早在你离去前几天,艾尔海森就撞见你在小心照料那盆不知名的植物。 这实在是稀奇。 毕竟术业有专攻,而你照料植物的手法也不像是新手的样子。 在你手中,那盆植物叶子生的翠绿,看上去充满生机。 就连他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兴趣,不知道是对那盆植物还是对你的。 “艾尔海森,你怎么来了?”少女因他的突然到来而感到惊奇,但也没有到慌乱的地步。 “这是什么?”艾尔海森拨弄了下那翠绿的叶子,好奇道。 那时他年纪还小,阅历还不够,自然认不出这些植物的差别。 “长寿花?”少女语气中有一丝自我怀疑,“反正学名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在我的家乡,人们都这么叫它。” “正好你来了,我把养殖的注意事项都给你讲一遍。” “啊?” “你记性好,不会忘。”少女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听下你的这一长篇大论。 事实证明你说的对,他记性确实不错。 直到今日,他还是能回忆起那个夏天,少女扳着手指皱着眉,冥思苦想,一条一条向他讲述着这株长寿花的养殖方法。 期间说了五次“大概就这些”,四次“应该没有了”。 你真的是来向他妙论派祖母求学的学生吗? 也正是在那个夏日,艾尔海森第一次开始怀疑你的身份。 少女的身份就像是那盆在须弥植物图鉴都找不到对应的长寿花那样充满疑点。 而那盆长寿花,就在她离去那天由她亲手交予祖母。 在她的照料下,长寿花已经生出了一簇簇花苞,隐隐能看出那其中藏着的艳丽色彩,或许没几天就能完全盛开,展露出它该有的美貌。 “这花叫长寿花,花期长,好看,而且好养活,养好十年都可以,有什么问题您直接问艾尔海森就行,各种注意事项我都跟他讲了,我走后您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着凉……” 艾尔海森从来没有见你这么唠叨过,絮絮叨叨,简直比隔壁邻居的老婆婆还要话多。 他实在是不理解。 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只要你愿意,抽空就能回到这里看望他们,何必跟生离死别一样。 但后来,等到祖母病了,等到那盆长寿花因为无人照料而枯萎,你都没有再出现。 那本来翠绿肥厚的叶子因为多日没有浇水而变得干瘪枯黄,那本来鲜艳的花朵也早就凋零。叶子失去了生机勃勃的绿色,花朵失去了鲜艳的色彩。 他忽然就明白了你那时为何不舍。 三 平心而论,时光流逝岁月积累,与之伴随生命的诞生和消逝,这是自然规律,常人无力改变,所以不该纠结。 但无论如何,亲眼目睹亲人的逝去,哪怕是世间最冷情的人也会为之动容。 他自认为理性,却还是没有脱离人的范畴。哪怕是知晓终有这一天,可真当他亲手为祖母举行葬礼时,还是有种恍惚的如梦感。 心里有个声音不切实际地安慰他:祖母只是睡着了,她只是困了而已,她会醒来的。 而于此同时,他的理性会撕碎这层谎言的伪装,清晰告诉他祖母已经逝去:要学会接受事实,面对事实。 葬礼并不算盛大隆重,可前来吊唁的人却很多,原因归结于祖母生前的名望。 其中不乏真心因祖母逝去而感到惋惜或者伤心的,但大多都是过来走个过场,脸上的难过表现地太过虚情假意。 艾尔海森并不喜欢他们,也讨厌他们那些惺惺作态的举动。 与其同他们交流,他倒是更希望独自一人待在屋内整理祖母留下的那些遗物。 她生前宝贝的那盆长寿花现在如何了?这几日都忘记了它的存在,没能给它浇水。 那人说过这花怕旱,想必已经干枯了…… 不知为何,艾尔海森忽然开始想念那几年都未曾再见的人。 为什么呢? 是因为祖母生前时不时看着花念叨那人的名字吗?还是因为…… —— 葬礼进行到尾声,吊唁的人基本离开,整个大堂空荡荡,只剩下他与祖母。 又或者从今日起,只剩下他一人也说不定。 艾尔海森不讨厌独处,但却讨厌此时沉重的寂静。 突如其来的急促脚步声击碎了此时的沉静。 他看着一人飞奔着闯进来,却在距离棺材五步处停了脚步。 同那些仪态得体,服饰干净整洁的人不同,你此刻显得十分狼狈,风尘仆仆,似乎是从很远地方匆忙赶来。 艾尔海森难以形容你此时的状态。 明明脸上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但他却觉着你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就像是个透明的玻璃瓶,把自己的情绪禁锢在体内,任凭瓶内翻天覆地,但只要瓶身没碎,隔着那层厚厚的玻璃,外人只能远远地望上一眼。 没有鲜花,没有礼金,匆匆赶来的人似乎什么都没来得及带上。 只有攥在掌心的一小袋花种——那是长寿花的种子。 象征着长寿与幸运。 你忽然觉着好讽刺,墙上照片中老人的笑容还是那么祥和,似乎在告诉你不必自责。 就像是当初她收留你时所言: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必对自己太过苛责。” —— 再次相逢的场景算不上美好,甚至没有几分温情。 一袋花种,一个拥抱和一句‘对不起’就已经是全部。 年少时那个总是在笑的姐姐看上去似乎脆弱了许多。又或者,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艾尔海森久违地回忆起那段不算漫长的时光,却发现记忆中那人的笑总是展露在他人面前,而独处时,她的目光总是呆呆地看向一个地方,眼神灰暗,没有生气。 四 之后又是过了几年,他路过奥摩斯港时听见两个小孩在街上互相分享着童话,两人争辩童话中兰那罗的模样,让他又想起了那人。 大多数小孩都是好哄的对象,一块糖果,一个故事就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那人并没有多余的糖果,但肚子里却有着讲不完的故事。 所以坊间的孩子多爱粘着她,有时还会主动替她办事,只为听到下一个故事。 所有的童话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尾,小孩们眼睛亮晶晶地欢呼着圆满的大结局。 可艾尔海森却觉着这样的结局太过虚假。 不然为什么连讲故事的人眼中都带着忧伤呢? —— “这位病人,请你不要随处乱跑。”健康之家的见习医师拉住一名女子的手,“这样很容易给我们添麻烦。” “抱歉护士小姐,我只是觉着我并没有什么大碍,所以想要申请出院。” “你能不能出院要听扎卡里亚医师的,”戈尔珊虽然疑心她口中的护士究竟是什么,但还是恪守本职用力把她拽住,“而在康复之前你必须要按时接受治疗。” 路过的艾尔海森听见这声音有些耳熟,一转头,却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你的样貌似乎同几年前并没有差别,只是看上去比那时憔悴多了。 与他对视的一瞬,你就失去了逃跑的力气,只是可怜那见习医师连同你一起摔倒在病床上。 再度重逢,你并没有说话,艾尔海森也不是那种善于挑起话题的人。 倒是一旁的见习医师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艾尔海森书记官您认识这位病人?”戈尔珊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托之前担任代理大贤者的福,如今须弥城认识他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 “如果认识的话麻烦你劝她配合治疗。” 一想到这位病人前两日的所作所为她就头疼。 明明病的那么重,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多次出逃,每次跑到半路就病倒在地,然后再被人送过来。 戈尔珊愤愤地将你的所作所为全数讲述给艾尔海森听。 “其实我并没有病的那么严重……”你刚想反驳,却又莫名心虚闭了嘴。 “她确实是这个性格。” 对旁人好到极致,却从来不在乎自己。 “我和她聊聊。”艾尔海森在你身旁坐下,戈尔珊见有人看着你,也去一旁忙活了。 你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离他稍微远了些。 “手腕怎么样?” 听见他的询问,你一怔,随后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不解。 “你以前帮人搬重物伤了手腕,最后还是祖母发现了你的不对劲。”他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只可惜你的手腕没有及时得到医治,最后落下了病根,平时不能太过用力,不然容易旧伤复发。” “我的手腕早就好……” 艾尔海森一把扯出你藏在身后的手,只是轻轻碰到你的手腕,你就疼的颤抖。 见习医师并不知道你手腕有伤,那么用力的抓住你的手,也难怪会旧伤复发。 “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出院。”艾尔海森低下头与你对视,“你大可不必费气力撒那些一眼就能看穿的谎。” “没什么,只是觉着我不该待在这儿罢了。”你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偏过头。 “不该待在这里,是因为你不是须弥人吗?” 须弥的医疗资源确实丰富,但是也没有富裕到能够不计成本救助他国的地步。 “是啊。”你同意了他的说法,“我确实不是须弥人。” “没想到你知道啊。”你挠挠头发,笑的僵硬。 “如果你是担心医药费的话我可以替你垫付。”艾尔海森一句话堵死了你的后路,“用不着感谢我,日后记得还就行。” “明日我再来看你。” 五 艾尔海森再次从箱子中翻出了那一小袋长寿花的种子。 简陋的布袋中装着一小把种子,谁也想不到这小小的种子成长后会是那样美丽的花朵。 他以前曾托不止一位生论派的学者研究过这种子,得到却是同样的答复——这是全新的一个品种。 其中不乏有人向他讨要种子,但都被他拒绝了。 他从那布袋中取出几粒种子瘫在手心,找来一个闲置的花盆将其种下。 翻开桌上的资料,其中关于你的存在有着太多不合理之处。 比如最初你说要归家,可进入雨林后便再也没人见你出来过。 再者,你几年后再度出现却是在沙漠,与他道别后的行踪不为人所知。 又或者,这次你被人发现在一个树屋中,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 “你和你的主人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对吗?” 艾尔海森对着花盆问道,不过说完他又笑了。 他究竟是发了什么疯,居然会像小孩子一样对着还未发芽的种子说话。 —— “这是……什么?”你见他来时端着一个空花盆,不知用意如何。 “一盆花,不过还没发芽,你先养着。”他强行把这个花盆塞进你的手中,就像是你当初逼着他记住那些养殖注意事项一样。 “长寿花?”你似乎是明白了这花的品种,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我可能……不是很喜欢这花……” “人的生命并不是一盆花就能左右的。”艾尔海森打断了你此时的感伤,“至于为什么选中这花,你自己给出过理由不是吗。” “花期长,开花好看,而且好养活。” 你看着这盆还未发芽的花,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番画面。 一位老人坐在摇椅轻轻摇晃,享受夏日的晚风拂面,神情安静祥和,在她的不远处一个小孩点灯翻阅着书籍。 老人似乎发现了你的存在,朝你挥挥手示意你过来。 而那个小孩也停下看书抬头看向你,神情不耐烦,似乎是嫌弃你动作太慢。 “快点过来啊。” 你抱紧那个花盆,低头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眼泪滴进花盆,融进能包容万物的土壤中。 —— 从前从前,有一个善良的少女。 善良的少女喜欢太阳,喜欢月亮,喜欢夏日的暖风,喜欢冬日的白雪,喜欢高高的大树,喜欢绿茵茵的小草。 也深深地爱这世间的每一个生灵。 黑心的乌鸦找到了少女:【善良的少女,你爱我吗?】 少女点点头。 【既然爱,那就把你头上的帽子送给我,它很漂亮,能遮住我这一身漆黑的羽毛。】 黑心的乌鸦拿走了少女头上漂亮的帽子。 饥饿的棕熊找到了少女:【善良的少女,你爱我吗?】 少女点点头。 【既然爱,那就把你的右手送给我。我实在太过饥饿,你的右手正好能填饱我的肚子。】 饥饿的棕熊咬下了少女洁白的右手。 贪婪的花蛇找到了少女:【善良的少女,你爱我吗?】 少女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点头。 【既然爱,可以把你这张美丽的脸蛋送给我吗,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艺术品,我希望能得到它成为我最棒的藏品。】 善良的少女最后在无尽的恶意中失去了生命,她的一切被瓜分殆尽,而那些她曾爱过的生灵,最后连一句感谢都没有留下。 乌鸦嫌弃她的帽子太过陈旧,棕熊埋怨她的骨头太过塞牙,花蛇叹息她的面皮不够完美。 【她果然还是不够爱我们。】 善良的少女深深地爱着世间每一个生灵,可是为什么,她的灵魂会哭泣呢。 正义的太阳不忍心看见,温柔的月亮因她的遭遇而流泪,风儿呼呼替她不平。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那个善良的少女已经离开了。 河水带着她的尸骨一路飘荡,来到一个小岛。 好心的婆婆织了一套漂亮的衣服包裹住她那破损的尸骨,安慰她的灵魂: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必对自己太过苛责。” 六 艾尔海森停下手中的笔,目光闪烁,又想起了昨日抱着花盆的那场哭泣。 他仿佛透过那厚厚的玻璃,窥见了一个正在破碎的灵魂。 “要么下班后再去健康之家看一眼?” 他转动手中的笔,思考道。 或许还可以回家一趟,拿几本书给你。 若是他没记错,那些都是你未看完的书籍,应该能唤起你更多回忆。 —— 推开家门,艾尔海森本打算直奔书房,却被客厅桌子上那一个花盆夺去了目光。 “艾尔海森,你回来的正好。”卡维坐在沙发上, “不是我说你,就算你想要装饰房间,也不至于买一株刚发芽的植物。” 原本空荡荡的花盆中央发出一个小小的绿芽,被周围的土壤包裹,显得弱小又不起眼。 “这花盆哪来的?” “一个自称健康之家的医师送来的,只说是你的,丢下就离……等一下,你要去哪儿?” 不等卡维说完话,艾尔海森夺门而出,一路向健康之家奔去。 —— “你说那位病人?”见习医师戈尔珊回答道,“她今日十分配合治疗,所以当她抱着花盆申请一个小时去周围散步时,就批准了。” “等等,”戈尔珊忽然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一个小时了,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以她的身体状况,抱着花盆根本走不了多远。”这位见习医师雷厉风行,立马就想去搜寻。 但艾尔海森动作比她更快,而且目标更明确——这次你被发现的那个树屋。 —— “善良的那菈,你有没有受伤。” 小小一只的兰那罗站在你的大腿上,说着关心的话。 “我没事哦,我被会治疗的那菈带去了城里。” 你摸摸它的脑袋,温柔道。 “那善良那菈的伤好了吗?你是兰那罗的那菈朋友。”兰那罗挥舞着它的两只小手,“善良那菈的朋友很少,但是兰那罗有很多。” 一个又一个小脑袋从草丛中,树林里探出来,它们迈动小腿向你靠拢。 “这样那菈朋友就有很多朋友了。” 七 当艾尔海森寻到你时,你正坐在悬崖边,身旁簇拥着一群可爱的小精灵。 微风吹起你的发丝,瀑布的水声挟卷着你的轻声哼唱。 纤细而脆弱的少女,在落日的金色余晖中停止了歌唱,缓缓转头。 “你来了。” 她笑了,身旁的小精灵似乎怕生,一个劲儿地往她身后躲,往她怀里钻。 “你又要走了,是吗。”艾尔海森问道。 “看样子你知道了。”你并不意外他能想到这一层,因为你知道他一直都很聪明。 “善良那菈要离开了吗?”兰那罗们小手抓住你的衣角。 “那菈朋友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在很多个月亮之后,新芽成长为大树,再没有那菈记得我,或许我会回到这里。”你抱着一只兰那罗。 “没关系,兰那罗会记得善良那菈,森林也不会忘记善良那菈。” “那时候,善良那菈可以继续陪兰那罗玩吗?” 艾尔海森站在不远处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却不敢上前。 眼前的一幕像是即将破碎的泡沫,虚幻且美好。 那些小精灵听不懂你的谎言,只当做是一个承诺。 “谢谢你们,”你抱着兰那罗,目光却是落在了艾尔海森身上, “再见。”读作【再见】,写作【永别】。 他看着你在光中消逝,像是童话中化作泡沫的人鱼,又像是午夜十二点落荒而逃的灰姑娘。 那些小精灵举高了手,像是想要抓住你化作的霞光,又像是在向你做最后道别。 —— 艾尔海森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似乎回到了孩童时期,一个人坐在院里的秋千上看着书。 一名女童从草丛中探出头。 “请问……我可以在这里躲一会儿吗?” “只要你不打扰我看书就可以。” 那个女童抱着一只圆滚滚的布偶,布偶丑丑的,针脚稀疏,显然是外面商店都不会卖的款式。 “没问题,我很乖的,我就在这里躲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女童尽力把自己缩在秋千的另一头,不打扰他看书。 或许小艾尔海森该继续看书,但梦中的他却意外的问了女孩一个问题。 “你究竟在躲什么呢?” 女孩抱着布偶,并没有抬头看他。 “我不敢面对我爱的人,所以想躲起来……” “我满足不了他们的期待,没法成为他们眼中优秀的孩子。” 女孩自责地哭了,“叔叔嘲笑我无能,父亲骂我是个废物。” “是我太过没用了,我不敢面对他们对我的期望。” “那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小艾尔海森放下书,问她。 “我不知道。”女孩摇摇头,“我记事起就为了满足他们的要求而存在,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件事。” “或许你可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小艾尔海森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你或许应该为自己而活。” “是吗……”女孩抱着那个软软的布偶,笑容带着苦涩。 “我有点累了,我想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可以吗?” “只要你不打扰我看书就行。” 纸张一页页翻动,时光一点点流逝。 艾尔海森翻到了书的最后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句祝福:【希望艾尔海森永远开心快乐。】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长大。 而那个坐在秋千上的少女,却再也没睁开过眼睛。 第25章 凉啊 组织中共有喜、怒、哀、惧、爱、恶、欲七位管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主。但相关之间并无上下级之分,只是各行其事,各有自己的职责。 但如果将‘组织’这个庞然大物看做一个人。 那么管事们相当于五脏六腑负责运转,而四象堂则是四肢骨骼负责行动。 而四象堂中,各自的侧重又有所不同。 青龙堂主要负责情报供给,因此他们的暗桩遍布各地,同时也做着交易买卖。 白虎堂负责培养杀手和接取完成任务,分为‘内外’两堂,内堂是隶属于组织的刺客,外堂则由其他江湖人士参与。 朱雀堂人丁稀少,不参与这些打打杀杀。其中大多都是‘组织’收编的能人异士。冶炼、相术、占卜,应有尽有。你现在用的武器就是在朱雀堂差人打造的。 至于玄武堂,那就比较特殊了。玄武堂人士专门隶属于‘组织’,是只服务于‘组织’的一群人。比喻成‘组织’专门培养的一群指哪儿咬哪儿的忠犬比较妥当。 此番,正是青龙堂少堂主约你前往西域,商量要事。 “飞燕,前段时间在我们酒楼闹事的人,幕后主使查到了吗?” 你尝着徐络差人送来的小菜,扒拉完两大碗米饭,满足地放下筷子。 飞燕听见你的问话,脑袋从饭碗中抬起来,脸上还沾着几颗米饭。 “回堂主,查出来了,是青龙堂的分舵。” 小姑娘神情严肃——如果脸上没有米饭可能更有说服力。 不过她回完话又继续干饭了,看来赶了一天路是把孩子饿坏了。 她这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倒是正常的。 “果然背后是青龙堂在指使,看样子和我猜的大差不差。”你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这下真就麻烦了。” 白虎堂一向和青龙堂井水不犯河水,二者同为四象堂,但所属方向不同,所以基本上不会有冲突。 也就是前些年青龙堂势大,首领害怕它一家独大,为了制衡青龙堂的势力,所以特许其余三堂可以设立自己的情报网点。 而这,那只老蛤蟆是默许了的。 他甚至可以说还退让了不少,将青龙堂庞大的势力范围收缩了,让步给其余三堂。 可如果幕后青龙堂主使,那他的‘大度’就要打个问号了。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吗? 拿白虎堂开涮,这真是……挑软柿子捏啊…… 四象堂中,朱雀堂人少与世无争,对情报需求并不高;玄武堂则是背靠组织,是个咬不动的铁板一块。 也就白虎堂作为‘组织’的利刃,情报是刺杀任务的重中之重,马虎不得。 再加上白虎堂经历堂主更迭,如今实力薄弱,正好欺负。 “得搞清楚那只老蛤蟆到底什么意思……”你一手托腮,一手敲着桌子。 这趟‘鸿门宴’你是非去不可的。 如果退缩失了胆气,到时谈判反而会落了下风。 临阵脱逃是行事大忌。 你既无深厚背景,又无绝世武功,年纪轻轻执掌一堂,凭借的就是行事风格和利落手段。 若是这次你怂了退了,难保好不容易才凝聚的白虎堂重回一盘散沙。 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走一步算一步咯,随机应变的本事你不说出神入化,好歹也是炉火纯青了,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 不过…… 你的目光落在了还在清扫剩菜的飞燕身上。 孩子真是饿了,吃的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也不知道徐络从哪儿找来的厨子,做的饭菜还不错。 “飞燕。” 飞燕抬头的同时下意识“唔”的应了一声,嘴巴里全是饭,也不方便说话。 “你一边吃一边听我说,不用回答。” “我这次要去青龙堂总部一趟,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飞燕瞪大了眼,两颊还在鼓动。 “我知道你想跟着一起,但这次行动并不安全,带着你我行动反而容易受阻。” 她眼中的光黯淡了些许,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蔫下来。 “并不是让你完全不参与,”你揉揉她的脑袋,“你这个丫头一向鬼精灵,我打算安排你为我的后手,到时候做外部接应。” 对飞燕飞羽两个孩子,你既不打算让她们受到生命危险,也不会溺爱她们。 毕竟是你看重的人,现在也多少有了让她俩接班的意思,自然是要好好培养的。 “嗯,到时候就指派徐络跟你一同,那小子也精明的很。”你摸摸下巴,有了完整的想法。 于是走到床头的一个木质摆件旁,触动机关,随后按照某个节奏敲击墙面,最后打开窗户。 不一会儿,徐络就丧着一张脸翻窗户进来,进来时还得顺手将窗户关上。 是的,这就是你比青龙堂的客栈多一重的机关设计。 这间房正处在掌柜房间隔壁,多于的机关不是为了隔音,而是为了透音,通过撤去某一处的隔音,方便暗号交流。 “堂主,左护法。” 他双脚刚落地,就对着你们二人行了一礼。 姿势是很标准恭敬没错,只是眼中那强烈的‘好想摆烂’的情绪并未掩盖,总有一种没干劲睡不醒的感觉。 “不要拘束,你先找个地方坐,此事从长计议。” 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懒得计较。 “是,堂主。”徐络应道,他理了理自己的长褂,端正他商人的姿态,然后‘啪叽’一下坐在地上。 刨完剩的一口饭的飞燕看了眼不远处的床,又看了眼就在他旁边的椅子,最后将饭咽了下去。 你:“……” 总感觉这小子是故意的,有一种他下一秒就要在地上打滚哭闹发疯的既视感。 “地上凉。”你露出温和的笑容,试图给自己营造一个关心下属的形象,“你还是坐椅子上。” “没事的堂主,”徐络扯出一个平静的微笑,攥住自己心口的衣襟。 “地上再凉也没有我的心凉……”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啊!” 然后他真的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26章 这是额外的价钱 徐络,原名许洛,渝州人士,幼时家中遭遇变故,后有幸的玄武堂某分舵主收留。 此人武功平平,但见微知着,是难得的谋才,深受玄武堂堂主看重,不仅着重培养,还有意让其辅佐自家儿子,也就是玄武堂少堂主,协助少堂主处理堂中大小事。 按理来说,玄武堂中一般人得此看重,不说感动的痛哭流涕,好歹也是身负重担压力在肩,自知得了信任满心欢喜。 但许洛不同,他天性散漫,说通俗一点就是摆子一个。 什么看重?那是变相加班。 什么升职?那是额外的任务。 什么辅佐少堂主,那就是想让我给他带孩子!!! 许洛深感屈辱,心力疲惫,自觉玄武堂并非良处,让他不得安宁。 所以他连夜收拾行囊,带着金银细软就出逃了。 只是逃亡途中,被路过的你抓住,换了个名字抓来白虎堂给你打工,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堂主啊,我的心……”徐络说哭就哭,哭的哇哇的,“我的心真是拔凉拔凉的啊……” “当初您承诺过,白虎堂跟玄武堂不同,堂内风气很好,不存在卷生卷死的情况,所以我就跟着您来了。” “风气是很好啊,你看你这两年过的不也很滋润吗?”你压根不惯着他,反手就是一句怼回去。 徐络一时语塞。 平心而论,他这两年的日子确实是比在玄武堂时过的舒心多了。在一个偏远情报点当个联络人,平日间也就是个客栈掌柜,每天算算账,骂骂店小二一天就过去了。就算遇到任务,三两下也能轻松解决,然后继续摆烂。 但就是这样轻松惯了,他才舍不得这种生活。 “可是您现在想让我加班。”徐络扁着嘴,一脸委屈,“您现在居然要我加班!” 一旦开了先例,如果你以后常常让他加班怎么办! 他的美好生活岂不是毁于一旦! 徐络露出一副被‘背叛’的伤心欲绝模样,在地上又哭又闹又是打滚,就差指着鼻子骂你是渣女了。 “诶诶诶,适可而止哈。”你对他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把戏无动于衷,“我脾气好不代表我没脾气。” “要知道现在玄武堂还贴着你的通缉令呢。” 徐络立马正襟危坐,安静如鸡。 “我帮你躲了玄武堂的追兵,还给你找了份好差事,你报答报答我又怎么了?” 这小子精明的很,一脑子歪理,你可不会被他带着跑。 “你就该报答我,没得商量。” “不同意我就把你送回玄武堂,听说他们那边最近在搞什么‘鸡鸣’活动,要求每个堂众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徐络:“!!!” 即使知道你是为了吓唬他,但他还是真切被吓到了。 这样对比之下,他就更加舍不得白虎堂的生活了。 张麻子做的菜真挺好吃的。 “堂主,栽在你手里我认了。”徐络还在哭,为了自己的未来,他不得不屈服于你的淫威之下,“说,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太累了我宁可一头撞死也绝不打工。” “我到时候要去青龙堂总部一趟,”你手指他和飞燕,“你和左护法到时候在外面接应,如果有变故就随机应变。” 说完后你摸摸下巴,补充了一句, “期间产生的额外费用,吃住玩乐全记我头上。” “堂主万岁!”徐络高呼着。 —— 青龙堂的本部在西域,这在组织内部都算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小秘密。 毕竟就算是艾尔海森,也只是查到了白虎堂的本部,并没能查到青龙堂的本部。 本就是做情报生意的青龙堂,又怎么会让太多人知道它的老家位置,这不是方便仇家们一起搞它吗。 也就只有组织内的高层才知道青龙堂总部的具体位置——正在西域诸国中实力最强的乌孙国王城。 这倒是和艾尔海森一行人此行的目的地重合了。 不过跟到底,那目标未免太明显了,海哥那么聪明,万一被他猜到什么,对你对他都不见得是好事。 为了保密,你诈死提前同他分开,又等到得到使节团入宫的消息后才开始行动。 你将飞燕和徐络留在附近的酒楼里,替二人做好易容,让他们静观其变。 “堂主,这附近没有我们的情报点吗?”飞燕皱眉小声问道。 不在自己的地盘,总感觉不太自在。 “有,但规模都较小,而且有意无意会被青龙堂的探子监视。”你解释道,“这样反而会更加受限制。” “毕竟这是青龙堂的地盘,你想要完全的自由空间是不现实的。” “这间酒楼是朱雀堂的产业,”你轻而易举道出了酒楼的幕后人,“朱雀堂在此处只有这一间产业,资金都砸到此处,所以规模较大。” “虽说还是别人家的地盘,但好歹能避免青龙堂的监视。”你喜欢揉飞燕的头,“我同此处的‘掌柜’有些交情,依靠朱雀堂的势力,反而能隐藏你们的身份,混淆青龙堂视线。” “你们就在这里待命,切记不要露出马脚。”你为自己又做了一层伪装,“我先去同酒楼老板打个招呼,一会儿再从我们自己的情报点出发前往青龙堂。” 你安顿好两人,下楼走到前台处,坐前台的是酒楼的账房先生,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长得文静秀气。 “代我替你们‘掌柜的’问声好。”你笑着敲了敲台面,丢下一袋银子,“下次请她喝酒。” 秀气的账房先生收好银子,笑起来是眯着眼睛,像是一只狐狸。 “少堂主是喜欢喝酒不错,”他说起话来温温和和,“可是小姐你向来以不胜酒力为借口,每次都喝果汁。” “少堂主说了,和你喝酒没意思的很,不如陪她去逛青楼。她正好给你介绍几个温柔体贴的可人小官儿,保证伺候的你服服帖帖。” “有空,有空再说……”你听见他的话,连忙摆手,感觉有些心(肾)虚。 还几个,莫不是要榨干你。 一个艾尔海森就已经让你够受……不对,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海哥! 要是让海哥知道你是通过青楼的男妓联想到他,岂不是会冷哼一声,然后瞬间拔刀,追着你砍。 不行不行。 你脚底抹油,飞速逃离了此处。 第27章 要尊老不要爱幼 碧瑶阁作为王都最大,最负盛名的珠宝首饰铺子,向来以优良的品质,公道的价格深受当地百姓喜爱。 一名身着华服的少年走进店内。 ‘他’年纪不大,眸子含笑,看上去倒是好相处。 走起路来,身上的挂饰叮叮当当,有几分富家公子不谙世事的天真模样。 “哟,这位客官,您需要些什么?”碧瑶阁的掌柜迎上来,热情得很,“看您的面相,您应当是中原人士。” “是啊,京城来的。”那少年公子将面前的首饰打量了一遍,“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在乌孙都能看见京城常见的款式。” ‘他’拿起一支上好的玉簪,毫不小心地翻看。 “公子有所不知,”掌柜陪笑道,“乌孙有着不少上好的玉石料子,但又没有中原那般好的工匠。” “本店的工匠,都是在下特地从雕刻世家带来的好手。”掌柜指点着少年手中的玉簪, “您看这线条流畅度,看这镂空,是不是不比中原的差?” “是还行,”少年对这簪子不宝贝,就像是对待寻常物一般,“不过也就这样。” “乌孙人很喜欢这些款式?” “那是当然。”掌柜颔首,笑中带着得意,“乌孙少工匠,您看看这些,都是紧俏货。” “那没意思,”少年摇头,不太满意,“本以为来这儿能见到什么新奇玩意儿,看来都是普通货色。” “我想要的,是要有八种颜色,分别作为花瓣的八色莲花,”少年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唰—”的一下展开,遮住下半张脸,露出晶亮的眸子, “每片花瓣的纹路,还要暗含阴阳八卦。” “你这儿有吗?”‘他’轻笑一声,像是挑衅,“掌柜的。” “这……”掌柜一时语塞,“莲花倒是易雕刻,但这料子可是千里难寻啊。” “不过……”掌柜低头,眼珠转了转,“本店的盛名也不是空穴来风。” “虽然八色莲花没有,但本店有一尊五色鹿,算是本店的镇店之宝。” 所谓五色鹿,自然是由五色的玉料雕刻而成,珍稀非常。 “哦?”少年折扇打在掌心收好,提了点兴趣,“那还有点意思,带我去看看。” “公子这边请。”掌柜伸手引导,领着少年进了内室。 —— 你跟着掌柜进入内室,待他屏退众人,在置物架上摸索,不知扭动了什么机关。 “咔啦啦”一声,内室墙壁上开出一道不小的暗门。 “白虎堂主这边请。”掌柜收起方才那副商人的精明模样,“少堂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既然设置了如此冗长的暗号,就该做好‘等候多时’的准备。”你轻笑一声,语气轻蔑,“要是你家少堂主能把这做戏摆谱的心思花一分在正事上,倒也不至于现在还一事无成。” 掌柜微弯着腰,不敢应答。 少堂主能文能武,也称得上少年英才。 同辈之间,不说是翘楚,但对阵旁人也不输阵。 谁能料到白虎堂出了这么个怪物呢? 简直跟八色的玉莲花一样稀有。 明明长辈才有姿态说出的话,从你口中说出,竟也不觉着奇怪。 ‘一事无成’? 也只有这位有资格能如此评价了。 —— 暗道不算长,只是里面灯火有些暗。 行了二十步左右,终是到了尽头。 里面灯火通明,是个不大的会客厅。 数十人坐在长桌两侧,而主座之上,青年端着主人的高傲姿态,昂首看向来者。 “白虎堂主,你迟到了。” 这名不知道在骄傲个什么劲儿的青年显然就是发出邀请的青龙堂少堂主。 “我以为等候长辈是每一个小辈该有的道德素养。”你只用一句话就让他撕破高傲的外皮,“还是说你爹回家,你也是这个态度?” “不仅不向我问好,而且还不给我留位置。” 你一脚踹开一名坐着好好的青龙堂高官,将他踹翻在地,霸占了他的凳子。 “你!”青龙堂少堂主现在损人的本事不及你,气度(脸皮)也比不上你十分之一,只能拍桌而起,指向你说不出个好歹。 “位置不坐可以跟我换换,反正我是不介意的。”你双手环抱,腿搭在桌子上,“好歹我是长辈,坐上座也是应该的。” “什么长辈!胡言乱语!”青龙堂少堂主气的磨牙,“你明明跟我同岁!” “你家辈分是按年龄算的?”你没好气地赏了他一个白眼。 面对这种情况,你自有一套歪理。 “你爹是堂主,我也是堂主。我跟他平级自然是平辈。” “你爹既然是你爹,那你四舍五入,好歹得喊我一句‘姑奶奶’。见了长辈还是要喊人啊。” “你放肆!”青龙堂少堂主气的脸都发青,差点爬上桌子跟你对峙。 得亏是一旁的谋士及时拉住了他,才没能让彻底失了仪态。 “白虎堂主好口才。”谋士按下躁动的少堂主,“都说您是‘冷面刽子手’,如此看来,这个评价未免有失偏颇。” “年轻时候的名号罢了,”你不管此人打算如何阴阳怪气,但论脸皮,你倒是没怕过谁,“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呢?也是承蒙道上朋友厚爱。” “想必他们一定是看我拳打青龙少堂主,脚踩曾经的白虎少堂主,才送我这个名号。” 你咂咂嘴,不知道在回味个什么东西。 一向涵养很好的谋士脸一僵,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后面的话题。 “不过现在,大家更多还是喜欢尊称我一声‘堂主’。”你笑了,笑的十分欠揍讨打,“不过你跟你们少堂主一样称呼我‘姑奶奶’我也是不在意的。” 谋士脸上的笑容彻底裂开了,也终于没能按住一直想要动手的少堂主。 一柄暗器小刀朝着你的面门袭来。 你伸手腰间一抹,再抬手,扇面展开,云淡风轻挡下了这一击。 这一柄小刀仿佛像是一道信号,一二三四……不算上那位谋士,共十一人同时向你袭来。 ‘果然是鸿门宴。’ 你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先扭身闪开一人的长刀,抬手,扇骨藏着的暗刃探出,划断他的手筋。 那人吃痛叫唤一声,长刀脱手,被你接住。 兵刃自古有‘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说法。 面对如此围攻险境,扇子自然不及长刀来的合适。 你反手握住长刀,旋身迎上,兵刃交接,铿锵之声震动耳膜。 只听得一串响声,这剩下十人一同的攻击,竟被你一下击退,向后一个踉跄。 “有意思,到底是个不孝子。”即使是现在,你也不忘了借机怼两句,“跟着的也是一群不肖子孙。” “怎么会……”青龙少堂主被你展现出的武力震惊,“你的武功什么时候精进到如此地步了!” 他三年前才和你交过手,你那时也不过略胜他一筹罢了。 “多新鲜啊,”你冷笑一声,“自己用爬就想着全世界都跟你一样爬着走路。” “姑奶奶我不仅能走,还能跑能跳。” 话音刚落,你手腕一转,三枚银针射向离你最近的三人。 杀手嘛,总是明的暗的都得来。 针上是立竿见影的软骨散加强效迷药。 三名青龙堂人闷哼一声,应声倒地。 “小心,她还有暗器!” “杀手不配备点暗器,”你招架住迎面而来的兵刃,咬牙将其格挡开,“还配做杀手吗!” “赖青云!”你大喝一声,喊的正是青龙少堂主的大名。 “三年前你冒领我任务酬劳,违反组织守则第七条‘不得恶意夺取他人奖赏’。” “两年前你将我行踪售卖给我的仇家,违反组织守则第三条‘不得故意将组织中人的信息透露于他人’。” “而如今,你率人对我刀剑相向,严重违反了组织守则第四条!” “‘不得蓄意谋害组织高层’。” 你举起刀,刀刃正对他惊慌无措的脸, “我将以四象堂之一,白虎堂堂主的身份,对你下达判决和处刑。” 抬手刀光闪过,直击他的面门。 第28章 一石二鸟 “徐络,你是有观察到什么异况吗?” 飞燕见徐络站在窗前,出声问道。 “看人往来只是在下思考时的习惯,”兴许是站累了,徐络搬来椅子坐着看窗外的人流涌动,“我只是有些不解。” “有何不解?” “依照护法你所言,堂主现在正处在休假阶段。”徐络收起了散漫的神色。 “是。”飞燕皱眉,“这又有何关系?” “堂主是因为青龙堂背后搞小动作,又加上那一封加急信,才匆匆从京城赶来……”徐络并没有听进去飞燕的疑问,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这不像是青龙堂堂主赖玉龙的手笔啊……” “护法,堂主有跟你说此次约她见面的是谁……”徐络余光透过窗户,冷不丁扫到街上的一行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啪’一声把窗户关上。 “怎么了怎么了!”察觉到不对劲的飞燕‘唰’的站起来,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刀柄。 “护法!”徐络神情变得急切,冲过去扯着飞燕的衣领,“堂主到底要去见谁?!” 飞燕个儿不高,徐络也得是弯腰才能揪其衣领。 本该是滑稽的一幕,二人此刻却都笑不出来。 “堂主没跟我细说……”飞燕此刻也没了平时间鬼精灵的从容,跟着也着急起来,“徐络你刚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你刚刚在窗外看见了什么!?” 徐络刚刚关窗那么突然,就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我看见了……”徐络长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我看见了玄武堂少堂主正往青龙堂总部的方向走过去……” “什么!?”飞燕惊呼,“你确定没有看错?” “怎么可能!”徐络表达了自己的肯定,“我这些年躲玄武堂的人都躲出条件反射了。” “为首的那人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他是玄武堂少主唐风流!” “他的身后,还跟着十来个玄武堂精锐啊!” —— “锵—” 你打向赖青云的刀刃被人挡住。 挡住你的正是先前一直没出手的谋士。 他用一条手臂挡住了你的刀,碰撞甚至还发出了金属的响声。 “金身硬功,你是玄武堂的人?”你眯起眼,将长刀丢至一旁,转而从腰间取出短刃,旋身借力,脚下一蹬,如箭般射出,向他刺去。 谋士神色一惊,不敢硬接,只得‘唰唰唰’向后退数步,却还是避不开那近在咫尺的寒光兵刃。 玄武堂的金身硬功,自小内外同时修习,修至小成寻常兵刃难破其防,不可谓之不厉害。 但这并不意味着金身硬功的防御就完美无缺。 无论是你加之的深厚内力,还是这玄铁打造的利器,都足以破开他的防御。 区区小成而已,你还不放在眼里。 身后就是墙壁,退无可退,谋士只得举起双臂护住面门要害。 “呵。” 你的兵刃削铁如泥,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短刃刺穿他的手臂犹如切进豆腐。 “啊!” 向上一挑,刀尖划进了他的脸,划破了他一只眼球,其中内容物和鲜血一起爆开。 同时也划烂了他脸上一直戴着的人皮面具。 “果然,我应该见过你。”你甩掉短刃上的血液。 只有曾经同你见过面的人才会戴上人皮面具隐藏身份。 不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想来又该有数十人即将赶来。 毫无疑问,这场‘鸿门宴’的另一位主办者也已经浮出水面了。 —— “玄武堂少主来青龙堂的地盘干什么!”飞燕深觉不妙,一个劲儿跺脚。 “护法……”考虑到左护法年纪尚小,徐络有些迟疑,“您没有听闻过堂主年轻时候的事迹吗?” “您是什么时候进入组织的?” “我四年前就同右护法一起跟着堂主姐姐了,”飞燕歪头,随后又补充道,“不过起初两年堂主姐姐多是安排我们习文习武,入白虎堂接任务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 “那难怪了。”徐络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你们堂主年轻时候的战绩,但凡是当时在组织的,基本上都有所耳闻。” “哪些事迹?” 徐络长吸一口气,说起话来像连珠炮: “青龙堂少主仗势欺人,欺负到她头上被她揍了一顿;” “前白虎堂少主打杀下属,想要废她武功,结果反倒被她废了右手;” “至于玄武堂少主……” 徐络顿了顿,似乎在感叹这人的大胆和作死, “他爱好强抢民女,抢到你堂主头上……” 飞燕:“……”她似乎能想象此人的后果了。 “你堂主直接给他下了药,易容后把他送到了最负盛名的男风青楼松竹苑,半个月才被玄武堂的人找回来。听说此后不仅再也硬不起来了,甚至看见自己那玩意儿就开始发抖。” 飞燕听后简直要给你跪了。 “我也就只敢有你和右护法在的场合稍微放肆一点。”徐络擦擦脑门上的汗,“其余时候我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毕竟在小孩子面前,你还是比较收敛的。 “所以……”飞燕消化完这庞大的信息量,小脑瓜转动,“玄武堂少主来这儿,十有八九是来寻仇的?” “护法聪明,一点即通。”徐络对她竖起一个肯定的大拇指,“我还怀疑约见堂主的应该是青龙堂少主。” “他们二人极可能商量好了,合伙打算对付堂主。” 徐络接着分析道, “青龙堂这几年正处在受首领高度监视的状态下,首领对青龙堂有所猜忌,青龙堂堂主骨子里是个稳妥到挑不出毛病的商人,断不可能做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 “但他儿子就不一样了。” “这些小动作,他还是有权力背着他老子做到的。” 徐络语速加快, “如果白虎堂堂主此刻出事,时局动荡对其余三位堂主都不是好事,但对少堂主来说却是千载难逢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虽然青龙堂少主的心情只能用猜,但我曾经在玄武堂时,玄武堂少主不止一次表现过对‘少堂主’这一身份的不满。” “所以这一切,不出意外是两位少堂主做的局,为的就是这一石二鸟之计!” 第29章 请君入瓮(方框是名字代指) “■■■,”玄武堂少堂主领着一群人堵住你来时的暗道,趾高气昂,“想不到。” “该怎么说呢?”你玩弄着手中的短刃,“唐风流你病好了?” 你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唐风流就气的发抖。 那段时日的折磨回忆涌上心头,胃中翻腾不停。 唐风流压住恶心,神色阴狠毒辣。 “我要你死。” “口出狂言,”你冷哼一声,随后嘲讽,“我看你还是太瘦弱了,这几年没多找几个男人补补吗?” 他以前就纵欲过度,一副肾虚模样,看着不如绣花枕头。 现在更是瘦的皮包骨,脸色苍白,眼窝都凹下去,像骷髅成精。 “动手!我今天就要看见她的人头落地!” 玄武堂的精锐可不好对付,金身一开,短时间根本无法攻破。 你一面提防着他们,俯身悄悄扯下腰间系着的一个挂坠。 “唐风流,姑奶奶送你一份大礼!” ‘砰—’挂坠砸在地上爆开,白色粉末四散。 “这是什么毒药!”唐风流咳嗽着挥手,他带来的玄武堂精锐也一时被遮住了视线,看不到你的踪迹。 “我以为你很熟悉呢,毕竟这就是当初让你快活的药来着。” 你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当然,是骗他们的。 “什么!”众人立马屏息,生怕吸入了这粉末,有的还捂住口鼻眼睛。 殊不知这正中你下怀。 你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双刀出鞘,你提气运转轻功,蹬地而起,只听见风啸一声,两道血痕分别出现在护着唐风流的两名玄武堂精锐脖子上。 “!” 唐风流只见那烟雾被冲散出一个轨迹,你的身影同鬼魅一般收割两条生命。 来不及反应,自己的脖子就被人掐住,无法呼吸。 “咳唔嚯……”他被你掐着脖子提溜,双脚离地,眼睛都要凸出来。 “来,让开。” 手中有了人质,说起话来也是更有底气。 “不准放她走!”赖青云大喊。 此处是他的地盘,若是让你这么轻易走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闭嘴!”你心中有了怒气,拔了唐风流的佩刀就朝着赖青云扔了出去。 他狼狈躲避,却还是在嘴硬。 “不能放她走……” 不过他说了也不算,主要还是要看唐风流这群下属。 他们做出防御姿态,却无人让开。 “为何不让?”你将唐风流的脖子掐的更紧,掐的他面色发青,“虽然你们少堂主废物了点,但好歹也是条命不是吗?” 无人回答。 你的耳边只有唐风流拼命想要喘气的声音。 不对劲。 战场上瞬息万变,你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此事有诈! 唐风流的喘气声渐渐变化,你从中听出了得逞的肆意笑声。 眼前恍惚了下,你差点松开他的脖子。 是毒! 唐风流的身上有毒! 你见多识广,瞬间判断出这是无色无味,能麻痹人五感的毒。 难怪那两个精锐那么容易就被你撂倒,也难怪唐风流根本没有反抗。 真狠呐,原来这是一出‘请君入瓮’的计谋。 你倒是成了他们瓮中捉的那只鳖。 手起刀落,你两下卸掉唐风流两条胳膊,用尽全身气力将他砸向守着出口的玄武堂精锐。 毒效已经开始发作,你只感觉周身内力运转都变得凝滞,也没了把握硬闯玄武堂的人阵。 不远处的赖青云也察觉到你此时的状态不佳,立即下令: “快,她肯定已经中毒了!快抓住她!” 手中银针连发,你接连拨开两名青龙堂帮众,可马上就有更多的人追上来。 你的状态拖延不得,得马上找到脱身的办法。 你记得老蛤蟆一向喜欢阴阳八卦之类的机关,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眼前模糊的次数正变得更加频繁。 这让你的闪躲变得更加艰难。 “一……二……三!” 手中短刀掷出的瞬间,身后别的兵刃砍中了你的肩膀。 飞出的短刀击落了置物架上的云子摆件,书架颤动,从中显现一条小暗道。 “快拦住!不能被她逃了!” 赖青云也没能料到你竟然能打开会客厅的另外一条暗道。 你转身捏住偷袭人的手腕,借力使力,双腿蹬在他的腹部,嵌入你血肉的刀脱离,你也瞬间滚落至暗道旁。 来不及捡起掉落的武器,你冲进暗道中。 “追!快追!” —— “徐络,堂主姐姐那么厉害,不会有事。”飞燕说的信任,但是不自觉咬指甲的行为暴露了她的紧张,“她那么厉害,一定能把那两个少堂主吊起来打。” “虽然我也很想赞同你的想法,”徐络也是眉头紧皱,“但是她在明敌在暗,此番堂主算是被动,并不占优。” “你我都是组织中人,自然知道藏在暗处的杀手有多可怕。” “我已经下令征召附近最近的白虎堂帮众了,”飞燕来回踱步,“但此处基本都是青龙堂的地盘,最近的堂口也要半天后才能赶到。” “护法,关心则乱。”徐络安抚她,“这不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吗,万一堂主平安归来了呢?” “那也要揍那什么的两个少堂主一顿!”飞燕攥紧小拳头,眼中燃着怒火,“这件事本就是他们蓄意在先,我们师出有名,找好借口,不揍白不揍!” 可怒火燃尽后,眼底就只剩了担忧。 “堂主姐姐……你一定要按时平安回来啊……” —— 乌孙王宫内 “艾大人。”乌孙二王子对这位精通外语,武艺高强的大律文官满是敬意,“您还在怀念您的妻子吗?” 即将面见乌孙国王,二王子却发现他仍旧看着那一只墨色玉鱼儿发呆发愣,也只有看见他同妻子的定情信物时,他眼中才会有些许生气。 “嗯。”艾尔海森垂眸,指尖摩挲这一条小鱼儿,眼底藏着说不清道不尽的温柔,似乎是在回忆那段美好时光。 但只是片刻,那温柔就被悲伤吞噬,他痛苦到攥紧玉鱼儿,却又小心翼翼松开,生怕伤了它分毫。 二王子长叹一口气。 情之一字真是奇妙。 明明想起就会痛苦,却还是无法克制去想她。 他不理解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只是提醒道: “艾大人,父王即将召见你了。” 第30章 什么叫演技啊(战术后仰) “艾大人这边请。”二皇子领着艾尔海森一路前进。 乌孙王宫的建筑风格与京城大相径庭,但也是雄伟繁复,让人觉着气派。 “就是这里了,父王已经等候多时了。” “哎呀,大王你好坏。” 年轻女子的娇笑从门中透出。 乌孙二皇子听见,推门的手尬住停在半空,进退两难。 “先敲门。”艾尔海森倒是没他那么尴尬。 二皇子刻意将敲门的声音大了些。 “父王,我已将大律使者带到。” 里屋的调笑被打断,没了声响。 可艾尔海森耳聪目明,透着这个隔音一般的门扉还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想来应该是在穿衣服。 “好了,进来。” 得了回复,二皇子推门而入。 屋内空间很大,燃着多处炉火,地上铺着绣着繁复花纹的大片地毯,几处置物架上摆放着不少宝石手工品,五颜六色反射着炉火的光,让整个空间看起来更加奢靡。 艾尔海森在一张比自家床还要大一圈的坐具上,终于看见了乌孙国王。 即使是现在,这位年逾五十的老国王还是没有放开他怀中的美貌女子。 哪怕脸上有了皱纹,刻上了岁月的痕迹,这位国王看上去还是人高马大壮如牛,女子被他用宽大袍子包裹,依靠在他怀中,显得小鸟依人。 同样是年过半百,大律的皇帝看上去就比他瘦弱不少。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这位乌孙国王年轻时候亲历战场,征服了不少部落和地盘,哪怕是老了,身体素质也不是大律那个出生就窝在女人堆的干瘦老头能比的。 不过现在嘛,两人倒是差不了太多了。 “你就是大律的使者?” 乌孙国王挺直腰杆,显示出君王的威严。 “是。”艾尔海森应道。 “这么年轻的使者,”乌孙国王知晓艾尔海森精通乌孙的语言,也有点稀奇,“少年英才,少年英才啊。” 如此年轻,不仅有学识,还有武艺傍身,长相也俊美。 如果不是这青年没什么世家背景,他都以为以为大律是派他前来和亲的。 “大王谬赞。”艾尔海森刻意放低了姿态,“同大王年轻时候征战四方的战绩相比,不值一提。” “好,好,好!”乌孙国王拍腿,连说了三声好,痛快道,“就冲着你这句话,同修官道的事情我允了!” “谢大王。”艾尔海森面露喜色,心中无喜。 “你且回驿馆住些时日,让贾巴尔带你四处转转,多去认识认识我们乌孙的漂亮姑娘,”乌孙国王搂紧怀中美人的纤纤细腰,露出一个男人才懂的笑容,“这可是和你们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风情。” 他倒是只字未提需要等多久。 乌孙二王子贾巴尔听见自家父王的建议,心道不好,连忙看向身旁的艾尔海森。 果不其然,他脸上连客套的笑容都消失了。 “多谢大王好意,”艾尔海森语气都冷了,像是强忍着愤怒,“可惜艾某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亡妻,也绝不会做出任何背叛她的事情。” “乌孙女子即使再美,在我心中,也比不上她分毫。” “艾某只会有一位妻子,心中只会有一名爱人,此生也只会拥有她一名女子。” 他的语气强硬,让屋内的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既然艾使者无心女色,那不如去看些别的?”乌孙国王怀中的妩媚女子探出脑袋,伸手将一旁果盘内的葡萄拈一粒送入国王口中。 “爱妃说得有理。”乌孙国王也接了这个话茬,搂着她的娇躯,眼中全然没了先前对艾尔海森的欣赏,“贾巴尔你就领着艾使者四处随便逛逛,不要怠慢了。” “好了,时候不早,没什么事就先退下。”乌孙国王摆手,显然是被怀中的小妖精勾的没了耐心,只嫌弃这两个碍眼。 “是。”二人应道。 二皇子贾巴尔悄悄擦掉脑门上的汗,飞速领着艾尔海森离开。 —— “我的天,艾大人你胆子也太大了。”远离了此处,贾巴尔还在后怕,“我父王年轻时凶名赫赫,你是真不怕……”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如果活着的代价是背叛她接受别的女人,”艾尔海森依旧贯彻着自己的爱妻人设,“那我宁可下去陪她。” “行行行。”贾巴尔也算是摸透了他的脾性,只要不谈及他的亡妻,他就还能正常交流。 但一旦涉及她的妻子,他就会毫不犹豫把理智丢在一旁。 就像她的妻子宁可给自己下毒自杀,也不愿意做流匪的人质用于威胁他。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爱的两人吗? 贾巴尔只觉着稀奇,简直比那些流传的话本故事还要稀奇。 “那我还是带你去王宫附近的酒楼。”贾巴尔看快到饭点,提议道,“王城内有不少酒楼是你们大律人开的,就算是正宗京城菜也能吃到。” 大律人开的酒楼?艾尔海森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既然客栈能是情报点,那酒楼也可能是,就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白虎堂的据点。 乌孙国王虽然口头答应的很好,但并没有给予合适的反馈,不出意外是打算将修官道的事情一拖再拖。 毕竟在他看来,大律派来的人中,并没有什么重要人物,领头的甚至还是个原官职不高的小年轻。 修官道的主意很好,但大律这边没有拿出足够的诚意,他自然也是不会同意的。 事件的转机之一应该在大律皇帝没有嫁出的皇女上。 而大律有所动作之前,艾尔海森的处境都会显得十分尴尬。 是时候想办法联系你,为自己找一条退路了。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因素让他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 托你的福,他现在龟息心法小成,也明白了你为何选择将这心法传授于他。 龟息法旨在控制自身的呼吸代谢,甚至是血液流动。同样,依托于此法,也能提高自己的五感,感受他人的呼吸心跳,是用于侦查保命的顶级心法。 而习武之人因为修习武功内力,吐息的方式和正常人有着明显区别。 哪怕是刻意隐藏,也难以做到细致入微。 而这微小的区别在心法的运转下被放大,被艾尔海森察觉。 ‘乌孙国王怀中那个女子——是个高手。’ 十万字了说点废话 是的,我又来说废话水字数了。(谁让洋柿子非要满十万字呢) 能看到这里的姐妹,我真的很谢谢你们(鞠躬90°),谢谢你们能耐心看到这里。(恭喜你打败了其余99的人,达成新成就) 能不能给我打个高分或者给我留点评论啊(鸽子打滚) 作为一只话痨鸽子,没有评论没有回复也没有理我真的很难受啊。 就先说说这篇文的由来。 这篇文是我23年初,元宵节前开始写的(京城篇就是发生在元宵前后),到现在终于接近十万字了(中间停了一段时间) 京城篇最初是发在老坟头和某次元,老坟头一直没啥人,某次元有人看但是它倒闭了(哭) 写这篇文的初衷是饿的。 没错,看到这里的朋友你没有听错,我是因为太饿了,所以不得不自己产粮(抹眼泪) 海哥的同人虽然多,但是cp占了多数,乙女向的粮本来就少,热榜大多还是‘当你’文学和霸道总裁文学。 天知道我看老坟头榜单的时候,那老人地铁手机的嫌弃表情吗? 我从18年开始吃粮产粮,虽然杂食党荤素不忌,但是还是很挑食,有自己的偏好和追求。 由于之前写伪全员向《游戏人生》的时候,涉及了太多游戏里面的背景,写的时候时间跨度又大,导致被背刺的很惨。(我真的真的非常喜欢那篇文的故事啊,我还没有写到第一个重要情节啊) 所以写这篇文的时候我特地只揪了海哥一个人出来,架空背景,以防被官方背刺。 就这样,23年初这篇文就诞生了。 最开始的时候写的很随意,所以风格比较散漫,也很随意(所以留存率堪忧啊)。 18年家里人不让我签约写文后我就基本上很少写这么长的文了,这么多年没有写长篇导致我写文水平直线下降。 有一说一哈,我18年的文笔比现在好简直不要太多(而且码字速度也完爆现在) 直到现在,我依旧算是在复健途中(果然,一般人文笔巅峰是在中学啊,大学四年使我废物) 毕竟我确实没怎么写过武侠古言(我擅长的应该是架空玄幻),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边在查资料,一边看不懂,然后开始乱写。 如果察觉到某几章风格突然变化,那大概就是我在做新的尝试(比如番外1的叙事方式)。 《刺客与书生》对我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它是我第二本有签约资格的文(第一本在18年,监护人不同意),同时也是第一本签约成功的文。 我从14年开始写文,15年开始在网上发表,18年转战同人,写文的时光算到现在也快十年了。 哪怕闲着没事,也会有习惯写点东西。 最后再说说《刺客与书生》的剧情。 和一开始只打算发发糖,写点简单情节不同,西域篇以来,我加了很多人物,大多数人物都不是简单的一笔带过。 一个几十万字的故事怎么能只有男女主两人呢?世界不可能因为两个人停止运作,故事也是这样的。 与老坟头大多数同人小说注重角色而轻情节不同,我更喜欢写剧情,写故事(感觉我扑街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大多数作者所希望的,就是构建一个世界。 我好歹以前也是写原创的,虽然懒了点,鸽了点,但还是有自己的追求。 既然是言情小说,那么男女主的相爱就要顺理成章。 相较于游戏内就有文本的海哥,女主空白一片显得会单薄,所以我会花大量笔墨去写女主,也就是文中的“你”。 得让人觉着,他们该是天作之合,门当户对不是吗?这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美好的人值得被爱,也会去爱他人。 我希望我笔下的每一个人物都能被人记住。 好了,为了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们,最后的最后,送一个我忘了什么时候写的段子。 和本文剧情无关,应该是之前听问神想出来的脑洞,讲的是一个少年和仙女姐姐的故事。 原标题应该是《何处人间》 ———— 何为仙,何处为人间。 —— 传闻世间有仙,晓世间万万事,感世人万万愿,居于高天之巅。 常人难触及,故仰望苍天。 又有传闻,仙怜众生,故修筑登天阶,供世人求神问仙。 此乃仙。 —— 何为人间? “贪嗔痴念,喜怒哀惧爱恶欲。” “万物交织,万念纠缠,便是人间。” “既是人间,亦是炼狱。” 艾尔海森抬头看向说话的少女,她有着世间最无瑕的面容,完美的身躯,最为优雅的姿态。 她是仙。 —— 何为仙? “凡人可望不可即,凡尘可染不可沾。” “超脱于凡世,立于高天之境。” “此乃仙。” 艾尔海森摇头,开口道。 “我望仙人,如仙人望我。” “凡尘于神土,宛如天堑。” “一切同如镜花水月,同幻影,似真切,却终是可望不可即。” “我见仙人,如仙人见我。” “月落于水,倒影似冷,但也不过是感觉罢了。” “仙人见自己,岂不是也如月见倒影?” 少女一时语塞,似不知如何反驳,只是闭眼露笑,末了落于少年面前: “那仙问你,何为人间?” —— “世间有山,世间有水,世人有恶,世人有善。” “贪嗔痴念,爱恨纠葛,同青山拥江流,交织于人间。” 少年人不知何为敬畏,自然也不懂何为收敛。 他的眼睛明亮,目光坚定,望向与他平视的少女。 “人间并不因人间而生爱恨,而因爱恨而生人间。” “人因爱恨而称人,人间因人而称人间。” 少女笑了,她又问: “那我问你,何为仙?” 艾尔海森已经不用仰望少女,他只是用着寻常目光打量着眼前人。 “仙,亦是人。” “此处便是人间。” 第31章 刺客守则 道家认为,世间万物运行都是“气”的运作。 火焰燃烧,所以是向上的气;雨水落下,所以是向下的气。 树木向外扩散生长,金属向内收敛,土壤就安安分分留在原地不变。 五行便是五种不同方向的气。 万物都有它各自的运气轨迹。 若是能感知‘气’的流动,也自然能掌握事物运动的轨迹。 龟息法表面上只能用于装死或是隐藏自己的气息,用于潜伏,一门用途稀少的功法。 可实际上,这门心法的核心便是控制自身的‘气’。 学会控制自己的‘气’,便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在悟性的支持下,修习寻常武功事半功倍,数日便可抵上数月苦修。 而学会感知他人的‘气’,在交手中便可抢得先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所以这门功法看似局限,实则妙用无穷,在不同的人手中能有不同的功用。 对‘气’的领悟到达一定程度,实战中以弱胜强,四两拨千斤是家常便饭。 奇毒还在你的肺腑蔓延,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看见几种颜色的色块混作一团。 可打杀声还是钻入了你的耳朵。 听声辨位是看家本事,暗器手法也是拿手把戏。 右手虽说因为伤了肩膀拈不起暗器,但你从来不会将赌注放在一个地方。 左手手腕一翻,银针疾出,刺进那群人运气的关节处。 ‘气’的流动被中断,就像是河流突然干涸,数年苦修霎时消失,只剩下恐慌。 “我的内力怎么提不起来了!” 追兵被如此阻拦。 代价是你的耳朵也只能听见微弱响声了。 这是龟息法的逆用,原本被毒凝滞的内力被你高度引动去感知外物,后果则是强行运功引起毒扩散得更快。 如果及时封住自己的内力,降低自己体内气的流动,或许能延缓毒发。 但现在身处险境,也无法采取这种方法。 你知道他们没那么容易甩开,得赶在自己完全丧失视觉和听觉之前离开这里。 —— “你们为什么还没有抓住她!” 赖青云气的跳脚。 “这毒可是我们特地去寻的奇毒,名为‘忘三生’。” “毒发一息,内力便如同浸三途河水,凝滞不得发。” “毒发二息,五感渐渐衰退,身体不听使唤。” “过了三息彻底毒发,整个人就会像是失了魂魄的未亡人,再也动弹不得。” “少堂主,有没有可能是她中毒不深?”手下一人提出思考,“毕竟这毒并没有让她彻底服下,而是制成了香囊由玄武堂少主佩戴。” “或许她吸入的量不足呢?” “不可能!”赖青云拍桌反驳,“你是没看见那些玄武堂的侍卫。” “他们提前蒙了面捂了口鼻,却还是因为那个女人扔过去的唐风流中招。” “哪怕只是吸入了那么一点点,实力也大打折扣,现在服了解药还在调息。” 可同样是中毒,你不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还一路打伤了好几个弟兄。 手下联想到你的战绩,张大了嘴,不可置信:“那……” “那个女人……她还是人吗?” —— 你已经彻底听不见了。 无论是脚步声也好,呼喊声也罢,你都听不见了。 而在视觉彻底消失的前一瞬,你凭着直觉扭动了什么东西,跌进一个暗门内——可那一头并不是你想要的出口,而是另一个未知的深渊。 你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到底处于什么情况。 就这样,你的世界陷入了寂静和黑暗。 好荒唐啊。 没见过探虚实结果把自己探进去的。 被青龙堂那群人找到只是时间问题,这毕竟是他们的大本营。 怎么就那么窝囊啊。 你可是白虎堂堂主,可是主掌杀伐的白虎堂掌权人。 好不容易走到阳光下,有了能保护身边人的能力。 到底还是不够吗? 直了半生的脊梁就要被这群鼠辈打断了吗? 不知为何,你莫名想起了前些日自己同艾尔海森演的那一出剧目。 剧目中那个宁可想办法求死,也不愿做人质拖累爱人的姑娘。 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你,你也从来做不到那么决绝。 清清白白的离开对你来说实在太过陌生。 你从骨子里就是个狠辣的人,疯起来连玄武堂那群疯狗都要退避三舍。 “哈哈哈哈哈……” 石室内回响着你的笑声,癫狂至极,只是可惜无人能听见。 龟息心法运转,压下体内四窜的毒,你靠坐在地,细心感受着空间内每一处气的流动。 刺客所擅长的,从来都不是正面对敌,点到为止。 而是绝境翻盘,舍命一击。 不就是想要你的命吗? 拿去就行。 只是看这代价,到底能不能付得起了。 第32章 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 闹市街头拥现一个杂耍班子,两男一女,男子光着半边膀子,提锣敲打沿街吆喝;女子头编小辫,五彩的系带发上系。 可这算不得稀奇。 这年头,胸口碎大石,口吞宝剑闭眼飞刀都落了下风。 要说什么算得上稀奇? 别人没有的你有,嘿,这才算稀奇。 艾尔海森也跟你学了坏毛病,走路时总会四下打量几眼,这一看不要紧,倒是发现了有趣的玩意儿: “哟,你们这儿的杂耍班子还养孔雀啊。” 同行的贾巴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真在卖艺人怀中见着一只被人安抚着的孔雀。 这可真是稀奇。 传说中五彩的神鸟引吭高歌,倒是比两个男人敲锣打鼓更加吸引人。 你瞧这一嗓子,街上的人不都围过来了吗? 见过街头变戏法笼子里变小鸟的,可怎么也没见过这么大一只啊。 孔雀被奉为神鸟,自然不像麻雀那样随处可见。 莫说是艾尔海森了,哪怕是二王子贾巴尔,也不见得能随处见到孔雀。 今儿这是怎么了? 卖艺人松开手,那孔雀走至人前,尾羽合拢长至触地,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神气无比。 卖艺的女子从腰间取下手鼓,围着孔雀敲击节拍。 “越鸟青春好颜色,晴轩入户看呫衣。” “一身金翠画不得,万里山川来者稀。” “丝竹惯听时独舞,楼台初上欲孤飞。” “刺桐花谢芳草歇,南国同巢应望归。” (《孔雀》 唐-李郢) 孔雀也是个有灵性的,随着音韵摇头晃脑,倒有几分像是在跳舞。 “望归”字音一落,它伸长脖子发出一声高吭,身后尾羽颤动着开扇,阳光下流光溢彩。 普通人没见过开屏的孔雀,今儿头一次欣赏,不约而同发出赞美的惊叹。 “嚯,这孔雀真是好看。”乌孙王宫后花园也养了只孔雀,贾巴尔也见过不少次,但却没能有这次的惊艳。 或许是因为这孔雀很自信,所以连带着更能展现出尾羽的美? 瞧瞧它那昂首的模样,还真是有几分神鸟的傲气。 “啁啁。”它抖动尾羽绕着围观的人群展示了一圈。 “咣——”卖艺人敲锣吆喝, “神鸟展羽啰,福气入眼,未来不愁哟——” 吉祥话一出,围观中不少人心领神会,这是在要赏钱呢。 “咣——” “五光落人间,金银财宝福禄寿哦——” 又是一句讨巧话。 铜板如雨般落到孔雀脚边,不过还是有几个不长眼的往孔雀身上砸。 “啁啁!”孔雀跳脚躲避。 “诶诶,不要往神鸟身上砸呀,会掉福气的。”卖艺的女子也冲上来替它挡住。 艾尔海森和贾巴尔站的近,那孔雀也在他们面前溜过一圈。 “这有意思!”贾巴尔砸了一把银币,大手笔的很。 “确实稀奇有趣。”艾尔海森附和,不过他看到的趣味可不止孔雀。 这三人不像是本地人,也不像是普通人。 带着孔雀行至此处,也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倒是先请大家看了一次孔雀开屏。 “艾使者,你要不要也打赏点儿?”贾巴尔见他情绪稳定,提议道。 “也是,好歹欣赏了表演。”艾尔海森从腰间摸出一个满是零钱的袋子,抓了一把随着人群撒在孔雀脚边。 托你的福,他现在随身都带着零钱,以防你心血来潮想买些新奇玩意儿。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孔雀开屏。 孔雀花枝招展转了两圈,待到赏钱够多了,合上尾羽。 颇有一种神气范儿。 “诸位,今日神鸟送福送累了,就到此为止。” “山水天地无穷尽,您诸位的福气也无穷尽!” 卖艺人也收了啰,抱拳感谢。 “他们乌孙话说的真好,”贾巴尔啧啧称奇,“虽说口音不正宗,但也难得了。” 这么多吉利话,翻译出来也不容易。 也就是中间那一长段用的中原话,他没怎么听懂,不过也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艾尔海森自然是全都听懂了,无论是他们讨巧的话还是中间的诗词。 他觉着有意思,都很有‘意思’。 表演散场,贾巴尔也依着原计划领着艾尔海森在街上寻觅酒楼。 忽然,艾尔海森停下脚步,提议道。 “既然今日见识了这一出表演,不妨就挑这一间?” 贾巴尔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一间气派酒楼映入眼帘。 高悬挂着的牌匾上,用中原文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 ——“与凤楼”。 第33章 吃点好的 今天天气很好,说是艳阳高照也不为过。 可即使这样,这偌大酒楼中也没多少食客,冷冷清清。 掌柜的没在,店小二也没什么眼力见,前台只有一个带眼镜的年轻书生,大抵是账房先生。 “欢迎光临。” 青年人生的清秀,面白无须,没什么铜臭味,倒是比艾尔海森更有书卷气。 他喜欢笑,总是挂着笑,却不是艾尔海森熟知的那种笑。 不同于冷笑嘲笑狂笑,在艾尔海森看来,他的笑更像是一副半永久的面具。 “有什么特色菜推荐吗?” “若是当地特色菜式,那是没有的。” “那你们这儿有什么?” “本店什么都有,却又什么也没有。”青年人低头拨弄着算盘,却不像是在记数,“得看您想要的我们这里有没有了。” “哦?先生拿着算盘,不如算算我想要的您这儿到底有没有?” 青年人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打量来人:“公子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账房,也就只会算算收支罢了。” “我以为你能算到。” “我也不知道竟然我能算到。” 艾尔海森同这青年人对视一笑,倒是看懵了一旁的贾巴尔。 二人多对话不长,但全程用的中原话,其中的深意自然是贾巴尔懂不了的。 他以为艾尔海森是在同前台交流点菜呢。 结果好像也是如此。 那青年人唤来店小二吩咐了几句,便有人领着他们行至桌边。坐定后,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盘来上菜。 一个……两个……三个…… 贾巴尔目瞪口呆见小二足足上满了十六个菜,将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两道凉菜,两道点心,两份羹汤,四道小菜,六道热菜。 其中不乏滑肉粉肠汤,东坡肉,烧白等特色硬菜,香气扑鼻。 贾巴尔看看这个菜,又看看那个菜,下巴都要合不上。 也不能怪他没见识。 中原菜的美名的确传到西域没错,他出使大律也是怀了点去品尝美食的心思。 可奈何宫宴菜虽然精致,但精致过了头,反而少了他所向往的几分烟火气,更别提宫宴上规矩多如牛毛,根本吃不痛快。 “这这这……”他指着这一大桌菜,指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指个什么。 “趁热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艾尔海森拿起筷子,试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想来厨子是下了功夫。 贾巴尔也夹了片蒜泥白肉入口,红油鲜香,肉片薄而入味,蒜味浓厚却又不腻味。 他吃后两眼放光,也来不及说话,只顾得夹菜将桌上的菜试了个遍。 “小二,来盆米饭。”艾尔海森招呼店小二。 这桌上都是下饭菜,不配点大米饭怎么得劲。 异地他乡,能吃到正统美食也是一大幸事。 “好嘞,客官。” 桌子上摆不下,店小二便把木头蒸子放在旁边桌子上。 “您要的米饭来了。” 贾巴尔抢过蒸子给自己添上一碗冒尖尖的米饭。 相比之下,艾尔海森虽然进食速度不慢,但明显优雅许多。 贾巴尔‘呼呼呼’一碗米饭下肚,桌上的菜并没有受到多大损伤。 艾尔海森耳朵一动,听见二楼传来脚步声,脚步声一轻一重,其中一人是个练家子。 “哎哟喂我的小姑奶奶,不管接下来要做什么,您还是先吃个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救人不是吗?您看我说的对不对啊。” “您闻闻,这下面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菜,那么香,咱们就去吃一口,吃一口好不好?” 一名年轻人追着一个小姑娘跑下楼。 年轻人脚步虚浮,有些吊儿郎当;小姑娘则是他感受到的那个练家子,一身杀气,提刀像是要去宰了谁。 都是生面孔。 但那小姑娘却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木质的楼梯被他俩跑的“咚咚咚”响。 小姑娘翻身从楼梯中段一跃而下,气势汹汹就要冲着前台而去。 “青先生,我要找你们掌柜……” 她路过艾尔海森身旁,禁不住余光瞟到,惊得忘了后文。 “你怎么在这里!” 看,他就知道该是熟人。 相比于小姑娘的惊讶,艾尔海森显然淡定许多。 至于这小姑娘的身份,那简直就不要再明显了。 除了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小跟班飞燕,还能有谁呢? 第34章 会合(上) 人是群居生物,他们习惯于互相依偎取暖。 有甚者为了在集体中获得更高的地位会不择手段。 艾尔海森并不认为自己是这类人。 但他也从不会否认,在见到飞燕时,他竟然收获了些许安心感……甚至还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 毕竟她是你的跟屁虫,不出意外的话她该是黏在你身后,既然她在这儿,那你应该就在不远处。 可他并未在飞燕附近看到熟悉的身影。 只有有着陌生面孔的一个清瘦的男子——他一眼就知道不是你。 有些意外,但艾尔海森并不能向飞燕询问:“你姐姐在哪儿?\/你怎么没跟着你姐姐?” 好歹贾巴尔就在旁边坐着,总不能当他是个聋子。 “你……”飞燕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失控,不过也怪不得她,若是放在平时,哪怕是仇家找上门,她也面色也不带变。 可现在堂主姐姐过了时间还未有联系,她实在是太过担心,连带着自己像是条带刺的河豚,稍有刺激就涨开。 现在她冷静下来,也是意识到,此人早就和堂主姐姐分开,此后各走大道,出现在这里虽说意外,但并没有不合理。 可是能被堂主姐姐看作合作者的人,想必也是有本事的……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自己求他,他是否能提供些许助力呢? 就像她本就打算牵上朱雀堂的线,去求助朱雀堂一样。 只要能多一线希望…… “你怎地出现在这里,你这个强娶姐姐的男人!” 于是原本收敛的激烈情绪再度出现,飞燕拔剑指向艾尔海森。 ‘卧槽!’ 后面跟过来的徐络听见飞燕的话差点一下子摔个狗啃泥。 他刚刚听见了什么? 前台正在清算账本的账房先生也是停下手中的事情侧头看向这边。 ‘我滴个乖乖……’ 徐络并不认识艾尔海森,但不妨碍他现在想要认识认识这个年轻人。 能被左护法称为姐姐的,这世上只有两个人。 前者是她亲姐姐飞羽,现在还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娃。 至于后者…… 徐络咽了口口水,看向艾尔海森。 无论是哪一个,都好炸裂啊。 “我没有强娶,”艾尔海森垂眸,“我们是两情相悦。” “胡说!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姐姐呢!” “你姐姐她……” 那只墨色玉鱼儿就放在他的胸口,拿出时仍带着余温,正如那日你将它交于他那样。 艾尔海森张口,还是没能说出那几个字。 贾巴尔作为几日前亲眼所见你身陨的人,自然也是最快反应过来小姑娘和艾尔海森关系的人。 但他也无法开口替艾尔海森辩解。 总不能张口就告诉她:‘你姐姐已经死了’。 这对小姑娘的伤害未免太大了。 “我能够解释……”艾尔海森将那只玉鱼儿握在掌心,“我会向你解释。” 徐络此时也反应过来不对,飞燕作为你钦点的继承人之一,自然不会这么情绪外露。 这两人……好像是在演戏? “小小姐。”徐络拍了拍飞燕的背,像是个称职体贴的下人,“既然这位公子想要解释。” “那我们不妨先请他跟我们一同回屋,再从长计议。” 飞燕瞄了一眼前台处,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得顺着徐络的话应下。 “好。” “对了小二,送两个菜上来,” 徐络同前台的那位‘青先生’对视一眼,得到对面人回应的眼神, “一会儿我们就不下来用餐了。” 第35章 会合(中)(方框是代指) 艾尔海森随着飞燕二人上了楼,本以为能在房内看见某人窝在床上睡午觉。 那人会被扰了清梦,像只猫儿伸个懒腰看向来者,然后向往日那般,同他插科打诨: “海哥,你是不是暗恋我啊,怎么到哪儿都要跟着我呀~” 可房间内空无一人,空气都冷冰冰,窗外明媚的阳光都救不了这冷清。 “你姐姐呢?” 安心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陌生的恐慌感。 玉鱼儿还握在掌心,握得温热。 上好的暖玉,温润如脂,细腻光滑。 “堂主姐姐她……” 飞燕眼眶发红,压不住心间的担心和哀伤,思绪理不清,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管再怎么坚强,她也不过只是个孩子。 “左护法关心则乱,还是由我来说。”徐络对着艾尔海森行了一礼,你选派他作为飞燕此次任务的副手,自然是看中他这份什么时候都能拎得清的态度。 “正好‘青先生’也来了,那我也就一并说了。” 艾尔海森回头,前台那位清秀年轻人拎着食盒站在门前,脸上是不变的微笑。 —— 楼下,贾巴尔还在吃着大餐,只是经历了先前的插曲,吃的明显没有最开始那么香了。 ‘痴情人哟……’ 他叹一口气,又吃了一碗嫩滑的鸡蛋羹。 这么大一桌子好菜,也不知道之后艾大人有没有心情享受,他还是再吃两口。 想到这里,他又将筷子伸向了土匪猪肝。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打扮的人闯入来凤楼,神情焦急,风风火火。 侍卫左右张望,终是寻到了二王子贾巴尔。 “王子,你别吃了,快回宫啊!” —— “在把话说明之前,容我挑明身份来历。”徐络拱手道, “徐络,以前在玄武堂当差,现在是白虎堂线人之一。” “青栾,朱雀堂人士,道上抬举,有时唤我一句‘青先生’。”青先生,也就是青栾放下食盒,“不过你们喊我‘阿青’就行。” “艾尔海森,和她堂主姐姐有些联系……”艾尔海森并不是组织内的人,介绍也跟他们不太一样,“应该算是‘朋友’关系。” “果然,艾少侠同■堂主有些关系,”青栾了然一笑,“看样子我倒是没算错。” “这你也能算?”徐络惊奇,“都说‘青先生’精通‘卜算’之术,也精深‘相面’之术,神乎其神赛半仙,常人在其面前无所遁形。” “都是夸大之词,用来唬那些宵小之辈罢了。”青栾倒是谦虚,“我只是对‘算术’有些心得。” “不过这位少侠同■堂主的关系,只有三分靠算。” “剩下七分,我是靠看的。” “看?”徐络疑惑,他看向艾尔海森,艾尔海森也在疑惑。 “这件事,我能看出,飞燕护法其实早也看出来了,对吗?”青栾把话留给飞燕。 “对,”飞燕点点头,她此时虽说有些精神不振,但还是认可了青栾的话, “可能你自己都没发现,你笑起来的神态,有三分像堂主姐姐。” 大抵是因为和堂主姐姐待久了,所以总会有些相似。 艾尔海森听后恍然大悟,但面上还是保持镇定,垂眸若有所思。 “原来是这样吗……” 他同你演了两年夫妻,演戏演的久了,潜移默化,竟把他自己也套进去了。 修习的武功,吃饭的口味,平时的一些小习惯…… 自己到底沾染了多少有关你的痕迹? 掌心的墨鱼儿依旧温润微热。 他发现他好像有些数不清了。 第36章 会合(下)(方框代指,不用多说了吧) 飞燕现在真的很想哭。 哭是一种用以发泄情绪的方式,堂主姐姐总是说: 哭没什么大不了的。人总该有七情六欲,哭一哭也是好事。 委屈了,受伤了,不开心了,哭一哭也没事的。 只是记得哭完后记得擦干眼泪,然后狠狠教训一顿欺负人的混蛋。 所以她现在不能哭,她想要等到教训完那群坏蛋,想要救出堂主姐姐后,才能笑着笑着哭出来。 “青先生,还有……艾少侠。”小姑娘打起精神,“此番邀你们,不是为别的,只是希望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 徐络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拦不住她。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他本打算同二人周旋一番,奉承几句再说明来意。 可这做法在小姑娘一片赤诚之心下就显得虚伪做作了。 “你姐姐出什么事了?”率先应了她的回答是艾尔海森,语气中带着和先前她如出一辙的关切。 “■堂主是少堂主的好友,”青栾也表达了肯定,“她若遇险,少堂主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燕护法你且说,青某尽力而为。” “谢谢。”飞燕吸了吸鼻子,有些感动。 徐络也借着这个机会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同二人讲述一遍。 ……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徐络讲述完,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堂主她赴了赖青云和唐风流计划好的鸿门宴,现在过了约定好联络的时间,杳无音信。” “左护法虽然向附近的堂口发出消息,但此处是青龙堂的势力,集结成气候也需要一定时间。” “而堂主的安危,等不了那么多时间。” 徐络皱眉,继续道, “唐风流此人我清楚,他被堂主废后渐渐就疯了。” “但最可怕的不是他是个疯子,而是他仍旧是玄武堂一人之下的少堂主。掌握着帮众们的杀生大权。” “玄武堂堂主对他多有溺爱,所以对他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态度都是袒护。” “他疯后就开始喜欢折磨人,换着法子折磨人,喜欢看人们露出痛苦挣扎的表情,那会使他收获心理快感,用以稍微缓解他不能人道的痛苦。” 这就是为什么徐络宁可逃走,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辅佐他的原因。 “而堂主正是他此生最恨的人,没有之一。我实在很难想象他会使出什么阴毒手段。” “堂主说不定已经……” “不一定。”艾尔海森接话,“你既然提到他是个变态,喜欢折磨人,那么最开始他一定不会下死手,最大可能是想办法限制住行动,让其任人摆布。” “话虽是这么说没错。”青栾也提出自己的看法,“若是只有唐风流一人谋划,那情况肯定和这样大差不差。” “但这计划是有两个主谋。” 艾尔海森皱眉:“你是说另外一个什么少堂主?” “是了。”青栾点头,“艾少侠并不是组织中人,对青龙堂少主赖青云的性格并不了解。” “此人性格上有些冲动,和他父亲截然不同。” “若是计划中有他,那就有了变数。”青栾解释分析道,“此处本就是青龙堂的地盘,说到底,唐风流也是借了他的势。” “也就是说,赖青云该有更大的力量来左右结果。”徐络接着说,“他能阻止唐风流的决定,而唐风流撼动不了他的地位。” “但青龙堂真的想动■■■吗?”艾尔海森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若是你们口中的赖青云真有那么大的力量,他又何苦拉唐风流入伙呢?” “引一群外人来总部这种重要地方,无异于是为自己的计划添上一份不确定的危险。” 这算起来总是有些违和。 “除非他有不得不让唐风流加入的理由。” 当艾尔海森说完后,房内久违的安静了几秒。 直到徐络一拍脑瓜,发出“咚”的响声。 “我真是傻了!怎么就忘了青龙堂那只老蛤蟆呢!”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那般惊喜,连忙拽住青栾的袖子,“青先生,你们朱雀堂的情报有没有赖玉龙的大致行踪。” 他关心的大多是玄武堂的动向,青龙堂的动向只有求助他人。 “他前些日子去了江南一带,目前还没回西域。” 回答徐络的不是青栾,而是之前一直在听三人分析的飞燕。 她是左护法,堂中情报她大多可以查阅,知晓赖玉龙的行踪也不稀奇。 “那就对了!”徐络猛地拍腿,“这小子就没打算光明正大惊扰他老子。” “他能动的人不够!必须要从唐风流那里借人!” “先前我看得清楚,唐风流身后跟了十来个人,全是玄武堂的精锐。” “不对,还差了一点。”艾尔海森又摇头,“照你这么说,赖青云既然要借向唐风流借人,那他能支配的人手也不会超过三十。” “区区几十人,或许正面能赢,但一定拦不住■■■逃离。” “她的轻功不说独步天下,也能算是罕有对手。” 你的轻功水准,艾尔海森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追着你揍,最后往往跑不过你。 也就是为了让他解气才放弃躲闪,让他不轻不重的打两下。 “所以唐风流一定带来了赖青云想要的东西。”艾尔海森笃定,“这东西一定非常重要。” “重要到没有这样东西,他们的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 第37章 计划(上) “但这不也证明了他们所能支配的人手不多吗?”青栾道,“正是因为人手不足以能形成优势围剿,所以才会采取另外的法子。” “对。”艾尔海森认可点头,“但这东西对接下来的行动,仍旧存在威胁。” “接下来的行动?” 听见关键信息的飞燕立马站起来。 “若是真是像我们猜的那样,青龙堂可用人手不足,”艾尔海森十指交叉,“那对于我们营救你堂主姐姐,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可连堂主都着了道,对面的实力不容小觑。”徐络皱眉,“咱们这三瓜两枣真能有本事跟他们扳手腕吗?” “的确,徐先生说的有道理。”青栾应和,“艾少侠,朱雀堂在此处的势力比白虎堂强不了多少。” “我们能提供的帮助也很有限。” 艾尔海森注意到飞燕眼中的希望被浇灭了。 他只见过飞燕跟在你身后,两眼放光,跟在你身后,‘姐姐长姐姐短’,像条小尾巴一样。 “青龙堂和玄武堂并没有将此事摆在明面上,那自然是不要大动干戈最好。” 艾尔海森走过去,揉了揉飞燕的小脑袋,打散了她的沮丧。 “去的人越少越好。” “有青龙堂的地图或者别的情报吗?” “艾少侠,你这是打算……”徐络一惊。 “很简单,潜进青龙堂,把她救回来。” “艾少侠,”青栾听后也不笑了,“你是否将这一切想的太过简单了。” “虽说为了隐瞒,赖青云和唐风流不会调动太多人手,但选取的一定都是自家的精锐。” “倒不是我不信任,只是连■堂主都着了道,你去未免……” 他最后只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如果你们口中的精锐真那么厉害,也不至于几十人围攻一人还要使用盘外招了。” 艾尔海森往腰间一摸,短刀出鞘,寒光一闪。 “咚”短刀擦过盆栽扎进墙体,刀把还在微微颤抖。 而刀尖上,翠绿的叶片是那么显眼。 虽说距离不远,但要稳稳地扎中叶片还不让它损坏,足以见得出手之人的功力不浅。 艾尔海森不在乎他们惊讶的目光,只是淡定收回手。 “我内力比她强点,轻功身法比她稍差,但也差不了很多。” “她之所以中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在明敌在暗,本就是刻意针对她的局,自然处处受限制。” “但我相信,即便是刻意做局,想要拿下她也不容易,”艾尔海森走向墙,拔出短刀,“也就是说,我们既不会正面面对敌人,而且面对的也不是完整状态的敌人。” “选好方法,做好准备,也不见得会多困难。” 艾尔海森从他们身旁走过,最后走到飞燕面前。 “我和你们堂主在某些方面的确有些相似……又或者我是被她带坏了。” 他蹲下身,将一直攥着的墨鱼儿交予飞燕掌心。 “总是有人觉得我们不知天高地厚,可事实并非如此。” 飞燕怎么会不认得你的贴身之物,她知道这玉鱼儿对你的重要,也自然懂了将它交予艾尔海森的你,是如何信任他。 “现在轮到你来帮我,”他的眼中闪着自信的光彩,像极了你意气风发的样子, “助我潜入青龙堂,把她带回来。” 第38章 计划(下) 徐络想不通。 他从玄武堂来,见惯了其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也知道这世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 人总是为自己考虑更多,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就像是他从玄武堂跳槽到白虎堂一样,趋利避害是他的本性。 想要他像左护法一样,舍身去救堂主,是肯定不行的。 实不相瞒,他甚至还觉着这个小孩傻傻的。 现在敌强我弱,堂主生死未卜,就算冲进去也不一定能救回来。 明智之举该是立即撤退,退回白虎堂稳住堂中局面,说不定还能因此掌握大权,更上一层楼。 所以他想不通。 他幼时父母双亡,被玄武堂的人接走培养,教的便是人心不古,明哲保身。 他肯帮忙照料飞燕,就已经是偿还了堂主的恩情。 至于更多的舍己为人,忠肝义胆。 对不起,那些词跟他沾不上边。 这世上总该是像他这样的人占大多数才对? 像堂主那样捡两个拖油瓶好好养在身边,像飞燕这样不顾自身安危,非要‘以卵击石’去救援的人应当是个例才对。 可现在这个年轻人居然说出‘助我潜入青龙堂,把她带回来。’这种不切实际的大话。 像这种有几分本事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江湖上不知道死了多少。 当务之急是先保全自己。 “艾少侠,您说的潜入名单中……应该不包括我和‘青先生’?” 他是文职,武功上不得台面,若是艾尔海森执意要威胁他一同,他还真想不到很好的解决法子。 先拉上青栾一同,试探几句。 艾尔海森瞥了他一眼。 “潜入的人数越少越好,武功不高的人跟着也算拖累,反而会影响脱身。” “在下作为此处情报点的负责人,身负职责,的确也不能与艾少侠一同。”青栾道,“不过除了通知少主和堂主她们,在下还能为少侠潜行提供别的助力。” “请稍等片刻。” 青栾推门出去,不一会儿抱着一个木匣进来。 他打开木匣,其中是两柄闪着寒光的短刃以及一套可以戴在手臂的机括暗器。 “这是之前■堂主在朱雀堂定制的武器。”青栾解说道,“她定制了两套用于更换。” “第一套她已经带走,这是第二套。” 艾尔海森拿起短刀一看,刃如秋霜,锋利无比,果真是杀人利器。 随后他将目光落在匣子中的暗器上。 “这套暗器也是?” “哦,这个啊。”青栾解释道,“这是她托我们朱雀堂改良的袖箭暗弩,不过还在持续研发中,这是做出来的样品。” “她嫌弃还是不如她手发暗器来的方便隐蔽,所以就没带上。” “不过我想这东西或许该用得到,所以就一并带来了。” 也是,你手掷暗器的手法已经炉火纯青,对你来说,袖箭箭矢有限,而且不如你手发暗针来的隐蔽,自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先拿给你用。”艾尔海森思考了几秒,将袖箭交给飞燕。 飞燕年纪小,力道不足,用机括暗器是更好的选择。 实际上他也有些许推测,这暗器可能不是你为自己打造的…… “好。”飞燕接过袖箭,马上开始研究用法。 她很是坚定,虽然艾尔海森没有明说,但她知道,计划中潜入的人一定有她一个。 其实她早有决心,哪怕孤身一人,她也一定要亲自闯青龙堂一遭。 她要去接堂主姐姐回来! “现在来想想如何潜入青龙堂。” 艾尔海森收好短刃,继续道。 “有青龙堂的内部地图吗?” “如果你是问其余三堂,或许还有可能。”徐络露出一个苦笑,“毕竟这项情报你可以向青龙堂购买。”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了。 “青龙堂堂主赖玉龙曾聘请机关大师参与青龙堂总部的建造,其中暗道繁杂,机关众多。”青栾补充道,“我曾经陪少主去过几次,但也只能勉强记个大致方向。” “我也陪姐姐去过两次,”飞燕点头附和,“弯弯道道很多,非常容易迷路。” 这对潜入救人无疑是个坏消息。 “换个角度来看,如果暗道多,那么搜寻起来需要的花费大。”艾尔海森切入另外一个角度,“他们能用的人手不多,这对躲避追捕来说也是件好事。” “可这样也不好找到堂主啊。”徐络摇头叹气,“别人花费几十人搜寻,你这边就两个人。” 怎么看都是人家占优。 “人多又怎么样,一群饭桶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个聪明人。” “她为了逃避追捕,一定会想办法隐藏自己的踪迹。” “但‘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只要循着蛛丝马迹,我们又未必不能抢先一步。” 第39章 潜入(上) 甄喜洋经营着整条街最大的成衣铺子‘红喜阁’,是不少同行羡慕的对象。 “哟,甄老板,您这生意红火啊,一定赚了不少钱。” 每当有人这样问起,甄喜洋总是笑着说着客套话。 “哪有哪有,都是小本生意,赚些辛苦钱。” 别人总是当他在谦虚,可实际上这是真的。 他表面上是这家成衣铺子的老板,背地里也是别人的打工仔,只是负责看场子的。 不管这铺子再怎么风光,赚再多的钱,也进不了他的腰包。 什么,你问替谁看场子? 还能有谁,自然是渗透各行各业,家大业大的青龙堂咯。 —— “他俩就这么走了?” “救人如救火,自然耽搁不得。”青栾回到前台,继续拨弄着算盘。 “不是,我是说,他们不再多做些准备?这样能行吗?”徐络就站在他身旁,两只手胡乱飞舞,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临行前我替他们算了一卦,卦象指示利西南,此行应当有惊无险。” 青栾淡定道,“不过凡事都有变数,一会儿我抽空再为他们起一卦看看。” “……”徐络沉默半秒,似乎是无语,“你还记得你之前说的话吗?” “当然记得,在下只是对‘算术’略有心得。”青栾算着今日的收入,“‘卜算’也是算,我也没说我不会啊。” 徐络翻了个白眼:“……” —— 作为‘红喜阁’亲民的老板,甄喜洋一天要接待很多客人。 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奇葩的一对顾客。 那是一位青年领着一位小姑娘。 青年面相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生的一双漂亮而不失锐气的眼睛,气度非凡。 小姑娘则只有十三四岁,个儿不高,还不到青年的肩膀,虽说生的也是粉雕玉琢的可爱,但怎么看怎么和一道的青年不搭。 有一种把雪豹和麻雀凑在一起的违和感。 可他们偏偏就是一起进来的! 甄喜洋不解,但他还是笑脸迎上去。 “两位客官,想看些什么款式。” “老板,”小姑娘嗓门不小,叉着腰,“你这儿卖嫁衣吗?” 甄喜洋:“???” 这玩意儿不是一般由新娘或者其母亲亲手缝制吗? 就算让外面的绣娘代工,也该用‘定制’这个词。 “这位小姐是想要定制嫁衣吗?”甄喜洋收起心中的惊讶,陪笑道,“我们这儿的绣娘都是最好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不是我啦,我是来替我姐姐买嫁衣。”小姑娘连连摆手,“她要出嫁了,嫁衣还没有着落,所以在想着能不能买一套现成的凑合一下。” 甄喜洋:“???” 不是,您的姐姐到底有不受宠,这么草率的吗!人生大事,居然打算买套现成的凑合一下?!一定不是亲姐妹对! 也不知道嫁的哪个王八蛋,居然连给妻子制作嫁衣的时间都不留。 旁边的青年或许也是觉着她说的过分了,轻咳两声以作提醒。 “啊对了,嫁的就是他,让他去挑款式。”小姑娘并没有收到暗示,反而以为青年在让自己点他。 青年:“……” 甄喜洋看青年的眼光也开始不友好起来,仿佛在看一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但生意终归还是要做的。 “两位,嫁衣这种东西还是要根据自身情况定制,”甄喜洋搓搓手,讪笑道,“本店也没有现成的。” “不过您二位放心,本店的绣娘赶工,只需三天!” 他拍胸脯保证。 “只需三天,就能缝制一件完美的嫁衣。” “三天啊……”小姑娘皱眉,似乎是在思考犹豫,“也行,勉强能赶得上。” “老板,带我们去挑一下款式。” “好嘞,您这边请。” —— “所以青先生,你算完了吗?”