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武馆带着娃,突然就无敌了》 第1章 武馆和小鲤鱼 喝!哈! 空地上,数名少男少女正挥汗如雨,苦练剑法。 李青云坐在一旁,两眼放空,怔怔出神。 就在刚刚,他突然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一朝黄粱梦醒,方知我不是我。 活了二十五年了,他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居然是个穿越者。 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转世投胎。 因为从幼年时起,李青云就经常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甚至有时候,就连大白天,他也总会因为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而走神。 这让他一直备受其扰。 心猿意马,难以抑制,这可是修炼内功心法的大忌。 直到今天,这个困扰他多年的老毛病,才终于算是真相大白。 原来都是前世的记忆在作祟。 “爹爹,你看我练得怎么样?爹爹,爹爹…哎呀,你是不是又走神啦?” 一道清脆稚嫩的童音,将李青云惊醒了过来。 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手里拿着木剑,正气鼓鼓的瞪着他。 “啊,爹爹看着呢。”李青云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容,道:“小鲤鱼练得很好,比昨天有进步。” 小女孩得到夸奖,顿时忘记了生气,小短腿蹦跶一下,喜笑颜开道:“真哒?爹爹你没骗我叭?” “当然是真的呀,爹爹骗你做什么?”李青云拿袖子帮女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咱家小鲤鱼很有练剑的天赋,以后长大了啊,一定会是个剑法超绝的女剑豪。” “嚯嚯嚯嚯,小鲤鱼长大了要当女剑豪……”小女孩更得意了,仰天大笑几声,又开始动力满满的挥舞起了木剑。 其实小女孩还差好几个月才满四岁,她哪懂什么剑法,招式虽然使得有模有样,却只是徒具其形,毫无威力。 可看在李青云这个老父亲眼里,自家女儿自然是哪哪儿都好,满眼都是宠溺。 只不过,李青云虽然是满脸笑容,可在他的眼底深处,却时不时会闪过一抹忧色和浓浓的愁意。 小鲤鱼只是乳名,女儿的大名叫做李灵玉。 当初女儿刚学说话的时候,因为有点大舌头,发音含糊,经常把灵玉说成鲤鱼,她妈妈好笑之余,干脆给她取了个小鲤鱼的乳名。 灵玉这个名字,也是有讲究的,颠倒一下,玉灵,是乌龟的别称。 乌龟象征长寿,毕竟千年王八万年龟嘛。 她妈妈给她取这个名字,不求别的,只希望女儿能够健康长寿……可惜这却是一个注定无法实现的愿望。 小鲤鱼打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是带着病的,天生六阴绝脉,注定早夭,很难活过十八岁。 而对于李青云来说,还有个更迫在眉睫的难题。 因为天生经脉淤塞,内生寒气,无法发散,不断积蓄在体内,小鲤鱼每隔半个月,就需要服用炎炎散,帮助抵御寒气,否则身体就会被冻僵。 好在小鲤鱼眼下年龄尚幼,而炎炎散的药效,又太过猛烈,她每次服药的剂量必须减半。 算下来,每个月只需要一剂炎炎散就够了。 而一剂炎炎散的售价,是三千块钱。 李青云守着家传的武馆,每个月的收入,大概在四千块钱左右,有时候多一点,有时候少一点,刨去开销之后,他经常还需要搞点副业,才能勉强维持。 可小鲤鱼终究会慢慢长大。 最多再过两年,等她满了六岁,恐怕每个月就要消耗两剂炎炎散。 到时候他就算是不吃不喝,把武馆的收入全部省下来买药,也都还远远不够。 更不用说,等到小鲤鱼长到十岁左右,焱焱散的药力,恐怕就会不太够用了,届时必须更换成药力更为猛烈的焱焱丸。 可焱焱丸一颗售价高达八千块。 一个月两颗,就是一万六千块钱。 到时候让他怎么办? 何况,焱焱丸还远远不是极限,最多撑到小鲤鱼满十五岁,就必须更换为药力更强,但售价高达十二万一颗的阳燚丹。 李青云甚至都不敢去想那么远的事情,因为一想到就是满心的绝望。 这时路边走来三名少年,驻足打量着竖在武馆门口的招生告示牌。 眼看有潜在的客户上门,李青云不敢怠慢,赶紧起身,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不过,小鲤鱼比他更积极,哒哒哒的跑过去,仰头望着三人,人小鬼大的说道:“大锅锅,你们是要报名学剑吗?那你们可来对地方了,我爹爹的白驹剑法天下第一!” 女儿吹得太厉害了,李青云多少感到有些不太好意思,正准备开口谦虚一下,脑海中却突然炸响一道巨大的音浪,直震得他头昏眼花。 “我爹爹的白驹剑法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 “第一……” “一……” 女儿稚嫩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反复在李青云的脑海中回荡着。 与此同时,潮水般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数十年如一日苦练白驹剑法的画面。 随着记忆的不断涌入,他在白驹剑法上的造诣,也在飞速攀升,从炉火纯青,到出神入化,到登峰造极,再到返璞归真。 李青云本以为,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可是并没有。 记忆还在继续涌来,将他在白驹剑法上的造诣,推向更高的层次。 终于,浮光掠影般的记忆,戛然而止。 他的脑海之中,闪过一个名词:技近乎道。 这赫然是个他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境界。 以李青云的认知,武技的境界,按照熟练度总共划分为九个段位,从低到高,分别是初学乍练、初窥门径、登堂入室、略有小成、融会贯通、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登峰造极、返璞归真。 一门武技,练到返璞归真的地步,就算是到头了。 这是李青云以前的想法。 可是现在,他却知道了,返璞归真并不是极限,在它的上面,还有个更高的境界——技近乎道。 所谓技近乎道,顾名思义,就是一项技艺修炼到极致之后,已经超脱了技巧的层次,开始触摸到了‘道’的门槛。 李青云甚至隐隐有种感觉,这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将白驹剑法练到与他平齐的境界。 天下第一,名副其实。 涌入脑海中的记忆,实在是栩栩如生,太过真实,让他一时间,甚至竟有些难以分辨,脑海里的记忆到底是凭空得来,还是自己真如记忆中的一般,实打实苦练了数十年的白驹剑法。 “爹爹,爹爹,你快来呀,这几个大锅锅要报名学剑……” 女儿的小奶音,将恍惚中的李青云惊醒过来。 他定了定神,发现虽然自己刚才脑海中经历了天翻地覆巨变,其实现实中仅只过去了一刹那而已。 第2章 小露一手 李青云走过来,对三名少年说道:“我是青云武馆的馆主李青云,请问你们是想要报名学习白驹剑法吗?” “是,呃…” 其中一名衣着陈旧,面色有些黝黑的少年,才刚张了张口,却被他身后的同伴拉住。 “镯子,要不然咱们还是去别家看看?”其中身材最为高大的壮硕少年,揽着黑脸少年肩膀,小声嘀咕道:“这馆主也太年轻了,剑法能好到哪里去?” 另一名长相俊俏,面皮白净的少年,也小声劝说道:“是啊,镯子,你看这个青云武馆,连个正经的练功场地都没有,学员们都在外面大街上练功,这也太那啥了,要是让班上同学知道,肯定会被嘲笑的……” 绰号‘镯子’的黑脸少年,便有些犹豫了起来。 李青云听不见三名少年的嘀咕,可察言观色,也知道不妙,这桩生意怕是要黄,但他当然还想挽救一下,便提议道:“要不然我先为三位演示一番白驹剑法,你们看过之后,再做决定如何?” 一般武馆有新学员上门,馆主或者教习,先露一手,展示一下水平,本来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黑脸少年眼神游离,不经意瞟了一眼旁边的武馆招生告示牌,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告示牌上写着青云武馆的学费数目,每个月是五百块钱。 这样的收费标准,堪称是武馆界的地板砖,几乎不可能找到收费比这更便宜的武馆了。 他的两名同伴,虽然都是一脸的不情愿,但也不好真的撇下他走人,无奈只能留了下来。 “爹爹,我去帮你拿剑。”小鲤鱼高兴的叫了一声,扑腾着小短腿,跑向兵器架。 “慢点,跑慢点,小心摔了。”李青云一边嘱咐着,一边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护在女儿身后。 兵器架上摆放了十几柄样式相同的青钢剑,全都没有剑鞘,看起来寒光闪闪,煞是吓人。 其实这都是些没开锋的样子货而已。 唯一一把带着剑鞘的,是李青云自己的佩剑,高高放置在兵器架的最顶端,小鲤鱼不可能够得着。 “爹爹,请接剑!”小鲤鱼抱着一柄青钢剑的剑柄,献宝似的仰头对老父亲说道。 “好,谢谢小鲤鱼。”李青云伸手取过青钢剑,宠溺的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小鲤鱼真乖。” “嚯嚯嚯……”小鲤鱼得到表扬,顿时眉开眼笑。 “请这边来!”李青云拎着青钢剑,冲三位少年示意了一下,便当先朝着院子里走去。 学员们在外面路边的空地上练功,那是条件所限,实在没有办法。 可李青云不管是演练剑法,还是平时指点学员,这肯定都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 毕竟,他开武馆,就是靠着手上的这点玩意儿吃饭,保密意识还是要有的。 进门之后,是个面积不过六十几平的小院子,铺着齐整的地砖。 小鲤鱼等三位少年进来之后,有些费力的将门虚掩上,然后屁颠屁颠跑到角落。 那里摆着一大一小,两把椅子。 她爬到自己专属的小椅子上,稳稳坐好,等着看老父亲演练剑法。 李青云在院子中央站定,手掐剑诀,摆了个起手式,一剑刺出。 只见剑尖抖开,一化为九,折射出无数星星点点的亮光。 霎时间,满院生辉。 三名少年的视线之中,完全被耀眼夺目的剑光充斥,一时之间,只觉目眩神迷,甚至根本都看不到李青云的身影在何处。 白驹剑法,顾名思义,取的是白驹过隙之意。 不问自知,这是一门以快取胜的剑法。 可如果只有快,那就算再怎么苦练,也最多只能将白驹剑法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李青云之前就是止步于此,无法寸进。 而此时此刻,他手中的剑,却不仅是快到了极致,挥洒出的炫目剑光,配合迅捷的身法,更是令人目不暇接,产生一叶障目的感觉。 剑道高手,通常讲究的是人剑合一。 可李青云的剑法,却给人一种人、剑分离的错觉。 明明剑就握在他的手中,人和剑是一体的,却莫名让人觉得,他与剑之间的距离很远,很难同时将目光聚焦于人和剑。 看人,便目无剑光。 看剑,则不见人影。 总有一样是无法看清楚的。 三名少年只觉得,这一刻眼睛好像完全不够用了,不知道应该看人,还是应该看剑。 仅仅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剑光陡然收敛。 李青云的身影,也随之显露了出来。 白驹剑法总共有三十六招,每一招又有变化,少则三式,多则九式,招式还是相当复杂繁琐的。 虽然是出了名的快剑,以往李青云完整演练一遍白驹剑法,至少也得要一两分钟。 可是现在,他的内功修为,以及手上的力道,都没有变化,出剑速度却凭空快了数倍。 “怎么样?怎么样?我爹爹的白驹剑法很厉害?”小鲤鱼得意洋洋的望着三名少年。 其实小姑娘当然看不出李青云剑法的精妙之处,可这不妨碍她为老父亲感到骄傲。 三名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震惊。 相比年幼懵懂的小鲤鱼,三人的眼光,自然是要高明得多。 可相比于李青云,他们却又显得不够高明了。 不过,虽然看得不太明白,但至少有一点,他们是可以确认的。 那就是,李青云的剑法很高明,非常高明,至少也得有好几层楼那么高。 可究竟到底是有几层楼高,那就不是他们能评判的了。 “没看明白吗?”李青云见三人震惊中又带着几分茫然的表情,不由轻笑一声,“那也无妨,我再使一遍,你们好生看仔细了。” 李青云说完,便再次舞动青钢剑。 这一次,他一剑刺出,同样是快到绝伦,但剑锋舞动之间,却没有了花里胡哨的满目炫光,让人可以将他的招式,看得更为真切。 不过,那种人、剑分离的错觉,仍然还在。 三名少年只能在看人和看剑之间,做出抉择。 还有另一个不同之处是,李青云的剑法,明明是快如闪电,却莫名让人觉得,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势大力沉,沉凝如山,剑锋舞动间隐隐携裹着阵阵风雷之音,其威力简直肉眼可见。 三名少年直看得口干舌燥,欲罢不能。 很快,李青云第二遍剑法,也演练完毕。 他没有去看三人的反应,而是再次挥动起了青钢剑。 这一次,他出剑的速度,却好像慢了许多,没有风雷之音,也不再让人产生人、剑分离的错觉,一招一式,朴实无华,就好像是个刚学剑的初学者一般。 三名少年看得面面相觑。 之前李青云的剑法,他们虽然也看不太懂,但至少知道,那是非常非常高明的剑法,让他们望尘莫及。 可是现在,李青云所施展的剑法,三人能看懂了,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高明的地方。 心里甚至隐隐觉得,这跟他们自己平时练剑,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啊。 第3章 大眼瞪小眼 很快。 李青云第三遍剑法也演练完毕。 但他仍然没有停手,直接开始演练第四遍剑法。 这一次就更离谱了。 只见他一招一式,乍看起来,像是白驹剑法,可每每在关键处,却又大相径庭,招式完全走样。 不过,在三名少年眼中,李青云的招式走样归走样,却偏偏有一种奇怪的韵味,看上去非常和谐,就好像白驹剑法天生就应该是这么使的。 三名少年正看得入迷,突然感到眼睛一阵刺痛,耳边也传来‘嗤嗤’的轻微异响。 “怎么回事?” 三人揉了揉眼睛,感到大惑不解。 可惜不等他们搞明白状况,李青云的第四遍剑法,也早已经演练完毕。 如果三名少年有带着秒表,就会惊奇的发现,他每一次演练剑法,看似出剑速度,有快有慢,各不相同,可神奇的是,演练四遍剑法,其所耗费的时间,却是分毫不差。 李青云挽了个剑花,收剑而立,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是大喜若狂,甚至有些不敢置信,这竟是自己所能使出来的剑法。 他起初开始演练剑法,想的还是要折服三名少年,为武馆招揽学员。 可练着练着,他自己倒有些沉迷其中了。 他演练第一遍剑法的时候,可谓是极尽技巧,剑光炫目,快到巅峰,那是举重若轻,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到了第二遍,他招式分明,剑锋携裹风雷,威力慑人,那是举轻若重,登峰造极的境界。 演练第三遍,招式朴实无华,看上去平平无奇,那是因为他的剑法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直指本质,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最后演练第四遍,他更是隐隐超脱了技的范畴,渐近于道,臻至技近乎道的无上至境,开始触摸‘道’的门槛。 之所以他的剑招走样变形,跟原版白驹剑法迥异,其实是因为他的境界实在太高了,品级仅属一流的白驹剑法,已经配不上他的境界。 所以,他在使剑的时候,便不自觉对招式进行微调,以使其更符合‘道’理。 而如此一来,剑法中的破绽和不足之处,也在无形中得到了补全。 白驹剑法本来只是一流品级的武技,但经过李青云的补全,居然被硬生生拔高了一个层次,变成了一门可以媲美镇族级的上乘剑法。 何谓镇族级? 顾名思义,就是镇族之宝,是一个武道家族能够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钱。 而一门镇族级武技的诞生,也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归禾城武林中的一件大事。 当然,这其中的关窍,以三位少年的眼光,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他们还以为,李青云是因为演练了四遍剑法,精气神消耗太大,体力不支,才会导致剑法走样变形。 尽管如此,他们对于李青云在白驹剑法上的造诣,也已经是没有丝毫疑虑,彻底心服口服。 “爹爹,爹爹,你演练完剑法了吗?”小鲤鱼哒哒哒的跑过来,仰头望着他。 “演练完了啊。”李青云笑着问她,“小鲤鱼觉得,爹爹的剑法使得怎么样?” “爹爹的剑法当然是……”小鲤鱼正兴高采烈的说着,却突然打了个磕绊,声音低了八度,尬笑道:“当然是很好很好的。” 小姑娘年幼懵懂,看不明白李青云剑法里的精妙之处,但毕竟也是练过的,加上平时耳濡目染,对于白驹剑法的招式并不陌生。 最后一遍,李青云的招式走样变形,小姑娘可都看在眼里,吹嘘老父亲的时候,便难免有些心虚了。 “大锅锅,你们要报名吗?”小鲤鱼心里打鼓,仰头看向三名少年,带着一丝忐忑的小声问道。 “要,当然要,我要报名。” “我也报名。” “还有我。” 三位少年却是两眼放光,热切望着李青云,争先恐后的要求报名。 小鲤鱼被三人的反应,搞得有些发愣,旋即回过神来,兴高采烈的拍着巴掌叫道:“爹爹,爹爹,大锅锅要报名。” “好,爹爹听到啦。”李青云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笑道:“小鲤鱼可是立大功了。” “嚯嚯嚯……”小鲤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立大功了,但来自爹爹的夸奖,还是让她乐得眉花眼笑。 李青云去取了报名表,让三名少年填了。 他到这时候,也才知道三人的名字。 高大少年叫做王剑锋,俊俏少年叫郭帅,黑脸少年则是叫做陈拙。 填完表后,三人当场交了一个月的学费,拿着收据,欢天喜地的离开了武馆。 李青云也很高兴,加上今天报名的三名少年,青云武馆的学员数量,首次达到了两位数,真是可喜可贺。 要是以后每个月,武馆都能有这么多的学员,就太好了。 那样他即使不搞副业,光凭武馆的收入,就足以应付开销。 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瓣来花。 而对于能否招到学员,李青云现在倒是信心十足。 技近乎道的白驹剑法,至少在归禾城这地方,绝对是蝎子拉粑粑,独一份的。 这要是还招不到学员,那他不如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想到这里,李青云忍不住低头看向自家的宝贝女儿。 他的白驹剑法境界,能从炉火纯青,瞬间提升到技近乎道,全靠了女儿的那一句‘我爹爹的白驹剑法天下第一’。 “小鲤鱼啊,”李青云叫过女儿,和颜悦色道:“爹爹前段时间教过你的那套青萍剑法,还记得吗?” “记得啊。”小鲤鱼道:“爹爹,你要考校我的剑法吗?那我练给你看……” “等一下,”李青云拦住兴冲冲要去找自己心爱木剑的女儿,“爹爹是想问你,觉得爹爹的青萍剑法怎么样?” “啊?”小鲤鱼有些迷糊,挠了挠后脑勺,道:“爹爹的青萍剑法…当然是很好很好的啊。” 李青云等了一小会儿,却并没能如愿感受到有记忆涌入脑海。 他不死心,想了想,又对女儿说道:“小鲤鱼啊,你跟着爹爹说,爹爹的青萍剑法天下第一。” 小鲤鱼不明所以,眨巴了一下眼睛,脆声说道:“爹爹的青萍剑法天下第一。” “……”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李青云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惑的望着女儿。 小鲤鱼眼睛瞪得溜圆,也是一脸懵懂的望着他。 父女两个,大眼瞪小眼。 一个迷惑,一个迷糊。 场面顿时就有点尬住了。 “哈哈…”李青云摸着后脑勺,尬笑了两声,“那个,时间也不早了,小鲤鱼,你去帮忙把师兄师姐们都叫进来……” “喔,好哒,爹爹。”小鲤鱼应了一声,哒哒哒跑过去,趴在门槛上,对着外面喊道:“撕兄撕姐,爹爹让你们进来。” 第4章 静锅锅和洪公公 李青云心里装着事,而且眼下时间也不早了,将学员们叫进来之后,他只挨个简单的指点了几句,便将其打发走人。 以他技近乎道的境界,虽然仅是只言片语的点拨,已足以让这群少男少女们茅塞顿开,受用不尽。 学员们离开武馆的时候,一个个脸上都是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他们在武馆学剑,时间短的两三个月,时间长的甚至都有两三年了,今天却是第一次感觉,每个月几百块钱的学费,没有白交。 “今天又招了三个学员,晚上可以吃点好的,庆祝一番,”李青云弯腰,把女儿抱起来,笑道:“小鲤鱼,你想吃什么?” 小鲤鱼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小心的问道:“爹爹,我可以吃冰酥吗?” “当然不可以。”李青云脸色一板,“你这个月可以吃冰酥的量,都已经超了,换一个。” 冰酥就是这个世界的冰淇淋。 小鲤鱼本就有病在身,体内寒气发作的时候,甚至能将身体冻僵。 李青云再怎么心大,也不可能放任她随便吃冰酥之类的东西。 最多每个月让她小小的舔上几口,过一下瘾,而且还要分次、分量。 小鲤鱼便有些沮丧,想了想,又道:“那可以吃大闸蟹吗?” “也不可以。”李青云再次狠心拒绝,“换一个你能吃的。” 螃蟹性寒,以小鲤鱼的体质,吃这玩意儿,跟吃毒药没什么区别。 小鲤鱼皱起眉头,想了半天,才道:“那、那我要吃炸鸡。” 炸鸡虽然也是传说中的垃圾食品,但接连拒绝了女儿两次,李青云实在是不忍心再说‘不’字了,爽快的点头道:“好,那咱们去买食材,晚上给你做炸鸡。” “嚯嚯,晚上吃炸鸡喽。”小鲤鱼乐得手舞足蹈,“爹爹最好了。” “你这个小贪吃鬼。”李青云捏捏她的小脸蛋,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 上辈子的李青云,是个一日三餐全靠外卖解决的厨房小白。 没想到这辈子,他年纪轻轻的成了单亲爸爸,为了养大女儿,同时也是为了节省开销,他竟硬是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等到买来食材,做好炸鸡,早已经是华灯初上。 小鲤鱼早就等得望眼欲穿,口水横流,好不容易等到炸鸡出锅,不由得欢呼一声,扑了上来。 她也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抓起一块炸鸡,就往嘴里塞,结果被烫得哈嘶哈嘶的直吸气。 “小心点,烫。”李青云瞪她一眼。 小鲤鱼吃得眉开眼笑,还不忘抽空表扬一下老父亲,“爹爹做的炸鸡,天下第一好吃。” 李青云微微一怔。 他现在对‘天下第一’这种字眼儿,多少有点应激反应。 不过,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什么异象发生,他便不由哑然失笑,摇摇头道:“小马屁精,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小心噎着。” “资道资道…”小鲤鱼正美滋滋吃着炸鸡,却突然手上一抖,刚啃了一半的炸鸡,掉在了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李青云弯腰捡起炸鸡块,见上面已经沾满了少许灰尘,便准备拿去清洗一下,留着等会自己来吃。 “爹爹,有点冷。”小鲤鱼瑟缩了一下小身子。 李青云闻言,不禁脸色微变,霍然回头望去。 只见小鲤鱼满是油渍的嘴唇,不知何时,竟变得有些发乌。 她本就白净的小脸蛋,此时也不见半点血色,细嫩的皮肤,在灯光照射下,竟似透明的一般,白得吓人。 这分明是体内寒气发作的征兆。 按照以往的规律,她体内寒气下一次发作的时间,应该是在明天才对,可现在却突然提前了一天。 李青云抢上前去,指头搭在小鲤鱼手腕上,凝神辨别片刻,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他并不是什么医术高手,但正所谓久病成医,为了掌握小鲤鱼体内寒气发作的情况,他每天都要留心查看小鲤鱼的脉搏,久而久之,对于六阴绝脉的脉象,已经是烂熟于心,称得上半个专家。 通过小鲤鱼的脉象,他知道小鲤鱼体内的寒气,还并没有完全发作,只是泄露了一丝丝。 他略一沉吟,狠下心忍住了去为女儿煎药的冲动。 不是他舍不得钱,而是因为是药三分毒。 炎炎散固然能帮助女儿抵御寒气,让她在寒气发作的时候,不至于被冻得太过难受。 可也仅此而已,炎炎散并不能治好她的病症。 恰恰相反,炎炎散霸道的药性,还会无声无息侵蚀她的身体,让她变得越来越虚弱。 李青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温声哄着女儿,“小鲤鱼要是感觉冷的话,那咱们到炕上去吃,刚刚做饭的时候,炕应该已经都烧热乎了。” “喔,好哒。”小鲤鱼懂事的点点头。 眼下已经是三月下旬,天气开始转暖,很多人家都停止烧炕了。 但因为女儿的病情缘故,李青云不管什么时候,一年四季,甚至哪怕是到了炎热的夏天,他也都会每天将床炕烧热,以备不时之需。 小鲤鱼坐在热烘烘的床炕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苍白的小脸蛋上,终于开始肉眼可见的浮现血色。 只是她的小身子,不时便会瑟缩一下,让李青云看得心疼不已。 晚饭之后。 李青云简单帮女儿擦洗了一下身体,便赶紧将她重新塞进被窝。 小鲤鱼皱巴着小脸,可怜兮兮道:“爹爹,我睡不着。” 李青云一眼看穿了女儿的小心思,笑道:“那爹爹给你讲故事。” 小鲤鱼便雀跃着说道:“好啊好啊,我要听静锅锅……” 李青云一怔,这是啥玩意儿? “还有蓉儿,洪公公,降龙十八掌,哼喝哈嘿……”小鲤鱼说着说着,便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差点将被子踢飞。 李青云恍然之余,也有些好笑,好家伙,七公都变公公了。 “快躺好,还要不要听故事啦?”他伸手帮女儿把被子重新掖好,靠坐在炕边,“我上次讲到哪儿了?” “上次爹爹讲到了静锅锅要跟洪公公学降龙十八掌……”小鲤鱼大声嚷嚷道,被窝下的小身子,又有些蠢蠢欲动。 “好,好,爹爹知道啦。”李青云连忙道:“那就接着往下讲,蓉儿知道洪七公武功高强,便想要使个法儿,让洪七公教靖哥哥武功……” 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忆《射雕英雄传》的情节。 可不回忆还好,这一回忆,倒把他吓了一跳。 这部篇幅长达一百多万字的武侠小说,此刻竟是完完整整,清晰无比的浮现在他脑海中,甚至连标点符号都记得分毫不差。 第5章 梦境照进现实 以前李青云给女儿讲睡前故事,都大纲式的讲法,没有什么细节的。 毕竟,那时候他还没有觉醒前世今生,脑子里偶尔冒出的前世记忆,总是有一层隔膜,记得不太真切,而且零零碎碎,很多地方的剧情都连不上,需要靠他自己瞎编圆上。 今天就不一样了,他只是略加回忆,整部《射雕英雄传》的内容,便纤毫毕现的映照在脑海之中。 他干脆也省了自己瞎编,直接按照原着,照本宣科,“洪七公一招亢龙有悔,将松树打断,郭靖看得吃惊不已……” 他一口气讲了大概有半个小时。 本以为这么长时间,小鲤鱼应该也差不多该睡着了,却冷不防突然听到女儿说道:“爹爹,你今天讲的故事,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李青云问她,“那你是喜欢今天的故事,还是以前讲的?” 小鲤鱼眼睛亮晶晶的,道:“我喜欢爹爹今天讲的故事。” “既然你喜欢,”李青云微微一笑,“那我以后也都这样讲。” 小鲤鱼咽了咽口水,突然又道:“蓉儿真厉害,懂得做那么多好吃的,爹爹你会做叫花鸡、玉笛谁家听落梅、好逑汤、熏田鸡腿、八宝肥鸭、银丝卷、二十四桥明月夜、暗香浮动月黄昏、江月何时初照人、岁寒三友、松鹤延龄吗?” 她像是说相声贯口一样,将故事里黄蓉做给洪七公吃过的菜肴,逐个说了一遍。 李青云目瞪口呆。 他知道女儿记性很好,但不知道竟有这么好。 “咳咳…这个嘛,”李青云讪笑几声,“爹爹抽空研究一下,以后再做给你吃……小馋猫,你还要不要听故事啦?” 小鲤鱼连忙叫道:“要听,要听。” “那就别打岔了。” “哦。” 李青云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讲。 也不知道是金老魅力太大,原汁原味的故事更吸引小鲤鱼,还是因为寒气发作,又没有服用炎炎散,让她有些难捱。 这样听着故事,一直熬到了深夜,她才终于呼吸渐匀,沉沉睡去。 李青云出去一趟,给炕灶里添了些柴火。 回来之后,他却并没有马上睡觉,而是在炕边放了个蒲团,盘膝坐下,屏气凝神,开始运功。 以往受前世记忆所累,他在修炼内功的时候,经常会心猿意马,难以收束,导致入定艰难,练功效率非常低下。 尽管如此,他还是每天坚持练功不辍,寄望于勤能补拙。 今天的情况,倒是不太一样。 他才刚运功,便很快入定,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直到经脉隐约传来细微的刺痛感,李青云知道欲速则不达,便果断结束了今日的修炼。 他睁开眼睛,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不受前世记忆干扰,可以专心练功,没想到效果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只修炼一个晚上,便足以抵得上以往好几天的苦修。 这实在给了他极大的惊喜。 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他去给炕灶再添了一次柴火,简单洗漱一番,这才终于睡下。 …… 李青云做了个梦。 梦里他来到一片树林中,见到了洪七公传授郭靖降龙十八掌。 他就在旁边跟着学,跟着练。 后来黄蓉也来了。 洪七公又教了黄蓉一套逍遥游拳法。 李青云照样还是跟着学,跟着练。 再后来欧阳克来了,洪七公忌惮他叔叔欧阳锋驱使毒蛇的本事,自创了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并传授给了黄蓉。 李青云仍然是跟着学,跟着练。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梦里也是一样。 就这样过了足足一月有余。 李青云不仅学会‘降龙十八掌缺三掌’,还时不时跑去旁观黄蓉做菜,跟她学到了不少烧菜的技巧,厨艺大进。 最后,他跟着郭靖黄蓉,来到一个祠堂。 在这里,洪七公被欧阳克言语相激,当场临阵收徒,将最后三招掌法,传授给了郭靖。 李青云在旁边看着、听着,至此也终于学到了全套的降龙十八掌。 “爹爹,爹爹……” 就在这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女儿有些迷糊的呼唤声。 李青云心头一惊,对啊,自己还有女儿。 自己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女儿谁来照顾? 想到这里,他顿时一个激灵,猛然醒转,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 他扭头看看窗外,早已是天光大亮,太阳都快照到床头了。 “爹爹,爹爹,我想尿尿……”小鲤鱼的声音从炕头传来。 “哦,好好,马上马上。”李青云不敢怠慢,因为小姑娘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他要是再不快点,怕是就要洗床单了。 他下床胡乱披了件衣服,又给女儿裹上厚实的外套,这才抱着她匆匆冲向厕所。 从厕所出来,李青云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 小鲤鱼似乎也睡饱了,毫无困意的样子。 他便打消了回去继续睡回笼觉的念头。 说来也奇怪,他凌晨四点多才睡着,还做了个那么老长的梦,现在却居然精神抖擞,一点都不感到困乏。 “爹爹,爹爹,肚肚饿…”小鲤鱼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好好,爹爹马上去给你做早餐。”李青云连忙答应一声,先去打来一盆热水,取来毛巾和牙刷,摆在旁边,这才匆匆去了厨房忙活。 小鲤鱼很懂事,早就学会自己穿衣服、洗脸刷牙,不让他操心。 等小鲤鱼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来到厨房,李青云也做好了热气腾腾的臊子面,还卧了个香喷喷的荷包蛋。 “来吃面,小心点,别烫着。” “爹爹,你先吃。”小鲤鱼懂事的说道,见老父亲拿起筷子,她这才美滋滋低头嗦起了面条。 才刚吃一口,小鲤鱼却猛地眼睛瞪得溜圆,一脸惊奇的叫道:“爹爹,你今天是在外面馆子买的早餐吗?” “没有啊,”李青云一怔,“怎么啦?” 小鲤鱼眉开眼笑的嗦着面条,嘴里含糊不清道:“爹爹今天捉的面套比贫嘶更好呲。(爹爹今天做的面条比平时更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李青云哑然失笑。 他挑了一筷子面条,正准备往嘴里送,却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愣住了。 要说今天的面条,跟平时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在煮面条的时候,先煎了三个鸡蛋,捣碎之后,煮成浓郁的奶白色汤汁,这才下入面条。 这样煮出来的面条,因为吸足了汤汁的鲜味,当然要比平时普通白水煮的面条更好吃。 这是他在梦里,旁观黄蓉做菜的时候,所学到的小窍门,刚才在煮面条的时候,不知不觉便用上了。 可梦里学到的厨艺,居然能应用到现实? 如果厨艺可以,那其他的呢? 想到这里,李青云顿时便心痒难耐,三两口吃完了面条,站起身来。 “小鲤鱼,你慢慢吃,碗放着我等会来收拾。”他交代女儿一声,便匆匆走出厨房,来到院子里。 第6章 邻居 院子角落里,摆放着一具木偶,其表面标注着人体所有的经脉和穴位。 这木偶可是有些年头了,是李青云小的时候,他爹用来教导他认识穴位和经脉的道具。 他走到木偶前,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拍向木偶。 哤! 奇异的是,随着他一掌挥出,掌风之中,竟隐隐传出龙吟之声。 只听‘啪’的一声,手掌拍在木偶胸口,木偶纹丝不动,其表面却多了一个深达半寸的清晰掌印。 李青云又惊又喜。 他之前一直练得是剑法,没怎么学过拳脚功夫,且受前世记忆所累,内力修为也很浅。 以他的实力,一掌拍在木偶上,顶多只能将其击飞出去,绝无可能留下一个这么深的掌印。 也只有降龙十八掌,才可能具有如此威力。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解释。 只不过,方才那隐隐的龙吟之声,又是怎么回事? 原着小说中,可不曾有过类似的描写。 李青云在梦里的时候,也见识过洪七公使这一招亢龙有悔,同样不曾有龙吟异象。 是降龙十八掌变异了?还是这个世界有古怪?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纠结这个。 他退开几步,拉开架势,将梦中学到的降龙十八掌,一招一招的使了出来。 霎时间,小小的院中,只闻掌风呼啸,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爹爹!” 女儿稚嫩的呼唤声,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院子里呼啸的掌风和龙吟之声,瞬间止歇。 李青云收掌而立,回头望去。 只见小鲤鱼哒哒哒扑腾着小短腿,欢快的朝他跑过来,两眼亮晶晶的仰头望着他,惊奇道:“爹爹,你刚才练得什么武功?怎么会有小动物的叫声啊?你把小动物藏在哪里了?” 她说着蹦跶了一下,抓住李青云手掌,想要掰开查看。 “哈哈,爹爹的手里可没藏着什么小动物,”李青云哑然失笑,摊开两只手掌给她看,“你听到的其实是掌风,只是听起来有些像龙吟。” “龙吟?降龙十八掌?”小鲤鱼眼睛一亮,叫道:“爹爹,你练成了降龙十八掌?” “练成了降龙十八掌!” “降龙十八掌……” “十八掌……” “掌……” 小鲤鱼的声音,就像是黄钟大吕,在李青云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与此同时,无数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数十年如一日苦练降龙十八掌的画面。 他并没有去留意记录时间,却莫名的知道了,自己在记忆之中,一共经历了足足九十年的苦修,才终于将降龙十八掌练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李青云只感觉身体之中,似乎充盈着用不尽的力气。 他按耐不住,上前几步,站在木偶前,突然挥掌拍出。 这一掌,风淡云轻,毫无威势,也没有龙吟之声的异象。 中掌的木偶,纹丝不动。 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阵微风吹过。 木偶胸口中掌的位置,突然流下无数细如流沙般的木屑,露出了一个掌印形状的空心大洞。 李青云大喜若狂。 在刚刚那一瞬之间,涌入他脑海中的,可不仅仅只是记忆,还有九十年苦修得来的雄厚内力。 降龙十八掌虽然是一门外家功夫,可练到深处,亦能在体内生出无比雄厚的内力。 萧峰和洪七公都是以刚猛的外家功夫着称于世,但他们的内力之雄厚,丝毫不逊于同级别的内家高手。 小鲤鱼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仰头叫道:“爹爹,爹爹,我也要学降龙十八掌。” 李青云弯腰将女儿抱起,在她白嫩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喜不自禁道:“小鲤鱼,你可真是爹爹的好宝贝啊!” 小鲤鱼一脸懵懂,想了想,也撅着小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大声道:“爹爹,你也是小鲤鱼的好宝贝。” “哈哈哈哈……”李青云被她逗乐了,此时此刻,心头欢喜,真是难以言喻,突然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这一生,太多坎坷,幼时丧母,少年丧父,青年丧妻,相依为命的女儿,还身怀六阴绝脉,很难活到十八岁。 这让他总是郁郁,不得伸展,每日里殚精竭虑,所思所想,都是如何赚钱,为女儿筹集药费,经常愁得睡不着觉。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有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心头这股郁气,伴随着他的大笑声,直冲云霄,远远传向四方。 …… 李青云家住金龟湖边上。 金龟湖的中心,有一个岛,叫做灵鹤岛。 大名鼎鼎的归禾武校,便坐落于灵鹤岛上。 此时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端坐于岛上视野最开阔的观鹤台,面对着朝阳,搬运周天,修习内功。 老者今日的修行,已近尾声,正准备收功,耳边却隐约传来一阵开怀的大笑声。 那笑声中灌注了雄厚无比的内力,让老者听着,不禁心头一震,差点运岔了气。 老者连忙收摄心神,导气归途,提前收功,愕然睁开眼睛,起身朝着远处的湖边望去。 “此人的笑声,听着似乎很是年轻,可内力却如此雄厚,甚至比我都还要胜出不止一筹,”老者面色震惊,喃喃道:“这样一位至少也是镇派级起步的大高手,怎会突然来到穷乡僻野的归禾城?” 武功的品级,从低到高,分别是不入流、三流、二流、一流、超一流、镇族级、镇门级、镇派级、镇教级、镇国级、镇世级、武神级。 总共有十二个品级。 武者的级别高低,也与其所修炼的武功品级,一一对应。 前提是,必须将同时将对应品级的武技和内功,练到登峰造极和大成境界。 比如,此时观鹤台上的这位老者,其所修炼的【神针十九式】,便是镇派级武技,他已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不过,他所修炼的内功心法【玄武冥息诀】,只是镇门级的功法。 哪怕他已将【玄武冥息诀】练到了大成境界,也仍然只能算是镇门级、或者亦可称为门主级的高手。 内功跟武技不一样,不看熟练度,只讲境界和修为。 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入门、初成、小成、大成、圆满。 修为就更简单了,一门内功心法,练了多少年,就是多少年的修为。 事实上,老者名叫苗九皋,是归禾武校的山长,同时也是归禾城武林中排名前三甲的高手。 若是李青云能听到这位‘邻居’的感叹,一定会感到很高兴。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正确判断出降龙十八掌的品级了,同时也能够对他自己在武林中所处的层次,有一个直观的认知。 李青云长这么大,真正亲眼见到过的级别最高的武者,也不过只是一流高手而已。 限于见识的缘故,即使他如今已身具返璞归真境界的降龙十八掌,却也只能大概的猜测,自己现在应该算是个高手了。 可至于究竟能有多高,他其实并没有什么逼数。 第7章 小鲤鱼:我怕把木偶打坏了 李青云因为情绪波动,有些难以自控,开怀大笑的时候,不经意用上了几分内力,以至于笑声竟远远传到了十几里外的岛上。 不过,近在咫尺的小鲤鱼,却并没有被他的笑声震伤。 这就是内力的神奇之处了。 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只一声冷哼,便可以震得人如遭雷殛,甚至直接吐血身亡。 但也同样可以声传十几里,却让人听着如耳边私语,丝毫不觉难受。 小鲤鱼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清脆的小奶音嚷嚷道:“爹爹,爹爹,我要学降龙十八掌。” “小鲤鱼乖,降龙十八掌不适合女孩子练的,爹爹教你逍遥游拳法好不好?”李青云道:“蓉儿跟洪七公学的就是这门武功,打起来就像翩翩飞舞的玉燕,可好看了。” “不嘛,不嘛,我就要学降龙十八掌,”小鲤鱼在他怀里不安分的扭着小身子,“我要像静锅锅一样,练成了武功,去打坏人。” “坏人?”李青云眼神微微一凝,“有谁欺负你啦?” “坏人是陈大……”女儿的话,让他的眼中开始浮现一丝杀气,却听女儿的小奶音继续叫道:“他欺负小妮,我要学降龙十八掌,为小妮报仇。” 李青云哑然失笑。 他就说嘛,小鲤鱼整天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要是有人欺负小鲤鱼,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鲤鱼不依不饶的嚷嚷道:“爹爹,爹爹,你教我嘛……” “好,好。”李青云举手投降了,“爹爹教你就是啦……” 降龙十八掌这样刚猛的外门功夫,确实不适合女孩子修炼。 可女儿想学,他又怎会藏私不教? 至于女儿练了降龙十八掌,会不会变成金刚芭比,这他倒不怎么担心。 毕竟,萧峰和洪七公,包括郭靖,固然阳刚霸气,但也都不是什么肌肉猛男。 李青云说着,便将一招亢龙有悔,传授给了女儿。 降龙十八掌的招式,朴实无华,并不以变化繁复取胜。 即使是小鲤鱼这样的三岁稚童,也是一学就会。 当然,她只是学了个基本的招式,并不涉及内劲。 降龙十八掌虽是外门功夫,可要是练习不当,运岔了内劲,也有可能会伤到自己,甚至走火入魔。 《倚天》里的丐帮帮主史火龙,就因为根抵不足,内力不济,却强练降龙十八掌,结果走火入魔,导致半身瘫痪。 小鲤鱼比划了几下‘亢龙有悔’的招式,似乎觉得有些不过瘾,走到角落的木偶前,跃跃欲试。 “哎,你别…”李青云见状,连忙想要出声阻止。 可惜晚了一步,只听小鲤鱼娇叱一声,挥掌拍向木偶,“哈!” 然后,小鲤鱼就像是突然中了定身法,小身子僵在了原地,只有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李青云上前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手给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嗬嗬嗬……”小鲤鱼尬笑几声,将小手背在身后,对他说道:“爹爹,你还是教我逍遥游?我怕把木偶打坏了。” 李青云忍着笑意,倒也没有去揭穿她,而是耐心的又教了她一招逍遥游的拳法。 小鲤鱼刚才那一招亢龙有悔,只是徒具其形,并没有什么威力,一巴掌拍在木偶上,疼则疼矣,应该还不至于受伤。 小鲤鱼听着听着,却突然有些担忧的问道:“爹爹,练习逍遥游拳法也要跟静锅锅一样打松树吗?” 李青云一怔,旋即有些好笑道:“放心好了,逍遥游拳法你只要练会了招式就行,不需要打松树的。” 降龙十八掌不以招式变化见长,而是注重发力、运劲的技巧。 所以,练习的时候,必须得有个靶子才行。 否则一掌拍出去,却得不到回馈,就无法发现发力、运劲的不足之处,再怎么练都很难有进步。 相比之下,逍遥游拳法则是以精妙繁杂的招式变化取胜。 小鲤鱼即使不打木人桩,只要将逍遥游的招式练得纯熟,多少也能够发挥出一些威力。 至少吊打那个‘陈大’,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毕竟,陈大也不过只是个刚满四岁的小屁孩儿。 李青云看了一会儿小鲤鱼练功,转身回屋里,取出炎炎散药包。 昨晚小鲤鱼只是有些许寒气发作的征兆,还可以不服药,靠着物理取暖的方式硬扛过去。 今天就不行了。 寒气一旦正式发作,火炕烧得再热都没用。 只有靠着炎炎散的猛烈药力,才能由内至外的发散热量,帮助她抵御住寒气侵袭。 李青云将炎炎散药包,用温水浸泡着,这才开始干家务。 他先去厨房,将锅碗瓢盆洗刷干净,又打来一大盆温水,开始清洗昨天换下的衣物。 小鲤鱼很积极的跑了过来,“爹爹,爹爹,我帮你洗衣服。” 她抓起一件衣服,在盆子里使劲儿搓啊搓,搞得满头满脸都是泡沫,乐得哈哈大笑。 这哪里是来帮忙的?分明就是来玩水的。 李青云摇摇头,女儿记性倒是挺好,一招那么繁杂的逍遥游拳法,他也只是教了几遍,便学得有模有样了,可惜就是三分钟热度,没有长性。 洗完衣服,李青云开始打扫卫生。 小鲤鱼也积极的跑来‘帮忙’。 她拎着一把袖珍小扫帚,像是画地图一样在地上胡乱扫了几下,便失去耐心,连样子都不装了,骑着扫帚,在老父亲的脚下窜来窜去,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做完家务,李青云最后来到书房,在书桌前坐下。 书桌放在靠窗的位置,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在院子里玩耍的女儿。 桌上放着一叠写满文字的稿纸,上面隐约可见几个熟悉的名字,杨过、小龙女、郭襄等等。 那正是《神雕侠侣》小说的稿子。 除了开武馆,李青云还有一个兼职,就是写武侠小说。 毕竟,他平时要照顾女儿,不方便出门干活,能够选择的兼职并不多。 只可惜这方世界的娱乐业不发达,人们通常也更喜欢对真实存在的武林高手评头论足,而不是沉迷于虚构的武侠小说情节。 当然,也可能是李青云以前的记忆模糊,记不住原着情节,很多地方都是自己瞎编的,以至于令故事失色不少。 反正他靠兼职写武侠小说的收入,非常微薄,一个月的稿费顶天也就一两千块钱。 不过,今天李青云倒并不打算写小说。 他取过一张空白稿纸,拿笔在上面描画了起来。 第8章 卡通版降龙十八掌秘笈 哒哒哒…… 小鲤鱼满头大汗的跑进书房,仰头说道:“爹爹,口渴。” “好,爹爹给你倒水。” 李青云便连忙放下纸笔,提起水壶,倒了一杯水,却没有直接递给女儿喝,而是将杯子放到了书桌靠里面的位置,“烫,放凉一会儿再喝!” “哦。”小鲤鱼应了一声,手脚并用的爬到椅子上,扒在桌子边缘,看到桌边的一张稿纸,突然瞪大眼睛,惊奇道:“爹爹,这上面的小人,怎么跟我长得一样啊。” 稿纸上画着一个身体和脑袋比例有些失真的小人儿,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脑袋,正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向外拍出。 虽然勾勒的线条非常简单,但小人儿的眉眼被着重描绘了,看上去非常传神,活脱脱就是一个卡通版的小鲤鱼。 当然,小鲤鱼并不懂得什么是卡通画。 她只觉得稿纸上面,这个一眼看上去跟自己很像的小人儿,说不出的可爱,一见之下,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李青云笑道:“因为爹爹就是照着你的样子画的呀,怎么样?看着是不是很可爱?” “原来这上面画的就是我呀?”小鲤鱼雀跃道:“爹爹,爹爹,小鲤鱼真的很可爱吗?” “当然啦!”李青云哈哈一笑,“我家小鲤鱼天下第一可爱。” “嚯嚯嚯嚯……”得到表扬的小鲤鱼,顿时心花怒放,乐得眉开眼笑,突然道:“爹爹,可以把这张图画给我吗?我要拿给小妮看,她一定会很羡慕的。” 李青云沉吟一下,俯身跟她商量道:“这张图画爹爹还有用,爹爹另外再给你画一张好不好?保证比这上面的更可爱。” “不嘛,不嘛,”小鲤鱼难得的不通情达理了一回,扭着小身子撒娇,嚷嚷道:“我就要这幅图画,新画的没有这上面的小鲤鱼可爱。” “谁说的?”李青云将最上面的稿纸揭开。 只见第二页的稿纸上面,仍然是画着一个卡通版小鲤鱼。 他继续不停的往下翻页,每一页稿纸上面,都画着一个正在练功的卡通版小鲤鱼。 虽然比划的招式各不相同,但却都是一样的天真可爱,萌值爆表。 小鲤鱼的嘴巴张成了‘o’形,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欢喜得忍不住扑腾小短腿,在椅子上直蹦跶,“爹爹,爹爹,好多好多小鲤鱼,小鲤鱼都看不过来啦……” 她着急之下,说话像绕口令。 李青云微微一笑,却不理女儿的央求,直接将稿纸全部收了起来。 这些稿纸上的图画,虽然风格卡通,形同儿戏。 可实际上,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降龙十八掌秘笈。 虽然只有招式,没有最精髓的发力、运劲法门,可要是流传出去,也会带来不小的风险。 万一让人抢注了降龙十八掌的版权,李青云就要欲哭无泪了。 这个世界的版权管理,其实也就一般般,并不怎么严格,到处都是山寨货横行。 唯一的例外,就是武功秘笈的版权。 要是没有获得授权,就私自偷学别人家的武功,后果极其严重,动辄就是被废除武功的下场。 至于怎么废除武功? 也很简单。 练刀剑的,割掉大拇指。 练拳脚的,挑断手筋、脚筋。 练内功的,刺破气海。 反正基本上都是冲着让人下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去的。 如果还敢反抗,那更是打死勿论。 虽然官方一直竭力做出保证,声称会为所有秘笈保密,确保其不会泄露出去。 但绝大多数武者,在申请武功版权的时候,都不会将完整的秘笈写上去,要么是写一半留一半,要么是半真半假的加密版。 李青云画的卡通版降龙十八掌秘笈,就是打算拿去申请版权用的。 他将‘秘笈’叠好,收入信封,放进抽屉保管妥当,这才又取出了一张空白的稿纸,对不依不挠撒着娇的女儿说道:“好啦好啦,爹爹重新给你画一张更可爱的好不好?保证小妮看了,会连着夸你十声可爱。” 小鲤鱼嚷嚷着讨价还价道:“十声不够,要夸二十声,不,夸一百声。” 小鲤鱼聪明伶俐,早就学会了从一数到一百。 “好好好,一百声就一百声。”李青云自然是没有意见,他用手试探了一下杯子的温度,感觉不太烫了,便将杯子放到小鲤鱼面前,对她说道:“你先喝水,爹爹这就给你画像,很快就好了。” 小鲤鱼却急了,水都来不及喝,急忙叫道:“不要快,不要快,爹爹画慢点,画认真点,不然画的小鲤鱼不可爱了。” “哈哈,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李青云忍不住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爹爹一定认真画,保证给你画一个宇宙超级无敌天下第一可爱的小鲤鱼。” “嚯嚯嚯,小鲤鱼宇宙超级无敌天下第一阔爱……”小鲤鱼嘚瑟的大笑几声,这才捧起杯子,囤囤囤的喝水。 李青云微微一笑,开始埋头作画。 既然是卡通画,自然也就复杂不到哪儿去。 随着他不断运笔,勾勒线条,一个撑着纸伞,巧笑倩兮,顾盼生辉的卡通宫装小美人儿,便跃然于纸上。 丹青技艺是他这辈子学会的,其实水平也就一般,但加上了前世记忆所带来的卡通风格,倒是胜在‘新奇’。 小鲤鱼眼睛瞪得溜圆,有些不自信的说道:“爹爹,你画的这真的是小鲤鱼吗?这也太阔爱了叭?” “这就是你呀,我家小鲤鱼本来就天下无敌可爱。”李青云笑道:“你看这眼睛、鼻子、眉毛,是不是都跟你一模一样?” “是呀是呀,跟我一模一样,”小鲤鱼狂点小脑袋,笑得眉不见眼,“我是天下无敌可爱的小鲤鱼,嚯嚯嚯嚯……” 小鲤鱼拿着自己的卡通画像,一个人在旁边臭美得不行。 李青云摇摇头,又继续将逍遥游拳法和升级版白驹剑法的秘笈,也都画了出来。 升级版白驹剑法的威力,可以媲美镇族级武技。 这是李青云自己的判断。 可他的判断,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他又不是什么武学权威。 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天道感应之类的玩意儿,可以给一门新诞生的武技评定品级。 一门武技的品级高低,通常也不是评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如果李青云是孤家寡人一个,他现在多半就已经开始琢磨,哪个镇族级的高手,比较适合当自己的垫脚石了。 挑战成名高手,这当然是成名的最佳捷径。 但问题是,镇族级高手,几乎都是威名显赫的大人物,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寻常人想见其一面都难。 这可不是他说想要挑战,就能挑战的。 而且,这样踩着别人上位,也太容易结仇了。 李青云想了想,决定换个思路。 想要打出升级版白驹剑法的名气,其实也并不是一定非得要他这个武馆的馆主,亲自上阵。 正所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如果他有办法,能够让武馆学员们在短时间内实力大进,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恐怕比什么广告都更有用。 武馆馆主的实力高强,这固然是吸引学员报名的重要因素。 可归根结底,学员们更关注的,还是他们自己在武馆学习之后,能不能变强。 想到这里,李青云脸上便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因为他已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第9章 速成版白驹剑法 午饭之后。 李青云将一些器械、道具,搬到武馆门前的空地上。 青云武馆每天营业时间,从下午一点半开始,到下午五点半结束。 这可不是李青云自己偷懒,而是要迁就学员们的时间。 青云武馆的学员,全部都是小学生和中学生。 这个世界的小、中学生,每天只上半天课,中午十二点就放学了。 下午的时间,是留给学生们练武的。 不过,小学、中学一般只教基本的武学理论知识,并不教具体的武功。 普通人想学武功,就得上武馆。 也因此,这世界大大小小的武馆遍地开花,竞争相当激烈。 “爹爹,我来帮你……”小鲤鱼藏好了自己的宝贝卡通画像,从屋里出来,正好见到李青云搬着兵器架往院外走,便兴冲冲的跑上前来帮忙。 “跑慢点,别磕到了。”李青云叮嘱道,见女儿扑腾着小短腿,蹦跶好几下,却够不着兵器架,他便贴心的弯下腰去,降低高度。 小鲤鱼踮着脚,小手终于抓住兵器架的一角,不由喜笑颜开,兴高采烈的扶着兵器架往外走。 其实她个头太小,力气也弱,与其说是在帮忙抬兵器架,不如说是抓着兵器架荡秋千,完全是在帮倒忙。 李青云满脸笑容,连连夸奖小鲤鱼懂事,把她乐得合不拢嘴,还以为自己帮了老父亲多大的忙。 虽然有点帮倒忙,但至少女儿的孝心可嘉啊,李青云当然不会去打击女儿的积极性,只是细心叮嘱她,要注意安全,一个人的时候,千万别乱动兵器架。 摆好兵器架,又将学员们练习用的青钢剑,摆到架子上,这时候学员们也陆续来武馆报到了。 等到人齐之后,他便出声招呼,将人都叫到了院子里。 “今天来了三位新学员,大家认识一下。” 李青云先将昨天收下的三名少年,介绍给其他学员认识,然后说道:“你们各自学剑的时日,也都已经不短了,想必对于白驹剑法的修炼难度,都有很深的体会,如果不出意外,就算你们再怎么苦练,短时间内,恐怕也很难有大的进步。” 众学员听得默然不语,心里也多少有些丧气。 因为他们知道,李青云说的都是实在话。 武技的熟练度,本就是靠时间慢慢堆积起来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当然,如果是那种动不动就顿悟的绝世奇才,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我今天准备教你们一点新东西,”李青云说着,取了一柄未开锋的青钢剑,走到场中,便开始演练剑法。 众学员们看得一头雾水。 昨天报名的三名少年,各自对视一眼,也是忍不住有些面面相觑,一脸惊讶。 李青云所演示的剑招,乍一看上去,似乎像是白驹剑法,可每每在关键之处,却又大相径庭。 这与他昨天第四遍演示的剑法,倒是颇为相似。 可三名少年细看之下,却又发现其中的差别。 他今天演示的剑招,似乎要更为简洁,招式变化也更少。 “白驹剑法威力虽大,可修炼难度也高,”李青云收剑而立,说道:“所以,我将这门剑法略作修改,去芜存菁,整理出了一套简化版的白驹剑法,或者也可以称作速成版白驹剑法,大大降低了剑法的修炼难度,以你们的基础,如果只专注练习某一招剑法,大概只需要半个月,最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将其练到略有小成,甚至是更高的境界。” 众人闻言,无不是面面相觑,满脸不敢置信。 修改剑法,说来简单,可对武者的悟性、智慧、眼光、经验等,均有着极高的要求。 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哪一个不是在武林中拥有赫赫威名的大人物? 昨天刚报名的三名少年,倒也还罢了。 其余的七名老学员,可都是非常清楚李青云底细的。 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李青云的剑术造诣,已经高到足以对白驹剑法进行修改的地步。 而且,武技的威力,通常是与其修炼难度呈正比的。 越是威力大的武技,修炼难度就越高,越难练成。 就算真如李青云所说,他修改过的速成版白驹剑法,大大降低了修炼难度,恐怕代价多半是,剑法的威力也会随之下降。 这样的剑法,学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要是一味追求速成,那学员们干嘛不去练现成的二流、三流剑法?何必非得跟一流的白驹剑法较劲? 李青云不需要去察言观色,也知道自己的学员们,此刻心里多半是在质疑自己。 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视线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抬手指了指其中唯一的一名女生,“宋小芸,你出列。” 宋小芸今年十五岁,虽然是女生,但在所有学员当中,她的年龄最大,实力也最强,一套白驹剑法,已经练到登堂入室的境界,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姐。 “咱们来比划一下。”李青云也不摆什么起手式,就随随便便拎着剑,站在那里,“你可以随便出招,我以速成版的白驹剑法应对,只要你能让我移动一下脚步,就算你赢了。” 此话一出,学员们又是一阵骚动。 宋小芸自己,也是一脸惊讶。 因为两人的实力差距,其实并没有大到很离谱的程度。 以往两人也经常切磋,宋小芸至少也能撑上七八招,有时候甚至能拆到十招以上,才会落败。 李青云如此托大,自然是让学员们惊讶不已。 只有今天刚来的三名学员,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脸上满是期待,目光灼灼的盯着场中两人。 他们昨天已经见识过李青云的剑法,看上去确实很厉害的样子,可那毕竟只是演示,万一真的打起来,却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呢? 这种可能性很小,但绝不能说没有。 “先生,请指教!” 宋小芸犹豫片刻,还是抱拳施礼,然后摆开架势,一招白云苍狗,挺剑朝他刺了过来。 李青云站在原地不动,手腕轻转,青钢剑寒光绽放,还了她一招似是而非的白云苍狗。 宋晓月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喉咙处已经传来森寒的凉意。 虽然明知道剑没开锋,可抵在喉咙上的剑尖,传来的冰凉触感,仍然让她有些花容失色,下意识退开几步,脸色微微发白,惊魂未定。 第10章 白少羽 “咦?” 其余观战的学员们,齐齐发出了一声轻咦,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宋小芸只一招就落败,这显然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难道速成版白驹剑法的威力,居然能比原版还要更强不成? 宋小芸自己身在局中,犹不自知,只觉李青云的剑快到极致,甚至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可在其他观战的学员们眼中,事实却恰恰相反。 李青云的出剑速度,其实并没有多快,甚至看上去还没有宋小芸出剑的速度快,可偏偏就是能做到后发先至。 这当真是神奇之至。 “再来!” 李青云将剑收回,剑尖斜指着地面,冲宋小芸招招手,示意她继续上前出招。 宋小芸定了定神,再次上前,抬手出剑。 这一次她使的招式,不是自己练得最纯熟,但却是白驹剑法当中,威力最大,也最难练的一招,白驹过隙。 李青云仍然是站在原地没动,仍然是使用与宋小芸相同的招式,还了她一招似是而非的白驹过隙。 然后,故事重演。 宋小芸稀里糊涂,就被寒光闪闪的剑尖,抵住胸口,一招落败。 “继续,再来。” 李青云收剑而立,示意切磋继续。 宋小芸也不气馁,换了其他招式,继续出剑,向他攻来。 片刻功夫,两人便交换了十几招。 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管宋小芸用什么招式进攻,都会被李青云用似是而非的相同招式,后发先至,轻松击败。 到这时候,不仅是旁观者清的其他学员,就连宋小芸自己,也已经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要知道,李青云的内功修为,是出了名的差。 别看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可论内功修为,他还真不一定比得上只有十五岁的宋小芸……在今天以前,确实是这样的。 所以,在学员们的认知中,两人此番切磋,并不存在一力降十会的情况。 李青云用相同的招式,出剑速度也并不比宋小芸快多少,却偏偏每每能够后发先至,轻松将她击败。 这说明两人的差距,就是实打实差在了剑法上面。 速成版白驹剑法的威力,居然能吊打原版,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事实当然并非是学员们所想的那般。 如果是完整的改良版白驹剑法,威力确实被提升了一个档次,是一门货真价实的镇族级武技。 但李青云为了降低修炼难度,又在改良版的基础上,进行简化,砍掉了一些难练的招式变化,其代价就是,剑法的威力,也随之下降一个档次。 一来一回,等于速成版的白驹剑法,威力其实还是与原版相当。 李青云能轻松取胜,只是因为他的白驹剑法,已到达技近乎道的境界,相比才仅仅登堂入室的宋小芸,高了足足七个境界。 这要是都还不能一击秒杀,他干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速成版的白驹剑法,并不包含在正式的教学内容当中,这算是我送给你们的福利,”李青云扫视众人一圈,“如果有谁不想学的,可以先去外面自行练习原版白驹剑法。” 当然不可能有人离开。 学员们对于速成版白驹剑法的兴趣,早已经被他方才的一番表演给勾起来了,均是心痒难耐,期待不已。 李青云这才开始传授学员们剑法。 不过,他并没有将全套剑法,一股脑全部传授给学员们,而是只教了一招白驹过隙。 毕竟,他是开武馆,又不是办善堂,细水长流,才能留住学员。 学员们听完讲解,很快各自上手练习了起来。 之前听着、看着,还不觉得怎么,直到此刻真正开始上手练习,他们才终于体会到了其中的妙处,不禁是又惊又喜。 因为确实如李青云所说,这一招速成版的白驹过隙,练习的难度下降了何止一个档次啊。 别说是普通的一流剑法了,甚至很多三流剑法的练习难度,可能都要比这高了不少。 大家本以为,李青云之前说,他们只需要半个月,顶多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将一招剑法练到略有小成的境界,这多半是自吹自擂,有点过于夸大了。 可此刻真正上手一练,学员们才惊奇的发现,李青云说的其实一点不夸张,甚至都还有些保守了。 要知道,武馆的学员们,都并不是初学者,他们本就有着多年苦练白驹剑法的深厚基础,练习降低了难度的速成版剑招,简直如有神助,进步神速。 在他们看来,半个月的时间,想将速成版的白驹过隙这一招,练到略有小成的境界,倒还多少有些难度。 可要是时间放宽到一个月,那就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嗒嗒嗒…… 这时远处行来一辆马车。 马车走到武馆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 两个人先后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是青年男子,穿着一身飘逸出尘的白袍,相貌俊美,不苟言笑,气质有些高冷。 另一位则是身材有些消瘦的老者,两眼开合间,隐有精光乍射,其怀中抱着一柄长剑,如影随形的跟在青年身后。 小鲤鱼见到青年,顿时眼睛一亮,大叫了一声,“舅舅!”连忙扑腾着小短腿,满脸惊喜的跑上前,张开双手求抱。 青年见状,不禁展颜一笑,如冰雪解冻,春风拂面,那股子生人勿近的高冷气质也瞬间不翼而飞。 他弯下腰去,将小鲤鱼抱了起来,逗弄道:“小鲤鱼,想舅舅了没?” “想!”小鲤鱼脆声道,眼珠却骨碌碌直打转,一个劲往青年手里拎着的纸袋上瞟。 “小鲤鱼真乖,猜猜舅舅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青年将纸袋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逸散开来,“当当当当,你最爱吃的南记火枣糕。” 小鲤鱼咽了咽口水,却扭头去看一旁的老父亲。 李青云迟疑一下,冲她点点头,“还不快谢谢舅舅!” “谢谢舅舅!”小鲤鱼这才大声说道,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扒拉纸袋。 人常说,外甥像舅。 小鲤鱼虽是外甥女,却也与舅舅长得十分相像,尤其是那一双似若桃花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成一对月牙儿,简直跟她舅舅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其实,小鲤鱼不是像舅舅,而是像她妈妈。 她妈妈白幼沅,与眼前这个名叫白少羽的青年,正是一对双胞胎姐弟。 “少羽,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李青云招呼道:“快进来坐。” “出来办点事,路过这附近,便顺道来看看小鲤鱼。”白少羽随口应了一声,抱着小鲤鱼走进院子。 李青云又看向他身后的老者,招呼道:“林伯伯,好久不见了,一起进来喝杯茶!” 老者虽是白家的门客,但给白幼沅和白少羽姐弟俩当了十几年的保镖,早就亲如家人,所以李青云对他很尊敬。 “老朽见过姑爷。”林姓老者微微一笑,抱着长剑,杵在院子门口,并没有往里走,“姑爷你自去忙,不必理会老朽。” 第11章 不会后悔 “爹爹,爹爹,你吃火枣糕。” 李青云端着茶水过来,小鲤鱼站在舅舅腿上,举着一块火枣糕,使劲往他嘴边凑。 “哈哈,小鲤鱼真乖,”李青云很为女儿的孝心感到欣慰,却摇头拒绝道:“爹爹不爱吃甜的,你自己吃。” 小鲤鱼似乎有些疑惑,居然有人不爱吃甜的,这也太奇怪了叭? 她转过身去,将火枣糕举到舅舅嘴边,“爹爹不爱吃甜的,这块给舅舅吃叭!” “喔,爹爹不吃的,才给舅舅吃?”白少羽故作伤心道:“看来舅舅就是比不上爹爹亲啊。” 小鲤鱼便有点懵了,她想了想,又拿了一块火枣糕,说道:“那、那舅舅你吃这块,爹爹不吃的这块留给小鲤鱼吃。” “哈哈,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白少羽被逗乐了,“舅舅也不爱吃甜的,火枣糕都是你的,你还是自己吃。” “嗬嗬嗬嗬…”小鲤鱼尬笑几声,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眼里却又有些小窃喜,“真的吗?你们真的都不吃吗?这么多火枣糕都是小鲤鱼一个人哒?这不太好叭?” 说是不太好,小鲤鱼却一手一块火枣糕,左右开弓,往嘴里塞,吃得小腮帮子都高高鼓了起来。 李青云和白少羽见状,不由相视而笑,却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惜之意。 火枣糕虽是糕点,但其实也是补品,甚至可以说是药物。 火枣是纯阳之物,加上火稻舂制的灵米,也同样拥有生发阳气,推动气血运行的作用。 像小鲤鱼这样的阴寒体质,适量食用火枣糕,对身体大有裨益。 当然,无论火枣,还是灵米,价钱都不便宜。 就这么一小袋火枣糕,少说也得要大几百块钱。 李青云平时可舍不得买给女儿吃。 正因为觉得愧对女儿,心里很内疚,刚才她舅舅拿出火枣糕的时候,李青云明知这玩意儿不便宜,也实在是鼓不起勇气说出拒绝的话,只能是厚着脸皮应了下来。 白少羽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姐夫,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说得没头没脑,可李青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不由面色微微一滞,眼神也变得有些凝重。 “我知道你舍不得小鲤鱼,可这种事情,拖得越久,对她的伤害越大,”白少羽道:“而且,你那位岳丈的性子,想必你也是很清楚的,他就像是一片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飘得没影儿,几年都不着家,到那时候事情可就不太好办了。” 小鲤鱼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禁一怔,连忙竖起耳朵倾听,可听了半天却还是稀里糊涂,不明白舅舅究竟在说什么,便不由抓耳挠腮,很是着急。 白少羽拿袖子帮她擦了擦嘴边的碎屑,丝毫不介意华贵的白袍被弄脏,笑着问她,“小鲤鱼啊,你想去舅舅家里玩儿吗?舅舅天天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小鲤鱼眼睛一亮,扭头看向老父亲,满眼期待的说道:“爹爹,爹爹,我们去舅舅家玩叭?” “你爹爹要开武馆,教人练武,没空去的,”白少羽道:“就你自己一个人到舅舅家去玩……”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鲤鱼已经着急的嚷嚷道:“不去啦,不去啦,爹爹不去,小鲤鱼也不去啦,小鲤鱼要跟爹爹在一起。”她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想从舅舅的怀里下来,要去投奔老父亲。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啦。”白少羽连忙安抚道:“舅舅下回买了好吃的,自己送过来给小鲤鱼吃,这总行了?” “真哒?”小鲤鱼这才安静下来,一脸惊喜的看着舅舅,“那、那舅舅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白少羽微微一笑,“那你希望舅舅多久来看你呢?” “三天,不,两天,最好是舅舅每天都来看小鲤鱼。”小鲤鱼嘻嘻笑道:“因为、因为小鲤鱼可喜欢舅舅啦!” “这可不行哟,小贪心鬼。”白少羽苦笑着摇了摇头,“舅舅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没办法每天都过来。不过,舅舅答应小鲤鱼,只要有空就来看你,好不好?” “那好!”小鲤鱼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又不放心的嘱咐道:“舅舅,你可别忘记了小鲤鱼,一定要记得来看我呀。” “嗯嗯嗯,放心好啦,”白少羽自然是满脸堆笑,连声应诺,“舅舅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小鲤鱼呀!” 他好不容易安抚住小鲤鱼,抬起头来,看向李青云,脸上的笑容却飞快淡去,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轻声道:“你都看到啦?还准备继续往后拖吗?” 李青云凝视着女儿,眼神变幻不定。 半晌之后,他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决定了,那件事情暂时放一放。” “什么?”白少羽陡然提高音量,可旋即顾忌的低头看了一眼小鲤鱼,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道:“你究竟在想什么?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想必不用我教你?” “我知道。”李青云点了点头。 白少羽怒道:“既然知道,那你又为何一拖再拖?” 小鲤鱼突然出声问道:“舅舅,你跟爹爹在吵架吗?” “没有啊。”白少羽表情一僵,连忙换上一脸笑容,“舅舅跟你爹爹商量一些事情,没有吵架啊。” 李青云看到小鲤鱼扭头望向自己,也冲她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小鲤鱼有些迷糊,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巡梭一番,终于还是点点头,表情严肃的说道:“舅舅、爹爹,你们要乖哦,不可以吵架,因为、因为吵架的是坏孩子。” 她一脸认真的小模样,令人发噱,让两人均是有些忍俊不禁。 可笑过之后,白少羽抿了抿嘴唇,看向李青云的眼神中,还是带着一丝不满。 “少羽,你别急,先听我说,”李青云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最近我有一些际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经济状况或许能够得到极大的改善,而且…” “而且什么?”白少羽愕然追问道。 “没什么。”李青云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反正我有把握,至少在经济方面,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 “你确定吗?”白少羽皱着眉头,“姐夫,我得提醒你,那件事你现在不抓紧时间办,以后可能就办不成了,到那时候,你就算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后果。”李青云看了看小鲤鱼,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变得坚定起来,认真说道:“我不会后悔的。” 白少羽突然有些生气,“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也就不再啰嗦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第12章 念想 小鲤鱼的妈妈白幼沅,也是天生六阴绝脉。 这是一种先天性遗传病。 不过,白家是归禾城排名前十的武道世家,家底雄厚。 白幼沅身为家主的嫡亲孙女,从小有名医为她精心调理身体,又有各种名贵补药吃到吐。 所以,她不仅活过了十八岁,还嫁人生子,人生也算圆满了。 如果不是为了生小鲤鱼,她说不定还能再多活几年。 其实当初在怀上小鲤鱼的时候,白幼沅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太好了,但她却不听劝阻,执意要赌一把。 因为李青云没有兄弟,只有个早已经嫁人的姐姐。 她希望能生个儿子,给李家留个后。 六阴绝脉只传女,不传男。 可惜她赌输了,小鲤鱼是个女儿,跟她一样,患有六阴绝脉。 白幼沅知道以李家的实力,根本无法承受小鲤鱼的医药费,所以她在临终之前,恳求父亲白青图,能够照拂一下外孙女。 白青图也确实答应了女儿的请求,但却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小鲤鱼必须改姓白,认祖归宗,变成白家女。 李青云倒是能理解岳父的难处。 白家也不是铁板一块,那么大一个家族,内部肯定少不了各种龌龊和勾心斗角。 白青图如果只是偶尔接济一下女婿,倒还无可厚非,可他想要长期负担小鲤鱼的医药费,这就不太现实了。 哪怕他爹就是白家的家主,他这么做也免不了落一个吃里扒外的罪名。 但理解归理解,不代表李青云能接受。 妻子白幼沅已经离世两年多了,可李青云因为心中难舍女儿,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也仍然迟迟没能下定决心,让小鲤鱼回归白家。 不过,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他最多也就还能再拖两年。 因为到那时候,以他的收入,就再也无法负担起小鲤鱼的医药费了。 好在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他不仅已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赚够小鲤鱼的汤药费,心里更是还存了一些其他的念想——既然他能在梦里,学到降龙十八掌,那《射雕》里的其他武功呢? 如果他能够在梦里学到一阳指,帮小鲤鱼打通体内淤塞的经脉,那样小鲤鱼的六阴绝脉岂不是就能不药而愈了? 只可惜,入梦能力并不受他控制,还有没有下一次,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李青云先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这点念想说出来,免得让她舅舅空欢喜一场。 …… 马车上。 白少羽犹自有些生气,对李青云的决心,感到非常不满。 “少爷,”怀抱长剑的林姓老者,突然开口问道:“姑爷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嗯?”白少羽闻言,不禁眼神微微一凝。 他知道林伯向来本分,应该不会去偷听他和姐夫的谈话。 可若非如此,林伯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这位姐夫最近有奇遇? “姑爷武馆里的那些学员,练的那一招剑法,很有些意思,乍一看很像是白驹剑法的招式,可关键处却又大相径庭。”林姓老者解释道:“看似简单的招式,却法度严谨,破绽极少,有一种大家风范,应该是出自名家手笔。” “有这样的事?”白少羽有些动容,又有些疑惑,喃喃道:“难道这就是姐夫所说的奇遇?可据我所知,姐夫家里,似乎并没有可称得上武学名家的亲戚啊。” …… 下午不到五点钟,李青云便提前宣布放学,将学员们打发走人,然后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食材是中午提前买好的,相比平时要丰盛许多。 李青云一边忙活的时候,时不时便会抽空扭头看一眼坐在炉膛前烤火的小鲤鱼。 从一个多小时之前,小鲤鱼就开始有些面色恹恹,没什么精神。 这是寒气发作的征兆。 好在直到他做好了饭菜,小鲤鱼体内的寒气也并没有真的发作。 他将饭菜端上桌子,招呼女儿道:“小鲤鱼,过来吃饭啦。” “爹爹,可以不吃吗?”小鲤鱼噘了噘嘴,扭着小身子,撒娇道:“我好像还不饿呀。” 李青云并不意外,小鲤鱼平时确实很懂事,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因为寒气发作,会影响胃口,导致食欲不振,每当这时候,她便会狡里狡猾的各种撒娇,推脱着就是不想吃饭。 “你确定不想吃吗?”李青云笑道:“那这‘叫花鸡’、‘玉笛谁家听落梅’,还有这‘好逑汤’,就都只能爹爹一个人吃啦。” “啊?”小鲤鱼猛地瞪大眼睛,瞬间精神抖擞,连忙叫道:“爹爹,爹爹,我要吃,我要吃叫花鸡,还有玉笛谁家听落梅,还有好逑汤……” 李青云哈哈一笑,“别急别急,都是你的。”便细心的开始伺候女儿吃饭。 他的厨艺当然不能跟心灵手巧的黄蓉相提并论,但小鲤鱼也并不是洪七公那样的美食大家,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以往寒气发作的时候,小鲤鱼因为胃口不佳,吃不下饭,饭量顶多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 但她今天却竟比平时还要多吃了小半碗。 这绝对是对李青云厨艺的最佳褒奖。 吃完晚饭,天也差不多完全黑下来了。 小鲤鱼突然像只猫儿一样,瑟缩了一下身子,声音也变得有些虚弱,“爹爹,有点冷。” 李青云便出去了一趟,将早就煎熬好的汤药端过来,道:“小鲤鱼乖,喝完药就不冷啦。” “好苦。”都还没喝呢,光是闻着药味儿,小鲤鱼的脸蛋儿已经皱成了一团。 “良药苦口嘛,”李青云安慰道:“喝完药就不冷啦。” “噢。”小鲤鱼皱巴着小脸,每喝一口药,便恨不得连喊三声苦也,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药喝完。 李青云冲了一杯糖水,给她漱完口,又往她嘴里塞了颗糖果,这才将她抱到已经烧得热烘烘的炕上。 “爹爹,我要听故事。”本来已经有些萎靡,昏昏欲睡的小鲤鱼,才刚躺进被窝里,突然又变得精神了不少。 “好,爹爹给你讲故事。”李青云微微一笑,靠坐在床头,接着昨天没讲完的故事继续往下讲。 至于厨房里还有没清洗完的餐具,就留着等明天再说。 第13章 这里也有静锅锅 小鲤鱼因为精神不济,睡得比平时要早一些,但寒气发作的时候,太过难捱,她一晚上醒了好几次。 每次醒来,就要闹腾好半天。 李青云为了照料女儿,也是一整个晚上没怎么合眼,直到清晨时分,才迷迷瞪瞪的睡了一小会儿。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钟了,比平时起床的时间稍晚一些,也没有做梦。 他见小鲤鱼还睡得香,便没有叫醒她,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出门忙活开了。 忙完家务,又做好了早餐,他这才回屋里,将小鲤鱼唤醒,“小懒猪,起床吃饭啦!” “唔&¥……”小鲤鱼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哝几声,却两眼紧闭,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今天是武馆的休息日,爹爹要去内城办点事,”李青云笑道:“小鲤鱼你要是再赖着不起床,那爹爹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啦,让你留下来看家。” “啊,爹爹不要丢下小鲤鱼呀。”小鲤鱼瞬间清醒了,叫道:“小鲤鱼不想留下看家。” 李青云道:“那你还不快起床?” “噢!”小鲤鱼应了一声,在被子里扭来扭去,假装被被子封印了,就是磨磨蹭蹭的不肯起床,还推脱责任道:“爹爹,被子怎么变得好重呀,小鲤鱼都起不来啦!” 李青云摇摇头,无奈道:“那要不要爹爹帮你啊?” “好啊好啊。”小鲤鱼嘻嘻一笑,两眼亮晶晶的望着他,“爹爹帮小鲤鱼穿衣服。” 李青云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还是伸手将她从被窝里揪出来,帮她穿好了衣服,又打来热水,辅助她洗漱。 吃过早餐,李青云便拿着一个布袋,领着小鲤鱼出门了。 今天是武馆的休息日,他准备抽空去一趟内城,把武功秘笈的版权都给注册了,以免夜长梦多。 明、后两天,是法定的休沐日,官府衙门不上班。 今天不去办,那就要拖到下个月去了。 武馆休假的时间,跟官府衙门的休沐日是错开的,提前一天放假。 李青云锁好门,便弯腰将小鲤鱼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沿街道前行。 去内城要走几十里的路,以小鲤鱼的小短腿,让她自己下地走,怕是天黑都到不了。 归禾城是上等县,人口大概有一百多万,但城市面积之大,恐怕比前世地球那些人口上千万级的城市,也不遑多让。 小鲤鱼难得有机会出门,显得很是高兴,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像十万个为什么,一路上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其实李青云自己也颇感新奇。 以前还不觉得怎样,可如今他已觉醒前世记忆,再看这世界的风景,便多少觉得有些怪异了。 街道两边的建筑,大多数都是古色古香,跟古代的建筑差不多。 但偶尔也会出现时髦的现代化钢筋混凝土建筑。 马路上奔驰的车辆,也是如此,古今掺杂,有各种马车、驴车、黄包车、人力三轮车等等,但偶尔也能见到四个轮的小汽车。 事实上,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大概相当于前世地球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水平。 电灯、电话,火车、飞机等等事物,都已经出现了。 只不过,但凡是稍微有点科技含量的东西,都跟广大的平民们无缘。 绝大多数的普通人,生活方式都与影视剧中的古人无异。 李青云虽是步行,但走得却不慢,大步流星,快逾奔马。 饶是如此,他也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到内城的城门口。 过了城门,内城的风景又焕然一新。 如果说外城是古代建筑中,偶尔点缀几栋现代化建筑。 那内城就是恰恰相反了,随处可见各种高楼大厦,街道两边的门店装修得富丽堂皇,琳琅满目的广告牌,闪着各色光芒。 马路上奔跑的小汽车,也开始多了起来。 李青云恍惚间,甚至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又穿越回了地球,正跟无数穿着古装的spyer,漫步在现代化的都市街头。 “爹爹,爹爹,”女儿的小奶音,将恍惚的李青云唤醒过来,“怎么这里也有静锅锅呀…” “什么?”李青云怔了一下。 他循着小鲤鱼的视线望过去,发现路边是个茶馆。 一个穿着长衫,手持折扇的说书人,正唾沫横飞的讲着故事,其口中不时出现郭靖、黄蓉、洪七公等熟悉的名字,讲的赫然正是《射雕》小说的内容。 李青云摇摇头,暗自叹息了一声。 他兼职写小说,每个月顶天了也就两千块钱的稿费。 而眼前的这位说书人,靠着讲他写的《射雕》小说,每个月收入说不定比他的稿费还多。 可惜人家收入再高,也不会分给他半毛钱。 这个世界,只有武功秘笈的版权,才能得到官府的重视。 其他不管是小说版权,还是发明专利,官府倒是也有相关立法,但执行力却是个大问题。 民不举,官不究。 民举了,官也不一定究。 归根结底,想要维护自身利益,靠的不是版权或者专利,而是拳头。 李青云木然扭过头,沿着街道大步前行,他并没有要用拳头,向这位说书人讨要版权费用的意思。 小鲤鱼倒是有些遗憾,说书人讲的也是静锅锅和蓉儿,但跟爹爹讲的好像又有些不太一样,她还想多听一会儿呢。 注册武功秘笈版权的机构,并不是什么版权局,而是一个叫做大周武库的地方,是一栋足有十几层高的大楼,外观非常气派。 李青云到达地方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虽然早餐吃得比较晚,但他还是担心小鲤鱼饿着,便先找了个馆子,填饱了肚子,才抱着女儿,走进大楼之中。 第14章 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你好,我要注册武功秘笈的版权。”李青云对柜台里的青年男子说道。 青年瞥他一眼,随手丢出一张表格,“先填表!” 对方态度有些敷衍,不过,李青云也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世界的官府衙门,大多都是这个德行。 他很快填好了表格,连同一份秘笈,一起递了过去。 青年低头看了一眼,突然愣住了,他忍不住拿手揉了揉眼睛,失笑道:“降龙十八掌?还有你这秘笈的画风,是认真的吗?” 李青云道:“有什么问题吗?” “兄台,你也听《射雕英雄传》评书啊?”青年笑道:“不过,我在大周武库上班这么久,倒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拿小说中的武功,来注册版权的,兄台你是真的有才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李青云恍然,心下却有些苦笑,看来《射雕》小说的传播范围,比他想象得要广啊。 他原先还以为,是小说不受欢迎,导致杂志销量不好,所以杂志社才死活不肯给他涨稿费。 不过,青年是听的评书,而不是买杂志看小说。 这么说来,他似乎又错怪杂志社了。 大家都听评书,却不买杂志,那杂志的销量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啊。 李青云也没有去纠正青年的误解,只是笑了笑,问道:“好像也没有规定,小说中的武功,就不能注册版权?” “可以,当然可以,反正浪费的又不是我的钱。”青年耸了耸肩,“注册费一千块,如果要评定武功的品级,需要额外再交三千块钱。” “嘶!”李青云便露出一丝肉疼的表情。 都说穷文富武,今天他才总算是有了深切的体会。 “品级就先不用评了。”李青云数了一千块钱,递给青年。 青年拿着降龙十八掌秘笈,走到一边的传真机前,一通操作,然后对他说道:“行了,总部审核大概需要五到十天的时间,到时候会将版权证书邮寄给你的。” 他说完见李青云还杵在柜台前不走,便有些诧异,“还有事吗?” “呃,我还有其他的武功秘笈,需要注册版权。”李青云从布袋里又掏出一个信封。 青年接过来一看,只见信封外面写着武功秘笈的名称——《逍遥游》。 这不还是《射雕》小说里的武功吗? 青年面上便有些不悦,“你是特意来消遣我的吗?” “你误会了,在下绝无消遣谁的意思。”李青云摇摇头,“至于武功的名字,与小说里的武功雷同,那实属巧合。” “啧!”青年摇摇头,取了一张表格递给他,“算了,反正浪费的又不是我的钱,你自己高兴就好。” 很快,一通流程之后,青年将第二份秘笈也传真给了总部。 这时候李青云取出了第三个信封。 “……”青年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半晌才道:“还说你不是来消遣我的?” “你真的误会了,”李青云摇头道:“这次可不是小说里的武功。” 青年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伸手接过信封,低头一看,却有些意外,因为信封表面并没有像之前的一样,写着武功的名称。 “武功名字呢?”青年手指弹了弹信封,道:“让我来猜一猜,是蛤蟆功?还是一阳指?或者是先天功?” 小鲤鱼抓了抓头发,突然来了精神,从李青云的怀里探出身子,炯炯有神的盯着青年,“大锅锅,你也听爹爹讲故事了吗?” “啊?”青年一脸懵逼的看向她。 “蛤蟆功,一阳指,还有降龙十八掌,嚯嚯嚯嚯……”小鲤鱼手舞足蹈的比划一番,“我爹爹打降龙十八掌的时候,还有小动物叫唤呢。” 青年更懵逼了。 “别瞎说。”李青云哑然失笑,拍拍女儿的小脑袋,对青年说道:“劳驾,再给我一张表格。” 青年回过神来,取了一张表格递给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小鲤鱼,道:“小朋友,你爹爹还会打降龙十八掌啊?怎么打的?” 小鲤鱼便右臂内弯,手掌画了个圆圈,向外推去,口中叫道:“亢龙有悔…” 青年见状,先是忍不住有些失笑,可笑着笑着,却突然眼神一凝,有些惊疑不定了起来。 只因为小鲤鱼方才的掌法,看似幼稚,平平无奇,可细细一品,却好像没有什么破绽。 他一时间,竟想不出破解之道。 这便未免让青年有些细思极恐了。 “好了。” 这时李青云将填好的表格递过来,打断了青年的沉思。 “青云剑法(速成版)?”青年先看了一眼表格上的武功名称,又回忆了一下听过的评书内容,发现李青云还真没骗他,这确实不是《射雕》小说里的武功。 “咦?青云剑法?李青云?”青年突然留意到表格上,李青云的名字,不由一怔,有些异样的抬头看着他,“这该不会是你自创的剑法?” “可以这么说。”李青云点点头。 所谓青云剑法,其实就是升级版的白驹剑法。 为了给武馆打个广告,他便顺手将剑法的名字,改成了青云剑法。 速成版白驹剑法,自然也就变成了速成版青云剑法。 明眼人肯定可以看得出来,青云剑法处处都是白驹剑法的影子。 但武功就是这样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青云剑法与白驹剑法再怎么相似,也仍然是两门不同的剑法。 何况,白驹剑法只是一流武技,而青云剑法却高了一个档次,是镇族级的武技。 两门剑法的品级都不一样,足以可见其中的差别之大。 至于速成版的青云剑法,相比原版白驹剑法,就更是面目全非。 “呵呵,自创剑法?”青年哑然失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他在大周武库这种地方上班,见过自创武功的武者,不知凡几,但其中就没有几个是在四十岁以下的。 自创武技,这种事当然是不讲究资历什么的,也并不是老年人的专利。 可要是在武学一道,没有足够高的建树,凭什么自创武技? 诚然,这世上肯定有天才,年纪轻轻,就能在武道上,取得极高的成就,拥有自创武技的实力。 但这样的天才,青年长这么大,还从没见到过。 他当然也不会认为,李青云就是这样的天纵奇才。 不过,青年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还是按照程序,将青云剑法(速成版)秘笈传真给了总部审核。 做完这些之后,青年刚回过身来,就见到李青云掏出了第四个信封。 青年:“……” 第15章 爹爹,加油! “你还有什么秘笈?”青年斜睨着李青云,“也别磨蹭了,干脆都一起拿出来!” “咳,没啦,”李青云尬笑两声,“这就是最后一部秘笈了。” “好!”青年有些无语,还是伸手取了表格递给他。 很快,李青云便填好表格,又数了一叠钱,一并递了回去。 青年接过表格,草草看了一眼,本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准备直接过去走流程了,但刚转过身,他却突然发现异样,钱的厚度不对。 青年快速点了一下钱,发现总共是四千块,不由抬起头来,有些异样的看着他,“你要评定武技的品级?” 注册费一千块,评定武技品级额外再加三千,正好是四千块钱。 “对。”李青云点点头。 青年的眼神,便变得越发怪异了。 他本来以为,李青云自创的剑法,跟前面小说里的武功一样,都只是自娱自乐,闹着玩的。 可李青云居然还要给他自创的剑法,评定品级? 这恐怕就不是儿戏了,显然是要来真的啊。 青年有点被李青云给整迷糊了。 要说李青云注册自创剑法的版权,只是为了自娱自乐,可看他的穿着打扮,却又颇为朴素,一袭青色布袍,都已经洗的发白,磨损严重,这可似乎也不像是能拿钱打水漂玩的有钱人啊。 倒是他怀里抱着的小鲤鱼,身上穿的锦袄,色彩鲜艳,质地细密柔软,一看就是高级货色。 但小孩子的衣服,再高级应该也贵不到哪里去。 可要说李青云是来真的,他却又注册了小说里的武功版权,还有比这更儿戏的吗? 不过,青年虽然疑惑,还是尽职尽责的为他办好了注册手续,又开了一张收据递给他,抬手朝一侧指了指,道:“那边是演武厅的入口,你过去就会有人安排为你评定武技的品级。” “好的,谢谢了啊。”李青云冲他点点头,道了声谢,便拿好收据,抱着小鲤鱼,转身朝演武厅走去。 青年见他走远,突然站起身来,对隔壁的同事说道:“杨哥,我有事离开一会儿,你帮忙看着点。” …… 到了演武厅之后,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看过收据,便很快找来三名老者,对李青云介绍道:“这三位是梅云幕先生、韩清羽先生、还有郭臣先生。等会儿便由三位老先生,负责为你评定《青云剑法》的品级。” 三名老者相貌各异,唯一的相同点,便是他们腰间都配着长剑。 “小子李青云,见过三位前辈。” 李青云连忙施礼道。 “咱们谁先来?”三人打量李青云一番,又互相对视一眼,表情都多少有些异样。 俗话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就算是行家,要评定一门武技的品级高低,那也得要亲自下场,先动手比划一番才行。 李青云之前支付的三千块钱,其实也就是三名老者的出场费。 三名老者讨论片刻,其中一名更显年轻的老者,率先站了出来,笑道:“还是让小弟先来。” 他看向李青云,问道:“李青云是?你认为自己创造的剑法,应该是什么品级?先说来听听。我也好用对应品级的剑法,与你进行比试,这样结果就更一目了然。” “郭前辈,你好。”李青云道:“我自创的青云剑法,窃以为可以媲美镇族级武技。” “什么?镇族级武技?”名为郭臣的老者,闻言顿时便有些哑然失笑,“你确定吗?俗话说,刀剑无眼,等会交手起来,我虽然不用内力,但也肯定要全力以赴,绝不会放水的。所以我得有言在先,若是你自创的剑法威力不够,被我失手所伤,那可别怪我了。” “前辈说笑了。”李青云淡淡道:“既然是要评定武技的品级,那自然是没有放水一说,前辈请尽管放手施为便是。若有损伤,也是我自己的事情,绝不烦扰前辈。” “好,你去挑一把趁手的剑,”郭臣摆了摆手,“咱们擂台上见真章!” “爹爹,加油!” 女儿的小奶音传来。 李青云扭过头去,冲着坐在观战席的小鲤鱼,满脸微笑的比了比大拇指,随手选了把青钢剑,便上了擂台。 …… 演武厅门外。 “小周,你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小周便是刚才为李青云办理注册版权手续的青年。 他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身一看,连忙行礼道:“见过梅守藏。” 守藏不是名字,而是官职,相当于图书管理员。 大周武库虽然名为‘库’,其实是个图书馆,不过里面只收藏各种武功秘笈。 梅守藏瞟了一眼演武厅,问道:“有新创的武技要评定品级?这有什么好偷看的?” “梅守藏,里面这个自创武功的人,可不简单,”小周眼珠转了转,一脸神秘道:“这人今天可是一口气申请了足足四门武技的版权。” “四门武技?”梅守藏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人该不会是挖了哪个武林前辈的墓?” “非也非也。”小周笑道:“这人总共申请了四门武技的版权,其中两门武技是他自创的,还有另外两门武技,就更有来头了,而且梅守藏你肯定也都听过。” “哦?”梅守藏便有些疑惑了,“我听说过名字的,并且已经失传了的武技,似乎并不多啊。” “哈哈,梅守藏你肯定猜不到…”小周也没卖太久的关子,不等梅守藏催促,便自己主动说了出来,“这两门武技,一门叫做《降龙十八掌》,另一门叫做《逍遥游》。” 梅守藏先是微微一怔,旋即想到什么,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怕不是在逗我?这不都是《射雕英雄传》评书里的武功么?” “正是如此。”小周就是知道,梅守藏也听说《射雕英雄传》评书,才会这样跟他逗闷子,“我本以为,这人申请小说里的武功版权,多半是自娱自乐,应该就是个喜欢胡闹的滑稽人物。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自创剑法的能力,并且还要花钱,对他自创的剑法,进行评级。所以,我这不就有点好奇嘛,便过来看一眼。” “站外面偷看,哪里看得清楚?直接进去呗。”梅守藏说完,便直接转身走进演武厅,他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我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小周一怔,心说是啊,我何必偷看?直接进去光明正大的看,又能怎么啦?便跟着走了进去。 第16章 爹爹跟老爷爷打架 “你进招!”郭臣冲李青云招招手,他自恃前辈高人,自是不肯占先手的便宜。 李青云也不客气,告罪一声,挺剑刺了过去。 眼下是要评定青云剑法的品级,可不是谦虚的时候,所以他一出手,便是青云剑法里的最强杀招,白驹过隙……他只改了剑法的名字,剑招命名却还是沿用的白驹剑法。 这也很正常。 别说剑招命名重合,就连很多武技的名字,都有撞名的,只要招式不是完全雷同就没事。 郭臣能有资格给武技评定品级,他的武功不一定很厉害,但眼光和见识绝对是非常高明的。 他一看李青云的起手式,便瞬间认出来,这是白驹剑法里的招式,心下多少有些奇怪,不是说自创的剑法吗? 便是这略一迟疑,一团雪亮的剑光,已经杀到他的眼前。 好快的剑。 郭臣心头微惊,倒不慌乱。 白驹过隙这一招,威力虽大,可他又不是没见识过,瞬间便想到十几种破解之法。 不过,他存心想要露一手,给眼前的年轻人涨涨见识,当下便手腕转动,准备还一招白云苍狗。 白驹剑法vs白驹剑法。 这样才能让对手彻底服气,输得无话可说。 可郭臣手腕刚动,剑尚未递出,却陡然发现,李青云的剑,竟是来势奇快,且剑招使到一半,出剑的角度突然有细微的偏转,与白驹过隙这一招,虽是差之毫厘,却谬以千里,内涵完全是大相径庭。 郭臣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百忙之中,想要变招,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 郭臣感到喉头一凉。 闪着寒光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擂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在李青云出剑之前,谁也不认为,他能是郭臣的对手。 甚至看到李青云的起手式,大家心里,也是跟郭臣一样的想法,不是说自创的剑法吗?怎么使的却是白驹剑法里的招式? 即使李青云中途变招,大家意外之余,也仍然并不认为,他能对郭臣造成多大的威胁。 结果大家脑子里的念头,都还没转完,郭臣已经被一招秒杀了。 两人的差距,竟有这么大? 小鲤鱼见爹爹一招制敌,颇感与有荣焉,抓耳挠腮,东张西望,想找个人分享一下心中的喜欢之情。 可演武厅里全都是陌生人,她也不好意思随便跟人家搭腔。 正在这时,小周跟在梅守藏身后,走进了演武厅。 小鲤鱼好不容易见到个‘熟人’,连忙冲小周招了招手,叫道:“大锅锅,你是来看我爹爹跟老爷爷打架的吗?” 小周此时两眼有点发直。 他在外面耽误了片刻,来得稍迟,才刚走进演武厅,就看到李青云一招秒杀了郭臣。 虽然没太看清李青云的剑法,但小周对郭臣的实力,却非常了解。 至少对小周自己来说,郭臣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前辈高人。 可现在前辈高人被一招就秒杀了,那李青云的实力又有多高? 小周正自愣神,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热情的小奶音,扭头循声望去,便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他见小鲤鱼不断招自己招手,一脸热情,微微犹豫一下,还真迈步朝她走了过去,在她身边的座位坐下。 小鲤鱼今天好像有点分享欲爆棚,小奶音嚷嚷道:“我爹爹的白驹剑法天下第一,老爷爷屁股要被打开花,嚯嚯嚯……” 李青云还没有来得及将青云剑法教给女儿。 小鲤鱼虽见爹爹使的剑招,与白驹剑法略有差别,但也不以为意,只当那就是白驹剑法,反正爹爹都已经打赢了,不是吗? 小周被她逗乐了,但顾忌台上的郭臣,又不敢真的笑出声来,不由脸孔扭曲,憋得有点辛苦。 演武厅里的其他人,也是一个个面色古怪。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 何况,演武厅里又非常安静。 小鲤鱼的嚷嚷声,大家可是都听到了。 尤其是台上的郭臣,一张老脸更是憋得通红。 他倒不是没输过,可被李青云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如此轻易便一招秒杀,还是让他大感丢脸,羞惭无地。 “刚刚的不算,咱们再重新来过!”李青云假装没听到女儿的嚷嚷,将剑撤回,剑尖下垂,指着地面,抱拳说道:“怪晚辈刚刚没有提前说清楚,晚辈的青云剑法,是从白驹剑法之中演化而来,招式乍一看上去,与白驹剑法类同,但内涵却大相径庭。前辈不知道其中情由,当成白驹剑法来应对,这才会一时疏忽,被晚辈打了个出其不意。” “你不必替老夫面上贴金,输了就是输了。”郭臣脸色稍缓,摆摆手道:“你的剑法,确有可取之处,威力不输于镇族级武技,不过,只凭方才那一剑,还不足以评定全套剑法的品级,咱们确实还需要再重新来过。” “前辈,请了。” 李青云点了点头,举剑摆了个起手式。 “请。” 这一次,郭臣也不敢再托大了,同样举起手中剑,严阵以待。 话音方落,两人同时出剑。 郭臣使的是浮光剑法,这是一门镇族级武技,也同样是一门以快取胜的剑法。 他想要以快打快,扳回一局。 因为评的是剑法品级,而不是内功修为,所以两人都没有用上内力。 饶是如此,两人的剑法也均是快到巅峰,令人目不暇接,擂台上只见两团剑光交错纵横。 当当当当…… 两人兵器相击,发出声响连成一片。 但是很快,兵器碰撞声便戛然而止。 剑光散去,两人的身影随之显露出来。 李青云的剑尖,再一次抵在了郭臣的喉咙上。 全场一片死寂。 这个结果,当真让大家意料之外,又感到十二分的意外。 郭臣自己也是脸色苍白,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这一次他可是全力以赴,不存在任何大意的成分。 可他还是输了。 也再没有任何借口,可以为自己开脱。 更难堪的是,他甚至都没有撑满十招。 “得罪了。” 李青云撤剑,退开几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隐去,面容沉静,并没有得意忘形。 “再来!”郭臣铁青着脸,举起手中之剑,道:“白驹剑法,总共有三十六招,既然你的青云剑法,是从白驹剑法中演化而来,那就也应该是有三十六招?我需要亲身领教过你全部的招式,才能对青云剑法的等级,做出评判。” 李青云自是无有不可。 第17章 老爷爷不会被爹爹打哭了吧 郭臣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转眼之间,他已经在李青云手上,连续败了五次。 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每一次交手,他都没能撑过十招。 这意味着,两人的差距之大,甚至都已经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了。 而且,李青云从始至终,招式从不重复,已经使过的招式,就从没有再使过第二遍。 交手五次,一套青云剑法,总共三十六招,刚好使完。 这让郭臣不得不怀疑,李青云是否有放水的嫌疑?否则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个猜测,更让他备受打击,走下擂台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似得。 郭臣不是没输过,但在评定武功品级的时候,还是头一次输得这么惨。 在归禾城这种地方,有能力自创武功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而且大多都是武学‘裁缝’。 所谓武学‘裁缝’,就是将别人的武功招式,略作修改,便当成是自己的东西,如此东拼西凑,一套新的武功也就诞生了。 李青云其实也是个‘裁缝’。 他甚至裁得更过分。 别人都是参考了很多其他的武功,东取一招,西偷一式,最终搞出来一锅四不像的大杂烩。 而他却是全套的青云剑法,全部都是从白驹剑法中演化而来。 不过,虽然是裁缝,但也肯定要有自己的东西,否则完全雷同的招式,也无法通过审核,拿不到版权的,这样就没有意义了。 裁缝们费尽心机,图的本就是版权。 李青云比其他裁缝高明的地方就在于,青云剑法虽是出自于白驹剑法,却能做到青出于蓝,威力比原版剑法提升了一个档次。 像他这样,这就不能单纯归为裁缝了,而是推陈出新,有宗师之风。 而其他的裁缝,因为能力有限,修改过的招式,往往是威力大降。 毕竟,武学之道,本就是如此。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但凡流传久远的武技,本就是精益求精,没有多少可更改的余地。 而且,因为版权的原因,武学‘裁缝’也并不是什么武功,都可以随便拿来参考的。 只有那些已经开放了公共版权的武功,才能这么操作。 比如白驹剑法,因为继承者都已经死了个精光,所以版权被收归国有,并面向全社会开放。 所有人都可以学,可以练,也可以对其任意涂改。 但,世面上所流传的,已经开放了公共版权的武功,一流品级,就是上限了。 至于再往上的镇族级、镇门级、甚至更高品级的武功,就算版权开放了,一般人也根本接触不到。 一流的武功,经过裁缝们的加工,品级再掉一个档次,就变成二流了。 像这种层次的武功,以郭臣的实力,当然是可以分分钟吊打。 平时都是吊打别人的,今天却突然被人吊打了,难怪郭臣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老爷爷不会被爹爹打哭了?”小鲤鱼颇有些担忧的小声嘀咕道。 坐在她身边的小周,心中还正自震惊,却突然听到她的嘀咕,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不远处坐着的另外两名老者,梅云幕和韩清羽,也是一脸苦笑,脸色更是有些难看。 因为按照规矩,评定武技的三名评委,都要上去,亲自跟李青云交手。 他们两个虽然自忖,实力比郭臣这个小老弟,要高那么一丢丢,可也绝达不到,十招之内就将其击败的程度。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便秘的表情,互相推辞,你谦我让,谁都不肯先上擂台。 丢脸这种事,倒也不必争前恐后。 “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想上去,那不如把这机会让给我来!”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谦让’。 “老朽梅云幕(韩清羽),见过梅守藏!” 两人循声望去,不由一惊,连忙抱拳施礼。 梅守藏虽然只是个图书管理员,可也是有官职在身的。 相比之下,三名评委都是白身,相当于是大周武库外聘的临时工,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摆谱。 何况,从实力上来讲,梅守藏也可以轻松吊打三人。 梅守藏不见如何作势,轻飘飘一步跨出,已来到擂台上,显示出他卓绝的轻功造诣。 他摘下随身佩剑,对李青云说道:“老夫梅念卿,添居大周武库的守藏一职,刚才在台下,看了小兄弟的剑法,有些见猎心喜,忍不住想要亲自领教一番。” 李青云等了半天,却见到上擂台的人,并不是原定的评委,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这是梅守藏大人,”台下的梅云幕,连忙为他介绍道:“他老人家无论实力、眼力和见识,都要远超我等,为你评定武技的品级,绰绰有余,且也更为权威。” 其实梅守藏也就五十岁上下的样子,比三位评委当中最显年轻的郭臣,看上去都还要小了好几岁。 梅云幕一大把年纪,却称呼这位本家为老人家,多少有点滑稽。 不过,无论是梅云幕自己,还是梅守藏,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那就有劳前辈了。” 李青云抱拳施礼道。 为武技评定品级的评委,肯定是越权威越好。 从众人的表现来看,这个叫做梅念卿的守藏大人,显然地位要比三位评委高得多了,是个大权威。 有梅念卿的背书,青云剑法的品级,应该更能够得到广泛认可。 而且,梅念卿这个名字,李青云隐约觉得有些耳熟,好像曾在哪儿听到过。 不过,眼下也不容他多想。 梅念卿虽然还没出剑,只简简单单往那里一站,已是渊渟岳峙,气场轻松碾压方才的郭臣,是个劲敌。 两人也不用裁判喊开始,几乎是同时出剑,朝对方攻了过去。 “咦?” 数个回合之后,梅念卿突然轻咦了一声,叫道:“且慢。” 李青云不明所以,收剑而立,疑惑的望向他。 “你叫李青云对?”梅念卿沉吟一下,道:“方才在台下,看得不太真切,所以我才想要上来,亲身体会一下。如今看来,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自创的这套青云剑法,品级应该只在镇族级的层次,可你的剑法境界太高,所以才将这套剑法的威力,拉升了整整一个档次。” 台下众人闻言,不禁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自创一门镇族级的剑法,已足以令他们吃惊不已。 而李青云甚至还能以自身的超高境界,将镇族级剑法的威力,再拉升超出一个档次,这就更是耸人听闻了。 原本有些失魂落魄的郭臣,听到梅念卿的评价,却是不禁表情为之一缓,面色变得好看了不少。 败给李青云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自然是让他备受打击。 可他现在知道了,李青云用镇族级的剑法,却能发挥出镇门级的威力。 他用镇族级剑法,与之争锋,又岂有不败之理? 这却是非战之罪了,而是境界的碾压。 不是他无能,只怪敌人太强。 第18章 剑意 “我若是继续用镇族级的武技,来与你交手,怕是今天也免不了要有一败,那样的话,可就不免有些尴尬了,”梅念卿笑道:“看来我得拿出点压箱底的玩意儿才行了。” “我接下来要使的剑法,唤作移山剑诀,”梅念卿的脸色,突然变得肃穆起来,气势也如拔地而起的高山一般,巍峨不可撼动。 他说完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台下,“移山剑诀是镇门级的武技,所以李青云若是输在我的手上,也并不意味着青云剑法不行,这一节你们却不可不察。” 梅云幕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连忙说道:“青云剑法是镇族级的武技,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韩、郭二人,也是连连点头,认可梅云幕的判断。 梅念卿看向李青云,沉声道:“来,不要再留手了,我能感觉到,你方才似乎一直都未尽全力。是因为对手太弱,无法激起你的斗志吗?那你现在可以放手一战了。” “什么?” 台下众人闻言,纷纷露出震惊之色。 李青云的表现,已经是如此强势,轻松吊打郭臣,就连方才与梅念卿的交手之中,也是占尽上风。 这居然都还是未尽全力? 那他若是全力出手,又该有多强? 只有郭臣眼中闪过一抹苦笑,他之前就有感觉,觉得李青云似乎有放水的嫌疑,现在梅念卿也这么说,无疑证明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李青云也是微微一怔,他其实并没有留手或者放水。 只不过,对手给他的压力太小,确实让他有种对着空气挥拳的感觉,明明他已使出全力,却仍是有些意犹未尽。 有时候,武者能发挥出多少的实力,其实是取决于对手。 就像人不会使出吃奶的力气,咬牙切齿的去碾死一只蚂蚁。 当然,他跟郭臣、梅念卿在剑法上的差距,还没达到人和蚂蚁这么大的地步。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 李青云苦笑着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我实已竭尽全力,并无留手。” “不必解释。”梅念卿却是淡淡道:“不过,若你当真是技止于此,那你接下来恐怕就要品尝败绩了。” 他说完也不再给李青云解释的机会,直接抬手一剑刺出。 镇门级武技,果然是非同一般。 之前梅念卿也是用的快剑,以快打快,可惜却略输李青云一筹。 交手仅几个回合,他就知道,继续下去,难免一败,所以才果断叫停。 此时他终于使出自己的拿手绝技,移山剑诀,剑招不再求快,而是大开大合,以力压人,以势逼人。 虽然限于规则,不能动用内力,导致剑法的威力,大打折扣,但梅念卿的剑势,仍是雄浑磅礴,势不可挡。 李青云也不敢怠慢,剑尖抖开星星点点的寒光,迎了上去。 两人此番交手,气象又与之前截然不同。 李青云的剑,不仅快如闪电,剑光炫目,身法也是灵动至极,在擂台上进退纵横,让人几乎看不清他身在何方。 而梅念卿的剑招,则是势大力沉,不动如山,看似出招缓慢,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轻松封挡住李青云的进攻,甚至剑势未尽,还有余力反守为攻,逼得李青云不得不避其锋芒。 仅仅几个回合下来,李青云的身法,便已开始出现凝滞,炫目的剑光都似乎变得黯淡了几分。 白驹剑法本来只是一流品级的武技,被李青云拔升一个档次,也不过只是镇族级武技而已。 如今碰到了镇门级的剑法,难免相形见绌。 李青云并不知道,他的表现,已经让擂台下的众人,看得瞠目结舌,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武技之所以有品级高低划分,那肯定都是有缘由的。 品级低的武技,就应该打不过品级高的武技。 因为品级的高低,本就是根据无数实战案例来划分的。 像李青云这样以下克上,用镇族级的武技,与镇门级武技对抗,还能打得有来有回,可说是非常罕见的。 不过,李青云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落于下风,隐现败象。 这倒是没出乎众人意料。 他输给梅念卿,是很正常的。 要是赢了,那才值得奇怪呢。 正在这时,众人突然发现,李青云手中挥洒出的剑光,似乎变得格外刺眼,让人无法直视。 众人正自不明所以,却听擂台上传来梅念卿惊叹声:“好小子,原来你已练出了剑意,难怪能将镇族级的剑法,威力凭空拔升了一个档次。” “剑、剑意?” 众人闻言,无不是相顾色变,悚然动容。 不怪众人如此大惊小怪,只因但凡是能练出剑意的剑客,就算是放眼整个大周武林,也已经够资格拥有姓名了。 何况,李青云还是如此年轻,这就更为难得,堪称前途无量。 “前辈谬赞了。”李青云手上出剑不停,口中谦逊说道:“晚辈只是触摸到一丝剑意的门槛,距离真正将剑意凝练成型,还差得远呢。” 当日李青云招收三名学员,在演练剑法的时候,便曾无意中流露出了一丝剑意。 不过,那时候他其实还没有真的掌握剑意。 他是在足足演练了四遍剑法之后,蓄势已久,才得以令剑意自然勃发。 今天则不同,因为强敌的压迫,帮助他压榨自身潜力,令他终于成功把握到了那一道灵光,主动激发出了剑意。 也是直到此刻,他才敢说,自己已经真正触摸到了剑意的门槛。 “那也非常了不起。”梅念卿同样并未因为开口说话,影响到手中剑法的发挥,“假以时日,大周的剑豪榜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李青云笑道:“哈哈,若真能如此,那可就承前辈吉言了。” 随着剑意的加持,李青云每一次出剑,剑锋之上,都会发出嗤嗤轻响。 剑意一起,立生剑气。 青云剑法的威力,随之直线飙升。 原本有些开始倾斜的胜负天平,顿时又被他扳了回来。 梅念卿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不敢再随便开口说话了,否则要是因为分神说话,一个不小心,输了一招,那他可就丢脸丢大了。 很快,两人交手,已过三十几个回合。 李青云使出了一招白驹过隙。 梅念卿忽有所觉,李青云与他交手这么久,这竟是首次将同一个招式,使到第二遍。 因为青云剑法总共也就只有三十六招,李青云已经全部都使过一遍了。 第19章 亢龙有悔 梅念卿心中突然生出警觉。 之前李青云和郭臣交手的时候,梅念卿就在台下看着,所以,他其实早已经看过青云剑法了。 而李青云却对他的移山剑诀,一无所知。 所以,两人的交手,其实并不公平。 但现在不是了。 方才两人交手之中,不止是李青云的一套青云剑法,已经全部使过了一遍,其实他的移山剑诀,又何尝不是如此? 梅念卿知道,两人若要分出胜负,恐怕就在接下来的这几招之间了。 果不其然。 下一刻。 李青云手中的剑光,明明看着尚在数尺之外,却突然像是瞬移一般,凭空跨越了数尺距离,轻松突破他的防御圈,逼近他的身前。 就好像他的剑,长度突然暴涨了一倍有余。 剑当然不可能真的突然变长。 那是李青云刻意营造出的错觉。 白驹剑法一叶障目的效果,被李青云发扬光大,并推陈出新,通过炫目的剑光,惑人耳目,营造出似远实近的错觉。 他的剑,看似还在远处,其实早已经杀到眼前,让人措手不及。 剑锋上吞吐的剑气,刺激得梅念卿寒毛竖起,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他无法得知,李青云在关键时刻,会否留手,且又是否有能力停手? 他只知道,若不做出反应,对手的这一剑,足以将他重创,甚至有可能会死。 武者求生的本能,让梅念卿瞬间鼓足真气,手中长剑大放光明,一道雄浑无匹的剑气,从剑锋激发而去。 “哎哟,小心,快闪开。” 梅念卿一剑挥出,突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连忙大叫一声,提醒李青云闪开。 并且,他也发现,李青云的剑锋,刺到他身前尺许,便悬停不动,并未真的对他痛下杀手。 这个发现,更是令梅念卿内疚不已。 李青云剑锋上吞吐的剑气,凝而不发,并不会伤及到梅念卿分毫。 可梅念卿方才挥剑斩出的剑气,却直接离剑飞出,已是覆水难收了。 更可怕的是,他这一剑,可以说是毫无保留,是以数十年苦修的雄厚真气催发,威力绝伦,锐不可当。 别说是李青云这样的小年轻,就算是梅念卿自己,面对这样一道可怕的剑气,也绝不敢直撄其锋,只能避其锋芒。 可问题是,李青云仓促之下,能避得开吗? 其实是能的。 只不过,李青云肩头才刚微一颤动,却突然想到,小鲤鱼所在的位置,好像就在自己身后的方向? 虽然可能不是正后方,但电光火石之间,他已无法去判断,小鲤鱼的位置,是否会被剑气波及。 关乎女儿安危,李青云一点点的风险都不想冒。 所以,他瞬间便做出抉择,要硬接这一道剑气。 这时他的剑招,早已经使老,变招是万万来不及的。 幸好他还有另一只手。 只见他右腿微屈,左臂内弯,左掌画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了出去。 亢龙有悔。 拜女儿随口一句‘吹捧’所赐,他的降龙十八掌,早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就算是萧峰在世,洪七公重生,他们的降龙十八掌造诣,恐怕也未必能有如李青云这般精深。 左掌,还是右掌,对李青云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 哤! 伴随着高亢的龙吟,一道龙形气劲,自他的掌中飞出。 看似大气雄浑,锋锐无匹的剑气,与龙形气劲一触,便瞬间溃不成军,化作紊乱的气流,席卷而回。 梅念卿脸孔被气流吹得扭曲变形,同时亦感到呼吸一窒,周身被一股刚猛无俦的掌力覆盖,令他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不禁心头骇然,几乎惊得魂飞魄散,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李青云一掌拍出,见那剑气如此不济,竟是一触即溃,也是忍不住微微一怔。 好在他这一掌,乃是亢龙有悔。 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 眼看着龙形气劲即将打中梅念卿,李青云掌心劲力一吐,又追加了一道亢龙有悔。 哤! 两道龙形气劲叠加在一起,威力更是超级加倍,但飞行的方向,却突然来了个大拐弯,几乎是擦着梅念卿的脑袋边缘,飞了过去。 气劲携裹的劲风,刮得梅念卿头皮刺痛不已,头发都不止被扯断了多少,耳朵亦是一片通红。 嘭…… 身后传来一道悠长的闷响。 梅念卿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数十丈开外的墙壁上,现出一个巨大的掌形空洞。 龙形气劲飞出数十丈之外,竟还能打穿墙壁。 可想而知,若是他这一掌,打在梅念卿的身上,又会是个什么后果? 梅念卿想到这里,顿感心寒不已,看向李青云的眼神,又是骇然,又是敬佩,又是感激,当真是复杂到了极点。 擂台下。 也是瞬间一片哗然。 小周更是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骇然叫道:“亢龙有悔?降龙十八掌?” 小鲤鱼没有被老父亲方才那一掌的风情所惊到,倒是听了小周的骇然惊呼声,她却瞬间来了精神。 “大锅锅,我也会降龙十八掌,爹爹教过我的,不信我打给你看,”她小屁股扭啊扭,好不容易爬下座位,摆开架势,嚯嘿出声,嚷嚷道:“亢龙有悔…” 其实小鲤鱼忘了,她之前已经向小周比划过一次亢龙有悔。 只不过,那时候小周并没有放在心上。 就算是小周后来细想之下,发现小鲤鱼所比划的掌法,居然颇为不凡,甚至令他有些细思极恐,但他也绝不可能想得到,那居然就是货真价实的降龙十八掌。 可此时此刻,见识过了李青云那一掌的风情,再看手舞足蹈比划着亢龙有悔招式的小鲤鱼,小周哪里还不明白,李青云注册降龙十八掌的版权,根本不是什么自娱自乐,或者闹着玩,人家分明是来真的啊。 念及于此,小周不禁有些口干舌燥,心中震惊有之,激动有之,还有一丝丝的后怕。 幸好之前他在为李青云办理注册版权手续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否则得罪了这样一位大高手,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这时小周突然注意到,小鲤鱼爬下座位的时候,无意中将身边的布袋碰掉落在了地上,几张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稿纸,从布袋里洒落了出来。 小周眼力很好,不用弯下腰去,就能轻松看清楚纸上的文字,其中有几个熟悉的名字,让他不禁心头一震。 第20章 梅念卿的兼职 李青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学到的降龙十八掌,好像不是原着小说里的,而是影视剧里面的。 不然怎么会有龙吟之声和龙形气劲? 小说里可从没这么写过。 他望了望墙壁上的掌形破洞,有些踌躇的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失手打坏了墙壁,如果需要赔偿的话,可否先记个账?我今天带的钱恐怕不太够……” 这就叫英雄气短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不用赔,不用赔。”梅念卿脸色苍白,仍有些余悸未消,他闻言不禁连连摆手,苦笑道:“方才若非是李先生手下留情,老朽这条老命今日怕是就要交代了。至于打坏的墙壁,本也是因老朽而起,自然是交由我来料理,不用李先生操心。” 他之前只当李青云是小辈,称呼上便不怎么讲究,不是小子,就是好小子,怎么顺口怎么来。 可他现在已经见识过李青云的手段,却哪里还敢再有半点轻慢? “先生可不敢当,前辈还是直接唤我的名字。”李青云微微松了口气,他的那点积蓄,本就已经所剩不多,真要赔偿的话,难免让他肉疼。 “老朽才是不敢当前辈的称呼。”梅念卿苦笑不已,“在李先生这样的大高手面前,老朽又岂敢称前辈?不过,老朽痴长几岁,李先生若不嫌弃,唤我一声老哥便是。” “梅…老哥,”李青云看了看对方脸色,终于还是改口了,“咱们这…还要继续吗?” 他还没有忘记,自己之所以上擂台,并不是为了跟人比武,分出胜负,而是为了评定青云剑法的品级。 “不必再比了,刚才你已经胜了。何况,青云兄弟的剑法和内力,都远胜于我,再比一百次,我也还是个输,”梅念卿突然想到什么,恍然道:“哦,你是想问青云剑法的评定品级的事?”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的说道,“按理来说,你以青云剑法胜过了我的移山剑诀,就算是将青云剑法评为镇门级武技,亦毫不为过,可青云兄弟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你之所以能胜过我,其实不是青云剑法有多厉害,而是使这门剑法的人,是青云兄弟你自己。若是换个人来,想用青云剑法,战胜镇门级的武技,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李青云微微一笑,却有些不太好意思接他这话,因为说什么都好像是在自吹自擂。 “以我之见,”梅念卿道:“青云剑法是镇族级武技,但可评为上品。” 镇族级武技,其实还可以继续细分三六九等。 从上上品,到下下品,共有九品。 只不过,一般新创的武技,因为缺少实战案例的支撑,通常不会分得太细。 梅念卿直接将青云剑法评为上品,已经是相当破格了。 他小心打量李青云的脸色,见其似乎并无异议,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扭头看向擂台下的三位老者,“青云剑法可评为镇族级上品武技,你们三位有意见吗?” 三位老者眼神直愣愣的,还在发着呆呢,闻言均是下意识的摇摇头。 梅念卿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们还怎么敢有意见? 何况,也不看看青云剑法的创始人是谁? 连梅念卿都差点被一掌拍死,他们要是敢摇头否认,谁知道李青云下一掌会落到谁的头上? 他们可不想去测试,自己的脑袋和墙壁,到底哪个更硬。 梅念卿想了想,又道:“青云剑法的品级评定证书上面,可以将我的名字也一并写上去。” 三名老者微微一惊,旋即又露出一丝释然,面色也轻松了不少。 梅念卿肯将自己的名字写到品级评定证书上去,那无疑是说,他要用自己的名声,来为青云剑法的品级做背书。 这样就算以后证明,青云剑法的威力其实名不符实,那也有梅念卿这个大权威顶在前面。 人们只会说梅念卿眼光不行,不会对三名老者有太多非议。 “多谢梅前辈的好意!” 李青云连忙拱手致谢。 梅念卿却一脸嗔怪的看着他。 李青云一怔,旋即改口道:“梅老哥。” 梅念卿这才转怒为喜,笑道:“谢我就不必了,我是真心认为,青云剑法的威力不俗,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镇族级武技中的上品。” “那也得是梅老哥这样的识货之人,”李青云笑道:“否则新创的青云剑法,想要得到镇族级上品的评级,不知道得到猴年马月去了。” “青云兄弟过谦了。”梅念卿摇头道:“以青云兄弟的武学造诣,如果想出名,只需稍微展露身手,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扬名天下,青云剑法自然也不至于明珠蒙尘。” 他说完迟疑一下,问道:“现在评定品级的事已经了结,青云兄弟还有其他的事吗?若是有暇的话,不妨去我的办公室坐坐?” “呃…”李青云看一眼擂台下的女儿,摇摇头道:“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点事,恐怕不太方便。” 好不容易进内城一趟,他想带女儿在城里逛逛。 梅念卿便有些失望,他还想趁机向李青云讨教一些武学上的疑问呢。 在他眼中,李青云虽然年轻,但绝对可称得上是一代武学大家,甚至隐隐有宗师的风范。 盖因李青云不仅本身实力强横绝伦,还能推陈出新,自创武技,这不是宗师是什么? 梅念卿可不知道,李青云的这一身武功,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只道这世上当真有天纵奇才,年纪轻轻,所取得的成就,已足以羞煞天下无数习武之人。 梅念卿想到什么,又道:“哦,对了,青云兄弟,老哥还有个不情之请……” 李青云微微一怔,“老哥但说无妨。” “老哥除了添居大周武库的守藏大使,其实平时还有个小小的喜好,就是兼职写武评,”梅念卿笑道:“所以我想请问一下青云兄弟,可否容许我针对青云剑法,写一篇武评?” 李青云恍然,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对梅念卿这个名字,会觉得有些耳熟了,原来曾是在武评杂志上看到过的。 不过,因为经济拮据,他已经有好几年没买过武评杂志,对于武评界的现状也不甚了解。 所以,他并不知道,梅念卿如今在归禾城武评界的地位。 听到梅念卿的请求,他也只是浑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笑道:“梅老哥肯为青云剑法写武评,那是我的荣幸。” 所谓武评,就相当于前世的影评、乐评。 只不过,前世的导演、作曲家或者歌手等等,都很少亲自下场写影评、乐评。 而这个世界就不一样,能当武评人的,基本上都是有头有脸的武学大家,不然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武功,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须知武者可没几个是好脾气,动不动就要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武评人乱说话,可是会挨揍的,甚至有可能招致血光之灾。 第21章 有没有一种可能 其实绝大多数的武评人,在写武评的时候,根本不会去征求对方的同意。 梅念卿肯提前说一声,算是相当讲究了。 当然,归根究底,还是实力使然。 梅念卿平时品评其他武者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么讲究过,想写谁就写谁,喷得对方狗血淋头,也从来不带怕的。 也就是李青云的实力够强,拳头够大,梅念卿才会突然变得讲究了起来。 “还有一事,”梅念卿道:“青云兄弟你刚才那一掌,有什么名堂吗?我可否也一并写进武评?” 李青云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便爽快道:“我刚才那一掌,招式名称是亢龙有悔,全套掌法,共有一十八掌,唤作降龙十八掌。” “什么?”梅念卿陡然提高音量,震惊莫名,失声道:“亢龙有悔?降龙十八掌?” 他之前面对龙形气劲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老命休矣,当时骇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怎么看清李青云的招式。 但此时他略一回想,之前的场景,便历历在目。 虽然李青云是左手出掌,可抛开这一点,其出掌的架势,岂不正与《射雕》评书里所描述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相比评书里的降龙十八掌,李青云的这一招亢龙有悔,不仅伴有龙吟之声,且还能打出刚猛无俦的龙形气劲,威力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没错,就是降龙十八掌。”李青云说完,突然冲他歉然一笑,转身朝着擂台边缘飞掠而去。 因为女儿小鲤鱼正哒哒哒跑过来,扑腾着小短腿,扒住擂台边缘,想要往上攀爬,却力有不逮,手上一滑,便仰面倒了下去。 李青云及时赶到,猿臂舒展,轻轻一抄,便将小鲤鱼捞了起来,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下摔跤了?有没有碰到哪里?” 小鲤鱼仰面跌倒的时候,吓得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却感到身体一轻,睁眼时已躺在了爹爹的怀里,顿感惊奇不已,听到爹爹的责备,便嗬嗬嗬嗬的傻笑了起来。 不过,才笑了几声,小鲤鱼又想起自己的来意,连忙问道:“爹爹,你跟老爷爷打架打赢了吗?” 李青云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道:“爹爹不是跟老爷爷打架,而是在比武、呃,也不是,应该说是在互相切磋技艺。” “哦。”小鲤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又继续追问道:“那爹爹你打赢了吗?” 梅念卿走上前,笑着说道:“是你爹爹打赢啦!” “嚯嚯嚯嚯,我就知道,爹爹的武功可厉害啦,谁也打不过爹爹…”小鲤鱼便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她突然想起来,眼前的老爷爷好像就是被爹爹打败的苦主,便安慰道:“老爷爷你不要哭呀,以后听爹爹的话,就不会屁股被打开花啦!” 梅念卿目瞪口呆,老脸憋得通红,好生尴尬。 “咳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李青云连忙道:“小鲤鱼别乱说话。” “哦。”小鲤鱼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突然被受到爹爹责备,便有些闷闷不乐的哼了一声。 “你叫小鲤鱼是吗?”梅念卿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讪笑了两声,“别叫我老爷爷,我和你爹爹同辈相交,你应该叫我梅伯伯才对。” 他这么一大把年纪,就算再怎么没出息,也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伸手在身上摸了几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造型正好是一条小鱼的形状,笑着对小鲤鱼说道:“乖,叫梅伯伯,我把这个给你,是一条小鱼哦,喜欢吗?” 小鲤鱼眼睛一亮,却并没有伸手去接玉佩,也没开口叫梅伯伯,而是扭头去看老父亲的脸色,眼中有些期盼。 “梅老哥,使不得。”李青云连忙拒绝道:“这太贵重了。” “这是给孩子的见面礼,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就别管了,”梅念卿摆摆手,“除非你不肯认我这个老哥。” “唉。”李青云见他都这么说了,只得轻叹一声,对小鲤鱼点了点头,问她:“应该怎么说啊?” 小鲤鱼得到老父亲许可,不禁喜笑颜开,脆生生叫道:“谢谢梅伯伯!” “哈哈,好,小鲤鱼真乖。”梅念卿很高兴,将小鱼玉佩放到了她的小手之中。 “爹爹,爹爹,你看,是小鲤鱼!”小鲤鱼举着玉佩,献宝一样的展示给老父亲欣赏。 “很喜欢啊?”李青云嘱咐道:“那你可要好好保管哦,别不小心打坏了,那可就辜负了梅伯伯的心意。” “嗯嗯嗯…”小鲤鱼心不在焉的敷衍几声,美滋滋的捧着玉佩,翻来覆去的瞧个不停,不时乐出声来。 “梅老哥,既然此间事了,那我就先告辞啦!” 李青云提出告辞。 梅念卿倒是还想跟他探讨一下亢龙有悔,还有降龙十八掌,可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挽留,脸上便露出遗憾之色。 “李前辈,这是你的东西?”小周拎着一个布袋,走了过来。 “哦,对,瞧我这记性,差点把东西拉下。”李青云接过布袋,“谢谢你了。不过,别叫我前辈,就像之前那样,唤我名字就是了,毕竟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 “不敢不敢。”小周讪笑道:“之前不知道前辈的手段,小可多有冒昧,还请前辈海涵。” 李青云想说什么,却见小周微不可查的瞥了梅念卿一眼,顿时便了然,小周自居晚辈,其实是顾忌梅念卿的面子。 毕竟,他跟梅念卿平辈论交,小周要是还敢跟他称兄道弟,那岂不是也要跟梅念卿平起平坐了? 念及于此,李青云也不说什么各论各的之类的话了,客套几句,便抱着小鲤鱼告辞离去。 …… “不可思议啊。”梅念卿望着父女俩的背影,不禁感叹万千,“此人年纪轻轻,真不知道他是如何练成这一身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 小周突然神秘兮兮的说道:“梅守藏,你猜我刚才交还给李青云…前辈的布袋里面,装着什么?” “哦,是什么?”梅念卿知道他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好奇问了一句,旋即才反应过来,面上有些不悦,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看青云兄弟的私人物品?” “误会了,梅守藏,”小周叫屈道:“是稿纸自己从布袋里掉了出来,我不小心瞥了一眼。” “原来是稿纸啊。”梅念卿轻咳一声,问道:“上面写的什么?难不成是武功秘笈?” “不是,但很接近了。”小周见梅念卿瞪起眼睛,看起来好像要发飙的样子,也不敢再继续卖关子了,连忙道:“稿纸上写的是小说,虽然只瞥了一眼,但我觉得,那应该是《神雕侠侣》的稿子。” “神雕侠侣?”梅念卿心中一动,“跟《射雕英雄传》有关?” 小周连连点头,“没错,《神雕侠侣》就是《射雕英雄传》的续集,才在杂志上连载了两章,因为字数太少了,情节还没展开,所以那些说评书的暂时都还没有拿这个开讲。” “奇怪,青云兄弟手上怎么会有《神雕侠侣》的小说稿件?”梅念卿沉吟道:“难道他是杂志社的编辑?或者是说书人?” “梅守藏,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小周干咳一声,“《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小说的作者,其实就是李青云前辈?” “什么?”梅念卿心头一震,旋即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胡须,喃喃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说得通啦。原来青云兄弟不是根据小说的描写,创造武功,而是将他自己的武功,写进了小说里面。” “梅守藏,你也是这么想的?”小周眼神发亮,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神往之色,悠然道:“我突然在想,既然降龙十八掌是真实存在的武功,那么小说里的其他武功呢?比如一阳指、蛤蟆功、先天功等等,还有…九阴真经!” 梅念卿身体一僵,手指将胡须扯断了好几根,都犹自不觉,骇然道:“不、不太可能?” 他和小周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可思议、不敢置信。 第22章 陈大 从大周武库出来之后,李青云先去了一趟杂志社,将最近积攒的存稿,全部交了上去,足足可以供杂志连载小半年的,换回来一万多块钱的稿费。 今天花出去的钱,不仅都赚回来了,还有一些剩余,这总算是让李青云感觉没那么肉疼了。 以前李青云存稿,主要是为了应付不时之需,万一有时候卡文,或者被琐事羁绊,腾不出时间码字,有存稿总是能更安心一些。 不过,如今他已觉醒了前世记忆。 上辈子曾看过的武侠小说,稍一回忆,便历历在目,连标点符号都记得清清楚楚,只要原样照抄就行了,一天随随便便就能写大几万字,也完全不存在卡文的顾虑。 这样一来,存稿就不太有必要了。 交完稿件,他顺带着向杂志社,提了提涨稿费的请求,不出所料的遭到了拒绝。 原因也跟他想的没差,虽然《射雕英雄传》流传颇广,就连内城都有不少说书人以此为生,可问题是,杂志的销量却并没怎么涨。 人家杂志社肯给他涨稿费那才奇怪了。 这个世界,地方保护主义横行,像归禾城这种小地方发行的杂志,也就只能在当地卖一卖,要是能‘远销’到与归禾城接壤的几座相邻县城,那都要烧高香了。 归禾城虽是上等县城,人口也就一百多万,上限摆在那。 何况,还有不讲武德的说书人,来分摊流量。 小说的内容就算再怎么吸引人,杂志销量也是根本卖不动的。 李青云颇有种蛋蛋的忧桑,在这个世界写小说,实在不是什么来钱的好职业,可是没办法,人穷志短,稿费虽少,却能解燃眉之急,他暂时并不打算放弃这个兼职。 从杂志社出来,李青云带着小鲤鱼,在内城逛了逛,给她买了几件衣服,又买了一些小零食。 天气眼看着就要暖和起来了,小鲤鱼不可能一直穿着厚厚的棉袄,所以他提前买了几件薄一些的春衫备着。 小孩子长得快,衣服每年都得买新的。 离开内城,返回青云武馆所在的学府巷,都已经是下午五点多,眼看着就要天黑了。 学府巷因为临近着归禾武校,大概是人们认为归禾武校武运昌隆,在这附近练武,多少可以沾染一点武校的气运,大家都很愿意送小孩来这边的武馆学艺。 有需求当然就有供应。 所以学府巷里,开满了大大小小的武馆,也算是名副其实了。 青云武馆位置比较偏,是在湖边,位于学府巷的尽头。 路过一家武馆的时候,骑在他肩头的小鲤鱼,突然大叫一声,“陈大!” 武馆的墙角下,蹲着一个有些肥胖的小男孩,正在撒尿活泥巴玩,闻言扭头望来,惊奇道:“小鲤鱼,你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爹爹带我去内城玩了,买了好多好看的裙裙,还买了好多好吃的,”小鲤鱼得意洋洋道:“你看这是爹爹给我买的,还有糖葫芦,可甜可好呲啦…” 小鲤鱼左手糖葫芦,右手,左右开弓,吃得眉开眼笑。 “你要吃吗?”她举着糖葫芦,冲小胖墩晃了晃,然后又马上缩回手,在挂满糖霜的山楂果上舔了一口,美滋滋的眯起了眼睛。 小胖墩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点被馋到了。 这时一个青年男子,手上拎着跟甘蔗,一边嚼着,一边从武馆慢悠悠的踱步而出。 小胖墩见到青年,连忙叫道:“爹爹,我要吃糖葫芦。” “这都快吃晚饭了,吃什么糖葫芦?”青年晃了晃手中的甘蔗,“甘蔗要不要?这个比糖葫芦更甜更好吃。” “不要,不要,我就要吃糖葫芦。”小胖墩不依不挠。 “不吃算逑,我自己吃。”青年收回甘蔗,自顾自咬了一口。 小胖墩一脸懵逼。 小鲤鱼则是哈哈大笑,“陈大,你爹爹不给你买糖葫芦吃,你叫我一声姐姐,我的糖葫芦可以给你吃一口!” “切,谁稀罕。”小胖墩怒视着小鲤鱼,一脸不屑,“你年纪比我小,要叫我哥哥才对。” 青年似乎这时才注意到路边的父女俩,他斜睨李青云一眼,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哎哟,这不是老同学吗?好久不见了啊!” “是啊,好久不见。”李青云也冲他笑了笑。 青年叫做陈之昂,是李青云的发小,并且两人小学、中学,一直都是同班同学,交情非同一般,甚至曾一度好到穿一条裤子。 可惜陈之昂结婚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突然好像看李青云哪儿哪儿都不爽,只要一见面,就经常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说话阴阳怪气的。 李青云自然也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久而久之,关系便疏远了。 此时见面,打了声招呼之后,两人似乎都感觉没什么话好说,场面便冷了下来。 倒是两个小孩子,完全不顾大人们的尴尬,还聊得热火朝天。 “陈大,你骑过大马吗?”小鲤鱼笑靥如花,骑在老父亲的脖子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小男孩,“我爹爹今天让我骑大马,骑了一个下午,爹爹跑得可快啦,像飞一样,可好玩啦,嚯嚯嚯…” 小胖墩的本名,其实叫做陈耀宗,因为出生的时候,个头比较大,都快有将近九斤重了,又是头胎,排行老大,所以经常被称为陈大郎,简称陈大。 陈大听着小鲤鱼的炫耀,羡慕不已,突然扭头看向自家老爹,叫道:“爹爹,我不吃糖葫芦啦,我要骑大马。” “骑什么骑,”陈之昂不耐烦的摆摆手,“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吨位?我看你小子是成心想累死老子!” 陈大跟小鲤鱼同年出生,今年也才四岁,但生的粗壮,不仅个头比小鲤鱼高出一截,体重更是差不多快有她两倍了。 “我要骑大马,我要骑大马。”小胖墩不依不挠的嚷嚷了起来,“人家小鲤鱼的爹爹都让她骑大马。” “骑大马你就别想了,”陈之昂扬了扬手中的甘蔗,“我这有家法,你要不要吃(方言,音同骑)?” 小胖墩见势不妙,突然扯着嗓子叫道:“娘,娘,爹爹要打我。” “哎哎哎,你个小兔崽子,别叫,快别叫了,”陈之昂大惊,连忙拿手去捂他的嘴,“我让你骑大马,让你骑,还不成吗?” 结果他说没还说完,就见一个盘着头发,相貌清秀的妇人,手里拎着根擀面杖,风风火火从武馆里走了出来,怒道:“陈之昂,你敢动我儿子一下试试看……” 第23章 武功版权的重要性 盘着头发,相貌清秀的妇人,正一脸杀气的冲着陈之昂而去,却突然看到路边的李青云父女,顿时便气势一滞。 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将擀面杖背在身后,抬手捋了一下耳畔的发丝,姿态端庄,细声细气的说道:“是青云啊,好久不见了,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呢?” “嫂夫人,好久不见。”李青云道:“我带小鲤鱼去内城办点事。” 妇人表情微微一僵,叹道:“什么嫂夫人呀,以前不都直接叫秀荷的吗?大家老同学,你什么时候跟我也这么客套啦?” 李青云不经意的瞥了陈之昂一眼,干笑两声,没有接话。 妇人叫做雷秀荷,也是跟李青云小学、中学,一直都是同学。 不过,除了上课时间,李青云其实跟她交集并不多,而且他记忆里的雷秀荷,一直是斯斯文文,非常内向秀气,说一句话恨不得要害羞三次,像今天这样风风火火的样子,倒是少见。 雷秀荷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刚从内城回来,还没来得及烧晚饭?要不进来一起吃点。” “不用了,回来的时候也买了很多食材,就不麻烦嫂夫人啦!”李青云扬了扬手上拎着的东西,笑道:“那嫂夫人,之昂兄,你们忙着,我就先走啦!” “慢走。”雷秀荷挥挥手,却不小心露出了手中的擀面杖,连忙又换了只手,冲小鲤鱼摇了摇手掌,笑道:“小鲤鱼,有空来玩啊。” “好哒,雷阿姨再见。”小鲤鱼也懂事的冲她挥了挥手,骑在老父亲的脖子上,喊了声得儿驾,嘴里嘻嘻哈哈的唱道:“骑大马,呱哒哒,一跑跑到外婆家,见了外婆问声好,外婆对我笑哈哈…” 小胖墩很羡慕,又对他爹叫嚷道:“爹爹,爹爹,我也要骑大马。” 雷秀荷伸手拧住小胖子的耳朵,呵斥道:“你骑个锤子的大马,还不滚进来吃饭。” 小胖墩一脸懵逼,这才刚搬来的救兵,怎么转眼间就投敌啦? 雷秀荷拎着小胖墩的耳朵,往屋里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瞪一眼丈夫,“还有你,傻站在外面干什么?进来吃饭啦。” “哦哦。”陈之昂讪笑一声,还剩半截的甘蔗也不啃了,直接随手扔掉,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 同样是开武馆的,陈氏武馆的规模,至少是青云武馆的十倍,学员数量也同样是十好几倍。 只因为陈氏武馆拥有祖传的独门绝技,陈氏十三剑。 虽然这只是一门品级二流的武技,但独门绝技的意义就在于,想要学这门武功,就得来陈氏武馆,其他地方是学不到的。 所以,陈氏武馆随随便便,就能招收到过百的学员。 虽然随着时间流逝,武馆的学员换了一茬又一茬,归禾城中学会了全套陈氏十三剑的武者,早已经不在少数。 但没有版权,就算学会了陈氏十三剑,也只能自己用,不能传授给别人,连亲儿子都不行,否则分分钟会被追回武功。 所以,上一代的学员,其下一代多半还是会来陈氏武馆学艺。 赚了老子的钱,还能再继续赚儿子的钱。 这就是武功版权的重要性。 对陈之昂这位发小,李青云以往也是颇为羡慕的,因为对方练剑的天赋,其实非常一般,至少比李青云要差远了,但靠着陈氏十三剑的版权,人家舒舒服服,站着就把钱挣到手了。 好在他如今不用羡慕了,再等上几天,版权证书下来,青云武馆也将能够拥有镇馆的独门绝技了,还不止一种。 晚饭之后,李青云还是照旧,讲《射雕》的故事,哄小鲤鱼入睡。 然后他才自己开始打坐运功。 他练的内功,也是《玄武冥息诀》,是出自归禾武校的镇门级功法,可惜他只有前两重的心法口诀。 事实上,归禾城内,有一大半的武者,内功练的都是《玄武冥息诀》。 因为归禾武校大开方便之门,将《玄武冥息诀》前两重的心法口诀,公开,并且授权给了归禾城的所有武馆。 只要是归禾城的居民,随便找家武馆,就能学到《玄武冥息诀》前两重的内容。 《玄武冥息诀》共有九重。 至于后面七重的内容,就只能考入了归禾武校,才有机会学到了。 不过,归禾武校这么做,也并不全是做好事,为了普度众生。 内功心法,通常讲究从一而终,练了就要练到底。 中途改练其他的内功心法,是非常麻烦的事情,绝大多数时候,都需要散功重修。 那些世家子弟,或者门派的弟子,基本上都是从小开始培养。 归禾武校却是大学,学生的年龄至少也是十五岁起步,为了不让学生们输在起跑线上,就只能是采取这样先广撒网的方式了。 这个晚上,李青云又没有做梦。 第二天是法定休沐日,但武馆不放假,还是照常上班。 李青云也没有再教学员们新的招式。 上次教的那一招白驹过隙,至少足够学员们消化半个月。 休沐日过后,就进入四月份了。 这天下午,李青云正在武馆门前的空地上,督促学员们练功。 这时路边走来一行人。 其中一名青年,对同伴低语几声,朝着青云武馆的方向小跑了过来。 “四哥!” 李青云见到对方,连忙起身说道。 “小六,最近武馆生意咋样?”青年拍拍他肩膀,又冲挥舞着木剑的小鲤鱼招招手,笑道:“小鲤鱼,最近有想四伯吗?快过来,看看四伯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啦!” “四伯伯。”小鲤鱼高兴的大叫一声,跑了过来,“想了,想了,小鲤鱼可想四伯伯啦!” “哈哈,小嘴真甜。”青年打开一个纸袋,拈了一颗火红色的水果,塞进小鲤鱼的嘴里。 李青云苦笑道:“唉,四哥,你来就来,别总是这么破费。” 青年叫做李乘风,跟李青云是堂兄弟,平时对他颇为关照。 “路上见到,就随便买了点,又不贵的。”李乘风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将整个纸袋都递给了小鲤鱼,“不跟你多聊了,待会还有事,先走啦。” “呃,对了,四哥,”李青云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叫住他,“我最近得了一套掌法,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咱们比划比划。” “哦?”李乘风惊讶的看他一眼,“行,过两天。” 第24章 保护费 李青云自己虽然是一脉单传,但他上一辈,他爹那一代,李家的人丁倒还是挺兴旺的,所以他倒是有不少的堂兄弟、表兄弟。 只不过,其中关系特别好的,就没剩几个了。 因为上一辈人的关系,就不太和睦。 堂兄李乘风,就是少数跟李青云关系比较好的那一挂,平时对李青云这个小老弟,非常关照。 不过,李乘风是混黑帮的。 李青云平时没少为他的这位堂兄担心,怕他在黑帮厮混,整日刀口舔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打死了。 如今李青云有了奇遇,自然就想要拉一把这位一直关照自己的堂兄,准备教他几招保命的玩意儿。 李乘风告辞离开之后,小跑几步,很快追上同伴,点头哈腰的冲为首一名满脸横肉,面相凶恶的壮汉说道:“豹爷,保护费收……” 李青云的降龙十八掌,被凭空提升到返璞归真境界之后,同时还获得了一身深厚无比的内力。 他平时虽不刻意动用内力,但内息自然运转,也会让他变得耳聪目明,听力比普通人要强出不少。 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堂兄后面说的什么,李青云倒是没能听清。 可堂兄前面说的两句话,已经让李青云心中起疑。 他连忙暗自运功,内力贯注双耳,增强听力。 远处堂兄和豹爷的对话,顿时便如同耳边私语一般,被他听了个真切。 只听豹爷笑骂道:“你小子收个屁,我刚才看得清楚,你那堂弟根本就没拿钱给你,武馆的保护费准是你小子自己帮忙垫付的。” 李乘风讪笑道:“豹爷法眼如炬,我这点小心思,当然是瞒不过您。” “不过,你小子也算是讲义气,是个爷们儿。”豹爷又道:“别说豹爷不关照你啊,最近沙河帮很不安分,经常挑衅咱们飞鱼帮,帮主决定要跟沙河帮碰一下,到时候火拼起来,可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你小子要是能趁机立下一点功劳,豹爷就真的做主,给你免了你堂弟那武馆每个月的保护费。” “那就多谢豹爷关照了。”李乘风忙不迭的连声道谢。 李青云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了。 此刻他的心中,情绪翻涌,有着说不出的感动。 堂兄是在三年前,加入的飞鱼帮。 之后过了两个月,李乘风就突然跟他说,以后武馆的保护费就不用交了。 李乘风说是自己很受老大豹爷的赏识,豹爷看在他的面子上,大手一挥,就把武馆的保护费给免了。 当时李青云也没多想,就直接信以为真,还真以为,堂兄在豹爷面前,有多大的面子。 直到今天,他终于才知道,原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他一直都知道,堂兄李乘风,对他非常关照。 可原来堂兄对他的关照,其实比他所知道的更多。 堂兄走后不久,路边突然又走来一名老妪,手上牵着一名女童。 “小妮,你来找我玩的吗?”小鲤鱼见到女童,不禁眼睛一亮,满脸喜悦的跑了过来。 小妮个子小小的,比小鲤鱼都还要矮了一小截,身体也非常瘦弱,脸上表情怯怯的,像只猫儿。 她听到小鲤鱼的招呼声,却只是腼腆的冲她笑了笑,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仰头去看老妪。 老妪胸前的襁褓里裹着婴儿,后面还背着一个大背篓,脸上挤出个讨好的笑容,对李青云说道:“小李,我准备去山上捡点柴火,小妮放在你这里,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 “行啊,林阿婆。”李青云点了点头,“让小妮过来,跟小鲤鱼一起玩耍,我会看着她们的。” 林阿婆摸摸孙女的脑袋,嘱咐道:“小妮,记得听李叔叔的话,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了吗?” “知道了,奶奶。”小妮懂事的点点头。 “那小李你忙着,我先走了。”林阿婆打了声招呼,转身朝远处走去,嘴上还在喃喃念叨着,“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冬天都已经过完了,煤价却突然一个劲儿的往上涨,连带着柴火也跟着一起涨价,这可真是难熬啊……” 李青云闻言,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他平时用煤比较少,只有在煎药的时候,才用一下煤炉子。 倒是柴火涨价,对他来说,就不是个好消息了。 他家里虽然就两口人,但也是烧柴大户,因为女儿病情的缘故,家里一年四季都要烧火炕。 好在开春的时候,他就囤了一大批柴火,足可以烧到五月份去,柴火涨价暂时倒还影响不到他。 “小妮,快过来,给你红果果吃,是四伯伯给我的,可甜可好吃啦,给你一颗,快尝尝看……”小鲤鱼兴冲冲的拉住小妮,向对方分享自己刚得到的美食。 小妮怯生生的望了李青云一眼,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想要拒绝小姐妹分享的食物,却好像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被小鲤鱼将一颗红色果子硬塞进了嘴里。 她下意识咬了一口,甜滋滋的汁水涌入口腔,让她不禁眼睛一亮,脸上便露出了跟水果一样香甜的笑容。 “甜吗?好吃吗?”