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吃绝户惨死,全家跪求我原谅》 第1章 假死 乔清舒一身孝服跪坐在蒲团上,眼神冷冽的将手里的纸钱一把撒入了铜盆中。 激起一阵潋滟的火蛇。 丫鬟临冬眼睛早已哭肿,跪在乔清舒身后低声劝慰道, “姑娘,您心里苦就哭出来,强忍着怕是要熬坏身子的。” 乔清舒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她为何要哭,她母亲根本就是假死。 一场大火烧的整个锦绣堂面目全非,只剩个架子,但是她的母亲白氏此刻正安居京郊的庄子上。 前世,她母亲确实死了,死在那黑心烂肺的姑母徐碧云和亲爹乔济洲之手。 她的亲爹和徐碧云偷情数年,徐碧云不甘心没名没分,也不甘心为妾室,偷偷给母亲下药长达一年,最后母亲缠绵病榻不久后去世。 “哎呀!我的短命仁义的好嫂子啊!你怎么就离我去了呢!” 二门上传事云牌连扣四下,将徐碧云惊醒,得知白婵姿的锦绣堂半夜失火,烧了个精光,她喜的几乎要跳起来! 忙披了衣裳就往停灵的留芳园来。 望着正厅中那俱焦炭一般的尸体,身上铺着纸被,头上插着白婵姿常戴的金累丝嵌红宝石步摇。 徐碧云眼里闪过一丝极度的兴奋,一颗心喜的几乎要跳出来,但随即扑在棺木上嚎哭起来, “造孽的天爷哎!怎么把我这般好品性的嫂子收了去!我那体面尊贵的好嫂子啊!你的命好苦” 一旁的柳婉儿也哭得泣不成声,拉扯着自己的母亲往后道, “娘,二太太被烧的面目全非,你莫扑在尸身上哭,会损了遗体。” 乔清舒冷眼瞧着这对做戏的母女,眼里翻涌着滔天恨意。 徐碧云是乔家老夫人的娘家侄女,柳婉儿是徐碧云的闺女。 因夫亡家道落败,徐碧云带着闺女投奔了乔家来,这一住已经十年。 徐碧云如今三十出头,姿容妩媚,此时身上披着一件海棠色暗花蜀锦夹袄,脚上一双如意金丝织锦绣鞋。 虽卸了脂粉钗环,但还是看得出肤色白皙,眉眼含春,眼角几道淡纹,但不掩风骚。 柳婉儿也是一样风骚眉眼,只是脸庞稚嫩些,身量也尚小,端的是一副乖顺讨喜的模样。 前世乔清舒和母亲白氏怜惜这对孤儿寡母,对其关怀备至,照拂有加,没想到换来的是恩将仇报! 徐碧云与她亲爹偷情害死母亲白氏,成了新任的乔家主母,更是侵吞了母亲丰厚的嫁妆。 柳婉儿则是与乔清舒的夫君萧承言在婚前就勾搭上,暗中苟且好几年还偷摸生下一子。 在榨干乔清舒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后,柳婉儿在萧承言的默许下,一刀将病中的乔清舒捅死在凤榻上,接替了乔清舒的位置如愿当上南昭皇后。 乔清舒望着故人,眼底划过一丝狠厉神色,重活一世,她定要眼前这对母女死在她手里。 她从蒲团上站起,蹙眉上下打量着,语气冰凉带着责问, “姑母,你怎穿这一身进灵堂?” 徐碧云来得急,穿得还是白日里艳丽的衣裳,低头看看,顿时心一慌,哭腔道, “哎呀,我念着姐姐,只想赶紧过来瞧瞧,一时太着急,竟没留意这些,是我大意了。” 左右张望一番,见正厅内只几个丫鬟焚香烧纸,厅外几个小厮正爬梯子挂白幡素绢,很是冷寂萧索。 心里不免暗暗得意,心道白婵姿你也有今天,生前那般招摇风光,死后竟然落得这般凄凉境地。 揩了几下眼泪徐碧云假意哀叹道, “现下真是不巧,二爷南下公干,老太太病着,大房三房又指望不上,事情都堆在你一个人身上,好姑娘,可要累着你了。” 临冬麻利的将孝服递给了徐碧云和柳婉儿换上。 乔清舒脸上露出悲痛神色, “母亲亡故突然,又是凌晨出的事,这会子鸡还没叫,我也刚刚差人报丧,还是姑母表妹仁义,竟是第一个到的,也不枉我母亲往日里那般照顾你们,真真是患难见真交呢。” 说着就将手里一打没花开的纸钱塞入了柳婉儿手里,凄凄道, “我得先去老夫人那里一趟,许多事情要请示,表妹就先替我在灵堂这里尽尽孝。” 转头又吩咐徐碧云道, “姑母,这会子人手不够,你得帮我去凌安街买五十桶生丝麻布,五十桶生眼布,三百匹黄纱白绸布,三百匹亚光孝绢。另找对街的赵生裁缝铺的赵裁缝带人来,准备在西厢房裁入殓的衣裳和各房的丧服,每人一件白唐巾,一件白直缀。” 徐碧云嘴角直抽抽,心里骂道小贱人真会使唤人,面上直点头。 刚才哭的最大声就是她,这会子若是推手不干,怕是要落人话柄的。 徐碧云和柳婉儿对视一眼,登时有些后悔来早了,竟被扣着守灵干活,但也推脱不了。 柳婉儿忙应承道, “姐姐快去忙,这里有我和我娘,出不了岔子的。” 乔清舒望着那张圆圆乖巧的小脸,压抑着心头泛起的一阵恶心,转身离去。 望着消失在夜幕里的白色身影,徐碧云嘴角露出一丝讥讽, “死的倒是真快,枉我一番心思布局,到头来这白婵姿竟是个短命鬼,看来我也真是命中该做大的。” 说罢露出一丝嘲笑,抬脚绕着那尸身得意轻佻的绕圈,嘴里啧啧不停。 柳婉儿费力拉扯了母亲的袖子小声道, “娘小声些,还有丫鬟小厮在,莫要让人听了墙角去。” 徐碧云低声白眼轻蔑道, “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做乔家新太太了,你也是正经小姐了,还怕这些下人不成。” 随即又淬了一口骂道, “只是这舒丫头惯会指派人,我还得给这死娼妇买丧品去,真是晦气,早知道跟老太太一样,躲在屋里装病就是。” 已至深秋,夜里更深露重。 乔清舒孝服外披着月牙白缂丝灰鼠披风,还是感受到寒意往骨头缝里钻。 但再冷,怎么比得过心冷。 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躲过去,她乔清舒要敲骨吸髓,将这些人一个一个杀光。 绕过抄手游廊,一进福寿堂,就感受到一股暖意,迎面来的是乔老夫人贴身侍奉的邹嬷嬷。 邹嬷嬷上前一把握住徐清舒的手,老泪纵横的哭道, “姑娘,节哀啊!” 第2章 体面 失火时小厮就来报信,乔老夫人立刻派人去了锦绣堂。 可到时已晚,白婵姿和贴身丫鬟环儿已经被活活烧死在屋内,焦炭一般。 邹嬷嬷亲自带人搜寻遗物,在废墟里收揽了一箱子珠宝。 乔老夫人现下竟撂开手什么都不管,灵堂都未去,愣是坐在床边吃了一碗血燕燕窝。 将库房钥匙稳妥的放在枕头下,再不多问一句,只卧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嚷头痛胃痛心痛。 乔清舒往内室走去,两个穿浅色缠枝小袄的丫头打起帘子,绕过螺钿镶嵌的白玉屏风,就看见一个头戴翡翠抹额,身着米白色提花软绸中衣,披一件酱紫色烫金锦衣的老妇人歪坐在床边。 乔老夫人面庞瘦削,一双三角眼闪着精明算计,嘴唇薄的近乎没有,神色期期艾艾,很是悲痛,虽说人在病中,但脸上气色瞧着却不错。 乔清舒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心道,老东西惯是会装! 前世乔老夫人早就知道了徐碧云和她爹的奸情,一直帮着隐瞒。 后来白氏病死后,这老太婆也装病不肯料理丧事,就是因为不肯花乔家的银子,指着白氏娘家出血和乔清舒拿自己的体己贴补。更是伙同乔济州徐碧云私吞了白氏的嫁妆。 这老东西亲口跟徐碧云说过,镇国公白家家底厚,有的是银子,定不会亏了闺女和外孙女。 乔清舒心头冷笑,不是不肯出血嘛,我定叫你这老东西把棺材本都老老实实交出来! 扑倒在老夫人怀里,乔清舒哭得凄惨, “祖母!我娘死的好惨!” 乔老夫人搂着乔清舒心肝肉的叫着,两行老泪顺着沟壑的面颊滚下, “我可怜的孩子啊!真是苦了你,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若不是病的连床都下不了,我定是要去你母亲灵前哭一场的,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这么命薄呢!” 乔清舒仰起头,凄楚的望着那张算计的老脸, “祖母,如今眼下最要紧的是母亲的丧事,该如何是好呢?” 乔老夫人从怀里摸出对牌来塞到了乔清舒手里, “好孩子,你也快嫁做人妇了,也该学学理家管事,如今我病的下不得床,昨吃了两副药也不见精神好些,我是不中用了,只得派邹嬷嬷和李妈妈给你差使,另赖管家帮衬着外院的事,都是我身边的老人,你学着料理料理。” 一旁的邹嬷嬷上前道, “姑娘尽管放手去干,需要什么东西写了帖子来交给老奴,老奴尽数给您取来。” 李妈妈也走上前来道, “姑娘需要说什么人安排什么差使,尽管吩咐,老奴定是给您分派好,帮您解忧。” 乔老夫人咳嗽两声,喘了会气补充道, “内院的事情够你忙的了,外院的事情交给赖大去办,我已经派人给你爹爹报信,等你爹爹回来了就能好些了。” 乔济州远下江南办事,等赶回来估计也要头七了。 乔清舒心头一阵冷笑,烂摊子丢给她这个嫡长女来收拾,还派两个老的来监视着。 任何一举一动都有眼线,这老东西的算盘一向精的厉害。 乔清舒不自觉双手握紧,恨不得一杯茶泼在这老太婆脸上,前世也是这般,丧事丢给乔清舒处理,却在要银子使时,不是推说账上亏空,就是要迟些才能匀出银子。 可丧礼怎么延误,乔清舒无奈,只当乔家真的亏空,将自己的体己拿出来贴补。 赤金的整套头面本是要新婚戴的,也咬牙典当了才将母亲的丧事办的体面些。 后来外祖母白家来吊唁,即便乔清舒贴补了许多,葬礼在白老太太眼里还是略显简陋了。 以为乔家确实艰难,白家又掏出五千两银子帮衬。 毕竟白婵姿作为白家嫡女,未出阁时最受白老太太的疼爱。如今死了,白老太太又怎么舍得亲闺女受苦。 今时今日这场葬礼,虽是做戏,乔清舒再也不会让白家花一个子,自己也不会贴补一分钱。 她只要乔家大出血! 掏空家底来贴补这场莫须有的葬礼! 压抑心头怒火,乔清舒握紧手里的掌家对牌,故作天真的问道, “祖母,如今中公账上能动的银子有多少?” 乔老太太又是一阵急咳,哀叹连连, “如今家里亏空,账上现银不多,只得委屈你母亲些,先拿五百两去使着。” 乔清舒眉头微蹙,心里只觉可笑,如今外头体面的商贾媳妇治丧,都不止五百两。 自己母亲正经国公府的嫡出小姐,不说国公府的规格,侯府的太太规格少说也得要千两,这老太婆真是好胆子,敢拿五百两羞辱她母亲。 见乔清舒神色不对,乔老太太也觉得这个数目有些轻贱人了,又道, “我私下再贴补你母亲三百两,她也算是个孝顺媳妇,前几年我身子不好,尽是她服侍了。但你莫要做声,尽管拿去使就是。” 真真莫要做声,这八百两说出去岂不是要笑掉旁人大牙。 就这八百两还抠抠搜搜的不肯一次性给尽,只先给了三百两,道用完了再来取。 也不多啰嗦,乔清舒揣着银子就出了那腌臜的福寿堂。 此时天色渐渐亮了,鸡鸣报晓。 临冬看着自家姑娘瘦削的身影站在晨雾中只觉委屈,抹泪道, “姑娘,这点钱哪里能办出一场体面的葬礼,真是折辱咱们太太了。” 乔清舒停住急行的脚步,仰头朝泛起鱼肚白的天际望去,心里莫名有些激动,体面? 谁要体面! 她如今可不要什么体面,她要把这侯府捅个底朝天! 把侯府的肮脏事全都翻出来给人瞧瞧! 她要把这侯府的名声丢尽才算解气哩! 乔清舒喃喃冷笑道, “好戏要开演了。” 临冬没听清,凑近又问道, “姑娘说什么” 乔清舒转头看向临冬,轻笑道, “好冬儿,跟紧我,一步也别落下,我让你好好瞧瞧这侯府的体面风光。” 临冬瞪着杏眼,呆愣愣的问, “姑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临冬是乔清舒身边的一等丫鬟,自小一块长大,知根知底,日后也跟着乔清舒嫁入了萧家,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但后来被萧家大老爷强行染指,临冬寡言少语性子却烈,一尺白绫了结了自己。 事后乔清舒自责懊恼数年,再没给公公好脸色,也恨自己当初没有护住临冬。 如今再活一世,乔清舒一定会好好保护她,帮她寻一门体面的好婚事,欢欢喜喜嫁人,平平安安生活。 乔清舒摸摸她稚嫩的小脸笑道, “你不懂没关系,你家姑娘懂就是。” 此时赖管家迎着两人从二门进来,前面打头的男子仙风道骨,乔清舒认得来人,正是自己请的阴阳司叶先生。 第3章 阴阳风水师 此人是上京最炙手可热的阴阳风水师,乔家老太爷去的时候,乔老夫人拜了三次帖子都未请来,后来还是白氏以镇国公白家的名义才将人请来。 叶先生后头跟着一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一身半旧不新的藏蓝暗纹直缀,腰间系缠金红玛瑙腰带,头戴青玉冠。 眉眼桀骜,目光阴郁,手里拿着叶先生做事的黑书法器家伙事。 这少年是叶先生唯一的徒弟萧知节。 因是萧家人,乔清舒不免多看了一眼。 这个庶小叔命也不长,在她与萧承言成婚不久后就远赴战场牺牲了。 虽学阴阳道,却也是个短命鬼。 乔清舒压下心头纷乱思绪,迎上去躬身行礼,“叶先生,清晨叨扰实属不该,无奈母亲亡故突然,还请您随我来。” 叶先生与白家老太爷交好,更是看着白氏长大,白婵姿这名还是叶先生亲自给起。 如今听闻白氏葬身火海,心下大骇急匆匆赶来。 叶青丘忙躬身回礼道,“姑娘莫多礼,速速带我去罢。” 领着叶先生进了留芳园正厅停灵的地方。 领左右随从掌灯,揭开纸被,掐指一算,叶先生眯着的眼顿时睁开,狐疑且探究的看向乔清舒。 跪在灵前烧纸的柳婉儿,此刻正好奇的朝着她们这边瞅。 乔清舒侧身示意叶先生往东厢房去, “还请叶先生去东厢房,给母亲批书。” 在东厢房坐定,乔清舒递上一张字条,朗声道, “这是母亲的生辰八字,请先生明示破土安葬日期。” 外头的柳婉儿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便把脖子又缩了回去。 叶先生将那张递来的纸条展开细瞧,不可置信的看看乔清舒,又看看字条,心下豁然。 随即捏着那纸条落在烛光中,烧成灰烬。 站在叶先生身后的萧知节看了个清楚,不禁眸光微动,抬眼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一身孝服的永昌侯侯府嫡女乔清舒。 此时邹嬷嬷和李妈妈正一人捧着热茶,一人捧着八宝黑漆食盒进来。 乔老夫人听闻乔清舒请来了赫赫有名的叶青丘,立刻蠢蠢欲动。 叶青丘知晓阴阳,名声在上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此人很难请到,坊间传闻千金都难买叶青丘一测。 今日这叶先生上门,若只是给那白氏看丧期,岂不是浪费,定是要留着人好好给乔家算上一卦。 乔家这些年早已不复当年老太爷在世时的风光,嫡子乔济州仕途也黯淡无光,宅内子嗣不旺。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乔老夫人很是为此心焦。 此时徐碧云也采买归来,正要与乔清舒交账,见有先生批书,也立在屋内看热闹。 叶青丘蘸墨提笔缓缓道,“五七内不适宜安葬,倒是三七,十月初八午时破土安葬最好。” 乔清舒默立一侧点头称是。 写好了殃书,盖在尸身上,叶青丘对着尸身微微摇头叹息,低声道, “白氏一亡,侯府气数也尽,大厦将倾。” 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喃喃自语,但在寂静的屋子里,就显得如一记惊雷。 炸的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布茶的邹嬷嬷甚至将杯盏脱手,缠枝汝窑青花茶盏跌在青石砖上,一阵醒魂脆响。 叶青丘也不多言,只是吩咐身侧少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李妈妈好眼色,一溜烟跑去福寿堂报信。 乔清舒送叶青丘还未行至垂花门,就被乔老夫人迎面堵住,满脸哀愁的上前做势要跪,身旁好几个嬷嬷丫头搀扶不住。 “叶先生慈悲,还望指点一二。” 一旁的乔清舒冷笑不已,儿媳死了都没下床,这会子听闻侯府气数将尽倒是有力气爬下床了。 还真是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撬起这老狐狸。 眼底狠厉一闪而过,不趁机好好宰你老太婆一顿,都对不住菩萨。 众人在垂花门处好一顿拉扯,乔老夫人哭天抹泪做足了戏,乔家奴仆跪倒一片。 叶先生眉头微蹙,百般推辞不成,这才勉为其难道, “看在镇国公白家的面子上,我且帮你侯府看一看。” 众人大喜,簇拥着叶先生在福寿堂坐定。 乔老夫人更是拿出御前进贡的极品毛尖配汉白玉茶盏来热情款待。 屋内主子奴仆众人无不殷勤备至,就连叶先生的徒弟也被众丫头围住妥善安置,又是热茶又是热饭。 叶青丘拿着罗盘黑书好一顿观测,又是垂眸又是皱眉,在屋内来回踱步。 徐碧云挽着女儿柳婉儿的手臂,在一旁小声嘟囔, “真有这么神不成?” 柳婉儿伸手压住母亲手臂,示意她不要多嘴。 满屋众人,数十双眼睛都盯着叶青丘看,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许久,叶青丘缓缓开口, “白氏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旺夫命格,嫁入你乔家本该助侯府百年兴旺,可惜被白虎精作乱害死,如今吉星已亡,白虎猖狂,侯府怕是再难回天。” 乔老夫人登时眼前一花,心焦不已,揪得榻上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被皱成一团, “白虎精?侯府什么时候进了这等邪祟。” 叶先生捻须淡淡道,“怕是已潜入侯府多年,蚕食作乱,搅的侯府如今运势支离破碎,不堪一击。” 乔老夫人只觉一阵热血往喉咙涌上,急火攻心,吐在帕子上,恨不得立刻揪出那邪祟弄死! 徐碧云白眼撇嘴,小声同柳婉儿嘀咕, “还白虎精呢,这老道许是招摇撞骗来唬钱的。” 柳婉儿压低声音制止道, “母亲莫胡说,这叶先生可是少有的神人。” 母女二人的话细数落在了乔清舒的耳里,她望着这对母女的身影,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一抹深沉笑意。 一旁静默吃茶的萧知节目光扫过,心道这侯府嫡女真有意思,端的是一张矜贵自持的脸,可这眼神却好似要吃人一般闪着嗜血的光。 乔老夫人心系侯府运势,忙探着身子问道, “叶先生,这等祸事可有法子破解?” 第4章 收好锦囊 叶青丘为难的摇摇头,沉默不语。 乔老夫人见他不语,心乱如麻,也顾不得许多,跪在榻上又要给叶先生行大礼,叶青丘忙上前搀扶道, “使不得老夫人,可万万使不得。” 乔老夫人一把热泪滚下,扶着叶青丘手臂哀恸, “乔老太爷去的早,我一个妇人掌着偌大的侯府,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经营半生只求侯府兴旺,若这侯府真败在我眼前,我百年后归去有何颜面再见老太爷,望叶先生助我乔家解祸,老妇给您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一番话感动天地,屋内众人都抚泪垂眸,只乔清舒冷眼瞧着,心下暗呸一声,踩着亲姐姐尸骨上位的继室,将前途无限的嫡长子逼的出家为僧,扶持自己的儿子乔济州世袭了永昌候。 乔济州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官场数年毫无建树,原本兴旺的永昌侯府愣是被这眼界低窄的老妇折腾到这般落魄地步,如今还有脸在这哭诉委屈。 前世乔清舒经历千帆,才在而立之年将这些道理看清,如今重活一世,一双眼好似鹰鸷一般老辣,将这些龌龊悉数尽收眼底。 叶先生长叹一声,摇头踱步摆手, “不是叶某人不帮忙,刚听闻你家大姑娘讲,如今府上亏空,白氏葬礼都一切从简。若要开坛做法解祸,花销可是不菲,怕侯府难以消受。” 乔老夫人眼眸一亮,闻言只是银子的事,顿觉轻松不少,忙道, “先生莫要担心银子,只要能解祸,不论多少侯府定是悉数奉上,分文不少。” 叶先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瞥了眼乔清舒,又看看乔老夫人,似乎不信。 乔老夫人直起身子忙道, “先生说个数,老身这就去筹。” 五个手指缓缓伸出,叶青丘眼眸幽深的望着乔家老夫人,似玩笑似郑重道, “五万两雪花白银,乔老夫人可拿得出?” 乔老夫人心头一震,这还真不是个小数目。 心下略略盘算一番,如今白氏已死,那三十万的嫁妆这些年虽已贴补了侯府不少,但还剩下近乎一大半在库房,若从这里面支取,并不是难事。 她甚至心里暗自庆幸,锦绣堂这把大火真是烧的好!当初的嫁妆册子烧成灰烬,字画古玩更是付之一炬,白家若是前来拉扯,也是一笔糊涂账,这笔钱现今已然姓乔了! 正欲开口应承,就被叶青丘截断了话头, “乔老夫人,这笔钱是用来祭天地鬼神,万万不可糊弄,唯有乔家侯府子嗣正经入账的银子才有效果,若是使了别家的银子,又或借款都是无用的。到头来鬼神震怒,我也无力回天。” 乔老夫人刚刚露出喜色的脸登时僵住,面上五彩斑斓很是精彩。 一旁听了半天的徐碧云此刻脸上噙着一抹媚笑,娇软开口道, “叶先生,您张口就是五万两雪花白银,寻常人家做法事做足七七四十九日都没得二百两,您这狮子大开口的,还是认识的,也不给咱家折个价。” 叶青丘眯眼瞧了眼徐碧云,水蛇身段,风骚眉眼,言语轻浮,一副小家子气,登时没了好脸色, “敢问这位是侯府家哪位太太小姐?” 乔清舒冷冷更正道, “叶先生,这位并不是我们乔家主子,是继居侯府的表姑母。” 叶青丘出入皆是权贵之家,尊贵体面的太太小姐见的多了,这等货色定是看不上眼,只轻蔑笑道, “哦,原来是个投靠亲戚,这般姿态,我道也不是什么正经太太呢。” 这话实在是打徐碧云的脸,她在侯府多年,吃穿用度跟正经主子没什么两样,平日里因老夫人的照拂更是没人敢这般给她没脸。 雪白面皮顿时紫红起来,也不管叶先生如何尊贵,掐腰就发作, “你这道士会些法术就装腔作势,做什么要五万两白银,也不怕把你肚皮给撑坏了,咱们侯府体面才尊你声先生,你就蹬鼻子上脸,抢银子都不怕心慌。” 徐碧云内宅女子,对外头的时事并不了解,就连当今皇帝都尊称叶青丘一声先生,她却不知,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这番话不仅给叶青丘没脸,更是让侯府陷入危机。 柳婉儿大惊,想要拉扯母亲却也来不及。 屋内一阵旋风刮过,一个藏蓝身影闪现,就听一个响亮的耳刮子,扇的徐碧云跌到了罗汉八仙桌下。 这一巴掌力道极其大,徐碧云发髻钗环散落一地,脸上登时一个火红掌印,火辣辣肿胀起来。 萧知节立刻要上前捉她,眉眼冷冽如寒冰,厉声呵斥, “混账东西!我家先生是圣上钦提的钦天监阴阳司大先生,老国公们都得客气尊重行礼,你个刁妇出言不逊怕是想死不成!立刻随我去刑部问审,我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徐碧云这才知道自己得罪了贵人,吓得魂丢千里,匍匐着爬到老夫人床榻,捂着脸嘤嘤的哭, “老夫人救我,碧云知道错了。” 本就心焦如焚,徐碧云又惹怒叶先生,若叶先生真要对徐碧云发难,乔家又多一桩祸事。 乔老夫人气的对着她另半张脸狠狠扇下去, “你个作死的小娼妇,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嘛,还不滚下去!” 柳婉儿立刻搀扶着哭哭啼啼的徐碧云离开。 此时李妈妈跌跌撞撞奔了进来,着急忙慌的跪下道, “老夫人,不好了,祠堂里的牌位不知怎的,竟倒了一大片。” 叶青丘闻言冷笑,也不多言,只拱手准备告辞, “侯府事忙,尔等还是先行离开。” 说罢就伸手招呼身旁萧知节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刚刚还在犹豫的老夫人一听祖宗牌位倒了,心头一泼凉水,吓得冷汗淋漓好似大祸临头。 心道若是再不狠狠心花些钱,侯府怕是再无一日安宁日。 乔老夫人忙道, “先生且慢!这钱明日便能凑齐送至府上。” 叶青丘眉头微挑,薄怒的脸化开,冲乔清舒眨眨眼。 转身看向老夫人,这才略给了点好脸, “那等明日银子到了,我再来开坛做法。” 叶青丘捋着胡须沉思片刻,又提笔写下一张字条塞入锦囊中,递给了乔老夫人。 千叮咛万嘱咐道, “这一锦囊,老夫人万万收好,白氏头七之夜打开,定能清除那邪祟,保侯府平安。” 第5章 做假账 乔老夫人闻言,忙小心翼翼将那锦囊揣入怀里,多番致谢又致歉。 挣扎起身恭送叶青丘和其徒弟至西角门处离开才作罢。 此时天已大亮,寂静的临安大街也从沉睡中苏醒,变得热闹起来。 只永昌侯府,白绸悬挂,进出皆是丧服,萧索悲切。 乔清舒忙了一整夜,此刻身子疲累不已,匆匆回竹青轩小憩。 睡下没多久,就被隔壁的嚎哭声吵醒。 揉揉眉心,乔清舒便起身穿衣道, “听这动静,许是陈姨娘来了。” 一旁服侍穿衣的临冬皱眉嫌弃回道, “姑娘一猜就猜准了,真讨厌,吵了咱们姑娘休息。” 正在布置茶饭的晚秋也附和道, “府上就属陈姨娘最聒噪,公鸭破锣嗓,扯着脖子日日嚷,今早一听说太太去了,从她海棠苑一路嚎丧嚎过来的,就连临街的狗都跟着叫唤起来了。” 陈姨娘本是个小门户的佃农女,生的浓眉大眼,姿容浓艳,早些年乔济州去庄子上办事一眼相中,带回来做了小。 陈姨娘嗓门大,为人热情,说话做事不拘小节,可惜心思太多又不聪明,平白惹出不少事来,虽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很是糟心,故此白氏并不太喜她。 前世陈姨娘早已与徐碧云交好,而且当年哥哥被拐一事,这贱人也插了一手。 想到此处,乔清舒不禁握拳深吸一口气,暗暗咬牙道,你自然也是跑不了的,等我收拾完大的再来收拾你。 乔清舒拾起桌上预备好的杭白绸纱绢花缓缓戴上,略吃了些茶饭,又问, “荷姨娘来了没?” 临冬回道, “老太太会见叶先生那会,荷姨娘就去了留芳园磕头烧纸,这会子还跪在那里哭呢。” 荷姨娘原本是白氏的陪嫁丫鬟,性格温吞柔顺,白氏早已帮她看好一门亲事,许给外院管采办的许老三,因二人平日里也相熟,荷儿很是欢喜这门亲事。 无奈乔济州喜荷儿温柔和顺,在知晓荷儿已经许配给许老三的情况下,硬是把人给要了,荷儿寻死觅活好几次,后来得知怀孕,才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消停下来。 只是荷姨娘变得话越来越少,人越来越静,前世白氏去世后,她念主仆旧情,在自己院内设了香火,时常祭拜,对乔清舒也恭敬体贴,得知乔清舒嫁妆亏损,更是拿出体己钱贴补她出嫁。 重活一世,乔清舒心明眼亮,爱憎分明,对她作恶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对她好的她自然加倍还回去。 收拾妥当乔清舒径直往留芳园去。 留芳园与竹青轩仅一墙之隔,停灵此处,乔清舒有她的打算,若有任何动静,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一进灵堂就见扶灵嚎哭跳脚不停的陈姨娘,身侧搀扶的是庶长子乔安泰和二妹妹乔清巧。 安静跪在蒲团上低头抽泣烧纸的是荷姨娘,身侧跪着的是三妹妹乔清乐。 屋内此时已经围坐了不少得知丧事赶来的族内亲戚内眷,无不掩面哭泣哀嚎。 乔清舒一一上前行礼寒暄一番。 徐碧云挽着柳婉儿站在门外望了好一阵子,见乔清舒刚得闲,就朝她偷偷招手,示意她出来。 乔清舒嘴角噙笑,却并不上前,只是站在人群中朗声招呼道, “姑母,站在外头做什么,进来说话呀。” 众人纷纷顺着乔清舒的目光望去,瞧见了一脸红肿的徐碧云。 徐碧云一张脸被扇的肿胀的厉害,面皮血红难看,她羞的见人,才站在门槛外想叫乔清舒出来说话。 数十道齐齐射来的目光,躲都没处躲,徐碧云只得讪笑掩面缓缓蹭了进来, “好姑娘,昨夜里你差我办的事已经办好,因你没给我现银,我先垫付了,这是收据,你帮我结了罢。” 乔清舒从她手里接过厚厚的一沓子收据细细看。 徐碧云见周围都是族内女眷,也想要给自己挣点脸面,就道, “大姑娘,如今二太太去的突然,老夫人又得病,若不是我昨夜第一个赶到,这些活你一个姑娘家还真是难办呢,你瞧瞧我的鞋都破了,从东街跑到西街,又从南街跑到北街,我那死鬼丈夫死时,我都没这般尽心过。” 掏出帕子揩了眼角继续道, “姑娘没当过家,定是不晓得其中辛苦的,这些商家又狡诈,我磨破嘴皮子才压下来价,这好一通折腾累的我腰酸背痛,我却没有一句抱怨的,我就是念太太的好,扶持着你一二,太太泉下有知,也该宽心些了。” 听的一旁的婶子姨娘们无不频频点头,对徐碧云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唯荷姨娘偷摸瞪了徐碧云一眼,她知道徐碧云什么货色。 有几个蠢笨的,还附和道, “她表姑母,也多亏了你,舒丫头一个姑娘家,虽是嫡长女,到底没经历过什么事。若没你帮衬着,这丧事许是连个头绪都没有呢。” “是呀,都说乔家的表姑母是个和善的,如今一瞧,果然不错的。” 徐碧云拉着一旁婶子的手,好似寻到知音,频频点头称是,心里很是得意。 乔清舒从收据里缓缓抬眸,眼神冰寒,言语射出利刃, “姑母,你做假账?” 一句话唬的众人纷纷愣住,徐碧云吓得浑身一哆嗦。 就连身后的柳婉儿都惊的一身冷汗。 徐碧云下一秒就拍大腿嘴硬嚷起来, “我的个青天大老爷啊!我好心还办出坏事来了。舒丫头我好心帮你,你怎的还诬陷我,真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徐碧云念准了乔清舒不通外务,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门小姐,怎可能知道外头的布多少钱一匹。 白氏在世时都不曾这般与她计较,乔清舒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 难不成还真跟她一笔一笔对账不成!只要咬死不认,乔清舒定奈何不了她。 说着就声泪俱下的硬气控诉起来, “我这一宿没睡帮你跑腿,你不念我的好,反倒是来泼我脏水,舒丫头你这般没良心,也不怕做噩梦嘛。” 乔清舒前世作为萧家主母,掌家数年,精打细算,事无巨细,米价涨了几分,她都敏锐的一清二楚。 徐碧云这些小伎俩,在做了多年主母的乔清舒眼里,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她眸光微动,丝毫不为撒泼打滚的徐碧云所惧,淡淡挥手吩咐道, “那赵裁缝刚走不远,把人请回来问问便知。另叫赖管家去铺子上寻个价,看看到底是我污蔑了姑母,还是姑母辱没了我娘。” 第6章 掌嘴 徐碧云心登时哇凉一片,这丫头片子竟真要跟她一笔一笔算! 身子不自觉往后栽,若不是有柳婉儿在身后接着,定是要狠跌一跤。 赵裁缝被叫回,见乔家众女眷聚在一起,面前立着张百鸟朝凤蜀绣屏风,后头隐约现出一个婀娜身姿,知道定是乔家嫡长女。 忙磕头跪拜行礼,乔清舒坐在圈椅上,隔着屏风柔声发问, “赵裁缝,你也是咱们家的老相识了,我且问问你,今日请你来,我表姑母许的是多少银子。” 一旁的徐碧云对他挤眉弄眼好一番暗示,这赵裁缝却愣是没敢抬眼。 只磕头一五一十交代道, “徐家姑母是老熟人了,小的并不多报,许的是一百六十两银子。” 屋内一片哗然,徐碧云刚刚可是信誓旦旦的说三百两,还是磨破嘴皮子要来的熟人价。 原来还真是做了假账啊! 死人钱也赚,真真丧良心啊! 几个婶子顿时眉头狠狠皱起,看徐碧云的眼神也越发厌恶起来。 赖大从外头铺子询价回来禀报,价格也比徐碧云的收据低了近乎一半。 这一通下来,柳婉儿都羞愧的脸通红抬不起头,她早就让母亲少贪墨一些,母亲却不听,只拿准乔清舒是个姑娘家,定不懂这些,贪了近乎一半的银子,叫人写假收据来糊弄。 谁料到乔清舒虽没理过家,却是个不好糊弄的。 一旁的宗族婶子对着徐碧云指指点点,一脸嫌弃, “什么东西!乔家好吃好喝的供着,竟然还贪乔家的治丧钱,真真丧良心!” “还表姑母呢,装的对二太太一副情深意厚的模样,原来竟是这般黑心肠没良心的东西,没的叫人恶心。” 徐碧云本想邀功,现下却被众人戳着脊梁骨骂,心里臊的厉害,却愣是找不出回嘴的话,又气又愤。 乔清舒坐在圈椅上,捧着福禄汝窑茶碗微微抿了一口茶,这才淡淡开口, “姑母,我母亲平日待你不薄,如今你既知乔家亏空,治丧钱老太太只许了八百两,你还想着法子挖乔家银子,你倒是说说,你这是安的什么心思?” 在场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什么?八百两!? 乔老夫人只许了八百两给白氏治丧!? 族内婶子媳妇全都面面相觑,这消息竟比徐碧云贪银子来得劲爆些。 如今乔家宗族里谁家正经太太死了,起码都三千两白银往上,永昌候这般望族,给白氏只八百两! “乔家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给这点钱打发要饭的呢,这可是国公府白家的闺女,她怎么敢的?” “就是啊,这老夫人怕是老糊涂了,这般怠慢死人,传出去岂不是给侯府丢脸跌份,乔家二爷在官场里怎么抬得起头呀。” “哎呦,我怎么听说她家做法改运势就花了五万两呢,怎么对白氏这般刻薄,这老夫人真是说不过去。” 望着众人吃惊不已的表情,乔清舒很是满意舒坦。 前世乔清舒把乔家名声放在第一位,什么苦楚都自己默默往下咽,账上亏空就自掏腰包贴补,也不愿乔家在外人前跌份,乔家嫡女什么都以乔家为重,到头换来的是母女双双被算计作践,惨死深闺! 如今她可不会这般蠢了,不是没钱嘛,那就都抖落出来,大家都没脸。 她纤细食指在杯口缓缓转圈,漫不经心的冲着众人道, “不怕各位婶子笑话,老夫人现只给了我三百两,若再不盯紧些,怕是母亲头七还没过,银子就被这丧良心的表姑母使完了。” 徐碧云被个小辈训斥成这般很是不爽,此刻也不顾什么脸面,起身硬气回怼, “大姑娘,你莫在我面前拿主子派头,我好歹是你长辈,我卖力帮你做事难道还不能落些好处了?如今虽你暂时当家,却是说了不算的,回头等我禀明了老夫人,该打该罚我自去领。” 陈姨娘也帮腔道, “大姑娘,表姑母好歹是长辈,也该留些面子的。” 乔清舒狭长的丹凤眼狠狠扫了陈姨娘一眼,冷声呵斥道, “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嘛。” 乔清舒姿态向来体面端庄,从未给下人姨娘摆过脸色,故此侯府上下都觉得乔大姑娘是个仁慈好说话的。 如今这一记眼刀子过来,冷冽肃穆,属实罕见,吓得陈姨娘一哆嗦,再不敢说话。 眼神微眯,乔清舒压下眼底滔天恨意,伸手怒斥徐碧云, “看你是个亲戚,又有些年纪,我尊你一身表姑母。你却忘了自己是谁,在乔家多年,怕是当自己也是主子了,不过是个客居的远房亲戚,对你好些竟蹬鼻子上脸,连我母亲的治丧费都敢贪,你说我做不得主,我今日倒要好好让你看看,我到底做不做得主!” 手轻轻一挥,早候在门外的几个小厮立马拥上前来,擒住徐碧云的手脚,将她按跪在地。 乔清舒歪坐在圈椅上,冷声吩咐, “桂妈妈,你来教教她规矩!” 桂妈妈是白氏陪嫁跟过来的乳母奶娘,从国公府就跟着白氏,对白氏死心塌地,得知徐碧云贪了白氏丧葬钱,立在一旁早已恨的牙痒痒,闻言立刻冲上前来,左右开弓,恨不得扇死眼前这没皮没脸的狗杂碎。 打的徐碧云眼冒金星,满口是血,嘴里哭爹喊娘,狼狈至极。 乔清舒心头泛起一阵激动,一股快意升腾至胸口,早就该如此! 她前世就是太要体面尊重了,对这些本不值得宽容的贱人多次软心忍让,才让这些贱人骑到她们母女头上作妖。 早就该使出些雷霆手段震慑小人,一味的仁慈只会招来得寸进尺的侵犯! 柳婉儿见状,忙扑上前来护在母亲身前,却被小厮拖了下去。 福寿堂的耳目立刻禀报了乔老夫人,不多时众人被传至福寿堂。 徐碧云好似抓住救命稻草,满脸是血的扑在乔老夫人的榻前,哭天抹泪控诉乔清舒对她动用私刑。 “老夫人救我,大姑娘要杀我,您瞧我这脸被她打的,好歹我也是个长辈,她竟对我动手要将我打死,我当真没命活了啊,老夫人您要给我做主啊!” 第7章 还账 乔老夫人得知事情原委,狠瞪了徐碧云一眼,想偏袒却找不出话来。 这个节骨眼上,徐碧云已经闹了两出事,若不是念着是自己亲侄女,乔老夫人早已将人撵出去了。 长叹一声,到底还是劝道, “舒丫头,这事虽是你姑母不是,但你也不该在众人面前掌她的嘴,到底是不好看的,让旁人瞧了笑话去。” 乔清舒此刻端坐在榻边,腰身端的笔直,淡淡道, “祖母说的是,早知该关起门来打才好。” 乔老夫人被这话一噎,忍不住拿眼细看乔清舒,这丫头死了娘后,行事作风怎的如此狠辣起来。心道要不要收回掌家权,但又细想想,现在还不是时候,好歹等白氏丧事结束后再说,故虽不悦但还是忍了下来。 乔老夫人指着徐碧云冷声训斥道, “也不怪舒丫头要治你,她娘刚去你就这般贪敛,若是我也不会轻饶你,还不快给舒丫头赔不是。” 徐碧云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虽不甘但也不敢再猖狂,只歪坐在地上向乔清舒服软, “大姑娘,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猪油蒙了心,做了错事,你饶我这回,我再不敢了。” 乔清舒心头冷笑连连,暗道不揭你一层皮,我枉多活一世。 手轻轻伸出,临冬立马递上了一锦缎册子。 将那册子扔到了徐碧云脚边,她缓缓开口, “贪墨一事我不与你多计较,不过这些借款我得与你好好算算。” 徐碧云一愣,拾起地上的锦册,嘴巴张了老大,这里头全是自己跟白氏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借款或物件。 白氏从未跟她张嘴提过借款或让她还钱,她当白氏忘性大糊涂虫,又或绵软好欺负,没想到竟然一分一厘都登记在册。 一册算下来足足七八百两银子,这还不算其他玩意物件。 乔清舒凑近了冷声低语道, “姑母,该还账了。” 声音幽远阴冷,好似来自地狱的呼唤。 一张脸瞬间煞白,徐碧云瘫坐在地整个人都恍惚了。 本想着用假收据敲乔清舒一笔,没想到最后竟然一分不落,还要自己往里面搭银子,心塞的恨不得撞墙。 乔清舒眯眼略算算,笑道, “抵掉刚刚的收据,姑母,你还欠我六百八十两银子,正好治丧钱不够呢,现下可好了。” 立在一侧的柳婉儿听的眉头直皱,心道表姐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怎么如今对待她们母女的态度这般恶劣苛责起来,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柳婉儿搀扶起失神的母亲轻声辩解道, “表姐,就算母亲欠了银子,哪里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还得给些时间等母亲慢慢去筹不是。” 乔清舒绕着柳婉儿转圈打量,伸手就拔下了柳婉儿头上的翡翠蝴蝶累丝八宝金钗,在手里掂了掂, “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支钗还是你十四岁生辰我母亲送你的,这么好的钗就值八十两了,拿它先给你娘填账,其余若是在我母亲头七凑不出来,休怪我抄你屋子撵你孤儿寡母出去!” 一番话很不客气,就连乔老夫人都察觉出了乔清舒的逼人气魄,正欲开口说话维护徐家母女。 就听外头嬷嬷进来传话, “老夫人,白家来人了。” 乔老夫人闻言不敢怠慢,立马唤人请进来。 打头男子一身茶白菖蒲纹杭绸直裰,腰间系金蟒攒珠暗纹腰带,眉目舒展俊朗,身姿挺拔不凡。 身后跟着一个容貌英气的女子,也是素色锦缎衣裳,但姿态端庄矜贵,打眼就晓是尊贵人家的太太。 这两人正是乔清舒的三舅舅白知宁,现任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三舅母是辅国大将军沈猛嫡女沈文英。 乔清舒见了二人,顿时心口一热,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心头思绪万千。 前世乔家刻意离间她们母女与外祖白家的关系,致使她们母女后期孤立无援,这是前世乔清舒极后悔的一件事,其实外祖白家才是真正盼着乔清舒母女好的。 镇国公白氏一族最后也因站错队,卷入政治漩涡,被萧家整治的极惨,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凄惨下场。 这一世,乔清舒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白家重蹈覆辙,她要白家世代昌隆,千秋万代。 “舒儿!舅舅舅母来迟了。” 沈文英上前一把将乔清舒揽入怀里,哽咽道, “舒儿,你可还好?” 乔清舒此刻心头才有片刻的松懈,这两日她强撑着身子打理一切,但一见了真正的亲人,心头顿时涌现出层层委屈,窝在舅母怀里久久不肯离开。 乔老夫人舔着脸殷勤道, “哎呦,她舅舅舅母你们来了呀,还不快上茶。” 白知宁早已听闻乔家给他姐姐治丧钱只有八百两,心里极其不爽,在家就骂了八百遍,如今来了,怎能不亲自问问乔家老太婆。 现又见地上跪着徐家姑母,一张脸血肉模糊,瞧着刚才定有一出好戏,也不急,只先看热闹问道, “哎呦,这是怎回事,徐家姑母是犯了什么事,怎么被打成这样?” 乔清舒巴不得拉舅舅来看戏做后台,冷静将来龙去脉好一顿交代。 白知宁脸色越来越差,听到最后一张脸黑的几乎要滴出墨来。 舅母沈文英武将后代,闻言至此,拳头已经握紧,咬牙冷声问道, “乔老夫人,你侄女这般欺人,请问是准备怎么发落的?” 言语铿锵有力,震的乔老夫人心头一跳一跳的。 刚还想要偏袒徐家母女的话哪里敢说出口,她三舅舅舅母都是厉害人物,哪能为徐碧云得罪这些人。 只指着徐碧云怒斥狠骂, “你这混账白眼狼,就按舒丫头说的办,头七若凑不出银子还,也不要怪老太婆我心狠撵你们出去!” 徐碧云只觉天都塌了,捂着脸哭着被柳婉儿搀扶出去。 白知宁吃完一盏茶,这才缓缓开口质问, \"乔老夫人,听外头传乔家给我姐姐治丧只出八百两,可是真的?\" 第8章 无能发飙 乔老夫人立马落下泪来,半个身子伏在榻上捶床痛哭, “她舅舅,不是我老婆子不仁义啊,是府上实在拿不出银子来了,这几年庄子亏空的厉害,她爹爹的俸禄多年不见涨,只出不进,侯府早已成了个空壳子,若不是这般艰难,我怎会亏待我那好媳妇,我也觉亏欠她,好媳妇走时怎么不把我这老婆子一起带走啊!路上也好有个伴呢!” 白知宁冷眼旁观继续追问, \"怎么有银子给叶先生五万两,没得给我姐姐多些银子?\" 老太婆早有准备,锤床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若不是没脸见老侯爷,我早抹脖子随他去了,如今侯府这般落魄,我哪里敢死,那做法事的银子可是将侯府的地契房契全都抵了出去,就连老婆子我的棺材本都押了进去,她舅舅您是不知道我永昌候府的艰难啊!如今我这好儿媳还有些银子治丧,等轮到我死了,怕是一卷草席就卷了了事了啊。” 白知宁闻言皱眉,知道这老太婆耍无赖,心头一口恶气未出,又被恶心了一嘴。 刚欲再掰扯一二,袖子被乔清舒轻轻拽了拽。 乔清舒软言开口, “舅舅舅母,我带你们去祭拜母亲,祖母也累了,先让她老人家休息。” 见乔清舒眼神有深意,白知宁也不再多掰扯,众人出了福寿堂,往留芳园去。 路上沈文英淬了一口道, “真真是少见!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婆母。” 白知宁自进了乔府,眉头就拧着一直没松,此刻见乔清舒面容憔悴,眼下乌青一片,就知这孩子定是为母亲丧事操劳了许久,心疼不已。 一进灵堂,见屋内陈设简单,就连棺材都只是寻常楠木的,白知宁直气的捶胸顿足, “好舒儿,我看不得你母亲这般受苦,家里托我带了五千两银子来,我再私下给你一千两,还有老太太私下给的两千两,共有八千两。你先使着。若是不够,再来问舅舅要,定要让你母亲体体面面的走啊。” 沈文英也道, “舒儿,你外祖母这两日急的病倒了,本是要随我们一道来的,若是她瞧见了这简陋摆设,怕是要气昏过去,万万不能让你外祖母瞧见这些,等头七她来,定要把这里安置体面些。” 说罢就从怀里掏出大把银票塞给乔清舒。 一颗热泪不自觉滚下,乔清舒心头升起一股暖意,虽说银钱是俗物,但却能明鉴人心。 上一世也是这般,白家贴补了大笔银钱给母亲治丧,忙前忙后,对乔清舒也关怀备至,无奈她那时看不清人心,被乔老夫人和亲爹挑拨了与白家的关系,这一世,她定要与白家拧成一股绳! 此时来祭拜的族人不多,乔清舒将白家夫妻引入东厢房,关上门粗略交代, “舅舅舅妈,母亲没死,如今被我安置在京郊庄子上,今日你二人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情相求,头七那日还请舅舅帮我请个人来。” 乔清舒将事情简单交代一番,白知宁拧眉听毕,有些担忧, “舒儿,你当真要这样做?” 乔清舒坚定的点点头, “舅舅,来龙去脉等事情结束后我与你细细交代,但你要信我,我这么做是为了母亲和我自己,乔家是个粪坑我早已看清,我断不会在这里耗费精神气血!但已知乔家辜负母亲,我定是要出口恶气才算了结!那些个贱人一个也别想跑!我要亲手一个一个收拾干净。” 乔清舒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恨意,眼神里闪着嗜血的光芒,整个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野兽狩猎一般的生猛气息。 白家夫妻二人对视片刻,点头答应。 又寒暄几句,乔清舒将舅舅舅母送至二门处离开。 回屋途中就听表姑母的兰香阁传来瓷器淬地的响声,丫鬟的尖叫声。 一旁的临冬扶着乔清舒小声嘀咕, “姑娘,表姑母气疯了,一回去就拿丫鬟出气,拧的她屋里的翡翠和琥珀哭的直喊娘,这会在还在屋里发飙呢。” 兰香阁 地上一地的碎瓷器和零碎摆件,桌椅板凳都歪倒在地,堪称一片狼藉。 徐碧云坐在榻上还在骂骂咧咧个不停, “你她娘的小贱种,我算计人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这会子跟我端大小姐的架子,乔清舒我真是给你脸了,等二爷回来,我看你还有几日快活日子过!我整不死你,到时候你还得跪在地上叫我娘呢!” 坐在绣凳上抿嘴做针线的柳婉儿头也不抬,但还是接茬道, “母亲早告诉你别动那么大的手脚,你就算贪也少贪些,一下子吞一半的银子,也难怪表姐能看出来,你就是太招摇了些,不然何来今日这一顿打。” 徐碧云伸手叉腰指着自己闺女就骂, “小贱蹄子,你还说这茬!你娘我被扇的满脸是血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出来护着我,老太太跟前你也不晓得帮我说几句话,死人一样!” 越说越气,起身抢过柳婉儿手里在绣的荷包就撕, “你成日里绣这些破锣玩意有个屁用,那萧二会稀罕你这个,别在这磨洋工了,等乔清舒真嫁到萧家,你怕是连萧二的影子都摸不到呢!” 柳婉儿忙将荷包拽回,小心的捋平褶皱,仰头不悦道, “娘你知道些什么!萧郎跟乔清舒还不一定呢,只要她一日没嫁入萧府,我都有机会,就算嫁进去了又如何,萧郎难道只守着她一人不成?更何况萧郎如今对我好似有意呢。” 徐碧云心头一喜,扬眉忙问, “真的?萧承言真的对你有意?” 柳婉儿低头轻笑,将那荷包小心收入怀里, “那还有假,上次花灯节他避开乔清舒特意来寻我说话,还夸我的绣工好,手绢上的杜鹃绣的栩栩如生,让我给他也绣一个呢。” 徐碧云嗤笑一声道, “我的姑娘,就算他对你有意也不顶用,咱们寄居侯府寄人篱下,平白低人三分,你这样没家世的顶多进去做个妾室。” 顿了顿又道, “做妾的话那你还是低她一头啊,你可知正妻与妾室那是天壤之别,再多宠爱也换不来正妻的尊贵!你娘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跟着乔济州这些年我可真正是受够了窝囊气!” 柳婉儿秀眉一皱,嘴角泛起一丝不耐烦, “母亲,事在人为!” 顿了顿,又笑着看向母亲, “娘,你不也是快等到好日子了吗?二老爷就快回来了。” 第9章 龙虎精力汤 想到此处,这两日受的苦好似都不算什么了,徐碧云挺了挺腰杆子,似乎已经尝到了当乔家主母的好滋味,心里顿时爽快起来。 只等二老爷回来,她徐碧云的春天就要来了。 头七那日清晨。 叶先生在白氏的锦绣堂法事已经做足五场。 乔清舒亲自带人来给叶先生送早饭。 喝了一口粳米粥,吃了一口什锦八宝菜,叶先生漫不经心开口道, “舒大姑娘,看在你外祖白家的面子上,我陪你演戏。辛苦费叶某人只收五百两,剩下的已经送到你京郊庄子上了。” 乔清舒缓缓点头露出浅笑,将眼前的油腌笋干推至叶先生跟前。 “多谢先生配合,改日定亲自登门拜谢。” 叶青丘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你这丫头,这般算计你爹爹祖母,好歹你也姓乔,何苦来哉。” 乔清舒却扬眉冷冷咬牙道, “叶先生,您通阴阳算人心,定也看出了乔家一家子黑心烂肺,今日我若不治死他们,来日我就要被他们算计死。” 叶先生看得清明,深邃的眼眸微闪,不再多言。 不过帮乔家嫡女这样一个大忙,他可不单单是看在白家的面子上,他看中的是乔清舒那双贵气逼人的凤眼。 此女不是凡人,乃有国母之相。 他又抬眸瞥了眼屋外忙碌的徒弟萧知节,他这徒弟八字虽极清贵但却黯淡无光,命里缺贵人扶持。 明珠蒙尘,难以出头,还恐夭折。 知天命难违,叶青丘也早已放弃,没想到偏又遇见乔清舒,顿有拨开云雾见天明之感,心里也燃起一股莫名的希望。 这乔家嫡女,许就是知节的贵人哩。 前世乔清舒并未与叶青丘有任何往来,这位大阴阳师也在萧知节战死后,迅速离开京都,隐居山野,再无踪迹。 众人都还未意识到,命运的齿轮,在某一刻早已改写。 屋子外头忽然一阵骚动,只听见小厮嚷, “二老爷回来了!二老爷回来了!” 乔清舒立刻起身,拜别叶青丘,往前院去。 待乔清舒赶到时,乔济州已在留芳园扶着棺木痛哭流涕,哭爹喊娘,身旁族人拉都拉不住的架势。 乔济州四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近些年也有发福之态。 虽眉眼间还是能看出些当年的清俊之气,但神态却早已不复少年,浑浊市侩。 明明是个文官,整个人身上却透着一股商贾的精明气息。 “婵姿,你受苦了,你来我乔家没过一日好日,是我乔济州无能啊!是我亏欠你啊!你红颜薄命,叫我往后可怎么活啊!” 那声泪俱下的哀嚎,任谁瞧了不说一句二老爷爱妻如命啊。 乔清舒冷眼瞧着这滑稽一幕,心口直犯恶心,前世她抱着亲爹嚎啕大哭,当她爹爹是自己最大的依靠。 全然不知她亲爹人面兽心,母亲尸骨未寒,他就将徐碧云扶成正妻,冠冕堂皇的说这么做是因乔家不可一日无主母之类的狗屁混账话。 乔清舒今世却怎么都迈不开步子上前,连多看一眼她爹都觉得反胃。 底下众人劝了又劝,半个时辰后方才止住,送乔济州回书房休息。 乔济州正换衣裳之际,门外就传来娇软声, “二郎,你可在里面?” 乔济州刚一开门,一个娇软身子就扑进怀里,搂着乔济州乱蹭一气。 徐碧云听闻乔济州归家,立刻涂脂抹粉好一番打扮,丧服底下一身艳红,喜滋滋来会情郎。 乔济州慌忙将书房门关好,低声训斥道, “一回来就胡闹,让旁人见到像什么样子。” 徐碧云立刻瘪嘴委屈起来, “二郎,你一回来就凶我,你瞧瞧我的脸,被你那闺女打成什么样子了,我可委屈死了。” 一见那红肿的俏脸,乔济州可心疼坏了,又吹又哄道, “乖乖,这是怎么回事?脸怎么伤成这样?” 徐碧云咬牙添油加醋将乔清舒的所作所为全都状告给乔济州,让他给自己出头。 乔济州长叹一声哄道, “她娘刚死,你就作妖,我如何帮得了你,你且等等,等过些日子白氏下葬了,我就跟老太太提,将你扶成正妻。这段日子,你可给我消停些才好。”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根成色极好的翡翠簪子插在徐碧云鬓发间,在她腮上掐了一把, “瞧我南下公干还不忘惦记你,给你特寻了江南时兴的首饰,可还喜欢?” 徐碧云闻言喜得跟什么似的,捧着乔济州的脸就香了一口,喜笑颜开道, “好二郎,有你这份心我吃再多苦也甘愿了。” 徐碧云听乔济州承诺扶她为正妻,心头好似吃了定心丸。先前的委屈不爽立刻抛诸脑后,甚至有些兴奋起来。 等她成了乔家主母,乔清舒这小蹄子看见她都得恭敬行礼叫她母亲。 到时候有的是法子整治磋磨她,还怕报不了今日这仇,想到这些,徐碧云心头简直乐开了花。 扭着身子就往乔济州怀里钻,嘴里亲亲心肝的乱叫。 乔济州从江南赶回来,日夜兼程疲累不堪,刚刚又嚎哭了好一阵子,实在是没力气,推开她道, “你这磨人的妖精,且让我先好生歇歇,等今晚上我守灵,你来找我,看我不整治死你。” 徐碧云脸红扭腰很是激动,又腻歪了一阵子才依依不舍的从乔济州书房后门溜出去。 晚秋回来,红着脸将在乔济州窗子底下偷听到的荤话一五一十的学给乔清舒听。 屋子里另两个丫鬟夏至和临冬全都臊红了脸,低头假装忙事。 乔清舒食指轻叩桌面,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冲屋外道, “把春分叫进来。” 片刻后,打帘子走进来一个细眉细眼,穿藕荷色百蝶褙子的小丫鬟。 “春分,让你熬的参汤可熬好了?” 第10章 贵人李普 春分忙点头,“姑娘已经熬好了,在小厨房温着呢。” 那碗是乔清舒特意为亲爹准备的龙虎精力汤,他爹爹晚上不是要守灵嘛,那可耗费精血体力,可得好好给他补一补。 挥挥手道, “送到爹爹书房,他路途劳累,说是我孝敬他的。” 又伸手点了点春分道, “你可看着爹爹喝下,将碗记得收回来。” 春分点点头退了出去。 屋内传出抽泣声,乔清舒转头一看,就见临冬正坐在绣凳上哭。 临冬拿帕子捂脸,哭的后背一颤一颤的, “原来二老爷竟是这样的人,苦了我家二太太,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夏至在一旁轻拍她的后背,有些生硬地道, “我也替太太不值!这叫什么事,原来二老爷背后竟与徐家姑母暗中好上了,真想一棒子把那姑母敲晕好好捶上一顿。” 一旁站着的晚秋叉腰指着临冬道, “你哭什么哭,这会子哭的有什么用,没个出息。” 又伸手戳了戳夏至结实的胳膊, “夏至你也是,头脑简单四肢粗壮,这种事情岂是你锤她一顿就能解决,定是要从长计议,好好筹谋的,咱们定要给太太出口气才成!” 乔清舒望着自己的这几个丫头,都是一起长大的,性格却鲜明各个不同。 四个一等大丫鬟里,临冬是本分老实姑娘,话少勤快。晚秋性子泼辣,人也聪慧,平日说话犀利干脆。 夏至生的粗壮,性格莽撞脑袋简单,春分则是看着木讷憨厚,实则心眼多。 临冬和晚秋都是白氏给乔清舒挑选的家生子,夏至原本是街头卖艺的姑娘,卖身葬父被乞巧节外出游玩的乔清舒瞧见买了回来,春分则是乔老夫人那边拨过来的。 四人都是从小就跟着乔清舒一起长大,颇有些情分在。 这四个里,除了春分日后背主爬了床,其他几个都是跟乔清舒一条心的。 想到春分日后还跟柳婉儿一道对付自己,乔清舒心里就堵的厉害,不知春分是何时搭上了柳婉儿的线,留在身边总是个祸害,这丫头如今要提防着,也得趁早在乔家解决了才好! 其他三个倒是放心的。 理清思绪,心头也有了盘算。 片刻后,见三个丫头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想着给母亲报仇,她起身拍手笑道, “看来我娘平日倒也没白疼你们几个,还惦记给太太报仇呢,今晚上就有好戏瞧,姑娘我带你们好好见见世面。” 三人愣愣的,听不懂大姑娘这话何意,但不知为何,就都还挺期待的。 傍晚时分。 前院传白家来人了。 乔清舒换了身衣裳就急匆匆的往前院去,在抄手游廊里走的急,拐角处与迎面而来的少年郎撞了个满怀。 乔清舒一个踉跄,幸亏身后有临冬和晚秋扶着,才不至于跌倒。 眉头猛然皱起,抬眼就与那少年四目相对。 原想发作的话顿时噎在嗓子眼,说不出口。 面前人正是前世的小叔子萧知节,比乔清舒小上三岁,今年才十四岁。 此人也是叶先生唯一的关门弟子,因帮着做法事才在乔府上下走动。 一个半大小子,日后还战死沙场,乔清舒并不打算与他多计较,只准备抬脚走人。 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戏谑, “好嫂子,你撞了人怎么就要跑。” 乔清舒与萧承言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上京早已传遍,萧知节岂有不知道的,如今是故意叫她嫂子打趣她。 这小叔子不说话时自有股阴郁沉静之气,上辈子也从未跟她主动搭话,怎么这世倒敢跟她开起这不合时宜的玩笑来了。 胸口顿时升腾起一股怒气,这辈子她乔清舒可不想跟萧承言再有半点干系! 转身盯着那清朗少年,厉声呵斥, “谁是你嫂子!休得胡说!” 萧知节歪头盯着她笑,挑眉道, “你这般泼辣我那哥哥若是知道,岂还会要你?” 乔清舒咬牙,恨不得撕了这小子的嘴,但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她只伸手隔空点了点那小子,眯眼威胁道, “你可仔细些,回头我就要找你师傅问问,怎么教的你规矩。” 萧知节毫不在意,双手摊开一脸无所谓, “你可快去,我等着你。” 乔清舒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身后临冬晚秋要小跑才跟的上。 乔清舒心道,姐姐如今有正事要办,顾不得你这泼皮崽子,等我掀了自家房顶,再来教训你这没礼数的臭小子。 进到福寿堂时,屋子已经坐满了人,满屋寂静,气氛很是庄重严肃。 乔清舒环顾一周,乔家老夫人与白家老夫人坐在临窗大炕上,三舅舅三舅母立在左侧旁,亲爹乔济州立在右侧。 正中间圈椅上坐着的正是乔清舒盼了许久的掌印太监李普,当今皇帝眼前的大红人。 李普四十多岁,方脸鹤眼,面庞白净,目光深邃,身穿红色飞鱼服外罩玄黑孔雀裘披风,拇指上一只血玉扳指,正垂眸捻着一串小叶佛珠,整个人静坐着,却有股强劲骇人的气场。 如今宦官当道,李普又极得皇帝青睐,掌管着朝廷官员调动,只他轻飘飘一句话,或升或降,便可裁决一个官员的命运。 满屋子屏息静默,都小心瞧着李普的一举一动。 乔老夫人肉眼可见的激动紧张,李普哪里是寻常人能见到的,乔家修八辈子的福气都修不来他这尊大佛! 脸上泛起不自觉的潮红,乔老夫人局促又殷勤的吩咐道, “还不快给李大人看茶。” 她吃不准李普为何而来,但是殷切些总是没错的。 库房里那套压箱底的琉璃七彩茶具尽数取了出来,极品的紫笋也端上来桌,乔家的谄媚姿态做的十足。 乔济州也紧张的要死,官场上他不是没想过巴结这位位高权重的李厂公,可实在是李普地位太高,他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捞不到一个。 李普是他仰头踮脚都够不着的存在。 如今李普亲自登门造访,简直是祖宗坟头冒烟,乔济州见了贵人急的都不知该怎么摇尾巴了,躬身弯腰亲自给李普端茶递水,这腰背自从李普进门就没直起来过。 一双纤细白净的手盖住茶碗,李普淡淡挥手, “不急喝茶。” 李普一直微垂的眼睛缓缓抬起,目光扫视屋内众人,冷漠的眸子在乔清舒脸上微微停留。 挥手冲乔清舒道, “你就是白氏之女?眉眼真是极像呢,快过来给杂家瞧瞧。” 第11章 要升官了 乔清舒大方得体地走近,给李普行礼,姿态端庄矜贵,毫无扭捏之态。 惹的李普频频点头称赞, “不亏是白氏的闺女,这般姿态竟不输宫里的主子,瞧着真叫人欢喜得很。” 说罢就将手里那串极罕见的小叶佛珠褪下,塞到了乔清舒手里,宠溺道, “这是陛下赏赐杂家的,初次见你,未备厚礼,姑娘可不要嫌弃。” 乔清舒抬眼规规矩矩地看着自家爹爹,不敢自作主张接下,乔老夫人和乔济州早已喜得跟什么似的,忙上前挽着乔清舒要给李普磕头致谢。 李普摆摆手,长叹一口气道, “哎,杂家在宫里伺候陛下,日日不得闲,宫外头的事情也不大知道。若不是昨日听白大人无意中提起白氏离世,杂家怕是至今还不知道恩人已经魂归故里了,真真是造化弄人啊。” 李普与白婵姿年岁相差并不大,早年间白婵姿外出游玩,见路边一个小乞丐被人欺负殴打,她坐在轿子里瞧着,发了善心,让小厮将那些欺负他的人赶跑,又将他叫到轿子前,塞了些银钱和点心给他。 嘱咐他拿了钱寻个正经出路,莫在街边乞讨过活,若是有难处,可来镇国公白府找白家嫡女白婵姿。 十来岁的李普永远都忘不掉那张仙女一般慈善温暖的脸,永远也忘不掉白婵姿这个名字。 也正是白婵姿的资助,李普才得以买了身体面衣裳,打点了一番,进宫做了个小太监,一路走到今日。 这些事情乔清舒从未听白氏提起过,若干年后,她进宫为后,冷宫里李普替她挡下毒酒,垂死之际她才从这位掌印太监口中得知了这一切。 一旁瞧着的白知宁此刻也终于明白,乔清舒为何让他故意在李普面前透露白氏的丧事了。 白婵姿竟是掌印太监李普的恩人。 李普将往事说尽,这才端起茶杯微抿一口问道, “哎,乔大人如今是什么官职呀?” 乔济州忙恭身回道, “下官如今任礼部员外郎。” 四十岁了,才是个从五品官员,乔济州的仕途之路并不顺遂,他也自知自己的官职不高,此刻脸上流露出些许的卑微神色。 李普微微沉思片刻, “这位分,委屈白氏了。” 乔老夫人闻言喜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话听着,乔济州是有机会往上升升了啊! 也顾不得许多,忙抓住了李普的话头道, “大人您说的极是呢,济州与我那好媳妇婵姿那是极恩爱的一对神仙眷侣,小两口恩恩爱爱数十年,虽日子清贫些,但到底感情是极其好的。济州回来哭得都快都快断过气去了,如今婵姿去了,我这儿子苦的心都死了,只恨我乔家没用,不能给婵姿个好名头出殡,实在是委屈了我这好媳妇了。” 李普浅浅叹气,满目惋惜, “白氏是我恩人,生前我没找到机会报答,死后定是要给她一份体面的。年节前正好有一波调动,乔大人的官位也该升一升了,出殡前圣旨会到,正三品夫人的名头也算不辱没了白氏。” 满屋皆惊。 乔济州喜的登上就跪倒在地,连连叩拜致谢, “多谢李大人赏识!” 乔老夫人乐的嘴角裂开到了耳后根,心道祖宗真是显灵了哩,花那五万两给叶青丘做法还真是没白花啊,乔家竟真的时来运转,要起势了嘿! 李普咂了一口茶,扫了乔济州一眼,取笑道, “乔大人,莫谢我,要谢就谢你夫人,若不是听闻你与白氏恩爱有加,琴瑟和鸣,杂家也断不会答应给你在圣上面前说话的,白氏亡故,这份恩情才会落在你们乔家头上,记得要好好给白氏守灵。” 闻言至此,乔老夫人心头更加确定了叶青丘的那一番言论,白氏旺夫之相,可助乔家兴旺百年,还真是一点没错,突然就有些好奇,叶青丘给她的那锦囊到底写了些什么。 乔济州点头如捣蒜,眼泪也说淌就淌, “李大人说的极是,夫人亡故,乔某人这几日根本茶饭不思,思念成灾,恨不得自己跟她去了才好。下官定会好好给夫人守灵。” 乔济州一副丧妻苦楚的模样,谁瞧了都觉得乔济州爱惨了白氏。 大厅内唯有乔清舒冷眼旁观,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嘲笑,亲爹爹为了仕途,演戏卖乖好一番表演,待会就要你显出原形来。 李普贵人事忙,今日抽空出宫也是赶上皇上外出狩猎,又坐了片刻就离开了。 待李普一走,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松懈了下来。 白知宁将乔清舒悄悄拉至抱厦说话, “你个丫头,怎会知你娘和李普还有这层关系,你娘告诉你的?” 乔清舒笑而不语。 白知宁又皱眉问道, “乔家那般刻薄你母亲,薄棺冷礼,你却不让我跟李普说一个字,他定是认为乔济州跟婵姿是恩爱夫妻,这才要报恩给乔济州升官,清舒,你糊涂啊,乔家这般对你母亲,你还要借你母亲的情分来帮乔家。” 乔清舒微微摇头,凑近到舅舅耳边道, “舅舅莫急,这戏还没演到一半呢,你且再看看。我爹爹如今正欢喜着呢,等戏唱完了,有他哭的时候,定让他比在我娘棺前哭得还要凄惨真切些。” 努嘴朝着正厅又道, “舅舅咱们快回去,母亲的嫁妆还得要回来呢,你快进去帮着演演。” 白知宁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乔清舒的鼻头,微叹一口气,虽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憋了什么大主意,但还是信任她,无条件的想要帮着她的。 两人回至屋内,乔老夫人正同白老夫人坐在炕上说话。 乔老夫人神态俨然与之前不同,一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模样,得意神情毫不掩饰,若不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今日是白氏头七,还当乔家大喜呢。 白老夫人方圆脸,一身淡青色银线织锦袍,银发满头梳成如意高髻,鬓发间一只万寿纹蝙蝠银簪,慈眉善目,低调朴素。 白老夫人从刚进屋就一语未开,此刻也只是抿唇静坐着,耳边是乔家老夫人激动的唾沫横飞的讲着乔家如何如何要飞黄腾达了这类的话,白老夫人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见乔清舒和白知宁回来,才朝乔清舒缓缓招手, “清舒,到外祖母这来。” 乔清舒乖巧走到白老夫人身侧,移来一个绣凳坐下,伏在白老夫人膝头。 白老夫人心疼的摸了莫乔清舒的头,这才缓缓开口问道, “你母亲到底是如何去的,你跟我细细说来。” 第12章 嫁妆册子 一旁的乔老夫人见这祖孙俩说上话,且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白了一眼,这才端起茶杯灌了一口茶歇歇。 乔清舒将母亲锦绣堂当日失火的情形细细说道。 白氏自从嫡子乔安澜数年前被拐之后,整个人就变得郁郁寡欢,精气神再不抵之前,去年有个坡脚和尚路过乔家,直言嫡子未亡,让白氏日日烧纸祈求神明,许就能得到儿子的下落。 白氏如得圣旨,便打起精神日日在锦绣堂内烧纸磕头虔诚祷告,那一晚环儿守夜,主仆二人都犯了瞌睡,屋内火盆里的火未及时熄灭,烧着了床帘,等发现时火势已不可控制,主仆二人已经窒息昏迷,在睡梦里被烧成了焦炭,待外院奴仆发现早已为时过晚。 乔清舒这番话早已在心头滚了十几遍,这番谎话真假参半,母亲确实前些日子夜夜烧纸祈求寻找哥哥,这是乔家上下都知道的,唯一掺假的就是白氏早在火势蔓延开来时就同环儿悄悄离开乔家。 乔老夫人此刻接话叹道, “我这媳妇千好万好,就是一样不好。就是儿子丢了后,她好似魂也丢了,日日好似睡不醒一般,原本一把理家好手,这几年愣是什么都不肯管了,只叫我这个老婆子管家,我这几年也累出了病,实在辛苦。” 话里话外都在责备媳妇不称职,不懂事。 乔清舒暗自咬牙,若不是母亲忧郁成疾,她那般聪慧能干的人,怎么可能被徐碧云这贱人下药算计致死。 哀莫大过心死,哥哥的失踪,是白氏心头一根永远移不去的刺。 前世白氏离去前都在念叨着哥哥的名字,这是她死前最大的遗憾。 乔清舒也当失踪多年的哥哥早已亡故,可直到被囚禁冷宫时,徐碧云同柳婉儿前来奚落取笑她,不小心说漏嘴,她才得知当初哥哥的失踪竟然是徐碧云一手策划。 白知宁看不得这乔老太婆诋毁自家姐姐,出言维护道, “当年花灯节,安澜侄儿若不是被乔老夫人手底下的嬷嬷看丢了,我那般七窍玲珑的姐姐怎会像变成现在这般。” 被白知宁一噎,也不敢与其多掰扯,乔老夫人讪讪闭嘴, 白老夫人此刻清咳一声,白知宁早已将真相告诉了她,她知道此刻自己的亲闺女正在京郊庄子上歇养着,心里也并无多少忧伤,也知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闺女的那巨额嫁妆。 她思考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我闻言婵姿的丧事简陋,老夫人只许了八百两治丧,想来我这闺女金尊玉贵在我眼前养大,何时这般委屈过,当初进你乔家门时,可也带了三十万两嫁妆来,治丧费就算从她嫁妆里扣,也不至于这般寒酸。” 白知宁也不悦咬牙补充道, “母亲,灵堂你还未去瞧呢,棺木竟然是寻常楠木的,咱家夏管家亡故的时候都是买的上好楠木做的棺!乔家给姐姐的丧事办的真是寒酸至极了。” 乔老夫人就知道白家定要提到这一茬,早已想好措辞, “哎呀,老姐姐您不知道,白氏的嫁妆单子一直攥在她自己手里头,我老婆子都从未见过,花了多少存了多少我也一概不知的,如今她屋子又烧了个精光,不知道多少古玩字画金银珠宝都付之一炬了,这嫁妆还能剩下多少哦,我若攥着她的嫁妆,我能不给花嘛,只是她的钱并不在我这里呢。” 一番话推的干干净净,反正人都死了,烧也烧光了,总而言之是一笔糊涂账,乔家怎么会认呢! 白知宁冷笑一声道, “乔老夫人,您这话说的,好似这嫁妆单子若是在,你就舍得花钱似的。” 乔老夫人忙点头道, “那自然是了!若白氏的嫁妆册子还在,我定是要细致算清楚的,剩了多少自然都要花在我这媳妇身上!花不完的我还要退还给你白家呢!” 一番话说的得意忘形,乔老夫人眉毛都飞扬起来,如今可不是她想怎么说怎么说嘛,白氏还能诈尸还魂不成! 乔清舒此时上前仰头故作天真的道, “祖母,我娘的嫁妆册子在我这呢,并未被烧毁。” 满屋一愣。 众人目光纷纷投向乔清舒,乔清舒从怀里掏出一份账册和一份账本递给了身旁的白老夫人, “外祖母,娘亲生前就说,要把她剩下的嫁妆悉数给我,抛开乔家帮我置办的嫁妆不算,这些算是母亲私下贴补我的。她说她这些嫁妆花三辈子都花不完,我也快嫁人了,就都添给我充些体面,这还有母亲亲写的账本子呢。” 乔老夫人与乔济州四目相对,眼里满错愕,都愣了片刻。 乔老夫人眼里更是闪过一丝算计,眼神刺向乔清舒,不悦质问道, “清舒,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没跟我提过?!” 乔清舒抬眼无辜道, “祖母你这几日一直病着,连母亲的丧葬都操持不了,我又怎么敢拿这些小事情烦你,只准备母亲丧事结束后再细细跟您禀报的,如不是外祖母提起,我也倒忘了。” 乔老夫人眼眸里明显闪着阴狠, “就算有这册子又算不得什么,锦绣堂烧空了,早已不知烧掉了多少,这如何算得清楚?” 乔清舒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祖母此言差矣,母亲是个精细人,嫁妆册子都时时更新的,花出去多少,又或移到别处,都详细记录在册的,就连当年贴补给爹爹买官的钱,我娘都把典当票据留着呢。我略略算了算,母亲屋内烧掉的东西也不过一两千两,剩下的都在中公库房里存着呢。祖母您近来多病抱恙,定是把这些都忘了呢。” 第13章 头七 乔清舒到底给乔老夫人留了些脸面,但乔老夫人的一张老脸还是垮了下来,看乔清舒的眼神也透着明显的不满。 乔济州眼眸早已转了好几圈,笑着开口道, “清舒,你这孩子,自己家人还分的如此清楚做什么,没得叫你祖母寒心,既然你娘许你了,日后等你出嫁,定是一分不少的给你的。” 又转头对白老夫人说, “岳母,您放心,婵姿的嫁妆我乔家自然一分都不会动的,全部留给清舒。我跟婵姿只剩下一个孩子了,不疼她疼谁去。” 白老夫人闻言点点头,只淡淡回道, “既在舒丫头名下,我也不多管了。” 顿了顿,眉眼突然犀利起来,警告道, “济州,当初我这女儿非你不嫁,她一片痴心对你,我看在眼里,三十万两的嫁妆在上京都是少见的,如今她刚去,你且拿出几分你的真情给我瞧瞧,也不枉我女儿那般对你,若是你胆敢做出些对她不起的事情,就休怪我白家治你。” 乔济州连连点头,如今他靠着死人白婵姿又升了官位,又留了嫁妆,心里哪有不喜的,只恨不得现在就去白氏灵前给她磕一个。 至于许给徐碧云的正妻之位,到时候哄一哄,往后再拖一拖,等官位升上去再抬她也不迟。 升官发财死老婆,全给他摊上了,乔济州心头爽快的简直要冒出泡来。 想到此处,不由得激动得好似绿头苍蝇一般兴奋地搓了搓手。 此时屋外头有小厮来叫, “二老爷,叶先生叫你过去,说是最后一场法事要您在场呢。” 乔济州闻言赶忙告辞离去。 乔济州原本对叶青丘的本事还有所怀疑,今日一事算是彻底折服,法事还没结束呢,乔家就开始转运了!这五万两真不白花。 白老夫人也在乔清舒的陪同下,往留芳园瞧了瞧,简单祭拜了一番。 安排白家人吃过晚饭后,乔清舒安排白家人住在自己竹青轩的厢房内。 此时天也已经渐渐黑透。 乔老夫人自从李普走后,也好似失去耐心,闲聊几句就推脱身子不适回屋休息去了。 竹青轩 白知宁在屋子内来回踱步,乔清舒窝在白老夫人身旁静坐着。 众人好似都在等待着什么。 望着逐渐寂静的乔家大院,舅母沈文英不解道, “舒儿,你让我们今晚留宿乔家,到底所为何事?” 乔清舒扬起脸,丝毫不遮掩的笑, “舅母,今日我母亲头七,听闻亡故之人都会回来瞧瞧的,舅母不想再看看我母亲?” 屋内白家人都知白氏未亡,不知乔清舒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 白老夫人也眼眸有些严肃的看向乔清舒, “舒儿,你这一盘棋下得好大,连李普都惊动到了,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主意这般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老老实实跟外祖母说,否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怕是我白家到时候都护不住你。” 乔清舒看着窗外寂静的夜空月明星亮,眼眸闪现出兴奋的光芒站起身缓缓道, “外祖母,我想要的,无非是乔家家破人亡!” 屋内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还未反应过来,晚秋急匆匆的奔了进来道, “姑娘,干上了!” 乔清舒抬眼看了眼时辰,已经亥时,她倏忽激动的站起身来。 临冬此刻也急匆匆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姑娘,李大人的轿子进巷口了。” 李普一走,乔清舒就安排叶清丘在门口偶遇李普,叶青丘曾是皇帝的座上宾,与李普本就相熟,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 叶青丘直言今日白氏头七正是还魂之日,若是李普能在亥时前虔诚抄经一份前来焚烧给白氏,白氏转世投胎定能有个好去处。 李普本就有些后悔报恩太迟,虽许了乔家二爷官职,但到底白氏享用不到,心头不免还是一阵心痛惋惜,现下听叶先生这么说,暗道是个好主意,忙赶回去坐下潜心抄了一份《太上洞玄往生救苦经》。 此刻正携着经文赶了过来。 白知宁听闻李普又折了回来,皱眉不解的上前拉着乔清舒的胳膊,担忧的问, “舒儿!你怎么又把那李普弄了回来,此刻深更半夜,你究竟要做什么?” 乔清舒眼底止不住的兴奋,他反手握住了白知宁的胳膊,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嘘道, “舅舅,小声些,别惊动了我那正在偷香窃玉的爹爹。” 白老夫人嘴巴张得老大,不明所以地瞪着乔清舒。 乔清舒抄起自己早已抄好的百十张经文,带着白家众人就往前院接李普。 留芳园 乔济州吃了晚饭就来了留芳园守灵。 叶青丘吩咐他给白氏抄写经文,他坐在灵前抄了几份就觉厌烦,丢开手不再写。 再抬眼时,天色已经大黑,留芳园正厅只他一人留着守灵,小厮都在院子外头守着。 傍晚时分,叶先生就将最后一场法事做完。 叶先生也在晚饭后与他的徒弟带着一众僧侣离开。 整个留芳园显得空旷寂静了许多。 李普一走,白家人也在乔清舒院子歇息了。 此时夜已深,万澜俱寂。 而乔济州却心潮澎湃。 今日升官的喜悦他还未消化,许也是喜事临头,整个人精神充沛,精力满满,感觉无处发泄。 正浑身燥热,无处抒解时,一道娇声传来。 “二郎。” 白幡后头突然探出一个人头来,一张俏丽的脸漏了出来。 乔济州眼前一亮,像是狼瞧见兔子,眼神瞬间都变了。 他冲她挥手, “小淫妇,还不过来!” 乔济州拉着徐碧云就往停灵的东厢房去,两人一碰到就拉扯起来,好似干柴烈火。 乔济州不知怎么,今日雄风大作,嘴里兴奋地嚷道, “好些日子不沾你,还真是想死我了。” 徐碧云被腾空抱起,只搂着乔济州的脖子乱叫, “好二爷,我听你要升官了呢,这正是双喜临门!” 乔济州直觉腹内一团火,脑内一团火,烧得厉害,又见女人谄媚,仰头大笑, “可不就是双喜临门,等老爷我升了上去,立马就扶正你,到时候日日与你一处快活,真正是人间一大乐事。” 第14章 捉奸 徐碧云被他说得又羞又怯,只往乔济州怀里钻,嘴里还不忘调笑道, “二爷,二奶奶刚死,你就在她面前跟我亲热,就不怕她夜里来找你。” 乔济州此刻哪里还顾得了这些,把人往东厢房的榻上一摔, “管他什么奶奶,今日你才是我的奶奶!” 徐碧云也知道整个正厅此刻都没有人,乔济州的小厮也都在外院守着,料想此刻定不会有人来打扰,胆子也大了起来,亲自在乔济州面前宽衣解带。 勾的乔济州眼睛都直了,两人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乔清舒让白知宁在门口接了李普进来,众人在垂花门处汇合。 李普还有些吃惊道, “深夜打扰,杂家还担心侯府已经休息,没想到大姑娘和白家人也都没歇息呢。” 乔清舒拿出自己写了多日的那一叠子经文道, “叶先生让我这些日子多多抄经给母亲,能保母亲转投好胎,我怎敢睡去,只等着亥时一到去留芳园给母亲烧纸呢。” 李普见乔清舒与自己所做的是一样事,又见她手里那么厚厚一叠,心中暗赞这乔清舒是个好孩子。 乔清舒这边接应顺利,众人缓缓朝留芳园行去。 福寿堂 乔老夫人在睡梦里正梦见自己成了诰命夫人,脸都要笑裂了,却被邹嬷嬷吵了好梦,说李普深夜再次登门,正与乔清舒往留芳园烧纸去。 乔老夫人挣扎着起身,厌烦不已,一个死人,闹得这般兴师动众,真是折磨人。 她很是不想起来应付,乔济州就在留芳园守灵,接待着应该也不会出错。 但是又有些不放心,如今乔家命运都系在李普身上,可出不了一点点的幺蛾子。 悉悉索索的掀开被子,此刻怀里揣了多日锦囊掉了出来。 乔老夫人额角一抽,想起叶先生说这锦囊在白氏头七之夜打开。 今日不就是白氏头七之夜嘛! 她警觉地拾起锦囊,屏息打开,将那纸条缓缓展开。 只一行小字:邪祟在东南角。 东南角? 那不就是 留芳园的位置?! 乔老夫人暗道坏了坏了!别是要出什么乱子! 慌忙急匆匆地起身更衣,着急忙慌地也往留芳园来。 深更半夜,众人都聚在了留芳园院外。 在门口守着的小厮豆子和瑞子都是乔济州的人,此刻见夜幕中几盏白冥灯笼后乌压压一群人正往留芳园来,忙扑身就要进院子报信。 乔清舒早有防备,一个眼神,白知宁立马飞扑上前擒住两人呵斥道, “鬼鬼祟祟的跑什么呢!” 两个小厮吓的腿直抖,站都站不住,跌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乔清舒笑着上前道, “这不是爹爹身边的豆子和瑞子嘛,想必爹爹此刻正在屋内给我母亲虔诚守灵呢。李大人,咱们一道进去。” 乔老夫人见这两人小厮吓成这样,心里顿时有些惴惴不安,但到底没想到那层,也就跟着进来了。 众人一进院内还未走至正厅内,不堪入耳的声音就从东厢房传来。 众人都吓傻了眼。 乔清舒一个姑娘家立刻脸红的背过身去。 这声音谁听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李普这样的人精立马明白过来,一张脸也登上黑了下来,原本和气的面容消失不见,满目的鄙夷嫌弃, “这里不是乔家二奶奶的灵堂嘛?还是杂家走错了?” 说罢就拿冷眼瞧着乔老夫人,那眼神冷的乔老夫人心里直打颤。 听到这声音,乔老夫人吓得脸瞬间就白了,眼神呆滞的往东厢房看。 她哆哆嗦嗦的无力辩白道, “许是家里的小厮在里头混闹呢,回头定要打死才好。” 一番话心虚无比,她知道里头是谁,那声音虽有些变味,但是化成灰她都认得。 此刻她只想能蒙混过关才好。 但白家人和乔清舒怎可能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舅母沈文英压低了声音佯装不知内情地低声怒斥道, “乔老夫人,你家的奴仆小厮趁着主子不防备干这龌龊事呢!今日可是头七,这些混账真正是不把主子放在眼里,这要是不严惩,还真是没了王法!” 白知宁眉头也拧成麻花,怒斥道, “狗奴才!乔家二奶奶头七这些杂碎也敢在灵前干这鸡鸣狗盗之事,我立刻提出来杀了才好!” 一撩衣袍就踹门冲了漆黑屋里,东厢房屋内顿时乱作一团。 尖叫声,瓷器破碎声,拳头到肉声,女子的哭喊声,男子的求饶声,声声入耳。 乔清舒站在门槛处,垂眸低头听得真切,嘴角于夜色中缓缓绽放出,真解气,真畅快啊! 真是恨不得现在就饮上一杯热热的酒,好给此刻的一幕助助兴哩! 白老夫人转头看见外孙女那一副爽翻了的表情,就也什么都知道了,这外孙女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她嗔怪地瞪了乔清舒一眼,将目光迅速收回,也准备加入战斗。 白知宁此刻提溜着东厢房的两人出来,一脚踹在膝头,将奸夫淫妇踹跪在了白氏的棺木前。 乔济州脸上被小舅子揍得乌青一片,嘴角留着血,低着头正着急忙慌的提裤子。 徐碧云头上发髻散了大半,香肩半漏,心口挨了一脚,脸上也被扇了好几个耳光。 两人悉悉索索地跪在白氏灵前穿衣裳,动作颤抖且惊慌。 白知宁嘴里边踹边骂, “狗杂碎养大的下贱奴才!主子灵前也敢苟合,怕你们是活腻歪了,让我看清你是谁,立刻乱棍打死丢去乱葬岗!” 说着将白氏灵前烛台端来,于昏暗中将乔济州一直低着的头狠狠拽的仰面朝向大家。 烛光白晃晃的照在乔济州脸上,他慌乱的想要伸手捂脸,但早已无处遁形。 白知宁此刻故作惊讶的嚷道, “天爷啊!我以为是乔家哪个不要脸的浑蛋小厮丫头在此处偷欢苟合,没想到竟然是姐夫你!” “我来瞧瞧这贱人是谁!” 沈文英愤怒的上前拽着徐碧云的头发,让她也露了个脸, “哎呦!这不是徐家姑母嘛!可真不要脸!呸!” 第15章 求饶 沈文英毫不掩饰嫌恶地淬了一口在徐碧云脸上表达愤怒。 乔老夫人头晕目眩,眼前一阵花,她真恨不得此刻自己昏过去,但是她实在清醒得很。 她偷偷看向李普,一颗心悬在万丈悬崖。 李普整张脸黑得能滴下墨来,两道眉毛紧紧搅在一起,手里那份经文早已被揉成一团。 他眉眼再无白日的和善,眉梢都透着厌恶,冷笑一声道, “好个情深意重的乔大人!我若不多抄份经文,今日还真是看不到这场好戏呢。这就是你口中说的恩爱和睦,思妻心切?” 语调冰冷,满脸都是被欺骗的愤怒。 李普转头又瞥了乔老夫人一眼,眼底尽是不屑和嘲讽。 乔济州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李普会折回来,心里顿时凉透了,几个时辰前他还胸潮澎湃做着升官的美梦,此刻简直入坠冰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怎么就鬼迷心窍,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徐碧云在灵堂干这事了! 他抬眼刚想解释些什么,李普已经冷声道, “调动的事情当杂家没提过。日后,你也莫痴想往上升一级,只要我李普还在,你乔济州就决不会有任何出头之日!” 一番话好似一泼冰水迎头浇下来,浇的乔老夫人半边身子都冻住了,浇的乔济州刚要开口说的话硬生生地僵在嘴边。 乔济州眼前一黑,几乎被这话炸得头晕目眩,呆落木鸡地呆跪着。 李普并不多言,将手里经文往铜盆里一丢,鞠躬一拜道, “恩人白氏,愿早日托生,转世另寻好人家,李普敬上。” 动作利索,转身带着满腔怒火大步离开。 乔清舒站在门外朝李普微微躬身目送他离开,未开一言。 倒是李普怒气冲冲出门时,余光眼角竟瞥见了乔家大姑娘眼角眉梢竟然有一抹笑意,虽心头吃惊,但并未停下急行的脚步,只是在拐角处微微侧头回望,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徐碧云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轻佻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很是狂妄。 她心道,捅破了也是好事,反正她要做乔家主母的事情早晚都要知道,虽然今日不合时宜,但能在白氏灵前这般侮辱她,她也算是赢了一局。 正得意之时,一个巴掌猝不及防地甩在了自己的脸上。 白老夫人目光狠厉地看着徐碧云呵斥道,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我女儿灵前这般侮辱她!” 沈文英也怒气冲天,本就是武将之女,满是侠肝义胆,满身武力,拽着徐碧云的发髻就扇起巴掌来, “作死的娼妇!在我姑子头七你就敢爬床,今日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沈!” 刚刚还满目嚣张的徐碧云被铁一般的巴掌拳头招呼,立刻缩成一团尖叫求饶, “老夫人救我!老夫人救我!” 乔老夫人此刻似乎已经失去所有力气,今夜这事实在太过荒唐,荒唐到她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被捉奸在床,这种事情不是狡辩就能解决的,想要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白老夫人眉眼冷冽,此刻缓缓道, “今日若不是留宿一夜,我还真当自己找了个好亲家,好姑爷呢。现在一看竟然是一家子豺狼虎豹,踩着我闺女的尸骨糟践她!苗二,你今日若不给我说法,我镇国公白家绝不会轻易饶你侯府!” 苗二,是乔老夫人的闺名,乔老夫人在家行二,本名苗曼,在闺中时被称呼为苗二,她上头还有个嫡姐苗瑜。 乔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有人叫她的闺名了,不禁仰头看向白老夫人,她知道白老夫人真的动怒了。 乔老夫人心狠狠一抖,说不惧怕那是假的,镇国公白家并不是她永昌候府能招惹的起的。 之前仗着白婵姿嫁入她家,她好似攥住了个把柄,常常装大拿乔,白家也并不会把她怎么样,她在心里很是受用得意。 如今白氏一死,白家自然没了顾及,今日又出了这档子事,简直是送上门给白家教训,她侯府还是理亏的那一个,只得乖乖给人赔礼认错。 想到这些就憋屈不已,儿子刚刚到手的官职也丢了,如今又把白家惹恼了,心里怒火无处发泄,转身就是两巴掌甩在了乔济州和徐碧云脸上狠淬道, “两个混账东西!有今日没明日的!你们怎么不给我去死!” 白老夫人冷哼一声道, “莫在我眼前做这些把戏,苗二,你今日若不给我个说法,明日早朝参你侯府的本子定堆成山!我看你们侯府还能有几日活!不把你侯府整得家破人亡我枉为人母!” 当今皇帝最重纲常伦理,满朝文武若是德行不好,定是没有重用的机会,故此为官作宰的都知晓克己复礼,极守规矩。 乔济州在妻子头七灵前乱来,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侯府不仅脸面全无,乔家百年内都再无出头之日了! 镇国公白家在朝廷内几代为官,都是要职,又是几代老贵族,势力盘根错节,朝廷内多是党友,若是白家有意对付,永昌候府真真是大厦将倾,要亡啦! 被这话吓的冷汗直冒,乔济州扑倒岳母脚边就嚎哭起来, “岳母饶我,今日我鬼名心窍才做出这般蠢事来,您饶我这一次,我再不敢了。” 白知宁见乔济州一副窝囊样就来气,抬脚又是猛地一踹,将人踹飞到棺木旁, “你个混账东西!我姐姐当初配你人人都说她是下嫁,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若不是你当着我爹爹娘亲的面对天赌咒,说你今生今世只我姐姐一人,我们白家如何会答应你家!你不晓得珍惜,如今在我姐姐头七就干出这种肮脏事,你简直畜生不如!我明日若不在殿前将你参死,我白知宁枉在官场走一遭!你明日就等着刑部提审!” 一番话吓得乔济州抖成了筛子,抱着白知宁的腿肚子嚎哭, “好舅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当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清舒,这丫头还没嫁人呢,乔家这事若是传出去,怕是萧家定是要退婚的。你只当可怜可怜你侄女。” 乔清舒听她爹爹拿她求情,缓缓走进了正厅,走至乔济州眼前蹲下,直直逼视, “父亲,我宁可不嫁,也要为我母亲讨回一个公道来。今日母亲头七,本指望爹爹你帮她虔诚超度,没成想你竟然跟姑母在母亲灵前干出这等勾当来,今日我就算是豁出这条命来,也要给母亲出口恶气!” 第16章 还回嫁妆 乔清舒眼底的憎恶怒气此刻全然不再掩饰。 有股子豁出去的莽气,眼底猩红一片,满是决绝! 上一世母亲枉死,她被蒙在鼓里多年,得知真相后,愤怒几乎要把她的灵魂全部焚烧干净。 那股子怨恨简直就是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将乔清舒瞬间打得支离破碎。 她恨自己太过善良,总觉得身边的都是好人,对他人天然没有防备。 那般的单纯仁善,才被徐家母女骗得团团转,最后连命都丢了! 她眼角划下一颗清泪,这泪是为她前世的自己和母亲而流。 克己复礼,仁慈退让,端庄持家有个劳什子用! 还不是让这些贱人得逞,全给他人做嫁衣!便宜了后来人! 她母亲日日煎熬受苦,郁郁寡欢,她也被蒙在鼓子里被榨干利用。 而眼前的这些贱人们踩着他们的仁慈和心软享受着本不该属于他们的富贵和尊荣! 她恨! 她恨极了! 什么狗屁侯府,狗屁体面,狗屁尊贵的嫡女,乔清舒这辈子才不稀罕! 她只要当初欺负她的人,一个一个全部死在她手里! 她再不要做什么体面的尊贵人,谁欺她,她就杀谁! 谁咬她一口,她就定反口将人咬死! 这就是乔清舒这辈子的行事准则。 看着眼前的闺女,乔济州感觉有些陌生,这样狠厉决绝的表情他从未在他女儿脸上见过。 但他自知理亏,知道自己确实有错在先,女儿想要为娘亲讨回公道自然理所应当,心里甚至对乔清舒产生了一股愧疚之情。 他与白氏情分淡薄,但是对这个闺女却从小就喜爱有加。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闺女生的花容月貌,行为又得体端庄,有白氏筹谋日后定能嫁入好门第的。 故此后来嫡子被拐,乔济州更是加倍对乔清舒好。 如今与乔清舒对视,他心中有愧,垂首哀叹一声,心头堵得厉害。 乔清舒冷笑一声,心道好爹爹你也有今天! 上辈子你吞了母亲嫁妆,扶正了徐碧云,你们两人恩爱有加,生活过得那是一个甜如蜜糖,风生水起。 呵呵,这辈子绝不可能了! 有我乔清舒一日在,你就得日日会活得好似在火上烤一般煎熬痛苦的。 乔清舒又侧头瞥了一眼徐碧云,眉头一挑,拾起甩在地上的一根有凤来仪金累丝步摇。 那是徐碧云头上掉下来的。 乔清舒将簪子拾起来递给了白老夫人,故作惊讶地问道, “外祖母,这不是您当年在母亲出嫁时,给母亲的添妆嘛,如今怎么到了徐家姑母头上。” 乔老夫人闻言吓的冷汗直冒,这只簪步摇是她随手赏给徐碧云的。 前几日徐碧云贪墨银子,被乔清舒好一顿嘴巴子,徐碧云晚上来福寿堂哭了半日。 她嫌徐碧云哭哭啼啼个没完,这才从白氏锦绣堂废墟里搜罗出来的那堆珠宝里,随手挑了一两件给了徐碧云,才止了她的哭诉。 她本想着等乔济州回来,将徐碧云扶正,这些东西也都是要给她的。 又是本家的侄女,到底偏爱些,随手给的东西不计其数,一个步摇算不得什么。 但乔老夫人哪里知道,这有凤来仪步摇竟然是白老夫人传给白婵姿的,还是当年的嫁妆。 顿时后背一阵阵冷汗直冒,眼珠子也不停往乔老夫人身上瞅,心里慌得厉害。 白老夫人接过那金步摇,气得身子打颤,指着徐碧云的鼻子破口大骂, “下贱骨头娼妇,我白家陪嫁的东西你都敢贪!你怕是想死!” 不等徐碧云反应,白老夫人立刻将矛头指向了乔老夫人,怒斥, “苗二,你不是说我闺女的嫁妆你一分没动嘛!如今怎么在这贱人头上!你当我年纪大好欺辱还是当我白家没人了,这般不把人放在眼里!” 白老夫人怒目圆睁,自有股大家族长辈的气度,声音也陡然提高几度呵道, “知宁!还不快快回去写折子!把白家族人都给我叫起来,我倒是要看看,永昌侯府还能得意到几时!” 乔济州脑子瞬间炸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拉扯着岳母的裤脚就嚎哭道, “岳母求求你,放我乔家一条生路,求求你了!” 乔老夫人此刻也走上前去,低眉顺眼,气焰小得几乎快没,滚下泪来, “亲家,这事确实是我乔家不对,我给你赔不是,要打要罚随你,怎么着都成!但可万万不可上折子啊,你若一闹,我们侯府百年积业就真的完了。” 白老夫人眉头一挑,居高临下道, “怎么着都成?” 乔老夫人疯狂点头称是。 白老夫人此刻递给乔清舒一个眼神, “清舒,过来。” 乔清舒缓缓走至两个老夫人中间,低眉垂目,一副隐忍痛苦的表情。 白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背, “好孩子,外祖母听你的。你说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要参折子,明日就能送到陛下桌前,又或要杀要剐,只要你开口,祖母都能如了你的意。今日定要给你母亲好好出口恶气。” 乔老夫人见话语权落在乔清舒这里,立马攥住了乔清舒的手,满目凄楚的哀求道, “好孩子,你可姓乔,乔家亡了,你又能落什么好呢,清舒,祖母一向疼你,也知道你是个懂事明理的好孩子,今日这事是你爹爹的错,但这到底是家事,咱们关起门来商量就是,你若心里不快,祖母定好好帮你教训他们两人,让你替你母亲出口恶气,但可万万不能拿侯府的前途开玩笑啊!” 乔清舒抬眼看着地上跪着的爹爹和姑母,眼眸冰冷, “祖母,我定不想看乔家家破人亡,但是母亲嫁妆竟然落在姑母手里,爹爹与徐家姑母又苟且偷人,也不知偷了许久,你叫孙女如何相信乔家,日后乔家可还有我立足之地。” 说罢揩泪一副孤苦无依姿态。 白知宁此刻上前呵斥道, “既然我姐姐嫁妆册子在,那就将当初的嫁妆悉数还回来!留在你乔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了这姑母那姨娘了,到时候我这侄女一穷二白出嫁,我姐姐九泉之下岂不要诈尸!” 第17章 乔家的希望 乔老夫人听闻要归还嫁妆,顿时心疼起来,那么些钱还没在怀里捂热呢,就要还回去! 白知宁见乔老太婆一副舍不得的表情,立刻冷笑一声, “不给也罢,我立刻就回去写折子,相比起钱来,我更想看到你乔家落败,这才真正解我心头之恨!到时候把舒丫头接回家去,就寄在我名下养,一样寻觅豪门贵婿!” 说着拔腿就往外闯,被乔济州扑住大腿哀嚎, “舅哥,舅哥,都依你,都依你!婵姿的嫁妆全都还回去还回去!” 乔老夫人此刻也看清利弊,立马忍痛附和道, “给给给!全都还给你家!” 乔清舒闻言,心头一块大石头移开。 乔清舒又缓缓走到徐碧云身前蹲下,眼底的憎恶毫不掩饰, “你十年前一身破败带着柳婉儿跪在我们侯门口求收留,那时候祖母礼佛不在家,是我母亲将你搀扶进来,帮你梳洗换衣,供你三餐茶饭,嘘寒问暖。她体恤你夫亡家破,这些年慈悲对你,你又是如何对她的?” 徐碧云听着这些话,思绪不由得也被拉回当年,想起往事,她有片刻垂眸不敢看乔清舒。 乔清舒有一双跟白氏一模一样慈悲的眼睛,那狭长凤眼不怒时满是仁慈,发作起来又让人惊惧的胆战心惊。 她初入乔府见到白婵姿,就被她一身气度折服,这般金尊玉贵,大家做派,衬的徐碧云更加灰头土脸,小家子气。 她从那一刻就开始嫉妒她,凭什么她白婵姿是天生贵女,那般好的家世,又那般尊贵体面,凭什么好事都落在她一人身上。 恶毒的种子在那一刻生根发芽,十年里,她算计筹谋,只想得到白婵姿的一切,那些她初见时就艳羡的一切。 如今就要得手了,就在胜利前夕,一切都被她的闺女给全盘毁掉了! 她不甘又愤恨,知道如今事情发展至此,乔家主母的位置她这辈子都得不到了。 不禁仰头瞪着乔清舒,心里毫无半分悔恨,甚至嫌恶乔清舒挡了她的路。 乔清舒冷眼道, “你在我母亲灵前做出这般龌龊事来,想过后果嘛?” 徐碧云挑衅道, “后果?什么后果?” 乔清舒凑近到她耳边,低声笃定说, “你会死。死在我手里。” 徐碧云却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会死,因为我肚子里已经怀了乔家的种。” 说罢她爬到乔济州脚边,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二爷,二爷,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怀了你的孩子啊!这是乔家的希望啊!” 乔济州脑门一抽,眼底闪过一丝喜悦,拉着徐碧云道, “真的,你真的怀孕了?” 乔老夫人也惊喜不已,不顾白家人眼色,扶起来徐碧云,摸了摸她的肚子, “真的有了?” 徐碧云忙点头, “这还能有假,若是二爷不信,找个大夫来看看便知。” 府医被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徐碧云号脉,确实怀孕一个多月了。 乔老夫人和乔济州也顾不得脸面,跪在了白家老太太跟前, “亲家,你当可怜可怜我乔家,嫡子给拐后,乔家只一个庶子,还是个痴傻的,如今终于有香火延续了,求亲家母开恩,莫要赶尽杀绝。” 一旁的白知宁皱眉, “怎么,让这贱人生下贱种,再扶了这贱人上位,你把我姐姐放在哪里去了!想都别想!这贱人和贱种都得死!” 乔济州忙否认,给白老夫人磕头道, “岳母,不扶正,绝不扶正,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续娶正妻,我只让她做小,求岳母给我乔家一条生路,莫要赶尽杀绝才好。乔家血脉就剩下这点了。万万不能断在我这里啊!” 徐碧云闻言眼里一阵不悦,乔济州明明许了她当正妻的,如今被白家一闹,竟然只能做小!多年希冀落空,心里万千不甘心,堵着一口气狠狠瞪着乔清舒和白家人。 她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我不做小!” 乔老夫人简直想要撕烂她的嘴,这会子这贱犊子还在火上浇油。 怒得越过两三人冲上前就对着徐碧云的脸上狠狠扇去, “小娼妇,给我闭嘴,再在这里嚼蛆,你就顶着你的肚子给我滚出乔府!” 徐碧云这些年被乔济州宠的有些无法无天,人又不聪明,难免得意忘形,认不清形势。 这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才算稍稍清醒了些。 白老夫人此刻看向乔清舒,柔声问, “舒儿,你做决定,你若不想看见这老娼妇,我白家定解决掉。” 乔清舒嘴角泛起一阵冷笑,她怎会不知徐碧云有孕。 前世这贱人也是这个时间点怀了孩子,害死母亲后顺利生下一个男孩,母凭子贵,更是坐稳了乔家新主母的位子。 乔清舒今日这出戏也是掐着这个时间点安排的,就是为了日后亲手除掉徐碧云肚子里的孽种。 她要在徐碧云充满希冀的时刻,亲手杀了她的孩子,让她尝尝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柳婉儿听闻出了大乱子,从自己院子里赶过来。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白老太太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白老夫人,我娘知错了,求您发发慈悲,饶他们母子一命,她肚子还有孩子,这就是一尸两命啊,老夫人您最是仁慈的一个人了,怎忍心这般行事呢。” “我母亲命不好,此生她所求的不过就是一个安生之所,我们孤儿寡母寄居此地,本就心里如浮萍飘摇,若是能做小,我母亲定是愿意的,绝不可能觊觎正妻之位,请老夫人开恩,放我们一条生路,也给未出世的孩子一条生路啊!” 乔清舒望着跪在地上的母女二人,心道徐碧云这蠢脑子,若是没有柳婉儿在背后出谋划策,早就露出马脚来了,怎么会在她母亲和她眼皮子底下瞒得那般密不透风。 这柳婉儿才是扮猪吃老虎,背后的指挥者呢。 她突然想要跟柳婉儿好好斗斗,她要让柳婉儿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如何慢慢死掉。 徐碧云肚子里揣了孩子,乔家都把这孽种当成乔家的希望,那就先顺了他们的意。 再让乔家众人都体会体会满怀希望后又失望绝望的苦楚滋味。 乔清舒早已想好日后弄死这孽子的法子了。 第18章 她也是重生? 乔清舒冷眼看着徐碧云, “既如此,那就将姑母收了做贱妾。” 乔老夫人和乔济州看乔清舒的眼神都透着激动和满意。 乔老夫人上前拉着乔清舒的手就哭诉, “好孩子,还是你懂事,能体恤祖母和你爹爹的苦心。” 乔济州也保证道, “舒儿,还是你明理啊,爹爹日后定会补偿你的。” “爹爹今生都不会再娶正妻,只你娘一个人,徐碧云只做小,若爹爹背信,你自叫你外祖家整治爹爹。” 乔清舒淡淡的点点头,低头时却忍不住嘴角微微扬起。 心道这徐碧云做了妾,那整治起来才更容易! 她绝对不会让她肚子里的孽种活过三个月! 兰香阁 一回屋,徐碧云就跌坐在炕上捂脸哭得泣不成声。 柳婉儿五味杂陈的望着自己母亲,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这一切怎么跟前世不一样呢。 前世她母亲顺利当上了乔家主母,自己也顺利成了侯府的姑娘,一切顺风顺水。 重生归来,得知白氏葬生火海,这死亡的时间比前世提前了大半年。 她心头不是没有怀疑,但想着白氏若是提前死了,母亲也能早些坐上主母之位,只当是一件好事,并未多想。 今日这事一闹,柳婉儿顿时有些警觉,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 母亲和二老爷怎么会那么巧被抓住!? 乔清舒前世对自己和母亲向来是体恤怜惜的,今日灵堂里乔清舒的神色却充满了仇恨冷冽和浓烈的杀意,她定是知道了什么的! 难道她也是重生归来? 柳婉儿猛然抬眸, “母亲难道不觉得今日之事蹊跷?” 徐碧云一愣,她的脑子里除了漂亮衣裳,吃喝玩乐和男人之外,似乎装不下别的,只呆呆地反问, “蹊跷?什么蹊跷?是我倒霉。” 柳婉儿走至徐碧云身边坐下,帮徐碧云理了理鬓边的乱发, “母亲,今日这事巧得不能再巧了,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差一步都不成,我看不是天意,是人为。” 徐碧云瞪着大眼, “哪个人?” 柳婉儿冷笑一声,阴阴地看向母亲, “今日之事,谁获利最多?” 徐碧云脑子转了转,许久才脱口而出, “舒丫头!” 柳婉儿点点头,一脸严肃的道, “表姐定是早已知道你和二老爷的事情,等在这里算计你们呢,二爷丢了官位,如今母亲的主母之位也算是彻底泡汤了,她还拿捏了老夫人和二爷,也拿回了她娘的嫁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这表姐这么厉害呢!” 徐碧云听着这一席话,嘴巴张大老大,半晌合不上, “她她她” 徐碧云从未想到这层,在她眼里乔清舒跟她白氏非常相似。 都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单纯仁善,也不屑于搞些小手段。 这样尊贵体面点人也会算计人? 她顿时抓住柳婉儿的手,有些惊恐, “难道真的是乔清舒在背后搞鬼,是她陷害我和二爷!?” 柳婉儿安慰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背, “母亲莫急,这事情我去查一查就知道。” 福寿堂 乔老夫人将桌上的杯子碟子扫落一地,发了半日的火,胸口的怒气却一直挥散不去。 她喘着粗气,指着自己儿子的鼻尖骂道, “你个混账东西,我恨不得打死你才解气,白氏头七你就跟那娼妇干出那种事!” “你若背着人也就算了,在那白氏灵堂你们两个就不管不顾地干起来,这辈子是没开过荤还是什么!” “如今好了!到嘴的官位没了!白氏的嫁妆也飞了,鸡飞蛋打!什么都没了!” 乔济州的心情也跌宕起伏,几个时辰前刚刚冲上云霄,几个时辰后就跌落谷底。 他丧气的跪坐在地,浑身都没了力气,连连哀叹道, “是儿子的错,儿子色迷心窍,现在毁得肠子都青了,我怎么就跟她在灵堂干上了呢,我也知不该如此,但今夜也晓得怎么的,竟然没控制住,还被李大人瞧见,哎呀呀,真是” 乔济州拍着大腿,垂头懊悔不已,这种得而复失的滋味比从未得到更要折磨人。 乔老夫人坐在榻边喘着粗气,不自觉地将这几日发生的一切串联起来。 乔济州远大前程近在眼前,若不是徐碧云这个娼妇勾搭儿子在灵堂偷情,李普怎么撞见,到嘴的官位怎么会飞走,到手的嫁妆怎么可能还回去! 全是因为徐碧云。 叶先生还说这邪祟在侯府已经数年,而徐碧云在侯府正待了数年 乔老夫人心里暗暗后悔,若不是徐碧云惯会哄人,对她一日三顿请安,做小伏低,嘴甜如蜜,又是亲侄女,她既喜欢又心疼,才会放纵徐碧云和乔济州两人苟且多年。 如今这一闹,乔老夫人好似多年大梦初醒。 若不是徐碧云肚子里怀了孩子,她定是要借白家的口,顺势除掉徐碧云的! 如今乔老夫人也心狠了下来,准备等孩子生下来,就将徐碧云赶出徐府。 正盘算着,就听邹妈妈道, “老夫人,徐家姑母在外头嚷着要见您呢。” 乔老夫人闻言皱眉,这个节骨眼上徐碧云还敢往跟前凑,让人打发她赶紧滚蛋。 邹妈妈却有些犹豫地说, “徐姑母嚷着说灵堂之事二爷和她是被人算计的,她说她知道真相呢!” 其实徐碧云在院子外头直接嚷的是大姑娘乔清舒算计了二爷和她! 但这话太过荒唐离谱,邹嬷嬷实在不敢当面说出口。 乔济州和乔老夫人闻言俱是一惊。 忙挥挥手让人赶紧进来。 第19章 药渣子 徐碧云一进屋,就激动的扑到了乔老夫人脚边,仰着脸气呼呼地告状, “老夫人,二爷,今日这事是大姑娘设计陷害我们呢!” 乔老夫人眯眼有些警觉,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徐碧云自信地扬起脸道, “听闻大姑娘给老爷送了一碗参汤,这参汤的汤渣子与寻常参汤的略有不同!像是下了些不寻常的东西!” 柳婉儿在怀疑乔清舒故意做局之后,立刻就找到了春分,从春分嘴里套出了参汤的消息。 得知给二老爷喝的参汤与往常的都不一样,里头多了几味不明药材。 柳婉儿怀疑乔清舒可能是在汤药里下了手脚,回来后就将自己的猜测说与母亲听。 徐碧云听了立刻激动地跳起来笃定嚷道, “哎呀!定是如此!定是舒丫头下药陷害了我和二爷,我说二爷平日里那么提溜不起来的人,那晚上雄风大作呢!那参汤指定有问题!” 说着就要往屋外跑,准备到福寿堂来找老太太揭发乔清舒的恶行。 柳婉儿吓得赶紧拦着母亲, “母亲,如今无凭无据的,我这也只是猜测,那药渣子我们也未曾见过,只听春分片面之词,还不能肯定就是乔清舒搞鬼,咱们得细细地查清楚了,人赃并获你再去老太太跟前告状啊!” 徐碧云此刻脑子发热根本听不进去劝, “这种事情就是要趁热打铁!再等下去乔清舒那小贼蹄子早就消灭证据了,还轮得到我们去查!” 徐碧云一溜小跑就往福寿堂冲,柳婉儿在身后狂追也追不上她娘。 屋内乔老夫人和乔济州听了徐碧云这一番话,都愣了片刻。 乔济州回忆起自己喝下那碗汤之后确实浑身燥热难忍,非常想干那事。 他顿时神色警觉起来,难道还真是她亲闺女联合白家来害他!? 也不多思虑思虑,就愤怒嚷道, “给我把舒姐儿叫来!” “爹爹找我。” 乔清舒正掀帘子进来,就撞见了他爹爹一张发怒的脸。 “你给我送的参汤里放了些什么!” 乔清舒无辜的回答, “爹爹刚回来旅途劳累,女儿心疼您,给你熬了碗参汤而已,您这是跟我发的什么难?” 又见柳婉儿和徐碧云都在屋里,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乔清舒冷笑一声道, “爹爹是又听了谁的鬼话,旁人这是要离间我们父女感情呢。” 徐碧云好似真就捏住乔清舒的把柄似的得意, “乔清舒,你装什么装,就是你干的!你故意陷害你爹爹和我!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柳婉儿低着头,眉头微微皱起,她娘有时候做事情完全不给自己留后路,这要是后面被打了脸,乔清舒岂会轻饶了她。 柳婉儿此刻弱弱地插了句,“表姐,其实我母亲只是猜测,她并不是故意针对你。” 但这话却好似空气一般,根本无人在意。 乔清舒一双凤眼狠厉地盯着徐碧云呵斥, “你什么东西!敢直呼我的名字!我才在我外祖母跟前留了你一命,你转头就来咬我一口!徐碧云这一笔我先记下了!你给我且等着!” 乔济州对乔清舒厉声道, “来人,把大姑娘屋里熬药的丫头给我叫来,再给我把大姑娘小厨房的药渣子拿来。” 乔清舒一脸难以置信的道, “爹爹,你难道还真听信了这贱人的话,怀疑亲闺女害你不成!” 乔清舒掏出手绢捂着脸,气愤地走到乔老夫人身边, “祖母,你瞧瞧爹爹,真正的祸害不除,竟然怀疑到亲闺女的头上来了。” 乔老夫此刻心里也有了三分怀疑。 “让你爹爹瞧瞧,瞧了也还你清白不是。” 药渣子被摊开在地,春分低头跪在药渣旁边。 乔老夫人请人来查验,又恐府医偏袒,还特意从外头请了两位大夫前来辨认。 三名大夫在药渣前仔细辨认,片刻后统一回复道,参汤里都是滋补药材。 里面有几味药还是宫里才有的少见滋补药材,解人疲乏,补气血补虚劳的,并无其他作用。 乔清舒冷冷道, “我听闻爹爹回来,特意舔着脸找舅舅要了宫里才有的稀有药材给你补补身子。” 徐碧云闻言只是滋补药材,顿时傻眼。 乔老夫人眉头深深地搅在一起怒斥道, “这就是你说的真相!?” 徐碧云急切地直起身子嚷道, “老太太,您再找人查查,再查查,这参汤绝对有问题!我敢保证!二爷往日里都软趴趴,哪里这么威风\" 话还未说完,乔济州一个巴掌飞来,扇得徐碧云身子一个踉跄。 乔济州眼睛气得猩红,指着徐碧云鼻子骂道, “小娼妇,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看我不打死你!” 乔老夫人眼神示意,邹嬷嬷忙上来拦住, “二爷可不能再打了,徐姑母如今还怀着肚子呢,可不能这么打!” 乔济州这才深吸一口气,咽下这口窝囊气,指着徐碧云骂道, “贱人!你若再不消停些,惹是生非,搅和的家宅不宁休怪我去母留子!” 徐碧云被打懵了脑袋,低着头捂着脸呜呜地哭,委屈得不行。 乔济州也觉丢人,甩了甩袖子摔帘子出去了。 此刻乔清舒缓缓走至徐碧云跟前蹲下,攒足力气,一个巴掌响亮地落在了徐碧云脸上。 乔老夫人并未出言阻拦,连柳婉儿都不敢上前护着母亲。 满屋下人都瞧着这一幕,个个都觉解气。 徐碧云真是胆大包天,连侯府嫡长女都敢诬陷,还是这么拙劣的手段。 被大姑娘打那是活该! 满屋子没一个怜惜徐碧云的,都道她该打! 徐碧云脸被打得发麻,捂着脸低声抽泣着,再不敢放一个屁。 她瘪着嘴只是嘤嘤的哭,再没了之前的嚣张。 乔清舒嘴角扯起一抹不屑的笑, “诬陷我,你想过后果嘛?” 徐碧云微微摇头,身子吓的直发抖,脸上也一片惊恐。 乔清舒缓缓起身吩咐道, “桂妈妈,拿竹签来扎她的手,十个手指头全部给我扎烂扎透!” 第20章 配给老头子 桂妈妈立马点头转身兴冲冲的出去准备家伙。 乔老夫人喉头像是哽住似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忍住了。 徐碧云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发指,就让舒姐儿给她些教训。 反正这种刑罚伤害不了肚子里的孩子,只是吃些皮肉苦。 可徐碧云早已吓的魂不附体,忙滚到老太太脚边尖叫求饶,被乔老太太一脚踢开。 “啊啊啊!!!” 徐碧云的惨叫划破天际,十个手指被尖锐的竹签戳的血肉模糊不成人样才算结束。 徐碧云面色惨白得近乎昏死过去。 就听乔清舒在她耳边轻轻道, “徐碧云,你还欠我母亲六百八十两呢,今日不还清就再把你十个脚趾头扎烂扎透!!” 柳婉儿忙回兰香阁取了银子还给乔清舒。 乔清舒收了银子,掀开帘子就走了。老夫人也早回内室歇下。 只留下她们母女一脸狼狈地留在原地。 柳婉儿搀扶起被整治的奄奄一息的母亲出了福寿堂。 下台阶时候,柳婉儿心里暗暗道这药渣子是真的没问题,还是乔清舒早有防备? 转身要跟母亲离开,抬眼就看见抄手游廊里乔清舒稳稳站在一丛梅花前,正意味深长的冲她笑。 那笑容充满了挑衅和上位者的姿态。 这让柳婉儿很是不舒服,但柳婉儿还是迎上了她的目光,心里虽有落败的不甘,还是冲她微微点头行礼,迅速携着母亲消失。 临冬站在乔清舒后面道, “还好小姐聪明,那几味药都是磨成粉熬的,药渣子里根本找不到。春分这丫头真是不懂事,什么事情都往外说,小姐要好好教训教训她才好呢。” 临冬心思单纯,不知道春分根本就是卖了她们,还以为春分无辜,是被柳婉儿套了话去。 乔清舒冷笑道, \"走,现在就回去好好教教春分规矩。\" 春分跪在地上,一脸无辜的哭诉道, “小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端着药渣正要拿去倒,正巧撞见了表姑娘,她拉着我同我闲话,问了几句,我当表姑娘并不是外人,就闲聊了几句。我真的不是故意告诉表姑娘的。” 乔清舒手里把玩着李普赠予她的小叶佛珠,眯眼道, “春分,你若聪明,就一五一十的交代,若是你还在我眼前扯谎,你也到了年纪了,外院马厩看马的高老头寡居多年,将你配给他可好?” 一旁的临冬,晚秋,和夏至三人纷纷对看几眼,都有些被吓到,姑娘怎么对春分这般狠呢? 外院那看马的高老头,年过五十,还瘸了一条腿,又爱喝酒有爱赌钱,前一个婆娘是被他酒后活活打死的,春分若是配给她,哪里还有活路。 春分吓的脸都青了,哭得满脸脂粉全被冲,攥着乔清舒的衣角嚎哭, “大姑娘不要啊,我不要嫁给他,大姑娘求求你不要啊。” 乔清舒弯腰拍了拍春分的脸,柔声道, “那就老老实实的交代,你跟柳婉儿怎么勾搭上的!几时勾搭上的!” 春分知道瞒不住,这才老实交代道, “早表姑娘进府第二年就同我走的近,我本是老太太屋里的,知晓她是老太太亲戚,对她自然也是客气万分。她全然不觉得我是个奴才,常常塞些吃食首饰给我,我觉得她人好,与她走的近些,这几年她常常同我打听姑娘的事情,原本我也不想多说,但她送的东西越发的多起来,还道日后要帮我介绍一门好亲事,我这才信了她的话,常常将姑娘都行踪和事情告知她。” 听了这话,乔清舒还未发作,身后的三个丫鬟都龇牙瞪眼发起怒来。 晚秋性子急,上前指着春分的鼻子骂道, “好你个小贱人,咱们姑娘这么好吃好喝的对咱们,哪个主子院子里的日子有咱们大姑娘这里好过,你竟然还不知足,吃里扒外的,背着大姑娘还吃上两家饭了!” 说着就伸手去掐春分胳膊内侧的嫩肉,被夏至一把推开, “你那掐的疼不到哪里里去,看我抡她几拳才解气!” 说着碗大的拳头就落在春分的后背上,疼的春分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哭着嚷饶命。 乔清舒抬手,两个丫鬟才止住了动作,春分也爬到乔清舒脚边哭, “大姑娘饶我这次,我再不敢了!” 乔清舒一脚将人踢开,吩咐晚秋和夏至道, “陪着春分去她屋子里,盯着她,将柳婉儿赠予她的东西一件一件给我找出来。” 两人拽着春分就出了屋子。 临冬递给乔清舒一杯菊花茶, “我当春分心思单纯,是被表姑娘套了话头呢。原来” 叹了口气,无奈道, “姑娘降降火,切莫为了她生气。” 乔清舒喝了一口芳香怡人的菊花茶,抬眼道, “这丫头可比你们三个都精明,你们还当她无辜呢,以后可要多长个心眼。” 临冬垂眸点点头。 片刻后,晚秋和夏至抬着一个箱子进来,春分垂眉丧气地跟在两人身后。 箱子打开,不少的散碎银子,镯子簪子,布料缎子,时兴玩意,虽都不值什么钱,但在一个丫鬟眼里,却是十足的诱惑。 晚秋拿起一匹缎子就往春分脸上扔去, “没骨气的下贱东西,这些破烂玩意就收买你了,年节里姑娘赏咱们的东西比这些好上千百倍呢。” 春分跪在地上还在小声抽噎着,脸上苦楚不已。 春分爹娘死的早,跟着哥哥嫂子长大,年岁很小就被卖了进来,先前在老夫人院子里做的都是下等粗活,后来因为年岁跟乔清舒差不多大,才被挑了过来服侍。 她的月银如今不过八百蚊,哥哥嫂子又常来要钱,她得贴补家里,手里不落什么钱,突然来个柳婉儿,对她掏心窝子的好,又许她那么些东西,她自然开心的很,要她做什么她就什么。 乔清舒知道她的软肋在哪,说道, “把你哥哥嫂子叫进来,这些你私存的就给你做个嫁妆,回头挑个日子就配给高老头。” 春分如末日降临一般眼里惊恐万分,跪在青石砖上,顾不得疼,无比虔诚的一下一下,掷地有声的磕头,好似要把地磕出个洞来。 “求大姑娘开恩饶我一次!大姑娘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只要大姑娘饶我这次,不要把我配给那瘸腿老头子!我给大姑娘当牛做马一辈子啊!” 第21章 赖大之死 乔清舒弯腰抬起春分的下颚,静距离地盯着她的眼睛, “春分,好好想想你的身契攥在谁的手里,你若想活得好,到底该听谁的。” 春分如醍醐灌顶,柳婉儿虽许她小恩小惠,但真正攥着自己命运的是乔清舒啊! 顿时醒目起来,恭敬虔诚地磕头认错,全然不顾额头已经流血, “大姑娘,我错了!