徐络看青栾停下手中动作陷入沉思,询问道。 “算完了。”青栾还是眉头紧锁。 “卦象大凶?” “不是,”青栾摇头,“我算出来今天账上多了二钱银子。” 徐络:“……” “这二钱银子到底哪里来的呢?”青栾打开账本,拨弄算盘,大有再将今天的账目再算一遍的趋势。 “青先生!”店小二见青栾在为这二钱银子苦恼,像是想起来什么。 “青先生,之前跟……就跟那个公子哥一起的那位客人。”店小二想了想,形容还是不够明确。 “就那位,那位……”店小二抓耳挠腮,但想不出合适的形容。 “你是说那位去了二楼的公子对。”青栾毕竟管理酒楼有些时日,还是成功领会了店小二的意思。 店小二连忙道对: “对对对,就是那位去了二楼的公子,他的同伴吃完后结账时说没有零钱,所以多付了两钱银子。” “没找他钱?”青栾皱眉,他们酒楼向来有口碑,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就像这多出来的二钱银子,也没人私吞,好好的放在前台。 “我是要找啊,”店小二有些激动,“但您当时不是在楼上吗?” “我说让他等一下,我去叫您下来。” “但是他非说不用找了,他有急事等不起。甩下银子就跑了,根本来不及。” “这样啊……”青栾垂眸,若有所思,随后在账本上记下一笔。 —— 艾尔海森跟飞燕跟在甄喜洋身后,随着他走进后堂,前往存放各式衣服的地方。 二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 “老板老板,你过来一下。” 飞燕呼喊道。 “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甄喜洋回头,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本打算耐着性子听她的胡言乱语。 却不料,一块令牌就这样怼到了他的脸上。 “这是……”甄喜洋心中一惊,压低想要惊呼的声音。 “护法令!” 组织中独属于四象堂的护法令。 每堂各两块,拢共也不过八块,是身份和权力的象征。 不过青龙堂的两位护法跟他都打过照面,这小姑娘面生的很,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护法,怎么看上去那么年轻。 该不会是天山童姥! 甄喜洋脸上还维持着惊讶的表情,可内心戏已经转了好几轮。 飞燕收好令牌,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 “实不相瞒,我其实并不是你们青龙堂的护法……” 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不远处来往的人,低声道, “这儿不安全,换个隐蔽的地方说话。” 第40章 潜入(下) 甄喜洋将二人带到内室,关好门窗,才敢询问。 “此处安全,现在护法可以说了吗?” “为何会找上小人?” 甄喜洋也不是傻子,青龙堂在此处堂口众多,为何偏偏找上他这一个,一定有其中缘由。 “很简单,因为你足够清白。”跟在护法身边的那个青年开口了,吐出巨大的信息量。 “我们不能保证其他人可以信任,只能保证你对那个计划并不知情。” 甄喜洋顿时感觉压力在肩,如芒刺背。 青年的说话带着一种信服力,让人不会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 “毕竟这件事非常重要,在某种程度上关系着四象堂的存亡。” 甄喜洋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问道:“什么事?” 青年目光如炬: “青龙堂少主谋反之事!” —— “青先生,你说他们能顺利潜入吗?”徐络还是有些担心。 “潜入应当是没有问题的。”青栾肯定道,“整个行动的难点本就不在这里。” “青龙堂人心不齐,赖青云此次的行为俨然违规,甚至可以说是背叛了他爹赖玉龙。” “他设计■堂主的事情是暗地里进行,自然不会让太多人知道。” “只是拿真话当假话用,还是需要一些语言水平的。” —— “少主?谋反?”甄喜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赖青云打算夺权。”青年点头,神情严肃,“其实最开始我们跟你一样,都不相信这个事实。” “但很可惜,赖堂主的亲口肯定,彻底坐实了这件事。” “堂主?” “没错。”小姑娘也跟着点头,持续输出信息量,“实话告诉你,我其实是白虎堂的左护法。” “前些日子,赖堂主找到我们堂主,向我们堂主诉说了这件事。” “我们堂主和赖堂主也有几分交情,所以特地派我们两个来协助赖堂主。” 白虎堂总部在中原,而前些日子堂主去了江南,这也说得过去。 “其实啊,赖堂主早就察觉了不对,只是碍于父子情深,并没有说破。”小姑娘摇头叹息,“他此次去江南,实则也是给赖青云一个及时收手的机会。” “可惜啊……” “可惜什么?”甄喜洋问。 “可惜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小姑娘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那逆子包藏祸心,暗自揽了一批人手,想要借此机会篡权啊!” “怎么可能!”甄喜洋大惊,“少主怎么可能这么做啊!” 主要他也没那个能力啊! “我们原本也是这么想的,”青年接话,“可赖堂主告诉我们,他设了好几个探子,同时为他传城内的情报。” “可越到后面,情报越发不对劲。” “最开始只是有一份与他人情况不同,到后面渐渐变得多了。” “这证明赖青云的谋划从来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温水煮青蛙,循循善诱。” “是啊。”小姑娘又是一阵叹息,“赖堂主害怕自己突然返回会打草惊蛇,特地让我们这两个外人来探查情况,顺便看看赖青云已经将总部掌握到何种程度了。” “我们暗访了几日,发现很多人的立场都已经模糊不清,也就只有你一个人像是清白的了。” “这……”甄喜洋刚想反驳这不可能,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的同僚当真叛变,自然也是会瞒着他,不让他看出破绽的。 还真说不清。 甄喜洋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我们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确认你的立场,顺带提醒提醒你。” “提醒什么?”甄喜洋疑惑道。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青年话语中带着些许威胁,“可如果老虎回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可没有好下场。” “你可千万要拎的清啊。” 甄喜洋被他盯得后背直冒冷汗。 “好了好了,没有那么吓人。”小姑娘拍拍他的背,笑着安抚道,“你又不是叛徒,我们需要的只是你坚守岗位,不要被眼前小利诱惑而已。” 他们二人信誓旦旦,说的像是真的一样。甄喜洋也就渐渐相信了有这一回事。 小心些总不是坏事。 “去忙去忙,”小姑娘甩手,将他打发,“耽搁了那么久,让人察觉到不对劲就不好了。” “是。”甄喜洋点头应和,生怕自己被叛党发现,连忙出去招呼客人。 可他走的匆匆,全然没注意到,那两人仍留在屋内,半分没有离开的意思。 —— “喂喂喂,这个房间是对的吗?” 察觉到甄喜洋彻底走远,飞燕立马卸下伪装,低声问道。 “应该是有暗道的。”艾尔海森点头,“他不止一次眼神瞟过这边的书架,尤其是当我们起初提到赖青云的时候。” “他对我们并没有一开始就信任,所以他一定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同我们交谈。” “有通往青龙堂总部暗道的房间,是非常好的选择,只需要扭动机关,就能躲进暗道求救。” “而到了后面,他对我们的话仍有存疑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想找人求证。而这个时候,他就往往瞥向这个地方。” 艾尔海森在书架上一阵摸索,在转动某个花瓶后,对应的墙壁一阵震动,开出一道暗门。 “快走,不要被他察觉到异常。” 艾尔海森招呼着飞燕,赶快钻进了暗道。 “咔啦啦”的轻微响声后,暗道关闭,一切又恢复原状。 过了一会儿,甄喜洋回到内室,推门一看,却发现二人早已不见踪影。 “本来还想再多问问查到了哪些叛徒的……” 甄喜洋挠挠脑袋。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生怕自己被叛徒们盯上,最后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不过两位护法的行事风格也真是小心,连一刻都不肯多待。 也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嘛,不小心怎么在叛徒的大本营刺探情报呢。 两位护法办事真是稳妥啊!真不愧是办大事的人。 他不禁感叹道。 甄喜洋只当二人是为了安全偷偷溜走,不留痕迹。 殊不知自己这无意的举动,为青龙堂放进了两颗灾星。 第41章 围剿 艾尔海森领着飞燕进了暗道,暗道很长,像是一条长走廊连接各个房间。 “先去你姐姐当时进入的那个方位。” “是碧瑶阁。”飞燕压低声音,“当时我和徐络是看着她进去的。” “那就先往这个方向。” 艾尔海森方向感不错,此地虽说暗道错综复杂,但大致方向他心里有数。 甄喜洋的暗道入口不在本部中心地带,是个偏远地区,所以在此处驻扎的青龙堂帮众也不算多。 “迷药带够了吗?” “带够了。”飞燕肯定地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大包迷药。 青先生不会武功,所以备了很多迷药防身。 感谢朱雀堂青先生的慷慨馈赠,赞美青先生。 “分我半包。” 艾尔海森一边警惕有没有来往的青龙堂帮众,一边伸手。 飞燕先是给自己把面罩戴上,随后又递了一个给艾尔海森。 然后掏出一个纸包,拿起迷药抖抖抖,抖了一半包好递给他。 “时刻警戒,不要掉以轻心。” “接下来,才是最难的部分。” —— “什么!你说父亲已经进城了!”赖青云拍桌而起,“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 “你们这群饭桶,干什么吃的!连情报工作都做不好!” 汇报的人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他们可用的人手本来就不多,现在一部分被■■■干掉,剩下的绝大多数又被派去搜寻追捕她,一时间人手告急,情报滞后也是情有可原。 “该死!”赖青云大怒,踹倒椅子,“父亲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他本就是违抗了父亲的命令,和唐风流联手设计■■■,现在人没捉到,唐风流还在疗伤室躺着,父亲只要一回来,那他简直百口莫辩前功尽弃。 “通知下面的人,现在青龙堂进了一个异常危险的刺客,全部给我行动起来,捉拿刺客。”赖青云一咬牙,下定决心,“凡有什么蛛丝马迹,通通汇报给我!” “少堂主……您这是要……” 手下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这可不是简单的派自己人,而是扯了个大谎让整个青龙堂都行动起来。 此后少主又该如何隐瞒自己的计划啊!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一定要抓住那个女人!”赖青云狠狠道,“只要抓住了她,说不定还能以此为凭借,让父亲看到背后的利益,还有的谈。” “如果让她逃了……”赖青云一锤桌子,目光闪烁, “那才是真的完了……” —— “不对劲,先隐藏!” 艾尔海森耳朵一动,神色凝重起来。 他拦住想要继续前进的飞燕,两人寻了间小屋,躲藏起来。 一队青龙堂堂众与他们擦身而过。 “你说这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刺客?” “是啊,有谁家的刺客那么蠢吗?跑到青龙堂来行刺。” “少堂主还说危险的刺客,呵,我看是那名刺客很危险。” “哈……呼,别说了,赶快巡逻。我还想快点回去睡午觉呢。” 这一队人就这样路过后离开。 但他们并不是个例,艾尔海森明显感觉到整条暗道内的声音变得杂乱起来。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飞燕也变得紧张担忧。 这下他们还怎么突破层层阻拦,去找堂主姐姐的踪迹啊。 说好的赖青云能调动的人不多呢?这一大堆人是怎么回事啊! “他现在变得很急迫。”艾尔海森分析道,“一定有什么变数发生了,让他不得不这么急切。” “那我们怎么办呐。” “你堂主姐姐有没有教过你……”艾尔海森发现又有一队青龙堂堂众路过,他看准时机,夺门而出,怀中纸包抖开,大量迷药瞬间将一队人笼罩。 “什……” ‘什么人’三字还没说出口,艾尔海森手捏泥丸击中他的咽喉。 “咻咻咻——” 一连三发,全都让他们来不及呼救就被迷晕在地。 呼吸间就解决一队人,没有一丝一毫犹豫,动作干净利落。 飞燕目瞪口呆,她好像在艾尔海森身上看见了你的影子。 “随机应变,不行就上。”艾尔海森向她招手, “现在我们该加快进度,抓紧时间了。” —— “有一队人被击倒了!?” 赖青云不敢相信,“她怎么可能还留有这样的力量!” 时间算到现在不知道过了多少息,那个女人不是应该早就毒发动弹不得了吗! “是,就在东南方位,远离核心。” “她居然逃到那么远的地方了吗……”赖青云觉着实在可怕,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逃出他的包围圈了。 “快,派更多人去那里!围剿她!” —— “姐夫,我怎么感觉跟着我们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飞燕提气运转轻功,勉强跟在艾尔海森身后,皱眉问道。 “现在整个青龙堂都被调动起来,我们被发现是应该的。”艾尔海森全神贯注感知,有些后知后觉, “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姐夫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有问过你姐意见吗?你是真不怕她打你屁股。” 幸亏青龙堂内部地道多,像迷宫一样,艾尔海森才能通过感知避开前方大部分敌人。 不过这也让他安心多了。 因为他是通过你教他的心法来达成这个目的,换而言之,既然他能做到,那么你一定能做的更出色。 你肯定没那么容易被抓住。 不,赖青云如此大费周章调动人手,一开始肯定不是为了他和飞燕。 这就足以证明你并没有落入敌手,还好好的逍遥法外呢。 “姐夫啊,我们的潜入按理来说应该没那么快露出破绽?”飞燕也不是傻子,想通了其中关节。 “对,这群人本意应当不是来追我们的。”艾尔海森懒得反驳她的称呼,肯定了她的想法,“他们应该是来追捕你姐姐的。” 听了他的话,飞燕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原本吃力的步伐也变得轻快。 在这一点上,她倒是和艾尔海森看法一致。 既然这群人还在后面跟着,那就证明堂主姐姐没有被抓起来,也就是说堂主姐姐暂时还是安全的! 第42章 削他 “飞燕,准备好迎战。” 前方已经被赶来包围的青龙堂堂众堵住,只有解决掉他们,才能继续前进。 “一会儿我们杀出去。” 短刀握在手,艾尔海森脚尖一点,如箭矢一般疾驰而去。 暗道内不如空旷的地面,对于人数众多的大包围来说并不占优。 甚至因为空间狭窄,反而更加适合单人作战。 艾尔海森身法不如你,而大开大合的打法放在现在并不适宜。 他不得不舍弃平日惯用的方法,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就比如说……他身后现在跟了一个小姑娘。 正面挡住那些人的进攻,飞燕自然会见缝插针,利用她手中的袖箭对目标进行打击。 而他现在要做的其实也就很简单,那就是尽可能顶住压力,给飞燕创造机会。 在这方面,他有着你没有的优势。 比如他比你高,还比你壮。 站在暗道中,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借着足尖点地的力,他冲上前去,刀尖寒光一闪,直冲要害而去,对面只得提刀抵挡,被击退三步。 又有两人迎上来助阵,打算协力一同拿下艾尔海森。 三人对视一眼,结阵冲上前。 “看好时机!” 他大喝一声,提醒飞燕。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短刃在手,攻坚不利。 但他又不是只有短刃。 “叮—”短刃飞出,其中一人提刀来挡,被击退往后一踉跄。 阵型在中间出现一个缺口。 来不及担心同伴,一人就迎面对上了艾尔海森。 仅剩的一把短刀招架,但只有一瞬就将其格挡弹开。 艾尔海森收刀,箭步向前,手臂绕过他的长刀成功勒住他的脖子,一拳捶在他的太阳穴上,令其晕厥。 被飞刀击退的那人立马冲上来,打算救回同伴,又被他抓住手臂,背投狠狠摔在地上,顿时不省人事。 此时艾尔海森背后空门大开,最后一人抓住机会,提刀来刺。 “叮—”一枚袖箭击退他的刀,震得他手腕一麻。 ‘什么!’ 来不及震惊,回过身的艾尔海森一拳直冲他面门而来,砸得他鼻骨断裂,五官移位,眼冒金星。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满打满算起来也不过两息时间。 “干得漂亮,再接再厉。”艾尔海森捡起掉在地上的短刀和袖箭,夸奖道。 这枚关键的袖箭自然是飞燕射出。 你教出来的小丫头,眼力自然不差,她欠缺的大抵只有力道。 而机括提供动力的袖箭正好弥补了这一项短板。 艾尔海森把箭矢丢回给她。 “打起精神,接下来是重头戏。” —— “什么?”赖青云收到心腹的报告,“你是说……那是两个刺客?” “对,少主,一男一女。”心腹回答,“男的是高个子,女的是小个子,看上去都不像是■■■。” “怎么可能?!”赖青云眼中闪过愤怒和不解,“这个时候,青龙堂怎么可能真的闯进两个外人刺客!” 他们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不仅如此,”心腹继续说,“那两个刺客还一直往中心方向移动,寻常堂众根本拦不住他们。” “岂有此理!”赖青云更加愤怒,“我倒要亲自去会会,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能耐!” —— 暗道狭窄,同时最多只能同行四五人,这无疑于方便了艾尔海森和飞燕的作战。 艾尔海森灵活运用短刃牵制,配合自己不差的体术,足以牵制甚至反杀三人。 再加上一旁放冷箭的飞燕,四五人的小队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他们向预计的方位而去,一路上不知道放倒了多少青龙堂堂众。 直到现在,飞燕才深刻懂得了艾尔海森先前说的: “我内力比她强点,轻功身法比她稍差,但也差不了很多。” 这句话并没有夸大。 飞燕不止一次跟着你同人对敌,也不止一次见识过你以弱胜强,创造奇迹。 在她心中,堂主姐姐只要站在那里,就没有打不赢的敌人,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 组织内同辈之中第一人可不是开玩笑的,哪怕放眼整个江湖,像你这个年纪,就能有如此实力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飞燕一直坚信,只要给你一点时间,你就能成长到让青龙堂的老蛤蟆,玄武堂的老王八都仰望的存在。 她的堂主姐姐本就是世间最厉害的人! 能配上你,自然也要足够优秀,就算比不上姐姐,最起码不能差太多。 “姐夫啊,你武功那么好,是哪个大门派的弟子吗?” “我?不是江湖中人。”艾尔海森不知道这小丫头思绪已经飞远,回答道,“我是大律的官员。” “武官?少年将军?!”飞燕惊讶中带着惊喜。 “不是,”艾尔海森挑眉,虽然不明白飞燕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 “我负责管典籍的,是个文官。” 飞燕:“???” “哈哈哈,”飞燕干笑几声,“姐夫你真幽默,还会开玩笑。” “我跟你姐姐不一样,不喜欢骗人。” 艾尔海森抬手又打晕一个青龙堂人,动作利落。 这高大的身形,结实的肌肉,看上去也不像个文官啊! “有规定文官不能习武吗?”艾尔海森反驳道,“你姐姐还教你们读书识字呢。” 飞燕语塞无言。 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刺客都能读书识字,学文人的知识,那书生自然也能习武拿刀,上阵杀敌。 飞燕不知不觉被艾尔海森绕了进去,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她少见多怪了。 正当她想通之际,忽然见得暗处有一抹寒光闪烁,顿觉不妙,立马出声提醒。 “姐夫小心!” “咻—”这飞镖来的又急又狠,角度刁钻,让人难以发觉。 艾尔海森反应也是迅速,提刀格挡,挡下了这一枚暗器飞镖。 一击未中,艾尔海森听得不远处有人低声咒骂。 随后自阴影处走出三人,为首一人高昂头颅,神情倨傲,一副上位者姿态。 他本想开口放些狠话,却不料被飞燕突然高喊打断。 “姐夫!他就是赖青云!削他!” 第43章 六千字,我肝疼,不给推送我就要闹了 温馨提示:本章字数较长,而且涉及到之前的剧情,建议忘记剧情的人从第29章请君入瓮 开始重新看一下。 —— 人生中最生气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呢? 要赖青云来说,那就是这个时候。 自己缜密完美的计划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没有当场抓住自己最讨厌的人,即使后面散布了大量人手去搜寻,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时,自己的老家被两个外人闯入,在里面来去自如,宛若无人之境。 这还不够,还要加上……闯入的人中有一个他人生中第二讨厌的人! “飞—燕—”赖青云几乎是要将自己的牙都咬碎。 这个身高,这个欠扁的语气和声音,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他永远都忘不掉,这个小妮子是如何跟在她姐姐身后,怎么装天真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的! 什么四象堂最年轻的护法!如果不是因为白虎堂那个贱人坏了规矩,护法之位怎么可能会落到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头上! 他恨呐! 他作为青龙堂的少堂主,长相俊美,武学天赋优越,家世显赫,从一出生就站在了别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到达的终点上。 迎接迎合他的永远都是夸奖,赞扬,以及别人羡慕的眼神。 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 没有什么背景,空有一点实力和勤奋,就赢得了大家的表扬和看好。 四象堂四位少主的风头全被她一人抢了! 只要有人提到‘四象堂’和‘少主’两个关键词,想起来的不是他的能力和成就,也不是他那家财万贯权势滔天的老爹。 而是被那个女人痛扁的事迹。 “青龙堂的少主?你是说被■■■胖揍了一顿的那个吗?” “哈哈哈,就是他。” 那个女人宛如一道阴影,萦绕在他们这些少主的心头,让他们久久无法忘怀。 赖青云原本以为那个女人并不会得意太久。 毕竟生在屋檐下,一般人总该学会低头。 可她是个傻子,她学不会,她废了白虎堂少主的右手,当众打了白虎堂堂主的脸。 敢拔老虎胡须的人,往往下场都很惨。 可赖青云不仅没有等到那个女人的死讯,反而听到了她几乎屠尽白虎堂高层,将其血洗一遍的事迹。 再然后,那个总是踩在他头上的人,脚一蹬,去了他暂时无法奢望的云端。 他只能仰着脖子,才能勉强看见她的脚跟。 ‘四象堂有史以来最年轻堂主’ 呵,真是讽刺,她配吗? 厌恶,仇恨,甚至还掺杂了数不清的嫉妒。 他以前讨厌那个女人总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像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他更加讨厌那个女人总是漫不经心,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嘲笑! 而每当这个时候,‘四象堂最年轻的堂主’身后,总会跟着那一位‘四象堂最年轻的护法’,一个毛都没长齐,甚至都不能称为女人的臭丫头! “姐姐,这个大叔是谁啊?” “什么?这是青龙堂的少主?抱歉呐,没看出来。都说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您这样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少堂主的少年英才。” 每每这时,他都想撕烂那个臭丫头的嘴,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凭什么!凭什么你和他一个年纪就能坐上堂主之位,享受他梦寐以求的权力! 凭什么!凭什么两个小丫头都能坐上护法之位,还不是空壳,拥有他都没有的权力! 所以当唐风流找上他,跟他一同设这个局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心中的仇恨怒火就像是嘶嘶作响的毒蛇,如果不发泄出来,迟早会反噬其主。 可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就出了差错? 本该抓到的人没抓住,不该进来的人却闯了进来。 还带着……一个男人? “姐夫!揍他丫的!” 飞燕躲在艾尔海森身后,狐假虎威张牙舞爪。 什么姐夫? 赖青云脑子转了一个弯儿,能被这个臭丫头公认的姐姐,那就只有…… 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赖青云终于肯定睛打量面前这个男人。 看上去跟他年纪相仿,但生得比他高,长得比他帅,地上歪七倒八的青龙堂堂众也足以证明武功不弱于他。 赖青云:“!!!” 怒火不知为何有愈燃愈烈的趋势。 艾尔海森皱眉疑惑,不知为何,他明明最开始感受到这赖青云是冲着飞燕发火,现在怒火怎么还转移了? 他们该是第一次见面。 若是你在现场,多半会拍拍艾尔海森的肩膀安慰他:“放宽心,这孙子就是纯妒忌,见不得别人比他优秀,海哥你那么吸引仇恨是正常的。” 可惜你不在,所以大敌当前,也就没人在这时候讲些垃圾话活跃气氛。 既然对上了,那就开打! 艾尔海森拔刀而出,轻功运转,霎时杀到赖青云面前。 他仓皇提刀来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心惊好大的力道。 一击不成,那就再来。 他本来就有两柄刀。 双手换单手,第二柄刀出鞘! 赖青云本感觉手上力道一轻,但来不及反击,另外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刃就这样出现在他的左边,他的面颊甚至还感受到了一瞬疾来的刀风。 他发现他来不及! 死亡带来的恐惧瞬间充斥了他的大脑,占据了他的思考。 “少主!” 旁边的两个心腹拔刀,但来不及抵挡,只得劈向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余光瞥到他们的动作,知道自己这一击如果结实命中,就很难躲开后续他人的刀,于是及时收手,再以他人无法跟上的速度向后一退,还顺手拉住赖青云的衣袖扯了他一把。 “啊!!!” 艾尔海森躲开了两名心腹的长刀,可赖青云没能力躲开, 两人一左一右地砍中了赖青云的后背和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少主!”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甚至都没怎么来得及收力。 艾尔海森不等他们下一步反应,抢先扣住赖青云的脖子,拿刀两下将他的胳膊废掉,以防他反抗。 “好了,”艾尔海森抓住了赖青云,“你们少主现在在我手里。” “有了人质,想必大家都能好好说话了。” “就是就是!快把我们堂主交出来,”飞燕很有自觉的将自己躲在一个暗道的小凹槽内,用袖箭对着想要挟持她的人,大有来一个射一个的趋势,“不然我们不仅废掉你们少主的双手,我们还要废掉你们少主的三条腿。” “让他跟玄武堂那个唐风流连搞基都搞不成!” 艾尔海森:“……” 不是,你到底教了这倒霉孩子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托飞燕的福,你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形象,在艾尔海森心里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你们堂主?呵。”赖青云冷笑一声,“她早就死了,连全尸都没剩下。” “姐夫他说谎!快把他舌头割了!” 飞燕还躲在那个凹槽内,背靠墙壁,面前是一大批青龙堂堂众,她根本无法出去。 “我为什么要说谎?”赖青云还想嘴硬。 “因为你蠢。”不等飞燕输出,艾尔海森抢先一步。 赖青云:“???” “见过蠢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蠢的。”艾尔海森挟持着赖青云,一边向飞燕的方向挪动,一边悄悄注意其余人的动向, “蠢到派那么多人,把青龙堂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目标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你!” 艾尔海森用话术吸引赖青云的注意力,待到距离差不多了,他话锋一转, “飞燕,接着!” 他立马松手,狠狠踹了赖青云一脚,让他像皮球一样滚向飞燕的方位。 小丫头为了不被抓住,躲在那个凹槽有一会儿了,得让她脱身。 “姐夫我懂了!” 飞燕立马飞扑上前,抢着对面帮众还在懵逼的空挡,把赖青云当成盾牌一样挡在前面。 赖青云被艾尔海森踹了一脚,现在胸口还在疼,狼狈到连个小丫头都没法反抗。 也得是飞燕个子矮,所以能完美的躲在赖青云后面,让其余青龙堂堂众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挟持人质嘛,看一遍她也是能学会的。 于是挟持赖青云的人一下子从艾尔海森变成了飞燕。 看似好像没什么大的差别,只是换了一个人,可实际上差别可大了去了。 毕竟飞燕算软柿子,而艾尔海森可是个硬茬子啊! 这下他腾出手来,原本停滞了一会儿的行进又开始动起来。 反正现在他俩已经不指望能从赖青云口中得知什么有用的情报了,与其相信赖青云这猪脑子,还不如去现场自己分析自己找。 “你,带路,去当时你们设计我姐姐的地方!”飞燕举着小匕首,看着非常具有威慑力——毕竟她匕首抵在一个大活人要害上,扎下去可是要命的啊。 她点了一个青龙堂堂众带路。 “如果乱带路,我就像打地鼠一样在你们少主身上扎很多个孔。” 她的话还是很有威胁的,因为她刚刚已经在赖青云大腿上扎了一刀了,痛的他吱哇乱叫。 “吵死了。”艾尔海森随便找了块布把赖青云嘴堵上。 “嘿,姐夫,”飞燕现在心情大好,一边赶路,一边有事没事拿着匕首在赖青云身上比划比划,看哪个地方扎人疼还不致死, “我看你做事很有我们白虎堂的风范嘛,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白虎堂吗?” “不考虑,谢谢。”艾尔海森扶额有些无语,“你姐姐一个人已经够我受了。” 不过他还是真的很想吐槽一句:你们白虎堂都是恶霸流氓吗? 但他怕把自己绕进去,还是没说出口。 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你真是教的‘好’啊! 他已经毫不怀疑飞燕能继承你的衣钵,成为下一代的恶霸。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像你一样擅长扒别人裤子。 二人带着像防具的赖青云一路前行,不一会儿来到了案发时的会客厅。 艾尔海森让那些堂众全都在外面不准进来,又把飞燕和赖青云留在门口威慑他们,自己进去打探情况。 他推门进去,里面的景象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经历了一场打斗,会客厅现在乱糟糟的,随处可见倒地破损的椅子。 根据这些被破坏的桌椅痕迹,艾尔海森大致推测出之前至少有二十人以上聚集在此。 现场有多处血迹,艾尔海森仔细排查仔细比对,最后只锁定了一处。 那处血迹就在离书架不远处,血液并不多,让他注意的是血液的痕迹。 呈现一种抛洒的轨迹,他有合理推测,受伤的人受伤后并没有停顿,而是采用了某种方式‘飞’了出去。 艾尔海森顺着血迹搜寻而去,在书架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空位,上面曾经应该摆放过什么东西,估计被击碎了,地上也能找到没有清理干净的碎片。 现场勘察得差不多了,他招呼飞燕。 “飞燕,带他进来。” 飞燕押着赖青云进来了。 “她是通过这条暗道离开的,对。” 艾尔海森指向现在还看不出任何痕迹的书架,如愿看见了赖青云眼中闪过的代表肯定的惊讶。 他在那个奇怪空位上使劲一敲。 书架颤动,露出一条小道。 艾尔海森看见了暗道中留下的血迹,眸子一暗。 “跟上。” —— 二人随着血迹一路搜寻,那些青龙堂帮众就跟在他们身后,不敢靠近,却又不敢远离。 可血迹断断续续,走了没一会儿就没了痕迹。 “她会收肌法,为自己的伤口止了血。” 艾尔海森将自己的看法解释给飞燕听。 飞燕觉着这是好事,证明堂主姐姐还有空处理自己的伤口,让自己甩开追兵,如今一定安然无恙。 可艾尔海森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还可以用阴沉二字来形容。 “姐夫,接下来我们往哪里走?” 没了血迹,自然也就没了指示,宛如无头苍蝇。 青龙堂众人也是因为血迹断开才跟丢了踪迹,迟迟找不到人。 艾尔海森打量四周,沉思片刻。 “这边。”他指了一个方向,走过去,仔细端详后推动墙上的隐藏机关,不出所料地在墙壁上出现了一条暗道。 “唔!”被堵住嘴的赖青云看见这一幕,浑身发抖。 他怎么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一条暗道! 可他的惊讶艾尔海森和飞燕都不在意。 艾尔海森领着飞燕进了暗道,青龙堂众人想要跟上,可马上,暗道合拢,将他们全部关在外面。 “咔嗒—” 艾尔海森在里面触动另外一个机关,将暗门彻底锁死。 飞燕发现他的脸色更可怕了。 “我以前学过一些机关术,”艾尔海森解释,“有些原理是相通的。” 可飞燕想问的不是这个。 “先把他打晕,”艾尔海森看向仍旧处于震惊状态的赖青云,“接下来的事情他不需要看到。” 艾尔海森将他彻底击晕,又将他放在角落交由飞燕看管。 “看住他,不要离开。” 艾尔海森如此吩咐道。 飞燕乖巧点头,她没有问为什么,她感受到艾尔海森可能有独特的理由。 “我……去接你姐姐了……” 此处,应当还有一个暗室。 艾尔海森一步一步走着,走进这间暗室的深处,飞燕看他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沉重的暗门被再度打开,发出“咔啦啦”的声音,光从外面射进来,带着别样的色彩。 可你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密室内沉闷的空气在这一刻终于开始流动,周身的气发生了变化。 原本一直压制着毒素的功法在此刻逆向飞速运转,替你爆发出巨大的力。 你握紧匕首,用尽毕生的气力,向着你所能感知到的唯一刺去——那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你本该就这样抱着必死的决心舍身一击。 你自信无人能挡住这一击,哪怕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也是一样。 可匕首还是停下了。 在距离那颗心脏很近的地方停下了。 是你主动停下的。 因为那颗心脏的主人让你感到熟悉……甚至是安心。 “海哥?” 你从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就像你现在是那么信任他一样。 你或许该多问一句‘真的是你吗?’ 又或许该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可你又怕他看出来你听不见回复。 匕首掉落在地上,可你没有听见。 不知道为什么,你觉着你该藏起来,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 藏起你的眼盲,藏起你的耳聋,藏起你所有的狼狈和伤口,藏起你现在的无所适从。 可你好像做不到。 你又觉着你该笑,该跟他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一个能让他安心的玩笑。 可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穿你的谎言。 “抱歉啊,看不到你英雄救美的样子……” 毒素最后还是走遍了全身,思绪断了线,意识落进无尽的黑暗。 —— 艾尔海森其实早就有所预料。 他怎么可能想不到,如果是全盛状态的你,不可能被这群小喽啰围住。 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如果是全盛状态的你,不可能过了那么久才为自己止血。 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你又怎么会走进这个暗室,被困在此处。 你身上应当有伤,那血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应当很虚弱,困于此处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自顾不暇,没及时锁上暗室的门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你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你,他一直都那么坚信。 他一直坚信,你绝不会轻易被赖青云之流拿下,无论如何,你都会拼尽全力,让他们付出代价。 所以当匕首抵住他的心口,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抵抗。 你的名声,从来都不是虚名。 他站在门口,就这样站在这里。 他的面前是阴暗的密室,而他的身后是光。 可你的眼中没有光。 “海哥?” 你就这样在他面前,望着他,带着茫然而不确定的口吻。 匕首停在胸前,他却感觉被搅动了心脏。 “叮咚—”匕首掉落在地,可你毫无察觉。 你的力气早就在前一秒已经全部用完,剩下的只够你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抱歉啊,看不到你英雄救美的样子……” 真是无耻啊……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了暗地吹嘘自己是个美女…… 或许艾尔海森该吐槽你,就像是你们往常拌嘴那样。 可他发现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能言善辩的技能在此刻失效。 他只是莫名感觉心脏堵的发疼。 有什么陌生的东西在此刻终于被发现,但它在心中早就扎根,挣扎着疯长,生出一种情感,长成一种冲动,压抑着等待着爆发。 理智在报错,但也无法阻止它的肆虐。 肆虐蔓延过四肢百骸,重新流向心脏,又开始新一轮的跳动。 他紧紧抱住你,将你冰冷的身体包裹,似乎想要把它通过体温传递给你。 “我爱你……” 暗室轻声回荡着他的声音,也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 “我爱你……” 他重复着低喃,像是确认,像是倾诉,又像是肯定。 泪水滴落在你的脸颊。 但这次不是做戏。 “我爱你……” —— 以下是为了缓(水)解(字)情(数)绪的小番外,外加一些我的吐槽和碎碎念,不看可以划走 —— 在外面等着的飞燕:好无聊啊,姐夫怎么还没把姐姐带出来啊。 然后用匕首戳一戳赖青云。 —— 你:总感觉过了很久暗门才开,是我的错觉吗?(指正文消失了一万多字的女主) —— 我的肝要废了啊,最后感情戏写的不是很满意啊,但是将就着看(毕竟我也就这水平) 当然这只是个开始,西域篇还没有完结,后面还有的我写的(哭唧唧) 写的我肝儿疼啊,可算是让男女主重逢了,接下来就是快乐走剧情走一下。 顺带一提,在我心中一家四口(?)的代表动物(当然,读者也可以有自己的看法)海哥是个头最大的大灰猫(蓝胖子),女主是神经奶牛猫,飞燕是碎嘴麻雀,飞羽暂时没出场就不剧透了。 另外大家可以猜一下海哥女主飞燕她们怎么脱身,大胆猜,猜中了后续剧情我就加更(我说到做到) 话说算上这次,女主是第二次用刀抵着海哥了(上一次差点被捅腰子,这次差点被捅心脏) 第44章 捕鱼 “阿青,在你看来,他们此行的关键是什么?” 青栾笑了笑,回答道:“让阿青来说,此行的关键只有一个人。” “谁?” “白虎堂堂主。” “她既是此行的目标,而她的状态也正是决定了此行的成败。” “从何谈起?” “她若是死,艾少侠和飞燕护法则生。她若是生,三人也可逃出生天。” “而她一旦介于生死之间,那她们就只能都葬在青龙堂了。” “何出此言?” “这很简单,”青栾的眸色很淡,看上去会显得不近人情,所以因此戴上眼镜用以掩盖, “因为赖玉龙回来了。” “琳琅满屋金宝玉,鲤跃龙门水漫天。” “云梦摘桂广寒上,月蟾招财掷人间。” “‘玉蟾’赖玉龙的名号,您比阿青听得更多。” “‘笑面虎’赢不了他,而那个无名的艾少侠也是一样。” —— 飞燕左等右等,无聊到把赖青云敲得满头包,终于是等到了人影出现。 艾尔海森抱着你,慢慢从阴影中走来。 “姐姐!”飞燕激动地想要冲上前,但又记得自己的任务,只能压住激动等他将你带回。 “姐姐怎么了?她伤得很重吗?有没有什么大碍啊?”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艾尔海森,足以看出小姑娘紧张焦急到了顶点。 艾尔海森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若是让飞燕跟着过去,怕不是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开始哇哇大哭。 “她遭人暗算,内力似乎被封住,但之后又她强行催动内力,导致内息紊乱,经脉有逆流的趋势。” 他隐藏了一些信息,简单的叙述, “不过我已经暂时将她的经脉封住,目前性命无恙。” “该死的赖青云!”飞燕听着气不打一处来,掏出自己的小匕首又是对着赖青云的大腿扎下去,噗的一声扎出一个血窟窿。 这一下直接让赖青云疼得醒过来,但又因为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别忘了还有一个同伙。” “对哦,这一路走来都没看见唐风流那个死人妖。要么问问这家伙唐风流的行踪?”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带你姐姐出去。”艾尔海森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让这家伙多晕会儿,最好这一段时间都不要醒过来。” “明白了姐夫。”飞燕行动力十足。 她拿出剩的半包迷药,拔掉塞住赖青云嘴巴的布,趁他还张着嘴的时候,哗的一下把剩的迷药全倒进他嘴里,然后迅速又把布条给他塞上。 赖青云只来得及挣扎一下,随后就翻白眼昏死过去。 “搞定。”飞燕像个小恶魔一样得意的笑了。 朱雀堂出品的高效迷药,外吸内服皆可,真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必备良药。 就是不知道这半包下去,赖青云这辈子还能不能醒得来。 “不过姐夫啊,一会儿我们怎么出去啊?” 他们只有两个人,如果艾尔海森抱着你,那就很容易被外面青龙堂的人抓住破绽,难以脱身。 你的出现让他们多了一个可以被利用威胁的人质。 “要不要等姐姐醒了我们再离开。”飞燕提议道。 只要你醒来,哪怕只有基础的行动能力,艾尔海森的压力都会减轻很多,最起码能腾出双手应敌。 抱着一个大活人硬闯青龙堂,难度还是太高了。 “不行!”艾尔海森斩钉截铁道。 飞燕根本不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比他刚刚描述的更差。 现在场面陷入了一个死局。 他们来这一遭,就是为了救出你。可带上你,他们又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难道说我们只能等徐络和分堂的人接头后来接应我们吗?”飞燕不解。 这算是最后的应急方案,她召集了白虎堂附近堂口的人,走后让徐络负责接应,不过青龙堂的地盘没那么好闯,一时半会儿还进不来。 “我们的确需要等,”艾尔海森垂眸,“不过等的是别人。” “等谁?” “乌孙官府的人。” “???” 飞燕表现出了巨大的震惊。 “怎么就跟乌孙官府扯上了联系?” “我进入王城后,标记了许多可疑的地方,”艾尔海森解释道,“最开始的本意是想找你们白虎堂的地盘,联络上你姐姐。” “但经你们后面证实,其中大部分都是青龙堂的产业,所以我就将写有地点的纸条改了改。” 艾尔海森并没有什么占用乌孙朝廷资源的羞愧之心, “最后用了个法子交给了乌孙官府,想必他们一定很快就会做出行动。” “为什么?”飞燕不解,“遇到这种事情不应该从长计议吗?怎么快的起来。” “可能因为这封所谓的‘举报信’,最后署名是他们国家的二王子。” 艾尔海森摸出一个私章,惊掉了飞燕的下巴。 “贾巴尔的私章正好带在身上,我拿来用了用。” —— “阿青,你的那位朋友之前风风火火离开,是急着什么事情啊?” “徐络先生并不是我的朋友,”青栾笑着纠正,“我与他并不相熟。” “阿青明白您是因为他出门时不小心撞到了‘望归’,所以才有些不高兴,连带着还有点记恨他。” “但您与他只打了个照面,他还不知道您的身份呢。” “若是看出了您的身份,那一定不会失了礼数的。” “你小子惯会避重就轻,我明明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他吗?”青栾从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一罐上好的绿茶,“他是得了消息去城外接人的。” “接人?白虎堂的人?” “您看见了?”青栾将茶沏上,弃掉头道茶,只留二道茶倒入在场四人的杯中。 “没看见,但我们拦住了白虎堂那小丫头的消息,白虎堂的人不会来。” 青栾脸上的笑一僵,恢复后也淡了许多。 “您为何这么做?” “水至清则无鱼,可水太浑了也不好,太浑了就看不见鱼了。” “捕鱼嘛,总是需要诱饵鱼儿才会咬钩,而当它上钩后,等着它的只有一张逃不掉的大网。” “而一切能让这张网出现漏洞的可能性,都会被制止。” 直到现在,青栾才彻底看清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软弱的性格。 若是让少主听见这番话,一定会据理力争,哪怕是认识到无力改变现状,就算是发泄,也会狠狠地摔门而出,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他没什么脾气,也提不起什么生气的情绪。 “听您这样描述,实在是有些可怕。” 茶汤香气四溢,是难得的好茶,可依旧抵不住沉重话题带来的影响,缓解不了压抑的氛围。 “是可怕啊,可怕的是那条即将化龙的鲤鱼,可怕的是捕鱼的那个人。” “我们只是网而已。” 第45章 强敌 艾尔海森席地而坐,闭目调息。 这一路走来,并不像青栾卦象显示那样有惊无险,而是十分顺利,让他有些意外。 卜算这个事情,很多时候都是求个好兆头,他也并不算很在意。 不过长时间的战斗还是耗费了他不少气力。 而接下来每一步都更为关键,容不得半分差错,若是行差,便前功尽弃。 他得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 “幸好是青龙堂那只老蛤蟆不在,”飞燕也终于得空回想这惊险刺激的一遭,“不然我们可能就进不来了。” 她拍拍胸脯,仍在后怕。 “青龙堂堂主?” “对,说这个称谓姐夫你可能有些陌生,”飞燕跟着你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东西,也听你讲了不少,“但他在江湖上的名号你肯定听过。” “‘玉蟾’赖玉龙。二十年前响彻中原的大高手。” 艾尔海森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 先前听徐络和青栾谈起,他只觉着‘赖玉龙’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现在由飞燕讲出‘玉蟾’这个称号,他才彻底从脑海中回忆起有关这个人的传闻。 其实也怪不得艾尔海森,此人销声匿迹数十年,江湖上有关他的传闻也是越来越少,早就不如当年漫天飞。 也得是艾尔海森博闻强识,才会这么快就想起了他的事迹。 上一代与各大门派的首席相提并论的风云人物,年纪轻轻击败赤河门门主,后收揽一帮志同道合的弟兄,成立自己的帮派‘金蟾帮’,虽不如那些百年的名门正派,但也算是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其中还是有不少能人。 而赖玉龙本人,也因为名字中含有一个‘玉’字,被江湖人称为‘玉蟾’。 甚至还有人预言,由他所带领的‘金蟾帮’,日后很有可能赶超许多老牌门派,成为江湖中的一处大势力。 不过就在距今十七年前,‘金蟾帮’忽然在一夜之间解散,帮主赖玉龙也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就这样隐匿江湖,再无消息。 时至今日,酒馆中仍有人回忆起上一代的那一辈少年英才时,还在讨论赖玉龙若是同什么‘昆仑剑痴’‘武当首徒’相比,究竟谁更胜一筹。 想不到他竟然是四象堂中,青龙堂的堂主。 “赖青云跟他爹年轻时候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小虾米,上不得台面。” 飞燕踢了昏迷的赖青云一脚,很是嫌弃。 “这是我姐姐说的。” “姐姐还跟我说过,骂赖青云的时候不要当着他老子的面。”飞燕将你嘱咐她的事情告诉艾尔海森,“赖玉龙虽然现在不怎么露面,但武功远比当年横行中原时候还要厉害,不能轻易招惹。” “他销声匿迹是因为要继承青龙堂吗?”艾尔海森提出猜测。 “我不知道。”飞燕摇头,不过她又补充,“但姐姐说过这个可能性。” “不过她当时还分析了很长一段,弯弯道道很多,我听着有些晕,等到时候姐姐醒了你当面问她。” “若是‘玉蟾’赖玉龙就在此处……”艾尔海森皱眉沉思,随后轻轻摇头。 倒不是说他妄自菲薄,只是从种种传闻看出,赖玉龙此人不仅武功高强,智识也不差,知人善任,绝对是个极难对付的敌人。 也正因如此,飞燕才会庆幸赖玉龙不在此处。 不过…… 艾尔海森瞄了一眼已经半条命都没了的赖青云。 他们的梁子结的也是挺大的,以后还是小心些,以防赖玉龙日后清算。 “我调息得差不多了,”艾尔海森起身,活动身体,“算算时间,官府的人应该有所动作。” “一会儿我先开门看一眼外面的情况,如果没什么问题就……” 艾尔海森话音未落,忽然听见外面响起来‘咔咔咔’的声音。 “飞燕!躲起来!” 来不及做出什么动作,机关的门就已经打开,自外冲进一人,直奔艾尔海森和飞燕。 “叮—”艾尔海森提刀来挡,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这是艾尔海森一路上,第一次遇到了比他力气还大的对手。 他竟有些招架不住! “嘿,小子,好气力。”皮肤稍显黝黑的壮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难怪有勇气闯我青龙堂。” 这壮汉比艾尔海森还高上小半个头,身形高大,肌肉健硕,一看就是修行外家功夫的高手。 由他衬托,连艾尔海森都显得瘦弱起来。 “这短刀虽然锋利,但小家子气的很,”壮汉舞着一把比飞燕人还要长的大刀,看上去毫不费力,“这武器不是你的。” “用着不合手的兵器,你能挡得住我!” 他猛地发力,几十斤的大刀在他手中舞起来虎虎生风,那一身怪力简直可怕。 艾尔海森不敢硬接,他也不能硬接。 可他又不能不接,因为你还在他的身后。 所以他只能迎上去,被震得后退三步卸力,虎口还是出血。 飞燕努力的拖着你撤离,一边跑一边哭着喊: “姐姐你醒醒啊,黑疯子又想打我啊!” 她倒不是真的希望你能击退这个壮汉,只是想通过你的醒来吓退他。 “姐夫,他是青龙堂的左护法,名叫许彪,天生神力,不要跟他硬碰!” 同样是左护法,飞燕的腰还没这个叫许彪的手臂粗。 飞燕的几句话点醒了艾尔海森。 因为从她想要喊醒你的举动能得出,你肯定赢过这个许彪。 而你是怎么赢的?肯定不是硬碰硬。 那你又是拿什么赢的呢?他猜大概率就是这两柄短刀。 两柄短刀怎么赢? 你有你的赢法,他也有他的赢法。 不过核心都只会有一个——扬长避短。 ‘既然你想用力气压人,那我就偏不让你如愿。’ 大刀压迫感很足,但速度始终慢上稍许。 而且因为是沉重的双手刀,也就限制得他的攻击方向很单一。 “能躲开……” 实战中,艾尔海森不忘了修行你传授于他的功法。 这一门能增强感知的功法,运用在实战中,往往能让自己快人一步,提前预判对手的攻击路数。 在这样的前提下,许彪想要一击将他撂倒,并不那么容易。 接下来就是考虑如何反击了。 第46章 大战一触即发 许彪此人,艾尔海森听说过。 二十年前‘金蟾帮’的骨干之一,力大无穷,善用沉重的大刀。 青龙堂的左护法是他,那是否证明当初‘金蟾帮’并没有完全解散,不少人其实跟着他们帮主赖青云来了青龙堂,成为青龙堂的中流砥柱。 也难怪青龙堂能稳坐四象堂首位的宝座。 “小子,你畏畏缩缩作甚,”许彪发现艾尔海森仿佛能预卜先知一般闪开他的攻击,滑溜的像只泥鳅,“敢不敢堂堂正正像男人一样同我正面交锋!” “不敢。”艾尔海森侧身闪过,回答坦然,“跟你比力气,除非我脑子跟你一样不好使。” “用你的长处来比我的短处,畏畏缩缩不像男人的是你才对。” “哼,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不讲道义了。”许彪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他,索性大手一挥。 暗门早就被打开,外面的青龙堂堂众也早就等候多时。 现在许彪下令,数名堂众举刀进入暗室。 飞燕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急的额头冒汗,身旁两个不省人事的家伙,她也不能威胁赖青云的同时保护昏迷的你啊! 糟了! 艾尔海森想抽身过去,但他刚一分心,许彪的大刀就借机劈来,让他不得不集中精神。 “想去救人?”许彪大笑一声,“哈哈哈,你得先问过我手中的刀!” 现在,他才是那个被缠住的人。 必须先解决许彪! 他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正面冲上去。 “对,这才对嘛,这样才痛快!” 许彪见他放弃之前的游击打法,放肆的大笑。 艾尔海森原计划本是打算通过消耗放大许彪的破绽,再借机一招制敌。 可现在这计划明显不适宜了。 他需要速战速决! 许彪舞着大刀挥砍。 这第一刀,艾尔海森侧身闪开。 许彪反应也不慢,立马变换方式,衔接一刀横劈。 要躲吗? 他现在需要的,是将攻击的节奏掌握在自己手中,化守为攻! 这一刀他要躲,但决不能简单躲开。 艾尔海森旋身借力,蹬地而起,接连三脚,通通踩在许彪握刀的手上。 他是要借着许彪的怪力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但这还不够。 藏于腕间的短刀同时飞出,直冲许彪面门。 许彪被连踩三脚,大刀砸到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 手中的武器此时成了他的拖累,沉重的大刀限制了他的闪躲,因此也正好被飞刀命中,顿时鲜血如注。 “飞燕,蹲下!” 飞燕听话,立马抱头蹲下。 艾尔海森在空中转了方向,又是两柄短刀飞出,扎向离飞燕和你最近的两名青龙堂堂众,锐器刺入头颅,使其当场毙命。 三柄刀? 飞燕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如此锋利的短刀,不用多想都知道是朱雀堂的名匠出品,但艾尔海森应当只有两把刀而已,另外一把是…… 她的目光落在你身上,瞬间想通。 艾尔海森及时赶来,他手中没了武器,但只凭拳脚也足以击退剩下几人。 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变数,官府的人迟迟未来。 艾尔海森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他求助官府的计划,极有可能已经失败了。 如今他们被困在此处,难道真的只能期望徐络率人来救援吗? —— 徐络没有等到白虎堂的人。 他循着信件上的暗号赶到城外,见到的不是飞燕用护法令召集的大批白虎堂堂众。 只有一名女子。 一名极美的女子。 徐络平生也算是见过不少美女,无论是擅长易容的你,还是明眸皓齿的朱雀堂少主,论容貌气度,那都是世间一等一的美人。 可眼前的女子并不一样。 她有着你们并没有的‘千娇百媚’,仿佛天生,她就是为了让男人沉沦而存在。 “你就是白虎堂的徐络?” 朱唇轻启,女子发出询问。 她天生眼角上翘,似乎看谁都是一副巧笑嫣然。 只是一眼,却看得徐络骨头都要酥了。 ‘不对,这人太危险了!’ 徐络心中警铃大作,立马闭眼不去看女子。 “白虎堂徐络,见过前辈。” 不用多想,他都知道这名女子定然是个高手。 他装作镇定,实则内心充满了恐惧。 ‘早知道就不一个人来了,好歹给青先生留个信什么的,现在可好,如果被杀,连找个人替我收尸都做不到。’ “我不喜欢有人唤我前辈,”女子轻笑,走过徐络身边,气息内敛,脚步无声响,“女子惯是在意容貌,我可不希望有人将我叫老。” “那……徐某又该如何称呼?” —— “雀儿姑姑,阿青仍有一事不解。”青栾虽然搞清楚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心中还有疑惑。 “在场又没有外人,阿青你就问。” “阿青不解,既然飞燕护法传递给白虎堂的消息已经被您拦截,那徐络先生为何会收到来自白虎堂的联络回信?” “你自己早就有所猜测了,却还装作不知情的模样问我。” “你啊,总是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也难怪阿朱老生你的气。” “你大可不用试探,有话直说。” 青栾的确有自己的小心思,如今被戳破,虽说有些尴尬,但也并不妨碍他问出核心问题。 “阿青明白,白虎堂的回信,一定是有人刻意伪造。” “但雀儿姑姑可否告知我,这伪造者,是何种身份立场?” “她啊……是个大人物,也是此次与我们同行的人。” “酒醉人未醉,月伴清风来。怜得佳人爱,天地入我怀。” “她的名号,阿青你不可能没听过。” 青栾听完这四句话,面色一变。 “居然是她!她竟也来了?” 虽然很意外,如果真的是那位,那就能解释,为何有人会伪造白虎堂的信件,约见白虎堂的人了。 “只是……如果是那位的话,又如何同意这个计划,牺牲■堂主作为诱饵?”青栾仍是想不通。 “哈哈哈。” 屋内其余三人听了他的话,齐齐笑出声来。 “傻孩子,是谁告诉你,我们的任务只有围攻赖青云那只老蛤蟆?” “啁啾!” “你听听,连‘望归’都在骂你蠢。” “好了,不跟你多废话了,算算时间,赖青云那只老蛤蟆也该上钩了。” “走各位,现在,该去青龙堂转一转了。” 第47章 并肩作战 艾尔海森并不是什么目中无人的狂妄性格。 但回顾过去二十多年人生,他也确实没害怕恐惧过什么。 这一切皆源于他对自己能力的自信,以及对于事态的把控。 可现在,他所面临的事态已经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 虽说许彪已经被他废掉,暂时再无再战的能力。 但艾尔海森并不认为此刻的青龙堂内,只有许彪一个高手。 暗室的门真的是许彪打开的吗? 他并不这么认为,许彪虽然有着一身蛮力,但厚重的石门并不是单靠力气就能打开的。 “咔咔咔”的声音不是砸门声——而是机关转动,开锁的声音! 能打开连赖青云都不清楚的暗室的锁,那人的身份简直昭然若揭。 除了青龙堂真正的主人,那位‘玉蟾’赖玉龙,还能有谁。 如今许彪被击败,藏在幕后的他,也是时候该有所动作了。 霎时间,艾尔海森只觉眼前一团残影闪过,他早有提防,运气来挡。 真气流转波动,他掌力一推,俨然不是硬接,而是用了四两拨千斤的巧劲。 但即便他卸掉了七成以上的力,却还是被“砰”的击飞,砸到身后的墙上。 而击飞他的人却还是留在原地,并无大动作,闲适得像是随处行至此处。 “噗—”艾尔海森捂住胸口,压不住喉间的腥甜,吐出一口鲜血。 “积劲蓄力,动若雷霆之势。”艾尔海森擦去唇边的鲜血,“果然是‘蛤蟆功’。” 原本他以为你称呼赖玉龙为‘老蛤蟆’是因为他的姓氏,现在看来,多半是因为他这一身横练的‘蛤蟆功’。 “哈哈哈,这位小兄弟真是好眼力。”赖玉龙声如洪钟,一听便知内力深厚到了某种境界,“这年头,能硬接我蓄力一招的年轻人可不多。” “你身边晕着的那个便是第一个,算上你,也才第二个。” “江山代有才人出,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赖玉龙并没有对你们喊打喊杀,反倒是端起长辈的姿态夸赞起来。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和善,反倒是因为他的武功高到了某种地步。 他有着绝对的自信,自信在场三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海哥……” 艾尔海森耳边传来微弱而熟悉的声音。 是了,他刚刚被赖玉龙打飞,正好落在你的身旁不远处,想必是砸墙的动静太大,将你惊醒了。 但你此刻状态也是落至谷底,甚至连飞燕也不如,根本算不得战力。 “我腰间留有金针……帮我……” 你的声音很微弱,只有凑近了才能听清。 “金针刺穴,替我压制片刻。” 听见你的话,艾尔海森的脑中仿佛有什么炸开。 他是会一些简单的医术,但这样强行压制你的伤势,以博片刻的可战之力,此后你只会伤的更深。 “求你……” 似乎是察觉到艾尔海森的犹豫,你摸索着触及他的手背,脸上带着恳求。 你的手很冰,简直不像是个活人。 他真是没想到,你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拜托他一件事情,居然是现在。 他想要拒绝你的要求,可他知道你听不见。 真是无耻啊,也就只有现在的你,看不到他的心疼,感受不到他的纠结。 可你们似乎并没有别的选择。 艾尔海森咬牙下定决心,再一次抱住你,从你腰间摸出金针,刺向你的奇经。 被蒙住的感知终于通透稍许,真气再度在体内运行。 “姐姐姐夫,接住!” 飞燕取下先前扎进青龙堂帮众脑袋里的两柄短刀,掷给你们。 你和艾尔海森一人接住一柄。 “五息。”你吐出两个字。 这是你目前能行动的极限时间。 “我来主导。”奇毒未解,你的视力和听力没有恢复,让你来配合艾尔海森显然并不现实。 “走。” 一声令下,二人疾向赖玉龙,你先半步攻左,艾尔海森后半步攻右。 一左一右,呈现两面夹击之势。 可赖玉龙没有半分慌张。 ‘蛤蟆功’本就是一门以静制动的高深硬功,别说是两面夹击,就算是四面,八面,他也丝毫不惧。 赖玉龙蕴劲丹田,原本平坦的腹部瞬间像是气球一样鼓起来,衣摆呼呼作响,看上去真像是一只鼓气的癞蛤蟆。 既然目不能视,你也闭上眼专注于感受气的流动。 “闪。” 突然提气,你加快节奏,提前蹬地,抢先艾尔海森一步,如燕般落于赖玉龙头顶,足尖将触及之时,蕴劲反震,气浪扑面而来。 你也不避,借力而为,向上腾空而去。 而艾尔海森早就得了你的警告,退了三步躲避。 赖玉龙再次运功,目望空中避无可避的你。 “再来。” 不用你提醒,艾尔海森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没有停顿,他再度上前,抢在赖玉龙发功之前,真气运行,直冲丹田而去。 赖玉龙只得先放过你,转而应对艾尔海森。 他赤手空拳,双掌如风如火,电光火石间同艾尔海森连过五招,最后一掌击中艾尔海森的右肩。 蕴劲收发自如,静若蟾蜍,动如雷霆,他已然是功法大成。 内劲打进艾尔海森右肩,一阵剧痛,但艾尔海森并未吭声,只是皱眉咬紧牙关,左手迅速点中自己的几个穴位,制止伤势加重。 赖玉龙还想乘胜追击,但你绝不会让他得逞。 ‘蛤蟆功’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是你引以为傲的速度身法的克星。 但这并不证明你赢不了他。 赖玉龙忽觉颈后一凉,立马回头,手上护腕对上你的短刀,发出金属铿锵声。 但你还有一把刀。 腰间折扇出手,暗刃探出,寒光一闪。 “叮—” 赖玉龙这个老江湖,怎么可能不防着你这手。 但接下来的,他就防不住了。 因为正当你出手的同一刻,艾尔海森换手举刀,刺向赖玉龙。 这一次你没有下达指令,因为你和艾尔海森本就有如此默契。 至于先前的指令?那只是为了蒙赖玉龙罢了。 只是为了让他以为你们二人是由你发号施令。 可你们之间本来就不需要什么指令。 你们坚信彼此有绝对的默契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出手。 赖玉龙如何能避? 那就索性不避! 全身衣衫如充气般鼓起,他这次真的像极了一只蛤蟆,发出“咕咕”的叫声。 他运转起全身内力真气,流转全身奇经八脉,整个身体宛如一面巨鼓,凡是接触者皆会受到巨大的反震力,倒飞出去。 “砰,砰,砰—” 一掌,两掌,三掌。 三掌推出,你和艾尔海森双双被震飞三米远,摔落在地。 与此同时五息已到,你被击飞时吐出大口鲜血,紧接着被艾尔海森抢过来接住揽入怀中。 ‘还是赢不了吗……’ 飞燕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 ‘就算是姐姐和姐夫加在一起,也还是赢不了这只老蛤蟆吗?’ 飞燕在心中咒骂着赖玉龙以大欺小,毕竟你和艾尔海森加起来也没他岁数大。 但紧接着,稳坐胜者姿态的赖玉龙忽得像个被扎破的皮球,鼓鼓囊囊的身体瞬间瘪下来。 “噗—”一口鲜血喷出,赖玉龙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前,他右手颤抖着,取下扎进胸前的一枚金针。 “金针渡命,鬼针破气。” 赖玉龙拈着这一枚小小的针,看向你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后生可畏。” 只有一瞬。 ‘蛤蟆功’是内外双修的强横功法,讲究蕴劲于身,因此修行起来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身受重伤。 但正因如此,大成后收放自如,极难破防。 鬼针只有当他全力运气的那一瞬,才会有破功的效果。 也只有那一瞬破功,他才会遭到功法反噬。 “同你相比,青云确实是差得远了。” “如果你没有受伤的话,你们二人合力,还真能胜我。” 第48章 勇敢燕燕 “后生可畏啊……” 这是赖玉龙第三次如此感慨。 只是这一次,他话语中带着惋惜。 “如果两位同赖某没什么过节就好了。” 他也是个惜才爱才的人,一想到今日两位少年英才即将命丧于此,他又怎么能不惋惜呢? 可半死不活的赖青云还躺在那里,若是不为他讨回公道,岂不是枉为人父? 赖玉龙的确因为你的鬼针遭受了功法的反噬,如今身受内伤,不得运功。 但相比你们,他的情况还是更胜一筹。 艾尔海森两次被他以内力击中,后又被他用真气震飞,内伤外伤叠加,状态比他好不了多少。 至于你,那就更不用说了。 艾尔海森握住你的手不敢放开,生怕自己一旦中断了内力输送,你就会因为伤势过重而命丧当场。 门外还有数不尽的青龙堂堂众候着,只待一声令下,就会冲进来。 只剩飞燕一个小丫头尚有可战之力,你们如何能挡。 这一局,终究还是他赢了。 “我警告你啊,你不准动我姐姐他们,”飞燕把匕首举在赖青云脖子上,威胁道,“你儿子在我手里,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赖玉龙没有向前,他只是看着赖青云,眼中带着温情。 “青云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我和他娘相识在三十年前,那时候我还只是个不服管教,一心想要江湖上闯出名堂的愣头小子。” “傻小子和富家千金的爱情故事……白虎堂的小丫头,这种俗套的故事你在话本上也看过无数回。” “这种故事中一般都会遇到千难万阻,可我与她的故事不一样。” “我很快就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天地,有了自己的势力,也有了足够的底气去提亲。” “没有刻意刁难,没有情敌抢亲,一切都那么顺利,婚后幸福美满,之后我们还有了一个儿子。” “可她最后还是离开了。” 赖玉龙眼中带着悲伤。 “一场风寒夺走了她的生命。” “我赖玉龙神功大成,世间罕有敌手。别说是风寒,就是站着找人砍我几刀,也只有让刀崩断的份。” 赖玉龙仰天长啸, “可我却不能从病魔手中将她夺回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手失去力气从我掌心滑落!” “武功盖世又如何!武功盖世刀枪不入的人是我!又不是她……” “我甚至连替她分担病痛都做不到……” 赖玉龙脸上滑过两行清泪。 “她临死前说,让我好好照顾青云,她先走一步。” “那时候……青云就站在我的身旁,也就和你现在……一般高……” 赖玉龙抬手对着飞燕比划,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我年纪还小,没谈过恋爱,没有老婆,不懂你的感受,也不想懂你的感受,总之你不准过来!” 飞燕像只受惊的兔子,警惕极了,将匕首离赖青云的咽喉更近了。 “我总是害怕见到青云,因为一见到他就会让我想起那一日,那一日他抓住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哭着质问我;‘我的娘亲,为什么要让人带走我的娘亲?’” “正因如此,我无法面对这个孩子,自然也对他少有教导。” 赖玉龙看向形如废人的赖青云,长叹道, “正是我疏忽和纵容,才让他沦落到现在这副模样。” “懒惰无用,目中无人,骄傲自大,心胸狭隘。” “我愧对地下的亡妻!” 当赖玉龙说出这句话时,飞燕已经感觉不妙。 “若是他由此离去,去往地下去陪陪他的娘亲,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飞燕嘴角抽抽,平日间让他人气得跳脚的白虎堂左护法,如今居然被赖玉龙这几句话气的差点心态崩溃。 “”飞燕第一次骂了一句脏话,但还是没法发泄她心中此时的崩溃。 手中的人质突然就失去价值,这下她该拿什么东西跟赖玉龙谈条件?她的可爱吗? “白虎堂的小丫头?你为何还不动手?”赖玉龙催促道,“你来动手,对我来说也少些负罪感。” “你这老蛤蟆也忒没人性了,他可是你儿子!”飞燕试图唤回赖玉龙心中的父爱,“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亲儿子!你就忍心看他死在你面前吗?” “可此刻决定他生死的不是我,而是你。” “你该问问自己,是否忍心让自己的手沾染血腥。” “我呸!”飞燕啐了一口,握住匕首的手不颤抖,“又有谁是真的清白,都是组织的人,你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既然都是组织的人,那你应该更能理解我的想法。” 赖玉龙拍拍手,几个青龙堂堂众走进来,围住飞燕,一步步靠近,已然是不顾赖青云的死活。 组织内的人总是这样,温情和善良对他们来说就是奢侈品。 前有赖青云不管亲爹处境,同唐风流合伙算计白虎堂堂主;后有赖玉龙说了一大堆废话,总结核心就是这个儿子我不要也罢。 真是父慈子孝啊! 就不能稍微有点人性吗! 飞燕此刻是真的欲哭无泪,她还只是个孩子啊!能不能对小孩子多一点关爱。让她多见识见识亲情的美好不行吗! 青龙堂的人还在靠近,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比她的小匕首有威慑力多了。 苍天啊,大地啊!仙女啊,王母啊!什么二郎神哪吒,魔礼红魔礼青四大天王,总之不管哪路神仙,能不能救救她啊! 她不想就这样英年早逝啊!她还没有打赢飞羽,还没有攒够钱去朱雀堂买一把好武器,还没有参加堂主姐姐的婚礼……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都没去做,不能就这样交代在这里啊! 不管了,总之死之前也得拉一个垫背的! 小刀一划,赖青云就这样被抹了脖子,抽搐一下彻底没了生机。 青龙堂堂众看见这一幕,都倒吸一口气。 不是,真把少堂主杀了? 正常操作不该是赶紧放开人质,证明自己的诚意,然后跪地求饶谋一条生路吗? 这把路堵死了是要干什么? 第49章 五里一徘徊 当赖玉龙在跟飞燕逼逼叨叨自己往事的时候,艾尔海森在干什么呢? 艾尔海森在旁边看着,沉默一言不发。 当飞燕被青龙堂堂众围住,急的跳脚的时候,艾尔海森在干什么呢? 艾尔海森在旁边等着,沉默一言不发。 那么当飞燕当着赖玉龙的面把赖青云抹了脖子的时候,艾尔海森在干什么呢? 艾尔海森还在旁边待着,没有说话。 那些青龙堂的人追的飞燕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而艾尔海森就在旁边抱着你,看着小丫头仗着自己个儿小,不择手段,大呼小叫,在人群里到处钻,让青龙堂的人忙得不可开交。 真是热闹。 至于青龙堂那些人为什么把他晾在这里,光去追飞燕一个黄毛丫头。 这原因就有很多了。 其一是因为赖玉龙并没有下令指明捉拿艾尔海森两人。 其二是因为艾尔海森两人都是有伤在身,不像飞燕那样活蹦乱跳还能跑来跑去,所以捉拿也不急于一时。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没人能保证这俩人是不是真的没了反抗之力。 毕竟这可是连堂主都能伤到的两位能人啊!如果,只是说如果,如果他们其中任何一人还留有一击之力,那贸然靠近岂不是死路一条! 所以为了各自的小命,大家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坐在地上的两人,转而去追那个满暗室乱窜的家伙。 至于飞燕,飞燕现在慌极了,从她一言不发的情况能看出来,这孩子连嘲讽的功夫都没了,可见其精力的高度集中。 不然以她的本事,又该如何在这么多人的围堵下一次一次逃脱。 她这下也是拼了老命了。 事件还有转机吗? 赖玉龙在原地打坐调息,平复自己的内伤。他是个稳妥的人,所以万事都会小心。 飞燕丝毫不怀疑,等到赖玉龙伤势好转,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瞬间就能被他吊起来打。 事实上她也有可能坚持不到赖玉龙休息完就已经被青龙堂其他人抓住了。 轻功也是要耗内力的啊! 艾尔海森见赖玉龙坐地调息,不动声色地皱起眉,收起手中藏着的小刀。 看来等赖玉龙过来查看他们伤势时趁机偷袭的计划不可能成功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江湖就是沉得住气。 等到赖玉龙伤势平复,再度运转起功法,这寻常法子可破不了他的防。 只是…… 艾尔海森忽然有种预感,脑中仿佛有一条线,将先前所见的所有不和谐的疑点串联,却又因为中间缺失的部分而拼凑不全。 但此刻的疑惑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听见了一声高亢的鸣叫,穿透空间,自远处袭来。 赖玉龙自然也是听见了,他脸色一变,立马起身,不等伤势稳定,一掌拍向你。 可还是没来得及。 “锵——” 因为比刚才那道鸟鸣震撼十倍的锣声敲响,声浪震断在场所有运转内功之人的真气流转,武功低下之人甚至无法站立。 若是赖玉龙并未受伤,他自然不会将这音波功放在眼里,光凭硬功就足以抵挡。 只可惜他如今也不是完全之身,只能沦落跟飞燕一个下场,被中断了内力运转。 “哎呀!”跑到一半的小丫头被这锣一敲,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直接倒地。 就连没运作内力的艾尔海森也被震得五脏震动,牵动了旧伤,唇角再度溢出鲜血。 “哈哈哈——” 一人的大笑传来,中气十足,在暗室内回响,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越鸟青春好颜色,晴轩入户看呫衣。” “一身金翠画不得,万里山川来者稀。” “丝竹惯听时独舞,楼台初上欲孤飞。” “刺桐花谢芳草歇,南国同巢应望归!” 那声音一字一句念来,豪气万千。 艾尔海森是听过这首诗的,但他只听过由那名女子念来,有西南地界的秀美婉约,却不知换一个人来念,差别会如此之大。 只听得一声长鸣,一道绿影展翅飞来,投下一道阴影。 它流光溢彩的尾羽胜过画本中一切色彩,映亮了整个暗室,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还是孔雀吗?更像是翱翔的凤凰! 艾尔海森见到此幕,忽然想起了一句诗。 ‘向日朱光动,迎风翠羽新。’(《仪凤》唐 杨嗣复) 而朱雀……有时也被认为是赤色的凤凰。 不等艾尔海森下一步印证自己的猜想,就听见飞燕扯着嗓子大声喊。 “是你!朱雀堂那只喜欢叨人屁股蛋的大鸟!” 这只绿孔雀方才出场的逼格瞬间掉了一地。 “啁啁啁!” 孔雀气的跳来跳去,大有要跟飞燕决一死战的气势。 绿孔雀体型本来就大,光是一个尾屏就比飞燕整个人都长,威慑力十足。 ‘一看叨人就轻不了。’ 艾尔海森在心里发表合理看法。 就飞燕那张停不下来的嘴,他觉着可能比大鸟还能叨叨。 看得出来,绿孔雀此刻是真的很想冲过去给飞燕一点教训。 但很可惜事态不允许,因为有个女声阻止了它。 “‘望归’,别胡闹。”一位面容慈祥的中年女子在另外两名男子的拥护下走进暗室。 想来这只绿孔雀名字就叫‘望归’。 艾尔海森没见过来者三人的脸,但这并不妨碍他见过这三人。 毕竟孔雀可没法易容。 “赖堂主,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她说的熟稔,可对比赖玉龙此刻的狼狈,怎么看怎么有种示威的感觉。 赖玉龙捂着胸口,冷笑一声:“呵,我真是好大的面子。” “居然要朱雀堂左右两位护法,以及您这位副堂主三人出马。” “这份殊荣,想必天底下有福承受的人寥寥无几。” “赖堂主可不要妄自菲薄,您的面子可不止如此。”中年女子装出一分恭敬,显得更加讽刺,“您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玉蟾’。” “武功不说冠绝天下,也是罕有敌手。在组织中兢兢业业十几年,未有纰漏。” “能抓住您犯错,是喜雀的荣幸。”中年女子,不应该说是喜雀唇角勾起弧度,“多亏您有一个‘好儿子’啊……” 第50章 对峙 当双方对峙之时,艾尔海森在旁观,那么飞燕在干什么呢? 飞燕趁大家不注意,悄摸摸到艾尔海森背后,利用艾尔海森高大的身形隐藏自己,偷感十足。 “你不是连赖玉龙都敢骂吗?” 飞燕缩成一团,将艾尔海森当成掩体。 “赖玉龙算什么,我怼他几句他又不会真的打我。”飞燕扒着艾尔海森的小臂,鬼鬼祟祟探出头,一双眼睛滴溜溜转。 “但是那个老妖……啊不,雀儿姑姑就不一样了。” 飞燕差点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雀儿姑姑?你是指那名叫喜雀的中年女子?” 艾尔海森也只是见过她两面,对其自然不了解。 “是啊,朱雀堂那只老叨我屁股的大鸟,基本就是她在喂。” 艾尔海森:“……” 多漂亮的孔雀,从她口中说出,怎么就带着几分猥琐呢? “朱雀堂的堂主姑姑平时不怎么管事,所以基本都是她在管。” “姐姐之前将我和小羽送到朱雀堂学艺,我可是被这个老……嗯,雀儿姑姑折磨的很惨。” “还有那只大鸟,明明是朱雀堂的圣兽,却总喜欢叨我屁股,天天追着我跑。” 艾尔海森听她发着牢骚,随后冷不丁冒出一句: “难怪你所有武艺里面轻功最好。” 原来是天天被大鸟追着叨啊。 飞燕:“……” “姐夫你真是跟姐姐学坏了。”飞燕脸上也挂不住了,“这也太过分了!” 小丫头被气成了一个包子脸。 “姐姐眼睁睁看着我被那只大绿鸟追的满地跑,然后她就又把我扔在朱雀堂多待了两个月。” 艾尔海森听后并没有安慰她,而是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所以你现在能跑得过那只孔雀了?” 飞燕:“……”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啁啁!” 望归活动翅膀,雄赳赳气昂昂走过来。 “姐夫,干掉这只大鸟,我请你吃烤鸡腿。” “不了,我现在是个伤号,而且它也不是冲我来的。” “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先跑为敬。” 飞燕从艾尔海森背后离开,不知道又躲到哪个角落去了。 但这只名叫‘望归’的绿孔雀却没有跟着飞燕跑,而是走到艾尔海森面前。 “啁啁。” “我不可能站起来让你叨屁股。” “啁啁!”望归肉眼可见的急了,它感觉自己的名誉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开个玩笑。”艾尔海森知道这孔雀有灵性识人言,所以也没有过多的逗它,“不过我跟你不熟,也听不懂你的意思。” “啁啁。”望归歪了歪头,算是认可了艾尔海森的说法,于是它蹲下来,用自己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艾尔海森怀中的你。 “啁啁?” 似乎是察觉到你体温的冰冷,望归的叫声转了几个音,像是在询问。 “嗯,她伤的有些重,而且体内还有毒没解开,现在是用功法维持假死状态。” “啁。”望归叫的有些悲伤,像是很心疼你。 它将羽翼覆在你身上,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让你暖和些。 只是它实在太大一只了,做出这种动作做起来实在是有些别扭。 “啁啁……”望归更加伤心了,应该是伤心自己没办法给你带来帮助。 “傻鸟,姐姐还晕着呢,你现在卖萌她也看不见。”飞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回来,手贱扒拉望归漂亮的尾羽。 望归也不跟她客气,回身对着她就是一阵猛叨,和方才在你面前乖巧温顺的模样判若两鸟。 “哎呦哎呦。” 为了杜绝某些谣言,望归除了屁股蛋儿,哪儿哪儿都叨,叨得飞燕满头包,抱头鼠窜。 而另外一边,自然就没有那么欢乐的氛围了。 “好,好得很呐。”赖玉龙面露狠色,“想不到,平日从不参与的朱雀堂都掺和进这趟浑水,是真不怕惹得一身骚。” “赖堂主真是说笑,”喜雀捂嘴笑道,“我们拢共也只来了三人。” “若是连这都能惹一身骚,那同青龙堂勾结的玄武堂呢?” “那可是明晃晃的一队精锐,相比你们,朱雀堂和白虎堂可谓是人丁凋零。” “若我们不来掺和一脚,待青龙堂和玄武堂吞并白虎堂,难保朱雀堂不是你们下一个猎物。” 喜雀双手插进衣袖,而朱雀堂两位护法就站立于她的身旁。 “我们朱雀堂的确与世无争,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会对恶行视而不见。” “呵。”赖玉龙冷笑一声,不屑道,“说得轻巧。” “除非你们堂主亲临,不然你以为这青龙堂真是好闯的?” “在今天之前,喜雀都是提心吊胆,”喜雀还是笑着,淡定得让赖玉龙火大,“毕竟‘玉蟾’的威名,我还是亲眼见过。” “但如今‘力王’许彪已废,您这位大高手也重伤在身。” “实在是很难有威胁力啊。” “是吗?”赖玉龙发出一声嗤笑,“那你可知我青龙堂的右护法是谁?” 喜雀笑容保持不变,只是眼底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深浅。 青龙堂右护法一向覆面示人,就连她也不知道其真实身份。 难道说真大有来头? “应该是制造机关的行家。” 艾尔海森恢复了些气力,抱起你,走到三人身边。 “啁啁。”望归也跟着他屁颠屁颠跑过来。 喜雀和赖玉龙双双看向他,只是一人眼中带着疑惑,另外一人满脸震惊。 “我对机关之术不算精通,但也有所涉猎。” “而这一路走来,我发现青龙堂中既存在以前流行的古旧机关,又不乏近些时日新行的机关构造。” “这两者的结合十分巧妙和谐,很难不让人认为是同一人所设计。” 艾尔海森将自己的看法娓娓道来。 “此人若是存在于青龙堂,想必地位低不了,做个护法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在场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其引申含义。 他们现在身处青龙堂内,这里拥有大量精妙的暗器机关,当然可以用来猎杀。 “猜到了又如何?”赖玉龙只慌张了片刻,立马正色,“你们现在身处堂内,距离出口还有一段路程。” “你们以为你们能逃的出去吗?”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打外面传来一名女子的娇笑。 “赖堂主真是好大的威风~” “就是不知道见了此人后,你还能不能威风起来。” 一个裹成粽子的人被狠狠地摔进来,不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龙堂右护法还能是谁? 第51章 这画风不对呀 如何称得上美人? 曾有人如此形容: “酒醉人未醉,月伴清风来。怜得佳人爱,天地入我怀。” 艾尔海森向来对美色无感,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女子的绝代风华。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方,若是此女子入大律为妃,那早朝就别指望见到皇帝了。 “姐夫,稳住心神,不要被眼前的美色迷惑,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 飞燕在艾尔海森身后幽幽道。 “你是说此人的武功很高?” “我不是……算了,我就是这个意思。”飞燕放弃了辩驳,“总之,姐夫你不要背叛我姐姐就行了。” 艾尔海森表示不解:“?” “你对你姐姐就那么没信心吗?” 他忽然回想到你往日里像只开屏孔雀一样‘老娘最好看,老娘最漂亮,海哥你可不要太迷恋我’嘚瑟自信的行为,笑出声来。 飞燕的担心俨然是多余的。 毕竟艾尔海森也不是第一次见此女子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他连初见都没有多停留几眼,如今又怎么会被蛊惑? 他只是感慨。 媚骨天成,人间尤物。 看样子乌孙国王栽的不冤,在如此美人计下,也不知道他性命有没有保住。 是了,艾尔海森已经认出来,此人就是他曾在乌孙王宫中感知到的高手——乌孙国王怀中的那名美人。 那时她还是做了伪装,掩掉了自身的三分美艳,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美得突出。 如今卸下伪装,少了三分刻意的媚态,多了几分江湖人特有的自信和大气,倒是显得更加出彩夺目。 “赖堂主,晚辈此次前来拜访,空手而来也没带什么礼物。”女子笑意盎然,一脚踢在被五花大绑的青龙堂右护法身上,踢得他滚到赖玉龙跟前, “仓促准备这份大礼,望您喜欢。” “艾!青!”赖玉龙怒从心中起,再也维持不住惺惺作态。 他再怎么也没能料到,这妖女不知何时居然也到了西域地界,还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进了青龙堂。 “艾管事,你跑的太快了!” 双方对峙几个来回后,一位青年跑的气喘吁吁,终于是姗姗来迟。 “徐络?!” 这下轮到飞燕惊讶了。 这人不正是该留在外面等候白虎堂堂众接应,那个贪生怕死的徐络吗? “左护法?” 徐络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左看右看,终于低头在艾尔海森身后发现了飞燕的踪迹。 真是惊奇,就左护法这个武功,居然还能完完整整站在这里,看上去好像也没怎么受伤。 但现在不是好奇和叙旧的时机。 “艾管事,”徐络平复呼吸,对着女子行了一礼,汇报道,“已按照您的指示,将玄武堂少主唐风流生擒关押,等候发落。” “做得很好。”艾青挥手示意他退下,很是满意地笑道,“若你不是白虎堂的人,我倒是想把你挖来我手下办事。” “哈哈,”徐络干笑两声,不着痕迹的往后缩了缩,生怕艾青看中他,“多谢管事厚爱。” “赖堂主,”艾青看向赖玉龙,眼中带着挑衅, “如此你还有往日的底气吗?” “呵,”赖玉龙冷笑一声,“艾青,你们不惜以■■■为饵,原来是为了将我这青龙堂堂主除掉。” “倒是我赖玉龙高看你们了。” 他在青龙堂内威望,无人可替代。若是除掉他,青龙堂必大乱,没了他的青龙堂,等同于‘组织’自断一臂。 “赖堂主说笑了,”喜雀接上话,“我们可干不出这种卸磨杀驴的蠢事。” “只是白虎堂堂主在你这儿差点丢了性命,于情于理,你总该给个说法。” “我们和艾管事,正是为讨个说法而来。” “说法,有什么说法!”赖玉龙大喊,歇斯底里,“犬子已然身陨,还要什么说法?” “若是真想让赖某把这条命交出去,大可不必如此弯弯绕绕!” “什么?”喜雀和艾青同时一惊,“赖青云死了?” 虽说赖青云之死本就在计划中,但她们还未发力,赖青云怎么就先死了? 躲在艾尔海森身后的飞燕:“……” 小丫头如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她还真不能就这样躲起来。 “赖青云本来就该死!他骗堂主姐姐来此处,又将姐姐害的那么惨!” 飞燕站出来义正严辞道,又抬手抹去并不存在的眼泪。 “但还不止赖青云!” “玄武堂少堂主唐风流也是主谋之一!而青龙堂堂主赖玉龙不仅为他们掩护,而且还差点杀了姐姐!也是共犯之一!” 俗话说得好,一份实力一份底气。 飞燕没什么实力,但躲在众人身后,说起话来底气那是足足的。 几句话就又将地位转换,把赖玉龙他们摆在加害者的位置。 直接打乱了赖玉龙卖惨混淆视听的计划。 “我可以作证,赖玉龙的确有想要杀人灭口的想法。”艾尔海森作为在场唯一一个非‘组织’的人,站出来说话,“而且当我找到她时,她身中奇毒,五感尽失。” “这足以证明针对她的,是一次有组织有谋划的围杀计划。” “什么!” 艾尔海森话音刚落,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 一道自然是飞燕那个常把你挂在嘴边的小丫头,另外一道就比较意外了。 居然是那位被称为‘艾青’的美貌女子。 美人失了方才的风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艾尔海森面前,抓起你的手腕,紧张担忧溢于言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反复念叨着,把脉的手指都在颤抖。 “姐姐啊!姐姐!”飞燕则是在旁边哭天抢地,一方面是为了卖惨,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真的伤心。 总之动了真情,哭的很大声。 唯一稍显淡定的朱雀堂三人组站在原地,但是话题也已经跑偏了。 “雀儿姐啊,你说这事情传出去,堂主会不会责备我们办事不利啊……”朱雀堂左护法悄悄在喜雀旁边耳语。 “堂主先不说,幸好少堂主去了嵩山踢馆不知道此事,不过‘望归’估计得伤心好几天。”右护法搭腔道。 事实上‘望归’已经伤心有好一阵儿了,没看见它一直跟在艾尔海森旁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吗? “啁啁。”望归是时候叫了两声表达自己同样的哀伤。 “等一下……”艾尔海森作为你此刻的监护人,对于目前突然转变的事态风向感受不能,有一种自己怀里的东西被很多人觊觎的既视感——事实上好像的确如此。 所以他连忙用身体将你遮掩得更严实,在外人面前像是护犊子一样。随后试图将话题转回正轨。 “你们不是刚刚在审判赖玉龙……” “赖玉龙算个老几!”艾青脚一跺,手一指,“你!先把赖玉龙也押起来!” 被指到的徐络:“……”他今天真是出息了,过手了好多个大人物,算加班。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给■■■疗伤!” “还有解毒,”事关你的安危,艾尔海森决定加入她们,补充道,“搜一下他们看能不能找到解药。” “这毒有些罕见……” “听到没,还有解药!”艾青又将正要动身的徐络喊住,“记得搜身找解药!” 徐络:这是加班!这一定是加班! 第52章 昨天有事情,今天耽搁了一下 世事无常,风云变幻。 没人能自信预料未来之事。 就像连艾尔海森都没想到,这趟青龙堂之行,最后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戏剧结尾。 要不说生活处处是惊喜和惊吓呢。 “行了行了,别老抱着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坏人清誉。” 艾青招呼着艾尔海森将你放下,语气酸酸的带着嫉妒。 “要不是看你也是为了救她受的伤,我早就把你这双爪子剁下来。” 艾尔海森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你,没有理会艾青的话。 他只是突然感觉怀里空落落的,在努力习惯。 “有高明的大夫吗?”他问道。 “让开,让开一点。”喜雀拨开这几个围在你床边的人,“让我来。” “雀儿姐是以医入道,”艾青知道艾尔海森不清楚她们这些人的背景能力,所以解释道,“附近应该找不到比她还高明的大夫。” “嗯……”喜雀搭上你的手腕把脉,越是往后神色越是凝重。 “有些棘手……” “她中的应该是世间罕见的奇毒之一‘忘三生’。” “此毒无色无味,极难被察觉。” “中毒者逐渐封闭五感,内力凝滞。是早年间魔教中的毒圣专门研制出来克制江湖中武林高手的毒药。”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中毒后还多次强行催动内力,对自己的经脉造成了损伤。” “若不是这位少侠先前一直以同源的内力温养,她现在估计经脉尽废,再也无法习武了……” 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武功尽失胜过将其千刀万剐,不如一剑了结了她。 众人听后一阵后怕。 “不过现在还不是最坏的情况。”喜雀无愧医者之名,“一会儿先让她服下解药,我再施针替她逼出体内余毒。” “此后只需要慢慢调养,不假时日就能恢复了。” 众人又是一阵高兴。 “不过!”喜雀立马补充道,“她毒入肺腑,拔毒不是一日之功,所以听觉和视觉不会立刻恢复。” “简单来说,就是这几日她依旧目不可见耳不能闻。” “那我就留在这里照料她。”艾尔海森抢在艾青一步站出来。 “你一个大律官员,不好好去办你的事情,非要留在这里作甚!”艾青被抢了位置,气的火冒三丈。 “乌孙国王多半没了,此番前来的目的也泡了汤。”艾尔海森坐在你的床边,握住你的手,“现在乌孙国内一定乱成一团,也没人能顾及我。”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那么多约束。”他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你们来此处,有着各自的任务和目的。” “无论是乌孙国还是青龙堂,我都不关心,也不在意。” “我是外人,你们内部的事情我不会去了解,也不会去干涉。” “所以我留在这里正好,现在没人比我更闲,也没人比我更适合置身事外。” 艾青和喜雀哑口无言。 —— 喜雀和艾青最终还是离开这里去处理任务了。 造成目前混乱局势的罪魁祸首是她们,所以趁机想获取利益的人也是她们,她们不可能放弃这样机会。 “姐夫……” 飞燕这个小姑娘倒是留在了房间。 她绞着手指,有些局促。 她看着艾尔海森替你掖好被角,眼中满是温柔。 “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艾尔海森没有转头看她,因为他知道这样会让飞燕更不自在。 “这个,还给你。”小姑娘像只企鹅一样僵硬地走过来,把一个物什交于艾尔海森。 正是那个之前用于取信她的墨色玉鱼儿。 “你是因为这个东西才叫我姐夫的,对吗?” 小小的鱼儿在掌心躺着,但只有一半,略显孤独。 “没错。”飞燕点头,“我的确是因为这个才承认你是我的姐夫。” “它的来历,我曾经听姐姐提起过……” 飞燕垂眸,“但我不会告诉你。” “这些事情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 有些故事不该由外人来讲述。 “的确。”艾尔海森认同了她的看法。 “姐夫,”飞燕看着他守着你的模样,鼻尖发酸,“你会一直喜欢姐姐,一辈子都对她好吗?” “只许回答‘是’,不许回答‘否’。” 飞燕不等艾尔海森做出回答,就抢先说道。 “不是喜欢,是爱。”艾尔海森说道,“喜欢不是爱。” “喜欢会厌烦,会随时间淡去,有理由消失不见。但爱不一样,爱会刻在骨子里,随着血液流动,一直存在。” “真的吗?”小姑娘不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她对世界的认知大多来自于长辈的传授。 