小鲤鱼问了一句,见她点头,便忍不住笑弯了眼睛,又道:“小妮,你前几天怎么没来找我玩呀?” 小妮小声回答道:“奶奶不让出来,害怕我被捉娃子的捉走了。” 捉娃子的就是人贩子。 “小妮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小鲤鱼一脸义气干云,“要是有捉娃子的坏人,我就叫爹爹打跑他们,我爹爹可厉害啦,老爷爷都被屁股打开花。” 小妮便看了李叔叔一眼,似乎很好奇,李叔叔为什么要把老爷爷屁股打开花,却怯怯的不敢问。 李青云:“……” 这一波是风评被害呀! 小鲤鱼要是再这么继续替他‘吹捧’下去,他这个老父亲怕是都要变成拳打北海敬老院,脚踢南山幼儿园的大反派了。 “小妮,你看,这是跟爹爹打架的老爷爷,打架打输了之后送给我的,”小鲤鱼将挂在脖子上的小鱼玉佩掏出来,一脸得意的向小姐妹炫耀道:“是一条小鲤鱼,跟我的名字一样,好不好看?嚯嚯嚯嚯……” 小妮便果然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一旁练剑的学员们,忍不住冲李青云投来好奇的目光。 小鲤鱼的话,太容易让人误解了,让人听着,还以为是李青云用武力逼迫老爷爷送她小鱼玉佩呢。 李青云摸了摸鼻子,有心想要解释一下,可又觉得,童言无忌,自己强行解释,是不是有点大题小做,反倒可能会越描越黑? “小妮,我还有好东西给你看,是我爹爹给我画的天下第一无敌可爱的小鲤鱼,你等一下,我去拿出来。”小鲤鱼说完,也完全不管小姐妹是不是想看她的画像,便一溜烟朝院子里跑去。 第25章 沿门托钵 小鲤鱼跑进屋里之后,就只剩小妮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外面。 她小脸上满是不知所措,表情怯怯,活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受气包。 “小妮!”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叫。 一个小胖墩满脸惊喜的朝着这边奔跑了过来,小小的身子,愣是跑出了推土机的气场。 “小少爷,慢点跑,小心摔着。” 一男一女,两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脸色有些着紧的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穿着同款的练功服,左胸位置,绣着‘陈氏武馆’四个金色小字。 陈氏武馆的规模大,不仅体现在武馆占地面积和内部设施等方面,就连武馆学员们所穿的练功服,都是同一款式,整齐划一,一看就很正规,很有逼格。 不像青云武馆的学员,穿着五花八门,从卖相上就被碾压了一头。 两名男女胸口的绣字颜色,其实也有讲究。 金色绣字,代表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学员,而是陈氏武馆的正式弟子。 普通学员,是花钱学艺。 只有正儿八经拜过师的,才能算是武馆正式弟子,不仅学艺不要钱,还能学到一般学员们学不到的绝招。 武馆教授学员,通常都会留一手。 比如,陈氏武馆的独门绝技,陈氏十三剑,普通学员顶多只能学到第十剑。 至于后面的三剑,就算花钱,武馆也不会教了。 当然,如果真是不差钱的主,用力猛砸,那又另当别论。 只有正式拜过师的武馆弟子,才能学到全套的陈氏十三剑,而且还不用花钱。 不过,有所得,必有所失。 正式弟子学艺不花钱,却要给武馆干活,教授学员武艺,甚至偶尔还要客串保姆,帮馆主带孩子。 小胖墩就是陈大,之所以两名年轻男女称呼他是小少爷,是因为他爷爷陈威远,才是陈氏武馆的馆主,他爹陈之昂是少爷,小胖墩自然就是小少爷啦。 “小妮,你来找小鲤鱼玩呀!”陈大跑到跟前,左顾右盼的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小鲤鱼呢?她不跟你玩吗?” 小妮仰望着比自己足足大了两圈的小胖墩,小嘴一扁,差点被吓哭。 陈大犹自不觉,伸手捉住小妮的肩膀,笑道:“那你跟我玩,不跟小鲤鱼玩了。” “陈大,不准你欺负小妮。”小鲤鱼捧着自己的宝贝卡通画像,正从院子里跑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大叫一声,喝止陈大,又对小妮道:“小妮,你不要怕他,过来我保护你。” 小妮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猛地将肩膀从陈大的手掌中挣脱出来,跑到小鲤鱼身后躲了起来。 “我没有欺负小妮。”陈大见到小鲤鱼,似乎有些犯憷,辩解道:“我是找小妮玩的,不信你问她。” “小妮,是这样吗?”小鲤鱼便扭头问小妮。 小妮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想跟陈大玩。” “那小妮你就跟我玩,不理陈大!”小鲤鱼窃笑了两声,又冲陈大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陈大,你快走开,小妮不想跟你玩。” 陈大便一脸悻悻,很是不爽,但他眼巴巴的望着两人,又不肯真的就这么走掉。 小鲤鱼却不理他了,将手中的卡通画像展开,给小姐妹欣赏,“小妮,小妮,你快看,这是我爹爹画的小鲤鱼,跟我像不像?好不好看?阔爱不阔爱。” “像,好看,阔爱。”小妮一脸羡慕的说道。 “嚯嚯嚯嚯…”小鲤鱼便很是得意,“是叭?我就是天下第一无敌阔爱的小鲤鱼。” “小鲤鱼,让我也看看叭!”陈大很是眼热,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伸着脖子,想要凑上前去看画像。 “你是坏人,刚才欺负小妮,不给你看。”小鲤鱼冲他做个鬼脸,将画像交到了小妮的手里,好让小姐妹看得更仔细,“小妮,你拿着看,不要被陈大偷看到了。” 小妮拿着画像,抬头看了一眼陈大,忍不住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好像生怕他来抢。 陈大跃跃欲试,还真有点要伸手抢的意思。 他对小鲤鱼颇为忌惮,毕竟,小鲤鱼他爹可就杵在一旁,正虎视眈眈着呢。 但他当然不怕小妮,踌躇片刻,终于按耐不住,伸手朝小妮手里的画像抓了过去,“小妮,让我也看看叭。” 陈大毕竟个头高大,手长脚长,小妮又有点胆怯,见他上前,便慌得不知道该怎么躲避了,被他一伸手,抓住了画像的上沿。 小妮虽然没敢躲,但这毕竟是小姐妹的东西,她也不能就这样让陈大给夺了去,小手紧紧抓着画像不放手。 画像本身只是普通的稿纸,并不怎么结实,哪里经得住折腾。 小妮抓着画像不放手,陈大只用力一夺,画像便瞬间四分五裂,死无全尸了。 小鲤鱼愣了一下,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妮自己倒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小鲤鱼,对不起,你的天下第一无敌阔爱的小鲤鱼被陈大撕坏啦,呜呜呜…” “好哇,陈大,”小鲤鱼顿时怒从心头起,“你这个坏人,赔我的画像,赔我天下第一无敌阔爱的小鲤鱼。” “这个、这个…”陈大像扔掉烫手山芋般,将手中抓着的碎纸片用力扔了出去,又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尬笑两声,“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都怪小妮,她刚才抓着画像不放手,我才会不小心撕坏的…” 小妮闻言,还以为真是自己的错,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就连小鲤鱼,都有点被他的狡辩给糊弄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叫道:“你胡说,我把画像给小妮看,不给你看,谁让你来抢的?你赔我的画像。” “那个、那个…”陈大有些心虚道:“要不然我让我爹爹重新给你画一张?” “你爹爹也会画画?”小鲤鱼好奇问道。 陈大理直气壮道:“不会。” 小鲤鱼呆了一呆,“那你怎么让你爹爹给我重新画一张?” “咳咳,我先回去跟爹爹说,他肯定会赔你的…”陈大干笑两声,悄咪咪的便想要转身逃跑。 小鲤鱼当然不肯干休,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叫道:“不准你走,你先赔我的画像。” 陈大毕竟身宽体胖,力大不亏,猛地一挣,便甩脱了她的小手。 小鲤鱼被带得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不由大怒,叫道:“好你个陈大,你要跟我打架吗?吃我一招亢龙有悔…” 小鲤鱼有模有样的摆开架势,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笔直朝着陈大的胸口推去。 陈大猝不及防下,被她一掌推得踉跄退后两步,也是忍不住心头火气,叫道:“打架就打架,我不怕你。” 陈大家学渊源,倒是学过剑法,但却没怎么练过拳脚功夫,出手也没什么章法,毛毛躁躁的伸出手,想要上前推搡小鲤鱼。 他毕竟块头摆在那,气势汹汹的冲上前来,看着倒颇有些吓人。 小鲤鱼也有点慌,关键是陈大的手伸着老长,她要是故技重施,用亢龙有悔打过去,只怕还没碰到陈大,自己先被推倒了。 慌乱之中,小鲤鱼突然急中生智,小身子微微下伏,朝前蹿去,同时两手上托,叫道:“沿门托钵!” 只听啪一声,陈大下巴中招,被她手掌拍中,仰面倒了下去。 第26章 哭鼻子会传染 “小少爷,你怎么样?” 见到陈大被击倒,穿着陈氏武馆练功服的少女,不由惊呼一声,连忙冲上前来。 另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则是怒形于色,抬手指着小鲤鱼,怒斥道:“你…” 他一个字都还没说完,脑海中陡然升起强烈的危机感,似乎有一股难以想象的气机锁定了自己,不由骇然抬头望去。 恍惚之中,他见到一柄充塞天地之间的巨剑,朝着他笔直刺了过来。 那剑锋之上,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辉煌剑气,浩瀚磅礴,锋锐无匹,浩荡无法阻挡。 少年骇得大叫一声,向后退去,却一脚踩空,仰面向后跌倒。 他下意识的想要运转内力,稳住下盘,屹立不倒,可却骇然发现,内息竟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封锁住了,毫无动静。 扑通一声。 少年跌了个四仰八叉,狼狈万分。 他爬起身来,却发现哪里有什么巨剑? 刚才的一切,好像全都是他的幻觉。 他尝试运转了一下内息,同样也是毫无阻碍,根本不存在什么无形力量锁住内息的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不知所措,茫然四顾,却无意间视线触碰到了一道冰冷的目光,不由心下打了个突。 他仍然不知道,刚才的遭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已经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方才的一番遭遇了,顿时便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连忙低下头去,再也不敢造次。 李青云冷冷收回视线。 少年方才看到的巨剑,其实是他所释放的一缕剑意。 剑意的作用,可不止是催发剑气,还有很多妙用。 好在李青云只是小惩大诫,剑意含而不发,且一触即收,并没有真的要对少年痛下杀手。 否则他的剑意虽尚未凝练成型,威能尚不足以直接杀人,却亦能轻松重创少年的心神,令其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神智丧失,沦为痴呆。 “小少爷,小少爷,你伤到哪里了?”那少女没去注意身后同伴的动静,她将陈大扶起来,却见陈大直愣愣的望着小鲤鱼,半晌没吭声,担心他是不是摔出什么毛病来了,不由关切的连连询问道。 陈大愣了半晌,突然‘哇’的放声大哭起来。 小鲤鱼似乎也没想到,陈大看着牛高马大,凶神恶煞一样,结果被她一招沿门托钵,轻轻松松就给揍哭了。 她见陈大哭得很伤心的样子,便有点不知所措,感觉就好像自己做了好大的错事,负罪感满满的,连忙道:“你、你不要哭了,我不要你赔啦,你快点走…” 陈大还是大哭不止。 小鲤鱼有些慌了神,大声道:“你、你要是再哭,我也要哭啦!” 她说完转身冲到李青云的怀里,扁了扁嘴,当真是‘哇’的一声,也跟着哭了起来。 李青云都被整懵了,连忙帮她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小鲤鱼乖,不哭不哭啊,再说你不是打架打赢了吗?这怎么还哭上了呢?” 小鲤鱼被问的有点懵,好像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她想着想着,突然感觉好生委屈,于是哭得更厉害了,本来还是干打雷不下雨,这会儿直接开始掉金豆子了。 “奇怪了,这哭鼻子也能传染的吗?”三个小不点同时嚎啕大哭,场面何其壮观,李青云直感到头皮发麻,都快不知道应该怎么哄了。 他把小鲤鱼搂在怀里,又把小妮也拉到身边来,给她擦了擦眼泪,细声安慰道:“别哭啦,哭花了脸,要变小花猫的。不就是一张画像吗?爹爹再给你重新画一张,好不好?保证跟之前的一样好看,天下第一宇宙超级无敌阔爱的小鲤鱼。” “那、那好!”小鲤鱼本来也不怎么伤心,闻言犹豫了一下,便决定暂时停一停,先不哭了。 “那你安慰一下小妮,让她也别再哭啦。”李青云又给女儿分配了个任务。 “小妮,小妮,你别哭啦,”小鲤鱼自己眼泪还没完全擦干,眼泪婆娑的便开始安慰自己的小姐妹,“我爹爹答应帮我再画一张,还是天下第一宇宙超级无敌阔爱的小鲤鱼。” 小妮抽噎着道:“对不起,小鲤鱼,我把你的画撕坏了,你不要不理我呀。” “我们是好朋友,我不会不理你哒。”小鲤鱼连忙道:“再说画是陈大那个坏蛋撕坏的,我刚才已经打过他了,你不要再伤心啦!” “哦!”小妮抽噎了好一会儿,也终于开始慢慢安静了下来。 “谢天谢地,总算是不哭了。” 李青云暗自松了口气。 他见陈大还在哇哇大哭,担心哭鼻子真的会传染,别一会儿又连累小鲤鱼也一起哭起来,便对那少女说道:“小姑娘,把你家小少爷带过来,让我看看,有没有摔坏哪里?” 少女便有些犹豫,刚才击倒小少爷的小女孩,貌似就是眼前这个青年的女儿,对方该不会想趁机报复小少爷? “放心,我跟你们家少爷是朋友,不会对你家小少爷不利的。”李青云哭笑不得,他再怎么着,还能对一个四岁大的小胖墩下毒手是怎么的? 少女回想一下,似乎确实曾见李青云跟自家少爷打过招呼,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抱着犹自嚎啕大哭的小胖墩,走上前来。 李青云看了看小胖墩的后脑勺,见没有伤口,又给他摸了摸脉搏。 他其实不怎么懂医术,但经常给小鲤鱼把脉,在这方面倒多少有些心得,见小胖墩的脉象平稳,似乎也没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没事,估计就是摔了一下,有点吓懵了。”李青云说完,拍了拍手掌,吸引小胖墩的注意力,然后龇了龇牙,粗声恶气道:“小胖子,别再哭啦,不然小心我揍你哦。” 少女目瞪口呆,心说这怎么还恐吓上了?你刚才哄自家闺女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自家小少爷还真就吃这一套。 被李青云一番恐吓,小胖墩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恐,反正是当场就止住了哭泣,傻乎乎的望着李青云发呆。 “行了,小胖子,小鲤鱼打了你,但也是你撕坏了小鲤鱼的画像在先,既然互相都有不对的地方,就算是你们扯平了!”李青云笑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都是江湖儿女,哪有解不开的仇怨?不如相逢一笑泯恩仇。来,你们握个手,互相说声对不起,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嘛。” 第27章 江湖儿女 少女见李青云说的一套一套,对两个才四岁的小不点说话,却像是江湖中人调解恩怨,不免有些好笑,他们能听懂才怪了。 “小鲤鱼,你先来打个样。”李青云说完,将小鲤鱼拉到身前,“你打哭了人家陈大,跟他说声对不起。” 小鲤鱼见陈大好不容易没哭了,倒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连忙道:“陈大,对不起,你别哭了,我以后不会再打你啦!” 陈大傻乎乎的看着她,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小鲤鱼便提醒他,“该你说对不起啦。” 她等了一会儿,见陈大迟迟没有动静,还以为对方反悔了,不肯向自己说对不起,顿时就觉得自己好像吃了大亏一样,忍不住撸了撸袖子,怒道:“我都已经说了对不起,现在轮到你啦,你是不是玩不起啊?你说不说对不起?不说我揍你啦!” 陈大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双手抱头,叫道:“我说我说,小鲤鱼,对不起,你别打我。” “嚯嚯…”小鲤鱼收回小拳头,大笑几声,转头看着老父亲,叫道:“爹爹,我和陈大都说过对不起啦。不过,我可以不跟他做好朋友吗?我只要跟小妮做朋友,不想带陈大玩。” 小妮听了这话,倒是非常欢喜,拉了拉小鲤鱼的小手,眼角泪渍犹未完全干涸,脸上已绽放出甜丝丝的笑容,腼腆说道:“小鲤鱼,你真好。” 小鲤鱼更得意了,故意斜睨陈大一眼,扮个鬼脸,拉着小妮往一旁走去,“走,小妮,我们去那边玩,不理陈大,他是个爱哭包。” 小妮闻言,却突然脸色一黯,小声道:“我刚刚也哭啦。” “啊?哈哈,那个嘛…”小鲤鱼尬笑两声,眼珠转了转,“我们跟陈大不一样,我们是女孩子,当然可以想哭就哭啦。” “是这样吗?”小妮有些迷糊。 “对,就是这样。”小鲤鱼坚定的点了点头,因为她刚才也哭了,要不是这样,那她岂不是也成了爱哭包? “小鲤鱼,小妮,你们带我玩嘛!”陈大眼巴巴望着两人,又小心的瞟了一眼李青云,然后飞快收回视线,讪笑道:“小鲤鱼你爹爹刚才都说了,我们都是江湖儿女,要、那个…笑着结恩仇,以后就可以做好朋友啦。” “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小鲤鱼记性可比陈大好多了,先纠正了他话里的错处,又看了小妮一眼,有些犹豫,“小妮,我爹爹说我们是江湖儿女,互相说了对不起,就可以继续做朋友,要不然咱们还是带上陈大玩。” “那、那好叭。”小妮明显对陈大有些畏惧,不太情愿的样子,但好姐妹发话,她也不懂如何拒绝。 “陈大,你过来一起玩。”小鲤鱼一派大姐头的气场,挥斥方遒道:“但是你以后不准欺负小妮,也不准哭了,不然我们就不带你玩。” “好好,我不欺负小妮了。”陈大连连点头,“你不打我,我就不哭。” 其实陈大身为陈氏武馆的小少爷,家境优越,平时也是个孩子王,从来只有他欺负、孤立其他小伙伴的份儿,比如小妮,就经常被他惹哭。 毕竟,跟在陈大身后的一男一女,两大护法,可不是摆设。 刚才那少年,就想要以大欺小,出声呵斥小鲤鱼,只是被李青云不动声色的打断了施法,吓得他差点魂都没了。 不过,今天陈大被小鲤鱼揍了一顿,也不知道是打中了什么开关,竟让他觉醒了舔狗体质,非得要追着和小鲤鱼、小妮一起玩耍。 小孩子的矛盾,来的快,去的也快。 三小只握手言和,很快走到墙角下,玩起了过家家。 “于师兄,你怎么了?”这时少女终于发现同伴的异状,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 少年脸色苍白,魂不守舍,神情畏缩,闻言不经意瞟了一眼李青云所在的方向,却见李青云也正似笑非笑的望过来,他顿时身体一抖,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慌忙摆手道:“没、没什么。” “真的没事?”少女狐疑道:“我刚才看你好像跌倒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踩空,摔了一跤,跟李馆主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少年连连摆手,大声解释道,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少女更惊讶了,视线在他和李青云之间来回巡梭,总觉得两人似乎有事。 但李青云方才始终坐在椅子上,距离少年足有十几步之遥。 少女实在想不出,两人能发生什么交集,思索半晌,不得要领,只得作罢。 …… 下午四点多钟,林阿婆背着一大背篓的柴火回来,领走了小妮。 小鲤鱼依依不舍的送走小姐妹,也不玩过家家了,像赶苍蝇一样,挥手把陈大打发走人。 然后,她便缠着老父亲,要学降龙十八掌。 今天揍了陈大一顿,小鲤鱼好像才终于发现了武功的用处,又重新燃起对降龙十八掌的兴趣。 “你不怕手疼啦?”李青云好笑的问道。 小鲤鱼的小脸便有些皱巴了起来,都还没开始练功呢,好像手就已经开始疼起来了。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大声道:“爹爹,我不怕疼。” “好,那爹爹再教你一招,神龙摆尾。”李青云哈哈一笑,也不将小鲤鱼领进院子里去,便在路边,将一招神龙摆尾,细心传授给了女儿。 与之前一样,他仍是只教招式,并不涉及内劲运用,不怕被人学了去。 当初在梦里,洪七公教郭靖最后三掌的时候,也是光明正大,当着一大堆人的面,丝毫不怕欧阳克偷学,只有讲到最关键的内劲、发力技巧,方才换成小声耳语,谨防偷听。 “你自己对着空气练就可以了,不需要跟靖哥哥一样,打木人桩。”李青云见小鲤鱼学会了招式,迫不及待想要跑进院子里,去跟木人桩较劲,连忙劝止了她。 “真哒?”小鲤鱼惊喜道:“小鲤鱼不用跟静锅锅一样打松树,也可以练成降龙十八掌吗?这是真的吗?爹爹,你没骗我叭?” 李青云笑道:“当然是真的啦,爹爹骗你做什么?” “嚯嚯嚯嚯…”小鲤鱼这下高兴坏了,仰天大笑几声,浑身满是干劲的开始反复练习神龙摆尾这一招。 第28章 收徒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李青云照例将学员们唤进院子里,对他们下午练剑时存在的一些问题,一一进行纠正和指点,然后便宣布了放学。 “哦,对了,宋小芸,你留一下。” 宋小芸闻言,停下脚步,诧异的朝他望了过来。 李青云问道:“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距离你们升学大考,还剩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是的,先生。”宋小芸点了点头。 武馆教习和学员的关系,并非师徒,所以互相只称呼先生、学生。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剑术水平,有多大的希望,能够成功考取归禾武校?”李青云继续问道。 宋小芸咬着嘴唇,脸色有些苦涩,半晌之后,终于还是摇摇头,涩声道:“希望恐怕不大,最多也只有不到一成的机会。” “如果你能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内,学会全套的速成版青云剑法,”李青云说到这里,解释了一句,“哦,就是你现在练的速成版白驹剑法,我申请版权的时候,顺便将名字改了……如果你能学会全套的速成版青云剑法,并且将其练到略有小成的境界,那样考取归禾武校的概率,能提升多少?” 对于剑法改名,宋小芸倒是不怎么意外,可对李青云后半截所说的话,她却感到有些震惊,吃吃道:“如果那样的话,我至少有五成的把握,可以考上归禾武校,但那怎么可能呢?” 宋小芸练功本就非常勤快,前几天学到了速成版白驹过隙这一招,她更是练习得尤为刻苦,进境极快。 可再怎么快,恐怕也至少要十来天的时间,才能练到略有小成的境界。 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一流剑法,想要练到略有小成,在她这个年纪来说,是相当难能可贵的,否则她也不敢声称,那样就能有五成的几率,考上归禾武校。 速成版青云剑法了,总共有三十六招。 宋小芸即使十天就能将其中一招练到略有小成,全套剑法下来,也得要差不多一年时间了。 这对于两个多月之后的升学大考,可以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照你现在练剑的进度,那肯定是不赶趟了,”李青云笑了笑,“但如果有我给你开小灶,一对一为你进行辅导,你要还不能在两个月内,将全套速成版青云剑法,练到略有小成的境界,那就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我无能了。” 宋小芸瞪大眼睛,期期艾艾,欲言又止,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很希望,李青云能给她开小灶,一对一指点她练剑。 可李青云凭什么这么做呢? 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 每个月五百块钱的学费,能学到速成版青云剑法这种级别的武功,已不是物有所值,而是物超所值。 她又怎敢再奢望更多? 可李青云的话,却又让她生出一丝希望。 先生将她留下,又故意说这么一番话,肯定不可能是毫无缘由。 果不其然,只听李青云继续说道:“大家都交一样的学费,如果只给你一个人开小灶,那肯定是不合适的,其他人会有意见…” 宋小芸便脸色一黯,她就知道,不可能会有那样的好事,无缘无故砸到她的头上来。 “所以,”李青云说着,却话锋一转,“我有意收你为亲传弟子,你愿意吗?” “什么?”宋小芸猛地瞪大眼睛。 “我说,我想收你为亲传弟子,你愿意吗?”李青云以为她没听清,便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宋小芸哪里是没听清,她是完全不敢置信,好在她终于回过神来,几乎是不假思索,连忙大声叫道:“愿意,我当然愿意…” 她一时激动,无法抑制,几乎是扯着嗓门喊的,声音远远传到了院外。 几名尚未走远的武馆学员,不禁面面相觑,回头望着院墙,不知道大师姐在喊愿意什么? “不用这么着急的回答我,”李青云抬抬手,安抚道:“你先冷静一下,回去好好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以免日后后悔。” “不用想了,我愿意拜您为师。”宋小芸眼神坚定,语气坚决,说着就想要跪下去给他磕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但她才刚弯下腰,却感到一股无形无迹却沛然无可抵御的力量,稳稳托住了她的身体,不让她真的跪下去。 她不禁为之一怔,抬头望去。 只见李青云伸出手掌,遥遥虚扶着她,摇头道:“都说了让你不要着急做决定,先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拜师可是一件影响终生的大事,当然需要先征求你的家长同意才行。” 宋小芸还有些不甘心,想要继续下拜,可李青云只轻轻一抬手,她便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袭来,已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体。 她心中又是惊奇,又是骇然。 明明李青云的手掌,距离她尚有数尺之遥,根本就没有碰到她的身体,可却能发出如此柔和却坚定的力量,隔空将她的身体托起。 这样的手段,当真是让她闻所未闻,心中火热,拜师的念头,更是坚定无比。 李青云倒是能理解,宋小芸为什么会如此激动。 她所激动的,其实不是拜李青云为师,而是拜师之后,能得到李青云的悉心调教,这样她才有机会考取归禾武校。 对于宋小芸来说,若是不能考上归禾武校,那她下半辈子的人生,就几乎可以一眼望到头了,无非是早早嫁人、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每日里柴米油盐,忙于厨房,止于厅堂。 这显然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甘于下半辈子只做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她又何必十几年如一日的辛苦练剑? “去,回去之后,好好跟家人商量一下。”李青云冲她挥挥手,开始赶人,“你也且放宽心,我既已说过,要收你为徒,便不会轻易更改主意。” 宋小芸见他态度坚决,也知道无法勉强,只好有些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她自己当然是千肯万肯,愿意拜李青云为师。 至于她的家人,那可真就未必了。 从青云武馆学员的男女比例,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世界重男轻女的现象还是挺严重的。 青云武馆的学费,已经堪称是武馆界的地板砖,很难找到比这收费标准更低的武馆了。 但即使如此,宋小芸为了每个月五百块钱的学费,也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 她是真的不敢确定,自己家人会不会支持自己拜李青云为师。 毕竟,成为武馆亲传弟子,虽有好处,可也并非没有代价。 就像白天那陈氏武馆的两名少年少女,身为亲传弟子,居然还要帮忙带孩子。 她家里人,可未必舍得她这个劳动力。 第29章 邀战 李青云突然提出想收徒弟,并不是因为白天看见陈氏武馆的弟子,受到启发,也想找个劳动力,而是对此早已深思熟虑多时。 他需要一个榜样,一个可以一鸣惊人,以最快速度,为青云武馆打响名气的工具人。 他这几天,看似没什么动作,其实是在暗中观察武馆的十名学员,想要从中选出一个最有潜力的人选。 只可惜,他好像并没有别人家主角的那种气运,手下的十名学员,天赋都很一般,并没有什么隐藏的绝世奇才。 他最终选中宋小芸,也不是因为她的天赋有多好,而是因为她即将要面临升学大考,有着足够的动力,渴求快速提升实力。 而两个多月之后的升学大考,也是一个极佳的展示平台。 只要宋小芸能在升学大考中,崭露头角,一鸣惊人,届时青云武馆的名气自然也就来了。 …… 前几天报名加入青云武馆的三名少年,正沿着马路往家里走。 “镯子,帅锅,你们觉得,先生刚才放学的时候,突然开口将宋师姐叫住,是要做什么?”其中身材高大的少年王剑锋,挤眉弄眼的说道:“还有先前宋师姐的那一句‘我愿意’,又是怎么回事?” “嘶,不会…”名叫郭帅的少年,不知想到什么,倒吸一口冷气,“先生不至于那么急色?何况,宋师姐长得也不怎么好看啊。” “你们在胡说什么呢?先生绝不可能是那么无聊的人,”脸膛黢黑的少年陈拙,忍不住皱起眉头,有些生气道:“你们可别忘了,先生几乎是教给了我们速成版白驹剑法,而像这种级别的武功,要是放在其他武馆,恐怕每学一招,就至少要花好几千块钱才行。你们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居然还用这样轻佻的语气调侃先生,也未免太不像话了。” “咳咳…”郭帅干咳一声,连忙道:“镯子说的对,都怪大王,是他瞎起的头,把我也给带歪了。” “啊?”王剑锋见郭帅这么不讲义气,竟直接甩锅给自己,不免有些傻眼,又见两位好友都对自己怒目而视,也忍不住有些心虚了起来,讪笑一声,举手求饶道:“好好,是我的错,我不该恶意揣测先生,不过话说回来,宋师姐喊的那一句‘我愿意’,究竟是愿意什么呢?” 陈拙瞪他一眼,“反正不可能是你想的那么猥琐。” 王剑锋讪笑不已。 这时郭帅突然灵光一闪,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先生想要收宋师姐当亲传弟子?” “咦?” 王剑锋和陈拙对视一眼,觉得好友的这个猜测,似乎还真有些道理。 这时三人正好路过陈氏武馆。 一名与三人年龄相当的少年,从武馆走出来。 见到三人,少年忍不住诧异的出声喊道:“大王、帅锅、镯子,你们几个怎么从那边过来?” 三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人,正是他们的同班同学,名叫项虎,便不禁有些色变,只因对方平时与他们并不怎么对付。 项虎垫着脚往三人的来路,张望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现在是武馆的放学时间,你们三个从那边过来,该不会你们都在青云武馆学艺?” 王剑锋皱了皱眉,“是又怎样?” “镯子报名青云武馆,我倒还能理解,”项虎打量着王剑锋和郭帅,啧啧的摇了摇头,“大王和帅锅,你们两个可都不差钱啊,居然也报名青云武馆,每天在大马路上练功?这未免也太寒碜了?” “你懂个什么?”王剑锋脸色有些难看,冷哼一声,“武馆的好坏,跟环境设施没什么关系,只看武馆的教习技艺高不高。你知道青云武馆的馆主,一套白驹剑法,使得有多犀利吗?” “就是,”郭帅帮腔道:“李馆主的一手白驹剑法,恐怕都不比镇族级高手差哪儿去。” “哈哈,笑死我了。”项虎捂着肚子笑道:“青云武馆的馆主叫李青云,我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当年李青云他爹在的时候,怕是也不敢自比镇族级高手。何况,李青云在这条街上,可是出了名的废物,二十几岁的人了,内功修为恐怕还没我高呢。你吹别人也就算了,居然吹他?” 王剑锋知道,项虎确实就是住在这条街上的本地人,对方既然这么说,那多半不会有错,这让他顿时就有点心里打鼓了。 他仔细回忆一下,李青云的剑法虽好,好像确实并不曾展现过内功修为,当初与宋小芸切磋,也只是比拼剑招。 “我们报名青云武馆,是为了学习剑术,又不是去学内功。”不过,输人不输阵,王剑锋心里有些发虚,嘴上却很硬,“你别管李馆主的内功修为如何,但他的白驹剑法,绝对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其实王剑锋并不知道,李青云的白驹剑法,到底是什么境界。 但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这时候,肯定只能把李青云往死里吹。 吹得越厉害,才越能挽回面子。 “扯淡,我又不是没见识过李青云演练剑法,他撑死了也就勉强摸到炉火纯青的门槛。”项虎撇嘴道:“咱们陈氏武馆的少馆主,一套陈氏十三剑,水平至少可以甩李青云八条街。” 有一点倒是让他说中了,李青云原先在白驹剑法上的造诣,确实是炉火纯青的境界。 这在年轻一辈当中,绝对称得上是佼佼者,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可惜当武馆教习的话,炉火纯青的境界,就有些泯然众人矣。 因为武馆的教习,大多都是一辈子只练一门武技的绝活哥。 哪怕是天资平庸之辈,苦练了几十年,怎么也能将一门武技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过,这也是水磨工夫,所能达到的上限了。 能将一门武技练到出神入化,甚至是更高的境界,无一不是根骨、悟性、毅力俱佳的天才人物。 “你说甩八条街就甩八条街?你见他们比试过啊?”王剑锋嗤笑道:“我还说李馆主的剑法,能甩陈氏武馆的少馆主八条街呢。” “呵呵…”项虎也是冷笑不已,“你说这话,问过李青云吗?还甩陈少馆主八条街?恐怕他自己都不敢吹这么响亮的牛逼。” 王剑锋正要开口反驳,郭帅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你们这样是吵不出结果来的,人家李馆主和陈氏武馆的少馆主,也不可能因为你们两个的争执,就真的站出来打一架。不过,想要知道他们的剑法孰强孰弱,也不一定非得他们亲自动手比武。正所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项虎,你也是练剑的,水平跟陈拙差不多,敢不敢跟他比一比?” 项虎这人虽然讨厌,但天赋这玩意儿,跟人品却没有关系,他的剑法水平是要比王剑锋和郭帅两个,高出一筹的。 三人当中,也就只有黑脸少年陈拙,可与之一战。 郭帅虽然自忖,这几天受到李青云的指点,自己剑术水平,颇有长进,还新学了一招速成版白驹过隙,可以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但毕竟练习时日尚浅,终究还是有些信心不足,这时候也只能是将好友抬了出来。 “对啊,就是这个道理。”王剑锋笑着拍了拍手掌,“镯子虽然只跟李馆主才学了几天剑法,但名师出高徒,经过李馆主的指点,镯子剑术水平可是大有长进。项虎,你要是怕了,不敢比试,那就承认你自己错了…” “笑话,我会怕他?”项虎自认论剑法水平,比陈拙还是要高出那么一丢丢的,自然不会怯战,“比就比,不过今天太晚了,明天去学校再比如何?到时候我请全班同学做见证,陈拙要是输了,你们三个都必须当面向我道歉,并承认错误。” “好,一言为定。”王剑锋道:“你要是输了,也是一样,要向我们三个道歉,千万不要耍赖。” “不对,”陈拙突然出声,原本木讷腼腆的黑脸少年,此时眼中却燃烧着熊熊战意,目光灼灼的盯着项虎,“不是向我们三个道歉,而是要向被你诋毁的李馆主道歉。” 第30章 宋家 宋小芸回到家里,便将李青云有意收她为亲传弟子的消息,告知给了全家人知道,结果却不出所料的迎来了冷场。 “你说李青云想要收你当徒弟?”宋老爹拿着个旱烟袋,眉头紧皱,在眉心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我没记错的话,青云武馆好像没有自己的独门绝技?那他收你当徒弟,有什么意义呢?” 宋家住在学府巷附近,宋老爹对于李青云和他的武馆,自然也是早就有所耳闻。 “那当然是有意义啦。”大嫂抱着肩膀,嗤笑道:“咱家小芸虽然长得不大好看,但骨骼壮实,又练了十几年的武功,有一把子好力气,李青云收了小芸当徒弟,可不就等于白捡一个的劳动力么?” 宋小芸涨红了脸,大声道:“师父绝不是那样的人。” “哟,这么快就叫上师父啦?”大嫂翻了个白眼,“小芸啊,你可别怪我这个当嫂嫂的说话难听,当初你找家里人要学费,去武馆报名学艺的时候,可是有言在先,要是考不上归禾武校,就得给家里白干三年活,现在却又说要拜师,这算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的话,当然算数,绝不反悔。”宋小芸咬了咬嘴唇,“何况,这跟我拜李馆主为师,也并不冲突?” “怎么就不冲突了?”大嫂摊了摊手,“拜了师父,那你就是青云武馆的人了,到时候家里有事,结果你师父又喊你去武馆干活,你怎么办?” “李馆主不是那样的人。”宋小芸还是那句话。 “那可未必。”大嫂撇了撇嘴,“咱爹刚才不是说了,青云武馆又没有自己的独门绝技,李青云收你当徒弟,还能图什么?不就是想拿你当劳动力使唤么?” “那是以前,李馆主自己新创了一套剑法,并且已经去申请了版权,现在青云武馆也有自己的独门绝技了。”宋小芸据理力争道:“李馆主收我为徒,也是为了将这套剑法传给我,帮助我考上归禾武校。” “真的吗?”宋老爹一怔,连忙问道:“李…馆主当真说过,有把握能帮你考上归禾武校?” 之前宋老爹是直呼李青云的名字,言语间毫无尊重,只因为李青云也是声名在外,废柴之名,人所皆知。 可此刻听说,李青云竟有把握帮助女儿考上归禾武校,宋老爹顿时就态度大变,前倨后恭,称呼也变成了李馆主。 “是真的。”宋小芸迟疑一下,硬着头皮道:“李馆主说了,有他的悉心调教,就算不能保证一定能让我考上归禾武校,但至少一半的把握,还是有的。” 其实李青云说的是,可以在两个月内,让她将速成版青云剑法,练到小成境界。 而宋小芸自己则认为,小成境界的速成版青云剑法,至少有一半的机会,能够帮助她考上归禾武校。 宋老爹磕了磕烟袋,喃喃道:“一半的把握,那可也不低了啊。” “爹,您还真信啊?”大嫂见宋老爹态度好像有松动的迹象,连忙道:“那李青云有几斤几两,您又不是不知道,还自创剑法?那怎么可能呢。” 宋老爹眼中刚燃起的火苗,就瞬间被掐灭了,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宋小芸见状,便不由心头一沉。 宋家总共有七口人,但是宋小芸她娘性子懦弱,不大管事,大哥又是个怕老婆的,基本上是大嫂的应声虫,弟弟更是今年才满十岁,根本指望不上,至于最后剩下的一口人,还在吃奶呢,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家里的事情,通常都是由大嫂说了算。 当然,宋老爹才是一家之主,遇到大事,还得他来拿主意。 可如今看来,似乎连宋老爹也已经被大嫂说服。 宋小芸咬了咬牙,突然道:“只要你们让我拜师,我以后结婚,可以不要家里出嫁妆。” 大嫂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不过还算沉得住气,并没有吱声。 “胡闹!”宋老爹拿烟袋,重重敲了一下桌子,怒道:“不要嫁妆,那你还嫁不嫁人啦?这像什么话?” “爹,我心意已决,求您成全我这一次。”宋小芸说着,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宋老爹呼吸急促,显然被气得不轻,但也为女儿的决心感到震惊。 这个世界的婚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彩礼和嫁妆。 夫家给了多少彩礼,娘家也要拿出与之价值相当的嫁妆,这才叫做对等。 为什么人们常说,女儿是赔钱货? 因为嫁女儿是真的要倒赔钱的。 当然,攀龙附凤的事情,哪个世界都有,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姑娘家在出嫁之前,所有财产都是家里的,没有自己私有财产这一说。 宋小芸说不要家里出嫁妆,那就是真的没有嫁妆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以后要嫁就只能嫁给那种连一文钱彩礼都拿不出来的超级困难户。 可想而知,这样的人家,她要是嫁过去,下半辈子肯定是吃不完的苦。 宋小芸这是拿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做了一次豪赌。 宋老爹沉默半晌,倒是没有再发脾气,也不叫女儿起来,突然闷声道:“她娘,你说句话…” 宋母嗫嚅着嘴唇,犹犹豫豫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当家的,还是你拿主意。” 宋老爹也不意外,又看向大儿子,“老大,你觉得呢?” 宋大郎怀里抱着还不到一岁大的儿子,闷不吭声的听了半天,始终没有发表过意见。 此时听到老爹点名,他刚想张口,却感觉一侧传来杀气,不经意扭头瞥了一眼,果然是自家媳妇正一脸冷笑的斜睨着自己呢。 他便缩了缩脑袋,讪笑道:“爹,我也没意见,你们拿主意就行了。” 宋老爹不满的瞪他一眼,深感恨铁不成钢。 “爹,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宋老三见宋老爹长吁短叹,却不再继续往下问,便不乐意了。 宋老爹一怔,“那你是什么意见?” 宋老三毫不犹豫的大声说道:“我当然支持二姐。” 宋小芸心中升起一丝暖意,这小子总算是还有点良心,不枉自己平时对他那么好。 大嫂却是脸色一变,瞪着宋老三,眼神跟刀子似得。 宋老三察觉到大嫂的目光,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 其实宋老三以前也是个白眼狼,二姐对他再好,他也都当是理所应当。 直到大哥结婚之后,宋老三突然就大彻大悟了,开始越来越亲近二姐。 宋老爹低头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女儿,眼神变幻,良久之后,终于长叹了一声,“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宋小芸大喜,当场就给她爹磕了一个,额头撞在地面,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可见她是有多么用力,“谢谢爹爹成全,我绝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大嫂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第31章 进步 中午。 放学铃声响起。 项虎见老师走出教室,便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起,冲到了讲台前,叫住了准备起身离开的同学们,“大家要是没有急事的话,先别急着走,我和陈拙要进行一场比武赌斗,请同学们帮忙做个见证……” 同学们闻言,便纷纷止步,好奇的望了过去。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何况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比武赌斗什么的,更是吸引力十足,不容错过。 项虎当下便将赌斗的原因,说了出来。 当然,他肯定是春秋笔法,只说对自己有利的话,将李青云和他的武馆,贬得一文不值,显得王剑锋三人好像是胡搅蛮缠,蛮不讲理。 王剑锋见状,也是忍不住长身而起,大声辩解道:“项虎,你少在这里放屁了,青云武馆的李馆主,武功卓绝,并且还能自创剑法,绝不像你说的那样……” “青云武馆?馆主是不是叫李青云?” 两人各执一词,正争执间,一道声音却突然插了进来。 “对,就是李青云。”王剑锋下意识答了一句,才感觉刚才问话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扭头望去,顿时被吓了一跳,“张老师,您还没走呢?!” 原来是刚才代课的老师,还没有走远,听到教室里的动静,便返了回来,驻足教室门口听了一小会儿。 项虎有些惊讶,小声道:“李青云废柴的名声,都传得这么远啦?居然连张老师您也听说过?” 说是小声,可音量却着实不低。 至少讲台下的王剑锋,就听得清清楚楚,便不由心中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太妙。 “废柴?李青云?这我倒是没怎么听说过。”张老师摇摇头,从腋下抽出一叠报纸,朝着众人晃了晃,“我之所以知道李青云这个名字,其实是在归禾武评报上面看到的,今天武评报上刊登了三星武评家梅念卿先生的一篇文章,对于李青云和他自创的剑法,可谓是大加赞赏,认为是归禾城近十年来,最精彩的新创武功……” “什么?”项虎脸色骤变,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就凭李青云那个废柴,怎么可能得到三星武评家的赞誉?” 武评家按照水平高低,共分为五个等级,五星最高。 三星武评家,看似星级不高,也就只是中等意思,其实已经是归禾城武评界的天花板了。 “哈哈,项虎,你这下没话说了?”王剑锋却是转忧为喜,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说嘛,李馆主绝不可能是像你所说的那样,他自创的速成版白驹剑法,连三星武评家都要赞不绝口,你项虎又是哪根葱啊?居然还敢说李馆主是废柴?” “等会儿,速成版白驹剑法?这是什么鬼?不是青云剑法吗?”张老师一脸诧异,“难道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王剑锋瞠目结舌,吃吃问道:“张老师,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李馆主自创的剑法,明明就是速成版白驹剑法啊。” 项虎本来脸色难看,觉得自己今天肯定要丢人了,却想不到又峰回路转,不由喜形于色,满是期待的看向张老师。 “没错啊,就是青云剑法。”张老师拿起报纸认真看了一眼,确认自己并没记错,“看来我们所说得,确实不是同一个人,应该只是个巧合的重名。” 王剑锋的气焰顿时就被掐灭了,垂头丧气,像是霜打的茄子。 项虎却是喜笑颜开,哈哈笑道:“原来只是个巧合啊!我就说嘛,就凭李青云那个废柴,怎么可能有自创剑法的能力?更不可能得到三星武评家的赞赏。” “你得意什么?”王剑锋很不爽,斜睨他一眼,“就算报纸上的只是重名,那也并不代表你就是对的。究竟谁对谁错,先打过再说。” 武者的世界,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孰对孰错,拳头来决定。 王剑锋看向好友,眼神有些发狠,“镯子,等下你就用李馆主教我们的速成版白驹剑法,好好教训一下项虎,让他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陈拙心下暗忖,自己只学了一招速成版白驹过隙,而且才练了没几天,用来跟项虎比斗,怕是有些托大了。 但这时候,他当然也不可能示弱,重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大王你放心,项虎竟然如此诋毁李馆主,我可不会对他留手的。” 项虎闻言,冷笑不已。 很快,众人来到外面的操场。 张老师充当了临时裁判。 随着他一声令下,项虎和陈拙同时发动,挺剑刺向对方。 交手数个回合,陈拙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因为他发现,项虎给他的压力,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以往两人其实并不缺乏比武切磋的经历。 虽然陈拙自认,剑术并不弱于对方,但切磋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对方所给予的巨大压力。 可今天的切磋,却似乎不太一样。 项虎好像有些不在状态,剑法的威力,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陈拙一边游刃有余的应付对方攻势,竟还犹有余力分神想别的事。 再交手数招,陈拙看出对手剑招中的破绽,轻松出剑,将其击退,却突然间心头灵光一闪,想通了一个道理。 原来不是项虎变弱了,而是陈拙他自己变强了。 报名青云武馆之后,陈拙只学了一招速成版白驹过隙,平时主要练习的也是这一招。 但一直练习同一个招式,未免枯燥。 每当耐心达到极限的时候,他便会改练白驹剑法的其他剑招,用来缓解心头的烦闷。 李青云见他有练得不对的地方,便偶尔会出言指点几句,每每总是能令他茅塞顿开,感到大有收获。 只不过,陈拙以往并没有意识到,李青云仅仅只是只言片语的指点,对他的提升到底有多大。 因为他切磋的对象,也都是武馆学员,同样受到李青云的指点。 大家都在进步,四舍五入,就等于大家都没有进步。 或者说,有进步也根本显不出来。 可今天跟项虎的一番比斗,陈拙才终于惊觉,自己的剑术水平,竟不知不觉间,已突飞猛进。 第32章 吃水不忘挖井人 陈拙猛然间发现,自己竟已不知不觉间,剑术大进,不禁又惊又喜,亦感到信心倍增,越打越是挥洒自如。 反观项虎,却是越打越是心惊,只觉陈拙今天的剑法,好像格外犀利,让他应付起来异常的吃力。 这时陈拙突然使出一招白驹过隙。 项虎知道这是白驹剑法之中,威力最大的杀手锏,自然不敢怠慢。 好在他既已瞧破对方的招式,倒也不慌,可以从容应对。 岂知陈拙剑招使到一半,剑锋突然偏转,出剑角度,说不出的刁钻,迥异于原版的白驹剑法。 更厉害的是,他这一剑,明明看着好像距离尚远,却眨眼间就已经杀到眼前。 项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本以为自己料敌先机,是按照白驹过隙这一招来应对的,此时早已招式使老,却无力再行变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剑尖刺向自己喉咙。 要知道,两人比斗,所使用的都是自己随身佩剑,锋利无比,可不像是武馆里那些没开过锋的样子货。 这一剑要是刺中喉咙,那后果不堪设想。 “哎哟!” 观战的张老师惊呼一声,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待要出手阻止,却又哪里还来得及? 就连陈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一招速成版白驹过隙,竟有这么大的威力,本以为是劲敌的项虎,却居然如此轻松就被自己一剑‘秒杀’了。 当然,陈拙不可能真的杀人,眼看着剑尖即将刺入对方喉咙,他连忙转动手腕,剑尖偏移开来。 啪! 陈拙忙中出错,剑尖倒是偏开,并没有刺中项虎的喉咙,但颤动的剑身回弹过来,拍在对方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红印。 “镯子,干得漂亮!” 王剑锋见胜负已分,不由高兴的大叫一声,与郭帅击掌大笑。 张老师也是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喃喃道:“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这帮中二的小鬼,今天要闹出人命来呢。” 王剑锋等人都是中学二年级的学生,可不就是正宗的中二少年么。 “我刚才打败你的这一招,正是李馆主自创的速成版白驹剑法,”陈拙撤剑退开几步,沉声道:“项虎,你这下该服气了?还不快承认错误,为你诋毁李馆主的言语,表示道歉。” 项虎捂着脸,又惊又怒,其实心里是很不服气的,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因为就算没有被陈拙最后一招速成版白驹过隙,杀他个出其不意,两人继续再打下去,他也照样是输多赢少。 项虎当真是一万个想不通,为什么陈拙的剑术水平,竟会在短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到这种地步。 好在项虎倒还算是拿得起放得下,当然,也有可能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翻脸不认账,涨红着脸,咬牙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该诋毁李青云。” 他说完便捂着脸,低头冲出人群,灰溜溜的落荒而逃。 至于打了胜仗,大出风头的陈拙,则是被蜂拥而至的同学们,围在了中间。 “镯子,你刚才打败项虎的最后那一招剑法,当真是在青云武馆学到的?”有同学好奇的上前问道:“花了不少钱?” “没有额外花钱。”陈拙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李馆主说这是给我们的福利,将速成版白驹剑法传授给了武馆的所有学员。” “传授?”同学们惊讶不已,“还有这种好事?” 速成版白驹剑法的威力,通过方才的赌斗,大家都瞧的清清楚楚。 像这样高明的剑法,通常都是要花大价钱,才能学到,青云武馆居然传授给所有学员,难怪他们会感到惊讶。 也有同学追问道:“我们现在报名的话,还能学到那什么…速成版白驹剑法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陈拙摇摇头,迟疑一下,又道:“不过,速成版白驹剑法威力不弱于一流武技,练习难度却比三流武技还低了不少,非常容易上手,我才只练了几天的时间,就能打败项虎。像这种级别的武技,我想就算是花钱去学,也绝对是物超所值了?” 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 黑脸少年自觉受了李青云好大的恩惠,所以这时候他完全没有什么藏私的念头,也没有去担忧别的同学学会了白驹剑法,有可能会超过他,反而是趁机帮青云武馆招揽生意。 …… 午饭之后,李青云将器械、道具搬出去,准备武馆开门营业了。 小鲤鱼很积极,在他脚下跑来跑去,‘帮’着他搬东西。 “四伯伯!” 突然,小鲤鱼望着路边,惊喜的大叫一声。 李青云循声望去,果然见到堂兄李乘风,手里拎着个纸袋,正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哈哈,小鲤鱼眼睛真尖啊,这么远就看到四伯伯啦?”李乘风高兴的走上前来,蹲下身子,搂住小鲤鱼,将手里的纸袋打开,对她说道:“看看四伯伯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啦?随记蜜枣,可甜可好吃啦!” “唉,四哥你每次来都这样破费,小鲤鱼都要让你惯坏了。”李青云苦笑着说道。 李乘风摆摆手,“嗨,几颗蜜枣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李青云见小鲤鱼眼巴巴望着自己,一脸垂涎欲滴的馋样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还不快谢谢四伯伯?” “谢谢四伯伯!”小鲤鱼清脆的叫了一声。 “哈哈,小鲤鱼真乖!”李乘风拈了一颗蜜枣,塞进她嘴里。 “( ̄~ ̄)!”小鲤鱼嚼着甜滋滋的蜜枣,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对了,小六,你昨天说得了一套掌法,是怎么回事?”李乘风问他,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也没怎么练过拳脚功夫,你让我指点你掌法,那多少有点问道于盲了。” “我资道,我资道,是降龙十八掌,”小鲤鱼突然举了举手,嘴里含着蜜枣,含糊不清的嚷嚷道:“爹爹也教小鲤鱼了,四伯伯,小鲤鱼打给你看。” 她从李乘风的怀里挣脱出来,摆开架势,挥掌击向李乘风,口中叫道:“四伯伯请接招,亢龙有悔…” “啊!”李乘风配合的惨叫一声,假装中掌,向后摔去。 小鲤鱼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一掌,竟有这么大的威力,呆了一呆,旋即仰天大笑起来,“嚯嚯嚯,四伯伯,我的降龙十八掌很厉害?昨天陈大都被我打哭啦…” “厉害厉害。”李乘风抱拳道:“女侠武功高强,在下甘拜下风啦。” “嚯嚯嚯…”小鲤鱼又忍不住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不过,没笑几声,她好像想到什么,连忙走上前去,想要拉李乘风起来,“四伯伯,对不起呀,小鲤鱼不是故意打你的,你有没有受伤呀?疼不疼呀?小鲤鱼帮你吹一下,吹一下就不疼啦!呼呼呼……” 小鲤鱼对着他胳膊刚刚‘中掌’的地方,呼呼吹气。 “好啦好啦,不用吹啦,四伯伯已经不疼了。”李乘风哈哈一笑,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第33章 传功 李青云将堂兄叫进院子里,说道:“刚才小鲤鱼比划的招式,四哥你已经看过,我就不再演示了,不过,这一招的精髓,其实并不在于招式,而是如何运劲、发力的技巧…” 当下他便将亢龙有悔这一招的要旨,详细讲解给堂兄听。 李乘风拧着眉头听了一会儿,突然道:“慢着,小六,你这掌法我怎么听着好像有些耳熟?亢龙有悔?降龙十八掌?这不是《射雕英雄传》评书里的武功吗?” “四哥也听《射雕》评书?”李青云哑然失笑,旋即点了点头,“没错,这一招亢龙有悔,正是《射雕》评书里的武功。” “还真是评书里的武功?”李乘风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可…可既然是评书里的武功,又怎么可能真的练成?小六,你是在跟四哥开玩笑的?” 李青云微微一笑,“四哥,亢龙有悔的招式,你已经见小鲤鱼使过一遍,运劲、发力的技巧,我也都教给你了,想必以你的悟性,这一招应该不难练成,不如你自己亲身试验一下,就知道我是否在开玩笑了。” 李乘风见李青云脸带微笑,眼神却很认真,殊无半点玩笑的意味,也不禁受到感染,心中一动,闭上眼睛,暗自揣摩亢龙有悔这一招的要旨。 半晌之后。 李乘风突然睁眼,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呼的一掌向外推去。 哤! 只听一声龙吟响起。 他身前数尺,平地刮起一阵狂风,吹得不远处李青云的衣襟猎猎翻飞。 “这…竟是真的?”李乘风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四伯伯,四伯伯,”小鲤鱼跑上前,仰头望着他,一脸羡慕,“为什么你和爹爹一样,手里也有小动物在叫唤啊?” “这就要问你爹爹啦!”李乘风回过神来,苦笑一声,忍不住抬头去看李青云,“你刚才教我的亢龙有悔,究竟是什么品级的武技?我感觉恐怕至少也得是镇门级以上了?” 方才那一掌,虽然打的是空气,但李乘风已经能够感觉到,亢龙有悔这一招的巨大潜力。 他才初学乍练,连亢龙有悔百分之一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却已能发出如此刚猛无俦的掌风。 若是假以时日,让他将这一掌练得纯熟,又将是何等样的光景? 只要想想,他就忍不住为之神往不已。 李乘风混迹黑帮,也见过不少所谓的黑道高手,但以他的感觉,那些高手们的武功,恐怕给降龙十八掌提鞋都不配,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限于见识,他已经无法正确衡量降龙十八掌的品级,只能是尽量往高了去估计。 如果让李乘风知道,镇门级武技移山剑诀所发出的剑气,在李青云所发出的掌力面前,完全是毫无抵抗之力,一触即溃,恐怕他就不会认为,降龙十八掌仅仅只是镇门级武技了。 “老实说,降龙十八掌究竟是什么品级的武功,其实我也不甚明了,但这并不重要。”李青云摇摇头,“四哥,我再教你下一招,神龙摆尾。” 他说完便准备向堂兄演示神龙摆尾的招式。 小鲤鱼却高举着小手,嚷嚷道:“爹爹,爹爹,我也会神龙摆尾,让我来教四伯伯。” 李青云哑然失笑,还真的点了点头,允了女儿的请求,“好,那小鲤鱼你就给四伯伯演示一下神龙摆尾的招式。” 小鲤鱼便拉开架势,有模有样的演示了一遍神龙摆尾,还有些不太放心的问道:“四伯伯,你看清楚了吗?没看清楚的话,小鲤鱼再给你演示一遍。” “看清楚啦,看清楚啦!”李乘风笑道:“谢谢小鲤鱼啊!” “嚯嚯嚯嚯,四伯伯不用谢!”小鲤鱼原地蹦跶了一下,两只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儿,显然对于自己能帮到四伯伯,感到非常的开心。 李青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将神龙摆尾这一招的要旨,详细讲解给堂兄听。 随着时间流逝,院子外面,开始传来嘈杂的声响。 武馆的学员们,都陆续来上课了。 “小六,你先去忙,不用管我。”李乘风听到外面的动静,通情达理的说道:“我自己先练一会儿。” 虽然只学了两招掌法,但李乘风已经非常满足,且隐隐感觉到,这两招掌法实在是博大精深。 他每练一遍,都能有新的收获。 只两招掌法,恐怕都够他练上一辈子的。 况且,若真是穷尽一生,能侥幸将这两招掌法练到登峰造极,李乘风觉得到那时候,江湖上想必也应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 离开学校之后,三名中二少年先回家吃过午饭,约好在学府巷碰头,一起前往青云武馆。 路上王剑锋和郭帅犹自兴奋不已,讨论着之前的赌斗。 倒是大出风头的主角陈拙,却只是一脸腼腆的听着,没怎么吱声。 经过陈氏武馆的时候,王剑锋还故意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一番,想要找到项虎,再好好调侃对方几句。 可惜项虎不知道是还没到武馆,还是已经到了,却害怕被三人看到,故意躲了起来。 王剑锋在门口张望好一会儿,也没见到人,只好遗憾离开。 三人很快走到青云武馆门口,却发现大师姐宋小芸比他们来得还早。 不过,宋小芸此时一脸喜气,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宋师姐。” 三人打了声招呼,有些好奇的看向她身后。 宋小芸的身后,站着一个面膛黢黑,满脸皱纹,表情有些局促的老汉,手里拎着一串腊肉。 这时李青云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 “先生,我爹已经答应,允许我拜您为师啦。”宋小芸高兴的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先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青云。 她说完才想到什么,又连忙侧过身,指着身后的老汉,介绍道:“这是我爹,他老人家听说了拜师的事情,非要亲自上门拜会一下先生。” “李馆主,你好。”宋老爹满脸堆笑,朝李青云拱了拱手,“小女能得到李馆主另眼相看,实在是万分荣幸,这是一点小小心意,请勿嫌弃。” “哎呀,您太客气了。”李青云迟疑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腊肉,这是束修,也就是拜师礼,他不收反倒不好,“请进来坐!” 王剑锋三人望着这一幕,互相对视一眼,有些面面相觑。 “帅锅,还真让你猜对啦…”王剑锋小声道:“宋师姐是真的要拜先生为师呢!” 第34章 淡泊名利 李青云引着宋家父女,进入院子里。 小鲤鱼正和她四伯伯一起练功,院子里很是热闹。 李乘风一掌拍出,总是伴有龙吟之声。 小鲤鱼没她四伯伯的本事,只好手动配音,每拍出一掌,嘴里就配合的嚯哈大叫一声,倒也虎虎生威。 堂兄李乘风听到门口的动静,停下动作,扭头望了过来。 他见到李青云手上拎着腊肉,再看看宋家父女,心下已猜到几分,试探着问道:“小六,你这是…要收徒弟啊?” “对。”李青云笑道:“正好四哥在这,帮忙做个见证。” “好说。”李乘风点点头。 李青云为几人做了一下介绍,又道:“咱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不讲究那么多繁文缛节了,拜师仪式,一切从简。择日不如撞日,趁着宋老丈您今天也在场,小芸给我敬一杯茶,定下师徒名分,也就是了。” 宋老爹心里多少觉得有些草率,虽说是一切从简,可也不至于这么简?对女儿拜的这个师父,愈发不看好了。 不过,他踌躇一下,终究没有开口反对。 女儿已经铁了心要拜师,他若这时开口,万一惹得李青云不快,以后受累的还是女儿。 …… 武馆门前。 一辆人力黄包车,停在了路边。 一个大概五十多岁,面色红润,皮肤光洁,保养得宜,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站在路边张望一下,便朝着武馆走了过来。 中年男人见到路边正在练剑的武馆学员们,眼神有些诧异,驻足看了好一会儿,才上前问道:“同学你好,请问这里是青云武馆吗?你们馆主在不在?” 王剑锋早看到中年男人走过来,见对方虽然笑得和善,却极有气场,给他造成极大的压力,连忙道:“对,这里就是青云武馆?您找李馆主?我去给您通传一声。”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同学了。” 其实院子门是敞开着的,但中年男人极有修养,自然不会在没有得到主人招呼之前,就直接往里面闯。 王剑锋小跑着奔进院子里,正好见到宋小芸端着茶盘往屋里走,他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很快从对方身边跑过去,站在屋门口,大声说道:“先生,外面有人找您。” “哦?”李青云闻言,站起身来,告罪一声,朝外面走去,“你们稍坐,我去看看。” 小鲤鱼像个小跟屁虫,扑腾着小短腿,紧随老父亲的脚步,朝院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爹爹,爹爹,你走慢点,等等小鲤鱼,我都跟不上你啦!” 李青云便有些无奈的放慢了脚步,等着小鲤鱼追上来。 他牵着小鲤鱼,来到院门口。 见到等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李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梅老哥,你怎么来啦?快请里面坐。” 中年男人正是大周武库的守藏使梅念卿,他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上拎着的一个纸袋,“你上次申请的武功版权已经通过了,我正好今天下午没什么事,就给你把证书送过来啦。” “这么快?不是说审核至少要五到十天吗?”李青云又惊又喜,旋即又道:“哎呀,梅老哥你也太客气了,版权证书邮寄给我就行了,怎么还劳烦老哥亲自送过来?” “正常来说,版权审核,确实需要的时间有点长,我怕青云兄弟等得着急,便帮你向总部催了一下,所以很快就通过了,”梅念卿将装着版权证书的纸袋递给李青云,低头看向小鲤鱼,“小鲤鱼,还记得梅伯伯吗?” 小鲤鱼仰头望着他,冷不丁的问道:“老爷爷,你是又来找爹爹打架的吗?” 梅念卿顿时就有点无语凝噎了。 “小鲤鱼,没礼貌。”李青云连忙呵斥道:“这是梅伯伯啊,上次给你小鱼玉佩的,忘记了吗?还不快叫人。” 小鲤鱼记性其实是很好的,早就认出来梅念卿,便脆生生的叫了一声,“梅伯伯好。” “哎,好…”梅念卿应了一声,才刚展颜露出笑容,却听小鲤鱼又继续追问道:“梅伯伯,你是来找爹爹打架的吗?” 梅念卿顿时就笑不出来了,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怎么会?我跟你爹爹是好朋友,不会打架的。” “哦!”小鲤鱼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表情淡淡,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 梅念卿见状,只好拿出杀手锏了,变戏法一样,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笑着对小鲤鱼说道:“看看梅伯伯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绿豆糕,可甜可好吃啦。” 李青云苦笑,家里有小孩就是这样,不管谁上门,都不会是空着手,非得给小鲤鱼带点好吃的东西。 小鲤鱼虽然刚吃过蜜枣,这会儿还没消化呢,但小孩子吃东西,可不光是为了填饱肚子,便眼巴巴的扭头去看老父亲,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满是祈求。 李青云道:“还不快谢谢梅伯伯。” “谢谢梅伯伯。”小鲤鱼欢呼一声。 “哎,小鲤鱼真乖!”梅念卿拈了一块绿豆糕,塞到她嘴里,又将纸袋一起递给她。 李青云弯腰抱起小鲤鱼,对梅念卿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梅老哥,咱们别在外面聊了,先到屋里坐。” 梅念卿跟在他身后,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打量着院子里的风景。 他先前看到武馆学员们在路边练剑,就觉得有些奇怪,此时再进了院子一看,顿时便恍然了。 原来是院子面积太小,容纳不了那么多学员施展,李青云迫于无奈,只能是将院外马路边上的空地,当成练功场了。 再看院子里的三间瓦房,也是狭小逼仄,颇为简陋。 梅念卿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李青云年纪轻轻,便已拥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至少在归禾城这样的地方,绝对可以横着走了。 名利、钱财,对李青云来说,几乎是唾手可得。 就算不是大富大贵,可也不该如此拮据才对。 然而现实却是,李青云真的就如此安贫乐道,隐居在这样一个小小的武馆之中。 这才是真的淡泊名利啊。 大有古士君子之遗风。 梅念卿想到这里,不由肃然起敬,心中敬佩不已。 第35章 爹爹可以喝,小鲤鱼为什么不能喝 进了屋里,见到里面还坐着有人,梅念卿微微露出意外之色。 不过,梅念卿毕竟见多识广,打量一下屋里的阵仗,眼中已露出几分了然,却并没开口说话,而是等着李青云发话。 “梅老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李青云道:“这是我门下弟子宋小芸,还有她爹宋老丈,这是我堂兄李乘风。” 他说完又指着梅念卿,介绍道:“这位是大周武库的守藏使,梅念卿梅先生,大家认识一下。” “梅先生你好。”宋老爹表情局促,连忙施礼问好。 他并不知道守藏使是个什么官职,但只要是当官的,那就肯定是他仰望不起的大人物,又为梅念卿的气场所慑,忍不住有些畏缩的弯下腰去,不敢与其对视。 同时心中对于李青云,也多少有些刮目相看。 能结识梅念卿这样的大人物,足以说明,李青云似乎并非是像传闻中的那么无能废柴。 “梅念卿?”堂兄李乘风突然想到什么,愕然道:“是那位三星武评人梅念卿梅先生?” “乘风兄弟也经常看武评报啊?”梅念卿捋了捋胡须,笑道:“老夫闲暇时候,确实经常写写武评,打发时间,浅赚了些许薄名,不足挂齿。” “嘶!”李乘风忍不住吸了吸气,有些肃然起敬,毕恭毕敬的向对方施了一礼,“原来竟真是梅先生当面,小子李乘风,见过前辈。” “哈哈,别叫我前辈,乱了辈分。”梅念卿笑着摆了摆手,“我与青云兄弟平辈论交,你和他一样,叫我一声梅老哥就是了。” 李乘风连称不敢,又忍不住拿手肘戳了戳李青云,小声埋怨道:“好你个小六,藏得可真深啊。结识了梅前辈这样的高人,也不早点说。要不是今天碰到遇到,你是不是还要一直藏下去?” 李青云笑了笑,没有接他这话。 他总不能说,结识梅念卿,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没必要到处炫耀。 人家梅念卿可还在边上看着呢。 “哈哈,我可不是什么高人,”梅念卿倒是哈哈一笑,“跟青云兄弟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 李乘风愕然,梅念卿这姿态摆得也太低了?他怎么感觉,梅念卿甚至隐约有些讨好堂弟的意思? 何况,梅念卿自承不如堂弟,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的是武功?但这又怎么可能? 他看看梅念卿,再看看自己的堂弟,眼中满是疑惑,难以索解,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故事。 李乘风才只是有些疑惑,宋老爹在旁听着,却是早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了。 宋老爹早知道李青云废柴的名声,对于女儿拜他为师这件事,其实是并不赞成的。 只因为在宋老爹看来,李青云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名师。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女儿,宋老爹还是将礼节做到位,以免女儿在师父面前失分,以后被穿小鞋。 所以,他不仅亲自登门拜访,还带了拜师礼。 腊肉做束修,宋老爹倒不是遵循古礼,一方面是无奈之举,以宋家的经济实力,也实在是拿不出更像样的拜师礼了;另一方面,则是碍于李青云废柴的名声,有些瞧不上他,要是拜师礼太过贵重,宋老爹难免会觉得吃亏。 可此时此刻,宋老爹却深深觉得,传言不可信,自己似乎有必要重新认识李青云了。 何况,就算李青云真是个废柴,就凭他能认识梅念卿这样的大人物,女儿拜他为师,也绝对不亏。 相比大周武库的守藏使,宋老爹对于梅念卿三星武评人的身份,更加感到敬畏。 虽然宋老爹自己没钱订阅武评报,但平时在坊间听人吹牛,武评人的出镜率可不低。 他很清楚,每一个武评人,可以说都是归禾城中,有名有姓,威名赫赫的武林高手。 何况,梅念卿还是三星武评人,堪称是归禾城武评界的天花板,其武功之高,自是毋庸置疑。 可就是这样一个武林高手,却居然口口声声自称,与李青云平辈论交。 这让宋老爹感到无法理解,却又大受震撼,连带着对李青云,都难免有些敬畏了起来。 “梅老哥来得倒是巧,今天正好是我收徒弟的日子,”李青云笑道:“梅老哥要是有时间,不妨留下来观礼,帮忙做个见证。” “也好。”梅念卿之前见到屋里的阵仗,早就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闻言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当下李青云走到正中的位置坐定。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宋小芸一拜。”宋小芸面色激动,端着茶走到他身前,盈盈跪倒在地,双手高举,将茶奉上,“师父请用茶。” “宋撕姐,小鲤鱼可以喝这水吗?我也有点口渴啦!”小鲤鱼突然走上前,伸手要去拿茶杯。 她刚才吃了绿豆糕,正有些口干,准备喊爹爹给自己倒水喝,现在见到有现成的茶水,倒是省得再去劳烦爹爹了。 “哎哟,小祖宗,这杯茶你可喝不得。”李乘风眼疾手快,连忙将小鲤鱼捉住,抱了起来。 “咦?为什么喝不得?”小鲤鱼有些奇怪,“宋师姐不是倒水给爹爹喝吗?爹爹可以喝,小鲤鱼为什么不能喝?” “这杯茶你爹爹可以喝,你是真不能喝,不然会出大事的。”李乘风莞尔一笑,“小鲤鱼乖,你口渴的话,四伯伯去给你倒水喝。” “哦。”小鲤鱼不明所以,一脸茫然的被李乘风抱着走开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又有些忍俊不禁。 这杯拜师茶,要是被小鲤鱼给喝了,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李青云为免节外生枝,担心再有什么意外,赶紧接过茶杯,低头喝了一口。 拜师仪式,这就算是成了。 宋老爹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欣喜,也多少有些不舍。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 宋小芸既然拜了李青云为师,以后就得听他管教,守的是师门规矩,要是以后犯错被罚,连父母都不能干预。 宋小芸接下来过得是好是坏,可就全在她师父的一念之间了。 好在宋老爹如今已经知道,李青云绝不像传闻中的那么无能,否则他怕是会更为女儿的前程,感到担忧。 按照惯例,拜师之后,李青云需得宣读门规。 不过,青云武馆从李青云他爹创立以来,就从没收过亲传弟子,也不存在什么门规。 李青云只好现场编了。 他正襟危坐,肃容道:“入我门下,须守门规:一,不得背叛师门,须尊师敬友;二、不得残害同门,须团结友爱;三、不得作奸犯科,须遵纪守法;四、……” 第36章 把握眼前的机遇 收徒仪式结束之后,宋老爹和堂兄李乘风,便先后提出了告辞。 梅念卿倒是还有些不太想离开。 他说是专程为送版权证书而来,但想他堂堂大周武库守藏使,真不至于闲到这个地步。 他大老远跑过来,其实是想跟李青云探讨、切磋一下武功。 不过,梅念卿倒也知道,李青云刚收了徒弟,恐怕一时半会是抽不出空跟他讨论什么武功了,所以很快也提出告辞。 好在他今天已经来认过门了,还卖了李青云一个小小的人情,想必以后再来找李青云讨教武功,对方应该也不至于会吝啬拒绝。 观礼的人都离开之后。 李青云便一口气传授了宋小芸三招速成版青云剑法,又悉心指导了好一会儿,确认对方已经完全掌握,这才让她开始独自练习。 他自己则是来到了书房。 …… 宋小芸出得院子,便被一众师弟们围住了。 “宋师姐,先生收你当徒弟啦?” “恭喜你啊宋师姐,以后你就是货真价实的大师姐啦!” “先生有教你新的武功吗?” “宋师姐,能不能请教一下,先生收徒有什么要求吗?” “咦?镯子,你也想拜先生为师吗?” “……” 宋小芸对于师弟们的问题,倒是有问必答。 只是被问到李青云收徒弟的标准,她可就答不上来了,“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是中五学生,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面临升学大考,师父昨天是先问了我有没有希望考上归禾武校,得知我至少要在这两个月时间内,将全套速成版青云剑法练到略有小成境界,才有希望考上归禾武校,这才突然提出要收我为亲传弟子。” 黑脸少年闻言,便不由露出了失望之色。 他今年才上中二,离升学大考还远着呢,想效仿宋师姐,用博取先生同情的方式,让先生收自己为弟子,恐怕是行不通的。 “咦?速成版青云剑法?”王剑锋这个盲生,突然发现了华点,“不是速成版白驹剑法吗?” “改名字了,”宋小芸解释道:“速成版白驹剑法是师父所创,他老人家在申请版权的时候,便顺手将名字改成了速成版青云剑法。” “什么?”王剑锋大叫一声,有些激动追问道:“宋师姐,既然有速成版青云剑法,那是不是还有完整版的青云剑法?” 宋小芸一怔,旋即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帅锅、镯子,”王剑锋还是很激动,看向两位好友,“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上午张老师所说的青云武馆和青云剑法,其实说的就是咱们李馆主,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的重名?” “很有可能。” 郭帅和陈拙都是连连点头,异口同声的说道。 要说是巧合,那这也未免巧得太过分了。 “明天见到项虎,我可要好好糗他一番。”王剑锋笑道:“李馆主自创的青云剑法,可是连三星武评人梅念卿都赞不绝口,这下我看项虎还有什么话说。” “你说什么?梅念卿?”宋小芸好奇问道:“你们也认识梅念卿先生?” “不认识啊!”王剑锋奇怪的看她一眼,“师姐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师姐你认识梅念卿?” “当然认识了,梅先生可是师父的好友,”宋小芸笑道:“噢,对了,其实你们也都见过梅先生的,他下午才刚来拜访过师父。我之前拜师的时候,梅先生也在一旁观礼。” “什么什么?”王剑锋一呆,连忙道:“宋师姐你是说,下午来武馆拜访先生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传说中的三星武评人梅念卿?” “对啊!”宋小芸奇怪道:“你们既然不认识梅念卿先生,又是从哪儿听说梅先生跟师父有关系的?” “我是在学校的时候,听老师说,先生所创的青云剑法,上了武评报,”王剑锋道:“说是有个叫做梅念卿的三星武评人,对先生所创的青云剑法,赞不绝口,评价极高。” “原来是这样啊。”宋小芸恍然。 王剑锋则又是恍然,又是懊恼,痛心疾首道:“原来我已有幸亲眼见过三星武评人,还跟对方说过话,却居然傻傻的不自知,大好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啊。” 什么大好机会? 当然是聆听三星武评人教诲的机会。 如果有幸能让对方开口,指点他一招两式,那可就赚大发了。 须知,作为归禾城武评界的天花板,三星武评人不仅自身武功卓绝,每一个都是在归禾城有名有姓的武林高手。 更关键的是,身为武评人,其眼光、见识、经验等,比他们的武功甚至还要更加高明一筹。 能得到三星武评人的指点,对于王剑锋这样的中二少年来说,不啻于是一场大造化。 可惜机会已经错过。 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王剑锋捶胸顿足,当真是说不出的懊悔。 “大王,你先别急着懊悔,”郭帅突然劝他一句,意味深长道:“你刚才没听宋师姐怎么说的吗?咱们李馆主,跟梅念卿先生,可是好朋友。” “是啊,”王剑锋一呆,不解其意,“那又如何?” “这不明摆着的么?”郭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梅念卿先生既然跟李馆主是好朋友,那他以后是不是会经常来青云武馆拜访李馆主?所以咱们只要一直在青云武馆学艺,早晚还有机会能再见着人的。” “对啊!”王剑锋恍然,顿时转恼为喜,“就是这个道理,还是帅锅你脑筋转得快。” “呃,你们两个,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一直闷不吭声在旁听着的黑脸少年,突然幽幽说道:“梅念卿先生是三星武评人,为什么却会愿意跟李馆主交朋友?” “咦?”郭帅呆了一呆,顿时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呢?”王剑锋则是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陈拙很干脆的摇摇头,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觉得,所谓的三星武评人,离我们实在太远了,就算梅先生与李馆主是朋友,人家也未必肯搭理我们,与其指望这个,还不如把握好眼前的机遇。” “镯子,你什么时候也能讲出这么一通大道理了?”王剑锋讪讪一笑,“不过,你所说的机遇,又是什么意思?” 郭帅若有所思道:“镯子,你是不是想说,李馆主能跟三星武评人做朋友,其本身实力恐怕也并不简单?” “不会?”王剑锋有些惊讶,“李馆主的剑法确实很高明,可应该还不至于到可以跟三星武评人相提并论的地步了?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点过于异想天开了?” “不是我们两个,只是镯子,”郭帅耸了耸肩,笑道:“我刚才那是在猜镯子的想法而已。” 言下之意,他自己并不是那么想的。 黑脸少年则是闷不吭声,面对好友的质疑,始终一语不发。 但他的眼神却极为坚定,显然对于自己的判断,并未有丝毫动摇。 这并非毫无来由的迷之自信,而是从得知自己剑术突飞猛进,陈拙就已对李青云的实力,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这时李青云一手端着面糊,一手拿着张大红纸,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小鲤鱼手里也拿着个小刷子,屁颠屁颠跟在他屁股后面。 宋小芸见状,连忙上前道:“师父,我来帮您。” 正所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拜师之后,身份就不同了。 宋小芸还是很有觉悟的,不用师父招呼,就主动上前帮忙干活。 她接过李青云手中的大红纸,双手撑开,趁着师父往招生告示牌上面刷面糊的时候,低头瞟了一眼红纸上写的内容,却微微一怔,“这是…新的招生告示?” 第37章 定价 李青云刚才进书房,就是在写新的招生告示。 他上次申请的四门武功版权,都已经拿到了版权证书。 青云武馆如今既然已拥有了自己的独门绝技,涨价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准确的说,其实不是涨价,而是多了几个收费更高的项目。 现在青云武馆的学费,分了三个档次。 第一个档次,白驹剑法,学费保持原价不变,一个月五百块钱,仍然是武馆界的地板砖。 第二个档次,速成版青云剑法,学费一个月一千块钱。 第三个档次,青云剑法,学费再翻一倍,一个月两千块钱。 以上三个档次,只是每个月的学费,并不涉及版权费用。 比如,青云武馆的十名学员,他们在来武馆报名之前,就已经先学会了白驹剑法,只是因为在练习过程中,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进境缓慢,所以才会来武馆,寻求指点。 他们交的学费,其实就相当于是辅导费,是为李青云练剑的经验和技巧付费。 但如果是从零开始,学习某一项武技,这就涉及到版权费了。 青云剑法和速成版青云剑法,都是青云武馆的独门绝技,想学就得额外交钱,要为武功的版权付费。 这有点类似于学费和课本费的区别。 学生们上学,交完学费,也还得额外再花钱购买课本,本质上就是为课本上的知识付费。 只不过,武功的版权费,可比课本费要贵得太多了。 不是按套,而是按每一招来算。 速成版青云剑法,每一招的标价,是五千块钱。 三十六招全部学齐的话,足足要花费十八万,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了。 不过,按照武馆界通行的规则,普通学员是学不到全套剑法的,最多也只能学到三十招。 剩下的六招,李青云只会传授给亲传弟子。 至于完整版的青云剑法,是镇族级的武技,威力更高一个档次,价格自然也是与品级匹配。 每一招的标价,高达一万五千块钱,且同样是只有亲传弟子,才能学到全套剑法。 四十五万块钱,只能学到三十招剑法。 贵吗? 确实很贵。 可如果这门剑法,是镇族级上品武技,那就是物有所值了。 青云剑法的品级,可是有梅念卿这种大权威认证过的,绝对保真。 李青云倒也并不是自己一拍脑袋,就瞎胡乱定价,而是参考了当前武馆界的收费行情。 一般来说,哪怕是不入流的武技,只要是拥有版权的独门武功,每一招的标价,至少是一千块钱起步。 三流武技,每一招,两千块钱。 二流武技,每一招,三千块钱。 一流武技,每一招,五千块钱。 镇族级武技,每一招,一万块钱起步。 只是起步。 有的镇族级上品武技,一招标价大几万,也是寻常。 李青云只定了一招一万五千块钱,都算是相当保守了。 他贴好了新的招生告示,学员们也都好奇的过来围观。 “学费好像涨了?” “没涨啊,学白驹剑法的话,学费还是一个月五百块钱。” “可我们现在练的可是速成版青云剑法啊!” “不是速成版白驹剑法吗?” “早改名了,你刚才没听宋师姐说吗?” “那我们岂不是还要补交学费?” 这话一出,不少学员的脸上,便露出了为难之色。 他们倒不是觉得,补交学费有什么问题。 速成版青云剑法他们已经练过一招白驹过隙,绝对是物有所值。 有问题的是,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可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毕竟,当初他们报名青云武馆,也不是冲着馆主李青云的剑术有多高明,而是因为青云武馆的收费足够低。 要不是经济拮据,谁会愿意来一个连练功场都没有的武馆学艺呢? 李青云也听见了学员们的议论,便抬了抬手,示意学员们安静,“放心好了,你们的学费没有涨,还是一个月五百,至于你们现在练的速成版青云剑法,算是给你们的福利,也不用你们额外交钱。” 众学员们闻言,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赧然,感到很是不好意思。 毕竟,速成版青云剑法的标价,他们已经看到了,每学一招,就要花费足足五千块钱。 李青云给他们的福利,换算成钱的话,可不是个小数目。 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占的这个便宜,也未免太大了,心里感到很是不安。 “不过,我最多只能教你们十二招剑法,”李青云也不是开善堂的,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以你们练习速成版青云剑法的进度,十二招剑法教完,应该也快到年底了。明年青云武馆大概不会再教授白驹剑法,所以,明年的学费,最低也要一千块钱起步,届时是去是留,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白驹剑法虽然已经版权开放了,但那指的是,学员们不需要额外花钱去购买白驹剑法的版权。 但武馆是经营行为,是用白驹剑法牟利,所以仍然需要每年向大周武库支付五千块钱的版权费,取得授权才行。 青云武馆上次交版权费,是在年初。 李青云已经决定,年底版权到期之后,就不再续费了。 如今青云武馆有了自己的独门绝技,实在没必要再去给大周武库打工。 …… 金龟湖,灵鹤岛。 归禾武校。 两名中年男人,正在湖边的凉亭之中,执棋对弈。 还有一个刚及笄的少女,手托香腮,守着个小火炉,正为两人烧水煮茶。 其中一人拈着棋子,好奇问道:“今天也不是休沐日啊,念卿兄怎么有空来我这?” “最近刚结识了一位朋友,他今天收徒弟,请我去观礼,”梅念卿捋了捋胡须,“出来的时候,看时间还早,想到与玄衣贤弟也有许久未见,便过来叨扰了。” 梅念卿其实是存了一丝讨好李青云的心思,今天才会亲自跑一趟,专程给李青云送版权证书来了。 只不过恰逢其会,正好碰到李青云今天收徒弟,才邀请他旁坐观礼。 但这一节,此时却没必要说得太清楚了。 毕竟,梅念卿可也是要面子的。 顾玄衣挑了挑眉梢,“朋友?也住在这左近吗?” “近,那可太近了。”梅念卿哈哈一笑,扭头望了湖边一眼,遗憾道:“哎呀,被湖边的垂柳挡住了,否则咱们这位置,都可以直接看到我那位朋友住的房子啦。” “你朋友就住湖边?”顾玄衣回想了一下,“我没记错的话,学府巷最靠近湖边的那个房子,好像是一家小武馆?” “没错,青云武馆。”梅念卿点头道:“我新结识的这位好友,就是青云武馆的馆主,李青云。” 顾玄衣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就是自创青云剑法的那位李青云?” “咦?”梅念卿一怔,“你已经看过我写的武评啦?” 第38章 白幼溪 金龟湖畔,码头上。 两名花季少女,结伴从船上走下来。 虽然年龄尚幼,没全长开,但她们无疑都是绝顶的美人胚子,明眸皓齿,清丽秀美,好似两朵并蒂盛开的雏菊。 “玉瑶,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其中一名看起来更为青涩幼态的少女,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开口问同伴。 名叫玉瑶的少女,脸色一板,“我要客串一把人贩子,把你拉去卖掉。” “啊?”青涩少女被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嗔道:“你别开玩笑了。” 玉瑶没好气的白她一眼,“既然知道是开玩笑,你还担心个什么?” “我不是在担心什么,”青涩少女摇摇头,“我就是想知道,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而且,下午还有课呢,我怕来不及赶回学校。”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帮你请过假啦。”玉瑶笑道:“而且,你也不用担心缺课会跟不上。下午是我爹爹的课,明天让他给我们两个单独补课就是了。” “这怎么行?”青涩少女连连摇头,“顾老师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怎么好意思耽误他的时间?” “说多少次了,你要叫我爹爹为顾伯伯,”玉瑶正是昨天下午,在湖边凉亭,守着小火炉,给梅念卿和顾玄衣两人烧水煮茶的少女,她也是顾玄衣的掌上明珠,“至于你的顾虑,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我今天是奉旨请假,去帮我爹爹办事。” “原来是这样啊。”青涩少女松了口气,“那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别问,反正很快就到了。”顾玉瑶继续卖关子。 青涩少女一脸无奈,也只好嘟着嘴巴,活像个小受气包,跟在她身后,沿湖边前行。 走了没多久,前方却是个拐角。 青涩少女突然一怔,俏脸上闪过一丝踌躇,“玉瑶你该不会是…要去学府巷?” “恭喜你,猜对啦。不过可惜,没有奖励。”顾玉瑶哈哈一笑,加快脚步,又回头招呼好友跟上,“快点,前面就到了,湖边第一家就是。” “湖边第一家?”青涩少女脸色顿时变得很精彩,好像有些疑惑,又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跟了上去。 此时已过了下午一点半。 青云武馆的学员们,都已经来上课了。 “你好同学,请问这里是青云武馆吗?”顾玉瑶上前问道:“你们馆主在不在?” 被她问到的人,恰好又是王剑锋。 这个中二少年,身材高大,在一众学员当中,堪称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格外引人瞩目。 王剑锋闻声扭头望过来,见是一个明艳照人的少女,巧笑嫣然,说不出的好看,忍不住呆了一呆,讷讷说不出话来。 顾玉瑶虽小小年纪,但也知自己生得好看,平时更是早见惯了被自己艳光所倾倒的所谓青年才俊。 不过,此时见一个才十来岁的少年,竟也如此为自己神魂颠倒,傻傻发呆,烦恼之余,心里也多少有一丝得意。 吱吖! 这时院子的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李青云迈步走了出来,对少女说道:“姑娘你好,我就是青云武馆的馆主李青云,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咦?” 他话没说完,突然看着顾玉瑶的身后,一脸诧异,“幼溪,你怎么来了?这位姑娘是你的同伴吗?” 李青云刚才在院子里,正在给徒弟宋小芸开小灶,传授她速成版青云剑法,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这才主动打开院门,走了出来。 他如今身怀着九十年的深厚内力,平时哪怕不去刻意运功,听力也自然要比常人超出许多。 “姐夫!”白幼溪低低叫了一声。 小鲤鱼的外公白青图,跟白幼溪的母亲,是亲兄妹。 只不过,白幼溪她爹是上门女婿,所以她姓白,是白家女,也是白幼沅的堂妹。 因为亲爹是上门女婿,身份比较尴尬,白幼溪在白家,也属于是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存在,没少被族中其他孩子欺负。 只有堂姐白幼沅,平时对她极为关照,她也一直是将白幼沅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且爱屋及乌,对李青云这个姐夫,也非常亲近、敬重。 后来白幼沅去世,白幼溪也会时常来姐夫家里,看望小鲤鱼,嘘寒问暖,对这个遭天妒命薄的小侄女,疼爱有加。 “姐夫?”顾玉瑶瞪大眼睛,直愣愣看着自己的小姐妹。 白幼溪也是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小声分辩道:“我又不知道你来学府巷是要找我姐夫,谁让你之前神秘兮兮卖关子的?” 顾玉瑶便挠挠头,表情娇憨,有点小尴尬,尬笑道:“嗬嗬嗬,这么巧,原来你们是亲戚啊!” 这时一个小不点哒哒哒跑了过来,站在院子门口,望了望顾玉瑶,又望了望她身后的白幼溪,似乎有些迷糊,分辩了好一会儿,才突然眼神一亮,大叫一声,兴奋的朝着白幼溪跑了过去,“小姨,你来看小鲤鱼的吗?” “是啊,小姨来看小鲤鱼啦!”白幼溪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愧疚,弯腰将小鲤鱼抱了起来。 青云武馆与归禾武校,虽是仅一湖之隔,挨着很近,但白幼溪平时要上课,不方便出来。 到了每旬的休沐日,她又因为身份尴尬,没有自己的专属座驾,只能搭乘其他族中姐妹的马车,时间安排上必须要迁就人家,以至于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过姐夫的家门而不入。 掐指算来,从过完年之后,她竟一次都没来看过小鲤鱼。 对于还没满四岁的小孩子来说,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很漫长了,难怪小鲤鱼刚才都差点没能认出她来。 想到这里,白幼溪心里便说不出的内疚。 “都别在门口站着啦,先进来坐!”李青云让开身子,邀请两位小姑娘进屋。 路过院子的时候,顾玉瑶见宋小芸在练剑,便好奇的驻足打量了起来。 “师父,您有客人?”宋小芸却突然停下动作,连忙说道:“我去帮忙泡茶。” “不用,你继续练剑!”李青云摆摆手,“我自己来就行了。” 宋小芸却已经收起剑,脚步轻快的朝厨房走了过去。 李青云见状,微微摇头,轻叹一声,倒没有再阻止。 他收宋小芸当徒弟,本来只是将其当成一个为青云武馆打响名气的工具人。 但宋小芸自己,却并没有当工具人的觉悟,而是很快便代入到亲传弟子的身份,兢兢业业,极有眼力见,有事不用他开口招呼,就赶紧主动去做了。 李青云虽有些不太习惯,但要是强行阻止,不让宋小芸干活,对方反而会感到无所适从,便也只能由她去了。 第39章 打完老爷爷,又打小姐姐 “你们学校放假啦?可今天好像也不是休沐日啊!”李青云问白幼溪,“你请假出来找姐夫,是有什么急事吗?” “不是我,是她。”白幼溪指了指自己的小姐妹,介绍道:“她叫顾玉瑶,是我在归禾武校的同学,她找你有事。” “哦?”李青云有些惊讶,顺着她手指,看向顾玉瑶。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顾玉瑶已经主动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听说李馆主自创了一套青云剑法,所以我今天是慕名前来青云武馆学艺的。” 白幼溪本来已低下头,准备逗弄小鲤鱼,听到她这话,顿时一怔,愕然抬头望去,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顾玉瑶见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也多少有些不解,这可是你自己姐夫啊,你难道还不清楚他的本事么?用得着如此大惊小怪? 殊不知,白幼溪正是知道姐夫有几斤几两,才会如此惊讶。 “这样啊!”李青云看一眼小姨子,沉吟道:“青云剑法的版权费可不便宜,唔,既然你是幼溪的同学,那我给你打个折…” “用不着。”顾玉瑶很是豪横的挥了挥手,“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要不然该让小白误会了,还以为我带她来,是因为提前知道小白和你是亲戚,要故意占你这个便宜呢!” “我没有误会。”白幼溪便小声咕哝了一声。 “小姨,你说什么?”小鲤鱼没听清,好奇问了一句。 “没什么,”白幼溪摇摇头,低头问她,“小鲤鱼,这么长时间没见,有没有想小姨啊?” “想啦,想啦!”小鲤鱼便连忙张开手臂,似乎想要比划出自己想念小姨的程度有多大,“小鲤鱼可想可想小姨了。”说完又问白幼溪,“小姨,你有没有想小鲤鱼呀?有这么想吗?还是有这么想?” 她一脸认真,好像自己手臂张开的距离,就是衡量想念程度的单位。 白幼溪莞尔失笑,“小姨也可想可想小鲤鱼啦,以后小姨的每旬休沐日,都来看望小鲤鱼,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鲤鱼拍掌大笑,非常开心。 另一边,李青云见顾玉瑶姿态如此豪横,一副不差钱的样子,倒也没有再继续坚持要给对方打折,去书房取了一张手写的‘菜单’,递了过去。 “一招剑法,居然要一万五千块钱?”顾玉瑶低头一看,忍不住叫道:“你这标价也未免太黑良心了?亏得昨天梅伯伯还夸你,是个安贫乐道,淡泊名利的真雅士。” “你所说的梅伯伯,”李青云心中一动,“是…梅念卿?” 他心下有些莫名惊讶,暗忖道:“我?淡泊名利?安贫乐道?” 自己在梅念卿的眼中,原来居然是这样的形象吗?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啊? “没错,就是梅念卿伯伯,”顾玉瑶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镇族级武技的行情,一招是一万块钱,你居然标价一万五千块钱一招,这算是哪门子的淡泊名利?奸商还差不多,梅伯伯这回怕是看走眼了。” “青云剑法是镇族级上品武技,这是经过你梅伯伯亲自认证的,按照行情,标价一万五千块钱一招,并不算高。”李青云解释了一句,又道:“不过,既然你是梅老哥的后辈,还是幼溪的同学,那就按一万块钱一招来算!” “且慢,”顾玉瑶突然一抬手,“你刚才叫梅伯伯什么?” “梅老哥啊!”李青云有些茫然。 “你怎么能叫梅伯伯为老哥?”顾玉瑶猛地提高了音量,惹得小鲤鱼和白幼溪都同时抬头望来。 “啊?”李青云不解,“怎么就不能叫梅老哥了?” “当然不能了。”顾玉瑶瞪着眼睛,“你是小白的姐夫,却称呼梅伯伯为老哥,这么算下来,那我岂不是凭空矮了小白一辈?” 白幼溪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李青云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由摇摇头,“幼溪跟梅老哥又没什么关系,辈分当然是各论各的。放心,你俩还是好姐妹,不会变成阿姨和小侄女。” “……”顾玉瑶直接被整无语了。 白幼溪却忍不住乐出了声。 小鲤鱼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跟着嗬嗬傻笑了起来。 “先别纠结辈分了,”李青云道:“你还要不要学青云剑法?” “当然要,”顾玉瑶打开随身的小包,取出一沓子纸钞,豪气干云的往桌子上一拍,“我要学三…”她突然打了个磕绊,气势瞬间就一泻千里,“不,我要学两招。” 她那一叠纸钞,总共是三万块钱,本来按照镇族级武技的行情,是可以学三招的。 可谁想到,李青云对青云剑法的定价,居然是一招一万五千块钱。 这就让顾玉瑶有点郁闷了。 虽然李青云说了,看在梅念卿和白幼溪的面上,可以给她按照一招一万块钱来算。 但顾玉瑶的脾气,哪里肯就这么坦然受了? “不过,交钱之前,我得先验验货。”顾玉瑶手掌按在钱上,并没有直接将钱交给李青云。 “验货?”李青云眉头微微一皱。 “对,验货。”顾玉瑶大声道:“梅伯伯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还说你自创的青云剑法,是归禾城武林中,近十年来,最精彩的新创武功,可我却不太敢信,所以,在交钱之前,你得先露一手,让我看看青云剑法究竟是否名副其实,这不过分?” “不过分,很合理的要求。”李青云点了点头。 “那就来。”顾玉瑶站起身来,摘下自己的佩剑,转身朝屋外走去,“让我看看青云剑法的成色。” “玉瑶,你这是要干什么?”白幼溪呆了一呆,连忙道:“你不会是想要跟我姐夫动手?” “对啊,”顾玉瑶奇怪的看她一眼,“要不然怎么检验青云剑法的成色?剑法的好坏,光看可看不出来,终究还是得打过才知道。” 小鲤鱼好奇道:“小姐姐,你要跟爹爹打架吗?” “不是打架,是比武切磋。”顾玉瑶纠正道。 “哦。”小鲤鱼应了一声,其实并不太能理解其中的差别,还是认为小姐姐要跟爹爹打架。 这让小鲤鱼有些烦恼。 她感觉最近爹爹好像越来越喜欢跟打架了,打完老爷爷,又打小姐姐,这可不太好。 “爹爹,你不要打哭小姐姐哦,”小鲤鱼担忧的对爹爹嘱咐道:“小姐姐长得这么好看,要是哭成了小花猫,可就糟糕啦!” 顾玉瑶斜睨着她,一脸哭笑不得。 就连白幼溪也有些忍俊不禁,都顾不上为姐夫担忧了。 她对自家姐夫的实力,显然有些信心不足。 因为她知道,姐夫剑法虽好,但内功修为却非常差劲,当年考归禾武校,分分钟就被刷了下来。 而自己的小姐妹顾玉瑶,其父亲顾玄衣虽然是归禾武校的老师,但她却并没有走后门,而是实打实靠着自己的实力,轻松考上了归禾武校。 白幼溪暗自沉思,万一姐夫打不过顾玉瑶,她到时候该怎么安慰姐夫呢? 第40章 引导 “看剑!” 顾玉瑶娇斥一声,率先出招。 李青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挥剑迎了上去。 对方使的居然是移山剑诀。 这可是梅念卿的拿手绝技。 不过,他转念一想,顾玉瑶既然叫梅念卿为伯伯,跟梅念卿学上一招两式,倒也寻常。 相比梅念卿已经达到登峰造极境界的移山剑诀,顾玉瑶的剑招,可就太嫩了,威力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呛! 两剑交击。 李青云轻叱道:“撤手。” 顾玉瑶顿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果真拿捏不住剑柄,惊呼一声,长剑早已脱手飞出。 李青云剑尖搭住剑身,使个黏字诀,轻松便将抛飞出去的长剑,夺了回来。 他晃了晃手腕,顾玉瑶的佩剑顿时便像是直升机的螺旋桨,挂在他的剑尖处,飞快旋转了起来。 转了没几下,李青云使个巧劲,朝外一送。 飞速旋转的佩剑,便被甩飞出去,恰到好处的原路返回,又重新回到了顾玉瑶的手掌之中。 顾玉瑶手握着剑柄,美目瞪圆,怔怔出神,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自己居然就这样被纯纯吊打啦? 李青云无论夺剑,还是还剑,都是兔起鹘落,一气呵成,说不出的丝滑、流畅。 顾玉瑶作为对手,连一点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不是纯纯吊打,又是什么? 她可以看得出来,李青云方才夺剑,并未动用内力,亦没有仗着成年男人的体力优势欺负她,而是用的巧劲。 李青云的剑法太过高妙,在两剑交击之时,恰到好处的将自己置于比较舒服、易于发力的位置。 只用一分力气,便可以轻松发挥出十成效果。 借力打力,四两可拨千斤。 而顾玉瑶则恰恰相反。 她被李青云的剑势所迫,屈居于最不舒展、最难以发力的劣势地位。 哪怕使出了十分的力气,也根本发挥不出一成的效果,自然是一触即溃,瞬间败退。 如果非要用科学来解释,这就有点类似于杠杆原理。 当然,武学之道,比杠杆可要复杂太多了。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 大道万千,殊途同归嘛。 “小姨,小姨,爹爹打赢了吗?”小鲤鱼有些忐忑的问道。 李青云的剑招,不仅丝滑,且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小鲤鱼眼力不够,只觉得眼睛一花,战斗早已经结束了,她都根本没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赢啦,是你爹爹打赢啦!”白幼溪表情又惊又喜,下意识答了一句。 小鲤鱼便开心的笑了起来,叫道:“爹爹真厉害,老爷爷打不过,小姐姐也打不过,嚯嚯嚯嚯…” 白幼溪盯着李青云,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认识他似得,妙目流转,异彩连连,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她万万没有想到,才短短几个月不见,姐夫的剑法,竟已突飞猛进到了这样的地步。 当然,其实她真正见过李青云与人动手的次数,也并不多。 更多时候,她看到的都只是李青云在教导学员时,演练剑法的场面,偶尔与学员切磋,因为双方实力相差太大,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这让白幼溪难免就有些想歪了,还以为李青云其实剑法本来就是这么犀利,只不过深藏不露,并不轻易炫耀,加上她自己眼力不够,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误以为姐夫是个废柴。 “怎样?”李青云看着顾玉瑶,笑问道:“我这一手青云剑法,还可堪入目否?” 顾玉瑶抿了抿嘴唇,虽然输了比试,心里很是不爽,她还是不得不气鼓鼓的赞了一句,“我承认,青云剑法确实不凡,当得起梅伯伯的赞誉。” 她说完又道:“不过,我有点没看清,还想再见识一下,可以吗?” 其实她不是没看清,而是有点不大服气,觉得自己是输在了太过大意。 刚才她使的是移山剑诀,虽也是镇门级武技,威力巨大,但她当初只是觉得好玩,缠着梅念卿学了几招,其实并没有认真练过。 毕竟,像移山剑诀这样大开大合、大气磅礴的剑法,本来也不适合她这样娇嫩柔弱、气力不济的小女生练习。 顾玉瑶承认,李青云的剑法造诣,确实不弱,有点东西。 好,其实不止有点东西,而是很有东西。 但她也还没有使出自己苦练多年的本命剑法,究竟孰强孰弱,此时还言之尚早呢。 “可以,当然可以。”李青云微微一怔,旋即挑了挑眉梢,同意了她的请求,说道:“你先进招!” 顾玉瑶也不客气,举剑朝他刺来。 相比于移山剑诀的大开大合、大气磅礴,她此时使出的剑招,却是截然相反的路数,身法轻灵飘逸,忽纵忽立,出剑或偏或侧,角度诡异刁钻,一剑刺出,竟嗤然有声,可见其威力不凡。 她所使的是灵鹤剑法。 这是一门在镇派级武技,神针十九式的基础上,演化而来的上乘剑法。 神针十九式,是归禾武校的镇校之宝。 哪怕顾玉瑶他爹顾玄衣,是归禾武校的老师,也不可能随便将神针十九式这种级别的武功,私自传授给女儿。 何况,顾玄衣自己也没能学到全套的神针十九式剑法。 他起码还要继续待在归禾武校,再教二十年的学生,才有可能将神针十九式学全了。 灵鹤剑法,是顾家某位先祖,所创造的剑法。 因为是在神针十九式的基础上,演化而来,所以版权自动归于了归禾武校。 武学‘裁缝’,也并不是肆无忌惮,什么武技都可以随便裁,只有已经开放了版权的武技才行。 神针十九式是归禾武校的独门绝技,所有根据这门剑法所演化而来的武技,版权都将自动归于归禾武校。 哪怕是作为创造者,顾家也不能用灵鹤剑法的版权去牟利,但自己练,或者传授给自己的后代子女,就没什么问题了。 当初创造出灵鹤剑法的顾家先祖,剑法水平显然远未达到技近乎道的层次,相比原版的神针十九式,灵鹤剑法的威力,无可避免的下降了一个档次。 即使如此,灵鹤剑法仍不失为一门极为上乘的镇门级武技。 李青云有些见猎心喜,见到一门新奇的武功,便忍不住想要见识一番,与自己的武功进行印证,另外也是怕赢得太快,顾玉瑶又不服气。 他闲庭漫步间,剑招挥洒,应对自如,不动声色引导着顾玉瑶,将全套灵鹤剑法,一招一招不断往下使。 第41章 藏私 转瞬间,两人已交手将近二十个回合。 顾玉瑶使出一招闲云野鹤,却猛地悚然一惊,自己这一招,方才好像早已经使过了一遍。 她心念电转,更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间,已将全套的灵鹤剑法,总计一十九式,全部都使了个遍。 这个发现,亦让她心中莫名生出一种预感,自己与李青云的这番交手,恐怕马上就要分出胜负了。 果不其然,顾玉瑶脑海中才刚转过这个念头,便听到李青云突然轻斥一声,“撤手。” 下一刻,故事重演。 顾玉瑶只感到手上一股大力袭来,拿捏不住剑柄,长剑脱手飞出。 但下一秒,她便又感到手掌轻轻一震,剑柄再度回到自己手掌之中。 要不是李青云已撤剑退开,说了一声‘承让’,顾玉瑶几乎都要以为,刚才发生的是不是幻觉了。 “你…你…”顾玉瑶吃惊之下,说话都有点结巴,“你是故意的?” “什么?”李青云不解其意。 “你其实早就可以击败我了,但却故意放水,暗中引导着我,让我将灵鹤剑法从头到尾使了一遍,”顾玉瑶死死盯着他,“我猜得对是不对?” 顾玉瑶她爹顾玄衣,本身就是武学大行家,其所来往的好友,也俱是武功卓绝之辈。 平时顾玉瑶缠着她爹,或者与她爹交好的那些武林前辈们,指点自己武功,对方就经常是像刚才李青云这样,在交手之中,引导着她将自己的武功,一招一招展示出来,然后再指出她招式中的不足。 这种被引导的感觉,她可是太熟悉了。 之前打斗之中,还犹不自觉,可此时此刻,顾玉瑶就算再怎么迟钝,也早就回过味儿来了。 白幼溪听到小姐妹的这番话,也不由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姐夫,眼神之中,又是愕然,又是震惊。 她见姐夫与自己的小姐妹,斗了将近二十个回合,才终于分出胜负,还以为这才是姐夫的真实水平。 之前一招分胜负,才是个意外。 即使如此,她也已经忍不住对姐夫刮目相看了,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误解了姐夫的实力。 没想到,这其实还是姐夫故意想让的结果? “你太高看我啦!”李青云哈哈一笑,“是你的剑法太过精妙,我一时不能取胜,也是看到第二遍,才终于找到剑招中的破绽,得以一击制胜。” 顾玉瑶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看得李青云都忍不住要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突然开了朵花,才见她撇了撇嘴,不屑道:“你说谎,虚伪。” 李青云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转移话题道:“你既已验过货,请问青云剑法的威力,可还能入眼?你还要不要学?” 顾玉瑶尽管不爽,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但对李青云的实力,倒是已经心服口服,且她也还记得自己来青云武馆的初衷,连忙道:“学,当然要学。” “那你想学哪一招呢?”李青云问道:“需要把‘菜单’再拿给你看看吗?” 顾玉瑶记性不差,且青云剑法的剑招名称,全部都是继承自白驹剑法,她自然并不陌生,此时只略一回想,便历历在目。 “咦?”顾玉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菜单’上写的剑招,突然惊讶的轻咦了一声,抬头看向李青云,眼神有些怪怪的,“你居然将白驹过隙、白云苍狗、光阴似箭这些威力巨大的杀招,都写到了‘菜单’上面,肯将其传授给所有花钱学艺的普通学员?” 顾玉瑶自己家学渊源,想学什么武功,都是由她爹亲自传授,倒没怎么在武馆学过武功。 但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 对于武馆界一些通行的规矩,顾玉瑶还是略有耳闻的。 她知道武馆都有藏一手的陋习,自家的独门武技中,但凡是威力巨大的杀招,通常都不会随便传授给普通学员,只有亲传弟子才能学到。 李青云虽然也藏私了,‘菜单’上只写了三十招剑法,还剩六招,没有写全。 但他写进‘菜单’里的这三十招剑法,却几乎已经囊括了青云剑法当中,所有威力巨大的杀招。 普通学员只要肯花钱,就能学到。 这自然是让顾玉瑶大感意外。 “对,只要是‘菜单’上写的招式,都是花钱就能学的,你可以随便选。”李青云听到她的问题,只是微微一笑,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顾玉瑶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就有些变了,赞誉有之,敬佩有之,甚至还有一丝歉然,“对不起,我之前误会你了,你非但不是奸商,反而堪称是武馆界的良心。” “???”李青云愕然。 “你能不藏私,肯将青云剑法中的杀招,传授给普通学员,这一点已超过了世上九成九的武馆主了。”顾玉瑶眼中闪过一抹异彩,由衷赞道:“梅伯伯倒是没夸错人,你的胸襟气度,见识武功,确实非同一般,有一代大家的风范。” 李青云哑然失笑。 对普通花钱学艺的学员,藏一手,这是武馆界通行的行业潜规则。 他也无意去打破规则,更不想成为行业公敌,被人人喊打。 所以,他在‘菜单’上只写了三十招剑法。 也正如顾玉瑶所说,他确实将青云剑法当中的杀招,全部都写进了‘菜单’。 只不过,其中的原因,恐怕就与顾玉瑶所想的,不太一样了。 藏私,乃是人的天性,李青云也不能免俗。 只是他藏私的技巧,要比其他的武馆主,高明那么一丢丢而已。 被李青云从‘菜单’里摘出来的六招剑法,威力都并不大,若是单独拿出来,皆是平平无奇,乍一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但其实这六招,至关重要,因为它们在全套剑法之中,起到的是承上启下,连接前后的作用。 有这六招,青云剑法才算是一整套剑法,连招丝滑,使起来转圜圆满,毫无滞涩。 可没有了这六招,剩下的三十招,就是散装的,一招使出,往往会觉得后继乏力,后招好像连不起来了。 当然,这种细微的差别,也只有到了一定的境界,才能体会到。 绝大多数普通武者,应该都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他们最在乎的,永远都是剑招的威力够不够大。 李青云将杀招全部写进‘菜单’,既让青云剑法充满吸引力,方便招揽学员,又给自己留有余地。 日后他若是再收徒弟,亲传弟子学了全套的青云剑法,面对那些花钱学艺的普通学员们的散装剑法,就能占尽优势,不至于会被吊打。 第42章 逻辑通顺 顾玉瑶是‘识货’的,所以她几乎没怎么迟疑,很快就选好了自己要学的招式,白驹过隙、光阴似箭,皆是威力巨大的杀招。 李青云又送了她一招白云苍狗,也是一招非常出彩的剑法。 顾玉瑶之前认为李青云是个奸商,配不上梅念卿伯伯的赞誉,所以那时候李青云提出给她打折,她死活不同意,不肯占这个便宜。 但此时顾玉瑶已见识过李青云的武功,又看了‘菜单’,心下暗自为李青云的胸襟折服,对他刮目相看。 这时李青云再次提出要赠送她一招剑法,顾玉瑶只略一沉吟,便爽快答应了下来。 前后态度变化,倒是颇为微妙。 见李青云要传授顾玉瑶剑法,宋小芸和白幼溪便自觉的准备走开。 “小芸,幼溪,你们也不用回避,在旁边听着就是,”李青云却突然叫住她们,“不过,小芸,你看看就得了,暂时不要急着去练。” “是,师父。”宋小芸面上浮现喜色,连忙应了一声。 她听懂了师父的言外之意,师父多半是认为,反正以后也会传授她青云剑法,这时候让她回避,就显得没有必要,且多此一举。 这样一想,她当然是很高兴。 青云剑法可是镇族级的武技,宋小芸又怎能不眼馋? 这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学到的上乘武功。 何况,她还没钱。 “啊?我也可以听?”白幼溪闻言,倒是有些犹豫,“姐夫,这不太好?” 虽然是白家女,但白幼溪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富家小姐。 她爹是上门女婿,在白家地位卑微。 她娘倒是正经白家人,却重男轻女,对她这个女儿并不怎么重视,平时很少给她什么零花钱。 青云剑法一招的标价,高达一万五千块钱,这对于白幼溪来说,还真不是一笔小钱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李青云笑了笑,“你跟姐夫还客气什么?” “爹爹,你要教小姨武功吗?”被白幼溪抱在怀里的小鲤鱼,好奇问了一句,又嚷嚷道:“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好好,小鲤鱼你也来学。”李青云一脸宠溺,笑呵呵的连声应道。 白幼溪这下没办法了,总不能放下小鲤鱼,自己独自走开?这样小鲤鱼肯定要不依的。 她看着姐夫,眼中涌动着浓浓的感激。 白家虽是传承悠久的老牌武道世家,祖传绝技岁寒刀诀,也是一门上乘的镇门级武技。 可惜白幼溪身为女子,没资格去练岁寒刀诀。 这也是很多武道世家的通病,担心女子嫁人,会将武功泄露给夫家,所以祖传绝学向来是传男不传女。 诚然,朝廷早就颁布了版权法,武功版权受法律保护。 可对于有些人来说,只要利益足够大,践踏法律又何妨? 若这世上人人都能遵纪守法,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纷争了。 当然,偌大的武道世家,不可能只靠一门武功打天下。 除了压箱底的祖传绝技,白家也收藏了不少其他的武功,其中镇族级的武技并不在少数。 但能达到上品的,就寥寥无几了。 白幼溪现在练的玉梅剑法,也不过只是一门镇族级中品武技而已。 比镇族级上品的青云剑法,还低了一个小档次。 这也就难怪,白幼溪会如此激动了。 …… 两女在武馆待到了下午四点多钟,便提出告辞。 李青云挽留道:“现在还早呢,要不然吃过晚饭再走!” “多谢姐夫好意,”白幼溪摇摇头,“不过,再晚的话,就赶不上最后一班船了。” 她说完又低下头去,与小鲤鱼告别,“小鲤鱼,小姨要走啦,等过几天旬休的时候,小姨再来看你,好不好?” “小姨,小姨,你可以不走吗?”小鲤鱼抓着白幼溪的袖子,舍不得放她走,“留下来跟小鲤鱼玩叭,我让爹爹给你做好吃的,爹爹做菜可好吃啦,叫花鸡、玉笛谁家听落梅、好逑汤…” 小鲤鱼说着说着,自己倒馋得流口水了。 白幼溪有些意外的看了姐夫一眼,小鲤鱼报的这些菜名,听着可不像是胡诌出来的,姐夫剑法好就算了,居然还有一手好厨艺? 她蹲下身子,耐心对小鲤鱼解释道:“小姨要回学校,再晚可就赶不上船啦,到时候小姨回不去学校,就只能睡大街,好可怜的。” “小姨你可以跟小鲤鱼一起睡呀。”小鲤鱼笑道:“还有爹爹,爹爹身上可暖和啦,我们三个一起睡,就不怕冷啦!” 白幼溪顿时就被闹了个大红脸。 “鹅鹅鹅…”顾玉瑶花枝乱颤,直接笑出了鹅叫声。 “小鲤鱼别乱说,”李青云连忙道:“男女授受不亲,小姨是女孩子,不可以跟爹爹一起睡的。” “可是、可是,”小鲤鱼很疑惑,“小鲤鱼也是女孩子呀,为什么小鲤鱼就可以和爹爹一起睡?” “因为小鲤鱼是爹爹的乖女儿啊!”李青云哭笑不得,但还是认真的解释道:“而且,等小鲤鱼再长大一些,也一样要和爹爹分开睡觉的!” “啊?”小鲤鱼很吃惊,都顾不上小姨了,慌忙叫道:“那、那小鲤鱼不要长大了,小鲤鱼不要跟爹爹分开。” “这可不行哟,小鲤鱼总不可能永远都是小孩子,肯定是会慢慢长大的,”李青云摇摇头,看着女儿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深沉,“不过,小鲤鱼可以长慢一点,这样就可以陪爹爹久一些啦。” 白幼溪看着小鲤鱼,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怜惜。 对于普通人来说,长大成人,大好人生,才算是刚刚开始。 可对于小鲤鱼来说,那却已是她的终点了。 顾玉瑶也不笑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 只有小鲤鱼懵然不觉,连连点头道:“小鲤鱼要长慢一点,今天晚上只吃一碗,不,半碗饭,还有还有,小鲤鱼以后再也不吃叫花鸡、玉笛谁家听落梅、好逑汤啦…” 李青云先是有些愕然,想了一下,方才明白,小鲤鱼多半是觉得叫花鸡、玉笛谁家听落梅、好逑汤等太好吃,怕自己会忍不住多吃,便干脆都不吃了。 想到这里,他多少有些感动,又怕女儿当了真,以后还真就不好好吃饭了,连忙道:“不吃饭可不行,你没听人家说吗?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小鲤鱼也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让自己长慢点啊。” 顾玉瑶忍不住乐出了声。 这世界虽是尚武之风盛行,但好吃懒做,吃成个大胖球的懒人,照样不在少数。 尤其是女孩子,减肥是永恒不变的主旋律。 不过,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这么惫懒又有趣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心想幼溪这位姐夫,武功卓绝,胸襟过人,却不迂腐,倒是颇为风趣。 “啊?是这样吗?”小鲤鱼却有些迷糊,似乎不太能理解爹爹话里的逻辑。 “对,对,就是这样,”白幼溪帮腔道:“小鲤鱼要多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能压住自己的身高,不让自己长太快了。” 小鲤鱼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这下逻辑终于通顺了。 第43章 捕快 归禾武校。 顾玉瑶和白幼溪下了船,结伴朝着校园深处走去。 “小鲤鱼舍不得你这个小姨,你看起来好像也很舍不得小鲤鱼,既然这样,你刚才为什么不干脆留下,多陪陪小鲤鱼呢?”顾玉瑶看小姐妹好像情绪有些消沉的样子,忍不住拿话逗她,“反正姐夫又不是外人,在小鲤鱼家住一晚也没大不了的。” “你胡说什么呢?”白幼溪跺了跺脚,俏脸涨得通红,“我很敬重姐夫的,你别拿他开玩笑。” 姐夫家里,就他这一个成年男人。 白幼溪虽然不舍小鲤鱼,但又怎么可能真的留下?那样岂不是要与姐夫单独共处一室?也未免太不知羞了。 其实要说起来,她以前还真在姐夫家里住过。 不过,那是在堂姐去世之前。 且那时候,她的年纪也还小。 如今她都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就算自己心无杂念,对姐夫只有敬重,但毕竟男女有别,当然还是得注意避嫌。 “我也没说什么呀,你这么激动干嘛?”顾玉瑶笑道:“该不会是你自己心里有鬼,才会做贼心虚了?” “你还胡说,”白幼溪不依的追上去,“瞧我不撕烂你嘴,让你再乱嚼舌头…” “女侠饶命,我不说啦!”顾玉瑶惊呼着落荒而逃。 两女一番打闹,很快进入校园。 顾玉瑶邀请好姐妹去自己家吃晚饭,但被白幼溪婉拒。 两人便分道扬镳,白幼溪去往宿舍,顾玉瑶则是回家,去找老爹复命。 …… 两女走后没多久,也差不多到武馆的放学时间了。 李青云指点了一下学员们剑法,便很快将其打发走人,对女儿说道:“小鲤鱼,走,跟爹爹出去买菜,今天晚上咱们吃大餐,你想吃什么?” 顾玉瑶今天支付的这三万块钱,差不多可以抵得上以往青云武馆大半年的收入了。 正所谓,钱是英雄胆。 手上有了钱,李青云豪气顿生,挥斥方遒,气势可谓相当的豪横了。 “真哒?”小鲤鱼一脸惊喜看着他,两眼亮晶晶的,“爹爹,可以吃大闸蟹吗?” 李青云瞬间就豪横不起来了,有些纳闷的问她,“你怎么就跟大闸蟹过不去了?真的很想吃啊?” 他还记得,上次小鲤鱼好像也说想吃大闸蟹。 可惜这玩意儿,小鲤鱼是真不能吃,否则万一发病,他可就悔之晚矣。 小鲤鱼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又道:“陈大说的,大闸蟹可好吃可好吃啦,可是小鲤鱼都还没有吃过呢,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是不是真的像陈大说的那样好吃。” 她咽了咽口水,一脸的悠然神往。 “啧,我说呢,难怪小鲤鱼会对大闸蟹念念不忘,原来又是这个小胖墩在给我添乱啊,”李青云这下终于知道谁是罪魁祸首了,不由恶从心头起,“小胖墩啊小胖墩,上次惹哭小鲤鱼的账,都还没跟你算呢,你小子可醒目点,千万别落我手里,不然非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来自李叔叔的关爱铁拳。” 小胖墩要是听到他这番话,怕是要忍不住喊冤,上次可是他被小鲤鱼打哭了,他才是受害者啊。 “大闸蟹就算了,这个你真不能吃。”就算要报复小胖墩,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此刻面对着小鲤鱼期盼不已的眼神,李青云最终还是狠心摇了摇头,“要不咱还是吃点别的?熏田鸡腿、八宝肥鸭、银丝卷、二十四桥明月夜、暗香浮动月黄昏?这些你都不想吃啦?” 小鲤鱼又忍不住开始咽口水,叫道:“想吃,想吃,爹爹,我们快去买菜!” 李青云见成功转移小鲤鱼的注意力,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他领着小鲤鱼,去了最近的菜市场,买了不少的食材,却唯独没能买到火腿肉。 二十四桥明月夜这道菜,是在火腿上挖孔,再将豆腐削成圆球,放进孔里,上锅去蒸,这样才能让豆腐吸足火腿的鲜味。 虽然最后吃的是豆腐,火腿却弃之不食,但做菜的时候,少了火腿可不行。 李青云见小鲤鱼一脸失望,想到女儿这辈子怕是都吃不成大闸蟹了,已经好惨,要是连二十四桥明月夜也吃不成,那得失望成什么样?便道:“现在离天黑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再去别的菜市场看看…” “好呀好呀…”小鲤鱼正自沮丧,闻言不禁大喜,笑道:“爹爹,你可真好。” “有好吃的,就是好爹爹啦?你个小马屁精。”得了女儿的一句夸奖,让李青云顿感老怀大慰,干劲满满,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而去。 眼看着都快天黑了,他得抓紧点时间才行,不然小鲤鱼今天晚上要是吃不到心心念念的二十四桥明月夜,那可就不太妙了。 他宁可面对一万个强敌,也不愿看到女儿失望的眼神。 念及于此,李青云展开轻功,健步如飞,速度快逾奔马,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抵达隔壁坊市的菜场,买到了火腿肉。 “咕咕…” 这时他突然听到小鲤鱼肚子在叫,便问她,“是不是饿啦?我记得刚刚路过的地方,有很多卖小吃的摊贩,先去给你买点东西,垫垫肚子?!” 小鲤鱼竟然有些犹豫,“可是、可是,如果小鲤鱼现在吃饱了,等会就没有肚肚吃大餐啦?” 李青云笑道:“少吃一点,也不妨事的。” “那好叭!”小鲤鱼便点了点头,手指比划了一下,“只吃这么一点点,我要留着肚肚吃大餐。” “好,今天肯定能让你吃上大餐。”李青云抱着她,拐进街道。 这好像是条美食街,除了卖小吃的摊贩,各种酒楼、饭店,也是琳琅满目。 小鲤鱼刚刚还不情不愿,担心吃了别的东西,被占了肚子,一会儿就吃不了大餐,结果进了美食街,闻着扑鼻的食物香气,顿时食指大动。 不过,也正因为好吃的太多,她反而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一时间实在拿不定主意,到底要吃什么。 这时前方突然一阵骚动。 迎面有两个中年男人跑了过来。 两人虽是穿着便装,但左右腰间却都各自别着两把铁尺。 铁尺,又名笔架叉,其实不是尺,而是一种兵器,主体似尺,上粗下细,握柄两侧有向上弯曲的旁枝,末端是钝圆头,方便用以打穴。 这是衙门捕快的制式装备。 李青云本没在意,但不经意瞟了一眼,看清楚其中一名中年男人的长相,却不禁微微一怔,表情有些踌躇,犹豫着要不要跟对方打招呼。 那被李青云注视的中年男人,似有所觉,朝他望来,也是突然一怔。 “大哥,这么巧啊,”李青云便放弃纠结,大方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了。” “青云?你怎么在这?”中年男人一脸诧异,脚步微微一顿,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但他旁边的同伴却连声催促道:“鹏飞,干什么呢?快跟上啊。” 中年男人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了回去,与李青云父女擦肩而过,很快便消失在街道拐角。 第44章 恩怨 中年男人名叫李鹏飞,是李青云的堂兄。 不过,只看两人方才各自的表现,彼此关系如何,就可见一斑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既是堂兄弟,却如此生疏,几如路人,那自然是有缘由的。 首先是彼此年龄差距太大,虽是同辈人,但却差了足足二十几岁。 事实上,李鹏飞只比李青云的父亲小一岁。 这么大的代沟,想也知道,两人不可能玩到一起去。 其次则是,李鹏飞的父亲李道正,与李青云的父亲李方正,虽是亲兄弟,关系却非常差,就算不是仇人,也差不了多少。 李青云从小是出了名的废柴,但他爹李方正当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少年,文武双全,轻松考上了归禾武校。 从武校毕业的时候,李方正有两个去处。 一是进入军队。 寻常人参军,其实并不算是什么好出路。 但归禾武校的毕业生,熟读兵法,精通战阵,在军队当中都是稀缺人才,是很容易往上爬的。 何况,军队之中还有不少同样出自归禾武校的师兄们,只要有人念在同门之谊,随便伸手提携一把,就分分钟能升上去了。 只可惜不巧的是,那时候李方正正陷入热恋,还搞出了人命,女友高雅珺,也就是李青云的母亲,不小心怀孕了。 这种情况下,李方正自然是不可能抛妻弃子,自己跑去参军。 至于另一个去处,就是进缉捕房衙门,当一名捕快了。 但想要进入缉捕房,需要拿钱疏通。 那时候李家的几个兄弟,还没有分家,家里的经济大权,都掌握在大哥李道正的手里。 李方正手里没钱,只能厚着脸皮回去求大哥。 结果李道正没吭声,大嫂却站了出来,口口声声说家里穷,根本拿不出钱来,又对李方正好一顿数落,说他都已经是二十郎当的年纪,不知道为家里做贡献,反而还要从家里拿钱,真是不好知羞。 李方正当时就被说得懵逼了。 后来他才知道,其实家里是有钱的。 大嫂之所以不肯掏钱,是因为她的儿子李鹏飞,也考上了归禾武校,只比李方正晚一年毕业。 大嫂觉得,衙门里的位置,肯定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要是李方正当了捕快,明年人家可不就少招一个人么? 大嫂担心被小叔子先占了坑,可能会导致自己儿子李鹏飞进不了缉捕房衙门,所以才死活不肯拿钱出来。 再后来,李方正又在无意中得知,其实在这件事情上,大嫂也只是被推出来的挡箭牌,背后真正拿主意的,还是大哥李道正。 李道正大概是觉得,毕竟是亲兄弟,太过绝情的话,他也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才会怂恿自家媳妇出头,来当这个恶人。 其实缉捕房衙门一直人手紧缺,对于归禾武校毕业的高材生,向来都是求贤若渴。 当然,大嫂所担心的,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问题,也确实是存在的。 缉捕房衙门每年招人,是有定数的,可不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么。 但只要是归禾武校的毕业生,几乎都能稳稳占一个坑位。 李方正拿钱疏通关系,也并不是要走后门,恰恰是为了防止被那些走后门的关系户,挤掉了属于自己的坑位。 可惜最后他拿不出钱来,果然就被人挤掉了坑位。 当然,没进去缉捕房衙门,没能吃上官家饭,这也就算了。 李方正后来自己开武馆,照样也能养活自己和妻儿老小。 但妻子高雅珺的早逝,却是李方正心里的一根刺。 因为自己怀孕的事,让丈夫放弃了参军,高雅珺一直都深感亏欠丈夫。 在生李青云的姐姐时,高雅珺又遭遇了难产,虽然侥幸闯过鬼门关,却留下病根。 但她却不顾大夫的警告和丈夫的劝阻,执意要生二胎,想要为李方正留个后。 后来高雅珺也果然如愿,生下了李青云这个儿子,自己却身体亏损太厉害,没几年就病逝了。 这是上一辈人的恩怨。 对于李青云来说,母亲的早逝,非要怪罪到大伯、大伯母身上,其实是有些牵强的。 他不喜欢大伯、大伯母,还有更多的原因。 李方正几兄弟分家的时候,大哥李道正主动承担了赡养二老的责任。 李家的那点家产,也就理所应当的都归了大哥李道正。 其他的几个弟弟,包括李方正在内,几乎都相当于是净身出户。 但过分的是,李道正还要求,每个弟弟都要给二老支付赡养费,每年五千块钱。 直到现在,李方正去世都快十年了,李青云这个当儿子的,仍然还要替他爹支付老人的赡养费,每年要给大伯家两千五百块钱……爷爷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现在只需要支付奶奶一个人的赡养费。 李青云他爹李方正,当年去世的时候,李青云才十五岁,刚结束了升学大考,可惜没能考上归禾武校,让他爹抱憾而终。 按理说,那时候李青云自己都还是个未成年人,姐姐也已经嫁人了,他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哪有能力赡养爷爷奶奶? 但大伯母就是开了这个口,李青云能说不吗? 他要是敢说个‘不’字,那可就是大不孝,天知道大伯母会怎么编排他。 万幸他爹李方正在去世之前,给他留了一笔钱,加上姐姐和四叔,时不时接济一下,他才总算是挺了过来。 这种情况下,他能跟堂兄李鹏飞亲近得起来,那才是怪事了。 “爹爹,刚刚那是谁啊?”小鲤鱼有些迷糊的问道,她隐约觉得对方好像有些眼熟,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李青云提醒道:“那是大伯啊,过年的时候见过的,你忘记啦?” “嗬嗬嗬…”小鲤鱼便忍不住尬笑起来。 她就算记性好,可总共也才见过大伯几次?而且每次都是在过年的时候,一大堆的亲戚,认都认不过来,她能记得住才怪了。 “没事,忘就忘了。”李青云淡淡一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现在奶奶还在世,他每年都还要去大伯家拜年。 等再过上几年,奶奶去世之后,两家怕是就彻底不会再走动了。 反正既然早晚是陌路人,小鲤鱼认不认识这个大伯,又有什么关系呢? …… 云来酒楼。 一名中年男人,身躯微微有些佝偻,走在前方领路。 白少羽腰间悬挂一柄长刀,拾阶而上,表情淡淡,一如既往的高冷。 他的随身保镖,林伯怀中抱剑,紧随其后。 上楼之后,中年男人走到一个包厢前,敲了敲门,又回头看向白少羽,表情有些局促,“少羽,余帮主定的包厢,就是这里了。” 白少羽点了点头,却站着没动。 中年男人有些愕然,不知所措。 这时包厢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材略矮,但却极为壮实的汉子,满脸大笑的走了出来,“哈哈,白少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余某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还请白少宽宏大量,不要跟我这个粗人一般见识。” “余帮主若是粗人,那我姑父岂不是笨人、蠢人?”白少羽冷笑一声,“否则怎会被余帮主拿捏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中年男人满脸羞愧,他正是白少羽口中的蠢人姑父。 “误会,误会,是余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杨兄竟是白家的女婿,才会多有得罪,”余帮主讪笑道:“所以我这不是亲自摆酒,向白少请罪来了么?” “这里不是话说的地方,”他说着让开身子,满脸堆笑道:“白少请赏脸里面坐,给余某一个解释的机会。”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白少羽冷着脸,倒没有发作,迈步走进包厢。 这时楼下传来嘈杂声响。 他便没有直接坐下,而是走到窗前,低头望向下方的街道。 第45章 不可思议 李青云抱着小鲤鱼,站在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前。 老板的手艺很灵巧,拿着一根秸秆,轻轻一吹气,糖稀便像气球一样鼓起。 老板边转边捏,一个栩栩如生的小鱼,便渐渐成型。 小鲤鱼看得惊奇不已,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时一侧的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李青云扭头望去,只见一条猛恶的大汉,冲过街道拐角,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疾奔而来。 大汉身材高大,腰间挂着一柄长刀,只一个纵跃,便轻松蹿出数丈,奔行虽疾,却不慌乱,神态从容,脸上犹自挂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路上行人见大汉面相凶恶,来势汹汹,知道多半不是什么好路数,都是忙不迭的避让。 大汉奔行之间,突然一伸手,抓住一名腿脚不太灵便,避让不及的老妪,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整个举起,朝着身后甩了出去。 一名身穿着便服,不怒自威,一看就是长期身居高位的中年男子,才刚冲出街道拐角,就迎面见到朝自己飞来的老妪,不由‘哎哟’惊呼一声,连忙使个柔劲,卸去力道,将老妪稳稳接住,放到地上。 但他这一耽误,大汉早已将其又甩开了十几丈的距离。 李青云见到大汉的出手,禁不住眉头微皱。 其实大汉所过之处,沿途来不及躲闪的路人,不在少数,可大汉却偏偏挑中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妪,甩过去当挡箭牌,用心可谓恶毒。 大汉虽是随随便便一抓,其实力道透体而入,瞬间就封住了老妪周身穴道,令其动弹不得。 幸好老妪被中年男子接住,并没有摔伤,可吃了大汉这一抓一甩,怕是早已受了内伤,日后免不了要大病一场。 对于这样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少说也要让她折寿好几年。 “哎呀,糟糕!”小鲤鱼突然惊呼一声,叫道:“老伯伯,你把小鱼儿的脑袋扯掉啦!” 原来是糖人摊的老板,被不远处的动静惊扰,手上一抖,即将成型的小鱼儿,便被扯掉了脑袋,瞬间分头行事,死不瞑目了。 这时大汉已奔到近处。 附近行人早都惊得纷纷夺路而逃。 只剩李青云父女,被糖人小摊挡住,不好避让,直挺挺站在路边,显得颇为碍眼。 大汉看着李青云,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丝恶意,舔了舔嘴唇,脸上戏谑的笑容,变得狰狞了起来,突然伸手朝他抓了过来。 李青云眼神一冷,因为大汉这一抓,竟不是冲着他而去,而是对准了他怀里的小鲤鱼。 小鲤鱼见糖人摊的老伯伯,迟迟没有动静,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扭头想要朝一旁望过去。 不过,她才刚动了动脑袋,就被一只厚实宽大的手掌,遮挡住了视线。 “小鲤鱼乖,别看那边了。”李青云温声说道:“你好好看老伯伯给你做糖人儿。” “哦!”小鲤鱼便听话的应了一声,小脑袋顺从着他手掌的力道,重新扭转了回去。 李青云先安抚住了怀中的小鲤鱼,才好整以暇的抬起右手,轻描淡写的一掌拍了过去。 他这一掌,看似轻飘飘,毫无烟火气,根本看不出什么威力。 可大汉却突然福至心灵,心头警兆大作,莫名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骇得背后汗毛都根根倒竖而起。 这时大汉的手爪,已距离李青云只剩数尺之遥,指尖嗤然有声,凌厉的劲风扑面袭来,可见此人手上功夫不俗。 但随着李青云这一抬手,破风声便立时戛然而止。 大汉手爪之间携裹的劲风,也瞬间溃散成了纷乱的气流,倒吹而回。 大汉的衣襟被吹得猎猎作响,头发倒伏,被吹了个奸诈的大背头。 而他对面,被李青云抱在怀里的小鲤鱼,却是一片风平浪静,甚至连发丝都没动一下。 大汉心头一寒,已知道大事不妙,眼前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青年,其武功之高,竟是他生平所仅见,简直已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 但这怎么可能呢? 大汉打破头也绝想不到,自己的运气竟会有这么寸,明明只是随便碰到的一个路人,却居然是个武功高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超级大高手,甚至就算是他师父在此,恐怕也远不及其万一。 这当真是让他意料之外,又感到十二万分的意外。 电光火石之间,大汉已来不及去拔腰间佩刀,百忙中只能变爪为掌,硬着头皮,朝李青云的手掌,迎了上去。 啪! 两人手掌相碰,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 大汉浑身剧震,如遭雷殛,脸上先是涌上一股异常的潮红,旋即血色飞快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他直勾勾看着李青云,眼神古怪到了极点,似是意外,似是震骇,又似是感到无比的不可思议、不可置信,身躯缓缓软倒,委顿在地。 哗啦! 几乎是与此同时,对面的楼上,突然传来玻璃炸碎的声响。 一道身影从楼上疾掠而下。 李青云不再理会大汉,循声扭过头,朝对面街道望去。 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发疯般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正是小鲤鱼的舅舅,白少羽。 不过,白少羽刚冲到一半,发现情况好像与自己所想象的不太一样,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惊讶之色。 白少羽心中惊疑不定,脚下却毫无停顿,几个纵跃,飞快跨过街道,来到两人身边,关切的问道:“姐夫,小鲤鱼,你们都没事?” 方才白少羽在楼上,听到下方的动静,走到窗边观望,却无意中看到了姐夫和小鲤鱼的身影。 他正准备下楼,去跟姐夫打声招呼,却见到大汉竟是笔直冲着姐夫和小鲤鱼父女而去。 白少羽心叫一声不好,当时便惊得肝胆欲裂,甚至都来不及去招呼保镖林伯,不假思索的撞碎玻璃,纵身从三楼跃下,想要阻止惨剧的发生。 可惜他还是迟了一步。 他才刚落地,这边早已经打完收工了。 “少羽,这么巧?”李青云见是小舅子,也多少有些意外,“你在这边吃饭啊?” 他抬头望了望对面楼上破了个大洞的窗户,再看看白少羽脸上犹自残留的一丝惊魂未定,还有那不加掩饰的关切,心里也是不由大为感动。 白少羽方才从楼上一跃而下,势如疯狂,朝着这边狂奔而来的架势,李青云虽没有亲眼看到,但却都听在耳中。 小舅子向来高冷,像今天这样失态的情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舅舅,舅舅!”小鲤鱼认出了舅舅的声音,但视线被老父亲的身体挡住,挣扎了好一会儿也看不到舅舅,不由急得她大叫了起来。 第46章 身价 李青云侧过身子。 小鲤鱼终于看到了舅舅,不由兴奋的大叫道:“舅舅,我就知道是舅舅,小鲤鱼听出来你的声音啦!” “嗯,小鲤鱼可真厉害。”白少羽夸道。 “嚯嚯嚯嚯…”小鲤鱼仰天大笑,得意洋洋,又问他道:“舅舅,舅舅,你要吃糖人儿吗?老伯伯会捏小鱼儿,又好看又好吃,可惜脑袋掉了。” 她说得没头没脑,白少羽微微一怔,旋即笑道:“谢谢小鲤鱼啊,不过舅舅不喜欢吃糖人儿,小鲤鱼你留着自己吃。” “那好!”小鲤鱼有些遗憾,觉得舅舅和爹爹都好奇怪,跟他们分享什么好吃的,他们都说不喜欢吃,结果最后好吃的还是只能她自己吃掉了。 这样想着,她又隐隐感到有一丝窃喜。 这时方才接住老妪的中年男子,也终于姗姗来迟。 见到委顿在地的大汉,中年男子不禁心头一跳,又见到白少羽在场,连忙拱手道:“在下熊开平,添居金桂坊的一等捕头,见过白公子。” “原来是熊捕头,幸会幸会。”白少羽冲他点点头,又低头看向地上的大汉,“这人是谁?你们之前是在追捕他?” “此人名叫赵莽,绰号过江龙,是个独行大盗,作恶多端,伤人无算,”熊捕头恭敬的回道:“我们接到举报,说是在附近看到他,便召集人手,想要将其捉拿归案,没想到此人太过警觉,武功也是极为高明,麻捕头一着不慎,被他打伤,让他给逃了出来,幸好有这位…大侠出手,将其制服。” 熊捕头虽不知李青云是什么来头,但敬畏他的武功,毕竟赵莽这么厉害的人物,在他手上,一招就被秒了,又见他与白少羽相识,自然不敢怠慢。 “过江龙?”李青云挑了挑眉梢,心说这人有此一劫,倒是不冤。 过江龙,对上降龙十八掌,岂不就等于是撞见了命里的克星?他不倒霉谁倒霉。 “什么?此人竟是赵莽?”白少羽却是一怔,旋即倒吸一口冷气,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他之前在楼上的时候,看到赵莽纵跃如飞,奔行极快,已显示其轻功造诣极为不凡,又见赵莽将路边老妪当挡箭牌,一抓一甩之间,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手上功夫着实老辣了得,心忧姐夫和小鲤鱼的安危,这才会心急如焚,发了狂一样的冲过来。 不过,赵莽帅不过三秒,眨眼间就被李青云秒杀了。 白少羽惊愕之余,还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觉得此人其实不过尔尔。 可从熊捕头的口中,得知了赵莽的身份,顿时让白少羽心头大为震动,对于姐夫的实力,突然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俗话说,不是猛龙不过江。 赵莽敢以过江龙为绰号,已足见其狂妄。 但他既然如此狂妄,却还能逍遥至今,其本事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据白少羽所知,赵莽不止是在归禾城境内犯案,此人纵横沧浪郡三十六县,至少已有十几年之久,折在其手上的高手,更是不知凡几,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好几名镇族级武者。 虽说这并不意味着,赵莽自己也是镇族级武者,毕竟武者争斗,影响胜负的因素有很多。 但赵莽的武功之高,由此也可见一斑了,绝对是个非常棘手的狠角色。 “还没请教,这位大侠高姓大名?”熊捕头冲李青云拱了拱手,试探着问道。 “这是我姐夫李青云,是青云武馆的馆主,”白少羽回过神来,连忙介绍道。 他刻意点明了李青云与自己的关系,以免熊捕头犯蠢。 “青云武馆?”熊捕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隐去,不动声色道:“原来是李馆主,幸会幸会。” “久仰熊捕头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荣幸之至。”李青云也很客气的说道。 他这一句久仰,倒还真不只是客套。 他确实曾听说过对方的威名,且如雷贯耳。 因为青云武馆所在的学府巷,正是熊捕头所主管的辖区。 老话说,县官不如现管。 眼前这位熊捕头,可就是传说中的现管了。 这时远处奔来数名捕快,见到现场的情况,不免露出惊讶之色。 李青云眼神微动,瞟了眼其中一名捕快,抿了抿嘴唇,没有吭声。 对方也是同样,视线从李青云身上掠过,眼神有些微妙。 这位捕快,自然就是李青云的堂兄李鹏飞了。 他来得稍有些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咦?这是赵莽?”一名捕快认出委顿在地的大汉,忍不住惊喜交集,叫道:“熊捕头竟单枪匹马,制服了赵莽?恭喜熊捕头了…” “不是我,而是这位青云武馆的李馆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帮忙出手制住了赵莽。”熊捕头连忙摆了摆手,不敢居功。 众捕快便纷纷冲李青云投去讶异的目光。 堂兄李鹏飞,更是两眼瞪圆,脸色呆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居然李青云制住了赵莽? 这怎么可能呢? 李鹏飞与李青云的关系,虽不怎么和睦,但毕竟是堂兄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有几斤几两? 在李鹏飞的印象当中,自己这个堂弟可是出了名的废柴。 在赵莽这等高手面前,怕是一个照面,就要被秒杀了。 可熊捕头也不至于故意说谎欺骗大家啊。 成功抓捕赵莽,这可是大功一件。 熊捕头再怎么高风亮节,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将这么大的功劳,拱手让人。 难道真是堂弟制服了赵莽? 李鹏飞感觉有点风中凌乱,直接被整不会了。 “熊捕头,像赵莽这样横行多时,却迟迟未能归案的江洋大盗,缉捕房衙门应该有对他的悬赏?”白少羽突然出声问道。 众捕快有些惊讶的看向他,眼神多少有些不善。 “这位是白少羽白公子。”熊捕头连忙介绍道,且故意在‘白’字上咬了重音。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这可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赵莽的那点悬赏,大家就别再惦记了。 白家是归禾城中排名前十的武道世家,就连缉捕房衙门里,也有不少白家子弟任职,且多半都是身居高位。 他们这些小小的捕快,还想在白家人的嘴里夺食,那属实是有点想多了。 熊捕头先给同事们介绍了白少羽的身份,这才回答他的问题,“缉捕房确实有对赵莽的悬赏,金额是十万块钱。” 白少羽有些失望,这点悬赏也太少了。 不过,公门就是这种德性。 十万块钱,差不多已经是最顶格的悬赏了。 一般的小毛贼,还没这待遇呢。 赵莽纵横沧浪郡三十六县,用了足足十几年的时间,才为自己挣来了这么‘高’的身价。 “不过,”熊捕头犹豫一下,决定卖个好,无论是白少羽,还是李青云,都绝对值得他花大力气去结交,“不久前长缨武馆的小少爷上官玉,跟赵莽发生冲突,被赵莽一掌震破了气海,武功全废,惹得上官老爷子大发雷霆,开出了五十万的悬赏,要活捉赵莽。” “熊捕头,听说赵莽被抓住了?他还活着没有?咳咳…”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 第47章 服软 “麻捕头,”熊捕头回头望了一眼,惊讶道:“你都受伤了,不回去休养,还过来干什么?” “多谢熊捕头关心。”麻捕头冷哼一声,“不过,些许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老夫已有十多年不曾受伤,今日拜赵莽所赐,不仅受伤,甚至差点连老命都搭上。听说赵莽被制服,又怎能不来看上一眼?”麻捕头说着,走上前来,见赵莽委顿在地,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禁微微一怔。 麻捕头满脸怒火的看着赵莽,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突然提起手掌,便朝着赵莽当头拍下,“敢伤老夫?受死…” 众人愕然。 谁也想不到,麻捕头竟如此不讲武德,上来就要拍死赵莽。 仓促之下,只有白少羽说了声‘且慢’,但已来不及出手阻止。 麻捕头手掌即将拍到赵莽的头顶,却陡然心生警觉,脸色剧变,连忙变招,挥掌朝侧方拍去。 蹬蹬蹬… 麻捕头感到手掌传来的力道,虽是柔和,却沛然不可阻挡,不由自主的后退三步。 他脚下顿了顿,刚准备要稳住身形,却不想手掌中传来的力道,竟如同涨潮的海浪。 一浪之后,还有一浪。 于是,麻捕头蹬蹬蹬,再退了三步。 不等他站稳,骇然发现,手掌传来的力道,竟还没有完。 他不想再退,想要逞强,挡上一挡,心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手掌传来的力道虽强,但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他就不信,以自己的实力,连强弩之末的第三重力道,也抵挡不住。 可事实却是,他真的挡不住。 蹬蹬蹬… 麻捕头再退了三步。 总共算下来,他已足足连续退出了九步,可他甚至连偷袭自己的人是谁,都还没能搞清楚。 众人看着麻捕头的动作,却只觉莫名其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方才麻捕头挥掌拍向赵莽的时候,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来不及出手阻止。 似乎也只有李青云,貌似不经意的抬抬手,朝着麻捕头挥了挥袖袍。 然后,麻捕头就莫名其妙的一退再退。 总不能是,李青云甩了甩袖子,就把麻捕头给击退那么远? 这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有人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不过念头还没转完,自己就先忍不住摇头失笑,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须知麻捕头虽被赵莽所伤,但他可并不是个弱者,其武功之高,足以吊打在场的一众捕快。 麻捕头等了一会儿,确认手掌不再有巨力传来,这才终于松了口气,满脸骇然的抬头望去。 却只见一个穿着洗到发白的青色布袍,看上去很不起眼的青年男子,怀中抱着女儿,正皱眉看着他。 麻捕头有些惊疑不定,不敢相信,方才就是这青年出手,将自己击退。 可他察言观色,除了眼前这位青年之外,似乎也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便听青年淡淡说道:“麻捕头还请手下留情,赵莽被我震破了气海,现在已是废人一个,你这一掌下去,他怕是就要没命了。” “麻捕头息怒。”熊捕头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拦住了麻捕头,生怕他跟李青云起了冲突,或者执意还要拍死赵莽,“这位是李青云,青云武馆的馆主,也是白公子的亲戚,方才正是李馆主出手,制服了赵莽。” 其实麻捕头这时候手脚都还是软的,后怕不已,哪里还有胆量敢再造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双手抱拳道:“在下麻不易,见过李馆主,方才是麻某鲁莽了,多谢李馆主手下留情。” 最初连退三步的时候,麻捕头还犹自很不服气。 可当退了六步,他已开始有些胆寒。 直到最后退了足足九步,麻捕头才终于猛然间回过味来。 对手不动声色之间,就能将他击退这么远,这样的手段,当真是让他闻所未闻。 若是人家真想要对他不利,怕是他早死了几百遍。 念及于此,麻捕头不由又是震骇,又是后怕,心头仅存的那点胆气,也早就灰飞烟灭了。 若非是亲身经历,麻捕头简直都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高明的武功。 更何况,李青云看起来还是如此的年轻。 麻捕头委实难以想象,对方这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熊捕头有些奇怪的看了麻捕头一眼。 居然这就服软啦? 这可不像是麻捕头的性子啊? 麻捕头平时仗着自己年纪大,资格老,没少在熊捕头面前倚老卖老,并不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可方才被李青云不轻不重的刺了一句,麻捕头却居然没有发作,还一反常态,主动服软,姿态放得极低,甚至都有点低声下气的意思了。 这可未免有些不太寻常。 熊捕头想到,之前麻捕头一退再退的情形,脑海中陡然升起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难不成方才李青云那不经意的一袖子,当真竟有那么大的威力? “姐夫,”白少羽却呆呆看着李青云,愕然道:“你刚才说,赵莽被你震破了气海?” 