我真的知道自己错的有离谱了,往后我只听大姑娘的,绝不会再有别的蠢念头,只求姑娘开恩,莫要将我许给那肮脏老头子!” 乔清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搀扶起了她,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乖乖听话,我会许你一个好前程。” 春分瑟缩着点头,却不敢抬眼看乔清舒。 乔清舒掏出手绢按在了春分额头, “瞧你吓得,头都磕破了,这么可怜,表姑娘一会子定会给你送药的。” 春分吓得忙摆手, “不不不,姑娘,我再不要她的东西了,什么都不要了。我见她日后都绕着走。” 乔清舒歪头笑道, “不,你得要,还要好好告诉她我是如何打你的。日后她同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得老老实实的回来告诉我,若是漏了一个字,春分你晓得后果的。” 春分点头如捣蒜,忙应下, “姑娘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前世,她总是不忍对待下人太过苛责,觉得这些人辛苦劳累很是可怜,但如今却看清了,各人有个人的命运,轮不到她来当菩萨可怜她们。 主仆之间,只需做好各自本分,若对她忠心的,她便也真心相待,吃里扒外背主的,那就狠狠整治。 挥挥手,这才让春分退下。 晚秋瞪着眼睛看着春分消失在门口,转身道, “小姐,背主的人不该再用的,谁晓得她会不会再背叛您一次啊!” 乔清舒点了点头,微抿一口茶, “晚秋你说的对,这样的人不值得再次信任,但不代表就没用。” 晚秋闻言好似明白了什么,点点头不再说话。 乔清舒经过昨夜一场大战,心神很是疲累,知道第一场仗她已然打赢了,多日的警戒微微松了些,她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睡一觉。 此刻吩咐丫头们落下帘子,熏香暖床,好好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了足足五六个时辰。 第二日清晨醒来,整个人精神也爽利百倍,她吃了些饭,就往福寿堂来了。 白家已经带人来搬嫁妆了。 一进屋,乔老夫人坐在炕上,脸上表情僵硬漆黑,很是一脸不情愿。 下首坐着的是她的舅舅白知宁和舅母沈文英。 乔清舒乖巧行礼, “祖母,舅舅,舅母我来迟了。” 沈文英忙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好孩子,我们也刚到。” 白知宁冷着脸道, “乔老夫人,既然舒儿也来,就开始清点。” 乔清舒缓缓拿出来嫁妆册子和另一账册,坐在了桌前, “祖母,那我就开始清点了。” 乔老夫人撇撇嘴,心里虽不爽,但到底还是淡淡吩咐身后几人道, “帮着清点。” 乔老夫人身后的邹嬷嬷,李妈妈和外院的赖管家都走至乔清舒身侧,协助着清点白氏的嫁妆。 白氏其实一直是个很精细的人,以前在白家做嫡女的时候,白老夫人就把她当大家族的主母培养,白氏又聪慧,很快就学会了。 嫁到乔家前几年,把乔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谁人不夸一句白氏好本事啊。 后来嫡子被拐,白氏才好似丢了魂一般,心思全放在寻儿子上,掌家权也被乔老夫人收回。 乔老夫人以为她从此混沌,糊里糊涂过日子。 但白氏的好习惯早已经刻在骨子里,虽不插手府内事情,自己院子依旧打理得很好,账本也清清爽爽,非常明晰。 故此嫁妆册子里的物件,一分一毫都详细记载了去向和归处,清清楚楚,一看便知。 乔清舒先安排人将中公库房内的古玩字画,名家字帖,玉器珠宝上等瓷器等等实物一一清点拟些成册子,眷抄一份递给了邹嬷嬷,将对牌掏出递上, \"邹嬷嬷,麻烦尽数取出来。\" 邹嬷嬷恭敬接过对牌和册子,走至乔老夫人身侧垂首等待。 乔老夫人静止了许久,才不情愿地掏出来中公库房钥匙,递给了邹嬷嬷, “去拿。” 邹嬷嬷拿了钥匙去清点装箱,白家的马车早已在二门处等候。 乔清舒又低头清算着白氏陪嫁的庄子铺子和田产。 这些产业白氏近几年都未曾花费心思打理,收入虽不抵当年,但到底都还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外头的庄子和田产是白氏陪嫁带过来桂妈妈的儿子李彦在管,也算是自己人。 铺面的事情因为白氏身边没有经商头脑的人才,丢给了乔家的大管家赖大管理。 乔清舒看着账册上铺面的收入,与往年相差不大,不禁抬眼看了眼赖大。 这些数字瞧着简单,但是这么多年,尤其近几年光景不好,想要维持生意收入没有太大的变化,必定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赖大年岁跟乔济州差不多大,赖大的爹就是乔老太爷当家时候的管家。 赖大的爹算是陪着乔老太爷发迹起来的,赖家一族世代为乔府效力,忠心耿耿。 后来乔老太爷临死前特意给赖大的儿子脱了奴籍,赖大之子也是个争气的,辛苦读书多年如今已经是个举子了,生活得很是体面。 赖家后代脱了奴籍,这让赖大非常感激,对乔家几乎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诚。 可乔老夫人却背地里不止一次抱怨过不该给他家脱奴籍,说是这般若是他赖家人发达起来了,定会背弃主家,甚至算计主家的。 乔老夫人对于赖家之子中举一事也很是吃味,乔家嫡子乔济州的官位是捐的,一个奴仆的儿子却能中举,这让乔老夫人对赖大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冷鼻子冷眼,很不待见。 但那会子是乔老太爷当家做主,虽乔老夫人抱怨过很多次,到底是没有用的。 等乔老太爷故去,乔老夫人掌家之后,对赖大很是苛责薄待,最后赖大死在了帮乔家要账的途中,赖大之子因此记恨上了乔家。 多年后赖大之子官场得意,对乔家多番报复,就连乔清舒都受到牵连,她封后之路那般坎坷,都是因为这赖大人连番上折子参她,给她添堵。 这一世,她绝可不能再让赖大管家惨死乔家了。 乔清舒看着赖大道, “赖管家,母亲那几间铺子这些年你费心了,明日你若得空,随我去铺子上清点交接一番。” 赖大垂首点头,恭敬称是。 第22章 清点嫁妆 铺子田产和庄子这些年的收入清点入册后,乔清舒吩咐去取银子结款。 望着一箱子一箱子的金银被搬上了白家的马车,乔老夫人眉头搅得越来越紧。 乔清舒将田产庄子铺子的契书整理好了一沓子,眷抄了一份,递给了舅舅白知宁, “舅舅,这些契书您收着,回去先交给外祖母入册,等我一一亲自前去验收后会通知你们前来接应。” 白知宁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他这个侄女竟然比她姐姐还要厉害上三分,知书达理,处理起事情来井井有条,很是得体周到。 他甚至有些暗自惊叹,舒儿不过十七,还未出闺阁,怎么料理起家事来这般利索爽快,好似当家多年似的的精明能干,难道姐姐早早在闺中就教了女儿掌家之法? 就连乔老夫人都有些吃惊,她原本以为今日的交接定会混乱不堪,需要花上个日才能清点完,没成想午饭还没叫呢,短短半日不到,乔清舒就妥帖地处理好了白氏的嫁妆。 正愣神之际,乔清舒走到她身侧道, “祖母,母亲身边的下人奴仆的卖身契也在嫁妆里,孙女准备清点一番。” 乔老夫人抿唇,白氏陪嫁带来的下人足足有五十来人,这些年又有些婚配生子的,到如今近乎七八十人都不止,有些担心若是放出去,乔家人手定会不够,到时候会不会显得乔家萧条。 犹豫片刻开口道, “舒儿,这些奴才也要送回去不成?” 乔清舒笑笑, “清点一番,该留的留,该放的放,祖母若是有得意的,给祖母留下便是,这不是难事。” 乔清舒仰头冲白知宁笑, “你说是,舅舅。” 白知宁冷哼一声, “送你乔家几个奴仆倒不是难事,老夫人若有喜欢的,留下便是。” 这话听着实在难听,好似她乔家就缺她白家的几个下人似的,乔老夫人赌气要脸道, “那自然是不必,乔家家生的奴才数不胜数,白家来的想回去自送他们回去就是,乔家绝不会扣着不放。” 乔清舒见她祖母死要面子,也乐得点点头道好。 午饭过后,白家的四五座马车已经来来回回七八趟了,才将白氏的嫁妆悉数搬尽。 垂花门处,陈姨娘吃饱喝足正在剔牙,瞧见这一番光景,跟身旁小丫鬟虎妞笑骂, “瞧瞧白家的本事,人死了还能把嫁妆拖回去,不给乔家沾一点便宜,到底是国公府,真正是厉害!” 此刻莲姨娘正巧经过,被陈姨娘拉住说话, “莲姨娘别急着走啊,你快瞧瞧这出好戏,你家那死鬼主子人虽没了,魂还晓得回来讨嫁妆呢,真正是个聪明鬼呢!” 昨晚上灵堂捉奸一事内宅里早已经传疯了,就连烧火的丫头都在吃瓜,更别提姨娘们了。 莲姨娘眉头皱起,有些不悦, “太太虽去了,你也不该这般不尊重,你若再这样说话,我定是要到老太太跟前告你的。” 陈姨娘只笑笑道, “你倒是个忠心的,人都死了还维护你家主子呢。也不睁开眼瞧瞧,乔家这是要变天了。” 莲姨娘抬眼疑惑看她,陈姨娘猛地淬了一口骂道, “好她个徐碧云,装着跟我要好,背地里原来跟二爷早就勾搭上了,这贱人如今还怀了二爷的种,若是生下个带把的,往后还有咱们俩什么事啊!” 前世白氏去世后,徐碧云被扶成正妻,陈姨娘虽心头不爽快,但徐碧云到底已经成了正妻,她只得自己认栽,吃下暗亏,转头对徐碧云依旧巴结讨好。 可如今却大不一样,陈姨娘心里颇有种这些年被徐碧云当枪使的憋屈,又因徐碧云如今定做不了正妻,心里又爽快解气,想着日后都是妾室,谁也不比谁高贵,对徐碧云也没了往日的尊重,现在恨不得踩她几脚才好呢! 莲姨娘见她说的是此事,心里无半点波澜,争宠这种事情她从未想过。 抬脚就走,她还得去留芳园给白氏烧纸去,昨晚上一闹定是会冲撞了白氏魂魄,她要去多多烧纸,给主子安魂定魄。 白氏嫁妆处理完毕,乔清舒对乔老夫人道, “祖母,母亲出殡日子快到了,下午得闲我得去凌云寺查看一番寄灵之地,打点和尚,预备所需陈设,准备接灵所需。” 乔老夫人折腾一上午,早已头疼不已,见还是白氏丧事的琐碎事宜,自然不胜厌烦,挥挥手, “去去。你自去料理。” 白知宁也道, “凌云寺正巧与白府顺路,舅舅的轿子送你去。” 乔老夫人也懒得管乔清舒自己坐轿子还是坐他舅舅轿子,只道,“随你。” 便被邹嬷嬷搀扶着回了福寿堂。 马车颠簸之际。 白知宁,沈文英与乔清舒三人坐在轿子里,几双眼睛对看许久,噗嗤一声,三人都笑出了声。 白知宁拍着手道, “好你个小丫头,这招棋走得舅舅五体投地,我原还担心你筹谋不到弄出岔子,如今看来,你还真是聪慧醒目,这一点跟舅舅很像。” 舅母沈文英也笑着把乔清舒拉入怀里, “舒儿你做得对,若不是你聪颖觉察到了,你母亲定是要被乔家吃干抹净的。” 白知宁笑得肆意, “今日乔老太婆那张脸啊,哈哈哈,黑得好似个锅底,真正是瞧了让人开心!” 乔清舒卸下了在乔家时冷硬的防备,露出来腼腆淡笑, “是呀,我也很解气呢,若不是我提前筹谋这出好戏,不仅母亲性命会被算计,嫁妆也会落入他人之手,到时候才真是悔之晚矣。” 众人闲话间已经到了凌云寺。 乔清舒下轿,上前跟凌空主持行礼。 虽说丧事是假,但是流程戏码却还是要做足,与凌空大师交代了停灵的布置和出殡时的一些事情,乔清舒才完成任务。 白知宁带路,三人往白老太太所等待的禅房去。 推开门,就见白老太太和叶先生相对而坐,有说有笑。 乔清舒乖巧低头,一一行礼。 第23章 清幽竹林 叶先生朗声笑指着乔清舒道, “白老太太,你这外孙女可了不得,你家老太爷都不曾指使我做事,你这我外孙女可让我陪着演了好几场戏咯,若不是瞧在与白老太爷多年的情分上,我可不会答应的。” 白老夫人点头称是道, “舒儿如此劳烦叶先生,还不快来谢谢人家。” 叶先生确实帮了乔清舒大忙,刚求到叶先生门下的时候,乔清舒还有些忐忑,怕他清高不肯帮她做戏,但没想到叶青丘答应得爽快极了,对她也热情得很,这是乔清舒没料想到的。 乔清舒抿唇微笑上前,唇角边露出一颗浅浅梨涡致谢, “多些叶先生相助,我母亲才得以脱离虎穴,请受小女一拜。” 说着就要跪地磕头致谢,却被叶青丘迅速扶住, “万万使不得,我可受不起姑娘一拜,怕是要折寿的,姑娘若真是真想要谢我,就留我一个人情,以后我若是求到姑娘门下,姑娘可不能回绝。” 乔清舒抬眼望着叶青丘那双狡黠幽深的眼睛,不知道这大阴阳师何至于有事情要她一个姑娘家帮忙,但还是立马点了点头,笑道, “那是一定的,若是能帮叶先生一二,我定是乐意的。” 白老夫人又与叶先生寒暄,说的都是些族中动迁祖坟祭祀之事,乔清舒觉得无趣,就先退出了禅房,在门口踱步。 昨日夜里下了一场雨,如今整个禅院满地都是银杏落叶,黄灿灿的铺满了一地,踩在上面松软厚实,山上的空气也比闹市要冷上三分,吸入肺里,明心静气,很是清洌。 她不自觉地就走到银杏林里,只听簌簌之声,抬眼寻声。 就见一个玄色劲装少年正拿着一根树枝在凌空练习剑法。 乔清舒驻足观看,只觉眼熟,定睛一看,原来是那短命小叔子萧知节。 萧知节练剑时眼神肃穆,颇有股气势,眉眼阴沉郁郁,好似心头有着万千愁绪不得解。 乔清舒看了片刻就觉得有些后背发凉,明明是个半大小子,却让人生出一丝惧怕。 她提着裙摆就要悄悄离去。 下一秒一声呵斥,一根树枝刷刷作响,好似一把利剑拦在眼前。 “谁!” 看清来人,萧知节迅速收回来树枝,眉头微皱。 乔清舒扯出一个笑脸,是她打扰了他练武, “抱歉,是我误闯进来的,这就准备走。” 萧知节收起刚刚那副沉郁神色,眼角露出少年不恭的笑, “上次撞了人要跑,这次扰了人也要跑,嫂嫂怎么见人就跑。” 乔清舒抿唇不语,看着萧知节,眼神有薄怒, “我说过不要叫我嫂嫂,我不是你什么嫂嫂。” 萧知节嘴角歪笑, “这里没别人,不必装,上京贵女谁不想嫁给我那二哥哥,你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叫你两声嫂嫂还不乐意了。” 乔清舒冷哼一声,前世她确实满心窃喜能嫁给萧二,甚至有些自卑自己配不上风光霁月的萧承言。 但一世夫妻她早已看透看尽了,当初自己虔诚期待的如意郎君,无非也是浊世里最普通的一个男子,甚至还比不上寻常男子专一体贴,嘘寒问暖。 结婚头一年,两人还恩爱有加,但没过多久妻妾就一房一房地纳,甚至婚前搞出的外室和孩子都寻上门来求名分,柳婉儿也是萧知节诸多桃花里的一朵。 乔清舒不是没闹过,萧承言也哄她,她当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但多年后她才醒悟,萧承言这么做无非是看中她身后白家乔家的势力,他想要的其实是乔清舒背后的力量。 在她被萧家诸多长辈磋磨时,萧承言冷眼旁观,在她母族受困她跪在萧承言眼前求他时,他无动于衷,在她两次流产身心俱疲的时候,他陪着柳婉儿的孩子逛元宵节 想到这些她心头的恨意压都压不住,神情也变得冷冽起来, “今世你可修不到我这个好嫂嫂了,你那二哥哥没这个福气。” 语气里带着满腔的戏谑冷漠,萧知节也察觉出她的情绪转变,收起来嬉笑的脸,不敢再打趣。 乔清舒抬眼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刚回到禅房,就见叶先生送白老夫人出来,身侧跟着白知宁和沈文英,众人在门口融洽地道别。 见乔清舒回来,白老夫人道, “回来啦,跟叶先生道个别,咱们就要走了。” 乔清舒一肚子气,气鼓鼓地道别, “叶先生告辞。” 顿了顿,决定还是要告状, “对了,叶先生,你那小徒弟嘴巴厉害得很,已经拿我取笑两回了,您游走在豪门贵族间,这徒弟嘴巴没个把门的,若是得罪了贵人,怕是您也要受罪的。” 叶青丘一愣,他知道萧知节的秉性,年岁小嘴巴毒,瞧见什么都要奚落两句,但平日里世家大族面前,萧知节很有分寸,怎么会偏偏去惹了乔清舒。 又想到日后或许还要为萧知节去求乔清舒,顿时心里有些后怕,连连道, “这泼皮崽子,回去我就收拾他!姑娘放心,准保下次他见了你好似鹌鹑一般规矩。” 白家一行人从禅房后门离开,后院门口有一辆不起眼的小轿子,众人登上小轿,往京郊庄子上去。 如此隐蔽小心,只为去见白氏。 轿子不知道坐了多久,七拐八绕,才在京郊一片竹林里停了下来。 乔清舒小心的将白老夫人搀扶下来。 白知宁和沈文英望着这般隐蔽的庄子,都不由得开口道, “这种地方,匈奴打仗都找不进来,舒儿,你哪里找了这么个地方?” 乔清舒领着众人往里面走,解释这庄子的来由。 乔家大伯出家前将身前俗物全都归还了乔家,乔清舒那会才七八岁,一日被乔家大伯叫去,塞了这庄子地契给她,说这庄子是他最喜欢的一处,清幽古朴,是自己的私产,乔家无人知道,如今要出家了,留着也没用,就送给了乔清舒。 乔清舒心里惶恐,揣着地契回去谁也不敢讲,只告诉了母亲,母亲闻言只叫她安心收下,莫要声张。 这庄子就这么成了乔清舒的私产。 这些年里就连乔清舒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一处庄子,若不是前段时间筹谋母亲暂居之所,突然想起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从箱子底找出了发黄的地契,安排人洒扫一番,竟然也颇为雅致,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环儿此时正在院内洗衣服,抬眼见院外站着的几人,忙激动大叫地扑了出来, “太太,太太,您快出来瞧啊!大姑娘和老太太们来了!” 第24章 哀莫大于心死 白老夫人也被环儿这一叫,眼眶一热,握着乔清舒的手,疾步往内行去。 一个素白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瞧见了来人立马快步迎了上去, “母亲,舒儿,知宁文英,你们来了。” 话音里充满了哽咽。 白知宁瞧见姐姐消瘦了不少,又想起乔家那简陋的葬礼,顿时心绞痛起来,心疼地拉着白婵姿道, “我的好姐姐,委屈你了。” 众人都有些感伤得落下泪来。 许久之后,众人稍稍平复激动的心情,乔清舒才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交代给众人。 她自然不能说自己是重生归来知晓一切,只道自己无意间撞破了徐家姑母和爹爹的私情,又发现母亲日日食用的药汤里被下了药,拿出去找大夫查验一番,才知道是被人下了毒。 这毒下的剂量少又精巧,寻常人定不会发现,日子久了,母亲就会悄无声息地耗尽精神,形容枯槁的慢慢死去。 乔清舒暗暗将母亲的药停掉了,但又恐恶人再想出别的法子害母亲,暗箭难防,这才想出来假死这一步棋,想要母亲尽快脱离乔家这魔窟,也方便乔清舒施展后续计划,而不牵连母亲。 白婵姿对乔家毫无眷恋,几乎未犹豫就同意了乔清舒的建议,顺势假死离开了乔府。 至于后面夺回嫁妆,灭了乔济州升官之望,毁了徐碧云正妻之位之事,白婵姿都听乔清舒提过,心里毫无波澜,只道舒儿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她都无所谓。 白婵姿一身苏杭白绸梅花纹褙子,头上什么钗子簪子都未戴,素朴极致。 她神色淡漠的坐在圈椅里,面庞白净瘦削,眼神是多年挥洒不去的忧郁,甚至带了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听了乔清舒这番话,白老夫人滚下热泪来,这些年白婵姿回门从未说过永昌候府一句不是。 唯一一次回门哭诉,是嫡子丢失那次,白婵姿在白家哭得昏死过去,至此之后白婵姿回府也依旧不说侯府一句不是,哪里想到白婵姿在侯府的日子竟然这般水深火热,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 自从嫡子丢失之后,白婵姿也好似变了个人,对人对事都淡漠至极,神色也阴郁黯淡,好似被夺了魂。 白家当年甚至惊动了官府和地方白家族人寻找嫡子,但是却依旧一无所获,这件事后来被禁止提起,就怕再次勾起白婵姿的伤感。 白老夫人攥紧白婵姿的手,心疼地道, “我的儿,这些年你竟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为何不回来跟娘说呢,娘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呀!” 一旁听得咬牙切齿的白知宁也皱眉道, “姐姐,若不是舒儿及时发现,你怕是连命都丢在侯府了,你一个当家主母,差点被个外室夺了命去,你怎能这般大意呢” 白婵姿脸上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淡淡笑道, “死了也好,正好去陪我的安澜。” 眼眸里还是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 一旁瞧着的乔清舒暗自叹了口气,母亲这是心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当年母亲被诓骗嫁入侯府,心死一次,后来乔家大伯出家为僧,又是心死一次,发现爹爹眠花宿柳又算计她,心再死一次,嫡子被拐,母亲的心,就此死透了。 当初乔清舒一脸急切地告知母亲,徐家姑母给她下药害她之时,白婵姿面不改色的端起药碗继续喝下,乔清舒就知道母亲不是不知道自己被下药,她只是一心求死啊! 那一刻乔清舒的心被狠狠揪起,她知道若是找不到哥哥的下落,母亲怕是会一直这般生不如死的活着。 也在那一刻她就暗下决心,这一世定要从徐家姑母和陈姨娘嘴里套出线索,找出哥哥下落来,圆母亲毕生的希望。 白老夫人闻言抹泪,许久后才道, “婵姿,跟娘回家去,白家家大业大,定能护你下半辈子安宁。” 白知宁也道, “是呀,姐姐回家去,等风头过了照样另寻夫婿,到时以国公府近亲的身份再嫁,也不会差的。” 白婵姿失神淡笑, “不会再嫁了,我只想一个人待着。” 缓缓抬起眼眸扫视屋内,眼里闪着微弱的光, “我瞧这里不错,我便住下,乔家二太太已死,国公府嫡女也没有了,这些年,我真是厌倦了,让我留在这竹林里清修余生。” 众人一片静默,片刻后白老太太有些无奈点头, “随你,只要你平安,一切都随你。” 回府的马车上,白家老夫人情绪有些难控,在女儿面前不敢太过激动,此刻坐在轿子里却控制不住地捂着帕子痛哭, “我的婵姿啊,被侯府害成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我真的心痛啊!当初这门亲事就不该结啊!” 舅母沈文英轻轻拍白老夫人的后背安慰, “母亲,你别太过伤怀,婵姿这些年受苦了,心伤透了才会这般。给她些时间修复,我和知宁也会常常来看她陪她说话解闷的,许时间久了,会好一些的。” 乔清舒也道, “祖母,母亲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您放心我会让母亲好起来的,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白老夫人从帕子里抬起头,看向乔清舒,她不知外孙女何时褪去了青涩,举手投足,言语说话矜贵无比,成熟大气。 这般神态倒不像是个落魄侯府小姐,瞧着像她们国公府的嫡出小姐。 见她说话也一针见血,直击要害,很是赞许地点点头。 白老夫人拉过乔清舒的手, “好孩子,你若有什么事情,定要来告诉外祖母,外祖母定会帮你解决,切不可像你母亲那般什么都不说,只往肚子里咽,那我才真真心都要痛死了。” 乔清舒乖巧地点头道, “舒儿明白。” 白知宁此刻开口, “母亲,我瞧姐姐那里只一个环儿服侍,也太简陋了些,明日我拨些人过来,姐姐也能住得舒服些。” 第25章 泰哥儿被打 乔清舒道, \"舅舅莫急,我娘陪嫁到乔家的人少说八九十人,等我清点处理完,拨两个死忠的到母亲那边去服侍,也能用得顺手些,若是还不够,我再请舅舅拨人过来。\" 上一辈子白氏死后,有好几个忠心的奴仆都随母亲去了,乳母桂妈妈因思念母亲成疾,一两年就病死了,环儿在出殡那日一头碰死在灵堂的柱子边,还有九儿,也吃了药留了遗书要给母亲殉葬,说死后也要服侍白氏。 环儿一道假死已经跟来,其他两人到时候也可以安排送来。 听乔清舒安排的周到妥帖,白知宁和白老夫人俱满意的点了点头。 从京郊回来,众人先回了凌云寺,乔清舒从正门乘坐轿子先行离开,一炷香后白家人才从另一道门离开。 待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 乔清舒一整日都不得闲,此刻有些疲累,准备回竹青轩休息。 刚绕过花厅,就听到尖锐的斥责辱骂声。 乔清舒停住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四处环视一番,就分辨出声音来自陈姨娘的海棠苑。 乔清舒一个眼神,晚秋立马小跑着去,片刻又小跑着回来禀报。 “姑娘,陈姨娘又在打泰哥儿呢,绑在地上抽鞭子呢。” 乔安泰,乔家的庶长子,在乔安澜被拐后的一两年里,乔家对乔安泰给予了无限的希望,可一场高热将乔安泰给烧糊涂了,智力也从此停留在五岁孩童的智力。 陈姨娘那两年疯了似的夜夜咒骂不停,原本以为时来运转,没成想自己儿子竟然傻了,这样的事情落在哪个娘身上都受不了的。 后来便寻名医都不见好,乔家也就放弃了乔安泰,就连陈姨娘也对这个亲生儿子懈怠轻贱起来,稍有不顺心就非打即骂,乔安泰身上常常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白氏那时候虽不管家,但也为此狠批过陈姨娘几次,陈姨娘明面上是有所收敛,但暗地里照打不误。 白氏亡故,乔清舒出嫁没多久,这个庶弟就被陈姨娘给折磨死了,乔家无人在意,丧事也草草了结。 乔安泰未傻之前,是个很忠厚的孩子,对乔清舒也极好,常常帮乔清舒爬高捡风筝,又或者下河摘莲蓬,又或者狂追欺负乔清舒的臭小子。 想到此处,乔清舒抬脚就往海棠苑去。 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乔安泰的哭喊声, “呜呜呜别打了,泰儿好痛!好痛!” 乔清舒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姨娘在做什么?” 陈姨娘一愣,没想到乔清舒会来她的院子里,有些吃惊, “大大姑娘你怎么来了?” 乔清舒挥挥手指,身侧的晚秋和临冬立马上前帮乔安泰松绑。 陈姨娘眉头一皱,不满地嘟囔, “大姑娘,泰哥儿将我屋子里的花盆碰掉了,我这正教训他呢。” 乔清舒上前扶起乔安泰,一记眼刀飞去, “你一个姨娘,谁给你的胆子敢打侯府的哥儿,若再让我瞧见一回,你下月的月钱别想要了。” 让晚秋临冬将泰哥儿搀扶到自己院子上药。 陈姨娘顶顶后腮,望着乔清舒远去的背影,淬了一声, “我呸,拿个鸡毛当令箭,你还真以为老太太会把掌家权交给你嘛!你也再嚣张几日,等你那死鬼老娘丧事结束,你看你还扣不扣得了我的月钱!” 乔清舒亲自给乔安泰的胳膊上药,看得一旁的临冬直抹泪, “打这么狠,陈姨娘怎么下的去手的,好歹是自己的亲儿子啊。” 晚秋在一旁递药, “陈姨娘是拿泰少爷撒气呢。原本能母凭子贵,可愿望落空,自己也难无出头之日,如今徐家姑母又大了肚子,她能不憋屈嘛,定是寻到些泰少爷的不是就打的。” 乔清舒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满身的伤痕,掐的拧的鞭子抽的,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看得人触目惊心。 她上辈子也如此这般护着乔安泰,但后来嫁人了乔府的事情也管不到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庶弟惨死。 如今她既管了,就会管乔安泰一辈子,给他一个安稳的后半生。 乔安泰只盯着乔清舒傻笑,指着乔清舒的鼻子, “姐姐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进沙子,我帮你吹吹。” 说着就鼓起腮帮子,对着乔清舒的脸猛吹一口,吹的乔清舒满脸口水。 乔清舒后背僵直,闭眼憋气缓缓道, “临冬,还不给我擦把脸。” 临冬忙拧帕子给乔清舒擦干净了脸。 又怕乔清舒怪罪乔安泰这傻子,小心帮乔安泰说话道, “泰少爷对姑娘心是好的,就是人傻了些,常常做错了事情,姑娘莫怪他。” 乔清舒缓缓道, “这话若是陈姨娘能听进去一二才好呢。” 将乔安泰的新伤旧伤都上了药,这才将人护送回去。 忙完这些才睡下。 次日一早,乔清舒还在更衣,就听晚秋说赖管家已经在二门处候着了。 乔清舒吃了早饭,坐着轿子来到了垂花门,婆子退下,小厮抬起轿子继续往外行。 赖管家今日骑马,伴在乔清舒的轿子旁走在临安大街上,他朗声道, “大姑娘,今日要看的铺子共有六间,我已将六家店铺的掌柜聚在了最大的铺子永善茶庄,这样姑娘方便问询,若有想要细看的,可再驱车前往查看。” 乔清舒点了点头,很是满意赖大的行事风格。 乔清舒原本与赖管家接触不多,若不是母亲丧事交给了她,她这个侯府嫡女怕是与这位赖管家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几日相处下来,外院的事情赖大办得妥妥帖帖,细致周到,丝毫看不出乔家的男主子不在家。 乔清舒只需管内院的事情,但赖大还是会每日午间到内院来跟乔清舒一件一件细致地汇报外院的事情,每一件都办得很漂亮,让乔清舒挑不出错来。 这样的精明能干的管家协助着,乔家怎么还会落败成这样,真是让人费解。 乔清舒准备好好将乔家地底翻开瞧瞧,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轿子在永善茶庄停下,乔清舒戴着围帽,被搀扶着下轿子。 屋内六名掌柜的早已经等候多时,都有些神色紧张,如今主家来,怕是要有变动呢。 乔清舒进屋后,并未多言,直接接过六本账册低头看了起来。 一旁几个掌柜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还有跟赖管家小声嘀咕的, “赖爷,大姑娘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先查账啊?挺唬人的。” 赖大用眼神示意身旁人闭嘴,垂眸安静等候着。 第26章 祖母晕倒 看了许久之后,乔清舒眉头渐渐松开。 这些账册都没什么问题。 但让乔清舒惊讶的是,这些账册做得极为精细,明晰了然,好似母亲白氏的记账风格。 不免开口问道, “这些记账的规矩是谁定的?” 众掌柜齐声道, “是赖管家吩咐的。” 将目光投向了赖管家,还未等乔清舒发问,赖大就躬身回道, “此记账方法是二太太掌家时交给奴才的,那时奴才就觉得好用,故此乔家只要经我赖大之手的账目都沿袭这种记账方式,时至今日。” 乔清舒不由暗暗赞叹,这才是做实事的人啊,有这样的管家之才在,乔家许还能撑一些时日。 若是这样的人寒了心,离了乔家,乔家的衰败定会更迅速,那岂不是妙哉。 乔清舒心里头盘算着,白纱后的面孔上却没有流露丝毫的情绪,她只是淡淡吩咐道, “各位掌柜为乔府效力多年,辛苦各位了,如今母亲离世,白家产业需悉数归还。这几日会有白家人来交接,念在各位多年辛苦的份上,给每人包了二十两的红包。” 众掌柜上前躬身致谢,这样的处理已经很是厚道,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都乖乖听从了安排。 赖管家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点头,这侯府嫡女做事清晰利索,待人接物挑不出一丝错来,若是她能当家,日后侯府定能蒸蒸日上的。 只可惜姑娘总归要嫁人,侯府日后还是落在那老太婆手里糟蹋。 想到此处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老太爷一世英名,怎么就讨了苗二那婆娘续弦,毁了侯府百年基业啊。 娶妻娶贤,日后自家儿子讨媳妇,他可要擦亮眼睛好好把关。 儿子如今刚中了举子,前途一片光明,万万不可因为一个婆娘毁了几代人的努力。 正思虑着,就听乔清舒叫他, “赖管家,咱们回去。” 乔清舒回府后,按照同样的方式,将白家产业里的乔家人全部踢了出去,只留下了白家人。 处理完毕之后,就吩咐了白知宁前来带人接应田产铺子庄子。 福寿堂。 乔老夫人坐在榻上,拧着眉毛,听着邹嬷嬷汇报乔清舒这几日的动向。 乔老夫人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乔家的富贵有一半是白家撑起来的,如今白氏嫁妆全部撤走了,乔老夫人的心在滴血! 乔济州坐在下首哀叹连连,像只丧家犬。 老夫人被这叹息声搞得头都炸了,怒拍案几, “别再叹气了!侯府的运势全被你给叹没了!” 乔济州吓得一哆嗦,低着头不敢再出大气。 乔老夫人脸色难看至极,心里一把火烧得心肝脾肺肾都快焦了,短短几日间,乔家的库房就空了近乎一大半啊! 更心疼的是自家花出去的五万两白银,原本是要转运的,可如今运势没转,倒是又添一把大火,烧得乔家支离破碎,风雨飘零。 儿子升官无望,白氏嫁妆悉数拿走,乔家的家底也空了一半,如今乔家在上京的名声也臭不可闻。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乔老夫人气的身子直抖,觉得头晕眼花,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来。 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倒仰,昏死过去。 福寿堂顿时乱成一锅粥。 等乔清舒赶到时,乔济州正在厅内急得好似无头苍蝇乱转个不停。 几个府医来来回回都商量不出个对策,只道没见过这样的症状。 两个姨娘同徐家姑母和柳婉儿,以及乔家姑娘们都聚集在门廊下,焦急的往里张望。 乔清舒握住父亲的手问道, “爹爹,祖母怎么样了,还没醒吗?” 乔济州急得满头大汗, \"几个大夫瞧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已经又叫人去外头医馆请人了。\" 乔清舒皱眉道, “外头的那些大夫也不过如此,爹爹怎么不去请欧阳大夫。” 陈姨娘隔着窗户听见了,一声大嗓门道, “欧阳大夫?大姑娘你说得轻巧,欧阳大夫的诊金五十两黄金一人呢,且人家是专门给皇亲国戚瞧病的,寻常人家能请得到嘛!” 徐碧云也管不住嘴欠来了一句, “就是,有银子都请不到欧阳大夫呢。” 柳婉儿随即瞪了母亲一眼,示意她别说话。 徐碧云忙捂嘴不再插话。 乔清舒却丝毫不介意屋子外头人的话,只拉着爹爹的手道, “爹爹,外祖母跟欧阳大夫倒是有几分交情,我这就写帖子让外祖母去请欧阳大夫来。” 乔济州闻言忙不迭的点头,若是能请来欧阳大夫那就太好了。 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欧阳大夫登门。 乔济州忙殷勤的将人带入福寿堂给老夫人诊脉。 陈姨娘心道还真给你把人请来了,随即又白了一眼,有什么了不起的,仗着你白家有权势了不起啊! 见没热闹可看,随即扭着屁股回了自己的海棠苑。 徐碧云却被柳婉儿拉着一直立在廊下等着,徐碧云腿酸的厉害想要回去,却被柳婉儿劝住, “母亲不是想要修复与老夫人同二老爷的关系吗,现在正是表现的好机会,你若殷勤些总是没错的。” 一炷香后。 欧阳先生从屋内走了出来,目光幽深的朝乔清舒微微点了点头。 乔清舒也不动声色的点头回应。 乔济州忙扑上来询问老夫人病情如何。 欧阳先生这才缓缓道, “老夫人这是急火攻心,一口气上不来,如今已经施针睡下,性命无忧,但思绪过重,伤了肝脏,我开个方子来,需要慢慢调理个半年方能好转。” 闻言没有大碍,乔济州才松了口气,忙吩咐人照方子抓药。 乔清舒亲自送欧阳先生出府。 送至侯府门口,见四下无人,欧阳先生才低声道, “大姑娘,你给老太太下的毒很是不错,寻常大夫定觉察不出,就连我都摸了好久的脉才摸出些轻微脉象。毒药您大可以放心继续下。” 第27章 亲自喂药 乔清舒点头笑着道谢,送欧阳先生离开。 有白家助力,乔清舒感觉很多事情都变得轻松起来。 她感觉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背后有那么强大的助力,她又怎么会斗不垮乔家呢。 老夫人在一个时辰后缓缓苏醒。 得知是乔清舒亲自求白家写帖子请来的欧阳先生替自己治病,心情越发的复杂起来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乔老夫人对乔清舒挑不出一点错来。 她爹爹在她母亲灵堂前闹出那般的丑闻,她乔清舒还能容下徐碧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是非常容忍大度了,换做旁人,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况且白氏嫁妆悉数还回去也是白老太太和白知宁的意思,同乔清舒并没有什么关系。 乔清舒这几日不过是替白家办事罢了。 乔清舒现在又替她请来欧阳先生给她瞧病,若不是白家的面子,那欧阳先生怎么可能会来!? 想到此处,不由得暗叹一声。 “祖母,你醒啦。” 一声娇软的声音将乔老夫人的思绪打破。 她抬眼望去,烛光里走来的乔清舒神色淡然,尊贵端庄。 乔老夫人朝着她缓缓招手, “舒儿,过来祖母这边坐。” 乔老夫人虽不喜白氏,但对这个亲孙女如今却越发地觉得亲近了。 这孩子处处心向着乔家,懂事大度,做事得体,非常不错。 乔清舒乖顺懂事的坐在了乔老夫人的榻边,柔声问道, “祖母,可感觉好些了?” 乔老夫人点了点头,心道自己这几日定是太累太心焦了,才会急火攻心气昏过去。 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最是清楚,她先前是不想料理白氏丧事假装有病,其实身子硬朗得很,若不是最近侯府事情太多,她何至于气成这样。 “哎,人老了就是这样的,最近府上事情多又心焦,怕是这样才昏倒了的。” 乔清舒点了点头附和道, “是呢,欧阳大夫也是这般说的,说祖母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昏迷。” 乔老夫人突然眉头一皱道, “欧阳先生诊金不菲,如今咱们乔家” 乔清舒笑着道, “祖母放心,诊金我已让外祖母付过了。咱们乔家如今退回了嫁妆,想必中公库房空虚不少,这笔钱我不忍心再让咱们乔家付了,我自己做主让外祖母付了。” 这话简直是说在了乔老夫人的心坎上,顿时对乔清舒又多添几分亲近好感。 乔老夫人惨白的脸上也露出来久违笑意,攥住了乔请舒的手, “好孩子,祖母就知道你心里最是向着乔家,你也最体恤你祖母和爹爹的不易。不枉祖母最是疼你爱你。” 乔清舒心头泛起冷笑,欧阳先生和白家的交情根本不需要付诊金。只有你这见识短的老鸡婆以为占了便宜而沾沾自喜。 乔济州走入屋内,也夸赞道, “母亲,今日真的多亏了舒儿,要不是她当机立断去请欧阳大夫,恐怕还会耽误了您的治疗呢。” 乔济州和乔老夫人都欣赏赞许的看着乔清舒,非常满意乔清舒今日的表现。 之前对乔清舒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再不复存。 此刻邹嬷嬷端着药碗进来。 乔清舒顺势接过药碗坐在榻边,将药吹凉了,递到了乔老夫人嘴边。 “祖母,趁热把药吃了。” 乔老夫人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眼前十七岁的少女,眼里溢满了笑意。 看这个亲孙女那是越看越喜欢,又想到乔清舒的母亲白氏还给她说了一门好亲事,以后嫁到国公府萧家那简直是光耀门楣。 她们乔家或许还能借借萧家的势力呢。 萧家可比白家更厉害几分,到时候萧家若是愿意出力给乔济州铺路,说不定他们永昌候府还有希望呢。 如此看来,乔清舒还真是乔家的大贵人呢。 将乔清舒递到她嘴边的药一口吞下去,乔老夫人喜滋滋的笑。 “祖母真是幸福,有舒儿亲自喂我吃药呢。” 乔清舒淡笑着继续一口一口的服侍着乔老夫人吃药,面上看着恭敬有加,心里头却恣意畅快得很。 乔清舒心道吃吃,把这毒药吃的干干净净才好呢。 这老太婆跟她玩两面三刀,她自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 若不是当初这老太婆算计她母亲白氏,纵容乔济州和徐碧云偷情,又何来今日这些腌臜事。 乔老夫人喝的开心,她岂会知道自己的亲孙女此刻正给她喂着毒药呢。 这老婆子乖乖地一口一口地喝下,连碗底那点渣子都喝了个干净。 乔老夫人以为喝了欧阳先生的药能快些好。 却不知道这药其实能让她快点死呢! 喂了药,乔清舒心情愉悦地从福寿堂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见廊下还站着徐碧云和柳婉儿。 廊下明黄灯笼暗淡的光打在两人的脸上,半明半昧,好似鬼魅。 乔清舒突然驻足停下笑道, “姑母好孝顺,还站在着呢。” 徐碧云撇撇嘴,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乔清舒目光缓缓下移,定定落在了徐碧云的肚子上,盯了许久,才歪头天真笑道, “姑母,你这肚子里不知道揣的是个什么呢,真想好好瞧瞧。” 徐碧云后背瞬间生出一股子冷汗,这话怎么听着阴恻恻的吓人呢。 柳婉儿此刻从阴影里站了出来,笑着挡在了母亲面前道, “表姐,老夫人如何了?可还好些?” 乔清舒缓缓抬眼对上柳婉儿的眼睛,两人四目相交。 对看了许久,乔清舒才淡淡转身,哼了一句。 “已经睡下了,献殷勤还是明日起早。” 说着缓步下了台阶,渐渐走远。 望着乔清舒离去的背影,徐碧云跺脚道, “这舒姐儿越来越嚣张了。” 柳婉儿拍了拍母亲的后背, “她早晚要嫁出去的。” 是呀,乔清舒早晚会嫁出去的,只要徐碧云熬到她出嫁,到时候侯府就再无人会压着她。 既然乔济州说了不会再娶正妻,那她生下侯府的男丁之后,位置不就跟正妻一样嘛。 不过是没有虚名,但是只要有实打实的利益,那也是好的呀! 想到这里徐碧云就又松快起来,和柳婉儿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黑暗里,乔清舒缓缓回头,眼眸里是嗜血的杀意。 徐碧云,你以为你能活到我出嫁嘛? 你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能顺利出生嘛? 第28章 掌嘴陈姨娘 乔清舒并未因乔老夫人生了病,就放缓处理白氏嫁妆的脚步。 反而加快了进度。 次日清晨一大早,乔清舒就来到了陈姨娘的院子里。 这让在吃早饭的陈姨娘吓了一跳,还呛了一口粥。 她着急忙慌地看着身旁的丫鬟虎妞道, “这舒姐儿以前从来不登我海棠苑的门,如今怎么三番五次地来?” 憨厚的虎妞垂首摇头, “姨娘,我哪里知道去。” 陈姨娘想着别不是又是乔安泰这蠢货儿子给自己惹事,擦了把嘴就要起身。 此时乔清舒已经缓缓走进了屋,陈姨娘只得规矩地笑道, “大姑娘,什么风又把你给吹来了呀。” 面上虽笑着,心里却悬着一颗心,也不知道这嫡女要做什么。 乔清舒径直走到了正厅的首端坐下,开门见山问道, “九儿是在你屋子里的。” 九儿原本是白氏锦绣堂的人,白氏亡故第二日,乔老夫人就把白氏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分派到了各个屋子里去,将白氏手下的奴仆瓜分得一干二净。 九儿原本是白氏身边的一等丫鬟,乔老夫人却将九儿派给了陈姨娘,如今在院子里做些浆洗洒扫的粗活。 这样的安排也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 因九儿之前跟着白氏,吃穿用度都极其体面,做衣裳的料子甚至比姨娘们的还要好,陈姨娘早就眼红嫉妒白氏身边那几个大丫头了。 如今九儿落在陈姨娘手里,哪里能落了好,已经被陈姨娘好一顿奚落磋磨了。 乔清舒知道九儿最后会殉主,故此及时赶来阻止这场悲剧。 陈姨娘见问九儿,有些不悦, “哦,你说她呀,这丫头好日子过惯了,还真拿自己当半个主子了,干活磨磨蹭蹭的,昨还洗坏我一件衣裳,如今被我关在柴房罚跪呢。” 乔清舒此刻心中已经积攒了怒气,但还是缓声道, “带上来。” 陈姨娘却不乐意,皱眉扯着嗓子道, “大姑娘,我整治自己的下人还有错了不成?大姑娘的手如今真是越伸越长了,连我这姨娘院子里的事情都要插手一二了,太太在时,都不曾这般管过我呢。” 乔清舒抿唇深吸一口气,还真是给不得这陈姨娘好脸子,狠狠拍下案几,怒斥道, “莫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陈姨娘莽撞惯了,就连白氏在时,她也是这般大嗓门说话,白氏顶多斥责她几句,再没别的惩戒。 故此陈姨娘觉得乔清舒也定是这般,奈何不了她,继续扯着嗓子嚷, “大姑娘你欺负我这个姨娘无依无靠是嘛,我虽身份低些,但到底也是二爷的人” 话音未落,就见身侧刮过一阵风,一个粗壮的丫头扑了上来,狠狠地甩了陈姨娘一个耳光。 打得她眼冒金星,身子转了好几圈。 膀大腰圆的夏至站在乔清舒身前怒斥陈姨娘, “姨娘放尊重些,若再扯着嗓子在大小姐面前大呼小叫,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 陈姨娘捂着脸站在原地发懵,除了刚进府时不懂规矩,被乔老夫人赏过几顿巴掌,这几年再没人打过她。 望着夏至这丫鬟魁梧的身量,陈姨娘知道就算自己院子里五个丫鬟一起上都不是她的对手,到时候定是吃亏的份。 愤恨地站在原地气得跺脚。 乔清舒也不与她多啰嗦,只挥手指派身侧的人道, “去柴房把人带过来。” 当九儿一身伤痕,狼狈不堪地站在乔清舒面前时,乔清舒心莫名地撕扯了一下。 九儿生得虽不漂亮,但气质端方正气,平日里为人也和善,多年在白氏跟前伺候着,耳濡目染也习得白氏的气质,很是出挑的一个丫头。 往日里穿的用的都很精细,白氏待她们又好,出门采买时常常被误认为是富贵人家的太太小姐。 那般光鲜的一个人,此刻却衣裳破烂,满身伤疤,面黄肌瘦的站在乔清舒眼前,一脸心如死灰。 才短短几日,就能将一个体面的人折磨成这样,乔清舒看陈姨娘的眼神顿时又狠上了三分。 她起身心疼地拉着九儿的手,柔声道, “九儿姐姐,我来带你走。” 九儿失神的眼睛茫然地看了一眼乔清舒,随即又黯淡下来。 陈姨娘捂着脸愤怒地嚷道, “大姑娘,她可是老太太拨到我屋子里的人,如今你私自要带人走,你就不怕我到老太太跟前告你嘛!” 乔清书冷笑一声道, “那好呀,我正要去老太太屋子里呢,姨娘便同我一道去,正好我也跟老太太说说你打泰哥儿的事。” 陈姨娘脖子一缩,有些害怕不想去了,下一秒就被夏至拖着一道带走了。 不多时,乔老太太屋外聚集众多身契原在白家的奴仆。 各方各院的汇集在一起,足足八十九人。 乔济州屋子里也被叫走了七八人,他作为乔家男主子,见闺女这般浩大声势的动作,自然也是赶来瞧瞧。 到了乔老夫人的福寿堂,就见各房主子都来了。 陈姨娘一见乔济州,就扑上来哭诉道, “老爷,您给我做主呀,大姑娘到我屋子里拿人,还打我一嘴巴子,我好冤啊。” 乔济州此刻哪里顾得了一个姨娘,莫说姨娘屋子里被拿了人,他屋子里都被拿了好几个人呢,他跟谁诉冤去了! 正心烦意乱呢,陈姨娘还来烦她,拉下脸来呵斥,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嘛,一边呆着去!” 陈姨娘吃瘪,只得瘪嘴委屈地退到人群里,嘴里小声骂骂咧咧不住嘴。 二姑娘乔清巧此刻就站在陈姨娘斜前方,那些不堪入目的辱骂声悉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乔清巧眉头皱起,瞥了一下陈姨娘,心里无比鄙夷。 暗暗道怎么自己会是从这种女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当着这么多主子奴仆就满嘴污言秽语,毫不顾及脸面,这样的女子简直比民间妇人都不如! 陈姨娘越骂越起劲,拉着身侧的几个嬷嬷和丫鬟讲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骂乔清舒如何如何不把人放在眼里,拿个鸡毛当令箭,九儿如何蠢笨不会干活等等 二姑娘乔清巧听她越说越离谱,一张脸也越发的沉下来,转身低低嫌弃道, “姨娘也该要些脸面才好,满院子只你在这胡言乱语,也不嫌丢人。” 第29章 忠仆回白家 乔清巧平日连话都不大愿意跟陈姨娘说,如今突然来一句,还是教训陈姨娘的。 一旁看热闹的徐碧云顿时捂着帕子笑了起来,跟身侧柳婉儿耳语道, “瞧瞧,亲闺女都嫌弃她,陈姨娘真是人嫌狗厌。” 陈姨娘被亲闺女一噎,终于闭了嘴。 陈姨娘其实很想跟这个闺女亲近亲近,如今儿子傻了指望不上了,只有这个闺女能指望了。 她这闺女从小知书识礼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貌,陈姨娘很是自豪。 可唯一不顺心的就是,这闺女读的书越多,越不爱理睬她。 近几年越发地疏远了她这个姨娘,反而爱在白氏跟前请安。 这让陈姨娘记恨了好一阵子白氏。 本以为白氏一死,女儿会跟自己走近些,没想到乔清巧对自己还是这样避而远之的态度。 这让陈姨娘很是恼火,但也不好直接发作,她闺女虽是庶女,但这般品格相貌,日后极有可能嫁入显贵人家,她还要仰仗闺女照顾呢。 故此陈姨娘虽对清巧不满,到底不敢表现出来。 陈姨娘往人群里退了退,也不骂人了,只歪嘴在人群里翻白眼。 徐碧云见陈姨娘吃瘪,好心安慰道, “姨娘,我院子里也被大姑娘带走了四五人呢,大家心情都一样的。” 陈姨娘不敢惹闺女,但是却不惯着徐碧云, “谁同你一样,我是妾室,你如今可还是外室呢。” 气得徐碧云想上前立马撕了陈姨娘的嘴,但是被柳婉儿按下。 徐碧云气得咬牙切齿,连眼神都恶毒了三分,这几日装的贤惠一下子破防,小声骂道, “陈姨娘这贱骨头,我好心安慰她,她竟然敢奚落我,这贱人往日对我的尊重如今去哪里了!我真恨不得掐死她。” 乔济州看向站在屋檐下的乔清舒,心头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舒儿,怎么这般兴师动众的,你祖母身子还没好利索呢,你就忙着清理门户,叫她老人家都休息不好啊。” 乔清舒却扯出一个笑脸来, “爹爹,清点奴仆这事情涉及各院子,所以今日叫到祖母屋子前,就是要祖母监督着,若是哪里做得不好的,还要祖母指正呢。” 乔老夫人明白,早来晚来,总有这一遭的,早了结早好。 她轻轻咳嗽两声,无奈地挥手叫来掌管府内人事的李妈妈, “你出去盯着,若有不对的,立刻进来禀报我。” 李妈妈点了点头,攥着手里的人头花名册就出了屋子,立在乔清舒身后。 乔清舒坐在屋檐下的廊前,缓缓挥手道, “众人听训,愿意留在乔家的每人赏银一两,若是想要回白府的,这个月的月钱则被扣下。想留下的就站在李妈妈身后,想回白府地站在夏至身后。” 一两银子是寻常人家大半个月的开销,虽不是大钱,但在奴仆眼里却是比不菲的奖励。 顿时底下就炸开了锅。 就连各屋的主子都惊掉了下巴。 乔老夫人更是喜的披着衣裳就出了屋子,攥着乔清舒的手道, “好孩子,祖母就知道你最有主见,又是个乖顺懂事的孩子,知道为乔家考虑,乔家若真是少了那么些人,那真的就难看极了。” 乔老夫人更加笃定乔清舒一心向着乔家了。如今竟想着法子帮乔家留人。 乔老夫人恨不得上前亲亲这懂事的亲孙女才好! 乔清舒淡淡微笑。 心里却暗暗道这个举动看似是在给乔府留人,实则是在为白府做筛选。 人心最是难测。 如今以利诱之,若真有不为银钱所动的,甚至亏钱都要回去的,那才真的算是一心想要回白府的。 九儿和桂妈妈一家三口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选择回白家。 另还有五个奴仆也都坚定不移地选择了白家。 剩下的都选择了留在侯府。 乔清舒瞧着这一幕淡然的点了点头,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死忠奴仆能有几个已是不容易。 其余众人多为生计所迫,哪里有银子自然往哪里去。 也不能苛责他们不忠心不效力,这都是人之常情。 也不多言,就笑着转身对李妈妈道, “李妈妈,这九人的身契你放出来给我,其余的都不必动呢。” 李妈妈见乔老夫人脸上都乐开了花,忙不迭点头去办。 乔老夫人此刻想到白家又皱眉道, “舒儿,若是只回去九人,白家那边不会以为是我们乔府故意不放人。” 乔清舒柔声安慰道, “祖母,舅舅那我自去说,咱们侯府宽待下人,下人不愿意走,难道还拿刀逼着人走不成,再说舅舅本就说了,不愿意走的就不必走。白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责难的。” 有了乔清舒这一番话,乔老夫人这才一颗心才完全吞进肚子里。 瞧着这孙女怎么瞧怎么顺眼,甚至疼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脸,将怀里的汤婆子都塞到了乔清舒手里。 直言要留她在屋子里用午饭,乔清舒说不能再打扰祖母休息了。 拿到那几人的身契之后,就遣散了众人。 原本还熙攘的福寿堂一下子又恢复了安静。 陈姨娘见状也火速溜了,她怕乔清舒告她状。 回海棠院的路上遇见了荷姨娘和三姑娘乔清乐。 陈姨娘上前好奇询问, “荷姨娘,你屋子里走了几个人?” 荷姨娘老实回答, “只走了一个,剩下的都送回来了。” 一旁的乔清乐问道, \"姨娘你屋子里呢?\" 陈姨娘瘪瘪嘴,自己屋子里也只是走了一个九儿,其余的都送了回来。 这样比较起来,还挺公平的,便也没了之前的怒气。 又闲话几句,荷姨娘就挽着乔清乐离开。 望着这对母女的身影,陈姨娘莫名有些羡慕。 怎么荷姨娘和她的亲闺女就这般好呢,自己的亲闺女乔清巧怎么就不跟她亲近呢。 想到这些,心头莫名一股子憋闷,狠狠的打了边的木槿花,打的花朵散落一地。 柳婉儿和徐碧云此时也正好路过此处,见陈姨娘拿花撒气。 徐碧云想起之前被陈姨娘噎的那一句,就想要讨回来,笑道, “姨娘真是白挨一巴掌呢,二爷也不给你出头,又没个哥儿姐儿给你讨公道,真是可怜。” 说罢就脚底抹油溜走了。 气的陈姨娘在原地直跺脚,叽里咕噜的扯着嗓子嚎了好一阵子才消停。 安排了一辆马车,准备送这九人回白府。 乔清舒前去送行,却见八人都拿着包袱在原地等着。 唯有九儿还未到。 第30章 主仆再相见 桂妈妈上前道, “大姑娘,九儿说回去收拾东西,这都去了好一阵子还不见来,许是被什么耽搁了,老奴去催催。” 乔清舒神色一慌,想起前世九儿在出殡前一日喝药殉葬,忙道, “桂妈妈快前面带路!我去瞧瞧!” 赶到九儿的屋子时,只见她正端着一碗药,哭红了眼睛,正准备灌下。 乔清舒飞奔进去,夺下九儿的碗,往墙上狠狠一甩。 汤药四溅,青花瓷碗碎成无数碎片。 九儿还是保持着端碗的姿势,眼泪止不住的流,她保持着这个动作,像个木头人一般呆愣。 乔清舒严肃的道, “九儿你做什么傻事!” 九儿装作听不懂,扯出一个惨淡的笑仰头道, “大姑娘,我嗓子疼正要喝药呢。” 乔清舒拾起角落里那张包裹药粉的纸张,丢在九儿面前怒斥, “什么时候耗子药能治嗓子疼了!” 九儿见被乔清舒看穿,也不装了,眼神无光晦暗地哭诉道, “大姑娘,太太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让我下去陪太太,太太可喜欢喝我煮的碧落玫茶了。” 乔清舒心狠狠抽了一下, “不是许你回白府了嘛。” 九儿低头垂眸无奈的笑, “回去做什么,我老子娘早就死了,要不是太太怜惜我,我也早死了。太太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如今太太死了,我也没有盼头了,大姑娘,你若真心疼我就别拦着我了。” 说罢从怀里掏出还剩下的半包耗子药,就要干干的往嘴里倒。 被桂妈妈一把搂住,桂妈妈想是也想起了白氏,哭道, “九儿啊九儿,咱们娘俩都把太太当成天当成地。太太是吃我的奶长大的,说句越规矩的话,太太简直是我的亲闺女啊,如今她去了我的心也早碎了,九儿啊九儿,你这药也分我一半,咱们一道下去服侍太太可好。” 桂妈妈便开始与九儿抢耗子药吃。 这一老一小的举动,乔清舒瞧着简直头大,拍着桌子少有的发了火, “桂妈妈,九儿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说劝劝,怎么也跟着胡闹!” 身后夏至立马冲上去将那半包耗子药夺了过去。 九儿和桂妈妈两人还是抱头痛哭,劝都劝不住。 乔清舒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调节好气息。 她严肃吩咐身后的夏至道, “帮着九儿桂妈妈收拾东西,盯紧她们上马车,若在寻死觅活的,就捆起来。” 乔清舒亲自带着这九名奴仆回白家,为了看住九儿和桂妈妈,这两人跟乔清舒坐在一辆马车上。 两辆马车在小巷子里分开,另外七人送回白家,乔清舒的那辆马车往竹林方向去。 路途越来越颠簸,桂妈妈见颠的厉害,掀开帘子一瞧,愣住了。 “大姑娘,这不是回白府的路啊。” 乔清舒垂眸不语。 等到了竹林深处,马车停在一处庄子前。 桂妈妈掀开帘子,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院落里晒太阳的白氏。 惊得跌跌撞撞的爬下马车,飞奔而去。 九儿在马车里听桂妈妈哭天喊娘地叫着白氏的名字,也觉惊讶,探头一看,失神多日的眼睛在瞬间变得有神。 她迅速飞扑下轿,步子飞快狂奔而去,甚至越过了桂妈妈,先扑倒跪在了白氏的怀里。 等桂妈妈赶到白氏面前时,九儿早已在白氏怀里拱来拱去,哭得白氏衣裳湿掉一大片。 主仆三人都落了泪,好一番才止住。 乔清舒见九儿眉眼神采奕奕恢复了往日的神气,打趣道, “九儿姐姐,耗子药还吃不吃了。” 九儿红了脸低头道, “平白吃那玩意做什么,我还要服侍太太呢。” 桂妈妈也喜地拉着白氏的手不放, “是呀,老奴也要陪着太太,伺候太太一辈子呢。” 白氏见了两人,淡然的脸上也透出了多日不见的热度,气色也瞧着好了许多。 幽静的庄子也因多了两人变得热闹了些。 乔清舒同母亲说了一会子话,将乔家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知了白氏。 白氏的神色一直都淡淡的。 乔清舒又坐了一会,安排好九儿和桂妈妈的住所,就准备离开。 刚要出院子,却被白氏叫住,白氏领着桂妈妈走了出来。 乔清舒以为白氏要跟她道别,挥挥手道, “母亲不必送了,外头冷,快回屋子。” 却听白氏开口道, “桂妈妈你带回去。” 乔清舒一愣,以为白氏是不想要桂妈妈服侍。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乔清舒红了眼眶。 白氏道, “为娘的没用,让你一个女儿家为我出头。乔家水深的很,桂妈妈跟在我身边多年,为人老练能干,你留在身边,为娘我也能放心些。” 乔清舒自开启报复乔家的计划,白氏没有阻止也没有附和,一直都是淡淡的。 她甚至有时候怀疑,母亲是不是心里只有哥哥,而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此刻她有些惊喜,母亲心里一直都是有她的,一直都是关心她的。 白氏伸手握住了乔清舒的手,又道, “娘这些年自顾不暇,对你关心的少。但娘还是要告诉你,娘爱你疼惜你,你永远是娘的女儿。不管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你。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嘛?” 乔清舒眼圈红红的,心头热热的,点了点头。 桂妈妈坚定地走至乔清舒身后,当她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更是坚定地站在了白氏和乔清舒这边。 若是能凭借自己多年对乔家的了解,帮助乔清舒报复乔家,那自然是再解气不过的事情了! 桂妈妈目光笃定地道, “大姑娘,太太说的对!乔家水深,老婆子我比你多活几十年,对乔家地底下盘根错节的关系也了解得更透彻,我跟您回去,给您保驾护航,定能整治得乔家无还手之力!” 乔清舒明白母亲一片苦心,点了点头,带着桂妈妈回了乔家。 出殡当日。 凌晨时分点灯吹奏,乔清舒一夜未眠。 心头渐渐升起一丝不安,今日出殡定会见到她前世的丈夫萧承言。 第31章 提起婚事 天一亮,吉时到。 四十九名青衣请灵,众人随行,浩浩荡荡的送殡队伍缓缓在临安大街前行。 沿路彩棚搭建,冥音合奏。 国公府八家全都设了祭棚。 行至镇国公萧家祭棚,乔清舒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那挺拔的身影。 那是她前世的丈夫萧承言。 这是重生之后第一次见他,此时的萧承言也才十七,整个人意气风发,少年眉宇间一股世家贵族的气质毫不遮掩。 乔清舒前世就被他这般的风度着迷,不仅是她,上京不少贵女都曾为他着迷。 这一世她耳聪目明,暗道自己决不会再重蹈覆辙! 萧承言站在萧家老夫人身后,跟一众萧家子嗣站在一处。 两人的目光于人群中交汇,乔清舒看着他,眼眸里闪着冰冷的恨意。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前世自己一片真心是如何被萧承言利用欺骗。 她为萧府殚精竭虑,为萧承言扫清一切障碍,为他铺路,为他奠基,到头来萧承言负她欺她伤她 萧承言袭得帝位后,荒废朝政一心留恋后宫,贪图享乐昏庸无能。 想到这些乔清舒的眼睛都有些刺痛,她迅速瞥开了眼睛移向了别处。 如今重生,连多看一眼这男人都觉晦气恶心。 人群里的萧承言见乔清舒避开了他炙热的眼神,只当是少女羞涩,不由得嘴角扬起邪魅一笑。 像乔清舒这样羞涩的表情,他见得多了,女子见了他多半都是这样的。 他早已习以为常,这张貌比潘安的脸实在给他带来了太多女子的青睐了。 心情好时,他也乐得与她们调情,心情不好时,就觉得这些女人厌烦。 但乔清舒却不同,他与乔清舒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从他记事起,大人们都会在他耳畔说,乔清舒是他以后的媳妇。 多年耳濡目染,萧承言自然对她心里亲近得很,与别人不同。 他又很喜她温柔娴静端庄,这几年出落的越发动人。 对这门婚事,他虽不是十分满意,但也有八分赞许。 萧家子嗣中最深处的二房庶子萧知节看了眼乔清舒,又瞥了眼萧承言,脸色莫名有些阴沉。 他往人群里又隐了隐,将自己完全隐入阴影中。 萧家老夫人上前攥着乔清舒的手,对乔清舒道, “好孩子,等过几日,我就到府上跟你祖母商量婚期,在你母亲热孝期就把你跟承言的婚事办了。” 乔清舒垂着的眼眸顿时射出万千火花。 办婚事!? 不!绝不可能! 这一世她绝无可能再嫁给萧承言! 她仰头对上萧老夫人的脸,神色乖顺哀伤的道, “自然是全凭长辈做主。” 出殡队伍里的柳婉儿一字一句都听得真切,她嫉妒地将银牙咬碎! 重活一世,她一定要阻止乔清舒顺利嫁给萧承言。 她要取而代之! 前世,柳婉儿与萧承言苟且多年。 虽得了萧承言的心,却没有得到正妻之位,在外偷偷摸摸做了萧承言多年外室,连孩子都是躲起来生的,活得好似阴沟里的老鼠。 日后萧承言皇子身份被揭晓,顺利登上了皇帝之位,她却还要忍辱负重地做多年地位低贱的妃嫔。 乔清舒凭什么从一开始就能享受那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凭什么风光体面都是她的! 而她柳婉儿却要忍辱负重多年之后,才靠着辛苦筹谋得以上位! 重活一世,她柳婉儿一定要夺了乔清舒的正妻之位。 这一世,她要夺走乔清舒的一切。 她要从萧家主母做到南昭皇后,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就像乔清舒上辈子那样! 柳婉儿将目光移向萧承言,正巧萧承言也在看她,两人四目立刻纠缠着。 萧承言眼角眉梢透出淫邪,那目光似乎透过了柳婉儿的衣服要将她看了个透。 柳婉儿自从半年前搭上萧承言后,两人见过的次数不少,萧承言每次都言语暧昧挑逗至极。 柳婉儿也乐的接招,两人你来我往,眉来眼去,也亲过抱过,但到底还没真正苟且过。 故此两人都心焦的厉害,此刻眼神交汇,也肆无忌惮满是激情。 柳婉儿更是故意勾搭,在满目凄楚的人群里,抛了好几个媚眼过去。 惹得萧二火都快勾出来了,握拳撇开目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火压下去。 望着远去的出殡队伍,萧承言咂摸回味。 心道,这两个一个端庄典雅,一个妩媚勾人,若是都收入房内,岂不是美事一桩。 乔清舒虽美虽雅,却实在太过矜持,刚刚眼神交汇时立刻就羞的避开了。 还是柳婉儿风骚懂情趣,只几个眼神就勾得他心痒难耐,无法自持。 他突然有些期待去乔家提亲了,到时候这对绝色表姊妹定会对他殷勤备至,实在是想想就美。 葬礼在傍晚的凌云寺结束。 乔家白氏的尸骨最终葬在了八宝灵山。 待夜深人静,乔清舒半夜苏醒,坐在床头默默出神。 她知道该来的终会要来。 自己与萧承言的这门婚事早在数年前就定下了。 前世她顺从的嫁入了萧府,迎接她悲惨凄楚的命运。 今世她决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她静静的看着窗外那轮格外皎洁的月光,筹谋着退婚的计划。 萧府 萧承言还在回味着白日的两个美人。 萧承言的母亲刑夫人却喋喋不休的抱怨, “咱家老太爷老太太怎么那般死脑筋呢,乔家闹出多大的丑闻,她那爹爹竟然和姑母竟然搞上了,这样的人家能教出什么好姑娘来!还上赶子跟他家结亲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咱家老太爷到底怎么想的,非要跟他们家结亲,乔家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如今名声也臭,要我说呀,直接退了亲算了!” 第32章 跪拜三日 萧承言把玩着手里的扳指,无所谓道, “娶谁不是娶,乔清舒性子最是绵软,我很喜欢她温柔和顺,而且这两年她越发漂亮了。” 想起白日里素色衣裙一声孝服的乔清舒,萧承言露出一个邪笑,心道别有一番滋味。 刑夫人却皱眉不大乐意, “你也是个没出息的,上京多少贵女都钦慕你,如今你只娶她,真的太可惜了,永娴公主最近常来咱们府上呢,每每都问你在不在” 萧承言不耐烦地赶母亲回去, “你若喜欢那麻子公主你自己娶了,你儿子我要歇下了。” 刑夫人被赶出来气呼呼地往回走,路过二房的屋子,见萧知节还在院子里练剑,嘟囔了句, “大半夜的不睡觉的也不止我一个嘛,这小子半夜耍剑许是也有烦心事呢。” 萧知节在黑暗里默默舞剑练习,直至清晨才疲累不堪的回屋歇下。 乔府 白氏丧礼一结束,徐碧云立刻开始蠢蠢欲动。 之前陈姨娘骂她的话她犹言在耳,陈姨娘骂她连个妾室都不如,如今还只是个外室! 话虽不中听,但确实如此,她得尽快讨到名分才行。 如今她已经怀了孩子,绝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在侯府待着,既然做不成正妻了,那就应该赶紧将她纳妾。 梳洗打扮涂脂抹粉好一番收拾,桃红色海棠纹夹袄立刻换上身,就趁着暮色往乔济州的书房摸去。 没成想刚到门口,就看见乔清舒从乔济州书房出来。 徐碧云艳色衣服,实在过于瞩目,躲都来不及躲。 但她还是莫名害怕地将身子往树丛里藏了藏。 可这哪里逃得过乔清舒的眼睛,乔清舒下台阶走向徐碧云, “姑母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做什么?” 徐碧云见躲不掉,扯了扯衣裳扭着身子走了出来, “我顺路就过来瞧瞧二老爷。” 她说话时莫名心虚,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乔清舒在暮色中一眼就瞧见了徐碧云的满身艳色,觉得眼睛刺痛不已。 此时也没有旁人在场,乔清舒也扯掉了端庄嫡女的面孔,丝毫不留情面的奚落道, “怎么?姑母又来找我爹爹偷情?灵堂上还没偷够?” 徐碧云听了这话简直气得要炸,她实在没想到乔清舒会不顾体面,同她说出这样的话。 “大姑娘,你说什么!” 乔清舒上下扫视了徐碧云一番,极度轻蔑的摇摇头继续道, “不不不,如今你们的丑事在乔家宗族里都传遍了,也算不得偷了。昨日母亲出殡各家世族也都在议论爹爹和姑母你们呢,就连上京的茶楼戏院聊的都是咱们乔家这桩稀奇事呢。姑母你可就此扬名咯!” 话里话外全是奚落取笑,徐碧云闻言腮上顿时一阵火热。 她并不是什么能忍的人,柳婉儿此刻也不在身边提点她,立刻叉腰发作道, “舒丫头,你说话可放尊重些,我好歹是你长辈!” 乔清舒一个巴掌立刻火辣辣的甩在了徐碧云的脸上,利落狠辣,吓的徐碧云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乔清舒。 乔清舒狠厉道, “若是以前,我是得尊你一声表姑母,我也定是万万不能打你的。可如今你既然自甘下贱做了外室,就算爬上了妾室的位子又如何,生了孩子又如何,还不都是下贱奴婢。徐碧云,以后你可绕着我点走,若是再让我瞧见你这贱婢模样,我瞧见一次打你一次。” 乔清舒此刻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徐碧云的憎恶,眉眼里流转的都是恨之入骨的杀意。 母亲那般慈爱和善的人都会被这贱人算计害死,今时今日就定要让徐碧云也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个巴掌算得了什么,更精彩的整治还在后头呢! 望着乔清舒的眼神,徐碧云吓得连连后退了两步。 当见到书房门打开的那一瞬,她几乎毫不犹豫的扑向了乔济州的怀抱寻求保护。 乔济州望向乔清舒蹙眉问道, “这是怎么了,舒儿?” 徐碧云立马窝在乔济州怀里嘤嘤的哭, “二爷,我不知怎么得罪大姑娘了,她瞧见我就打了我一巴掌。” 说罢就仰起头来,将那肿胀的脸给乔济州看。 乔济州有些不悦的看向乔清舒道, “舒儿,无端端的怎么就打人?” 乔清舒一脸轻松的转身,丝毫不在意亲爹的脸色,也不回答他爹的询问,只是缓缓道, “爹爹,这贱人上赶着来求你给名分呢。但她想踩着母亲未寒的尸骨上位,可不是那么好进来的。” 乔济州眉头一皱道, “舒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清舒指着徐碧云冷声道, “若想她进门做妾,这贱人就得在我母亲牌位前连跪上三日,此后日日跟目前牌位晨昏定省,少一顿都不行!” 乔清舒虽然识得大体,但灵堂一事谁遇见都会生气,乔清舒这个要求乔济州知道并不算过分。 他本就对着女儿心存些许亏欠,知道舒儿能容下徐碧云已经不容易,不过就是跪三日,日日请安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沉默片刻后,叹息的点了点头, “就依你。” 徐碧云一听这话,天都塌了。 她以为白氏一死,自己的日子定能比以前好过千百倍,如今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过的比之前还不如了! 如今为了进门还要先跪上三日,日后还要跟个死人牌位日日晨昏定省,她想想脑袋就要发炸。 她妩媚的眉眼搅在一起,近乎扭曲的嚷道, “二爷,不能这样,您不能这么纵着她啊!” 乔济州因升官无望再加上家中库房空虚,近些日子本就不待见徐碧云,连哄都不想哄她一句,只是厉声呵斥道, “我的亲闺女不纵着,难道纵着你不成!这些年我就是太纵容你了,才让你闯出这弥天大祸来,若不是你肚子揣着我的种,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在乔家嘛!” 乔济州从未跟徐碧云发过火,这还是第一次。 这些话脱口而出,好似冰刀子一般砍在徐碧云身上,砍的她心头血肉模糊,一片凄凉。 徐碧云捂着脸哭泣着跑开,留下一脸怒气的乔济州。 乔清舒看着暮色中的亲爹,鬓发间已经有些许白发,这个年纪的男子本该在官场叱咤,但她的爹爹却只知道在后宅里打转。 第33章 表妹想不想要 这样的蠢俗之人,上辈子若不是乔清舒竭力求乔家和萧家保着,她这无能的爹又怎会享受那般的富贵和尊荣。 如今想来只觉可笑,这样薄情寡义又蠢笨的男人,本该待在属于他的下等阶级里。 费力托举上来,只会让他狂妄自大地以为是自己的能力。 乔清舒立在暮色中,于心中暗自道,好爹爹,你这般蠢钝货色,乔家有你在,定是能加速消亡呢。 想到此处不由得笑出了声,乔济州转头不解问她, “舒儿笑什么?” 乔清舒轻快地道, “我是瞧爹爹威风的样子感到自豪呢,有您这样的爹爹,舒儿真真就放心了。” 乔济州以为闺女真在夸他,立刻仰着脖子莫名得意。 徐碧云如今在乔家不得好脸,只得忍辱负重地在白氏牌位前苦苦跪了三日,才求来了最最简陋的仪式。 乔家摆了一桌饭,只自家人吃了一顿,就算结束了。 徐碧云为此哭了好几场,但什么都改变不了。 次日。 当听闻萧家老夫人,刑夫人带着她的儿子萧承言登门拜访的时候,乔清舒还是有些惊讶的将手里正在拨弄的香炉灰抖落了些出来,落在了梨花木的桌面上。 临冬利索地用帕子将香炉灰扫在一起扔掉,小声笑道, “大姑娘,萧家二少爷定是为和您的婚事来的。” 乔清舒眉头微微皱起,她本以为乔家在上京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笑话,加上她又有意散播了一番,如今定瞧不起她们乔家。 她想着萧家或许会因为这个丑闻而嫌弃乔家,故而找个借口解除与她的婚事。 但母亲出殡那日,萧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的那番话,让她知道今日萧家来人定不是退婚,而是要来推进婚事的。 乔清舒想到此处,眉头深深搅在一起。 她绝不能让这婚事顺利定下来。 临冬晚秋和夏至哪里知道自家姑娘揣着这般心思,都激动地翻箱倒柜,找出漂亮衣裳和漂亮首饰要给乔清舒装扮上。 乔清舒却将华服推开,神色厌烦地道, “我还在孝里,怎么能这般惹眼。” 乔清舒依旧是一身素白衣裙,唇未点眉未画,头上只簪了一朵杭白绸绢花,肃静洁白得让人不忍触碰。 在去福寿堂的路上,乔清舒遇见了柳婉儿和自家的两个妹妹乔清巧,乔清乐。 二妹妹乔清巧和三妹妹乔清乐都恭敬地唤了声, “大姐姐好。” 乔清舒望着眼前两个庶妹,因身高要高两个妹妹一头,她不由得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番。 二妹妹乔清巧是陈姨娘所生,但性子却与陈姨娘没有一点相似。 二妹妹饱读诗书,性格严肃不苟言笑,甚至有时候说话还带着股男子的英气。 她很瞧不上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生母,对陈姨娘从不亲近,反倒是对白氏尊敬有加,也常常侍奉左右。 这也是陈姨娘常常撒泼打滚的一个原因,自己亲生的闺女不亲自己,反倒亲近别人。 前世乔清巧在白氏去世之后,也神伤了许久,还害了一场病。 乔清舒在母亲忌日曾连续多年在祭园里碰到前来祭拜的乔清巧。 可惜乔清巧虽竭力撇清和陈姨娘的关系,但最后还是被自己这个生母算计,为了银钱名利将她设计嫁入了靖王府做妾,后来三次怀胎都被靖王府那狠辣的靖王妃下药流掉,数年折磨下来,身子亏损虚耗,甚至比乔清舒还早死了三年。 这个二妹妹曾经不顾生命安全,偷偷将靖王策反的消息传递给了那时已是南昭皇后的乔清舒,这令乔清舒得以应对及时,阻止了一场政变。 乔清舒看着面孔稚嫩,只有十五岁的乔清巧,心里默默盘算着,此刻距离她议亲还有两年,她一定可以改变这场悲剧。 目光又落在了三妹妹乔清乐的身上,乔清乐是荷姨娘所出,性格也随了荷姨娘,乖顺听话。 现年十四岁的乔清乐身量尚小,眉眼也还未张开,一副娃娃样,懵懂天真。 乔清舒上辈子到死也没想明白,这小妮子多年后为何会帮着柳婉儿这贱人对付她,最后把自己也被算计进去,代替了碧落公主去番邦和亲。 乔清舒到现在还记得送她和亲当日,乔清乐幡然悔悟后那副痛哭流涕的样子。 这两个妹妹的前世结局,都不算圆满。 今世若早早介入,是否能改变她们的命运呢? 一道柔弱的声音打乱了乔清舒回忆的思绪。 “表姐,咱们快走,老夫人还等着呢。” 是柳婉儿的声音。 柳婉儿站在她两个妹妹中间,一脸神采飞扬,好似在期盼着什么。 乔清舒打量了她片刻,就看穿了柳婉儿的心思。 柳婉儿今日虽然也穿的浅色,但是袖口领口都是繁复花纹,缎子也是极好的云锦缎。 胭脂口脂擦了荷香阁的上等货,头上戴的是她最拿得出手的碧玉翡翠簪和红宝石琉璃石榴金簪。 这一副打扮旁人瞧不出什么来,但乔清舒却把她给看透了,不禁心中泛起冷笑。 这般花心思,这柳婉儿今日定会逮住机会勾搭萧承言呢。 乔清舒如今也乐得做个媒人,帮他们创造条件和环境。 冷眼冲柳婉儿笑着打趣, “表妹怎么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说亲的是你呢。” 柳婉儿被乔清舒这话一说,脸瞬间红了一片。 身旁的两个妹妹却不经世事,笑着帮柳婉儿解围。 乔清乐天真地道, “大姐姐,我也同婉儿表姐一样着急呢。萧二哥哥长得好生俊俏,我都没仔细瞧过,今日定要好好看看这闻名上京的美男子。” 乔清巧点了点清乐的额头严肃教训道, “你呀你,小毛丫头不害臊,那是大姐姐的准夫婿,你这般胡说,就不怕大姐姐生气。” 乔清舒目光一直定定地落在柳婉儿身上,从未移开, “怎么会生气呢,若是妹妹喜欢萧二,我让给你都行。表妹你想不想要?我也可以让给你呢。” 第34章 红宝石琉璃石榴金簪 清乐听不出话里的意思,乐呵呵的傻笑道, “好呀好呀!大姐姐可不要反悔。” 清巧忙上去撕她的嘴,让她不要胡说。 两个妹妹笑闹着,但柳婉儿听着这玩笑话却着实吓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柳婉儿垂下眼眸小声乖顺道, “表姐,莫要拿我取笑了,我怎么配呢。你跟萧二公子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乔清舒咬紧牙,就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身段娇软,伏低做小,一脸的恭顺谦让。 前世乔清舒就是被她这副模样给骗了多年。 想起自己在冷宫中被这贱人折磨的夜不能寐的日子,乔清舒恨不得此刻就一刀捅死眼前这装模作样的柳婉儿。 但面上还是淡然笑道, “是嘛,表妹当真这么想?” 柳婉儿心头虽心虚不已,但还是扬起无辜大眼,雪白的面庞满是清纯无害, “表姐,婉儿从来都是这么想的。” 柳婉儿这些年早已经把寄人篱下的卑微讨好感刻在了骨子里,任谁都挑不出她的错。 若是前世,乔清舒见了柳婉儿这副样子定要上前安慰一番,让她不要多想,再自我检讨一番自己是否话说得过分了。 如今再看柳婉儿,竟然是抱着一股欣赏演技的看戏态度。 她一言不发地看着柳婉儿做戏,眼底深处尽是戏谑。 邹嬷嬷此时从福寿堂赶来,上前道, “各位姑娘们快些,老夫人叫老奴来带带姑娘们呢,怠慢了贵客可不好。” 齐国公萧家,如今在朝堂内也是极有分量的一族,几乎与镇国公白家分庭抗礼。 两家都是国公府,祖上的老太爷也都有着过命的交情,故这一二百年间,萧白两家的关系都极亲密。 白婵姿还是姑娘时,就极得萧老太爷赏识,想要把她娶进萧家做自家儿媳。 后来愿望落空,萧家便把目光落在了白婵姿的亲闺女乔清舒身上。 萧老太爷在两家娃娃还尚在襁褓中时,就请了先生合八字,都道乔清舒与萧承言两人极合适。 故此萧老太爷临终前都还在念叨此事,攥着萧老夫人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地道,“定要把清舒那丫头娶进门来。” 乔清舒和萧承言的婚事是打小就定下来的,乔清舒也因外祖白家的关系,常常去萧府做客,故此经常能见到萧承言。 两人几乎是看着彼此长大的青梅竹马。 行至福寿堂,丫鬟打了帘子,乔清舒打头带着众姊妹缓缓走了进来。 一进屋子,乔清舒就被萧承言的母亲刑夫人抓住了手,热情的好一番打量, “好姑娘,有些日子没见你了,瘦了,也憔悴了许多,这些日子真真辛苦你了。” 乔清舒缓缓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上辈子的婆母,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刑夫人婚前对乔清舒嘘寒问暖,好似亲闺女一般的疼爱,但是婚后却全然变了模样。 刑夫人婚后事事袒护他儿子,在乔清舒刚刚流产之际,就逼着乔清舒给萧承言纳妾。 柳婉儿在外生下孩子,刑夫人得知是个男丁,甚至跑去给柳婉儿伺候了月子,对流产不久的乔清舒不闻不问,甚至还骂她是不会下蛋的鸡。 在萧府的那些年里,乔清舒有一半的痛苦都自于这位刑夫人。 乔清舒压下心头厌恶,笑着抽出了自己的手,福了福身子给屋内众人请了安。 倏忽间一抬眼,就对上了那双炙热的眼睛。 萧承言在乔清舒一进屋时就盯着她,目光粘在乔清舒身上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此时见乔清舒看到了他,萧承言立刻展露出一个极其舒朗的笑容。 乔清舒并未回应这个笑容,只是迅速又把目光移开。 她怕自己那眼底无穷无尽的厌恶被发现。 一旁的柳婉儿瞧着两人眉眼间的流转,手紧紧攥着衣角,心头被嫉妒和不甘填满。 她一定不会让乔清舒这么顺利的嫁入萧家的。 萧承言以为乔清舒害羞不敢与之对视,越发的得意起来。 躬身朝着几个姑娘一一行礼。 “大姑娘好。” “二姑娘好。” “三姑娘好。” “表姑娘好。” 身旁的萧老夫人见自己的孙儿有意卖乖,伸手拍了萧承言的后背一下,笑骂着对乔老夫人道, “老姐姐您瞧瞧这我家这猢狲一般的东西,见到你家几个姑娘就这般作态,家里的姊妹他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的。” 众人都笑了,乔老夫人眯眼看着萧承言,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萧家最最受宠的嫡孙,满身的风度气派,举手投足都贵气无比,她们侯府虽然也算贵族人家,但是在齐国公萧家面前还是显得寒酸的。 如今好歹有个嫡女乔清舒在人前撑着,不然侯府在萧家人面前真的跌份。 众人在福寿堂坐定,喝茶说话。 萧老夫人见乔老夫人还在吃药,只当她是太过神伤白氏之死, 只劝慰道, “老姐姐,你年纪也大了,切莫太过伤怀了,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乔老夫人闻言拿帕子揩了揩干燥的眼角,点了点头。 她知道今日萧家人来,是来聊萧乔两家的婚事,她也想尽快切入正题。 就吩咐乔清舒道, “舒儿,带着妹妹们陪言哥儿在园子里逛逛,也给你母亲上一炷香。” 乔清舒应声点头,带着几个妹妹同萧承言出了福寿堂。 众人缓缓往留芳园去。 一路上三妹妹乔清乐缠着萧承言说话,问他早饭吃了些什么,最近玩了些什么。 萧承言微微低头,宠溺地一一回答着乔清乐的问题。 但是萧承言此时的目光却频频在柳婉儿身上流连。 柳婉儿也含羞带怯地时不时迅速偷瞄他一眼。 乔清舒眼角余光警觉地观察到了这一点。 心头一阵苦笑,乔清舒心道自己上辈子怎么就能那么愚钝呢,如此明显的眉来眼去她竟然眼瞎多年都未发现。 直到两人勾搭到连还孩子都生下来了,她乔清舒才知道柳婉儿和萧承言原来早有一腿。 乔清舒顺着萧承言的目光望去,发现柳婉儿头上那根红宝石琉璃石榴金簪在阳光下闪烁着勾人的光泽,无端端夺人眼球。 暗室里倒是瞧不出什么,一到了阳光下,那红宝石反射出的光芒近乎是刺眼的夺目。 乔清舒主动开口将话题往柳婉儿身上引去, “表妹,你这头上的红宝石石榴簪子真真夺目,我记得这簪子你只有新年时才会拿出来戴的,今日什么好日子,竟然把这宝贝戴了出来。” 第35章 茯苓山药饼 一番话说得柳婉儿登上脸通红,萧承言闻言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瞧见女人肯如此这般为他花心思,他自然心里爽快不已。 乔清巧也察觉出了这一点,眉头微微一皱,打量了一番柳婉儿又看了一眼萧承言,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神色有些严肃。 乔清乐大大咧咧不懂事,拍手笑着打趣, “哎呀,大姐姐说的还真是,表姐这根簪子我也只新年瞧她戴过呢,今日莫不是因为萧二哥哥来才拿出来戴的。” 无心的一句话直戳柳婉儿的隐秘心思,将她内心那些小九九拿在了阳光下暴晒。 她慌张地立刻反驳, “不不不,三姑娘莫要胡说了,这簪子不过是丫头随手拿来帮我戴的,哪里是为了萧二哥哥。好妹妹莫要打趣我了,大姑娘要不高兴的。” 乔清舒姿态大度的摊开手笑道, “表妹真是的,我是那般小气的人嘛。你若真是为了萧二哥哥而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转头看了一眼萧承言,乔清舒歪头取笑道, “若是你真喜欢萧二公子,这桩婚事我让给你也不是不成的,反正婚事如今还未说定呢。你们俩瞧着,还别说,也真是般配呢。” 一个算计一切又自恋风流的男人,一个满腹心机又一心往上爬的女人,难道不是绝配? 柳婉儿完全没想到乔清舒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禁抬头看她。 心底竟然真的生出来一丝不切实际的奢望。 乔清舒真的会把萧承言拱手让给她嘛? 但一侧头瞥见了萧承言的神色,柳婉儿那颗刚刚提起来的心顿时又坠入了冰窖,让她瞬间清醒起来。 萧承言听了这话,原本还乐呵呵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乔清舒说他这个国公府的嫡孙跟个寄居侯府的落魄亲戚家的姑娘般配,分明是在侮辱他! 他虽喜欢柳婉儿,但也分得清楚,柳婉儿这般的身份,也只是配做个妾。 他甩了甩袖子,眉宇间满是严肃正经, “舒儿,这样的玩笑开不得。” 他一副半点都不想与柳婉儿沾边的神情。 乔清舒耸耸肩轻松道, “都是自家姊妹,才说些玩笑话罢了,二哥哥切莫当真才好。” 说罢轻松自在地走在前头,将众人带到了留芳园。 萧承言恭敬地给白氏牌位上了香,离中饭时间还有许久,乔清舒又领着众人来到了花厅说话。 乔清舒吩咐小厨房上了几样点心,命小丫鬟又沏了壶上好的普洱来。 众人围坐在一起,乔清乐端着点心盘子吃得停不下来。 乔清舒见萧承言一口未动,明知故问地道, “二哥哥,怎么不尝尝点心,是今早晨现做的酒酿桂花糕和牛乳蜂蜜饼。” 乔清舒知道萧承言不喜甜食,才故意都让人准备了甜的。 萧承言抿唇摇摇头,只推说不饿,端起茶杯只是喝茶。 柳婉儿看在眼里,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二哥哥想必是不爱吃甜的,我今日起早做了些茯苓山药饼,还热在炉子上呢,我让丫鬟去取一些来。” 柳婉儿说话时打量着乔清舒和萧承言的神色表情,见两人都未拒绝,便吩咐自己身侧的小丫头杏花去取。 乔清舒端茶抿了一口,眼角带笑地道, “哦?二哥哥不爱吃甜的?” 萧承言微微点头,刚刚对柳婉儿的抗拒也减少了三分。 他喜欢柳婉儿就是喜欢她的温柔善解人意,事事以他为天,他无意中说的话柳婉儿就当是圣旨。 这一点,乔清舒是做不到的,乔清舒待人接物和善大气,但性格上却绝会做小伏低讨好人,是个端着的贵女,这样的女子做正妻合适,但缺了些情趣。 乔清舒目光笑着在萧承言和柳婉儿之间扫视,探究地问道, “还是表妹细心周到,可表妹,你怎会知道二哥哥不爱吃甜的?难不成是二哥哥告诉你的?” 柳婉儿抬眸看了一眼乔清舒,迅速低头撇清, “我不过是猜的。并不是二哥哥告诉我。” 乔清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是嘛。” 心里却暗暗道,他不爱吃甜的你是猜的,那他爱吃茯苓山药糕难道也是猜的。 萧承言自幼爱吃的点心只一样,就是茯苓山药糕,一世夫妻相处下来,乔清舒清楚的很。 这柳婉儿心思真是细腻,准备得也体贴周到,难怪萧二会看上她呢。 乔清乐闻言萧二不爱吃甜,立马将盘子往自己怀里拖了拖,笑道, “那好了,全是我的了,我最爱吃甜的了。” 乔清巧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教育道, “哪有都给你吃的道理,旁人不吃了?大姐姐不吃?我不吃?” 清乐被打了也不恼,只嘴里塞着糕点乐呵呵地傻笑。 众人瞧着她的娇憨模样也纷纷笑出了声音,气氛看似轻松,实则暗流涌动。 茯苓山药饼端上桌后,萧承言与柳婉儿的眼神又开始放肆起来,比之前更甚。 乔清舒端茶慢慢喝着,同两个妹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但眼角余光全在看戏。 就看他们何时憋不住要走。 果不其然。 片刻后,柳婉儿就推脱身子有些乏累了,想要先回去休息。 乔清舒关切地道, “那表妹快快回去歇着,午饭要不要叫你一块来吃?” 柳婉儿摆摆手道, “表姐,不必了,我回去略吃些,就想小睡一会呢。” 说罢袅袅婷婷地走了。 喝完手边一盏茶,又吃完两块茯苓山药饼,萧承言也站起身道, “喝多了茶,我去方便方便。” 乔清舒抬眸意味深长的笑, “二哥哥要不要叫个嬷嬷给你带路?” 萧承言淡淡挥手, “你们乔府我也不是第一次来,哪里还不认得路了,我自去便是。” 说罢起身迅速离席。 花厅内只剩下了乔家三位姑娘。 乔清乐还乐呵呵地捧着盘子吃点心。 乔清巧却神色有些担忧地看向了乔清舒问道, “大姐姐,真不要叫个人看看萧二哥哥去?若是” 乔清舒望着门口消失的两个身影,漫不经心端着茶杯看杯身交颈鸳鸯的纹路, “还怕萧二迷路不成,若真在花园子迷了路,就让他赏赏园景,如今院子里的花开得可美了。” 乔清巧微微皱眉,如今都快立冬了,园子里哪还有什么花儿朵儿的可赏。 又瞧乔清舒身侧的临冬和晚秋不知何时都不在了,乔清巧瞬间明白,抿唇附和道, “是啊,姐姐说的是。” 柳婉儿在假山里绕了又绕,眼睛探了又探,才盼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水榭处正走来。 第36章 汗巾子 一颗心瞬间被提起来,她紧张地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又正了正衣裳,捏着手里的荷包望着那身影越走越近。 待萧二走至假山深处时,柳婉儿低低学了声猫叫。 那叫声好似发情的母猫。 萧二立马寻声钻进了假山洞里。 刚弯腰进来,一个娇软的身子就钻进怀里。 鼻尖一阵一阵女子身上的甜腻香味,萧承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大手搂着女人,在她后背不断摩挲游走,嘴上乐道, “想我没?” 柳婉儿贴得极近,在萧二怀里钻了又钻,小声嘟囔道, “想,都快想死了。” 萧二虽与柳婉儿调情,眼睛却还警觉地四处盯着,将人往山洞内又拽了拽。 柳婉儿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荷包,递到了萧二眼前,含羞带怯的道, “二哥哥,你上次说让我帮你做个荷包,婉儿熬了好些日子才做出来,二哥哥快瞧瞧喜不喜欢。” 萧承言神色傲然的接过那荷包,心里头莫名的得意满足。 自己不过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她就记在心里了,还真花功夫给他绣了一个,这样解风情的温婉女人,谁不喜欢。 那荷包万分精巧,上头绣着魁文二星,配了湖蓝色的宫穗丝绦和白玉珠子,针线细密紧致,瞧着就知是十分费功夫的。 魁星和文曲星掌管文运,都有祝颂功名顺利的寓意,明年萧二正要参加春闱,这个兆头实在是讨得好,心里自然更满意几分。 在柳婉儿腮上掐了一把道, “这荷包做得这般好,我可要好好收戴着,你送我这等大礼,想要爷赏你什么?” 柳婉儿见萧二喜欢,心头也欢喜,只娇娇的往他怀里钻,娇嗔道, “我什么都不要,只做荷包时被针扎了手,疼的很,如今还有两个眼在手上,要二哥哥给我吹吹才好。” 说着将两只柔白细嫩的小手递到了萧二眼前,嘟着嘴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讨好。 萧二欢喜的不行,一把就擒住那两只白嫩小手,拽到嘴边亲了又亲,眼角笑得炸花, “现下可好些了?我的祖宗。” 柳婉儿被亲得心痒痒的,扭着身子娇嗔道, “二哥哥一亲,自然什么痛都没有了。” 这般小意逢迎,哪个男人受得了,萧承言此刻也有些被勾得丢了魂。 伸手进里衣,解开了自己系小衣的一条藏蓝色汗巾子,塞到了柳婉儿手里。 汗巾子还带着男人的温度,柳婉儿低头一看,吓的脸顿时红了可透。 将那汗巾子往萧二怀里一丢,就捂脸羞道, “什么脏东西,我不要!” 萧二也不恼,脸上噙着一抹淫笑,深深的看着柳婉儿。 那汗巾子本是萧二去逛园子时被妓子所赠,上头绣着男女交合的香艳画面。 那妓子为讨萧二的好,在上头还绣了萧二的表字易安。 萧二贵族大家子弟,一向规矩惯了,初见这火辣汗巾也像烫手山芋般丢开,但夜深人静时,又翻出来瞧,越瞧越觉得刺激,便日日揣在身上戴着,有一种说不出的隐秘放纵之感。 见柳婉儿羞的耳根子都红的好似滴血一般,他更觉得意有趣。 见她不要,又编谎话诓她, “你还不要,这可是番邦进贡的好东西,寻常人这辈子都瞧不着,这布料自带奇香,现下是天气冷了,若是那春日里戴着这汗巾子,走在花园子里蝶儿可追着你跑呢。” 柳婉儿犹豫的看着萧二,萧二将那汗巾子往她鼻尖一递,确实一股子从未闻过的奇香扑鼻而来,很是特别。 可这哪里是奇香,不过是窑子里姐儿为了迎合嫖客熏的百花蜜罢了。 “你若不要,那便算了,有的是人想要。” 萧二也不惯着她,就要把汗巾子揣回去,脸上也露出来一丝不耐烦。 柳婉儿见状,忙将那汗巾子抢了过来,塞入了自己的怀里。 又哄了几句萧二,才将萧二脸上的不悦驱散。 两人抱在一起,又亲了好一顿子嘴,亲得萧二都想立刻把她给办了。 但到底时间不够,眼下正要吃中饭呢。 两人抱了好一会才分开,萧二意犹未尽道, “中饭一道来吃,本来见你机会就不多,你还躲着装病。” 柳婉儿心头一阵暖意,只觉甜蜜无比,望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抿唇点点头。 心满意足道, “二哥哥先去,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福寿堂正厅正在布饭。 乔清舒领着两个妹妹刚走到门口,就见萧承言一脸春风得意地来了。 乔清舒笑道, “二哥哥,正准备找人去寻你呢,你就来了,快快进来入座吃饭。” 萧二此刻神色餍足,面上自然也开心, “妹妹们先请。” 躬身就将乔家几个妹妹往里让,亲自给她们打帘子。 惹得乔二乔三姑娘一阵笑,都道萧二哥哥人好。 近来天气越发的冷,乔老夫人身子又不好,屋内早已熏的热热的,众人一进屋子便脱了披风外衣,不觉丝毫寒意。 屋内长辈已经坐定,乔济州也来了。 就连乔安泰都被小丫鬟领来,坐在了席面最下首。 乔家正经主子都到齐了,今日这顿饭不可谓不正式。 乔清舒和萧承言等人也都入了席。 乔清舒的两个小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归了位。 晚秋和临冬分别在乔清舒耳边低语几句,便安静立在一旁侍奉主子净手喝茶。 上菜间,柳婉儿打帘子进来,也加了凳子入了座。 刑夫人坐在乔清舒的左侧,萧老夫人坐在乔清舒的右侧,双双夹击,对其殷勤备至。 刑夫人夹菜给乔清舒道, “好孩子,你可要多补补才好,瞧你瘦的,让人瞧着真是心疼,这些日子可好好养着,出嫁时候才漂亮呢。” 萧家老夫人也道, “是啊,舒儿,多吃些才好。” 坐在主座的乔老夫人此刻看着自己的亲孙女,笑眯了眼, “好孩子,我跟萧家老夫人也商量得差不多了,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八可好?” 乔济州也喜滋滋附和道, “这日子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呢!” 众人都看向乔清舒,等她点头。 乔清舒却垂眸笑道, “祖母,怕是不成呢。” 众人一愣。 都不解的看着乔清舒,刚刚还热闹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 第37章 舒儿吃醋 萧老夫人不解地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嫌日子不好?若是舒儿不喜欢这个日子,咱们另挑一个吉日也行的。” 乔济州此时脸有些黑,重重放下筷子道, \"你这孩子,这时候使什么小姐性子,长辈帮你们千挑万选的好日子,你还挑剔上了!\" 乔济州就等着跟萧家结亲攀附上萧家呢,只有这样他渺茫的仕途或许还有几分希望。 他绝不允许这门亲事出一丁点的岔子! 乔老夫人自然跟儿子是一条心,乔家如今山穷水尽,唯一的一点盼头就是乔清舒的这门亲事,若是再出意外,乔老夫人想想都觉得后怕得要死。 刑夫人此时热情地握住了乔清舒的手,哄道, “舒儿,是不是刚刚这孽障东西又混说了些什么惹恼了你,你只管告诉我,我自罚他回去跪祠堂给你解气!你莫要跟他置气,婚期定了是不好改的。” 众人都放下了筷子不敢再吃,望着乔清舒等着她的回答。 萧承言也有些纳闷,回顾了刚刚花厅一番,话里话外他对乔清舒都客气有礼,甚至有些殷勤。 哪里会惹恼她,难道她乔清舒还真的想要自己挑日子不成? 不免也好奇地放下筷子,看向她。 乔清舒缓缓抬眸对上了萧承言的眼睛。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躲避,反而直视着他,说出了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话。 “萧二哥哥怕是另有所爱,这婚事不结也罢。” 刑夫人还攥着乔清舒的手呢,一听这话吓得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慌忙松开了乔清舒的手,掏出绢子捂嘴掩饰面上的惊恐。 难道是他儿子逛园子包妓子的事情被乔清舒知道了? 不能呀,那都是快一年前的事情了,她还把那妓子赶出了上京,也打点了一番,瞒得萧家上下都密不透风,乔清舒不可能知道呀。 萧老夫人闻言也皱了眉,探寻地问道, “好孩子,你这是何出此言啊?言哥儿另有所爱?你这是知道些什么吗?” 萧老夫人面孔有些严肃地看向萧承言,这个孙儿在她面前一向乖顺恭敬,读书待人都是一等一的好品性。 平日作风也规规矩矩,从不寻花问柳,只是专心读书,端庄方正,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怎么如今还另有所爱了? 他哪来的功夫另有所爱? 乔济州也皱眉低声呵斥道, “舒儿,你是听了哪里的风言风语?如今春闱在即,萧二公子定是全力读书的,哪里有功夫另有所爱!你别再胡闹了!” 就见乔清舒将手直直指向萧承言的腰间。 “二哥哥的荷包哪里来的,刚才花厅喝茶还没见过呢。” 众人立马齐刷刷的望过去,坐在萧承言身侧的是乔二,乔三。 乔三姑娘乔清乐一惊,手已经抓上了那荷包,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这针脚做工,是婉儿表姐做的!” 柳婉儿进侯府之后人缘极好,就是因为绣功了得,府里上下若是谁求了她做些针线活她几乎来者不拒,就连丫鬟有时候都会收到柳婉儿亲绣的东西。 春分的箱子里就有好几件柳婉儿的绣品,因柳婉儿爱用苏州银鱼丝线,绣品在阳光下会随着光线变化产生不同的光泽,很是漂亮。 柳婉儿的针法又多是苏绣技法,与上京绣娘技法很是不同,因此她所做的绣品非常容易辨别。 乔清乐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伸手隔空点了点柳婉儿笑嚷道, “哎呀,难怪刚才婉儿表姐和萧二哥哥都推脱出去了,原来是私下在送荷包呢!” 乔清乐话一出口,就被乔清巧捂了嘴,让她别再说话。 乔清乐年纪小,还是小孩子心思,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哪里知道这话已经引爆全场。 八仙桌上众人也都看清了,神色各异,相当精彩。 柳婉儿此刻坐在下首,靠着乔安泰这傻子坐,她以为下首的位置是不起眼的,没人会关注到她。 但此刻数十双眼睛全都射了过来,射得柳婉儿如坐针毡,整个人后背都湿透了。 她吓得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只攥紧帕子,垂眸不语。 刑夫人瞪柳婉儿的眼神尤为不善,好似淬了毒一般,上下打量着她。 心道千防万防,没成想这里还有一个小贱人竟然没觉察到。 她太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了,从来都没有空穴来风的事,若是传言,那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他儿子就是这般馋嘴猫似的,见着腥的就要上前舔两口的。 她日日跟在后头收拾都嫌够了,本指望着等成婚了,大事一成,也不管了,随他去了。 就这婚前临门一脚,她这宝贝儿子还要给她惹出点事来。 乔老夫人和乔济州眼神也非常不悦,甚至冷到了冰点。 侯府的现在最大的翻身机会就是乔清舒的这门婚事。 柳婉儿一个寄住的亲戚,吃着乔家的饭,还敢勾搭乔家的准女婿。 乔老夫人原本以为柳婉儿是个懂事知礼的,但是此刻却对她完全改观,这妮子平日里看不出,原来骨子里跟她娘一个贱德行。 乔老夫人狠拍桌面怒斥道, “婉儿!你好大胆子,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吓得柳婉儿身子倏忽一抖,嘴巴张开刚要辩解。 萧承言朗声大笑站起身来。 他丝毫不慌,将那荷包解下,大大方方地举起递给了上首坐着的自家祖母。 神色自若地对众人解释道,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原来舒儿这是吃醋了。这荷包是我求着婉儿表妹做的呢,如今春闱在即,我见同窗都有这玩意讨个好彩头,我却没有,自家的姊妹都绣工拙略,知道你家婉儿表妹绣工了得,这才求了又求,婉儿表妹起先都不肯搭理我,我差点给她跪下,才讨到这荷包呢。” 又看向乔老夫人笑着卖乖道, “老太太,您莫要骂她才好,全是我的错。是我赖着表妹做的荷包,如今您若骂她,她怕是以后再不肯接我的活了呢。” 一席话轻松化解了众人的不悦和紧张,席间瞬间轻松了几分。 柳婉儿此刻神色动容地抬头,看向萧承言的眼神满是崇拜感激和万千缱绻柔情。 刑夫人见儿子机灵,也配合地指着儿子笑骂道, “好你个臭小子,平白让婉儿给你做苦力,你真是会指派人呢!又不是你亲妹子,你倒是不见外的很,回去多抄两遍书,再不许这样指使人了,听见没!” 第38章 马蜂来袭 萧承言恭敬朝刑夫人作揖, “谨遵母亲教诲。” 又向着乔清舒作揖行礼, “舒儿妹妹,饶我这次,再不敢了,往后再有这事,我只舔着脸求你。” 此刻众人都笑了,原来是误会一场啊。 乔家老夫人抿唇笑着教训道, “舒姐儿,不是祖母要在众人面前教训你,论起绣技来,你确实不行。上回给我绣的个枕头我枕着夜夜被扎的睡不着,花样子也生硬的很,这方面你确实不如你婉儿表妹,也难怪言哥儿要去求她了,不来求你了。” 乔济州也趁势拿出老爹做派,教训道, “一个荷包你就醋成这样,这要是嫁过去,还不日日盯着言哥儿,你自己看看像话吗?” 一番话惹得在场的长辈都开怀笑了,气氛悄然间又松快了几分。 刑夫人握住了乔清舒的手,小声贴在其耳边又劝慰了几句。 众人只当这个小插曲就此过去了。 但乔清舒冲守在门口的夏至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 一群小丫鬟此刻掀开帘子鱼贯而入,端上了汤盅。 带入了一股冷风,屋内众人都缩了缩脖子,几只马蜂也悄然飞了进来。 就在众人低头喝汤时,一声尖叫打破了席间的安宁。 “啊啊啊!!!!什么东西啊!” 柳婉儿尖叫着从座位上起身,扑赶着围在自己身边嗡嗡嗡的大马蜂,吓得整个人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众人见状都吓到了,纷纷起身,离开柳婉儿八丈远。 那马蜂又大又野,嗡嗡嗡的只围着柳婉儿一个人转。 人群顿时分开两群,没有一个敢上前去。 唯有乔安泰这个傻子瞧见马蜂,乐得拍手笑道, “抓虫子!抓虫子!” 喜滋滋的往柳婉儿身上左扑右扑的抓。 柳婉儿本就吓的丢了魂,又见傻子往她身上撞,又急又气,眼泪夺眶而出。 拼命哭嚷:“救命啊,救命!” 她掏出怀里帕子想要护住头脸,却不曾想慌乱里带出了那条香艳的汗巾子。 但是她忙着躲马蜂,脸捂在帕子里,只低着头躲避,全然没有察觉到那条要命的汗巾子飘落在地。 那汗巾子颜色鲜亮夺目,被傻子乔安泰当宝贝似的捡起来。 乔安泰哪里见过这新奇玩意,拿着汗巾子捧在眼前歪头左看右看。 突然朝着乔清巧乐呵呵地嚷道, “妹妹!你瞧!这上头有两个小人打架!” 说着就将那汗巾子递给了乔清巧。 乔家三姊妹此刻都站在一处,纷纷好奇的低头凑近了瞧。 乔清巧笑着接过,她哪里知道两个小人打架是什么意思,只想哄哄自己哥哥。 随手接过帕子缓缓展开,漫不经心道, “对呢,这可不是两个人打啊!!!!” 话还未说完好似着火一般将那汗巾子往空中一抛,向来端庄严肃的二姑娘乔清巧瞬间脸红成了猴子屁股,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乔清乐和乔清舒也仰起头左看右看,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但姑娘家们的脸红和不自在的神色说明了一切。 那汗巾子在空中打了两个旋,落在了刑夫人的发髻上。 刑夫人伸手要去够,却被身侧的萧老夫人抢先拿到了手里。 乔老夫人也好奇的够着脖子望。 这不望不要紧,一望,六十岁的老脸也挂不住的红了起来。 若不是面孔黑些,瞧不出来,定是要小辈们都瞧了笑话去的! 几个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尴尬。 萧老夫人将那汗巾子往乔老夫人手里一塞, “你家姑娘怀里出来的东西,乔老夫人您收好。” 乔老夫人额头青筋直跳,她脑浆子此刻一团乱糊,觉得这手里的东西实在是针扎一般刺手。 低头又瞥了一眼,刚刚还羞愧的老脸顿时一喜。 将那汗巾子又往身侧刑夫人怀里一扔。 “谁家的东西,自然要还给谁家!” 刑夫人不明所以的摊开来瞧,当看见易安两个字的时候,她呆若木鸡,傻了半日。 萧老夫人见状也侧头看了一眼,刚刚还置身事外的人,此刻却面黑如墨,抬眼狠狠瞪着刑夫人怒斥, “这是怎么回事!” 萧承言自看到那汗巾子被乔安泰这傻子攥在手里挥舞时就知道完蛋了。 此刻他的私藏之物已经被萧乔两家长辈都过了眼,连乔家姑娘都瞧了个遍,他再稳重的神态此刻都慌了。 那几只马蜂早已经被乔安泰这傻子抓住,躲在角落里抓住玩去。 柳婉儿也意识到了大祸临头,她准备珍藏的汗巾子此刻正稳稳的攥在刑夫人手里。 她感觉自己的命也好似被攥在了别人手里。 此刻,她连呼吸都停滞了。 满屋子寂静一片,空气好似凝固住一般。 满屋众人神色或惊恐或暴怒,唯有乔清舒嘴角扬起一丝不宜察觉的笑意。 她看着柳婉儿暗暗道,好表妹,我就帮你到这,现在就看萧家要不要你了。 刑夫人望着自己儿子,怒其不争的冲上前照着脑袋就是一巴掌, “混账东西!你老子知道定揭掉你一层皮!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你祖母跪下!” 刑夫人清楚的知道,如今萧老太太当家,要抬举哪房哪一房就能得势,疏远哪房哪房就再无出头之日。 萧家四房,如今外头看是祥和一片,其实里头正斗的不死不休。 最近几年他们大房因为萧承言出息,才入了萧老夫人的眼,刑夫人恨不得让这个儿子一日三顿请安,日日在老太太跟前现眼才好。 将萧承言的形象也树立的无懈可击。 如今这一个汗巾子,几乎毁了她多年的苦心筹谋。 她此刻甚至有些憎恨柳婉儿,连杀了这贱人的心都有了。 萧承言噗通一声跪在了萧乔两位老夫人眼前,低眉顺眼,再没了刚才的卖乖讨巧。 这汗巾子上清清楚楚绣着他的表字,他推脱不掉。 但到底是大族子弟,虽跪着,腰背依旧挺的直直的。 萧老夫人气的头晕,扶着扶手坐了下来,揉了揉眉心怒斥, “言哥儿,你给我说清楚!” 柳婉儿此刻也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萧承言身侧。 两人并排跪着,大有种苦命鸳鸯之感。 乔清舒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道, “舒儿看来猜的没错,既然都互送了荷包和汗巾子,看来萧二哥哥和婉儿表妹真正是情根深重,我若还不识趣,就是我的不是了。” 第39章 杖毙可答应 朝着萧家老夫人恭敬行礼,乔清舒道, “既然二哥哥和婉儿表妹两情相悦,这桩婚事就让给表妹,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萧承言此刻抬头瞪了乔清舒一眼,他最烦乔清舒将他跟柳婉儿扯在一起。 他虽喜柳婉儿,但若让他和柳婉儿成亲,他是万分嫌弃的。 她配吗? 一个寄人篱下的贫贱低下女子。 他萧承言可是国公府的嫡孙,未来有极大可能承袭老国公的爵位。 他这样的人中龙凤,配公主都不为过! 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刑夫人。 她这样苦心栽培起来的尊贵儿子,娶一个落魄侯府寄居的穷亲戚,做她娘的春秋大梦去。 萧老夫人气得身子直抖,今日本是来侯府求亲,没想到婚事没说成,还扯出这样一桩丑闻,今日若是不妥善解决,岂不是要旁人都瞧了笑话去。 指着萧承言压抑着万千怒火道, “言哥儿,你给我仔仔细细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萧承言挺了挺腰,让自己跪得更直一些。 若是荷包他还能狡辩,但是那汗巾子一出来,他就知道再瞒不住了。 既然瞒不住了,就不瞒了呗。 他大有种破罐破摔的神态, “祖母,我确实与婉儿表妹互生了情意,也互赠了信物,但并未做什么越轨之事。我本想着跟舒儿成婚后再告知母亲,将婉儿也接进府中做个妾室,她们本就是表姊妹,想必也会和睦相处的。” 萧承言说得轻松,好似这本就是一桩不值一提的小事,是其他人太过紧张了。 刑夫人气地搡了萧承言一把,有他这么干脆认的嘛,就说是柳婉儿这狐狸精勾引自己,又或者自己被这贱人下药了都比直接承认了的好呀! 还互生情意,你一个世家公子跟个卑贱女子互生情意,传出去也不怕被人耻笑! 她这儿子还是太老实了! 刑夫人赶忙跪在儿子身旁护着道, “老太太,言哥儿年纪轻又忠厚,哪里知道世道险恶,他这样的世家公子哥,模样家世都是一等一的,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指不定就是被人下了套又或者诓骗了也都是有可能的呀。” 说着就狠狠瞪了一眼柳婉儿。 柳婉儿却将耳边散乱的鬓发理到耳后,神色自若,丝毫不受刑夫人的恶言影响。 萧老夫人却神色越发冷了下来,面孔严肃自带威严怒气, “混账东西,今日你竟然干出这般的混账事来,难怪舒儿生气要退亲,你不冤!回去就告诉你爹爹,让他禁足你一个月,跪祠堂好好反省!” 转头又换上一副柔和神色看乔清舒, “好孩子,今日他做了错事,等家去定不会轻饶了他。你只放心,老身定给你出气!但是哥儿年轻,一时迷住了心窍也是有的,都是打这么过来的,要打要罚都随你,但这婚事是两家老太爷早早就定下来,万万不可使性子不结呀。” 乔清舒低垂的眼眸缓缓抬起, “老夫人,若是二哥哥爱慕的是旁人倒也罢了,只是我这表妹却与别不同。前些日子我爹爹跟姑母在灵堂的好事被撞破,上京都传疯了,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姑母和我母亲共侍一夫,我已经忍了。如今难道又要我跟表妹共侍一夫不成,更何况现下瞧着,二哥哥明显更爱着表妹,这碗夹生饭我定是吞不下去了。” 萧老夫人忙道, “好孩子,我断不会让你受这委屈。你家那表妹我们萧家出银子给她在京郊寺庙里包个院子,给她清修,决不会让她进门的,这样的货色,我们萧府要不起。” 萧老夫人脸直到此刻都未正眼瞧过柳婉儿一眼,这样的贱人她真是瞧一眼都觉得晦气。 柳婉儿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往前爬了两步,抓着萧老夫人的裤脚道, “老夫人,我跟萧二哥哥真心相爱的,求求您了,给我一条生路。” 萧老夫人一脚将人踹开,又转头对乔老夫人道, “老姐姐,今日这事情我萧家确实有责任,好好的喜事被贱人搅和了,这样,清舒的聘礼会在原谈的基础上再多加一倍,另外乔二爷的职位如今虽难动,但萧家会上下打点一番,给二爷平调个肥缺。” 这话一出口,乔老夫人和乔济州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眼睛也都亮了起来。 还有这等好事? 乔济州立马开口劝道, “舒儿,你看萧老夫人都这般诚意给咱们乔家了,你撒撒气便就罢了。天下哪个男子不是这样的,成了婚之后便都好了,你莫再计较了。” 乔老夫人也道, “是呀,你瞧瞧萧老夫人多宠你,什么都依着你,你要打要罚都随你了。你还未嫁过去就这般得脸了,嫁过去了那日子岂不是要舒坦的好似在云端,没得再计较这些了。” 乔清舒只淡淡听着,缓步走到了萧承言身边,俯身笑问道, “我若想将婉儿表妹杖毙,萧二哥哥可舍得?” 萧承言被这话一激,顿时心头怒气横生,乔清舒还未过门了,就这般管东管西起来。 这要是过了门,今日杖毙这个,明日打死那个,可还了得。 一个落魄侯府嫡女,能跟齐国公萧家结亲已是高攀,如今这乔清舒不知满足,还得寸进尺起来。 莫说他现在对柳婉儿还存着欢喜,就算是他厌弃的通房丫头若是被乔清舒随意处置,他也是要发火的。 国公府万千宠爱,向来随心所欲的嫡孙萧承言怎可能准许一个未过门的妻子在他眼前耍起威风。 少年好胜的心思被乔清舒完全拿捏住。 萧承言撕去之前对乔清舒温和殷勤的态度,少见的冷了脸, “乔清舒你管得真是宽呢,还未过门呢就想着处理起我的人来了。你若不想嫁,我也不稀得娶你,上京不知道多少贵女想要嫁我,你不嫁有的是人扑上来求我娶。” 说罢一撩衣袍起身,大踏步地走了。 全然不顾自己的相好此刻还跪在地上,等候着发落。 丢下一地烂摊子也不知道如何给收拾。 第40章 蜜饯山楂 柳婉儿心头也凉透了,今日这事一闹,她在萧家面前算彻底没了脸,日后就算嫁入萧家日子也定是不好过的。 而且今日萧承言对她的态度也让她寒心,她以为他会顺势求娶她,但是萧承言没有。 在他的心里柳婉儿的位置只能是妾室。 这跟柳婉儿重生归来后所畅想的美好未来几乎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有些清醒起来,若是靠着如今的身份想嫁入萧家,几乎是白日做梦。 唯有另谋出路才行。 萧承言一走,满屋子都愣了,萧老夫人气地站起身来骂道,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 刑夫人吓得赶紧追了出去,可是儿子步子飞快,早已没了踪影,她在门口喊了又喊,也没把人喊回来。 乔清舒望着萧承言的背影,心道:好狗,真是听话。 夫妻一世,乔清舒对萧承言的脾气早已了若指掌,他年轻时傲然气盛,最受不得旁人激他,曾有友人言他懦弱,不敢从酒楼二楼跳下,他哪里受得了,二话不说就跳了下来,腿骨折歇了三个月。 人到中年依旧脾气不改,暴躁易怒,情绪很容易被影响,这是他的弱点。 乔清舒曾担忧他这样的性子被坏人拿捏,白白被人当枪使,故此常常在身侧提点协助,方才好些。 如今重生一世,乔清舒没了以前的顾忌,将萧承言的弱点玩弄在鼓掌,体会到其中的乐趣真是无穷。 拿捏人,好似玩狗。 丢了根骨头,叫他往东便往东,让他走西就走西,真正是得趣。 萧承言一走,萧老夫人和刑夫人哪里还坐得住,只交代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临走前,萧老夫人拉着乔老太太的手,叮嘱道, “好姐姐,舒儿这里你帮着多劝劝,那孽畜等我家去找他爹好好教训一番,这婚事咱们改日再叙。” 