艾尔海森没有给她解释的答复,只是说: “我不知道别人的爱是什么样子。” “但我的爱是这样。” —— 爱,多么玄妙,多么神奇的词语。 它可以是亲人,可以是友人,但更多会被称为‘爱人’。 总有人对着上天发誓: “我对你的爱,直到海枯石烂都不会断绝。” 信誓旦旦,只是为了保证。 可被保证期限的究竟是‘喜欢’还是‘爱’? 多年以后,你牵着艾尔海森的手来到海边。 浪花拍打沙滩,远处的天蓝与海蓝交织融合。 海没有枯,石头也没有烂。 可很多人的‘爱情’已经早就违背了誓言。 “海哥,为什么人们总是向往爱情呢?” 你坐在海边的石头上,石头上还刻着不知道何时有情人留下的誓言。 只是海浪冲刷,他日的承诺早就模糊不清。 “大抵就和飞蛾扑火,潮汐运转一样,是自然的规律。” “那爱会像浪花拍打岩石那样,越来越少,还是会像脚下的砂砾,日积月累,越来越多呢?” “别人的情况不清楚,但我应该属于后者。” 艾尔海森还是那个艾尔海森,说起情话像是陈述事实。 “那你今天会比昨天更爱我一点点?”你看着他,问出这个问题。 天是蓝色的,浪花是白色的,脚下的沙滩是金色的。 他在你的眼里是独一无二的。 “事实可能的确如此,”艾尔海森皱眉,像是思考,又有点倔强,“但我不想这么说。” “为什么?” “因为这样说,总是会有一个误解。” “什么误解?” “昨天的我输给了今天的自己,昨天的我不够爱你。” “可无论是昨天,今天,还是明天。” “我都不会认为我不够爱你。” 第53章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待你再度醒来,也不知道中间过了多久。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世界还是很安静。 但你已经感受到轻松了很多,你紊乱的内息被人梳理过,毒也解了大半。 想来已经脱离危险了。 “海哥?”你轻轻唤了一声。 片刻后就有人用掌心碰了碰你的脸颊,示意他在。 那人的手伸进被子,找到你的手,手指在你的掌心一笔一划写着字,轻柔得有些发痒。 【饿吗?】 “有一点。” 你猜想自己一定睡了挺久,所以肚子有些扁。 中毒和伤口都需要自身的能量去修复,自然饿的快。 【喝粥,有肉。】 艾尔海森知道你的脾性,也知道你无肉不欢。 所以去厨房熬了一锅瘦肉粥。 瘦肉切沫炒香,粥中还加了切细的小青菜。 不算大鱼大肉,做法也不复杂,但也很好吃。 你不挑食。 艾尔海森端着碗,勺子舀起粥,吹凉一口一口喂给你。 你感到受宠若惊。 艾尔海森不是什么坏人,但他的性格也足以称得上‘任性’。 没人能强迫他做他不乐意的事情,可以说在这个世上活的通透又自在。 也正因为如此,你才惶恐。 艾尔海森不仅照顾你,还亲手喂你喝粥。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 凡事都要讲究原因联系,讲究事情发展的合理性。 可你脑袋都要想冒烟了,却还是得不出艾尔海森如此做的动机。 你知道他性子淡,但绝不是无情的人,所以他来救你并不稀奇。 可这并不代表你有资格让他贴身伺候! 惶恐,太惶恐了! 一瞬间你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但又觉着不太可能。 谁能夺舍艾尔海森啊。 所以……海哥这是……中邪了? 你抓住他的手,捏住他的指关节,顺着向下一路摸到脉搏处。 这也没异常呐…… 艾尔海森的手比你大上一圈,虽然不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但皮肤也不粗糙,只是偶尔几处地方略有薄茧。 他的十指修长灵活,无论执笔执剑看上去都是赏心悦目。 你曾经牵过他的手,触碰过他掌心的皮肤和温度。 所以……这人是艾尔海森没错。 但你总觉着他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可却说不出哪里变了。 因为他还是艾尔海森。 一勺一勺喂对你来说始终还是太慢了。 所以你等到瘦肉粥凉了些,就从艾尔海森手中抢过碗,咕噜咕噜一口气把剩下半碗全喝了,末了还舔舔嘴。 “能再来一碗吗?” 你试探性问道。 手中的瓷碗被他取走,还回来时碗多了些分量。 新打的瘦肉粥温度有些高,你一边吹着一边慢慢喝。 拢共喝了两碗后,你的肚子没那么空了,自身也多了几分气力。 “海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去忙。”你知道艾尔海森还在旁边,但你不理解他为什么还在你身边,“不用……嗯……不用那么费心。”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总觉着他在你身边守了很久,让你怪不好意思的。 “我现在已经安全了,没事了。” “等我恢复后,我一定请你大吃一顿,或者你想要什么武功秘籍之类的我也一定帮你寻来……” 不等你话说完,你就又被艾尔海森抱住。 他的下巴搁在你的肩上,没有用力,只是脸颊相贴时无意间蹭了一下。 你忽然感觉此刻的他就是一只大型的猫咪。 不然你怎么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捏捏他的脸。 可爱的,柔软的,温暖的…… 不行!你不能再这样想下去。 你克制自己又要犯贱的冲动,毕竟人家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总不能恩将仇报。 艾尔海森应该在你耳边说了几句话,你感受到他的呼吸洒在你的耳朵和耳后一片,暖呼呼的,痒痒的。 就像是小猫用爪子钩了一下你心中的线。 该死! 但你始终还是你,那个泰山崩于前仍能面不改色说胡话的惯犯。 “海哥,我听不见,你还是写给我。” 无论你此刻什么感受,但绝不要他人看出破绽。 可艾尔海森好像也聋了。 因为他不仅没放开你,还将整张脸埋进你的脖颈处。 房间内燃着炭火,因此并不寒冷。 但这并不是你感受到一股热气从体内向上逸散的原因。 脖颈间的肌肤较他处更为娇嫩,自然也更加敏感。 你甚至能感受到他脸颊微凉的温度和上面细细的绒毛。 而每当他贴在你的肌肤上轻轻磨蹭时,感官神经传达,一阵酥麻感就会从源头蔓延开来,陌生而舒适。 “海…海哥……” 你忽然有些结巴,你感觉自己的脑子也一并被麻住了。 肩胛下方相贴的某处传来微微震动,你猜应该是他回应了某个音节。 有些慵懒,带着某种满足的鼻音。 像是吃饱喝足的一只大猫,懒洋洋的趴在某处歇息,尾巴惬意到轻轻摇晃。 —— 飞燕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氛围正好。 一个明确(?)是她姐夫的男人,抱着她堂主姐姐像是在吸猫。 莫非是青龙堂这地方有些邪性,让她眼睛都中了毒? 虽然相处不久,但在她的印象里,姐夫一向是个可靠的人,即使有时候爱讲冷笑话,但也有勇有谋。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说坠入爱河的人脑子会变笨,但也不该像是这样啊! 像是吸猫吸嗨了,看得她好嫉妒…… 飞燕年纪尚轻,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也不懂此刻她就不该进来。 “嗯?”艾尔海森察觉到飞燕的出现,但也没什么顾忌,反正他也没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只是小丫头看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像是有什么信仰破碎了。 “姐夫啊……”飞燕语重心长道,“我最开始见到你,以为你是那种高冷酷酷的性格。” “后来我转念一想,能跟我姐姐关系好的,哪有什么正经人。” “但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地上的节操捡一捡还是能捡起来一些的。 “就稍微收敛一点点,可以吗?”飞燕拇指和食指捏出一个手势,“不要让别人看见,最起码不要让艾管事看见。” “为什么?”艾尔海森皱眉不解。 “因为在很早以前,”飞燕摊手,“她就喜欢我姐姐了。” 艾尔海森:“?” 他仔细辨别语境和含义,最后想到一个结论,难道…… 飞燕没卖关子,很快说明。 “没错,艾青艾管事算是你的情敌。” 第54章 算计 艾青,‘组织’七大管事之一,因为其姓名和职位,所以旁人大多称呼她为‘爱主事’,又或者‘艾主管’。 当然,如果真的有人称呼她为‘爱管事’或者‘艾管事’,她大多时候也是不在意的。 如果每个冒犯她的人她都要花功夫来计较,那未免太过费心费力。 毕竟天底下爱慕她的男人太多太多,不少男子只此一眼就已经沦陷。 其中不乏想入非非,对她动了歪心思和下流想法的人。 若是都要打杀来去,那她一天只需要捅刀子就不用干别的了。 这世间好色的男人多,又好色又贪婪的男人也多。 艾青只觉着他们肮脏晦气,可偏偏为了任务,她又不得不同这些男人有所纠葛。 当真是把她恶心坏了,每每执行完一次任务,她总是要寻些美人为自己洗洗眼睛和心灵。 可她本就是世间最美的女子,故而美色并不是决定项。 若是只想要好看的皮相,她不如自己照镜子看个够。 美人不在皮,而是在性情。 她今年三十有六,虽还是生的花容月貌,看上去不过双十风华,但终归是在江湖浪荡了快二十年的‘旧人’。 她就喜欢那些年轻的,有朝气的小姑娘。 本来朱雀堂的那个还不错,朱雀位南属火,风风火火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度,要的就是这份精气神。 只是可惜太早就扎入了男人堆,听过了男人们的鬼话连篇,她也就不喜欢了。 后来她看中了白虎堂的你。 年纪轻,背景虽说不深厚,但性子里有股韧劲,是个绝对不好惹的人。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不错。 无论是拳打赖青云还是脚踩唐风流,你做的决定都十分合她的胃口。 至于你后面手刃白虎堂高层上位,她知晓后也并不意外,反倒是更加喜欢你了。 尤其当得知你收养了两个小丫头,而且对情爱好像并没什么兴趣后。 艾青也起了另外一份心思。 她想要将你收入囊中,独属于她一个人。 —— “艾青?”你皱起眉,“她也来这里了?” 艾尔海森和飞燕一左一右坐在你的床边,通过慢慢在你掌心比比划划的方式告诉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但你好像……不太高兴? 你扶额,有些头疼。 艾青出现在这里,烦人都还是其次…… “艾青作为组织内七大管事之一,七情中代号‘爱’,权势几乎可以比肩四象堂堂主。” 同时七位管事作为‘组织’内部的高管,直接听命于‘首领’,是心腹中的心腹。 跟她比起来,玄武堂也算不了什么。 “她出现在这里,只能证明针对赖玉龙这个局,是‘首领’设下的。” 四象堂有着高度的自主权,很多时候可以自成一派。有点类似于‘藩王藩地’的存在。 但这几代青龙堂的高度膨胀和赖玉龙的隐忍还是引起了‘首领’的猜忌。 青龙堂势大,想要削弱并不是一日之功,也不是一计就能达成效果。 “搞了半天,我还是被利用成为钩出赖玉龙的饵料了。” 你露出一个苦笑。 赖玉龙是个老奸巨猾老谋深算的老蛤蟆,想要找到他明面上的错处可不容易。 可他还有一个儿子赖青云,对你恨之入骨。 ‘子不教父之过’。同理,若是赖青云犯下大错,也足以连累赖玉龙。 只需要找准机会煽风点火,让赖青云对你起了杀心,再让你受点伤什么的。 ‘内斗’,‘算计四象堂堂主’等罪名就会落到赖青云父子头上。 ‘首领’就有借口发力削弱青龙堂的势力了。 赖玉龙前往江南后或许也是察觉到赖青云不对劲,想要折返。却不料正好中了计,被抓了个人赃并获。 但这并不是事件背后的全部真相。 “唐风流怎么样了?” “唐风流现在被关着呢,听说艾管事亲自去审他了,场面可惨烈可血腥了……”飞燕嘴快,说了一长串后又想起来你听不见,只好老老实实一个字一个字写给你。 “原来是这样……” 你收到飞燕的讲述,喃喃道。 “海哥……” 你知道他就在旁边。 艾尔海森贴近,抓住你半空中摸索的手。 可你将自己的手抽出他的掌心,双臂向前一揽,猝不及防将艾尔海森拉过来,抱了个满怀。 艾尔海森也很是意外,眼中甚至还带着些许惊喜和受宠若惊。 “谢谢你……” 他听见你的声线颤抖,压抑着哭腔。 “海哥……谢谢你……” 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肩头,他感受到你的颤抖,反手揽住你,轻轻拍你的背。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你哭。 —— “唐风流!是谁给你的胆子!” 艾青一鞭打在唐风流身上,鞭子上的倒刺扯的他皮开肉绽,发出痛苦的惨叫。 可艾青还是觉着不解气。 差一点,只差一点…… 一想到只差一点,她就要永远的失去她的姑娘,她就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唐风流千刀万剐不为过。 “哈…”唐风流被绑在刑架上,原本就瘦弱的身体现在更是找不到一块好皮肉,“她死了吗……” “那个女人……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哈咯咯咯……”唐风流想要放声大笑,但是只能一边笑着一边从口中吐出鲜血,发出喉咙被堵住的呼气声,听上去狼狈而渗人。 “是你们找上我的……”唐风流挣扎着瞪大眼睛,看着艾青,像是索命的恶鬼,“害死她,你们也有分不是吗?” “愧疚了?”唐风流露出一个嘲笑,“一个贱人而已,死了不就死了……” “为了一个死人,你如此折磨我这个扳倒青龙堂的‘大功臣’,不划算呐……” “你就不怕‘首领’怪罪吗?” “你!”艾青气不过,又狠狠抽打他几鞭,末了唤人端来盐水,一整个泼在他身上。 “啊!!!” 唐风流的惨叫顿时响彻整间牢房。 “唐风流,你给我听好。” 艾青掏出六根特质的签子,毫不留情扎进唐风流的大腿,扎进血肉里,最后留一截在外面。 上好的伤药足以愈合他腿上的伤口,同时也会让这些深扎于血肉的签子更加牢固。 “第一,你不过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少堂主,胆敢设计谋害四象堂堂主,就已经是一桩大罪。” “艾青!死无对证!你有什么证据指证我谋害了■■■!” 唐风流痛的整个人都在抽搐,只能通过大吼来发泄。 “第二,你想害的人还好好的活着。” 艾青从牙缝中磨出这一句话, “活着的四象堂堂主,不是你这个废人能够碰瓷的。”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原本还陷在报复得逞的痛快的唐风流瞬间失去了精神支撑,绝望大喊, “我明明算计了一切!她绝不可能活着走出青龙堂!” “第三,也是最后一点。”艾青语气冰冷,她一下拔出那已经凝进唐风流血肉的签子,撕扯下一大块带血的大腿肉,一根又一根,一块又一块。 “你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全数汇报给‘首领’了。” 六根签子全数拔出,带走了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首领’说,他讨厌你耍的‘小聪明’。” 第55章 主角在哪里?主角在等着吃肉饼 ‘组织’中并不缺少聪明人。 但有些蠢货总喜欢自作聪明,自以为能瞒天过海,赚的盆满钵满,可大多数情况下只会满盘皆输。 而唐风流就是这样一个蠢货。 —— 他们朱雀堂前后两代四人一鸟围桌吃着糕点,共同商讨分析这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原来是这样……”青栾恍然大悟。 “对嘛,唐风流那孙贼就是焉儿坏。”朱雀堂的左护法名叫胡炎,也是个高大耿直的汉子,“这下我们可被他坑惨了。” “一门心思不用在正处,尽想着投机倒把。”右护法叫余峦,正是当时使音波功的人,“这种人只会害人害己。” “他这一步棋走的又狠又急,”喜雀总结道,“把‘组织’派给他的权利拿来报私仇,只能说愚蠢透顶。” “嘬嘬嘬,现在玄武堂那只老王八可就惨咯。”胡炎双臂交叠垫在脑后,摇头嫌弃道,“青龙堂和玄武堂有这两位少主,可真是神仙难救。” “现在还是先想想我们怎么交差。”余峦长叹一口气, “原计划里,唐风流作为内应和赖青云谈成合作,引得赖青云对付■堂主,再逼得赖玉龙护子不得不出手。” “让我们抓他个现行,逼得他为了保赖青云而不得不妥协。” “现在计划基本上全被打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掺杂了无关的江湖人士。”余峦抱头,很是痛苦,“谁能告诉我那个什么‘艾尔海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怎么那么生猛啊?” 此前听青栾转述,他们还只觉着艾尔海森不过只是普通的江湖好手,有个二流中游的武功就是顶天了,对计划的影响有限。 可他加上一个中毒半残的■■■,两个年轻小辈,居然差点把赖玉龙干掉了。 这让他们这群老家伙如何自处啊。 “余叔您不妨往好的方面想想,”青栾看的透彻,“如不是出现了‘艾尔海森’这个变数,那计划可就被‘唐风流’这颗耗子屎毁了。” “三位按照原计划赶往,见到的就不是■堂主在赖玉龙手下逃生的场面,而只能为■堂主收尸了。” “阿青说的有道理,”喜雀点头,“无论身份如何,这个叫‘艾尔海森’的年轻人都算是帮了我们一把。” “这个人情朱雀堂认下了,此后找机会补偿他。” “所以问题来了……”胡炎将话题绕回去, “你们相信这个艾尔海森真的只是大律的官员吗?” —— 贾巴尔现在站在他父王的寝宫门前,看着宫女侍从们进进出出,很是茫然。 就在刚刚,他的父王,乌孙国伟大的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每个王子可能都还没有准备好,就要开始夺位之争了。 乌孙国王的身体实在太好,朝中威望也在,所以大家都相信,如果不是天灾,他最起码还能再活十年。 “是暗杀。” 贾巴尔的心腹偷偷前来报告,他作为眼线潜伏在国王身边多年,对当时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善用丝线,杀人无形,容貌昳丽,绝代风华。” “若是小人没猜错,此人该是代号为‘爱’,隶属于‘群相’,七大主管之一的那位……” ‘群相’的七位管事大多隐姓埋名,真实来历不为外人知晓。 但这位‘爱主管’是个例外。 十年前祸乱江湖的‘妖女’,不知多少江湖豪杰拜倒在她裙下,引得当时的天之骄子们为之疯狂。 哪怕加入‘群相’后也是风光无限,算不得低调。 那时江湖人人自危,但凡见到美貌女子都会心生警惕,生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心动让自己的心从此不再跳动。 也就是近几年,她销声匿迹,才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因为岁数大了,美貌不再,所以不再在江湖走动。 现在看来,真是‘宝刀未老’,‘风韵犹存’啊…… 回想起来,贾巴尔也感到一阵心悸。 毕竟他也不是没肖想过父王的这位美貌爱妾。 幸好啊……幸好…… 没想到自己居然离死亡有那么近的时候。 “所以那位‘爱主管’……” “逃了。”心腹摇头,小声道,“听说侍卫们被她逗着一路追到城外,最后跟丢了,没能抓住她。” 或许对于她来说,这种强度不及年轻时候招惹多名门派首席,被众门派围堵来的高。 “那现在……” “一团乱。”心腹瞥了一眼忙个不停的宫女们,“宫内如此,等死讯传出去,城内也会如此了。” —— 现在王都的都尉大人急的焦头烂额。 君主突然逝去,对整个国家无异于一记重锤。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负责王都治安的他。 忙的脚不沾地,直到那女刺客逃出城外,他才能得空喘息一口气。 但这也只能稍微缓一缓。 没能捉拿到刺客,他的下场只有以死谢罪,为乌孙国王陪葬。 “大人,大人!” 随行的小吏拍拍他。 “干什么干什么!”都尉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没见我正烦着吗?” “大人,有信啊,是二王子的信!” 都尉听后立马从椅子上噌的站起,夺过小吏手中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一张地图,上面圈出了不少地点,同时由线连接成为一张大网。 “这…这……”都尉握着地图的手都在颤抖,目光落在最后象征着王子身份地位的章上。 “大人,二王子在信中说了什么?” “这是我们的活路啊!” 这一定就是潜藏在王城里的黑暗组织!说不定还同此次刺杀国王的女刺客有关系。 如今他已经被逼到绝境,无论如何,都值得一试。 二王子不愧是二王子,众王子都在迷茫之时,居然当机立断给他送来了这封信件。 如果他因此得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将毫无疑问成为二王子阵容的人。 一个管理王城军事的助力,重要性他都不敢想。 二王子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呐! 都尉一拍桌,下定决心不再犹豫。 “来人,召集人手,跟我走!” —— 一支军队从街上跑过,急急忙忙,人数还不少。 “在搞什么嘛,”飞燕只瞥了一眼,目光就又转回来。 “老板,给我来三张……啊不,五张肉饼。” “其中两张不要胡椒不要辣,一张多加肉,剩下两张您就正常做。” 第56章 我只是突然很想吃鲜肉饼 毛记烤饼可谓是远近驰名。 摊主姓毛,是跟妻儿移居到乌孙的大律人。 祖上三代都是靠卖饼为生,但自从他移居到西域,在祖传配方的基础上结合了西域特色的香料后,他的饼就脱胎换骨,深受人们喜爱,从此名声大噪。 饼皮外表酥脆但内里绵软有韧性,肉馅加有特质香料腌制,咬一口汁水充足,满口肉香,回味无穷。 直至今日,都还有不少外地人来此处,只是为了吃上一口这出名的肉饼。 当然,这并不是飞燕出现在此处买饼的原因,又或者说,不是主要原因。 虽然毛记烤饼确实好吃,但她也犯不着非要一个人来买饼。 她只是想出来静一静。 毕竟屋内那个氛围,她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给,小姑娘,你要的五张饼。”毛老三将现烤出炉的饼包好递给飞燕,“记得趁热吃,更香。” 现在才开春,气温还是有些凉。 飞燕接过饼付了钱,然后又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个加肉烤饼,一大口咬下去,发出酥脆的声音。 内里包着的肉馅淌着汁水,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鲜香极了。 飞燕吸溜一口,接着又是两嘴下去,不小的一张饼就已经去了一半。 她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屯粮的仓鼠,提着剩下四张饼走了。 —— “我回来了。” 飞燕推开门,不出所料又见到艾尔海森粘着你的场景。 看来爱情是真的会让一个人发生改变。 姐姐不在的时候,姐夫就是一副酷哥高冷,稳重可靠的人设。 但是现在,飞燕只觉着艾尔海森温柔体贴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就是成年人的如胶似漆吗? 飞燕不懂,也不想懂,她只是一个外人,看艾尔海森望着你的眼神都觉着甜腻到令人发指。 这么明显的爱意,也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到。 也是,现在她姐不就是个瞎子吗? 难怪姐夫一点都不收敛,甚至还乐在其中,像是在逗猫。 就是苦了她这个单身人士,得看着你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艾尔海森占便宜,被迫塞一嘴狗粮。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主动请缨去外面买饼的原因。 “姐夫,有一说一,真的收敛一下。”飞燕把饼放在桌上,劝道,“不要不把我当外人呐。” 艾尔海森没事正在玩你的手,拨弄你的手指,忽然听到飞燕的话,抬头看向她,语气毫不在意。 “我们并没有特地要求你留在屋内。”换而言之就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把那个‘们’字给我去了!”飞燕炸毛跳脚,“你不在意就不在意,别强行捎上我姐!” “嗯?飞燕回来了吗?”察觉到空气中的振动,你从小憩中醒来,但还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觉着你姐她在意这些吗?”艾尔海森转回来低头又开始玩你的手指,勾一勾,捏一捏,你也不反抗,甚至还伸出另外一只手交给他。 飞燕:“……”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姐她看不见也听不见?”所以也没法在意。 “你也知道她现在处于这个状态,”艾尔海森甚至都没有抬头,“你觉得她现在还能在意什么?” “海哥你是不是觉着无聊啊,要不要让飞燕去给你找两本书看看?” 飞燕:“qaq。” 你这波无意识的配合打的很好,不仅飞燕破防了,艾尔海森也是被惊讶到了。 但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只是单纯觉着艾尔海森已经无聊到玩你的手指了,所以想着要不要给他找几本书打发时间。 “或者我给你讲故事?”你思考了一下,改了主意,又提议道。 让飞燕去找,多半又是去找些‘玉米五百兄弟大战麻雀十二侠’之类的奇葩话本。 反正你只是听不见,又不是哑了。 飞燕:“(?﹏?)” 这还是她亲爱的堂主姐姐吗?还是那个最宠她的堂主姐姐吗? 姐,你让我感到陌生。 但是在场其余两人并没有在意飞燕破防心碎的声音。 又或者说,一位根本看不见也听不见,另外一位则是完全不在意。 飞燕不得不认命,光凭自己根本无法赢得堂主姐姐的宠爱。 这个大高个儿真是太有本事和手段了,她一个人根本斗不过。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认输! 虽然管他叫姐夫,但一码归一码,她是不会放任这人独占姐姐的。 事已至此,那她就不得不祭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压箱底杀招了。 “我出去一下。” 飞燕下定决心,起身开门。 然而没人回应她。 飞燕:“( ̄ー ̄)” 算了就这样。 她出门离开,二话不说直奔外面的驿站。 既然一个人斗不过艾尔海森,那她就再叫一个人! 都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那么姐妹肯定也有一样的效果! —— 不过此时的你并不知道飞燕的举动和想法,因为你正吃着她买回来的肉饼。 虽然飞燕赶回来的速度很快,但烤好的饼带着热气,油纸包住后被水汽一闷,时间一长外壳就没那么酥脆了。 不过终归还是好吃的。 你吃的是无胡椒无辣椒的病号特制款,艾尔海森吃的则是正常款。 “等我好一些,再请你吃现做的。”你扯下一块饼,吃的满嘴都是,毫不斯文,“现做的更好吃。” “或者海哥你自己抽空自己去吃也行,我把地址告诉你。” 因为职务原因,你时不时还是要来西域一趟,当地特色的小吃你也算清楚,带着飞燕她们吃过一遭。 艾尔海森倒是无所谓,他对美食不讨厌,但也没你那么热衷。 大抵是吃上会感到愉悦,吃不到也不至于抓心挠肝。 所以也不急于一时。 当务之急还是治疗你的伤势,争取让你早日康复。 手中的饼已经吃完,他拿帕子擦干净你的嘴边的碎屑。 你的腮帮子鼓动,想来是还没嚼完。 艾尔海森指尖触及你的眼角,掌心贴上你的脸颊。 他看着你的脸,看着你无神的双眼。 可你不知道他在看你。 你也看不见他眼中的深情和心疼。 第57章 过去(上) “娘,我回来了!” “赶快洗手吃饭,你这一身又是去哪里滚的?” 妇人看着女童头发乱糟糟衣服脏兮兮的模样,叉腰生气。 “没去鬼混,今天学堂里有几个混小子骂我还扯我头发,我就也扯他们头发。”女童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巴,露出一口大白牙。 当然,因为他们人多,她不得不动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例如上口用牙咬,咬住不松口。疼的他们喊爹喊妈。 不过这肯定是不能告诉娘的,她又不傻。 “没个大家闺秀样。”妇人像是在责备,实际也是心疼她脸上被砂砾石子蹭出来的伤口,拿出帕子清水为她擦拭, “你再这么蛮横下去,又怎么有好男儿看得中你哟……” 妇人又是叹息又是担忧。 “如果这世间的男子都像书院那几个小子那么混蛋,我才不要嫁人。”女童皱着一张脸,很是嫌弃。 “小子,小子,你才多大!”妇人听了她的话,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追着她的脑袋一阵敲,“你一个姑娘家家,少学些这些遭话。” “那我能唤他们什么?”女童反驳道,“难不成我要对那群看不起我的家伙哥哥弟弟的亲昵。” 一想到这个场景,她恶心的打了个哆嗦,立马表态。 “我才不要奉承他们,我跟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妇人想要反驳,但奈何自己这个女儿天生聪慧,说一句她能回十句,学堂里的男生都辩不过她, “娘只是怕你受伤。” “你自小身体就不好,就少争强好胜,避一避风头。”妇人摸摸她的头,眼中带着担忧,“跟他们打起来,无论输赢,娘都会担心。” “爹娘只有你一个宝贝,他们磕着碰着都跟娘无关,但无论你伤到哪里,那娘都会心疼的。” 女童听后,也收了性子,低下头,有些愧疚。 “对不起……” “熬的药就在炉子上温着,吃完饭后记得喝下。”妇人擦干净她脸上的尘土,语重心长道。 或许是因为自小就是个药罐子,女童对于小孩避之不及的中药并没有太多排斥。 甚至对她来说,那碗褐乎乎的液体散发出的药味会让她感到安心。 因为这代表着,家中一定有个人在等候她回家。 —— 艾尔海森一手端着熬好的药,另一手抓着从青栾那里敲诈来的蜜饯酥糖,心想着一会儿要用什么方式让你喝药。 毕竟你嗅觉和味觉还在,又不是尝不出苦味。 但没等到他唤你,你就从睡梦中醒来,无神的眼睛睁开,为你平添几分无机质的淡漠。 “药给我。” 艾尔海森将药碗递在你手上。 随后,他就亲眼所见你简单试了一下药的温度后,端着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不像是喝药,像是喝粥喝汤,干脆的不得了。 艾尔海森开始怀疑你味觉出现了问题,手中的酥糖地位瞬间有些尴尬。 他才发现自己远不如他想的那样了解你。 本想着你喜好甜食,应当是个怕吃苦的人,虽说不大可能拒绝喝药,但少说也该表示出抗拒,最不济也要嘴上说两句,皱成苦瓜脸才对。 可你的做法真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我打小是个药罐子,几乎日日都要喝药。” 你猜到了艾尔海森的疑惑,解答道, “所以我早就习惯了,喝中药对我来说只是寻常事,跟另类的饮品相差无几。” 只是你的语气不是炫耀,也不是自嘲。 而是带着怀念和悲伤。 这并不是艾尔海森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你的悲伤。 上一次是在暗室,你的悲伤转瞬即逝,最后落进他的怀里,最后被他的汹涌的爱裹挟着,消失在黑暗中。 可这次并不一样。 他好像从只言片语中,第一次窥见你的过去。 被你好好存放着的,无人知晓的过去。 “海哥……” 艾尔海森又听见你在唤他,于是凑上前去。 你张开双臂,主动去拥抱他。 青年身形高大,有着书生不该有的好身材。 哪怕隔着衣服,你还是感受到他身体紧绷后又放松的一个过程。 最后双臂环住你的腰,整个人与你相贴,将自身的热度传递给你。 很温暖,没人能拒绝温暖,因为这会让人想起家。 艾尔海森很喜欢拥抱的感觉,用一个简单的比喻。 那大抵就是饥饿后吃饱的感觉。 自身的贪婪得到满足,令人身心愉悦。 甚至还有一点上瘾的感觉,或许这就是人们向往爱情的原因? 空间似乎在此凝固,让呼吸和心跳分外明显。 你闭上眼,掩去其中的眷恋。 接着松开手,放开他,声音轻柔。 “不要喜欢我,不值得。” 第58章 过去(中) “娘,什么是幸福啊?” 织毛衣的妇人抬头,对上女童好奇的眼神。 小孩子就是这样,对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抱着极大地兴趣。 “幸福这种东西,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 “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都不同。” 微胖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揉揉女童的小脑袋。 “对我和你娘来说,我们的幸福就是看着你平平安安的,健健康康的长大。” “对,”妇人点头,将织到一半的毛衣比对着,看看合不合身,“只要你们爷俩每天开开心心,我也就开心。” “所以,幸福就是‘家’吗?” 女童趴在桌子上,如此思考道, “因为家人,有家,所以才会幸福。” “话不能这么说,”中年男人摸摸自己的肚皮,又道,“只能说对我们这些人,家就是温暖和幸福的港湾。” “那我也是幸福的小孩咯?”女童笑的两眼弯弯,冲上去抱住自己的父亲。 “当然。”中年男子挺直腰杆,很是得意自豪。 贤惠的妻子,聪明的女儿,他虽然挣的钱不多,但养家糊口还是不成问题。 夫妻恩爱,女儿也懂事乖巧。 他自然感到幸福。 “胡闹。”妇人打笑道,“说这话前你还是先把这肚子减一减,不然改天都能滚着走了。” “才不要。”率先反对的居然是女童,她拍了拍男人的肚子,发出‘砰砰’的响声,“这样我就没有鼓敲了。” “嘿。”男人更得意了,仿佛在说;你看女儿都这么说了,这肚子我就还不减了。 “过两天我们攒钱去买个小手鼓,”妇人才不惯着他们,先是安抚女童,然后转头指着男人正色道,“你必须把这身肉给我减下来。” “走两步路就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怀六甲。” “从今天开始,你每顿少吃点,然后陪着幺儿去跑步。” “啊?” “啊什么啊,你这一身肉,少吃一点又没事。” 女童看着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回的拌嘴,托腮笑了。 她的身上穿着娘亲手为她缝制的合身衣服,书包里有爹受着累跑去城里为她买的笔墨课本。 就连门外的风都知道。 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 昏暗的地牢,阳光都照不进来,只有一盏幽幽的烛火跳动着,忽明忽暗。 少女带着脚镣,就这样靠在角落,面色无悲无喜。 “■■■,”白岩琅高昂着头颅,踢开地牢的门,笑的小人得志,“这几天在这里感觉如何?” “这就是你招惹我的代价!” “原来就是你能做到的极限吗?”少女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你!”白岩琅指着少女,气的发抖。 可被她一把扭断的右手还在疼,他也因此不敢靠近少女两米之内。 无牵无挂的疯子,无所顾忌最可怕。 谁知道她还能干出来什么事呢? “白岩琅,你让我想起来我小时候村里同龄的孩子。” 少女抬头,看向白岩琅,神情并不狰狞,但看的白岩琅头皮发麻。 “他们被我揍过后,也是像你这样哭着去跟家里告状。” “此后……”少女站起身,她的身形并不挺拔,但自有一种气势,拖着脚镣行至白岩琅身边,吓得他捂住右手一哆嗦, “我见到一次打一次。” 她拖着沉重的脚镣行走,每一步都走的缓慢而坚定,她从白岩琅身边走过,走出牢房门。 “■■■!”白岩琅大喊她的名字,发出咆哮。 少女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她神情似乎总是这样淡淡的,所以也被同行戏称‘冷面刽子手’。 “你不过只是我白虎堂养的一条狗,有什么拽的资本!” 白岩琅最看不得她这副高傲的模样,看不惯她挺直脊梁的模样,一把将她拽回来, “被捡回来的畜生,就该有畜生的模样,”白岩琅手指点在她的胸口,“你以为稍微有点本事,就能爬上桌子翻身当人了吗?” “不要以为露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自己就真的那么干净。”白岩琅冷笑一声,“你的手上沾染的鲜血,这辈子都洗不掉。” “还记得你杀过多少人吗?” “当然记得。”少女抬眼,看着他,眼中的杀意不加掩饰, “只是少主贵人多忘事。” “总是忘记狗也会咬人,也会咬死人。” 白岩琅被她的眼神吓到,一把将她推出去。 少女抚平自己衣襟,眼中的杀意消失不见,又恢复那副淡漠的样子。 “如果少主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站住!你给我站住!”白岩琅气的整个脸都发红,他感觉自己白虎堂少主的身份地位又一次受到了挑衅,“你这个臭婊子!” 可少女并没有理会他。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我告诉你,惹了我白岩琅,在白虎堂,就没有你一天好日子过!” “明明自己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居然还学那些大侠见义勇为,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被你救下的那些孩子知道你杀过多少人吗?如果让他们知道了,怕不是从此都不会心安。” “别说是哪些孩子,你知道光是白虎堂,就有多少人看不起你吗?” “要是你父母知道生下你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女儿,估计恨不得一出生就把你捂死在襁褓!从此让世上少一个祸害!” 少女终于停下了脚步,但她还是没有回头。 地牢昏暗,空气中都带着潮湿后的霉味,冬天阴冷刺骨。 她记得母亲总是会趁着阳光正好的时候将被子拿出去晾晒,晒得蓬松,晒到连被子都染上阳光的温度。 最后由小小的她,抱着厚厚被子,像只小企鹅一样摇回来,扑进软软的被子中,扑进温暖的海洋里。 少女垂眸,从一旁拈起那地牢唯一一盏烛灯,腕间发力,整个烛灯砸向白岩琅,落得他满面烛油,烫的整个人跳起来,发出‘啊’的惨叫。 “白岩琅,如果不是因为你有个好爹,你已经死了十遍八遍了。” 烛火熄灭,整个地牢彻底陷入黑暗,没有一点光亮。 番外:这只能算清水面条 今天暂时写不出来,写点废话和番外水一水(其实是肝绘卷去了,那群老登怎么那么能肝啊,把我挤出前百了) 首先,我们是甜文,有人反映说我发刀子,这我是不认的哈,我们是纯正的小甜文,甜的掉牙那种(后面你们就懂了) 第二,这本书大概率是彻底扑街了(每日阅读个位数),但是作为一只老鸽子,我还是很有信用的,所以会慢慢更新,直到完结。 第三,本书大概率分为三卷,第一卷京城篇已经完结,第二卷西域篇也即将进入尾声,第三卷叫做江湖篇,我估计我写起来会放飞自我。 从字数能看出来(京城篇算上番外也就几万字,西域篇现在正文已经十万以上了),我每一卷的内容都在增长。 西域篇完结后,按照惯例,我大概率还会再写一个感想和更新一个长番外(类似于京城篇后的番外1,补充正文内容的) 我也是第一次写那么久的长篇(毕竟我是一只鸽子,没动力很快就放弃了) 虽然看的人不多,反馈也比较少,但是我还是坚持下来了(感动) 如果有人看到这里,大概会明白我写的文和大多数作者不太一样(首先是文笔比较烂,其次是题材很偏),毕竟在女频写武侠,而且还是乙女向同人武侠,这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来的事情被我干了(目移) 最后希望我的西域篇能顺利结尾(我怎么想不开非要写那么复杂的剧情啊) 跪求评论打分(鸽子打滚)要是有更多人评论打分(抹眼泪),我都不敢想象我该是多么快乐的鸽子(抹眼泪) —— 本番外的灵感来源于我自己写的另外一篇同人《神女大人养了一只海猫猫》,与正文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以放心观看 —— 故事发生在几年后…… 某日你醒来,发现自己床上多了一只猫。 嗯,对,多了一只膘肥体壮的大灰猫。 但是艾尔海森不见了。 按照往日的习惯,海哥该在外面晨练,晨练完把睡的迷迷糊糊的你抓起来吃早饭。 但是今天院子里没人,甚至连只猫都没有,只有你床上有一只睡的安稳打呼的蓝胖子。 这种灰猫你不是第一次见,比如以前海哥家附近胡同口那只就是。 但猫咪作为一种警惕的生物,往往是拒绝人类靠近和触摸,比如那只被你取名‘胖大海’的大灰猫。 也就只有家养的通过驯化,才会变得温顺。 可这只陌生的猫咪不仅不怕你,而且十分惬意的睡在海哥的枕头上,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你试着伸手去揉他肚子上的软肉,奇妙的手感让你欲罢不能,停不下手。 猫咪没有排斥的反应,只是用爪子轻轻推了一下你的手。 可这能阻止你吗?阻止不了,就像艾尔海森从来都不能阻止你揩油。 所以你索性整张脸都埋下去。 啊~爽~ “喵!” 大灰猫终于是醒了,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照着你的脸来了一下。 你的脸上瞬间就挂了彩,也只好暂时放开这只炸毛的猫咪。 “喵喵。” 大灰猫看见了自己的爪子,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喵喵喵。”随后他看向你,叫个不停,似乎是想要跟你交流。 但你听不懂,你只是盯着他这一身油光顺滑的皮毛,回味着刚刚柔软的手感,蠢蠢欲动。 “喵喵!”大灰猫翘着尾巴,在床上转了两圈,看你心不在焉,又跳了几下。 “别跳别跳,一会儿床又塌了,海哥又得修床了。” 这猫猫体型大,跳起来掷地有声,听起来有些吓人。 “喵喵!” 什么叫做‘又’,床什么时候塌过!为什么要说那么让人误会的话! 大灰猫这下真的气的跳脚了,他是真的没想到,你对着一只猫也能造他的谣。 “嘿嘿嘿,小猫咪,乖乖的小猫咪。”你不怀好意的伸手,一把抱住他。 虽然他的体型完全称不上小,甚至可以说是猫中巨人,不然也不会掷地有声了。 艾尔海森觉着你眼睛应该是瞎了,居然说他是‘小猫咪’。 “小猫咪,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开启了你疯狂的吸猫举动,举动堪称狂放变态, “像你这样的小猫咪,生来就是要被我吸的。” 艾尔海森想逃离你的怀抱,却因为不习惯这个身体而被你一次又一次抓回来。 他感觉自己身体每个地方都被你吸了个遍,这可不是什么良好的体验,让他整个猫脸都在发烫。 “喵!”他发出强烈抗议,爪爪肉垫拍在你的胸前,双方都是柔软的触感。 “色猫。” 他听见你说了这么一句。 “跟海哥一样好色呢,都喜欢大的。” 你面色潮红,眼神迷离,似乎是想起来了一些往事,令人浮想联翩。 “喵!!!” 他不是,他没有,你怎么还在污蔑他! “噗嗤。” 就在他炸毛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憋笑。 “喵。” 你该不会早就看出来他是谁,一直在逗他。 艾尔海森眯起两只猫眼,脸上带着怀疑。 “哎呀,可爱的小猫,你是海哥送我的礼物吗?” “喵。”你演。 “那可爱的小猫,你能告诉我,海哥去哪里了吗?” “喵。”你接着演。 艾尔海森已经彻底肯定你认出他了,一张猫猫脸很嫌弃也很生气。 “哎呀呀,小猫咪你说你是海哥变的吗。”你故作惊奇,举起猫猫打量了个遍,“海哥怎么会变成猫呢?” “撒谎可是要收到惩罚的呀。” “喵。”再演下去就没意思。 就在此时,你忽然感受到手臂一沉。 艾尔海森臭着一张脸出现在你面前,身上穿着的中衣也是凌乱不堪,像是被人刻意揉遍了全身。 “嗨~早上好啊海哥。”你讪笑,被抓包心虚极了。 “喜欢吸猫是。”艾尔海森活动指关节,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喜欢大的是。” 他的语气很温柔,是从来没听过的温柔。 但你倒感觉自己像只受惊的猫咪,连尾巴上的毛都要炸开了。 “撒谎要收到惩罚,”艾尔海森一手揪住想要逃离的你的后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等一下,海哥你要干嘛!” 你被他一把扔到床上,看见他拨开本就摇摇欲坠的中衣领口,露出大片肌肤,结实漂亮的肌肉,秀色可餐。 然后你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要去接飞燕和飞羽两个家伙回来。” 你刚撑起来再次被他压住肩膀又按在床上。 “没事,等到什么时候床塌了,你再去接她们。” “什……” 艾尔海森低头吻住你,阻止你接下来的胡言乱语,还顺手拉上了窗帘。 至于飞燕和飞羽?她们今天是自己走回家的。 第59章 过去(下) (一人称预告!意识流警告!这一章暂时为一人称,而且写的比较随意和意识流) 杀手是什么? 杀手是见不得光的,是藏于阴影的,是沾满血腥的,是没有人性的,是不择手段的,是夜里都会梦见索命亡魂的…… 永远都不会原谅的……自己。 —— 我有些想养一只猫。 但猫这种生物带着灵性,嗅觉灵敏,大部分都对我退避三舍。 也只有飞燕和飞羽两个傻乎乎的丫头才愿意跟着我。 在这么懵懂的年纪,选择相信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天真的可怕。 不过这就是孩子们的常态,小孩子就该是天真的,自由的,无忧无虑的。 所以我为她们取名为飞燕和飞羽,意为自由的飞鸟。 阿朱跟我切磋时提到,说我收养这两个孩子后,整个人的笑容都变多了。 我说我平时冷着脸的时候太可怕了,别说小孩子,玄武堂那群大男人看见我都要吓得直哆嗦。 阿朱听后笑的很大声,笑岔了气被我一下打中脑袋。 她说:“你不知道你笑起来,玄武堂的人抖的更厉害吗?” 也是,平时不笑的人若是笑了,那一定很恐怖。 接着阿朱又问:“说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为什么收养两个小孩啊?” “如今玄武堂和白虎堂都在暗地针对你,你自己都躲的艰难,带着两个孩子不是算累赘?” 她说的很对,我现在的处境算不得好。 四象堂四位少主,我一个人得罪了三位,也只有阿朱同我交好。 但我却从未后悔过,无论是彻底废掉白岩琅的右手,还是把唐风流丢进青楼。 大抵是因为我从小就是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人,学不会委曲求全。 “诶,要不你和那两个小孩儿一起来朱雀堂。” 阿朱提议道,“我母亲也很欣赏你,一定不会拒绝。” “以她的面子,跟首领和白迟(白虎堂堂主)说一声,此事多半能成。” 白虎堂并非良处,这我从一开始就明白。 但我此刻却无法赞同阿朱的提议。 “朱雀堂人丁稀少,夹在其他三堂之间安然无恙,靠的就是与世无争。” 我摇头拒绝了阿朱,并解释道, “目前朱雀堂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若是贸然收留我,势必会打破这个平衡。” “朱雀堂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因为我,让朱雀堂添麻烦。” 阿朱比我大一个月,但现在还是有些孩子气。 就比如她听了我的话,有些生气的鼓起脸。 “你们这些人,都算的那么精,算的那么清楚。”她生气道,“你也是这样,我母亲也是这样,雀儿姑姑也是这样。” “你们这些大人,真是无趣极了。” “要我,我就要做江湖中快意恩仇的女侠,喜欢就去争,遇见不平事就出手相助。”阿朱拔剑挽了一个剑花,笑道,“千金难买我乐意,万金难让我委屈。” “那你得先练好武功。”我拔剑一刺,眨眼突破她的防御,抵住她的心口,笑道,“阿朱女侠。” “喂,你这是偷袭,不算不算!”阿朱不敌我,索性耍起了赖,“要赢就要光明正大嘛。” “好啊。”我也不想同她讲‘社会险恶’这等大道理,收剑礼让,让她先行一招。 但她还是输了,而且输的惨烈,让她没脸说出再比一场这种话。 事实上,目前四象堂同辈之中,无人是你的对手。 “你说你那么厉害干嘛,”阿朱埋怨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啊。” 毕竟同龄,难免会被做比较。 “因为我们两人的身份不同啊。”我收了剑,笑道, “你现在受红姨保护,而我现在需要保护两个孩子。” 阿朱听后倒是不说话了,她虽说有些孩子气,但也不是完全不通世事的人。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我与她认识也有些年份,同时也承了不少来自朱雀堂的帮助。 “我当时也才十岁左右,你应该也才十岁。”阿朱垂眸,回忆起往事,“那时候我跟着我娘来白虎堂。” “正巧碰上了白虎堂培养的这一批杀手执行任务归来。” “你是其中完成的最出色的一个,跟我一样的年纪,却已经学会了杀人。” “我当时就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冷血的人,小小的年纪就能做到杀人面不改色。简直是个天生狠辣的恶毒胚子。” 阿朱说完沉默了几秒,接着道, “可我娘却告诉我,你是这一批中最不适合当杀手的那个。” “红姨是在质疑我的业务水准吗?”我打趣道。 “我当时也问过为什么,”阿朱整个人有些沮丧,“但我娘没告诉我。” “不过现在我好像有一些明白为什么了。” “你是准备夸我吗?”我开玩笑道,“但我身上可没有蜜饯能给你。” 阿朱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笑容发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你总是喜欢装糊涂,可却比谁都清醒,比谁都身不由己。” —— 虽然我还是想养一只猫。 但猫咪是一种警觉的生物,不愿意靠近危险,自然也不愿意靠近我。 所以我将飞羽和飞燕两个小家伙送去朱雀堂学艺了。 朱雀堂是个很不错的地方,红姨是个通透的人,不愿意参与权力纷争。 喜雀姑姑很喜欢小孩儿,胡炎护法性格比较直,没什么心眼。余峦护法也不是那种喜欢计较的人。 所以朱雀堂是个很不错的地方,飞羽和飞燕待在那里会很安全。 只是两个小丫头有些粘人,总是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来接她们。 所以我撒了谎,告诉她们等到学成后,我自然会来带她们回家。 我发现我现在撒起谎来更加熟练,十分自然。 这并不算什么好消息,因为我还是骗不了我自己。 阿朱让青栾替我送来一把玄铁打造的匕首,但她自己没来。 青栾说她正躲在房间里哭,所以没来送我。 “少主总会长大的。”青栾还是笑的温文尔雅,“这是她成长路上必须要经历的一环。” “无论成熟与否,她都是阿朱不是吗?”我接过青栾送来的匕首,笑道,“我倒是更希望她能无忧无虑更久一些。” “我们都这么希望,”青栾对我很恭敬,大抵是因为我和阿朱是好友,“但当一个人想要成熟,我们也是拦不住的。” “说的很有道理,”我听懂了他话中的深意,“听闻你最近在学习‘卜算’,不妨为我此行算一卦。” “您信命?” “我不信命,”我笑了,“所以你算后也不用告诉我。” “若是吉兆,就当我借你吉言;若是凶兆,那就祝我逆天改命。” “您真是……”青栾笑至无语,摇摇头,起卦为我算了一卦。 我看不懂卦象,也看不出青栾脸色有无异样。 毕竟我们都是无趣的成年人,脸上都蒙了厚厚的面具,怎么能别人轻易看穿心思呢? —— 我还是想养一只猫。 但都说猫有九命,该是比我多出八条。 若是我先走一步,岂不是丢了面子? 所以我不想死。 白迟果然还是不打算留我性命。 对他来说,我不仅是伤他儿子的仇人,同时也是青年一代中力压四位少主的才俊。 现在只是在四象堂中流传,若是等到我入了首领的眼,被首领收做心腹,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动我了。 赖青云过于平庸,白岩琅右手被我废掉,唐风流被我毁了心神宛如废人,朱雀堂那位向来又不争不抢。 我受首领看重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是时间问题。 到那时候,后继无人的白虎堂难保不受我的针对。 所以他只得先下手为强,趁着我如今羽翼未丰,将我这个一身反骨的人扼杀。 两位护法,五位分堂堂主,以及近百的堂众。 这对于白虎堂来说不算全部,但用来围杀我已经是足够了。 杀鸡焉用牛刀,他也不愿意小题大做。 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居坐高位久了,倒也是忘记了这个道理。 刺客不是侠士,但此时也不是执行任务。 所以有些习惯应当转变,有些思维也该发生变化。 就比如……现在。 十八般武艺十八般兵器怎能用于以偏概全,但对于白虎堂来说,十八般兵器还是太广泛了。 毕岳善使双锏,锏无单用,法重双行,兼以短兵与暗器,非力大者不可用于自如。 锏为钝器,不可盲目硬接,故只能避开。 左后有尹瑜持双钩守株待兔,似乎只得避而右后。 但我偏不,我从来不喜欢别人牵着鼻子走。 我抬腿前踢,脚掌踢压毕岳的锏,同时下腰躲过尹瑜的双钩前扫。 双掌提起内力,化掌为爪,擒住尹瑜的手腕,向内一拧。 接着两脚踢在毕岳的武器上,作用于其上的力击得他后退两步,而我也抓住尹瑜的手腕从上绕了一个弧形,绕到他身后抓住他的钩子了结了他的性命。 但这并不算完,因为在场并不止我们三人。 发令声起,同行的还有箭矢破空的声音。 看来白迟已然是不择手段了,宁可自损兵力也要除掉我。 可他们的人还是不够多,以至于无法形成完美的火力线能够对我进行持续打击。 落于地连滚几圈,将将躲开这一轮箭弩扫射。 通过箭矢发射的时间和落地的地点,我已经大致算出了弓箭手们的位置。 果然,为了发号施令方便,这十多个弓箭手是呈现半圆形一条线落在我的前方,并没有分散。 往相反的地方逃去并不是明智之举,因为改良过的箭弩射程大大增加,这只会让我成为活靶子。 只有迎难而上,才有可能撕开一线生机。 我听见了机括上弦的声音,下一次扫射就在现在。 “放!” 我终于听见了发号施令者的声音,在右前方。 那么现在,就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我正面对着的大约有四名弓箭手,而在高速移动中,其余侧面的箭矢极难击中我。 赌的就是发射的这一刻,仿佛未卜先知般预料它的发射。 正面而来的箭矢擦过我的脸颊,割开一道血痕。 但终究还是没能命中我。 填充的间隔时间,足够我来到发号施令者的面前。 我一脚踢向他的面门,他提刀来抗,我便收力中断招式,转而回旋踢正中他的脸。 白虎堂作为主要执行杀手任务的部门,其中的护法自然也不是废物花瓶。 我的一脚在他面前着实有些不够看,九环大刀明晃晃的想要闪瞎谁的眼。 一力降十会,白迟很会挑人。 对于我这种擅长轻功身法,内力并不深厚的人来说,同右护法游戌这种人交手,毫无疑问会面临劣势。 逃不出,逃不掉,再多的小花样都有用尽的一刻。 折断翅膀的飞鸟,只有落入林网的份。 可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 我只有击败游戌,才有乘胜追击的可能。 但闪转腾挪被弓弩所限,力不如人,技不如人,何以胜敌? 剩下的好像只有一个可能了。 匕首转了一圈落入手中,我心中明了。 大抵只有拼命了。 —— 我知道我没法养一只猫。 曾经父母在世时,他们说待我生辰之日,会送我一个惊喜。 那时我就在想,该不会是一只可爱的小猫。 但直至现在,我还是不得而知他们为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以后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我有些头晕,大概是因为流血太多了。 不然我怎么会开始胡思乱想。 阿朱送我的匕首也已经卷了刃,虚握在手中。 不愧是玄铁打造,若是没有它,或许我早就死在了中途。 每一个被我击杀的人,脸上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 可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杀手,不就是杀来杀去吗? 不是杀别人,就是被别人杀。 在场除我之外已经没有活人了,我是不会犯低级错误,留他们活口的。 我赢了吗? 好像也不算赢,最起码我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的任务是杀掉我,而我的任务则是活下去。 可我现在还能活下去吗? 只有愈发下降的体温和越发模糊的意识告诉我,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飞羽和飞羽在朱雀堂很安全。 所以我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有人从远处走来,走到我面前。 “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我睁开模糊的眼,想要看清楚这位捡漏的黄雀究竟是谁。 可我却只记住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不同于阿朱的灵动,飞燕飞羽的天真,那是一双很干净的眼睛。 干净到我看不见任何的情绪。 我透过他的眼睛,只看见了我倒映在其中的狼狈。 他蹲下身,同我平视。 他的眼睛里好像什么都装下了,但好像什么都没装下。 所以我发现我想养一只猫。 第60章 飞羽 你与艾尔海森自然不是情侣关系。 你们也绝对不可能成为情侣关系。 有时候,你会思考,你和艾尔海森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是同伴?是朋友?还是仅仅止步于合作者。 每当这个时候,你总是会想起你们相遇时的那个下午。 那个人毫不客气地闯进了你的生命,抓住了你的手。 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就像是你从来都没料到你会遇见他一样。 池塘里的游鱼遇见了天空的飞鸟,像是干旱临死前的一场幻觉。 可是鱼怎么能在天上飞呢? 所以啊…… “不要喜欢我,不值得。” 飞鸟就该留在天空,同鱼儿天各一方。 你们的相遇只能是两条直线的相交,遇见后分离。 —— 距离你说过那句话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你仍旧还是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艾尔海森还是留在你的身边。 你不知道他是否明白了你的意思,毕竟你仍旧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通过他的反应来推断他的情绪。 他那时好像对你说了什么,可惜你什么也听不见。 飞燕这个丫头这两天倒是没来看望你,不知道去忙些什么了。 出了那么大的篓子,白虎堂现在乱糟糟的,她忙一些也是正常的。 现在你倒是成了最闲的人了。 每日只有吃饭,喝药,睡觉三件事可以做。 艾尔海森好像生气了,也不会主动同你交流,但你知道他就在身边。 你认知中的他上一次生气,是你们分别那日。 直到现在,你好像才看清他生气的原因。 正因如此,你才心慌。 —— 此时城内另一处酒楼中。 两名带有帷帽的少女面对而坐,其中一人自然是失踪三天的白虎堂左护法飞燕。 而坐在她对面那人,容貌同她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二人的气质却截然相反。 一人神色灵动,眼珠子一转就知道憋了一肚子坏水;另外一人神色稳重,少年老成,不苟言笑,像是一个小大人。 那么,来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很清楚了。 正是飞燕的双胞胎姐姐,白虎堂另外一位年少护法——飞羽。 “燕子,你最好说的是实话。”飞羽心情不太好,脸色有点黑。 她被留在白虎堂本部,已经开始接手堂中大小事务,锻炼能力。虽说堂主还是留了几个人在堂中用于帮衬,但整天还是忙的脚不沾地。 两日前飞燕骑着快马闯回本部,贱兮兮地把她拉到一旁,叽里呱啦将在乌孙王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全倒给她,差点没吓得她给飞燕屁股一脚。 堂主受伤的事情已经通过密信往本部在送了,但肯定没有飞燕骑马一路闯关跑回来来的快,估摸着还有两天时间。 所以飞羽连忙召集堂内高层心腹,及时进行了一系列变动处理,稳住堂内的形势。 然后留下一系列方案和决策交给高层,自己找了个借口跟飞燕一齐跑到了西域。 日夜兼程,跑得两匹快马都要吐了,今日才将将赶到。 飞燕的情况跟马儿倒是差不多,毕竟飞羽只跑了单程,她可是跑了一个来回,神色也是憔悴。 “小羽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飞燕回复十分肯定,&34;堂主姐姐中了毒,我离开的时候既看不见又听不见。&34; “那你还离开。”飞羽眯起眼,神色危险,&34;将堂主的安危置于何处!&34; “我不是说了吗?有一个男人在照顾堂主姐姐。”飞燕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34;寸步不离那种…………” “嚓—”话音未落,眼前寒光一闪。 “小羽你冷静!把剑收回去!这可是在外面!” 第61章 这是亲姐妹 飞羽是个稳重的孩子,深思熟虑,情绪稳定,是三思而后行的性子。 当然,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就比如现在,飞燕‘扑通’一声落地,抱着她的腰,摁着她的手把剑塞回剑鞘。 “小羽冷静,冷静,离目的地还有点距离,先把剑收回去!” 飞燕好说歹说,总算是劝飞羽松手了。 只是剑虽然收回去了,但火气俨然没消,目光一扫飞燕。 “你这个护法是干什么吃的,护法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堂主,你怎么能让陌生男人靠近堂主呢!” 飞燕:啊,保护堂主,我吗? 飞燕也被飞羽这一连串无理的质问打晕了脑子,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说出了一个让她无法反驳的借口。 “可我打不过他。” —— 艾尔海森现在很生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现在心情不好,当然,床上躺着的那个暂时瞎子看不出来。 所以当飞燕领着飞羽“啪—”的一声推门而入时,他只给了飞燕一个眼神。 然后飞燕“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速度之快,吓得旁边的飞羽后退半步。 “姐夫我们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路过……” 飞燕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但她知道艾尔海森的武力不是她能碰瓷的,以她的小身板,估计三两下就被抡飞了。所以认怂滑跪的非常快。 不过她的认错忏悔还没说完,就被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姐夫?飞燕这是怎么回事,有谁对飞羽动手了!” 你气的发抖,飞燕的姐姐,那不就是飞羽吗? 飞羽还不到十五岁啊!什么禽兽居然趁着你不在本部,居然对飞羽这样一个孩子下手!还让飞燕叫他姐夫! 飞燕脑子有些宕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纠正你的错误认知,还是该继续认错。 但她马上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激动得一蹦三丈高。 “堂主姐姐!你能听见了?!” 小丫头手脚并用跑向床边,打算扑进你的怀里,却被艾尔海森拎住衣领丢去一旁。 “她的伤还没好。” 像飞燕这样扑过来,难免会压到你的伤口。 “海哥,你也在房间,有看见那个登徒子吗?”你的视力还未恢复,只能抓住艾尔海森的手,神情诚恳,求助于他。 “装傻有意思吗?” 你的手松开了,悄悄缩进被窝。 你能听出来,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飞燕不瞎不聋,也是察觉此刻氛围的不对。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蹑手蹑脚溜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为你们留足了二人世界。 关门后,才发现飞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小羽,你刚刚在里面怎么不说话啊!”飞燕直接略过自己的从心,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指点点,“现在好了,我们两个都被关在门外了。” 飞羽对自家姐妹这个性子还是十分了解,所以她连眼皮都没抬,也说了一个让飞燕无法反驳的理由。 “我发现我也打不过那个男人。” 第62章 纯,很纯 比傻子还傻的是那些装傻的人。 艾尔海森坐在床边,将像鸵鸟一样把头缩进被子里的你揪出来。 “什么时候能听见了?” “今天醒来的时候。”你老实回答。 “又听到了什么?” “听见了外面的早餐铺子,听见了清晨的鸟鸣……” 艾尔海森追问:“还有呢?” “还有……”你口齿含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不逃避, “还听见了你的呼吸……” 就像现在一样离得很近,近的你触手可及。 近到足以动乱你的心神。 —— 你喜欢艾尔海森,这件事情你从很早知道了。 骗子可以欺骗任何人,但唯独不可欺骗自己的心。 对杀手而言,仁义是大忌。 你路见不平,端了一个又一个土匪的老窝。 对杀手而言,忌讳节外生枝。 你人美心善,不仅救了一批又一批孩子,还养了两个女娃留在身边,当做接班人栽培。 对杀手而言,信任是难以奢求的东西。 你不仅同陌生人合作,甚至还能放心将后背交于他,能任由他在你身旁安眠。 所以你早就察觉到,你喜欢上了艾尔海森。 可骗子就是骗子,就算骗不了自己,但骗骗别人还是手到擒来。 你越是自在,越是放肆,艾尔海森就越难察觉异常。 这叫什么?这叫灯下黑。 欲盖弥彰总会被发现,但如果你大大方方将一切展示出来,反而能做到瞒天过海。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艾尔海森没有喜欢上你。 —— 喜欢一个人是有迹可循的。 而你与他最擅长捕捉蛛丝马迹。 之前你只不过仗着艾尔海森不通情爱,所以才胆大包天。 可真当他知晓其中滋味,便能看见其间脉络,一切都豁然开朗,清晰无比。 “骗子。” 他知道你能听见,你终于能听见了。 他早就想当着你的面,狠狠的骂上这么一句。 你们之间的对话在外人听来总是莫名其妙,也只有彼此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如果不是你喜欢我,又怎么会看出我喜欢你?’ 这是那日,他在你耳边的反驳。 足以让你哑口无言。 “伤的重吗?” 这是你早就想说的真心所问,只是之前没捅破这层窗户纸,碍于身份没能问出口。 当然,现在主要用于转移话题。 “比你的状态好,”艾尔海森不客气的回答,“不仅是身体,还有脑子。” 言下之意是:别胡扯,别想逃避问题。 他先前受的内伤经过几日的调养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只是心伤还在,仍让他堵得慌。 “如果有下次,希望海哥你就不要参与了。”你选择了避重就轻,用真话当假话,“让你卷进这些事情,我会过意不去的。” “所以呢?你受伤我就不会难受?”艾尔海森逼近,很有压迫感。 “双标做的很到位啊,就那么想把我隔开吗?” 他这几天生气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你这欺上瞒下,揣着明白装糊涂把他一脚踢开的态度。 “我不管你想怎么做,要怎么做,我只问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要躲开,为什么要伪装? 为什么希望他不要再爱你? “如果我不告诉你呢?”你仍想逃避,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艾尔海森没说话,只是掀开被子,一把将你捞起,抱了放在他的腿上,让你的下巴放在他的肩头,你的身体紧贴他的胸膛。 心跳声震耳欲聋。 热气立马涌上,红了面颊和耳朵,贴在他微凉的脸颊,触感格外明显。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最近。” 谁能想到,平日间那个魔头般的女流氓,其实是个容易害羞的性子呢? 这就不得不称赞你的演技精湛,以进为退,每一次刻意接触都是抱有目的,为的就是让他不再主动接触你,从而隐藏你的秘密。 他居然被你骗了那么久。 被良家少女调戏那么久,终于是让他找到了调戏你的法子。 “可这样不还是我占便宜吗?”你嘴硬反驳。 “如果你脸没那么烫,或许更有说服力一些,”艾尔海森揽住你的腰,按住你的脑袋,让二人贴的更紧,学着你的腔调, “再者,我也不吃亏啊。” 第63章 扑街就扑街吧,我不管了 (作者看热血番看上头了,把原有的大纲全推了重新写的,视角非常乱,反正我写爽了,简单的解说和原来的剧情我放末尾了) —— 既然黑夜中有星光闪烁,那世界上也会有诚实的骗子? 一个不肯放弃,不肯违背自己诺言的大骗子。 答应的事情就要好好做到,不是吗? —— “知道那两条衔尾鱼的来历吗?” “那是……我送给他们的礼物。” —— 一个合格的丈夫,就该在上元节时,为自己贤惠的妻子送上一份礼物。 送什么好呢? 虽然知道无论送什么她都会喜欢,但是若是太寒酸,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用金钱来衡量爱意确实不明智,但既然爱,那就自然想拿出更好的。 路过首饰店,我倒是看见那些富家太太对玉簪子爱不释手。 玉被视为吉祥如意的象征,这个寓意不错。 不过既然要送,那就自然不能简单拿来就送。 就算买不起上好的玉料,但也不能敷衍了事。 既然要送,那就送亲自设计,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 父亲今天又塞满了一箩筐废纸。 我知道他肯定不是为了练字——即使他写的字比我丑多了。 作为家中目前读过最多书的人,我打开被他揉皱的纸团看了看,最后断定,他一定不是在写字——比起写字更像是在涂鸦,虽然画工感人就是了。 我问了他,他把我悄悄拉到一旁,偷摸摸告诉我,他是打算定制一件玉首饰,给母亲一个惊喜。 但我只是看着他的‘杰作’们,露出嫌弃的表情。 照他这么缓慢的进步速度,这设计图得猴年马月才能画好啊,怕不是要等到花儿都谢了。 所以,我拍了拍父亲的肚皮,大拇指指自己,表示交给我。 画画嘛,我也是略懂的。 再不济,我的学习能力也是比父亲高出不少,现在进步还来得及。 —— 设计什么呢? 寻常款式太过俗气,繁复高级的款式又不适合平常佩戴。 最后还是女儿看了外面池塘活蹦乱跳的鲤鱼灵机一动。 “不如设计成鱼的形状。年年有余,寓意又好又接地气。” 我听了后也是觉着这个点子妙,肥嘟嘟的大鲤鱼,看着就喜庆。 说干就干,我找同行借了不少相关书籍,供女儿临摹学习,只为了让她能早日画出合适的图案。 终于的终于,在十一月份,在废了一篓又一篓宣纸后,女儿将我拉到一旁,笑眯眯递给我一张图纸。 那是一条看起来十分肥美……啊不,漂亮的大鲤鱼。 我们爷俩举着图纸高兴了一下午,途中不小心把砚台打翻了,最后被回来做饭的孩儿他娘揍了一顿。 —— 图纸我已经画完,剩下就交给父亲了。 现在距离上元节还有不到两个月,希望他攒的钱足够买下一块玉料和付清雕刻师傅的工钱。 他很期待母亲收到礼物惊喜的表情。 我同样也很期待他们二人那时的喜悦。 —— 该死,那个卖玉料的贩子看我喜欢这块料子,居然坐地起价。 原本计划足够的银子现在捉襟见肘了,若是真的买下,那剩下请雕刻师傅的钱就不太够了啊。 事已至此,似乎只有两个解决方法。 要么降低期望,拿着现有的钱凑合凑合做一件次一点的玉饰品。 要么努力努力,不管是另找购买渠道也好,打工挣钱也罢。 总之—— 不能辜负自己的期望。 毕竟那条小小的鱼儿,可不止是我送她的一件简单礼物。 更是我和女儿送她的,是我们送她的礼物。 期待的不只有我,还有我们整个家。 怎么能违背跟家人许下的诺言呢? —— “所以……他的妻子最后收到礼物是什么反应?” 艾尔海森看向你,只因为你将故事停在了结局前一刻。 “她的妻子没有收到礼物。” “他也没能看到妻子惊喜的表情。” “整个村子在腊月的一天被烧成了废墟。” “而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 唯一这个词,你从来都不陌生。 父母唯一的孩子。 村里唯一被送去学堂的孩子。 学堂里唯一的女学子。 可只有那时,你才深刻明白了‘唯一’二字背后的痛苦和孤独。 原来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只有天灾……还有人祸。 烧杀抢掠一直都不停留在纸面,而是对于现实中灾难的简陋概括。 —— “学堂离村子有些远,上课的日子,我总是很早就要从家里出发,带上课本和干粮,等到临近晚饭时可能才走回家。” “那天因为学堂的混小子看我不顺眼,趁我不注意抢了我的书包藏起来,而等我找到书包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艾尔海森,你怕黑吗?” 这是你为数不多的时候喊他的全名。 艾尔海森不知道你问题的意义,只是诚实回答:“不怕。” “可是我怕。” “小孩子一个人走夜路,要翻过一座山,怕黑很正常。” “黑夜中迷途的旅人总希望能看见火光,因为火光代表着温暖,能指引方向。” “我翻过山后,的确也看见了火光。” 你抬头向上看去,可眼前仍旧漆黑一片。 艾尔海森看见你出神的样子,心里忽然觉着闷的慌,像是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光亮能指引迷途之人归乡……” “我看见了火光,但我却再也回不了家了。” “然后……我就再也不怕黑了。” 因为不会再有比那一夜还要深邃黑暗的火焰了。 —— 一切都会燃尽在火中,哪怕是一张小小的图纸,和上面的一尾鲤鱼。 所有的承诺和希望都消散在火光中。 只有你还记得,还记得。 —— “我重新画了一遍图纸,攒钱买下两块玉料,请师傅雕刻出一对阴阳鱼儿。” “这是承诺好的事情,也是我送他们的礼物。” 两尾鱼,一人一条,不争不抢,人人有份。 只是没舍得让这一对小鱼埋葬在地下,而是让它们陪在你身边。 权当是……他们还留在你身边。 “我曾经答应过他们很多事情,我都会穷尽一生去做到。” “无论是玉鱼儿也好,考取功名也罢,我都会努力去完成。” “但是……”你知道他在听,在认真的听, “艾尔海森,爱和承诺不是廉价的事情。” “对某些人来说,它们或许很虚假;但对某些人来说,它们又很沉重。”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可我唯独不想骗你,也不想对你做出虚假的承诺。” “我无法答应我自己,也无法对你做出承诺。” “一个刺客,和一名书生。真的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我许不下一个承诺,也没能力承担这份责任。” “我才发现我没勇气去爱你。” ———— 后面是我的碎碎念和讲解了,不想看的可以退出了 —— 首先,这一章充分证明我文笔确实不太好(全是对话) 第二,热血番真的很上头啊(好看爱看还看) 第三,如果察觉到这一章氛围和之前差别很大,这是正常现象,因为原大纲根本不是这样。 好的,那就稍微说一下原剧情 大致总结为就是:女主因为自己杀手身份,认为自己这样行走于黑暗的人是不配,也不值得被爱的(加上大段回忆)→海哥嘴炮,海哥输出→女主表示自己安于现状,不奢求更多的幸福→海哥表示你其实可以贪心,你完全可以贪心→两个人在一起,达成he结局。 解释一下,关于那一对儿阴阳鱼的背景故事,以及女主的过去,我都是没改的,只是更换叙事的顺序,提前出场了。 最后说一些我一直很想说,但是写在正文很累赘的小细节。 首先是玉鱼儿,两条鱼对应两个人没错,是一对儿也是没错。但是阴阳两色是我故意的,因为这不仅代表着黑白一对儿,还暗示着阴阳分离,也就是对应女主和她的父母。代表阳的白鱼是冷玉,代表阴的黑鱼是暖玉。 59章的猫猫其实代表很多意象,而且是不太定的,那一章其实有点意识流,剧情很碎片化,主要是为了展示女主的心路历程。(我不好说明,只能自己悟了) 西域篇终于快完了,十几万字了,主角可算要在一起了(我写文是真的慢热啊) 顺带一提,这一章应该算删掉了海哥部分戏份,然后把打算写好几章的内容删删改改压缩到这一章(不得不说我是真不会水文呐) 删男主戏份,我感觉我扑街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大部分人只想看谈恋爱嘛,喜欢吃糖)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改后的版本(问就是喜欢双强) 我对女强的理解,一直都是内心强大,让人能看见性格闪光点的主角。她或许不是实力最强的,也会受伤吃瘪,也可能不会被很多男人追捧,也不需要征服什么来证明什么。 男主角不是因为她是女主角所以爱她,她也不是因为男主角的爱所以成为了女主角。 她只需要是自己就好。 就是像夜晚的星星一样,不言不语,却一直闪烁着,会让人记住和挂念。 第64章 请不要浪费食物 人生就像是一连串不断的梦境。 有时候是噩梦,有时候又有美梦。 艾尔海森,遇见你,是我做过的最长的美梦。 —— “为什么选择告诉我这些。”一向能言善辩的艾尔海森发现所有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这应该是你重要的过去。”该是心上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 如此将血淋淋的伤口扯开,展示给他人看,真的好吗? 你真的不会疼吗?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骗取你的同情,你信吗?”你露出一个笑容,但是有些疲惫。 “我不是傻子。”谎言和真情他又怎么辨不出。 “当然,”你笑了,“海哥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明白我的感受。” “明白,”艾尔海森脸上没有笑容,“但我不接受。” “你并不是对我没感觉,这就足够了。”其余的,他也不在乎。 “如果是因为距离相隔太远,你认为你穷尽一生都没把握靠近,那我们相对而行,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如果一个人缺少勇气,那加上他这一份后,结果又会如何? 要问他这些年在你身上学到了什么,那大概只有你死缠烂打不要脸的精神。 “若是两情相悦的人都终成眷属,那市面上就没那么多悲惨结局的话本子了。”你伸手摩挲,摸到他的脸,“即便如此,你也要继续吗?” “为什么不呢?” “即便这是一场胜率极低的赌局?”你还在劝他,但已经没了之前的底气。 “你知道赌徒上牌桌,心中最大的念头是什么吗?” 你这下彻底笑了,笑出声来。 赌徒的心理,你当然能猜到。 ‘这局我一定能赢!’ —— “燕子,里面那个男人真的靠谱吗?”飞羽来到楼下,点了一杯特色骆驼奶。 “一半一半。”飞燕看见飞羽喝奶,眉毛一挑露出一个轻蔑的眼神,随后大手一挥,豪气道,“小二,给我上一坛十六年的女儿红。” 但接着,她的嚣张气焰就被青栾递来的另外一杯骆驼奶打断了。 “十六年的女儿红,不合适?”酒比人年纪大可还行。 飞羽默不作声已经喝完半杯,闻声抬头,打招呼道: “青先生午安。” “羽护法也午安,骆驼奶喝完要续尽管说,”青栾还是那副温和笑眯眯的样子,“这算西域特有的饮品,据说喝了有助于长高。” 话音刚落,就听见“咕咚咕咚”的声音。 飞燕端起杯子喝了个干净,然后把杯子推出去。 “青先生,续杯,谢谢。” “啧。”飞羽瞥了一眼她,很是嫌弃飞燕这没出息的行为。 青栾招来小二上了满满一壶,供两个小姑娘自己添水。 自己则是拉开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 “恕青某冒昧,方才二位好像在谈论艾少侠?” “没错。”飞羽端起杯子又喝上一口,仪态端正得体,正经得像是在喝茶,“不知道青先生对此人有什么了解?” “了解倒也说不上,”青栾道,“只是此人武功高强,来历不明,出于安全考虑,青某也是动了些许手段调查。” 飞燕趴在桌上,舔着杯壁,很没有形象。 只要小羽在的场合,一般都不需要她板出什么姿态。 人的性格就是这样迥异,借用堂主姐姐的话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 比如她是个叽叽喳喳的话痨,而小羽则是一个循规蹈矩的闷葫芦。 “哦?不知青先生调查到了什么,可否能与我们二人分享?” 瞧瞧这说话的腔调,多官方。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青栾客气道,如今白虎堂和朱雀堂一直交好,这些情报告诉飞羽二人也无妨。 “此人名为艾尔海森,明面上只是大律负责管理典籍的小文官,身家清白。” “人际关系极为简单,父母早亡,被祖母抚养长大,后考取功名混了一个闲职。” “没有什么难缠的亲戚之类的?”飞燕插嘴道。 然后她的脑袋就被飞羽狠狠敲了一下,连青栾都听见的明显的响声。 “抱歉,”飞羽眼中带着歉意,“先生您继续。” “他们家很早以前就同那些亲戚不往来了,”青栾还是解答了飞燕的问题,“不仅如此,他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的祖母也在他十六岁那年过世了。” 飞燕放弃了对飞羽暴行的反抗挣扎,彻底沉默了。 她有点想给之前问这个问题的自己两个耳刮子。 “不过,他有一位妻子,成婚大概两年,”青栾继续道,“据说夫妻恩爱,伉俪情深。” “他此番前来乌孙,他的妻子也是陪同。” “先生您是说,他已经成家了?”飞羽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手不自觉抚上剑柄。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青栾点头,“但他来西域时和西域后处于青龙堂势力范围下,探子查起来比较麻烦。”言下之意就是还没有完全理清。 “额,小羽,你先把剑按好了。”飞燕作为知情者,自然还是要替艾尔海森澄清一下。 但她说完后飞羽会不会更愤怒她就不关她的事了。 飞燕凑到飞羽耳边,悄悄道: “那个成婚两年的妻子就是堂主姐姐。” “唰—” 寒光一闪,桌子断成两半,茶壶摔碎在地上,骆驼奶洒了一地。 第65章 一家四口也挺好 飞燕抱住飞羽的大腿,而飞羽就这样拖着一个大号拖油瓶提剑挪到你休息的门前。 “小羽,冷静啊。”飞燕哭喊着,“开了这个门,就没有回头路了。” “咱们两个捆在一起都不够姐夫打的。” 她打听了,今天老妖婆他们都不在这里,现在整座酒楼中就艾尔海森最能打。 “姐夫!你居然都喊上姐夫了!”飞羽目露凶光,像一只炸气的河豚,“这个男人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维护他!” “总之这门亲事,我第一个不同意!” “有没有可能,小羽你的意见根本不重要?”飞燕冷不丁插入一句。 飞羽:“……”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跟他一决雌雄!”飞羽甩开拦路的飞燕,一脚踹开房门,“我决不允许堂主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海哥你听见了吗?这下只能我娶你了。” 艾尔海森:“……”要不说你们白虎堂的人脑回路清奇呢,这都能绕上。 “也不行!”飞羽听后更加着急了,跺脚道,“娶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也不可以!” 得,完全没人问他的意见。 突然,一个身影闪过,抱住飞羽大腿。 “姐夫快走,我来拖住她!”飞燕仿佛英勇就义,神情悲壮,“不要忘了明年的今天,为我献上一束花。” “你们白虎堂……戏都这么足的吗?”艾尔海森看着已经开始互扯头花的两姐妹,问你道。 “听声音,应该是打起来了,”你看不见,但是凭动静大致能猜到情况,“飞燕打不过飞羽。” 的确如你所料,飞羽收了剑,拿着剑鞘追着飞燕一顿猛捶。 “但是飞燕比较能屈能伸。” “姐夫,救命啊!”飞燕一个飞扑上来,扑到艾尔海森面前求救。 艾尔海森:“……” —— 在你养伤这些天,王城内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首先,乌孙国王驾崩了,对外宣称为突发病逝。 由于此事的意外性,老国王还未来得及立下遗嘱,又或者立下但被人私藏了。 总之,现在城内乱作一团,各个王子为了争夺王位铆足了劲。 这期间已经不能算是暗流涌动了,简直就是明晃晃的争斗。 第二,唐风流死了。 ‘忘三生’作为罕见的奇毒,配方极为神秘,就连四象堂中朱雀堂的制毒大师也制不出来。 在艾青的审讯下,唐风流终于交代自己勾结外人,计划谋害你的事实。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主动找上唐风流的。 在交代完他能想起的所有细节后,艾青给了他一个痛快,匆匆赶回总部复命了。 第三,青龙堂的老巢被乌孙官府的人端了。 在经历了被外人闯入,堂主受伤,少堂主死亡,左右护法乃至堂主一同被擒住一系列事件后。 青龙堂的据点莫名其妙的被官府的人查抄,无数据点被端。 堂主护法等高层不在场的情况下,青龙堂群龙无首,像是一团无脑苍蝇一般。 最后伤亡惨重,王城内联络点断了一半,已经不成气候。 当然,上述的一切,现在的你都并不知晓。 此后的故事,那都要留到此后再说了。 至于现在嘛…… “海哥,你会脸红吗?” 艾尔海森刚把扭打做一团的两姐妹分开,一人赏了脑袋上一个包,让她们乖巧坐好。 “会啊,怎么了?” 他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只是觉着你一定没安好心。 但是下一秒,你的唇印上他的脸颊,抱着他的脖子,狠狠的‘唧’了一口。 艾尔海森活泛的脑子在这一瞬间彻底短路。 “卧槽,姐夫脸真红了!活久见啊!” “啊啊啊,你这个男人,我要杀了你!” 好不容易平静的屋内瞬间又乱作一团。 惊讶的,拔剑的,不知道自己是该先高兴还是先生气的。 当然,还有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正坐在床上欣赏这场闹剧,像一只笑眯眯的狐狸。 “以后若是这样的日子,好像也还不错?” (西域篇 完) 第66章 卷末感言 终于,虽然最后结尾有些草率(中间其实也有),但是西域篇最终还是写完了(撒花)。 区别于只是发糖试水的京城篇,西域篇已经开始渐渐展开世界观,但最主要的又是男女主的感情线,写的我是一个头两个大。 所以非常不要脸的我压缩了原来的结尾,将一些事情和悬念放到第三卷江湖篇来讲。 比如为什么艾青要来刺杀乌孙国王;和唐风流勾结的人又是谁;新一任乌孙国王又是谁? 等等等等。 说一说江湖篇,江湖篇顾名思义就是女主和海哥在江湖上遇到的事情,地点不会只局限于某个地方。 出场的人更多,地点更多,事情更多。 比如活在别人对话里的朱雀堂少堂主‘阿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组织中其他几位主事又是什么性格,白虎堂的本部到底长什么样子。 相信我,西域篇只是一道开胃前菜,之后的故事只会更精彩。 当然,我查资料查起来也会更痛苦就是了。 所以我当初为什么想不开要写武侠文啊,吃力不讨好。 最后,按照惯例(其实只有京城篇这样)我应该写一个番外用于补充内容,顺便也能留点时间让我想一想江湖篇怎么写(要去查资料了)。 经过我深思熟虑(懒得全写),挑选出了以下几个方案: 方案一、飞燕的修行日记 写飞燕的故事,继续塑造她的形象,通过她的视角也能揭露女主的部分过去。(此方案基本上没有海哥出现) 方案二、以后的以后 写在很久以后的事情,故地重游遇故人,和京城篇的角色有些许联动。主要是婚后生活。 方案三、故人入梦来 这个方案难写,但是剧情量很多,糖刀混杂,时间也是发生在很久以后了。 —— 如果想看哪个方案,就直接评论就行,如果没人评论的话,我就随机抓一个来写。 —— 由于本章字数不太够,我附赠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用来凑一下字数。 1、飞燕原本是妹妹,但是被你收养后变皮实了,觉着她们是同时出生,所以不愿意喊飞羽为姐姐,转而喊她‘小羽’,飞羽也因此喊飞燕‘燕子’。算是姐妹俩对彼此的昵称。 2、飞羽有专门的佩剑,而飞燕没有。 3、飞羽和飞燕从长相上几乎难以区分,但是从行为习惯上还是能够区分。 4、以前飞燕经常装作飞羽的样子去作妖,然后把事情赖飞羽头上。 5、所以你给了飞羽一把剑,让她随身携带,也为了让白虎堂其余人能更好区分她俩。 6、艾尔海森在京城的家其实很大,但是平时只有你和他两个人住,所以只收拾出来几间屋子,没人住的也就没打理。 7、艾尔海森宅子里没佣人,公共区域的卫生其实一直是艾尔海森在打扫,你平时只打扫你自己的房间。 8、你在认识艾尔海森后,就开始管巷子里那只大灰猫叫‘胖大海’,目前艾尔海森还不知道。 9、你在江湖上用的身份很多,所以称号也有很多。 10、在过去合作的日子里,你外出后偶尔会为艾尔海森带回来一些古籍残篇,然后让他请你吃大餐。 11、虽然比青龙堂穷,但是白虎堂堂主其实不差钱。 第67章 番外2 请问你要养一对兔子吗?(1) (暂定写方案二和方案三) 又是一年上元灯节,京城依旧同往年热闹。 卖花灯的小贩想着法儿变着花样挂满各式花灯吸引视线。 “娘,你快看,这里也有小兔子。”邓宵月还是第一次跟着父母参加上元灯会,被街道两旁的五光十色迷住了眼,看什么都新奇。 “切,没意思,”邓定光的态度倒是和妹妹截然相反,双臂交叉,“还没家里的小月和小光可爱。” 小月和小光是家里养的一对儿雪白可爱的兔子,毛绒绒的,抱在怀中别提多乖巧。 不提倒还好,一提到,连邓宵月都开始想念被留在家中的兔子们。 “娘,我们能不能把小月它们带出来玩啊?”邓宵月摇着邓夫人的衣摆,抬头乞求道,“就带出来一小会儿,好不好啊?” 她今天穿了一身红袄子,小脸颊肥嘟嘟的,眉眼随了邓夫人,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像个喜庆的福娃娃,别提多招人喜爱了。 邓夫人也招架不住爱女这般撒娇,心都软了。 “好好好,都依你,”邓夫人蹲下身,将两个孩子都抱进怀中,柔声细语道,“一会儿让管家陪你们两个小鬼去取兔子,早去早回。” “好耶!”邓定光欢呼道。 两兄妹跟着管家蹦蹦跳跳离开了。 而在他们离开不到一会儿,邓梓蜕左右手各提着一个多层食盒,摇摇晃晃的走来。 “诶,玟娘,两个孩子呢?” “那两个小子非要摸兔子,我让管家陪他们去取了。”邓夫人拿出帕子替他拭去额头上的汗,几分心疼几分嗔怪,“怎么买得这么多?可别指望我替你拿。” 邓夫人闺名温玟,两人少年夫妻,共同扶持,成亲二十多年,五年前有了一对儿女。 “这不是上元节,高兴嘛。”邓梓蜕傻笑道,“都是我那小师弟信中所言的‘美味’,指定出不了错。” “你那位辞官去游历山河的小师弟?”温玟眉毛一挑,“他怕是快六年没回京了。”怎么还对京城内的各类小吃那么熟悉。 “嘘,慎言。”邓梓蜕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有些事情明面上可不能挑出错处。” “说不准他今日也在这灯会之中呢。” “不过说来也是神奇,”温玟同他多年夫妻,心中了然,立马换了个话题,“你那位小师弟看着像是个板正的人,居然对吃食那么老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也奇怪,他本该是那种清冷的性子,”邓梓蜕也是疑惑,“但写起信来……用词好像更活泼了?” “或许是看开了?”温玟眨眼,接着笑道,“说起来,当年的事情,还得感谢他们夫妻俩。” 说来也巧,她与邓郎成亲二十载,都没能有个孩子,结果抱上那一对儿软萌乖巧的兔子后不久,就有了身孕。 如今还有了这一双像兔子般可爱活泼的儿女。 还真是托了这白兔的多子多福。 “不过那个姑娘……”温玟想起六年前发生的那场变故,眉头又皱起来,“真是可惜。”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她还是能看出来那是个顶好顶好的姑娘,和艾尔海森配起来正正好。 多好的一对眷侣,偏偏发生了那样的意外。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艾尔海森才会心如死灰放弃仕途,转而去游历山河了。 —— “小月,小月好乖。”邓宵月摸着小兔子柔顺的毛发,爱不释手。 “小月才没有小光乖,小光才是最乖的!”邓定光跟妹妹争论,“兔子妈妈也更爱小光一些。” “胡说,小月才是最乖的!” “小光最乖!” “小月最乖!” 管家刚关上门,就听见门前两个小祖宗吵起来了,急忙打算上前去劝,却不料听见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们这么争有什么用?感觉不如比谁手里的兔子更能吃,能吃是福嘛~” 当管家赶到时,见到的就是一位年轻人一手一只把少爷和小姐的兔子都拎起来。 年轻人戴了半张面具,是灯会上常见的款式,算不得稀奇。 ‘他’左右都掂量了下,得出结论。 “这边这只兔子稍微重一些,”年轻人把兔子丢回给两个小孩子,随后一指邓定光,“你是不是偷吃你妹妹的糕点了?” “啊?”邓定光不知道‘他’怎么得出来这个结论的,一时也忘记反驳。 “好啊!”邓宵月一跺脚,脸气的像个小包子,“我说前天娘给我留的茯苓糕怎么少了两块,原来是你偷吃的。” 小孩子嘛,脑子没那么灵光,被这个年轻人一搅和就忘了之前的争吵,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啊?”管家也是懵了,没明白这年轻人的思考方式。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如果再不及时阻拦,这两位小祖宗可能就要打起来了。 但年轻人比他还快一步,像是抓兔子一样抓住两个小孩,开始了‘他’的新一轮胡话。 “打起来可就没意思了,”年轻人揪着他们的衣领,把他们分开,“你看看,这俩兔子都没打起来,你俩怎么还打起来呢?” “兔子都不咬身边兔,面对强敌时都知道一致对外,你们俩可不能连兔子都不如啊。” 兔子都不如的两个小孩听了‘他’的话后,表示不服。 “你怎么知道兔子面对敌人是什么样子啊!” “对对对,你肯定是在胡说!” “嘿,你们俩小屁孩,”年轻人笑道,“还学会质疑别人了。” “我既然说出这种话,那自然是亲眼见过。” “那是在六年前的一个寒冬,”年轻人闭眼,似乎是陷入了回忆,“我记得那一年的雪下的特别大……” “大雪封了山路,也冻死了不少动物。” “我扛着风雪在山中寻觅了三天,终于找到一个兔子洞,想着终于能带肉回家,让我的两个妹妹吃上一顿热乎的。” 管家在旁边听的嘴角只抽抽。 什么六年前的寒冬,什么封山路,这一听就知道在骗小孩……啊,好像还真在骗小孩。 “我的运气不错,正巧遇到洞内还有七只兔子。” “那七只兔子起先一只一只向我袭来,被我一一击败。”年轻人神情严肃,“在我击败第七只兔子后,兔子老大终于意识到,凭一人……啊不,一兔的力量根本无法击败我。” “所以它呼唤着同伴,高喊着团结亲情家人,七只兔子一同向我奔来。” “然后呢?”邓定光好奇问道,“它们团结起来打败你了?” “没有啊,”年轻人笑了,笑的贱兮兮的,看着就很欠打, “最后我被它们的团结感动,手下留情,只抓了两只最肥的兔子回家。” 邓定光:“……” 邓宵月:“……” 管家:“……” 这又是什么地狱笑话! 第68章 番外2 请问你要养一对兔子吗?(2) “唉,你们别不信我,”年轻人揭开面具,露出清秀精致的面庞,笑眼弯弯看上去很招小孩喜欢,“我以前真养过两只兔子。” 年轻人蹲下身揉兔子的头, “跟你们抱着的长得差不多,就是稍微小点。” “真的吗?”邓宵月把小月举到年轻人面前,眨巴大眼睛,天真无邪,“也像小月这么乖?” “那是当然,软软的像两只,”年轻人又抬手揉了揉邓宵月的头,“跟你一样可爱。” “兔子在哪儿呢?”邓宵月好奇道,“能不能让它跟小月小光一起玩啊。” 京城中养兔子的人家不多,养兔子杀来吃的酒楼倒是不少。 “估计不行了,”年轻人惋惜道,“我很早以前就把它们送人了。” “怎么可以这样呢!”邓宵月喜欢兔子,所以急了,“万一照顾它们的人家不尽心怎么办。” “小兔子那么脆弱,还容易被人捉去宰了吃……”小姑娘说着说着,鼻子开始跟兔子一样抽动,接着开始掉小珍珠。 “小兔子……呜哇……” 年轻人也没想到邓宵月说哭就哭,有种玩脱了的慌张。 眼见着小姑娘越哭越凶,连带着旁边的小男孩也有着被感染的趋势。 管家冲上来护住小少爷和小姐,看年轻人的眼光带了几分敌视。 年轻人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摊开,里面有着一份绿豆糕。 奶香混合着绿豆的清香一下子勾起了两个小孩肚子里的馋虫。 年轻人拈起一块放在邓宵月的嘴边。 小姑娘立马停止了哭泣,乖巧将绿豆糕吞吃入肚。 “吃了我的东西可就不准哭了哈。”年轻人叠好纸,正准备将绿豆糕放回去,无意瞥见邓定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吸了吸口水。 年轻人:“……” 得,差点忘记这里还有一个馋鬼。 ‘他’又分了一块给邓定光,那小子才收回眼神。 “拢共也没几块,你们可别找我要了哈。”年轻人收好纸包,“这本该是我今晚的宵夜的。” “张嫂子的绿豆糕真好吃。”