李鹏飞闻言,也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李青云,希望能听到否定的答案。 他显然无法接受,自己这个废柴堂弟,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可惜事与愿违,只听李青云点头说道:“此人方才与我对了一掌,我也不知他底细,只能全力以赴,倒是一时未能收住手。” 他方才见赵莽来势汹汹,摸不准对方的路数,为防意外,所以出手并没有什么保留。 他的降龙十八掌,已达返璞归真的境界,掌力虽刚猛无俦,威力恐怖绝伦,却外相不显,不带半点火气。 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实已使出全力。 不过,他的掌力与对手一触,就发现了对手其实外强中干,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高手。 虽心恨这人出手歹毒,李青云倒也没想要了对手的命。 毕竟,就算是被缉捕房追捕的犯人,他这样当街一掌拍死了,也仍然免不了会有麻烦,有吃上官司的风险。 幸好他这一掌,乃是亢龙有悔,打出去十成力道,却还留着十二分的力道,收发自如,全在于心。 他心念一动,便已临时收回了大部分的力道。 如果赵莽见机快,趁势后撤,卸去力道,虽也难免受伤,但将养个三、五年,总能痊愈了。 可赵莽不知是因为身后有追兵,还是心里不服气,非得逞强,硬是要站着不动,试图硬接他的掌力。 结果试试就逝世。 降龙十八掌本是天下至刚至阳的武功。 但正所谓,否极泰来,阳极阴生。 李青云这一掌,刚猛到了极致,却在击溃赵莽的抵抗之后,瞬间由刚转柔,化为了柔劲。 这却是哪怕萧峰在世,洪七公重生,也未必能达到的境界了。 恐怕也只有练了九阴真经的郭靖,才能发出如此刚柔并济的掌力。 表面上看起来,赵莽一点外伤都没有,甚至连胳膊都没断。 可其实柔如水流,但却汹涌澎湃、沛不可当的掌力,早已沿着赵莽的手臂,逆流而上,倒灌而回,一路势如破竹,崩断无数经脉,最终冲入丹田,震破了他的气海。 赵莽虽然没死,可气海被震破,数十年的苦修,瞬间付之东流。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甚至更惨,这叫生不如死。 第48章 死而无憾 李青云的回答,并没有出乎白少羽的预料,却仍然是让他深深的为之震惊。 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位一向有废柴之名的姐夫,竟会是一个如此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林伯,麻烦你跑一趟,”白少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对自己的贴身保镖说道:“你和熊捕头一道,带着赵莽去长缨武馆,把悬赏领了,明天给我姐夫送过去。” 之前白少羽突然跳楼,林伯也被吓了一跳,但他反应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跟了过来。 只是见少爷并没有危险,便站在旁边没有吭声。 “是,少爷。”林伯迟疑一下,点头答应下来。 他身为少爷的贴身保镖,最重要的任务,是寸步不离跟着少爷,保证少爷的安全。 但眼下是少爷开口吩咐他做事,他当然不可能推脱。 白少羽又对熊捕头说道:“熊捕头,领取悬赏的事情,还要麻烦你做个见证。” “应该的,应该的。”熊捕头能感觉到属下们幽怨的眼神,但却只能佯作不知,满脸堆笑的应道。 “姐夫,领取悬赏的事情,交给林伯去办。”白少羽看向李青云,“明天他会将钱给你送过去的。” 李青云自是没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谢过了小舅子的好意。 他能理解小舅子,为什么会突然越俎代庖,替他拿主意。 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钱,向来是不容易的。 如果没有白家的名头镇着,换做是名不见经传的李青云自己上门,怕是还真未必能成功从长缨武馆领到悬赏。 林伯走上前去,将脸色呆滞,犹如失了魂的赵莽,一把拎了起来。 “慢着。” 赵莽好像终于回魂,突然嘶哑着喊了一声。 “怎么?”熊捕头眉毛一扬,冷声道:“你如今已是废人一个,还想耍什么花样不成?” 赵莽却好似没听见他说什么,眼神只直勾勾的盯着李青云,“能否告诉我,你刚才的那一掌,是什么武功?让我至少能做个明白鬼。” 李青云有些意外,想了想,坦然说道:“我那一掌,叫做亢龙有悔。” “亢龙有悔?”这时一名捕快突然满脸惊愕,像是见了鬼似得,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叫道:“降龙十八掌?” 众人愕然看过去。 “小刘,你听说过?”有人忍不住出声问道:“这…降龙十八掌,究竟是什么武功啊?有什么来头吗?” “降龙十八掌?我资道,我资道,爹爹教过我的。”小鲤鱼听到这里,有些忍不住了,在李青云怀里扭来扭去,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叫道:“亢龙有悔、神龙摆尾,嚯嚯哈嘿…” 众人还以为她有什么高见呢,结果看她比划了半天,却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只好又将视线放回到了小刘的身上。 “你们都没听过评书的吗?”小刘看着小鲤鱼比划的招式,眼神有些发亮,又是激动,又是艳羡,可惜小鲤鱼也就只会这两招,很快就比划完了,他见小鲤鱼没有再继续比划其他的招式,只得满是遗憾的收回了视线,说道:“降龙十八掌啊,这是《射雕英雄传》评书里,主角郭靖练的武功,一共有十八招,亢龙有悔、神龙摆尾,都是里面的招式。” “评书?《射雕英雄传》?”众人一脸懵逼,“这都是什么鬼?” 他们总感觉,自己好像跟小刘没对上频道,有点鸡同鸭讲,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小刘想了想,有些底气不足的弱弱说道:“《射雕英雄传》是武侠小说,评书是根据小说改编的…” “小、小说?” 众人顿时一阵无语。 哪怕再没有文化的人,也该知道,小说是虚构的啊。 而李青云却是现实当中,活生生站在大家面前的武林高手,这能是一码事吗? 就连已心如死灰的赵莽,也忍不住一脸疑惑的看向李青云。 对于将死之人,李青云还是很大度的,开口解释道:“小刘说得没错,我先前使的这套掌法,就叫做降龙十八掌,共有十八招,亢龙有悔是第一招。你的绰号叫过江龙,口彩不好,犯了我这套掌法的忌讳。” “原来如此。”赵莽惨然一笑,“好一个降龙十八掌,好一个亢龙有悔。” 林伯见他的疑惑已得到解答,大概是死而无憾了,便一把将他拎起,与熊捕头一起前往长缨武馆。 众捕快们见熊捕头离开,也不好再继续围观了,纷纷告辞散去。 李鹏飞神色复杂的望了李青云一眼,嘴角嗫嚅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李青云也是面沉如水,目送着堂兄离开,始终没有吱声。 先前李鹏飞碰见李青云的时候,也是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时候李青云回想起来,觉得堂兄多半是想提醒自己,这里一会儿可能会有危险。 如果堂兄真的说出口了,虽然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但李青云也仍然承他这个人情。 可问题是,他没说啊。 李鹏飞应该很清楚,赵莽是个何等危险的人物,也知道但凡是他们的围捕计划出了什么纰漏,不慎让赵莽给逃了出来,将会对附近的普通平民造成多大的威胁。 可李鹏飞就是忍住了,没有开口提醒李青云,让他提前离开这附近。 或许堂兄确实有苦衷,害怕违反纪律,或者担心泄露围捕计划。 但李青云不想去为他找太多借口,没有提醒,就是没有提醒。 要知道,李青云可还带着女儿呢。 万一出点什么事,全家人可就被一锅端了。 既然堂兄这么能忍,李青云觉得,这样倒也挺好,权当做是没有这门亲戚,大家以后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就没必要再缠缠绵绵、藕断丝连的了。 “老板,刚刚的糖人儿,再重新做一个。”李青云提醒了一下糖人摊的老板。 刚才的一番变故,糖人摊老板早就惊呆了,又见到一众捕头、捕快们围在摊前,更是吓得他大气不敢喘一下,哪还记得给小鲤鱼做糖人儿。 “哦哦,客官请稍等一下,马上就好。”糖人摊老板回过神来,慌忙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忙活了起来。 “哈哈,白少,是余某哪里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吗?竟惹得白少连招呼都不想打一声,直接破窗而出,离开包厢?” 突然,街道对面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第49章 黄鱼 李青云循声朝对面街道望过去。 只见一名身材矮壮的男子,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矮壮男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本身样貌堂堂,颇为帅气,但却因为佝偻着腰背,显得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 “姑父?”李青云微感诧异。 中年男人名叫杨展,其妻子白紫烟,与李青云的老丈人白青图,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所以,李青云和白少羽一样,要称呼对方为姑父。 杨展也正是白幼溪的父亲。 作为上门女婿,杨展在白家的地位,从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能可见一斑了。 “青云,这么巧啊?好久不见了…”杨展见到李青云,倒是很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虽然年龄相差比较大,交集也不多,但两人都是白家女婿,且都不怎么招白家待见,自然是同病相怜,关系还挺不错。 “这位是?”余帮主看着李青云,有些惊讶的问道。 杨展征询的看一眼白少羽和李青云,见两人似乎都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小声为余帮主介绍道:“那是少羽的姐夫,名叫李青云…” 白少羽则是转头看向李青云,迟疑一下,问道:“姐夫,你和小鲤鱼都还没吃晚饭?要不然一起来吃点?云来酒楼的海鲜还挺不错。” “不啦不啦,舅舅,今天小鲤鱼不下馆子,”李青云还没开口,小鲤鱼已经着急的帮他拒绝道:“爹爹要给我做大餐,有熏田鸡腿、八宝肥鸭、银丝卷、二十四桥明月夜、暗香浮动月黄昏,比蓉儿做的还好吃,洪公公吃了都只叫好吃…舅舅,你也来跟小鲤鱼一起吃爹爹做的大餐!” 白少羽一脸懵圈,自然是搞不明白蓉儿、洪公公到底都是何许人也。 不过,见小鲤鱼不愿一起来吃海鲜,他倒也不勉强。 今天请客的人是余帮主,他着实不希望让自家姐夫,跟这种黑道人物扯上关系。 何况,还有小鲤鱼在场呢。 白少羽和李青云父女道别之后,转身朝着余帮主走了过去。 “哎,少羽,你等会儿。”李青云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出声叫住他,“你刚才说,在云来酒楼吃海鲜?” 白少羽一脸诧异的点了点头,还以为姐夫突然改变主意了。 却听李青云问道:“那云来酒楼的海鲜菜单上,有黄鱼吗?” “应该…是有的?!”白少羽其实没看过菜单,不过,黄鱼并非什么很稀罕的海鲜,一般经营海鲜的酒楼,应该都会有的。 李青云顿时便有些喜形于色,道:“那少羽,你能不能帮忙跟云来酒楼厨房问一声,可否匀我一条黄鱼?不要太大,一两斤重的就可以了。” “哈哈,这点小事,何须劳烦白少大驾?”余帮主这时已走到近处,听了两人对话,不由哈哈大笑一声,冲着对面街道招了招手,便有一名手下,快步跑了过来。 白少羽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要开口阻止,但迟疑一下,终究还是拱了拱手,道:“那就多谢余帮主盛情了。” “白少太客气了,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余帮主似乎很高兴,“能有机会为白少出点小力气,余某正求之不得呢。” 李青云眨了眨眼,虽然他才是索要黄鱼的正主,可从头到尾,好像也没谁来问他的意见。 那手下很快便领命而去,李青云就算想反对,也来不及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就是了。 既然小舅子觉得可以接受,李青云便坦然受了,又不是不给钱。 不一会儿的工夫,那手下便拎着一条黄鱼,匆匆走了过来。 李青云接过黄鱼,掂量一下,对于重量便大概心中有数了,问道:“这黄鱼多少钱一斤?” “区区一条黄鱼而已,要什么钱?”余帮主豪爽的摆摆手,笑道:“李兄弟只管拿走就是了。” 白少羽见李青云一脸为难,便轻咳一声,道:“我没记错的话,两斤来重的黄鱼,现在的行情大概是三千块钱一斤。” 李青云龇了龇牙,有些肉疼。 不过,对于这个价格,他其实多少也有心理准备。 前世的野生黄鱼价格贵,那是因为捕捞过度,物以稀为贵。 而本世界的黄鱼,之所以也这门贵,却跟数量多寡没什么关系了。 只因为它是海鲜,所以就是这么贵。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但在本世界,却只应了前半句话。 靠山吃山倒是可以。 住海边的人,是没办法靠海吃海的。 因为海上是海族的天下,岸上的人敢下海打鱼,渔船分分钟会被凿沉,人自然也活不了啦。 除了涨潮的时候,可以在岸边捡点海货。 其他海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要靠从海族进口。 海族做的是垄断生意,价格自然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即便是住海边的人,也没几个吃得起海鲜,更别说是归禾城这样的内陆小县城了。 也足见余帮主请白少羽在云来酒楼吃海鲜,那是真的下了大血本的,可谓是诚意满满。 肉疼归肉疼,李青云还是爽快的掏了钱出来,这种便宜没必要占。 见那送黄鱼来的手下,好像嫌钱烫手一般,缩着手直往后退,李青云便直接将钱塞给了白少羽。 告别小舅子和姑父之后,李青云拎着黄鱼,抱着小鲤鱼,兴冲冲的准备回家。 “小鲤鱼,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大闸蟹是什么味道吗?”李青云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提前泄露天机道:“今天晚上你就能如愿以偿啦。” 小鲤鱼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惊喜万分的大叫道:“爹爹,爹爹,你要给我做大闸蟹吃吗?可是、可是我们好像也没买螃蟹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伏下身子,探头探脑朝李青云的手里张望,还以为爹爹是瞒着她,悄悄买了螃蟹。 “这你就不用担心啦,”李青云笑道:“反正爹爹向你保证,今天一定能让你知道大闸蟹是什么滋味。” “嚯嚯嚯嚯,小鲤鱼终于能吃到大闸蟹喽!”小鲤鱼便直起身子,兴高采烈的拍着手,唱了起来,“大闸蟹,壳青青,两只小眼亮晶晶;大闸蟹,爪金金,坚硬铠甲裹着身…” 耽误这么久,此时天色早已开始渐渐暗淡下来。 李青云担心小鲤鱼饿着,也顾不上惊世骇俗,直接施展出了逍遥游拳法里的轻身功夫来赶路。 他从学会了逍遥游拳法,每天也就只早上抽出时间,练上几趟,熟练度其实并不高。 但拳理本就是一通百通,他降龙十八掌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连带着逍遥游拳法竟也无师自通,轻轻松松就被他练到了融会贯通,距离炉火纯青,也仅只一步之遥。 此时他催动高达九十年的深厚内力,当真是大袖飞舞,大步如飞,速度虽快逾奔马,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宛如贴地飞行的大雁,轻灵出尘,惬意洒脱,尽得逍遥真味。 路人见到,无不啧啧称奇。 第50章 宗师 归禾武校。 家属住宿区。 小型的露天演武场上,不时响起当当当的清脆金属撞击声。 两道矫健的身影,正挥舞着长剑,切磋剑术。 “你们两个,练剑练到走火入魔了是?饭菜都热过两遍啦,还要我来喊你们几次,才知道回家吃饭?” 突然,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走到演武场边缘,面色不悦的冲着场中的父女俩喊道。 演武场上的两道身影,同时一滞,剑光瞬间收敛。 “来啦来啦!”顾玉瑶收起剑,朝妇人跑了过去,满脸讨好道:“娘,今天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啦?” 顾玄衣摇摇头,挽了个剑花,潇洒的还剑入鞘,眼中却闪动着一丝沉思,似乎还在回味方才女儿所施展的剑法。 饭桌上。 顾玉瑶一边吃着饭,一边好奇询问父亲,“爹,我今天学到的三招剑法,你都已经看过好多遍了,有什么评价吗?” 顾玄衣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妈妈却突然抬手,一筷子敲在她的额头上,“我看你是真的走火入魔了,连吃饭都还要讨论什么劳什子的剑法,我看你们父女俩下半辈子就守着剑过去…” 顾玉瑶吐吐舌头,不敢再问了,连忙端正坐姿,乖乖吃饭。 饭后。 顾玉瑶先去厨房,帮忙刷了碗,做完家务,将母上大人哄得喜笑颜开,这才回转茶室,找到了正悠哉喝茶的父亲。 她抓起父亲面前的茶杯,一口牛饮而尽,问道:“爹,现在可以说说,你对青云剑法的评价了吗?” 顾玄衣见女儿这毛毛躁躁的样子,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吟片刻,说道:“青云剑法出自白驹剑法,却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威力比一流武技的白驹剑法,强出了足足一个大档次,这一点确实殊为难得,但在所有镇族级的武技当中,青云剑法的威力,其实也并没有特别突出……” 顾玉瑶起初听着父亲的评价,不禁连连点头,觉得父女同心,英雄、英雌所见都略同。 不想父亲说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竟是欲抑先扬的套路。 这就让她不能认同了,撸了撸袖子,想跟父亲掰扯一下。 却见顾玄衣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如果只看剑招的威力大小,青云剑法也就只能算是一门比较优秀的镇族级武技,并不是什么非常了不起的武功,但这门剑法却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破绽极少,其剑招犹如天造地设、浑然天成,至少以我的眼界和剑术造诣,是力有不逮,无法洞悉剑招中的破绽,只能拆解剑招,却无破招之法。” “咦?”顾玉瑶轻咦一声,对父亲的评价颇感诧异,她先前还嫌父亲贬低青云剑法,现在听父亲这么说,又觉得父亲是不是吹得有点过了,“可我之前与爹爹你交手的时候,爹爹你不是好几次都找到破绽,轻松将我击败了吗?” “那是人的破绽,而不是剑招有破绽。”顾玄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斜睨了她一眼。 顾玉瑶臊眉耷眼,顿时就有点被打击到了。 她爹的言外之意,显然是说,她的剑法,练得还不到位。 人家本来浑然天成的剑招,到了她的手上,却凭空出现了破绽。 这是谁的问题,岂不是一目了然? 当然,这世界上,并不存在没有任何破绽的武功,青云剑法也不可能是例外。 但连顾玄衣这样的武学大行家,竟都找不出青云剑法的破绽,这就未免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顾玉瑶年纪虽小,但家学渊源,见识可不低,所以她非常能够理解,父亲刚才的评价,到底意味着什么。 “难怪念卿兄对青云剑法赞不绝口,认为是归禾城近十年来最精彩的新创武功,”顾玄衣赞道:“虽然我才只见识了三招剑法,尚未能窥见青云剑法的全貌,但在我看来,仅凭这三招剑法,就绝对足以担得起念卿兄的盛誉。如果青云剑法当真是出自李青云的手笔,那此人在剑术上的造诣,当真是高到无法想象,以我之见,便是称之为一代宗师,亦不为过。” “什么?宗、宗师?”顾玉瑶惊呆了,“爹,你这评价,是认真的吗?” 宗师,并不是说其实力有多强,而是意味着一种超凡入圣的境界。 当然,能成为一代宗师的人物,实力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是了。 宗,代表开宗立派。 师,代表万众崇仰,奉为师表。 合起来就是,拥有开宗立派能力的大师级人物。 顾玉瑶虽被李青云的风采折服,认为他的武功见识、胸襟气度,都是一派大家风范,简直就是一位隐于红尘中的世外高人,让人神往。 可即便心里再怎么推崇,她也绝不敢把李青云比作一代宗师。 “明天上课的时候,我会向班上的同学,推荐这门剑法。”顾玄衣却避而不答,转移了话题,“哪怕学不到全套的青云剑法,但只要学上几招,窥见真正浑然天成的剑招,是何等模样,便物有所值,若是还能够侥幸领会到几分剑招中的意境,更是足以让他们受益无穷。” 顾玉瑶闻言,不禁心下暗笑,只当老爹刚才是在口嗨,一时嘴上没把门,吹过了头,才会将李青云比作一代宗师,后面反应过来,又死要面子,不愿开口,只好来了一招,指东打西,顾左右而言他,生硬的转移话题。 …… 李青云拎着一大堆的食材,回到武馆,便开始忙活起来。 他先将黄鱼开膛破肚,清洗之后,去掉鱼骨,在鱼肉上面摆了几片姜,又准备了几颗咸蛋黄,同样也搁了几片姜在上面,一起放到蒸笼上去蒸着。 等待鱼肉蒸熟的时间,他在火腿上挖了二十四个孔,又施展巧手,将两块q弹软滑的嫩豆腐,雕琢成了二十四颗圆球,放进火腿的孔内。 这时鱼肉也差不多蒸好了,他便将鱼肉取出,将镶满了豆腐的火腿换了上去,继续蒸着。 他将鱼肉中的血线,用筷子剔除,只取雪白的鱼肉,又打了几颗鸡蛋,滤出蛋黄,只取蛋清,少加了点淀粉水,然后起锅烧油,姜末炝锅,小火先炒蛋清,再依次加入鱼肉、调料,放入捣碎的咸蛋黄,炒熟出锅,最后连同提前调好的姜醋汁,一起端到了桌子上。 李青云招呼女儿道:“小鲤鱼,快来尝尝看,这就是你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大闸蟹的味道啦!” 第51章 再次入梦 小鲤鱼对大闸蟹心心念念了好久,都快对这三个字产生应激反应了。 此时听到爹爹招呼,小鲤鱼便迫不及待的伸出筷子,夹了满满一筷子鱼肉,放到嘴里,顿时眼神一亮,含糊不清的叫道:“好次,真好次,原来这就是大砸蟹啊,陈大果然没有骗我,爹爹,爹爹,你也次呀…” 小鲤鱼自己吃的美滋滋,倒也没忘了老父亲,孝心可嘉。 李青云笑了笑,却没去拿筷子,而是提醒道:“沾上姜醋汁,吃起来味道更好。” 小鲤鱼便顺从如流的又夹了一筷子鱼肉,先沾了沾姜醋汁,才放进嘴里,果然又是一番滋味,妙不可言,美得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李青云见女儿吃得这么开心,也是忍不住老怀大慰,自觉没有白忙活这一场,也不再心疼那买鱼的六千多块钱了。 小鲤鱼一直想吃大闸蟹,但螃蟹性寒,又是发物,李青云又怎敢轻易冒险让她尝试? 先前小舅子提到吃海鲜,李青云这才突然间灵机一动,想到了上辈子刷短视频曾看到过的一道菜,叫做赛螃蟹,主要食材是黄鱼和咸蛋黄。 据说要是做得好,味道跟蟹腿肉和蟹黄,几乎是一模一样,可以以假乱真。 黄鱼是温性食材,这样小鲤鱼就既可以如愿吃到大闸蟹的味道,又不会因此而发病。 只不过,人家都是平替,李青云这却可以说是‘贵替’了。 螃蟹是河鲜,顶天也就几十块钱一斤,连黄鱼身价的零头都比不上。 这条黄鱼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竟成了螃蟹的‘平替’,怕是要死不瞑目。 “吃慢点,”李青云见女儿狼吞虎咽,吃得无比欢畅,又是欣慰,又有些担心她会吃撑了,连忙嘱咐道:“留着点肚子,一会儿还有二十四桥明月夜呢,你不想吃啦?” “想次,想次。”小鲤鱼一听,连忙大声嚷嚷道。 “好好,你慢慢吃,”李青云笑道:“爹爹继续给你做其他好吃的。” 小鲤鱼笑得眉不见眼,“爹爹,你可真好呀,小鲤鱼也太幸福了叭?嚯嚯嚯嚯…” “哈哈,小鲤鱼这么乖,爹爹当然要对你好啦!”李青云得了女儿的夸奖,更是干劲十足。 不一会儿的工夫,二十四桥明月夜和其他几道菜,也都出锅。 小鲤鱼吃一口山寨‘大闸蟹’,再吃一口鲜美的蒸豆腐,当真是美得冒泡。 这一顿晚饭,直吃得小鲤鱼肚皮滚圆,连连打饱嗝儿,说不出的满足。 晚饭之后,自然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 两人洗漱一番,便准备睡下了。 小鲤鱼心愿得偿,兴奋得睡不着觉,嚷嚷着要听爹爹讲故事,要听静锅锅和蓉儿。 李青云自是无有不允。 他昨天讲到了郭、黄两人偕赴桃花岛应约,上岛之后,郭靖却与黄蓉失散,并误打误撞遇到了老顽童周伯通。 当下便接着继续往下讲。 ……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才对小鲤鱼讲了郭靖遇到老顽童,晚上做梦,居然就当真梦到了这一段情节。 他在梦里,见到周伯通传授郭靖空明拳。 他便在一旁跟着看,跟着学。 周伯通又教了郭靖左右互搏。 李青云也照样跟着看,跟着学。 后来周伯通又故意作弄郭靖,让郭靖背熟了《九阴真经》的内容,却不告诉他实情。 李青云也在旁边听着,一遍一遍跟着背,直背到滚瓜烂熟,连那拗口难明的梵文总纲,也记得一字不漏。 “爹爹,爹爹…” 耳边突然传来女儿稚嫩中带着几分着急的呼唤声。 李青云心头一个激灵,猛然清醒了过来。 他回想了一下,梦中的经历,顿时历历在目,背熟的《九阴真经》,更是一字不差,记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又惊又喜。 从上次做梦,学到了降龙十八掌和逍遥游拳法,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再没做梦了。 这让他多少有些灰心,还以为以后或许都不可能再有那样的好事。 没想到惊喜不经意间便再次降临。 不过,这时候也不及多想,李青云还记得,是女儿唤醒自己,扭头望向炕上,见小鲤鱼眼睛亮晶晶的,也正望着自己,眼神似乎有些羞赧,又有些难过,便问她道:“小鲤鱼,怎么啦?是不是要上厕所?” 小鲤鱼摇了摇头,一副羞惭无地的小模样,一个劲的将小脑袋直往被子里钻,期期艾艾道:“爹爹,我、我好像尿炕了!” 李青云哑然失笑,问道:“那你尿完了吗?现在还想不想上厕所?” “已经尿完啦!”小鲤鱼应了一声,想了想,突然又道:“我还是再去上一遍厕所。” 她显然是有了阴影,怕一会儿再尿炕。 李青云便抱着小鲤鱼去了一趟厕所。 出来才发现,天才刚蒙蒙亮。 小鲤鱼不时打着哈欠,显然是还没睡饱。 他便给小鲤鱼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体,又把尿湿的裤子换下,将女儿塞进了他干燥的被窝里面,让她继续睡着。 但李青云自己却已经是殊无半点睡意,来到书房,将梦中背熟的《九阴真经》内容,抄录了下来。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他现在虽是对梦里的经历,记得清清楚楚,历历在目,当真如刻在脑子里一般,可焉知时日久了,会不会突然忘记? 不过,抄完之后,李青云沉思片刻,又突然将稿子烧了,再重新抄了一份。 这一份却是加密版本的。 逢大写小,逢左写右,逢上写下,逢一写九。 如此即便日后出了纰漏,秘笈被人偷瞧了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当然,要是真有人能有欧阳锋的本事,逆练《九阴真经》也能练到天下第一,那李青云也认了。 眼看着外面已天光大亮。 李青云将加密版的秘笈,妥善收好,先去将被小鲤鱼尿湿的被单撤下,用水泡着,这才转身去厨房,做好了早餐,过来喊小鲤鱼起床。 “爹爹,对不起,小鲤鱼尿床啦!”小鲤鱼一脸垂头丧气,感觉自己好像犯了好大的错一般,昨天吃完美食之后,那股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气焰,早已荡然无存。 “没关系啊,小鲤鱼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李青云摸摸她的小脑袋,细声安慰道:“你还是小孩子嘛,尿床是很正常的,爹爹小时候也尿过床。” “真哒?爹爹也会尿床?”小鲤鱼很是惊奇,忐忑道:“爹爹,你真的不怪小鲤鱼吗?” “当然,”李青云怕她留下心理阴影,认真的开解道:“尿床又不是什么错,你不要自责,等你以后长大了,就自然不会再尿床啦!” “哦!”小鲤鱼想了想,突然又道:“可是、可是,小鲤鱼想慢点长大,可以吗爹爹?” 李青云愕然,只听小鲤鱼一脸认真道:“小鲤鱼想要陪爹爹久一点。” 原来昨天他哄小鲤鱼的话,小鲤鱼都还记着呢。 这让他心中感动,又有些懊恼。 昨晚入梦,学到的为什么是空明拳和《九阴真经》,而不是一阳指呢? 第52章 惊为天人 早饭之后。 李青云来到院子里,演练了一遍七十二路空明拳。 如果说降龙十八掌是武学中至刚至坚的掌法,那么空明拳就是天下至阴至柔的拳术,其要旨在于空、柔二字,讲究的是以虚击实,以柔克刚。 纵使威力略逊于降龙十八掌,但空明拳也仍然绝对是一门不可多得的上乘武功。 李青云心中暗赞不已。 不过,他的降龙十八掌已达返璞归真境界,再学了空明拳,虽说阴阳互补,刚柔并济,但终归也只是锦上添花,并不能立竿见影,让他的武功突飞猛进,更大的作用,其实是触类旁通,让他对于武学道理,有了更深的领悟。 李青云体会片刻,便暂时将这门功夫放下。 相比起来,他还是对左手互搏这门奇术,更感兴趣。 他心中回想了一下,梦中周伯通所传授的诀窍,蹲在地上,以指作笔,左手画方,右手画圆。 结果画完一看,方的不方,圆的不圆,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左边的方,长得过于圆润;右边的圆,又失之方正。 “怎么会这样?” 李青云大感愕然。 在梦里他也曾不止一次练习左右互搏,那时可谓是得心应手,根本没什么难度,轻松就做到了分心二用,一手画方,一手画圆,毫无滞涩,一气呵成。 他还不死心,又再尝试了好几次。 可惜不管他怎么尝试,也仍然毫无进步,画出来的都是方不方、圆不圆的奇怪形状。 “爹爹,我吃好啦!”小鲤鱼蹦蹦跶跶的从厨房里出来。 她见老父亲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便扑腾着小短腿,好奇的跑上前来围观。 “咦,爹爹,你在画什么呀?一边是圆的,一边是方的…”小鲤鱼也不知道是怎么将地上这一坨奇怪的形状,认出来是方的、圆的,突然一脸惊奇的望着他,叫道:“爹爹,你也会左右互搏吗?” “你也会左右互搏……” “左右互搏……” “搏……” 女儿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反复在李青云的脑海中回荡着。 不过,李青云等了一小会儿,却似乎并没有记忆涌入脑海,反倒是觉得头皮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瘙痒,感觉好像要长脑子了。 他瞬间福至心灵,屏气凝神,再次伸出手指,在地上划动起来。 这一次他好像又找回了梦中的感觉,虽是分心二用,左右各自行事,却毫无滞涩,说不出的得心应手。 片刻之后。 他收回手指。 只见地面上,左方右圆,跃然成型,出现在眼前。 左边的方,端端正正;右边的圆,浑然天成。 李青云喜不自禁,突然抬起两手,同时出招,左手使空明拳,右手使降龙十八掌,自己跟自己过了一招。 这下他再无怀疑,自己真的掌握了左右互搏之术。 “小鲤鱼,你可真是爹爹的福星啊!”李青云激动的抱起小鲤鱼,将她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惹得她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爹爹,爹爹,我也要学左右互搏。”小鲤鱼好容易等爹爹将她放下,便连忙大声嚷嚷道:“以后小妮不来找我玩,我就可以一个人玩啦,左手跟右手打架,嚯嚯哈嘿…” 李青云一怔,突然有些心疼。 他因为担心小鲤鱼的安全,从不让她独自外出玩耍,所以小鲤鱼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武馆。 小伙伴们不来找她玩,她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玩过家家了。 可是也没有办法,李青云毕竟分身乏术,像小鲤鱼这样年纪的小孩子,又是一刻都不能离开大人的视线。 李青云心中情绪翻涌,蹲下身子,对小鲤鱼说道:“好啊,你还记得故事里怎么讲的?左手画方,右手画圆,让爹爹看看。” “记得记得,爹爹,我画给你看。”小鲤鱼忙不迭点头,蹲了下去,手指在地上画了起来。 可惜画出来的形状,却是歪歪扭扭,方不成方,圆不成圆。 “哎呀,这个没画好,我再重新画一个叭。”小鲤鱼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感觉有点小尴尬,呵呵傻笑两声,低下头去,又开始重新画了起来。 李青云眼中带笑,倒也不急,看着她继续画。 起初小鲤鱼画来画去,总是顾左忘右、顾右忘左,始终不得要领。 李青云还以为,女儿大概这辈子都要与左右互搏这门奇术无缘了。 分心二用,这是天生的本事,练是练不出来的。 熟料小鲤鱼画着画着,好像突然间掌握了什么诀窍,竟真的成功画出了非常规整的圆形和方形。 “爹爹,你看。”小鲤鱼喜形于色,仰头朝爹爹邀功。 “小鲤鱼真厉害。”李青云心中暗自称奇,耐心将左右互搏的诀窍,传授给了小鲤鱼。 小鲤鱼学会之后,便嚯嚯哈嘿的练了起来。 李青云见她练得起劲,微微一笑,看看太阳已经出来了,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回屋将小鲤鱼尿湿的被子拿出来,晾在绳子上,这才转身去厨房,开始做家务。 忙了没多久,院外传来敲门声。 李青云过去一看,原来是白少羽的保镖林伯,连忙将对方请了进来。 林伯是给他送悬赏来的。 缉捕房衙门的悬赏十万块钱,加上长缨武馆悬赏的五十万。 足足六十万,全是现金,装了一大袋子。 “林爷爷,你看我,你看我,我会左手跟右手打架。” 小鲤鱼学了左右互搏,满心欢喜,正愁找不到人炫耀呢。 林伯的到来,可算是让她找着了机会。 “是吗?小鲤鱼可真厉害呀。”林伯随口赞了一句,本有些不以为意,可不经意瞟了一眼,却突然一怔,顿时瞠目结舌,眼中满是骇然。 小鲤鱼左手打的逍遥游拳法,右手打得是降龙十八掌,俱皆是非常上乘的武功。 但她毕竟年纪太小,招式虽使得有模有样,却也发挥不出太大的威力,自然不至于令林伯如此动容。 林伯显然是发现了,小鲤鱼竟是左右手,同时使不同的武功,自己跟自己过招,打得有来有往。 这当真是令他三观颠覆,骇然不已。 “这是爹爹教我的,左右互搏,可厉害啦。”小鲤鱼见林伯果然是一脸惊讶,被自己给镇住了,便不由得意洋洋,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去,“以后小鲤鱼就不怕没人陪我玩啦,一个人也可以自己左手跟右手打架玩,嚯嚯嚯嚯…” 林伯本已猜到,小鲤鱼自己不可能想出这么奇妙,甚至堪称是不可思议的武功,闻言不由抬头望向李青云,对他的手段,当真是惊为天人。 第53章 堂叔 归禾武校。 某间教室。 顾玄衣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下课了。 他便突然收起课件,开口说道:“今天的课,就先讲到这里,接下来说点题外话…” 同学们闻言,纷纷惊讶的抬头望去。 顾玄衣看向讲台下,问道:“你们有谁看过前天的归禾武评报?” 便有数名同学,迟疑着举起了手。 顾玄衣又问道:“武评报上,有一篇三星武评人梅念卿写的文章,你们都还有印象?” 方才举手的数名同学,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三星武评人可是堪称归禾城武评界天花板级别的存在了,其所发表的文章,当然是被关注的重点,不可能被忽略掉。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我与念卿兄,是相识多年的好友,”顾玄衣笑道:“你们看到念卿兄在武评文章中,对青云剑法赞不绝口,将其夸得天花乱坠,会不会觉得太过夸张?” 同学们听到他这么问,却都是不动声色,没有一个吱声。 就算他们真的这么想,也肯定不会表现出来啊。 没听顾玄衣都说了么,他跟梅念卿可是好友。 “其实念卿兄如此盛赞青云剑法,倒也并非毫无来由,”顾玄衣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当个引子,不等同学们回答,便已自顾自往下说道:“最大的原因,就是念卿兄在与青云剑法的创始人,切磋剑法的时候,竟输给了对方一招。” 哗啦! 台下顿时一阵骚动。 三星武评人可无一弱者,能胜了梅念卿一招,足以说明青云剑法的创始人必定也是个高手。 “更厉害的是,念卿兄当时用的可是移山剑诀,与青云剑法进行交锋。”顾玄衣又透露了一个梅念卿不曾写进武评里的秘密。 台下的同学们,纷纷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只因为移山剑诀大名鼎鼎,同学们就算是不练剑的,也多少听过这门剑法的名声,知道这是一门极为上乘的镇门级剑法。 有一名看过武评文章的同学,举手问道:“顾老师,我好像记得,青云剑法似乎是镇族级武技?” 其他尚有些疑惑的同学们,闻言更是震惊不已。 梅念卿身为三星武评人,武功之高,自不必多言。 但武功再高的武者,也终会被武功更高的武者打败,这本不足为奇。 奇就奇在,居然有人能用镇族级武技,击败使用移山剑诀的三星武评人梅念卿,这也未免太考验同学们的想象力了。 品级低的武技,打不过品级高的武技。 这一点毋庸置疑。 因为武技的品级高低,本就是根据战绩来评的。 但现在既然出现了例外,那其中必定是有缘故的。 “没错,青云剑法就是镇族级上品武技。”顾玄衣笑道:“念卿兄使用镇门级的武技,移山剑诀,却还是败给了青云剑法,虽说是因为对手的剑术造诣,比念卿兄强出了太多,但也足见青云剑法的厉害。” 同学们闻言,恍然之余,却也不禁有些骇然。 恍然是因为,青云剑法能够以下克上,战胜高一个品级的移山剑诀,果然是有原因的。 骇然则是因为,这原因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让同学们感到有些不敢置信。 梅念卿身为三星武评人,移山剑诀早已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而他的对手,剑术造诣却犹在他之上,甚至能用品级低了一个大档次的武技,将其击败,足以说明两人差距之大。 像这种级别的剑客,同学们基本上都只在传说中听到过。 “所以,我建议如果有条件的同学,不妨可以去青云武馆看一看,”顾玄衣面色郑重的说道:“青云剑法绝对是一门值得一学的上乘剑法。” 同学们听到这里,再次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顾玄衣说了这么多,居然是在给青云武馆打广告啊。 “青云武馆?”台下一名女生,听到顾老师所说的武馆名字,表情突然变得说不出的古怪,似乎非常意外,又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当然,青云剑法是镇族级武技,一招标价高达一万五千块钱,就连我都觉得有些肉疼,”顾玄衣说到这里,自嘲一笑,引得台下的同学们也是忍不住哄笑了起来,“若是实在条件有限,学不起青云剑法,花上些许学费,向青云武馆的馆主李青云,请教一下剑术,也绝对是物超所值。” 同学们闻言,便不由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甚至有的同学,忍不住露出意动之色。 只听李青云的名字就知道,他应当就是顾老师所提到的那位青云剑法创始人了。 联系顾玄衣方才透露出的秘密,这位李馆主用自创的青云剑法,居然能击败使用移山剑诀的梅念卿,足见其剑术造诣之高超。 能聆听这种级别的高手指点,即便是对归禾武校的天之骄子们来说,也绝对是非常有吸引力了。 方才那名表情怪异的女同学,听到李青云这个名字,更是呆若木鸡,好像遇到了什么让她实在难以索解的疑问,心里当真是有一万个不敢置信。 “哎,有仪,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有个堂叔是开武馆的,名字好像就叫做李青云?” “什么?有这种事?” “莫非顾老师刚刚说的那位剑术高手,就是有仪的堂叔?” “有仪,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有这么一位剑术超卓的堂叔,却一直藏着掖着不说?” “你堂叔家的武馆开在哪儿?改天咱们一起去看看呗,说不定看在你这个侄女的面子上,还能给打个折呢。” “……” 下面的议论声,变得有些嘈杂起来。 顾玄衣见状,运起功力,凝神听了片刻,很快便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是忍不住有些惊奇,问道:“李有仪同学,听说李青云是你堂叔?” 李有仪站起身来,眼神还有些茫然,“我…我也不太清楚,顾老师所说的那个李青云,究竟是不是我堂叔,亦或者只是同名同姓。” 顾玄衣好奇问道:“你堂叔开的武馆,地址是在哪儿?” “呃,”李有仪道:“就、就在学府巷,金龟湖的边上。” 顾玄衣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对上了,我所说的青云武馆,就是位于学府巷,金龟湖的边上,与我们归禾武校隔湖相望。而且据我所知,学府巷那一带,好像也没有第二家青云武馆了。” 李有仪闻言,却显得更加茫然了。 因为她认知中的那位堂叔,可是出了名的废柴,跟顾老师口中所说的剑术高手,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 可偏偏顾老师所说的青云武馆,却与堂叔所开的武馆,名字和地址,都完全能对得上。 如果说是巧合,那这也未免巧得太过分了。 第54章 打折 下午。 学员们陆续来到武馆。 这时湖边走来三名花季少女,驻足路边,打量着竖立在武馆门前的招生告示牌。 “就是这里了?” “应该没错了,上面写着呢,这里就是青云武馆。” “哎?”这时其中一名少女突然轻呼一声,惊讶道:“清菡、浅月,你们快看,这怎么还有个速成版的青云剑法?” 另外两女定睛望去,也是齐齐露出了惊讶之色。 “对啊,青云剑法竟还有速成版?” “顾老师之前好像没提到过这一点?” “也不知道,速成版的青云剑法,威力怎么样?” “夕颜,你这么问,该不会是想学这个什么速成版青云剑法?” “呃…”名叫夕颜的少女,闻言脸上竟露出一丝犹豫。 “你不会真心动了?须知便宜没好货啊。”清菡见状,劝阻道:“夕颜,这种小便宜可贪不得,再说你又不缺钱。” “谁说我是贪小便宜啦?”夕颜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你们难道都忘了?下个月玉龙武校有一批学生,要来我们归禾武校做交流,那可是个露脸的好机会。我琢磨着,顾老师把青云剑法吹得那么神乎其神,可镇族级武技,想要练成,却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才有些好奇,速成版青云剑法到底多快能练成?一个月够不够?其威力又能有原版的几成?” “咦?对啊,武校交流会,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两名同伴经她提醒,也不由有些心动了起来。 三名少女正窃窃私语,突然一个小不点哒哒哒跑上前,仰头望着她们,问道:“小姐姐,小姐姐,请问你们是来报名学剑的吗?” 三名少女低下头,看着小鲤鱼,均是一脸惊奇。 其中那名叫夕颜的少女,蹲下身子,笑吟吟的问她,“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青云武馆的李馆主,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我叫小鲤鱼,馆主是我爹爹,”小鲤鱼回答了少女的问题,又执着的问她们,“小姐姐,你们是来找爹爹学剑的吗?” “哎呀,原来你是李馆主的千金啊,真是失敬失敬。”夕颜笑嘻嘻的冲她抱拳施礼,又道:“对啊,我是来找你爹爹报名学剑的。” 小鲤鱼一听,很是高兴,扭头便朝着院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嚷嚷道:“爹爹,爹爹,有小姐姐要报名学剑。” “来啦来啦!” 李青云应了一声,从院子里走出来。 路过门口的时候,见小鲤鱼正仰着头,两眼亮晶晶的望着自己,他便顺手揉了揉小鲤鱼的小脑袋,夸道:“小鲤鱼真懂事,知道替爹爹招呼客人。” 小鲤鱼得了表扬,顿时便神采飞扬,高兴得原地直蹦跶。 三名少女望着李青云,却是齐刷刷的愣了一下,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有些面面相觑。 李青云不明所以,扫视三人一眼,开口问道:“我是青云武馆的馆主李青云,请问你们三位是要报名学剑吗?” “你就是李馆主?” 三名少女齐声惊呼道。 “呃,”李青云微微一怔,对三人的反应,感到有些意外,旋即失笑道:“没错,我就是李馆主,如假包换。” 那名叫夕颜的少女,忍不住试探着问道:“那你认识李有仪吗?” “原来你们都是有仪的同学?”李青云猜到点什么,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我确实认识李有仪,按辈分讲,她要叫我一声堂叔。” 李有仪是堂兄李鹏飞的女儿,也是大伯那一家子人当中,李青云唯一不讨厌的一个。 当然,虽不讨厌,但要说亲情,也是没有多少的。 两人年纪相差比较大,本就没什么交集,他甚至都快想不起来,李有仪到底长什么样了,只记得那是个有些腼腆内向的小姑娘。 相比之下,李青云对她的两个亲哥哥,倒是印象更为深刻,小时候没少跟他们兄弟两个干架。 李有仪的两个哥哥,分别叫做李修文、李修武,非常有既视感的两个名字。 之所以李青云小时候总经常跟这两兄弟干架,原因也很简单。 李修文的年龄,比李青云大一岁,但按照辈分,他却要反过来喊李青云堂叔。 小孩子可没办法理解什么是辈分,只会觉得,我明明比他大,却要喊他叔,这怎么能忍?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所以,李修文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真的喊过李青云一声堂叔,反而是只要找到机会,就要往死里欺负李青云。 李青云自然也不会只挨打不还手。 可惜双拳毕竟难敌四手。 人家是兄弟两个,打他一个,肯定稳赢的。 李青云不爽大伯一家,其中至少有小一半的原因,是这两兄弟造的孽。 “你真是有仪的堂叔?”夕颜得到他肯定的回答,不由呆了一呆,旋即回过神来,连忙道:“不好意思,我没想到,有仪的堂叔居然这么年轻。” 另外两名少女也是露出赧然之色,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 原来她们都是顾玄衣的学生,上午听了顾玄衣的推荐,颇有些心动,便干脆请了假,相约来到青云武馆学艺。 她们本来还想拉上李有仪一起,可惜却被李有仪婉拒了。 因为顾玄衣对李青云推崇备至,认为他是个剑术超卓的大高手,又听说李青云是李有仪的堂叔,她们便下意识以为,李青云年纪至少也应该在四、五十岁往上了。 结果一见之下,发现他竟是如此年轻,自然是让三名少女愕然不已,差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李青云淡淡一笑,也不以为意,再次问道:“请问你们是想要报名学剑吗?” “啊,对的。”夕颜连忙道:“我们几个是听顾老师说,李馆主所创的青云剑法精彩绝伦,是一门不可多得的上乘剑法,所以才会慕名前来学艺。” “顾老师?”李青云心头一怔,莫名想到了昨天来学艺的顾玉瑶,不知道这个顾老师,跟对方有没有关系? 那名叫清菡的少女,眼珠转了转,却突然问道:“青云剑法的标价也未免太贵了,我们几个都还是学生,手头有些拮据,李馆主您能不能看在有仪的面子上,给我们打个折扣啊?” 李青云迟疑一下,点头道:“既然你们是有仪的同学,那就收你们一招一万块钱。” 其实李有仪当然没这么大的面子。 李青云之所以爽快答应,主要考虑的还是想要尽快打开局面。 他对青云剑法有足够的信心,每一个学会了青云剑法的学员,都相当于是一个活广告。 所以,在彻底打响名气之前,李青云并不吝啬给学员一些优惠。 第55章 参差 三名少女显然没想到,同学李有仪的面子这么大。 得到李青云可以打折的承诺,而且力度之大,简直是打骨折了,三名少女不由都是有些欢欣雀跃。 李青云也很高兴,邀请三人进入院内,准备让她们报名交钱。 夕颜却突然问道:“李馆主,我看到告示牌上写着,青云剑法还有速成版?” “对,是有的。”李青云看她一眼,多少有些意外。 “不知道这个速成版青云剑法,到底多久可以速成?”夕颜追问道:“还有,速成版青云剑法的威力如何?相比原版青云剑法,差了多少?” “你可能没注意到,告示牌上写了有的,速成版青云剑法的威力,大概与白驹剑法相当,堪比一流武技。”李青云解释道:“至于速成版的青云剑法,多久能够练成,那就要看你想练到什么程度,以及你的基础如何了。另外,如果你有练习白驹剑法的基础,那么上手速成版青云剑法将会更容易,进境更快。” “我有练过白驹剑法,不过,因为不是主练的剑法,所以只练到了略有小成的境界,”夕颜有些期待的问道:“以我的基础,如果练习速成版青云剑法,一个月内,能够达到什么境界?” 不远处正在练剑的宋小芸,突然脸色一垮,感觉有点受到了打击。 她刚才偶然听两人提到速成版青云剑法,便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结果不听还好,一听之下,简直让她羞惭无地。 宋小芸之前主练的就是白驹剑法,才刚练到登堂入室的境界。 反观这名叫夕颜的少女,白驹剑法还不是人家主练的剑法,居然都已经练到了略有小成,比她高了一个档次。 诚然,夕颜看上去,应该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应该比她大了一、两岁。 可宋小芸自忖,即便是再给自己两年时间,恐怕也未必能将白驹剑法练到略有小成。 这就是差距啊。 宋小芸本以为,自己在剑术一道,也算是小有天赋,可跟眼前这少女一比,却是感到深深的自卑。 李青云也忍不住来了兴趣,问道:“你主练的是什么剑法?练到什么境界了?” “我主练的是家传的长缨剑诀,”夕颜略有些矜持的说道:“侥幸练到了融会贯通的境界。” “长缨剑诀?”李青云微微一怔,“你姓上官?” “小女子上官夕颜,见过李馆主。”夕颜见他猜出自己的来历,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抱拳正式见礼道。 “啊,幸会幸会。”李青云面色有些古怪,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的朝屋里瞟了一眼。 林伯上午送来的悬赏,他还没来得及拿去存银行或者钱庄呢。 李青云也没想到,上午才领了长缨武馆的悬赏,下午长缨武馆就又有人给他送钱来了。 长缨剑诀,一听名字就知道了,这是长缨武馆的独门绝技,也是一流武技。 上官夕颜能在这样的年纪,将一流武技练到融会贯通,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个天才少女了。 要知道,李青云之前的白驹剑法,也只练到炉火纯青,比眼前的少女略高一个境界。 但他的年纪,可比对方大了近十岁。 “一个月的话,时间太过仓促,以你的基础和天赋,将速成版青云剑法练到融会贯通,应该没什么问题,”李青云已大概知道,少女的天赋在什么层次了,说道:“至于能否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上官夕颜闻言,不禁颇为惊喜。 就连另外两名少女,也是惊讶不已,露出一丝意动。 她们的基础和天赋,都跟上官夕颜差不多。 也就是说,她们如果练习速成版青云剑法,也同样有可能在一个月内,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其实在考上归禾武校之后,她们已经可以接触到镇族级武技,一流武技对她们的吸引力,就没那么大了。 但武技不止看品级高低,也要看熟练度的。 比如李青云当初靠着镇族级的青云剑法,击败使用镇门级武技移山剑诀的梅念卿,就是因为他的青云剑法,已达技近乎道,比对方高了足足两个境界,才能做到以下克上。 镇族级武技虽好,她们短时间内,无法练到很高的境界,那也是没什么用处,真打起来,还不如境界更高的一流武技,来得更为实用。 一旁的宋小芸,见三女喜形于色的样子,却忍不住有些苦涩,好像突然间品尝到了这个世界的参差。 同样是练的速成版青云剑法,人家一个月可以练到炉火纯青,宋小芸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却连能否练到略有小成的境界,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也未免太打击人了。 “李馆主,我要学速成版青云剑法,”上官夕颜很快便拿定注意,道:“今天先学…三招!” 其实她带的钱,足够学六招速成版青云剑法。 只不过,虽然听李青云说了速成版青云剑法的种种优点,上官夕颜还是有点不敢全信。 今天先学三招,效果好的话,以后再来就是了。 另外两名少女讨论了一下,也放弃了学青云剑法的念头,而是做出跟她一样的选择,“我们也学三招速成版的青云剑法。” 她们显然都是冲着一个月后的武校交流会而去的。 青云剑法虽好,可一个月时间太短了,她们不可能练到很高的境界。 相比之下,还是速成版青云剑法,更有性价比。 可惜三女并没有将自己心思说出来,否则李青云传授她们剑法的时候,恐怕会更加用心。 不过,饶是如此,李青云在传授她们剑法的时候,随口指点几句,也足以令她们受益匪浅,感到大有收获了。 对于李青云的剑术造诣,更是心服口服,再无丝毫怀疑。 送走三女之后,李青云正准备回院子里,继续传授宋小芸剑法,却突然听到有学员小声嘀咕道:“今天是发生什么大案了吗?怎么一下午的时间,来了好几个捕快,就在武馆前面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搞得我一直提心吊胆…” 李青云愕然。 便在这时,又有一名捕快,有些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 见到李青云站在武馆门口,那捕快猛地一怔,呆立当场,一脸不知所措。 第56章 易筋锻骨篇 被李青云这么盯着,那捕快几乎有转身逃跑的冲动。 不过,那样也未免太着痕迹。 捕快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硬着头皮,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只是走路的姿势僵硬,差点成顺拐,且目不斜视,不敢与李青云对视。 李青云见捕快已将要从门前走过,犹豫一下,忍不住开口叫住对方,“哎,兄台你好,冒昧请问一下,学府巷是有大案发生吗?” 那捕快显然有些意外,没想到李青云会突然跟他搭话,身体抖了一下,好像受到不小的惊吓,旋即反应过来,连忙摆了摆手,一脸讪笑的抱拳说道:“兄台不敢当,在下倪海,见过李馆主。” “咦,你认识我?”李青云多少有些诧异。 “李馆主一招亢龙有悔,将过江龙赵莽打成废人,金龟坊缉捕房衙门早就已经传开了。”倪海讪笑道:“在下之前虽未见过李馆主,但对李馆主降龙掌的威名,却早已是如雷贯耳,敬佩得五体投地,今日特地上门,便是想要一睹李馆主的风采。” 李青云有些哭笑不得,这下是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捕快老在门前走来走去了。 而且,降龙掌是什么鬼?难道是那帮捕快给自己取的绰号? 旁边听到两人对话的学员们,无不是面面相觑,相顾骇然。 要说赵莽,这些学员们不一定有印象,但是提到过江龙这个绰号,知道的人可就多了。 所以说,要在江湖混,有个响亮的绰号,至关重要,否则很容易泯然众人矣。 可就是这么一个纵横沧浪郡三十六县,逍遥至今,都无人能将其奈何的厉害人物,居然被馆主一招就给废了? 那李馆主的实力到底有多高?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倪海方才提到了‘亢龙有悔’和‘降龙掌’。 这名字学员们可实在是太耳熟了,小鲤鱼平时没少在他们面前比划。 就在前几天,小鲤鱼还用一招亢龙有悔,把隔壁陈氏武馆的小少爷给打哭了呢。 只不过,学员们平时看到小鲤鱼比划的招式,也只是付之一笑,自然并不会认为,那当真能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功。 可现在他们不敢这么想了。 学员们扭头望了望武馆的墙角下。 小鲤鱼正一个人搓泥巴,玩过家家呢。 只见小鲤鱼一手拿着一个根本看不出形状的‘小泥人’,煞有介事的一番比划,左右开弓,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没想到小鲤鱼居然也是个科研型的人才。 左右互搏这门奇术,竟被她开发出了全新的应用场景,将简简单单的过家家,玩出了花,玩出了新的高度。 这可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捕快临走的时候,视线在武馆门前的招生告示牌流连半晌,最终带着一抹深深的失望,转身而去。 李青云见状,微微一怔,旋即想到什么,不由哑然失笑。 他起初还真信了,以为这捕快真就是专门为了一睹自己的风采而来。 可见到捕快临走时的一脸失望表情,他却猛然醒悟,对方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降龙十八掌。 他武功再高,又不是三头六臂,有什么可看的?值得衙门捕快一个接一个的跑来瞻仰自己? 何况,之前他都在院子里教徒弟,捕快们来了也压根儿没看到人啊。 不过,这些捕快们是否有点想太多了? 莫不成以为李青云是开武馆的,所以就连降龙十八掌这种级别的武功,也会拿出来普度众生? “先生,方才那捕快说的,是真的吗?”王剑锋见那捕快走远了,忍不住凑上前,小声问道:“先生您只用一招亢龙有悔,就将过江龙赵莽给打成了废人?” 李青云见其他的学员们,似乎也都无心练剑,纷纷支着耳朵,一脸期盼的等待他的回答,想想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点了点头,“嗯,是有这么回事。” “竟是真的?” 众学员闻言,顿时又惊又喜。 他们突然发现,自从来了青云武馆之后,好像每隔上几天,就需要刷新一下对李馆主的认知。 最初他们以为,李青云身为馆主,也就剑术境界比较高,但内力平平,甚至就连跟大师姐宋小芸切磋,都经常要拆到十招开外,才能分出胜负。 其实力如何,便可见一斑了。 然后,李青云就自创了青云剑法,不仅一招秒杀宋小芸,甚至得到三星武评人梅念卿的盛赞。 如今更不得了,连赵莽这样厉害的江湖豪客,居然都被李青云一招打成了废人。 真不知道,过上几天,馆主会不会又有什么耸人听闻的壮举,再来刷新他们的认知。 震惊之余,学员们也多少感到有些与有荣焉。 毕竟,他们可都是青云武馆的学员,馆主的实力自然是越强越好,说出去都觉得有面子。 “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李青云走到墙角处,弯腰将满手泥巴的小鲤鱼抱起来,对学员们说道:“看你们好像也无心练剑,都进来,我考校一下你们的剑法进境!” 王剑锋抓耳挠腮,其实还想再问一下,捕快所说的亢龙有悔和降龙掌,到底是不是小鲤鱼每天在他们面前耍的那几招掌法。 可惜见李青云已转身朝院子里走去,他终究还是敬畏李青云的威严,不敢再造次了,只能在心里留下了这么个悬念。 …… 晚上。 将小鲤鱼哄睡着之后,李青云开始打坐运功。 不过,他今天练的却并非【玄武冥息诀】,而是【九阴真经】所记载的武功——【易筋锻骨篇】。 本来但凡内功心法,往往都讲究从一而终,中途改练,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若是年纪尚小,修为尚浅,倒还好说。 但如果内功已经练到了一定的火候,再想改练其他的内功心法,那就是千难万难,往往要以散功为代价,从零开始,重新来过。 【易筋锻骨篇】却是个例外。 郭靖、黄蓉,都是在内功有一定的根据之后,才开始练【易筋锻骨篇】,却并没有走火入魔,反而进境神速,内力与日俱增。 洪七公更是武功早已登峰造极,本身就是跻身五绝的成名高手,同样可以练【易筋锻骨篇】。 【易筋锻骨篇】内外兼修,不但有打坐修炼的静功,也有由外而内的动功。 李青云担心吵到小鲤鱼,练的是静功。 【九阴真经】堪称是集道家武学之大成,非常艰涩深奥,理解起来,困难重重。 郭靖、黄蓉能顺利将【易筋锻骨篇】练成,是因为有洪七公这位武学大行家的指点。 李青云却只能靠自己钻研,加上他又不通梵文,看不懂总纲,练习【易筋锻骨篇】,便如盲人摸象,自是练得磕磕绊绊。 饶是如此,只练了一个晚上,他已感觉自己内力大有长进。 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降龙十八掌的九十年内力是凭空得来,所以与李青云体内原本已有的【玄武冥息诀】内力,始终泾渭分明,并没有融合到一起。 就连他今晚练习【易筋锻骨篇】得来的内力,也只是与【玄武冥息诀】的内力融合在一起。 另外那凭空得来的九十年内力,却始终岿然不动,无法与之相融。 第57章 狐疑 次日,下午。 陈氏武馆。 “项虎,你在这鬼鬼祟祟,看什么呢?” 项虎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连忙道:“林师兄。” 林师兄走到门口,朝外面看了一眼,“那不是青云武馆的一群穷鬼,连个练功场都没有,只能在路边上练剑么?这有什么好看的?” 原来刚才项虎躲在武馆门口,只伸出个脑袋,盯着远处看了老半天,林师兄还以为什么热闹好看的,结果一看之下,却是大失所望。 林师兄虽不是这条街上的人,但在陈氏武馆学艺亦有数年之久,对隔壁的青云武馆,自是不会陌生。 “是啊,没什么好看的。”项虎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讪笑一声,“林师兄,我练功去啦。” 林师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回头盯着青云武馆看了一阵子,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异之处,无聊的撇撇嘴,转身回去武馆练功了。 挨到放学,项虎也是第一个飞奔出了武馆。 他担心走得迟了,会跟王剑锋等人撞见。 回到家里,他却见到院子里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左右手中各拎着一只石锁,正在打熬气力。 “大哥。”项虎惊喜的大叫一声,冲了进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青年名叫项龙,正是项虎的亲哥哥。 他放下石锁,走到一旁的架子前,取下两柄连鞘长剑,扔了一把给弟弟,笑道:“小虎,来,让我看看,你这几个月,剑法有没有什么长进?” “咦?”项虎接过剑,一看之下,却愕然愣住了,“大哥,这…这好像不是我的佩剑?” “现在是啦!”项龙哈哈一笑,“大哥最近走镖赚了点钱,便给你买了把好剑,你原先用的那柄大路货色,可以扔掉啦。” “谢谢大哥。”项虎摸着剑鞘,喜不自禁。 这个世界的少年人,也喜欢攀比,但比的却不是什么肾机,而是佩剑。 一把千锤百炼的青钢剑,往往要大几千块钱,甚至上万,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少年人有一把上好的佩剑在手,比什么都有面子。 两兄弟一番切磋,项龙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便轻松将弟弟击败,摇摇头,叹道:“小虎,你这几个月的时间,剑法好像没什么长进啊,甚至感觉还有所倒退,武馆的学费可都白交啦。” 项虎羞愧不已,有些欲言又止。 自从那天跟陈拙的比武之后,他每次拿起剑,就会想到陈拙朝着他咽喉直刺而来的那一剑,为之悚然心惊,胆寒不已。 久而久之,都快变成心魔了。 以至于时间过去这么久,他的剑法水平,非但没有长进,反而退步了不少。 “怎么啦?”项龙见状,笑着问道:“跟大哥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大哥,我想换个武馆学艺。”项虎期期艾艾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还真让我说中啦?你在陈氏武馆没学到东西?”项龙有些意外,“按说不应该啊,我以前也在陈氏武馆学过剑,感觉陈氏武馆的教习们,水平都还挺可以啊。” “不是,陈氏武馆挺好的,”项虎犹豫一下,“不过,不过…” 他‘不过’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把项龙急得够呛。 “你嫌弃陈氏武馆的水平低,想去更好的武馆学艺,但是担心爹娘他们不同意?”项龙猜测道:“那你先跟大哥说说,你心仪的武馆,收费比陈氏武馆高多少?要是差得不多,大哥帮你出了。” “不是,”项虎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咬牙道:“大哥,我想去青云武馆学艺?” “青云武馆?”项龙愣了一愣,起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他很快就想到什么,猛地提高音量,一脸愕然的重复道:“青云武馆?” 他脸色古怪,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毛病,“是我想的那个青云武馆吗?那个废柴李青云,能教你什么?” “大哥,我们恐怕都误会李青云了,他根本不是什么废柴,甚至还是个高手,非常厉害。”项虎连忙道:“大哥,你听说过过江龙赵莽吗?” “当然听说过,”项龙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此人可是个厉害角色,堪称是各大镖局的眼中钉,据说咱们长空镖局的总镖头,就曾在此人手上吃过不小的亏。对了,小虎你突然提到过江龙赵莽,是想说什么?” 项虎道:“赵莽被抓住了,而且武功被废了。” “咦?竟有此事?”项龙又惊又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就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项虎道:“大哥,你猜猜看,赵莽是被谁废掉的?” 项龙一怔,弟弟都说的这么明显了,他怎么可能还反应不过来? 可那答案,却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道:“难道是李青云?” “对,就是李青云。”项虎有些激动,“大哥,我们以前恐怕都误会李青云了,人家根本不是废柴,反而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你知道李青云废掉赵莽,用了几招吗?只用了一招,一招就把赵莽给废了…” 他激动之下,有些语无伦次。 “这不可能。”项龙条件反射的惊呼道:“赵莽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李青云怎么可能一招就将其废了?何况,李青云是什么样的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他绝没有这样的本事。” “这是真的。”项虎说道:“我听同学讲的,李青云甚至还自创了一套青云剑法,连三星武评人梅念卿都对其赞不绝口。” “……” 项龙太过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回过神来,沉吟道:“如果小虎你刚才所说,都是真的,那你去青云武馆学艺倒也无妨。至于学费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去跟爹娘他们分说。” “不是学费的问题,”项虎讪笑道:“青云武馆有几名学员,是我的同班同学,我跟他们有点矛盾,担心去了青云武馆,会被他们嘲笑。” 当下项虎便将当初跟王剑锋等人的矛盾,讲给大哥听。 项虎与陈拙那场比武之后,不仅陈拙大出风头,王剑锋和郭帅二人也跟着沾光不少,整天在班上吹嘘青云武馆和李青云的厉害。 有时候吹得太过,便会有人要跟他们掰扯掰扯。 当然,这种事情,光掰扯肯定是掰扯不明白的,最后还是要用剑来说话。 让人惊奇的是,王剑锋三人的剑术,竟全都突飞猛进,数场比试,均是大获全胜,风光无限,当真是打遍中二无敌手。 正因为羡慕王剑锋三人的风光,项虎才会如此态度大转弯。 “就这点小事啊,”项龙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呃,不,明天是清明节,那就后天,我跟你去一趟青云武馆,谅那几个小家伙,当着我的面,应该也没胆量敢嘲笑你的。” 项虎便一脸惊喜。 “再说,”项龙眼神闪了闪,还是有些狐疑,“我也很想知道,你刚才所说的,到底都是不是真的,李青云当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项虎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感觉大哥似乎有作死的倾向。 第58章 岂有此理 演武场中。 一名头发花白,身材极为雄壮的老者,手持着一杆通体黢黑的大枪,正在演练枪法。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 老者的枪法,霸道绝伦,将长枪的攻击性,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枪刺出,无不充满与敌偕亡的惨烈气势。 一套枪法练完,老者收枪而立,额头微微冒汗,头顶热气蒸腾,凝而不散,笔直冲天,宛如狼烟。 “好枪法,爷爷老当益壮,这套缚龙枪法,也只有在爷爷手上,才能展现长缨缚苍龙的神威。”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演武场门口传来。 “啊,是小夕颜放假啦?”上官老爷子扭头一看,见是孙女,很是高兴,拄着长枪,冲她招了招手,“快走近些,让爷爷好生瞧瞧,在学校有没有吃好睡好啊?归禾武校的伙食怎么样?可别把我的乖孙女给饿瘦啦…” “爷爷放心,学校伙食好着呢,夕颜都怕自己吃得太多会长胖呢。”上官夕颜笑靥如花,连蹦带跳的跑上前去。 一名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手中捧着毛巾,侍立在练功场边缘。 上官夕颜经过的时候,顺手拿走了少年手中的毛巾,朝爷爷递了过去,“爷爷,擦汗。” “好,好,真是乖孙女。”上官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连连夸奖孙女懂事。 “马屁精。”少年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上官夕颜突然扭过头,盯着少年。 “没说什么啊!”少年装傻。 “我听到了,你刚才说我是马屁精,”上官夕颜道:“好啊你个上官小宝,我说爷爷老当益壮,你却说我是马屁精,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爷爷不是老当益壮,而是老态龙钟、老弱残兵、老而不死?”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上官小宝哪想得到,堂姐玩栽赃陷害这一套,竟是如此麻利,简直是无中生有、无事生非、无稽之谈,眼见老爷子脸色不善的看向自己,吓得他赶紧否认三连。 “行了,小兔崽子,一边玩去,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上官老爷子摆摆手,像驱赶苍蝇一样,打发孙子走人。 上官小宝闻言,顿时如得大赦,赶紧逃命般溜出了演武场,临走时很不爽的瞪了上官夕颜一眼,恼怒之余,又感觉有点委屈。 别人家的老爷子都是重男轻女,偏偏自家爷爷却反其道而行之,把孙女宠得上天,却对孙子百般嫌弃、视如草芥,上官小宝能不感到委屈吗?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 这话放在人身上,同样成立。 上官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是个重男轻女的晚期患者。 不过,当他媳妇给他一连生了六个大胖小子,接着六个儿媳妇又生了一大堆的孙子之后。 上官老爷子重男轻女的绝症,就直接不药而愈了。 上官家一屋子的男丁,姓上官的女性,居然就只有上官夕颜这一根独苗。 这该重谁,该轻谁,上官老爷子还能心里没点数? “爷爷,黑莽枪那么沉,您练了一趟枪法,应该也累了?快请坐着休息一下,”上官夕颜搀着爷爷坐下,又殷勤的拎起茶壶,为爷爷倒茶,“爷爷,您喝茶。” “满脸笑嘻嘻,不是好东西。”上官老爷子笑着笑着,却突然想到什么,一脸警惕的盯着她,“说,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想求爷爷?” “嗬嗬,哈哈…”上官夕颜尬笑两声,“爷爷您可真是英明神武,法眼如炬,孙女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您。”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突然无事献殷勤,准没憋什么好屁。”上官老爷子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行了,有屁赶紧放。” 他心情稍有不顺,便忍不住脏话连篇,言语粗俗,有些不堪入目。 上官夕颜却见怪不怪。 因为上官老爷子向来如此,少年时不学好,沾染了说脏话的陋习,结果一辈子都没能改掉。 “爷爷,给我点钱。”上官夕颜见已经都图穷匕见了,便也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原来是要钱啊?吓我一跳,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上官老爷子松了口气,端起杯子,浅啜一口茶水,淡定道:“零花钱都用完啦?要多少?五千够不够?” “不太够。”上官夕颜耿直的说道。 “什么?五千零花钱,还不够你花?”上官老爷子愕然,“你平时在学校,都是直接把钱塞炉子里生火做饭的吗?” 不过,上官老爷子不愧是物极必反,从重男轻女晚期患者,进化成重女轻男的绝世好爷爷。 他缓了一下,还是打起精神,问她:“那你要多少钱才够用?” 上官夕颜心中盘算了一下,比了比手指,“十万块钱。” 速成版青云剑法,每招的标价是五千块钱。 不过,李青云看在李有仪的面子上,给上官夕颜三人打了个折扣。 她之前学了三招,就只花了一万块钱。 这么算的话,三十招,也就是十万块钱。 上官老爷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突然觉得茶水不香了,“好家伙,你这一杯茶,可真够贵的啊。” “嗬嗬嗬嗬…”上官夕颜尬笑不已。 “十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字,这我可就得先要问清楚了,”上官老爷子问道:“你要这么多钱,到底是要用来干什么?” 十万块钱,不算什么大钱,但也确实不算少了。 上官家虽薄有家底,但还远谈不上大富大贵。 要知道,上官老爷子的亲孙子,被人废了,也才只悬赏了五十万。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上官老爷子的孙子实在太多,废了一个也不心疼。 要换做是乖孙女被人废掉,上官老爷子说不定都不挂悬赏了,直接就拎着黑莽枪,亲自出马,去找赵莽晦气了。 老爷子看着孙女,脸色严肃,眼中隐有一丝担忧,“乖孙女,你可千万别跟你那些哥哥们一样,不学着好啊!” “爷爷,您想哪儿去啦?”上官夕颜连忙道:“我要钱是想去武馆学一套剑法。” “踏马的,”上官老爷子先是松了口气,旋即又感到很生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岂有此理,竟还有武馆能赚上官家的钱?十万块钱一套的剑法,顶了天也就一流武技嘛,我就不信能比咱们的长缨剑诀强到哪里去。” “爷爷,您先别生气。”上官夕颜连忙安抚老爷子,接着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虽然只学了三招速成版青云剑法,但感觉确实比咱们长缨剑诀要略胜一筹。” “踏马的,”上官老爷子更生气了,猛地站起身来,“小夕颜,你不是说学了三招那什么剑法吗?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劳资倒要瞧瞧,那什么劳什子剑法,到底有什么出奇之处,比劳资自创的长缨剑诀,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难怪上官老爷子这么不服气,原来长缨剑诀就是他自创的武功。 长缨剑诀是一流武技。 上官老爷子主练枪法,却能自创一流剑法,足见其高明,年轻时多半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爷爷,您跟孙女说话,可就别自称老子啦,不然岂不是凭空把自己叫矮了一辈?”上官夕颜见爷爷生气发飙,却一点不害怕,反而笑嘻嘻的继续撩拨道。 “踏马的。”上官老爷子很生气,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第59章 输赢 上官老爷子说着,当真去取了剑,要跟孙女一较高下。 武馆里有人听到动静,闻风赶来,听说前因后果,不由哭笑不得。 只是碍于老爷子的淫威,也没人敢上前去劝,只能在一旁观战。 倒是上官夕颜见到来人,却不敢再嬉皮笑脸,毕恭毕敬的行礼,打了声招呼,“二伯,爹爹。” “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上官老爷子摆摆手,“还有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都滚一边去,别杵在这碍事。” “……” 上官老二、上官老四对视一眼,相顾无言,各自在心里为对方掬了一把辛酸泪,悻悻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小夕颜,你进招!”上官老爷子表情严肃,煞有介事摆出长缨剑诀的起手式。 说归说,闹归闹,爷孙之间也不开玩笑。 涉及武学,上官老爷子是必须要较真的。 上官夕颜也不客气,喊了一声‘爷爷,看招’,挺剑便刺。 “咦?” 练武场上,连续发出四声轻咦。 还有一声,是刚来的上官老三。 只因为上官夕颜这一剑刺出,上官老爷子竟是无法招架,不得不后退了好几步,避其锋芒。 不光是上官二、三、四,感到惊讶莫名,就连上官老爷子自己,也是脸上有些挂不住。 “踏马的,这剑法有点邪门。”上官老爷子忍不住骂了一声。 “爷爷?”倒是上官夕颜不明所以,一脸奇怪的看着爷爷,还没反应过来,爷爷竟被她一剑逼退了。 “再来。”上官老爷子一脸不服气,冲她招招手,示意她继续进招。 上官夕颜便再次举剑,朝着老爷子刺了过去。 然后,故事重演。 上官老爷子又是一招不发,狼狈的朝后退开。 旁观上官二三四,无不是大跌眼镜。 “爷爷,你怎么啦?”上官夕颜忍不住道:“你这样一直躲来多去,可分不出个胜负。” “踏马的,你这剑法也太邪门了。”上官老爷子骂了一句,不服气的大声道:“再来,继续。” 上官夕颜莫名其妙,只能再次出剑。 于是,上官老爷子便第三次被逼退。 “爷爷,你在干什么呀?”上官夕颜有些不悦道:“不是说要过招吗?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我认真了啊。”上官老爷子有些心虚,讪笑一声,“踏马的,你这剑法确实有点门道,你再使一遍,让我仔细瞧瞧。” 上官夕颜刚才攻了三次,也使了三招不同的剑法。 她听爷爷这么说,终于也有点回过味来了,惊奇道:“爷爷,你该不会是连我一剑都挡不住?” “胡说。”上官老爷子捋了一把胡须,瞪着眼睛,有些生气,“踏马的,你这剑法虽然邪门,但我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轻松击败你,只不过要想不伤到你,那可就难了。” 原来上官老爷子之所以一退再退,并不是真的连孙女一招都接不住,而是长缨剑诀的特点所致。 长缨剑诀其实是从缚龙枪法中演化而来的。 上官老爷子少年时练剑,后来进了军营,改练枪法,且天赋过人,将在军营中学到的缚龙枪法,推陈出新,从中演化出一套长缨枪法,虽威力稍弱,却更适合江湖搏杀。 缚龙枪法是镇族级武技,上官老爷子自创的长缨枪法,也是镇族级武技,仅此一点,便足以超越九成九的武学裁缝了。 可惜的是,上官老爷子申请长缨枪法版权的时候,却一直被拒绝。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缚龙枪法其实是平蛮公府段家的绝学。 只不过,平蛮公执掌平蛮军,所以将家传枪法,传授给了麾下士兵。 但缚枪法的版权,还是属于段家。 有版权的武功,版权所有者还是威名显赫的平蛮公,大周武库能让他这个武学裁缝通过版权申请才是怪事了。 上官老爷子很不甘心,苦思冥想,又将长缨枪法改头换面,变成长缨剑诀,才终于申请到了版权。 但这样改了又改,难免导致威力一降再降。 本来镇族级的长缨枪法,变成了仅仅只是一流的长缨剑诀。 长缨剑诀出自枪法,所以招式奇特,讲究刺、扎、撩、拨、挑等等,一招一式,直来直去,鲜少有寻常剑法中的削、抹、劈、斩等基本技法。 简而言之,长缨剑诀重攻不重守,是一门攻击性非常强的剑法。 当然,攻强守弱,也并不是什么非常要命的缺陷。 攻击本就是最好的防守。 上官老爷子也是个武学大行家,自然不会以己之短,搏人之长。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防守,而是全神贯注寻找孙女剑法中的破绽。 问题也恰恰就出在这里了。 速成版青云剑法,相比完整的青云剑法,省去了很多变化,导致威力降低一个档次。 但变化少了,破绽也更少了。 而且正因为容易上手,上官夕颜虽是初学乍练,熟练度却极高,与当初的顾玉瑶,不可同日而语。 以上官老爷子的能耐,一时间竟也找不到上官夕颜剑法中的破绽。 找不到对手的破绽,还要强行以攻对攻,那可就是以命搏命了,身上怕是要长窟窿。 以上官老爷子的武功,自然是不至于身上长窟窿,甚至可以轻松秒杀了上官夕颜。 但那就等于是赖皮了。 拼的不是剑术,而是谁内力更深厚。 所以上官老爷子才会说,没办法在不伤到上官夕颜的情况下,将其击败,其实几乎已经是变相认输了。 不过,上官夕颜却没听懂,或者说没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简单就赢了爷爷。 她还以为,老爷子这么说,是不服气呢,便道:“那就再来,我倒要见识一下,爷爷那一万种击败我的办法究竟是何等模样。” 上官夕颜说着,已经再次出剑。 上官老爷子面对她的攻势,仍是无力拆解,只能继续后退闪避。 速成版青云剑法其实威力不大,也就是一流剑法的档次,而且变化少,拆解起来更是容易。 偏偏上官老爷子就是没办法用长缨剑诀进行拆解。 长缨剑法攻强守弱的弊端,在这一刻终于暴露无遗。 “嘶…” 上官老三看了半晌,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骇然道:“夕颜这剑法是从哪儿学到的?怎么看着,竟似是长缨剑诀的克星?” 上官二、四闻言,不禁悚然一惊,相顾失色。 转瞬之间,上官夕颜已经连续攻出了十二剑。 她本来也只学了三招速成版青云剑法,意味着到此时,她已将这三招,翻来覆去,分别使了四遍。 上官老爷子还没认输,所以她又继续攻出了第十三剑。 下一刻,惊变突起。 一道剑光,突然在她眼中放大,眨眼间已杀到了她的脖颈。 不,这么说不够准确。 应该说她竟是主动将自己的脖颈,送到了上官老爷子的剑尖之上。 上官夕颜心头一寒,惊的手脚冰凉,电光火石之间,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 好在她的对手,是最疼爱她的亲爷爷。 上官老爷子收剑后撤,手腕轻轻一转,挽了个剑花,潇洒的还剑入鞘。 “我输了。”上官夕颜长舒了一口气,果断开口认输,心中却暗自忖道,爷爷之前怕是让着我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她连续攻了十三剑,爷爷却只还了一剑,就将她击败。 孰高孰低,岂非是一目了然。 “不,其实是我输了。”上官老爷子长叹一声,“从你出第一剑,我就已经输了,你学的这什么劳什子剑法,确实非常高明。踏马的,劳资甘拜下风啦!” 说是甘拜下风,可他却爆了粗口,说明老爷子其实还是有点气不顺的,不怎么服气。 上官夕颜愕然,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你要记住了,”上官老爷子突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日后你若用这什么劳什子剑法,与人对敌,同一记招式,绝不要使到第三遍,一旦不能速胜,便尽早换成其他的剑法,否则会有大危险。” 上官夕颜一脸惊奇,“咦,爷爷,你也这么说?” 上官老爷子一怔,“也?” “李馆主也是这么告诫我的,”上官夕颜连忙道:“他说速成版青云剑法虽上手容易,可以速成,但毕竟缺少变化,有致命缺陷,如果被人摸清了底细,很容易遭到反制。” 上官老爷子闻言,了然的点点头,脸上竟露出一丝神往,“看来你所说的这个李馆主,确实是个很了不起的剑手啊…” “慢着,”上官老三突然看着上官夕颜,皱眉道:“你刚刚说你使的这套剑法,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速成版青云剑法啊。”上官夕颜茫然看向三伯。 “青云剑法?”上官老三脸色微变,“你说的那李馆主,是不是叫李青云?” 第60章 进山 众人一脸诧异的看向上官老三,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激动。 “青云武馆的馆主,名字确实是叫做李青云,”上官夕颜也是脸色有些茫然,下意识答了一句,又问道:“三伯,有什么问题吗?” 上官老三却没理会她的问题,而是转身看向老爷子,“启禀父亲,您之前不是让我去打听一下,那白家白少羽公子的姐夫是谁吗?” “咦?”上官老爷子一怔,“老三你这么说,难道是…” 上官老三点点头,肯定了老爷子的猜测,“父亲猜得没错,白少羽的姐夫,名字就叫做李青云,在学府巷开了家青云武馆。” 上官老爷子恍然,旋即脸上突然布满怒意,生气道:“踏马的,居然是这个家伙,气死劳资了。” “爷爷,三伯,你们在说什么啊?”上官夕颜一脸纳闷的问道。 “让老三跟你说。”上官老爷子摆摆手,气得不想说话。 “你堂兄上官玉,前段时间不是被过江龙赵莽给废了武功吗?”上官老三便解释道:“前两天有人抓住了赵莽,来领了老爷子的悬赏,对方是白家白少羽公子的仆从,又说抓住赵莽的人,其实是白少羽的姐夫,后来我去打听了才知道,白少羽的姐夫叫做李青云,也就是你所说的这个青云武馆的李馆主了。” “这不是好事吗?李馆主替堂兄报了仇,说起来还是咱们上官家的恩人呢。”上官夕颜更纳闷了,“爷爷为什么会生气?难道是心疼悬赏?” “放屁。”上官老爷子暴跳如雷道:“劳资才没这么小气,区区悬赏而已,心疼个屁。” 上官夕颜追问道:“那爷爷为什么生气?” “劳资悬赏活捉赵莽,是要亲手废了他的武功,”上官老爷子怒道:“结果赵莽被送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个废人了,这让劳资还怎么去宣泄心头之恨?踏马的,简直气死劳资了…” 上官夕颜顿时恍然,又有些忍不住哑然失笑。 从结果上来说,老爷子的目的,确实达到了,赵莽已成了废人,孙子武功被废的仇,也算报了。 可报仇这种事情,不仅要看结果,过程也同样重要。 要是跳过了过程,那就算达到了目的,也仍然会感觉很不解气,念头不能通达,怎么想都憋屈。 也难怪老爷子会如此暴躁了。 上官夕颜突然很好奇,有仪的这位堂叔,武功到底有多高? 她知道李青云用低一个档次的青云剑法,以下克上,击败了三星武评人梅念卿。 三星武评人,说起来很厉害,人人都知道,那绝对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可究竟到底有多高,其实大部分都并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 毕竟,武评人真正与人动手的机会是很少的,缺少实际战绩支撑,说他们武功有多高,就难免有点虚。 赵莽可不一样,他的名气都是靠打出来的,沧浪郡三十六县,折在他手上的高手,不知凡几。 这样厉害的一个草莽豪杰,却被李青云说废就给废掉了,这怎能不让上官夕颜感到惊讶。 回想先前在青云武馆与李青云接触的经历,上官夕颜委实有些难以想象,那样一个温润儒雅、和善可亲的青年,竟是个如此厉害的大高手。 她脑补了一下,李青云与赵莽交手的战况,心中不禁有些神往,那必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战,真是恨不能亲眼目睹。 若是让她知道,李青云废掉赵莽,其实总共只用了一招,过程更是风淡云轻,平平无奇,既不精彩,也不绝伦,不知她会是什么表情? …… 清晨。 天才刚蒙蒙亮。 李青云便将还有些睡意朦胧的小鲤鱼,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他帮小鲤鱼穿好衣服,洗了脸、刷了牙,又领着她去厨房吃早餐。 一边吃着早餐,李青云问小鲤鱼,“还记得我们今天要干什么?” 小鲤鱼因为没睡饱,有点迷迷糊糊的,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爹爹,我想起来啦,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去山里看望娘亲?” “对啦!”李青云欣慰的点点头。 小鲤鱼便突然来了精神,连忙问道:“爹爹,爹爹,娘亲长什么样子的啊?” “娘亲长什么样?反正可美可美啦,像个小仙女。”李青云想了想,又道:“跟小鲤鱼一样美,小鲤鱼以后长大了,照照镜子,就知道娘亲长什么样啦。因为小鲤鱼跟你娘亲,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都是可美可美的小仙女。” 家里虽有白幼沅的照片,但李青云遵照妻子生前的遗嘱,一直将照片藏得很好,从不让小鲤鱼看到。 “嚯嚯嚯…”小鲤鱼一听,就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又问道:“爹爹,爹爹,娘亲为什么不跟我们住一起啊?我看人家的爹爹和娘亲,都是住在一起。还有还有,娘亲怎么一直也不来看小鲤鱼呀?娘亲是不是不喜欢小鲤鱼啊?” “瞎说,娘亲可喜欢小鲤鱼了,这世上再没有谁能比小鲤鱼的娘亲,更喜欢小鲤鱼。”李青云道:“娘亲是因为生小鲤鱼的时候累坏啦,所以在山里睡觉,要睡好久好久,自然就没办法来看小鲤鱼啦。不过,娘亲不方便来看小鲤鱼,但小鲤鱼可以自己去看娘亲啊。” “噢,对喔,”小鲤鱼恍然道:“所以我们今天才会进山里,专门去看望娘亲的是吗?” “是啊。”李青云道:“要走好远的路,所以才要早点出发。” “噢,我吃好啦,”小鲤鱼着急的催促道:“爹爹我们快走叭,小鲤鱼想早点看到娘亲。” “好,这就走。”李青云三两口将早餐消灭干净,又以最快的速度,将碗筷涮洗干净,领着小鲤鱼从厨房出来,开始收拾装备,准备出门。 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昨天都已经提前弄好了。 他将东西一样一样往身上挂,最后取了一柄柴刀,别在腰上,便抱起小鲤鱼,朝着屋后的小门走去。 屋子后面,是好大的一大竹林。 在清晨淡淡的薄雾笼罩下,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距离有点远,你要是困的话,可以趴在爹爹怀里睡一会儿。”李青云迈步走进竹林,低头嘱咐了小鲤鱼一声。 小鲤鱼连连摇头,“爹爹,我不困,我想早点见到娘亲,咱们走快点叭。” 她在爹爹怀里一阵蹦跶,似乎这样做就可以帮爹爹加快速度似得。 李青云哑然失笑,也没阻止她。 果不其然。 小鲤鱼兴奋了没多久,就在枯燥的赶路中,遭到不断涌上的困意袭击,摇摇欲坠,倔强的坚持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沉沉睡去。 第61章 扫墓 “爹爹,这是哪里呀?我们离娘亲睡觉的地方还有多远啊?” 小鲤鱼在爹爹怀里睡了个美美的回笼觉,被一阵沙沙声吵醒,有些慵懒的揉了揉眼睛,好奇问道。 原来两人早已走出了竹林,正在沿着有些陡峭的山坡,向上攀登。 因为山坡上长满了灌木丛,盘根错节,根本见不到路,李青云不得不时不时挥动柴刀,开辟道路。 小鲤鱼听到的沙沙声,就是柴刀砍断灌木丛的声音。 “睡饱啦?”李青云问道:“渴不渴?喝点水?还远着呢,大概要再走一个多小时。” 他打开水壶,喂小鲤鱼喝了口水,这才继续赶路。 小鲤鱼不知道,她其实已经睡了快两个小时了。 不过,抬头看了看太阳的高度,小鲤鱼也觉得有些惊奇,“哎呀,爹爹,太阳公公怎么一溜烟就升这么高啦?” 李青云笑道:“是啊,太阳公公不讲武德搞偷袭,专门趁着小鲤鱼睡觉的时候,悄悄爬到了天上。” “咯咯咯…”小鲤鱼被逗笑了。 因为刚睡饱的缘故,小鲤鱼很有精神头,东张西望,四下打量,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松树,叫道:“爹爹,你看,那有只小老鼠(xu),不过怎么长得跟家里的小老鼠(xu)不太一样,尾巴好大,好好看呀。” 李青云便解释道:“那不是小老许,是小松许。” “哦。”小鲤鱼应一声,又惋惜道:“哎呀,小松许怎么跑啦?是不是我们说话吓到它啦?” “小松许不是被吓跑了,它是去找东西吃了!”李青云笑道:“小松许冬天要冬眠的,要睡一整个冬天呢,现在估计才醒了没多久,一定是饿坏啦。” “啊?它们睡这么久啊?那可比小鲤鱼厉害多啦!”小鲤鱼似乎很是羡慕小松许的这个本领,旋即又惊讶道:“小松许没有爹爹吗?为什么它爹爹不给它东西吃啊?” “小松许当然也有爹爹,”李青云笑道:“或许刚才的那只小松许,自己就是当爹爹的,是在给孩子们找吃的呢。” “哦。”小鲤鱼想了想,问道:“爹爹,小松许个子这么小,吃得应该不多?” “对啊,它们吃不多的,”李青云有些奇怪,“怎么啦?” “那就好了,”小鲤鱼拍拍手,有些雀跃,又有些期盼的看着他,“爹爹,我们把小松许带回家?小鲤鱼可以把自己的饭分给它吃。” “那倒不用,小松许吃松子,不吃饭的,”李青云哑然失笑,“可是小松许跑不见了呀?咱们现在要去山里找娘亲,没空去找小松许啦。” 他说完见小鲤鱼一脸失落,便有些不忍,想了想,补充道:“我们等会回来的时候,如果又看到了小松许,就把它带回家,好吗?” “好啊,好啊,”小鲤鱼顿时喜笑颜开,“谢谢爹爹,爹爹你可真好呀,小鲤鱼太喜欢你啦。” “嗯,爹爹也喜欢小鲤鱼。”李青云笑了笑,埋头继续赶路。 “爹爹,你看,小兔叽。”小鲤鱼突然又有了新发现,连忙指给他看,“哎呀,小兔叽跑掉啦。” 还没遗憾多久,小鲤鱼又一脸向往的望着树梢,“爹爹,你看这只小鸟会唱歌,真好听呀。” “爹爹,爹爹,有蝴蝶…” “爹爹,爹爹,那是什么呀?长得好丑…” “爹爹,还有多久才到娘亲睡觉的地方呀?” 以往李青云进山扫墓,是不带小鲤鱼的,因为山里并不安全,那时候他武功低微,担心会出意外。 小鲤鱼这还是第一次进山,见到什么都感觉很稀奇。 一路上有小鲤鱼这个话痨,时不时指着山林中的小动物,一脸惊奇的提醒他快看,倒是提神醒脑,大大消减了赶路的枯燥和疲乏。 连续翻过了好几座山头。 眼前出现一个坡度平坦的小山。 山腰上分布着零零散散的墓碑。 小鲤鱼突然安静了下来。 李青云察觉有异,低头看她一眼。 却见小鲤鱼也正仰头望向他,小声嗫嚅道:“爹爹,那是什么呀?我怎么觉得有点害怕。” 小鲤鱼其实并不能理解坟墓和墓碑是什么,但却下意识发现气氛不对,隐约感到很不舒服。 她一边说着,一边想抬手去指山坡上的墓碑。 李青云眼疾手快,将她的手拦了下来,连忙又道:“快向地上吐口水,要连续吐三次。” 小鲤鱼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照办了。 “那是别人家的祖先,睡在山上,”李青云解释道:“用手指着别人家祖先睡觉的地方,是不礼貌的,会沾染晦气。吐口水是为了把晦气吐出去,要不然会长叉指的。” “哦。”小鲤鱼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李青云抱着小鲤鱼上了山坡,找到父母的墓碑,一番收拾、祭拜之后,这才翻过山头,继续往前走。 大概又走了十来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波澜不惊的大湖,出现在视线之中。 湖边的小山坡上,孤零零立着一个坟包和墓碑,俯瞰着下方波光粼粼的金龟湖。 李青云走到碑前,看了一眼,却突然一怔。 坟包被收拾得太干净了,一点杂草都没有。 其实他平时就算不是逢年过节,也经常会进山,为父母和亡妻扫墓,但打扫得再怎么勤快,也不可能有杂草长得快。 何况,看地上的痕迹,杂草都是刚被拔出来,还新鲜着呢。 更关键是,碑前放着一束鲜花。 显然在他来之前,已经有人先来祭奠过了。 李青云四下张望,却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心下有些奇怪。 如果是小鲤鱼的舅舅,对方知道他也要进山扫墓,多半会停留片刻,跟他打声招呼的。 “爹爹,为什么还没有看到娘亲啊?”小鲤鱼忍不住有些着急的问道。 “这里就是娘亲睡觉的地方啦!”李青云蹲下身体,搂着小鲤鱼,示意她看向墓碑,“小鲤鱼你对着这块石头说话,娘亲就能听到啦。” “哦。”小鲤鱼想了想,对着墓碑说道:“娘亲娘亲,小鲤鱼来看你啦,娘亲你在地下睡觉冷不冷呀?娘亲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呀?等你醒了就回家跟爹爹一起睡觉叭?爹爹身上可暖和啦…” 李青云听着小鲤鱼稚嫩的话语,心中突然长叹一声,有些唏嘘感慨。 时间当真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力量。 当初白幼沅刚去世的时候,李青云难过得整日整夜都睡不着觉,恨不能追随亡妻而去,或许来世还能再做夫妻。 事实上,若不是有小鲤鱼这个牵挂,李青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真的一个想不开,殉情而去了。 可如今才过去两年多,不到三年的时间,李青云站在白幼沅的墓碑前,却只是鼻头微微发酸,已经可以平淡处之,连眼泪都能忍住了,不落下来。 第62章 小兔叽 山脚下。 一行人从山中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剑眉星目,相貌堂堂,表情漫不经心,嘴角似挂着几分讥讽,穿着一身颜色深沉的袍子,手上却拎着一柄格外惹眼的亮红色折扇,鲜红欲滴,就好像在血中浸泡过一般。 “老爷,这么快就出来了?”路边等候的一名老者,为中年男人拉开车门,多嘴问了一句,“没见到姑爷吗?” “没有,懒得见。”中年男人坐进车里,姿态慵懒,表情淡淡。 “开车。”老者上车之后,对司机吩咐了一声,又道:“老爷就算不待见姑爷,怎么连小鲤鱼也不想见吗?” 听到小鲤鱼的名字,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旋即撇了撇嘴,“没什么好见的,小鲤鱼要是认祖归宗,成为白家女,以后自然天天都能见到,可若是李青云那个废物不同意小鲤鱼认祖归宗,那…她多半也就是个短命鬼,更不用见,徒增感伤。” 老者诧异道:“老爷倒是洒脱。” “哼!”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洒脱个屁,这叫认命。贼老天要作践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扭头看向窗外,突然道:“少羽最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跟黑帮扯上了关系?” “好像是杨展惹上了什么麻烦,小少爷出面,帮忙从中调解,”老者回答道:“结果却被余大德顺杆往上爬,缠上了小少爷。” 同样是白家女婿,老者称呼李青云的时候,喊的是姑爷,而对杨展,却直呼其名,毫无敬意。 “余大德?哼…”中年男人冷哼道:“大德这个名字不错,只可惜跟错了人,姓余的应该改姓缺才对,那就是个缺了大德的家伙,什么东西都敢碰,早晚死无葬身之地。” 老者想了想,问道:“老爷,要不然我去跑一趟,警告一下余大德?” “没必要,”中年男人挥挥手,“年轻人吃点亏,涨涨记性,不是什么坏事。” 老者沉默片刻,突然又道:“平蛮公府好像有人在接触余大德,要不要提醒一下小少爷?”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眼中多了几分凝重,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摇摇头,“先不用管了,少羽应该有分寸,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绝不能沾。” 老者欲言又止,眼中有些担忧。 “放心,就算真出了事,还有当爹的兜着呢。”中年男人说到这里,脸上的漫不经心突然一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竟有种目空一切的自负桀骜。 但中年男人很快放松身体,眼神放空,扭头望向窗外,重新恢复了慵懒的气场,好似方才展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老者心中微叹,他已很久没见过老爷如此意气飞扬的姿态,可惜却只是昙花一现,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看到老爷重新振作起来。 …… “幼沅,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鲤鱼的六阴绝脉,或许有机会可以彻底治愈,你若泉下有知,也总算可以放下心啦!”李青云坐在亡妻墓前,望着正大呼小叫追赶蝴蝶的小鲤鱼,喃喃道:“咱们的女儿一定可以健康快乐的长大成人,结婚生子,活到白发苍苍,子孙满堂。一定可以的,幼沅,我向你保证,一定可以…” 这时小鲤鱼跑着跑着,突然摔了一跤。 她感觉有点疼,趴在地上,回头望了望爹爹,表情有些纠结,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哭呢? “小鲤鱼,过来爹爹这里,”李青云冲她招招手,“咱们要准备回家啦。” 小鲤鱼被他一打岔,便好像忘记要哭了,连忙爬起身,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小鲤鱼,给你娘亲磕个头。”李青云道:“下次再来看你娘亲,可能又得很久很久啦。” 对于小孩子来说,别说一年,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了,久远到足以让她忘记很多事情。 “哦。”小鲤鱼乖巧的应一声,便跪在地上,扎扎实实的磕了下去。 她额头撞在松软泥土上,竟发出不小的沉闷声响,可见用力之大,心意诚恳,溢于言表。 李青云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终于忍住了没有吱声,一直等她磕足了三个响头,才将她扶了起来。 “娘亲,小鲤鱼要走啦,”小鲤鱼冲着娘亲的墓碑挥挥手,有些不舍道:“娘亲,你在地下安心睡觉觉哦,小鲤鱼和爹爹以后还会再来看望你哒。” 李青云抱着小鲤鱼,下了山坡,还没有走多远,却突然听小鲤鱼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他低头看向小鲤鱼,却见小鲤鱼也正仰头望着他,嗬嗬尬笑两声,“爹爹,小鲤鱼肚肚饿啦…” “哎呀,是爹爹的错,都忘记时间了,小鲤鱼没有饿坏?”李青云拍了一下额头,连忙取出干粮,将肉干撕成一条条,悉心递给小鲤鱼,又歉然安慰她,“先吃点肉干,填填肚子,回家之后爹爹给你做好吃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估摸着都快下午一点了。 小鲤鱼今天早餐本就吃得比平时早一些,难怪这时候都饿得肚子叫了。 “好啊,好啊,”小鲤鱼本来有点嫌弃肉干难吃,但听爹爹这么一说,顿时神采飞扬,欢快叫道:“晚上又有好次的啦,爹爹可真好呀。” 她吃了点肉干,补充了能量,精神头眼看着好了不少,兴致勃勃追问道:“爹爹,爹爹,晚上做什么好吃的呀?” 李青云刚要开口说话,脚下不远处的灌木丛,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只野兔从灌木丛中跑了出来,慌不择路,竟笔直朝着李青云腿上撞了过来。 李青云心中一动,俯下身去,捉住野兔的耳朵,将其拎到了半空。 “哎呀,”小鲤鱼见状,不禁大喜,“爹爹,是小兔叽。” “既然进山一趟,不如晚上就吃点野味?爹爹给你做红烧兔肉?或者辣子兔?香辣干锅兔?”李青云笑着问她,“小鲤鱼,你想吃什么?” 小鲤鱼:“(⊙_⊙)?” 第63章 整整齐齐 “兔兔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而且,而且,小兔叽死掉了,它爹爹娘亲会不会伤心啊?”小鲤鱼咽了咽口水,脸色纠结,委实难以做出抉择,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闭着眼睛,眼不见为净,大声道:“爹爹,你说的红烧兔肉、辣子兔、香辣干锅兔,我都想吃。” “啊?全都要?”李青云一怔,旋即失笑道:“好,当然可以,小鲤鱼喜欢,爹爹都做给你吃,不过,这只兔子有点小,似乎不太够做三盘菜啊…” 他话没说完,灌木丛又是一阵骚动。 两只更大更肥的野兔,从灌木丛中蹿了出来。 李青云措手不及,何况他一只手抱着小鲤鱼,一只手拎着野兔,也再腾不出第三只手去捉兔子了。 眼看着两只又大又肥的野兔,大难临头各自飞,朝着不同的方向逃窜而去,小鲤鱼忍不住‘哎呀’惊呼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惋惜。 “别急,跑不了的。”李青云将手中抓着的野兔轻轻抛起,俯身捡起一根树枝,掐成两截。 他抬手一扬,两截断树枝,便左右激射而出。 噗噗… 正亡命逃窜的两只肥野兔,同时倒了下去,四肢抽搐,死活不知。 李青云伸出手去,将尚未落地的野兔重新捉住,潜运内劲,将其震晕了过去,这才迈步上前,将另外两只野兔,一起拎了起来。 这下野兔一家子,就整整齐齐啦。 李青云扯了根藤蔓,将三只野兔的耳朵扎起来,挂在腰上,这才继续赶路。 小鲤鱼趴在他怀里,时不时探头往他腰间瞄一眼,表情纠结,似乎有些不忍,却又止不住的咽口水,当真是左右为难。 因为来时已经开过路了,回去便快了许多。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父女俩便已走出大山,进入了竹林。 在竹林里走了没多久,李青云突然脚步一顿。 小鲤鱼也察觉异样,扭头望去,满脸惊喜的叫道:“爹爹,你快看,你快看,是竹熊。” 竹熊就是大熊猫。 小鲤鱼连小松许都不认识,却认识竹熊。 只因为她曾见过竹熊。 当然,不是在动物园里,而是某个江湖卖艺的杂技团,里面养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各种萌兽。 这世界并没有什么保护动物的说法。 国宝都得外出打工,给自己挣口粮。 不过,眼前这只竹熊,却处境不太妙。 十几只浑身红棕色的豺,正将竹熊团团围住。 似乎听到小鲤鱼的惊呼声,有几只豺掉过头,冲两人龇了龇牙,发出有些渗人的呜呜叫声。 “呀,坏狗狗。”小鲤鱼被吓了一跳,连忙将脑袋往爹爹怀里藏。 “别怕,别怕。”李青云揉揉她的小脑袋,安慰道:“爹爹在呢。” 小鲤鱼这才大着胆子,重新抬起头,望向被豺群包围的竹熊,想了想,小声问道:“爹爹,你打得过这些坏狗狗吗?” “当然,爹爹很厉害的,有爹爹在,谁也不能伤害小鲤鱼,”李青云笑了笑,又道:“不过,这些可不是狗狗,它们叫做豺,只是跟狗狗长得有点像,但是性情可比狗狗凶残得多啦。” “哦。”小鲤鱼可不关心那是狗还是豺,又问道:“那这群坏狗狗会吃掉竹熊吗?” “应该会。”李青云点了点头。 竹熊虽是吃素,其实战斗力很强,一对一单挑的话,豺当然不可能是它对手。 可惜豺群不可能跟竹熊单挑,人家玩的就是豺多势众。 眼下竹熊依靠着一个小土坡,不让自己腹背受敌,与豺群对峙,倒还能勉强支撑。 但不出意外的话,随着竹熊体力下降,最终恐怕还是难逃一死。 “爹爹,你能打跑这些坏狗狗吗?”小鲤鱼仰头一脸期待的望着他,“竹熊辣么可爱,我们帮帮它。” “好啊!”李青云对于女儿的请求,自是无有不允。 事实上,就算他不想出手,豺群看起来好像也不打算放过他们父女俩呢。 几只豺脱离了大部队,朝着李青云围了过来,龇牙裂齿,虎视眈眈。 他走动了几步,突然俯下身去。 豺群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纷纷警惕的四散躲开。 不过,豺群很快发现,李青云似乎是在虚张声势,便很快再次围拢了过来。 李青云直起身来,手中已多了一把碎石子,抬手朝着豺群撒了过去。 这一招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是他在梦里跟洪七公学的。 不过,梦醒之后,他就没再怎么练过,准头着实一般。 伴随着呼啸的破风声。 有的石子精准砸中豺的脑袋,直接将其一击毙命。 更多的石子,却只砸中四肢、腹部等不甚致命的部位。 但架不住他内力深厚,随手撒出去的石子,威力几乎不输于强弓劲弩。 正所谓,准头不够,威力来凑。 每一只被石子砸中的豺,无不是皮开肉绽,筋摧骨折,惨叫连连的倒了一地。 有几只侥幸逃过一命的豺,连忙夹着尾巴,屁滚尿流的亡命逃窜而去。 小鲤鱼见状,不由拍掌大笑,“爹爹好厉害,坏狗狗都被打跑啦。” 那竹熊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似乎吓得亚麻呆住了,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抖了一下身体,像小孩哭啼般叫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跑向竹林深处,很快消失不见。 小鲤鱼着急的大叫道:“哎哟,竹熊你别跑呀,小鲤鱼又不会让爹爹打你的,小鲤鱼还想要跟你玩呢…” 她一脸惋惜,似乎在责怪竹熊不讲义气,居然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跑了。 “爹爹,爹爹,我们可以养一只竹熊吗?”小鲤鱼仰头望着他,眼神亮晶晶的,满是期盼。 “我的乖女儿,这个可养不得哟。”李青云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要不然咱们还是养小松许?或者养一只小兔叽也行啊?竹熊就算了。” 竹熊看着再怎么憨萌,人家可也是熊啊。 以小鲤鱼的小身板,就算竹熊不用爪牙,只随便冲撞一下,她怕是也要经受不住,直接香消玉殒了。 何况,这还是一只成年的野生竹熊,野性难驯,不可能养家的。 李青云再怎么心大,这次也不能依着女儿了。 小鲤鱼很是遗憾,突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怔,扭头望着他,惊喜道:“咦,爹爹,我可以养小兔叽啦?可是、可是…” 她咬着手指,有些纠结,“爹爹不是说晚上要做红烧兔肉、辣子兔、香辣干锅兔的吗?” 好家伙,菜名记得这么清楚,这是存了心要野兔一家整整齐齐啊。 “咳咳…”李青云干咳一声,笑道:“其实一只兔叽应该也够你吃饱了,剩下两只小兔叽,就先养着,养肥点再杀了吃。” 小鲤鱼自动忽略了他最后这句话,听说自己可以养小兔叽了,不禁欢呼雀跃,连夸他是个好爹爹。 第64章 陷阱 穿过竹林,回到武馆。 李青云找了几块木板,钉了个简单的笼子,将两只野兔摇醒之后,扔进笼子里面。 他抓野兔的时候,出手极有分寸,只将野兔打晕了,并未伤其性命。 见小鲤鱼趴在笼子边上,兴致勃勃的想要逗弄野兔,却总是不得其法,野兔见她伸手,吓得在笼子里乱窜,不让她撸。 李青云便去厨房,弄了点菜叶子,让小鲤鱼拿着喂小兔叽玩。 他自己则是拎着那只最肥最大的野兔,去了屋后的竹林,开膛破肚,麻利的收拾起来。 正所谓君子远庖厨。 所以,李青云宰杀野兔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小鲤鱼,以免她看到了会产生心理阴影。 “小兔叽,小兔叽,快来吃饭饭呀…”小鲤鱼拿着菜叶,一个劲的往野兔嘴边凑,口中念念有词,“吃饱饱了才能长肉肉…吸溜!” 小鲤鱼大惊,连忙将口水咽下,见野兔似乎毫无所觉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野兔们并没有察觉她的狼子野心。 “小兔叽,快来吃菜叶呀,可甜可好吃啦…”小鲤鱼放下心来,继续拿着菜叶子,勾引野兔。 一大一小两只野兔,显然并不知道,拿着菜叶子喂它们的小姑娘,其实是杀父、杀夫仇人的女儿,踟蹰了好一会儿,终于被菜叶子吸引,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啃食着菜叶。 小鲤鱼趁机伸出小手,在野兔身上薅了一把,乐得哈哈大笑,说不出的志得意满。 …… 傍晚。 一名尖嘴猴腮的青年,脚步匆匆,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穿行,最后停在了一座偏僻的院子前。 哤… 嘭… 院子里不断传出一阵阵异响。 青年听着里面的动静,神情惊异,不明所以。 他警惕的四下张望一番,这才上前敲了敲门。 “谁?” 里面嘈杂的动静,瞬间戛然而止。 一道充满警惕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声音由远及近,眨眼间就似乎已到了院子门口。 “风哥,是我啊,侯三。”青年小声应了一声。 院子门打开,李乘风探出头,左右张望一下,没看到有什么异常,这才一把扯着青年肩膀,将其拉进院子,随后飞快关上了院子大门。 混黑帮的,行事不够小心谨慎,基本上都会死得很快。 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李乘风一个人住在这。 他入了飞鱼帮之后,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单独租房子住,以免仇家找上门的时候,会牵连到家人。 李乘风皱眉问道:“这么晚来找我干什么?” 侯三连忙道:“豹爷吩咐的,今晚要做事。” 黑帮做事,无非就是砍人。 李乘风一怔,心说豹爷这么丧心病狂的吗?今天可是清明节啊,就要送人下去跟祖先团聚? 他很快回过神来,点头道:“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眼下才四月初,尚有些春寒料峭。 李乘风练功时,却只穿了一件单衣,非但不觉寒冷,反而累出了一身的大汗。 他扯掉被汗湿的单衣,赤条条走到水井前,打了一桶水,直接往头上淋了下去。 哗啦! 刺骨的凉意,让李乘风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过,他内功已颇有火候,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很快便若无其事,甩着鸟往屋里走去。 侯三当然对一个大男人遛鸟不感兴趣,扭过头去,望向院子一角,却突然脸色一怔。 李乘风很快换了一身干爽的劲装,从屋里走出来,见侯三蹲在院子一角,似乎在研究什么,不由眼神闪了闪,旋即隐去,面色如常的招呼道:“看什么呢?走啦!” 侯三站起身,有些好奇的问道:“风哥,你最近是在练什么绝世神功吗?我看你这院子里,被打废掉的木人桩,怕是都快有两位数了?” “你小子好奇心有点重啊?”李乘风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打听我的底细干嘛?想上位啊?” 侯三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风哥你可别吓我,就我这点三脚猫的本事,哪敢在风哥面前造次?” …… 两人匆匆赶到码头街。 进了豹堂一看,原来里面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堂口里能打的精英帮众,几乎都来了。 堂口老大豹爷,也坐在首位,脸色沉着。 “豹爷。”李乘风上前,向豹爷问了声好。 “自己找地方坐着。”豹爷摆了摆手,没有理会他询问的眼神。 李乘风不明所以,见其他人也都是一脸茫然,似乎不太清楚状况的样子,他便按下了心头的疑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安静等着。 谁知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小半夜。 期间豹爷让人送来食物,让大家饱餐了一顿。 唯独一点,所有来到堂口的人,都不准独自外出。 就算是去上大号,也至少得三个人一起。 李乘风心头雪亮,以豹爷大大咧咧的性子,今天居然一反常态,考虑如此周到,保密措施搞得这么到位,绝对是要干大事啊。 正想着,突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摸进了大厅,走到豹爷身边,耳语了起来。 李乘风认出来人正是豹爷最心腹的手下,不由精神一振。 果不其然,豹爷听完手下的汇报,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哈哈哈…”豹爷未语先笑,随即一挥手,杀气腾腾道:“小的们,都吃饱喝足了?走,跟老子出去砍人。” “是。” 众人轰然起身,也不多问,到底是要去砍谁。 反正跟着老大走就是了。 李乘风混在众人之中,趁着夜色掩护,无声无息的穿行在大街小巷,最终停在了一个面积不大但外观颇为精致的院子前。 豹爷挥了挥手,众人便纷纷散开,将院子团团围住。 轰! 一名帮众上前,一脚踹开了院子大门,率先冲了进去。 其余四面八方的帮众,听到动静,也几乎是同一时间,翻越围墙,跳进了院子之中。 李乘风也随大流,冲进院子,却突然一怔,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这么大的动静,住在院子里的人,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一刻。 院子外面,突然有无数火光亮起。 豹爷意识到不妙,连忙转身想要朝着门口跑去。 “尉迟豹,既然来都来了,何必这么快就要走呢?”一道雄壮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着豹爷,得意道:“尉迟豹,你以为我巫某人当真急色到这种程度,清明节跑来幽会小情人?我骗你的,没想到?哈哈哈哈…” “艹!” 豹爷脸色难看,知道自己掉进陷阱了。 他骂了一声,突然回头就是一刀。 那先前向他报信的心腹手下,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领了盒饭。 飞鱼帮的帮众见状,无不悚然,心惊不已。 “踏马的,怕个卵。”豹爷眼中凶光一闪,杀气腾腾道:“小的们,随豹爷我杀将出去。” 第65章 当者披靡 李乘风跟在豹爷身后,拼命往外冲杀,心头却止不住的下沉。 敌人既然都已经提前布置了圈套,又岂能那么容易让他们杀出去? 豹爷身为堂主,武功自然是非常高明的,拦在他身前的沙河帮帮众,没几个人能挡得住他三招两式,分分钟就被砍倒在地。 可一个人倒下去,很快又会有更多人冲上来。 豹爷寸步难行,体力迅速消耗。 当… 突然一声大响。 终于有人挡住了豹爷手中的金环大砍刀。 原来是方才那发话的巫姓男子出手了。 “巫雄奇,给我去死。” 豹爷怒吼一声,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再不拼命,他恐怕等会连拼命的机会都没了。 正在这时,一只手掌无声无息出现在豹爷身后,朝着他的后心窝,印了过去。 “豹爷,身后。”李乘风大叫一声,朝着那偷袭豹爷的内鬼,一剑刺了过去,想要围魏救赵。 豹爷可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要是倒下,飞鱼帮的人斗志丧失,怕是顷刻间就要全军覆没。 豹爷得到提醒,但已来不及做出应变,只能猛吸一口气,背心微微鼓起,企图硬抗内鬼的偷袭。 嘭! 豹爷后心窝中招,身不由己的踉跄朝着摔去。 巫雄奇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大吼一声,已挥刀扑了上来,“尉迟豹,受死!” 嗤! 刀光一闪,带出一蓬血箭。 只见豹爷持刀的右臂,齐腕而断,连手带刀,一齐抛飞到了半空,腕口处血如泉涌。 好在豹爷危急时刻,使了一招懒驴打滚,就地滚开,虽手腕不幸被斩断,总算成功保住了项上头颅。 李乘风刺向内鬼的一剑,这时候才终于姗姗来迟,却被对方从容躲过。 “豹爷,你怎么样?”李乘风连忙上前,将豹爷搀扶了起来。 “原来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豹爷目眦欲裂,怒视着内鬼,“我踏马可是你姐夫啊,平时掏心掏肺,对你那么好,姓巫的究竟给你什么好处了?竟然能让你背叛我?” “姐夫?”内鬼咬牙切齿,眼神怨毒道:“你踏马强行霸占我姐姐,还敢以姐夫自居?” 豹爷顿时语塞,他觉得自己虽是强行纳妾,可后来不是哄好了么?又对小舅子掏心掏肺,照顾有加,便觉得小舅子是自己人。 哪里想到,人家其实一直是忍辱负重,如今终于找到机会,给了他一个狠狠的背刺。 “哈哈哈,尉迟豹,现在你总算该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了?”巫雄奇志得意满道:“刚刚被你杀死的那个家伙,是你最心腹的手下?其实人家可是对你一直忠心耿耿的哦,你又错杀忠良啦!” 豹爷闻言,不禁怒气攻心,气得差点吐血。 飞鱼帮的帮众们,更是个个满脸绝望。 豹爷的一身功夫,都在手中这柄金环大砍刀上,现在右手被齐腕砍断,手断刀落,已成废人。 剩下他们这一众小喽啰,谁还能是巫雄奇的对手? “小的们,上,砍死他们。” 巫雄奇挥挥手,让手下赶紧趁胜追击。 他自己也提着染血的长刀,朝豹爷步步进逼,想要斩草除根。 这时一名飞鱼帮众冲过来,从李乘风手里抢过豹爷,叫道:“风哥,你挡住姓巫的,我带豹爷离开。” “艹!” 李乘风目瞪口呆,气得骂娘。 他挡个毛啊? 对方可是堂主级的人物,他拿什么挡? 可巫雄奇却不知实情,并不知道李乘风其实根本就无意挡他。 听了那帮众临走时的叫嚣,巫雄奇还真以为,李乘风竟如此忠心耿耿,要舍命挡他,为豹爷创造逃跑条件呢,不由眼中凶光一闪,提刀便朝着李乘风当头劈落。 李乘风见此,自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只能拼尽全力,与对方周旋。 当当当… 连挡数刀之后,李乘风突然感觉手上一轻,长剑竟从中断折。 眼看对方再次举刀,朝自己劈了过来。 危急关头,李乘风不及细想,几乎是条件反射,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掌,朝外推去。 哤! 只听一声龙吟。 巫雄奇的长刀,寸寸崩断。 万幸他刀刚劈到一半,已陡然察觉对方手掌传来的破风声,竟是说不出的猛恶,心中警兆大作,感觉大事不妙,这才能在百忙之中,一个懒驴打滚,狼狈躲了开去。 饶是他见机如此之快,仍被掌风扫中肩膀,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肩头传来,怕是关节已经错位。 这一下当真是惊得他亡魂皆冒,连忙在地上又多滚了好几圈,直到确信已远离李乘风,这才慌忙爬起身来,骇然抬头望去。 却没想到,李乘风竟也是一脸目瞪口呆,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掌,似是不敢相信自己方才那一掌,竟有恐怖如斯的威力。 李乘风出掌时,那有如龙吟般的破风声,太过奇异,引得不少人为之侧目。 结果众人才刚转过头,就看到巫雄奇被拍断掌中长刀,狼狈打滚躲闪,不禁一个个都惊得呆住了。 全场都瞬间为之一静,厮杀声止歇。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堂主,你没事?” 一名沙河帮的帮众,回过神来,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 巫雄奇闻言,脸上一红,羞恼不已,怒道:“踏马的,这小子有点邪门,大家并肩子上。” 那帮众倒也听话,闻言便直接举起长刀,冲向了李乘风。 李乘风被破风声惊醒,见到长刀已快劈到面门,不假思索,又是一招亢龙有悔,手掌猛推了出去。 哤! 伴随一声龙吟,那帮众手中长刀断折,身体像破布一般抛飞出去足足数丈开外,胸口凹陷下去一片,眼看着不活了。 摇曳的火光照耀之下,众人这次可是将全过程,从头到尾,看得再清楚不过,无不是骇然失色,如坠梦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也想不到,李乘风这一掌的威力,竟是刚猛至斯,简直耸人听闻。 李乘风自己虽是修习降龙十八掌极其勤勉,连木人桩都打废了十几根,心里也常常对这门掌法的威力,惊叹不已。 可饶是如此,他也万万没有想到,降龙十八掌的威力,甚至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来得更加夸张。 在他这一招亢龙有悔面前,竟无一合之敌。 真可谓是当者披靡,强横不可一世。 李乘风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转身拔腿就跑。 降龙十八掌威力虽大,可对气力消耗也是异常惊人。 何况,他先前已拼杀良久,体力早消耗大半,再这样来上几掌,他怕是要累趴下了。 想到这里,李乘风又忍不住有些骇然,以他不复巅峰的体力,竟也能发挥出如许威力,若是状态完好,全力发挥,岂不是能直接一掌拍死那巫雄奇了? 第66章 晦气 “风哥,救我…” 李乘风没跑几步,突然听到小弟的呼救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侯三一条膀子不自然的垂在身侧,提刀的手臂也沾满了鲜血,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正拼了老命的朝着他这边跑了过来。 在侯三的身后,还有三名沙河帮的帮众,对他穷追不舍。 李乘风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猛一咬牙,调转方向,迎向了侯三。 侯三见状,不由大喜。 他本来都已经快绝望了。 只是见老大李乘风突然大展神威,将巫雄奇都给打翻在地,侯三终究是不甘心束手待毙,才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嗓子。 其实在侯三的内心深处,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不觉得李乘风真的会来救自己。 黑帮说是义气为重,其实也就只在口头上。 事到临头,又有几个人,真的肯两肋插刀,为兄弟拼命? 侯三万万没想到,李乘风这个老大,竟这么讲义气,听到他的呼救,还真冒死来救自己了。 这一刻侯三心中感激,当真是恨不能为老大去死——当然,这得老大先救活了他再说。 眼看着有逃生的希望,侯三本来因失血过多,已经有些乏力的身体中,突然也不知从哪儿涌上来一股力量,猛地加快速度,将追兵甩开了好几步。 “快走,我来断后。” 李乘风大吼一声,与侯三擦肩而过,抬手一掌推出,正是一招亢龙有悔。 一名穷追不舍的沙河帮帮众,不晓得厉害,见有人拦路,提刀便砍。 只听着‘哤’的一声龙吟。 下一刻,那帮众已经连人带刀,一起飞了出去,身在半空中猛地一口鲜血喷出,落地之后更是身体抽搐几下,再也不动弹了。 另两名沙河帮帮众见状,无不惊得亡魂皆冒。 生死关头,两人竟是不约而同的往地上一躺,翻滚着逃开了,这可当真是屁滚尿流。 李乘风也不为己甚,看也不看地上的两人一眼,转身去追侯三。 他回头一看,却见侯三正扶起了断手的豹爷。 两个重伤号,你搀我扶,踉踉跄跄的艰难逃窜。 至于原先那扶着豹爷的飞鱼帮帮众,早已是不知去向,也不知道是挂了,还是抛弃豹爷独自跑路了。 两个重伤号自然是跑不快,李乘风几步便追了上去。 可三人没跑几步,身后又有追兵到了。 为首之人赫然正是巫雄奇。 巫雄奇一条膀子被掌风所伤,关节错位。 不过,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这点伤势实在不算什么。 巫雄奇徒手捏住肩头,略一发力,便将关节复位,又从地上捡了一柄刀,闷不吭声的追了上来。 他也不出声提醒,不讲武德,直接一刀朝着李乘风后背砍去,想要偷袭除掉这个大敌。 李乘风听到脑后有破风声响起,不及细想,足踏玄位,旋身错步,肩头下沉,右掌从腋下穿出,一招神龙摆尾,横扫了出去。 巫雄奇识得那猛恶无比的掌风,但却有些不信邪,想要拼着挨上一掌,也非得要砍死李乘风不可。 哤! 只听龙吟声大作。 巫雄奇一个懒驴打滚,狼狈万分的躲了开去。 原来到了关键时刻,他终究还是怂了,没敢硬撑到底。 也幸亏如此,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只见掌风过处,他手中的长刀,早已呛的一声,再次断成了两截。 若非他见机早,躲得快,怕不是要跟手中长刀一起折了。 巫雄奇又惊又怒,打破头也想不明白,明明前方的那青年,力气也并没有大到出奇的地步,却何以竟能发出如此刚猛无俦的掌力? 方才两人刀剑对拼了好几个回合,巫雄奇在力量上可是占据着压倒性优势,不费吹灰之力,就斩断了对方手中长剑。 谁知道那青年没了兵器,赤手空拳,却反倒战斗力爆表,只凭着一双肉掌,竟是所向披靡,纵横无敌。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沙河帮这么多人,愣是没人能经得住他一掌。 李乘风一掌逼退巫雄奇,见又有数名沙河帮的帮众涌了上来,将巫雄奇护卫在身后,知道不可能擒贼先擒王,也不恋战,转身就跑。 “踏马的,给我追。” 巫雄奇夺过一名手下的佩刀,咬牙继续追了上去。 李乘风带着两个重伤号,实在跑不快,总是还没跑出多远,就被追兵杀到身后。 每当此时,他便故技重施,一招神龙摆尾,将追兵逼退。 巫雄奇气得简直要吐血了,可无论他怎么变招,愣是无法突破李乘风的掌力笼罩范围。 他倒是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干脆跟李乘风拼了,拼着就算挨一掌,也一定要砍死李乘风。 可每每总是在紧要关头,他却忍不住先怂了。 不过,也万幸他怂了。 因为有几个不信邪的帮众,此时都早已成了李乘风的掌下亡魂。 就这样一路追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堂主,不能再追了,前面就是飞鱼帮的地盘,再追下去,咱们说不定要被瓮中捉鳖。”一名帮众忍不住提醒道。 巫雄奇望着前方不远处,李乘风等人的身影没入黑暗,很快消失不见,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恼火,转头对着那提醒自己的帮众,劈头盖脸骂道:“捉你妹的鳖,你踏马才是鳖,你全家都是鳖。” 那帮众被喷了满头满脸的口水,一脸委屈,缩着脑袋,不敢吱声。 老大显然正在气头上,他要是敢吱声,说不定就不止是接一脸口水,而是要挨刀子了。 “踏马的,真是晦气,这都让尉迟豹那个老小子跑掉了,”巫雄奇骂骂咧咧,心中满是不甘,可终究还是顾惜小命,不敢在继续追了,“走,我们去码头街,接收飞鱼帮的地盘。” 沙河帮的帮众们,本也都是一脸晦气,灰头土脸,被李乘风来来回回一招神龙摆尾给治得没脾气。 听到堂主这么说,众人却顿时晦气一扫而空,喜上眉梢。 虽然这次未竟全功,没能干掉尉迟豹,但飞鱼帮死伤惨重,豹堂能打的精英,几乎全军覆没。 沙河帮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拿下码头街的地盘。 当然,打下新地盘,最大头的好处,肯定都归了巫雄奇这个堂主。 但老大吃肉,他们这些小弟怎么也能喝口汤,捞到不少好处。 大家出来混黑帮,打打杀杀,刀口舔血,难道真是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还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 第67章 坚拒 清明节有两天假期。 李青云早上起来,做完家务之后,抽空练了几趟降龙十八掌。 他的降龙十八掌已臻至返璞归真的境界。 以他的资质,就算练得再勤,其实也几乎不可能再有进步了。 但尽管如此,只要有时间,他仍然会勤加练习。 即便不能有所得,至少也要保持不退步。 练完降龙十八掌,他又练了几趟空明拳,心下细细体会,与降龙十八掌进行印证,倒是颇有些收获。 这时他见院子角落里,扔着一根藤蔓,是他昨天用来捆野兔的,不由心中一动,走过去将藤蔓捡了起来。 【九阴真经】号称是天下武学总纲,其内容包罗万象,不仅囊括内功心法,更含有掌法、拳法、鞭法等绝技,可谓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武学。 李青云这段时间,倒是抽空练过【九阴真经】里的拳脚功夫,尤其是摧坚神爪,也就是九阴白骨爪,颇有心得。 唯独只有一门白蟒鞭法,他因为没有趁手的兵器,到现在为止,一遍都还没试过。 此时见到这根藤蔓,他心中起了念想,便有些手痒了起来。 飒! 他轻轻一抖藤蔓,抽爆空气,发出一声爆响,心中回想秘笈中的内容,开始演练了起来。 霎时间,整个院子之中,只见漫天鞭影,破空声呼啸,不绝于耳。 …… 学府巷。 李乘风紧贴墙角,佝偻着身体,朝位于巷尾的青云武馆走去。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老气破旧,并不是以往常穿的劲装,脸上用姜涂黄了,嘴边还贴了一圈胡须,整个人看上去好像老了几十岁。 他每走出一段距离,便会突然止步,四下张望,确认并无人跟踪自己,这才放心继续前行。 快走到青云武馆的时候,李乘风突然听到一阵凌厉的破风声,从院墙里面传了出来,不由有些愕然。 那破风声,听上去非是掌风,亦非剑气,倒像是鞭索类的武器。 李乘风没想到,堂弟不仅剑掌双绝,竟还精通鞭索这类奇门兵器。 这时院墙内呼啸的破风声,突然止歇。 李乘风回头望了望,发现没人注目自己,便走上前,准备举手敲门。 却没想到,他刚抬起手,院门已自行从里面打开。 “咦?”李青云一脸诧异的看着堂兄,“四哥,你怎么这身打扮?” 李乘风不答他的问题,先迈步进了院子,又探出头朝街道上张望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将门掩上。 “小六,你眼力倒是好,这都能把我给认出来,”李乘风看着堂弟,有些好奇的问道:“不过,我都还没敲门,你怎么就知道是我来了?” “哦,我认出了四哥的脚步声。”李青云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旋即脸色变得有些凝重,问道:“四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就早过来?还有,你这副打扮是怎么回事啊?遇到危险了吗?” 李乘风眼中闪过一丝震动。 听足音识人,说来简单,可若没有一身深厚的内力,绝难办到。 李乘风习武多年,加入飞鱼帮之后,又学了一些粗浅的轻身功夫,平时走路,脚步声极轻,细不可察。 何况,方才院子里破风声呼啸,动静不小,声势惊人。 在那么嘈杂的环境下,李青云还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且轻而易举从脚步声判断出来人是谁。 这份本领,让李乘风不得不为之咂舌,震惊不已。 “小六,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啊。”李乘风回过神来,看着李青云,眼中满是感激,叹道:“要不是你教我的那两招掌法,昨天晚上我怕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哦?”李青云有些好奇,连忙追问究竟。 当下李乘风便将昨晚所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 李青云听完,轻轻舒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传授堂兄降龙十八掌,本就是为了给对方保命用的,如今见对方果然派上用场,倒是没有枉费了他的这番心意。 “你传授给我的那两招掌法,当真是刚猛无俦,威力耸人听闻,当时那一掌拍出去,连我自己都惊呆了,就更不用提沙河帮的那些杂碎们,”李乘风眼中满是惊叹,旋即又道:“不过,也正因为我出了不小的风头,恐怕已经成了巫雄奇的眼中钉。我和你的关系,在飞鱼帮内,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我担心巫雄奇这家伙在飞鱼帮里还有内鬼,要是打听了我的底细,说不定会来找你的麻烦,所以特地来提醒你一声。” 昨晚一战,飞鱼帮一败涂地。 青云武馆所在的学府巷,现在已经成了沙河帮的地盘。 李乘风虽知堂弟早已今非昔比,仅凭对方传授给他的两招掌法,就可见一斑了,但还是难免担心,万一堂弟不知道情况,被沙河帮暗算,那他可就万死莫恕了,这才会乔装打扮,冒险来知会堂弟一声。 “四哥不必为我担心,沙河帮那点玩意儿,还奈何不了我的,”李青云摇摇头,又道:“不过,四哥如今身处险境,为防意外,我再传你几招降龙十八掌?” “小六,打住。”李乘风却一脸严肃的竖起手掌,“之前我不知道降龙十八掌竟是如此惊天动地的绝世神功,冒冒失失便学了,可我如今既已知道实情,怎能再让小六你为难?” “不为难啊…”李青云有些不解。 李乘风却不等他说完,便竖起手掌,再次阻止,又道:“我不知道你这套掌法是从何处习来,可想也知道,像这样的绝世神功,必是师门不传之秘,岂能轻授他人?传授你这门神功的前辈高人,即便再看重你,可见你如此轻率将武功传授给我,只怕也会不高兴的。” 李青云闻言,这才明白堂兄的顾虑,笑道:“四哥放心,传我这门掌法的前辈高人,已不在这世上,我传你武功,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他可没说谎。 他的降龙十八掌,是在梦里跟洪七公学的。 洪七公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说他不在这世上,有什么毛病吗?完全没有毛病,这绝对是句大实话。 “原来前辈已不在世了吗?”李乘风闻言,难免感到有些遗憾,如此前辈高人,不能瞻仰其风采,实在是一件憾事,旋即又道:“即使如此,前辈泉下有知,见你行事如此孟浪,也难免不快。何况,我又怎能让你辜负师恩?好了,此事不必再提了。” 李青云见堂兄如此坚决,便也只能长叹一声,不再坚持了。 这时小鲤鱼哒哒哒跑过来,有些迷糊的望着李乘风,一脸费解。 她认出了四伯伯的声音,结果跑过来一看,却发现是个老爷爷,便有点被整迷糊了。 第68章 比剑 李乘风低头看着小鲤鱼,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懊恼的拍了拍额头,“哎呀,我说忘记什么事了呢,原来是今天来的匆忙,都忘记给小鲤鱼带好吃的啦。” “你是四伯伯?”小鲤鱼认出了他的声音,顿时瞪大了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四伯伯,你肿么变成老爷爷啦?你是不是快要屎掉啦?” 李青云连忙道:“小鲤鱼,别乱说话。” “欸~~童言无忌,你别这么大惊小怪,吓到小鲤鱼了,”李乘风伸手拦了拦他,蹲了下去,对小鲤鱼认真解释道:“四伯伯没有变成老爷爷,四伯伯这是假胡子,是黏上去的,你看一撕就下来了。” 他扯掉半边胡须,向小鲤鱼展示了一下,又重新黏了回去。 “咦,还可以这样的吗?”小鲤鱼非常惊奇,盯着他的胡须左看右看,小手蠢蠢欲动,似乎想去扯他的胡须,好在终于忍住了,又有些不放心的向他确认道:“四伯伯,你真的不会屎掉吗?” 李乘风哭笑不得,信誓旦旦的保证道:“真的不会。” “哦,那太好了,”小鲤鱼拍了拍巴掌,这才转忧为喜,突然想到什么,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四伯伯,我养了两只小兔叽,你要看吗?” 李乘风见她炫耀的心思,简直溢于言表,又怎么好意思拒绝,笑道:“真的?那小鲤鱼你带我去看看!” 小鲤鱼雀跃不已,便抓着他的袖子,拉着他往屋檐下走去。 “四伯伯,你快看,小兔叽,”小鲤鱼趴在兔子笼上,兴奋的叫道:“这是爹爹昨天上山抓到的,你看它们长得好肥好可爱呀,嚯嚯嚯…” 李乘风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肥跟可爱,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小鲤鱼仰头望着他,眼神亮晶晶的,“四伯伯,你想摸摸小兔叽吗?” “想啊,要怎么才能摸呀?”李乘风知道她这么问,多半是有缘故的,便故意顺着她的语气问道。 “嚯嚯,四伯伯你看我的…”小鲤鱼便一脸得意的向他展示自己的惊天大发现。 只见她从旁边捡了一片菜叶,伸到笼子里。 两只野兔已经有些习惯了她的存在,很快便被菜叶勾引,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 小鲤鱼趁着野兔啃菜叶,伸手在野兔背上摸了一把,得意的叉腰大笑,“这样就可以摸到小兔叽啦,嚯嚯嚯嚯…” 她见李乘风似乎有些‘惊呆’了,不由原地蹦跶了一下,催促道:“四伯伯,给你菜叶子,你也来摸摸看叭,小兔叽身上软软的、暖暖的,摸起来可有意思啦…” 她递给李乘风一片菜叶,满是期盼的看着他,好像生怕他学不会自己的绝招一般。 李乘风哭笑不得,但也不忍辜负她的一片好意,便接过菜叶,伸进笼子里,企图效仿她方才的一番操作。 不过,野兔似乎有些怕生,又或许是畏惧李乘风身上的杀气,畏畏缩缩的始终不敢凑过来。 李乘风忍不住扭头去看小鲤鱼,却见小鲤鱼也是一脸诧异的望着他,那眼神就好像一个尽心尽责的老师,在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学生,恨铁不成钢之意,简直溢于言表。 李乘风顿时便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突然扔下菜叶,猿臂舒展,一伸手就捉住了其中一只肥兔子的后脖颈,将其拎在了半空。 他一手拎着野兔,另一只手在野兔的后背狠狠用力撸了好几下,才将惊恐欲绝的肥兔子,重新扔回笼子里。 “哈哈…”李乘风这下终于念头通达了,顿感神清气爽,仰天狂笑两声,得意洋洋。 “咦?嗬嗬嗬嗬…”小鲤鱼望着他的手掌,似乎有些惊呆了,又似乎有些说不出的羡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尬笑着说道:“四伯伯,小鲤鱼没骗你叭?小兔叽摸起来是不是软软的、暖暖的,可有意思啦?” “嗯嗯,小鲤鱼没骗四伯伯,”李乘风神清气爽,笑道:“小兔子果然又肥又软,吃起来味道应该很不错。” 小鲤鱼:“(o_o)?” 她小嘴张大,眼神呆萌,心中油然升起知己之感,只觉得四伯伯简直说出了她的心声啊。 李乘风逗小鲤鱼玩了一会儿,很快便提出告辞。 李青云却沉吟一下,叫住了他,“四哥,我最近练剑,自觉颇有些心得,想请四哥帮我看看。” 李乘风微微一怔,想了一下,帮会里大家都在养伤,他自己一个人回去似乎也没什么事做,便点点头,笑道:“好啊。” “爹爹,你可以把笼子重新挪到外面来吗?笼子放在这里,小兔叽都晒不到太阳了,它们会冷的,”小鲤鱼哒哒哒跑过来,仰头望着老父亲,说完突然又有些担忧的问道:“爹爹,你不会再玩鞭子了?” “不玩啦,不玩啦。”李青云摆摆手,见堂兄似乎有些疑惑,便解释道:“最近得了一套鞭法,刚才便演练了一番,不过,院子里空间太逼仄,鞭子施展不开,只好把院子里东西都给挪开了。” 他说完走上前,将兔子笼挪到外面的太阳下,又过去取了两口长剑,走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堂兄似乎有些出神,问道:“四哥,想什么呢?” 李乘风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什么,行了,咱们来比划比划,让四哥看看你最近到底剑法有多少长进!” 李青云扔了一把剑给堂兄。 两人各自摆开起手式,也不用谁喊开始,便极有默契的同时出剑,攻向对方。 只见剑光一闪。 两人身影方动,便又突然停住。 李乘风低头望着抵在心口的剑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又惊又喜的抬起头,望向李青云,骇然道:“小六,距离咱们上次切磋剑法,才过去不到一个月?你的剑法竟已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 他说完突然又想到什么,忍不住道:“你刚才使的这一招光阴似箭,似乎跟白驹剑法不太一样?” “四哥看出来啦?”李青云收剑撤开,笑道:“我最近有些领悟,所以对白驹剑法的招式做了一些调整,窃以为效果还算不错,四哥觉得呢?” “何止是不错啊…”李乘风忍不住赞道:“白驹剑法在你手上,简直是另开一片天地,四哥竟连你一招都敌不住了。” “四哥谬赞了,”李青云谦逊的笑了笑,又道:“我刚才使的这一招光阴似箭,其实原理并不复杂…” 当下他便将自己修改过的光阴似箭剑招,掰开了,揉碎了,细细讲解给四哥听。 有时候说到一些精微变化,李乘风一时无法领会,两人便再次举剑,一番比划。 一直用了二三十分钟,才堪堪将一招光阴似箭,全部讲完。 第69章 疯狂 李乘风主练的也是白驹剑法。 堂兄弟两个,以前可是经常在一起切磋剑术,交流心得,互相进步。 最开始的时候,主要是李乘风指点李青云。 毕竟,李青云年纪小了两岁,少练两年,剑术境界肯定比不上堂兄。 李青云能年纪轻轻,就将白驹剑法练到炉火纯青,堂兄的悉心指点,实是功不可没。 不过,李青云在剑术一道,天分比堂兄胜出一筹,剑术境界早就后来居上,反超了堂兄。 所以,最近这几年,两人交流剑术,已经是以李青云指点李乘风居多了。 正因为两人经常这样互相指点,交流剑术上的心得,李乘风此时听着堂弟的讲解,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讲完一招光阴似箭,李青云又继续与堂兄切磋,并用一招瞻之在前,再次轻松将堂兄制住。 然后,他将这一招瞻之在前,掰开了,揉碎了,细细讲给堂兄听。 就这样一教一学,时间飞速流逝。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青云趁着堂兄正在消化刚学会的剑招,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吃过一顿简单的午饭,李青云继续为堂兄讲解剑招。 一个教的尽心,一个学得忘我。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日落时分,天色渐暗。 李青云使出一招白驹过隙,将堂兄轻松击败。 他正准备继续为堂兄详细讲解这一招的精义,却只见堂兄突然一怔,好像想到什么,大叫一声,“且慢。” “怎么啦?”李青云不解的看着他。 “你刚才这一招,我似乎有些眼熟,”李乘风伸出手,制止堂弟追问,仰着头思索片刻,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来武馆,看到你的学员们正在路边练习剑法,他们所练的招式,跟你这一招白驹过隙,简直如出一辙,只不过是少了一些变化…” 他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李青云,“所以,你刚才教我的,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临时领会的心得,而是你早就根据白驹剑法,自创了一套全新的剑法?” 李青云有些意外,没想到堂兄见微知着,竟凭那日的匆匆一瞥,就猜出了真相。 他笑而不语,并没有否认堂兄的猜测。 李乘风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小六,你这样可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真是羞惭无地啊!” “当初若是没有四哥的指点,我就没办法将白驹剑法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也没办法推陈出新,自创新招。”李青云笑道:“青云剑法的诞生,本来也有四哥的一份功劳。咱们兄弟之间,就用不着这么见外了?” 李乘风听了他这番话,心中震动,久久无言。 青云剑法出自白驹剑法,而李乘风又指点过李青云白驹剑法。 正如李青云所说,青云剑法的诞生,李乘风也有一份功劳在。 这样一来,他就算学了青云剑法,也不至于会感觉亏欠李青云太多。 李乘风想到这里,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堂弟为了照顾他的感受,竟连这样的细节,都考虑了进去,实在是用心良苦,拳拳之意,溢于言表。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管怎么努力,也说不出话来。 可他的眼中,却有种浓浓的感激之情涌动,胸膛一片火热。 李青云当然是为了照顾堂兄的感受,所以才刻意说了个善意的小谎。 青云剑法的诞生,其实只因小鲤鱼随口的一句吹捧,非但跟李乘风没什么关系,就算是李青云自己,也委实并没有多大的功劳。 李青云等堂兄缓了片刻,才继续向他讲解白驹过隙这一招的精义所在。 这一招讲完,全套的青云剑法,三十六招,他也就毫无保留,已经全部传授给了堂兄。 …… 李乘风趁着夜色,回到了飞鱼帮的临时落脚点。 他扫视一圈满屋子的伤员,找到侯三,将其唤到身边,耳语了几句。 “风哥,这…你是想?”侯三听完,却是一脸震惊,骇然看着他,迟迟没有动作。 “听明白了吗?那就去,”李乘风面沉如水,眼神闪动,杀机四溢,突然笑了笑,“放心,我不是突然患了失心疯,不会自寻死路的。” 侯三满脸迟疑,可终究还是在李乘风的目光逼视下,抱着一条受伤的膀子,转身离开了落脚点,身形隐入夜色之中。 李乘风则是沉思片刻,随手取了一柄长剑,找个僻静的所在,开始练习今天刚学到青云剑法。 他在剑术一道的天分远不如堂弟,明明年纪比堂弟大了两岁,却被堂弟后来居上,先一步将白驹剑法练到了炉火纯青。 他甚至还需要堂弟的指点,才终于在一年前,将白驹剑法也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青云剑法出自白驹剑法,虽在细微处有所不同,也是大同小异,所以这两门剑法的熟练度,几乎是可以共通的。 李乘风今天才第一次接触青云剑法,仅只是练习了几遍,熟练度就已经直线飙升,几乎赶上了白驹剑法的境界,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仅如此,堂弟的指点,堪称是高屋建瓴,随口说出的剑理,便是直指剑道本源,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武学真理,并不仅仅只能用在青云剑法上面。 李乘风能感觉到,就算抛开刚学到的青云剑法,他的剑术水平,也已经是突飞猛进,实力提升了何止一个档次。 正因为自觉实力大进,他才会突然在脑海中冒了一个近乎于疯狂的念头,且迫不及待的付诸了实践。 侯三出去了好久,一直等到将近半夜的时候,才鬼鬼祟祟的摸了进来。 “风哥,我已经打听到了,”侯三凑到李乘风的耳边,小声说道:“巫雄奇今晚确实是跟他的小情人幽会去了,身边只带了四个保镖。” “嘿嘿,老话果然说的没错,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李乘风笑道:“豹爷对付巫雄奇的招数,其实是不错的,巫雄奇这人好色如命,想抓住他的小辫子,从他的小情人下手,绝对能有奇效。” “风哥,你可千万别冲动啊,”侯三虽早在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就已猜到李乘风想干什么了,可此时听他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仍是被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巫雄奇可是堂主级的大人物,没那么好对付的,咱们昨晚能逃出生天,已是邀天之幸,就别再回去自投罗网啦!” 第70章 赖皮(除夕快乐!) 巫雄奇听到外面手下传来的示警声和嘈乱的打斗声,猛地挺身而起,跳出被窝。 身后传来女人的惊呼声,巫雄奇理也不理,黑暗之中伸出手,准确抓住了放在桌上的连鞘长刀。 轰! 伴随着一声大响,房门被撞开,一道身形扑了进来。 巫雄奇抽刀出鞘,黑暗中看不清敌人的招式,只能将长刀舞得水泄不通,先求自保。 当当当… 刀剑相碰,火星四溅。 巫雄奇感觉对方剑上传来的力道,并不十分惊人,且对手使的虽是快剑,却并不足以攻破他的防御,知道对手实力其实不过尔尔,不由心中大定。 啪!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房间里顿时大放光明。 原来是床上的女子,打开了电灯开关。 归禾城早已经实现了城市范围内电网覆盖,但因为电费不便宜,大多数的普通家庭,是舍不得使用电灯的。 巫雄奇对自己的小情人,倒是不小气,屋里电灯、电话,都配备齐全了。 黑暗中突然转为光明,屋里两人都有些不太适应,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是你!?”巫雄奇很快适应光明,定睛一看对手,不由惊怒交集,狞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昨晚让你侥幸逃走,今天你竟然还敢来自投罗网?受死…” 闯进房里的人,自然便是李乘风。 他心知巫雄奇好色如命,大胜之后,必定有所松懈,便让侯三去打听巫雄奇小情人的藏身之处,果然轻松便找到了这里。 李乘风让手下拦住外面的保镖,自己则趁机杀了进来。 可惜他进来的时候,还是稍迟了一步,没能将巫雄奇堵在床上。 知道了敌人是谁,巫雄奇心头惧意大消,也不再是只守不攻,手中长刀挥舞,狠狠朝着敌人劈了过去。 孰料昨晚面对他长刀的攻势,还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手,今天却居然像是换了个人,剑术简直突飞猛进,竟能与他打得有来有回。 巫雄奇心下大奇,倒并不慌乱。 对手使的是烂大街的白驹剑法,巫雄奇虽不练剑,但对于白驹剑法的招式却是烂熟于心。 对手肩膀刚动,尚未出剑,巫雄奇就早已猜到对手使的是什么招式,甚至连对手的后招,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实力本就强过对手,又有料敌先机的优势,这要是还打不过,他不如早早找块豆腐撞死算逑,省得丢人现眼。 他唯一所忌惮的,只是对手那一招威力刚猛无俦,简直强到没天理的邪门掌法而已。 交手没几合,巫雄奇便仗着熟知白驹剑法的招式,处处料敌先机,稳稳占据了上风。 巫雄奇正想要一鼓作气,迅速击败敌人,却冷不防见对手扬起左手,手掌划了个圈,朝他猛推了过来。 对手虽是出的左掌,但招式却与他昨晚所见,如出一辙。 巫雄奇心头一寒,不及细想,长刀招式一变,转攻为守,同时移动脚步,慌忙后撤,狼狈躲闪。 不过,他刚闪开几步,就立即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因为他并没有听到那如同龙吟般的雄浑掌风。 对手这一掌,恐怕是虚有其表。 果不其然,李乘风手掌刚抬起,就马上放了下来,趁势挥剑猛攻,夺回先手,抢到上风。 李乘风得到堂弟指点,剑术大进,虽同样使的是白驹剑法,剑招却说不出的犀利。 巫雄奇也曾不少使白驹剑法的剑术好手,但那些所谓的好手,与李乘风的白驹剑法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好在再怎么犀利,也仍然是白驹剑法,剑招总不会变。 巫雄奇靠着料敌先机的便宜,没用几招,便已经再次扳回局面,重新占据了上风。 不等他稳住局面,转守为攻,李乘风突然又举起了左掌。 真是要命,巫雄奇有心不理,可想到昨晚那些头铁的手下们,下场是何等的凄惨,他便心中打了个突,胆气一泄,慌忙闪避了开去。 只见李乘风虚晃一招,便立即放下手掌,趁势挥剑猛攻,再次夺回上风。 巫雄奇都快被气死了。 他在黑道厮混多年,身经百战,砍人的经验,无比丰富,见识过各式各样或是强横、或是狡诈、或是滑稽的对手。 可是像今天这样赖皮的对手,他却属实是生平从所未见。 巫雄奇憋着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振旗鼓,猛攻几刀,再次夺回上风。 这时李乘风第三次扬起了左手。 俗话说,事不过三。 李乘风这招虚张声势,却竟然连使三次,简直是欺人太甚。 “踏马的,劳资跟你拼了。”巫雄奇怒目圆瞪,猛一咬牙,真就硬着头皮,没有躲闪。 让他赌对了,李乘风这一掌,确实又是虚张声势的。 毕竟,李乘风又没有学过左右互搏,怎么可能真的左右开弓,同时使不同的剑招和掌法? 他若真有这份本领,还用得着虚张声势?早就三下五除二,抬掌拍死巫雄奇了。 巫雄奇见自己赌对,不由庆幸万分,又见对手使一招白驹过隙,趁势朝自己攻来,突然心中一动,故意装作有些慌张失措,卖了个破绽,却提前暗中藏好了杀招。 只待对方这一剑攻过来,他就可以好整以暇,来个绝地反击,将对手一击致命。 熟料李乘风剑招使到一半,剑锋陡然偏转,招式竟与白驹剑法完全是大相径庭,出剑角度说不出的诡异、刁钻,让人防不胜防。 巫雄奇哪里知道,李乘风铺垫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此刻这一招画风剧变的白驹过隙。 巫雄奇见势不妙,怒吼一声,还想要垂死挣扎。 下一刻,他只见到眼前剑光暴涨,那闪着寒光的剑尖,眼看着明明尚在数尺之外,却好似瞬移一般,眨眼间已杀到他的面前来了。 就好像对手的剑,陡然间长出来了一大截,简直匪夷所思。 嗤! 长剑狠狠刺入巫雄奇的咽喉。 巫雄奇低头看了看剑,再抬头看看李乘风,表情奇特,似乎感到非常意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又似乎很不甘心,喉头一阵嗬嗬作声,身体终于软软倒了下去。 李乘风挥动长剑,割掉巫雄奇的首级,拎在手上,不理身后被吓得尖叫不止的女人,大喇喇走出门外。 他举起鲜血淋漓的头颅,大喝一声,“巫雄奇已死,你们几个,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ps:祝大家阖家团圆!欢欢喜喜迎新年!!! 第71章 威胁(除夕快乐!) 门外的打斗声,瞬间为之一静。 正拼死搏杀的双方,都是一脸骇然的扭头望了过来。 不过,一方骇然之后,旋即大喜若狂。 另一方则是心肝俱裂,吓得魂飞魄散,回过神来之后,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便想要转身逃跑。 李乘风带来的这帮手下,实力其实非常一般,都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喽啰。 毕竟,豹堂的精英帮众,在昨天一役之中,已经全军覆没,就算有几个侥幸不死,也是人人挂彩,受伤严重,无力再战。 这十来号喽啰们,围攻巫雄奇的四个保镖,却反过来被人家压着打,要不是李乘风出来得及时,喽啰们怕是早就撑不住,要各自逃命去了。 可打不过归打不过,四名保镖想要无视十几号喽啰的阻拦,抽身逃命,却也没什么容易。 李乘风见对手已心寒胆丧,又被小弟们缠住,不克分神,也不指望对手真的会放下武器,举手投降,趁势追了上去。 他不讲武德,与小弟们联手围攻,一剑一个,转眼间便将四个保镖全部刺死。 “你,回去飞鱼帮,吹哨子叫人,”李乘风点了一个喽啰,分派任务,又挥了挥手,意气风发道:“剩下的人跟我走,去码头街,夺回堂口。” …… 李乘风手中拎着巫雄奇的人头,杀气腾腾,闯进码头街豹堂。 沙河帮帮众望之,无不胆寒心惊,骇得手脚发软,毫无战意,十成实力恐怕连三成也发挥不出来。 加上李乘风剑术大进,即便不用降龙十八掌,实力也已经可以轻松吊打绝大多数的喽啰们。 有他带头冲阵,当真是所向披靡,敌人纷纷望风而逃。 飞鱼帮帮众见状,无不士气大振,奋死拼杀。 一边士气大振、杀气腾腾,一边却畏畏缩缩、无心恋战,打起来自然是一边倒。 李乘风带着一帮不入流的小喽啰,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松将沙河帮的势力击溃,赶出了码头街,成功夺回堂口。 “风哥,咱们打赢了。”侯三抱着一条受伤的膀子,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喜不自禁的说道:“风哥成功干掉巫雄奇,夺回堂口和地盘,立下如此奇功,豹堂堂主的位置,恐怕是非风哥莫属了。” “那你还叫什么风哥?”一名小弟忍不住咧着嘴笑道:“要改口叫堂主啦。” “啊,对,应该叫堂主了。”侯三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嬉皮笑脸道:“恭喜堂主,贺喜堂主,以后可别忘了关照小弟啊。” 侯三感念昨晚李乘风的救命之恩,虽明知李乘风的计划很冒险,心里一点都不看好,但他还是抱着一条受伤的膀子,跟来参战了。 他却万万没想到,仅一日之隔,李乘风的实力,竟已突飞猛进到了这样的地步,连巫雄奇这样的堂主级大人物,都被李乘风轻松击杀。 今晚这一战,简直跟做梦一样,顺利到让人不敢置信。 侯三心里狂喜之余,又无比庆幸自己的选择。 而且,不仅仅只是今晚的选择。 当初他加入飞鱼帮的时候,放着很多有背景、有靠山、有实力的小头目不去跟,却偏偏选了李乘风这个啥都没有的‘三无’毛头小子当老大,为此平日里可没少被人嘲笑。 如今想想,他忍不住暗暗为自己当初的英明决定,点了个赞。 李乘风对于小弟们的马屁,坦然受之,大步走进堂口。 “风哥,堂口的账簿和地契等等,都在这里了,”一名小弟恭敬说道:“沙河帮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反戈一击,只顾着仓皇逃命,根本没人想到要带走或者烧毁这些重要的资料。” “干得好。”李乘风拍拍小弟的肩膀,夸了一句,“你们先出去,这些东西都是豹堂的重要资产,为防有失,就交给我亲自保管!” 小弟们都出去之后,李乘风翻看着属于豹堂的资产,眼神闪烁不定。 良久之后,他终于猛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踏马的,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我就不信,连豹堂都被我打下来了,还能在这点小事上翻车不成?” …… 清晨。 李鹏飞从家里出来,准备去衙门上班。 他脸色有些阴郁,眼中露出几分若有所思,还在回想着前两天女儿放假回家,告诉他的事情。 “谁?”虽然有些走神,但李鹏飞也是个久经风浪的老江湖,警惕心很强,第一时间发现暗中有人在窥伺自己。 “大哥,好久不见了。”李乘风从暗处走了出来,晃了晃手上的礼盒,笑道:“可否抽空聊两句?” 李鹏飞下意识四下张望一番,神色有些紧张。 李乘风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安抚道:“大哥放心,这附近没人看见的。” “你找我干什么?”李鹏飞皱起眉头,“不怕我大义灭亲,把你抓起来么?” 飞鱼帮的主要活动范围,就是在金龟坊附近,正好属于李鹏飞的辖区。 他当然很早就知道,眼前这个堂弟,加入了飞鱼帮,且对此感觉很是恼火。 正所谓,黑白不两立。 李鹏飞自然不想被人看见,他竟跟黑帮人员有所牵扯。 他虽已年近五十,却还有着强烈的进取心,可不想因为‘家事’,影响到了日后的晋升。 “有点事情,想求大哥帮个忙。”李乘风笑道:“放心,绝不是做什么奸犯科的坏事,当然,大哥若是今天没空,那我下次再来也是一样。” 李鹏飞自动将他这番话,理解成了威胁,认为李乘风的言外之意是说,他要是不肯帮忙,对方下次再来,可就未必挑这样无人的场合与他见面了。 到时候被人看见,影响到了前途,那也是他自作自受。 “你到底想做什么?”李鹏飞很憋屈,咬牙切齿的问道。 “放心,真的只是一点小忙而已,对于大哥来说,实属举手之劳。”李乘风见堂兄屈服,也不为己甚,连忙道出了自己的来意,“大哥从归禾武校毕业之后,与武校的师长,可还有所联系?” 李鹏飞大感意外,沉吟一下,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来。” ps:祝大家阖家团圆!欢欢喜喜迎新年!!! 第72章 惊马(新年快乐!) 上午。 李青云做完其他家务,拿了把扫帚,开始打扫院子里的卫生。 小鲤鱼见状,赶紧屁颠屁颠跑去将自己的小扫帚找了出来,跟在爹爹屁股后面,将他已经扫过的地方,再‘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 不过,她装模作样的扫了一会儿地,终于失去耐心,骑着扫帚,大喊一声‘得儿驾’,在院子里疯跑了起来。 “爹爹,爹爹,我是女巫,你看我会飞…”小鲤鱼跑到爹爹面前,欢快的蹦跶了一下,假装自己会飞。 “是吗?小鲤鱼可真厉害啊!”李青云也配合的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又嘱咐道:“不过,你飞慢点,小心摔着…” 李青云除了给女儿讲武侠故事,有时候也会讲一些前世的童话故事,比如骑着扫帚在天上飞的女巫什么的。 小鲤鱼明显对武侠故事更感兴趣,因为与小伙伴们有共同话题。 童话故事虽然神奇,奈何她讲的颠三倒四,小伙伴们听不懂,自然聊不到一起去。 李青云见小鲤鱼对童话故事兴趣不大,后来也就讲的少了。 不过,小鲤鱼记性很好,很久前听过的童话故事,居然到现在都还记得住。 “呜呜呜…”小鲤鱼也不知道是在模仿什么声音,一边给自己配音,连蹦带跳的从他身前‘飞’走了。 李青云摇摇头,扫到院子一角时,看到地上的藤蔓,想了想,走过去捡了起来,准备等会儿一起拿出去扔掉。 白蟒鞭法虽也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武功,奈何武馆的地盘太小,根本施展不开。 他每次练习鞭法,都还要先将院子里的东西都腾挪一空,非常麻烦。 当然,仅仅只是麻烦也就算了。 关键是,他练习鞭法时,整个院子里都充斥着鞭影,小鲤鱼自然也不能在院子里愉快的玩耍了,只能待在屋檐下发呆。 没奈何,他不得不暂时先将这门武功放下,以后武馆的条件改善了,再练不迟。 这时他突然耳朵微动,扭头朝院子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 原来是有嘈杂的声响,从一墙之隔的街道上,传了进来。 马儿嘶鸣声、行人的惊呼声、以及刺耳的刹车声等交杂在一起,听上去非常混乱,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变故。 “小妮!” 突然,一道撕心裂肺般的大叫声,传入李青云的耳中。 是林阿婆的声音,似乎是小妮遇到了危险。 李青云来不及细想,扔下扫帚,冲向院子门口。 他担心开门会耽误时间,干脆脚下重重一蹬地面,身体已腾空而起,如一只大雁般,轻飘飘掠上了院墙。 小鲤鱼正骑着扫帚,‘飞’的愉快,突然见到爹爹飞走了,不禁小嘴张大,傻傻仰头望着墙头。 李青云刚上墙头,脚尚未踏实,便一眼看清楚了街道上的情况。 只见路上一前一后,行驶着两辆马车。 其中行驶在前面的那辆马车,似乎失控了,正在街上横冲直撞,行人纷纷尖叫着躲避。 而在马路正中央,却站着一个小不点,正是小妮。 她手捧着一颗沾满灰尘的甜瓜,扭头望向朝自己冲过来的马车,呆呆不知所措,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林阿婆站在路边,同样是惊得呆住了,脸色惨白,两腿发软,看上去连站都站不稳当,又哪里还有力气去营救孙女? 事实上,林阿婆年轻的时候,也曾练过武功,可习武之道,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作为一个平头老百姓,每天要为一日三餐奔波,度日艰难,生活蹉跎,哪有空天天练功? 林阿婆年轻时练过的那点微末武功,早就放下几十年了,如今只是个普通老太婆而已。 她就算鼓起勇气,冲上前去,也不过是徒添一条人命罢了。 李青云纵身跃上墙头,不等踏实了,脚尖在墙头轻轻一点,人已横空扑了出去。 不过,马车距离小妮实在太近。 他扑出的速度虽快,却时机稍晚,恐怕不等他落地,马车早已将小妮撞飞了。 关键时刻,他身在半空,手腕一抖。 有些发枯泛黄的藤蔓,已毒蛇般从他手中飞出,无声无息卷住小妮。 就在马蹄当头踏下的瞬间,小妮瘦弱的身子,突然离地飞起,径直投向了李青云的怀中。 小妮捧在手中的甜瓜,却没能拿稳,骨碌碌滚落地面,被狂飙而过的马车轮子,碾得粉身碎骨,汁水四溅。 “姐夫?” 马车中传来一声惊呼。 李青云听那声音极为耳熟,不由微微一惊,来不及放下小妮,落地时脚尖一点,人已再次飞扑了出去。 半空之中,他手一扬,甩出藤蔓,卷住车尾横杠,用力一扯,人已借力轻飘飘落向车顶。 喀嚓! 李青云刚落在车顶,手中的藤蔓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寸寸崩断。 这藤蔓本来也只是他在山中随手扯的,放了几天,早就脱水,枯萎发黄,质地变得极脆。 如今在他的这一番折腾下,承受了不该承受重量的藤蔓,终于是不堪重负,彻底罢工。 好在藤蔓已完成使命,是光荣退休。 藤蔓若泉下有知,得知自己是为救人而断,多半也可以死而无憾了。 李青云脚尖在车顶点了一下,人已如大鸟般再次腾空而起,越过马车和拉车的挽马,落在了正前方的湖边。 他回头望去,只见那拉车的挽马,双目赤红,势如疯狂,嘶鸣一声,鼻孔里喷出两道宛如烟柱般的热气,猛地提起蹄子,朝着他胸口踏了过来,声势看着煞是骇人。 “起!” 李青云沉喝一声,手掌作托塔状,撑住了两只硕大的马蹄。 挽马膘肥体壮,浑身肌肉虬结,本身重量就高达数百斤,且肌肉绷紧,青筋暴起,似乎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可被他的一双肉掌托住,挽马庞大沉重的身躯,悬在半空,竟愣是踏不下去。 不过,后面的马车,刹车片都磨出了一串火星,却仍然没能刹住,朝着马屁股撞了过来。 “姐夫,小心,快让开。” 马车中有人惊叫的大声提醒道。 李青云当然可以让开。 可那样的话,眼前的挽马和马车,怕是就要一齐冲进湖里,洗个冷水澡清醒一下了。 若是无关人等,也就罢了。 他就算做好事,也肯定会量力而行,不至于为一个陌生人去拼命。 但马车里的人,却是小姨子白幼溪,并非陌生人。 他又怎能视而不见? 好在区区一辆失控的马车,也还不至于让他到玩命的地步。 他托着挽马,身体一旋,带着挽马和马车,在湖边原地转圈。 连转了三圈,马车冲撞的力道,才终于被完全卸去。 李青云刚松了口气,准备放下马蹄,却忽有所觉,扭头朝不远处的街角望去。 ps:大家新年好,小李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龙年财源滚滚!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73章 兰先生(新年快乐!) 街角拐弯处,一辆马车从容驶过。 马车一侧的车窗掀开,探出一张虽有些稚嫩却极为艳丽的俏脸,眼中流露出几分探究,好奇的打量着李青云。 随着马车转过弯道,艳丽少女收回视线,有些惊异的说道:“刚才那人莫非也是练鞭的?否则怎能将一根枯萎发黄的藤蔓,使得如臂使指?” 她之所以用了一个‘也’字,是因为与她同坐车厢里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蓝色袍子,腰间缠着一条灰扑扑的长鞭。 中年男人脸色有些凝重,低声道:“小姐,我方才听到那马车里,似乎有人喊了一声姐夫?那拦住马车的青年,多半与马车里的人是相识的…” “那又如何?”少女不以为然。 “小姐,这里可不是黎州,下次可别再如此鲁莽了,否则若是惹上麻烦,恐怕连我也未必能护你周全,”中年男人劝道:“何况,小姐此行肩负重任,若无必要,实在不宜节外生枝。” “兰先生,你在说笑?”少女瞪大眼睛,惊奇道:“方才那青年单手降服惊马,确实有些门道,可也还不至于令兰先生如此动容?” “小姐,你错了,方才那青年,绝对是个功力深厚的大高手,”兰先生脸色凝重,“即便是我,与那青年争斗,也未必真能保证必胜。” “什么?”少女先是心头一震,旋即又有些狐疑不定,瞪着中年男人,“兰先生,你不会是怕我惹事,所以故意吓唬我的?” “小姐,你瞧我兰某何曾是个怕事之人?”兰先生冷笑一声,脸上神气说不出的桀骜自负。 “对不起,兰先生,是我说错话啦。”少女见状,连连赔笑道歉,又道:“兰先生武功盖世,一条灰蛟鞭威震黎州,当然不是怕事之人,我只是有些好奇,方才那青年止住惊马的手段,似乎也无甚出奇之处,为何兰先生竟如此动容?” “无甚出奇之处?”兰先生嘿嘿笑了两声,“小姐或许没有注意到,那青年只用一双肉掌,便轻松托起了正发狂冲撞的挽马…” “我看到了啊!”少女有些不服气道:“可那也不算什么?莫说是兰先生了,便是我那位修炼蛮王搬山诀这种蠢笨功夫的二哥,怕是也可以轻松举起一匹骏马,这又何足道哉?” “嘿嘿,何足道哉?”兰先生又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你那二哥倒是拥有一身蛮力,举起一匹骏马,对他而言,确实是轻而易举,可让他在不伤害挽马的前提下,将一匹正发狂冲撞的挽马,瞬间拦停,由极动到极静,仅仅一瞬间,且要做得举重若轻,不带一丝烟火气,怕是让你二哥再练上二十年,也未必能办到。” “真有这么难吗?”少女这下终于有些将信将疑。 “以你的武功,说了你也不懂,这一节且先不提,”兰先生摇摇头,又道:“那青年确实如你所说,多半是个使鞭的好手,他仅用一根枯萎发黄的脱水藤蔓,竟能轻易拉动自身上百斤的重量,横掠数丈,此举看上去好似寻常,其实已显示了一手精妙绝伦的运劲技巧,至少易地而处,换做是我,即便能勉强办到,恐怕也绝做不到如那青年一般轻松写意,挥洒自如。更大可能是,不等我落到车顶,藤蔓早就崩断了。” 少女呆了一呆,她深知兰先生是个何等样的人物,听他竟对那青年甘拜下风,不由心头剧震,也终于意识到,那青年看起来貌不惊人,恐怕还当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人常说,武校是个绝佳的隐居之地,其中卧虎藏龙,经常可见到许多籍籍无名却拥有一身惊天动地武功的隐世高手,”兰先生叹道:“当初我武艺有成,也曾慕名去六诏武院拜会过,所见所闻,却是徒有虚名者众,武艺超凡者寡,本以为此类江湖传言,多半夸张,不值一哂。没想到,今天这都还没进归禾武校呢,便遇见这样一个武功卓绝却从所未闻的青年高手。此刻想来,还是我见识少了,江湖传言虽有夸张,却也未必都是空穴来风。” “那…那我岂不是惹事了?”少女吃吃说道:“方才那青年,既与马车里的人相识,若是识破了我的手段,说不定会来找我寻仇的。” “现在知道怕啦?”兰先生瞥她一眼,突地坐直身体,眼中精光一闪,虚室生白,无意间显露了一手精湛无比的内功造诣,傲然道:“那青年或许确实有两下子,不过,我兰某人亦非浪得虚名。小姐不必太过担忧,那青年若当真敢来寻仇,也得先问过我手中这条灰蛟鞭再说。” 少女松了口气,嫣然笑道:“我就知道,以兰先生的本领,又怎会畏惧区区一个籍籍无名的青年?” 兰先生冷着脸,却不吃她吹捧。 “好啦好啦,兰先生,我知道错啦。”少女见状,连忙道:“兰先生当然并不怕事,只是不想无谓与人结仇对不对?” “你知道就好,”兰先生终于脸色稍缓,“我听说小公爷不久之后也将造访归禾城,若是知道小姐你招惹是非,节外生枝,怕是会不高兴的。” 少女眼睛一亮,叫道:“小公爷?是宝义哥哥要来吗?兰先生你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怎么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 兰先生见她如此雀跃的样子,不由暗自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旋即隐去,淡淡道:“我也只是听人说的。道听途说的消息,不敢拿来烦扰小姐。” …… 李青云放下马蹄,见那挽马依旧暴跳如雷,原地蹦跶,极不安分,突然伸出一只手掌,按在挽马的背上。 那挽马顿时便感觉背上好似压了一座大山,举步维艰,摇摇欲坠,无论如何努力蹦跶,蹄子始终无法离地半寸。 李青云瞪了车夫一眼,“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先卸了挽具。” “哦哦哦…”车夫闻言,如梦初醒,连忙跳下车驾,上前麻利的拆掉了挽具,又死死拉住缰绳,不让挽马再乱动,将李青云解放了出来。 “姐夫。”车厢里钻出一个明眸皓齿,清丽秀美的少女,脸上犹自带着一丝惊魂未定,冲李青云喊了一声。 “幼溪,我就听到是你的声音。”李青云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脸色微变,丢下一句话,便匆匆往回走,“我有点事,先失陪啦!” 白幼溪有些意外,呆了一呆。 另一名年纪看起来比她大了两三岁左右的少女,从车厢里钻出来,望着李青云匆匆远去的背影,愕然道:“你姐夫难道是不待见你吗?怎么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想多说,就这么走啦?” ps:大家新年好,小李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龙年大吉!财源滚滚!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74章 痴呆 李青云心中有些着急,跟小姨子打了声招呼,抱着小妮,几个起落,已来到林阿婆身边。 不过,倒是有一点让李青云颇为在意。 小妮从被他救了之后,过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毫无动静的蜷缩在他怀里。 李青云心下难免有些担忧,难道自己方才心切救人,一时不慎,误伤了小妮? 可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也来不及细细查看小妮的情况了,匆匆将小妮往林阿婆怀里一塞,“林阿婆,小妮没事了,您先照看着。” 他丢下一句话,便直接转过身去,不见如何作势,已飞身越过围墙,落进了自家小院之中。 “爹爹,爹爹,你肿么飞走啦?” “爹爹,你去哪儿了呀?” “爹爹你别丢下小鲤鱼呀…” “小鲤鱼害怕…” 小鲤鱼蹦跶着想要去够门栓,却因为个头太矮,始终差了一截。 她打不开门,只好着急的不停拍门,焦急的呼唤着爹爹,说到后来,已带着哭腔。 “小鲤鱼别慌,爹爹回来啦!”李青云心下大疼,连忙掠上前去,将小鲤鱼紧紧搂在怀里,安慰道:“爹爹疼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不要你?小鲤鱼别哭啦,哭成小花猫可就不好看啦。” “爹爹!”小鲤鱼感到自己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怀抱,又听到爹爹那熟悉的声音,不禁大喜,旋即又有些羞赧,狡辩道:“爹爹看错啦,小鲤鱼才没有哭呢。” 她说完想了想,又忍不住有些担忧的问道:“爹爹,小鲤鱼真的哭成小花猫了吗?可是、可是,小鲤鱼没有流眼泪呀。” 小鲤鱼抬起小手,悄悄将一滴即将流下来的眼泪擦去,假装自己是坚强从不哭泣的小鲤鱼。 “没哭,没哭,”李青云见她故作顽强的样子,也便假装没看见她的小动作,连连认错,“小鲤鱼没哭,是爹爹看错啦!” 小鲤鱼见成功蒙混过关,没让爹爹发现自己的小秘密,便有些小得意,想起刚才爹爹飞走的情形,忍不住问道:“爹爹,你肿么一下子就飞走啦?你也是女巫吗?” 李青云哭笑不得,解释道:“爹爹当然不是女巫,爹爹用的是轻功。” 小鲤鱼很惊奇,又有些艳羡,眼中满是热切的问道:“爹爹,小鲤鱼可以学轻功吗?小鲤鱼学了轻功,也可以像爹爹一样,一下子就飞到围墙外面去吗?” “当然可以啦,”李青云笑道:“其实爹爹教你的逍遥游拳法,里面就包含了一套非常高明的轻身提纵之法,不过,你想学轻功的话,爹爹再传你一套【横空挪移】,这可是九阴真经里记载的绝顶武功,你勤加练习,以后也可以跟爹爹一样,轻松跳过围墙。” (【横空挪移】是游戏里的设定,看官不必纠结。原着其实没有写【九阴真经】里面有包含轻功,但按常理推测,【九阴真经】作为号称天下武学总纲的至高经典,包罗万象,不可能没有轻功。) “真哒?”小鲤鱼大喜,原地蹦跶了好几下,不过,想学轻功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她突然想起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爹爹,你刚才飞到围墙那边去干什么呀?” 李青云解释道:“刚刚小妮在外面遇到了危险,爹爹是出去救人了。” “啊?”小鲤鱼大惊,瞬间将轻功抛到九霄云外,连忙问道:“小妮遇到什么危险啦?她肿么样了?爹爹你救活小妮了吗?爹爹,爹爹,你快带我再飞出去叭,我要去看看小妮…” 李青云见小鲤鱼眼神亮晶晶的,满脸急切的表情,也分不清她是着急想看到小妮,还是想体验一下飞的感觉。 他转念一想,这又不是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便点头道:“好啊,小鲤鱼准备好,爹爹要起飞喽。” 小鲤鱼的脸蛋上,果然便露出了又是雀跃,又是期待的小表情,炯炯有神的扭头看向一旁的围墙。 李青云为了让她的首次飞行,有个良好的体验,运足了体内九十年的深厚内功,使出方才救人时都没想起来用的绝顶轻功【横空挪移】,身体轻若无物,随风而起,衣袂翻飞,轻飘飘、慢悠悠掠向墙头。 大凡轻功或者身法,通常讲究的是越快越好。 像李青云这样,居然用了足足好几秒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掠上区区两米多高的墙头,听上去似乎完全不值一哂。 可若是有识货之人,看到这一幕,怕不是要惊掉满地下巴。 只因他身体在半空飘飘荡荡,滞空时间之久,简直异乎寻常,完全违逆了大地的引力法则,令人细思极恐。 便是异世的黄状元(黄裳,中过状元),要是得知自己所创造的绝世轻功,竟被用来哄孩子,怕是也免不了要长叹一声明珠暗投。 可惜小鲤鱼并不是识货之人,她只觉得首次飞行的体验极佳,当真是飘飘欲仙,乐得她喜不自禁,拍手大声叫好。 李青云不等踩实,足尖在墙头轻轻点了一下,身体已再次横向飘了出去。 小鲤鱼人在空中,望着飘然倒退的景物,目不暇接,美得心花怒放。 好在她还记得初衷,落地之后,便连忙一脸急切的看向好姐妹。 却见小妮被林阿婆搂在怀里,脸色苍白,眼神呆滞,瞳孔空洞洞的,没有焦距,整个人便好似丢失了魂魄。 就连小鲤鱼跑到身前,她都视而不见,好像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 “小妮,小妮,你怎么样了?”林阿婆身体发软,跪坐在地上,将小妮紧紧搂住,紧张的在她身上摸索一番,没见到有伤口,又有些六神无主的着急道:“小妮,你别吓奶奶了,你快说句话啊…” “小妮,小妮,你肿么不说话呀?”小鲤鱼挣扎着从爹爹怀里下来,冲到小姐妹身前,见对方却一脸呆滞,不言不语,便有些着急,“爹爹说你刚才遇到危险了,你没有受伤叭?你肿么了呀?” 小鲤鱼拿小手在小妮面前晃了晃,见对方仍然是毫无反应,急得她忍不住扭头看向爹爹,叫道:“爹爹,爹爹,你快来看看,小妮这是肿么啦?她是不是要变成木头人啦?” 第75章 甜瓜 林阿婆正自心急如焚,突然听到小鲤鱼向爹爹求救,她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就像溺水的人看见了一根从身边漂过的稻草,不管有没有用,先要拼死抓住再说,连忙看向李青云,眼中带着祈求道:“小李,你是武林高手,本领高强,快帮忙看看,小妮这是怎么啦?” 李青云自然并不推辞,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拉起小妮的手腕,细细体察脉搏,见脉象平稳,不像受伤的样子,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就怕自己方才救人时,会不会一时大意,伤到了小妮。 要知道,他如今的功力是何等深厚,但凡只要稍微有一点点的力量没有拿捏到位,作用到了小妮身上,怕是足以将其震死几百遍都绰绰有余。 “小妮,醒来!” 李青云凑到小妮耳边,轻喝一声。 小妮瘦弱幼小的身躯,猛地剧烈一抖,呆滞木然的两眼之中,闪过一抹灵动的神采,突然‘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原来他却是用上了【九阴真经】中所记载的法门【移魂大法】,一声当头棒喝,果然起到了奇效。 孙女虽在嚎啕大哭,林阿婆却如聆仙乐,心头大石猛然落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她很快回过神来,连忙没口子的向李青云道谢,“谢谢谢谢,今天真是多亏了小李,若不然要是小妮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子怕是也没颜面继续活着啦……” “林阿婆言重了。”李青云微微一笑。 “小妮,小妮,你别哭啦。”小鲤鱼安慰小姐妹道:“再哭就要变成小花猫,不好看啦!” 小妮抽噎着说道:“小鲤鱼,甜瓜、甜瓜没有了,呜呜呜…” “啊?”小鲤鱼呆了一呆。 “爹爹给我带了甜瓜,我想带给你吃,可是、可是…”小妮说着说着,突然悲从中来,又忍不住大哭起来,“可是甜瓜掉地上,被车车压碎啦。” 原来是小妮的父亲,前两天清明节,放假回家,给她带了颗甜瓜。 小妮自己舍不得吃,眼巴巴的拿来想要跟小姐妹分享。 谁知道走在路上,一不小心,没有拿稳,甜瓜掉在地上,滚到了路中央。 小妮挣脱了奶奶的手掌,跑到路中央,想要捡回甜瓜,却差点把小命都给丢掉了,甜瓜最终也没能保住。 小鲤鱼望了眼路中央一滩汁水四溅的甜瓜残渣,隐隐还能嗅到一股浓郁的甜香,也忍不住露出一丝遗憾,吸溜一下口水,安慰小姐妹道:“小妮不哭,甜瓜没了就没了,我让爹爹再重新买一颗甜瓜就是了…” 她说完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爹爹,却见爹爹也正看着她,微微点头,眼中带着一丝鼓励。 小鲤鱼顿时底气十足,语气也变得豪横了起来,“小妮,小妮,你别哭啦,不就是甜瓜吗?我让爹爹给你买,买两颗,不四颗,买好多好多,想吃多少吃多少。” 小鲤鱼的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李青云的法眼如炬? 他嘴角抽了抽,心说好家伙,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假公济私么? 分明是小鲤鱼自己想吃甜瓜了,却借着安慰小姐妹的名义,为自己谋福利,真是狡猾大大的。 可见小鲤鱼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自己的脸色,李青云又怎好让她在小姐妹面前失了面子,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 小鲤鱼见状,顿时雀跃不已,拉着小妮的小手,安慰道:“你看我爹爹都答应了,你就别哭啦,我带你去买甜瓜叭。” 小妮犹犹豫豫的,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却迷迷糊糊的说不上来,脸上表情纠结,一时间竟忘记了哭泣。 小鲤鱼还当是自己安慰有功,更是得意,一手拉着小妮,一手抓住爹爹的大手,仰头问道:“爹爹,小妮要吃甜瓜,我们去买甜瓜叭!” 直到这时候,小鲤鱼都还不忘高举小妮这个挡箭牌,难为她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缜密,深谙不粘锅之精要。 “可是、可是…”小妮脸上泪渍犹未干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活像个小受气包,可是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小妮对甜瓜哪有这么执着,非吃不可?人家是想要跟小姐妹分享自己的美食,一片拳拳心意,溢于言表。 要是让小鲤鱼的爹爹买来甜瓜,那可就不能算是小妮的心意啦,反而是又欠了小姐妹的人情。 小妮年纪虽小,对自己的这番小心思,还犹自未想得明白,可也隐隐知道那是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小鲤鱼!” 两人正纠缠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小鲤鱼闻声望去,不由喜形于色,大叫一声,“小姨!” 她下意识就想要朝着对方冲过去,却脚下刚动,突然醒悟自己手里还牵着小姐妹呢,连忙原地蹦跶了一下,大声嚷道:“小姨,小姨,你是来找小鲤鱼玩的吗?” 白幼溪走了过来,先对李青云道了声谢,“刚才谢谢姐夫了。”这才蹲下去,摸了摸小鲤鱼的脑袋,歉然道:“对不起呀,小鲤鱼,小姨现在是要去上学的,等下回有空,再来找你玩,好不好?” “哦!”小鲤鱼嘟了嘟嘴,明显有些失落。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刚才没有吓坏你?”白幼溪见小妮傻愣愣望着她,呐呐的不吭声,只好扭头看向林阿婆,满是愧疚的说道:“阿婆你好,你是这位小朋友的奶奶吗?刚才实在对不起啊,马车本来好好的,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失控了,万幸没有伤到这位小朋友。这里有些钱,您拿去给小朋友买点好吃的,为她压压惊…” 白幼溪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大叠钞票。 因为动作太大,连口袋都带得翻转了过来,只见里面已是干干净净,她显然是把随身带的钱,全部都掏了出来。 她也不数一下钱有多少,便一齐往林阿婆的手里塞了过去。 其实马车也不是白幼溪的,她只是个搭便车的,就算赔偿也轮不到她,但她心性善良,方才那惊险一幕,让她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不做点什么,实在是于心难安。 “使不得,可万万使不得。”林阿婆连连摆手,不敢去接,“小妮又没有受伤,哪里需要什么赔偿?不需要了,不需要了,小姐您还是把钱拿回去!” 林阿婆并非视金钱如粪土,而是见白幼溪乘坐的马车极为精致,显然是个富家小姐,担心惹上麻烦。 何况,她见白幼溪与李青云相识,似乎是亲戚,这钱就更不能要了。 方才若不是李青云出手,小妮早就香消玉殒,她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向李青云的亲戚索要钱财? 第76章 结仇 “你们都不要争啦,马车是我的,要赔也是我来赔。” 白幼溪和林阿婆正在争执间,突然有人在旁大声说道。 “阿婆你好,我叫白幼醒,刚才马车失控,差点伤到你的小孙女,实在是万分抱歉,”与白幼溪共乘一辆马车的少女,走过来将白幼溪的手拦了一下,让她将钱收回去,又对林阿婆说道:“不过,我现在身上没带多少钱,阿婆你家住在哪儿?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钱过来…” “不要了,不要赔偿了。”林阿婆见这名叫白幼醒的少女,衣着华丽,气场也比白幼溪大多了,更是心头犯怵,连连摆手,那还敢要赔偿,“小妮自己走到了马路中间,这才险些遭遇奇祸,哪敢要贵人的赔偿。” 白幼溪手里抓着钱,有些不知所措。 “行了,既然林阿婆不要赔偿,幼溪你先把钱收回去。”李青云知道小姨子虽是白家女,其实平时并没有什么零花钱,手里这些钱怕是不知道省吃俭用多久才攒下来的,便有些心疼她,不想让她出这个冤枉钱,“不过,你们下回驾车,可要小心着点,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否则出了事,可没人来救场了。” “我知道了,姐夫。”白幼溪小声应道。 “姐夫?”白幼醒有些奇怪,“幼溪,我记得你没有姐姐啊。” “不是亲姐姐,”白幼溪小声道:“姐夫名叫李青云,是三伯家的女婿,娶的是白幼沅姐姐。” 白家也是传承悠久的老牌武道世家,直系、旁系的族人加起来,起码得有大几千。 别说是李青云这样平日不怎么在白家露脸的女婿,便是白家自己人,怕是也有很多人都认不全。 白幼醒没见过李青云,倒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噢,原来是白家女婿啊,那就不是外人了…”白幼醒恍然,上下打量李青云一番,突然想到什么,脸上表情一怔,“且慢,你刚才说你姐夫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青云啊。”白幼溪有些茫然。 白幼醒扭头望了望路边的武馆,只见院门口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青云武馆’四个大字,不由惊叫一声,“青云武馆?李青云?原来你就是顾老师所说的那个李馆主啊?” 白幼醒又是意外,又是惊喜,笑道:“没想到啊,真没想到啊,原来我跟李馆主居然也是亲戚,这可真是太巧啦!” “什么?”白幼溪闻言,倒是一怔。 “顾玄衣,顾老师啊,你不也是他的学生吗?”白幼醒道:“顾老师在你们班代课的时候,没有向你们推荐过青云剑法吗?” 白幼溪摇摇头道:“这倒是没有。” 白幼醒有些奇怪,但也没纠结,一脸兴奋的看着李青云,“你好,姐夫,我叫白幼醒,刚才多亏你出手,救了我和幼溪一命,不然我们两个今天可就要糟糕了。” “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李青云淡淡一笑,“何况,你们也都是练家子,即便没有我出手,马车真要是冲进湖里,你们提前跳车便是了,救命之恩什么的,说得太夸张了。” “咦,对啊,还可以提前跳车的,”白幼醒呆了一呆,看向白幼溪,“刚才我都吓得慌神了,竟没想起要提前跳车,我又不会游泳,看到马车要冲进湖里,还以为自己今天小命休矣呢。幼溪,你刚刚也不提醒我一声?” “幼醒姐,我也不会游泳啊,”白幼溪讪笑一声,“刚才我也是差点没吓个半死,慌乱之下,根本没想起跳车逃命。” “姐夫,你看,这下你的救命之恩可不就是名副其实啦。”白幼醒看向李青云,眼中竟然有一丝得意,也不知道她在得意个什么劲,又道:“姐夫,你跟这位阿婆也是认识的?知道她家里住在哪里吗?既然阿婆不要赔偿,那我待会让海叔给她家里送一点补品什么的。” 她说着扭头望向湖边,叫道:“海叔,海叔,你还没把那匹劣马降服吗?先过来一下,我有点事交代你。” 那车夫正在跟拉扯的挽马较劲,闻言只好先将挽马拴在湖边的垂柳上,愁眉苦脸的走了过来。 白幼醒将事情一说,海叔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林阿婆在旁连连摆手,让贵人不必如此,却根本没人在乎她的意见。 “对了,海叔,那劣马究竟是怎么回事?”白幼醒说完事情,又问道:“以前拉车的时候,不都挺老实的吗?怎么今天却突然发狂,差点撞死人不说,还险些把我和幼溪都给害死了。” “小姐,其实也不怪那马发狂,”海叔愁眉苦脸道:“我刚才看了一下,原来是马屁股上不知道被什么毒虫咬了,肿起老大一个脓包,马疼得受不了,才会发狂乱冲。” “被毒虫咬了?怎会有这么巧的事?”白幼醒一脸惊讶,“出门的时候,海叔你就没有好好检查一下?有毒虫爬到了马身上,居然都看不到吗?” “小姐,我检查过了呀,真要是有毒虫爬到身上,就算我看不到,马自己也会感到不舒服,很容易察觉到异样的。”海叔叫屈道:“况且,马车在城里行驶了几十里路,也一直都安安稳稳,要是马身上早就有毒虫,怎么早不咬,晚不咬,偏偏就这么巧,到了湖边才咬了马屁股一口?” “海叔你的意思是,毒虫其实是在不久前,才突然到了马身上,咬了它一口?”白幼醒刚说完,却又忍不住疑惑道;“可马车一直在跑动中,毒虫是怎么在半路上跑到了马身上去的?” 白幼溪闻言,突然神色一动,喃喃道:“难道是路口那辆马车…” “什么?”白幼醒没有听清,连忙追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白幼溪脸色有些迟疑,见白幼醒瞪着自己,一副要追根问底的架势,终于还是说道:“之前在路口,不是遇到一辆马车么?因为你说要赶时间,不让海叔让道,还差点跟那马车撞到一起,我隐隐听到马车里有人骂了一声,似乎朝外面扔了什么东西出来…” “竟有此事?”白幼醒大怒,“我还以为只是意外呢,没想到居然是有人想要谋害我?” 白幼溪见她如此作色,一副势不干休的架势,担心她惹祸上身,心下多少后悔,早知道刚才就不多嘴了,连忙小声劝道:“或许是我看错了,再说我们也没有损伤,这事就算了。” “哼,你这个小受气包,逆来顺受惯了,当然能咽下去这口气,我可不行。”白幼醒满脸冷笑,看向海叔,杀气腾腾道:“海叔,你去给这位阿婆家送完东西,就去追查一下那马车的来头,我倒要看看,那都是些何方神圣。须知在这归禾城中,白家可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白幼溪见状,又是后悔,又是担忧,满脸焦急,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她刚才开口提醒,只是不希望幼醒姐遭了暗算,却还懵然不知,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危险。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幼醒姐在白家的待遇,跟她可不一样。 人家白幼醒可是根红苗正的正宗嫡系白家女,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既然有人敢捋白家的虎须,她又岂能忍气吞声,不报复回去? 第77章 买瓜 白幼溪和白幼醒因为急着赶去上课,倒也没在路边耽误太久,很快便提出告辞。 白幼溪见小鲤鱼满脸不舍,心下愧疚,蹲下去好声好气的向她道歉,并一再保证,只要一有时间,就来看她,好容易才哄得小鲤鱼重新露出笑容。 白幼醒却突然想到什么,对李青云道:“姐夫,你自创的青云剑法,我还没看到,但方才你救人时,施展的轻功,可是俊得很啊,不知道在你的武馆能学到这套轻功吗?” “唔,”李青云沉吟一下,“那其实并非单独的轻功,而是一套拳法所附带的轻身提纵之术,不过…” “我懂,我懂,那么高明的轻功,价钱肯定不便宜,”白幼醒语气豪横,“不过,姐夫请放心,我到时候一定带够钱,不会让姐夫为难的。” 李青云愣了一下,他其实是想说,自己还没决定,要不要将逍遥游拳法列入武馆可学习的菜单目录中去。 因为逍遥游拳法还没有去评定品级,定价低了,他会觉得很亏。 可若是定价高了,恐怕也没多少人,会为一门连品级都还不确定的武技,去花太多的冤枉钱。 更关键是,像拳法、掌法之类,赤手空拳施展的武功,通常都卖不上价,远远没有兵器类武功受欢迎。 毕竟,除非是降龙十八掌这种级别的绝世神功,否则徒手对兵刃,必然是要吃亏的。 大多数的拳脚功夫,都只有在一些比较特殊的场合,才能派上用场。 “姐夫,我先走啦。”白幼醒见白幼溪已经跟小鲤鱼告别完毕,当下便摆了摆手,携手而去。 李青云望着两女的背影,眼中突然浮现一丝隐忧。 方才白幼醒说要去那另一辆马车的晦气,他自然也都听在耳中,心下突然有一丝不太妙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 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在这个武德过于充沛的世界,因为一句口角,或者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闹到最后,导致破家灭门,甚至仇恨绵延数代人的案例,实在是太多了。 他对白幼醒的死活,其实并不太关心,可偌大的白家,总也还有几个让他记挂的人。 “小李,方才那两位姑娘,是什么人啊?”林阿婆踟蹰了一会儿,小声嗫嚅着问道:“老婆子刚才没有得罪她们?今天的事,会不会为老林家带来灾祸啊?” 明明林阿婆和她的孙女小妮,才是受害者,林阿婆却反倒是忐忑不已,担心得罪贵人。 李青云能理解林阿婆的担忧。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过于武德充沛了。 侠以武犯禁,自古如此。 掌握了强大武力的豪门大族,想要拿捏一个普通人家,实在是太简单了,生杀予夺,予取予求,动辄就是灭门惨案,根本没什么道理好讲。 “林阿婆不必担心,那两位是白家的小姐,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李青云安慰道:“再说还有我呢,我和白家是亲戚,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她们也不会为难你的。到时候有人送东西到你家了,林阿婆也只管收下便是,否则反倒可能会有不便。” 林阿婆唯唯诺诺,只能连连点头应是,对李青云没口子的道谢。 李青云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问道:“对了,林阿婆你背着背篓,是要去外面捡柴火吗?” “啊,对。”林阿婆看一眼小妮,表情有些犹豫。 李青云便笑了笑,主动说道:“那就让小妮留在武馆,陪小鲤鱼玩一会儿。” 林阿婆自然又是千恩万谢。 …… 李青云目送林阿婆离开,这才低头看向小鲤鱼,“等着急了?” 小鲤鱼吸溜了一下口水,问道:“爹爹,我们现在可以去买甜瓜了吗?小妮想吃甜瓜。” 小妮:“(o_o)?” “那就走,去买甜瓜。”李青云哈哈一笑,刚才出来的时候,没走寻常路,倒是省得锁门了。 他一手牵着一个小不点,朝市场走去。 不久之后。 水果摊前。 小鲤鱼看着一个正在挑选甜瓜的顾客,有些出神。 等那顾客选好甜瓜,称重走人,老板这才腾出空来,笑吟吟的招待两个小不点,“小朋友,你们是要买甜瓜吗?” 小鲤鱼便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 老板笑道:“小朋友,你会选甜瓜吗?不会的话,让我来帮你选一个!” “我会选,我会选,”小鲤鱼连忙嚷嚷道:“不要你选了,我要自己选。” 她说着又看向小妮,“小妮,小妮,你会选甜瓜吗?” “我不会选。”小妮摇摇头,有些腼腆的小声说道。 “那让我来帮你选叭,”小鲤鱼自告奋勇道:“小妮你放心,我一定帮你选一个最大最甜的,保证让你吃得美汁汁。” 小鲤鱼说完,便蹲在摊子前,伸出手指,在一颗甜瓜的表皮上弹了弹,发出邦的一声轻响。 “嚯嚯…”小鲤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得意的大笑两声,叫道:“这颗不甜,我再看看别的。” 她挨个弹了好多颗甜瓜,却突然一脸懵逼。 小鲤鱼其实是很善于观察的,她方才看那顾客,就是像这样,挨个在甜瓜表面弹了弹,很快就挑好了心仪的甜瓜。 可是她弹了一圈甜瓜,却发现一个巨大的问题,那顾客在弹过甜瓜之后,到底是怎么分辨甜瓜到底甜不甜的呢? 小鲤鱼眼珠转了转,在摊子上扫视一圈,往旁边走了几步,找到其中最大的一颗,伸手指在表面弹了一下,大叫道:“老板,我要这颗,这颗甜瓜一定很甜很好吃。” “呃,”老板表情说不出的奇怪,强忍着笑,干咳一声,道:“小朋友,这是一颗火瓜,不是甜瓜,你看这两个摊子中间划了条线,是分割开的。” 小鲤鱼:“(o_o)?” 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小妮,嗬嗬尬笑两声,“老板,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这不是甜瓜…” 小鲤鱼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挪动脚步,重新回到甜瓜的摊位前,故技重施,在一颗最大的甜瓜表面弹了弹,叫道:“我要这颗,这一定是甜瓜了?” 她喃喃道:“这颗甜瓜长这么大,一定很甜,很好吃。” 老板抬头看一眼李青云,表情有些迟疑。 李青云不用老板提醒,自然也不会让女儿白白吃亏。 何况,小鲤鱼心心念念了好半天,结果要是却买到了一颗不甜的甜瓜,那得多伤心啊。 他念及于此,指着一颗甜瓜,笑道:“小鲤鱼,要不然选这颗,为父掐指一算,这颗甜瓜必然又甜又好吃。” 老板便忍不住朝他投去疑惑的视线。 小鲤鱼挑选甜瓜的手段,其实是很对路的,弹一下听声音,就知道成熟度如何了。 成熟度越高的甜瓜,就越是香甜可口。 但李青云手指的那颗甜瓜,似乎是没有被小鲤鱼弹到过的。 老板多少有些好奇,不知道他是如何通过目测,就判断出这颗甜瓜的成熟度。 第78章 尾随 小鲤鱼得到爹爹的指点,喜不自禁的上前,将甜瓜抱在怀里。 她正想表扬一下爹爹,回过头却看到,小妮正一脸羡慕的望着自己,不由微微一怔,将手中的甜瓜递了过去,笑道:“小妮,这颗甜瓜给你吃叭。” “啊?”小妮愣住了,忍不住仰头看了一眼李青云,有些不知所措。 小鲤鱼不由她分说,直接将甜瓜往她怀里一塞,叫道:“小妮,你吃这颗甜瓜,我让爹爹再帮我选一颗。” 小鲤鱼吃一堑长一智,这下再也不逞能,非得要自己选瓜了。 李青云便指了指其中一颗个头稍小的甜瓜,说道:“小鲤鱼,选这颗,这颗甜瓜也熟透啦,一定很甜。” 老板顺着他手指望过去,微微一怔,想到什么,表情有些疑惑,又似乎有些迟疑,对自己的判断不太自信。 因为老板突然想起来,李青云所挑选的这两颗甜瓜,虽然没有被小鲤鱼手指弹到过,但却都是被先前的那名顾客挨个敲打了一遍。 可是老板回忆一下,那顾客敲打甜瓜的时候,李青云似乎距离摊位还很远呢,至少也在二三十步开外。 离这么远的距离,居然也能听声分辨甜瓜成熟度?且还要能精准锁定那顾客敲的是哪一颗甜瓜,这难度也未免太高,太不可思议了? 老板有些哑然失笑,觉得自己多半是异想天开了,猜测李青云多半是有其他的办法分辨甜瓜成熟度。 付完账之后,李青云领着两个小不点,准备回去。 走了没几步,他突然嗅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扭头望去,见是一家酒肆,便有些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酒肆老板也留意到了他,笑着招呼道:“新酿好的杏花酒,客官要尝尝吗?” 李青云摇了摇头,径直走过酒肆,“不用了,谢谢。” 他其实酒量不错,倒没有酒瘾,无论前世今生,都并非嗜酒之人。 只不过,人就是这样,有条件可以随便喝酒的时候,不一定想起来喝。 可要是突然不能喝酒了,却反而会心心念念,惦记着想喝两口。 李青云有了小鲤鱼之后,担心贪杯误事,已经好几年不知酒味,乍一闻到酒香,还真有点被勾起了馋虫。 好在他知道轻重,连一丝迟疑都没有,直接拒绝了老板的招呼。 至少在小鲤鱼长大成人之前,他是绝不打算再碰酒了。 “爹爹,爹爹,你帮我把甜瓜打开,我现在就想吃…哎哟!” 小鲤鱼捧着甜瓜,正蹦蹦跳跳在路上走着,却突然被地上一个小坑绊到,踉跄着向地面扑倒,甜瓜也脱手飞了出去。 李青云眼疾手快,在小鲤鱼那娇嫩的小脸蛋,即将与地面发生亲密接触的刹那,已经俯身下去,及时将她一把捞起。 “甜瓜…”小鲤鱼不顾自己差点摔个狗啃泥,望着脱手飞出去的甜瓜,急得大叫,“爹爹,甜瓜飞走啦!” “别急,飞不了。”李青云身形一晃,脚下一个滑步,贴地飞掠上前。 不过,他方才被酒肆吸引了注意力,出手终究还是稍微晚了一点。 眼看着甜瓜即将落地,李青云手臂突然暴涨数尺,稳稳抓住甜瓜,继而飞快的缩回手臂。 不远处,那甜瓜摊的老板,忍不住擦了擦眼睛,一脸痴呆,简直像是见了鬼一般。 甜瓜摊老板对李青云挑选甜瓜的手段,感到有些好奇,所以刚才一直满是探究的盯着他看,结果却万万没想到,竟看到这耸人听闻的一幕。 人的手臂怎么能凭空变长? 这人怕不是妖怪? 甜瓜摊老板感觉自己好像目睹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心头又惊又怕。 李青云自然并非妖怪,这只是【摧坚神爪】,又名【九阴白骨爪】中的一些法门运用而已。 不光只是手臂暴涨,若有需要,他同样也可以收缩骨骼,身体变得如幼童般细小。 身体骨骼,收缩自如。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甜瓜摊老板是不知真相,才被吓了个不轻。 可若是让甜瓜摊老板了解到真相,知道李青云居然用【摧坚神爪】这种级别的绝世神功,抢救区区一颗甜瓜,恐怕就不是受惊吓,而是要痛心疾首了。 不过,被吓到的人,也不止是甜瓜摊的老板。 一名路过的青年男子,也在使劲儿的揉眼睛,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喃喃道:“我一定是眼花了,人的手臂怎么可能凭空变长那么老大一截?这不可能,一定是我看错了…” 李青云将小鲤鱼放到地上,又将甜瓜塞在她手里,没好气的嘱咐道:“走路看着点,别又摔着啦。” “嗬嗬嗬嗬…”小鲤鱼尬笑了两声,忍不住拿手指在他胳膊上戳了戳,仰头望着他,惊奇道:“爹爹,你刚才胳膊肿么一下子变那么长呀?你教教小鲤鱼叭。” “这你恐怕暂时还学不了,”李青云苦笑着摇摇头,“摧坚神爪需要一定的内功造诣,才能练成。” “噢。”小鲤鱼便有些闷闷不乐。 “爹爹帮你把甜瓜打开。”李青云不忍见女儿失望,但也没办法,无论摧坚神爪,还是内功,都不是小鲤鱼现在的年纪可以修炼,只好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小鲤鱼闻言,果然不再纠结胳膊变长,喜笑颜开道:“好呀好呀,还有小妮,爹爹你帮小妮的甜瓜也打开,我们一起吃。” 李青云将小鲤鱼手中的甜瓜,轻轻捏开,一分为二,给了小鲤鱼和小妮一人半个,笑道:“这一颗就足够你们两个吃啦。” 小鲤鱼拿着半边甜瓜,却没有急着吃,而是踮着脚,举着甜瓜,叫道:“爹爹,你先吃叭。” “让爹爹先吃啊?哈哈,小鲤鱼真孝顺。”李青云老怀大慰,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小口。 “爹爹,肿么样?”小鲤鱼一脸期待的问道:“甜瓜甜吗?好吃吗?” “很甜,很好吃,”李青云笑道:“爹爹吃饱啦,你自己慢慢吃。” “嚯嚯…”小鲤鱼高兴的笑了两声,又对小妮道:“小妮,我爹爹已经尝过啦,甜瓜很甜,很好吃,你也吃。” 她一边招呼小妮,一边自己也美滋滋的开始吃瓜。 李青云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机灵鬼,还以为是孝心可嘉呢,原来竟是让老父亲先给她‘试毒’来着? 两小只捧着甜瓜,一边走一边啃,吃得满脸都是汁水,说不出的快活。 李青云跟在她们身后,走着走着,突然心有所觉,回头望去,正好与一个青年的目光相触,不由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他记起来了,之前在甜瓜摊附近,好像就见到过这青年。 对方一路跟了自己这么远,当真只是个巧合吗? 那青年似乎也被吓了一跳,幸好这时他正走到一个路口,连忙拐了个弯,慌慌张张的从李青云视线中消失。 第79章 卧薪尝胆的小胖墩 叩叩。 “谁啊?” 项龙正在院子里练功,听到院外有敲门声,警惕的问了一声。 “是我,伍修。” 外面有声音传来。 “稍等。”项龙神色一松,连忙放下石锁,走过去打开门,望着门外的青年,惊奇道:“伍兄,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伍修笑道:“刚才不小心走错了路,想到你好像就住在这附近,干脆找了过来,等会儿下午咱们一起去镖局报到。” “呃…”项龙迟疑一下。 伍修挑了挑眉毛,“下午有事?” “确实有点事,去镖局报到可能要晚一点了,”项龙解释道:“我弟弟项虎,准备换一家武馆学艺,他一个人有点怕生,所以我下午要先陪他去一趟青云武馆,你…” “没事,我又不赶时间,”伍修摆了摆手,先是一脸不以为然,却突然反应过来,“慢着,你刚刚说什么?青云武馆?” “对啊,怎么啦?”项龙有些茫然。 “青云武馆的馆主,是不是叫李青云?”伍修问了一句,见他点头,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么巧啊,那我待会也陪你走一趟。” 项龙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听说过青云武馆?” “我在武评报上看到过,这个青云武馆的李馆主,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自创青云剑法,让三星武评人梅念卿,都赞不绝口,”伍修笑道:“你知道,我也是练剑的,正说什么时候有时间,去青云武馆见识一下,青云剑法到底是否名副其实。” “原来如此。”项龙恍然。 “对了,”伍修突然想起一事,“你们这学府巷附近,有没有哪个比较出名的青年高手?擅长手上功夫,带着两个孩子。” “带着两个孩子的青年高手?”项龙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这一带武馆林立,能称之为高手的,倒是不在少数,但基本都年纪比较大了,青年高手,还带着两个孩子,我印象中似乎并没有,伍兄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刚才在来的路上,偶遇一个青年高手,虽只是惊鸿一瞥,但对方那不可思议的手段,却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此时回想起来,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人的手臂,怎能凭空暴涨一倍有余的长度?”伍修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一丝余悸,旋即有些遗憾的说道:“本以为像那样年纪轻轻,却拥有一身如此惊世骇俗武功的大高手,应当名气不小,很好打听,可既然你没有印象,那对方应该不是学府巷附近的人。唉,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位高手。” “手臂暴涨一倍长度?”项龙失笑道:“伍兄,你怕不是在说笑?似这等手段,若非仙佛,便是妖魔,我说你该不会是撞鬼了?” “唉,就知道你不会信,”伍修叹道:“事实上,若非亲眼所见,连我都要怀疑,这世上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 “你认真的?”项龙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不像是故弄玄虚的样子,终于也忍不住有些色变。 “再真不过了。”伍修信誓旦旦,言语间惋惜不已,乃至痛心疾首,“可惜当时我被吓到了,竟没敢上前与对方攀谈。似这等高手,即便无福得到对方指点,可只要能与对方说上几句话,都是一场天大的福缘,说出去面上有光。唉,大好机会,我却白白错过了,实在是可惜啊。” 项龙亦忍不住露出一丝惋惜之色,感同身受,就好像错过机缘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 陈氏武馆门口。 小鲤鱼捧着快啃完的甜瓜,透过半敞着的大门,有些鬼鬼祟祟的朝里面张望着。 “小鲤鱼,你在看什么呀?”小妮好奇的问道。 “我在找陈大。”小鲤鱼啃了一口甜瓜,笑道:“陈大肯定没有甜瓜吃,好阔怜哟,嚯嚯嚯…” 小妮低头看了看手里还没吃完的甜瓜,有些害怕的说道:“那、那小鲤鱼我们快走叭,我怕陈大来抢我的甜瓜。” “他敢。”小鲤鱼一瞪眼,杀气腾腾道:“小妮你不要怕,陈大敢抢你的甜瓜,我帮你打他。” “这不好叭?”小妮忧心忡忡道:“奶奶说,打架的不是好孩子。” “陈大是坏蛋,我打坏蛋,不叫打架,这叫…这叫…”小鲤鱼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叫道:“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行侠仗义,是在做好事。” “是、是这样吗?”小妮有些被唬住了。 “就是这样,我可不是坏孩子,”小鲤鱼嘚瑟的仰天大笑,“我是行侠仗义的女侠小鲤鱼,嚯嚯嚯嚯…” 小妮见她笑,也跟着嗬嗬的傻笑起来。 小鲤鱼笑了一会儿,想起来正事,忍不住往武馆门口走了几步,终于找到小胖墩的身影,惊讶道:“咦,原来陈大在练功啊?” “小鲤鱼。”陈大也发现了门口的人,不由大叫一声,咚咚咚的跑了过来,兴奋道:“小妮,小鲤鱼,你们是来找我玩的吗?” 陈子昂正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指点着儿子练功,却突然见儿子扭头跑向门口,下意识伸手想拦一下,却还是没来得及。 他抬头朝门口望去,却正好与李青云的目光触碰在一起,不由暗叫了一声晦气,起身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声招呼,“哎哟,老同学,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玩啊?” 李青云却斜睨小胖墩一眼,表情有些异样道:“你家陈大刚才练的是…鹰爪擒拿手?” “是又如何?”陈子昂脸色便不太自然,好像下意识有些心虚,但旋即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道:“我教自家儿子练什么武功,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没关系,当然没关系,”李青云耸了耸肩,“别这么紧张,我就随口问问。” 他表面上风淡云轻,其实心里已经快炸了,心说小胖墩啊小胖墩,先前本来还想说,看在小鲤鱼缺少玩伴的份上,就先不修理你个小胖墩了,没想到你个小胖墩,竟然还敢暗戳戳想报仇?这可就怪不得我啦,是你自寻屎路。 陈氏武馆以陈氏十三剑立足于世,并不精通拳脚功夫。 就算是陈子昂自己,怕是都没怎么练过鹰爪擒拿手这种手上功夫。 如今他却突然教小胖墩练习鹰爪擒拿手,这是想干什么? 分明就是因为上次小胖墩跟小鲤鱼打架,结果却打输了,陈子昂才会暗戳戳教儿子鹰爪擒拿手,想要让儿子去找小鲤鱼报仇雪恨。 难怪最近这段时间,小胖墩都不怎么出门玩耍了。 这中间的关窍,李青云一想就明白了,心中冷笑不已,区区鹰爪擒拿手又何足道哉?劳资回去就教小鲤鱼九阴白骨爪,看不把你个小胖墩打出屎来。 第80章 拿捏 “陈大,你吃甜瓜吗?”小鲤鱼将甜瓜往前面凑了凑,不等陈大回答,又连忙收了回来,美汁汁的啃了一口,甜丝丝的汁水沿腮边往下滴。 陈大被馋得一个劲儿咽口水,眼巴巴道:“小鲤鱼,你这甜瓜一定很甜很好吃叭?” “是呀是呀,这甜瓜是爹爹帮我选的,可甜可甜啦,”小鲤鱼嘴里嚼着瓜肉,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声,捧着甜瓜,往陈大身前凑,“陈大,你要次吗?” 陈大见状,不禁眼睛大亮,便想要张口咬下去。 小鲤鱼却突然又把手缩了回来,自顾自咬了一口,笑道:“嗯,果然很甜,怪不得叫甜瓜哩,真好吃呀,嚯嚯…” 陈大急得抓耳挠腮,踟蹰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叫道:“小鲤鱼,你让我也吃一口嘛。” 小鲤鱼瞥他一眼,问道:“你真的很想次呀?” 陈大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期待。 小鲤鱼一边啃着甜瓜,一边露出沉吟的表情,“那好叭,只准你吃一口呀…” 她说完突然又低下头,飞快的连啃几口,将仅剩的那一点瓜肉,全都啃了个精光,举着光秃秃的瓜皮,一脸惊讶道:“哎呀,陈大,对不起呀,这甜瓜太好次啦,我一不小心就全部次完啦。” 陈大:“(o_o)?? ”扁了扁嘴,眼看着好像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陈子昂见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气得直咬牙,捏在手上的荆条,都差点被掐断了。 小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甜瓜也已经啃得只剩瓜皮,便没好意思往陈大面前凑。 她还以为,小鲤鱼是真心要跟陈大分享甜瓜,想了一下,上前拉了一下小鲤鱼的袖子,小声提醒道:“小鲤鱼,我们刚才不是选了两颗甜瓜吗?我已经吃饱啦,李叔叔手上的那颗甜瓜,你分给陈大吃叭…” 小鲤鱼闻言,不禁一怔,回头望去,另一颗甜瓜果然还在爹爹手上呢。 “哦,嗬嗬…”她干笑两声,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大声道:“小妮,你要看小兔叽吗?我家里养了两只小兔叽,我带你去看叭…” 她说完拉住小妮,简直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慌慌张张的转身就跑,好像生怕陈大会追上来,分吃了她的甜瓜。 陈大见两小只转眼跑远了,顿时目瞪口呆。 小胖墩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仰头望着他爹,理直气壮的嚷道:“爹,我不想练功了,我要吃甜瓜。” “小兔崽子,你吃个蛋。”陈子昂扬了扬手上的荆条,恫吓道:“想偷懒不练功?家法你要不要吃啊?” 陈大一怔,扭头便大声嚷道:“娘,救命啊,爹爹又要打我。” 咦,小胖墩为啥要说‘又’呢? 陈子昂大惊,扭头望了一眼,没看到妻子从里面冲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暗骂,小兔崽子不讲武德,动不动就想偷袭老爹。 话虽如此,陈子昂还是赶紧收起荆条,手指竖在嘴边,连连给小胖墩使眼色,“嘘嘘,你个小兔崽子,快别叫唤了,爹给你买甜瓜,给你买甜瓜还不行吗?吃完甜瓜再回来练功啊,不然家法伺候…” “娘…”小胖墩一听,吃个甜瓜还有附带条件,又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别,好好好,”陈子昂吓了一跳,连忙举手投降,“不练功,不练功了…” 只不过,他刚说完,又感觉好像被儿子给拿捏了,有点脸上挂不住,便挺了挺腰杆,想要重振一下父纲。 “在嚎什么呢?” 雷秀荷从后面走过来,表情不善的瞪着父子俩个。 陈子昂腰杆还没挺直呢,又赶紧缩了回去,点头哈腰,一脸讪笑,“没,没什么,我打算带小兔…咳,打算带儿子出去买甜瓜吃…” …… 下午。 项龙准备带弟弟项虎,去青云武馆报到。 伍修也跟着一起,想要见识一下,被三星武评人盛赞的青云武馆李馆主,到底是何等样的风采。 “别怪我没先提醒你啊,你要是抱着瞻仰高手风采的念头,我只怕你待会儿会很失望,”项龙见同事兴奋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道:“李青云并没有什么高手风采,恰恰相反,他以前可是个出了名的废柴。” “哦?”伍修大为惊讶,“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我骗你做什么?”项龙便将李青云以前的传闻,讲给同事听,又道:“我今天之所以亲自带小虎去青云武馆报到,也是想要当面掂量一下李青云的斤两,看看他到底是虚有其名,还是真的有报纸上写的那么厉害。” “让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开始有些期待了。”伍修笑道:“要是那个青云武馆的李馆主,当真是个欺世盗名之辈,那可就有意思了,你要是能当众揭穿对方的真面目,说不定可以一战成名,踩着对方的名气上位。” 项虎听着大哥和同事的议论,突然忍不住小声提议道:“大哥,要不然我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报到。” 他总觉得,大哥和他的同事,似乎正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返。 项龙自然没理会弟弟的提议。 “项虎,今天这么早就过来啦?咦,你不进门,这是要去哪儿?” 路过陈氏武馆的时候,一名学员见到项虎,与他打了声招呼,却见他过武馆而不入,继续沿街往前走,不由一脸愕然。 “林师兄,中午好。”项虎打了声招呼,向对方露出个歉然的笑容,却并未解释什么,径直走了过去。 林师兄眼睁睁望着项虎三人走远,有些不明所以,一时间愣在原地。 陈子昂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见他傻愣在门口,好奇的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却没认出项虎的背影,有些无趣的转过头,呵斥道:“杵在门口干什么?那边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滚进来练功。” 林师兄所望的方向,只有一家青云武馆,陈子昂当然很不待见。 “呃…”林师兄转身往里面走,脸上表情却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怎么啦?”陈子昂见他表情有异,忍不住诧异问道:“有事?” “那个,先生…”林师兄犹豫一下,说道:“刚刚走过去的那个人是项虎,他好像…好像是往青云武馆去了。” “什么?”陈子昂眉毛一扬,下意识道:“他这时候跑去青云武馆干什么?” 林师兄嘴唇动了动,表情异样,却犹豫着没有吱声。 陈子昂不用他解释,也自己回过味来了,不由猛地提高音量,不可置信道:“这个项虎,他该不会是想改换门庭?” 武馆众人纷纷侧目,朝门口望了过来。 第81章 作死 项虎三人很快来到青云武馆。 正在门前空地上练剑的王剑锋,察觉有异,回头望了一眼,不由眉毛一扬,“项虎,你来青云武馆干什么?怎么?上次打输了不服气,还想找回场子不成?” 他见项虎身边还跟着两名青年,顿时有点想歪了,冷笑道:“他们是你找来的帮手吗?以大欺小,真不要脸。” “哈哈,这些中二小鬼头,还挺有意思。”伍修闻言,不禁乐出了声,笑着问道:“小家伙,问你个事儿,听说你们馆主自创了一套青云剑法,你有见识过吗?威力如何?” “青云剑法的威力,那当然是非常非常犀利了。”王剑锋其实只学过速成版青云剑法,并没见过完整版的青云剑法,但这不妨碍他一脸与有荣焉的吹嘘道:“三星武评人都对青云剑法赞不绝口,你说厉不厉害?” 他说完又问道:“你是慕名而来,想要向馆主学艺的吗?” 伍修看了一眼旁边的招生告示牌,青云剑法的标价,让他暗地里直摇头,学一招剑法,怕不是要跑好几趟镖,才能赚回来,他可舍不得,笑道:“慕名而来倒确实是慕名而来,不过,我今天来,却并非是要学艺,只是想见识一下青云剑法,到底有多厉害。” 王剑锋‘恍然’,眼中敌意大炽,叫道:“不为学艺,却想见识青云剑法的厉害…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来踢馆的?” 他先入为主,因为项虎的缘故,恨乌及乌,认定了三人来意不善,几句话说下来,就直接往歪处想了。 “踢馆?谁要踢馆?” 李青云听到外面的动静,刚走出院子,就听说有人要踢馆,不由眉头大皱,朝门前三人望来。 伍修刚想解释,其实误会了,自己并没有想踢馆,结果抬头一看,瞬间目瞪口呆,惊得两股战战,差点没瘫软在地。 李青云也看清楚了伍修的样貌,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 “误会了,误会了,伍哥不是来踢馆的,”这时候项虎终于缓过神来,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连忙摆手解释道:“要来青云武馆报名学艺的人是我,伍哥只是陪我来报名的而已。” “咦?”王剑锋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你当初不还口口声声说李馆主是废柴吗?怎么今天却居然又要来青云武馆报名学艺?” 项虎偷瞄李青云一眼,见他也正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不由心头一跳,满脸讪笑道:“之前是我有眼无珠,被街坊们的那些无知流言所蒙骗,才会对李馆主有所误解,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错啦,请李馆主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李青云听到‘街坊’、‘流言’等词汇,不由心中一动,仔细打量项龙、项虎兄弟的容貌,眼中闪过了然之色,认出来对方似乎确实是住学府巷的本地人。 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毕竟是街里街坊,李青云倒不好去计较对方言语上的些许冒犯了。 何况,对方所说的,也不算是凭空捏造,故意诋毁。 时间往前推半个月,李青云确实还是个人尽皆知的废柴嘛,倒也怪不得项虎人云亦云。 “你想报名学艺?”李青云指了指旁边的招生告示牌,道:“你先看一下青云武馆的收费标准,如果有意愿的话,就先随我进来聊!” 项虎却没去看招生告示牌,而是扭头望向自己大哥。 他早在学校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听陈拙宣传过了青云武馆的收费标准,来之前已经先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原来的青云武馆,收费是武馆界的地板砖。 可今非昔比,青云武馆的收费标准,早就飞升了好几个档次。 项虎的爹妈,多半是舍不得这笔钱的,还得要看大哥的意思。 项龙见弟弟满脸期盼,沉吟一下,说道:“李馆主,报名的事,且先不提,我…” “咳咳…” 他话没说完,突然被一连串的咳嗽声打断。 “伍兄?”项龙诧异的看向伍修,见对方正一个劲儿冲自己使眼色,可惜他看了半天,却是一脸懵逼,并不能领会到对方的用意。 伍修见状,先点头哈腰,冲李青云陪了个笑脸,这才拉着项龙,蹑手蹑脚做贼一样的朝边上走去,低声说道:“你刚刚想说什么?该不会是还想亲自掂量一下李馆主的斤两?” 项龙耸了耸肩,浑不在意的笑道:“这有何不可?伍兄你也看到了,青云武馆的收费标准,可是真不便宜,我总得知道,自己的钱花得到底值不值?” “果然,我就猜到你是要作死。”伍修说着,不经意朝李青云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却见对方也正朝自己望来,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气,让他心里直发毛,总怀疑对方是否听到了自己与项龙的对话。 可他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他说话声音这么小,又距离这么远,若是这也能被听见,那对方的听力该好到了什么地步? “作死?”项龙诧异不已,“伍兄何出此言?”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在街上偶遇了一个武功神奇的超级大高手?”伍修脸上表情怪异,又是激动,又是心惊,下意识将音量再压低了八度,小声说道:“刚刚看到李馆主,我才发现,原来那位武功神奇的超级大高手,其实就是李馆主啊。” “什、什么?”项龙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会不会是你看错啦?” “千真万确,我绝不可能看错。”伍修斜睨他一眼,“现在你该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阻止你作死了?” 项龙眼中犹自有些将信将疑,可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后怕之色。 他其实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李青云真是什么超级大高手。 毕竟,从小到大,在他的认知中,李青云一直就是个废柴。 先入为主的印象,是很难瞬间被扭转的。 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是真的呢? 何况,同事也没必要故意说谎骗自己啊。 想到这里,项龙便顿时有些心慌,又暗自庆幸不已,还好今天伍修也跟着来了,否则他刚才恐怕就作了个大死。 这时湖边走来四名少女。 为首的少女,离着老远,便大声招呼道:“堂叔,我又来学艺啦,今天我可是带够了钱,学齐了全套的青云剑法。” 伍修听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忍不住循声望去,结果看清楚那说话的少女容貌,顿时瞠目结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啦?”项龙发现他的异状,惊讶问道:“你认识啊?” “认、认识,何止认识,”伍修如坠梦里,喃喃自语道:“但这不可能啊,她怎么可能在别的武馆学艺?不可能,绝不可能,这一定是我花眼看错了…” 项龙嘴唇动了动,忍不住想说,伍兄你今天眼睛怕不是真的有点毛病,看什么都是一惊一乍的。 只是他刚才差点作了个大死,此时心里还有些后怕,却实在没心情说什么俏皮话。 第82章 告状 “那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项龙小声问伍修,“为什么说她不可能在别的武馆学艺?” “她叫上官夕颜,是长缨武馆的小公主,”伍修犹自有些出神,闻言下意识答了一句,满脸不可思议道:“长缨武馆的馆主,上官老爷子可是出了名的霸道、自负,以他老人家的脾气,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家人,到其他武馆学艺呢?” “长缨武馆?”项龙心中一动,眼中闪过恍然之色。 据他所知,伍修原先就是在长缨武馆学艺,一手长缨剑诀,确实非常精妙,杀伤力惊人,在镖局的一众趟子手里面,也算是个出挑人物。 据说长缨剑诀,就是上官老爷子自创的剑法。 上官家的人,不练自家老爷子所创造的剑法,却跑去其他武馆学艺,那不就相当于是明晃晃嫌弃自家的武功不行么? 上官老爷子当然会感到不爽了。 伍修怔怔望着走近的上官夕颜,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低声说道:“项兄弟,你大可不必再冒死去掂量李青云馆主的分量了。李馆主所自创的青云剑法,连上官家的小公主,都不惜冒着被老爷子斥责的风险,上门求艺,青云剑法的分量如何,岂非是一目了然?” 项龙呆了一呆,不由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 李青云待四名少女走近,看着上官夕颜,笑道:“你怎么喊我堂叔?” “我跟有仪亲如姐妹,她的堂叔,当然也就是我的堂叔喽。”上官夕颜搂过身边的一名少女,笑嘻嘻道:“堂叔,你瞧瞧这是谁?” 那少女神色腼腆,表情不太自然,冲李青云挥了挥手,扭扭捏捏的打了声招呼,“六叔。” 李青云微微一怔,认出对方的身份,笑着点点头,“原来是有仪啊,好久不见了,在学校还好?” “还好,谢谢六叔关心。”李有仪细声细气的说道。 李青云想了想,问道:“你来青云武馆学艺,你家里人知道吗?” “知道的,”李有仪眼神闪烁了一下,抿着嘴唇,轻声说道:“我跟我爹说过了,他说让我自己做主。” 李青云眼神微微有些诧异。 大哥说是让她自己做主,其实就是变相同意了她的请求,允许她来青云武馆学艺。 莫不成上次的事情之后,大哥竟还幻想着,要维持这门亲戚关系? 当然,李青云对大哥,乃至于大伯一家,都很不待见,唯独对李有仪这个小侄女,并没有太大的恶感。 何况,上门是客,为难一个小辈,也未免失了风度。 他便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一起来。” 李青云说完,看了一眼项龙和项虎两兄弟,问道:“你们考虑好了没有?” 项龙直感到头皮一紧,连忙道:“考虑好了,考虑好了,我们现在就报名,就学青…呃,学速成版青云剑法。” 他一时紧张,差点说成了要学青云剑法。 好在关键时刻,贫穷使他头脑清醒。 以他的经济实力,别说青云剑法,便是速成版青云剑法,恐怕也顶多只够让弟弟学个三、五招。 项龙曾听弟弟说过,原先青云武馆的学员,可以学到十二招速成版的青云剑法,这是李青云这个馆主,赠送给老学员们的福利。 当时项龙还不怎么当回事儿。 可他如今已知道,李青云不仅自身是个恐怖绝伦的大高手,其所创造的青云剑法,更是连长缨武馆的小公主,都要眼巴巴的跑来上门求艺。 念及于此,项龙看着这群正在路边练剑的中二少年们,心中就难免升起了一丝艳羡。 可惜实在是囊中羞涩,否则项龙自己都忍不住想要来拜师学艺了。 …… 次日,上午。 李青云听到院外传来敲门声,走过去打开门一看,见是堂兄李乘风。 他邀请对方进入院子里,关门的时候,探头出去,小心张望了一下。 “小六,不用这么小心的,”李乘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连忙道:“我已经搞定了沙河帮的巫雄奇,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了。” 李青云有些意外,没想到堂兄前两天才刚被人砍得屁滚尿流,这才过去几天功夫啊,就完成了绝地反击,消除了巫雄奇的威胁。 他想到什么,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四哥,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着急的,我那天就说过了,沙河帮就算找上青云武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可以应付得来。” “小六,你这样说,可就让四哥感到羞愧无地了。”李乘风苦笑不已,“因为我的缘故,给武馆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让你和小鲤鱼陷入危险,四哥已经很惭愧了,若不尽早解决威胁,我怕是睡觉都不安稳。” 原来李乘风当日急着去冒险偷袭巫雄奇,其中至少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希望能早点铲除了这个威胁,以免牵连到堂弟和小侄女。 李乘风也不是什么婆妈的人,没有再跟李青云继续客套下去,转头看向院子中央,有些惊奇的问道:“小鲤鱼,今天怎么练功这么刻苦啊?” 他进了院子之后,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看见院子里正在一本正经练功的小鲤鱼,他才突然醒悟,小鲤鱼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来迎接自己这个四伯伯? “四伯伯。”小鲤鱼叫了一声,声音有点有气无力的。 “咦,小鲤鱼这是怎么啦?”李乘风一怔,有些担心道:“该不会是生病了?” “不是的,小鲤鱼没有生病,”小鲤鱼摇摇头,又悄悄瞄了一眼爹爹,忍不住向四伯伯告状:“爹爹不让小鲤鱼玩耍,要逼着小鲤鱼练九阴白骨爪。” “原来如此。”李乘风哑然失笑,旋即反应过来,猛地提高音量,愕然叫道:“练什么?九阴白骨爪?” 李乘风可也是听过《射雕英雄传》评书的,自然对于九阴白骨爪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如雷贯耳,这可是梅超风的成名绝技,在整个《射雕》之中,都可称得上是排名前列的上乘武功。 当然,梅超风其实练错了,本来应该是摧坚神爪,结果被她练成了鬼气森森的九阴白骨爪,并没能完全发挥出这门武功的真正威力。 “是呀,九阴白骨爪是坏人练的武功,小鲤鱼不想练的,可爹爹却硬是要逼着小鲤鱼练。”小鲤鱼愁眉苦脸道:“哎呀,练了一早上,小鲤鱼手都酸啦。” 第83章 地契 “小鲤鱼,”李乘风问道:“你刚才说,你爹爹不让你玩耍,还逼着你练功?” “是呀是呀。”小鲤鱼仰头望着他,眼中满是期盼,显然是希望四伯伯能为自己主持公道。 “那这就是……”李乘风沉吟片刻,却突然来了个大喘气,低头看向小鲤鱼,“小鲤鱼你的不对啦。” 小鲤鱼:“(o_o)?” 她心中大叫一声‘糟糕’,万万没想到,浓眉大眼的四伯伯,竟是个胖(叛)徒,跟爹爹是一伙的。 “武功是没有好坏之分的,”李乘风义正言辞的教育她道:“九阴白骨爪虽然是坏人练的武功,但小鲤鱼学会之后,用来惩恶扬善,做好事,那九阴白骨爪岂不是也就变成好人练的武功啦?” “噢。”小鲤鱼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显然并没有被他说服,还是对九阴白骨爪提不起太高的兴趣。 李乘风见状,心中忍不住要仰天长叹。 这个世界果然是有参差的。 堂弟传授给他的两招降龙十八掌,也是出自《射雕》中的武功,其威力如何,再没人比他领悟得更深刻了。 九阴白骨爪同样出自《射雕》,威力虽不及降龙十八掌,但也是一门不可多得的绝世神功。 方才小鲤鱼练功的时候,李乘风只是随便看了两眼,但即便是以他的微末见识,也隐隐可察觉端倪,知道小鲤鱼所练的九阴白骨爪,威力恐怕绝不会比原着小说中所描写的逊色多少。 何况,以堂弟对小鲤鱼的宠爱,他既然将九阴白骨爪传授给小鲤鱼,这本身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李乘风心中感慨万千,像九阴白骨爪这种级别的绝世神功,天下习武之人,打破头都不知道上哪儿去学。 可小鲤鱼面对这天大的机缘,却居然挑三拣四,很是嫌弃,硬逼着都不想学。 这要是说出去,真不知道会羡煞多少习武之人。 事实上,若非眼前的人,是自己最亲近的堂弟和侄女儿,李乘风自己都快忍不住要犯红眼病了。 “四哥,你要是有空,不如也留下来,学一学九阴白骨爪。”李青云笑道:“毕竟,技多不压身嘛。” 小鲤鱼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叫道:“四伯伯,你也学九阴白骨爪嘛,咱们江湖儿女讲义气,有福同享,有难、有难…” 小鲤鱼说到一半,差点暴露了自己想要拉四伯伯下水的真实意图,连忙嗬嗬尬笑两声,改口道:“四伯伯学会了九阴白骨爪,就有人陪小鲤鱼一起练功啦。” 李乘风对堂弟的提议,确实是非常心动。 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了点头答应的冲动,艰难说道:“算了,算了,贪多嚼不烂,小六你教我的两招掌法,已经足够我练上一辈子都绰绰有余了,以我的资质,再贪学别的武功,有益无害。” 他见李青云还想说什么,连忙摆了摆手,“好了,此事不必再提。” 小鲤鱼闻言,不禁一脸遗憾,四伯伯居然不肯上当,她也只能继续一个人受苦受累啦。 李乘风对自己的自控力,实在没什么信心,怕堂弟再提几次,他可就真的要忍不住点头答应下来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小六,我今天找你,是有点别的事情…” 李青云一怔,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问道:“哦,什么事啊?四哥直说就是了。” 李乘风从怀里取出一叠纸,递了过去,扬了扬下巴,冲他示意道:“小六,你先看看这个。” 李青云有些疑惑,低头望去,一看之下,却不由浑身一震,抬头看向李乘风,有些不可置信道:“四哥,这是…” “哈哈,小六,你没看错,这是一份地契,”李乘风得意笑道:“你只要签上名字,按个手印,从青云武馆到湖边的那一大块空地,还有你屋子后面的一小片竹林,就都是属于你的啦。” 李青云吃惊道:“青云武馆旁边的那块空地,面积可不小啊,再加上屋后的竹林,这、这总共得花多少钱?” “旁边空地,加上后面的竹林,面积总共大概是两亩左右。”李乘风笑了笑,却对价钱避而不答,“小六,你既有自创武功的本事,青云武馆有了专属于自己的独门绝技,招揽学员不成问题,以后武馆的学员将会越来越多,青云武馆现在的这点地盘,肯定是不够用的,早晚都得扩建。正所谓未雨绸缪早当先,居安思危谋长远。反正早晚都是要扩建,当然是宜早不宜晚了。” 其实不用堂兄提醒,李青云也早有扩建武馆的念头。 只不过,从青云武馆到金龟湖边的这块空地,所有权是属于归禾武校。 而归禾武校却是个不差钱的主。 想从归禾武校的手上买地,那可不是钱够不够的问题,而是人家压根儿就不会卖。 不仅不卖,归禾武校甚至还在一直不停买地,是个在整个归禾城都名列前茅的超级大地主。 “四哥,你是怎么说服归禾武校,同意将地卖给你的?”李青云又惊又喜,问道:“还有,你买地总共花了多少钱啊?” 李乘风犹豫一下,低声道:“我去找了大哥,他是归禾武校的毕业生,在学校里有一些关系。” 他还是对买地的花费,避而不谈。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他本早已打定主意,要跟大伯、大哥那一家子人,彻底斩断联系。 可先是李有仪,现在四哥又去找大哥帮忙,让李青云总感觉,好像有点剪不断理还乱的意思。 “可是,大哥都已经从归禾武校毕业有二十几年了?”李青云想了想,问道:“他在学校里的关系居然还能用得上?” “大哥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吗?”李乘风笑容多了几分讥诮,“别看大哥平时对咱们这些穷亲戚,爱答不理,可对于真正可能有用的人脉,人家钻研得可勤快啦。毕业几十年,每到逢年过节,虽然从不到咱们这些穷亲戚家走动,但却始终不忘去归禾武校,给师长们请安问好,关系维护得那可是相当不错哩!” 李青云哑然失笑,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滋味却有些复杂。 他和四哥一样,对于爱钻研的大哥,平时也是各种瞧不上。 却没想到,如今他自己却因此而受益。 要不是大哥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努力维护与归禾武校师长们的关系,李乘风也不可能靠大哥的门路,成功拿下手中的地契。 “四哥,你还没说,买地到底花了多少钱?”李青云没有去问四哥具体是怎么跑通的关系,但以他对归禾武校的了解,也知道那肯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只能在心里暗自记下了这份人情。 第84章 陌生 李青云问道:“四哥,你还没说,买地到底花了多少钱?” “也没花几个钱,这你就不用操心啦。”李乘风摆摆手,“本来就是四哥送你的礼物,要是让你自己花钱,算怎么回事?” “这怎么能行?”李青云苦笑,“四哥若是不说清楚,这地契我可不敢收,四哥你还是拿回去。” 买下这么大一块地,所需的花费,想也知道,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再说堂兄又不是大富豪,恐怕倾家荡产都未必能拿出来这么多钱。 想到堂兄是混黑道的,买地的钱,指不定是怎么来的呢。 李青云倒不是嫌黑钱烫手,而是担心堂兄为了这笔钱,可能会铤而走险,陷入危险之中。 “要不是当初你教我的两招降龙十八掌,我那天晚上就早已经被巫雄奇乱刀砍死了;后来要不是你教我的青云剑法,我也更不可能干掉巫雄奇。”李乘风笑道:“你帮了四哥这么大的忙,总得给四哥一个报答你的机会!” “咱们兄弟之间,还讲这个?”李青云有些不悦,又道:“再说就算四哥想要回报我,也大可不必以身犯险啊。” 李乘风一怔,旋即意识到,堂弟多半已经猜到他用来买地的钱,可能有些来路不太正,其中会有风险,所以才会推辞不受。 “小六,你就放心好了,四哥已经今非昔比,买地花的那点钱,对我来说只是小意思,不会有问题的。”李乘风笑道:“托你的福,我成功偷袭干掉了巫雄奇,夺回码头街的地盘,立下如此大功,帮主当天就升任我为豹堂堂主。我说小六啊,你可别小瞧了飞鱼帮豹堂堂主的含金量哦。” 李青云一怔,旋即脸色凝重起来,“四哥,你该不会私自挪用了帮会的资金?那我就更不能收了。” “小六,你别瞎猜了,”李乘风见他这么狡里狡猾的,死活不肯收下地契,好像也有些头疼,苦笑着摊了摊手,道:“总之我可以向你保证,买地的钱,绝对干干净净,不是什么黑钱或者赃款。” “四哥不说清楚,我怎么能收?又怎么敢收?”李青云苦笑道:“我可不想某天听说,四哥因为贪污帮会公款,被帮规处置,死无全尸。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让我有何颜面去见四叔和含霜?” 李含霜是李乘风的亲妹妹,今年二十一岁,因为哥哥混黑帮,她不放心断臂的父亲,便一直留在家中,至今没有嫁人。 在这个世界,以她这样的年纪,还不嫁人,已可算是老姑娘了。 李乘风闻言,终于有些色变,干咳一声,笑容有些勉强,“我说小六,你就不能盼四哥一点好的?” 他说着叹了一声,又道:“小六,你就放心收下地契,否则四哥这一番忙活,岂不都白费了?” “我宁可辜负四哥的好意,也不想看到四哥为我犯险,”李青云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什么,“四哥,你等等,我有点东西给你看…” 李青云说着,匆匆朝屋子里走去。 “四哥,你先别走啊,” 他走了没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叮嘱了一声。 “好,我不走,不走。” 李乘风讪笑着放下了脚。 他刚才还真有心,趁堂弟回屋子的时候,自己悄悄溜走,那样李青云就算不想收地契,也找不着他人,没办法还给他。 但他的这点心思,既已被堂弟提前点破,再走可就不太好看了。 李青云脚步匆匆,进了屋里,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走了出来。 “四哥不肯说买地花了多少钱,无非是觉得我拿不出这笔钱,所以才想要自己承担了?”李青云将袋子打开,笑道:“四哥且瞧瞧,这点钱够不够?” 李乘风低头看了一眼,瞬间瞠目结舌。 只见袋子里满满当当,全是一沓沓的百元大钞,粗略估算一下,怕不是至少也得大几十万了。 原来当日林伯送来的六十万悬赏,李青云一直都没拿去银行或者钱庄存起来。 因为他本来也是打算着,想要扩建一下武馆。 只不过他在归禾武校不认识什么人,又顾忌小鲤鱼的病情,手里有一笔钱会更安心一些,便没着急去跑关系买地。 “你、你…”李乘风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抬头望着他,有些艰难的问道:“你、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 他突然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小六,你该不会是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李乘风自己虽身在黑帮,整天干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可他绝不想看到堂弟也步了自己后辙,染上一身黑。 “四哥,你想哪儿去了?”李青云哑然失笑,解释道:“我前段时间,无意中与人冲突,不小心下手重了点,将其打得武功全废,幸好那人是缉捕房衙门正在通缉的独行大盗,身上背了不少的悬赏,我非但无罪,反倒趁机发了笔横财。” 李乘风挠了挠耳朵,总觉得堂弟说的这事,好像听着有些耳熟,突然想到什么,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满脸骇然,“嘶,被你废掉武功的那个人,该不会是过江龙赵莽?” “没错,就是他。”李青云有些意外,笑道:“我以为这件事也就在缉捕房衙门里传播比较广,没想到四哥也听说过?” 李乘风怔怔看着李青云,觉得眼前的堂弟,突然变得好陌生。 过江龙赵莽的威名,对于混黑道的李乘风来说,那可当真是慕名已久,如雷贯耳。 飞鱼帮说起来,在归禾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帮派,麾下能打的帮众,少说也有数以千计。 赵莽却是个独行大盗,一向独来独往,并没有什么势力。 这么一对比,相对于人多势众的飞鱼帮,赵莽孤家寡人一个,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这就大错特错啦。 飞鱼帮的势力虽大,却连归禾城都出不去。 而赵莽虽是孤家寡人,却能纵横沧浪郡三十六县,逍遥十几年,始终屹立不倒,甚至都有资格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差距之大,可见一斑。 别说李乘风不久前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喽啰,连给赵莽提鞋的资格都欠奉。 恐怕就算是豹堂堂主豹爷,甚至是飞鱼帮的帮主,轻易也绝不敢去招惹像赵莽这样的草莽豪杰。 虽然因为黑白不两立,黑帮中人,不太好从缉捕房衙门打探消息,但赵莽名气实在太大了,他被人一掌废掉武功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黑道。 李乘风当时还在想,归禾城到底有哪位高手,能仅用一个照面,就将赵莽给废了。 他却万万没想到,那人竟是自己堂弟。 话说回来,李乘风其实早已知道,堂弟现在今非昔比,实力突飞猛进。 可他却绝想不到,堂弟的武功,竟已突飞猛进到了这样的地步。 第85章 讥诮 “四哥,你这下总可以放心了?”李青云笑道:“快说,你买地到底花了多少钱?” “这个…”李乘风终于开始动摇了。 “四哥,你可千万别往少了说啊。”李青云见他犹豫的样子,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不瞒四哥,其实我在归禾武校也有认识的人,你现在要是说少了,我回头还要再补给你。到时候闹来闹去,未免不够爽利。” 李青云倒没说谎,他在归禾武校确实认识不少人,但全都是些学生。 唯一可以指望上的人,大概也就是顾玉瑶? 虽然顾玉瑶并未明说,但李青云也猜到了,她爹多半就是归禾武校的老师顾玄衣。 事实上,如果不是堂兄提前把事情办了,李青云也正琢磨着,是否可以通过顾玉瑶或者梅念卿,跟顾玄衣搭上关系,方便向归禾武校买地。 李乘风长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说道:“买地总共花了六十五万。” “还好,还好。”李青云松了口气,他就怕买地的花费太多,超出他的存款数额,那就难免会有些尴尬了,“四哥,你先清点一下,这袋子里的钱总共是六十万,剩下的五万…” 李乘风以为他钱不够,连忙道:“没关系,剩下五万,就…唔,你什么时候还都可以,不着急的。” 他本来想说,剩下的五万,就不用给了,他自己给垫上就是,可想到堂弟的性子,怕是不肯接受,这才临时改了口。 “不是,我是想说,剩下的五万,我得回屋去拿。”李青云笑道:“幸好这几天武馆的收益还行。” 李乘风一怔,堂弟这话的意思很容易理解,可他却有些不太能理解,武馆几天的收益,就能有超过五万? 开武馆若是当真有这么赚钱,堂弟以前至于过得如此紧巴巴? 李乘风见堂弟快步走进屋里,却并没有依言去清点袋子里的钱,而是走了几步,最终停留在武馆的招生告示牌前,看着上面写着的青云剑法标价,有些怔怔出神。 李青云很快从屋里走出来,见堂兄正看着招生告示牌发呆,不由脚步顿了一下。 李乘风听见脚步声,回头望过来,看着李青云,脸上表情,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小六,你不让我替你付买地的钱,可你自己却将价值数十万的青云剑法,白白传授给了我,唉,你这样让我这个做哥哥的该如何才能回报你呢…” 他说到后来,突然有些哽住了,心中感动,溢于言表。 “四哥,这不一样,”李青云摇摇头,“青云剑法由我所创,说是价值几十万,其实成本是零。可四哥你买地,花的却是真金白银,这怎能一概而论呢?” 李乘风拍拍他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苍白的言语,已无法表达他心中的感动。 堂弟如此情深义重,他以后也只能用行动来进行回报了。 …… 李乘风带着一大袋子钱,从青云武馆离开,第一时间去了雷氏钱庄。 钱庄,其实就是银行。 公家开的叫银行,私人开的叫钱庄。 公私分明,一目了然。 李乘风之前并未说谎。 他买地的钱,确确实实都是清清白白。 因为他是贷的款。 钱都是从钱庄借出来的,当然是清清白白。 不过,风险也确实是有的,而且还不小。 因为他贷款的抵押物,是属于帮会的资产。 私人钱庄比公家银行,更懂得灵活变通,加上李乘风如今也不是什么不入流的阿猫阿狗。 飞鱼帮豹堂堂主的身份,还是颇有分量的。 所以,他很顺利便赎回了抵押的地契。 当然,他多少还是贴了点钱进去。 也不多,就是他在飞鱼帮打拼多年,存下的那点微薄积蓄,全部都清零了而已。 正所谓,无债一身轻。 李乘风心中感叹了一声,揣着地契,返回堂口。 “堂主…” 刚进门就撞见侯三,对方一个劲儿的冲他使眼色。 可惜李乘风虽精通察言观色的技能,却也还没到可以意念交流的境界,并没能成功领会出侯三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堂主,这么行色匆匆,是从哪儿回来的啊?” 伴随着一把低沉的嗓音,一个身材雄伟,骨骼粗大,面相却有些愁苦的中年男人,从内堂走了出来。 “虎爷,您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李乘风见到中年男人,不由瞳孔微微一缩,眼中闪过忌惮之色。 虎爷跟豹爷,听上去好像兄弟俩,其实两人毫不相干的。 豹爷被人称为豹爷,是因为名字叫尉迟豹。 虎爷的名字,可不带‘虎’字。 之所以被称为虎爷,是因为他常年眉头紧锁,额上的皱纹深刻,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刻着个‘王’字。 脑门上有‘王’字的,那可不就是老虎么。 “怎么?”虎爷似笑非笑的盯着李乘风,“你这里莫不成是龙潭虎穴,来不得么?” “虎爷说笑了。”李乘风眼神闪烁一下,突然看到又有人从内堂走了出来,不由一怔,“于先生,您怎么也来了?” 于先生身材消瘦,身穿一袭青色长袍,面皮白净,气质斯文,手中握着一柄折扇,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 光从外貌上看,他根本不像是黑帮打手,反倒像是个饱读诗书的文士。 事实上,于先生也确实不是打手,他可是帮主的心腹,专门为帮主打理帮中财物。 李乘风视线在虎爷和于先生之间,来回巡梭,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了起来。 因为他已意识到,虎爷和于先生恐怕是来者不善。 “李堂主。”于先生冲他点点头,表情淡淡,“尉迟豹无能,中了巫雄奇的埋伏,自己丢了条膀子,害得兄弟们死伤惨重,还让豹堂也被沙河帮给占了去,万幸有李堂主力挽狂澜,重新夺回了豹堂。” 李乘风拱拱手,谦虚道:“于先生谬赞。”心下却满腹疑惑,不知道于先生突然奉承自己,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豹堂毕竟被沙河帮占了一段时间,”于先生显然并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往下说道:“帮主难免有些担心,不知道沙河帮占据豹堂期间,有没有将豹堂的财物转移走了?所以这才派我这个大管家,来豹堂看一眼。” 李乘风听到这里,已经心中雪亮,扭头看向虎爷,却见对方也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满是愁苦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讥诮。 第86章 图谋 “那么于先生看过豹堂的账目了吗?”李乘风心中有些打鼓,表面上却是若无其事,问道:“不知道可有什么对不上的地方?” “李堂主说笑了,”于先生淡淡道:“李堂主都不在,我们怎么可能私自翻看豹堂的账目?那样要是真查出了什么问题,李堂主怕不是还要以为是我们在暗中搞鬼呢。” 李乘风心中冷笑,你们两个若不是心怀鬼胎,又怎么会突然跑来查账? 他心里p,脸上却是笑嘻嘻,说道:“怎么会?于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哦?”虎爷不乐意了,故意挑衅道:“李堂主只提于先生,却不提我田某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是不是那样的人,你特么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非得逼我说出来?”李乘风心下腹诽,淡淡道:“没什么意思,我随便说说,虎爷不必对号入座。” “你…”虎爷气得一瞪眼,旋即压住怒气,冷笑道:“李堂主倒是伶牙俐齿,是个会说话的,希望你待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虎爷不仅脑门上的皱纹,酷似老虎额头的‘王’字,此刻生气瞪眼时眼睛上斜,眼仁上翘,看起来阴沉毒辣,犹如择人而噬的下山虎,非常吓人。 “多谢虎爷关心。”李乘风好像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还一脸客气的冲他拱了拱手,“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嘛,我刚升任堂主,好事临门,当然能笑得出来。” “好,好。”虎爷眼神变得更加毒辣凶狠,死死盯着他,冷笑不已,“李堂主果然是好样的。” “虎爷也不差啊。”李乘风不甘示弱,横眉冷对,讥诮的顶了一句,“豹堂的事,本来与虎爷无关,没想到虎爷却竟如此关心,亲自登门,可见虎爷对飞鱼帮果然是忠心耿耿,是真正将飞鱼帮当成了自己的家啊。” 喀喀喀… 虎爷怒极,反倒沉静下来,面目阴沉,盯着李乘风,一语不发。 不过,他的身体之中,却突然发出一阵骨节爆响,显示他其实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静,也在无意中展露了一手精湛的外家功夫。 李乘风心下暗自戒备,手掌放到剑柄之上,脚下悄然移步,拉开距离,防止虎爷暴起发难。 “咳咳,两位堂主这是要干什么呀?”于先生见两人眼看着都快要打起来了,这才不紧不慢,细声细气的插话道:“大家都是自己人,给我于某人一个面子,都少说两句。” “哈哈,我开个玩笑而已,”虎爷沉默片刻,突然展颜一笑,“李堂主刚才该不会是当真了?” “虎爷演技真好,”李乘风也是一脸笑眯眯,轻轻刺了一句,旋即又道:“我倒是没当真,可我看于先生刚才好像都差点被你的演技骗到了呢。” 于先生笑而不语,等了一会儿,见两人似乎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眼中居然闪过一抹失望,这才淡淡开口道:“既然两位都这么喜欢开玩笑,以后不妨多亲近亲近,咱们还是先说正事。” 他说着看向李乘风,“烦请李堂主将豹堂的账目取出来,正好虎爷也在这里,请他帮忙做个见证,以免误会。” “两位稍待。” 李乘风丢下一句话,转身朝后面走去。 从侯三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不经意瞥了对方一眼。 侯三很乖觉,连忙跟了上来。 “风哥,呃…堂主,”侯三低声道:“刚才于先生和虎爷闯入内堂,我们几个本领低微,根本拦不住,好在账目都被堂主你锁了起来。不过,虎爷好像知道点什么,还想强行开锁,被于先生拒绝了。” 李乘风扭头看了侯三一眼,见他肚子上印着个大脚印,还没有擦干净,显然阻拦虎爷和于先生的过程,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干得不错。” 李乘风拍拍他肩膀,夸了一句。 “堂主,不会出事?”侯三有些担心的小声问道。 “放心,不会有事的。”李乘风说着,眼神却突然闪烁了一下。 他将豹堂的产业,悄悄拿去做抵押,事情做得很隐秘,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如果是有心人,一直在暗处悄悄盯着他呢? 大家都是一个帮会的,虎爷跟豹爷也是平起平坐,却居然悄悄在豹堂安插了眼线,这是想干什么? 豹爷废了一条膀子,人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何况,虎爷就算跟豹爷有仇,也应该去找豹爷,而不是冲李乘风这个继任者撒气。 可偏偏虎爷就是明摆着要对付李乘风。 李乘风自忖,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得罪过虎爷。 对方这么做,恐怕不仅仅只是意气之争,而是另有图谋。 李乘风心中思索着,走进堂主专属的密室。 侯三抱着一条受伤的膀子,守在密室门口,警惕的东张西望。 片刻之后。 李乘风手上抱着个上锁的盒子,从密室出来,返回前厅。 虎爷一脸阴沉的望了过来,见李乘风神色镇定,毫无半点慌乱之意,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疑。 “豹堂的资产和账目,都在这里了,于先生请过目。” 李乘风瞥了虎爷一眼,打开盒子,递给了于先生。 于先生似乎也有些惊讶于他的镇定,看了虎爷一眼,随即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去,开始翻看了起来。 众人眼神交错,都不说话。 空旷的大厅里,只能听到纸页翻动的声音。 一时间,气氛颇为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 于先生终于抬起头来,哈哈一笑,“看来李堂主当初兵贵神速,还真是一招神来之笔啊,杀了沙河帮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根本来不及转移豹堂的资产。” 虎爷闻言,不由身躯一震,满脸不可置信的望向李乘风,那眼神当真是说不出的古怪,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索解之事。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忍不住看向于先生,问道:“于先生,你有没有看错?豹堂的资产当真一点没少?” 于先生有些不悦,“要不然,劳烦虎爷您亲自过目一下?” 虎爷眼中闪过一丝阴沉,旋即笑道:“于先生恕罪,是田某失言了,既然于先生已经看过,那就肯定不会有错,看来是田某多心了。” 李乘风斜睨他一眼,脸上满是冷笑,心中却暗道了一声,小六又救我一次。 李乘风之所以会冒险拿帮会资产做抵押贷款,其实本来是为堂弟办事,但他却并不居功,反而因为堂弟及时拿出钱,让他此刻得以脱险过关,心下自觉又欠了堂弟一个大人情。 第87章 难过 于先生和虎爷很快告辞离开。 李乘风望着身前的一沓子资料,陷入了沉思。 他跟虎爷无冤无仇,虎爷也绝不像是意气用事之人。 既然不是寻仇,那么虎爷突然针对他,多半就是为了利益。 豹堂有什么好东西,值得虎爷如此费尽心机? 李乘风看了半天,突然起身,吩咐道:“备马,我要去一趟四号井。” 四号井其实是一座煤矿井。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大周境内的绝大多数矿产,都是处于封存状态,不允许任何人开采。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飞鱼帮可是黑帮,要是官府下一道命令,说不让做什么,他们就不做什么,那还混个屁啊? …… 江边。 于先生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不骄不躁的耐心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足足十几分钟。 平静的江面正中央,突然浮现一个黑点,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岸边狂飙而来。 江水两边破开,留下一道长长的尾浪。 哗啦。 一道身影从水底一跃而出,携裹着满身的水花,稳稳当当落在岸上。 只见这人身材略矮,却长得极为壮实,正是当初与李青云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飞鱼帮帮主余大德。 “好身法,”于先生赞了一声,将毛巾递过去,“帮主的鱼息辟浪诀,似乎又有精进了。” “哈哈,还行还行。”余大德接过毛巾,擦拭身上水珠,随口问道:“怎么样了?咱们的豹堂新任堂主,果真如田老二所说,才刚上任,就迫不及待干了吃里扒外的事?” “帮主向来料事如神,不过…”于先生笑道:“您这次可猜错啦。” “咦?”余大德手上一顿,惊讶道:“田老二一向老谋深算,城府深沉,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从来不干,这次却居然放了个空炮?” “我也觉得奇怪,”于先生道:“帮主您是没有看到,虎爷最后听说账目都能对得上,那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真是说不出的精彩。” “看来田老二这一次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啊,”余大德面上浮现一丝讥诮,“田老二为了一座煤矿,机关算尽,差点坑死尉迟豹,却没想到,竟被李乘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给捡了便宜,他大概是气急败坏,有点心浮气躁,自以为抓到了李乘风的把柄,结果却又被李乘风给摆了一道。” 于先生笑道:“虎爷若是知道,即便让他算计成功,除掉了李乘风这个刚上位的豹堂堂主,也是在为帮主做嫁衣,却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虎爷一向是个聪明人,这一次做的事,却未免不够聪明,”余大德将毛巾随手扔掉,捡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突然轻叹一声道:“还是眼界太小了啊,区区一座煤矿,就把他迷花了眼。” “帮主,”于先生迟疑一下,忍不住问道:“您刚才也说了,区区一座煤矿而已,一年下来,总共也才能到手多少钱?甚至还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平蛮公府若是需要用煤,有的是人会争着将上好的煤送过去,何必千里迢迢,跑来归禾城这种穷乡僻壤,就为抢一座煤矿?” 余大德穿好衣服,不经意扭头瞥了他一眼。 于先生感到有些头皮发麻,讪笑道:“帮主恕罪,属下失言了。” “好奇心太重,容易短命的。”余大德淡淡说了一句,又道:“我也不知道平蛮公府想要煤矿,到底有什么用,但我又何须在意呢?能跟平蛮公府拉上关系,区区一座煤矿,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官府严禁任何人私自采矿。 黑帮就算不在乎官府的禁令,但也绝不敢做得太过分,盗采都只是偷偷摸摸,小打小闹,一年也没多少产量。 当然,产量再少,也毕竟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虎爷为之心动,倒不足为奇。 但对于心怀大志的飞鱼帮帮主来说,这点小钱,吸引力就不太够了。 “虎爷的谋算失败了,这对帮主来说,却不是个好消息,”于先生道:“咱们也没办法浑水摸鱼,趁机将四号井煤矿收回来了。” “这倒无妨,我是帮主,占着大义,想要收回哪一块地盘,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余大德不在意的摆摆手,“帮中产业这么多,随便漏一点给豹堂,就足以弥补了,李乘风毕竟才刚上位,难道还敢跟我顶牛不成?” 余大德说完,突然想到什么,愣了一下,喃喃道:“咦,李乘风?这个名字…该不会跟那人有什么关系?” 于先生好奇问道:“帮主,您说什么?” “没、没什么。”余大德犹豫一下,摇了摇头,将刚才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念头,暂时抛开了。 李乘风若是真有个那么厉害的亲戚,又岂能在飞鱼帮当了好几年的小喽啰? 至于李乘风能斩杀巫雄奇,在余大德想来,多半是出其不意,靠着偷袭才能将其杀死。 何况,在余大德的眼里,巫雄奇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人物,给赵莽提鞋都不配。 李乘风走了狗屎运,靠偷袭才能干掉巫雄奇。 相比那位一掌将赵莽拍成废人的超级大高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完全没有可比性。 余大德忍不住暗笑,自己似乎有些太过疑神疑鬼了,竟会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联系到了一起。 …… 堂兄走后,李青云望着手里的地契,欣喜之后,却突然有些难过。 他爹李方正当初开武馆,其实一开始是租的房子,后来为了把房子买下来,也是为了给他这个儿子留一份家业,最后却不幸把命都给搭了进去。 而当初李方正买下青云武馆,连地皮带房子,总共也才花了不到十万块钱。 如今李青云却轻而易举,就能拿出六十多万,买下了足足两亩多地,用来扩建武馆。 回想往事,他又怎能不心生感慨,唏嘘叹息? 李青云见小鲤鱼心不在焉的练着九阴白骨爪,想了想,低头问她,“小鲤鱼,你是不是不想练功啊?” 小鲤鱼一惊,还以为爹爹是责怪她摸鱼,连忙道:“爹爹,小鲤鱼练得可认真啦,不信你看…” 她手舞足蹈,认真比划着九阴白骨爪的招式。 “这样啊,”李青云一脸惋惜,‘小声’嘀咕道:“我还想说,小鲤鱼你要是不想练功,就先停一会儿,跟爹爹去一趟姑姑家。” 小鲤鱼:“(o_o)?”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爹爹套路了,连忙叫道:“爹爹,爹爹,我刚才骗你哒,我其实不想练功啦,爹爹你带我去姑姑家玩叭!” 第88章 姐姐 姐姐家住得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就在码头街附近,步行大概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咦,青云?你怎么来啦?”李清荷打开院门,见是弟弟,不由满脸惊喜,“哎哟,小鲤鱼,好久不见啦,有没有想姑姑啊?” “姑姑好!”小鲤鱼脆生生喊了一声,叫道:“想啦想啦,小鲤鱼可想可想姑姑啦!” 这时一个小不点哒哒哒跑过来,仰头望着李青云和小鲤鱼,表情有些茫然,似乎没有认出人来。 “这是舅舅啊,”李清荷见女儿呆萌的样子,忍不住小声提醒道:“还有小鲤鱼姐姐,你都不记得啦?” “噢,舅舅!”小不点恍然大悟,先是喊了李青云一声,又看着他怀里的小鲤鱼,满脸喜悦道:“小鱼姐姐,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不是小鱼姐姐,是小鲤鱼姐姐,”小鲤鱼挣扎着从爹爹怀里下来,还没等落地,就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搂住小不点,喜笑颜开,“媛媛,小鲤鱼姐姐来找你玩啦,嚯嚯嚯嚯…” 小鲤鱼难得被人叫姐姐,很是得意,一副大姐大的派头,将手中捧着的糕点分享给妹妹,“媛媛,给你吃火枣糕,这是我爹爹买的,可甜可好次啦!” 李清荷听到火枣糕,不禁微微一怔,扭头看向弟弟,眼神中有一丝责备。 火枣糕可不便宜,以弟弟的经济状况,给两个小娃娃买这么贵重的糕点,这不是瞎胡来么? 李青云却没有解释,将手中的礼盒递过去,问道:“姐,我姐夫不在家吗?” 李清荷见到他手中的礼盒,不禁皱起了眉头,眼中也多少有些意外。 她以为弟弟给外甥女买了糕点,已经是非常破费了,没想到他还又带了其他的礼物。 “你这是干什么?”李清荷瞪着他,面色不悦,也没伸手去接礼盒,“来姐姐家还带这么多东西,怎么了?把姐姐家当外人啊?” “是谁来啦?”一个老妇人端着簸箕,从屋里走出来,见到李青云,先是皱了皱眉头,旋即看到他手上的礼盒,这才脸色稍缓,招呼道:“是青云来啦,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快进来喝口茶…” 李清荷闻言,不由表情微微一僵。 李青云再将礼盒塞过去的时候,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歉意,苦笑着没有再避让,小声道:“青云,先进来喝杯茶。” “姐,你不用忙了,”李青云进屋之后,见姐姐忙活着泡茶,连忙道:“我过来说点事,很快就走的。” 李清荷却没理会他的劝阻,手脚麻利的帮他泡好了茶,叹道:“你八百年不来一回姐姐家,这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连口热茶都喝不上?” “衣服上午要全部洗完,不然等会晾不干了…”老妇人瞥了李清荷一眼,端着满满一簸箕的桑叶,朝后院走去。 “知道啦,娘。”李清荷咬了咬牙,应了一声,勉强挤出笑容,转头对弟弟说道:“青云,你先坐一会儿啊,我去把衣服洗了。” 李青云哪里还能坐得住,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姐,我来帮你。” 姐姐在身后叫了几声,他却理也不理,自顾自走了出来。 来到院子里一看,只见井边上堆得满满当当,足足有三个大盆的衣服。 姐姐家一共也就只几口人,就算全家换洗的衣服加在一起,应该也不至于会有这么夸张。 李清荷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是附近邻居们的衣服,我平时在家也没什么事,帮人洗几件衣服,多少能贴补一下家用。” 姐姐故意说得轻松,李青云便也只当听不出姐姐的艰辛,闷头走向井边,说道:“那挺好的,我来帮你。” 他拎起一件衣服,熟练的搓洗起来。 李清荷见状,轻咬了一下嘴唇,终究没有阻止,默默走过来,也一声不吭的开始搓洗衣服。 李青云早知道,姐姐没有娘家撑腰,一个人在夫家,处境恐怕不会像她平时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可真正亲眼目睹,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当初父亲去世的时候,李青云才是个刚满十五岁的毛头小子,举目无亲,一个人孤苦伶仃,还要负担赡养爷爷奶奶的费用,度日艰难。 那时候姐姐隔三差五,就要回来一趟,给他送吃的喝的,时不时还要塞钱给他。 正是在姐姐的接济下,李青云才好不容易终于渡过了那一段最艰难的日子。 他一直以为,姐姐帮衬自己,是得到了夫家的默许。 可如今想来,恐怕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李青云只要一想到,姐姐其实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顶着婆婆的白眼和训斥,硬着头皮帮助自己,心下就一阵抽抽,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青云,你别想太多,”李清荷并不知道他心念电转,一瞬间脑子里转过多少念头,小声安慰道:“其实家里也就婆婆有些难伺候,你姐夫平时对我还是很好的。” 李青云闻言,倒是表情微微一缓。 因为他知道,姐姐并非故意撒谎宽慰自己,而是姐夫对姐姐确实不错,那都是他亲眼目睹的,否则他也不会有了好事,第一时间想到姐夫。 李清荷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你今天突然来姐姐家,是有事?” 李青云点了点头,“嗯,确实有点事,想找姐夫帮忙。” “事情急不急啊?”李清荷手上一顿,拿衣襟擦拭一下手上的水渍,便想要起身,“要是着急的话,我去喊你姐夫回来…” “不用,不着急的,”李青云连忙阻止姐姐,又道:“其实是好事,我把武馆旁边的空地买下来了,准备扩建一下,至少也砌上围墙,让学员有个练武的场地。姐夫不是干泥瓦工的吗?所以想找姐夫帮忙估算一下,看看买砖和人工,需要多少费用……” “武馆旁边的空地?”李清荷惊讶道:“那面积可不小啊,你全部都买下来啦?” 她说完不等弟弟回答,却又突然脸色一变,有些担忧道:“那么大一块地,买下来要花不少钱?你哪儿来的钱啊?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姐,你想哪儿去了?”李青云想了想,还是坦然解释道:“我不久前无意中帮缉捕房衙门抓住了一个通缉犯,领了一笔悬赏,加上四哥的帮忙,才把地买下来。” “什么?”李清荷怔了一怔,旋即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凶狠,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就凭你这点微末的本领,也敢去抓通缉犯?你不要命了么?我说你开武馆就开武馆,掺和江湖上的事情干什么?你难道忘记咱爹是怎么死的啦?” “姐,我没掺和江湖上的事情,抓通缉犯其实只是个意外,”李青云赔笑道:“再说了,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弟弟现在的这点本领,纵非高手,可也不能说是微末啦。” “厉害了是?连姐的话都不听了是?”李清荷气得拿手掌使劲拍打他的额头,直打得啪啪响,“你不是本领高强吗?来,倒是使出来让姐姐看看,你到底是有多高的本领啊?” 大高手李青云,面对姐姐的魔掌,却只能硬着头皮受了,躲都不敢躲,口中连连求饶,“姐,姐,媛媛和小鲤鱼都看着呢,给我留点面子。” 第89章 退学 小鲤鱼正和小伙伴玩耍得很愉快,突然见到爹爹挨打,不禁大惊,连忙跑上前,叫道:“姑姑,姑姑,你不要打我爹爹啦,不然,不然我要打你女…” 小鲤鱼说着,突然扭头看了一眼媛媛,似乎有些不忍,又有些愧疚,赶紧将头扭了回去,改口道:“不然我要用九阴白骨爪打你啦!” “小鲤鱼,”李青云连忙呵斥道:“不得对姑姑无礼。” “啊?噢。”小鲤鱼噘着小嘴,很不服气的样子。 她明明是好心想帮爹爹,甚至差点连小伙伴都献祭了,结果却遭到爹爹的呵斥,小心思里当真是说不出的委屈。 “好你个小鲤鱼啊,亏姑姑平时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想打我?”李清荷瞪着小鲤鱼,“还有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媛媛可是你妹妹呀,你竟忍心拿她威胁姑姑?” “没有,我不是,姑姑你听戳啦!”小鲤鱼慌忙摆了摆小手,否认三连,“小鲤鱼可是江湖儿女,冤有头债有主,祸不及家人,绝不会做这样卑鄙的事…” 何佳媛小朋友还搞不清楚状况,一脸乐呵的在旁看戏呢,浑不知小伙伴刚才差点把她献祭了。 “江湖儿女?”李清荷眉头一皱,瞪了李青云一眼,“我说你平时都是怎么教女儿的?自己瞎混就算了,想让小鲤鱼长大了也去混江湖啊?” “咳咳…”李青云见姐姐说着说着,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忍不住干咳两声,满脸讪笑,“姐,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可是一直老老实实呆在武馆,从没有在江湖上瞎混啊!抓捕通缉犯的事,真的只是个巧合。” 他心下其实也有些纳闷,小鲤鱼这一套一套的江湖黑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自己好像也没教过她这些呀。 李清荷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神终于软化下来,轻叹一声,道:“咱爹一生谨慎,虽有一身的好武功,却从不踏足江湖,唯一一次冒险掺和江湖上的事情,就把命给丢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青云,别的姐也不想多说了,只盼日后你要是忍不住与人动手,不妨先想想咱爹。” “姐,你就放心,我理会得。”李青云脸色郑重的点了点头。 不管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时候肯定是要给姐姐吃一颗定心丸。 小鲤鱼悄悄走到他身边,依靠在他怀里,小声问道:“爹爹,你跟姑姑真的没有打架吗?” “当然没有,”李青云哑然失笑,认真的对她解释道:“爹爹和你姑姑是亲姐弟,这世界上,爹爹最亲近的人,小鲤鱼排第一,排在第二的就是你姑姑啦。小鲤鱼你要记得,爹爹和姑姑,是永远永远不可能打架的。” “噢。”小鲤鱼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不过,爹爹将她在排第一,却让她小心思里感到有些窃喜。 她郑重思考一番,终于决定,暂且就先原谅爹爹先前对她的呵斥了叭。 要是以后爹爹再呵斥她,那、那她就加倍生气。 李青云并不知道,自己在女儿的小心思里,无意中蒙混过关了。 他心下暗自有些叹息,知道小鲤鱼之所以误会两人打架,其实也是因为小鲤鱼与她姑姑见面次数太少了,关系多少有些生疏。 李清荷在父亲刚离世的那一段时间,回武馆的次数很勤,几乎隔三差五就要回去一趟,接济、照顾弟弟。 可是当弟弟彻底走出困境,娶妻生子之后,她却反而很少再回武馆。 以前李青云不知道其中原因,可今天见到姐姐在夫家的处境,他终于是有所领悟。 或许正因为姐姐原先对他照顾太多,才会惹得夫家不喜,以至于后来便不允许姐姐经常回武馆了。 “小鲤鱼,你跟媛媛先到一边玩去,爹爹帮姑姑洗衣服了。”李青云嘱咐了小鲤鱼一声,便拎起一件脏衣服,继续搓洗了起来。 小鲤鱼眼珠转了转,似乎有点不大好意思,扭扭捏捏的朝媛媛走过去,尬笑道:“嗬嗬,嗬嗬,媛媛,我们去那边玩…” 李清荷见女儿听到招呼,便满脸傻笑的屁颠屁颠跟着小鲤鱼姐姐跑掉了,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叹气道:“这个傻妮子,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呢!” 李青云闷头搓洗衣服,假装没听见姐姐在说什么。 李清荷又瞥了小鲤鱼一眼,“你家小鲤鱼倒是鬼精鬼精,也不知道你平时都怎么教育的。” “媛媛有两个哥哥罩着呢,不需要太过精明,也不会吃亏,”李青云却忍不住为女儿辩解了一句,“小鲤鱼不一样,自己不机灵点,以后可没有人能帮她了。” 李清荷没好气道:“那你不抓紧时间,给她添几个弟弟、妹妹?你现在年纪也不算太大,再过几年,想续弦怕是都不容易了。” “嗬嗬…”李青云也忍不住尬笑了起来,“姐,这事你就别操心了。” “懒得管你。”李清荷怒气冲冲的瞪他一眼,气得不想说话,低头猛搓衣服。 …… 下午。 陈氏武馆。 项虎进门之后,张望一番,很快找到陈子昂所在的位置,有些忐忑的走了过去。 “先生。” 项虎轻轻唤了一声。 “掌心空含,不要用力,鼓足丹田之气,灌注指尖,擒拿葫芦,”陈子昂悉心指点一番,视线从儿子身上移开,扭头看向项虎,“哦,是项虎啊,有事吗?” 他正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咦,你昨天好像没来武馆上课?” “那个、那个…”项虎犹豫片刻,终于硬着头皮道:“先生,我想退学,以后就不来武馆上课了。” 陈子昂闻言,微微一怔。 不过,武馆学员本就来去自如。 他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说道:“我记得你的学费,还差小半个月才到期的?按照规矩,这学费可是不退的。” “我知道的,先生。”项虎连忙道:“我只是来跟先生打声招呼,以免引起误会。” “这能有什么误会?”陈子昂哑然失笑,摆摆手道:“行了,你去…哦,对了,多嘴问一句,你退学是要去别家武馆学艺吗?方不方便问一声,是准备去哪家武馆啊?” 项虎心想,以后去青云武馆上课,每天都要从陈氏武馆门前经过,瞒是瞒不住的,也没必要隐瞒,便坦然道:“我准备去青云武馆学艺。” “什么?”陈子昂陡然提高了音量。 第90章 乞丐 “什么?”陈子昂音量陡然提升八度,惊怒交集,咬牙切齿道:“你从陈氏武馆退学,却居然是要去青云武馆学艺?” 武馆内的其他学员,纷纷为之侧目。 项虎见他这么大反应,脸孔都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吓得忍不住后退两步,结结巴巴道:“先、先生,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也不等陈子昂发话,就直接转过身,慌慌张张的往外走去,心里却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和不解。 武馆学员,来来去去,都是很寻常的事。 以往陈氏武馆也并不是没有学员改换门庭,跑去其他武馆学艺,少馆主可从来没说过什么。 为何恰恰轮到他的时候,少馆主却居然发这么大的火? “项虎,听说你要退学啊?” 项虎没走出多远,就被人叫住了。 “林师兄。”项虎认出来人,虽然刚才已经退学了,但还是习惯性称呼对方为师兄。 “刚刚少馆主说的,是真的吗?”林师兄好奇问道:“你真的要去青云武馆学艺?” 不远处的其他学员们,也纷纷竖起了耳朵。 “是真的。”项虎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为什么啊?”林师兄大奇,“项虎,你家里是出了什么变故吗?我记得你家条件也不差啊,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节省那点学费,跑去青云武馆学艺?” 项虎见其他学员们,也都冲自己投来异样的目光,似乎都在说,没想到项虎你居然是个这样的穷逼,连忙大声分辩道:“林师兄,你误会了,我之所以去青云武馆学艺,并不是为了节省学费。何况,青云武馆早已经今非昔比,学费甚至比陈氏武馆还高了不少呢。” “青云武馆连个练功场地都没有,学员们都在大马路上练功,”林师兄失笑道:“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破武馆,学费居然能比陈氏武馆还高?你在说什么笑话呢?” 项虎涨红了脸,大声道:“你说的那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如今李馆主自创青云剑法,甚至让三星武评人都赞不绝口。你知道青云剑法,一招标价多少吗?足足一万五千块钱。” “嘶…”林师兄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骇然道:“项虎,你不是在说笑?一招剑法标价一万五千块钱,那岂非至少也是镇族级武技?” 项虎见他如此震惊,顿感与有荣焉,傲然道:“没错,青云剑法就是镇族级武技,而且还是镇族级中的上品,否则也不会得到三星武评人的盛赞了。” “咦,等等,”林师兄想到什么,突然有些瞠目结舌,“你所说的三星武评人,难道是梅念卿?莫非武评报上那篇文章中,所提到的青云武馆和李青云馆主,说的当真就是咱们隔壁的那位邻居?” “咦,林师兄你也看过武评报?”项虎笑道:“没错,武评报上那位得到梅念卿先生盛赞的李馆主,正是青云武馆的李青云馆主。” “不可能,这不可能。”林师兄一脸震惊,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连连摇头道:“项虎你肯定是在胡扯,李青云是个什么样的人,其他人或许不清楚,咱们陈氏武馆就与青云武馆比邻而居,还能对他一无所知?要是像李青云那样的废柴,也能自创镇族级剑法,那咱们的少馆主,岂不是都可以称为一代宗师啦?” “哈哈…” 旁边的学员们,忍不住低声哄笑了起来。 显然大家也都觉得,项虎刚才说的,实在是太过离谱,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远处的陈子昂,也是嘴角微微勾起,看向‘林师兄’的眼神中,充满了赞许,觉得这个学员练武的天赋虽不太行,但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武馆大多都会订阅武评报,就算自己不看,也可以用来吸引学员。 陈子昂早就在武评报上,看到过青云武馆和李青云的名字,但却根本没将其与自己的老同学联系到一起去。 相比武馆的学员们,陈子昂对李青云的了解更深刻,毕竟是光屁股一起玩到大的发小。 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李青云竟能有自创镇族级武技的能力。 项虎见众人均是一脸嘲笑,心下直觉得好生憋屈,自己明明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就是没人信呢?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人信。 角落里,一名身穿陈氏武馆制式练功服的少年,听着两人对话,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深深的惊惧,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别人或许会以为,李青云是个废柴。 但这名姓于的少年,却绝不敢这么想。 当日他被李青云一记蓄而不发的剑意,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甚至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劲来呢。 于姓少年深深的清楚,李青云非但不是什么废柴,恰恰相反,那是一个手段恐怖到让人无法想象的超级大高手。 若不是于姓少年早已经拜过师,如今已是陈氏武馆的亲传弟子,他怕是都要忍不住升起改换门庭的心思了。 …… 项虎憋着一肚子气,闷闷不乐的来到青云武馆。 王剑锋本就看他不爽,此时见他一脸吃瘪的样子,故意挑衅的问道:“项虎,你拉长着脸干嘛呢?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嘛。” 项虎倒没跟他计较,当下便将自己在陈氏武馆的遭遇,讲了出来。 众人闻言,无不是义愤填膺,七嘴八舌讨伐着陈氏武馆,觉得那都是一群井底之蛙。 不过,再怎么讨伐,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又不可能真的打到陈氏武馆去。 聊了没多久,见李青云出来,众人便一哄而散,各自开始练剑。 其实李青云人虽在院子里,但以他的耳力,自然早听见了众人的议论,摇了摇头,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叩叩叩… 这时路边传来一阵竹竿敲击地面的声响。 一个老乞丐,一手拎着竹杖,一手捧着口大碗,走了过来,一揖到地,点头哈腰的唱道:“各位有福气的小公子们,老乞丐给你们行大礼了,求求小公子们可怜老乞丐,饥肠辘辘不知饱,衣不蔽体难御寒,行行好赏口饭吃,残羹剩饭不嫌馊,三毛两块不嫌少…” 武馆学员们见老乞丐饿得精瘦,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看起来确实可怜兮兮的,便纷纷慷慨解囊。 不过,他们本来也都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掏空了口袋,也根本凑不出多少零花钱。 “老爷爷,你没钱吃饭吗?”小鲤鱼溜达了出来,看到老乞丐,好奇的走上前,仰头望着对方,小手在口袋里掏啊掏,竟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朝老乞丐递了过去,笑道:“诺,老爷爷,给你钱买好吃哒…” 李青云见状,不禁一怔,心下有些纳闷,小鲤鱼哪儿来的钱?自己好像从没给过她零花钱啊。 那老乞丐看着小鲤鱼,眼神闪动一下,接过钱之后,突然伸手朝她粉嫩的脸蛋上摸了过去,笑嘻嘻道:“好一个可爱的小丫头啊…” 第91章 震惊 老乞丐话没说完,突然感到手上一紧。 一只大手横空插了进来,将他脏兮兮的手掌捏住,不让他触碰到小鲤鱼的俏脸。 老乞丐愕然抬头望去,见一个青年男子炯炯有神的凝视着自己,那眼神说不出的清亮,让他感觉自己好像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通透,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老乞丐下意识有些慌乱,用力将手抽回,竟一句话都没说,慌慌张张的扭头就走。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突然察觉到什么,低头在手掌上嗅了嗅,隐约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但再仔细体会,却似乎又没什么味道了。 恰在这时,那老乞丐扭头望来,正看到这一幕,顿时脸上神情一慌,脚下打个拌蒜,差点跌了个狗啃泥,连忙加快脚步,像是被狗撵一般的,落荒而逃。 宋小芸端着一大瓢大米,从院子里走出来,抬眼望去,却只见到老乞丐匆匆远去的背影,不由一怔,纳闷道:“咦,怎么这么快就走啦?” 这世界生产力并不发达,加上土地兼并严重,失去生计,沦为乞丐的人不在少数。 学府巷虽然地方偏僻,但也经常会有乞丐出没。 宋小芸知道师父的习惯,遇到乞丐上门,要是家里有剩饭剩菜,就给剩饭剩菜,没有就给大米、面粉,反正就是从不直接给钱。 所以,方才见老乞丐上门,宋小芸都不用师父吩咐,就自觉去了厨房,取了一瓢大米出来。 “这老乞丐,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啊…”李青云眉头紧锁,望着老乞丐的背影,有些出神。 宋小芸好奇问道:“师父,老乞丐怎么了?” “没什么。”李青云回过神来,摆摆手道:“行了,不用管他,你回去专心练剑。” “哦。”宋小芸应了一声,端着瓢转身回了院里。 “小鲤鱼,过来一下。”李青云招了招手,将跑到墙角边准备搓泥巴玩的小鲤鱼叫过来,“爹爹问你,你兜里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小鲤鱼连忙捂住口袋,眼珠转了转,嗬嗬尬笑两声,“爹爹,你在说什么呀?什么钱呀?小鲤鱼听不懂…” “是听不懂,还是你根本不想懂啊?”李青云伸出手去,板着脸道:“兜里还有多少钱?都给我拿出来。” 小鲤鱼便有些垂头丧气,小手在兜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一张有些皱巴巴的百元大钞,交到了他的手里。 “还有没有?”李青云拿着钞票,手却没有收回来。 “没有啦,没有啦。”小鲤鱼为了自证清白,将口袋都直接翻了过来,“不信爹爹你看,真的米有啦。” 李青云问她,“你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小鲤鱼想了想,还是坦白交代道:“是姑姑给小鲤鱼的,她还特意嘱咐小鲤鱼,让小鲤鱼不要告诉爹爹了,唉…” 她说着突然叹了口气,一脸愧疚的说道:“对不起呀姑姑,小鲤鱼可不是要故意出卖你哒,都怪爹爹太狡猾啦,一下就发现了小鲤鱼的秘密。” 李青云轻舒了口气,其实他也隐隐猜到了,多半就是这么回事儿,没好气道:“姑姑给你钱,你就这么坦然的接下了啊?忘记我以前都是怎么教育你的啦?” “可是、可是…”小鲤鱼着急的分辩道:“爹爹你不是自己说,除了小鲤鱼,就跟姑姑最亲了吗?还有,姑姑明明说了,她给我钱,爹爹你不会生气哒,难道…姑姑骗了我?” 小鲤鱼说到这里,一脸震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当真是说不出的委屈,眼眶飞快泛红,有些泫然欲泣。 “没有,没有,姑姑没有骗你,”李青云见状,连忙表情一缓,脸上挤出笑容,“而且,爹爹也没有生你的气啊!” 小鲤鱼眨巴了一下眼睛,眼泪挂在睫毛上,怔怔望着他,将信将疑道:“真哒?爹爹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真的没有啊,”李青云笑容满面,“你看爹爹的表情,生气可不是这样的?” “那好叭!”小鲤鱼吸溜了一下鼻涕,终于破涕为笑,又眼巴巴望着他手里的钞票,“那、那,姑姑下次给我钱,我还可以接嘛?” “唔,”李青云想了想,“可以接,但是要悄悄跟爹爹说一声。” 姐姐家可是三个孩子,总有机会能还回去。 何况,之前从姐姐家离开的时候,他也悄悄给何佳媛小朋友塞钱了。 “这钱呢…”李青云看了小鲤鱼一眼,将一百块钱重新还了给她,“这是姑姑给你的钱,还是你自己保管着,小心可别弄丢了啊。” “袄,谢谢爹爹。”小鲤鱼应了一声,接过钱小心揣进兜里,原地蹦跶了一下,又神气活现了起来,仰头大笑两声,喃喃念叨道:“小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找我玩呀?到时候我有钱,就可以去带她买好次的啦,吸溜…” 小鲤鱼说着说着,自己倒先馋得不行,口水点点滴。 李青云摇了摇头,小鲤鱼长这么大,离开他视线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可以数的过来,她哪有独自花钱的机会? 不过,小鲤鱼自己虽没用过钱,可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对于金钱的用途,已经有了隐约的认知,甚至都开始琢磨着要请客买单了。 …… 晚上。 晚饭之后。 李青云正在厨房清洗碗筷,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过去打开院门,见外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旧衣服,上面沾满了泥浆,正是姐夫何伯涛。 “姐夫,你怎么这么晚来了?”他连忙招呼道:“快请进来,姐夫吃过晚饭了没?我去给你炒几个菜…” “不用,不用,我在家吃过了,”何伯涛挠了挠头皮,发屑纷飞,表情憨厚,“听你姐说,青云你有事找我?” “啊,是这样的,”李青云道:“我把武馆旁边的空地买下来了,准备先砌起一堵围墙,把地方先围起来,这样武馆的学员,就有练功的场地了,以后有钱了再慢慢扩建武馆。” “你旁边的那块空地?”何伯涛吃惊道:“那面积可不小啊。” “对,总面积大概是两亩地左右,形状也非常规整。”李青云道:“所以我想请姐夫先帮忙算一下,砌围墙全部围起来,大概要花多少钱?” 第92章 落魄 次日一早。 姐夫便带着两个瓦工,来到武馆旁的空地,测量放线,开沟挖槽,随后还有一车一车的红砖、沙土、水泥等材料,运了过来。 小鲤鱼一看这场面,顿时大喜。 这么多的沙子,活泥巴玩过家家,可得有多带劲儿啊。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蹦跶,就被爹爹给无情镇压了。 李青云时刻将小鲤鱼留在身边,根本不让她离开视线一秒钟,更不允许她去靠近工地半步。 砌围墙的活,李青云全部包给了姐夫,人工加材料一起,总共三万多块钱,他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甚至连中午饭都不用管,瓦匠们会自己带吃的。 武馆当然不能只砌一堵围墙就完事了,里面肯定还会有很多建筑。 李青云打算也全都交给姐夫来做。 姐夫表现得很积极,不光只是因为李青云给钱干脆,工钱有得赚。 更主要是,这对姐夫来说,其实也是个不错的机会。 姐夫干了十几年的瓦匠,对于工地上的活,全都已经门清。 他也是个有想法的人,不甘心当一辈子瓦匠,给别人打工,很早就琢磨着想拉人自己干了,就是担心找不到活,才一直没敢付诸实践。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如果这次扩建武馆顺利,姐夫就可以趁机拉起一支队伍,以后也能当个小包工头了。 当然,这个世界的房地产行业欠发达,小包工头其实也赚不到什么大钱,但相比普通瓦工,收入翻个几倍,应该不成问题。 上午的时候。 一名身形健美的年轻女子,赶着驴车,拉了满满一车的煤炭,来到青云武馆。 “含霜(李乘风的妹妹,之前名字是灵籁,但小鲤鱼名字是李灵玉,这样辈分就不太对了)?”李青云见到女子,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你这拉的满满一车煤,是要送去哪儿?” “六哥,早上好。”李含霜跳下车驾,笑道:“这煤就是送给你的,我哥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啊。”李青云摇摇头,“再说我家里屯着不少柴火呢,也不急着用煤啊,突然给我送煤干什么?” “这你就得去问我哥了。六哥你知道的,我哥那个人,就没个正形,做事想一出是一出,谁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李含霜撇了撇嘴,对她哥明显有些不太感冒,“最近煤不是涨价了么?我哥昨天突然回家,给家里弄了一大车的煤,还说让家里以后就不要买煤了,煤烧完了就跟他说一声,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一车的煤,也是我哥让送过来的。说他自己有事忙,暂时脱不开身。” 李青云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官府之所以封禁全国的所有矿产,自然不可能是无的放矢,而是有原因的。 私自采矿,一旦出了问题,不止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还很可能连累方圆千里都会变成一片绝地,导致生灵涂炭。 堂兄突然送煤过来,多半是他所在的堂口,跟煤矿扯上了关系。 这就难免让李青云有些担心了。 “小鲤鱼,怎么不叫人啊?”李含霜冲小鲤鱼招了招手,“该不会是不认得小姑姑了?哎,小姑姑好伤心呀,小鲤鱼居然把小姑姑忘记了…” 小鲤鱼正一脸迷糊的打量着李含霜,突然听到她说‘小姑姑’,顿时就好像被触发了开关,记忆涌上脑海,不由满脸惊喜的大叫一声,扑了上来,“小姑姑,你是小姑姑,小鲤鱼才没有忘记小姑姑哩!” 李含霜将她一把抱起,原地转了几圈,乐得小鲤鱼咯咯直笑。 李青云将驴车赶去后院,先将煤卸了下来。 刚转头回来,李含霜却向他提出了告辞。 “这么急啊?”李青云意外道:“现在也快到中午了,要不然吃过午饭再走,我去买菜。” “六哥,你不用忙了,”李含霜摇摇头,“我回去还有事呢…” “小姑姑,你肿么才刚来就要走呀?是不是不喜欢小鲤鱼了呀?”小鲤鱼眼巴巴望着她,“就不能留下来陪小鲤鱼玩耍吗?” “对不起呀,小鲤鱼,”李含霜满脸歉意,“小姑姑今天真的有事,下次再来陪小鲤鱼玩耍,好不好啊?” “噢。”小鲤鱼有些闷闷不乐,也没追问她什么时候再来,大概是感觉到了小姑姑话里的敷衍。 李含霜满脸苦笑,临走之前,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头看向李青云,“哦,对了,六哥,你还记得万叔叔吗?” “记得啊,”李青云眼神一凝,语气有些急促的问道:“你看到万叔叔啦?在哪儿看到的?他怎么样了?” “我也不太确定,”李含霜表情有些迟疑,“前两天在街上,我看到有个人很像万叔叔,便喊了一声,结果那人转头看我一眼,只是笑了笑,没有应声,就直接匆匆走了。” 李青云追问道:“你看清那人的样貌了没有?是不是万叔叔?” 李含霜有些踌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看倒是看清楚了,应该是万叔叔没错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李青云拧起眉毛。 “只不过,”李含霜犹豫一下,还是如实说道:“万叔叔看上去好像有些落魄,须发花白,面容苍老了许多,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打满了补丁,像…像个乞丐。” 李青云闻言,呆了一呆,喃喃道:“怎会如此?万叔叔竟沦为了乞丐?唉…” 说到后来,他突然长叹了一声,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万叔叔名叫万飞,与李青云的父亲李方正,曾是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 不过,这对结义兄弟的结局,却并不怎么美满。 因为一些缘故,李方正和万飞不得不刀剑相向,进行一场比武。 两人武功相若,又对彼此极为了解,打起来自然是难分难解,极难分出胜负。 偏偏他们的这一次交手,却又必须要分出个胜负不可。 于是,打到最后,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李方正刺了万飞一剑。 万飞打了李方正一掌。 也正是这一掌,要了李方正的命。 虽然李方正当时没有立即就死,但缠绵病榻长达三年之久,最后终于还是没能撑过去,不幸离世。 所以,严格来说,万飞其实可以算是李青云的杀父仇人。 但李、万两兄弟,之所以会交手,却是另有缘由,而并非是两人之间有了什么矛盾。 最后两败俱伤,也只是个意外。 李方正是个拎得清的人,他虽是因为被义弟误伤而死,却并未因此记恨义弟,甚至直至临终之前,都还一直记挂着义弟的安危,嘱咐李青云,让他要找到万叔叔,解开对方的心结。 第93章 扬眉吐气 下午。 学员们来到武馆,纷纷被旁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得知原来是青云武馆要扩建,学员们无不是兴奋起来,练剑的时候,都好像变得更有劲了。 学员们如今都早已经知道,馆主李青云的名气,与他的实力,其实严重不匹配,他们能在青云武馆学艺,实属是占了大便宜,心里也很是为自己青云武馆学员的身份,而感到骄傲不已。 可唯独有一点,让学员们感到遗憾,那就是青云武馆的规模太小,环境也实在是太过简陋了,甚至连个专门的练功场地都没有。 这让学员们平时跟人吹嘘,都觉得很没底气。 比如项虎,这两天就觉得说不出的憋屈。 无论他怎么跟陈氏武馆的前师兄弟们解释,青云武馆的李馆主,其实是一个剑术超卓的大高手,都始终没人肯信他。 对方就抓着一点,李青云要真是什么了不起的高手,青云武馆还能是那个破样子?瞬间就能驳得他哑口无言。 现在好了,青云武馆终于要开始扩建。 他以后再出去吹牛,看还有谁敢说怪话? 傍晚。 武馆放学之后。 项虎路过经过陈氏武馆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离着老远,就像是突然患了急性肺炎,不断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脚下还重重的踢着砖头,搞出巨大的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 事实上,根本用不着他如此做作。 陈氏武馆里面,早就有人等着他过来。 项虎刚走到武馆门口,就有一张熟悉的脸孔,从门里探出来,冲着项虎连连招手,小声道:“项虎,过来一下。” “林师兄,你找我有事?”项虎故作惊讶的问道,却有意无意的提高了音量。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咪咪往武馆里面瞟了一眼,见大门里面还有好几个前师兄弟们,正装模作样的收拾东西,其实都在竖起耳朵偷听,便忍不住心下暗笑了起来。 林师兄其实当然察觉到了项虎的小心思,却只能故作不知,小声问道:“你们青云武馆今天搞这么大动静,是在干什么啊?” “哦,你问这个啊…”项虎故意大喘气了一下,搞得偷听的一众前师兄弟们暗暗咬牙,觉得这货真是太讨厌了,“也没什么,就是青云武馆要进行扩建了,李馆主一口气买下了武馆旁边足足两亩左右的空地,到时候新武馆建成之后,说不定比陈氏武馆的面积还大不少呢。” “嘶…” 林师兄倒吸一口冷气,心说你小子这不是废话么? 陈氏武馆虽占地面积不小,但大概也就五六百平米左右。 李青云一口气就买了两亩空地,加上青云武馆原先占地也有一百来平,这扩建之后的总面积,怕不是都得有陈氏武馆的三个大了? “项虎,你确定你们馆主,真的是买下了足足两亩地?”门里一名师兄偷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插话道:“你知道买下两亩地要花多少钱么?恐怕至少也得大几十万,你们馆主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么?”项虎昂首挺胸,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骄傲得不行,仿佛是在吹嘘自己一般,“李馆主自创一套青云剑法,那可是镇族级上品武技,一招标价高达一万五千块钱。全套的青云剑法,总共有三十六招。我算数不太好,麻烦石师兄帮忙算一下,学全一套青云剑法,到底需要多少钱来着?” 那石师兄顿时一脸便秘的表情,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他偷听的众人,也无不是面面相觑,相顾失色,久久无语。 照项虎的说法,学齐一整套青云剑法,足足要花五十四万。 也就是说,只要一个学员的学费,就差不多可以买下两亩地了,或者顶多两个学员。 大家都是混武馆的,自然知道,掌握一门武功版权,到底有多赚钱。 可他们原先所接触到的武功,品级顶多也就二流、一流罢了。 今天被项虎这么一说,众人才骇然发现,拥有一门镇族级武技的版权,收益竟能达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项虎提高了音量,洋洋得意道:“李馆主可不是你们所说的废柴,恰恰相反,他可是一个能够自创镇族级武技的大高手,所以,请你们以后不要再在背后诋毁李馆主了,否则我可不会跟你们干休。” 换做其他时候,项虎敢这么嚣张的说话,早就被一众前师兄们,打得他连爹妈都不认识了。 可此时此刻,众人还犹自沉浸于震惊的情绪之中,一时间竟没人去计较项虎言语中的冒犯。 “项虎,你在这干什么?” 后面有人追了上来,在项虎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项虎扭头看了一眼,见是王剑锋三人,连忙道:“我在跟以前的师兄弟们叙旧呢。” “哦?”王剑锋之前已经听说过,项虎来陈氏武馆退学时候的遭遇,当时就义愤填膺,感到同仇敌忾,连带着与项虎的关系,都缓和了不少,此时不由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大声道:“项虎,我刚才好像听你提到了李馆主?难道他们还是不相信,李馆主其实是个高手?” 陈氏武馆众人闻言,不由纷纷对王剑锋怒目而视。 项虎是原先陈氏武馆的前师兄弟,多少还有一点点的香火情,可你小子算哪根葱啊?居然也敢来陈氏武馆耀武扬威? 王剑锋被这么多人盯着,也感到有些头皮发麻,但输人不输阵,又自持有李馆主当靠山,便硬着头皮,毫不相让的怒目瞪了回去。 倒是项虎见陈氏武馆的前师兄弟们,似乎有发怒的迹象,多少感觉有点心虚,打个哈哈,干笑两声,“林师兄,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走啦。” 他不等林师兄回答,便直接转身,拔腿想要走人。 走了没两步,项虎有点担心王剑锋跟陈氏武馆的人打起来,连忙回头揽住他,笑道:“大王,时间已经不早啦,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去,等一会儿该天黑了。” “哼!”王剑锋其实两条腿都有点发软,表面上却是淡定自若,面不改色,傲娇的冷哼了一声,一副暂且放过你们这些手下败将的架势,雄赳赳气昂昂从陈氏武馆门前走了过去。 王剑锋等人尚未来得及走远,隐约听到有一个倔强的声音,从武馆大门内传了出来。 “小鲤鱼家里今天好热闹啊,爹,我不要练功了,我要去找小鲤鱼玩…” 第94章 失踪 陈氏武馆内。 陈子昂阴沉着脸,牙都快咬碎了。 项虎和一众前师兄弟们的对话,陈子昂也都听在耳中。 人常说,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何况,陈子昂跟李青云还不是兄弟,仇人还差不多,此时听到李青云赚钱发大财,那简直比他自己丢钱还让他痛心疾首。 偏偏小胖墩还不开眼,这时候居然来撩拨他,嚷嚷道:“爹,我不要练功了,我要去找小鲤鱼玩…” 陈子昂面色狰狞,瞪着儿子,咬牙切齿道:“玩你个蛋,小兔崽子,老老实实给劳资待家里练功,哪儿也不许去。” 小胖墩哪里怕他,张口就要喊‘娘’。 不过,陈子昂这一次却没被吓住,狞笑道:“小兔崽子,今天你就别说是喊娘了,就算是喊你爷爷过来也没用,不乖乖练功,就等着挨揍。” 小胖墩一看老爹居然要玩真的,顿时就有点怂了。 他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先隐忍一下,心想大丈夫能伸能缩,这个眼前亏不吃也罢,等娘和爷爷在跟前的时候,再告状不迟。 武馆的弟子和学员,陆续都离开了。 陈子昂拿起茶杯,却发现是空的,便交代小胖墩一声,让他不要乱跑,端起杯子往后面而去。 小胖墩眼珠转了转,溜溜达达来到武馆门口,扒在门边,朝青云武馆所在的方向望去。 不过,此时青云武馆门前早已经没人了。 他有些遗憾,正准备回去,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巷子口,似乎有一团火焰跳动。 他再定睛一看,原来不是火焰,而是一只浑身赤红的小貂,因为皮毛颜色太过鲜艳惹眼,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小貂人立而起,炯炯有神的盯着小胖墩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一只前爪,冲着他挥舞了一下,那姿势就像人在招手一般。 小胖墩猛然瞪大眼睛,只觉说不出的惊奇,下意识走出了武馆大门,朝着巷子口走去。 小貂静静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小胖墩快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才突然一扭头,转身钻进了巷子里。 小胖墩大急,连忙咚咚咚的跑上前去。 他刚转过弯,进入巷子口,突然感到口鼻一紧,眼前一黑,顷刻间已失去了意识。 …… 嘭嘭嘭嘭… 李青云正在厨房里忙活,准备晚饭,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爹爹,我去开门。”小鲤鱼很积极,从自己专属的小凳子爬下来,哒哒哒朝门口跑去。 “慢点,跑慢点,小心摔着。”李青云在后面连连嘱咐,抓起毛巾随便擦了擦手,匆匆跟了上去。 小鲤鱼跑到院子门口,却一脸懵逼的发现,自己个头太矮了,努力蹦跶了好几下,也够不着门栓,把她可急得够呛,张牙舞爪,那架势好像要跟门栓大战三百回合。 李青云看得好笑,上前抽开门栓。 不等他拉开门,外面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用力将门推开。 还好李青云眼疾手快,一把将小鲤鱼拉开,要不然她怕是就要被门板撞倒了。 不等他发作,门外的人已经劈头盖脸的问道:“青云,你有没有看到我家陈大?” 李青云定了定神,发现原来是陈子昂,又见他一脸不安,心急如焚的样子,不由心头微微一惊,“陈大?我没见到啊…” “啊?”陈子昂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怎么会呢?他刚刚明明说要来找小鲤鱼玩的啊?要是不在你家,那陈大去哪儿了?” “开饭啦!”这时远处传来雷秀荷的喊声,“陈子昂,你死哪去了?还不叫你儿子来吃饭?” 陈子昂没有理会妻子的呼唤声,还在探头探脑往院子里张望。 但李青云家的院子,总共也就那么大点面积,一眼就扫到底了,却哪里有陈大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这小兔…陈大到底跑哪去了呢?唉…”陈子昂满脸失望,丢下一句话,便心急如焚的转身而去,“青云,你要是看到我家陈大,千万告诉我一声啊…” 陈子昂匆匆回到自家武馆,却正好与从里面出来的雷秀荷撞个正着。 离得太远,两人说了什么,李青云倒没听清。 只见雷秀荷身躯摇晃一下,差点瘫倒在地,被陈子昂及时搀住,扶了进去。 片刻之后,陈氏武馆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陈家的人,一个个打着手电筒,或者拎着灯笼,一边喊着陈大、陈耀宗的名字,一边在大街小巷到处寻找小胖墩的下落。 李青云见到陈家的阵势,心下一颤,下意识弯腰抱起小鲤鱼,用力将她搂在怀里。 “爹爹,他们肿么都在找陈大?陈大肿么啦?”小鲤鱼愣了一会儿,突然瞪大眼睛,恍然道:“啊,我知道啦,爹爹,陈大是不是被捉娃子的给捉走了?” 这时一名陈家人,拎着灯笼从青云武馆门口路过,闻言不由扭头狠狠瞪了小鲤鱼一眼。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不过见对方表情仓惶,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很快跑远了,心下轻叹一声,没有去与对方计较。 这个晚上,外面呼唤陈大、陈耀宗的声音,就一直没有停过。 到了第二天。 搜寻小胖墩的队伍,更是再次扩大。 陈氏武馆的亲传弟子,甚至是学员们,都被发动了起来。 偶尔还能见到,有其他武馆的弟子,从青云武馆门前跑过,其身上穿着的练功服,胸前绣了一道雷纹。 那都是风雷武馆的弟子,也是雷秀荷的娘家人。 风雷武馆的规模,比陈氏武馆更大,人手也更多。 这么多的人铺出去,恨不得能把学府巷,甚至是整个金龟坊,犁地三尺,翻个底朝天。 可随着时间流逝,始终没有好消息传回来。 