萧家人已经走远,柳婉儿还跪在屋内愣神呢。 姑母徐碧云也听到了前厅的事情,慌忙赶了过来。 乔二乔三姑娘也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陈姨娘听闻有乐子看,也急匆匆地赶来趴在窗户底下瞧好戏。 乔老夫人指着柳婉儿的鼻子骂道,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般货色呢,在我乔家好吃好喝住着,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舒儿的婚事若是被你搅了,你以为你能有好果子吃吗!” 乔老夫人此刻对柳婉儿真的是万分厌恶,这贱人算盘竟然打到乔家头上了。 徐碧云见自家闺女被骂,立马扑上来护住, “老太太,您别骂了,婉儿年纪小不懂事,被萧承言三言两语骗了才会这样的。” 乔老夫人气得吐了口口水在徐碧云脸上骂道, “萧二骗她?萧二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永娴公主都舔着他,他什么样的找不到,要骗你家这小贱蹄子!定是她不要脸自己贴上去的,把男人的汗巾子揣在怀里当宝贝,还有比她更不要脸的嘛!” 说到气急处,推开徐碧云,狠狠甩了个巴掌在柳婉儿脸上, “刚刚当着萧家人的面我不好打你,现在这巴掌就当教训教训你,别瘌蛤蟆想吃天鹅肉!滚回屋子好好反省,这一个月都不准出来,否则打断你的腿!” 柳婉儿神色都淡淡的,也不哭闹,只是低眉顺眼地受着。 片刻后,她抬眼在人群里搜寻,对上了乔清舒的眼神。 乔清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角挂着戏谑的笑意。 柳婉儿此刻觉得自己好似一个小丑,又被乔清舒算计了。 乔二乔三姑娘此刻也都拿眼瞪着她,柳婉儿知道,她在乔府苦心经营的人缘,在今日全部都毁了。 柳婉儿面如死灰地被几个嬷嬷拖拽着扔回了兰香阁,她母亲也受她牵连被禁足了。 回萧府的轿子上,刑夫人嘴巴就没停过。 一路都在骂,骂完柳婉儿又骂自己儿子,骂完自己儿子又骂乔清舒。 萧老夫人闭目养神,也听她絮絮叨叨一路了,很不耐烦,许久才开口道, “你把天骂个洞出来又有何用,想法子应对才是正经道理。” 刑夫人此刻试探问道, “老太太,言哥儿若是不想娶,那乔家丫头也不想嫁,要不这婚事就算了罢,我们言哥儿什么样子的找不到呢,永娴公主前几日还来府上找我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咱们言儿哥呢,我瞧着” 萧老太太紧闭的眼睛陡然张开,冷眼扫了刑夫人,不容置疑地道, “你个目光浅短的东西,老太爷说的话你忘了嘛!乔清舒命格百年难得一遇,与咱们萧家简直是上上合,她娘白婵姿没落在我家就罢了,这个闺女说什么都得娶回来!乔清舒若是进不来我萧家门,你也别指望老太爷的爵位能给你们大房了!” 闻言刑夫人心头一抖,不敢再说什么。 心里却暗暗反驳道,不过是个癞头和尚说的话,老太爷还真当圣旨供起来几十年,若是娶个女人回来能保门第永昌,那还要前院的男子在朝堂争什么。 萧老夫人又睁眼厉声吩咐道, “赶紧叫人把言哥儿给我找回来,今日少不得一顿好打,你回去先备下药。” 刑夫人皱眉,知道这一顿是躲不开的,又心疼儿子,面孔顿时皱了起来,又开始在心里狂骂柳婉儿。 乔清舒原本想早些回青竹轩歇下。 却被两个妹妹缠住,乔二乔三以为乔清舒经此一事定心里不痛快,要伤心的。 自然是要来安慰开导乔清舒一番的。 乔清舒坐在罗汉床的炕边上,手里捧着紫檀八宝螺钿盒,吃着里头新鲜的蜜饯山楂。 乔清巧担忧地望着她, “好姐姐,你若不开心,只管说出来,千万不要憋着。” 乔清乐也站在下首跺跺脚,急切道, “没想到婉儿表姐真的存了那样的心思,她不是个好人,我再不跟她玩了,也不吃她给的东西了,以后我只跟大姐姐和二姐姐好,再不睬她了。” 乔清舒点点头,山楂酸甜开胃,味道很是不错。 她顺手拿了一个塞在乔清巧嘴里,又将食盒递给了清乐, “快尝尝,真不错这山楂。” 两个妹妹望着姐姐好似云淡风轻,并未因此事而不悦,乔清巧皱眉道, “姐姐不气?” 乔清舒摇摇头,淡然地掏出绢子擦擦手, “气什么。” 第41章 短命鬼 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乔清舒起身, “我还得谢谢婉儿表妹帮我挡灾呢。” 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留下了错愕的乔清乐和乔清巧。 晚间,竹青轩 临冬帮乔清舒一边铺床一边道, “姑娘你真是聪明,若不是您叫夏至立刻去抓了几只马蜂来,那柳婉儿怎么会现出原形。” 晚秋端着一碗燕窝汤进来,接话道, “就是,我俩跟着他们在园子里把他们的下流话听了个真。我听得都嫌臊得慌呢。平日里瞧不出,表小姐竟然对男人那般谄媚,真就为了讨萧二爷的好,什么脸面都不顾虑的。” 夏至挥拳凌空挥舞了几下,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萧二爷端的人模狗样,都以为他是个人呢,其实还不是跟外头那些臭男人一个德行。” 临冬皱眉道, “可论家势和样貌,萧二小爷那在上京都是数一数二的,这样的男子竟然也这般下作,是不是天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男子了?” 晚秋将汤碗小心翼翼地递上,嘴里却不闲着, “临冬,你还看不清嘛?这天下乌鸦都一般黑,男人也都是一样的,若真有那样样挑不出错的,也定是个短命鬼。是老天爷座下的金童玉女,都赶着收回去呢!” 乔清舒一身白牡丹锦缎中衣,对着铜镜梳着头,正烦闷着呢。 今日这一闹,她也算看清楚了萧家的态度。 刑夫人和萧承言的态度瞧着都是想退婚的。 但萧家当家做主的萧老太太却还在极力促成这门婚事。 她弄不明白的是,乔家名声都这般差了,还又穷又落魄,萧老夫人到底在坚持什么,为何一定要娶她过门。 萧承言在外的行情一向好得很,比侯府乔家更得力更尊贵的就有好几家上赶着跟萧二说亲。 萧家若是聪明,就应该顺水推舟退了婚,纳不纳柳婉儿都不要紧,但赶紧换个更有权势的亲家才是正理! 难道还真就不知变通的一定要乔清舒嫁进来不成? 以乔清舒前世对萧家老太太的了解,这老太太精明能干,甚至比自家外祖母还要强上数十倍。 萧老太爷在床上已经躺了数十年,日日靠着人参丸续命,连话都不会说了,已然是个活死人。 但萧老夫人就是有本事握住萧家命脉,压的下面四房儿子老老实实的。 萧家四房,各房都出类拔萃,外人面前兄弟恭谦友爱,在朝堂上也互相助力,在上京都是一段美谈。 这样的大家之主,今日求亲的态度近乎谦卑。 那么精明尊贵的人,到底是图什么? 乔清舒微微拧眉,又重新又梳理了一遍目前的形势。 这婚事要退的话,旁人都不是什么紧要人物,萧老太太才是关键。 萧老太太才是那个最后能裁决的人。 今日这场戏虽没达到目的,但好在摸准了方向。 乔清舒脑海里正盘算着该如何把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烧得无力回天时,就听见了晚秋的那一句, “天下乌鸦都一般黑,男人也都是一样的,若真有那样样挑不出错的,也定是个短命鬼” 乔清舒不由得眼前一亮一亮又一亮! 微微抿起的唇角顿时就翘起来了,她喃喃道, “对短命鬼短命鬼” 越想越觉得靠谱,乔清舒倏忽从镜子前站起来,激动地上前抱着晚秋香了一口, “晚秋姐姐就是聪明,说得真是一点不错!就该找个短命鬼才好!” 屋子里三个丫鬟都吓愣住了,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瞧着自家主子。 晚秋伸出手摸了摸乔清舒的脑门皱眉担忧, “坏了,咱们小姐该不是气糊涂了。” 乔清乐只笑嘻嘻地端着碗将燕窝喝了,丫鬟们见她无事,打趣一阵子就准备服侍她就寝了。 刚睡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见院子外头有人嚷什么。 片刻后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进来禀报, “大姑娘,邹嬷嬷来传话说老太太晚间喝了药,不知怎么的临睡前又昏了过去,邹嬷嬷来请大姑娘赶紧去请欧阳先生再来瞧瞧呢。” 乔清舒立马披衣起身,让丫鬟将邹嬷嬷领进来说话, “欧阳先生早先就南下了,如今不在上京,还记得他当初来面诊时留下的那几粒保荣还魂丸嘛?他曾嘱咐过若是祖母再昏迷就先吃了药丸,若还不醒再请他来的。邹嬷嬷你现在赶紧回去找找,给祖母喂下,我一会就来。” 邹嬷嬷一拍脑袋, “怎么忘了这茬!” 忙飞扑回福寿堂。 乔清舒慢慢穿衣,也不着急,甚至还喝了一杯茶,才缓缓朝着福寿堂走去。 此时已经夜深,晚秋临冬在前,提着羊角八棱宫灯带路。 乔清舒跟在后面,心头轻快的甚至哼起了小曲。 行至福寿堂,乔济州已经立在门下焦急地来回踱步。 看见闺女来了,立马上前慌张的道, “舒儿,那什么药丸真有用嘛?别再耽搁了时间啊。” 乔清舒往里张望了一眼,便笑道, “欧阳先生什么人,若是他的药都不灵验了,旁的大夫也定是没救的。” 又轻轻拍了拍父亲的后背安慰道, “父亲不要担心,祖母那么有福气的人,定是福大命大的,一点点小病要不了命的。” 话音刚落,邹嬷嬷就喜极而泣地从里奔了出来, “哎呀,老太太醒了,老太太醒了啊!” 乔清舒挑挑眉笑道, “父亲你瞧,我说的对不对?” 乔济州和乔清舒立马进屋去,乔老夫人此刻正面孔煞白的歪坐在炕边喝着水,一脸倦容。 精气神跟白日简直是两个人,感觉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乔清舒上前关切询问, “祖母,您好些没有?” 乔老夫人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心头却焦躁不安,很是烦闷。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到底怎么回事,近些日子明明日日都准时吃欧阳先生开的药,身子却不见好转,反而越发的没精神力气了。 白婵姿死那会,她身子骨可还好得很,熬夜点灯的筹谋算计。 那会,她只是装病不肯料理丧事罢了。 如今怎么装着装着,就真的病了呢。 第42章 翻身的机会 现在总是头晕眼花,浑身无力,还老是咳嗽,精神很是不济。 乔老夫人原本盘算着等乔清舒收拾完白氏丧礼的烂摊子之后,就将掌家权要回来。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精细,但是却万万没想到,身子骨如今却不争气起来。 今日晚间吃了些粥也食欲缺缺,想要点灯看一会账本还没看两行就立刻眼昏头疼,没法子只好准备歇下。 刚走到床边就一头栽倒,要不是旁边有嬷嬷在,自己定是要摔个头破血流的。 她哀叹着,虽不情愿但到底还是开口了, “舒儿,祖母这些日子身子实在不行,掌家权就先还交在你手里,可好?” 若是以前,乔老夫人断然不会把掌家权交给乔清舒。 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让乔老夫人完全改观。 乔清舒几乎件件事都做到了乔老夫人的心坎上。 先是容忍了徐碧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求请欧阳先生来帮自己看病,还帮乔家留下了那么多的奴仆,桩桩件件都能看出,乔清舒是一心向着乔家的。 将掌家权交给乔清舒,乔老夫人很放心。 乔清舒却故作犹豫神色, “啊?祖母,我年纪小,怕做不好呢。” 乔老夫人对乔清舒的防备心已经全然卸掉,握着乔清舒的手掏心窝子的道, “舒儿,如今府上再没人比你更让我放心了,你母亲的丧事你就办的很好,内宅左右不过就是这些事情,你只放手去管,若有不明白的就来问我,祖母在后头给你撑腰呢。” 乔清舒又客气推拉一番。 乔老夫人径直从怀里掏出来库房钥匙塞到了她手中道, “拿着,你日后嫁人也是要做主母的,也该学学掌家之事了,这些日子就先当练练手了。” 乔清舒握紧那钥匙,心头荡起一阵阵欢愉的涟漪。 心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得了这掌家权,那我就更能放开手脚干了! 神色却忧伤地点了点头, “祖母,那孙女就听您的,等你病好了,孙女就把这掌家权还给您。” 乔清舒姿态乖顺,乔老夫人看着说不出的舒心满意。 心道舒儿这孩子最是仁厚,心里也是向着乔家的,如今她掌家虽能露脸,但全都是在给乔家效力。 只要是力气出在乔家,心向着乔家,那乔老夫人也不在乎这个家是不是她当了。 乔清舒哪里不知道老太婆的算盘,指望她给乔家当牛做马,弹尽竭虑,做梦去。 不把你乔家整垮,我乔清舒枉重活一世。 从乔老夫人屋子里出来,已经后半夜了。 第二日午饭后,乔清舒小睡醒来,桂妈妈已经在东次厢房等候多时。 乔清舒歪坐在圈椅里,神色还有些懒懒。 桂妈妈屏退左右后,附在乔清舒耳边禀报, “大姑娘放心,老太太的药我日日盯着,少不了一日。” 乔清舒点了点头,又问, “可安全?” 桂妈妈郑重地点点头, “那是自然,老太太房里煎药的那丫头是我干女儿,我常常去她们那小厨房坐着闲聊说话,没人防备我的,那些药包里我都做了手脚,等吃完这阵子我再继续去,定少不了老太太一顿好药。” 徐碧云前世给母亲白氏下的毒药,也不知道哪里寻来的,很是精巧罕见。 那几味药寻常人见都没见过,又都无色无味,混在药包里,煮成药汤,若不是有心要查,根本查不出来。 乔清舒将徐碧云给母亲白氏下的毒药全都留下了攒着,如今全都下到了祖母碗里。 这药根本察觉不出来什么,也没有大的病症,但是人却会精神一日不抵一日,慢慢形容枯槁死去。 自从白氏去世,乔老太婆开始装病时就开始给她吃了,之前下在茶水里,如今直接下在药里。 一月不到的时间,效果就如此显着,想到昨夜看见乔老太太那张憔悴的脸,乔清舒就觉胸中那口浊气排除了些许,整个人畅快不少。 午间睡醒的迷蒙也全被驱散,整个人清醒又兴奋。 掌家权在手,如今乔清舒开始正式规划起乔家清理计划。 兰香阁 柳婉儿面如死灰地坐着,整个人都丧丧的。 徐碧云在一旁劝道, “好姑娘,不过就是撞破了你跟萧二有情,又不是什么大事情,等过了这阵子,说不定那萧二心一软,就把你接入府里做妾了,也是个好出路不是。” 柳婉儿却抬眼瞪了母亲一眼,少有的激动道, “娘,我不做妾,不做外室!这辈子我绝不这么活着!” 徐碧云被她这一嗓子嚎得有些糊涂了, “不做妾不做外室,你还真想听萧家那老婆子的话,去寺庙清修当姑子啊?” 柳婉儿跟这个蠢笨的母亲说话不能拐一点弯子,绕一点她都听不懂。 柳婉儿低低咬牙道, “我要当正妻!当萧承言的正妻!” 徐碧云扑哧一声就笑了,上前摸摸闺女的脑袋低声道, “你这傻孩子,你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罪臣之女!咱们娘俩可是从赣州偷逃出来的,户籍都是黑的,你还肖想着国公府嫡孙正妻之位,你娘我都不敢做这么美的梦,你可真是敢想呢。” 柳婉儿眼圈通红的瞪着徐碧云道, “母亲,不争一争怎知道不行!” 徐碧云脸都僵了,看傻子一般的看着自己闺女, “婉儿你不是一向聪明的嘛,怎么在这事情上犯糊涂了。若萧二真想娶你,那前日就是最好的机会,可他开口只让你做妾啊!他就算不娶乔清舒,也不会娶你做正妻的啊,你的身份若是被彻查出来,我们娘俩人头都难保啊!你这孩子怎么就看不清楚呢?” 柳婉儿猛地抬起头,一副偏执的神色, “不,娘,我还有机会!我还有翻身的机会!” 第43章 萧二挨打 柳婉儿口中的机会是半月之后,萧承言那位做皇妃的姑姑要回家省亲。 柳婉儿重生归来,清楚地知道这次贵妃回萧府省亲会有一劫。 前世是一个萧府婢女帮贵妃挡了这一劫。 这个婢女就此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咸德贵妃的干女儿。 此后这婢女顺风顺水,以王妃干女儿这样尊贵的身份嫁入了煜王府,成了侧王妃。 如果今世帮咸德贵妃挡灾的是她柳婉儿呢? 萧府 萧之衡得知自己的儿子萧承言在乔府的所作所为后,气得砸碎了书房里好几个上好汝窑瓷瓶,吹胡子瞪眼骂了许久。 萧承言从乔家跑出来之后就后悔了,知道自己冲动了,回去定是少不得父亲一顿好打。 此刻不是出去胡混的时候,他也聪明,径直回家躲在书房里读书。 书虽摊开,却看不进去一个字,萧承言最惧怕的就是他老子。 从小被父亲寄予厚望的他,坐卧不规矩,读书不勤力都会得他父亲一顿好打,更何况是今日这般下作的事 萧承言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他老子暴怒的神情,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此刻耳目都警觉着,果然不出片刻,他老子身边的老奴忠叔扯着嗓子在他院子门口叫他。 “小二爷您自个出来,省得老奴进去拿你不体面,老爷在书房等您呢。” 萧承言身边的小厮书琪吓的什么似的,腿肚子都发抖,声音直打颤, “爷,快些出去。许还能少挨两下。” 萧承言将桌面书本狠狠摔到地上,嘴里狠狠骂道, “都是那个乔清舒!若不是她,我今日何来这顿打!” 气冲冲的冲出屋外,来到了他老子的书房外。 每近一步,他的气焰就短上一分,到挪进书房门口时候,整个人低眉顺眼,很是乖顺。 刚一进屋,一只紫光端砚朝着萧承言脑门砸来。 萧承言躲避不及,额角顿时被砸破,鲜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萧承言木木的立在门口,垂首低头,不敢再动。 屋内的刑夫人尖叫着扑上来, “哎呀!我的儿!” 用手绢捂住流血的额角,捧着萧承言的脑袋看个不停,心疼的眼泪也嗒嗒地掉。 一直坐在书房内的萧老夫人见状,虽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也开口道, “之衡,你自教训儿子,我不多管,只别闹出人命来。” 说罢便在嬷嬷的搀扶下起身离开。 萧老夫人一走,刑夫人立马放声大哭起来,抱着萧承言哭嚷, “老爷,你好狠的心啊!承言可是你的嫡子,砸坏了可怎么办啊!亭儿没了,你还想让我言儿也没了嘛!” 刑夫人作为萧之衡的正妻,共生育了两子一女,大儿子萧承亭早年因病离世,如今膝下只剩下萧承言一个儿子,故此萧府上下都偏宠着萧二,宠得他越发乖张起来。 萧之衡背着手,怒气丝毫不减,指着刑夫人鼻尖骂道, “言哥儿就是被你教坏了!萧乔两家的婚事可是老太爷定的,谁敢说个不字,你儿子倒是本事,当着乔家人的面说不娶乔大姑娘,还跟个落魄亲戚好上了,真正是” 萧之衡越说越气,气的脱下自己的官靴,就冲上来狠抽萧承言, “下作东西!不要脸!老子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读书怎么不见你这么用功,招猫逗狗倒是好本事啊你!那么污秽的东西你都送得出去,你心里是不是就揣着那点心思呢!看我不把你打死!” 萧承言也不护着头,只把背挺得直直的给他老子打,嘴里也不吭气。 刑夫人哭着趴在萧承言背上帮他挡着, “老爷,您别打了,打坏了可怎么办啊!哪个哥儿不是打那样过来的,都年轻过啊,您年轻时候通房丫头就四五个,我嫁过来我说什么了嘛,都是些小事情,老爷您别下这么狠的手。” 萧之衡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跳脚道, “你拿他跟我比!我十四岁就中了榜眼,他算个屁啊!都十七了,春闱都参加两回了,全他娘的榜上无名,今年若是再不上榜,就滚去跟他三叔当兵去!” 想到此处又是气急,往萧承言脑门上又狠抽两下, “今日这种水深火热的情形他还不晓得用功读书,满脑子污秽肠子,丢脸都丢到乔家去了,我今日不打死他我就不姓萧。” 萧之衡把靴子都打脱了手,才喘气叫道, “来几个人,给我把言哥儿绑到院子里,杖责三十!给我狠狠地再打!” 刑夫人一声哀嚎, “老爷,你好狠的心啊!你连我也一块打死算了。” 但是丝毫无济于事,刑夫人被几个丫鬟搀扶起来,却不准上前。 萧承言就被绑在了板凳上,老奴忠叔还贴心的给他嘴里塞了块软布,怕打的时候萧二咬了舌头。 众小厮都知道萧二受宠,也知道不能下死手打,但是三十板子下来,细皮嫩肉的萧二还是疼得昏了过去。 在床上躺了近乎七八天才能下地走路。 各房都送了药来,连老太太也打发人送了上好的御前进宫的金疮药。 各个院子的姊妹兄弟来了一拨又一拨,又是送新鲜玩意又是来哄萧二开心,总之,打完之后的萧二又享上福了。 刑夫人给儿子上了药后,柔声道, “你爹爹这几天总算是脸色好些了,等再过几日,你把你最近做的文章拿去给你爹爹瞧瞧,顺便陪个不是,这事情就算过去了。” 顿了顿又道, “你那皇妃姑姑还有半个月回家省亲,到时候是个好机会,给乔家大姑娘下个帖子,要你亲自写才好。请人来坐坐吃席,你好好赔礼认个错,哄哄人家,婚事咱们才好继续谈下去。” 萧承言躺在床上,眉头微微皱起, “娘,我还非娶她不成了呗?” 萧承言原本对乔清舒是喜爱的,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都很有好感,但是萧承言自从乔府那一趟后,总觉得乔清舒变了,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乔清舒温良恭谦让,不言不语没什么主见,人温顺好揉搓。 萧二说什么她都说好,萧二生气她就哄,萧二拿她取笑她也不做声只是笑笑,萧二扯她发髻她也只会哭不晓得反抗。 再加上乔清舒这几年出落的越发漂亮水灵,在上京里都算是排在前头的标致,举止气质也端庄大气,贵气十足,这样的女子若是娶回来,萧二自然欢喜高兴。 但现在的乔清舒好像变了一个人,看他的眼神没了崇拜和爱慕之情。 萧二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乔清舒现在看他的眼神带着戏谑和轻蔑,甚至是上位者看下位者的俯视,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而且退婚是乔清舒先提的,还让他在众人面前都丢了脸,萧承言就更不喜欢她了。 第44章 查账本 刑夫人摸了摸儿子的脸,柔顺道, “娘也不想你娶她,比她家世好有权势的人家多了去了,她家一个落魄侯府能摊上咱们家这门亲不知道烧高香,还闹这些幺蛾子。呸!什么东西。” 又哀叹一声道, “可她外祖家是个体面的,白家跟咱们萧家也更亲近一些。两家也还要来往,这门亲事又是祖宗老太爷定的,哪有那么容易退的。儿啊,横竖不过就是个女人,娶回来你若不喜欢,搁那就成,娘替你教训着,不会碍着你什么事情,到时候你喜欢哪个再往里纳,不耽误的。” 萧承言眉头深深皱起,有些闹脾气道, “我若就不娶,能奈我何?” 刑夫人此刻突然正色道, “老太婆早就发话了,若是你不娶乔清舒,那国公府的爵位你就别想了,定是要便宜其他几房。再又没了白家的助力,你爹爹不一定就争得过二三四房,到时候咱们大房就等着喝西北风。” 这才是娶乔清舒的关键啊! 萧承言顿时醒目起来,收起先前的少爷脾气,点了点头, “母亲我知道了,等过些日子我定亲自写帖子送过去的。” 刑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乔清舒坐在书桌前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临冬立马递上一杯姜枣茶道, “姑娘,现下早上寒气重,您这么早起来看账本定是冻手冻脚的,快快喝了这杯茶暖暖胃。” 乔清舒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临冬,叫赖管家吃了早饭来一趟。” 乔清舒刚吃毕早饭,赖大就已经候在廊下等着传唤。 乔清舒坐在圈椅内,将账本子往地上一丢,面孔威严的道, “赖管家,处理我母亲嫁妆时我道你是个精明能干的好帮手,怎么如今乔家内院的账目糊涂成这样,难不成这些年来你都在主家眼皮子底下浑水摸鱼不成!” 一席话说的很是严肃,唬得赖大扑通一声跪倒在乔清舒面前,神色难堪,好似有话难言。 乔清舒其实是故意这般吓唬赖大的,她需要看清赖大的态度,明辨赖大心里认的主子到底是谁。 乔家账本子这些年都是乔老夫人在管,里头若是真有些弯弯绕绕,乔老夫人那般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一处。 除非是乔老夫人自己做的账,故意把账本做得糊涂难查,以方便自己。 乔清舒见赖大为难不语,厉声呵斥道, “乔家可曾亏待过你半分,老太爷更是给你后代脱了奴籍,你就是这般报恩的?中饱私囊,也不怕撑坏了你的肚皮!你若再不说实话,我立马提你去见官,你儿子如今也是有前途的,你舍得这般糟蹋他的前程?” 赖大吓得匍匐着身子,咚咚咚得连磕三个响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大姑娘,这事跟我儿子没有半分关系,只求您别牵连他。乔家的账本子都是老太太过目过的,里头真正经我手过账的不过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老太太那边亲自做的账,若是姑娘真有觉得有错处的,也该在老太太跟前提出,分清是谁做的账,老奴也好死个明白。” 这和乔清舒猜测的几乎一模一样,乔老太婆做的假账,却叫赖大盖了章子。 若是真出了事情,就把赖大推出去顶罪,反正是个死忠的,不欺负他欺负谁。 就算赖大狡辩,也无济于事,谁叫是他盖的章子呢。 谁盖章就是谁做的账,谁做的账,就是谁中饱私囊! 赖大也知道这死老太婆坑自己,但是他有什么办法,他的生契就攥在那老太婆手里,要杀要剐也都随她意,帮她顶个包又算得了什么了。 若是没人查也就这么混过去了。 赖大也没想到乔大姑娘眼睛那般毒辣,竟然真发现了账本子里的漏洞。 他特别想把这些年的憋屈一吐为快,但乔清舒到底是姓乔的,说不定转头就把他的话告诉乔老太婆去了。 人家亲祖孙,他一个外人管家算个什么东西,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故此赖大说话只说了一半,并不敢把实情吐尽,也不敢把责任直接往乔老太婆身上推。 这么说一半留一半,聪明人定能听得明白,赖大心里祈求乔清舒是个醒目的,能明白他有苦难言的苦衷。 乔清舒自然是清醒明白的。 听闻赖大这么说,也就明白了赖大的态度,知道赖大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身不由己被乔老太婆当枪使了。 那就好办多了。 乔清舒顿了顿,缓缓开口将账本子的龌龊悉数摊开, “院子里花草修缮的银子每年近乎八百两,已经持续十七八年,但是外头与我们侯府差不多的人家修缮院子一年至多三百两,这多出去的钱去了哪里呢?” 赖大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乔清舒,刚想开口说话,却被乔清舒截断, “账本上记的是城西花草商刘勇家承包了家里的修缮,但我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刘勇早十多年前就瘸了瘫在家里要人伺候,如今他的铺子早已被苗三爷承包了。也就是说咱家的这笔银子最后都进了苗家舅爷爷的腰包了。” 又翻开一页乔清舒继续道, “年底家里从庄子收上来的粮食蔬果,其余庄子数量都大差不差,只城南那三处庄子多年都推脱收成不好,每年送到府上的营收不及旁的庄子的三分之一,我派人去查了,这三处庄子的庄头也不是别人,是咱们四姨奶奶苗清的儿子在管。” 轻笑一声,又翻开一页乔清舒声音陡然提高, “咱们乔家的铺子共有十六间,但是账本子上只记载了十四间,还剩下两间怎么凭空消失在账上了呢,赖管家你可知道?” 赖大一脸钦佩地看着乔清舒,心里暗暗道,乖乖我的大姑娘,你这都有本事查出来了啊,我赖大都是接管账本两年之后才发现这猫腻呢! 乔清舒也并不等赖大回答,自顾自地继续道, “我以为是给谁了呢,原来是给了我那黑心烂肺的姑母徐碧云啊,我说这对母女不拿侯府月钱还能过得那般滋润体面。原本我只以为是祖母和爹爹贴补些银子,如今看来” 第45章 贴补娘家 乔清舒冷笑两声道, “还真是疼她们孤儿寡母,直接给了两件铺子的营收,难怪徐碧云柳婉儿在我乔家日子过得这般滋润呢。” 赖大听的浑身通畅,乔老太婆账本子里的那点龌龊几乎被乔清舒一点不错,一点不漏的点了出来。 赖大看乔清舒的眼神都染上了一丝钦佩。 心道怎么偏偏就是个姑娘家呢,这般见识本事若是个男子,侯府还怕没有前程嘛! 乔清舒站起身来,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老太婆嚷着侯府亏空多年,她还真以为侯府经营不善,原来全被这死老太婆贴补了娘家啊! 自老太爷亡故之后就开始贴补,如今已经近乎二十年了,这般蛀虫一般啃食乔府,多少家业都有败光的一日! 想到逢年过节苗家那几位舅爷爷姨奶奶组团上门打秋风,连吃带拿的,乔清舒心头就烧起一股子无名火来。 乔老太婆将乔家的三房子嗣搞得人心不和,大房乔济深出家为僧,三房乔济叶一个庶出都被排挤得远离上京外出经商,三兄弟之间隔阂深厚,多年不曾相见。 庶出的四姑也被乔老太婆做主远嫁了徽州,倒是乔老太婆亲生的五姑被她筹谋嫁到了显贵何家。 乔家老太爷那一辈,叔公叔伯姑奶奶们这些正经乔家亲戚,也因乔老太婆当家之后怠慢轻贱,已经很少走动,乔家一脉如今被乔老太婆折腾的关系淡薄,往来少了许多。 倒是乔老太婆的娘家一族与乔家走动的越发频繁起来,每每做事设宴,乔家的正经亲戚来不了两桌,苗家的穷酸亲戚倒是能凑出个七八桌来! 正是娶妻娶贤,娶妻不贤,祸及三代啊! 福寿堂 邹嬷嬷一边侍奉乔老夫人吃药,一边小心询问道, “老太太,这家给舒姐儿当,若是舒姐察觉出什么来” 乔老夫人正在吃药,闻言嘴角扬起轻蔑一笑, “一个毛丫头,账本子许都不会看呢,不过才十七,她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乔老夫人原先也有些顾虑,特意找过白氏屋内原先侍奉的人问过,都说白氏并不曾教过乔清舒看账掌家等本事,乔老夫人才放心将账本交给了乔清舒。 乔清舒处理事情虽利索清爽,但是掌中馈若是没个年的磨砺,怎么可能把偌大的一个家管理得好呢。 当初乔老太太刚刚接手掌家权的时候,有着乔老太爷的协助和婆母的帮助,都要花上三年时间才算是彻底能掌管中馈。 白氏那样的大族之女,出嫁前就被教授了掌家之法,接手侯府也花了小两年的时间才算理清所有关系和账目。 乔清舒一个未出阁的毛丫头,呵! 乔老夫人不禁漏出来轻蔑神色。 就算告诉乔清舒账本有问题,她怕是都找不出问题所在来。 乔老夫人心情愉悦地喝了药,倒头又睡了一会。 全然不知道竹青轩里,乔清舒已经把乔老夫人的底裤都掀开看了个光。 乔清舒前世不仅掌管国公府萧家数十年的中馈,后来登上后位,更是掌管后宫多年兼协助朝堂之事。 一个小小的乔府,乔清舒账本子看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把里头的弯弯绕绕和小把戏给看了个真。 这点后宅的小手段,她乔清舒前世已经看够看透了,实在是没有任何挑战性。 乔清舒揉揉眉心,心里头一阵无奈嘲笑。 原以为她祖母能是什么了不得的对手,有什么高超的手段,原来使的全是些下作拙略的法子。 乔清舒甚至都不稀得多看一眼那漏洞百出的账本。 朝着赖大挥挥手,态度缓了三分, “赖管家,起来说话。” 赖大站起身来,目光殷切地看着乔清舒。 他第一次这么期待一个主子发话。 乔清舒缓缓道, “这几笔烂账是时候清算了。先把徐碧云那两间铺子的收入截了充进中公账里。院子修缮的活计也换个更便宜的,另外那三处庄子先别惊动,我自有打算。” 赖大绞着手皱眉道, “如今已经到月底结算的时间,若是把徐家姑母的收入断了,不出三日徐家姑母定就知晓了的。另院子修缮的活计若是换人,怕是老夫人那里” 乔清舒扯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自信地看着赖大, “赖管家你只去做便是,若是那些没皮没脸地缠上你,你只报我的名字,让他们来找我,我正好一个一个好好收拾一番。” 赖大这才像是有主心骨,点了点头。 心里忍不住赞叹早该这样了! 大姑娘这回若是真能把乔家的风气掰过来,乔家许还有救呢! 乔清舒垂眸又思索片刻,抬头吩咐道, “各个院内的月钱,哥儿姐儿和老太太的每月不动,其他几个姨娘都从三两调到二两银子。下个月就开始。” 赖大不由得仰头看了乔清舒一眼,乔家的姨娘里荷姨娘是个好话说的,但陈姨娘却是个一踩就炸毛的主,如今又多了个徐碧云,这两个人怎么可能不找乔清舒闹。 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担心乔清舒,这么多事情堆在一起,大姑娘处理得过来嘛。 赖大不由得多嘴提醒道, “大姑娘,陈姨娘惯会撒泼打滚,徐姨娘又揣着肚子” 乔清舒只淡笑着看向赖大,缓缓沉声道, “当家做主的若是怕事,还怎么掌家,我就怕他们不来闹呢!” 眉眼自信大气,满是当家主子的气派,赖大看着都不由得屏息恭敬起来。 片刻后,乔清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 “祖母贴补娘家的事情,我爹爹可知道?” 赖大此时对乔清舒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也完全没了防备,一五一十的回答, \"老太太贴补娘家的事情二爷不知,唯有给徐家姑母铺子的事情,二爷是通气的。\" 乔清舒心里计较一番,点了点头,让赖大下去抓紧办事。 乔清舒坐在书桌前,静默计算着。 白氏带了三十万的嫁妆过来,已经返还白家的有二十万两。 另诓骗乔家做法事又得四万五千两,如今乔家还欠母亲嫁妆五万五千两。 乔清舒嘴上没跟乔老太婆提过一句,但是心里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乔家。 她娘白氏的嫁妆乔家定是要一分一厘全部都吐出来! 今日看完乔家账本,乔清舒对乔家的家底也算是初步摸清楚了。 第46章 贪得无厌的姨娘 乔家一年的收入,包括庄子田地铺子和他爹的收入,共计三万两白银。 这个数目其实并不算低,数年累计下来侯府本该也有个三四十万两的结余家底。 但按照目前的情形和日常生活用度来看,乔家的家底估计也只剩下十万两不到了。 就算是贴补娘家,也贴补不了这么多。 这些年,这些银子都到了哪里? 乔清舒漫不经心地翻着账本子,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她刚刚跟赖大讲得那些不过都是些毛毛雨,账本里真正大头的亏空她未提一字。 她心里暗暗道,这老太婆真是胆子好大,一个后宅妇人竟然连这些事情也敢做,也不怕败露。 面上扯起一丝丝调皮的笑,乔清舒轻声自言自语道, “前世被你藏的那般好,这一世可没那么容易了祖母,等我收拾完小鬼,就来收拾你这大鬼。” 不出三日。 陈姨娘就找上门来了。 正是过了晌午时分,竹青轩内外的丫鬟小厮都在小睡。 就听见院门口嚎丧一般地嚷起来, “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欺负我一个姨娘没娘家撑腰,大姑娘是故意想要整死我呀,我活不成了啊活不成了!” 乔清舒并未午睡,正在书房里练字,笔尖一滞,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临冬顶着双未睡醒的眼睛,理着小衣掀帘子进来禀报, “姑娘,陈姨娘在我们院子门口闹呢,在地上蹬腿打滚,几个丫鬟都拉她不住。” 乔清舒放下笔,从容起身, “把人请进来,给泡一壶茶。” 临冬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陈姨娘斜着眼睛坐在厅堂内,也不喝茶只拿眼睛来回瞪乔清舒跟前的那几个丫鬟,恶狠狠的瞪着。 临冬晚秋夏至都立在门廊的柱子后面,避免跟陈姨娘有视线接触。 晚秋小声嘀咕, “呸,自个没本事,就知道拿咱们丫鬟出气呢。” 临冬拉扯了下晚秋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乔清舒此刻正从书房内缓缓走来。 一瞧见乔清舒,陈姨娘不动声色地白了一眼,站起身来就尖声道, “大姑娘,我何时得罪你了,你要拿我开刀!我一个月就指着那三两银子过活呢,你如今还扣我一两,你叫我怎么活啊!” 乔清舒也不看她,径直走到临窗大炕上歪身坐着,手一伸,晚秋立马递上一杯热滚滚的牛乳炒果子茶。 乔清舒砸了一口,瞥了眼陈姨娘,对晚秋皱眉, “晚秋,也不给姨娘上一碗吃吃,这么冷的天,喝完热的好暖暖身子。” 陈姨娘立在下首撇撇嘴,扭头拒绝, “我不喝!我一个姨娘可喝不起这些精致玩意!喝了也转头拉茅坑里的!大姑娘如今都要断我生路了,我连饭都吃不下去了!这以后别说是牛乳炒果子茶,就连玉米粥我都喝不起了呢!” 乔清舒朝着陈姨娘扯出一个从容的笑, “姨娘哪里的话,哪里就玉米粥都吃不起了。” 陈姨娘眼睛瞪得牛大,撇着嘴道, “可不就是!月钱三两那是老太爷在时就定在的规矩,大姑娘你这掌家才几天就开始改祖宗规矩,说得过去嘛!” 乔清舒也不恼,只笑容淡淡地坐直身子道, “姨娘,今日我知道会有人来闹,但却没想到是你来。你既然来了,我也不能让你这么不明不白地走,咱们就好好来算一笔账。” 说罢拾起炕上的算盘轻轻拨动, “姨娘如今每月二两银子,哥儿姐儿的月钱没动,每月是五两。泰哥儿那边的嬷嬷每回领了月钱都被姨娘要走四两,巧姐儿那你每月也闹着要走二两,陈姨娘您如今每月到手足足八两银子。” 乔清舒目光如炬地盯着陈姨娘,眼里没了笑意,反而是满满的严肃。 陈姨娘身子一抖,莫名往后退了两步,心里顿时就慌了。 她确实每个月都找泰哥儿巧姐儿拿钱。 泰哥儿是个傻的,她就多贪些。巧姐儿嫌她烦,为打发她也愿意给银子求清静。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她悄咪咪做的,乔清舒怎么会这么清楚。 陈姨娘没了之前的气焰,眉眼有些慌张的看着乔清舒。 乔清舒继续面孔严肃的说, “荷姨娘一向规矩本分,姐儿的钱她一分不贪,只每月领她的三两,如今变成二两也不见荷姨娘来找我闹。倒是你陈姨娘,一月八两还舔着脸往我屋子里跑,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呢。” 将算盘往炕上一丢,乔清舒面孔越发的出现薄怒, “我原本不想管的,但是这几日天气转凉了,路过泰哥儿院子里瞧见泰哥儿还是穿的秋日单薄的衣裳。问了他跟前照顾的周嬷嬷,才知道姨娘把这个月的月钱全都拿走了,一分都没给泰哥儿留下,怎么,你是打算把我给你扣的那一两从泰哥儿那里补齐不成!” 最后一句话音陡然升高,吓得陈姨娘一个冷战,脖子缩了缩,顿时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了。 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乔清舒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怒火, “陈姨娘,如今是我当家做主,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可规矩些!若是被我再拿了错处,我可不像老太太那般好说话,不脱你一层皮我枉姓乔!” “哥儿姐儿的钱全部给我还回去,之后我会月月查账,若是你再敢贪哥儿姐儿的钱,我叫你皮开肉绽!” 陈姨娘瘪嘴想哭,心头后悔不已,真的是何苦来这一遭呢! 也不敢再顶嘴,乔清舒跟老太太和白氏都不一样,根本不好糊弄,也不仁善,揪着她的错处就要罚她,陈姨娘不由得头皮一阵发紧,这往后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但也不敢再开口抱怨,怕再惹乔清舒扯些别的再来罚她,只是低着头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此时晚秋走了进来,急急道, “姑娘,徐姨娘也来了。” 徐碧云如今做了妾室,乔府上下也不再称呼她徐家姑母,都改口叫了徐姨娘。 乔清舒挥挥手道, “让进来罢。” 转头对陈姨娘道, “姨娘屏风后站站,也看看旁的姨娘都说些什么,是不是都跟你似的贪得无厌。” 第47章 姨娘打架 陈姨娘顺从地退到了屏风后头,掏出帕子揩了揩眼角,心里头又酸又恼。 心道真不该来这一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徐碧云月初正等钱用呢,见铺子上送钱的小伙计没有按时来,又多等了一日,还是不见人来,急得她写信去问,才知道被乔清舒给截了。 她怒得一夜没睡,没想到第二日又接到了调低月钱的消息,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 这前后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大得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之前她还是徐家姑母时,两间铺子的营收每月有个一百两,这个收入够她们娘俩体体面面的在侯府生活,吃穿用度都跟主子一般,甚至比主子更甚。 徐碧云就常常会偷摸攀比,白氏的衣裳料子没有她的贵,簪子也没有她的分量足,吃喝更是常常从酒楼里偷偷叫了送到院子里头吃,生活得无比滋润体面。 这些攀比的得意和满足是支撑徐碧云和乔济州偷情的一大主要原因,若是没有这般丰厚的物质供养,她徐碧云又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多年跟乔济州苟且。 如今这供养断了,徐碧云怎会不炸毛! 午饭都吃不下,就急匆匆地赶来竹青轩讨要说法。 徐碧云一踏进屋内,就见乔清舒正端着茶碗喝茶,身边只两个丫鬟伺候着,见没外人,也没了顾忌,直接开口质问道, “我那两间铺子的收入是你断的?” 屏风后的陈姨娘刚还自己跟自己怄气,一听“收入”登时就贴近耳朵认真听起来。 乔清舒微微扬眉,故作惊讶, “哎呀,姑母怎么说这事,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月钱来的呢?” 徐碧云眯眼,乔清舒还跟她装模作样呢。 她扯着嗓子道, “月钱?不过就是两三两银子,我懒得跟你费功夫扯,这点月钱还不够我之前每月的零头!我要跟你说的是铺子的事!” 不过两三两银子? 零头? 陈姨娘听着这些话将绢子放在嘴里咬着,咬得咯咯作响! 徐碧云这贱人竟然看不上这些月钱,这可是她拼尽全力在争取的东西啊! 徐碧云嗤笑一声继续道, \"这里又没外人,大姑娘你跟我装什么!我实话告诉你,那两间铺子是二爷和老太太赏我的,每月的营收一百来两银子那就是我的私产,你凭什么动我的私产!\" 乔清舒歪着头天真道, “私产,姨娘你可拿得出地契?” 徐碧云一噎。 屏风后头的陈姨娘听到一百两的时候眼睛瞪得牛大,她以为徐碧云之前那般体面,是她从老家带来的体己钱,原来全是乔家在出钱供养啊! 她徐碧云算个屁啊!之前偷人连个妾室都算不上,顶多是个外室。 就这么个外室就每月一百来两银子,而自己正经姨娘却还要扣扣搜搜地打自己儿子姑娘月钱的主意,这天壤之别,让陈姨娘嫉妒的心头烧得沸腾。 想起之前,徐碧云跟她交好时,还在她跟前哭穷,说自己夫亡家破,日子很是不好过,寄居亲戚家又要看人脸色。 陈姨娘那时候很是心疼徐碧云母女,以为他们同自己一样都没什么背景,被人欺负,心里顿时就生出几分亲近,逢年过节的还打发小丫鬟给这对母女送些吃食物品,这对母女也都欣然笑纳。 如今看来,人家那是装穷呢! 侯府里最穷最倒霉的只有她陈香玉一个啊! 陈姨娘眼珠子瞪得猩红,咬得帕子都快裂了。 乔清舒又开口缓缓道, “徐姨娘,你以前是家里亲戚,父亲祖母贴补你些,也算不得什么,之前那些银子我也不跟你追讨。可如今你是什么身份?一个姨娘,还肖想两间铺子的收入,你怕是白日梦还没醒呢。这若是让陈姨娘和荷姨娘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了。你便宜占起来还没够了嘛?你如今要认清自己的身份,老老实实拿自己该拿的那一份。” 徐碧云哪里甘愿,之前过习惯了好日子,如今让她一个月只守着二两银子过活,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扑通一声瘫在了堂屋内,蹬腿撒泼道, “好你个舒丫头,欺负我孤儿寡母!我要告你!等老爷回来我就去告你!我还要到老太太屋子里告你!你得了掌家权你就眼睛长到天上去了,什么人都敢整治了!那你就错了主意!我是二爷心尖尖上的人,我肚子里还揣着乔家的种呢!我看谁敢轻慢了我!” “扑通!” 一声巨响。 乔清舒身后的屏风被人一脚踹翻,陈姨娘饿狼一般扑了出来 上前就扯徐碧云的头发,嘴里污言秽语地乱骂, “徐碧云你个老娼妇,黑心烂肺的下流胚子!捞便宜没够了你!我之前怎么就不知道你过了那么多年好日子呢!在我跟前哭穷,枉我把你当亲姊妹对待!” 陈姨娘本就是佃农女,从小在地里干农活干惯了,身子骨又壮力气又大! 如今两只手指甲都留点的长长的,涂着鲜红的丹寇,此刻正一爪子一爪子往徐碧云脸上狠挠去。 每一下都力道十足,下足狠劲,嘴里也不闲着, “你他妈的一百两在这哭穷,老娘三两银子变二两都还没说什么了,大家都是姨娘凭什么你过的是那般好日子!我今日不挠死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陈姨娘虽莽撞但也不傻,不敢打肚子,只抓着徐碧云的发髻往她的脖子脸上手臂上招呼。 徐碧云哪里是个佃农女的对手,被挠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尖叫着嚷道, “啊!!!啊!!!救命!救命啊!!!!” 乔清舒坐在榻上观了好一会战,才起身淡淡的挥挥手道, “哎呀,别打了,别打了。姨娘们快别打了。” 语调柔和,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道。 乔清舒甚至还和晚秋和临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等会再拉架。 陈姨娘直把徐碧云的一张脸抓得血呼刺啦,衣裳都碎成一绺一绺才被几个小丫头上前拉开。 陈姨娘身子被拽开,脚还是不老实,往前又踹了她的小腿一脚,踹得徐碧云瘫在地上呜呜的哭。 陈姨娘发髻也乱了,簪钗也掉了,脸上脂粉也糊了,嘴里还是不解气的放狠话, “老娼妇,你就不怕我把你往日那些阴暗手段全抖落出来嘛!你他妈算盘都打到老娘的头上来!你把我往日里送你的布匹吃食和年节红包散碎银子全部吐出来,若是少我一件我都撕了你!” 第48章 认清形势 陈姨娘心道如今她是姨娘,徐碧云也是姨娘,大家都是一样货色,自己哪里还会怕她。 如今又听到这些话,对徐碧云的憎恶又增了三分,只恨自己地位不高不能整死她! 乔清舒上前拍了拍陈姨娘的背,嗔怪道, “姨娘你瞧瞧你下手这般的狠,有什么话不好好好说呢,非要这般闹起来,你瞧把徐姨娘脸都抓出花了,这瞧着要养伤半个月呢。” 陈姨娘也没了之前计较两三两月钱的心思,只转头冲乔清舒道, “大姑娘,旁人我管不着,只这徐姨娘,若是她的月钱多出我一分,我都敢上房揭瓦,我也不怕老爷老太太恼我,大家都是姨娘,凭什么这贱人过得那般滋润!我不依!我绝不依!” 乔清舒忙笑着安慰道, “一样的,大家都是一样的,陈姨娘你院子离着兰香阁也近,你若不放心日日去监督着都行,若是查到徐姨娘又喝上好酒吃了好肉你来告我,我定彻查的。” 徐碧云被陈姨娘打怕了,缩着脖子瘫着,也不敢反驳也不敢抬头,只老实听着。 心里委屈憋闷,只捂着帕子窝囊地哭着。 竹青轩这一番动静早已惊动了乔老夫人的耳目。 众人全被提去福寿堂问话。 乔老夫人这些日子非常嗜睡,每日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近乎七八个时辰都在睡着。 也不知为何就是困倦乏力提不起精神要睡,醒来的那几个时辰也都脑子昏沉,不太清醒。 当邹嬷嬷来禀报竹青轩打起来时,她扶着额头脑仁就是一阵疼,很是厌烦不已。 如今她的身子体力处理起内宅小事都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又灌下一碗汤药,听乔清舒把来龙去脉讲完才略略有了些思虑。 瞥了眼底下站着的徐碧云和陈香玉,都一脸狼狈的样子。 乔老夫人不禁拍拍脑门,暗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把这茬都给忘记了。 那赏给徐碧云的两件铺子乔老夫人其实在徐碧云成了姨娘之后就准备收回来了。 她对徐碧云早已没了之前的偏爱,如今又怎会让一个姨娘过得这般滋润。 但是近些日子事情太多,又加上自己身子骨不行了,一时间就把这事情忘记了。 没想到乔清舒却帮她做了。 又想到账本子上本没有记载这两处铺子,乔清舒是如何察觉的? 不由得警觉问道, “舒儿,这两件铺子的事情你怎会知道?” 乔清舒并未说是自己看账本看出来的,只道是兰香阁的小厮在外院狂惯了,常常炫耀徐家姑母这月又得了多少钱,乔清舒是找小厮来问了才知道。 乔老夫人此刻点了点头,脑子不容许她多想,她也就信以为真了。 徐碧云从进屋子起就一直哭哭啼啼个不停,此刻也小声开口道, “老太太,您您要给我做主啊!我肚子里还揣着乔家的种呢。” 乔清舒早已安排了府医过来给徐碧云看肚子,府医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孩子没有丝毫影响。 陈姨娘得了这话,也没了害怕,只恨自己刚才下手不够狠,怎么不把她的头皮给扯下来! 乔老夫人听府医这么说,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只要孩子没事,徐碧云被打成什么样子,她如今并不在意。 乔老夫人瞥了徐碧云一眼,厉声斥责道, “我倒是觉得舒姐儿做得没错!你一个姨娘还肖想两间铺子,一月二钱足够你过活了!别再痴心妄想别的!” 徐碧云委屈万分道, “可老太太,如今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不等说完,乔老太太就打断道, “怎的,荷姨娘陈姨娘以前没生过孩子不成,怎么旁人没一个叫唤的,到你这就这不成那不成的!你是金子做的嘛!” 徐碧云被止了话头,也不敢在说些什么,只是眼神幽怨地看着乔清舒。 乔老夫人又教训了陈姨娘一顿,但到底没重罚,只是口头教育了一番。 乔老夫人听闻乔清舒将姨娘们的月钱往下调了一些,也没有意见,她也本想这么做的。 乔清舒的这两件事情几乎都做到了乔老夫人的心头,故此很是满意。 心里也觉得欣慰,自己如今身子不好,许多事情和地方想不到,得亏这个孙女处处精细着,心里更是放宽了些心。 摸了摸乔清舒的小手道, “祖母如今身子骨越发的不行了,以后这样的小事情你自去解决,都不必跟我请示的。” 乔清舒点了点头,心道这感情好啊,你给我放权,我下次手脚就能更大些了。 陈姨娘见乔清舒在老太太跟前这般得脸,也算是认清了形势,跟乔清舒作对,她定没有好果子吃。 日后瞧见大姑娘还是要客气些好,如今当家做主的已然是乔清舒了。 徐碧云心头万分委屈也知道无处可诉了,乔老夫人都发话了,她若再去乔济州那里闹,也是于事无补的。 摸摸日渐大起来的肚子,心里苦得好似吃了莲子心一般,更是后悔不迭。 遣散了众人,乔老夫人脑子又是一阵昏沉,不过才说了那么一小会话,就越发的虚起来。 忙又躺回榻上休息。 又叫来邹嬷嬷不耐烦地吩咐, “舒姐儿那你也不必找人盯着了,这丫头我瞧着事事为着乔家,定出不了什么错。往后若是这样的小打小闹别往我这里报,扰了我休息。” 邹嬷嬷应下,撤去了竹青轩的那几个小眼线。 陈姨娘哪里肯那么轻易放过徐碧云! 自己那一口浊气还未出呢! 这两天日日都到兰香阁跟徐碧云要账,还专门让自己的小丫鬟找外头认字的小厮写了个还债册子。 把往年里送给徐碧云和柳婉儿的东西一分一厘都写下来。 什么布头三个,线卷三支,八宝饭两碗,粳米粥四碗,事无巨细,写了足足厚厚一叠子。 陈姨娘每日领着自己的丫鬟虎妞两人扯着凳子就往兰香阁门口一坐。 “徐碧云还钱!徐碧云还东西!还钱!还东西!” 真就是舔着脸的要徐碧云还钱还东西,徐碧云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也被整治的很是无语。 只得一分一厘的还给她。 乔清舒听着晚秋跟自己绘声绘色的描绘这些场面,觉得可乐有趣极了。 临冬皱眉道,“姑娘,就让陈姨娘这般不体面的闹嘛?您要不要去管管?” 乔清舒笑眯眯地拍手, “尽管闹去,无伤大雅。” 乔清舒突然想起当日陈姨娘撒泼时的那一句, “你就不怕我把你往日那些阴暗手段全抖落出来” 乔清舒的眼眸不禁暗了暗。 她心道她得再添上一把火才好,火才能烧得更旺些呢。 吩咐临冬准备了两套时兴料子做的冬日锦缎夹袄和一件男子厚衣袍。 乔清舒再次登门海棠苑。 第49章 送衣裳 陈姨娘正和虎妞撅着屁股趴在炕头上算账。 陈姨娘望着满炕的零碎物件,都是从徐碧云那里讨要回来的东西。 虎妞拿着个账本子一脸呆样地扒手指,“一五得五,二五得八” 陈姨娘蹙眉道,“虎妞你算得明白嘛?咱们可把账对仔细了,少一件东西我还找徐碧云要去。” 虎妞脸孔皱在一起,揉了揉头, “哎呀主子您别在说话了,我又算漏了一件。” 乔清舒见门口没人,径直走了进来,就瞧见主仆两人头凑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 “姨娘,忙什么呢这是?” 陈姨娘后背猛的一抖,将一炕的零碎物件划拉划拉全部往被子里藏。 东西太多,还掉了两个线球,骨碌碌的滚到了乔清舒的脚边。 陈姨娘忙慌张的去捡那两个线球,往自己袖口一塞,一脸忐忑的看着乔清舒。 她心里头有些慌,她害怕乔清舒是来罚她的,她这几日在兰香阁闹得动静不小。 乔清舒见陈姨娘神色慌张,只是笑着自顾自坐在了炕边,伸手就从被子底下掏出一个小彩窑百蝶茶杯,拿在手上把玩。 “姨娘放心,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你讨回来也是应该的,我不会这点道理都分不清。” 陈姨娘刚刚还紧张地绞手,听乔清舒这么一说,一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喜滋滋的扯了个绣凳坐在炕边,将被子一掀,笑道, “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大姑娘有没有喜欢的,尽管拿去。” 陈姨娘如今已经认清形势,跟谁作对都不该跟当家做主的人作对。 乔清舒如今掌管家里中馈,又得老太太和老爷的青睐,若是还不知死活地得罪她,那就太蠢了。 乔清舒将手里的小彩窑百蝶茶杯放下,笑道, “这些都是姨娘的东西,我哪里能要,不仅不能要你的东西,我还要给你送东西呢。” 轻轻挥手,临冬就捧着一个大红木漆盒走了进来。 陈姨娘惊的立刻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哎呀我的乖乖,这是金缕阁的料子,哎呦呦,看这走线看这做工,看看这刺绣,真是漂亮的很呢!” 金缕阁是上京最大最奢侈的成衣铺子,这里是上层贵族女子裁衣裳的去处,寻常百姓花钱都进不来的。 往年里就见白氏和徐碧云穿过金缕阁,那走线那做工那刺绣,真正一瞧就是好货。 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姨娘都知道那是顶顶好的好货,心里很是羡慕了一阵子。 陈姨娘做梦都想买一件金缕阁的衣裳,但是她一个姨娘哪里有闲钱这般淌水似的花呢。 手伸出去都不敢摸,深怕把那上好的料子给摸脏了。 乔清舒却笑道, “姨娘这上头的两件夹袄是我特意送你了,下头还一件男子的长袍,是送给我泰哥儿的,现下天气越发的冷了,得有几件厚衣裳过冬才好呢。” 陈姨娘喜得跟什么似的,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乔清舒, “大姑娘,我没听错,真的是给我的嘛?” 乔清舒将那上头一件湘妃色彩绣菊纹花软缎夹袄抖开,在陈姨娘身前比划着, “自然是给姨娘的,都是按照你的尺寸裁的呢。姨娘快试试合不合身。” 陈姨娘有些忐忑,不敢上手去接。 乔清舒察觉出了她的心思,笑着道, “姨娘,前日的事情回头想想,我年轻又刚管家,确实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徐姨娘早年捞银子都捞够了并不差钱,荷姨娘往日也常得我母亲照拂。唯有你,日子是真艰难,我却没考虑到这一层,是我疏忽。” “明里不好涨你月钱,但是私下里故此做了几身衣裳来送你并泰哥儿,还请姨娘莫生我气才好。” 陈姨娘听得简直嘴角都飞到了腮边,喜滋滋的接过那衣裳就试起来。 心道这大姑娘真是不错,心思这般细腻,晓得疼人,能体恤我一个姨娘的不容易,如今还对我这般客气,就算前几日被她呲了几句都是甘愿的了! 心里也没了防备,更觉得乔清舒可爱招人疼,心思短短几日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姨娘穿着新衣裳在屋子里转圈,脸上神色别提多开心。 就听乔清舒微微叹了一口气。 陈姨娘忙转头问道, “大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叹气,是遇见什么事情了嘛?跟姨娘说说,姨娘能帮的定全力帮你。” 乔清舒摇摇头道, “哎,我只是替姨娘不值,姨娘在我家多少年了,比徐碧云都来得早,又生下一儿一女,如今过的日子竟然是最艰苦的。” 瞥了眼屋外正在斗蛐蛐的乔安泰,乔清舒继续道, “按理说我泰哥儿该是家里的继承人才是,可如今徐姨娘肚子里又揣了一个,若是生下男丁,我泰哥儿的日子怕是越发的不好过了。母凭子贵,到时候徐姨娘的日子怕是又要风生水起” “我娘死了,爹爹也道不会再娶正妻,日后等我嫁出去了,这家怕是要给徐姨娘当都说不定呢。” 说着又哀叹一声,挥挥帕子道, “不提这些了,没得让人伤心。” 乔清舒说得淡然,但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如针扎一般刺入了陈姨娘的耳里。 乔清舒又扯开话题,闲话几句旁的就缓缓带着丫鬟离开。 留下了一脸神色复杂的陈姨娘。 陈姨娘也没了先前试衣服的喜悦,慢慢地坐了下来,眼神也慢慢冷了下来。 心道舒姐儿说的一点都没错,徐碧云这贱人之前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了,如今若是再生下男孩,侯府哪里还有她陈香玉立足之地! 如今她跟徐碧玉已经撕破脸了,日后若真是徐碧云当家,定是要折磨整治自己的! 想到这些,陈姨娘就觉得头皮发麻,一阵阵后怕。 不成! 不能让那贱人生下男丁,一旦孩子落地,那就真的再无回天之力了! 陈姨娘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真是捡起芝麻丢了西瓜,跟徐碧云计较这些蝇头小利有个屁用,她该滋润还是滋润,唯有抓住徐碧云的命门,才能真正把这贱人踩在脚底下。 第50章 置办产业 陈姨娘望了望还蹲在院子里斗蛐蛐的乔安泰,手紧紧攥着。 心道若想在这侯府里真的过上好日子,那必定要再筹谋一回了。 兰香阁 徐碧云的脸被抓得没有一处好皮,血呼刺啦的很是难看。 柳婉儿小心点帮母亲上药,疼得徐碧云眼泪狂飙,止不住的嚷疼。 徐碧云脸上又疼,心里又苦,哭哭啼啼跟闺女好一顿抱怨哭诉。 柳婉儿的面孔也越来越难看起来了。 徐碧云小声啜泣道, “婉儿,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我好后悔啊,如今的日子还不如以前呢,以前我虽没名没分,但好歹生活是富裕的,可如今成了妾室,日子竟这般艰难起来了,一个月二两” 徐碧云哇一声张大嘴嚎哭起来, “这点钱往日里我打发小厮都闲寒碜,如今竟要指着二两银子过一个月,我何时吃过这般苦,呜呜呜,我好后悔啊!我好后悔啊!当初真不该去灵堂找二爷偷欢,若是” 柳婉儿啧的一声不耐烦的打断了徐碧云的话, “娘,世上可没得后悔药卖,如今后悔有什么用,咱们合该好好筹谋以后的事情,乔清舒对咱们母女看来是再回不到从前了,她如今是铁了心的对付咱们母女两人的,你我都被她整治了好一番,若是再不想些法子对付,日后怕是会被乔清舒啃得骨头都不剩。” 徐碧云哭得直打嗝,如今听了闺女这番话,止住了哭声,但嗝却打不停, “咯那婉儿你说说,咯咱们该如何咯是好呢?” 柳婉儿拍拍母亲的后背,又递给母亲一杯热茶, “月钱的事情倒不是什么大事,这十来年里咱们也攒了不少银子,短时间维持生活体面不成问题。但是要考虑做些营生了,早年我就跟母亲提过,那会子母亲不以为然,说二爷给的两间铺子收入很富裕,不必再辛苦筹谋别的,如今你瞧,铺子地契到底是乔家,乔清舒说拿回去就拿回去了,咱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母亲若想在侯府过得体面,还需有自己的田产铺子庄子才行,只有那样才腰杆直直的不怕被人拿走。” 徐碧云听得点头如捣蒜,但片刻后又皱眉道, “婉儿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我们内宅妇人,哪里知道做这些营生,就是有钱也不知道该如何置地办产,如今世道不好,做生意投钱若是亏损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柳婉儿眼眸里扬起一丝得意,她自信道, “母亲,我知道有一处营生定是稳赚不赔!” 柳婉儿重生归来,知道乔家在城南的三处庄子的地底下有金矿。 前世这座金矿是在五年后被庄子的庄头挖水渠时发现,后来报到了乔家,乔济州喜的什么似的。 乔府生活顷刻间就提升了好大一节档次,柳婉儿当时也欢喜得很,觉得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但后来发现她的生活质量还跟以前一样,直到自己出嫁,乔济州给她的嫁妆还是按照以前的给,并未多加一分。 明明家里富得流油,那时候徐碧云也是主母,自己也算是侯府正经小姐,她母亲也帮她求了又求,但乔济州就是不肯多掏钱,不肯给柳婉儿这一份体面,柳婉儿故此很是记恨乔济州。 柳婉儿心里盘算着,上辈子没享受到的尊荣富贵,这辈子她柳婉儿说什么也要弄到手! 但她此刻不敢把事情真相全部告诉母亲。 她娘嘴巴不紧,城府也不深,若是现在就告诉她,怕是日侯府上下就都知道这个秘密了。 她只道, “母亲那城南的三处庄子地段很好,若是能把那三处庄子拿到手,我们娘俩日后的生活定是有保障的。” 徐碧云瞪着眼睛略想了想,就撇嘴道, “婉儿你糊涂了,那三处庄子我是听说过的,年底那董大勇来送年余营收,就他们那三处庄子送进来的东西最少。若不是庄头是老太太娘家的人,那赖管家定是要开骂的。” 柳婉儿笑笑,也不多辩解,只是道, “就是老太太娘家人才送的少还能不挨骂。娘,你信我,我还能骗你不成。那三处庄子非常只好。” 徐碧云懵懵的点头问道, “就算好又有什么用,这也是乔家的产业,怎么可能说给咱们就给咱们呢?” 刚刚两间铺子被收回去,还想要三处庄子,徐碧云都知道不可能。 柳婉儿思虑片刻后道, “这三处庄子的事情我来办,母亲就不必管了。” 柳婉儿又分析起徐碧云如今的处境, “娘,如今你在侯府只是个姨娘,与陈姨娘不好闹得太难看,日后还要相处,她把东西讨回去了,你还得再送些东西赔罪才好。” 徐碧云扯起嗓子尖叫, “做她娘的春秋大梦梦,我脸被这下贱佃农女抓成这样,我没找她算账就算不错了,我还舔着脸给她送东西!我贱不贱啦!” 柳婉儿垂眸沉思片刻道, “母亲你还看不出嘛?这是表姐故意挑拨你跟陈姨娘的关系呢,你去找表姐,怎么偏偏陈姨娘也在屋里,还偏偏听到了你们的对话,若没这一遭,陈姨娘何至于对你这般嫉妒,对你那般下死手?” 徐碧云眼神愣住,回味一番,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怎么她去找乔清舒时,陈姨娘那么巧就躲在屏风后头呢! 定是乔清舒算计她呢! 柳婉儿压低声音继续道, “母亲你忘了嘛,你和陈姨娘多年前就绑在一起了,你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是有了嫌隙,母亲不怕当年的事情败露?” 徐碧云脑子轰然一炸,想起了若干年前,她与陈姨娘一起筹谋了乔安澜被拐一事,顿时浑身吓得鸡皮疙瘩起满了全身。 第51章 琉璃馆 那件事情若是败落了,那她连命都保不住的。 徐碧云后背立刻升起一层冷汗,只觉口干舌燥,紧张地舔了舔唇, “我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前日陈姨娘骂我时险些就要说漏嘴了!幸好那舒姐儿没察觉。” 吓得浑身又是一哆嗦,心里也没了怒气, “那陈姨娘如今恼我,嘴巴更是没个把门的,若是真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吩咐下人备几样东西,准备找陈姨娘求和去。 柳婉儿又细细地教她见到陈姨娘该如何赔罪说好话。 徐碧云一一点头应下。 见柳婉儿帮自己筹谋得这般清楚,不禁抬头细看闺女,有些心疼地看着柳婉儿, “好闺女,难为你为我这般着想,娘真的离不了你呢。” 伸手摸了摸柳婉儿的小脸关心道, “你这几日闷闷不乐的,是还念着萧二嘛?” 柳婉儿扬起一个笑脸道, “母亲不必为我担心,我的事情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乔清舒以为这点小事就能把我击垮嘛,那她就错了主意,我柳婉儿定会给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柳婉儿这几日已经买通了萧府后厨的几个丫鬟,她已经开始筹谋安排,只等贵妃省亲到来的那一刻。 琉璃馆。 这是荷姨娘的院子。 乔清舒绕了路特意来瞧瞧荷姨娘,走入正厅发现空无一人。 门口的小丫鬟忙带路道, “姨娘正在小佛堂给二太太烧香呢,日日都烧,从未间断。” 绕过正厅抱厦往后头的小佛堂去,一跨进门槛,乔清舒就见白氏的牌位赫然立在屋内。 案前供奉的糕点水果俱是新鲜的,案头的香也袅袅燃着。 荷姨娘正一身浅青色暗纹香云锦褙子跪在蒲团上,捻着佛珠低头虔诚念经。 乔清舒心头一动,整个侯府里,如今怕是只有荷姨娘还在真正悼念着母亲白氏。 乔清舒望着牌位前跪拜的那个单薄身影,心里默默有些酸涩。 荷姨娘前世对自己就极其照顾,不仅日日给白氏上香供奉,更是私下掏出体己给乔清舒添嫁妆。 可荷姨娘在五年后查出了肺病,发现时已到末期,半月不到便去了。 后来听府医说,荷姨娘的病就是今年冬日里落下了病根,一直潜藏着。 乔清舒前世得知这个消息时,自己也在做小月子,但还是忍不住悲痛大哭一场。 如今重活一世,她决不会让荷姨娘再默默忍受病痛,于沉默中死去。 此时那单薄身影缓缓起身,朝着乔清舒走来,脸上渐渐浮现出一层暖暖笑意, “大姑娘,你来了。” 乔清舒笑着将手里的汤婆子塞入荷姨娘手里柔声道, “如今天气越发冷了,姨娘要多穿些才好,冻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乔清舒又从怀里掏出了二百两的银票递到了荷姨娘眼前。 荷姨娘一愣,只盯着乔清舒, “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乔清舒淡淡笑道, “如今姨娘们月钱都减了些,陈姨娘和徐姨娘都来我这闹了一回,只荷姨娘你不言不语,你不来找我那是你体面,但我又岂会不知道你的不易。如今我娘没了,也没人照顾些你,我自然得接替我娘的担子,继续照顾你才对。” 拿过那二百两就塞入了荷姨娘的怀里, “这些银子姨娘好生收下,我知你没旁的收入,日日顶着月钱过活,虽能度日,但到底不充裕,这些钱是我私下贴补你的,我只要你吃好穿暖好好的照顾自己。” 荷姨娘忙将银票往回推,不肯收, “不不不,大姑娘我不缺钱,倒是你日后还要嫁人,缺钱的地方多,你多留些体己钱才是正经道理,莫要花在我一个姨娘身上,白白浪费了实在可惜。” 乔清舒却装作生气样子道, “姨娘你若不收,我可恼了。” 荷姨娘这才不再推却。 乔清舒又转头对荷姨娘的丫鬟吩咐道, “今年冬日的炭火一定要备得足足的,去前院找赖管家要核桃炭,我已经吩咐过了,你们只管叫人去领,给琉璃馆预支了一百斤。今年冬日琉璃馆给我熏得热热的,我会常来喝茶,若是冷着我,我可要发脾气的。” 小丫鬟听了忙点头答应退了出去。 乔清舒在琉璃馆又略坐坐喝了一杯茶水才离开。 陈姨娘海棠苑今日来了位客。 正是陈姨娘的亲娘陆桂芬。 陆桂芬乡野村妇,一辈子都活在田间地头,性子泼辣厉害,年轻时候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今日得女儿信来侯府走亲戚,更是街坊四邻里狂炫耀了好一阵子,下巴都没放下来过。 她特意掏出了压箱底的一件紫缎万寿纹长袄穿上,耳边又戴了女儿前两年送的白玉坠子,虽打扮了一番,但乡村老妇穿戴华丽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滑稽。 进侯府时小厮虽认得她是陈姨娘的亲娘,径直带了进来,但说话态度却是怠慢瞧不上的。 这让陆桂芬很是不爽,一进海棠苑就淬了一口骂道, “什么下贱奴仆,狗眼看人低,我好歹是你们姨娘的亲娘,也不知道客气几分,以后等我姑娘发达了,有你们好瞧的!” 转头就要找陈香玉要说法,却见闺女神色恹恹,窝在炕边坐着,也不开口说话。 陆桂芬忙上前摸了把陈香玉额头,紧张道, “我的乖乖,你可是病了,怎的这般没精神?” 陈香玉顺势拉住她娘的手,哇的一声哭起来, “娘,我苦啊!” 第52章 择日不如撞日 吓得陆桂芬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泪,又搂在怀里好一阵哄。 陈姨娘呜呜咽咽的将侯府的事情说尽,最后皱眉道, “要是徐碧云那个小贱蹄子生下了男丁,我再没活路的!” 越说越觉得憋屈,又怒火升起骂道, “如今二爷腻歪我了,这两年都不大到我屋子里来,我原以为二爷是一心扑在仕途上呢,如今看来,呸!全是找那徐碧云偷偷睡觉去了!徐碧云这臭寡妇之前还骗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心善好说话,还真当她们不容易,又贴银子又贴人情的,她娘的,没想到这臭寡妇把我当猴耍,一边假装跟我要好一边偷摸跟二爷睡觉!如今肚子都快三个月了,她如果顺利生了孩子,我该怎么办呀!” 陆桂芬听了这些,一张黑漆漆的老树皮脸越来越耷拉下来,她拧眉尖声骂道, “妈了个巴子的,娼妇贱骨头,那徐家姑母竟是这般不要脸的下贱东西!我呸!踩着我闺女想要往上爬!做他的大梦去!” 陆桂芬来侯府好几次都碰见过这徐家姑母,当时她见徐碧云一身尊贵体面,料定徐碧云在侯府有些地位。 故此陆桂芬对徐碧云恭敬有加,还曾塞了不少家里的干货果蔬给她,低声下气地求徐碧云多照顾照顾陈香玉。 徐碧云这贱货收了她家那么好些东西,转头就跟陈香玉抢了男人,这他妈也太不厚道了! 没见过这般下贱不要脸的呢! 陆桂芬气得不行,想起当初自己对徐碧云毕恭毕敬的谦卑态度,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才好! 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陆桂芬在屋内气得团团转。 若是真让徐碧云这老寡妇生下来男孩,她闺女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自己在亲戚面前吹嘘了那么多牛皮,岂不是也都要破了! 陆桂芬一脸狰狞地咬牙道, “不成!绝不能让这老寡妇下蛋!” 陈姨娘从帕子里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有些期待的道, “娘啊,我年纪轻,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情,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找你商议的。” 陆桂芬眯眼片刻心里有了算计,上前一把握住了陈香玉的手低声道, “好闺女,这些事情你见得少,娘活了一辈子可是瞧多了!不过就是不让她生下来,多的是办法,下点药或者滑一跤,又或者在她吃食里下点手脚,她如今还在三个月里,胎儿最是不稳,滑胎那是再正常不过的!” 陆桂芬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立刻开从自己随身带来的两个大麻袋里左掏右掏。 这里头全是些瓜果蔬菜,自家烙的饼子等物,唯有最底下有样好东西。 陆桂芬摸了一个小瓷瓶来。 捧到了陈香玉跟前,眼里闪着算计的光, “瞧瞧这是什么。” 打开瓶子往陈香玉眼前一递,陆桂芬扯起一个坏笑, “家里自己榨的头层松子油,清润澄清,原是带给你当头油使的,如今看来能有大用处。” “若是这贱人能不小心滑上一跤落了胎,那岂不是什么都解决了。” 陈姨娘皱眉,脸上有些怂, “娘啊,我我没做过这事,我怕\" 陆桂芬胸有成竹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子道, “哪里需要你来动手,你老娘来帮你料理了!你只需要把她弄来,余下的什么都不必管。” 陈姨娘的眉头松开片刻又皱起, “哎呀,可是我如今与那徐碧云闹得那样难看,前两日才把她的脸抓得花猫似的,她定是避我如瘟神一般,怎么可能还敢来我这呢。” 气氛都有些了冷了下来。 虎妞此时突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嚷道, “姨娘,徐姨娘来了,带了好些东西说要给您赔罪呢。” 陈姨娘唬得身子一抖,徐碧云来给她赔罪? 她把徐碧云打成那样,徐碧云来跟她赔罪? 还来不及思考,陆桂芬就嚷道, “快,虎妞,快去把人请进来。” 陆桂芬转头眼神一亮,有些激动地在她闺女耳边道, “哎呀,闺女,择日不如撞日,她今日撞上来就是她倒霉,我今日就帮你把这祸害除了,省得夜长梦多!” 陈姨娘心头又是一抖,眼神都有些慌乱, “娘啊,她脑子坏了,被我打了还来给我赔罪?我又该同她说些什么呀!” 陆桂芬却老辣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她说什么你都只当放屁,你只管跟她扯扯闲话,别的什么都不必管,事情我来做,看我眼色行事,做完我就跑路了。侯府上下绝对查不出来,定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帮你把她解决了!” 陈姨娘见她老娘这般笃定,心里也稳了几分。 清清嗓子,叫虎妞将人请进来。 陆桂芬则是将那瓶子松子油悄咪咪地藏在了袖中,眼里满是算计和狠辣。 徐碧云顶着一张笑脸走进了屋里,瞧见陆桂芬也在,笑着上前寒暄, “哎呀,陆大娘也在啊!真是好久没瞧见您了,身子可还大好啊?” 陆桂芬心里虽不喜,但还是扯起了个笑脸,只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哎呀托徐姑母的福呢,身子骨还成呢。你说巧不巧,我前脚刚进屋,后脚您就来了呢。” 第53章 赔罪 忙拱手给徐碧云让座,将她往炕上拉着坐下。 陈姨娘白了徐碧云一眼,对陆桂芬纠正道, “娘,您可闹笑话了,还叫徐姑母呢,如今得叫徐姨娘才是呢!” 陈姨娘这是有心奚落她呢。 徐碧云忍着心头不悦,学着女儿交给自己的话道, “陈姨娘,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好。但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在侯府多年寄人篱下,二爷看上我,我岂有不从的,若是不从了他,怕是就会被撵出侯府,我们孤儿寡母的” 说着从袖子里抻出条帕子抖落开低声抽泣起来。 陈姨娘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你寄人篱下关我什么事,我难道不比你可怜嘛!你吃的穿得可都比我要好,如今还在这装相!” 陆桂芬见状,忙开口教育自己女儿, “怎么说话呢!到底如今都是一家人,香玉你也不好太使小性子!徐姨娘也有她的不容易。” 徐碧云像是寻觅到知音,抓着陆桂芬的手直点头, “还是陆大娘见识到底多些,知晓我的苦楚。” 陆桂芬面上赞同的点头,心里却暗暗道小贱蹄子还敢到我跟前哭诉,今日就让你哭个够。 陆桂芬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滑向了徐碧云的肚子去。 这肚子还未太显怀,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又瞥见屋外只站着一个丫鬟琥珀。 徐碧云来时只带了这一个丫鬟来,那动起手来想必也是方便的。 她忙热络地将自己那两个麻袋的东西提溜过来,献宝似的掏出了些果蔬, “徐姑母您快瞧瞧,这些都是我从家里带上的最新鲜的,早晨现摘的呢!一袋子给我家香玉,这一袋子呀孝敬给您呢!” 见陆桂芬态度谄媚讨好,徐碧云很是受用,欣然收下。 徐碧云此时想起自己也是送东西来的,忙唤琥珀进来。 琥珀捧着个黑漆大木盒进来,徐碧云掀开盖在木盒上的布,得意的对陈姨娘道, “陈姨娘,其实今日是特意来跟你赔罪的,我知你心头不爽快,但到底如今事情也成定局,你我二人又同为姨娘,日后在这侯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至于闹得水火不容呢。再说你我本就是交好的,何至于因为一些小事情就坏了往日情分。日后彼此照应才是正经道理。” 挑起木盒里的衣裳徐碧云继续道, “我今日特意带了些好东西给你,好姐姐你好歹得收下,咱们姊妹日后还同以前一样相处。” 徐碧云又扭头看向陆桂芬寻求认同, “陆大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陆桂芬皮笑肉不笑的点头附和, “是呀,香玉,瞧瞧徐姑母多有诚意,你再闹就不像话了。” 陈姨娘也不言语,只踱步到那木盒前,翻捡起来,顿时歪嘴嗤笑。 徐碧云送她的不过就是两件新衣服,还是寻常料子的,花色也过时了,看这折痕许是压在箱子底部很久了,还有几件首饰也都是往年的老款式。 陈姨娘立马就想起乔清舒送自己的那两身衣裳,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大姑娘送她的东西又贵重又体面,给足了陈姨娘面子和尊重。 徐碧玉送的这些东西虽说价钱也不低,但却让人感受到了满满的敷衍和怠慢。 陈姨娘此刻心头越发憎恶徐碧云! 心里晓得这徐碧云不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故此对徐碧云并不想给什么好脸子。 但又看她娘一直在给自己使眼色,只得装装样子,撇嘴笑道, “真正是让徐姨娘破费了。” 徐碧云闻言以为陈香玉这就算是跟她和解了。 忙上前拉着她的手道, “好姐姐,这才对,咱们两姊妹日后互相照顾扶持,好好相处才是。” 话虽这么说,徐碧云却也越发瞧不上陈姨娘。 心里奚落道这么些破烂玩意就把你收买了,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 又瞥了眼陆桂芬,徐碧云暗道一个老村妇和一个小村妇,给我舔脚都不够格,若不是我闺女让我跟你交好怕你败露了当年那事,我真是懒得搭理你们。 冲陆桂芬也扯出一个假笑来, “陆大娘,中午别走了,去我院子里一道吃饭。” 陆桂芬却笑着摆摆手道, “不了不了,家里还一堆事呢,今日起早就出门了,还得早些回才能在天黑前赶到家呢。” 陆桂芬指了指地上那堆东西故意问道, “我老婆子这就准备回去了,要不要我帮姑母把东西抬到你院子里头去。” 徐碧云知道哪里能让客人给她干苦力,只嚷吩咐琥珀道, “这一麻袋东西你拎回院子里去。” 琥珀放下木盒,拎起麻袋,同陆桂芬一道离开了海棠苑。 陆桂芬路上与琥珀闲聊一阵,在岔路口分开。 琥珀还关切问道, “大娘可认路,要不要我找个小厮带您出去?” 陆桂芬笑着摇头, “府上虽不常来,但路还是记得的,姑娘只管回去,我老婆子认得路的。” 琥珀这才点点头扛着麻袋离开。 浑然不知陆桂芬尾随她一路来到了兰香阁。 陆桂芬掏出袖中的小瓶子,将那松子油悉数地倒在了兰香阁院子门口的台阶上。 她的动作迅速敏捷,满满一瓶子全都倒完,又将瓶子塞入袖子中,迅速往大门走去。 那松子油质地清润细腻,今早晨又下了层雾,瞧着台阶上不过多了些水渍一般,很是难察觉。 走至大门处,陆桂芬塞了一吊钱给门口小厮道, “小爷,我出来的匆忙,麻烦你给你们陈姨娘带个话,说我已经出门子了,让她记得吃饼子,趁热吃。” 那小厮得了钱,顿时笑开了眼,立马起身道, “大娘莫急,我这就进去传话。” 乔清舒正带着晚秋从二门处回来,刚刚与赖大交代了些账本的事情。 就见一个小厮趴在二门外求着一个丫鬟带话。 乔清舒挑眉,将那些话听的清清楚楚。 第54章 请大夫 “好姐姐,帮我传句话,你到陈姨娘屋子去,就说她老娘有句话带给她,她老娘说她已经出门子了,让她记得吃饼子,趁热吃。” 那内院的小丫鬟倚靠在门槛边嗑着瓜子很不耐烦,并不想应,那小厮立马掏出了两块糕点塞给她, “好姐姐,帮我跑一趟,这点心孝敬您了。” 那丫鬟这才答应往内院去报信。 晚秋在乔清舒身后道, “陆大娘都来过一遭了啊。定是陈姨娘前些日子吃瘪吃多了,叫了老娘进来诉苦呢。不过她老娘往日里来都是要蹭顿饭才走,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 乔清舒却心细如尘,知道陆桂芬这传的话里有乾坤。 出门了,趁热吃饼子。 看来是陈姨娘屋内此刻定有旁人在,不然何至于自己老娘走不送送。 趁热吃饼子,好似在提醒陈姨娘时间差不多了,有些事情要抓紧了。 乔清舒找人去海棠苑瞧了瞧,知道是徐碧云在陈姨娘屋子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轻松地笑出了声, “倒是动作快呢!” 转头吩咐晚秋, “欧阳先生南下已归,去请他来给祖母号平安脉。” 晚秋纳闷,前两日府医刚给老太太号了平安脉,这几日也没不适,何故又专门请欧阳先生来呢。 但也不便多问,主子的吩咐照办就是。 晚秋刚要转身离去,又被乔清舒叫住。 乔清舒一脸调皮地笑着看晚秋道, “秋儿,可见过狸猫换太子?” 晚秋一愣, “戏文上倒是有这一出戏,前两年老太太做寿请的戏班子好像就唱过这一出呢。” 乔清舒嘴角微微扬起,调皮道, “那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狸猫换太子不,应该是换孽子才对。” 晚秋聪颖,顿时眼神一亮,眼睛往海棠苑瞥了一眼。 乔清舒附在她耳边低低吩咐, “出去请欧阳大夫时候,顺便找个死猫来。” 晚秋点头应下,迅速奔出府外。 海棠苑里,陆桂芬一走,陈姨娘就和徐碧云大眼瞪小眼。 没了陆桂芬在中间调和,陈姨娘也不想委屈自己跟徐碧云套近乎,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徐碧云扯了几个话头,陈姨娘都神色冷冷的爱搭不理,她也就不犯贱找话说了。 两人就这么干坐在屋子里。 这时小丫鬟就急急地跑进来传话,将陆大娘的话悉数说了一遍。 陈姨娘立刻激动地站起身来,知道她娘已经帮她铺好路了。 一颗心顿时激动地狂跳起来。 压住激动的情绪,转头看向徐碧云撵她走, “徐姨娘还要在我院子里吃中饭不成?热了饼子一块吃要不要,但我院子里可没什么好菜好酒招呼徐姨娘你呢。” 徐碧云见她收了东西还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心里也不痛快,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那陈姨娘好生歇着,过些日子我再来瞧你。” 一出门见琥珀还未回来,也不想站在屋檐下等丫鬟,自顾自地出了海棠苑准备回自己院子。 刚走到花园子,就见到晚秋正领着欧阳先生往福寿堂走去。 徐碧云停下脚步紧张问道, “怎么的,老太太又昏倒了不成?” 晚秋驻足笑道, “徐姨娘,是大姑娘请欧阳先生来给老太太号平安脉呢。” 徐碧云撇撇嘴点头给他们让路。 望着走远的欧阳先生暗暗淬了一口, “老太婆倒是好命,请个上京最厉害的欧阳大夫来给她号平安脉,真正是会糟蹋银子。也不晓得给我这个孕妇号个平安脉,比她倒值些!” 一路边嘟囔边回来自己院子,老远就见琥珀正在院子里挂陆桂芬带来的萝卜干。 气得老远就开骂, “这些东西往后院挂!前院挂满萝卜干难不难看啊!没眼力的东西!” 说着脚步也快了几分,往院子里赶去。 “呲溜!” 双脚打滑,徐碧云在迈上台阶的那一刻,身子就飞了出去。 一个优美弧度,肚子稳稳撞在了石阶的拐角处。 琥珀正抬眼望去,清楚地看到了徐姨娘在空中倒仰地重重跌了下去,忙抛了手里的萝卜干飞奔出来。 嘴里也嚷道, “哎呀!不好啦!徐姨娘摔倒啦!!!” 在屋内描花样的柳婉儿闻言也惊慌的赶了出来。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徐碧云此刻下身已经流血,一片猩红。 众人忙手忙脚乱的将人往屋子里抬去。 柳婉儿一边吩咐找大夫一边又吩咐给老太太和二爷那边报信。 消息瞬间传遍了侯府,陈姨娘喜得在屋子里直拍大腿,激动的唾沫横飞, “好好好!真正是太好了!!!” 忙吩咐虎妞今日中饭多加两个菜,再烫上一壶老酒。 陈姨娘激动的在屋子直搓手, “真是许久都没有这么畅快过了!真正是大快人心啊!!!” 徐碧云躺在床上,面色发白,满头大汗,手紧紧的攥着柳婉儿一脸痛苦的问, “婉儿,我的孩子没事?!” 柳婉儿哽咽,不敢看她母亲的眼睛。 府医已经诊断说刚刚那一摔实在太狠了,孩子怕是凶多吉少。 徐碧云见自己闺女不说话,发怒的撑起身子歇斯底里子咆哮道, “我问你话呢!我的孩子有没有事!” 柳婉儿皱眉低低回道, “大夫说凶多吉少” 徐碧云简直如五雷轰顶,直挺挺的往下躺去,眼睛瞪得大大的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嘴里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还等着母凭子贵呢孩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徐碧云突然又激动坐起身来嚷, “婉儿!快去把欧阳大夫请来!他现在就在府上给老太太号平安脉!他神通广大医术高超,说不定我的孩子还有救!快去请!” 柳婉儿闻言,似乎也生出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忙奔出去往老太太屋里来。 第55章 诊金 老太太得知徐碧云了一跤,吓得脸唰地就白了,咳出好一口血来。 柳婉儿哭得泣不成声跪在乔老太太榻前, “老太太,府医说我娘的孩子很危险,凶多吉少” 柳婉儿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欧阳大夫身上, “都道欧阳大夫妙手回春,死人都能救活!老太太您能不能让欧阳大夫帮我母亲瞧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乔老太太忙道, “那就请欧阳大夫帮碧云去瞧瞧!” 欧阳先生置身事外地并未搭话,只是神色淡然地继续收拾着药箱准备离开。 乔老夫人此刻才回过意来,欧阳先生是乔清舒托白家请来的,怎么可能听她乔家的差遣。 乔老夫人不得已只得低声唤站在一旁的乔清舒, “舒丫头,你瞧这事” 乔清舒冷淡回应, “祖母,欧阳先生是特意请来给您瞧病的,并未许诺给旁人瞧病。” 欧阳先生往日里瞧病的都是些王公大臣贵族小姐,何时给姨娘这样的贱婢看过病。 这不是明摆着羞辱人家欧阳先生嘛? 乔老夫人微微皱眉,知道这话说得不错,欧阳先生不是寻常人家能请到的。 就是乔老夫人自己其实都没资格让欧阳瞧病,若不是白家托了关系,又多付了诊金,人家欧阳根本不会登门的。 乔老夫人此刻有些为难的皱眉。 见他不肯帮忙,柳婉儿扑到欧阳先生脚边嚎啕大哭, “欧阳先生求求您发发慈悲,若是你不在府上也就罢了,但今日正巧您就在府上。您活菩萨慈悲心肠,难道就眼睁睁地要看着一个小生命就这么没了嘛,您好歹去瞧瞧,不过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你的诊金我们愿意付双倍的!就算是让我柳婉儿给您当牛做马都成啊!” 欧阳先生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甩了甩腿,柳婉儿却越抱越紧,简直就是缠上他了。 他皱眉看向乔清舒,略带薄怒, “侯府上都是些什么人,怎的这般胡搅蛮缠,大姑娘你家的人若是再这样,我下次可不敢再登门给你家老夫人瞧病了!” 乔老夫人此刻也心焦不已,一颗心悬着七上八下地跳,侯府如今就都指望着徐碧云的肚子呢! 里头揣着的可是乔家的希望啊! 若是这个孩子真的没了,侯府侯府 乔老夫人简直想都不敢想 伸手抓住乔清舒的手哀求道, “好孩子,你快求求欧阳大夫给碧云瞧瞧,侯府如今就指望着她的肚子,若是真是有个闪失” 乔老夫人的身子止不住的抖了抖,连抓乔清舒的手都直打哆嗦。 柳婉儿见乔清舒才是那个手握话语权的人,虽心里千万个不甘愿,但到底也开口哀求道, “表姐,我求求你了,人命关天的事情,求你帮我求求欧阳大夫,你只要能让欧阳大夫帮我娘瞧病,我什么都答应你!” 说着柳婉儿就冲着乔清舒磕头,额头不一会就在青石板上磕出血来。 乔清舒见柳婉儿跪在自己脚边的模样,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嘴角扯起一丝嘲弄的笑, “柳婉儿,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无赖,以为缠着欧阳大夫就能如愿。今日要是开了这个口子,日后岂不是欧阳大夫门前都要被你们这些贱婢踏破了!” 柳婉儿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乔清舒还在刻意羞辱她,她不知道为何乔清舒对她这般的不留情面。 她仰头看着乔清舒,心头莫名一颤,她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恐惧。 她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 她明明是重生回来,本该活的是最好的那个,为何如今却活得比上辈子都不如! 为何乔清舒这辈子还是处处都压她一头。 她甚至感觉自己被乔清舒玩弄于鼓掌之中,无意识地被乔清舒牵着鼻子走。 柳婉儿眉头深深搅在一起,被动地再度谦卑询问, “表姐,你到底想要如何才愿意救我母亲,你只管开口,我必定答应你!” 乔清舒挑眉,心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就要狮子大开口咯。 正好你们母女两这些年存了不少私库,趁这个机会就全给你搜刮干净了! 乔清舒微微犹豫片刻,开口道, “今日我看在祖母的面上帮你这一回。但欧阳大夫给贱婢瞧病这确实是折辱了人家,你们需拿出十倍诊金奉上才算有些诚意,而且今日瞧病之事不准对外说,免得平白污了欧阳大夫的名声!” 柳婉儿听着这些话,心里恨得不行,张口就是十倍诊金,真是狮子大开口! 但人命当前,也不敢还价拉扯,只点头应下。 欧阳先生这才点头往海棠苑来。 屏退众人,屋内只留下欧阳大夫一人诊治。 片刻后欧阳大夫急匆匆走了出来,双手全是血, “肚子里的胎儿已经死了,现在冒出头,只得引出来,速速去烧水来!” 乔济州此时也得了信,着急忙慌地赶了回来,正巧听到这一句。 屋外等候的众人全部都傻了眼。 陈姨娘此刻也吃了饭过来瞧热闹,一听这话,嘴角压不住地想笑。 就连欧阳大夫都说胎儿救不回来,那铁定是死透了! 心里顿时松快了不少,挑挑眉往一旁的荷姨娘身侧站去扯闲篇。 乔老夫人闻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如坠冰窖! “哎呀!乔家的希望没了啊!” 第56章 妖孽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乔家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自己儿子烂泥扶不上墙,又没个孙儿继承,乔家难道真要在她这里亡了嘛! 顿时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好歹身侧乔清巧和乔清乐搀扶着。 乔济州急的直拍大腿,嚎丧似的哭道, “我乔家的唯一血脉啊!就这么没了!啊!!!!” 他蹲在地上伸手猛烈地锤自己的脑袋,哭声凄凉悲惨,划破天际。 乔清舒望着这一幕,神色淡淡,心头却说不出的畅快! 前世徐碧云平安生下男孩,乔家千宠万爱,徐碧云也因此更得乔老夫人和乔济州的喜爱。 自此乔家主母的位置更是被徐碧云做实,掌握侯府中馈,吃穿用度精细奢华,享受无尽荣华。 乔清舒心里暗道徐碧云这辈子你可没那么好命了!我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人间苦楚! “啊!” 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呼,是欧阳先生的叫声。 不到片刻门就被猛地打开,欧阳先生飞扑出来,满手是血地嚷道, “妖孽!妖孽!那胎儿是妖孽啊!” 乔老夫人靠得近立马拉着欧阳先生的胳膊不解地问, “先生说什么?什么妖孽?!哪来的妖孽!?” 欧阳先生一把甩开了乔老夫人的手,怒气冲冲道, “我怎么就接了你家的活!真是晦气!你们侯府都是招惹了些什么人!竟然能生出妖孽来!” 说罢提着药箱急匆匆往外跑去, “我欧阳本事浅!你们另请高明!” 屋外众人忙扑入屋内,只闻满屋子血腥味,一个毛绒绒血呼刺啦的东西正安静的趴在徐碧云的腿边。 徐碧云早已被疼痛折磨得昏死过去。 整个屋子窗户紧闭,昏暗血腥,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乔清舒上前点了灯,乔老夫人扑到床边细看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啊!!!” 乔老夫人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栽倒,被陈姨娘和荷姨娘扶住。 陈姨娘也止不住的好奇上前凑近了瞧了一眼,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她尖叫着在原地乱跳, “啊!!!是个死猫!!!徐姨娘生了个死猫啊!!!” 荷姨娘胆子小,待看清时,一个白眼昏了过去。 满屋子尖叫声不断,屋内乱成一团糟。 柳婉儿站在人群里,耳边的尖叫和咒骂声都好似被屏障隔开,她觉得浑身都冰冷刺骨。 她看着榻上还在昏迷的母亲,还有她脚边那个血肉模糊的死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中。 她在人群中迅速搜索乔清舒的身影。 看见乔清舒此刻正定定地站在窗边,手里举着一盏油灯,正目光冷冷的看着自己母亲。 那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感情。 柳婉儿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透骨的冷颤。 乔济州全然没了刚才的悲痛,将那死猫拎起来,怒火冲天的往墙角狠狠一摔,摔的那死猫弹了好几下,溅的墙根都是血。 “来人!把兰香阁给我死守起来!一个人也不准放出去!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 屋内的乔家人全都吓得面面相觑,无人敢说一句话。 兰香阁内所有奴仆全被禁足,再不放一个人出去。 福寿堂。 乔老夫人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那张叶青丘曾塞给她的锦囊,递给了乔济州。 “这是叶先生曾给我的,我当时就怀疑这邪祟是是徐碧云” 乔济州接过那纸条,了解了来龙去脉,气得捶足顿胸,咆哮道, “娘啊娘啊!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早不跟我说!” 乔老夫人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她本有心偏袒徐碧云,到底是自己家的亲侄女啊。 她想着就算徐碧云就是那白虎精,那也等她生下孩子来再撵出去。 她从未动过杀了徐碧云的念头,想得最严重的就是将她撵走。 也怕乔济州知道真相对自家这侄女下黑手,故此才一直瞒着,谁也没有说。 如今看徐碧云生下妖孽,才惊慌知道再瞒不住了,吓得只得把事情都抖落出来。 此刻屋内陈姨娘和荷姨娘都在,听到了这个消息都惊掉了下巴。 陈姨娘心头暗暗拍手,妈耶,还真是给她歪打正着了! 这徐碧云原来是白虎精,这孩子本就是个妖孽啊! 她这还帮乔家立功了哩。 荷姨娘则是一脸茫然惊恐,妖孽邪祟这样的事情只听传闻说过,还从未见过。 没想到如今竟然就出现在侯府上,心头又惊又怕。 乔清乐和乔清巧都是姑娘家,何时见过内宅这般血腥可怖的事情,吓得都小脸煞白,被各自的嬷嬷领回自己的院里。 乔清舒一直站在一旁,瞧着祖母和爹爹惊恐又害怕的表情神色很是淡然。 一个死猫就把他们吓成了这个样子。 真正是没见识。 陈姨娘此刻开口火上浇油道, “老太太,既然早知徐姨娘是邪祟就该早些除掉才好,如今生下妖孽,咱们侯府的运势怕是又被破了一层,若是还不及时处置了,怕是咱们侯府” 乔济州抓着头发整个人都有些狂躁,怒吼道, “娘啊!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早告诉我!若是早些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留这样的祸害在府上呢!如今竟然还生下妖孽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侯府岂不是全完了!” 乔老夫人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多辩解,只皱眉道, “现在也不算晚,赶紧想法子料理了才是正经道理!” 乔清舒此刻嘴角扬起一丝不宜察觉的笑。 心头欢喜地拍手,对!就是这样,自相残杀才最是有趣呢! 陈姨娘忙出谋划策道, “要我说啊,赶紧把人趁着夜色拖出去才好,把下人都打点一番,把嘴都封得紧紧的,就当没这回事。若真有人要问,就说陈姨娘回老家探亲去了,过些日子就说死在路上了。” 乔清舒点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但也不开口附和,只看老太太和她爹爹的态度。 第57章 杀意 荷姨娘心善,嗫嚅道, “可徐姨娘刚刚小产,身子虚弱,若是丢出去怕是活不成的” 陈姨娘瞪了荷姨娘一眼,尖声道,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谁管她死不死的!按理说拖出去让她自生自灭都是慈悲了,真该一碗药灌下去一了百了才好!” 乔济州也动了杀心。 但他作为当朝官员没法把杀人挂在嘴边,如今陈姨娘开口倒是说中了他的心思,就附和道, “我看香玉说得有几分道理。” 这番话悉数都落在了在屋外的柳婉儿耳朵里,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个不停。 柳婉儿全然不知自己母亲何时被冠上了白虎精的称号,而今日生下的死猫似乎又完全做实了这点。 她母亲即使不是邪祟,如今也是了! 她惊恐得简直是头皮发麻,身子发木。 她和母亲竟然毫无知觉地就落入了今日这般任人宰割的地步。 后背生出了一股陡然寒意,柳婉儿仿佛四肢百骸都被浸入了刺骨冰水中一般。 乔老夫人一抬头,突然看见屋外一个瘦削的身影在簌簌发抖,忙斥道, “什么人在屋子外头!?” 柳婉儿面无血色的缓步走了进来,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乔老夫人和乔济州。 柳婉儿神色严肃,掷地有声道, “老太太,二爷,我有话要说,请将闲杂人等清出去。” 乔老夫人有些不悦,此刻对柳婉儿也没了耐心, “都是家里人有什么说不得的!你说便是。” 屋内站着的不过就是乔济州,乔清舒同陈姨娘荷姨娘以及乔老夫人身边的邹嬷嬷等贴身奴仆。 柳婉儿环顾一圈,嘴角扬起一抹无所谓的笑, “既然老夫人和二爷都不介意,那我就直说了,当年我爹爹之死” 乔济州闻言忙伸手制止呵斥道, “慢着!” 挥挥手冲着众人道, “你们都给我下去!” 众人纷纷都往外走去。 乔清舒却脚步未动,只静静盯着柳婉儿。 柳婉儿走至乔清舒跟前,柔顺道, “表姐也请移步。” 众人都被赶了出去,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了乔老夫人,乔济州和柳婉儿三人。 陈姨娘踮着脚尖往内够着张望,嘴里嘟囔道, “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要背着人说?” 又转身问道, “大姑娘,您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乔清舒淡淡笑道, “我若知道,何故还要把我也撵出来呢?” 乔清舒缓步走下了台阶,心里也在思索着。 柳婉儿手里定是捏着乔家的把柄呢! 若非如此,刚才柳婉儿的神色不可能那般笃定和有底气。 她手里到底攥了乔家什么事,刚刚把他爹吓得脸都变色了。 屋内。 柳婉儿没有同往常一样做小伏低的跪在乔老夫人和乔济州面前。 她仰着头,冷冰冰道, “老太太,二爷,我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们如今若是想要狠心把我们孤儿寡母扔下水,就别怪我柳婉儿把船给掀翻了,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冷笑一声看向乔济州,柳婉儿继续道, “我爹爹若不是给二老爷背了黑锅,当年何至于被落得个当街斩首的结局,我们一家又何至于妻离子散,我们母女何至于寄人篱下?” “二老爷,我母亲跟了你十年,若不是真心爱你她怎么会甘愿无名无分的跟着你,为你怀了孩子还流掉了,你如今却听信谣言要杀我母亲,你是否太过薄情寡义了!”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逼的乔济州步步后退,有些招架不住。 数十年前,乔济州下赣州公干,正巧表妹徐碧云嫁的就是赣州知府柳之泳,故此就落脚在他家。 当时乔济州在上京做官,虽非要职但消息四通八达,年轻时候心也大胆子也大,又有些门路,想要跟柳之泳联手走私官盐。 柳之泳也是个贪婪之辈,赣州地界不算富裕,他在知府位置上多年却捞不到多少油水,很是心焦火大。 如今上京来了贵人给他生财之道,又是家里亲戚,自然欢喜得不行,两人一拍即合。 前几年倒还顺利,两人里应外合勾结商人赚得盆满钵满,后来谁知被朝廷察觉,当时的首辅亲自派亲信下来查案,将柳之泳擒住。 乔济州则是被乔白两家上下打点疏通,花费了好些人力物力财力才保了下来,在这场震惊一时的大案子里全身而退。 柳之泳被问斩,柳之泳一家老小被下旨流放蛮荒之地,徐碧云在流放途中带着当时年仅五六岁的柳婉儿逃了出来。 两人一路逃难北上,来到了上京求到了乔府。 当时乔老太爷还未离世,对此事的态度是要不就将这对母女送回流放之地,要不就下手了结了这母女俩。 留着这对母女就是留着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牵连乔家。 但那时候乔老夫人心疼自己亲侄女不忍心杀之。 乔济州在赣州时候也早已与徐碧云眉来眼去苟且过,更是不愿意杀之。 而且那时候乔老太爷病重,虽有心除掉这对母女,但是到底力不从心,故此徐碧云和柳婉儿就偷摸的在乔府住了下来。 前几年这对母女还很低调,处处谨小慎微,做小伏低。 但随着乔老太爷离世,乔老夫人掌家,乔济州当家做主之后,这对母女才越发的活得体面肆意起来。 这件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都已经淡忘。 柳婉儿冷冰冰的一系列质问将乔济州和乔老夫人都拉回来数年前,神色都不由得警觉了起来。 这案子虽已经了结多年,但若是柳婉儿执意要告,也不是没有翻案的可能,到时候连累侯府 乔老夫人登上脸孔紧张起来,脸上扯出温和笑意, “婉儿,怎么无端端提起这些陈年旧事来。你这孩子就是多心,我们不是正在商量怎么安置你母亲嘛,何来要杀她一说。” 第58章 陈年旧案 乔济州此刻也附和道, “婉儿,你娘如今刚刚流产,我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伤害她呢,定是要好吃好喝的找人伺候,让你娘尽快恢复身子的。” 柳婉儿挑眉,眼神质疑道, “二老爷,老夫人,刚刚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都说我娘是白虎精,今日还生下了妖孽,难道你们不打算处置了她嘛?你们不害怕她影响了侯府运势?” 乔老夫人知道柳婉儿比她母亲聪明百倍,见她直接挑明,也不打算再装模作样,面孔冷了几分道, “婉儿,你是个聪明的,我便与你实话实说了。当年一事我乔家虽有过错,但也收养了你们母女数十年,这份人情早已还干净了。如今你娘刚刚小产,找府医料理着,出了小月子就让你娘搬出去。乔家容不下她了。再说你,在乔家长大,我近乎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孙女待,你可留在乔家,等日后帮你寻觅一门合适的亲事嫁出去,聘礼乔家以乔家姑娘的份例给你出。” 乔老夫人抿了抿唇,语气又冷三分, “我们乔家做得这个地步,对你们母女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乔老夫人知道若是真的下手杀了徐碧云,柳婉儿定会将当年的案子再捅出来,二来也确实是自己家的亲侄女到底是不忍心的。 这个处置在乔老夫人看来,确实是仁至义尽了。 乔济州看柳婉儿的眼神也冷漠了几分,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见谁都笑眯眯,温柔和善的柳婉儿竟然敢要挟他们乔家。 他母亲还跟他隐瞒了徐碧云是邪祟的事情,如今生下妖孽东窗事发了,他母亲才知道瞒不住了,将实话说出,他实在是有心杀了徐碧云,但柳婉儿此刻竟然拿当年的事情要挟他。 乔济州心头闷着一股浊气,他感觉被自己母亲和徐碧云母女联合算计了。 心里头万千不甘,但此刻却说不出话来,只胸膛剧烈起伏的瞪着柳婉儿。 柳婉儿微微垂眸,她知道乔老太太的处置已经算是开恩了。 如今她和母亲陷入的困境,其实是可以要了他们母女两人的命的。 柳婉儿懂得见好就收,扯起一丝笑脸道, “那就听老太太的安排,老太太您放心,婉儿定不会麻烦你们,待母亲能下床走动了,我就安排她出府。” 转头又朝着乔济州作揖柔笑道, “二爷也放心,当年的事情婉儿会从此烂在肚子里的,在府上多年,其实婉儿也早已将二爷当做亲爹爹看待了,婉儿也不忍心让二老爷为此丢了性命。” 乔济州冷哼一声并不做回应。 柳婉儿又开口道, “那还请二爷安排个府医给母亲看病开药才好。” 柳婉儿来福寿堂本就是为了给母亲求医开药来的,没想到听到了要杀他们母女的一席话,但好在都被她化解,柳婉儿心头有了些许胜利的得意。 乔济州砰的一声踹开门,唤了下人来吩咐去请府医给徐碧云瞧瞧开药调理。 站在院子里的乔清舒,荷姨娘陈姨娘都听见了这话,面面相觑。 陈姨娘眉头狠狠皱起,心道刚刚不是还说的好好的要了结了这徐碧云嘛,怎么一会功夫又要给徐碧云瞧病了?柳婉儿到底跟二爷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乔清舒此刻眉微挑,走上台阶,笑着对柳婉儿道, “表妹,莫忘了给欧阳先生送诊金。” 转头对上乔济州的眼睛道, “爹爹,婉儿表妹亲自跪求了欧阳先生,答应付十倍诊金,欧阳先生才帮徐姨娘瞧了病。如今欧阳先生几乎是被吓跑的,若是诊金还不及时送到,怕是明日上京就要都知道咱们侯府今日这桩奇事了。” 乔济州眉头皱起,很是吃惊不悦道, “还有这事!还惊动了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在上京专为皇亲国戚瞧病,若是侯府这件事情被泄露出去,乔家真的在上京别混了! 乔济州没好气的冲柳婉儿呵斥道, “一个姨娘还敢请欧阳先生,你们真是胆大妄为!诊金速速送去!现在就去!” 柳婉儿心头刚刚升起的两分得意迅速被冷水泼灭,为什么只要乔清舒一出现,她就永远占不得上风! 她心有不甘,但这件事情也得自认倒霉。 这件事怪不到乔清舒头上去,是她和母亲执意缠着求欧阳大夫瞧病,乔清舒起初是拒绝的,若不是柳婉儿求了又求,又是磕头又是愿意多付诊金,欧阳又怎么会屈尊给她母亲一个姨娘身份的人看小产。 柳婉儿此刻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很是难堪,她和母亲这些年积攒的银子本就不多,今日诊金一付,钱袋子近乎要空。 但这又能怪谁去,这口憋屈只得自己老老实实吞下。 她想咒骂乔清舒都找不到个理由来。 但又想到日后自己定会把乔家那三处庄子的金矿据为己有,到时也不愁钱花的,柳婉儿的面上才不至于太难看。 乔清舒眯眼瞧着柳婉儿离去的背影,低低道, “没想到你还捏了乔家的把柄,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柳婉儿的亲爹之死,乔清舒很小的时候就听她娘提起过,她还记得那时候她年纪小,被母亲抱在怀里睡着了。 但母亲和爹爹爹说话声音她还是能大致听到些。 什么“替死鬼”,“日后你可安分些。”之类的。 乔清舒知道她母亲白氏许是知道内情。 当她坐在竹林小屋内,听白氏将当年那一桩案子细细说尽时,乔清舒嘴角几乎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第59章 后院包裹 乔清舒正愁找不到对付他爹的手段呢!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递枕头,还有比这来得更及时的消息嘛。 她爹身上竟然背着这么大的案子,这要是给他捅出来,那得多精彩! 乔清舒立马派桂嬷嬷的儿子李彦前去赣州查清当年的案件,收集证据。 李彦如今已经回到白家,算是白家奴仆,乔清舒三舅白知宁得知此事,更是写了亲笔书信给李彦带着,方便他在赣州地界查案。 当白氏得知徐碧云的孩子没了,到底有些不忍, “舒儿,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不该被牵连” 乔清舒却扬起脸面孔激动的道, “母亲,你如今还在心疼旁人的孩子,你可知道我的兄长,你的亲儿子被拐就是徐碧云一手策划的!” 白氏神色一滞,这件事情已经许多年未被人提起过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亲闺女会再次提起,还是以这种方式提起。 她整个人呆呆的愣在原地,眼神不可置信地看着乔清舒,嘴唇颤抖的道, “舒儿,你说什么?” 乔清舒眼底此刻已经蓄满了泪水,她激动地扶着母亲的肩膀道, “母亲,哥哥当年被拐徐碧云和陈姨娘都脱不了关系,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彻查,给我些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我定会找出哥哥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氏有些茫然的皱眉,眼神里满是不解, “怎么会,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甚至对她们都有些偏待,她们何至于如此对我” 乔清舒摇晃着母亲的肩膀激动地道, “母亲!你可知道这世间险恶,并不都是单纯仁善之人,她们嫉妒你憎恶你陷害你,她们巴不得我们母女都死了,她们好取而代之!你莫要再天真下去了,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你若还是这般仁善慈爱,就算哥哥找到了,你也护他不住!” 当乔清舒离开竹林小屋的时候,白氏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她第一次觉得思绪有些混乱,脑子痛得要炸。 难道真如舒儿所说那样嘛? 这世间并不都是单纯仁善之人? 是她白氏活得太过单纯了? 她第一次没有混沌的睡去,而是静静的坐在桌前,细细思索这数十年在乔家的一切。 她越思考眉头皱得越紧,脸孔也越严肃起来。 乔清舒回府之后就来到了兰香阁。 府医给徐碧云瞧了身子,只道小产血虚气弱,人又受了惊吓,需要静养调理大半个月。 柳婉儿此刻正端了药碗过来给母亲喂药,见乔清舒正站在廊下与大夫说话,顿时面孔一冷。 柳婉儿刚刚给欧阳先生送去了百两黄金,那是她们母女最后的傍身钱。 如今孩子没了,钱也没了。 柳婉儿真的心塞郁闷至极。 若不是她主动求的欧阳先生,她定是要怀疑又是乔清舒做局来陷害她们母女。 往日里做小伏低的神态也没心情装了,柳婉儿少有的冷着脸没有理会乔清舒。 乔清舒却随着柳婉儿的脚步一道进屋了。 屋内窗户紧闭,只燃着几盏油灯,虽是白日,屋内光线却很幽暗。 徐碧云此刻刚刚转醒,还不知道刚刚发生了怎样惊天爆炸的事情。 她挣扎着撑起身子,满怀希冀地望着柳婉儿,眼里带着一抹希望, “婉儿,欧阳先生走了嘛?我的孩子呢?是不是没事?” 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到异样。 一直躲在门口看热闹的陈姨娘此刻扭着身子也踏入屋内,语带讥讽道, “表姑娘还没把真相告诉徐姨娘啦?这是准备瞒着她到什么时候,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呀。” 柳婉儿此刻坐在徐碧云床边,好似没听见这话,吹了吹汤药给她母亲喂药。 药到嘴边,徐碧云却不肯喝下,她眉头紧皱握着柳婉儿的手认真问道, “婉儿,她在说什么,什么真相?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去哪里了?!” 柳婉儿眉头皱起,低着头,握着碗,一言不发。 徐碧云见状怒了,搡了一把徐碧云嚷道, “我问你话呢婉儿!你说呀!我的孩子呢!!!” 站在阴影里的乔清舒此刻唇角绽放出笑容,缓缓开口道, “姨娘,你的孩子没了。” 语气轻松自在,好似戏谑又好似认真。 徐碧云吓得身子一抖,但心底却不愿意相信乔清舒的话。 她摇了摇柳婉儿急促地嚷道, “婉儿,她在胡说对不对,她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柳婉儿深深叹气,声音低不可闻, “娘,是真的。” 顿时身子软了一半,徐碧云好似被抽干了力气跌回了榻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屋顶的横梁。 沉默了片刻后,榻上传来嘤嘤的哭声,徐碧云再度喃喃发问, “是男孩还是女孩?” 