邓定光嘴里咀嚼,含糊不清道。 “那是当然,她们家做绿豆糕的年份可比你们两个小鬼的年龄大。”年轻人欣赏他的识货,“张老二家的饺子,周师傅家的烧鸡,还有张嫂子的绿豆糕,都是好吃的。” “哇!”邓宵月惊讶道,“你的品味跟我们家好像啊。” 这都是他们家爱吃常买常吃的。 “这不证明你们家也很有品味吗?”年轻人将面具戴回去,遮住半张面庞,只露出‘他’的笑容, “小姑娘,关于你刚刚问的问题,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托付的人家,会对兔子们很好很好。” “他们会把兔子当做家里的一份子对待,像家人一样。” 年轻人最后摸了摸邓宵月怀中的‘小月’,转身离开。 “好了,我要去享受这一年一度的上元灯会了……” —— “那两个小家伙怎么还没回来?”温玟见儿子女儿还没返回,担心道。 “会不会是路上跟兔子玩忘记了时间?”邓梓蜕提出看法,“要么我们往家的方向走一走,看能不能接到他们。” 温玟点头赞成。 于是他提起沉重的食盒,在人群中艰难挪动。 今年灯会的人可真是多啊。 他不禁感叹道。 一个不留神,他跟擦肩而过的一名路人撞上,身体失去了平衡,手中的食盒摇摇欲坠。 眼看那装满美食的食盒就要脱手。 忽然,一只手伸出来,稳住了食盒。 邓梓蜕惊魂刚定,发现出手相助的是一位高大的青年。 他的另外一只手里,也提着一个跟邓梓蜕同款的多层食盒,装的满满当当。 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呢,自己费了老大力才提起的食盒落在青年手中,像是失去了重量。 青年戴着半张面具,是灯会上常售卖的款式,但隐约透出的眉眼,却让邓梓蜕觉着眼熟极了。 “多谢这位先生出手相助。” 邓梓蜕停止乱想,连忙道谢。 “不客气。”青年一开口,邓梓蜕浑身一个激灵。 这熟悉的腔调和声线,他怎么能认不出来呢! “你……你是……”邓梓蜕不可置信,刚刚还在谈论的人就这样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别来无恙。”艾尔海森揭开面具一角,表明自己身份,随后又戴了回去。 “路过京城,正巧赶上了灯会,某个家伙非吵着要买小吃带着路上吃。” 邓梓蜕从未见过他对别人有过这般宠溺的语气——他之前那位已故的娇妻除外。 “我也只好充当一次跑腿的,”艾尔海森轻笑一声,没人告诉他,此刻他眼中的幸福都要溢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她又跑去哪儿胡闹了。” 另外一名戴面具的年轻人偷摸过来,一只手抱住艾尔海森,贴在他身上,笑的像只小狐狸。 一块绿豆糕送到他嘴边,他笑着吞下那块绿豆糕。 “吃了我的绿豆糕,就得听我的话。” “你之前想吃的都给你买好了,”艾尔海森把你从他身上揪下来,“自己看看有没有差。” “还差绿豆糕!” “废话,绿豆糕你说的自己去买。” 邓梓蜕夫妇就站在一旁,看着你们两人毫不避嫌的打情骂俏,惊呆了下巴。 温玟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一向有信心。 她无比确信艾尔海森是真的爱他的那位妻子,而他的妻子亦然。 难道这六年间,艾尔海森像个大猪蹄子一样变心了不成?按夫君描述的性格,他不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嫂子,”你甜甜地唤了温玟一声,“我路上遇见两个孩子抱着一对儿雪白的兔子。” “像极了我六年前送您的那两只兔子。” “你…你你……”温玟指着你说不出话。难道你就是…… “对,还是我。”你不避讳告知他们夫妻这背后的秘密,“我还活着。” 邓梓蜕夫妇瞬间明白。 什么失去挚爱,什么心如死灰辞官。 都是骗人的!亏他们俩还替他担心。 这小子分明就是跟自己老婆一起去游山玩水过潇洒生活去了! 瞧瞧这甜蜜的模样,左右加起来成婚快八年,还这么腻歪。 “爹,娘,我们回来了!” 邓宵月和邓定光抱着兔子奔向邓梓蜕夫妻俩,却不料看见了一个刚分别的人。 “啊,是你!” 你也不慌,用胳膊肘戳了戳艾尔海森,揶揄道, “小辈来了,你不考虑送点见面礼吗?” “你送了?” “那当然。”你撒起谎来也是自信十足,大礼小礼绿豆糕自然也算礼。 “我也没什么好送的,不如把你的宵夜送点出去。”艾尔海森一眼看穿了你的小心思,装作要开食盒。 “不行不行。”你连忙按住他的手,阻止道,“不准动我的吃的。” 温玟见你俩的打闹,心中感叹‘年轻真好啊’,接着拉来两个小家伙介绍认识。 “这位是你们父亲的师弟,这位是他的爱人。” “叔叔阿姨好!”两个小豆丁整齐问好。 “怎么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成熟了不少,”你挠挠脑袋,开玩笑道。 “本来就不是孩子年纪,装什么嫩。”艾尔海森拆你的台拆的毫不客气,“平时倚老卖老的事你也干的不少。” “别嘴贫,快想送什么见面礼,靠谱的大人。” 两个小家伙没见过这个阵势,抱着兔子插不上嘴。 最后还是邓宵月扯着温玟的袖子,小声将刚听来的消息告诉她:“娘,阿姨也养过两只兔子。” “当然,娘知道。”温玟笑道,揉揉她的小脑袋,“咱们家的兔子妈妈和兔子爸爸,就是这位阿姨送来的。” 两个小家伙张大了嘴巴,震惊得说不出话。 兔子妈妈和兔子爸爸年纪大了,现在不怎么出来动弹。 但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它们曾经陪伴过自己的童年时光,甚至它们的后代,也依旧延续了这个任务,延续了那毛茸茸的温暖。 邓宵月又想起了你刚刚的回答。 原来,那户会对小兔子很好很好的人家,原来就是他们家吗? “你……”小姑娘鼓起勇气,拉了拉你的手指,虽然神情坚定,但肉嘟嘟的脸只透着可爱, “你也很有眼光!” 你一时间虽然没反应过来她想说什么,但习惯的本能让你马上应下,自豪道。 “那是当然,我一直都很有眼光。” “所以很有眼光的你,现在想好要送什么了吗?”艾尔海森趁机将皮球踢回给你。 “嘿,我之前只是想留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你顺着杆就往上爬,“你真以为我没有准备吗?” 一支用孔雀翎羽制成的美丽饰品出现在你手中,绚烂的色彩瞬间收到了邓宵月的惊叹。 你挑衅地看向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认命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木质的机关盒。 途中还不忘吐槽你两句:“我就说前段时间‘望归’的尾巴怎么有点秃……” 机关盒炫酷的造型一下子夺走了邓定光的目光。 两个小家伙分别接过自己的见面礼,乐得把兔子都交给管家带着,各自开始研究起来。 “看出来他们俩倒是喜欢很……”温玟抬袖掩口笑道。 “喜欢就好,下次再给他们寄点别的新奇玩意儿。”你提过艾尔海森手中的食盒,已有了离开的意思。 “诶,不留下来吃顿饭吗?”邓梓蜕想要挽留。 “不了,两个大龄儿童还在家里等着,耽搁不得。”艾尔海森拒绝道。 算算时间,飞燕和飞羽都要回家了。 要是让她俩知道你和他因为别人家的孩子耽误了行程,指不定要怎么闹呢,把屋顶掀翻也说不准。 “对啊对啊,我两个妹妹现在估摸着就在家里又哭又闹呢,”你也点头,“她们两个闹起来,堪比过年杀猪。” 艾尔海森看向你:“……” 这比喻,又埋汰又贴切。 “所以我们得赶快回去了,回去晚了家可能就被拆了。” —— 夜间的风有些凉。 艾尔海森在前面驾车,你坐在他后面一口接着一口吃着糕点。 “吃慢点,别到了家一看,一块都没给她们剩。” “那就不告诉她们咯。” “飞燕那个狗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艾尔海森轻笑一声,“找吃的可行了,你藏在角落的零嘴都能被她找到吃了。” “我还以为是你偷吃的。”你靠着他的背,抬头看满夜的星光闪烁,举起一块圆圆的绿豆糕充当月亮。 “偷吃?我只会当着你的面抢吃的。” 艾尔海森伸手抓住你的手腕拉下手臂,叼走你手中的绿豆糕,抢食动作熟练自然。 黑暗中响起你后悔的喊叫。 “啊!这可是最后一块啊!” (番外2 完) 第69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 (本番外为梦境,逻辑会有些混乱,但不会对现实造成影响) 人总会有迷茫的时候。 比如饥肠辘辘的时候来到饭馆,店小二递过来一张菜单的时候。 又比如说现在。 你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一座宽敞的小院,不算大气,但是也很别致。 你觉着此处你应该来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来过。 少年抱着猫从你身旁路过,注意到了你的存在。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少年看上去十来岁,比你还矮不少,精致五官还未彻底长开,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 一看就很好捏的样子。 实际上在你大脑得出这个结论之前,手就已经擅自伸了出去,捏上了他又水又嫩的小脸蛋。 手感真好,还是熟悉的感觉……诶,为什么你要说熟悉? 少年皱起小脸,很不满你的无理。 但奈何他抱着猫,腾不出手来反抗,只是一个劲儿的后退。 到手的小可爱怎么能就这样被放跑? 你索性揽住他的腰,将他横抱而起,让他双脚离地。 他抱着猫,你抱着他。 “放我下来!你这个女流氓!” 少年艾尔海森高喊着,但现在的他远没有以后的高大,被你抱起来也没什么违和感。 只是耳朵有些发烫,像是被恶霸强迫的良家妇女。 你从没有现在这样美妙的感觉,像是达成了一个不可能达成的目标一样,嘴都笑咧了。 “喵!” 一只肥美的蓝胖子从少年艾尔海森怀中探出脑袋,健硕的身形衬得他看上去都稍显瘦弱。 “哇,大号的‘胖大海’!” 猪咪出场,你也惊呼一声。 ‘胖大海’是你给巷子里那只大灰猫取的外号,因为它的毛色跟艾尔海森的发色相似,加上体型又大,有几分形似艾尔海森。 但再怎么都没有现在这只猪咪像。 毕竟这位可不止是形似,连那臭屁拽拽的模样都像极了艾尔海森。 你就说现在的小海哥看上去也不是很壮嘛,可可爱爱的,怎么抱起来还挺有分量。感情都是因为怀中抱着这一大坨。 “它不像我,为什么你们都说它像我!”少年艾尔海森委屈道,“你也这么说,祖母也这么说。” 他不委屈还好,一委屈起来,配着肉肉的脸就更加惹人怜爱了。 就比如你,看得心都要化了,恨不得上去‘叭叭叭’把他的小脸亲烂。 当然,你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尽力克制住了自己变态的行为——决定先找个房间把他放下再做这种缺德事情。 于是你随便找了个房间,开了门。 “艾尔海森回来了啊。” 老人坐在躺椅上慢慢摇着,她眼睛现在虽然不太好,但耳朵还是能听见开门的动静。 你抱着艾尔海森,站在门口,很是尴尬。 有一种偷小孩被家长抓了个正着的窘迫感。 “祖母!”艾尔海森挣扎着摆脱你的禁锢,噔噔噔跑到祖母身边,看向你的眼神带着敌意,像一只对着你哈气的大灰猫。 要不说,人的长相的确会影响人的气质呢。 小海哥或许以为他现在在凶你,但在你看来,他更像是在撒娇。 该死,真想把眼前这副画面狠狠刻在脑子里一辈子都不要忘。 “艾尔海森,你把小海也带回来了?”祖母听到耳边猫咪的叫声,问道。 小海是指他怀中那只圆滚滚的实心猪咪吗?哪里小了! “我在外面看见它欺负别人家的猫,就把它捉回来了。”艾尔海森解释道,“不少人反映它欺负自家的小母猫,所以我准备找个机会把它阉了,以平众怒。” 少年艾尔海森笑起来甜甜的,只是在猫咪小海眼中看来肯定不是这副模样。 “喵!” 猪咪暴起,力气大得很,从艾尔海森怀中挣脱出来,直奔门口而来。 然后就不出意外的被守在门口的你擒住了。 你从旁边扯来一张厚毯子一卷,就把它裹的严严实实,失去反抗能力。 “喵—喵—喵——” “怎么动手,我没干过这个活路。”你拿着卷起的猫饼走过来,询问艾尔海森的意见, “是慢工出细活还是快刀斩乱麻一下咔嚓掉。总之我这里有特效金疮药,止血效果超级好” “喵!喵!喵!” 艾尔海森还没来得及回复,小海先听懂了,叫的更惨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已经开始动手了。 少年艾尔海森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到了支持者,他还没研究透,工具都还没准备好。 “要么……先找麻药把它嘴堵上?”这猫扯嗓子喊着真是吵得耳朵疼。 “好主意。” 第70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2) “我们都是无趣的大人,过往的童年已经离我们太远太远。” “若是连梦里都不存在它的痕迹,那又该如何证明自己参与过那段时光?” —— 一个装成熟的小幼稚鬼,和一个装糊涂的大幼稚鬼。 什么是快乐,大概就是打打闹闹,东奔西跑鸡飞狗跳。 从日出到日落,从春天到冬天,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 小海掉的毛已经够扎出一张毯子,院子里种下的小树长得也比围墙还要高。 秋天叶子落了一次又一次,叶子落到小海的毛茸茸的脑袋上,它也懒得动弹。 终于是不再动弹了,它也累了。 那个上蹿下跳躲避你们,仿佛精力无穷的胖胖猪咪终于在一个秋天离开了人世间。 “艾尔海森那孩子看上去性子有些冷,”祖母总说,“他很聪明。” “但太聪明对小孩子来说并不能完全算是好事。” 老人家笑起来很慈祥,她摸你头的时候总会让你想起你的母亲。 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呐。 “看得太多,懂得太多,会孤独的。” 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眼界和见地,也自然难以融入孩子们。 艾尔海森不屑于同那些幼稚家伙为伍,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值得拥有朋友。 所以你和艾尔海森为小海举办了一个小小的葬礼,很简陋,但却很用心。 你们将它葬在了那棵它总喜欢爬的小树底下,用土埋葬了它的过往。 码头依旧还有人担着篓筐兜售小鱼虾,只是你们以后再也不会去买了。 “艾尔海森那孩子只是看上去性子有些冷,”祖母总说,“但他其实很重感情。” “他认定了某件事情,那就不会轻易改变。” “如果他真的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一定会念着她一辈子的。” 祖母靠在躺椅上,脸上满是皱纹,但你还是看出了她在笑。 现在是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节,外面的阳光很温暖。 老人家喜欢晒太阳,也喜欢躺在摇椅上,在树荫下睡个午觉。 听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嗅草木新生的清香。 这会让她感觉舒适,会让她认为自己会随着春天一样生长。 “艾尔海森那孩子……以后就交给你了……” 终于在某个春和日丽的中午,祖母坐在摇椅上,也安静地离开了这里。 吵闹的院子经历过片刻的平静,如今最后归于寂静。 艾尔海森性子有些冷,他没那么爱说话。 —— 什么叫理智? 是你亲眼看见这个半大的少年独自举办祖母的葬礼,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人挑不出错处。 或许之前他某些时刻会展现出不属于孩童的成熟,但直到此刻,你才真正看见他长大了。 宾客送走一批又一批。 有真心吊唁的,也有虚情假意惺惺作态的。 但无论如何,他们只会让人感到悲伤。 可悲伤的是心,而人却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 “人这一生就像海上行舟,有顺遂,有风波,每个人有不同的航行方向。” “有的船遇到风浪,被狂风暴雨摧毁。” “有的船年久失修,渐渐的也就沉入海底。” 祖母的船沉了,而他的船还漂浮在海面上。 可大海何其广阔,多少人放眼望去,只收获一片茫然和无所措。 他没有茫然,他明白自己航行的方向。 但是现在,他想为祖母停下划动的船桨,哪怕只有一刻。 理智无法阻止情感,它们从来不是对立的名词。 就像艾尔海森是个理智的人,但不是个无情的人。 人怎么能没有情感呢? “我知道艾尔海森不需要我的安慰也会振作起来。”因为历史就是如此。 但你还是拥抱了他。 “理智告诉我,这是无用。”你改变不了过去。 但它阻止不了你的行动。 艾尔海森不需要虚假的安慰,不需要理性的劝诫。 所以你会给他一个拥抱,给这名少年一个可以依靠的支点。 他紧紧抱住你,像是沉溺者抓住了水上浮萍。 他终于在这一天抓住了什么,于是再也不肯放开。 黄粱一梦,一梦一生。 有一个人在梦中陪着他走过童年,走过懵懂的孩提时代。 春天走了,秋天落了。 但她还在。 —— 人为什么要远航呢?孤零零的小舟总是望着茫茫大海发出疑问。 如果沉于海底是船的结局,那又为什么要远航呢? “或许因为航行是船的宿命。” “就像夜空中闪烁着的星星,无论是否被注视,它们仍旧闪烁。” 小舟从来不是想得到答案,只是想要听见一个答案。 因为大海不会回答。 第71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3) 艾尔海森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般人可能会为迷路而茫然和焦急。 但他不一样,他首先关心的是晚饭到底吃什么。 牛肉饼?东坡肉?还是秘制烤鸡? 这几天你比较精神,所以连带着晚饭也变得花里胡哨起来,突出一个心血来潮。 周围的树比较茂盛,杂草丛生,只有一条小道勉强能过人。 艾尔海森想着晚饭 ,一面顺着小路延伸走着。 待到走出这篇森林,到空旷的地方,方向应该会更好辨认。 可当他走出这片森林,映入眼帘的则是一片陌生的村庄。 他自信自己从未来过这里,往来的村民都是陌生面孔。 一个非常普通的村庄,要说有什么不普通的大概就是村外有个小小的学堂。 这种靠山的偏远村庄和读书识字这件事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所以这座学堂很小,往来求学的孩子也很少。 毕竟在村中某些人的理念中,务农耕地才是更加实在的事情。 他们不相信自家孩子有着金榜题名的福气,自然认为不如早点下地替自己分担压力。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思维,艾尔海森走到窗前,扒着窗框向内看去时,前方老师讲的陶醉,寥寥几个学生都打着哈欠。 只有一个孩子像是在认真倾听,拿笔不时在书本上写写画画。 有可能是因为她穿着打扮比那些孩子整齐,或许她专注的样子比旁边那些吊儿郎当的家伙顺眼多了,艾尔海森竟然觉着她看上去有些亲切可爱。 那个孩子察觉到视线,往窗边一看,正好同艾尔海森四目相对。 一双很漂亮的大眼睛,有着孩童特有的干净清澈,跟它的主人一样。 艾尔海森忽然有点想认识这个孩子。 所以他靠在墙边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 他并没有等很久,只是稍稍等了一小会儿,太阳甚至都还没有变为橘黄色。 最先出来的是教书的老秀才,他扶着老花眼镜走出门,赶着回家做饭。 他年纪有些大了,或许眼神真的有点不太好使,出来的时候还差点被艾尔海森绊倒。 一个踉跄后,老秀才捋捋自己的胡须,平复胸膛的起伏。 “哎哟,这又是哪家的孩子。” 老秀才凑近,才看清这个墙边的东西是个人,还是个面生的小孩子。 “是担心没钱交学费吗?”所以才蹲在墙边偷听? “不要担心,我们不收学费,只是课本得自备……”老秀才说到一半,忽然又想起来对穷苦人家来说,纸张笔墨也是奢侈品,于是改口道,&34;没有课本也没关系,都可以来听听。&34; 艾尔海森等的不是他,但此刻也抬起头来看他。 “您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跟王甫那老头子有几分神似。 不是样貌,而是某种品质。 “你这孩子在说些什么胡话,”老秀才不明白艾尔海森的意思,&34;地上凉,你且先起来,是家里人反对你念书吗?那我们就再想办法,从长计议。&34; 艾尔海森摇头。 他从小就不缺书念,无论是以前祖母将他送去前任丞相学堂里,还是之后他呆在家里时为他购置了大量书籍。 所以他好像不是很能体会&39;求学&39;的感觉。 学堂内的乒乓响声吸引了老秀才和艾尔海森的注意。 二人冲进堂内,看见的就是几个小男孩儿欺负那个女孩儿的场景。 一个人负责锁住她的脖子,一个人抢走了她的书包,另外一个人扯住她的头发限制住她的行动。 “呸,装什么乖巧,”抢走她书包的小孩儿啐一口唾沫,抖搂书包,将她装入其中的课本文具摔了个干净,&34;不过是个女的,还真把自己当秀才了。&34; 那个男孩捡起她的课本,当着她的面一叠一叠扯下来,撕了个粉碎。 “我看你以后怎么学。” 女孩比他们小上几岁,被两个比她高大的男孩压制住,几番挣扎也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课本撕成碎片散在空中。 “哟,你看,哭了哭了。” “她是女的嘛,女的不就是爱哭吗?” “哈哈哈哈!” 堂内洋溢着快活的氛围。 但外面明显就没有这么和谐。 “你们这些混小子!在干什么!” 老秀才正好目睹这一幕,气的胡子都在抖动,一声大吼。 “遭了,这老山羊怎么还没走!” 三人组没料到老秀才今日没有赶回去做饭,被抓了个正着。 “你们三个给我等着!”老秀才起步行向讲台,想要拿上那戒尺给这三个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快跑!” 三人松开女孩,一哄而散。 老秀才毕竟是个老秀才,腿脚自然比不得这些整天上蹿下跳的孩子,想要捉住他们谈何容易。 但艾尔海森不一样,他动作可比老秀才快多了。 冲上去一个滑铲绊倒其中一人,随后借力抓住另外一个,过肩摔飞,正好压住那想要起身的前一人。 至于最后那个? “啊——” 一声惨叫宣明了他此刻的遭遇。 女孩趁着脱离的一刻拦住了他。 明明只是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此刻却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扑向他,将他打翻在地。 用抓,用咬,凶狠的不像话。 直到老秀才冲上来将两人分开,女孩才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一抹嘴,露出一口白牙。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本来想偏袒女孩的老秀才看了看男孩的惨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只能掏出戒尺,通通打上二十次手心,让双方保证不能再犯。 女孩挨了戒尺,被打的掌心血肉模糊也没有吭声,倒是那几个男孩哭天抢地的叫喊,口中嚷嚷着&39;信不信我告诉我爸妈’,‘这破学堂日后再也不来’以及某些不堪入耳的粗鄙之语问候老秀才死去的父母。 老秀才气的吹胡子瞪眼,一脚一个将那三个混小子踹出去。 女孩望着他们离开,环顾四周正打算寻找自己被丢开的书包,却没想到有人将自己寻求之物挂在她肩上。 “撕碎的给你捡回来了,都在包里。” 艾尔海森把包挂在她的肩上,说道。 第72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4) “谢谢……”女孩抱住自己的书包道谢,怯生生的,全然没有方才那副凶狠劲儿,像是一只小可怜。 艾尔海森觉着她好像要哭出来了。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女孩低着头走出去,抬起手臂用袖子抹去泪水。 艾尔海森走过去,抓住她的手,看见了通红的眼睛,像是兔子一样。 “干什么?”女孩皱眉不解,她不喜欢被人抓住的感觉。 艾尔海森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替她擦去泪水和脸上的污渍。 “你的袖子刚刚在地上蹭过,最好不要用来擦眼睛。” 女孩猝不及防被他贴近,警惕而胆怯,差一点下意识反抗。 但眼前这个人带给她的感觉与其他小孩儿不同,柔软且温暖,就跟触及她脸颊的干净手帕一样。 “谢谢。”她又道谢一遍。 “不客气。” 紧接着就是双方长久的沉默。 “那个……”也许是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女孩开口道,&34;帕子需要我干净后再还给你吗?&34; “可以。” 女孩接过手帕,低头找了个衣兜放进去。 但看见自己衣服上满是泥土和被挂烂的地方后,她的眼眶又开始发红,小珍珠不争气的又要落下。 “别哭别哭。”艾尔海森焦急道,上前抱住她,安慰道。 不知道为何,只要看见她伤心的样子,自己胸口就闷闷的,堵的慌。 “这是……妈妈给我做的衣服……” 上面的绣样,漂亮的花纹,都是妈妈亲手绣上去的。 现在干净漂亮的衣服被弄脏弄破了,妈妈的心血也被糟践了。 “都是我不好……”女孩终于趴在艾尔海森肩头放声大哭。 是她没有保护好这件衣服,也没有保护好爸爸给她买的课本。 “别哭了,”艾尔海森轻拍女孩的背,&34;一会儿我们去把那几个混蛋再揍一顿好不好?&34; “不好,”女孩摇头拒绝道,&34;就算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我的东西还是没法恢复原样。&34; “我要先回家,不然爸妈在家会担心的。” “小哥哥,谢谢你。”女孩松开艾尔海森,诚恳道谢,&34;你是我在这里遇见的最好的人。&34; “时候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家。” “我得先走了,明天来上课的时候,我会把手帕洗干净带过来的。” 女孩向艾尔海森鞠了一躬,背上自己的小书包离开,走的是艾尔海森来时的那条小路。 艾尔海森就跟在她身后,走进树林。 但没过一会儿,女孩就发现他一直跟着自己,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现在没有去处,能去你家借宿一晚吗?” 艾尔海森像是失去了方向感,记不清自己家在何处,只是本能的跟着女孩。 “这……”女孩有些犹豫,但又念着他刚刚帮助了自己,还是于心不忍,&34;我去问问我爸妈。&34; 毕竟这件事情,她一个小孩子也没法做主。 “好,我跟着你。”艾尔海森就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不紧不慢的跟着。 女孩的家不在这个村庄,而是在山的那边,需要翻过整座山才能看见。 她背着书包,行于山间小路,口中不时哼着小调。 孩童的歌声游荡在山间树林,仿佛有魔力一般,将枯燥的行途变得多彩。 第73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5) 走着近了,近了,能远远看见山下村庄升起的袅袅炊烟。 “喂,你不是村里的孩子。” 女孩拨开草丛,回头问道。 “无论是穿着长相,还是性格和气质,你都和村里那些孩子不一样。” 女孩捏着兜里的手帕。 就连随手给出的帕子,料子都不是村里人能够用得起的。 “你……真的不回家吗?” 毫无疑问,他的家世和自己这类村里人应当是截然不同的。 女孩想不通,这样一个城里的小少爷,为什么偏偏要跑到乡下来,跟她一起翻过半座山,这不是明摆着吃苦吗? “现在不回,”艾尔海森答道,他有一种预感,“现在不是时候。” 等到了时间,他自然会回去的。 “好,”女孩耸肩,“那你跟紧我,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城里人不比乡下人,乡下人走惯了山路,那些弯弯绕绕杂草丛生的林间小道。 “要下山了,”女孩伸出手,递到艾尔海森面前,“抓紧我,小心一点。” “滚下去我可不管。” 都说路是人走出来的,这里人迹罕至,自然也就无人开路。 一个又陡又长的斜坡,配上松散的泥土,稍不注意就会失去平衡。 艾尔海森牵着女孩的手,温暖的柔软的,像是抓住一个小小的太阳。 “这一片落叶很多,一会儿我们一口气冲下去,不能停。”(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女孩将自己的书包拉紧,暗暗蓄劲。 “跑!” 一声令下,两人撒丫子疯跑而下,‘咔嚓嚓’叶子被踩碎了一路。 呼呼风声刮过耳边,失重感刺激着神经,让人不由自主兴奋起来。 顺着惯性,越跑越快,这时候身高腿长的差距就展现出来了。 女孩年纪小,个子也矮些,自然就落在后面。 这时候,牵着的手反而成为了阻碍,拉扯着会让人失去平衡。 于是艾尔海森摔倒了,女孩也一起摔倒了,落在被落叶铺满的泥土上,滚得一身尘土狼狈。 “哈哈哈。” 她还笑得出来,指着艾尔海森头发上沾的树叶子,全然不管自己小脸又花了,衣服更脏了。 孩子嘛,终归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时候居多。 艾尔海森抖落头上的树叶,问道, “你不害怕回家挨骂了?” 听见艾尔海森的话,女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也是哈,自己这样脏兮兮的回家,多半少不了一顿骂。 “算了,我也习惯了。”女孩故作强硬姿态,但眼底的心虚出卖了她。 “那你打算用‘滚’的回家?”艾尔海森揶揄道。 “怎么可能!”女孩‘蹭’的站起来,左右拍掉身上的泥土树叶,简单整理自己的衣服书包。 “刚刚只是意外!意外而已。”女孩领路,左转右转终于走上一条小道,勉强算是路了。 二人又是同行了一阵,走出树林,路和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喏,就在那里,看见了吗?” 女孩指着一座小院子,语气中带着得意和自豪。 “那里就是我的家。” 第74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6) 家是什么地方? 不是繁复的宫殿,没有冠冕堂皇的虚假。 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安心,都能让人温暖的存在。 所以……跟我回家。 —— 艾尔海森看着走在前面,开心地摇头晃脑,大摇大摆哼着小曲儿的你。 你的行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泡在爱中长大孩子啊,总是比旁人更茁壮一些。 自身就是一个小太阳,而且是一个永远不会熄灭的太阳。 “我们村子或许不像城里那么繁华,”你又拉起艾尔海森的手,向他介绍道,“但是也是很好的地方,大家人都很好。” “走,跑起来,跟我回家。” 女孩拉着他的手,领着他融入这个陌生的环境。 明明他才是那个闯入的外人,可女孩的热烈突兀而炽热,反而闯入他的心房。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是那样灿烂,让人移不开视线。 “今天有好吃的,我已经闻到了!” “是鲜肉饼!是新鲜出炉的鲜肉饼!” 循着香味二人一路狂奔,女孩最后甩开艾尔海森的手扑进另外一个人的怀抱。 “又去哪里野了,怎么身上弄得那么脏?”妇人接住她,嘴上嫌弃,但眼中却满是宠溺,替女孩摘下发间的树叶碎屑, “我正烙饼呢,你这么扑过来,差点把我扑倒不说,万一把泥巴带到锅里怎么办?” 妇人铲起锅里的最后一个饼,把女孩从怀里拖出来, “走,先跟我去把手脸洗一洗,再换一身干净衣裳。” “等一等,”你被揪住了后衣领,差点被提溜起来,“我带回来一个人,说是要来我们家借宿。” “借宿?”妇人你手指的方向看去,见门外站着一个同你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长得白净可人,衣着华贵,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看着母女二人。 妇人见他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泥土灰尘,不像是城里来的贵公子,更像是刚从田里刨出来的小可怜,眼中也就带上了几分可怜。 “孩子,你的父母呢?” 妇人蹲下身,问道。 “我的父母在我记事之前就已经离开人世,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样子。”艾尔海森觉着她慈祥,也就如实告诉,“是由祖母将我带大。” “祖母已然亡故,所以打算在此叨扰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家里人会来寻我回去的。” “这样啊……”妇人垂眸,随后抬手揉了揉艾尔海森的发顶,“那就先在此住下。” “还有你,”妇人指你,命令道,“先带人家去把脸和手洗干净,我去给他找身换洗的衣服。” “明白!”你拉着艾尔海森跑开。 —— 男人远远就闻见自家传来的晚饭香味,馋虫勾魂,勾的他一路魂不守舍。 推门进去,看见桌上热乎的饼就要伸手去抓。 “先洗手!” 脚上传来被压的痛感,男人收手吃痛,转头看见一陌生面孔的男孩。 真是奇怪,他刚刚明明听见的是女儿的声音。 “下面。”艾尔海森看出了他脸上的疑惑,提醒道。 男人一低头,果然看见了桌子下藏着的自家女儿,正偷摸摸准备踩下第二脚。 “先洗手,再吃饭。” 你装神弄鬼被抓包了也不心虚,重复道, “先洗手,不然不准吃饭。” 第75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7) 四方小桌上有四个菜,四个方位分别坐着四个人。 桌上的菜式都很简单,家常小菜,卖相不算佳,同酒楼中的精心摆盘没得比,但自有的一份烟火气却是难能可贵。 你大口刨着饭,来回翻山越岭消耗了你大量体力,自然是要多吃一些才能补回来。 “慢点吃,慢点吃,”妇人笑道,“你这孩子,菜还剩那么多,不知道在抢些什么。” 相较于你的狼吞虎咽,艾尔海森进食就显得优雅许多。 也正是有了你的对比,本该是正常的进食速度,落到夫妻二人眼中就显得慢了,一个劲儿关心是否饭菜不合胃口,让艾尔海森哭笑不得。 “你尽管敞开肚子吃,不要有什么拘束。”男子拍拍胸脯,保证道,“虽说咱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吃饱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夫妻二人的热情好客打动了艾尔海森,让他没忍住多吃了半碗。 结果就是吃撑的三人饭后被打发出去溜达半圈,消食后才回来。 “我娘做饭好吃!”你走在前面,昂首挺胸很是自豪。 “的确。”艾尔海森肯定道。 看你爹和你白白胖胖的体型,就知道家里伙食一定差不了。 “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啊。”中年男子背手走在后面。 晚间的风惬意而温柔,落下的夕阳橘红色的光芒渲染着整座村庄山脉,带着画般的诗意。 三人绕着村庄散步半圈,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家。 但在安排艾尔海森住宿上,夫妻二人犯了难。 家中除了杂物间和柴房外没有多余的房间,但让人家客人住在柴房未免有些不妥当。 “可以跟我一起住!”你高举双手,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你自小独立,拥有自己的一间房。 但随后你的意见就被驳回了。 虽然你们二人都是孩子,但毕竟男女有别,共处一室终归不太好。 “这样好了,女儿先跟我挤一晚,你跟这个孩子挤一间,等明日白天的空档,我再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思来想去,妇人提出这样一个建议。 是夜里。 艾尔海森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跟陌生人挤在同一张床上,难免有些不自在。 于是便难以入眠。 “嘿,小子,怎么不睡?” 中年男子察觉到艾尔海森未眠,也就问道。 “有点想家。” “这年头,有谁不想家的,”中年男子笑道,“你的情况闺女也跟我说了。” “听起来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可我并不觉着自己可怜。”艾尔海森看着他,反驳道。 “因为你也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啊,”中年男子嘿嘿一笑,露出一个过来人的笑容,“你这脾气,倒是跟我宝贝闺女有几分相似。” “虽然没亲眼见过那位将你养大的祖母,但她的性格,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她一定很爱你。” 艾尔海森嘴唇翕动,过了几秒点头回了一声‘嗯’。 “祖母很爱我,”艾尔海森说着,“所以我从小都不觉着我短别人什么。” “所以你们都是在爱中长大的孩子嘛,”中年男人将双臂交叉垫在脑后,“爱与被爱,只有落在心里才是最实在的。” 第76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8) 旁边传来如雷的鼾声,压过了窗外的虫鸣。 但这并不是艾尔海森失眠的理由。 他只是暂时不想停下大脑的思考。 ‘被爱的孩子吗?’ 原来是这样啊…… —— 第二天一早,你一手抄起妇人给你做的早餐揣进怀中,一手拉着艾尔海森冲出家门,末了还不忘跟妇人道别。 “我和海哥先去上课了。” “路上小心点!山路滑的很!” 在妇人不断的叮嘱中,你们二人入了山林,妇人目送你们踏上路不见了踪影,才返回屋内。 但你和艾尔海森其实并未走远,你只是拉他在一棵大树后面藏着,神秘兮兮的。 然后他就看你藏着掖着掏出一小罐糨糊。 他看看糨糊,又看看你。 “用来粘课本的?” 你如小鸡啄米般飞速点头。 “什么时候偷……拿的?”他觉着偷这个词不太好,就换了一个说法。 “今天早上,我拿早餐的时候顺来的。”你并没有现在就打开罐子,而是先向艾尔海森通气,“我打算等到了学堂后再开始粘。” “林子里阳光不好,学堂那里开阔,而且等糨糊干也需要一定时间。” “所以?”艾尔海森不解。 “所以我们赶快跑起来啊!”你一把将糨糊揣进兜里,嘿嘿一笑拉起他开始奔跑。 “我们要赶在上课前把课本修好!” 艾尔海森猝不及防被你大力拖动,一个踉跄,随后也就叹气认命跟你跑起来。 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轻易拨乱他的心弦,吸引他的视线,让他眼里留有你的存在。 他发现,他好像无论面对什么时候的你,都很难有解决的办法。 —— 比拼七巧板更难的是什么? 大概是你们二人面临的问题——如何将一本撕碎的书粘好。 你抖落书包,将书页全部簌簌倒出来,打算趁着还没上课,将课本粘好。 但面对这堆比乱麻还乱的碎纸,你一瞬间忽然觉着自己方才还是高兴太早了。 纸张颜色都差不多,字迹乍一看也大同小异。 你算是懂了什么叫做只言片语,什么又叫做狗屁不通。 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是这张,你粘错了,是这一张。” 艾尔海森在旁边盯着你,看见你苦恼,也就出手相助。 “你怎么知道是这张?”你疑惑不解,这些字都长得差不多,书上相似的弯弯道道大道理那么多,跟孪生兄弟一样让人头疼。 “联系上下文啊,”艾尔海森坦然道,“根据已有的文字可以推断这一页出自哪一章,这样不就能找到缺失的碎片了。” “啊?” 或许是因为你读的书少了,所以你感觉他嘴中说出的话怎么那么小众费解。 艾尔海森也不跟你墨迹,根据你拼出的半页纸,开口就背出了一大段内容,连一个磕巴都没有打。 “就照着这段内容去找,”他说道,“听明白了吗?” 你神色凝重,沉默了三秒,然后非常不要脸的说道, “我没记住,你能再背一遍吗?” 第77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9) 幸好课本不厚页数不多,你们也就赶在了上课之前将课本粘好。 但粘好的课本还需要在外面晾干,于是你找了个阳光好的地方,将书页摊在那里,跟艾尔海森一左一右在旁边轻轻扇风。 等到老秀才来到学堂时,书页也才半干。 老秀才老眼昏花,但也一下子就看见了蹲在空地的你们两人。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取下眼镜擦干净,然后带了回去,但眼前的画面并没有改变。 老秀才:“你们两个蹲在这里干什么?” 你支支吾吾,胡言乱语道:“古有女娲补天精卫填海,所以我今天也就效仿她们,在补书。” “那他呢?”老秀才看向艾尔海森问道。 “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他今天也在向古人看齐。” “他也治水了?” “不是,他在帮我刷糨糊。” 老秀才:“……” 也不好说你学的是好还是差。 说不好,神话典故记得还挺牢,说好,这一连串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捋一捋胡子,顺气后心道:算了算了,总归还是学到了东西,嘴皮子也挺利索。 “抓紧时间,干了后就赶快进来,马上就要上课了。”老秀才叮嘱道。 说罢也就进去了。 “快了快了……”你嘴上含糊敷衍着,眼睛扫过空地,趁老秀才离开,把附近的小石头扫了个干净,全揣进了自己兜里。 艾尔海森不明白你行为的意义,露出疑惑的表情,正要开口发问。 “先别说话,”你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随后又分了几颗小石头给他, “拿着防身。” “啊?” “啊什么啊,你收好就是了,”你整个人凑到他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昨天我们把那三个混蛋打的哭爹喊娘的那么惨,他们今天指定揣着一肚子坏水打算报复我们。” “平日上课时他们最爱趁着李三爷(老秀才)背过身时拿石头砸人,今天我们釜底抽薪,把附近的石头都拿走,到时候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看怎么样?” 你咧嘴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像一只小恶魔。 艾尔海森微张嘴,眨眼了好几次,最后末了评价你道: “我发现你其实还是会用成语的嘛。” 刚刚气李三爷的那段话该不会是故意的。 “不许转移话题,”你手上拿着剩下的小半罐糨糊,威胁道,“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就把糨糊呼你脸上。” 艾尔海森的手抓住了还未干透的书页,只消一扯,方才的辛劳都会付诸东流。 你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把糨糊收起来了。 “你为什么不赶在李三爷来之前,把糨糊涂到他们椅子上呢?”艾尔海森提问道。毕竟按照你睚眦必报的性格,这种缺德事情又不是干不出来。 “太浪费了。”你冲着艾尔海森做了一个鬼脸,“我才不要把有用的东西浪费到没用的东西上。” “原来你从小骂人就这么阴阳怪气了吗?” “啊?海哥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艾尔海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这并不妨碍他很喜欢看你这样算计别人,坏坏贱贱的小模样。 嗯,还是可爱的。 第78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0) 今日的课堂与往日相比,有些许不同。 不一样不止是教室内多了一个听课的学生。 更重要的是他坐的位置。 艾尔海森被拉着跟你坐在一处,挤在一张桌子,课堂上显得格格不入。 “你没有课本,先跟我一起看。” 你也是有理由的,并不是单纯因为个人喜好。 “略略略,身为男人居然要靠女人施舍,脸皮真是厚啊。” 后排的捣蛋三人组嘲讽艾尔海森道。 但很显然,无论是脸皮厚度还是言语的攻击强度,他们都差的太远了。 “没办法,毕竟昨天你们的脸都在地上蹭掉了一层皮,”艾尔海森耸肩无奈道,“跟你们比,脸皮厚也是正常的。” “不要脸的家伙非要跟正常人比脸皮厚度,真是不要脸。”你也在旁边帮腔道。 你们二人一唱一和,把捣蛋三人组气的脸都红了,其中为首的那个‘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艾尔海森的鼻子骂道, “只晓得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男子汉!” “可你们连我都打不过,那肯定也不算男子汉咯?” 你抱住艾尔海森的胳膊,朝他们做怪脸。 “夫子说了,‘博闻强识而让,敦善行而不怠,谓之君子’。” “你——” “夫子又提到过,‘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你放——” “夫子还提到过,‘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你闭——” “你看看你,每天吃饱了就是找事,那小嘴跟堆肥里捞出来一样臭,做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磨洋工,大字又不识几个,被人卖了帮人数钱还能乐开花。” “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脑壳里面全是稻草,遇见横的就不敢‘汪汪’叫。” “仁,智,勇,三条你愣是没一条沾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批评别人。” “真是脑子不是脑子,身子不是身子,拼起来也不是个东西。” 拼嘴皮子,你可比他们三个人捆起来都利索,一同下来,也不管他们听没听懂引用,反正是听懂了你在骂人。 你一顿输出完,看见那群混蛋想要暴起打人,就躲在艾尔海森后面,扯着嗓门大喊: “有人要欺负新来的同学啦!” 耳朵太不灵光的李三爷这下听了个清清楚楚,赶过来看见这一幕,把捣蛋三人组赶回位置。 “安分点,既然你们父母愿意将你们送来这里念书,就不要辜负他们的期待。”李三爷拿着戒尺,横着一张脸,上面的皱纹还是很能唬人,“不然就都去村门口给我大声背书。” 三人组听后一下子就哑了,蔫了下去。 现在村子里的人都起床干活了,押他们去村口背书,跟游街示众有什么区别。 “三爷,三爷。”你轻轻戳了戳生气老头的胳膊,待他转过来时又将自己藏在艾尔海森后面,把艾尔海森推到前面。 “怎么了?”面对你这样认真好学的孩子,李三爷肯定会多些宽容,语气相较更加温和,表情也更显慈祥。 “他,艾尔海森。”你手指戳到艾尔海森软软的脸蛋上,“他其实很刻苦用功的,非常好学。” “帮我粘书的时候都在念课本上的文章。” 艾尔海森:“……”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果然一如既往。 什么叫‘粘书的时候在念课本上的文章’?分明是你根据他念得文章去粘课本好。 不过你的用意他也看明白了,也就是想在李三爷面前为他谋个好印象。 第79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1) (本文所涉及到的所有辩论哲学这些相关的,全是我瞎编的,如有雷同的观点,纯属巧合) 李三爷是一个很开明的人,从他在这个小村庄无偿开办学堂,又从他愿意破格招收你这个女弟子的行为都能看出来。 所以他对于学生的性别和出身并不在意,他更在意学生的品行,同时也欣赏好学的孩子。 艾尔海森或许不算好学生,但应该他还算一个好学的学生。 李三爷对这个昨天在门外偷听的孩子有些印象,而且还是不错的印象。 “艾尔海森是,”李三爷推了推眼镜,说话慢悠悠的,“你且先跟她一起听着,有什么不懂的大胆问便是了。” “嗯。”艾尔海森点头。 不卑不亢,是个好孩子。 李三爷摸摸胡子,心里评价道。 说罢转身回去继续授课。 课堂上讲的都是些浅显基础的东西——最起码对艾尔海森来说是这样的。 应该是为了照顾新来的他,又或者是为了迁就后排那群呼呼大睡的孩子。 虽然是好心,但可惜对他来说有些多余。 倒是李三爷讲课途中穿插的自己早年间的见闻,听起来还更有意思些。 无论是他早年间求学的艰辛,还是落榜后的茫然,对于艾尔海森来说都是从未有过的经历,自然也就多几分兴趣。 “读书,不只是为了考取功名。”李三爷背着手走来,走到后排打呼的几人面前,他们流的口水都铺了一大片。 “若只是为了求权求利,那就违背了求学的初心根本,” 李三爷啪啪啪一顿戒尺下去,抽的那群孩子吱哇乱叫。 “被功名蒙住双眼的人,在做学问上,是走不远的。” 李三爷尽可能用通俗的话将道理阐述,让这群孩子都能听懂。 “懂了,读书不能只为了去考功名,不能为了考功名而读书,读书就是读书。”你说出了自己的见解,&34;如果是只是为了中榜,那中榜后不就不再读书了?&34; “同理,天下读书人那么多,高中者却有限,若是都为了这一样目标挤破头,那读书不就没有意义了?” “所以考取功名不能当做终点,也不能当成唯一的目标。” “嗯……”李三爷摸着胡子,用欣赏的眼光看你,&34;孺子可教也。&34; 学堂中所有学子里,他最为欣赏你。 或许你并不像那些十年寒窗的学子那样刻苦,但自有一份理解和认知,不是那种读死书呆板的人。 只是可惜了啊…… 首先你是女子,无法参加科考,其次,你的灵性和自我,未免太干净清晰,无论是考场还是朝廷,往往都很难容下你这样的人。 “学习,免不了思考的过程,学而思,思而行,或许才该是学习的本质。”艾尔海森也发言道,&34;参加科考,大概只能算&39;行&39;中的一项。&34; “我倒是认为,读书学习,不该是&39;文人&39;的特权,而‘读书人’的&39;思而行&39;,也不该只有&39;参加科考&39;这一条康庄大道。” “学问要学,武功要学,这世上什么都要学。世间万物千奇百态,但&39;学&39;这一字核心不变。”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李三爷会来这里开办学堂的原因。 第80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2) “我们回来啦!” 你蹦蹦跳跳进了院子,艾尔海森就跟在你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伤还没好全,所以那三个混蛋今天也没勇气来找你们的麻烦。 你们回家时,路上正好碰到了今天进城后返回的中年男子,他的行李鼓鼓囊囊的,望见你们还发出嘿嘿嘿的笑声,想来里面一定有好东西。 事实上也确实是好东西。 吃完饭后,夫妻俩单独将艾尔海森拉到一旁,在你哀怨的眼神中,把你支开去洗碗。 中年男子在包裹里掏啊掏,先是掏出一个跟你同款,但稍大一些的书包。 接着又从中抓出来一本全新的课本。 妇人把书包挂在艾尔海森身上,又把课本塞到艾尔海森手里,抚平他衣服上的褶皱。 夫妻俩上下打量他几轮,随后相视一笑,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以,挺有精神,一看就很有学问。” 中年男子竖起大拇指,露出一个‘哎哟,不错’的表情。 “我还扯了几匹布回来,到时候让伯母再给你做几身衣裳。”中年男子末了补充道,“料子可能比不上你穿着的这件,可不准嫌弃哈。” “我……”一向能言善辩的艾尔海森面对这种情况,手脚也不听使唤,怎么放都不对,局促而茫然。 “你既然打算待上一段时间,总不可能来来回回只穿这一套衣服?”妇人和善笑道,“那不是得穿臭了。” “可是……”小艾尔海森绞着手指,皱着眉头,最后问,“可是为什么?” 多此一举的善意,为什么是他? “这需要理由吗……”中年男子嘟囔着,“理由这个东西,随便找一个不就好了。” 正巧在这时,后方传来‘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 “我洗完了!” 一个身影扑来,扑中了背对你的艾尔海森,扑得他一个踉跄,但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形。 你亲昵的抱住艾尔海森,一下子就发现他身上多挂了一个东西,眼睛一亮,惊喜道。 “海哥,你也有小书包和课本了?” “太好了!” 你为他祝贺道。 夫妻二人看着要好的你们,也是笑了。 理由这不就来了吗? “这丫头脾气有些怪,同龄玩伴少得可怜。”中年男子随口胡诌道,“她天天没事干就知道烦我俩。” “这些东西就当你做她玩伴的报酬,这个理由怎么样?” “哈?”你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中年男子说的,怎么不像是好话呢? “嘿,我小时候,是谁腆着一张大脸凑过来,贱兮兮的非要‘闺女亲一口’来着?”你踢了男子一脚,但明显没用力,“前段时间还在那边忧郁‘女儿长大了就不粘人了’的又是谁来着?” “诶,你怎么就拆老爹台呢,你还是我亲生的吗?”中年男子装作受伤,痛心道。 “你以为我想长得像你啊,”你冲着中年男子吐舌头,“这可是有中年发福的危机啊。” “嘿你这丫头……” “好了好了。”妇人被这一对父女俩逗得笑个不停,出来打圆场,“人家小艾还在站在这里呢。” “真是不怕让人家看笑话。” 艾尔海森表情管理不错,面对两个活宝也可以称得上稳如泰山。 但你却偏偏装作李三爷的姿态背手走到他面前,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露出一个欣赏的表情,还意味深长的一边点头,一边发出一声: “嗯……” “扑哧。”艾尔海森瞬间破防,笑出声来。 元旦番外 是新年番外,当做加更。 由于古代好像是没有元旦的概念,所以背景为架空现代。 “嚯,外面好多车呐。” 你透过落地窗玻璃,看见外面公路上塞满了五颜六色五花八门的车。 “明天元旦放假,大概是去跨年的。” 艾尔海森端过来一杯冲好的热果汁,来不及喝上一口试试温度就被你一把抢走。 “也对,那么多人,估计都赶着去xx碑打卡的。” 一想到那个景点每到跨年的人流量,你就直哆嗦。 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呐。 你和艾尔海森天生对这种人挤人凑热闹的事情不感冒,赶着去变成夹心饼干的事情,你们可不做。 “你是不是还有点冷,需要空调再调高一点吗?”艾尔海森看你抱着热果汁不肯放手。问道。 “没事,只是刚从外面回来,一会儿就暖和了。”你吸了吸鼻子。 外面街上的寒风刮的你脑子嗡嗡的,爪子都要冻僵了。 还是家里好啊,暖和舒适,还能乐呵着看外面那群人堵车。 你摸着果汁不烫了,小口小口喝下去,一会儿整个人都暖和不少。 “啊……爽……” 你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甜甜的饮料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让人感到愉悦。 屋内开了空调室温比较高,你们也就没穿类似羽绒服之类的厚外套。 艾尔海森早就回到沙发上拿起他的书,而你也放下杯子,找了个合适的角度钻进他怀里。 “你不觉着很挤吗?” 沙发那么大,就非要找他当人肉沙发? “没有男朋友的你是无法体会冬天窝在男友臂弯里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的确,有女朋友的我只能体会冬天女友像猫咪一样黏人喜欢钻人怀里是一件多么可爱的行为。” “不跟你拌嘴了,都快到新年了。”你调整了个舒服位置,惬意的打了个哈欠,“跨年有什么安排没啊?” “看你心情,我是没什么想法。”艾尔海森腾出手来搓你的脸,倒像是真的在逗猫。 “上号打会儿游戏?”你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把他充当人肉枕头,“难得年末忙完了得了空闲。” “我以为你会选择更有仪式感的活动。” “仪式感啊,也可以,一会儿我下楼去买点小零食,”你抬头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回来咱们开电视看元旦晚会?” 艾尔海森瞥了你一眼:“你不是嫌弃晚会之类的无聊吗?” “所以开着当背景音然后打游戏呗。” 可以,这个回答很有你的风范。 “或者一会儿找一部评分高的老电影看看?” 考虑到打游戏的同时没法吃零食,你又提出了另外的建议。 “都行。”艾尔海森合上书,把书放至一旁,把你整个人抱住,裹在怀里,感到心里充实而满足。 “那就提前祝你新年快乐?”你转头也同样抱住他,脸颊贴在一起,蹭了蹭,“我可以许一个新年愿望吗?” “新年快乐。”艾尔海森回应道,落在你的脸颊一吻,“零食在抽屉里,薯片虾条肉干各种类型都有。” “我还准备了一扎热乎的饮料。” “哦,看样子我的愿望不用说出来就已经实现了。” 被家里人拖出去过节了,拿以前写的文水一下更新 如标题所示,是以前写的文 架空世界,和《刺客与书生》不是一个海哥,也不是一个女主(请区分开) 是魔女系列海哥篇的第一章(后面的章节等我水文的时候接着发) —— 神女大人养了一只猫 魔女系列海哥篇,依旧是架空背景,但是类似于中世纪 宗教我乱写的(查资料好累,而且不好查) 欺负不了大的那就欺负小的(划掉) 尝试用正经的写法写沙雕文(一本正经) —— 魔女究竟是什么? 有人称她们为女巫,身着黑裙,所到之处,为世间降下灾难。 是罪恶邪恶和丑陋的象征。 对于这个阐释,艾尔海森并不满意。 毕竟没有人真切地见识过那些被烧死的魔女使用过哪怕一丁点黑魔法。 更甚者,就连被活活烧死的前一秒还在自证清白。 艾尔海森并未见过老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行刑现场,只得从他们讲述中窥得零星半点残忍。 是的,他从未见过魔女,毕竟他们镇子上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现过魔女了。 在这个魔女横行的年代,十几年没有遇见魔女,原因自然不会是因为小镇为风水宝地。 “这都是多亏了神女大人啊!” 村子里的老人不由得感叹道。 所谓神女大人,自然是与魔女相对的,象征着神圣,幸运,慈悲和公正。 她是神明的使者,是天国的引路者,同样也是悲苦人们眼中的天使。 自她十几年前降临于镇上,带来神明启示,魔女就再也没有侵扰过小镇。 “诶,艾尔海森,今天神女在祭坛祷告上天,你不去看看?” 邻居的小屁孩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别抱着你那本破书了。” 那小屁孩还轻浮的吹了个口哨, “书上东西哪有真人来的好看。” 艾尔海森斜眼扫过这位自作聪明的同龄人,也懒得辩驳。 过分聪明的大脑和异于常人的性格注定了他和这些同龄人玩不到一块儿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为倔强,若是贸然拒绝,反而会惹来纠缠。 倒不如顺着他,待到了地方再想办法抽身而去。 —— 艾尔海森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镇中的礼堂前。 少女身着以黑白色为主的修女服饰缓缓走来,黑色代表着她作为神明代言人的庄严,白色则象征着她的慈悲与善良。 当她从礼堂前款款走来,其精致的面容与圣洁的气质自然而然惹人注目。 “各位。”少女开口,声音清脆而悦耳,“祷告即将开始,请各位闭上双眼,摒除杂念,默念祷词,相信神明一定会听见大家虔诚的呼唤。”说罢率先合上双眼,十指交叉成拳置于胸口。 “天哪……”邻居家的小屁孩人生第一次抢到了前排位置,能近距离看见神女的绝美容颜,两个眼珠子都恨不得蹦出来,“这也太好看了……” 艾尔海森对他的行为没有做过多的评价,只是默默远离了些,方便逃跑。 “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是能睡上一睡,岂不是……”那小屁孩双手成爪状抓了抓空气,“岂不是能爽飞?”说罢陷入无尽的肮脏幻想中。 明明是刚刚发育完的小屁孩,却整天不学好,就想着这档子事。 艾尔海森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也对这鱼龙混杂的集体祷告没有什么兴趣,于是趁着大家闭眼的机会转身从人群的空隙中溜走。 由于全镇大多数人都聚集在礼堂,街道上反而空荡荡的。 “没意思。”相较于他那些‘正常’的同龄人,艾尔海森对女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当然,男人也是。 如果让他选择,他会选择多看几本书,又或者多去接收更多新奇的知识,而不是耽于情爱。 “真是浪费时间,不如多看几页书。”他似乎是埋怨了之前的自己两句。 “书……我的书……” 小巷中传来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仿佛是拉动了十几年没有使用过的锯子那样嘶哑难听。 一个黑袍人从巷子中走出,空洞洞的眼窝转向艾尔海森的方向。 “小偷……还给我……” 黑袍人身形佝偻,走的缓慢。 他每走一步,脸上的腐肉就随着晃动而掉落在地,化作一滩腐血,最后发出“滋滋”的声音蒸发掉。 “我的书……”黑袍人拦住了艾尔海森的去路,那已经只剩下白骨的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艾尔海森。 “还给我!”黑袍骷髅发出尖啸,震的街道两旁的门窗摇摇欲坠,尖锐的声音刺的艾尔海森捂住耳朵蹲下身以减少声波的干扰。 但这不过只是杯水车薪罢了,他依旧被这噪音震的脑子发昏发疼,仿佛被人一闷棍敲在了脑仁上。 而当他彻底晕过去之前,见到的是那完全融化的黑袍骷髅,和将他抱起的那名神女。 他听见了那个黑袍骷髅用绝望的语气吐出了最后一个单词: “魔女……” —— 待到艾尔海森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太阳刚刚落山,他躺在家中的床上睁开眼,周围是熟悉的一切。 “怎么样,孩子,有没有伤着哪儿?” 祖母粗糙的手揉揉他的头,还没有浑浊的眼中满是关切。 “我没事,祖母,发生了什么?”艾尔海森不解地问道,“我记得我之前还在回家的路上。”他并没有提起自己遇到黑袍骷髅的那一幕。 “孩子,是神女大人送你回来的。”祖母解释道,“她说你遇见了从邻村来的强盗,被偷袭打晕了。” “那强盗呢?”艾尔海森追问道,“强盗们大多成群结队,我并不认为神女一个人就能收拾一群强盗。” “傻孩子,为什么神女大人要一个人收拾强盗呢?”祖母有些无奈,她想不通平日间聪慧的孙子今日为什么会犯这样一个简单的错误,“神女大人只是把你送回来而已。” “神女大人已经替你向神明祈求庇佑,”祖母转身从一旁拿来一个小瓶子,“她害怕你受伤严重,还替你求了一瓶圣水。” 放在平日,艾尔海森本就是不信圣水能治百病的流言,更别提经历了今天这一遭,他更是不敢喝下这来历不明的圣水了。 “祖母,我没有什么大碍,这圣水还是留着下次用。”艾尔海森出言拒绝了祖母的好意,转言道,“比起圣水,我现在更想吃东西。”他摸了摸自己饿得扁扁的肚子。 祷告开始在上午,他昏睡到现在,算起来已经是两顿饭没吃。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少吃一顿都饿得不行,更别提两顿了。 待他狼吞虎咽后,生活又仿佛回到了正轨,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像往常那样做着,直到半夜…… 艾尔海森像往常一样早早就睡了,只是他今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面,他的身形似乎变小了许多,四肢变为毛绒绒的爪子,头上好像还长出来了一对耳朵…… 他猛地睁开眼,从睡梦中惊醒,发出了一声: “喵。” 这一章太长不好分,明天更新个长的 窗一章就更一章别的,猫猫,嘿嘿,猫猫(流口水) 还是申明一下,这个篇章的海哥和女主跟《刺客与书生》的不是一个,需要区分,这个篇章的女主是个老妖婆(?),小海哥目前还只是个孩子。然后因为是短篇,所以可能会有ooc(当成小甜文看就行了) 《神女大人养了一只海猫猫》(2) —— 从生物学讲,猫和人并不是同一物种,甚至存在着无法消除的生殖隔离。 所以猫耳猫尾的人类并不存在,长着人类面孔的猫咪也不存在。 而在今夜之前,艾尔海森无比确认自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同时他也不存在同猫咪讲话之类的特异能力。 如今,他看着自己肉乎乎的爪子,试着用那粉嘟嘟的肉垫拍了拍自己毛绒绒的脑袋,在确认自己并没有做梦时,有些绝望地发出了一声: “喵……” 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变成了一只刚刚性成熟的小公猫的事实。 而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变故一定同白日间遇到的怪事有关,也一定和那名神女脱不了关系。 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趁着祖母睡醒前找到那个女人,让她想办法解决自己的异状。 艾尔海森行动力惊人,说走就走,从床上一跃而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顺着半开着的窗户往教堂方向飞奔而去。 —— “喵喵喵——” “喵喵喵喵——” “喵喵——” 教堂的一名修女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猫叫声,神情有些麻木。 “好吵啊。” “是啊,”和她同行的正在洗衣服的另一名修女理所当然道,“毕竟这些猫咪正处在发情期,个个暴躁的很。” “等它们发情期过了,我就把这群崽子逮住噶了。”修女甲比划了一个手起刀落模样,“省的扰民。” 而就在二人谈论之时,一只小灰猫冲进了院子中,一身毛发乱糟糟,像极了受欺负可怜兮兮的模样。 修女甲扫了它一眼,跟同伴道: “我赌一枚银币,它是跟其他公猫打架打输了过来避难的。” 她的同伴修女乙也赞同地点点头:“也是,它肯定打不过其他公猫,抢不到老婆。” 艾尔海森:“喵???” 这两个女人在说些什么鬼话,他哪里是跟公猫打架落得这副模样,他分明是为了躲避那些如狼似虎的母猫啊! 自打他从家门(窗户)出来,就一直有小母猫尾随他。 起初他并不在意,直到后来那些猫们一声喵叫,唤来千猫万猫,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不乏看他虎视眈眈,头顶仿佛泛着绿光的公猫。 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猫咪们的包围圈中逃脱。 “你说,既然它抢不到老婆,那它的那东西是不是就相当于没用了啊。”修女甲看了看这可怜兮兮的小猫,说出了一番堪称炸裂的话语。 “有道理,不如你直接给它噶了。”修女乙附和道,“正好它撞到枪口上了,省的日后麻烦抓它。” 艾尔海森:“???” 于是二人见那原本呆着不动的小猫宛如惊弓之鸟一般,突然撒丫子冲了出去。 “遭了,那个方向是……”修女甲见小灰猫冲向的方向,大叫一声不好,连忙呼唤修女乙放下手中的事情一同前去。 —— 艾尔海森四条腿跑啊跑,从未进过教堂深处的他只得顺着本能跑去,绕过这个弯,远远地望见一个人。 猫咪的夜间视力胜过人类,自然认出那正是自己此番的目的,于是飞快冲上去抱住了你的小腿。 “嗯?”抱着木盆的你感受到腿上一暖,似乎是被毛绒绒的东西裹住了,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灰色的猫咪。 而就在这时,两位修女才姗姗来迟,跑的气喘吁吁。 “嘿,你这小色猫,快松开神女大人的腿。”修女甲骂道,却又担心这猫咪爪子锋利伤了你,不敢上前,“我给你找个漂亮的小母猫当老婆,你松开。”说罢向着艾尔海森招了招手。 修女乙也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只待艾尔海森一松开,就就地将它抓起来。 “无妨,你们二人忙自己的去,”你喝退了二人,“这猫咪不会伤我的。” “可是神女大人,发情期的公猫都很凶,万一……”修女乙还想反驳。 你蹲下身,把木盆放在地上,摊开掌心。 “来,握手。” 待你蹲下身,艾尔海森这才发现你此时的穿着同白日大不一样。 毕竟你正打算去沐浴,穿着浴袍,大片白嫩肌肤暴露在外,同白日间那副庄严的模样判若两人。 艾尔海森咽了口口水,还是把爪子放在你的掌心,并没有计较你这用训狗的语气来训他这只猫。 “看,多乖啊。” “他不会伤我的,”你顺势抱起艾尔海森,顺了顺他凌乱的毛,“若是真的伤了我,你们也会要他好看的,不是么?” 一想到之前这两位修女的举动,艾尔海森在你怀里打了个冷颤。 “好了,这猫咪我就顺便抱去清洗了。”你把艾尔海森甩进木盆中一同端走,“出了状况我会唤的。” —— 艾尔海森进了浴池,浑身的毛发都湿透,他还是感受到一种不真切感。 你的手指梳开他乱糟糟打结的毛发,把他沾满灰尘的软软肉垫清洗干净,还时不时挠挠他的下巴。 他并不像一般的猫咪那样抗拒水,但却像那些猫咪一样很是享受你的抚摸,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真是狼狈啊,”你的手掌托着他的肚子一路往下,唇角勾起一丝坏笑,最后弹了弹他两腿之间的猫蛋蛋,“是不是差一点就摆脱处男之身了啊。” “喵!”艾尔海森发出一声堪称惊恐且愤怒的猫叫,小猫头刚想转过来面对你,却被你扳了回去。 “敢转头你就完了。” 背后,那个女人的声音堪称恐怖,艾尔海森这才意识到,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现在和他一样,都是一丝不挂。 若是放在平时,艾尔海森大抵会诡辩一番,毕竟自己被这般对待,于情于理都该讨回公道。 但是现在,他是真的不敢回头。 第81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3) 入夜,洗漱完的艾尔海森换了睡衣,拿着毛巾擦着头发。 他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今夜他也有了自己的一间房。 推开房门,迎面对上翻窗翻到一半的你。 两只胳膊扒着窗框,一条腿跨进来悬在半空。 听到开门动静的你抬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屋内的氛围顿时变得尴尬。 “这是你自己家里。” “是的,我知道。”你索性两条腿都翻过来,坐在窗框上轻轻摇晃,“但是我娘不让我晚上过来。” “但你还是过来了。”艾尔海森又问,“如果我没有撞见,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躲在你被子里跳出来吓你一跳?说实话我也没想好。”你歪头,眨眨眼睛,“我只是来找你玩的。” “可是现在已经入夜了。” “就是要入夜了才好啊。”你没有察觉到自己话中的歧义,“我爹娘睡得早,正好可以偷偷溜出去玩。” “溜出去?”艾尔海森低头看了只着单衣的自己,身上的水汽都未完全散去。 “走呗,我领你出去玩。”你从窗框上跳下来,拉住他的手,“你把外套带上就行。” “我带你去看好看的。” 说罢扯了外套踮起脚尖给他勉强披上,随后又抓住他的手向窗口的方向扯了扯。 “走这边,正门脚步声会吵醒他们的。” —— 夏夜的知了聒噪,但晚间的风却是比白日的阳光凉爽舒适。 远离城镇,泥土和草木代替泥瓦重新构建这一片天地。 抬头,天上是数不尽的繁星。 没有万家灯火作为指引,那人牵着他的手,引着他。 擦过草丛的‘沙沙’声成为此刻夜里唯一的杂音,而闯入这一片无人之境的两个孩子,也自然是此刻的不速之客。 星光不足以照亮,所以艾尔海森也只能勉强看见她的轮廓,朦胧恍惚,好像也融进了夜色。 “我们到了。” 那人压低了声音,像是不忍破坏此刻的氛围。 她领着寻到一块石头处,拂去上面的杂草泥土,坐下。 石头不算大,两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几乎要贴在一起才能坐下。 “嘘,安静一些,不要打扰到它们。” 刚刚坐定,那人竖起手指示意噤声。 它们?艾尔海森不解,此处只有你们二人,旁来的何人?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点亮光从草丛间晃晃悠悠飘起来。 紧接着是两颗,三颗,无数颗亮点闪烁升起——那是数不清的萤火虫。 天上是数不尽的星星,地上同样也有数不尽的星星。 天上的星星不会动,而地上的星星流动着,穿梭着,编织着光带卷携这一方黑暗。 也照亮了他身旁那人的面庞。 微光点缀,不如白日的清晰,但柔和的光模糊轮廓,显得更加温柔。 那人看向他,眼中的笑意仿佛在无声询问: “好看吗?” 她问的是面前的美景。 可艾尔海森更偏爱眼前的人。 夏日的夜晚从来都不宁静,蝉鸣不绝,还有风声和别的虫鸣。 所以也就没人能听见他心跳的吵闹。 他只是将相握的手握的更紧了,然后抬头将天上天下的星星都揽进眼中,将此刻的记忆印在脑海里。 它们都是可望不可即的萤火星辰,而你却是他捧在手里的光。 第82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4) 在你家中暂住的日子,承蒙了许多照顾。 艾尔海森也曾想过支付自己的住宿伙食费。 奈何他徒有一身好衣服,衣兜里并无金银铜板这些货币。 有的只是一条墨色的小鱼儿,通体玉润,虽小巧,但精致。 他也提出过将这件物品做抵押,要交于夫妻二人保管,但却被他们驳回了。 —— “好漂亮的小鱼儿。”中年男子看后眼前一亮。 他最近正打算为妻子准备一份元宵礼物,所以把这只小鱼儿摊在掌心,左右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交还艾尔海森。 多精致的玉鱼儿,别看体型不大,但用料和雕工皆为上乘,入手温润。 正所谓人养玉玉养人,看这成色,少说也是被精心保养了几个年头。 所以他小心把鱼儿放进艾尔海森手中。 “这东西太贵重了。”中年男子摇头,“我们可不敢收。” “可我身上没有别的东西了。”艾尔海森也很喜欢这只小鱼儿,指尖抚摸着它,“既然它很贵重,不正好……” “这不一样。”中年男子摆手,“我说的贵重,可不止是玉雕的价值。” “这种异形的玉雕,一般都是客人自带图纸去请师傅打造,说是天下仅此一份也不为过。” “年年有余,年年有鱼,”中年男子继续道,“有了这层寓意,我想专门去打造这条鱼儿的人肯定很珍惜它,而将它赠予你,也一定寄托了美好的希冀。” 中年男子说出了多条理由,每一条都能证明它的珍贵。 “所以,这种贵重的东西,我们不敢收,也不能收。” 中年男子让艾尔海森把墨鱼儿收好,嘱咐道, “这是属于你的祝福,也是你的家人送给你的爱,一定要收好了。” ——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夏去秋来,转眼又要入冬了,你和艾尔海森也换上了袄子,厚重的,有时候走起路来像是两只小企鹅。 不变的是你们仍要翻山去李三爷开办的学堂听课。 老爷子虽说是个穷秀才,但却没读书人那种自视清高,干起农活也是利索,自己也有打理一小块田地,前些日子分给你们的煨红薯也是又香又甜。 正因为不缺乏锻炼,所以身子骨也算硬朗,秋冬日也照常授课。 你背着小书包,冲在前面,跑着跑着就开始喘气:“哈……” 穿的厚了,行动起来自然也不轻便,比之前费劲费力多了。 艾尔海森在你身后,虽说没累到喘气,但情况比你也好不了多少。 毕竟有一种冷叫做‘你妈觉着你冷’。 你被衣服裹成了一个球,艾尔海森自然也是这样。 他也不习惯这种臃肿的穿着,所以走在后面,慢慢走着。 “快快快,”你站在山坡上招呼着,“今天李三爷肯定又烤了红薯带过来,去晚了就冷了。” “来得及。”艾尔海森嘴上这么说着,但爬起坡来也是费劲。 这坡本来就陡,他穿的又多,行动不便。 再者,他可没你那种没脸没皮的精神,手脚并用四肢前行,蹭的一身都是泥。 你是被伯母揪着耳朵敲脑袋骂习惯了,他可还没有。 第83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5) 什么是家? 大抵是一个人终要回去的地方。 雨后的蘑菇可爱,林间的萤火虫梦幻,李三爷烤的红薯香甜。 但等到太阳落山,父母真切呼唤,外出的孩子终归还会回家。 —— 艾尔海森发现,今日的你听课时有些心不在焉。 就连啃红薯时的笑容都比平日淡了不少。 你是怎么了? 你的情绪牵动着他的心绪,所以休息时忍不住关切询问。 但得到的回复却是: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有些难过。” 你不知为何,心里闷闷的,做什么都仿佛提不起兴致。 你忽然有一点想家了。 —— 没有预料,也没有征兆。 放学后,你的书包不见了。 捣蛋三人组早就被你们二人联手训的服服帖帖,不敢作妖。 所以书包为什么会不见呢? 与其说是意外,倒更像是一个无法避免的征兆。 艾尔海森陪着你寻找,饶是他,也是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被藏起来的书包。 但时候已经不早了,太阳都要落山。 你呆呆的看着天上橘红的光芒沉落,一点点消失在天际,被吞没在山间。 “走,”艾尔海森拍干净书包上的泥土,把包重新挂在你身上,“现在时候不早,一会儿伯母又该担心了。” “嗯,我们走。” 你握住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像是握住了一个小小的太阳。 “我们……回家……” ——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你和白虎堂那群家伙不是一类人,最后自然也不会成为一路人。 阿朱以前问过你,为什么会收养飞燕飞羽两姐妹。 为什么啊…… 有时候问题或许并没有确切答案。 “大概可能因为……我和她们不一样?” 爱是一个好东西。 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在爱中长大的。 —— 太阳落山后的森林有些可怖。 冬日间失去了唯一的暖源,显得阴森寒冷。 艾尔海森牵着你的手,行进在没有光的林中。 天色太暗,看不清前路,连带着你们不得不放慢脚步。 “海哥……” 他走在前面,你跟在后面。 “我想家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艾尔海森停下了脚步。 这是你们走过数次的回家的路,但现在却有些陌生。 “海哥,我们回家好不好……” 夜晚的风好冷,林中的沙沙声在空旷中回荡。 前面的路太黑了…… 你害怕…… —— 因为被爱,所以知道什么是爱。 因为失去了一切,所以才深刻明白‘爱’的可贵。 曾经无数个夜晚,你都会想起那一抹照亮黑暗的火光,那一场燃尽了温存的熊熊大火。 明明你才是远离的幸存者,心脏却又偏偏像是放在了烈火中炙烤,挣扎着痛苦无法呼吸。 你失去了一切,失去了爱你的人们。 可‘爱’还在,支持着你的血肉骨骼,烙印在你的回忆和心底。 它们构成了完整的你。 所以你活下来了,带着他们的爱。 你是在‘爱’中长大的孩子,日后也将带着‘爱’一直走下去。 所以为什么会收养那两个丫头呢? 大抵是因为‘爱’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 第84章 番外3 故人入梦来(16) ‘今天晚上会吃什么呢?’ 天色渐晚,林中阴森森的,但艾尔海森首先想到却是晚饭。 冬日间的餐桌上,免不了的是热汤。 无论是清香的豌豆尖鸡蛋汤,还是加了滑肉和少许花椒,鲜香咸香的滑肉菜叶汤,都是很好的选择。 喝下热乎乎的汤,仿佛就能驱走一整天的寒冷和疲惫。 没有什么能比坐在餐桌上,关上门隔绝寒风,同家人坐在一起饱餐一顿,更能抚慰人心的了。 毕竟这就是‘家’啊。 —— 冬天的夜晚似乎比其他夜晚更暗些,大概是因为看不见天上的星星。 正因如此,前方的火光才会那么显眼,那么突兀。 —— 艾尔海森也看见了火光。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你曾经告诉过他的事情。 他回头,却见你躲在看不见火光的位置,躲在黑暗中,生怕火光刺痛你的双眼。 “海哥……”你没有笑,双臂抱住膝盖,将头埋进去,脆弱而无助, “我想家了……” —— 过去是回不去的。 就像是那个早就被土匪们毁掉的小村庄。 此后你多次返回过那里。 烧毁的废墟上重新建了一个村落,时光变迁,也渐渐有了新的生机。 但却再也没了你记忆里的模样,陌生而疏离,排斥着你这个外人。 现在它们有了新的主人,是他人的回忆,并不属于你。 认清了一切的你开始了独自的流浪。 像是秋日的落叶,随风吹拂,不知道会飘向何方。 —— 难过是一种情绪,而情绪是会传染的。 所以艾尔海森不喜欢看你伤心。 但情绪又是需要发泄的,一味强忍是不可取的。 所以艾尔海森更不喜欢看到你强颜欢笑。 你的过去他曾听你讲述过,虽不是全部,但一字一句他都记得。 他仍旧还记得,那时你的伤心和难过。 伤口早就存在,现在光是牵动都会感到痛苦。 可那时候呢? 艾尔海森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要跨越时间和空间,回到那个时候那个地点,抱住你。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 家是什么? 对于幼年的你来说,家里有父母,有院中缸里养的两尾鱼,是累了困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伤心了会有人安慰,开心了能够同父母分享。 不管在外面怎么胡闹,不管走出去多远,终究还是会回到家里,回到你的安心之所。 对于此后的你来说,家是只存在回忆中的美好。 是你存在的本源,支持着你一步一步向不可见的未来走去。 只是这次无论走得再远,也没人焦急着到处搜寻,呼唤你回家了。 —— 艾尔海森抱住了你,他明白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也明白了此番的经历都是虚假。 但他还是会抱住你。 有些东西该是本能,不存在什么理由。 “我没事……” 艾尔海森的身体也在颤动,大抵是因为担心和心疼。 你拍拍他的背,安抚道。 “都是过去了。” 你承认过去的痛苦,也不会忘记过去的美好。 “海哥,我们回家。” 现在梦该醒了,现实也同样美好。 (番外3 完) 这是发错的一章 因为洋柿子分卷设定有点反人类,导致于我这一章发到第二卷了(而且还不让我删除和改位置,就很烦) 所以送一章番外(不然这一章就空着了) 是《神女大人养了一只海猫猫》(3) 毛巾擦拭着艾尔海森一身厚实的皮毛,擦去多余的水分。 而他乖巧地待在你的腿上,没有反抗。 “果然啊,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掉发的困扰……” 你把还没有干透的艾尔海森放于火炉旁,等着烤干。 艾尔海森小心翼翼地抬头,喵喵了两声。 “变回去的方法?”你换了条毛巾擦干自己的头发,“暂时没有哦。” “喵?” “毕竟是一名巫师临死前的诅咒,”你击碎了他的侥幸,“如果你及时祓除,那一切安好。” 说罢你看向他,轻蔑笑道: “现在看来,我是好心被当驴肝肺。” 言下之意就是指他没有喝下的那杯圣水。 “你落得这个田地,也怪不得我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 “是,那巫师的确是冲着我来的,”你应下了他的指控,“但是我也及时作出了防范措施,谁让你乱跑的。” “喵喵喵……”艾尔海森耳朵和尾巴都耷拉下来,他知道和你争辩没有意义,作为弱势的一方,他并没有太多话语权。 “我只是说暂时没有将你变回去的方法,你又不是彻底没救了。” 待你说完这番话,沮丧小猫立马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 “我自然有一套办法解除你身上的诅咒,”你摸摸他的小猫头,“不过嘛……你得做我的猫。” “喵喵喵。” “你不用担心我毁约,”毛发烤干后的艾尔海森整个人显得蓬松圆润,手感很不错,你笑道,“又或者说,我毁约你也没有办法,这是你唯一的办法。” “不过你放心,在魔女中,我是最讲信用的,比很多人类都讲信用。” 艾尔海森用头顶蹭蹭你的手掌,算是答应了你的请求。 你将手指伸进他的口中,摸到尖锐的牙齿,对他道, “只准咬破,不准使劲。” 艾尔海森牙齿轻轻咬破你的指尖,鲜血溢出,血腥味片刻充斥了口腔,让他感到陌生不适。 “咽下去。”你抽出手指,又摸了摸他的头,紧接着念动一段他听不懂的古怪咒语。 毛发褪去,少年不着寸缕地出现在你面前。 你只是上下扫了两眼,随后嗤笑一声。 “果然还是小孩子。” 倒是艾尔海森顿时羞红了耳尖,连忙捂住要害,但已经为时已晚,他早就被你看光了。 不管平日在同龄人中显得冷静聪慧,但现在终归还只是个半大少年。 真正面对男女之事时,该害羞还是会感到害羞的。 你从衣柜里找到一件长袍甩给他。 “只……只有外套吗?”一想到自己是真空出门,艾尔海森也感受到有些难为情。 “你想穿女装我也没有意见。”你大方地打开衣柜,让他参观了一番各式各样的女子衣物,成功让他脸更红了,“不过我提醒你,距离你重新变回猫还剩一小时。” “我只给你一小时,去解决你自己的事情。” “一小时后,你必须回到这里。不然的话……” 你露出一个小恶魔的笑容。 “你这辈子都变不回来了。” 第1章 准备出发! 武林风云人物万千,美女如云,各有千秋。 但年轻一辈中,称得上‘勾心夺魄’四字的,唯有一人。 有人云: 凤栖梧桐草栖泥,火烧大地日烧天。 霓裳水袖卷风去,赤色凤凰惊鸿现。 ——《江湖晓事报‘红颜篇’》 —— 嵩山 明心是入门不到一年的和尚,明字辈,在寺中只能算得上一个小和尚。 功课武功这些修行也带将将入门,日常多的是苦修打坐。 师父说他六根不净,心有杂念,所以为他取法号为‘明心’,希望他能明心凝神,好生修行早日悟道。 “小和尚,你是新来的。” 屋檐房顶,一抹艳丽的绯色在古朴庄重的寺庙分外显眼,轻易间就能夺去他人目光。 “你不认得我。” 红衣女子如仙子般飞身而下,落于他面前拂过,只留香气萦绕在鼻间,让人心神不稳。 “这……这位女施主,请自重!” 这位女子衣着实在清凉,初春的凉意在她身上得不到体现,一袭鲜艳的红纱裙衬的她露出的大片肌肤白皙,修长的雪白双腿勾的男人血脉偾张。 明心双手合十,闭眼不敢直视,生怕自己乱了心神。 “小和尚,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如此面对自己的贪念的吗?” 女子轻笑,她的声音带着嘲讽,但又悦耳,轻易钻进他的耳朵里。 明心把头埋的更低了,口中清心咒不敢停,越念越大声。 “果然,你们这些和尚都无趣虚伪的很。” 女子冷哼一声,倒也不再纠缠于他。 “明明是人,却想舍去人的七情六欲。” “割不断,忘不掉,放不下。” “妄言成佛?” 女子莲步款款,行于寺庙院中,裙裾不染纤尘,优雅下难掩她的自信狂妄,朱唇轻启,狂言道: “猪狗不如。” —— 西域乌孙国 艾尔海森正在喂马。 马儿咴儿咴儿的叫着,迫不及待嚼着草料,想来是饿坏了。 “飞燕到底是多久没喂了……”艾尔海森皱眉嘀咕着。 眼前这匹健壮的白马正是伴着飞燕跑了中原西域一个往返,白虎堂专人饲养的快马。 马儿的身形不算特别高大,是你专门为两个小丫头准备的马匹之一。 只是可惜飞燕这个没心没肺的,兜兜转转一圈,急冲冲来找他兴师问罪,最后竟然忘了喂马。 得亏是这马儿身体好脾气好,不然早就被饿出病了。 “要么还是找青栾另外借一匹算了。”艾尔海森也不忍心继续折腾这可怜的马儿,抚摸它的鬃毛安慰道,“摊上这么个宿主,你也是倒霉。” “海哥,马车准备好了吗?” 你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吓得马儿一惊,嘴中的草料都掉了。 “这马被饿了几天,一会儿我去问青栾有没有多余的马。” “哦?这马是飞燕带过来。”你理所当然道。 “她这么恶名昭着吗?”艾尔海森长叹一口气,有些无语。 “她每次都会忘记喂马,甚至连跟店家说一声都不记得。”你摊手,表示已经习惯,“所以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会让她单独骑马出行。” “你的伤势怎么样?”艾尔海森安抚受惊的马儿,转头问你。 “视力听力都已经完全恢复,”你握拳又张开,“余毒不多,也就内力没恢复完全。” “现在的话……大概三成。” “剩下的毒比较少,不用行针也能排出来,雀儿姑姑赶着回朱雀堂,昨晚连夜给我搓了一瓶药丸子让我带着路上吃。” 你扳着手指数着,“说是吃上七天就能痊愈了。” “七天……”艾尔海森皱眉。 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慢悠悠赶路,回大律也是得好几天。 “是啊,这七天,我就是一朵娇弱易折的娇滴滴小白花,”你拈起兰花指,做出一个自认为我见犹怜的表情,‘咚’的一声砸在艾尔海森身上,贴在他的胸膛,眼睛仿佛抽筋一般疯狂眨, “海哥,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啊。” 艾尔海森:“……” 他强力表达出眼中的嫌弃,进一步确认了你还是那个得寸进尺没脸没皮的你。 “我下手一直很有分寸。” 如果你再这么闹下去,他就要打人了。 “保证不会影响你的伤势。”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艾尔海森活动手指,摆出一个你非常熟悉的起手式。 你抬头看向他,眼神装无辜:“这算是家暴吗?” 两人四目相对。 “不,你这算是欠揍。” 艾尔海森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动手,你就‘嗖’的一声跑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然而艾尔海森并没有来追你。 他留在原地,轻哼一声,压住唇角的笑意。 “幼稚。” 第2章 闲来无事,看看报刊 江湖有争斗,江湖有风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武林中人,时不时群聚一堂,搞个什么武林大会的简直不要太正常了。 你靠在艾尔海森背上,翻看着最新一期的《江湖晓事报》,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嵩山少林做东,举办新一届的武林英雄会的报道。 正所谓《江湖晓事报》,知晓江湖事。 这是由江南群林书局牵头发行,囊括天下江湖风云事的月刊。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那么多,破事一堆堆的,要是只靠口口相传,这些消息们得传到猴年马月啊。 武林中人不愿因为消息闭塞而错失情报机遇,底层小人物们又对大人物高手们的八卦有着天生的渴望,还有自视甚高者想要扬名千里。 于是《江湖晓事报》应运而生,三个愿望,一次满足。 我手中这份新鲜出炉的报刊是今早上差飞燕跑腿去买的,要价足足一百个铜板,不可谓之不贵。 毕竟现在印刷技术趋近成熟,寻常店里的话本子撑死也就几十文,字数也是比这月刊来的多。 这一百文的价格,与其说是卖的书籍,倒不如说是卖的一份情报和心理上的虚荣。 对于江湖中的好手而言,一百文不算什么,买一份当月的实事风向自然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而对于底层的江湖人来说,咬咬牙挤出来的一百文,买一本《江湖晓事报》,就好像自己仿佛跟报中的那些大侠一样置身于武林风云之中,多了参与感,与有荣焉,心理上得到了满足。 如此看来,这一百文真是个阴险的定价。 当然,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艾尔海森说的。 因为海哥将身体转了个弯儿,转而将你抱进怀里,让你靠在他胸膛,脸凑上前来,一起看。 “这背后之人是个有手段有背景,还会做生意的。” 艾尔海森自然也是知道这报刊,又或者说,江湖中人基本上没人不知道《江湖晓事报》。 想出去游山玩水了。 先来一刊《江湖晓事报》,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哪里又有热闹可以凑。 吃饱了吃撑了。 来一刊《江湖晓事报》,看看有没有什么乐子事情发生,可以当做饭后茶余笑谈。 练功闭关完出关了。 那就来一刊《江湖晓事报》,看看自己闭关期间错过了哪些大事,现在江湖又是何等局势。 艾尔海森可以毫不客气的保证,以《江湖晓事报》目前的发行量,幕后之人赚的那简直是盆满钵满。 能创办书刊的有钱人不多,有能力整合情报做成书刊的江湖人更少。二者都占了,能《江湖晓事报》顺利发行,普天之下也就这一家了。 艾尔海森也不得不佩服其手腕和眼光。 这钱和名真就活该他们赚。 “海哥,我们接下来去嵩山。”你粗略扫视了几眼,跳过了后面连载的武侠小说和江湖名人志,合上书。 “嵩山?”艾尔海森挑眉。 现在冲着嵩山去的,大多都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青年才俊,路上肯定免不了遇到武林中人同他们打交道。 倒也不是非要同那些武林人寒暄,只是你现在伤势未愈,万一遇到不讲理挑事的,实在不方便同人动手,就算有他护着也不是万全之策。 “嗯,去嵩山找人。”你点头,没改变意愿。 “和尚?”嵩山少林寺最为着名,莫不是寻的少林和尚。 “不是。”你笑了,只觉着眼前脸上带着疑惑的艾尔海森怎么那么可爱,“我寻得不是嵩山的人,而是去嵩山寻人。” “来参加英雄会的?”艾尔海森心思一转,又问道。 “是也不是。”你继续摇头,伸手捏了一把艾尔海森脸上的肉,随后又亲了他一口,“她可不是冲着英雄会去的。” “何出此言?”艾尔海森抓住你作乱的爪子,禁锢你的手臂,转而像只大猫一样蹭你的鬓发。 “她啊,只是单纯看那群和尚不顺眼。”你笑的肆意,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 “少林要举办英雄会,这么大的事情。” “她怎么可能不去添乱呢?” 第3章 出发倒计时 飞燕决定要离开了,就在今天。 所以她找到了胡炎,开口道。 “胡叔,我要跟你们回朱雀堂。” 胡炎:“啊?” —— 飞燕今天闷闷不乐。 其一是因为白虎堂要事众多,飞羽不得不昨日就匆匆离开,而堂主姐姐伤势未愈,被姐夫看得严实,两人腻腻歪歪的,无人同她玩闹,留在此处实在无趣。 其二是因为大早上的,堂主姐姐难得过来找她,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被揪起来,脱了裤子按在腿上一顿好打,好像是因为这几天把马晾在一旁没管理,给人家马儿饿坏了。 打完后立马又差她去买书,可痛劲儿还没消,她只能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买到后再一瘸一拐的走回来。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大概是…… “胡叔,我要回朱雀堂练功!” 小丫头背着一个小包裹,神情严肃,站在胡炎面前大声喊道。 胡炎是个耿直的汉子,挠挠脑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不远处的余峦听见动静过来,呛了一句, “你怎地突然想起来练功了?懒虫也能转性?” “我……我……”听了他的话,飞燕的脸瞬间羞愧的红了,“就不许我浪子回头吗?” “若是真的浪子回头,我们自然是欢迎。”飞燕在朱雀堂待过一段时间,两位护法对她的脾性都有所了解,“就怕你这丫头又想一出是一出,白白浪费我们的精力。” “的确。”胡炎也点头,他虽然长相粗犷,但心思细腻,说话稍显委婉,“我们倒也不是怪你骂你。” “你天生性子跳脱,和飞羽像是两个极端。” “练功这事,要的就是静下心来,持之以恒。这对你来说,或许有些困难。” “我猜■堂主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才带你在外面多走动,想让你先拓宽眼界,换个方式慢慢积累,或许就能水到渠成。” “可……”飞燕脑袋耷拉着,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可我现在还是太弱了。” 余峦对于这个事实没什么反应,而胡炎则是摸头安慰她道: “瞧你这话说的,这世上有谁不是从弱小开始慢慢成长的?” 两姐妹虽然年纪小了点,但天赋悟性都不差,打心底都是好孩子,哪怕是其中稍显顽劣的飞燕,他们这些朱雀的叔叔姨姨,都是将她当自家孩子疼的。 “你姐姐应该也不止一次跟你提到过,”余峦看她那么沮丧,也不忍心,插嘴一句,“人的强大并不是只看武功这一项。” “学问,见识,掌握的技法……”余峦说起话来跟胡炎不一样,更有条理一些,“退一万步讲,就算只论武功,人们也各有所擅长,难以进行比较。” “举个简单的例子,那位艾少侠同飞羽约了生死斗,你觉着谁会赢。” “这还用问吗?”飞燕小脑袋上面写满了不解的问号,“当然是姐夫啊。” “错!”余峦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答案是没有输赢。” “哈?为什么啊?”飞燕整个人都迷糊了。 “首先,艾少侠没有理由跟飞羽进行生死斗。”胡炎知道自己这位老搭档的惯例,于是笑着替他解释道,“其次,如果他们真的约了生死斗,你认为■堂主有多大的概率不在场。” “这种大事,飞羽怎么可能不通知■堂主。” “那么■堂主在场的情况下,结果又该是怎样呢?” 飞燕被这一连套逻辑击中,震惊得后退一步。 她沉默了十秒,最后开口: “所以……胡叔和余叔是想告诉我,其实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弱小吗?” “哦,并不是。”余峦摊手,“我只是觉着你跟着会比较麻烦,所以不是很想带上你罢了。” 飞燕:“……” 第4章 飞燕的心结 飞燕原名其实并不叫飞燕。 当然,她现在也差不多把原名忘得干净,所以飞燕就是她的名字。 