大家仍然在努力到处奔走寻找,可心里却很清楚,小胖墩大概率是找不回来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小鲤鱼对于小胖墩的失踪,并没感觉到有多么难过。 她太小了,还不太懂得,什么是生离死别,什么是永远,甚至隐隐有一丝窃喜,因为爹爹总算是不再逼她练九阴白骨爪了。 李青云教她练九阴白骨爪,就是为了对付小胖墩。 可如今小胖墩人都没了,还让她练了干什么呢? 第95章 跟踪 上午。 李青云抽空出去了一趟。 他抱着小鲤鱼,来到街口的一个杂货铺。 本来李青云就向来把小鲤鱼看得很紧。 这次因为小胖墩失踪的前车之鉴,他就更是变本加厉,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把小鲤鱼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老板娘,借用一下电话。” 李青云对柜台里的老板娘说道。 这世界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有电话了。 但时至今日,电话仍然是奢侈品,远远没有广泛普及开来。 别说普通人家根本装不起电话。 就算装得起,也用不起。 至于公用电话亭,也同样很少见,因为老‘拾’人太多。 电话亭摆在外面,恐怕都用不了一个晚上,就会被拆个精光,连亭子都给你‘拾’走了。 整个学府巷,也就只有寥寥几家店铺里面,才装了有电话。 老板娘非常高冷,见有客人上门,也是一脸爱搭不理,直到看见李青云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这才变得热情了几分,指了指柜台一侧,“电话在这,知道怎么用?” “知道的。”李青云点了点头。 他这辈子其实还真没摸过电话,但上辈子却早已司空见惯,虽说电话款式与前世不大一样,也是大同小异,略微研究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他拨出号码,很快电话接通。 “找谁?” 对面是一道陌生的嗓音,语气充满了警惕。 李青云道:“你好,我是李乘风的堂弟,找他有点事。” 对面的声音,瞬间变得恭敬了起来,“稍等一下,我去向堂主通传。” 李青云等了没有多久,对面很快便响起了李乘风的声音,“是小六吗?你找我有事啊?” 小鲤鱼猛然瞪大眼睛,一脸惊奇的望着电话听筒,抓耳挠腮,眼神充满了探究欲,看起来好像恨不得钻进电话听筒,去找她四伯伯。 “对,四哥,是我,青云。”李青云道:“想跟你打听一点消息。” 电话对普通人家来说,是奢侈品,但对于黑帮堂口来说,可就算不得什么了。 李乘风在成为豹堂堂主之后,就将堂口的电话给了李青云,让他要是有急事的时候,可以方便联系。 “打听消息?”李乘风有些意外,问道:“关于哪方面的?” “是这样的,”李青云道:“陈之昂的儿子丢了,估计是被人贩子给掳走的,你们黑帮消息灵通,所以想跟你帮忙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发现人贩子在附近落脚的行迹?” 原来李青云虽一直看小胖墩不太顺眼,但毕竟是街里街坊,得知对方被人贩子掳走,终究心下不忍,这才出来给堂兄打了个电话,略尽绵力。 飞鱼帮是地头蛇,论实力可能并不是很强大,但要论消息灵通,恐怕官府都不一定能比得上他们。 “陈子昂的儿子?就是那个小胖墩吗?”李乘风吃了一惊,“好,我知道了,你等一下,我去问一下手下的人,大概十分钟之后给你打过来。” 李乘风曾经在青云武馆住过一段时间,跟陈子昂也是认识的,只是关系就比较一般了。 “爹爹,爹爹,四伯伯肿么钻进小盒盒里面去啦?”小鲤鱼还是有分寸的,刚才李青云说正事的时候,一直忍着没插嘴,见他放下电话,这才挣扎着想要去扒拉电话听筒,面色焦急的嚷嚷道:“爹爹,你快把四伯伯放出来叭,四伯伯那么大的人,住在这么小的盒盒里面,他会屎掉的。” 老板娘见小鲤鱼想伸手扒拉电话,本来有些不悦,怕她手上没轻没重,摔坏了电话,后面听到她说的话,却又顿时忍俊不禁,乐出了声。 “老板娘,我等个电话,大概十分钟。”李青云先向老板娘交代一声,这才低头对小鲤鱼说道:“小鲤鱼别急,四伯伯不在小盒盒里面,屎不了的。这个小盒盒叫做电话,是通过电线来传递声音信号,这样四伯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说话,我们就可以听到啦。” 小鲤鱼自然听不懂,满脸迷茫道:“四伯伯不在小盒盒里面吗?可是我明明听到四伯伯的声音了呀。” 李青云苦笑,挠了挠头,有点不知道怎么跟年幼的女儿解释电话原理。 这时,他突然眼神一动,看到门外有一道身影飞快晃了过去。 虽只是惊鸿一瞥,且只看到了对方的侧脸,但李青云最近才刚听说过了对方的消息,心下一直在惦记着,此时第一时间便联想起来。 他身形一闪,早已来到门外,对着前方不远处的背影,轻唤了一声,“万叔叔?” 那背影果然脚下一顿,扭头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均是浑身一震,表情复杂。 “青云?”万飞又惊又喜,“啊,我离开太久,都差点忘了,你家确实就住在附近的…” “万叔叔,你怎么…”李青云望着对方花白的须发,苍老的面容,还有身上破破烂烂、打满了补丁的衣衫,一时间情绪翻涌,竟有些哽住了。 “哈哈,青云,你误会啦。”万飞先是一怔,旋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眼中露出恍然之色,笑道:“万叔叔这身打扮,其实另有缘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惨。哦,对了,这是你女儿吗?你结婚啦?唉,一转眼都好多年了啊…” 李青云呆了一呆,旋即有些赧然,原来是自己表错了情。 他就说嘛,万叔叔也有一身的好武功,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沦落为乞丐啊。 万飞只是略一感慨,很快脸上便浮现一丝焦急之色,道:“青云,你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我现在有点急事,等忙完了再去找你…” 他说着竟不等李青云回应,便直接匆匆的转身走了。 李青云愕然,千言万语都被硬憋了回去。 不过,他望着万飞的背影,突然有所醒悟。 万飞虽是脚步匆匆,却一直小心利用路人的身体,遮蔽自己的行迹,视线也一直紧盯着不远处的某个身影,似乎是正在跟踪对方。 让李青云感觉有些奇怪的是,被万飞跟踪的那人,似乎也是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唯一有些惹眼的是,对方背后披着两条麻袋。 想到这里,李青云又注意到,万飞的背后,竟也背着足足三条麻袋。 联想到某些江湖传闻,李青云顿时便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第96章 走丢 乞丐的身上,披着麻袋,其实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若是一个乞丐,身上披了好几条麻袋,那他多半就是丐帮弟子了。 李青云倒是没想到,万叔叔竟加入了丐帮。 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虽说有水分,但如果单单只论人数之多,那丐帮确实是首屈一指。 天下第一大帮,名副其实。 其实如果真正论实力的话,曾经辉煌一时的盐帮,以及如今鼎盛兴旺的漕帮,都是完全不虚丐帮的。 只不过,无论当初的盐帮,还是如今的漕帮,都跟官府有牵扯,关系盘根错节,并且讲究的是利益为上,一心只想搞钱,很少在江湖上搞风搞雨,就显得颇为低调。 丐帮则不同,他们才是真正的江湖人。 江湖上但凡有大事发生,就少不了丐帮弟子的身影。 世道越是混乱,丐帮弟子就越是活跃。 李青云回想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归禾城的叫花子好像确实变多了,路上经常能看到行色匆匆的叫花子们。 这让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呆立半晌,摇了摇头,抛开脑子里的杂念,返回杂货铺。 等了一会儿,李乘风便回了电话过来。 “小六,我已经问过了,最近确实有人看到,经常有抱着小孩儿的叫花子们在附近出没…”李乘风说道。 “什么?叫花子?”李青云呆了一呆,没想到人贩子的事,竟也跟叫花子扯上了关系。 想到疑似丐帮弟子的万叔叔,他心里感觉更不好了。 李乘风道:“不过,那些叫花子们大多行迹诡秘,想要查到他们的落脚点,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四哥,要不然…”李青云犹豫一下,道:“要不然就还是算了,那些叫花子们恐怕并不简单。” 他本来以为,打听一下人贩子的落脚点而已,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对于堂兄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却没想到,居然还牵扯到了丐帮,这一下问题就有点严重了,危险系数倍增。 飞鱼帮只是地方性的帮会,相比丐帮这种势力遍及全国的庞然大物,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完全没有可比性。 李青云可不希望,堂兄因为他的缘故,导致惹祸上身。 “放心,我心里有数。”李乘风显然也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语气却很轻松,“就算那些叫花子真是丐帮弟子,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又不是要杀进丐帮据点救人,只是打探一下他们的落脚点而已,不会有事的。” 李青云心下苦笑,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李乘风曾经在青云武馆住过一段时间,知道李青云跟陈子昂是发小,两人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交情。 大概也是因此,他才会对陈子昂的事情,这么上心。 只是李乘风却并不知道,其实李青云跟陈子昂的关系早就疏远了。 虽然两人并没有直接翻脸,也没发生过什么大的矛盾,却各自相看两厌,几乎形同路人。 李青云帮忙打听消息,也只是人命关天,心下有些不忍,加上他如今也是当爹的人,对于人贩子实在是深恶痛绝,才想要略尽绵力而已。 打探丐帮的落脚点,需要一些时间。 通完电话,李青云回到武馆。 一直待到了下午四点多,他才准备再次出门,前往杂货铺,给堂兄打个电话过去,询问情况。 他抱着小鲤鱼,刚从院子里出来,却看到路边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跌跌撞撞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姑姑!”小鲤鱼眼睛一亮,大叫了一声。 来者正是李清荷。 只见她满脸仓惶,六神无主,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似得,见到李青云,顿时便如见救星,眼神亮了亮,刚想张口说什么,却突然脚下一软,打了个磕绊,朝前扑倒了下去。 “姐,小心。”李青云连忙闪身上前,将姐姐搀住,扶了起来。 “青云,快、快…”李清荷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都没能说出囫囵话来。 “姐,不用着急,慢慢说…”李青云连忙安抚道:“我在这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快、快带我去找你姐夫,”李清荷好容易顺过气来,满脸焦急的说道:“媛媛刚刚走丢了…” “什么?”李青云脸色剧变,不及细想,猿臂舒展,揽住姐姐腰肢,脚下运功,不见如何作势,身体已经腾空而起,轻飘飘横掠数丈,越过围墙,来到隔壁正在砌围墙的工地上,叫道:“姐夫,别在那砌墙了,快过来一下,媛媛出事了…” 路边正在练剑的学员们,望着高高的围墙,无不瞠目结舌,一个个面色呆滞,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轻功,其实并不是什么多稀罕事物。 就算是眼前的这群少年们,自己也都或多或少的,曾练过一些粗浅的轻身功夫。 但同样是轻功,不同的人使出来,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里。 李青云方才无意中展露的一手超凡轻功,无疑就是前者,足以让这群少年们大开眼界,深深为之震撼。 如此惊世骇俗的轻功,他们以往都只是在传说中听闻过而已,何曾有幸亲眼见识? 事实上,若非见同伴们都是一样的脸色呆滞,震惊无比的表情,他们差点都要以为,刚才是自己看花眼了呢。 他们本来对李青云的武功,早就已经是高山仰止,钦佩到无以复加,深深为之折服。 可此时此刻,他们才突然发现,李青云以前所展现出来,恐怕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院墙内正在砌墙的工人们,见到突然有人‘飞’进来,也无不是惊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差点脚下一滑,从墙头掉下来。 这些工人都是何伯涛的好友,对李青云其实也不算是陌生人,就算没见过面,也多半有所耳闻。 在他们的印象中,何伯涛的这个妻弟,虽然是开武馆的,但其实武功平平,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高手。 可此时此刻,他们却绝不敢再这么想了。 抱着两个大活人人,这么轻而易举的‘飞’过足足两米五高的围墙,单单只是这份惊世骇俗的轻功,又岂止是平平无奇可以形容? 第97章 心定 “清荷?你怎么来啦?”何伯涛也是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李青云带着姐姐飞掠上前,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又想到李青云方才所说的话,不由脸色一变,连忙跳下脚手架,着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媛媛出事啦?” 李青云便扭头看向姐姐。 “媛媛刚刚走丢了,”李清荷其实也被刚才突然腾云驾雾般的经历,弄得有点慌神,但她毕竟心里装着事,闻言连忙道:“刚才她奶奶带着媛媛出去买糖果…” 何伯涛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因为李清荷所说的,跟他的认知,实在有点相悖。 那可是他自己的老娘,对方是什么性子,他还能不清楚吗? 老娘一向重男轻女,居然会带小孙女去买糖果?那怕不是要等到太阳从西边出来才行。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他便忍住了没有质疑。 好在李清荷似乎也知道他的疑问,主动解释道:“上次青云去看我,临走的时候悄悄给媛媛塞了钱,让她奶奶看到了,她奶奶把钱收了,见媛媛委屈要哭,这才说要带媛媛出去买点糖果补偿她…” 何伯涛点了点头,这下逻辑就通顺了。 李青云也是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中间原来还有自己的事呢。 “结果走在路上,她奶奶碰到邻居,跟人聊了几句,回头就发现媛媛不见了…”李清荷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哽噎,差点喘不上气来,“她奶奶回来,把事情一说,我就知道不好,连忙央求邻居们帮忙,在左近找了好久,却、却始终没有见到媛媛的身影,伯涛,咱们的女儿怕是再也找不到啦,呜哇…” 李清荷心中担忧女儿,忍了一路,到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身体也软软往下倒去。 李青云连忙将她扶住,交给姐夫,安抚道:“姐,你先别急,媛媛的事情或许没那么糟,其实我之前就已经在托人打听人贩子的下落,这时候多半已经有消息了…” “真的?”李清荷死死抓着他的手掌,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从身边飘过的救命稻草,“青云,你不是在故意安慰姐姐?你真的能找到人贩子的下落,真的能救回媛媛?” “姐,这是真的,我可并没有故意说谎安慰你。”李青云道:“你就放心,媛媛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我也一定会把她救回来。” 他说完又嘱咐姐夫道:“姐夫,你先看着我姐,我出去一趟。” 何伯涛自己也是六神无主,闻言只是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 李青云转身,刚走了没几步,却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原来他突然想到,若是当真找到了人贩子的下落,救人的时候,免不了要动手,带着小鲤鱼,恐怕多有不便,所以打算先将小鲤鱼交由姐姐、姐夫照料一下。 “小鲤鱼,爹爹要出去一趟,你留在家里,陪姑姑玩一会儿,好不好?”李青云低头看着女儿。 “爹爹,媛媛是不是被捉娃子的捉走啦?”小鲤鱼也仰头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有些担忧的说道:“爹爹是要去救媛媛吗?” “是啊。”李青云便点了点头,“爹爹要去救媛媛,可能要跟捉娃子的打架,你要是看了,一定会害怕的,所以你就留在家里,陪姑姑…” “不要,不要,小鲤鱼不要留在家里,小鲤鱼不想陪姑姑,小鲤鱼要跟爹爹一起去救媛媛,”小鲤鱼不等他说完,已经连连摇头,着急的大声嚷嚷道:“爹爹,你就带小鲤鱼一起去叭,小鲤鱼保证不会害怕的。” 李青云小声哄道:“小鲤鱼乖,听话啊,爹爹是要去做正事,带着你不方便的…” “不,爹爹不带着小鲤鱼,小鲤鱼就不乖,小鲤鱼就不听话,”小鲤鱼一向是很乖巧听话的,今天却出乎意料的有点胡搅蛮缠,大叫大嚷,语带哭腔,“爹爹你不要小鲤鱼了吗?小鲤鱼一个人在家会害怕的,爹爹不在,小鲤鱼要被捉娃子的捉走,就再也见不到爹爹啦…” 小鲤鱼说着说着,好像担心的事情成真了似得,嚎啕大哭了起来。 李青云心中微微抽搐了一下。 小鲤鱼最后这句话,无意说中了他最担忧的一件心事。 其实他本来对于将小鲤鱼交给别人看管,心中就有着巨大的疑虑,哪怕这个‘别人’,其实是他的亲姐姐,也仍然无法让他完全放心。 小胖墩和媛媛的遭遇,尚且殷鉴不远,李青云现在可谓是无比敏感。 小鲤鱼只要离开他的视线一秒钟,他就会像是强迫症发作一般,心中开始七上八下,各种不好的念头纷至沓来,担心得不行。 想到这里,李青云终于眼神一定,安抚道:“好了,好了,爹爹带你一起去救媛媛,小鲤鱼快别哭啦。” “真哒?”小鲤鱼一愣,顿时破涕为笑,“爹爹,你可不要骗小鲤鱼呀!要不然、要不然小鲤鱼就一天、不,半天不理爹爹啦!” 李青云拿定主意,瞬间只觉念头通达,心中一片清明,微微一笑,道:“当然是真的,爹爹什么时候骗过小鲤鱼了?” “嗬嗬嗬嗬…”小鲤鱼犹自梨花带雨,傻笑了两声,果然心满意足道:“对呀,爹爹从来没有骗过小鲤鱼,爹爹可真好呀!” “青云,你、你…”李清荷一脸担忧的望着父女俩,有心想说,让弟弟不要去冒险救人了,可母女连心,这句话哽在了喉头,始终说不出来,只好改口道:“你还是把小鲤鱼留下来,让我照看着。” “没事的,”李青云摆了摆手,“姐,你和姐夫就在家等我好消息,我先去啦…” 他说完不给李清荷再劝的机会,脚下运功,身体再次腾空而起,轻飘飘的掠上墙头,转瞬间去得远了。 李清荷见到这一幕,微微一怔,眼中虽仍难免有些担忧,却多少感到安心了几分。 李青云并不是真有那么急,连几步路都不想绕,非得翻墙走。 他故意展露出这一手极为上乘的轻功,就是为了让姐姐能够安心。 当初李青云告诉姐姐,他已今非昔比,李清荷只当他在自吹自擂,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如今亲眼见识到李青云所展露出的轻功,李清荷这才终于惊觉,原来弟弟的武功,竟真的是已经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 这让她不由为之一定,心中也升起希望。 第98章 见鬼 “小六,已经打听到那些人贩子的落脚点了,是在临江坊钟家坡,”电话那头,李乘风说道:“不过,那地方的情况有点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让陈家的人到进入临江坊的路口,那里有人会带他们过去。” 李青云闻言,便有些踌躇,犹豫要不要告诉堂兄,自己改主意了。 李乘风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答,以为是电话出了问题,连续喊了好几声,突然醒悟,失声道:“你该不会是想自己去救人?” “小六,你可千万别乱来啊!”李乘风见他不答,便当他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不禁有些激动,苦口婆心劝道:“我知道小六你现在武功今非昔比,但那些人贩子极有可能是丐帮弟子,恐怕不是那么好惹的。就算小六你跟陈子昂是发小,可也实在没必要为别人家的事去拼命啊…” 李青云只能告诉他实情,“四哥,我姐家的孩子也丢了。” 电话对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李乘风才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一会儿在临江坊外面的路口汇合。” 李青云忍不住道:“四哥…” “小六,你不用说了,”李乘风不等他开口,直接打断道:“清荷姐可不只是你姐,我也一样要喊她为姐姐的。” 这次轮到李青云沉默了。 李乘风也没有等他回答,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 临江坊,路口。 李青云见到了堂兄。 跟在对方的身边的,还有一个尖嘴猴腮、形容不堪的青年,一条膀子打着绑带,挂在胸前。 “四伯伯…”小鲤鱼见到李乘风,很是兴奋的叫了一声,瞪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四伯伯,你从小盒盒里钻出来啦?” 李乘风满脸惊愕,自然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李青云皱眉道:“小鲤鱼,还记得来之前,你是怎么说的?” “噢,爹爹我不说话啦。”小鲤鱼吃了一惊,连忙拿小手捂住嘴巴。 来之前的路上,她可是向爹爹做出过保证的,不乱看,不乱说,要保持安静,不然下次就不带她出来啦。 “青云,你…”李乘风瞠目结舌的看着小鲤鱼,吃吃道:“你、你怎么把小鲤鱼也带来啦?你不是要救人吗?待会打起来,万一伤到小鲤鱼怎么办?” “四哥放心,”李青云道:“有我护着,没人能伤到小鲤鱼。” 他语气平淡,脸上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仿佛说的只是吃饭喝水一般寻常的小事而已。 可明明只是平平淡淡的话语,却居然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李乘风心头微微一震,他分明从堂弟那平淡无比的话语中,听出了说不出的桀骜,甚至有种近乎目空一切的自负。 他万万想不到,一向温润随和的堂弟,竟也有如此锋芒毕露的时刻。 可看着这样的堂弟,李乘风却突然莫名的有些为之心折。 他回想一下,生平所见过的所谓高手,竟似无一人的风采,能与此时的堂弟相提并论,心下不由啧啧称奇,真不知堂弟到底有什么样的奇遇,才会有如此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这是侯三,是我在飞鱼帮中最为信任的手下,”李乘风顿了一顿,终于不再纠结小鲤鱼的事,指着侯三,简单介绍一下,又道:“这里是沙河帮的地盘,我不敢带太多人来,侯三会为我们带路…” “你好,侯兄弟。”李青云冲他点点头,“有劳了。” “应该的,应该的。”侯三陪着笑脸,心下却忍不住暗叫了一声苦也。 他早已知道,今天是要来救人的。 可凭着眼前这几个人,就想冲进丐帮据点救人? 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侯三自己废了一条膀子,拿不了刀,战斗力几乎为零,这自然是不用提了。 至于眼前这个抱着女儿的青年男人,看上去除了眼睛格外明亮之外,似乎也并无其他出奇的地方了,一看就不像是能打的 至于青年怀里的小女孩?那就更是充人数的了。 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奶娃,还能指望她上阵砍人不成? 侯三算来算去,己方有战斗力的,似乎也就只是堂主一个人了。 虽然经过不久前的那一战,侯三对堂主的战斗力,倒是充满了信心,可那也要看对手是谁啊。 万一里面真是丐帮弟子,侯三可不觉得自己能活着出来。 “侯三,愣着干什么?”李乘风见他磨磨蹭蹭,迟迟没有动作,不由出声呵斥道:“还不快在前面带路…” “是,堂主。” 侯三苦着脸,扭头钻进了一条巷子。 李乘风冲他偏了偏头,示意一下,率先跟了上去。 李青云抱着小鲤鱼,紧随其后,钻进巷子里。 一行人默不作声的在巷子里不断穿行。 李青云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之前堂兄会说,这地方的情况很复杂了。 因为巷道实在是太多了,宛如一个巨大的迷宫,走不了几步就会遇到分叉口,左一个弯,右一个弯,拐来拐去。 饶是李青云记忆力不错,走了二、三十分钟之后,也已经彻底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了。 侯三走着走着,突然纵身一跃,扒住路边围墙的上沿,因为一条膀子有伤,打着绷带,多有不便,呼哧呼哧的挣扎了好几下,才有些吃力的爬了上去。 他骑在墙头,回身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跟上,这才蹑手蹑脚的顺着墙壁溜了下去。 李乘风双手扒住墙头,轻松蹿了上去,正准备回头拉堂弟一把,眼角余光却瞟到,一道身影从自己旁边轻飘飘的掠了过去,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从墙头栽了下去。 他好容易才忍住了,没有惊呼出声,定睛望去,便见到堂弟怀中抱着小鲤鱼,只膝盖稍微弯了一下,早已轻松卸去力道,无声无息的落入了院子之中,不由惊得目瞪口呆,暗自咂舌不已。 堂弟这一手轻功,委实是精妙绝伦,为他生平所仅见。 刚刚打了个滚,从地上爬起来的侯三,也是瞠目结舌,一脸骇然的瞪着李青云,犹如见了鬼一般。 第99章 偷袭 以侯三浅薄的见识,觉得若只单论轻功,相比眼前的这位青年奶爸,就算是自家帮主,恐怕也要相形见绌。 不,应该说是望尘莫及才对。 侯三在很久以前,曾有幸见识过一次自家帮主施展轻功。 当时帮主也没有使用手脚在墙上借力,便直接凌空一个跟头,飞身跃过了一堵差不多高的围墙。 只不过,相比起李青云此刻的轻松写意,游刃有余,毫无烟火气。 帮主当时翻墙的姿势,可就要显得笨拙太多了,动静既大,落地之后还忍不住大喘了一口气,显然并不轻松,怕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两相对比,岂非是高下立判? 侯三念及于此,也顿时感到心中大定。 他本以为,以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身上甚至还挂着彩,就这么跟着堂主冲进丐帮据点救人,恐怕大概率是要直着进去,横着出来了。 但此时见识到李青云无意间显露的这一手绝顶轻功,侯三突然就明白了,堂主不带上大队人马,只凭眼前这三两个人,就敢去闯丐帮据点,显然并不是活腻歪了,而是有依仗的。 院子里没有人,地上长满杂草,似乎已经荒废很久了。 显然,这个落脚点,侯三并不是随便选的,而是早有准备。 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冲两人招招手,蹑手蹑脚走到院子的另一侧。 只见他在有些残破的围墙上,鼓捣了几下,墙壁上便出现一个小小的孔隙。 “从这里望过去,”侯三指了指孔隙,“对面刷白墙的院落,就是那伙人贩子的落脚点了…” 李青云刚准备凑上前,透过孔隙观察一下对面的情况,却突然耳朵动了动,扭头朝着一侧望去。 李乘风见状,微微一怔,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是一堵围墙,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李青云压低声音,提醒道:“墙那边有喘息声,似乎有人埋伏…” 李乘风闻言,便点了点头,小声猜测道:“应该是丐帮的暗哨。” 李青云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鲤鱼,见她仍然拿小手捂着嘴巴,也正仰头望向自己,眼神亮晶晶的,似乎在说,‘爹爹你看我很乖?这么久都没有出声’,他便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几分嘉许,低声嘱咐道:“不用一直捂着嘴,记着别出声就行啦。” “噢…”小鲤鱼闻言,这才放下小手,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感觉说不出的轻松。 “我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李乘风说出自己的救人计划,“等天黑之后,直接冲进去,找到媛媛,抢了人就走,不必跟丐帮的人多做纠缠。” 李青云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他也没在这时提及陈大。 若有机会,他自然会连陈大一起救出来。 若是没有机会,那便也不用多提了。 他会为姐姐的女儿冒险,却没必要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去拼命。 时间悄然流逝。 天色也渐渐开始黯淡了下来。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李青云和李乘风一直交替盯着孔隙,监视对面的动静。 这时候正好轮到李青云。 他透过孔隙,见到一个老乞丐,怀中抱着一个动也不动的小孩,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 李青云心中一动,认出对方正是当日在武馆门前乞讨,企图用手去摸小鲤鱼脸颊的那名老乞丐。 老乞丐在白墙院落的一处豁口前,停留片刻,扭头东张西望,小心查看附近的动静。 随着老乞丐转身,被他紧紧搂在怀中的小孩,半张侧脸正好朝向李青云所在的位置。 “媛媛。” 李青云运足目力,眼下虽是光线黯淡,距离颇远,但他仍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姐姐的女儿媛媛。 他心头一震,不及思索,轻轻一点足尖,人已腾空而起,越过围墙,朝着远处的白墙豁口处飞掠而去。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过突兀,李乘风和侯三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不见他人影了。 李乘风大急,可惜却没他这么好的轻功,只得纵身跃起,老老实实扒住墙头,翻了过去,拔脚奋起直追。 …… 隔壁不远处的另一个院落里。 万飞蜷缩在墙角下,身上覆盖着枯枝、落叶,只露出一双眼睛,神情专注,紧紧盯着远处的白墙豁口。 见到老乞丐走过来,他也没有丝毫动容,只静静盯着看。 正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突然瞥到巷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飘过,脑袋仍保持纹丝不动,只是转了转眼珠,朝巷子里望了过去。 万飞人过中年,内功修为已颇有火候,目力远逾常人。 那飞掠而至的身影,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特征实在是太过明显。 何况,上午才刚见过,对方衣着打扮,万飞印象深刻,绝不会看错,那铁定就是义兄之子李青云和他的女儿。 万飞认出了李青云父女,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不及细想,一把掀开了身上的伪装,便飞身蹿了出去。 他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大水缸之中,突然传出一道压着嗓子的惊呼声,“万飞,你在干什么?疯了不成?” 万飞脚下不停,匆匆丢下一句话,继续拔脚飞奔而去,“对不住了,诸位好兄弟们,万某鲁莽,暴露了行迹,事后我自会去使者大人面前领罚…” 他这一动,可不止是自己暴露了行迹。 敌人在被惊动之后,必定会转移据点。 如此一来,他们这一众人,数日来的辛苦追踪和埋伏监视,也就等于是全都前功尽弃了。 …… 老乞丐忽有所觉,回头向巷子里望来。 见到一道身影正朝着自己飞掠而来,老乞丐虽未认出李青云的容貌,仍是不免大吃了一惊,面色有些慌张,连忙扭身钻入了豁口。 李青云轻功虽然高妙,可无奈距离实在太远。 当他几个起落,飞掠到豁口前的时候,那老乞丐早已不见了踪影。 “小…你别冲动,等等我…” 身后传来了堂兄的轻呼声。 李乘风本想喊他小六,好在突然警觉,及时改口。 敌人疑似是丐帮弟子,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李青云却没有理会他的呼唤,径直闯过豁口,同时抬起手掌,朝右侧拍了过去。 一根乌黑的竹杖,如同一条毒蛇般,无声无息的朝着他刺来,却被他一掌拍了个正着。 只听喀嚓喀嚓一阵脆响,竹杖寸寸断裂。 那手持竹杖的中年乞丐,满脸惊愕,不意自己蓄谋已久的偷袭,对手竟是早有防备。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对手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威力却是恐怖绝伦,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危急关头,中年乞丐甚至都已来不及抛下只剩一截尾巴的竹杖,低吼一声,松开手指,任由竹杖从指尖滑落,竖起手掌,迎了上去。 啪! 伴随着一声闷响,中年乞丐身体剧震,眼中满是惊愕、震骇,以及深深的不可思议,软软倒了下去。 李青云进院、出掌,一气呵成,脚下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早已越过中年乞丐软若烂泥的身体,继续朝院落深处追去。 ps: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100章 乱斗 万飞才刚从藏身之地冲出来,就见李青云飞掠至围墙豁口处。 他正惊讶于李青云轻功之佳,突然想到一事,不由心头大急,一声‘小心偷袭’便要脱口而出。 下一刻。 李青云已越过豁口,毫不停留的继续闯入院落深处。 万飞见状,话到嘴边,顿时又咽了回去,满脸愕然,难道院内竟没有人埋伏着? 便在此时,又有一道身影狂奔而至,同样是毫不停留的越过豁口,很快消失在院落深处。 “咦,这人难道是李乘风?” 万飞其实没太看清楚对方的相貌,只是见对方似乎是与李青云一起的,半蒙半猜,隐约猜到对方身份。 他心下担忧义兄之子的安危,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飞奔至豁口处,也不顾虑是否有人埋伏偷袭,径直一闯而过。 眼角余光瞥到,内侧墙角下躺着个人,他不由心下暗道了一声果然。 原来豁口处确实是有人埋伏着,只是看样子竟早已经被人料理了。 怪不得李青云和李乘风两人都安然无恙的陆续从这里闯了过去,却没有遇到偷袭。 万飞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本不以为意,正要继续朝院落深处追过去,却突然身躯一震,停下脚步,低头仔细辨认地上那人。 “嘶,竟是此人…” 万飞倒吸一口冷气。 地上那人名叫吴伟燮,但其更为人所熟知的,却是他的外号‘乌尾蝎’,既是暗喻他的名字谐音,也是点明了他的性格和武功。 乌尾蝎本是一种厉害的毒物,毒性强烈,蛰人立毙,更关键是极其阴险,经常隐匿行迹,蛰伏不动,直到猎物到了嘴边,才突然暴起发难。 吴伟燮的为人,便如乌尾蝎一般,极为阴险狡诈,虽武功不弱,却很少与人正面交手,而是经常埋伏偷袭。 他的武器,是一根通体乌黑的竹杖,看起来就好像烧焦的竹子,其实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并非乌黑色,而是因为颜色太深,已经紫到发黑了。 那是产自南疆的千年紫竹,质地硬如精钢,韧性更是犹有过之,重量却极轻,是打造棍、杖、长枪等武器的上乘材料。 不过,吴伟燮为人阴险,虽是用紫竹杖作武器,却将末端磨尖,上面涂抹毒药,使的也是刺法,正应了他的外号,如蝎子一般会蛰人。 对手若不明就里,看到他的武器,当成杖法、棍法来应对,很容易会吃个大亏。 丐帮虽是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也一向以正派自居,帮中高手对于使毒之类的伎俩,也都不太感冒,瞧不上眼,但帮规之中,却并不禁止帮中弟子使用毒药。 吴伟燮本身武功就不错,又有诸多心机,死在他手上的成名高手,着实不在少数。 没有想到,这个阴险狡诈的‘乌尾蝎’,今日却命丧于此,成名兵器紫竹杖也寸寸崩断,散落一地。 万飞认出吴伟燮的身份,骇然之余,心中又是庆幸,又是后怕。 他之前因为视线受阻,并没有注意到,李青云越过豁口的时候,向右侧出了一掌。 他见李青云从豁口一晃而过,脚下丝毫没有停顿,还以为早在李青云到来之前,吴伟燮就已经死了。 这让万飞不由深感庆幸,还好吴伟燮不知道被谁先给料理掉了,否则方才李青云和李乘风两兄弟,越墙而过的时候,要是被吴伟燮从旁偷袭,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万飞临走之前,忍不住又深深看了吴伟燮一眼。 对方那两只尚未完全失去光彩的眼睛里,犹自残留着一丝说不出的骇然和不可置信,似乎临死之前,遭遇了什么极度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让万飞难免心中好奇。 吴伟燮为何如此震惊? 究竟他在临死之时,看到了什么? 万飞心中杂念纷呈,脚下却没有耽搁,拔足狂奔。 奔行不远,他突然注意到,路边一处隐蔽的灌木丛里,有一名丐帮弟子萎顿在地,声息全无,应该是已经死掉了。 乞丐脸上残留的表情,与吴伟燮如出一辙,也是异常震骇,又充满了不可置信,好似对自己的死,感到极其的意外和不解。 万飞没有再耽误时间停下查看,而是继续往庭院深处追了过去。 随着他不断前行,沿途不时便能见到倒毙的丐帮弟子,死状均与吴伟燮如出一辙,身上不见任何伤口,脸上挂着一副极度意外和不可置信的神气。 万飞一看这些人倒毙的位置,就知道他们多半都是埋伏的暗哨,却不知为何,竟被人一一找了出来,击毙在了原地。 万飞越看越是心惊,脑海中更是充满了疑问。 这些暗哨,位置隐蔽,且各自距离不远不近,互相照应。 按理来说,一个暗哨被人杀死,附近其他暗哨的人,马上就能察觉,不可能所有人都死在原地。 可事实就是,所有的暗哨,都被无声无息击毙在了原地,无一例外。 这种情况,要么是敌人太多,同时对所有暗哨发起攻击。 要么就是,敌人来得实在太快,前面的人才刚死,后面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敌人就已经到了眼前,将其瞬间击毙。 但这怎么可能? 万飞委实难以想象,天下间竟有如此可怕的高手。 …… 李乘风自然也看到了沿途倒毙的暗哨,同样是满脸惊骇。 与万飞不同的是,李乘风虽不知堂弟到底是如何办到的,但却知道,这些倒毙路边的暗哨,绝对都是出自于堂弟的手笔。 他心中震骇之余,也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饶是他已尽量高估堂弟的武功进境,可此时此刻的所见所闻,却让他知道,堂弟的武功,恐怕远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更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乘风不知飞奔多久,终于听到前方传来嘈杂的声响。 举目望去,前方是一间祠堂,门庭高阔,虽因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但从残留的装潢,仍能窥见几分当年的富贵风流。 这里的主人,当初多半也是个豪富之家,却不知为何,荒废至此,沦为了乞丐的乐园。 不过,满院子的墙壁上,随处可见尚未被雨水和岁月冲刷掉的褐色痕迹残留,倒是多少可以窥见端倪,当年这里想必发生过一些不忍言的惨事。 李乘风冲进祠堂。 只见地上早已躺满了人。 堂弟抱着小鲤鱼,看似闲庭信步,实则身法快如闪电,飘忽不定,犹如鬼魅一般,随心所欲的在人群之中穿梭,见到人就随手一掌拍过去,中掌者无不立时倒下,声息全无,生死不知。 满屋子的乞丐,挥舞着刀枪棍棒等各式兵器,围追堵截,却愣是拿李青云毫无办法,反倒越打越是心寒,一个个满脸震骇。 李乘风稍一愣神,耳边突然响起凌厉的破风声。 一根看上去极不起眼的木棍,朝着他的太阳穴砸了过来。 他瞬间回神,连忙拔剑迎了上去。 剑、棍相击。 李乘风感到剑身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直震得他虎口欲裂,差点握不稳剑柄,不由心头凛然。 他本来见堂弟被这么多乞丐围攻,却始终挥洒自如,随手一掌拍出,敌人便立时倒下,还以为这些乞丐的实力,其实不过尔尔。 连带着对号称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也不由看轻了几分。 可此时真正交上手,李乘风才终于发现,或许并不是敌人弱,而是堂弟太强了,才会显得敌人如此鶸。 至少此时与李乘风交手的这名中年乞丐,就绝不是个简单角色。 中年乞丐棍法精妙,势大力沉,以李乘风的判断,对方实力恐怕不在巫雄奇之下。 果不其然,再交手几个回合。 李乘风只觉手腕一麻,已被对手长棍的末端点中,佩剑脱手飞出。 他不假思索,抬手便是一招亢龙有悔,拍了过去。 自从他从堂弟处,学得了这一招掌法,每次使用,都是无往而不利,手下从无一合之敌。 可是今天,却不太一样。 那中年乞丐手中的木棍,自然无法抵抗亢龙有悔的刚猛掌力,仅与掌风一触,已寸寸崩断。 中年乞丐却面不改色,扔下木棍,挥掌迎了上去。 哤! 龙吟声中,两人双掌相对。 李乘风身躯一晃,腾腾腾连退三步。 中年乞丐同样退开三步,不同的是,他的嘴角却有血丝溢出,骇然抬头望来。 之前的交手中,中年乞丐自忖早已掂量清楚了李乘风的斤两,以为他实力也不过尔尔,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方才双方掌力一触,中年乞丐便意识到不对。 对手明明气力并不惊人,可是掌力却刚猛无俦,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好在中年乞丐本来也是浸淫掌法多年的大行家,见机极快,第一时间便后退卸力,没敢与之硬碰硬。 饶是如此,中年乞丐也未能完全卸去掌力,被震得脏腑一阵剧痛,嘴角溢出血丝,恐怕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这让中年乞丐如何不为之惊骇? 恰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中年乞丐身侧晃过。 中年乞丐非常警觉,察觉身侧有异,连忙转身,一掌拍了过去,正好迎上对手拍过来的手掌。 啪! 这次双掌相碰,动静却极小。 那身影一掌发出,看也不看一眼,轻轻一晃,早已来到数丈之外,迎上了下一个对手。 中年乞丐却呆立原地,眼神古怪到了极点,似乎是到死都没想到,他自己明明也是个浸淫掌法多年的大行家,却竟被人就这样随手一掌拍死,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李乘风望着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他才刚暗自感叹,对手不仅棍法精妙,掌法也是极为精湛,自己持为依仗的降龙十八掌,竟也没能奈何对方,端的是个劲敌。 结果他脑子里的念头都还没转完呢,才眨个眼的功夫,这个自己视为劲敌的强大对手,就被路过的堂弟,随手给一掌拍死了。 李乘风犹在怔神,一支竹杖已无声无息的戳了过来。 他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再次一招亢龙有悔,拍了出去。 哤! 伴随着一声龙吟。 那企图捡漏,偷袭李乘风的乞丐,早已杖折人飞,摔出数丈之外,半边胸腔塌陷,眼看着不活了。 李乘风眼中闪过一抹释然。 他就说嘛,堂弟教自己的掌法,到底还是好用的。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方才那中年乞丐,确实是个高手,竟能硬抗他一招亢龙有悔。 “小鲤鱼,别看了,快闭上眼睛。”李青云一边在人群中游走,不断出掌杀人,一边还能抽出空来,好整以暇叮嘱怀中的小鲤鱼。 他掌下虽毙敌无数,但从始至终,并没有见血,甚至连一点外伤都看不到。 此时李乘风一出手,就打得人口中喷血,胸腔白森森的骨头茬子都戳了出来。 瞬间画风大变,既残酷又血腥。 好在李青云及时转过身去,没让怀中的小鲤鱼看到这一幕。 “噢。”小鲤鱼闷闷的应了一声,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终于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向来听话,之前一直都是乖乖趴在爹爹怀里,紧闭双眼,并没有四处乱看。 只不过,刚才她突然听到一声龙吟,心下惊奇,才终于忍不住从爹爹怀里钻出头来,想要看个究竟。 祠堂里的丐帮弟子虽不少,架不住李青云的效率实在太高。 转眼的工夫,祠堂里已躺倒一地,不剩几个活人了。 这时人群之中,两名乞丐对视一眼,突然一左一右,同时朝着李青云扑击而至。 右侧那乞丐身材敦实,手掌间布满陈年老茧,多半也是个浸淫掌上功夫的高手。 只见他左右开弓,两只手掌并在一起,狠狠朝着李青云拍了过来。 李青云自然不会让自己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他身形一晃,向右侧横移,抬手一掌,主动迎了上去。 嘭! 只听得一声闷响。 那敦实乞丐身躯一震,眼中满是震骇,旋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软软倒了下去。 左侧正欲扑击而至的乞丐,见到这一幕,当真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之前李青云大发神威,杀人无算,左侧乞丐虽也知道他的厉害,但心中总是存着一丝侥幸。 或许对方虐菜很厉害,但对上高手,未必还能如此无往而不利。 可见到同伴的下场,左侧乞丐却再也不敢有丝毫侥幸。 只因为他深知同伴的掌上功夫有多厉害,敌人能如此轻易,一掌将同伴震死,想要杀他,岂非也是易如反掌? 念及于此,他不进反退,足尖在地上一点,并不转身,人却已飘然退向祠堂的侧门,显示了一手极为高妙的轻功。 李青云先前向右侧横移,与对手拉开了距离,此时追之不及,又见对手轻功着实不错,担心让他走脱,抬手一掌,凌空拍了过去。 第101章 蠢材 哤!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龙吟,一道龙形气劲自李青云的掌中发出,咆哮着向数丈外的乞丐轰击而去。 李乘风在一旁直看得眉飞色舞,目眩神迷,心中暗自惊叹。 他练习降龙十八掌,亦有不短的时间了,且数次仗之以对敌,皆是势如破竹,轻松击败对手,这让他多少有些志得意满。 可如今亲眼目睹了,堂弟这随手挥出的一掌,却让李乘风好像是挨了一记当头棒喝,瞬间就被打醒了,惭愧之余,心里又惊又喜。 惊的是,堂弟这一掌之威,当真是他做梦都未曾想过的境界。 喜的却是,他已学会了降龙十八掌的其中两招掌法,以后勤加练习,或许终有一日,也能达到堂弟这样的境界。 退而言之,就算他天资不如堂弟,再怎么苦练,或许终其一生也达不到堂弟这样的境界,但只要一掌拍出,能有其一半的威力,他也就可以心满意足了。 眼看着那乞丐即将被龙形气劲命中,间不容发之际,对方却突然速度暴涨,身体猛地往前蹿出去一截,险之又险的与龙形气劲擦肩而过,冲入了侧门之中。 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墙壁上现出一个足有半人高的破洞,形如掌印,五指分明。 李青云扬了扬眉毛,心下多少有些意外。 那乞丐不知道是之前故意藏拙,还是生死关头,潜力爆发,竟突然间速度暴涨一截,惊险躲过了他的这一记隔空掌力。 不过,李青云觉得,原因多半还是后者。 乞丐若是藏拙,以他的眼力,不至于看不出来。 他也确实没看错。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那乞丐正是在面临死亡的压力下,潜力爆发,轻功竟有所突破,身法暴涨,才终于得以死里逃生。 不过,虽然没有被龙形气劲直接命中,但李青云的掌力笼罩范围实在太大,乞丐躲得虽快,肩膀还是不幸掌风边缘扫中。 乞丐瞬间就感觉,肩膀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钻心剧痛,甚至连大半边的身体都没了知觉,心中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仅仅只是掌风边缘扫中一下,就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方才他要是直接被那龙形气劲命中,此刻还焉有命在? 乞丐混迹江湖数十年,也经历过不少的风浪,见识过无数的高手。 方才李青云怀抱女儿,只用一只手就杀得满屋乞丐屁滚尿流。 乞丐本已对其惊为天人,只觉此人似鬼如魅,人群之中,纵横睥睨,所向无敌,武功当真强的可怕,自己有生以来,所见识过的高手,恐怕要以此人为最。 可那时候毕竟刀没割在乞丐的身上。 旁观再多,也终究只是隔靴搔痒。 乞丐知道李青云很强,可至于到底有多强,他就没有最直观的认知了。 直到此时此刻,乞丐被掌风边缘扫中,真真切切的亲身领教了一下那刚猛无俦的可怕掌力,他才终于知道,对方的武功之高,竟还要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事实上,若非亲眼所见,若非亲身体会,乞丐简直都不敢相信,世上竟能有如此恐怖的高手,竟能有如此恐怖的武功。 …… 李青云见那乞丐闯过侧门,自然不会让对方如此轻易走脱,足尖轻点地面,身形飘飞,早已追了上去。 侧门里面是个面积不大的房间。 角落的地上,拥挤着十几个小孩子,或坐或躺。 大部分躺在地上的小孩子,都紧闭着双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陷入了昏迷。 寥寥几个坐着的孩子,倒是清醒着的,不过脸上却满是惊恐,紧紧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李青云一眼扫过去,见姐姐的女儿媛媛,果然躺在角落里,虽是双眼紧闭,好在胸口尚有起伏,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看向方才奔入屋内的乞丐,见对方正冲向房间一侧唯一的一扇窗户,下意识便抬手一掌挥出。 吃一堑长一智。 他这隔空一掌,却并非劈向乞丐本人,而是瞄准了窗户。 那乞丐本已扑到窗户边,却猛然听到身后传来‘哤’的一声龙吟,顿时被惊得几乎魂飞魄散,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窗户,却已只能望洋兴叹,根本不敢硬闯。 迫于无奈,乞丐只得一脚踩在墙壁上,借力凌空一个倒翻,轻巧的落向了房间中央。 “李叔叔!” 房间中央,一个坐在地上的小胖墩,两眼直愣愣望着李青云,先是表情有些茫然,眨了眨眼,终于回过神来,脸上的惊恐顿时一扫而光,满是惊喜的大叫了一声。 “啧,这个蠢材…” 李青云心中暗骂一声,感觉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 那乞丐人在半空,突然听见小胖墩的惊呼声,先是一怔,旋即大喜,不等落地,早已伸出手去,将小胖墩捉住,拎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 这时房间门口光线一暗,连续两道身影闯了进来。 一个是李乘风。 另一个却是终于姗姗来迟的万飞。 “此人擅长轻功和云龙探爪擒拿手,绰号云中龙…” 万飞也是个老江湖,进入房间之后,没有半句废话,第一时间便直接点名了那乞丐的武功特点。 他说完才突然一怔,终于发现,房间里的情况,似乎与他所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他一路过来,沿途见到一个个倒毙的暗哨,对于那位击杀暗哨的高手,震骇之余,更是敬畏不已,心头闪过无数种猜测,却唯独没有将其与李青云联系到一起。 直到祠堂之后,见到满地倒毙的乞丐,又见到李青云一闪而逝的背影,万飞这才终于灵光一闪,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甚至让他自己都感到极其匪夷所思的念头:这一切该不会都是李青云所造成的? 义兄之子什么时候竟练成了这么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 正因为太过匪夷所思,所以脑海中虽冒出了这个念头,但万飞却实在不太敢去相信自己的猜测。 万飞满以为,进入侧门的房间之后,就能看到那位让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大高手,却没想到,房间里只有李青云在与‘云中龙’对峙,哪里还有其他人? 万飞的脸上,不由便填满了震惊的表情。 哪怕再怎么不可思议,哪怕再怎么匪夷所思,如今事实就在眼前,万飞也不得不开始相信,那位让自己心心念念了一路的超级大高手,原来竟真的就是义兄之子。 第102章 荒唐 “陈大,你肿么也在这里啊?”小鲤鱼忍了好久,听到陈大的惊呼声,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睁开眼睛,好奇望了过去,问道:“你不是被捉娃子的捉走了么?咦,莫非你身后那个猥琐大叔,就是捉娃子的坏人?” 云中龙虽然身材精瘦,其实外形不错,只不过他现在佝偻着腰,身体缩成一团,将身宽体胖的小胖墩当成掩体,鬼鬼祟祟遮挡自己身体,看上去就难免有些猥琐了。 “李叔叔,救救我…”小胖墩挣扎了一下,当然不可能从对方手里逃脱,他没有理会小鲤鱼,两眼就只是直勾勾瞪着李青云,声音有些颤抖的哀求道。 才一天时间不见,小胖墩好似又长胖了几分,两边红彤彤的脸颊高高鼓起,隐隐可见仍未完全消去的手指印。 想必在被捉来的这段时间里,小胖墩怕是没少吃苦头。 “小鲤鱼,闭上眼睛,别看了。” 李青云手掌挡在小鲤鱼的眼前,小声叮嘱道。 小鲤鱼扭着小身子,软语央求道:“爹爹,爹爹,你就让我看看嘛,我想看爹爹打坏人呀…” “乖啊,听话。”李青云却并没有心软,低头有些嗔怪的瞪着她,“来之前你是怎么说的?” “啧,哎呀…”小鲤鱼又是着急,又是苦恼,小身子扭来扭去,一副不想就范的样子,可在爹爹的目光逼视下,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扭头将脸埋在了爹爹怀里,气鼓鼓的嘟哝道:“哼,不看就不看嘛,爹爹真小气!” “这、这位大侠…”云中龙喉头哽动一下,吞了吞唾沫,声音也有些颤抖,语气近乎哀求,“实在对不起,我的手下有眼不识泰山,竟将您的侄儿抓了来,不过,您已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应该也足以消气了?何必还要再苦苦相逼呢?” 万飞闻言,顿时便心头一震,之前他还只是猜测,如今云中龙的话,却无疑是实锤了。 原来他沿途所见到的倒毙暗哨,还有祠堂里那么多死于非命的乞丐,确凿无疑,竟都是被李青云所杀。 他打破头也想不通,一晃十多年不见,当年那个一度被人称为废柴的腼腆少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奇遇,如今竟真的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如此深不可测的超级大高手。 “你放我离开,我将你侄儿完好交还给你…”云中龙软语哀求半晌,见李青云始终不为所动,他终于眼中凶光一闪,表露出了亡命徒的本色,“你侄儿的小命,现在就捏在我手上,你执意苦苦相逼,难不成是想让你侄儿给我陪葬吗?” 李乘风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在黑帮厮混多年,早已深切领悟到了一个道理,斩草一定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只不过,小胖墩的老爹陈子昂,毕竟是堂弟的发小。 李乘风明知不妥,却也实在是开不了口,一时间只觉眼下这个局面,真是说不出的棘手。 “云中龙,你贩卖幼儿,触犯帮规,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万飞踏前一步,凛然道:“就算今日你能侥幸逃脱,日后也必将面临丐帮执法堂永无止境的追杀,反正早晚都是死路一条,若我是你,便早早自我了断,也免受割耳剜鼻、剖腹挖心之苦。” “哼!”云中龙身躯微微一震,想到万飞所说的酷刑,心下便忍不住有些胆寒,但蝼蚁尚且贪生,他怎肯束手待毙,冷哼一声,厉声道:“我再说最后一次,给我让开道路,否则我就拉这个死胖子一起陪葬。” 死胖子听到这话,被吓得身上肥肉抖了一抖,尿湿了裤裆,现场顿时骚气大作。 不过,当此之时,众人互相投鼠忌器,却是谁也无暇理会这点小节。 “你绰号叫做云中龙?”李青云突然淡淡开口道:“这个绰号不好,下辈子别用了,太犯忌讳。” “什么?”云中龙愕然。 李青云却不再理他,抬起手掌,缓缓拍了出去。 哤。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龙吟。 犹如实质的龙形气劲,咆哮着从他的掌中奔涌而出。 云中龙大骇,怎能料到,对方竟真的不顾人质安危,就这么果断出手了。 不止是他,旁边李乘风和万飞,也无不是满脸惊愕,骇然失色。 尤其是万飞,他是首次亲眼目睹李青云施展武功,只看龙形气劲冲出的声势,便已知其威力必定是石破天惊,恐怖绝伦。 万飞此时此刻,对于之前的猜测,终于再无任何怀疑,义兄之子确确实实就是个惊世骇俗的大高手。 说时迟,那时快。 李青云出掌虽比平时慢了不少,但他所发出的劈空掌力,却是当真如神龙飞腾,瞬息便至,眨眼间已冲到小胖墩的身前。 李乘风和万飞几乎下意识的就要闭上眼睛,因为他们实在不忍看到小胖墩被一掌拍成肉泥的惨状。 下一刻。 龙形气劲已冲入小胖墩的身体之中。 万幸的是,惨剧并未发生。 小胖墩完好无损,甚至连衣襟、头发,都没有飘动一下,就好像方才冲入他身体的龙形气劲,只是幻影一般。 嘭! 小胖墩的身后,却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云中龙如遭雷殛,身体猛然一震,眼神有些茫然,似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乘风和万飞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云中龙,好似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瞠目结舌,骇然失色,心中当真是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云中龙见两人如此骇然的表情,终于意识到什么,低下头去,眼神瞬间凝滞了。 只见他胸口正中央,现出一个空洞,形状正好是一只手掌。 原来他的身体,竟已被无形的气劲,直接打了个对穿。 他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中的色彩,当真是复杂到了极点,也古怪到了极点,似是茫然,似是震惊,甚至似乎还感觉有几分荒唐。 他不能不感到荒唐,像归禾城这样的穷乡僻壤,竟也能养育出一个如此惊天动地的大高手,这难道还不荒唐么? 一个明明拥有如此惊天动地武功的大高手,却不去江湖上扬名立万,居然肯屈居于一个小小的归禾城,这岂非更加的荒唐? 可如此荒唐的事情,毕竟也已经发生在了眼前。 云中龙口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仰天倒了下去,至死都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就这么死掉了。 第103章 窃笑 小墩胖感到后脑勺一热,同时后脖颈一松,身体像秤砣般,掉了下来,摔了个结实的屁股蹲。 好在他屁股肉多,缓冲效果极佳,虽然摔得有点疼,但还可以忍受。 他有些茫然的摸了摸后脑勺,触手却是一片黏黏糊糊的,再将手拿到身前一看,顿时吓得大叫一声,险些直接晕了过去。 小鲤鱼听他尖叫声真是说不出的凄厉,悄悄从爹爹怀里钻出小脑袋,好奇的望了过去,见陈大满头满脸都是血淋淋的,也是忍不住吓了一跳,大叫道:“陈大,你头上有好多血呀…” 陈大更是一脸惊慌,六神无主,几乎要哭出声来。 李青云便轻‘啧’了一声,有些无奈苦笑了起来。 他努力了这么久,却终于功亏一篑,还是让小鲤鱼见到了血。 不过,也没办法,毕竟人力有时穷。 说来其实倒也算是小胖墩命好。 李青云最近钻研九阴真经和空明拳,颇有所得,侥幸鼓捣出了使用劈空掌力,发挥出隔山打牛效果的小窍门,这才能隔空击毙云中龙,将小胖墩救了下来。 但他研究出这个小技巧,毕竟时日太短,总共也没练过几次,而方才的情况下,他又是万万不能留手的,否则云中龙但凡只要有一口气在,手指轻轻一动,小胖墩就小命不保了。 为了务求瞬间将敌人击毙,李青云不得不全力以赴。 何况,这一招隔山打牛劈空掌,即使对李青云来说,也是颇有难度,出掌之前,需要暗自运气半晌,极耗心力。 当此之时,实在已无余力,再去顾及其他。 好在小鲤鱼被陈大吸引了注意力,加上陈大身宽体胖,占地面积颇大,是个绝佳的掩体,遮掩效果极为出色,牢牢挡住了小鲤鱼的视线。 以至于小鲤鱼直到现在,也还并没有看到云中龙那死状恐怖的尸体。 李青云环目四顾,见不远处悬挂着一块早已腐朽破烂的深褐色窗帘,随手扯下,扔了出去。 那窗帘空中舒展开,软飘飘的飞向云中龙,层层叠叠落下来,刚好将其胸前那血淋淋的掌形破洞完全掩盖住了。 他扔出窗帘的角度,控制得恰到好处,窗帘在空中飘飞的时候,始终将小鲤鱼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小鲤鱼急得忍不住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好容易等到窗帘落地,视线中重新出现陈大的身影,便迫不及待的嚷嚷道:“陈大,你在流血呀,你是不是要屎掉啦?” “不是,我没有,小鲤鱼你别胡说,”陈大差点被吓哭,连忙大声叫道:“这不是我的血,我没有流血,我不会屎掉的…” 小鲤鱼认真打量着他满头满脸的血迹,最后点了点头,一脸凝重道:“陈大,你在流血,你真的会屎掉的…” “没有,我没有流血…”陈大起初还一脸倔强,大声反驳,可见她如此笃定,自己也被搞得有点不自信了起来,心中说不出的恐惧,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道:“呜哇,我要屎掉啦,肿么办呀?李叔叔你快救救我啊,我不想屎掉呜呜哇…” 李青云又好气又好笑,低头瞪了小鲤鱼一眼,“你个小机灵鬼,就知道添乱…” 小鲤鱼拿小手捂着嘴巴,眉眼弯弯,嘻嘻窃笑了起来。 原来此时已快天黑了,光线黯淡,小鲤鱼看了老半天,其实根本就分辨不出来,陈大手上、脸上的血迹,到底是不是从他自己身上伤口流出来的,却故意那么说,终于吓得陈大屁滚尿流,哇哇大哭。 李青云见小胖墩越哭越是惨烈,好像真的马上就要挂掉一般,只好温声安抚道:“放心,你不会死的,快别哭啦。” 小胖墩哪里肯信,哭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看上去真是好不凄惨。 小鲤鱼偷笑了好一会儿,终于良心发现,叫道:“陈大,陈大,你别哭啦,我刚才骗你哒,其实你没有流血,你不会屎掉哒。” “真哒?”小胖墩泪眼朦胧的望着她。 “是真哒。”小鲤鱼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安慰道:“你别哭啦,你不会屎掉哒。” “谢谢你啊小鲤鱼。”小胖墩闻言,顿时如得大赦,一脸庆幸,好像是因为有了小鲤鱼的安慰,他才不至于死掉一般。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哭得太过瘾,惯性作用太大。 小胖墩抽抽噎噎了好半晌,也没能止住眼泪。 他抬手想擦一下眼泪,却因为手上全是血,搞得满脸全是鬼画符一般的血迹,看上去又是吓人,又有些古怪。 小鲤鱼龇牙咧嘴,满脸惊奇,眯着眼睛,偷偷打量小胖墩,一副想看不敢看,想笑也不敢笑的神气,表情真是好生纠结。 李青云却没再理会两小只的互动。 他迈步走过去,弯腰将犹自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媛媛,一把捞了起来。 他先伸手摸了摸媛媛的脉搏,发现脉象虽有些虚弱,好在还算平稳,应当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这才放下心来,心下对于这伙人贩子,又更多了几分憎恶。 媛媛之所以沉睡不醒,多半是吸入迷药,被迷昏了过去。 人贩子的迷药都是自制,从来只管效果够不够强,根本不会去顾虑,会不会有后遗症。 媛媛经历今天这一遭,即便不至会有生命危险,怕是也免不了要害一场病,以后不知道吃多少养神的补药,才能完全恢复健康。 李青云没急于叫醒媛媛,将她跟怀里的小鲤鱼,交换了一下位置,将两个小奶娃一起夹在左臂的臂弯里,低头嘱咐小鲤鱼道:“扶着点妹妹,别让她掉下去啦。” 小鲤鱼连忙伸手抱住媛媛,仿佛肩负了天大的责任,一脸认真道:“爹爹,你放心,小鲤鱼会保护好媛媛哒,不会让她掉下去。” 李青云又看了看小胖墩,见对方满头满脸都是血,有点嫌弃,朝堂兄使了个眼色,“四哥,这小胖墩你帮忙带回去。” 其实也不光止是嫌弃,更多还是因为谨慎。 虽然眼下敌人都已被肃清,但保险起见,李青云还是习惯性腾出了一只手来,以防万一有什么不测,不至于闹得手忙脚乱。 第104章 堂主 “四哥,这小胖墩你帮忙带回去。”李青云嫌弃小胖墩身上全是血,便打算将他交给堂兄处理。 “啊?哦哦…” 李乘风还在发呆,闻言不禁浑身一震,如梦初醒般,下意识抬脚朝小胖墩走了过去。 他对堂弟的手段,从起初的惊骇万分,到现在其实都已经快要麻木了。 本以为以他现在的接受能力,已经是见怪不怪,可以以平常心来看待堂弟那层出不穷的神奇手段,不至于再一惊一乍的。 可他却万万想不到,堂弟在不经意间,竟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向他展示出一个让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天地,并再一次拔高了降龙十八掌的上限,也让他再一次的呆若木鸡,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李乘风就算想象力再丰富,也绝没有想到过,降龙十八掌居然还能像这样使的,心中不禁啧啧称奇,更有些悠然神往。 他既好奇,不知堂弟究竟是如何练成这一身神奇之至的武功,同时心下也充满了期待,不知道他自己到底要练多久,才能达到堂弟这样的境界? 当然,李乘风并不知道,他若是单独只练降龙十八掌,就算让他再练上一百年,将降龙十八掌练到登峰造极,甚至是返璞归真的境界,也不可能发出具有隔山打牛效果的劈空掌。 除非李青云以后将九阴真经、空明拳,都一并传授给他,否则李乘风就算学了这一招隔山打牛劈空掌,也不可能练成的。 李乘风倒是不嫌弃小胖墩,随手将他拎了起来,抱在手上,丝毫不在意衣服被染上了血迹。 李青云扫视一下屋里的一众小奶娃,皱眉道:“还有这么多的孩子,放着不管可不行,但就咱们这几个人,也没办法将他们全部带走啊。” “这、这个交给我来处理,”万飞也是一脸如梦初醒的表情,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我还有不少同伴,可以在这里看守一个晚上,等明天一早再去报官…” 如果说李乘风是惊中有喜,喜大于惊——因为看到了降龙十八掌更高的上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期待和向往,他震惊之余,自然也是感到欣喜万分。 那么万飞就单纯是被李青云所展示出的实力,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丐帮弟子走南闯北,活动范围极大。 云中龙其实并非归禾城本地人。 就算是混黑帮的李乘风,对于云中龙也并不怎么了解。 毕竟,江湖实在是太大了,再怎么熟记英雄谱,也不可能将全国各地所有的江湖人,都全部熟记于心。 万飞则不一样,他与云中龙同为丐帮弟子,又盯了对方这么久,岂能不知此人底细? 正因为深知云中龙的厉害,万飞和他的同伴们,一直都只在暗中盯梢,却从不敢轻举妄动。 方才李青云隔空一掌,将云中龙胸膛打了个对穿,那一幕对万飞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心中只觉得,那根本不似是人间的武功,说是仙佛手段他都信。 万飞本来一直将李青云当小辈,如今久别重逢,对于这个义兄之子,心中只有说不出的亲近和爱护。 可方才见识了李青云的那一掌之威,万飞心惊肉跳之余,出于对强者本能的敬畏,顿时竟变得有些拘谨了起来,说话结结巴巴,甚至都有点不敢拿正眼去看李青云。 李青云见他脸色有异,一时间没想到万叔叔其实是有点被他吓到了,正想要开口,表示同意万叔叔的提议,却突然神色一动,扭头朝外面望去。 李乘风和万飞见状,不禁一怔,循着视线望去,但隔着一堵墙,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堂主,哎哟…” 两人正有些惊疑不定,外面很快便响起一声轻呼,隐约夹杂着破风声和打斗声。 李乘风听出那是手下侯三的声音,不由脸色一变,俯身拎起地上云中龙的尸体,从窗口扔了出去,他自己则扭身冲向一侧的门口。 噗噗噗… 窗口传来一阵沉闷的击打声。 可怜云中龙本也算是一方豪杰,如今死了都还要遭到鞭尸,一瞬间身上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暗器。 李乘风这一招投‘尸’问路,效果堪称出类拔萃。 他从侧门冲出去的时候,果然再未遭遇任何埋伏。 偌大的祠堂里,只有满地尸体,一个活人也无。 他藏身祠堂门边,小心朝外面张望。 院子里果然隐约可见一个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李乘风一眼就看到,姿势别扭,躺在地上,死活不知的侯三,不由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且慢动手,是自己人。”万飞迟了一步,从祠堂里出来,朝外面望了一眼,连忙挥手喝止道。 他望着院子门口,一道高壮魁梧的身影,扬声说道:“张堂主,在下万飞,执法堂三袋弟子,奉净莲使者计千恨大人的命令,监视云中龙严坤的行踪,却不知张堂主所为何来?” 此时已经完全天黑。 有人点亮火把,将院落照得一片通明。 李青云抬眼望去。 只见院落门口那高壮魁梧身影,相貌生得颇为猛恶,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粗手大脚,骨骼粗壮,太阳穴饱满鼓起,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衫,难以遮掩其虬结的肌肉。 “原来是万兄弟,”张堂主表情淡淡,“我听说严坤胆大包天,竟敢干起了人牙子的勾当,查到了他落脚点,便匆匆赶了过来…” 他正说着,却突然打了个磕绊,一脸愕然的看着地上,不知道中了多少暗器,都已经快变成刺猬的尸体。 “这是严坤?不知道是哪位大侠,铲除了这个丧尽天良的败类?”张堂主抬起头来,视线缓缓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李乘风的脸上,“方才我听到这人喊了一声堂主,请问兄弟如何称呼啊?不才区区也添居堂主一职,咱们可以好好亲近亲近。” 单从卖相上来看,李乘风的气质,显然更符合黑帮堂主的身份。 何况,李乘风身上沾满血迹,画风惨烈。 张堂主下意识以为,他身上的血迹,是击杀严坤时,所染上的。 第105章 心虚 张堂主满脸笑容,伸出一只手,径直走向李乘风。 武林人士,与人打招呼,多是拱手作揖,极少直接进行肢体接触。 因为太犯忌讳,易遭人暗算。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一个首次见面的陌生人,突然说要跟自己拉手,表示亲近,那不需要去怀疑,对方的潜台词,其实就是想借着拉手,互相称量一下彼此的斤两。 李乘风本就是混黑帮的,对于这些江湖规矩,自是了如指掌,此时虽见张堂主脸上笑意吟吟,心头却已忍不住寒意大起。 同样是堂主,含金量却是云泥之别,根本都不是一个档次。 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堂主虽只是六袋弟子,其上还有七袋坛主、八袋舵主,但以张堂主的身份,别说是李乘风这个堂主了,就算是飞鱼帮的帮主在此,亦要对他礼让三分,不敢造次。 虽说无论堂主这个职位,还是六袋弟子的身份,都只代表资历和地位,并非按照武功高低排的。 可想也知道,若无一身惊人的艺业,又如何能跻身六袋弟子?又岂能坐稳堂主高位? 张堂主越走越近。 火光照耀下,李乘风面不改色,故作镇定,坦然自若的直视对方。 可张堂主是何等样的人物,在他的眼里,李乘风浑身上下,简直到处都是破绽,早就看穿了对方的心虚,不由心下暗自起疑。 云中龙严坤可不是等闲人物,对方若真拥有杀死严坤的能力,又何必对自己如此惧怕? 张堂主正自惊疑,突然眼前一花,同时感到手上一紧,伸出去的手掌早已被人握住。 “张堂主,咱们兄弟还有事在身,实在不便多留,”李青云握着张堂主的手掌,笑吟吟说道:“张堂主若不嫌弃,日后有暇,咱们兄弟自会登门拜访,和张堂主好好亲近亲近。” 张堂主眼角抽了抽,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扭曲,额头亦有细密的汗珠渗出,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中早已惊骇到无以复加,暗叫一声不妙,直感到大祸临头。 好在下一刻,李青云已松开他的手掌,退了开去,脸上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润儒雅,看上去人畜无害。 张堂主下意识的想扯一下袖子,掩住自己的右手,却发现自己这身乞丐装,袖口短得连手腕都盖不住,只好不动声色将手背在了身后。 “哈哈…”张堂主打了个哈哈,却发现自己声音竟是说不出的干涩难听,心下又是一惊,故作从容道:“既然如此,那张某就不搅扰诸位,先告辞了。” 他说完告辞,却并不转身,而是面向着李青云,大步后退,表情看似淡定从容,并无异样,破破烂烂的衣服下,虬结的肌肉却早已绷紧,如临大敌,蓄势待发。 好在一直到他退开数丈,都已走到了院门口,李青云也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他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招呼手下道:“还愣着干什么?都跟我走,别在这里打扰人家了…” 张堂主说完,终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那匆忙的架势,简直有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 院子里的乞丐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搞不明白堂主在搞什么鬼,大张旗鼓来了,却什么都没干,跟人握了握手,就好像见了鬼似得,匆匆跑路了。 众乞丐见堂主竟真的就这么走掉了,群龙无首,有些无所适从,面面相觑一阵,只得纷纷从院子里撤出,朝堂主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张堂主没有理会身后的一众叫花子,黑暗之中快步疾行,走到一户挂着灯笼的宅院门前,这才停下脚步,借着昏黄的灯光,抬起右掌,低头望去。 只见他本就比常人粗大几分的右手,此时早已呈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紫黑色,与左手对比一下,更是几乎肿大了一倍有余,看上去极为可怕骇人。 张堂主心下震骇,亦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之感。 幸亏他方才只是存心试探,又因为心有疑虑,并没有全力以赴,留了几分余力,否则此刻这只手掌怕是早就废掉了。 原来方才两人握手之时,张堂主瞬间就感觉到,手掌间传来一股沛然无可阻挡的巨力,他所发出的力道,不仅被对手尽数全部反弹了回来,还给他来了个超级加倍。 以至于张堂主当时就感觉,自己这只手就像是抓在了烙铁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简直要痛入骨髓。 若非张堂主意志坚韧,性子又颇为执拗,绝不肯当面示弱,怕是当时就已经疼得他要忍不住惨叫起来了。 以张堂主的见识,虽心头震骇,自然不至于将李青云归为仙佛,或是妖魔之流。 张堂主混到如今的位置,一生也经历过大风大浪,生平见识过不少的高手。 但自从他武功有成,像今天这样,仅在一个照面之间,就能将他伤成这样的高手,他却属实还是首次遇见。 以他的浅薄见识,也只能大略估计,武功高到这种地步,恐怕至少也得是宗主级、甚至是教主级的人物。 似这等人物,哪一个不是威名赫赫,雄霸一方,神龙见首不见尾。 寻常人哪有机会撞见? 也不知道该说他是运气好,还是倒霉催的,或者是造了什么孽,竟随随便便就撞到了这等人物手上。 万幸对方无意追究,否则他今天怕是难以幸免,就算不死,也至少得脱层皮。 想到这里,张堂主突然又心下暗叫一声不好,方才他匆匆退走,却将自己的心虚暴露无遗,这倒是一桩不小的隐患。 但也实在是没办法,面对着那种可以将自己随意搓揉捏扁的恐怖高手,他当时心惊肉跳之余,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尽管远离对方,蹙然之间又哪里能想得周全。 …… 院子里,一片寂静。 随张堂主而来的乞丐们,早已潮水般纷纷退去。 不过,也还有好几名乞丐,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他们却并非张堂主的下属,而是与万飞一样,同属执法堂麾下,跟张堂主其实并非一路人。 “万兄弟,不知这两位是?” 其中一名乞丐远远看着万飞,小心翼翼的问道。 虽然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张堂主就像是活见鬼了一般,一刻都不敢停留,直接落荒而逃了。 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以张堂主的胆识,要不是吃了大亏,何至于如此惊慌失措? 火光照耀下,李青云气质温润,一脸儒雅随和的笑容,怀抱还两个小奶娃,看上去似乎也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奶爸。 可在一众丐帮执法堂弟子眼中,却早已将他视作洪水猛兽,岂敢有丝毫怠慢? 他们甚至都不敢直接跟李青云搭话,只好向身为执法堂同僚的万飞,旁敲侧击,打听李青云的底细。 第106章 路遇 听到同僚问话,万飞身躯一震,如梦初醒。 他深深吸了一口,强压下心中的震骇,却没有为同僚介绍李青云和李乘风两人的身份,抬手指了指云中龙的尸体,道:“云中龙严坤业已伏诛,劳烦诸位兄弟帮忙四处看看,以防还有漏网之鱼。” 李青云心中一动,要说漏网之鱼,倒还真有一个——之前抱着媛媛进入院落的那名老乞丐,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见到,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见势不妙,早就悄悄开溜了。 万幸对方在开溜的时候,并没有顺手将媛媛也一并带走,否则倒是一桩麻烦事。 众乞丐闻言,均是一脸愕然,迟疑半晌,终究还是轰然散开,隐入黑暗之中,开始四下搜寻可能的漏网之鱼。 “刚才谢了,”李乘风拍了拍堂弟的肩膀,小声道:“唉,我又欠了你一次。” 他说完不等堂弟回应,便已匆匆走上前,俯身去查看侯三的情况。 方才若不是堂弟及时伸手,他这只握剑的右手,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李乘风就算再怎么自信,也不会认为,以他眼下的能力,足可与丐帮的堂主争锋。 张堂主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肌肉虬结,这卖相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个横练功夫有成的高手。 似这等外家高手,指力惊人,全力一握,恐怕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整只手捏得粉碎。 李乘风自忖,欠堂弟的已实在太多,倒不必在口头上一再感谢,以后用实际行动来表示便是了。 他却从未想过,自己今天其实本是来帮堂弟的忙。 万飞见李乘风一手抱着小胖墩,颇为不便,走上前去,帮他将侯三搀扶了起来,小声问道:“你这位朋友没事?” “似乎被封住了穴道,”李乘风有些为难道:“就是不知道被封住的是哪个穴道?眼下一时半会,恐怕不易解开…” 他话没说完,却见李青云走上前,随手在侯三背上拍了一下。 “呃…” 侯三身体剧烈一颤,长出一口气,手舞足蹈,竟已恢复了行动能力。 众人见状,无不侧目,骇然瞪着李青云,心中只觉三观颠覆,一时间对他当真是惊为天人。 点穴、解穴,可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不仅要求认穴精准,更需要有非常高深的内力。 点穴也还罢了,反正多半是针对敌人,就算操作失误,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为自己人解开穴道,就需要务求小心了。 首先,至少也得搞清楚,被封闭的是哪个穴道? 之后的具体操作,更是需要极其精细,徐徐图之,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但凡稍有差池,就有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像李青云这样,随手一拍,穴道立解,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众人骇然之余,对他层出不穷的神奇手段,亦不免又更平添了几分敬畏。 “青云,乘风,你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万飞虽对李青云的武功,早已是高山仰止,惊为天人,眼中却竟然流露出几分忧色,低声道:“这里大势已定,你们不用管了,交给我来善后就是。” 李青云不明白他在忧心什么,但也知道,万叔叔不会害自己,便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几分征询,看向堂兄,“既然如此,那我们先离开这里。” 李乘风自然是无有不允。 “万叔叔,你…”李青云临走之时,望着万飞,有些欲言又止。 “放心,等忙完这一节,我自会去寻你。”万飞猜到他想说什么,不等他说完,便笑着点了点头,“别的不说,你都有了个这么可爱乖巧的女儿,今天没什么准备,改日万叔叔一定要送她个稀奇的见面礼。” 小鲤鱼听到有人夸自己乖巧可爱,不由眉开眼笑,对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的老爷爷大生好感,又暗自有些期待对方所说的见面礼,到底是有多稀奇。 万飞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又道:“不瞒青云你说,其实万叔叔也有个女儿,今年都快满十二岁了,到时候也让你见一见。” 李青云有些惊讶,亦暗自为对方感到高兴。 “好了,闲话便不多说了,”万飞似乎有些着急,催促道:“你们先离开这里。” “侯三,还能走路?”李乘风问向导。 “堂主,没事,我可以的。”侯三咬牙说道,直起身来,一瘸一拐在前领路,率先走出了院子。 他先前虽挨了好几下,又被摔得鼻青脸肿,在地上趴了老半天,好在没有大伤,解开穴道之后,便恢复了行动能力,倒不需要人搀扶。 这鬼地方,地形实在是复杂,晚上又没有路灯。 若非有侯三领路,众人想要离开,怕是还真要费一番手脚。 黑暗中走了不知多远。 前方突然有声音传来。 “快说,你鬼鬼祟祟躲在在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只听一把颇有些威严的声音,厉声喝问道。 “官老爷容禀,老乞丐无处容身,就是想找个睡觉的地方,黑灯瞎火的看不见路,无意中冲撞了各位老爷,实在是罪该万死…” 李青云神色一动,突然加快速度,飞身疾掠上前。 李乘风不明就里,担心他有什么闪失,连忙追了上去。 倒是侯三一瘸一拐跑不快,吭哧吭哧的在后面追赶,真是好不狼狈,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该死的臭乞丐,下手可真他娘的狠,并暗自下了个决定,以后再遇到乞丐讨饭,他一毛钱都不会给了。 李青云掠出不远,拐过一道弯,便见到前方出现一团光亮。 狭窄的巷道里,有人拎着灯笼,照在一名老乞丐的脸上。 那老乞丐点头哈腰,脸上表情小心翼翼中,又透着几分惊惶。 李青云一见之下,心中便暗叫了一声,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他本以为,今天未竟全功,让这个拐走媛媛的元凶侥幸走脱了,实在是有些疑惑,却不意又在此处碰到。 可见此乃天意,老乞丐今日合该命丧于此。 “什么人?” 对面听到破风声,情知有异,连忙出声喝问道。 因为灯下黑的关系,李青云一时倒没能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只觉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隐约有些耳熟。 第107章 赶巧 李青云也没隐藏行迹,大大方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有人将灯笼高高举起,将他的脸孔照亮。 “咦,是李馆主?” 一名国字脸,看上去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有些惊讶的看着李青云。 “原来是熊捕头啊…”李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难怪对方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都这么晚了,您还在外面巡视吗?我记得这地方好像不是金龟坊的辖区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对方身边的数名捕快,视线落在其中一名捕快身上的时候,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 李鹏飞看着李青云,也是一脸惊讶。 不过,两人极有默契,视线一触,便各自移开,彼此似乎都并没有要开口打招呼的打算。 “哈哈,这里确实不是我的辖区,”熊捕头爽朗一笑,解释道:“我之所以大晚上在外面晃,倒也并不是加班巡视,而是受人所托,出来办点私事。” “原来如此。”李青云点了点头,也没问他到底是什么私事,见堂兄李乘风已匆匆追了上来,便介绍道:“这是我堂兄李乘风,四哥,这位是熊开平熊捕头。” “熊捕头你好,久仰久仰。”李乘风很客气的冲对方拱了拱手。 熊捕头饶有深意的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你好。” 李青云见状,先是有些诧异,两人的表情似乎都过于淡定了,但旋即便心有所悟,明白两人为何会如此了。 熊捕头显然早知道李乘风的身份,身为公家人,他当然不可能对李乘风这样的黑帮头目,表现太过热情。 李乘风显然也清楚对方的顾虑,便只是客套应付了一下,并没有顺杆往上爬,要攀附对方的意思。 李乘风跟熊捕头打完招呼,也有留意到大哥李鹏飞的身影,与其对视一眼,却也一样是默契的都没吭声。 那老乞丐听到李青云的声音,似乎觉得有些耳熟,扭头望来,却被凑得太近的灯笼,晃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太适应。 老乞丐眨了眨眼,好容易等视力恢复过来,终于看清楚李青云的相貌,又见到他怀中抱着的媛媛,顿时惊得魂飞魄散,手脚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熊捕头,倒是赶巧了,”李青云淡淡瞥了老乞丐一眼,看向熊捕头,“我想向你求个人情,作为交换,我也送你一桩功劳。” “哦?”熊捕头其实对交易并不太感兴趣,反倒是如果能让李青云欠下一个人情,或许他会更高兴一些,“李馆主但说无妨。” “你们手上的这个老乞丐,能把他交给我吗?”李青云指了指几乎已经瘫坐到了地上的老乞丐,“我有点事情想问他一下。” 熊捕头笑道:“这老乞丐本来也没犯事,我只是见他鬼鬼祟祟,所以拿下吓唬了几句,既然李馆主对他感兴趣,直接带走便是,谈不上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那就多谢熊捕头了。”李青云说着,却看也不看那老乞丐一眼,又道:“方才我和堂兄逮到一伙人贩子,救下了一批被拐走的小孩,正打算等天亮去报官,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熊捕头,倒是省了我再跑一趟。” “人贩子?”熊捕头神情大动,连忙追问道:“那伙人贩子在哪儿?被他们拐走的小孩当中,有没有一个叫做陈耀宗的男孩?今年四岁,但长得比同龄儿童更为高大,有些肥胖…” 李青云哑然失笑,扭头看向被李乘风抱在怀里的小胖墩。 只见小胖墩一脸迷糊,显然没意识到熊捕头刚刚说到了他的名字。 小胖墩经常被人叫陈大,久而久之,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似乎都有点不太记得了。 事实上,不止是他自己,小鲤鱼这么好的记忆力,也照样没听出来,熊捕头刚才说到了小胖墩的名字。 因为小鲤鱼一直以来,都是叫他陈大,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叫过小胖墩的全名。 熊捕头循着李青云的视线望过去,见到满脸鬼画符血迹的陈大,倒是小小的吃了一惊,旋即再仔细打量,不由浑身一震,有些不可思议道:“李馆主,你该不会想说,这个小胖墩其实就是陈耀宗?” 李青云含笑点头道:“没错,他就是陈耀宗,他爹叫陈子昂,他爷爷陈威远正是陈氏武馆的馆主。” 小胖墩听到这里,终于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对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的,根本没什么印象,反倒是对他爹陈子昂的名字,却是非常熟悉,因为经常听到他娘亲这么喊的。 “嘶…”熊捕头吸了吸气,突然满脸笑容,“李馆主说的对,这可不就是赶巧了么?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没想到咱们苦寻多时的陈氏武馆小少爷,原来竟早已被李馆主给救了出来,这下我可就能跟左总捕头交代过去啦。” “熊捕头也是受人所托,要帮忙寻找陈耀宗的下落吗?那倒确实是巧了,”李青云沉吟一下,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熊捕头将这个小胖墩带回去。” 他本来就跟陈子昂不怎么对付,也不指望挟恩图报,更没有想要挽回友谊的念头。 毕竟,又不是他主动疏远陈子昂的。 他其实真的不想拿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让熊捕头拿小胖墩回去交差。 李乘风听他这么说,便上前一步,打算将小胖墩交给熊捕头。 没想到小胖墩方才还迷迷糊糊的,这时候却突然变精明了,意识到什么,不由杀猪一般的大叫了起来,“李叔叔,我求求你了,不要丢下我啊,别把我交给坏人啊,我跟小鲤鱼可是好胖友啊…” 熊捕头本来对李青云的提议,就有些犹豫。 他其实最想要的是,李青云能欠他一个人情。 而不是反过来。 此时见小胖墩叫得跟杀猪一样,真是说不出的惨烈,熊捕头好笑之余,连忙摆了摆手,“李馆主,还是劳烦你亲自走一趟,将人带回去。其实只要小胖墩能安全回到陈氏武馆,我就对上司有个交代了,倒不必抢你的这个功劳。” 李青云见他态度颇为坚决的样子,似乎是真不想要这个顺水人情,也只好耸了耸肩,放弃了这个突发奇想的念头。 第108章 死有余辜 熊捕头没有去接小胖墩,反倒是亲自走过去,将老乞丐拎了过去,丢到李青云的脚下,笑道:“李馆主刚才说,有什么想问这个老乞丐的?咱们这里倒是有几个刑讯的好手,如果李馆主有需要,不妨说一声。”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应该还不至于到动用刑讯的地步。”李青云笑了笑,低头看向老乞丐,“那天你手上抹的是什么东西?” 他问的没头没脑,可老乞丐自己又岂能不明白,他究竟想问什么。 无论是出于对李青云那如鬼似魅的恐怖实力的敬畏,还是对熊捕头所提到的刑讯的恐惧,老乞丐都绝不敢有丝毫侥幸的念头。 “那是追、追魂香。”老乞丐身体抖得跟筛糠一般,结结巴巴说道。 “追魂香?”李青云皱了皱眉,其实已大概猜到点什么,但还是追问了一句,“有什么用途?” “火、火鼠可以闻到…”老乞丐硬着头皮说道。 李青云点了点头,淡淡说了一句,“我猜也是如此,你…死有余辜。” 随着他话音落下,老乞丐陡然浑身一震,脸上尚带着几分茫然,身体缓缓蜷缩了起来,很快便没了声息。 熊捕头看得眉头直跳。 他方才一直盯着两人,却竟然没能看清楚,李青云到底是如何出手,将老乞丐击杀。 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让他直感到说不出的惊悚。 更让他感到有些惊悚的是,李青云看着人畜无害,气质温润,没想到杀起人来,竟是如此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熊捕头却不知,李青云其实是心恨老乞丐竟曾将主意,打到了小鲤鱼的身上,心中难免有些后怕,惊怒交集之下,又怎肯给老乞丐活路? 只不过,当日小鲤鱼曾与老乞丐说过话,或许对老乞丐还留有印象。 李青云担心让小鲤鱼看到,会留下心理阴影,所以出手隐蔽,悄无声息便已发出了一记劈空掌力,震得老乞丐心脉尽断,瞬间毙命。 小鲤鱼果然没有注意老乞丐的异状,她直勾勾盯着李鹏飞看了好半晌,突然大叫了一声,“大伯伯。” 众捕快闻言,无不为之侧目,一脸惊讶的朝李鹏飞望过去。 很显然,众人都还不知道,其实李鹏飞竟与李青云是亲戚关系。 李鹏飞自己都是一脸懵逼,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小鲤鱼,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哎,你好啊,小鲤鱼,好久不见啦。” “嚯嚯嚯…”小鲤鱼听到他的回应,也不管他表情如何勉强,早已乐得笑开了花,仰头望着爹爹,眼神亮晶晶的,好似在说,爹爹你看我这次可是记住大伯伯啦。 李青云没注意到小鲤鱼一脸期待的小表情,却有些忍不住心头苦笑。 本来他跟大哥李鹏飞,是很有默契的,大家都各自闷不吭声,假装互相不认识,硬憋着谁也不想先向对方打招呼。 如此一来,两人即便是再怎么生疏冷漠,外人不知道两人关系,倒也算是家丑不外扬。 可这种默契,却被小鲤鱼的这一声‘大伯伯’给打破了,也彻底撕下了两人间的遮羞布。 “大哥,这么巧啊,你也在呢。”李青云见躲不过去,只好露出一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打了声招呼。 李乘风在他身后,也叫了一声‘大哥’。 李鹏飞自然只能是满脸假笑,顶着同僚们锋芒在背的目光,硬着头皮与两人寒暄了起来。 小鲤鱼脑袋在三人之间转来转去,撅着小嘴,有些不太高兴,因为爹爹刚才竟然没有表扬她。 李青云没有察觉到小鲤鱼的小九九,却突然不经意扭头瞥了熊捕头一眼。 方才其他捕快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李鹏飞,只有熊捕头不动声色,莫非对方早就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 不过,联想到对方的身份,似乎也可以理解。 李鹏飞的档案资料,平级的同僚看不到。 但熊捕头作为李鹏飞的顶头上司,想看李鹏飞的档案,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阻碍。 事实上,熊捕头确实知道他们兄弟几个的关系。 只是此时看着三人假惺惺寒暄的场面,熊捕头眼中却忍不住闪过了一丝失望。 他当日见李青云只用一掌,就轻松将赵莽震成废人,心下不禁对其惊为天人,敬佩不已,颇想结交一下这位虽籍籍无名,但却拥有着一身惊世骇俗武功的李馆主。 无意中知道李鹏飞和李青云,竟是堂兄弟的关系,熊捕头惊讶之余,也是有些暗自高兴,最近对李鹏飞颇为照料。 就连今天出来寻人,他都将李鹏飞也一起叫上了,就是有意接纳对方成为自己亲信的意思。 可现在熊捕头却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高兴得太早了,李鹏飞和李青云这对堂兄弟,包括李乘风在内,关系好像跟他所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啊。 “侯三,你带熊捕头去一趟之前的那地方…”李青云跟大哥实在是没什么话聊,寒暄一阵,直感觉脸颊肌肉发酸,都快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假笑了,正好见到侯三畏畏缩缩的走过来,便连忙将他叫上前,又对熊捕头说道:“那伙人贩子拐走的孩子们,现在都还留在人贩子的据点,由丐帮的几位好兄弟帮忙照看着,准备明天一早去报官,既然熊捕头在这里,倒也没必要再去舍近求远了…” 熊捕头听了这话,倒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手下的一众捕快,却已经先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这可明摆着是送上门来的功劳,不要白不要啊。 熊捕头心下其实有些哭笑不得,他本来想让李青云欠自己一个人情,没想到却反了过来,自己终究还是欠下了对方一个人情。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本意是想要结交李青云,正愁没有由头,如今自己欠了对方人情,日后自然要有所回报,一来二回,还怕没机会结交对方? 念及于此,熊捕头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变得灿烂了几分,笑道:“哈哈,李馆主这是要白送我一份天大的功劳啊,那熊某就却之不恭啦。” 侯三被一众捕快围在中间,只觉得有些瑟瑟发抖,自己这可真是当贼的闯进了兵窝里了啊。 他有心拒绝李青云的提议,却实在没有这个胆量开口,只好可怜兮兮的看着李乘风,“堂…咳,风哥,我要是走了,你们认识出去的路吗?” “这个倒是无妨,”熊捕头道:“鹏飞,你走一趟,带李馆主他们离开这里。” 第109章 有心 “大哥,上次买地的事情,还要谢谢你的帮忙。” 一路上,都是李乘风和大哥李鹏飞在尬聊,李青云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来到了大路上,即将分道扬镳的时候,他才抓住机会,向大哥道了声谢。 李鹏飞眼神动了动,淡淡说道:“原来乘风当初买地,其实是在为青云办事啊?也没什么,我只是帮他引荐了几个人,举手之劳而已。” 李青云扯了扯嘴角,心下多少有些诧异。 他就不信,大哥猜不出来,四哥当初买地,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时却故作不知情,似乎是并不想让他承这个人情的意思。 可大哥当初偏偏却又允许李有仪来他的武馆学艺。 这种忽近忽远的态度,倒是把李青云有点整迷糊了,搞不清楚大哥到底是什么想法。 不过,李青云倒也没有太过纠结。 不管大哥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只要顾好自己就行了。 双方很快分道扬镳。 “爹爹,你是不是不喜欢大伯伯呀?” 走出很远之后,小鲤鱼突然仰头问了一句。 李青云心头微微一惊,连忙道:“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小鲤鱼想了想,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继续问道:“那我下次见到大伯伯,还要开口叫人吗?” “当然要叫呀。”李青云耐心教育道:“你身为小辈,见到长辈,自然要先开口叫人,这是礼貌。” 他虽跟大伯、大哥一家,不太对付,却并不希望将这种情绪,延续到下一代去,更不想给小鲤鱼做一个坏榜样。 “噢。”小鲤鱼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李青云见她这副反应,想了一下,试探着道:“对了,小鲤鱼,你今天记性很好啊,一眼就认出大伯伯,值得表扬。爹爹都是被你提醒之后,才认出你大伯伯的呢。” 小鲤鱼的高冷便再也维持不住了,瞬间变得神气了起来,仰天大笑两声,叫道:“爹爹,上次小鲤鱼没有认出大伯伯,这次小鲤鱼可是长记性啦,嚯嚯嚯嚯…” 李青云见她恢复活泼,不由松了口气,又有些哭笑不得。 感情小鲤鱼方才那么高冷,其实根本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叫人,而是因为她先前认出了大伯伯,却没得到爹爹的表扬,所以有点闷闷不乐,在跟爹爹闹小别扭呢。 到学府巷路口的时候。 李乘风突然止步,说道:“小六,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将这个小胖墩送回去。” “四哥,你有急事吗?”李青云有些愕然,“现在天已经这么晚了,去我家吃了晚饭再走!” “这就不必啦,咱们兄弟,何须如此客套?”李乘风说着,将小胖墩往他手里递了过来。 李青云察言观色,暗自揣测,堂兄大概是不想居功,不欲抢了他的风头,所以才在这时候,功成身退,不由心下苦笑,想说堂兄没必要这样的,他可不稀罕陈子昂的人情,可转念又一想,这话其实也真没必要说了。 他伸出手去,接过小胖墩,手上终究还是沾了血。 李乘风冲小鲤鱼摆摆手,笑道:“小鲤鱼,四伯伯先走啦!” “四伯伯再见。”小鲤鱼也冲他挥挥手,脆生生的说道。 李青云目送堂兄离开之后,便迈开大步,很快来到陈氏武馆门前。 此时天色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偌大的武馆里面,只亮着一盏灯。 雷秀荷独自坐在中堂,正在不住抹泪。 想来武馆的男人们,应该都是出去找人了,只留下她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在武馆看家。 “娘!” 小胖墩迫不及待的大叫了一声。 雷秀荷浑身一震,满脸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眼泪模糊了视线,一时间看不清门口的情况,急得她不住的揉眼睛。 见到雷秀荷抹泪的情形,李青云想到姐姐这时候多半也是这般光景,却根本没有心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他放下小胖墩,脚下不停,飞快朝着自家武馆而去。 没走出几步,身后已传来雷秀荷激动万分的惊呼声。 “阿大?是阿大吗?谢天谢地,真是我的阿大回来啦…” “娘,我好想你呀,坏人不让我吃饭,还打我,呜哇哇…”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没事了,娘在这里,谁也不能欺负我的阿大,哎呀,阿大你脸上怎么这么多血?是不是伤到哪里了?快让娘亲看看…” “娘,我没受伤,也没流血,这血是坏人的,李叔叔打死了坏人,把我救了出来…” “李叔叔?” 雷秀荷一怔,抬头望去,只见门口一片黑黢黢的,却哪里还能见到什么人影。 …… 李青云回到青云武馆,却见武馆里一片冷清。 走廊下点着一盏煤油灯。 微弱的灯光无法照亮整个院子。 院子中央,隐约可见一道身影,正挥舞长剑,犹在苦练着剑法。 正是徒弟宋小芸。 “师父,你回来啦!”宋小芸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连忙收起剑,迎了上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李青云问道:“我姐和姐夫他们呢?” 宋小芸道:“师父您离开不久,师伯他们也都走了,说是不能在这里坐等,要去外面寻人…” 她说到这里,好奇看了一眼李青云怀中抱着的媛媛,心下猜测,这莫非就是师伯家的孩子?师父竟真的将人给救回来了? “师父先前走得匆忙,”宋小芸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担心武馆里没人看着,要是丢了东西就不太好了,便暂时留下来照看着。” 李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个徒弟倒还挺有心,“你不回家,通知家里人了没有?” “叫人带过信了,”宋小芸道:“我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跟家里说的是,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不过,既然师父现在已经回来,那我也就可以功成身退啦。” 李青云想了一下,道:“这么晚了,路上恐怕不太安全,而且眼下也早已经过了饭点,你这时候回去,怕是连晚饭都吃不上。不如就别走了,留在武馆住一晚,明天一早直接去学校。” 第110章 滚雷 宋小芸微微一怔,旋即似乎感到俏脸有些发热,心下有一丝的羞意,低下头去,小声说道:“是,小芸听师父的安排。” 师父怎么说也是个单身成年男人,她想到要跟师父共处一室,心下难免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少女本来只是中人之姿,相貌虽有几分清秀,但骨架颇为粗大,身材健硕,离传统认知中的美人儿着实差了一大截。 但此时娇羞之下,脸上红晕涟涟,眼神羞意荡漾,倒也楚楚动人。 可惜李青云却不是个解风情的。 他根本没留意徒弟的异样,径直走到一旁的井边,冲洗了一下手上沾染的血渍,也不用毛巾擦拭,潜运内功,手掌变得如烙铁般炽热。 只听一阵滋滋作响,手掌间云汽蒸腾,些许水渍顷刻间已蒸发殆尽。 宋小芸望着师父手掌间冒出的白色云汽,有些目瞪口呆,心头亦复骇然不已,又想到师父一度曾有废柴之名,人人皆知他出了名的内力浅薄,甚至比之许多十来岁的少年,都要逊色几分。 可此刻所见,这却哪里像是内力浅薄的样子? “我先将姐姐家的孩子送过去,”李青云道:“现在这时候了,也不用开火,我等会顺便交代饭店送点吃的过来,小芸你饿了就先吃着,我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师父,我不饿的,”宋小芸连忙道:“我等您回来一起吃晚饭。” 李青云点点头,也不跟她啰嗦,便转身出门去了。 …… 眼下天早已经黑了,路上没什么行人,没有惊世骇俗之忧。 李青云展开轻功,大袖飘飘,快步疾行。 不过盏茶工夫,已到了姐夫家门外。 “…唉,都是老婆子我的错啊,要不是我突发奇想,带着媛媛出去买糖果,媛媛就不会走丢了,哎哟,可怜的我那小孙女,今年才四岁大,落在了人贩子的手上,不知道要遭多少罪,真是想想就痛煞我老婆子了…” 院子里传来媛媛奶奶满是自责的哭声。 重男轻女是一回事,孙女被人贩子拐跑,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伯母,开一下门,媛媛找回来了。” 李青云敲了敲门,朝里面喊了一声。 里面的哭声戛然而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院门吱吖一声打开。 老妇人不等看清楚外面的情形,已经一脸着急的连声问道:“媛媛、媛媛在哪儿?我的宝贝孙女真的回来了么?” 李青云把小鲤鱼换到右手抱着,又将夹在左手臂弯里的媛媛,向前凑了凑,“伯母,媛媛在这呢。” 老妇人借着屋里昏暗的灯光,定睛望去,见他怀里果然是自己的小孙女,不由大喜过望,“啊呀,果真是媛媛,多谢…咦,青云,怎么是你?你在哪儿找到的媛媛?快,快请进来坐,我去给你泡茶…” “伯母,不用麻烦了。” 李青云走进院子里,顺手将媛媛交还给了她奶奶。 老妇人低头看了一眼小孙女,见她紧闭双眼,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吵醒她,不由有些愕然。 “媛媛应该是吸入了迷药,被迷晕了过去,”李青云道:“我担心强行唤醒她,或许会导致她受到惊吓,损伤神魂,便暂时先让她这么睡着,明天醒来应该就没事了。不过,保险起见,以后最好还要给媛媛买一些宁心安神的补品,滋补神魂,补益亏损,以免留下后遗症。” “哦哦,老婆子理会得。”老妇人连声应是,又道:“唉,老婆子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媛媛了呢,真是悔得我呀,都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青云,这回可真是太感谢你啦。要不然老婆子就算幡然醒悟,想要弥补一下媛媛,恐怕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李青云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心下也颇为媛媛感到高兴。 都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老妇人以前颇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对媛媛这个小孙女,其实并不怎么疼爱。 可经历了今天这一遭,老妇人似乎终于是幡然醒悟了。 “对了,我姐和姐夫呢?”李青云道:“媛媛找回来了,他们也不用再在外面浪费时间啦。” “啊,对对,”老妇人反应过来,却突然又有些为难,“他们都去外面找媛媛了,这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他们,我去附近邻居打问一下,看看有没有人知道…” “等等,伯母,你不用去了,”李青云道:“我叫他们回来…” “这怎么使得?”老妇人连忙道:“眼下黑灯瞎火的,你上哪儿去找他们?” 李青云微微一笑,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转身出去的意思。 他低头嘱咐怀中的小鲤鱼,“捂一下耳朵,别吓着了。” “噢。”小鲤鱼便应了一声,听话的拿小手紧紧捂住耳朵,一脸好奇的仰头望着他。 李青云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来,对着漫天星辰,大声说道:“姐姐,姐夫,媛媛已经找到了,你们快回家来!” 他的音量并没有大到震耳欲聋的地步,但在深厚无比的内力催使下,却犹如云中滚雷一般,浩浩荡荡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 李清荷手中拎着一盏灯笼,与丈夫互相搀扶,匆匆穿行在大街小巷,一边走一边呼唤着媛媛的名字。 夫妻俩心里还存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媛媛或许并非被人贩子掳走了,而是自己走丢了。 只有这样,他们也才能有一丝找回女儿的希望。 小孩子到了人贩子手上,那才是真的绝无找回的可能,并且要是当时找不回来,也就意味着永远再无相认之日。 毕竟,这世界可还没有发展出dna验证技术。 只要过上几年,小孩子相貌一变,恐怕就算路上见到,也已经根本认不出彼此。 “姐姐,姐夫,媛媛已经找到了,你们快回家来!” 正在这时,一道犹如滚雷般的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反复回荡。 李清荷身体一颤,猛然扭头看向丈夫,不可思议道:“伯涛,我不会是幻听了?我怎么听见青云在耳边说话,并且他说的是…已经找回了媛媛?” “咦,你也听到啦?”何伯涛一怔,旋即大喜过望,“清荷,你没幻听,我也听到了青云的声音,他说已经找回了媛媛,咱们快回去。” 夫妻俩喜形于色,本来疲惫的身体之中,突然也不知道从哪儿涌上来无穷的力量,相携匆匆往家里赶去。 何伯涛走着走着,却突然脚下一顿,脸上露出犹如见了鬼般的表情。 原来他终于反应过来,李青云的声音听上去似乎近在咫尺,就像是在他的耳边说话一般。 可他已经走了这么远,却根本没见着人。 对方的声音,究竟是从哪儿传过来的? 第111章 好奇 “姐姐,姐夫,媛媛已经找到了,你们快回家来!” 李乘风正快步赶往码头街的堂口,耳中却传来一阵滚雷般的声音。 他听出那似是堂弟在说话,顿时为之一怔,转头四下张望。 可看了半天,却根本没见着人,他又忍不住喊了好几声,也仍然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由心下骇然。 李清荷当初结婚的时候,李乘风也是去帮过忙的,知道何家住在哪儿。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与何家的直线距离,少说也有十里开外了。 堂弟的声音,从那么远传过来,竟仍是如此清晰,犹如在耳畔私语。 这样神奇的手段,当真是让他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 何家居住的地方,比学府巷的位置要稍好一些,但也仍然是在外城,住在附近的大多都是普通平民。 大家听到耳边传来呼唤声,却始终找不见说话之人,不由啧啧称奇。 但也仅此而已。 无非是日后多了份谈资。 大家既不知其中厉害,自然不会太过纠结。 可方圆十几里这么大的地方,总也住着有几户富贵人家。 其主家或者门客当中,不乏有武功不错的好手。 正因为武功不错,内力修为颇有火候,才越是识得厉害,这些好手们骤然听闻滚雷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炸响,无不是惊得骇然失色,感到细思极恐。 归禾城武林中,从此又多了一桩奇闻怪谈。 …… 李青云在姐姐家稍微等了一小会儿。 见姐姐和姐夫迟迟不回来,又听到小鲤鱼肚子传来咕咕叫声,他担心女儿饿急了,便不顾媛媛奶奶的挽留,先行告辞离开。 回到武馆,饭店早已经做好饭菜,送了过来。 李青云招呼徒弟宋小芸,一起吃晚饭。 “这么晚了,餐具就先放着,不用洗了,明天饭店会来取的。” 饭后,李青云见宋小芸手脚麻利的收拾碗筷,想要拿去清洗,便出声示意她先别忙了。 宋小芸长这么大,家里还从没在饭店点过餐,自然不懂这些规矩。 她手上顿了一顿,却并没有停下动作,只小声说道:“还是先清洗一下,反正也费不了什么事。” 李青云见状,也便由得她去了。 因为事先没有准备,宋小芸没带换洗的衣服,只能简单擦洗一下身上的汗渍,便准备就寝了。 “你和小鲤鱼一起睡炕,”李青云道:“我去外面堂屋打地铺,晚上小鲤鱼要是起夜,你就唤我一声。” 宋小芸闻言,微微松了口气,又感觉有些过意不去,小声嗫嚅道:“要不然,还是我去外面打地铺睡?哪有师父给徒弟腾位置的?这不太好…” “听我的安排。”李青云声音淡淡,却有一种不可置疑的威信。 “是,师父。”宋小芸只得低低应了一声,不敢再说什么。 “爹爹,爹爹,我要听故事,”小鲤鱼之前来回的路上,还有点困倦,这时候临到要睡觉了,却反而精神了起来,大声嚷嚷道:“爹爹,你今天多讲一点叭,我想知道蓉儿伤好了没有?她不会屎掉叭?” 原来李青云每天给女儿讲《射雕》的故事,哄她入睡,眼下已经讲到黄蓉被裘千仞所伤,郭靖背着她四处求医,却误闯瑛姑隐居的黑沼,得到瑛姑指点,正准备去找一灯大师。 “你宋师姐还在这呢,”李青云笑道:“爹爹不方便留在房里,今天就先不讲啦…” “不要,不要,小鲤鱼要听静锅锅,”小鲤鱼在炕上乱蹦乱跳,就是不肯乖乖躺下睡觉,“爹爹,你讲嘛,你讲嘛,宋撕姐肯定也想听故事的,是不是呀宋撕姐?” 宋小芸见小鲤鱼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小脸蛋上写满了期盼,实在不忍令她失望,只好强忍羞意,小声道:“师父,其实无妨的,你先给小师妹讲故事,把她哄睡着了,我迟一点再睡,不打紧的。” “小鲤鱼喜欢听故事,一时半会可睡不着,”李青云沉吟着说道:“要不然你先睡下。我讲故事的时候,声音小点,不妨碍你睡觉。” 他说着却先起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久之后,宋小芸轻唤了一声,“师父,好了。” 李青云走进房间,见两人都已钻入了被窝,排排躺好,只露出脑袋在外面,齐齐扭头望了过来,一个兴奋,一个害羞,眼神都是亮晶晶的。 “爹爹,爹爹,你快讲故事叭!”小鲤鱼嚷嚷道:“蓉儿到底肿么样啦?要是蓉儿屎掉了,静锅锅一个人可肿么办呀?” “放心,蓉儿不会死掉的,”李青云道:“爹爹马上就讲,你也快别嚷嚷了,吵着宋师姐睡觉。” “师父,没事的,其实我也想听听您讲的故事。”宋小芸有些害羞,眼中又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好奇。 小鲤鱼可没有什么保密意识,练功的时候,经常把降龙十八掌、九阴白骨爪等名字挂在嘴边,嚷嚷得满武馆的人都知道了。 宋小芸听武馆的师兄弟们闲聊时提到过,知道那些都是来自于《射雕》里的神奇武功,心里也难免感到好奇。 李青云点了点头,便接着昨天讲到的情节,继续讲了下去。 …… 宋小芸听着故事入神,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一觉醒来,她睁眼朝窗外望了望,原来都已经天蒙蒙亮了。 她看小鲤鱼还睡得正香,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见堂屋里几张椅子并排在一起,却不见师父人影,她心下有些奇怪,鼻翼间却飘来一阵诱人的香气。 她走出房间,循着香气,来到厨房,果然见到师父正在灶台前忙活着。 “这么早就醒啦?”李青云瞥她一眼,“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记得离上课时间还早呢。” “呃,已经睡饱了。”宋小芸有些赧然,连忙道:“师父,我来帮你打下手。” “不用,都已经差不多快好了,”李青云摇摇头,“你去把小鲤鱼唤醒,洗漱一下,准备来吃早饭。” 第112章 丸子头 “爹爹,爹爹,你快看我…”小鲤鱼兴冲冲的跑进厨房,凑到爹爹的身前,原地转圈,脸上小表情,说不出的臭美。 结果还没转完一圈,小鲤鱼却一下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好在被爹爹及时伸手扶住了。 李青云低头望去,见小鲤鱼头上两边各顶着一个花苞丸子头,用红色头绳扎成了对称的蝴蝶结,看上去又可爱又喜庆。 小鲤鱼嗬嗬尬笑两声,不等站稳,已经迫不及待的叫道:“爹爹,你看我的发型,好不好看?阔不阔爱?” 小鲤鱼仰头望着他,眉开眼笑,亮晶晶的眼睛里,又隐隐有些小期盼。 李青云当然不会辜负她的期待,连连夸道:“嗯,好看好看,小鲤鱼天下第一无敌阔爱,这是宋师姐给你扎的丸子头吗?” 小鲤鱼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笑得眉不见眼,“对呀,对呀,爹爹,以后小鲤鱼不剪头发了好不好?让宋撕姐每天给我扎小辫辫…” 李青云苦笑道:“这可不行啊,人家宋师姐每天要上学,哪有时间这么早跑来专门给你扎头发?” “噢。”小鲤鱼便噘起了小嘴,瞬间像是霜打的茄子,有些无精打采。 李青云见她这么失望,心下有些不忍,可也无能为力。 他独自把小鲤鱼带到这么大,学会了很多的技能,可唯独就是怎么都学不会给女儿扎辫子。 为了图省事,其实也是迫于无奈,小鲤鱼头发长到一定长度,就要剪短了,平日里也是简单扎个马尾,或者头顶两个小揪揪辫,敷衍了事。 “师父,我有时间的。”宋小芸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小声道:“我以后可以每天起早一点,先来武馆一趟,帮小师妹扎好了头发,再去学校,也不会耽误上课。” 小鲤鱼闻言,顿时喜形于色,叫道:“爹爹,爹爹,宋撕姐说她有时间的呀。” 李青云摇了摇头,正要拒绝,却突然心中一动,看她一眼,“你真的能起得来那么早?” “可以的,我可以的,”宋小芸连连点头,眼巴巴望着他,“师父,你答应了?” 宋小芸跟他练功时间越久,越感到他武功深不可测,也越是倍感师恩深重,无以为报,心里其实很想能够为师父做点事。 “先进来吃早餐。”李青云沉吟片刻,对她的提议,却不置可否。 小鲤鱼固然是抓耳挠腮,心急得不行。 宋小芸也是一脸纠结,不知道师父到底什么意思,究竟有没有答应她的提议。 吃完早饭。 “小芸,眼下离学校上课,还有些时间,”李青云道:“我教你一套呼吸口诀,你牢牢记住了,不要外传,连武馆的学员也不要透露,知道了吗?” “是,师父。”宋小芸满腹疑惑,但见师父脸色严肃,也不敢多问,只得恭敬应了一声。 “骨者,生於精气,而与筋连…” 李青云一边叙述口诀,一边指点关窍,让宋小芸直接上手练习。 “爹爹,宋撕姐练的什么武功呀?我也要学,爹爹你教教我叭!”小鲤鱼在旁听了半天,但内功心法实在是太过深奥,就连李青云钻研了这么久,也才刚入门而已,小鲤鱼却又如何能听得懂?直急得她一阵抓耳挠腮,好生苦恼。 “别急别急,小鲤鱼先别急,爹爹马上就教你。”李青云见小鲤鱼如此勤奋好学,自然不会让她失望,“先前爹爹教宋师姐的是静功,那个你练不了,好在易筋锻骨篇还有动功,这你倒是可以练一练。” 宋小芸本在暗自用功,突然听到‘易筋锻骨篇’这几个字,不由心中一动,这不是昨天师父所讲的故事里,所提到的绝世神功【九阴真经】中的上乘内功心法么? 难道自己现在练的就是…? 念及于此,宋小芸不禁心旌神摇,内心杂乱丛生,一个不留神,内息顿时就有些走岔了。 易筋锻骨篇虽是中正平和,走火入魔的几率极低,可也并非全然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宋小芸大惊,拼命想要收摄乱窜的内息,却终究力有不逮。 她正自着急,却突然感到后心一暖,一股沛然无匹的内息侵入身体之中,迅速将她紊乱的内息梳理平和,导入正途。 “收摄心神,不要再乱想了。”李青云收回手掌,有些不悦的说道。 “是,师父。”宋小芸缩了缩脖子,低眉顺眼应了一声。 “算了,你先别练了,去上学…”李青云见她正要继续,却突然摆了摆手,“再晚要迟到了。” 宋小芸脸色顿时刷一下变得雪白,还以为方才自己练功差点走火入魔,让师父失望,所以师父不愿再传她后续口诀了。 “不要多想,以后每天早点过来。”李青云见她色变,哪里猜不到她的心思,淡淡道:“易筋锻骨篇便是师父我,也是练了好久,才得以入门,你一天就想练成?想什么呢。” “师父,您还愿意教我后续功法口诀?”宋小芸呆了一呆,旋即明白了师父的言外之意,不由大喜过望。 “既然教都教了,哪有只教一半的道理?”李青云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行了,快去上学,别迟到了。” “是,师父,弟子告退。”宋小芸满脸喜气,恭恭敬敬的冲他鞠了一躬,这才匆匆的走了。 “小鲤鱼,咱们继续…”李青云目送她离开,扭头对小鲤鱼说道。 正如他方才所说,他钻研九阴真经这么久,终于将易筋锻骨篇勉强练得入门了,不怕误人子弟,这才拿出来教给徒弟。 至于小鲤鱼,因为身患六阴绝脉,先天性经脉淤塞,是练不了内功心法的。 好在易筋锻骨篇里的动功,亦有易筋锻骨的神效。 小鲤鱼因为先天不足,恐怕无法练出一身深厚的内力,但练了动功,至少也可以强健筋骨,对身体大有裨益。 这世界的孩童,一般最早也是在五岁、六岁之后,才会开始修习内功心法。 毕竟,内功心法太过深奥,太过年幼的小孩子,字都认不全,又如何能理解内功心法之精要? 况且,幼童懵懂,要是太早就开始修炼内功心法,万一练出了问题,反倒得不偿失。 好在易筋锻骨篇的动功,颇为粗浅,易于上手,主要作用又是改善筋骨,而非搬运内息,倒不怕小鲤鱼练出毛病来。 第113章 磕头 小鲤鱼活泼好动,易筋锻骨篇的动功,倒似是为她量身打造,很快就成功上手,练得似模似样。 “爹爹,好热呀。”几趟练下来,小鲤鱼已是俏脸红扑扑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跑过来撒娇,让爹爹帮忙擦汗。 因为体质的缘故,小鲤鱼平时其实是不容易出汗的。 换做往常,像方才的这点运动量,恐怕也只够让她热身,还远远达不到出汗的程度。 李青云细心帮她擦去额头汗珠,心下却是又惊又喜。 易筋锻骨篇不愧是九阴真经中所记载的上乘武功。 小鲤鱼虽只练了动功,效果竟也神妙至斯,这才刚上手修炼,好处便已开始显现了出来。 可惜小鲤鱼先天经脉淤塞,无法搬运内息,练不了内功心法,否则要是练成了九阴真经,说不定六阴绝脉的绝症,都能直接不药而愈了。 当然,李青云不通梵语,始终无法参悟九阴真经的总纲。 他只记得原着之中,一灯大师翻译九阴真经的总纲,开篇便开宗明义,阐明了‘九阴极盛,乃是灾害’的要旨。 九阴真经是道家最绝顶的神功,讲究内外兼修,阴阳相济。 可若是不懂总纲,强练九阴真经,练到了深处,九阴极盛,阴阳失衡,恐怕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李青云若非已将降龙十八掌练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体内早已积蓄出了一身浑厚无比的阳刚内力,也不敢在没有总纲的情况下,去钻研修习九阴真经。 有鉴于此,为了保险起见,至少在得到总纲之前,除了易筋锻骨篇的动功,李青云是不会再将九阴真经里的内功心法,传授给小鲤鱼了。 叩叩! 外面传来敲门声。 “我去开门。” 小鲤鱼耳朵动了动,连忙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之前宋小芸离开的时候,只从外面将院门虚掩了起来,没有挂上门栓。 小鲤鱼手脚并用,费力将院门推开,望着外面来人,惊喜叫道:“姑姑,家驹锅锅,家俊锅锅,还有媛媛,你们肿么来啦?” 被小鲤鱼忽视的何伯涛,和他爹何振礼对视了一眼,均是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李青云自然早已从脚步声中,就听了出来人是谁,才会放心让小鲤鱼跑过去开门。 “姐夫,伯父,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吃过饭没有?”他走上前,将姐夫一家人迎了进来,“快请进来坐…” 众人进了院子。 李清荷怀中抱着媛媛,伸手在两个半大小子的后脑勺拍了一下,“你们两个傻小子,怎么也不叫人呢?” “舅舅!” 两个半大少年便连忙轻唤了一声。 “嗯,家驹,家俊,昨天晚上在家怎么没见到你们两个啊?”李青云提到两个少年的名字时,表情多少有些古怪,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可是好久没来舅舅家了啊,以后可以常来玩,舅舅最近练武颇有心得,到时候教你们几招好玩的武功,保你们在学校能轻松吊打一众同学,不会受人欺负。” 姐姐家的两个孩子,何家驹十一岁,何家俊则是才刚满八岁。 换做以往,李青云还不觉得,可如今他觉醒了前世记忆,再听到两个外甥的名字,就难免有种强烈的既视感,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李清荷解释道:“他们两个昨天跟着他爷爷,也在外面帮忙寻人,回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两个傻小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舅舅?”何振礼则是一脸激动,喜不自禁道:“你们舅舅何等样的武功,肯教你们一招半式,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何家驹性格有些内向,本来正一脸腼腆的笑着,闻言却不禁一怔,扭头看向爷爷,表情说不出的诧异。 相比之下,老二何家俊就要更为活泼,怪叫一声,扮了个鬼脸,“爷爷,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娘想要让我们跟着舅舅习武,您和奶奶可是百般阻拦,差点都没打起来…” “啧,你个臭小子,怎么跟爷爷说话的?”何伯涛伸手在他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何振礼老脸一红,却竟然伸手拦了一下儿子,不让他继续追打孙子,讪笑道:“你别打他了,老二其实说的没错,爷爷以前确实是老糊涂了,放着他舅舅这样一个大高手不知道请教,却非要舍近求远,让他们两个花钱去别的武馆学艺,可真是糊涂透顶…” 李清荷听得直皱眉头。 她以前总想让两个儿子,到他们舅舅家的武馆来学艺,那是让他们报名交了学费,来武馆当学员,是要帮衬弟弟,而不是占弟弟的便宜。 可公公现在这么一说,却让她怎么听都觉得不太对味。 “先说正事!”李清荷将媛媛放下来,蹲在地上,对她说道:“还记得来之前,娘是怎么嘱咐你的?” “记得,娘,媛媛都记得的。”媛媛说着,转身面向李青云,双膝一弯,直挺挺的跪倒在地,朝他连磕了三个响头,脆生生的说道:“舅舅,媛媛给你磕头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哎哟,媛媛快起来,地上凉,”李青云连忙将她扶起来,有些嗔怪的看着姐姐,“姐,你这也太见外了?媛媛可是我的外甥女,救她脱难,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你何必这么大题小做?” “外甥女给舅舅磕头谢恩,本来不也是理所应当的么?”李清荷却不为所动,又低头看着媛媛,还有两个儿子,表情严肃道:“舅舅对媛媛的救命之恩,你们三个可都要牢牢记住了,以后谁要是敢不孝顺舅舅,做出了忘恩负义的事情来,可别怪娘大义灭亲,打断你们的狗腿子。” “是,娘,我们记得了。” 三小只异口同声的说道。 何振礼见她如此作色,固然是一脸讪笑,有些尴尬的在旁直搓手。 何伯涛也是忍不住摇头失笑,心下颇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妻子如此疾声厉色,未免太过大题小做了。 自家几个儿女的性子,他还能不知道么,就算妻子不说,他们肯定也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小鲤鱼走上前,轻轻拉了拉李清荷的袖子,小声道:“姑姑,你可不可以只打断家驹锅锅和家俊锅锅的狗腿子,就不要打媛媛了呀?” 何家驹和何家俊两人闻言,忍不住斜睨着她,表情又是尴尬,又多少有些不太友善,心说好你个小鲤鱼,竟这样的厚此薄彼,以前可真是白疼你了呀。 “嗬嗬,嗬嗬…”小鲤鱼说完一扭头,见到两个锅锅这样,便忍不住尬笑了起来,连忙又补充道:“姑姑,你也别打断家驹锅锅和家俊锅锅的狗腿子了叭,因为、因为…那样一定很疼哒。” 李清荷有些忍俊不禁,笑道:“好,既然有小鲤鱼为两个锅锅们求情,那姑姑就给小鲤鱼的面子,先不打断他们的狗腿子啦,哈哈…” 她说到后来,终于忍不住乐出了声来。 两个狗腿子…啊,不是,两个半大少年,一脸悻悻的看着自己娘亲,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第114章 举一反三 何家驹和何家俊都要上学,所以没有在武馆多待,很快便被他们的爷爷领着走了。 小鲤鱼偷偷瞟了瞟爹爹的脸色,见爹爹似乎并没有要敦促自己继续练功的打算,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神气活现的招呼媛媛道:“媛媛,媛媛,快来看我养的小兔叽…” “小鲤鱼姐姐,等一等我…” 媛媛便连忙扑腾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何伯涛在旁边的工地上砌围墙。 李清荷也没急着走,留了下来,帮忙做一下家务。 她见李青云收拾碗筷,清洗衣物,晾晒被褥,都是非常熟练,手脚颇为麻利,欣慰之余,又暗觉有些心酸。 虽然母亲早逝,但李青云毕竟是小儿子,有父亲和姐姐的悉心照料,家里大事小事,都几乎不怎么要他操心,从小过得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坦日子。 李清荷见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弟弟,如今竟也练成了这样一把做家务的好手,想必这些年没少吃苦,念及于此,便难免有些心疼。 叩叩! 这时又有敲门声响起。 “你好,青云在吗?” 一道温柔秀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院子门其实是敞开着的。 李青云抬头望去,不禁一怔,连忙招呼道:“哎哟,老同学啊,快请进来坐…这位是?” 原来门外是陈子昂夫妇,牵着小胖墩,有些拘谨的站在门口。 小胖墩倒是一点不拘谨,他脸上的红肿,早已消去大半,只残留着隐隐约约的红色指痕,探头探脑朝院子里张望,寻找着小鲤鱼的身影。 三人身边,还站着一名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人,身姿挺拔,相貌堂堂,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出身大户人家。 众人走进院子。 陈子昂介绍道:“这是秀荷的二哥雷震宇,震慑的震,寰宇的宇。”又对那青年说道,“二哥,这便是李青云了,这位是他姐姐李清荷。” 李青云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知道他介绍雷振宇的时候,为什么会刻意加重了语气,详细解释究竟是哪几个字。 只因为雷振宇这个名字,他若是不解释清楚的话,难免就会让人听成了雷阵雨。 “你好,雷二哥,”李青云拱手道:“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他跟雷秀荷虽是同学,跟风雷武馆的人,倒还真没有怎么打过交道,只听说过雷二哥的名头,真正见面却认不出来。 “我对李馆主的大名,才是闻名已久,如雷贯耳。”雷振宇显得很客气,笑道:“多谢李馆主仗义出手,救回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小外甥。” 雷秀荷拍了拍小胖墩的后脑勺,“还不快谢谢李叔叔的救命之恩?” 小胖墩倒是听话,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叫道:“李叔叔,我给你磕头了,谢谢你救我脱险。” “哎,使不得,陈大,快起来,”李青云苦笑着谦让道:“嫂子,其实没必要这样的,我也只是恰逢其会,正好找到了那伙人贩子,救出陈大只是顺手为之,不算什么的…” “救命之恩,岂是儿戏?”雷秀荷摆摆手,“要不是你,我家这傻小子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区区几个响头,你受得起。” 这时小鲤鱼溜溜达达走过来,挡在了李青云的身前,好奇的低头望着小胖墩。 邦邦邦… 小胖墩早已弯下腰去,并没注意到,身前多了个小不点。 他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结果刚抬起头来,却看到眼前的人竟是小鲤鱼,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大,你给我磕头,是要拜我当师父吗?”小鲤鱼也是有些惊讶,旋即又忍不住得意洋洋,手叉着腰,笑得贼态兮兮。 “不是的,我没有,你别胡说。”小胖墩涨红了脸,怒道:“我是给李叔叔磕头,不是给你磕的,你、你、你快走开…” 众人哪想到竟有此变故,也均是面色古怪,有些忍俊不禁。 小胖墩倒也是实在,自觉刚才磕的头,被小鲤鱼受了,自然是不算的,不等娘亲招呼,他便双膝跪地,爬开几步,面朝李青云,想要再继续磕头。 李青云哈哈一笑,上前两步,将他扶了起来,笑道:“好啦好啦,你的诚意,小鲤鱼已经帮我收了,没必要再重新磕头。” 小胖墩便扭头去看爹娘的脸色。 “好,不用再磕了。”雷秀荷犹豫一下,还是冲儿子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不过,李叔叔的救命之恩,可不止是区区几个响头就能抵消了,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李叔叔的这份恩情,以后要报答李叔叔,还有小鲤鱼。” 小胖墩闻言,顿时就忍不住挠了挠头,感到有些为难了起来。 让他报答李叔叔,那倒是理所应当。 李叔叔将他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哪怕小胖墩懵懵懂懂,可终究也是知道好歹的,对李叔叔的感激,当真是诚心实意,无以言表。 但小鲤鱼刚才故意占他便宜,白白受了他的三个响头,这对小胖墩来说可就不啻于是奇耻大辱,哪里肯忍得下这口气? “想什么呢?”雷秀荷见他犯傻,忍不住秀眉一扬,抬手在他后脑勺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以后不准你跟小鲤鱼打架,要像爱护自己亲妹妹一样,好好保护小鲤鱼,不准再欺负她,听到没有?” “我…”小胖墩下意识就想要反驳,心说我哪有欺负小鲤鱼?她欺负我还差不多。 “你待怎样?”雷秀荷瞪着他,声色俱厉。 小胖墩的气焰,瞬间就被掐灭了。 他在家里,本来也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连他爹都轻易不敢招惹他,只因为他精通各种向娘亲告状的姿势,每每让他爹吃不了兜着走。 可现在娘亲居然也要打他,那他可就真的是上天入地,求告无门了。 小胖墩心想大丈夫能伸能缩,胖子报仇,十天不晚,便忍气吞声道:“是,娘,我知道啦,我会将小鲤鱼当妹妹一样爱护…” “我才不是妹妹,”然而小鲤鱼却并不领情,叫道:“陈大,你已经给我磕过头了,你要叫我师父,嚯嚯嚯嚯…” 小鲤鱼聪明伶俐,擅长举一反三,上次见宋小芸给爹爹磕过头之后,就改口叫了师父,还以为只要磕头,就代表拜师,这时候便现学现卖,竟以师父自居,将陈大贬为了徒弟。 第115章 谢礼 两小只缠夹不清,大人们均是满脸笑容的在旁看着,谁也没有开口,去为小胖墩解围。 陈子昂倒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心里面目狰狞的大声咆哮,儿子你既然嘴上说不过,那就直接动手打她啊,辛苦学了这么久的鹰爪擒拿手,难道是为了好玩啊? 可惜他也只能暗自这么想想罢了,心下却忍不住有些哀叹,他教了儿子这么久的鹰爪擒拿手,怕是白费心思了。 救命之恩摆在这,陈子昂就算再怎么没脸没皮,也不可能再怂恿儿子对小鲤鱼动手。 非但不能怂恿,要是小胖墩敢动手打了小鲤鱼,陈子昂甚至还必须要大义灭亲,狠狠收拾小胖墩才行,否则良心就过不去。 想到这里,陈子昂顿时就觉得有些生无可恋,心中一阵呜呼哀哉,自己这辈子怕是都没办法在发小面前抬起头来了。 “李馆主,”雷振宇突然道:“这旁边的工地,也是你的?青云武馆是要准备进行扩建吗?” 李青云有些意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点了点头,“对,这块地是被我买了下来,准备扩建一下武馆。” “我看工地上堆着的砖头、水泥,好像也只够砌一堵围墙?”雷振宇笑道:“扩建武馆所需的其他建材,李馆主应该还没有来得及买?” “啊,对,还没来得及买。”李青云不明所以,下意识应了一声。 其实不是没来得及买,而是暂时钱不太够用,只能先把围墙砌起来,让学员们有一个练功的场所,等以后手头宽裕点了,再慢慢扩建武馆也不迟。 他见对方这么问,还以为雷振宇是做建材生意的,要向自己推销建材呢,心下便考虑措辞,待会儿要怎么拒绝对方,免伤和气。 “那可赶巧了,”雷振宇爽朗笑道:“风雷武馆门下弟子当中,就有人是做建材生意的,李馆主若是不嫌弃,扩建武馆所需的建材,都由兄弟我全包了,感谢李馆主救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外甥。” 李青云一怔,原来对方其实是一片好意,倒是自己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就算只按照最低的标准,简单扩建一下武馆,所需建材也至少得要十几万以上。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雷二哥不必如此,”李青云连连摆手,婉拒道:“其实我昨晚主要也是为了救我的小外甥女,在人贩子的窝点见到陈大,就顺手把他带了出来,只是举手之劳而已,雷二哥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雷振宇和陈子昂夫妇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外,又有几分恍然。 他们原先其实也感到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李青云会突然闯进人贩子的窝点,大开杀戒,救出了陈大。 要说交情,陈子昂跟李青云虽是发小,可如今早就疏远了。 李青云就算再怎么讲义气,也犯不着做到这种地步。 如今他们才终于算是搞清楚了原委,原来李青云也只是恰逢其会,并不是专门冲着为救陈大去的。 不过,尽管如此,在三人心里,李青云对陈大的救命之恩,却是实打实的,不打半点折扣。 “其实这也不是我的意思,而是遵我家老爷子的吩咐,家父最近身体抱恙,不良于行,未能亲自登门道谢,但是嘱咐我,一定要将谢意带到,”雷振宇笑道:“李馆主或许不知道我家老爷子的脾气,那真的是一言九鼎,容不得半点违逆,他老人家既然发了话,就不能打半点折扣的,所以李馆主就权当是帮我一个忙,可千万不要再推辞啦,否则我回去是真没办法向老爷子交差。” 其实,雷老爷子的脾气,李青云多少是知道一点的。 不过,相比一言九鼎的霸道脾气,雷老爷子更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出手大方,为人四海,朋友遍天下。 当初雷秀荷出嫁的时候,老爷子给她的嫁妆当中,除了寻常衣被、家具、金银首饰等等,还附带了一套奔雷掌法的版权。 要知道,奔雷掌法可是一套一流武技哦。 陈氏武馆攒下这么大的家业,赖以成名的独门绝技,陈氏十三剑,也才不过只是二流武技而已。 人家一套嫁妆,就直接给比下去了。 雷秀荷在陈家能挺直腰杆做人,治得陈子昂服服帖帖,固然是陈子昂性格如此,有点妻管严,可归根究底,其实还是雷秀荷有底气。 其实风雷武馆虽家底雄厚,可一流武技的版权,也是不多的。 雷老爷子肯将一门一流武技的版权,给女儿当嫁妆,固然是因为疼爱女儿,可出手之阔气,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雷振宇耳濡目染,或许没全然学到老爷子的风采,可多少也沾了点。 他说完也不给李青云继续推辞的机会,径直走到院子门口,冲着远处招了招手。 片刻之后。 一辆辆载满了砖石、水泥、河沙等等建材的马车,便络绎不绝的朝着青云武馆行了过来。 原来雷振宇只是跟李青云打个招呼而已,其实东西早就准备好了,这架势是根本就没想过他会拒绝。 实际上,李青云也确实没法拒绝。 人家盛意拳拳,他要是强行拒绝,非但闹得不好看,还把人给得罪了,反倒不美。 “雷二哥,您这也太客气了…”李青云满脸苦笑,最后只得说道:“唉,那就多谢雷二哥的美意,青云愧领了。” “哈哈,这才对嘛。”雷振宇豪爽笑道:“你跟我家小妹既是同学,又是发小,本就该多多亲近才是,说到这里,或许青云兄弟你还不知道,当初咱们差点就成了亲家呢…” 李青云目瞪口呆,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姐姐。 殊不知李清荷也是呆了一呆,满脸茫然,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对方。 何伯涛见到这么大的动静,走过来正想问问情况,却突然听到雷振宇最后的这句话,顿时面色有些不善,满是敌意的瞪了雷振宇一眼。 他们都以为,雷振宇说差点成了亲家,说的是李清荷。 雷秀荷却突然满脸羞红,嗔怪道:“二哥,你在胡说什么呢?” 陈子昂也是一脸不爽的瞪着李青云,皮笑肉不笑,牙齿都快咬碎了。 “哈哈,陈年旧事,不提也罢。”雷振宇见到妹妹和妹婿这副表情,也自知说漏了嘴,讪笑两声,“总而言之,东西你就放心收下,大家都是开武馆的,以后不妨多亲近亲近。” 第116章 课间 李青云若有所思的瞥了陈子昂一眼,终于明白自己的这位发小,为什么在结婚之后,就突然各种别扭,疏远了自己,到如今几乎形同路人。 原来其中竟还有这种内情呢。 只不过,印象当中,他跟雷秀荷其实也并没有太多交集啊,甚至连话都没怎么说过几句。 因为雷秀荷太容易害羞了,细声细气的,说不了几句话,就早已羞得面红耳赤。 李青云那时也是年少,不解风情,实在没耐心跟她这样的女生打交道。 他却不知,其实人家雷秀荷也是受害者。 李青云他爹李方正,当年也是个天才,文武双全,雷老爷子对他颇为欣赏,正好两人的儿女,李青云又跟雷秀荷的年纪相若,所以老爷子爱屋及乌,就有一次曾说过,想跟李方正结个儿女亲家。 其实老爷子为人四海,吹过的牛逼可多了,像这种车轱辘话,估计也就是说说而已,过后就忘了,根本没当回事儿。 事实也是如此,后来李方正早逝,李青云自己又不争气,是个出了名的废柴,雷老爷子就再也没提过这事。 坏就坏在,雷秀荷有一群不靠谱的哥哥,经常拿这事跟她开玩笑。 搞得雷秀荷每次看到李青云,就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时间久了,甚至连她自己都或多或少,有了些别样的心思,以至于面对李青云,总是特别容易害羞,别别扭扭不敢跟他说话。 也是‘多亏’有哥哥们的宣传,后来就连陈之昂也知道了这件往事。 让雷秀荷始料不及的是,明明只是当年老爷子的一句戏言,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谁知道陈子昂却偏偏还真就吃起了飞醋。 青云武馆和陈氏武馆挨着这么近,雷秀荷和李青云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同学。 但雷秀荷为了避嫌,结婚之后,今天竟还是第一次来青云武馆,就是不想让丈夫多心,也不想因此而影响了发小之间的感情。 可惜事与愿违,李青云和陈子昂这对发小,终究还是渐行渐远。 何伯涛也不傻,见到两人这副表情,自然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便扭头看向妻子,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李清荷却斜睨他一眼,又瞥了瞥正络绎不绝进入隔壁工地的马车,那意思很明显,同样是救命之恩,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 何伯涛就只能苦笑了。 人家雷二公子大气粗,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建材,也只是视作等闲,他又能拿什么去跟人家比? “要不然,等会跟青云说一声,那个…就不收他的人工费了,”何伯涛踌躇一下,小声跟妻子商量道:“咱们帮他将武馆建起来。” “没这个必要,”李清荷却摆了摆手,又忍不住轻叹一声,有些唏嘘,“青云之所以找你帮忙扩建武馆,本意其实是为了拉你一把,他又怎会在乎这点人工费?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我家青云已经今非昔比,你可别再用老眼光看人了。” 李清荷不能不唏嘘感慨。 她爹李方正,当初其实也给她攒下了一笔丰厚的嫁妆,后来何家给的彩礼也都一起加到了嫁妆里面,让她带去了夫家。 这也是李方正生平最得意的事,给女儿攒下了丰厚的嫁妆,也给儿子留下了一份家业,虽是英年早逝,却走得很放心。 最初嫁过去的时候,李清荷在夫家,地位其实还可以。 只是后来因为父亲早逝,弟弟一个人孤苦无依,李清荷又不可能拿娘家的钱去贴补弟弟,用的都是她自己的嫁妆。 时至今日,李清荷的嫁妆早就已经消耗殆尽,在夫家的地位,也便从此一落千丈,越来越不受公婆待见。 好在弟弟足够争气,李清荷今天终于又能重新挺起腰杆来了。 虽然妻子这么说了,何伯涛还是在等雷、陈两家的人走后,过去跟李青云提了提免除人工费的事,果不其然的被婉拒。 李青云用词很委婉,态度却很坚决,他本意就是为了拉姐夫一把,怎么可能突然改变主意,让姐夫给自己白打工? …… 宋小芸上课的时候,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暗自琢磨着师父教自己的口诀。 当然,有了早上差点走火入魔的教训,她绝不敢在课堂上分神练功,心里却不禁有些悠然神往,也不知道师父所教的内功心法口诀,究竟有多么神妙?威力究竟有多大?比之自己原先所修炼的玄武冥息诀又如何? 得益于归禾武校普度众生,大开方便之门。 归禾城的绝大多数平民,内功心法都是练的玄武冥息诀,虽然只有前两重的心法,但威力也足以吊打很多三流、二流的大路货功法了。 内功心法本就比武技要稀罕得多,哪怕是二流、三流功法,普通人也根本接触不到。 想到这里,宋小芸突然有些担心。 因为内功心法讲究从一而终,中途改练其他的内功心法,很容易产生冲突,动辄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不过,师父应该也能想到这一点的? 宋小芸暗自琢磨,师父清楚自己的情况,既然教了自己新的内功心法,还让自己直接就上手开始修炼,也并没有提到过,不同功法相互冲突的问题,肯定不是一时疏忽,而是并不担心自己练出问题来。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宋小芸呼出一口气,身体松弛下来,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养神。 还有一节课才到放学时间。 她虽是归心似箭,心思早就飘远了,恨不得能快进到晚上去,因为只有到那时候,她才可以有时间,专心修炼师父所教的内功心法。 可是没办法,再怎么心急,她也不得不继续坐在教室里苦捱。 “…郭靖…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 突然,几个熟悉的名字,闯入了她的耳朵之中。 她猛地睁眼望去,只见几名男同学,正凑在一起,两眼冒光的盯着一份杂志,讨论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宋小芸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出声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我好像听到降龙十八掌,还有九阴真经?” 第117章 戳破 因为社会风气的缘故,很多平民家庭并不愿意送女儿上学读书,所以学校里的女生数量,要远远少于男生。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 宋小芸本来顶多也就六十几分的女生,可在一众小男生的眼里,吸引力怕是都不输于八十几分的美女了。 见宋小芸对他们聊的话题感兴趣,这些小男生不禁又惊又喜。 一名男生连忙解释道:“我们刚才在聊《射雕英雄传》,这是一部在《武林野史》杂志上连载的武侠小说,降龙十八掌和九阴真经都是里面的武功…” 宋小芸闻言,有些若有所思,突然问道:“荆天豪,你手里的这就是《武林野史》杂志?能让我看一眼吗?” 荆天豪犹豫一下,旋即露出笑容,将手中的杂志朝她递了过去,故作不在意的说道:“当然可以,你拿去看。” 其余几名男生见状,不由纷纷对他怒目而视,显然是看不惯这小子重色轻友。 荆天豪只作不知,腆着脸问宋小芸,“你也喜欢看武侠小说吗?” “嗯。”宋小芸敷衍的应了一声,翻开杂志,找到连载《射雕》的地方,看了一眼作者名字,是用的笔名,叫做平步青云。 她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 这笔名外人听着或许没什么感觉,可对她来说,却是再明显不过了,九成九是师父的笔名。 如此说来,《射雕》的作者,果然便是师父了。 宋小芸其实早就有这样的猜测,如今得到证实,让她心中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对师父当真是惊为天人,又感觉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师父为了给小鲤鱼讲睡前故事,不仅写出了《射雕》这样精彩的小说,甚至竟还专门创造出对应的武功,传授给了小鲤鱼。 更不可思议的是,师父所创造的这些武功,可都并非是普普通通的大路货色。 宋小芸并没亲眼见识过降龙十八掌,只知道师父使用这门掌法,一招就将名气极大的草莽豪杰赵莽给打成了废人,可见其威力不凡,恐怕不比小说中所描写的差多少。 降龙十八掌是如此,那么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呢? 想到这里,宋小芸便有些心中火热。 她心下激动,却并未表露出来,合上杂志,递还了过去。 “咦,你不看了吗?”荆天豪呆了一呆,却忘记伸手去接杂志。 他身边的同伴,见他发呆,早按耐不住,抢先伸手接过了杂志,几个人凑在一起,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宋小芸见状,只是淡淡一笑,“哦,谢谢,我看完了。” 荆天豪见她冲自己笑,顿觉骨头都好像轻了几分,忍不住道:“不、不用谢,其实你要是对《射雕英雄传》小说感兴趣,我家里订阅了最近两年的《武林野史》杂志,可以借你看的。” “谢谢,不用了。”宋小芸其实是有些心动的,但却坚决的摇了摇头,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因为不想给眼前的男生,发出错误信号。 当然,她之所以心动,却不是对《射雕》的剧情感兴趣,而是想要了解一下小说里面的武功。 “这样啊,”荆天豪还有些不死心,“其实《射雕》已经完结了,最新发行的《武林野史》杂志,正在连载续集《神雕侠侣》,你想看吗?” “谢谢,但是不用了。”宋小芸还是十动然拒。 荆天豪无奈,只好讪笑一声,带着满脸悻悻的表情,回到同伴之中。 “你们说,这世上当真有像降龙十八掌这么神奇的武功么?”其中一名男生突然忍不住一脸神往的说道。 “你怕不是想多了,”另一名同学笑道:“《射雕英雄传》只是小说而已,里面的武功都是虚构的,现实中怎么可能真实存在?” “那可不一定。”荆天豪却突然插了一句,见宋小芸虽然没有扭头看向自己这边,却悄悄支起耳朵,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便不由提高了音量,大声卖弄道:“过江龙赵莽,你们都听说过?据说他就是被人用一招亢龙有悔,震破了气海,沦为废人,才会被缉捕房抓住。” “荆天豪,你没说笑?” “咦,亢龙有悔?这不是降龙十八掌的招式么?” “难道现实中真的有降龙十八掌这门武功?” “当然是真的。”荆天豪见同伴质疑自己,又忍不住瞥了宋小芸一眼,连忙信誓旦旦做出保证,“我爹就在缉捕房上班,这可是他亲口说的。” “嘶,竟然是真的?” “如果降龙十八掌是真的,那《射雕》里的其他武功呢?” “别的就算了,我就想知道,九阴真经是不是真的?” “是啊,我也很好奇,不知道九阴真经的内功心法,比之完整的玄武冥息诀又如何?” “应该不如玄武冥息诀?玄武冥息诀可是镇门级的内功心法,是归禾武校的镇校之宝…” “肯定不如,如果现实真的存在九阴真经这样厉害的武功,不可能如此籍籍无名,我们大家都没人听说过…” “照这么说,看来降龙十八掌只是个巧合,《射雕》里的其他武功,多半都是虚构…” “可惜啊,要是现实真的有九阴真经多好?” “快得了,就算现实里真的有九阴真经,你也不可能学到…” “唉,这倒也是…” “……” “哼,这你们可就猜错啦,现实中还真的存在九阴真经这门武功,至少至少,易筋锻骨篇是绝对存在的。”宋小芸听着男生们的议论,不由在心中暗笑起来,有些骄傲,有些得意,更庆幸于自己竟能有这份机缘,拜入师父门下。 不过,她心里也多少有些好奇,不知道师父教她的易筋锻骨篇,究竟是什么品级的内功心法?会不会有小说中所描述的那么神奇? 她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要面临升学大考,不知道练了易筋锻骨篇,内力能够提升多少?又能否帮助她顺利考入归禾武校? “唉…” 身边突然传来叹气声。 “怎么啦?”宋小芸好奇的扭头看向同桌。 与她坐同桌的,也是个女生,虽相貌平平,但打扮入时,显然家境要比宋小芸强出不少。 女生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道:“我爹托关系,给我在武评协会找了份差事,想让我退学去上班,好纠结啊…” “什么?”宋小芸大惊,“现在退学?你难道要放弃升学大考?” “就是有些不甘心啊,”女生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可我爹说的也对,我毕竟是女生,就算考上了归禾武校,其实毕业之后,能吃上公家饭的机会也是很小的,到时候未必能找到比武评协会更好的差事了。” 宋小芸闻言,不禁一呆,脸色也变得有些茫然。 虽然眼下的社会风气,相比百年前,已有了极大的进步,不管在军队、缉捕房衙门、甚至是朝堂上,都有女性活跃的身影。 可相比而言,女性官员的数量总归是极为稀少的。 宋小芸以前总想着,要考上归禾武校,改变自己的命运,却从没有认真的去思考过,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平民女子,即便考上了归禾武校,就真的能吃上公家饭?就真的能改变自己命运?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却在刚刚看到了希望的时候,就被同桌无意间戳破了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第118章 买地 宋小芸下午回到武馆,还是有些魂不守舍,感到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希望。 “咦,那辆马车是怎么回事?” 她满腹心事,练剑都有些走神,却突然有学员小声嘀咕道:“一个下午的时间,那辆马车好像都已经在武馆门前来来回回跑了三趟…” 宋小芸扭头望去,果然见到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马车的窗帘掀开了一角。 宋小芸隐隐看到,一双锐利的眼睛,正透过车窗,打量着青云武馆。 她心头顿时微微一凛,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便想要转身进院子里,提醒一下师父。 这时那马车却突然在武馆门前停下。 一个身着锦衣绸缎,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打扮富贵的中年男人,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宋小芸正惊疑不定,却见那中年男人径直从武馆门前走了过去,进入了旁边正在砌围墙的工地。 中年男人站在尚未合拢的围墙边上,不紧不慢的发声问道:“劳驾,请问一下,这里谁是管事的?” 