陈姨娘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哎呦,怪吓人的,那还真没人仔细去瞧。” 陈姨娘随即扬扬手绢转身离去。 徐碧云皱眉不解看着柳婉儿道, “陈姨娘这话什么意思?” 柳婉儿依旧低头不语,好似有口难言。 徐碧云怒吼道, “柳婉儿,你哑巴了嘛,我问你话呢!” 乔清舒此刻踱步上前,立在床头,挡住了徐碧云身前仅有的一束光线。 光亮消失,只剩下一片漆黑阴影落在徐碧云身上。 徐碧云莫名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和恐惧。 乔清舒嘴角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姑母,你的孩子此刻就扔在你院子后头的杂物堆里,被一块破布包着,正准备天黑让下人扔去城外乱葬岗,你自己去瞧瞧便知是男是女。” 这话好似一把斧头一般砍在了徐碧云的脑门上,砍得她脑子四分五裂,几乎要炸开。 她腾的坐起身来,双眼猩红地失控咆哮道, “你们!你们竟然这么对我的孩子!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的孩子!” 柳婉儿忙上前来扶着,却被徐碧云反手甩了一个巴掌, “柳婉儿你是死人嘛!她们这般欺负你老娘你就这么瞧着,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将你弟弟扔到废墟垃圾堆里去!你真是个废物!” 徐碧云被怒火烧昏了脑子,也顾不得下身还在流血,扶着床沿就要下床去。 柳婉儿见母亲身子踉跄,赶忙上前要扶,却反手又被徐碧云甩了一个巴掌。 “滚开!我要去找我的儿子!” 傍晚就下起了小雨,此刻屋子外头又冷又湿。 徐碧云身上虽披着件衣裳,但到底不经冻,刚一出门就打了一个冷战。 但徐碧云却全然不顾这些,急急地往后院奔去。 两个丫鬟正将厨余杂物等垃圾装车准备送出府外。 第60章 问罪 就见徐碧云扑了上来,推开两个丫鬟就在垃圾堆里翻找起来。 徐碧云全然顾不得肮脏,发了疯似地找着。 柳婉儿站在徐碧云身后,眉头深深搅在一起。 她害怕母亲看到那一幕,但她也知道母亲一定会看到那一幕。 终于在最底部找到一个湿乎乎满是血迹的灰布包裹,湿湿软软的,似乎还带着余温。 徐碧云捧着那布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声嚎啕大哭,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 一旁装垃圾的两个小丫鬟吓得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徐碧云缓缓解开那包袱,满怀慈母之情地想要看看自己儿子最后一眼。 柳婉儿在她母亲身后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乔清舒站在屋檐下,看着细密的雨帘里的这一幕,觉得实在是大快人心。 前世她的两个孩子,第一个三个月,第二个五个月。 第一个是女孩,第二个是男孩,都死在徐碧云这对母女手里。 那时候她哭得比徐碧云今日惨多了,可是有谁理她了? 有谁帮她了? 没有! 这对黑心肝的母女踩着她孩子的小小的尸体嘲笑她讥讽她。 践踏着乔清舒作为母亲的最后一点点尊严。 今日徐碧云受到的这点教训算得了什么! 她乔清舒的痛苦,此刻她徐碧云还没有体会到十分之一! “啊!!!!!” 整个侯府都回荡着徐碧云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吓得两个丫鬟捂着耳朵立刻跑了。 下一秒,徐碧云就被吓昏晕倒在雨帘里。 柳婉儿立刻上前搀扶起昏倒的母亲,想要寻找帮手,转头与屋檐下的乔清舒目光撞在了一起。 柳婉儿心猛地一窒。 又是那样的眼神。 冷漠,不屑,带着鄙夷。 是上位者看下位者的眼神。 柳婉儿对乔清舒冷冷的,第一次出言不逊, “你满意了?” 乔清舒此刻嘴角扯出一抹浅笑, “还不够。” 随即裙角微浮,乔清舒转身翩然离去。 留下一脸愤怒无助的柳婉儿。 柳婉儿安置母亲回屋睡下后,就召集了兰香阁内所有的下人和奴仆问话。 细细盘问母亲摔倒前的行程和一举一动。 从琥珀口中得知徐碧云从陈姨娘院子回来,是自己一人回院子的时候跌倒在台阶上的。 柳婉儿趁着夜色打着伞举着数盏油灯在台阶前仔细勘察。 松子油早已被雨水冲刷了不少,只剩下少许油渍遗留在台阶上。 柳婉儿的追查在这里中断了。 她多番打探,乔府上下奴仆主子从未用过松子油,这油实在不知从何而来。 而且乔清舒更是一整日都未靠近兰香阁一步,就连乔清舒身边的丫鬟奴仆都未曾来过。 满府的奴仆也都说那日并没有瞧见有谁靠近过兰香阁。 柳婉儿虽心有不甘,但却也查不出任何线索,虽懊恼愤懑,但只能无奈作罢。 等徐碧云再次醒来时候,又是一场大闹。 徐碧云情绪激动的咆哮道, “那包裹里的不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生下那种东西来!是你们陷害我!是你们看不得我过好日子!侯府里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柳婉儿语调无力的回应, “娘,是欧阳先生亲自接生的,人人都相信欧阳先生。” 徐碧云又心生恐惧地哆嗦道, “二爷看到了嘛?老太太看到了嘛?她们说什么了嘛?她们岂不是” 柳婉儿将在福寿堂听到的话以及跟乔老太太和乔济州的谈话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徐碧云。 徐碧云听完眼神渐渐空洞起来,她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这一次终于再没有力气质疑叫喊了。 她缓缓瘫倒在榻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徐碧云筹谋数十年,本以为会有无尽的荣华富贵等着我,怎么到头来会是这个地步和下场,我徐碧云难道命就这般的苦嘛!我难道真的一辈子都要活在白婵姿的阴影下,一辈子被个死人压一头嘛,呜呜呜” 徐碧云第一次觉得那么的无助难过,她忍受着浑身剧烈的疼痛,把头埋在被子里嘤嘤嘤地哭着。 柳婉儿坐在昏暗的桌前,她撇过头去不想听见她母亲的哭声,眼神落在了角落。 那是白日里乔济州摔那妖孽的角落,妖孽已经被送去乱葬岗,但墙角却还遗留了点点血迹。 柳婉儿望着那血迹发呆,心里头却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母亲竟然真的生下了一个死猫 这简直是太离奇了 若不是欧阳先生亲自接生,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她无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似乎对母亲是白虎精的言论也有两分相信。 竹青轩 乔清舒回忆着今日的事情,心潮澎湃。 她知道是陈姨娘的母亲陆桂芬下手致使徐碧云滑倒。 她也知道那真正的死婴当时就装在欧阳先生的药箱子里被迅速带离了侯府。 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清楚。 这种将满侯府的人玩弄在掌心的感觉实在是太妙了。 次日 吃了早饭后,乔清舒就带着夏至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去了海棠苑。 陈姨娘正在吃早饭。 陈姨娘今日的早餐除了一些新鲜蔬果腌制的小菜之外,竟然还有燕窝粥。 乔清舒就知道昨日徐碧云流产之事陈姨娘有多开心了。 乔清舒缓缓坐下,挑眉道, “哎呀,姨娘今日是什么好日子,燕窝粥我只见你过生辰时才会吃一碗,今日过生辰嘛?” 陈姨娘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 “哎呀,哪里呀,不过是往年的燕窝舍不得吃,昨小丫鬟翻出来跟我说都快坏了,我怕糟蹋东西,这才做了来吃。” 转头扬手,陈姨娘忙唤虎妞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大姑娘也盛一碗来。” 陈姨娘自从乔清舒送了她衣裳之后,对乔清舒的态度好了好几分,处处都客气陪着小心。 乔清舒却淡淡挥手道, “不必了,我吃了早饭过来的。” 陈姨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姑娘,是有什么吩咐嘛?让丫鬟们来差遣就行了,大冷天的何故您又亲自跑一趟呢。” 乔清舒这些日子实在是来海棠苑来得太频繁了,每次来态度都还不一样,陈姨娘实在是有些吃不准。 乔清舒笑眯眯的道, “姨娘先吃早饭,吃完早饭再聊。” 说罢就坐在桌前对陈姨娘做了个请的姿势。 陈姨娘只得草草灌下燕窝粥,命丫鬟将桌子撤了。 第61章 哥哥的消息 乔清舒挥挥手让夏至出去。 又对立在屋内的虎妞也道, “你也出去,我同你家姨娘说几句体己话。” 虎妞愣头愣脑地看了一眼陈姨娘,陈姨娘努努嘴让她乖乖出去。 屋子里顿时就剩下了乔清舒和陈姨娘两人。 乔清舒坐在桌边,突然眉目狠厉起来,怒拍案几呵斥道, “陈姨娘,你可知罪!” 声音如平地惊雷,吓得陈姨娘一个哆嗦,魂不附体的直抖。 “大姑娘你说什么我怎的听不懂?” 陈姨娘还想装傻充愣,虽心虚但嘴还是很硬。 乔清舒将手边的一个茶碗狠狠砸到了陈姨娘脚边呵斥道, “还不说实话,难道要我把你提到老太太跟前问罪?” 乔清舒上前一步,揪住了陈姨娘的衣领怒斥道, “若是闹到了祖母跟前,陈姨娘你可就没活路了。到时候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陈姨娘吓得脸色煞白,跌跪在地上抖抖嗦嗦个不停,眼神早已经乱了, “我我我” 将那装松子油的小瓷瓶往陈姨娘怀里一扔,乔清舒冷声道, “你老娘已经招了,你别在我跟前装模作样。” 拾起地上那个熟悉的瓷瓶,陈姨娘嘴唇都是颤抖的,乔清舒怎么那般火眼金睛,这都被她查出来了。 全府上下没有任何人怀疑她陈姨娘,乔清舒到底是怎么查出来的。 陈姨娘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乔清舒,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大姑娘你你” 乔清舒坐在桌边,轻蔑地扬起眉毛道,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我这就禀明爹爹祖母,送你见官去!” 陈姨娘吓得眼泪狂飙,拽着乔清舒就要起身的腿哀嚎道, “大姑娘,求求你饶我一次,我求求你了,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让我老娘去干那缺德事的,大姑娘求你可怜可怜我,我若没命了泰哥儿巧姐儿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陈姨娘似乎被吓得不轻,嚎啕大哭起来。 乔清舒冷哼一声道, “你若记挂着泰哥儿和巧姐儿,就不该干这事!这事情若是传出去是你干的,往后泰哥儿如何在侯府生活,巧姐儿还妄想嫁入好人家去嘛!” 陈姨娘瘪着嘴,脸上后悔不迭,只抱着乔清舒的腿求饶, “大姑娘,我求求你,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老爷和老太太,我本就不得脸,若是她们知道这事情是我干的,我定是没活路的。” 陈姨娘迟疑了片刻,继续哽咽道, “况且况且徐碧云生的也是妖孽,我也算是为侯府除了一个祸害不是?求大姑娘饶我这一次,您只要饶我这一次,您让我干什么都成的。” 陈姨娘仰着脸,一脸惊慌失措地哀求着乔清舒能够开恩饶她这一次。 只听乔清舒哀叹一声,很是无奈的道, “若不是看姨娘可怜,我何故先来找你,定早早地告到老太太跟前去了。” 陈姨娘一听这话,顿时脸上露出了希望。 她跪爬起来,用手背擦干眼泪,眼巴巴地望着乔清舒, “大姑娘,我知道整个侯府里就数您最仁善慈爱的,只要您别告发我,我怎么着都成的。” 乔清舒也顺势将陈姨娘搀扶起来,掏出一条绢子给她擦脸。 脸色也缓了三分, “陈姨娘,的亏徐碧云生下的是个妖孽,若是真是个男丁,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姨娘唬得忙点头。 乔清舒又压低声音道, “这事情是门口一个小厮回了我的,说瞧见陆大娘去了兰香阁,在门口鬼鬼祟祟,我立刻给了钱封了他的口,还把人给打发到庄子上去了。这两日柳婉儿也正在悄摸查这事情,说是在兰香阁石阶上查到了松子油,若不是我提前帮你封了口,你以为你现在能全须全尾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嘛?早被柳婉儿拿住了!” 被这话吓得身子抖成了筛子,陈姨娘不免也后怕起来。 看着乔清舒,陈姨娘紧张又疑惑地问道, “大姑娘,你你真的不会把这事告到老太太和老爷那里嘛?” 乔清舒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轻松, “我若想告发你早就告了何至于等到现在?哎,姨娘你难道还不知道嘛,我同你一样恨徐碧云,她在我母亲灵前做出那般畜生不如的行为,我虽面上大度体恤,但是心底却把徐碧云恨了个透,如今姨娘做的事情,我心底里其实是觉得爽快的。我呀,同姨娘倒是一条心的。” 说着乔清舒拿眼去瞧陈姨娘,带着三分示弱, “若是徐碧云得势了,我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如今姨娘帮我出这口恶气,我想我娘在天上也会很开心的。” 陈姨娘见乔清舒原来跟自己站在一道,胆子也大了几分, “是啊,我这么做也算是给太太出了口恶气了。而且徐碧云这贱人本就是怀了个孽种,就算我不出手,她日后生下来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乔清舒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附和。 片刻后拉着陈姨娘的手一脸哀愁道, “姨娘,你是不知道徐碧云往日在府上人说你的那些坏话,你若是知道定是要被他气个半死呢。” 陈姨娘茫然地问道, “大姑娘,她说我些什么?” 乔清舒先是摇摇头,不太愿意说。 但耐不住陈姨娘多番询问,乔清舒这才皱眉道, “徐碧云总是说姨娘你是佃农女,皮肤黑漆漆,身子壮如牛,生了个傻子还痴人做梦想要母凭子贵。但是贱命根本就改不了,一辈子是贱命,三代也都是贱命,说泰哥儿就是被你的贱命克傻的,日后只能配个瞎子瘸子。说巧姐儿根本不认你,说你日后无依无靠在侯府,徐碧云还说到时候等她得势,定磋磨死你,将你关入柴房当烧火丫头使” 陈姨娘听得脸孔越来越硬越来越黑,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对徐碧云仅存的一丝丝愧疚都消失殆尽,憎恶之情燃烧到了顶峰。 乔清舒说的这些确实是徐碧云的原话,徐碧云向来都口无遮拦,同丫鬟小厮都敢这般混说,因此乔清舒收集起这些话来非常容易。 第62章 出气 乔清舒适当地停住了话题,又道, “姨娘你也莫气,她也这般说过我和我娘,我们都被徐碧云在背后这般贬低辱骂过,我们又何曾找她算过账了,好歹她没多少日子就要撵出侯府了,到时候大家也都清静了。” 陈姨娘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握拳站起来, “大姑娘,你就是太善良了,被她这般奚落也不还口。我可忍不了她,别以为如今躺在床上我就骂不得她了,我定要给大姑娘和太太还有我自己讨回一口公道来,看我不把这贱蹄子好好修理一顿去!” 说罢就怒气冲冲地往兰香阁闯去。 乔清舒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淡淡抿嘴笑了,冲站在门口的夏至使了个眼色。 兰香阁 徐碧云这两天情绪近乎崩溃,午间刚刚被柳婉儿喂了药歇下。 柳婉儿更是亲自跟随大夫去药铺拿药,仔细小心的厉害,丝毫不假手于人。 她害怕旁人再害她母亲。 陈姨娘逮到了个机会就往徐碧云屋里钻去。 此时的兰香阁都知徐碧云失势,丫鬟也不在跟前细心伺候,都躲懒在小厨房歇息。 陈姨娘如入无人之境,畅通无阻地进了徐碧云歇息的屋子。 听见门口有动静,徐碧云眼睛未睁,翻身朝里。 不耐烦的道, “我说了我吃不下,我不吃,别再给我送饭了。” 陈姨娘嗤笑一声,嘲讽回道, “你如今还吃得下饭?” 听见声音,徐碧云就知道是陈香玉来了。 她转头回望,就见陈香玉正用一双无比憎恶的眼神看着她。 徐碧云身子乏累,她虽想出声呵斥怒骂,但是体力根本不支,再愤怒的话说出口也变得绵软无力, “谁放你进来的,陈香玉你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陈姨娘却托了个凳子坐在了徐碧云的床边,神色得意地道, “你叫我滚,我偏不滚,我不仅不滚,我还要跟你好好唠一唠。” 徐碧云撇开头往内侧睡去,不耐烦地嚷, “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 陈姨娘也不管徐碧云想不想听,自顾自的泄愤, “徐碧云你的好日子现在算是到头了,如今生出了个死猫出来,侯府的运势就是被你这白虎精给弄坏了的,你个破坏家宅安宁的妖精,二爷怎么不杀了你一了百了呢,还留着你做什么呢?” 徐碧云没想到陈香玉会冷不丁地说出这些戳她心窝子的话。 被这些话扎得心脏全是窟窿眼,徐碧云愤怒地转头瞪着她。 陈姨娘继续攻击道, “我记得你以前极其羡慕嫉妒二太太的,我当你有多大的本事呢,如今二太太的位置也没捞到,捞了个姨娘,还做了没几天就要被撵出去了,徐碧云你这命我看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我这佃农女的贱命呢。” 徐碧云听出她是故意泄愤找茬,皱眉道, “陈姨娘,我又何时惹你了,前些日子我刚给你送了东西赔罪,你我虽不对付,你也不至于这般落井下石!” 陈姨娘歪嘴邪笑, “哎呀喂,可别提你那送的东西了,那些东西全他娘是你压箱底不要的,扔给我,你当我是讨饭的呢,什么破烂都收嘛?徐碧云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直就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贱人模样,要我说啊,你可比二太太差远了,连大姑娘你都不及十分之一,就你这样的人还妄图做稳侯府的主母位子,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 徐碧云被这一句一句歹毒至极的话淹没了,身下的刀口越发隐隐作痛。 她皱眉忍受着身上的疼痛,面孔有些发白, “陈香玉,你个不识好歹的贱人,我上不了位,你以为你就能上位嘛!你还不如我呢!一个傻儿子拖着,亲闺女也不搭理你,你往后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这句话狠狠触动到了陈姨娘的痛处,就跟乔清舒告诉她的一模一样! 陈姨娘顿时眼睛发红,尖锐地嚷道, “徐碧云,你给我说话仔细点!若是再让我听见你拿我儿子姑娘说事,小心我把当年的事情抖落出来,你如今还留着一命呢。若是老太太和二爷知道澜哥儿就是你设计被拐的,你觉得你有命活着走出这侯府嘛!” 徐碧云被这话吓得头皮一阵发麻,忙往屋外瞧去,见没人才略略放心些。 她压低声音皱眉看向陈姨娘, “陈香玉你以为你逃得了干系嘛,当初这件事情是我们一起干的!若是你把我抖落出来,你以为你跑得掉嘛!凤妞那丫头可是你的人!” 陈姨娘顿时哑了口,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辩解道, “我还不全是受你指派!是你主谋!我顶多就是个跑腿的,我有罪也罪不至死” 陈姨娘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渐渐地弱了下去,眼神也发虚了。 徐碧云冷笑道, “你以为你罪过小了能逃得掉?老太太和二老爷会放过你?乔清舒会放过你!那可是真正的乔家嫡子!陈香玉,你好好掂量掂量,若是想死你就抖落出来,大家一起死好了!我如今不过是半条命的人,若是有你陪葬,那我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了!” 陈姨娘此刻也有些许发怵,知道这件事情捅出去,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但逞一时口舌之快,能占徐碧云的上风也是好事。 脸上收起刚才的心虚,朗声道, “那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不同你多计较。但如今你早已是待宰羔羊,往后我若是再从你嘴里听到什么不尊敬我的话,你看我不整治死你。” 撂完狠话还觉得不解气,又朝着徐碧云的脸上猛地淬了一口, “日后反正也瞧不见你这晦气东西了,真是大快人心,往后沿街要饭你可躲着点,别再让我碰见你。” 说完踮着脚得意地离开了那昏暗的屋子。 徐碧云却被这又一顿的羞辱气地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下身的伤口又裂开来了,痛的撕心裂肺。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活的窝囊,如今瘫在床上,什么都干不了,被一个姨娘如此羞辱。 这样子的事情是两个月前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啊。 她觉得她的人生就此完蛋了。 竹青轩 晚秋将在兰香阁屋外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与了乔清舒听。 屋内的临冬和夏至都瞪大的眼睛楞在原地许久未动。 她们做梦也想不到,大少爷乔安澜被拐一事居然是徐碧云和陈姨娘一手策划的。 第63章 萧家的请帖 乔清舒轻轻扣着桌面,重复着那个熟悉的名字, “凤妞凤妞” 陈姨娘刚进侯府的时候,老太太就拨了两个丫鬟过去伺候,一个虎妞,一个凤妞。 数年前,哥哥乔安澜被拐的前三日,凤妞告病说自己得了痨病要回家去歇养。 这病是个厉害的,还传染性极强,白氏当时得知后二话不说就放了凤妞回家去,还特意给了十两银子,连卖身契都开恩还给了她。 当乔清舒将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白氏时,整个人都激动地站起身来。 她握着乔清舒手激动地问, “舒儿,所以当年安澜被拐一事这凤妞也参与了是嘛?” 乔清舒安抚地让母亲坐下道, “母亲,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凤妞的确是个突破口,若是扯出这个线头,许是能找到哥哥的下落。” 一旁的九儿皱眉道, “这凤妞我记得不是咱们上京户籍的,好像是外地逃难过来被乔家买进府做丫鬟的,后来因病离府我们几个丫鬟还去送过她,她只道她要回老家去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回去了。” 乔清舒点了点头,冲身后的桂妈妈示意,桂妈妈掏出了眷抄的一份关于当年奴仆花名册里凤妞的记录。 乔清舒顺势递给了白氏, “母亲您瞧,她祖籍苏州,无父无母只一个姐姐,听当初与她交好的丫鬟提过,她有个相好的做沽酒生意,也是苏州人。” 白氏盯着那张薄薄的纸,身子微微发抖, “查!彻查她!我定要找出我澜儿的下落来。” 乔清舒微微点头赞同道, “母亲侯府的事情缠得我脱不开身子,哥哥的事情恐怕只能由母亲来查了。” 白氏往日黯淡的眼神此刻发出希冀的光芒,她少有地高声说话, “舒儿,这事情只交给我就行,你忙你的去,不必分心。” 从竹林回府的途中。 桂妈妈在马车上皱眉问道, “大姑娘,太太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事了,也从未出过远门,我有些担心她” 乔清舒却缓缓按住了桂妈妈的手,柔声道, “桂妈妈,你侍奉我母亲多年,你也知道我母亲这些年活得好似行尸走肉一般,今日我给她带来消息,她明显眼里有了神采,这件事情其实我查起来或许能更快一些,但是我就是故意要母亲自己去查的。” 桂妈妈一愣。 顿了顿,乔清舒继续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母亲这些年都被困在这件事情里出不了,我们都无能为力帮不了她,唯有她自己愿意走出来那才是真的走出来。如今有了哥哥的线索,母亲好似活过来了一般。我也希望她能有些目标,有些事情做,不管结果到底如何,我希望她能自己走到终点瞧一瞧,哥哥是死是活我虽不知,但我知道母亲或许能在寻找哥哥的过程中想通一些事情。” 桂妈妈全然没有想到这层,听乔清舒这一番话,顿时老泪纵横。 她突然明白,大姑娘这么做实在是用心良苦啊! 桂妈妈忍不住地点头,看乔清舒的眼神也带着赞许和钦佩。 她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当初稚嫩的女娃娃如今这般心思缜密成熟,做事周到体贴,实在难得,。 心里头也特别替白氏开心,有这样一个女儿在身边,白氏迟早有一日能走出阴霾。 次日 白氏就在白家的打点护送去了苏州亲自查乔安澜的下落。 乔清舒也收到了来自萧承言亲笔写的家宴请帖。 这张帖子是先送到了乔老夫人手里,乔老夫人再转交给乔清舒的。 乔老夫人坐在榻上,刚吃了药,轻咳两声,虽面容疲倦却不掩喜色。 她握着乔清舒的手笑道, “舒儿,你瞧瞧萧小二爷多体贴你多念着你,这样的家宴他竟然亲自写信请你去,这是真正把你当自家人了。” 乔济州坐在下首也喜滋滋地搓手道, “是呀是呀,说不定那萧二还要把你介绍给她那皇妃姑姑呢,到时候咱们舒儿才真正是给咱家长脸了,你爹爹我为官做宰这么多年,还没瞧过皇妃一面呢,我舒儿就是好命啊,这么年轻就能见着贵人,实在是难得得很呢。” 乔清舒捏着那张请帖,心头虽很是不屑,但面上却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乔老夫人见乔清舒不应答,以为她还在为当日汗巾子的事情置气。 面孔冷了三分道,语气有些严肃, “舒丫头,你知道这门亲事外头有多少人觊觎嘛,你若还不上些心,这泼天富贵怕是就要被人抢了去了,到时候你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乔济州也附和道, “是呀,舒儿你也冷了萧二好些日子了,要懂得见好就收,你若这般难哄,哪个男子都会厌烦的,若是真惹怒了萧家” 乔清舒缓缓露出一个笑脸来道, “爹爹想哪里去了,我这是在盘算着当日该穿什么衣裳好呢。” 乔老夫人和乔济州闻言都石头落地,放下心来,面上也再度露出了笑意。 兰香阁 “婉儿,水” 徐碧云在榻上唤她。 柳婉儿忙接了碗水递到了徐碧云干裂的唇边喂她缓缓喝下。 徐碧云这些日子药吃了不少,身子却不见好转。 陈姨娘上次来气她徐碧云时,柳婉儿不在,回来时候才发现徐碧云身下血崩似的流血。 徐碧云身子本就虚弱,又被陈姨娘气着了,这些日子药吃了许多,却丝毫不见转好。 柳婉儿焦急地皱起眉毛,如今她们母女两人攒下的体己钱几乎也都花光了,若是再没些收入,那母亲的药都快断了。 柳婉儿原本想着等过了贵妃省亲之后再去处理那三处庄子拿下金矿,如今看来却不得不提前动手了。 她微微仰头,望着屋外院内打扫的丫鬟奴仆们,心里头有些堵得慌。 这些奴仆见她娘失势,全都势利眼不再尊重她娘了,除了周妈妈。 周妈妈是徐碧云的乳母,当初跟着徐碧云嫁入了赣州柳家,柳家抄家后奴仆本是被发买的。 后来徐碧云来到乔府安定后,见身边没个称心的人用,这才花了些银子将早已在别人家做活的周妈妈买来上京。 第64章 桃毛 兰香阁满院子的奴仆全是乔家的家生子,唯有这个周妈妈算得上是徐碧玉的心腹。 但周妈妈常常规劝徐碧云莫要惦记乔家主母之位,要恪守本分,更是唠叨她莫要与二爷苟且,惹得徐碧云很是不开心不耐烦。 这几年将周妈妈疏远了,只让她在后院做些浆洗衣裳的粗活。 此时柳婉儿想起用人来,才想到周妈妈。 如今能信任的也唯有这个卖身契捏在她们母女手里的周妈妈了。 将周妈妈唤道跟前,柳婉儿试探的道, “妈妈,我娘这些日子总是念叨你呢,让您来瞧瞧她。” 周妈妈自从徐碧云流产之后其实已经偷偷来瞧过她好几次了。 每次都在屋外看看不敢上前说话。 周妈妈抬眼看见幽暗屋子里躺着的徐碧云,顿时老泪纵横扑到徐碧云身上号哭, “太太啊,你当初若是能听我一句劝,今日何苦会这般受罪哦!我的太太啊!呜呜呜” 徐碧云此刻心中脆弱,看见周妈妈回忆起往昔的日子,也心酸的抱头痛哭起来。 见主仆二人情分还在,柳婉儿这才开口吩咐道, “周妈妈,母亲在乔家许是待不下去了。但若是就这般被撵出去,我们母女定时要饿死街头,兰香阁满屋子都是乔家的奴才,她们日后都受不到牵连,唯有你周妈妈,你是我们的人,定是要跟我走的,我们若是受苦你也得跟着受苦的。” 周妈妈抹泪仰头道, “姑娘,我老婆子不怕受苦,日后跟着姑娘太太,我老婆子当牛做马伺候你们。” 柳婉儿却摇摇手道, “周妈妈,我们不会受苦。” 顿了顿,柳婉儿观察了下周围环境无人,才低声开口道, “周妈妈,我们是自己人,如今我娘和我也只有你可以信任了,有些东西需要你帮我出府去采买回来,一定要避开人,门房若问,只说是帮徐姨娘抓药,听懂了嘛。” 见柳婉儿神秘兮兮,周妈妈也压低声音问, “姑娘尽管吩咐,要买什么,我悉数买来便是。” 柳婉儿缓缓吩咐,周妈妈面上迟疑片刻,但还是迅速出府了。 刚出院门,周妈妈就与春分撞了个满怀。 春分揉揉肩膀皱眉道, “妈妈急什么,走路这般被火燎了般的,撞着人可怎么着。” 周妈妈神色闪过片刻惊慌,随即低头遮掩, “是我唐突,冒撞了春分姑娘,您莫跟我计较才好。” 春分好歹是乔清舒院子里的一等丫鬟,旁的奴仆见了她,也都恭敬客气的,周妈妈也不例外。 春分也不无心计较这些小事,只挥挥手让周妈妈走,却瞥见周妈妈腰边的钱袋子鼓鼓的。 此刻柳婉儿正从屋内走出来,瞧见春分不由得惊喜,忙将春分拉回屋内说话。 药渣子一事之后,乔清舒特意让春分身上挨了板子,柳婉儿以为春分没有供出她才挨了打。 故此给春分送了药,此后对春分也是更亲近几分。 前几日柳婉儿因母亲流产一事,特意送了好些东西给春分打探乔清舒这几日的动静。 妄图找出些蛛丝马迹来,但却一无所获。 柳婉儿又好言好语哄着春分,让春分听到些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来告知她。 春分此时就是来通风报信的。 春分告诉她萧二亲自写帖子来请大姑娘去参加家宴。 柳婉儿正坐在炕上绣花,闻言失神,绣花的针扎透了指尖。 一滴血顺着指尖滑落,落在绣好的杜鹃花上,柳婉儿却丝毫不觉得痛。 上一世,萧家这场家宴也邀请了乔清舒。 但那时乔萧两家婚事已拍定,乔清舒是以乔家准孙媳的身份见到了咸德皇妃。 咸德皇妃非常喜欢乔清舒,赏赐了许多奇珍异宝,更是亲笔题字赞他们是金玉良缘。 柳婉儿后槽牙紧紧咬着,她心头暗暗道, “乔清舒,有我在,这一世你没那么容易进萧家的。” 春分又神色忧愁地拉着柳婉儿的手道, “表小姐,我还听大姑娘在屋子里跟晚秋们偷偷说什么等她婚事一定,就要二老爷做主将表姑娘你配给咱们府上的清客翟相公。” 翟安,一个乡下来的穷酸书生。 柳婉儿上辈子清晰的记得侯府的清客相公全部名落孙山,除了一个姓李的,日后捞到了个小官做做。 柳婉儿的拳头紧紧握起,心里对乔清舒的厌恶又多增添了几分。 她乔清舒这是想要将她们母女赶尽杀绝嘛! 将她母亲撵出去,还要把她柳婉儿胡乱嫁出去。 柳婉儿心头恨极了,她绝对不会受乔清舒的摆布! 想要安排她柳婉儿的命运,绝无可能! 柳婉儿心道她若再不动手,日后哪里在侯府岂还有喘息之地。 抬眼见春分一双无辜大眼,柳婉儿拔下自己的一根银簪子塞入她手里,柔声道, “春分妹妹,我的好妹妹,如今我被大姑娘欺负成这般,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春分忙点头如捣蒜, “表小姐,大姑娘对我刻薄,我本就不喜她,我喜欢你,你对我好。你说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帮你办好。” 柳婉儿在春分耳边耳语几句,春分的眼神越发的惊讶起来,甚至有些惊慌。 春分抖着身子看着柳婉儿不可思议, “表姑娘,真要这样嘛?这若是被发现,你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柳婉儿却眼神微眯,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塞到了春分怀里, “好妹子,你若帮我办成了,我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回到竹青轩后,春分跪在乔清舒面前,一五一十将柳婉儿的话学给了乔清舒听。 那包东西也被春分双手呈给了乔清舒。 乔清舒淡淡挥手道, “打开来瞧瞧。” 春分小心打开那小小的纸包,里头是一纸包的桃毛。 乔清舒从小不能吃桃,对桃子过敏。 若是吃了一丁点,整个人就会浑身肿胀起红疹子,严重的话甚至会昏迷。 身后的临冬吓了一跳,忙上前将那纸包裹成一团,又掏出绢子小心翼翼地包起来丢了出去。 第65章 庄子 晚秋皱眉道, “表姑娘真是好算计啊,让春分将这桃毛放在咱们姑娘的茶水里,那萧家的宴请咱们姑娘定是去不了了啊!” 乔清舒摇头淡淡笑道, “我以为她有什么大本事呢,原来只这些小把戏。” 又细细问春分柳婉儿可还有别的什么动作。 春分愣了片刻,又把在院子里遇见周妈妈的事情说了。 春分挠挠头道, “周妈妈许是要出门买东西去,钱袋子鼓鼓囊囊的,神色不知为何惊慌失措的。” 乔清舒身后的几个丫鬟闻言都不以为意,但乔清舒却眉头缓缓皱起。 这个周妈妈的身份乔清舒很清楚,徐家母女唯一的贴身奴仆,让她出门采买那定是什么要紧东西。 乔清舒微微扬眉,伸手唤来晚秋耳语几句,晚秋急急奔出去。 又屏退了屋内其他人,乔清舒将春分搀扶起来,柔声道, “春分你做得不错。我之前许你跟我去萧府做客,也快到日子了,你做身新衣裳。” 春分脸上露出惊喜,喜滋滋地退了出去。 乔清舒早就许诺春分了,若是她乖乖听话,就带她去萧府宴会。 晚秋夏至和临冬她们几个争着抢着要跟乔清舒去瞧热闹,乔清舒都没答应,只许了春分一个人跟着。 春分嘴角都止不住地翘起,许久放不下来。 她心里暗暗道柳婉儿你莫怪我卖了你,实在是大姑娘许的条件太过诱人了。 春分知道萧府上下未婚配的公子哥多得很,宾客里也有很多贵族外男。 自己本就生的标致,到时候若再穿得光鲜漂亮些,捞到一门好婚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而且 春分的脸不由得红起来,思绪被拉回到两年前 那时候萧承言来乔府做客,春分当日当值,侍奉在乔清舒跟前。 乔清舒被老太太临时叫走后,萧承言拉着春分的手又亲又摸,说喜欢她想娶她。 春分当时脸红了个透,吓的兔子一般就逃了。 回头想想就后悔不迭,被萧二小爷看中那是多大的荣耀啊,她当时怎么就跑了呢。 往后几次春分不再躲着萧承言,但却实在没再捞到与萧承言单独相处的机会。 萧承言也因眼里有了新目标柳婉儿,早把春分忘到了九霄云外去。 只春分还惦记着 都两年了,还在惦记。 春分喜滋滋的盘算着,若是萧府家宴那日她穿的鲜亮些站在乔清舒身侧,萧承言许能再把她想起来,到时候勾搭上萧二爷,陪嫁过去说不定还能捞到个妾室做做。 想到这里,春分脸上就止不住的笑,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明。 但她窃喜的神色却逃不过乔清舒的眼睛。 当其他三个丫鬟得知乔清舒只准备带春分一人赴宴的时候,都有些小情绪。 夏至本想着能去萧府蹭一顿好吃的,或许还能塞些揣兜里带回来。 临冬想的是怕春分伺候得不到位,毕竟满屋子里只有她最细心细致。 晚秋则是想着若能跟着去,就能出街抽空买胭脂,她惦记满香斋的桃花膏已经半月了 晚秋上前嘟嘴撒娇, “大姑娘偏心,咱们三个带哪个都比带春分好。大姑娘换我去。” 乔清舒坐在梳妆台前挑着首饰,面上挂着浅笑, “你们啊,一个也别争,这一趟非春分莫属。” 乔清舒清晰地记得,前世这四个丫鬟都跟她陪嫁去了萧府。 这三个本本分分的,唯有春分主动爬了萧承言的床,成了萧承言的妾。 她永远记得抬她做妾的那日,春分向乔清舒敬酒时那得意挑衅的神情。 多年的伪装全部撕去,一副小人得志的嚣张模样。 日后还仗着侍奉乔清舒多年的经验,专挑乔清舒的软肋给她使绊子,乔清舒忍了几次后重罚了春分。 但春分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越发的恣意起来。 对付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上一世乔清舒就花费了大量的精力。 这一世,定要借着萧府家宴的机会将春分这背主的东西解决了! 晚秋和夏至跺脚嚷道, “大姑娘偏心呐!好偏心呐!” 乔清舒举着一支金累丝珊瑚翡翠如意金簪,喃喃笑道, “你们三个还真莫气,在某些方面,你们确实比不得春分。” 比如爬床,比如背主,比如勾引男人。 当周妈妈趁着天黑回府,将采买的东西交给了柳婉儿。 是半斤的百草枯。 这卖货的老板说是只需一点点就能让百亩良田寸草不生 周妈妈有些担忧皱眉问道, “姑娘,咱们又无田产买这东西做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老奴实在担心” 柳婉儿脸上露出淡笑回道, “妈妈不必多问,今日好好歇息,明日天不亮咱们就要出门去。” 周妈妈还想问何事要起那么早,但柳婉儿却打发她早早回去歇息。 明日就是萧府家宴。 柳婉儿坐在桌前,从箱子底下掏出了自己辛苦半月缝制的一件缃色彩绣云锦裙。 她将脸埋在锦缎里,眼里挂着希冀,只等明天来。 她的命运就会就此改写了! 她将脱离今时今日受人摆布的境地,真正的重生了。 搂着那华丽衣裳睡去,柳婉儿做了一个极其美丽绚烂的梦。 梦里她成了萧承言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成了萧家上下尊敬的当家主母。 萧承言用满怀爱意的眼神看着她,对她说, “婉儿,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永不纳妾。” 柳婉儿甜蜜溢满心间,简直幸福的快要眩晕过去。 等她激动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起。 第66章 涂脂抹粉 柳婉儿协着周妈妈趁着清晨的薄雾偷偷溜出了侯府。 不远处的阁楼上,乔清舒望着这鬼鬼祟祟的两人眼神微微眯起。 身后临冬皱眉不解嘟囔, “这大清早的,表小姐同周妈妈这是去哪里啊?” 乔清舒转头神色淡淡道, “叫小厮跟紧些,莫跟丢了。” 临冬点点头退下了阁楼。 当周妈妈站在清晨薄雾的田间,望着柳婉儿正将那百草枯悉数倒入环田的水渠里时,惊讶的忙伸手阻拦, “姑娘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是乔家的田产啊!你若倒了药进去,这几处庄子的作物全部都要枯死了呀,万万不能这般糟蹋粮食啊!” 周妈妈额上薄汗淋淋,虽清晨冷意很足,她却吓得后背一身热汗。 柳婉儿一个人忙不过来,时间又紧迫,才拉了周妈妈来一起帮忙。 没想到这老妈妈不仅不帮她,还阻止她,她有些气恼, “周妈妈,你莫要废话一堆,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趁着天还未亮,你赶紧帮我把那边两处田里的水渠也灌了百草枯,速速完事你就能回去了。” 周妈妈本就是个庄稼人出生,看着田地被这么糟蹋怎么忍心。 忙皱眉苦口婆心想要继续阻止, “姑娘,你这么做,这田里的佃农今年就颗粒无收了,不仅乔家受罪,多少农户也要跟着受罪,这般造孽的事情万万做不得啊,做了要遭报应的啊!” 柳婉儿登时有些后悔带周妈妈出来了。 这般婆婆妈妈,可怜这个又可怜那个的,她突然有些理解母亲为何会疏远周妈妈了。 知道此时若是好言好语对她,定是还要拉扯一番,只板着脸怒斥, “你一个奴才,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这般啰嗦,你也不必跟着我们母女了,明日就打发人牙子来将你卖到那穷乡僻壤之地去。” 周妈妈再怎么心疼也知道闭嘴了,虽心不甘情不愿,但终究是帮着柳婉儿干了坏事。 边干活嘴里边念叨, “菩萨恕罪,菩萨恕罪,莫怪莫怪,小人没有办法才帮着主子干这缺德事。” 天缓缓擦亮之际,三处庄子的田地全部被百草枯灌溉了。 柳婉儿打发周妈妈迅速回府,自己则是换上了雨靴和崭新的衣裳花钱雇了顶轿子往萧府去。 乔清舒正在梳妆打扮,晚秋将外院小厮传来的话悉数告知了乔清舒。 “大姑娘,表姑娘同周妈妈去了咱们家城南的那三处庄子,两人鬼鬼祟祟不知道在田间水渠撒了什么东西,随后周妈妈就回府了,表姑娘坐轿子往萧府去了,好像从萧府后门偷摸溜进去了。” 乔清舒梳头的手不由得一滞。 城南庄子? 她料到柳婉儿可能会往萧家去,但没想到柳婉儿竟然会先去城南庄子上。 她脑内升起一个念头来,这柳婉儿莫不是也是重生归来? 前世,城南庄子有金矿的事情几年之后才被发现,乔清舒本不想急着处理。 但如今看来却不得不加快进程了。 她放下檀木发梳,晚秋将一个装水的皮囊递上来道,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等表姑娘走后用自己随身带着的水囊灌了一壶带回来给姑娘查验。” 乔清舒接过那牛皮做的水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水悉数倒在了窗台上的一盆兰花内。 晚秋惊呼, “小姐,不找人查验一番嘛?” 乔清舒将水囊塞回到晚秋手里, “这株兰花会告知我们一切的。” 夏至从外头赶进来急匆匆道, “大姑娘,老太太让催催您呢,说萧家贵妃省亲是大事,您虽是客,但一定得早些到,千万不能迟了失了礼数。” 乔清舒也知道今日萧家这场家宴的重要,故此匆匆换上衣裳,就要出门。 刚一踏出门槛,一个桃红艳丽的身段就撞进眼里。 乔清舒一愣。 第一眼还真没认出来,恍惚了片刻才道, “春分?” 春分低着头低声回应着。 今日春分真是好一番精心打扮,桃红烫金璎珞纹浣花锦褙子,底下海棠色锦缎裙子,颈部挂着小金锁,手腕上几只细细的银镯金镯交错着。 描眉画鬓,满腮含粉,若不是神色惶然陪着小心,还真以为是哪家的小姐主子呢。 乔清舒细细打量一番,嘴角泛笑打趣道, “好好好,这般走在一起,哪里还分得出哪个是小姐哪个是丫鬟。” 春分吓得一哆嗦,当乔清舒在点她,忙伸出手背就要擦脸上的脂粉。 被乔清舒拦住, “擦了多可惜,这样就很好看。春分咱们得赶紧走了。” 春分闻言,嘴角翘起,雀跃小跑地跟在乔清舒身后往垂花门处去。 身后的晚秋猛地淬了一口骂道, “呸!什么玩意,涂脂抹粉的,心眼子都写在脸上了!瞧她那得意猖狂的狐媚样子,大姑娘真不该带她去,若是这小蹄子惹出什么祸来还要牵连咱们姑娘。” 临冬皱着眉望着大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远处道, “咱们姑娘一向最懂礼数守规矩的,按理说不该这般纵容春分,春分今日的打扮轻浮招摇,明眼人都瞧出来不妥,带出去定会影响咱们侯府的名声,但姑娘根本不开口训斥难道是说是咱们姑娘故意” 临冬和晚秋四目相对,好像都有些明白过来,恍然得瞪大了眼睛。 夏至此时探过头来,来回望着两人一脸茫然, “你俩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呢。” 马车刚行至永临街就见周围被官兵重兵把守起来。 普通百姓全部拦在街外,一整条街从街头封到了街尾。 今日出府,乔老太太和乔济州都万分重视,特意让赖大陪同跟着。 赖大将萧府的请帖递与为首的官差,马车才得以放行。 乔清舒轻挑车帘,窥见街边一角。 满街肃穆,重兵围住,沿街商铺全部大门紧闭歇业一日。 街上往来的都是受邀前来的贵族车马,不算熙攘,但实在彰显贵气。 春分瞧得眼睛都直了,一直哇哇哇的小声惊叹。 男客一律在齐国公萧家正门处落轿下车,女客则是从西角门抬入轿子行至垂花门处落轿,由萧家女眷上前接待。 第67章 萧家故人 当春分先从轿子探出头来时,不少宾客女眷纷纷转头议论, “这是乔家的轿子,这位就是乔家大姑娘不成?” “好个标致人物,花容月貌,难怪能与萧家那最受宠的孙儿结亲呢。” 众人正啧啧赞叹时,就见春分跳下马车卑躬屈膝,掀开帘子迎着另一个女子出来。 满院熙攘吵闹声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都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往轿子里瞧。 乔清舒一身荔枝白暗花八宝纹云素锦袄,系牡丹团花披风大红羽纱面鹤氅,梳云鬓高髻,头上戴着整套的赤金璎珞头面。 肌肤胜雪,眉眼贵气,气场强大骇人,在春分的搀扶下缓缓下轿。 “哎呀,这是谁?怎么比先前那个还漂亮?” “这真是恍若神仙妃子啊,怕这才是乔家大姑娘!” “难怪乔家那般名声,萧府还巴巴的上赶子求娶,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 在门口迎客的刑夫人都有片刻恍了神。 不得不承认,乔清舒确实有张好皮囊,而且还是极好的那种。 刑夫人忙扯起笑脸上前搀过乔清舒的手,亲近道, “舒儿,总算是把你盼来了,半月不见我都想你想得不行,还有我那混小子日日在我耳边惦记你呢。” 乔清舒心头泛起一丝不屑,唇边却扯起一抹浅笑。 她这前世的婆婆最会做戏,人前疼你爱你哄你,背后却踩你骂你辱你。 乔清舒朝着刑夫人恭敬行礼, “今日舒儿前来是特意给萧府道喜的,贵妃省亲荣光无限,乔家特备了些薄礼,还望夫人笑纳。” 一举一动全都是大族女子做派,说不出的尊贵体面。 刑夫人见乔清舒这般讨喜会说话,心情也大好,殷勤的就要亲自将人往里带去。 就听身后传来爽朗的声音, “刑夫人,舒儿!” 来人是乔清舒的二舅母沈文英。 沈文英刚从轿子上下来,今日也是满身奢华贵气,端的是将门之后的洒脱和豪门的气派。 白家与萧家本来就亲近,两家女眷也都相熟,刑夫人见沈文英更是喜地笑道, “文英你可来了,好些日子都不见你了,晚些可要同我一道入席,咱们好好喝几杯叙叙旧。” 沈文英笑着答应刑夫人,上前一把挽住了乔清舒的手臂道, “你萧家今日事忙,你这个大房太太定是忙上加忙,我这外甥女就不劳你陪着了,我陪她进去就好。” 近一个月萧府忙得人仰马翻,里里外外全都在为贵妃省亲的事情熬夜点灯的布置和准备。 从昨夜凌晨起更是连觉都没得睡,刑夫人又是大房太太,这几年在老太太跟前又得脸,自然是更忙的。 她巴不得沈文英替她她分忧,笑着点头道, “那自然再好不过了,你带舒儿快进去坐坐歇歇脚,若有事情只找三房的顾容就是,她在里头看着呢。” 沈文英挽着乔清舒往内院走去。 一路上乔清舒情绪有些复杂,这里的一草一木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乔清舒在萧府这座后宅生活了整整八年,想起前世点滴,她不禁心头翻涌起滚滚憋屈的情绪。 八年,整整八年! 一个女子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八年? 她在这后宅内从孙媳做到主母,从被萧家妯娌婆母磋磨到无人再敢欺辱,这中间经历的苦难折磨简直难与人言。 她微不可查地轻轻叹息。 心里暗暗发誓道,乔清舒你这辈子绝不能再拘泥于男女情事,困在婚姻里委屈自己半生,辛苦筹谋一世到临死前才发现这是一场巨大的镜花水月。 乔清舒袖中的手紧紧握拳,今生绝不再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今生,只求荣华富贵,安稳自在。 沈文英挽着乔清舒边走边道, “舒儿,我跟你舅舅今日一道来的,老太太特意吩咐我们多多照顾你,你今日被萧家请来定是要再商议婚事的。老太太让我们陪着你,你若有什么委屈不满只管告诉舅母,舅母舅舅就相当于白家,有我们在,萧府的人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乔清舒抿唇笑着点点头。 心里却暗暗道萧家想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乔清舒想这么样。 她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跟萧承言商量婚事。 她来,是要亲自挑选一个如意郎君的。 她不仅要萧承言傻眼,要全萧府傻眼,还要萧府上下齐齐祝福她。 一进入内院顿时就热闹起来了,满院子的姑娘媳妇,聚在一起闲话聊天好不热闹。 乔清舒眼神略略扫过,萧府家宴,自然多是萧家族人,外客邀请的并不多。 望着这些熟悉的萧家人,乔清舒就心潮澎湃,这些都是故人啊! 沈文英当乔清舒对萧家内部并不熟悉,在她耳边轻声介绍, “萧家老太太一共四子一女,除了二老爷萧之诺是个庶子记在她的名下,其他大爷三爷四爷和五小姐都是萧老太太亲生的。” “舒儿,乔家四位老爷们各个出类拔萃,这个是上京都知晓的。就连这五小姐都是一段传奇,数年前入宫不过是上宫局司记司,专管后宫内文书簿籍登记,就是个六品的小女官,你再瞧瞧现在,竟然爬到了贵妃的位置。” 沈文英啧啧两声表示赞叹, “萧家这一代里就没有一个孬的,如今全都是上京混得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白家都没得他萧家根基深厚,人脉通天。” 乔清舒点了点头,对这话表示赞同。 今日省亲的贵妃就是萧老太太的幺女五姑娘萧之薇,此女绝不是等闲之辈。 否则也不会在数年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亲生的皇子换走,接了个女婴进宫养着,瞒过了所有人。 这桩秘密在萧之薇死后三年之后才被一个太监无意中得知,禀明了皇帝,真正的皇子才被接回。 这皇子就是萧承言。 沈文英又指着不远处的一群女眷轻声道, “舒儿,你可记着,萧家这四房太太中除了二房苏夫人柔顺好说话些,其他三位可全都是不好惹的主,若她们跟你搭话,可小心着些。” 第68章 天选婆婆 这话乔清舒也很赞同。 前世乔清舒与这三位萧家太太斗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不死不休。 沈文英附在乔清舒耳边小声道, “大房刑夫人如今在老太太跟前最得脸,但她是个心眼子极多的主,最是会算计。那三房顾夫人脾气最是火爆,一点就着。四房严夫人就更不得了,说话尖酸刻薄可会戳人心窝子的。” 乔清舒听着这段精准的评价,心生感慨,重生一世她若再与这三个女人交手,是否会容易些呢? 三房顾夫人在人群里瞧见乔清舒,立马就迎了上来,热情似火, “哎哟哟!看看这是谁来了,这不是咱们家的准孙媳嘛,啧啧,真是美若天仙,难怪把言哥儿迷成那样,家宴都要把人请来呢。” 顾夫人嗓门大,一席话几乎把满院子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一处。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乔清舒身上,上下打量,眼神各异很是复杂。 顾夫人上前拉着乔清舒的袖子左看看右看看,喜滋滋道, “哎!要不说言哥儿最是受宠呢,最好的一个老太爷都指给他做媳妇了。若是我家泽儿能照着乔大姑娘找一个,我定是要磕头拜佛烧香才好的。” 顾容,萧家三老爷萧之风的正妻。 娘家也是武将世家,顾容说话总是带着股爽朗大气。 旁人都道三太太将门之后不拘小节,唯有乔清舒知道这女人热情大方之下掩藏的阴暗和罪恶。 萧三老爷任江浙都指挥使司,常年不在上京,三太太跟萧家的邹管家偷情多年,连小女儿都是管家的种。 前世乔清舒无意间将这件丑闻撞破,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顾三太太却设计陷害嫁祸于她,栽赃与管家有一腿的是乔清舒。 乔清舒那会刚入萧府没两年,往日里哪里见过这种阴损招数,被顾容这贱妇好一番陷害。 后来若不是白家执意介入调查,乔清舒怕是就要被这顾容冠上个荡妇的名号了! 想起往事,乔清舒看顾三太太的神色都掩不住几分杀意。 乔清舒心道,顾容,你可等着。 这一世我定叫你身败名裂,尝尝被千万人唾弃辱骂的滋味。 沈文英笑着将乔清舒拉至自己身后护着, “婚事可还没敲定呢,顾三夫人莫要张嘴就来,你萧家想娶,我们舒儿就一定要嫁不成?” 顾三太太眉头微微挑起,知道沈文英的爹官衔大,不敢反驳,只笑着嚷, “好好好,舒儿快瞧瞧你三舅母多护着你,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娘呢。” 此话一出,乔清舒面孔顿时黑了下来,连沈文英都脸色冷了几分。 顾三太太知道自己说得过火了,惊慌捂了嘴,笑着打了几句哈哈就离开了。 沈文英望着顾容离去的背影冷冷淬了一口, “这般货色嫁入了萧家,越发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什么人都敢打趣。真是好没教养!” “沈三夫人莫气了,顾容向来说话没个拘谨,常常得罪人,我替她给您陪个不是。” 语调轻柔和煦,如春风拂面。 乔清舒和沈文英双双转头,就见一个姿容清秀的夫人站在眼前,脸上挂着腼腆的笑。 沈文英忙上前招呼道, “是苏二夫人啊,有些日子没见你了,身子可还大好些了?” 苏云珍,大理寺少卿之女,萧家二老爷萧之诺的正妻。 乔清舒也上前客气行礼,目光久久不舍地在苏云珍的脸上移开。 萧家二房最是特殊。 大房,三房,四房都是萧老夫人嫡出,唯有二房是庶出。 一个庶出根本没资格参与到萧家争权夺势的斗争中,但这萧二老爷偏偏得萧老太太的偏爱。 萧老太太不仅为其亲自上门说亲,将大理寺少卿之独女嫁给了这个庶子,更是扬言若是庶子出息,承袭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一出,几乎是一记炸雷,炸得萧府内年都不太平,内部为此吵闹不休。 但萧二老爷如今官至翰林院学士,担任科举考官,颇得皇帝青睐,仕途顺遂无比。 如今再看,他在萧家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嫡出,承爵还说不定真有可能。 苏云珍轻咳两声露出腼腆笑意, “身子还是老样子,没有大好,但今日贵妃回家省亲,举家欢欣,我也高兴,自然也要出来帮帮忙才好。” 乔清舒看苏云珍,怎么看怎么欢喜,这简直就是天选婆婆。 苏云珍因身体原因一直膝下无子,萧二老爷无奈纳了一妾生下萧知节,这妾也是个薄命的,生产当日就血崩死了。 苏云珍就将萧知节记在自己名下当嫡子养着,对萧知节视如己出。 萧知节战死之后,二房一脉心灰意冷直接提出分家搬出去另住,主动放弃了萧府的一切。 这一行为让大房三房四房颇为惊喜了许久。 二房一脉主动离开,往后的日子虽清贫但盛在安稳平淡。 这种生活实在太适合乔清舒当下的心境了。 乔清舒望着苏云珍一脸倦容,真心关切道, “苏二夫人,您身子虽弱,但到底还是能调养过来的,一定要好好休息,莫要动气伤怀。” 乔清舒对苏云珍的关心是真心的,前世她在萧府如履薄冰,处处都谨慎小心不敢松懈,唯有在这个二夫人面前却能放松下来。 苏云珍为人娴静淡雅,乔清舒每每心烦之际都会去苏云珍屋子里喝茶品茗,这是她在萧府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后来二房一脉搬出去后,乔清舒心头最是舍不得,还为此落了好几回泪。 苏云珍笑着点头看向乔清舒道, “今日家宴,众人不免都围着贵妃的事转,乔大姑娘是客,但恐有疏忽怠慢之处,还请多见谅。” 沈文英也喜苏云珍娴静识大体,露出笑脸, “不妨事的二夫人,舒儿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 乔清舒也柔顺点头,苏云珍又闲话几句便去招待其他客人。 沈文英叹息一声道, “多好的人啊,可惜命中无子,生不出嫡子来,只能养着旁人的儿子。好在夫妻恩爱和睦,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乔清舒心头也道,多好的婆婆啊,可惜上辈子没捞到,这辈子说什么都要做她的儿媳。 第69章 道歉 萧知节战死后,萧老太太做主花了不菲的银子,娶了户清贫读书人家的姑娘配了冥婚。 分家后,这姑娘也随着公婆一道搬离国公府。 在二房搬出去多年后,乔清舒曾听人提起过,萧二老爷和二夫人自觉亏欠,将那姑娘养得亲闺女一般,好不疼爱。 四五年的光景,那姑娘对旁人动了心,二老爷和二夫人也不恼怒纠缠,赠予了大量的嫁妆将那姑娘当做自己闺女一般嫁出去。 这件事被萧府上下拿来嚼了好一阵子舌根,都说二房愚蠢无用,连个媳妇都看不住。 乔清舒却因此事对萧家二房一脉更加刮目相看。 这样的好公婆哪里找?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若她今生能做他们的媳妇 “乔清舒!” 一道尖锐稚嫩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乔清舒回头,就看见了两双充满敌意的眼睛。 来人是萧承言的两个妹妹。 乔清舒对萧承言的这两个妹妹并不陌生,往年的花灯节和春节都见过几次。 乔清舒扯出个假笑, “芊芊,意柔,许久不见。还好嘛?” 刑夫人共生下两子一女,大儿子萧承亭病故,剩下二子萧承言,三女萧芊芊。 四女萧意柔是庶女,邹姨娘所生。 前世乔清舒嫁过来后,这两人没少对付乔清舒,是两个不省油的小姑子。 萧芊芊将乔清舒从头到脚很轻蔑地打量了一番, “乔清舒,我听母亲说,你居然当面拒了和哥哥的婚事,你一个落魄侯府出来的,你怎么敢的?谁借你的胆子?” 萧芊芊是刑夫人的幺女,最是受宠,说话向来无所顾忌。 沈文英想要把乔清舒护在身后,乔清舒轻轻在她耳边低声道, “三舅母,没事,这点小事我应付得来。” 径直走到了萧芊芊眼前,露出来一抹从容笑意, “难道你母亲没告诉你,你哥哥与我家表妹早已暗中勾搭,还护送信物定了情嘛?” 萧芊芊眉眼闪过一丝慌乱,嘴硬嚷道, “哼,谁知道是真是假,说不定就是你故意陷害我家哥哥,是你派你表妹勾引他也说不定,反正我瞧你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想要你这种嫂子,我一定要阻止哥哥娶你为妻!” 乔清舒微微扯了扯嘴角,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快去跟你家哥哥说说,别让他娶我,若是他能听你的,我定是送上厚礼来谢谢你呢。” 萧芊芊气的拉扯萧意柔的袖子,委屈道, “四妹妹,你瞧瞧她说的什么话,你快教训教训她。” 萧意柔虽也是萧承言亲妹妹,但对她哥哥有种别样的情愫。 这让萧意柔一直对乔清舒都很不待见,但她却很少表露出这种不待见,每次见面都装得很客套,背地里却嫉妒乔清舒嫉妒地发疯。 凭什么乔清舒能得到自己的哥哥,自己却不能! 得知乔清舒不想嫁给哥哥,她既开心又气愤。 开心这个女人终于离开,气愤这个女人凭什么甩了她哥哥。 萧意柔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阴阳, “舒姐姐,你若真不想跟我哥哥说亲,今日穿得这般隆重漂亮来我萧府又是为何呢?你嘴里说着不嫁不嫁,可我怎么瞧着你比谁都积极呢,今日穿成这样你敢说不是为了吸引我哥哥?” 乔清舒冷瞧着萧意柔,她知道这个小姑子瞧着端庄,其实是个癫狂的疯子。 前世她将醉酒的萧承言和萧意柔捉奸在床。 萧意柔偏执的对她嚷道, “对!没错!就是我灌酒给哥哥,我就是要得到哥哥!为什么你们这些贱女人都可以拥有我哥哥,我就不能拥有他!我比你们任何女人都爱我哥哥!” 前世这件事震碎了乔清舒的三观,也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萧意柔对萧承变态的爱。 乔清舒直戳萧意柔软肋, “你家哥哥亲笔写了请帖邀请我,姿态虔诚,诚意十足,我为何不来?” 萧意柔闻言微微眯眼咬牙,眼底翻涌出滔天的嫉妒。 萧芊芊忙叉腰附和道, “你不是要退婚嘛!你若真想退婚你就不该来,我就说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满肚子算计,你这个坏女人!” 乔清舒心里回答道,我今日来还真不是为你家哥哥而来,而是为了另寻觅佳婿。 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身后一声低沉男音呵斥, “芊芊,意柔,休得无礼!” 众人纷纷转头,就见萧家几个哥儿正往这边走来,为首的就是萧承言。 萧承言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簇新的宝蓝色净面杭绸直裰,腰间系白玉腰带,头上带九龙衔珠冠,眉目俊朗,异常夺目。 他今日势必要将与乔清舒的婚事敲定下来。 萧老夫人曾单独找过他,言之凿凿地告诉他,若是他跟乔清舒的婚事毁了,那大房一脉就绝无承袭爵位的可能。 萧承言认清利弊,知道自己对乔清舒再怎么不满,为了大房一脉的前途,也一定要把她娶回来。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让乔清舒点头同意,将这门婚事彻底说定。 他正盘算着怎么哄乔清舒呢,就撞见两个妹妹正在欺负乔清舒。 萧承言厉声呵斥道, “芊芊,意柔,舒儿是我请来的贵客,你们两个立刻给舒儿道歉。” 萧芊芊和萧意柔顿时低眉顺眼,没了之前的嚣张,但语气还是带着不满。 萧芊芊嘟嘴道, “哥哥啊,我这是帮你出气呢,她如今还没嫁过来呢就这般嚣张,嫁过来岂不是要翻天!” 萧意柔满眼受伤道, “哥哥,她都要跟你退婚了,你还这般护着她?” 萧承言声音陡然提高三度,横眉怒斥道, “道歉!否则就滚去跪祠堂!” 萧意柔和萧芊芊吓得身子一抖,从没见过哥哥这般模样,立刻乖乖道歉委委屈屈地走了。 萧承言转而换上一副温柔模样看向乔清舒, “舒儿,我这两个妹妹不懂事,说了些蠢话,你莫要跟她们一般见识,我在这里再给你陪个不是。” 姿态摆得很低,语气说不出的小心翼翼。 乔清舒的目光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萧承言的身上,而是锁定在了萧知节的身上。 萧知节,萧家二房唯一的子嗣,不久后战死边疆。 丈夫短命,还有好公公好婆婆,嫁过去后关系简单,生活清闲富裕。 还有比这更好的丈夫嘛。 乔清舒今日就是为了萧知节而来啊! 这才是她千挑万选的好丈夫。 第70章 难哄 萧承言见乔清舒连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心头升起薄怒,但知道不能发作,反而愈发柔声哄道, “舒儿,你累不累,我带你去厢房歇歇,渴不渴要不要喝些水,让小丫鬟送些吃的来给你先垫垫肚子可好?” 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乔清舒却冷声问道, “你皇妃姑姑大约什么时辰到?” 萧承言见她态度冷漠,虽不悦,到底还是柔声道, “刚刚宫里太监来报,说贵妃先去凌宝殿拜佛,再到金銮宝殿请旨,只怕是中饭才能到家呢。老太太和太太们在门口等了好一会,现在也都进内院歇着呢,等午饭时分再出去接驾,舒儿一道进厢房歇歇脚。” 乔清舒面上点点头,目光漫不经心地在萧知节身上来来回回滚了好多遍。 即使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了。 萧知节站在人群中,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火热地盯着他。 他四下扫视,目光与乔清舒对上。 他微微皱眉,心头闪过疑惑,他这准嫂子为何今日盯着他瞧? 不免摸摸脸,正正衣冠,但那双眼睛却始终不曾移开。 萧知节往人群后退了退,这才略略避开那双炙热的眼睛。 萧承言将乔清舒叫到僻静地方说话。 他凑近到乔清舒眼前耍起了无赖,低声道, “舒儿,我今日特意为你打扮了一番,你都不正眼瞧瞧我嘛?” 乔清舒瞥了他一眼冷漠道, “有什么可瞧的。” 萧承言又凑近一步柔声道, “舒儿,好舒儿,这些日子我想了许久,之前的事情实在是我荒唐了,我错了,你饶我这一回。我再不敢了,其实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样的情分哪里是柳婉儿能比的,我心里最珍爱的就是你了,我这些日子夜夜都梦见你,有时候梦到你不要我了,急得在梦里哭醒,舒儿,我真的喜欢你想娶你,你莫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嘛?” 乔清舒眉头轻微皱起,这些话她如今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觉脏了耳朵。 萧承言伸手想要抓乔清舒的手,乔清舒避瘟神一般地往后猛地退了一大步, “干什么拉拉扯扯!萧二你放尊重些。” 萧承言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色,脸上写满了受伤, “舒儿,我都这般低三下四求你了你怎么还这般铁石心肠,你难道要我给你跪下你才肯原谅我嘛?” 乔清舒前世见惯了萧承言这些示弱讨好的把戏,如今再看只觉拙略,心头厌烦不已。 “萧二,实话与你说明白,咱们的婚事绝无可能了。你也不必在我眼前做戏。” 说罢乔清舒抬脚就走,毫不留恋。 萧承言一脸错愕,望着乔清舒远去的背影,拳头攥得紧紧的。 萧承言心道我都这般低声下气地哄你了,你乔清舒还不识好歹,不知道顺着台阶下,一副冷漠绝情的样子,那就休怪我对你使手段了。 萧承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攥在手里,这瓶迷情香是他母亲给他的,说今日乔清舒若是还不答应婚事,就给她下药使她失了名节,倒时候不嫁也得嫁! 萧承言之前还满怀信心,觉得他只要开口略哄哄乔清舒,她就一定会乐颠颠的答应婚事。 现在看来,乔清舒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就给她下药,让她在众人面前都丢了脸丢了名节。 她乔清舒不是清冷端庄的贵女嘛! 他就要将她这体面贵女拽入泥潭,他倒要看看,失去清白的乔清舒还怎么装清高! 到时候乔清舒定跪在他脚边求他娶她,萧承言眼底升腾起一股莫名快意。 他嘴角泛起一阵轻浮得意的笑,将那瓷瓶踹入怀里。 柳婉儿站在假山后,看到了萧承言哄乔清舒的一幕,心头泛起无尽的嫉妒。 她费尽心机,花了许多银子才得以躲在木桶里混入萧府的后厨。 她从后厨偷偷溜进院子,装作是萧府的客人,她想趁着空隙偷偷同萧承言说几句话。 没想到就看到了刚才一幕,萧承言低声下气地哄着乔清舒。 她气得肺都快炸了,萧二何曾这般哄过她! 乔清舒居然还不识抬举不理会萧二。 她乔清舒凭什么,凭什么得到萧二的青睐,她凭什么姿态这般高傲! 柳婉儿恨恨道,乔清舒你等着,今日等我救下贵妃,成了贵妃义女,到时候我也是金尊玉贵的那一个! 到时候我定能活的比你更尊贵体面! 乔清舒同沈文英一道往萧家为宾客准备的厢房处去歇息。 此刻距离午间还有一个时辰。 沈文英好奇的问道, “萧二小爷,拉你单独说了些什么?” 乔清舒淡笑回道, “装模作样罢了,不必理他。” 又吃了几盏茶,就见门外传来锣鼓嘈杂声,萧家管家急急奔进来道, “贵妃的轿子进巷子口了!” 萧老太太今日一身诰命服,隆重至极,闻言忙起身,四位萧家夫人上前搀扶,急急迎了出去。 萧家子嗣众人乌泱泱一片跟在身后。 乔清舒是客,跟在人群的最末端看热闹。 只见锦衣卫骑高马开路,后头两排红衣太监,后头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鎏金五彩绣凤舆缓缓而来。 萧家四位老爷并萧老太太等萧家子嗣人通通在门口行跪拜礼。 凤舆从大门入,缓缓落在主宴厅。 乔清舒跪在人群里悄悄仰头看去。 咸德贵妃雍容华贵,姿态绝美,正缓缓被太监从凤舆上搀扶下来。 咸德贵妃数年前进宫不过就是个六品小女官,因姿容绝艳被皇帝宠幸,一路受宠至今,已荣升贵妃。 可当今皇后善妒,后宫佳丽无数,除了太子之外,愣是没有一个妃嫔能再次诞下龙子。 就算生下来,也活不过三个月便会莫名其妙死去。 咸德贵妃自打怀孕后就宣扬所怀是女胎,才得顺利生产,又恐皇后再下毒手,才忍痛将真正的皇子换出宫去,抱了个女婴回来养活着。 就在贵妃省亲三年之后,太子狩猎被野箭射杀而亡,皇宫内几乎大乱。 此时咸德贵妃已经病故,原在她身边侍奉的掌印太监李普不忍东宫无主,帝王无后,才将多年隐藏的秘密和盘托出。 告知皇帝当年咸德贵妃换子一事,而真正的皇子就在萧府,后腰处有月牙形的胎记。 皇帝立刻召集了所有萧家子嗣进宫查验。 待出宫时,萧承言就成了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第71章 义女 此刻萧家众人还都不知真相,唯有乔清舒知晓一切。 今世,站在上帝视角的乔清舒,好奇地想要看看咸德贵妃见到亲生儿子到底会是何态度。 咸德贵妃坐在正厅主席上,萧家四房子嗣男男女女站在下首,贵妃一一唤到跟前行了赏赐。 第一个就是萧承言,咸德贵妃面容淡然笑着寒暄几句就挥手让他离开。 倒是萧知节受赏时,咸德贵妃眼里隐约藏着泪光和不舍。 乔清舒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想再细看时,贵妃神色已经恢复了自然。 乔清舒眉头微微蹙起,心道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想,就听门外太监高声道, “备膳。” 萧家为了贵妃省亲将萧府几乎是重新翻新了一遍,园子内的花草假山全都是从江南运来的,里头亭台水榭,精美别致非常。 今日的午饭就备在园子里。 萧家大爷为了让贵妃更加直观地欣赏园内景色,更是备下了花舟让贵妃坐船而行。 八名宫女并六名太监搀扶着贵妃上了花舟,缓缓划船而行。 贵妃端坐其中赏景前行。 众人岸边随行,都道萧家大爷这点子好。 贵妃赏景,众人也得以窥见贵妃绝世姿容。 萧大老爷得意扬扬地同身旁的二爷三爷四爷道, “瞧瞧咱们的皇妃妹妹,坐在花舟中好似临水仙子一般。” 只二爷淡淡笑了一声,其余人并未开口附和。 乔清舒站在人群末尾走着,眼睛紧张地盯着那花舟,她知道贵妃的花舟会出事,但她也知道会有人搭救。 虽有风波,但最终有惊无险,故此乔清舒不想多掺和其中因果。 但乔清舒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在人群里搜索那搭救贵妃的萧家婢女。 那萧家婢女本名邱蕊,因搭救贵妃成了贵妃干女儿,日后还成了煜王爷的侧王妃。 乔清舒日后还同邱蕊儿成了闺中密友。 此时她不禁在人群中搜索邱蕊的身影。 就看见邱蕊正垂首同萧家其他婢女一道立在湖边侍奉着。 而柳婉儿正站在邱蕊的身后,正一脸阴森地盯着邱蕊。 乔清舒登时吓得冷汗直冒,心道大事不妙! 刚想叫一声邱蕊,就见湖中花舟猛烈地晃荡起来。 舟内宫女尖声叫嚷,几个宫女身子不稳已经跌入湖中。 眼见咸德贵妃身子晃荡,下一秒就要栽入湖中。 就见早已立在湖边的柳婉儿将身前的邱蕊狠狠推开,猛地冲入湖中,以自己的身躯稳住了花船。 乱晃的船身才终于稳住,贵妃一脸惊恐的脸色也渐渐缓和,最后用一种无比赏识赞许的眼神看着柳婉儿。 岸边众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萧家大爷后背冷汗在瞬间湿透了后背。 若是咸德贵妃省亲真的不小心坠入湖中,那他定会人头不保,萧家也定是要大祸临头的! 好在是虚惊一场,再没了显摆的心思,忙命人跳下湖去,稳住舟身,缓缓移至岸边。 贵妃换了一身衣裳出来,面上早已恢复了从容淡定道, “把那女子带上来。” 柳婉儿心情激动澎湃,喜滋滋地上前磕头行礼。 一旁的刑夫人见搭救皇妃的竟然是柳婉儿,吓得眉头猛然皱起,掐了一旁的萧承言一把,低声呵斥道, “兔崽子,是你把她带进来的?你怕不是昏头了,今日这样的日子,还敢把这小蹄子招来!” 萧承言拧眉辩解道, “母亲,我都半月不见她了,何故带她来,今日姑姑省亲是大事,我就算再不懂事也不至于分不清这个道理。” 咸德贵妃雍容笑道, “你今日稳住花舟,功不可没,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柳婉儿喜的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她学着邱蕊前世的话说道, “贱婢无所求,唯望贵妃娘娘千秋万代,风华永存。” 前世贵妃听邱蕊这一席话后,心情大好,立刻就收了邱蕊为干女儿。 咸德贵妃笑笑,面上露出喜色道, “瞧你模样清秀,说话也讨喜,还保护了本宫,那本宫收了你做义女可好?” 柳婉儿眼睛瞬间发亮!心里激动的情绪无法表达,顿时热泪盈眶起来。 她就在等这一刻啊! 忙躬身跪拜就要磕头谢恩,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贵妃娘娘,万万不可。” 这道声音清亮明澈,回荡在偌大的正厅之内,惹得萧家众人纷纷寻声望去。 只见乔清舒从人群最深处缓缓走出,躬身上前行礼。 贵妃娘娘眉头皱起,眼睛被乔清舒发髻上那一整套的赤金璎珞头面吸引。 贵妃娘娘几乎脱口而出惊喜的道, “你可是白氏之女乔清舒?” 乔清舒垂首点头称是。 咸德贵妃还未进宫前与白家白婵姿是多年闺中密友,两人感情甚好,后来白婵姿成婚,萧之薇还特意请人打造了这一整套的赤金璎珞头面赠予白婵姿作为添妆。 但不久后萧之薇进宫做女官,再难出宫,两人这才渐渐断了联系。 贵妃娘娘初闻白婵姿亡故,暗自神伤了好一阵子,如今再见这套赤金璎珞头面,竟然是白婵姿的女儿,不禁又惊又喜,亲近异常。 贵妃挥手慈爱道, “走到我跟前来,给我好好瞧瞧。” 望着跟白婵姿神似的乔清舒,尤其是那一双凤眼,几乎是一模一样。 贵妃心头涌现出许多往日情分,眼圈发红,心中感慨万千,拉着乔清舒的手就细问她年纪可否读书之类的。 乔清舒今日就是故意带这套头面来的,她就是要贵妃娘娘能念着往昔与母亲的情分帮她一把。 许久,贵妃娘娘才收回思绪,柔柔看向乔清舒问道, “你刚刚道万万不可,是为何呢?” 乔清舒笑着指着地上跪着的柳婉儿解释道, “贵妃娘娘,您有所不知,这柳婉儿是我家表妹,前些日子刚跟萧家二哥哥私下定情许了终身,您若是收了她做干女儿,那岂不是就是兄妹了。” 贵妃娘娘眉心一蹙,面上带出了三分不悦。 她知道乔清舒和萧承言的婚事,这是多年前老太爷定下的,萧府上下无人不知。 如今哪里冒出来个表妹,竟然跟萧承言私定了终身。 贵妃不禁神色轻蔑地瞥了一眼柳婉儿,很是不悦。 贵妃语气严肃地望着一旁面色难看的刑夫人问道, “可是真的?” 第72章 坏事 刑夫人急得抓耳挠腮,匆匆上前附在贵妃耳边小声解释道, “贵妃娘娘,是这个柳婉儿勾搭的言哥儿,言哥忠厚老实被她迷了心智,不过大爷和我早就教训过言哥了,早已跟这柳婉儿断了联系,今日也没人请她来,不知她怎么混了进来的,还请贵妃明鉴啊。” 刑夫人为了证明自家儿子跟柳婉儿确实没什么,就眉目犀利地扭头指着柳婉儿呵斥道, “今日谁请你来的!你给我说清楚!” 柳婉儿望着这一幕,心陡然跌入了谷底,她眼睁睁的看着贵妃的眼神从欣赏变得鄙夷。 她心里恨透了乔清舒,怎么哪里都有她乔清舒! 乔清舒这贱人竟然坏她好事! 柳婉儿嗫嚅道, “我我是自己来的,无人请我,我只是想来瞧瞧萧二哥哥。” 柳婉儿不敢把自己的真实目的暴露,只得这么说了。 咸德贵妃眉眼闪过一丝厌恶,只挥挥手道, “今日大喜日子,不便多计较这些,你护本宫有功,赐你玉如意一支,下去领赏。” 柳婉儿呆愣地跪在原地,也不谢恩,也不说话,也不退下。 不是说收她做干女儿的嘛? 难道就这么泡汤了? 乔清舒只言片语就毁掉了自己大半月的打点筹谋? 柳婉儿哪里甘心,恨的几乎牙痒痒! 咸德贵妃见她不谢恩,不悦道, “怎么,嫌赏赐不够还是什么?” 一旁的刑夫人也忙出声呵斥, “不要脸的东西,贵妃赏你还不快谢恩,难道还真贪得无厌不成!” 柳婉儿知道做义女再无希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跪拜谢恩。 刚起身就被身边的两个太监架着要送她出府。 萧家家宴,岂容外人随意出入! 乔清舒站在贵妃娘娘身侧,与柳婉儿对视一眼。 柳婉儿眼里的恶毒和愤怒几乎毫不掩盖,乔清舒却冲她微微笑着眨眼。 这才哪到哪啊,后头更有柳婉儿气地呢。 柳婉儿一走,午膳也渐渐上桌了。 贵妃娘娘又拉着乔清舒说了好一会子话,终才依依不舍放她回去用膳。 一旁刑夫人走至萧承言身边问他私下与乔清舒谈得如何。 萧承言将两人对话悉数告知了母亲。 刑夫人气的怒喝了两杯酒低声骂道, “这乔清舒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尊贵人物了!这是给脸不要脸,咱们都这般舔着她了还不知道见好就收,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转头对萧承言吩咐道, “东西下了嘛?” 萧承言点点头淡笑道, “喝下去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发作。” 刑夫人越过人群,看见乔清舒正举着酒杯一饮而尽,心里就暗暗叫好, “对对对!到时候你俩成了好事,我就带着贵妃老太太去找她,到时候看她还能不能像以前那般装得清高不食人间烟火,她家表妹是个骚货,她就比她表妹更加的不要脸不知羞耻!她不是不肯嫁嘛,我倒要看看失了身子的乔清舒如何跪在我们面前求娶!” 萧承言也附和的点了点头,心里很是激动,他有些忍不住想要好好摆弄乔清舒了。 刑夫人见儿子一脸猴急样子,略有不悦呵斥道, “你个猴崽子,脑子里只有这些事情嘛?今日你贵妃姑姑回来,你不晓得巴结拉拢,只闷闷的自己在这里喝酒算怎么回事,一点都没有眼力见,还不赶紧斟满酒跟你贵妃姑姑亲近亲近去,乔清舒这小贱人都知道的道理,你却不知嘛!” 萧承言闻言,只得先端着酒杯往上席去。 上席贵妃娘娘攥着萧老太太的手,满目凄楚地低声私语, “母亲,我好想知节,我好想我的儿子,我能不能单独见见他,我想同他说说话。” 萧老夫人按住贵妃的手劝阻道, “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今日也一定要忍,你若稍微露出一丝马脚被人察觉,不仅仅是你,咱们整个萧府都要被满门抄斩啊!” 贵妃楷泪委屈, “我刚刚瞧了他一眼,那般的瘦,早知该把他送去大房那边寄养的,好歹生活能滋润些。” 萧老太太却不赞同道, “你这四个哥哥你还不知道嘛,除了老二品性高洁不与人争,其他的哪个不是野心勃勃,若是真被他们知道真相了,你当你儿子和你这当朝贵妃会有好日子过不成,定是拿着这把柄将你榨干净的!” “二房人事简单,老二媳妇也是个宽厚人善的,待知节很是厚道不错。他们都只当知节是丽姨娘亲生的,也不曾苛待分毫,苏云珍把知节当自己亲儿子一般疼,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贵妃低头垂泪, “大房言哥儿要娶白婵姿的闺女乔清舒,那孩子我瞧着也是万分的欢喜,我又与婵姿是闺中密友,更是对这孩子青睐有加,若是这孩子能配给我的知节” 萧老夫人急急打断了她的话头制止, “贵妃休的在胡言乱语,这婚事几乎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何能变,知节的婚事我定记在心上,日后帮他寻更好的姑娘家配” 话未说完,就见萧承言捧着酒杯前来敬酒,萧老夫人忙把话头止住。 咸德贵妃也收起先前的委屈烦闷,露出笑脸来相迎。 “皇姑,言儿来给您敬酒了,您在宫中多年未得相见,越发的雍容华贵,今日言儿心情激动不已高兴的厉害,若是不来同皇姑姑多说几句话,怕是要懊恼好几年去的。” 萧承言惯会哄人,他本以为皇姑姑见到他会被他哄得合不拢嘴。 但见贵妃神色淡淡,虽面上挂着笑,但始终笑意不达眼底,甚至透着股些微的不耐烦。 萧承言只得敬了杯酒,匆匆逃回去。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乔清舒看了个清楚。 乔清舒心头疑云越来越重,自己儿子上前敬酒,为何贵妃那般冷漠。 正纳闷着,身后的春分一个踉跄,有些晕眩往乔清舒身上栽去。 乔清舒将思绪拉回,先把正事办了要紧。 她原本怀里也揣了药,但今日端起酒杯一闻,就知道有人比她快了一步,先下了药。 她略略思考一番,就猜出是萧承言所为,也不动声色,只暗暗把酒水换了。 自己喝的没下药的酒,下了药的酒则是悉数赏给春分喝了。 此刻春分已经有些迷糊起来,乔清舒忙起身,冲刑夫人道, “刑夫人,我酒量差,才略吃了几杯就有些醉了,可否安排间厢房供我歇歇。” 第73章 你是哪个 刑夫人闻言心里头乐得直拍手,忙吩咐小丫鬟带路将乔清舒和丫鬟春分带去厢房歇息。 此刻萧承言也敬酒回来,刑夫人忙让他过片刻就去办事。 刑夫人心里头热腾腾的只觉痛快,想到乔清舒被萧家众人捉在床上的模样就觉解气不已。 到时候什么时候成婚还不都是他们萧家说了算! 就连彩礼怕是都能省去不少呢! 眼见着自己儿子往后院去,大约估摸着过了半炷香的时辰后,刑夫人开始招呼众人, “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你们也别干坐着了,咱们同贵妃娘娘和老太太一道去园子里走走,也消消食。” 众人都道好,贵妃也因心烦意闷想要走走,故此一众萧家女眷在刑夫人的带领下往园子里来。 三夫人顾容拉着四夫人严雅萍的手走在最后面,小声嘀咕道, “你瞧瞧大嫂,没得她显摆的了,拉着儿子在贵妃娘娘面前露脸,准儿媳妇还那般得贵妃的喜爱,再没有比他们大房更风光的了。” 四夫人严雅萍低声附和, “我瞧着大嫂是想让贵妃娘娘赐婚呢,不是说乔家那大姑娘好像不乐意嫁呢,她今日这般拉拢,若是贵妃一高兴真指婚了,那乔家姑娘再不乐意也得嫁了,到时候两家一结亲,大房得乔白两家双双助力,咱们二三四房还争个屁啊!” 四夫人拉了拉二房苏夫人的袖子道, “二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苏夫人只是淡淡笑笑,神色淡然, “我不懂这些,我不知道。” 三房四房也习惯了二房的云淡风轻不与人争,只两人小声嘀咕,不再拉拢苏夫人说话。 刑夫人走在最前面,面孔止不住地激动道, “哎呀呀,刚刚清舒说是累了来园子里歇着。” “如今也好一会了,咱们叫了她起来,一道去宴息室喝茶可好?” 贵妃对乔清舒印象极好,刚刚正厅虽说了几句话,但到底急匆匆的,来不及细细寒暄。 贵妃想着若是能在宴息室内慢慢品茗喝茶,同乔清舒好好聊聊天才好。 “这倒是不错,就叫了她一起。” 得了贵妃这话,刑夫人就更加得意了。 带着众人寻到那处厢房门口,刑夫人只道, “这孩子恐还睡着呢,咱们也莫在门口嚷了惊着她,只进去唤她便是。” 说罢就抬脚推开了厢房的门,房门漆黑一片,刑夫人见满地都是衣裳故意尖叫起来, “啊!!造孽的天爷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三夫人四夫人原本根本不想进屋子去的。 听见刑夫人这一嗓子,两人眼神倏忽亮起来! 这是有事啊! 忙急急地跑入屋内瞧热闹。 萧老夫人也携着贵妃的手进了屋,见到地上的男女衣物,也都吓得大惊失色。 刑夫人急得直拍大腿嚎叫着, “哎呀呀,这可怎么是好啊,乔大姑娘你可是客啊,在我萧家如何能这般呢!你这样我可怎么跟你祖母爹爹交代啊!” 三夫人顾容眼放精光,以为乔清舒和外男勾搭了。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激动地上前一把掀开了床帘。 就见萧承言和春分两人抱在一起,神情惊恐。 萧承言摸黑进了厢房,哪里管是谁,只摸到个柔软身子就嚷着乖乖抱上床去。 春分喝的醉醺醺的,身子早已绵软无力,听声音知道是萧承言更是不抗拒的。 如今光线一亮,瞧见怀里人不是乔清舒,吓的萧承言尖叫一声, “你是哪个!” 春分被这话问的发懵,瞪大眼睛道, “小二爷,我是春分啊,我是乔家的丫鬟啊,你之前还摸过我的手呢,你不记得了嘛?” 萧承言哪里记得去,被他摸过手的丫鬟数不胜数,他早已忘记自己勾搭过乔清舒的丫鬟春分。 刑夫人望着眼前一幕,张大了嘴巴完全傻眼! 脱口问道, “怎么是个丫鬟!你家小姐呢!” 她甚至绕了床一周,连柜子都打开了瞧了个遍,失控嚷道, “乔清舒呢!怎么不是乔清舒!” 三夫人挑眉抱着手臂歪在一旁道, “怎么,大嫂你希望是乔家大姑娘不成?” 四夫人也暗自偷笑扬声道, “哎呀呀,刚走了一个柳婉儿儿,又来了个春分,咱们言哥儿真是艳福不浅呢,这要是平日你胡闹闹也就算了,不过今日咱们贵妃回家,你闹这出,是不是就有些过分了呢?” 说罢四夫人就拿眼睛去瞧咸德贵妃。 贵妃显然也被气着了,望着眼前一幕只觉辣眼睛。 这言哥儿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乔家姑娘怎么就许给了这个浪荡子,这若是嫁过来岂不是受罪。 正欲开口教训几句,就听门外传来乔清舒的声音, “春分?春分?你这个丫头跑哪里去了!还不快出来!” 屋内众人皆惊,这要是被乔清舒撞见,这婚还能成! 他们国公府的脸面往哪里放! 刑夫人忙想将床帘子放下来遮掩,乔清舒却已经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瞧见了大床上两个赤裸的人,眼睛惊恐的瞪大,捂着嘴不可置信的道, “春分,萧二哥哥,你们你们竟然” 说罢捂着脸抽泣起来,悲痛嚷道, “你在我家跟我表妹偷情还不够!如今来你萧家做客,你竟把我的丫鬟都勾搭去了!” “退婚!退婚!我乔清舒绝不嫁你!” 刑夫人见状,忙上前想要劝慰乔清舒几句。 乔清舒哪里理她,捂着脸哭嚷着拔腿就跑出了屋外。 萧老夫人见状忙道, “来两个人跟着,莫让乔大姑娘再出什么事!” 屋内人面面相觑,表情各异,说不出的诡异。 贵妃拧眉,这才开口怒斥道, “今日本宫回家省亲,真是好不热闹呢!一日内竟然见了言哥儿两个相好的,怎么,这般在我眼前现眼,是想让我给你亲自纳妾不成!” 一席话羞的萧承言跌下榻来。 心里头懊恼不已,本想设个圈套给乔清舒钻,怎么自己钻进套子里出不来了。 原本想要在贵妃姑姑面前长长脸,许以后还能在仕途上拉他一把。 如今这般一闹,贵妃对他的印象定是差极了! 第74章 口无遮拦 萧承言心里顿时羞愧难堪万分。 又因身上光着,裹着被子直磕头, “贵妃娘娘恕罪!言儿” 萧承言很想辩解,但此时实在是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帮自己洗脱,好似怎么说都不对。 春分也扑下床来磕头,她觉得这是自己极好的一次机会, “求贵妃娘娘做主开恩,将我许给萧二小爷。” 这话说得实在是不体面也没礼数。 咸德贵妃嫌弃地撇开眼睛,实在不想跟个卑贱的婢女搭话。 刑夫人脸上也臊得火辣辣的。 瞧着个婢女这般不顾场合,恬不知耻地讨要名分,气得上前就是一个巴掌。 “闭嘴!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嘛!” 萧老夫人此刻冷眼看着刑夫人,眼里满是嫌弃, “你个做母亲的,就是这般教儿子的!今日是什么日子,也敢这般胡来!我看你如何收场!” 刑夫人张张嘴,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啊。 怎么事情的发展跟她的设想全然相反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正愁眉苦脸之际,就听外头丫鬟小厮嚷起来, “哎呀!乔大姑娘落水啦!” “哎呀!小三爷也落水啦!” 屋内众人闻声吓的俱是一惊,忙不迭的往屋外赶去。 贵妃娘娘听到是萧知节也落水了,心头一抖,忙也走了出来。 众人急匆匆的赶到湖边,就见浑身湿透的萧知节正将也浑身湿透的乔清舒抱上岸来。 三夫人顾容咂嘴小声道, “乖乖!这两个竟然抱到一起去了,看来大房的媳妇要被二房拐跑咯!” 四夫人撇嘴道, “这两个竟然肌肤相亲了,大嫂的希望真要落空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呢!” 二夫人苏云珍见儿子落水刚上岸,担忧不已,忙迅速疾步上前。 动作迅速地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挡在两人身前,遮挡两人落水的狼狈。 苏云珍向来轻言细语,此刻却少有的严肃果断吩咐道, “快来几个人,拿毛毯子来给节儿哥和清舒姑娘盖上!速速送入厢房换衣裳。” 萧老夫人见状也道, “快!快来几个人!” 贵妃娘娘望着儿子狼狈的身影,心疼地想要上前嘘寒问暖,被萧老夫人一把攥住了手。 “贵妃自重。” 语调极低,贵妃娘娘才止住了想要上前的步子。 亲儿子就在眼前却不能上前关心,这种心情实在是太痛苦了。 刑夫人望着眼前一幕,整个人都麻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觉得天都塌了! 自己辛苦筹谋许久,想要乔清舒跟萧承言睡在一起,自己好拿捏乔清舒。 如今竟然是萧知节跟乔清舒抱在了一起 当萧知节和乔清舒换了衣服出来时,满屋子众人都在等着他们。 萧老夫急急上前拉着乔清舒的手询问, “舒儿,没事,可受了惊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落水的?” 乔清舒低头抽泣着缓缓道, “我撞见萧二哥哥和春分睡在一起,几乎气疯了,跑了出去,谁成想脑子乱糟糟的也看不清路,一时不小心撞到了正在湖边萧三小爷,这才双双落了水。” 乔清舒呜呜抽泣两声,从帕子里抬头看萧知节, “若不是萧三小爷熟悉水性,将我拖上岸来,清舒怕是今日就要溺死在湖里了,呜呜呜。” 事实是,乔清舒出了屋子就奔着萧知节而来。 见他在湖边的大石头上坐着发呆,就知道这机会绝妙。 一个助跑,对准了萧知节就撞了上来,将他撞入湖内后,自己也扑身跳入了湖水里。 乔清舒心头笃定,男奴授受不亲,如今可是这萧知节抱我上岸的,且边上那么多人瞧着,这婚事不定也得定! 三房顾夫人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笑道, “哎呦呦,乔大姑娘前脚要跟言哥儿退婚,后脚就跌到节哥儿怀里,有了肌肤之亲那就嫁节儿哥得了,横竖逃不掉都是咱家萧家的儿媳妇呢。” 这一番话气的刑夫人肺都要气炸了,心里怒骂怎么让二房捡到了这个大便宜! 他们大房辛苦那么久筹谋,就是想要敲定这门婚事,怎得二房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白捡一个媳妇! 天底下可没这般好事情! 刑夫人不悦的开口道, “三弟妹你说话仔细着些!清舒和我言儿的婚事那是老太爷定下的!这都多少年了,怎可能说变卦就变卦的!婚事定是要照旧的!” 乔清舒却怎么可能让婚事照旧呢,她今日所做一切就是为了换婚。 扑通一声跪在了贵妃和萧老夫人跟前,乔清舒眼神决绝道, “萧承言两次偷欢都被我瞧了个正着,我乔清舒今日赌咒绝不嫁这风流浪荡子!今日又与萧知节有了肌肤之亲,若是萧小三爷不肯娶我,清舒唯有一死一条路了!” 这话说的决绝,乔清舒也起身直直地往身旁的柱子上猛撞去。 吓的满屋子人忙扑上来拦她。 这若是闹出人命真是没一家好过的了! 跪在一旁的萧知节眉头微微皱起的看着乔清舒。 午膳结束后,他提着一壶酒,一个人坐在湖边石头上喝闷酒,喝的已经有三分醉了。 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刚要转头去瞧,就见一个身子扑了上来,将他扑入湖内。 他因醉酒警惕性虽懈怠了几分,但还是分得清来人是故意还是无意的。 乔清舒是故意扑他如水的。 萧老夫人将哭得梨花带雨的乔清舒搂在怀里哄道, “好孩子,你放心,有老身在,就决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刑夫人却还在不依不饶的嚷道, “乔清舒本就是我们大房的媳妇,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能变!” “咱们言哥儿娶定了乔清舒!” 伸手就要从萧老夫人怀里将乔清舒拉出来。 萧老夫人怒斥, “刑钰,放手!” 刑夫人有些上头冲动,不管不顾地道, “这婚事本就是我们大房的,凭什么让给二房去!凭什么!他萧知节一个庶子也配!” 咸德贵妃眉头瞬间拧紧,眼里生出几分薄怒。 刑夫人继续口无遮拦, “不过就是个姨娘生的,养在苏云珍的膝下就真以为自己是嫡子了嘛!妄图跟我言哥儿抢婚事,他算是哪根葱啊!” 第75章 换嫁 二房的苏夫人平日不言不语,从不与人争执。 此刻却护在萧知节跟前争辩道, “大嫂你说的是什么话!知节记在我名下就是我的嫡子!你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我告到爷们那里去!” 刑夫人显然毫无惧色,二老爷虽说仕途也顺,但是官位却没有萧之衡大, “你去告呀!你看看你家二老爷能不能护得住你们!二房不过就是庶出,老子是庶子!儿子也是庶子!在这冲什么大头!敢跟我大房抢媳妇!” 咸德贵妃的面孔越老越黑,黑得简直快滴出墨来。 萧老夫人察觉了贵妃的异样,知道大事不好,忙呵斥道, “刑钰!闭嘴!” 三房四房都吓得后退了两步。 大嫂今日失心疯了,这些话都脱口而出,日后不过了嘛? 也不敢上前劝阻,只默默后退观战。 刑夫人此刻说得正起劲呢,觉得贵妃是大爷的亲妹子,自然是要护着大房的,更是变本加厉, “你不仔细瞧瞧这庶子跟我言哥儿如何比得!他连我言哥儿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他娶乔清舒?他娶得起嘛!我们大房可许了乔家四十八万两的嫁妆!你们二房连个零头都拿不出啦!这种卑贱庶子日后娶个耕读人家就算是高配了!” 贵妃脸彻底垮了下来,面色黑的好似锅底。 眼睛射出冰冷寒意,冷声道, “刑钰,跪下。” 声音不大,但是足以震慑所有人。 刑夫人如兜头一泼凉水浇下。 顿时整个人打了个冷战,清醒过来。 扑通一声跪倒在贵妃眼前,不敢再言语。 贵妃看她的眼神几乎要射出火来,这贱妇竟然敢骂她的节哥儿是卑贱庶子 竟然敢这般羞辱她的亲生儿子,贵妃气得几乎发抖。 她指着刑夫人怒斥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在这里口出狂言,这里可有你说话的份嘛!” 语气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气势。 贵妃自进萧府后,脸上一直和颜悦色的,从未这般冷脸严肃说过狠话 刑夫人见贵妃发了这么大的火,吓的身子抖如筛糠。 低着头再不敢说话,吓得一颗心也扑通扑通直跳。 咸德贵妃显然也是被刚才那一席话气炸了,她缓了好一会才略略平复了心情。 她本就因为白婵姿的关系欢喜乔清舒,也有心想要把乔清舒许配给自己儿子,无奈实在找不到由头。 今日一闹,再加上刑夫人一席话。 她原本不想干涉的,但现在就偏偏要干涉! 刑夫人不是说萧知节不配嘛! 她就要让所有人看看,他儿子到底配不配! 咸德贵妃朝着乔清舒挥挥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拉着乔清舒的手柔声问道, “我若将你许配给二房小三爷,你可愿意?” 愿意! 那可是太愿意了! 乔清舒今日就是奔着萧知节来的呀! 乔清舒低着头微微点头,小声道, “全听贵妃娘娘安排。” 贵妃娘娘一听这话,欢喜得立马笑容满面。 这态度是肯嫁的呀! 心里也高兴,扬声道, “既如此,将你许配给二房萧知节,等我书信一封即可送进宫去,求皇上赐婚。” 咸德贵妃这几年圣宠正浓,和皇帝求道赐婚圣旨那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三房四房闻言都惊了。 乖乖! 二房不仅捞了个儿媳妇,还捞了个贵妃皇帝亲自赐婚啊! 见到大房吃瘪,三房四房自然开心。 “哎呀,还是贵妃娘娘英明呢!” “真正就该如此!” 萧老夫人抿唇,望着乔清舒,虽心头有些异样,但到底没说什么。 事情闹出这样,这或许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刑夫人却不乐意了,忙扑身跪倒在地,不甘心地嚷道, “贵妃娘娘,万万不可啊!乔清舒和言儿的婚事那是老太爷定下的,岂能说改就改!这么做祖宗会发怒的呀!” 若真是让二房占了这个便宜去,大房的袭爵好梦岂不是要泡汤啦! 萧承言此刻也穿戴好衣服,和春分一道被带了进来。 萧承言闻言,脸色吓得煞白,他跟乔清舒的婚事真的就这么黄了!? 他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 “皇姑姑,万万不可啊,我们的婚事已经开始准备了,我连聘礼都帮清舒备好了,如今怎么能” 怎么能便宜萧知节这个庶子呢! 春分却面露窃喜,乔清舒若是跟萧小三爷订婚了,那自己是不是也有机会了。 到时候萧承言将她先纳入房里来,娶不娶正妻的,也不妨碍她享受荣华富贵。 想到这,春分就有些暗自开心,自己竟然比表小姐柳婉儿和大姑娘乔清舒都先进萧府。 看来自己真的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咸德贵妃却冷凝着萧承言,语气严肃地教训道, “你若恪守本分,规矩行事,何来今日这一遭!言哥儿是你先辜负了清舒,这是我们萧家理亏,今日清舒愿意嫁给知节,萧家都该感恩。若非如此,你以为萧家名声可保?你日后再想议亲容易!?” “此事就这般定下,休得再议。等赐婚圣旨下来,两家就可开始筹备婚事。” 贵妃娘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萧老夫人见她都要磕头的。 她拍板的事情何人敢再说个不字。 萧承言哑口无言,茫然跌坐在地上。 他不甘心地看向乔清舒,知道自己的算盘终究落空了。 咸德贵妃瞧见这些人就心烦,只挥挥手道, “你们都下去,只留清舒和知节留下。” 众人都退出了屋子,萧老夫人有些紧张地看向贵妃。 她想要提醒女儿谨慎言语,莫要在小辈面前失了身份,露了马脚。 咸德贵妃冲老夫人点了点头。 她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跟萧知节说话,如今抓到这个机会岂会放过。 她面目慈爱看向萧知节, “节哥儿,这门婚事你可还满意?” 萧知节抬头,对上了贵妃的眼睛。 贵妃的这双眼睛让他总是生出一股莫名的亲近感。 但他一个庶子,和贵妃亲近,旁人若是知道,定是道他想要巴结。 他只规矩回道, “全凭贵妃安排。” 但他还是忍不住侧目瞥了一眼乔清舒,眼神复杂满是疑问。 这眼神落在贵妃眼里,只当他对乔清舒也有意,心里更觉得这门亲事促成的好。 “如今读什么书?日后可有何打算?” 萧知节垂首回答, “四书五经都已经熟读。不过日后想参军,明年就走。” 咸德贵妃惊讶地侧头看萧老夫人,萧老夫人微微点头。 又寒暄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的放萧知节和乔清舒出来。 乔清舒心头疑虑越来越重了。 怎么咸德贵妃对着萧知节眼泪汪汪的一副慈爱模样。 对萧承言却态度冷冷冰冰的很是严肃骇人呢。 到底哪个才是咸德贵妃的儿子? 乔清舒和萧知节两人出了正厅,双双立在屋檐下,两人都各怀心事。 乔清舒不禁皱眉望向萧知节。 萧知节也拧眉看向她质问道, “你是故意的?” 第76章 情根深种 萧知节笃定的质问。 今日乔清舒一来萧府就盯着他,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之后他在湖边坐着,乔清舒根本就是故意撞上来的,落水后还拉扯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脱身。 他也不能眼睁睁看一个姑娘家溺水,只顾自己爬上岸,只得一并拖了乔清舒上岸。 乔清舒见他醒目,也不打算遮掩什么,扯出个笑来, “故意的又如何?” 萧知节皱眉,他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地就承认了,他原本以为她会否认又或者扯些理由。 她既然承认是故意的。 就代表着是乔清舒自己选择了他,而非旁人以为的意外。 “你若不想嫁给萧承言,定有旁的法子,何故拉我下水?” 他实在不知道这乔家嫡女到底在打何算盘。 乔清舒心道,因为你是个短命鬼,参军三年不到就战死了,到时候我就能跟着公公婆婆搬离国公府,过清闲自在的日子了。 但她怎么会把真相脱口而出呢。 只耸耸肩张嘴就来道, “其实第一次在我乔家见你,我就对你情根深种。寺庙二见,你打趣我和萧二,我之所以那般生气,就是因为那时候我心里中意之人是你。” “我知我与萧二有婚约在身,但我对他根本没了情分。我一心一意只想嫁你,今日这个机会我怎会放过,定是要与你促成好事。” 萧知节双手紧紧握拳,后背有些发汗。 听着这些大胆露骨的话,不由得也面红耳赤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被女子这般大胆的表白,对方还是自己的准嫂子。 面上还是强装的镇定,只是轻轻咳嗽一声。 转身像是有事一般,着急离开。 乔清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这萧知节到底是年轻,混说两句脸就红成那样了。 咸德贵妃拉着萧老夫人的手委屈道, “母亲,怎的让知节去参军,边塞生活那般辛苦,我舍不得啊” 萧老夫人道, “他文墨极通,若是参加明年的春闱定能高中,到时候为官做宰得在朝廷出入,树大招风实在显眼,哪里能这般招摇,还是安排参军合适些,远离上京,远离这些是非。” 咸德贵妃皱眉不满, “若想远离朝廷后宫多的是法子,何至于需要我儿子拿命去上场杀敌,给他寻个清闲职位调到富庶之地为官岂不更好?” 萧老夫人叹气, “你当我没想过吗,早就跟他提过来,这路是他自己选的呀!” 咸德贵妃哀叹一声。 心想着离参军还有几个月,若是先将其婚事办了,新婚燕尔,小夫妻不舍得分离也是有的。 到时候说不定萧知节自己就能改主意了,到那时再找人慢慢劝他,或许就能说动他了。 刑夫人拉着萧承言从屋内出来后,就直奔大房院子找自家老爷去。 不想半路上被春分拦住,春分跪在了刑夫人跟前求道, “大夫人,求您做主将我收到小二爷房中做妾。” 刑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撕了眼前这小蹄子。 就见乔清舒也寻了过来, “春分,宴会都结束了,赶紧跟我回乔家。” 春分却往后缩了两步,退到刑夫人身后,嗫嚅道, “大姑娘,我不回去了,如今我身子给了萧二小爷,就是小二爷的人了,我要留在萧家。” 乔清舒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呀,也不问问刑夫人要不要你呢。” 春分一脸忐忑小心地仰头望着刑夫人。 刑夫人本不想要春分这贱婢,背主又爬床的东西,连她瞧了都嫌晦气。 但转念又一想,春分这丫头若是放回去,在外头胡乱嚼蛆,萧家的脸面名声还要不要了! 还是留在身边好料理一些。 只开口道,“她既然想留就留下,等挑个日子收到言哥儿房里。” 春分喜的跟什么似的,嘴角立刻咧开,冲刑夫人磕头致谢。 乔清舒却看清刑夫人的算盘,也不揭穿,只笑着附和道, “那春分既然有着落了,我也不强迫她跟我回府了,这个丫鬟就当我送给萧家了,一会春分的卖身契就送来给刑夫人您。” 春分闻言更是喜滋滋的,只道是自己的脸了,乔清舒才这般对她。 全然没了以前对乔清舒的恭谦态度,神色都嚣张起来。 也不跟乔清舒致谢,只趾高气扬地看着乔清舒笑。 颇有一股小人得志的气焰。 乔清舒前世就见过春分这副嘴脸,自然见怪不怪,也不多攀扯,转身就走。 刑夫人带着春分就回了大房院子。 几房老爷正在前院喝得正酣畅,就听后院传来这般大的消息。 吓得个个都酒醒了八分,忙不迭地回来自家的院子。 刑夫人一进院子,就瞧见萧承言已经被他老子按在院子里跪着。 萧之衡一把圈椅坐在院子中间,手里拿着一把皮鞭,怒目圆瞪怒骂道, “你个该死的兔崽子!一次不长记性,竟然还敢犯第二次!你怕是不想活了!今日什么日子啊!贵妃省亲的大日子你都敢这般胡闹!一个不小心咱们全家都要掉脑袋!” 气的肺部都要炸了,萧之衡猛地站起身来,挥舞着皮鞭就是一顿狠抽。 萧承言直直跪在眼前,根本不敢躲,因为一躲,定是要挨更多鞭子。 只咬牙挨着,也不敢出声。 春分咬着嘴唇站在刑夫人身后望着这一幕,吓得身子一抖一抖的。 刑夫人见儿子被打,赶忙扑过去护住, “老爷,如今再打也于事无补了呀!咱们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才是啊!” 萧之衡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将刑夫人掀翻在地, “还如何补救!太监早已得贵妃差遣进宫去求圣旨了!你儿子如今没人要了!乔家跟二房的婚事如今才是板上钉钉呢!” 不解气地又抽了萧承言好几鞭子,抽得衣裳撕裂,皮开肉绽。 春分哪里见过这般血腥情景,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萧之衡闻声望去。 瞧见一个吓得花容失色的细眉细眼的丫头,问道, “这是哪个!怎么这般眼生!” 刑夫人吓得不敢扯谎,哆嗦道, “春分就是她刚刚跟言儿哥儿睡在一处” 此刻外头小厮也进来禀报,说是乔家已经将春分的卖身契送了过来。 萧之衡从小厮手里接过春分的卖身契,眯眼挥舞着鞭子怒斥, “过来跪下!” 又吩咐身旁的奴仆小厮道, “绑起来,吊着打!打死为止!” 萧之衡看见这些个狐媚子就心烦,若不是这些东西勾搭他儿子,今日何故来这一桩祸事! 反正乔家卖身契都送来,这丫头就随萧家处置! 打死才算解气呢! 第77章 态度嚣张的奴才 春分吓的脸都白了,转身要跑。 就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抓住,捆在了板凳上,狠打了起来。 那些小厮也是下死手,没几板子下去,春分下身的裤子就渗出了鲜血。 她凄惨的叫声划破大房院子的上空, “萧二小爷,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萧承言只冷漠的跪在一旁,任凭春分叫的撕心裂肺,愣是没瞧她一眼。 他笔直的跪着,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今日的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明明给乔清舒下了药,也明明看见她喝了下去,她还推说头晕要去休息。 怎么等她摸到房里的时候,乔清舒就变成了这贱婢了! 刑夫人显然也想不通,她站在一旁叉腰边骂边问, “小贱蹄子还不老实交代!今日明明是你家姑娘在厢房歇息,怎么变成你了?” 春分被打得近乎丢了半条命,忙哭嚷着辩解, “我喝醉了在榻上休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春分还真是啥也不知情。 她宴会上得乔清舒赏赐了几杯酒,喜得跟什么似的。 她何时吃过这般的琼浆玉液。 萧家今日家宴的酒是朝廷特供,春分忙不迭的将乔清舒递给她的酒喝的个干净。 哪知道喝了两杯就醉的不行,乔清舒也推说醉了,主仆二人这才来到厢房歇息。 春分立刻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就是萧承言摸到了她的榻上。 她满心欢喜的从了,只当萧承言是专门来寻她呢。 板子继续狠狠地打着,片刻之后凄惨叫声停了。 春分浑身鲜血淋漓地被抬在一块门板上,萧之衡将卖身契撕了扔在她身上。 片片碎纸落在尸身上。 他冷漠吩咐道,“天黑后就抬出去扔去乱葬岗。” 乔清舒回到乔家已近黄昏。 刚一走进竹青轩,就看见院门口站着柳婉儿。 柳婉儿是被几个小厮架着扔出了萧家的大门。 她本还想在门口徘徊,萧家直接放狗撵她。 她一身狼狈地回了乔家,心中一口郁气堵在心口,实在坐卧不安。 只立在乔清舒的院子外,等她回来对峙。 乔清舒笑着上前道, “婉儿表妹,你在等我?” 乔清舒本就怀疑柳婉儿是重生归来,今日萧府家宴几乎做实了这一点。 柳婉儿跟自己一样,都是重生归来! 她竟然想要代替邱蕊成为贵妃义女,窃取她人的命运。 真是算盘打得响呢。 柳婉儿眼圈通红。满脸委屈道, “表姐,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今日这般算计我害我?就算我母亲跟二爷好了,那也是上一辈的事情,你何至于牵连到我?还是说你记恨我和萧二哥哥定情之事?” 柳婉儿这些日子也看得清楚,自从白氏灵堂一事之后,乔清舒就在刻意对付她们母女两个。 她也怀疑过乔清舒是否是重生。 但见乔清舒闹着想要跟萧二退婚,她就断定乔清舒应该不是重生。 萧承言可是皇子啊! 日后更是平轩帝啊! 她乔清舒怎么可能蠢到连荣华富贵都不要了。 故此柳婉儿断定乔清舒就是记恨她母亲跟二爷偷情以及自己和萧二定情之事,才这样针对她们母女,给她们使绊子。 她并不想跟乔清舒这般针锋相对,这样的敌对关系对她重生后实施计划实在太不利了。 她故意示弱哭泣道, “表姐若是气我,打我骂我都可以,婉儿都认的。” “只求姐姐莫要这般断送我前程,我本就是个无依靠的,跟表姐根本就没得比,表姐你日后不管嫁谁都是正头娘子,而我连日后的路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就算我日后真与表姐共嫁给了萧二哥哥,我也一定恪守本分,不会肖想半分你的荣光的。” 又是她一贯的套路,示弱。 上辈子听柳婉儿说这些话已经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乔清舒也懒得跟她周旋,微微挑眉笑道, “表妹,我跟你挑明了。你若聪明趁早带着你的老娘滚出乔家,滚出上京,莫要再让我看见一眼,许你们还能留得一命。” “但若你执意要在我跟前现眼,我就一定会对付你。” “今日你的贵妃义女之梦破碎,仅仅是个开始而已呢。” 说罢乔清舒就笑着掠过了柳婉儿,径直往院子里去。 徒留柳婉儿在身后近乎将银牙咬碎。 她双拳攥紧,眼睛里喷发出怨毒的恨意。 乔清舒,你既如此,那就走着瞧,看看到底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一回院子,临冬,夏至,晚秋三个丫头就围了上来。 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又问菜好不好吃,贵妃美不美,又问场面壮不壮观,有没有唱戏的。 临冬往乔清舒身后望望,好奇问道, “哎,大姑娘,春分呢?她没跟你回来吗?” 乔清舒坐在梳妆镜前神情轻松自在地道, “她呀,不回来了,被萧二看上要了去,卖身契都送去萧家了。” 几个丫鬟听了都停下手头的事情,惊的楞在原地。 晚秋先叫起来, “我就说!这小蹄子是个不安分的!竟然干出这般背主爬床的事情来,大姑娘你还把她送给萧家了,要我说捆起来绑回来吊起来打才对!” 夏至也叉腰补分道, “这也太便宜她了,让她去萧家享福去了!说不定改明春分就成了姨娘,穿金戴银招摇起来了。” 乔清舒扶扶云鬓,淡笑道, “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乔清舒上辈子在萧家那么多年,前公婆的性子那是再了解不过了。 萧之衡最不喜的就是儿子不务正业,前世就杖毙了好几个萧承言的通房丫头。 规矩本分的还好,但凡闹到她公公眼前的妾室,那都没什么好下场。 刑夫人更是将萧承言婚前的花花草草料理得干干净净,一根不剩。 乔清舒前世真就以为萧承言是个规矩本分只知读书的好男人。 婚后才发现,这不过就是婆婆打扫得干净,公公压制得厉害。 春分在贵妃省亲之日闹了这一出,结果不用想就知道是如何了。 抚了抚发髻,抬眼就看见窗台边的那株兰花枯死了。 乔清舒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挥手叫来晚秋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次日天还未大亮。 就听院子外头传来吵闹声。 老太太屋子里的邹嬷嬷正扯着嗓子在竹青轩院门口嚷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呢!老太太早饭都吃好了,快叫你家姑娘起床,老夫人要见她。” 态度少见的嚣张。 第78章 轻视 夏至忙让她低声些,大姑娘昨夜看账本很晚才睡,今早上多睡一会怎么了。 往日里老太太屋子里的人瞧见大姑娘都毕恭毕敬的,从不敢高声说话。 今日是怎么的了,邹嬷嬷的态度明显没了尊敬。 声音越发的高了几度, “老太太让我来叫人呢!也不知道个尊卑,难道让她老人家等你家姑娘不成,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晚秋在屋子里听了许久,气得披上小袄子站在檐下叉腰骂道, “邹嬷嬷,你又懂得尊卑了!大姑娘跟前这般叫嚷起来,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下人了吗!” “都跟你说了在梳洗了,别在这催命似的嚷了。” 邹嬷嬷知道晚秋是个牙尖嘴利的,早已瞧她不顺眼了。 立刻淬了一口回道, “我在乔家做事的时候,你还揣在你娘肚子里呢,小蹄子也敢跟我叫嚣!” 说着就要上前撕晚秋的嘴。 晚秋性子本就急躁,掀了小袄就跟邹嬷嬷扭成一团。 邹嬷嬷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小贱蹄子,没得教养,被你们姑娘纵得愈发没了规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今日我就来替你家姑娘教训教训你。” 正拧住晚秋的腮帮子就要发狠,身子突然腾空而起,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抡地飞起。 一个跃身,飞扑下了台阶,跌坐在花坛子里,屁股摔成了几瓣。 夏至拍拍手,将晚秋拉到自己身后去。 乔清舒才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手里抱着汤婆子,身上披着银狐滚边锦缎披风,一张脸细致描绘过,端的是美貌无双。 俯视着跌在地上的邹嬷嬷,她居高临下道, “我的丫鬟也配你来教?” 揉着摔疼的屁股,邹嬷嬷嗫嚅着小声道, “不敢,我只是来传话的,瞧见小丫头不懂事才” 乔清舒那副尊贵体面的样子,即使不说话都能让下人犯怵。 更何况现在一副冷傲的模样,更是让人生出一股胆寒之气。 邹嬷嬷明显气短了,不敢高声说话。 乔清舒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若是纵着她欺负自己的丫鬟,日后旁人定要效仿的。 只冷冷吩咐,“今日这天气阴沉,寒意透骨,许是一会还有雨,嬷嬷就在我院子里跪上五个时辰。” 