飞燕年纪不大,也就十四岁,放到寻常人家里都算未出阁的黄毛丫头。 但年纪小并不是借口和理由。 人们总是说,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 可灾难和苦难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年纪就退却。 —— “我不管啊,余叔,你们就带我回朱雀堂!” 飞燕扑通一声跪下去,抱住余峦的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往他裤腿上抹。 “松手,诶,松手!”余峦甩腿,但还是没能把这块牛皮糖甩下去,“你一姑娘家家的,做起事来怎么那么埋汰,给我松开!” “教我功夫,让我学啊,让我练啊……” “你这好歹要交代个清楚明白的理由,不然就你以前的劣行,我们也不敢信你啊。”胡炎在一旁打着圆场。 “不是说了吗,我太弱了啊。” “嘿,你这丫头,”余峦念道,“这算是什么破理由。” “练功这事情,贪不得,贪多嚼不烂。你现在的任务是打好根基,习武这东西,讲究的是厚积薄发,哪有一飞冲天的理。” 平心而论,飞羽飞燕两个丫头习武不过四年,有今天这水准,称不上天纵奇才,但也是中规中矩,未来可期。 “可我真的很弱啊,堂主姐姐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飞燕闹着叫着,还是不肯撒手。 可等她说完,两位护法听后神色一变,气氛霎时变得凝重。 飞燕也察觉到不对劲,但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小丫头,别和你堂主姐姐比。”胡炎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 “为何?”飞燕不解。 你过去的事情,你很少对两姐妹提起,连带着朱雀堂的各位都很少提起。 只是四象堂内尚有流传: 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四象堂的新秀;任务完成最好的杀手。 “不是不可比较,而是不能比较。”余峦接过话,继续道,“你家堂主在你这个年纪的确已经崭露头角,有了一些成就。” 余峦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我们的确见证了她那时的光彩。” “但飞燕你有没有发现,无论是我们,还是之前教你们姐妹俩习武的雀儿姐,都从未拿那时的她来激励你们。” 飞燕更加疑惑了。 “因为在她的光彩背后,是无数次与死亡擦身而过,是数不尽道不明的苦楚和无助。”胡炎接着道,“和那些在家里闲的蛋疼非要出去刀光剑影闯荡江湖的公子哥不同。” “杀手不杀人,就会被人杀。” “而她如果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就会死。” “当然,那时候的她就算是尽了全力,也不见得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胡炎唏嘘道。 哪怕是作为无关的外人,也不免为之动容。 只可惜那时候白迟那焉儿坏的老逼登还活着,他们朱雀堂碍于立场,能给这个孩子的帮助也实在有限。 余峦知道自己这位搭档只是看着五大三粗,但本质上是个心思细腻容易共情的人,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随后转头对飞燕道: “所以听明白了吗?” “你们二人根本没有可比性,拿来对比本就是不公平的事情。” “目标不同,所处的环境不同,最后造成的结果自然也不会相同。” 余峦语重心长道, “无论是你的那位堂主姐姐,还是我们,在教导你们变强路上都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尽可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飞燕听了他们的话,神情复杂。 但她只是略微垂眸,即刻又抬起头来,眼神坚定: “可我就是想变强!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强,让自己能帮得上姐姐的忙!” “我……我知道或许不是很现实,但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了……”她说着说着动了情,眼眶发红,泪珠子不要钱的掉下来, “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和姐夫被打伤,而我只能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又想起了那日自己的无助。 虽然现在姐姐姐夫两人都被救下,但她还是不禁会想。 如果,假设如果她能再强一些,有资格能参与到同赖玉龙的打斗中,而不是插不上手,连自保都做的勉强。 那么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 第5章 注意不要感冒了 飞燕走了,这你是知道的。 据说她一通发自肺腑的独白感动了胡炎叔,感动得他一个糙汉子哭得稀里哗啦的,最后决定带上她去见红姨。 余峦叔给你发了密信,毕竟飞燕那孩子还小,带走她怎么还是得给监护人说一声的。 “这丫头……”你看着余峦在信中描述的场景,哭笑不得。 “怎么了?”艾尔海森收拾着行囊,抬头看你。 你将这件事简述给他,谁知他听后摸摸下巴,也是笑了。 “是个有心气的。” 作为当时带着飞燕闯青龙堂的人,他或许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 当时事态紧急,能供选择带上的人本就少得可怜,更别提还要加上信得过这一前提。 他带上飞燕,本就做好了需要多多照拂的打算。 可结果也看到了,这丫头虽然弱,但办事利落不拖泥带水,反应也是快,一路上居然都没怎么拖过后腿。 这世界上,懒惰无用的人总是自满,有了些许成就沾沾自喜。 就凭她做事的习惯态度,还有她这性格觉悟,称一句未来可期不为过。 “你眼光很好。”艾尔海森知道你把两姐妹当做接班人培养,也连带着夸赞你。 “这话说的……”你笑着摇头,“我怎么感觉你不止在说飞燕飞羽两姐妹。” 你看着他,仿佛要透过他这张俊脸看穿他自夸的小心思。 艾尔海森也不畏惧你的目光,同样与你对视,眼中带着狡黠,仿佛在说‘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 都说学好难学坏容易,这好好的人怎么就跟你学坏了呢? 但是……这样有些顽皮的海哥更像是猫儿了,挠的你心痒痒,耳尖也不知不觉发红,连忙移开视线,转移话题。 “不过那两个丫头的性格的确对我的胃口,不然我也不会让她们跟在身边了。” “还要差人送封信去朱雀堂,红姨卖我一个人情,再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你盘算着,“只是红姨怎么都不缺,倒也是头疼送啥……” 接着你长叹一口气, “没办法啊,只能即刻动身,赶去嵩山把多年未归家的阿朱给她抓回去了。” —— “阿嚏!”红衣女子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摸摸鼻子,皱起秀眉。 “好端端的天气,怎么莫名其妙惹人打喷嚏。”她穿的清凉,但却不认为自己是感染风寒。 都说一个喷嚏是有人在想,两个喷嚏才是有人在骂。 “难不成是谁对本姑娘念念不忘……” 这么说好像就显得合理了。 她生的花容月貌,不知多少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对她魂牵梦萦…… “阿嚏!阿嚏!”她突然又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谁!是谁!是谁又在背地里说了她的坏话! 她瞬间警惕起来,脑中疯狂搜寻可疑人选,但候选太多筛不出个好歹。 正当她站定继续思考之时,一老者路过,用可怜的目光打量她一眼,长叹道: “可怜的女娃儿啊,这么冷的天还穿的那么少,难怪都感冒了。” 红衣女子:“……” ———— 后面是一些其他事情,不在意的可以先划走了 —— 好的,其实就是关于书名的问题,咱不是二十万字了吗(平时在读也就个位数),然后洋柿子有个多书名实验,我随便填了几个送去实验,最后结果出来了,在思考要不要换书名。 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保留原书名,也就是《刺客与书生》 还有一个就是选择实验出来的最优书名,也就是《原神:在武侠世界我和海哥谈恋爱》 二选一,给个意见呗,评论回复就行,截止明天更新之前(这东西限时,到时间就默认最佳书名了) 第6章 阿朱就是阿朱 “阿朱?”艾尔海森歪头,这个名字,像是从朱雀堂三位那儿听到过。 “朱雀堂的少堂主,我们常唤她阿朱。” 你同艾尔海森坦明关系后,也就不再避讳同他提到自己这些好友, “当然,说阿朱你肯定陌生,但我给你点提示,你或许会有印象。” “‘赤色凤凰,火舞霓裳’。” “紫莲澄?”艾尔海森听后答道,“近段时间中原地区的风云人物。” “《江湖晓事报》中貌似也提到过。” “就是她,”你打了个响指,“‘红颜篇’中被誉为‘赤凤’的大美人。” “‘赤凤’……”艾尔海森扶额。 所谓‘赤凤’,不正是‘朱雀’的别称吗?还真是直白。 不过‘阿朱’的名字中居然没有一个‘朱’字,这倒是让他意外。 “怎么样,‘阿朱’名字不带‘朱’,是不是很意外啊?”你抱住他的脖子,嘿嘿笑着。 “毕竟青栾被朱雀堂三位前辈称呼为‘阿青’,”艾尔海森任由你挂在他身上,“的确让我以为朱雀堂这位少主理应当姓‘朱’。” “是,很奇怪对。”你笑道,“我当时认识阿朱的时候,也很疑惑。” “后来还是青栾告诉了我‘阿朱’名字的由来。” “哦?” “阿朱最开始并不是阿朱,而是同我料想的‘阿紫’。”你想起那段往事,眼中带着笑意,“但是碰巧,她很不喜欢‘阿紫’这个名字。” “以青栾的描述来看,那时候她才几岁,刚识字不久,大哭大闹反抗着,说她才不是阿紫。” “她才不要被叫做阿紫,阿紫不好,她要成为‘阿朱’,那个‘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有一个阿朱’的那个阿朱。” “被叫一次‘阿紫’她就哭一次,哭的在地上打滚,直到有人唤她‘阿朱’她才好转。” 你说着说着,唇角的弧度再也压不下去了。 “所以后来,她就是‘阿朱’了。” 艾尔海森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被无语到了。 “她们朱雀堂,给小孩识字用的书本居然是《天龙x部》吗?”艾尔海森长吸一口气,随后觉着一句吐槽还不够,末了补上一句, “话说阿朱阿紫两姐妹,结局都不太好?” “谁说不是呢,”你摊手耸肩,“但据说她那时候还没看完,所以可能还以为阿朱会复活……大概……” “给小孩子看武侠小说……”艾尔海森捏着眉心,“真的不会太早了吗?” “武侠小说不比那些枯燥的书本有意思?”你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是觉着有趣,“那时候是胡炎叔带孩子,也就想了这个法子让阿朱多识字。” “大概就是边给她念小说,边教她识字。”你笑意盎然,“然后关键情节就捏着不念,逼着她自己主动识字去看。” “听说飞燕飞羽两姐妹的启蒙识字,也是胡炎叔教的。” “这就是她们俩时而有文化,时而又没文化的原因吗?”艾尔海森扶额吐槽,“原来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第7章 我有点想去重温聊斋了 青栾养了一株花。 紫色的鸢尾花,不大的一株,要来年开春才会开花。 花开时像是藏于剑叶的蝴蝶,紫色灵动在绿意之间,仿佛只消吹一口气,就能跃起。 不是娇弱美艳,需要细心呵护,而自有一份挺立与傲气,偏偏撒入这陌生的土地也能活的自在。 鸢尾不见得是多么名贵的品种,只是在爱花之人眼中有别的价值罢了。 自打他来到西域,便洒下种子,如今终于也是等着盼着要见着开花。 有多久了? 青栾记得,但却没人向他提起过。 只是花要开了。 —— “实际上,我一直有个疑问。” 临出发前,艾尔海森问了一个问题。 “先前碍于立场和轻重缓急,倒是没问出口。” “你说呗。”你顺了顺马儿的鬃毛,是青栾替你们寻来的,速度不算快,但胜在耐力和脾气都是好的,适合长途跋涉驮重物。 “青栾在朱雀堂地位不低对?” “是,怎么了?”你眨眼,笑应道。 “他不擅武功,可又偏偏居于青龙堂眼皮子底下。”艾尔海森心思细腻,勤学善思,“朱雀堂留在此处的人手无一高手,我理不清缘由。” “最后思来想去,只得出一个‘人质’可行。” “明面上的人质,明面上的示弱。”艾尔海森语出惊人,“他先前是不是没法离开这里?” 你听后一愣,但片刻又恢复笑意。 “是也不是。” “你猜中了一部分,但其中关节你不知,所以也没法得出完整的答案。” “青栾是红姨收养的孩子,大阿朱三岁,于阿朱一同养在膝下,朱雀堂的叔婶们平日间也多唤他‘阿青’。” “其背后的丝线错综复杂,饶是我也没法一时同你讲清楚。”你知道艾尔海森好奇,但却无奈,“此后我们去寻阿朱的路上,我再慢慢同你道来。” “这江湖上的故事可太多太多,”你翻身跃上马车,向艾尔海森伸出手,“就我见识的故事,讲上三天三夜也不见得少上半分。” “你且陪我走过这一遭,我偿你几个夜话当做饭后闲谈,如何?” “这一遭有多久?”艾尔海森不伸手,只是双臂环抱,就这样看着你,眼底藏笑。 “唔,一辈子?”你歪头,带着狡黠。 “狐狸……”他听了你的话,低声叹一声,仿佛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握住你的手,足尖点地,翻上马车,一手揽住你的腰肢,把脸埋进你的脖颈之间,嗅着身上淡淡清香,发觉自己似乎越陷越深。 你这几日受伤亏空了身体,起先在京城好不容易养出的闲肉又全数消瘦了回去,让他好一阵不快。 “你不反对,我就当你默认咯?” 你不知道艾尔海森的小心思,只当他变成这般爱撒娇的性子。 “拉钩?” 尾指勾住缠绕纠缠,倒是生出几分黏黏糊糊的缱绻之意。 “拉钩上吊,一辈子不许变。” 你勾住他的手指,摇晃,笑的两眼弯弯,此刻真像极了聊斋中哄骗书生的美艳狐妖。 “还要盖章。” “盖章?”你疑惑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 因为下一刻,一张俊脸就覆了上来,印上了你的唇瓣,撬开你的齿关,舌尖缠绕纠缠,竟是比挂在一起的尾指更生缱绻。 掌心压上来,改为十指相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传递彼此的温度。 初春时节,刮过的风还带着寒意,但你却感到气温节节攀升,热红了脸颊耳尖,烧的整个人发软发烫。 良久,那人才肯放开你,却也同样红了耳尖,落在发旁,像是露出了妖精本相。 他的目光凝视,漂亮的眼睛带着笑意,眼尾微微的艳色为他本就俊美的面孔增添了一抹生动,像是一只吸足了精气的狐狸精,餍足的晃动着毛绒绒的大尾巴。 你被占了便宜,却不得不心跳加速,移不开视线,只得认栽地叹一声: “美色误人呐……” 第8章 阿弥陀佛 距离英雄会召开还有些时日,你们也不急着赶路,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游山玩水,严格来说也算是你们第一次结伴出行。 上次光奔着假死做戏去了,路上还有大批闲杂人等,自然不算得数。 你伤势未愈,为了低调不惹眼换了一身男装,平平无奇,只是风流倜傥。 艾尔海森还是做来时那副打扮,没做过多的伪装,不过他少有在江湖行走,不显山不露水,认得他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如今江湖上,年轻一辈的高手中,除开‘组织’中人,再除开你这个异类,大抵不过‘一刀一剑一拳一江湖’。” 艾尔海森博闻强识,但终归还是朝廷中人,对江湖的了解自然比不得你这个沉浸其中十多年的老江湖。 “一刀指的是‘天刀’笑春风的孙子笑浪涯,二十四的年纪,刀法已得笑春风五分真传,图的便是一个‘快’字了得。弹指之间,快刀落马,风卷残叶。” “此人古道热肠,有大侠风范,可惜脑子练刀练坏了,不大好使。” “据说上次玄武堂有人被他抓住,大声嚷嚷让他别跑,自己带弟兄过来找他算账。” “然后他就真的站在原地等着了……” 艾尔海森在前面驾车,你就在他身后念念叨叨。 明明是同辈,却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指点道, “虽说最后还是侥幸逃脱,但那也是玄武堂的龟孙子没用,这都没给他留下。” 你摇头,恨铁不成钢,也不知道是指的哪一方。 “一剑自然是指的昆仑派新出的剑子何处闲,”你翘着二郎腿,“昆仑嘛,总是号称自己是‘万剑之祖’的门派。” “他们惯喜欢给自家弟子造势,非要压过华山武当峨眉等大派,争这一个名头。” “但恕我直言,他们这一代捧出的剑子,质量只能说是……”你继续摇头,啧啧道。 “我曾见过此人几面,天赋虽高,只可惜人如其名,没有练剑的心思,也不是这块料,捧他纯属昆仑的无奈之举。” 艾尔海森没有打断你,只是听着。 “再说说那一江湖,这可就有意思了,”你笑道,“雁门慕容家海哥你可曾听说?” “慕容家自然是听说过的,”艾尔海森驾着车,但也能分心同你问答,“祖上并非中原人士,后改姓慕容融入中原。” “他们山庄以晓武观武闻名,”艾尔海森对这个山庄感兴趣,也是多了解些, “传言慕容家精通‘观武之眼法’,修炼此法大成者,能轻易观之武功路数,将其关节要害记载成册。” “有如此神法,天下武功尽在其眼,记载成册后供后人传阅。” “也正因如此,早些年间江湖人才有流传‘宁捐阎王一双眼,不忍慕容一肖观’。” “没错!”你一拍大腿,笑道,“也正因如此,江湖中功法每每传到下一代,总是要改些什么东西,防的就是他们。” “只可惜这门修炼双目的功法太过艰难,往往需要十多年才可小成。”艾尔海森继续道,“而看的了破绽,没有实力去破局,也是一大问题,因此慕容家又转变了法子,做起了和事佬,当起了江湖百晓生。” “每每有什么武林大会,承办方总是会请慕容家的来做解说。” “有比精通天下武功的慕容家更适合的讲解者吗?”你大笑道,“他们慕容家,天生就是半个江湖通。” “那‘一江湖’是慕容家的人?” “自然。”你不知何时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展开一看,扇面上正是一片肃杀的墨影,隐约可见一人立于中间,或拳或掌,或刀或剑,像是生出了多只手,击退了来自不同方向的敌人。 “此人名为慕容钺,乃是慕容山庄少堂主,今年三十又一,年纪稍大似乎够不上少侠,但他却是我认为年轻一辈中最为可怕的人物。” “他又有何独特之处?”艾尔海森知道你的性格,你不是自负的人,但也绝对少不了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慕容家的独门秘法虽好,但少了实力未免少一把刀。”你合上折扇,继续道,“先前慕容山庄虽说没有不世出的绝顶高手,但算起平均实力,却又不差,海哥你不觉着奇怪吗?” “难道是……”艾尔海森心思一转,马上猜到缘由。 “没错,正是和他们的独门秘法有关。”你肯定了他的想法,“修习此法小成后,再修习别家功法,宛如开悟一般,往往能做到事半功倍。” “若不是此法修炼过慢,常人小成时早就过了练武最好的年纪,慕容家早就称霸江湖了。” “可慕容钺此人天赋异禀,不到二十之时,就已然修成此法。”你神色凝重,“而此刻,正是习武的最佳时机。” “我见他,是在三年前。”你怕艾尔海森不懂其危险性,补充道,“那时候我武功较现在差了许多,也不是白虎堂堂主。” “那次任务中,我只是跟在三位主事身后任凭差遣的小卒。” “怒,哀,惧三位管事是组织中的佼佼人物,单论武功都不在赖玉龙之下。” “可在三位率领的围剿之下,慕容钺还是逃了,且还伤了哀主事,让其休养了好一月。”你现在想起还是后怕, “他的武功并不高深,内力较三位主事都有不足,无法久战。” “但可怕的就在可怕在‘拆招应敌’,”你眯起眼,眼中闪过精光,“天下没有一门武功能做到完美无缺绝无敌手。” “只要有破绽的武功,就逃不开慕容钺的眼睛。” “慕容家的武功宝库支撑他,让他无论遇到什么武功,都有信心掏出应对解决之法。” “如此怎么能不可怕?” 艾尔海森听明白了你的话,于是道: “正如你那时破赖玉龙罡气的鬼针?” “没错。”你点头,“一个无论如何都能看破你死穴,拿出应对方法,用四两拨你千斤的人,岂不令人胆寒?” “日后我们遇到此人,一定要万分小心。” 艾尔海森垂眸,将你的话听了进去,思考了几秒,随后道, “这一刀一剑一江湖你都说了,还有一拳呢?” “哦,你说一拳啊,那是一个少林的秃头,习得少林两大拳法精深奥妙之处,”你再度翘起二郎腿,满不在乎道,“不过也没什么好说的,跟其他人不是一个档次。” “之前阿朱约我联手,去少林套了黑袋子,敲得他满头是包,差点让他立地成佛。” 第9章 少林多秃驴 阿朱和少林的积怨由来已久,要是从头说起,怕是能叨叨絮絮讲上好几个时辰。 “少林秃驴多,长得人模狗样,面上生的白净,皮囊底下却是黑漆漆一颗心。” “头上没毛,心里却像是长满了绿毛发霉一般恶心。” 艾尔海森听你骂着,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片恶意。 “亲眼所见?” “差不多。”你从后面抱住艾尔海森的脖子,“起先我只是因为阿朱相邀,替她助阵。” “那日我来不及换装,便是一袭剑客装扮,提剑上门踢馆,连挑十一人,想着差不多够落了少林的面子,也就正打算收手。” “可打了小的,老的就跑出来护犊子,不由分说就一掌向我推来。” 要说少林作为名门正派,终归还是有些底蕴的。 无论是拳脚功夫还是棍法掌法,皆有所传承。 来的那个老和尚约莫五十多的年纪,一身阳界内力,驱动的掌力浑厚沉重,颇有一份钝器重击的势力。 你自然不会傻到硬接,只是足尖一转,身子拧了一个弯,绕到他的身后,躲开这一招。 可这老和尚不依不饶,掌力在空气中未散,转身又是再出一掌,直冲你面门而来。 你终于是不悦了。 江湖有着不成文的规矩,小辈之间的争斗,只要不是伤及性命根本,就不要牵扯入师门长辈。 这不仅是名门大派为了展示自己的气度,让门下弟子得到合适的历练,也是为了保护那些年少英才。 你下手极有分寸,先前十一人只是被你击倒点穴,并未重伤他们,犯不着深仇大恨。 如今这老和尚不仅出手,且招招想要取你性命,俨然坏了江湖规矩,就显得极没有道理。 “你这人好没有道理。”你收了散漫态度,拔剑应敌,左手执剑,右手执剑鞘,左右竟是两套不同的功法, “小辈争斗,你个老秃驴掺和个什么?” 你所执佩剑也是精锐,剑鞘一抗击中老和尚掌心,竟把他这一掌逼退。 左手执剑杀至他身侧,已然带了肃杀之气。 “是杀人剑!”老和尚心惊,额头上霎时冒出一丝冷汗。 他虽然年长,但也不至于年老昏花失了判断。 这娃娃看上去年纪不大,可这一身本事却是硬的很。 右手执剑鞘,所用功法乃是昆仑立派根本之一,号称能溃天下招式,行公平之道的‘行止’。 左手执利剑,所用剑法竟是昆仑剑法中的‘杀人剑’。 传说杀人剑出,犹如修罗降临,必见血而归。 老和尚不敢怠慢,也不能怠慢。 少林护体罡气虽硬,但也没硬到硬扛‘杀人剑’的地步。 于是他也退了,避其锋芒。 你要的就是他退的这一步。 少林功夫,也是阳刚之道,不说非要一往无前,但这一退,也足以让他气势弱了大半,做到扭转战局。 都说世人各有天赋,修行对应功法能做到事半功倍。 做个例子,让偷鸡摸狗猥琐之人去修行光明正大的阳界功夫,又或者是让满腔豪气报复的光明磊落之人去修行阴毒法子。 就像是把石头非要穿过针孔般不合时宜。 无论悟性根骨,就从脾性来看,他们注定无法行至顶峰,一身本事能发挥出三分都是谢天谢地。 如今老和尚退的一步,退的不止是自己的胆气,还揭开了少林最后那一层遮羞布。 你摇头,之前连挑十一人时还看不真切,如今倒是看的明白透彻。 “这少林寺,怕是要坏到骨子里了。” 曾经的正道魁首,后辈净是一些缩卵之人,也无怪这一身阳界功夫传承不了,当代无一天才。 瞧这老和尚一身功夫横练,内力深厚。 但你已然不惧。 剑,锋锐之器,正道之兵。 何来畏惧? 你腕间翻动,剑尖一抖,已然换了一套剑法,行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光明正大。 老和尚想避,也能避。 光明正大如何不能避? 只是行差一步,万劫不复。 光明正大者,为何要避? 你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剑势更甚,如雨般袭来。 老和尚一退再退,而你一进再进。 终是退无可退,无可再退,老和尚不得不出手。 可他竟发现自己本可以压制你的功夫反而被你的剑势压得出不了手。 “糟糕,中计了!” 老和尚终于是发现不妙。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破绽甚多,他一再闪躲的剑法,竟有积累气势,越战越勇的效力。 自己先前的取巧省力,竟是为此刻的落败掘好了坟墓。 何为光明正大的取胜?如此便是。 旁人只会见他左支右拙,狼狈躲闪,而这娃娃体态端正,剑法一平一直,好不光明磊落。 “此剑剑出无名,”你剑抵他心口,却不更进一步,行的大家风范,“只斩宵小之辈。” “老和尚,你该当说甚?” “少侠……”老和尚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面上却也不敢发作。 只得收功抱拳,道了一声, “少侠好功夫,能海自愧不如。” 你收了剑,背至身后,心道原来是‘能’字辈的大和尚,难怪看上去那么老。 当今少林寺方丈,也是能字辈的,法号‘能言’。 “你瞧我年纪轻,似是后无人跟着,便要收拾我一顿,真是不地道。”你身形挺拔,站立如松,同他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也不怕坏了你少林的正道名声。” “少侠一言不合便击倒我数十弟子,不也没有正道之风吗?”老和尚打不过我,于是打算逞些口舌之快。 “一言不合?”你轻呵一声,眼中带笑,“片面之语也敢呈到台面上?” “也不怕得罪你,”你踱步,皮靴踩至枯叶上,落地无声,不动声色地向老和尚展现出你高明的轻功,“要我说,你手底下这群小和尚,个个都是贪嗔痴全占的主儿。” “本公子一怒冲冠为红颜,教训教训他们,你又能奈我何?” 老和尚不敢奈你何。 你方才用的昆仑剑法高明,剑术功底深厚,年纪又轻,江湖上不可能寂寂无名。 他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人符合条件。 昆仑派新出的剑子——‘无形无意’剑,何处闲。 昆仑也是大派,犯不着为了几个小弟子,就去得罪昆仑的明日之星。 所以他像是川剧变脸一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这位少侠说的也有道理,就是不知道弟子们何处招惹了哪位美人,惹得少侠不快?” 第10章 再来一份 你讨厌这老和尚一副圆滑的模样。 毕竟从前习武时,你听得少林,说的都是名门大派,刚直不阿。 如今门下弟子这副世故的样子,也就担不起百年的名头。 难怪阿朱看不起他们。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正念着那人呢,忽觉一阵香风逢面,纤手一搭你的肩头,眼前红影翩跹,只听霓裳击出破空之声。 那老和尚“砰”的一声被击飞砸至墙上,哇的吐出一口血。 而击穿他少林罡气的,正是一段轻飘飘的霓裳。 “火凤霓裳,你是妖女‘紫莲澄’!” 老和尚吐尽淤血,大念道。 阿朱素手搭至你的肩头,身体靠得近,外人看来与你举止暧昧,没有半分羞涩。 你做扮是潇洒剑客,不说风流倜傥,也是俊美无双。 如此看来,二人也算是郎才女貌,做的般配。 老和尚一时间气不过,又是呕出一口鲜血。 “先走,惹了他们,一会儿大秃驴来了可就不好了。” 阿朱颦起秀眉,看向你,露出担忧。 少林寺的方丈,你们暂时还惹不起。 “行。”你同意了。 她轻功不如你,所以也是特意绕了几步来寻你。 她整个人倚靠在你身上,你揽住她的腰,运功提气,饶是带了一个人,也竟显轻灵之态,如燕般飞出,不落沉重,踏空而去,呼吸间就不见了人影。 —— “所以……”艾尔海森听你说起过往,看你眉飞色舞,也是听得开心,“你们二人大闹了少林寺一番,全身而退了?” “是了。”你点头,“少林功夫硬功掌法都出名,唯独轻功一项是短板。” “我这人没什么长处,也就是轻功上的了台面。”你嘴上说着谦虚,但实际上笑的得意极了,哪里看得到半分谦虚,“我真心要逃,除非设下天罗地网,否则世上没几人能把握稳拿我。” “阿朱唤我助阵,也是这个原因。” “嘿嘿,那日我一人拖住了半数少林弟子,为她争得机会去往后院,大嘴巴子抽的那个渣男脸肿成猪头,好不痛快。” “渣男?”艾尔海森捕捉到了你话中的关键词,“是少林弟子?” “以前不是,但后来是了。”你摸摸下巴,眉头轻皱,“他就是为了躲避阿朱,才进的少林。” “要不说蛇鼠一窝呢?”你替自己的好姐妹打抱不平,“少林收这个渣男弟子也就罢了,甚至后来也帮着渣男造谣阿朱。” 艾尔海森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他有耐心能听你讲完。 “这世道女子难做,”你整个人向后一靠,双手垫在脑后,“男子有几名红颜知己被赞作‘潇洒’,再不济也是‘风流’二字。” “可女子不得这样,生的花容月貌就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要是受多人追捧,免不了被骂做‘骚浪’。” “那渣男本是红叶山庄的少庄主,乍一看穿的人模狗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呸。” “消气,吃块糕点。”艾尔海森见你说的来气,从怀中拿出一份糕点, “吃饱了慢慢骂。” 你接过糕点,嚼了几口,一时间也堵住了你的嘴。 艾尔海森知道你贪吃,这糕点原计划是打算给你当宵夜用的,此时拿出来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没想到你吃着吃着,竟把一整份都吃了个干净,末了舔舔唇上的碎渣,拍拍手,目光看向他。 “还有吗?” 第11章 一间上房,两个朋友,别样心思(上) 艾尔海森被你问住了。 他又不是你这般吃货,糕点自然只备了一份,还是揣着替你解馋用的。 所以他答:“没有。” “好。”你也是料到结果,掩去眼底的失望,“一会儿行到镇上了,再多备些吃食糕点。” 你们行路不赶,犯不着日夜兼程。 吃饱喝足,那是基本保障。 —— 待到天色将晚,你们停于一小镇,名为‘沂镇’。 你同艾尔海森进了当地最大的客栈中,交了银子,只要了一间上房。 “哟,两位客官,真是不巧,”客栈老板接过银子收好后,才带着歉意搓搓手,“最近镇东角的杏花开的正艳,镇上多是带着家眷来赏花的老爷,这上房啊,都被他们包下了……” “收了银子才说,你怕不是在消遣我俩。”你面带笑意,但眼中无笑,看的老板不禁头皮发麻。 “这位爷儿,我这哪敢呐。”老板陪笑,“您看这样,次一等的房间还有的空,您就稍微将就一下,另外我再自贴腰包,赠您一桌子好菜如何?” “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亮,”你冷笑一声,“且不提我付的本就是上房的钱,你自己瞧这大堂,到底有几人是在吃饭。” 大堂内人稀稀落落,多是过客。 “我猜厨房的灰该比你脸皮都厚?还赠一桌子好菜。” 老板被你点破了计谋,眼神闪躲。 你‘啪—’的一声把佩剑拍在桌上,吓得老板一个激灵。 “小爷不差银子,但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儿。” “咱只给你两个选择,一、为我们哥俩安排一间上房。” “二、将银子如数还来,然后我再打你一顿当做消遣我俩的补偿。” 说罢就要拔剑。 “少侠饶命饶命!”老板将到手的银子丢出,立马抱头蹲下。 你将银子收好,按回剑身那寸寒光,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拉起艾尔海森。 “海哥,我们走。” “两位少侠留步!” 自楼梯上传来喊声,喊住了你们二人。 你转头,只见是一对男女。 男人看着估摸三十多岁,身着华服,面孔瘦削,脸色并不红润,眼底还有些青色,看着身体不大健壮。 女子也是三十岁上下,衣着粉色红色混搭,看似穿着繁复厚实,实则举手投足间将胸前一片白腻展示给他人,举手投足间带着女人的成熟媚态,但稍显刻意油腻。 女子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靠在男子身上,而男子也揽住她的肩头,看似好似一对恩爱夫妻。 “两位少侠留步。” 见你们二人停下,那男子又重复了一遍,终是带着女人从楼梯上款款而下,来到两人面前。 “我方才在楼上,远远就观见了两位少侠。” “废话少说,小爷现在心情很不美妙。”你眯起眼,寒光出鞘半寸,却被艾尔海森伸手按了回去。 “多些耐心,且听这位兄台如何说。” “行。”你哼一声,像是压住脾气,却又看上去随时可爆发。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闲言少叙,有事直说了。”男子笑道, “观二位定是江湖中人,在下华化龙,正巧手中多了一间上房,想同二位少侠交个朋友。” “交个朋友?”你眉毛一挑,双手环抱,但剑不离手。 “是啊,在下观两位正缺一间上房,”华化龙道,“不瞒您二位说,在下儿时最向往的,就是‘江湖’二字。” “可奈子承父业,终生是要同黄白俗物打交道,沾不到半分侠气。” “今日得见二位,不免想起往事,心头一热,算是买我儿时的一份念想。”华化龙伸手,将上房钥匙摊开在掌心。 “这间上房,算是我赠与两位少侠的。” 你眉头还是皱着,抬头与艾尔海森交换了一个眼神。 “多谢华老板的一片好心,”艾尔海森开口道,“我们二人自然也不会白受你的恩惠。” “房价我们按价交还于你,不让你吃亏。” 你拿起钥匙,将银子给了,末了还不忘朝着前台的方向大喊一句:“瞧瞧,都是做生意的,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艾尔海森拍了你一下,你像是收了警告回头看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 “这个朋友,我们可以交。” 艾尔海森同华化龙对视,尽显稳重。 第12章 一间上房,两个朋友,别样心思(中) “哦,二位原来还是同门师兄弟?” 华化龙端起酒壶,自斟一杯。 “是同门,但不是同一个师父。” 艾尔海森胡扯着,“他师父是我师伯。” “我们入门时间相仿,关系甚好,故而平时以兄弟相称。” 你坐在另外一方看着两人喝酒,闲来无事啃着刚从外面买的零嘴,眼中是不谙世事的天真愚蠢。 “哦?”华化龙端起酒壶起身要替你倒上一杯,却被艾尔海森拦住了。 “他修行的是难得一见的元阳功法,要求修行者保持赤子之身,不得饮酒。” 华化龙讪讪收手,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功法。”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艾尔海森没有解释的欲望,只是饮酒,“多见识见识便有见识了。” “哈哈哈,少侠说笑。”华化龙嘴角抽抽,面对艾尔海森的油盐不进,脸上已然挂不住了。 酒过三巡,华化龙看上去已经有些醉意,而艾尔海森仍旧端坐着。 “奴家再为少侠添酒。”那女子娇滴滴的抬起手臂,媚眼如丝,抛向艾尔海森,“少侠真是海量。” 据华化龙所言,此女名为娇儿,是他的红颜知己,也是第七房姨娘。 艾尔海森不为所动,倒是华化龙责怪道: “你光是夸外人,竟敢忘了夫君,该罚该罚!” 说罢竟借着酒劲,一把拉过娇儿的纤腰,将其按在自己腿上,胸前柔软被压的变了形状,发出一声嗔怪。 “老爷,您弄疼我了。” “这就开始怪了?”华化龙大笑一声,满面通红,已然是醉鬼上身,不管好歹,说罢掀开娇儿的裙摆,拉下她的裤子。 “老爷,羞!”娇儿没饮酒,也是满脸通红,抓住自己的裤子挣扎道,“还有外人在呢。” “嘿,外人在也好,”华化龙并未松手,将娇儿按住,一双眼睛在房间内胡乱瞟着,“倒是该让外人看看,你这骚蹄子被打屁股时,叫得有多浪。” “华兄。” 话音刚落,一颗石子弹至华化龙手背,让他吃痛松手。 可当他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哪是什么石子啊,分明是桌上用来下酒的香酥花生米。 “收手。”艾尔海森指尖捻着另外一枚,神色不变。 但华化龙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像方才那么做,手上一定还会再多一个红印子。 “哈…啊…”娇儿得空起身,可方才的挣扎已让她乱了发髻,胸口的布料也是一片凌乱,露出大片春光。 她大口喘着气,饱满的胸口不断起伏,脸上的红意还未褪去,尽显媚态。 可艾尔海森不为所动。 甚至说他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还马上反应过来,捂住了你的眼睛。 你:“……”这个人设是非要维持不可吗? 但你反应也是快,立马伸手糊住艾尔海森的脸。 赤子人设不倒,做出这种事情也是理所应当对。 只可怜娇儿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一腔柔情全展示给了两个睁眼瞎。 艾尔海森爪子捂得严实,一点缝隙都没给你留,你只得听见娇儿的喘息,心道她真是专业又敬业。 但如此僵持着不是办法。 “海哥,我困了。” 你顺势打了个哈欠,语气中带着疲惫。 “今日赶了一天路,我困了。” 艾尔海森:“……” 什么叫赶了一天路,你是坐在马车上玩了大半天?中间还抽空睡了个午觉。 但他知道此刻吐槽不合时宜,也就顺着你演下去。 “那今晚就早点歇息。”艾尔海森先是安抚你,随后看向华化龙二人,逐客之意不言而喻, “在下感谢二位让出一间空房,”他眼中闪过一丝危险,“不过在下师弟心思纯净,还望各位海涵。” “不要让我这个做师兄的为难。” 第13章 一间上房,两个朋友,别样心思(下) “都说了让你不要装的太过火,那位年纪稍小的虽说没什么见识,但他师兄可不好糊弄。” 华化龙进了屋后,关上门脸色一变,将怀中的娇儿一把推开,眼中带着嫌弃,还擦了擦手。 “呵,再不好糊弄不也糊弄过去了?”娇儿被他推搡,也是收了逆来顺受的温顺,直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没好气道,“喝下加了料的酒,再硬的汉子都会软了骨头。” “倒是那位小少侠……”娇儿脸上露出一个坏笑,双手环抱,胸前高耸丰满抖动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还是个雏儿。” “还笑,他可没喝加了料的酒。” 华化龙看着娇儿的眼中带着厌恶,像是很讨厌她这副作态。 “你懂个屁!”娇儿赏他一个白眼,“这种未经人事的雏儿最是气血方刚。” 她舔了舔唇上的胭脂,眼中是势在必得, “对付他哪里还需要什么药啊,只需稍微撩拨一下,就足以让他把持不住,酥了骨头,乖乖做我的裙下臣。” —— 你和艾尔海森同时将贴在墙壁的耳朵收回来。 你看着他,他看着你,屋内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额……额……”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啥,总觉着自己该解释什么,但是又好像不用解释什么,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 “海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只对你有反应。” 咦,这话说出来怎么感觉不大正经。 艾尔海森瞥了你一眼,他也没指望你嘴里能说出什么正经话,只是将下巴搁在你头顶,蹭了蹭你的秀发。 “嗯?继续听,好像还有戏可以看。” 你发觉隔壁还有动静,就又凑耳朵贴上去听。 —— “到底什么时候动手?”华化龙在房中踱步,不耐烦问道。 “急什么,起码再过一个时辰。”娇儿坐在一旁,精心打理自己的指甲,“那迷药药性不烈,但胜在隐蔽。” “最多一个时辰,那个高大男人就会睡的跟死猪一样。” “到了那时,那位小少侠也该放松警惕了,”娇儿吹去打磨出的碎屑,“正方便我们下手。” “我观他俩体态端正,气息平稳,像是名门正派出来的弟子,基本功定然扎实,你有把握吗?” 华化龙还是不放心。 “怕什么?”娇儿轻蔑地看着他,不屑笑道,“他才多大的年纪,就算天赋再高,难道能敌你我二人联手?” “可你没听他师兄说吗?他还修炼了一个什么玄乎其玄的元阳功法。”华化龙皱眉,“莫不是功力会高于常人。”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娇儿不耐烦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她撩开裙摆,伸出一双雪白大腿,自我陶醉道, “以我的魅力,加上特质的独门情香,对付一个没开过荤的毛头小子,不是手到擒来?” —— “我发誓,天地可鉴,我对海哥你绝无二心!” 你举手发誓,信誓旦旦, “而且海哥也是知道我的,我是女的,没有作案工具。” “呵。” “海哥你别呵啊,我错了,我真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才让这些言语污了你的耳朵。” 你认怂滑跪起来没人比你快。 是了,你们早就知道这一对男女有问题了。 至于要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 那当然是他们一出现啊。 极力隐藏武者气息的艾青都能被打过照面的艾尔海森察觉端倪。 这两个小贼,又怎会躲过你俩的火眼金睛呢? 他们一出现,你就察觉此二人会武。 你和艾尔海森在大堂交换的那个眼神,其实并不像旁人解读那样,向师兄寻求意见。 那个眼神的真正含义其实是: 你:“这俩不是好人。” 艾尔海森:“我知道。” 你:“要么跟他们玩玩?海哥你陪我演一段。”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行。” 这就是所有的缘由开端。 可以说,艾尔海森是由着你的性子,才陪你掺和进这一遭。 至于现在,你开始后悔了。 第14章 雌雄双盗,劫色又劫财(上)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夜已深了,窗外风声飒飒,屋内却是一片安静。 纸糊的窗户被戳出一个眼儿来,从外伸出一根管子,吐出淡淡烟雾。 又是过了三息时间,确认屋内没有动静,窗户才被人撬开,发出咔哒的声响。 一对男女翻窗而入,除了华化龙和娇儿两人还能有谁。 只是此刻,他们二人的装扮又与先前有了极大的改变。 甩去白日华服,换上了夜行衣的华化龙,眼中的猥琐再也藏不住。 而娇儿则是紧身夜行衣,刻意将胸前的饱满凸显,沉甸甸的分量。 二人轻功还算不错,落地都未发出太大声响。 “都中招了。” 华化龙说。 “那就动手。” 娇儿说。 然后二人的手,不约而同伸向一人——也就是你。 两只爪子打到半空,撞在一起。 “骨月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华化龙冷冷道。 “呵,华桦,老娘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呢。”娇儿,不应该说是骨月娘冷哼一声,发了脾气, “不是说好一人一个,你怎地跟我抢男人?” “这小子分明是我先看中的。”华桦手腕发力,半分不肯退让,“我就偏爱这一口。” “那我还偏就不让了,”骨月娘也是个硬茬子,化掌为爪,一手红艳艳的指甲像艳鬼一般,“这小子的长相正对我胃口。” “这小子年轻,身段纤细,看上去跟富家公子一样细皮嫩肉,偏偏又习过武,身子想来应如出土三日的青竹,柔软中带着韧劲,压上去不知道滋味多美妙,”华桦一掌击向骨月娘,额冒青筋,“你这个荡妇懂个屁!” “呵,”骨月娘也是腾空后跃,躲开一击,但又转而逼近,阴爪不饶人,再度袭来, “你个断袖,你又有什么资格跟老娘抢童男!” “连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都算不上,只会盯着这些美少年的屁股,”骨月娘呸了一声,“你哪知这种未开荤的雏儿的好,” “自幼练功禁欲,一朝得解放食髓知味,到时候不知道有多龙精虎猛。” “你给老娘爬开,这个少年我睡定了!” 你躺在床上,听他们一言一语的来去,太阳穴直抽抽。 艾尔海森原本是靠着你,将手搭在你的肚子上,不知不觉已然勾住了你的腰,用的力还很大,勒得你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等等……” 二人来回对了几招,华桦突然出声阻拦, “怎么了?”骨月娘问,但爪功只停住,没收回。 “我突然发现,我们俩利害好像没有冲突。” “怎么没……诶…”骨月娘开口正想反驳,忽然,她也是意识到了。 “你在前面享受,跟我在后面享受,不冲突啊。” 二人茅塞顿开恍然大悟,重新握手言和。 但是你坐不住了。 准确说你感觉艾尔海森快躺不下去了,若是你再不出手,怕是日后就别想进家门了。 于是你起身,目光如炬,手掌一翻,期间真气运转,双掌击中二人后脑,让他们的额头亲密接触,头骨都撞出鸣声。 “!” 二人要不说还是有三分本事的,被你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不忙着闪躲,而是在收击之时一爪一掌向你所在的方位袭来。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你现在内力只恢复了三成,但眼界和经验可并没有退化。 收手一推,以巧劲儿拨开二人,让他们转了一个方向。 而就在此时,艾尔海森也动了。 他拈起被子一角抖开,宛如撒下了天罗地网,将二人笼罩在内。 二人要逃,你嘿嘿一笑,掌法再变,化为双拳打进他们腹部,却又只打了一半劲,立马拉住他们的衣裳,‘砰’的一声撞在一起。 艾尔海森左右手各拿住被子一角,双手交叉一拉,将两人捆的严严实实。 而你,已经在去找绳子了。 他俩这么变态,房间里肯定有绳子。 第15章 雌雄双盗,劫色又劫财(中) “来,交代一下真实身份。” 你踢了被艾尔海森捆成粽子的两人一脚。 “你……你们……”骨月娘一张小脸被你揍成猪头,一起的华桦被捣青了两个眼,真是各有各的狼狈。 “你什么你,问你就老实回答。”你一拳打过去,隔着被子也打的她胃内翻涌。 “古……古月……将胡字拆开就是了。” “华桦,桦树的桦。” “哟,这就是两位的真名啊。”你双手环抱,居高临下看着他俩,又补了一脚。 “名字还人模狗样的,可惜人猪狗不如。” “你回来。”艾尔海森拉过你,看似面上平静无波,但你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美妙。 “怎么了海哥?”你疑惑,不知自己哪里做的不妥。 “我怕他们爽到。” 他把你摁在凳子上坐好,转头去审这俩人。 “我就知道你们兄弟之间有猫腻!”华桦挣扎着大叫。 这眼神都拉丝了!怎么可能清白! 但艾尔海森的回应很简洁。 他只回了一个‘呵’字。 倒是古月,此刻心情很复杂,似乎是在感慨:纤细的美少年怎么老喜欢这种高大的汉子。 华桦则直接忽略了艾尔海森的冷淡,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同类,带着欣赏,仿佛在说:同道中人,原来你也喜欢这一款,有品。 —— 朱雀堂有一神匠,锻造技艺炉火纯青神乎其技,千金难买他亲手打造的武器。 他锻造的长剑坚韧不失锋利,藏寒光破春雪,是剑客们的梦寐以求。 他锻造的匕首锋利无比,吹发可断,可谓是杀人不见血。 所以…… “海哥你冷静啊,”你一把抱住艾尔海森腰,整个人贴着向后拉,阻止他拔剑——那是你的剑。 “等一下……匕首也不可以,不可以。” “他俩那么弱,你一刀捅死了怎么办呐。” 艾尔海森听了你阻拦的话,不仅没有犹豫,反而更加坚定了。 “你一刀捅死了,不就太便宜他们了吗?” “唰—”匕首回鞘,艾尔海森看了你一眼,神情微妙。 随后你发现黑夜中,艾尔海森的耳尖有点红,大概是因为之前跟你贴的太近了,稍微有些害羞。不过这并不能妨碍他的俊美,反而显得更可爱了。 也得是你眼神好,像是被捆住的两人,就完全没看出来。 只是觉着突然安静了,这一对师兄弟相互对视,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法子折磨他们。 于是你主动在艾尔海森唇上蜻蜓点水一下,趁他失神片刻夺过匕首。 “好了好了,剩下还是交给我处理,海哥你心不够脏。”你拍拍他的肩膀,随后来到这两个淫贼面前蹲下,笑容邪气, “来来来,人有两只耳朵,我正好问你们两个人两个问题,”你举着匕首在华桦脸上比划,轻易画出几道血口子,“回答的好,让我满意呢,这耳朵就留下。” “若是回答让我不满意了,那就只能抱歉了。” 匕首冰凉带着寒气,二人一个激灵,从八卦中回过神来,感受到了危险,身子抖若筛糠。 “第一个问题,到现在,你们祸害了多少人。”你慢条斯理,吐字清晰,像是怕他们听不清,又像是催命的恶魔, “你先说。”你匕首拍了拍华桦的脸。 “六个……啊不,七个……”华桦颤抖着,“有七个。” 做他们这行,不怕官府不怕正义,偏偏最怕的就是这种黑吃黑。 “七个什么?” “七个……七个男子……” “他们最后下场怎么样了?” “死……死了三个……” “还有呢?” “疯……疯了两个……” “剩下的呢?” “剩下的……剩下的小人不知啊……”华桦害怕到整个人抖得不停,眼珠子里都爬满了血丝。 “那你来补充。”你观古月好像有话想说。 “回少侠,不是七个,是八个,他瞒着有一个没报。” “哦?”你尾音上扬,听着有些俏皮,带着些许孩童的天真。 “我……我们俩虽说都是一同作案,但一般下手的人各有不同。”古月因为紧张疯狂咽口水,目光无法从你手中把玩着的匕首上移开。 “我偏好年轻男子,他偏好年纪小身子弱的少年。” “哦?那你又下手几个了?” “五……五个……” “也不少嘛。” “但是…少侠,”古月立马道,生怕被华桦打断,“但是有一个跟您一般大的少年,被他抢走蹂躏了,我记得清楚。” “加上这一个,他有八个。” “也就比你多三个嘛。” 你托腮,笑的天真残忍,宛如恶魔在世。 “好了,这个问题我听够了。” “接下来展开说说,你们平时是怎么计划下手的。” 第16章 雌雄双盗,劫色又劫财(下) 小月儿端着一大叠稿子,风风火火闯进来。 “主事!主事,主……诶,睡着了?” 待到书稿放到桌上,小月儿这才注意到,桌上趴了一个人。 青年皮肤白皙,生的是一副养尊处优的精贵脸庞,合眼时才察觉睫毛长而浓密,像是为画卷添上浓墨一笔。 他双臂交叠暂且为枕,侧压而眠,但睡的安稳,呼吸匀称,微黄摇晃的灯光下显出一种恬静之感。 小月儿一时间也收了声,生怕破坏了这份安稳的氛围。 可已经晚了,青年睫毛轻颤,眉头轻颦,已然被吵醒。 “稿子收齐了?” 与他清雅的外貌不同,青年的说话时语调起伏明显,眼睛微微眯成狐狸的狭长状,似笑非笑,看着不像是清冷公子,更像是个不正经的狡猾老油条。 等他将一副小圆镜放至鼻梁上后,方才的恬静风雅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精明奸商气质,铜臭味十足。 “我看看。”青年伸手,拿来最近的一份,翻开。 “唔,是长篇小说啊,内容是女刺客和书生的爱情故事……”青年推了推眼镜,眉头一挑,嫌弃道,“什么玩意儿?” “名字起的普通,感情戏顺风顺水,完全没什么戏剧冲突,这有啥看头。像这样一点也不带劲儿的小说到底是什么蠢货在写……”他直摇头,连翻好几页,但翻到最后一页署名后面色突变,大喊一声‘卧槽’,一把将这稿子甩开。 “主事,怎么了?”小月儿不明所以。 “没事没事,是我看错了。”青年把稿子捡回来整理好,弹了弹纸张,“我差点以为这是她预定的下一个暗杀目标呢。” “啊?” “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说不懂,”想到这纸上的内容,青年就牙齿发酸,“总之就是某人铁树开花,孔雀开屏,发信过来非要炫耀罢了。” “找人将这篇稿子稍微润色一下,然后在《江湖晓事报》副刊中的‘文集’篇里给它留个连载的位置。” “啊?”小月儿不解,“您刚刚不是还说……” “我刚刚在放屁。”青年脸皮也厚,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总之我可没说过这小说的坏话,离月儿你可别凭空污人清白。” “此小说文笔通俗而不失优雅,故事中人物性格鲜明,情节富有张力引人入胜,立意深刻富含人生道理,让人不由深思,就算放到当今文坛都是不可多得的旷世佳作……”青年洋洋洒洒说了一段,最后瞪了小月儿一眼,嘱咐道, “如果有人向你问起我对这小说的评价,就这样回答,记住没?” “啊?” “啊什么啊,可给我记牢了,”青年一拍小月儿的脑袋,“出了岔子小爷我跟你都得玩完。” “要知道,我前几天还跟她通信求她帮忙收拾一个烂摊子呢。” “现在估摸着她已经回来了,不给点甜头的话,以她的脚程,最多一天就能赶过来把我们全宰了挂起来做成腊肉。” —— 三喜那个臭小子前段时间传信给你,说‘沂镇’周边这一带近日在闹怪盗,拜托你劳累处理一下,报酬好商量。 雌雄双盗,劫财又劫色,但只对美男下手,弄得周遭人心惶惶。 是的,没猜错。 你是故意的。 无论是专门换了一身男装,还是刻意领着艾尔海森来到这个小镇。 其目的都是为了揪出藏在此处的两名怪盗。 什么?问有没有告诉艾尔海森原因? 呵,也不看看你有这个胆子吗? 毕竟你最开始的打算是用海哥的美貌钓出这两个色狼的。 海哥那么好看,连你都无法抵挡,迷倒两个小贼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惜计划没赶上变化。 没想到他们没看上海哥这个真男人,倒是被你这个假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罢了……也将就…… 就当是艾尔海森眼光好…… —— 在你没有利诱的威逼之下,华桦和古月将自己的老底儿都抖了个干净。 华桦本是华山派的记名弟子,可惜性向有异,加上又管不住下半身,祸害新入门的小师弟后被发现,就被废了本门武功,逐出师门。 古月跟他差不多,以前是星宿派的弟子,不过她倒不是犯了事被逐出的师门,而是自己叛逃的。 星宿派不是什么正派,底下的弟子作风也不光明正大,下毒绑架,样样都来的。 二人机缘巧合相遇,一拍即合,从此装作一对假夫妻,开启了坑蒙拐骗,劫财劫色的旅程。 他们行骗的流程大抵是这样: 先由华桦装作商人接触目标人物,相处后摸清底细。 若是好色之徒,便将直接将古月作为美妾推出去,一夜的颠鸾倒凤足以下药将他迷倒不知道多少次。 若是正人君子,那便让古月表现出钦佩仰慕之意,再由华桦点破,以此收获目标人物的好感,让其降低警惕。 此后无论是由古月作为仰慕者献酒,还是由华桦作一阵高调吹捧,美酒敬英雄,都能说得过去。 最后给人加点助兴助力的药物,让目标之人迷迷糊糊间被榨干了身子,醒来后也记不清细节。 “都说女儿家被破了身子羞于开口,只能咬碎了牙把苦果往肚里吞。”古月头耷拉下来,“实际上那些要面子的男人也是如此。” “所以他们报官时往往都会隐去许多细节,只提及财物。” “但这样之下,官府反而被混淆了思路,抓不住我们。” 你听了他们的交代,眉头渐渐皱起来。 “停一下,”你拦住想要继续说的古月,“你方才说,你们被通缉的罪名只是劫财?” “是。”古月有点怕你,畏缩着答道,“最起码官府对我们的通缉令是这样的。” 可这就奇怪了。 你眯起眼,回想起三喜提供给你的情报中,明确提到了‘雌雄双盗,劫财劫色’这一条信息。 可受害者们都难以启齿,连官府都没告诉。 那小子又是从何处得到的这消息呢? 第17章 我懒得起标题了 (文中的地名全都不要在意,我基本都是随便起的,很多跟现实的重名,但是没有关系) 众所周知,组织内有七大主事,各司要职,但无外都是组织内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地位大抵与四象堂堂主相当。 但这一代七位主事中,混进去了一个另类。 他在江湖中没什么名气,甚至都没人会把他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喜’主事联系在一起。 他叫言见喜,是《江湖晓事报》的创立者之一,也是如今江南群林书局的经营者。 —— “不对啊,三喜那小子虽然平日间是奸了点,但情报方面他多少算个行家,断不可能做出给我假情报的举动……” 你思来想去,发觉事件往扑朔迷离的方向行去了。 可若消息是真的,那…… 你的目光落在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华桦二人身上,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五日之前,你们二人身处何处?” 古月被打的脑子不大清晰,在脑中往前倒推了好一会儿,才答道: “小人也是昨日才到沂镇,五日前,五日前大抵该在宣州。” 糟了! 这是你听到古月说的话后的第一反应。 果然,在情报是真的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三喜情报中的雌雄双盗根本不是他们两人! 该死该死,你真是这几天在床上躺久了,躺的脑子都变钝了。 早该意识到的,就这两人的三脚猫功夫,你三成力就能将他们干趴下,哪里值得堂堂‘喜’主事专门写信来求。 你抱头一阵懊恼,忍不住直跺脚,看的古月二人以为你疯了,害怕的抖若筛糠。 就连艾尔海森也忍不住关心你,问了一句:“怎么了?” “无碍,只是被之前的自己蠢到了罢了。”你把手放在艾尔海森胸口,伸进他的衣襟内,感受着独一份的温暖和柔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艾尔海森低头看了一眼你的咸猪手,拳头紧了又松,像是在做思想斗争。 最后像是下定决心,报复似的拉过你抱着在脸颊上亲了一口,末了还不够,环住你的腰,将你整个人抱住罩着,紧紧贴着。 你挣脱不开,索性也就懒得挣脱,左右没有吃亏,也就随他去了。 倒是地上被捆着的古月二人,本就被打的鼻青脸肿,如今更是被闪的眼睛都不愿睁开,只能在心中大呼‘好一对狗男男’。 “在想什么?” 艾尔海森同你咬耳朵,热气呼呼,刻意压低的嗓音勾的你心里痒痒的。 “是在寻人?” 果然,你表现的还是太明显了吗? 你知道艾尔海森聪明,所以也没多过隐瞒。 “受人所托,寻一对雌雄双盗。” “不是他们?”艾尔海森看了古月二人一眼。 你轻轻摇头。 “他们不够格。” 你在脑中思量,后道, “那两人少说得抵我全盛时期一半功力,又或者有别的长处。” “没有别的线索了吗?”艾尔海森皱眉。 光是沂镇人口就不止千数,你们二人,寻起来岂不如大海捞针? “此外便只有他们惯爱对长相俊美的男子下手这一条线索了。” 艾尔海森听后垂眸,片刻没发言,之后不满道, “这就是你为什么穿男装的原因吗?” “你又打算以身犯险?” 似乎是回忆起之前在西域的不快,他将头埋在你脖颈之间,惩罚似的轻咬了一口。 你怕痒,脖颈处又是要害,寻常之人碰不得,正是敏感地带,如今被他这一撩拨,更是痒得不行,轻微的痛感刺激着神经,倒是生出酥麻的快感。 这可真是冤枉,你原意是打算让艾尔海森出卖色相,只是阴差阳错,亲身上阵罢了。 但你却又不敢将实情道出,只得按下不表,有苦说不出,莫名背上这一个黑锅,被艾尔海森在心中又记了一笔。 罢了罢了,你干过的荒唐事,欠下的风流债还少吗? 出来混,终究都是要还的。 第18章 沈河限制了我的发挥 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江湖之大,江湖之远,其间可不止有刀光剑影,快意恩仇。 还有…… —— 已然入深夜,窗外风声依旧,只是望不见半丝光亮。 厚重沉闷的夜,你正苦恼之际,忽觉窗外的风中掺杂了一丝乱音。 ‘屋顶有人!’ 来不及说话,你抓起几颗花生米,弹指点住古月二人,以防节外生枝。 艾尔海森起初并未察觉,但他见你神色变了,于是闭眼运转功法,待再度睁眼时,已然是与你相同的表情。 你看向他,将手指竖起放在唇间,轻微摇头。 若是贸然出声,容易打草惊蛇。 你将手放在腰间,从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紧接着小心拔出塞子,从中倒出两枚褐色小药丸。 此药是解毒丹,含在舌下,可避开江湖中大多常见的毒。 古月二人下的药对你们二人无用,也正因为如此。 艾尔海森拈起一枚服下,深吸一口气,只数了五个数,抄起你桌上的匕首撞破窗户翻身而出。 你只听得瓦片被踩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多时又听到了兵戈相交的金铁之声,铮铮铮铮,一息之间,竟是拼了数招。 ‘来者不善……’ 你眉头皱的更紧了。 西域一行,你虽伤的极重,但不破不立,与赖玉龙那一战,反而让你对自身武学有了更深的认知,待到伤愈,其武功必然是更上一层楼。 正因为境界的突破,你才能只凭声音和气的流动,窥见上方屋顶的战况。 甚是胶着,艾尔海森陷入了苦战。 艾尔海森武功深浅你已知晓,不说天下无敌,但也是一把好手,年轻一辈中更是能排的上号。 一对一的情况下,除非是遇上各大门派精心培育的领军人物,否则少见如此为难的情况。 故而你知道来者不善。 你吞下那一枚解毒丹,挪了凳子坐下,兀自为自己添上一杯冷掉的茶水,不饮,只是握着杯盏摇晃。 “出来,再藏下去就没意思了。” 屋中只有两个已然昏迷的阶下囚,还有你,何来的他人? “咯咯咯。”床边置物的木柜中传来一阵木偶般僵硬机械的笑声,渗人的很。 接着那木柜裂开,从中出来一名娇小的女子。 她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跟飞燕两姐妹差不多,只是身形更加娇小。 面若桃花,眼尾勾有细闪艳影,唇上涂了厚重的胭脂,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那般,自顾自做出妩媚的动作。 她行至床边坐下,一双玉足裸露在外,脚上指甲也是涂了蔻丹,分外艳丽。 一开口,却仍是女童的清脆嗓音: “清少侠,别来无恙?” “我?我近日可好得很,”你将冷茶倒掉,又重新为自己倒满,目光压根没落在她身上,“吃得好睡得好,也没有不长眼的来招惹我。” “清少侠真是会开玩笑,”女子五官稚嫩,本清纯的长相却被过分浓重的妆容冲淡了,像是刻意而为,“半年前望湖一别,奴家可想你想的紧。” “真是茶不思饭不想,想的整个人都消瘦了。” 她撩开裙摆,一双白嫩脚丫之上,是一双雪白嫩滑不失肉感的美腿,行至大腿处都是肤若凝脂,哪里见得半分消瘦。 她身形娇小,一身罗裙轻薄贴身,露出如雪藕般的双臂,幼弱的胸脯挺着,胸前撑起乳鸽大小的弧度,真是恰到好处,要是让某些有着特殊偏好的人见了,免不了气血下涌,恨不得化身为狼扑上去,撕碎这轻薄的衣衫,将这娇小的人儿压在身下承欢,好好感受这一份特有的柔美。 事实上这也就是她所想要的。 屋内不知何时飘起了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闻之清雅芬芳,闻后却会让男人勾起情欲,下身坚硬如铁,不得抒发犹如烈火炙烤。 哪怕是被点穴晕过去的基佬华桦,此刻也不免起了反应,撑起了小帐篷。 果然,让海哥去追外面那个歹人是正确的选择。 你神色晦暗,终于是抬头看向那娇小女子,冷笑一声将茶水泼了她满脸。 “手段下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女子倒也不躲,任由褐黄的茶水泼到脸上,落下打湿了胸前衣襟,透出美好春光,才微张着樱桃小口,发出委屈的轻呼。 “清少侠若是真的生气,大可直接直接惩罚奴家,可别一味憋着,压抑着对身体可不好。” 末了拉下肩带,露出圆润的小香肩,望着你媚眼如丝。 你:妈的。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遇见这个家伙,你都那么火大。 罢了罢了,周旋的计划作废,还是先揍一顿解你心头之恨比较妥当。 长剑在手,寒光一现,剑气直逼女子。 女子腰身柔软,弯折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你这一击,轻呵道, “清少侠,半年未见,你功力怎地退步了?” “还是说……你其实舍不得对奴家下重手?” 你已然动了真怒,心法运转,剑意充沛至剑尖, “云筱子,你云镜宫的家事我管不得,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招惹我。” “半年前望湖边,看来你还是不长记性。” 云筱子习柔骨功,一身筋骨随意弯折,变换刁钻角度,可用于房中事助兴,亦可用于应敌。 以你现在的功力,寻常剑法必然中不了,只得换个法子。 —— 江南有一女子门派,名为柔风门,门中上下皆为女子。 女子天生力较男子有所不足,但灵动有余。 可江湖中多是一力降十会的存在,论其功法也少有适合女子修行。 女子难做,江湖中地位也少有比的男性。 柔风门上一代掌门痛定思痛,耗费十年时间走访数百女子高手,观其同他人交手,总结经验。 最后闭门将自己锁起来,无数次推演,穷尽一生,呕心沥血留下半篇未完成的剑法 ——柔风剑法。 —— “柔风剑法有一:行之切,力不足,故而落于空处。观天有风向,风落而行。” “柔风剑法有三:绕指柔,温柔乡,力撞不断,故柔克刚。大愚则钝,大巧无工,行之则锋,以刚撕柔。” 剑者,锋也。 执剑者,当以一往无前,方可破万难。 所以…… 你深吸一口气,闭目。 待再度睁开,整个人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如一柄出鞘利剑,锋芒毕露。 云筱子轻佻的笑容稍微凝固了一瞬,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马上又被贪婪取代。 “一剑。” 你举起剑,手中的冰冷锐器仿佛同你融为一体,十分和谐。 “只需要一剑。” 一剑……足以定胜负。 第19章 真心对假意(上) “主事,到底是怎样的麻烦事,就非得要求白虎堂主那位大忙人?”小月儿一边研墨,秀气的小脸皱成包子样,“咱们手底下的人不行吗?” 言见喜正修着稿子,本不愿搭理她,但奈何小月儿是个闲不住的主儿。 “白虎堂那位不是个好相与的,跟她打交道十次里有九次会被算计,主事啊,你还记得上次她按住你的脑袋一顿锤吗?哦,好像就是这张桌子,我记得上面还有个坑……” 然后小月儿的脑袋就被按在了草纸上,狠狠摩擦。 “就是因为我手底下全是类似于你这种人,小爷我才不得不求助她人。” 言见喜脸上的肌肉抽动维持笑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是主事,您上次不还背后偷偷骂她吗?”小月儿像是没事人一样,任由言见喜揉搓,一番下来脸皮都没被磨红。 “这算是您恬不知耻吗?” “你闭嘴!” 言见喜气的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风度,使劲压住小月儿脑袋,压到自己手掌生疼,可小月儿仍旧无碍。 “主事啊,我就是说,咱好歹也是组织派来保护您的护卫。”小月儿将脑袋转了小半圈,侧过来让自己说话顺畅,“您打我只会让您自己受伤。” 字面意思,就言见喜这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细胳膊细腿,哪怕揍到骨折她仍旧毫发无损——指的是言见喜被反作用力震到骨折。 “真是不会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组织为什么派你过来……”言见喜心疼的查看自己娇贵的手,埋怨道。 “听说是因为他们都看您不顺眼,所以就把我派过来了。” “行了,你快闭嘴……” 言见喜捂脸,认命地瘫倒在椅子上。 “就你这脑子,让你去执行任务,分分钟能玩完。” “啊?” “啊什么啊,”言见喜从指缝露出一只眼睛瞥向小月儿,“你知道来者是谁吗?” “不知道。”小月儿老实道。 “……”言见喜被她的诚恳沉默了三秒,随后调整心态,平复心情,继续道, “云镜宫,听说过吗?” “知道,南疆一个女尊男卑的门派,”小月儿挠挠头,“听说里面常出美女。” “你说的那是《江湖晓事报》零妖柒号刊收录的内容?”言见喜有些无语。 “啊?难道书中说的是假的吗?” “不是,是真的。”言见喜继续无语,决定放弃跟小月儿做任何争辩,“云镜宫是南疆中有名的势力。” “南疆有五个势力最为庞大,云镜宫、翎羽宫、苗湘山、大江门以及古羌派。” “其中以云镜宫最为着名,”言见喜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传闻云镜宫中女子当家,多是一女拥几男,是女子的温柔乡,无数女子为之向往。” “这么好?”小月儿歪头,“说的我都心动了。” “呵,像你这样的进去只有被欺负的份儿,”言见喜扫了小月儿一眼,看见她呆傻的样子冷笑道,“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也不想想其中缘由。” “缘由?” “你跟着我那么久,可曾听说过云镜宫有什么女子高手?” 小月儿听了他的话,闭上眼皱起眉头想了好久,最后摇头。 “想不起来,我只记得云镜宫出来不少女子,都很漂亮,引得江湖中众多豪杰追捧。” “唯一一个有冲突的,好像还是云镜宫的那位少主,”小月儿手指点唇,眨巴眼睛,“听说她指使自己的拥趸去找紫少主的麻烦,还想找我们买通稿黑紫少主‘水性杨花’,造她的谣来着。” “你倒是记得清楚。” “那是肯定啊,因为主事你蔫坏蔫坏的,直接把这个消息转告给了紫少主,”小月儿开心得手舞足蹈,“之后白虎堂那位陪着紫少主杀上了云镜宫,杀得七进七出,好不潇洒!” “那你知道为什么云镜宫那位少主要找紫莲澄麻烦吗?”言见喜叹了口气,心道这姑娘年纪轻轻就练功练坏了脑壳。 “不知道。” “因为南方武林第一美人的名头。” “啊?”小月儿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发出疑问。 “云镜宫少主云筱子,天生粉雕玉琢的可爱,是江湖中少有的玲珑身段。”言见喜捏眉心,继续道,“她媚功小成,配合自己的容貌优势,是过惯了受人追捧的日子。” “可当她发现只会跪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的男人们被另外一个女人所惊艳,于是开始嫉妒,开始怨恨。” 小月儿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而且以她的大脑也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一张小脸皱成苦瓜。 “而当民间自发举行的‘南方武林第一美人’评比中,她被紫莲澄压了一头后,这种怨恨的心里到达了顶点。” “所以她开始不择手段。” 小月儿依旧和言见喜的画风格格不入,抓抓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主事啊,我只想问她凭什么呢?” “为什么她敢这么嚣张呢?云镜宫不是没有女子高手吗?” 言见喜说得口干,从旁倒了一杯茶水润润嗓子,后故作高深,慢悠悠道: “没有女子高手并不代表云镜宫没有高手。” “因为云镜宫的武学高手从来都不是女人。” —— 艾尔海森陷入了苦战。 他手握匕首,铮铮铮铮同此人过了二十招,寻不得破绽,一时无法攻下,心生敬畏。 面前的人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手提长剑,长得一表人才,只是神情略显呆滞,失了三分颜色。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武功。 竟然是华山派招牌的混元剑法!且已然有了七成火候,完全不输艾尔海森遇到过的华山弟子。 这怎能! 艾尔海森神情凝重,手中匕首握紧,身子微曲压低重心,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华山派教徒甚严,门派中功法绝不外传。 逐出师门者,都会被废除一身武功,此生再将无缘修炼华山功法。 可让艾尔海森更加震惊的还在后面。 那男子见混元剑法奈何不了艾尔海森,于是收了长剑,改从腰上取下缠绕的牛皮软鞭,手腕一抖,习向艾尔海森。 那鞭子来的凶猛,角度刁钻,天色暗不得见,艾尔海森只得循着破空声,险之又险的避开这一连串攻击。 “这又是谁家的绝学……” 艾尔海森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他江湖中资历尚浅,只是知道这鞭法厉害,但识不出来处。 若是你在场,只会惊呼这小子‘夺魄鞭法’使的纯熟,招招直夺要害,是个做杀手的冷血好苗子。 艾尔海森少有被压制住的情况,上次赖玉龙是凭着深厚内力和战斗经验压得他。 可如今这人,却是凭着那层出不穷的绝学和诡异莫测的招式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集中精神。 当他看见此人那刻起,就明白眼前这人并非主谋,真正的主谋应当藏在房间某处伺机而动。 可你如今功力不如往日的一半!留你一人面对主谋,他如何能不担心! 只求的快些解决眼前这人,好快点赶回去帮你。 可越是心焦,越是不得解法,反而被此人绊住了手脚,一时不得取胜。 真是该死。 艾尔海森也不免咒骂一句。 眼前这个人似木偶般呆滞,但一身功力却是实打实的,且情绪毫无变动,真是像被人精心培育的工具。 第20章 真心对假意(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摘自 元好问《摸鱼儿·雁丘词》) 真情难得,真意难得。 天地难鉴,世人这一颗真心。 南疆有苗女,苗女有情郎,情郎付真心,真心情意切。 「天地可鉴,日月不变,海枯石烂后依旧的只有我对你的一腔爱意」 可承诺是世间最轻的东西,爱也是无法验证的飘渺之物。 日后该当如何? 若是他变心了,我又该当如何? 情之一字,伤人甚深,负心汉独善其身,唯有情人痛之深切。 苗女惶恐,不愿深思后果,不愿接受可能结果。 如果……他要是永远不会变心,永远爱我,就好了…… —— “云镜宫创始之人,乃是南疆不世出的蛊术天才,蛊之一道,已然精进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到了言见喜这个地位,很少会夸人,“哪怕是如今专精巫蛊的苗湘山,都不得承认那位前辈的蛊术造诣无人可出其左右。” “小月儿,”言见喜抬头看向离月,问出了一个令旁人惊悚的问题, “你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能让他人不顾一切,彻底爱上你的蛊吗?” —— 情之一字,难测难懂。 对擅长蛊术的苗疆女子来说,爱情无疑是无药可解,避无可避的蛊毒。 只要沾上,便如跗骨之蛆,这辈子就再也甩不掉了。 情蛊情蛊,对男子而言,是深恶痛绝的蛊。 可对苗疆女子而言,那份被拴在身边的假意,才是让她趋之若鹜,犹如饮鸩止渴,甘之如饴的蛊。 —— 你跟云筱子的积怨由来已久。 当年跟阿朱一起杀上云镜宫,并不只是单单为了替阿朱讨公道这一个理由。 这个故事……也许该从两年前讲起…… 彼时你同艾尔海森才是初相识,彼此也没有那么了解,也还没有后面这些发展。 彼时的你,刚参与了白虎堂的变革,一场又一场的血战后,手刃许多白虎堂高层,一身血气煞气压不住,收不了,宛如杀神在世。你生怕自己会因此乱了心神,从此走火入魔,踏上一条不归路。 武之一途,忌讳心不宁,忌讳心魔二字。 你已然犯了杀戒,血腥之意充斥,你难以克制自己的欲望,浑身煞气比收养两姐妹之前还要更严重。若是无法平复,毫无疑问,你最后的结果只有沦为杀戮的奴隶。 那时的你不敢去见居于朱雀堂学艺的两姐妹,不敢让朱雀堂众人担心,更不敢将这一面展露给初识的陌生人。 于是你简单处理好大换血的白虎堂后,寻了个理由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决心去他处找寻方法解决你这一心魔。 临走时,你将全身暗器毒药全留在了堂内,只带走了一把剑——那是你往日的佩剑。 江湖中不该有一个杀人如麻的刺客,该多一个行侠仗义的浪荡剑客。 就叫‘他’……‘清自在’…… 第21章 穆随风(1) 温馨提醒,接下来我要放飞自我了,会切换他人视角去写回忆,同时海哥将短暂掉线。 不过能坚持看到这里的人,大概也不只是为了看甜甜的恋爱,毕竟我对我写的文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目移) —— 要问这江湖中谁家门派最会剑术最为高超。 十有八九得到的回复该是‘万剑之祖’剑出昆仑的昆仑派。 但要我说,我们华山,也不见得差昆仑多少。 他们不就是比我们存在的久了点,门派比我们大了点,人比我们多了点,整体实力稍微强了点吗? 哼,也不过如此。 对于剑法来说,都是虚名。 我们华山的剑绝不逊色于任何人。 哎呀,说了那么多,好像忘了自我介绍。 我叫穆随风,是华山第十三代弟子,志向是惩奸除恶,除暴安良,最后成为名扬天下的一代大侠。 —— 今天是我下山的第一天。 自打我九岁拜入华山习武后,还从未下过山。 传功的师姐常叮嘱我们,没事别天天想着下山玩儿,有空胡思乱想不如先把基础功打好,不然到时候可有我们好受的。 那时候我不懂,但也乖巧照做了,努力的练,拼命的练。 果然,等到了冬天,风一吹,那叫一个冷啊。 华山本来就高,咱们门派又建在那个山尖尖上。 就那一个冬天,跟我一同进门的师兄弟练功时就冻倒了八个,被抬了回去。 我基础打得牢,也就比他们抗冻些。 挂着鼻涕,在师门长辈的陪同下勉强安稳度过了整个冬天。 我记得那时候掌门人摸了摸他白花花的胡子,看向我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欣赏和疼爱。 “咱们华山也是出了一个好苗子啊……” 咦,好像又扯远了。 咳咳,总之先前的十年人生中,我都是在山上度过的,直到今日才出师下山。 而我下山的第一站,就是山脚的一个普通小镇。 但没等我一条腿迈进这镇门,衣服后领就被人一把揪住,往后一拖。 “呆子,躲开!” 寒光一闪,一枚飞镖从我的面前疾过,与我的鼻子失之交臂。 一道倩影从我眼前晃过,手法极为精妙,二指捏住了那飞来的暗器,手腕一转。 “去!” 她猛地发力,用上了些许巧劲儿,竟将那飞镖顺着来时的方向还了回去,深入那路边的草丛中,听得一声闷哼,想来是命中了。 那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妙龄女侠脸上的笑容灿烂,双手叉腰,得意看向我,似乎是在讨一分救命之恩的夸赞。 可那时的我偏不想让她如愿——大抵是因为她那一声‘呆子’让我不爽。 于是我双手环抱,将佩剑展示出来,故作高深的冷哼一声: “鼠雀之辈,不足为惧。” 这倒是显得她的好意不足为道了。 所以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马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带着看我的眼神都疏离了许多。 “如果你是打算今夜在这里留宿的,那我只能劝你赶快离开。” 她没好气道,规劝说的像是激将法。 “喏,看见那边了吗?”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群黑衣人,像是一群蝗虫一般蚕食小镇的安宁,又像是龙卷风席卷,黑压压一片。 “我刚刚干掉的,不过只是一个小喽啰罢了。” 我哪里见过这阵仗,平日间门派内召开集会也没那么大阵势啊。 “他,他他们是?”不知不觉,我已然漏了怯,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 她的眼神中带着戏谑,像是在无声道,‘哟,现在知道怕了?’ 不过妙龄女侠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所以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她摇头,但不等我开骂,立马接着道,“但我猜他们应当是冲着里面那个人来的。” “里面……人?” 经她一提醒,我这才看见那黑压压一片中的一点白影——‘他’竟也是用剑之人。 但‘他’剑未出鞘,立于风暴中央,像是跨进了宁静地带一样自如,身旁的黑色狂风被视而不见。 “那群黑衣人围住他快一刻钟了,”女侠秀眉轻颦,神色凝重,“但黑衣人却不敢动手。” “不敢动手?”我觉着她在说什么玩笑话,这么多人,怎地还会怕那一个单薄身影不成? 然后,我就看见了白衣少年的剑出鞘了——只是一眼,身为剑手我就看出那是一柄好剑,却依旧比不上它的主人。 因为那人,用一柄剑,将黑压压的人群血淋淋的撕开了。 ‘他’才像是这世间最锋利的杀人剑。 第22章 清自在(1) 练功之法,急功近利不可取。 世间并不是没有速成的功法,只是这些功法修习虽快,一年苦修能抵得他人三年积累,但弊端也十分明显。 拔苗助长的结果是根基不稳,极容易滋生心魔,心神错乱,一招行错便会失去理智,沦为疯魔。 我向来心志坚定,修行速成之法时也有控制,所以前几年也没出过大乱子,偶尔行差也是及时拨正。 如今尘埃落定,我似乎可以不用继续修行这危险的功法,但这并不代表我此后就能安枕无忧。 心魔仍在,它不会消失,只是潜伏着罢了。 而杀戮,正是激化心魔最好的饵料。 —— 自打我进入小镇,便被人盯上了。 是白迟的余党。 白迟已然被我斩杀,党羽中的硬茬子也被我清的差不多干净,剩下逃走的全是些不成气候的家伙,不足为惧所以来日方长。 现在想来,怕是见我一人落单,起了侥幸,所以缠了上来。 这可真是……不识好歹。 今日正是小镇赶集,往来百姓人头攒动,正是拥挤的时候。 不是动手的时候。 我买了几块白方糕充当临时的午饭,又捎了一份豆浆润润嗓子。 卖豆浆的小姑娘芳华正好,有些腼腆,见我持有佩剑,有些好奇,大胆问道: “公子,你是江湖人吗?” 江湖人啊,勉强算是。 她得了我的回复,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向往。 “公子公子,江湖是不是都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快意恩仇,侠胆柔情啊?” “是也不是。”我收好豆浆一掂量,果然多打了半勺。 她年纪不大,也就比飞燕飞羽两个大两三岁的样子,正是活泼好奇的年纪,整个人散发着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和活力,一双大眼睛就这样看着我,让我感到了压力。 “江湖人也是人,有美有丑,有好有坏。” “有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大侠,也有阴险狡诈,不择手段的小人。” 她眼中的天真烂漫,让我不免想起了毛绒绒的小兔子,于是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江湖没那么光明正大,也同样不是只有黑暗。” “不用把江湖想的太美好。” 我打开豆浆喝了一口,收回手,忽略了她两颊的红晕,转身离开。 “江湖人也是有爱喝豆浆的。” —— 我吃饱喝足,一路东拐西拐,终是来到这小镇荒废许久的西门——此处连接背后的群山,平时没什么来往的人。 脱离了人群,那些尾随的人就变得显眼起来。 我粗略数了数,约是有二十来个,后续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白迟的残党,怕不是都来了。 他们内里且穿了轻便的黑衣,便于打斗。 见我停下,此处也无旁人,心道机会,便也不再伪装,抛了外衣,向我疾来。 可我早就察觉他们的来路,又怎么会没有防备。 寒光出鞘,剑影一闪,只听得金鸣声,迎面三人咽喉处齐齐喷出鲜血,竟是一剑封喉。 ‘遭了。’ 我抖去剑上的鲜血,眉头皱起。 其余人被我这一招所惊,惜命,一时不敢上前。 望着他们如狼似虎的眼神,我原本平静的内心,竟莫名生出些许烦躁。 ‘这下遭了。’ 我本该忘却杀人之法,平复心绪以对抗心魔,今日一出手,竟全然是杀招,完全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念头。 只是一群小喽啰,我又怎会如此? 我攥紧了手中的剑,握得指节发白。 看样子心魔对我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不行,我不得再用剑了。 正道剑法早就没了凛然正气,竟变成了不见血不收手的决绝杀人剑。 我立马收剑,不敢再去看倒地的三人和一地的鲜血。 离开,必须马上离开。 我知道此时同他们动手不是时候,我如今心魔未除,若是走火入魔,怕是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杀孽。 可如今抽身,哪里是一件易事,他们被激起了血性,招来一波又一波的人将我层层围住,不由得我离开。 敌众我寡,想要破局,最快最好的方法便是杀出一条血路。 第23章 木宵桡(1) 人在外面,没得电脑,蓝牙键盘也没电了,将就着随便写一点,比较短,不要太介意。(介意我也没啥办法) 想要海哥出场的估计还要再等等(毕竟我写的太慢了,实际上这个故事不会太长) ———— 我名为木宵桡,木是树木的木,宵是元宵的宵,桡是桡骨的桡,不是妖娆的娆。 若是记不清我的名字,大可以称呼我一声&39;木姑娘&39;或是&39;木女侠&39;,以本姑娘的大度和菩萨心肠,一定会记得你的好,此后救你于危难水火之中。 毕竟,想要成为世间赫赫有名的大侠的我,又怎么会没有容人之度呢? 自打我下山以来,一路上救济了不知道人,也不知道多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赢得了不知道多少好名声。 峨眉山下方圆百里打听打听,我木女侠的大名不说是人尽皆知,也是家喻户晓。 也就是在此处声名不显,才被这样一个傻小子轻看。 不过这小子看着傻,开口说话就显得更傻了,简直是傻的没边了。 那群黑衣人来势汹汹,却又碍于白衣少年的威严不敢动手,分明就是一群外强中干的虚名之辈。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白衣少年就是平凡人。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蚂蚁多了也能咬死象。 可他们却不敢上前,只能证明这位少年已经超出他们太多了,二者并不在一个层次,所以一时没人去做那出头鸟。 那白衣少年衣袂飘飘,看似仙人般出尘淡然。 可我却只从‘他’身上察觉到了被压制的煞气——那是不知道屠戮了多少人才有的血气,具有别样的威慑力,我不可能看错。 黑吃黑吗? 毕竟那群黑衣人明显也不会是正道人士。 真是没想到,我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高手,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那白衣少年拔了剑,锐器在手,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一样锋芒毕露,杀气实质性压迫着那群黑衣人。 就连离得远些的我,都感觉心头一沉,不免受了影响。 真是好强,&39;他&39;明明看上去也没比我大多少,怎么会这么强? &34;好强的剑,好强的人!&34; 我身旁那个傻小子两眼放光,握剑的手跃跃欲试,简直是比看到了大美女还要激动。 喂,不要命啦! 我连忙抓住他,以防他冲上去送死。 “你拉住我干嘛?” 那呆子到现在还弄不清状况,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呆子。 好心的我只得多费些口舌点拨他。 “你这呆子,真是不识好歹,这白衣少年的剑分明是&39;杀人剑&39;,见血后只会更加锋利,越发不可抵挡。” “你如此贸然冲上去,怕不是还没得你拔剑,就沦为他的剑下亡魂。” 那呆子木木的回了一声&34;啊?&34;,倒也是听劝惜命收了剑,只是眼神不住地往战场那边瞟。 “可他的剑意中并不是全然都是杀气啊?” 嘿,这小子在胡说些什么……等一下? 我猛地看去,竟发现本该处于优势的少年此刻却没了开始的锋利和压制感,反倒是需要上油的木偶那般,一招一式之间充满着生硬和僵硬感,像是在用力克制着什么。 饶是如此,&39;他&39;的武功也远胜黑衣人中的任何一个,所以也没有立即落败。 ‘他’这是在压抑着什么? 我能感觉到‘他’此刻的痛苦,相当于完全违背自己的所有本能,打折了自己所有筋骨,揉碎了自己毕生所学,只为了和自己背道而驰。 看起来像是个走火入魔的剑痴疯子。 家里有事窗一期,写个小番外水一水 家里人住院了,指派我去守一晚上,晚上没睡,今天白天睡了一天,所以先窗一期,写个不用动脑子的小番外水一水。(过两天还要抽空把海哥生贺写了,不然过年的时候忙起来又要开天窗了) —— 水,是生命的源泉,世界不能没有水。 水是如此的重要,如此的珍贵,如此的…… “你盯着池里的锦鲤作甚,今天晚上你要加餐?” 艾尔海森一出门,就看见蹲在水池前的你,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水面,吓得水池里的两尾橙色锦鲤都不敢动了。 “嘘,小声点,我在思考生命的真谛。” “这个借口你昨天就已经用过了。”艾尔海森双手环抱,背靠在门框上,“那时候你看着我的胸,用的就是同样的话术。” “不一样,昨天我是在思考宇宙的奥秘。” 你抬头望天,随后立马又低头看水。 “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论?”他走过来,凑到你旁边,托着你的胳肢窝把你提起来,“比如想好今天晚上吃什么了?” “我想吃油酥的小鱼,椒盐味,嘎嘣脆的那种。” 池子里的锦鲤瑟瑟发抖,在你的注视下贴在一起。 你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被艾尔海森提留着,靠在他的身上。 “宇宙真大啊……”你发出感慨,“而且还很软,有弹性。” “……” “这话你昨天说过,不用再重复一遍。”艾尔海森对你时而发神经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不过还是顺口骂了一句, “别以为装傻充愣就不是耍流氓了。” “我以为这是情趣。”你扁嘴,委屈道。 “这只是你的恶趣味。”艾尔海森指证道。 “哦,”你又开始看天,“那海哥你想要什么样的情趣呢?” “……”艾尔海森安静了几秒,神情变得耐人寻味, “面无表情问出这种问题……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海哥你想要那种情趣。”你头偏过来,整个脸贴在软软的宇宙上,感受着宇宙的奥秘,“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就跟宇宙的奥秘,生命的真谛,以及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严肃。” “我认为你想要逼我吐槽,而且有充分的证据。” “是吗?但我托禾乃订做的几套衣服已经拿到了,今天晚上要试试吗?” 有时候,画风的转变就是那么突然和迅速,哪怕是艾尔海森,一时间也没跟上你的脑回路。 等反应过来时,面颊已然浮上淡淡的红晕。 怀里这个女人有时候还真是不懂矜持二字的写法,简直直接的可怕。 “我让禾乃做了好几款,”你明知道自己在撩拨,却仍旧假正经,“有贴身轻薄的,有裁剪精巧的……” 艾尔海森已经是听不得你的形容,只能双臂环住你的腰,将脑袋埋在你的颈窝。 “哦,对了。” 你感觉自己的脖子处被他的呼吸吹的痒痒的,明知道他正处在情动之时,却还是作了个死,开口道, “考虑到这件事情是双向的,不能厚此薄彼,我让禾乃也给你做了衣服。” 你不怕死地告诉艾尔海森,竖起大拇指,露出得意的笑。 “没错,我有的衣服,海哥你同样也有一套!” …… 气氛瞬间凝固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从广阔的宇宙向上看去,只看见了艾尔海森铁青的脸。 ……(为了保证能过审,以下做了大量简化处理,基本上省略没了,完整版的我就自留了,谢谢) “诶诶诶,等下,海哥你把我抱起来干嘛?” “额,海哥你先放我下来 ,让我去拿新到的衣服。” “其实我可以解释,真的……” “我知道错了……唔,痒,别碰那里……” ———— (悄摸摸放一段有可能过审的片段,后面的就不敢了) —— 察觉到此时氛围的凝固危险,你顺着艾尔海森的胸向上看去,看见了他黑着的一张俊脸。 嘶,好像又玩脱了。 你总是这样,在作死的道路上仰卧起坐,反复横跳。 艾尔海森也总是说,你全身上下最硬的,大抵只有那一张嘴。 全天下最不识好歹的,也只有你这一个人。 果不其然,艾尔海森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只是将你抱起。 “诶诶诶,等下,海哥把我抱起来干什么?” 你心道不好,想要挣扎却又心虚不敢反抗。 艾尔海森抱着你回到房间,一脚踹开房门。 家里常用的房间有好几个,分别做不同用途。 出于卫生和方便的考虑,有一间屋子被修建的更为宽敞些,里面的床是特地定制的柔软加大加宽版,且还有小门可以直通后院的温泉,其用途不言而喻。 你吞咽口水,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额,海哥你先放我下来,让我去拿今天新到的衣服。” 以你的身手,落了地就别想有人能逮住你。 “呵,衣服?”艾尔海森发出一声冷笑, “是你穿还是我穿?”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衣服,就让他想起你方才所说的话。 你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艾尔海森穿上那些情趣服饰的模样,香艳的画面让你一时捂住自己的鼻子检查是否有红色液体流出。 这样的结果只能是艾尔海森更生气了。 气到你只能一个劲儿赔罪。 “海哥你听我解释。” “其实我可以解释,真的……” 但他不想听你的狡辩,他只需要一些更为实际的东西作赔礼。 你压在柔软的床上,艾尔海森轻压在你的身上,一条膝盖分开你的双腿。 “我知道错了……唔,痒,别碰那里……” 你天生怕痒,腰部耳朵脖子都是敏感地带,有人靠近都会引起你的警惕。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些地方是要害,旁人不可,也不能触碰。 但对于艾尔海森来说,这是让你卸下伪装的开关。 只需要轻轻触碰,便能让那个嘴硬的家伙红了耳尖,软了身子,连连叫不。 大概根本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衣服作辅助,情至深处,他只需要看见你的模样,或许就够了。 少女面色潮红倒在床上,领口的衣服因为方才他的举动而变得凌乱,长发散开,眼中比平日多了几分水润,看上去柔软而带着不自知的媚意。 艾尔海森喉结上下动了动,伸出手指顺着衣领向下拨开,中途指尖划过双峰的沟壑,一路触及你平坦且柔软的小腹。 他的动作很轻柔,刮过你的肌肤不会带来不适,只会让你更加沉醉在这份情意之中。 (不能多写了,再写真过不了了) 特殊番外 等了几个月的乙游上线了,打了大半天(苍蝇搓手),然后很不负所望的打出了最后宫的结局,看了一眼全球成就,我很有可能是第一个(目移) 本番外是我打游戏打上头衍生出来,是独立于刺客与书生的另外一篇文,女主和海哥的人设都会发生改变(敲黑板)。当做我如果写武侠写累了想开天窗的调剂品。 游戏挺好玩的,买断制也不贵,是公主和黑龙的故事,感兴趣的可以去找了玩 —— ok了,闲言少叙,我好久没试过别的风格写文了,顺便练习一下。 —— 国王最近在为一件事情烦恼。 那是传说中的预言: 【王国陷入动乱,灾厄笼罩着整个国家。 不祥的黑龙会收走它的祭品——一名有着王室血统的孩子。 此后阴霾散去,王国会在不久之后迎来新生。】 眼见着距离黑龙来临的日子越来越近,可王国中却挑不出一个合适的祭品。 自己的儿女自然是舍不得的。 往上几代国王都是风流人物,如今王室贵族十分庞大,许多大臣都有着王族血统,按理来说合适的人选应该很多才对。 但这背后的利益牵扯实在复杂,国王不得已召开集会,希望能选出一个合适的祭品。 可集会上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来来回回都是自家的利益,倒也不是没有爱国之心,只是这补偿一定得到位。 国王听得头疼,心里权衡利弊,想着是否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却忽然听见大臣中有人提议道。 “实在不行就选那个孩子。” 国王如梦初醒,猛地想起来那个孩子的存在——那个一直被大家忽视的孩子。 —— 艾尔海森很没有存在感。 抱着书穿过走廊,来往的仆人也不会向他打招呼。 王宫的人们都默认了这个透明人的存在,这个父母早逝,无人庇护,只能寄养在王宫的小家伙——听说往上几代他们家还有王室血统,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实际上也不用往上几代,光是他的父母,生前就是有名的大学者,加官进爵,多少算个贵族。 不过艾尔海森记忆中并没有他们,又或者说,他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父母的事迹,只言片语拼凑不出完整的形象,也就谈不上亲近。 艾尔海森只记得祖母,那个和蔼的老人陪伴了他整个童年,在临走前凭着一份薄面替年幼的艾尔海森寻了一份王族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让他可以在王宫内生存。 小艾尔海森对王宫中的人没有兴趣,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 比起他们,图书馆中的书显然可爱得多。 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的话,或许他会一直在图书馆安顿下来,过完旁人眼中碌碌无闻的一生…… —— 国王找到了艾尔海森,这个名义上他的远房小侄子——实际上也不知道隔了多远。 只是第一眼,国王就不由得讨厌起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屁孩。 不是因为他的衣服陈旧,也不是因为沦为半个平民的他长得却不输贵族俊美。 是因为他的眼神——那是很平静的眼神,没有羡慕,没有嫉妒,没有崇拜,没有惶恐。 