他并没有刻意提高音量,声音却轻易传遍了整个工地,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无意间显露了一手颇为高明的内功修为。 宋小芸连忙转身进了院子里。 李清荷早就带着媛媛回家了,院子里只有李青云父女。 她见师父正在指导小鲤鱼练功,自然不敢上前偷听,为了避嫌,离着老远便轻声唤道:“师父,外面好像有人找您…” “嗯,小芸你来照看一下小鲤鱼,督促她练功,别让她偷懒,”李青云点了点头,交代了一声,朝外面走去,“我过去看看…” 他自然早听到了隔壁的动静,只是听对方声音,似乎并非熟人,便没急着过去,而是先教完了小鲤鱼一段完整的口诀。 小鲤鱼本来听说有人找爹爹,不由眼睛一亮,以为有偷懒的机会了,没想到爹爹居然找了个监工,顿时就小脸一垮,说不出的失望,却死鸭子嘴硬的辩解道:“爹爹,小鲤鱼练功可勤快啦,哪有偷懒呀…” 小鲤鱼学武功倒是很积极,而且聪明伶俐,记忆力极佳,什么武功都是一学就会,轻松上手。 可惜有一点不好,就是三分钟热度。 对于武功,她只想学,却不想练。 武功只要学会了,就万事大吉,不愿下大力气去苦练,一心只想活泥巴玩过家家。 宋小芸看着她小脸蛋上的沮丧表情,有点好笑,又有些感叹,九阴真经是何等神妙的武功,外人想学都没地方学,小鲤鱼得天独厚,却毫不珍惜机会,竟然老想着偷懒。 也不知道她班上的那帮男生,得知了小鲤鱼的境遇,又会作何感想?多半是会捶胸顿足,感到痛心疾首。 李青云出了院子,来到隔壁工地上。 他见姐夫正和一个中年男子说着什么,便迈步走了过去。 “青云,你来的正好,这位屈先生有事找你。”何伯涛见到他,连忙招呼了一声,又对那中年男人说道:“屈先生,这是青云武馆的馆主李青云,你想买地得跟他商量…” “买地?”李青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明所以。 “在下屈不寐,见过李馆主,”中年男人冲他拱拱手,礼节不差,神态中却透出了几分倨傲,“请问旁边这块的空地,地契是在李馆主的手上吗?” “屈先生你好,幸会幸会,”李青云听他这么问,多少猜到点什么,表情淡淡,“没错,这块地是我的,请问屈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屈不寐笑了笑,“是这样的,我们东家也看上了这块地,不知道李馆主能否割爱?” 李青云不经意瞥了路边的马车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干脆拒绝道:“对不起,这块地我也是刚买下来,有重要的用途,请恕爱莫能助。” “李馆主都不先听听我的报价吗?”屈不寐有些意外,但却并未太过失望,神色自若道:“这里是外城边缘,虽然靠近归禾武校,地理位置仍难言优越,以我估计,你买下这块地,花费应当不会超过七十万,我可以给你八十五万,你转个手就能赚十几万,这样的好买卖,可是不多,李馆主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李青云买地,其实总共花了六十五万,与屈不寐估计的数字很接近了,看来对方是提前对附近的地价做过调查。 何伯涛尚未走远,听到屈不寐的开价,不由暗自咂舌。 他知道小舅子买下这块地,肯定没少花钱,可此时乍一听到屈不寐所说出的数字,仍是感到说不出的震惊,心下也不禁升起了一丝担忧。 李青云要是真的把地卖了,扩建武馆的事情,自然也就泡汤了。 何伯涛倒不是心疼那点人工费,事实上,如果李青云同意的话,他可以白打工,不要人工费的。 他舍不得的是这个拉起一支施工队伍的大好时机。 “不好意思,”万幸的是,李青云面对这巨大的诱惑,仍然是没有任何迟疑,果断摇头道:“这块地多少钱也不卖。” 屈不寐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也是忍不住暗自皱眉,感到有些棘手,沉吟片刻,说道:“一口价,九十万。你在归禾城,不会找到比这更有诚意的出价了。” “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李青云笑了笑,“屈先生不用多费唇舌了,我已说过,这块地给多少钱都不卖。” 何伯涛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长长吐出一口气,旋即又感觉自己这样也未免太着痕迹,顿时便老脸一红,讪笑不已。 屈不寐皱起眉头,犹豫一下,说了一声‘稍等’,朝马车走了过去。 李青云也没有注意姐夫的窘态。 他好奇的扭过头去,打量着马车,眼角余光却瞥到,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武馆走过来。 他微微一怔,旋即回过神来,满脸堆笑,向对方迎了上去。 第119章 误解 屈不寐走到马车旁,只耳语了几句,便很快走了回来,叫住李青云,“李馆主,先不忙走,你如果觉得价钱低,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一下嘛。” 李青云抬头望了一眼,见不远处那人正冲他摇头,示意他先谈正事,便止住脚步,表情有些无奈的叹道:“屈先生,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地不卖的,这就不是价钱的问题。”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非卖品,”屈不寐淡淡一笑,“李馆主不妨先听听我的条件,再做决定也不迟。” 他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空地,又指了指青云武馆,“一百二十万,这块地,加上你的武馆,这个价格很公道了?” “确实很公道,”李青云点了点头,屈不寐刚露出笑容,却听他又继续说道:“但是对不起,我还是不卖。” 屈不寐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愕然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李青云淡淡道:“就是不想卖。” 如果非要说理由,其实有很多。 比如,青云武馆是他爹留给他的遗产。 又比如,这块地是堂兄帮忙拿下来的。 可再多的理由,归根究底,也不过就是那三个字: 不、想、卖。 多少钱也买不了他一个念头通达。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与对方多费唇舌。 “一百三十万,这是我最后一次加价了。”屈不寐脸色有些不善,语气生硬,“年轻人,我劝你想好了再回答,可不要再得寸进尺,否则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得寸进尺?这位仁兄,我看得寸进尺的人,是你自己才对?” 李青云还没开口,旁边突然有人冷冷插了一句话。 屈不寐大怒,不等看清身边来人是谁,已经厉声喝问道:“你又是哪根葱?有什么资格敢在这里多管闲事?” “某家熊开平,添居金龟坊一等捕头,你现在所在的这条学府巷街道,就是我熊某人的辖区,”熊捕头扬了扬眉毛,一脸冷笑的说道:“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这个‘闲事’?” 屈不寐这才看清楚,对方竟是穿着一身捕快制服,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抱了抱拳,“原来是熊捕头,请恕在下方才失言了。” “哼!”熊捕头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扭过头去,满脸笑容的看向李青云,“李馆主,方才我听此人语气不善,竟敢威胁李馆主,一时激于义愤,忍不住插了句话,没有耽误李馆主什么事?” “没有,当然没有,”李青云笑道:“还要多谢熊捕头仗义执言。” “没有耽误事就好,至于道谢什么的,就大可不必啦,”熊捕头哈哈一笑,“李馆主神威盖世,真要是有什么事,自己就料理了,哪里还用得着熊某在旁呐喊助威?” 屈不寐见两人自顾自的寒暄聊天,竟将他视为无物,更是脸色铁青,心中又惊又怒,却敢怒不敢言。 其实在屈不寐眼里,所谓的一等捕头,也并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可俗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 又有句老话叫做,阎王好见,小鬼难搪。 至少在学府巷这地方,熊捕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言九鼎,跺一下脚,整条街都要晃三晃。 要是得罪了熊捕头,屈不寐不管想做什么事,都会平添无数的麻烦。 屈不寐扭头看了一眼马车,发现车窗的帘子已经放下,便知道东家是什么意思了,冲熊捕头抱了抱拳,勉强笑道:“两位慢聊,在下先告辞了。” “哦,慢走不送。”熊捕头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屈不寐嘴角抽了抽,深深看李青云一眼,扭身便走。 “熊捕头,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李青云见他走远,这才转头看向熊捕头,“快请里面坐。” “上午把那些被拐走的小孩子们都送回家了,想起李馆主送了我这么大一份功劳,总该要来说声谢谢,”熊捕头晃了晃手上拎着的东西,“正好最近得了几两好茶,便借花献佛,拿来给李馆主品鉴一下。” 李青云笑道:“些许小事,熊捕头也太客气啦。” “对了,方才那人是什么来头?”熊捕头将茶叶硬塞到他手上,想到之前屈不寐临走时愤恨的眼神,试探着说道:“我瞧那人离开的时候,看起来似乎不太甘心的样子,李馆主若是不想脏了手,不如交给熊某来料理。” “谢谢熊捕头的好意,不过这点小事,就不劳费熊捕头了,我自己能处理了,”李青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只知道对方叫做屈不寐,上来就说想买我的武馆,我已再三拒绝,对方却还是掺杂不休,幸好有熊捕头为我解围。” “屈不寐?”熊捕头咀嚼一下这个名字,悄悄松了口气,笑道:“哈哈,李馆主说笑了。以李馆主的手段,又何须我来解围?要我说,刚才我插了句话,其实是救了那姓屈的一命。强买强卖到了李馆主的头上,那姓屈的也真是嫌命长。” 衙门捕快虽不在江湖上厮混,但熟记英雄谱,同样也是必修课。 只不过,熊捕头要记的,却不是寻常的江湖高手,而是归禾城中那些武道世家子弟,以免惹祸上身。 李青云笑了笑,没有接话,伸手邀请对方进屋里坐。 熊捕头好像对他有什么误解,他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人家只是想买武馆而已,哪里就犯得着喊打喊杀了? 何伯涛见两人走进院子,呆在原地,有些怔怔出神,脸上表情又惊又喜。 先前妻子曾提醒他,说弟弟已经今非昔比,让他别再用老眼光看待小舅子,何伯涛还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李青云虽几次三番在他面前展露身手,可惜何伯涛毕竟见识有限。 他知道李青云武功很高,却不知道究竟有多高,心中就算敬畏,也终归有些泛泛。 可此时见李青云竟与熊捕头这样的大人物平起平坐,谈笑风生,丝毫没有半点见怯。 何伯涛甚至隐隐觉得,熊捕头言语表情,似乎还透着几分对李青云的讨好之意。 念及于此,何伯涛不由心头一震,这才终于突然惊醒了过来,深切体会到了妻子的良苦用心。 第120章 第三次入梦 熊捕头也没有待多久,很快就告辞离开。 捱到下午,武馆放学。 李青云等其他学员都走了,却出声将也准备离开的宋小芸叫住。 “小芸,我看你下午练剑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李青云问道:“是不是遇到事了?” “啊?”宋小芸愣了一下,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谢谢师父关心。” 李青云见状,也不好多问,只道:“你好自为之,希望明天你练剑的时候,不要还是这样的状态,否则你就算学了易筋锻骨篇,也别想考上归禾武校。” “对不起,师父,我知道错了,”宋小芸轻咬嘴唇,低下头去,“明天我会调整好状态的。” “嗯,你去。”李青云摆摆手,“明天记得早点过来。” “是,师父。”宋小芸应了一声,有些忧心忡忡的转身离开。 小鲤鱼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好奇的扭头问道:“爹爹,宋撕姐是不是犯错了呀?你刚才批评她了吗?” 李青云道:“没有啊,宋师姐今天练功态度不端正,我只是提醒了她一下罢了。” “可是、可是我看宋撕姐好像都快哭了呢…”小鲤鱼说着,突然看他一眼,有些扭捏的小声说道:“爹爹,我今天练功态度可端正啦。” 李青云一怔,不明白女儿没头没脑说这个干什么,突然想到什么,笑道:“嗯,小鲤鱼今天练功很勤快,值得表扬。” 小鲤鱼顿时便眉开眼笑。 其实她方才那番话,本来是由宋小芸,联想到了自己身上,担心自己练功偷懒,会被爹爹批评,所以才提前给爹爹打了个预防针,结果却意外得到爹爹的表扬,真是让她心里乐开了花。 李青云没猜对小鲤鱼的心思,突然表扬她,其实是有缘故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 李青云见小鲤鱼嘴唇有些发乌,心下不由道了一声‘果然’,因为算算时间,明天就是寒气发作的日子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今天小鲤鱼可能会提前出现寒气发作的征兆。 “小鲤鱼,冷不冷啊?”李青云关切的问道:“要是冷的话,就坐到炕上去,让爹爹喂你吃。” 小鲤鱼本想说不冷,眼珠转了转,有些心虚的小声道:“爹爹,有一点点冷。” 李青云不知是计,将小鲤鱼抱到了炕上,用被子将她重重包裹住了,只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蛋,又端起碗,拿勺子细心喂她吃饭。 小鲤鱼在爹爹的精心伺候下,美滋滋的吃了一大碗饭,直撑得她小肚子滚圆,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儿。 她见爹爹下了炕,端着碗准备离开,突然想起爹爹方才只顾着喂她吃饭,自己却一口都没吃,不由有些内疚,叫道:“爹爹,对不起呀,小鲤鱼刚才骗了你,其实小鲤鱼不太冷的。” 李青云微微一笑,拿袖子替她擦了擦额头的细密汗珠,柔声道:“小鲤鱼不用内疚,其实爹爹早就知道啦。” 他方才在给小鲤鱼喂饭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小鲤鱼今天寒气发作的征兆,似乎并没有以往那么厉害,猜测或许其中有几分易筋锻骨篇的功劳,心下倒是颇觉欣慰。 “爹爹,你没有生小鲤鱼的气叭?”小鲤鱼打量着他的表情,有些忐忑的小声说道:“小鲤鱼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骗爹爹啦。” “爹爹没有生气呀。”李青云说完,又补充道:“不过,骗人是不对的,好在小鲤鱼知道认错,爹爹这一次就原谅你啦。以后可不许再跟爹爹撒谎了,知不知道?” “小鲤鱼知道啦。”小鲤鱼得到爹爹的原谅,总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信誓旦旦的大声保证道:“小鲤鱼以后再也不会对爹爹撒谎啦。” 这个晚上,李青云又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华丽堂皇的地方,但跟往常不同的是,他却并没见到《射雕》的主角,郭靖和黄蓉。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龙袍的男人,和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两人正坐而论道。 李青云先是有些不解,可听了没几句,就顿时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原来这两人竟是位列五绝的段皇爷和王重阳,正在互相传授各自的绝学,一阳指和先天功。 他连忙支起耳朵,不敢漏掉半个字,静静倾听,潜心记忆。 两人论道兴起,时不时起身,互相比划切磋。 李青云也便在旁跟着学,跟着练。 如此匆匆半月过去。 眼前却突然画面一转。 段皇爷出现在一个简陋的屋子里,容貌苍老了许多,头顶一片光洁,不见半根头发。 李青云心有所悟,这时的段皇爷,应该改叫一灯大师啦。 果不其然。 不久之后,郭靖和黄蓉便找上门来。 一灯大师使出一阳指的绝学,为黄蓉打通经脉,治疗伤势。 李青云自然是看得目不转睛,将一灯大师的每个动作,都牢记于心。 后来一灯大师在精通梵文的师弟帮助下,解开了九阴真经总纲之谜,又悉心将其传授给了郭、黄二人。 一灯大师可是武学大行家,虽是僧人,但练了先天功,对于道家武学也颇有心得。 在一灯大师的讲解下,李青云以往钻研九阴真经时,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此时都豁然开朗,理解得通透,再无半点滞涩。 他正听得如痴如醉,心下狂喜难耐,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顿时心头一凛,屋里的人都静坐于地,专注倾听一灯大师讲解九阴真经,根本无人走动,脚步声是哪儿来的? “不是梦里的人在走动,声音是从现实中传来的…” 心中这么一想,李青云顿时醒悟,自己原来是在做梦,不由打了个激灵,苏醒了过来。 他回味着梦中见闻,披上衣服,走出屋外,打开了院子大门。 果不其然,徒弟宋小芸正站在门外,有些惊喜的回头望来,“师父,您醒啦?” 她旋即想到什么,又有些歉然道:“对不起,师父,是不是我刚才动静太大,吵着您了?” 原来她已经来了好一会儿,见院子门关着,不敢上前敲门,只好心急难耐的在门口走来走去。 宋小芸昨晚回去之后,熬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开始上手练习师父所传授的易筋锻骨篇内功心法。 结果一练之下,竟发现内力进境突飞猛进,只一个晚上的修炼,足以比得上平时练上好多天了,这让她不由又惊又喜。 所以,这才会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来到武馆,想跟师父分享心中的喜悦。 第121章 检讨 李青云传授了徒弟一段易筋锻骨篇的口诀,又悉心指点一番,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将其打发走人。 他转身来到厨房,忙活起来。 做好了早餐,这才去将小鲤鱼叫醒。 小鲤鱼洗漱一番,来到厨房,见今天早餐竟是格外丰盛,意外之余,也不禁食指大动,乐得眉开眼笑。 李青云照例以最快速度,解决掉自己碗里的食物,然后放下碗筷,来到院子里。 他回想了一下梦中的经历,闭目沉思片刻,突然睁眼,食指点出。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 一道凌厉的气劲自指尖飙射而出,将摆在院子角落里的木人桩,射了个对穿,留下一个指头粗细的小孔。 李青云却面无得色,反而是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之色。 以他的内力之深厚,一阳指的威力,本应该不止如此的。 他方才施展一阳指的时候,发现调用内力,竟有一丝细微的窒碍。 拜女儿随口一句吹捧所赐,他的降龙十八掌一步登天,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并且由外而内,平增足足九十年的深厚内力。 只不过,这股凭空而来的内力,与他体内原本自己修炼出的微薄内力,始终是泾渭分明,并不能相容。 这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他平时使用降龙十八掌,催动内力,无不转圜如意,得心应手。 至于其他武功,一来是都不怎么耗费内力,二来他每次都只是牛刀小试,便已轻松克敌制胜,是以对不同内力之间的隔阂,感受并不深刻。 他只道自己每日练功不辍,水滴石穿,就算是用水磨工夫,也早晚能消弭不同内力的隔阂,将其融合到一起。 直到今日,他运用降龙十八掌的内力,催动极耗费内力的一阳指,才终于察觉到了其中的巨大隐患,心中不由一沉。 他的一阳指本来只是初学乍练,在梦里半个多月的苦练,也只够勉强入门而已。 运用降龙十八掌的内力,催动一阳指,因为有所隔阂,威力又要大打折扣。 如此一来,他想要帮女儿打通经脉,恐怕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李青云正沉思间,突然听到厨房里有动静。 原来是小鲤鱼吃完了早餐,放下碗筷,正哒哒哒溜出厨房,朝院子里走来。 李青云心中一动,再次催动内力,抬起手指,食指再次隔空点向摆放在院子一角的木人桩。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木人桩胸口已被凌厉的气劲射穿,留下一个手指粗细的小孔。 李青云扭头看向站在厨房门口。 小鲤鱼果然是一脸目瞪口呆,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叫道:“爹爹,这是什么武功?难道…爹爹你练成了一阳指?” 李青云等了一小会儿,却并没有感觉有记忆涌入脑海,一阳指的熟练度也并没有任何提升,心下说不出的失望,又感到有些难以索解。 小鲤鱼的吹捧,竟没有生效? 可是为什么啊? 之前的几次,他其实并没有抱有什么期待,小鲤鱼却在不经意间给了他巨大的惊喜。 这一次,他对小鲤鱼可是寄以厚望,结果却反而不灵验了。 他看着小鲤鱼,心中苦笑,暗叹道:“女儿啊女儿,你可真的是一个谜,爹爹完全都猜不透你啊。” 小鲤鱼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仰起头来,盯着他的手指,目不转睛的看个不停,眼中满是艳羡,却始终一语不发。 李青云大奇,换做往常,小鲤鱼见到他施展新奇的武功,早就大声嚷嚷着要学了。 可她今天竟一反常态,明明眼中满是艳羡,抓耳挠腮,看上去似乎对一阳指神功心痒得不行,却居然能忍住不求爹爹教她。 “对啊,爹爹练成了一阳指。”李青云忍不住低下头,看着她问道:“小鲤鱼,你想不想学啊?” 小鲤鱼先是眼神一亮,一个‘想’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话到嘴边,她也不知哪儿来的毅力,竟硬生生忍住了,讪笑着道:“爹爹,我、我还是不学了叭,爹爹教小鲤鱼的武功太多,小鲤鱼都练不过来啦。” 李青云微微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抹恍然,试探着说道:“以后小鲤鱼只要专心练习易筋锻骨篇的动功就行,其他武功学会了,暂时不练也可以的。” “真哒?”小鲤鱼果然两眼放光,满脸惊喜道:“爹爹,你没骗我叭?” 李青云嘴角抽了抽,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小鲤鱼哪里是不想学一阳指,分明就是吃不了练功的苦。 她学武功,只是图个新奇好玩。 练功太过辛苦,那可就不怎么好玩了呀。 李青云有心纠正女儿的怠惰,可转念一想,小鲤鱼本就身患绝症,命途多舛,若是童年还不能尽情玩耍,那对她也未免太过残忍了。 何况,小鲤鱼今年才四岁,这么大的小孩子,也实在没必要让她活得太辛苦了。 实际上,李青云对小鲤鱼练功的事情,本来也一直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并没有天天催着她练功。 前段时间,天天敦促她练习九阴白骨爪,是因为暗戳戳防着小胖墩。 至于易筋锻骨篇的动功,则是因为可以缓解小鲤鱼寒气发作的症状,对于小鲤鱼来说,这可是刚需。 李青云难免就急躁了些,盯着她练了一整天,不让她偷懒。 没想到却适得其反,竟让小鲤鱼对练功的事,都快产生心理阴影了。 李青云检讨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温柔了,柔声说道:“当然是真的啊,小鲤鱼既然嫌练功辛苦,那爹爹就不逼你练功了,以后你学了武功,想练就练,不想练就不练了,没有关系的,等你以后长大了再练也不迟。” 小鲤鱼果然大喜过望,眉开眼笑,乐滋滋的叫道:“爹爹,你可真好呀,小鲤鱼太喜欢爹爹啦。”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爹爹,我以后会认真练习易筋锻骨篇,不会偷懒的。” “好,好,小鲤鱼真懂事。”李青云见她这么开心,又这么懂事,也是不禁心下大慰,摸摸她的小脑袋,开怀大笑了起来。 叩叩。 这时院外传来敲门声。 “青云老弟莫非是有前后眼,提前预知到将有喜事上门,所以一大早笑得这么开心?”梅念卿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第122章 求教 “喜事?” 李青云心下疑惑,上前去将门打开。 只见门外除了梅念卿,还有一名年纪大概二十四、五岁左右的青年男人。 “梅老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快请里面坐,”李青云说着,扭头看向青年,有些疑惑道:“这位是…” “这是梅轻鸿,我大哥家的孩子,”梅念卿介绍道:“轻鸿,这便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李馆主李青云了。” 梅轻鸿正打量着李青云,不知为何,眼中竟流露出了几分失望之色,勉强挤出笑容,抱拳道:“在下梅轻鸿,见过李馆主。” “什么李馆主?”梅念卿呵斥道:“我与青云兄弟平辈论交,你应该叫李叔叔。” 梅轻鸿表情顿时变得异常尴尬,讪笑着半晌不吭声。 李青云内力有成,驻颜有术,又因为屡逢奇遇,处境大有起色,日子有了奔头,多年积攒的郁气,早已一扫而空,意气风发,整个人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 梅轻鸿见他如此脸嫩,怕是比自己年纪还要小了好几岁,这声叔叔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无妨的,”李青云哈哈一笑,“我与轻鸿兄弟年龄相若,大家各论各的就是了。” 梅念卿见他如此通情达理,不由轻叹了一声,又忍不住扭头狠狠瞪侄儿一眼,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梅伯伯早上好。” 这时小鲤鱼哒哒哒跑过来,仰头望着梅念卿,脆生生叫了一声。 “哎,好,好,小鲤鱼真乖。”梅念卿顾不得训斥侄儿,连忙低头与小鲤鱼打招呼,又将手中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笑道:“看看梅伯伯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火瓜灵米糍粑,还热乎乎的呢,小鲤鱼快尝尝看…” “谢谢梅伯伯。”小鲤鱼望了爹爹一眼,见爹爹点头,这才道了声谢,接过油纸包,却皱巴着小脸,望着手上的油纸包发呆,表情似乎有些为难。 梅念卿见她这样,也忍不住呆了一呆,不明所以的扭头看向李青云,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咳咳,”李青云连忙解释道:“小鲤鱼才刚吃过早饭,这会儿肚子还撑着呢。” 梅念卿恍然,又多少有些意外,满脸苦笑道:“火瓜灵米糍粑要趁热吃才好吃,我起了个大早,紧赶慢赶,没想到却还是迟了一步,小鲤鱼已吃过了早餐。” 李青云笑道:“其实无妨的,待会热一下再吃,也是一样。” 梅念卿却摇了摇头,有些惋惜道:“加热第二遍,会导致火瓜灵米糍粑的药力流失,味道虽是不差,可滋补效果就要大打折扣啦。” 李青云一怔,旋即心中升起感动。 难怪梅念卿来这么早,原来却是将小鲤鱼的病情放在了心上,特意买了能滋补阳气的甜点,一大早送过来。 梅念卿的一片心意,虽是打了折扣,倒也没有太过纠结,直起身来,指了指身边的侄儿,道:“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带这个不争气的小子,来青云武馆认个门。” “哦?”李青云有些惊讶,扭头看向梅轻鸿。 梅轻鸿冲他笑了笑,表情有些古怪,似是感激他方才帮忙解围,又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 “轻鸿自幼离家学艺,拜在中州韦陀门的门下。”梅念卿道:“韦陀门有三绝,掌、剑、棍。轻鸿练的是掌法,不过最近遇到了瓶颈,难以寸进,颇为苦烦。” 李青云听到这里,隐隐有些猜测。 果然,只听梅念卿继续说道:“青云老弟也知道,我主修剑术,拳脚功夫上的造诣,着实一般,也指点不了轻鸿什么,想到青云老弟当日的那一招亢龙有悔,实在是惊为天人,让老哥至今仍自记忆犹新,这才带着这个不争气的小子,上门向青云老弟求教来啦。” “原来如此。”李青云点了点头,却不置可否。 梅念卿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 只因为自家侄儿那表情,一看就是不情不愿的。 上门请求指点,还摆这副嘴脸,人家青云兄弟再怎么大度,也不可能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啊。 梅念卿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自家侄儿到底是什么心思,无非是见李青云年纪轻轻,难免对他的实力有所看轻。 当然,或许也是放不下面子。 毕竟,除非确认对方真的有一身惊人的艺业,否则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毫无介怀,肯放下架子,虚心向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请教武功? 梅念卿心下虽怒其不争,可毕竟是亲侄儿,也不可能就这样放手不管,正想再说什么,院子外面却又有敲门声响起。 方才众人进来的时候,并没有随手将院门带上。 梅念卿扭头望去,见是一个老妪,手上牵着一个小女孩,有些拘谨的站在院门口。 “小妮,你来找我玩的吗?”小鲤鱼正抱着油纸包犯愁,循声朝院门口望去,顿时眼神一亮,高兴的大叫了一声,哒哒哒的跑上前去。 “李馆主,你有客人在啊?”林阿婆扫了一眼院里的众人,表情变得更是局促了。 “林阿婆,您这是要出门?”李青云见林阿婆背着背篓,心下了然,主动说道:“没关系,小妮就放在我这里,我会照看着她的。” 林阿婆闻言,如释重负,又从怀里取出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荷叶包,递给小鲤鱼,“这是早上做的糯米粑粑,不小心做多了点,就拿来给小鲤鱼尝尝…” 小鲤鱼一只手捧着油纸包,一只手接过荷叶包,都腾不出手去拉小妮的手了,一时间陷入了幸福的烦恼。 李青云叹道:“林阿婆,其实你不必这样的。” “都是自家做的吃食,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相比李馆主的救命之恩,这点东西才是不值一提呢,”林阿婆有些讨好的笑了笑,松开小妮的小手,将她往院子里推了推,“那小妮就拜托李馆主你照看一下了。” 自那天从马车轮下救了小妮之后,林阿婆对李青云的称呼,就从小李换成了李馆主,而且隔三差五,就要变着花样做一些吃食,上门送给小鲤鱼品尝。 林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除了一些不值钱的吃食,也拿不出其他更珍贵的谢礼了。 第123章 交流 小鲤鱼左右手里都捧着吃的,却无奈小肚子早就撑得圆滚滚,再吃就要撑到嗓子眼了,真是‘左右为难’。 她眼珠转了转,想出一条减负的‘妙计’,问小姐妹道:“小妮,你吃早饭了吗?” 小妮却不给面子,嫣然笑道:“我吃过啦,奶奶做的糯米糍粑,可好吃了,小鲤鱼你快尝尝叭…” 小妮盯着小鲤鱼手里的荷叶包,一脸期盼的催促道。 小鲤鱼脸色一变,心叫了一声糟糕,这下减负不成,反倒是连拖延时间都不行了。 她还有些不死心,又问道:“小妮,你吃过火瓜灵米糍粑么?比普通的糯米糍粑要更好吃哦,你要不要尝一尝?” “火瓜灵米糍粑?真的很好吃吗?”小妮看起来有些心动的样子,可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终于还是一脸遗憾的说道:“对不起呀小鲤鱼,我早上吃太饱了,小肚肚装不下啦,小鲤鱼你自己吃!” 小鲤鱼:“⊙▃⊙” 她这下是终于死心了,扭头看向爹爹,一脸求助的小表情。 “吃不下就暂时先放到厨房去。”李青云笑道:“等会饿了,就来跟我说一声,我去给你重新加热一下。” “好哒,谢谢爹爹。”小鲤鱼如蒙大赦,飞跑向厨房,还不忘跟小姐妹打声招呼,“小妮,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跑慢点,小心摔着。”李青云见她扑腾着小短腿,跑得飞快,在后面担心的连连嘱咐道。 “嗞道啦,爹爹。”小鲤鱼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钻进厨房。 片刻之后,她手上拎着几片绿菜叶,溜溜达达的从厨房走出来,已经又是一条神气活现的小鲤鱼。 “小妮,快跟我来,我带你去喂小兔叽…”小鲤鱼冲小姐妹招招手,献宝似的说道。 “我来啦,小鲤鱼等等我…”小妮眼神一亮,连忙眼巴巴跑了过去。 …… “青云兄弟,给我取一张武馆的报名表…呃,不,还是拿两张。” 梅念卿突然说道。 李青云将视线从两小只身上收回,扭头看向梅念卿,却见对方正打量着放在走廊下的武馆招生告示牌。 上次白幼醒说要学逍遥游拳法中的轻身术,李青云想了想,干脆将这门拳法也拿出来,写进了武馆的菜单里面。 不过,这么久过去了,白幼醒却始终没来。 “你这上面写的逍遥游拳法,是不是《射雕》里的武功?”梅念卿笑道:“那天小周无意中看到了你的小说稿件,青云兄弟你应该就是《射雕英雄传》小说的作者?” 李青云闻言,多少有些意外。 不过,他本来也从没有刻意隐瞒过小说作者这个身份,毕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坦然点了点头,“没错,《射雕》小说是我写的,逍遥游拳法也是小说里的武功。” “嘶…”梅念卿虽早猜到是如此,可此刻听他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肃然起敬道:“青云兄弟真是有大才啊,文武双全,令愚兄佩服之至。”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射雕》里的其他武功,该不会都是有出处的?你难道是将自己的武功,写进了小说里面?” “呃…”李青云迟疑一下,笑道:“一半一半。” 梅念卿有些震惊,有些骇然,想问究竟是哪一半一半,九阴真经包不包括在内,可话到嘴边,突然惊觉不妥,终于忍住了。 两人虽是平辈论交,称兄道弟,可其实关系泛泛,并非知交,再继续追问下去,就难免有交浅言深之嫌了。 梅念卿捋了捋胡须,再一次开口说道:“劳烦青云兄弟取两张报名表过来。” “两张?”李青云有些愕然。 “对,两张,”梅念卿笑道:“我对这逍遥游拳法也颇有兴趣,想要跟青云兄弟请教几招。” 一般武林中人说请教,那多半是要伸手过招的意思。 但梅念卿现在说要请教几招,那就是真的请教了。 “梅老哥说笑了,”李青云摆摆手,笑道:“既然梅老哥对我这门拳法感兴趣,咱们互相交流一下便是了,又何须什么报名表。” 梅念卿却哪里肯占他这么大的便宜,自然推辞不受。 逍遥游拳法虽然没写品级,但标价却比青云剑法还高了一倍,足足要三万块钱一招。 这个标价,算是镇族以上,镇门未满。 考虑到拳脚功夫,本来就比兵器类武技的标价要低一些。 很显然,这样的标价,意味着李青云是将逍遥游拳法定为了镇门级武功。 一套逍遥游拳法,总共三十六招,但按照惯例,李青云只在菜单上写了三十招。 饶是如此,一套拳法学下来,也要足足九十万了。 这可是一笔巨款。 两人好一番推辞。 梅念卿也知道,李青云既与自己平辈论交,怕是万不肯收钱的,沉吟片刻,突然道:“我早年曾得了一套追风剑法,比移山剑诀稍逊,但也是镇门级武技。不过,这是一套快剑,与我的武功路数不合。我见青云兄弟也是练的快剑,若是青云兄弟不嫌弃,稍后咱们倒可以交流一下。” 梅轻鸿闻言,顿时为之一怔,满脸愕然的看了过去。 很显然,梅念卿所说的这套追风剑法,恐怕也是有来头的。 李青云便有些迟疑。 “青云兄弟迟迟不吭声,莫非是嫌弃追风剑法品级太低,瞧不上么?”梅念卿笑道:“若是如此,那愚兄也无话可说了。” 李青云轻叹一声,只好应了下来。 “咳,四叔,我就不学了?”梅轻鸿这时候终于插了句话,“一套逍遥游拳法学下来,足足要九十万呢,我今天来,也没带着这么多的钱啊。” 梅轻鸿跟着四叔来到青云武馆,本来只是想让李青云指点一下掌法,并不涉及版权,这自然是花不了多少钱。 谁知四叔却突然临时起意,说想让他报名学逍遥游拳法。 九十万,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好在梅家的家底雄厚,梅轻鸿倒也不是拿不出这么一笔钱来。 事实上,梅轻鸿自幼痴迷武道,虽已拜入韦陀门的门下,也算是名门弟子,但他仍不满足,经常花钱四处求艺,每年光是这方面的开销,动辄都是几十万、乃至上百万都打不住。 九十万学一套拳法,虽是花费不菲,对梅轻鸿来说,其实也只是寻常事而已。 只不过,梅轻鸿见李青云这么年轻,心下对他委实没什么信心,连带着对逍遥游拳法也不怎么看得上,自然就不肯花这笔冤枉钱了。 第124章 马屁 梅念卿本是一片好意,想给侄儿找个好老师,同时也是顺便照顾一下青云武馆的生意。 毕竟,他的侄儿可是个不差钱的主,在习武方面很舍得花钱,绝对是个优质大客户。 梅念卿之前敲门的时候,说有喜事上门,就是这个意思了。 可他来得有些匆忙,路上却没有好好跟侄儿介绍一下李青云的情况。 当然,其实多少也是有些抹不开脸。 梅念卿当初对至交好友顾玄衣,谈及与李青云比剑的事,也只是说最后输给了李青云一招,却没提自己差点被李青云一掌拍死的经历。 这种丢脸的事情,他自然就更不肯向侄儿提及了。 他来的时候,只是对侄儿说,要给他介绍一个精通掌法的武学大行家。 结果梅轻鸿来了一看,李青云居然是个比自己还要小了好几岁的小年轻,当时就心凉了半截,满心期待瞬间化为乌有。 梅念卿见侄儿的嘴脸,心下怒其不争,又担心这小子不知轻重,万一说错话得罪了李青云,反倒不美,便道:“既然轻鸿你不愿学逍遥游拳法,那就先回去。” 他倒并不是真的对侄儿放手不管了,而是当着李青云的面,有很多话却不太方便细说,所以打算回去之后,再好好跟侄儿说道说道。 侄儿到处拜师学艺,每每花费巨万,却收获寥寥,梅念卿都看在眼里,也难免为他着急,真心不愿侄儿因为一些误会和偏见,错过了李青云这样一位名师。 “四叔,那我就先走啦…”梅轻鸿却不知道他所思所想,见四叔终于松口,不再强求自己拜师学艺,不由如蒙大赦,又向李青云告罪了一声,这才转身扬长而去。 “唉,这个傻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大的机缘。”梅念卿望着侄儿远去的背影,连连摇头,暗自叹息不已。 他回过神来,为示磊落,便先将追风剑法,传授给了李青云。 李青云自然是有来有往,也将逍遥游拳法传授给他。 一番交流,两人均是心满意足,笑容满面。 李青云固然是欣喜,又学了一套镇门级的剑法,与青云剑法相互印证,颇有收获。 梅念卿同样是暗自咂舌,欣喜之余,简直对李青云惊为天人。 梅念卿虽是主练剑法,拳脚功夫上的造诣很一般,可他身为武评家,眼光却是不差的,所见识过的各种拳法,不知凡几。 只上手练了几遍,他就已经知道,逍遥游拳法绝对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武功,就算是在镇门级武技之中,也属上品。 联想到当日李青云前往大周武库,申请版权的四门武功之中,就有这套逍遥游拳法在内。 如果是久已成名的武功,不可能一直拖到现在才来注册版权。 所以梅念卿猜想,这套逍遥游拳法,多半是李青云新创的武功,心中对他自然是钦佩不已,为之折服。 创造镇门级武技,与创造镇族级的武技,虽只一级之差,可难度却不可同日而语。 中午。 李青云也没去饭店,而是买了食材,准备亲自下厨,款待好友。 梅念卿见他手脚麻利的在厨房忙活,自己却完全插不上手,讪然之余,也多少有些瞠目。 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眼前这个厨艺娴熟,宛如家庭煮夫的青年男人,竟是个剑掌双绝的通天大高手? 到了下午,武馆的学员陆续来上课了。 王剑锋等人早已知晓梅念卿的身份,见他再次上门,无不是抓耳挠腮,心痒难耐,想要向梅念卿讨教一下,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来。 好在梅念卿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征得李青云同意之后,不吝开口指点了一下学员们的武功。 直把一众学员美得喜不自禁,连声道谢:“谢谢梅先生。梅先生不愧是三星武评人,见识真高,方才一番指点,令小子茅塞顿开,受益匪浅。” “哈哈,”梅念卿听了半天马屁,终于忍不住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小鬼,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众学员愕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好在梅念卿也没卖关子,指了指旁边的李青云,“你们李馆主的剑术造诣,胜我不止一筹,你们每天听他教诲,可不知是多大的福缘,就连我都有些羡慕呢。至于我方才对你们的指点,只是锦上添花而已,实在不值一提。” “梅老哥过誉了。”李青云谦逊的摆了摆手。 众学员却是面面相觑,无不愕然。 他们本来见李青云与梅念卿相交投契,不由对李青云高看几分,认为他能跟三星武评人交朋友,自有不凡之处。 其实内心深处,难免还是将梅念卿摆在了高处。 可此刻却突然听梅念卿自承,剑术造诣不及李青云。 这自然是让众学员们有种三观被颠覆的感觉。 “李叔叔,李叔叔,小鲤鱼在不在家呀?” 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道殷切的呼唤声。 方才梅念卿指点众学员武功,自然不可能是在马路边上进行,而是将人都叫进了院子里。 也不知道是谁最后进来,忘记了随手把门带上。 好在梅念卿只是指点一下武功,不怕泄露什么秘密,便没去理会。 李青云扭头望去,果然见到一个小胖墩,趴在门槛上,正探头探脑的往院子里张望着。 陈子昂一脸不自在,背着手跟在小胖墩的后面,眼神游离,不与李青云对视,干咳了一声,道:“陈大吵着嚷着要来找小鲤鱼玩耍,我拗不过他,只好带他过来了…” 小胖墩在人贩子窝里走了一遭,陈子昂吃一堑长一智,说什么都不敢再让儿子离开自己视线了。 “没事,进来玩。”李青云笑道:“小鲤鱼和小妮在喂小兔子玩呢,陈大你自己去找她。” 小妮的奶奶今天大概是出了趟远门,这都已经到下午了,也没来接小妮回去。 小鲤鱼早听到院门口的动静,斜睨了小胖墩一眼,又见小姐妹似乎对陈大有些犯憷的样子,便大喇喇在小妮肩头拍了一下,豪气干云道:“小妮,你不用害怕陈大,陈大给我磕了头,他是我徒弟,我叫他不准欺负你…” 陈大刚走过来,就听到小鲤鱼这番豪言壮语,顿时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叫道:“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我那根本不是给你磕头,小鲤鱼你故意占我便宜。” “反正你给我磕过头了,就是我徒弟,”小鲤鱼得意洋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叫道:“陈大,我是你师父,我命令你,以后不准欺负小妮了,听到没有?” 陈大一脸郁闷,他也不知道,其实磕头并不代表就是师徒,被小鲤鱼一通缠夹不清的忽悠,还真信以为然,有些心虚的跟她商量道:“小鲤鱼,我以后不欺负小妮了,你也不准叫我徒弟,好不好?” 第125章 攀比 小鲤鱼见陈大服软,心下得意,便要同意陈大的提议,但转念又一想,陈大成了徒弟,不也一样要听她的话,不能欺负小妮了么。 她心叫了一声好险,差点被这个狡猾的陈大给蒙混过关了,嚷嚷道:“不行,不行,陈大你就是徒弟,我命令你不准欺负小妮,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我就把你屁股打开花。” 小鲤鱼撸了一下袖子,故意做出一脸凶巴巴的表情。 可她本来长得粉嫩可爱,再怎么瞪眼咧嘴,故作凶恶,也根本毫无半点杀气,反倒有些令人发噱。 陈大没有被她吓住,见她如此‘得理’不饶人,也是忍不住有些生气了,怒道:“小鲤鱼,你可不要太过分了,我爹娘不让我跟你打架,不然我、我可不怕你。” 他说到后来,想到曾被小鲤鱼打哭的经历,多少有些色厉内荏。 大概是自己都觉得心虚,为了挽回面子,陈大想了想,连忙又补救道:“我爹教了我鹰爪擒拿手,你现在打不过我了。” 小鲤鱼不甘示弱,叫道:“鹰爪擒拿手很厉害吗?有爹爹教我的九阴白骨爪厉害吗?我爹爹还教我易筋锻骨篇呢。你知道九阴真经吗?那是天下第一的绝世神功,可厉害了,嚯哼哈嘿…” 小鲤鱼手舞足蹈,胡乱比划一番,倒也虎虎生威。 陈大差点就被唬住了,可一想到要是服软,就要给小鲤鱼当徒弟,他顿时便觉得叔叔可忍,婶婶忍不了,一张小胖脸涨得通红,大声分辩道:“我爹还教了我陈氏十三剑,也很厉害的…” 小鲤鱼扮了个鬼脸,叫道:“我爹爹还教我白驹剑法,还教我青云剑法…” “我爹也教我白驹剑法了,”陈大说完想了想,小鲤鱼说了两门剑法,自己只说一门白驹剑法,可不就被比下去了么,连忙补充道:“我娘还会奔雷掌法,就是没来得及教我…” “我爹爹还教我降龙十八掌,”小鲤鱼瞪大眼睛,怎肯甘心被他给比下去,叫道:“我爹爹还教我逍遥游拳法,上次你就被我打哭啦,嚯嚯嚯嚯…” 陈大一张胖脸变得更红了,心下很是生气,攀比就攀比,怎么还老是掀旧账呢?是不是玩不起呀? “我、我下次去外公家,叫外公教我武功,”陈大不服气道:“我外公武功可厉害了,我让外公教我风雷九式,等我练成了,你一定打不过我。” “我爹爹还练成了一阳指。”小鲤鱼更不服气,叫道:“爹爹刚刚就准备教我一阳指的,等我练成了一阳指,离这么这么远,只要手指头点一下,碧油一声,就像爹爹打木头人一样,在你身上戳一个洞,疼得你哇哇大叫。” …… 李青云见梅念卿和陈子昂大眼瞪小眼,都在好奇的打量对方,便拍了一下额头,连忙为双方介绍道:“这是陈子昂,隔壁陈氏武馆的少馆主,这位是梅念卿,大周武库的守藏使…” “你好,陈馆主,幸会幸会。”梅念卿微微一笑,客气的抱拳说道。 梅念卿刚才过来的时候,经过陈氏武馆,多少有些印象,知道那似乎并不是一家什么大武馆。 何况,即便是大武馆的少馆主,也未必入得了梅念卿的眼。 他对陈子昂这么客气,自然是看在李青云的面子上。 “你好你好,幸会幸会。”陈子昂下意识抱拳回礼,正说着却突然一怔,失声道:“梅念卿…难道是那位三星武评人梅念卿先生?” 陈子昂有订阅武评报的习惯。 当初在武评报上看到青云武馆和李青云的名字,他委实不敢相信,那竟是自己的发小。 可时至今日,陈子昂自然不可能还一直蒙在鼓里。 梅念卿点评青云武馆和李青云的那篇文章,陈子昂翻来覆去,早不知道看多少遍了。 对梅念卿的名字,他早已是如雷贯耳,心里更是一万个想不通,发小到底是如何得到三星武评人的青睐? 现在陈子昂终于明白了,原来李青云与梅念卿本就是相识的,且看起来关系匪浅,难怪对方会在武评报上将李青云夸出了花。 “我确实有兼职写武评的习惯,”梅念卿矜持的笑了笑,“侥幸赢得区区薄名,不足挂齿。” “原来真的是梅先生当面,失敬失敬,”陈子昂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也经常看您的武评,您在武学上的见解,可谓高屋建瓴,发人深省,令我受益良多,真如良师益友,不意今日终于能够一睹梅先生的风采,真是三生有幸。” “陈馆主过誉啦。”梅念卿哈哈一笑,“陈馆主与青云兄弟既是好友,倒不必如此见外,大家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 陈子昂听他这么说,正自心喜,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由面色一滞,“青云兄弟?” 他本以为,发小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巴结上了三星武评人。 可梅念卿这一句‘青云兄弟’,却像是当头一记闷棍,将他给打醒了。 梅念卿竟与李青云称兄道弟,两人很显然是以平辈论交。 考虑到梅念卿的年龄,比李青云足足大了一轮。 这哪里像是李青云巴结梅念卿? 反过来还差不多。 他扭头看向李青云。 却见李青云突然脸上笑容一僵,瞪大了眼睛,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似是意外,似是震惊,又似是有些哭笑不得,扭头望向走廊下的三小只。 陈子昂循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儿子为了不想当徒弟,正在拿外公的武功吹嘘,誓要与小鲤鱼争个高下。 小孩子拌嘴而已,这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好大惊小怪的? 陈子昂被李青云的反应,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不经意瞥了梅念卿一眼,却见他竟也是一脸惊讶的望着小鲤鱼,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梅念卿和李青云一样,都是因为小鲤鱼的那一句‘我爹爹还练成了一阳指’,而感到惊讶失态。 梅念卿原本只听过《射雕》评书,后来结识了李青云,又将《射雕》的小说找来,细细品读,对于小说中的武功,可以说是如数家珍,知道一阳指是何等高明的绝学。 如今得知,这门神奇的武功,竟非虚构,而是真实存在的,梅念卿自是感到震惊不已。 第126章 万念俱灰 “我爹爹练成了一阳指…” “练成了一阳指…” “一阳指…” “指…” 小鲤鱼稚嫩的嗓音,如同黄钟大吕般,反复在李青云的脑海回荡着。 与此同时,无数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现实中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在记忆之中,他却已经历足足九十年的苦修,终于成功将一阳指练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一阳指内外兼修,既是武技,同时也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内功心法。 李青云的一阳指练到返璞归真境界,体内也因此而再次平增了九十年的深厚内力,与降龙十八掌的刚猛内力并驾齐驱,却又泾渭分明。 李青云回过神来,望着走廊下还在与小胖墩缠夹不清,互相攀比的小鲤鱼,又是激动,又是意外,还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心中也忍不住再次感叹道:“小鲤鱼啊小鲤鱼,你可真是一个谜啊,爹爹真是猜不透你呀。” 先前李青云满怀期待,结果却一无所获。 这让他不得不放弃走捷径的幻想,决心自己苦练一阳指,与小鲤鱼的寿命进行赛跑,谁知惊喜却又在不经意间到来。 小鲤鱼的吹捧,简直就像是段誉的六脉神剑,飘忽不定,时灵时不灵。 梅念卿见李青云不知怎的,突然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又碍于有陈子昂在场,不太方便交流武学,便没有继续多待,很快便提出告辞,脸上带着几分遗憾之色,离开了武馆。 李青云只是象征性的挽留了一下,态度并不坚决。 虽有些失礼,可他也完全顾不上了。 他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一心只想着等到晚上,武馆人都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无人打扰,可以安心为小鲤鱼打通经脉。 …… 梅念卿回家之后,第一时间便找到侄儿梅轻鸿。 他倒也没有批评侄儿什么,只是将其叫到了家中的院子里,说道:“来,轻鸿,咱们两个切磋一下。” 梅念卿说着,却将佩剑扔到一边,撸起袖子,两手摊开,摆了一个颇为飘逸潇洒的起手式。 梅轻鸿站在原地没动,脸上有些莫名其妙,惊讶道:“四叔,你这是干什么?难道要跟我比试拳脚功夫么?” 他想到什么,突然又是微微一怔,猜测道:“四叔,你这个起手式,我看着有些眼生啊,莫非这是你在青云武馆学到的逍遥游拳法?” “没错,就是逍遥游拳法,”梅念卿见他猜出来了,也不意外,只冷笑道:“你小子不是对青云老弟的武功瞧不上么?四叔今天就让你好好开一开眼,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四叔,我看这就不必了?”梅轻鸿哑然失笑,“四叔你主练的是剑法,以前都没怎么练过拳脚功夫的,只凭今天新学的一门拳法,贸然跟我比试,要是万一…”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梅念卿何等样人,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有些生气,又有些动怒,冷冷道:“你是怕四叔万一输给你了,脸上不好看么?哼,你小子武功练得不怎么样,倒是够狂妄的啊,竟笃定了四叔打不过你么?” “四叔恕罪,侄儿一时失言了。”梅轻鸿讪笑一声,却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韦陀掌可是镇门级的武技,侄儿虽资质愚钝,可好歹也苦练了二十年,早已将这门掌法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四叔跟那小青年学了一套拳法,就想在拳脚功夫上胜过侄儿,怕是不太容易…” “行不行,打过才知道。”梅念卿面色冷硬,丝毫不为所动,“你小子要是怕了,就不妨直说,别在那磨磨唧唧的,找什么借口。” 梅轻鸿毕竟是个年轻人,轻狂气盛,见四叔如此咄咄逼人,终于也有些忍不住了,脖子一梗,大声道:“好,比就比。” 说完觉得有些不太保险,他又提前打了个预防针,“不过,先说好了,万一待会儿侄儿打得兴起,收不住手,若有得罪之处,四叔可不要见怪。” “哼,四叔像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梅念卿冲他招招手,不耐烦道:“你小子只管放手施为便是,拿出你的全部能耐,免得一会儿输了,还觉得不服气,又找借口。” 梅轻鸿就算再好的脾气,被叔叔这样一再挑衅,也肯定忍不了。 何况,他的脾气还并不怎么好。 当下他脸色一沉,更不多言,拉开架势,一招‘灵山礼佛’,朝着四叔攻了过去。 梅念卿见他气愤之下,出手倒还知道礼数,表情微微一缓,还了一招‘见人伸手’。 梅轻鸿起初还顾忌着四叔的颜面,有些束手束脚,不敢放手施为,免得万一赢得太快,四叔说不定会恼羞成怒。 可数招已过,他见四叔的招式飘逸出尘,精妙异常,威力奇大,自己再敢有留手的想法,别说速胜了,稍有不慎,甚至有败北之虞,不由心头凛然,连忙打起了精神,全神应对,不敢再有丝毫分心。 梅念卿却正好与侄儿相反。 他毕竟是使惯了剑的,空手对敌,着实有些不太适应。 加上逍遥游拳法又是初学乍练,熟练度太低,他不得不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一开始就是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保留,否则万一真的输给侄儿,总归是有些难看。 可打着打着,随着逍遥游拳法的熟练度提升,梅念卿应对侄儿的攻击,倒是越来越游刃有余,身法也更加飘逸潇洒,开始有了几分逍遥神韵。 “着。” 梅念卿突然轻喝一声,身形如穿花蝴蝶,在半空画了个弧线,绕到侄儿身侧,轻飘飘一掌印在对方肋下。 梅轻鸿一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交手之初,他还在想着,要不要手下留情,别赢得太快了,以免损了四叔的面子,有些不太好看。 但打到后来,他见四叔掌法精奇,实是劲敌,心头凛然,早就已经抛开了一切杂念,心无旁骛,全力以赴,再不敢有半点大意。 可饶是如此,他也绝没有想过,自己竟会输了。 四叔不擅拳脚功夫,只今天才学的一套拳法,最多也就练了一个下午,居然如此轻松就将他击败。 那他这二十年来,苦练韦陀掌,却又意义何在? 想到这里,梅轻鸿顿时便有些茫然了,甚至隐隐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第127章 见闻 梅念卿一击得手,便立即飘然退开。 见侄儿似乎愣在了原地,脸色也有些灰暗,他不由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失手打伤了侄儿。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刚才手掌的力道蓄而不发,就跟寻常人在身上拍一下没什么区别,如果说这也能把人打成重伤,那就纯属是在开玩笑了。 话虽如此,梅念卿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轻鸿,你没事?” “没,我没事。”梅轻鸿下意识摇了摇头。 梅念卿问道:“那你还能打吗?” 梅轻鸿一怔,旋即眼中燃起斗志,咬牙道:“能,咱们再来,这次我可不会大意了。” 话音方落,他便手掌一错,揉身再上,朝着梅念卿攻了过去。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大起大落,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梅轻鸿先前还心如死灰,转眼间竟又斗志熊熊,且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打败四叔,找回这个场子。 只因他实在是不能相信,世上有这么高明的武功,只一个下午,就能让人脱胎换骨。 哪怕四叔武学根基雄厚,他也绝不相信,四叔只学一个下午,拳脚功夫上就能胜过他。 两人二度交手,情形又与之前不同。 梅念卿进步神速,每过一招,他对逍遥游拳法的掌握,就能变得更为纯熟几分,身形上下翻飞,翩然如雁,说不出的潇洒飘逸。 梅轻鸿却恰恰相反,急于找回场子,出招难免急躁,带上了几分火气。 交手不到十合。 梅念卿身形飘飞,手掌穿过重重掌影,轻轻在侄儿的大椎穴按了一下,再次飘然退开。 逍遥游说是拳法,其实不拘一格,包含拳法、掌法、爪法、身法等等,是一门综合性的武技。 梅轻鸿呆了一呆,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咬牙道:“我出招有些急了。” “那就再来。”梅念卿微微一笑,冲他招了招手。 梅轻鸿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再次揉身而上。 这一次他果然是出招不再有丝毫急躁,一招一式,法度严谨,竟是将梅念卿视作了生平大敌,严阵以待。 可即便如此,他也仍然没能比之前多撑几招。 梅念卿身形穿飞,手掌在他后心窝轻轻按了一下,便即飘然而退。 他这一掌,当然还是没用什么力气。 可梅轻鸿却如遭雷殛,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好像被抽走了精气神,脸色惨然,怔怔无语。 梅念卿见侄儿这般模样,心下也有些不忍,叹道:“轻鸿,你现在该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了?” 梅轻鸿面色晦暗,紧咬牙关,半晌说不出话来。 交手之初,他就没想过自己会输,更没想过,自己会输得这么惨。 四叔这三掌,把他的心气都给打没了。 不过,梅轻鸿却又并不能完全服气。 只因为他已看出来了,四叔所使的这套掌法,确实颇为精妙,可也仍然只是镇门级的武技,比他所练的韦陀掌,强也强得有限,并没有到了让他无法望其项背的地步。 四叔的掌法熟练度,更是才刚入门的水平,远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可问题是,他就是打不过四叔,莫名其妙就输了,这让他怎么能服气? “四叔,你之所以能胜我,纯是取巧,是因为你的武学修为和眼光见识高出我太多,”梅轻鸿运气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这并不能代表你所练的这套拳法,比韦陀掌更为高明。” “蠢材,”梅念卿冷笑道:“要是碰到生死相搏的敌人,你难道也要与争论一下,对方是凭实力杀你,还是取巧?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哪里来这么多的借口?” 梅轻鸿瞬间无言以对。 梅念卿见他如此,知道火候应该差不多了,这才终于说出真相,“其实你说的也不错,方才我能胜你,确实靠的不是真实实力,而是取巧。” 梅轻鸿愕然,有点被反复无常的四叔给整懵逼了。 “你说我能胜你,是因为我的武学修为和眼光见识,高出你太多,”梅念卿突然嗤笑了一声,眼中有几分讥讽,又有些怒其不争,“可你却不知道,高明的其实并不是四叔我,而是你瞧不上眼的青云兄弟…” 原来梅念卿之前在武馆,向李青云请教逍遥游拳法的用法,都是拿韦陀掌当靶子。 梅念卿没练过韦陀掌,但侄儿是韦陀门弟子,他对于韦陀掌的招式自然并不陌生。 只拿来当靶子,比划一番,倒也绰绰有余了。 李青云当时是如何击败他的,他也就如法炮制,借花献佛,全部用在了侄儿的身上,果然是效果拔群,轻松吊打侄儿。 “现在你总该明白了?”梅念卿冷笑道:“方才与你交手的是我,可实际上,你是在与青云兄弟隔空对决。至于对决的结果,还用我多啰嗦么?” 梅轻鸿听他说出这其中的关窍,顿时恍然,又有些瞠目结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期期艾艾,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小子有眼无珠,你可心服口服了?”梅念卿斜睨着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服了,服了,”梅轻鸿呆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面红耳赤,讪笑道:“的确是侄儿有眼无珠,以貌取人了…” 他正说着,却突然有些幽怨的瞟了叔叔一眼,“四叔,你既知道李馆主的底细,也不早点对我说?侄儿又不是冥顽不化之辈,要是早知道李馆主虽年纪轻轻,武学修为和眼光见识却高明至斯,今日又怎会如此失礼?” 梅念卿哪想到,侄儿的回旋镖竟还能扎到他的身上来了,直气得吹胡子瞪眼,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拍,“你个傻小子,也不想想,我年纪都比青云兄弟大了足足一轮,若非被他武功折服,怎会与他称兄道弟,平辈论交?” “四叔请息怒,侄儿知道错啦。”梅轻鸿不敢躲避,缩着脖子任打任罚,口中连连求饶。 “你方才已见识过逍遥游拳法,是否以为青云兄弟技止于此?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梅念卿冷笑道:“青云兄弟剑掌双绝,逍遥游拳法虽也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武功,可相比他的另一门掌法,却又不值一提了,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远,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哦?”梅轻鸿有些惊讶,眼中亦有一丝狐疑。 逍遥游拳法至少也是镇门级的武技,能比之强到天差地远,不可同日而语的地步,难道是镇派级、甚至镇宗级的武技? 这怎么可能呢? 他虽自小离家,远在中州学艺,可隔三差五也会回来探亲。 归禾城若真有这种级别的武功,真有这种级别的高手,他不可能从来没听说过。 “罢了,虽有些丢人,可若不对你说清楚,我真怕你个傻小子,以后又在青云兄弟面前犯浑,”梅念卿见他不信,眼神闪烁,终于咬了咬牙,将他当日与李青云交手的经历,讲了一遍,最后脸上犹自带着几分余悸的说道:“非是四叔夸张,青云兄弟那一招亢龙有悔,实在是可畏可怖,四叔我有生以来,都从不曾见识过如此刚猛、如此恐怖的武功…” 梅轻鸿直听得瞠目结舌,亦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议。 四叔的武功如何,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实难想象,究竟是何等样的掌法,威力大到让四叔都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闭目待死,甚至时隔大半个月,回忆起来仍是一脸的后怕。 梅轻鸿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什么,喃喃自语道:“却不知道,降龙十八掌跟那人比起来又如何?” “什么?”梅念卿一怔,眼神有些狐疑,“你说跟谁比?莫非你曾见过能与降龙十八掌相提并论的掌法?” “呃…”梅轻鸿犹豫了一下,“能不能相提并论,这我倒是不太清楚,毕竟,我也没亲眼见过李馆主的那一招亢龙有悔,到底是何等刚猛、可怖,但以我之见,李馆主掌力虽强,却未必是我所见那人的对手。” 梅念卿斜睨着他,自然不信。 “这件事本来是我师门的隐秘,按理是不该对外人说的,但四叔却不是外人,何况…” 何况,梅念卿作为长辈,都没有顾虑自己的颜面,先说了自己的丢人之事。 梅轻鸿又怎么好意思,为了顾虑师门颜面,三缄其口。 不过,在说之前,他还是先叮嘱了一下四叔,“四叔先答应我,听了我师门的秘密,千万不要去外面说,否则让师父、掌门师伯知道,侄儿可就惨啦。” “四叔岂是多舌之人?”梅念卿有些怫然不悦,但见侄儿双手合十,一脸恳求,他还是捏着鼻子,做出了保证,“好,我答应你,绝不向外透露关于你师门的秘密。” 梅轻鸿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这下可以说了?”梅念卿催促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高手,什么样的掌法,竟能与青云兄弟的降龙十八掌相提并论?” “是这样的,掌门师伯有个弟子,叫做高珏,为人方正,素有侠气,”梅轻鸿说道:“不久前,高师兄遇到有人作恶,一怒之下,仗义出手,谁想却失手将人打死,对方的师长,便找上了韦陀门,要讨回公道…” 梅念卿听到这里,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忍住了。 江湖门派,大多护短。 就算门下弟子作恶,也往往只能是由师门自己清理门户,容不得外人插手。 那恶人的师长,找上韦陀门,讨回公道,看似蛮不讲理,其实并不算违背江湖规矩。 只是梅念卿毕竟身为公门中人,对于这种事情,自然就有些看不过眼了。 “那人形容枯槁,身材枯瘦,看上去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了,”梅轻鸿回忆着当日的见闻,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可他的一身武功,却当真是骇人听闻,强得不像话。他上来就说,他只出三掌,只要韦陀门能接下来,此事就一笔勾销…” “唔。”梅念卿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人虽有些是非不分,倒也并非全然不讲道理。” 梅轻鸿却苦笑了起来,“四叔,你是否以为,那人提出的条件,是在刻意放水?” “咦,难道不是?”梅念卿微微一怔。 “自然不是。”梅轻鸿眼中满是震骇,叹道:“那人确实只出了三掌,可我师父、师伯、掌门师伯,连续换了三个对手,也没能完全接住,只是分别与那人对了一掌,便均被震成了重伤。那人临走之前,出手打断了高师兄两条腿,说是小惩大诫。师父他们眼睁睁看着,皆是噤若寒蝉,不敢阻拦。” “什么?”梅念卿骇然道:“那人只出三掌,便将你的一众师父、师伯震伤,岂非意味着,仅他一人,便足以横扫韦陀门了?” “谁说不是呢?”梅轻鸿叹道:“那一段时间,山门里面是一片愁云惨雾,气氛真是说不出的凝重。我在门中实在难熬,恰逢清明节,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回来扫墓,一直待到现在。” “原来如此。”梅念卿斜睨他一眼,“我说你怎么一直赖在四叔这里,迟迟不肯回去。” 梅轻鸿讪笑不已。 “韦陀门有三绝,掌、剑、棍,”梅念卿想了想,说道:“你师父和几位师伯,虽各有精通,但掌法上的造诣均是不弱,却连那人一掌都挡不住,足见那人掌力之强横。如此说来,那人的掌法,恐怕已不在青云兄弟的降龙十八掌之下。” 梅轻鸿闻言,不由心头一震,满脸吃惊的望向四叔。 他没想到,四叔都已知晓了那人的厉害,竟仍对李青云的降龙十八掌,如此推崇备至。 莫不成四叔是以为,李青云也能与那人一般,单枪匹马,就可以横扫了整个韦陀门? 梅轻鸿回想一下,在青云武馆的所见所闻,实在难以将那个一脸和气,温润儒雅的青年,与四叔口中,掌法刚猛无俦的绝世高手,联系在一起。 梅念卿突然问道:“说了这么久,你所说的那人,到底姓甚名谁?究竟是什么来头?” “我当时去的晚了,没听到那人自报名号,只听掌门师伯叫他计使者,”梅轻鸿有些茫然,摇头道:“后来见门中气氛一片愁云惨雾,我也不敢瞎打听,不过…” 梅念卿连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那人一身黑衣,衣服有些破烂,表面打满了补丁,”梅轻鸿表情有些古怪,“看上去就、就活像是个叫花子。” “叫花子?”梅念卿怔住了。 第128章 哼歌 直到武馆快放学的时候,小妮的奶奶才终于背着小半筐的煤,匆匆赶了回来。 “李馆主,实在是对不住了,”林阿婆见到李青云,便忙不迭的连声道歉,“本来以为在矿上捡点散煤,中午之前就能回来的,谁知道矿上出了点事,耽误到现在才回来。” 李青云笑着摆摆手,“无妨的,小鲤鱼天天一个人待在武馆,也是挺无聊的,小妮来了,正好可以跟她做个伴。” 他看了林阿婆身后的竹筐,似乎只有小半筐的煤,问道:“煤矿上出了什么事啊?我看您耽误一天,好像也没捡到多少煤?正好小鲤鱼她姑姑上次给送来不少煤,林阿婆带一筐回去。” “不用,不用,”林阿婆连连摇头,“这些煤够烧好久了,等过几天,她爷爷就能抽空去矿上买煤了。” “些许散煤而已,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林阿婆就别推辞啦。”李青云笑了笑,摘下她身后的竹筐,去了后院。 片刻之后,他拎着满满一筐的煤回来,交还给了林阿婆。 “哎哟,这可怎么使得?”林阿婆手足无措,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接过竹筐,“那就谢谢李馆主了。” 她说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脸上表情又是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唉,老婆子也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德性,才能有幸跟李馆主这样的大好人做邻居。” 小妮和小鲤鱼手拉着手,正在互相道别。 听到奶奶这么说,小妮不由仰起了头,望着李青云,两眼亮晶晶的,有种说不出的神采。 “林阿婆,您今天去的是…四号井煤矿?”李青云有些好奇的问道:“矿上发生了什么事故吗?” “不是出了事故,而是有两伙黑帮的人在火拼,打得头破血流,场面好惨烈的,”林阿婆心有余悸道:“唉,难怪最近煤炭一个劲儿的涨价,连带着柴火都跟着一起涨,也不知道那些黑帮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否则别说煤了,怕是柴火都要烧不起了。” 李青云面色变得有些凝重,眼中也浮现一丝忧色。 四号井煤矿是堂兄李乘风的地盘,也不知道堂兄有没有在火拼中受伤? “李馆主您忙,我就先走啦。”林阿婆有些吃力的背上竹筐,招呼孙女道:“小妮,过来,跟奶奶回家啦。” “噢。”小妮应了一声,连忙跑过去,抓着奶奶的衣摆,临走之时,不忘跟小姐妹挥手道别,“小鲤鱼再见,李叔叔再见…” “小妮再见。”小鲤鱼也冲她挥了挥小手,满脸不舍。 大概是练了易筋锻骨篇,今天虽是寒气发作的日子,但小鲤鱼一直到了傍晚,也依然是精神奕奕,并不像以往那么恹恹无力。 李青云照例提前了大半个小时,便宣布放学,将武馆学员们都打发走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了一顿简单的晚饭,招呼小鲤鱼过来开吃。 小鲤鱼扭头朝厨房外望了望,有些好奇的说道:“爹爹,今天吃饭好像比平时早了一些呀。” 此时太阳已下山,但外面的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 李青云笑道:“是啊,早点吃完饭,爹爹有事跟你说。” “噢。”小鲤鱼应了一声,乖乖爬上椅子。 她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便忍不住小脸一垮。 以往每逢到了寒气发作的日子,爹爹都会刻意做些好吃的,以免她因为病情,导致食欲下降,不好好吃饭。 可是今天,爹爹却好像忘记有这么回事了。 这让小鲤鱼难免有点小失望。 好在小鲤鱼很懂事,只是撅了撅小嘴,有些不太乐意的样子,倒没有大叫大嚷,哭闹起来。 吃着饭的工夫,小鲤鱼的精神头肉眼可见的有些萎靡了下来,胃口不佳,比平时少吃了小半碗饭。 好在直到下了桌子,寒气也并没有发作。 李青云放着桌上的碗筷,没去收拾,将小鲤鱼抱起来,返回房间,将她放到了热烘烘的炕上。 “爹爹,我还没有洗脸刷牙呢。”小鲤鱼以为要睡觉了,忍不住小声提醒爹爹,刚说完却突然打了个冷噤,身子有些瑟缩了起来。 小鲤鱼已脱掉了外套,只穿着单薄的小衣,但她冷得发抖,却并非只是因为衣着单薄,而是寒气发作的征兆。 “先不洗了,等会再说。”李青云见她这副模样,也知道她体内寒气发作已迫在眉睫,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让她盘膝坐在炕上,嘱咐道:“不要乱动,爹爹要为你治病,等病治好了,你就再也不会感到冷啦。” “真哒?”小鲤鱼眼神一亮,高兴叫道:“爹爹,爹爹,你是像和尚爷爷给蓉儿治病一样么?” “对,就像一灯大师给蓉儿治病一样,”李青云点头道:“小鲤鱼乖乖坐好,不要乱动,如果疼得受不了,就大声告诉爹爹。” “噢。”小鲤鱼便乖乖应了一声,盘膝坐好,满脸期待的望着爹爹。 等爹爹脱掉鞋子,走上炕来,小鲤鱼突然想起来,今天爹爹好像没有给自己熬药? 小鲤鱼正有些庆幸,可以逃过一劫,不用喝那么苦的药了,突然感到头顶一暖,好像有只小耗子从头顶钻进来。 小耗子自上而下,在她身体里游走,所过之处,带来一阵阵暖热,驱散寒意。 小鲤鱼大感新奇,又觉得体内有些酥麻发痒,忍不住就想要跳起来哈哈大笑,好在想到爹爹的嘱咐,终于忍住了。 片刻之后。 小鲤鱼感到后脑勺再次传来暖意,她不知道,那其实是后顶穴,只觉得像先前一样,伴随着热烘烘的暖意,好像有一只小耗子钻进身体,所过之处,令她浑身懒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泰通透。 如此每过一会儿,就会有一道暖意,从她周身穴道侵入体内。 本来每逢寒气发作之时,她都会感到冷入骨髓,身体像是要被冻僵,就算喝了药,也仍然难过得整夜睡不着觉。 可今天她没有喝药,却在一道道暖意的侵袭下,非但没有感到有丝毫凉意,甚至只觉体内热气蒸腾,粉嫩的小脸蛋儿红彤彤一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随着时间推移。 小鲤鱼在暖洋洋的热意熏烘下,身体舒泰,正有些昏昏欲睡,却突然感到经脉一阵隐隐的刺痛。 她小身子抖了一下,差点叫出声来,好在想到自己是坚强的小鲤鱼,要是这点疼都忍不了,也未免太过丢人,便硬撑着没有吭声。 从这一刻开始,小鲤鱼感到自己身体忽冷忽暖,忽痛忽痒,令她再无半分困意,只得咬牙强撑。 也不知道忍了多久,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极为悠长的出气声,只听爹爹似乎有些疲惫的问道:“小鲤鱼,你感觉怎么样?” 小鲤鱼下意识的就想要蹦跶一下,想到爹爹的嘱咐,又只好忍住了,叫道:“爹爹,我现在一点都不冷啦,你帮我把病治好了么?” “对,你的病已经被爹爹治好,以后再也不会感到冷啦。”李青云喘了一口气,见小鲤鱼仍然端坐在炕上,一动不动,便提醒道:“小鲤鱼,你可以动了。” 小鲤鱼闻言,便想要起身,却突然感觉身体说不出的轻灵,几乎都没怎么用力,就已经一跃而起,站在了炕上。 她表情有些茫然,挠了挠后脑勺,扭头望向爹爹,却见爹爹一脸疲态,浑身大汗淋漓,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不由微微有些吃惊,满脸担忧的问道:“爹爹,你给小鲤鱼治病,累坏了?你会跟和尚爷爷一样生病么?” “没事,爹爹不累,小鲤鱼放心,爹爹也不会生病的。”李青云虽是一脸疲惫,眼睛却异常明亮,凝视着小鲤鱼,表情激动,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爹爹不但不累,反而很开心,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若不是怕扰民,他真想仰天大叫,发泄心中的喜悦。 他正自心喜,突然想到什么,又道:“小鲤鱼,等过几天,爹爹带你去一趟山里,看望娘亲,好不好啊?” 小鲤鱼一怔,旋即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小鲤鱼喜欢进山,山里不止有娘亲,还可以看到竹熊、小松许、小兔叽,嚯嚯嚯…” 李青云见她如此雀跃,心下欣慰,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就好像数年来所积攒的郁气,也都被一并吐了出去,心头一阵如释重负。 小鲤鱼的病情,就好像是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时刻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寝食难安。 如今他终于是彻底除去了这块心病,念头通达,整个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咕咕… “咦?”小鲤鱼一脸惊奇,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肚子,又扬起头来,望向爹爹,尬笑道:“肿么回事呀?小鲤鱼好像又感觉有点饿啦…” 李青云看了一眼时间,发现都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了。 粗略一算,方才他为小鲤鱼治疗打通经脉,竟用去了足足有将近四个时辰,难怪小鲤鱼会饿得肚子咕咕叫。 幸亏李青云的一阳指,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境界,体内更是拥有90+90的雄厚内力支撑,否则他恐怕还真不一定能撑得下来。 饶是如此,他这一身因一阳指而来的九十年内力,到了此刻,也早已经是付诸东流了。 一灯大师为黄蓉打通经脉的时候,其实也不过只是将一阳指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因大耗内力,损伤本源,结果导致内力全失。 拜女儿金口律令所赐,李青云直接一步登天,一阳指的境界比一灯大师还要高出一筹,体内更是平增九十年内力。 但他为小鲤鱼打通经脉的难度,却也要高出了不少。 不管是什么病,只要沾上了‘先天’两个字,都是一等一的难缠。 好在他虽一阳指的内力全失,降龙十八掌的内力却没有什么影响。 他之所以如此疲惫,内力损耗倒还在其次,更主要是因为心力损耗巨大,精神上有些不堪重负。 “小鲤鱼稍等一下,爹爹去给你弄吃的…”李青云先将小鲤鱼塞进了被窝,以免她着凉,又叮嘱了一声,便转身去了厨房。 早上梅念卿和林阿婆带来的吃食,小鲤鱼中午和小妮分享了一些,但也没吃完,还剩下了不少。 李青云将糍粑重新加热了一下,拿来给小鲤鱼当夜宵,填饱了她的小肚子,又帮她擦洗了一下身上的汗渍,重新将她塞进被窝。 眼下时间太晚,故事当然是不讲了。 小鲤鱼沉珂尽去,起初倒是精神奕奕,可折腾了一会儿,也终于有些熬不住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李青云却不急着睡,盘膝坐在炕下,开始运功。 一灯大师每次用一阳指,为人疗伤,导致功力全失,往往要耗费足足五年苦功,才能重新练回来。 后来得到九阴真经的总纲,才终于将时间缩短到了三个月。 李青云的境界比一灯大师高一个层次,同样也有九阴真经总纲相助,又能更进一步,或许只需两个多月的时间,便能功力全复了。 …… 清晨。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 宋小芸来到武馆,见院门虚掩着,刚准备迈步走进去,耳边却隐约听到一阵歌声。 她不由心下大奇,这声音…莫非是师父在哼歌? 她在武馆学艺多年,如今又成为亲传弟子,跟师父关系已颇为亲近,可她却还从不曾知道,师父竟也有唱歌的爱好? 宋小芸走进院子,果然见师父拿着扫帚,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一边扫地,一边摇头晃脑的哼着歌。 只不过,师父唱歌的腔调怪异,宋小芸听了好一会儿,也分辨不出来他究竟唱的是什么,只觉得颇为悦耳。 “师父,您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么?”宋小芸忍不住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小芸来啦?”李青云瞥她一眼,脸上笑眯眯的,果然是心情大好的样子,“吃过早饭没有?” “谢谢师父,我吃过啦。”宋小芸很有眼力见,说着走上前去,想要接过师父手中的扫帚,“师父,我来帮您。” “不用,不用。”李青云摆摆手,笑道:“你一会儿要去上学,时间紧迫,我一边扫一边说,你在一旁听着就是了。” 宋小芸犹豫一下,见师父已经开始传授易筋锻骨篇的心法口诀,不敢再分神,连忙用心记忆。 李青云就这样,一边做着家务,一边指点徒弟练功。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 宋小芸往屋里望了一眼,问道:“师父,小师妹还没起床吗?” “嗯,小鲤鱼还没起来呢。”李青云知道她想说什么,便道:“今天就不用你给小鲤鱼梳头了。她昨天睡得有些晚,就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第129章 殷勤 宋小芸刚走不久,院外突然又有人声传来。 “青云兄弟,你起了么?老哥又来叨扰你啦…” 李青云打开门一看,见外面除了梅念卿,还有他的侄儿梅轻鸿,便多少感觉有些惊讶。 昨天梅念卿将侄儿提前赶了回去,没想到今天又带着他过来了。 “梅老哥今天来的可早啊。”李青云连忙让开身子,邀请两人进来,“快请进来坐。” 梅念卿迈步走进院子,却不急忙开口,而是斜睨着侄儿,重重咳嗽一声。 梅轻鸿有些面红耳赤,扭扭捏捏,吭哧吭哧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长揖一礼,脸上满是讪笑,期期艾艾的说道:“小子梅轻鸿,见过李叔叔。昨日是轻鸿有眼无珠,轻狂无礼了,还请李叔叔恕罪。” 李青云呆了一呆,连忙伸手虚托,将他扶了起来,“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轻鸿兄弟与我年纪相若,大家各论各的便是了。” 梅轻鸿本来碍于四叔在一旁看着,还想着要做做样子,不肯就此起身,却突然感到一股极为柔和,但又沛然无可与抗的巨力袭来,悄无声息托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试图抵抗一下,却根本无济于事,不知不觉间,早已站直了身体,不由骇然抬头望去。 昨天听了四叔的一番话,梅轻鸿本已对李青云刮目相看,知道对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 可饶是如此,梅轻鸿心里其实仍然难免有些将信将疑。 毕竟,武技可以速成,内力却无法一蹴而就。 李青云这般年纪,就算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年的修为,怎么可能会有四叔说的那么夸张? 然而,此时此刻的亲身体会,却让梅轻鸿不敢再存有丝毫的质疑。 他心下暗忖,便是自己在韦陀门的师长,恐怕也未必有这份能耐。 真不知眼前这青年,看着年纪轻轻,却究竟是如何练出这一身深厚如斯的内力? 梅念卿见侄儿行礼只行到了一半,李青云才稍一劝阻,侄儿居然就顺势站直了身体,足见其心不诚,心下难免有些生气。 他满脸不悦的瞪了侄儿一眼,却见侄儿正抬头望着李青云,脸上表情又是惊骇,又是敬佩。 梅念卿先是一怔,转念间已明白了什么,不由悚然而惊。 方才李青云只隔空虚虚一扶,饶是以梅念卿的眼力,竟然都没能看出其中的奥妙,此时回过味来,便难免有些惊悚骇然。 “先前是小侄太过孟浪了,多谢李叔叔不与小侄计较。”梅轻鸿心下虽是震骇万分,表情却变得自然了不少,这一声‘李叔叔’更是叫的情真意切,没有半点勉强。 梅念卿见侄儿如此,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不由暗自为之叹服。 他本已尽量高看青云兄弟的实力,却没想到,竟还是估得保守了。 青云兄弟的武功,恐怕比他想象得,还要更加高明几分。 梅念卿见李青云面露苦笑,似乎颇有些不自在,对于梅轻鸿的这一声‘李叔叔’,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不由笑道:“昨天回去之后,经过我的一番教训,轻鸿已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今天是专程上门向青云兄弟你道歉来了,当然,要是青云兄弟不肯原谅这小子昨日的冒犯,我让他滚蛋就是。” 梅轻鸿眼神有点小幽怨,瞥了四叔一眼,却只是满脸讪笑,没敢出声反驳,又扭头望向李青云,脸上笑容变得有些讨好,甚至于有几分谄媚。 “梅老哥言重了。”李青云犹豫一下,终于还是苦笑道:“既然如此,轻鸿…贤、咳,反正你想怎么称呼都行,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如此见外。” 他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含混敷衍了过去,总觉得怪怪的,终究没办法厚着脸皮,称呼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同龄人为‘贤侄’,。 “是,李叔叔。”梅轻鸿满脸喜色的应了一声,心中已无半点芥蒂,也不再去纠结什么脸面的问题了。 武林之中,本就是达者为先。 梅轻鸿先前不知李青云的本领如何,自然不肯平白矮人一辈。 可他现在已经知道,李青云虽年纪轻轻,内力修为却委实是深不可测,就算是给他当师父都绰绰有余了。 加上四叔又与李青云平辈论交,梅轻鸿以小辈自居,可谓是逻辑通顺,又实属是理所应当。 “对了,怎么不见小鲤鱼?”梅念卿见两人解除芥蒂,心下高兴,转头在院子里打量一番,笑着扬了扬手上的食盒,“前段时间偶得了一只火凤,昨晚吩咐让人宰杀了,小火煨足了一个晚上,熬制了一碗凤汤,特意带来给小鲤鱼尝尝鲜…” 火凤并不是真的火凤凰,而是产自南疆的一种飞禽,肉质鲜美,且又燥热炎蒸,对于体质虚寒的人来说,乃是大补之物。 “小鲤鱼昨晚睡得迟了,现在还没起来呢。”李青云下意识答了一句,见梅念卿将食盒递过来,却没有去接,而是连连摆手道:“梅老哥使不得,这也太过贵重了,不合适的。” 火凤虽不是真的凤凰,可珍稀程度,说一句凤毛麟角,绝不为过,加上又是大补之物,更显珍贵。 据李青云所知,一只成年火凤的市价,经常可以卖到大几万。 更关键是,因为数量太过稀少,可遇而不可求,寻常人没有门路,就算拿着钱也没处去买。 “哈哈,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梅念卿捋了一下胡须,面上颇有得色,“小鲤鱼叫我一声梅伯伯,我这个做长辈的,送她点好吃的,又算得了什么?何况,火凤宰都宰了,已经熬成了汤,这玩意儿又不是真的凤凰,不能死而复生。为了不让这只火凤死不瞑目,青云兄弟可就不要再推辞啦!” “爹爹?” 这时屋里突然传来小鲤鱼的一声轻呼。 李青云抬头望去,见小鲤鱼穿着小衣,站在炕上,正揉着眼睛,有些迷糊的望向窗外。 “哈哈,小鲤鱼,你看看是谁来啦?”梅念卿便抬起手,隔窗与小鲤鱼打了个招呼。 “梅伯伯?”小鲤鱼似乎还有些睡意朦胧,不怎么清醒,直勾勾望了他好一会儿,才有些惊讶的轻呼了一声。 “正是梅伯伯又来看小鲤鱼啦。”梅念卿举了举手里的食盒,“梅伯伯今天带了好吃的哦,小鲤鱼还不快起床,不然一会儿东西凉了,可就不好吃啦!” 小鲤鱼愣了一下,仅存的那点睡意,瞬间不翼而飞,叫道:“梅伯伯等等我,小鲤鱼马上就起床啦。” 李青云见小鲤鱼转身就想要从炕上下来,担心她毛毛躁躁的,别不小心摔着了,告罪一声,“梅兄请稍等,我去一下。” “无妨的,你去,别让小鲤鱼摔着。”梅念卿点了点头。 李青云便匆匆进了屋里,果然见小鲤鱼站在炕边,跃跃欲试,似乎想要往下跳,连忙足尖轻点,急掠上前。 小鲤鱼纵身一跃,却不等落地,就被爹爹凌空捉住了,将她重新提溜到了炕上。 她先是有些惊奇,自己怎么又回到炕上啦?旋即才发现原来是爹爹来了,叫道:“爹爹,小鲤鱼睡饱啦,正准备下床呢。” “爹爹都看到啦。”李青云板着脸,教训道:“你个傻大胆,居然就这样往炕下跳,万一摔着怎么办?” “不会的,小鲤鱼会轻功,不会摔着的。”小鲤鱼有些不服气的小声嘀咕道。 李青云斜睨着她,也不吭声。 小鲤鱼会个屁的轻功,他都还没来得及教呢。 “嗬嗬,嗬嗬…”小鲤鱼抵不过爹爹责备的目光,尬笑了几声,终于低下头来,讪笑道:“爹爹,对不起,小鲤鱼再也不敢啦。” 李青云这才面色稍缓,叹道:“爹爹不是在炕边放了墩子么?你可以顺着墩子爬下来啊,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像这样了,万一摔着,不光你自己疼,爹爹也会心疼的。” “噢。”小鲤鱼便有些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李青云见她这样,心下有些不忍,但他又绝不可能去鼓励小鲤鱼继续这样乱来,便转移话题道:“爹爹来帮你穿衣服。梅伯伯给你带了好吃的,是你从来没吃过的哦。你再不快点起床,一会儿放凉了,可就不好吃啦!” 小鲤鱼眼神一亮,终于恢复了几分活泼,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梅伯伯带了什么好吃的呀?真的很好吃吗?爹爹,爹爹,你快点帮我穿衣服叭…” 小鲤鱼伸长了胳膊,连声催促爹爹。 很快,小鲤鱼穿好了衣服。 见爹爹在找头绳,小鲤鱼心念着梅伯伯带来的好吃的,有些等不及了,眼珠转了转,趁爹爹不留神,扑腾着小短腿,一溜烟从门口跑了出去。 “梅伯伯。”小鲤鱼冲梅念卿嚷嚷了一声,又望了望梅轻鸿,想到爹爹昨天教自己的,叫道:“小梅叔叔。” “不是叔叔,不是叔叔,这样可就乱了辈分啦。”梅轻鸿一愣,旋即连连摆手,又道:“小鲤鱼,你还是叫我轻鸿哥哥。” 小鲤鱼有些迷惑,也不甚在意,便敷衍的喊了一声,“轻鸿锅锅。” “哎,小鲤鱼真乖。”梅轻鸿非常高兴,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铁盒,塞到了小鲤鱼的手里,笑道:“轻鸿哥哥送你个小玩具。” 小鲤鱼接过盒子,有些好奇的低头打量。 梅轻鸿帮她打开盒子,只见一个小和尚挺身而起,抱拳站在盒子里。 他又扭动了一下盒底的机括,伴随着一阵咔咔响,小和尚便开始手舞足蹈的动了起来。 小鲤鱼看得眼睛瞪圆,惊奇不已,都忘记了美食的诱惑。 这时李青云终于找到头绳,从屋里出来,帮小鲤鱼将散落在肩头的头发扎了起来。 “爹爹,爹爹,你快看呀。”小鲤鱼献宝似的,捧着盒子,仰头对他嚷嚷道:“这个小人儿会打拳呢。” 李青云低头看了一眼,见盒子里的小和尚,虽动作微微有些僵直,但拳法却使得有板有眼,不由啧啧称奇。 “就是个哄小孩子的小玩意儿,也不值什么钱的。”梅轻鸿担心他推辞,连忙解释道:“罗汉长拳只是佛教入门拳法,普及度极高,非佛教中人也可以练习,不会有什么风险。” 李青云自然早认出来,小和尚打的是罗汉长拳,心知他说的不错,这玩具虽是新奇,确实并非极贵重之物,便点了点头,对小鲤鱼说道:“轻鸿哥哥给你玩具,你有没有说谢谢啊?” “谢谢轻鸿锅锅。”小鲤鱼注意力还放在手中的盒子上,头也不抬的脆生生说道。 “不用谢,不用谢。”梅轻鸿连连摆手,见自己送的礼物,似乎颇得小鲤鱼的欢心,不由暗自窃喜,“小鲤鱼喜欢就好。” 小和尚终于打完一套罗汉长拳,重新躺回了盒子里。 小鲤鱼聪明伶俐,伸手在盒底摸了摸,找到机括,用力拧动几下。 随着一阵咔咔咔的响动,小和尚再次弹身而起,有板有眼的打起了罗汉长拳。 小鲤鱼瞧得眉开眼笑,满心欢喜,都忘记自己急哄哄的从屋里冲出来,究竟是所为何来。 好在梅念卿并没忘记。 他抬手掀开食盒,一股浓郁无比的香气,顿时逸散而出。 小鲤鱼嗅了嗅鼻翼,目光循着香气来源,追索了过去,目不转睛盯着他手里的食盒,食指大动,眼看着口水都快要沿着嘴边流下来了。 “哈哈,小鲤鱼饿了没有?”梅念卿笑道:“梅伯伯给你带来一碗好汤,还热乎着呢,小鲤鱼快来尝尝,看看好不好喝…” 小鲤鱼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瞬间觉得手里的玩具不香了,迈步便直愣愣朝着他走了过去。 “瞧你个小馋猫,”李青云刮了刮她的小脸蛋,“你刚才起床,脸都还没洗呢。先去洗脸、洗手,再来喝汤。” “噢噢…”小鲤鱼吸溜了一下口水,口中连连应是,脚下却一动不动,视线好像被火凤汤给黏住了一般。 “嗨,这点小节,就没必要太过讲究了,让小鲤鱼先趁热喝一口凤汤!”梅念卿见她这样,也是不由暗自心喜,知道自己这份殷勤献得到位,笑道:“先喝了汤,再去洗漱也是一样的。” 叔侄俩均是眼光毒辣,处事达练之人,早看出李青云是个女儿奴,所以不约而同将献殷勤的对象,放到了小鲤鱼的身上。 小鲤鱼只觉梅伯伯此言大善,暗自引为知音,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仰起头眼巴巴的望着爹爹。 “唉,”李青云见她这样,也只好顺应如流,点头应允,“还不快谢谢梅伯伯。” “谢谢梅伯伯!”小鲤鱼便脆生生说道。 第130章 小姐姐 梅念卿拎来的食盒,有保温的功能,但毕竟大老远过来,碗里的肉汤多少还是有些凉了。 李青云也没拿去厨房加热,双手捧住碗,潜运内力。 片刻工夫,碗口便冒出了腾腾热气。 梅念卿叔侄看得两眼发直,不禁惊叹于李青云的内力之深厚,更是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谁家武林高手的内力,是用来当蒸锅使的? 这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随着蒸汽飘散,肉汤的香气也逸散开来。 小鲤鱼闻着肉香,着急得不行,小手抓着他的裤腿,原地一阵蹦跶,那架势简直恨不得要抱着他的大腿爬上来,叫道:“爹爹,爹爹,可以吃了叭?我闻到香味了,这一定很好吃叭…” “好了,好了,来先喝口汤。”李青云蹲了下来,舀了一勺汤,喂到她的嘴边。 小鲤鱼迫不及待的低头喝了一口,只觉鲜美异常,好像有生以来都从没喝过这么美味的汤,直乐得她眉开眼笑。 “来,再吃块肉。”李青云又从汤底捞了块肉,继续喂她。 那凤肉用小火炖了足足一个晚上,早已经熬得软烂。 小鲤鱼只抿了抿嘴唇,都不用费力咀嚼,肉便化在了嘴里,相比于汤的鲜美,却又是一种滋味,不由两眼放光,小脸蛋上表情说不出的满足。 几口肉汤下肚,小鲤鱼浑身发热,脸颊红彤彤的,额角也开始渗出细密汗珠。 不愧是大补之物,这么快就见到效果了。 梅念卿突然道:“咦,小鲤鱼今天气色很好啊。” 自古医武不分家。 梅念卿本身也是个武学大行家,要让他治病救人,那他可能不太行,但最基本的观人气色,他倒还是略通一二。 其实以往李青云并没有怎么对他提起过,小鲤鱼患病的事情。 梅念卿完全是察言观色,连蒙带猜,自己猜出来的。 当然,梅念卿并不知道小鲤鱼到底患了什么病,只是看出小鲤鱼体质虚寒,似乎有些先天不足,所以他每次来武馆,都会给小鲤鱼带一些补肾助阳、益气养血的补品。 “哈哈,梅老哥好眼力。”李青云本来心中喜悦,正无人分说,听他这么一问,就有点被搔到了痒处,笑容满面,一脸喜气的说道:“好叫梅老哥得知,小鲤鱼如今已经沉珂尽去,以后再也不会受到病痛折磨啦。” 梅念卿不知就里,并不知道小鲤鱼所患的六阴绝脉,究竟是何等难缠的绝症,听说她已病愈,也忍不住为她感到高兴,连忙道:“啊,原来如此,恭喜恭喜…” “爹爹用一阳指给我治病,”小鲤鱼听到这里,忍不住替爹爹炫耀道:“就像和尚爷爷给蓉儿治病一样,小老鼠在小鲤鱼的身体里钻来钻去,然后小鲤鱼就一点都不觉得冷啦,嚯嚯嚯嚯…” 她说得有些没头没脑。 好在梅念卿早已熟读《射雕》,不难猜到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心下暗道了一声果然,又忍不住有些暗自咂舌。 他昨天就听到小鲤鱼说了,早已知道一阳指这门神奇的武功,是真实存在的,并非完全是小说虚构。 他更知道,根据小说中的描写,一阳指可是一门极耗内力的指法。 李青云能用一阳指为小鲤鱼治病,并且也并没有像小说中的一灯大师那样,因大耗内力,损伤根基,导致功力全失,足见其内力修为之精深。 小鲤鱼喝着汤,吃着肉,倒还没忘了爹爹,叫道:“爹爹,爹爹,你也吃呀,这还有好多呢…” 李青云见她一脸期盼,倒不忍辜负她的心意,舀了一勺汤,轻抿了一小口,连连点头,笑道:“嗯,果然很美味…” 小鲤鱼便很得意,叫道:“是叭?小鲤鱼没骗爹爹叭?这还有肉呢,爹爹你吃一口嘛,可好吃可好吃啦…” “爹爹不吃啦,爹爹还不饿呢!”李青云微微一笑,拿袖子替她擦擦嘴,“还剩下这么多肉,小鲤鱼加把劲,可都要吃完了哦,不然就辜负梅伯伯的心意啦!” “好哒,爹爹,”小鲤鱼盯着还剩大半的汤碗,如临大敌,脸色严肃,仿佛要完成什么艰巨的任务,认真道:“小鲤鱼一定把肉吃完,不让梅伯伯失望。” …… 梅念卿叔侄都是吃过了早餐才过来的。 李青云伺候着小鲤鱼吃饱之后,又为她打来热水,让她洗漱,这才向两人告罪一声,去厨房简单弄了点吃的,填充一下肚子。 从厨房出来,李青云也才终于有空,问起了梅念卿叔侄的来意。 梅念卿斜睨了侄儿一眼,抬抬下巴,示意道:“傻小子,你还是自己说。” 梅轻鸿面色有些烧红,讪笑一声,硬着头皮道:“李叔叔,我今天是来上门求艺的,求李叔叔传授我逍遥游拳法。” 李青云微微一笑,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 他方才见到梅轻鸿,就已约莫猜到几分对方的来意。 “李叔叔,这是学费。” 梅轻鸿取出一叠纸票,递了过来。 这是‘飞钱’,其实也就是一种存取票据,跟银票差不多。 这世界数字技术方兴未艾,还没有诞生出银行卡。 纸币面额太小,大额交易颇为不便,要是不想扛着麻袋跟人谈生意,那就只能用‘飞钱’了。 梅念卿见李青云似乎有些迟疑,夺过侄儿手中的飞钱,硬塞进了李青云的手里,道:“青云兄弟你开的是武馆,又不是善堂,总是不收学费,那怎么行?何况,花钱学艺,天经地义。你不收轻鸿的学费,莫非是还记着这傻小子之前的冒犯,不想教他武功?” “是啊,李叔叔,些许学费,你就收下!”梅轻鸿笑道:“除了逍遥游拳法,我还想请李叔叔指点一下我的其他武功呢!李叔叔要是总不收学费,那我下次可不敢再来了。” “那好。”李青云见两人都说到这份上了,便也不再扭捏,伸手接过飞钱。 他随便扫了一眼,看到最上面一张飞钱的面额,再估摸一下厚度,就心中有数了。 梅轻鸿竟是一次性交足了九十万的学费。 逍遥游拳法,一招标价三万。 梅轻鸿交这么多钱,显然是要将菜单上的三十招,全部学齐了。 李青云看在梅念卿的面子上,倒也没提打折什么的,却破了武馆界的一贯陋习,毫不藏私的将全套三十六招逍遥游拳法,全部传授给了他。 梅轻鸿当然大喜过望,又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梅念卿则是暗自点头,感叹李青云为人讲究,无论胸襟、气度,都是一等一的,令人钦佩。 其实在李青云的眼里,梅念卿何尝不是个讲究人? 梅念卿昨天已经学会了全套的逍遥游拳法,他要是私下悄悄教给侄儿,岂不是就能为侄儿省下九十万的学费? 梅轻鸿的师门,远在中州,平时回来也少,他只要不在归禾城使用逍遥游拳法,李青云又如何能得知? 但梅念卿本身就是大周武库的官员,对于武功版权的重要性,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这种下作事,他自然是不肯干的。 梅轻鸿虽是专修拳脚功夫,但毕竟年纪小了二十几岁,无论眼光见识,还是理解能力,都远远无法与叔叔梅念卿相提并论。 李青云倒也不厌其烦,悉心指点,直到了下午时分,才终于将一整套的逍遥游拳法,全部传授完毕。 “小乞丐,看什么看?” “莫不成是想偷学武功么?” “还不躲远一点,小心给你眼珠子挖出来…” 外面突然传来学员的呵斥声。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本想出声发问,但外面很快安静了下来,他便忍住了没吭声,扭头收回视线。 “呃,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今天就到这里!”梅念卿很有眼力见,看了看时间,趁势提出告辞。 梅轻鸿倒还有些恋恋不舍,想多听一会儿李青云的指点。 要知道,李青云身兼降龙十八掌和空明拳,一刚一柔,并驾齐驱,加上钻研九阴真经,于拳法、掌法一道的见识,已是少有人能及。 他随口一句指点,都是高屋建瓴,妙不可言,每每让梅轻鸿茅塞顿开,好像见识到了一片新的天地,欣喜若狂之余,更是对李青云的武功,感到深深的拜服。 不过,梅轻鸿倒还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见武馆似乎有事,自然也不敢继续留下来烦扰他,只道:“李叔叔今日的指点,真是令小侄受益匪浅,眼下时间不早,小侄便先告辞了。等回去消化一段时间,以后再来聆听李叔叔的教诲。” 三人从院子里出来,正自互相道别。 却突然又听到有学员出声呵斥道:“小乞丐,你怎么又来了?当着咱们馆主的面,还敢来偷窥,莫不是你这一双招子不想要了?” 李青云好奇的扭头望去。 见不远处的路边,果然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乞丐,大概十来岁左右的样子,个头小小的,身材有些纤瘦,正鬼鬼祟祟的朝这边张望着。 小乞丐视线在李青云和梅念卿叔侄三人身上,来回巡梭,表情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这时小鲤鱼从院子里走出来,跑到李青云脚下,拉着他的大手,好奇的抬头望向小乞丐。 “小姐姐,你没钱吃饭饭吗?”小鲤鱼小手在裤兜里掏啊掏,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笑道:“小姐姐,给你钱去买好吃哒…” 李青云呆了一呆,心下有些纳闷。 怎么小鲤鱼张口就叫对方小姐姐? 小乞丐一头短发,脸上也不知道是本来就这么黑,还是沾满了泥灰,反正一片乌漆嘛黑,加上年纪又小,尚未发育,性征不显。 就算是以李青云的眼力,一时半会都看不出,对方究竟是男是女。 “请问是青云哥哥吗?”那小乞丐见到小鲤鱼,不由眼神一亮,却没有理会小鲤鱼递过来的钞票,而是视线定定落在李青云的身上,扬声问道。 她声音极为清脆悦耳,竟然还真的是个女娃儿,只是口音略有些古怪,似乎非中原人士。 “咦,你认识我?”李青云微微一怔,心下有所猜测,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红叶。”小乞丐回答道。 李青云有些意外,原来自己竟猜错了么。 他见对方身为乞丐,又喊自己青云哥哥,下意识就往万飞的身上联想了,以为她就是万飞的女儿,结果却对方却并不姓‘万’。 “青云哥哥,”莫红叶眼中露出一丝祈求,“我听义父说,青云哥哥你武功高强,能不能求求你去救救义父?” “义父?”李青云眼中闪过恍然,原来万飞当日所说的女儿,其实不是亲女儿,而是义女?他连忙道:“你是说万飞叔叔吗?万叔叔遇到了什么危险?” “是的,义父的名字叫做万飞,”莫红叶道:“义父因为不肯说出青云哥哥你的身份,被使者大人抓了起来,我担心义父有危险,又找不到人求救,好在义父曾对我说过青云哥哥的住处,便找了过来…” “使者大人?万叔叔被抓起来了么?”李青云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红叶,你知不知道,你义父被关在什么地方?” “知道的,知道的…”莫红叶见他似乎有救人的意愿,不由连连点头,眼巴巴望着他,“我可以给青云哥哥带路,我们现在就去救人吗?” “事不宜迟,自然是现在就去。”李青云断然说道。 他扭头看向梅念卿叔侄,歉然道:“梅老哥,兄弟现在有事,就不多留你了。” “需要援手吗?”梅念卿问了一句。 “不必了。”李青云摇头道:“兄弟的一点私事,就不必劳烦梅老哥了,兄弟自己能够料理。” “那青云兄弟你自己多保重。”梅念卿自知武功与李青云相差甚远,非要强行掺和,说不定反而帮了倒忙,又见他态度坚定,便也不作强求,打了声招呼,带着侄儿,先行告辞离开。 “四叔,我们真的就这样走啦?” 两人走出不远,梅轻鸿忍不住小声问道。 “不然呢?”梅念卿反问道。 “我们可以帮忙啊。”梅轻鸿道:“李叔叔武功再高,可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多两个人,总也多几分胜算。” 他已被李青云的武功见识所折服,此时虽不在李青云跟前,仍然口口声声只称‘李叔叔’,态度颇为恭敬,深得前倨后恭的精髓。 梅念卿摇了摇头,“以青云兄弟的武功,他能对付的敌人,用不着我们帮手,若是连他都应付不了的敌人,加上我们叔侄两个,也是一样白搭。” “那我们真的就这样不管啦?”梅轻鸿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甘心。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 平时他再怎么百般讨好李青云,也远不及此刻危难之际的雪中送炭,来得更为实在。 他很不希望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梅念卿拧着眉头,沉吟道:“我在官面上,倒还略有几分薄面,青云兄弟既是为了救人,或许缉捕房衙门可以发挥一些作用,就是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他正说着,却发现侄儿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由扭头望去。 只见梅轻鸿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瞠目结舌,望着远处的路口,眼中竟流露出几分惊惧之色。 第131章 公道 梅念卿见侄儿情状有异,下意识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迎面走来两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其中走在前面的那人,脸上似罩着一层青气,形容枯槁,穿着一身打满了补丁的破旧黑衣。 男人本来骨架颇为宽大,肩宽体阔,手长脚长,但却因为极为消瘦,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衣服挂在身上,晃晃荡荡,看起来似一阵风都能吹跑了。 “丐帮净莲使者,病阎罗计千恨!” 梅念卿先是一怔,旋即闪念之间,已猜到对方的身份。 当日梅轻鸿说了韦陀门所发生的事情,梅念卿起初也并没有什么头绪。 毕竟,江湖之大,擅使掌法的高手,着实不在少数。 直到侄儿说出,那人衣衫褴褛,穿得像个乞丐,梅念卿才终于恍然大悟,隐约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梅念卿不混江湖,但有些江湖高手,武功卓绝,享负盛名,他即使不去刻意打听,也仍然会时常被动听闻对方的事迹。 病阎罗计千恨,就是这样一位名满江湖的顶尖高手。 丐帮执法堂,有十二位净莲使者,无一不具有一身惊天动地的艺业。 只不过,净莲使者的职责是对内执法,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几乎都是触犯了帮规的丐帮败类,少与外人动手。 所以十二净莲使者武艺虽强,在江湖上却名气不显,听说过他们名号的人并不多。 但也有例外。 十二净莲使者之中,病阎罗计千恨排在第四,丐帮净莲使者的威名,倒有一半是他挣回来的。 盖因此人极为护短,处置本帮败类,固然是从不手软,素有阎罗之称,令人闻风丧胆。 可若有外人伤了丐帮弟子,无论占不占理,计千恨也总是要打上门去,向对方要个交代。 病阎罗的名声,可都是他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即便是不混江湖的梅念卿,也曾不止一次听说过此人的威名,如雷贯耳。 恰在此时,计千恨似乎也心有所觉,侧目朝他望了过来,眼中一缕精光乍射,摄人心魄。 梅念卿下意识移开视线,心中凛然,暗道侄儿倒没夸张,此人果真是个不可一世的大高手。 好在计千恨护短归护短,霸道归霸道,却并非疯狗,见人就咬。 他只是多看了梅念卿一眼,便径直与其擦身而过。 梅念卿微微松了口气,却突然感到背心有一丝凉意。 原来方才两人四目相对,虽只一瞬之间,他竟已汗湿了后背。 “四叔,那人、那人…”梅轻鸿扭头回望,结结巴巴道:“那人好像是冲着青云武馆去的。” 梅念卿心头大惊,连忙止住脚步。 …… 武馆门前。 小鲤鱼听着爹爹与小姐姐的对话,突然想到什么,慌忙一把抱住了爹爹的大腿,叫道:“爹爹,爹爹,你是不是要出去跟人打架呀?带上我叭,带上我叭,小鲤鱼很乖的,一定安安静静,不给爹爹添乱。”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呀…”李青云苦笑一声,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小鲤鱼得意洋洋,叫道:“爹爹,你别想抛下小鲤鱼。不管爹爹去哪里,小鲤鱼都要跟着一起。” “好,小鲤鱼爱跟着,那就跟着,”李青云笑了笑,“咱们父女联手,天下无敌,嘎嘎乱杀。” “天下无敌,嘎嘎乱杀,嚯嚯嚯嚯…”小鲤鱼应和一声,仰天大笑,神气活现,说不出的志得意满。 莫红叶见状,有些欲言又止。 她想提醒青云哥哥,这是要去救人,带着孩子算怎么回事? 可她对于青云哥哥的亲近,都只是来自于义父的教诲,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又是有求于人,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走。”李青云道:“我们去救人…咦,万叔!?” 他刚说到一半,却突然止步,抬头望着远处,轻咦了一声,表情有些古怪。 莫红叶不明所以,循着他的视线扭身望去。 入目所见,却是一个身穿黑衣的消瘦身影。 她不由身体猛地一僵,脸色亦唰一下变得惨白,手脚冰凉,浑身血液都好像凝固了。 “万叔,你已脱险了吗?那可太好了。”李青云笑道:“方才红叶说你有危险,正准备喊我去救人呢。” 莫红叶闻言,不由一怔。 她刚刚注意力都被计千恨所吸引,这时才终于注意到,原来计千恨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义父万飞。 “义父。” 莫红叶惊喜的大叫一声。 她本来下意识便想要朝对方扑过去,却发现义父满脸苦笑,眉眼之间颇有愁意,殊无半分喜悦。 莫红叶愣了一下,旋即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浓浓的歉疚,看向李青云,小声嗫嚅道:“对不起,青云哥哥,我好像闯祸了…” 李青云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他注意力被计千恨吸引,倒也无暇顾及莫红叶的心思。 计千恨卖相奇特,看似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瘦得跟麻杆一样,走路摇摇晃晃,弱不禁风,其实下盘极稳,气场强大,举手抬足间,渊渟岳峙,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似这等人物,李青云自武艺有成,所见识过的高手,竟无一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万叔,这位是你的朋友么?”李青云看向万飞,试探的问道:“请问如何称呼啊?” 计千恨的身上,并未像寻常丐帮弟子一样披着麻袋。 李青云虽见他衣着褴褛,对其身份有所猜测,却也并不太敢肯定。 “青云,我为你介绍一下,”万飞神色有些复杂,沉声说道:“这位是丐帮执法堂净莲使者,江湖人称病阎罗的计千恨计使者。” 他说完又躬身向计千恨行了一礼,低声道:“计使者,他就是李青云了。” “原来是计使者,久仰久仰。”李青云肃然起敬,本想抱拳施礼,却发现怀中抱着小鲤鱼呢,只好歉然冲对方笑了笑。 李青云虽然习武,其实并不算是江湖人。 如果万飞只说计千恨这个名字,他还真不一定认识。 但病阎罗这个绰号,在江湖上实在是名气太盛,李青云就算不怎么熟记英雄谱,也仍然是如雷贯耳,不止一次的听说过对方威名。 小鲤鱼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爹爹,这个人瘦成这样,是不是好久没吃饭了呀?爹爹,你提醒一下这个人叭,让他要好好吃饭,不然他会饿屎哒…” 计千恨嘴角抽了抽。 似他这等内力深厚的高手,便是十米外有苍蝇扇动一下翅膀,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小鲤鱼声音虽小,可他自然是一字不漏,全都听在耳中。 李青云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连忙低声呵斥道:“小鲤鱼别乱说话,还记不记得爹爹的叮嘱啦?” “可是、可是…”小鲤鱼有些不服气,争辩道:“可是爹爹,我们现在还在家里呀,又没有去外面,小鲤鱼也不许说话的吗?” “呃…”李青云想了想,“在背后议论别人,是非常不礼貌的,小鲤鱼先别说话了。” 小鲤鱼其实还有些不服气,想说她这不是背后议论,她是当着人家的面在说话。 可见爹爹脸色严肃,表情凝重,小鲤鱼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住了。 “李馆主,”计千恨倒是有耐心,等他安抚住了小鲤鱼,这才拱了拱手,面色有些僵硬的说道:“在下想请问一件事,丐帮弟子严坤、杨翁、聂大山、吴伟燮、李老尺……这些人可都是死在你的手上?” 李青云有些纳闷,对方说的这一长串名字,他好像一个都没听说过。 也不对,其实有一个名字,他是有印象的。 “云中龙严坤?”李青云道:“计使者刚才说的这些名字,应该都是那伙掳掠孩童的人贩子?若是如此,那就没错了,人都是我杀的。” “好极了。”计千恨话虽如此,脸上却殊无笑意,冷然道:“这些败类触犯帮规,实在是死有余辜,李馆主杀得好。” “计使者原来是专程登门道谢的么?那就大可不必啦。”李青云笑道:“人贩子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在下也不过适逢其会,计使者倒不必客气。” 万飞听他这么说,不禁苦笑连连,眼中满是担忧。 “哼,好一个适逢其会。”计千恨冷哼一声,森然道:“然则丐帮弟子犯事,自有帮规处置,却岂容外人置喙?” 李青云愕然。 他早猜到对方多半来意不善,却万万没料到,瞧对方言语间的架势,竟似是想要为那伙人贩子讨回公道? “数十名丐帮弟子,死在李馆主的手上,”计千恨冷冷道:“此事若是没有个交代,旁人还倒是丐帮好欺负呢!” 李青云皱眉不语,计千恨看似咄咄逼人,话却说的在理。 江湖上就是有这样的规矩。 对于江湖门派来说,面子大过天。 若是门下弟子死于他人之手,丐帮却没有任何动作,传扬出去,确实要大伤颜面,遭人耻笑。 李青云想了一下,问道:“计使者想要个什么样的交代?” “那不是李馆主应该考虑的事情么?”计千恨直勾勾望着他,“不过,若是李馆主实在不知如何交代,本座也不为难你。严坤等人虽作恶多端,手上功夫却是不弱的,李馆主既能料理了那些渣滓,想必亦非弱者,只要李馆主能接我三掌,此事便一笔勾销。” “要是接不住呢?” 这时突然有人插了一句话,却是梅念卿。 原来梅念卿叔侄俩方才发现,计千恨似乎是冲着青云武馆去的,心中担忧李青云的安危,便连忙折返了回来。 当然,他们慑于病阎罗的威名,自然是不敢跟计千恨动手的。 可只在旁摇旗呐喊,帮李青云说几句话,倒是无妨了。 丐帮虽是天下第一大帮,但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想来计千恨再怎么护短霸道,也该不至于对无关之人动手的? “接不住?”计千恨头也不回,轻描淡写道:“那便有死而已,还能如何?” “计使者这就未免太不讲道理了…”梅念卿忍不住道:“计使者自己也说了,那些丐帮弟子作恶多端,皆是死有余辜,青云兄弟杀了他们,实乃替天行道,计使者又何必咄咄逼人?” 梅念卿来得有些迟,其实并没有听全两人的对话,但他连蒙带猜,也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计千恨斜睨他一眼,“还没请教…你又是哪根葱啊?竟敢来管我丐帮的闲事?” “在下梅轻鸿,韦陀门弟子,”梅轻鸿上前一步,大声道:“这是我四叔梅念卿,添居大周武库守藏使。” “哦,原来是朝廷鹰犬啊,难怪管得这么宽。”计千恨恍然,却只冷冷一笑,仍不肯拿正眼瞧人,斜睨着梅念卿,眼中闪过一抹讥讽,“我劝你最好谨言慎行,公门身份在我眼里,可不是什么免死金牌。” 梅念卿心头微微一寒,却知道对方并非虚言恫吓。 丐帮弟子向来本分,不怎么招惹官府。 唯独眼前这人,却是个例外。 江湖中人的无法无天,在计千恨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梅老哥,你们怎么回来了?”李青云上前几步,插在了梅念卿与计千恨之间,笑道:“多谢梅老哥替我说话。不过,这是我与丐帮的事情。梅老哥的好意心领啦,这事还是让兄弟我自己来处理。” 梅念卿正有些下不来台,见他上前解围,不由悄悄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暗自惭愧,终究还是没能帮上青云兄弟的忙。 “计使者,”万飞突然道:“青云是我义兄之子,他当日是受我邀请,帮忙对付云中龙严坤,所以即便有什么罪责,也应由我一人承担,与青云贤侄无关。” “你这话,早在来之前就已说过好几遍,”计千恨淡淡道:“可你瞧我像是容易被糊弄的人么?” “计使者明察秋毫,在下这点伎俩,果然瞒不过计使者的法眼如炬,”万飞满脸苦笑,眼神从义女莫红叶身上掠过,似有不舍,却终于咬了咬牙,沉声道:“既然如此,万飞不自量力,想要替青云贤侄出战,接下计使者的第一掌。” “义父…” 莫红叶惊呼一声,瞬间泪流满面。 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将使者大人引来了这里,导致了现在这局面,顿时感到自责不已,心中悔恨欲绝。 她虽未正式加入丐帮,可跟着义父东奔西走,整日与义父形影不离,又怎能不清楚计千恨的厉害? 计千恨这一掌下去,义父便是有十条命在,怕是也要十死无生。 “万叔?” 李青云怔怔望着万飞,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感动。 他自然明白,万飞为何只说,要替他接计千恨的第一掌。 只因为万飞就算是豁出了命去,也只能接这一掌。 一掌之后,万飞早就死了,何谈以后? 第132章 一掌 “你说什么?你要代替李青云,接我一掌?”计千恨也多少有些意外,侧目看向万飞,沉声道:“你该知道本座的脾气,即便万飞你是执法堂弟子,我亦绝不会手下容情。” “我知道的,计使者请尽管放手施为,不必有所愧疚。”万飞点了点头,从容说道:“当年若非计使者援手,万飞这条命早就没了。救命之恩,一直无以为报,如今把命还了回去,倒也是死得其所。” 他说完看了看莫红叶,又看了看李青云,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其实本想嘱咐李青云,以后帮忙照顾一下红叶。 只是话到嘴边,他却转念一想,李青云并非寡义之人,若是接完计千恨的后续两掌,还能活下来,不用他嘱咐,自然会照顾好红叶。 可若是李青云实力不济,被计千恨后续的两掌打死,那自然也就什么都不必多提了。 “万叔,这第一掌,还是让我自己来。”李青云知道万飞既然决心挺身而出,替他接下一掌,便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想说服他退让,恐怕并不容易,所以干脆并不劝说,只是分析道理,“就算有万叔帮忙,我也还要自己接两掌呢,万叔在中间帮忙顶一下,也可以给我一个回气的机会嘛!” “当然,”他说着笑了笑,又道:“要是我连计使者一掌都接不住,被他当场打死,那万叔自然也就不必再白费力气啦。” 万飞果然愣在了当场。 他自知武功与计千恨相差甚远,只是接了对方一掌,必死无疑。 所以他在站出来的时候,就早想好了,存心要用自己一条命,抵了对方一掌,给李青云争取一线生机。 既然反正都是要死,自然要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死法。 李青云的提议,合情合理,让万飞都挑不出毛病来。 “当然,也有可能,计使者使完一掌之后,或许就不想再继续发出第二掌、第三掌了呢?”李青云看了计千恨一眼,突然又意味深长的说道。 计千恨冷笑不已。 他还以为,李青云的言外之意,是说他有可能会手下留情,对此他只能说一句‘天真’。 别说是他对万飞有救命之恩,万飞在他这里,根本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就算颠倒过来,是他欠了万飞的命,他顶多也只会效仿万飞,将命还回去就是了,绝不会因私废公,故意放水。 万飞也是呆了一呆,不知如何评价李青云的这番离奇言论。 只因为他也跟计千恨是差不多的想法。 李青云说完,突然感觉怀中的小鲤鱼,抓紧了自己的胳膊,仰头望着他,有些紧张的小声问道:“爹爹,你打不过这个叔叔吗?” 小鲤鱼眼中满是担忧,眼眶有些泛红,好像眼看着就要哭出来,却又终于强行忍住了,“爹爹,你不会屎掉的叭?小鲤鱼不要爹爹屎掉,爹爹你别跟这个叔叔打架了好不好?” 计千恨的年纪,其实与万飞相差无几,只不过他内力精深,看上去至少要比万飞年轻了十岁。 即便如此,他也肯定要比李青云大多了。 按理来说,小鲤鱼就算不称呼他为爷爷,至少也是伯伯,而非叔叔。 但李青云自然不会去纠正小鲤鱼,他见小鲤鱼如此惊慌,心头也忍不住有些悸动,连忙细声安抚道:“爹爹当然能打得过这个叔叔,爹爹可是很厉害的,天下无敌,谁都打不过爹爹,小鲤鱼放心叭,爹爹不会屎…咳,不会死掉的。” 他一时激动,差点被小鲤鱼给带偏了口音。 小鲤鱼将信将疑,沉思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小手却还是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 “小鲤鱼你忘记啦,爹爹会降龙十八掌,还会九阴真经、还会一阳指,洪公公都打不过爹爹。”李青云继续说道:“你看这个叔叔瘦成这样,武功估计也就跟梅超风差不多,都还没有静锅锅厉害呢。小鲤鱼你就看着,爹爹只要一招亢龙有悔,就可以轻松吊打他了。” 小鲤鱼接连听到熟悉的人物和武功,一番对比,终于是如释重负,放心了不少,想了一下,又小声嘱咐道:“爹爹,如果真的打不过,我们就跑叭。洪公公打不过欧阳锋,也被静锅锅背着到处跑的。” “好。”李青云顺应如流,笑道:“爹爹要是真的打不过,肯定会背着小鲤鱼赶紧跑路。” 小鲤鱼与李青云这番对话,计千恨自然都听在耳中。 不过,他倒沉得住气,极有耐心的静静等着,居然并不催促,只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因为李青云所说的武功和人名,他竟全都不曾听闻过,想了一下,只当是李青云编出来哄女儿的,便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莫红叶见双方暂时没有开打的迹象,抹了抹眼泪,走上前去,拉住万飞的手掌,小声说道:“义父,对不起啊,都怪我不好,我见你被使者大人抓了起来,担心你有危险,当时吓得六神无主,就找到了青云哥哥求助,却没想到将使者大人引到了这里,以至于酿成了眼下的局面…” “唉,红叶你也不必自责,这事不怪你,”万飞轻叹一声,“丐帮弟子本就是以消息灵通着称于世,就算没有你引路,使者大人想要找到青云的下落,又算是什么难事?” 莫红叶微微一怔,忍不住问道:“义父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何之前使者大人询问的时候,却又抵死不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我只是不希望,青云的下落是从我的嘴里说出来,而且…”万飞瞟了计千恨一眼,没有继续往下说。 而且,那时的他,心中还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希望能将计千恨给糊弄过去。 当日在人贩子的窝点,万飞之所以着急催促李青云离开,就是知道计千恨当时也在归禾城中。 他追随计千恨多年,深知对方的脾性,担心要是让计千恨撞见,恐怕会对李青云不利。 等到李青云离开之后,万飞又不惜违背帮规,欺上瞒下,想方设法,企图掩盖真相。 只是他却也不想想,计千恨是何等样的人物,眼中不揉沙子,担任丐帮十二净莲使者,纵横南北,一生之中所见识过的各种鬼蜮伎俩,更是不知凡几。 万飞的那点小动作,在计千恨的眼中,早就洞若观火,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已查清了真相。 “来!” 李青云终于安抚好了小鲤鱼,抬头对计千恨淡淡说道。 “不着急的。”计千恨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小鲤鱼,“你有充裕的时间,交代好后事。” 李青云一怔,旋即明白,对方的意思,恐怕不光只是让他交代后事,更多还是想留出时间,让他先将小鲤鱼安置好。 对方的通情达理,倒是让他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计千恨是个蛮横,不讲道理的人。 毕竟,此人打上门来,咄咄逼人,对他喊打喊杀,居然是要为一群掳掠孩童的人渣讨回公道,这何止蛮不讲理啊,简直是非不分,无理取闹。 可对方眼下的这一番姿态,却又显得极有风度。 李青云低下头,见小鲤鱼也正仰头望着自己,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怯意,就像是个受伤的小兽,小手抓紧了他的衣襟,似乎是生怕他会丢下自己。 李青云脸上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示意她安心,抬头看向计千恨,“不用了,我已准备好,计使者请出手…” 计千恨皱着眉头,终于忍不住,把话挑明,“你确定要抱着女儿,与我交手?” “当然,我很确定。”李青云低头与怀中小鲤鱼对视一眼,微笑道:“我们父女同心,天下无敌。” 小鲤鱼被他笑容感染,也恢复了几分活力,忍不住嚷道:“父女同心,天下无敌。”想了想,又补充道:“嘎嘎乱杀。” 计千恨眼中闪过一抹青气,怒极反笑,“好,那就…” 他盛怒之下,本想说一句‘那就受死’。 可话到嘴边,看了一眼小鲤鱼,临时改口道:“最后给你提个醒,计某一旦出手,无论对手是谁,绝不容情,你可当心了。” 计千恨站在原处,未有任何动作,体内却极其突兀的传来一阵哔哔剥剥的异响,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色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声。 众人见状,无不凛然,心知此人内力修为当真是非同小可。 以他如此深厚的内力,竟还要酝酿这么久,可见他这一掌,必定是石破天惊,威力恐怖绝伦。 众人心下难免为李青云感到担忧。 计千恨出手之前,声势骇人,可临到出手之时,却又变得轻描淡写,掌法古拙,似乎毫无出奇之处,就那么简简单单,直挺挺的拍了过来。 李青云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一招亢龙有悔,迎了上去。 两人掌法,竟是出奇的一致,均是招式平平无奇,威力全在内劲运用。 啪! 只听得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紊乱的气流,从两人双掌相接处,四下逸散,宛如平地刮起狂风。 众人头发风中乱舞,衣袂翻飞,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计千恨身躯晃了晃,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李青云倒是纹丝不动,逸散的掌风,到了身前,更像是遇到了定风珠,突然消散于无形,连怀中小鲤鱼的发丝都没能吹动一下。 他看了计千恨一眼,似乎有些诧异,收起手掌,退开一步,淡淡问道:“计使者,还要继续吗?” 计千恨却举着手,维持出掌的姿势,好半晌都没有动弹。 众人不明所以,却不敢出声催促,只是心下暗自揣测着,两人这番交手的结果,究竟是谁赢啦? 光从两人的站位来看,似乎是计千恨更胜一筹。 毕竟,计千恨站在原地未动,李青云却主动退开了一步。 可看两人的脸色,却似乎又不尽然。 李青云一脸风淡云轻,浑若无事,显得游刃有余。 计千恨的脸色,却是说不出的凝重,整个人更像是中了定身术,僵立在原地。 要说他没事,恐怕谁都不信。 过了好一会儿,计千恨终于缓缓收起手掌,慢慢挺直腰杆,吐气开声,冷冷道:“嘿!好掌法!好厉害!!”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他却似乎说得颇为艰难,一字一顿,不时的大喘气。 他说完深吸一口气,然后扭头就走。 众人皆是有些茫然,不是说三掌么?怎么只对了一掌,计千恨就直接走人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众人又想起,先前李青云好像确实说过,或许计千恨使完一掌,就不想再出第二掌、第三掌了。 当时众人只以为,李青云是在开玩笑,自己苦中作乐呢。 可眼下再看,众人却不得不佩服李青云的先见之明了。 计千恨果然是使完一掌,就不想再出第二掌、第三掌了。 只不过,计千恨这么直接走了,却没留下交代,那这事情,究竟算不算完了呢? 似乎是察觉到众人的想法,计千恨走出几步,突然止步,头也不回,低声说道:“前事、一笔勾销。” 众人闻言,无不心下一松,均是忍不住暗道了一声‘果然’,既然都一笔勾销了,那方才两人的这番交手,看来确实是李青云胜了。 只是计千恨的这番交代,虽然简洁,却多少有些语焉不详,让人听着颇为别扭。 按照常理来说,计千恨此时应该详细说明,所谓的‘前事’,前因后果究竟是什么,防止万一又生出了误会,反倒不美。 “义父!” 莫红叶拉了拉万飞的手掌,轻声提醒道:“使者大人已经走远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啊?” 万飞正自怔怔出神,闻言不由身体猛地一震,顿时如梦初醒。 他扭头看看,计千恨早已走出数十米开外,犹豫一下,对李青云说道:“青云,我先去了,稍后再来寻你。” 他说完也不等李青云回应,便拉上莫红叶,匆匆朝计千恨追了上去。 万飞十多年前,曾遭逢危险,蒙计千恨援手,这才得以捡回了一条命,此后他便加入丐帮,一直追随计千恨。 所以,他对计千恨可说是非常了解,不止是对方的脾性,以及平时习惯,还包括了,对方走路的姿势。 计千恨虽骨瘦如柴,体重极轻,但内外兼修,功力深湛,下盘极稳,平时走路时,步伐并不轻盈,反而颇为沉凝稳重,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 万飞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计千恨此刻大步而行,脚步比平时看上去,还要更沉重了几分,却失之稳凝,好像有些发飘的感觉。 他竟下意识忍不住为对方感到担心,总觉得或许下一刻,对方就有可能会脚下打滑,一跤跌倒在地。 第133章 无敌 万飞快步上前,来到计千恨的身边,正想问一问情况,却突然感到肩头猛地一沉。 计千恨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用眼神制止了他的询问,一语不发,继续闷头前行。 万飞有些诧异,计千恨骨瘦如柴,本来体重极轻,可从肩头手掌传来的力道,却居然颇为沉重。 走到路口,计千恨没有吭声,手掌却传来一股力道。 万飞心领神会,顺着对方的力道,脚下一错,拐向右侧街道。 计千恨终于停下脚步,站在街边,依靠墙壁,闭目凝神,似乎正在调匀气息。 万飞见状,心中暗忖,使者大人莫不是受伤了? 可他旋即又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念头有些荒谬。 万飞当日所见,也知道青云贤侄的武功极高,只是隔空一掌,便轻松秒杀了云中龙吴坤。 可计千恨是何等样人物?吴坤之流,与他完全没有可比性,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不可同日而语。 以计千恨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谁要是能一招就将他重创,传扬出去,恐怕立时便能轰动江湖,瞬间成名。 可问题是,方才两人对了一掌,计千恨转头就走,结果岂非早已是一目了然? 以计千恨的脾气,除非是情非得已,否则既已说了三掌,那他就一定会使完三掌,才肯善罢甘休,绝不会轻易半途而废。 可又是什么样的情非得已,才能让一向心如铁石的计千恨,竟不得不放弃了原则? 想到这里,万飞顿时又有些惊疑不定了起来。 他正浮想联翩,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噗的一声异响,连忙扭头望去。 只见计千恨手撑着墙壁,弯下腰来,口中喷出一蓬鲜血,地面被染红了一大片。 万飞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原来自己没有想错,计千恨是真的受伤了,而且伤势比他想象得还要更加严重。 但这又怎么可能? 青云贤侄竟真的只用了一招,就将计千恨大人重创,这也未免太过突破了万飞的想象力。 万飞突然想到什么,不由暗叫了一声不好,计千恨大人都伤成了这样,那青云贤侄呢? 高手相争,两败俱伤,岂非也是寻常事? 一念及此,万飞便有些后悔,方才走得太急了,应该先问清楚了青云贤侄的情况再走的。 他正暗自着急,犹豫着想要返身再回去一趟武馆,却突然听到计千恨长出了一口气,沉声道:“嘿,好厉害!” 声音竟是沙哑异常,说不出的干涩难听。 “放心,你那位贤侄没事,”计千恨头也不抬,似乎拥有读心术一般,早已洞察了他的心思,安抚他一句,又忍不住慨然叹道:“想不到区区归禾城,竟藏着这样一位惊世骇俗的大高手。” 万飞闻言,不由又惊又喜,又感到有些欣慰。 喜的自然是青云贤侄无事。 惊的却是,计千恨大人都已经伤成了这样,青云贤侄居然无事? 能让计千恨大人都如此感叹,青云贤侄的武功又高到了何等地步? 想到这里,万飞自然心下欣慰,暗喜义兄后继有人。 “嘿,如此年纪,如此武功,如此人物,计某纵横江湖数十年,也不曾遇到过。”只听计千恨又道:“若不是清楚万飞你的为人,知道那李馆主是你的侄儿,确确实实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本座几乎要以为,是哪位长生者(诸位亦菲、彦祖们请放心,这是武侠世界,不会突然变成修仙文)游戏人间,故意乔装打扮,跟本座开玩笑呢。” “长生者?”万飞一怔,脸色有些茫然。 他加入丐帮,混迹江湖也有十来年之久,如今也称得上一句见多识广,却从不曾听闻过,世间竟有长生者存在。 计千恨却并未解释,突然张口,又吐出了一大滩血,直看得万飞心惊不已。 “本座伤重,堂口是去不得了,”计千恨道:“万飞,你在归禾城还有其他的落脚点么?需要隐秘一些,本座调息疗伤之时,受不得惊扰。” 万飞又是一怔,心想为何大人伤重,堂口就去不得了?计千恨大人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啊。 不过,眼下并非纠结这个的时候,他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有的,有的,属下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归禾城本地人,这地方没人比我更熟悉了,计使者请跟我来。” 他走了几步,却发现计千恨并未跟上来,不由回头望去。 只见计千恨双眼紧闭,站在原地,酝酿片刻,突然再次张口,又吐出了一大滩的暗血,脸色更是苍白如纸,看上去触目惊心。 “计使者,你没事?”万飞暗自心惊,眼中浮现一丝忧色。 人身上总共也才有多少血液? 看计千恨这般呕血的架势,再来上几次,怕不是全身血液都要呕干了? “嘿,好厉害。”计千恨已是第三次这么感叹了,可见李青云方才的那一掌,是真的很厉害了。 他瞥了万飞一眼,低声说道:“无妨,既已呕出了这口暗血,我应当就死不了啦!” 言语之间,竟有着几分庆幸。 万飞更是骇然,听计千恨大人的言外之意,要是他不能呕出这口暗血,岂非是有性命之忧的? 原来他竟仍是再次低估了计千恨大人的伤势。 同时他也突然明白了,方才计千恨大人在临走之时,交代首尾,为何会如此仓促,言简意赅。 恐怕不是计千恨不想说明白,而是当时他伤势实在太过沉重,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 也幸亏是计千恨意志坚定,毅力过人,为人又极为刚硬,绝不肯当面示敌以弱,竭尽所能,才终于将那简简单单的一句交代,说得四平八稳,让人听不出异常。 饶是如此,一句话说完,他也差不多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或许当时,他哪怕只是再多说了一个字,就有可能会支撑不住,立时暴毙当场。 …… 计千恨三人离开之后,武馆门前,安静了好久,始终没人吭声。 武馆学员们,年纪虽小,也不涉足江湖,但像他们这样的半大少年,哪个不是对传说中的江湖,悠然神往? 平时一个个都是熟记英雄谱,整日高谈阔论,对江湖上的高手,可谓是如数家珍。 计千恨的名声如此响亮,为人又如此出挑。 大家对于病阎罗的威名,自然是如雷贯耳,早就听得耳朵长茧。 方才乍一听闻,万飞报出计千恨的名号,众学员无不是差点被惊得心脏停跳,骇然失色。 及至后来,听说计千恨竟是上门寻仇来,众学员更是胆战心惊,都根本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了,只担心自己会否遭了池鱼之殃。 李青云与计千恨交手的过程,实在太快、也太短。 讲究的是,高手过招,点到即止。 两掌相对,便各自收功。 学员们自然是看不太懂。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大受震撼。 在学员们看来,以病阎罗计千恨的盛名之隆,李青云只要接了他一掌,还能保持不死,就足以一战成名了。 至于李青云能赢? 学员们甚至连想都不敢这么想。 那也未免太过挑战他们的想象力了。 可结果却偏偏就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计千恨只出了一掌,直接转身就走。 这却哪里像是个赢家?丧家之犬还差不多。 何况,计千恨也确实说了,前事一笔勾销。 这岂非已是变相认输了? 众学员们是如此,梅念卿叔侄更不必提。 他们都深知计千恨的厉害,见计千恨退走,心下自是欣喜不已,又忍不住暗自震骇。 他们也并不知道,计千恨其实已经身受重伤,几乎离死不远。 但至少有一点,叔侄俩却看出来了。 李青云与计千恨对了一掌,后者恐怕并未占到便宜。 否则以计千恨的咄咄逼人,若是真的占了上风,又岂肯轻易退去? 梅念卿对李青云的武功,其实早已是高山仰止,敬仰不已,深深为之折服。 可即使如此,他也仍然经常会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好像每一次见面,他都需要对李青云重新刮目相看。 其实每一次,他都是尽量往高了去估量李青云的武功。 可每每临到头来,他却总是会发现,自己竟还是低估了李青云。 这一次更是夸张,李青云只出了一掌,就轻松惊退了计千恨。 计千恨是谁? 那可是位列丐帮十二净莲使者的绝顶高手,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纵横南北数十年,始终屹立不倒。 以梅念卿对计千恨的了解,整个归禾城武林之中,除了李青云,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能与此人匹敌的对手。 可就是这么一位纵横江湖,睥睨不败的奢遮人物,在李青云的面前,居然只是过了一招,就败下阵来,仓皇退走。 梅念卿震骇之余,心中也不可遏制的涌上一个深深的疑问:青云兄弟的武功究竟是有多高? 这个问题,穷尽他的想象力,也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揣测到了最后,终究也不过是那四个字:深不可测。 “恭喜青云兄弟,力克强敌,轻松了结恩怨。”梅念卿沉思许久,终于回过神来,冲李青云拱了拱手,脸上有一丝自嘲的苦笑,“没想到青云兄弟神功盖世,连赫赫有名的病阎罗计千恨,在青云兄弟的手上竟也走不过一招,先前我还想多管闲事,倒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梅老哥可千万别这么说,”李青云微微一笑,“梅老哥既知丐帮十二净莲使者的威名,还肯甘冒奇险,挺身而出,为我分说道理,这番拳拳心意,兄弟自然理会得。” 梅念卿闻言,又是羞愧,又有些安慰。 他方才虽是挺身而出了,却并未能帮上什么忙,只被计千恨一句话就给吓住了,不敢造次。 何况,以李青云的武功,其实也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忙。 即便如此,李青云还是领了他的这份人情。 念及于此,梅念卿心中又生出了几分敬佩。 李青云武功之高,自是不必多言。 难得的是,他既拥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却居然还能做到如此谦和,从不倨傲。 这份胸襟气度,才真正让梅念卿心仪不已,深深折服。 小鲤鱼挠了挠脑袋,一脸迷糊,忍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问道:“爹爹,你刚才和那个叔叔打架,是谁打赢了呀?” “是爹爹赢了啊。”李青云笑道:“那个叔叔打不过爹爹,就只好落荒而逃啦。” “真哒?”小鲤鱼大喜,拍了拍手,叫道:“我就知道,爹爹的降龙十八掌天下无敌,谁也打不过爹爹。” 小鲤鱼可也是练过降龙十八掌的,见到爹爹出掌,就认了出来,那是一招亢龙有悔,是降龙十八掌里的招式。 李青云笑了笑,刚想张口说些什么,突然神色一滞,表情古怪到了极点。 “爹爹的降龙十八掌天下无敌…” “降龙十八掌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 “敌…” 小鲤鱼满是雀跃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李青云脑海之中反复回荡。 与此同时,无数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 本已达到返璞归真境界的降龙十八掌,竟又开始不断拔高。 记忆之中,李青云足足耗费九十年的光阴,终于将降龙十八掌练到了技近乎道的境界。 他原先将降龙十八掌从零开始,练到返璞归真,也是耗费了九十年的光阴。 如今只往上提升了一个境界,居然又用了同样的时间,可见百尺竿头,想要更进一步,其难度之大。 技近乎道的降龙十八掌,是否能够天下无敌,倒还不好说,但这个境界,至少已是前无古人,大概率也是后无来者了。 凡人不过区区百年阳寿。 哪怕有不世奇才,资质远超李青云,可想要和他一样,将降龙十八掌练到技近乎道,与他当下的境界,并驾齐驱,恐怕也是绝无可能的。 不过,李青云的内力修为,却并没有再平增九十年。 以他估计,他的内力,大概也就涨到了一百五十年左右,便停滞不前。 冥冥之中,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人力有时穷’。 原来内力修为,也是有上限的。 只是却不知道,一百五十年的内力,究竟是降龙十八掌这门武功的上限,还是他身体的承载能力有极限? 当初李青云的白驹剑法,达到技近乎道的境界,不用费神,便自然而然补全了白驹剑法的破绽,将其提升了足足一个大品级,创出了镇族级上品的青云剑法。 如今他降龙十八掌同样达到技近乎道,新的领悟是有的,却并未再能推陈出新,创出一门新的掌法。 他暗自揣测,这或许是因为,降龙十八掌这门掌法,本就是精益求精,几无破绽,已经没有多少可供修改的余地。 第134章 歧途 李青云又惊又喜。 他在降龙十八掌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之后,也一直是练功不辍,并未懈怠。 只是他心中却也明白,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难度何其之大,恐怕是个有生之年系列,所以每日练功虽勤,心态倒很佛系,不骄不躁,从不幻想一步登天。 可世事每每出人意料。 他本不抱希望,没想到惊喜却在不经意间就到来了。 小鲤鱼随口一句吹捧,便省却了他足足九十年的苦修。 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奔流不息的内力,李青云颇有些技痒,想要找个人试试手。 但他也只是想了一想,很快便将这个念头抛开。 以他如今的掌法之精,内力之强,世间能接住他一掌的人,恐怕已不多了。 他忽然间,对于曾唏嘘感叹‘高处不胜寒’的古人,就有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不提别的,但凡是小鲤鱼的吹捧,早上了那么几分钟,计千恨当时便有十条命,也早饮恨西北了。 李青云先前那一掌,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是全力以赴,并未有手下留情。 没能打死计千恨,非不欲也,实不能也。 不过,对方能活下来,一半是靠实力,一半却是运气。 李青云早在见到计千恨的第一眼,脑海中就突然闪过了九阴真经的总纲之中,开宗明义的一句话,‘九阴极盛,乃是灾害’。 他知道九阴极盛的危害,但毕竟没亲眼见识过,只能全凭想象。 直到今日见到计千恨,‘九阴极盛,乃是灾害’这八个字,从此就有了具体的形状。 当然,计千恨眼下的境界,距离九阴极盛,还差得很远,否则他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计千恨无疑正在向着九阴极盛的境界奋勇精进,却不知道,他功夫练得越深,就死得越快。 李青云敢怀中抱着小鲤鱼,与计千恨对掌,自然也并非是盲目托大,而是底气十足。 他既然看出计千恨所练的功夫,有着九阴极盛的重大隐患,自然对此人的斤两如何,就早已经是心中有数了。 他满拟一掌下去,就能将其了结。 没想到双方掌力一触,李青云却惊讶的发现,计千恨酝酿许久,看似声势骇人,石破天惊的一击,竟是虚有其表,十成力道,最多也只发挥了不到三成,还剩了至少七成的力道,蓄而不发。 李青云当时就感觉很诧异。 计千恨想必早已看过了云中龙吴坤等人的尸体,以他的眼光、见识,不难对李青云的实力,有一个最基本的判断。 当日李青云在人贩子据点之中大开杀戒,出手极有分寸,每一掌都是恰到好处,精打细算,力道拿捏得妙到巅峰,刚好足以击毙敌人,却又不至于会有浪费,连一分力气都不肯多用。 计千恨若是根据尸体的死状,来判断李青云的实力,大概率会得出一个谬以千里的结论。 只有最后在击杀云中龙吴坤的时候,李青云才是真正的全力以赴。 但那一掌,却是隔山打牛劈空掌。 万飞显然并未将当时的情形告知计千恨。 否则计千恨看到吴坤的尸体,就该知道,别说是三成掌力了,他就算是全力以赴,也未必能在李青云的手上走过一招。 计千恨既然误判了李青云的实力,明知道只凭三成掌力,即便连发三掌,也绝不可能打死李青云,可他却还是这么做了。 很显然,此人看似偏激蛮横,不近人情,实则对李青云并无杀心。 殊不知,也正是他的这一念之仁,才让他成功捡回了一条小命。 当时计千恨若真是全力以赴,使出了十成力道,打向李青云,被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的掌力反震回来,届时他后继乏力,无以抵抗,怕是当场就要落得个经脉寸断的惨淡结局,死得干净利落。 但计千恨无意杀人,留了七成余力在身,加上此人天赋异禀,明明是有着大隐患的邪门武功,竟也能练出一身傲人的深厚内力,这才终于让他有了一丝负隅顽抗、死里逃生的机会。 李青云一掌下去,未竟全功,没能将计千恨一掌拍死,自己也是颇有些意外。 念及对方虽咄咄逼人,总算未曾对小鲤鱼无礼,又于万叔有救命之恩,所以一掌之后,李青云自矜风度,便不为己甚,没有再继续穷追猛打,对其赶尽杀绝。 梅念卿眼见事情尘埃落定,也没有再多留,很快提出告辞。 两人临走之时,李青云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梅轻鸿,“我对逍遥游拳法突然又有了点新的感悟,明日你若是有暇,不妨再来一趟青云武馆。” 梅轻鸿闻言,有些意外,又感到惊喜不已,连连点头应是,谢过了他的好意,心中却知道,自己是沾了四叔的光。 大概是四叔方才挺身而出,让李青云自觉欠了人情,指点他这个侄儿的武功,多半只是为了回报四叔的声援之情。 其实这就是梅轻鸿想岔了。 李青云虽有回报人情的考虑,但他说对逍遥游拳法,又有了新的领悟,也是真的。 他的降龙十八掌境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却并未能将降龙十八掌本身推陈出新,据此创出一套新的掌法,而是反映在了其他的武功上面。 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 降龙十八掌的境界一步登天,让他一跃成为天下间有数的掌法大家,眼光、见识,相比几分钟之前,又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光是逍遥游拳法,其他的空明拳、包括九阴真经所记载的大伏魔拳等等拳脚功夫,都得益于此,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是真的有新东西,可以点拨梅轻鸿。 梅念卿叔侄告辞离开之后,姐夫何伯涛匆匆走了过来。 “青云,方才那几个叫花子,是人贩子一伙的么?”何伯涛有些担忧的问道:“有什么姐夫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青云你尽管开口,姐夫必万死不辞。” 李青云之所以会惹上丐帮,也是为了救出他家媛媛,所以何伯涛虽自知武功低微,却也是当仁不让。 他不光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方才得知有叫花子上门,何伯涛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想的是,就算自己打不过,也至少可以捧个人场,为妻弟壮壮声威。 只不过,李青云和计千恨交手的过程极短,眨眼间就打完收工了。 何伯涛走过来的时候,只远远见到,两人双掌对碰了一下,便已经各自退开,然后计千恨直接扭头就走。 何伯涛并不知道,两人其实已进行了一次惊心动魄的比斗,还以为两人手掌对碰,是在击掌为誓呢,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李青云也不想姐夫多心,笑道:“姐夫,放心,没事的,方才那几个叫花子,跟人贩子并非一伙。恰恰相反,他们可以说是人贩子的克星,也正在追查人贩子的事情呢。” “原来如此。”何伯涛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丐帮也是正派大帮,在江湖上声名极佳,怎会做出掳掠孩童的勾当?原来那伙人贩子,在丐帮里也是被喊打喊杀的败类啊。” 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哪怕是寻常人也知道丐帮的难缠。 何伯涛要说心里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他见既然无事,也是不由如释重负,便准备掉头返回工地,继续干活了。 李青云见他要走,却突然出声,将他叫住,“姐夫,先别忙走,有件喜事,我怕待会儿忘了说,趁现在就与你讲了…” “哦?”何伯涛有些好奇,“什么喜事啊?” “也没什么,”李青云故作从容,却难掩眉梢的喜气,笑道:“就是小鲤鱼的病已经被我治好了。待会儿姐夫回去,顺便跟我姐说一声,也免得她总是心里惦记着。” “真的?哎呀,那太好啦…”何伯涛闻言,先是呆了一呆,旋即大喜,看了一眼小鲤鱼,喜不自禁道:“我就说嘛,今天来武馆一看,就觉得小鲤鱼的气色大好,原来竟是病好了,真是可喜可贺,恭喜你啦青云,你也算是熬出头了。” 他说着搓了搓手,又道:“这可是个大好事,是得告诉你姐一声。青云你不知道,当年得知小鲤鱼生下来带着病,你姐真是心疼得不行,我好多次都看到她一个人躲着悄悄抹泪哩。” 李青云抿了抿嘴唇。 他正是因为知道,姐姐一直惦记着小鲤鱼的病情,才会想着要尽早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姐姐,让她也能跟着高兴高兴。 不止是姐姐,还有小鲤鱼她奶奶、四伯伯,还有舅舅、外公等一众亲戚,凡是关心小鲤鱼的人,都要一一通知到了。 李青云本想最近就抽出时间,带小鲤鱼去一趟白家,但想到小鲤鱼她外公生日似乎也快到了,总算按耐住了这个冲动。 “爹爹用一阳指给小鲤鱼治病,碧油碧油碧油…”小鲤鱼手指头乱点,戳来戳去,假装自己会一阳指,神气活现,好不得意。 可惜何伯涛不知道一阳指是何等神功,也不懂得配合小鲤鱼,被小鲤鱼隔空点了好几下,只是满脸乐呵,却不知道躺下装死,难免让小鲤鱼感觉有些遗憾,意犹未尽。 …… “四叔,谢谢!” 路上,梅轻鸿走着走着,突然转过身,郑重其事的向四叔道了声谢。 梅念卿先是一怔,旋即看到侄儿的眼中,有着一丝庆幸,还有着深深的后怕,转念之间,已明白了侄儿的心思。 梅轻鸿庆幸的,自然是能得到李青云的指点。 后怕的却是,若非四叔的一番吊打,又跟他苦口婆心讲道理,他恐怕就要与李青云这样一位名师失之交臂了。 念及于此,梅轻鸿怎能不后怕? 又怎能不对四叔感激涕零? 病阎罗计千恨,一个人就可以横扫了韦陀门,那是何等的威风凛凛,令人神往? 可就是这等厉害人物,在李青云的手上,也只过了一招,就被惊退。 这岂非意味着,李青云的武功,最少最少,也足以与计千恨并驾齐驱? 要是让梅轻鸿知道,计千恨其实不止是被惊退那么简单,而是纯纯的被吊打,甚至差点就被李青云给一掌拍死了,却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四叔…” 梅轻鸿突然又轻唤了一声。 “又怎么啦?”梅念卿皱眉看向他。 “四叔,你说…”梅轻鸿小声问道:“我要是退出韦陀门,拜李叔叔为师怎么样?” “你~说~呢~?”梅念卿斜睨着他,拉长了声音反问道。 “呃…”梅轻鸿缩了缩脖子,讪笑道:“四叔,我开玩笑的,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你这是纯纯的不着调。”梅念卿瞪他一眼,“你可知道,当初为了能让你拜入韦陀门,大哥、大嫂花费了多大的力气?你现在说退就退?何况,你以为门派是什么?可以由得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退出门派的前提,是要被废掉武功的啊!蠢才…” “四叔,我知错啦,我知错啦。”梅轻鸿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提了个奇蠢无比的馊主意,连连告饶,求四叔轻喷,“侄儿一时糊涂,您就别骂啦!” “唉…”梅念卿长叹一声,虽是恨铁不成钢,可毕竟是亲侄儿,终究还是不可能坐视侄儿误入歧途,“我能理解你想要抱大腿的急切心情,可事情却不是你这样做的。你要是为了拜青云兄弟为师,不惜退出韦陀门,恐怕只会适得其反,惹得青云兄弟不喜,连获得他指点的机会也失去了。” “是,是,四叔说得对。”梅轻鸿果断认错,低眉顺眼道:“方才是侄儿孟浪了,四叔从小看着侄儿长大,应该知道侄儿的品性,绝非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之人。” “若非知道你这个傻小子,只是一时犯傻,我刚才都气得差点忍不住要大义灭亲了。”梅念卿狠狠瞪他一眼,“你也不想想,青云兄弟品性高洁,怎会收一个背弃师门、薄情寡义之辈当徒弟?你在想屁吃呢!” 梅轻鸿讪讪憨笑,不敢还嘴,更是无言以对。 其实,他方才也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话才刚说出口,他就已经后悔了。 只因为他实在是蹉跎太久,也实在太过珍惜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了,才会如此进退失据,昏招迭出。 第135章 冰酥 梅轻鸿并非那种除了习武,其他万事都不萦于怀的纯粹武痴。 但他对于武学之道,倒是真的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热忱。 因为痴迷武学,加之家中条件优越,金钱上从不吝啬支持,他本身又是个不肯安分的,这么多年下来,到处走访名师,耗费重金,求学武艺。 只可惜钱是花了不少,却始终也没能学到什么真东西。 没奈何,江湖太大,鱼龙混杂。 欺世盗名者众,名副其实者寡。 何况,就算走运,偶尔碰到了有真才实学的高手,非亲非故,人家也未必肯教他。 其实,梅轻鸿所在的韦陀门,原本也是大有来头的。 只不过数百年以降,如今的韦陀门,早就已经没落了。 一个计千恨,就可以将韦陀门随便搓揉捏扁,便可见一斑。 也正是因为当日,曾亲眼目睹了计千恨一个人,单枪匹马,差点就挑翻整个韦陀门的情形,才会让梅轻鸿对师门感到有些失望,同时也对计千恨,敬如魔神,畏如蛇蝎。 可想而知,当他亲眼见到,李青云与计千恨过招,不仅不落下风,甚至计千恨还疑似吃了亏,不得不退走的时候,他当时的心情,是有多么的震惊和激动。 他想要抱大腿的心情,又是有多么的迫切。 以至于他刚刚头脑发热,几乎像是失了智的一般,脑子里竟冒出个奇蠢无比的馊主意。 还好四叔及时四叔骂醒了他,没让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青云兄弟方才不是已经说了,让你明天再去一趟武馆?那就是表示要指点你武功的意思了。”梅念卿见他如此浮躁,颇有些不解,“青云兄弟的武功,你也见识过了,他随便指点你几句,就足够让你受用终生了,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何必还要如此钻营?” “咳咳…”梅轻鸿讪笑不已,犹豫一下,硬着头皮道:“四叔你也说了,李叔叔神功盖世。放着这样一个绝世大高手在面前,只是求几句指点又怎么够?” “这还不够?你难道还想上天啊?”梅念卿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却突然一怔,皱起眉头,若有所思道:“等等,你想拜青云兄弟为师,该不会是冲着降龙十八掌去的?” 梅轻鸿讪笑道:“侄儿有些痴心妄想了。” “你还真敢想啊?”梅念卿冷笑道:“你也不想想,青云兄弟就算再怎么高风亮节,但是如降龙十八掌这等神功,又岂能轻授他人?我劝你最好还是死了这条心,以免自取其辱。” “四叔说的是,其实侄儿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番心思,纯属是痴心妄想。”梅轻鸿苦笑,“可既已见识到了如此绝世神功,又岂能不为之倾倒神往?” 梅念卿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他知道侄儿所说,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不止梅轻鸿对降龙十八掌神往不已,梅念卿自己何尝不曾心动过? 