邹嬷嬷吓得嚷起来, “大姑娘,我是老太太屋子里的人,您不能” 乔清舒一个眼神杀过去,带着万千威仪, “祖母那里我自去说,今日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太太能不能保得了你。” 昨日萧府家宴的事情,当天晚上就传遍了整个上京。 乔济州早朝回来,才知道乔清舒已经换了婚。 自己的亲闺女要嫁给萧家二房萧知节。 乔济州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一回家就直奔老太太屋里来商量。 乔老太太气的又是吐了一口血,忙唤了邹嬷嬷去叫人。 邹嬷嬷也是势利眼,眼见乔清舒的婚事从萧家大房换成了庶子,自然觉得乔清舒落魄了。 日后嫁过去还能有什么体面,这才在竹青轩里那般嚣张起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就连躲在屋子里修养的徐碧云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喜得她早上连喝了两碗银耳汤,也有两力气下床来走两圈。 “那二房本就是庶出,那小三爷也是个庶出,乔清舒嫁过去岂不是要寒酸死了!哈哈哈!” “她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强啊,她死鬼娘帮她说的这么一门好亲事都能被她搅黄了,真是是笑死我了!” 柳婉儿也是喜滋滋的,多日的不爽顿时都烟消云散。 更是一扫之前贵妃义女梦碎的阴霾。 乔清舒跟萧承言的婚事竟然真的就告吹了! 这简直是天助我柳婉儿啊! 她真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非常想要到福寿堂来听一听老夫人是如何骂乔清舒的了。 萧老夫人冷眼坐在榻上,连乔清舒叫她,她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乔济州坐在下首,跳起来指着乔清舒的鼻子骂道, “你是昏了头了嘛!让你去萧家家宴是让你去促成婚事的,你倒好!退了大房要嫁二房!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嘛!这点利害关系都看不清楚。” “萧家二房算个屁啊!落魄成那样,萧二爷在翰林院一穷二白,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那萧知节还是个庶子,日后更是没戏唱,萧老太太眼瞎了才会把爵位给二房!” 乔济州心躁得几乎要滴血,今日上朝时,同僚们那看笑话的眼光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他气得一下朝就快马加鞭地飞扑回来了。 乔老夫人心灰意冷地道, “骂有什么用,圣旨都快下来了,就认了。” “舒姐儿就没那个命。命里没有那份富贵,就算到她手里也留不住的。” 乔老夫人神色冷淡,再没了往日的热情。 她心头盘算的是,以前因乔清舒的这门亲事,她对乔清舒总有三分忌惮。 毕竟等她嫁入萧家,还指望着她拉扯乔家一把,扶持她爹一程。 况且大房之前许给他们的嫁妆足足有四十八万两,这在上京都是极其有排面的。 如今二房怕是八万都够呛了。 乔清舒成婚,乔家原本能大赚一笔,顺带还能帮她爹铺路,那这门亲事乔老太太自然是一百个上心的。 如今竟然要配给二房,那就什么都没了,乔老夫人不免也轻视了乔清舒三分。 再没了往日如珠如宝般的重视。 乔清舒将屋内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一般。 此时邹嬷嬷扑了进来,身上湿漉漉的跪在老太太跟前,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 “老太太您给我做主啊!我是您的人,大姑娘竟然私自体罚我,让我跪在她院子里淋雨。” “我是您屋子里的人,真犯错了若打若骂也该由您做主才是啊,大姑娘又凭什么私下处置老奴啊!” 第79章 永林公主 邹嬷嬷一脸鸡贼的拿眼偷偷瞥乔清舒,她才不会那么傻的跪在院子里淋雨呢。 如今大姑娘婚事告吹,侯府上下全都知道了,稍微精明些的都知道大姑娘失势了。 她一个人精何至于被一个小姑娘拿捏,自然要在老太太跟前告状的。 乔老夫人微微拧眉,不悦地道, “舒儿,你有什么资格罚我屋子里的人?” 连说话的态度都变了。 这老太婆果然最是势力的一个。 乔清舒淡淡笑道, “祖母,掌家权既然在我手中,我自然罚得。” “邹嬷嬷不顾尊卑,动辄就要打我屋子里的丫鬟,我若不给些教训,让那些又老又刁的学了去,咱们侯府的门风岂不要败在这些人手里。” 又老又刁。 乔老夫人听得刺耳,总觉得乔清舒在含沙射影的讥讽她。 她狠拍案几,眼里烧着滚滚怒意呵斥道, “这掌家权我看” 话还未说完,赖大管家就忙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老爷,老太太,宫里太监来传旨了!” 乔济州皱眉起身不悦道, “来就来,急成这般做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过就是来宣乔清舒和那二房庶子的婚事。 乔济州心里本就不大开心,更别提能有什么好脸子给下人了。 “你去备好香案就是,我一会就出来。” 赖大急的直起身子嚷道, “是掌印太监李普专程而来!而且” 李普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身份如今越发尊贵,根本不可能外出宣旨。 上一次能让李普出面宣旨的还是五年前,威武大将军从边疆凯旋而归,皇帝钦赐爵位封地,封她夫人诰命那一次。 “而且永林公主也来了!” 永林公主就是咸德贵妃之女,也就是那个被换进宫的女婴,丽姨娘亲生的庶女。 永林公主生的活泼娇媚,颇得皇帝的喜爱,几乎是要星星摘星星,想月亮给月亮。 满朝文武皆知,皇帝最宠爱的就是永林公主,永林若是男孩,那皇位毫无悬念就是她的。 乔济州吓的从凳子上直接跌了下来,几乎是边爬边跑滚出去接旨。 乔老夫人也穿了衣裳被人搀扶着来到正厅接旨。 乔家众人都跪拜在地,李普李大人坐在赤色骏马之上,身侧两对禁卫军分列排开。 乔济州为官多年还未接过圣旨,颤颤巍巍的上前跪下, “臣乔济州接旨。” 李普无语道, “乔大人,这圣旨是给你家大姑娘的,不是给你的。” 乔济州尴尬地挠挠头站起身来,将乔清舒从人群中唤出来。 乔老夫人轻蔑地看了一眼乔清舒,心道再如何兴师动众,圣旨的内容也是赐婚给那个庶子,终究是没什么大用了。 心里盘算着等圣旨宣了,就将乔清舒的掌家权夺回来。 这些日子也让她风光了一把,回头得好好的做做规矩,她的嫁妆也得想法子扣下来一些才好,又不是嫁给大房,要那般体面做什么去。 人群里的最末端跪着柳婉儿,她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若是真嫁入了萧家二房,日后看她乔清舒还有什么资格再这般耀武扬威! 李普见到乔清舒,立马跳下马来,柔声笑道, “乔清舒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追封乔家白氏白婵姿为琥国夫人,封乔清舒为咸德贵妃义女,赐婚萧家二房嫡子萧知节,赐嫁妆五十万两,以公主规格出嫁。” 乔清舒也惊到了,她仰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普。 李普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将圣旨递给她, “乔大姑娘还快快不谢恩?” 乔清舒这才接过圣旨。 乔家众人全部都傻眼了,呆呆跪着许久都不见人出声。 李普凑近乔清舒身侧小声道, “咸德贵妃给皇上的信里对你好一顿夸赞,连你母亲也夸上了天,如今得此殊荣,要记得咸德贵妃的好,日后好好孝敬你的皇妃干娘,知道了嘛。” 乔清舒缓缓点头。 就见她爹爹乔济州扑了上来,舔着脸问, “李大人,我夫人封了琥国夫人,那我岂不是也” 李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很是嫌弃的道, “追封追封,跟你一个活人没关系,你乔大人该如何还是如何。” 也就是说白婵姿的追封跟乔济州半点关系都没有,那是独属于白婵姿的殊荣。 乔济州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怎得好事总是落不到他头上。 倒是夫人和闺女接到了一波又一波的好运气。 乔老夫人的身子都在打颤,她实在不敢相信乔清舒居然成了咸德贵妃义女 这无上的尊荣 这意味着乔清舒将一跃成为乔家最尊贵,最有体面的那一个。 不管她嫁给谁,即使嫁给乡野村夫都不影响她的尊贵身份。 日后逢年过节乔清舒都能进宫参宴受赏的啊! 乔家数代苦苦经营数百年都没得这般荣耀。 乔老夫人不禁缓缓侧目看向乔清舒,脑子里一阵眩晕。 “你就是乔清舒呀?” 一直停在李普身后的凤舆里探出一个精致的瓜子小脸来。 永林公主眉眼弯弯,一笑唇边两个梨涡,甜甜的十分俏皮可爱。 她由着宫女搀扶下来,李普也赶忙上前将她护着。 “我母妃给我父皇传信我都瞧见了,里头把你好一顿夸,哦,还有你母亲。” “我好奇得很,闹着要我父皇让我出来瞧瞧。” 永林公主今日出宫除了顺道来瞧瞧乔清舒,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父皇前些日子跟母妃闹矛盾了。 母妃才赌气回家省亲,不过才回去一日,她父皇就念叨想她母妃。 永林公主今日就是亲自去萧府接她母妃回宫去的。 乔清舒上前恭敬行礼,眸光微动。 永林公主前世在萧承言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死在行宫里。 乔清舒质问过萧承言,他毫不犹豫地承认是他下的手。 他说永林公主的存在永远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她夺走了本属于他的一切。 享受了她本不配得到的宠爱。 她一个卑贱出生的女子,做了那么多年的公主已经够本了。 死亡,是她最好的结局。 乔清舒初听这一席话,后背渗出层层冷汗,觉得萧承言非常的陌生。 第80章 般配 乔清舒望着活泼可爱的永林公主,心里知道她是无辜的。 这辈子绝对不能让她枉死了。 永林上前一把抓住乔清舒的手上下打量,嘴角笑眯眯, “果真是个标致人物,上京还有这样的美人,仪态也好,比宫里的嫔妃贵妃都尊贵呢。” “我母妃既认了你是干女儿,你日后就是我姐姐了,往后你来宫里找我玩可好?我一个人怪闷的。” 永林公主是咸德贵妃唯一的女儿,又没有兄弟姊妹,虽得万千宠爱,但到底是孤独的。 她对乔清舒几乎是一见如故,非常之亲近喜欢。 乔清舒点点头应承下来。 永林突然转头对着乔家众人拧眉道, “你们都听见了嘛,乔清舒日后就是我姐姐,若是旁人敢欺负他,下场定是极惨的!” 乔家众人都跪着,乔老夫人吓得身子都一抖,唇色更是白了三分。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邹嬷嬷此刻眼神都乱了,吓得瑟瑟发抖。 等李普和永林公主离开之后,乔老夫人忙攥住了乔清舒的手亲近道, “好孩子,你真是好命啊!” \"瞧瞧这份殊荣,真是非你莫属呢。\" 乔清舒挑眉笑笑,看着众人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的神情,就觉好笑。 得知她换婚,立马冷漠轻慢,如今又舔起脸来哄她了。 “对了,刚刚祖母说掌家权什么来着?” 乔老夫人拉着她回屋,笑得慈祥, “祖母是想说啊,掌家权交到你手里,自然就是你当家做主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祖母定全力支持你的。” 乔老夫人一扫刚才的怠慢冷漠都神态,眼里全是赞赏,恨不得把这个孙女捧上天去。 贵妃义女啊!那可是贵妃义女啊! 无上尊荣啊! 乔清舒拍拍心口,故意取笑, “吓我一跳,刚刚祖母的神色那般严肃,我当您是要夺我掌家权呢。” 乔老夫人忙心虚地摆手, “怎么会呢,舒儿掌家我自是一百个放心满意的。” 乔清舒笑着转头,冲邹嬷嬷道, “邹嬷嬷,我让你跪着,你却越过我这个掌家人找祖母求情,显然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了。” “无尊无卑,不懂规矩!那就把袄子棉裤都脱了跪,十个时辰,就在我院子里跪着。” 邹嬷嬷眼前一黑,心凉了个透,心里更是后悔不迭。 怎么就招惹了她了,原本以为她没戏唱了,谁成想竟然比之前更得脸几分。 心里悔不当初,自己逞什么能的啊!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还想再求求老夫人,被老夫人一脚踢翻, “舒儿罚的都是轻的!还不滚去跪着。” 人群里陈姨娘拉着荷姨娘说小话, “乖乖,大姑娘真是了不得呢,能捞到了这样子的体面身份,这不比嫁给萧家大房更合算更得脸!这种身份在萧家,日后岂不是都能横着走。” “那是大姑娘的福分,是大姑娘应得的。” 柳婉儿在人群里听到这些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自己筹谋了几乎半个月的贵妃义女,最后竟然让乔清舒捡了个便宜。 她咬牙切齿心有不甘,恶狠狠地盯着远去的乔清舒。 萧家 咸德贵妃坐在萧老太太屋子里说话。 她知道若是直接赐婚给乔清舒和萧知节,萧家那些势利眼还是会瞧不上自己的儿子。 可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抬举自己儿子,那就抬举了乔清舒。 这样她嫁过来萧家,有着贵妃义女的尊贵身份,想必萧家也不敢欺负她们二房的。 萧老夫人也在一旁道, “贵妃自然放心,日后这孩子进门,我定会护着的,知节同清舒两个都是好孩子,只要我管家一日,就不会让她们受了欺负。” 萧老夫人心里掂量过了,其实老太爷当初的本意就是要乔清舒嫁入萧家做孙媳妇,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嫁的是哪一房并不重要,总归是萧家的孙媳妇那就行了。 萧老夫人也不打算帮大房出头,萧承言也忒不争气了。 乔清舒嫁给二房就嫁,日后抬举二房便是。 她并不想再横生枝节,多加阻拦什么。 家宅内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咸德贵妃点了点头,心里还是郁郁不乐,在萧家这两日,总共没见到儿子两面。 又不能专门宣他来说话,心里万千思念无处诉说。 萧府大门处。 萧知节刚提剑出门,就碰见喝得醉醺醺归家的萧承言。 他本想绕开,却被萧承言拦住了去路。 “三弟,你好本事啊,竟然敢抢我的人,我往日真是小瞧了你呢。” 萧承言被他老子狠狠修理了一顿,他心里郁闷,偷溜出去青楼喝花酒,直至天明才归。 他是一直瞧不上萧知节的。 虽然萧知节读书武艺样样在他之上,但一个庶子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呢。 萧知节一双眼满是寒气,退后两步,鄙夷的看着他。 跟一个酒鬼实在没什么可聊的。 他转身就准备从侧门出府。 刚走两步,就听见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啊!你干什么!” 转头一看,萧承言正扑身要抱一个女子,嘴里囫囵嚷着, “小桃红,你别跑,跟爷爷喝两杯。” 吓的那女子花容失色,直往李普身后躲。 萧知节立刻飞身上前,剑身出鞘,一把尖刀立刻抵在萧承言喉咙间。 剑端刺破了一点皮肉,点点血迹顺着刀剑滑落。 萧承言见到那点点猩红,顿时就酒醒了大半,双手举着再不敢动。 只哀求道, “三弟,别别” 此刻太监李普也唤来了禁卫军,将萧二团团围住,吓得他更是酒全醒了。 李普怒斥, “永林公主你也敢调戏,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这话一出,萧二吓得浑身一抖,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脸上惊惧不已。 萧知节剑收回鞘,瞥了一眼永林公主,微微俯身恭敬一拜,便迅速从侧门出府。 永林眼巴巴地望着那远去的玄色身影,扒拉着李普的肩膀小声问道, “这是哪个?好生威风。” 当李普告知她那人是萧知节的时候,永林公主眼里赞许道, “这般人才,跟清舒姐姐倒是真真般配呢。” 咸德贵妃得知永林公主来了萧府很是惊讶。 又听闻永林公主还被萧家子嗣调戏,更是惊得从榻上站起身来。 第81章 四姨奶奶 当萧承言被捆了个结实带了上来,萧老夫人都扶额不想说话了。 “母妃!我好想你啊!” 永林公主一进屋就扑进了咸德贵妃的怀里撒娇。 她搂着贵妃脖子撒娇,指着地上的萧承言嘟嘴道, “母妃,这个男的他刚刚想要调戏我,若不是知节哥哥护我,我定是要被这家伙占了便宜去。” 萧老夫人怕贵妃再发怒责罚,忙让人去唤刑夫人来。 自然少不得又是一顿好打,萧承言被他亲爹直接罚跪祠堂,禁足一月。 刑夫人也少见的扇了萧承言两个巴掌, “你可消停些,再这般胡闹,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知节出府后直奔道观而来,他师傅叶青丘正在打坐。 见来人是自己徒弟,眼皮微掀,又闭上了,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 “好徒儿,莫不是请你师傅来喝喜酒的?” 乔清舒换婚的事情是请了圣旨的。 叶青丘出入皇宫频繁,当夜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原本还心里嘀咕过好几回,八字上这两人好似并无交集。 但乔清舒又是能改变萧知节命运的人。 他本还盘算着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这个徒弟跟乔清舒扯上关系了。 这不巧了嘛! 乔家大姑娘竟然要嫁给萧知节了。 萧知节长叹一口气,跌坐在蒲团里,拧眉道, “师傅,你莫要再笑话我了,这婚事实在蹊跷。” “哦?哪里蹊跷?” 萧知节这才将心头疑虑缓缓倾吐。 他能笃定的是,乔清舒是故意挑选了他换婚的,她绝对是有预谋的。 但根本原因绝不是什么喜欢他,对他情根深重。 他闹不清这女子的真实意图,心里没底,故此烦闷。 叶青丘捋捋胡须,眼神狡黠, “为师只问你,你喜不喜欢那乔家大姑娘?” 萧知节微微哽住,“” 他第一次见乔清舒是白氏亡故那日,他站在师傅身后看着她递上的那张字条。 上头写的是:叶先生助我演一出戏 他抬眸细致打量这乔家嫡女,一身端庄贵气却这般算计自己家人,他心生好奇。 后来叶清丘将乔家龌龊内宅之事告知他,他渐渐对乔清舒生出欣赏之情。 寺庙竹林再见,他才会不知礼数地故意打趣她,想要探寻她的本心。 白氏出殡那日,他瞧见乔清舒和萧承言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心头没由来的酸涩一阵。 当夜更是彻夜未眠在庭院里武了一夜的剑。 因为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一身孝服,眉目锐利的乔清舒。 叶清丘见徒弟神色,就知徒弟早已心动,朗声大笑起来, “知节,万事听从本心而为。你和她自有一段妙缘。” 萧知节眸色微动,许久的困顿解除。 是啊,就顺从本心而为。 乔清舒大清早地接了圣旨,忙碌了一上午。 午间小睡片刻,刚起身穿衣,就听晚秋掀开帘子禀报, “大姑娘,赖管家在外头求见呢,说是庄子上出了事。” 乔清舒慢条斯理道, “告诉他,我一会就来。” 刚一出竹青轩的院门,就见赖大立在院门口候着。 看见乔清舒,忙不迭地迎上来, “大姑娘,咱们家城南的三处庄子不知怎么的,农作物全部一夜之间枯死了。” “如今四姨奶奶正在老太太屋里哭呢。” 乔老夫人闺名苗曼,在家排行老二,是苗家庶出。 下头亲姊妹还有两个,三弟苗方,四妹苗清,跟她同是一个姨娘所生的庶出。 如今管着这三处庄子的庄头就是四姨奶奶苗清的儿子董大勇。 苗家老太爷在上京不过就是个六品小京官,子女们也都很难高嫁。 除了苗曼替嫡姐苗瑜嫁入乔家续弦,算是攀了高枝,其他庶姊妹没一个嫁得好的。 四姨奶奶苗清嫁入商贾董家,早些年也落魄了,丈夫也死的早。 数年前苗清求到苗曼这里,才将乔家三处庄子的打理权交到她儿子董大勇手里。 当乔清舒走到福寿堂的时候,就听屋内传来嘤嘤的哭声, “姐姐,这事情跟大勇可一点关系没有啊!” “您一定要帮大勇做主啊,咱们帮乔家做事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呀” 乔清舒掀开帘子缓缓走了进去,苗清顿时止住了哭声。 仰头望着来人,好几年不曾见过这丫头了。 如今这通身的气派,竟然比她死鬼娘白氏还要矜贵几分,一举一动都是大族风范。 苗清没由来的眼红起来,酸溜溜的坐着,只拿眼瞪着乔清舒。 乔清舒笑着上前道, “今日什么好日子啊,四姨奶奶竟然登门了,这还没到腊月就来串门子啦?” 说着自顾自的坐在了她祖母一旁的榻上,端起了茶碗喝了口热茶。 苗清眯眼,以前白氏掌家时,没少教训她儿子,总嫌他们交的收成少,只旁的庄子的三成。 故此苗清很不待见白氏,对乔清舒自然也不喜欢,背地里总是骂白氏母女装模作样扮清高。 苗清挑起吊梢眉,拿腔拿调撇嘴嫌弃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四姨奶奶啊!有比你更没规矩的小辈嘛!见着我也不让座也不请茶的,只顾自己,就这还大家闺秀呢!也不知道都跟谁学的。” 苗清现今都跟儿子生活在庄子上,哪里知道乔清舒如今已成贵妃义女。 跟乔老夫人哭嚷了这么久,乔老夫人也来不及告诉她乔清舒的事情。 她只当乔清舒还是从前那般柔顺听话好拿捏,又仗着她老娘死了,更是想要欺负她了! 乔清舒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的笑, “你若不想当我四姨奶奶,我也不稀罕的。” 苗清气了个倒仰,这小丫头才一年没见,怎么这般嚣张起来。 乔清舒又抿了口茶,瞥了眼乔老夫人冷冷道, “我母亲亡故,三舅爷爷,四姨奶奶可是连脸都没露一下,更别说来给我母亲上柱香了。就你们这样的长辈,我乔清舒不认又如何!” 苗清听她提这茬,脸有些发红。 白氏丧事他们苗家这几个庶出姊妹兄弟确实没有出面,连礼金都没托人带来。 但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巴结乔老夫人啊。 乔老夫人在他们姊妹面前说了白氏母女多少坏话啊。 若他们上赶子来祭奠白氏,就怕得罪他们二姐姐啊。 乔老夫人微微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 “别忘了你今日来的正事。” 第82章 白氏归来 苗清这才想起儿子的事情来。 忙高声嚷道, “庄子的事情你家管家应该也跟你说了,庄稼全死了,但这跟我儿子可没一点关系!我们大勇这些年尽为你们乔家效力了,你们可不能治我大勇的罪!今年年底咱们可拿不出一分的收成来!” 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腰杆子倍硬。 乔清舒缓缓放下茶碗淡笑, “原来就是这事啊。” 她定定看向四姨奶奶笑, “我看过账本,往年里也就你们家打理的庄子送来的粮食蔬果最少。今年倒好,连一成都没了,直接两手空空的就敢上门了。” 苗清自然听出来乔清舒话里有话,奚落他们占了主家便宜。 但那是乔老夫人默许的! 这么多年了,她和她儿子董大勇贪墨了乔家三处庄子的七成收成。 这些收入能让他们过得比一般人家都体面富足。 有亲姐姐撑腰,她哪里会觉得心虚,只嫌乔清舒多管闲事, “往年是往年,往年的事情你也做不得主!你就说今年!这庄子毁了,日后我和我儿子拿什么过活!” 苗清今日来的本意可不是担心那三处庄子日后该如何,土地毁坏了该如何,那些农户该如何。 她来的目的是想将那三处庄子甩出去,换更好的地段的庄子打理。 那城南的三处庄子靠京郊,都快到乡下了,生活很是不便利。 而且那三处庄子土地稀薄,本就产量不多,这几年能让他们贪墨的越来越少了。 苗清想要借此机会换几块肥沃,靠近上京的,好地段的庄子打理。 乔清舒微微拧眉,严肃地望向乔老夫人道, “祖母,我知你心善,这些年接济着娘家人,但如今乔家账面那般亏空,若还是充大像以前那般贴补这些个穷酸不知感恩的亲戚,咱们乔家用不了多久就要亡了。” 心头一抖,这话说到了乔老夫人心里去了。 若是以前贴补贴补娘家姊妹也就罢了,谁让她是三兄妹里过得最风光体面的那一个呢。 她又爱面子要虚荣,自然是要装大方的。 但如今早已不同了,乔家账面实在难看得很,这她是知道的。 一摊子烂账,她想想都头疼得厉害。 孙女的话说得实在没错,如今乔家已经自身难保,实在没有闲钱再贴补这些个娘家亲戚了。 但她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自家亲妹妹,只推给乔清舒,让她来做这个坏人。 “舒儿,你既然掌家了,这些大小事情自然全由你做主,不必问我。” 苗清听乔清舒半分面子不给她,还说她是穷酸不知感恩的亲戚,顿时气得火大。 又见亲姐姐也不帮自己,竟由着这小妮子胡来。 立刻叉腰尖声嚷道, “好好好!你个死丫头!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你说谁穷酸不知感恩呢!” “我看你祖母是太惯着你了,我今日就好好替你祖母教训教训你!” 说着上前就要拉扯乔清舒的衣裳。 乔老夫人吓得差点从榻上跌下来, “苗清,万万不可啊!” 一直站在屋外候着的赖大管家一直警惕地盯着屋内的动向。 听见四姨奶奶上前动手,忙奔了进来,怒喝一声,一脚揣在苗清的膝头。 一个踉跄,苗清几乎是滚到了八仙桌下去,头也磕到了桌子角。 赖大眼睛瞪圆,护在乔清舒跟前怒斥, “咱们大姑娘如今是贵妃义女!你真是不想活了,也敢上前拉扯起来!” 自从乔清舒开始清算乔家的烂账时,赖大就担心乔清舒的安危。 乔老太太娘家一支,他早已领教过,全都是泼皮无赖般的货色,没一个好东西。 今日特意没有走开,候在门外,就怕出什么岔子。 苗清揉着脑袋有些懵,乔清舒是贵妃义女 怎么可能 这小丫头能有这好命? 乔老夫人此刻也急得从床上爬下来。 搀扶起苗清,在她耳边喃喃道, “她是,她真是!今早上圣旨才来的,你莫要再这般冲动行事了,不然连我都保不住你了。” 浑身一抖,脚下一软,若不是被乔老夫人搀扶着。 四姨奶奶能立刻滑跪,语气立马没了之前的嚣张, “啊?那” “舒儿,四姨奶奶糊涂了,你莫跟我这老东西计较啊?啊?” 她伸手就舔着脸扇自己巴掌,冲乔清舒尴尬地笑。 一颗心却吓得扑通扑通地跳,就怕乔清舒要治她的罪。 乔清舒也懒得看见这些烂人烂事,冷声严肃吩咐身前赖大, “去官府报官,查清庄子被毁的原因。” “那三处庄子先收回来,挂牌子贱卖。”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四姨奶奶不甘心地喊道, “舒儿,那我们孤儿寡母该靠如何为生啊?” 声音明显没了之前的嚣张,反而带着可怜讨好。 乔清舒驻足,微微侧头冷冷轻笑道, “那我可管不着!” 掀起披风一角,带起阵阵冷风,消失在福寿堂。 乔老夫人被迎面带起的冷风吹散了鬓发,有片刻恍惚。 乔清舒这个家当的真是越来越顺手了,手起刀落的,完全不再看自己的脸色。 心里有略微的不舒服,但乔清舒的安排她想挑刺,好像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就算想找个由头教训几句如今都得掂量掂量了。 乔清舒的身份早已与往日不同! 回到竹青轩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今日下了一下午的小雨,空气又陡然地降低了几度。 乔清舒接过临冬递上来的一碗热呵呵的杏仁茶,正坐在床边看书。 就听屋子外头“咚”的一声响。 晚秋搓着手哈气进来轻声道, “姑娘没事,是邹嬷嬷跪着冻晕过去了,已经把她抬走了。” 乔清舒翻身朝里,在熏得暖乎乎的被窝里沉沉睡去。 天气越发的冷了。 乔清舒还在屋里吃早饭,桂妈妈就喜滋滋地进了屋子。 在乔清舒的耳边道, “大姑娘,咱家太太回来了!请小姐去竹林说话呢。” 乔清舒紧张地问, “我娘心情瞧着如何?” 桂妈妈喜得直拍手, “好得很呢!回来后心情好得很!” “昨晚上吃的都比平日多!我们几个都高兴坏了,定是少爷有好消息了!” 乔清舒突然觉得眼前一片光亮,心里也顿时暖洋洋的。 她第一次感觉重生之后有这样发自内心的喜悦的心情。 这或许就是她重生的价值,挽回曾经那些无法挽回的遗憾。 开开心心地换了一套漂亮衣服就坐马车往竹林来。 白氏早早就在门口迎她,一脸喜色。 乔清舒跳下马车扑向母亲。 白氏一把将乔清舒拥入怀里热泪盈眶, “舒儿,你哥哥没死!他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第83章 哥哥 乔清舒的眼眶也在瞬间湿润,她心猛烈的颤抖了一下。 白氏虽含泪但眼里止不住的喜悦, “你哥哥如今就在上京,就在镇国公萧家!” 白氏寻到苏州后,动用了白家所以的关系,几乎将苏州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已经嫁为人妇的凤妞。 凤妞与其丈夫卓成如今在苏州乡下经营着一家小酒庄,日子过得平淡富足。 当凤妞被人绑着送到白婵姿面前的时候,凤妞脸上的神色不可谓不惊惧。 数十年不见的乔家当家主母,此刻正一脸冷厉地看着她。 什么话都没说,凤妞吓得已经魂不附体。 当白婵姿将一把尖刀抵在凤妞的脖颈处时,狠厉决绝的要动手时。 凤妞号哭的发抖,自然什么都招了。 她当年拐着嫡子乔安澜连夜躲在货船里南下回苏州,因怕他吵闹要跑,给他日日喂药,还将他的腿打折。 八岁的乔安澜在药物的加持下渐渐神志不清,又因断了一条腿,再无法逃跑。 等到了苏州已经有些认不清人,话语迟钝眼神呆滞,又因伤口没有及时救治,瘸了一条腿。 凤妞原本得徐碧玉的授意是要将这孩子弄死的,但见孩子已经痴傻又伤了腿,又有些于心不忍。 这时凤妞的相好卖酒郎卓成想到一个主意,找到人牙子将乔安澜低价卖掉,还能再赚他一笔。 就这样乔安澜以五两银子的价钱卖给了人牙子,被一户富商买了送去了锦州老家做奴仆。 白氏立马派人前去锦州查消息,得知这户富商数年前因官商勾结犯事被判刑入狱。 当年这件案子是镇国公萧家老太爷下江南亲办的。 锦州富商家里奴仆全部被镇国公萧家收入上京,成了萧家的下人。 白氏查到当年记录在锦州当地官府的卖身契复文,赫然找到了一个叫安儿的奴仆。 年纪身形等信息跟乔安澜完全吻合。 白氏立刻动身回来上京,将那张卖身契复文递到乔清舒眼前。 乔清舒突然心跳的极快,她第一次心头生出胆怯,手攥了攥衣裙擦去手心的汗,紧张的接过那张纸。 她几乎不受控制地,豆大的泪珠就滴落在纸上,打湿了字迹。 这是她的哥哥! 就是她的哥哥! 她心疼得好似心口被人撕裂开一般,那么的痛! 她风光霁月,锦衣玉食的好哥哥何时受过这般的苦楚。 那么尊贵的一个人竟然被折磨成那般样子 她满目愤恨地抬眼看白氏,眼里是不甘的恨意, “母亲!那些人全部该死!全部该死!他们害得哥哥好苦!” “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一个都不会放过!” 白氏的眼神早已与之前大不相同,她眼里闪着点点星光,坚定地紧紧握住女儿的手, “是!舒儿!你说的没错!” “以前娘过得太糊涂了,让你一个人与乔家对抗,孤军奋战那么久。” “从今往后,娘跟你一起报仇!” “娘一定要给你哥哥出这口恶气!让那些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白氏自从凤妞将当年往事吐尽那一刻,心态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真的是徐碧云联合陈姨娘害她儿子。 她自诩对这两人都极为照顾,尤其是徐碧云,怜惜她夫亡家破,照顾有加。 她这般仁善慈爱与人相处,竟然换来的是这些! 舒儿跟她说,这两人不是好人时,她还犹豫是女儿错怪了好人。 只有当从凤妞嘴里得知一切真相时,她才真正的幡然悔悟! 原来这世界就是这般的不讲道理,并不是善良都能收获善良的。 白婵姿本是聪明之人,混沌数年,似乎一夕之间豁然开朗。 她明白自己的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乔清舒皱眉问道, “母亲,凤妞你是如何处置的?” 她怕母亲依旧仁慈,对这些人心软,得到的回答却让她吃惊。 “她与她丈夫已经被我白家扭送回京,如今关在白府的地牢里,一日三顿鞭刑,不过死不了,没有找到安澜之前,我会留他们一命,等我儿归来之日,就是他们死期之时。” 白婵姿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从容笃定,眼眸闪闪,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乔清舒知道,母亲已然活过来了。 但低头看那张纸时,还是莫名心酸想哭, “母亲,哥哥受了太多的苦了,我好心疼他。” 说着委屈地扑入了白婵姿的怀里,小声抽泣起来。 白婵姿轻轻拍她的背安慰道, “舒儿,你我以前都以为安澜已经不在了,如今能有他活着的消息,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只要人还活着,我们就还有机会,日后千倍百倍地弥补他,你说可好?” 乔清舒听着这一席话,不由得感受到了满满的生机。 对啊,只要活着,就一切都来得及。 人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希望。 乔清舒立刻擦干了眼泪,心头满怀激动,这么多日日夜夜的辛苦终于让她看到了未来的美好。 乔清舒迅速地将自己换婚一事与母亲交代了。 心里盘算着正好借着这门婚事,可以上门去探探哥哥的下落。 白氏略愣了一下,但从女儿嘴里听到了大房萧承言的那一系列荒唐事后,也点点默许了。 她这个女儿为人处世她瞧在眼里,样样比自己都强。 她既然有了主意,做母亲的只会支持她。 决不会拖她后腿。 在竹林坐了许久,母女俩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悉数交流了一遍。 等回到乔家时,已经将近黄昏。 赖管家正立在院子门口等着乔清舒,见大姑娘一回来立马迎了上去。 “大姑娘,有人来买那三处庄子了。” 乔清舒挑眉浅笑, “这么快?” 脚步不停,径直走入竹青轩书房,赖大也亦步亦趋跟着, “是呀,小的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按理说这种坏田挂个一年半载都没人理的。但要买的是个外地人,说是买了要安置祖坟的,所以不嫌弃土地土质不好。” 乔清舒坐在圈椅内,用手指歪支着脑袋,眼睛里泛着皎洁的光, “官府那边进度如何?” 第84章 相认 赖大忙叹口气回应, “已经报案,官家也去查了一遭,但是没什么进展。许是又要拖上许久,最后草草了结的。” 乔清舒疏忽起身拍拍手笑道, “那我就送官府一个人情,将凶手送给他们去。” 赖大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 “大姑娘知道凶手是谁?” 乔清舒笑着起身凑近赖大身边调皮地笑道, “赖管家若也想知道,就将那卖家和官差都邀来,我请赖管家看戏。” 徐碧云在榻上歪着喝着药,有些担忧地问道, “你叫你舅舅来买地多麻烦啊,还让他从外地赶过来,咱们怎的不直接从乔清舒手里买?” 柳婉儿攥着手帕子望着窗外,眉头搅紧, “咱们如今这般不受乔清舒待见,她十有八九也会刁难咱们不卖的,舅舅出面更好一些。” “而且舅舅都不能露真实的身份,我让舅舅装不认识的外客来买呢。” 徐碧云歪在床边白了一眼, “有必要这般小心嘛?不过是三块废地。” 柳婉儿心里揣着金矿的大秘密,看着她娘这一副万事都不筹谋的样子,更是坚定不能告诉她真相。 她心里盘算着等舅舅买下那几块地后,她就将地拿在自己手里捏着,什么人都不声张。 等到真正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再将这三处庄子拿出来开采。 柳婉儿知道乔清舒已经报官了,心头隐隐担忧被查到。 若是那庄子迅速卖出去的话,官府得知坏田已经售出,自然不会再费心查案,定是草草了结的。 这样庄子到手,她也不会被牵扯出来。 但柳婉儿想的实在是太过理想化了,乔清舒根本不会轻易放过她。 当徐云朗坐在乔家正厅内盘算着如何和乔家当家人杀价时,就见赖管家领着一个绝色美人走了进来。 他望着那美人,一时间愣了神,瞪大了眼睛话也不会说了。 赖大轻轻咳嗽一声道, “徐老板,这位就是咱们乔家主家,买地的事情你可跟她谈。” 徐云朗这才微微回过神来,他与亲妹妹徐碧云这些年书信往来,徐碧云也曾提过白氏母女。 但信上这对白氏母女飞扬跋扈,嚣张无礼,目中无人。 怎么今日一见,竟跟想象中全然不同。 乔清舒微微挥手示意看座,自己也径直坐在了正厅主位笑着开口, “这位老板也姓徐,真是巧了,我家一位姨娘也姓徐呢,赣州来的,原知府柳家内眷。” 徐云朗摸摸后脑勺,打着哈哈心虚道, “这天下姓徐的那岂不是多了去了,同姓的也正常。您说的这位姨娘我是不认得的。” 乔清舒也不反驳,只点点头笑道, “那也是。” 又抬手扬起头冲门外道, “上茶点来。” 门外的晚秋立马点头机灵地往外头跑。 周妈妈正在后井处打水,就被晚秋拉扯起来, “周妈妈,我肚子疼急着去茅厕,这茶点你帮我送去大姑娘那,大姑娘正在会客耽误不得。” 周妈妈本就是个老实本分的,擦擦手撂下水桶就将点心盒接过, “姑娘且去方便,我这就送去。” 周妈妈是从兰香阁出来,听徐碧云的话来后院打水的,准备回去烧水给徐碧云洗澡的。 水已经打得差不多了,想着送个点心也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并不会耽误什么。 周妈妈并未多想,就端着食盘往乔清舒议事的正厅去。 进屋放下茶点就准备退出来,就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很熟悉。 “这庄子是买来给老人做墓地用的,您再便宜些” 不禁抬头望去,一望惊得直拍大腿,周妈妈喜地嚷起来, “这不是朗哥儿嘛!你何时来的啊?定是来瞧咱们姨娘的?” 徐碧云和徐云朗两兄妹的乳母都是周妈妈,这两个都是吃她的奶长大的! 周妈妈跟着徐碧云嫁入了赣州柳家,徐云朗则是去徽州做生意多年。 如今已经数十年没有见过面了,但自己奶过的孩子怎可能认错。 周妈妈上前一把抓着徐云朗的手就老泪纵横起来, “快给老奴瞧瞧,朗哥儿你这嘴边的痦子怎么又长大了些,身子也发胖了些呢。” 重逢的喜悦让周妈妈失了礼数,甚至向乔清舒喜滋滋地介绍起来, “大姑娘,这是咱们徐姨娘的亲兄弟,这几年都在徽州做生意,常常给咱们姨娘来信报平安,好些年没见了,今日是什么好日子,竟然见到了!” 乔清舒眯眼笑着点头,心道周妈妈你真是干得漂亮极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呢! 徐云朗脸上尴尬不已,扭着身子想要避开周妈妈的拉扯,但是手被周妈妈紧紧攥着。 他皱眉不知所措地拒绝相认,但语气里满是心虚, “这这位妈妈许是认错人了呢,我我不是” 周妈妈气得狠狠拍了拍周云朗的屁股,佯装生气道, “朗哥儿小时候可是全由我把屎把尿长大的!如今大了倒是不认我了嘛,我这就叫姨娘过来跟你相认。” 说罢周妈妈拔腿就往屋外跑,脸上的喜悦完全遮掩不住,一溜小跑就进了兰香阁。 身后徐云朗拦截不及,他皱眉不知所措,忙要告辞离开。 刚一出正厅就被一群乔家小厮团团围住,不让他离开。 他转头对上乔清舒的眼睛,只听她柔声笑道, “既是姨娘亲戚,怎有过门不认的道理呢。” 柳婉儿见到周妈妈喜气洋洋地扑进屋说完话后,她顿时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她当时手里若是有刀,定是想要一刀捅死周妈妈的。 这般坏她的事情! 柳婉儿想要避而不见,但赖大已经带着人来请徐碧云了。 徐碧云和柳婉儿一脸无奈地同周妈妈一起前去正厅与舅舅相见。 乔清舒笑着道,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啊,竟然是姨娘的兄弟登门买地,我先问他,怎的你这兄弟倒推说不认得你呢?” 徐碧云低着头皱着眉不知该如何回答。 柳婉儿站出来笑着解释道, “母亲与舅舅许多年不见了,舅舅又不知我们在上京的住所,一时的没认出也是有的。” 第85章 以儆效尤 乔清舒意味深长地盯着柳婉儿看了一会。 嘴边扯起一抹调皮的笑, “你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笑容明媚无比,但落在柳婉儿眼里却觉得胆战心惊,她不自觉的身子打了个颤。 眉头也跟着不自觉蹙起,想着乔清舒是不是又要给她使绊子了。 乔清舒转头又看向徐云朗,笑得恣意, “既然是徐姨娘的兄弟,也算是咱们侯府的亲戚了,那自然是要给个好价钱的。” 徐云朗刚刚压价到三百两,如今见她这么说,以为徐碧云和乔清舒表面上的关系是融洽和睦的。 那既然如此,他料定自己能顺利以实惠的价格拿到那三处庄子。 徐云朗喜滋滋地搓搓手,脸上露出了商人一贯狡黠的笑, “对呀,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就好办多了。” “大姑娘您说个实惠数,我定也不再压了。您说多少便是多少了。” 乔清舒脚步轻快的在屋子里转了转。 脸上始终挂着笑,沉思片刻后比划出两根手指在徐云朗眼前。 徐云朗喜得瞪大了眼睛,欢快的直拍大腿,以为乔清舒直接许了二百两银子。 激动地冲徐碧云嚷道, “碧云啊!你快瞧瞧大姑娘多和善的一个人!早知如此,何必装作不认识呢,到底自己家里人好商量的。” “二百两银子就给咱们了,大姑娘真是心善的大好人呢!还不快来谢谢大姑娘!” 徐碧云抓抓脸,一脸疑惑地想,这丫头还真准备便宜卖给我了嘛? 有些犹豫,就拿眼去瞅自己闺女柳婉儿。 见柳婉儿正皱着眉与笑脸盈盈的乔清舒对视着。 柳婉儿戒备地问道, “表姐,你当真这么好心?” 乔清舒轻巧转身,重新又坐回主座。 她端起茶碗微抿一口,抬眼犀利出声, “是两千两。” “少一文都不卖哦。” 柳婉儿眯眼,拳头攥紧,她就知道乔清舒不会那般轻易放过她们。 她此刻甚至有些恨周妈妈,若不是她多事嘴快,或许舅舅早已用三百两买下来那三处庄子。 不禁拿眼去狠狠瞪周妈妈。 周妈妈原本喜滋滋的脸在乔清舒说出两千两的时候也僵住了。 她慌乱地低头扣手,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错事。 徐碧云的尖锐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乔清舒!你想钱想疯了!两千两够买十来处庄子了,还都是肥沃优质的好地,你手里这三块废地也敢卖两千两,你若不想卖你就直说!少在这里漫天要价欺负人!” 柳婉儿上前想要拉扯她母亲,却被她母亲一把甩开, “婉儿你别拉我,了不得咱们不买了!什么了不起的破地,你以为我还真非买不可了嘛!” 乔清舒也不恼,只歪头冷眼瞧着徐碧云发飙。 又见柳婉儿和徐碧云神色差距很大,就猜出来柳婉儿这小狐狸定还没有把金矿的事情告诉她娘。 徐碧云气恼的很,拉着柳婉儿和徐云朗就往屋子外头冲, “稀罕她的破烂的!咱不买了!走!” 脚刚跨出门槛,就见齐刷刷数十个官兵举着刀剑拦住了他们三人的去路。 为首的官兵络腮胡子,身材魁梧,严肃低吼道, “全都滚进屋去!官爷我们来奉命抓犯人!” 声音震慑的徐碧云腿下一软,扶着门框就不敢再动。 缩着身子把迈出去的那一只脚又缩了回来。 她心慌地抓着柳婉儿的手, “婉儿,这这咋回事嘛?” 柳婉儿听见官兵来抓人,心比她娘还慌乱。 毕竟她就是那个毁坏粮田的凶手。 她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神色戒备地看着那一群蜂拥而入的官兵,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 “抓住她!” 为首的络腮胡子的官兵一声暴呵,数十人蜂拥上前,将周妈妈团团围住。 吓得周妈妈脸色疏忽变白,惊恐无助的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啊!官爷不要啊官爷不要啊!呜呜呜” 求助的目光向柳婉儿和徐碧云投去, “姑娘太太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乔清舒此刻上前弯腰对周妈妈道, “周妈妈,你还不认嘛?乔家三处庄子就是被你所毁,你抵赖不了的。” 说话间,卖百草枯的掌柜和当日跟踪柳婉儿和周妈妈的小厮都被提了上来。 那掌柜被官兵早已吓破了胆,指着周妈妈就嚷, “就是她,就是她来我店里买走了半斤百草枯!” 那小厮也垂首道, “小的那日亲眼见周妈妈提着一包东西清晨就往庄子的方向去了,傍晚回来时手里的东西便没了。” 周妈妈吓得眼泪鼻涕狂飙,跌坐在地上,只觉大祸临头。 她上前扑着柳婉儿的大腿哭嚷, “姑娘救我,姑娘救我啊!” 周妈妈此刻并没有想将柳婉儿供出来,她心里还想着保下柳婉儿,但只求柳婉儿能出言救她。 但柳婉儿见两人供词里都没有提到自己,心里已经笃定自己定是躲过一劫。 更是打定主意让周妈妈当这个替罪羊。 她抬脚猛地一踹,将周妈妈掀翻在地, “周妈妈,你真是糊涂,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算你再怎么不满乔家,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我知你记恨乔家多年,嫌弃月钱太低,做的活计又脏又累,但你若心里不满就该跟我提,跟表姐提也是可以的。你何故做出这般恶毒的事情来!” “我如今也保你不住了,你自求多福。” 柳婉儿打定主意弃周妈妈保自己,一席话说得冷冽无比。 周妈妈听得完全愣了神,许久都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乔清舒此刻挑眉道, “哦?原来表妹不知这事呢?我还以为是表妹吩咐周妈妈毁了咱家的田,再让你家舅舅来低价买地呢。” 柳婉儿立马撇清关系,将自己摘得干净, “表姐,那你就真正错怪了我们了。我和母亲哪里会算计这些,我们都是闺阁女子,根本不会打理庄子,算计乔家的庄子又有何用呢?” “此事真是凑巧,我们并不晓得舅舅来了上京买地。” 说罢又指着周妈妈骂道, “周妈妈近几年牢骚不断,总是抱怨这抱怨那,我和母亲已经对她多加照顾了,谁成想她竟然心怀恶毒,对乔家做出这些混账事情来!” “若是表姐怜惜她我都不依的,定要狠狠治罪,以儆效尤!” 第86章 揭发 乔清舒点点头,抬眼去看周妈妈。 只见周妈妈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柳婉儿,那眼神里满是心碎和悲愤。 周妈妈侍奉徐碧云母女多年,她几乎将一颗心都掏给了这母女两个,可如今却被这般的冤枉诬陷。 自己当亲闺女一般照顾心疼的徐碧云此刻正冷眼瞧着这一幕,完全没有出面帮她的意思。 周妈妈忍不住红着眼哭嚷道, “姑娘!你怎么能这般落井下石啊!我还想着帮你遮掩,你却将老奴推出来背锅,我这些年伺候你们娘俩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怎忍心说出这样的话呀!买药毁田明明是你的计划,我劝你别干,可你全然不听啊!” 乔清舒故作惊讶地捂嘴看向柳婉儿, “什么!这事情原来是你指使的?” 柳婉儿眼神慌张,忙上前甩了个巴掌在周妈妈脸上, “你个不要脸的奴才,自己做了坏事还敢攀扯我!” 徐碧云自然也是护着自己闺女的,也上前猛地踹了一脚, “老东西!还在嚼蛆!连主家也敢拉下水,也不怕天打雷劈呢你!” 周妈妈望着这对母女的嘴脸,心痛得几乎滴血。 她满目凄楚地望着徐碧云,好似杜鹃啼血一般控诉, “太太,这些年我如何待你,你心里该有数的。如今我这般受辱,你却只顾护着女儿全然不顾我的死活!我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啊!我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摊上了你这么个主子啊!” 侧目又看看徐云朗,也是一模一样的冷漠神色,丝毫没有出言相助的意思。 这她自以为的至亲三人,全然没把自己当做人看待啊! 周妈妈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寒,她好似身子坠入冰窖。 那颗火热跳动了多年的心,瞬间心灰意冷了。 望着完全无动于衷的三人,周妈妈心如刀绞。 再也没了力气辩解,只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哑然失笑喃喃道, “这些年我一心为你们,竟然就换来这个” “我错了,我真是错了” “你们这对母女真的自私至极” 官兵上前架着周妈妈的手臂就要将她往外拖去。 周妈妈突然像是发狂的狮子一般挣扎着尖叫嚷道, “大姑娘!大姑娘!您明鉴啊!下药毁田的是柳婉儿啊!是她带着老奴一起去干的!” “徐碧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贱人还给二太太下药!她想毒死二太太夺主母之位!” “还有当年,安澜少爷” 一旁的徐碧云大惊失色。 话音未落,徐碧云就扑身上前,抽出身侧官兵佩刀,寒气逼人的剑猛烈地朝周妈妈的心脏刺去。 几乎在一瞬间,乔清舒身侧的夏至飞身上前,抬脚点地,将那一柄锐利长剑往上空踢去。 徐碧云感觉手腕一阵酥麻,剑身狂震,剑已脱手在半空中旋转。 她不可思议地抬眼往半空中望去。 夏至已经一个凌空跃身,将那剑稳稳地接在自己手中,转身就递给了乔清舒。 屋内官兵见状,也都回了神,立刻将徐碧云擒拿住。 乔清舒将那剑转身送入剑鞘中。 又走至周妈妈身边搀扶起她,柔声鼓励道, “周妈妈,你放心大胆地说。若是属实,我定保你安然无虞。” 周妈妈彻底绝望的望向徐碧云, “你竟然想杀我?” 周妈妈这些年在乔家虽是徐碧云母女的奴仆,但白氏母女的言行人品她看在眼里。 她知道乔清舒同她母亲一样,都是仁善宽厚之人,待下人更是亲厚无比。 此刻若是投奔乔清舒,乔清舒定会保护她的,这一点她几乎可以笃定。 带着对徐家三人的绝望,周妈妈指着徐碧云控诉道, “她!就是她!她下药给二奶奶吃,吃了好几月!若是二太太没有葬身火海,也要被徐碧云药死的!” “当初安澜少爷被拐!她也脱不了干系,她原本是想要让我去将安澜少爷拐带卖出上京,我良心过不去,不肯干这事情,她就找了旁人下手,也自此对我冷落了。” “如今她闺女让我一同给乔家那三处庄子下药,我本好心劝阻柳婉儿不该干这缺德事,却被她威胁要卖我到穷乡僻壤之地,我无奈才跟她一起做了坏事!” “老奴句句属实,求大姑娘明鉴!我犯了错我自己承担,但他们徐家人也别想逃脱!” 周妈妈满是怨恨地用手指着徐碧云等人,一脸决绝。 徐碧云讪笑两声道, “这老奴怕是心里已经扭曲了,见我们袒护她,竟然这般陷害我们。” “乔清舒,你若真信她,那才是傻呢。” 柳婉儿也道, “表姐,你若是信这样刁奴的话,日后岂不是下人犯错都敢这般编排主子了,还有没有王法啦?” 乔清舒也不接话,只挑眉淡笑着。 此刻外头突然吵嚷起来。 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李妈妈带着数名小厮冲了进来嚷道, “大姑娘!老夫人那边有请!” 态度很是严肃傲慢,像是问罪一般。 乔清舒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摊开手耸肩道, “李妈妈,你瞧瞧这里,烂摊子一堆。我怕是脱不开身,祖母若是有急事,就让她来这里说罢。” 望着满屋子的官兵都神情严肃紧戒,又见地上押跪着徐碧云和周妈妈。 李妈妈也愣了神,忙吩咐身侧小厮去告诉老太太。 夏至有些担心,小声问乔清舒, “大姑娘,要不要我跟着去瞧瞧。” 乔清舒却轻轻摆手,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 她祖母此时气焰这般嚣张来拿她去问话,定是已经发现了汤药里下毒之事。 当乔老夫人拄着拐棍落座后,满屋子寂静。 乔老夫人近些日子身子越发不如以前了,行动几乎都要靠拐棍行走,每日嗜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今日府上来了个游历的和尚,拿这个破碗就在乔府门口嚷着,说这家还要办丧事,恐有老人要去世。 那会子乔老夫人刚吃了午饭,在奴仆的搀扶下在院子里缓缓散步,听了这话虽气恼,但想到自己身子确实有些不济,到底还是将人叫了进来想要问问。 那和尚见了乔老夫人就冲她大嚷, “哎呀!老夫人!您被人下毒了啊!” 第87章 下药 乔老夫人先还不相信,那和尚将药汤尝下一口,悉数将多出的几味毒药清清楚楚的说出时,乔老夫人不可谓不惊讶。 那和尚又来小厨房将那未煮的草药细细分辨,将其中的些许根茎细碎末挑了出来,指明就是这些草药会要了她的命。 乔老夫人立马叫来大夫查验,竟然还真是多出了几味少见的毒药。 想到这些药都是欧阳先生配好,由乔清舒派人去拿回来送到她福寿堂来的。 乔老夫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乔清舒。 见满屋子都是官兵,徐碧云和周妈妈还被扣押跪在地上,乔老夫人也管不得这些,只顾自己的事情要紧。 冲乔清舒嚷道, “舒丫头,万事你都先放一放!这药的事情你先给我解释解释清楚。” 乔老夫人一脸冷漠严肃的盯着乔清舒,眼神里透着压抑的怒气。 乔清舒却瞪大眼睛故作天真道, “祖母,这药怎么了?需要我解释什么?” 乔老夫人自然是将那和尚的一席话原原本本的说了。 她的身子骨一直都很硬朗,就是从白氏死后才开始一日不如一日的。 她原还真以为自己身子大不如从前了呢。 如今再看,根本就是被人算计下药了! 乔清舒不禁摇头淡笑的回道, “刚周妈妈还说徐姨娘给我娘下药,如今转头祖母就发现自己汤药里也被下了药,咱们侯府里怎么处处都是这种事,到底是真是假还真闹不清楚。” 周妈妈立刻挺直腰杆子道, “大姑娘!我所言句句属实啊!徐姨娘确实给二太太下了许久的药,若不是二太太突然亡故,这药定是要继续下的,如今兰香阁的小厨房的柜子最顶上还堆着剩下的药呢!” 徐姨娘吓的眼睛都瞪大了,冲着周妈妈大嚷, “放屁!你少在这里胡乱编排诬陷我!” 乔老夫人却丝毫不想管这档子事,只猛戳了戳拐棍道, “她们那事情先放一放,舒丫头,今日你得先给我一个交代。” 乔老夫人现在只想查清自己被下药的事情,至于白氏被徐碧云下药一事,人都死了,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她也并不想给白氏一个死人主持公道。 乔清舒笑着上前搀扶着乔老夫人的一只手臂笑道, “祖母,瞧把您急的。您的事情当然是最重要了,当然徐姨娘的事情也可以顺道一起办了。” 既然都在说投毒,那就将侯府内全部彻查一遍,翻个底朝天,瞧瞧到底是谁下了毒。 乔清舒挽着乔老夫人, “祖母,您亲自坐镇,咱们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细细的搜。您若怀疑孙女,那孙女的院子你第一个去瞧。” 乔老夫人闻言眼睛微微眯起,心道这倒是不错。 搜出来是谁的那谁就是凶手,又因是临时搜查,众人也都来不及遮掩,这倒是极迅速便捷的法子。 她看乔清舒一脸坦然,心头莫名有些犹豫,难道凶手不是她? 那会是谁呢? 乔老夫人亲自带着众人在乔清舒的竹青轩里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连丫鬟的屋子都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搜出一根毒药来。 乔老夫人有些纳闷了,还真错怪了乔清舒不成? 难道侯府里还有别的人想要害她不成? 正思虑间,乔清舒就道, “第二个就去徐姨娘屋子里搜,周妈妈带着一并去指认。” 徐碧云闻言要搜屋子,吓的忙高声嚷道, “不成!你们不能随便动我的东西!” 乔清舒笑着走至徐碧云跟前, “你的东西?徐碧云,你屋子里有哪一样不是乔家的。” 周妈妈带着众人将兰香阁小厨房顶部那一箱子子草药搬下来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 乔老夫人冷着脸,让刚刚验毒的大夫和和尚顺带鉴别一下这些草药,是不是真的有毒。 只见那和尚跳起来嚷道, “就是这几味药啊!就是这些东西害了老夫人你的命啊!” 那一大箱子的草药就这样被摊开在地被众人查验着。 大夫也点了点头道, “确实与老夫人药包里的碎末是同样的草药。” 乔老太太闻言,吓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徐碧云原来不仅要害白氏,还要来害她! 她谁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会是徐碧云。 她不禁盯着徐碧云,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眼里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个侄女她几乎当亲闺女一般照顾,甚至还想过将她扶上主母之位。 她那般善待她,徐碧云如今竟然要算计她,害死她! 这些年她真是引狼入室啊! 又想起之前叶青丘测出的白虎精言论,乔老夫人还不舍得杀了这侄女,只想着把她赶出去便罢了。 没成想她不杀侄女,侄女反过来却要杀她! 乔老夫人眼里瞬间燃气了滚滚杀意,怒斥道, “徐碧云!你这个白眼狼!我那般厚待你,你却恩将仇报!” 徐碧云吓的身子一抖,眼里满是慌乱。 她忙跪倒在乔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碧云没有啊!你给碧云十个胆子,碧云都不敢害您啊!” 乔老夫人却将她一脚踢开,顺手又甩了一个重重的巴掌, “小贱人!还敢狡辩!” 徐碧云吓的早已魂不附体,忙扑上前拉扯那和尚和大夫嚷道, “你们胡说些什么啊!这些药我只给白婵姿那贱人下过,我可从来没有给老太太下过药啊!” “白婵姿死了,这些药都没再动过了,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啊!” 话一脱口就只自己说漏了嘴,忙捂住了嘴巴惊慌的看向乔清舒。 乔清舒冷眼看着她,眼底闪烁着冷冽的光, “周妈妈还真是没有诬陷你,你竟然真给我母亲下药了!” “你不仅谋害我娘,如今还想要害祖母的命,你简直该死!” 一旁的柳婉儿望着这一幕,不可思议的望向乔清舒。 她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今日本不过就是让舅舅来买地,没想到如今竟然连母亲都搭进去了。 第88章 收尸 她忙上前护住徐碧云道, “老太太,这里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母亲最是敬重您,怎可能害你呢。” “这事情还是要细细地查清楚才好!” 乔老夫人却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此刻根本听不得旁人的话。 见柳婉儿袒护,拄着拐棍猛戳道, “查得还不够清楚嘛!这贱人先是谋害白氏,白氏亡故后她记恨我没给她抬成正妻之位,也给我下药想要害死我!” “这贱人心都是黑的!我真不该心慈手软,当初出言提醒我就该将她了结了!” 徐碧云听了这话,吓得身子直抖,止不住的哭嚷道, “老太太,我真的没有,你信我啊!” 此刻乔济州也闻讯赶来,望着屋内一幕,上前狠狠甩了徐碧云一个巴掌, “你个贱人!竟然敢谋害我娘,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我捆起来打!” 柳婉儿忙扑到乔济州脚边求饶, “二老爷,我娘刚刚流产,如今身子还未好利索呢,这要是一顿打定是会要了她的命的啊!” 乔济州早在得知徐碧云是白虎精时就已经动了杀心,但那时候柳婉儿竟然拿自己当年的旧案子威胁自己。 若非如此,徐碧云早已没命,如今留着一命还不晓得珍惜,竟然敢谋害乔老夫人。 这可是谋杀罪,就算是捅到官府那里都是不怕的! 刚要开口说报官,就见乔清舒领着刚刚络腮胡子的官人指着徐碧云道, “官爷,如今又添了个犯人,您一并带回去关押审理。” 又轻笑地看向徐碧云道, “谋杀,这许是要判个死罪了?” 那官爷点点头,粗声粗气道, “那自然是活不成的!” 乔济州望着自家那风华万千,从容淡定的闺女,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己这亲闺女跟他想到一起去了,就将徐碧云关押审理,也能名正言顺地了结了她! 徐碧云已经吓得神色涣散,惊慌地拉扯着柳婉儿的衣袖, “婉儿,救我,救我啊!” 眼睁睁地看着徐碧云和周妈妈被官兵押走,柳婉儿也少见地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徐云朗见亲妹妹被抓,吓得跟什么似的,但是也不敢上前叫嚣,自己一个商贩,在侯府官家面前哪里有说话的分呢。 只缩头缩脑的躲在后头看着,一脸的事不关己。 一直趴在门外看热闹的陈姨娘看着徐碧云被官兵带走,也瞪大了眼睛。 心里暗道,乖乖,徐碧云你可真是有本事啊,下毒给二太太就算了,连老太太你都敢下药害。 顿时也有些后怕,忙不迭地回自己屋子里,将厨房里的吃食细细地查了一遍,生怕徐碧云也给她下了药。 乔清舒见屋内众人都散了,柳婉儿还愣在原地,一脸惊恐。 便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这一举动吓得柳婉儿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她警觉道, “你干什么!” 乔清舒双手摊开,眸色天真的道, “表妹怕什么,进去的是你娘,又不是你。” 柳婉儿皱眉低声道, “是你的阴谋!乔清舒你陷害我娘!我娘根本没给老太太下药。” 乔清舒嘴角始终擒住一抹淡笑, “陷害?多难听。明明是徐碧云咎由自取。” 又上下细细地又打量了柳婉儿一番, “你兜那么一大圈子来买那三块废地,怕不是那地里有什么宝贝。” 柳婉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她心跳得厉害,可千万不能让乔清舒知道那三处庄子的秘密啊。 乔清舒却抿唇笑道, “不管如何,那得你想也别想,知你想要我更是不会卖给你的。” 柳婉儿秀眉微微蹙起,有些小心问道,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卖?” 乔清舒歪头退了几步,边退边打量柳婉儿, “除非啊,你娘死掉,你也死掉,你们母女两个通通死掉。” 柳婉儿一震,嘴唇不自觉地抖动了起来。 她实在想不到乔清舒如此这般公开地想要他们母女两个死。 她捏紧拳头,瞪着乔清舒, “你做梦!我跟我娘一定会活得好好的。” 乔清舒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脸上神色从容淡定, “不,你娘肚子里的孽种已经死了,过不了多久你娘就会死,而你柳婉儿,你也会死。” “死在我手里。” 柳婉儿还想反驳什么,乔清舒已经转身飘然离去,留下一个决然的背景。 当地牢里周妈妈看到乔清舒时,不禁吓得往草堆里躲。 乔清舒却挥挥手,示意身后夏至将周妈妈搀扶出来。 她款款坐下,柔声道, “周妈妈,我说了会保你,自然就会保你。” 周妈妈闻言眼泪夺眶而出,她跟乔清舒找个乔家嫡女几乎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她早些年因徐碧云的原因,还说过白氏母女的坏话,心里头对乔清舒的心情也很漠视。 但如今事到临头,自己真心拥护的主子将自己丢弃,倒是这素不相关的大姑娘前来相救。 周妈妈哭得老泪纵横,跪在草堆里狠狠地磕头忏悔, “大姑娘,老奴真的错了,老奴这些年真的跟错了主子啊!” “我不该帮着柳婉儿毁了咱们家的田地的,我知道我在造孽啊!” 周妈妈被关在牢房里的这些日子,早已将前十几年的事情一一反省,痛定思痛,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做个好人。 乔清舒知道周妈妈的性格,骨子里还是老实本分的,若不是跟着徐碧云母女走错了几步,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的地步。 她摆摆手道, “徐碧云和柳婉儿做的孽跟你无关,你不必多自责。” “你若愿意跟着我,我将你收到我屋里差使可好?” 见大姑娘不计前嫌,周妈妈立马磕头归顺道, “若得大姑娘怜惜,老奴定是忠心耿耿,万死不辞的。” “好,那你将徐碧云做的恶事一一说与我听。” 周妈妈便开始如数家珍般地讲述起很多连乔清舒都不知道的内情。 乔清舒听得眼眸一亮一亮又一亮。 乔老夫人跟乔济州一合计,徐碧云绝对不能活着出来,私下里塞了不少银子打点。 不出三日就传出来徐碧云病死在牢房里的消息。 乔家得知这个消息后无动于衷,唯有柳婉儿领着兰香阁里的几个小厮去衙门收尸。 第89章 极寒 当柳婉儿要将徐碧云的尸体抬入乔府的时候,却被乔老夫人拦在门外。 “这贱人的尸体不准进我乔家大门!晦气!” 柳婉儿气得叉腰上前理论, “老太太,我娘是乔家的姨娘,她就是乔家的人,死也是乔家的鬼。为何不能进乔家的门!” 乔老夫人冷眼看了下那门板上抬着的盖着白布的僵硬尸体。 又见侯府门口围着的看客越来越多,也怕事情闹大,沉默片刻后终于退让, “尸体就停放在外院一日,你速速地去找墓地给你母亲安葬。” 柳婉儿脸上刚松懈几分,就问远处传来的一声呵斥, “不成!” 乔清舒一身大红海棠蜀绣云锦斗篷,内里是红色福字缠枝金线袄群,浑身都透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愉悦。 柳婉儿不禁眼睛刺痛一般,她心头更是烧起熊熊烈火。 她母亲刚死,乔清舒就穿得这般喜气,这不就是故意膈应她嘛。 柳婉儿上前一步怒嚷, “表姐!你是不是太过欺负人了!如今我母亲刚死,你穿成这样也太不守规矩了。” 乔清舒手里还抱着汤婆子,施施然上前一步,冷笑鄙夷道, “不过就是个贱妾,死了便死了,难不成我还得给她披麻戴孝不成?” “她配嘛?” 柳婉儿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 乔清舒走至那抬着尸体的门板处绕了两圈, “你娘做梦都在肖想乔家主母的位置。瞧瞧如今落得个什么下场?” “不知好歹硬是作妖,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实在是惨啊!” “人啊,若是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妄想夺取别人的好运,恩将仇报,那就一定会遭报应的。” “你说是不是啊,表妹?” 柳婉儿被乔清舒问得哑口无言,她只恨恨的盯着乔清舒。 此时乔济州也赶来,皱着眉头嚷道, “这贱人谋害主母和老太太,我不将她碎尸万段都算是好的了,你还妄图让她进咱们乔家的门,简直是做梦。” 挥手叫来几个小厮,将那门板抢了过去。 抬尸体的小厮本就是乔家人,见二爷都发话了,自然顺从地让开。 乔济州气呼呼地嚷道, “直接扔到城郊的乱坟岗!” 那几个小厮立马抬起门板要走,柳婉儿一把扑在门板上阻止他们。 双方拉扯间,徐碧云僵硬的尸体扑通一声就从门板上摔了下来。 硬邦邦的尸体上顶着一张面如死灰的脸。 乔济州是直接买通了狱卒给徐碧云灌了药,喝下去没半个时辰人就硬了。 如今尸身已经黑了,整个人都手臂和脸孔都是黑漆漆的,透着一股恶臭。 乔清舒望着那具尸体,心里头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若不是她早早筹谋,如今躺在这里的就是她的母亲白氏了! 她目光又移向了痛哭流涕的柳婉儿身上,这柳婉儿惯是会演戏的。 如今这般装扮可怜,无非也就是想要给自己博个后路,想要乔家带着对徐碧云的愧疚好好对待她柳婉儿。 柳婉儿此刻跪在街中心,扑在徐碧云的尸身上痛哭,惹得周围看客越来越多。 “娘啊!你死得好惨啊,你一心想跟二老爷长相厮守,可乔家如今却要丢弃你去乱葬岗。” “娘啊,咱们孤儿寡母小心翼翼,委曲求全半辈子,没想到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惹的周边看客指指点点, “哎呀,这侯府也太冷血了些,姨娘死了好好安葬都不愿意,这般不近人情。” “就是啊,这表姑娘日后在侯府还能立足嘛?怕不是也要被乔家赶出去的。” 乔老夫人和乔济州都眉头紧皱,望着围得越来越多的人,脸色越发的难看。 乔清舒此刻上前走至柳婉儿身侧柔声道, “你若想要给你娘寻个安生之所,也不是不行,但得让我看看你的孝心。” 柳婉儿抬起眼看她, “只要让我母亲入土为安,我做什么都可以!” 乔清舒笑着道, “民间都传,若是至亲之人不舍昼夜的跪在尸身旁三日三夜,那死去之人定是会早登极乐,下辈子投个好胎的。” “表妹就在这门口跪上三日,让我瞧瞧你的孝心。跪足三日我也定会将你母亲好好安葬。” 一旁看客自然看热闹不嫌事大,嚷着道, “跪!跪给她看!” “不过就是三日嘛,求个安葬也合算的!跪!” 柳婉儿顿时哑口无言,如今天气寒冷,夜里更是寒气入骨,前两日河里都结冰了,这样冰寒刺骨的天在大街上守着尸体跪三天? 柳婉儿心里头一百个不乐意,但被众人架起来了,她此刻说什么都不能说不跪了。 只心一横眼一闭眼, “区区三日,有何难!” “只要能帮我母亲求得一处安身之地,那让婉儿跪上白日都是可以的。” 乔济州闻言却不乐意了,拉扯了闺女的袖子小声道, “舒儿,她若跪三日,咱们乔家还真帮这贱人安葬不成!” 乔清舒心里头只是冷笑,莫说三日了,连今晚柳婉儿都定是挨不住的。 前世的今夜可是气温骤降,寒潮袭来,街上更是冻死了不少乞丐,柳婉儿若是能坚持过今夜都算她厉害的。 乔清舒安抚地拍拍乔济州的手, “爹爹放心,这件事情交给女儿办就是,定不会叫咱们乔家跌份丢人的。” 乔老夫人望了乔清舒一眼,也有些犹豫,但还是被乔清舒笃定的眼神给说服了。 这个孙女的神情总带着一股势在必得,好让人不得不去想要相信她。 次日一早。 晚秋和临冬搓着手进屋,身上都穿上了自己最厚的袄子。 晚秋边跺掉脚面的雪边道, “大姑娘,今日可得多穿些,外头都结冰了呢,真正是没遇见过这么冷的天呢!” 乔清舒缓缓披了件衣裳歪在床边,接过晚秋地上的汤婆子暖手。 她心道,可不是嘛,百年难得一遇到寒冬,众人都以为今日已经是极寒。 第90章 婚期 其实这不过才是个开始,今年的春节才是最最冷的一日。 乔清舒清楚的记得,光上京就冻死了数以万计的百姓,更别提别的贫寒之地了。 临冬帮乔清舒更衣,今日也是穿上了厚厚的貂绒夹袄并狐狸毛滚边织锦披风。 乔清舒在垂花门上轿,轿夫抬着她缓缓往临安大街东边驶去。 经过大门口时,乔清舒缓缓掀开窗户一脚,见乔家门外并无柳婉儿的身影。 晚秋见状笑着接茬道, “大姑娘,还是您猜的准,昨夜里大降温,那表姑娘守着尸体冻的直发抖,不过才跪了三个时辰就受不住自己起来灰溜溜的进府了,连她娘的尸体都不管。” “早上等小厮开门发现,徐姨娘的尸体冻的邦邦硬,老爷去上早朝撞见,忙叫人把冰棍子似的尸体扔去了城西乱葬岗。” 临冬瞪大了眼睛,揪着帕子, “昨表姑娘兴誓旦旦的要给她娘跪三日,怎么连三个时辰都跪不到,这可是她娘啊。” 乔清舒理理衣袖低头擒着一抹笑,前世交手多年,她真的太过了解柳婉儿了。 自私薄情,冷心冷血,柳婉儿连自己年幼的女儿都敢推下山崖,就为了博得萧承言的怜惜,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的呢。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为了个死去的老娘,糟蹋坏自己的身子。 轿子在大街上缓缓行着,乔清舒眼皮微微抬起问道, “后头的马车跟上来了嘛?” 晚秋往外一撇,点点头小声道, “大姑娘,跟上了。” 早四五日前,乔清舒就收到了萧知节托小厮递进来的信,信上约了乔清舒见面。 乔清舒当时也刚刚得知哥哥如今就在萧家,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立刻应承了下来。 两人今日约在一处隐蔽的酒楼见面。 乔清舒特意还带着白纱面罩,怕惹人注意。 当萧知节与乔清舒相对而坐时,两人沉默了好久。 眼见着冒着热气的菜都渐渐冷却,萧知节终于开口 “咱们的婚期定在了明年春日,三月初八。” 乔清舒微微点头,此时距离过年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距离她的婚期还剩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她有充足的时间将乔家搅的家破人亡,徐碧云的死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萧知节见她神色从容,眼眸里满是喜悦希冀,以为她真是期待这门婚事。 不由得捏了捏拳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但现在不说,任由人家姑娘嫁过来,那岂不是糟蹋人家。 他终于缓缓开口, “我明年开春就要参军,时间在婚期之后,许是要去三年之久,到时候” 新婚夫妻,就让姑娘独守空闺三年,这事情实在是不厚道,但萧知节也并不打算为乔清舒更改自己的计划。 这是他两年前就想好的事情,不可能因为一桩婚事就改变。 “说是三年都不一定,许还会更久,我想这对你并不公平,我不想欺瞒你,这婚事你若觉得不好,我明日就请祖母进宫求贵妃娘娘收回旨意。” “我不想耽误你。” 乔清舒抬眼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眸里闪烁着喜悦。 对呀,你去参军了才能战死沙场啊,按照前世的时间来算,成婚后你去参军三年不满你就得战死了。 到时候消息传回来,我就可以跟着公婆搬出萧家出来独过,到时候公公婆婆把我当自己闺女一般疼爱。 乔清舒想到这里,不由得嘴角带笑,喜滋滋的看着萧知节。 但又想着这样的好日子,那可是眼前这男子用命换来的,自己完全属于占便宜的一方,不由得就觉得亏欠萧知节。 她夹起一块鱼肉放进来他碗里道, “没事,我不介意的,我会同公婆一道等你凯旋归来。” 萧知节耳朵悄悄的红了。 这还没嫁进来呢,就叫上公婆了,这乔家大姑娘看起来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啊。 脸也悄悄的红了起来,萧知节放在腿上的手不安的搓了搓,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乔清舒却开了口, “知节,我想跟你打听个人,你们萧府可有个叫安儿的奴仆?” 这么亲昵的称呼,萧知节一颗心跳的都快了几分。 这女子看来真是心悦自己已久了,不然何至于如此亲近。 他轻轻咳嗽两声,微微蹙眉问道, “安儿?我们二房好似没有这么个人,这人是大姑娘你什么人嘛?” 乔清舒轻叹一口气,放下筷子笑的云淡风轻, “不过就是家里嬷嬷遗失的一个儿子,寻了多年打听到好似在萧家做事,求到我这里,我见她可怜,不过是随口帮她问问罢了。” 萧知节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萧家四房光奴仆就不下四五百人,咱们院子里没有这个人,许是在旁的院子里,我回去帮你细细打听一番也不是什么难事。” 乔清舒立刻眼神放光,白氏其实已经动用了一些关系调查萧家的下人。 但萧家家族太过庞大,人员众多,他们又无法深入到萧家内部,排查起来实在麻烦。 若是能借助萧知节的力量找到乔安澜,那就太好了。 乔清舒心里开心,忙又帮他斟了杯茶。 这一副殷勤态度落在萧知节眼里却成了乔清舒的爱意。 他一顿饭下来吃的面红耳赤,明明喝的是茶,但出门时却头重脚轻,好似喝醉酒一般的晕乎乎。 当他把乔清舒的一席话悉数告知苏云珍和萧之诺时,这对夫妻也傻了眼。 许久后,苏云珍握着他的手高兴的道, “看来这乔家姑娘心悦咱们知节已久了啊,这门婚事咱们也不必想着高攀不起了,千金都难敌真情啊。我瞧着这门婚事还真是歪打正着了呢!” 萧之诺沉思了片刻,也淡淡点头, “这姑娘不嫌弃你三年不在上京,愿意为你守着实在难得,我瞧着也是不错,那咱们也不必再犹豫担心了,安下心来置办聘礼,赶在春节前下聘。” 苏云珍激动的眼里都落了下来,握着萧知节的手道, “我的知节竟然都要成婚了,真是太好了,改日去你亲娘坟上祭拜祭拜,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待乔清舒回家时,就见赖管家立在门口早已在候着她。 一见乔清舒落了轿子就迎上去, “大姑娘,三舅爷爷来了。” 乔清舒缓缓下轿,唇边露出一抹从容的笑, “才来啊,也是憋的够久的了。” 第91章 三舅爷爷 乔清舒又问赖大, “我爹爹今日可在家?” 赖大摇摇头, “二老爷早吃过饭就出门去了。” 难怪苗方这个时候登门,还真是会挑时辰,她偏不叫他们如意。 乔清舒微微挑眉笑, “去,把我爹爹请回来,就说家里又闹起来了,叫他回来主持公道。” 赖大一愣,有些犹豫,但见乔清舒那笃定的眼神,也不敢多问,忙吩咐小厮出去找二老爷。 乔清舒一走进福寿堂,就看见三舅爷爷苗方正端坐着,捧着茶碗喝茶呢。 笑容和煦地上前同祖母和三舅爷爷打了招呼。 却不想苗方冷哼一声阴阳道, “不敢当,如今大姑娘派头大,身份尊贵,咱们这些老东西哪里敢受您的礼。” 他早已从苗清那里得知了乔清舒如今已经贵为皇妃义女,又知晓苗清一家打理的三处庄子被乔清舒收回。 苗清为此到他家里都哭过好几回,今日登门,他不仅要处理自己的事情,也准备顺道给四妹讨个公道出口恶气。 乔清舒不以为然,只冷眼笑着,并不搭腔。 他重重放下茶碗冷眼看着乔清舒, “我今日来,就是要同大姑娘你讨要个说法,我苗方承包乔家花草修缮已经数十年,何故大姑娘断了我生计!” 他早些时候不在上京,还是家里的下人来信告知了他乔家停止修缮的事情,他急得连账都来不及收完,就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自家这些年的生意里,乔家是最大的一笔收入,若是这头肥羊溜走了,日后家里的营收定是要一落千丈。 刚回来就撞上四妹苗清上门哭诉,说乔清舒断了她们娘俩的生计,将三处庄子悉数收回。 苗清没得办法,来找他这个三哥哭诉,想求他接济一把。 苗方这才意识到,乔清舒这个死丫头不仅仅要断他的财路,也断了苗清一家的生计。 乔清舒这死丫头这不就是针对苗家嘛! 她是想要搞垮他们苗家人啊! 将这些猜忌心思悉数告诉了乔老夫人,想要乔老夫人帮他们弟妹两人讨回公道。 乔老夫人嘴上应承着,但心里却也纠结得很。 这些年她背着乔老太爷和乔济州偷偷接济着自己的这两个庶弟庶妹,乔老太爷死后更是明目张胆,无所顾忌。 早些年她还觉得无所谓,不过就是千八百银子一年,帮衬自己的弟妹倒也不是难事。 可如今 她也觉得有些吃力,乔家的家底子已经不容许她这般挥霍了。 今日正巧乔济州也不在家,她正想借着今日,借着乔清舒的名声清理了这些娘家人。 她不想做这恶人,想要拉乔清舒来做这恶人。 乔老夫人揉揉脑袋,皱眉道, “如今是舒丫头当家,三弟你有事情好好同她说,不要吵闹。” 苗方鄙夷的瞥了眼乔清舒冷冷道, “不过就是被贵妃抬举了,到底还是乔家的子嗣,大姑娘今日若不给我给说法,就算你是公主都不得行!” 乔清舒淡淡笑着,挥挥手叫赖大进来,将早已准备好的收据扔到了苗方的脚边, “三舅爷爷好好掂量清楚些,这些年从我们乔家搜刮了多少银子去,我不同你计较,你倒亲自送上门来了。” 苗方拾起地上的票据,顿时面孔皱在一起,怎么乔清舒竟然把他私吞银子的证据全都搜集了起来。 往年里他采买花草若是花了一百两,他报到乔家就成了三百两,为了掩人耳目,他故意扣下真实票据,找人做了假账。 如今这些账目怎么会清清楚楚的落到乔清舒手里,他有些不可思议, “你这些东西你都从哪里弄到的?” 乔清舒早就开始彻查账目,将三舅爷爷往来的商贩之间的账目查得清清楚楚,这些东西捏在她手里都好些日子了。 如今终于可以甩出来,臊臊三舅爷爷的老脸了。 “这你莫管,三舅爷爷你就说认不认,若是不认,我立马报官,叫衙门好好查查这贪墨的事。” 苗方嗫嚅着盯着乔清舒,眼里掩着怒火,转头朝乔老夫人嚷道, “二姐,乔家如今还真给这小妮子当家不成!你瞧瞧她这态度,难不成姐姐就真就让她这般欺辱我们姊妹兄弟不成!” 乔老夫人掩面咳嗽两声,她还真不想掺和此事,不是她不想管,是她不能管了。 如今若是还帮着庶弟庶妹,乔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三弟,你莫动气,万事好商量,我这孙女最是明理,你有什么难处好好同她说,她定会帮你的。” 苗方闻言也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就是乔老夫人不想管了,丢给自己这孙女了。 气不愤,苗方怒嚷, “二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地道了,这些年我背地里帮你收了多少账!我可同你计较” 话音未落,乔老夫人脸色都变了三分,吓的忙出声呵斥, “闭嘴!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的事情我又没说不帮!” 乔清舒心头一乐,这话可算是戳到了乔老夫人的软肋了,原本打算袖手旁观,如今也不得不插手了。 只听乔老夫人冷冷道, “舒儿,这事你办的不地道,到底是自家亲戚,何至于这般不留情面,以前怎么样往后还怎么样。” 乔清舒却朗朗细数起来, “三舅爷爷自从十八年前接收咱家的后院修缮,一年就贪五百两,如今十八年下来,那就是九千两雪花白银了。” “四姨奶奶家一年贪庄子的七成收入,这些年下来少说也得五千两银子。” “祖母,你花着乔家的银子贴补娘家,这事情若是被爹爹知道了,你就不怕嘛?” 乔老夫人完全没有想到乔清舒会这种态度跟她说话。 这孙女往日里最是柔顺,如今竟然还敢当众质问她了。 不由地怒拍案几高声呵斥, “舒丫头!你好大胆子,竟然连我都教训起来了!” “老太爷都不曾管我贴补娘家的事情,你个小辈今日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跟我在这里算账!” 第92章 卖身契 乔清舒冷笑两声耸肩道, “是祖母您偷摸着贴补,从来都不敢让祖父知道,祖父若是知道真相,怕是气得能从棺材里爬起来呢。” 乔老夫人气的腾地站起身来,她上前就要扇乔清舒巴掌,却被乔清舒轻巧躲开。 乔清舒高声对着门外嚷道, “我好心帮着乔家着想还错了不成,祖母竟然还想要帮着娘家人来打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苗方站在一旁,早已看乔清舒不顺眼。 见乔老夫人要打乔清舒,立马上前就要帮忙, “老姐姐,这死丫头牙尖嘴利真是少调教,我这就把她拿住,姐姐好好地赏她几巴掌才好!” 说着就上前拉扯住乔清舒的袖子,嚷着, “老姐姐,我抓住她了,快来打!” 乔老夫人咬着后槽牙步步逼近,眼里狠厉的道, “舒丫头,这些日子我真是太纵着你了,纵得你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手高高地举起,攒足了力气对着乔清舒的脸就要扇下来。 却被一只手猛地拦截在半空, “住手!” 乔老夫人一抬眼,就见乔济州满脸怒气地看着她。 乔济州刚刚在屋外将众人的对话悉数地听了进去,他吃惊不已。 这些年来,内宅事情他并不插手,因为他完全相信母亲可以帮他好好掌家。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这般贴补娘家,数十年下来竟然多达几千两! 他在外头听得狠狠地咬紧了后槽牙,气得拳头攥得紧紧的。 母亲总是在他耳畔唠叨乔家家底子太薄,入不敷出,日子艰难。 这般贴补外人,多少家底子都有掏空的一日啊! 自己闺女帮着守着家底,还要被母亲打,这口气说什么都咽不下去! 乔济州将乔老夫人的手狠狠的甩开,将乔清舒护在身后,一脸怒气地盯着乔老夫人道, “母亲这些年背着我做了这些事情,我竟然被蒙在骨子里全然不知,今日若不是被我听见,母亲难道还真要瞒我一辈子不成!” “舒儿不让你贴补,你竟然还要出手打她,母亲,你未免太荒唐了些!” 一些话说得乔老夫人老脸都愧得红了,她皱着脸想要解释, “济州,你听我说,娘这也是” 乔济州却大手一挥,指着苗方的鼻子怒骂道, “我当你们苗家一个两个常常登门呢,原来是上我家打秋风打上瘾了,这些年那么些银子贴进去了,你们竟然还贪得无厌。如今我舒儿断了你的贴补,你竟然还敢闹上门来!” “赶紧麻溜地给我滚蛋,若是再让我瞧见你们登门,休怪我乔家乱棍将你打出去!” 一席话唬的苗方一愣一愣的,见乔济州真是动了怒,也不敢真往上撞。 缓缓往外退去,自己还找补道, “好外甥,你今日火气大,舅舅不与你攀扯,等你消了气再来同你好好聊。” 乔济州顺手抄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去,苗方缩着头一溜烟跑没了影。 屋子里顿时寂静下来,乔清舒见自己爹爹真是气得不轻,又见乔老夫人低着头坐在一旁。 她心里乐得不行,亲母子也有生嫌隙的一日,如今这个结可没那么容易解开。 还是给这对母子留出些空间,让他们好好聊聊。 “爹爹,女儿先告退了。您同祖母好好聊聊,到底是一家人,没什么是不能说的。” 轻快地从福寿堂退出来,脚步轻快地往兰香阁去。 柳婉儿虽只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但还是受了寒气,这两日都躺在屋子里修养。 此刻刚吃了药,正准备睡下,就见乔清舒已经站在了屋内。 “表妹身子可好些了?不是说跪百日都是可以的嘛,不过才三个时辰就扛不住了,你娘泉下有知岂不是要恼你了。” 柳婉儿撑着身子坐起来,瞪着乔清舒,她虽然觉得对不起母亲,但活人毕竟比死人重要。 她柳婉儿那也是没办法,没给她娘寻到个墓地不是她的错,全是乔家的错! 是乔清舒的错! “表姐,你不用来笑话我,我娘九泉之下定能理解我的。” “害死我娘的不是我,她犯不着来怪我。” 乔清舒笑笑,并不打算与她多掰扯,只挥挥手。 周妈妈从屋外走了进来。 柳婉儿不禁一愣。 周妈妈穿了件簇新的绸缎中灰蜀绣夹袄,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 往日在兰香阁周妈妈都是粗布麻衣,冬日里连一件厚袄子都没有,因做粗活头发也向来是乱糟糟的,她哪里这般体面过。 她不禁吃惊道, “周妈妈你你不是在牢里嘛?你这新衣裳哪里来的?” 乔清舒淡笑着道, “表妹还不知道,如今周妈妈跟了我了,是我屋子里的人了。” 柳婉儿直起身子气愤嚷道, “放屁!她的卖身契还在我这里!她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奴还想另攀高枝!简直做梦!” 乔清舒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来笑道, “说来也巧,这是在你娘屋子里搜到的,如今徐姨娘死了,她的体己自然归我乔家所有了。也包括周妈妈的卖身契。” 柳婉儿惊得瞪大了眼睛,她这两日病着,全然不知道母亲的遗物已经全部被乔清舒清理干净了。 衣裳物件全部一把火烧了,还剩下不多的银钱也充入中公账上了。 徐碧云在乔家存在的痕迹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柳婉儿直着身子想要扑上去抢乔清舒手里的卖身契, “你们凭什么!那是我母亲的东西!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周妈妈忙上前将柳婉儿推回榻上,护在乔清舒身前, “表姑娘规矩些!若是伤了大姑娘,可别怪老奴不客气!” 周妈妈如今早已将乔清舒看作自己的恩人,在认清徐碧云母女真面目之后,她死心塌地地归顺了乔清舒。 乔清舒却拍拍周妈妈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太紧张。 她笑着看向柳婉儿,语气轻柔和煦, “这不就是你母亲想要的嘛?生是乔家人,死是乔家鬼,如今徐姨娘就是乔家的鬼啊。” “她的东西自然全都是乔家的,这是合情合理的呀。” 第93章 收账 乔清舒绕着屋子环顾一周,缓缓笑道, “表妹,这兰香阁你是住不得了。” 柳婉儿一惊,直起身子嚷道, “凭什么!你凭什么赶我出兰香阁?” 乔清舒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那雕花大床上的锦缎床帘,这样的富贵日子徐碧云母女已经过了数十年了,如今也该是时候收回了。 她狠狠拽住窗帘用力一扯,裂帛声划破耳膜。 乔清舒冷冽如冰的声音响起, “柳婉儿,你配嘛?” “我今日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这些年在乔家的荣华富贵算是到头了!” “来人!” 一队官兵蜂拥而入,将柳婉儿从床上架了起来,押着她的身子就要带走。 柳婉儿吓得疯狂尖叫, “啊!!你们干什么随便抓人!你们快放开我!” 乔清舒走近缓缓道, “表妹,别再叫了,你诬陷周妈妈给庄子下毒的事情如今又找到了人证,有人亲眼瞧见你了。你逃不掉了,去牢里蹲着。” 柳婉儿眼里闪着怨恨的光,怒火冲天的对她嚷, “你们凭什么说抓我就抓我!我要见老太太!我要见二老爷!” “你们不能就这么随便把我抓走!” 老太太和二老爷此刻正母子内讧呢,管得了她柳婉儿嘛。 乔清舒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官兵们将人带走。 柳婉儿愤怒地踢着腿,嘴里叫嚷着,但于事无补,被官兵径直拖走了。 乔清舒抬眼望了望这座富丽堂皇的屋子,淡淡吩咐周妈妈, “屋里的东西该搬得搬,该砸的砸,砸不掉就烧掉,过两日找人来将这兰香阁拆了重新再建。” 乔清舒要将徐碧云母女的痕迹彻底地从乔家抹除!一丝痕迹都不留。 周妈妈恭敬点头称是。 福寿堂内 乔老夫人和乔济州全然不知道柳婉儿被官兵带走,母子两人正互相生着气。 “母亲,这些年来,我把家放心交给你,你却拿着我乔家的钱贴补苗家人,你怎么能这么做!?” 乔老夫人皱着一张脸,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许久才憋出句, “那她们求到我门下,我总不好拒绝的。都是家里亲戚,何必计较这些呢。” 乔济州气的直拍大腿嚷道, “如今我仕途受阻,官场上急需银子打点,我问你支银子,你次次都说家里账上没钱没钱!看来银子全都给你娘家人使了啊!母亲你这般作为,我怎还敢把家交给你管了!” 乔老夫人如今虽停了毒药,但身子调养起来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大夫说她底子受损,恐怕要静静调理个年才能好全。 她身子不济,连心气都短了三分,哀叹一声道, “如今也不是我掌家了,你也不必跟我叫嚷起来,以后不贴补就是了。” 乔济州见她母亲这么说,肚子里那口气憋着也不好再发,只嚷道, “先支一千两银子来,过些日子林首辅过寿,我得打点打点。” 乔老夫人却背过身子去, “如今谁掌家你找谁支银子去,我是没有的。” 乔济州气的拍了桌子,气呼呼的就往外闯。 乔老夫人一个坐着,心里头莫名的慌张起来。 她这些年岂止是贴补娘家这么简单啊,她还放了十几万的外债呢,如今账面上遮掩着,许不会被捅出来。 但亏的窟窿一直在那里,若是不早些填上,迟早都是要出大事的呀! 如今为了这点小钱,儿子就这般跟她动气,若是知道她还放了债收不回来,那乔济州岂不是要跟她断绝母子关系了! 乔老夫人眉头越皱越紧,当初这放债的生意还是她小女儿介绍给她的,前两年放三万能收回来五万。 她觉得是个不错的生财之道,就私自挪出十几万白银放了出去,但如今借债人却跑得没影,这十几万到现在都是个窟窿,没法填平。 她满心焦急,若是这事情被发现了,她岂能安稳度过晚年。 思虑许久,将赖大叫进了内院。 竹青轩 乔济州气呼呼地去找乔清舒支取银子。 乔清舒柔声询问一番,乔济州止不住地跟她抱怨了乔老夫人几句才道, “舒儿,快快拿些银子出来让爹爹去打点打点,如今爹爹在官场越发的不好混了。” 将从徐碧云那搜来的银子悉数取来给了他爹爹,还差了三百两,乔清舒笑道, “对了,那三处庄子我以找好买家,三百两卖出,爹爹您过个目。” 乔济州却摆摆手不愿意看,那三处庄子他知道已经是废地了,能卖出去就谢天谢地了,他才不管这些。 “舒儿,你如今掌家,这些小事情不必跟我交代。” 乔清舒又告之了柳婉儿被送进官府的事情,乔济州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死在牢里才好呢!不然还要赖在我乔家吃白饭!” 徐碧云已死,乔济州本就有心想要赶走柳婉儿,如今被官府抓起来正好,还省得他做恶人呢。 乔清舒笑着看着她万事不管的爹爹,笑得灿烂, “好的爹爹,剩下三百两我晚些时候送去您书房。” 得了这话乔济州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晚秋见乔济州走远,才凑到乔清舒耳边道, “大小姐,各项事宜已经办妥,如今这三处庄子已落在您的名下了。” 乔清舒笑着点点头,捏着那地契笑得开心, “放进嫁妆里,我得带走这三处庄子。” 晚秋笑着点头退下。 乔清舒一脸神清气爽,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的痛快了,她利落起身,想要去院子里逛逛。 迎面就碰见了赖管家,正急匆匆地从福寿堂出来,一脸焦急的样子。 乔清舒拦住他问道, “赖管家,何故这么急匆匆的?” 赖管家见是乔清舒,苦着脸犹豫了片刻,遮掩道, “没什么,就是老夫人让我去外地办点事。” 他有些不敢说出真相,其实乔老夫人刚刚吩咐他去甘徽两省收账去。 那地方偏远,民风也刁蛮,前几年赖大就去过,碰了一鼻子的灰,账没收回来,还被那些地痞流氓打了一顿。 他并不想再去碰壁,但乔老夫人却发了火,说是他再要不回来账,就要将赖大卖去徽州抵账。 赖大的神色落在乔清舒眼里,被乔清舒看得一清二楚。 第94章 亏空 她不禁眸色微微冷下来。 她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情,淡淡问道, “是去甘徽两省嘛?” 赖大低着头无意识的应了一声是,随即又惊讶地仰起头看向乔清舒。 他惊讶的是大姑娘怎么知道他要去的是甘徽两省? 这事情乔老太太可是避着人干的,乔家上下除了赖大完全没有人知道。 乔清舒微微点头。 她怎么会不知呢,前世赖大就是在要账途中被人拿刀砍死的,尸体被丢弃在荒野。 乔老夫人想要遮掩,托人给赖家送了五十两银子就想了结此事,可赖大的儿子不是个吃素的。 这件事情打官司打了数年都不得结案,若干年后赖大儿子仕途顺利,狠狠地整治了乔家一番,也殃及了已经出嫁的乔清舒。 “赖管家,你不必去。” 赖大一愣,有些犹豫, “可这是老太太的吩咐,若是不去,怕是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去个把月也就能回来了。” 乔清舒却笃定的阻止他, “你不要去,老太太那里我自去说。” 赖大得了这一席话,虽然心里对乔清舒感激不尽,但又担心的很。 这件事情他若不去,乔家再没有合适的人去了,乔老夫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定是要连累乔清舒。 又想到若是真是不去,收不回账来,乔家这个大窟窿就填不上了,乔家都不得好过。 他心头思虑片刻,纠结了一番,扑通一声跪在了乔清舒面前痛哭起来。 他实在不忍乔家落败在乔老夫人手里,如今账面上掩藏了十几万的外债若是要不回来的话,乔家不出一年就要败了啊! 念着乔老太爷的好,他也知道乔清舒是个能管事的,这才不顾自己的安危将乔老夫人的底给掀了。 他想挽救乔家于危难啊! 将乔老太太吩咐她要账的事情悉数告诉了乔清舒。 她缓缓点头,跟她的猜测几乎没有任何出入,乔家的账上的大窟窿正是乔老太太一手造成的。 十几万两的高额借款,乔老夫人本打算借此大赚一笔,如今却连本都收不回来。 乔清舒点点头将赖大搀扶起来,小声道, “这事情我早查账本已经看出来了,也正准备处理。赖管家,你这几日只推说病了别出门,旁的交给我来办就好。” 赖管家眼里掩饰不住的惊喜和赞叹,望着她笃定自信的眼神,湿了眼眶。 “好!我全听大姑娘的吩咐。” 晚间时分。 乔清舒带着三百两银票和账本子去了乔济州的书房。 一进屋,就听内间传来女人嘤嘤的笑声。 乔清舒缓步走近两步,就见陈姨娘穿得清凉,正坐在他爹的腿上,手勾着她爹的脖子笑得风骚。 她爹爹果然是死性不改,徐碧云死了,他也没掉半滴眼泪,转头就来找陈姨娘调情。 陈姨娘这几年被冷落的厉害,如今又重新得了乔济州的宠爱,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来勾引。 两人正如胶似漆呢,乔清舒冷咳一声,吓得陈姨娘赶忙从乔济州身上弹开。 她裹紧衣裳,眼神慌乱地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乔济州也理了理衣裳,咳嗽一声正经起来, “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去你院子歇息。” 陈姨娘得令,朝乔清舒一笑,赶紧溜出了书房。 乔清舒望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瞥了一眼她那道貌岸然的爹,她心道可不能再让你们弄出孩子来。 他爹虽四十好几的人了,但是风流事却并不少,家里莺莺燕燕不算,在外头寻花问柳的时候也不少。 如今哥哥还未找回,可不能再让她这个爹搞出孩子来,改明就请欧阳先生开一副绝子绝孙药给她爹爹当茶喝。 “舒儿,这么晚了,来找我何事?” 乔清舒拉回来思绪,扯出一抹笑,将那三百两银票递上。 乔济州顿时喜笑颜开地接过, “哎呀呀,还是舒儿你办事情利落。说送来就送来了。” 揣着那银票搓着手指头点着,乔清舒又将账本子递了上去。 乔济州微微抬眼皱眉, “这是什么?” 乔请舒缓缓道, “爹爹,这是咱家的账本子,您瞧瞧。” 乔济州最烦看账本了,他搞不清这些数字,算账算得他头疼,只挥挥手道, “你管家你看便是,给我瞧这些做什么?” 乔清舒却轻轻叹息, “爹爹,家里如今已经是个空壳子了,你可知账上如今有着十几万的亏空填不上。” 乔济州闻言一惊,愣了好久,才抽抽嘴角道, “不会,舒儿,你祖母贴补娘家也不过是几千两的事情,何故会有十几万的亏空?” 乔济州这些年根本连账本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家里的账目他完全不知道情况。 每年年底乔老夫人总会跟他说家里收入还凑合,但结余不多,他想着许是家里开支大,又想自己的官饷也确实不多,母亲这么说合情合理,并未怀疑过什么。 如今怎么会突然多了十几万的亏空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他忙将那账本划拉到眼前,看了许久都看不出个眉目,仰头张大嘴问, “舒儿,你给我直接说,到底怎么回事!” 乔清舒却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爹爹,里头许是有人动了手脚,每年都从账上支走了万两,十几年下来已经是个大窟窿了。” 乔清舒将账面上做的手脚挑了几处说与乔济州听,乔济州就算再蠢也看明白了里头的文章。 气的拍桌子要跳起来, “奶奶的!谁!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乔清舒摊摊手一脸无辜, “爹爹,这些年账目都是祖母在管,这些事情许是问祖母才知道内情。” 乔济州也不管此刻已经是深夜,提起账本就往福寿堂冲去。 此刻乔老夫人早已睡下,就听院子外头咚咚咚地狂砸门。 气恼的坐起身来怒骂, “这么晚了,是哪个该死的这么大动静!” “李妈妈,还不快出去瞧瞧。” 李妈妈立马披衣跑了出去,不出片刻又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嚷, “老夫人啊,是二老爷在院子门口嚷呢,说要见您呢。” 第95章 窟窿 乔老夫人眉头皱起,以为乔济州还为了她之前贴补娘家的事情来跟她闹。 有些不耐烦的挥手吩咐, “就说我吃了药已经睡下了,让二爷明日再来。” 李妈妈忙出去传话,乔济州却将她一把推开,不管不顾地直往里闯,几个丫鬟都拦不住。 乔济州一路闯进了乔老夫人的卧房,掀起床幔嚷道, “娘!你还睡得着!家里十几万的窟窿到底怎么回事!今日你不给我说清楚就别想睡觉了。” 眼睛猛然睁开,乔老夫人吓得整个人顿时生出了一身冷汗。 这件事情除了乔老夫人和她那小闺女知情之外,就只赖大知晓此事了。 今日刚吩咐赖大去收账,怎得就泄露了出去! 难道是赖大找乔济州告状了?! 乔老夫人警觉的翻身坐起,试探的问道, “是赖管家说了什么不是?” 乔济州大手一挥,将怀里揣着的账本子往乔老夫人的被子上一扔,气恼的道, “关赖大什么事!是舒儿拿着账本来同我讲的。母亲到底是不是你放了外债又收不回来?!” 乔老夫人眉头紧紧蹙着,心道乔清舒这丫头是怎么察觉了这事? 账本上做的那般隐蔽,寻常人定是差不到错处的,乔清舒到底是怎么知道这里头的内情的。 乔老夫人低头正思索着,乔济州此刻却发了疯。 他见母亲的神色就知道一定是她母亲干的好事了,又见她默不作声,顿时气冲脑门,顺手就将床边的花瓶扫落在地。 怒气冲冲的嚷道, “母亲你实在是太过分!你贴补娘家我已经忍了,没想到你还将家底都亏掉了!这个家若是还在里手里管着,恐怕早就败了!” 乔老夫人见事情拦是拦不住了,索性承认,她安定的披了件袄子坐了起来。 “如今你抱怨我也没有用了,这个窟窿也好些年了,我正想法子想要解决呢,若是要回账来,那不就没事了嘛。” 乔济州见她母亲一副破罐破摔的神色,气得就不打一处来,这要不是她娘,他能呼死她。 深吸一口气,乔济州让她母亲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说与他听。 “什么!是乔春丽叫你放的外债!” 乔春丽是乔济州的亲妹妹。 乔家这一脉其实子嗣并不少,嫡长子乔济业是乔老太爷的原配苗瑜所生。 苗瑜因病去世后,苗曼这个庶妹才得以续弦嫁入乔家,生下了一子一女,就是乔济州和乔春丽。 下头还有个秋姨娘生的一子一女,庶子乔济风和庶女乔楚然。 乔家兄弟姊妹五个,大哥乔济业被乔老夫人算计的出了家做了和尚,家业和爵位都让给了乔济州。 庶出的三弟乔济风本没什么威胁,但乔老太太就是看不惯他这个庶子在乔家碍眼,将其生母秋姨娘和乔济风排挤出了乔家,他们母子不得不远离上京做些生意营生。 庶出的姑娘乔楚然也被乔老夫人胡乱嫁了户屠夫,而自己亲身的闺女乔春丽则是得乔老夫人百般筹谋,嫁入了北方权贵沈家。 放债一事就是乔春丽回娘家时撺掇乔老夫人干的,头两年放两万能收回来五万。 乔老夫人乐开了怀,往后三万五万的哐哐往里扔钱,她姑娘乔春丽却哭着回来偷偷跟她说账要不回来了。 乔老夫人也不敢声张,暗地里叫赖大去收了好几年的账都收不回来一分钱,她也急得冒火,但却毫无办法。 乔济州气得跳脚, “春丽那丫头从小就不靠谱,性子急急燥燥的,娘你的多糊涂啊!跟着她去放贷!” 乔老夫人皱着眉嘟囔道, “你也莫怪你妹妹,她夫家也亏了不少钱,她也不容易。” 乔济州气得说不出话来,摔帘子往外走, “好好好!你还护着她,你们娘俩可把咱们乔家家底子都掏空了!” “我这就收拾东西去甘州沈家找我那亲妹子算账!” 乔老夫人缩了缩脖子,她完全没想到这事情会捅出去,而且还是被乔清舒捅出去的。 乔老夫人开始对乔清舒有了些不满,她盘算着是不是该把掌家权收回时,突然发现为时已晚。 如今乔济州发现了她放的外债,若是这个时候抢回掌家权,乔济州肯定是不答应的。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被乔清舒给摆了一道。 次日一早就找人找赖大来问话,外头小厮却进来传说赖大爷病了,如今睡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 乔老夫人的眉头越来越紧,她不知为何自己的处境变得很是被动。 “母亲!母亲!” 外头传来娇气的叫声,乔老夫人一愣神,一个人影就闯了进来。 “春丽?” 乔老夫人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远在甘州的姑娘此刻回来娘家。 “母亲,我好想你啊,我回来看看你和哥哥。” 乔老夫人吓的脸色登时白了,忙将乔春丽往外推去。 眼神警惕地四处张望,小声道, “你怎么进来的?有没有人看见你?你有没有撞见你哥哥?” “快走,快走!莫要在乔家待。” 昨晚上乔济州气得跳脚,说要去找她妹妹问罪,如今这妹妹竟然亲自送上门来了。 若是真被乔济州撞见,就他那个暴脾气,不逮着乔春丽揍嘛! 乔老夫人想着不能让他们兄妹见面,得赶紧把乔春丽弄走才行。 乔春丽瘪嘴有些不高兴,扭着身子嚷, “母亲你怎么回事,我刚回来你就撵我走,我可要生气了。” 乔老夫人也来不及跟她解释,只是将她往外推去,两人推搡间来到院子门口。 就看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正亭亭站在院门的一株梅花前,正望着她们笑。 乔春丽一下子愣了神,乔家何时有这般天仙似的人物了? 白婵姿不是已经死了嘛。 略略一愣,乔春丽突然意识到这天仙似的人物是乔清舒。 她乔春丽当初嫁人的时候乔清舒还是个梳着双髻的毛丫头呢。 这才几年就出落的这般大方端庄,眉目绝色,竟比当年的白婵姿还要美上三分。 她不由地酸溜溜地冷哼一声道, “哎呀,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舒丫头嘛,都长这么大了啊。” 第96章 姑姑 乔清舒缓缓上前笑着道, “姑姑回来了呀,怎么不进屋去坐,在院子外头站着做什么。” 乔春丽此时甩开了乔老夫人拉扯她的手,也皱着眉头理了理衣裳抱怨道, “就是啊,母亲,我回来你也不让我坐坐,赶我走做什么啊?” 乔老夫人眯眼看着乔清舒,又看看乔春丽,她本还想着遮掩,但乔清舒却先开口道, “祖母赶你走,莫不是怕姑姑被我爹打。” 乔春丽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乔清舒这么一说,登时就火了。 叉腰指着她的鼻子就嚷, “舒丫头,你说什么呢!没大没小地在这胡捏捏,你爹爹最是疼我,他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打我?” “你少在我跟前咀蛆,没大没小的东西!” 乔春丽早在乔家做姑娘时就嫉妒白婵姿,国公府嫡女的一颦一笑都无可挑剔,衬托得乔春丽村姑一般。 乔清舒出生后,一举一动尽的白氏亲传,母女俩尊贵体面非常,乔春丽早暗暗嫉妒的不得了。 见乔清舒如今出落的越发的出挑动人,本就看她不惯了。 如今还口出狂言,乔春丽怎可能不逮着机会发作。 她上下打量了乔清舒一番,冷笑道, “舒丫头,你娘死了,如今没人教你规矩了不成,越发的不晓得礼数了。” 话音未落,乔清舒的巴掌就甩在了她的脸上。 乔春丽不可思议地捂着脸望着乔清舒,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侄女给打了。 她瞪大眼睛指着乔清舒尖叫, “死丫头,你敢打我!” 说着就要扑上去打乔清舒,却被乔老夫人拉扯着,,嚷着让她赶紧走。 乔春丽本就是个暴脾气,如今白挨了一个巴掌怎可能善罢甘休,根本不听乔老夫人的话,一个劲的往上猛冲。 乔老夫人却不撒手,抱着她的腰嚷着让她快走快走。 乔老夫人实在担心若是乔春丽不走撞见了乔济州,那就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啊。 乔春丽却猛地一把搡开,不耐烦地嚷道, “母亲,别再拉扯我了,不是你写信让我赶回来的嘛!现在又嚷着叫我走算怎么回事啊!” 乔春丽在甘州沈家接到了乔老夫人署名的信,说是家里出了大事,让她赶紧回来。 她马不停蹄地坐马车赶来上京,凳子还没做热呢就白挨了一巴掌,现在还被她母亲赶着走。 她气得都快疯了。 乔老夫人皱着脸愣住了, “我何时给你去过信?” 乔春丽和乔老夫人面面相觑,两人都愣了。 “是我请姑姑回来的。” 两人将目光缓缓移向乔清舒,满是惊讶。 乔清舒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往后退了两步,缓缓道, “姑姑,你和祖母偷放外债的事情败落喽。” 乔春丽吓得身子猛地一抖,突然明白了母亲为何一直叫她快走的意思了。 这若是被她那暴躁的哥哥遇见,她还能有命活着出侯府嘛。 也顾不得找乔清舒算账,提溜起裙摆就往门外跑去,却被院子门口被众多小厮拦住。 乔济州冷着脸从这群人身后走了出来,脸色黑得吓人,阴沉沉的望着乔春丽。 乔春丽吓得声音都发抖了, “哥哥,这里头有误会,你听我跟你说”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就狠狠地甩在了乔春丽的脸上。 打得她身子一个踉跄,歪栽到了花坛子里。 一身簇新的衣裳全被沾上了泥巴,乔春丽跌在泥坑里捂着脸吓得不敢起身,只瞪着眼睛巴巴地看着乔济州,也不敢说话。 乔老夫人忙赶上前拦着乔济州, “济州,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那可是你亲妹子啊!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啊!” 乔济州此刻却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又扑上去揪着乔春丽的衣领又是猛甩了好几个嘴巴子,打得乔春丽嘴角都流血了。 “我让你坑乔家的钱!” “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你出嫁时候我贴你的嫁妆还少嘛!你竟然还敢带着母亲放外债!” “说!这钱是不是你沈家吞了去!” “今日你要不把钱给我吐出来,我就把你打死!” 十几万两雪花白银,这几乎是个天文数字啊,这笔钱足以让乔济州这般发疯似的揍自己的亲妹妹。 乔清舒手里抱着汤婆子,冷眼瞧着这一幕,心里只觉得痛快不已。 前世乔春丽不仅忽悠了乔家,更是借着乔清舒的名声忽悠了白家。 她背着乔清舒跟白家三舅母吹得天花乱坠,因着乔清舒的关系,三舅母也拿出来十万两私库给乔春丽放债,这笔钱最终也有去无回。 当时白家也落败了,三舅母因为此事愧疚自尽,乔清舒当时以为萧家主母,觉得此事蹊跷,暗地里派人彻查才发现这不过就是沈家做的局! 也就是说乔老太太的十几万外债最后是进了沈家的口袋,白家三舅母的那十万外债也进了沈家的口袋。 而乔春丽在其中充当的就是个中间人的角色。 乔清舒冷眼瞧着被爹爹狂揍的乔春丽,心里暗暗赞叹,这姑姑也是心狠心黑心硬的厉害。 自家人都坑,还坑得最是厉害。 见乔济州也打累了,乔清舒悠悠来一句, “爹爹,留口气别打死了,不然钱难要回来的。” 乔济州挥舞的拳头停在半空,转头吃惊地望着乔清舒, “什么,舒儿,这钱还能要回来?” 就是以为钱要不回来了,乔济州才这般下狠手地揍她妹子的。 乔老夫人也愣了,她催账要账都好几年了,都没个头绪,这丫头说能要回来? 真能要回来嘛?她怀疑的目光瞪着这个孙女。 乔清舒却笑得云淡风轻,指着乔春丽道, “姑姑在我们这,沈家定会来寻的。” 等沈家来人了,就一锅端直接把沈家给端了。 乔清舒笑得舒朗,旁人却都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都愣愣地瞧着她。 乔春丽就这么被软禁在了乔家,开始几日天天哭嚷,时间久了也消停了。 乔老夫人却有些坐不住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越来越被动了。 第97章 藏书阁 乔清舒坐在院子里正在逗弄廊下的画眉,乔济州急匆匆赶来。 “舒儿,你说这钱如何要回来?你姑姑已经被关在家里三日了。” 乔清舒拿着鸟食轻松地逗弄着鸟儿,笑道, “爹爹急什么,等沈家觉察怎么着也得半个月,慢慢等呗。” 乔济州却急得直挠头, “哎呀呀,要这么久啊,爹爹还想等钱用呢!” 乔清舒冷眼打量了他爹一番,淡漠地道, “前刚给你凑了不少银子,如今又要?” “舒儿你是不知道的,林首辅过寿,我要打点关系还要送礼,前些日子准备的东西实在寒酸,同僚里我都不好意思说,还是要再贴些银子送更好的才行。” 乔清舒眼里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 她爹爹前世就巴结这林首辅,金银宝贝送了不少,最后全打了水漂。 这林首辅没两年就被皇帝彻查出勾结了外贼,林家上下七百多口全被抄家流放,连累跟他走得近的人也全部被革职抄家。 前世若不是乔清舒求着白家和萧家,她爹爹定会就被牵连,乔家哪里还有后面的富贵荣华,早被抄家流放了! 乔清舒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她这一世绝不会再救他爹了。 她想亲眼看看乔家到底是怎么被抄,怎么被流放的,想想都觉得激动呢。 “爹爹说得有道理,不过这钱啊,你该找祖母要。” “若不是祖母弄出的外债,咱们乔家何至于这般的拮据。” 乔济州点了点头,心道也是,这钱合该就是乔老夫人出,拿她的私房钱来贴补才对。 乔济州二话不说就往福寿堂去。 邹嬷嬷正向乔老夫人禀报着乔春丽的状况, “老夫人,还在闹呢,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全都砸了,嚷得嗓子都哑了让放她出去,这两日送进去的饭都没吃,嘴里骂个不停。” 乔老夫人拧眉听着,脸色难看至极。 自己的闺女被孙女给囚禁起来,自己却没有任何话语权了。 虽然乔清舒说能讨回债款,但乔清舒越过了她这个祖母,独断专行的态度还是让乔老夫人十分生气。 邹嬷嬷继续禀报, “老夫人,我刚刚去要送几床厚被子都被大姑娘的人给拦下了,如今大姑娘越发的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在这么下去,这个家岂不是都要听大姑娘的了。” 邹嬷嬷前些日子在乔清舒院子里下跪,最后是昏死过去被抬了出来,如今腿还疼得厉害呢。 她早已经对乔清舒怀恨在心,自然是逮到机会就要在老夫人面前告状的。 乔老夫人眉头越皱越紧,心里越发的不痛快。 此时乔济州掀帘子就闯了进来,伸手就跟乔老夫人要钱。 乔老夫人愣怔着,乔济州竟然直接翻箱倒柜起来。 “母亲这些年的私房钱想必也不少的,先拿出些给儿子救救急。” 邹嬷嬷忙上前拦着,却被乔济州一个踉跄推倒在地。 “母亲这钱就该你出!舒儿说了,钱是你亏的,如今就该你出钱来用。” 乔老夫人望着乔济州拿钱远去的身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又是乔清舒! 这个死丫头如今真是越发的嚣张了! 再不整治那岂不是还真被她骑到头上耍! 