这让国王感到莫名的不爽,只是碍于王族的风度,不愿意开口跟他计较。 “孩子,你叫艾尔海森是?” 明知故问,只是为了营造出仁慈的形象。 “是。”艾尔海森点头。 “好孩子,来,让我看看你,”国王全力摆出一副仁慈长辈的模样,“你今年多少岁了?” “十四。”面对国王的熟络,艾尔海森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没多少亲近之意。 “原来都这么大了,”国王还是那个国王,“你眉眼长得可真像你父亲。” “回想当年,你父亲还是我最好的兄弟,情同手足,我也开玩笑说,他的孩子四舍五入也是我的孩子,高低算个小王子……” 国王一边说一边叹息。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呐。” 艾尔海森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国王又是重重的一声长叹,面上关切道,“是我的错,是我的疏忽啊。” 于是即刻下令,为这位小少爷重新安排住房,补上吃穿用度,全部按照王子公主的规格安排。 艾尔海森听后睁大了眼,刚想开口回绝,却忽然注意到了国王眼中的算计和阴险。 到嘴的说辞又重新咽了回去。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反抗。 在这个封建的王国,像他这样的人就像风中的尘埃,太渺小了。 —— “艾尔海森少爷长得可真好看。” 负责他衣物的女仆见艾尔海森换了华服站出来,捂嘴发出惊叹。 听了她的夸赞,艾尔海森垂眸,没有说什么。 这是他来到王宫后第一次收到称赞,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发生了转变。 自己这张脸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换上了华服,便从一个被无视的小透明,变成了她们口中可以得到称赞的对象。 “国王陛下有说需要我做什么吗?” 他开口道,语气算不上讨喜,甚至能从中听出来些许厌恶。 “国王陛下不需要您做什么,”女仆替他梳理头发,“他说您只需要待在这个房间就好。” 待在这里吗? 艾尔海森视线扫过整个房间。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面积足足有他之前居住的小隔间的好几倍,宽大柔软的床,华丽的装潢,到处都是显示出名贵的摆件。 像是一个华丽而巨大的金丝雀牢笼。 这里或许什么都有可能有,但一定没有自由。 “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退下了。”女仆梳好头发,说道,“晚饭什么的会有专人送来,您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吩咐外面的佣人。” “替我拿几本书过来。” 艾尔海森坐在床上,目光透过玻璃看向窗外,看见了外面的绿植,笔直的道路,远方的城镇。 一个黑色的小点出现在更远处的森林,忽闪而过,马上又从视线消失。 第24章 功夫再高,也怕…… 有时候,命运总是这样奇妙。 它就像是一个高深莫测的棋手。 你自以为看穿了它的棋路,殊不知,死活未下定论。 仍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 穆随风眼见着白衣少年越发压制不住杀意,眼神一变,带着坚定和决心,脚踏青石砖,提剑奔去。 “喂,傻子!你不要命啦!” 木宵桡见拉不住他,一跺脚,也是跟了上去。 二人加入战场,局势发生了变化。 穆随风目的明确,就是直奔着白衣少年而去。 他本是华山弟子,惯用兵刃也是剑,剑术造诣算不得低,完全能招架住如今的白衣少年,阻止‘他’的杀孽进一步增加。 木宵桡轻功上佳,饶是落后半步的情况下,仍是比穆随风早一步到达战场。 她端的是一手柔中带刚的掌法,双掌齐开,霎时为穆随风清扫出一个空隙,为他们二人腾出能对峙的空间。 那些黑衣人被她一掌接着一掌击退,再如潮水般围上来。 可她的掌法首尾相接,连绵不绝,仿佛永无止境,像是一堵无法越过的高墙,阻拦住了黑衣人们的靠近。 “喂,呆子,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木宵桡又是击退一波黑衣人的攻势,背对着二人,问道。 穆随风此时也无心计较她的称呼,光是想要制服眼前这个满是杀意的怪物就足以让他左支右拙,额头冒汗。 “他只是练功行岔,走火入魔了,我有办法能拨乱反正。” “你说的轻巧。到底是什么法子?”木宵桡手中并无利器,且为了能够同时击退多人,气势用了十成,但力道只用了四成,到不了杀人的地步,也是撑不了多久,不敢久战。 “一时半会儿跟你讲不懂。”穆随风偏头躲开白衣少年的一刺,心道‘他’好快的剑,我竟差点没能避开, “总之,得先把他打晕,中止他现在这个状态。” “说得轻巧!”木宵桡又重复了一遍,用上了喊的,“你自己都不敌他,还怎么打晕?” 穆随风听后苦笑。 虽说白衣少年有心克制,十分本事只发挥出了五分,可这杀意可不是常人可以忽视的,是真切会影响到对战者的心神。 他一边要调整杀意对他心神上的影响,一边又要注意不能被这份杀意所同化。 如此之下,抵挡起来不可谓之不艰难。 俗话说,杀人易救人难。倒真是这般。 光凭他一人肯定是不够的。 “可否搭把手?” “啊?” “你用你的掌力牵制他几秒,只需要几秒就够了。”穆随风诚恳道。 只需要稍微延缓白衣少年的剑势,他就能找到空档制服‘他’。 “真是说的轻巧。”木宵桡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一句话。 她现在的境况哪里还能腾出手,光是黑衣人的纠缠中撤离就不是一件简单事情。 只要掌力一断,这群家伙就会像饿昏了的蝗虫一般扑上来将她们啃的一干二净。 “用……毒……” 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明明该是很好听的声线,却带着痛苦压抑的嘶哑,是说不出的割裂和怪异。 是那个白衣少年! 二人立马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都还保留了一丝理智。 但用毒? 身为名门正派弟子,他们身上不可能带有毒药啊? 不过木宵桡脑袋灵光一现,福至心灵。 “莫非是这样?” 她化推掌为擒拿手,一把抓过一名黑衣人,夺了他的腰包。 接着,木宵桡将腰包抛出,用了十成内力击中腰包,霎时粉末爆开。 她双掌如风,将粉末吹向黑衣人们。 黑衣人们纷纷退避三舍,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害怕,怨恨等等情绪。 接着便如鸟兽散了。 木宵桡得了胜利,眼中都是藏不住的笑意,立马转身帮忙。 得了她的牵制,穆随风松一口气,但又立马正经,提气运转。 目标一个空档,卡住少年无法感知的一个角度。 “咚—”的一声,剑柄狠狠敲在少年头上,发出闷响。 白衣少年应声倒地。 过年了,比较忙 过年了,比较忙,空闲时间不多,这几天估计只能摸摸鱼 书接上回 —— 女仆离开了有一会儿,艾尔海森就这样坐在床边沿,等着她回来。 很无聊。 所以他只能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艾尔海森忽然听见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他正准备前去开门,却见那门被人推开了。 从门外进来的是一个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同样也是身着华服。 是贵族家的小姐?可王城中有哪家贵族是黑发的吗? 艾尔海森疑惑之际,那少女发现了他,上下打量几眼,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就是献给我的祭品?” 少女凑近了瞧,仔细的瞧。 艾尔海森瞧见了她竖着的瞳孔,证明少女非人的身份。 他像是被猛兽盯上的小羊羔,注视下感受到了危险,身子紧绷。 “放轻松,小家伙。”少女察觉到他的紧张,离他稍远了些,&34;我不喜欢吃人。&34; 但出于恶趣味,末了又补上一句, “虽然你看上去的确很可口。” 说完又自顾自笑起来。 “好了好了,”她伸出手,抬起艾尔海森的下巴,又是一阵端详,&34;小家伙,跟我走。&34; “去哪儿?” 或许是因为艾尔海森并不喜欢这里,所以也没有问&39;为什么要跟她走&39;。 &34;我家。&34;少女歪了歪头,笑道,&34;在那里,你将作为祭品度过一段不长的时光。&34; “这是预言中所说的&39;不可缺少的环节&39;。” 艾尔海森并不知道预言,所以只是望着少女,眼中带着疑惑。 但少女并没注意到,又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她只是问。 “你有什么需要带上的吗?” 艾尔海森环顾整个陌生的房间,最后摇了摇头。 “那你有需要道别的人吗?” 艾尔海森想到了祖母,随即垂眸,又摇了摇头。 “那我们现在就走。”少女拉起他,拉着他往外走。 少女的体温较人类低一些,让艾尔海森有些不适应。 力气也很大,轻易就能将他拖走。 门外的士兵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看来少女是硬闯进王宫的,而且也没人能拦得住她。 这让艾尔海森对她的强大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所以他问, “你是什么种族啊?” “我?”少女显然也是没料到这名祭品对预言一无所知,反应了好几秒,&34;我是龙。&34; “龙?” 眼前的少女看上去同他一般大,个子甚至还要稍矮一些。 “预言里,王国会献上祭品以取悦强大的龙,而黑龙此时也会来带走她的祭品。” “而我,就是预言里的黑龙。” 艾尔海森又重新打量她。 黑色的头发,深邃的蓝色眼睛,面容姣好,是不同于那些贵族小姐精心妆点后的好看,显得十分自然,甚至还有一点可爱。 但这和书籍中所描述的威严恐怖的黑龙,形象相差甚远。 “龙族的本体太过巨大,平日间化作本体行走,非常不方便。” 少女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或者说,每一个见过龙化作人形的人类,都会产生这种想法。 “随随便便一条龙,本体都不会小于一座城堡。” “若是我以本来面目来寻你,那你怕只有被我踩死的份。” 新年快乐发个糖 我已经连续好几天没能睡个好觉了(后面几天大概也是这样) 过年真忙啊(我现在好困) 那就随便摸一点水更新(我好困呐) 一些奇奇怪怪的脑洞,不要讲究逻辑,问就是我好困(架空现代,恋爱中,if线,我困了) 是糖,是很无脑的糖(我现在已经没有脑子了,我贼想睡觉) —— 过年是什么? 是走不完的亲戚,是吃不完的大鱼大肉,是里里外外忙的脚不沾地的劳累。 是艾尔海森终于逮住了空档,而你也见缝插针挤出时间可以赶去赴约。 明明临近过年,可往日里热闹的步行街却比平日里少了许多闲逛的人。 大抵是因为将这份热闹转移到家里或是商场了。 所以艾尔海森能很安然的站在步行街搭起来的雕塑下等你。 昨天刚下了雨,气温又是降了十来度,寒风中带着冰冷的水汽,吹的人骨子都凉了。 你记得他穿着向来习惯轻薄,也不知道出门时有没有看天气预报,若是随便穿一点,怕不是会在风口被吹成傻子。 带着担心,你奔向步行街,却在雕塑下看见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 那是艾尔海森。 他等你等到无聊,正数着那只大孔雀上面到底串了多少花灯,却听见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声。 刚转身,怀里就扑进了一个人,扑的他一个踉跄。 “啊啊啊,好冰……” 几日未见的温暖重逢,以你的热脸贴在他冰冷的羽绒服上打了一个哆嗦为开头。 艾尔海森笑出声来。 “你还幸灾乐祸?” 你报复似的把冻僵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才发现除开厚实的羽绒服,他里面居然还添了衣服,看上去壮实了不少,里三层外三层的裹得像个球,也难怪方才差点被你扑倒。 “怎么穿了这么多?” 南方的冬天气温不算过分低,像是你,一件厚实的内衣加上一件厚羽绒服就完全足够了,甚至活动起来可能还会出汗。 “祖母让加的。” 或许是自己都觉着有些难为情,艾尔海森说的有些小声。 但你还是听清了,而且还发现他的衣兜鼓鼓囊囊的。 一抓,扯出来一截红围巾,面料舒适,就是这红色着实有些喜庆,跟他这黑色的羽绒服明显不搭。 你看了看围巾,然后看了看他。 他看了看你,又看了看围巾。 “祖母的红围巾为什么不戴?” 艾尔海森缩了缩脖子,后退半步。 “嗯?祖母的爱,为什么不戴上?” 你感觉自己的嘴角快要压不住了。 手中的红围巾,像是神器捆仙绳一样,让艾尔海森退避三舍。 “老人家的一片心意……艾尔海森你别想逃!” 你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艾尔海森,整个手揽过去拦住他的腰,脸也贴在了他的背上。 “啊啊啊,好冰。” 你又被冰的一激灵,困意都被驱散了些。 爱的重量限制了艾尔海森的发挥,你最后还是把鲜艳的红围巾给他戴上了。 “嘿,你别说,这红色可真正呐。咱奶的眼光可真不错。” “你能不能把你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收起来再说好话。” 艾尔海森脖子被红围巾裹住,聪明的小脑瓜像是被这一圈红色托起来似的。 “红色好啊,有了红色显得气色好呐。”你还是一个劲儿的夸赞,&34;你瞧瞧这围巾,用料扎实,一看就暖和。&34; “那我给你戴?” “诶,不用不用,”你连忙摆手,&34;这可是祖母对你的爱,我怎么能抢走呢?&34; “祖母很喜欢你,我认为她老人家应该会很支持我的做法。” 艾尔海森取下围巾,目光锁在你露出来的半截脖子上。 “真不用真不用。”你依旧推辞,&34;还是你戴。&34; 说罢又动手把艾尔海森裹上了。 “咱又不是没有。” 在艾尔海森狐疑的目光下,你挂着得意的小表情,给了他一个眼神,随后从内兜里扯出来一条小一点的蓝色围巾。 “也不看看咱这个身份,怎么可能没有围巾呢?” 你把蓝色的围巾裹上了,然后整理整理,揣着手站到了艾尔海森身边,跟他并排。 “来来来,跟我学,手要这样揣。” 你把左手揣进了右手衣袖,又把右手揣进了左手衣袖。 艾尔海森给了你一个&39;你好傻&39;的眼神。 哦,对,他穿的太多,衣服都塞满了,这也揣不进去啊。 围巾裹上很暖和,原本被寒意驱散的困意好像又回来了。 你打了个哈欠,精神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好了。 “困了就回去睡觉。” 看你睡意朦胧的,艾尔海森关心道。 “不是跟你约好了……”话说到一半,你又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 “特殊的情况下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 艾尔海森把脸缩进围巾里, &34;身体最重要。&34; “我不希望我的存在会给你带来更多的负担,让你感到为难。” 莫非是因为红围巾的缘故,又或者是你太困了眼神不好。 不然为什么你好像看见了艾尔海森白净的脸好像有些发红。 怎么办,看上去好可爱。 你感觉自己是真的累疯了,大脑和身体高负荷运转后的结果就是理智彻底停摆。 左手蠢蠢欲动。 右手按住想要作乱的左手,你认命地叹气,然后一把抱住艾尔海森,突如其来的行为让他差点又被你扑倒。 “好冰。”你又是一激灵。 贴了三次这羽绒服还是一样冰。 “让我再抱一会儿。” 你的话制止了艾尔海森本打算的挣扎。 艾尔海森或许认为你是顾及他的感受,害怕他感到被冷落,才挤出时间前来赴约。 可实际上…… “我都累了几天了,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我都几天没抱到你了……” “让我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一会儿我就回去睡觉,睡醒后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你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趋近消失,整个人都重量都快压在他身上,双臂也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开始往下滑。 艾尔海森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你,才没让你倒在步行街上。 “怎么累成这样……” 他把你抱起来,让你的头趴在他的肩膀,这样会靠的更安稳。 步行街的风那么冷,你得是有多困,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睡过去。 现在也就只能他送你回家了。 “海哥……新年快乐……” 你强撑着睁开眼睛,在他耳边呢喃。 “嗯,新年快乐。” 他回应道。 又是崭新的一年,是全新的开始。 是寒风卷不走的牵绊,是冬日太阳下的温暖。 如果俏皮话说不出口,那就祝你新年快乐。 这几天太累了,明天开始正常更新 想不到,距离0点只剩下40分钟,我才开始写今天的更新(赶时间赶时间) 这几天家里实在是太忙了,很多时候根本没法有个写作的环境(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这本书扑街了,所以我才敢这么鸽(目移),不过我好像就没有不扑街的情况。 正好这几天有空在跟朋友聊写作的事情,作为一只看文和写文多年的老鸽子,虽然没有正统学过写作,但是还是有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正好分(拿)享(来)给(水)大(文)家。 不过以下观点和内容主观因素过多,酌情观看,一切以自己为准。 —— 首先呢,对于写作,我的观点永远都是多看多想多写。 多看是开阔自己的眼界,不能老是窝在一个地方(虽然我平时是个宅,但是我也很喜欢人文风景的)。 多看书,多出去走走。 要读万卷书,也要多行万里路。 而多想就是结合着多看一起的。 如果只是看书看风景,而不加以思考,那用处就很小,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同样,多想应该体现在生活中的各个地方,喜欢的不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多观察,多去思考。 举个简单的例子。 今天商场人贼多——因为今天是除夕,大家放假——观察除夕商场的情况——对比和平时节假日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方面,逛商场人的状态,商户的状态,商场的装潢——注意到,虽然很热闹,但是外面小吃街的商户减少了,连带着人也减少了——因为卖吃的许多都回家过年了,一般要初五才开门——回家顺便可以搜一搜初一到初五的习俗 你看,这样是不是就获得了很多信息(其实还可以更多,更加发散),连带着自己脑子里都可以构建出除夕商场的场景。 写作中的很多细节都需要来源于生活,得细心去观察,脑子里有画面,写出来才会显得真实。 最后一个多就是多写了,这一点就十分好理解。 多写多练,将你学到的东西转换掌握成你的技能。 如果不动手,东西只停留在脑海,那么就一直无法得到体现。 不要害怕写东西,写出来才能体现出自己的优缺点,才会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掌握。 如果长时间不写作,那么某一天心血来潮写作,大概率是很难写出来东西的,因为手生。 就像是没有上油的老门锁,总之就会很难受。 写作是一个急不得的事情,需要慢慢写慢慢练。 通过慢慢的练习,让自己的积累得到释放,最后成为自己的助力。 —— ok,大概的攻略就是这样。 我自己是个野路子,没学过什么,没什么追求,文笔也不怎么华丽。 自从开始写文过后,阿b总是会在首页给我推荐什么写作技法啊,什么的课程。 大概就是怎么让你的文变成爆款,怎么让你的文变得高级的小教程。 怎么说呢,我对于这些东西的态度就是:只取我想要的,对我没用的我完全不采纳。 这就涉及到一个自主性的问题了,算是我个人的观点。 大概就是,我的感悟我的东西我的文字来源于我个人的感受,那些写作技法只是帮助我表达我的感受。我只会用我明白清楚的东西作为工具,很华丽但是我不了解的东西,我是不会用的。 说实话,我看过的名着真的很少,但是我偶尔会精读,经常会把手里现在看的东西跟自己生活结合在一起看,也很喜欢给文章做阅读理解(高中的时候死活不按照模版做阅读理解,被老师骂惨了) 如果用海哥的口吻来概括,大概是这样: “万事万物皆有联系,见微知着,以小见大。” “重点并不在你见识过多少,而是在你看懂了多少。” 所以不想去看长篇名着的,其实可以去看看自己从小到大的语文书,好好用一种全新的目光,不是任务的眼光去看看语文书,说不定也能看到很多新东西。 第25章 治疗(上) 木宵桡扶住被敲晕的白衣少年,眼神不住地往‘他’头上瞟。 嚯,好大一个包。 “他武功太强,我怕下手太轻没法一击制服他。” 穆随风带着歉意道。 “你这话应该等他醒了后亲自跟他说。” 木宵桡把白衣少年的一条胳膊搭过来,扶起‘他’。 “额……” 穆随风扶过少年另外一只胳膊,两人将‘他’架起来。 “你接下准备怎么做?”木宵桡问道,“走火入魔可不是能简单解决的问题。”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他安顿下来。” —— “所以……” 木宵桡双手环抱于胸前,秀眉一挑。 “客栈就是你说的安全地方吗!” 最终她还是爆发出来。 “卡卡角角(guo二声),那老板儿还贼迷嚯(huo轻声)眼往我身上瞟,一看就晓得是个老色批,你个猪脑壳(ko),傻(ha)戳戳……” 穆随风被她突然冒出来的方言吓到,被骂的狗血淋头,脑子都不大灵光,一下子木住了。 原来初遇时的‘呆子’,居然已经是最温柔的称呼了吗? “怪不得我师父说你们这些华山的一个二个脑壳都是木的(li),真的(li)是要遭礼骂,如果不是劳资插一脚(jio),你娃儿早就遭串成串串咯……” 耳听着木宵桡还在输出,甚至还越演越烈,穆随风想要阻止,却被连珠炮说的舌头打结。 “女……女侠……” “喊木姐。” “木姐。” 穆随风认命喊道,显然已经服气了。 “木姐你是峨眉弟子吗?” “哟,你居然能看出来?”木宵桡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也就收了口音,“看样子你们华山的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傻嘛。” “峨眉的绵掌和穿云掌,应当还是很有特点的。”穆随风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而且木姐你所讲,很明显就是川渝地区的方言。” “这提示未免太过明显了。” “不是提示,我只是单纯想骂你。” 木宵桡哼气道,“用官话骂人多有不便,还是本家话说着舒坦。” 穆随风无言,摸摸鼻子。 可不是嘛,快把他骂成猪头了。 “木姐啊……” 穆随风试探性问道,语气中带着讨好。 “作甚?” “请问您修行的哪一界内功?” 木宵桡挑眉,没好气道:“刚夸过你小子,你这又打我脸。” “我峨眉的内功,走的就是刚柔并济,进退有度路子,落得一个‘衡’字,自然是‘衡’界的内功。” “那就好,那就好……” 得了肯定的答复,穆随风抚胸口,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木宵桡不解。 “方才交手,发觉此人的内功同我一样,修得是‘锋’界的内功,”穆随风解释道, “‘锋’界的内功属于霸道一类,我不敢贸然于他调息,怕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由‘柔’、‘衡’二界内功拥有者来行功最为妥当,再不济‘阴’界的也将就……” 说完不等木宵桡反应,一把拉她过来。 “木姐,一会儿我教你个法子,你替他治疗。” 木宵桡:“???” 第26章 治疗(中) 这世上习武之人千千万,所修行的功法各有所不同。 有博学好事者目闻众法,取其共通之处,将其内功分为界,大抵有十界之多。 有后人编其口诀,便于记忆: 「太极阴阳分正邪;刚柔并济谓之衡;锋破韧,韧抵锋;巧思夺天工;奇门超脱十界中。」 便是了总结十类内功:阴、阳、正、邪、刚、柔、衡、锋、韧、巧。共十界。 而不属于十界之中的特殊内功,就被一同归纳进‘奇’界。 有道是好马配好鞍,好船配好帆。 江湖中人内外兼修,内功外功缺一不可。 像穆随风身为剑手,修行的自然是‘锋界’法门。 而木宵桡并没有专精一项,她掌法也使得,刀法不错,剑法也略知一二。 峨眉派绝学众多,风格迥异,门下弟子大多都不会只学习其中一门,而是博众家之长,因此内功心法大多为‘衡界’。 相比于锐不可当的‘锋界’,‘衡界’的功法显然温和许多。甚至说是内功中的万精油也不为过。 木宵桡修行的内功名为‘金缕决’,在‘衡界’中也是上乘功法。 其精髓便落在一个‘缠’字,兼具‘柔界’和‘韧界’功法的部分特点。 待修至大成。 刚不可进,锐不可破,静如止水,动若凛风。气息绵延不绝,海纳百川,生生不息。 “这位少侠同我一样都是‘锋界’内功,怕是会相冲。”穆随风解释道,“所以只能拜托木姐你来运功,替他压制心魔。” 木宵桡好一阵无语,最后还是道:“行。”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自信和方法,居然可以压制他人的心魔,但如今人也救下了,就在房间里,闷棍也是敲了,好大一个包。这样看来,不帮忙好像也说不过去。 穆随风将口诀先传授于她,一连串念完,木宵桡皱起了眉。 也是,指望光凭一串口诀就能让人学会武功,那世界上也就不存在所谓的门派和师父了。 所以他接着双手同木宵桡相握,真气运转,在木宵桡体内流转一周,让她观清楚法门。 一遍,两遍,三遍…… 第六遍的时候,木宵桡抬手阻止了下一轮教学,反而握住穆随风的手,就着方才演示的方法,展示给他。 一周运转完成,穆随风眼睛发亮。 “对,就是这样。” 原以为还需要多费些功夫,没想到她学起来真这么快。 “快快快,抓紧时间。” 再过会儿,这白衣少侠若是转醒,怕处理起来就更加麻烦了。 穆随风把‘他’扶起来,在墙上靠好。 木宵桡握住这白衣少年的双手,按着方法运转起功法。 穆随风就在旁边替她们护法。 这压制心魔的功法是华山上一代,华山五侠之一的‘雪榕’所独创,后传授给了全体弟子,并要求他们熟练掌握。 那位曾经的天之骄子自打回到宗门后,三年未离开自己所住的‘榕居’,脸上再也没了笑容,也不再练剑。 直到三年后,她才首次迈出门,将一本能压制心魔的奇特功法交于掌门。 此功法名为——《断心》。 第27章 治疗(下) 上一代武林中不乏天才。 有无根无据,只凭本领白手起家的‘玉蟾’赖玉龙;有通晓古今,贯通阴阳的武当首徒时斗转;有人剑合一,孤命斩天关的昆仑剑痴邹文染。 而那个时代留给华山的,是五名天才般的剑客。 ‘山不见水不现,醉有风花雪月,人有五名少年。’ 他们情同手足,侠肝义胆,满是少年人对江湖的一腔豪情热血,耀眼的像是正午时分的太阳。 那时没人会怀疑,这五个年轻人,将带领着华山派走向更高的地方。 可是…… “喂,呆子,你在发什么愣?”木宵桡活动胳膊,肘了穆随风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人的内息已经平稳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啊?”穆随风像是被突然惊醒,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我问你话呢。接下来做什么?” 木宵桡用力捶了他脑袋一拳,不过因为内力消耗过多,这一拳也没什么力道。 “后面呐,后面应该就是等这少年醒了后再观察情况。”穆随风一边思考一边说。 “观察情况?” “对,观察情况。”穆随风点头,“毕竟这个压制心魔的法子,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实际操作,所以之后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木宵桡又是好一阵无语,但她现在累的慌,嘴唇翕动几下,为了节省体力还是没能骂出来。 不过他们还是没能等太久。 因为那白衣少年不多时就转醒了,快的让穆随风怀疑起自己下手的轻重。 穆随风做保护状,将还未恢复的木宵桡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白衣少年。 这少年生的一副好皮囊,之前走火入魔时神情扭曲看不大出来,如今回转正常了,倒是顺眼不少。 少年坐起身,醒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摸了摸自己后脑上的那个大包。 穆随风看着这一幕,有些心虚。 “情急之下,无奈之举。” 身后的木宵桡见他不说话,于是开口解释道, “还望少侠理解。” “无妨。” 少年正常说话的声线很好听,语气清清冷冷的,倒是那些闺中小姐们喜欢的俊郎形象。 ‘卧槽,武功又高声音好听气质还好,如果不是长得稍微娘了点,这简直能甩武林中多少年轻人一条街啊……’ 趴在穆随风身后的木宵桡看了看这位坐在床上的白衣少年,又看了看护住自己的这个呆子,心中评价道。 莫名的,她拍了拍穆随风的肩,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怜悯。 穆随风:“?” “在下清自在,江湖散人一名,今日得二位救助,感激不尽。” 白衣少年……不,应该是清自在向二人行了一礼,表情神态虽然不夸张,但仍能从中看出感激之意。 “江湖中人,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救,这是自然的。”穆随风抱拳回了一礼,腰杆不知不觉挺直了。 “方才同少侠交手,我见你内功深厚,身手不凡。想来可能虚长我几岁。” “小弟姓名穆随风,今年一十又九,敢问……” “我确实较你年长,”清自在笑道,“我今年正好二十。” 穆随风心呼:好年轻! 本以为自己日日勤勉,已算是年轻一辈中不错的人物,走下山才明白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 “啊,原来我年纪最小吗?” 木宵桡虽不知这两人为何扯上了年龄,但还是出言, “我……我还有几日才过十九岁生日……” 听到这话,穆随风抖擞了精神。 “如此这般,我便腆着脸唤少侠一声‘清大哥’。” 紧接着他又转身看向木宵桡,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神态,和不要脸不怕死的精神,开口道, “木妹?” “你妹!” 回应他的是用了全力的一记友情破颜拳。 第28章 三人组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三名年纪相仿,性格迥异,素未相识,来处各不相同的少年,就这样阴差阳错的结识,开启了这样一段缘分。 “清大哥,所以那群黑衣人为什么要追杀你啊?” 穆随风捂着被打肿的脸,仍好奇问。 “大概是因为……我杀了他们的老大?”清自在沉思片刻,不确定道,“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想杀我,见我此时功力受损,所以起了歹心。” 心魔缠身,的确算得上可乘之机。 “我练功出了点岔子,染了心魔。”清自在说起话来不紧不慢,语调和节奏让人舒适,“之前有情报说华山派有可能帮我解决这一问题,所以我便来了。”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我上山拜访……”说罢,‘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到底是阴差阳错缘分使然,没想到让‘他’遇见了下山的华山弟子,还凑巧救下了自己。 “清少侠,”木宵桡行走江湖的时间比穆随风久些,但也仅仅只有一点罢了,“我倒是更好奇你的师承。” 她的眼睛亮亮的。 “你用的什么剑法,我怎么没见过类似的?” 提到这个,穆随风也是更有精神了。 “对对对,天下剑法最出名最广泛的,也就那几大派,天下剑手多是出自于此。” “可我观清大哥你剑法的路子,不像昆仑,不像峨眉,不像武当,也不像我们华山。难道是家传?” “家传定然是算不得,”清自在乍一看高冷,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很爱笑的人,“不过我的剑法学的杂,各家各派的都有所借鉴,最后使出来便成了四不像。” “自创剑法?有名谓吗?” “勉强算,不过还不成熟,目前还没有想好名字。” ‘他’的剑法多是从实战中推演总结出来,目前还没能很好的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也就没有记录下来。 可穆随风是个不折不扣的剑痴,又或者说,华山这个地方,真的很容易出对某项东西痴迷的人。 “真是可惜。”穆随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紧接着用期待的语气道, “之前见清大哥斩开黑衣人包围圈的那一剑好生气势,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机会跟你切磋切磋。” “自然是乐意奉陪。”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多时相处融洽,称兄道弟,看起来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木宵桡插不进去话,就在一旁坐着,抓起桌子上的梨子抛来抛去,无聊极了。 “对了,既然随风你是下山游历来此处,我是去华山求医来到此处,那木女侠呢?” 忽然被喊道的木宵桡差点没反应过来,手中的梨子抛起失了准头,最后砸到了穆随风的脑袋上。 “我吗?我只是碰巧路过。” 她又捡了一个梨子,这次不玩了,一口咬下去,汁水飞溅。 “听说武当过几日要举行武林英雄会,江湖中人多是去参加,我是准备去武当那里看一看,长长见识,顺便带些土特产。” 第29章 准备 武林英雄会,一个对江湖中人来说并不陌生的词语。 江湖各大门派不比官府,平日间也没什么特殊节日能将众人召集起来。 每过几年举办的武林英雄会,无疑于一次开放的盛事。 无论是大门派的弟子,还是初入江湖的无名小卒,都可以参与进这一次盛事。 同时,这也是各大武林的青年才俊可以充分展示自己的舞台。 “这次举办方是武当吗?”清自在擦了擦自己的剑,回忆道,“武当上一届可是被昆仑压了一头啊。” 上一届三年前的武林英雄会在昆仑举办,昆仑派新入门的弟子何处闲在决赛中击败武当的首席大师兄,拔得头筹。 “三年前我年纪太小功夫太浅还未出师,没能前往得见。”木宵桡啃着梨子,汁水从脸颊滴落,“不过门中师兄师姐有人参赛,倒也跟我说了不少。” “正所谓英雄出少年,武林英雄会,正是年轻一辈们齐聚一堂,在老一辈武林人的注视下,可以充分展示自己的机会。” “成,则扬名立万,就算败了,也能积累经验。观看众多门派的武学,更是不亏。” “也是她们告诫我,想要在江湖中闯出名气,这武林英雄会是非参加不可的。” 穆随风听了她的话,稍微有些心动。 “那我们下一站,前往武当参加武林英雄会,如何?” 木宵桡本就是冲着这个去的,所以没啥意见,只是在考虑要不要跟他们的同行。 清自在本身没什么目标,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穆随风摩拳擦掌,很是兴奋。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清自在见识过上一届的盛况,所以叮嘱道,“你们俩的武功虽然称得上不错,但年纪尚轻,内功还没到火候,跟大门派那些精心栽培的弟子肯定存在差距。” “夺冠之事不要抱太大希望,重在参与即可。” “届时英雄会的裁判和解说都由慕容家的人担任,你们大可以抓住机会,好好观摩,拓宽眼界。” 虽说三人年纪相仿,但论其江湖阅历,穆随风和木宵桡跟清自在的确没得比。 几番交谈下来,倒真像这二人的大哥了,隐隐有领头之意。 “难怪师姐们都说这是难逢的机遇,非要我参加……”木宵桡听了清自在的话,若有所思。 “当然,你们二人也不用妄自菲薄。”清自在轻笑一声,“二位皆出自名门,天资不差,欠缺的只是机遇和积累。” “此前参赛夺冠之人不可再度参加,上一届的何处闲,上上届的慕容钺,都是一等一出色的武者。” “除此之外的人,良莠不齐。” “凭二位扎实的基本功,只要初赛时不遇见种子选手,来上几分运气,闯入二十名之内也不是不可能。” ‘他’说的是实话。 武林英雄会报名虽只限制三十岁以下的武林新秀,但参赛者自然不会只有贴近限制的武者,不少小辈都会来参加,积累经验。 其中不乏像他们这样年轻的人,武功自然是不会太高。 他们二人,一人专修华山剑法,心无旁骛,清自在观其已然具备了七分形似,三分神似。想来日后是个不输何处闲的剑手。 一人广修峨眉多项功法,融会贯通,走的是包罗万象的路子,心性率真洒脱,对战时脑子灵光,日后成长起来也绝对不容小觑。 ‘他’平日间遇人遇得多了,眼光自然而然也就练得毒辣,知道他们此刻最欠缺的不是苦修,而是实战,多场多方面的实战。 此番境遇,终究是‘他’欠了他们二人一份恩情,此次陪同,路上指点一二,也算是能偿还半分。 第30章 木宵桡(2) 我叫木宵桡,峨眉派第十三代弟子,志向是想成为江湖上扬名立万的大侠。 这个正在啃梨子,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貌的漂亮姑娘就是我。 在我旁边那个生火烤着鱼的白衣少年叫清自在。 从镇上结伴到现在已经有了几天,我也算对这两个人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 清自在看似儒雅,实际上本人是个腹黑的家伙,而且很会骗傻子,喏,‘他’手里那条鱼就是让傻子去捉的。 另外,‘他’对吃食要求极高——不是指食材价值,而是指味道。 托‘他’的福,这几天吃的还不错,‘他’挑馆子的眼光非常不错,自己也会做饭……该死,烤鱼的香味飘过来,我手里的梨子都不香了。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异常了,正常的跟普通人差不多,丝毫看不出来‘他’之前走火入魔过。 “宵桡,你去看看随风跑哪儿去了,”清自在给鱼翻了一个面,撒上香料辣椒面,“林子里树多,容易迷路。” “哦。” 我应了一声,把啃干净的梨子核丢开,动身去找那个傻子。 傻子叫穆随风,是个脑子一根筋的傻缺,白长那么高个儿,养分没供给脑子,全拿去长肌肉了。 就属他最不安分,就这个空档还非要出去练剑,说是要早日掌握‘杀意之剑’,领悟剑意。 顺带一提,这个一听就不吉利的名字,就是旁边那个笑眯眯烤鱼,看起来一脸和善的清自在教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顺着傻子留下的脚印和记号一路寻过去。 “怎么跑了这么远?”我皱眉道。 已经走出小树林,来到大路上了。 练个剑而已,至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非得在路上练吗? “木姐,你怎么来了?” 大傻子见我来了,正高兴呢,还有闲心打招呼。 “鱼快烤好了,喊你快点回去……卧槽!” 拨开树丛,我这才发现他旁边站了一个小个子女孩。 十三四岁的模样,正是清纯又可爱的年纪,眼眶发红,可能是才哭过,很难不惹人怜爱。 “这哪儿来的孩子?” 我惊掉下巴,那个女孩见我来了,一个劲儿地往穆随风身后躲,好像有些害怕。 “我救下的。”穆随风挺起胸膛,自豪道, “我本来练功呢,听见这边有打斗声,马上赶过来。” “正巧见着那歹徒对这孩子行凶。” “所以我就出手相助,救下了这孩子。” 他伸手一指大路上,果然有一队车马倒地,没了性命,血流一地,很是惨烈。 “她应该是唯一的活口了。” 我听见穆随风叹息道,然后那个女孩又开始抽泣。 “歹徒呢?” “我没能留住他,”穆随风皱眉,“他的功夫很高,真打起来,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他好像有所忌惮,估计是听见你赶来时的动静,所以没怎么纠缠就逃了。” 我听后也跟着一起皱眉。 这傻子虽然愣了一点,但是手底下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口中的功夫很高,那一定算得上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了。 “真是命大。” 我啐了他一句。 “是啊,如果不是木姐你来找我,那个歹徒可能真把我也杀了。” 他还在笑,好像我说的话是在夸他一样。 “笑笑笑,真是傻人有傻福。” “看什么看,走啦,一会儿别清少侠赶过来找我们两个,那可就没得烤鱼吃了。” “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大男人不要扭扭捏捏,有话直说。” “可是这个孩子怎么办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那个小女孩可怜又无辜地拉着穆随风的手臂,眼巴巴看着我。 生日番外(上) 懒病犯了,一堆事情堆在一起,根本不想动。 但是生贺还是要写的,虽然没啥人看(毕竟之前说好了) 大概就这样(好想rua一只毛绒绒的蓝胖子啊) —— 你这几天经常背着艾尔海森单独出门,一出门就是几个时辰,回来后也是一脸神秘,对外出的事情避而不谈。 但艾尔海森大概能猜到,你应当是为了他的生日在奔波。 对曾经的他来说,每一天都是一天,十二时辰,太阳东升西落,没什么特别。 人们总是喜欢纪念,喜欢人为的创造出一个节日,然后投入更多的成本和精力。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喜欢啊。” 你的唇贴上他的脸颊,狠狠地‘唧’一口,是因为看见他思考时的可爱模样而发自内心感到喜欢。 “人总是偏心的,有着各自的喜好。”你看着他,而他却因为不解而有些呆呆的,无辜的眨着眼睛。 “或许大部分人做不到爱每一天,但他们可以去试着去集中喜欢上某些日子。” “或许是因为某个故事,或许是因为某个人,或许是因为别的契机。” “热爱很美好,海哥你说对吗?” 你拉起他的手,让他的掌心触及你的脸,笑的灿烂,暖暖的像是个小太阳。 事实上艾尔海森也心痒的很,没忍住捏了捏你的脸蛋。 他开始有些期待自己的生日了。 —— 而这个一年一度才有的特别的日子的开端却是由两个小丫头揭开的。 一大清早,两个小丫头就在疯狂敲门,直接吵醒了今天本打算抱着你赖一会儿床的艾尔海森。 “姐夫你开门呐,有胆子抢我姐,就有本事开门呐!” 门外大呼小叫的一听就是飞燕那个闹腾丫头。 飞羽就躲在窗户那里,耳朵贴上去听着里面的情况。 “小声点,你敲门声音太大,我听不清。” “小羽你希望听见啥?有些东西不该是我们这个年纪听的。” “不,我是想确认一下屋内有没有人。” “这还需要确认吗?再敲几下没人开门就是没……” 门“唰—”的一声打开,没收住力的飞燕一个往前扑,啪叽一下跪在了门框上。 艾尔海森臭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看着她。 飞燕瞬间感受到了压迫感。 “怎么了?外面怎么那么吵?” 听见动静的你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惺忪的,迷迷糊糊走过来,见到这样一副场面,脱口而出道。 “今天十四,你在跟你姐夫拜年吗?” 明天才是正月十五,现在拜年也还来得及,这丫头怕不是来要压岁钱的。 飞燕本意并不是如此,但这丫头鬼精儿,立马反应过来顺杆往上爬,来了一串祝福语: “春风送暖入屠苏,新年到来喜气足。祝姐姐姐夫在新的一年里事业有成,步步高升;财源广进,金玉满堂;身体健康,福寿双全!” “还有呢?”你靠在门框上,活动脖子。 “啊?” 飞燕困惑。 你只好给她一点小小提示,眼神瞟向站在你前面的艾尔海森。 “哦~~” 她立马心领神会,恍然大悟,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面朝地,像是使节进贡一样,呈给艾尔海森。 “这是小的为姐夫准备的礼物,望您笑纳。” 艾尔海森的脸色貌似更沉了。 “戏过了戏过了,起来起来。” “哦哦哦。”飞燕立马爬起来整理衣服。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艾尔海森这时候恰到好处的吐槽道。 “嗯?海哥你想有一个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你故意曲解他话里的意思,眯眼笑道,“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你……”艾尔海森听懂了你言语中的深意,耳尖红了一个度,一时间居然想不出什么言辞来抨击你的流氓言论。 飞燕就在旁边悄悄看着,飞羽也凑到她身边,两姐妹安静睁大眼睛观看你俩秀恩爱。 有两个吃瓜群众在旁边,也就只有你这个厚脸皮以捉弄人为乐家伙还那么自在。 “好了好了,礼物拿过来,散了散了。”你抢过两姐妹准备的礼物,挥手将他们驱逐出门,“没看出来你们姐夫害羞了吗。” 你乐呵呵的,没有半分要掩饰的意味。 “堂主。”飞羽看着你,又看了你身后的艾尔海森一眼,收回目光,最后语重心长叮嘱, “保重。” “诶?” 两姐妹跑的比兔子还快,眨眼就窜不见了。 紧接着你的腰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上,艾尔海森把脑袋靠在你肩头。 “还在害羞?” 他咬了一口你的脖子,视作回答。 “要看看两个小丫头替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在他怀着期待的目光中,你打开第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本小说。 只是瞄到了封皮,你就立马把盖子合上了,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虽然短暂,但是艾尔海森还是清楚封面写的字。 “《女刺客和俏书生》?” 你目光闪躲。 “你写的?” 艾尔海森还在追问。 “写的我们的故事?” 你装聋作哑。 “拿来我看看。” 你手里的盒子被艾尔海森抢走。 “居然还是首发纪念单行本。” 艾尔海森翻开,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对文中你的艺术加工做出点评。 这下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变成你了。 “是飞燕,一定是飞燕那个家伙……” 你抱头蹲在地上,心中默默替飞燕记上一笔。 “这应该是飞燕送的。”艾尔海森跟你得出了同样的判断,但从他脸上的笑容不难看出,他对这份礼物很是满意。 接着他打开第二个盒子。 里面赫然也是几本书,但是一本比一本炸裂。 《房中秘术》、《阴阳调和大法》、《春宫画册》、《家常菜大全》…… 虽然里面好像混进去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但是无碍于其他书册的炸裂程度。 “我觉着你的教育出了一些问题。” 这是艾尔海森的评价。 “额……”你不知道怎么狡辩,最后只能干巴巴说道,“最起码她俩都知道你喜欢看书……” 只是送的书比较另类而已。 “所以……你觉着这是飞羽送的吗?” 艾尔海森看着那几本艳清小说和话本,问你。 “她俩才是亲姐妹。” 你耸肩,摊手道。 (未完待续) 生日番外(下) 如此重大日子自然不会只有两个小丫头献礼。 临近中午,你正在厨房掌勺,大门那边再度响起来敲门声。 两姐妹正在院子里下棋呢,轮到飞燕落子,抓耳挠腮显然是形势大劣。 艾尔海森没使唤这俩丫头,自己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对男女。 男的身着华服,看上去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瘦弱模样,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圆镜,笑眯眯的像是个奸商。 女的则是托着一大摞货物盒子,高高的叠着将她的脸都遮了去,不可谓不怪力。 “哟,看样子您就是那位故事主人公了。”言见喜推了推眼镜,“在下言见喜,一介商人,幸会幸会。” “这是备的一点薄礼,望笑纳……” “诶,主事,我们不是替■堂主来送货的吗?这些都是■堂主托我们运的货啊。” 小月儿从盒子后探头,一句话不仅打了言见喜的脸,还爆了他的马甲。 言见喜嘴角的笑容没没维持住,差点就要当街打人了。 他最后还是忍着没打,只是回怼了一句。 “笨蛋!那最上面的盒子不就是我们送的吗?” “啊?原来那个最小的盒子是我们送的吗?我以为是谁家的赠品。” “礼物哪里来的赠品?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言见喜生怕小月儿继续拆她的台,将这一堆礼物转交给艾尔海森,匆忙拉着她逃离了。 艾尔海森抱着一大摞礼物走回去,不出所料地看见了院子里面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丫头。 看样子是棋盘上的争斗转移到棋盘外了。 但两姐妹还是稍微懂礼貌,见礼物盒子太多,也就暂时放下争斗,跑过来帮忙。 “哇,好多盒子啊……”飞燕惊叹道。 盒子太多,堆在屋内想必也不太方便,所以艾尔海森打算在院里就地把礼物们都拆了。 飞羽跑去厨房叫你,飞燕就在原地等着人到齐了一起看他拆礼物盒子。 你围着围裙举着锅铲被飞羽拖过来,形象比平时看上去贤惠不少。 “看样子赶上了,也不枉我每天都去找言见喜那小子喝茶,跟他探讨人生。” 你看见这一堆礼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说是喝茶,实际上就是威胁他加快物流的速度,早些时日把大家的礼物都运过来。 “所以这些……” “是大家送你的礼物。”你笑道。 艾尔海森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生日礼物,一时间也惊讶自己居然有这么多亲朋好友送上礼物。 一家四口团聚一堂,观看艾尔海森拆礼物。 最上面那个小盒子是言见喜送来的,小小盒子实木所铸,外表有繁复花纹,看上去像是很贵的模样。 艾尔海森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对儿款式相似的玉佩,成色极好,做工也精巧,价值不菲。 这倒是很符合言见喜财大气粗的奸商性格。 “取巧,妥妥的取巧!”你对这份礼物发出了义正严词的谴责,“真不愧是奸商,居然想到送情侣玉佩,通过这种方式来讨好。” 艾尔海森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墨色玉鱼儿,那是你送他的配饰。 “这个礼物的确不太需要。” 虽然成色做工这对玉佩都更好些,但他还是更喜欢你送他的定情信物。 所以这对形状相似的玉佩就被转手送给两个小丫头了,把她俩高兴的,飞燕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接着是第二个盒子,这个盒子稍微大一些,而且更沉。 打开后一件精巧的暗器,可藏于袖中,可用机括发射,同时也能用内功加力。 盒子里的纸条表明这份礼物是青栾送的,送的则是朱雀堂大师专门打造的暗器,使用风格也跟艾尔海森贴合,看得出来用了一些心思。 下一个盒子差不多大,入手更加实在,打开后满满当当,东西都要扑出来。 “阿朱送的是土特产啊。” 在满满一盒东西中,你扒拉出被挤的有些发皱的纸条。 火锅底料,怪味胡豆,麻花米花糖,桃片,牛肉干…… 大概是将她所能想到的好吃的好玩的一股脑儿全塞了进来。 “很符合她的性格。” 你嗤笑,撕开一袋小零食,将一颗怪味胡豆喂给艾尔海森。 下一个盒子要更大一些,但是没那么石沉,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套服装。 不用多想,这一定是禾乃送的了,至于他的身材尺寸,想必应该是你提供的。 “快去试试合不合身。” 你连拖带拽的把艾尔海森拉去换衣服。 片刻后,他换好衣服出来,一亮相,你和两姐妹三个人拍出了三十人的鼓掌声。 “好看,姐夫真帅,姐姐眼光真好。” “海哥真好看,翩翩君子玉树临风,帅的我流口水。” 飞羽不语,只是拍的更大声。 三人实在捧场,甚至演的有些过了。 这么多年,艾尔海森对你们白虎堂的作风也是快习惯了,也能很好的融入其中。 换上了新衣服,他接着开始拆盒子。 最大一个盒子打开后分了好几格。 一格放着古籍,一格放着古画,一格塞下两个针脚粗糙的兔子玩偶,一格…… “这是邓梓蜕他们家送的。”你凑过来,看了后笑道。 那两个兔子玩偶应当是两个孩子亲手缝的。 “不止。”艾尔海森盒子里的礼物,说道。 “这些古籍很多都是孤本,十分珍贵,其中有些并不是邓梓蜕能寻来的。” “但我曾经在别家的藏书库里见过。” 艾尔海森抱着盒子, “那些是王老爷子的收藏。” 果然,他在盒子中的好几张祝贺信中,找到了属于王甫老爷子的信。 信中不仅对他表示了祝贺,同时也提到了很多他祖母一辈的往事。 “从字迹看来,老爷子身体还很硬朗。” 艾尔海森笑道,随后他转头看向你,喉结滚动,真情在眼波流转,最后化作两个字, “谢谢。” 这一切都是你在张罗调配。 他以前从未觉着生辰是个特殊的日子,也不该过分重视对待。 可真当收到那么多祝福后,他才明白,真正特殊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真情,是独属于人类的这份情感。 “海哥你今天怎么那么客气。”你看见他开心的模样,瞬间感觉这几天的奔波都得到了回报,“就这样就那么感动了?” “我还有礼物都没送上呢。” 艾尔海森歪头,似乎是在无言问:你居然还有时间去准备额外的礼物? “哼哼哼,今天中午,我们吃的可是大餐。” “啊?姐,不是,就这?”一旁的飞燕无情吐槽。 “嫌弃寒酸今天中午你可以别吃啊?” “不,姐,我错了。”飞燕立马抱住你的大腿认怂,“我吃。” “再说了,谁说礼物只能准备一份了?”你双手环抱,笑的得意。 两小一大三个人好奇的眼神直勾勾看向你。 “急什么急,一会儿先吃饭。” 你扛着锅铲,哼着小曲儿。 “未来的日子,可是还有很长很长的……” 第31章 烤鱼 “宵桡,我只是让你把随风找回来,”清自在眉毛一挑,转而笑道,“你怎么还多领回来一个孩子?” 小女孩躲在穆随风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清自在。 木宵桡踢了穆随风一脚。 “呆子,你去解释。” 穆随风双手比划,花了几分钟就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那孩子也在一旁补充,表明自己的身份来历: “奴家黎云筱,家父是黎兴决,是利兴镖局的总镖头。” “黎兴决啊……”清自在听到这个名字,算是有了反应,一手拿着烤好的一条鱼,另一只手托腮,“这人我听说过。” “他外号‘黎大枪’,是使枪的一把好手,为人耿直爽快,在北方武林也有些名气。” 说到这里,清自在耳朵一动,好像听见了黎云筱松一口气。 “不过……”‘他’话锋一转, “我只听说过他有个快满十八岁的儿子,不知道他居然还有个女儿。” “也是稀奇,”清自在瞥了黎云筱一眼,收回目光,自言自语道,“黎大枪八尺身高,粗人一个,竟有这样一个人比花娇的小女。” 黎云筱袖子里拳头攥紧,掌心冒汗,却强作镇定,急中生智道: “正因如此,家父才心疼云筱,藏着掖着不让奴家出去抛头露面,”黎云筱用天真的语气,“至于相貌,云筱是遗传的母亲。” “母亲是江南女子,祖籍在苏州,云筱正是遗传了这一特点。” 清自在只看着她,眼神锐利,目光似乎想要洞察什么,但黎云筱面上不露怯,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这样么……”清自在收回眼神,喃喃道,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放下戒心, “那我鱼倒是烤少了,一会儿再去抓一条……” 原计划着一人一条,便是只捕了三条。 如今多了一个小姑娘,鱼就不够分了。 “不用不用,”黎云筱连忙摆手,“我食量小,吃不下一整条的。” 此时木宵桡已然拿起一条烤鱼开始啃了,她留着肚子就是为了吃这香喷喷的烤鱼的,别说是一整条,就算是两条她也说不定能吃干净。 穆随风跟她差不多的情况,一条鱼对他来说也只能算加餐罢了。 “稍微分我一口尝一尝味道就行了。” 黎云筱话是这样说,但她的目光没有看向危险人物清自在,也没有看向救下她的穆随风,而是看向了同为女子的木宵桡。 “这位姐姐,可否分我一点呢?” “哈?”木宵桡抬头,嘴角全是油和残渣,手中的鱼已经被啃掉了大半,没一块好皮肉。 别说是分了,就算是想下嘴也没地方。 黎云筱用袖子捂嘴,秀眉轻蹙,对木宵桡的粗鲁行为很是嫌弃,后退了一步。 “罢了罢了,”她眼神微垂,带着些许遗憾,语气中压着半分可怜,“是我唐突了。” “这烤鱼闻着甚香,也无怪这位姐姐吃的那么欢快,失了礼仪。” 木宵桡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连带着口中的烤鱼都没那么香了。 她不知生父母,自小在宗门长大,幼时做的最多的便是练功,从未有人教过她女儿家的仪态。 倒是有几个不长眼的骂过她粗鲁没礼数,长大后定然没男人喜欢。 她只当那些男人打不过她,所以讥讽。 今日倒是头一次被一个外人如此说,让她不由思考,是否自己真成了世人眼中的异类。 “黎姑娘,”清自在还在笑,只是眼底没有笑,“我还是再给你烤一条。” “说来惭愧,真要算江湖辈分,我跟黎兴决算是平辈,兄弟相称,也称得上你半个长辈。” “这两位唤我一声大哥,也就平白长你些许辈分。” “让侄女吃分下来的鱼,这实属不妥当。” “等……”黎云筱刚想开口,却又被清自在打断。 “随风!” “在!”穆随风已经啃完一整条,把签子丢在一边,袖口一抹嘴巴。 “去,再给黎小姐捕一条鱼,要小一些的。” “得嘞!” 吃饱了的穆随风满是干劲儿,话音刚落就冲了出去。 黎云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转瞬即逝,藏了起来。 第32章 惨案 “好了,趁着随风去抓鱼的空档,带我去现场看看。” 清自在道,‘他’看木宵桡的鱼已经啃干净了, “方才按照随风所言,你们只来得及救下黎姑娘,没空去多收集信息对。” “好像是。”木宵桡把嘴擦干净,歪头思考道,“呆子当时只检查了是否还有幸存的活口,就匆匆把黎姑娘带离了,好像是害怕那个歹徒折而复返。” 清自在听后沉思片刻,眼神一扫而过黎云筱,转而看向木宵桡。 “带我去看看。” —— 沿着记号一路往返,木宵桡倒是轻松将清自在带到了现场。 场面十分惨烈,此时也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也是,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尸体和马车残骸都还落在路上,怎么能不引人注意呢? 木宵桡跟清自在也一同挤进人群,来到案发的地方,查看起来。 黎云筱作为当事人,清自在自然也是没放过她,将她一同带来了。 她畏畏缩缩,害怕溢于言表,却还是被清自在强行进行了一番询问。 “黎姑娘,现在你该说了。” 清自在查看了尸体和打斗的痕迹,心中有了些许推断,但是却不慌言表。 “这…押镖的是我的兄长,”黎云筱低垂着眼,声音也很小,似乎是不想看见这血腥的场面,“他本认为这趟镖很轻松,所以便将我带上,准备到了云州完成押镖任务后就带我游玩一番……” “可谁知道……” 话讲到此处,她眼眶中蓄满了泪水,一眨眼就大颗大颗往下落,我见犹怜,谁看了都不忍心,正常人都不舍得继续问她伤心往事了。 但清自在并不是正常人,又或者说,‘他’对这种事情的态度显然没那么近人情。 “继续,讲讲那时发生的事情。”清自在观察着她的肢体动作,“讲的越详细,越好。” “我…我也不知道袭击我们的那群人是谁……”黎云筱抬袖覆面,似乎是不愿让人看见她失态的模样,“他们人不多,但是武功都很高,为首的一个只用了十招就解决了兄长……” “他们蒙着面,也没说话,我不知道他们的来路身份。”黎云筱话音带着颤抖,害怕道,“至于武功路数……那些我也不懂啊……” “我当时躲在车厢角落里,才幸免于难。”黎云筱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不过当他们将其他人杀完,检查有没有活口的时候,我还是被发现了。” “幸好……幸好这时候穆少侠出现,击退了歹徒,我才被救下。” 她抚着胸口,平复自己的心绪。 “哦,那容我多嘴问一句,您兄长这次押镖的货物是什么?”清自在观察着车厢木板碎裂的痕迹,心中推演来者的武功路数。 “好像是……一批药材?”黎云筱思考回复道,“虽然我不认识品种,但是兄长说不贵重,雇主甚至都没舍得给这批货物上保。” “这样啊……”清自在心中大致明了,“我们回去,随风应该捕鱼回来了。” “清少侠?”黎云筱问,她摸不准这个少年在心中所想,“您有看出什么眉目吗?” “没有。”清自在回答的干脆,但‘他’脸上挂着的笑却是胸有成竹的笑,看得黎云筱后背发毛,很不踏实。 第33章 交手 利兴镖局掌舵之人是个使枪的好手,他的儿子自然是习的枪法,大开大合,一往无前。 因此,这残骸木片上的剑气自然不该是黎家大少的,该是……袭击之人的。 而袭击之人所用的剑法,阅历浅的木宵桡乍一看看不出门道,近了却被清自在挡住没得看真切,当然也不会知晓其来历。 “风月踏无痕,红梅一点春,雪从天边落,不见旧时人。” 清自在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喃,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 往后折返跟穆随风会合,那小子一口气捞了好几条鱼等着,大的小的都有。 果然,这个年纪的少年终归没那么听话。 清自在认命叹了一口气,重新烧起火,烤了好几条鱼,吃的两人肚皮溜圆。 “吃饱了就准备出发,我们先把黎姑娘送到城里,写信通知利兴镖局,随后等着镖局来接人。” “啊?”穆随风从吃饱的满足中回神,本想大呼一句:那武林英雄会怎么办? 但觉着这样影响不太好,也就闭嘴不言。 也是,那歹人那么危险,黎姑娘孤身一人肯定害怕,是该保护。 “到时候我留下来保护黎姑娘就行,你们俩按照原计划继续前行。” 清自在泼水浇灭火堆,看了一眼穆随风,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就这样分开吗?穆随风有些不舍。 虽说相处时日不多,但他还真欣赏清自在这个人的。 年轻,天赋高,见识广,武艺高强,还没有天才惯有鼻孔看人的骄傲,性格很好相处。 武林英雄会这样的盛事,错过真是可惜了。 “不必替我惋惜,我已经比你们多参加过一次了。” 不知道是因为穆随风太好懂,还是清自在真有读心术。 “上一次我很不巧踩了不少名门正派的脸,就算去参加,我也是得做伪装的。” 清自在笑得洒脱, “当然,江湖也不止明面上的光鲜。” “你们二人最好是互帮互助,做好防备。” ‘他’的笑容突然收起来,眉头轻皱,叮嘱道。 “啊?我跟他?一路?”木宵桡张大了嘴,不可置信道,“这怕是不靠谱?” 的确,穆随风初入江湖,是小白了点,跳脱了点,木宵桡还真不一定能管得住他。 “不用太久,”清自在心思一转,算道,“得了信,利兴镖局赶到此处,最多也两日。” “如此算来,我可能也就迟你们六七日光阴,你们就先行一步在那里等我就行。” 末了给他们二人一个信任的笑容。 “相信我。” —— 分别总在第二日。 清晨,穆随风一想到即将的分别,心有不舍,便孤身一人来到客栈的小院练剑发泄情绪。 可院中已经有两人等着了。 起早贪黑的习武,是每个大侠的必修课。 木宵桡已经打完一套掌法,吐纳气息,抹去额头上的薄汗。 “来,跟我过两招。” 清自在并未执剑,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朝木宵桡做了一个‘请’。 木宵桡不跟‘他’客气,她知道清自在的武功层次在自己之上,二人只稍微摆了摆架势便开始过招。 “峨眉的武功重在一个‘衡’字,”清自在化拳为掌,左右轻飘飘推开木宵桡的第一轮攻势,云淡风轻, “博万家之长,并不代表事事万全,得有所取舍,保持平衡之道。” 轻飘飘的一掌停在木宵桡胸口,未进一寸,胜负已分。 “再来。” 清自在退步,勾指。 木宵桡还留在方才的震撼中,愣了一息,再度袭去。 可这次清自在却不以同样方式对敌了,‘他’反倒是提气运转内力,只听得骨骼发出‘咔咔’的声音,精气神立马发生变化,一掌对上一掌,硬碰硬,击得木宵桡后退三步,而自己却只退了一步。 “四两拨千斤不及‘柔’,一力降十会不及‘刚’,刚不刚,柔不柔,又何为衡?” 木宵桡并未收到过大损伤,只是片刻就稳了调息。 但她却记住了方才两种不同的武功方式,仿佛有一丝灵光要在心中明悟,若隐若现。 良久,她出神道: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出自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 “千般心中过,不倒便是衡。”(这个是我写的) 清自在满意的笑了,‘他’就知道,木宵桡很优秀。 第34章 执剑 虽然总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但有一个好师傅,是真的可以让修行事半功倍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换算到武功上便是有一良师,胜过多年积累。 经过此番交手,勘破峨眉心法诀窍的木宵桡,虽说此刻在武功上进步不明显。 但她自己明白,自己的境界已然发生了变化,这些好处需要时间的积累才能完全显现出来。 “清大哥,多谢。” 此番大礼,难以言谢,木宵桡只得深深鞠了一躬,称呼也从‘清少侠’换成了‘清大哥’。 从这一刻起,她才是打心底佩服和尊敬面前这位少年。 “举手之劳而已,”清自在笑道,“说到底这诀窍还是你自己悟到的。” “我只是稍作引导罢了。” 这番气度,让木宵桡更加钦佩了。 “在旁边看得够久了?” 一旁观摩的穆随风被喊到。 “拔剑,让我看看你的剑法如何。” 腰间,寒光出鞘,银光一闪。 华山派位于高山之巅,端的是苦修的法子,行的是精纯正道之剑,也是侠义之剑。 远离繁华,心无旁骛。 「太精明的人是练不好华山剑法的。」 因为心中有贪,心中有念,心思不纯,如同杂缕缠身,剪不断理还乱,剑也会钝。 清自在打第一眼就知道穆随风是个练华山剑道的好苗子。 “但还是太嫩了。” ‘他’摇头,也是拔剑,剑芒不如穆随风的耀眼,却是稳稳接住了袭来的剑气。 “我对华山的剑诀并不了解,但我对华山的剑道有所耳闻。” 相比穆随风的规矩到板正,标准的剑法。清自在的应对则十分自然,看似毫无章法,但每每都能快上一步,似乎都是脱手而出,以奇妙的角度击溃穆随风的剑。 “不过我的剑道比起各大门派的理念,就要驳杂多了。” “我求得,是‘自然’二字。” ‘他’加快了速度,瞬间攻守之势逆转,穆随风只得招架。 “有些人执剑为权,有些人执剑为利,有些人执剑为正道。” “但我却认为,执剑为的不是这些噱头虚名,而是‘本心’。” “恶人为杀人而执剑,利欲熏心之人为夺权而拔剑,正道之人为守卫正道而持剑。” 攻势还在继续,但清自在控制了力道,只是让穆随风处于高压之下,并不会马上被击溃。 ‘他’营造的是一个环境,一个可以让穆随风摒弃杂念,无闲去思考其他的环境。 而这是为了…… “穆随风,我且问你,你为何执剑?” 清自在的声音振聋发聩,直击穆随风心底最深处。 为何? 叩问本心,回到那个最初的问题。 为什么选择执剑呢? 「因为,我心中的那位大侠,是一名剑客。」 他的佩剑,名为‘无风’。 “风月踏无痕,红梅一点春,雪从天边落,不见旧时人。” 他是华山五剑之一。 他已经死了。 可穆随风还活着。 所以他拿起了剑。 不是因为帅气,不是因为传承,而是因为…… “我曾经遇到过一名大侠,他救下了我。” “而他碰巧用剑。” 江湖上兵器百般千种,可他却偏偏用剑。 江湖上兵器百般千种,但穆随风最先认识的,就是那一柄剑。 因为这柄剑,他上了华山,他拿起了剑。 而他又正好,很适合执剑。 第35章 分别 武功的提升到底需要什么? 有人说是长年累月的积累。 有人说是一朝顿悟。 要清自在说,那自然是二者兼有。 世人总有误解,认为悟性这个东西跟人的智力挂钩。 他们断定顿悟是天才的特权,与蠢人无缘。 但无论蠢人还是聪明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也自然有自己的路可走。 难的只有走在路上罢了 —— 木宵桡本该回去收拾细软,准备马上的行程。 但她却留下来了,作为旁观者观看二人的交锋。 清自在很强,同‘他’交手过的木宵桡明白这个事实。 可清自在的强不是强在基本功,而是境界。 就基本功而言,名门出身,自小习武的木宵桡和穆随风已经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就算不是最为拔尖的,也不会差的太远。 清自在同二人年纪相仿,三人基本功也相仿,分不出高下。 但境界方面,木宵桡不得不承认,清自在已经胜过他们太多了。 同样是一分力,他们只能板正的原数使出,而清自在却能做到化一为二,用更少的力,做出同样的效果。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内功外功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清自在能压着她或者穆随风任何一个人打。 但就像方才说的那样——这并不代表清自在对他们有着压制性的实力。 所以,也就有变数。 一道寒芒破开清自在的攻势,从清自在脸庞擦过,斩断了‘他’几缕鬓发。 这意味在这一剑上,穆随风胜过清自在,他破开了清自在压制他的网,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击中了布网人。 使出这一剑后,穆随风脱力,拄剑单膝跪倒在地上,握剑的手不住颤抖。 是虚弱,也是兴奋。 清自在没有追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方才那一剑,若是瞄准‘他’的心口,足有五成把握能杀死‘他’。 “看清自己的心了?” 剑归鞘,清自在将虚弱的穆随风扶起来,木宵桡也赶过来,二人一左一右将他架起来。 “清大哥,多谢。” 万般言语涌至嘴边,却发现都太过苍白。 “我说过,我只是引导,能不能勘破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穆随风不语,因为恩情太过厚重,难以偿还。 木宵桡作为同样的经历者,懂他的感受,拍拍他的背,给了他一个眼神。 “我此前教你的杀人剑,你大抵可以忘了。” 清自在二人将穆随风扶至一旁坐下,随后道。 “为何?”穆随风不解。 “你的剑跟我不一样,”清自在轻轻摇头,“练起来也有阻力,说是事倍功半也不为过。” 的确,穆随风这几天练剑总是不得诀窍,他还以为是自己悟性的缘故。 “你现在摸到了剑意的门槛,也该试着去想想自己未来的路了。” 清自在笑道,“人各有志,你与我不同。” “我能帮到你的也就这么多,后面如何,也就靠你自己了。” “扬名的大侠中可没有复制品,我想你大概懂我的意思。” 清自在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多谢清大哥,” 穆随风抱拳,“随风受教了。” “感谢的话说一遍也就够了,”清自在摆手,年轻的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阅历,“休息好了就赶快出发。” “武林英雄会可是一大盛事,去晚了旅店都没空房。” “要是真的想表达谢意,就快点赶过去替我预定一间上房。” “是,清大哥!”二人异口同声道。 第36章 清自在(2) 终于把那两个送离这个地方了…… 看着穆随风和木宵桡远离的身影,我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该解决眼前的事情了。 —— 黎云筱醒来,已经是近乎午时,窗外的太阳明晃晃的耀眼——是一个好天气。 而她,则被绑在了凳子上,面前是喝茶的清自在。 “醒了?”清自在,也就是我,用戏谑的语气问,“看样子你耐药性不怎么样嘛,睡的香吗?” 黎云筱先是一愣,随后精致的小脸上显示出怒意:“是你?你给我下了迷药?!” “不是迷药,我身上可没有带迷药。”我单手托腮,看着她,“我只是去开了一点安眠的药物,让你睡的更好罢了。” “我不明白,”黎云筱咬牙,“清少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穆少侠救下,与你们同行而已。” “被穆随风救下?我看不对。”我摇晃杯盏中凉掉的茶水,“应该是他撞破了你的好事还差不多。” “!” 黎云筱娇躯一震,但马上又开始下一轮狡辩,装傻道:“清少侠,云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根本不是黎大枪的女儿,那一车人就是你和你的同伙杀的。” “只是被穆随风恰好撞见,所以顺势装作受害者而已。” 我笑道,抬头看向她, “你还要接着跟我装傻吗?” 黎云筱脸上表情变化了好几个颜色,最后黑着脸,开口问道: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能看破我的伪装。”黎云筱双手被我绑在椅子后面,不甘心道,“我的伪装明明那么完美。” “跟筛子一样全是漏洞的完美吗?”我嘲讽笑道,“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明明我之前的伪装从未失手过……”黎云筱仍旧试图为自己挽尊。 “利用人的同情心一味卖惨,用来掩盖漏洞的做法,”我冷笑道,很是不屑,“这种低端恶心到令人发指的行为,居然还有脸提出来。” “你蹩脚的说辞,油腻且做作的演技,只是看见都让我觉着不适。” “你胡说!”黎云筱大喊道。她很不能接受自己受到这样的批评。 “我明明没有漏洞!都是你在挑刺!” “说你愚蠢,你还不肯承认。”我摇头,冷哼一声,“伪装成黎兴决的女儿,却对利兴镖局一无所知。” “我是女儿,我又不用押镖,对这些不了解不是很正常的吗!”黎云筱挣扎道。 “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黎大枪虽然古道热肠,但做起事来一板一眼,坏不得规矩。” “什……什么?” “镖局重要的便是信用,顾客冲着的,就是那块金字招牌去的。”我持续摇头,“结果你告诉我,黎大枪的儿子,在押镖途中,带上了无关人员?” “这不是自坏规矩,砸自己的饭碗吗?” “你不懂,也不愿意去了解,于是想当然,这是其一。” “但你的愚蠢还远不止如此。” 我继续给黎云筱施压, “其二便是,货物呢?” “你且告诉我,押镖的货物去哪儿了?” “被……被歹人抢了……”黎云筱被我气势压制,说话也没了底气。 “那痕迹呢?”我双手环抱,冷笑着看她,“镖车再怎么说都有轮子?” “且无论是你,还是穆随风的言辞中,都没有提到歹人抢走货物的过程。” “你大可推脱说自己忙着害怕没注意,但穆随风可不会撒谎。” “没有的事情,就是没有。” “所以押镖,从一开始就是谎言。”我一拍桌子,正言道,“死者是镖局的人没错,但他们根本就不是押镖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黎云筱却奇怪的失去了最开始的慌张,反而用一种轻佻的眼神看着我。 “那清少侠你说,镖局的人不押镖,又为什么路过这里呢?” 我的神色凝重,她的有恃无恐让我确认了事实的真相是我预料的最坏结果。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真的确认,还是让我心情沉重。 “黎大枪是个好汉……” 我长叹一口气,“我挺钦佩他的。” “哈哈哈,清少侠,你真是个天才,你简直太聪明了!”黎云筱狂笑道,笑的前仰后合。 是啊,镖局的那一行人根本不是为了押镖路过此处——而是为了求救,亦或是逃命,在路上就被追上了。 ——无一生还。 能察觉武功内力的我从黎云筱出现那刻起,就知道她在伪装。 但在查看过马车残骸,察觉到幕后之人实力或者势力的强大后,我不得不将随风和宵桡两人支开,让他们远离此处,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连黎兴决都不是我们的对手,清少侠,你确定还要负隅顽抗吗?”黎云筱很开心,她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你跟我汪汪叫什么?”我起身,走向她,“动手的那个高手又不是你,我一剑下去,你该嗝屁还是得嗝屁。” 她的武功低微,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下药把她迷晕后绑起来,失败便是试探,成功就白得一个人质。 “再怎么说,以我的武功,拉你一个做垫背,还是绰绰有余的。” “清自在你敢!” 黎云筱怒道,她用力挣扎,试图逃脱绳子的束缚。 我威胁黎云筱,步步紧逼,但不是为了杀她,而是在等,等有人沉不住气,等一个人出手。 当感受到门外袭来的锐利剑气时,我知道我等到了。 侧身一个翻滚,早有准备的我躲开了这一击。 黎云筱则没那么好运,被剑气伤了肩膀,痛的哇哇直叫。 “幸会。” 我站起身,拍去衣上的灰尘,看向剑气来的方向——门早就破了一个大洞,从中窥得一个人影。 那是一名执剑的人,他手里的剑在十多年前曾经名动一时。 剑名‘无风’。 “晚辈拜见华山‘风剑’前辈。” “如果……您还算是‘人’的话。” 来者,双目呆滞,剑气无魂,剑心全无,宛如傀儡。 第37章 危机 “喂,呆子,清大哥问你的问题,”木宵桡百无聊赖,于是好奇问,“你当时想的是什么答案啊?” 为了加快脚程,他们两人从步行改为了马车,轮流赶马。此刻正好是中途休息,给马儿喂草料的时候。 听见木宵桡的话,喂马的穆随风抬头。 “什么问题?” “就是今天早上,‘我且问你,你为何执剑?’,”木宵桡板着脸模仿清自在当时的口吻,“就这个问题。” 清自在只是抛出问题,答案穆随风自己心里清楚。而‘他’要的本来就不是答案。 但木宵桡好奇,好奇是怎样的答案影响了这个呆子。 “当然,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你不说就行,我只是比较好奇。” “没什么不能说的。”穆随风并不觉着这个问题有什么忌讳,“只是跟我儿时的经历有些关系罢了。” “哦?”木宵桡竖起了耳朵。 “华山五侠听说过吗?” “听长辈提起过,”木宵桡仰头回忆了下,“但是知道的不多。” “十二年前,西南地界闹饥荒,流匪遍地,民不聊生。”穆随风摸摸马儿的毛发,继续道,“华山五侠中的‘风剑’从土匪手底救下了我。” 此后是长久的沉默。 “就这样?” “就这样啊。”穆随风点头,确定道,“我因为念着他们的恩情,所以之后一路流浪来了华山,最后拜入了华山门下。” “不过可惜的是,等我到了华山,才知道五侠因为某个事件遭遇了变故,其中四位身陨,只有‘雪剑’活着回来了。” “大家也都向她询问过当时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什么都不肯说。” 说到这里,穆随风的情绪有些低落。 “雪姨似乎也因为那次变故,整日郁郁寡欢,不再握剑了。” 曾经的五位少年天才,最后沦落至此,真是令人唏嘘。 木宵桡没见过他口中的华山五侠,但从穆随风简单的言语中,能感受到他对其的尊敬。 “世上从来不缺悲欢离合的戏码。”木宵桡拍了拍穆随风的背,用自己的方式安慰道,“虽然会感慨,但日后的路还是要走下去的。” “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木宵桡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属于华山五侠的故事结尾不算好,但不还有你吗?” “一年又一年,不就是花开了花又谢,谢了又开。你既然那么崇拜他们,那就传承他们的意志,去做得更好呗。” 说罢手掌往穆随风背上一推, “走啦走啦,早点赶到镇上找个旅店好休息。” —— “看样子有点棘手呢……” 面对强敌,清自在左手也抚上了腰间的剑。 “唰—” 电光火石之间,两道寒芒惊现,清自在的剑架住风梧的剑。 ‘好快!’真不愧是以风为名的剑手。 这是清自在唯一的感受。 殊不知,这也是藏在暗处的另外一人的心中所想。 “竟然接住了?” 丰腴女子惊呼。 “柔娘,你愣着干嘛,快来给我松绑!” 肩膀上伤口的疼痛让黎云筱失去了优雅和沉稳,一个劲儿的大喊。 那被称呼为‘柔娘’的丰腴女子绕了一个圈,从侧面往黎云筱处靠近。 清自在想去拦,但被风梧缠住,分身乏术。 “少主,你怎么样了?” 柔娘替黎云筱解开绳子,又拿出伤药替她处理伤口,姿态卑微顺从。 “不好,很不好!没看我都被伤到了吗?”黎云筱得了自由,一跺脚,接着就是一巴掌扇向柔娘,‘啪’的一声只见脸上红了一片。 “要是我的肩膀上留疤了,你这张脸也就别想要了。”黎云筱冷哼一声,“来的这么迟,真是没用。” “少主,因为路上遇到了武当派的几个闲散弟子,这才……”柔娘的脸颊红肿,却还是弓身弯腰,不敢又怒气。 “我不想听你解释,”黎云筱翻了一个白眼,“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拿下这个人。” 她手指指向清自在,眼中闪过贪婪和志在必得。 “我要让他乖乖‘爱’上我。” 第38章 应煞 云镜宫是南疆的一个女子门派,坐落于山间,藏在林中,外有毒虫雨林作天然屏障,与世隔绝,陌生人难以进入。 虽说是女子门派,但这并不代表门派中没有男人。 相反,其中男子还不少,以常人目光看来,都是优秀至极的人。 而他们留在此处的原因,当然只有一个。 情之一字,以爱为名。 —— “少主好眼光。”柔娘听到云筱子的话,目光落在清自在身上,眼里满是嫉妒和羡慕,语气中有一丝酸意。 不是羡慕清自在,而是羡慕云筱子。 哪怕只是照面,柔娘也能看出这白衣少年相貌俊美,武功不俗,简直是万里挑一的优秀。 云筱子真是好命,在外出行途中,居然遇到了这样优秀的男人。 柔娘眼红,但碍于少主的身份,她也只能眼红罢了。 谁让人家命好,年纪轻轻就有宫主亲手炼制的情蛊傍身,只需勾勾手指,就能让男人爱上她。 “少嘴贫。”云筱子捂住肩膀,“母亲送来的支援呢?” “宫主送来的人在外面候着呢。”柔娘恭敬答道,“少主您也知道,武功这个东西,我们不懂。” “这风梧的剑凶得很,又控制不住,也就不敢靠近了。” 云筱子听后不悦地皱起了眉,但也没说什么。 云镜宫的女子自小修习的是媚功和房中术,论武功也就跟刚入门的大派弟子差不多。 正因如此,她们通常不会刻意去操纵中了情蛊之人战斗,而是任由他们凭借本能。 这样一来,相互之间的配合自然是指望不上了。 “来的是谁?”云筱子问。 “‘血刀’的关门弟子——应煞。”柔娘答。 云筱子听后,唇角上扬,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那位被称为‘血刀’的刀客年轻时,可是能跟‘天刀’笑春风争‘天下第一刀’的传奇人物。 而他的关门弟子应煞,天赋也是妖孽至极,武功放在整个云镜宫都能排上前五,实力不输一般门派的掌门人。 母亲居然将他派来了,真是天助她也! 有了此等助力,云筱子心思也活泛起来,有了别的算计。 “柔娘,我改变主意了,我不仅要他拜倒在我的裙下,就连放跑的那个穆随风,我也要!” 实力更胜一筹的应煞拿来降服清自在,而她正好可以带着风梧去追穆随风。 现在还没到午时,那两人想必没有走多远。 如此一来,便能将两个男人都收入囊中。 有了这两位,想必她的少主之位也会更加稳固。 “进来!” “少主。”应煞从门外走进来,俯身向云筱子行礼。 他的状态比风梧好许多,尚能说话和思考,只是表情有些呆板,但离行尸走肉的状态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应叔,”云筱子声音甜甜的,“麻烦您生擒这白衣少年,待我此后回来,交于我可好?” 应煞看着那张跟记忆里风情万种的面庞足有五分相似的稚嫩小脸,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后道: “好。” 第39章 别忘了我的职业 这世间从来都不缺乏天才——只是大多都等不到羽翼丰满,就被折断翅膀。 人们只会看见他们周身围绕着的耀眼光芒,却不知光辉背后,脚下踩着多少尸体。 时间是最无情的审判者,天平两边,天赋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 清自在,无愧于天才之名——而应煞,则是上一代的天才。 孰强孰弱,似乎一目了然。 “小子,我观你也是个明事理的聪明人,不如识趣一点,乖乖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应煞本为前辈,情理上不愿自降身份,于是出言相劝。 “这句话,该我对你说才对。” 清自在不退反进。 “狂妄!”应煞冷哼一声,拔刀而击。 他的刀不快,但很急,急着将人送下地府。 就在应煞出刀的一瞬间,清自在也出手,但‘他’并不会蠢到跟应煞硬碰硬。 剑身斜向一挑,卸去大半力道,侧身一滚。 “小子,你是谁?” 世间从来不乏天才,说是多如漫天繁星也不过,但江湖中能接下他一刀的人,少之又少。 应煞觉着‘他’有资格让他记住。 清自在没有说话,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不爱说话。 因为说话会分心,所以干脆收敛所有表情,丧失所有生动,冷冰冰不像是人,倒是跟手中透着寒气的利剑一样。 ——所以也被称为‘冷面刽子手’。 ‘杀意’! 说来讽刺,身为‘血刀’传承人的应煞,居然在这样一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尸山血海般压过来的杀气。 远比他更加汹涌的杀气。 比剑更无情的,是人。 比剑更锋利的,是这个人。 应煞握紧手中的刀,他的刀名为‘血屠’,是一柄长刀,上面曾经沾染过许多人的血,只是现在被擦干净,宛如全新。 就如同眼前之人一样,无论杀过多少人,身着还是一袭白衣。 “小子,你是谁。” 回应他的是比声音更快的剑。 剑光如银雨,飞瀑般袭来。 少年的剑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因为他经常更换佩剑。 毕竟再好的剑,杀人太多亦会磨损。 只有‘他’十年如一日,依旧是‘白虎堂’最锋利的杀人剑。 ‘杀人剑’和‘血刀’,究竟谁更胜一筹呢? 刀光与剑影,招招出手取人性命,毫不留手。 “应护法,少主说要留活口的!” 柔娘早就在开打前躲到了远处,饶是如此,仍然看的心惊。 她原知道‘血刀’一门以血气练心习武,故而相较正常武者显得嗜杀,更加疯狂。 伤口并不会使他们斗志消退,血气越烈,气势越发凶猛。 但她却不知道,这白衣少年居然也这么疯! 拼着自己受伤,也必定以牙还牙,要对方受更重的伤!流更多的血! 刀光剑光变成了血光,整个房间门窗都被搅碎。 应煞额冒冷汗,感受到压力。 他也是知道此人留活口是云筱子的命令,但他却不能这么做。 「永远不要低估一名武者以死相搏时爆发的实力。」 退一步,是万劫不复。 会死! 第40章 这下爽了 该如何评价清自在这个人? 一流的轻功,二流偏上的内功外功。 若是算上年龄,倒还可以称得上一句‘少年英才’。 可这样的人,偏偏做了‘群相’组织的中流砥柱,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凭什么? 巧了,白虎堂的许多高层,临死前,大多都抱着这个疑问。 —— 江湖中从来不存在绝对的胜利。 如果只是一味参考武功高低,资历深浅,那擂台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两人开打之前将自己的名头和信息一报不就结束了? 所以,在柔娘和云筱子觉着此事十拿九稳时,你却并不这么认为。 此番何为输赢? 唯有生死。 不死不休! —— 当少年的剑透过刀光的缝隙,刺进应煞的心脏时,应煞的刀也同时扎入了少年的腹部。 但很可惜,他已经再也没有能力搅动刀刃,给予最后一击了。 杀手杀人,从来都是致命一击,不会失手。 所以他只能睁大无神的眼,最后倒在废墟中。 「为什么,会输呢……」 这是他死前最后感想。 望见他的尸体,你却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莫名的悲哀。 因为穆随风传授的‘断心决’,你此后不用再担心被杀意影响走火入魔,也因此能放肆地透支自己的身体,爆发出超乎平时的力量。 但这并不是胜利的关键。 “你已经不是武者了。” 他的刀早就没了纯粹。 明明是‘血刀’,却带着优柔寡断的胆怯,染上了虚假的情感。 忘却了自己身为武者的本质和尊严。 “你的人配不上你的刀。” 如果让‘血刀’前辈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懊悔感慨。 “真是凶险又精彩的对战。”柔娘见胜负已分,乐得赶来做一只幕后黄雀,鼓掌欢呼。 “清少侠的本事简直令奴家叹为观止,不禁为之折服。” 她一路扭腰过来,尽可能展示自己的妖娆身姿,丰满娇躯。 “就算我重伤,你认为你能降住我?” “喏喏喏,这就是清少侠的不对了,”柔娘行至你面前,媚眼如丝,娇笑道, “降服男人,靠的可不一定是武功,少侠你还是太嫩了些~” “哦,如果你降服了我,又该如何向你少主交差?”你冷笑一声。 “清少侠未免太小看自己了,”柔娘掩唇笑道,“应煞在整个云镜宫可是能排上前五的高手。” “如今您比他更强,若是我降服了您……” 她拿出手帕一挥,飘洒香风阵阵。 “那黄毛丫头的少主,又算得了什么?” 柔娘心情大悦,这是天赐良机。 如今清自在重伤在身,只是拄剑勉强支撑身体,又哪来的多余心神抵抗她的媚功? “是男人都逃不出你的掌心?” 你笑了,发问。 “男女之事,鱼水之欢,沉溺其中是人之常情,少侠不必自责。” 柔娘施展媚功,搔首弄姿。 “之后呢?媚功只能控制一时,但控不住一世。” “鱼水之欢,逢场作戏,岂能拴住应煞这样的大高手。”让他失了本心。 “情丝难缠,情网难逃,少侠只需要记住柔娘,爱上我,即可……” 柔娘心道清自在心智怎么那么坚定,到了这个份上还能保持清明,不该是被迷得五迷三道,满眼欲望吗? “虽不知你们具体用了何种手段……” “但看来,数十年前华山五侠的惨案,大抵是你们造成的。” 你轻笑一声,捂住腹部,起身一剑刺穿柔娘的肩膀,将她钉在墙上,痛的她尖叫。 “不用对我抛媚眼了,我是女人你猜不到吗?” 第41章 终于快结束了,还差个收尾 不久前超负荷运功后带来的副作用还在持续。 你感觉脑子和心脏都要炸开,没压住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从唇角溢出。 难怪江湖上以弱胜强爆种的情况同一人都难以发生多次。 哪怕是你,感觉再来几次人都要折寿了。 “女子!这怎么可能!” 柔娘挣扎着喊道,双目圆瞪, “你怎么可能是女子!” 女子该是风情万种,该是柔软的,该是妩媚的,该是弱不禁风惹男人怜爱的…… 你已经无力同她争论,又或者说懒得自降身份。 趁着柔娘被钉住的时间,你撕了一块布勉强将伤口包扎,然后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一团碎布把柔娘喋喋不休的嘴巴堵上。 来不及了…… 当你得知云筱子等人有能力能控制男人,控制人的感情的时候,你便知道事情远不如你所预料的那么简单,已经超脱了‘清自在’这个人能掌控的局面。 一切要尽快,希望能赶得上。、 你将剑从柔娘肩膀拔出,霎时出现一个窟窿,往外汩汩冒血。 “走。” 你冷冷道, “不想死就跟我走。” 内力干涸,身上大伤小伤无数,但你却丝毫不露怯,将剑抵住柔娘的脖子。 除了某个洞察力到变态的家伙,其余人都会被你的虚张声势所恐吓,以为你还有余力——最起码柔娘是真的被你吓的发抖。 你押着她走出客栈,一路上受到路人们的热切关注。 柔娘楚楚可怜,双眼泪汪汪用眼神向路人们求助。 只可惜,你白衣染血,目露凶光的姿态更胜一筹,吓得无人敢上前一步。 或许已经有人去报官了,不过官兵来不了那么快,时间足够了。 —— 我叫符五元,明面上经营着一家书铺,卖些上的了台面的话本子和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话本子。 当然,都说是明面上,那肯定也有暗地里的…… “店长!有人来……啊啊啊!” 嘿,这是哪个家伙,怎么这么不稳重,言主事专门组织的入职培训一看就没好好听,不是说了要把‘客人当做自己爹妈一样孝顺……’ 我不屑哼一声,一抬头,只看到来人一眼。 “啪叽—”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啊啊,妈妈,好可怕! 为什么有个浑身是血的恐怖人拿剑闯进书店啊!看上去还那么凶…… 妈妈我的屁股好疼啊……她好可怕啊…… —— 光是听见声音,你都已经猜到了这人屁股的遭罪。 偏偏她还想哭不敢哭,只能憋出一个哭笑不得的憋屈表情。 你酝酿的一身杀气,也被她这滑稽的一连串行为冲散了不少。 “你是这里管事的?”我问。 “我……我可以不是吗?”她试探着怂着胆子问。 你:“……” 罢了,还是用另一种方式交流更快。 你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掷到桌上,发出‘咚’的响声。 “起来看认得这个吗?不起来下一刻你脑袋就开花。” 她战战兢兢扒着前台边沿起来看了一眼,随后脱口而出: “白虎堂的令牌!” 原来是自己人呐,真是吓死她了。 而且看令牌的复杂程度,还远在她所见过的‘护法’级令牌以上。 话说四象堂中,比护法高得多的是谁来着…… 她脑袋一转马上得出答案。 哦,那就是跟言主事一个级别的堂主…… “啪叽—” 你眼睁睁看着她又一个屁墩落到地上,听响声都疼。 “堂……堂主您吉祥……” 你:“……” 怎么感觉言三喜这小子带出来的人比你还不着调,能靠谱吗? 第42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上) 事到如今,你能依仗的貌似也只有她们了。 你深吸一口气,将柔娘丢给符五元,吩咐道: “首先,把这个人打晕捆好,然后差人送到你们主事那里去,说跟他最近在查的一个案子有关,剩下的他自然明白。” “其次,将你们这儿最好的伤药给我拿来,另外驻扎此处的武士借我几个,快马也备上,我有急用。” 你口齿清楚,一条一条吩咐, “最后,对面客栈里有我刚刚杀的一个人,也全交给你们处理了。” “官兵即将赶来,我们走。” 希望一切都还能来得及…… —— 轮到穆随风赶车,木宵桡也就腾出空来看天发呆。 天很蓝,云很淡,远远悬在头顶,空旷而寂寥。 “世界真大啊……” 木宵桡将双臂枕在脑后,发出感慨。 下山之前,那座巍峨的峨眉山便是她生活的全部。 可真当入江湖后,回首才发现过去的经历都被抛在身后,远远的只剩下符号。 “是啊,世界很大。” 穆随风应和着她的话,他也有相同的感悟。 “这就是江湖呐。” 他说。 木宵桡笑道:“如果清大哥在这里,说不定会叹气看天,口中念着诗句,然后讲一些我们没听说过的江湖事迹。” “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穆随风也笑了。 江湖中,少年人的情感来的总是要纯粹许多。 像是十多年前的华山五侠,像是现在的她们三人。 “也不知道清大哥现在如何。”木宵桡道,“真希望利兴镖局的人能早点回信呐。” 这样清自在就能早点赶上来,她们三人也能早日会合了…… 忽然,木宵桡终于察觉到一个盲点,一个被人刻意隐瞒的盲点——那是清自在故意而为之的后果,是她支开了穆随风! “呆子。” “怎么了?” 木宵桡深吸一口气,问:“黎姑娘是你亲手救下的对吗?” “是,怎么了?”穆随风不解。 “被你截胡之后,敌人就撤离了,对吗?” “是,怎么……”穆随风更加疑惑。 “那货物呢!”木宵桡大声道,她情绪激动,“他们撤离的时候,带上货物了吗!” “没有。”穆随风道,他反问, “货物没有留在原地吗?” 木宵桡心神一震,随后声音颤抖: “没有……” “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货物……” “那个黎姑娘,有问题……” 清自在或许早就察觉,但她却选择瞒住二人,送他们离开。 “清大哥……是想一个人应对这一切吗?” 木宵桡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的确,他们二人相较清自在来说,还是太嫩了,留下拖后腿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木宵桡最后问: “呆子,当时和你交手的那个人,到底多强?” —— 早在十五年前,江湖中就一直存在一个争论。 ‘华山五侠’中,究竟谁更强呢? 是剑法快如疾风,锐不可当,破遍天下功法的‘风剑’? 是剑法华丽多变,让人出乎意料,防不胜防的‘花剑’? 是性格沉稳随和,剑法缜密挑不出一丝纰漏的‘雪剑’? 是沉默寡言,藏于暗处,却往往能一击必杀的‘月剑’? 还是五人中的酒鬼,一身酒气,葫芦不离手的‘醉剑’? 可五人情同手足,关系实在太好,从未打出过火气,所以这个问题也就悬着未得到解答。 但毋庸置疑的,是五人都很强。 他们的剑斩过无数宵小,他们一同行遍江湖大江南北,一同饮酒当歌,对着月亮立下豪言壮志,他们要携手名动江湖,成为一代大侠。 少年人的感情,往往更为纯粹干净。 他们的剑上……绝不会沾染同伴的血…… 而拦住木宵桡两人的,是一柄被血液浸透干涸的剑。 剑名——‘无风’。 第43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中)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苏轼) —— 木宵桡不认得来人,也不认得这柄剑。 穆随风不确认来人,但他认得这柄剑。 剑名‘无风’,是华山五侠中‘风剑’风梧的佩剑。 