但侄儿所思所想,却实在是江湖中的大忌。 哪怕李青云再怎么通情达理,要是知道,有人觊觎自己的武功,恐怕也要勃然大怒,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梅念卿虽素知侄儿品性,觉得侄儿应当不至于利令智昏,做出蠢事来,可为了防微杜渐,他还是脸色一沉,肃容道:“轻鸿,你这样的想法不对,降龙十八掌固然是一门威力绝伦的盖世神功,可究其根本,或许强的并不是这门武功,而是青云兄弟本人。” 梅轻鸿脸色有些茫然。 “你当真以为,”梅念卿冷笑道:“自己若是练了降龙十八掌,就能一跃成为与青云兄弟比肩的高手?” 梅轻鸿便不由得满脸讪笑,“侄儿当然不敢与李叔叔相提并论。” “看来你还是不肯服气。”梅念卿轻叹了一声,耐心与他分说道:“你知道当今的武者品级,是根据其所修炼的武功品级而定的,但你肯定不知道,其实在古早以前,这两者的关系,恰恰是反过来的。是先有了教主级、宗主级、派主级、门主级的武者,他们所练的武功,才被称为评为镇教级、镇宗级、镇派级、镇门级。” 梅轻鸿一脸惊讶,却又有些茫然,不知道四叔为何跟自己说这个。 “还没听明白吗?”梅念卿道:“武功的品级高低,其实是因人而异的,或许同样的武功,在别人的手上,是绝世神功,威力绝伦。可到了一个庸人的手上,就瞬间沦为泛泛了。” 梅轻鸿挠了挠头,四叔所说的,让他越发听不明白了。 “就拿你拜师的韦陀门来说。”梅念卿想了想,道:“当初韦陀门的开山祖师无相神僧,其名气最盛之时,号称打遍中州无敌手,风头一时无两。别说区区一个净莲使者,便是丐帮帮主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 梅轻鸿听他提到本门开山祖师爷,心头微微一凛,脸色也不由严肃了起来。 “如今韦陀门的三大绝技,韦陀掌法、韦陀剑法、韦陀棍法,都只是镇门级的武功,”梅念卿道:“可是想当年,无相神僧靠着这三大绝技,与宗主级高手交手,也丝毫不落下风。那时候的韦陀掌法、韦陀剑法、韦陀棍法,可全都是实打实的镇宗级武功啊。” 梅轻鸿心头一震,突然明白四叔究竟想说什么了。 其实关于开山祖师爷的风光往事,梅轻鸿也曾不止一次的听门中师长说起过。 但他以往只是惊叹于开山祖师的武功之强,对其打遍中州无敌手的绝世风采悠然神往,却从未仔细想过,开山祖师爷所使的武功,其实也与他们这些后辈子弟是一样的。 同样的武功,为何时隔数百年,品级却竟然连降了两级? “原因很简单,”梅念卿淡淡道:“后人不肖,同样的武功,使出来威力却天差地别,远远无法与祖师爷相提并论。后世的历代韦陀门弟子,最强也只是门主级,那么韦陀门的武功品级,自然也就变成了镇门级。” 他的这番话,梅轻鸿恍然大悟,竟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又像是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直凉透到了心底。 “现在你该明白了?”梅念卿叹道:“青云兄弟能用降龙十八掌,击败计千恨,只因为他是李青云。换一个人,哪怕同样使的是降龙十八掌,可能却未必就是计千恨的对手了。” “四叔,你不用说了,侄儿都听明白了。”梅轻鸿面色恍然,心下自省,也不禁对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了些许羞愧,“是侄儿太想当然了,也太过好高骛远。以我的资质和悟性,就算真练了降龙十八掌,恐怕也只能辱没这门绝世神功。” 他被四叔点醒,心头浮躁尽去,两眼一片清明,“与其去奢求不切实际的绝世神功,不如将我已经掌握的武功练好。” 他眼神明亮,越说表情越是笃定,“当年韦陀门开山祖师,能够靠着韦陀掌法,打遍中州无敌手,凭什么现在就不行了?所以其实弱的不是武功,而是我自己罢了。” “就是这个道理,孺子可教也。”梅念卿欣慰的点了点头,“其实无论是你师门传承的韦陀掌法,还是青云兄弟先前教你的逍遥游拳法,本身都是极上乘的武功,你只要将其中任意一门武功,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便足以在江湖上立足了。” 梅轻鸿点了点头,去除了浮躁之后,他感觉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变得沉稳了许多。 不过,终究是年轻人,思维活跃,性情跳脱。 梅轻鸿的沉稳,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突然又嬉皮笑脸的问道:“四叔,你觉得降龙十八掌究竟是什么品级的神功?李叔叔又究竟是什么层次的高手?” 梅念卿见他故态复萌,忍不住白他一眼,旋即却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很显然,侄儿的问题,也有点搔到了他的痒处。 但凡习武之人,对于绝世神功的品级,以及武林高手的等级,就没有一个是不感兴趣的。 “我尝闻计千恨当年,曾有过独闯拜月教的经历,”梅念卿捻了捻胡须,沉吟着说道:“拜月教虽偏安于南疆,极少履足中原,但其教中高手,却着实不在少数,计千恨当时能够全身而退,其武功纵不及宗主级,恐怕也相差无几了。” “如果计千恨的武功,与宗主级高手相差无几,李叔叔能打赢他,岂非至少也是宗主级起步了?”梅轻鸿倒吸一口冷气,有些骇然,“当今天下,宗主级高手虽不在少数,可如李叔叔这般年轻的宗师级高手,好像一个也没有?” “我记得是没有的,嘶…”梅念卿手上一顿,一不留神,扯断了一根胡须,疼得他忍不住咧了咧嘴。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李青云的武功是极高的,但也只是模糊的感觉,并不能根据其武功的品级,来判断他具体是处于什么层次。 只因为李青云所修炼的武功,全都是船新版本,并没有评定过品级——青云剑法倒是评过品级,但那显然并非李青云主练的本命武功。 直到此刻,有了计千恨这个参照,梅念卿对于李青云所处的层次,才终于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概念,由此也能够更真切的体会到李青云的厉害。 要是让叔侄俩知道,计千恨其实远不止是输给了李青云这么简单,而是差点被一掌拍死,恐怕他们就绝不会认为,李青云仅仅只是宗主级的高手了。 计千恨伪装得太好,叔侄俩从头到尾,都没发现,其实他早已身受重创,几乎离死不远。 当然,也或许叔侄俩其实已经看出了几分端倪,却根本不敢去相信那样的事实,宁愿认为计千恨是主动退走,而非深受重伤,不得不退。 要是让叔侄俩知道,其实刚刚打完计千恨之后,才只是眨个眼的工夫,李青云的武功,又已经再一次的突飞猛进,更不知他们的脸上,会露出何等精彩的表情? …… 青云武馆。 姐夫刚转身离开,路边又有人走了过来。 居然是陈子昂。 只见他东张西望,眼神飘忽不定,始终不与李青云对视,干咳一声,问道:“我刚才听武馆弟子说,看到有几个乞丐来你这里了?怎么没见到人?已经走了吗?” 李青云恍然,原来对方是为这事来的,点头道:“对,你来晚一步,人都已经走了。” “听说那几个乞丐形貌特异,气场惊人,似乎有些不同寻常,应该都是丐帮弟子?”陈子昂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终于转过头来,直视着他,沉声说道:“如果真有丐帮弟子找麻烦,你不必与他们纠缠,推到陈氏武馆的身上就是了。毕竟,你本就是为了救我家那小兔崽子,才会惹上丐帮。这件事的因果,自然该由陈氏武馆担了。” “没这么严重,”李青云敷衍的笑了笑,“到时再说。” 这种事情,也不是说想甩锅,就可以甩锅的。 人家丐帮就认准了他,他又能徒呼奈何? 说到小兔崽子,小兔崽子就出现了。 小兔…咳,陈大手里捧着一只冰淇淋,边走边舔,从武馆出来,溜溜达达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小鲤鱼,你吃冰酥么?”小胖墩离着老远,就举着冰淇淋,冲小鲤鱼嚷嚷道。 冰酥就是冰淇淋,这个世界的叫法不一样,做法大同小异。 小鲤鱼闻言,果然食指大动,但见小胖墩说完,又继续低下头去,在冰酥上面一阵舔啊舔。 她顿时便露出了一脸嫌恶的表情,摆了摆小手,偏过头去,眼不见为净,叫道:“不吃,不稀罕,你快拿走叭。” “为什么不吃呀?冰酥可甜啦!”小胖墩又舔了几下,举起冰酥,往小鲤鱼的跟前凑,笑道:“不信你吃一口试试嘛…” 小鲤鱼吞了吞口水,居然有些意动。 可扭头看到他那张肥腻的胖脸,再看看冰酥表面被他舔得满是口水,小鲤鱼终究还是膈应得不行,实在下不去口。 她一脸嫌弃,不耐烦摆摆手,嚷道:“不吃,不吃,冰酥有什么好稀罕的?我早上还吃了火凤肉汤呢,可好次啦,比冰酥美味一百倍,不,一千倍…” 小胖墩急了,不服气的叫道:“小鲤鱼你撒谎,怎么可能有比冰酥好吃一千倍的东西?我才不信哩,小鲤鱼你分明就是吃不到冰酥,才故意这么说的…” “就有,就有。”小鲤鱼叫道:“不信我让梅伯伯明天再给我带火凤肉汤来,到时候只让陈大你闻闻味,就不让你吃,略略略…” 她完全没考虑过梅伯伯和火凤的感受,说着冲陈大扮个鬼脸。 陈大顿时就觉得好气啊,手里的冰酥都感觉好像不甜了,突然扭头看向自家老爹,叫道:“爹,爹,我也要吃火凤肉汤…” “你吃个蛋。”陈子昂斜睨他一眼,伸手就往他后脑勺上呼了过去,“小兔崽子,有冰酥吃,还不够你美的?还想吃火凤肉汤?你爹这有大嘴巴子,你要不要吃啊?” 小胖墩后脑勺挨了一巴掌,身不由己的往前踉跄了一下。 好死不死,地上正好有块小石头。 小胖墩一脚没踩稳当,脸朝着地面,直挺挺的扑倒了下去。 好在陈子昂还算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抓住了儿子的后领,将其拎了起来,稳稳放在地上。 只听啪叽一声响。 小胖墩怔怔望着手上光秃秃的脆筒,再看看摔在地上成一坨的冰酥,有点傻眼了。 “喔嚯,冰酥没啦,陈大你自己也都没得次啦。”小鲤鱼一脸幸灾乐祸,神气活现的蹦跶道:“这下看你还怎么眼气我,嚯嚯嚯嚯…” 小胖墩望望小鲤鱼,又扭头望望老爹,最后低头望向地上死不瞑目的一坨冰酥‘尸体’,扁了扁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136章 大房子 陈子昂也很傻眼,没想到这随手一巴掌拍过去,居然还拍出事来了。 见儿子大哭,他也是被吓了一跳,连忙扭头朝自家武馆的方向望了一眼,还好没看到有人从里面冲出来。 “别哭,别哭,”陈子昂慌忙想要捂住儿子的嘴巴,“不就是冰酥吗?爹再去给你买就是了…” 小胖墩大哭道:“爹,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钱…” “嘶…”陈子昂吸了口气,心中埋怨,臭小子你心里知道就好了,干嘛非得说出来?也不知道给爹留点面子。 陈子昂不经意瞥了李青云一眼,见他也正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不由得老脸一红,连忙昂首挺胸,语气豪横的说道:“小兔崽子,谁跟你说爹没钱的?你别哭啦,走,爹这就带你去买冰酥。” 小胖墩闻言一怔,满脸惊奇的抬头望向他。 陈子昂话刚说完,就感到一阵痛彻心扉,欲哭无泪,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牵上小胖墩,愁眉苦脸的走了。 小鲤鱼望着两人的背影,幸灾乐祸的仰天大笑。 可笑着笑着,她突然反应过来。 陈大的冰酥虽掉地上,可人家好歹也舔了那么久,总归是尝到味了。 她才惨咧,长这么大,吃冰酥的经历,她自己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想到这里,小鲤鱼突然灵机一动,仰头望向爹爹,一脸期盼的问道:“爹爹,爹爹,我的病已经治好了,那我可不可以吃冰酥啦?” “不可以。”李青云条件反射的反驳道。 小鲤鱼:“→_→” 她斜睨着爹爹,小表情很是不爽。 李青云想了一下,小鲤鱼现在没有了寒气发作的隐患,冰酥虽凉,少吃一点点,似乎也应该没什么大碍。 最多最多,他晚上耗费一些功力,为小鲤鱼伐骨洗髓,驱散寒气,便足可保证万无一失了。 小鲤鱼的经脉已经被打通,六阴绝脉的绝症,算是不药而愈了,但她毕竟先天不足,体质虚寒,这却是需要日后慢慢去调理。 想到这里,李青云终于点了点头,“那好。今天小鲤鱼大病初愈,吃一点冰酥当做庆祝,倒也不是不可以…” 小鲤鱼闻言,不由一怔,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小嘴张大,傻乎乎的仰头望着爹爹,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惊喜不已的大叫一声,“爹爹,爹爹,这是真的么?小鲤鱼没听错叭?小鲤鱼真的可以吃冰酥了么?爹爹你不会骗小鲤鱼的叭?” “是真的,小鲤鱼没有听错,爹爹允许你今天可以吃冰酥啦。”李青云说着抬起手,拇指和食指比了比,道:“不过,只能吃这么一点点啊,不然可就没有下次啦…” 小鲤鱼一听说居然还有下次,更是美得冒泡,连连叫道:“嗯嗯,爹爹放心,小鲤鱼只吃这一点点,绝不会多吃哒。”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拇指和手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下,可不知不觉间,拇指和食指就慢慢松开了,所比划的‘这一点点’,似乎比爹爹比划的要大得多啦。 小鲤鱼见爹爹低下头,似乎正看向她的手指,顿时便有些心虚,连忙又赶紧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仰头冲着爹爹一阵尬笑。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李青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将她抱了起来,对武馆的学员们吩咐道:“你们好好练剑,我出去一下…” 走在路上。 小鲤鱼从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冲爹爹挥舞了一下,“爹爹,爹爹,小鲤鱼有钱钱,爹爹,你用小鲤鱼的钱钱去买冰酥叭…” 李青云一怔,心下多少有些好奇,也不知道古灵精怪的小鲤鱼,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才会将这珍藏许久的百元大钞拿了出来交给他。 “不用了,你的小钱钱,还是自己留着叭。”李青云想了想,没有伸手去接钱,而是低头说道:“小鲤鱼以后可以用来请小妮吃东西…” 小鲤鱼其实掏钱的时候,也颇有些不舍,闻言挠了挠头发,问道:“爹爹,你有钱钱买冰酥么?” 李青云终于有些明白了,原来小鲤鱼是担心他钱不够用,所以想要略尽一份绵力,为爹爹分忧呢。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家的小鲤鱼很懂事。 小鲤鱼虽懵懵懂懂,可也已经隐约知道,自己家里的条件似乎不太好。 偶尔馋嘴了,只要爹爹说了一声不许,小鲤鱼便立时偃旗息鼓,从不像别人家的小朋友那样,不给买零食,就死缠烂打,又哭又闹,折腾不休。 李青云如今想来,自家的小鲤鱼,或许比他所认为的,还要更懂事一些。 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感到有些愧疚,道:“爹爹有钱啊,小鲤鱼你没看咱家旁边正在修房子么?那也是咱们家的,等房子修好了,咱们就可以换大房子住啦!”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比陈大他们家的房子还大。” “真哒!”小鲤鱼猛然瞪大了眼睛,又是惊奇,又是欢喜,“爹爹,你没骗小鲤鱼叭?那、那我们家的钱钱,是不是比陈大家里要多呀?” “嗯,差不多。”李青云暗忖,加上今天梅轻鸿交的学费,他如今的存款也已经超过百万了。 其实这段时间,也陆续有人来上门学艺。 只不过,像梅轻鸿这么财大气粗的学员,可就不多见了,大多都只是学了青云剑法中的几记杀招。 零零总总算下来,收入也有十来万了。 就算还比不上陈氏武馆几十年积攒的家底雄厚,可照这样的趋势,超过陈氏武馆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原来我们家也有这么多的小钱钱呀?”小鲤鱼果然高兴了起来,乐得眉开眼笑,这才将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小心揣回了兜里,又喜滋滋的问道:“爹爹,爹爹,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住大房子呀?大房子有多大呀?我可以请小妮跟我一起住吗?” “大房子当然是很大很大,”李青云笑道:“不光小妮,你以后再有其他的小伙伴,也照样可以住得下。” 他本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在扩建的武馆里,留下几间房,以后给弟子们当宿舍。 这也很正常,很多武馆的亲传弟子,出师之前都是长住在武馆里的。 既然小鲤鱼有需求,那他干脆就再多留几间房,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真好呀!”小鲤鱼似乎在想着,以后小妮住在武馆,天天有人陪她一起玩耍的情形,喜不自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有些神往,突然大声嚷嚷道:“小鲤鱼也要住大房子喽,郎哩个郎,郎哩个郎,嚯嚯嚯嚯…” 李青云见他如此开心,也忍不住暗自欣慰。 他以前总听人说,女儿要富养,其实对这话一知半解,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个富养法,万一把女儿娇惯坏了又该怎么办? 但无论如何,让小鲤鱼知道自家其实并不缺钱,这却总归不会是坏事。 李青云抱着小鲤鱼,来到卖冰酥的商店。 见到陈子昂也正领着小胖墩,站在橱窗前,挑选着冰酥,却似乎有些什么问题,父子俩并未能达成一致,正在激烈掰扯着。 “我要这个…”小胖墩大声嚷嚷道。 “啧,你个小兔崽子,怎么就说不听呢?”陈子昂咂了咂嘴,“你选的这个冰酥也太贵了,价钱比旁边这个翻了两倍,可味道却没变成两倍好吃,这也实在太不划算了…” “有有有,就有两倍好吃,就有两倍好吃,爹你胡说…”小胖墩满脸不服气,嗦着手指头,眼睛都快黏到了橱窗里的冰酥上面。 “就拿这个了…”陈子昂终于乾纲独断,没去理儿子的意见,“反正你爹手里的钱,就只够买这个,你小子爱吃不吃。” 小胖墩很不爽,他之前吃的冰酥,是娘亲给买的,又大又甜,结果现在不仅冰酥的个头缩水,连味道也缩水了。 可见服务员取出冰酥,递了过来,小胖墩终于还是伸手接住。 没奈何,爹爹是个穷鬼,他要是再继续犟下去,怕是连眼前这个双倍缩水的冰酥都没得吃了。 小胖墩舔了一口冰酥,回头一看,不由惊喜叫道:“小鲤鱼,你肿么也来这啦?你爹爹不是没钱买冰酥的么?”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冰酥,似乎有些犹豫,纠结一番,终于还是以莫大的毅力,坚定的伸出手,将冰酥朝小鲤鱼递了过去,“小鲤鱼,你爹爹不给你买冰酥,你吃我的叭,我让爹爹再给我买一个…” 小胖墩说着,扭头望向他爹。 陈子昂:“→_→” 他牙齿都快咬碎了,心中面目狰狞,大声咆哮,你个小兔崽子穷大方,知不知道花的都是你爹辛苦积攒多年的血汗钱啊。 制作冰酥需要用到电。 而这个世界因为一些特殊原因,火电厂极少,大多都靠水力发电。 如此一来,电费自然是不便宜。 凡是要用到电的商品,便同样也要水涨船高。 明明只是一家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品牌附加价值的冰酥商店,随便一只冰酥的售价,却可以轻松卖到好几百块钱。 以这个世界的物价而言,妥妥是奢侈品,普通人家根本消费不起。 可怜陈子昂辛苦积攒了多年的小金库,买一只冰酥,都已经足以让他肉疼到心头滴血了,谁知道居然还要来个双倍伤害,这哪里能顶得住啊? 小鲤鱼挠了挠脸颊,却没接小胖墩递来的冰酥,而是仰头望向爹爹。 她直到现在,都还有些不太敢相信,爹爹真的带自己来买冰酥了,有心拒绝小胖墩递来的冰酥,可万一爹爹突然反悔了呢? “小鲤鱼现在可以吃冰酥了么?”陈子昂看了看小鲤鱼,似乎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他也知道,小鲤鱼有病在身,是不能吃冰酥的。 “是呀,是呀。”小鲤鱼叫道:“爹爹把小鲤鱼的病治好了,小鲤鱼现在可以吃冰酥啦,是不是呀爹爹?”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爹爹的脸色。 见爹爹始终满脸微笑,小鲤鱼这才放下心来,趴在爹爹怀里,快活的晃动着脚丫,对小胖墩递来的冰酥,不屑一顾。 小胖墩举着冰酥,见小鲤鱼始终不接,顿时便一脸失落,讪讪尬笑了起来。 “咦,小鲤鱼的病治好啦?恭喜恭喜啊…”陈子昂下意识道了声恭喜,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失声叫道:“什么?小鲤鱼的病治好啦?” 小鲤鱼的六阴绝脉,是怎么回事,陈子昂又不是不清楚。 既然是绝症,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治好了? 小鲤鱼她妈妈白幼沅,可是白家家主的嫡亲孙女。 以白家的家底之雄厚,但凡六阴绝脉有治愈的方法,白幼沅当初也不会早早就过世了。 陈子昂直勾勾望着李青云,眼中露出几分征询之意。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问,小鲤鱼的病是否真的被治好了? 还是想问,刚才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对,你没听错,”李青云点了点头,微笑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小鲤鱼已完全痊愈,并且彻底断根,以后绝不会复发。” 陈子昂心头一震,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 但他低头看着小鲤鱼,眼中倒是露出了一丝由衷的喜悦之情,“那可要好好恭喜你啦,小鲤鱼既已病愈,想必吃点冰酥,也没什么大碍了?” 他龇了龇牙,似乎有些肉疼,扭头对服务员说道:“再拿一只冰酥,要最好的这个。” 服务员有些意外,“最贵的这只冰酥,要买五百八十八,你确实要这只么?” “我确定。” 陈子昂牙齿都快咬出血了,却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小胖墩大喜,眼巴巴望着服务员取出冰酥,递给老爹,馋得口水横流。 他正犹豫,要不要丢下手里的便宜货,从老爹手中接过那只更大更美味的冰酥。 却见陈子昂接过冰酥,转手便朝着小鲤鱼递了过去,“小鲤鱼,恭喜你啊,大病痊愈,陈伯伯仓促之下,也没什么准备,请你吃一只冰酥!” 小胖墩嘴巴张大,看上去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 原来老爹手里这块更大更美味的冰酥,居然不是给他买的? 小胖墩震惊不已望着爹爹,难道娘亲说的是真的,我真是爹爹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傻儿子? 第137章 大孝子 小鲤鱼面对递到眼前的冰酥,馋得不行,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扭头看向爹爹。 “老同学,该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陈子昂见李青云似乎有些迟疑的样子,不由似笑非笑的说道。 “还不快谢谢陈伯伯。”李青云便对小鲤鱼点了点头。 “谢谢陈伯伯!”小鲤鱼大喜,清脆的叫了一声,在小胖墩犹如老年痴呆般的呆滞眼神中,欢快的伸手接过了冰酥。 小鲤鱼捧着冰酥,小鼻子微微皱起,沁人心脾的异香顿时扑鼻而来,让她直感到一阵心旷神怡,食指大动,再也按耐不住,迫不及待的低头舔了一口。 冰凉清甜的口感,让小鲤鱼乐得眉开眼笑,眼睛弯弯、眉毛弯弯、嘴唇弯弯,简直就好像全部的五官都在跟着一起笑,真是说不出的开心快活。 “爹,爹,我也要,”小胖墩见小鲤鱼吃得这么开心,馋虫也顿时被勾了起来,嚷嚷道:“我也要跟小鲤鱼手里的这个一样,又大又甜的冰酥…” “你要个蛋。”陈子昂正在付钱,本来就已经肉疼得不行了,见小胖墩这么不识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手里不是都已经有了么?还要什么要?你吃得完么?” “吃得完,吃得完。”小胖墩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爹你要是不信,我吃给你看嘛。” 为了表示‘诚意’,他连忙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下去,将手里的冰酥直接干掉了一大半,冰得他一阵挤眉弄眼,想吐舍不得,不吐又受不了,真是好生纠结。 小鲤鱼都看傻了眼,小嘴张得老大,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冰酥,又扭头望了望小胖墩,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敬佩的神情。 她觉得小胖墩真是太腻害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饭桶啊,一口就能干掉那么大一坨的冰酥。 小胖墩龇牙裂齿,就像嘴里含了一块烧炭,不时发出嘶哈的声响,最后终于脖子一梗,将嘴里的一大坨冰酥全咽了下去,凉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小胖墩低头看了看手上剩下的冰酥,有些犹豫,眼睛、鼻子、眉毛都皱巴成了一团,还没吃呢,就好像已经难受到不行了。 他倒是有一股狠劲儿,闭着眼睛,将冰酥猛地往嘴里一塞,像先前一样,囫囵吞枣,在嘴里裹了几下,便梗着脖子,咽了下去。 整个冰酥吃完,他都没怎么尝出是什么味道,只觉冰得难受,倒是颇有当年猪八戒吃人参果的风范。 “爹,爹,你快看我,你快看我,”小胖墩哈嘶哈嘶的大喘气了好几下,举着光秃秃的脆筒,大声嚷嚷道:“这个酥饼我已经次完啦,爹,你再给我买一个嘛,要跟小鲤鱼一样大的…” 陈子昂结完账,扭头一看,不由大惊,“小兔崽子,那么大个冰酥,你这就吃完啦?你特么是饭桶转世?” 小胖墩可不管饭桶什么的,嚷嚷道:“爹,你再给我买一个,再给我买一个嘛…” “不买,滚一边去。”陈子昂摆摆手,“你都吃完了一个,还买什么买?不买了…” 小胖墩很震惊,老爹怎么能这样?骗他吃完了冰酥,却不重新给他买了,不由眼圈一红,“我不管,我就要买…” 小胖墩抱住他爹的大腿,一副要撒泼打滚的架势。 陈子昂感到大腿一阵冰凉,低头一看,原来是小胖墩抱着他的大腿,顺便就将吃剩的脆筒全糊在他的大腿上,裤子被搞得黏黏糊糊,一片狼藉,“你看看你,把我衣服搞脏了,回去让你娘看到,还不得大发雷霆?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吃不上冰酥,就要跟你爹我同归于尽啊?” “我要买,我要买。”小胖墩哪里跟他讲道理,抱住他的大腿不撒手,嚷嚷道:“爹,你不给我买,我、我以后不给你养老了…” 陈子昂大怒,“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我以后长大了,不给你养老…”小胖墩理直气壮道:“你给小鲤鱼买冰酥,却不给我买,那你就让小鲤鱼给你养老去呗!” 好家伙。 李青云冷眼旁观,心中直呼好家伙。 得亏这个世界没有拔管的‘传统’,不然小胖墩这时候多半就要拿各种拔管姿势来威胁他爹了。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皮痒了?”陈子昂怒从心头起,一巴掌扇在了‘大孝子’的屁股上,“不给我养老是?那劳资现在就给你个小兔崽子‘送终’,看我抽不死你个小兔崽子…” 小胖墩被打得哇哇大叫,却紧抱着老爹的大腿不松开,嚷嚷道:“爹,你别打啦,你给我买冰酥,我以后给你养老送终…” “还养老,还送终…”陈子昂更是被小胖墩给气了个半死,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现在竟忍不住加重了几分力道,打得小胖墩屁股啪啪作响。 小胖墩吃疼,更是杀猪般惨叫了起来。 小鲤鱼舔了一口冰酥,见小胖墩叫得这么凄惨,似乎也有些不忍,便在爹爹怀里扭了扭身子,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爹爹,陈大快要被陈伯伯打屎啦,”小鲤鱼又舔了一口冰酥,突然想起来这冰酥是陈伯伯买给她的,终于良心发现,凑到爹爹耳边,小声道:“我们要不要帮一帮他呀?” “咦?”李青云有些纳闷,低头看着她,“小鲤鱼你不是不喜欢陈大么?” “是呀,陈大就是个讨厌鬼,”小鲤鱼皱了皱琼鼻,有些嫌弃,又道:“可是、可是,陈伯伯打屎了陈大,自己也会伤心哒。” “好,看在小鲤鱼的面子上,那爹爹就伸手帮小胖墩一把,”李青云哈哈一笑,对服务员道:“她手上这冰酥还有吗?再给我拿一个…” 服务员却摊了摊手,“不好意思啊,这个最贵的,每天只做一个,卖完就没有啦。” 李青云有些意外,只好道:“那就…拿你们店里第二贵的。” “第二贵的是这个,售价四百八十八。”服务员征询的看他一眼,却没直接伸手去取冰酥。 因为李青云的表情,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 服务员看了看李青云身上穿着的青色袍子,都快洗得发白了,这一看就不像是有钱人家,以为他是在为冰酥的价格太贵而心疼哩。 其实李青云现在财大气粗,这点钱哪里放在心上?他只是单纯觉得,四八八的谐音有点不大好听,尤其是放在眼前这对父子身上,也未免太过应景。 他略一沉吟,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就这个。” 说着取出厚厚一叠纸钞,数了五张,放在柜台上。 封建迷信是要不得的。 何况,就算真应验了,那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服务员露出意外之色,显然是没想到李青云穿着如此寒酸,身家却似乎是不一般的殷实啊。 他随身揣着的这一叠钞票,目测少说也得有大几千了,普通人家谁会揣这么多钱在身上?就不怕丢了么? “小胖墩别哭啦,这个给你吃。”李青云从服务员手里接过冰酥,顺手递给小胖墩。 陈子昂正在痛揍小胖墩,一巴掌呼过来,却直奔着冰酥而去了,不由吓了一跳,轻呼一声‘哎哟’。 他本以为,这一下猝不及防,李青云手中的冰酥多半要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 谁知他手掌明明没碰到什么东西,却突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自主的抬肘向上弹起,与冰酥擦肩而过。 陈子昂一脸迷惑,有些惊疑不定。 他直觉方才多半是李青云暗中捣鬼,可他明明又看得清楚,李青云方才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啊。 小胖墩鼻子嗅到一股清甜的香味,却因为泪眼婆娑,看不分明。 他连忙抹了一把眼泪,定睛望去,不由大喜,“李叔叔,这是给我的吗?这不太好叭?” 他说是不太好叭,却直咽口水,眼睛死死盯着冰酥,拔不出来。 “这个、这个,”陈子昂挠了挠头,“青云你这样子搞,可算是怎么回事嘛?” 他送小鲤鱼冰酥吃,本来是真心实意,为小鲤鱼病愈而感到开心。 可没想到,李青云转头就还了回来。 这让陈子昂难免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因为他知道老同学的经济状况,这样一搞,他岂不是无意中给老同学加重负担了么? 好在他转念又一想,老同学都买下了那么大一块地,用来扩建武馆,早就今非昔比,应该是不缺这点小钱了。 想到这里,陈子昂就顿时又有些失落了起来,怅然若失,他对老同学的心理优势,又少了一个。 李青云没有理会陈子昂的纠结,笑着将冰酥硬塞到了小胖墩的手里,“你现在也有冰酥吃了,就快别哭啦!” “谢谢李叔叔。”小胖墩犹自‘梨花带雨’,道了声谢,接过冰酥,美滋滋的舔了一口,乐得眉开眼笑,却浑不知刚才哭得太凄惨,鼻涕都快滴到了冰酥上。 陈子昂见儿子如此邋遢,又有些不得劲了,正想开口呵斥,却见儿子突然扬起头来,望着李青云,冷不丁说道:“李叔叔,你给我当爹爹!” “啥?”李青云愣住了。 再看陈子昂,更是气得脸都涨红了。 小胖墩斜睨了他爹一眼,“还是李叔叔对我好,从来不打我,还给我买冰酥吃,不像我爹,是个穷鬼,不舍得给我买好吃的,天天就知道打我。” 陈子昂气得胸膛都快炸了,当场就要抽出裤腰带,吊打这个不孝子。 不过,有人比他更气。 小鲤鱼怒不可遏道:“好你个陈大,刚才要不是我让爹爹救你一命,你都已经被陈伯伯给打屎了,没想到你不说谢谢也就罢了,居然还恩将仇报,想跟我抢爹爹?” 小胖墩便有些心虚,尬笑道:“嗬嗬嗬嗬,小鲤鱼你别生气嘛,我刚才是说着玩的,不是要跟你抢爹爹…” 陈子昂这才表情微微一缓,心说小兔崽子开玩笑不知道好歹,这种糊涂话也是能随便说说的? 只见小胖墩眼珠转了转,突然又道:“不过,小鲤鱼你没有娘亲,要是李叔叔成了我爹爹,我可以把我娘亲分给你一半…” 小鲤鱼一怔,居然颇有些心动的样子。 陈子昂陡然瞪大双眼,怒目圆睁,脸孔都有些扭曲了,一伸手就拧住了小胖墩的耳朵,“小畜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看来今天非得好好修理你个小畜生一顿了…” 好家伙,小胖墩眨眼间又掉级了,从小兔崽子变成了小畜生。 陈子昂这一拧,多少是带了点恩怨的,下手颇重。 小胖墩当场就疼得杀猪般惨叫起来,踮着脚尖,被老爹牵牲口一样,拉了出去。 李青云也抱着小鲤鱼,跟着走出店外。 “李馆主?这么巧,我正找你呢…” 突然,路边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李青云循声望去,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之色,连忙冲来人打了声招呼,“熊捕头,你找我有事?” “熊捕头。”陈子昂正准备好好教训小胖墩,见到来人,犹豫一下,终于松开了手,抱拳说道:“在下陈子昂,见过熊捕头。” 小胖墩如得大赦,捂着通红的耳朵,鬼鬼祟祟想逃跑。 来人正是熊捕头,他听到陈子昂的招呼,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瞥了一眼小胖墩,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恍然,“原来是陈馆主,失敬失敬。” “熊捕头客气了。”陈子昂道:“那天犬子走失,听说还劳烦熊捕头大半夜外出找人,一直没机会当面对您说声谢谢。” “哈哈,人是李馆主找回来的,你要谢就谢他。”熊捕头摆了摆手,并不居功。 何况,他也知道,陈子昂这么说,只是跟自己客气一下而已。 那天晚上,在外面找人的是他,人情却早被上司领了,却哪里有他们这一帮喽啰的事儿。 熊捕头简单跟他寒暄几句,转头看向李青云,问道:“李馆主,你堂兄李鹏飞,今天有上这边来过么?” “没有啊。”李青云有些茫然,“怎么啦?” 熊捕头抬起手来,掌中放着两根‘铁尺’。 这是衙门捕快的制式武器,主体似尺,上粗下细,握柄两侧有向上弯曲的旁枝,末端是钝圆头。 只不过,这两根铁尺的主体弯曲,几乎扭成了麻花,一看就是有故事的。 李青云看着铁尺柄的末端,刻着‘李鹏飞’三个字,皱眉道:“这是大哥的兵器?看痕迹似乎是徒手为之,这出手之人,内功修为很了不起啊。” 第138章 夜袭 铁尺是钝器,主体颇为厚实。 只是徒手一击,便能将其打得弯折扭曲成这样,绝非易事。 连李青云都要忍不住夸一句‘了不起’,可见那是真的很了不起了。 熊捕头嘴角抽了抽,脸上表情带上了几分惊悚,沉声说道:“鹏飞从早上便没来衙门点卯,后来有人捡到这对铁尺,我便知道可能出事了,想着李馆主与鹏飞乃是亲戚,或许知道一些情况,这才过来询问一声。” 李青云若有所思,摇了摇头,“大哥没来过我这里。” “没来过吗?打扰李馆主了。”熊捕头叹了一声,收起铁尺,“那我再去别处问问。” 他摇摇头,告罪一声,转身而去,口中喃喃自语,“奇怪了,归禾城中精通手上功夫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有能力将铁尺拍弯成这样的高手,更是屈指可数,鹏飞怎会惹上这等人物?”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心下暗忖,熊捕头临走时的嘀咕,怎么感觉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对方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在怀疑我? 他有些哑然失笑,自己与大哥就算再怎么不对付,可也到不了要杀之而后快的地步。 他总觉得,熊捕头似乎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你跟熊捕头…”陈子昂见熊捕头已走远,试探着问道:“看上去似乎挺熟啊?” “还行,见过几次面,”李青云点了点头,“熊捕头面冷心热,挺好说话的。” 陈子昂表情便有些复杂。 熊捕头可不是对谁都好说话,方才对他不就表现得颇为敷衍么? 陈子昂的岳父,雷老爷子,为人四海,交游广阔,就算是在金龟坊总捕头面前,亦能说得上话。 可岳父人脉再广,那也是属于岳父的,不代表陈子昂可以狐假虎威。 真要是论岳父家的实力,白家可比雷家厉害多了。 李青云这个白家女婿,不也照样只是不入流的小武馆主么? 何况,县官不如现管。 在陈子昂的眼里,熊捕头这个‘现管’,绝对算得上是个大人物了。 陈子昂倒是没想到,老同学竟不声不响,就攀上了本地父母官。 这下好了,他对老同学的心理优势,又少一个。 “你儿子跑了,还不去追吗?”李青云指了指远处,“小心点啊,别又让小胖墩走丢啦。” 陈子昂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果然见小胖墩早已经悄悄摸摸走出好远了,不由惊怒交集,怒吼一声,“小兔崽子,想往哪儿跑?给劳资滚过来…” 小胖墩吓了一跳,却哪里敢滚过来自投罗网,直接屁滚尿流朝自己武馆的方向狂奔而去,嘴里更是发出如杀猪般的凄厉惨叫:“娘,快来救命啊,爹要杀我…” “这个小兔崽子…”陈子昂又气又急,骂了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陈伯伯加油,”小鲤鱼在身后叫道:“一定要把陈大打出屎来。” 陈子昂脚下打个磕绊,差点一跤跌倒。 “这么幸灾乐祸呀?”李青云斜睨着小鲤鱼,“你刚才不是还对陈大的提议,好像颇有些心动?小鲤鱼你难道忘记了,自己其实是有娘亲的?” “我不是,我没有,那是陈大胡说的,我可没有心动,”小鲤鱼连忙大声否认,“我自然知道,我是有娘亲的,小鲤鱼的娘亲在山里睡觉觉,陈大就算把他的娘亲分我一半,小鲤鱼也不会要的。” 小鲤鱼将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语气坚定,竭力试图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她说着似乎担心爹爹不信,眼珠转了转,突然捧着冰酥,将手高高举起,叫道:“爹爹,你吃冰酥叭?可甜可甜啦。” 李青云知道她这是一招指东打西,企图转移话题,却假装中计,故意问道:“哦?真的很甜么?” “真的,真的,”小鲤鱼着急道:“爹爹你不信的话,吃一口试试嘛,小鲤鱼绝不会骗爹爹的。” 李青云便沉吟着低下头,慢慢凑近她手中的冰酥。 小鲤鱼手捧冰酥,满脸期待的望着爹爹。 只见爹爹本来是缓缓凑近,微微张嘴,作势轻咬,眼看着快要挨着冰酥的时候,却突然间嘴巴张开到了最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偌大一个冰酥,瞬间就足足有三分之二,消失在了爹爹的嘴里。 小鲤鱼直接看傻了眼,不可置信的张开小嘴,怔怔望着爹爹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眼眶一红,差点没哇一声哭出来,小脸蛋上满是说不出的委屈,觉得自己真是上了爹爹的大当啦。 “小鲤鱼先别哭啊。”李青云见势不妙,也不咀嚼,直接运足一口真气,将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冰酥,全部囫囵吞下肚,讪笑着安抚她,“小鲤鱼忘记啦?刚才来之前,爹爹就提前对你说过的,只许你吃一点点的。现在剩下的这么多冰酥,刚好够你吃啦。” 小鲤鱼想起来,好像之前爹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她低头看看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的冰酥,还是小嘴噘得老高,老大的不乐意。 “小鲤鱼要是乖乖听话呢,下次爹爹还带你来买冰酥吃,不然的话…”李青云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拉长了声调,“那可就没有下次啦!~” 小鲤鱼心头一凛,突然就拎得清轻重了,变得通情达理起来,嗬嗬尬笑两声,连忙道:“小鲤鱼很听话哒,小鲤鱼可听爹爹的话啦!爹爹你看,还剩这么多冰酥,足够小鲤鱼次的啦…” 小鲤鱼说着,轻咬了一口冰酥,只觉香甜异常,不由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果然争取来的幸福,才会使人格外珍惜。 李青云见她这样,忍不住摇头失笑,也不急着回武馆,而是抱着小鲤鱼,走到街口的杂货铺,给堂兄李乘风去了一通电话。 不过,李乘风这时候并不在堂口,是他的心腹侯三接的电话。 李青云问明白,堂兄并无危险,这才放下心来,又交代侯三,让对方转达堂兄一声,有空来一趟武馆。 他对降龙十八掌又有了一些新的领悟。 以他当下的境界,这点领悟,其实只是锦上添花,意义已经不大。 倒是对于初学乍练的堂兄,或许能有不小的帮助。 天黑之前,又连续有好几拨捕快,从武馆前匆匆而过。 而且,这些捕快通常最少也是三、五个人一组,很少有单独行动的。 李青云心想大哥一个人失踪,不至于这么大的动静? 他叫住其中一拨捕快,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今天下午的时候,又有捕快失踪,搞得金龟坊缉捕房衙门人心惶惶。 这个世界的治安环境,本来就不咋地,与李青云前世完全没法比。 但一般情况下,只要有捕快在场,总还能维持局面。 没想到现在连缉捕房衙门的捕快,居然都自身难保了。 李青云心下感叹,也变得更为警惕了起来,寸步都不敢让小鲤鱼离开他的视线。 次日。 梅轻鸿一大早便来报到了。 他得到四叔的指点,来了之后,也不搞其他的名堂,果断要了一张报名表,交了学费,成为青云武馆的长期学员。 他已经想明白了,李叔叔是开武馆的,想得到李叔叔的指点,完全不必搞什么歪门邪道,金钱开道就行了。 “我今天教你一套桩法!”李青云收了学费,也很上道,除了指点他练习逍遥游拳法,还教了一点新东西,“当然,说是桩法,其实只是我自己琢磨出的一点小技巧,目前还不成系统,但自觉对练习拳脚功夫,颇有益处,你可以练了试试。” “这套桩法,我将其唤作降龙桩,”李青云道:“顾名思义,其要旨是降伏身体里的‘龙劲’,将自己站成一条龙…” 当下他将口诀关窍详细讲解了一遍。 梅轻鸿毕竟练了二十多年的拳脚功夫,对于各种桩法并不陌生。 可李青云此时所教的桩法,却是发人所未发,见人所未见,他竟是闻所未闻,简直像是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梅轻鸿听完讲解,很快实际上手练习。 这一练之下,更是又惊又喜。 降龙桩并不涉及具体招式,却可以帮助理顺体内的劲力,力发于地下,在体内浑然一体,形成一股奔涌的龙劲。 他不管施展逍遥游拳法,还是本命韦陀掌法,都能清晰感受到,运劲发力变得更加容易,拳法、掌法的威力,至少提升三成。 这还是他初学乍练,若是日后桩法根基渐深,想必威力还能继续提升。 梅轻鸿想到桩法被命名为‘降龙桩’,心中暗忖,这套桩法难道与降龙十八掌有什么关系? 念及于此,他心中更是振奋,练习得极为勤勉。 降龙十八掌这门绝世神功,他是已不存什么指望的了。 不过,虽然学不到全套掌法,如今能学一点皮毛的桩法,也算是难得的机缘了。 事实上,降龙桩确实是来自于降龙十八掌。 这是李青云在将降龙十八掌练到技近乎道的境界之后,自己总结出的一点小技巧。 梅轻鸿没有练过降龙十八掌,其实根本体会不到这套桩法的真正好处,饶是如此,也已足以让他受用无穷。 李青云琢磨出这套桩法,本来是为堂兄李乘风所准备的。 堂兄限于资质,想要将降龙十八掌练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只怕一辈子都未必够用。 但在降龙桩的帮助下,堂兄不仅练功事半功倍,进境成倍提升,且可以令他所学会的两招掌法,威力倍增,对于体力的消耗,却大大降低。 堂兄只要将这门桩法练成,凭着他那两招掌法,不说纵横江湖,至少在归禾城这样的小地方,差不多可以横着走了。 只可惜李乘风眼下似乎正在为了地盘厮杀,迟迟没有来武馆领取这份大礼包。 下午的时候,姐夫过来说了件事。 原来是姐夫知道李青云扩建武馆的初衷,其实只是为了让武馆的学员,有个可以安心练功的场地。 所以,姐夫略作了一下变通,先将沿街的围墙砌好,然后将内里的一部分地面做了硬化,修成了一个简易的室外练功场。 眼下练功场的水泥都已经完全晾干凝固。 也就是说,以后青云武馆的学员,就可以不必在路边练剑了。 李青云放学的时候,向学员们宣布了这个好消息,顿时引来学员们的一阵欢呼叫好。 梅轻鸿也是喜笑颜开,心头最后的一丝小九九,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青云武馆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没有专门的练功场地,这让出身优越的梅轻鸿,实在是感觉各种不自在。 他强忍着羞耻,硬着头皮在路边练了一天的功夫,每次见到有路人经过,就要赶紧停下来,一脸深沉的作沉思状。 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快拗成了‘思想者’的形状。 要不是担心惹得李叔叔反感 ,梅轻鸿甚至都忍不住琢磨着,干脆自己给青云武馆赞助一个练功场算了。 晚上。 小鲤鱼已经听完故事,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李青云盘膝坐在炕下,刻苦用功,努力重练一阳指。 虽是在入定之中,但他对外界的感知,却并未放松多少。 毕竟,他练功的条件简陋,也并没有人专门帮忙护法,必须自己时刻提高警惕。 踏踏踏…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李青云心头一凛,陡然睁开眼睛。 因为未及收功,他眼中一缕精光乍现,瞬间虚室生白。 好在他及时察觉异状,瞬间平复内息,微微眯起眼睛,内力到处,听力被提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留神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眼下已是深夜,万籁寂静。 院子里的异响虽细不可闻,可听在李青云的耳中,却与炸雷没什么区别,瞬间便判断出,不速之客是三个人,全部佩戴着兵刃。 其中一人朝着房门口摸了过来,此人的内力修为,倒是颇有火候,在三人之中应是居首。 另外两人,则是无声无息抽出兵刃,守在了窗下,似乎是为了防止屋里的人逃走。 喀嚓! 房间的门栓被震断,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 门外的人略微等待了片刻,似在倾听屋内的动静。 片刻之后,直到确定屋内并无任何异声,门外的人终于按耐不住,按住房门,轻轻用力推开。 老旧的房门,本来疏于保养,有些滞涩,开合之间容易发出吱吖声。 但门外这人内力深厚,运上了巧劲,门页无声无息间,已打开一条缝。 他正要迈步窜入房间,却陡然寒毛直竖,一股强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危机感瞬间袭上心头,直觉感到大祸临头。 不等他做出反应,一只手掌,已无声无息按住了他的膻中穴。 第139章 坏人 膻中穴可是人身上最紧要的所在。 门口那人要害受制,虽知大事不妙,却怎肯束手待毙? 他刚想要提聚功力,同时张口欲叫,给守在外面的同伴发出警报。 岂止敌人掌心劲力一吐,瞬间已震破了他的气海,令他数十年的苦修,顷刻间化为乌有,其内力到处,更是将他周身要穴,包括哑穴在内,尽数封禁,他非但身体动弹不得,就连想要发出声音,都已成为了奢望。 李青云一击得手,更不停留,身形鬼魅般闪了出去。 噗噗… 只听得两声细不可闻的闷响。 守在窗下的两名不速之客,都还没反应过来,早已中招,手中兵器滑落,人也软软倒下。 李青云伸手一捞,将掉落的兵器接住,同时伸脚,在两人身下垫了一垫,当做缓冲。 他自然不是怕摔坏了敌人,而是避免敌人倒地时发出响动,会惊醒了屋里正自酣睡的小鲤鱼。 他将两名瘫软如泥的敌人拎起,扔到院子中央,又回转门口,将门口那人也一并拎了过来,在其背上轻拍了一掌,将其扔在了地上。 直起身的时候,瞧见对方腰间悬着佩刀,他顺手摘下,拔出鞘来。 此时已是深夜。 天空晴朗,星光熠熠。 一轮弯月高悬天际。 月光映照下,只见刀身仿佛笼罩着一层霜露,森森寒芒,吞吐不定。 “好一口宝刀。” 李青云暗赞了一声。 岳父快过生日了,他本来正在为寿礼犯愁,这下好了,问题解决。 他练的是剑法,宝刀虽好,在他手上,也并无用处,倒不如借花献佛,博岳父一笑。 话说回来,李青云其实还真没亲眼见识过岳父大人展示武功。 不过,白家的家传绝学是岁寒刀诀,只有嫡系子弟能练,传男不传女。 岳父大人身为家主之子,堪称是嫡系中的嫡系,没理由不练刀法。 沙沙… 地上传来一阵细不可闻的响动。 李青云理也不理,自顾自欣赏着手中宝刀。 半晌之后,他还刀入鞘,将其小心收到了兵器架的最顶端,小鲤鱼够不着的位置。 他放好宝刀,踱步走了回来,仰头望天,耐心的等待着。 足足又过了有小半个时辰,他才终于蹲下身去,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三名不速之客的相貌。 守在窗下的两人,其中一人较为年轻,是个不满三十岁的青年男子。 另一人则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门口那人,却是满头银发,脸上皱纹深刻,暮气深重,眼看着一只脚都已经踏进了棺材板里。 不过,此时老者眼中满是怨毒,身体抖如筛糠,脸孔扭曲,看上去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似正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我问,你答。”李青云淡淡问道:“听明白了就眨眨眼。” 老者虽颇为硬气,可受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的折磨,再是一身的硬骨头,也早被熬软了,闻言连忙眨了眨眼。 李青云便伸手在他身上轻拍了一下。 老者浑身一震,体内那深入骨髓般的奇痛,顷刻间已如潮水般褪去。 他抬头望向李青云,眼神有些涣散,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惊骇。 既是骇然于他内力修为之深,也惊惧于他手段之狠毒。 方才那小半个时辰之中,老者看似静静躺在地上,没有什么动静,实则已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酷刑折磨。 地面寒气颇重,可老者却浑身大汗淋漓,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宛如从水中捞出一般,整个人看上去已接近虚脱,可见一斑。 老者很快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他已知道,自己今日必无幸理,与其为了苟且偷活,受人折辱,不如一死了之,来得利落。 “我劝你最好不要尝试咬舌自尽。”李青云似看穿了他的想法,轻描淡写的说道:“当着我的面,你无论如何也是死不了的,那样只会让你受到的痛苦折磨超级加倍。” 老者闻言,不由心头一寒,终于不敢再存有半点幻想,惨然道:“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 老者的声音,嘶哑干涩,非常难听。 在方才长达近半个时辰的酷刑折磨之中,他早已发出不知多少次发出无声的惨叫,以至于声带受损,近乎失声。 李青云问道:“你是何人?你我素不相识,却为何趁夜前来偷袭?” 他瞥了一眼地上另外两人,淡淡道:“别想说谎,就算你能骗得过我,他们两个却未必。” 老者自然知道,似李青云这样的大高手,感官灵敏,眼力过人,表情上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不自然,在他眼中,都会被无限放大。 想要说谎骗过他,难度何其之大。 何况,他已尝过李青云所施加的酷刑,知道两个徒弟是绝熬不过去的。 既然如此,撒谎也便没有任何意义。 “老夫赵长空,赵莽是我徒弟,”老者吸了口气,迟疑一下,道:“也是我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李青云顿时恍然,原来还真是仇家啊。 赵长空这个名字,他听着有些陌生,想来对方应当不是归禾城人士。 何况,赵莽被擒已有段时间了,对方要是归禾城的本地人,不会拖到现在才来上门寻仇。 李青云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出手擒住的赵莽?又如何知道青云武馆的所在?” 老者低声答道:“我本来不知道,抓了金龟坊的几个捕快,拷问一番,才知究竟。青云武馆的地址,也是捕快们说的。” “被你们抓住的捕快,都还活着吗?”李青云想了想,问道:“其中可有一名叫做李鹏飞的捕快?” “李鹏飞?不知道,拷问捕快的姓名没有意义。”老者茫然摇了摇头,“我想要救出莽儿,必须等待时机,为免尸臭可能会暴露落脚点,便暂时没有杀掉那几名捕快…” 李青云点了点头,继续拷问一番,又将另外两人,分别唤醒,各自问了一遍,确保对方并未说谎。 三人果然并非是归禾城的本地人,而是沧浪城人士。 另外两人,都是赵长空的徒弟。 其实,赵长空的门下弟子,并不止他们两个,但知道赵莽是赵长空私生子的,就只有这两个徒弟了。 正因如此,赵长空才会只带着他们,一起到归禾城救人。 方才赵长空坦言说出,与赵莽的真实关系,便是知道,就算自己不说,两个徒弟熬不住刑,也肯定会说出来的。 李青云问出了三人的落脚点,却并没有要去救人的念头。 反正对方总共就只来了三个人,已经全部都被自己一网成擒了。 留在据点的几名捕快,想来一时半会,不至有性命之忧。 当然,要是有哪个捕快,因为耽误了一个晚上,导致没能熬过去,竟尔死掉了,那也是对方命该如此。 在李青云的心中,小鲤鱼自然是第一位的,其他一切都要往后排。 小鲤鱼早已睡下,他可不想因为几个素不相识的捕快,便搅扰了小鲤鱼的清梦。 至于堂兄李鹏飞可能也在其中? 李青云只当对方是陌生人,就没必要区别对待了。 当然,他其实也可以留下小鲤鱼,自己一个人出去救人的。 但这个念头,他连想都没想过。 青云武馆都有人趁夜打上门来了,他是得有多心大,才会将小鲤鱼一个人留在武馆,自己跑去外面浪? 万一小鲤鱼有所闪失,那他可就要追悔莫及了。 …… 早上。 宋小芸来到武馆,见到院子里竟躺着三个大活人,自然是惊讶莫名。 不过,见师父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她便也没敢多问。 直到小鲤鱼起床了,宋小芸帮着小鲤鱼梳了个可爱的丸子头发型,领着她从屋子里走出来。 小鲤鱼一眼看到院子里的三人,忍不住好奇的走上前,问道:“咦,老爷爷,你肿么睡在地上啊?不会着凉么?” 赵长空穴道被封,浑身上下,只有眼珠能动,嘴巴都张不开。 面对小鲤鱼的询问,他自然是一脸木然,不声不吭,没有任何回应。 “小鲤鱼,过来吃饭了。”李青云站在厨房门口,招呼了一声,“地上那几个是坏人,别管他们了。一会儿吃完饭,和爹爹一起,将他们扭送报官。” “吓?”小鲤鱼听说是坏人,顿时连忙退开几步,再也不关心老爷爷睡在地上凉不凉了,扭身朝爹爹跑了过去,叫道:“爹爹,爹爹,坏人为什么在我们家里呀?他们是不是捉娃子的啊?小鲤鱼睡着了,都不知道家里进了坏人哩,还好小鲤鱼没有被坏人捉走,是不是爹爹打倒了坏人,把小鲤鱼救回来了呀?” 小鲤鱼手舞足蹈,语速飞快,小脸蛋红扑扑的,昂首挺胸,神采飞扬,好似是自己在做梦的时候,跟爹爹并肩作战,打败了坏人一般。 也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到底都脑补了些什么剧情。 宋小芸看着地上三人的装束,知道对方恐怕都是有来头的,并不是普通的小毛贼,不禁有些暗自心惊,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她轻咬了咬嘴唇,只恨自己本领低微,无法为师父分忧。 “小芸,你这么早过来,还没吃过早饭?”李青云道:“过来一起吃点…” 宋小芸一怔,连忙道:“师父,不用了,我已经吃过早饭…” 她话没说完,肚子却突然了传来一阵‘咕咕’轻响,顿时便涨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 “来,我早上特意多做了些,吃不完也是浪费。”李青云笑道:“你跟师父还客气什么啊?” “撕姐,撕姐,来和小鲤鱼一起吃早饭嘛。”小鲤鱼也扭过头来,一脸期盼的望着她,“爹爹做饭可好次啦…” 宋小芸见盛情难却,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扭扭捏捏的走了过去。 易筋锻骨篇的内容并不多,这些天下来,口诀她都早已背熟了,只是修炼的时候,偶尔会遇到不懂的地方,仍需要师父的指点。 李青云两世为人,并不迂腐,家里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为了节省时间,他就直接在饭桌上,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指点徒弟在修炼上所遇到的难处。 吃完早餐,李青云刚放下筷子,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先生,您起了么?” 宋小芸听出那是梅轻鸿的声音,连忙道:“师父,您吃好了?碗筷放着,我来收拾!现在离上课还早,我不会迟到的…” 李青云便点了点头,起身走出厨房。 “轻鸿,快进来!”李青云打开院门,对梅轻鸿说道:“来得这么早,吃过早饭没有?进来一起吃点。” 梅轻鸿连忙道:“谢谢先生,我来之前已经吃过…” 先前梅轻鸿报名成为了青云武馆的学员,李青云便让他改了口,让他别再叫叔叔了,而是跟其他学员一样,直接叫先生就行。 梅轻鸿自然是从善如流,也知道李青云是照拂他的颜面,心下不由好生感激。 他迈步走进院子,一眼扫见地上躺着三个人,顿时吃了一惊。 “昨晚家里进了几个小毛贼,不必在意,”李青云注意到他的异样,表情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待会得空了,就把他们扭送报官。” 因为角度的关系,梅轻鸿没看清地上三人的正脸,但只观其装束,也知道地上三人恐怕不是什么普通小毛贼。 不过,李青云既然不说,梅轻鸿便也没有多问,只当三人真的就是普通小毛贼好了。 “爹爹,我吃好啦!”小鲤鱼从厨房出来,嚷嚷了一声,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轻鸿锅锅,早上好呀。” “哎,”梅轻鸿不敢怠慢,连忙满脸堆笑的回应道:“小鲤鱼早上好。” 小鲤鱼抓着爹爹的裤腿,探头探脑的打量地上三人,问道:“爹爹,这几个坏人是捉娃子的么?” 小鲤鱼毕竟见识少,从小到大,所见过的坏人,莫过于当日掳走媛媛和陈大的那伙人贩子。 她聪明伶俐,擅长举一反三,还以为天下所有的坏人,都是人贩子呢。 李青云道:“他们不是捉娃子的,但是比捉娃子的更坏。” “比捉娃子的还要坏?”小鲤鱼吃了一惊,想不出那到底是有多坏。 不过,既然爹爹这么说了,那就肯定不会错的,地上这个老爷爷,一定是很坏很坏的人。 小鲤鱼生性善良,见三人瑟缩在地上,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本来还想央求爹爹,将他们扶起来,免得地上躺久了会着凉。 但爹爹曾嘱咐过,让她要是遇上坏人,绝不能同情心泛滥,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除恶务尽。 小鲤鱼可都牢牢记在心里哩,既知地上都是坏人,自然是打消了求情的念头。 这时梅轻鸿也终于能看到地上三人的正脸了。 他第一眼被老者吸引了注意力,觉得对方似乎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却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再看老者身边的另外两人,那中年男人,也是有些眼熟,却又并不相识。 最后梅轻鸿的视线,落在那名大概三十岁上下的青年身上,突然一怔,忍不住拿手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失声道:“刘横?怎会是你?” 第140章 夫人 认出了刘横,另外两人的身份,也便呼之欲出。 梅轻鸿略过了那中年男人,视线落在满头银发的老者身上,突然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这位莫非就是刘横的师父,飞腾镖局副总镖头,曾纵横七城,连挑十二座大寨,未尝一败,博得了七城刀王美誉的赵长空赵大侠?” 宋小芸刚从厨房出来,听到梅轻鸿说出的一连串事迹和绰号,又称呼银发老者为‘大侠’,不由呆了一呆。 方才师父不是说,地上这几个都是坏人么? 至于梅轻鸿所说的‘七城刀王’,宋小芸就没什么印象了。 也不奇怪,对方的年纪,给她当太爷都足够了。 人家成名的时候,宋小芸怕是都还没出生呢。 “认识的?”李青云见他认出地上三人的身份,多少有些意外,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你朋友啊?” “不、不是朋友,我只是与刘横曾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但并无深交,”梅轻鸿心头一跳,连忙摆了摆手,撇清干系,似乎是担心李青云误会,又详细解释道:“刘横的师父赵长空,最为人称道的绰号是七城刀王,却少有人知,其手上功夫也极为硬朗,号称刀爪双绝。我当初途经郡城的时候,恰逢赵大…赵长空过寿,因为仰慕对方的威名,也曾上门讨了杯酒喝,当时正好是刘横招待我的。” “我素闻七城刀王颇有侠名,”梅轻鸿说着,试探问道:“先生,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呵呵…”李青云轻笑一声,“怎么?你想当和事佬啊?” 梅轻鸿大惊,连连摆手,讪笑道:“不敢,不敢,先生误会了,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李青云不咸不淡的瞥他一眼,倒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发怒,扬了扬下巴,道:“瞧你对此人颇为了解,那就不妨多说说此人的生平,我也被你勾起兴趣了…” 梅轻鸿见他并无见怪之意,这才悄悄松了口气,道:“我对此人的了解,也都只是道听途说,我姑妄言之,先生姑且听之…” 原来赵长空的经历,其实也挺励志的。 他本来家境贫寒,出身卑微,家传武功是一手颇为粗浅的黑虎掏心爪。 听名字就知道了,这只是一门不入流的大路货爪法。 但赵长空天资过人,愣是凭着这一手不入流的大路货爪法,年纪轻轻,便在沧浪城闯下了不小的名头,最后得到了飞腾镖局刘老爷子的赏识,将其招为赘婿。 赘婿本来是外人,没有资格学飞腾镖局的真传绝学。 但赵长空为人处世,既公正严明,又极有手腕,屡次为镖局立下大功,终于得到刘老爷子的认可,将压箱底的追月三十六式刀法,传授给了他。 赵长空武功更上一层楼,又多行善举,经常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渐渐有了赵大侠的名头。 后来飞腾镖局遭逢大难,又是赵长空挺身而出,凭着刘老爷子临时赐予他的一柄霜月宝刀,连闯七座城池,挑翻十二座大寨,终于力挽狂澜,化解危机,也为自己赢得了七城刀王的美誉,从此更是侠名远播,威震沧浪郡。 据说刘老爷子生前,好几次都说过,有意想要将飞腾镖局总镖头的位置,传给赵长空。 只不过,因为赵长空没有儿子,刘老爷子担心家业为外人所夺,这才终于打消了念头。 饶是如此,刘老爷子也将家传的霜月宝刀,交由赵长空保管,可见对他的信任和看重。 梅轻鸿说到最后,看着一脸木然躺在地上的赵长空,表情多少有些复杂,似有几分惋惜,又似极为不解。 赵长空成名几十年,素有侠名。 方才梅轻鸿都忍不住喊了一声赵大侠,甚至有意想当个和事佬,为赵大侠求个情,只是被李青云看了一眼,他瞬间勇气全消,终于没敢开口罢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却无声无息躺在那里,犹如一条死狗,任人宰割。 梅轻鸿实在是想不通,侠名远播,威震沧浪郡的赵大侠,却为何突然跑来了归禾城,还好死不死撞到了李青云的手上。 要知道,错非是李青云,以赵长空的身手,在归禾城不说横着走,但能够威胁到他的人,那也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了。 念及于此,梅轻鸿难免有几分唏嘘,既惋惜赵长空一代大侠,却落得如此下场,又不解对方何以千里迢迢,赶到归禾城来自寻死路。 “师父!”宋小芸好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忍不住小声问道:“这个赵长空既被人称为大侠,又是郡城人,却怎么跑来了归禾城?不知他又是怎么得罪了师父?” 李青云不悦的瞪她一眼。 不过,毕竟是唯一的徒弟,当着外人,多少也要给她留点面子。 他虽有点嫌弃徒弟多管闲事,还是解释了一句,“赵长空有个私生子,叫做赵莽。” 宋小芸顿时恍然,心里刚刚因为梅轻鸿的讲述,对赵大侠升起的几分同情,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想也知道,赵大侠大老远从郡城跑来归禾城,大半夜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出现在青云武馆,难道还能是报名学艺?十有八九是想为儿子报仇来了。 既是仇家,那还有什么好同情的? 宋小芸心中仅有的那一点点芥蒂,也不翼而飞了。 她已拜了李青云为师,自然要唯师命是从。 可尽管如此,她也仍然有着最基本的是非观。 如果师父是个滥杀无辜的恶人,宋小芸倒不至于背叛师门,可心里终归会感到很不得劲。 好在事情并非她所想的那样,她也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不必碍于师命,强行掰弯自己的三观了。 不过,赵大侠的来头之大,也让宋小芸难免有些震骇。 病阎罗计千恨,在江湖上的盛名之隆,其实要远在赵长空之上,两者甚至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 但计千恨与李青云的交手,过程太过短暂,一触即收,讲究的是高手过招,点到即止。 别说宋小芸实力低微,眼力差得太多,甚至就连梅念卿这等高手,都没怎么看明白,只隐约猜到交手结果,应该是李青云胜出一筹。 而赵长空七城刀王的名号,一听就知道有多厉害了,加上此人又是沧浪郡内的成名侠客。 身边的故事,总是更能让人感同身受。 所以,宋小芸非常能领会到此人的厉害。 眼见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如今却如死狗般躺在师父家的院子里,她心下暗自惊叹师父的手段,又有些与有荣焉。 想到自己是李青云亲传弟子,她也难免有几分骄矜自傲,更是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 李青云斜睨徒弟一眼,皱眉道:“你怎么还没走?不怕上学迟到啦?” “啊,师父,对不起!我刚才听得入迷,都差点忘记时间了。”宋小芸吐了吐舌头,讪笑道:“师父,那我就先走啦!” 她先跟小鲤鱼挥手道别,这才赶紧逃也似的溜出了武馆。 “赵莽?过江龙赵莽?”梅轻鸿喃喃念叨了几遍,看向地上的银发老者,表情有些异样,“此人纵横沧浪郡三十六县,其出身来历一直是个谜,好像突然间就冒出来了,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赵长空的私生子?” 他说着语气变得有些唏嘘,慨然叹道:“赵长空赵大侠,英雄一世,侠名远播,却居然有个如此作恶多端,为祸四方的私生子,倒也是让人意想不到。” 银发老者表情木然,紧闭双眼,也不知道是没听见他的感慨,还是虽然听见,却早已心如死灰,根本不在乎身后名了。 李青云看看时间,估计缉捕房衙门也快上班了,便道:“轻鸿,你先自己练功,我要出去一趟,把这几个毛贼送去缉捕房衙门。” “先生,我帮你。”梅轻鸿连忙自告奋勇,说着便弯下腰去,一手一个,将刘横和那中年男人拎在了手上。 他正打算伸脚,将赵长空挑起,扛到自己肩上。 却见李青云俯身下去,在赵长空身上轻拍了一下。 赵长空浑身一震,却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动作。 “别装死了。”李青云淡淡道:“要是不想吃苦头,就站起来自己走。” 赵长空睁开眼睛,满是怨毒的看他一眼,终于翻过身体,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青云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 一个死人的恨意,他又何必在意呢? 他昨晚那一掌,早已无声无息震断了赵长空的心脉。 只不过,他的掌力实在是太过高明,就好像过于锋利的刀,从大树中间划过,大树表面没有任何痕迹,直到一阵风吹过,打破平衡,才会轰然倾倒。 赵长空此时虽早已心脉尽断,但因为经脉断得太过齐整,他反而并未立即致死,加上他内力全失,经脉中没有内息流动,对此竟是毫无察觉。 心脉既断,生机永绝。 少则十日,多则半月,赵长空终究难逃一死。 赵长空本来年纪不小,年迈力衰,此时内力全失,更是形同废人,身体绵软无力,就连站着都有些困难,走路脚步蹒跚,一步一挪,移动缓慢。 李青云倒也不急,抱上小鲤鱼,锁上院门,不紧不慢的朝着金龟坊缉捕房衙门而去。 …… 途经一处街道。 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响。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路边连续好几家商铺的店面都是大门紧闭,里面敲敲打打,似乎是正在进行装修。 “好阔气!” 李青云心中暗赞了一声。 他听声辩位,从里面回荡的回声,轻易便能判断出来,这几家大门紧闭的店面,早已打通为了一体。 眼前这条街道,可比青云武馆所在的学府巷要繁华得多了,一口气买下这么多的临街店面,下的本钱可不少。 这时李青云突然心有所觉,抬头望去。 二楼的某个窗户里,窗帘微微晃动。 一道身影隐在窗帘之后。 李青云目力虽强,毕竟也无法透视,隔着窗帘,一时间也看不清窗帘后面那人的相貌,只是从影子判断,对方应当是一名女性。 “咦,那不是赵长空么?他怎会突然来了归禾城?” 隐约有一道女声,隔窗传了出来。 李青云闻言,先是心下微微一松,旋即感觉不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听窗内女子说话,本以为对方只是认出了赵长空,这才会对自己一行人瞩目。 可他方才,却好像明显感应到了有敌意的目光注视。 武者的感应极为敏锐,尤其是到了李青云这样的境界,对于带有敌意的目光注视,第一时间就会生出反应。 “夫人,赵长空的状态,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对,他好像受伤了!” 窗内又有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李青云听着声音,感觉有些耳熟,凝神思索片刻,忍不住扬起了眉毛。 他想起来了,这声音是当日想要花钱买下青云武馆那中年男人,他记得对方好像叫做屈不寐。 难怪他从对方的目光之中,感应到了一丝敌意,却又并不是特别强烈。 若是此人,便能说得通了。 不过,对方倒是财大气粗,被李青云拒绝之后,转头就在这边更为繁华的地方,买下了这一连片的店铺,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别管赵长空了,他是开镖局的,与咱们不是一路人,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太过在意…” “是,夫人!” “…施工进度你看着点,武馆要…屈管家…建议…” “…我…附近…垫脚石…立威…” 楼上后续的对话,因为走远了,李青云便没能听得太清楚。 不过,他倒是隐约猜到了,楼上那位夫人,似乎也是个开武馆的。 虽说同行是冤家,毕竟离着好几条街呢,他摇了摇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行人很快来到缉捕房衙门。 “咦,前面是李馆主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有些惊讶的询问声。 李青云扭头望去,见对方面色焦黄,带着几分病容,略一回忆,便想起来了,原来是当日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麻捕头。 第141章 探望 “哎呀,果然是李馆主。”麻捕头非常热情,问道:“李馆主上衙门来办事么?有什么麻某可以效劳的,请尽管开口。” 李青云见被人认出,意外之余,倒是也微微舒了口气。 他跟捕快打交道,已经不止一次,可真正上衙门来办事,却属实还是生平头一遭,正愁不知道该找谁。 “麻捕头,你来得正好。”李青云笑道:“昨天夜里,武馆里闯进来几个小毛贼,被我一网成擒,现在送来报官,不知道该找谁?” “什么?”麻不易微微一怔,旋即忍不住有些哑然失笑,“竟有如此不开眼的小毛贼,敢去青云武馆撒野?是嫌活得腻歪了么?” 他不经意瞥了一眼赵长空,见此人虽形容憔悴,表情木然,却自有一种颐指气使的气场,不怒自威,显然是长期身居养尊处优之辈,怎么也不像是小毛贼的样子,不由下意识移开视线,望向梅轻鸿手上拎着的两个人。 这一看之下,他更觉惊讶,因为这两个人同样是相貌堂堂,衣着打扮与赵长空如出一辙,看上去就像是一伙的。 “李馆主请随我来…”麻不易心中疑惑,却没有多问,只是微微弯下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殷勤的在前领路。 衙门里的众皂吏,见到麻捕头姿态如此卑微,无不是为之侧目。 麻捕头性格乖戾,加上资格老,又不指望升官,无欲则刚,可以说是百无禁忌,平时在衙门里,经常倚老卖老,有时候甚至连衙门老大的面子都不怎么给,是出了名的人憎鬼厌,不好相处。 众皂吏见他今天一反常态,自然是大感惊讶,心下暗自揣测着,眼前这个怀抱着小奶娃的青年,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麻捕头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恭敬,甚至都有些近乎于谄媚了? 其实李青云这个名字,在金龟坊缉捕房衙门,知名度还是挺高的。 不过,真正见过他的人,基本上都是捕快。 因为有同事失踪,很多捕快此时都不在衙门里,而是在外面四处找人。 留在衙门里的,只是一众坐班皂吏,自然是认不出他来。 “小杨,你来给李馆主记录一下,”麻捕头走到一张桌子前,对那青年皂吏说道:“李馆主家里进贼了,被他抓住,扭送过来了…” “麻捕头好。”小杨显然也对性格乖戾的麻捕头颇为忌惮,先是恭敬的问了声好,这才提起笔,有些好奇的看向李青云,“李馆主?请问这是您的真名么?” “你说呢?”麻不易瞪他一眼,“哪有人取这样的名字?李馆主讳名青云,馆主是尊称,这都不懂么?” “李青云?”小杨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提笔欲写,却突然猛地一怔,眼睛发亮的盯着李青云,失声道:“你是青云武馆的李馆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麻捕头在这位青年奶爸面前,表现得如此卑微了。 李青云虽是第一次来缉捕房衙门,但他的名字,在衙门里可是个传说,小杨早就对他是如雷贯耳,深知他是个何等样厉害的人物。 “没错,是我。”李青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小杨闻言,顿时喜形于色,呆呆望着他,表情激动,手足无措,颇有种追星族见到了偶像的感觉。 “愣着干什么?”麻捕头见他发呆,忍不住催促道:“李馆主时间宝贵,你小子别瞎耽误啊。” 小杨回过神来,搓了搓手,连忙道:“是是,李馆主请说,您抓住的贼人在哪儿呢?” 他说着视线落到了梅轻鸿拎着的两个人身上,眼中露出几分征询之意。 梅轻鸿终于松开手,将拎着的两个人扔在地上,笑道:“提醒一下啊,这几个可不是普通小毛贼,你们最好多找几个身手可靠的人手来进行交接,后续关押他们的时候,也请务必用上最坚固的镣铐,防止他们走脱了。” 小杨闻言,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两个贼人的名字,你们或许没听说过,可他们的师父…”梅轻鸿视线落到了银发老者身上,“七城刀王赵长空的名号,你们应当不会陌生。” “七城刀王赵长空?”小杨愣了一下,显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皱起眉头苦思,归禾城到底有哪位高手,居然敢以‘刀王’为绰号,也不怕树大招风,为人所妒么? “什么?”麻捕头却是神色震动,骇然望着银发老者,“这位老英雄竟是沧浪郡赫赫有名的七城刀王赵长空赵大侠?” 小杨得到他的提醒,也顿时一脸恍然,可旋即脸上又布满了无比的骇然,打量着银发老者,眼中神色既是震惊,又有些不可置信。 沧浪城毕竟是郡城,是整个沧浪郡三十六县的中心所在,聚集着全郡最多最顶尖的高手,自然惹人瞩目。 衙门里的人,平时也八卦,但毕竟吃的是官家饭,眼高于顶,归禾城少有高手能入他们的眼,反倒是郡城的高手,更为他们津津乐道。 七城刀王赵长空的名头,着实响亮,哪怕其如今年事渐高,已有十数年不曾亲自出手,处于半退隐的状态,可一旦提起,仍是让人不由肃然起敬。 “七城刀王侠名远播,怎会是轻闯民宅的毛贼?”小杨拧着眉毛,有些不解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麻捕头也是一脸迟疑,赵长空既有侠名,又是郡城人士,在沧浪城有着不小的家业。 若是真有什么误会,他们这些小人物随便插手,恐怕多有不便。 麻捕头再怎么乖戾,可也是知道好歹的,否则他在李青云面前,何至于如此卑微恭敬? 以七城刀王的名声,如果铁了心,想要报复归禾城的区区一个小捕快,不说是手拿把掐,但也绝谈不上有多大的难度。 赵长空脸色木然,紧闭双眼,好像众人在谈论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梅轻鸿淡淡说道:“赵长空有个私生子,叫做赵莽。” “嘶…” 麻捕头和小杨对视一眼,皆是齐齐色变。 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堂堂七城刀王,侠名远播的赵大侠,竟会化身为半夜私闯民宅的小毛贼了。 当初赵莽可就是被李青云一掌拍成了废人,才会沦为缉捕房衙门的阶下囚。 而且,以赵莽犯的那些事,免不了一个秋后问斩的下场。 赵长空再怎么侠名远播,可毕竟也是江湖人。 杀子之仇,岂能不报? “现在你们总该晓得厉害了?”梅轻鸿道:“还不赶紧去多叫些人来,将这三个贼人都好生看押起来,否则要是叫人走脱了,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小杨和麻捕头对视一眼,震惊之余,也均是有些暗自叫苦,感觉接了个烫手山芋。 赵长空犯的事,说起来很严重,可终究罪不至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了。 此人又是名满沧浪郡的大侠客,很多看押重犯的措施,自然都不便用在他身上。 可要是不谨慎看押,万一让赵长空跑掉,那他们又如何向李青云交代? “无妨的,你们别听他危言耸听,”李青云摆了摆手,笑道:“这几个人都已经被我废了武功,随便关押就行了,没必要小题大做。” 小杨和麻捕头闻言,不由齐齐松了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又均是有些暗自咂舌,更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深深的敬畏,甚至还有几分惧意。 别看李青云动不动就废人武功,可其实要将人的气海震破,却又不伤及其性命,可是一件极高难度的狠活儿。 两人既咂舌于李青云出手之狠辣,也为他这份惊世骇俗的手段,感到深深的震怖。 赵长空何等样的人物? 作为名满沧浪郡的大侠客,赵长空的名气,可都是实打实,一拳一脚,打出来的,绝非浪得虚名。 李青云能打败赵长空,就已经让两人感到很不可思议了。 更何况,他竟还能将其生擒活捉,甚至直接废了赵长空的武功。 这意味着,李青云的武功,至少也要比赵长空高出一个档次,否则绝不可能将赵长空如此随意的搓揉捏扁。 李青云的名声,早就在衙门里流传极广。 小杨更是将其视为偶像,方才就表现得活像个小迷弟。 麻捕头更不用说,他可是曾亲身领教过李青云的厉害,否则以他乖戾的性格,若非敬畏李青云的武功,深深为之折服,又怎肯在他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可饶是如此,两人也绝想不到,李青云的武功,竟高到了这等地步。 “嘶…” 梅轻鸿也是忍不住微微吸了一口凉气。 他本就觉得有些奇怪,赵长空被解开了穴道,一路走来,却居然没有试图逃跑,也未免太过听话了。 原来是赵长空早就被废了武功,根本已经没有了逃跑的能力。 亏得梅轻鸿先前还在想,先生似乎有些妇人之仁了,对于大半夜悄悄摸上自己家的仇人,不将其杀之而后快,反而扭送报官,就不怕万一对方走脱了,日后又来找自己报复?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先生哪里是妇人之仁?先生的手段之狠,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习武之人,刀口舔血,生死早就置之度外。 哪怕是贪生怕死之辈,对于死亡也早该有所觉悟。 梅轻鸿见过很多不怕死的武人,却还从未见过有哪个习武者,不怕被废掉武功的。 这时麻捕头突然想到什么,喃喃道:“赵大侠是郡城人士,却如何得知李馆主的居所地址?何况,当日李馆主废掉赵莽,消息也只在衙门内流传,外人知道详情的可不多,赵大侠怎么上来就直接找到了正主?”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看向李青云,眼中露出几分征询之意。 李青云点了点头,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你们衙门里不是有捕快失踪么?就是被这位赵大侠和他的徒弟抓了起来,拷问消息。” “原来如此。”麻捕头微微一震。 他虽已猜到,可能是这么回事,可得到李青云的确认,还是多少感觉有些震惊。 赵长空可是名满沧浪郡的大侠,却居然暗中对衙门捕快下手,也可谓是胆大包天了。 “什么?”小杨大惊,“衙门里失踪的同事,原来竟是被赵大侠和他徒弟抓了起来?知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都还活着么?” “人应该都还活着,具体你们还是自己问赵大侠。”李青云道:“哦,对了,提醒一下,赵大侠武功被废,心中存了死志,你们接手之后,千万要留点神,别让他咬舌自尽了。否则到时候问不出那些失踪捕快的下落,那就不关我的事啦。” “多谢李馆主提醒。”小杨心头一惊,连忙拱手道谢。 麻捕头却是搓了搓手,表情有些兴奋。 他讨好李青云,本来只是出于对他武功的敬畏,却没想到,竟无意中落了个这么大的好处。 捕快失踪,这在衙门里,可绝对是件大事。 如今主谋已落网,他只要拷问一下赵长空,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失踪的捕快,把人给救回来,这岂非是大功一件? 麻捕头说是无欲则刚,可明摆着白送的功劳,他自然也不会往外推。 “多谢李馆主,”麻捕头冲他连连拱手,满是感激的说道:“我替那些失踪的同事,提前向李馆主说声谢谢。” “行了,既然人已送到,我也可以功成身退啦。”李青云摆了摆手,直接告辞离开。 …… 次日。 李青云起了个大早。 他做好了早饭,去唤醒小鲤鱼。 “爹爹,小鲤鱼现在还不饿呢,”小鲤鱼紧闭双眼,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撒娇道:“可以让小鲤鱼再多睡一会儿么?” “快起来啦。”李青云道:“爹爹今天要去探望你大伯伯,小鲤鱼要是再不起来,那爹爹就只能一个人去啦,小鲤鱼你留在武馆看家。” “啊!”小鲤鱼轻呼一声,瞬间睡意全消,连忙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叫道:“爹爹,爹爹,小鲤鱼突然又不困啦…” 李青云微微一笑,“既然不困了,那就赶紧穿衣服,起来吃早饭啦。” “噢!”小鲤鱼应了一声,虽还有些睡意朦胧,也只好扭着小身子,磨磨蹭蹭的从被窝里拱了出来。 李青云昨天已提前吩咐过,让徒弟宋小芸和梅轻鸿上午都不用来武馆。 吃过早餐,他便领着小鲤鱼出门去了。 昨天拷问赵长空,李青云意外得知,大哥李鹏飞居然还是个硬汉,被赵长空折磨了好久,也没供述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迫不得已,赵长空等人只好又抓了好几名捕快,终于才逼问出了赵莽被抓的经过,以及青云武馆的地址。 大哥李鹏飞有此一劫,纯粹是受了李青云的牵连。 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探望一下的。 第142章 疗伤 大伯家。 “咦,青云,你怎么来了?” 开门的人是大伯母,皱着眉头,面色有些不渝。 堂兄李鹏飞是与父母住在一起。 见李青云手中拎着营养品,大伯母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也不由得脸色微微一缓,语气变得热情了几分,“你来探望鹏飞啊?快进来…” 李青云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心下也觉得有些意外。 看来大哥并未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跟家里人完全交底。 否则大伯母要是知道,大哥李鹏飞之所以会被人抓走拷问,其实是受到了李青云的牵连,这时候恐怕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_→”小鲤鱼似乎有些怕生,悄悄观察一下爹爹的脸色,见爹爹也正含笑看着自己,眼中露出几分鼓励之意,这才心下大定,扭过头去,脆生生的喊道:“大奶奶。” “哎,”大伯母应了一声,看着小鲤鱼,似乎察觉到什么,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小鲤鱼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啊。” 小鲤鱼闻言,顿时便有些按耐不住炫耀的冲动,一脸骄傲的大声说道:“爹爹把小鲤鱼的病治好啦。” “什么?你的病治好了?”大伯母满脸愕然,“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是真的,”小鲤鱼见她不信,着急得手舞足蹈,“爹爹用一阳指给小鲤鱼治病,碧油碧油碧油,可厉害了…” 大伯母看向李青云,见他也点了点头,这才终于信了几分,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是吗?那可恭喜你啦!” 小鲤鱼:“(o_o)?? ” 她虽然年幼懵懂,可也懂得察言观色。 之前她每次跟人分享自己病情痊愈的消息,都会引来对方由衷的祝贺。 但她现在看大奶奶的脸色,却实在看不出丝毫喜庆之色,忍不住悄悄凑到爹爹耳边,小声道:“爹爹,大奶奶笑得好奇怪,是不是小鲤鱼病好了,让大奶奶不高兴了呀?” 李青云心说,可不是嘛。 小鲤鱼的病好了,大伯母的宝贝儿子李鹏飞,却恰在这时受了重伤。 以大伯母的性子,谁知道她心里会怎么想?反正不管怎样,她肯定是高兴不起来的。 他凑到小鲤鱼耳边,小声对她说道:“大奶奶没有不高兴啊,你大奶奶就是这样,天生一张不爽脸,看谁都像是欠钱不还的样子。” 小鲤鱼恍然大悟,好奇的望着大奶奶,心想难怪每次见到大奶奶,大奶奶总是这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一脸很不爽的样子,她还以为是大奶奶不喜欢小鲤鱼呢。 大伯母没听清父女俩在嘀咕什么,直觉两人怕是没说什么好话,又见小鲤鱼一脸探究的望着自己,眼中神气说不出的古怪,便不由皱起了眉头。 俗话说,相由心生。 大伯母眉毛黄薄,颧骨突出,面相本来颇有几分凶恶,此时眉头紧锁,斜着眼睛看人,瞳仁上翻,露出大片眼白,更是说不出的尖酸刻薄,令人望而生畏。 “←_←”小鲤鱼虽听了爹爹的解释,知道大奶奶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可见她的这副不爽脸,心下也多少有些犯憷,连忙悄咪咪的移开了视线。 “小鲤鱼,跟你爹爹在说什么呢?”大伯母突然挤出一丝笑容,欺小鲤鱼年幼懵懂,试图从她身上打开突破口。 “莫啥,莫啥…”小鲤鱼慌忙摇了摇头,说话口音都变异了。 大伯母更是狐疑,见李青云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她终究还是顾忌了几分颜面,转身领着两人往后院走去,嘴里小声嘀咕道:“莫名其妙,父女两个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小鲤鱼仰头望向爹爹,小手捂在嘴上,眉眼弯弯,笑意吟吟,眼中流露出几分得意,又有几分期盼,似乎在说,我刚才可没有说漏嘴哦,爹爹还不快夸夸小鲤鱼? 李青云无声的冲她竖了竖大拇指。 小鲤鱼顿时便喜形于色,一脸的洋洋得意,神气活现,顾盼生辉,自觉与爹爹一起保守了秘密,小心思里真是说不出的欢喜。 来到后院。 只见大哥李鹏飞的房门前,挤着几个人,正透过门缝朝里面张望。 其中一名头发斑白的老者,愁眉苦脸,在门前长吁短叹。 听到身后的动静,老者扭头望来,不由一怔。 “大伯,您在家呢?”李青云打了声招呼,问道:“大哥怎么样了?” “青云,你怎么来了?”大伯看着李青云,似乎有些意外,“鹏飞受伤的事情,我没让家里人往外传,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李青云并未多做解释,只道:“我最近在衙门里也结识了几个朋友。” “哦?”大伯拧起眉头,有些狐疑的看他一眼。 李青云坦然与他对视,并不心虚。 他擒住赵长空,可以算是变相救了大哥李鹏飞一命,否则李鹏飞和那几个失踪的捕快,就算不因重伤而死,恐怕也要活活饿死。 不过,究其根本,李鹏飞之所以有此一劫,也是因为受到李青云的牵连。 所以,他虽不心虚,却也不想居功。 这其中的隐情,还是留给大哥日后自己向家里人说去,他就不在这里越俎代庖了。 李青云扭头看向其他人,“修文,你今天没去上班啊?” 李修文扯了扯嘴角,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青云也不在意,这个大侄子的年纪,比他还要大了一岁,从小到大也没正经喊过他一声叔叔。 倒是李修文身边怀抱着婴儿的女子,盈盈冲李青云施了一礼,“语兰见过六叔。” 李青云伸手虚扶了一下,笑道:“侄媳不必多礼。” “哼!”李修文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李青云斜睨他一眼,表情似笑非笑,也不吭声。 李修文顿时就觉得好气啊,又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修文锅锅,你嗓子不舒服么?”小鲤鱼突然冷不丁的说道:“修文锅锅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李修文这下有点绷不住了,狠狠瞪了小鲤鱼一眼,转身走向房间门口。 小鲤鱼见他突然发怒,有些不知所措,小声道:“爹爹,修文锅锅肿么了?是不是小鲤鱼说错话,惹修文锅锅生气了?” “没有啊,小鲤鱼关心修文锅锅,能有什么错?”李青云低声安慰她道:“你修文锅锅是有点大病,小鲤鱼别理会他。” 小鲤鱼望着李修文的背影,有些担忧的问道:“修文锅锅得了什么病呀?爹爹你不给他治病么?” “修文锅锅的病不用治,”李青云道:“等他以后长大了,病就会自己好了。” “噢!”小鲤鱼似懂非懂。 “噗…咳咳!”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小鲤鱼循声望去,一脸关切的问道:“语兰嫂嫂,你也生病了么?” “没,没有…”冯语兰脸色涨红,正说着却不经意发现,大奶奶突然扭头瞪了自己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样子,顿时就被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去。 她回过头来,见小鲤鱼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想了一下,补充道:“我没有生病,谢谢小鲤鱼关心啊。” “噢,那好叭!”小鲤鱼闻言,放下心来,很快又被她怀中抱着的婴儿吸引了注意力,“语兰嫂嫂,这是你的小宝宝么?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浩浩是男孩子,”冯玉兰小声道:“不过,浩浩可不是弟弟啊,按照辈分,浩浩应该称呼小鲤鱼为姑姑。” “啊,真哒?”小鲤鱼平时都是喊别人姑姑、嫂嫂,这下自己升级做了长辈,真是说不出的新奇,连忙问道:“语兰嫂嫂,那你的小宝宝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学会说话呀?我想听他叫姑姑,嚯嚯…” 冯玉兰还想说什么,却不经意瞥见,大奶奶正瞪着自己,脸色似乎更难看了,便连忙住嘴,冲小鲤鱼露出个歉意的笑容。 小鲤鱼循着她视线望过去,见大奶奶一脸阴沉,也是被吓了一跳,原本欢快的笑声,顿时就变成了‘嗬嗬’尬笑,心下颇为犯憷。 好在这时房间里似乎有动静。 李修文推门闯进房间,急声问道:“大夫,我爹怎么样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涌了过去。 李青云随着大流,走进房间。 只见大哥李鹏飞身体呈大字状,瘫躺在床上,上半身赤裸,扎满了银针,两条大腿打着夹板,被绷带重重包裹了起来。 大嫂坐在床头,不住抹泪。 李青云见其他人都围着大夫,着急询问情况,也便不去凑热闹了,抱着小鲤鱼,径直走向床前,低头望去。 这么近距离一看,李鹏飞的情况,更是有些触目惊心,其脸色苍白如纸,双唇紧闭,眼神呆滞,眼中弥漫着一层不祥的晦暗,无神的望着房顶,颇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李鹏飞的眼珠动了动,朝他望了过来。 看清楚是李青云站在床边,李鹏飞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定定看着他,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令尊的伤势太过沉重,不仅脏腑遭受重创,经脉也受损严重,体内淤血积聚,我已为令尊施针治疗,可他究竟能否撑过去,请恕在下也实难保证…” 身后传来大夫带着歉然的解释。 房间里顿时一片愁云惨雾,气氛说不出的凝重。 李青云想了想,弯下腰去,手指搭住李鹏飞的腕上,体察脉搏。 大嫂看到他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想要阻止,可眼中又不由升起一丝希冀,终于忍住了,没有吭声。 大嫂也听到了大夫的话,知道丈夫生死难料,只能听天由命。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一根稻草,她也必须要死死抓住,所以明知李青云并非什么医术高手,却难免还是对他抱有了一丝期望。 李青云本来不懂医术,但因为小鲤鱼的病情,对于把脉倒是颇有心得。 加上如今他研习一阳指,对于人体经脉穴道的研究,实已堪称大家,尤其是于内伤治疗,当世少有人能及。 他只摸了摸大哥的脉搏,就知道大夫确实已经尽力了。 对李鹏飞刑讯逼供的那三个人,内功颇为深厚,都是高手,但要是跟李青云比起来,那可就差得太远了,天上地下,有如云泥。 三人可做不到,像李青云那样,随手一掌,就能让人痛不欲生,却又不会毁伤其身体。 三人的刑讯手法,主打一个简单粗暴,只用一个字就可以概括,那就是:打。 好在他们是为逼供,而非刻意要取人性命,下手还算有分寸。 可饶是如此,李鹏飞被一番毒打,也是脏腑遭创,经脉摧绝,若非大夫医术高明,银针施术,为他续命,他这会儿怕是已经差不多要凉了。 只不过,大夫医术虽好,无奈内力太过低微,对于这种被内家高手摧残造成的沉重内伤,实在是有心无力。 “小鲤鱼,闭着眼睛别看。”李青云收回手指,突然抬手在小鲤鱼的眼前挡了一下。 “噢!”小鲤鱼本来就觉得,大伯伯此时的情况,看起来好生吓人,不敢多看,听到爹爹吩咐,连忙听话的扭过头去,将小脸蛋藏在了爹爹怀里。 李青云没有急着动手,而是低头看着李鹏飞,眼中露出一丝征询之意。 李鹏飞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眼中顿时燃起浓浓的求生欲,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李青云便不再迟疑,突然一伸手,轻轻从李鹏飞的身上拂过。 李鹏飞身上扎满的银针,瞬间就被他全数取出,丢在了一旁。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手法也太过精妙。 大嫂看得直愣神,都还没反应过来。 李青云已出手如电,手指或隔空,或直接接触,顷刻间已点遍李鹏飞周身大穴。 如果那大夫能看到李青云出手的痕迹,就会惊奇的发现,他所点的穴道,与方才李鹏飞身上银针扎入的位置,竟是如出一辙,全部吻合。 大夫的治疗方案其实是对路的,只可惜内力修为不够,以至于疗效甚微,救不活李鹏飞。 “你做什么?”李修文大惊,厉声呵斥道。 他方才察觉到床前有动静,不经意瞥了一眼,却见到李青云竟将父亲身上的银针全部拔了出来,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一颗心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众人扭过头来,见到这一突然的变故,也无不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恰在此时,李鹏飞突然挺身坐起,猛然一口血喷了出来,将身上、床上染红了一片,看上去触目惊心。 第143章 跪下 “爹,你怎么样了?”李修文见到老爹吐血,不由大惊,猛地扭头看向李青云,怒道:“你干什么?” 他面色狰狞,说着已冲上前来,抬手想要去揪李青云的衣领。 李青云这时刚直起腰,侧对着李修文,头也不回,随意的甩了甩袖子。 李修文顿时便感到,一股无形无迹却又沛然不可阻挡的力道袭来,身不由己的腾腾腾向后退去,最后一个立足不稳,跌倒在地。 他不明所以的晃了晃脑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愣了片刻,方才惊怒交集的爬起身,还想要再次冲上前去,与李青云理论。 当然,与其说是没反应过来,不如说其实是他万万料不到,李青云的武功竟高明至斯。 他也更加不敢相信,李青云只挥了挥袖子,就有如许大的威力。 “住手,咳…” 李鹏飞瞥见儿子的动作,又惊又怒,厉声呵斥道。 “爹!”李修文先是一怔,委屈的叫了一声,又忍不住对李青云怒目而视,不依不饶的还想要继续上前动手。 “混账东西,还不快给我住手!”李鹏飞呕了一口淤血之后,却非但不见虚弱,反倒显得精神了几分,气力渐长,说话中气都充足了不少。 “鹏飞,你怎么样了?” 众人也回过神来,纷纷涌上前来。 “大夫,你快来看看,鹏飞他这是怎么了?”大伯母看了看他身前的血迹,心惊不已,神色仓惶,也顾不上去埋怨李青云,连忙回头大声呼唤大夫过来。 “鹏飞,你重伤在身,先别说话了,”大伯先呵斥了儿子一声,又连忙让开身体,引大夫来到床前,脸色紧张,“大夫,你来快给鹏飞看看,他这是不是…” 他本想问大夫,儿子这是不是回光返照,可又觉得不祥,连忙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大夫走上前来,见到李鹏飞竟是坐了起来,身前还有一大滩血,顿时吃了一惊,又见他身上的银针被拔掉,更是有些生气,下意识便想张口呵斥,这都是谁干的?不是瞎胡闹么? 可大夫刚张了张口,却突然察觉有异,李鹏飞的脸色,竟似是肉眼可见的转好了,并且看起来也不像是回光返照,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心头震动,便不忙开口,探手抓起他的手腕,细细品察脉搏。 众人见状,纷纷屏住呼吸,一脸紧张的望着大夫。 就连李鹏飞自己,也是心下忐忑,不敢有任何异动。 只有李修文还在继续对李青云怒目而视,看那架势,似乎都已经是把他当成杀父仇人了。 “咦,奇怪。”大夫抓了抓胡须,眼中神情似有些难以索解,又有些匪夷所思,不住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怎会如此?” 众人不明所以,听大夫说话,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由面面相觑。 “大夫,鹏飞这是怎么了?”还是大伯忍不住率先开口问道。 “咳,这个,这个么,”大夫轻咳了一声,支支吾吾道:“令郎的脉象好像有点奇怪,诸位请稍安勿躁,容我些许时间,再好好查看一下,才能有结论…” 其实李鹏飞的脉象并不奇怪,大夫上手一摸,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大夫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结论罢了,他更是难以置信,一个濒死之人,何以会突然脉象大变,充满生机? 大夫害怕万一闹出笑话来,到时候没法收场,所以才不敢把话说死了。 众人自然不懂大夫的考虑,闻言更感茫然。 “你刚才为何拔掉我爹身上的银针?莫非是想杀人不成?你与我爹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李修文冲李青云怒目而视,又有些手痒的样子,想要上前对他动手。 李鹏飞见状,不由大怒,“混账东西,你想干什么?不得对你六叔无礼。” “爹!” 李修文见老爹屡次三番的喝阻自己,心下不解,又感到委屈不已。 李鹏飞却不理他的委屈,怒形于色,厉声喝道:“逆子,还不快跪下,向你六叔道歉。” 大夫虽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可李鹏飞听在耳中,却不由得心下大定。 他如今早已知道,堂弟李青云其实是个惊世骇俗的大高手,方才堂弟出手如电,连点他周身要穴,恐怕绝非无的放矢。 何况,方才吐出了那一口淤血,李鹏飞就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就好像一个憋气了许久的人,突然又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这种明明已濒临死亡,又硬生生被人拉回来的体验,没有人能比李鹏飞领会得更加深刻了。 大夫支支吾吾的表现,也恰恰证实了他的感受并没有错。 他本就是濒死之人,若是情况变坏,大夫直接宣布无救便是了,何必如此顾左右而言他? 李鹏飞正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小命,却见儿子三番四次的欲对李青云无礼,这哪里能忍,顿时便怒从心头起,喝道:“逆子,你耳聋了么?我让你跪下,向你六叔道歉。” “爹,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李修文满脸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抗辩道:“都是他方才乱来,才会导致爹您呕血数升。要是爹您有个三长两短,我可饶不了他。” “混账东西,翅膀硬了,我的话都不管用了是?”李鹏飞拍了拍床沿,作势便要下床,亲自教训逆子。 众人大惊,连忙将他按了回去,“稍安勿躁,你不要命了么?” “鹏飞,你这是干什么?”大伯母见孙子一脸委屈,忍不住为他求情,“修文也是关心你,何况,刚才害你吐血的人又不是修文,你跟他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 大伯母说着,突然扭过头,狠狠瞪向李青云,眼神不善。 “娘…” 李鹏飞见状,不由心头一跳,连忙大叫一声,打断了母亲的施法,“娘,你误会了,青云是在救我的命,方才我吐出来这一口淤血,现在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大夫闻言,下意识扭头望了李青云一眼,见他竟是如此年轻,便忍不住有些惊疑不定。 李鹏飞的脉象,虽仍无比虚弱,但却充满一股勃勃生机,与方才那种风中之烛,随时可能凋零的情况,简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大夫暗自揣测,这种情况,只能是有内力无比深厚的高人出手,为李鹏飞梳理经脉,逼出淤血,才有可能令他恢复生机。 但李青云实在太年轻了,这让大夫又忍不住对自己判断,生出了怀疑。 以李青云的年纪,就算是打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其内力修为又能高深到哪里去? 用内力为他人疗伤,说来轻松,可其实对内力修为的要求之高,那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别说小小的归禾城了,便是放眼整个沧浪郡武林,能有这份修为的高手,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考虑到李青云方才为李鹏飞疗伤,其用时之短,见效之快,更是令大夫感到深深的匪夷所思。 大夫行医多年,经验本是丰富到无以复加,此时此刻,却少有的有些不自信了起来,明明已把透了脉象,竟仍不敢把话说死。 “是吗?”大伯母惊喜之余,又有些将信将疑,“鹏飞,你真的好转了?不是故意安慰娘的?” “娘,你要是不信,大夫就在这里,一问便知。”李鹏飞见母亲不信,扭头看向大夫,问道:“大夫,我的情况是不是有好转了?” “呃,从脉象上来看,确实如此,”大夫迟疑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说完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具体如何,我还要再观察一下,才能下定论。” 大夫虽保险起见,不忘给自己打了个补丁。 可众人又怎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得知李鹏飞的情况,居然真的有所好转,众人不禁喜形于色,扭头看向李青云,眼中便带上了几分感激之情。 大伯母也忍不住扭头看了李青云一眼,又是惊喜,又有些意外。 方才听小鲤鱼说,她的病已经被爹爹给治好了,大伯母当时只感觉难以置信。 可是现在,大伯母却开始有些信了。 大伯母既不知道李青云救活李鹏飞,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更不知道其中的难度有多高。 她还以为,李青云是因为小鲤鱼的病,久病成医,竟自学成才,掌握了高明的医术,此时才能学以致用,侥幸救活了李鹏飞,心下不由啧啧称奇。 “娘,你看,大夫都这么说了。”李鹏飞安抚住母亲,转头看向儿子,“逆子,还不快跪下,向你六叔认错。” 李修文下意识看向爷爷、奶奶,却见两人突然轻咳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扭过头去,不与他对视。 李修文顿时就感到有些心凉,一张脸涨得通红,扭头看向李青云,磨磨蹭蹭,却哪里能跪得下去? 他长这么大,连一声六叔都不肯叫,更别提给李青云下跪认错了。 大伯母见大孙子这么难堪,心下不忍,瞪着李青云,连连给他使眼色,似乎是希望李青云这个正主,站出来说句话。 李青云却好像突然患了选择性失明,对大伯母的眼色视而不见,自顾自低头与小鲤鱼窃窃私语。 “爹爹,大伯伯为什么要让修文锅锅,给爹爹下跪呀?”小鲤鱼好奇的小声问道:“修文锅锅也要拜爹爹为师么?” “不是啊,下跪并不代表拜师。”李青云解释道:“有时候人做错了事,为了表示诚意,也是需要下跪认错的。而且,小鲤鱼过年的时候,不也向太奶奶下跪磕头拜年么?太奶奶也没变成小鲤鱼的师父呀!” “啊?下跪不代表拜师?”小鲤鱼大惊,那我岂不是错怪陈大啦?而且以后也不能再用下跪磕头的事情拿捏陈大了?这可就不太妙了呀。 李鹏飞见李修文磨磨蹭蹭,半天不肯跪下,更是生气,怒道:“还愣着干什么?想气死你爹不成?” 李修文见老爹额头的青筋都暴出来了,担心老爹有伤在身,自己再磨蹭下去,说不定真要把老爹给活活气死。 他想到这里,终于猛地一咬牙,直挺挺跪了下去,口中嗫嚅着说道:“六叔,对不起…” “你嘴里是含了烧萝卜吗?含含糊糊的,在说什么呢?给我大点声!”李鹏飞冷冷道:“既是认错道歉,就要有诚意。” “六叔,对不起,”李修文脸色涨红,梗着脖子,大声说道:“方才是我不知长幼尊卑,冒犯了六叔,我现在知道错啦,请六叔原谅。” “哎呀,大侄子不必如此。”李青云假惺惺的伸手虚扶了一下。 李修文一句话说完,早已是羞臊得不行,再听到他这一声‘大侄子’,更是又气又恼,差点咬碎牙齿。 好在跪也跪了,错也认了。 李修文满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便想要顺势起身,却突然听老爹重重咳了一声,顿时心下一颤,两腿一软,连忙老老实实重新跪好。 “唉,青云,让你见笑了。”李鹏飞叹道:“都怪我教子无方,把这个混账东西娇惯坏了,竟然如此目无长幼尊卑,大逆不道。” 李青云心说,你这话倒是没说错,李修文不知长幼尊卑,可不就是因为你们一家人的纵容么? 他心下冷笑,不咸不淡道:“大哥言重了。” “谢谢!” 李鹏飞沉默半晌,突然向他道了声谢,眼神有些复杂。 他被人刑讯逼供,差点一命呜呼,归根究底,是因为被李青云牵连。 可他眼下能够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也是因为李青云不计前嫌,对他施以援手。 这一来一回,李鹏飞心中自然是五味杂陈,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应该的。”李青云表情淡淡的回了一句。 李鹏飞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无声的点了点头,彼此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旁听的众人,自然是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由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 第144章 托付 李鹏飞被刑讯逼供,本就是被李青云所牵连,而且他硬撑着到最后也没有出卖李青云的信息,才会伤重至此。 几个被抓的捕快之中,就数李鹏飞伤得最重。 李青云也承了他的这份人情,所以方才不吝出手,救了他一命。 不过,李青云练功虽勤,可毕竟才几天工夫,一阳指内力只恢复了区区一成,就算他肯不惜大耗内力,仍远不足以为李鹏飞打通全身经脉。 好在的是,他也没有必要做到那种程度。 他手法高妙,在大夫已用银针续命的基础上,没费多少力气,便轻松逼出了李鹏飞体内的淤血,还顺便为其打通了体内几处最为紧要的经脉,让李鹏飞暂时没有了性命之忧。 他做到这一步,便算是仁至义尽,可以对得起李鹏飞的守口如瓶了。 “大哥,你好好养伤!”李青云见此间事情已了,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便顺势提出告辞,“我去看一下奶奶,等会就不过来了。” 李鹏飞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只是点了点头,无声的表示默认。 “青云,你一会儿看完奶奶,先别急着走了,”大嫂见丈夫伤势好转,心下惊喜不已,对李青云也是说不出的感激,连忙挽留道:“这眼看着就到快中午了,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不用了,嫂子!大哥有伤在身,需要照顾,嫂子你自去忙,我就不多叨扰,先告辞了。”李青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经意瞥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李修文。 恰在这时,李修文也抬头朝他望来。 四目相对。 李修文眼中满是怒火,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李青云撇了撇嘴,心说你小子有什么好不服气的?我是你叔,难道还受不得你这一跪? 他自然也不并指望,今天这一跪,就能让这小子幡然悔悟,丢下一句话,直接扬长而去,“大侄子,以后可别再这样忤逆犯上了,免得又惹你爹生气。” 格格… 身后传来一阵磨牙声。 不用看也知道,李修文估计已经气得快咬碎满嘴的白牙。 …… 奶奶没有与大伯家住在一个院子里,但也不远,就在隔壁。 原先奶奶身体还算硬朗,可惜前两年不慎跌了一跤,摔折了腿,从此就每况愈下,身体大不如前了,加上如今腿脚不便,不良于行,平时都不怎么出门。 这次李鹏飞重伤,大家似乎也没通知奶奶。 “青云,小鲤鱼,你们怎么来啦?” 奶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到李青云抱着小鲤鱼上门,不禁又惊又喜,抓住拐杖,便要起身相迎。 李青云放下小鲤鱼,连忙快步上前,将其扶住,大声说道:“奶奶,您身体不便,就别起啦,快坐着歇歇!” 他说完又回头看一眼小鲤鱼。 小鲤鱼很乖巧,不等爹爹开口嘱咐,便主动给太奶奶行了个大礼,奶声奶气的叫道:“小鲤鱼给太奶奶请安啦!祝太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哎,好,好,小鲈鱼真乖!”太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因为牙齿掉光,说话有点漏风。 小鲤鱼连忙纠正道:“太奶奶,太奶奶,是小鲤鱼,不是小鲈鱼。” “是小鲈鱼啊!”太奶奶满脸笑容的重复道。 小鲤鱼:“→_→” 她斜睨着爹爹,有点不知所措。 太奶奶将小鲤鱼拉到身前,眯着一双有些浑浊的老花眼,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越看越欢喜,好像怎么也瞧不够,“小鲈鱼的气舌不戳啊,最近没有患病?(小鲤鱼气色不错啊,最近没有犯病?)” 小鲤鱼蹦跶了一下,叫道:“没有,没有,小鲤鱼好着呢,小鲤鱼的病已经被爹爹治好啦!” “什么?”太奶奶有些不太高兴,“小鲈鱼不想穿棉袄?那肿么行?着凉了肿么办?” 小鲤鱼:“→_→” 她再次斜睨爹爹,抿着嘴唇,一副被太奶奶治得完全没有脾气的小表情。 “小鲈鱼,听爹爹的话,要记得穿棉袄,千万别着凉啦!”太奶奶在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献宝似的对小鲤鱼说道:“听话的孩纸有糖吃哦。” 只见布包最里层,躺着几颗用花花绿绿糖纸包裹着的糖果,看起来只是很便宜的大路货,可太奶奶贴身收藏着,又保管这么好,足见心意之诚。 太奶奶拆开一颗糖果,对小鲤鱼说道:“啊!” 小鲤鱼便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张开嘴巴,被太奶奶将糖果投喂进了嘴里。 “甜不甜啊?”太奶奶笑眯眯的问道。 “好甜好甜!”小鲤鱼便快活的叫道。 “好咸好咸?”太奶奶皱了皱眉头,“不应该呀,糖果怎么还有咸的?” 小鲤鱼:“→_→” 她求助的看向爹爹,感觉跟太奶奶交流好艰难呀。 “←_←” 李青云也斜睨着她,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太奶奶年纪大了,有点耳背。 就算是以他如此深厚的内力,再用上了传音入密的技巧,也仍然拿她太奶奶毫无办法的。 李青云在奶奶家也没多待,很快便告辞离开。 临走的时候,给奶奶塞了几百块钱。 不是舍不得多给,而是因为给得多了,奶奶也守不住,只会白白便宜了大伯母。 从奶奶家出来,他本来准备直接回武馆,突然想到,万叔的老家就在附近,便临时起意,顺路过去看一眼。 那天离开武馆的时候,万叔曾有说过,得空了就会来找他,可如今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万叔却始终没有来。 李青云知道,万叔大概是为了照顾受伤的计千恨,暂时抽不开身,可一直见不到人,心下总也难免有些担忧。 …… “咳咳…” 计千恨盘膝坐在地上,运功疗伤,收功的时候,却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 他也不甚讲究,抬起手来,用破烂的袖口,擦了擦嘴角。 万飞眼尖,瞧见他袖口留下一道暗红,不由直皱眉头,暗自心忧。 这么长时间了,计千恨每天运功不辍,治疗内伤,可却似乎进展不大。 虽然像当日那样,大口大口呕血的情况,不曾再出现过了。 但每隔一段时间,计千恨就会忍不住要咳血不止,可见他内腑的伤势,始终未曾愈合。 “不用担心,我死不了的。”计千恨察觉他眼神中的异样,先是出声安抚了他一句,旋即又忍不住苦笑起来,“那位李馆主的掌力,可真是厉害。我本以为,以我的根基,将养上三、五个月,也就差不多可以了。却没想到那掌力固然是刚猛无俦,余劲竟也如此悠长,绵延不消。若是不出意外,没有个三、五年的修养,我恐怕是无法缓过劲来啦。” 万叔闻言,不禁瞳孔微微一缩。 他当日见计千恨呕血,就已知道,他那青云侄儿虽年纪轻轻,可是其武功之高,却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他对李青云的武功,本已是高山仰止,可如今看来,他好像还是大大低估了义兄之子的厉害。 当日所见,李青云那一掌,轻描淡写,看着毫无火气。 谁能料到,其威力竟恐怖至斯?时至今日,仍能让他再一次为之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我伤重至此,留在归禾城,也做不了事,”计千恨道:“万飞,你不用管我了。我稍后会离开归禾城,自去寻一个僻静所在,安心养伤。若是帮中有人问起,你只须说我在暗访不法,行踪不宜声张,却不必提我受伤的事,以免帮中有人缠杂不休,继续去搅扰李馆主。” “归禾城确实不宜多留,我最近外出乞讨,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万飞先是点了点头,旋即话锋一转,“不过,计使者重伤在身,没人在身边照顾,恐怕多有不便,我还是跟计使者一起走!” 计千恨看他一眼,沉吟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以我的本事,就算受伤,江湖上又有几人能欺我便宜?你要是跟在身边,反倒会让我碍手碍脚,若是遭逢强敌,我恐怕无力护你周全。” 万飞便忍不住有些讪讪,苦笑不已。 他知道计千恨话虽难听,其实是一片好意。 以计千恨的脾性和行事作风,在江湖上说是仇家满地,有些夸张,可实际情况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一旦其受伤的消息传出去,怕是立即便有仇家闻风而至。 “万飞,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却一直没有传授过你什么武功,”计千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那并不是我小气,而是因为我所修炼的青溟神功,威力虽强,却有着重大隐患,历代传人,功夫练到了深处,总是免不了落个走火入魔的下场,不得善终。” 计千恨说着青溟神功的缺陷,却将册子朝万飞递了过去。 万飞呆了一呆,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手足无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顿时就有点尬住了。 青溟神功是计千恨的看家本领,他与计千恨虽关系亲密,追随对方多年,可毕竟无名无分,并非师徒,哪有资格接下这本册子? 可计千恨先将青溟神功的弊端讲了出来,他若是不接,岂非是意味着心有嫌弃? 计千恨不由他分说,抓住他的手,强硬将册子塞进其手中,低声说道:“我这一身功夫,都在你手里这本册子里啦!不过,你得了青溟神功,不要自行修炼,多去请教一下你的那位侄儿。” 万飞推拒不得,手中捏着册子,见表皮上写着【青溟诀】三个大字,心中殊无惊喜,反倒是有种说不出的惶恐。 “你那侄儿武功胜我十倍,区区青溟神功,恐怕还入不了他的眼,不至会生出觊觎之心,让他看看倒也无妨的。”计千恨道:“你那侄儿的那一招掌法,至刚至阳,至猛至强,威力端是恐怖绝伦,实为我生平所仅见。我这几日虽被其绵延悠长的余劲所扰,内伤始终不得痊愈,却也因此而想通了一些事情。若要说这世上,有人能够补全青溟神功的弊端,我想恐怕非你那位侄儿莫属了。” 万飞一怔,愕然抬头望去。 他没想到,计千恨虽被李青云所伤,心下却并不记恨,反而对李青云的武功推崇备至,同时胸怀坦荡,全然不怕李青云会觊觎他的神功绝学。 “万飞,你我虽是上下级关系,其实我心里一直拿你当朋友。若不嫌弃,你以后也别叫我计使者了,唤我一声计大哥便是。”计千恨道:“你今日得了青溟神功的秘笈,却不能算是我的徒弟。不过,日后你若有幸能将青溟神功的弊端补全,替我找个传人,将青溟神功传承下去,便不算辜负我啦。” 万飞听他言语之间,竟似有交代后事的意思,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道:“计…大哥,你…” 计千恨交出册子之后,好似放下一块心头大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轻松笑道:“我本无门无派,家人也都早死了个精光,心无牵挂,唯一所忧者,便是毕生所学,没有传人,如今神功秘笈托付给万贤弟,倒是让我去了一件心事。” 他见万飞手中捏着册子,迟疑不决,半晌不肯收起,突然板起脸来,佯怒道:“我话都已说到这份上了,万贤弟还不肯收下册子,莫非是瞧不上眼我的功夫么?” 万飞苦笑,只得将册子揣进怀里,“计…大哥勿要动怒,我收下便是了。” 计千恨这才转怒为喜,手撑在地上,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莫红叶端着一个大大的铁腕,喜滋滋的走了进来,“义父,使者大人,瞧我今天讨来了什么好吃的?咦,使者大人要出门去么?” 计千恨这些时日,或坐或卧,从不起身乱动,一直呆在原地,专心疗伤。 现在却突然站起身来,一副想要朝门外走的架势。 莫红叶见到,难免感到惊讶。 “计大哥,你不让我跟着也行,”万飞走上前去,将计千恨扶住,小声说道:“不过,好歹让我将你送出归禾城外?” “计大哥?”莫红叶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不明白自己才出去了小半天的工夫,两人怎么就突然从上下级的关系,变成了兄弟相称。 计千恨刚要说话,却突然眼神一动,警惕的看向门外。 第145章 拖延 万飞的老屋,所处的位置并不偏僻。 眼下已临近中午,附近居民人来人往,环境极为嘈杂。 计千恨因为重伤在身,不便催动内息,耳力大打折扣,虽隐约听到一声异响,其实对自己的判断,并不太有把握。 但身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计千恨从不心存侥幸。 何况,出于一个顶尖武者的直觉,计千恨也似乎从空气中,嗅到了一股充满危险的气机。 不过,计千恨刚心生警惕,就突然想到什么,眼中异色飞快隐去,身体松弛下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不经意的抬起手,梳理了一下头发。 万飞站在他身侧,视线被他的手掌所遮挡,看不到他的眼睛,便没能察觉到他眼神中的那一抹异常。 “万飞贤弟,既然话已说开,那就宜早不宜迟,”计千恨突然说道:“我们这就各奔东西了!” 万飞愕然朝他望来。 虽说方才计千恨早已说过,要自己去找个僻静所在,安心养伤,双方各奔东西也是迟早的事。 可这也未免太突然了? 有必要这么急? 莫红叶手捧着大碗,也是一脸惊愕,呐呐道:“使者大人,我们这就要分开了么?要不然…还是先吃点东西。” “不吃啦!”计千恨摇摇头,“我有伤在身,不便与人动手,所以保险起见,劳烦你们两个先出去,为我探一下路。记得从后门走,前面的大路人来人往,太引人瞩目了。” 万飞皱了皱眉,终于觉出了几分不对。 但计千恨威严太甚,万飞在他面前,服从命令早已习惯成自然。 听他这么吩咐,万飞略作迟疑,终于还是拾起自己那根格外粗大的竹杖,对莫红叶使了个眼色,“既然如此,那我和红叶就先出去,为计大哥探一下路。” “哦,对了,你们探完了路,也不必特意回来通知我,”计千恨突然想到什么,不经意的补充了一句,“我自己会留意后面的动静。” “是,计大哥。”万飞眼中有着浓浓的疑虑,拉上义女,朝着一侧的后门走了过去。 两人身影刚从后门消失。 计千恨突然也动了起来。 他艰难的挪动脚步,走向后门。 只不过,到了门口,他却并未继续穿门而过,只是缓缓转过身来,背向着后门。 他竹竿般的身形,立在门口,身躯微微晃动,摇摇欲坠,看起来就连站着都很艰难的样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身形佝偻,好像随时都可以倒毙在地的病秧子,神情漠然的站在门口,却自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凌厉气场。 片刻之后。 一道雄壮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前门口。 “计使者远道而来,却怎么不来堂口坐坐,一直躲在这破屋里干什么?”张堂主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只站在门口,并不往里面走。 他朝屋里张望了一眼,见只有计千恨一个人,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张显,你胆子不小哇,一个人就敢出现在本座面前?”计千恨冷笑道:“是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干的那些龌龊事?还是你自恃头铁,自觉能经得住本座的青溟神掌?” 张堂主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旋即反应过来,顿时感到有些羞恼。 不过,他踟蹰一下,终究没敢重新踏步上前,只站在门外,冷冷说道:“计使者莫要虚张声势了,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已身受重伤,离死不远了么?本堂主再不济,也不至于怕了你一个病秧子。” “是么?”计千恨淡淡道:“既然不怕,那你站得远远的,死活不敢踏入门口半步,却又是为了哪般?” 张堂主脸色难堪,憋气半晌,突然冷笑道:“计使者不用激我,今天你的对手也不是我。” 他说是不怕,可其实还是怕了,根本不敢跟计千恨动手。 随着他话音落下。 一名老者出现在视线之中,缓缓从远处走来。 老者穿着蓝色右衽大襟衣,头缠中髻,左耳佩戴银环,绑腿跣足,系着一条白色腰带,上面挂着一口弯刀。 弯刀的弧度夸张,刀鞘上镶嵌着六颗不同颜色的宝石,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各色光芒。 “龙灼?难怪张显今日如此胆肥,竟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原来是你在给他撑腰么?”计千恨望着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不过,拜月教与丐帮虽有过节,但早已揭过,龙灼你身为拜月教护法,却勾结丐帮堂主,欲掺和丐帮的内斗,莫非是想要再次挑起纷争?” “哈哈,计千恨啊计千恨,你当年独闯拜月教,何等嚣张跋扈,现在却怎么突然学会讲道理啦?”龙灼打了个哈哈,冷笑道:“不过,你说我掺和丐帮内斗,那可就是冤枉我啦,难道我就不能自己找你寻仇么?” 计千恨不屑的嗤笑一声,“这种鬼话,你自己信么?” “为什么不信?”龙灼嘿嘿笑道:“当年我一着不慎,挨了计使者一掌,不得不闭关修养了足足有三年之久,方才得以痊愈,如此大恩大德,岂有不还之理?” 计千恨皱了皱眉头,却不是因敌人的难缠而感到忌惮,而是有些事情让他难以索解。 龙灼身为拜月教护法,向来偏居南疆,极少履足中原。 而张显身为丐帮大勇分舵,月鹿堂的堂主,一直在中原腹地活动。 两者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却何以竟会勾结在一起? “当年你是我手下败将,”计千恨瞟了一眼他腰间的弯刀,哂然道:“今日敢来找我寻仇,莫非是有了胜我的把握?” “当年我输了一招,知道要想凭掌法胜过计使者,恐怕是今生无望,”龙灼见他看出端倪,也并不隐瞒,大方说道:“所以我弃掌练刀,自觉颇有所成,这才敢再来找计使者讨教啊!” “你腰间这口弯刀,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计千恨道:“若是计某猜的不错,这把弯刀应该叫做蛮庐,对不对?其原本的主人,应该是五仙教大长老安德斋。十二年前,五仙教不知怎么得罪了平蛮公府,被大军围剿,打破了山门,教中高手纷纷做猢狲散。大长老安德斋不甘灭亡,想要在万军之中,斩将夺旗,力挽狂澜,却被平蛮公府的小公爷段天狼一枪刺死,以身殉教。这口蛮庐弯刀也从此成为了平蛮公府的战利品。” 龙灼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有料到,计千恨如此博闻强识,仅远远望了一眼,就认出了他这口弯刀的来历。 “我明白了,原来你已投靠了平蛮公府,却不知你今日出现在这里,是自己心里记恨,想要挑起丐帮和拜月教的纷争?还是出自平蛮公府的授意?依我想来,恐怕两者都有…”计千恨说着,不经意瞥了一眼张堂主,“这也说得通了,我原先就觉得奇怪,以张堂主的身份和武功,若是贪图富贵,有的是来钱之道,大可不必做丧尽天良的人牙子勾当。原来张堂主不是丧尽天良,而是早已将良心卖给了平蛮公府。难怪我到处都查不到那些被掳走的孩童下落。张堂主掳走孩童,想必不是卖掉了,而是都送进了平蛮公府?” 张堂主也是忍不住脸色剧变。 他哪里想到,计千恨见微知着,仅从一柄弯刀,就轻松将他的底细,猜了个七七八八。 张显身为丐帮堂主,以往也曾听说过计千恨的威名,素知其厉害,可毕竟没有亲身领教过。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计千恨纵横江湖,看似极为好斗,不是在打架,就是在赶往打架的路上,可其人绝非莽夫,其心智计谋都绝对是顶尖一流,不容小觑。 丐帮共有十二位净莲使者,计千恨已是这么厉害,其余十一位净莲使者又如何? 何况,以计千恨这等心机、武功,竟也只在净莲使者中排名第四,排名犹在计千恨之上的那三位使者,又该是何等的难缠? 念及于此,张堂主就忍不住心头一寒,惧意横生。 “计使者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龙灼伸手在腰间拂过,早已拔刀在手,冷笑道:“只是计使者难道不曾听过一句话?人贵在难得糊涂。有的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计千恨也是满脸冷笑,眼中没有半分畏惧。 他并没有因为对方曾是手下败将,就有丝毫轻敌。 以他眼下的状况,也实在是没有轻敌的资本。 他只是对自己的武功有足够的信心。 只要他还能站在这里,敌人就绝不可能跨过这道后门。 正在这时,计千恨突然耳朵微微一动,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他不需回头去看,早已分辨出来人是谁。 因为他对来人的脚步声,实在是太熟悉了。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计千恨怒目圆瞪,扭头望去,脸上表情说不出的痛心疾首,感觉自己的满腔苦心全都白费了。 以计千恨的行事风格,方才其实根本不必跟龙、张二人多废话,直接开打就是了。 可他却偏偏要大耗心力,去猜测对方的来头底细,所图不过只是想要拖延一些时间,让万飞父女能走得更远些罢了。 他哪里想到,龙、张二人确实被他一番言语镇住,本该早已走远的万飞,却居然又回来自投罗网了,让他的一番苦心,全都付之东流。 “计大哥,兄弟虽本领低微,可也绝非贪生怕死之辈。”来者果然便是万飞,他洒然一笑,“红叶身负血海深仇,不能在此葬送性命,所以我让她先走了。” 先前计千恨让父女二人先行离开,虽说他竭力掩饰,不露破绽,可他突然着急催两人离开,本就是最大的破绽了。 万飞虽然鲁钝,可也并非傻子,岂能不知以计千恨的为人心性,哪怕重伤在身,又怎会自己贪生怕死,却让万飞父女两人在前面帮忙探路? 以往若遭逢危险,计千恨向来是奋勇争先,第一个冲在最前面。 万飞既知有危险,又怎肯舍计千恨于不顾,独自贪生逃走? “计大哥放心,”万飞笑道:“你先前交给我的东西,我已托付给了红叶,不会致其失传。” “唉…”计千恨长叹一声。 事已至此,他就算赶走万飞,也无济于事了。 龙、张二人既见到万飞,又怎肯放他安然离去? 计千恨只得将万飞挡在身后,吩咐道:“你站在我的身后,为我掠阵,张堂主再怎么不济,手下也应该多少有几个心腹,谨防有人从身后偷袭。” “是,计大哥。”万飞知道计千恨这是维护自己,也不与他争辩,淡淡应了一声,果然站在他身后,并未急着上前找死。 万飞双手握持着竹杖,两边一拔,竹杖顿时一分为二,露出了一截雪亮的刀刃。 原来万飞的这根竹杖,内藏玄机。 外面的竹子,其实只是刀鞘,里面藏着一柄三尺长刀。 这倒并非是万飞性子阴险,故意隐藏了本命兵器,想要用来阴人,而是其中另有缘故。 万飞年轻的时候,练的是刀,加入丐帮之后,改练棍法。 身为丐帮弟子,行走江湖,不便携带利器。 不过,他手里的这柄长刀,虽平平无奇,只是一件很寻常的大路货色,并非什么稀罕的宝刀,但却是当年义兄所赠,自然不敢遗弃。 他只好想了个法子,将刀藏了起来。 十几年来,这柄长刀一直深藏竹腹,从未动用过。 一方面是谨守帮规,丐帮弟子在乞讨之时,绝不可暴露利器,以免有胁迫威逼之嫌。 另一方面,他则是顾惜义兄遗物,担心万一有所损毁,便追悔莫及了。 不过,眼下已到了拼命的时刻,万飞终于抛开一切顾虑,准备要放手一搏了。 “计使者既然知道,本堂主也有几个心腹手下,”张堂主看了万飞一眼,竟似乎有些忌惮,冷笑道:“为何却只顾着提防身后有人偷袭?焉知我就没有在外面也埋伏着人手呢?” 万飞闻言,不由一怔,旋即脸色大变。 “呀…” 便在此时,远处的后院之外,隐约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声。 万飞听出,那正是义女莫红叶的声音,更是心乱如麻。 第146章 借力 “万飞,不要胡思乱想了,张显就是故意要你分心。”计千恨察觉到万飞的异常,低声提醒道:“你若不死,还有机会救出红叶。你若死了,红叶也同样活不了。” 万飞心头一凛,情知计大哥说的不错。 只是他关心则乱,一时半会,却又如何能完全将义女的安危抛之脑后。 计千恨面沉如水,心情却有些复杂。 他先前让万飞和莫红叶一起先走,其实也想到了,外面可能会有埋伏。 不过,万飞身为执法堂弟子,武功并不差。 张堂主的主要目标,是他这个净莲使者,将万飞和莫红叶两人灭口只是顺手捎带罢了,不可能将主要精力都用来对付父女俩。 有他在这里,吸引住了张堂主的注意力。 万飞领着莫红叶,尚还有一线机会,可以突围而去。 只是计千恨自己义气为先,有危险从来都是自己先上,却好像对旁人的义气并不太有信心。 他全然没有想过,万飞竟会中途返回,决意要与他并肩赴死。 计千恨一生坎坷,经历过许多不忍言的惨事,养成了孤高乖舛的性子,虽武功卓绝,心机过人,在丐帮身居高位,在江湖上也算是个声名赫赫的大人物,可数十年下来,却没有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今日危难之际,万飞竟肯与他一道赴死,足见其一片赤诚,天地可鉴。 计千恨知道自己并未看错了人,按说应该感到非常欣慰,可兄弟受自己牵连而死,却让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龙灼拔出弯刀,跨步迈过门槛,终于首次踏入屋内。 他步伐极阔,迈步却慢,一步一个脚印,缓缓朝着计千恨逼近。 计千恨让万飞不要分心,自己方才却忍不住有些分心。 等他回过神来,看着龙灼,却突然一怔,似乎从对方身上发现了什么,不由心中凛然,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刀意?”计千恨沉声道:“原来不是蛮庐宝刀,而是蛮庐神兵!” 龙灼面露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宝刀与神兵的区别,在于一个是打造出来的,一个却是养出来的。 宝刀之‘宝’,在于打造的材料宝贵。 当然,造刀的匠人,通常也是顶尖大师。 即便如此,宝刀也不过只是凡兵。 神兵却与所打造的材料无关,有的神兵是用珍稀材料打造,但也有的神兵只是用普通精铁打造的大路货色。 神兵之‘神’,在于用气机温养。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如果有人走运,寻到了气机天成的宝穴,以天地为炉,养出来的神兵,自然是一等一的珍贵。 但天地的气机,可遇而不可求,非大机缘者不可得。 相较而言,绝大多数的神兵,都是由人的气机,温养而成。 杀气、剑气、剑意、刀意等等,这些气机,都可以用来温养兵器。 气机本没有高下之别,只要是能养出了‘神’的兵器,威力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区别只在于温养的难度而已。 杀气、剑气,最为常见,普通武者都能具备。 可想要将自身凝练的杀气、剑气,灌注兵器,将其养成‘神’兵,除非是杀人盈野的绝世杀神,或者是剑气纵横三万里的超级大剑豪,否则极难成功,往往需要数代人不断接力,才能有一丝希望。 相比而言,用剑意、刀意,来温养神兵,就要容易多了。 计千恨曾与龙灼交过手,非常清楚对方的斤两。 以龙灼的天分,别说是半路转修刀法,他就算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刀,也绝无可能自行凝练出刀意。 能凝练刀意的刀客,哪一个不是威名赫赫,名垂武林青史,光耀千年的大人物? 龙灼若有这份能耐,当年也不至于差点被计千恨一掌打死。 可是龙灼迈步之间,却分明有霸烈狂躁的刀意,正在累叠积蓄,不断壮大。 他每跨出一步,气势便盛一分。 可想而知,当他的气势达到顶点,所发出的那一刀,必定是石破天惊,威力势不可挡。 这绝不是龙灼的真实本领,只能是靠他手中的这柄弯刀。 弯刀蛮庐,竟是一柄被刀意温养而出的神兵。 此时此刻,计千恨的对手,已不是眼前的龙灼,而是当年那位将刀意灌注兵器,将弯刀蛮庐养成了神兵的绝代刀客。 计千恨纵然自负,可也知道人力有时穷的道理。 别说他此时重伤在身,哪怕就是在他状态最巅峰的时候,面对如此霸道绝伦的刀意,恐怕也犹如置身于汪洋上的小船,只能随波逐流,根本没有多少抵抗之力。 龙灼已举起了弯刀。 计千恨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准备以已残破之躯,奋起一腔血勇,就算要死,也至少要拼他个两败俱伤。 “咦,你…” 便在此时,身后万飞突然轻呼了一声。 计千恨无暇分心,正待不理,却感到后心一热。 他这一惊,当真是魂飞魄散。 以他的江湖之老,经验之丰,被人欺到身后,竟犹不自知,毫无察觉,可见来人武功之高,简直是匪夷所思。 计千恨心下万念俱灰,几乎闭目待死,却发现一股沛然澎湃,直似永无止境的强横内力,江河决堤般狂涌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他残破的身躯,瞬间焕发生机,四肢百骸好像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当此之时,龙灼大吼一声,蓄势已久的一刀,终于劈了出来。 霸烈绝伦的刀意,催动着锋锐无匹的刀气,有如开天辟地,势不可挡。 计千恨抛开杂念,心头一片澄明,不喜不悲,挥掌迎了上去。 掌风与刀气,甫一触碰,瞬间各自溃散。 紊乱的气流,四下乱窜。 场中狂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 龙灼见到刀气溃散,顿时瞠目结舌,脸上表情惊骇欲绝,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自从得到这柄蛮庐神兵,也曾屡逢强敌,向来是无往而不利。 且他也深知计千恨的厉害,心下忌惮不已,为了保险起见,还专门趁着对方伤重,才敢打上门来。 可他却万万想不到,对方重伤在身,一掌击出,犹有如此威能,竟可与他以蛮庐神兵所发出的刀气相匹敌。 这怎么可能? 龙灼这一刀,还未完全落下,可他的心却已经先乱了。 前人留下的刀意,终究是属于前人的。 如果是蛮庐神兵当初真正的主人,亲自出手,计千恨哪怕有人相助一臂之力,也早在霸烈无匹的刀气下,灰飞烟灭了。 可龙灼毕竟只是借前人之势,根本发挥不出蛮庐神兵的真正威能。 何况,神兵失去了主人的温养,刀意是会随岁月流逝磨灭的。 加上历代传人,得了神兵,又岂能不用? 时移世易,蛮庐神兵早已不复全盛。 龙灼心中虽乱,但刀出无悔。 他这一刀,毕竟还是劈了下来。 噗! 只听得一声闷响。 计千恨的胳膊,犹如突然失去了骨头一般,弯折成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穿过重重刀气封锁,轻轻印在了龙灼的胸膛。 龙灼陡然身躯一震,手中的弯刀,距离计千恨的额头,只剩数寸之遥,却只感到力量瞬间从体内抽走,再也劈不下去了。 短短数寸的距离,已是犹如天堑,不能寸进分毫。 饶是如此,计千恨的额头,也浮现一道深达寸许的血线。 细密的血珠,噗呲噗呲飙射而出,将计千恨的整张脸染红。 神兵就是神兵,哪怕不复全盛,只是万分之一的威能,也绝不容小觑。 计千恨一击得手,丝毫不顾脸上的伤情,更没有任何的犹豫,身形一闪,已犹如一道青烟,鬼魅般飘飞上前。 张堂主大骇,心知大事不妙。 他刚抬起手掌,计千恨已经一掌拍了过来。 啪! 双掌相对,发出一声轻响。 张堂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雄壮的身躯,缓缓软倒。 计千恨身形闪动,蹿出门口。 很快,院子里传来了噗噗的闷响。 继而便是一阵重物落地之声。 万飞等到声音止歇,却不见计千恨回来,担忧其安危,也顾不得跟李青云打招呼,便连忙追了过去。 李青云也不在意,手里拎着蛮庐神兵,好奇的打量着。 方才正是他借了一掌之力,计千恨才能够击溃蛮庐神兵所发出的刀气,轻松震杀龙灼,克敌制胜。 所以,计千恨与龙灼的这一番生死搏杀,实则是李青云与蛮庐神兵的初代主人,隔空进行了一次交手。 当然,这并非是一次公平较量。 李青云多少有点胜之不武。 蛮庐神兵中所残留的刀意,早已被时光磨灭,所剩无几,不复全盛。 而李青云方才借给计千恨的那一掌之力,却汹涌澎湃,足可称得上是鼎力相助。 侥幸赢了一招,也是理所应当。 李青云既不得意忘形,也没有妄自菲薄。 他早已凝练出了一缕剑意。 若论气机之盛,以他眼下的造诣,自然还远不能与蛮庐神兵当初真正的主人相提并论。 但来日方长嘛。 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将自己的佩剑,温养成为一柄威力远超蛮庐弯刀的神兵利器。 小鲤鱼对绝世神兵丝毫不感兴趣,趴在他的怀里,小身子扭啊扭,探头探脑往莫红叶身边凑。 莫红叶手里已经没有捧着她的那口大铁碗,而是抱着一只通体赤红,犹如火焰跳动的小貂。 小貂缩头缩脑,窝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又有些蠢蠢欲动,好几次想要从她怀里跳出来,逃之夭夭,却不经意瞥一眼李青云,瞬间老实了下来。 “红叶姐姐,红叶姐姐,你累不累呀?”小鲤鱼‘关心’的问道:“你要是累了,不如让小鲤鱼帮你抱着它!” “我不累啊!”莫红叶却过于老实了,还当小鲤鱼真是关心她累不累哩,连忙摇了摇头,拒绝了小鲤鱼的‘好意’。 小鲤鱼抓耳挠腮,很是着急,可见红叶姐姐不开窍,也只得作罢,趴在爹爹肩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小貂,口水横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眼馋,还是嘴馋? 万飞来到前院,见计千恨脸上鲜血横流,瘫坐在离门口不远的角落里,连忙上前问道:“计大哥,你怎么样?” 计千恨满脸鲜血,看不出表情如何,可他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欣慰,还有着一抹深深的震撼。 欣慰自然是因为已成功化解危机。 震撼的却是,助自己一臂之力的那人,其武功之高,端的是匪夷所思。 计千恨虽从头至尾,并未回头看一眼,却自然早已猜到相助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那至刚至阳,至猛至强的内力,计千恨曾有过最深刻的切身体会,足以铭记终生,没齿难忘,又岂能认不出来? 只不过,相比当日自己所挨的那一掌,方才涌入他身体中的内力,却沛然澎湃,直似永无止境,竟比当日的那一掌之威,还要强出了数倍不止。 计千恨心知,内力修为是水磨工夫,无法一蹴而就。 世间即便真有天纵奇才,也绝无可能,仅在短短数日间,内力就突飞猛进,暴涨数倍有余。 计千恨下意识的以为,眼下这才是李青云真正的水平,当日李青云其实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他虽被李青云所伤,其实心中并无怨怼,只是震惊于李青云的武功之高,掌力之强,实乃耸人听闻。 可他却万万想不到,原来这竟还是李青云已手下留情的结果。 饶是计千恨见识过人,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也绝想不到,世间竟能有如李青云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 所谓的人外人,天外天,竟能达到这样的地步。 “咳咳…” 计千恨咳嗽几声,突然张口,呕出了一大滩暗血。 他抬了抬手腕,本想拿袖子擦擦嘴角血迹,却发现竟连这点力气都欠奉,手腕仅抬起数寸,便已无力的垂落下去,不由微微苦笑。 他方才能行动自如,屡毙强敌,全因外来的那股力道支撑。 如今外力消退,他整个人也顿时如贼去楼空,非但气力衰竭,就连精气神都萎靡到了极点。 第147章 记仇 万飞见计千恨呕血,顿时吃了一惊,又见他竟虚弱到了连抬手擦血这样的动作,都已经无力为之,更是心惊不已,连忙上前,帮他擦去脸上和嘴角的血迹。 “前院里的人,都已被我了结,”计千恨喘了口气,勉力说道:“想来埋伏在后面的人,在李馆主的手上也讨不了好,今日这一劫,咱们算是闯过去啦!” 万飞见他精神萎靡,气若游丝,总感觉他下一刻就会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此当场倒毙,不由低声劝道:“计大哥,你别说话了,还是先调息一下!” “无妨,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计千恨想摆摆手,却发现连这点力气也欠奉,只得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万飞见他虚弱至此,却这么说,心下哪里肯信?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眼中满是忧色的望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我并非安慰你,我现在真的很好。”计千恨看他一眼,低声道:“你别看我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其实这只是暂时的。方才李馆主借我一臂之力,不止是助我杀敌,还帮我打通了淤塞的经脉,对我治疗内伤,大有好处。” 计千恨的话,其实并未说全。 他这数日来,勤奋用功,吐纳调息,企图治疗内伤,却因为亢龙有悔的掌力余劲悠长,盘桓不消,让他颇有种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无力感,以至于调息数日,内伤也始终毫无起色。 方才李青云借了计千恨一臂之力,本意是助其杀敌。 可要知道,李青云如今的内力修为何等深厚? 渡入计千恨的内力,于李青云自身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但对于计千恨来说,却已是磅礴浩瀚到不可思议。 计千恨体内数处淤塞的经脉,被这道澎湃奔涌的阳刚内力一冲,顿时便一泻千里,瞬间畅通无阻。 当然,这也要归功于计千恨自身天赋异禀,根基深厚,否则一旦经脉承受不了如此猛烈的冲击,说不得当场便要寸寸崩断,死得凄惨无比。 淤塞的经脉被打通,内伤痊愈有望,这是好处。 但是其弊端,也同样无比严重。 计千恨没说的是,李青云渡给他的这股内力,至刚至阳,与他体内至阴至柔的内力相克,甚至说是克星也不为过。 这道至刚至阳的内力所过之处,如同烈阳烘烤,蒸发大地。 计千恨自身所积蓄的阴柔内力,与之一触,便顿时犹如冰雪消融,尽数被化去。 计千恨此时如此虚弱,并非全是因为伤重,而是他的内力涓滴不剩,早已功力全失。 好在他根基未损,内力虽被化去,日后还能重新练回来,倒不至于从此沦为废人。 万飞不知就里,听说计千恨内伤痊愈有望,不由喜形于色,心下也有些为李青云的手段,感到惊叹。 方才他见到,李青云手掌放在计千恨后心,只一轻触,便即收回,过程极为短暂。 他却哪里能想得到,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就是那么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臂之力,威力却竟至于斯,不止帮助计千恨连续击毙强敌,甚至还犹有余力,助他打通了淤塞的经脉。 这时李青云抱着小鲤鱼,从屋里走出来。 莫红叶怀里也抱着一只通体赤红的小貂,紧紧跟随在他左右。 “青云,你怎会突然来此?”万飞见到李青云,又惊又喜,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过,也幸亏是你来了,否则万叔今日怕是小命不保。” “也是赶巧了,我早上有点事,去了一趟大伯家,想起万叔的老家就在附近,所以一时心血来潮,便顺路过来看看,”李青云笑道:“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么巧的事,也能让我赶上了,想来是万叔吉人天相,命不该绝!” 万飞又是感激,又是感慨,唏嘘不已。 他看了一眼莫红叶,突然想到一事,冲她招了招手,“红叶,你过来一下。” 莫红叶连忙走了过去,“义父,什么事?” 万飞问道:“方才我交给你的册子呢?” “在这呢。”莫红叶不明所以,一只手捉住小貂,从怀里取出册子,递了过去。 “计大哥,如今危机解除,你的内伤也痊愈有望,”万飞说着,将册子递向计千恨,“这本册子还是交由计大哥自己保管!” 计千恨勉力抬起一只手来,却没接册子,而是将其推了回去,摇头道:“我先前将青溟神功秘笈托付给你的时候,可不知道张显和龙灼会杀上门来。何况,青溟神功秘笈的内容,我早已倒背如流,这本册子留在我的手里,也没什么用。” 他见万飞似乎还有些犹豫的样子,突然看了一眼莫红叶,“你若自己不想练青溟神功也无妨,照我先前说的,给这门功夫找个传人,便算是对得起我了。” 万飞一怔,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顿时便有些沉默了起来。 莫红叶也正目光灼灼,盯着他手里的册子发呆,眼神中有些渴望,又似乎有些愧疚。 计千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无疑是默许万飞,可以将青溟神功传给莫红叶。 这无论是对万飞,还是莫红叶来说,都绝对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义父,使者大人,”莫红叶艰难将视线从册子上移开,嗫嚅着说道:“对不起啊,都怪我之前讨饭的时候不小心,才会将张堂主引了过来。” 万飞苦笑一声,终于收起册子,安慰道:“红叶,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要怪也只怪义父没考虑周全。” 万飞是归禾城本地人,虽已出走多年,又饱经风霜,相貌苍老了不少,可若是相熟的人,仍然不难认出他来。 他亲自外出乞讨,暴露的风险太大。 其实以万飞的身手,趁夜做一回梁上君子,随便去附近谁家厨房走一趟,就可以保证几天不饿肚子了。 只可惜,谁让万飞追随的人是计千恨呢? 偷来的食物,计千恨不会吃,这是肯定的。 非但不肯吃,甚至大概率还要责罚他自作主张,违反帮规。 万飞也是迫于无奈,才只好让义女红叶冒险出去乞讨。 好在莫红叶从小跟着他,东奔西走,独自在外乞讨也是常有的事。 加上莫红叶一头短发,皮肤黝黑,活像个假小子,又穿着一身乞丐装,打扮得邋里邋遢,一般不会遇到危险。 就算是丐帮弟子,也应该不会去留意这样一个小乞丐。 可偏偏张堂主就是找上门来了。 万飞自然不会认为,这是义女的错,只能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不过,莫红叶却完全并没有被安慰到。 上次她无意中将计千恨引到青云武馆,就差点惹下大祸,甚至就连今天的事情,也是当日所埋下的伏笔。 若非计千恨被李青云所伤,张堂主岂有胆量,敢打上门来? 没想到今天再次旧事重演,又是她将敌人引了过来。 小姑娘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自责和难过。 “红叶,”计千恨突然问道:“你怀里抱着的火鼠,是从何而来?” 莫红叶一怔,举起怀中通体赤红的‘小貂’,“使者大人,你是说它么?原来它叫‘火鼠’啊,我还一直以为,它是只小貂呢!” “没错,这是火鼠,据说乃是上古异种,其皮毛可织布,若有尘垢,以火烧之则净,谓之火浣布。”计千恨道:“不过,火浣布见不得水,其实也没啥大用……你还没说,你怀里的这只火鼠,究竟是从何而来?” 莫红叶便瞥了一眼李青云,低声说道:“方才我出了后院,就被一个中年乞丐拦住,还好青云哥哥及时出现,将我救下,这只火鼠就是那中年乞丐的宠物。” “果然如此。”计千恨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了然之色,“红叶,你不必自责,张显并非是被你引来的。我早听人说,火鼠鼻子灵敏,极擅长追踪寻物,配合追魂香,更是无往而不利。估计张显早就盯着我了,他之所以能找来这里,全靠你怀里的这只火鼠。” “什么?”莫红叶大奇,看向手中的火鼠,“原来这小东西才是致使我们陷入危险的罪魁祸首?” 叽叽… 火鼠突然叫了起来,声音之中竟似透出了几分委屈。 不过,它的叫声,倒是跟老鼠有点相似,只是更为尖细,没有老鼠的叫声那么难听,反倒颇为悦耳。 小鲤鱼见火鼠不仅长得漂亮,叫声竟也这么好听,不由咽了咽口水,更是嘴馋…啊,不,是更加眼馋了。 她眼巴巴望着火鼠,恨不能一把将其抢过来,搂在怀里撸啊撸。 火鼠皮毛光滑,一看就很好撸的样子。 “我还以为…”李青云突然悠悠说道:“计使者会先问一下,那中年乞丐及其同伴的生死呢。他们虽是张堂主的手下,但也应该都是丐帮弟子?” 计千恨一怔,突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不过,你不用问,我直接告诉你,他们都已经死了,”李青云笑道:“被我一掌一个,全都送去了地下见阎王。” 万飞有些愕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不过,他想到当日李青云在云中龙吴坤等人的据点,大开杀戒的风采。 以李青云这份杀伐果断,撞见张堂主的一众手下作恶,一怒之下,对其痛下杀手,倒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这里,万飞突然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计使者知道青云武馆的地址所在,毕竟都已经是熟门熟路了。”李青云笑道:“如果计使者想要为那些丐帮败类讨回公道,本人在青云武馆,随时恭候大驾。” 万飞瞠目结舌。 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计千恨。 却见计千恨脸色僵硬,直接被尬住了,迟迟无声。 李青云这一记回旋镖,真是打得计千恨措手不及。 计千恨更是万万料不到,似李青云这等惊世骇俗的大高手,竟也会如此记仇,一句话将他架在半空,上不能上,下不能下,说不出的尴尬。 “青云,上次的事情,不是都已经揭过了么?”万飞讪笑着帮忙打了个圆场,“这就没必要再旧事重提了?” “哈哈,万叔说的是,之前的事都揭过了,我开个玩笑而已。”李青云打了个哈哈,也就顺坡下驴了,并没有继续对计千恨穷追猛打。 计千恨本来脸色苍白如纸,这时突然血气上涌,差点憋成了猪肝色。 好在他本就长期板着一张死人脸,此时脸上又还残留着血迹,只要他硬憋着不吭声,旁人倒也很难看清他的脸色。 “多谢李馆主方才相助一臂之力,我欠你一条命。”计千恨憋了半晌,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日后李馆主但有吩咐,计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青云不置可否,看了他一眼,突然道:“你刚才不该继续出手的。” 计千恨一怔,眼神动了动,却默然不语。 万飞本就担心计千恨的状况,闻言连忙问道:“青云,计大哥方才强行出手,是否有什么不妥?你…” 他本来想问,李青云有没有办法,帮助计千恨疗伤,可想到之前两人的过节,话到嘴边,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 李青云方才说是开个玩笑。 可两人仅一面之缘,陌生人之间随便开玩笑,显然是不太合适的,李青云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 何况,就算是玩笑,多半也都带着认真的成分。 最起码也可以说明,李青云心里是记仇的。 既然如此,万飞自也懂得适可而止,不合时宜的请求,就干脆不提了,以免让李青云为难。 “不妥?嘿嘿…”李青云冷笑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现在大概已经是功力全失了?” 他听万飞称呼计千恨为大哥,心下颇有些奇怪,先前两人的关系,似乎还并没有这么密切。 “什么?”万飞大惊,扭头看向计千恨,“计大哥,青云说的是真的么?你当真是功力全失了?” 计千恨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怎会如此?”万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雪白一片。 