乔清舒此时接到了萧知节送来的信,里面写着已经查清了安儿的下落。 安儿如今在萧老夫人院子里头管着藏书阁。 因为识字识礼,相貌清俊,又是哑巴,很得萧老夫人的疼爱怜惜, 甚至比萧老夫人眼前的一等丫头们都受抬举。 乔清舒举着那张纸,手不停地颤抖,豆大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扑扑往下掉。 她终于知道了哥哥的下落了。 激动片刻,她就压抑住心情缓缓回忆起来。 前世她在萧家多年,脑海里好像模糊地有过这个人的印象。 前世她虽然常去萧老太太院子里请安吃饭,但很少进去老夫人的内院。 那藏书阁在院子最里面的位置,要穿过一座花园子走到院子内的尽头才到。 那是一座孤零零的阁楼。 原萧老太爷喜读书,特意建造了一座阁楼用来藏书,里面有不少前朝孤本和古籍。 因需要人打理,故此雇了几个识字的小厮专门打理书阁。 她前世虽未去过那座阁楼,但是也清楚地记得,乔老太爷去世后,阁楼年久失修,在她嫁入萧家的第三年就在一个夏夜里失了火,整座藏书阁一夜之间烧成了灰烬,里面管藏书的四个小厮都葬身火海了。 她那时候已经是萧家主母,给这四个小厮的家里都发了五十两银子安葬费,里头有一个无父无母的,那钱最终都不知道该给谁,乔清舒还暗自感叹了几句。 她恍惚想起那个名字好像就是安儿 她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吓得不清,赶忙揣着那信赶去竹林给母亲报信。 白婵姿捏着那信,整个人又笑又哭的拉着乔清舒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许久后,白婵姿平复了心情才开口道, “舒儿,既然有你哥哥的下落我们就赶紧去找他。” 乔清舒拍了拍母亲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急, “母亲,虽然有了消息,但还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哥哥,我们得确认了才能行动。” 白婵姿点了点头,眉头也蹙了起来, “萧家内宅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我们要进去辨认有些难办了。莫不如回家求求你外祖母,萧白两家的交情不错,许你外祖母能去帮着瞧瞧。” 乔清舒却摇了摇头笑道, “母亲,你忘记了嘛,我可是萧家的准孙媳,过不了几日萧老夫人就要过寿了,不怕她家不请我去。” 白婵姿一愣,想起来乔清舒的那门婚事。 如今来看,确实乔清舒与萧家的关系更近一些,进去萧家打探内情也更容易。 白婵姿半晌后才开口道, “舒儿,那你可要万事小心,记得把桂妈妈带上。” 乔清舒点了点头,回到乔家的时候已经傍晚。 刚一回到竹青轩,晚秋和临冬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晚秋急急的道, “姑娘,表小姐回来了!还是被太子的马车送回来的!” 临冬忙补充道, “表小姐不知道为什么被无罪释放了!如今老太太和二老爷正同表小姐在福寿堂说话呢,态度可亲昵了。” 乔清舒一愣,思虑了片刻便起身往福寿堂去。 还未进屋,就听见了柳婉儿娇滴滴的声音。 “婉儿在被问审时正巧被太子爷撞见,太子怜惜我,特赦我无罪,还派人送了我回来呢。” 第98章 当家做主 乔济州和乔老夫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愣了。 乔济州心想,这柳婉儿十有八九就是被太子看上了呀,还亲自派车送了回来。 看来过不了多久太子就要上门要人了,到时候若是能攀上太子一党,那他岂不是就是抱到了一棵大树。 乔老夫人蹙眉盯着柳婉儿看了许久,面孔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柳婉儿若是能进入太子府,那乔家岂不是要一飞冲天了。 当今皇帝子嗣单薄,仅有太子一个男丁。 如今皇帝也有心栽培太子临政,等过不了几年皇帝让位了,这江山就是太子的呀。 乔老夫人突然觉得柳婉儿合该姓乔才好呢。 忙拉着柳婉儿的手套近乎道, “婉儿,你娘是咱们乔家的姨娘,你就是咱们乔家的姑娘啊,若是日后被太子抬举了,可千万不能忘记咱们乔家啊。” 柳婉儿笑得柔和, “老太太那是自然的,您对婉儿的好,婉儿都记在心里的。” 乔济州也忙邀功道, “好孩子,你在咱们乔家多年了,我也早已把你当闺女一般看待了,若你真的要嫁入太子府,二老爷我定是给你备丰厚的嫁妆,当自己闺女一般嫁出去。” 柳婉儿也笑着点点头, “那就先谢过二老爷了。” 柳婉儿虽记恨乔家害死了她母亲,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她犯不着为了死人跟乔家作对。 她日后的大好前程还需要乔家拉她一把,她并不打算现在就跟乔家翻脸。 如今假惺惺的先拉拢着,等真等到她柳婉儿得势的时候再好好对付他们乔家! 尤其是乔清舒! 此刻乔清舒正掀开帘子进来,两人四目相对,眼里都藏着若干的情绪。 柳婉儿眯眼,扯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表姐,你送我进牢里,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出来。” 乔清舒也冲她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地道, “表妹能攀上太子那是你的本事。” 太子这人上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出了名的性情暴烈,性子极端,喜猎杀猛兽,嗜血成性。 坊间传言太子府上的小厮婢女常常被夜里一卷白布抬出来,夜里也能常常听见惨叫声。 太子这棵大树并不是好攀附的。 柳婉儿却不这么想,她前世一遭过来,怎么会不知道太子性情暴烈。 但再暴烈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在猎场了。 若是她能巴结着苟到太子死,那她还不是得利的那一个。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是以美色诱之,而是以那座金矿诱惑他。 太子喜杀戮,故此常常去刑部大牢里看处置犯人的场景。 柳婉儿每次都抹干净脸,露出娇媚的眼神透过牢门盯着太子。 太子眼神在她身上停留过片刻,但随即面无表情地转头离开。 柳婉儿清楚地意识到看来靠色诱是行不通的了,苦思冥想之下才想出了以利诱之。 正巧那日遇过牢房,柳婉儿抓着这个机会就拼命嚷。 她嘴里嚷着太子留步,说要告诉太子一座地下宝藏! 燕修闻言立刻好奇地驻足转头,就看见一张娇弱的女子面孔。 他凑近到柳婉儿的牢房,挥挥手让人打开了牢门,进去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番。 听完柳婉儿的话,燕修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黝黑的脸孔上露出来白森森的一排牙齿。 他亲自吩咐人将柳婉儿送了回来,并声称改日就会亲自登门拜访。 柳婉儿得意看向乔清舒,那三处庄子不管现在在谁的手里,都捂不热,因为太子会来抢! 乔清舒费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柳婉儿想到这些就开怀地笑了。 “表姐,你不是想赶我走嘛?我偏偏不走,你刚才听见没,二老爷当我是女儿,我日后还要以乔家女的身份出嫁呢。” 乔清舒望着柳婉儿那张小人得志的脸就觉得好笑。 重获一世,她为何还这么愚蠢。 巴结太子不会让她得势,只会让她死得更快些。 摇摇头,懒得搭理她。 她只转头冲乔济州笑道, “爹爹,如今你仕途不顺想着花钱拉拢林首辅,实在是舍近求远,婉儿表妹这般得太子青睐,您还不快快地让婉儿表妹帮你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到时候哪里还需要花银子,婉儿就直接帮您铺路了呢。” “如今婉儿帮您一把,日后婉儿表妹嫁入太子府您再给她撑撑场面,这般互惠互利的事情多好啊。” 乔济州听得直拍大腿,这么个好主意她怎么没想到呢,忙眼巴巴地看着柳婉儿, “啊?婉儿,你看这” 柳婉儿突然眉头蹙起,自己还被乔清舒给架起来了! 她哪里是说能见太子就见太子的,只知道太子会登门,但具体什么时候她也不知道。 她在太子面前只有老实回答的份,根本没有平等对话的身份。 她扯出一个为难的笑,找补道, “太子爷日理万机,婉儿哪里敢去叨扰,但听闻太子说会来咱们乔家拜访,到时候婉儿一定替二老爷美言几句。” 乔济州听说太子要来拜访,激动地跳了起来,赶忙出去吩咐下人打扫清理。 乔济州一走,乔清舒也准备离开了。 却被乔老夫人叫住了脚, “舒丫头,你且等等,我有话同你说。” 柳婉儿也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乔清舒和乔老夫人。 刚刚乔清舒进屋后就没正眼瞧自己一眼,乔老夫人越发的觉得乔清舒如今对她态度怠慢嚣张。 她坐在榻上冷着脸道, “舒丫头,这些日子你可真风光啊,你当乔家如今还真是你当家做主不成了!” 说罢狠狠拍着桌面,茶杯震动,咕噜噜地滚到了桌下,碎成一地瓷片。 乔清舒扯出个冷笑道, “祖母,如今乔家就是我当家做主!” 第99章 腿怎么了 乔老夫人见她态度这般强硬嚣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站起身来指着乔清舒的鼻子骂道, “死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如今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了,我现在就要收回你的掌家权!” 乔清舒嗤笑一声,看着她气急败坏的祖母道, “祖母如今还认不清形势嘛?” “乔家可并非只有咱们这一支,其他乔家宗族人早些年被您冷落轻慢着,您觉得他们会为您说话嘛?” “您干的好事若是被宗族祠堂的族老们知道,您以为您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乔家嘛?” 乔老夫人愤怒的脸孔渐渐僵硬。 她身子一个踉跄有些站不稳,伸手扶住了身后的案几。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乔清舒,全然想不到向来乖顺听话的孙女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低头惶恐地思虑一番,如今她的处境确实就如乔清舒所言一般。 自己放高额外债的事情若是被宗族族老知道,她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 早些年她把乔家的旁支都得罪了个遍,如今若是闹起来,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弄不好还要受罚。 到时候别说是管家权了,就连能不能在乔家安稳待下去都不一定呢。 乔老夫人指着乔清舒激动的道, “你你竟然敢算计我!” 乔清舒却笑着摊开手道, “祖母,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 乔清舒感觉很省心,乔家这些人根本不需要她费多少功夫整治,这些人总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前世乔清舒会帮着他们遮掩,但这一世,她要做的无非就是推这些人一把,让他们顺利的掉入自己所挖的坑里,自食恶果。 乔老夫人感觉浑身一股躁动的火气直冲大脑,她伸出收账就想要扇乔清舒。 可手还没伸出去,就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乔清舒眼睁睁地看着乔老夫人扑通一声倒地。 她缓缓蹲下,盯着乔老夫人的脸细细地看。 就是这个老太婆,自私短视,薄情寡义,愚蠢贪婪。 算计苛待她母亲,接济娘家,疏远夫家一族,将乔家搅和得家宅不宁,妻离子散。 乔家如今落得如此落魄境地,这乔老太婆有一多半的功劳。 前世乔清舒嫁入萧家后,乔老太婆就知晓了柳婉儿和萧承言的奸情。 她帮着遮掩,甚至给他们幽会提供场所。 乔老太婆还帮着柳婉儿设计陷害乔清舒,只为了能获得更多的荣华富贵。 这老太婆,真该死啊。 她伸手探了探乔老夫人的鼻息,还有呼吸。 这老太婆原本的身子骨非常硬朗,但喝了三四个月的毒药如今已经亏损大半,身体不抵从前了。 乔清舒拔下发簪抵在乔老太婆的脖颈间,此刻若是扎下去,这老太婆是不是就会鲜血四溅,一命呜呼了呢? 不行! 岂能让她死得这般干脆! 她要让乔老太婆亲眼瞧瞧乔家如何在她手里家破人亡的。 也让她尝尝至亲之人在自己眼前死去的痛苦! 当乔老夫人醒来时候,已经是三日后了。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干燥的嘴唇嚷着喝水。 邹嬷嬷立马上前给她喂了一碗水。 乔老夫人只觉下半身沉重不已,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下半身使不上劲。 她惊慌地嚷道,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怎么没有知觉。” 下半身麻麻沉沉,好似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邹嬷嬷苦着脸道, “老夫人,大夫说是之前的毒性发作,再加上您这些日子急火攻心,您的腿腿” 见邹嬷嬷吞吞吐吐不敢讲,乔老夫人气大叫, “说话啊!我的腿怎么了啊!” 邹嬷嬷这才低声道, “您的腿瘫了” “但大夫也说了,若是细心调养,您再不动气上火,短则年,长则十年八年就能拄拐行走了。” 那她岂不是以后要日日瘫在床上了! 乔老夫人闻言失声尖叫,那凄厉惨叫划破了福寿堂的上空。 竹青轩内。 乔清舒抬眼看了眼窗外,她听到了福寿堂传来的那声惨叫,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手里捏着萧家送来的萧老夫人过寿的请帖,心头澎湃不已。 想到就要见到哥哥了,乔清舒整个人既激动又紧张。 她甚至双手合十祷告,祈祷那安儿就是哥哥乔安澜。 自己一定会尽全力将哥哥带回来,好好弥补这些年哥哥缺失的一切。 萧家寿宴。 当乔清舒的轿子落在萧家内院垂花门处时, 萧家大房刑夫人冷眼瞥了一眼,并不上前打招呼。 乔清舒如今已经不是她大房的媳妇了。 她犯不着上前殷勤,只撇撇嘴往一边迎客,再无往日热情。 二房的苏夫人见到乔清舒忙一脸温柔地迎了上去, “清舒,你来了啊,我来带你进去。” 苏夫人温温柔柔,还有些羞涩,上次省亲一面,她对乔清舒印象极好。 谁能想到乔清舒竟然还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又想到乔清舒之前同萧知节说的那一番话,她说愿意等知节三年。 苏云珍对乔清舒更是刮目相看,喜爱又添了三分。 但苏云珍生性腼腆,不爱表达,虽欢喜非常,面上也只是温温柔柔,客气有礼,并不过分热情。 乔清舒也欢喜苏云珍,前世乔清舒就同她走得近,喜她温柔静气,最抚平人心。 前世是伯婆母,今世就做婆婆,关系还更近一层。 “哎呦呦,瞧瞧呀,这是谁呀,咱们家的准媳妇呢。” 说话的是三房的顾夫人,正踮着脚咧嘴笑着朝着乔清舒走来。 上前握着乔清舒的手就笑,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上次见你还是大房的准儿媳,如今又变成了二房的媳妇了,你可真正是跟咱们萧家有缘呢,怎么闹都闹不掉要嫁姓萧的。” 乔清舒知道这话里有戏谑的成分,但她并不以为然,这些取笑在她眼里并不重要。 今日她来萧家最紧要的任务就是见到哥哥。 苏夫人将乔清舒护着身前, “三弟妹,莫要说这些玩笑话了。” 苏夫人在妯娌间向来是温顺的,从未跟她们争辩过。 第100章 见面 顾容见她真是急了,耸耸肩也不再打趣,笑嘻嘻的走开了。 苏夫人拉着乔清舒进了内院,刚寻到一处厅房的圆桌前要坐,就见刑夫人冷着脸进来赶人。 “这里是坐的地方嘛!没瞧见这里是给老太太摆寿礼的地方嘛。” “往旁边让让。” 苏夫人也不争辩,只笑着致歉, “大嫂,我不知道,这就走。” 说着就带乔清舒往别的地方去,乔清舒转头瞪着刑夫人。 她知道这刑夫人就是故意找茬呢。 但苏夫人不多计较,她这个客人也不好发作。 两人又走到花园子里寻了一处亭子坐下。 苏云珍张罗着去拿些点心,乔清舒一人坐在亭子里等着。 乔清舒安静的坐着,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竟然是萧承言跟她的两个妹妹。 萧承言眸色冷淡,眼神也故意略开,并不打算同乔清舒打招呼。 倒是他身后的萧芊芊先开口嚷道, “哎呀,这不是乔清舒嘛,二房的媳妇,我们未来的嫂子嘛。” 萧芊芊和萧意柔的年纪都比萧知节小,日后进府,她们两个还是叫乔清舒嫂子。 萧意柔鄙夷地打量了乔清舒一番,也冷笑道, “我就说她不配我哥哥,她也只配嫁给二房那个庶子!” 乔清舒冷冷望着这两人并不生气。 唇边勾起一抹淡笑, “是呀,再没过多久等我进府,两位妹妹还要给我敬茶呢。” 长幼有序,即使是庶子,萧知节也是她们两个的哥哥,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的。 乔清舒的笑容落在萧承言的眼里,显得特别的刺眼。 她居然还在笑,她好似很满意这门婚事似的。 乔清舒还是那般的貌美无双,但却已经不属于他萧承言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以前太过规矩,竟然连乔清舒的手都没拉过,嘴也没亲过,实在太亏。 这般的绝色美人竟然到嘴边又飞掉了,萧承言想想就气不打一处来。 又见乔清舒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委屈不满,反而还很开心,他就更加生气。 眯眼冷哼一声,萧承言开口奚落道, “我同你青梅竹马多年,外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三弟他就算娶你,怕是心里也难平的,日后出门有的是人瞧他笑话,他可有得受了。” “娶了你乔清舒,也不知是福是祸呢。” “自然是福。” 一道清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众人齐刷刷往后看去。 只见萧知节一身淡青色衣袍缓缓走来,腰间配着一把长剑,那穗子随风摆动,远远瞧着,很是潇洒俊俏。 乔清舒一愣,这家伙好似又长高了些,如今竟然比萧承言还高出一头。 乔清舒不由自主的也站起身来,望着那少年走到了自己身旁,将自己护在身后。 萧知节笃定地道, “能娶她为妻,我三生有幸。” 乔清舒望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心安。 看见这两人站在一处,颇为般配。 萧承言气的简直冒火,他冷冷道, “好好好,那你真是好福气呢!” 说罢甩着袖子气呼呼的就往前去,身后的萧芊芊和萧意柔紧忙跟上。 见三人走远,乔清舒才转头看向萧知节。 今日他好似特意打扮过。 面庞洁净如玉,乌黑的发拢在青玉冠里,衣裳也是簇新的,鞋子也是新的,整个人整洁利落。 乔清舒上下打量一番,笑着打趣,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啊。” 萧知节瞥开眼去,耳朵莫名地红了。 见他害羞,乔清舒更觉得有趣,又道, “羞什么,再过三个月咱们可就是正经夫妻了。” 萧知节的脸蹭的一下红透了,他转过身去,不敢看她。 乔清舒噗嗤笑出了声,她前世虽见过他几次,但实在没有这般说过话。 前世对他的印象也停留在他出征前的几次碰面,每次都是沉默的,安静的。 现在在她眼前的萧知节是如此的鲜活真实,一举一动都透着少年的气息。 乔清舒的笑容突然僵住了,想到这个少年不久的将来就要死去,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愣了片刻,心道或许不该跟他走得太近。 若是太熟,她哪里还能那么淡定的让他去赴死呢。 见乔清舒脸色僵住,笑容也戛然而止,萧知节又转头看她。 萧知节挠挠头小声道, “那个你要不要去藏书阁见见那个安儿。” “现在离午间吃饭还有一些时间,我已经打点好。” 他就是为此事来寻她的。 这几日他跟乔清舒书信往来,得知乔清舒想要借着今日的机会见见安儿,萧知节特意上下打点了一番。 将万事都准备妥善,就等乔清舒来了。 乔清舒黯淡的眼眸在一瞬间又被点亮了。 她猛然抬头抓住了他的袖子, “好!那快带我去!” 她没有忘记,这才是她今日来萧家的最主要的目的。 萧知节带着她往一条小路去,吩咐道, “咱们不从老太太院子进去,那藏书阁比较偏,正靠着枯荷院的南墙。” “咱们可以从枯荷院南墙翻进去,那藏书阁平日没人去,你进去找人也不会被人发现,我也会在门口帮你守着。” 乔清舒疾步跟着他,乖乖地连连点头。 枯荷院里原来住的是一位不得宠的姨娘,后来这姨娘暴毙身亡后就传这院子传闹鬼。 枯荷院就一直空着,并无人居住打扫,很是荒芜。 两人在小路上疾步走着,就见不远处一个小丫鬟绕过回廊往前院去。 乔清舒突然认出这个丫鬟就是邱蕊。 前世邱蕊救了咸德贵妃成了贵妃义女,今世这个便宜却被乔清舒莫名其妙地占了。 她望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有些愧疚,心道该给这个邱蕊一个好前程才是。 不能白白占了人家的名,享了别人的福气。 她指了指邱蕊的身影,开口问道, “那个丫鬟谁的院子里的?” 萧知节循着方向望去, “哦,是我娘屋子里的丫鬟,叫邱蕊来着。” 乔清舒心道这就好办很多了,既然是二房屋子里的人,等她嫁过来再帮她筹谋就很方便。 走着走着就到了枯荷院。 萧知节翻身进去开门,让乔清舒进来,两人来到南墙跟。 望着那高高的墙壁,乔清舒傻眼, “这么高,我爬不上去啊。” 话音未落,就听耳边刮过一阵风,乔清舒身子腾空而起。 等再睁眼时她已经落在了藏书阁的二楼。 萧知节冲她低声道, “他就在里头,今日只他一人值守。” “你一刻钟必须出来,我在门口替你守着。” 第101章 初遇哥哥 乔清舒点点头,当她推开二楼的门时,莫名的心跳的很快。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那颗心好似要跳出来一般。 “吱呀”一声,那厚重的木门被打开。 阳光猛然的射入漆黑的屋内,照出浮现在半空中的点点灰尘。 乔清舒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坐在桌前低头看书。 听见声音,那人猛然抬头。 一张清俊的脸迎着阳光展露出来,照得他整个人光辉神圣。 乔清舒心脏猛地停了,在看清那张脸后才重新跳动起来。 她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 屋内人见到了乔清舒,也很惊讶,藏书阁内基本很少有外人来。 眼前的还是个眼生的姑娘,安儿不由自主的警惕的站起身来,手里比划着问她是谁。 乔清舒一步步走入,望着那张瘦削的脸,那就是她的哥哥啊! 眼前的男子有着一双跟白氏一样的眼睛,乔清舒也拥有这双眼睛。 安儿望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姑娘,也有些吓着了,他往后退了几步。 但是当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安儿心头也猛的跳动了起来。 他也意识到,眼前的姑娘跟他竟然有三分相似。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他皱着眉盯着乔清舒看,心里的某一处好似变得柔软起来,他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是那么的熟悉。 乔清舒却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袖子,安儿吓一跳,挣扎了几下。 但乔清舒已经撸开他的袖子,将他的手臂露了出来。 一条烫伤的疤痕赫然出现在眼前。 乔清舒失控地哭嚷了起来, “哥哥!真的是你!” 乔安澜五岁那年在火炉旁玩耍,炉子里的炭块不小心蹦出来,烫伤了他的手臂。 留下了一块永远的疤痕。 白氏几乎每年冬天都会在乔清舒耳边念叨,让她离着火炉远些,别像哥哥一样被烫伤。 乔清舒一把搂住了安儿,失声痛哭, “哥哥,我们找了你好久好久!” “我和娘亲一直再找你。” 安儿两只手高高举着,不敢碰她。 面对着眼前姑娘的失态,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这个姑娘为何叫他哥哥。 旁人都说他无父无母,无依无靠。 他也不知道为何,对以前的事情完全的没有记忆。 他的记忆是从萧家开始的,他脑海里只有他在藏书阁的这八年记忆。 他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总之他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唯一的零星记忆都来自梦里,还都是支离破碎的暴力场面,他分不清是真是假。 但他宁愿那些梦里的都是假的。 将乔清舒缓缓推开,他皱着眉比划着。 见乔清舒看不懂,才提起笔写下了一句话, 你是谁?你认识我嘛? 乔清舒抹去了自己的泪,抿唇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指着他道, “哥哥,你是我亲哥哥,你叫乔安澜,数年前被拐。” 安儿茫然地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两步,从不远处的书架里抽出一沓纸递给了乔清舒。 乔清舒这才发现他走路的样子有点瘸,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掉了下来。 他哥哥那般尊贵的身份,若不是徐碧云和陈姨娘这两个贱人祸害,如今定是幸福平安,娶妻生子。 又怎么会落得这般地步,不能说话,腿也瘸了,整日关在这藏书阁里做着辛苦的活计。 若是让她母亲白氏瞧见这一幕,还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呢。 安儿见乔清舒哭得厉害,从袖子里掏出张帕子递了上去,示意她擦擦脸。 乔清舒接过那帕子,望着他哥哥,努力地扯出了一个笑。 她展开他递给她的那一沓纸,纸上是他做的诗和画。 乔清舒不禁惊喜的抬头, “这是你写画的?” 这字极有风骨,画也精美,甚至比当朝闻名的画师画的都要好,字也是乔清舒见过的最漂亮的。 安儿将那叠纸翻开到最后几张示意她看。 乔清舒顿时笑容就僵在脸上了,那画上画的都是一个少年被打的画面,很血腥很残暴。 其中一张是一个男子举着一个铁棍将少年的腿给打断了。 还有一张是一个女子给少年灌药,少年昏死过去。 这几张画的旁边都写着几个小字:梦境。 这些都是安儿梦里梦见的场景,他常常遇见相同的梦,好似阴影一般挥散不去。 他每每都从梦里惊醒,后来他将这些画面都画了下来,一次次的添加细节,积攒着。 他从未把这些画给别人看过,但是当他见到乔清舒的时候,他不受控制的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她。 乔清舒抿唇,忍着不让自己再落下泪来。 她知道这画里的人是谁,这女子就是凤妞,男人则是卓成。 之前白氏从苏州回来已经知晓了一些这对夫妻的恶性,但当时并没有定论,只是将这对夫妻扣押在白家的地牢里。 如今看着这几张画,乔清舒的恨意从心底蔓延开了,她一定要杀了这两个贱人! 安儿拍了拍她的肩膀,面孔带着平静,示意她看纸上。 白色的宣纸上又写了一行字: 这些都是我的梦。 我叫安儿,管事的说我无父无母,姑娘你是否认错人了? 乔清舒的心好似被人揪着一般,她实在有些忍受不了了,拉着他的手哭着道, “谁说你无父无母,我就是你的亲妹妹,你还有母亲。” “好哥哥,你且等我,我一定会接你回家。” 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扣门声,乔清舒知道她该走了。 抓起安儿写字的那张纸就揣入了怀里,她将那画举在手里问, “哥哥,画给我好嘛?我回去给母亲看。” 安儿点了点头,按道理来说,一个陌生姑娘闯进来抱着他叫哥哥,他应该怀疑防备。 但是他看到乔清舒的第一眼就莫名的亲近,对于她提出的要求根本不想拒绝。 他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把画带走。 乔清舒又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低低道, “哥哥,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藏书阁。 当萧知节和乔清舒回到前院,准备进去宴会厅时。 萧知节突然停住了脚步,乔清舒险些撞到他身上去。 第102章 太子 她仰起头问道, “怎么不进去?” 萧知节努努嘴,指了指她的眼睛, “你的眼睛红成这样,还是等等再进去。” 乔清舒这才摸了摸脸,刚才哭成那样,此刻眼睛定是红彤彤的,若是这般进去定是会被人疑心。 她深吸一口气,也站定在原地,仰起头望着远处的天空,心头泛起一丝心疼。 乔安澜如今在萧家还算安稳,至少不会再被打了,她回忆起刚才见到了那张脸。 虽然瘦削但是神色是安然淡定的,这至少说明萧家没有虐待过他。 乔清舒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心思回转想着哥哥。 萧知节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的背影。 两人沉默着站着,但两人好似都很享受这份沉默。 待进屋坐席时,乔清舒已经恢复了自然的神色。 席间萧家另外三房太太没少打趣乔清舒和萧知节,但乔清舒心思完全不在跟她们掰扯上,只神游在外。 这顿饭吃下来,全是萧知节和苏云珍帮她在挡射来的明枪暗箭和冷嘲热讽。 等到宴席结束后,萧老夫人特意将乔清舒叫到屋内说话。 萧老夫人瞧着乔清舒缓缓道, “贵妃娘娘让我带句话给你,说你托她的事情她已经办好了。” 乔清舒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萧老夫人却蹙眉道, “舒儿,我没想到你胆子这般的大,竟然找人传话进宫让贵妃娘娘帮你办事。贵妃本想找太监去你府上传话,又恐招摇,才借着我来告知你。” 乔清舒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萧老夫人又问, “你让贵妃帮你办了什么事?” 萧老夫人实在没想到乔清舒会这般懂得借力,刚封她为贵妃义女,她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立刻托贵妃帮她办事。 萧老夫人并不知道乔清舒求的是什么事情,但她对这姑娘生出了一些警惕。 这把小小的年纪,就如此会审时度势,借力办事,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见乔清舒抿唇低头并不打算说,乔老夫人长叹一口气,也不再追问。 只嘱咐她好好筹备,迎接开春的婚礼。 乔清舒笑着离开了萧家,这一趟她觉得实在是收获很大。 将安儿那得来的画和字悉数交给了桂妈妈,让她赶紧送去给白氏。 乔清舒的马车刚到乔家门口,就看见众多士兵驻守着门口。 她一落轿,那些士兵立刻长剑对准了她。 门口守着的小厮忙上来拦, “哎呀呀,官老爷,这是我家大小姐,不是外人。” “我家大小姐参加寿宴才回来呢。” 士兵这才把刀剑收了回去。 乔清舒缓缓进了家门,刚走到正厅,就看见柳婉儿正站在那里等她。 “表姐,你才回来呀,太子爷可等你好久了呢。” 乔清舒一愣,心道还真来了呀。 她缓缓走入正厅,就见乔济州正谄媚地点头哈腰给太子爷斟茶递水。 乔老夫人因双腿瘫了,无法出来见客,但也派了邹嬷嬷和李妈妈立在一旁盯着。 燕修一身酱紫色纹福禄锦缎衣袍,坐在上首,手里捏着一串佛珠,正眯着眼打量乔清舒。 他眼神微微眯起,透出一丝惊艳,上京竟然还藏着这等美人。 乔清舒上前缓缓行礼,燕修歪着嘴角露出个不屑的笑来。 “你就是乔家大姑娘?” 乔清舒点了点头。 燕修换了个姿势坐着,仰着头开门见山道, “你手上那三处庄子卖掉了?” 乔清舒点了点头。 燕修大手一挥道, “不管你卖了谁,给本太子收回来,本太子看上了那块地!” 柳婉儿站在太子身后露出得意的笑,乔清舒这块地不管卖给谁了,都要吐出来! 她得不到,乔清舒也别想得到。 乔清舒却笑着抬头,对上了燕修的眼睛, “太子爷,不成!” 这话一出,乔济州顿时吓得后背冷汗直冒。 他这闺女怎么胆子这么大,连太子爷的吩咐都敢忤逆。 他忙扑出来跪在太子脚边道, “太子爷,她开玩笑的,你想要那块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我们一定双手奉上的。” 他推了推乔清舒的手臂,小声道, “还不快跪下给太子爷认错!” 乔清舒却冷冷道, “太子爷,真给不了。” 太子将手边的茶碗狠地扫到了地上,龇牙怒斥道, “你是想死不成!若是不交出来,你就等着死!” 柳婉儿闻言嘴角止不住的扬起,她巴不得乔清舒死呢。 她若是不交出庄子倒是也可以的,只要乔清舒能死在她眼前就行! 她瞪着眼望着她,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心道乔清舒跟太子对着来,她真是不想活了。 乔清舒也看到了柳婉儿的表情,她又怎么会让这贱人得逞呢。 她朝着太子缓缓开口, “并不是民女不给您,而是这三块地的买主不好得罪。” 太子燕修噗嗤笑出了声,普天之下,除了父皇在他之上,他还有需要忌惮的人嘛。 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你倒是说不出给我听听,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是我得罪不起的!” 乔清舒缓缓道, “咸德贵妃。” 柳婉儿闻言愣住了,她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乔清舒冲她微微一笑。 燕修也愣住了,刚刚到笑容凝固在唇边,他的脸色迅速阴沉了下来。 这个咸德贵妃如今最是受宠,他虽瞧她不顺眼也不敢得罪。 毕竟是父皇的宠妃啊。 皇后曾多次在燕修面前抱怨过咸德贵妃,故此燕修也很厌恶她。 虽厌恶,但并不敢得罪。 跟她作对,等同于跟父皇作对。 燕修不禁咬紧了牙,有些恼火地冲柳婉儿咆哮, “这就是你说的轻而易举就能拿到手!”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柳婉儿的脸上,力道之大,柳婉儿直接从榻板上栽了下来,滚了好几圈。 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天旋地转,脑瓜子晕得不行。 燕修又是一脚踹在柳婉儿身上,怒斥, “贱人!浪费本太子的时间!” 说罢转身就往外冲去。 乔济州愣在地上望着这一幕,不可思议得很。 怎么这三处庄子这么多人惦记,这不就是处废田嘛! 第103章 地牢 乔清舒望着太子远去的背影,缓缓走到柳婉儿身边。 “表妹,你的如意算盘又落空喽!” 柳婉儿坐在地上咬着牙不忿地看着乔清舒,心里万千不甘,怎么又让她快了一步!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三处庄子竟然会落入咸德贵妃之手。 咸德贵妃那般尊贵的身份,怎么会看得上那几块破地呢,其中定是乔清舒故意引导的。 乔清舒嘴角扯起一个胜利的微笑。 当柳婉被太子爷的马车送回来时,她就起了疑心。 太子爷绝对不会像柳婉儿所说的那样,是看上了柳婉儿。 这太子最喜热烈奔放的胡人女子,前世府上妾室都是胡人血统,就连日后的太子妃也是明艳张扬的大气美人。 太子喜好这般分明,绝对不会看上柳婉儿这样小家碧玉的类型。 那柳婉儿一定是扯谎为了掩盖什么。 想想柳婉儿还能拿出什么让太子另眼相看,乔清舒思考了很久,才意识到唯有那三处庄子。 她便连夜写信去传给咸德贵妃,将那三张地契送了进去,希望贵妃将这三处庄子加在日后赏赐的嫁妆里再还给她。 她本还有些担心咸德贵妃不会帮忙,毕竟这事情办得有些唐突。 但萧老太太的传话让她安下心来,咸德贵妃允了。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 她俯下身子凑到柳婉儿眼前笑道, “柳婉儿,你该想想如何收场了,你猜太子爷会不会惩罚你呢?” 柳婉儿眼里的恐惧遮掩不住,她身子簌簌发抖。 乔济州此刻正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柳婉儿,很是不悦, “婉儿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太子爷看上了你嘛,怎么一来就揪着那三处庄子说事啊?” “还那般打你,你是不是在扯谎!” 乔老夫人安插的眼线李妈妈和邹嬷嬷,此刻也悄摸溜走去老夫人房里去报信了。 柳婉儿如芒在背,她知道她这几日在乔家建立起来的好感又被消耗殆尽了。 她在众人面前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不受人待见。 傍晚时分,桂妈妈从竹林回来。 气喘吁吁地找到乔清舒道, “大姑娘,夫人看了那些画和字气的哭得不行,如今正往白家去,好似要处置那两人呢。” 乔清舒站起身来,有些担心母亲。 便借口去看看外祖母,起身也往白家去。 当到白家的时候,三舅母沈文英一把抓住她的手道, “哎呀,清舒你可算来了,快去瞧瞧你母亲,我从未见过她这般激动过。” 说着就带着乔清舒往白家地牢去。 那地牢幽暗阴冷,乔清舒刚一走进就闻见了浓厚的血腥味,伴随着尖叫声。 抬眼一看,就见一男一女被铁链锁在架子上,浑身伤痕累累,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 乔清舒缓缓唤了一声, “母亲。” 白婵姿转头,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她将手里的鞭子顺势递给了乔清舒, “舒儿,这两个贱人今日必死无疑,你也帮母亲抽几鞭子!” 接过那粗粗的皮鞭,那鞭上满是血迹,还在往地上滴着血。 乔清舒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哥哥的脸。 那么的苍白瘦削,高高的个子,却瘦得好似一根竹竿似的。 哥哥走路的样子一瘸一拐,他的左腿使不上劲来,这些年一定被人欺负嘲笑过。 哥哥的嗓子也坏了,说不出话来,只能在纸上写下他想要说的话。 她喉头哽住,她的哥哥真的好惨啊! 乔清舒豆大的泪珠又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自从她重生之后没有什么是能触动她的内心的。 但见到哥哥的那一刻,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哭起来。 这些年哥哥所受到的非人折磨全部是拜这对男女所赐! 她举起鞭子狠狠地抽在这对狗男女的身上。 一下一下,狠厉至极! 凤妞身上被抽到皮开肉绽,一声一声地尖叫着,嗓子早已喊哑了。 她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望着眼前的白氏和乔清舒,她就知道她对乔安澜的恶行已经被发现。 她尖叫着大声求饶, “夫人饶命,大小姐饶命啊!我不是故意拐走大少爷的啊!” “全是徐碧云和陈姨娘指使我的!是她们逼迫我!我若不干她们就要杀了我啊!” 乔清舒的鞭子越抽越狠, “哥哥的腿是你打断的嘛!” “他的嗓子是你弄哑巴的嘛!” “这也是徐碧云和陈姨娘让你干的嘛!” 凤妞一听这话就炸了,尖着嗓子叫起来, “他们可是让我下死手杀了乔安澜的!我好心留他一命已经是菩萨心肠了,你们合该谢谢我才对!怎的还恩将仇报起来了!” 白氏此刻越过乔清舒冲了上来,将手里的烙铁狠狠地按了下去。 白氏眼里是决绝的恨意! 当初凤妞借着生病的由头要回家,白婵姿特意帮她请了大夫给她来瞧病。 又怕她一个姑娘孤零零回家受苦挨冻,还仁慈好心地多给了些银两给她做盘缠。 她甚至将卖身契都无偿地还给了凤妞,她自觉已经对这个丫鬟极其仁慈好心了。 但她死活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自己曾经施以援手的人竟然会拐走自己的孩子! 而且还把他的腿打断,把他的嗓子弄哑! 她跟凤妞无冤无仇,凤妞为何这般恩将仇报! 恼怒和气愤燃烧在白婵姿的胸腔,她终于清醒地意识到,有些人就是这般的狼心狗肺! 她以前真是错得离谱! 以为人人都同她一样单纯仁善! 她错了,她错得太离谱了! 如今大彻大悟,她再不会像以前那般活着了! “啊!!!!!!!!!!!!” 凤妞尖锐嘶哑的尖叫声划破地牢,刺破了众人的耳膜。 胸口滋滋的响着,那是皮肉被炙的声音,片刻燃起阵阵白烟。 她眼睛瞪着,眼里猩红一片,嘴角也流出鲜血来。 整个人被烫得奄奄一息,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歪着头昏死过去。 白氏举着烙铁同样烙在了男子身上,男子一样尖叫着昏死过去。 白氏将烙铁随手丢入了铁盆里,又在兵器箱里挑了把剑出来。 乔清舒忙站在白氏面前问道, “母亲,你这是” 白氏眼底翻涌着滔天恨意,一片决绝狠厉。 她定定地看向女儿, “舒儿,我要给你哥哥报仇!” “这两个人今日必须死,死在我的手里!” “我要让这些欺负我儿子的恶人全部付出代价!” 第104章 甘州沈家 乔清舒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般有生气的母亲了。 往日母亲总是死气沉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活的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自从得到了哥哥的消息后,母亲才算渐渐地活过来。 如今身上充满了活力和生机,这样的母亲让乔清舒感到欣慰。 母亲的感官和情绪好似都恢复了,敢爱敢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她点点头,冲母亲露出一个笑来, “好!母亲,女儿支持你。” 她转身一泼冷水就将两个昏死的人又浇醒,凤妞和卓成两个一个激灵醒来。 两人望着白氏手里提着长剑正缓缓走开,都吓破了胆。 凤妞怎么都想不到,记忆里温柔和顺的白氏竟然还有如此凶猛狠厉的一面。 她吓得顿时失了禁,忙哭喊着, “夫人,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就是拿钱办事,幕后主使可不是我啊!” “您合该去找徐碧云和陈姨娘才对,拐卖嫡子是她们两个的主意啊!” 白氏手起刀落,将那长剑猛地刺穿了凤妞的心脏,鲜血飞溅在白氏的脸上。 白氏低着头喘着粗气,奋力将那剑往里又深插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安分守己活了大半辈子的她,此刻终于感受到了活着的意义。 她再不做什么劳什子当家主母,豪门贵女了。 她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要给她受苦多年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噗嗤!” 将长剑抽出,白婵姿望着凤妞死不瞑目的眼睛缓缓道, “你放心,幕后主使一定会死得比你更惨!” 同样的手法又杀了卓成。 白婵姿的一身白衣已经染成了红色。 前一秒还尖叫声不断的地牢此刻也恢复了寂静。 乔清舒缓缓上前搀扶着母亲坐下,拍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白婵姿的身子后知后觉的在发抖,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杀了两个人。 望着那两具瘫软的尸体,她的手此刻莫名地在颤抖。 沈文英上前一把攥住了白婵姿的手,坚定道, “这两个贱人毁我安澜侄儿,她们就该死!” “婵姿,你莫怕,这两具尸体我们来处理,一定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让人有任何觉察。” “白家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有我们护着你,你什么事也不会有!” 凤妞和卓成两人被囚禁在白家地牢多日,这是白家主子们都知道的,白老夫人也曾来看过。 白老夫人还曾放出狠话说, “任凭我儿婵姿处理,就算杀了这两个也不怕,有我白家兜底!” 白婵姿感激地望着沈文英点了点头。 此时乔清舒也道, “母亲,这两个人杀的好!就该如此替哥哥报仇雪恨!” 白婵姿也平复了心情,她咬牙道, “是的,他们该死!” “只可惜徐碧云死得早,若她落入我手里,我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碧云在牢里关着的时候,乔济州和乔老夫人就坐不住了,塞了不少银子让狱卒给她灌了药给毒死了。 乔清舒得知后也觉得不解气,这种死法实在是太利落了,真正是便宜徐碧云了。 若是她来处置,定是要折磨的徐碧云自己都不想活咬舌自尽的。 不过好在还有个陈姨娘。 乔清舒挑眉道, “母亲,陈姨娘我一定留给你处置。” 从白家出来,是舅母沈文英送她,乔清舒拉着三舅母的手说, “三舅母,二舅三舅如今是否都是太子党?” 沈文英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道, “如今朝廷内一大半人都在拥护太子。燕修毫无疑问就是未来的新帝,咱们白家自然要顺势而为。” 乔清舒点了点头,目前太子的形势一片大好,谁又能想到太子最后会死在猎场呢。 到时候朝廷震动,整个局势都得重新洗牌,萧承言上位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整治太子党。 白家也在这件事中被牵连,整个家族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元气大伤,也再回不去往日的风光。 乔清舒微叹一口气,低声叮嘱道, “太子不一定就是新帝,三舅母把我这话转达给二舅三舅。” 乔清舒已经见到了太子,她才猛然想起太子的结局,这些朝内的党派之争不是一朝一夕的。 还是应该及早的提醒白家,让他们早早做出态度和防范才好。 沈文英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乔清舒。 她想不到一个闺阁姑娘怎么胆敢说出这样的话。 这要是被有心人听见可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呀。 她左右警惕地看看,忙小声拉着乔清舒, “小孩子不要乱说,朝堂内的事情岂是咱们内宅女子能讨论的。” “舒儿,这些话可不准再跟旁人说,若是被人故意拿去做文章,可是要掉脑袋的。” 乔清舒也猜到了三舅母会作此反应,这话如今听来实在是有些滑稽,也不可信的。 三舅母都不信她,更何况在朝廷里做事的二舅三舅,定是当她是胡言乱语。 她低头沉思片刻,知道得想个法子让二舅三舅信任她才好。 这一世她定要护着白家,不让其受任何侵袭和残害。 知道多说也无用,她也清醒地不再提这茬,而是点点头迅速离开。 待乔清舒回到家时,晚秋急匆匆地来报, “大小姐,你快去福寿堂瞧瞧,甘州沈家来人了。” 乔清舒刚进屋喝了一杯茶,凳子还未坐热就转身往福寿堂去。 如今这些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乔清舒不得清闲半刻。 还未进屋,就听见沈世安在大吵大嚷, “你们乔家真是好大的本事啊,扣着我的夫人不让她回去,如今都半月了,既没个信也没见着人。” “我当她是半路被土匪劫持了呢,全然想不到是被你们乔家给扣起来了!” “这是个什么道理,今日二老爷和老夫人若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定要告到官府去的!” 乔清舒缓缓推门而入接话道, “那自然还是告官的好,咱们也正好让官家来断断案,查查这高额借贷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世安顿时就噤了声,望着来人,眼睛瞪得很大。 南昭国律法明令禁止民间进行高额借贷的行为,若是被查到,那是要关上五到十年不等的。 数量若是太过庞大,甚至会被砍头。 第105章 对峙 光乔老太太经他沈家的那十几万两银子,就够沈世安被当街斩首示众的。 甘州沈家世代经商,家底子很是丰厚,到沈世安这一代,几个同辈子弟都读书走了仕途。 沈家官场商场都得意,沈氏家族在甘州也成了首屈一指的富贵显赫人家。 正是因为官商两条道都遍布了沈家人,沈世安才敢大起胆子做这高额借贷的生意。 甘州天高皇帝远,沈家势力大背景深,自然没人敢查他。 但如今到了上京,谁又认识他沈世安呢。 听见乔清舒这一番话,他更是吓得有些慌了。 望着眼前清丽秀气的绝色佳人,他疑惑道, “你是乔大姑娘?” 他当初来乔家提亲的时候见过乔清舒,那时候她还是个缺牙的小姑娘。 手里拿着糕点眨巴着大眼睛躲在白氏身后,一副天真懵懂的小孩模样。 如今才几年光景,就出落成这般绝色? 姿态气度更是满身的雍容贵气,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在她面前矮上一截,显得渺小。 沈世安意识到自己缩着脖子很是胆怯,忙不由地挺直了腰背给自己涨涨气势。 乔清舒并不看他,只缓缓挥手道, “来人,把乔春丽带上来。” 不出片刻,蓬头垢面的乔春丽被带了上来,一见沈世安,就扑到他怀里痛哭流涕。 “夫君,你可来了,你要帮我报仇啊,乔清舒这死丫头关着我,不给我饭吃,她要饿死我啊!” 乔清舒挑眉,这一日三顿日日给乔春丽送入屋里,是她自己不吃,又是摔筷子又是砸碗的,如今还敢来诬陷她不给饭吃。 沈世安嫌弃的将乔春丽往外推去,这女人是多久没洗澡了,浑身臭烘烘的一股酸臭味。 他本就不喜乔春丽,娶她不过就是想要攀附上京侯府乔家的势力。 可谁成想,乔老太爷死后,乔家在乔老夫人的手里越发的落魄起来。 他对乔春丽也没了什么耐心,夫妻二人关系早在婚后第二年已经很是淡薄。 乔春丽为了修复夫妻关系,主动跟沈世安说愿意帮他做生意,充当中间人。 这些年来,乔春丽不仅坑了乔老夫人,更是将乔家的亲戚坑了个遍,获利了二十几万两白银。 因着这个原因,沈世安才勉为其难地每月去她屋子里两三次,哄骗着她继续给自己效力。 如今这个赚钱的工具走了半个月都不见回来,沈世安才着急找人。 他还等着乔春丽继续帮她赚银子呢。 将贴上来的乔春丽推开,他捂着鼻子质问乔清舒道, “你凭什么私自扣押我夫人?” 乔清舒淡定的寻了椅子坐下来,理了理衣袖,抬眸缓缓道, “那你们沈家又凭什么伙同乔春丽骗我乔家的钱呢?” 乔老夫人一直坐在榻上,听见乔清舒说骗钱,顿时眉头皱起,直起身子道, “什么!你说春丽骗了我乔家的钱!?” 那钱不是借贷借出去了嘛,怎么会是被沈家骗的呢? 乔老夫人猛咳嗽一声,非常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屋内众人都未曾看乔老夫人一眼。 如今她瘫在床上,要权没权,要势没势,要钱也没钱了,谁会多看她一眼呢。 乔济州也惊讶地拧着眉毛道, “舒儿,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钱是被沈家吞了!?” 沈世安眼睛鸡贼的望着众人,心里有些紧张,乔清舒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她家老太太十几年了都没察觉他们做的局,怎么乔清舒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他眼睛在乔清舒身上打量着,这丫头不过才十七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府小姐,不可能知道商家的那些奸诈手段。 这丫头想必就是在诈他呢。 他眯眼笃定,只要死不认账,这丫头定也没办法来证明是他吞了钱。 他跳着叫嚷起来, “乔清舒你个死丫头血口喷人污蔑我沈家!” “当初又不是我们求着你家老太太放贷的,她眼红我们挣了钱,缠着春丽要一起赚钱。” “我们见她是长辈,不好拒绝,这才带着她玩!” “做生意本来就有赚有亏的!她赚钱的时候也不见分我一些,怎么亏欠了倒就成了我沈家的不是了!有你们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家嘛!” 乔老夫人听着这一席刺耳的话,脑袋都快埋进被子里去了。 小辈们这般说她一个长辈的不是,她竟然也找不出话来反驳,越发的羞愧的老脸黑红起来。 她亏了乔家那么多钱,如今这个事实已经足够她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乔清舒唇边却扯起一个轻蔑的笑,她就知道这奸商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承认。 挥挥手,冲守在门外的赖管家嚷道, “赖管家,把人请进来。” 顿时帘子掀开,涌入了十几二十人,登时将整个福寿堂都挤得满满当当。 望着这些熟悉的面孔,乔春丽歪着身子就要往帘子后头躲。 却被乔清舒一把拽了出来,将她拎到众人面前示众, “乔春丽,睁开眼睛好好瞧瞧,这些可都是被你骗过的人呢!” 屋子里站着的都是乔家宗族的人,或是旁支或是自家一脉的,全都是乔姓人。 乔春丽把头都快缩进了肚子里,不敢面对这个现实。 这些人全是被她坑骗过的。 她一年回娘家大概四五次,每次都行程满满,遇见宴席聚会定是要参加的。 就这么着忽悠了不少乔家本族人跟着她放贷,前一两次都会让他们吃些甜头,然后就一次性收割,这些人会来找她要钱,她每次都能三言两语打发走。 说词无非就是做生意嘛,有赚有赔,她自己也赔了一大笔钱。 大部分人瞧见乔春丽苦哈哈的一张脸也都信以为真,不再闹了,也当钱打了水漂。 乔春丽还算有些脑子,这些宗族远亲她骗的钱都不算多,少则四五百两,多则两三千两。 并不敢多骗,就怕这些人将事情捅出来。 唯有乔老夫人被骗得最多。 乔春丽见娘家富裕,乔老夫人也疼爱她这个幺女,下手真的狠,一下就是十几万两! 第106章 还钱 乔老夫人有苦说不出,也不敢声张,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她还做不做人了。 只得暗自把这个亏吃下,只当是借债人跑了,以为跟她闺女和沈家都没关系。 其实这十几万全部都进了沈世安的腰包,乔春丽也分得了好几千两银子。 望着如今乔家宗族人全部聚在一起,乔春丽只觉大祸临头,就连沈世安都慌了神。 他万万都没想到乔清舒竟然这般有本事,将他们骗过的人全部汇聚在了一起。 这些人本就是亲戚,聚在一起大家一聊,发现都是同样的手法和套路,众人也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些人自发地集结在一起,只等进来同沈世安和乔春丽对峙! “骗子!还钱!” “本家人也骗!乔春丽你真该死啊!还钱来!” “对!不还钱不准走!” 众人将门猛地关上,整个屋子里回荡着还钱的叫嚣。 乔清舒站在人群里,冷眼瞧着乔春丽和沈世安两人惊恐的表情,很是满意。 这就是她为何要扣押乔春丽的原因,她要把沈世安这个背后的实际获利者一并找来处置。 这些日子她让赖大装病,其实是让他借此机会走访乔姓宗族的旁支亲戚。 将这些上当受骗的人全部聚集在一起,拧成一股绳,一起来追债。 这对夫妻,乔春丽在人前骗人,沈世安在人后操作,吞了乔姓家族十几万两银子。 乔春丽吓得直往沈世安怀里扑, “夫君,我怕!” 沈世安也慌得往后直退,他猛地将乔春丽往前一推, “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你来解决!” 榻上的乔老夫人望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些乔家人都是熟脸。 他们竟然全都被乔春丽和沈世安骗了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在瞬间坍塌,自己疼爱多年的幺女竟然这般算计自己。 十几万啊! 她这个至亲的人,竟然是这群人里被骗得最惨的一个。 胸中一口腥气涌了出来,她吐了一嘴的血。 沈世安不管乔春丽,乔春丽吓得又扑到了乔老夫人的床榻边,寻求保护。 她攥着老夫人的被子哭嚷着, “娘啊!快救救我啊!快救救我!”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了乔春丽的脸上,雪白的脸上顿时一个猩红的掌印。 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完全想象不到对自己千宠万爱的母亲竟然会出手打自己。 她愣了好几秒,眼里的情绪从错愕到愤怒。 她捂着脸尖锐嚷道, “母亲,你竟然打我!你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我!” 乔老夫人气得像一条老狗一般喘着粗气,指着她鼻子骂道, “你个赔钱货!白眼狼!” “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打过你,我最疼的就是你!你这个贱人竟然骗娘家的钱贴补给你夫家!” “我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白眼狼!你简直该死!” 乔老夫人又顺势狠狠拧了一把乔春丽的大腿,只恨自己不能站起来追着她打。 乔春丽疼得立马跳开一丈远,眼睛红红地瘪着嘴。 肩膀被人拍了拍,乔春丽转头去看。 又是一个巴掌赏在了她另一侧的脸上。 扇她的是她的亲哥哥乔济州。 乔济州咬着牙,唾沫横飞的骂道, “你个贱人!我乔家如今亏成这样!原来全是你这贱人在背后捣鬼!” “你沈家今日若是不把钱吐出来,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将你们夫妻二人全部送入牢里!” “你们就等着牢底坐穿!” 丈夫不护着她,如今母亲也不帮她,哥哥也打她,乔春丽立在屋子中间,感觉在一座孤岛上,只觉人生无望,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乔清舒抱着手臂冷眼瞧着这一幕,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前世沈世安一家也因高额借债被关进了大牢,不过发生在三年之后了。 三年后乔春丽越大的胆子大起来,借着乔清舒的关系,骗到了白家,被白家识破,直接送了进去。 乔春丽当年因为乔老夫人百般求情才从牢里放出来,沈世安却被斩首示众了。 也就是说,乔春丽骗乔老夫人和乔家的事情在前世从未被识破。 丧夫后的乔春丽没有再回甘州,而是在乔家过得风生水起,嚣张得意。 乔清舒每次回娘家都要被乔春丽找茬挑刺,言语讽刺取笑。 这一世,乔春丽怕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她一定会把这对夫妻一起送上西天。 沈世安寻摸到一处窗边,想要跳窗户逃跑,却在要跳出去的时候被众人拽住了脚。 原本乔家众人都只是动嘴嚷着让他们还钱,行为上都很克制。 但此刻见沈世安要跑,全部都像是疯了一般蜂拥而上。 将沈世安拽下来后,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众人拳打脚踢,围着沈世安狂揍。 满屋子里热闹非凡,沈世安被众人揍得哀嚎连连,身上没有一处好肉,被揍的皮青脸肿。 乔济州也扑上去补了两脚。 乔清舒此刻却拽了拽她爹爹的衣袖小声道, “爹爹,还不快快报官去,众人都在,也能帮着做个证呢。” 乔济州一拍脑门, “对对对!光顾着打这厮了,都快忘记了正事!爹爹这就去报官,舒儿帮爹爹先看着这里。” 乔济州一走,乔清舒就请乔家宗族人将乔春丽和沈世安绑了个结实,扔到了角落等候官府上门捉人。 此时屋内显得安静起来,乔家族人也都是熟人,都各自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攀谈。 乔老夫人窝在榻上,只觉后背针扎一般的不自在。 早些年,她刻意地怠慢这些乔家的叔伯婶子,与他们的关系很是僵硬疏远。 此时跟这些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是眼下这样的处境,乔老夫人一张老脸黑红黑红。 乔家几个叔伯聚在一起小声议论道, “真没想到啊,苗曼这么精明算计的人,竟然是亏得最多的那个,十几万啊!乔家就是这么被她败坏的。” “是啊,我亏三百两两都觉得心疼了,这好家伙,一下子十几万两雪花白银,还是亲闺女坑的,真是少见啊!” 第107章 哭泣的二妹妹 这些话虽都是压低声音说的,但屋子就那么大,乔老夫人听得真真切切。 众人指指点点看戏的目光也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乔老夫人恼得低着头,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这些乔家宗族的人本就不太看得起乔老夫人这个继室,如今又惹出这么一桩事情来,众人更是瞧他不起。 “哎呀,瞧苗曼把乔家给搅和的,简直乌烟瘴气,没个样子。” “是啊,老侯爷一世英名,怎么就讨了她来续弦,这家都要给她败光了。” “自己家的亲闺女来坑骗娘家,这老婆子还真给她骗了去,这说出去还不给旁人笑死。” 乔老夫人低着头喘着粗气,手紧紧地攥着。 她再无法忍受被众人这般当面嘲笑羞辱了。 愤怒地抬起头对着屋内众人道, “滚!你们全部给我滚出福寿堂去!” “我们乔家不欢迎你们!” 乔老夫人愤怒地嚷着,整个身子都直起来,挥舞着手臂想要赶人。 但她如今瘫在床上,挥舞手臂张牙舞爪的样子在众人眼里并不觉得有任何的威胁,甚至觉得有些滑稽。 屋内众人都停住了交谈,望了望榻上的乔老夫人,又齐齐转头看向乔清舒。 乔清舒并未开口说话,只神色淡淡的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乔老夫人。 众人见乔大姑娘也没发话赶他们走,他们自然不会走,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谈论起来。 乔老夫人见众人都视她如空气,她又想起数十年前她刚刚嫁入乔家的情形。 众人都瞧不起她,嘲笑她是根本不够格当乔家主母,轻视怠慢她。 他们背地里都在讥讽乔老太爷定是昏了头了才会娶她续弦,还说她定是没有能力掌管侯府的。 这些往日的痛苦画面涌上心头,与屋内众人轻视的眼神交叠在一起。 乔老夫人突然气得疯狂大喊,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 “快来人啊!把这些人给我全部赶出去!” 李妈妈和邹嬷嬷在屋外听见声音,立马准备带小厮进屋去赶人。 却被赖大管家拦在了门口, “再往里一步,就一人杖责一百。” 李妈妈和邹嬷嬷对视一眼,都有些吃惊。 她们实在没有想到赖大管家如今竟然敢忤逆老夫人的话。 邹嬷嬷拧眉叉腰很是不忿, “赖大!你好歹也是咱们乔家的老人了,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咱们这个家归根到底都是老太太当家做主的,大姑娘无非就是代管一阵子,你如今拥护着她,就没想过日后等她嫁人了,老太太岂会轻饶了你嘛!” 李妈妈也瞪眼附和着, “就是!你别不知好赖!赶紧给我让开!” 赖大却轻轻挥手,数十名高壮的小厮从游廊里冲了出来,挡在了福寿堂的门口。 赖大抱拳挑眉道, “谁当家做主都不重要,我赖大只知道为乔家好。谁一心为乔家我就归顺谁,谁要是想害乔家我第一个不答应!” 最后一句话音量提得非常高,屋内乔老夫人也听了个清楚。 赖大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特意把目光往屋内瞥了瞥,望向了乔老夫人。 邹嬷嬷和李妈妈被小厮们挡在门外根本无法进入屋内去。 屋内乔老夫人牙都要咬碎了,指着乔清舒怒斥, “死丫头!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人都敢拦着!你怕不是想造反!” 乔清舒从人群里缓缓走出,走至乔老夫人的榻边, “祖母,你急什么,我这么做不还是为了乔家好。” “你若是把人都赶走了,官府来了,谁来给我们乔家作证呢。” “如今好不容易把这事情给弄清楚了,难道祖母不想把那些钱追逃回来?还是说祖母只顾自己的面子不管乔家的死活?” 这话说得淡淡的,但是屋内众人却炸开了锅。 “这乔家幸亏有大姑娘在,若是这死老太婆当家,乔家怕不是早亡了!” “大姑娘这般良苦用心把咱们请来作证,这乔老太太怎的是脑壳坏了,还是真的就是心坏,不想要乔家好啊?” “谁知道呢,你看看乔家如今被她糟蹋的,嫡子乔济业被逼得出家当和尚去了,庶子也被她赶出了乔家。这般作妖也没见她和她那儿子把乔家发扬光大啊。” “算计一辈子,还不是一事无成,真是个笑话。” 这些话好似尖针一般扎入乔老夫人的耳膜,比之前的话更刺耳露骨。 她捂着耳朵不想再听到一句,却听见乔清舒清润的声音穿过一切嘈杂,传入她的耳朵里。 “祖母,这就受不了了嘛?乔家宗族长老们可都还没发话呢。” 乔老夫人猛然抬起头,警觉地望着她, “什么!你什么意思!” 乔清舒缓缓往屋外走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这事情瞒不住的,且看看乔家族老们如何处置。” 大家族中家规森严,虽说各家都有各家的规矩,但若是有哪家做得实在太过出格过分了。 宗族长老则会出来主持公道,明辨是非。 乔家家族已经许久没有让族老出来断过家务事了,但这一次涉及了众多乔家族人利益受损。 乔老夫人和乔春丽一定会被家族审判,甚至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些严肃刻板的族老们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乔老夫人只觉浑身冷汗直冒,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一股火气急窜脑门,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乔济州领着官兵前来捉人,乔清舒则脚步轻快地缓缓离开。 身后的福寿堂喧嚣吵闹,她却身轻如燕的走在回竹青轩的路上。 刚绕过花园子,就见凉亭里坐着个人。 如今天气很冷,整个花园子光秃秃的,只不远处的几株梅花还开着。 凉亭里也是石桌石凳,风呼呼而过,很是寒冷。 乔清舒拢了拢披风,往凉亭走去,刚走近就见一张俏脸的脸转了过来。 是她的二妹妹乔清巧。 清巧一脸泪痕,冷风将她的面孔吹得干燥紧绷。 她神色忧愁,眉头蹙在一起,嘴角微微向下,好似有万千苦闷。 乔清舒见她这般模样,忙上前坐在她身旁。 抓住她冷冰冰的手道, “巧儿,这大冷天怎么不在屋里呆着,坐在这风口里干什么,小心受了寒气回头生病。” 清巧却还是一脸愁苦地坐着,耳边的鬓发被冷风吹乱了,她似乎也不在乎。 第108章 陈姨娘的计划 乔清舒问道, “遇到什么事情了,同姐姐说说。” 乔清巧这个妹妹性格很是严肃规矩,在家里从不惹是生非,只喜欢躲在自己的屋子里读书写字,很是文静的一个姑娘。 前世她这二妹妹就与她交好,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清巧眼睛里含着泪,瘪着嘴低声道, “大姐姐,我那姨娘真不是个东西!” 乔清舒挑眉,陈姨娘这厮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清巧继续道, “前些日子我出街买胭脂,被一个男子当街拦住,他言语轻薄,我很是生气,立刻带着丫鬟就坐马车回府了。” “谁成想,没过几日,陈姨娘找到我,说当日那个男子是靖王,还说靖王看上了我,要” 说到伤心处,清巧捂着帕子将头埋在里面嘤嘤地哭了起来。 乔清舒接过话头替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靖王想要纳你为妾。而陈姨娘非常赞同这门亲事,前来说服你。” 清巧从帕子里抬起头来,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悲伤。 “大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乔清舒望着眼前哭成泪人一般的清巧,回想起前世这个二妹妹的悲惨境遇。 前世徐碧云是当家主母,陈姨娘让徐碧云给清巧施压,命令她嫁给靖王为妾。 但清巧性子刚烈,寻死觅活的都不肯依。 后来陈姨娘设计了自家闺女,让靖王撞见了清巧洗澡的一幕。 这一闹,清巧不想嫁也得嫁了! 清巧无奈之下只得嫁入靖王府内为妾。 但靖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她三次怀孕都被狠辣的靖王妃下手流掉了。 身子亏损,甚至比乔清舒还早死了三年。 乔清舒望着眼前还神色懵懂的二妹妹,抓住了她的手道, “你放心,这一世我会护着你的。” 清巧一愣,困惑地问道, “这一世?什么这一世?” 乔清舒笑着摇摇头,将她拉扯起来道, “你不用管,反正姐姐护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别在这风口里坐着了,去我院子喝茶吃点心去。” 两姊妹拉着手就往竹青轩去,半路上就遇见了正在找她的陈姨娘。 “哎呀,清巧,你可让我好找!” 见乔清舒也在一旁,忙扯出个笑打了个招呼, “哎呀,大姑娘也在啊。” 清巧皱着眉往她姐姐身后躲了躲,很是不想见到陈姨娘。 陈姨娘却将她拉扯了出来笑道, “你这孩子躲什么呢,我找你有事呢。” 清巧扭着身子不想跟陈姨娘走,乔清舒也伸手将她拦在了身后, “陈姨娘,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就是了,我也不是外人。” 陈姨娘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个笑来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情,无非是再过大半月就过年了,我想着过几日带清巧去万福寺祈福许愿,给她哥哥也求个平安符,给她也求求好姻缘呢。” 乔清舒顿时脑中警铃大作! 就是去万福寺这一次! 当时下了好大的一场雪,下山的路全部被封住了,清巧和陈姨娘只得在寺庙里借住了一晚。 就是这个晚上,清巧在厢房里洗澡的时候,被靖王闯入看了个正着,这才不得不嫁给靖王这老头子。 说起来靖王跟乔清舒的爹爹年纪差不多大,身材肥胖,相貌还十分丑陋。 也就陈姨娘这不要脸的,卖女求荣,最是自私! 乔清舒将妹妹护在身后笑道,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我同姨娘和妹妹一道去拜拜。” 陈姨娘显然没想到乔清舒也要同去,不禁皱眉有些犹豫, “这” 眉头微微一挑,乔清舒冷冷道, “怎么,陈姨娘不想带我?” 陈姨娘忙吓的摆手, “不不不,怎么会呢。一起还热闹些呢,我巴不得呢!” 但陈姨娘心底却犯了难,这乔清舒跟着去,会不会搅和了她要办的事情。 应该也没事。 到时候将两人的屋子分开些,倒也不会扰了她的计划。 又扯出一个笑来, “那我就吩咐下人准备马车。” “慢着!” 乔清舒心里顿时有了个好主意,补充道, “那就麻烦姨娘多备一辆车马了,我想着莫不若咱们乔家女眷全部都去拜拜才好呢,今年咱们家祸事不断,多些人诚心祭拜或许能感动神灵呢。” 陈姨娘歪嘴瞪眼,啊!还全家都去!? 但转头又想想,若是众人都去了,那岂不是都能目睹她闺女和靖王相好。 那倒也好! 这事情岂不更板上钉钉了! 陈姨娘丝毫不顾虑女儿家的名节,只想着怎么能顺利地将乔清巧嫁入靖王府。 望着陈姨娘一脸算计的样子,乔清舒觉得厌恶至极。 想到陈姨娘就是害她哥哥的罪魁祸首之一,乔清舒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将她一刀捅死。 但不行!她要慢慢折磨死她! 最后还要将陈姨娘送到她母亲跟前,让她母亲来最后处置! 次日一早。 乔清舒来到了竹林见母亲。 一进屋,就见二舅三舅都在,正与母亲热烈攀谈着。 乔清舒脸上露出和煦笑容,上前一一行礼, “二舅舅好,三舅舅好!” 二舅舅白知清正三品镇远大将军,前些日子刚从边塞会来,回家来过个年就要回去。 他驻守边塞近乎半年,上京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当三弟将近期发生的事情悉数告诉他时。 他惊得一跳又一跳的,消化了两三天才接受了这些事情。 刚刚他正攥着她母亲白婵姿的手,横眉嚷道, “凭他们什么侯府国公府,我自带人进去将安澜侄儿带出来就是!管他劳什子的规矩理法!” 乔清舒知道他们定是在讨论怎么将哥哥从萧家带出来的事情。 她笑着道, “二舅,三舅,母亲,我瞧着哥哥如今在萧家还算安全,暂时不必将哥哥带出来。” 众人一愣,白婵姿不解道, “舒儿,为何不将你哥哥带出来啊?我非常想他,我想现在就见到他呀。” 二舅三舅也发出同样的疑问, “以前那是不知道安澜在何处,如今既然知道了为何不将他找回?” 第109章 大雪 “是啊,他是乔家嫡子,不是什么萧府小厮啊,他该回到他原有的人生里。” 乔清舒却摇摇头道, “我们若是将哥哥带出来,哥哥将以什么身份示人呢?” 白婵姿忙道, “自然是乔家嫡子,他是乔家的唯一继承人啊!” 乔清舒点了点头缓缓道, “但乔家如今已经摇摇欲坠,过不了多久,乔家就会家破人亡,甚至会抄家流放。” “这时候若是让哥哥回去,岂不是要牵连到哥哥。” 白知宁皱眉不解, “乔家犯了什么事情,何故会被抄家?” 乔清舒只笑笑并不多透露, “三舅不必多问,你只需知道,乔家必定会走向灭亡,如今只是时间问题了。” 白知宁和白知清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白知宁冲他二哥摊开手,瘪嘴道, “你瞧,我没骗你,如今你这外甥女本事可大了,料事如神赛神仙,前些日子将她爹爹整治的仕途再无出路。” 白知清打量着这个外甥女,见她出落得越发水灵动人,但神态却异常成熟,很是惊奇不解。 “那舒儿,你的打算是?” 乔清舒扯出个淡笑道, “等我将乔家清理干净后,自然会从萧家接回哥哥继承家业,哥哥会承袭爵位,成为新的侯府当家人。” “到时候的乔家将是个全新的乔家,由哥哥当家做主的乔家。” 白婵姿望着她的女儿,只觉得她的女儿异常地能干聪慧,她从未怀疑过女儿。 她笑着点点头道, “好,舒儿,娘相信你,娘就听你的。” 站在一旁的两个舅舅也点了点头,如今的乔清舒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小丫头了。 她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稳重得体,心细如尘,尊贵体面,让他们这两个舅舅都不得心生佩服。 又闲谈了一会,乔清舒同母亲和两个舅舅一道吃了午饭。 席间,乔清舒望着她的三舅道, “三舅,三舅母有没有把我的话转告给你?” 白知宁一愣,“什么话?” 看来三舅母真当乔清舒说的是玩笑话,并没有帮她传达。 她若此时就提出让三舅二舅不要在拥护太子,保持中立,他们也未必会相信她一个闺阁姑娘的话。 她只是转了话题道, “二舅,您从塞外归来,北方的天气如何?” 白知清叹息一句, “哎,那里天寒地冻,舅舅的手脚都是冻疮呢。回来家里以为能好些,没想到家里也是一样的冷。” 今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寒潮。 前世就是今年的春节下了一场大暴雪,气温前所未有的寒冷,冻死了不少人。 北方寒潮更胜,官道被积雪堵住,官府赈灾不及时,十几万的百姓都冻死街头。 皇帝因雪灾一事震怒,朝廷为此也处理了好些官员。 乔清舒只道, “二舅,今年将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雪灾。” “你若信任我,春节前即刻回北方去,带上赈灾物品。” 白知清一愣,有些犹豫, “北方如今虽然寒冷,但天气也并不恶劣。今年也未落雪,何来赈灾一事?” 乔清舒却严肃冷静地道, “二舅,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但你只需提前回去,这并无多少损失。” “赈灾的物品我来提供,我愿意出钱给舅舅购买赈灾用的棉被粮食等物。” “只求舅舅能带着这些物资早些回到北方,防备春节的那场极寒天气。” 白知清皱着眉看向白婵姿,不知道这个外甥女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白婵姿却道, “我相信舒儿,我也愿意将自己的体己拿出来购买物资。” 白婵姿虽然也不太明白她闺女说的话,但是她只知道一点,她要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闺女。 她相信她,信任她,而且是无条件的。 白知宁沉思片刻也道, “我也能拿些钱出来,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拍了拍二哥的肩膀道, “二哥,你就早些回去,带着这些物资防患未然,若是真的如清舒所言,那你岂不是要立下大功劳了。” 白知清长叹一口气,他本想着回家过个安稳年的,如今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催着走。 他挥挥手,罢了罢了。 他在军中过年的次数也不少,如今这趟就再多带些酒肉回去跟兄弟一起过年罢了! 无非是提早回军中,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没有雪灾那也没什么损失,若是真有的话,他岂不是能救下很多人命。 白知清向来将国家大义放在前面的,赈灾救民简直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 他意识到这件事情百利而无一害,又看到乔清舒无比祈祷的眼神,他点了点头。 “好好好!我就回军中过年好了!” “若是没有雪灾,这些物资我会帮你们寻了买家出手,将钱再还给你们的。” 乔清舒终于露出来笑容,若是二舅舅真的能在这次雪灾中立下大功,那么他们就不会怀疑她所说的话了。 这件事不仅能获得舅舅们的信任,更会解救百姓于危难中,实在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情。 乔清舒又转头吩咐三舅舅也备下些棉被物资,这场寒潮也会侵袭上京。 虽不及北方损失惨重,死伤无数,但也足够让上京百姓人心惶惶。 乔清舒将囤积的物资全部屯放在了白家,她并不想让乔家沾上一点光。 忙了两日,乔清舒正在屋中算着账,就见陈姨娘来找她。 “大姑娘,马车都准备好了,咱们明日就能去庙里祈福烧香了。” 乔清舒望了外头的天,阴沉沉的乌青色天际,明日将迎来上京的第一场大雪。 当雪下到第三场的时候,正是春节当日,上京就会彻底被冰雪覆盖,行人百姓也将寸步难行。 乔清舒揉了揉眼睛,抬眼道, “好,明日启程。” 第二日清晨,乔家门前就停了两辆马车。 乔清舒,乔清巧,乔清乐三姊妹坐一辆,荷姨娘和陈姨娘坐一辆。 乔老夫人还瘫在床上,陈姨娘没有眼力见地去问老太太要不要一起去烧香,被老太太一口淬在脸上,骂了出来。 第110章 雪景 马车在山道上行驶着,三妹妹乔清乐一脸好奇地一直在探头张望,嘴里惊叹连连。 “哇!这山道上也这般热闹啊!真是好玩。” 因临近春节,上山烧香的香客颇多,道路两旁不少商贩聚齐,沿街叫卖,很是热闹。 乔清舒望了二妹妹一眼,见她眉头紧皱,还在烦心。 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 “巧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好好散散心,旁的不必担心,一切有姐姐在。” 这一席话好似春风拂过,巧儿心里好似吃了定心丸。 立刻扯出一个笑来, “知道了,大姐姐。” 陈姨娘和荷姨娘同乘坐一辆马车。 途中荷姨娘手里一直攥着一串佛珠,正在低头念佛经。 陈姨娘很想跟她搭话,但荷姨娘却好似听不见一般,并不回应。 陈姨娘气极,又想到自己如今颇为得宠,也大起胆子将荷姨娘手里的佛珠一并抢了过来。 还伸手搡了一把荷姨娘, “你低着头嘀嘀咕咕念个没完了啊!我跟你说话你听没听见!” 荷姨娘身子一个踉跄,见手里佛珠被抢,她又抢不过陈姨娘,只哀叹一声道, “你刚刚想说什么?” 陈姨娘很是好奇,凑近身去探头问, “你的乐儿也不小了,你有没有给她张罗张罗婚事啊?” 荷姨娘低眉垂眼淡淡, “这些自然是等大姑娘出嫁之后再说。况且乐儿只是一个庶女,攀不上什么豪门贵族的,日后寻觅个品貌端庄的读书郎相配就很好,我只求她安稳顺遂度过这一生罢了。” 陈姨娘一个白眼很是不屑, “荷姨娘,你自己这般窝囊,也想叫你闺女嫁的窝囊不成!若真是嫁给什么穷酸破落的读书人,日后不仅她抬不起头,连你也抬不起头!” 荷姨娘突然转头认真的看向陈香玉, “这么说,你给你的巧儿已经筹谋到了好婚事不成?” 陈姨娘顿时扬起头得意洋洋道, “那是自然!我的巧儿品貌俱佳,一点都不比乔清舒差,若是她是嫡女定是比乔清舒更加厉害!” “我如今已经为她筹谋了一门极其好的亲事,若是这门亲事成了,不仅巧儿享福,就连我都跟着享福呢!日后我看乔家还有谁敢看到我不尊重!” 荷姨娘只瞪着眼睛看着她,愣愣地问, “咱家的门第并不高,巧儿也是庶出,若是你真攀附了豪门贵族,那巧儿定成不了正妻,你想让她为妾?” 陈姨娘被这话问得突然有些难堪心虚,尖着嗓子嚷起来, “妾怎么了?你我不都是妾室吗!巧儿若是能嫁去比侯府高的门第做妾,那有什么不好的!” 荷姨娘皱着眉,语重心长的劝慰了一句, “香玉,正是因为你我都为妾,应该深知为妾的苦楚,你难道舍得让巧儿走你的老路吗?” “再者说了,你也该问问她的意思。” 陈姨娘心头猛然抽动了一下,但片刻就被自己的理智压倒。 乔清巧是她如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底牌了。 若是她不嫁入贵族门第,她陈香玉这张最好的底牌就打废了! 到时候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只能守在这个不被人尊敬的落魄侯府里,守着一个傻儿子,一辈子被丫鬟小厮们瞧不起! 乔清巧的婚事如今已经成了她唯一能操控的,并且能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大事! 陈姨娘咬牙,眼里闪现出决绝的狠厉, “她必须嫁!这由不得她!” 望着陈姨娘偏执的神情,荷姨娘淡淡叹了口气,感叹乔清巧那般好的姑娘,怎么投生到了陈姨娘的肚子里去。 这般读书识礼的好姑娘,竟然被她亲娘这样糟蹋,若是养在白氏跟前该多好啊。 白氏定会帮二姑娘筹谋一桩靠谱合适的婚事。 思绪间,马车已经行至万福寺。 众人纷纷被搀扶下了马车,进了寺庙内祈福烧香。 寺庙内的主持无空大师匆匆上前,冲陈姨娘谄媚行礼。 “哎呀呀,姨娘您总算来了,厢房早已给您备下。” 乔清舒冷眼瞧着这无空老和尚,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这老和尚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座万福寺就是他的淫窝。 他借着祈愿成真的噱头引诱了不少女子与他同处一屋做法。 那做法其实就是诱奸! 上至五六十岁的老妇,下至十三四岁的女童他都不曾放过。 前世这装丑闻还是被她的大伯乔继业在五年之后给曝光的! 当是大伯乔继业来万福寺取经,无意中撞破了无空的好事。 他先佯装不知,顺利离开万福寺后当夜就击鼓鸣冤状告无空的罪行。 甚至官兵还在万福寺的隐蔽厢房里找到了四五个失智的少女被囚禁多年。 “哎呀,这位是?” 无空看见乔清舒时,眼里全是惊艳,他还从未见过这般美貌的女子。 陈姨娘忙上前道, “这是我家乔大姑娘,今日举家一起来烧香拜佛的,烦请大师多准备两间厢房供我们歇息。” 无空大师色眯眯地瞥了一眼陈姨娘,眯眼笑, “那容易,那容易,贫僧这就去办。” 边走还不忘拿眼又偷瞄了一眼乔清舒。 这些隐晦的神情全部被乔清舒看在眼底,她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心道,老秃驴我看你过了今夜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午间,天色已经阴沉下来了。 众人吃了斋饭,正聚坐在厢房内休息。 就见临冬急匆匆的掀开帘子跑了进来,进屋跺跺脚,扫掉了身上的雪。 “大姑娘,外头下雪了。” 陈姨娘眉一挑,心道真是不错! 那无空说今日有雪还真今日有雪了! 那今晚留宿至此,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乔清舒望着窃喜的陈姨娘,只淡淡挥手吩咐, “不妨事,若是今日雪下得大了,留宿一晚上也没什么要紧的。” 一听乔清舒这话,陈姨娘更是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乔清舒还真是助了她一臂之力呢! 她搓搓手喜滋滋接话, “是呀,住一晚也没什么的,这阎明山的雪景一定是极漂亮的!” “今日大家真是有福了,得以在阎明山上看初雪呢。” 三姑娘乔清乐小孩子心思,闻言拍手叫了起来,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 “我还从没在外头住过,还在山上赏雪景呢!” 第111章 西厢房 众人在屋内闲话许久,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吃过晚膳后,三姑娘一直趴在窗户边。 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雪,她激动道, “哎呀,外头全白了,山道上都是雪呢!” 众人问询都望窗外看去,只见两个时辰不到的功夫,整个世界都变得白茫茫一片,气温也陡然降低了好几度。 眼见大雪封山,陈姨娘眼底止不住的喜色,她道, “大姑娘,如今天色黑得早,又下了这么大的雪,莫不如早些回厢房休息去。” 此时无空大师缓缓走了进来道, “厢房已经安排好了,后院左侧的四间厢房供乔家众女眷休息。” 陈姨娘忙接话头道, “那大姑娘一间,荷姨娘和三姑娘一间,我和二姑娘一间,丫鬟婆子们另住一间。” 这个安排看似合理,众人都不疑有他。 荷姨娘和三姑娘本就是母女,往日里又亲近,住一间屋子自然是很高兴。 乔清乐笑呵呵地上前挽住了荷姨娘的手臂,将头歪在荷姨娘的肩膀上撒娇。 乔清巧虽然心里不太乐意,但她无法任性地开口要求不跟陈姨娘住。 陈姨娘又是个多事暴躁的,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这里闹起来,岂不给乔家丢脸。 乔清巧咬咬嘴唇,并不想横生枝节,给大姐姐增加烦恼,以为自己忍一夜也就过去了。 于是也垂眸不语算是默认了。 陈姨娘见众人神色都没有反对的意思,立马喜笑颜开的挽起清巧的手就要拉她去厢房休息。 “巧儿,跟我走!还要去收拾床铺呢,别耽误了休息。” 却不想怎么使劲都拉不动自己的闺女。 皱眉又用力扯了一把,见还是拽不动。 她转头一看,见乔清舒正攥着乔清巧的另外一只胳膊。 乔清巧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大姐姐。 乔清舒却一个猛力,将二妹妹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冲陈姨娘道, “姨娘,我与二妹妹一道睡,您自己睡一间就是。” 陈姨娘眉头狠狠皱起,控制不住地嚷了起来, “那怎么行!巧儿定会打扰了大姑娘您休息的!还是让她跟我去睡!” 忙伸手就要去拽二姑娘,却被桂嬷嬷和夏至两人挡在身前。 夏至胸前抱着手臂挡在前头,冲陈姨娘道, “咱们大小姐都发话安排了,姨娘听着就是!” 夏至比陈姨娘高了一个头,虎背熊腰地拦在眼前,好似一道墙一般。 又见她话语威严震慑人心,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她皱着眉,看着乔清舒和乔清巧两人靠在一起,满腔的怒火顿时烧了起来。 她非常想发作闹上一通,怎么自己跟自己的闺女住一屋还不成了! 乔清舒怎么处处坏她的好事! 但她咬牙并不敢当面叫嚣,如今乔家就属乔清舒地位最高,本事最大。 如今就连乔老夫人都拿她没办法,她一个姨娘拿什么跟乔清舒斗! 万千不甘堵在心口,陈姨娘牙都快咬碎了都不敢再反驳一句。 众人悉数进了厢房休息。 无空大师偷摸在陈姨娘的厢房窗户外学了几声猫叫。 陈姨娘本就气得坐在屋子里,忙开门出去气呼呼地道, “别叫了!她奶奶的,巧儿没跟我在一屋!” 无空一愣,忙进屋瞧瞧,见果真只陈姨娘一人带包裹丢在床上。 他纳闷道, “哎,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嘛,怎么会这样?” 陈姨娘淬了一声气道, “还不是我家那个多事的大姑娘,她非要跟我巧儿一起睡!” “咱们筹谋了好几日的事情,被她一句话就给搅和了!气死我了!” 气的一拍桌子坐了下来就猛灌了一大口茶。 无空脑海里却浮现出白日里见到的那张绝世无双的神颜。 他见过的女子不说上千也有几百,还都是豪门贵女,但像乔清舒这般绝色的还真是少见。 他歪嘴搓搓手,嘴角露出一抹淫笑, “要我说啊,也不是没办法。” 陈姨娘闻言一愣,忙惊喜的抬头望向无空大师的脸,手也攥住了无空大师的袖口, 娇滴滴的道, “你有办法?大师。” 无空大师顺势将陈姨娘搂入怀中,揉着她的后背道, “既然大姑娘二姑娘住在一处,那就一块解决了。” “你不是总跟我抱怨你家这大姑娘欺负你嘛,今日我就让她一道身败名裂!” “二姑娘归靖王,至于你家大姑娘嘛,就由我来处置!” 陈姨娘眼里顿时绽出惊喜的光芒,喜得跳起来亲了无空大师一口。 她虽不敢惹乔清舒,但心里还是嫉妒她讨厌她的,若是真能让乔清舒在婚前丢了名声,那岂不是太棒了! 如此一遭,看乔清舒以后怎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摆架子! 她喜滋滋地扬起头道, “该如何做?” 无空和尚斜眼道, “只等夜深人静,我就去迷昏这两个,我将大姑娘带走,留下二姑娘给靖王享用。” 陈姨娘一眯眼觉得这事情实在是不错。 到时候她一脚踹门而入,不仅能定下清巧的婚事,还能坏了乔清舒的名声。 这简直是一箭双雕! 西厢房 乔清舒此刻正坐在榻上抱着汤婆子眯着眼。 乔清巧因跟大姐姐住在一个屋子里,很是高兴,也不让丫鬟来收拾床铺,她竟自己喜滋滋地收拾起床铺来。 见乔清舒眯着眼,怕她受冷,忙又拿了一块虎皮毯子披在大姐姐的膝盖上。 乔清舒此刻缓缓睁开眼睛问道, “巧儿,你跟陈姨娘情分如何?” 清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问懵了,她缓缓坐在了大姐姐身边,严肃地想了想道, “姨娘虽生了我,我该感恩才是。但是她做人刻薄又不体面,我实在是” 清巧有些哽咽,片刻后眼睛就含了泪, “她总是打哥哥,总是打,拿哥哥撒气,我劝了好几次,她都不理会我,我其实挺恨她的。” “她对我们兄妹两个不算好。如今又想将我嫁给靖王为妾,她好像从不顾我的死活,只想着自己的前程。” “我曾经尝试着对她好,像对二太太那般,但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她对我们不好,又算计我们,我无法不计前嫌地愚孝。” 第112章 兔爷儿 说着说着清巧白皙的面孔上顿时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她的眼泪也一颗一颗滴落下来。 乔清舒立刻掏出手绢帮她擦干了泪。 她很理解这个妹妹的心情,望着妹妹痛苦的面孔,点了点头。 此刻只听窗外传来一声闷响,声音并不算大。 乔清舒立马警觉的起身开门,就见夏至利索地将昏迷的无空大师拽进了屋子里。 乔清巧刚还在拿着帕子擦眼泪,下一秒就见屋子里多了个躺着的和尚。 她惊恐地捂着嘴从榻上站了起来,疾步走到乔清舒身侧问道,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 乔清舒蹲下身子来,将无空和尚手里仅仅攥着的一个竹管递给了夏至。 夏至立刻就拿帕子紧紧裹着那竹管。 “是迷魂烟,姑娘你们若是吸入一点怕是就会昏迷,任人摆布!” 乔清巧闻言吓的惊慌失措, “什么人要害我们!” 乔清舒冷着眸子,指了指陈姨娘所在厢房的位置道, “陈姨娘今日就是要设计你,将你和靖王的事情彻底落实!” 乔清巧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有些惊恐的喃喃道, “她她应该不会” “我是她的亲女儿,她不该不应该” 乔清舒却严肃打断, “你以为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那我就让你瞧瞧到底是不是她干的!” 乔清舒拽着乔清巧迅速从后窗户翻了出去。 夏至则是迅速地给无空和尚换上了二姑娘的衣裳。 夏至将屋内的灯熄灭,整个屋子只有月光顺着窗户投射进来,可以隐约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靖王早已得信,得知陈姨娘让他今日在庙里就成好事,喜地更是许了陈姨娘五百两银子。 只道事成之后,一定重重赏她,还要亲自去乔家提亲,将乔清巧迎娶进门为妾。 他今日一早就来了,待在暗室里早已憋的不行,这会正是心焦火燥的时候。 他轻手轻脚的摸入了漆黑的房里,摸到一个身子就扑上来,借着月光就扯了身下人的衣裳。 陈姨娘瞥见了靖王的身影已经进屋,立在门口估摸过了一刻钟。 她就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冲进了荷姨娘的屋子嚷起来, “哎呀!有小偷!有小偷啊!” 荷姨娘和三姑娘此刻早已经睡下,被她这突然闯入也吓了一跳,忙披上衣裳起身。 隔壁的下人丫鬟的屋子也被惊动,也都起来往荷姨娘的屋子来。 就见陈姨娘一脸惊慌地跳, “哎呀呀!我瞧见有小偷!偷了我的金簪子!” “我瞧见她们往那个方向去!快找人来抓贼啊!” 陈姨娘手指都地方正是大姑娘和二姑娘所休息的厢房。 嬷嬷丫鬟们顿时都吓到了,荷姨娘和三姑娘也大惊失色。 立刻叫来了寺庙里的僧人一道前来捉贼。 因为动静大,甚至还惊动了一些其他留宿的香客。 众人都聚集在院子里,紧张地盯着西厢房。 陈姨娘环顾四周,见声势被自己造得很大,若是真闹起来事情定是明日就能传回上京,她莫名的躁动兴奋起来。 桂嬷嬷上前刚想要先叩门问问姑娘们有没有听见声音,并不敢贸然进去。 却被陈姨娘一帮搡开,陈姨娘尖叫着冲上前踹开了门, “桂嬷嬷等你这般轻言细语问完,小偷早就跑了!” 数十名僧人纷纷立在门口,陈姨娘等乔家女眷全都涌入了西厢房。 众人望着眼前的一幕,发出了尖锐的暴鸣。 “啊!!!!” 好几个丫鬟吓得捂着脸尖叫着跑了出来! 荷姨娘也忙伸出手捂住了身边三姑娘的眼睛。 陈姨娘却激动不已,拍着大腿举着灯笼上前嚷道, “哎呀,造孽的天爷啊!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这般造次!” “我倒要好好看看,是哪个不知羞耻的女子。” 此时靖王缓缓提起裤子起身,神色满足地歪嘴邪笑。 对着上前而来的陈姨娘小声道, “滋味真是非比寻常。” 陈姨娘也露出个谄媚的笑来,知道自己的巧儿跟靖王好事已成。 掩饰住心头的狂喜,将床榻上还在昏睡的身子翻了过来, “我的巧” “啊!!!!!!!!!” 一声更加尖锐的暴鸣响彻了寺庙上空,屋外众僧人也下了一大跳,忙纷纷举着棍棒冲了进来。 那床上昏睡的人被一个翻滚,滚下来床。 身上衣衫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唯有那颗光头在月光的映衬下发出诡异的光。 众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桂嬷嬷先开口嚷道, “这不是你们寺庙的主持无空大师嘛!” “你们大师竟然是个兔爷儿!” 满屋子顿时躁乱起来,其中靖王的脸色最为精彩。 他刚刚 他进屋后,确实连脸都没看清就开始扒对方的裤子,不管不顾的干了起来 他还觉得新奇呢,这乔家二姑娘怎的胸前平平,骨架子也大呢。 但还是着急忙慌的行了事情,如今再看 靖王前一刻还很满意,等看清自己上的是和尚后,顿时冲上前去。 攥住了陈姨娘的衣领, “你敢耍老子!不是说把你家二姑娘送给我嘛!” “这老秃驴是什么东西!你连我都敢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陈姨娘吓得腿都软了,跌坐在地上只嚷着求饶, “哎呀呀,靖王饶命,饶命啊!” “我迷晕的明明就是我的巧儿啊,怎么会是无空大师啊!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一旁乔家众人都听明白怎么回事了,纷纷露出惊恐神色,就连荷姨娘都惊讶地捂住了嘴。 陈姨娘竟然算计自己的亲闺女,将她献给了靖王,若是真被陈姨娘得逞了,如今躺在地上的就是二姑娘啊! 乔家奴仆都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陈姨娘,就连三姑娘都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冲上前质问道, “陈姨娘!你竟然这般算计我二姐姐!你真是心太坏了!” 靖王也顾不得满屋子的人在闹,甩甩袖子就逃之夭夭。 留下个还在昏迷的无空大师和一脸无错的陈姨娘。 此时荷姨娘望着屋子担忧起来, “舒儿和巧儿去哪里了?” 第113章 栽赃 乔清舒和乔清巧此刻站在后屋窗外把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乔清舒拍了拍二妹妹的肩膀道, “巧儿,现在看清陈姨娘的嘴脸了嘛。” 清巧捂着脸,眼里满是不甘和愤恨。 她原本只是以为陈姨娘对自己会使些小心眼,算计些自己的月钱。 她虽瞧不上这个生母的做派和品性,但心底里还是把她看作母亲的。 虽不亲近,但到底还是保留着几分情意在。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这般恶毒,算计自己给靖王做妾! 那靖王跟她爹爹年纪差不多大啊! 乔清巧满腔的怒火涌上心头,她不甘又愤恨的冲进屋子。 指着陈姨娘的鼻子问道, “姨娘!你竟然如此算计陷害我!我说不嫁不嫁,你就想出这些龌龊的法子来玷污我的名节,想要我不得不委生于他!” 陈姨娘刚还仰着头四处张望,见清巧真的站在她眼前了,她倒是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清巧气得满脸通红,上去就拉扯陈姨娘的衣裳哭嚷, “你好歹毒的心思啊!我可是你亲生的姑娘啊!你怎得这么狠心要推我进火坑!” 陈姨娘被推搡着很是不耐烦,她一膀子甩开嚷道, “我那是为你好!” “你嫁入靖王府那是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若你不是我的亲闺女,我至于这般辛苦筹谋,帮你铺路嘛!你个不知好歹的小贱人!” 说罢手上用力一推,乔清巧身材纤细柔弱,哪里受得了这样一搡。 踉跄着差点就要栽倒在地,就在身子失去重心的那一刻被身后的一只手稳稳接住。 乔清巧回头,望着身后人,满脸委屈的叫了一声, “大姐姐” 将乔清巧搀扶站直往身后护着,乔清舒缓缓走至陈姨娘身前道, “陈姨娘,你胆子真是大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动作,你真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陈姨娘一见乔清舒就有些发怵,这大姑娘的神态举止说不出的威严,让她不由自主的就想要缩着脖子。 她低着头拿眼偷看乔清舒,心里气得冒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都安排得好好的! 怎么就坏了事,还被众人都撞破了! 这事情若是传回上京去,她岂不是以后都没脸出门了。 也不敢再高声嚷嚷了,只低着头喃喃道, “大姑娘,我就是好心想要帮巧儿” 话音未落,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打得陈姨娘脸都偏向一边去了,半张脸顿时就肿胀起来。 陈姨娘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乔清舒道, “你打我?” 乔清舒揉了揉打痛的手腕,漫不经心道, “打的就是你!” “清巧妹妹是乔家的二姑娘,那是正经主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贱妾还敢安排起主子的婚事了。我瞧你是活腻歪了。” “什么为了清巧好,我瞧着你就是想要借机自己狠捞一笔!卖女求荣!” 陈姨娘捂着脸满是愤怒,她咬着牙瞪着乔清舒。 这些日子陈姨娘已经重新获得了乔济州的宠爱,日日宿在她院子里。 陈姨娘以为自己的地位应该高起来了,这一巴掌又把她拍到了泥土里。 陈姨娘最恨旁人瞧她不起,见乔清舒这般说话更是气得不行。 眼睛蹭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尖着嗓子叫道, “乔清舒!你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整个身子就被腾空举起,往窗外飞去。 陈姨娘只觉身子飞了起来,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已经栽入了后窗户的小池塘内,吃了一嘴的泥雪。 又是晚上,气温本就低,池塘内不多的水早已结冰,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这一摔屁股撞在坚硬的冰块上,痛的快要裂开,又爬不起来,只歪着身子扑在雪地里哀嚎。 这动静把一直昏睡的无空大师给吵醒了,他揉揉自己晕乎乎的脑袋,缓缓睁开眼睛。 望着屋内众人,愣了好久好久,又觉得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就见自己身上穿的是女子衣服,还衣冠不整的。 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啊!!啊!!!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他想起身跑出去,却被身上衣裳的腰带绊了一跤,又摔在了门槛上。 屋内还站着数十名僧人,都面面相觑,望着平日里德高望重的主持这般狼狈,有些竟然笑出了声。 其中有好几个僧人都用一种很鄙夷的眼神看着无空主持,在寺庙多年,无空做的那些龌龊丑事并不可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有好几个僧人都知晓无空的恶行,但无空对待底下众僧也非常严酷,稍有人有些不满,就是一顿毒打关禁闭。 此时看无空出丑,人群里看热闹觉得大快人心的并不在少数。 乔清舒冷眼看着这群僧人神色各异,就知道无空往日里的罪行定也被人知晓的。 夏至立马扑过去,将无空擒住,一脚踹在他膝盖上,让他跪在了众人面前。 又拿衣带将无空主持的手捆了起来,不让他动弹。 乔清舒走至无空面前,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问道, “无空主持,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女眷的厢房内,还穿着我二妹妹的衣裳?” “你给我好好的从实招来,若是有半句假话,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乔清舒说话的语气轻柔婉转,但话里的意思却令人胆寒。 无空有片刻的恍惚,他现在才明白陈姨娘说她家的大姑娘不是等闲之辈。 之前只觉得这女子貌美,如今再看,这乔家大姑娘还确实有些手段。 但无空老谋深算,自诩吃过的盐比乔清舒吃过的饭还多,心里并不是真的惊慌失措。 他抬眼定定看着乔清舒道, “乔大姑娘,你问我,我还要问你了!” “我在我屋子里睡得好好的!到底是你们谁给我下了药,将我带到这里来,还给我穿上了女子的衣裳!” “我瞧着就是你们这里有人私会外男,想要遮掩,拿我当挡枪的呢!” “往日里我们寺庙清清静静,从未出过这等祸事!怎么你乔大姑娘一来,我庙里就事故频发了呢!” 这一番话将矛头指向了乔清舒,众人也都看着乔清舒等待她的回答。 乔清舒见他栽赃陷害也不着急,只淡淡扯出一个笑容来走近几步。 第114章 囚禁 低声附在他耳边说, “无空主持,你懂什么叫祸事,什么叫事故频发嘛?” 说话的语气意有所指,甚至带着些调侃。 无空心猛的抖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乔清舒,他不知道这个乔大姑娘到底什么意思。 但他转念一想,这可是他的地盘,难道还真给这十来岁未出格的姑娘给唬住不成! 她乔清舒不过在他的万福寺借住了一宿,能抓到他什么把柄呀! 这小妮子这么说,定是想要诈他认罪呢,他怎么可能上她的当。 无空大师歪嘴一笑,不屑地看着乔清舒。 “乔大姑娘,我在这万福寺当和尚的时候,恐怕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呢。” “你不必威胁我,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乔清舒微微弯着的腰直了起来,她嘴角绽放出一个璀璨的笑容。 “好!那我今夜就端了你这万福寺!” 乔清舒一个眼神,夏至就将无空大师提溜起来,往屋外空院子走去。 众僧人已经叫人去叫另一个长老,此时叶青丘和萧知节搀扶着一个老和尚走了过来。 乔清舒一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叶先生和萧知节。 倒是身后的僧人介绍起来了, “万念大师是咱们庙里的前主持,也是无空大的师傅,已经卧病在床十多年了,每逢大事才会出来的。” “另外两位是万念大师的客人,因大雪留宿一夜。” 乔清舒挑眉,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今天晚上遇见这两个。 她只笑笑,冲两人微微行了礼,算是打了招呼。 叶青丘和萧知节对望一眼,都有些不可思议,刚刚僧人来报信,说后院出了大事。 当时他们正与万念大师在参禅,见那些年轻僧人神色都很紧张,以为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这次陪着万念大师一道来瞧瞧。 万念大师年近八十,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弓着背,他见自己的徒弟被捆着压住。 不悦地拿拐棍戳着地面看向乔请舒道, “你是什么人!来我万福寺闹事!” “还不快把我徒弟放了!” 无空大师见了师傅出来,也哭着演起来, “师傅,您总算来了,这乔家的大姑娘要害死我呢!她陷害我!” 叶青丘见状,怕出了什么误会,也想护着乔清舒,忙道, “乔大姑娘,无空大师是万福寺的主持,也是万念大师的徒弟,大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大家好好聊一聊,说开了就好!” 乔清舒却淡淡看向叶青丘道, “叶先生,有些人是披着羊皮的狼,连你也瞧不出呢。” 万念大师见一个小姑娘这般诋毁自己的徒弟,自然气的胡子都翘起来, “小姑娘,你莫要冤枉好人,我徒儿向来是最仁善的一个!” 乔清舒毫不掩饰地冷笑, “万念大师,我知你德高望重,连先帝都曾接见你数次,但你今生唯一的败笔就是收了这么个徒弟!” 乔清舒的手毫不犹豫地指着无空,眼里射出冷冽的箭。 萧知节立在不远处,眯眼瞧着她,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觉得乔清舒这一刻在他眼里很迷人,很有魅力。 嘴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翘了起来。 万念大师见她这么说,气得拐棍疯狂地戳地, “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 乔清舒笑着上前搀扶住万念大师的一只胳膊, “若我乔清舒有半句假话,我愿意磕头给您和您的徒弟致歉。” “但若无空真的罪大恶极,大师您又该如何处置?” 万念大师清瘦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怒气, “若是我这徒弟真有不当之处!我立刻杖毙!” 无空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眼里的惶恐转瞬即逝。 他也嚷道, “乔清舒,你血口喷人,我定叫你跪下来给我们磕头谢罪。” 此刻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阵嘈杂,外院的守护的僧人奔了进来嚷道, “师傅!不好了,有官兵来了,带了好多人,正在寺庙门口嚷着要进来抓人。” 乔清舒笑着冲万念大师道, “官府的人是我叫来的,让他们一道进来做个见证。” 万念老和尚清高了一辈子,冷哼一声怒道, “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让官爷进来好好查查,若是查不出个东西来,乔大姑娘我定要你好看!” 乔清舒只笑笑,并不说话,僧人将官兵带了进来。 打头的官兵气势汹汹地道, “谁人报案!说这里拐卖了女童少女!” 此话一出,刚刚还心存侥幸的无空此刻冷汗登时落下,后背好似针扎一般煎熬。 他不可思议地望向乔清舒,他这般隐蔽的囚禁之事就连庙里僧人都无人知道。 乔清舒这个只来了一日的香客怎么可能知道!? 乔清舒见无空惊慌的神色,冲他调皮的眨眨眼。 转身就带着官兵往厨房走去, “官爷,请随我来。” 众人都带着一股子好奇之心跟着乔清舒去,唯有无空腿都软了,瘫在地上根本走不动。 万念大师见徒弟腿软不肯走路,上前安慰道, “好徒儿,只前去看一遭,这乔家姑娘定是空手而归,倒是也就还你清白了!” 无空却心慌得厉害,望着师傅殷切的眼神他默默地低下了头。 前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叶青丘和萧知节忙搀扶着万念大师前去查看。 只见厨房后院放菜的大缸子被官兵移开,地上的青石板被掀开,地下俨然出现一个地窖。 几个官兵已经爬了进去,一个急冲冲地跑了出来, “里面有四五个姑娘!” 众人顿时大惊。 万念大师眼睛瞪得好大,完全不敢相信,非要自己亲眼进去瞧瞧。 等几个面黄肌瘦,断腿断脚被折磨的面目全非的姑娘被搀扶出来时,满院子有许久的寂静。 一个官爷怒斥, “这些姑娘全都是痴呆的,不会说话不懂好恶。到底是谁这么残忍,将他们的手脚还剁掉了。” 万念大师此刻身子止不住的发抖,他转头看向徒弟, “这些是你干的?” 第115章 淫和尚 无空神色慌张,慌忙摆手嚷道, “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定是这乔清舒陷害我呢!” 此刻一个官爷上前一把擒住无空怒斥, “这地窖里头还有你留下的袈裟,里头裹着一具女婴的尸体!你还敢狡辩!” 官兵们下去见到那一幕的时候都惊呆了。 脏乱不堪的地窖躺着三四个女子,他们大多神色痴呆,或是手或是脚被砍掉了。 整个地窖都散发出一股恶臭,角落里是常年累积的粪便等污秽之物。 一个官爷不小心被一个包裹绊了一脚,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破乱袈裟里裹着一具早已干瘪的婴儿的尸体。 当官兵将那几个女子悉数带出来时,她们见到无空的脸都莫名失控尖叫起来。 而那个干瘪的女婴尸体此刻正落在了万念大师的脚边。 万念大师低头一看那裹尸的袈裟,顿时一股血往脑门涌去! 这件袈裟还是他亲手送给徒弟的礼物,祝贺他成为万福寺的新任主持。 这袈裟虽价值不高,但却是百年前的高僧传下来的,当初送出这个礼物的时候,万念大师还很不舍得。 如今这般珍贵的袈裟竟然被无空用来裹了女婴的尸体。 万念大师气的简直发狂,上前拿着拐棍就往无空身上狠打, “你个畜牲,还说不是你,这袈裟除了你还能有什有!” 一下一下打得极其狠,吓的无空抱着头狂喊, “师傅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满院子众人皆看着无空被打这一幕,都觉得不解气。 这四五个姑娘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竟然被无空囚禁至此多年,实在是让人心痛。 此时陈姨娘也从后院池塘里爬了出来,也瞧见了这一幕,吓的往人群中躲了躲。 她跟无空之间也有奸情,但次数不多,只上山上香时候会厮混一处。 她原本以为无空只是个淫和尚,没想到这和尚竟然还做出了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也觉得害怕,深怕牵连到自己,眼里满是惊惧害怕。 乔清舒冷眼望着院子内的众人,缓缓开口道, “无空,你借着主持的权利和地位,祸害了多少姑娘,佛门境地你却敢行如此恶毒之事,你就不怕下地狱嘛!?” 一番质问听在无空耳朵里只觉是挑衅,他竖起眉毛指着乔清舒跳起来骂, “姓乔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 乔清舒撇撇嘴,在人群中将陈姨娘锁定,夏至立马明白,冲进人群中将陈姨娘提溜了出来。 乔清舒指着陈姨娘道, “无空,你若聪明,就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好好交代,我或许还能帮你求情几句。” 