曾经这柄剑挡在他面前,从流匪手中救下他。 如今,却拦在他面前,挡住他生的前路。 没有重逢的问候,有的只是剑芒的微光。 “闪开!” 他知道这剑有多快,所以大喝一声,将木宵桡推开。 金属刺入肉体,撕裂血肉经脉。 穆随风咬紧牙关,发出一声闷哼。 “呆子!” 木宵桡受身在地上打了一滚卸力,抬头却见穆随风被刺中。 “快逃……” 血液从口中溢出,穆随风知道,他们二人没有胜算。 他抓住风梧握剑的手,试图在这张呆滞僵硬的脸上窥见十二年前那个大侠的影子。 「小子,如果实在无路可走,就来华山。」 问为什么好像已经太晚了。 穆随风意识到,无论是风梧还是自己,大概都回不去华山了。 “放开那个呆子!” 一片衣角从耳畔拂过,高高跃起的少女像流星一般砸下。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拳头不够,那便腿法来凑! 借着重力的优势,木宵桡此举毫无疑问力量非凡。 风梧想提剑破她血肉之躯,但奈何剑留在穆随风体内不好拔出,于是只能暂避锋芒。 “砰—” 马车车辕被砸碎,木宵桡也不追击,立马揽了穆随风调转方向。 可带着伤号的她又能逃多远呢? 不过跑出去五十米,就被风梧追上。 如今形势逆转,受桎梏的反而是木宵桡。 一招,两招,三招……她仗着风梧手中无剑,勉强同其周旋。 可力气总归还是会用尽的。 终于,当风梧一掌击向穆随风时,木宵桡已来不及带着他躲开,只能转身用背抗住这一掌,宣告失败的开始。 风梧并不擅长掌法,但他的内力深厚,是这群小辈比不上的。 天平的倾斜比想象中的更快。 一掌即中,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的木宵桡再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最后被打至倒地,滚落一旁。 风梧从穆随风身上拔出剑,却没有了结他们二人。 云筱子从暗处现身,来到二人面前,以胜利者的高傲姿态。 “果然是你!”木宵桡怒道。 “没错,是我,”云筱子轻蔑看向她,“木宵桡,怎么样,很痛苦?” “清大哥呢,你把她怎么样了!”穆随风捂住自己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你说他啊……”云筱子手指点下巴,装作思考似的转一个圈,裙摆扬起露出白嫩的小腿, “他的确是一个危险的人物,同‘风剑’斗了三十个回合都没落下风。” 二人刚想松一口气,却不料云筱子立马道, “所以,我让更厉害的人去收拾他,算算时间,现在想必已经被五花大绑听候发落了?哈哈哈。” 云筱子很享受这个氛围,也很欣赏他们脸上绝望的表情。 “不过放心,随风你很快就能同他团聚了。” 云筱子走上前,捏住穆随风的下巴抬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贪恋。 “什么意思……” 穆随风后背发凉,他看着宛如木偶机器般的风梧,心中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喂,你放开他!” “哦,差点忘了还有你。” 听见木宵桡声音的云筱子转头,看见木宵桡被打倒在地,趴在地上用那双漂亮眸子恶狠狠地望着她。 很漂亮的眼睛,可惜她最讨厌这种漂亮的女人。 小靴子踩住木宵桡的脑袋,碾压,让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跟肮脏的泥土紧密相贴,再也抬不起头。 “拿剑过来。”云筱子命令道。 风梧乖乖将手中的剑递来。 云筱子扯着木宵桡的头发,将她提起来。 原本漂亮的脸蛋已经满是泥污,被石子划出数不清伤口,血液跟泥土混合在一起。可她的眼神依旧凶狠,带着永不服输的倔强,很是明亮。 于是云筱子举起了剑,对准了她的左眼。 “不!!!” 一旁的穆随风目睹这一幕,发出痛苦的嘶吼。 ‘嗤—’ 那是什么充满液体的组织破裂的声音,微弱的被穆随风的嘶吼盖过去。 紧接着,又被云筱子的狂笑和木宵桡的痛苦喊叫盖住。 痛快,这真是太痛快了! 云筱子很欣赏此刻木宵桡的狼狈和痛苦。 泪水混合着血液从她肮脏的脸颊流下,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像是一条卑微的虫子,再也不能用那双眼睛那么看自己了。 但还能更痛快,面对这种自诩骄傲,不识天高地厚的异类,云筱子还留有最后一场谢幕表演。 她走至穆随风跟前,而穆随风用跟木宵桡相似的眼神看着她,凶恶的,充满恨意的。 不过云筱子并不在乎。 因为很快,他就会跟他华山前辈那样,抛弃所有,投入‘爱’的怀抱了。 —— 在华山,最受孩子们欢迎的长辈并不是和蔼可亲的掌门,也不是负责锻造冶炼的林师伯,而是居住在门派一角,那座幽静‘榕居’的雪姨。 每一个偷懒躲避练剑的孩子都会躲去那儿,听雪姨讲上几个故事。 雪姨早就不练剑了,她现在更喜欢讲故事。 故事里有五个主角,五名剑客。 但这个故事没有结局。 就像是小穆随风问她的问题,没有答案。 “雪姨,你为什么不再拔剑了呢?” 小穆随风见识过风剑的‘疾’,也见识过雪剑的‘稳’。 无论面对什么,穆随风都不认为她会放下自己的剑。 是啊,为什么呢? 每当穆随风离开后,雪榕总会一个人望着那一柄久久不出鞘的剑发愣。 不会有人知道,那柄莹白的剑上曾沾染了何人的鲜血。 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一天,她在大雨滂沱中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 花间倒在血泊中没了生机。 篱月葬身在自己剑下。 虞醉饮尽葫芦里最后一口酒,大笑三声自行了断。 风梧抓住她的手,两行血泪从脸颊滑下,他的喉咙嘶哑,挤不出完整句子。 他恳求道: “杀了……我……” —— 情蛊并不是人人都有,情蛊的使用方法,在云镜宫也不是人尽皆知的。 唯有宫主的亲信,才有可能掌握完整的心法。 云筱子作为云镜宫少主,自幼修习媚术和情蛊心法,如今勉强小成。 配上母亲赠予她的完整情蛊,以如今她的能力,最多能控制两人。 此番外出,本就是打着收拢人才的目的。 起初她本是看中了黎兴决和他儿子,但奈何江湖经验太浅,不仅让黎兴决自尽成功,还差点让他儿子逃走。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因为原计划失败,她也不会遇到穆随风和清自在两个更好的选择。 途中计划虽然被清自在察觉,不过结局还是好的。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属小盒子,盒子内铺着丝绸锦缎,上面懒洋洋的躺着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这便是情蛊。 云筱子划开自己白嫩的指尖,挤出一滴鲜血唤醒情蛊。 “过来,把穆随风给我按住。” 风梧走过来,控制住穆随风。 云筱子口中含了一把粉末,对着穆随风的口鼻一吹,让粉末进入他的鼻腔,接着把情蛊放至他的鼻孔处,情蛊便顺着往内里爬去。 穆随风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就晕了过去,失去意识。 “都怪那个清自在,如果不是她吃食方面有意无意都避开我,也不至于现在才有机会下蛊。” 趁着情蛊爬进穆随风的心脏还有些时间,云筱子自言自语埋怨道。 说是自言自语,是因为风梧不会回答她任何问题。 和应煞不一样,风梧因为十多年前为了抵抗情蛊的控制自毁心识,如今基本只能是一个活死人,充其量算一件好用的工具。 但情蛊的恐怖,就在于自毁心识也无法抵抗它的控制。 “嗯,等穆随风醒了,就让他亲手把木宵桡这个贱女人杀掉。” “最好是一剑一剑,慢慢剔去她的肉,让她最后剩一副骨骼,留一只眼睛好好看这一切。” 云筱子舔了舔唇,幻想着后续美妙的场景。 亲眼目睹被自己保护的人杀死,这该是多么绝望和痛苦的一件事情呐。 第44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下) “师父,我们为什么要习武呢?” 小木宵桡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是为了小宵桡日后不被人欺负啊。” 师父乐呵呵的,将她抱到腿上,分给她一块山下带来的粘牙麻汤。 “可是宵桡有师父保护,师父会呼呼把坏人都打跑。” 木宵桡挥动粉嫩的小拳头,摆出格斗的架势。 师父因为她的回答哭笑不得,转而又问。 “那小宵桡喜欢师父吗?” “喜欢!”木宵桡高举双臂,抱住师父的脖子,“全天底下,宵桡最最最喜欢师父了!” “那有一天,如果师父遇到危险,小宵桡怎么办?” “会像师父保护你一样,保护师父吗?” “当然!”木宵桡回答地理所应当,“不止师父,还有送我糕点的师姐,陪我抽陀螺的师伯,还有好多好多人。” “我会保护大家的!” 她拍胸脯保证道。 “哦,那你可要好好习武……” —— 回忆儿时往事,像是做了一个悠长的美梦。 师父他老人家,明明一口虫牙,非要吃糖,还偏爱差人去山下买麻汤,也不怕把牙粘下来。 唔,好像下雨了…… 每逢阴雨天气,他总是叫唤腿疼。 也不知道现在他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 “嗯?下雨了?” 云筱子也注意到此刻天气的异常。 毛毛雨而已,打不湿衣裳,但氤氲的水汽还是让人感到些许压抑沉闷。 “呀——” 那原本沉默不语的风梧感受到雨滴,突然抱住头,发出不似人类的痛苦喊叫。 “怎么回事?”云筱子皱眉,她没见识过十二年前那场大战,也不知道那一天天上下了雨。 “呀——” 风梧还在吼叫,声音时而嘶哑时而尖锐,凄厉非常。 “吵死了!” 云筱子怒道,原本风梧就像个木偶,如今更是人不人鬼不鬼。 论谁都想不到,他曾经是那样一位天之骄子。 由于注意力在风梧身上,以至于云筱子一时竟没有发现,那个本该趴在地上的人,站起来了。 —— 「穆随风,我且问你,你为何执剑?」 那时木宵桡就站在一旁。 这个问题,是问穆随风,也是问她。 「你为何而战?」 只是相较于那个呆子,木宵桡一直都很清晰问题的答案。 就像儿时她所言——她会保护好大家。 —— 非常突兀的,云筱子感受到一滴温热的雨。 之后,她才发觉,那不是雨,而是血。 紧接着,一道拳风袭来,打歪了她的鼻梁。 “啊啊啊!” 云筱子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鼻子。 “拦住她!拦住她!” 在风梧赶来之前,又是两拳砸下,打得她精致的小脸破了相。 但这都不及木宵桡此时脸上那个流血的窟窿看上去恐怖。 风梧赶来,手中无剑的他只能像之前那样用拳脚应敌。 可一掌打在木宵桡背后,却如泥牛入海,感受不到力的反馈。 饶是仅存战斗本能的风梧也是惊愕,这又是为何? 世间原来还有此等玄妙的武功? 峨眉派博万家之长,门中的武功更是多如天上繁星。 木宵桡所修行的内功,名为‘金缕决’,是一门罕见的集心法、内功、护体罡气三位一体的功法。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须惜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唐)《金缕衣》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木宵桡喃喃念着口诀。 不正是……此时吗? ‘金缕决’第七重——‘金缕玉衣’。 —— 木宵桡并无佩戴兵刃,因此她最擅长的武功,便是掌法。 绵掌和穿云掌,是她的看家本领。 一脚踏出,她夺过云筱子,牵引着将她推向风梧。 所谓绵掌,便是以柔克刚。 风梧不懂掌法的精妙,只是一味的以力压人,自然近不了木宵桡的身,反倒是因为不在状态,被她击中肩膀,受了不轻的伤。 云筱子身娇体软,花不了几分力气就被远远丢开。 木宵桡不会花多余的力气用来伤敌,她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和力气了。 她抱起穆随风,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金缕决’会护住她的心脉,短暂令她运气速度加快。 她必须趁着这个时间,带穆随风逃离这里。 至于之后自己会如何,她不知道。 雨还在下,越下越大。 泥水弄脏了云筱子华美的衣裳,让她十分愤怒。 她将这一切归结于木宵桡的仇恨和风梧的无能。 但这样的怒火并没有燃烧太久。 因为她察觉到,情蛊已经种下了。 “呲—” 一柄剑刺进木宵桡的胸膛。 一个人睁开了眼。 但是他的眼中早就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血泪跟木宵桡唇角溢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滴落在穆随风的脸颊,滴在他的唇边。 “……呆子?” 再然后,她倒下,倒在一场大雨中。 身后,见到这一幕的风梧,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发出尖锐的暴鸣。 支离破碎的吼叫中,混杂的早就听不清的一句话。 “杀……杀……我……” 求求你,杀了我! “遭了,这是怎么回事!” 云筱子忽然发现风梧不再受自己的控制,疯了一般抓住自己的手臂,像是想要将自己的手拧下来。 “该死!” 云筱子咒骂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她害怕风梧误伤自己。 不过幸好,幸好穆随风已经情蛊深种,她还是有一个‘护花使者’在身侧。 “穆随风,过来!保护我!” 她命令道。 穆随风停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像是一个不会动的木偶,只是望着手中那柄滴血的剑。 “该死!难怪娘亲说这些意志坚定的家伙最麻烦!” 云筱子一边跺脚,一边念控制情蛊的口诀。 穆随风在控制下终于转身,可倒在地上的木宵桡伸出手来,抓住他的脚腕。 “呆子……别去……” 她早就没了力气,也无力拦住穆随风的离开。 穆随风只是望了这枚绊脚石一眼,甚至没用多少力气就挣脱。 留给木宵桡的,只有一个被雨水模糊的背影。 —— “清大哥,对于剑者来说,究竟是‘技巧力量’重要,还是‘心境’更重要呢?” 几天前,穆随风曾单独问过清自在这样一个问题。 “你这话说的……”清自在无语笑道,“有一样是不重要的吗?” “呃……”穆随风挠挠脑袋,也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用一个奇怪的比喻,就好比一名小孩手中拿了一把菜刀。” “技巧力量,就相当于菜刀的锋利程度;而心境,则是他打算用这把菜刀做什么,以及做这件事的决心。” “这比喻也太奇怪了!”穆随风吐槽道。 “奇怪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理解。” 理解什么呢? 今日早晨,清自在问: 「你为何执剑?」 问题的答案其实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拿起手中的剑。 —— 不对!不对! 云筱子心跳的厉害。 作为情蛊的操控者,她能通过情蛊感受到受控者的大致状态。 亢奋,极度的亢奋。 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已经沸腾,叫嚣着要冲破桎梏。 这不对! 云筱子一边念动口诀,试图加强对穆随风的控制,将自己心底的不安压下去。 但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失去了对情蛊的感知。 只是一瞬间,袭来的是一道剑光。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剑——一如十多年前,华山五侠的风采。 她知道自己无力躲闪,只得对情蛊下达最后命令。 可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快如疾风,冲过来,替她挡住了剑光。 雨下得更大了,风梧葬身在这大雨滂沱中。 这一刻,他等了十二年。 咽气的最后一刻,他的目光恢复一瞬的清明。 “风月踏无痕,红梅一点春,雪从天边落,不见旧时人。”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夏日的午后,他们躲在雪榕的居所乘凉,花间在角落玩鲁班锁;篱月咬着笔头在写给妹妹的信;虞醉喝得酩汀大醉打着酒嗝;雪榕则还在想如何讲故事。 什么故事呢? 属于华山五侠的故事,早就结束了。 —— 最后的一击被风梧挡下,剑光只擦过云筱子的脸颊,削去她脸上的一块肉。 可穆随风已经没有办法了。 ‘断心’本就做不到完全压制情蛊,破格使出这一剑,是他能做到的唯一努力。 蛊虫得了命令开始无情啃食心脏,他的死似乎是命中注定。 “该死!该死!” 云筱子咒骂着,虽然她胸腔中满是怒火,但此刻却心生退意。 她没有中止命令,而是决定放弃穆随风这个人。 她对此感到惧怕。 没事的,没事的,还有清自在呢,那是更好的选择,不是每个人都是例外,只要她回去控制住清自在…… 就这么想着,一支箭从远处破空射来,刺进她的腹部。 那骑马而来,白衣染血,愈行愈近的人,不是清自在还能是谁? “还是伤得有点重……准头不够……” 你擦去唇边因为强行用力而溢出的鲜血。 没错,射出这一箭的正是你。 “■堂主,您的伤?”一旁的武者关切道。 之前有医者简单替你查看过伤势,内伤外伤叠加,能勉强行走都能称一句‘意志力过人’。 如今却还能射出这一箭,真是……惊为天人。 “放心死不了,你们快去救人。”你压住喉间的腥甜,金疮药不要钱似的撒在崩开的伤口上。 “是。” —— 你还是来晚一步。 穆随风看见你的到来,笑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随行的医者摇摇头,转而竭力抢救陷入昏迷的木宵桡。 而当你看见木宵桡的眼睛时,心中积累的怒火最终达到了顶点。 你拔出腰间的剑,一步一步走向云筱子。 云筱子从未见过你这份模样,那恐怖的杀气是应煞都为之心惊的程度,何况于她。 害怕,恐惧,求饶,挣扎。 “你不能杀我!我是云镜宫的少主!我母亲不会放过你的!” 狰狞的小脸上表情丑态百出。 “我警告你清自在!我背后的势力,是你惹不起的!” 但你不为所动,只是靠近。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道钩索从后面缠绕住云筱子的腰,将她从你面前拖离。 “牵鬼手,黄韵裁吗?” 江湖上善用钩索的人不多,有这等本事的也就那么一个。 若是你并未受伤,凭借身法倒有几分把握擒住他,只是可惜…… “堂主,伤口又崩开了……” “无碍。”你手一挥,并不是直系上司的你也无权指派这群人去找牵鬼手送死。 压住伤势运转心决,果然,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牵鬼手应当是看出了你身份的不简单,带着云筱子逃离了。 “堂主……” “我的伤势没事,不用再问了。” “不是啊,堂主,那个姑娘醒了。” 你神色一变,立马道:“快带我去!” —— 等你到达时,木宵桡正抱着穆随风的尸体。 她只剩下一只眼睛流泪,但悲伤并未减半。 “清大哥,你来了……” “对不起,如果我再早一点……” 你攥紧拳头,埋怨自己。 “不是你的错,清大哥。”木宵桡不傻,她看得出你的伤势并不比她轻,也知道你一定是废了很大的功夫才脱离险境,赶来救他们。 “云筱子被同伙救走了,但她说她来自‘云镜宫’,”你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所以悲伤的感慨也就到此为止,“有关‘云镜宫’一事,我也会全力调查。” “我相信你。”木宵桡道,她的神情平和,只有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 你看得出,她已经成长——虽然成长背后有着巨大的代价。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你又问。 “我想……”她抱起穆随风的尸体,旁边的医者扶住她, “先送呆子回家……” “是啊,他该回家了……”你也喃喃道。 “清大哥,你还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云筱子,留给我,亲手杀。” —— 这一剑,快如疾风,刺入云筱子的肩膀,将她钉在墙上。 “清少侠,”云筱子吃痛,却还是嘴硬,“怎么不将剑对准奴家的心脏?” “是舍不得吗?” “当然不是,”你无视她的话, “只是你的命,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被我卖给了别人。” 第45章 厉害了我的海 相比两年前,云筱子显然成熟了许多——你指的是性格。 饶是被你钉在墙上,却还是能忍着痛,试图动摇你的斗志。 “清少侠,您就不担心自己的同伴吗?” 她眼波流转, “屋顶上那位,可是奴家念着您的好,特地培养的替代品。内力武功足以与您媲美。” “您那位同伴,能应付的来吗?” 她眼神轻佻,似乎志在必得。 你的强大,她早就见识过,说是同辈内第一人也不为过。 艾尔海森看上去同你差不多年纪,也是年轻的很。 “呵。”你冷笑一声,开始在屋内找布条,想把她这张嘴封住,这语调听起来真是烦人。 至于艾尔海森的安危,你完全不担心。 在不动用秘法提升功力的情况下,你的武功也就同他平分秋色罢了。 输赢从来都不在考虑的范畴,你先前只是惊讶海哥被拖住而已。 不就是打久点嘛,等你把这个家伙五花大绑后慢慢等。 正这么想着,从窗户外翻进来一个人。 云筱子正打算呼救,却发现是艾尔海森扛着跟他对阵的青年翻进来。 “有绳子吗?” 艾尔海森把青年摔到地上,活动几下肩膀。 “有的,等下我拿给你。”你也是感到意外, “话说海哥你怎么动作那么快,我以为你还要再打会儿呢?” “这个人内功不低,武功路数也很奇怪,”艾尔海森见你安然无恙,也是放松不少,“不过好像没脑子。” “我找了个机会把迷药涂到刀上,划了他几刀他就倒了。” 朱雀堂出品,内服外用都一样好用,他临走前找青栾要了些防身。 “原来是用这种方式解决的吗?”你笑出声来,“不愧是你啊。” “怎么感觉你像是在损我?” “哪有的事,我是在夸你。”你把绳子交给艾尔海森,随后大拇指一指被钉在墙上的云筱子,“海哥你可是啪啪啪把这位的脸都打肿了。” “她刚刚还夸下海口,说你不敌,用你的性命来威胁我来着。” “是吗?我还说早点解决来救你呢。”艾尔海森将青年捆好,给绳子打了一个滑动结,“看来被小看了啊。” 你与艾尔海森的一唱一和,成为压垮云筱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清自在,你别高兴的太早,这‘千红散’对男子可是有着致命催情效果,别以为靠内力压下就没事了。” 云筱子放狠话道, “最多一刻,你就会因为欲火焚身血管爆裂而死。” “啥玩意儿?”艾尔海森问。 “哦,就是之前她在房间里撒了一种情毒,但是只对男人有用。”你举着剑柄把地上哼哼唧唧快要醒来的华桦又打晕过去。 “她不知道你是女人吗?”艾尔海森疑惑,“按理来说,看你对这药没反应不早该反应过来吗?” “自欺欺人罢了。”你摆手,“她宁可接受有男人不为她的美色所动,也不愿意承认女人原来可以这么强。” 这是云镜宫一味信奉的生存之道。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她们绝不接受女子当自强的情况,这会撕碎她们最后一层遮羞布,击碎她们一直认定的规则。 “不可能!清自在那么强,不可能是女人!” 果然,听见艾尔海森话的云筱子一下子炸毛,大吼道。 你给了艾尔海森一个‘你看我说的没错’的眼神。 “云镜宫是一个很扭曲的地方,有关她们的情报,我有空再同你细讲。”你无视了云筱子的呐喊,终于从犄角旮旯找来一张擦桌布塞进她的嘴里,阻止了她进一步夜晚扰民。 一个手刀将云筱子击晕。把她和其余三人丢在一堆角落放好,你才腾出空来询问艾尔海森。 “话说海哥你身体没事吗?” “嗯?”艾尔海森不解。 “虽然窗户没关,情毒散掉不少,但屋内应该还是有所残余。” 你目光下移,落在一个不太礼貌的位置。 “难道说海哥你背着我偷偷练了葵花宝典……” 失礼的话还没说完,你脑袋上就挨了一拳。 “开玩笑也得分时候。”艾尔海森收回手,“我就算想做什么,也得等你伤势痊愈。” “所以,海哥你还是中毒了?”你呲牙捂住脑袋,随后变换表情关切道,“需要我对云筱子进行搜身,看有没有解药吗?” “无碍,”艾尔海森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中毒不深,对我没什么影响,运功一会儿就能排出体外。” “可这是情毒诶,”你还是不敢相信,随后马上又给了同样中毒的华桦一拳,让他晕得更彻底一些,“我的解毒丹对这种特殊的毒是没有效果的。” 不然当初在青龙堂,唐风流他们也不必刻意去寻‘忘三生’来算计你了。 “云镜宫的情蛊有多种下蛊的方式,其中之一就是利用目标对宿主的情欲,让情蛊自然而然上身。”你跟云镜宫打过许多次交道,知道情蛊的可怕, “海哥你真的没问题吗?人命关天你可别糊弄我。” 你还是放心不下,追问道。 “我没事。”艾尔海森转头背对你,“我掌握一门心法,能稳固心神,集中注意力,修习后一定程度对情毒之类的有所抗性。” “这么神奇?”你听后也是好奇,“那这功法岂不是情毒的克星?” “并没有。”艾尔海森叹气,补充道,“这心法的主要作用是摒除杂念,排除外界干扰。” “如果六根本就不净,修行了也是无用功。” “六根不净?”你捕捉到他措辞的奇怪。 这小子平日里也没少喝酒,还有你这个老婆,哪里算得上六根清净,也不该用这个词啊。 “海哥你这心法,该不会是佛门的?” 你大胆猜测道。 艾尔海森没有回答,只是一味躲闪。 看他沉默不说话,你知道自己大概猜中了。 “还真是佛门的啊。”你觉着有些好笑,“我说这心法听起来,怎么好像是辅助弟子修行入定的。” “不过这种心法应该算小诀窍,登不得大雅之堂,也不会外传,海哥又怎么会这个?嗯?” 你发现艾尔海森此刻在躲,明白其中一定有乐子,于是追问。 他把头转过去,你就跟着移过去面对他。 几番下来,艾尔海森被你盯得没有脾气,只得认命叹气。 “小时候祖母带我去京城附近的净拂寺上香,在那里住了几天。” “我闲不住,看完了不少经书,也听了不少大和尚讲经。” 即使是现在成熟的他,想到那时自己的所作所为,也还是感到幼稚。 “最后临走的那天,遇上寺里有人在辩经论道。” “你该不会去掺和进去了?” “没错,我把年轻一辈的沙弥用他们辩经的方式骂了个遍。” 艾尔海森伸手捂住脸,生无可恋。 “哈哈哈,真不愧是你。”你笑出声。 没想到海哥小时候还做出过这种事,一想到小小一只的艾尔海森操着一口经纶打机锋,让和尚都哑口无言的场景,你就觉着又滑稽又可爱。 “然后呢然后呢?”你对后面发生的事情更好奇了,“是不是打了小的来老的,你一个人把整个寺庙都挑了?” “你以为跟你上少林闹事一样吗?”艾尔海森瞥你一眼,“寺庙的住持是来了没错。” “但他不是来同我辩经的。” “哦?那老和尚来干嘛?” “他说我有慧根……”回想那个场景,艾尔海森还是牙齿发酸,皱眉不快, “还说‘此子与佛有缘,日后多是会皈依佛门’。” “哈哈哈——”你笑得差点岔了气,“劝你出家当和尚哈哈哈——” “不管我怎么表达反对意见,表示自己日后绝对不会出家,但是那老和尚就是不信。”艾尔海森的脸色像是吃了过夜变质食物一样难看,“露出一个‘我懂的’的表情,说什么‘不管怎么样,净拂寺永远都欢迎我’。” “哈哈哈——”你彻底丧失了表达能力,只是笑得肚子疼。 “最后他强行把这本‘清心诀’塞给我,让我在家修禅悟道时用。”艾尔海森已经无力吐槽当时的情况,“我推辞不过,拿了‘清心诀’后物尽其用,故事就是这样。” “让当时那个住持看见你现在这副六根不净的模样,怕不是要大惊失色。”你勾搭上他的脖子,语气轻佻,“需要我到时候穿漂亮点,陪你回净拂寺一趟啪啪打脸吗?艳压群芳的人设怎么样?” “别,还不至于到如此深仇大恨的地步。”艾尔海森拒绝了你的提议。 就你张扬的时候像孔雀开屏的那股劲儿,他怕住持心脏受不住。 “对了,你现在还是离我远一点。”他把你的手甩开,继续躲你。 “啊?”被拒绝的你不解。 “不是说了吗?‘清心诀’的作用只是摒弃类似于杂音情毒之类的外界干扰,帮助集中注意力。”艾尔海森转头不看你。 “但如果自身心有欲念,那清心诀不仅无用,还容易将欲念放大……” 你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着艾尔海森侧脸浮上的一抹绯色,目瞪口呆。 “所以海哥你的耳朵……” “闭嘴!” 你乖乖闭嘴,往后退了两步,也别过头不去看他。 第46章 超级加倍 趁着艾尔海森运功排毒,你从云筱子身上搜出了装有情蛊的锦盒以及‘千红散’的解药。 果然,同两年前一样,她是出来‘狩猎’的。 三喜情报中提到的‘雌雄双盗’大抵指的就是她和这位青年了。 要不说言见喜这个人讨打呢。 你敢用那小子下半辈子赚的钱打赌,他百分百知道所谓的雌雄双盗就是云筱子,但他就是不明说。 啧,这可真是欠打,等你空下来一定要去书局堵他,把他揍的满头包。 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间内如今塞了六个人,也是显得拥挤。 “明天退房的时候,该怎么跟糊弄店家呢?”你拉张椅子坐下,托腮思考。 来的时候是两人,走的时候变成了六人,难道说这房子会长人? 要么还是等海哥清完毒,问问他有什么馊主……好主意。 把解药给华桦灌进去,然后跟打地鼠一样给四人挨个补上‘眩晕’状态。 你打了个哈欠,今天晚上估摸着是没法睡个好觉了。 “很困么?要么你还是去睡会儿。” “海哥你处理好了?”你看向来者,露出笑容。 “嗯,本来就不严重。”艾尔海森点头应和, “倒是你,余毒未清正是虚弱的时候,还透支自己的真气。”他抚上你的手腕,查看你的身体状况,“真是……真是……” 他本打算骂你不珍爱自己的身体,但最后还是没舍得下重口。 “我知道错啦,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你举手发誓,勾搭上他的脖子,在他的侧脸落下一吻。 “记吃不记打,你的保证毫无效力。”艾尔海森冷哼一声,你的脾性他早就摸透。 “喂喂喂,海哥你可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要不是看见他耳尖红了,你还真以为他心如止水,义正严辞。 “与其在这里同我狡辩,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艾尔海森踢了一脚角落的俘虏。 “我正打算问你呢,海哥你有什么高见吗?” “除了趁着月黑风高把这四个人搬到马车上藏好,你还有别的计划吗?”艾尔海森瞥了你一眼,有些无语。 “没有。”你老实回答,“我也是这么打算的,等到白虎堂堂口或者言三喜的地盘,再进一步处理他们。” 反正为了宽敞舒适,你和艾尔海森用的马车内部空间很大,挤一挤塞下四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那海哥你迷药够用吗?”这可是四个人诶,最起码要保证他们睡到天亮。 “只要不像飞燕那种用法,就够。”半包迷药全倒赖青云嘴里,这用法太奢侈了。 艾尔海森拿出藏在怀里的一包迷药。 “见效快,药性烈,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 “海哥你先别好奇了,这算是朱雀堂的业务,抢别人饭碗可不好。”你连忙阻止艾尔海森的联想。如果是他,还真可能因为求知欲死磕迷药配方,然后破解。 又或者说,你严重怀疑他找青栾要来迷药是怀着这份心思。 第47章 谋划 你靠在艾尔海森肩头,拿着一包肉干啃的津津有味。 风从你的脸颊刮过,已经不复初春时的微凉,而是染上了阳光的温暖。 艾尔海森正驾车行驶在官道上。 如今车厢内多塞了四个人,连累你都只能跟艾尔海森坐在一起,在外面吹风。 像昨日那样慢吞吞赶路明显不太现实,所以只得加快脚程。 “言三喜距离这里最近的据点,大概就在宣州城。”你昨晚没睡好,精神头不足,也想早点甩掉这些大包袱轻装上阵, “我在昨天之前就回信让他派人在宣州候着。” “宣州城入城审查可比不得沂镇,”艾尔海森发问道,“我们可没那么容易进城。” 车厢里那四个人,帘子一掀开就能看见,禁不起审查。 “没事,等到宣州城,我再传消息让里面的人来接应我们就行。” 你嚼着肉干,“顺便让他们给我们换一辆马车。” 被这四个人一挤,这马车本来也要清洁,还不如敲诈言见喜给你换一辆更好的,反正他不差钱。 —— 我叫符五元,是‘喜’主事手下的一名小管事,目前负责宣州城据点的管理和发展。 就在昨天,我收到了言主事写的亲笔信,随信寄来的还有一大叠银票和另一封信。 上级指派给我一个艰巨的任务——招待即将到来的白虎堂堂主,以及替她收拾摊子。 当时看见这封信的一瞬间,我的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两年前的事件还历历在目。 客栈杀人,持剑闯入书店,被许多路人目睹,最后还惊动了官府。 为了给■堂主收拾烂摊子,我脚不沾地,前后忙了快一个月,才把事情压下去。 光是地板上的血迹,我都花了三天才清干净! 此后我就申请调离了那里,远离那个让我心碎头秃的地方。 没想到啊没想到……两年了,还是逃不掉。 这就是我的命吗? —— “诶,来接应的原来是你吗?” 你对符五元还是有点印象。 毕竟这位可是能喊出‘堂主吉祥’的人,此后的收尾清理工作也足以证明她还是有能力。 两年时间,升职到宣州这种大据点的负责人,也不是不可能。 “两年未见,■堂主风采依旧。”符五元行了一礼,恭敬道。 “客套话就不说了,人在车里,带着你的人去验收就行。”你伸手一指,随后马上又补充道, “哦,对了,有两个不是目标人物,是我顺路抓的小贼,你也一道交给言见喜处理了。” 符五元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维持着礼貌。 “是。” “言见喜有让你给我带什么东西吗?” “有。”符五元点头,将包好的信和银票交给你。 “嚯,这么多银票,看来这小子是早就铁了心算计我。”你清点过银票面额,更加肯定言见喜隐瞒关键情报就是故意的。 接着你打开信,也不避讳,当着艾尔海森的面就看了起来。 你阅读速度很快,说是一目十行也不为过,艾尔海森只瞟见信中似乎提到了有关‘武林英雄会’的相关情报。 “嗯,我大概知道了。”你收好信,接着解下腰间众多配饰的其中一个,交给符五元,“把这个信物交给你们主事。” “此番武林英雄会背地暗流涌动,阿朱一个人在那里肯定应付不过来,我必须去一趟。” “有了我的信物,‘血刀’那边也会让你们接触。”你思索着自己是否有所遗漏, “武林英雄会是个好时机,你们之前搜寻的,因为‘情蛊’叛逃门派的名单收集得怎么样?” 符五元刚想回话,但你等不到她回话,继续道, “如果收集得差不多了,那就让你们主事审讯结束后,把云筱子连带着名单证据一起带到嵩山去。” “是时候,让江湖中人看清楚‘云镜宫’的真面目了。” 第48章 阿朱 同符五元告别,你和艾尔海森再度踏上路程。 “怎么了海哥?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一路上,你发现艾尔海森都没有说话,于是关心道。 “没事,只是平时见惯了你不正经的模样,”艾尔海森摇头,“突然间这么正经。” “让我感觉好像更多了解你一些了。” “我还以为你会感到意外呢?”你托腮看向他,脸上挂着漫不正经的笑容。 “一个人无论表现出什么表情,展现出什么面孔,但是本心是不会改变的。” 艾尔海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无论是笑着的你,还是正经严肃的你,都是你,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你倒是没想到能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话,很是意外。 “海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说情话?” “没有,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不是,但我很喜欢。” 你心情大悦,微风拂过脸颊,卷起发丝,你望着他的侧脸,脑中莫名浮现出幼时父母健在时,一家三口的恬淡时光。 莫名的,你轻轻哼唱起母亲常唱给你听的乡村小调。悠扬而婉转,儿时的只言片语夹杂着马车的奔驰声,在风中飘扬,盘旋,最后消散在空气中,化作听者的回忆。 —— 武林英雄会召开在即,附近的客栈人满为患,一房难求。 大街上甚至还能看见被官兵驱逐的街头露宿者。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丐帮子弟。” 你眼神毒辣,扫过去一眼就看出不少端倪。 “难怪看上去淡定又熟练,原来是老油条。” 艾尔海森恍然大悟。 “丐帮自从打狗棒法失传后,其帮主就一直不太能上的了台面。”你领着艾尔海森搜寻着目标客栈,路上顺道给他科普常识, “但丐帮始终还是老派势力,弟子众多,人数十分可观,而且很多闲散弟子不成组织,也并未受太多影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艾尔海森总结评价。 “意思差不多,但我更喜欢将其形容为‘野草’,不显眼不壮观,但是无法根除。” 一路行至情报上所说的客栈。 “我们到了。” 好一座气派的客栈,艾尔海森抬头一看,高挂的花梨木牌匾上赫然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 ‘与凤楼’。 你和艾尔海森并肩,刚抬脚准备迈过门槛,却感受到迎面一阵劲风,一个巨大的物什朝门口砸来。 你反应快,拉住艾尔海森往侧面避开,同时一手柔劲拨开那‘暗器’——是一个人。 “咚—”那人顺利像球一样滚出门外,摔了一个大马趴。 “啊,真是危险呢。”你拍拍手,语气里倒是没有紧张感。 “海哥,我们进去。” “嗯。” —— 在周围客栈都人满为患的情况下,这间客栈可以说是门可罗雀,令人意外。 整个大堂内的活人,大概只有不停擦桌子的店小二,前台无聊拨算盘的账房先生,以及你们两个刚进来的客人了。 冷清,十分冷清。 至于你都可以懒得伪装,直接对着二楼客房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阿朱!!!” “砰—” 二楼的房间门开了,里面冲出来一名红衣女子,口中还骂骂咧咧, “听见了听见了,喊那么大声干嘛!我才刚上楼!” 她风风火火下楼,随手指挥店里两个伙计, “四小,你快去让厨房整两个硬菜。” “六子,愣着干嘛啊,继续算啊,今天账算不清楚差多少就扣你多少工钱。” 接着来到你面前,拉开椅子, “我们坐着聊。” “聊什么?你出色的经营水平吗?”你打趣道。 “这个说来话长,先按下不表。”阿朱手一摆, “我更好奇这个。” 她手一指,指向站在一旁乖巧无言的艾尔海森,眼中对于八卦的渴望快要溢出。 “你是怎么把他骗……啊不,追到手的。” 你:“???” “当然是靠我出色的个人魅力咯~” 你厚颜无耻道。 “拉倒,”阿朱嫌弃道,“就你这德行,骗骗未经涉世的小姑娘还差不多。” “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女人比男人多,这是可以说的吗?” 她说的毫不客气,眼神还不断瞟向艾尔海森暗示,损友品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已经见识到了。”沉默着的艾尔海森说话了,他一出口就是王炸, “不过我赢了。” 阿朱:“???” 第49章 马甲彻底没了 “他在自豪什么……” 阿朱面对艾尔海森的语出惊人,吐槽道。 “不是自豪,是发自内心的表达。”你替他解释道, “海哥是这个性格,阿朱你不要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我要跟他抢女人吗?” 作为初入江湖被渣男骗过的人,阿朱天生对男人这种生物没多大好感。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恋爱。” 毕竟你比她聪明,比她通透,对于那些言情恋爱的事情从来都是不在意。 “是啊,我起初的确没有这种想法。” 店小二端上来茶水,你给自己倒了一杯,边喝边说, “但是呢,感情这个事情,就是很奇妙。” “没有什么很浪漫很曲折的情节,也没有话本子里那些误会又和好。” “要让我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意外中的注定。”你思考措辞,“相遇是意外,相爱是注定。” 就在此时,艾尔海森和你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啧,恋爱的酸臭味。”阿朱单手托腮,坐在对面像是一个大号电灯泡。 “好啦,你的疑问大致交代清楚,接下来该说说这客栈是怎么回事了。” 热菜上齐,你适当的将话题转移开,问道, “整个镇上,也就你这客栈没客人来,是发生了什么吗?” 临近武林英雄会,客栈空房应该是供不应求才对,这儿怎么会这么荒凉。 “很简单呐,我被针对了呗。”阿朱依旧托腮,眼睛半睁不睁,“这客栈是我新开的,开业到现在也就一周多一点。” “原本生意不错,临近武林大会召开更是火热。” “但就在三天前,出现了变故。” “什么?”你皱眉,接过艾尔海森替你打好的饭。 “我开客栈的时候并没有藏着掖着。”阿朱继续道。 她并不饿,只是单纯想请你吃好吃的。 “不少人都知道,这客栈幕后的老板,是我紫莲澄。”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 “是你的仇家找上门来了?”你通过她的神态,大胆推测到。 虽说阿朱没你那么能惹事,但招惹的仇家也是难缠的主。 她点头,肯定了你的想法:“嗯,是红叶山庄和崆峒派的人来闹事了。” 红叶山庄自然是那个渣男的老家,至于崆峒派…… 你停止了刨饭,神色变得凝重。 “红叶山庄怎么会跟崆峒派的人搅合在一起……” 崆峒派如今正是如日中天,势力日益壮大,已然压过峨眉华山等门派,有着能和昆仑武当并驾齐驱的势头。 “三天前,红叶山庄的人和崆峒派弟子闯进我的店里,一番打砸,末了还牵扯出我和那个贱人的旧事。” 阿朱‘啧’了一声,眼中带着怒意, “字里行间就是说我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还说他们少主因为我出家了巴拉巴拉的。” “红叶山庄家传绝学早就失传,整体势力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指节轻叩桌面,“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有着少林的面子,红叶山庄少主的身份还真的保不住他的命。” 就那个渣男曾经做过的那些糟糕事,祸害的那些姑娘,足够让你深入红叶山庄去刺杀他了。 “也是当时我的错,当时为了摆脱纠缠让你过早暴露。”阿朱扶额,“不然那个贱人也不会逃进少林寻求保护了。” 有了少林弟子这一层身份,你也不好动他。 “原来还有这样的往事吗?”艾尔海森听着你们二人的谈话,“你当初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红叶山庄的少主都胆寒。” 艾尔海森很是好奇,毕竟你白虎堂堂主的身份肯定不会摆在明面上。 “诶,她没同你说过吗?”阿朱也是感到意外, “天刀老人的忘年交,慕容少庄主的结拜兄弟,中原地区的剑术天才,被昆仑剑子视为平生劲敌的清自在就是她啊!” 第50章 来人,喂女侠吃粮 俗话说得好,狡兔三窟。 人嘛,江湖中行走,多个身份也就多条退路。 那你瞒着组织,用假名在江湖上行走,也是很……正常的。 “别听阿朱胡说,那一连串前缀是当时用来吓唬红叶山庄的。”你生怕艾尔海森误会,连忙解释, “我用这个身份的时间不多,在江湖上名气也不大。” “不过呢,我的确跟天刀老人和昆仑派有过交集。” 你挠挠脸颊, “阿朱的造势加上我武功底子摆在这里,所以红叶山庄对此事半信半疑。” 艾尔海森对你诈唬的手法有所了解,也不意外, “那既然如此,如今又为何来招惹阿朱姑娘呢?” “按理来说,不应该畏惧你的身份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啦,”阿朱接上,“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忙人,不可能一直待在我的身边。” “况且她的身份本就存疑,所以此番前来,更像是来试试水。” “崆峒本身也是大派,他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清楚我手里势力的深浅。” 阿朱好歹也是少堂主,性格虽然火爆,但也不是没有脑子,分析局势还是能做到。 “来的都是外门弟子,没有一合之将,三天前就被我一个又一个踢出与凤楼大门了。” “可那毕竟是崆峒派,你这番打了他们的脸……”你担忧道,“怕是会引出师门长辈。” “我知道啊,”阿朱轻哼一声,双手环抱,看上去骄横,“可如果不打回去,那就是真的只能一退再退,退无可退了。” “不过你放心,”她给了我一个眼神,“我还不至于怒气上头做事不顾后果。” “既然崆峒派想要仗势压人,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四日后,神风台上,众人见证,擂台战,三局两胜。” “若是他们赢了,我就关门大吉,在江湖上广发声明。” “若是我赢了,那他们不仅要赔偿我客栈的一切损失加上道歉,还要交出闹事者,任凭我发落。” “你这……”你笑而失语,的确,这做法,很有阿朱的风范。 江湖中,本就是拳头大的更有话语权。 “光明正大,是阳谋啊……”艾尔海森评价道。 既然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擂台赛,崆峒作为大派,姿态肯定不能太难看。 小动作自然不用说,就算是要派出功力深厚的长老一辈人物,那也得掂量掂量崆峒这块金字招牌。 当然,这样的阳谋也不是谁都能用的。 也得自身实力过硬,才敢提出这种赌注。 “可这跟你客栈生意差又有什么关系?”你还是不明白,“按理来说,生意应该更好不是吗?” 毕竟这可是上好的噱头。 “原因很简单啊,自从我下了战书后,红叶山庄的人日日都过来嘲讽,一天来上五六七八次,每次被我一脚踢出门外。”阿朱叹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一去,很影响客人们的用餐体验啊。” “客人们都害怕自己被误伤,所以也就不来了。” 你:“原来是这样。” 艾尔海森:“原来是这样。” 不得不说,红叶山庄的人手段也是下作,这种影响战前心态的招数也敢用。 “所以我们刚进门时,遇见的那个沙包……” “嗯,就是今天来闹事的人。” 阿朱点头,肯定了你的想法。 你感慨:“真是卖力啊……”掷地有声啊,掷地有声。 “说实话,你来的挺巧。”阿朱拿筷子戳了戳桌上的蟹黄汤包, “原计划,我是打算今天去请外援的。” “外援?” “对啊,三局两胜,我就算再厉害,也只能赢下一局。”阿朱夹起蟹黄汤包放进自己碗中,看来是被你的吃相刺激有些饿,急需吃点东西, “我来得早,之前在镇上遇见过一个人,也是很厉害。” “我其实是打算今天提着美食去求她助阵的。” “不过现在你来了,也就没这个必要啦。”她开心喝着汤包。 “可我现在功力有损,也就平时一半左右哦。” “啊!”阿朱吓得菜都不吃了,眼中神采黯淡少许,“那我今晚还是额外跑一趟。” “不用那么麻烦啦,”你冲着她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哼哼,现在向你介绍的这位,大律朝最年轻的探花;二公主求而不得的男人;青龙堂大乱的罪魁祸首之一;获得赖玉龙、雀儿姑姑、余峦叔胡炎叔一致好评的天才——艾尔海森是也!” 艾尔海森停下手中的筷子:“头两个前缀是怎么回事?” “前缀长不显得您更牛逼嘛。” “真是难为你了。”他语气中带着揶揄,“居然没加上‘周师傅烧鸡常客’之类的头衔。” “额,海哥你如果需要的话下次我其实可以加上的。” “随便你,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艾尔海森知道你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装傻充愣是看家本事,所以也就放弃争辩。 “懂了,”你嘿嘿一笑,贴近他耳边,轻声道,“下次就添上一条‘白虎堂主现在的贴身保镖’。” 阿朱:“……” 面对你们二人旁若无人熟视无睹的互动,阿朱不语,只是化狗粮为食量,抢走盘中的好吃的。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说悄悄话有意思吗!她就算不想听还是能听见啊! 第51章 您上这儿进货来了 吃饱喝足后入住阿朱替你安排好的上房中,你伸了个懒腰。 “嗯~今晚可算是能好好休息了。” 昨晚因为云筱子的突袭,你和艾尔海森都没能睡个好觉。 艾尔海森倚靠在门框上,手指挂着两把客房钥匙旋转。 “两间上房,大方啊。” 如果不是考虑到明天需要自己帮忙打擂台,怕是早就明着说让你俩分房睡了。 “阿朱是这样的性格,过两日习惯就好了。”你一头栽倒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我怕是习惯不了。”艾尔海森对手中的钥匙左看右看,但就是看不顺眼。 “不是说你啦,”你有些疲倦,语气懒洋洋的,“我是指阿朱。” “她性子看似洒脱,实则很是念旧。”你将双手枕在脑后,望着上方的雕花床顶,“她只是对你还不够信任。” “但她心思敏感,洞察力敏锐,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认可你。” 说着说着,你也想起往事,笑出声来, “说起来,我和阿朱头一次见面,那可比你和她之间剑拔弩张多了。” “她看我的眼神完全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你干什么了?”艾尔海森好奇道。 “什么也没干,但当时我执行任务后回来交差,”你说起来轻松,“手上正提着目标的脑袋……” “行了,你别说了。”艾尔海森打断了你的话, “我知道你或许在告诫我,你手上沾染的鲜血比我想象的多。” “但还请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完美的抛物线将钥匙砸到你头上,在你额头上砸出一个红印子, “过去的轨迹已成为定局,我无权改变。”艾尔海森靠在门框上,双手环抱,你在他脸上看出了生气, “我同你交集纠缠的,是以后。” “将过去的伤疤撕开血淋淋地展示给我看,只会让我们二人都难受罢了。” 他很不喜欢你这种行为——有意无意地排斥那些关心你的人。 你从不会逃避自己犯下的罪孽,但正是承担这份责任,让你自责愧疚。 艾尔海森能看出,你有着自己的骄傲,可击碎这份骄傲的,也是你自己。 稚子双手沾满鲜血,拿起刀,违背父母的教诲,违背自己的善良,成为一名出色的刽子手,只为了活下去。 自己无法原谅的自己。 可你本身是个温柔的人呐…… “我知晓你的过去又有什么用呢……”艾尔海森抬头看着天花板, “只能徒增心疼罢了……” 过去的事情已成定局,他又能怎么改变呢。 “对不起……” 你明白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 “这样好了,海哥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好不好?” 你试着补偿道, “平时都是你请我吃饭,现在轮到我了。” “走,我找阿朱借身衣服,我们去逛夜市,怎么样?” 你起身拉起艾尔海森的手,笑靥如花。 —— 临近武林英雄会,镇上汇聚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 不少人选择就地摆摊,出售各类物品。 有西域的香料;北域的石料;江南的绸缎;南疆的草药,甚至还有人摆出一条大裤衩子非说是龙内裤。 为了顺应大家的热情,镇中并无宵禁,只是联合主办方少林加强巡逻,以保证大家的安全。 “可真是热闹呐,”红衣少女面对这景象,瞠目结舌,“比我之前参加的那次可热闹多了。” 她身旁的高大青年手中拿着一串炸虫子,正犹豫要不要品尝,听见她的话,抬眸问道:“你以前也参加过?” “嗯,不过是上上届了。”少女点头应道,转而挽起他的手臂,“那时在昆仑举办,昆仑派将地点设在了山林中,比这镇上可荒凉多了。” “现在多了《江湖晓事报》这一读物作宣传,来参加英雄会的人比起以前只多不少。”红衣少女看着年轻,但江湖阅历不浅,“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这一届才做出这些改变。” 毕竟要容纳更多的人呢。 “海哥,那边有套圈的,我们去玩!” 少女拉上青年,往套圈的摊位拽去。 青年叹了一口气,像是认命,容忍少女的任性,任由她拉扯。 摊位的主人是一名中年人,衣着不算华贵,但十分整齐,仪态也得体。 摊位上的奖品有很多,从近到远有鲁班锁、木质机关蛇、开的正好的鲜花、笼中的兔子、酒坛等等。 可以说是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中年人很有礼貌,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但从无人闹事这一点足以看出手底下是有真本事的。 他看向来者,两名年轻人。 女子一袭红衣,颜色明媚,但自身气质并不张扬,而是带着灵动之感。举手投足间隐隐能察觉出其身法轻功定然不俗。 青年身形高大,却又不显臃肿,不似寻常武者那般江湖气重,闲庭信步间自有分寸,进退有度,想来是个稳重挑不出错的人。 “十文一个圈,买十赠一,两位要玩吗?”中年人问。 “老板,先来十一个圈试试水。”你点了钱交给老板,老板也点了十一个圈交予你。 期间行走的都是江湖人,那套圈自然不会像平日间庙会玩的那么简单。 不仅距离变远了,所用的圈也是又小又轻,很不好使用。 但这可难不倒你,‘唰’一下出手,顺利套中了木头蛇。看的中年人眼前一亮,称赞道:“好俊的功夫!” 艾尔海森只能在一旁暗自吐槽:玩暗器的,套圈能不准吗? 当时你身中奇毒,听觉视觉皆无的情况下就能用金针刺中赖玉龙的命门。 如今让你来套圈,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老板,先把那条蛇给我!” 你不慌着继续套圈,而是呼唤中年人,拿来那条做工精致的木头蛇,摆弄一番,挂在艾尔海森手臂上。 “送你了海哥。” 艾尔海森看着摊位上红的黄的鲜花,又看了看挂在他手上的蛇。 这礼送的真有品味呐…… “海哥你要玩吗?” 你抓着手里的一把圈,在艾尔海森面前晃动,分了六七个给他。 艾尔海森也不客气,接过圈。 他的手上功夫俨然不如你这个专业的,头两个圈都跟花灯失之交臂,不过在适应这圈的重量手感后,第三个圈稳稳地套中了那个可爱的金鱼花灯。 “这位少侠的武功也是很不错呐。”中年人取来花灯,替你们二人点上。 “老板你先放那儿,等我们全部套完一起拿。”你吩咐道,转头又问艾尔海森, “海哥看中了什么?我去给你赢回来。” 这语气,就像是在酒楼吃大餐,一拍桌子‘我买单’那么自豪干脆。 “见好就收,玩过头就不好了。”艾尔海森扶额。 就你这水平,来玩套圈简直是降维打击。 若是不要脸一点,整个摊位都能被你包圆。 “无碍无碍,”中年人听后也是一笑,“在下支这个摊位,目的就不是为了赚钱。” “只要二位玩的开心,嗯,当然能给小店剩下一些东西就更好了。” 中年人豁达,开玩笑道。 “那就最后再套一个。”你活动胳膊,目光盯上了距离最远的两坛酒。 艾尔海森平日间有时也会喝点小酒。 “店家,那两坛是什么酒啊?” 你不喝酒,也不懂,于是问。 “哈哈,左边那坛是十六年的女儿红;右边那坛是上好的竹叶青。”中年人笑道,看出来你不懂,末了还补充一句, “都是有价无市的好酒。” 于是你立马转头问, “海哥你要哪坛?” 第52章 喝啊 客栈外,灯火如昼,热闹非凡。 客栈内,紫莲澄独自一个人在大厅喝着闷酒。 与凤楼的生意依旧惨淡,但这并不是她失意的根本原因。 “呜哇,有异性没人性呐……”她趴在桌面上,毫无形象可言, “把我一个人留在客栈就出去跟新欢卿卿我我……” “好狠的心呐……” 木桌子拍的‘啪啪’响,吓坏正在擦隔壁桌子的店小二。 “一坛,两坛……”账房先生算盘也是‘噼里啪啦’拨得作响。 那可是都是好酒,一坛就要好几两银子呢。 紫莲澄也是豪迈,端起一坛,仰脖子灌进嘴里,十分溜走了五分,真是浪费。 “掌柜的,您可别喝了。”一旁的店小二看着都心疼,劝阻道,“咱开业到现在,赚的银子都不够您这几坛酒钱的。” “走开!”紫莲澄酒坛一挥,醉醺醺道,“你以为你是青栾呐,还能管到我头上。” “今天就算是阿青来了,这酒我也是照喝不误!” 说完‘咚’的一声醉倒,脑袋砸到桌子上。 “他以为他是谁,凭什么干涉我……” 正逢此时,你提着战利品归来。 “嚯,我这坛竹叶青还没开呢,哪儿来的酒气。” 你不喝酒,面对这浓重酒味抬手在自己鼻子处扇了扇风。 “竹叶青?还有竹叶青?给我来一坛竹叶青!” 要不说阿朱喜欢喝酒呢,听见声音一拍桌子蹿起来。 “不是给你的,是我赢来送人的。”你见她这副醉鬼投胎的模样,立马把酒坛丢给艾尔海森,转而走近阿朱,拉开椅子坐下。 “随便哪个谁,毛巾沾了冷水给我拿一条过来。” 或许知道你和阿朱是旧识,又或者掌柜喝醉了没上级,总之店小二很快就把湿毛巾给你送过来了。 “谢了。”你接过毛巾,揪起阿朱的后颈皮把她拎起来,然后就着冷水胡乱抹了她一脸。 “干什么干什么!”阿朱挣扎喊道,但奈何喝的太醉,不成章法也没法从你手中逃脱。 “让你清醒一点,”你将毛巾调转了个个儿,换了一面折好重新又开始擦, “明天就要打擂台了,还喝那么多,真是飘了。” “过你的二人世界去,管我干嘛!”阿朱冷水刺激的清醒了些,但脸颊仍旧红红的,不知道是醉的还是气的,“我孤家寡人喝点闷酒怎么了?” “这锅我可不背。”你看她能正常交流,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又不是深闺怨女,生来就是为了嫁人。” “我也不管你究竟是为了一件事还是几件事借酒消愁。” “小酌怡情,大酌伤身。这道理你比我懂。” 你一拍她的后背, “咱们又不是练醉拳的,喝那么多,借酒消愁愁更愁懂不懂啊。” “我懂啊,”阿朱趴在桌子上叹气,酒劲儿还没过,她脑子沉的厉害,“但除开喝酒,还能有什么排解的手段吗?” “说好再陪我去青楼也没了下文……” “逛青楼?”无意偷听的艾尔海森捕捉到关键词。 “说好一起逛青楼啊,点上五六七八个俊美小倌作陪……”喝醉的阿朱分不清情况,甚至还开始唱出来了,“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此时你想要捂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艾尔海森就站在你的身后,他的手里正提着你送他的礼物。 “阿朱酒后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当不得真。”你连忙摆手,缩了缩脖子,心虚到不敢与他对视。 “可又有人说,酒后吐真言呐。”艾尔海森看着你,表情似笑非笑。 “我也就去过一次,真的。”你认怂道。 正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还是先滑跪的好。 “而且当时是受人所托,负责照看阿朱的,光顾着放风了,那些男人我都没看,真的。” 你极力解释,接着又讨好道, “庸脂俗粉哪有海哥你天生丽质来的养眼,你说是。” 不得不说,你的比喻还是一如既往的奇怪,明明是夸赞的话,却不像是赞美。 “你不是没看吗?”艾尔海森把酒放在桌上,砸出响声。 “不用看,都不用看,他们跟您比不了,有了海哥您,那些脂粉都入不了我的眼……” 你连忙表忠心。 “有异性没人性呐!”阿朱仰天发出一声呐喊,控诉你这无耻行为。 “诶哟喂我的姑奶奶,你可少说两句。”你被她‘嗷’的一嗓子吓得一激灵,“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不行你不能再喝了。”你按住阿朱,给了店小二一个眼神,让他赶快过来把酒坛收走。 “不行,我就要喝!阿青不在,我还不能喝吗?”阿朱控诉道。 “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你这酒品,所以青栾才不让你喝酒的……”你用力压住她,吐槽道。 虽然酒量好,但是酒品是真的差,喝起来不节制,每次都要到烂醉如泥的程度,完了就发酒疯。 “让我喝,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喝酒了,让我喝!”阿朱哭闹着,吵吵嚷嚷的。 “喝什么喝,等青栾从西域赶回来,看你还敢不敢喝!” 听到你这话,阿朱脑子好像清醒了一瞬用于思考,但片刻又开始胡闹:“他又不可能过来!” 你立马道:“赖玉龙被组织捉拿了,青龙堂在西域的势力毁了一半,你说他有没有可能离开?” 阿朱混沌的脑子努力识别你说的话,最后也不知道得出了什么指令,整个人变得沮丧,不再闹腾。 “我先扶你上去休息。”你将她架起来,随后又吩咐那边的店小二, “煮一碗醒酒汤,一会儿送上来。” 艾尔海森站在原地,不言不语,等着你处理完手中的事情。 “海哥你一个人闲着无聊的话,可以先去洗漱。”你自然没有忘了他,一会儿回屋还有得你解释的份,“明日的擂台赛,我还要回去同你分析一下。” 疑似被报告折磨疯的前兆 我宁可日更一万字,也不愿意写这破报告! 带上你的破报告,给我滚呐! 以下为我报告写疯了的产物,所以是一人称,与本小说无关,请不要带任何脑子观看,发泄完我还是得乖乖滚回去写报告。 —— 我将枪口抵在他的额头, “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调研报告这种东西。” 金属是冰冷的,可火药却炽热,能轻易的炸开他的脑袋,让他的脑浆崩出,红的黄的白的流作一地,肮脏令人作呕。 “这是必要的。”他双手被我绑在椅子后,生死存亡之际,声音在颤抖,可依旧嘴硬。 “必要?必谁的要?”我冷笑一声,用力将他的脑袋往后抵住,“我需要这个东西吗?” “它能证明什么?” “它什么也证明不了。” 我弯下腰,声线压低了,接着又开始发出低沉的笑声,听上去像是恐怖片中的恶魔低语,毛骨悚然。 “你瞧,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空洞的枪口下移,从他的额头一路向下,抵住他的下巴——这里命中也能让他跟他舍不得的报告一起去见上帝。 “来,抬头,看着我。” 他畏缩着不敢同我对视。 “看着我!”我大吼一声,移开手枪对他的大腿来了一发,“砰—”的响声压过了他的惨叫,空气中弥漫着火药残留和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呢?”我的语气转瞬变得温柔,轻声细语,“是因为没有必要吗?” “究竟什么是有必要,有价值的东西呢?” 我‘咯咯咯’笑着,伸手拨开他的右眼皮,将其撑开,几近将指甲掐进去抠出他眼球的程度。 “你看啊,你快看呐。” “究竟什么有必要呢?什么才是必须的,才是有价值的。” 他身体颤抖着,但幅度又不敢过大,生怕进一步激怒我,只能尽力压抑着心中的恐惧。 “报告是必要的吗?” 我手指蘸取他大腿流出的鲜血,抹在他的脸上,画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待血液干涸后凝固呈现褐色。 “不……不……” 他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笑脸,但却能看见我脸上的笑,同样恐怖的笑。 “报告是有价值的吗?” 我又问,将那一叠黑字白纸贴在他的脸上。 “不……不……” “哈?我费力写的报告你说没有价值?” “砰—”他的另一条大腿顿时也血流如注。 我满意地欣赏着他杀猪般的惨叫,虽然刺耳,却依旧动听。 “你看,一左一右,很对称,很有规矩。” “就像是这些报告所规定的格式一样。” “内容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格式规范。”你又将枪对准他的肩膀,一左一右,一前一后。 “砰砰—”连着两声枪响。 “规矩是重中之重,哈哈哈哈———” 血花滴溅在我的脸上,落在我的衣服上,形成不规则的红点——不过我穿的黑衣服,根本不显眼哈哈哈。 他痛的近乎要昏死过去,但是还没死。 “来人,给他好好治疗,千万可别让他死了。” 我拿上枪,对外吩咐道。 屋内漆黑,但因为门的开启从缝隙处透进一缕光,不过很快就要重新回归黑暗了。 “在我报告写完之前,对这位,可是要好好招待。” 第53章 过渡一下,下一章长一点 待你把阿朱照顾睡下,回房间时艾尔海森已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翻看前几期的《江湖晓事报》。 “回来了?” 他察觉到动静,放下书抬眸看向你。 “嗯,回来了。”你一脸疲惫地回答。 你本身不喜欢酒味,阿朱喝的又多,黏糊的很,还一个劲儿拉住不放手,废了好一番功夫才逃离,现在连带着你现在身上都沾染上酒气。 “你先坐着休息,我让店小二把热水送上来。” 艾尔海森看出你的疲倦,起身下楼。 —— 隔着屏风,那头传来清晰的水声,朦胧的影子投射在屏风上,令人浮想联翩。 艾尔海森拿起床上的《江湖晓事报》,接着先前看到的地方继续阅读。 你趴在浴桶边上,在热水的浸泡中放松下来,发出惬意的叹息。 “海哥你在看什么?” “《江湖晓事报》,我记得这一期的专访栏目是有关崆峒派的。” “在为明天的擂台赛做准备吗?” 艾尔海森回答:“算是,毕竟我对江湖中的门派,许多都不够了解。” 这些阅历需要大量时间去积累,而他往日行走江湖的次数少得可怜。 当然,他也不会指望《江湖晓事报》会记载崆峒派全部的资料,不过即便是简单的特点,也同样重要,足够他分析出很多细节。 “崆峒派的拳脚功夫了得,门派中也有剑法传承。”你同崆峒派打过交道,知晓的情报比书上只多不少,“不过他们这一代的掌门人对剑术的重视不够,且门中并无剑术天才。” “要说崆峒派最出名的武功,大抵就是七伤拳了。” 七伤拳的厉害,艾尔海森也是有所耳闻。(介绍太长了我就不展开说了,感兴趣的可以去搜一搜,倚天屠龙记里面的) “不过海哥你不必担心,这武功对内力要求极高。”你一边清洗着身体,一边也不忘同艾尔海森交流,“就咱俩现在这内力,拿来练七伤拳都不一定够格,更别提那些弟子了。” “只要不是长老一辈的人物上场,又或者有那种高人传功平白涨几十年功力的存在,就不必考虑七伤拳这一选项。” 你泡在水里,打了个哈欠, “崆峒派的拳法走的是暗劲的路子,对硬功有着独特的功效,很多时候防不胜防,明日你且小心。” “就身法而言,你肯定不如阿朱。”洗的差不多了,你从浴桶里钻出来,擦干身体,“她性格火爆,红姨当年传授她武功时,有特地挑选过。” “因此她轻功有缺陷,在类如追击刺杀等方面很差。” “不过在擂台这种方寸之地,她的八卦步正好能发挥作用,斗转腾挪都是一流的,配合上她独特的霓裳舞,甚至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就我推测,正常情况下崆峒派也就只能摸到她的衣角,很难伤到她。” 你穿好中衣,推开屏风,来到床边坐下。 艾尔海森接过毛巾,细心替你擦拭头发。 “海哥你的轻功并没有形成一种章法,很多时候都是凭借着身体反应和肌肉记忆在行动。”你享受着他贴心的服务,“遇见普通的敌人都还好,但一旦遇见那些武学高手,就像当时同赖玉龙对战那样,就不够看了。” 艾尔海森回想当时并肩作战的场景,发现确实如此。 明明你伤势比他要重,对战赖玉龙时,却能巧妙避开,又或是凭借身法借力周旋,反应比他还要快。 “待此事过后,我找个机会,将飞燕正在修习的那套轻功身法传授给你。” “有什么特殊吗?”艾尔海森问,毕竟就飞燕那丫头而言,她的轻功确实算亮眼之处。 “这轻功红姨改良过,总特点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易学难精,可进可退,攻防一体,实战性强。”你简单介绍道,“而且非常灵活,以海哥你的情况,完全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做出调整。” “我感觉挺适合你的。” 第54章 赤子 艾尔海森眼见你又给他画了一个大饼。 他算是理解紫莲澄口中所言的‘骗骗未经涉世的小姑娘’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你这性格,遇见小姑娘多半是不会太注意距离,行为上估计是体贴入微,充满风度,再配上你常用的风流剑客打扮…… 啧。 艾尔海森揉了一把你半干的头发,带了点私人恩怨。 “海哥你干嘛啊,头发都乱了。” 你甩开他的手,整理自己的头发。 “我只是好奇,作为朱雀堂的少主,紫莲澄身旁为何没有可用之人。”艾尔海森找了个借口转移话题,“不然她也不至于为了擂台赛发愁了。” “首先当然是跟朱雀堂特殊的构造有关,这我不方便细说。”你解释道,神情变得严肃, “不过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什么?” “她是偷溜出来的,怕被抓回去。” 艾尔海森:“……” 离家出走的大小姐?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就要从两年前的一个事件说起了。”你看出了艾尔海森的疑惑好奇,但也不急着说,而是吊着胃口,露出得意的小表情。 艾尔海森猜测:“跟在西域的青栾有关?” “诶,海哥你怎么知道?”你惊讶他居然猜中了。 “我认识的人中,朱雀堂的就那么几个。”艾尔海森的理由让你无可反驳,“除开青栾,其他都是长辈。” “而且青栾所在的来凤楼没有掌柜,很难不让人往这方向想。” 你听后失笑。 “没错,来凤楼的挂名掌柜是阿朱。” “而她不愿回家的起因,也的确跟青栾有关。” “还记得海哥你之前提到的‘人质’理论吗?” “你是说,那个人质本该是‘阿朱’而并非青栾?”艾尔海森经过你一提点,立马反应过来,“他不是无法离开,而是不能离开?” “聪明。”你打了一个响指,称赞道,“青龙堂想要一个人质。” “最佳选择自然是朱雀堂的独苗苗,红姨的亲生女儿阿朱。” “因为四象堂的特殊性,上任首领默许了此事,同时也希望能借此为突破口,介入朱雀堂和青龙堂之中。” “青龙堂不该是最强的吗?为何要弱势的朱雀堂派出质子?”艾尔海森皱眉,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如果若是青龙堂派出质子,倒显得更合理一些。” “很简单,因为组织对四象堂的掌控程度并不一致。”你解答他的疑惑,“由深到浅排序的话,大抵是玄武堂>白虎堂≈青龙堂>>朱雀堂。” “朱雀堂的人丁稀少,并不是它们不想变得强大,而是不能。” “朱雀堂中多是组织收编的能人异士,其人员可以说是鱼龙混杂。”你道出问题所在, “可问题来了,组织收编的能人,怎么会甘心留在朱雀堂默默无闻呢?” “那些人与其说是组织收编,倒不如说是被朱雀堂收留。因此,他们并不听从组织的指挥。” “听命于组织的,大抵只有朱雀堂高层,像是雀儿姑姑他们,至于藏在其中不显眼的能人异士,组织无权命令。” “两年前,白虎堂因为我的原因无心对付朱雀堂,玄武堂作为首领的狗,由他施压未免太明显了。” “而当时青龙堂也展现出了极大的诚意,放权了许多堂口任由组织的人入驻。” “上一任首领提防朱雀堂胜过青龙堂。”你单手托腮,语气中带着郁闷与埋怨,“正因如此,朱雀堂面对此番无理的要求,只能选择退让。” “要么交出质子,要么开放权限,让组织可以染指朱雀堂。” 说到这里,你想艾尔海森也明白当时的形势严峻。 “那又为何,阿朱变成了青栾,留在西域?” “我说过,青栾是红姨收留的孩子,自小跟阿朱一起养在膝下。”你叹气,“所以他以红姨养子的身份,去了西域。” “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或许也是当时最两全的办法。” “他与阿朱情同兄妹,在朱雀堂地位也不低,但又不似阿朱那般重要敏感,谎称养子,正好能堵住青龙堂的嘴。” “这一提议得到了朱雀堂几乎全体的同意。”说到这里,你的情绪有些低落, “但他却唯独没将这件事告诉阿朱。” —— 紫莲澄生的很美,美得张扬,美得娇艳,就像是话本子中的‘刁蛮公主’,是被整个朱雀堂捧在手心中的宠溺。 自打她记事起,身后就一直跟着一个比她大三岁的孩子。 同她的活泼开朗不同,那个孩子从不胡闹,也不好动,但会在闯祸时默默替她收拾残局。 像是一个影子一样,就这样跟着她。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孩子叫青栾,跟朱雀堂其他人一样,都称呼她为少主。 可她不喜欢‘少主’这疏离的称呼,她更喜欢‘阿朱’这个亲切的称呼。 “不要阿紫,不要少主,叫我阿朱。” 勾魂夺魄的赤色,或许不足紫气东来寓意高贵,但她却喜爱得不得了。 “听懂了吗,阿青。” 于是她的影子,也多出了一个‘阿青’的名字。 —— 阿朱,朱砂亦是赤色,倒是很符合她。 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干净而纯粹,温柔而炽烈。 是被朱雀堂的大家宠着长大的小孩儿,捧在手心里舍不得受半点伤的存在。 多希望她能一直就这样无忧无虑下去。 青栾曾无数次回想起自己曾对■■■说过的话: “当一个想要成熟,是拦不住的。” 所以,是他做错了吗? 那么……又是他让她哭了吗? 朱雀堂的掌上明珠看着活泼开朗,但心底柔软善良。 所以容不得半分隐瞒和欺骗。 是他……骗了她…… —— “阿朱是在朱雀堂的大家呵护中长大的。” 你靠在艾尔海森肩膀,将往事娓娓道来, “她很好,虽然性格张扬,但并不娇蛮,一直将朱雀堂的大家当做自己的亲人。” “她跟我提过,她习武的初衷就是想要成为像红姨那样的人,保护朱雀堂的大家。” 你捂住脸,长长呼出一口气, “那时候我遭受白虎堂的伏击,重伤被你救下,在她眼中生死不明。” “而青栾此时也因为代替她,离开朱雀堂去往西域,从此生活在青龙堂眼皮底下,安全无法保证。” 你的眼眶发红,垂眸藏下眼底的哀伤, “她是在自责啊……” 第55章 这种情况开不了无双好可惜 直到日上三竿,太阳热烈得连窗户都无法拦住。 紫莲澄终于被这刺眼的阳光唤醒。 大抵是宿醉的缘故,脑袋还是有些沉,精神也算不得好。 看来自己那位好友不爱饮酒,也是有原因的。 同你相比,她似乎显得不够果断坚强。 “一个个……怎么都走在前面啊……” 你也是,阿青也是,那么成熟稳重干嘛。 这不显得她没什么长进,更像个孩子吗…… —— 你同艾尔海森在楼下大厅享用早餐——即使是爱睡懒觉的你,今天也起了一个大早。 终于在你喝第三碗豆浆时,阿朱才从楼上缓缓下来。 “哟,醒了?” 你添上第四碗豆浆,又喝了一大口,打趣道。 “宿醉的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阿朱扶额苦笑,“我短时间内或许不会想喝酒了。” “唔,就当这是你的保证。”你舔掉嘴边的豆浆,“过来吃早餐。” 阿朱也过来坐下,拿来碗给自己倒上一碗。 “对了,阿朱你跟崆峒派约战今天哪个时候。”你喝完第四碗,打了一个嗝。 “大概巳时。(9:00-11:00)”阿朱喝了一口豆浆,然后拿起桌上剩的包子。 “巳时……”艾尔海森只来得及转头看门外的天色一眼,立马就被吵闹声中断了。 一帮人乌央乌央的冲进与凤楼,为首的那人,不是崆峒派的带队长老还能有谁? “妖女,老夫今日携弟子赶来赴战约,你且有胆子迎战?”方长老身材并不高大,看上去就是个干瘦老头,但还挺精神的。 “应战!!!”他身后的弟子们整齐划一喊道,充满气势。 想来是在开战前,就用气势压倒对手。 “嗝—”你面对这阵势,打了一个甜豆浆味的嗝。 该死,第一碗白糖加的太多,冲了三次还是好甜。 —— 神风台下,双方各占据一边。 那足有一米高的石台并不平整,能容下百人站立的偌大石面布满浅浅的坑,饱经风霜,想来是见证了不少英雄豪杰。 七日后的武林英雄会,也会在此处揭开帷幕。 要不是‘赤凤’紫莲澄近日风头无两,崆峒派又是名门大派,这场比试实在有看头,少林也不会借出神风台供双方比试。 有了这场比试作引子,武林英雄会的人气规模,还能更上一层楼。 “加油啊大师兄!打倒那个妖女!” “对,不仅要打倒她,还要在擂台上狠狠羞辱她!” “让她知道什么才叫做礼义廉耻!” 看到对面黑压压一片加油呐喊助威的崆峒派弟子,你杀手的职业本能在蠢蠢欲动。 “海哥你说,把毒……迷药打了内劲丢过去爆开,能倒多少人呐……” 这站位,密集成这样,若是遇上高端杀手,宛如割草,连逃走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他们。 “冷静,”艾尔海森按住你的肩膀,阻止你不停活动的手, “你这套衣服是新买的,没有设计内兜。” 宛如一盆冷水淋头,你冷静下来,眼中带着遗憾。 你穿着的这套长裙是昨天逛街时艾尔海森在成衣店给你挑的,你还未来得及对它动手脚,现在它只是一条普通的漂亮长裙。 “真是太可惜了。”你看向对面,那些义愤填膺的激情少年们,惋惜道。 第56章 排兵布阵 随着时间流逝,前来凑热闹的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 既然是比赛,又怎么能少得了公证裁判? “嗖—” 一条钢索勾爪打进神风台高高立起的巨木柱上,自上而下,宛如天外来笔。 “雁门慕容家——慕容山庄出行——” 那号子声音洪亮,具有穿透力,轻易就震撼下方拥挤的人群。 “敬请避让——” 远远地,从远方传来,且近了。 只见那钢索颤动,自那一头,‘扑扑扑’脚踏细细钢索,高空飞来五人。 自众人头顶而过,稳稳落在神风台上。 为首的中年人容貌气质并不出众,但和蔼亲切,想来也不是简单人物。 “慕容山庄,温宇承,本次比试的裁判兼公证者。” 温宇承双手抱拳,这才从一派文人作风中看出武人特质。 艾尔海森眼尖,不难发现此人正是你与他昨夜在外套圈,赢了不少东西的摊位老板。 “原来是慕容山庄的人。”难怪随便摆个摊,就能拿出不少好东西。 “慕容山庄本家血脉也就那么多,山庄中姓慕容的没几个,平日间在外行走代表脸面的,多是山庄的管家。”你小声跟艾尔海森解说道。 崆峒派的方长老见来者,打招呼道:“原来是温管家,多年未见,近日可安好?” 阿朱也跟着寒暄:“往日多是听家中长辈说起‘温判官’的事迹,今日有幸得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由您作本次比赛的裁判,紫莲澄很是放心。” 慕容山庄的管家温宇承,别名‘温判官’,看似笑眯眯和蔼,实则铁面无私,经他手的比赛,公平公正,毫无异议。 “都是江湖中人赠予的虚名,温某无非是借了慕容山庄的名头,大家借我一个面子罢了。”温宇承客套道,随后他抬头一看天色, “如今时候不早,双方可否准备就绪?” “准备好了!”双方齐声道。 温宇承点头: “除开暗器毒药,武功武器皆无限制,奇门武器内功亦可作用其中。” “三局两胜,一一对战,点到为止。” “跌落擂台,亦或倒地十息无还手之力亦判负。” “双方可清楚?” “清楚!”阿朱和方长老同时道。 “那好,”温宇承一番沟通下,“就听从温某的指示,第一轮对战,即将开始。” —— 随着温宇承的指挥,双方都派出了第一位选手。 崆峒派派出的,是一位较为年轻的弟子。 “不认识,但武功不错。”你眼光毒辣,评价道。 “崆峒派估计也就那几个长老和首席你才有印象。”阿朱站在我身边,吐槽道, “其他的弟子,以你的武功地位,想必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是的,看阿朱还留在台下,就明白你们这边派出的第一人,是艾尔海森。 让海哥第一个出战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比较重要的一点就是…… 第一个出战,相对来说,压力没那么大,也会轻松很多。 崆峒派的第一人肯定不会上强度,但在第一局输掉后,第二局对面必然会派出自己的强者,极有可能是长老一辈的人物。 “虽然海哥很聪明,反应也很快没错啦,但是那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阴,他江湖经验太少,我还是害怕他出事。” “那我呢?”阿朱抓住你的肩膀,一阵摇晃, “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那我呢?轮到我你就不心疼了?” 第57章 霓裳舞(上) 相比于雄赳赳气昂昂的崆峒一派,阿朱这方俨然人丁稀少,其中还有不少是店里的伙计抓来凑数的。 比声音大小,也就只能用上河东狮吼之类的功夫才能压过了。 但是有必要吗? 艾尔海森觉着没必要。 “崆峒派,洪达强。” 来者看上去一般年纪,只是眼中的骄傲和挺直的腰杆让他显得盛气凌人。 “江湖散人,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也报上名号。 他并无师承,唯一算手把手教授的武功,也就只有你传授于他的‘龟息心法’。 洪达强并未将眼前这年轻人放在眼里。 没什么名气,也报不出师承名号,这种无名小卒江湖上比比皆是。 也就是没什么见识的家伙,才会分不出青红皂白,面对崆峒派这金字招牌也敢迎难而上。 “五十招。” 艾尔海森摊开手掌,用平淡的语气说出狂妄的话, “台下有人让我在五十招内解决你。” 什么? 洪达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听到了什么?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 “但我觉着,十招应该差不多了。” 更加狂妄的话打断了他的臆想。 胸腔中跳动的心脏激起热血上涌,洪达强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今日必定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一点教训! 不等艾尔海森反应,他‘腾腾腾’冲向艾尔海森,双掌兀自蓄力,经脉间青色微光流窜,想来用上了十分本事,打算一招制敌。 这种明显至极的招式,艾尔海森又如何避不开? 他不仅避开了,且扣住洪达强一只手臂,往侧方一转。 洪达强也不是善相与的主,他拧身腾空而起,蹬地画了一个圆,算是化解艾尔海森这一招。 不好,这个小子没那么简单! 洪达强额头上冒出冷汗。 但现在才反应过来俨然已经来不及了。 艾尔海森转而扣住他的手腕,化爪为掌,一掌拍向洪达强的肩胛骨。 他不会暗劲,掌法也不算优秀,但力道却是实打实的。 洪达强另一掌袭来,逼退艾尔海森放开扣住的手腕。 艾尔海森暂且退避锋芒,却不离开。 破绽已然产生,就由不得洪达强了。 后退一步加上下腰险险避开,立马回弹折返,凭借身高体型的优势轻松用手臂锁住洪达强的脖子。 只需要一下,洪达强就能跟阎王爷去报到了。 但艾尔海森并没有这么做,这毕竟不是生死斗。 所以他紧接着膝盖击中洪达强的小腿,立马松开手臂,一脚将他踢出去。 “停!” 洪达强还想爬起来再战,温宇承的声音却在此刻响起。 “第一局,艾尔海森胜。” 洪达强开口想要反驳,却被方长老一把拉下去捂住嘴,对准他的腹部来了一拳,打得他只能蜷缩在地上干呕。 —— “海哥,手臂怎么样了?让我看一下。” 艾尔海森一下台,你就立马凑上去。 “问题不大,被擦到了而已。”艾尔海森撩开衣袖,手臂处有些许青紫。 毕竟不能一把拧下洪达强的脑袋,反应上多少慢一些,被洪达强的掌力擦到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看着他的伤势,眼中满是关切, “疼吗?” 艾尔海森本想说‘还好’,但转念一想,话到了嘴边变成了: “有点。” 你听后很是心疼,捧起他的脸:“等着,我马上就给你上药,咱们一会儿就能好。” 艾尔海森很少受到这种过分的关心,尤其还是来自你,他的爱人。 再多花言巧语都抵不过四目相对时的深情,于是有些害羞地别过头,显示出纯情模样。 “嗯。” “喂,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啊喂!”阿朱被这一幕闪瞎眼,她感觉自己也要跟衣服一样红温了。 “我要上场了啊!我要上场了!” 都没人来送送她吗?! 第58章 霓裳舞(下) “那什么,阿朱你加油?”你环住艾尔海森的腰,试着补上祝福。 “你个见色忘友的!”阿朱在台上站立,跳脚大喊。 —— 不出你所料,崆峒派第二轮派出的选手俨然不再年轻——不过也不至于没脸没皮到让带队长老上场的程度。 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你好像并不担心阿朱?”艾尔海森问道。 毕竟你上场前还撩拨她来着,像是朋友之间的开玩笑,很放松。 “江湖中大多数人都以为,阿朱的美貌大于实力,实则不然,”你伸出手指摇了摇,狡黠笑道,“她自小皮实的很,在朱雀堂的时候就老喜欢跟胡炎叔在院子里摔跤,可以说是一路摸爬滚打起来的。” “所以呐,崆峒派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咯。” 艾尔海森并没有追问是什么如意算盘,因为比赛已经开始了。 和上一场双方开局放垃圾话不同,这一场比试俨然没那么多花里胡哨。 当温宇承话音刚落,双方如同离弦的箭射向对方,快的出奇。 “我怎么感觉阿朱看向对面的目光有点狠。” “不用管,只是把对我的仇恨转移罢了,嘿嘿。” 艾尔海森听后一阵无语,转而抱紧你,生怕你一个皮过头把自己作没了。 崆峒派弟子双拳出手,一前一后,相互照应。 紫莲澄轻哼一声,双臂水袖抖开,缠住崆峒弟子的双拳,外扩拉开,脚尖点地腾空而起,转而飞至他身后。 崆峒弟子用的拳法,自然没有利刃可以撕开这充满韧性的水袖。 “看,我就说嘛。”你笑道。 阿朱的八卦步配合霓裳舞,对付这些手无兵刃的崆峒派弟子,简直不要太手到擒来。 台下,崆峒派的方长老看见这不利的景象,反而露出了狡诈的笑容。 中计了! 崆峒弟子不急着脱困,而是稳住下盘,绞住水袖,用力扯动,一圈一圈想要缠绕在自己手臂上。 肌肉上青筋暴起,紫莲澄一时未料到,竟差点一个踉跄。 原本打算用来困敌的水袖,如今却反倒成了敌人限制自己的方式。 “这下两方的双手都被锁住了。”艾尔海森皱眉,“而且距离还在拉近。” 贴身作战,难怪崆峒派特地派出这样一个大汉。 体型或许不是决定力量的唯一因素,但无可否认的是,相较于娇滴滴的少女,彪形大汉显然更具有大力士的潜质。 “不是都说了吗?崆峒派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你露出了然的笑容,胸有成竹。 崆峒弟子借用水袖,牺牲自己的双手限制住紫莲澄的行动,迫使二人不得不近身作战。 那崆峒弟子名为裘梓良,是崆峒派中的异类——因为他不擅掌法拳法,而是擅长腿法。 “哼,小聪明。”紫莲澄冷哼一声,双脚蹬地腾空,如同麻花一般在空中旋转一周,躲开裘梓良的扫堂腿,同时将水袖缠绕得更紧了。 方长老见状,只以为紫莲澄穷途末路,垂死挣扎,殊不知…… “太极阴阳分正邪;刚柔并济谓之衡;锋破韧,韧抵锋;巧思夺天工;奇门超脱十界中。”你将内功归纳口诀念出来, “海哥,你猜猜阿朱的内功是哪一界?” 台上,紫莲澄用力一扯,让裘梓良身体失去平衡前倾,同时施展轻功,双脚踩在他被缠住的双手上,猛地蹬地让他砸向地面。 接着一脚,两脚,全数招呼在裘梓良的脸上,踹得他鼻青脸肿。 可当裘梓良每每因为巨大的力要向后倾倒之时,紫莲澄都会将水袖变成镣铐,一把将裘梓良扯回来,接着又是一轮绚烂至极的腿法。 就仿佛一个高明的傀儡师,利用手中的水袖丝线,牵引着傀儡按照她的想法而行动,共同构成一副视觉奇观的舞蹈。 偌大的一个高壮汉子,在她手中居然宛如稚童,毫无还手之力。 这又是何等的怪力!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没忍住笑出声来,“鬼神之力何等可怕,现在就连胡炎叔同阿朱摔跤都得掂量掂量。” “阿朱修行的内功,应类属刚韧两界,以力着称,名为《八荒九极诀》—《鬼神篇》。” 第59章 这不是一个伦理的问题 要不说崆峒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就想着投机倒把,特地派出一人针对阿朱,却不料反被戏弄了。 最后阿朱将裘梓良狠狠甩出场外,砸在地上,更是像啪啪啪扇在他们脸上。 三局两胜,胜负已分。 阿朱一袭红衣,立于神风台之上,裙袂随风舞动,整个人神采飞扬。 崆峒派的方长老在台下几近要将牙咬碎,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阿朱道歉。 “紫女侠武艺高强,侠肝义胆,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下,崆峒派的面子算是被他丢尽了。 阿朱也是狡猾,眼珠一转,立马道:“方长老言重了,崆峒也是名门正派,若无缘故,断是不会做出冤枉的事情。” 言下之意,便是我给你崆峒派一个台阶,你得把红叶山庄的人给我交出来咯。 方长老作为人精,怎么听不懂阿朱的弦外之音。 一番合计之下,决心撇清自身,及时止损。 “紫女侠猜测的是,前几日,的确有人向我门中弟子诉说有关你的诬告,也是我一时不察,才让弟子跑去打扰你,闹出这一场事情。” 阿朱顺着方长老的话接着往下说:“原来如此,我便知道其中定有人作梗,想来崆峒派弟子也是一时热血上头,才如此。” “就是不知道,是何方人士,如此歹毒。” 阿朱唇角扬起一个笑容,包藏祸心,以前的纯真直率少女也学会了弯弯道道。 台下的你心虚地低头。 方长老生怕有人坏了事,立马道: “是红叶山庄的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瞬间沸腾,其中夹杂着偷听的红叶山庄弟子,也被奋勇的观众们抓出来。 “好啊,我紫姐姐不过是拒绝了你们少主的死缠烂打,你们手段居然如此下作,不仅毁坏紫姐姐的名声,还挑拨我们与崆峒派的关系,害的我们差点生了间隙,好生歹毒啊!” 你站在神风台旁边,动用内力大声喊道,让边缘的人群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三两步登上神风台,行至阿朱旁边,揽住她的肩膀,亲昵宛如一对儿姐妹花。 “都说女子家难做,紫姐姐再怎么武艺高强,内心依旧是柔软的女子,对江湖儿女的侠胆柔情有所向往。” “可红叶山庄呢,居然盯着女子家的清白做文章,真是…真是……” 你装作气红了脸,好一阵跺脚,尽可能展现出小女儿的娇态。 台下的艾尔海森没能拦住你,此时已经识趣地扶额无语,认命看着你表演。 要不说调动情绪,颠倒黑白,你才是行家呢。 “敢问姑娘是?”温宇承作为裁判,哪怕对局已经结束,他仍旧有权力询问这名突然出现的女子——即使昨日他就已经见过你和艾尔海森。 “家兄,清自在是也!”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不少人回忆起‘赤凤’紫莲澄在某段时间,身旁好像是跟着名为‘清自在’的白衣男子,原来二人居然是这种关系吗? 看来红叶山庄少主是求而不得,心生怨恨,于是出此下策,想要毁了‘赤凤’呐。 人群议论纷纷,艾尔海森就夹在人群中。 他几乎要因为你的胡闹压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欲望。 事实上哪怕是站在台上被众人注视着的阿朱,也是嘴唇一阵翕动,最后抿紧压住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是我哥,你这是要上天呐! 第60章 单方面对峙 江湖上有关清自在这人的传闻,众说纷纭,但大多都含糊不清,加上‘他’鲜少在江湖中走动,也就让‘他’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迷雾。 有传闻‘他’是天刀老人的忘年交,笑浪涯见了都得乖乖行上晚辈礼。 有传闻‘他’曾被慕容山庄奉为座上宾,是少主慕容钺的结拜兄弟。 又有传闻说昆仑剑子何处闲曾放话: 「天下习剑者众,不可胜数。然配为吾相提并论者,唯清自在而已。」 不过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大概是这位神秘少侠同风头正盛的大美人‘赤凤’紫莲澄之间的关系。 传闻她们成双入对,亲密无间。那位少侠愿意为博红颜一笑,舍命相陪共闯云镜宫,半年前望湖一战可谓是惊天动地。 但可惜事后貌似云镜宫动用手段将此事压下,让风波也就过去,传播并不广泛。 也就是经你在台上这一说,大家才想起有‘清自在’这个人,纷纷讨论起紫莲澄同‘他’的风流韵事。 艾尔海森莫名感觉自己头上有点绿,看向你的眼中带着化不开的怨念。 你心虚不敢同他对视,清了清嗓子,继续对台下观众道: “家兄同紫姐姐是至交好友,知晓紫姐姐受的委屈,早就看你们红叶山庄不顺眼了。” “也就是你们手段下作,不仅造谣紫姐姐,还总是欺骗同道,让不明真相的人们做盾牌,自己则美美躲在后面,想着独善其身。” 你啐了一口, “呸,真不是人。” 红叶山庄的人受到这番指责,虽然理亏,但不可能不反驳。 “你这丫头满口胡话,口空无凭,有何证据说是我们冤枉紫莲澄?” “证据?”你双手环抱,扬起下巴,“你们造谣又可否有证据?” “满口胡话,口空无凭,这两个词语该是我送你给你们才对。” “我紫姐姐何等厉害的人,身旁的男子个顶个的优秀。”你微微俯下身,居高临下看向红叶山庄的人,“就你们少庄主那种货色,我紫姐姐又没有特殊的恋丑癖,何苦死缠烂打。” “说出来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让人贻笑大方。” 有人的目光落在台下容貌俊美,气度不凡的艾尔海森身上。 “我喜欢的是台上那个穿白衣的。”艾尔海森手指台上的你,解释道,“红衣服的是她好姐妹。” “怎么,你们有意见吗?” 众人于是将目光移开,毕竟先前两人在台下的卿卿我我,大家也是看在眼里。 “说到底,你们少主不过追求不得,结果想通过流言毁掉女子的一生。” 你继续义愤填膺道, “原来红叶山庄,居然是如此作风的吗?” 红叶山庄的人被你气势压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立马用愤怒掩饰,极力否认你所言。 “血口喷人,你这是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说谎,你们心知肚明。” “南城的王姑娘,芳华年纪失了色彩;凉州的徐小姐,最是天真烂漫的一个人,如今也宛如残花败柳。” “要知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在做,天在看。”你咄咄逼人。 “就你们少主做出的腌臜事,那可真是数不完道不尽,罄竹难书令人发指。” “需要我再说清楚一点吗?” 红叶山庄见你信誓旦旦,一时慌了神,嘴唇哆嗦,没来得及反驳。 这一幕落在围观的群众眼中,俨然是心虚的模样。 无疑坐实了你口中所言的罪行。 这下,红叶山庄的名声算是真的完了…… 第60章 单方面对峙 江湖上有关清自在这人的传闻,众说纷纭,但大多都含糊不清,加上‘他’鲜少在江湖中走动,也就让‘他’身上笼罩着一层神秘迷雾。 有传闻‘他’是天刀老人的忘年交,笑浪涯见了都得乖乖行上晚辈礼。 有传闻‘他’曾被慕容山庄奉为座上宾,是少主慕容钺的结拜兄弟。 又有传闻说昆仑剑子何处闲曾放话: 「天下习剑者众,不可胜数。然配为吾相提并论者,唯清自在而已。」 不过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大概是这位神秘少侠同风头正盛的大美人‘赤凤’紫莲澄之间的关系。 传闻她们成双入对,亲密无间。那位少侠愿意为博红颜一笑,舍命相陪共闯云镜宫,半年前望湖一战可谓是惊天动地。 但可惜事后貌似云镜宫动用手段将此事压下,让风波也就过去,传播并不广泛。 也就是经你在台上这一说,大家才想起有‘清自在’这个人,纷纷讨论起紫莲澄同‘他’的风流韵事。 艾尔海森莫名感觉自己头上有点绿,看向你的眼中带着化不开的怨念。 你心虚不敢同他对视,清了清嗓子,继续对台下观众道: “家兄同紫姐姐是至交好友,知晓紫姐姐受的委屈,早就看你们红叶山庄不顺眼了。” “也就是你们手段下作,不仅造谣紫姐姐,还总是欺骗同道,让不明真相的人们做盾牌,自己则美美躲在后面,想着独善其身。” 你啐了一口, “呸,真不是人。” 红叶山庄的人受到这番指责,虽然理亏,但不可能不反驳。 “你这丫头满口胡话,口空无凭,有何证据说是我们冤枉紫莲澄?” “证据?”你双手环抱,扬起下巴,“你们造谣又可否有证据?” “满口胡话,口空无凭,这两个词语该是我送你给你们才对。” “我紫姐姐何等厉害的人,身旁的男子个顶个的优秀。”你微微俯下身,居高临下看向红叶山庄的人,“就你们少庄主那种货色,我紫姐姐又没有特殊的恋丑癖,何苦死缠烂打。” “说出来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让人贻笑大方。” 有人的目光落在台下容貌俊美,气度不凡的艾尔海森身上。 “我喜欢的是台上那个穿白衣的。”艾尔海森手指台上的你,解释道,“红衣服的是她好姐妹。” “怎么,你们有意见吗?” 众人于是将目光移开,毕竟先前两人在台下的卿卿我我,大家也是看在眼里。 “说到底,你们少主不过追求不得,结果想通过流言毁掉女子的一生。” 你继续义愤填膺道, “原来红叶山庄,居然是如此作风的吗?” 红叶山庄的人被你气势压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立马用愤怒掩饰,极力否认你所言。 “血口喷人,你这是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说谎,你们心知肚明。” “南城的王姑娘,芳华年纪失了色彩;凉州的徐小姐,最是天真烂漫的一个人,如今也宛如残花败柳。” “要知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在做,天在看。”你咄咄逼人。 “就你们少主做出的腌臜事,那可真是数不完道不尽,罄竹难书令人发指。” “需要我再说清楚一点吗?” 红叶山庄见你信誓旦旦,一时慌了神,嘴唇哆嗦,没来得及反驳。 这一幕落在围观的群众眼中,俨然是心虚的模样。 无疑坐实了你口中所言的罪行。 这下,红叶山庄的名声算是真的完了…… 第61章 荤素搭配才健康 此事了结,尘埃落定,与凤楼内,三人正开心享用大餐。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准备那么充分。”阿朱嘴里嚼着一只香辣大虾,“红叶山庄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什么准备?”你抢了一块东坡肉进碗里,面对阿朱话,发出疑惑。 “就是提前调查那个渣男干的坏事,然后在神风台上用这个逼迫红叶山庄露出马脚。”阿朱语气也带上了不自信,“这不是你提前准备好的计划吗?” “不是啊。”你吃肉吃的满嘴流油,又夹了几筷子青菜进嘴里解腻, “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是昨天见到你后才知道你跟崆峒派打赌的事情,哪有提前准备的时间。” “那你在神风台上说的……”阿朱停下咀嚼,虾尾巴还悬在嘴巴外面。 “多半是虚张声势。”艾尔海森用筷子扞卫住盘中最后几根青菜,毕竟就这桌上的大鱼大肉,要是没有小菜中和是真的会腻死人。 “还是海哥懂我。”你话是这么说,但虎视眈眈桌上仅存的凉拌茄子,伸手抄进碗里。 至此,桌上仅有的素菜被彻底消灭——其中大半都进了你肚子。 艾尔海森啧了一声,面对你这种自私的行为,他选择用眼神表示谴责。 “看什么看,这是我凭实力抢来的。”你不甘示弱瞪回去。 然后艾尔海森就伸筷子凭实力抢你凭实力抢来的茄子。 “救命啊救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对妙龄少女碗里的菜有不轨之心,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你用筷子拦截住他的筷子,护住自己碗里的茄子,没皮没脸地大喊大叫。 艾尔海森同你混了那么久,不说扯谎如家常便饭,但脸皮厚度也不是常人能比的,直接无视你的喊叫,目不斜视,直取茄子而去。 也就是阿朱脸皮最薄,最先看不下去, “四小,快去让厨房多炒几个小菜,这俩人为了一口茄子快疯了!” —— 等补上的小菜上齐,桌上的闹剧终是消停了,三人之间风平浪静,丝毫看不出之前为了一块茄子大打出手。 也就是这时,阿朱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这俩人耍了。 “你们俩……”阿朱扶额,“桌上缺小菜不能直接说吗?” “我本打算提醒。”艾尔海森拈了菜心进碗里,“是她非要胡闹。” “喂喂喂,海哥你可是帮凶。”你夹了一筷子脆爽的土豆丝,跟香喷喷的红烧肉混在一起,一口全数吞下,脸鼓成圆圆的仓鼠样,眼睛眯起,很是满足, “不准独善其身。” 见你这副的样子,阿朱也是不愿同你多计较。 算了,开心就好。 “阿朱你还是太善良了。”你刨完碗里的饭,趁着添饭的时候,劝诫她,“做事不够不择手段。” “为了几盘小菜不择手段吗?”阿朱哭笑不得。 “不是小菜,是神风台上的事情。”艾尔海森伸手掸下你脸上粘着的饭粒,“她在神风台上的所作所为,同这饭桌上一样,都是临时起意的表演。” “不过就目的都达成了。”艾尔海森替你继续解释道, “饭桌上的表演骗过你,而神风台上的表演骗过在场所有人。” “她手里根本就没有红叶山庄的把柄,全是诈唬罢了。” “聪明。”你笑道,算是肯定艾尔海森的话,“既然他们老想着污蔑阿朱,将莫须有的污水泼给阿朱,那我用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也不过分。” “更何况我们阿朱清清白白,而那个渣男确实坏到骨子里,我也不算冤枉他。” 阿朱震惊:“等一下,那你当时说的什么王姑娘,徐小姐,这些都是……” “都是我编的哦~”你笑的更得意了。 “那个红叶山庄的人很是年轻,而且心理素质差,极容易因为心虚而慌乱。”艾尔海森不愧是了解你的人,立马判断出你如此做的理由, “想来并不是贴身侍奉红叶山庄少主的人,大概是普通小厮罢了。” “没错。”你点头,“这种人只会大致知道自己主子做过什么事,但绝对不会清楚自己主子究竟做了哪些事。” “所以,当精确到某些事情的细节时,他只会认为我了解的比他更多,而不是我在撒谎。” 你眯眼,笑的像只狐狸。 “演技也是重要的一环,”艾尔海森将香辣大虾剥好放进你碗里,然后对阿朱道,“以假乱真,任何谎话信手拈来,这是她的看家本领。” “谎话可不是胡言乱语。”你美滋滋笑纳艾尔海森进贡的香辣虾,“首先,凉州和南城都是那个渣男待过的地方。” “但同时,也是明面上红叶山庄势力无法涉及所在。” “就他当时的行动轨迹而言,我本就有七成把握,他是因为毁了女子清白,怕对方鱼死网破,躲避风头才离开这些地方。” “当然,以他少庄主的身份,肯定有人替他擦屁股,但终归不会完全是自己人亲力亲为。” 香辣虾有些咸,于是你打了碗汤慢慢喝。 “做贼嘛,怎么可能不心虚。” “只有不做亏心事,才不怕半夜鬼敲门。” 第61章 荤素搭配才健康 此事了结,尘埃落定,与凤楼内,三人正开心享用大餐。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准备那么充分。”阿朱嘴里嚼着一只香辣大虾,“红叶山庄这次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什么准备?”你抢了一块东坡肉进碗里,面对阿朱话,发出疑惑。 “就是提前调查那个渣男干的坏事,然后在神风台上用这个逼迫红叶山庄露出马脚。”阿朱语气也带上了不自信,“这不是你提前准备好的计划吗?” “不是啊。”你吃肉吃的满嘴流油,又夹了几筷子青菜进嘴里解腻, “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是昨天见到你后才知道你跟崆峒派打赌的事情,哪有提前准备的时间。” “那你在神风台上说的……”阿朱停下咀嚼,虾尾巴还悬在嘴巴外面。 “多半是虚张声势。”艾尔海森用筷子扞卫住盘中最后几根青菜,毕竟就这桌上的大鱼大肉,要是没有小菜中和是真的会腻死人。 “还是海哥懂我。”你话是这么说,但虎视眈眈桌上仅存的凉拌茄子,伸手抄进碗里。 至此,桌上仅有的素菜被彻底消灭——其中大半都进了你肚子。 艾尔海森啧了一声,面对你这种自私的行为,他选择用眼神表示谴责。 “看什么看,这是我凭实力抢来的。”你不甘示弱瞪回去。 然后艾尔海森就伸筷子凭实力抢你凭实力抢来的茄子。 “救命啊救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对妙龄少女碗里的菜有不轨之心,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你用筷子拦截住他的筷子,护住自己碗里的茄子,没皮没脸地大喊大叫。 艾尔海森同你混了那么久,不说扯谎如家常便饭,但脸皮厚度也不是常人能比的,直接无视你的喊叫,目不斜视,直取茄子而去。 也就是阿朱脸皮最薄,最先看不下去, “四小,快去让厨房多炒几个小菜,这俩人为了一口茄子快疯了!” —— 等补上的小菜上齐,桌上的闹剧终是消停了,三人之间风平浪静,丝毫看不出之前为了一块茄子大打出手。 也就是这时,阿朱才后知后觉,自己被这俩人耍了。 “你们俩……”阿朱扶额,“桌上缺小菜不能直接说吗?” “我本打算提醒。”艾尔海森拈了菜心进碗里,“是她非要胡闹。” “喂喂喂,海哥你可是帮凶。”你夹了一筷子脆爽的土豆丝,跟香喷喷的红烧肉混在一起,一口全数吞下,脸鼓成圆圆的仓鼠样,眼睛眯起,很是满足, “不准独善其身。” 见你这副的样子,阿朱也是不愿同你多计较。 算了,开心就好。 “阿朱你还是太善良了。”你刨完碗里的饭,趁着添饭的时候,劝诫她,“做事不够不择手段。” “为了几盘小菜不择手段吗?”阿朱哭笑不得。 “不是小菜,是神风台上的事情。”艾尔海森伸手掸下你脸上粘着的饭粒,“她在神风台上的所作所为,同这饭桌上一样,都是临时起意的表演。” “不过就目的都达成了。”艾尔海森替你继续解释道, “饭桌上的表演骗过你,而神风台上的表演骗过在场所有人。” “她手里根本就没有红叶山庄的把柄,全是诈唬罢了。” “聪明。”你笑道,算是肯定艾尔海森的话,“既然他们老想着污蔑阿朱,将莫须有的污水泼给阿朱,那我用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也不过分。” “更何况我们阿朱清清白白,而那个渣男确实坏到骨子里,我也不算冤枉他。” 阿朱震惊:“等一下,那你当时说的什么王姑娘,徐小姐,这些都是……” “都是我编的哦~”你笑的更得意了。 “那个红叶山庄的人很是年轻,而且心理素质差,极容易因为心虚而慌乱。”艾尔海森不愧是了解你的人,立马判断出你如此做的理由, “想来并不是贴身侍奉红叶山庄少主的人,大概是普通小厮罢了。” “没错。”你点头,“这种人只会大致知道自己主子做过什么事,但绝对不会清楚自己主子究竟做了哪些事。” “所以,当精确到某些事情的细节时,他只会认为我了解的比他更多,而不是我在撒谎。” 你眯眼,笑的像只狐狸。 “演技也是重要的一环,”艾尔海森将香辣大虾剥好放进你碗里,然后对阿朱道,“以假乱真,任何谎话信手拈来,这是她的看家本领。” “谎话可不是胡言乱语。”你美滋滋笑纳艾尔海森进贡的香辣虾,“首先,凉州和南城都是那个渣男待过的地方。” “但同时,也是明面上红叶山庄势力无法涉及所在。” “就他当时的行动轨迹而言,我本就有七成把握,他是因为毁了女子清白,怕对方鱼死网破,躲避风头才离开这些地方。” “当然,以他少庄主的身份,肯定有人替他擦屁股,但终归不会完全是自己人亲力亲为。” 香辣虾有些咸,于是你打了碗汤慢慢喝。 “做贼嘛,怎么可能不心虚。” “只有不做亏心事,才不怕半夜鬼敲门。” 第62章 午睡是好习惯 “真假掺杂,这就是她的谎话容易让人信服的原因。”艾尔海森将最后一只虾剥完,塞进你嘴里,“因为她会就着真的部分,补上假的话语。” “真真假假,对她不了解的人极容易中招。”艾尔海森如此评价,想了想末了又补充一句, “就算是了解她的人,也没法直接分辨她话中的真假。” 阿朱被你就那一刻的大脑风暴而震惊,沉默久久才开口道, “但你们说的这一切,这跟我善不善良,是否不择手段有关吗?” “是思维方式的区别。”艾尔海森说,“她做事永远都是先考虑‘能达成什么’,也就是结果。” “然而达成结果的过程方法,她往往是后考虑。” “以神风台的事件而言,她大概是首先意识到了红叶山庄的那个人是突破口,可以从他下手,之后才开始想如何达成目的的方法。” “而她达成目的的方法,往往不拘一格,出乎常理,有时也会违反道德。” “不过在突破惯性思维局限后,如你所见,她的行动力很惊人。”艾尔海森耸肩,无奈笑道, “我猜她想表达的,大概是你不要被常理的道德限制住思想,做事有时候不需要循规蹈矩。是这个意思,对。” 艾尔海森转头向你确认。 你小鸡啄米般点头,开心道:“海哥果然了解我!” 你扑上去想要抱他,却被艾尔海森就剥完虾要去洗手拒绝,纠缠着哼哼唧唧好一会儿,然后跟上一起离开了。 “你俩……”阿朱听完你们这一番话,留在原地摇头苦笑, “还真是天生一对呐……” —— “嗯,吃饱了有些困,”你舒展身体,窗户外的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 “这么好的天气,不睡觉真可惜。”你顺势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你觉着这个理由合理吗?”艾尔海森坐在桌边,借着日光翻阅书籍,“还是说你打算睡醒后才告诉我?” 你被猜到心思,只能哈哈一声。 “看来这都被你猜到了,没办法,精力都用作消化,害得思维变钝,我怕一时嘴笨解释不清楚嘛。” “那就睡。” “诶?”以为艾尔海森会追问的你一愣。 “醒了再告诉我。”艾尔海森合上书,同时也伸手拉上帘子,遮住从外而来热烈的阳光。 “我以为你会急着知道呢。”你是真的有点犯困,但也不至于困到马上睡着的程度。 “不至于那么迫切。” 失去了光源,艾尔海森的身影落在昏暗中,变得没那么显眼。 “在你公布标准答案之前,通过自己的方式进行思考也是一种乐趣。” “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你这话说的。”你笑道,竖起大拇指, “很艾尔海森呐。” 面对自己的名字被当成比喻,艾尔海森无奈露出一个宠溺的笑。 “已经懒到这种程度了吗?” —— 现在是未时,睡午觉的好时间。 睡午觉是一个好习惯,不仅能恢复体力,提升之后的思考效率,增强专注力,而且对身体健康也有益处。 一楼,账房先生六子在前台趴着打盹,店小二四小也是直接贴在估计是才擦干净的桌面上口水直流——看样子他桌子白擦了。 你说的没错,今天的天气的确很适合睡觉。 加上今早经历的对战,尘埃落定大胜而归让这群人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睡个午觉也是正常的。 艾尔海森也有睡午觉的习惯,正如他说过,这是个好习惯。 不过偶尔一天,用午睡的时间去做些别的事情,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好习惯。 “诶,你怎么一个人下来了,■■■呢?” 作为一楼大厅内唯一没有睡午觉的人,紫莲澄自然注意到艾尔海森下楼的动静。 她提着笔,手边摆着算盘和账本。 “她在睡觉,”艾尔海森走下楼,问紫莲澄,“你呢,在做什么?” “算账啊。”紫莲澄一脸苦相,长叹道,“毕竟明天就要重新开张了,之前的烂账总得算清楚。” 今日擂台赛歇业一天,后厨的库存也被中午这一顿大餐吃掉不少,都是需要清算的地方。 凭借神风台一战,她差不多可以预料到明日与凤楼生意该有多火爆。 有好多东西都需要提前准备,真是让人头疼啊,她对算术这种东西最没辙了。 “我以为你会让六子算。”艾尔海森见过的老板多是庞大海那样的势利者,又或是城府极深的情报据点负责人,像紫莲澄这种不像掌柜的掌柜,还真是少见。 “他和四小都是普通人,跟着我而已,”紫莲澄收敛情绪,有些落寞, “就连算术也是我教的,差劲的很,账就没多少是算清楚的。” “普通人吗?”艾尔海森思索。的确,算术差到这种地步,也不大可能是真的账房先生。 他刚来与凤楼时就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了,本以为六子也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如今得到紫莲澄这样的答复,真是感到意外。 “很惊讶吗?”紫莲澄指尖拨动这算盘,发出清脆的声响,“跟她习惯走一步看三步不同。” “我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所以做事很多时候会上头不考虑后果。” “这间酒楼除开厨师之外,都是被我救下的普通人。” 她拨动算珠的动作并不快,看出来是手法生疏。 “我只是想即使我离开后,这间客栈也能成为他们可以生存的手段。” “很天真。”艾尔海森听后立马评价道,“有些不切实际。” 毕竟一群连账都算不好的人,想要经营好一间客栈,可以算是天方夜谭了。 “说话真是不委婉呢,”紫莲澄白了他一眼, “同样的意思,为什么■■■说出来就不让我那么生气呢?” “你跟她也是用这种语气交流的吗?” “差不多,有时候甚至还要更直接一些。” 紫莲澄听后,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艾尔海森。 “我突然有些后悔认可你这个妹夫了。” “完完全全不会哄女孩子呢!” 一想到你会遇到这种类似的情况,紫莲澄就更不爽了。 “我想比起甜蜜的情话,她可能更喜欢一盒绿豆糕。”面对紫莲澄的质疑,艾尔海森的回应很简单, “那个入口丝滑,甜而不腻。” “当然,如果一盒不够,还可以加上特色小吃,要好吃胜过好看的那种,花里胡哨甜的腻人她不喜欢。” 紫莲澄:“(′-i_-`)看样子是我多虑了。” 这也太了解你了,已经完全被拿捏住了啊! 第62章 午睡是好习惯 “真假掺杂,这就是她的谎话容易让人信服的原因。”艾尔海森将最后一只虾剥完,塞进你嘴里,“因为她会就着真的部分,补上假的话语。” “真真假假,对她不了解的人极容易中招。”艾尔海森如此评价,想了想末了又补充一句, “就算是了解她的人,也没法直接分辨她话中的真假。” 阿朱被你就那一刻的大脑风暴而震惊,沉默久久才开口道, “但你们说的这一切,这跟我善不善良,是否不择手段有关吗?” “是思维方式的区别。”艾尔海森说,“她做事永远都是先考虑‘能达成什么’,也就是结果。” “然而达成结果的过程方法,她往往是后考虑。” “以神风台的事件而言,她大概是首先意识到了红叶山庄的那个人是突破口,可以从他下手,之后才开始想如何达成目的的方法。” “而她达成目的的方法,往往不拘一格,出乎常理,有时也会违反道德。” “不过在突破惯性思维局限后,如你所见,她的行动力很惊人。”艾尔海森耸肩,无奈笑道, “我猜她想表达的,大概是你不要被常理的道德限制住思想,做事有时候不需要循规蹈矩。是这个意思,对。” 艾尔海森转头向你确认。 你小鸡啄米般点头,开心道:“海哥果然了解我!” 你扑上去想要抱他,却被艾尔海森就剥完虾要去洗手拒绝,纠缠着哼哼唧唧好一会儿,然后跟上一起离开了。 “你俩……”阿朱听完你们这一番话,留在原地摇头苦笑, “还真是天生一对呐……” —— “嗯,吃饱了有些困,”你舒展身体,窗户外的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 “这么好的天气,不睡觉真可惜。”你顺势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你觉着这个理由合理吗?”艾尔海森坐在桌边,借着日光翻阅书籍,“还是说你打算睡醒后才告诉我?” 你被猜到心思,只能哈哈一声。 “看来这都被你猜到了,没办法,精力都用作消化,害得思维变钝,我怕一时嘴笨解释不清楚嘛。” “那就睡。” “诶?”以为艾尔海森会追问的你一愣。 “醒了再告诉我。”艾尔海森合上书,同时也伸手拉上帘子,遮住从外而来热烈的阳光。 “我以为你会急着知道呢。”你是真的有点犯困,但也不至于困到马上睡着的程度。 “不至于那么迫切。” 失去了光源,艾尔海森的身影落在昏暗中,变得没那么显眼。 “在你公布标准答案之前,通过自己的方式进行思考也是一种乐趣。” “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你这话说的。”你笑道,竖起大拇指, “很艾尔海森呐。” 面对自己的名字被当成比喻,艾尔海森无奈露出一个宠溺的笑。 “已经懒到这种程度了吗?” —— 现在是未时,睡午觉的好时间。 睡午觉是一个好习惯,不仅能恢复体力,提升之后的思考效率,增强专注力,而且对身体健康也有益处。 一楼,账房先生六子在前台趴着打盹,店小二四小也是直接贴在估计是才擦干净的桌面上口水直流——看样子他桌子白擦了。 你说的没错,今天的天气的确很适合睡觉。 加上今早经历的对战,尘埃落定大胜而归让这群人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睡个午觉也是正常的。 艾尔海森也有睡午觉的习惯,正如他说过,这是个好习惯。 不过偶尔一天,用午睡的时间去做些别的事情,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好习惯。 “诶,你怎么一个人下来了,■■■呢?” 作为一楼大厅内唯一没有睡午觉的人,紫莲澄自然注意到艾尔海森下楼的动静。 她提着笔,手边摆着算盘和账本。 “她在睡觉,”艾尔海森走下楼,问紫莲澄,“你呢,在做什么?” “算账啊。”紫莲澄一脸苦相,长叹道,“毕竟明天就要重新开张了,之前的烂账总得算清楚。” 今日擂台赛歇业一天,后厨的库存也被中午这一顿大餐吃掉不少,都是需要清算的地方。 凭借神风台一战,她差不多可以预料到明日与凤楼生意该有多火爆。 有好多东西都需要提前准备,真是让人头疼啊,她对算术这种东西最没辙了。 “我以为你会让六子算。”艾尔海森见过的老板多是庞大海那样的势利者,又或是城府极深的情报据点负责人,像紫莲澄这种不像掌柜的掌柜,还真是少见。 “他和四小都是普通人,跟着我而已,”紫莲澄收敛情绪,有些落寞, “就连算术也是我教的,差劲的很,账就没多少是算清楚的。” “普通人吗?”艾尔海森思索。的确,算术差到这种地步,也不大可能是真的账房先生。 他刚来与凤楼时就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了,本以为六子也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如今得到紫莲澄这样的答复,真是感到意外。 “很惊讶吗?”紫莲澄指尖拨动这算盘,发出清脆的声响,“跟她习惯走一步看三步不同。” “我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所以做事很多时候会上头不考虑后果。” “这间酒楼除开厨师之外,都是被我救下的普通人。” 她拨动算珠的动作并不快,看出来是手法生疏。 “我只是想即使我离开后,这间客栈也能成为他们可以生存的手段。” “很天真。”艾尔海森听后立马评价道,“有些不切实际。” 毕竟一群连账都算不好的人,想要经营好一间客栈,可以算是天方夜谭了。 “说话真是不委婉呢,”紫莲澄白了他一眼, “同样的意思,为什么■■■说出来就不让我那么生气呢?” “你跟她也是用这种语气交流的吗?” “差不多,有时候甚至还要更直接一些。” 紫莲澄听后,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艾尔海森。 “我突然有些后悔认可你这个妹夫了。” “完完全全不会哄女孩子呢!” 一想到你会遇到这种类似的情况,紫莲澄就更不爽了。 “我想比起甜蜜的情话,她可能更喜欢一盒绿豆糕。”面对紫莲澄的质疑,艾尔海森的回应很简单, “那个入口丝滑,甜而不腻。” “当然,如果一盒不够,还可以加上特色小吃,要好吃胜过好看的那种,花里胡哨甜的腻人她不喜欢。” 紫莲澄:“(′-i_-`)看样子是我多虑了。” 这也太了解你了,已经完全被拿捏住了啊! 第63章 艾尔海森的午休时间(上) 今天有个好天气,阳光暖洋洋的不寒冷,也没有入夏的酷暑,最适合中午犯困打个盹。 事实上吴鸣也是这样打算的。 这么好的天气,那些小姐们大多都怕晒黑了皮肤,躲在屋内安然小憩。 又有谁会在这个时间来逛他这翠玉坊? 走进的是一名高大青年。 说是高大好像不太妥,会让人误认为他是那种膀大腰粗,虎背熊腰的汉子。 可实际上,他面庞白净,一看就知道是未经风霜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跟外面行走江湖的浪荡侠客糙汉子不同,完全称得上‘俊美’二字。 只是跟那些公子哥相比,他俨然少了几分风流儒雅的贵气,也并不瘦弱。 仔细一看,他似乎又不像是贵公子,反倒有几分江湖人的利落。 真是奇怪的人。 吴鸣这样想。 但无论再奇怪的人,也都是店里的客人,归根结底都是他的大金主。 于是吴鸣笑脸迎上去, “这位客人,有感兴趣的东西吗?” “咱们店里的首饰和脂粉,都是这镇上最好的。” 艾尔海森拿起一盒胭脂看了看,不过他对女子所用的东西不算了解,也看不懂有什么讲究。 “诶哟,这位客人可真是识货,”吴鸣也没看清楚他拿的哪一款,反正就是张口就来,“这是我们店内卖的最好的一款胭脂。” “老顾客都评价这款胭脂颜色正,养气色。” “拿来送女子,可是正正好。” 吴鸣又不傻,自然意识到艾尔海森买来肯定不是自己用。 “她的胭脂应该轮不到我来买。”艾尔海森将胭脂盒子盖好,放回去,“我只是看着觉着颜色眼熟罢了。” 吴鸣嘴角抽抽,但立马调整好心态。 “那首饰呢?您要看看吗?我们家的首饰头面也远近闻名。” 艾尔海森左看右看,却没什么能入得了他法眼的。 “雕刻的师傅手艺不错,不过料子差了些。” 他拿起一支镂空的蝴蝶样式玉簪,中间如此多镂空,想来料子的杂质不是一般多,也是难为雕刻师傅。 拿手艺巧思来弥补用料的不足。 “你们店里的首饰我没什么看上眼的,”艾尔海森将玉簪放回锦盒,转而对吴鸣道, “不过我倒是想要请你们这位雕刻师傅替我设计制作一件首饰,玉料我来提供。” “至于什么料子……” 他解下腰间唯一一件玉饰,也就是你送他的那条墨色鱼儿,拎起来给吴鸣看。 “不会比这条玉鱼差。” 吴鸣作为首饰店的老板,多少有些眼力见,于是立马倒吸一口冷气。 暖玉说是没有冷玉名贵,但那也得分高低上下。 色泽均匀,纯漆黑如墨,纹理细腻无杂质,这分明就是和田玉中少见的墨玉,还是最稀有的纯黑色! “我……能给我看看吗?”吴鸣吞咽口水,紧张道。 “可以。”艾尔海森将玉鱼儿放在吴鸣手中。 入手温润,吴鸣左右仔细端详,越是端详越是心惊。 这小小的鱼儿虽说不大,但这料子实在上乘,能有这近二寸无杂质实属难得。 怕是他这店内的玉簪捆在一起,都不如掌心这小小的一尾鱼。 吴鸣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小心将墨色鱼儿交还给艾尔海森,生怕磕着碰着了。 艾尔海森没吴鸣这么讲究,反倒是随手将鱼儿挂回腰间。 他对玉料没什么研究,只是大致知道你拿出手的东西一定不差,但具体什么价格,他也不清楚。 毕竟看你也没把这东西宝贝似的供起来。 “有这么贵重?” 吴鸣这么郑重地对待,倒是引起了艾尔海森的疑心。 青玉本身算不得名贵,高档的青玉值得一个首饰店的老板这么震惊吗? 吴鸣本想暴言‘这种成色的墨玉难道不贵重吗?’但他良好的职业素养终究还是让他忍住了,从脸上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还好还好。” 万一他说贵重,这青年就不放心把接下来雕刻的玉料交给他们店了呢? “我对玉没什么研究,”艾尔海森又把墨玉儿解下来,“这是别人送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老板你认识?” 吴鸣听的心塞,这么贵重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人?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老实替艾尔海森解答疑惑。 “客人,这条墨色鱼儿所用的玉料是和田玉中的墨玉。” 得到答复,艾尔海森忽然想到那日你将玉鱼儿交给他的场景。 「“暖玉中的青玉?”他问。 “对,还有一只在我这儿。”你说,“不过这只是冷玉。” “你倒是把贵的留给自己。”他又说。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笑道,“再说了,青玉正常价格不算出众,但是这个品相很好,也不便宜。”」 青玉相较于墨玉,价格完全没有可比性,十倍差距都不止,好的墨玉一直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他怎么都不可能猜到那时候你送他的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而你,居然还顺着他认错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撒谎,真假掺杂,骗子本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除开最开始那个‘对’字,后面全是真话,那就算这样,你还是通过各种谈话技巧,引导着让他收下了贵重的玉鱼儿。 青玉正常价格不出众,关我墨玉什么事情? 而这鱼儿在墨玉中都是品相算好的,怎么可能便宜。 “妈的骗子。”艾尔海森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微乎其微。 他完全能够想象那时候你在心里会乐成啥样。 “客人你刚刚在说什么?”吴鸣只见到他嘴唇在动,但听不清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刚想起了送我玉鱼的那个人。”艾尔海森面色如常,但眼底晦暗不明。 你到底藏了多少事情没有向他坦白! “哈哈哈,二位的关系一定很好。”吴鸣笑道,“您是打算定制玉雕赠予友人?” 艾尔海森握紧墨鱼儿,面上看不出悲喜:“本来是打算做好就立马送她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吴鸣:“???” 怎么回事,他生意是要黄了吗? 第63章 艾尔海森的午休时间(上) 今天有个好天气,阳光暖洋洋的不寒冷,也没有入夏的酷暑,最适合中午犯困打个盹。 事实上吴鸣也是这样打算的。 这么好的天气,那些小姐们大多都怕晒黑了皮肤,躲在屋内安然小憩。 又有谁会在这个时间来逛他这翠玉坊? 走进的是一名高大青年。 说是高大好像不太妥,会让人误认为他是那种膀大腰粗,虎背熊腰的汉子。 可实际上,他面庞白净,一看就知道是未经风霜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跟外面行走江湖的浪荡侠客糙汉子不同,完全称得上‘俊美’二字。 只是跟那些公子哥相比,他俨然少了几分风流儒雅的贵气,也并不瘦弱。 仔细一看,他似乎又不像是贵公子,反倒有几分江湖人的利落。 真是奇怪的人。 吴鸣这样想。 但无论再奇怪的人,也都是店里的客人,归根结底都是他的大金主。 于是吴鸣笑脸迎上去, “这位客人,有感兴趣的东西吗?” “咱们店里的首饰和脂粉,都是这镇上最好的。” 艾尔海森拿起一盒胭脂看了看,不过他对女子所用的东西不算了解,也看不懂有什么讲究。 “诶哟,这位客人可真是识货,”吴鸣也没看清楚他拿的哪一款,反正就是张口就来,“这是我们店内卖的最好的一款胭脂。” “老顾客都评价这款胭脂颜色正,养气色。” “拿来送女子,可是正正好。” 吴鸣又不傻,自然意识到艾尔海森买来肯定不是自己用。 “她的胭脂应该轮不到我来买。”艾尔海森将胭脂盒子盖好,放回去,“我只是看着觉着颜色眼熟罢了。” 吴鸣嘴角抽抽,但立马调整好心态。 “那首饰呢?您要看看吗?我们家的首饰头面也远近闻名。” 艾尔海森左看右看,却没什么能入得了他法眼的。 “雕刻的师傅手艺不错,不过料子差了些。” 他拿起一支镂空的蝴蝶样式玉簪,中间如此多镂空,想来料子的杂质不是一般多,也是难为雕刻师傅。 拿手艺巧思来弥补用料的不足。 “你们店里的首饰我没什么看上眼的,”艾尔海森将玉簪放回锦盒,转而对吴鸣道, “不过我倒是想要请你们这位雕刻师傅替我设计制作一件首饰,玉料我来提供。” “至于什么料子……” 他解下腰间唯一一件玉饰,也就是你送他的那条墨色鱼儿,拎起来给吴鸣看。 “不会比这条玉鱼差。” 吴鸣作为首饰店的老板,多少有些眼力见,于是立马倒吸一口冷气。 暖玉说是没有冷玉名贵,但那也得分高低上下。 色泽均匀,纯漆黑如墨,纹理细腻无杂质,这分明就是和田玉中少见的墨玉,还是最稀有的纯黑色! “我……能给我看看吗?”吴鸣吞咽口水,紧张道。 “可以。”艾尔海森将玉鱼儿放在吴鸣手中。 入手温润,吴鸣左右仔细端详,越是端详越是心惊。 这小小的鱼儿虽说不大,但这料子实在上乘,能有这近二寸无杂质实属难得。 怕是他这店内的玉簪捆在一起,都不如掌心这小小的一尾鱼。 吴鸣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小心将墨色鱼儿交还给艾尔海森,生怕磕着碰着了。 艾尔海森没吴鸣这么讲究,反倒是随手将鱼儿挂回腰间。 他对玉料没什么研究,只是大致知道你拿出手的东西一定不差,但具体什么价格,他也不清楚。 毕竟看你也没把这东西宝贝似的供起来。 “有这么贵重?” 吴鸣这么郑重地对待,倒是引起了艾尔海森的疑心。 青玉本身算不得名贵,高档的青玉值得一个首饰店的老板这么震惊吗? 吴鸣本想暴言‘这种成色的墨玉难道不贵重吗?’但他良好的职业素养终究还是让他忍住了,从脸上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还好还好。” 万一他说贵重,这青年就不放心把接下来雕刻的玉料交给他们店了呢? “我对玉没什么研究,”艾尔海森又把墨玉儿解下来,“这是别人送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老板你认识?” 吴鸣听的心塞,这么贵重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人?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老实替艾尔海森解答疑惑。 “客人,这条墨色鱼儿所用的玉料是和田玉中的墨玉。” 得到答复,艾尔海森忽然想到那日你将玉鱼儿交给他的场景。 「“暖玉中的青玉?”他问。 “对,还有一只在我这儿。”你说,“不过这只是冷玉。” “你倒是把贵的留给自己。”他又说。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笑道,“再说了,青玉正常价格不算出众,但是这个品相很好,也不便宜。”」 青玉相较于墨玉,价格完全没有可比性,十倍差距都不止,好的墨玉一直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他怎么都不可能猜到那时候你送他的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而你,居然还顺着他认错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地撒谎,真假掺杂,骗子本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除开最开始那个‘对’字,后面全是真话,那就算这样,你还是通过各种谈话技巧,引导着让他收下了贵重的玉鱼儿。 青玉正常价格不出众,关我墨玉什么事情? 而这鱼儿在墨玉中都是品相算好的,怎么可能便宜。 “妈的骗子。”艾尔海森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微乎其微。 他完全能够想象那时候你在心里会乐成啥样。 “客人你刚刚在说什么?”吴鸣只见到他嘴唇在动,但听不清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刚想起了送我玉鱼的那个人。”艾尔海森面色如常,但眼底晦暗不明。 你到底藏了多少事情没有向他坦白! “哈哈哈,二位的关系一定很好。”吴鸣笑道,“您是打算定制玉雕赠予友人?” 艾尔海森握紧墨鱼儿,面上看不出悲喜:“本来是打算做好就立马送她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吴鸣:“???” 怎么回事,他生意是要黄了吗? 第64章 艾尔海森的午休时间(中) 今天天气不错。 温宇承很喜欢这样的天气,阳光和煦,鸟语花香。 没有夏日蝉鸣的嘈杂酷暑,有的只是春日的盎然生机。 他想或许是因为年纪到了,所以更偏爱这春日,也连带着更偏向这些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这观音红如何?”他问。 这一代的年轻人多是喜欢喝辛辣的烈酒,能陪他喝茶的人着实少见,会品茶的尝出好歹的他印象中也就只记得一人。 “很香。”青年放下茶盏,表情不似作假。 “这年头,江湖中喝茶的年轻人可少见。”温宇承沏上第二泡茶,替他倒上。 小巧茶盏在青年指间微微晃动。 “比起头道的浓茶,观音红,我还是习惯喝二道三道。” 茶汤色泽红润,香味不减,只是不如头道那般馥郁。 “这观音红是朋友送的,不算名贵,但胜在有心。”温宇承替自己也倒上,“昂贵的茶叶我手里多的是,不过不常喝,倒是更喜欢她送的观音红。” “只有她是真心送来给我喝的。” 温宇承笑容和蔼,笑起来眼角有明显的鱼尾纹,能看出来上了年纪。 “年轻人,我记得,你叫艾尔海森对。” “没错。”青年,也就是艾尔海森点头。 “你此番前来,似乎是有事想问?” “是,”艾尔海森应道,“我并未参加过武林英雄会,所以来向您咨询相关赛程和规矩。” “你这人有意思,”温宇承笑道,“这种事情,一般人多是咨询往届的选手,再不济也是上少林询问主办方。” “我与你并无深交,你跑来问我作甚?” “慕容山庄名满天下,又作为历来武林英雄会的裁判方,这镇内有比您更了解赛制的人吗?”艾尔海森饮尽茶盏中的红茶,不客气地替自己添上一杯,“再者,交情这个东西并不会凭空产生。” “有意思,”温宇承听了他的发言,重复道,“你这个年轻人,真有意思。” “我倒是很少遇见像你这样有趣的人。”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愚蠢的,有虚伪的,亦或是狡诈的。 但年轻人不变的是朝气,区别于老家伙们阴沉的老谋深算,年轻人共通的是骨子里自由生长的肆意。 所以,他才喜欢来参与这武林英雄会,更多是为了看看这些年轻人们呐…… —— 某家小酒馆内。 一群酒鬼,青天白日也喝的烂醉如泥,浓重的酒气令人作呕。 “嘿嘿,虎哥,今儿听说紫莲澄那娘们,跟崆峒派打擂台了?” 瘦猴露出淫笑,问同桌的酒友, “兄弟们错过没看见,战况咋样?” 他口中的虎哥,也就是同桌的那位膀大腰圆的汉子,正干完一坛酒,将酒坛往桌上一放,大声道: “有什么战况,不就是崆峒派放水了吗?” 虎哥打了个酒嗝,整个人飘飘然,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就紫莲澄那种小娘们,随手撂倒彪形大汉,谁信呐!” “要兄弟们说,她背地里不知道打点了多少,怕不是……” 话没说完,一桌人齐声嘿嘿发出淫笑。 “喝酒喝酒。”瘦猴替虎哥满上酒碗,献殷勤道。 “但这擂台赛也不是完全没有看头,”虎哥很享用瘦猴此时的识趣,大掌拍他的背, “除开紫莲澄那个泼辣娘们,还有一个白衣的娘们。” 大抵是酒精麻痹了神经中枢,又或是他本身就没什么文化。 “那娘们是真t好看,”虎哥喘着粗气,“那脸蛋,那身段,简直了啧啧啧。” 说罢荡着猥琐的笑容,伸手在空气勾勒出曲线,好一阵陶醉。 一桌人又是齐声欢笑。 这就是小酒馆的常态。 人群嘈杂喧闹,空气混合着汗臭和酒臭,廉价的酒精短暂满足这群不知从何而来的臭虫冲天的酒瘾。 方生方死,沉迷于酒精带来的陶醉中,毫无节制地释放自己的恶意。 “老板,再来一坛!” 呼唤声中,酒馆的老板又拿出好几坛酒。 众人接着又是好一阵呼朋唤友,胡喝海喝,互相吹捧,好不快活。 “嘿嘿,兄弟们,你们说这次武林英雄会,都有谁有希望夺冠?” 酒桌上,有人提到了这么一个让人感兴趣的问题。 “还能有谁?武当昆仑少林,最多还加上崆峒。” “昆仑不行,昆仑的何处闲是上上届的冠军,没法参赛,除开何处闲,昆仑就没有能打的了。” “那照你这么说,不就只剩下武当少林崆峒了?” “要我说,武当也不行,你们忘了,上一届可是武当的主场,不还是没能夺冠吗?” “哈哈哈,遇上天刀传人算他倒霉,到手的冠军飞了,听说后面还找人针对笑浪涯来着。” “是吗,看来名门大派也一样小心眼,诶哟,我们说武当坏话,不会被抓起来?” 又是一阵欢笑。 “说起来,今日紫莲澄跟崆峒派的擂台,崆峒派没派出他们的首席弟子?” 左转右转,话题又转回最初。 “没有,只打了两场,都是生面孔。”虎哥作为在现场的观看者,回忆当时的场景,“要不说崆峒在放水呐。” “或许是怕竞争对手借此机会看到他们的底牌。” 又有人提出观点, “毕竟这不过一个小小的擂台赛,完全没必要让首席弟子出场。” “真是神秘啊,”另一个感慨,“要我说,这几个大派里面,就崆峒和少林的首席最神秘。” “那少林的首席明慧和尚,以前也还在江湖中行走过,还有个什么‘一拳’的名号。” 说到底,也就崆峒的首席不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神秘的很。 “除开这几个大门派呢?其他人有值得注意的吗?” 某个与此处格格不入的青年融进他们讨论的氛围中,开口问道。 虎哥等人喝的烂醉,眼神早就迷离,也就自动忽略了异常,继续他们的话题。 “其他人?江湖中有名的人多的是,个顶个的都是吹牛逼的好手。” “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可最后连初试都过不去,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 虎哥吨吨吨又干了一碗酒, “在江湖上,只是说的好听又有什么用?拳头够大才是真道理!” “要是老子是那什么劳什子的大门派首席,哪个管得了老子。” 虎哥啐了一口, “就算是抢女人绑回去睡,他们连屁都不敢放。” 他越说越起劲,笑容淫荡, “如果老子武功盖世,就把与凤楼那一红一白两个娘们抢回去,享受一波有钱人的双飞,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多带劲儿” 桌上眼看又要再次洋溢快活的笑声,却途中戛然而止。 ‘砰—’ 因为桌子被砸碎了。 虎哥就躺在被砸碎的桌子中央,整个人陷入被砸出的坑洞中。 “看样子质量有些差。” 青年活动手腕,用着他惯用的平静语调,眼神冰冷。 神情淡定地仿佛刚刚那个将虎哥抡出去砸坏桌子的人不是他。 “你们刚刚说过,拳头大才是真道理?” 第64章 艾尔海森的午休时间(中) 今天天气不错。 温宇承很喜欢这样的天气,阳光和煦,鸟语花香。 没有夏日蝉鸣的嘈杂酷暑,有的只是春日的盎然生机。 他想或许是因为年纪到了,所以更偏爱这春日,也连带着更偏向这些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这观音红如何?”他问。 这一代的年轻人多是喜欢喝辛辣的烈酒,能陪他喝茶的人着实少见,会品茶的尝出好歹的他印象中也就只记得一人。 “很香。”青年放下茶盏,表情不似作假。 “这年头,江湖中喝茶的年轻人可少见。”温宇承沏上第二泡茶,替他倒上。 小巧茶盏在青年指间微微晃动。 “比起头道的浓茶,观音红,我还是习惯喝二道三道。” 茶汤色泽红润,香味不减,只是不如头道那般馥郁。 “这观音红是朋友送的,不算名贵,但胜在有心。”温宇承替自己也倒上,“昂贵的茶叶我手里多的是,不过不常喝,倒是更喜欢她送的观音红。” “只有她是真心送来给我喝的。” 温宇承笑容和蔼,笑起来眼角有明显的鱼尾纹,能看出来上了年纪。 “年轻人,我记得,你叫艾尔海森对。” “没错。”青年,也就是艾尔海森点头。 “你此番前来,似乎是有事想问?” “是,”艾尔海森应道,“我并未参加过武林英雄会,所以来向您咨询相关赛程和规矩。” “你这人有意思,”温宇承笑道,“这种事情,一般人多是咨询往届的选手,再不济也是上少林询问主办方。” “我与你并无深交,你跑来问我作甚?” “慕容山庄名满天下,又作为历来武林英雄会的裁判方,这镇内有比您更了解赛制的人吗?”艾尔海森饮尽茶盏中的红茶,不客气地替自己添上一杯,“再者,交情这个东西并不会凭空产生。” “有意思,”温宇承听了他的发言,重复道,“你这个年轻人,真有意思。” “我倒是很少遇见像你这样有趣的人。”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愚蠢的,有虚伪的,亦或是狡诈的。 但年轻人不变的是朝气,区别于老家伙们阴沉的老谋深算,年轻人共通的是骨子里自由生长的肆意。 所以,他才喜欢来参与这武林英雄会,更多是为了看看这些年轻人们呐…… —— 某家小酒馆内。 一群酒鬼,青天白日也喝的烂醉如泥,浓重的酒气令人作呕。 “嘿嘿,虎哥,今儿听说紫莲澄那娘们,跟崆峒派打擂台了?” 瘦猴露出淫笑,问同桌的酒友, “兄弟们错过没看见,战况咋样?” 他口中的虎哥,也就是同桌的那位膀大腰圆的汉子,正干完一坛酒,将酒坛往桌上一放,大声道: “有什么战况,不就是崆峒派放水了吗?” 虎哥打了个酒嗝,整个人飘飘然,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就紫莲澄那种小娘们,随手撂倒彪形大汉,谁信呐!” “要兄弟们说,她背地里不知道打点了多少,怕不是……” 话没说完,一桌人齐声嘿嘿发出淫笑。 “喝酒喝酒。”瘦猴替虎哥满上酒碗,献殷勤道。 “但这擂台赛也不是完全没有看头,”虎哥很享用瘦猴此时的识趣,大掌拍他的背, “除开紫莲澄那个泼辣娘们,还有一个白衣的娘们。” 大抵是酒精麻痹了神经中枢,又或是他本身就没什么文化。 “那娘们是真t好看,”虎哥喘着粗气,“那脸蛋,那身段,简直了啧啧啧。” 说罢荡着猥琐的笑容,伸手在空气勾勒出曲线,好一阵陶醉。 一桌人又是齐声欢笑。 这就是小酒馆的常态。 人群嘈杂喧闹,空气混合着汗臭和酒臭,廉价的酒精短暂满足这群不知从何而来的臭虫冲天的酒瘾。 方生方死,沉迷于酒精带来的陶醉中,毫无节制地释放自己的恶意。 “老板,再来一坛!” 呼唤声中,酒馆的老板又拿出好几坛酒。 众人接着又是好一阵呼朋唤友,胡喝海喝,互相吹捧,好不快活。 “嘿嘿,兄弟们,你们说这次武林英雄会,都有谁有希望夺冠?” 酒桌上,有人提到了这么一个让人感兴趣的问题。 “还能有谁?武当昆仑少林,最多还加上崆峒。” “昆仑不行,昆仑的何处闲是上上届的冠军,没法参赛,除开何处闲,昆仑就没有能打的了。” “那照你这么说,不就只剩下武当少林崆峒了?” “要我说,武当也不行,你们忘了,上一届可是武当的主场,不还是没能夺冠吗?” “哈哈哈,遇上天刀传人算他倒霉,到手的冠军飞了,听说后面还找人针对笑浪涯来着。” “是吗,看来名门大派也一样小心眼,诶哟,我们说武当坏话,不会被抓起来?” 又是一阵欢笑。 “说起来,今日紫莲澄跟崆峒派的擂台,崆峒派没派出他们的首席弟子?” 左转右转,话题又转回最初。 “没有,只打了两场,都是生面孔。”虎哥作为在现场的观看者,回忆当时的场景,“要不说崆峒在放水呐。” “或许是怕竞争对手借此机会看到他们的底牌。” 又有人提出观点, “毕竟这不过一个小小的擂台赛,完全没必要让首席弟子出场。” “真是神秘啊,”另一个感慨,“要我说,这几个大派里面,就崆峒和少林的首席最神秘。” “那少林的首席明慧和尚,以前也还在江湖中行走过,还有个什么‘一拳’的名号。” 说到底,也就崆峒的首席不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神秘的很。 “除开这几个大门派呢?其他人有值得注意的吗?” 某个与此处格格不入的青年融进他们讨论的氛围中,开口问道。 虎哥等人喝的烂醉,眼神早就迷离,也就自动忽略了异常,继续他们的话题。 “其他人?江湖中有名的人多的是,个顶个的都是吹牛逼的好手。” “说的一个比一个好听,可最后连初试都过不去,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 虎哥吨吨吨又干了一碗酒, “在江湖上,只是说的好听又有什么用?拳头够大才是真道理!” “要是老子是那什么劳什子的大门派首席,哪个管得了老子。” 虎哥啐了一口, “就算是抢女人绑回去睡,他们连屁都不敢放。” 他越说越起劲,笑容淫荡, “如果老子武功盖世,就把与凤楼那一红一白两个娘们抢回去,享受一波有钱人的双飞,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多带劲儿” 桌上眼看又要再次洋溢快活的笑声,却途中戛然而止。 ‘砰—’ 因为桌子被砸碎了。 虎哥就躺在被砸碎的桌子中央,整个人陷入被砸出的坑洞中。 “看样子质量有些差。” 青年活动手腕,用着他惯用的平静语调,眼神冰冷。 神情淡定地仿佛刚刚那个将虎哥抡出去砸坏桌子的人不是他。 “你们刚刚说过,拳头大才是真道理?” 天下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长肉 不影响正常更新,算加更,现在每天的一更基本都定在七点,额外的脑洞或者番外不定时,我写完就直接发。 本章诞生的原因只是我半夜太饿了,但是不能吃东西(胃不好),所以怒而写出这章,立志于教学一些简单甜品,让大家都长胖。o(′`)o 配方一,超级无敌简单但是超级无敌好吃的葡式蛋挞。 需要准备的用具:筛网,烤箱(推荐烤箱,空气炸锅也行) 需要准备的食材:鸡蛋、奶油、白糖、炼乳、牛奶、玉米淀粉,以及网购的牛油蛋挞皮 唯一难点:网购的蛋挞皮不能购买特别特别便宜的,以前我亲戚送过我一盒皇家小虎的,烤出来白瞎我巨好吃的蛋挞液。 配方比例:一个蛋黄,50g奶油,40g牛奶,白糖炼乳根据自己口味调整,不爱吃特别甜的白糖放个4,5g就行了,炼乳比白糖多点就行,爱咋放咋放,反正炼乳没白糖甜的明显。 该配方极其灵活,大部分配料都是大概数,多点少点无所谓。总之记住,奶油比牛奶多些蛋挞烤出来会更香就完了。 (顺带一提,这个配方是我在阿b上看的配方,自己改了后的版本。但是大体没变) 以下是注意事项和过程: 过程:没什么过程,把东西加在一起搅匀,最后放玉米淀粉之类的增稠就行,不增稠也能吃,不影响味道,只影响口感。当时看的教程是用的1g玉米淀粉,实际放的时候多点少点无所谓,最后过筛就行。 不要倒得太慢,距离口子有点距离就行。烤箱200摄氏度,25分钟。具体温度和时间看自家烤箱情况,如果害怕烤糊的可以自己盯着一点。 注意事项: 做蛋挞的皮需要提前解冻,大部分半小时就够了。 鸡蛋记得买洋鸡蛋,不要土鸡蛋,土鸡蛋炒菜香,但是做这些甜品蛋腥味太重了。 没有分蛋器的姐妹不用忧虑,反正我买东西送的分蛋器我都没用过,全是拿蛋壳分的。这个配方不用分的特别干净,带一点蛋清没关系的(主要是为了剔除蛋清的腥味) 最后烤制的时候,我推荐用烤箱,烤箱空间大,烤出来的要酥一点,而且大部分烤箱可以查看内部情况(空气炸锅不一定),方便调整。 顺带说一下烤制的注意事项(追求完美的可以参考) 首先是烤箱预热的问题,最好还是预热一下。 其次是想要烤的好看,有焦斑,可以采用先正常温度后高温的方式,即等到蛋挞鼓起来后,加一点温度,等烤出合适的样子再关火。 最后是口感和评价: 这个配方超级好吃,基本吃过的都是赞不绝口,甚至有人评价说有跟开封菜起码有七分相似。 刚出炉的时候,口感是偏嫩滑的,奶香很重(我炼乳和奶油比例加的多),冷了之后口感会偏实在一些(玉米淀粉加多了会呈现糕点的感觉)。 不算人工水电,只算材料成本,烤制一个开封菜大小的蛋挞,成本价在2r左右甚至以下(主要看你买的奶油以及塔皮价格) —— 配方二、慕斯蛋糕只有慕斯 配方参考了b站博主曼食慢语的配方,我烤戚风的配方也是用的她的(捂脸),不过全都把糖减少了,顺便根据我的口味做了一些调整。 配方很简单,125g牛奶,175g奶油,100g马斯卡彭奶酪,糖30-40g,吉利丁片75-10g(喜欢吃软的少放,喜欢吃硬一点口感的就多放) 过程也十分简单,大部分情况就是搅搅搅。 首先先把吉利丁片剪成小块用冷水(划重点)泡上,也把马斯卡彭拿出来室温中软化,之后好拌。 有微波炉的姐妹有福了,牛奶微波炉直接叮30秒,加白糖搅匀备用,如果太冷就多打一会。 在牛奶的温度在有点烫但是不至于非常烫的程度,把泡软的吉利丁片攥干水分丢进去,借助余温融化,直到完全消失。 之后再把牛奶和马斯卡彭拌在一起,搅拌顺滑无颗粒,如果有颗粒就过筛,尽量让成品没颗粒就行。 接着是打奶油,打到比酸奶还粘稠一些,表面出现纹路但是会慢慢消失的程度就行。 接着把奶油跟奶酪糊糊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丢进冷藏室几个小时凝固了就行。 没错,就这么简单。 好了,接下来是一些注意事项: 1、首先是奶油跟奶酪都不要冻过头,冷藏室就够了,太冷了会油水分离,然后就用不了了…… 2、我用的是展艺的吉利丁,没用过其他家的,所以凝固性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区别(原教程用的12g,但是我一般用75g,也就是一片半左右) 3、用量都是大概,不用很准确,这一点还是不变的。 4、无线手持打蛋器,电商平台上也就十几块一个,如果想轻松的可以考虑,反正我妈还拿我的打蛋器去搅拌面糊糊来着(目移) 5、牛奶慕斯是最基础最简单的,进阶版还可以做抹茶,巧克力,芒果等等。抹茶和巧克力都是拌匀就行,芒果的话可以加牛奶打成糊糊,然后少加糖或者不加糖,看个人口味,对应的都是125g牛奶的部分,区别只是换成了抹茶牛奶、巧克力牛奶、芒果牛奶。 6、如果对糖度没什么概念,害怕自己放糖太多的朋友,可以在加奶油之前尝一尝奶酪糊,处于略甜的程度,那拌完奶油就差不多,我吃的不甜,所以对比原配方糖是减半了的,爱吃甜的多加点就行。 7、如果慕斯冻好后有分层的情况,那大概率是冰箱温度太高了,所以导致于分层,下次做的时候,调低冷藏温度就行。 这个配方比例是六寸大小的,重量快到一斤了,一个人多半是吃不完的。材料成本价格跟你买的奶油以及马斯卡彭价格有很大关系,可以自己查查算一算。 —— 实际上我还会烤牛肉干、烙软面牛肉饼、烤泡芙、巴斯克、黄油饼干等等,在这里就不教了,万一我下次饿了想水文怎么办。 大概就是这样,由于这两个太简单,以至于我有点吃腻了(目移),没有一斤肉是白长的,谁家好人慕斯和蛋挞跟不要钱一样可劲炫啊(做起来省事,一次做很多) 最后祝大家都能实现蛋挞和慕斯自由,就这样。 天下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长肉 不影响正常更新,算加更,现在每天的一更基本都定在七点,额外的脑洞或者番外不定时,我写完就直接发。 本章诞生的原因只是我半夜太饿了,但是不能吃东西(胃不好),所以怒而写出这章,立志于教学一些简单甜品,让大家都长胖。o(′`)o 配方一,超级无敌简单但是超级无敌好吃的葡式蛋挞。 需要准备的用具:筛网,烤箱(推荐烤箱,空气炸锅也行) 需要准备的食材:鸡蛋、奶油、白糖、炼乳、牛奶、玉米淀粉,以及网购的牛油蛋挞皮 唯一难点:网购的蛋挞皮不能购买特别特别便宜的,以前我亲戚送过我一盒皇家小虎的,烤出来白瞎我巨好吃的蛋挞液。 配方比例:一个蛋黄,50g奶油,40g牛奶,白糖炼乳根据自己口味调整,不爱吃特别甜的白糖放个4,5g就行了,炼乳比白糖多点就行,爱咋放咋放,反正炼乳没白糖甜的明显。 该配方极其灵活,大部分配料都是大概数,多点少点无所谓。总之记住,奶油比牛奶多些蛋挞烤出来会更香就完了。 (顺带一提,这个配方是我在阿b上看的配方,自己改了后的版本。但是大体没变) 以下是注意事项和过程: 过程:没什么过程,把东西加在一起搅匀,最后放玉米淀粉之类的增稠就行,不增稠也能吃,不影响味道,只影响口感。当时看的教程是用的1g玉米淀粉,实际放的时候多点少点无所谓,最后过筛就行。 不要倒得太慢,距离口子有点距离就行。烤箱200摄氏度,25分钟。具体温度和时间看自家烤箱情况,如果害怕烤糊的可以自己盯着一点。 注意事项: 做蛋挞的皮需要提前解冻,大部分半小时就够了。 鸡蛋记得买洋鸡蛋,不要土鸡蛋,土鸡蛋炒菜香,但是做这些甜品蛋腥味太重了。 没有分蛋器的姐妹不用忧虑,反正我买东西送的分蛋器我都没用过,全是拿蛋壳分的。这个配方不用分的特别干净,带一点蛋清没关系的(主要是为了剔除蛋清的腥味) 最后烤制的时候,我推荐用烤箱,烤箱空间大,烤出来的要酥一点,而且大部分烤箱可以查看内部情况(空气炸锅不一定),方便调整。 顺带说一下烤制的注意事项(追求完美的可以参考) 首先是烤箱预热的问题,最好还是预热一下。 其次是想要烤的好看,有焦斑,可以采用先正常温度后高温的方式,即等到蛋挞鼓起来后,加一点温度,等烤出合适的样子再关火。 最后是口感和评价: 这个配方超级好吃,基本吃过的都是赞不绝口,甚至有人评价说有跟开封菜起码有七分相似。 刚出炉的时候,口感是偏嫩滑的,奶香很重(我炼乳和奶油比例加的多),冷了之后口感会偏实在一些(玉米淀粉加多了会呈现糕点的感觉)。 不算人工水电,只算材料成本,烤制一个开封菜大小的蛋挞,成本价在2r左右甚至以下(主要看你买的奶油以及塔皮价格) —— 配方二、慕斯蛋糕只有慕斯 配方参考了b站博主曼食慢语的配方,我烤戚风的配方也是用的她的(捂脸),不过全都把糖减少了,顺便根据我的口味做了一些调整。 配方很简单,125g牛奶,175g奶油,100g马斯卡彭奶酪,糖30-40g,吉利丁片75-10g(喜欢吃软的少放,喜欢吃硬一点口感的就多放) 过程也十分简单,大部分情况就是搅搅搅。 首先先把吉利丁片剪成小块用冷水(划重点)泡上,也把马斯卡彭拿出来室温中软化,之后好拌。 有微波炉的姐妹有福了,牛奶微波炉直接叮30秒,加白糖搅匀备用,如果太冷就多打一会。 在牛奶的温度在有点烫但是不至于非常烫的程度,把泡软的吉利丁片攥干水分丢进去,借助余温融化,直到完全消失。 之后再把牛奶和马斯卡彭拌在一起,搅拌顺滑无颗粒,如果有颗粒就过筛,尽量让成品没颗粒就行。 接着是打奶油,打到比酸奶还粘稠一些,表面出现纹路但是会慢慢消失的程度就行。 接着把奶油跟奶酪糊糊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丢进冷藏室几个小时凝固了就行。 没错,就这么简单。 好了,接下来是一些注意事项: 1、首先是奶油跟奶酪都不要冻过头,冷藏室就够了,太冷了会油水分离,然后就用不了了…… 2、我用的是展艺的吉利丁,没用过其他家的,所以凝固性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区别(原教程用的12g,但是我一般用75g,也就是一片半左右) 3、用量都是大概,不用很准确,这一点还是不变的。 4、无线手持打蛋器,电商平台上也就十几块一个,如果想轻松的可以考虑,反正我妈还拿我的打蛋器去搅拌面糊糊来着(目移) 5、牛奶慕斯是最基础最简单的,进阶版还可以做抹茶,巧克力,芒果等等。抹茶和巧克力都是拌匀就行,芒果的话可以加牛奶打成糊糊,然后少加糖或者不加糖,看个人口味,对应的都是125g牛奶的部分,区别只是换成了抹茶牛奶、巧克力牛奶、芒果牛奶。 6、如果对糖度没什么概念,害怕自己放糖太多的朋友,可以在加奶油之前尝一尝奶酪糊,处于略甜的程度,那拌完奶油就差不多,我吃的不甜,所以对比原配方糖是减半了的,爱吃甜的多加点就行。 7、如果慕斯冻好后有分层的情况,那大概率是冰箱温度太高了,所以导致于分层,下次做的时候,调低冷藏温度就行。 这个配方比例是六寸大小的,重量快到一斤了,一个人多半是吃不完的。材料成本价格跟你买的奶油以及马斯卡彭价格有很大关系,可以自己查查算一算。 —— 实际上我还会烤牛肉干、烙软面牛肉饼、烤泡芙、巴斯克、黄油饼干等等,在这里就不教了,万一我下次饿了想水文怎么办。 大概就是这样,由于这两个太简单,以至于我有点吃腻了(目移),没有一斤肉是白长的,谁家好人慕斯和蛋挞跟不要钱一样可劲炫啊(做起来省事,一次做很多) 最后祝大家都能实现蛋挞和慕斯自由,就这样。 第65章 艾尔海森的午休时间(下) 作为读书人,艾尔海森自认为是讲道理的人。 但他又不是只会耍嘴皮子的书生,深知讲道理不只有嘴上说说的方式。 还可以用拳头。 那个理论是怎么说来着? 肢体语言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加通用。 —— “虎哥!虎哥!” 虎哥陷在桌子中,喝醉混沌的脑子仍旧没能转过来。 要不说酒精能麻痹人的神经,让人变迟钝呢。 烂醉如泥不是夸张说法,更像是这群人的真实写照。 “你是何人?为何无缘无故对我们动手!” 瘦猴被吓得一抖楼,酒劲散了不少,质问道。 太吓人了,虎哥那么壮的人,就算是喝醉了,轻易撂倒他的人也完全不简单。 这生面孔是谁?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活动肩膀,左手握拳又松开,似乎跃跃欲试, “目前也算是挂在与凤楼旗下。” 瘦猴心里咯噔一声,明白大事不好。兄弟们刚刚对与凤楼出言不逊,想来都进了此人的耳朵里。 他是来算账的! 瘦猴脑中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就见沙包大拳头迎面而来,来不及反应,就跟虎哥一样被砸倒在地,鼻梁骨都被打断,鼻血直流。 “兄弟们,抄家伙!” 桌边呆呆看着的人们终于反应过来,冲着艾尔海森袭来,甚至还有拔出了武器。 看着好像很唬人,实则全是花架子,一群醉鬼。 艾尔海森都不用太费力,一招一个,轻松撂倒这几人,打的他们在地上哭着喊妈妈。 “不是说崆峒派放水吗!这与凤楼内怎么还有高手!” 倒在地上有一人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但凡真的看过今日那场擂台赛,都说不出崆峒派放水这种谎话。” 艾尔海森一把揪起虎哥的衣领,对着他的脸补上一拳,打的他眼冒金星。 自己出战的第一局且不提,第二局紫莲澄的打法简直太具有观赏性了,说是在炫技都不为过。 光是看着画面,听着拳拳到肉的闷响都让人心惊。 可惜真相并不是这群只会在背后嚼舌根大放厥词的臭虫们所需要的。 艾尔海森的所言所语,无疑破坏了他们用以取乐的方式,揭穿了他们的阴暗。 引发众怒,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是来酒馆砸场子的。” 隔壁桌的人也都站起来,用敌视的目光注视着艾尔海森——一个同此处肮脏混乱环境格格不入的人,一个外来入侵者。 “我本来没这样的想法。”艾尔海森不甘示弱同他们对视,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不过顺手的事情,也无所谓。” 实事求是的语气,比狂妄更加张扬,成功激起了众人的怒火。 艾尔海森侧身闪过一道剑光,接着又拉过倒在桌子上的虎哥替自己挡下接踵而至的刀光。 “啊!”虎哥发出惨叫,疼痛让他的酒彻底醒了。 不过也晚了,战斗已经开始,而他只是被丢入绞肉机的肥肉罢了。 乌合之众,再多也无用。 论暗杀,他或许远远不如你。 但是打架,他还是得心应手的。 —— 艾尔海森抚平肩头的褶皱,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不满皱眉。 “哎哟,哎哟……” 整个酒馆中哀嚎遍野,喊痛声此起彼伏。 他没有下狠手,除开虎哥这个起初挡刀的倒霉蛋,其余人大多都是鼻青脸肿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好像呆的有点久了。”艾尔海森有些不快,自己衣服上都沾染了这环境中的臭味。 就当他分心之时,忽觉掌风袭来,艾尔海森急忙侧身后退闪开,站定后才得看向来者。 那人面庞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只是衣服不好好穿,里外都随意的很;头发也不好好梳,左一绺右一绺,油腻腻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再加上他胡子拉碴不打理。整个人可以说是邋里邋遢,比这小酒馆里倒在地上的家伙还要糟糕。 “小伙子,你功夫不错嘛~嗝~” 他打了一个酒嗝,眯起眼,拿着酒葫芦的手指向艾尔海森。 整个人吊儿郎当,就是个邋遢流浪汉,完全让人想不到刚刚凌厉的一掌居然是此人打出。 他仰头咕嘟咕嘟,将酒葫芦里的酒液一饮而尽,末了一擦嘴,把酒葫芦丢给酒馆前台。 “老板,给我满上。” 他酒指一勾,醉眼惺忪,整个人摇摇晃晃,笑道, “等我跟这个小哥交过手,要喝的。” 第65章 艾尔海森的午休时间(下) 作为读书人,艾尔海森自认为是讲道理的人。 但他又不是只会耍嘴皮子的书生,深知讲道理不只有嘴上说说的方式。 还可以用拳头。 那个理论是怎么说来着? 肢体语言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加通用。 —— “虎哥!虎哥!” 虎哥陷在桌子中,喝醉混沌的脑子仍旧没能转过来。 要不说酒精能麻痹人的神经,让人变迟钝呢。 烂醉如泥不是夸张说法,更像是这群人的真实写照。 “你是何人?为何无缘无故对我们动手!” 瘦猴被吓得一抖楼,酒劲散了不少,质问道。 太吓人了,虎哥那么壮的人,就算是喝醉了,轻易撂倒他的人也完全不简单。 这生面孔是谁? “艾尔海森。”艾尔海森活动肩膀,左手握拳又松开,似乎跃跃欲试, “目前也算是挂在与凤楼旗下。” 瘦猴心里咯噔一声,明白大事不好。兄弟们刚刚对与凤楼出言不逊,想来都进了此人的耳朵里。 他是来算账的! 瘦猴脑中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就见沙包大拳头迎面而来,来不及反应,就跟虎哥一样被砸倒在地,鼻梁骨都被打断,鼻血直流。 “兄弟们,抄家伙!” 桌边呆呆看着的人们终于反应过来,冲着艾尔海森袭来,甚至还有拔出了武器。 看着好像很唬人,实则全是花架子,一群醉鬼。 艾尔海森都不用太费力,一招一个,轻松撂倒这几人,打的他们在地上哭着喊妈妈。 “不是说崆峒派放水吗!这与凤楼内怎么还有高手!” 倒在地上有一人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但凡真的看过今日那场擂台赛,都说不出崆峒派放水这种谎话。” 艾尔海森一把揪起虎哥的衣领,对着他的脸补上一拳,打的他眼冒金星。 自己出战的第一局且不提,第二局紫莲澄的打法简直太具有观赏性了,说是在炫技都不为过。 光是看着画面,听着拳拳到肉的闷响都让人心惊。 可惜真相并不是这群只会在背后嚼舌根大放厥词的臭虫们所需要的。 艾尔海森的所言所语,无疑破坏了他们用以取乐的方式,揭穿了他们的阴暗。 引发众怒,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是来酒馆砸场子的。” 隔壁桌的人也都站起来,用敌视的目光注视着艾尔海森——一个同此处肮脏混乱环境格格不入的人,一个外来入侵者。 “我本来没这样的想法。”艾尔海森不甘示弱同他们对视,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不过顺手的事情,也无所谓。” 实事求是的语气,比狂妄更加张扬,成功激起了众人的怒火。 艾尔海森侧身闪过一道剑光,接着又拉过倒在桌子上的虎哥替自己挡下接踵而至的刀光。 “啊!”虎哥发出惨叫,疼痛让他的酒彻底醒了。 不过也晚了,战斗已经开始,而他只是被丢入绞肉机的肥肉罢了。 乌合之众,再多也无用。 论暗杀,他或许远远不如你。 但是打架,他还是得心应手的。 —— 艾尔海森抚平肩头的褶皱,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不满皱眉。 “哎哟,哎哟……” 整个酒馆中哀嚎遍野,喊痛声此起彼伏。 他没有下狠手,除开虎哥这个起初挡刀的倒霉蛋,其余人大多都是鼻青脸肿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好像呆的有点久了。”艾尔海森有些不快,自己衣服上都沾染了这环境中的臭味。 就当他分心之时,忽觉掌风袭来,艾尔海森急忙侧身后退闪开,站定后才得看向来者。 那人面庞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只是衣服不好好穿,里外都随意的很;头发也不好好梳,左一绺右一绺,油腻腻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再加上他胡子拉碴不打理。整个人可以说是邋里邋遢,比这小酒馆里倒在地上的家伙还要糟糕。 “小伙子,你功夫不错嘛~嗝~” 他打了一个酒嗝,眯起眼,拿着酒葫芦的手指向艾尔海森。 整个人吊儿郎当,就是个邋遢流浪汉,完全让人想不到刚刚凌厉的一掌居然是此人打出。 他仰头咕嘟咕嘟,将酒葫芦里的酒液一饮而尽,末了一擦嘴,把酒葫芦丢给酒馆前台。 “老板,给我满上。” 他酒指一勾,醉眼惺忪,整个人摇摇晃晃,笑道, “等我跟这个小哥交过手,要喝的。” 第66章 醉鬼 要打吗? 艾尔海森其实是不想的。 他又不傻,眼前站着这人跟地上躺着的这些小喽啰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他多半讨不了好。 但是打架也并不只有分出胜负一个目的。 所以此人劝酒换杯,右手寸劲袭来,艾尔海森该是抬手接住了。 左换右,换脚抢先一步,身体后转再击,拳法看似飘忽,可一一都是硬招数。 快了,快了,再快了。 艾尔海森起先还能招架,可到后面却跟不上这醉拳,冷不防被击中胸膛,真气运转一滞。 一步错,步步错。 思考总是会慢上半拍,分析得经过大脑下达指令。 此人也不追击,反而是大笑一声,划着踉跄步,倒真像是喝醉了。 “哈哈,小子你功夫不错,但战意欠佳啊。” 此人揣着持杯手,盖步似倒非倒, “不够痛快,再来再来!” 艾尔海森也不迟疑,略作调息,继而向前。 这轮到他抢攻。 一掌推去,扑了个空。 那人下腰一弯,避开,起身伸个懒腰,哈哈大笑。 立马扫堂腿而过,他双腿一蹬上桌醉卧,闭眼睡的香甜。 仿佛是身上长了多双眼睛,无论艾尔海森后续采取何种招式,那人都会像是无意避开。 醉鬼摇摇晃晃,但就是不倒。 滑不溜秋,比泥鳅还难抓。 “小子你还是太规矩。”那人睁开眼指着艾尔海森,笑哈哈,“年轻人嘛,那么规矩干嘛。” “想做什么,大胆做不就是了。” 于是一张桌子迎面砸来。 那人笑的更欢了。 “有意思,这才有意思。” 简单的拳脚交锋这下加上了道具的辅助,原本规矩的交手此时更像是地痞流氓打架,随手抄起家伙。 仿佛感悟到了什么,解开了限制,原先总是慢一步的艾尔海森此刻毫无章法毫无观赏的动作,却渐渐能跟上醉鬼的节奏。 “太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醉鬼迷离的醉眼里闪过一丝欣赏,索性也不再墨迹,猛地爆发,一挥臂将艾尔海森扣住,抡而砸到桌上,结束这一场战斗。 他来到前台,拿上装满的酒葫芦,撒一把铜板在台面上。 “今年的武林英雄会一定很有意思!” 他眯眼看向倒在桌上并未起身的艾尔海森。 能看出,这小子不是没力气起来,而是陷入了思考。 这年轻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哈哈哈,跟人打完一架,再来口美酒真是再好不过……” 他仰头大口灌酒,却在喝进肚中后立马变了神色。 “客人,您多给了五文钱。”老板畏缩脖子,即使这两个瘟神基本将他的酒馆砸完了,但是他也不敢讨债。 酒液从醉鬼的唇角流下,很是浪费。 他看着老板还来的五文钱,觉着扎眼极了。 “算了,也是酒,好歹花了钱。”他收好铜板,痛苦地看着还剩下大半葫芦的酒,强忍道,“浪费可惜啊。” 毕竟他身上也没有更多的钱拿来买酒了。 “喝酒为什么不去镇上的酒楼呢?” 艾尔海森终于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你这小子,话说的好听,”醉鬼这下来了气,“酒楼的酒都金贵的很,哪里能喝得尽兴。” “难不成你请我吗?” “可以啊。”艾尔海森活动脖子,站起来, “昨日正好有人送了我一坛上好的竹叶青,你喝不喝?” 醉鬼有些犹豫。 虽然他嗜酒如命,但他为数不多的尊严还是让他对嗟来之食有所抗拒。 “顺带一提,与凤楼里还有一个酒鬼,昨晚她一个人就干了好几坛酒。”艾尔海森像是随口提到, “也不知道那坛竹叶青会不会被她偷喝……” 醉鬼听后眼睛都瞪大了,急得不行,顾虑抛之脑后,一跺脚, “喝,在哪儿,快带我去!” 第66章 醉鬼 要打吗? 艾尔海森其实是不想的。 他又不傻,眼前站着这人跟地上躺着的这些小喽啰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他多半讨不了好。 但是打架也并不只有分出胜负一个目的。 所以此人劝酒换杯,右手寸劲袭来,艾尔海森该是抬手接住了。 左换右,换脚抢先一步,身体后转再击,拳法看似飘忽,可一一都是硬招数。 快了,快了,再快了。 艾尔海森起先还能招架,可到后面却跟不上这醉拳,冷不防被击中胸膛,真气运转一滞。 一步错,步步错。 思考总是会慢上半拍,分析得经过大脑下达指令。 此人也不追击,反而是大笑一声,划着踉跄步,倒真像是喝醉了。 “哈哈,小子你功夫不错,但战意欠佳啊。” 此人揣着持杯手,盖步似倒非倒, “不够痛快,再来再来!” 艾尔海森也不迟疑,略作调息,继而向前。 这轮到他抢攻。 一掌推去,扑了个空。 那人下腰一弯,避开,起身伸个懒腰,哈哈大笑。 立马扫堂腿而过,他双腿一蹬上桌醉卧,闭眼睡的香甜。 仿佛是身上长了多双眼睛,无论艾尔海森后续采取何种招式,那人都会像是无意避开。 醉鬼摇摇晃晃,但就是不倒。 滑不溜秋,比泥鳅还难抓。 “小子你还是太规矩。”那人睁开眼指着艾尔海森,笑哈哈,“年轻人嘛,那么规矩干嘛。” “想做什么,大胆做不就是了。” 于是一张桌子迎面砸来。 那人笑的更欢了。 “有意思,这才有意思。” 简单的拳脚交锋这下加上了道具的辅助,原本规矩的交手此时更像是地痞流氓打架,随手抄起家伙。 仿佛感悟到了什么,解开了限制,原先总是慢一步的艾尔海森此刻毫无章法毫无观赏的动作,却渐渐能跟上醉鬼的节奏。 “太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醉鬼迷离的醉眼里闪过一丝欣赏,索性也不再墨迹,猛地爆发,一挥臂将艾尔海森扣住,抡而砸到桌上,结束这一场战斗。 他来到前台,拿上装满的酒葫芦,撒一把铜板在台面上。 “今年的武林英雄会一定很有意思!” 他眯眼看向倒在桌上并未起身的艾尔海森。 能看出,这小子不是没力气起来,而是陷入了思考。 这年轻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哈哈哈,跟人打完一架,再来口美酒真是再好不过……” 他仰头大口灌酒,却在喝进肚中后立马变了神色。 “客人,您多给了五文钱。”老板畏缩脖子,即使这两个瘟神基本将他的酒馆砸完了,但是他也不敢讨债。 酒液从醉鬼的唇角流下,很是浪费。 他看着老板还来的五文钱,觉着扎眼极了。 “算了,也是酒,好歹花了钱。”他收好铜板,痛苦地看着还剩下大半葫芦的酒,强忍道,“浪费可惜啊。” 毕竟他身上也没有更多的钱拿来买酒了。 “喝酒为什么不去镇上的酒楼呢?” 艾尔海森终于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你这小子,话说的好听,”醉鬼这下来了气,“酒楼的酒都金贵的很,哪里能喝得尽兴。” “难不成你请我吗?” “可以啊。”艾尔海森活动脖子,站起来, “昨日正好有人送了我一坛上好的竹叶青,你喝不喝?” 醉鬼有些犹豫。 虽然他嗜酒如命,但他为数不多的尊严还是让他对嗟来之食有所抗拒。 “顺带一提,与凤楼里还有一个酒鬼,昨晚她一个人就干了好几坛酒。”艾尔海森像是随口提到, “也不知道那坛竹叶青会不会被她偷喝……” 醉鬼听后眼睛都瞪大了,急得不行,顾虑抛之脑后,一跺脚, “喝,在哪儿,快带我去!” 第67章 力给路达哟 “终于是算完了……” 阿朱整个人瘫倒在桌上,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动弹不能。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烂账一本了。 以前的错账一直未清理,拖到后面简直比狗皮膏药还要恶心。 本来就算数不好,还偏偏摊上这种事情。 但是还好,她总算是…… “还在算呐,” 艾尔海森指节敲了敲桌面, “正好,来两坛酒,先记我账上。” 阿朱:“(`Д′)9” 来什么来!她好不容易才把账算清楚! “诶哟喂,这客栈可真气派,跟城里的大酒楼都差不多了。” 听见声音,阿朱这才发觉艾尔海森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邋里邋遢,浑身酒气。 如果不是衣服还算完整,阿朱都要以为是丐帮的弟子闯进来了。 “这小姑娘也不错的,衣服色挺正。” 醉鬼眯起眼,仔细打量阿朱。 他的眼神并不色眯眯,更像是探查什么。 “看什么看!”阿朱此刻正在气头上,一拍桌子站起。 “嚯,这丫头性格还挺辣。” 醉鬼笑着后退,不与她交锋,反倒是问艾尔海森, “那什么,她是客栈的账房还是招待?” “她是老板,”察觉到阿朱怒气的艾尔海森也退避锋芒,“如果把她得罪,就没得酒喝了。” “老板?”醉鬼不可置信道,“可她看上去才二十来岁,比我兄弟的儿子还年轻。” 虽说这个年纪的女子多为人妇,但这可是在江湖中,女子又不是非要嫁人生子。 二十多岁,正是黄金般的青葱岁月,别人都还在创业,这丫头居然就已经做老板了?真是有能耐! 他不会赚钱,也攒不住钱,所以就佩服这种有经商头脑的人。 醉鬼看向阿朱的眼中多了一丝敬畏。 “这…这位掌柜,敢问名讳?”醉鬼将手在衣服上揩干净,动作有些局促。 “紫莲澄。”阿朱没好气道。 “哎哟,紫莲澄,好名字啊好名字,好就好在……额,好在……” 醉鬼本想夸赞一番,但奈何文化水平不允许,说不出个好歹。 阿朱见此人这副不聪明的模样,叹气无语,于是问艾尔海森: “喂,艾尔海森,这人叫什么名字啊?” “不知道。” 阿朱:“(‵′)???” t的在逗她? “不是,你领进来的人,你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谁?” “是。”艾尔海森回答的很干脆,“也就刚刚在酒馆切磋了一番,我输了,于是请他喝酒。” 艾尔海森并未对醉鬼的来历做更多解释,但阿朱也不至于傻到听不出他话中的重点。 艾尔海森输了。 所以此人是高手。 阿朱脸色微变,眼中怒气消散。 “■■■呢?”艾尔海森看阿朱明白了此刻的情况,不用自己操心,于是询问起你的情况。 “还在楼上睡着呢,没人叫的话估计能睡到晚饭。” “那行,我就先上楼了。”艾尔海森未多言,只是给了阿朱明显易懂的眼神。 接下来交给她。 而自己,要溜之大吉去跟老婆贴贴了。 拜拜了您嘞。 紫莲澄脑中几乎是立马配出了你嘲讽的声音。 明明艾尔海森同你表情不同,但她就是觉着艾尔海森想的就是这个意思! (╬ ̄皿 ̄) 第67章 力给路达哟 “终于是算完了……” 阿朱整个人瘫倒在桌上,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动弹不能。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烂账一本了。 以前的错账一直未清理,拖到后面简直比狗皮膏药还要恶心。 本来就算数不好,还偏偏摊上这种事情。 但是还好,她总算是…… “还在算呐,” 艾尔海森指节敲了敲桌面, “正好,来两坛酒,先记我账上。” 阿朱:“(`Д′)9” 来什么来!她好不容易才把账算清楚! “诶哟喂,这客栈可真气派,跟城里的大酒楼都差不多了。” 听见声音,阿朱这才发觉艾尔海森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邋里邋遢,浑身酒气。 如果不是衣服还算完整,阿朱都要以为是丐帮的弟子闯进来了。 “这小姑娘也不错的,衣服色挺正。” 醉鬼眯起眼,仔细打量阿朱。 他的眼神并不色眯眯,更像是探查什么。 “看什么看!”阿朱此刻正在气头上,一拍桌子站起。 “嚯,这丫头性格还挺辣。” 醉鬼笑着后退,不与她交锋,反倒是问艾尔海森, “那什么,她是客栈的账房还是招待?” “她是老板,”察觉到阿朱怒气的艾尔海森也退避锋芒,“如果把她得罪,就没得酒喝了。” “老板?”醉鬼不可置信道,“可她看上去才二十来岁,比我兄弟的儿子还年轻。” 虽说这个年纪的女子多为人妇,但这可是在江湖中,女子又不是非要嫁人生子。 二十多岁,正是黄金般的青葱岁月,别人都还在创业,这丫头居然就已经做老板了?真是有能耐! 他不会赚钱,也攒不住钱,所以就佩服这种有经商头脑的人。 醉鬼看向阿朱的眼中多了一丝敬畏。 “这…这位掌柜,敢问名讳?”醉鬼将手在衣服上揩干净,动作有些局促。 “紫莲澄。”阿朱没好气道。 “哎哟,紫莲澄,好名字啊好名字,好就好在……额,好在……” 醉鬼本想夸赞一番,但奈何文化水平不允许,说不出个好歹。 阿朱见此人这副不聪明的模样,叹气无语,于是问艾尔海森: “喂,艾尔海森,这人叫什么名字啊?” “不知道。” 阿朱:“(‵′)???” t的在逗她? “不是,你领进来的人,你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是谁?” “是。”艾尔海森回答的很干脆,“也就刚刚在酒馆切磋了一番,我输了,于是请他喝酒。” 艾尔海森并未对醉鬼的来历做更多解释,但阿朱也不至于傻到听不出他话中的重点。 艾尔海森输了。 所以此人是高手。 阿朱脸色微变,眼中怒气消散。 “■■■呢?”艾尔海森看阿朱明白了此刻的情况,不用自己操心,于是询问起你的情况。 “还在楼上睡着呢,没人叫的话估计能睡到晚饭。” “那行,我就先上楼了。”艾尔海森未多言,只是给了阿朱明显易懂的眼神。 接下来交给她。 而自己,要溜之大吉去跟老婆贴贴了。 拜拜了您嘞。 紫莲澄脑中几乎是立马配出了你嘲讽的声音。 明明艾尔海森同你表情不同,但她就是觉着艾尔海森想的就是这个意思! (╬ ̄皿 ̄) 第68章 梦里什么都有 “诶,你会钓鱼吗?” “不会啊,怎么了?” “要不要试试?” 看着茫茫大海,你眨眨眼,甩杆,静心等候着鱼儿上钩。 “会有什么鱼儿咬钩呢?” 你不怎么吃爱吃鱼,主要是不会吐刺,害怕自己被鱼刺卡住。 但是听说海里的鱼好像没有小刺,跟河里的鱼不一样。 大鱼说是能跟人差不多长了。 就这样想着,鱼儿上钩了,你握住鱼竿,沉重的手感让你明白这是一条大鱼。 用力一抬,把鱼儿甩上岸,啪的拍在岸上。 鳞片和鱼鳍在阳光下反射出流光溢彩,从鱼的尾端向上看去,整齐密布的鱼鳞上是标准的人鱼线和很好摸的腹肌…… 咦,你为什么知道那腹肌很好摸? 视线一路往上,不着寸缕的肌肤上还挂着水珠,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你发现这鱼的皮肤好大……啊不,好白啊。 他手臂支撑着,让上身尽可能立起来,漂亮的脸蛋让你感到很熟悉。 哦,原来是一条美人鱼啊。 你挠挠脑袋。 诶,美人鱼是要怎么咬钩啊? 也是用嘴巴吗? 你凑近了,跟他同样漂亮的眼睛对上视线,似乎想要一探究竟。 “喂,你是想吃了我吗?” 美人鱼说话了,声线让你感到熟悉,语气口吻却是陌生。 “吃了……”你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虽然下颌线明显,但这并不代表他脸蛋不是软的。 恰恰相反,他的脸蛋很软,捏上去是,亲上去也是。 可口吗?但是似乎并不是食物定义上的可口,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秀色可餐。 你咽了咽口水。 “要怎么吃啊……” 该如何下口,又该从什么地方下口呢? 额头,鼻子,耳朵,还是嘴唇。 浪潮一波波冲刷海滩,轻轻拍打在他的鱼尾上。 美人鱼蹦起来将你扑倒,你的后脑落在软软的沙滩上,蓝天作为背景包围他俊美的面容,海鸥在他身后飞过。 “你把鱼钓上来,不打算吃掉吗?” 他质问你。 海浪仍旧继续,水声清晰传入你的耳朵。 比起海钓者,你现在更像是被他抓住的鱼,禁锢住不许逃跑。 “不是,咱俩到底谁吃谁啊!!!” 你老脸一红,因为害羞猛地坐起身,脑袋撞向美人鱼。 结果你醒了,双手抓着被子在床上坐着,眼中一片茫然。 大梦初醒,你久久不能回神。 与此同时,因为午觉睡得太久,你感到头疼。 “卧槽真是可怕,我怎么会梦到这种东西……” 艾尔海森版美人鱼,不仅什么都没穿,还要扑倒你。 这是什么奇怪离谱的梦。 惊魂未定的你长舒一口气,但是还不等你放松下来,身子立马紧绷——因为你听见了梦里的水声! 你缓缓地、慢慢地沿着水声传出的方向转头看去,一道屏风阻碍了你的视线。 屏风上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线条轮廓,跟梦里的美人鱼渐渐重合。 “哈哈哈,我一定还在做梦……” 你整个向后一仰,重新躺回床上。 艾尔海森在后面洗澡,你真是饿了,怎么会做这样的白日梦。 梦里真是什么都有呢。 第68章 梦里什么都有 “诶,你会钓鱼吗?” “不会啊,怎么了?” “要不要试试?” 看着茫茫大海,你眨眨眼,甩杆,静心等候着鱼儿上钩。 “会有什么鱼儿咬钩呢?” 你不怎么吃爱吃鱼,主要是不会吐刺,害怕自己被鱼刺卡住。 但是听说海里的鱼好像没有小刺,跟河里的鱼不一样。 大鱼说是能跟人差不多长了。 就这样想着,鱼儿上钩了,你握住鱼竿,沉重的手感让你明白这是一条大鱼。 用力一抬,把鱼儿甩上岸,啪的拍在岸上。 鳞片和鱼鳍在阳光下反射出流光溢彩,从鱼的尾端向上看去,整齐密布的鱼鳞上是标准的人鱼线和很好摸的腹肌…… 咦,你为什么知道那腹肌很好摸? 视线一路往上,不着寸缕的肌肤上还挂着水珠,胸膛随着呼吸起伏,你发现这鱼的皮肤好大……啊不,好白啊。 他手臂支撑着,让上身尽可能立起来,漂亮的脸蛋让你感到很熟悉。 哦,原来是一条美人鱼啊。 你挠挠脑袋。 诶,美人鱼是要怎么咬钩啊? 也是用嘴巴吗? 你凑近了,跟他同样漂亮的眼睛对上视线,似乎想要一探究竟。 “喂,你是想吃了我吗?” 美人鱼说话了,声线让你感到熟悉,语气口吻却是陌生。 “吃了……”你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虽然下颌线明显,但这并不代表他脸蛋不是软的。 恰恰相反,他的脸蛋很软,捏上去是,亲上去也是。 可口吗?但是似乎并不是食物定义上的可口,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秀色可餐。 你咽了咽口水。 “要怎么吃啊……” 该如何下口,又该从什么地方下口呢? 额头,鼻子,耳朵,还是嘴唇。 浪潮一波波冲刷海滩,轻轻拍打在他的鱼尾上。 美人鱼蹦起来将你扑倒,你的后脑落在软软的沙滩上,蓝天作为背景包围他俊美的面容,海鸥在他身后飞过。 “你把鱼钓上来,不打算吃掉吗?” 他质问你。 海浪仍旧继续,水声清晰传入你的耳朵。 比起海钓者,你现在更像是被他抓住的鱼,禁锢住不许逃跑。 “不是,咱俩到底谁吃谁啊!!!” 你老脸一红,因为害羞猛地坐起身,脑袋撞向美人鱼。 结果你醒了,双手抓着被子在床上坐着,眼中一片茫然。 大梦初醒,你久久不能回神。 与此同时,因为午觉睡得太久,你感到头疼。 “卧槽真是可怕,我怎么会梦到这种东西……” 艾尔海森版美人鱼,不仅什么都没穿,还要扑倒你。 这是什么奇怪离谱的梦。 惊魂未定的你长舒一口气,但是还不等你放松下来,身子立马紧绷——因为你听见了梦里的水声! 你缓缓地、慢慢地沿着水声传出的方向转头看去,一道屏风阻碍了你的视线。 屏风上勾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线条轮廓,跟梦里的美人鱼渐渐重合。 “哈哈哈,我一定还在做梦……” 你整个向后一仰,重新躺回床上。 艾尔海森在后面洗澡,你真是饿了,怎么会做这样的白日梦。 梦里真是什么都有呢。 第69章 我在写论文,没空 就你打算就此躺下,闭眼再睡一觉等候彻底醒来时,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既然是做梦,为什么你不趁机去感受感受自由的美好,去看看自己从未体会过的东西呢? 反正都是做梦,海哥又不能钻进你的梦里将你打一顿。 怀着这样的心情,你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雄赳赳气昂昂走过去,唰的一下拉开屏风。 入眼是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肉体,水汽氤氲着热气,升腾在空气中盘旋,朦胧了水雾中的景象。 但你又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堂堂专业刺客,夜晚漆黑的环境下都能锁定刺杀目标的人物,区区水雾,哪里能挡住你的法眼。 管它是过审的还是过不了审的,通通收进眼底,每个细节都不容放过,大饱眼福。 从上到下,然后向下,向下…… 艾尔海森没料到你居然敢如此不要脸拉开屏风,饶是他都是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随后面上挂着不快。 见你好像还要更加不要脸,那目光毫不掩饰地一个劲儿往下看,往浴桶里看,于是立马伸手去拦。 “还真敢往下看!” 可惜已经晚了,虽然不算清晰,但你确实已经看见了。 都说人是无法想象出超乎认知的事物,哪怕是做梦也是一样。 所以……这是真的海哥…… 而你居然真的把艾尔海森看光了…… 你瞬间明白自己没在做梦,但你知道你现在一定不能让艾尔海森看出你明白了。 不然你后半辈子或许就完了。 遇到这种理亏弱势的情况下,想要扭转局势,就得采取非凡手段。 比如尖叫一声:海哥你怎么没穿衣服! 声音最好要够大,能引来楼下的人冲上来凑热闹那种。 然后趁着局势混乱之时,装作小女儿娇羞状跑开,逃之夭夭就此遁走,不复相见,再无后顾之忧。 或者拍拍他的肩膀,神情严肃来上一句:看了你的身子,我会对你负责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入门?需要多少彩礼,我白虎堂出。 让艾尔海森产生想要吐槽的欲望,转移他的注意力,从而降低怒气,或许还能保得一条小命。 又或者继续不要脸的行为,叉腰理直气壮:你都看过我了,我凭什么不能看你,礼尚往来才叫公平不是吗? 当然,这种选择的结局多半就是被揍得满头包,毕竟确实太欠了。 所以,你要如何选择呢? 是选择不要脸,不要脸,还是不要脸呢? 真是好难选啊。 就没有更加不要脸的选择吗? 你脑子灵光一闪,脑中浮现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你想干嘛?” 艾尔海森敏锐察觉到你微妙的奇妙想法,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正一脸奸笑着,缓慢向他靠近,充满压迫感。 像是一个逼良为娼的老鸨,又像是强抢民女的色狼——总之就是不怀好意,不像好人。 他现在还泡在浴桶中,一丝不挂,自然也没法逃离,只能像只受惊的大猫弓着背,时刻准备给你来上一记友情破颜拳。 第69章 我在写论文,没空 就你打算就此躺下,闭眼再睡一觉等候彻底醒来时,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既然是做梦,为什么你不趁机去感受感受自由的美好,去看看自己从未体会过的东西呢? 反正都是做梦,海哥又不能钻进你的梦里将你打一顿。 怀着这样的心情,你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雄赳赳气昂昂走过去,唰的一下拉开屏风。 入眼是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肉体,水汽氤氲着热气,升腾在空气中盘旋,朦胧了水雾中的景象。 但你又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堂堂专业刺客,夜晚漆黑的环境下都能锁定刺杀目标的人物,区区水雾,哪里能挡住你的法眼。 管它是过审的还是过不了审的,通通收进眼底,每个细节都不容放过,大饱眼福。 从上到下,然后向下,向下…… 艾尔海森没料到你居然敢如此不要脸拉开屏风,饶是他都是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随后面上挂着不快。 见你好像还要更加不要脸,那目光毫不掩饰地一个劲儿往下看,往浴桶里看,于是立马伸手去拦。 “还真敢往下看!” 可惜已经晚了,虽然不算清晰,但你确实已经看见了。 都说人是无法想象出超乎认知的事物,哪怕是做梦也是一样。 所以……这是真的海哥…… 而你居然真的把艾尔海森看光了…… 你瞬间明白自己没在做梦,但你知道你现在一定不能让艾尔海森看出你明白了。 不然你后半辈子或许就完了。 遇到这种理亏弱势的情况下,想要扭转局势,就得采取非凡手段。 比如尖叫一声:海哥你怎么没穿衣服! 声音最好要够大,能引来楼下的人冲上来凑热闹那种。 然后趁着局势混乱之时,装作小女儿娇羞状跑开,逃之夭夭就此遁走,不复相见,再无后顾之忧。 或者拍拍他的肩膀,神情严肃来上一句:看了你的身子,我会对你负责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入门?需要多少彩礼,我白虎堂出。 让艾尔海森产生想要吐槽的欲望,转移他的注意力,从而降低怒气,或许还能保得一条小命。 又或者继续不要脸的行为,叉腰理直气壮:你都看过我了,我凭什么不能看你,礼尚往来才叫公平不是吗? 当然,这种选择的结局多半就是被揍得满头包,毕竟确实太欠了。 所以,你要如何选择呢? 是选择不要脸,不要脸,还是不要脸呢? 真是好难选啊。 就没有更加不要脸的选择吗? 你脑子灵光一闪,脑中浮现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你想干嘛?” 艾尔海森敏锐察觉到你微妙的奇妙想法,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正一脸奸笑着,缓慢向他靠近,充满压迫感。 像是一个逼良为娼的老鸨,又像是强抢民女的色狼——总之就是不怀好意,不像好人。 他现在还泡在浴桶中,一丝不挂,自然也没法逃离,只能像只受惊的大猫弓着背,时刻准备给你来上一记友情破颜拳。 第70章 初稿勉强写完了,等着慢慢改 那么问题来了。 艾尔海森真的舍得打你吗? 答案是否定的。 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他会将此时的憋屈悉数奉还,但一定不是今日。 他向来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 所以面对毫不设防也毫不抵抗的你,他又如何能下得去手呢? 他也怕真的伤到你啊! 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 对于你的靠近,他除了炸毛,毫无办法。 只能任由你走近了,贴上来,仿佛作为狩猎者宣判他的落入陷阱。 水珠从肌肤滑落,喉结滚动。 他很难见到少女对他有着这副压制的姿态——但他不会忘记这本就是你的身份。 上位者总是耀眼的,亦或者极具侵略性的,让人无法拒绝,心甘情愿臣服于人格魅力之下,献出自己用以取悦。 指尖划过脸庞面颊,最后抵住猎物想要逃开闪躲的一切途径。 你的发丝垂下落在他的胸膛,沾染了清水黏上贴在一起,抵住或是滑动时产生微弱的触感,清晰地透过肌肤传达牵动神经。 水汽氤氲湿润空气,就连眉眼中的锐利也减弱了几分,倒是显得柔情更加明显。 人的骨头是硬的,可唇却是软的,心是热的,跳动着无法停下,马不停蹄地宣告着自己的抉择。 就像是摇晃后不断产生的泡沫,噗呲噗呲往外冒,拦不住也停不下,只会让更多人看到。 心跳声吵闹,震动耳膜,艾尔海森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沦为了一颗跳动的心脏,在你面前无处遁形,被你轻易触及,轻易触碰,轻易抱在怀里。 是软的。 他也是,你也是,都是软的。 是碰到了,是抱住了,是拥有了都会感到满足的,都会变得柔软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偷腥猫儿分离后不忘舔舔嘴唇,回味刚才的温存,扑上去差点打翻浴桶。 不过艾尔海森还是接住了你,但溅起的水花打湿衣裳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但也不差这一点了,勉强也算是鸳鸯浴。 打湿的衣裳贴在二人的肌肤上,成为彼此间唯一的阻碍。 “怎么想起来要洗澡?” 你跟他两个成年人挤在浴桶中,环住他的脖子,该碰到的不该碰到的都碰到了。 艾尔海森平时还算是爱干净,但也不至于到洁癖那种程度。 不可能随便出门一趟回来就要洗澡。 “去了一趟酒馆,打了一场架。” 艾尔海森无处可躲,只能就你的话回答。 “那里酒味太重,待的有点久,身上不好闻。” 毕竟你不喝酒,也讨厌酒臭味。 你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鼻尖擦过他的肌肤,嗅了嗅。 “还好啊,海哥你现在是香的。” 末了不忘落下一吻,成功让艾尔海森环住你的手臂收紧。 你是真的很擅长撩拨他,无论以什么方式。 玩笑话和真心话轮番而出,他有时候都分不清楚你现在是在玩笑逗弄,还是真的暧昧,亦或者二者都有。 就像是你这个人,三分胡闹三分聪慧还有三分善良,最后加上一份爱,构成一个复杂的个体。 嗯,是他的爱人。 第70章 初稿勉强写完了,等着慢慢改 那么问题来了。 艾尔海森真的舍得打你吗? 答案是否定的。 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他会将此时的憋屈悉数奉还,但一定不是今日。 他向来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 所以面对毫不设防也毫不抵抗的你,他又如何能下得去手呢? 他也怕真的伤到你啊! 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 对于你的靠近,他除了炸毛,毫无办法。 只能任由你走近了,贴上来,仿佛作为狩猎者宣判他的落入陷阱。 水珠从肌肤滑落,喉结滚动。 他很难见到少女对他有着这副压制的姿态——但他不会忘记这本就是你的身份。 上位者总是耀眼的,亦或者极具侵略性的,让人无法拒绝,心甘情愿臣服于人格魅力之下,献出自己用以取悦。 指尖划过脸庞面颊,最后抵住猎物想要逃开闪躲的一切途径。 你的发丝垂下落在他的胸膛,沾染了清水黏上贴在一起,抵住或是滑动时产生微弱的触感,清晰地透过肌肤传达牵动神经。 水汽氤氲湿润空气,就连眉眼中的锐利也减弱了几分,倒是显得柔情更加明显。 人的骨头是硬的,可唇却是软的,心是热的,跳动着无法停下,马不停蹄地宣告着自己的抉择。 就像是摇晃后不断产生的泡沫,噗呲噗呲往外冒,拦不住也停不下,只会让更多人看到。 心跳声吵闹,震动耳膜,艾尔海森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沦为了一颗跳动的心脏,在你面前无处遁形,被你轻易触及,轻易触碰,轻易抱在怀里。 是软的。 他也是,你也是,都是软的。 是碰到了,是抱住了,是拥有了都会感到满足的,都会变得柔软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偷腥猫儿分离后不忘舔舔嘴唇,回味刚才的温存,扑上去差点打翻浴桶。 不过艾尔海森还是接住了你,但溅起的水花打湿衣裳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但也不差这一点了,勉强也算是鸳鸯浴。 打湿的衣裳贴在二人的肌肤上,成为彼此间唯一的阻碍。 “怎么想起来要洗澡?” 你跟他两个成年人挤在浴桶中,环住他的脖子,该碰到的不该碰到的都碰到了。 艾尔海森平时还算是爱干净,但也不至于到洁癖那种程度。 不可能随便出门一趟回来就要洗澡。 “去了一趟酒馆,打了一场架。” 艾尔海森无处可躲,只能就你的话回答。 “那里酒味太重,待的有点久,身上不好闻。” 毕竟你不喝酒,也讨厌酒臭味。 你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鼻尖擦过他的肌肤,嗅了嗅。 “还好啊,海哥你现在是香的。” 末了不忘落下一吻,成功让艾尔海森环住你的手臂收紧。 你是真的很擅长撩拨他,无论以什么方式。 玩笑话和真心话轮番而出,他有时候都分不清楚你现在是在玩笑逗弄,还是真的暧昧,亦或者二者都有。 就像是你这个人,三分胡闹三分聪慧还有三分善良,最后加上一份爱,构成一个复杂的个体。 嗯,是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