无空见她这般说,也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聪明的将陈姨娘的老底掀的底朝天, “我说,我说!就是这陈姨娘想要设计她亲闺女,她想让她亲闺女嫁入靖王府上做妾!” “几日前她就同我来商量对策,许了我些银子让我帮她出主意,我这才提议她将人引到我万福寺来。” 这番话几乎坐实了陈姨娘的罪行,满院子的乔家女眷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陈姨娘。 二姑娘乔清巧忙哭着道, “原来真的是你!是你算计我!” 荷姨娘一直都紧紧的攥着三姑娘的手,此刻她也不忿地上前道, “陈姨娘,你竟然真的如此做!巧儿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怎么忍心的啊!” 聚在一起的丫鬟嬷嬷们则是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都用一种厌恶的眼神打量着她。 就连陈姨娘的贴身的丫鬟虎妞此刻也用一种无比嫌弃的眼神在看她。 陈姨娘见状,脸蹭的一下变成了猪肝色,她气急败坏地上前扑打无空。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情夫就这样把自己给出卖了。 她嘴里气愤地嚷着,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你这个死和尚自己死到临头还想拖我下水!你不得好死!” 无空被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陈姨娘几个巴掌就那么利落地甩在了无空的脸上。 被自己的师傅打他还能忍,但是被一个臭婆娘打怎么甘心! 气的无空大嚷, “你个臭娘们,死到临头了你装什么装!” “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跟我在寺庙里厮混都不下七八次了,还在这演戏呢!” 陈姨娘吓的花容失色,忙转身冲众人解释,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他在撒谎!” “你们千万不要信他的鬼话,他这是想要故意陷害我呢。” 无空冷笑一声,随即告诉叫嚷着, “你屁股后的一块红色胎记我可瞧过好多次了!” 陈姨娘闻言吓得脸都僵住了。 乔家众多女眷都一脸冷漠的看着她,神色鄙夷带着不屑。 陈姨娘好似如芒在背,她忙上前抓住荷姨娘的手紧紧攥着, “荷姨娘,大家同是姨娘,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 荷姨娘缓缓将手抽了出来,一脸的痛心, “香玉,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心眼子多些,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帮不了你。” 陈姨娘心已经凉了半截,她转头又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想要抓二姑娘清巧的手。 清巧却眼疾手快往后躲去,被陈姨娘扑了个空。 “巧儿,你可是从我肚子爬出来的啊!我这么做都是一片苦心想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啊!” “这时候你若也不站在娘身边,娘真的就没人撑腰了啊!” 陈姨娘说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望着清巧的方向哭嚎。 乔清舒却缓缓走上前两步,将乔清巧挡在身后怒斥, “你算是哪门子的娘!” “为人妻你对不起我爹爹,为人母你对不起二妹妹。你有什么脸在这里哭嚷!” 乔清舒挥挥手,夏至领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立刻将陈姨娘捆了个结实。 乔清舒上前缓缓道, “姨娘别闹,回去听候我爹爹发落。” 陈姨娘吓的一个白眼昏死过去了。 今日本想算计自己姑娘,没成想自己却被算计了进去。 陈姨娘被拖了下去,无空这才又出声求饶, “乔大姑娘,您瞧,我都把陈姨娘干的龌龊事情揭发了,你可否饶我一命。” 乔清舒缓缓走至官兵身前问道, “这位官爷,无空大师这样的罪行会怎么判?” 为首的官爷冷哼一声怒斥, “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渣败类,祸害囚禁民女,将佛门净地当做自己的淫窝,他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第116章 胎记 乔清舒又淡淡道, “那可否有轻饶的可能?” 那官爷怒的将手中长剑刺向空地,狠狠扎入泥土里, “轻饶!你说轻饶就轻饶!你当百姓愿意!这些民女如今看来和近几年走失的女子很相似,若是这些女子的爹娘知道,这淫贼怕是连全尸都没有!” 乔清舒点了点头,笑着转头看向无空, “无空大师,我也是帮你求过情了,无奈你实在是罪孽深重,怕是菩萨都饶不了你的。” 眼见自己被乔清舒耍,无空气得飞扑上来就要撕打乔清舒,身子却在扑上来的那一刻被狠狠一手击开。 无空的身子飞落在角落里,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来。 乔清舒望着萧知节,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暖意。 今日的事情她没想到会遇见萧知节,也没想到他会出手相救。 望着眼前黑色劲装的男子,眉眼英气逼人,她脸上不由自主的柔了下来。 她缓缓冲萧知节点了点头,算是致谢。 官兵顺势一拥而上将无空五花大绑起来压了出去。 官兵抓了人,将囚禁的女子也准备悉数带回官府查案。 为首的官爷冲乔清舒行了一礼, “多谢乔姑娘,你今日许是能帮助官府破获好几桩陈年旧案,等案子了结了我们会派人上门致谢!” 说罢官兵们就押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万福寺。 院子顿时就显得空旷了起来。 乔清舒上前朝着万念大师微微行礼, “大师,您现在看清您徒弟的真面目了。” 万念大师早已愣在原地许久说不出话来,他哽咽了几声长叹一口气,便转身离开。 叶青丘伸手点了点乔清舒的眉间, “乔大姑娘,你本事还真是不小,今日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 乔清舒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叶青丘也转身迅速去搀扶微颤颤的万念大师。 萧知节对她扯了一个笑脸,也迅速离开。 众僧人中走出来一个面容成熟的僧人,双手合十朝着乔清舒行礼, “乔大姑娘,今日若非你替天行道,咱们还不知道还要在无空手下受多少罪!” 一排排僧人齐刷刷地下跪,对着乔清舒叩头行礼。 乔清舒赶紧道, “快快起来,各位僧人不必行此大礼,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为首的僧人向着乔清舒郑重其事地道, “姑娘日后若有需要,您只要一句话,我们万福寺僧人定当万死不辞!” 乔清舒点了点头众人才缓缓起身散去。 此事一闹,天色都快亮了。 见乔家女眷还都站在院子中,乔清舒立马吩咐他们立刻回屋休息,明日天一亮就回府。 当乔清舒准备也歇息的时候,就见窗户外有一个人影。 她本不想上前,但望了许久,那个身影也没有离开。 乔清舒翻身下床,打开后窗对着那身影道, “你还有事?” 萧知节立在黑暗中,将一根簪子递还给乔清舒, “这是你在院子里丢的,当着众人的面我不好给你,现在还给你。” 乔清舒望着他手里那支金累丝簪子,在黑夜里闪现出灿烂的光芒。 她的脸在夜色里缓缓红了,但黑夜掩饰了一切,少女的羞涩也被完全遮掩。 乔请舒尽量平静的回道, “好的,多谢你了。” 萧知节愣了愣,片刻后挠挠脑袋才道, “今日的你很特别。” 乔清舒闻言也愣住了,她今日的神态举止非常的彪悍,甚至有股说一不二的气势。 前世她成为南昭国皇后之后,变越来越举止威严,让人胆寒。 这样的她,萧承言很不喜欢,甚至多次言语表示乔清舒这般模样越发的面目可憎起来。 他嘲讽乔清舒已经年纪大了,再没有早年的青春天真做派,如今的神态让人没有半分想要靠近亲近的欲望。 乔清舒原本也会自省,自己是否真的气势过于逼人,显得不够善解人意。 但经过数年的历练,乔清舒早已看清,男人只是看不得你比他强。 你越强,他们便越会讨厌你,打压你。 见萧知节说她特别,她不免心头一抖,她怕这个男人和萧承言一样,见不得她这般模样。 乔清舒脸色冷了三分,语气也没了温度, “特别?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强势强悍?” 萧知节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道, “不,我并不是觉得你强悍。我说你特别是因为我觉得你非常有魄力,能干聪慧。” “你今日在万福寺闹的这一出,想必多少男子都做不到,我很钦佩你。” 乔清舒坚硬的内心在这一席话的诉说下缓缓柔软下来。 她还是有些怀疑, “你真的这么认为?” 萧之节缓缓退后了两步, “是的。” “早些睡,天都快亮了。” 说完那个挺拔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后院,乔清舒低头望着手里那支簪子顿时出了神。 次日。 天色一亮,乔家的马车就回来上京。 还不到午饭时间已经回到了乔家。 乔济州此刻正在书房,听闻众人回家,忙出门迎接。 就见乔清舒将捆得五花大绑的陈姨娘扔在了乔济州的眼前。 乔济州傻眼, “舒儿,不是去庙里烧香祈福嘛,怎么把陈姨娘给捆了起来?” 乔清舒懒得说话,只挥挥手,桂嬷嬷就上前将在万福寺发生的一切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 乔济州越听嘴巴张大越大,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陈姨娘,又望了望自己的二女儿乔清巧。 他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 “这些是真的嘛?” 乔清巧缓缓点了点头,悲愤的扑入了乔济州的怀里, “爹爹,姨娘真的想要设计我嫁入靖王府,甚至想要毁了女儿的名节!” 乔济州的一张脸越发的黑起来,他缓缓上前就甩了陈姨娘一个巴掌。 “你个贱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乔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是自家的闺女在闺阁中就跟外男苟且,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乔家还要不要脸了。 陈姨娘这贱人只顾着自己的私欲,完全不把乔家的名声放在眼里,这般蠢货,乔济州怎会不打她。 乔清舒此刻缓缓开口问道, “爹爹,万福寺的主持无空大师说陈姨娘屁股后有块胎记,可是真的?” 第117章 白布下的尸体 乔济州闻言双眼顿时猩红一片,脸上满是怒火, “什么!?” 桂嬷嬷上前忙小声将无空和陈姨娘的奸情细细地说了一番。 乔济州气得整个人疯狂咆哮起来, “贱人!我就说你怎么每个月都要去那破庙烧香,我还真当你是给儿子祈福,原来你是背着我去偷人了!” 陈姨娘脸色吓得早已煞白,也知道自己大祸临头,忙跪在乔济州眼前痛哭, “老爷,我没有,是那和尚诬陷我!” 乔济州一脚就将陈姨娘踹翻在地,陈姨娘身子一个踉跄,跌入了泥雪里。 乔济州怒斥, “屁股上的胎记都被人瞧了去了,还说诬陷!”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罢大手一挥, “来人,给我把陈姨娘拖出去打!” 小厮立马将陈姨娘架走,乔济州也一甩袖子大踏步的离开。 一个时辰后。 乔清舒端着一碗参汤来到了乔济州的书房。 此刻已近傍晚,乔济州屋内并未开灯,他整个人坐在一片黑暗里。 “爹爹。” 乔济州冲黑暗中抬头,见乔清舒迎着屋外的光线站在自己眼前。 他缓缓点亮了桌前的蜡烛道, “舒儿,你怎么来了。” 乔清舒将参汤递上,柔声道, “爹爹,喝碗汤顺顺气。” “我刚刚去前院瞧,陈姨娘被打得身下皮开肉绽,没得一块好肉,我让那些人住了手,在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的。” 乔济州烦躁的挠挠头道, “打死才好!” 乔清舒却轻笑一声, “爹爹,陈姨娘做出这等丧门风的事情,实在该死,但她不该死在我们乔家,平白玷污了我们乔家的名声。” 乔济州刚刚坐在黑暗之中就是在思考如何处置陈姨娘,这样一个背叛了他的女人,他恨不得把她当街打死才解气。 但他乔济州也好面子,被自己的妾室戴了绿帽子,传出去他岂不是就成了上京的笑柄。 他正不知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个陈姨娘处置了,乔清舒的一番话也真是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他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眉目秀美绝色的女儿, “舒儿,你可有什么办法不成?” 乔清舒扯出一个笑容从容开口, “陈姨娘在家里自然留不得。但丑事也不好声张,倒不如将陈姨娘送去尼姑庵里清修去。” 乔济州拧眉不悦道, “让她修养好了,在尼姑庵厮混,到时候我乔家还要不要脸了。” 乔清舒却轻轻摇了摇头, “爹爹,她不会修养好的,到时候她会因久病卧床不起而离世,她会死在那里。” 轻轻又笑了一声,她继续道, “到时候她死在外头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咱们乔家却挑不出半分错来的。” 乔济州听了这一席话,顿时恍然大悟,略略思索了一番,觉得非常有道理。 不禁仰头看向他的这个闺女,很是赞许喜爱。 自从乔清舒当家之后,真的帮助他解决了很多问题。 甚至比乔老夫人和白氏行事还要老辣利索,根本不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的心思,好像是个深谙内宅之道的主母。 乔济州缓缓皱眉,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这些本事都是谁教你的,你竟然这般得心应手?” 立刻扯出一个天真的笑容,乔清舒淡淡道, “爹爹,这些也不过是娘亲生前教我的,本是担心我日后嫁人没有威严,没成想这些招数竟然先在家里就用上了。” 乔济州撇撇嘴,他知晓白氏的聪慧能干,若非嫡子被拐一事,她定能将侯府管理得井井有条。 乔清舒能从她那里学来些本事,也是正常的,乔济州便也不再怀疑什么。 只挥挥手吩咐, “你自去处理。” 当陈姨娘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处地牢里。 整个地牢冰寒冷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非常可怕。 她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并不是棉被,而是茅草。 醒来的那一刻,浑身都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和大腿处。 乔家小厮真的下了死手,若非她昏过去了,定是要把她打死为止的。 整个下身的血迹已经干了,但下半身的剧痛让她额头瞬间就冒出来冷汗。 她艰难地侧着身子,撑着手臂,观察着整个地牢的情况。 这里非常的陌生,她从未来过。 突然,她发现角落里好像用白布盖着什么东西,那个方向传来了非常臭的味道。 她嫌弃地掩住了鼻子,心道这味道怎么跟死猪一般难闻。 因离的距离并不算远,她爬着朝着那白布爬去,一爬近她就意识到不对。 那体型大小好像是人,还是两个。 又见地上爬满了蛆虫,散发的恶臭根本就是尸臭。 她吓得连忙后退,想要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却被身后什么东西绊住了脚,她回头一望,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就连头发都站起来了。 声音也惊恐好似见鬼。 “啊!!!!!!鬼啊!!!!!!!!!” 白婵姿一身白色杭绸梅花衣裙,鬓发上什么发饰都未带,就连脸上也都没有带妆。 一张素着的脸,就那么眼神冰冷地盯着陈香玉。 陈香玉吓得早已失了禁,她浑身都在发抖,声音都在打哆嗦, “啊啊啊,二太太死了,二太太死了。” 她颤抖地重复着这句话,好似这样一遍遍的诉说就能提醒自己此刻在做梦似的。 却不知一只温热的手搭在了陈香玉的肩膀上, “陈姨娘,好久不见。” 那只手是活人的手,声音也是白婵姿的声音。 陈姨娘缓缓抬头,再次望向那张脸,虽然素净,但气色很好,甚至比以前在乔家的时候气色更好。 她终于不可思议地问道, “二太太,你没死?” 白婵姿唇边露出一个冷冽的笑,点了点头, “是的,我没有死。” 陈香玉一个战栗,她眼前的二太太明明在笑,但是她却全身都感觉冰凉刺骨。 她整个人脑子嗡嗡的想,愣了许久都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白婵姿却笑着将她搀扶起来,柔声道, “你刚刚不是想看看白布下面是什么嘛,来,我带你瞧瞧。” 说着便强硬地拉着陈姨娘再次往那白布方向走去。 立在白布前,白婵姿还是含笑柔声道, “陈姨娘,掀开白布。” 第118章 表妹回家 白婵姿还是同以前一样,温柔和顺,但陈香玉却感觉到胆寒心惊。 她非常不想揭开那盖着两具尸体的白布,但是当她看到白婵姿的眼神时,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 白婵姿的那双眼睛跟以前在乔家时完全不一样,冷冽冰寒,甚至透着股强大的杀气。 陈香玉不敢反抗,只得伸手去掀那白布。 当看到白布下面那两具已经腐烂的尸体时,她还是认了出来! 在自己身边侍奉多年的人,她陈香玉怎么可能忘记! 那是凤妞啊! 陈香玉腿早已吓软,此时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连话都说不清楚, “二奶奶二奶奶不管我事啊,这全是徐碧云一手策划的,我” “我我真的就是听她的摆布,您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拐卖安澜少爷的。” 此时乔清舒也缓缓走了出来,站在了白婵姿的身侧, “陈姨娘,凤妞死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说徐碧云策划拐卖一事,你很是赞同,但徐碧云苦于没有能信得过的下人,你热情地将凤妞推了出来做这事,还许了不少银子。” 陈姨娘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崩掉了,她知道自己根本抵赖不了了。 当初徐碧云哄骗她,说若是除掉了乔安澜,他的儿子乔安泰就有机会继承家业,她也正是打的这个主意才会和徐碧云一起做坏事。 但谁能想到乔安澜被拐没多久,就在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到自己儿子身上时,自己的儿子乔安泰就因病高烧多日不退,成了个傻子。 她为此夜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都觉得是自己做了坏事才得了报应,早已后悔不迭。 但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她只能吞下这事,自食苦果继续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生活下去。 白婵姿从武器架上轻轻拿起一把火钳,走至陈姨娘身前, “陈香玉,我得让你尝尝我儿子受的苦。” 说罢将她的嘴掰开,将火钳伸进去。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地牢里,片刻后就没了动静。 陈姨娘满嘴是血的痛哭着,嘴巴里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白婵姿这才将手里的火钳扔掉,又举起一个铁棍照着陈姨娘的双腿狠狠打去。 “噗通!” 陈姨娘瘫软无力的跪在地下,双腿呈现极度扭曲的姿势。 白婵姿神色冷漠的扔掉了铁棍,缓缓蹲下捏住了她的下巴, “苦嘛,痛嘛,难受嘛?” “我的儿子这些年就忍受着这些折磨,他所经受的,你要一分不落地承受!” 陈姨娘的嘴巴张开想要说话,却满嘴鲜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离自己不远了,眼里也翻涌起悔意。 她哭着不停地给白婵姿磕头,祈求她能饶她一命。 白婵姿却低头看着她那双已经被打断的腿,眉毛微微皱起, “我的安澜的腿被打断后,是否也这样哭着跪着向你们求饶?你们可曾放过他?” 陈姨娘后背顿时僵住,她眼里一片死灰,她知道白氏的这番话,就意味着她绝对没机会活着出去。 真正的死亡就在眼前,她的慌乱也停止了,脸上出现了一种无望的平静。 她不再猛烈地磕头,而是抬起头来,双手合十眼里带着忏悔地看向白婵姿。 陈香玉此刻真的后悔了,她知道自己今日的一切全部都是咎由自取。 她也知道白婵姿在乔家时对自己虽不待见,但是却从未为难过她。 她知道作为妾室能修得这么一个主母,已经是十分难得的好事了。 但是那颗贪婪的心蒙蔽了她,让她做出来那样不可饶恕的错事。 她又虔诚地给白氏磕了三个头。 突然猛地起身,朝着墙壁狠狠撞去。 她知道,这是她最体面的死法了。 一个最不体面的人,在死前却在寻求体面。 乔清舒的眉头微微皱起,望着陈姨娘瘫软的尸体,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是陈姨娘唯一聪明的一次了。” 白婵姿眯着眼,她早已想好折磨陈姨娘的一千一百种方式,但这些手段全在陈姨娘自尽的一刻显得没了意义。 她轻轻的道, “将这三具尸体抬出去处理了。” 母女两人结伴走出了地牢。 乔清舒望着母亲淡漠的神色道, “母亲,你心情如何?” 白婵姿望着远处神色淡然, “若是她不自尽,我会动手。” 顿了顿,白婵姿定定地看向乔清舒, “舒儿,别放过乔家,我要与你一道毁掉乔家!” 乔清舒望着眼前爱憎分明的母亲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快意。 她很担心母亲会再度心软,陷入优柔寡断的陷阱中。 但是她的母亲没有,她的母亲真的跟她站在了同一个战线。 她自重生归来之后,非常明确自己的目标就是复仇。 她也知道,这样一颗决绝的复仇之心的所作所为绝对是离经叛道,不为常人所能理解的。 她其实自从重生回来之后一直都有股孤独感,感觉永远都是她一个人在跟全世界对抗。 但是此刻她却非常开心,母亲的态度如今竟然跟她一样! 也就是说,她的复仇之路上如今多了一个战友,那就是她的母亲! 她的喜悦之情根本掩饰不住,她上前抱着母亲湿掉了眼眶。 “母亲,我一直担心你不能理解我,谢谢你,谢谢你。” 白婵姿轻轻摸着女儿的头,缓慢而坚定地道, “我以前不懂,但是现在我全明白了。” “你是我的孩子,我一定陪在你身边,陪你做完你想做的一切事情。” 乔清舒热泪盈眶地抱着母亲,两人都哽咽了。 乔家 当乔清舒回到乔家的时候,竟然看见柳婉儿和萧承言一道进了乔家。 她皱眉不解,柳婉儿何时又与萧承言搭在了一起。 她忙进入府去,就见晚秋扑了上来急匆匆道,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表姑娘说是要做萧二小爷的妾,如今正在老太太屋子里谈婚事呢。” 乔清舒眉毛一挑, “萧承言肯要她?” 晚秋瘪嘴忙道, “表姑娘真是好本事,说是已经怀孕了呢!” 第119章 做妾 乔清舒嘴角扯起一丝笑意,她早知道柳婉儿不会那么轻易放手的。 柳婉儿也是重生归来,在明知萧承言日后会的情况下,她这个表妹怎可能轻易放手呢。 乔清舒想想过往的这些日子,柳婉儿的所作所为几乎都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 当她掀开帘子的时候,柳婉儿正挽着萧承言的手坐着。 榻上的乔老夫人神色明显不济,一直都是主座上的乔济州喜笑颜开的在说话。 乔济州对此事心里是一百个高兴,乔清舒嫁给萧家二房,柳婉儿嫁给萧家大房。 两个姑娘嫁过去萧家,日后他定能沾到些光的。 故此乔济州非常殷切招待,又是上茶又是准备饭菜的。 众人见乔清舒进屋,柳婉儿是第一个迎了上去,她脸上绽放着得意的笑容, “表姐,你回来了啊。” “我马上就要进萧家了,你会祝福我嘛?” 柳婉儿神色非常得意,甚至眼神还带着几分挑衅。 乔清舒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目光略过她落在了萧承言的身上。 她知道萧承言这厮,打心底里瞧不起柳婉儿这样出生卑贱的女子。 他竟然在未成婚之前就纳柳婉儿为妾,这绝不是萧承言会干的事情,就算萧承言愿意,萧家大爷和大太太也绝对不会同意。 乔清舒挑了挑眉,看向萧承言道, “你要纳她为妾?” “你愿意?你爹娘愿意?” 这两句质疑的话直接惹怒了柳婉儿,她秀丽的眉毛竖起来, “表姐,你什么意思!” “你这说话的口气好像非常瞧不起我的样子。” 乔清舒白了她一眼,冷淡的道, “是啊,我一直都瞧不起你,你才知道的嘛?那你简直也太愚蠢了。” 柳婉儿牙齿都要咬碎了,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乔济州一把拦住。 乔济州挡在两人面前,笑着劝道, “日后你们表姊妹都是嫁入萧家的,还要互相帮衬着才是,可万万不要打打闹闹的,成什么体统。” 说罢又转头冲乔清舒小声嘀咕, “舒儿,你还不知道呢,婉儿搭上了南安太妃,太妃去庙里祈福偶尔风寒,大雪封山,要不是婉儿随身带着药帮太妃治好了风寒,后果不堪设想呢。” 乔清舒猛然明白了,前世南安太妃就是在这场上京初雪中因染上风寒缠绵病榻多日,最后去世了。 柳婉儿没当成咸德贵妃的义女,原来并未放弃,而是等待机会再次出击! 乔清舒这段时间忙着哥哥和陈姨娘的事情,并未多留心柳婉儿的动静。 柳婉儿就趁着这个时间,已经搭上了南安太妃。 乔清舒也猜到了后续的发展,定是柳婉儿又做小伏低不求名分的跟萧承言继续厮混,萧承言自然是不会放过送上门的女人。 随后柳婉儿定是找了南安太妃哭诉,说自己怀孕了但是身份地位低贱无法进门,故此南安太妃出面说情才成了这门婚事,但因她身份确实低贱,也只能做妾。 当乔济州在她耳边讲清来龙去脉的时候,乔清舒就知道自己猜得果然一点不错。 望着柳婉儿和萧承言站在一处,乔清舒不由地笑了起来。 好好好,柳婉儿你真是不怕死呢。 她以为进萧家能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那是她前世没进萧家吃过苦头。 如今还是以这样的身份进入萧家,想想都知道萧家老太太和大太太日后会给她什么眼色看,更别提其他几房的冷嘲热讽,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给淹死。 乔清舒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觉得可笑,伸手鼓起来掌来。 “真是不错!我早就说了表妹和萧二小爷很是般配,如今终于走到一起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恭喜你还来不及呢。” 柳婉儿和萧承言对看一眼都有些懵。 柳婉儿本以为乔清舒定会破口大骂,甚至痛哭流涕。 她之所以回来,就是要在乔清舒面前炫耀一番,让她嫉妒让她难受。 但此刻乔清舒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开心得很,这种反应让柳婉儿很不开心。 萧承言也不开心,他纳柳婉儿并非他本愿,如今他还未娶亲就纳妾,这日后定是要被上京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被众人议论至少一月。 他爹爹娘亲也很不开心,他为此又得一顿板子,若不是碍于南安太妃的面子,他们萧家绝不可能让柳婉儿进门做妾的。 萧承言望着乔清舒轻松的脸,心里更是升起一层薄怒,乔清舒绝色美貌,又端庄大气,这样的才够格跟他萧承言站在一起,而不是身边的这个小家子气的柳婉儿。 萧承言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一步,跟柳婉儿拉开了距离。 乔清舒冷眼瞧着这一幕笑着问, “许的什么日子呢?” “既然是妾,萧家怎么如何置办,我们乔家也好早做准备。” 柳婉儿刚要开腔,就被萧承言抢先道, “肚子大了,等不得,月底就进门,不需要置办什么,到时候我们乔家的轿子来接人。” 说罢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顿住了,皱着眉转身道, “你们乔家也低调些,不要见红。” 说罢就如疾风一般消失在了乔家。 乔清舒忍着笑,转头看向柳婉儿, “表妹,为了进萧家你可真能忍啊,萧承言这意思就是要将你悄无声息地接入萧家,最好无人知晓才好呢。” 柳婉儿哪里不知道萧承言的意思,但是她百般筹谋才得来的嫁入萧家的机会,丢点脸算什么了。 只要能顺利的进萧家,就算让她给萧家人磕头她都愿意。 嫁入萧家才是她真正改命的开始。 与萧承言这个日后的君主捆在一起,她柳婉儿日后才有更大的机会成为皇后。 乔清舒看着柳婉儿一脸值得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了。 她只是笑笑并不多话。 全程乔老夫人躺在榻上无人理睬,众人都好似当她不存在一般。 当事情谈完了,众人都散了,只乔清舒还留在福寿堂。 乔老夫人刚刚不是没有说话,她扯着嗓子叫了好几声,想要插进去表态。 但是没有一个人理她,看向她认真的听她说话。 第120章 报应 她如今说话都很费劲,嚎了几嗓子,也是累了,喘着粗气挨在床边叹气。 乔清舒搬着一个绣凳子坐在了乔老夫人的床边缓缓道, “祖母,您如今下不得床,外头发生了些什么都知道嘛?” 乔老夫人如今非常不想看见乔清舒,但她也很好奇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日子她日日都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非常寂寞孤独。 乔济州借口公务繁忙很少来看她。 就连二姑娘三姑娘都很少来瞧瞧她,自从她瘫了,都只来过一次。 乔老夫人都有些后悔,往日对这两个庶出的孙女太过严厉苛待了,这会子都不跟自己亲了。 唯有荷姨娘每隔日会来瞧她一次,不过荷姨娘是个不爱唠嗑说话的,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坐着,非常无趣。 她也曾让自己贴身的邹嬷嬷和李妈妈到处院子去打探,但谁知每个院子门口都有丫鬟小厮守着不让他们进去。 邹嬷嬷和李妈妈也都没地方打听闲事,只得都待在自己院子里老老实实窝着。 乔老夫人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乔家已经完全被乔清舒控制在手里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无比轻视的孙女一步步的架空了她,夺了乔家的掌家权。 而这权利,她乔老夫人再也夺不回来了。 她也跟乔济州哭诉过,但乔济州如今对她这个母亲已经生出了防备之心,毕竟这个母亲曾将家底都败光了。 她已经在儿子那里没有任何的话语权和信任度可言了。 她想恨乔清舒,但也找不到理由,毕竟是她真的做了错事,而乔清舒之所以揭发她的丑事,也是为了乔家。 那种有苦难言的憋屈让乔老夫人非常的痛苦。 她不悦地道, “发生什么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清舒却笑着将凳子拉近了些,缓缓诉说着近些日子发生的一切。 当听到陈姨娘偷情,还要设计将二姑娘嫁入靖王府中做妾的时候,乔老夫人还是惊得坐直了身子。 见乔老夫人来了精神头,乔清舒又道, “前些日子的案子也判了,沈世安判了死刑,乔春丽也要被关十年。” 乔老夫人脑子轰然的炸开了,她坐直的身子在瞬间就重心不稳,要往床下栽去。 乔清舒扶着她才不至于跌到床下, “祖母,这个消息我特意压住不让旁人告诉你,就是想要亲自告诉你,我想好好看看你的表情。” 乔老夫人瞪着一双失神的三角眼无措地看着乔清舒嚷道, “为什么!” 乔清舒淡淡地回答, “我想看看当你的至亲受苦的时候,你能有多痛苦。” 乔春丽是幺女,乔老夫人几乎将自己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这个小女儿,她的婚事也是自己千挑万选的富贵人家。 就是这个乔老夫人寄托了无限希望的女儿蒙骗了她,如今女儿要关押数十年,乔老夫人会被蒙骗却依旧感觉痛心无比。 这种复杂的痛苦好似一把火似的在她的五脏六腑疯狂燃烧,烧得她整个人都干了,没力了,枯萎了。 乔老夫人扬起脸,带着万千的不解看向屋顶嚎叫,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 乔清舒仰起头也看了看屋顶,缓缓叹了一口气才悠道, “祖母,你相信报应嘛?” 乔老夫人整个人都呆住了,哑着嗓子无声地望着这个孙女。 乔清舒想起前世的那些痛苦,压下眼底的热泪,露出决绝的目光, “一切都是天道轮回,祖母。” 说罢乔清舒定定看了乔老夫人一眼,便抬脚往外走去。 “柳婉儿执意要嫁进萧家做妾,我这个表姐也该给她准备准备了。祖母您歇着。” 当乔清舒早已走远,乔老夫人却还僵直地坐在床头,一脸空洞的望着远处。 她好似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一般,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泛起了恐惧。 乔清舒回到竹青轩时。 饭菜早已经准备好了,几个丫鬟又是帮她解外衣,又是帮她夹菜的。 晚秋心疼的道, “如今乔家大事小事全部都要大姑娘做主,大姑娘脸都瘦了一圈了,真是心疼。” 临冬端着汤碗,也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大姑娘也道, “说的就是,咱家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咱们姑娘全都是亲力亲为的,比男人还能干三分。” 夏至也蹦蹦跳跳地说, “是呀,在大姑娘还料事如神呢,若不是咱们姑娘,现在二姑娘早就被她陈姨娘给卖了呢!” 乔清舒吃完了饭,望了望窗外,此时天色还没大黑。 她记挂二妹妹,便叫夏至打着灯笼带路,去看二妹妹。 小丫鬟来报的时候,乔清巧正坐在屋子里一个人抹泪。 乔清舒进去就撞见了正在哭泣的二妹妹。 忙上前攥着她的手道, “好好的哭什么。” 乔清巧见是大姐姐来,忙抹掉自己的泪水扯出一个笑来, “大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乔清舒嗔怪道, “还不是担心你嘛,我特意过来瞧瞧,白日里人多,很多话我也不好同你讲,现在咱们两姊妹好好说些心里话。” 乔清巧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她一把扑出了大姐姐的怀里哭泣, “大姐姐,我害怕,我姨娘那般对我,我还是她亲生的呢,她却算计我,日后我还敢相信谁去。” 乔清舒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 “巧儿,不怕,你还有我的。日后我会照顾你。” 乔清巧抬起头很是恐惧地问道, “陈姨娘还会回来嘛?我怕她回来还要算计我,还会打哥哥,我真的很害怕。” 乔清舒想起陈姨娘撞墙自尽的一幕,抓住了她的手道, “她不会回来了。你放心。” 乔清巧瞪大了眼睛,像是看救世主一般的看着乔清舒,心里升起无比的感激。 乔清舒帮她捋捋鬓边的散发,继续柔声安慰, “巧儿,日后你和哥哥的生活我会照顾,我会保护你们安然无虞的。” 乔清巧缓缓点了点头,这个乔家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就是眼前的大姐姐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这个姐姐。 这一夜。 是乔清舒摸着她的头,哄着二妹妹入睡。 第121章 要嫁妆 次日乔清舒刚回屋吃了早饭。 晚秋就来禀报说表小姐在门口求见呢。 乔清舒挥挥手示意让她进来。 柳婉儿缓缓踏入了屋内,四处打量了一番,心里不由暗暗比较起来。 这竹青轩外头看着质朴,但里头的一桌一凳全都是稀罕物,就连糊窗户的纸都是上好的彩俏纸。 自从徐碧云死后,柳婉儿的生活品质也急剧降低,兰香阁如今也没了,柳婉儿这几日都住在以前荒着的阁楼里。 那里很是萧条清冷,哪里比得上乔清舒这里舒适宜人。 柳婉儿心里升起一股嫉妒之情,但又想到自己终归是在乔家待不长了,日后嫁入萧家去,定是会比在乔家活得滋润千百倍的。 她抿唇压下不满,开口柔声道, “表姐,如今内宅你在管,嫁妆的事情,二老爷让我来同你要。” 乔清舒不由地停住了手上夹菜的动作。 不可思议地仰头看她, “表妹还想要嫁妆?” 柳婉儿闻言眉头猛然皱起,她着急地嚷道, “怎么不能要嫁妆!我母亲是乔家的姨娘啊!我也是乔家的姑娘啊。” 乔清舒又低头夹菜,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 “你可不姓乔。” 这话将柳婉儿直接惹毛,她撑着桌子给自己争辩, “表姐,你不能这么说,二老爷都同意许我嫁妆的,你不能这般难为我。” 她随即又扯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来, “再说了表姐,日后我们都是要嫁入萧家的,我还比你先进门,又都是表姊妹,你也不想想以后,或许你以后还有要求我的时候呢。大家互相帮衬着不好嘛。” 乔清舒听了她这番话,嘴角泛起冷笑,将手里的筷子放下,抬眼冷厉地看着她。 “柳婉儿,你是不是搞不清楚妾和正妻的区别。你是大房的妾,我是二房的正妻。” “我是主子,你是贱婢,吃饭你都没资格上桌,你有什么脸在这里跟我讲互相帮衬,你够资格嘛?” 冷冽的目光在柳婉儿上下打量,非常不屑地表露着不满。 柳婉儿也没了之前的伪装,叉腰回击, “二房不过就是个庶出,有什么了不起的,萧家四房就属二房地位最是卑微低贱,乔清舒你凭什么跟我摆架子,瞧不起我!” “等日后过门了,我的日子定是比你好上一千倍一万倍呢!” 乔清舒缓缓起身,绕着柳婉儿走了几圈,眼里全是蔑视, “那咱们就瞧瞧,是你在萧家活的滋润还是我。” 脸上又扯出来一个淡漠的笑容, “但柳婉儿,在乔家我尊你为卑,这是事实。” “就算我爹开口也不行,你的嫁妆你自去筹,你不是我乔家姑娘,我们乔家不会掏一分钱。” “而且你不能从乔家出嫁,你另寻了酒楼,自去准备待嫁。” “丫鬟随从也不由乔家出,你若想要,自己去集市上买去。” 说罢便缓缓又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柳婉儿听了这一番,气得简直杀了乔请舒,大声叫, “乔清舒!你凭什么这么做!” 她想到了乔清舒会刁难她,但是柳婉儿没有想到的是乔清舒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留,完全要跟她撕破脸一般。 乔清舒失声笑了出来,漫不经心地仰头, “柳婉儿,如今乔家由我当家做主,你说我凭什么这么做。” “你若聪明,就赶紧给我滚出乔家。” 柳婉儿咬牙切齿道, “你就不怕我日后报复你嘛!” 既然已经跟她撕破了脸,柳婉儿也没什么顾及了,那大家就撕在明面! 乔清舒又是一声轻蔑的笑, “好,我等着你的报复,柳婉儿。” 前世,乔清舒在明,柳婉儿在暗,等到死的时候乔清舒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自己为何会落得那样悲惨的结局。 但重生之后,她早已想明白了,她根本就没有错,错的别人! 她只要擦亮眼睛,不要心软地迎接对抗一切就行! 挥挥手,她冷冷吩咐, “送客!” 柳婉儿几乎是被拖着扔出竹青轩的。 晚秋和临冬此时进来收拾碗筷,也忍不住地小声抱怨道, “表姑娘也真是脸皮厚,徐姨娘和她花咱们乔家的钱还少了,贪的还少了,这会子竟然还有脸来要嫁妆,真是不要脸!” 临冬边擦桌子边担忧道, “大姑娘,表姑娘日后也是要嫁入萧家,您真的不怕她日后报复您嘛?” 临冬眉头深深皱着,她是真的害怕大姑娘被柳婉儿算计,她的担忧也是存在的。 乔清舒却缓缓站起身笑到, “她急功近利的想进萧家,就不想想后果,萧家那帮人可不是吃闲饭的。” 说罢便换了一套衣裳出门往临安大街东街去采购东西。 柳婉儿月底就要嫁入萧家,而她的婚期也将近了,趁着年前还有些时间,乔清舒开始筹备婚礼的事宜。 如今乔老太太瘫在床上,她爹爹又不会操持内务,母亲又不方便出面,很多事情都需要她自己来置办处理。 在一家绸缎庄选布料的时候,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声, “舒儿,你果然在这里!” 乔清舒转头望去,是三舅母沈文英。 她有些惊喜地上前抓住了沈文英的手道, “三舅母,这么巧,你也来选布料。” 沈文英却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在她耳边道, “是你母亲让我来的,她说让你一个人置办婚事很不放心,特意千叮万嘱地叫我来陪着你,好多事情她都交代给我了,让我这个三舅母来陪你来置办东西。” 白婵姿其实非常想要亲自陪同女儿置办婚礼所需要的东西,但是她知道若是她贸然露面,会毁了女儿的计划。 心里又放心不下,这才求着沈文英前来相助。 沈文英本就喜欢乔清舒,自然高兴应承了下来,欢欢喜喜地前来帮她置办。 乔清舒知道母亲的一片苦心,也很高兴,挽着沈文英的手就开开心心地逛了起来。 两人正欢欢喜喜地在一块布料前讨论要不要买下的时候,就听见吵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静的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声音。 众人都好奇地朝门口望去,就见一个华丽无比的女子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数十个宫女太监。 乔清舒见那女子装扮富贵,穿着打扮都好似皇族,但自己又并未见过这人。 不由得小声询问, “三舅母,这女子是谁?竟好生气派。” 第122章 永娴公主 沈文英将她往后拉了拉,小声回应, “她就是永娴公主,皇后的幺女,性子很是嚣张跋扈,咱们可躲远点。” 乔清舒这才恍然大悟起来,前世这永娴公主没过几年好像就得了怪病死了,故此前世乔清舒并未见过本尊。 今世竟然能得以见到永娴公主,乔清舒觉得倒是很有意思。 这个永娴公主爱慕萧承言的事,就连乔清舒都早有耳闻,但萧承言却并不待见这位公主,就是因为这位公主长得不好看,而且脾气也很坏。 乔清舒站在人群里,细细地打量着这位永娴公主,眯眯眼,塌鼻子,满脸的雀斑,黝黑的皮肤,五短肥硕的身材,难怪萧承言打趣说全世界女子死绝了也不会娶她。 永娴的眼睛扫了过来,乔清舒立马低下了头,想要避免视线的交互。 但永娴公主在人群里一眼就锁定了乔清舒,疾步走到她面前,嚣张地嚷道, “你就是乔清舒!跟萧承言青梅竹马的那个!” 乔清舒抬眼点了点头,心里生出一丝不妙,这公主不会是来找茬的。 舅母沈文英也担心这话,立马笑眯眯的挡在乔清舒眼前, “公主殿下,您可能有所不知,清舒跟萧家二小爷早已没了瓜葛,清舒如今已经定了萧家二房萧知节了。” 永娴公主瞪了一眼沈文英,居高临下的道, “你是谁,我同你说话了嘛,就敢插嘴!” 沈文英不由得哑口,不敢在贸然说话,皇家公主并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 永娴继续上下打量着乔清舒眯眼道, “你让我好找,我的侍卫说你在这里买布,我马不停蹄的赶来。” 见乔清舒手里还抱着一块布,她竟然将那布从乔清舒怀里扯了出来, “这块布,我要了!” 沈文英眉头皱起,刚想要开口说理,却被乔清舒拉了拉袖子。 乔清舒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道, “公主喜欢,那自然是让给公主的。” “我们还有事情,那就先行告退了。” 刚迈出一步,一群侍卫就蜂拥而上将乔清舒和沈文英两人拦住。 沈文英武将之后,瞧见这个架势,以为是要打架,立刻准备开战。 乔清舒此刻却笑着站出来问道, “公主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呢?布料已经让给您了,为何不让我们离开。” 永娴公主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走近,露出一嘴的黄牙, “乔清舒,我可是专程来找你的,我有话问你。” 当永娴公主和乔清舒两人站在绸缎庄子后院的一间厢房里,再无旁人在场时。 永娴公主咬着牙齿开始质问, “你可认识柳婉儿?” 刚刚还神色戒备一脸紧张的乔清舒,当听见柳婉儿的声音之后顿时就恢复了神色自如。 她知道这公主定不是冲她来的,而是冲着柳婉儿来的。 “认识,寄居在我家的表妹。但我们关系并不融洽。” 永娴公主脸上的神色尤凶狠转变为好奇, “哦?你也不喜欢她嘛?” 乔清舒早已猜出来公主的心态,自然顺着公主心意说话。 她呸了一声道, “我这表妹我最是瞧不起的,早就与萧家二小爷勾搭,如今勾搭的肚子都大了,仗着肚子要名分进萧家做妾。” “我是瞧不惯她的做派,哪里是正经姑娘会干的事情,如今萧二小爷还没娶正妻呢,若是她这个妾倒先把孩子生出来了,日后再娶正妻,这不是打正妻的脸嘛。” 这话简直就正戳永娴公主的心尖尖,几乎把她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永娴公主其实早就知道萧承言跟乔清舒定了娃娃亲,她也远远地见过乔清舒一眼。 知道他们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的一对,毕竟永娴公主是后来才看上萧承言的,也知道不该拆散一对璧人,虽心有不甘但到底是忍住了。 谁成想后来她听说乔清舒竟然跟萧承言退婚了,她高兴极了,忙想让母后帮自己说亲,但还未登门,就听说萧二小爷准备纳妾了,还听说这个妾的肚子里都有种了。 她忙派人去查,才知道这个妾竟然还是乔清舒的表妹,顿时就替乔清舒不值,也更加厌恶柳婉儿这个贱人要进萧家为妾。 永娴公主的本意就是想要嫁给萧承言为正妻,但此时竟然先冒出个妾出来,她哪里会开心,气得当时就把屋子砸了个稀巴烂,要把这妾给了结了! 她因不知道柳婉儿的底细,这才顺藤摸瓜,准备找乔清舒套出些信息来。 见乔清舒几乎跟她站在一个阵线,她立马上前攥住乔清舒的手, “原来你也这么想啊!我果然是没看错你的,若是你与承言哥哥结婚我定不会阻拦,但我绝对不容许这个柳婉儿插在我前面!” “我要做承言哥哥的正妻!唯一的女人!” 乔清舒看着眼前这个虽不貌美但执拗的公主忍不住劝了一句, “天下男子专心一人的少之又少。” 永娴却很是固执的摇摇头, “我是公主,我若嫁给他,他定不敢有二心的。” 望着公主眼里的偏执,乔清舒不再开口。 永娴拉着她的手询问柳婉儿的一切,多大年纪,容貌如何,性格如何。 乔清舒又一一告知。 后续永娴公主得知乔清舒不容许柳婉儿在乔家出嫁甚至不给她嫁妆,兴奋的跳了起来。 “对!你干的对!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就不该对她好!” “乔清舒,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好朋友!” “日后等我嫁给了萧承言,你嫁给那二房庶子,我们也算是妯娌了,我想我们以后一定会相处的非常融洽的。” 乔清舒有些懵,当她踏入这个屋子的时候,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没想到现在竟然是这个局面,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公主,您准备怎么做?” 永娴公主露出了个上位者必胜的笑容, “她的孩子一定生不下来,柳婉儿也最好一起消失。” 乔清舒抿了抿唇,她知道柳婉儿嫁入萧家的路不会顺遂。 萧承言那般的香饽饽,上京多少豪门贵族都盯着,怎么可能让柳婉儿这个低贱的女人给占了去。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竟然来得这般的快。 第123章 检查包裹 她点了点头静默不语,不想再插手其中。 只是缓缓道, “公主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永娴公主点点头挥手让她离开。 就在乔清舒转身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却被再次叫住。 “等会!” 乔清舒回头,只见永娴公主上前将从她手里夺过来的布料塞回到乔清舒手里。 “这布料送你了,你在这店里看上的都所有布料都由本公主买单。” 乔清舒刚想要推辞,永娴公主的眉头就狠狠地皱起, “怎么,你要忤逆我不成?” 见她好似要生气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乔清舒谢过了公主才得以出来。 刚一出来,沈文英就越过士兵冲到了她身边,眼睛里满是担忧, “舒儿,你没事,永娴公主没有刁难你。” 乔清舒淡淡摇头,扶着沈文英快速地离开了店里。 坐在马车里,得知永娴公主跟乔清舒的对话,沈文英不禁乐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舒儿,那柳婉儿惹上了永娴公主,岂会还有好果子吃。” “这永娴公主出了名的脾气坏,柳婉儿有苦头吃了。而且她竟然还很喜欢你,若是你们日后真的能成为妯娌,那也是一件好事呢。” 乔清舒静静的思索了一番,永娴公主的性子若是真嫁给了萧承言,这两人日后岂不是日日鸡飞狗跳,大房定是非常热闹的。 她突然也很希望这位公主真的能顺利嫁入萧家去,她定能瞧见萧家大房吃瘪的样子。 想着想着马车就到了家门口,乔清舒刚进门就跟柳婉儿打了个照面。 柳婉儿身边是几个眼生的丫鬟小厮正提着包裹往门口的马车上装。 为首的柳婉儿看见乔清舒回来,冷瞥了一眼,就侧过头去当做没看见她。 乔清舒心情却是很好,主动上前招呼, “表妹,这就准备走了?定的是哪家酒楼待嫁?” “这几个下人是租借的还是买的?” 柳婉儿脸色冰冷,言语也冷, “关你什么事。” 乔清舒也不生气,只是上前一步, “你在我乔家使唤人搬东西,我可不得查清楚了!” 转头呵斥一声道, “来人,将她包裹里的东西全部细细地搜查一遍,不得将我乔家的东西带出去!” 涌上来一群身强力壮的小厮,立刻就将包裹一一打开,纯银的碗筷,金制的烛台,上等的绸缎。 乔清舒上前指了指, “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可全是我乔家的东西,底下都有咱们乔家的刻印,表妹就这般不要脸就敢明目张胆的往外搬?” 围观的下人和小厮纷纷投去了不屑和轻视的眼神,柳婉儿只觉得后背针扎一般。 她支支吾吾的辩解, “东西乱糟糟的,一时错拿了也是有,并不是故意要拿走了。” 乔清舒冷眼笑道, “正是因为你的娘徐碧玉就是个手脚不干净的,我自然也是要查查你的,没想到还真给我查到了。” “你们母女在我们乔家捞得还不够多,你出嫁还要再浑水摸鱼捞一笔不成!” 话说的柳婉儿无地自容,还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实在是丢脸,她脸蹭地红了起来。 将那些本属于乔家的东西悉数拿了出来,有些气急败坏, “还给你!还给你,还给你乔家就是!” “谁稀罕这些破烂玩意!” 柳婉儿的包裹这么一清理,顿时瘪下去一大半,很是寒酸。 乔清舒又想起了刚刚和永娴公主的谈话,不由得开口道, “表妹,你在我乔家住了那么多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但你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算计而来的一切并不属于你,你想要的荣华富贵实际上以你的身份完全高攀不上,你就不怕太过贪心而遭到反噬嘛?” 这话乔清舒本想要提醒她,但是落在柳婉儿的耳朵里却成了嘲笑奚落。 她皱着眉很是不甘心,她重生归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打破自己卑贱的宿命。 她想要攀登到最高处,成为萧承言的皇后,享受乔清舒那尊贵风光的人生。 她才不管自己配不配,就算她地位低贱又如何,她就是要! 她就是想要掠夺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望着柳婉儿眼里燃烧的贪婪,乔清舒也知道多说无益,那就让她自食恶果。 挥挥手冲小厮道, “每个包裹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不该带走的一件也不能带走。” 转头又冲柳婉儿扯出一个笑, “表妹好好收拾,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也不等柳婉儿回应,就径直往内院走去。 柳婉儿望着乔清舒高贵无比的背影,不由得咬的牙根咯咯作响。 她心道自己一定要在萧家活出个人样来,日后将乔清舒踩在脚下践踏。 柳婉儿带着为数不多的包裹和几个新买的丫鬟小厮住进万宾酒楼。 这是她准备待嫁的第一个晚上,再过十多日,萧家的轿子就会来迎娶她了。 她笑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满怀憧憬, “宝贝,等娘嫁入了萧家之后,定会吃香喝辣,你将会是萧承言的第一个孩子。” “虽是庶子但也无需担心,为娘定会为你争得嫡子之位。” 柳婉儿想到前世自己怀孕之后,躲躲藏藏,连萧家大门都进不去。 如今这一世已经因为她的努力好太多了,这个孩子至少名正言顺地会在萧家出生。 成为萧承言第一个亲生的孩子,这孩子还是个可爱的男孩,萧承言很是喜欢。 幻想到她们一家三口相拥的温馨画面,柳婉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通!” 大门被一脚踹开,几个黑衣蒙面男子突然出现在柳婉儿的眼前,吓得柳婉儿尖叫起来。 “啊!!!!” 柳婉儿还来不及挣扎就被迷药捂住了嘴巴。 乔清舒站在竹青轩的窗前看着外头的明月出神。 临冬此时上前缓缓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 “姑娘,夜深了,晚上寒气重,该歇息了。” 乔清舒回头冲她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先去睡,我一会就歇息。” 临冬点了点头,又端上一碗桂圆安神茶,叮嘱乔清舒睡前喝下,说罢便缓缓离开。 乔清舒坐在书桌前,端着茶碗愣愣发呆,脑子里却转的飞快。 第124章 三妹妹 乔清舒支着脑袋在思考着。 新年在即,这个节点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处理。 次日天明。 乔清舒穿好衣裳就去了琉璃馆。 三姑娘和荷姨娘正坐在一起吃早饭。 三姑娘乔清乐大咧咧的道, “姨娘,大姐姐也快成婚了,日后她嫁出去了是不是还是老太太当家做主?” 荷姨娘低头喝粥,轻声训斥道, “小姑娘家家的,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 清乐放下了碗筷,有些不开心道, “娘,你就是万事不算计,我都比你好些。” “你也不瞧瞧,二姐姐那么一门好婚事都被大姐姐给搅和了,日后我若谈婚论嫁她是不是也会搅和我的。” 荷姨娘一愣,将筷子放下,不可思议的看着清乐, “你认为你二姐姐嫁给靖王做妾是好事?你可知妾的身份卑微,日子定不好过啊!” 清乐却固执地仰着头辩驳, “我倒是不觉得!高门妾定是比寒门妻要好得多的。我想着大姐姐阻止二姐姐这门婚事定是她妒忌二姐比她嫁得好的。大姐嫁的那萧家二房根本没权没势,她定是心里不甘才毁了二姐姐这么一桩好婚事的。” 荷姨娘听着自己闺女说出这一番话来,非常的生气, “闭嘴!你大姐姐用心良苦将二姑娘救出来,到你嘴里竟然还成了一件坏事。你何时脑子坏的我竟不知,到底是谁跟你说的这些歪门邪理!” 乔清乐撇撇嘴,这些话都是柳婉儿离开前跟她说的。 柳婉儿吹嘘了一番自己嫁入萧家后的日子多么多么风光无限,还说乔清舒日后见到她都得给她行礼请茶。 也是柳婉儿跟她说乔清舒之所以毁掉了二姑娘的婚事,就是嫉妒二姑娘如果嫁入靖王府,那地位一定比乔清舒高的。 乔清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毁掉了清巧的婚事。 这些话落在十四岁的清乐耳朵里,先是吃惊再是相信。 她年纪小,又不算聪慧,被柳婉儿这般谎话一糊弄,竟然还真信了她。 清乐如今就心底里暗戳戳得瞧不起大姐姐了,觉得大姐姐嫁得差,日后日子一定不好过。 柳婉儿虽然为妾,但是身份尊贵,日子一定是过得滋润无比。 因得知乔清舒不准柳婉儿在乔家出嫁还不给嫁妆,柳婉儿也告诉清乐这些都是乔清舒嫉妒她才这么做的。 清乐争辩道, “本来就是,她自己嫁的不好,还容不得旁人嫁得好了。我定要嫁得比大姐姐好,打打她的脸!”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闺女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荷姨娘一个巴掌就呼了上来, “住嘴!” 荷姨娘从未打过清乐,这还是第一次下这么重的手,打完她自己都有些懵了。 清乐捂住被打红的脸,也是惊讶不已,眼圈登时就红了。 她站起来嚷,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她捂着脸起身就往屋外跑去,正巧与掀开帘子要进来的乔清舒撞在一起。 乔清舒故作惊讶地问道, “三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清乐甩开她的手,并未回应什么,而是径直跑了出去。 掀帘子进去,就看见了坐在桌前叹气的荷姨娘。 见是乔清舒进来,荷姨娘明显有些惊慌, “大姑娘,你来了。” 忙叫人看茶,乔清舒故作好奇地问道, “荷姨娘,三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着跑出去了?” 荷姨娘将跟清乐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乔清舒。 乔清舒以为荷姨娘会帮着隐瞒,实在没想到荷姨娘竟然跟她毫无保留地全说了。 荷姨娘皱着眉叹气, “我读书少没本事,平日里并不晓得教育孩子,让她如今生出这样愚蠢的念头是我的错。” “若是她敢对大姑娘你不尊敬,你只管告诉我,我定打得她不敢再犯。” 乔清舒却笑了出来, “三妹妹性子最是单纯,我想定是旁人教坏了她。” 想起前世自己被三妹妹陷害,也是被柳婉儿撺掇的。 三妹妹又是个呆笨的,并无多少城府,被柳婉儿当提线木偶一般使唤,最后被柳婉儿算计了才幡然悔悟。 荷姨娘不解的怒斥, “什么人这般教她的?大姑娘告诉我,我定找出来一并打死。” 乔清舒却并未回答,只是岔开了话题道, “姨娘,快过年了,天气越发的冷,怎么屋里还不放炭火。” 乔清舒扫视了屋子一番,屋内根本没有燃烧炭火的痕迹,她眉头微微皱起。 荷姨娘有些不好意思, “核桃炭是好东西,我舍不得烧,想等着天气最冷的时候再烧,现在还能受得住。” 乔清舒望着她已经冻坏肿胀的手,有些不悦, “姨娘还是不听我的话,既然如此,我往后也再不来了。” 说罢就起身生气要走,见乔清舒的神态不悦,荷姨娘真的吓坏了。 忙扑上来抱住乔清舒的身子道, “好姑娘别走,别走,我这就叫人来生炭火。” 这才让琉璃馆里烧起了冬日的第一盆炭火。 核桃炭的火焰非常暖和,不多时屋子里就温暖如春起来。 乔清舒脸色也柔和了几分, “姨娘每日都得烧,我日后派人来查,若是哪日没烧,我就来闹了。” 荷姨娘抿唇低头害羞地笑,她心里很是窝心,大姑娘这般体贴关心她。 她自然打心底里感动不已,从柜子里掏出了新缝制的一套大红衣裙, “这是这些天做的,姨娘手笨,做得不是很精巧,你日后过门了当个便服穿穿。” 乔清舒捧着那崭新的红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上头的刺绣精美无比,布料也是最最昂贵的,这件红衣一定废了荷姨娘不少的心血。 她顿时眼圈有些泛红,抱住了荷姨娘的胳膊由衷地道, “谢谢你荷姨娘,我很喜欢。” 荷姨娘笑得也开心, “大姑娘喜欢就好。” 看着温柔和善的荷姨娘,乔清舒想着要找清乐好好谈谈才对。 她这个三妹妹若是能回到正道上来是最好,若是执意不听,她也算是尽力了。 第125章 流产 又过了几日。 乔清舒正在吃午饭,就见夏至急匆匆的进来禀报, “大姑娘不好了,柳婉儿流产了!” 乔清舒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这个消息于她而言,并不意外。 她神色淡然地问道, “然后呢。” 夏至激动地扑在桌边,灌下一杯早已凉了的茶水。 激动道, “柳婉儿被扔在了湖里,冰天雪地的,若不是夜里被一个晚归的农夫碰到,早就一尸两命死了。” “农夫救下她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下鲜血淋漓,请了大夫帮她看,才知道孩子没了。” 晚秋和临冬正在打扫床铺,听见这么劲爆的消息,也立刻凑近了好奇, “然后呢,然后呢?” 夏至拍拍胸脯顺了顺气继续道, “今日应该是柳婉儿进萧家的日子,她在农夫家修养了不过三日,愣是求着那农夫亲自架着马车将她送去了萧家门口。” “萧二小爷在门口撞见了躺在车板上面色苍白的柳婉儿,什么话也没说,就叫人将柳婉儿抬进去了。” 临冬瞪大了眼睛道, “这柳婉儿都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好好养病,冒着这么冷的天气顶着那么虚弱的身子也要嫁入萧家啊。” 晚秋嗤笑一声道, “这你就不懂了,她若是不及时出现,萧家定不会寻她,一个妾室不见也就不见了。” “但是对于柳婉儿而言,若是她今日不及时出现,那么她就再无机会嫁入萧家了,所以她拼了命也要在吉时出现的。” 乔清舒头都没抬,继续地吃着饭,没有参与丫鬟们的讨论。 但是她心里也捋了一遍来龙去脉,柳婉儿遇害定是永娴公主所为,但柳婉儿明显命大没死,只是孩子在冰冷的湖水中没了。 柳婉儿被农夫救下养伤,若她聪明就不该在今日出现。 但柳婉儿心里定还是想要嫁入萧家的,故此忍着病痛不适也要在今日出现在萧家门口。 乔清舒微微摇头,柳婉儿欲望太重,根本不知道她今日爬进萧家,就预示着日后她的结局定比坠湖而死还要凄惨。 但是柳婉儿这个当局人根本看不清楚,乔清舒也并不打算提醒她。 她缓缓放下了筷子,吩咐道, “准备几样礼物,我去萧府瞧瞧热闹去。” 当乔清舒踏进萧家大门时,萧知节就在门口等着她。 他站在她身侧,柔声道, “你说要来看我祖母,我瞧你是想来看大房的热闹。” 乔清舒用帕子捂住的嘴巴,遮掩住自己的笑, “你知道就好,还不带路。” 此时已经午饭结束,萧家的几房女眷都知道大房今日有热闹看,全部聚在萧老太太屋子里闲话。 两人走在去万福斋的路上,萧知节缓缓道, “咱家老太太今日瞧着心情也不是很好,你说话可小心着些。” 乔清舒点点头道, “我自然是机灵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最是明白。” 两人走着,迎面就瞧见了两个丫鬟搀扶着一身喜服的柳婉儿要往大房院子去。 柳婉儿脸色脂粉也浓,身上也穿得喜庆,但整个人的脸色非常的病态苍白。 是多少胭脂都盖不住的疲惫和虚弱,一张脸毫无生气。 乔清舒缓缓开口道, “表妹,恭喜了。” 柳婉儿几乎是被丫鬟架着走的,她的身子虚弱非常,若是没人搀扶定会摔在地上。 听见熟悉的声音,柳婉儿吃力地抬起头,眼睛都发花,许久才看清来人是乔清舒。 她虚弱且愤怒的道, “乔清舒,是不是你害我!” 这话是质问,但声音软绵绵得毫无力道。 乔清舒摊开了手,很是无奈, “表妹,我若想害你,何必还大费周章,早在乔家就对你下手了。” 柳婉儿瞪着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着乔清舒, “就是你,除了你见不得我好,还会有谁!” 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乔清舒道, “柳婉儿,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蠢还是聪明,你也不看看外头有多少道眼睛盯着萧承言,许多门当户对的豪门贵族都求不得的佳婿,你说凭什么就落到你的手里了,还怀了庶长子。” “你一个蝼蚁,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非要攀这棵大树,就要承担后果。” 柳婉儿却丝毫听不出提醒,恶狠狠地瞪着乔清舒, “就是你,乔清舒!我不会放过你!” “你这个贱人,你看不得我嫁得比你好,你就设计陷害我,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等你嫁入萧家,我定叫你好看。” “闭嘴!”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是萧承言。 不过与柳婉儿的一身红衣不同,萧承言穿的只是一身半新不旧的常服。 萧家满屋子连一个红灯笼都没有挂,足以见得萧家对萧承言纳妾的态度。 萧承言因为此时已经被他爹和他娘轮番地批过,就连老太太都训了他好一顿。 若不是南安太妃的意思,柳婉儿下辈子都休想进他们家的门。 对柳婉儿的态度本就不好,今日接她进门还弄成这副德行,连孩子都没了。 萧承言对她更是嫌弃了几分,若不是太妃的意思不好违抗,他定要将这柳婉儿扫地出门。 见柳婉儿还在此出言不逊,他更是不高兴, “来人,还不把柳姨娘送回去!” 语气里满是威严和怒气,吓得那几个小丫鬟都一哆嗦。 忙搀扶着柳婉儿往她的屋子去。 乔清舒抬眼,正正对上了萧承言的眼睛。 她漠然地扫开,眼里没有什么情绪。 但萧承言的心里却翻过了千涛骇浪。 他对乔清舒除了后悔还有流连,自从跟她解除婚约之后,萧承言老是梦见乔清舒。 他对乔清舒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觉得乔清舒这样的绝色贵女才有资格成为他的正妻。 他脸色的怒火压抑住,展出一张笑脸来, “舒儿,今日怎么有空来?” 语气带着讨好。 乔清舒并不正眼睛瞧他,只是转头同身侧的萧知节道, “知节,我们走。” 萧知节一直站在乔清舒的身后,他刚刚还有不悦,因为萧承言的讨好神色。 但听见乔清舒清冷的嗓音,他顿时一颗心就熨帖了。 他知道,乔清舒心里没有萧承言的。 他挡在她面前,将她带离了现场。 第126章 再见哥哥 刚到万福斋,就听见屋内热闹得很,许许多多的女声正在叽叽喳喳地讲着什么。 三房的顾容语气都带着戏谑, “哎哟喂,今日是言哥儿的妾室进门,老太太真是的,满府都不见一点红,这叫那柳婉儿怎么想啊,日后莫不要记恨咱们萧家呢。” 四房的忙道, “三嫂,这小妾好像说是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我刚刚打了个照面,虚弱的很呢。她恐怕也没有心情管院子里有没有喜气的。” 此时二房的苏云珍是真的好奇的问道, “这孩子怎么会好端端的掉了呢?” 顾容撇嘴道, “二嫂,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家言哥儿呢,这正妻没入门呢,一个妾就想生下孩子,你觉得合理嘛?” “若不是那小妮子得了南安太妃的情,如今怕是死在哪个坑里都不知道呢,她还留着一命就算她命大了。” 四房的也附和道, “不管怎么说,这小妮子也算是进了咱们萧家的门了,日后等言哥娶了正妻,自然由正妻教训的。” 此时萧老夫人从里间走了出来,脸色沉沉的。 萧老夫人一走进来,满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萧老夫人拧眉怒斥, “在我这里吵闹不休的,每个规矩,全给我滚回自己院子里去。” 下头站着的太太们都不敢再说一句,头都低着,排着队就往外走。 此时乔清舒瞅准时间走了进来。 冲萧老夫人行礼, “老太太,您身子可好安好。” 见乔清舒来,萧老夫人脸上稍有的露出来一个笑容来, “是舒儿啊,快过来坐。” 乔清舒走了过去坐在了萧老夫人身侧,刚寒暄了没两句,正题还没切入,就听见外头急促的叫声传来。 “老太太,皇后娘娘身边银杏姑娘来了。” 外头几房的太太们刚走没两步就听见这话,纷纷停住了脚步,站在了院子里。 就见萧家的管家着急忙慌地扑进万福斋, “老太太,银杏姑娘说是传皇后口谕呢!” 萧老夫人立马眉头紧皱地站起身,忙道, “快传!” 又转身冲乔清舒道, “好孩子,你去内厢房内且站站。” 乔清舒立马起身,非常配合的疾步走进了屋内,放下了帷幔。 就见一个姿容貌美的女子一身宫服款款走了进来,虽是个宫女,却神色桀骜,带着尊贵。 这个银杏姑娘是皇后娘娘当初带入宫去的,数十年的历练,早已成了皇后眼前最亲信的红人。 萧老太太脸色带着小心和殷切, “还不快给姑娘上茶。” 好茶上来,银杏看也没看一眼,只是坐在主桌上缓缓开口, “萧老夫人,今日奴婢前来是替皇后娘娘传话。” “听闻你家萧二小爷前些日子刚刚退亲,皇后娘娘的心头肉永娴公主很是看好你家的这位萧二小爷,让我来问个话,看看你家萧二小爷的意思,瞧不瞧得上我们这位永娴公主。” 萧老夫人额头的青筋暴起,她早已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自从乔清舒退婚之后的第二天,就有络绎不绝的贵族豪门登门求娶。 萧承言的一张好皮囊,确实吸引了不少豪门贵女。 但萧老夫人都未给出准信,她知道势力最大的那一个还没来求,她不敢擅自答应。 今日皇后娘娘亲信上门,她就知道萧承言的婚事该定了。 萧老夫人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 “若能高攀了永娴公主,是承言的福气。” 听了萧老夫人这一番话,银杏严肃的脸瞬间柔和了下来。 她笑着搀扶起了萧老夫人, “老夫人,您这般大礼奴婢可受不起,你们萧家若是搭上了皇后一族,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日后有皇后娘娘滴庇佑,你国公府萧家定会昌盛百年的!” 萧老夫人陪着笑送客。 乔清舒在内屋将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眉头此刻皱起,前世的几年之后皇后娘娘的哥哥叛国被杀,皇后一族也被抄家。 皇后所生的三个子女,也全部不得善终。 乔清舒想着若是永娴公主真的嫁给了萧承言,到时候后果 “舒儿,出来。” 乔清舒从思绪中惊起,她迅速收敛起慌张的神色,露出一个笑容, “老太太,我今日除了来看你之外,还想跟您寻本孤本的。” 当得知乔清舒所寻到书籍,正收藏在藏书阁时,萧老太太忙吩咐萧知节带她过去。 原本萧老夫人就无心在招呼乔清舒,乔清舒一走,她立刻怒气冲冲地叫来了大房。 乔清舒和萧知节缓缓走在去藏书阁的小路上。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只是安静走路。 许久之后,萧知节突然问道, “你可后悔?” 乔清舒脑子里一直在想着皇后一族的事情,突然被他冷不丁的一问有些愣神。 她想了想,才知道萧知节问的是萧承言的事情。 她眉头微微皱了片刻,随即严肃道, “我从未有一刻后悔过。” “萧承言娶谁都与我无关,我也没有半点兴趣知道,我今日来,是为自己的计划而来。与他无关。” 望着乔清舒笃定严肃的神色,萧知节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多心了。 当两人来到藏书阁门前的时候。 萧知节体贴地道, “我在门口守着,你自去同他说话。” 乔清舒望了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长。 随即点了点头走进了藏书阁。 她早就让萧知节查清楚了哥哥的工作时间,她今日来也正是挑的哥哥在值的日子。 当她缓缓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心情也莫名地有些激动。 门开了,一个瘦削的身影在此出现在乔清舒的眼前。 还是和上次见他一样,单薄瘦削。 安儿有些惊讶,他也缓缓站起身来。 他记得乔清舒的那张脸,那么美的脸,他见过一次就再不会忘记。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还能再见到这张脸。 上一次这个姑娘是从二楼进来,这一次是从正门进来。 安儿不知道她的底细,有些犹豫地往后退了几步。 乔清舒疾步上前拉着他的手呼唤道, “哥哥!” 第127章 婚事确定 安儿有些拘谨,往后退了两步。 想要挣脱开被紧紧攥住的双手,但是无奈乔清舒抓得比较紧,他挣脱不开。 其实若是用尽全力,他还是可以挣脱的,但他的心底并不想甩开她的手。 就这么任由乔清舒攥着。 乔清舒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水汽,她一看到安儿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 此刻拉着哥哥的手,她从怀里掏出一份信来。 是白婵姿的亲笔信,密密麻麻厚厚一叠子纸。 白婵姿将点点滴滴全部汇聚笔端倾诉着思念之情。 安儿茫然地接过那厚厚的一沓子信,下意识地揣入了怀里。 自从上次乔清舒突然闯入安儿的世界,安儿就有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感觉到莫名的激动和兴奋,自从见到乔清舒后,他三四夜都没睡着觉。 干活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乔清舒的脸,这让他感觉亲切温暖。 她还叫他哥哥,他第一次有些希望自己真的能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他守护着乔清舒给他带来的渺茫希望,好似守护珍宝。 如今那封信揣在怀里,他觉得温暖踏实异常。 他哑着嗓子啊啊地叫了两声,拍了拍胸口,意思是他很仔细看信的。 乔清舒抿着嘴,努力地掩饰着眼里的泪水。 她扯出一个笑容来道, “好哥哥,你安心在萧家生活,等我打点好了一切就带你回家去。” 安儿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瘸着腿往书架处走了两步,从书架最里层的隔间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了乔清舒。 乔清舒一愣,缓缓伸手接过去打开。 竟然是几块糕点。 这几块糕点已经硬了,显然是被藏了好久。 这定是安儿自己舍不得吃省下来的。 乔清舒压抑已经的情绪控制不住,她猛然地背过身去擦了擦泪。 转头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嚼着冷冰冰硬邦邦的糕点。 她高兴地道, “好吃,真好吃,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安儿腼腆地笑了,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乔清舒望着清瘦的哥哥,心里快速思考着目前的状况。 哥哥在萧家的事情除了她和母亲以及舅舅知道外,再无旁人知道。 在她将乔家彻底摧毁之前,她一定不能让人发现哥哥的身份。 后续还是不要再来的好,等她嫁入萧家,见哥哥就能容易些了。 也不必再向现在这般的小心和麻烦。 此时门外突然轻轻响了两声。 乔清舒猛然惊醒,明白该走了。 她再次紧紧握住了安儿的手,叮嘱道, “哥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来接你。” 安儿不能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望着乔清舒转身离开。 当乔清舒出来之后,与萧知节走在回去的路上。 萧知节开口问道, “这个安儿到底是谁?我瞧着不想是你家奴仆的儿子。” 有哪个奴仆的儿子值得主子流泪的,乔清舒的神色早已经出卖了她。 萧知节第一次带她来见安儿的时候就怀疑了安儿的身份。 今日是第二次带乔清舒见安儿,他的猜测似乎更明确了一些。 乔清舒有个哥哥被拐多年了无踪迹,而安儿的年纪和被拐的乔家嫡子很是相似。 乔清舒被这问话吓的一愣,她竟然疏忽了萧知节。 她抬起头有些慌乱的看着他,她眉头皱起,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知节看出来她的神态犹豫,点了点头道, “你若不想说,我不会逼你的。”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萧家除了我谁也不会察觉到安儿的。” 乔清舒的神色从慌张到疑问,她低低地问道, “你为什么帮我?” 萧知节被这一句话问得脸红了起来,他挠挠头, “哪有为什么,你我之间,没有为什么。” 望着眼前神色青涩的男子,乔清舒还是心存戒备,前世自己相伴多年的丈夫萧承言还会陷害自己,如今这个未成婚的男人,她又凭什么相信。 乔清舒眼底划过一丝戒备,随即点了点头,扯开了话头。 “萧承言今日纳妾,永娴公主就登门求婚,看来你日后的二嫂定是永娴公主了。” 萧知节瞥了瞥嘴,很是无所谓。 他们二房向来是与世无争的,大房娶妻纳妾跟他其实并无多少关系。 萧知节耸耸肩道, “管他娶哪个公主,都与我无关的。” 乔清舒也知大房和二房关系并不亲近,二房也不是势力的,并不会因为大房得势而巴结。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萧府大门口,两人挥别。 乔清舒坐在回家的轿子里,细细地盘算着。 萧承言娶永娴公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柳婉儿虽拼死嫁入了萧家,但日子并不会好过。 她如今不必把多少心思放在对付柳婉儿身上了,永娴公主自然会对付她。 她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整治乔家上,在出嫁前将能安排地安排好,能部署的部署好。 等到她出嫁之后,乔家家破人亡之后,她再安排将哥哥接回乔家,以乔家嫡长子的身份重新接管乔家。 哥哥将是乔家的当家人,建立起一个新的侯府。 马车在乔府门前停下。 乔清舒缓缓走入乔家,门口等候多时的李妈妈道, “姑娘,老爷和老夫人在福寿堂等您呢。” 乔清舒径直去了福寿堂。 见乔济州正在给乔老夫人喂药,乔老夫人如今半瘫着,本该静养才对。 但是这些日子乔老夫人受了不少的气,动了不少的怒,身子更是每况愈下。 听说前几夜吐了好几晚的血呢。 如今气色差得很,惨白的一张脸上毫无生气。 乔清舒规矩地叫了声, “祖母,爹爹,你找我?” 乔济州忙放下药碗问道, “舒儿,柳婉儿今日是不是被萧家接走了,我怎么听说她被整治得很惨?” 乔清舒缓缓坐下喝了杯茶, “爹爹,萧承言的婚事定了永娴公主,你以为柳婉儿以后的日子会好过?” “她今日若是识趣,就不该拼死都要爬到萧家门口,乖乖地躲起来才是上策。” “她不认命,非要嫁进萧家,以永娴公主的脾气,她日后岂能有好日子过。” 第127章 婚事确定 安儿有些拘谨,往后退了两步。 想要挣脱开被紧紧攥住的双手,但是无奈乔清舒抓得比较紧,他挣脱不开。 其实若是用尽全力,他还是可以挣脱的,但他的心底并不想甩开她的手。 就这么任由乔清舒攥着。 乔清舒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水汽,她一看到安儿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 此刻拉着哥哥的手,她从怀里掏出一份信来。 是白婵姿的亲笔信,密密麻麻厚厚一叠子纸。 白婵姿将点点滴滴全部汇聚笔端倾诉着思念之情。 安儿茫然地接过那厚厚的一沓子信,下意识地揣入了怀里。 自从上次乔清舒突然闯入安儿的世界,安儿就有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感觉到莫名的激动和兴奋,自从见到乔清舒后,他三四夜都没睡着觉。 干活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乔清舒的脸,这让他感觉亲切温暖。 她还叫他哥哥,他第一次有些希望自己真的能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他守护着乔清舒给他带来的渺茫希望,好似守护珍宝。 如今那封信揣在怀里,他觉得温暖踏实异常。 他哑着嗓子啊啊地叫了两声,拍了拍胸口,意思是他很仔细看信的。 乔清舒抿着嘴,努力地掩饰着眼里的泪水。 她扯出一个笑容来道, “好哥哥,你安心在萧家生活,等我打点好了一切就带你回家去。” 安儿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瘸着腿往书架处走了两步,从书架最里层的隔间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了乔清舒。 乔清舒一愣,缓缓伸手接过去打开。 竟然是几块糕点。 这几块糕点已经硬了,显然是被藏了好久。 这定是安儿自己舍不得吃省下来的。 乔清舒压抑已经的情绪控制不住,她猛然地背过身去擦了擦泪。 转头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嚼着冷冰冰硬邦邦的糕点。 她高兴地道, “好吃,真好吃,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安儿腼腆地笑了,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乔清舒望着清瘦的哥哥,心里快速思考着目前的状况。 哥哥在萧家的事情除了她和母亲以及舅舅知道外,再无旁人知道。 在她将乔家彻底摧毁之前,她一定不能让人发现哥哥的身份。 后续还是不要再来的好,等她嫁入萧家,见哥哥就能容易些了。 也不必再向现在这般的小心和麻烦。 此时门外突然轻轻响了两声。 乔清舒猛然惊醒,明白该走了。 她再次紧紧握住了安儿的手,叮嘱道, “哥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我来接你。” 安儿不能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望着乔清舒转身离开。 当乔清舒出来之后,与萧知节走在回去的路上。 萧知节开口问道, “这个安儿到底是谁?我瞧着不想是你家奴仆的儿子。” 有哪个奴仆的儿子值得主子流泪的,乔清舒的神色早已经出卖了她。 萧知节第一次带她来见安儿的时候就怀疑了安儿的身份。 今日是第二次带乔清舒见安儿,他的猜测似乎更明确了一些。 乔清舒有个哥哥被拐多年了无踪迹,而安儿的年纪和被拐的乔家嫡子很是相似。 乔清舒被这问话吓的一愣,她竟然疏忽了萧知节。 她抬起头有些慌乱的看着他,她眉头皱起,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知节看出来她的神态犹豫,点了点头道, “你若不想说,我不会逼你的。”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萧家除了我谁也不会察觉到安儿的。” 乔清舒的神色从慌张到疑问,她低低地问道, “你为什么帮我?” 萧知节被这一句话问得脸红了起来,他挠挠头, “哪有为什么,你我之间,没有为什么。” 望着眼前神色青涩的男子,乔清舒还是心存戒备,前世自己相伴多年的丈夫萧承言还会陷害自己,如今这个未成婚的男人,她又凭什么相信。 乔清舒眼底划过一丝戒备,随即点了点头,扯开了话头。 “萧承言今日纳妾,永娴公主就登门求婚,看来你日后的二嫂定是永娴公主了。” 萧知节瞥了瞥嘴,很是无所谓。 他们二房向来是与世无争的,大房娶妻纳妾跟他其实并无多少关系。 萧知节耸耸肩道, “管他娶哪个公主,都与我无关的。” 乔清舒也知大房和二房关系并不亲近,二房也不是势力的,并不会因为大房得势而巴结。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萧府大门口,两人挥别。 乔清舒坐在回家的轿子里,细细地盘算着。 萧承言娶永娴公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柳婉儿虽拼死嫁入了萧家,但日子并不会好过。 她如今不必把多少心思放在对付柳婉儿身上了,永娴公主自然会对付她。 她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整治乔家上,在出嫁前将能安排地安排好,能部署的部署好。 等到她出嫁之后,乔家家破人亡之后,她再安排将哥哥接回乔家,以乔家嫡长子的身份重新接管乔家。 哥哥将是乔家的当家人,建立起一个新的侯府。 马车在乔府门前停下。 乔清舒缓缓走入乔家,门口等候多时的李妈妈道, “姑娘,老爷和老夫人在福寿堂等您呢。” 乔清舒径直去了福寿堂。 见乔济州正在给乔老夫人喂药,乔老夫人如今半瘫着,本该静养才对。 但是这些日子乔老夫人受了不少的气,动了不少的怒,身子更是每况愈下。 听说前几夜吐了好几晚的血呢。 如今气色差得很,惨白的一张脸上毫无生气。 乔清舒规矩地叫了声, “祖母,爹爹,你找我?” 乔济州忙放下药碗问道, “舒儿,柳婉儿今日是不是被萧家接走了,我怎么听说她被整治得很惨?” 乔清舒缓缓坐下喝了杯茶, “爹爹,萧承言的婚事定了永娴公主,你以为柳婉儿以后的日子会好过?” “她今日若是识趣,就不该拼死都要爬到萧家门口,乖乖地躲起来才是上策。” “她不认命,非要嫁进萧家,以永娴公主的脾气,她日后岂能有好日子过。” 第128章 被蛊惑的三妹妹 乔济州眉头深深的皱起,他思索一番,突然也意识到了危机。 永娴公主被皇后娘娘宠坏了,脾气最是骄纵蛮横。 这样的正妻入门,岂还有柳婉儿的活路。 本还想要巴结着柳婉儿的心顿时也死了,乔济州长叹一声道, “哎!真是个贱命,我还以为她能山鸡变凤凰拉我乔家一把呢,如今看来是自身难保的。” 乔清舒淡淡道, “她自己选的路,那就该后果自负。” 乔老夫人仰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乔清舒。 她心里万千不甘心,但也阻止不了乔清舒取代她的事实。 但是她现在不能吵闹,乔老夫人眯眼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她隐忍着,等待最好的反击机会。 又与乔济州闲聊了几句,乔清舒就冲两人行礼退了出去。 当她与祖母对视的那一刻,她突然从乔老夫人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乔清舒脸上始终挂着笑,当做什么都没有察觉到退了出去。 她缓缓走在回竹青轩的小路上,细细地品味着刚才乔老夫人的表情。 “呸!真不要脸!” 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骂,乔清舒转头望去。 就看见三妹妹乔清乐正一脸厌恶的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 乔清舒驻足,转头望去,眉头微微皱起, “清乐,你在骂我?” 乔清乐两只手交叉握着,有些胆怯,但还是鼓起勇气大声回应, “对!大姐姐,我骂的就是你。” 乔清舒眯眼,她这个三妹妹她确实是准备找她好好聊聊的。 如今半道碰上了,那就好好的说道说道。 她缓缓走进两步道, “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骂我?” 清乐瘪着嘴很是不悦, “大姐姐!你坏!” “二姐姐那么好的一桩婚事就是被你给毁掉的,你看不得二姐姐嫁得比你好!” “婉儿表姐的婚事也是你在暗中捣鬼,她的孩子是不是你害死的,你嫉妒她能代替你嫁给萧承言,你看不得别人过得比你好,对不对!” 乔清舒几乎要笑出来了,她逗小孩似的问道, “乐儿,你往日里只计较吃喝,从不懂得这些,到底是谁教了你这些道理。” 清乐撇撇嘴道, “婉儿表姐离开前告诉我的,她还叫我小心你,说你也会搅和我的婚事的。” “她告诉我的时候我还半信半疑,但是现在我发现她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你就是坏!你见不得旁人比你好,你嫉妒!你恶心!” 乔清舒望着自己这个傻乎乎没脑子还任人摆布的三妹妹,若不是念着荷姨娘的话,她早一个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但此刻她还是压着性子好好的说话, “柳婉儿是在挑拨离间咱们姊妹的感情。” “你也可以去问问你二姐姐,到底是她想嫁不得嫁,还是她根本就不想嫁。” 清乐嗤笑一声回怼, “如今家里你最大,谁敢得罪你,二姐姐当然敢怒不敢言的。” “他们都怕你,但是我不怕你。” “你是个坏人,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看得清。” 此时清巧从回廊上绕过来,见大姐姐和三妹妹都在,想要上前打个招呼。 就听见了三妹妹出言不逊,她皱着眉上前将大姐姐护在身前, “你想干什么乐儿!你怎么能这么跟大姐姐说话!” 清巧也少见地动了气,整个人脸都红了,斥责着三妹妹。 但是清乐却拉着二姐姐的手嚷道, “二姐姐,你也怕她对不对,她搅和了你的婚事,但是你敢怒不敢言对不对!” 乔清巧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三妹妹,怒斥,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不想嫁入靖王府做妾,全是大姐姐帮我,我才能摆脱这个麻烦。” “你怎么能说是大姐姐的不好呢,到底是谁跟你说的这些歪理。” 乔清舒抱着手臂冷冷在一旁道, “柳婉儿呗。” 乔清舒和乔清巧对视一眼。 乔清巧上前抓着三妹妹的肩膀使劲地摇晃道, “乐儿,你清醒点!柳婉儿那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要破坏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啊!” “我谢谢大姐姐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像柳婉儿说的那样啊!” 清乐好像是吃了迷药一般,根本不信这两个人的话。 她挣脱开束缚,往后退了一步,气鼓鼓地道, “你们狼狈为奸,全家只有我一个人看得清楚!” “你们这些蠢蛋被乔清舒卖了都不知道呢!” 说罢转身跑开了。 清巧皱着眉很是气愤,她转头安慰乔清舒道, “大姐姐,三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被柳婉儿几句话就给骗了,改明我好好的去跟她聊聊。” 乔清舒想起前世自己还被这个三妹妹摆了一道,差点丢了命。 今世本想着在三妹妹被蛊惑前就教育好三妹妹。 乔清舒不止一次地跟这个三妹妹聊过天说过体己话。 如今看来,之前教育她的话全部作废。 柳婉儿三言两语就把她给带歪了。 摇摇头,乔清舒, “你和荷姨娘帮着教育教育,若是这丫头还不悔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乔清舒就缓缓离开了。 当荷姨娘得知自己的清乐竟然公然顶撞了乔清舒后,吓得脸都白了。 清巧和荷姨娘细细地说了一番,意思她好好劝劝清乐,不要被柳婉儿给蛊惑了。 当清乐从外边回来的时候,乔清巧和荷姨娘正坐在桌前说着话。 见清乐踏入门内,荷姨娘气得蹭地站起来,不管不顾的就是一个巴掌甩在了清乐的脸上。 “你个死丫头,早就告诉你要尊敬大姑娘,你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跟大姑娘叫嚣。” “谁借你的胆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我今日就要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说着荷姨娘就要扑上去在打,被清巧拦腰抱住, “姨娘使不得啊,使不得!” 清乐还从未被目前这般打过,她这绵软性子的母亲何时跟人动过气。 就连下人她都从来不打骂的,今日竟然当着这个女人的面打了自己。 荷姨娘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三姑娘,今日还是第一次。 清乐尖叫, “姨娘你打我!” “又是乔清舒告状对不对!” 第128章 被蛊惑的三妹妹 乔济州眉头深深的皱起,他思索一番,突然也意识到了危机。 永娴公主被皇后娘娘宠坏了,脾气最是骄纵蛮横。 这样的正妻入门,岂还有柳婉儿的活路。 本还想要巴结着柳婉儿的心顿时也死了,乔济州长叹一声道, “哎!真是个贱命,我还以为她能山鸡变凤凰拉我乔家一把呢,如今看来是自身难保的。” 乔清舒淡淡道, “她自己选的路,那就该后果自负。” 乔老夫人仰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乔清舒。 她心里万千不甘心,但也阻止不了乔清舒取代她的事实。 但是她现在不能吵闹,乔老夫人眯眼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她隐忍着,等待最好的反击机会。 又与乔济州闲聊了几句,乔清舒就冲两人行礼退了出去。 当她与祖母对视的那一刻,她突然从乔老夫人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乔清舒脸上始终挂着笑,当做什么都没有察觉到退了出去。 她缓缓走在回竹青轩的小路上,细细地品味着刚才乔老夫人的表情。 “呸!真不要脸!” 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骂,乔清舒转头望去。 就看见三妹妹乔清乐正一脸厌恶的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 乔清舒驻足,转头望去,眉头微微皱起, “清乐,你在骂我?” 乔清乐两只手交叉握着,有些胆怯,但还是鼓起勇气大声回应, “对!大姐姐,我骂的就是你。” 乔清舒眯眼,她这个三妹妹她确实是准备找她好好聊聊的。 如今半道碰上了,那就好好的说道说道。 她缓缓走进两步道, “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骂我?” 清乐瘪着嘴很是不悦, “大姐姐!你坏!” “二姐姐那么好的一桩婚事就是被你给毁掉的,你看不得二姐姐嫁得比你好!” “婉儿表姐的婚事也是你在暗中捣鬼,她的孩子是不是你害死的,你嫉妒她能代替你嫁给萧承言,你看不得别人过得比你好,对不对!” 乔清舒几乎要笑出来了,她逗小孩似的问道, “乐儿,你往日里只计较吃喝,从不懂得这些,到底是谁教了你这些道理。” 清乐撇撇嘴道, “婉儿表姐离开前告诉我的,她还叫我小心你,说你也会搅和我的婚事的。” “她告诉我的时候我还半信半疑,但是现在我发现她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你就是坏!你见不得旁人比你好,你嫉妒!你恶心!” 乔清舒望着自己这个傻乎乎没脑子还任人摆布的三妹妹,若不是念着荷姨娘的话,她早一个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但此刻她还是压着性子好好的说话, “柳婉儿是在挑拨离间咱们姊妹的感情。” “你也可以去问问你二姐姐,到底是她想嫁不得嫁,还是她根本就不想嫁。” 清乐嗤笑一声回怼, “如今家里你最大,谁敢得罪你,二姐姐当然敢怒不敢言的。” “他们都怕你,但是我不怕你。” “你是个坏人,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看得清。” 此时清巧从回廊上绕过来,见大姐姐和三妹妹都在,想要上前打个招呼。 就听见了三妹妹出言不逊,她皱着眉上前将大姐姐护在身前, “你想干什么乐儿!你怎么能这么跟大姐姐说话!” 清巧也少见地动了气,整个人脸都红了,斥责着三妹妹。 但是清乐却拉着二姐姐的手嚷道, “二姐姐,你也怕她对不对,她搅和了你的婚事,但是你敢怒不敢言对不对!” 乔清巧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三妹妹,怒斥,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不想嫁入靖王府做妾,全是大姐姐帮我,我才能摆脱这个麻烦。” “你怎么能说是大姐姐的不好呢,到底是谁跟你说的这些歪理。” 乔清舒抱着手臂冷冷在一旁道, “柳婉儿呗。” 乔清舒和乔清巧对视一眼。 乔清巧上前抓着三妹妹的肩膀使劲地摇晃道, “乐儿,你清醒点!柳婉儿那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要破坏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啊!” “我谢谢大姐姐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像柳婉儿说的那样啊!” 清乐好像是吃了迷药一般,根本不信这两个人的话。 她挣脱开束缚,往后退了一步,气鼓鼓地道, “你们狼狈为奸,全家只有我一个人看得清楚!” “你们这些蠢蛋被乔清舒卖了都不知道呢!” 说罢转身跑开了。 清巧皱着眉很是气愤,她转头安慰乔清舒道, “大姐姐,三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被柳婉儿几句话就给骗了,改明我好好的去跟她聊聊。” 乔清舒想起前世自己还被这个三妹妹摆了一道,差点丢了命。 今世本想着在三妹妹被蛊惑前就教育好三妹妹。 乔清舒不止一次地跟这个三妹妹聊过天说过体己话。 如今看来,之前教育她的话全部作废。 柳婉儿三言两语就把她给带歪了。 摇摇头,乔清舒, “你和荷姨娘帮着教育教育,若是这丫头还不悔改,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乔清舒就缓缓离开了。 当荷姨娘得知自己的清乐竟然公然顶撞了乔清舒后,吓得脸都白了。 清巧和荷姨娘细细地说了一番,意思她好好劝劝清乐,不要被柳婉儿给蛊惑了。 当清乐从外边回来的时候,乔清巧和荷姨娘正坐在桌前说着话。 见清乐踏入门内,荷姨娘气得蹭地站起来,不管不顾的就是一个巴掌甩在了清乐的脸上。 “你个死丫头,早就告诉你要尊敬大姑娘,你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跟大姑娘叫嚣。” “谁借你的胆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我今日就要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说着荷姨娘就要扑上去在打,被清巧拦腰抱住, “姨娘使不得啊,使不得!” 清乐还从未被目前这般打过,她这绵软性子的母亲何时跟人动过气。 就连下人她都从来不打骂的,今日竟然当着这个女人的面打了自己。 荷姨娘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三姑娘,今日还是第一次。 清乐尖叫, “姨娘你打我!” “又是乔清舒告状对不对!” 第129章 太子青睐 荷姨娘气得身子直抖, “你还敢胡说八道,分不清尊卑,我真是想要打死你才解气呢!” 乔清乐却身子一扭,跑了出去, “我不跟你们说,你们全部都被乔清舒骗,你们真蠢!” 荷姨娘想要追出去,却身子一个踉跄,被二姑娘扶着。 “姨娘,小心啊,莫要气坏了身子。” “我去同二妹妹去聊聊看。” 当乔清巧找到清乐的时候,这小丫头正坐在河边,手里玩着自己的腰间的穗子。 清巧微微叹气,走近叫道, “乐儿,你竟然躲在这里,叫我一番好找。” 乔清乐猛的扭头,就要起身走来,被清巧拉住了手, “好妹妹,怎么见了我就要走,我不是姨娘,不会骂你的。” “往日里我们那般要好,如今怎么躲着我了,姐姐就是想要来跟你好好聊聊的。” 见乔清巧语言柔和,态度也很温柔,乔清乐才松懈了几分。 她重新坐回了石头上,嘟嘴道, “二姐姐,你读书那么多,竟然还会被大姐姐骗,我以为你会跟我一样,站在我这边呢。” 清巧压着性子,扯出笑脸来哄她, “乐儿,你好好跟我说说,你为何对大姐姐生出了那样的偏见。” “我记得你以前很是喜欢尊敬大姐姐的,如今的态度怎么天翻地覆的变了。” 乔清乐嘟着嘴迟疑了一会,到底是年纪小藏不住话, “二姐姐,我告诉你,你莫要告诉别人去。” 乔清巧点了点头。 清乐这才缓缓开口道, “婉儿表姐说要帮我介绍一门好婚事呢,她说她会帮我寻一个好的夫婿,跟萧二小爷一样英俊潇洒的夫君。” “她还说大姐姐心坏,见不得旁人比她好,才会坏了你和她的婚事。” 清乐咬咬嘴唇,继续道, “她还说,大姐姐一定也会毁掉我的婚事的。” 乔清巧眉头不禁皱起, “她帮你寻好夫婿?她帮你寻了哪家的公子?” 乔清巧聪慧得很,知道柳婉儿这般的身份地位,给乐儿寻夫婿根本就是诓骗她的假话,也只有乐儿这个单纯没脑子的才会相信她呢。 清乐却有些害羞地绞着帕子,脸上顿时就红了, “她说会让我嫁给太子做侧妃呢。” 乔清巧眉头皱得更加深,就像是看傻子一般的看着自己这个妹妹。 清乐见二姐姐神情根本不信,忙补充道, “二姐姐,你莫要不信,我跟太子是有情的。” 清巧此刻脸孔皱成一团,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 “你跟太子有情?” 清乐忙点点头证明自己, “你还记得上次婉儿表姐请太子殿下登门那次嘛?” “我在门口正巧与太子撞在一起,他正要离开,却把刚刚回府的我撞倒在地,是他亲自将我搀扶起来的。” “等太子爷走了之后,我才发现地上有一块玉佩,应该是太子落下的。” 清巧皱着眉继续问道,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找了婉儿表姐,让她把玉佩转交给太子,过了几天她找到我说,太子很高兴,还写了封信给我,信里说他很喜欢我” 乔清巧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看着自己这个傻妹妹非常无奈, “那信呢,给我瞧瞧看。” 清乐先还有些害羞,但心里还是有炫耀的心思,随即从贴身里衣掏出来信递了上去。 乔清巧的学问是三个姊妹里最好的,更是练得一手的好字。 此时她仔细地端详着那封信,不出片刻就察觉出是仿写的。 当今皇帝苦心栽培太子,每年的新春告示都由太子执笔,所以上京大街小巷都能看见太子的墨宝。 太子笔迹狂野不羁,手里这封信模仿的其实很像。 但是笔锋间却还是轻微地透出绵软无力,定是出自女子的手笔。 乔清巧苦口婆心地道, “乐儿,这信是假的,柳婉儿恐怕是在骗你呢。” 一听这话,乔清乐气得一把将信件夺了回去,重新小心翼翼地揣入怀里。 脸色也露出不悦的神色, “婉儿表姐说的真是一点没错,她说不要让我把信给你们看,说你们定会嫉妒我,骗我信是假的。” “你们肯定是嫉妒我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我比你们命都要好,能得到了太子爷的青睐。” 见乔清乐跟中了蛊一般的油盐不进,清巧也无奈地摇摇头,起身不再浪费口舌。 当乔清巧将这一席话悉数地告诉乔清舒的时候。 乔清舒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说这三妹妹怎么那么死心塌地地信了柳婉儿呢。” “原来柳婉儿给她画了这么大的一个饼啊!” 清巧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三妹妹年纪小,平日里贪吃贪喝,又爱出风头,骨子里其实是有些贪婪虚荣的。我们都以为她还年纪小不碍事。” “但是柳婉儿却精准地抓住了乐儿的缺点,拿捏着乐儿,给了她一个最具诱惑力的期待。” 乔清舒点了点头,太子爷那种暴烈的人,从来都是喜欢的妖娆媚态的女子,乐儿还是个毛丫头,相貌也不出众,用脚趾头想想也都能知道这是个漏洞百出的骗局。 但是清乐却就是看不清,还陷了进去,成了柳婉儿的傀儡。 柳婉儿自己不在乔家了,却没有放过乔清舒,培养了一个乔清乐继续来帮着她对付乔清舒。 清巧有些担忧地搓手, “大姐姐,我有些担心清乐会受到柳婉儿的怂恿,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乔清舒眯眼点了点头,上辈子她对这个三妹毫无防备,最后被三妹妹陷害。 这一世这种事情再无可能发生了,她一定得提前提防着三妹妹。 防止她做出些愚蠢的事情来。 挥挥手叫来了桂妈妈吩咐道, “妈妈,三妹妹那里多添两个人给我日夜不断地盯着,有任何的动向都要及时的告诉我。” 桂妈妈点头称是,立刻下去安排。 见乔清舒果决又聪慧,乔清巧这才放下心来。 用无比欣赏的眼神看着她道, “大姐姐,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你似的。” 第129章 太子青睐 荷姨娘气得身子直抖, “你还敢胡说八道,分不清尊卑,我真是想要打死你才解气呢!” 乔清乐却身子一扭,跑了出去, “我不跟你们说,你们全部都被乔清舒骗,你们真蠢!” 荷姨娘想要追出去,却身子一个踉跄,被二姑娘扶着。 “姨娘,小心啊,莫要气坏了身子。” “我去同二妹妹去聊聊看。” 当乔清巧找到清乐的时候,这小丫头正坐在河边,手里玩着自己的腰间的穗子。 清巧微微叹气,走近叫道, “乐儿,你竟然躲在这里,叫我一番好找。” 乔清乐猛的扭头,就要起身走来,被清巧拉住了手, “好妹妹,怎么见了我就要走,我不是姨娘,不会骂你的。” “往日里我们那般要好,如今怎么躲着我了,姐姐就是想要来跟你好好聊聊的。” 见乔清巧语言柔和,态度也很温柔,乔清乐才松懈了几分。 她重新坐回了石头上,嘟嘴道, “二姐姐,你读书那么多,竟然还会被大姐姐骗,我以为你会跟我一样,站在我这边呢。” 清巧压着性子,扯出笑脸来哄她, “乐儿,你好好跟我说说,你为何对大姐姐生出了那样的偏见。” “我记得你以前很是喜欢尊敬大姐姐的,如今的态度怎么天翻地覆的变了。” 乔清乐嘟着嘴迟疑了一会,到底是年纪小藏不住话, “二姐姐,我告诉你,你莫要告诉别人去。” 乔清巧点了点头。 清乐这才缓缓开口道, “婉儿表姐说要帮我介绍一门好婚事呢,她说她会帮我寻一个好的夫婿,跟萧二小爷一样英俊潇洒的夫君。” “她还说大姐姐心坏,见不得旁人比她好,才会坏了你和她的婚事。” 清乐咬咬嘴唇,继续道, “她还说,大姐姐一定也会毁掉我的婚事的。” 乔清巧眉头不禁皱起, “她帮你寻好夫婿?她帮你寻了哪家的公子?” 乔清巧聪慧得很,知道柳婉儿这般的身份地位,给乐儿寻夫婿根本就是诓骗她的假话,也只有乐儿这个单纯没脑子的才会相信她呢。 清乐却有些害羞地绞着帕子,脸上顿时就红了, “她说会让我嫁给太子做侧妃呢。” 乔清巧眉头皱得更加深,就像是看傻子一般的看着自己这个妹妹。 清乐见二姐姐神情根本不信,忙补充道, “二姐姐,你莫要不信,我跟太子是有情的。” 清巧此刻脸孔皱成一团,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的这个妹妹。 “你跟太子有情?” 清乐忙点点头证明自己, “你还记得上次婉儿表姐请太子殿下登门那次嘛?” “我在门口正巧与太子撞在一起,他正要离开,却把刚刚回府的我撞倒在地,是他亲自将我搀扶起来的。” “等太子爷走了之后,我才发现地上有一块玉佩,应该是太子落下的。” 清巧皱着眉继续问道,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找了婉儿表姐,让她把玉佩转交给太子,过了几天她找到我说,太子很高兴,还写了封信给我,信里说他很喜欢我” 乔清巧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看着自己这个傻妹妹非常无奈, “那信呢,给我瞧瞧看。” 清乐先还有些害羞,但心里还是有炫耀的心思,随即从贴身里衣掏出来信递了上去。 乔清巧的学问是三个姊妹里最好的,更是练得一手的好字。 此时她仔细地端详着那封信,不出片刻就察觉出是仿写的。 当今皇帝苦心栽培太子,每年的新春告示都由太子执笔,所以上京大街小巷都能看见太子的墨宝。 太子笔迹狂野不羁,手里这封信模仿的其实很像。 但是笔锋间却还是轻微地透出绵软无力,定是出自女子的手笔。 乔清巧苦口婆心地道, “乐儿,这信是假的,柳婉儿恐怕是在骗你呢。” 一听这话,乔清乐气得一把将信件夺了回去,重新小心翼翼地揣入怀里。 脸色也露出不悦的神色, “婉儿表姐说的真是一点没错,她说不要让我把信给你们看,说你们定会嫉妒我,骗我信是假的。” “你们肯定是嫉妒我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我比你们命都要好,能得到了太子爷的青睐。” 见乔清乐跟中了蛊一般的油盐不进,清巧也无奈地摇摇头,起身不再浪费口舌。 当乔清巧将这一席话悉数地告诉乔清舒的时候。 乔清舒不由得笑出了声, “我说这三妹妹怎么那么死心塌地地信了柳婉儿呢。” “原来柳婉儿给她画了这么大的一个饼啊!” 清巧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三妹妹年纪小,平日里贪吃贪喝,又爱出风头,骨子里其实是有些贪婪虚荣的。我们都以为她还年纪小不碍事。” “但是柳婉儿却精准地抓住了乐儿的缺点,拿捏着乐儿,给了她一个最具诱惑力的期待。” 乔清舒点了点头,太子爷那种暴烈的人,从来都是喜欢的妖娆媚态的女子,乐儿还是个毛丫头,相貌也不出众,用脚趾头想想也都能知道这是个漏洞百出的骗局。 但是清乐却就是看不清,还陷了进去,成了柳婉儿的傀儡。 柳婉儿自己不在乔家了,却没有放过乔清舒,培养了一个乔清乐继续来帮着她对付乔清舒。 清巧有些担忧地搓手, “大姐姐,我有些担心清乐会受到柳婉儿的怂恿,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乔清舒眯眼点了点头,上辈子她对这个三妹毫无防备,最后被三妹妹陷害。 这一世这种事情再无可能发生了,她一定得提前提防着三妹妹。 防止她做出些愚蠢的事情来。 挥挥手叫来了桂妈妈吩咐道, “妈妈,三妹妹那里多添两个人给我日夜不断地盯着,有任何的动向都要及时的告诉我。” 桂妈妈点头称是,立刻下去安排。 见乔清舒果决又聪慧,乔清巧这才放下心来。 用无比欣赏的眼神看着她道, “大姐姐,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你似的。” 第130章 二妹妹的婚事 乔清乐却眯眼看着二妹妹一直笑。 这笑容意味深长,笑得清巧后背都有些发毛,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扣着自己的手。 却听乔清舒开口问道, “昨日后巷口的青衣书生是谁?竟然等了二妹妹你三个时辰。” 清巧听了这话,整个人惊慌失措的抬眼,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乔清舒的眼前, “大姐姐,大姐姐,我没有私会外男,我真的没有。” “巧儿下次再也不敢了,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 昨日乔清舒正站在阁楼上消食,就看见后门连接巷口处的小巷子里一直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瘦削单薄,面庞却清俊无比,乔清舒本并没在意,但越看越发现这男子很是眼熟。 细细地再看一番,就发现这男子竟然是前世的当朝首辅周全书。 这周全书一介寒门,但才高八斗,在三年后的春闱考试中一举考中,还是状元! 这周全书从小官做起,一步一个台阶,在乔清舒封后之后更是显露出惊人的才华,被乔清舒提拔,仕途一路顺遂。 但这周首辅却终生未娶,乔清舒也曾想要给他赐婚,但都被他拒绝了。 他说自己心里一直有一个女子,但那女子已经嫁人还病逝了,他为了那女子笃定终生不娶。 乔清舒看到周全书站在自己家的后巷子等了三个时辰后,二妹妹的贴身丫鬟才偷偷溜了出去,交给他一封信后,周全书才离开。 这一幕看在眼里,乔清舒意识到,那个让周全书终身不娶的女子许就是她的二妹妹乔清巧呢。 此刻清巧吓的浑身瑟瑟打抖的跪在她眼前。 乔清舒缓缓将她扶起来, “巧儿,你一五一十告诉我,你到底和那位公子怎么认识的。” 清巧对大姐姐有股莫名的信任,她毫不迟疑地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来清巧的月例银子常常被陈姨娘要去,清巧日子拮据,虽想到了卖书画的法子。 她常常做了书画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拿去外头书斋寄卖,每月都能得到些银子。 她用这些银子帮哥哥置办衣裳棉被和生活所需物品,也会存起一部分来作为自己的私房钱。 她知道自己的亲娘陈姨娘自私自利,不管他们的死活,她又不是白婵姿亲生的,也不敢跟白婵姿撒娇讨要。 就连乔清舒都从未被这个二妹妹伸手要过一件东西。 乔清舒突然意识到,二妹妹实在是太自尊自爱了。 因着笔墨都极佳,字画卖得快,乔清巧也很高兴。 后来店家传话说她的字画近期总是被一个读书人买走,只要有新的字画来,这读书人定第一时间来买。 乔清巧生出来好奇心,一日心血来潮去了店里想要看看自己的字画到底是被什么人赏识了。 于是就在店里见到了周全书,虽然那时候清巧带着白色纱帽,但一阵穿堂风,还是让两个年轻人看清了彼此的面容。 清巧第一次觉得心跳加速,羞得脸通红,迅速地跟自己的小丫鬟画眉回来家。 但这个读书人也就此知道了乔清巧是侯府乔家的姑娘。 他借着书画传情,给清巧写了很多的书信,清巧一封都没有回。 她知道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一直都没有给过周公子任何希望。 前些日子万福寺那一段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后,乔巧后怕了许久,在她痛苦痛哭的深夜是那些周全书的书信给了她莫大的力量。 她终于回了一封信给周全书,表达了对她的感谢。 但信里除了一些问候和感谢的话之外,再无其他话。 清巧甚至还写道自己不想耽误他,让周公子不要再来了。 当清巧抽泣地讲完这些事情的时候,乔清舒嘴角却泛起一丝笑容。 这男子痴情又博学,是多好的一个归宿啊。 这人三年之后就能高中状元郎,日后更是在官场上平步青云,若是清巧能嫁给他,岂不是一段良缘。 前世清巧嫁入靖王府中做妾,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连个孩子都没留下来。 在内宅里被欺压被折磨,数十年的大好青春就被糟蹋了。 今世她已经躲开了那个魔窟,乔清舒很想帮她再寻一门好的归宿。 周全书就是一个极其好的选择。 她见清巧哭的梨花带雨,神色惊慌,忙将她扶起来道, “巧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定亲了。” “如今我还未出嫁,还管着乔家大小事情,也有些权利,你若信我,你的婚事我帮你来定下。” 乔清巧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大姐姐,你若能帮我定亲,不管您定谁,我都认得。” 乔清巧对大姐姐如今几乎是死心塌地的信任,就算乔清舒现在让她往火坑里跳她都没有二话的。 她自己的婚事她其实也想过,如今陈姨娘没了,暂时没有人算计她了。 但是等到大姐姐嫁人之后,掌家权利还是会回到老夫人手里,到时候自己的婚事全由老夫人做主。 乔老夫人本就看不上她们这两个庶孙女,平日里连请安都不怎么正眼瞧她们。 乔清巧早已预测到自己虽然逃过一劫,但是日后的婚事定不是什么好人家。 她也认命了,也不吵也不闹,就安静的默默地等着迎接自己的命运。 乔清舒望着她笑道, “那书生我瞧着可家贫,巧儿你可愿意?” 见大姐姐这么问,乔清巧脸蹭得红透了。 她对周公子是有意的,她们书画共鸣,非常有默契,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乔清巧又羞又臊, “全凭大姐姐做主。巧儿不怕受穷的。” 乔清舒这才开怀的笑出了声, “好好好,姐姐就等你这句话呢。” “这门婚事不难,等我改日就寻了这书生去聊聊这事。” 清巧脸更红了,伸手捂着脸,想要遮掩脸上的胭红。 乔清舒却笑着拉着她的手道, “到时候我们的婚事办在一起好了,我怕往后推的话,祖母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乔清巧低着头低低地道, “全凭大姐姐做主,我都行。” 第130章 二妹妹的婚事 乔清乐却眯眼看着二妹妹一直笑。 这笑容意味深长,笑得清巧后背都有些发毛,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扣着自己的手。 却听乔清舒开口问道, “昨日后巷口的青衣书生是谁?竟然等了二妹妹你三个时辰。” 清巧听了这话,整个人惊慌失措的抬眼,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乔清舒的眼前, “大姐姐,大姐姐,我没有私会外男,我真的没有。” “巧儿下次再也不敢了,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 昨日乔清舒正站在阁楼上消食,就看见后门连接巷口处的小巷子里一直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瘦削单薄,面庞却清俊无比,乔清舒本并没在意,但越看越发现这男子很是眼熟。 细细地再看一番,就发现这男子竟然是前世的当朝首辅周全书。 这周全书一介寒门,但才高八斗,在三年后的春闱考试中一举考中,还是状元! 这周全书从小官做起,一步一个台阶,在乔清舒封后之后更是显露出惊人的才华,被乔清舒提拔,仕途一路顺遂。 但这周首辅却终生未娶,乔清舒也曾想要给他赐婚,但都被他拒绝了。 他说自己心里一直有一个女子,但那女子已经嫁人还病逝了,他为了那女子笃定终生不娶。 乔清舒看到周全书站在自己家的后巷子等了三个时辰后,二妹妹的贴身丫鬟才偷偷溜了出去,交给他一封信后,周全书才离开。 这一幕看在眼里,乔清舒意识到,那个让周全书终身不娶的女子许就是她的二妹妹乔清巧呢。 此刻清巧吓的浑身瑟瑟打抖的跪在她眼前。 乔清舒缓缓将她扶起来, “巧儿,你一五一十告诉我,你到底和那位公子怎么认识的。” 清巧对大姐姐有股莫名的信任,她毫不迟疑地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来清巧的月例银子常常被陈姨娘要去,清巧日子拮据,虽想到了卖书画的法子。 她常常做了书画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拿去外头书斋寄卖,每月都能得到些银子。 她用这些银子帮哥哥置办衣裳棉被和生活所需物品,也会存起一部分来作为自己的私房钱。 她知道自己的亲娘陈姨娘自私自利,不管他们的死活,她又不是白婵姿亲生的,也不敢跟白婵姿撒娇讨要。 就连乔清舒都从未被这个二妹妹伸手要过一件东西。 乔清舒突然意识到,二妹妹实在是太自尊自爱了。 因着笔墨都极佳,字画卖得快,乔清巧也很高兴。 后来店家传话说她的字画近期总是被一个读书人买走,只要有新的字画来,这读书人定第一时间来买。 乔清巧生出来好奇心,一日心血来潮去了店里想要看看自己的字画到底是被什么人赏识了。 于是就在店里见到了周全书,虽然那时候清巧带着白色纱帽,但一阵穿堂风,还是让两个年轻人看清了彼此的面容。 清巧第一次觉得心跳加速,羞得脸通红,迅速地跟自己的小丫鬟画眉回来家。 但这个读书人也就此知道了乔清巧是侯府乔家的姑娘。 他借着书画传情,给清巧写了很多的书信,清巧一封都没有回。 她知道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一直都没有给过周公子任何希望。 前些日子万福寺那一段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后,乔巧后怕了许久,在她痛苦痛哭的深夜是那些周全书的书信给了她莫大的力量。 她终于回了一封信给周全书,表达了对她的感谢。 但信里除了一些问候和感谢的话之外,再无其他话。 清巧甚至还写道自己不想耽误他,让周公子不要再来了。 当清巧抽泣地讲完这些事情的时候,乔清舒嘴角却泛起一丝笑容。 这男子痴情又博学,是多好的一个归宿啊。 这人三年之后就能高中状元郎,日后更是在官场上平步青云,若是清巧能嫁给他,岂不是一段良缘。 前世清巧嫁入靖王府中做妾,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连个孩子都没留下来。 在内宅里被欺压被折磨,数十年的大好青春就被糟蹋了。 今世她已经躲开了那个魔窟,乔清舒很想帮她再寻一门好的归宿。 周全书就是一个极其好的选择。 她见清巧哭的梨花带雨,神色惊慌,忙将她扶起来道, “巧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定亲了。” “如今我还未出嫁,还管着乔家大小事情,也有些权利,你若信我,你的婚事我帮你来定下。” 乔清巧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大姐姐,你若能帮我定亲,不管您定谁,我都认得。” 乔清巧对大姐姐如今几乎是死心塌地的信任,就算乔清舒现在让她往火坑里跳她都没有二话的。 她自己的婚事她其实也想过,如今陈姨娘没了,暂时没有人算计她了。 但是等到大姐姐嫁人之后,掌家权利还是会回到老夫人手里,到时候自己的婚事全由老夫人做主。 乔老夫人本就看不上她们这两个庶孙女,平日里连请安都不怎么正眼瞧她们。 乔清巧早已预测到自己虽然逃过一劫,但是日后的婚事定不是什么好人家。 她也认命了,也不吵也不闹,就安静的默默地等着迎接自己的命运。 乔清舒望着她笑道, “那书生我瞧着可家贫,巧儿你可愿意?” 见大姐姐这么问,乔清巧脸蹭得红透了。 她对周公子是有意的,她们书画共鸣,非常有默契,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乔清巧又羞又臊, “全凭大姐姐做主。巧儿不怕受穷的。” 乔清舒这才开怀的笑出了声, “好好好,姐姐就等你这句话呢。” “这门婚事不难,等我改日就寻了这书生去聊聊这事。” 清巧脸更红了,伸手捂着脸,想要遮掩脸上的胭红。 乔清舒却笑着拉着她的手道, “到时候我们的婚事办在一起好了,我怕往后推的话,祖母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乔清巧低着头低低地道, “全凭大姐姐做主,我都行。” 第131章 拜访 乔清舒立刻差人去打听周全书的住所。 次日天一亮,乔清舒就带着两个丫鬟和几个小厮前往周全书的住所。 周全书并不是上京人,他来自江州,寄住在上京亲戚家的一户废弃房屋里。 房子还非常偏远,路并不好走,方圆几里都没有人家,要买东西还得走好几里地去镇子上。 马车在土路上颠簸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乔清舒掀开轿帘,就看见一处破败的房屋。 这间屋子已经有一半坍塌了,还剩下两间屋子可以住人。 周全书和他的书童两人住在这里已经近乎一年了。 此时正是清晨,小书童慕辰正在门口淘洗大米准备煮粥。 见门口停下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一个美如天仙道女子被丫头小厮搀扶下来,看得慕辰的眼睛都直了。 一个小厮疾步上前道, “我家乔姑娘想见见你家周公子,可否通传一声。” 慕辰一惊,赶忙进屋去传话。 慕辰这些日子没少帮周全书给乔家姑娘传信,知道是乔家来人了,急匆匆的就进去叫自己公子,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周全书也刚刚起身,因天气寒冷,屋内也没有炭火,正披着衣裳缩在床头读书。 一听慕辰说乔家来了位姑娘,立刻翻身下床,鞋子都来不及穿上,拖着就出来了。 他急忙飞扑出来,他以为来见他的是乔清巧,脸上挂着激动的笑容。 但当眼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时,周全书愣在了原地。 眼前这女子比清巧美上许多,满身的风度贵气,惊艳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周全书的眉头微微皱起,她察觉出眼前的女子跟清巧有两分相似,又知道她也是乔家姑娘。 顿时就猜出来了她的身份。 他早已听闻乔家有三女,乔家嫡女乔清舒美颜无双,二姑娘文墨极通,三姑娘天真可爱。 眼前这位定是乔家的大姑娘了! 他站在原地,先前脸上的激动神色瞬间消失,露出了庄重的神态来。 他微微躬身行礼, “想必这位就是乔家大姑娘。” 乔清舒笑着点了点头, “恩,你很聪明。” 说罢又笑道, “我颠簸一路来此,周公子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嘛?” 周全书这才想起待客之道,立刻吩咐身侧也傻眼的慕辰立刻去泡茶上点心。 乔清舒则是跟着周全书走进了那座废弃的房屋。 屋子里的温度跟外头几乎没什么差别。 环顾四周一番,屋子很昏暗,没有多少阳光照射进来,窗户也破了几个洞,被人用纸糊了好几层。 整个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凳子之外,地上全是书,唯有对着床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精心装裱过的画。 乔清舒缓缓移步到画前,欣赏着这幅画作,不禁嘴角露出笑容。 周全书有些心虚想要遮掩,但是此时也无法遮掩了。 乔清舒缓缓转头对上周全书的眼睛, “我二妹妹的墨宝竟然被人如此稀罕,真是好啊。” 周全书摸不清乔清舒的来意,他有些无措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乔清舒瞧见了他的窘迫,想要先逗逗他,便道, “周公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肖想我家二妹妹!” “你既喜欢她的书画,尽管付钱买就是,何故还写那些不害臊的情信来诱我妹妹。” “也不瞧瞧你的身份地位,一个穷书生,住在这种破地方,难不成你还想把我妹妹骗来给你洗衣裳做饭不成!” 听了这话,周全书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他急忙辩解道, “不!不是这样的,乔大姑娘!” “我知清巧姑娘身份尊贵,我如今不敢高攀,我写信给清巧姑娘并未想要让她即刻嫁给我。” “我只是向她表达爱慕之情,并询问若是我明年春闱若是能高中,她是否愿意嫁给我。” “我不会让她跟着我吃苦的,我只想着让她跟我享福。” 周全舒拧着眉毛脸上很是严肃认真。 乔清舒却歪头想了想,明年春闱高中? 哪里有那么快啊。 周全书是在三年之后才高中状元的,当乔清舒与其共事之后,发现他聪慧机敏,不该三次之后才高中。 她前世因好奇心的驱使,将周全书三次春闱的试卷全部都调了出来,细细地查看。 才发现他的才华一如既往,早该在第一次都中状元了,但是却被人可以扣下,顶替了名额。 前面两届的状元郎后来经过时间的证实,发现他们都是太子一党。 乔清舒也才明白过来,太子早在许久之前就开始暗箱操作,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之所以放弃才华颇高的周全书,就是这家伙不肯归顺太子,拥护太子党。 乔清舒挑挑眉, “你若是高中不了?” 周全书低着头咬牙, “那就再考,考到中了为止。” 前世周全书也正是有着这股子毅力,才会在第三年守得云开见月明,成功高中。 乔清舒继续打趣道, “那你的意思是叫我家二妹妹等到你中了为止,你若一直不中,难道她要一直等你不成!” 周全书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急切地反驳, “我周某人怎敢耽误佳人前程!” “若是这次春闱不中,我定自己滚到远远的,再不惹清巧姑娘心烦。” 乔清舒嘴角泛起了一丝笑,这么看来,她还要祝他周全书一臂之力呢。 不然她二妹妹的婚事岂不是要三年之后才能成。 此时慕辰端了茶水进来,小心翼翼地给乔清舒看茶。 屋内只一张书桌,乔清舒坐在桌前,随手拿起一张纸,上面是周全书的诗。 抿了一口茶,乔清舒慢慢地看了起来,边看边点头。 心道难怪清巧动心了呢,这般才华才真正的能与清巧相配呢。 周全书见乔清舒进屋一番询问,却也不知她到底为何而来。 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 “乔大姑娘,你是否想要让我放弃清巧?” “我对清巧是一片真心” 周全书还想继续说下去表达自己的真心,却被乔清舒打断, “你明日就去提亲下聘,将婚事定下。” 周全书张开的嘴巴许久都合不上,倒是他身旁的慕辰激动地拉扯他的袖子, “哎呀,公子你听见了嘛,你可以娶乔二姑娘了。” 周全书却一脸困惑地看着乔清舒,他想过乔清舒是来骂他奚落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劝他不要再缠着自己的二妹妹了。 但是他全然没有想到乔清舒竟然让他去求亲。 他的眉头深深地缩着,眼里满是不解,深思熟虑一番才道, “不行。” 第131章 拜访 乔清舒立刻差人去打听周全书的住所。 次日天一亮,乔清舒就带着两个丫鬟和几个小厮前往周全书的住所。 周全书并不是上京人,他来自江州,寄住在上京亲戚家的一户废弃房屋里。 房子还非常偏远,路并不好走,方圆几里都没有人家,要买东西还得走好几里地去镇子上。 马车在土路上颠簸了许久才停了下来,乔清舒掀开轿帘,就看见一处破败的房屋。 这间屋子已经有一半坍塌了,还剩下两间屋子可以住人。 周全书和他的书童两人住在这里已经近乎一年了。 此时正是清晨,小书童慕辰正在门口淘洗大米准备煮粥。 见门口停下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一个美如天仙道女子被丫头小厮搀扶下来,看得慕辰的眼睛都直了。 一个小厮疾步上前道, “我家乔姑娘想见见你家周公子,可否通传一声。” 慕辰一惊,赶忙进屋去传话。 慕辰这些日子没少帮周全书给乔家姑娘传信,知道是乔家来人了,急匆匆的就进去叫自己公子,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周全书也刚刚起身,因天气寒冷,屋内也没有炭火,正披着衣裳缩在床头读书。 一听慕辰说乔家来了位姑娘,立刻翻身下床,鞋子都来不及穿上,拖着就出来了。 他急忙飞扑出来,他以为来见他的是乔清巧,脸上挂着激动的笑容。 但当眼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时,周全书愣在了原地。 眼前这女子比清巧美上许多,满身的风度贵气,惊艳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周全书的眉头微微皱起,她察觉出眼前的女子跟清巧有两分相似,又知道她也是乔家姑娘。 顿时就猜出来了她的身份。 他早已听闻乔家有三女,乔家嫡女乔清舒美颜无双,二姑娘文墨极通,三姑娘天真可爱。 眼前这位定是乔家的大姑娘了! 他站在原地,先前脸上的激动神色瞬间消失,露出了庄重的神态来。 他微微躬身行礼, “想必这位就是乔家大姑娘。” 乔清舒笑着点了点头, “恩,你很聪明。” 说罢又笑道, “我颠簸一路来此,周公子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嘛?” 周全书这才想起待客之道,立刻吩咐身侧也傻眼的慕辰立刻去泡茶上点心。 乔清舒则是跟着周全书走进了那座废弃的房屋。 屋子里的温度跟外头几乎没什么差别。 环顾四周一番,屋子很昏暗,没有多少阳光照射进来,窗户也破了几个洞,被人用纸糊了好几层。 整个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凳子之外,地上全是书,唯有对着床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精心装裱过的画。 乔清舒缓缓移步到画前,欣赏着这幅画作,不禁嘴角露出笑容。 周全书有些心虚想要遮掩,但是此时也无法遮掩了。 乔清舒缓缓转头对上周全书的眼睛, “我二妹妹的墨宝竟然被人如此稀罕,真是好啊。” 周全书摸不清乔清舒的来意,他有些无措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乔清舒瞧见了他的窘迫,想要先逗逗他,便道, “周公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肖想我家二妹妹!” “你既喜欢她的书画,尽管付钱买就是,何故还写那些不害臊的情信来诱我妹妹。” “也不瞧瞧你的身份地位,一个穷书生,住在这种破地方,难不成你还想把我妹妹骗来给你洗衣裳做饭不成!” 听了这话,周全书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他急忙辩解道, “不!不是这样的,乔大姑娘!” “我知清巧姑娘身份尊贵,我如今不敢高攀,我写信给清巧姑娘并未想要让她即刻嫁给我。” “我只是向她表达爱慕之情,并询问若是我明年春闱若是能高中,她是否愿意嫁给我。” “我不会让她跟着我吃苦的,我只想着让她跟我享福。” 周全舒拧着眉毛脸上很是严肃认真。 乔清舒却歪头想了想,明年春闱高中? 哪里有那么快啊。 周全书是在三年之后才高中状元的,当乔清舒与其共事之后,发现他聪慧机敏,不该三次之后才高中。 她前世因好奇心的驱使,将周全书三次春闱的试卷全部都调了出来,细细地查看。 才发现他的才华一如既往,早该在第一次都中状元了,但是却被人可以扣下,顶替了名额。 前面两届的状元郎后来经过时间的证实,发现他们都是太子一党。 乔清舒也才明白过来,太子早在许久之前就开始暗箱操作,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之所以放弃才华颇高的周全书,就是这家伙不肯归顺太子,拥护太子党。 乔清舒挑挑眉, “你若是高中不了?” 周全书低着头咬牙, “那就再考,考到中了为止。” 前世周全书也正是有着这股子毅力,才会在第三年守得云开见月明,成功高中。 乔清舒继续打趣道, “那你的意思是叫我家二妹妹等到你中了为止,你若一直不中,难道她要一直等你不成!” 周全书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急切地反驳, “我周某人怎敢耽误佳人前程!” “若是这次春闱不中,我定自己滚到远远的,再不惹清巧姑娘心烦。” 乔清舒嘴角泛起了一丝笑,这么看来,她还要祝他周全书一臂之力呢。 不然她二妹妹的婚事岂不是要三年之后才能成。 此时慕辰端了茶水进来,小心翼翼地给乔清舒看茶。 屋内只一张书桌,乔清舒坐在桌前,随手拿起一张纸,上面是周全书的诗。 抿了一口茶,乔清舒慢慢地看了起来,边看边点头。 心道难怪清巧动心了呢,这般才华才真正的能与清巧相配呢。 周全书见乔清舒进屋一番询问,却也不知她到底为何而来。 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 “乔大姑娘,你是否想要让我放弃清巧?” “我对清巧是一片真心” 周全书还想继续说下去表达自己的真心,却被乔清舒打断, “你明日就去提亲下聘,将婚事定下。” 周全书张开的嘴巴许久都合不上,倒是他身旁的慕辰激动地拉扯他的袖子, “哎呀,公子你听见了嘛,你可以娶乔二姑娘了。” 周全书却一脸困惑地看着乔清舒,他想过乔清舒是来骂他奚落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劝他不要再缠着自己的二妹妹了。 但是他全然没有想到乔清舒竟然让他去求亲。 他的眉头深深地缩着,眼里满是不解,深思熟虑一番才道, “不行。” 第132章 提亲 “我如今什么都没有,拿什么上门去提亲,我若去了,你家乔老夫人和乔二老爷也不会答应的。” 乔清舒却笑眯眯地摇头, “如今乔家当家做主的是我,你只管去提,我自然不会让你白去一趟。” 周全书闻言细细地打量起了眼前的乔清舒,他不明白乔清舒为何帮他。 “你为何这样做?” 乔清舒缓缓起身道, “我不过想把我二妹妹寻得一门合适的婚事,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二妹妹。” 周全书眉头还是紧皱的, “大姑娘,可我若是不得高中,清巧岂不是会跟着我挨穷受苦。” 乔清舒的步子不停,迈出了门槛,微微侧头道, “我看了你的诗,以你的才能高中是迟早的事情。” 乔清舒继续往外走去,悠扬的声音回荡在周全书的耳边, “好好准备一下,隔日就来求亲。” 此时乔清舒身后的夏至落后两步,将两张银票塞到了周全书的手里叮嘱, “买些东西提着去,这些可以当聘礼。” 周全书惊得不敢接,忙跑出去拦在乔清舒眼前, “乔大姑娘,你准许我提亲我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还能用你的钱去置办聘礼呢。” 乔清舒微微挑眉, “那你准备两手空空去求娶我二妹妹嘛?” 又盯着周全书看了一眼道, “这些钱你只记在心里,等你发达的那一日,连本带利还给我就是。” 说罢就在晚秋的搀扶下重新上了马车。 周全书握着那五百两的大额银票,望着那远去的马车,心里有股热烈的感激。 他心里暗暗道,若是日后真有他周全安飞黄腾达的一日,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乔大姑娘才好。 第二日。 乔家众人正在聚在一起吃早饭时,就听赖管家急匆匆进来禀报。 “老爷,大姑娘,门口有位周公子求见,说是来” 赖管家吞吞吐吐,似乎不太敢说,乔清舒头也没抬,继续夹菜, “赖管家,尽管说就是。” 像是受到了鼓励,赖大终于开口说道, “这位周公子说是来提亲的,他说想要娶咱们家的二姑娘。” 清巧坐在桌上正低头喝粥,闻言头就不敢抬起来。 即使头没抬起来,她的脸也红透了。 一旁的三妹妹好奇地问道, “周公子?哪个周公子?” 乔济州也很好奇,上京中并未有个什么年轻的周公子,这周公子定不是什么达官显贵。 但也不知这人到底什么底细,若是个人物,轻易打发了也不好,只挥手让赖大将人请进来。 当衣衫朴素的周全书提着一些寻常礼物进门的时候,乔济州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 乔清舒和乔济州坐在主屋待客,二妹妹三妹妹则被丫鬟们带去了里间。 两间屋子只一架屏风隔着,说话什么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乔济州见来人寒酸,就有些瞧不起,摆起了架子, “周公子,你是哪家的周公子,我怎么从未听过你的名号?” 周全书恭敬行礼, “乔老爷,我叫周全书,是江州人,如今寄居亲戚家在上京准备明年的春闱考试。” 乔济州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笑, “哦,原来什么都不是啊。” 他将周全书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不屑, “你是如何知道我二姑娘还未许配人家的,怎么会上门提亲。” 周全书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说自己听过二姑娘的芳名,仰慕已久,才前来提亲。 乔济州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周全书,也就是这种没门第傻小子才敢不知天高地厚的上门讨骂。 乔清巧虽容貌清丽,但绝不是绝色,唯一值得说道的就是才情了得。 书画极通,就连家里的私塾都在她幼年时叹息,若是二姑娘若是个男子,定能帮乔家光耀门楣。 乔济州没打算将这个二女儿嫁入什么高门显贵人家,她一个庶女也不够格。 但是嫁一个上京小官当个正妻还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他的仕途上也能多一股助力。 望着眼前什么都不是的毛小子,乔济州显然是瞧不上的。 这样一无所有的毛小子,若是真把清巧嫁给他了,那岂不是让这小子白捡了一大便宜。 对他乔家而言,根本毫无助力,这样不划算的事情,他不可能答应。 乔济州严肃的摇摇头, “小女年纪还小,还未打算帮她议亲,周公子还是请回。” 坐在里间的清巧咬着嘴唇,两条秀丽的眉毛深深地搅在一起,很是焦急。 清乐见她这一副样子,也安慰道, “二姐姐,这穷酸读书人,真是做梦呢,想要娶你,他凭什么呢。” “你若嫁给他岂不是要日日受苦挨冻去!” “放心,爹爹不会让你嫁给她的,你不必害怕。” 外间的周全书早料到了乔济州会搪塞他,从怀里掏出来五百两的银票道, “我知我求娶二姑娘属实高攀,但我实在是诚心实意,还请乔大人成全。” 乔济州眯眼望着那银票,有些心动。 上京小官家的聘礼基本都在三百两左右,这小子能掏出五百两,倒是很有诚意了。 他有些摇摆,正思虑着,乔清舒上前开口在他耳边小声道, “爹爹,清巧前些日子在五福寺的事情,上京也已经悄悄传开了,若是不及早定亲,怕是日后更难定了。” “趁着消息还没传开,早些定下婚事也能了结您一桩心事不是。” 听乔清舒这么一说,乔济州就完全动摇了。 这种事情若是真闹出来,乔清巧莫说是小京官了,就是平头百姓都不会要她的。 流言蜚语完全可以毁掉一个女孩子的清白。 又见周全书手里明晃晃的银票,动心不已。 乔清舒立刻将那银票接了过来,塞在了她爹爹怀里道, “周公子,瞧你诚意十足,这门婚事瞧着也是不错的。” “我就代我爹爹答应你了。你还不快快跪谢未来岳父。” 周全书立马扑通一声跪下致谢。 乔济州也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倒是内屋的乔清乐气地站起来嚷道, “大姐姐怎么能这样!” “我说她瞧不得我们好!她就希望我们都嫁给穷鬼才高兴呢!” “二姐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若是我,现在就扑出去跟大姐姐拼个你死我活。” 第132章 提亲 “我如今什么都没有,拿什么上门去提亲,我若去了,你家乔老夫人和乔二老爷也不会答应的。” 乔清舒却笑眯眯地摇头, “如今乔家当家做主的是我,你只管去提,我自然不会让你白去一趟。” 周全书闻言细细地打量起了眼前的乔清舒,他不明白乔清舒为何帮他。 “你为何这样做?” 乔清舒缓缓起身道, “我不过想把我二妹妹寻得一门合适的婚事,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二妹妹。” 周全书眉头还是紧皱的, “大姑娘,可我若是不得高中,清巧岂不是会跟着我挨穷受苦。” 乔清舒的步子不停,迈出了门槛,微微侧头道, “我看了你的诗,以你的才能高中是迟早的事情。” 乔清舒继续往外走去,悠扬的声音回荡在周全书的耳边, “好好准备一下,隔日就来求亲。” 此时乔清舒身后的夏至落后两步,将两张银票塞到了周全书的手里叮嘱, “买些东西提着去,这些可以当聘礼。” 周全书惊得不敢接,忙跑出去拦在乔清舒眼前, “乔大姑娘,你准许我提亲我已经感激不尽,怎么还能用你的钱去置办聘礼呢。” 乔清舒微微挑眉, “那你准备两手空空去求娶我二妹妹嘛?” 又盯着周全书看了一眼道, “这些钱你只记在心里,等你发达的那一日,连本带利还给我就是。” 说罢就在晚秋的搀扶下重新上了马车。 周全书握着那五百两的大额银票,望着那远去的马车,心里有股热烈的感激。 他心里暗暗道,若是日后真有他周全安飞黄腾达的一日,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乔大姑娘才好。 第二日。 乔家众人正在聚在一起吃早饭时,就听赖管家急匆匆进来禀报。 “老爷,大姑娘,门口有位周公子求见,说是来” 赖管家吞吞吐吐,似乎不太敢说,乔清舒头也没抬,继续夹菜, “赖管家,尽管说就是。” 像是受到了鼓励,赖大终于开口说道, “这位周公子说是来提亲的,他说想要娶咱们家的二姑娘。” 清巧坐在桌上正低头喝粥,闻言头就不敢抬起来。 即使头没抬起来,她的脸也红透了。 一旁的三妹妹好奇地问道, “周公子?哪个周公子?” 乔济州也很好奇,上京中并未有个什么年轻的周公子,这周公子定不是什么达官显贵。 但也不知这人到底什么底细,若是个人物,轻易打发了也不好,只挥手让赖大将人请进来。 当衣衫朴素的周全书提着一些寻常礼物进门的时候,乔济州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 乔清舒和乔济州坐在主屋待客,二妹妹三妹妹则被丫鬟们带去了里间。 两间屋子只一架屏风隔着,说话什么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乔济州见来人寒酸,就有些瞧不起,摆起了架子, “周公子,你是哪家的周公子,我怎么从未听过你的名号?” 周全书恭敬行礼, “乔老爷,我叫周全书,是江州人,如今寄居亲戚家在上京准备明年的春闱考试。” 乔济州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笑, “哦,原来什么都不是啊。” 他将周全书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不屑, “你是如何知道我二姑娘还未许配人家的,怎么会上门提亲。” 周全书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说自己听过二姑娘的芳名,仰慕已久,才前来提亲。 乔济州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周全书,也就是这种没门第傻小子才敢不知天高地厚的上门讨骂。 乔清巧虽容貌清丽,但绝不是绝色,唯一值得说道的就是才情了得。 书画极通,就连家里的私塾都在她幼年时叹息,若是二姑娘若是个男子,定能帮乔家光耀门楣。 乔济州没打算将这个二女儿嫁入什么高门显贵人家,她一个庶女也不够格。 但是嫁一个上京小官当个正妻还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他的仕途上也能多一股助力。 望着眼前什么都不是的毛小子,乔济州显然是瞧不上的。 这样一无所有的毛小子,若是真把清巧嫁给他了,那岂不是让这小子白捡了一大便宜。 对他乔家而言,根本毫无助力,这样不划算的事情,他不可能答应。 乔济州严肃的摇摇头, “小女年纪还小,还未打算帮她议亲,周公子还是请回。” 坐在里间的清巧咬着嘴唇,两条秀丽的眉毛深深地搅在一起,很是焦急。 清乐见她这一副样子,也安慰道, “二姐姐,这穷酸读书人,真是做梦呢,想要娶你,他凭什么呢。” “你若嫁给他岂不是要日日受苦挨冻去!” “放心,爹爹不会让你嫁给她的,你不必害怕。” 外间的周全书早料到了乔济州会搪塞他,从怀里掏出来五百两的银票道, “我知我求娶二姑娘属实高攀,但我实在是诚心实意,还请乔大人成全。” 乔济州眯眼望着那银票,有些心动。 上京小官家的聘礼基本都在三百两左右,这小子能掏出五百两,倒是很有诚意了。 他有些摇摆,正思虑着,乔清舒上前开口在他耳边小声道, “爹爹,清巧前些日子在五福寺的事情,上京也已经悄悄传开了,若是不及早定亲,怕是日后更难定了。” “趁着消息还没传开,早些定下婚事也能了结您一桩心事不是。” 听乔清舒这么一说,乔济州就完全动摇了。 这种事情若是真闹出来,乔清巧莫说是小京官了,就是平头百姓都不会要她的。 流言蜚语完全可以毁掉一个女孩子的清白。 又见周全书手里明晃晃的银票,动心不已。 乔清舒立刻将那银票接了过来,塞在了她爹爹怀里道, “周公子,瞧你诚意十足,这门婚事瞧着也是不错的。” “我就代我爹爹答应你了。你还不快快跪谢未来岳父。” 周全书立马扑通一声跪下致谢。 乔济州也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倒是内屋的乔清乐气地站起来嚷道, “大姐姐怎么能这样!” “我说她瞧不得我们好!她就希望我们都嫁给穷鬼才高兴呢!” “二姐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若是我,现在就扑出去跟大姐姐拼个你死我活。” 第133章 过敏 乔清巧心里高兴,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来笑容。 见三妹妹生气,忙伸手拉她, “乐儿,我觉得这门婚事定得不错,我很满意。” 乔清乐一副恨铁不行钢的表情,甩开了清巧的手道, “二姐姐,你是被大姐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这般地作践你,你还高兴?” “这穷书生连个自己的屋子都没有,傻子才愿意嫁给他呢。他现在说什么以后飞黄腾达,这些破落户哪里有几个能真的鱼跃龙门的!” “二姐姐你真是笨!被大姐姐卖了都不知道!” 说着就气愤地掀开帘子从后门走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乔清巧。 清巧往前面屋子望了望,正巧能看见周全书的影子,她心里满满的开心,不禁再次露出来笑容。 她很是高兴,这是她心心念念的周公子啊。 原本自己以为只能永远望着周公子给她的书信缓解相思之苦,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嫁给他。 若不是大姐姐帮她一把,她真的没有勇气去追求这份感情的。 听到前厅周全书拜别了乔济州和乔清舒,她才缓缓走了出来。 乔济州见了自己的这个二女儿,神色淡淡的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乔济州对陈姨娘的喜爱只是皮肉,陈姨娘聒噪粗野,他并不喜欢多与之接触。 连带陈姨娘生下的一子一女也很疏远,原本对这个庶子还算上心,但乔安泰傻了之后,就彻底不管了。 他对乔清巧也是一样的,并不在意伤心。 他知道这个二女儿文采斐然,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一个女儿家,再有学问也是个屁。 故此陈姨娘说出的乔安泰和乔清巧,在乔济州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位置。 他才不管这个闺女想不想嫁呢。 他本以为这个闺女得知自己要嫁给一个穷书生后会跟她哭闹,故此冷着脸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要压她。 但见乔清巧恭敬地朝他行礼, “自然全听爹爹安排。” 柔和顺从,没有半分反抗。 乔济州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顺从的接受是最好的了。 若是真闹起来,她这丫头也是讨不得什么好的。 想起来前些日子庄子的小厮来传话,说是陈姨娘已经死了,美名曰病死的。 但是他知道陈香玉是怎么死的。 望着眼前毫不反抗的女儿,许是良心发现,他挥挥手道, “舒儿,给你二妹妹的嫁妆也置办起来的,多给些给她撑撑场面。” 乔清舒笑嘻嘻地点头称是, “那再好不过了,我本就在准备自己的嫁妆,如今连二妹妹的一道准备,那更加喜庆了。” 乔清巧也露出来笑容,她突然觉得自己昏暗的世界转眼就有了盼头。 而这一切都要多谢谢大姐姐,若不是大姐姐帮她,她何至于能得偿所愿。 看乔清舒的眼神里满是感激和钦慕。 乔清舒很是高兴地帮乔清巧和自己置办着嫁妆,连着几日都忙得不歇。 晚间。 乔清舒在书桌前攥写着嫁妆册子。 临冬端上来一碗银耳莲子羹道, “大姑娘,时候不早了快喝了茶水歇息。” 乔清舒忙了一日,早已疲倦不已,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混沌着脑子喝下了莲子银耳羹就睡下了。 半夜就觉得浑身燥热发痒,她难受地抓着身子,想要叫人。 但是如今已经是深冬,几个丫鬟睡在外头隔间。 乔清舒并不忍心让她们受冻起身伺候,只想要挨过天亮。 当天亮之际,临冬叫了几次都不见乔清舒起身。 这次凑近去瞧,只见乔清舒浑身泛红,脸上都是红疹,额头烫得吓人! 临冬吓得尖叫起来, “啊!你们快来啊!大姑娘这是怎么了!” 夏至和晚秋听声立马过来瞧,夏至嚷道, “大姑娘难道是又过敏了?我记得好几年前她误吃了桃肉做的糕点就是这样的。” 临冬忙转身要出去叫大夫,却被晚秋一把抓住了手, “临冬你去叫什么来给姑娘瞧病?” 临冬瞪大了眼睛道, “自然是府上的医生啊!” 晚秋却拽着她的手不放,坚定地摇头, “不行!府医是老太太的人,如今老太太虽明面上没撕破脸,但早已记恨死咱们姑娘了。若是请府医来,怕是会更危险。” 临冬全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是啊!晚秋还是你聪明,想得远看得清!”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啊?” 临冬和夏至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晚秋,晚秋抿着唇思索一番立刻分配了任务, “咱们院子里数十年都没有任何跟桃子有关的东西了,近身伺候的都知道大姑娘对桃子过敏。” “所以我看,大姑娘这次过敏一定是有人故意使坏!” “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先当什么都没发生,正常地活动着,瞧瞧这几个院子谁先按捺不住来打探消息,想必就是谁了。” “临冬你打点一下咱们院子的人,若是有别的院子来人打听,第一时间来报。” 临冬点头如捣蒜, “嗯嗯嗯,对对对!就这么办,晚秋你真聪明。” 晚秋继续吩咐道, “夏至,你从后门出去,只是说买些早点吃,去药房抓药去。” 说罢就绕过床铺到后头的檀木箱子最底部掏出一个药方子来。 这个药方子是白婵姿数年前花费了重金找宫里的太医开的治理过敏的方子。 数年前乔清舒过敏过一次,高热不断,吓得白婵姿彻夜不眠地守在床边,半月才真正好全了。 白婵姿害怕乔清舒再次过敏,特意请白家去宫里求了秘方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药方送来后,乔清舒的饮食起居也更加的小心,这几年间并未吃过任何跟桃子有关的东西,故此也没有用过这个方子。 白婵姿就特意将乔清舒身边的那四个丫鬟叫到了身边,好生嘱咐过这个药方的事情。 叮嘱着若是哪一日不小心误食了桃子,就拿这个药方出来抓药。 过了这么多年,这个方子才得以见天日。 第133章 过敏 乔清巧心里高兴,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来笑容。 见三妹妹生气,忙伸手拉她, “乐儿,我觉得这门婚事定得不错,我很满意。” 乔清乐一副恨铁不行钢的表情,甩开了清巧的手道, “二姐姐,你是被大姐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她这般地作践你,你还高兴?” “这穷书生连个自己的屋子都没有,傻子才愿意嫁给他呢。他现在说什么以后飞黄腾达,这些破落户哪里有几个能真的鱼跃龙门的!” “二姐姐你真是笨!被大姐姐卖了都不知道!” 说着就气愤地掀开帘子从后门走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乔清巧。 清巧往前面屋子望了望,正巧能看见周全书的影子,她心里满满的开心,不禁再次露出来笑容。 她很是高兴,这是她心心念念的周公子啊。 原本自己以为只能永远望着周公子给她的书信缓解相思之苦,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嫁给他。 若不是大姐姐帮她一把,她真的没有勇气去追求这份感情的。 听到前厅周全书拜别了乔济州和乔清舒,她才缓缓走了出来。 乔济州见了自己的这个二女儿,神色淡淡的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乔济州对陈姨娘的喜爱只是皮肉,陈姨娘聒噪粗野,他并不喜欢多与之接触。 连带陈姨娘生下的一子一女也很疏远,原本对这个庶子还算上心,但乔安泰傻了之后,就彻底不管了。 他对乔清巧也是一样的,并不在意伤心。 他知道这个二女儿文采斐然,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一个女儿家,再有学问也是个屁。 故此陈姨娘说出的乔安泰和乔清巧,在乔济州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位置。 他才不管这个闺女想不想嫁呢。 他本以为这个闺女得知自己要嫁给一个穷书生后会跟她哭闹,故此冷着脸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要压她。 但见乔清巧恭敬地朝他行礼, “自然全听爹爹安排。” 柔和顺从,没有半分反抗。 乔济州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顺从的接受是最好的了。 若是真闹起来,她这丫头也是讨不得什么好的。 想起来前些日子庄子的小厮来传话,说是陈姨娘已经死了,美名曰病死的。 但是他知道陈香玉是怎么死的。 望着眼前毫不反抗的女儿,许是良心发现,他挥挥手道, “舒儿,给你二妹妹的嫁妆也置办起来的,多给些给她撑撑场面。” 乔清舒笑嘻嘻地点头称是, “那再好不过了,我本就在准备自己的嫁妆,如今连二妹妹的一道准备,那更加喜庆了。” 乔清巧也露出来笑容,她突然觉得自己昏暗的世界转眼就有了盼头。 而这一切都要多谢谢大姐姐,若不是大姐姐帮她,她何至于能得偿所愿。 看乔清舒的眼神里满是感激和钦慕。 乔清舒很是高兴地帮乔清巧和自己置办着嫁妆,连着几日都忙得不歇。 晚间。 乔清舒在书桌前攥写着嫁妆册子。 临冬端上来一碗银耳莲子羹道, “大姑娘,时候不早了快喝了茶水歇息。” 乔清舒忙了一日,早已疲倦不已,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混沌着脑子喝下了莲子银耳羹就睡下了。 半夜就觉得浑身燥热发痒,她难受地抓着身子,想要叫人。 但是如今已经是深冬,几个丫鬟睡在外头隔间。 乔清舒并不忍心让她们受冻起身伺候,只想要挨过天亮。 当天亮之际,临冬叫了几次都不见乔清舒起身。 这次凑近去瞧,只见乔清舒浑身泛红,脸上都是红疹,额头烫得吓人! 临冬吓得尖叫起来, “啊!你们快来啊!大姑娘这是怎么了!” 夏至和晚秋听声立马过来瞧,夏至嚷道, “大姑娘难道是又过敏了?我记得好几年前她误吃了桃肉做的糕点就是这样的。” 临冬忙转身要出去叫大夫,却被晚秋一把抓住了手, “临冬你去叫什么来给姑娘瞧病?” 临冬瞪大了眼睛道, “自然是府上的医生啊!” 晚秋却拽着她的手不放,坚定地摇头, “不行!府医是老太太的人,如今老太太虽明面上没撕破脸,但早已记恨死咱们姑娘了。若是请府医来,怕是会更危险。” 临冬全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是啊!晚秋还是你聪明,想得远看得清!”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啊?” 临冬和夏至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晚秋,晚秋抿着唇思索一番立刻分配了任务, “咱们院子里数十年都没有任何跟桃子有关的东西了,近身伺候的都知道大姑娘对桃子过敏。” “所以我看,大姑娘这次过敏一定是有人故意使坏!” “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先当什么都没发生,正常地活动着,瞧瞧这几个院子谁先按捺不住来打探消息,想必就是谁了。” “临冬你打点一下咱们院子的人,若是有别的院子来人打听,第一时间来报。” 临冬点头如捣蒜, “嗯嗯嗯,对对对!就这么办,晚秋你真聪明。” 晚秋继续吩咐道, “夏至,你从后门出去,只是说买些早点吃,去药房抓药去。” 说罢就绕过床铺到后头的檀木箱子最底部掏出一个药方子来。 这个药方子是白婵姿数年前花费了重金找宫里的太医开的治理过敏的方子。 数年前乔清舒过敏过一次,高热不断,吓得白婵姿彻夜不眠地守在床边,半月才真正好全了。 白婵姿害怕乔清舒再次过敏,特意请白家去宫里求了秘方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药方送来后,乔清舒的饮食起居也更加的小心,这几年间并未吃过任何跟桃子有关的东西,故此也没有用过这个方子。 白婵姿就特意将乔清舒身边的那四个丫鬟叫到了身边,好生嘱咐过这个药方的事情。 叮嘱着若是哪一日不小心误食了桃子,就拿这个药方出来抓药。 过了这么多年,这个方子才得以见天日。 第134章 聊聊 夏至抓着那泛黄的药方也忙点头,穿好衣服就悄悄出门去了。 晚秋守着乔清舒帮她擦药帮她降温,片刻后夏至抓药回来煎药。 不出一个时辰乔清舒就吃了药,脸上的潮红和高热也渐渐褪去。 她也缓缓从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茫然且乏力地问道, “我怎么了?” 三个丫鬟都泪眼婆娑地站在床前。 临冬眼泪掉个不停, “大姑娘,你总算醒来了,你真是吓死我们了。” 夏至也擦着眼泪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大姑娘你昏睡了好久呢,我们抓药给你吃,你才醒。” 见着两个都感情用事,话却说不利索,乔清舒的目光落在了晚秋身上。 晚秋简洁明了的回复, “姑娘你应该是桃子过敏了,昏睡了一夜,早晨醒来我们抓了药给你服下,你才醒来。” 乔清舒眉头微微皱起,迅速地回想起昨日一整天的吃食和茶水。 她微微眯眼,心里有了怀疑。 此时晚秋也道, “早晨到现在我们都没有透露姑娘过敏的事情,院子里同往常一样洒扫着,但是却有一个人来了三次,问今日大姑娘的动向。” 乔清舒的目光和晚秋的目光交汇。 乔清舒和晚秋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 “是乔清乐。” 晚秋点了点头,补充道, “三姑娘平日并不来我们院子,今日大清早的就从咱们院子里绕了三圈,还叫她的丫头婆子进来搭话,问大姑娘今日的动向。” 乔清舒缓缓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临冬迅速地将一个枕头塞在了她的背后,让她靠得舒服些。 乔清舒虽高热已经退去,但是面色还是虚弱苍白。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的笑, “还真是防不胜防,昨晚那银耳莲子羹我尝着就有些不同往常,但是身子疲累没有警觉到,竟然一碗全部喝下了。” 临冬闻言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乔清舒床边哭道, “大姑娘,不是我啊,那银耳莲子汤虽是我端上来的,但真的不是我下的手脚啊。” 乔清书虚弱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站起来。 她知道不可能是临冬,临冬上辈子就对她死心塌地,恨不得替乔清舒去挡刀子。 这样的忠心耿耿的奴仆怎么会背叛她。 她虚弱道, “临冬,你好好想想,昨晚这碗汤都经了谁手?” 临冬跪在地上,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叫了起来, “是三姑娘屋子里的翠梅!我昨晚上端着汤被她撞见了,她笑着跟我说话,还问我什么汤这么香。我还没说话她就自己掀开盖子低头闻了闻,随后又立刻盖上了。” “我烦她没规矩,但也不是咱们院子里的,也不好骂她。” 晚秋拍了拍手, “这不就对上了,三姑娘知道咱们大姑娘对桃子过敏,找了翠梅来给大姑娘的汤里下东西。今日一早就在咱们院子里转悠,看看咱们姑娘是不是真的病得下不了床!” “我让下人把嘴闭得紧紧的,下人回去一说没有打听出什么,说不定三姑娘还要亲自来瞧呢!” 话语刚落,外头一个小丫鬟就进来禀报, “大姑娘,三姑娘要见您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晚秋气的直咬牙,叉腰怒斥, “她竟然还真敢来,看我不去骂死她!” 说着就要往外冲去,乔清舒一个眼神,夏至忙拦住了晚秋的腰。 乔清舒缓缓开口道, “你们三个先进去躲躲,我来跟我这三妹妹好好聊聊。” 说罢叫小丫头出去请人进来。 自己则是起身穿好了衣服坐在桌边喝茶,手里捧着一本诗集。 乔清乐昨晚上听翠梅说已经把东西下进去了,她激动得一晚上没有睡着觉。 这桃汁她可是千方百计才从江湖郎中手里买下的,这种禹州甘桃的桃汁是没有桃子味道的。 混入莲子银耳汤里一定察觉不出来的。 几年前乔清舒误食了桃子做的糕点,烧了几天几夜,身上红疹不断,差点命都没了。 这惊险一幕,乔清乐当时是亲眼见证的,她至今记忆犹新。 一点点桃子肉竟然能将大姐姐一下子就拉到了地狱门口。 荷姨娘还千叮咛万嘱咐她,日后千万不能任何带桃子东西靠近大姐姐。 乔清乐当时只知道懵懂的点头。 现在却已经学会了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人了。 她期待着大姐姐再次高烧昏睡不醒,最好是能一命呜呼。 她天一亮就起床了,带着丫鬟在竹青轩的院子外转悠了好几圈,她希望能听到尖叫声。 那就说明她的大姐姐真的中招了。 但是天色大亮了,竹青轩也都是静悄悄的。 不久竹青轩的院子门打开了,丫鬟婆子跟往常一样在院子里做着洒扫工作。 一点都瞧不出任何异常来。 她不死心地叫自己的丫鬟翠梅进去跟婆子套近乎打听乔清舒屋子里动静。 却没有得到任何的信息,她按捺不住性子亲自登门拜访。 当她走进屋内,见乔清舒一脸从容神色地正在喝茶。 她眉心跳了跳,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 她有些犹豫地叫了一声, “大姐姐。” 乔清舒缓缓抬头,脸上没有红疹也没有高热,面色淡然自在。 乔清乐不由得心里不悦起来,她心道定是翠梅那死丫头没把东西放进去! 咬着后槽牙心里气得想要立刻回去把翠梅打死。 乔清舒此刻开口道, “乐儿?大清早的,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乔清乐抿唇,胡乱编了个理由, “我我就是想绣个帕子,来大姐姐这里寻个花样子。” 乔清舒不禁嗤笑一声,很是可乐, “乔家上下,谁不知道我绣工差,三妹妹还来找我寻花样?你这理由未免太过荒唐了。” 乔清乐脸瞬间就涨红了,她也意识到自己这个理由有多扯淡了。 她讪笑两声道, “也是,我还是去找二姐姐要。” 说罢转身就要走,门却猛地被乔清舒关上。 她笑眯眯的道, “三妹妹,你既然来,咱们姊妹两个就好好聊聊。” 乔清乐有些心虚地后退,说话都打结巴, “我们我们有什么可聊的。” 第134章 聊聊 夏至抓着那泛黄的药方也忙点头,穿好衣服就悄悄出门去了。 晚秋守着乔清舒帮她擦药帮她降温,片刻后夏至抓药回来煎药。 不出一个时辰乔清舒就吃了药,脸上的潮红和高热也渐渐褪去。 她也缓缓从昏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茫然且乏力地问道, “我怎么了?” 三个丫鬟都泪眼婆娑地站在床前。 临冬眼泪掉个不停, “大姑娘,你总算醒来了,你真是吓死我们了。” 夏至也擦着眼泪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大姑娘你昏睡了好久呢,我们抓药给你吃,你才醒。” 见着两个都感情用事,话却说不利索,乔清舒的目光落在了晚秋身上。 晚秋简洁明了的回复, “姑娘你应该是桃子过敏了,昏睡了一夜,早晨醒来我们抓了药给你服下,你才醒来。” 乔清舒眉头微微皱起,迅速地回想起昨日一整天的吃食和茶水。 她微微眯眼,心里有了怀疑。 此时晚秋也道, “早晨到现在我们都没有透露姑娘过敏的事情,院子里同往常一样洒扫着,但是却有一个人来了三次,问今日大姑娘的动向。” 乔清舒的目光和晚秋的目光交汇。 乔清舒和晚秋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 “是乔清乐。” 晚秋点了点头,补充道, “三姑娘平日并不来我们院子,今日大清早的就从咱们院子里绕了三圈,还叫她的丫头婆子进来搭话,问大姑娘今日的动向。” 乔清舒缓缓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临冬迅速地将一个枕头塞在了她的背后,让她靠得舒服些。 乔清舒虽高热已经退去,但是面色还是虚弱苍白。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的笑, “还真是防不胜防,昨晚那银耳莲子羹我尝着就有些不同往常,但是身子疲累没有警觉到,竟然一碗全部喝下了。” 临冬闻言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乔清舒床边哭道, “大姑娘,不是我啊,那银耳莲子汤虽是我端上来的,但真的不是我下的手脚啊。” 乔清书虚弱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站起来。 她知道不可能是临冬,临冬上辈子就对她死心塌地,恨不得替乔清舒去挡刀子。 这样的忠心耿耿的奴仆怎么会背叛她。 她虚弱道, “临冬,你好好想想,昨晚这碗汤都经了谁手?” 临冬跪在地上,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叫了起来, “是三姑娘屋子里的翠梅!我昨晚上端着汤被她撞见了,她笑着跟我说话,还问我什么汤这么香。我还没说话她就自己掀开盖子低头闻了闻,随后又立刻盖上了。” “我烦她没规矩,但也不是咱们院子里的,也不好骂她。” 晚秋拍了拍手, “这不就对上了,三姑娘知道咱们大姑娘对桃子过敏,找了翠梅来给大姑娘的汤里下东西。今日一早就在咱们院子里转悠,看看咱们姑娘是不是真的病得下不了床!” “我让下人把嘴闭得紧紧的,下人回去一说没有打听出什么,说不定三姑娘还要亲自来瞧呢!” 话语刚落,外头一个小丫鬟就进来禀报, “大姑娘,三姑娘要见您呢。”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晚秋气的直咬牙,叉腰怒斥, “她竟然还真敢来,看我不去骂死她!” 说着就要往外冲去,乔清舒一个眼神,夏至忙拦住了晚秋的腰。 乔清舒缓缓开口道, “你们三个先进去躲躲,我来跟我这三妹妹好好聊聊。” 说罢叫小丫头出去请人进来。 自己则是起身穿好了衣服坐在桌边喝茶,手里捧着一本诗集。 乔清乐昨晚上听翠梅说已经把东西下进去了,她激动得一晚上没有睡着觉。 这桃汁她可是千方百计才从江湖郎中手里买下的,这种禹州甘桃的桃汁是没有桃子味道的。 混入莲子银耳汤里一定察觉不出来的。 几年前乔清舒误食了桃子做的糕点,烧了几天几夜,身上红疹不断,差点命都没了。 这惊险一幕,乔清乐当时是亲眼见证的,她至今记忆犹新。 一点点桃子肉竟然能将大姐姐一下子就拉到了地狱门口。 荷姨娘还千叮咛万嘱咐她,日后千万不能任何带桃子东西靠近大姐姐。 乔清乐当时只知道懵懂的点头。 现在却已经学会了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人了。 她期待着大姐姐再次高烧昏睡不醒,最好是能一命呜呼。 她天一亮就起床了,带着丫鬟在竹青轩的院子外转悠了好几圈,她希望能听到尖叫声。 那就说明她的大姐姐真的中招了。 但是天色大亮了,竹青轩也都是静悄悄的。 不久竹青轩的院子门打开了,丫鬟婆子跟往常一样在院子里做着洒扫工作。 一点都瞧不出任何异常来。 她不死心地叫自己的丫鬟翠梅进去跟婆子套近乎打听乔清舒屋子里动静。 却没有得到任何的信息,她按捺不住性子亲自登门拜访。 当她走进屋内,见乔清舒一脸从容神色地正在喝茶。 她眉心跳了跳,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 她有些犹豫地叫了一声, “大姐姐。” 乔清舒缓缓抬头,脸上没有红疹也没有高热,面色淡然自在。 乔清乐不由得心里不悦起来,她心道定是翠梅那死丫头没把东西放进去! 咬着后槽牙心里气得想要立刻回去把翠梅打死。 乔清舒此刻开口道, “乐儿?大清早的,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乔清乐抿唇,胡乱编了个理由, “我我就是想绣个帕子,来大姐姐这里寻个花样子。” 乔清舒不禁嗤笑一声,很是可乐, “乔家上下,谁不知道我绣工差,三妹妹还来找我寻花样?你这理由未免太过荒唐了。” 乔清乐脸瞬间就涨红了,她也意识到自己这个理由有多扯淡了。 她讪笑两声道, “也是,我还是去找二姐姐要。” 说罢转身就要走,门却猛地被乔清舒关上。 她笑眯眯的道, “三妹妹,你既然来,咱们姊妹两个就好好聊聊。” 乔清乐有些心虚地后退,说话都打结巴, “我们我们有什么可聊的。” 第135章 谁教你的这些 乔清舒笑着上前两步道, “你就这般记恨我?” 乔清乐脸上闪过一丝惶恐,但随即就掩饰住了。 但年轻稚嫩的神色落在乔清舒眼里,就显得非常明显了。 她眼神有些闪躲, “不不不,我没有!” 乔清舒又逼近了两步, “昨晚的银耳莲子汤你下了东西是。” 见乔清舒竟然这般警觉地发现了,她佯装镇定的神情瞬间崩塌了。 到底是年轻没经历过什么事情,虽然心思深,但还是露了怯。 她慌慌张张地后退, “我我,不是我,我没有,大姐姐你诬陷我。” 她的辩驳带着心虚,连眼睛都不敢再看向乔清舒。 乔清舒却止住了步步逼近的脚步,缓缓开口道, “我死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乔家横竖都轮不到你说话。” 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三妹妹,乔清舒长叹一口气, “你给我说清楚了,我自然不会怪你,但如若你还跟我藏着掖着,你今日不死也得被打到半残。” 一个庶女竟然敢谋害嫡女,这件事情若是真是被捅出去,乔清乐还活不活了啊! 日后哪户好人家还敢要她呢! 乔清乐也吓得脸色通红,她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眼泪立刻不争气地流下来。 “大姐姐,我我是一时糊涂啊!我知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乔清舒眼神冰冷的扫了过去,冷冽的道,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乔清乐跪坐着,嘴巴瘪着,很是丧气, “我,我就是怕大姐姐帮我说亲二姐姐那般好的才情却被大姐姐许了个穷书生。” “我论相貌比不过大姐姐,论才情比不过二姐姐,我这样的条件,我真的很怕,我害怕!” 乔清舒挑眉, “你怕什么?” “我怕大姐姐也帮我定亲,许的人家还不如那个姓周的穷书生呢!” “我不想过那样的穷酸日子!我不想!” “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乔清舒觉得简直可笑, “你害死我你觉得你就能嫁入豪门贵族了?” 三妹妹僵直着脖子,执拗道, “至少不会嫁得和二姐姐那般差!” 乔清舒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音,她指了指三妹妹的鼻尖, “你呀你,蠢得没边!” 转头就对夏至吩咐道, “去给我把荷姨娘叫来。” 一听乔清舒要叫人,乔清乐立马慌了,吓得站起身来嚷, “别别!大姐姐你别惊动我姨娘。” 乔清舒一个眼刀子就杀了过去, “难道你想让我提着你去见爹爹和祖母!” “蠢货!” 夏至见这三姑娘还听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小声同她解释, “三姑娘,大姑娘这是要从轻发落呢。若是这事闹到二老爷和老太太那里,您不死也得掉层皮,如今大姑娘只叫荷姨娘来,这是要放您一马呢。” 乔清乐慌张的神色这才稍稍平复了些,她有些犹豫,最终没有再伸手去拦住夏至。 当夏至将荷姨娘请来的时候,已经在路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讲给荷姨娘听。 故此,荷姨娘一进门,就冲乔清乐冲了过来。 乔清乐还来不及反应,两个巴掌就一左一右地甩了上来。 荷姨娘暴怒训斥! “跪下!” 清乐出生以来,从未见自己的娘亲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她娘亲平日柔柔弱弱的,一阵风都能把她刮到,如今竟然使出这么大的力气打她。 她眼里闪着惊恐,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又是两个巴掌狠狠地落下,荷姨娘眼里的怒火压抑不住, “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连大姑娘都敢害!到底是谁教你的这些!” “我平日里叫你安分守己,娴静懂事,你全部都当做耳旁风,整日只知道吃吃喝喝傻乐呵,你若不惹事我也不会说你什么!你却不要命的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我简直想打死你才解气!” 一巴掌一巴掌响亮的落在乔清乐的脸色,那张稚嫩的小脸在瞬间就肿胀起来,唇边都流出来血。 乔清舒冲夏至使了个眼色,夏至忙上前去拦住了荷姨娘。 荷姨娘被拦住,但气得发抖,转身朝着乔清舒跪下来,自己也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大姑娘,是我教女无方!乐儿被我宠坏了!我该死!我该死!” 说着继续不停地扇自己巴掌,乔清舒忙上前一步拦住了荷姨娘道, “姨娘,你这是干什么。” 荷姨娘的眼里全是愧疚,她眼里蓄满了泪水, “大姑娘,她想害你的命,那她就该死!” “你要报官或者私下处置,我都没有二话的。” 乔清乐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姨娘,显然没有想到平日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姨娘竟然会这么说。 她愤怒地嚷道, “姨娘!我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呀!你该护着我呀!” \"你怎么能让乔清舒杀我!\" 荷姨娘满脸的横铁不成钢, “我本就是二太太陪嫁过来的丫鬟,做了姨娘那也是二太太的奴才。乐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尊敬大姑娘,大姑娘就是乔家最最尊贵的人!你要拿命去守护你大姐姐。” “你倒好,竟然敢害你大姐姐的命!你要我死了之后如何到地府去见我家小姐!” 乔清乐面孔变得扭曲,她激动地嚷道, “你是奴才,我可不是奴才!我是乔家正经的主子!我是乔家三姑娘!” “你自甘下贱那是你的事情,跟我何干!” 叫乔清乐还在顶嘴,荷姨娘气得站起身来,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批过去。 扇的乔清乐身子踉跄往后好几步,重心不稳地跌坐在地上,一颗牙都被打掉了。 夏至忙叫了两个婆子进来才将两人都拉扯开。 乔清舒全然没想到荷姨娘反应会这么大,她以为荷姨娘顶多是跪着哭诉。 这番举动也能看出荷姨娘对母亲白婵姿是真的衷心不二的,只是生的孩子就没那么懂事规矩了。 乔清舒请荷姨娘来的初衷就是想要给荷姨娘一个面子,饶了三妹妹这次,但是下次不许再犯。 但是荷姨娘却想的是最坏的结果,送乔清乐去见官或者处死。 乔清舒将荷姨娘缓缓扶起来小声安慰, “姨娘,叫你来就是要大事化小的,你对我很好,我看着你的面子也不会报官的。” 荷姨娘豆大的泪水扑扑地掉下来,很是痛苦, “这孩子我原以为只是蠢笨些,但没想到她还这般虚荣势力,不懂得感恩。是我的错,我没有教育好她。” 第135章 谁教你的这些 乔清舒笑着上前两步道, “你就这般记恨我?” 乔清乐脸上闪过一丝惶恐,但随即就掩饰住了。 但年轻稚嫩的神色落在乔清舒眼里,就显得非常明显了。 她眼神有些闪躲, “不不不,我没有!” 乔清舒又逼近了两步, “昨晚的银耳莲子汤你下了东西是。” 见乔清舒竟然这般警觉地发现了,她佯装镇定的神情瞬间崩塌了。 到底是年轻没经历过什么事情,虽然心思深,但还是露了怯。 她慌慌张张地后退, “我我,不是我,我没有,大姐姐你诬陷我。” 她的辩驳带着心虚,连眼睛都不敢再看向乔清舒。 乔清舒却止住了步步逼近的脚步,缓缓开口道, “我死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乔家横竖都轮不到你说话。” 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三妹妹,乔清舒长叹一口气, “你给我说清楚了,我自然不会怪你,但如若你还跟我藏着掖着,你今日不死也得被打到半残。” 一个庶女竟然敢谋害嫡女,这件事情若是真是被捅出去,乔清乐还活不活了啊! 日后哪户好人家还敢要她呢! 乔清乐也吓得脸色通红,她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眼泪立刻不争气地流下来。 “大姐姐,我我是一时糊涂啊!我知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乔清舒眼神冰冷的扫了过去,冷冽的道,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乔清乐跪坐着,嘴巴瘪着,很是丧气, “我,我就是怕大姐姐帮我说亲二姐姐那般好的才情却被大姐姐许了个穷书生。” “我论相貌比不过大姐姐,论才情比不过二姐姐,我这样的条件,我真的很怕,我害怕!” 乔清舒挑眉, “你怕什么?” “我怕大姐姐也帮我定亲,许的人家还不如那个姓周的穷书生呢!” “我不想过那样的穷酸日子!我不想!” “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乔清舒觉得简直可笑, “你害死我你觉得你就能嫁入豪门贵族了?” 三妹妹僵直着脖子,执拗道, “至少不会嫁得和二姐姐那般差!” 乔清舒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音,她指了指三妹妹的鼻尖, “你呀你,蠢得没边!” 转头就对夏至吩咐道, “去给我把荷姨娘叫来。” 一听乔清舒要叫人,乔清乐立马慌了,吓得站起身来嚷, “别别!大姐姐你别惊动我姨娘。” 乔清舒一个眼刀子就杀了过去, “难道你想让我提着你去见爹爹和祖母!” “蠢货!” 夏至见这三姑娘还听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小声同她解释, “三姑娘,大姑娘这是要从轻发落呢。若是这事闹到二老爷和老太太那里,您不死也得掉层皮,如今大姑娘只叫荷姨娘来,这是要放您一马呢。” 乔清乐慌张的神色这才稍稍平复了些,她有些犹豫,最终没有再伸手去拦住夏至。 当夏至将荷姨娘请来的时候,已经在路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讲给荷姨娘听。 故此,荷姨娘一进门,就冲乔清乐冲了过来。 乔清乐还来不及反应,两个巴掌就一左一右地甩了上来。 荷姨娘暴怒训斥! “跪下!” 清乐出生以来,从未见自己的娘亲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她娘亲平日柔柔弱弱的,一阵风都能把她刮到,如今竟然使出这么大的力气打她。 她眼里闪着惊恐,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又是两个巴掌狠狠地落下,荷姨娘眼里的怒火压抑不住, “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连大姑娘都敢害!到底是谁教你的这些!” “我平日里叫你安分守己,娴静懂事,你全部都当做耳旁风,整日只知道吃吃喝喝傻乐呵,你若不惹事我也不会说你什么!你却不要命的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我简直想打死你才解气!” 一巴掌一巴掌响亮的落在乔清乐的脸色,那张稚嫩的小脸在瞬间就肿胀起来,唇边都流出来血。 乔清舒冲夏至使了个眼色,夏至忙上前去拦住了荷姨娘。 荷姨娘被拦住,但气得发抖,转身朝着乔清舒跪下来,自己也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大姑娘,是我教女无方!乐儿被我宠坏了!我该死!我该死!” 说着继续不停地扇自己巴掌,乔清舒忙上前一步拦住了荷姨娘道, “姨娘,你这是干什么。” 荷姨娘的眼里全是愧疚,她眼里蓄满了泪水, “大姑娘,她想害你的命,那她就该死!” “你要报官或者私下处置,我都没有二话的。” 乔清乐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姨娘,显然没有想到平日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姨娘竟然会这么说。 她愤怒地嚷道, “姨娘!我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呀!你该护着我呀!” \"你怎么能让乔清舒杀我!\" 荷姨娘满脸的横铁不成钢, “我本就是二太太陪嫁过来的丫鬟,做了姨娘那也是二太太的奴才。乐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尊敬大姑娘,大姑娘就是乔家最最尊贵的人!你要拿命去守护你大姐姐。” “你倒好,竟然敢害你大姐姐的命!你要我死了之后如何到地府去见我家小姐!” 乔清乐面孔变得扭曲,她激动地嚷道, “你是奴才,我可不是奴才!我是乔家正经的主子!我是乔家三姑娘!” “你自甘下贱那是你的事情,跟我何干!” 叫乔清乐还在顶嘴,荷姨娘气得站起身来,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批过去。 扇的乔清乐身子踉跄往后好几步,重心不稳地跌坐在地上,一颗牙都被打掉了。 夏至忙叫了两个婆子进来才将两人都拉扯开。 乔清舒全然没想到荷姨娘反应会这么大,她以为荷姨娘顶多是跪着哭诉。 这番举动也能看出荷姨娘对母亲白婵姿是真的衷心不二的,只是生的孩子就没那么懂事规矩了。 乔清舒请荷姨娘来的初衷就是想要给荷姨娘一个面子,饶了三妹妹这次,但是下次不许再犯。 但是荷姨娘却想的是最坏的结果,送乔清乐去见官或者处死。 乔清舒将荷姨娘缓缓扶起来小声安慰, “姨娘,叫你来就是要大事化小的,你对我很好,我看着你的面子也不会报官的。” 荷姨娘豆大的泪水扑扑地掉下来,很是痛苦, “这孩子我原以为只是蠢笨些,但没想到她还这般虚荣势力,不懂得感恩。是我的错,我没有教育好她。” 第136章 婚事自己做主 乔清舒也暗自叹了口气。 世事往往都是这样,陈姨娘那般粗鄙短视的女子生出的女儿才情极佳,人也清高体面。 而荷姨娘那样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生出来的女儿确实贪婪虚荣蠢笨之人。 若不是看在荷姨娘的面子上,她根本不会轻饶乔清乐。 乔清乐此刻却还看不清形式地嚷, “姨娘!你窝囊不争,难道我也要像你一样子嘛!” “若是我跟你一样,我定跟我二姐姐一样嫁个破落户穷苦一生,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嘛!” “姨娘你还看不出大姐姐的私心嘛!她见不得我们任何一个人过得比她好!她嫉妒!” 乔清舒无奈地撇撇嘴,有些不耐烦, “好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若不是看在荷姨娘的面子上,你都不一定有命活!” “机会我只给你一次,若是在被我抓到你有任何坏心思,我定不轻饶你!” 乔清乐被大姐姐这副态度也激怒了,嚷道, “我看你就是被我说中了!气急败坏了!你才是最坏的那一个!” “你瞧不得我们姊妹嫁得比你好!你嫉妒,你不甘心!” 乔清舒气极反笑,想想前世这个三妹妹的结局,就知道也不无道理了。 她缓缓开口道, “好,那你的婚事我绝不插手,你有多大本事都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嫁得有多好。” 想起前世三妹妹被柳婉儿设计陷害送去和亲,临行前哭得如丧考妣的样子。 乔清舒重生回来,本想着看在荷姨娘的面子上拉她一把,如今看来这个想法简直是多余。 她决定绝不再插手三妹妹的任何事情,或福或祸,都看她自己的命! 她挥挥手不耐烦地道, “荷姨娘,这事情我瞧着你的面子不会发难于她。” “而且乔清乐的婚事我乔家也绝不插手,她想嫁什么样子的她自去筹谋,好坏由她。” 荷姨娘闻言一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乔清舒就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乔清乐眼里闪现出惊喜激动的光芒,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乔清舒竟然放权让她自己去订亲。 那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大好事嘛! 若是乔清舒不插手,她嫁给太子做侧太子妃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她怕乔清舒返回,立刻拉着荷姨娘出来了。 在回去的路上,乔清乐激动的脚步轻快,就连脸色的肿胀都不觉得疼了。 “这巴掌也不算白挨,如今我能自己做主婚事了,简直是太棒了。” “我一定要自己好好挑选一个夫婿,我一定嫁的比大姐姐二姐姐和婉儿表姐都好!我要让他们全部都羡慕嫉妒我!” 荷姨娘停住了脚步,用看傻子都眼神看着自己的这个闺女,心里说不出的懊恼。 当初就不该生下这个蠢货坏种才对,如今生出来不仅害人,日后还会害己。 她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乐儿,你” 她想要劝几句自己的女儿,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哽住。 她知道这个闺女没脑子,她往日说的话,她哪怕有一句听进去,都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放弃道, “你爱怎么样子就怎么样。” “但只有一条,你若是再敢伤害大姑娘,不用她出手,我就会把你亲手勒死!” 乔清乐显然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她笑嘻嘻的道, “我不会再算计她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说罢转身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只留下荷姨娘长虚短叹的看着她的背影。 当乔清舒告诉乔济州,三妹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的时候,刚开始他还小发脾气了一下。 “简直没规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可以让她一个小毛丫头去说亲去。” 乔清舒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原本还不同意的乔济州在数日之后就松了口。 乔清乐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坐在书桌前给太子爷写了一封信。 往日里她跟太子爷的通信都是先交给柳婉儿转交的。 但是今日乔清乐实在是太过激动了,她写好信件之后就交给自己的贴身丫鬟翠梅,让她亲自送去太子府。 翠梅还有些胆怯, “三姑娘,我去了该说些什么呀?” 乔清乐满脸红光,激动道, “你只说是乔家三姑娘的信,最好是守在门口,等太子回来,拦着她的轿子递给他。” 翠梅眉头紧皱有些害怕, “三姑娘,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我害怕。” 乔清乐却喜滋滋地拍拍她的肩膀道, “怕什么,太子爷爱慕我许久,接到我的信定是高兴的,他说不定还会赏你呢。” 得了自己主子这句话,翠梅心里才有些底气。 她揣着信急匆匆地出府去。 在太子府守了近乎两个时辰,天都黑了,一辆马车才停在太子府门口。 翠梅躲在不远处的巷子口,望着那辆马车上下来好几个装扮妖娆的女子。 这些女子簇拥着一个男子下了马车,那个男子就是当今的太子。 翠梅有些害怕,但想起三姑娘的话,终于鼓足勇气冲上前去。 根本还未近身,就被一群侍卫拦住,刀就那么明晃晃地抵在翠梅的脖子上。 翠梅吓得脸色煞白,忙嚷道, “太子爷!这是我家姑娘给您的信!” 太子刚刚并未察觉出角落的异样,但这一嗓子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姑娘都信? 哪家的姑娘? 他混迹妓馆那么久,还从未有哪个女子给他写过信。 不过听起来倒是也挺有趣的。 太子爷停下来脚步,饶有兴趣地勾勾手,示意带翠梅过来。 翠梅忙喜出望外,跪在太子爷面前,将那一封厚厚的信递上去。 太子爷拿着信封瞅一眼,上面写着乔家三姑娘的名字。 他不禁皱眉, “那个乔家三姑娘?” 翠梅忙激动回复道, “太子爷,是永昌侯府乔家,您前些日子跟咱们婉儿表姑娘还来过家里呢。你出门时候撞到的那位就是咱们乔家的三姑娘。” 太子愣住了,回想了一番,想起前些日子确实因为金矿的事情去过乔家。 第136章 婚事自己做主 乔清舒也暗自叹了口气。 世事往往都是这样,陈姨娘那般粗鄙短视的女子生出的女儿才情极佳,人也清高体面。 而荷姨娘那样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生出来的女儿确实贪婪虚荣蠢笨之人。 若不是看在荷姨娘的面子上,她根本不会轻饶乔清乐。 乔清乐此刻却还看不清形式地嚷, “姨娘!你窝囊不争,难道我也要像你一样子嘛!” “若是我跟你一样,我定跟我二姐姐一样嫁个破落户穷苦一生,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嘛!” “姨娘你还看不出大姐姐的私心嘛!她见不得我们任何一个人过得比她好!她嫉妒!” 乔清舒无奈地撇撇嘴,有些不耐烦, “好了,我也懒得跟你废话,若不是看在荷姨娘的面子上,你都不一定有命活!” “机会我只给你一次,若是在被我抓到你有任何坏心思,我定不轻饶你!” 乔清乐被大姐姐这副态度也激怒了,嚷道, “我看你就是被我说中了!气急败坏了!你才是最坏的那一个!” “你瞧不得我们姊妹嫁得比你好!你嫉妒,你不甘心!” 乔清舒气极反笑,想想前世这个三妹妹的结局,就知道也不无道理了。 她缓缓开口道, “好,那你的婚事我绝不插手,你有多大本事都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嫁得有多好。” 想起前世三妹妹被柳婉儿设计陷害送去和亲,临行前哭得如丧考妣的样子。 乔清舒重生回来,本想着看在荷姨娘的面子上拉她一把,如今看来这个想法简直是多余。 她决定绝不再插手三妹妹的任何事情,或福或祸,都看她自己的命! 她挥挥手不耐烦地道, “荷姨娘,这事情我瞧着你的面子不会发难于她。” “而且乔清乐的婚事我乔家也绝不插手,她想嫁什么样子的她自去筹谋,好坏由她。” 荷姨娘闻言一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乔清舒就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乔清乐眼里闪现出惊喜激动的光芒,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乔清舒竟然放权让她自己去订亲。 那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大好事嘛! 若是乔清舒不插手,她嫁给太子做侧太子妃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眼角眉梢都是喜色,她怕乔清舒返回,立刻拉着荷姨娘出来了。 在回去的路上,乔清乐激动的脚步轻快,就连脸色的肿胀都不觉得疼了。 “这巴掌也不算白挨,如今我能自己做主婚事了,简直是太棒了。” “我一定要自己好好挑选一个夫婿,我一定嫁的比大姐姐二姐姐和婉儿表姐都好!我要让他们全部都羡慕嫉妒我!” 荷姨娘停住了脚步,用看傻子都眼神看着自己的这个闺女,心里说不出的懊恼。 当初就不该生下这个蠢货坏种才对,如今生出来不仅害人,日后还会害己。 她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乐儿,你” 她想要劝几句自己的女儿,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哽住。 她知道这个闺女没脑子,她往日说的话,她哪怕有一句听进去,都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放弃道, “你爱怎么样子就怎么样。” “但只有一条,你若是再敢伤害大姑娘,不用她出手,我就会把你亲手勒死!” 乔清乐显然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她笑嘻嘻的道, “我不会再算计她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说罢转身蹦蹦跳跳的走开了。 只留下荷姨娘长虚短叹的看着她的背影。 当乔清舒告诉乔济州,三妹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的时候,刚开始他还小发脾气了一下。 “简直没规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可以让她一个小毛丫头去说亲去。” 乔清舒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原本还不同意的乔济州在数日之后就松了口。 乔清乐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坐在书桌前给太子爷写了一封信。 往日里她跟太子爷的通信都是先交给柳婉儿转交的。 但是今日乔清乐实在是太过激动了,她写好信件之后就交给自己的贴身丫鬟翠梅,让她亲自送去太子府。 翠梅还有些胆怯, “三姑娘,我去了该说些什么呀?” 乔清乐满脸红光,激动道, “你只说是乔家三姑娘的信,最好是守在门口,等太子回来,拦着她的轿子递给他。” 翠梅眉头紧皱有些害怕, “三姑娘,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我害怕。” 乔清乐却喜滋滋地拍拍她的肩膀道, “怕什么,太子爷爱慕我许久,接到我的信定是高兴的,他说不定还会赏你呢。” 得了自己主子这句话,翠梅心里才有些底气。 她揣着信急匆匆地出府去。 在太子府守了近乎两个时辰,天都黑了,一辆马车才停在太子府门口。 翠梅躲在不远处的巷子口,望着那辆马车上下来好几个装扮妖娆的女子。 这些女子簇拥着一个男子下了马车,那个男子就是当今的太子。 翠梅有些害怕,但想起三姑娘的话,终于鼓足勇气冲上前去。 根本还未近身,就被一群侍卫拦住,刀就那么明晃晃地抵在翠梅的脖子上。 翠梅吓得脸色煞白,忙嚷道, “太子爷!这是我家姑娘给您的信!” 太子刚刚并未察觉出角落的异样,但这一嗓子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姑娘都信? 哪家的姑娘? 他混迹妓馆那么久,还从未有哪个女子给他写过信。 不过听起来倒是也挺有趣的。 太子爷停下来脚步,饶有兴趣地勾勾手,示意带翠梅过来。 翠梅忙喜出望外,跪在太子爷面前,将那一封厚厚的信递上去。 太子爷拿着信封瞅一眼,上面写着乔家三姑娘的名字。 他不禁皱眉, “那个乔家三姑娘?” 翠梅忙激动回复道, “太子爷,是永昌侯府乔家,您前些日子跟咱们婉儿表姑娘还来过家里呢。你出门时候撞到的那位就是咱们乔家的三姑娘。” 太子愣住了,回想了一番,想起前些日子确实因为金矿的事情去过乔家。 第137章 扯谎 他的眉头微微促起,仔细回想着当日发生的一起。 要说最让他惊艳的是乔家的大姑娘乔清舒才对,那才是倾城绝色的佳人。 被撞的三姑娘是哪个? 太子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身材矮小,面孔平淡的一张脸。 这张脸实在是没什么看头,寡淡至极,皮肤粗糙眉眼庸俗,若不是穿得体面些,他还以为是乔家的丫鬟呢。 他确实撞了这个三姑娘一下,不过身旁的侍卫立刻就将人搀扶起来了,也并未受什么伤。 他当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径直就走了。 怎么这个三姑娘如今还写信来了? 结果那厚厚的信封,他打开信纸,只看了两三行,嘴角就扯起一丝嘲笑。 心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下贱胚子,竟然还给本太子送了情信来,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他像是扔垃圾一般将那一叠纸狠狠的甩飞,信纸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上。 翠梅瞪大了眼睛,惊慌地看着这一幕,嘴巴长得老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见太子眼神厌恶的看了一眼翠梅,很是嫌弃的道, “惊扰了本太子的良宵,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翠梅被这身爆裂的呵斥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不停地发抖。 太子搂着那几个妓子嘻嘻笑笑地径直回府,大门也被狠狠地关上。 昏暗光线是太子府门口的灯笼发出来的,印着地上的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显得十分到滑稽可笑。 乔清乐昨等了一个晚上都不见翠梅回来。 气得大清早就在屋子里骂道, “死丫头,定是得了太子爷的赏赐,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去了,等回来我得好好打她几嘴巴子长长记性才好!” 正生气呢,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乔清乐起身出去了。 就见翠梅浑身是血地被小厮抬了进来,脸苍白虚弱。 乔清乐皱眉,忙扑上去问, “怎么回事?怎么弄成了这样?” 一旁扶着翠梅的小厮道, “三姑娘,翠梅姑娘是被路边一个好心人送回来的,说是翠梅姑娘被打得满是血瘫在太子府门口的巷子里。若不是翠梅姑娘叫着咱们侯府的名号,许了人家一些银子,人家哪里会把她给拉回来啊。” 乔清乐皱眉满脸地嫌弃,她拍了拍翠梅虚弱的脸庞不悦的道, “不是叫你去送信的嘛,怎么会被打,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翠梅本就本打得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被人送回来,她估计就冻死在太子府的巷口里了。 她原本以为回来侯府会得到些关心和医治,但是自己的姑娘却还在质问她。 她心有些寒,但还是老实回道, “奴婢全都是按照姑娘交代的说的,没有多说一个字。” 乔清乐上下打量了翠梅一番,撇撇嘴很是不屑, “那就是你长得丑,太子爷嫌弃你碍眼才打你的。” 翠梅虚弱地抬起头,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的主子。 她拼命给主子办事,她的主子竟然在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下,还打趣嘲弄她。 她心里又气又憋屈,不由得大颗大颗的泪水滚了下来。 一见她哭,乔清乐更嫌她烦人了。 嚷道, “哭什么哭,不过就是些皮外伤,有什么值得哭的。” “你把信交给了太子爷没有,太子爷有没有说什么?他看到信的表情是什么?” 翠梅低着头抽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并未回答这些问题。 乔清乐见她不说话只是哭,气地掐着翠梅的胳膊内侧的嫩肉,狠狠地掐。 “快说啊!本姑娘问你话呢!” 乔清乐心里着急的很,从昨晚上就开始等,等了一夜,心急火燎地收不到回应。 整个人都快疯了,如今看到翠梅不开口,可不是要立刻撬开她的嘴巴嘛。 翠梅被掐得仰着头尖叫着,那叫声凄惨无比,听得旁边几个搀扶的婆子和小厮都有些不忍心了。 “三姑娘,翠梅伤得很重,还是先叫大夫来瞧瞧,等医好了姑娘再慢慢问话。” “是啊,三姑娘,翠梅连站都站不稳,还是让我们先把她送回去。” 乔清乐年纪轻,脾气也大,平日里在长辈面前装得乖巧,但是在自己院子里却嚣张跋扈地厉害。 她见奴仆都替翠梅说话,掐翠梅的手劲越发的大了,甚至还掐住了她的腮帮子。 她瞪大了眼睛怒斥, “说话!说了我就让你去休息!” “你若不说,少不得还有一顿打!” 翠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这个主子的性格旁人不知道,她这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怎么会不知道呢。 乔清乐性格毛躁没有耐心,若是不如她的意,她定是要搅和得旁人都不得安生。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气若游丝地回答道, “太子爷接了信,看了几行字” 翠梅突然愣住了,若是她现在把实情说了,告诉乔清乐太子爷看了几行字后就勃然大怒,把信全都扔掉了,满脸都是嫌弃。 若是说了实话,乔清乐定是要发疯的,到时候把气撒在自己的头上,她还活不活了! 如今身子虚得站都站不起来,翠梅知道自己一定要尽快找大夫来看,不然小命都不保。 她抬眼扫了乔清乐一眼,觉得先给自己争取时间瞧病。 乔清乐显然非常着急,扯着她的袖子道, “你快说呀!太子爷看到信什么态度!” 翠梅虚弱的脸色扯出一个笑来, “太子爷看了很是开心,脸上红光满面的别提多高兴呢。” 乔清乐傻呵呵地拍手直叫,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太子爷会很高兴的。我愿意嫁给他,他能不开心嘛。” 但乐呵的片刻又冷了下来,盯着翠梅不解道, “那你是怎么搞的,被打成这样?” 翠梅扯了第一个谎,就要扯第二个谎, “姑娘说的没错,是奴婢的错。奴婢说错了话,太子爷本来还挺高兴的,一下子就被我惹怒了,这才赏了我一顿板子。” 乔清乐不疑有他,相信了这个说法,嫌弃地白了翠梅一眼。 “早知就改换个人去,惹得太子爷不高兴,真是蠢货!” 翠梅点了点头,知道此刻绝不能反驳。 果然,乔清乐并未再为难她,而是脸色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挥挥手,漫不经心的道, “你们把她带下去歇着。” 第137章 扯谎 他的眉头微微促起,仔细回想着当日发生的一起。 要说最让他惊艳的是乔家的大姑娘乔清舒才对,那才是倾城绝色的佳人。 被撞的三姑娘是哪个? 太子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身材矮小,面孔平淡的一张脸。 这张脸实在是没什么看头,寡淡至极,皮肤粗糙眉眼庸俗,若不是穿得体面些,他还以为是乔家的丫鬟呢。 他确实撞了这个三姑娘一下,不过身旁的侍卫立刻就将人搀扶起来了,也并未受什么伤。 他当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径直就走了。 怎么这个三姑娘如今还写信来了? 结果那厚厚的信封,他打开信纸,只看了两三行,嘴角就扯起一丝嘲笑。 心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下贱胚子,竟然还给本太子送了情信来,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他像是扔垃圾一般将那一叠纸狠狠的甩飞,信纸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上。 翠梅瞪大了眼睛,惊慌地看着这一幕,嘴巴长得老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见太子眼神厌恶的看了一眼翠梅,很是嫌弃的道, “惊扰了本太子的良宵,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翠梅被这身爆裂的呵斥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不停地发抖。 太子搂着那几个妓子嘻嘻笑笑地径直回府,大门也被狠狠地关上。 昏暗光线是太子府门口的灯笼发出来的,印着地上的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显得十分到滑稽可笑。 乔清乐昨等了一个晚上都不见翠梅回来。 气得大清早就在屋子里骂道, “死丫头,定是得了太子爷的赏赐,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去了,等回来我得好好打她几嘴巴子长长记性才好!” 正生气呢,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乔清乐起身出去了。 就见翠梅浑身是血地被小厮抬了进来,脸苍白虚弱。 乔清乐皱眉,忙扑上去问, “怎么回事?怎么弄成了这样?” 一旁扶着翠梅的小厮道, “三姑娘,翠梅姑娘是被路边一个好心人送回来的,说是翠梅姑娘被打得满是血瘫在太子府门口的巷子里。若不是翠梅姑娘叫着咱们侯府的名号,许了人家一些银子,人家哪里会把她给拉回来啊。” 乔清乐皱眉满脸地嫌弃,她拍了拍翠梅虚弱的脸庞不悦的道, “不是叫你去送信的嘛,怎么会被打,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翠梅本就本打得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被人送回来,她估计就冻死在太子府的巷口里了。 她原本以为回来侯府会得到些关心和医治,但是自己的姑娘却还在质问她。 她心有些寒,但还是老实回道, “奴婢全都是按照姑娘交代的说的,没有多说一个字。” 乔清乐上下打量了翠梅一番,撇撇嘴很是不屑, “那就是你长得丑,太子爷嫌弃你碍眼才打你的。” 翠梅虚弱地抬起头,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她的主子。 她拼命给主子办事,她的主子竟然在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下,还打趣嘲弄她。 她心里又气又憋屈,不由得大颗大颗的泪水滚了下来。 一见她哭,乔清乐更嫌她烦人了。 嚷道, “哭什么哭,不过就是些皮外伤,有什么值得哭的。” “你把信交给了太子爷没有,太子爷有没有说什么?他看到信的表情是什么?” 翠梅低着头抽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并未回答这些问题。 乔清乐见她不说话只是哭,气地掐着翠梅的胳膊内侧的嫩肉,狠狠地掐。 “快说啊!本姑娘问你话呢!” 乔清乐心里着急的很,从昨晚上就开始等,等了一夜,心急火燎地收不到回应。 整个人都快疯了,如今看到翠梅不开口,可不是要立刻撬开她的嘴巴嘛。 翠梅被掐得仰着头尖叫着,那叫声凄惨无比,听得旁边几个搀扶的婆子和小厮都有些不忍心了。 “三姑娘,翠梅伤得很重,还是先叫大夫来瞧瞧,等医好了姑娘再慢慢问话。” “是啊,三姑娘,翠梅连站都站不稳,还是让我们先把她送回去。” 乔清乐年纪轻,脾气也大,平日里在长辈面前装得乖巧,但是在自己院子里却嚣张跋扈地厉害。 她见奴仆都替翠梅说话,掐翠梅的手劲越发的大了,甚至还掐住了她的腮帮子。 她瞪大了眼睛怒斥, “说话!说了我就让你去休息!” “你若不说,少不得还有一顿打!” 翠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这个主子的性格旁人不知道,她这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怎么会不知道呢。 乔清乐性格毛躁没有耐心,若是不如她的意,她定是要搅和得旁人都不得安生。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气若游丝地回答道, “太子爷接了信,看了几行字” 翠梅突然愣住了,若是她现在把实情说了,告诉乔清乐太子爷看了几行字后就勃然大怒,把信全都扔掉了,满脸都是嫌弃。 若是说了实话,乔清乐定是要发疯的,到时候把气撒在自己的头上,她还活不活了! 如今身子虚得站都站不起来,翠梅知道自己一定要尽快找大夫来看,不然小命都不保。 她抬眼扫了乔清乐一眼,觉得先给自己争取时间瞧病。 乔清乐显然非常着急,扯着她的袖子道, “你快说呀!太子爷看到信什么态度!” 翠梅虚弱的脸色扯出一个笑来, “太子爷看了很是开心,脸上红光满面的别提多高兴呢。” 乔清乐傻呵呵地拍手直叫,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太子爷会很高兴的。我愿意嫁给他,他能不开心嘛。” 但乐呵的片刻又冷了下来,盯着翠梅不解道, “那你是怎么搞的,被打成这样?” 翠梅扯了第一个谎,就要扯第二个谎, “姑娘说的没错,是奴婢的错。奴婢说错了话,太子爷本来还挺高兴的,一下子就被我惹怒了,这才赏了我一顿板子。” 乔清乐不疑有他,相信了这个说法,嫌弃地白了翠梅一眼。 “早知就改换个人去,惹得太子爷不高兴,真是蠢货!” 翠梅点了点头,知道此刻绝不能反驳。 果然,乔清乐并未再为难她,而是脸色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挥挥手,漫不经心的道, “你们把她带下去歇着。” 第138章 新年 翠梅这才得以脱身回到自己的屋内歇着,大夫来开了药,被同屋的丫鬟上了药后便睡下了。 翠梅这伤不轻,估计要养个十天半个月呢。 当夏至将在太子府门前看到的一幕和乔清乐院子里的一幕说与乔清舒听的时候。 乔清舒连头都没抬起来,只盯着手里的花样子在描。 身旁坐着绣花的二姑娘听得满脸疑惑,转头看向大姐姐问道, “大姐姐,我听着怎么像是三妹妹会错了意呢?” “太子爷应该对乐儿并无爱慕之情。” 乔清舒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补充道, “柳婉儿骗她太子爱慕她,不过就是想要拿她当枪使,她竟然真的信。” “昨日巴巴地去送信,她本可以拆穿柳婉儿的谎言,无奈她苛待下人,那翠梅为了保命,继续哄骗着乔清乐,这蠢笨的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清真相呢。” 乔清巧放下了正在绣着的嫁衣,皱着眉头略思索一番。 “其实,这个谎言漏洞百出,三妹妹若是留心调查一下就能发现的,但是她没有” “她好像非常愿意活在这个虚幻的谎言里似的。” 乔清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 “你叫不醒装睡的人。” “她做着美梦,我们若是执意叫醒她,或许还会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呢。” 乔清巧也是聪明人,知道人各有命,况且三妹妹还做了对不起大姐姐的事情。 她也不想再插手帮她了,只想让三妹妹自己走自己的路,或好或坏都由着她自己。 她重新举起来绣品继续绣着,乔清舒低头看她绣的鸳鸯很是赞叹, “啧啧,二妹妹,我只知道你读书好,想不到绣工也这般的了得。你往日真是太过低调了。” 乔清巧低头害羞的笑,想到自己日后穿上这件嫁衣要嫁的人是自己的心上人。 就觉得心口有一股暖流流过,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她娇嗔开口, “大姐姐,我没什么送你,莫不如你的嫁衣我也来帮你绣。” 乔清舒大喜,虽然外头成衣店里也能买到嫁衣,但是她逛了一圈子都没瞧见中意的。 此刻她正在画着样子,前一会还皱眉不知道该找哪个裁缝来做的好。 若是二妹妹能帮她分忧,那她简直就太开心了。 忙伸手环住了坐在身旁的乔清巧,她开心地道, “那真的就太谢谢二妹妹了。” 乔清巧害羞的摇摇头, “大姐姐,是我该谢谢你,你帮了我太多太多了。我帮你绣一件嫁衣简直是非常小的事情了。” 乔清舒和乔清乐相视笑着,彼此之间的气氛温馨且和乐。 此时,晚秋打帘子进来,送了些点心和茶进来。 整个屋子顿时香气四溢,欢声笑语,隔绝了外边越发寒冷的天气。 几个丫鬟殷切地伺候着两位姑娘吃东西。 晚秋笑嘻嘻的道, “姑娘,快过年了,如今您当家,今年的年前准备也靠您一手准备了,我们都非常期待呢。” 夏至也乐呵呵地拍手道, “是呀是呀,往日咱们府上过年都冷清清的,老太太总说要节约节约,春节咱们都过得不尽兴。这个春节大姑娘来管,可要让咱们好好乐呵乐呵才行。” 乔清舒眯着眼睛扒着日子,还真是快呢,还有十来天就是新年了。 她确实也该操办操办了,往年的新年都是由祖母和母亲操办,她只顾着享受就行。 今年的春节却很不一样,她成了乔家内宅的主子,自然一切都得听她的安排。 此刻乔清舒也终于想起了自己那位瘫痪在床的祖母。 自从乔春丽被关进大牢之后,福寿堂安静了许多,她也忙着其他事情,没有去过福寿堂瞧瞧。 如今想起来,也该去看看自己的祖母了。 在乔清巧屋子里又坐了一会,乔清舒就往福寿堂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望去,福寿堂很是清冷。 往日里门口总是四五个小厮看守着,院子里嬷嬷婆子少说也七八个,如今走到院子里了还瞧不见一个人。 身旁的晚秋小声嘀咕道, “大姑娘,要不说人都是势力的呢,如今老太太瘫了,这些奴仆们自然是想着法子偷懒的,这一会儿正是午饭过了的时候,定是窝在那里躲懒呢。” 乔清舒面孔冷了冷,挥挥手道, “你去转转,把下人给我都叫出来教训几句。” 晚秋点头称是,往后头去寻人。 乔清舒则是踏上了青石板,缓缓的推开了老太太的屋子。 “吱呀”一声。 守在老太太跟前的李妈妈和邹嬷嬷都闻声走了出来,看见是乔清舒都有些惊讶。 两人相视一看,许久后还出声叫道, “大姑娘您来了。” 语气都带着尊敬。 如今乔家上下谁不知道乔清舒当家,但凡聪明些的都不敢再在乔清舒面前造次。 这两个老的虽然心里都很是不服气,但面子上都装得很好。 乔清舒挥挥手径直走了进去,边走边问, “祖母这些日子好些没,药都吃了嘛?” 李妈妈亦步亦趋地跟着,问一句答一句。 “还是老样子,不见好。” “但是药都是准时准点吃的。” 说话间乔清舒就走到了床榻边,乔老夫人吃了午饭睡了会午觉。 此刻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屋内有人说话,张开眼睛就看见了乔清舒。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闭上眼睛又过了许久才睁开。 乔清舒已经坐在了床头定定的看着她。 乔老夫人眉头疏忽皱起,很是不高兴,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死没死嘛?” 乔清舒也不生气,只笑着道, “祖母,快过年了。” 乔老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管我什么事情,我如今是瘫了,管不了了,你爱怎么过怎么过。” 乔清舒点点头, “是呀,如今我做主了,自然是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往年祖母总爱请那成家戏班子来唱戏,我并不爱听,今年的话,我自然要请王家班的来唱年戏。” 乔老夫人喘了两口粗气,心里很是不乐意。 第138章 新年 翠梅这才得以脱身回到自己的屋内歇着,大夫来开了药,被同屋的丫鬟上了药后便睡下了。 翠梅这伤不轻,估计要养个十天半个月呢。 当夏至将在太子府门前看到的一幕和乔清乐院子里的一幕说与乔清舒听的时候。 乔清舒连头都没抬起来,只盯着手里的花样子在描。 身旁坐着绣花的二姑娘听得满脸疑惑,转头看向大姐姐问道, “大姐姐,我听着怎么像是三妹妹会错了意呢?” “太子爷应该对乐儿并无爱慕之情。” 乔清舒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补充道, “柳婉儿骗她太子爱慕她,不过就是想要拿她当枪使,她竟然真的信。” “昨日巴巴地去送信,她本可以拆穿柳婉儿的谎言,无奈她苛待下人,那翠梅为了保命,继续哄骗着乔清乐,这蠢笨的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清真相呢。” 乔清巧放下了正在绣着的嫁衣,皱着眉头略思索一番。 “其实,这个谎言漏洞百出,三妹妹若是留心调查一下就能发现的,但是她没有” “她好像非常愿意活在这个虚幻的谎言里似的。” 乔清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 “你叫不醒装睡的人。” “她做着美梦,我们若是执意叫醒她,或许还会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呢。” 乔清巧也是聪明人,知道人各有命,况且三妹妹还做了对不起大姐姐的事情。 她也不想再插手帮她了,只想让三妹妹自己走自己的路,或好或坏都由着她自己。 她重新举起来绣品继续绣着,乔清舒低头看她绣的鸳鸯很是赞叹, “啧啧,二妹妹,我只知道你读书好,想不到绣工也这般的了得。你往日真是太过低调了。” 乔清巧低头害羞的笑,想到自己日后穿上这件嫁衣要嫁的人是自己的心上人。 就觉得心口有一股暖流流过,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她娇嗔开口, “大姐姐,我没什么送你,莫不如你的嫁衣我也来帮你绣。” 乔清舒大喜,虽然外头成衣店里也能买到嫁衣,但是她逛了一圈子都没瞧见中意的。 此刻她正在画着样子,前一会还皱眉不知道该找哪个裁缝来做的好。 若是二妹妹能帮她分忧,那她简直就太开心了。 忙伸手环住了坐在身旁的乔清巧,她开心地道, “那真的就太谢谢二妹妹了。” 乔清巧害羞的摇摇头, “大姐姐,是我该谢谢你,你帮了我太多太多了。我帮你绣一件嫁衣简直是非常小的事情了。” 乔清舒和乔清乐相视笑着,彼此之间的气氛温馨且和乐。 此时,晚秋打帘子进来,送了些点心和茶进来。 整个屋子顿时香气四溢,欢声笑语,隔绝了外边越发寒冷的天气。 几个丫鬟殷切地伺候着两位姑娘吃东西。 晚秋笑嘻嘻的道, “姑娘,快过年了,如今您当家,今年的年前准备也靠您一手准备了,我们都非常期待呢。” 夏至也乐呵呵地拍手道, “是呀是呀,往日咱们府上过年都冷清清的,老太太总说要节约节约,春节咱们都过得不尽兴。这个春节大姑娘来管,可要让咱们好好乐呵乐呵才行。” 乔清舒眯着眼睛扒着日子,还真是快呢,还有十来天就是新年了。 她确实也该操办操办了,往年的新年都是由祖母和母亲操办,她只顾着享受就行。 今年的春节却很不一样,她成了乔家内宅的主子,自然一切都得听她的安排。 此刻乔清舒也终于想起了自己那位瘫痪在床的祖母。 自从乔春丽被关进大牢之后,福寿堂安静了许多,她也忙着其他事情,没有去过福寿堂瞧瞧。 如今想起来,也该去看看自己的祖母了。 在乔清巧屋子里又坐了一会,乔清舒就往福寿堂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望去,福寿堂很是清冷。 往日里门口总是四五个小厮看守着,院子里嬷嬷婆子少说也七八个,如今走到院子里了还瞧不见一个人。 身旁的晚秋小声嘀咕道, “大姑娘,要不说人都是势力的呢,如今老太太瘫了,这些奴仆们自然是想着法子偷懒的,这一会儿正是午饭过了的时候,定是窝在那里躲懒呢。” 乔清舒面孔冷了冷,挥挥手道, “你去转转,把下人给我都叫出来教训几句。” 晚秋点头称是,往后头去寻人。 乔清舒则是踏上了青石板,缓缓的推开了老太太的屋子。 “吱呀”一声。 守在老太太跟前的李妈妈和邹嬷嬷都闻声走了出来,看见是乔清舒都有些惊讶。 两人相视一看,许久后还出声叫道, “大姑娘您来了。” 语气都带着尊敬。 如今乔家上下谁不知道乔清舒当家,但凡聪明些的都不敢再在乔清舒面前造次。 这两个老的虽然心里都很是不服气,但面子上都装得很好。 乔清舒挥挥手径直走了进去,边走边问, “祖母这些日子好些没,药都吃了嘛?” 李妈妈亦步亦趋地跟着,问一句答一句。 “还是老样子,不见好。” “但是药都是准时准点吃的。” 说话间乔清舒就走到了床榻边,乔老夫人吃了午饭睡了会午觉。 此刻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屋内有人说话,张开眼睛就看见了乔清舒。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闭上眼睛又过了许久才睁开。 乔清舒已经坐在了床头定定的看着她。 乔老夫人眉头疏忽皱起,很是不高兴,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死没死嘛?” 乔清舒也不生气,只笑着道, “祖母,快过年了。” 乔老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管我什么事情,我如今是瘫了,管不了了,你爱怎么过怎么过。” 乔清舒点点头, “是呀,如今我做主了,自然是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往年祖母总爱请那成家戏班子来唱戏,我并不爱听,今年的话,我自然要请王家班的来唱年戏。” 乔老夫人喘了两口粗气,心里很是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