第148章 大礼 万飞追随计千恨多年,早就视对方为主心骨,突然听闻噩耗,当真是有如五雷轰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万叔,这可都是他自己作的,须怪不得我。”李青云扬起下巴,指了指计千恨,又晃了一下拎在手上的弯刀,笑道:“如果他方才击杀了这口弯刀的主人,便立即罢手,其实什么事都不会有。但他偏偏要逞强,强行动用我渡给他的阳刚内力,将张堂主及其手下赶尽杀绝,以至于阴阳相克,遭到反噬,一身内力被化去,才会最终落了个功力全失的下场。” 万飞其实本来也没怪李青云,听了他的解释,更是一脸恍然,苦笑着看向计千恨,欲言又止。 他早知道,计千恨宁折不弯,性情极为刚烈。 可他却怎么也料不到,计千恨竟刚烈到这种地步,拼着功力全失,也要亲手将张堂主及其党羽,尽数击毙。 他对于计千恨的冲动,多少感到有些不解。 计千恨既知李青云在此,就该知道,即便不用他动手,张堂主等人也早晚死路一条,却又何必逞强? 万飞到底并非蠢人,转念间已经想到,计千恨或许并非逞强,而是不欲李青云的手上,再沾染丐帮弟子的血,以免再生事端,所以才会不顾后果,强行出手。 只是计千恨却好像忽略了,后院也埋伏着张堂主的党羽。 李青云从后院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先开了杀戒。 计千恨的这一番苦心,不仅全都白搭,还被李青云一记回旋镖,差点给噎了个半死。 李青云突然又道:“不过,功力全失,其实也未必是坏事。” 万飞惊讶的看向他,本以为他是在说风凉话,可见他的表情,却又似乎并无轻佻之意。 “九阴极盛,乃是灾害。”李青云斜睨着计千恨,冷笑道:“你那门功夫路数不对,练得越深,恐怕死得越快。” 计千恨浑身一震,呆呆的望着他,整个人就好像被雷击中了一般。 李青云的这番话,听在计千恨的耳中,当真是振聋发聩,心中瞬间涌起惊涛骇浪。 计千恨本来就是武学的大行家,修炼【青溟诀】数十年,对于这门功法的弊端早已有了深深的体会。 可他从未有此一刻,更能清晰的认识到【青溟诀】的问题所在。 就好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瓦匠,量一下地基有多宽,就大概知道,盖房子到底需要多少瓦了。 但因为不明了其中的道理,只能凭经验估摸,总归是不够精准的。 直到有人告诉老瓦匠,勾三股四弦五,老瓦匠才终于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从此不再是盲人摸象,凭经验瞎估摸,而是可以利用勾股定理来精准计算直角边长。 计千恨也是如此。 ‘九阴极盛,乃是灾害’。 这简简单单八个字,便恍如为他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以往困扰了他足足几十年的问题,此刻竟都豁然开朗,甚至让他隐隐有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狂喜。 “多谢李馆主赐教,请受计千恨一拜!” 计千恨刚才明明还浑身脱力,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这时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翻身爬起,一丝不苟的对着李青云大礼参拜,脸上表情说不出的严肃和恭敬,便是面对授业恩师,恐怕亦不过如此了。 万飞看得呆住了。 他既没练过【青溟诀】,武功修为也低,见识太浅,根本意识不到,能够提纲挈领的总结出‘九阴极盛,乃是灾害’这八个字,是有多么难得。 他也更意识不到,这简简单单八个字,给予了计千恨多么大的震撼,对计千恨的帮助又到底有多大。 说是再造之恩,或许有些夸张了。 毕竟,李青云只是指出了青溟神功的弊端所在,并没有给出解决办法。 可对于计千恨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既已知道‘九阴极盛,乃是灾害’,不再是黑暗中漫无头绪摸索乱闯,以计千恨的武学造诣和见识,日后总归能找出解决的办法来。 事实上,在计千恨的心里,李青云对他是实打实的恩如再造,心中感激当真是难以言表。 计千恨的内力被化去,本来是一件惨事。 虽说这是他求仁得仁,心下并无怨怼。 可哪怕计千恨再怎么心胸豁达,身为习武之人,突然功力全失,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毫不介怀,坦然处之? 不过,现在计千恨却突然觉得,或许正如李青云方才所说,这并非一件坏事,甚至反倒可能让他因祸得福。 计千恨天赋异禀,青溟神功早已被他练到接近大成,内力修为深厚无比。 可也正因如此,他想要做出改变,强行去修改功法,化解‘九阴极盛’的危机,反倒是千难万难。 武者内力修为越是深厚,越是需要谨小慎微,否则稍有不当,练功出了什么岔子,导致走火入魔,问题也会愈加严重,动辄有性命之忧。 计千恨没有现成的功法参考,想要解决青溟神功的弊端,仅靠着脑子里空想肯定是不够的,只能将自己当成试验品,边练边改,自行摸索。 即便是以计千恨的自负,他也绝不敢保证,这中间一点问题都不出。 而以他的修为之高,内力之深,只要出了问题,后果必定是无比惨烈。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散功重修,从零开始,重新来过。 可这种事,说来容易,只有真正临到头了,才会发现是何其艰难。 俗话说,自古艰难唯一死。 而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失去武功甚至比死还要更令人难以接受。 计千恨虽智慧过人,也有大毅力,可他究竟能否痛下决心,散去这一身来之不易的深厚功力,仍未可知。 如今他的内力被化去,不想散功重修也不行了,倒是可以省却一番纠结,这不是因祸得福又是什么? 李青云见他突然大礼参拜,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露出若有所思,隐约了然他的心思,坦然受了他这一礼。 李青云钻研九阴真经的总纲,‘九阴极盛,乃是灾害’,对他来说就像一加一等于二,是个再理所当然不过的道理,所以他想也不想,随随便便就说出口了。 可殊不知,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对计千恨来说,却是渴求一生而不可得的无上真理,比之任何高明精深的武学大道理都更有用。 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莫过于此了。 为什么武林中人,总是绞尽脑汁,想要得到高手的指点? 眼前这便是一个鲜活的案例。 若非李青云随口指点,计千恨可能蹉跎一生也想不通‘九阴极盛,乃是灾害’的道理,到死仍是个糊涂鬼。 以计千恨智慧、武功和见识,犹是如此。 其他芸芸众生,又是何等光景,也便可想而知了。 李青云并未将计千恨的感激放在心上,转头看向万飞,说道:“此处既已暴露,不宜久留,万叔接下来若是没有安全的去处,不妨随我去青云武馆暂住?” 万飞看了一眼计千恨,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不过,若是方便的话,青云你帮我照拂一下红叶!” 计千恨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轻叹一声,将话咽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以万飞的性子,既知他已功力全失,这时候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丢下他不管的。 “义父!”莫红叶愕然看向他,眼神中透着不情愿,显然是不想与义父分开。 万飞却没理她,而是看着李青云,脸上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迟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青云,万叔还有件事想要求你…” 李青云微微一怔,笑道:“哦,什么事?万叔请直说无妨。” 万飞却没急着说是什么事,而是先征询的看了一眼计千恨。 计千恨先是一怔,旋即露出了然之色,已经明白他的心思,便无声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求你指点一下红叶的武功,”万飞这才开口说道:“计大哥先前将青溟神功的秘笈传给我了,只是我这么大的年纪,散功重修,实在是没有多大的意义,我也下不了这样的决心,便将秘笈给了红叶,青云你是武学大行家,希望你能指点红叶,帮助她练成青溟神功。” 李青云恍然,瞥了一眼计千恨,见他冲自己点头示意,便不由挑了挑眉梢,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既然是指点莫红叶修炼青溟神功,那李青云自然也不可避免,会看到青溟神功的秘笈。 武林中人对自身所修炼的武功,那可是比身家性命还要更加着紧,若非亲密如父子、师徒这样的关系,轻易是绝不肯示之于人的。 计千恨肯将青溟神功秘笈拿给他看,可见其心胸磊落,风光霁月。 念及于此,李青云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万叔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别的不敢保证,有我看着,红叶就算实在练不成青溟神功,也至少不会练出毛病来。” 莫红叶闻言,顿时又惊又喜。 计千恨虽败于李青云之手,差点被他一掌给当场打死,可那并不代表计千恨就是弱者,只不过是因为李青云太强了而已。 【青溟诀】对于莫红叶来说,可以说是一门可望而不可即的绝世神功,如今竟唾手可得,如何能不感到大喜若狂? 她也不求能与计千恨比肩,只要有对方一半的本领,也便心满意足。 以计千恨在江湖上的盛名之隆,莫红叶只要能有对方一半的武功,扬名立万什么的自不待提,至少报仇雪恨,是大有希望了。 更何况,义父还为她求得了青云哥哥的指点。 莫红叶其实并不知道,李青云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但她有眼睛会看啊。 当日计千恨挨了李青云一掌,是如何呕血三升,差点一命呜呼,她这些天来,可全都看在眼里。 而且,计千恨方才得了李青云随口的一句指点,便忍不住要向他大礼参拜,深表谢意。 莫红叶也同样都看在眼里。 使者大人只得了一句指点,便已是如此。 而她却居然能有机会,跟在青云哥哥身边,长期聆听教导,可见这样的机会和待遇,是何等的珍贵。 也可想而知,她心里是多么的激动和欢喜。 “谢谢义父,谢谢青云哥哥!” 莫红叶激动之下,眼眶有些微微泛红,没口子的说道。 李青云挽了个刀花,将蛮庐弯刀送入刀鞘,随手挂在了腰间,提出告辞,“万叔,那我就先走啦。” “好,红叶就暂时拜托你代为照拂啦。”万飞有些欣慰,又有些说不出的感激。 不过,他与李青云这样的关系,各自心领神会便足矣,倒也不必时刻将感谢的话挂在嘴边。 李青云点了点头,待小鲤鱼也冲她万爷爷挥了挥小手,作了道别之后,便不再啰嗦,径直转身而去。 计千恨虽功力全失,但城中还有不少执法堂弟子,可援为臂助。 如今张堂主已死,计千恨若还不能控制局面,那他这个净莲使者,也未免太过浪得虚名。 是以李青云走得很放心,并不怎么担忧万叔的安危。 至于腰间这口蛮庐弯刀,他理所当然纳为了自己的战利品,完全都没有跟计千恨商量一下的意思。 计千恨同样也是理所当然,默认了蛮庐弯刀归属于李青云。 蛮庐弯刀的主人龙灼,虽是被计千恨所杀。 可实际上,计千恨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 归根究底,龙灼其实是死在李青云的掌力之下。 何况,若非有李青云相助一臂之力,计千恨早就在蛮庐弯刀无坚不摧的刀气劈击下灰飞烟灭了,还谈何战利品? 被刀意温养而成的蛮庐弯刀,对于寻常使刀的武者来说,自然乃是一柄千载难逢的绝世神兵。 可对于并不练刀,又早已凝练出了剑意的李青云而言,所谓的神兵,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并不算多么稀罕的宝贝。 唯一的意义,大概也就是可以触类旁通,与他自身的剑意进行印证。 第149章 杀气 下午。 宋小芸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练功场,唤道:“师父,红叶姑娘已经换好衣服啦。” 她说着侧过身体,露出跟在身后的莫红叶。 只见莫红叶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穿着一件略有些宽大的练功服,神色扭捏,不时扯一下袖子、衣摆,好像浑身都不自在。 她原先整日跟着义父东奔西走,与乞丐扎堆在一起,有时候早起洗了脸,却还要再故意往脸上抹些锅底灰,把自己搞得邋里邋遢。 她本来皮肤就有些黝黑,锅底灰再往脸上一抹,就更看不出她长什么样子了。 如今洗漱干净,焕然一新,才发现原来她相貌其实颇为清秀,若非皮肤过于黝黑,倒是个小美人坯子。 “红叶姐姐,你原来长这样呀…”小鲤鱼哒哒哒跑上前,有些惊奇的仰头望着她,愣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还怪好看得嘞!” 浑身赤红的火鼠,亦步亦趋,跟随在小鲤鱼左右。 小家伙两只前爪腾空,只用两只后腿行走,看上去人里人气的。 李青云合上手中的小册子,纠正道:“不是红叶姐姐,小鲤鱼你要叫红叶姑姑。” 远处练功场中央,正心不在焉的练功的梅轻鸿,突然轻轻舒出一口气。 小册子封面上清晰写着【青溟诀】三个大字,梅轻鸿离着老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江湖上谁人不知,病阎罗计千恨的成名绝技,可就是青溟神掌。 梅轻鸿见到【青溟诀】秘笈,居然出现在了李青云的手上,当时心中的那份惊讶和骇然,便可想而知了。 他不清楚情况,还以为李青云手里的秘笈,是干掉了计千恨,从对方手上抢来的呢。 武功秘笈的版权,通常只有武馆行业和各大武校最为在乎。 武校不必提,因为是官方机构,遵纪守法很正常。 至于武馆,靠着版权吃饭,自然也要遵守规矩,维护版权法的权威。 但是江湖中人,杀人越货都是等闲,岂会将区区版权法放在眼里? 在江湖上,因为武功秘笈,发生的纷争、仇杀,可不在少数,甚至可以说每天都在发生着。 所以,倒也不怪梅轻鸿会想歪了。 “啊?”小鲤鱼挠了挠头,有点迷糊,只好又改口叫了一声,“红叶姑姑!” “哎!”莫红叶应了一声,又小声补充道:“小鲤鱼也很好看得嘞!” “真哒?嚯嚯…”小鲤鱼顿时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 “青云哥哥,”莫红叶看向李青云,犹豫一下,小声说道:“义父先前临走的时候嘱咐我,让我跟青云哥哥说清楚,我虽然一直跟随义父,与丐帮弟子同吃同住,一起行动,但我其实并没有加入丐帮,不算是丐帮弟子。” 莫红叶扮作小乞丐的时候,其实挺飒爽利落,大方自然,并不怯场。 这时候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的污迹也被洗去,她整个人反倒是好像失去了保护色,非常没有安全感,各种不自在,说话也细声细气。 “哦?”李青云听她这么说,微微一怔,眼中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还有,”莫红叶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义父让我转告青云哥哥,他老人家已经请示过使者大人了,我就算学了【青溟诀】,也不能算是使者大人的弟子。” 她这番话说完,眼巴巴的望着李青云,眼神有些怯怯的,又似乎有着几分期盼。 李青云想起,先前临走的时候,万飞确实将义女拉到一边,嘱咐了一番。 不过,万叔让她对自己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呢? 李青云沉吟片刻,隐约猜到几分,说道:“我自觉才疏学浅,唯恐误人子弟,所以暂时不准备收徒弟了…” 莫红叶闻言,眼中便闪过了浓浓的失望。 原来万飞嘱咐莫红叶的这番话,细思起来,其实全都是意在向李青云表明,莫红叶并无师承,无门无派,身份清白。 如此一来,他究竟是什么用意,就不难猜到了。 “我暂时是不打算收亲传弟子了,”李青云察言观色,看到莫红叶的表情变化,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突然话锋一转,问她,“红叶,你愿不愿意拜在我门下,做个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比之普通的武馆学员,关系更进了一步,却又比亲传弟子差了许多。 莫红叶大喜,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磕在水泥地面,砰砰作响,大声道:“师父在上,弟子莫红叶给您磕头请安啦。” 练功场上的一众学员,包括梅轻鸿在内,看着这一幕,无不是满脸羡慕,恨不能取而代之。 “嗯,好,你先起来!”李青云抬手虚托。 莫红叶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自己的身体,不知不觉早已起身站直,心下又惊又喜。 她早知青云哥哥,不,现在应该改叫师父了…她早知师父手段厉害,如今才终于首次亲身领教,果然是神奇之至,敬佩之余,又不禁悠然神往。 “红叶师妹!”宋小芸见状,不由笑道:“恭喜你啦!” “宋师姐,红叶有礼了,以后还请宋师姐多多指教。”莫红叶早知道宋小芸的身份,连忙向她见礼。 说完又扭头看向小鲤鱼,表情有些踌躇。 宋小芸猜出她在犹豫什么,小声提醒道:“小鲤鱼是小师妹。” 莫红叶如得大赦,连忙说道:“小师妹你好!” 原来她方才是在犹豫,应该叫小鲤鱼为师姐,还是师妹。 小鲤鱼感觉很新奇,笑着回应道:“红叶姑姑,你也好呀!” 宋小芸笑道:“现在是红叶师姐啦!” “啊?”小鲤鱼有点纳闷,又有点小烦躁,这怎么一会儿姑姑,一会儿师姐的,搞得她都快迷糊了,只好再次改口,叫了一声,“红叶撕姐!” 李青云之所以没有直接将莫红叶收为亲传弟子,只是收她做记名弟子,其实倒不是对她有什么偏见。 而是当日计千恨打上门来,给李青云提了个醒,让他在收徒弟的时候,也变得谨慎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师徒关系,可真不是说着好玩的。 师父支使徒弟,固然是理所应当。 可要是徒弟在外面受了欺负,师父同样有责任,也有义务,为徒弟讨回一个公道。 哪怕徒弟为非作歹,并不占理,那也只能是由师父进行惩处, 外人却不能随意打杀。 只不过,理是这个理。 可江湖中人行事,哪怕不占理,都要喊打喊杀。 更不用提,若是占着理的情况下,自然愈发得理不饶人,动辄就要兵刃相见。 既决高下,也分生死的那种。 很多江湖仇杀,往往就是这么来的。 打了小的,必然会引来老的。 当然,也有讲道理的。 徒弟犯错,人家也不打杀,而是直接来找师父评理,要个交代。 李青云倒也不是怕事,可既然因果相连,慎重一点总归是不错的,至少也得先考察一下徒弟的品性再说。 看在万叔的面子上,李青云自然会尽心教导莫红叶武功,至于收她当徒弟的事,可就要商榷一下了。 他先收了莫红叶当记名弟子,对万叔有了交代,也给自己留有余地。 若是莫红叶知道感恩,可堪造就,就转为亲传弟子。 反之则解除师徒关系,让她自己去另谋高就。 “小芸,你先回避一下。”李青云摆摆手,让宋小芸先行离开,怕她多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教红叶的武功,其实是别人家的独门绝学,未经秘笈主人的允许,连小鲤鱼也学不得。” 宋小芸连忙道:“师父,您不必解释,我理会得。” 小鲤鱼好奇道:“爹爹,你教红叶撕姐什么武功呀?小鲤鱼也学不得么?” “我教你红叶师姐的武功,叫做青溟神功,”李青云道:“那天被爹爹一掌打跑的那个叔叔,小鲤鱼还记得?今天早上还见到了的。青溟神功就是那个叔叔的独门绝学。” “辣个叔叔武功好差劲的,被爹爹一掌就打跑了,早上跟老爷爷打架还吐血了呢!”小鲤鱼恍然,连连摆手,一脸嫌弃,“小鲤鱼才不要学辣个叔叔的武功哩。” “→_→”小鲤鱼一边说着,一边斜睨着红叶撕姐,眼中竟流露出了几分同情之意,心想红叶撕姐好惨呀,学了辣个叔叔的武功,怕不是要跟辣个叔叔一样,动辄被人打得吐血? “←_←”莫红叶也斜睨着小师妹,表情古怪,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暗自羡慕。 病阎罗计千恨,名动江湖,其成名绝技青溟神掌,可是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顶级武功,没想到今天却居然被人如此嫌弃。 可偏偏莫红叶又不得不承认,小师妹绝对有这个资格,将青溟神掌这样的顶级神功弃如敝履。 李青云坐回了躺椅,将莫红叶唤到身边,摊开小册子,将里面的内容一字一句,掰开了揉碎了,讲解给她听。 【青溟诀】其实是一门综合性的武功秘笈,不仅是内功心法,同时还包含了掌法、拳法、身法等等,博大精深,实在是一门了不起的武功。 先前计千恨说,自己的一身功夫,都在这本小册子里了,这话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夸张。 至于【青溟诀】练到深处,会有九阴极盛的弊端,这对于李青云来说,就不是个问题。 九阴真经总纲里面,有着现成的答案。 当然,毕竟是不同的功法,原版照抄肯定是不行的。 但也无非是根据一加一等于二,推出一加二等于三,相当于‘举一隅,以三隅反’的难度。 这可是小鲤鱼的强项,各种擅长‘举一反三’。 李青云这个当爹的,自然更加是宝刀未老了。 毕竟虎父无犬女嘛,反之亦然。 小鲤鱼对青溟神功本来没什么兴趣,而且内功心法太过深奥,她听着跟听天书也没区别,听了没几句,就直接败退了。 她回头偷瞄一眼,见爹爹没有留意自己,便极有派头的背起双手,在院子里溜达开了。 小鲤鱼很有主人翁精神,自从得知隔壁工地是自己家的,隔三差五就要巡视一番。 她记得爹爹的嘱咐,也不敢走得太近,远远看着瓦匠们砌墙,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很欣慰大家干活没有偷懒。 火鼠后腿直立而起,前爪揣在胸前,人里人气跟在她身后。 明明是一只鼠,却愣是活出了狗腿子的风采。 小东西这么乖巧,自然是有原因的。 它先前见到自己的主人被李青云瞬间秒杀,还想要逃跑呢,结果被一颗石子撂翻在地,差点就追随主人去了地下。 这还幸亏是小鲤鱼及时为小东西求情,李青云临时收了几分力道,否则小东西就算有十条命,也早当场去世了。 小东西死里逃生,果断放弃逃跑的念头,回到武馆之后,就寸步不离的赖在小鲤鱼身边,一心只想做个狗腿子,‘狗’且偷生。 一人一鼠,两小只绕着院子巡视了一圈下来,累得都忍不住吭哧吭哧大喘气。 院子实在太大了,足足有两亩地呢。 小鲤鱼脸蛋红扑扑的,连蹦带跳的回到爹爹身边,感觉有些口渴,本想喊爹爹给自己倒水。 见躺椅边的小几,放着爹爹的茶杯。 她眼珠转了转,有些好奇爹爹天天喝的什么好东西,怎么也从来不跟小鲤鱼分享。 念及于此,小鲤鱼便省了麻烦爹爹的念头,抓起茶杯,偷偷喝了一口。 “噗噗…呸!” 小鲤鱼龇牙咧嘴,愁眉不展,苦水都快要从小脸蛋上溢出来了。 她哪里想到,原来爹爹居然天天喝苦水,这味道苦涩得都快跟她以前喝的药汤有一拼了。 李青云好笑的看着她,“还敢不敢乱喝爹爹的茶水啦?” “不喝辣,不喝辣,小鲤鱼再也不敢辣!”小鲤鱼小脸蛋皱巴着,活像个小苦瓜,愁眉苦脸的叫道:“爹爹,小鲤鱼嘴里好苦呀,哈嘶哈嘶…” 她吐着舌头,一副快要毒发身亡的小表情。 火鼠歪着头打量她,突然也吐出粉嫩的小舌头,大口大口喘气。 小鲤鱼:“→_→” 火鼠:“←_←” 四目相对,气氛凝固了。 火鼠表情僵硬,忍不住悄悄向后挪了挪腿。 它敏感的察觉到了,小主人的身上,好像隐约有杀气散发出来。 第150章 猛将 火鼠眼珠骨碌碌直打转,鬼鬼祟祟打量着逃跑的路线。 “嗯哼…” 李青云轻哼了一声。 火鼠顿时浑身一僵,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了。 “爹爹,你看它…”小鲤鱼忍不住向爹爹告状,义愤填膺道:“它学我的样子,它它它是不是在嘲笑我呀?真是太坏了,它是个坏鼠鼠!” “什么?这个坏鼠鼠居然还敢嘲笑小鲤鱼?简直岂有此理!”李青云眉毛一竖,杀气凛然道:“小鲤鱼你瞧好了,爹爹这就手刃了这个坏鼠鼠,为小鲤鱼报仇雪恨。” 小鲤鱼本来满脸气愤,见爹爹附和自己,不由得连连点头,满心期待的等着爹爹为自己主持公道。 可她听着听着,却发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爹爹倒是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了,就是这杀气却未免太重啦。 她扭头看向火鼠,只见小家伙早吓得肝胆欲裂,瑟瑟发抖,突然两眼一翻,直挺挺朝地上倒了下去。 小鲤鱼连忙上前,将火鼠搂住,嗬嗬尬笑道:“爹爹,那个、那个,小鲤鱼其实也没有很生气的…” 她说着低头看向火鼠,发现小家伙悄悄咪咪的睁开一只眼睛,正鬼鬼祟祟的打量自己脸色。 见小鲤鱼也正低头看自己,火鼠似乎吓了一跳,慌忙将眼睛紧紧闭上,脑袋一歪,吐出粉嫩的小舌头,继续装死。 小鲤鱼见状,差点乐出声来,却没揭穿小家伙,“爹爹你看,坏鼠鼠都被吓得晕过去啦,要不然、要不然,爹爹你就饶它一命叭!” 李青云笑道:“行叭,既然小鲤鱼为坏鼠鼠求情,那爹爹就姑且放它一马,但是下不为例啊!” “嗯嗯,谢谢爹爹!”小鲤鱼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可是话刚说完,她却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自己方才明明是想求爹爹主持公道,惩治坏鼠鼠的,可怎么却变成为坏鼠鼠求情啦? 小鲤鱼想起方才坏鼠鼠居然学自己吐舌头,扮糗嘲笑自己,又忍不住开始有点气不顺了。 她捏着火鼠软乎乎的脸颊,两边拉扯,一阵搓揉,气哼哼道:“坏鼠鼠,我刚刚救了你的命,你下次可不准再惹我生气了。不然、不然,以后爹爹要是再打你,我可就不管啦!” “叽叽…” 火鼠叫唤了两声,瞬间活了过来。 小家伙不顾自己脸颊被搓揉捏扁,‘双手’抱拳,点头哈腰,连连向小鲤鱼鞠躬作揖。 小鲤鱼见它如此,不禁大奇,笑道:“坏鼠鼠,你也知道自己错了么?那行叭,小鲤鱼小人有小量,就姑且原谅你这一次,你要记得,以后可不准再这样糗我啦!” “叽叽…” 火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却突然叫了两声,倒似是在作应答。 小鲤鱼更是惊喜不已,直乐得眉开眼笑。 李青云在旁看着,也是有些啧啧称奇。 他早知道,这只火鼠极为聪明,颇通人性,而且贪生怕死,为了‘狗’且活命,非常识时务,深谙委曲求全、能屈能伸的活命之道。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放心让小鲤鱼领着火鼠玩耍。 小东西越聪明,就越该知道,什么是取死之道,如何做才能活命。 李青云觉得,火鼠倒未必是真的能听懂人话。 不过,这小东西是真的很懂察言观色,擅长揣摩人说话的语气,不愧是传说中的上古异种,聪明伶俐,颇有神异,不同寻常蠢物。 李青云站起身来,准备去给小鲤鱼倒水喝。 “师父,您歇着,我去给小师妹倒水!” 宋小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她先看了一下小几上的茶杯,见里面的茶水已经所剩无几,便一起拿上,脚步轻快的朝着隔壁院子而去。 莫红叶怔了一怔,旋即回过神来,不禁面红耳赤,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小在丐帮厮混,本来也是个极有眼力见的,只不过方才一直在专心背诵【青溟诀】的内容,不克分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倒也不是想跟宋师姐争宠,只是有些懊恼,自己这么没眼力见,师父该不会嫌弃我懒惰? 她这么一分心,后面的内容就顿时有些想不起来了。 李青云扬了扬眉毛,小声提醒了一句。 莫红叶一怔,下意识的接上,又继续往下背。 眼下院子里人声嘈杂,所以李青云讲解完了【青溟诀】的内容,却没让莫红叶直接上手练习,而是让她先将秘笈内容全部背下来。 小鲤鱼在旁听得抓耳挠腮,满心不耐,冲火鼠招了招手,蹑手蹑脚的朝一边走去。 姐夫知道李青云的心思,所以先将街边这一面的围墙砌好了,阻断街上行人窥探的视线,让武馆学员不受打扰,有个可以安心练功的场所。 至于临湖的一面,因为湖上几乎从不见人,加上物料进出方便,便留下了一长段豁口,暂时还没有砌上围墙。 这时湖面游来一群水禽。 小鲤鱼愣了一下,旋即回过去头,惊喜的朝爹爹喊道:“爹爹你看,湖里有鸭子…” “鸭子?我看着可不像啊…”李青云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不如小鲤鱼你去问问它们,看看它们到底是鸭子还是鹅?” 小鲤鱼奇怪的看了爹爹一眼,心想小鸭子又不会说话,问它们干什么? 她隐约觉得,爹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好像是在看自己笑话。 不过,小鲤鱼终归还是信任爹爹的,犹豫片刻,走上前去,大声问道:“小鸭子,小鸭子,请问你是鸭子还是鹅?” “鹅…” “鹅…” 这群水禽听到动静,纷纷伸长了脖子,大声叫唤了起来。 “吓?” 小鲤鱼先是吓了一跳,旋即听清楚了水禽的叫声,小脸蛋上顿时涌上浓浓的不可思议,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回过头来,冲着爹爹一阵挤眉弄眼,脸上小表情简直惊奇得不得了,大声嚷道:“爹爹,爹爹,它说它是鹅…” “噗…” 宋小芸一手端着热茶,一手端着温开水,步伐轻快的走了过来,正好见到这一幕,没忍住笑出声来,差点打翻了手里的茶杯。 不远处正在干活的工人,还有附近练剑的学员们,无不是莞尔失笑。 就连一直有些拘谨的莫红叶,也忍不住笑得肩膀一耸一耸。 小鲤鱼皱起眉头,有点纳闷,大家都在笑什么呢? 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上了爹爹的当。 “叽叽…” 火鼠叫唤了两声。 小鲤鱼低头一看,火鼠腮帮子裂开,露出一口细密洁白的牙齿,那模样像极了人在发笑。 “好哇,你个坏鼠鼠…”小鲤鱼顿时怒从心头起,伸手便揪住了坏鼠鼠的一边腮帮子,用力拉扯,“连你也嘲笑我?” 火鼠吃痛,连忙两只前爪摊开,叽叽叫唤,似乎是在表明自己的无辜。 “鹅…” 这时湖面上,其中一只体型格外壮硕的大鹅,突然大叫一声,张开翅膀,冲上岸边,笔直朝着小鲤鱼疾扑而来。 小鲤鱼似乎也感应到了大鹅的杀气,扭头望去,顿时吓得大叫一声,顾不得修理坏鼠鼠,连忙落荒而逃,投奔爹爹去也,口中大声呼救道:“爹爹,救命呀…” 李青云当然要为女儿撑腰,见状腾地站起身来,斜睨着大鹅,冷笑道:“岂有此理,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烧鹅。小鲤鱼别怕,快来爹爹这里,瞧爹爹手刃了这只大鹅,晚上咱们吃烧鹅…” 小鲤鱼闻言,顿时便眼神一亮,要不是顾忌屁股后面有‘强敌’追杀,说不定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有了爹爹撑腰,小鲤鱼胆气一壮,这才注意到,身边好像缺了什么。 “叽…” 身后传来一声异常尖细的叫声。 小鲤鱼大惊,连忙回头望去。 只见火鼠化作一团跳动的火焰,怡然不惧,迎上了大鹅。 “鼠鼠,加油!” 小鲤鱼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为小伙伴加油鼓气。 李青云本来准备赏那大鹅一记隔空一阳指,见到火鼠如此勇猛,心下不由暗赞了一声,“没想到我家小鲤鱼麾下,竟有此猛将,看来不用我出手啦!” 一鹅一鼠,很快短兵相接,斗在了一起。 “叽叽叽叽…” 然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火鼠看着很勇猛,真打起来,却瞬间拉稀,转眼间就被大鹅啄得满头包,惨叫连连,上蹿下跳,四处逃窜,好不狼狈。 “(ヾ?)” 小鲤鱼目瞪口呆,没想到小伙伴战斗力如此拉稀,简直让她都没眼看呀。 万幸火鼠的奔跑速度比大鹅快了不少,仗着身形灵活,绕着大鹅打转,倒还能苟延残喘。 大鹅追了几下,见追不上火鼠,也不恋战,转头又冲着小鲤鱼扑了过来。 小鲤鱼吓了一跳,刚准备转身逃跑。 却见火鼠不讲武德,逮到机会,从身后偷袭,一下跳到大鹅背上,张口叼住了大鹅的脖子。 “鹅鹅…” 大鹅吃痛大叫,回头朝着火鼠猛啄。 “叽…” 火鼠被大鹅一阵猛叨,也有点吃不住痛,惨叫了一声,不敢死叼着大鹅脖子不放,慌忙松嘴。 大鹅一个华尔兹旋转舞步,便轻松将火鼠甩飞了出去。 一鹅一鼠,遥遥对峙。 似乎各自都有些忌惮,局势便有些僵持住了。 火鼠紧盯着大鹅,但它显然已经知道了厉害,不敢再随便往上冲。 大鹅倒是跃跃欲试,浑然不知道怕的。 它翅膀刚一动,火鼠就吓得连连后退。 大鹅追了几次,却追不上,便不耐烦了,改换目标,想要扑向小鲤鱼。 “叽…” 火鼠叫了一声,又冲上来,对大鹅的菊部虎视眈眈。 大鹅刚才已尝过厉害,显然也怕再被它偷袭,连忙扭转屁股,掉头去追火鼠。 火鼠落荒而逃,却偏偏又不逃远,就在大鹅不远处徘徊。 大鹅追它,它就逃跑。 大鹅去追小鲤鱼,它又冲上来捣乱。 来回几次,就连小鲤鱼都看出究竟来了,惊喜叫道:“爹爹,爹爹,你快来看,坏鼠鼠是不是在保护我呀?” 李青云笑道:“人家这样保护你,你还叫它坏鼠鼠?” 他心下也颇感惊奇,小东西大概是为了回报小鲤鱼方才的救命之恩,所以明知不敌大鹅,竟仍如此勇猛,忠心护主,倒是殊为难得。 小鲤鱼连连点头,“爹爹说的对,我以后不叫它坏鼠鼠了,它在保护小鲤鱼呢,可真是个好鼠鼠吖!” 她说着又道:“爹爹,爹爹,你帮帮好鼠鼠叭,把这个坏大鹅赶走。” “好。” 女儿开了口,李青云自然无有不允,哈哈一笑,大步走上前去。 火鼠见他过来,连忙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揣在胸前,不断点头哈腰,鞠躬作揖,姿态无比狗腿。 李青云瞥它一眼,心想这小东西动作如此熟练,多半是前任主人经常这么教它的,也不去理它,径直伸手去捉大鹅。 大鹅却是个傻大胆,不知死活,‘鹅鹅鹅’的一阵大叫,还伸长了脖子,想要啄他。 李青云眼疾手快,一把拎住大鹅的脖颈,将其扔回了湖里。 他方才说要将其做成烧鹅,当然只是说说而已。 这大鹅一看就是家养,是有主的,并非野禽。 他可不想其主人家,日后找上门来骂街,那也未免太过难看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片偌大的金龟湖,看似水产丰富,其实是属于归禾武校的私产。 寻常百姓,不管是下湖捞鱼、摸虾,还是在里面养鸭子、养鹅,都是不被允许的。 这群大鹅如此嚣张,在湖里悠然觅食,却没变成烧鹅,说不定其主人就是归禾武校里的某位老师。 “鹅鹅鹅…” 大鹅落水之后,支着翅膀,一阵大叫,那架势端的是不可一世,毫不气短,看起来不像是被人拎着扔回湖里,倒似是个得胜归来的大将军。 不过,它到底还算知道一些好歹,也就只在湖边耀武扬威,并没有再冲上岸来找死。 “小鲤鱼,到爹爹这里来。”李青云回头冲女儿招了招手。 小鲤鱼便连忙扑腾着小短腿,哒哒哒跑上前来。 李青云弯腰,将她抱了起来,站在岸边,俯视湖中的鹅群,笑道:“小鲤鱼,爹爹教你念首诗!” “念诗?”小鲤鱼挠了挠脸颊,感觉有些纳闷。 第151章 结巴 虽然李青云也经常会教小鲤鱼认字和数数,但毫无疑问,小鲤鱼至今仍然还是个文盲。 毕竟,她离着满四岁,都还差了好几个月呢,总共也才认识几个字啊? 小文盲对念诗什么的,当然并不怎么感兴趣。 她低头望着湖里那只嚣张跋扈的大鹅,有些遗憾的咂了咂嘴。 爹爹方才不是说,要把这个坏大鹅手刃了,做成烧鹅的么?怎么却不做烧鹅,改成念诗啦? “鹅鹅鹅…” 李青云曼声念道。 小鲤鱼一怔,满脸惊奇的仰头望着爹爹。 她还以为,爹爹在学鹅叫呢。 好在没等小鲤鱼发问,李青云已继续念了下去。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宋小芸望了望下方的湖面,又忍不住扭头望了望师父,美目中异彩连连,感觉说不出的意外和惊奇。 师父念的这首诗,乍一听很不工整,开头居然先来了三声鹅叫。 可整诗描写鹅,却是活灵活现,让人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清晰在脑海中浮现出鹅群戏水的画面。 宋小芸对于诗词一道,其实只是个外行,一知半解。 可哪怕如此,她也能从师父念的这首诗中,清晰的感受到文字之美。 更让她惊奇的是,师父所念的这首诗,她竟闻所未闻,莫非这是师父自己创作的新诗? 她没想到,师父不仅武功卓绝,原来文采竟也如此斐然可观,真可谓是文武双全。 这世界虽武德充沛,但大文豪、大诗人,同样享誉人间风流,为世人所敬仰。 小鲤鱼小嘴微张,怔怔望着爹爹,又扭头望一眼湖面上的鹅群,忍不住小声说道:“爹爹,你说得可真好呀。” 她幼小懵懂,也听不出爹爹念的诗有多么文采风流,只是感觉爹爹的言语之间,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美好,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这首诗叫做咏鹅,小鲤鱼喜欢吗?”李青云问她,“爹爹教你念,你自己背下来,以后念给别人听,好不好?” 小鲤鱼眼神一亮,叫道:“好呀,好呀,爹爹你快教我念诗叭,我学会了可以背给小妮听。” 李青云当下便一句一句,教小鲤鱼复诵咏鹅全诗。 小鲤鱼聪明伶俐,记忆力极为出色,咏鹅这首诗又浅显易懂,再加上她还有湖面上的鹅群作对照,只念了两三遍,便已记牢了。 她心下欢喜,有点忍不住想要炫耀,大声背诵了好几遍。 武馆里众人闻言,无不为之侧目,啧啧称奇。 不过,武馆里面识货的人不多,大家也不知道诗的作者是谁,只当是前人所作。 大家所感叹的只是,小鲤鱼如此稚童,竟也懂得背诵诗文,可见是虎父无犬女啊。 宋小芸见小鲤鱼背完了一遍,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却没有继续往下背,而是舔了舔嘴唇,东张西望。 她顿时会意,连忙端着水杯上前,“小师妹,先喝口水!” “谢谢宋撕姐!”小鲤鱼心喜于宋撕姐的善解人意,道了声谢,便迫不及待接过水杯,一阵囤囤囤的牛饮。 “师父,您也喝口茶!”宋小芸又将手中热茶递了过来。 “唔!”李青云也确实有点渴了,赞许的看她一眼,伸手接过茶杯,轻啜了一口。 小鲤鱼一边喝水,一边偷瞄着爹爹的动作,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师父,方才小师妹念的诗,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过,”宋小芸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按捺住好奇心,大着胆子问道:“这是您自己的新作么?” “你不去抓紧时间练剑,关心这个干什么?”李青云瞥她一眼,“不想考归禾武校啦?” 宋小芸讪笑一声,连忙灰溜溜的告退了。 不过,师父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宋小芸却在心下认定了,方才那首诗,多半是师父自己新作的,否则哪能有这么应景? 她回到学员们当中,正要开始练剑,却有一名学员小声问她,“师姐,方才小师妹念的诗,我怎么好像从来都没听过啊,是哪位大诗人所作的么?听起来还怪应景的。” 宋小芸环目四顾,见其他学员们也纷纷竖着耳朵,显然都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颇为好奇的样子。 “方才那首诗,你们也都没听过么?”宋小芸笑道:“既然如此,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首诗其实是师父的新作?” 众学员闻言,不由齐齐一怔,脸上表情又惊又喜。 “原来那首诗真是先生所作?” “先生可当真是文武双全啊!” “何止文武双全,先生简直就像是一位传说中大隐隐于市的世外高人…” 众学员眼中满满都是敬仰之色。 虽然众学员们,其实都并不怎么识货,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然能从那浅显易懂的文字之中,领略到几分诗词的魅力。 李青云在一众学员们心目中的形象,再次变得高大了起来。 小鲤鱼偷瞄了爹爹好一会儿,突然好奇的问道:“爹爹,你为什么要喝苦叶子泡水呀?你也生病了么?” 她从小就经常喝苦涩无比的汤药,赖以续命,所以举一反三,小心思里就误以为,所有又苦又难喝的东西,都是汤药了。 “爹爹没有生病啊!”李青云笑道:“这是茶叶,不是什么苦叶子,也不是汤药。” 小鲤鱼一脸担忧的望着他,显然心里是不怎么信的,还以为爹爹是故意在安慰自己呢。 李青云见她又是担忧,又是难过的样子,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还真怕小鲤鱼钻牛角尖,一直纠结这件事,想了一下,说道:“其实茶叶也可以做得很好喝,只是爹爹不喜欢那样,所以才一直喝苦苦的茶水。” “爹爹,你是不是要屎掉啦?”小鲤鱼怔怔的望了他半晌,突然带着一丝哭腔的小声问道。 “当然不是啦!”李青云哭笑不得,这下他是不得不重视起来了,不然小鲤鱼还不知道会脑补些什么东西呢,“小鲤鱼要是不信,那等会儿爹爹就用这些苦叶子,做成好喝的,小鲤鱼你一喝就知道爹爹没有骗你啦…” 小鲤鱼有些将信将疑。 李青云见状,便干脆告了个假,带着她出门去买牛奶。 这世界没有奶粉,人们通常都是喝鲜牛奶。 不过,鲜牛奶保质期短,李青云家里也没有存货,只能出门现买。 小鲤鱼不知道爹爹要给她做什么好喝的,但见爹爹这样雷厉风行,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心里的担忧也终于消散不少。 父女俩去市场买了东西。 回来的时候,路过陈氏武馆。 “小鲤鱼,小鲤鱼,你来找我玩的吗?” 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从武馆里传了出来。 小鲤鱼扭头望去,便见到小胖墩满脸惊喜,屁颠屁颠的跑向自己。 “我才没有找你玩呢!”小鲤鱼一脸傲娇,“爹爹带我去买东西,要给我做好喝的。” “啊?”小胖墩闻言,便有些失望。 他正想开口问小鲤鱼,好喝的究竟是什么,眼角余光却突然发现,小鲤鱼脚下好像有一团红色,像火焰跳动一般。 他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惊,指着小鲤鱼,结结巴巴的叫道:“小小小小鲤鱼,你你你你要当捉娃子的?” 小鲤鱼愣了一下,什么跟什么嘛,自己什么时候当捉娃子的啦? “小小小鲤鱼,我们可是好胖友呀,我还给你磕过头的,”小胖墩一脸惊恐,又带着几分巴结,哀求道:“你要是当了捉娃子的,就去捉别人叭,莫要捉我呀。” “我捉你干什么?”小鲤鱼大奇,“陈大,你在说什么呢?” “嗬嗬嗬嗬…”小胖墩一边尬笑,一边悄悄摸摸的往后退。 退了没几步,他身后却被什么东西给抵住了。 小胖墩扭头一看,连忙抱住老爹的大腿,叫道:“爹爹救命啊,小鲤鱼要当捉娃子的,你快救我呀,莫要让我又被捉走啦…”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子昂皱着眉头,“你傻乎乎的鬼嚎啥呢?小鲤鱼怎么着你了?难道是她又揍你啦?” 这个‘又’字就用得很灵性。 小鲤鱼自然不肯背锅,连忙摆了摆小手,矢口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陈伯伯你别听陈大胡说,小鲤鱼才没有揍他呢!” 陈子昂觉得儿子也不像是挨过揍的样子,皱眉问他,“究竟怎么回事?你好好说清楚。有爹爹在这,谁也不能把你捉走。” 小胖墩见有爹爹撑腰,终于鼓起勇气,指着小鲤鱼脚下的火鼠,有些余悸未消的嚷道:“爹爹你看,小鲤鱼带着捉娃子的宠物哩,她一定是当了捉娃子的。” 陈子昂定睛看去,顿时眼神微微一凝。 当日被人贩子捉走的经历,小胖墩早已经对大人们讲述过好几遍。 虽然小胖墩说得有点颠三倒四,但大家还是拼凑出了其中的真相,自然知道他是被一只浑身火红的小动物,给引到了暗巷之中,才会被人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掳走了。 小鲤鱼脚下的火鼠,浑身赤红,如同火焰跳动,这岂不正是当日那只勾引陈大的小动物吻合? 小胖墩从小到大,一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向来养尊处优,从没遭过什么罪。 就算老爹是个暴脾气,动不动想拿他练手,可小胖墩也有娘亲当靠山,丝毫不虚暴躁老爹。 当日被人贩子掳走,又是挨打,又是挨饿,小胖墩可是遭老罪了,属实是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里阴影。 难怪此刻见到火鼠,小胖墩就起了应激反应,直接被吓到结巴。 陈子昂见儿子这副窝囊样,又是好气,又有些心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道:“你个蠢货,谁告诉你,带着人贩子的宠物,就是人贩子啦?” 小胖墩还不服气,嚷道:“这可是娘亲告诉我的,让我以后如果再遇到了这样的小动物,就要赶紧躲远点,要不然又会被捉娃子的捉走啦!” 陈子昂为之语塞。 小胖墩他娘亲的这番告诫,本来是考虑到了自家傻儿子的智商,所以干脆一刀切,让他远离任何新奇的小动物,防止又中了人贩子的陷阱。 小胖墩不仅牢记娘亲的教诲,并且还学会了举一反三。 他当初是因为被火鼠勾引,才会遭人贩子掳走,所以就以为所有带着火鼠当宠物的,都是人贩子了。 “小鲤鱼不是捉娃子的,”陈子昂也不好直接反驳他这番话,毕竟妻子的嘱咐也是为了儿子好,只得黑着脸道:“你忘记啦?当初你被捉娃子的捉走,还是小鲤鱼他爹爹把你救回来的。” “咦,对呀!”小胖墩松了一口气,有些忐忑问小鲤鱼,“小小小鲤鱼,你真的不是捉娃子的么?你不会让你爹爹把我捉走叭?” “你才是小小陈大。”小鲤鱼琼鼻微皱,有些不悦,“我又不是捉娃子的,捉你干什么?” 她说着突然眼珠转了转,“不过,你要是以后惹我生气,我就要当捉娃子的,把你捉去给别人家地主当傻儿子。” “嗬嗬,我知道小鲤鱼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因为我们可是好胖友呀!”小小陈大摸着后脑勺,一脸尬笑,说完想了想,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小鲤鱼,你刚刚是在吓唬我,不会真把我捉走的,对叭?” “我才没有吓唬你,就要捉你,”小鲤鱼得意洋洋的笑道:“除非、除非你当我徒弟,我才不捉你。” 小胖墩就感觉很抗拒,一脸纠结。 “陈大,你可是向我磕过头的,本来就应该当我的徒弟,”小鲤鱼见状,忍不住又道:“你要是当了我的徒弟,我当然就不会捉你啦,当师父的可是有责任要保护徒弟…咦?” 小鲤鱼说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要是当了师父,居然还要反过来保护陈大? 这岂不是倒反天罡了么? 这样自己也未免太过吃亏啦。 她见陈大似乎有些意动的样子,生怕他真的点头答应,慌忙尬笑着道:“嗬嗬,陈大,我是开玩笑的,我不会让爹爹捉你的,也不要你当徒弟啦。” “真哒?”陈大喜出望外。 只是,高兴之余,小胖墩心下却突然又隐隐有一丝失落,好像自己错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152章 骷髅 小鲤鱼从兜里掏出一把晒干的花生米。 这是方才在市场的时候,李青云想起火鼠的食谱,特意买的。 她捏了一颗花生米,塞进火鼠的嘴里,然后顺手在火鼠的后脑勺和脖颈一阵撸,乐得眉开眼笑。 小胖墩看着说不出的眼热,忍不住道:“小鲤鱼,这是你的宠物么?它叫什么名字呀?” “名字?”小鲤鱼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想起来要给火鼠取个名字,一直都是叫鼠鼠的。 她想到之前火鼠为了保护她,与大鹅奋力周旋的英姿,笑道:“它叫红大侠,是我的好胖友。” “红大侠?”小胖墩觉得这名字有点奇怪,但也没怎么纠结,有些眼馋的问道:“我可以摸一下它嘛?” “不可以。”小鲤鱼警惕的看他一眼,觉得小胖墩在想屁吃,居然想对自己的宠物图谋不轨,连忙将火鼠朝自己面前揽了一下,又转头对爹爹说道:“爹爹,我们快走叭。” 小胖墩愕然,扁了扁嘴,有种说不出的委屈,觉得小鲤鱼也忒不讲义气啦,自己下次有好吃的,也不跟小鲤鱼分享了。 李青云见小鲤鱼催促,便冲陈子昂点了点头,告罪一声,领着小鲤鱼转身而去。 回到武馆。 李青云直接进了厨房。 他先烧了点红糖水,倒入木薯淀粉,像和面一样搅拌均匀,切剂子搓圆,在放开水里煮一下,黑珍珠就做好啦。 他再次起锅,放白糖和红茶,炒出焦糖色,冲入热水和牛奶。 小鲤鱼一直在旁边看着,见爹爹确实放入了苦叶子,这才放心,觉得爹爹并没有忽悠自己。 不过,她又隐隐有些担心,放入了苦叶子,真的能做出好喝的饮料么? 这时李青云将煮开的奶茶倒出来,过滤掉茶叶。 小鲤鱼嗅到一股浓浓的香气,也顾不得纠结什么苦叶子了,忍不住悄悄咽了咽口水,小声嘀咕道:“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呀,这一定很好喝叭?” 李青云取了个玻璃杯子,倒入奶茶和黑珍珠,插入吸管。 “爹爹,爹爹,可以喝了嘛?”小鲤鱼见他做完这一切,却没有将杯子递给自己,着急得抓着他的裤脚,在原地一阵直蹦跶,那架势看起来恨不得要顺着他的大腿爬上去。 “小鲤鱼别急,”李青云笑道:“奶茶刚出锅,还烫着呢。” “哎哟,那好叭!”小鲤鱼唉声叹气,只好松开爹爹的大腿,抓住旁边红大侠软乎乎的脸颊,一阵猛搓,好像这样就可以加快奶茶冷却。 李青云见她这么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发噱,想了一下,双手捧住杯子,运起内功。 只见他的双手表面,突然浮现出朦胧的青气,一层晶莹的冰霜迅速在手掌表面凝结。 若是让计千恨看到这一幕,怕不是要惊得下巴掉地上。 以计千恨的修为,要在掌间凝结冰霜,也并非难事。 可要知道,他在【青溟诀】这门功夫上,早已浸淫了大半生。 而李青云才用了多长时间? 他甚至直到今天下午,才第一次翻看【青溟诀】秘笈,根本都没有上手练过一次,居然轻而易举便能发出如此阴寒无比的内力。 练到掌覆冰霜的地步,【青溟诀】已经足可以算是略有小成了。 计千恨天赋异禀,资质和悟性,皆是上上之选,可他当年练到这一步,也足足耗费了二十多年的苦修,其难度可见一斑。 若是让计千恨知道,李青云如此轻而易举便将【青溟诀】心法练到了小成境界,却居然用来当冰箱使,又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大概率是要仰天长叹,感慨神功明珠暗投,实在是暴殄天物。 其实李青云天资虽不错,可也算不上是什么万中无一的绝世奇才。 只不过,他已通读九阴真经总纲,高屋建瓴,站在更高的位置,再来看【青溟诀】秘笈,就像大学生看小学生的课本,自然是十指捏螺,信手拈来。 而且,李青云也并没有真的练成【青溟诀】。 他只是内力修为深厚,刚柔转圜,变幻阴阳,无不随心所欲,才能以阳刚无比的内力,硬生生模拟出了阴寒的表象,且毫无走火入魔之虞。 小鲤鱼不知道她爹爹在无意之间,已显露了一手惊世骇俗的内力修为,见到爹爹手中的杯子,眨眼间就不冒热气了,不由又惊又喜,叫道:“爹爹,爹爹,是不是不烫啦?小鲤鱼可以喝了叭?” “好啦好啦,”李青云也没真的将热奶茶变成冰奶茶,他感觉奶茶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不会烫伤人的地步,便及时收手,将温热的奶茶递了过去,“小心着点喝,里面有珍珠呢,别呛到了。” “资道啦,资道啦!”小鲤鱼快活的点了点头,迫不及待接过杯子,就着吸管轻啜了一小口,顿时眼神一亮,感觉这一口奶茶简直甜到了心底里,不由赞道:“爹爹,好甜呀,这就是奶茶么?可真好喝呀!” “哈哈,爹爹没骗你叭?”李青云见她一副美到冒泡的小表情,心下也忍不住有些欢喜,笑道:“小鲤鱼你刚才可都看到了,这奶茶就是用爹爹每天喝的苦叶子做的。” “看到啦,看到啦!”小鲤鱼连连点头,终于彻底放心了,“原来爹爹喜欢喝苦的,不喜欢喝甜的,小鲤鱼记得啦!” “呃…” 李青云被噎了一下,忍不住摇头失笑。 小鲤鱼还真是各种擅长举一反三啊,见爹爹明明有办法,可以将茶叶做得这么香甜可口,却偏偏要每天喝苦叶子泡水,就顺势推导得出了爹爹只喜欢吃苦,不喜欢喝甜的结论。 小鲤鱼本来还想跟爹爹分享一下奶茶,又担心爹爹跟上次吃冰酥一样,一口将奶茶干了个精光,便有些迟疑不决。 这下好了,原来爹爹不喜欢喝甜的奶茶,她可以不用纠结啦。 小鲤鱼美滋滋的吸溜着奶茶,突然不经意瞥见,火鼠眼巴巴望着自己,不由为之一怔。 她低头看看手里的奶茶,犹豫一下,还是说道:“爹爹,你可以帮我拿一个碗么?我想把奶茶分给红大侠喝一点,你看它都馋得流口水啦…” 火鼠还不知道,从现在开始,红大侠就是它的终生代号了。 它耳朵像是雷达一样,在脑门上转来转去,嘴角果然有一丝透明的涎液流了下来。 “好叭!”李青云应了一声,见闺女跟宠物分享奶茶,却都不问一下爹爹要不要喝,心下难免有点酸溜溜的。 他瞪了火鼠一眼,还是伸手取了一只闲置不用的小碗,递了过去。 小鲤鱼倒了一丢丢的奶茶在碗里,对火鼠说道:“红大侠,快喝叭,爹爹做的奶茶,可甜可好喝啦!” 火鼠被李青云一眼瞪得直发毛,忐忑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受不了奶茶香气的勾引,凑上前去,伸嘴在碗里舔了起来。 “是不是很好喝呀?”小鲤鱼得意洋洋,好像奶茶是她自己做的一般,低头询问火鼠对奶茶的评价。 火鼠当然不可能真的开口回答她,三下五除二,飞快将碗里的奶茶舔了个精光,又仰起头,小绿豆眼直勾勾望着她手里的杯子。 小鲤鱼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微变,慌忙将杯子紧紧抱在怀里,仰头对爹爹说道:“爹爹,爹爹,我们快去隔壁的武馆叭!” 她似乎是怕爹爹不肯走,说完还又补充道:“爹爹要是不在,撕兄撕姐们练功会偷懒的…” 李青云见她这副口是心非的小模样,心下有些好笑,也不戳破她的小心思,便领着她回到隔壁武馆。 …… 晚上。 吃过晚饭,准备睡觉了。 小鲤鱼却搂着火鼠不放手,仰头问爹爹,“爹爹,爹爹,可以让红大侠跟我一起睡觉觉么?” “你~说~呐~”李青云斜睨着她,拉长了声音反问道。 小鲤鱼见爹爹表情不悦,连忙嗬嗬尬笑着放开了火鼠,“爹爹,我跟你开玩笑的,小鲤鱼是女孩子,男女授受不亲,不可以跟男孩子一起睡觉觉,小鲤鱼可都记得爹爹的嘱咐哩…” “咦?”她说到这里,突然一怔,好奇的看向火鼠,“爹爹,红大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 “红大侠不是人,而是动物,所以不应该说它是男孩子女孩子,应该用公母、或者雌雄来分辨,”李青云先纠正了她的说法,又道:“不过,不管它是公的、还是母的,也不能让它在家里睡觉。你要是实在喜欢红大侠,等明天睡醒起床再跟它玩就是了。” “那好叭!”小鲤鱼撅着小嘴,满心的不情愿,无奈她稚嫩的小胳膊,怎么也拗不过爹爹的大腿,终究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李青云取出一根铁链,套在火鼠的脖子上,准备将它拎到外面拴起来。 “叽叽…” 火鼠不敢反抗,眼巴巴望着小鲤鱼,可怜兮兮的直叫唤。 小家伙本就长得可爱,眼下脖子上套着大铁链,看上去更是弱小无助,惹人生怜。 小鲤鱼忍不住替它求情道:“爹爹,红大侠很乖的,你别用铁链拴着它啦…”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便有些迟疑。 小鲤鱼见爹爹意动,连忙道:“红大侠是我的好胖友,它今天为了救我还跟大鹅打架哩,红大侠对我这么好,它一定不会跑掉的…” 李青云低头看着火鼠。 只见小家伙将两只前爪抱在胸前,一阵点头哈腰,连连朝他鞠躬作揖,说不出的低眉顺眼、乖巧懂事。 他再看小鲤鱼,也是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那一副不忍卒睹又满是央求、期盼的小眼神,简直都快把爹爹当成是什么残忍恐怖的大魔王了。 “好叭!”李青云想了想,将铁链从小家伙的脖子上拿走,“看在小鲤鱼的面子上,那晚上就不拴着它了。” 他出去弄了点稻草,紧挨着兔子笼,给火鼠打了个小窝。 小家伙看起来皮毛挺厚实,但毕竟是生长在南疆的动物,也不知道抗寒能力究竟如何。 晚上露重霜寒,小家伙可别被冻死了,不然小鲤鱼还不知该如何伤心哩。 小鲤鱼见爹爹忙碌,也不打扰,蹲在一边看着,跟火鼠窃窃私语。 火鼠也时不时的‘叽叽’叫唤几声,好似在回应她一般。 两小只鸡同鸭讲,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气氛说不出的和谐。 “好了,已经不早了,回去睡觉!”李青云站起身来,招呼小鲤鱼进屋。 “红大侠,我去睡觉觉啦,明天再来找你玩。”小鲤鱼恋恋不舍的冲着火鼠挥了挥小手。 火鼠望着小鲤鱼,居然好像也有些不舍的样子,冲她挥了挥小爪子。 小鲤鱼见它如此乖巧懂事,忍不住被逗乐了,终于带着满脸笑容,快活得跟爹爹回屋休息了。 李青云照例在炕边,讲着睡前故事,哄小鲤鱼入睡。 射雕的故事,讲到了今天晚上,已经终于到了尾声。 小鲤鱼对行军打仗的情节不太感兴趣,只听他讲到华山论剑结束,郭、黄两人巧遇穆念慈,给杨过取了名字,便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至于后续守城和成吉思汗临终的剧情,她早已是迷迷瞪瞪,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李青云见她昏昏欲睡,便放轻了声音,还是原原本本,将全部剧情都讲完整了。 他心下盘算着,射雕剧情已经讲完,明天是该给小鲤鱼接着讲《神雕》,还是直接跳过讲《倚天》呢? 小鲤鱼临睡前,对‘过儿’还挺关心的,特意问了一句,知道‘过儿’不会屎掉,才放心的睡着。 按理来说,按顺序讲《神雕》,是更好的选择。 可谁让《神雕》里有一段龙骑士情节呢。 小鲤鱼虽年幼懵懂,不一定能听得明白什么是失贞,但李青云仍然不愿拿这种情节去污染她幼小的心灵。 莫红叶是住在书房。 李青云先过去看了看她。 黑暗之中,见她盘膝坐在床上,正努力用功,修炼【青溟诀】,似乎渐入佳境的样子。 李青云便没有打扰她,无声无息的关上门,回了主卧。 他自己也是同样练功到深夜,临睡之前,心中犹自在纠结着,明天该讲《神雕》还是《倚天》的故事?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天晚上,李青云又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出现在一个石洞之中。 一名青年男人,和一个丫鬟打扮、手脚戴着镣铐的少女,正站在两具骷髅前。 第153章 诈降 那丫鬟模样的少女,割破手指,将鲜血涂抹在一张羊皮纸上,说道:“张公子,你来练一练乾坤大挪移心法,好不好?” 李青云本来见到青年和少女,对两人的身份,已隐隐有所猜测。 听了少女这番话,他更是心中雪亮,知道自己猜得没错,眼前这两人正是《倚天》的主角张无忌,及其红颜知己小昭。 张无忌在小昭的劝说下,开始练习乾坤大挪移心法。 李青云自然也不会错失这个机会,连忙跟着一起练。 他看过第一层的心法,一一照做,不费吹灰之力,已然练成,睁眼看去。 却见张无忌比他晚了好几秒,方才睁开眼睛,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李青云心中微动,继续去看第二层心法,依法施为,也是片刻间便已功成。 他再看第三层心法的时候,见上面的血迹已有些黯淡,字迹不甚清晰。 好在没让他等多久,张无忌也已经将第二层心法练成,睁开了眼睛。 小昭抢在张无忌的前面,割破手指,用鲜血涂抹字迹。 如此一路练下去。 李青云每每总能比张无忌早了那么片刻睁眼,这让他不禁若有所思。 他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并非什么绝世奇才,武学天分恐怕未必比得上拥有主角光环的张无忌。 之所以能如此,或许只因为他这一身足足有一百五十年的内力,已在九阳神功大成的张无忌之上了。 练到第七层心法,李青云多加了几分小心,遇到有练不通的地方,便即跳过,绝不强求。 不过,总共十九句被跳过的心法口诀,他都一一记在了心里,留待日后再来慢慢研究。 乾坤大挪移心法也是由前人所创,而且开创者的内力修为,远不及此刻的李青云和张无忌,只能练到第六层,以至于第七层心法全靠想象,便难免有了谬误。 人家内力修为远不及他,都能创造出如此瑰丽神奇的心法。 李青云心想,自己纵然愚钝,无法与那位从无到有,开创出乾坤大挪移心法的前辈相提并论,可也难免存了几分念想,自己日后慢慢钻研,未尝就不能补全了这被跳过的十九句口诀。 “爹爹,爹爹,天亮啦…” 李青云听到女儿的呼唤声,猛然被惊醒,睁开眼睛。 他感觉屋里的光线颇为昏暗,扭头望了一眼窗外,天才刚蒙蒙亮呢。 “爹爹,你醒了么?天已经亮啦,可以起床了叭?” 小鲤鱼的声音从炕上传来。 李青云听声音来处有异,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小鲤鱼穿着一件单薄的小衣,站在炕上,跃跃欲试的蹦跶了一下,似乎想要跳下来。 他有些意外,没想到小鲤鱼今天起这么早,想到她昨天喝了那么一大杯奶茶,以为她是被尿憋醒的,问道:“小鲤鱼睡饱了么?是不是想上厕所?爹爹抱你过去…” “睡饱啦,睡饱啦,”小鲤鱼叫道:“爹爹,已经天亮啦,我可以起床了叭?” 李青云自己也已经殊无睡意,便道:“好,既然睡饱了,那就起床叭!你先穿衣服,别着凉了,爹爹去给你打热水洗脸。” 李青云打来热水,又转身去了厨房,准备开始做早餐。 “爹爹,爹爹…”没一会儿的工夫,穿好了衣服的小鲤鱼,却突然慌慌张张的跑进厨房,嚷嚷道:“爹爹,你见到红大侠了么?” 李青云先是一怔,旋即醒悟,原来小鲤鱼今天起这么早,是因为惦记着火鼠呢。 不过,火鼠不见了么? 李青云脸色微变,放下手里的事情,拿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红大侠不在窝里么?” “不在呀,院子里也没有,”小鲤鱼着急道:“爹爹,你刚才起床有见到红大侠么?它到底跑哪儿去了呀?” “小鲤鱼先别着急,”李青云安抚她道:“爹爹去帮你找一下。” 他话虽如此,可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预感,红大侠该不会是跑掉了? 李青云来到屋檐下,看着兔子笼旁边的小窝,果然是空空如也,不见了红大侠的踪影。 “爹爹,爹爹,红大侠跑哪儿去了呀?爹爹能把红大侠找出来吗?”小鲤鱼焦急的问道。 她仰头望着爹爹,小脸上流露出几分期盼,似乎想让无所不能的爹爹,把消失的红大侠再凭空变出来。 “呃…”李青云定了定神,“小鲤鱼先别急,爹爹看一下,红大侠到底跑哪儿去了。” 他运足目力,留神打量地上的痕迹,寻找着红大侠的爪印。 小鲤鱼也扒在兔子笼上,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张望。 这么长时间,两只野兔早已经被喂熟了,见小主人过来,还以为是来喂食它们的,纷纷凑上前。 小鲤鱼满心都是消失不见的红大侠,这时候自然没心思逗小兔叽。 她看着两只膘肥体圆的野兔,突发奇想,震惊道:“爹爹,红大侠是不是被小兔叽吃掉啦?” 李青云哑然失笑,“小兔叽是吃素的,只吃菜叶子,不会吃掉红大侠的,再说小兔叽也打不过红大侠呀。” “噢。”小鲤鱼挠了挠脸颊,视线从兔笼子里收了回来,问道:“爹爹,你找到没有啊?红大侠到底跑哪里去啦?” 屋檐下虽然每天都有打扫,但难免还是有很多灰尘,这倒是方便了李青云寻踪追迹。 他顺着地上的爪印,一路来到檐柱下,留神打量着檐柱表面几乎微不可察的爪痕,苦笑着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小鲤鱼。 通过檐柱上的痕迹,他不难判断出来,红大侠恐怕是爬上檐柱,逃去了屋后的竹林。 竹林通向大山,火鼠进入山林,便如龙归大海,再想将其找回来,那可就千难万难了。 “爹爹,肿么样了?”小鲤鱼双手捧在胸前,小脸上表情紧张,又带着几分期盼,问道:“爹爹你寻到红大侠的下落了么?” “小鲤鱼,你、你先别哭啊,”李青云看着女儿眼中满满的期盼,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红大侠恐怕是逃跑啦…” “啊?”小鲤鱼小嘴微张,满脸震惊,不可置信的望着爹爹,下意识重复了一句,“红大侠逃跑啦?” 一句话还没说完,小鲤鱼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了。 李青云连忙蹲下去,将她搂住,轻声安慰道:“小鲤鱼,别哭别哭啊,爹爹以后给你抓一个比红大侠更好看更可爱的宠物,你不是喜欢小松许吗?爹爹一会儿去山里给你抓一只小松许,好不好?” 他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小鲤鱼彻底绷不住了,顿时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不要小松许,就要红大侠,呜呜呜…” 李青云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要说小松鼠,山里有的是,他随随便便就能抓一窝来,给小鲤鱼当宠物。 可是火鼠,即便在南疆,也是凤毛麟角,少得可怜,更不说归禾城地处中原,上哪儿去找这玩意儿? 别说是归禾城了,便是整个沧浪郡,乃至于整个楚州,除了已经跑掉的红大侠,恐怕也未必能找出第二只火鼠来。 “为什么呀?”小鲤鱼泪眼朦胧,小表情说不出的委屈,“红大侠和小鲤鱼不是好胖友么?小鲤鱼还喂它喝奶茶,给它吃花生米,它为什么要逃跑呀?” 李青云想说,小鲤鱼你把红大侠当好胖友,人家红大侠可未必这么想。 就像小胖墩那么讨好你,不也照样被你弃如敝履么? 更何况,红大侠再怎么通人性,毕竟也就是只畜生,哪里懂得人类之间的感情? 话说回来,李青云自己其实也比小鲤鱼好不到哪里去。 他昨天见红大侠奋勇与大鹅搏斗,保护小鲤鱼,还以为这小东西真的懂得感恩,又见它表现得极为乖巧懂事,所以才答应了小鲤鱼的央求,晚上就没有用铁链将其拴起来。 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小东西居然还懂得使用诈降之计。 小东西白天表现得那么服帖、忠诚勇敢,感情全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让他麻痹大意,然后趁他晚上睡着了,才好偷偷开溜。 想到这里,李青云又是好气,又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己连计千恨这样名动江湖的大人物都能收拾了,却居然栽在了一只不起眼的小畜生身上。 “红大侠就是个渣男,”李青云其实还真的并不知道,红大侠究竟是公鼠还是母鼠,他一直也没认真去分辨过,但这不妨碍他与小鲤鱼同仇敌忾,一起讨伐红大侠,“小鲤鱼对红大侠这么好,它居然还一心逃跑,真是忘恩负义。” 他想了想,趁机给小鲤鱼灌输远离渣男的理念,“世间男人多的是红大侠这样的白眼狼,小鲤鱼以后交朋友,可一定要擦亮眼睛呀,不然小心又被渣男给骗了。” 小鲤鱼抽噎道:“嗯,爹爹说的对,红大侠太坏了,小鲤鱼再也不要跟它做胖友了…” 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满是希冀的望着爹爹,小声嗫嚅着央求道:“爹爹,你能把红大侠找回来么?以后小鲤鱼晚上一定用铁链拴着红大侠,不让它逃跑了…” 李青云面露苦笑。 他武功再高,可终究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啊。 小鲤鱼怔怔望着他,脸上的表情从希望,慢慢变成了失望,然后哭得更伤心了。 “师父,小师妹,早上好啊!” 身后传来莫红叶怯生生的声音。 “啊,红叶,你也这么早起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李青云说完,突然醒悟什么,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 “没有,没有,我睡饱了才醒的。”莫红叶连连摆手,又看了看哭得伤心的小鲤鱼,忍不住小声问道:“师父,小师妹…这是怎么啦?我来帮您哄哄小师妹,我以前在家也有带过弟弟妹妹的。” 她说到弟弟妹妹的时候,表情多少有些黯然,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却又似乎深入骨髓的恨意。 “哎,不用啦,小鲤鱼这回怕是不太好哄哟!”李青云没注意她的异样,叹了一口气,“红大侠昨晚偷偷跑掉了,小鲤鱼正伤心呢!” 莫红叶便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也感觉有些棘手了。 瞧小师妹这伤心的架势,除非能把红大侠重新找回来,否则一时半会,恐怕是谁也没法把她哄好了。 “你先去洗漱一下,”李青云摇摇头,抱起小鲤鱼,往厨房走去,“我去给你们做早餐。” “师父,我来给您打下手。”莫红叶连忙追了上去。 …… 吃过早饭。 李青云抽空,悄悄试验了一下新得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只觉果如梦中一般,收发于心,无不如意,知道这门功夫确实已经是练成了。 即便以他眼下的武功,得了这门神功,仍然有如虎添翼之感,自觉实力大进,天下之大,尽可纵横。 只不过,他见小鲤鱼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头巴脑,始终郁郁不乐的样子,只感到止不住的揪心,却哪里能高兴得起来。 到了下午,武馆的学员陆续来上课了。 以往小鲤鱼可是武馆的开心果,给大家带来许多欢乐。 可是今天,开心果抑郁了。 大家察言观色,见先生似乎有点低气压,便都极有默契,只专心的练剑,不敢有丝毫开小差,更绝不交头接耳,以免触怒了先生,吃不了兜着走。 武馆里只偶尔传来剑刃碰击的清脆响声,却听不见任何人声,当真是一片愁云惨雾,气氛几乎快要凝固了。 李青云无心顾及学员,他见小鲤鱼怏怏的趴在自己大腿上,望着不远处空无一物的湖面发呆,心下也是止不住的犯愁。 照这样下去,小鲤鱼可别真给憋出抑郁症来了。 他想了想,招手唤来梅轻鸿,取出一叠钱,交代对方去一趟隔壁打铁巷,帮忙采购一些物件。 等梅轻鸿走后,他又起身去了一趟屋后,砍了几根竹子,又从屋里取了一些布料、棉花和针线,开始炮制了起来。 小鲤鱼终于被爹爹的这一番举动,勾起了几分好奇心。 不过,她也只是在一旁盯着看,始终并没有出声发问。 李青云心下暗叹,看来红大侠的逃跑,对小鲤鱼的打击,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啊。 换做平时,小鲤鱼恐怕早就憋不住,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问个不停了。 第154章 滑板 不久之后。 梅轻鸿带着一堆物件返回武馆。 这时李青云正手持弯刀,在削着一块木头。 梅轻鸿看着有些出神,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弯刀太过锋利,还是李青云的手法巧妙。 只见到弯刀的刀锋所过之处,那材质看着非常厚实坚硬的木头,便如豆腐般被切开。 片刻的工夫,本来奇形怪状的木头,已被削成了一块长方形的木板。 李青云挽了个刀花,还刀入鞘,随手挂在了腰间。 梅轻鸿好奇的看了一眼,见刀鞘上镶嵌着六颗不同颜色的宝石。 弯刀,六颗宝石…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一柄传说中的神兵。 不过,他旋即便摇了摇头,有些哑然失笑。 镶嵌六颗宝石的刀鞘,确实比较罕见,因为更常见的是七星。 可仅此便将其认作是那传说中的神兵,也未免太过武断。 梅轻鸿可不认为,李青云能有这么好的运气,随随便便就能得到一柄传说中的神兵。 殊不知,蛮庐弯刀的真正主人,若是在天有灵,见自己心爱的佩刀竟被人用来削木头,只怕也要仰天长叹,觉得明珠暗投了。 李青云冲梅轻鸿招招手,“东西都买来啦?” “是,都买来了。”梅轻鸿上前,将东西一一放下,却没有走开,站在旁边好奇看着,“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不用,不用。”李青云摆了摆手,见他似乎颇感兴趣的样子,倒也没赶他离开,将他买来的东西,跟木板组装了起来。 很快,这世界的第一块滑板便终于诞生了。 李青云将滑板放到地上,一只脚踏了上去,另一只脚轻点地面。 随着轮子碾压地面,发出一阵骨碌碌的声响。 他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疾速滑行而去。 小鲤鱼猛然瞪大了眼睛,盯着爹爹背影,感觉惊奇的不得了。 武馆众人见到这一幕,也不由纷纷驻足观看,啧啧称奇。 李青云在院子里滑行了一圈,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小鲤鱼的身前。 他一只脚踩着滑板,笑道:“小鲤鱼,想玩滑板么?” “想!”小鲤鱼嗓音清脆,大声回答道。 李青云见她脸上的小表情,终于变得生动了起来,不由哈哈一笑,“好,爹爹先帮你穿戴一下护具,免得摔着了。” 他将先前用布料和棉花简单缝制的护膝、护腕等等护具,一一为小鲤鱼穿戴好了,最后将头盔给她戴上。 头盔是用竹子编制的外框,里面用棉花和布料做的内衬。 虽说简陋了一些,但防护效果应该是足够了。 小鲤鱼有些急不可耐,不住的催促道:“好了叭?可以了叭?” “好了,好了。”李青云笑道:“来,爹爹教你怎么玩,你先一只脚踩上去,另一只脚蹬地面,哎,你先别急啊…” 原来是小鲤鱼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迫不及待的照做了,结果脚下用力一蹬地面,滑板朝前滑出,她自己却失去平衡,仰天便倒。 还好李青云就在身边,一伸手就将她捞了起来,嗔怪道:“先听我说完啊,玩滑板也是有技巧的,像你这样瞎来,小心摔跤…” “嗬嗬嗬嗬…”小鲤鱼一阵尬笑,“爹爹你说叭,小鲤鱼听着哩!” 李青云便耐心地讲解技巧。 梅轻鸿在旁好奇的听着,但听了没一会儿,却突然心头微微一凛,带着满脸古怪的表情,走到了一旁。 原来李青云讲着讲着,嘴里突然冒出一串口诀,居然将轻功身法,融入到了操控滑板的技巧之中。 梅轻鸿听出来,那是逍遥游拳法所附带的轻功之法。 他是守规矩的,虽然早已学过全套逍遥游拳法,听着也没什么,但他还是避嫌,主动走开了。 直到身后已经听不见有声音传来,梅轻鸿这才忍不住扭头望去,脸上表情古怪,眼中却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他心下暗忖,原来武林高手的家教,竟是这样的么?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赢在起跑线上? 逍遥游拳法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功,可品级怎么也至少得是镇门级往上了。 何谓镇门级? 顾名思义,就是镇门之宝。 是一个门派压箱底的玩意儿。 可就是这种级别的武功,李青云却居然只拿来教闺女玩耍,这是何等的奢侈?又是何等的暴殄天物? 哪怕梅轻鸿自己出身不低,可他从小到大,也从不曾有过这般的待遇。 “爹爹,爹爹,我都学会啦,你再让我试一试嘛…”小鲤鱼听了没一会儿,就已经是自信心爆棚,觉得已经学成可以出师啦。 李青云微微一笑,“好,那你再试一试,小心一点,记住爹爹教你的口诀…” 所谓技巧,光听是学不会的,终归还是要在不断地摔打实践之中,才能熟练掌握。 “我资道啦!”小鲤鱼摆摆手,信心十足的伸脚踩上滑板。 她小小的身子微微前倾,用力一蹬地面,果然是稳稳当当立在滑板上,随着滑板一起,如离弦之箭般飞快滑行而去。 “嚯嚯嚯…” 小鲤鱼踩着滑板,不时伸脚蹬一下地面,浑不顾劲风扑面而来,口中发出一连串畅快的笑声,再也不见了先前的郁郁。 其实这样风驰电掣的感觉,她也曾体验过。 她当初被爹爹抱在怀里,跑得比这还要快呢。 但被人抱着跑,和自己踩着滑板狂飙,那可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院子虽大,毕竟也有边际。 小鲤鱼不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滑行到尽头了,前面就是半截还没合拢的围墙。 她回想着爹爹教自己的技巧,想要转弯,可见围墙越来越近,心下一慌,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到底该怎么做了,急得她不由大叫一声,“爹爹,救命啊,我不知道怎么转弯啦…” “倾斜身体,后脚发力压板…” 小鲤鱼正自焦急,耳畔突然响起爹爹的声音。 她听爹爹的声音极近,似乎就在自己身后,近在咫尺,想到原来爹爹一直都跟在自己身后保护着,顿时便心下大定。 她既知有爹爹保护,自己不会有危险,终于冷静下来,脚下用力,身体微微倾斜,滑板果然听话的开始转弯。 “呜呼…” 小鲤鱼欢呼一声,贴着围墙滑行而去。 她百忙中回头望了一眼,见爹爹袖袍翩翩飞舞,看似闲庭漫步,却毫不费力跟在她身后,为她保驾护航,寸步不被落下。 李青云提醒道:“别分心,看着前面…” “噢噢…” 小鲤鱼回过神来,连忙扭头望向前方,专心操纵滑板。 学员们见小鲤鱼踩着滑板,当真是人如其名,活像条小鱼儿,在偌大的院子里溜来溜去,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无不又是惊奇,又是艳羡。 学员们也都只是一群十来岁的少年,哪有不贪玩的? 可惜这个世界娱乐贫乏,好玩的玩具实在是不多。 李青云所制造的滑板,虽然有些粗糙、简陋,可对于这些十来岁的少年们来说,吸引力却简直是开天辟地级别的。 少年们何曾见识过这么好玩的玩具? 而且,对速度的追逐,似乎是人类的本能。 见小鲤鱼如此稚童,踩着滑板,居然能滑行如此之快,学员们岂能不为之感到深深的羡慕,且又神往不已? 学员们或多或少,也都学过一些粗浅的轻身之法。 可问题是,轻功要有内力为根基,才能发挥出神奇的效果。 以学员们这点粗浅的内力修为,就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恐怕也未必能追上踩着滑板的小鲤鱼。 他们过于关注玩滑板的小鲤鱼,甚至都忽略了,跟在小鲤鱼身后的李青云,无意间已显露出了一手超然脱俗的轻功。 无论小鲤鱼滑行有多快,李青云都能如影随形,时刻在她身后保驾护航。 李青云跟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小鲤鱼已熟练掌握滑板技巧,这才终于放下心来,驻足遥望着小鲤鱼疾驰而去。 “小鲤鱼,你别往人多的地方去,也别靠近那边的工地,就在练功场这一侧玩耍,听到了没有?”李青云见她顷刻间已滑远,忍不住大声嘱咐道。 “资道啦,爹爹…”小鲤鱼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李青云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扭头往回走,见众学员全都被小鲤鱼所吸引,呵斥道:“专心练剑,不要分心。” “噢噢!” 众学员心头一惊,连忙重新挥舞起了手中长剑。 只是练剑的时候,总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忍不住想往小鲤鱼那边瞟。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忍住了没有再出声批评。 他也是从少年人走过来的,知道一件新鲜的玩具,对于这群半大少年们的吸引力有多大。 众学员见先生似乎并没有发怒的迹象,也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王剑锋突然小声问道:“先生,小师妹踩的这叫滑板么?” “对啊,是叫滑板,怎么啦?”李青云视线追逐着小鲤鱼的身影,不经意的应了一声。 王剑锋壮着胆子继续问道:“先生,您可以教教我们,怎么做滑板么?” 李青云终于扭过来,斜睨了他一眼。 王剑锋心下一慌,硬着头皮,满脸讪笑的说道:“我见小师妹动静之间,颇有章法,觉得或许可以借滑板来练习轻身之法。” 李青云脸上便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气,早看穿了对方心里的小九九。 王剑锋这点小伎俩,全都是他玩剩下的。 他上辈子央求父母买小霸王学(you)习(xi)机的时候,岂不也正是打着练习打字技术的幌子? 不过,他也没拆穿,淡淡道:“滑板的原理并不复杂,一看便知,你要是感兴趣,自己做一个玩玩,倒也无妨。不过,可不准带到武馆来玩啊!” “是,先生!”王剑锋大喜,连连点头。 其余众学员闻言,也无不是喜形于色。 其实正如李青云所说,滑板的原理极为简单。 王剑锋就算不问他,自己私下略微琢磨一下,也能做出来了。 只不过,王剑锋心中对他敬畏如神明,要是不先征求他的同意,可绝不敢随便仿制。 …… 金龟湖畔。 一艘渡船缓缓驶到岸边。 三三两两的学生们,陆续走下船来。 眼下已是旬尾,归禾武校放假两天,学生们纷纷离校回家。 白幼溪下了渡船,跟在族姐身后,走向白家马车所停靠的位置。 “咦?”白幼醒站在马车旁,却并未急着上车,而是转头四顾,打量着什么,突然脸上表情一怔,轻呼了一声,连忙低下头去。 “幼醒姐,怎么啦?”白幼溪好奇的问了一句。 她刚要循着堂姐的视线望过去,却听堂姐语气急促道:“幼溪,别看了,快上车…” 白幼溪听出幼醒姐的语气中,竟似带着几分惊惶之意,不由得心下微微一凛,不敢怠慢,轻盈的跃入马车之中。 白幼醒几乎与她同时钻进马车,不等坐稳,便连忙催促道:“海叔,快走…” 海叔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小姐如此惶急,绝不会是无的放矢,扬手抖鞭,空抽了一记,发出一声爆响,喝道:“驾…” 拉扯的挽马轻嘶一声,迈步子拉动马车,驶了出去。 …… 武馆之中。 李青云正看着小鲤鱼玩滑板,突然听到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唏聿聿…” 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声,似乎有马车停在了隔壁院子的门前。 他猜测或许是来找自己的,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远处小鲤鱼发现了爹爹的动作,脚下一蹬地面,飞快的滑了过来,叫道:“爹爹,你去哪儿?小鲤鱼来啦…” “你来干什么?爹爹去门口看看是不是有客人来了,不会丢下你的…”李青云看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还是放缓了脚步,等着她追上来。 “嚯嚯嚯嚯…” 小鲤鱼听着爹爹念叨,却是一脸得意洋洋,丝毫不怕爹爹生气。 她见爹爹已经快走到了门口,眼珠转了转,猛地一蹬滑板,想要超车,从爹爹身边晃过去。 “又不听话了啊?”李青云微微弯腰,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肩膀上轻轻点了一下,轻斥道:“怎么跟你说的?玩滑板只能在院子里,不准往外面跑。” 小鲤鱼只觉得一股奇怪的力道,从肩头传入脚下,滑板顿时便不受控制了,猛地来了个大转弯,身不由己的绕着爹爹直打转。 第155章 刺杀 “哇呀呀…” 滑板转弯太猛,小鲤鱼猝不及防,身体朝一旁歪倒,吓得她哇哇大叫。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脚下好似突然传来一股莫名的强大吸力,将她牢牢吸附在滑板上面。 无论她怎么身体歪斜,居然始终没有从滑板上掉下去。 她回过神来,仰头望着爹爹,嗬嗬尬笑道:“爹爹,你真厉害呀,小鲤鱼被你捕捉到啦!” “还调不调皮啦?”李青云不悦的瞪着她,“要是再调皮往外跑,就把滑板给你没收了。” 小鲤鱼大惊,连连摆手,“不调皮啦,不调皮啦,小鲤鱼一定乖乖听爹爹的话,不往外跑啦!” “姐夫?你们怎么在这边啊?” 隔壁院子门口传来一声轻呼。 小鲤鱼听那声音极为熟悉,抬头望去,不由眼神一亮,大叫道:“舅舅,你来看小鲤鱼的吗?” 她脚踩滑板,猛一蹬地面,就像条脱网的小鱼儿,逃离爹爹,奔赴舅舅而去。 白少羽看着疾速滑行而至的小鲤鱼,眼中也是充满了惊奇。 小鲤鱼乍见舅舅,心中惊喜,不停伸脚猛蹬地面,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舅舅已经近在咫尺了,小鲤鱼才猛然惊觉,想要刹车减速,却已经来不及了,不由惊呼一声,“哎哟,舅舅快躲开,小鲤鱼停不住滑板啦!” 白少羽却没躲开,而是蹲下身体,张开双手,任由小鲤鱼自投罗网。 啪! 滑板前端磕在白少羽的小腿上,终于被动刹停住了。 小鲤鱼惯性作用下,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扑进了舅舅的怀里。 “小鲤鱼,你小心点啊,摔着怎么办?”白少羽松开小鲤鱼,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并无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看着小鲤鱼红扑扑的脸颊,突然有些惊喜道:“小鲤鱼今天气色不错啊!” 小鲤鱼还有些惊魂未定,听舅舅这么说,她转眼间又神气了起来,笑道:“小鲤鱼的病被爹爹治好啦,爹爹用一阳指给小鲤鱼治病,碧油碧油碧油,可厉害啦…” 小鲤鱼手舞足蹈,摆出一阳指的招式,倒是有模有样,但一阳指的厉害全在内力运用,招式固然神奇,可没有内力,也都是白搭。 白少羽眼力再厉害,看着小鲤鱼在空气中一通乱戳,也是看得一头雾水,浑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倒是小鲤鱼的第一句话,让白少羽有些惊疑不定。 他先是心头一喜,可想到小鲤鱼的病情,又实在是不敢置信。 毕竟,别人或许不知道六阴绝脉的厉害。 白少羽可是从小到大,日日夜夜都亲眼目睹着自己的亲姐姐,是如何被病痛折磨。 六阴绝脉是多么难缠,再也没有谁能比白少羽有更深的认识了。 正因如此,他怎敢相信,小鲤鱼竟真能被治好了? 可虽说是不敢相信,白少羽心里又难免存了一丝念想,忍不住抬头看向李青云,眼中带着几分希冀。 “没错,小鲤鱼的病,已完全痊愈了。”李青云颔首道:“少羽你要是再不来看小鲤鱼,我正想过几天亲自去一趟白家,告知你这个好消息哩。” “真的?这可真是太好了。”白少羽身躯一震,低头看向小鲤鱼,眼眶有些泛红,喃喃道:“姐姐在天有灵,要是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一定也会倍感欣慰!” “舅舅,舅舅,你肿么哭啦?”小鲤鱼好奇的看着他,忍不住伸出小手,为他擦拭眼角的泪痕。 原来白少羽激动之下,又想起苦命的姐姐,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舅舅没哭,舅舅这是太高兴啦!”白少羽不顾形象的吸了吸鼻子,突然展颜大笑,说不出的畅快开怀,只觉有生以来,从不曾像今日这般的欢喜雀跃,念头通达。 小鲤鱼动了动嘴唇,想说舅舅‘又哭又笑,小狗撒尿’,但见舅舅笑得如此欢畅,也被他喜悦的情绪所感染,终于把俏皮话咽了回去,跟着嗬嗬傻笑了起来。 “对了,少羽,”李青云问起了小舅子的来意,“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了?” “哦,差点忘了。”白少羽冲身后伸了伸手,侍立在旁的林伯,便将一个盒子递了过来,放在他的手上。 “小鲤鱼,看舅舅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白少羽一边打开盒子,一边抬头对李青云解释道:“前几天逛拍卖会,买到一只火凤,恰好有人给我送来一只雪地飞龙,我便让人一起炖了,做成龙凤汤,拿来给小鲤鱼尝尝鲜。” “火凤?”小鲤鱼眼神一亮,上次梅伯伯送来的火凤汤,可是给她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白少羽微感惊奇,“咦,小鲤鱼你知道火凤?” “资道资道,梅伯伯给我带了火凤汤,可好呲可好呲啦!”小鲤鱼连连点头,又满是期待的望着他,“舅舅,舅舅,你也给小鲤鱼带了火凤汤么?” “是龙凤汤,”白少羽笑道:“比单独的火凤汤更美味哦!” 小鲤鱼顿时食指大动,不自觉地猛咽口水。 哒哒哒…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湖边传来。 李青云扭头望去,见三辆马车几乎同时拐过弯,朝着武馆这边狂飙而来。 他一眼就看到,最前头的一辆马车的框楣上面,印着一朵梅花,那是代表着白家的独门标记。 驾车的人是海叔,李青云不久前也刚见过的。 他记得小姨子白幼溪,每次往返学校的时候,似乎就是经常搭乘海叔所驾的这辆马车。 不过,此时海叔的脸上,却是一脸惶急,似乎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白少羽也认出来,那是白家的马车,正自有些惊疑,却突然听到马车中有一道颇有些耳熟的呼救声传来,“十一哥,救命啊…” 白少羽脸色微变,不等他有所动作,却突然感到手臂微微一震,旋即怀中为之一空。 他抬头望去,见小鲤鱼早已被姐夫揽在了怀里,眼中不由闪过了一抹异彩,有些惊疑,亦有些骇然。 他方才虽因马车中传来的惊呼声,有些失神,可也不至于到了完全丧失警觉性的地步。 然而,姐夫从他怀中夺走小鲤鱼,他却愣是毫无知觉,甚至直到怀中都已经空了,才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到了异常。 若姐夫方才不是夺人,而是心怀歹意,要对他不利,岂非也同样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轻易得手? 念及于此,白少羽便忍不住心头微微凛然。 更让白少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是,以他的眼光、见识,此时回想,却竟然完全想不起来,方才姐夫究竟是如何从他怀中夺走小鲤鱼的。 好像他只是略一分神,下一刻小鲤鱼就已经完成了移形换位,凭空出现在了姐夫的怀中。 有些事情,不想还好。 可要是往深处一想,就难免让人感到细思极恐了。 当日白少羽亲眼目睹,姐夫一掌将赵莽震成废人,也早对姐夫刮目相看。 可如今看来,姐夫的武功之高,竟似还要远在他预料之上。 不过,此时显然并非纠结这个的好时机。 白少羽转念间,已抛开心头的惊疑,凝目望向飞驰而至的马车。 只见马车两边的车窗打开。 白幼溪和白幼醒,一左一右,分别从车窗里探出身体。 几乎是与此同时。 后方的马车之后,也有人掀开车窗,探出了半边身子。 这人一身黑色劲装,黑布蒙面,手持一杆通体漆黑的标枪,奋力投出。 标枪的目标,却并非冲着人,而是瞄准了前方马车的车轮。 只听咔嚓一声。 载着白家姐妹花的马车,因为车轮被标枪卡住,瞬间失去平衡,车厢猛地跳起,朝着一侧倾倒。 白幼溪刚想要跃下马车,却没料到有此变故,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甩飞了出去。 她慌乱之中,抓紧车框,随着车厢一起倾覆,眼睁睁看着地面在自己的眼中飞快拉近,直被惊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敌人一击得手,后方的两辆马车之中,顿时一道道身影跃出,朝着倾覆的马车疾扑而至。 “林伯,救人!” 白少羽回过神来,呛地一声,腰间佩刀早已出鞘,飞身上前。 “少爷当心。” 林伯应了一声,竟是后发先至,从白少羽的身边掠过,手中长剑挥洒出一片雪亮的剑光。 不过,还有人比他更快。 李青云如一道轻烟般,飘飞上前,伸手在即将倾覆的车厢门框上,轻拍了一掌。 只见车厢微微一震,瞬间翻了回去。 腾空的车轮,悄无声息地重新落回地面。 另一侧的白幼醒,本已做好准备,等着对抗车厢落地的反震,却没想到车厢落地时,竟是如此的风平浪静,连一点尘土都没溅起,不由呆了一呆。 好在她还算机灵,知道眼下性命攸关,不是发呆的时候,回过神来,连忙跃下车厢,朝着正飞掠而来的林伯和白少羽迎了上去。 白幼醒曾见过李青云出手,知道他武功不弱。 可相比之下,她显然还是更愿意信任白家的自己人。 李青云也没理会她,抬眼望去。 只见跃出车厢的敌人,共有八人,全部身着劲装,面上蒙着黑布,看不清样貌。 令人称奇的是,这八个人虽有男有女,但其身材高矮胖瘦,衣着打扮,竟是如出一辙,惊人的相似。 乍一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八胞胎。 就连八人的眼神,都是一般的冰冷、麻木,像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敌人的目标,似乎主要放在了白幼醒的身上。 见她跳车逃离,敌方足足分出六人,朝她追了上去。 剩下两人,则是扑向车厢另一侧的白幼溪。 白幼溪死里逃生,又见是姐夫赶到,正心下一松,刚要跳下车厢,却冷不防眼前一花,一支短刺从旁扎了过来。 短刺尖上泛着蓝汪汪的光泽,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啊!” 白幼溪轻呼一声,抬剑欲挡,却发现车厢内空间狭小,长剑一时间竟转不过来,顿时让她急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这时,一只阔大厚实的手掌,横插了进来。 正是李青云及时出手,一招亢龙有悔,拍向刺客。 那手持短刺的刺客,似乎也有些意外,旋即却眼中凶光一闪,竟是置已经拍到胸前的手掌不顾,手中短刺继续扎向白幼溪。 白幼溪见姐夫出手解围,本以为可绝处逢生,却哪里想到,敌人也不知到底是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如此疯狂,拼着挨姐夫一掌,也非要置她于死地。 她一生之中,何曾见到过如此凶残的敌人,直骇得手脚瘫软,心脏几乎停跳。 噗! 只听得一声细不可闻的闷响。 李青云的手掌,按中了刺客胸口。 刺客身体一震,手中短刺,距离白幼溪的咽喉,只剩区区数寸之遥。 可惜这短短数寸的距离,却如同天堑,永远也无法逾越。 亢龙有悔的掌力,何等刚猛,甫一着身,刺客立时气力全消,生机断绝。 白幼溪刚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却瞧见什么,不由脸色唰一下变得雪白,脱口叫道:“姐夫小心…” 哤! 几乎在她叫声方起的瞬间,一道雄浑的龙吟声,也已悠然响起。 李青云一掌毙敌,也不收回手掌,更丝毫没有任何犹豫,掌心就继续按在那早已气绝的刺客胸口,再次吐出了一道亢龙有悔的掌力。 亢龙有悔的奥义,本就是在于,打出去十分的力道,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 以李青云如今技近乎道的境界,一招亢龙有悔打出去,可以在瞬间叠加上足足十八道掌力,重重叠叠,一浪更比一浪强,无坚不摧,无强不破。 须知便是原着当中,已将九阴真经练到大成的壮年郭靖,也仅只能叠加十三道后劲而已。 相比李青云此时的造诣,差之远矣。 不过,李青云这第二道亢龙有悔掌力,却自然不是要让一个死人消受,而是一记隔山打牛的劈空掌。 噗噗噗噗… 随着一阵如中败革般的细密声响,刺客身体软软倒下。 只见其后心窝,早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钉。 刺客身后的另一名同伴,也随之暴露出来了。 只见其身材矫健纤细,似乎是一名女子,手中握着一个圆筒状的机关。 女子黑布蒙面,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她的眼神之中,却分明布满了说不出的茫然和震惊,似乎到死都不明白,自己连敌人的面都还没见着,怎么突然就死了。 第156章 黑鞭 李青云并没有透视眼。 他也并不知道,刺客身后的同伴,拿着机关暗器,正想要暗算自己。 他只是习惯性的谨慎,料敌从宽而已。 过来的刺客有两个,出手的却只有一个人。 另一人隐匿着行迹,可想而知,其中必有鬼祟。 李青云也懒得去猜对方有什么阴谋,果断先下手为强,根本不给对方出手的机会。 不过,隔山打牛劈空掌的劲力,毕竟不如实实在在打在身上那么神验,无法做到掌力到处,敌人气力立消,瞬间毙命。 手持暗器的女刺客,临死之际所残留的最后一口气,还是让她得以成功扣动了机关,密密麻麻的毒钉却全打在了同伴尸体的后心窝。 李青云秒杀两名刺客,顾不得与小姨子打声招呼,人已化作一道轻烟,掠向后方。 两名刺客虽死,但对方所展现出来的狠辣,却让李青云有些心惊。 他担心白少羽和林伯两人可能会应付不过来,所以急着过去支援。 他百忙之中,低头看了一眼小鲤鱼,欣慰的发现,小鲤鱼紧闭着双眼,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并没有东张西望。 小鲤鱼跟爹爹配合多次,早就习惯成自然,见到爹爹动手打架,便自觉不去偷看,以免爹爹下次不带她玩了。 “小鲤鱼乖,先别睁眼啊!”李青云虽心中欣慰,却还是忍不住多嘴嘱咐了一句。 因为他有预感,接下来的画面,恐怕会有点少儿不宜。 “资道啦,爹爹!”小鲤鱼闷闷的声音从他怀中传出,“小鲤鱼一定乖乖的,不会到处乱看。” …… 另外一边。 白少羽和林伯两人,早已与敌人交上了手。 林伯长剑闪动,拦住足足四名敌人,但这也已然是他的极限。 剩下的两名敌人,他实在是兼顾不上了。 白幼醒方才仓促之下,连佩剑都掉在了车厢里,手无寸铁,面对敌人的追杀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好在还有白少羽。 他横刀在手,拦下了剩下的两名敌人。 从敌人扑来的身法之快,他已看出,对方武功不弱,大是劲敌,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过,真正交上手,他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对手。 若是单对单,敌人的武功,或许比他尚有所不如。 可敌人的狠辣,却远在他的预料之外。 白少羽一刀劈出,发现眼前的敌人,面对当头劈落的刀锋,竟不变招,只是不经意侧了一下身体,避开要害,继续手持短匕,朝他刺来。 他这一刀,固然可以将敌人重创,可他自己,恐怕也不可避免要挨敌人一下子。 他早已注意到,敌人的短匕锋刃上面,泛着蓝汪汪的光泽,十有八九是淬了毒的。 他要是真敢以伤换伤,后果可想而知。 迫不得已,白少羽只能临时变招,刀锋一横,转攻为守。 “十一哥,小心…” 白幼醒惊呼一声。 只因几乎与此同时,另一名手持鸳鸯钺的刺客,也已从旁杀到。 鸳鸯钺的锋刃之上,同样是闪动着一抹异彩,多半也是一柄淬过毒的兵刃。 白少羽脸色微变。 他此时招式使老,再想变招,已有所不能。 何况,仓促之间,连续两次变招,岂能不露破绽? 交手才仅只一个回合,白少羽竟已是险象环生。 两名刺客不仅出手狠辣,配合更是默契,心意相通,浑然一体,就好像一个人长了双头四臂,左右合击,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白少羽的刀法,本来极为纯熟精湛,向来以凛冽擅攻见长。 可在两名刺客的联手围攻下,他竟只有招架之攻,毫无反击之力,一身所长,难以施展,岁寒刀诀的威力,连一成也发挥不出来,当真是憋屈至极。 白少羽眼见不及变招,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凶光,干脆将错就错,放弃了后退躲闪的念头,不闪不避,顺势横刀劈了过去。 敌人兵刃煨毒又如何? 他中了毒,会不会死,那确实只能听天由命。 但他的这一刀下去,可以保证,敌人绝活不了。 白少羽虽是世家子弟,却非温室花朵。 关键时候,他也并不缺乏搏命的悍勇。 “林伯,身后…” 远处突然传来姐夫的一声急促的提醒。 不过,白少羽此时自顾不暇,也来不及去看林伯到底遭遇了什么危险。 他眼看着即将要与那手持鸳鸯钺的刺客,拼个两败俱伤,却突然感到眼前一花。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视线中飘了过去。 叮叮叮… 白少羽隐约听到数声轻响,不及细想是怎么回事,手中长刀早已横劈了过去。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长刀劈到一半,却感到手中一轻,半截刀身竟已不知不觉间,断成了两截。 他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生死搏杀的时候,兵器突然断折,这是何等的要命? 饶是白少羽素有急智,连续两次变招,也已经是竭尽所能, 此时突遭此变故,他实在是再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的兵刃,朝自己刺过来。 下一刻。 他眼前的两名敌人,手中兵刃也同样断成两截,就连身体也矮了半截。 只见两名刺客自胸部以上的身体,突然整整齐齐的朝着一侧滑落,鲜血夹杂着内脏,喷涌而去,场面说不出的血腥骇人。 白少羽呆了一呆,这才发现,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又见危险已经解除,便不由定睛望了过去。 只见一柄弯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弯刀飞行时,始终是无声无息,全然听不见半点破空声。 他视线循着弯刀飞行的轨迹,追索而去,便见到自己的姐夫,正朝着这边飞掠而来,途中随意伸出手去,接住了弯刀。 白少羽哪里还不明白,方才原来是姐夫出手,及时扔出弯刀,隔空秒杀两名刺客,救了他一命。 至于他手中长刀被弯刀切断,那多半只是误伤。 事实上,他确实猜得没错。 李青云见到小舅子遇险,但距离太远,唯恐降龙十八掌的隔空掌力,无法瞬间毙敌。 他担心万一小舅子不幸被敌人的兵刃划伤,最后中毒身亡,他却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亡妻交代? 好在他先前为小鲤鱼制作滑板的时候,削完了木板,就随手将蛮庐弯刀挂在腰间。 这才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及时掷出弯刀,救了小舅子一命。 可惜他虽练过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可弯刀毕竟不是缝衣针,投掷手法终究有所不同,以至于弯刀飞行轨迹稍许偏离了他的计算,误伤了小舅子的佩刀。 至于那两名刺客,却并非被弯刀的刀锋直接划伤,而是被锋锐无匹的刀气擦中身体,瞬间就被切成了两截,各自分头行事了。 白少羽化险为夷的时候,林伯却已遇上了大麻烦。 八名刺客从马车中跃出之后,马车却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继续在马路中央狂飙而去。 其中一辆马车,从众人身边经过的时候,一道黑黢黢的鞭索,无声无息的从车窗里飞出,袭向林伯的背心。 使鞭那人的手法颇为高明,这一鞭既快到巅峰,且还能将微不可闻的破风声,隐藏在了兵刃碰撞声中。 林伯全神贯注应敌,竟然毫无察觉。 李青云看到了敌人的偷袭,但他一手抱着小鲤鱼,毕竟分身乏术,只能口头上提醒林伯一声,选择优先救小舅子,任由林伯自求多福了。 好在林伯得了他的提醒,总算有了抵抗的机会,不至于在懵然无知间,就瞬间被偷袭秒杀。 林伯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刺出,竟是恰到好处的点中了鞭梢,发出一声金属碰击的声响。 原来那长鞭有机关,鞭梢处坠着一簇明晃晃的尖利倒钩。 林伯听到身后异响,先是暗叫了一声侥幸,旋即却感到手上传来的力道,竟大得有些异乎寻常,虎口被震得开裂,掌中长剑拿捏不住,几欲脱手飞出,不由心头微感骇然。 他方才这反手一剑,其实纯粹是蒙的,赌敌人袭击的目标,必是他的后心要害所在。 他倒是果然赌中了,可敌人的实力之强,却属实把他吓了一跳。 以对方这一鞭子的力道,若是当真打得实在了,即便没有鞭梢的倒钩,他怕是也要被击穿后心,瞬间死于非命。 念及于此,林伯不由得先在心中记下了李青云的救命之恩。 敌人见一击不中,似乎也有些意外,从马车之中飞身跃出,落在了街边。 只见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玄裳纁衣,脸上并未与其他刺客一般蒙着黑布,表情倨傲,有种目空一切的强大自信。 青年落地之后,却没看林伯,而是先狠狠瞪了李青云一眼,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显然是怪他方才多嘴提醒。 青年应当也看到了李青云扔出弯刀,秒杀两名蒙面刺客的情形,眼中却毫无惧色。 由此足见,此人若非狂妄自大,便是自恃武功高强,艺高人胆大,全然没将李青云的这点伎俩放在眼里。 林伯虽反手一剑,避免被偷袭致死,可因对手这一鞭的力道,大得太过异乎寻常,他不得不全力相抗,也终于露出了破绽。 四名围攻林伯的黑衣蒙面刺客,皆是亡命之徒,出手狠辣,自然不会给他喘息之机。 在四人的围攻下,林伯眨眼间已是险象环生。 好在那持鞭青年不知怎么回事,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竟迟迟没有出手。 白少羽见林伯遇险,提刀想要上前救援,却发现刀身已断,且距离太远,鞭长莫及,不由大急。 李青云刚接住弯刀,便不得不再次将其扔出,为林伯解围的同时,人也已经飘飞上前。 青年终于出手了,抬手一鞭,抽向弯刀。 黑鞭的鞭梢坠着十来只明晃晃的倒钩,但是鞭梢甩动之间,却是无声无息,并未因倒钩互相碰撞,而发出任何声响。 黑鞭如毒蛇般,向弯刀席卷而至。 嗤! 鞭梢并未触碰到弯刀的刀锋,却突然随着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瞬间一分为二。 坠满了倒钩的一截鞭梢,终于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杂响,抛落地面。 弯刀去势不止,从一名蒙面刺客身边掠过。 同样是刀锋远远还没有触碰到人,那人的身体表面,却陡然浮现一道血线,瞬间被切成两截。 青年一怔,旋即眼中精光大盛,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神兵?” 弯刀早已脱手飞出,竟还能发出如此锋锐无匹的刀气,切断鞭梢,在青年的眼皮底下,轻松将一名蒙面刺客秒杀。 以青年的见识,自然知道,这只有一种情况。 那就是这柄弯刀,其实是一柄内蕴刀意的绝世神兵。 所以它才能在没有主人操纵的情况下,自主散发刀气,甚至让青年都一时失察,吃了个大亏,兵器被刀气割断。 青年甚至从弯刀的样式,几乎已经猜到这柄弯刀的底细,眼中也露出了几分贪婪之意。 他虽不使刀,可如此神兵利器摆在眼前,又岂容轻易错过? 青年闪念之间,已经手腕轻轻一抖,因为失去了所有倒钩而有些散开的鞭梢,瞬间收束起来,再次像毒蛇般卷向了弯刀的刀柄。 弯刀虽利,但毕竟并非握于人手。 他只要避过锋芒毕露的刀锋,自然不难将弯刀夺下。 事实上,青年也确实做到了。 这时李青云和白少羽,终于先后赶到。 白少羽虽手中佩刀只剩半截,但刺客清一色全是使的短兵器,他在兵器上倒也并不算是太过吃亏。 何况,白少羽和林伯联手,只需要对付两名刺客。 因为李青云在经过一名蒙面刺客身边的时候,顺手给了对方一掌。 那蒙面刺客恐怕到死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被李青云这样一位惊天动地的大高手从身后偷袭,毫无知觉间,便已瞬间归西。 围攻林伯的四名刺客,眨眼间已去其二。 “放肆!”青年见李青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信手杀人,似乎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不由得勃然大怒。 第157章 死士 青年盛怒之下,手腕一抖,黑黢黢的长鞭已卷着弯刀,无声无息朝李青云席卷而至。 八名蒙面刺客全是使用短兵器,锋刃淬毒,打法也是亡命至极,动辄便要以伤换命,可以说是将一寸短,一寸险发挥到了极致。 而青年则是恰恰相反。 鞭,可以称得上是长兵器之最。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青年手中这条通体黢黑的长鞭,虽被弯刀削去了一截鞭梢,长度仍然还剩了足足丈五有余,挥动之间,宛如一条黑色毒蟒,择人而噬。 李青云见鞭梢卷着弯刀,当头朝自己劈至,却不闪不避,漫不经心的伸出手去,竟似想要徒手去抓鞭梢。 “找死!”青年见他如此托大,更是羞恼,感觉受到了轻视,不由冷哼一声,眼中杀机大炽。 他以为李青云是想要夺回弯刀,心中冷笑,故意卖个破绽,暗中却伏下了足足七种后招。 不管李青云是伸手去抓刀柄,还是鞭梢,都会落入他的算计,届时他的杀招发动,神仙难逃。 青年武功既高,算计又狠,满拟一鞭下去,便可以教李青云重新做人。 孰料他明明看着双方距离还远,李青云的手臂却陡然间暴涨数尺,手指轻而易举便已搭住了鞭梢。 他这一手当真是出人意料,令青年所埋伏的杀招,全都做了无用功。 青年直感到十二万分的意外,心中更是寒意大作,知道大事不妙。 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比他还要年轻了好几岁,怀中抱着女儿的青年奶爸,竟然是个武功通玄的超级大高手。 这种随意延展、收缩身体骨骼的神功,青年以往也曾听师父提起过。 但要做到像李青云这样,瞬间手臂暴涨数尺,那非得有极为深厚的内力支撑不可。 想到当初师父所提起的那一个个显赫无比的名字,青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与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奶爸联系起来。 更出人意料的是,李青云手指刚搭上鞭梢,本来宛如满弓般,崩得笔直的长鞭,顿时就好像被抽去了骨头的蟒蛇,立时便松弛耷拉了下来。 青年见状,更是脸色剧变,骇然不已。 他在长鞭中灌注的劲力,足可开碑裂石,威力非同小可,寻常人别说徒手去摸了,便是被鞭梢所携裹的劲风擦着一下,恐也免不了要落个皮开肉绽的下场。 可李青云手指刚一搭上去,青年灌注于长鞭的劲力,瞬间烟消瓦解。 青年可是识货之人,知道这不仅意味着,李青云的内力修为极为精湛,堪为青年生平所仅见。 更是代表着,李青云的鞭法造诣,恐怕也要远在青年之上。 长鞭可是极为难练的奇门兵器。 江湖上擅使长鞭的成名高手,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青年自忖,自己今天出门也没有踩到狗屎啊?怎会运气如此板正,随随便便就能撞上了这么一位同样擅长使鞭的大高手? 青年心念急转,下意识手腕一抖,便想要收回长鞭。 至于鞭梢缠着的弯刀,他早已顾不得了。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李青云只用了一根手指,便已让青年惊得魂飞魄散,却哪里还敢再贪图什么绝世神兵? 青年此时早已不敢奢望太多,只求能够全身而退,便是邀天之幸。 可惜他的这个奢望,注定是无法实现了。 李青云一根手指搭在鞭梢,不见如何动作,耷拉下去的黑色长鞭,突然间便再度复活了过来。 青年自幼拜师,苦练鞭法数十年,这条黑鞭在他的手中,也已经握了足足有数十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可以说是血脉相连,宛如他的第三条手臂。 他从未有此一刻,感到这第三条手臂,是如此的鲜活,就好像真正拥有了生命一般,可却又是如此的陌生,好像这条黑鞭突然到了叛逆期,竟全然不听他的使唤了。 青年尚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已感到一股沛不可挡的巨力袭来,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力道之中,似乎夹杂着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 电光火石之间,青年猛然醒悟,那其实是他先前灌注在长鞭之中的劲力。 原来先前长鞭耷拉下去,他灌注在其中的力道,却并非消散,而是被对手不知道使用了什么妖法,竟将其积蓄起来,此刻尽数原样奉还给了他。 青年知道大事不妙,却手掌握紧,不肯松开长鞭的把手。 武人的兵器,便如身家性命一般重要。 何况,青年手中这根黑蟒鞭,乃是他师尊所赐,虽非神兵利器,但朝夕握在手中,已有足足数十年之久,与他血脉相连。 对青年来说,世上再也找不出比手中这根黑蟒鞭更为称心的兵器了,此时此刻,怎肯轻易割舍? 下一刻。 一股剧烈的震荡,从长鞭传入他的手臂,顷刻间已波及他周身要穴。 青年瞬间化作一道雕像,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唯有脸上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以及眼中充满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不可思议。 他先前见李青云只用一根手指,便轻松降服黑蟒鞭,本已对李青云的武功惊为天人,再不敢存有半分轻视。 可直至此刻,他才知道,方才所见,恐怕仅仅只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而已。 李青云的武功之高,远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更加恐怖绝伦。 事实上,以青年的见识,当真是一万个想不通,李青云究竟是如何只用一根手指,便能操纵着丈五有余的长鞭,隔空将他周身穴道封住。 这种神奇之至的手段,青年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当然不可能听说过了。 因为这是乾坤大挪移神功,在这个世界的首次亮相。 李青云已将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七层,劲力欲发即发,欲收即收,只要有一丁点的借力余地,心念到处,当真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青年却怎能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 他也根本不知道厉害,既见李青云手指已搭上了鞭梢,居然还敢死抓着长鞭把手不放。 殊不知,此举实已不啻于是将他自己的身家性命,操于人手,生死早已半点由不得己了。 林伯方才被青年偷袭,差点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对青年的武功,着实忌惮不已。 加上少爷及时赶到,主仆两人联手,对付两名蒙面刺客,已是游刃有余。 也正因此,林伯终于缓过劲来,有了余暇,可以关注一下身外的动静。 他看似挥动长剑,咄咄逼人,攻势如潮,逼得两名刺客连连后退,实则至少有一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使鞭青年的身上。 一方面,是防备青年再次出手偷袭;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林伯对自家姑爷的实力,并不太有信心。 林伯当日也曾目睹,自家姑爷只用一掌,就将赵莽震成了废人,知道姑爷早已今非昔比,不再是人尽皆知的废物,而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可即便如此,林伯也不认为,自家姑爷在使鞭青年的手上,能讨得了好。 青年方才那偷袭的一鞭,给林伯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深知此人的厉害。 林伯本待压制住两名蒙面刺客之后,便即抽出身来,去支援自家姑爷。 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分心旁观,竟会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 自家姑爷的手臂,竟离奇的瞬间暴涨足足数尺有余。 林伯的见识,比之使鞭青年,都犹有不如,这等恐怖的手段,他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但更让林伯惊悚的,还在后面。 自家姑爷只一根手指,搭在鞭梢,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那立于数米之外的青年,却突然间身躯剧震,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僵立在原地,宛如一座雕像,再也没有了半点动作。 若非林伯熟知自家姑爷,更知晓使鞭青年确是仇敌无疑,他几乎都要以为,两人是在串通好了做戏哩。 以林伯的眼光,他实在是看不出来,甚至打破头也想不明白,自家姑爷究竟是如何不动声色间,便已隔空将使鞭青年制住。 这种手段,在林伯的眼中,几与妖法无异。 事实上,别说只是旁观的林伯了。 就算是当事的使鞭青年,虽是亲身体会,此时此刻,不也一样是满心的懵逼?打死也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如何受制于人的? 李青云无暇理会旁人的惊异,一击得手,毫不停留,看也不看身后犹在激斗的四人,已朝着街道一侧横掠而去。 他明明只有一根手指搭在鞭梢,却比寻常人双手紧握鞭柄,都还要来得更加稳当。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听嗖的一声,长鞭另一头的把手,早已听话的朝他飞来。 他随手从缠绕的鞭梢之中,抽出弯刀,送入腰间刀鞘,这才好整以暇的伸出手去,抓住了黑蟒鞭的握柄。 这时前方的两辆马车,已经是近在咫尺。 方才从众人身边飞驰而过的两辆马车,并未走远,而是停在数十米开外,正等待着随时接应同伴。 操纵马车的两名车夫,显然绝没有想到,青年竟败得如此之快,一个照面就化作了雕像,死活不知。 眼见李青云飞掠而至,两名车夫直惊得魂飞魄散,慌忙爬上车驾,想要驱马逃离。 可李青云身法何等之快? 马车才刚一动,黑色长鞭早已席卷而至。 砰砰… 只听得两声炸雷般的爆响。 两辆马车的车厢,早已轰然炸开,被横扫而过的黑色长鞭,抽得支零破碎,木屑纷飞。 李青云其实早有判断,知道马车之中多半是空的,并没有藏着人。 但保险起见,他还是不惜小题大做,将车厢抽爆,确认绝无漏网之鱼。 长鞭过处,余势不衰,鞭梢卷住了两名尚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的车夫,朝着李青云抛飞而至。 不远处的青年,见到这一幕,更是悚然动容,心知自己猜得不错,李青云果然也是一位精通鞭法的高手。 李青云一鞭抽爆车厢,是使的刚力。 按理来说,如此刚猛无俦的力道抽过去,两名车夫也难以幸免,要跟车厢一起被抽爆,死无全尸。 可李青云手法通神,居然顷刻间已将刚力化作柔劲,缠住两名车夫,并未伤及两人分毫。 如此刚柔之间,急剧变化,却做得如此举重若轻,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只此一鞭,青年便已知道,自己与李青云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了。 青年扪心自问,便是让他再练上三十年,面对李青云的这一鞭,恐怕也一样是要望尘莫及。 唏聿聿! 拉车的挽马,终于迈开蹄子,却只能拖着两副光秃秃的车架狂奔而去。 李青云已确认马车中不可能藏人,更不多看一眼,长鞭抖动,拖着两名车夫返身掠了回去。 这时那两名蒙面刺客,敌不过白少羽和林伯联手,落入了下风,眼看着落败已是迟早的事。 见李青云返回,两名蒙面刺客突然对视一眼,垂下双手,任由手中兵器滑落地面。 白少羽见状,本以为两人这是要放弃抵抗,准备束手就擒了,却见两人七孔流血,身体软软倒了下去,顷刻间已全无声息。 白少羽脸色微变,转头与林伯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心惊。 “死士!” 主仆二人虽未开口交流,却都已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蒙面的刺客打法惨烈,动辄以伤换命,虽令人犯憷,但想到他们既然身为刺客,手段阴狠毒辣一些,倒也说得过去。 可这两名蒙面刺客眼见事不可为,自杀得如此果断,这就很不寻常了。 一般的杀手,就算再怎么漠视生命,那也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对于他们自己的小命,肯定还是会在乎的。 被追杀的目标,一个都没死,甚至连伤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再极端的杀手,也难免会在心里有一丝念想,或许可以侥幸求活呢? 只要有了念想,求死之心就不该会有如此坚决才对。 李青云刚赶回来,便见到两名蒙面刺客服毒自尽,也是忍不住眉头大皱,瞧出了厉害,喃喃道:“这些人的来头,恐怕很不寻常啊…” 第158章 收尾 李青云喃喃道:“这些蒙面刺客的来头,很有些不寻常啊…” “确实不寻常,先前我见这些蒙面刺客出手狠辣,打法亡命,还道他们是职业杀手呢。可见到这两人自杀,我才知道不对,职业杀手可不会拿命为雇主保密,他们不是杀手,而是死士!”白少羽看他一眼,表情复杂,沉声说道:“还好姐夫你抓了三个活口,不至于断绝线索,否则这么厉害的仇家,若是不拷问清楚他们的来头,当真是令人寝食难安。” “不用拷问了,我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白幼醒走了过来,咬牙切齿道:“定是依娜那个贱人…” “咦,幼醒,你知道敌人的来头?也对哦,方才那些人主要的追杀目标可就是你,”白少羽看她一眼,面露恍然,旋即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道:“不过,依娜是谁?你如何招惹了这么要命的仇家?” 能养得起死士的势力,可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依娜是一个从南疆来的蛮子,”白幼醒眼中有着几分后怕,但更多的还是愤恨,“上次返校的时候,只因为在路口没有让路,那个南蛮子就突施暗算,将毒虫丢到了拉车的挽马身上,使马受惊,幸好有姐夫及时出手相救,否则马车差点就冲进湖里了。没想到那个贱人如此得寸进尺,竟派来这么多的杀手,还想要杀我。” 从黎州往南,通常被称作南疆。 那里生活着很多蛮族,号称有百蛮。 当然,‘百’只是个概数。 蛮族的具体数量,是没办法精确估算出来的,因为变化太快了,几乎每年都有新的蛮族诞生,也几乎每年都有存续已久的蛮族消亡。 不过,大多数时候,中原人所说的南蛮子,并非专门只指蛮族,而是对所有南疆人的蔑称,是一种地图炮。 有意思的是,中原人自己,也经常被北方的草原民族,称为南蛮子。 白幼溪刚走过来,闻言不由一怔,愕然道:“幼醒姐,你说这些杀手,是那天那辆马车主人派来的?可上次的事,吃亏的是我们啊,对方怎么竟还如此不依不饶?” “南蛮子行事蛮横霸道,哪有什么道理可讲?”白幼醒冷笑道:“哼,此事我势必不会与依娜那个贱人干休的。” 李青云瞥她一眼,知道她话里恐怕有些不尽不实。 中间肯定还发生过什么事情,白幼醒并没有说出来。 否则就算那叫做依娜的南疆人,再怎么蛮横霸道,只凭当日那点小过节,应当不至于会派出这么多的死士,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毕竟,那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爹爹,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叭?” 他听怀中女儿发问,低头看去。 只见小鲤鱼说话间,早已经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别四处乱看,外面很乱,你先去武馆里面待着!”李青云拿手遮挡了一下小鲤鱼的视线,不让她看到旁边的血腥场面,抱着她往隔壁武馆门口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想到什么,头也不回的抖了一下手腕。 握在手中的黑蟒鞭,便如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找到了遗落在地上的滑板,将其卷住,拖了回来。 有些遗憾的是,先前事发仓促,白少羽带来的龙凤汤,早已不慎洒落了一地,却是没法再喝了。 “小姨,小姨,你也来啦?快过来跟小鲤鱼一起玩呀…”小鲤鱼看到白幼溪,脸上满是惊喜,叫道:“小鲤鱼教你玩滑板,爹爹教小鲤鱼的,可好玩啦!” 白幼溪闻言,便有些踌躇,不知所措。 “幼溪,你先帮我照顾一下小鲤鱼!”李青云见状,将怀中的小鲤鱼朝她递了过去,又将滑板塞到小鲤鱼的手里,嘱咐小姨子道:“你带着小鲤鱼在武馆里面玩,别让她往外面跑。” “噢,好的,姐夫。”白幼溪也没什么主见,得了他的吩咐,低低应了一声,接过小鲤鱼,往隔壁武馆走去。 李青云见武馆门口人头耸动,学员们都鬼鬼祟祟趴在门口看热闹,摆了摆手,呵斥道:“看什么呢?都回去好好练功,别在这凑热闹。” 学员们便一哄而散。 白少羽见附近路人和居民,都在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指指点点,却惧于现场的惨烈,不敢上前围观。 他皱了皱眉头,吩咐道:“海叔、周叔,你们收拾一下地上的首尾,把尸体都搬到马车上去。” 周叔是为白少羽驾车的车夫。 他和海叔齐齐应了一声,便将八名蒙面刺客的尸体,全都搬去了白幼醒所乘坐的马车上。 白幼醒在旁瞧着,嘴角直抽抽,可也无话可说,只是暗自下了决心,这驾马车以后是再也不坐了。 “既知仇家是谁,此事断不能善了。”白少羽瞥了白幼醒一眼,其实也同样猜到,这个族妹话里恐有些不尽不实,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敌人派出死士,要杀白家人,这终归是铁一般的事实,这口气要是咽下去,白家以后也不用混了,“姐夫,此事与你无关,善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至于这几个活口…” 李青云摆摆手,“你也一并带走!” 白少羽点了点头,见林伯上前帮手,从李青云的院子里,打了水出来,将地面上的血迹冲刷干净,很快收拾好了收尾。 “此事我得尽快通知家里,以防不测。”他也便趁势提出告辞,“姐夫,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李青云淡淡一笑,“放心,我理会得。” 白少羽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他本想说,让姐夫若是遇到麻烦,只管向白家求助,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此事也是因白家人而起。 可想到姐夫今天所展示出来的武功,白少羽话到嘴边,却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以姐夫这样的武功,要是碰到了连姐夫都不能应付的敌人,白家虽家大业大,人多势众,可当真能帮得上姐夫么? 白少羽心里表示,对此很是怀疑。 他想了想,突然吩咐林伯,“把马车的车厢都拆下来。” 林伯微微一怔,马车上堆着这么多尸体,却拆掉车厢,如此招摇过市,影响未免也太恶劣,而且难道少爷就不怕幕后黑手找上门来么? 不过,林伯也非蠢笨之人,很快想明白了少爷的用意。 少爷何止不怕幕后黑手找上门来,他是生怕幕后黑手不知道,这些人是被白家所杀,包括三个活口,也是被白家抓走的。 少爷故意招摇过市,就是为了让幕后黑手知道该找谁报仇。 林伯暗自摇了摇头,少爷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姑爷着想,只是少爷却也不想想,以姑爷的武功,那所谓的幕后黑手,要是真敢上青云武馆来寻仇,恐怕跟上门送人头也没什么区别。 “对了,少羽,”李青云突然叫住小舅子,“你的佩刀方才被我不小心削断了,这柄刀你拿去用!” 他摘下腰间的弯刀,朝小舅子递了过去。 白少羽闻言,微微一怔,感觉有些奇怪。 他所使用的佩刀,与眼前这柄弯刀的款式,相去甚远,贸然改换,恐怕不太顺手。 姐夫这样的高手,不应该想不到这一点。 不过,姐夫毕竟是一片好意。 白少羽迟疑一下,还是伸出手去,准备接过弯刀。 只是他手掌刚握住刀柄,却陡然间神色一震,满眼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了姐夫。 因为就在刚刚,白少羽的精神世界,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冲击,心旌神摇,悸动不已。 闯入他精神世界的,是一股狂躁、霸烈、不可一世的磅礴意志。 他在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柄充塞整个视野的巨大锋刃,正释放着势不可挡的凛冽刀气,直欲劈开天地。 虽然脑海中的幻觉,只是一刹那,如流星般转瞬即逝,无法找回,但那一刻的感受,却是无比的真实,深深刻入脑海深处,足以令他终生难忘。 白少羽毕竟是出身武道世家的豪门子弟,见识非寻常草莽可比,属于是就算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但至少听说过猪跑是什么样子的。 他其实也并没有真正见识过神兵,但他至少曾听说过关于神兵的传闻。 方才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异象,像极了传说中的刀意。 而一柄能够自然散发出刀意的兵器,不是神兵,还能是什么? “姐夫,这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白少羽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终于能艰难说出了拒绝的话来,并将弯刀递还了回去。 只要是练刀的武者,没有人能拒绝一柄自带刀意的绝世神兵。 哪怕白少羽素来性子淡泊,可此时此刻,仍然是难免心中炽念大作,有些失态了。 “收着!”李青云摆摆手,将弯刀推了回去,“你知道的,我主练的是剑法,这柄弯刀留在我的手上,多半也是摆在架子上吃灰,与其让明珠蒙尘,不如给它找一个更适合的主人。” 白少羽便迟疑了起来。 他方才能拒绝一次,几乎已经是耗尽了所有的定力。 面对这种级别的诱惑,他实在是鼓不起勇气,再拒绝第二次了。 “对了,记得换一个刀鞘,”李青云低声道:“这柄弯刀的来历,有点问题,要是被人看出了根脚,恐怕会有很大的麻烦。” 白少羽闻言,倒并不感到意外。 神兵的价值,根本不是世俗金钱可以衡量。 何况,姐夫也并不是什么腰缠万贯的大富翁,就算倾家荡产,又上哪儿去买这样一柄绝世神兵? 不是买来的,肯定也不可能是白捡的,那还能是怎么来的呢?多半就是杀人夺宝那一套了。 江湖上这样的事情,每一天都在不断上演,丝毫不值得稀奇。 白少羽接过弯刀,也等于是接过了一段因果。 “其实也算是少羽你的运气,”李青云笑道:“要不是你今天恰巧佩刀被我不小心削断了,这柄弯刀,我本来是打算送给岳父当生日贺礼的。看来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啊,此刀合该归你所有。” 白少羽听懂了姐夫的言外之意,即使他现在不收下这柄弯刀,姐夫也没打算自己留着,不是送给他,就是送给他爹。 想到这里,白少羽终于有些释然,重新握紧了弯刀的刀柄,低声道:“既然如此,少羽便谢过姐夫的美意了。” 白少羽对截了老爹的胡,丝毫没有任何愧疚。 因为他那个不靠谱的老爹,至少得有二十年不曾摸过刀了。 反正白少羽自从记事起,就没见老爹练过刀法。 这样一柄绝世神兵,落在他爹手里,那岂止是明珠蒙尘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与其让他那个不靠谱的老爹,糟蹋了如此神兵利器,白少羽觉得,倒还不如让自己收了,至少能够物尽其用,以后肯定会有神兵大展神威的时候。 想必要是让神兵自己来选,多半也会选择他做主人的? 白少羽心中如此想着,终于成功说服了自己。 “哈哈,这才对嘛!”李青云见他收下弯刀,也感到很是高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姐夫还客气什么?” 林伯站在不远处,见两人低声嘀咕,互相推辞,对于少爷手中的弯刀,多少感到有些好奇,猜测那多半是一口上乘的宝刀。 不过,他跟李青云一样,也是主练剑法,再好的宝刀,在他眼里也与废铁无异,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白少羽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帕,将刀鞘连同刀柄,一起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姐夫方才的提醒,他听在耳中,放在心上,自然不敢大意。 要知道,神兵的诱惑力,连白少羽自己都无法抵抗。 他以己度人,决定还是未雨绸缪,将弯刀小心藏起来方为上策,就别去考验身边人的定力和人心了。 “姐夫,那我就先告辞了,”白少羽将弯刀塞入怀里,提出了告辞,他说着不经意瞥了一眼白幼醒,压低声音道:“等我摸清楚了那个依娜的底细,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来跟姐夫汇报情况。” 第159章 认错 李青云听小舅子这么说,便点了点头,知道小舅子也听出了白幼醒话里的不尽不实,不用他再多做提醒。 林伯不用少爷吩咐,主动走到武馆门口,准备招呼白幼溪一起回去。 “对了,少羽,你们白家也算家大业大,腾一辆马车出来,应该不算什么大事?”李青云突然想起一事,“幼溪往返学校,总要借乘族中姐妹的马车,终归是不太便利。” 白少羽愣了一下,“幼溪没有自己的马车么?” 他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低声道:“按照族中规矩,幼溪既已考入了归禾武校,理该拥有自己的专属座驾,此事定是有小人在从中作祟,姐夫容我一些时间,等我回去之后,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定会给姐夫一个交代。” “我又不是白家人,你向我交代什么?”李青云哑然失笑,“不过,当初你姐在世的时候,可是将幼溪视作亲妹妹的,如今幼溪在族里受人欺负,你却不管不问,我看你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向你姐交代才是。” “姐夫教训的是,我知道错了,确实怪我对幼溪关心不够。”白少羽满脸苦笑,没有任何辩驳,果断认错。 “姐夫,十一哥,你们在说什么?”白幼醒走了过来,问道:“我们可以走了么?” “嗯,等幼溪过来。”白少羽点了点头。 他瞥了白幼醒一眼,突然间醒悟,有些明白姐夫为什么会帮幼溪争取自己专属的座驾了。 姐夫的主要目的,显然并不是要为幼溪争取待遇,而是希望幼溪有了自己的专属座驾,就可以远离白幼醒这个惹祸精了。 今天的事情,明显就是白幼醒惹出来的。 而且方才险死还生,看白幼醒的态度,也完全没有半点要悔改的意思。 以她的这种性格,以后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来呢。 幼溪跟这个惹祸精沾上,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骨碌碌… 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从武馆门口溜了出来,正是脚踩着滑板的小鲤鱼。 小鲤鱼离着老远,便大声嚷嚷道:“舅舅,舅舅,你要走了么?” 白幼溪从后面追上来,看了李青云一眼,表情有点懊恼,又有点自责,似乎是觉得自己有负姐夫的托付,没能看好小鲤鱼,让她给溜了出来。 李青云先是皱了皱眉头,好在见小鲤鱼注意力都在舅舅身上,并没有留意路边的马车,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冲白幼溪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并不怪她,不动声色的上前几步,挡住了小鲤鱼的视线,不让她看到马车上堆着的尸体。 “舅舅,你什么时候再来看小鲤鱼啊?” 小鲤鱼吸取教训,没有再因为刹车不及,一头冲进舅舅怀里,而是娴熟的操纵滑板,像一条灵活的鱼儿,绕着舅舅脚下打转。 “舅舅很快就会再来看小鲤鱼的…”白少羽不断将头转来转去,视线追随着小鲤鱼移动,眼中神色颇有几分惊奇。 他先前还没注意到,这会儿才发现,小鲤鱼脚踩的滑板,看起来似乎很有些意思啊。 虽说是玩具,但连他这个成年人,都忍不住生出几分兴趣,足见这玩具的吸引力。 白家虽是武道世家,以武力立足。 但正所谓,马上打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 治家也是一样的道理。 武力是一个家族,安身立命的最大依仗。 可光有武力,也吃不饱饭啊。 武道世家通常都会经营着很多生意。 白家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家族太大,各房各家都有着各自的一摊生意。 白少羽所在的四房,本该是由他爹白青图当家,可谁让白青图却是个出了名的不靠谱呢? 老爹不管事,只好由白少羽这个当儿子的撑起来了。 白少羽从成年之后,就开始接掌家中的生意。 多年耳濡目染下来,他如今对于商业上的嗅觉倒是颇为敏锐,见到新奇的事物,第一时间便联想到其中是否蕴藏商机。 “舅舅,很快是多快啊?”小鲤鱼不依不挠的继续追问道。 白少羽摇摇头,回过神来。 小孩子就是这样,分不清什么是客套,凡事都要较真,总是希望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大人却往往含糊其辞,要么就算答应,也未必履行。 久而久之,小孩子经历得多了,等到以后长大,也就成了大人的模样。 白少羽自然不希望,自己给小鲤鱼做一个坏的榜样,他认真想了一下,才回答道:“三天,舅舅到时候一定会再来看小鲤鱼的。” 白少羽心想,有三天的时间,怎么也能撬开那使鞭青年的嘴了。 “那好叭!”小鲤鱼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发现并不算太久,终于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要是舅舅有什么事耽误了,不能来看小鲤鱼,小鲤鱼也不必着急的,”白少羽想了想,保险起见,补充道:“外公生日就快要到了,小鲤鱼可以到时候来舅舅家玩啊!” “真哒?”小鲤鱼眼神一亮,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脸颊。 舅舅这一说,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记不清外公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外公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每次见到外公,她总能满载而归。 只可惜爹爹总也不带她去看外公,也不知道外公那些好吃的、好玩的,都便宜了谁家的小胖友? “姐夫,对不起啊,”白幼溪低着头,走到李青云身边,小声嗫嚅着说道:“刚才小鲤鱼跑太快,我一下没拦住,让她溜出来了…” “没事,不怪你,”李青云摇摇头,苦笑道:“哎,要是早知道小鲤鱼这么调皮,真不该做滑板给她玩的。” 白幼溪看了看小鲤鱼脚下的滑板,对姐夫的奇思妙想,心中当真是钦佩不已。 只是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玩具,居然能让小鲤鱼这样的稚童,可以与已经快成年的白幼溪,进行竞速。 更不可思议的是,白幼溪居然还输了。 虽说她其实是输在了一时大意,实在没有想到,小鲤鱼踩着滑板,滑行速度居然能有那么快,兼且还灵活无比,蛇形拐弯,晃来晃去。 白幼溪猝不及防之下,竟没能将小鲤鱼拦住,让她一下子冲出了武馆大门。 “小姨,小姨,你也要走了么?” 小鲤鱼的嚷嚷声,让白幼溪回过神来。 “是啊,小姨要回家啦…”白幼溪看着小鲤鱼满脸失望的小表情,心下有些不忍,说道:“明天小姨再来看你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鲤鱼眼神一亮,终于恢复了几分活力,叫道:“小姨,你明天早点来,小鲤鱼教你玩滑滑板,可好玩啦…” 小鲤鱼一边说着,一边脚踩滑板,原地滴溜溜打了个转,演示给小姨看。 白幼溪配合的露出了一脸羡慕的表情,嫣然笑道:“哇,小鲤鱼可真厉害,那就一言为定啦,小姨等着小鲤鱼教我玩滑滑板。” “嚯嚯嚯嚯…”小鲤鱼仰天大笑,得意洋洋,真是说不出的神气,“小姨你放心叭,滑滑板很简单的,小姨你学会了,我们就可以一起玩…咦?” 小鲤鱼说到这里,盲生突然发现华点。 滑板只有一个,她就算教会了小姨,也没办法两个人一起玩啊。 她便扭头看向爹爹,央求道:“爹爹,爹爹,你再给小姨也做一个滑板叭…”话没说完,她看一眼白少羽,又连忙补充道:“还有舅舅。” “→_→”李青云斜睨着她,心叫了一声好家伙,你当爹爹是许愿树,还是卖滑板的批发商啊? 不过,他倒是有点没想到,自家闺女小小年纪,竟已隐隐有了端水大师的风范。 小姨、舅舅,一碗水端平,每人给发一个滑板,谁都没落下。 幸亏眼下只有小姨和舅舅在场,不然小鲤鱼说不定要突发奇想,给每个看着顺眼的亲戚,都发一个滑板。 端水大师嘛,就要有端水大师的派头。 “←_←”小鲤鱼与爹爹大眼瞪小眼,突然莫名感觉有点心虚,便忍不住嗬嗬尬笑了起来,冲舅舅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小表情。 这可不是小鲤鱼不想做端水大师,实在是爹爹这盆水,小鲤鱼真的端不动呀。 白少羽哑然失笑,自然不会在意一个滑板的得失。 他倒是觉得,姐夫不仅武功卓绝,心思也是机巧无双,随手给小鲤鱼制作的这个玩具,连他这个成年人都忍不住生出了兴趣。 只是眼下时机不对,白少羽便先按下了心中的念想,等到以后得了空,再来跟姐夫详谈也不迟。 白少羽等人走后,李青云拎着小鲤鱼,返回武馆。 小鲤鱼被爹爹拎在手上,这下可真的变成一条落网的小鱼儿了。 她倒还算机灵,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满脸讪笑着向爹爹认错道:“爹爹,爹爹,小鲤鱼知错啦,我以后再也不往外面跑啦…” “知道错了就好。”李青云将她放下,却没把滑板还给她,而是斜靠在躺椅边上,拨开小鲤鱼鬼鬼祟祟想去摸滑板的小手,冷着脸说道:“不过,犯错就要受罚,今天不准你玩滑板了。” “啊?”小鲤鱼大惊,期期艾艾道:“爹爹,肿么认错了还要受罚呀?” 李青云好笑道:“是谁跟你说的,认错就不用受罚啦?” “可是、可是…”小鲤鱼皱着眉头,觉得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要是认错还要受罚,那我干嘛还要认错呢? “当然,认错可以减轻惩罚…”李青云瞥她一眼,“本来我准备把滑板给彻底没收,以后都不再让你玩了。但看你认错态度良好,所以减轻惩罚,只罚你今天不准玩滑板。” 小鲤鱼心头一惊,自己的小九九,又被爹爹看穿啦。 她心下暗自嘀咕,原来认错可以减轻惩罚,那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向爹爹认错叭。 只不过,她瘾头刚被勾起来,就突然又不让她玩滑板了,这可真是让她心痒难耐,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她赖在爹爹身边,抓耳挠腮,愁眉苦脸,止不住的唉声叹气,只差没仰天高呼一声:‘噫吁戏,呜呼哀哉’。 她一边叹着气,一边悄悄摸摸的扭过头,小心观察爹爹的脸色。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爹爹这一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始终冷着脸,没有松口的迹象。 众学员看着父女俩的互动,心下又是好笑,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家实在是很难将眼前这个正耐心教育爱女的严父,与先前在外面杀人不眨眼的武林高手,联系在一起。 方才外面的打斗,说来话长,其实兔起鹘落,眨眼间就已经打完收工了。 学员们等听到动静,出去看热闹的时候,外面早已只剩满地的尸体。 这世界武德充沛,习武之人肝火旺盛,动不动就要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所以学员们年纪虽小,可早都已经是见怪不怪,倒不至于被这点‘小场面’给吓到。 不过,他们见先生经历了这么惨烈的打斗,却表现得恍若无事,如此风淡云轻,也是不由暗自咂舌。 看来对于先生来说,方才外面的还真只是‘小场面’而已啊。 “先生,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梅轻鸿不知何时,突然走上前来,轻声说道。 “啊?”李青云惊讶的看他一眼,旋即恍然道:“哦,还真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你再去隔壁的打铁巷跑一趟,把我先前让你买的那些物件,重新买一套回来。” 梅轻鸿瞠目结舌,满脸愕然。 他其实是见到方才外面那么惨烈的场面,死了那么多人,担心有什么首尾的问题,所以才想着要帮忙出一份力。 哪知道李青云却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居然支使他去跑腿,这就难免让他有点尬住了。 “这个,这个…先生还要再重新做一个滑板吗?”梅轻鸿挠了挠脑门,只好转身朝外走,“那、我再去跑一趟!” 李青云望着他远去,却突然回头,斜睨了小鲤鱼一眼。 小鲤鱼顿时一怔,觉得爹爹眼神好像有点不善,心下暗忖,爹爹做滑板就做滑板,瞪自己干什么? 她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了,爹爹之所以要做新的滑板,好像是因为先前自己央求爹爹,帮小姨也做一个滑板。 “嗬嗬嗬嗬…” 戴罪在身的小鲤鱼,便露出了满脸讨好的小表情,冲着爹爹一阵尬笑。 第160章 摄魂 上午。 李青云待在自家的小院里,把玩着手里的黑蟒鞭——当然,他并不知道手里这条黑色长鞭的名字。 但这也都无关紧要了。 他拎着鞭子,轻轻一抖。 只见原本编织得结结实实,浑然一体的长鞭,陡然从中崩散开来,还原成了一缕一缕如麦秆粗细的黑绳。 这些黑绳,其实是一种产自南疆的黑荆条,用特殊的药水浸泡,使其变得坚韧无比,堪比精钢,刀剑不能毁伤,同时柔韧性极佳,水火不侵,是编织软鞭的绝佳材料。 李青云拆散了黑荆条,又重新将其一缕一缕的搓起来。 不过,他重新编织出的长鞭,相比原来的黑蟒鞭,变得细了许多,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根黑色绳索,但其长度,却增长了足足有一倍还多。 原先的黑蟒鞭,被削去了一截鞭梢,其长度大概也就一丈五尺左右。 经过李青云的重新编织,现在这条新的黑索鞭,长度赫然足有长达三丈三尺开外。 软鞭虽说是长兵器之最,可因为操纵难度的关系,其长度也并不是越长越好。 绝大多数的软鞭,长度能有一丈开外,就算很了不起了。 功夫练得不到家,鞭子太长,反而发挥不出什么威力。 黑蟒鞭的主人,能使一丈五尺的长鞭,已经可以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李青云手中这条三丈三尺的黑索鞭,除了他自己之外,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使得动。 “爹爹,爹爹,我们快去隔壁武馆叭!”小鲤鱼看他手搓长鞭,在旁边早急得不行,连声催促,“万一有人来报名上课,爹爹不在武馆,客人可就跑掉啦…” 李青云瞥她一眼,自然知道,小鲤鱼哪里是关心武馆的生意,她分明就是想去隔壁武馆玩滑板。 不过,昨天让小鲤鱼憋了一个下午,想来应该也足以让她吸取教训,不敢再踩着滑板往外面闯了。 想到这里,李青云便准备起身,领小鲤鱼去隔壁武馆玩耍。 “你是谁?鬼鬼祟祟躲在这干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梅轻鸿的呵斥声。 李青云眉头微皱,加快脚步,来到门口,朝外望去。 只见一个满脸泥灰,打扮邋遢的瘦子,也正朝他望了过来。 “李馆主,我是侯三啊…”瘦子见到李青云,顾不得跟梅轻鸿纠缠,连忙小声招呼道:“是堂主让我来找你的。” “咦?”李青云听他声音耳熟,定睛一看,果然是堂兄的手下侯三,不由有些吃惊,“你怎么这副打扮?四哥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没有,堂主没事。”侯三连忙摆了摆手,迟疑一下,又道:“不过,堂口最近不太平,所以我出门的时候,乔装打扮了一下,免生事端。” 李青云问道:“那你来我这里是…” “是堂主让我来的。”侯三答道:“堂主听说了武馆这边,昨天似乎出了点乱子,便让我来问一声,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李青云微微一怔,旋即恍然。 学府巷本来就是飞鱼帮豹堂的地盘。 而现在的飞鱼帮豹堂,是由堂兄李乘风当家做主。 武馆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堂兄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能知道了。 梅轻鸿这时却突然有些警惕的看了侯三一眼。 他昨天提出想要帮忙收拾首尾,被先生故意打岔婉拒了,没想到今天还有个来抢生意的。 他看着侯三,心下冷笑,知道此人这番殷勤,多半是要做无用功。 接下来,果不其然。 李青云听说侯三的来意,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都已经解决了,你回去跟堂兄说一声,让他不用为我担心。” “是。”侯三应了一声,说着便准备转身离开,“既然如此,那李馆主,我就先告辞啦。” “等一下,”李青云却突然将他叫住,双眼闪过一抹异彩,凝视着他,声音变得有些缥缈,沉声问道:“侯三,我四哥真的没有出事么?” 侯三精神恍惚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茫然,表情呆滞的回答道:“堂主胳膊被人砍了一刀,怕李馆主担心,所以今天便没有亲自过来…” 李青云眼中的异彩消去,心中暗道了一声果然。 他上次曾给堂兄去了电话,让对方有空来一趟武馆。 堂兄要是好端端的,今天多半会亲自过来,而不是只派侯三来问一声。 侯三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有些瞠目结舌的望着李青云 堂主在他临来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要说漏了嘴。 结果李青云方才一问,他一个恍神,莫名其妙就把实话给说了出来。 侯三不知自己方才其实已中了摄魂大法,他还道是自己太不小心,被李青云给诈住了,不由心下哀叹,这下完蛋,回去肯定要被堂主修理一顿。 “胳膊被砍了一刀?堂兄怎会这么不小心?”李青云皱起眉头,“该不会是被人偷袭了?” 侯三一脸如同见了鬼的表情,骇然望着他。 李青云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倒不是能掐会算,而是从堂兄的武功来做判断,自然一猜就中。 堂兄练过降龙十八掌,有这门掌法傍身,一般的敌人,根本伤不了他。 但若是真有敌人,能够正面砍伤堂兄,那也就意味着,敌人想要取堂兄的性命,同样并非难事。 如果侯三没有说谎,堂兄只是受伤,却无性命之忧,这就很好猜了,他大概率是被人偷袭所伤。 侯三不知就里,见李青云一口道破了堂兄受伤的真相,对他这份料事如神的本领,当真是惊为天人,又是震骇,又是敬佩。 侯三心中暗道,难怪堂主每次提到自己这位堂弟,总是一脸的信服。 他原来只以为,堂主是敬畏这位李馆主的武功。 可现在看来,这位李馆主不仅武功高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这番料事如神的本领,也同样的令人心仪折服,真乃是一位神人也。 侯三见李青云自己都已经猜到了真相,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等他再继续追问,便竹筒倒豆子,主动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其实事情也不复杂。 沙河帮的堂主,死在了李乘风的手上,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加上煤矿也是一块大肥肉,所以最近集中力量,在矿上跟他打了好几场。 李乘风得到堂弟指点,学了青云剑法,如今剑术大进,又有着降龙十八掌傍身,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喽啰。 沙河帮数次进攻,都无功而返,被李乘风轻而易举便赶了回去。 结果敌人倒是没能伤到李乘风分毫,他却在最近的一次战斗中,被本堂口的一名手下偷袭,伤了胳膊。 若非李乘风见机极快,神龙摆尾这一招的威力,也足够刚猛强横,偷袭者在中招的瞬间,便气力立消,刀子没能继续劈下去,他恐怕就不是受伤,而是胳膊被齐肘削断了。 “你们那豹堂是筛子么?”李青云听得直皱眉头,“我怎么感觉四哥手下的那些人,一个两个,全都是对面沙河帮派来的卧底啊?” 侯三条件反射道:“我可不是卧底啊,我对风哥一直忠心耿耿。” 李青云斜睨他一眼,没有吭声。 侯三也发现自己有点太激动了,干咳一声,讪笑着道:“我听堂主说,那偷袭者或许并非被沙河帮收买,而是飞鱼帮内部有人想要他的命。” “哦?”李青云更是眉头拧起,他觉得堂兄连自己手下的人都搞不定,未免有些无能,看来根本就不是混黑帮的料啊。 他瞥了一眼侯三,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眼神一闪,追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藏着掖着,没有告诉我?” 侯三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说道:“上次帮主曾提议,说要用长乐街的地盘,跟堂主换四号井的煤矿。堂主当时很心动,因为长乐街的赌坊,也是个日进斗金的好买卖。可前两天堂主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忧心忡忡,直接拒绝了帮主的提议,然后,堂主就被砍伤了胳膊。所以我在想,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你是说…”李青云皱眉道:“四哥因为拒绝了你们帮主的提议,所以你们帮主想要四哥的命?” 侯三见他说得这么直白,顿时被吓了一跳,明知此处不可能有飞鱼帮的耳目,还是忍不住紧张兮兮的四下张望了一番,这才压低了声音,讪笑道:“这都是李馆主你自己的猜测啊,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李青云见从侯三这里,再问不出更多的消息了,便摆了摆手,目送对方离开,心下却颇为堂兄的处境感到担忧。 小鲤鱼听不懂两人的对话,在旁听着,一阵抓耳挠腮,真是急得团团转。 好不容易见侯三告辞离开,小鲤鱼连忙道:“爹爹,爹爹,我可以去隔壁武馆玩滑板了叭?” “好好,爹爹带你过去玩滑板。”李青云无奈的笑了笑,暂时放下心中的担忧,领着小鲤鱼来到隔壁武馆。 上午武馆里没什么人,除了干活的瓦匠师傅们,偌大的练功场上,就只有梅轻鸿和莫红叶两人。 这倒是便宜了小鲤鱼。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这么大的练功场,她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别慌,先穿好装备。”李青云见她抱着滑板,冲进了练功场,便如鱼归大海,迫不及待就想要踩着滑板,扬长而去,连忙出声将她叫住。 “哎哟,爹爹你放心,我已经完全掌握滑板技巧了,不会摔跤的,装备就不用穿了叭?”小鲤鱼心急着想玩滑板,哪里还有耐心慢慢穿装备。 她话刚说完,抬头一看,见爹爹皱眉瞪着自己,脸色似乎有些不善,想起昨天的教训,顿时变得乖巧了起来,叫道:“爹爹,爹爹,那你快帮小鲤鱼穿好装备叭!” 小鲤鱼穿好装备,在练功场上没玩多久,白幼溪便应约而至。 多亏昨天李青云帮她争取待遇,她也有了自己专属的马车,所以才能来得这么早,否则从内城过来,步行的话,抵达武馆,怕不是都要到中午了。 “小姨,小姨,快来呀,小鲤鱼教你玩滑板。”小鲤鱼见到小姨,顿时喜形于色,连忙挥手招呼。 小鲤鱼先前见武馆里没有闲杂人等,偌大练功场,任由自己遨游,起初还挺高兴。 可她玩了没一会儿,就发现了,没有观众,她一个人玩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带劲了。 “爹爹,你给小姨穿装备呀!”小鲤鱼找到爹爹昨天为小姨做的滑板,屁颠屁颠的跑上前来,连声催促道。 “呃,还要穿装备么?”白幼溪望着小鲤鱼身上的装备,倒是感觉颇有些惊奇,听到小鲤鱼的话,又有些难为情了起来。 昨天晚上,李青云抽了点时间,又将小鲤鱼身上的装备,更新了一下,把边边角角都收整齐了,使其外观颜值提升不少。 他还别出心裁,在小鲤鱼的头盔上,写上了‘武林萌主’四个大字,更是将小鲤鱼衬托得英姿飒爽,神气活现。 可惜小鲤鱼是个小文盲,完全无视了爹爹的这番苦心。 白幼溪看着小鲤鱼,都忍不住幻想了一下,自己要是穿上这么一身装备,或许也会很好看的? “不用啦,”李青云笑道:“你小姨身体好,又会轻功,不怕摔跤的,就不用穿防护装备啦!” 白幼溪闻言,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虽说是亲姐夫,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真要是如小鲤鱼所说,让姐夫帮忙穿戴防护装备,那也未免太羞耻。 可不知为何,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下竟隐隐有些失望。 她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摇了摇头,似乎想要甩掉脑子里的杂念。 “→_→”小鲤鱼听说小姨居然不用穿防护装备,忍不住斜睨着爹爹,小表情有些不太服气的样子,感觉自己被区别对待了。 “←_←”李青云也斜睨着她,问道:“你瞅啥?” “莫啥,莫啥!”小鲤鱼慌忙摆手,果然不敢再瞅爹爹了,转头去招呼小姨,“小姨,小姨,我们来玩滑板叭,小鲤鱼教你怎么玩…” 白幼溪便一脸好笑的跟了上去。 其实她本来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尚未完全褪去童心,见小鲤鱼玩滑板这么顺溜,早就颇为心动了。 很快,练功场上便传来了两人银铃般的嬉笑声。 第161章 生气 下午。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道身影出现在了武馆门口。 李青云心有所动,回头望去。 原来是发小陈子昂,手上牵着小胖墩,上武馆串门来了。 “老同学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李青云连忙起身招呼了一声。 “我昨天不在家,去看望了一下岳父,回来就听说,你这里好像发生了点事?”陈子昂眼神飘忽,不与他对视,“那个,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没事儿,都已经解决了。”虽然没什么必要,李青云对他的这番好意,倒还是领情的,笑道:“雷老爷子身体还好?” “老爷子身体还行,”陈子昂眼中闪过了一丝忧色,“主要就是因为武馆的事,有点气怒攻心,缓过劲来就没事了。” “哦?”李青云有些好奇,“风雷武馆出什么事啦?” “武馆嘛,还能有什么事?被人踢馆了呗!”陈子昂苦笑道:“最近归禾城来了一条过江龙,武馆还没开起来,就先到处踢馆,挑的第一个立威对象,就是我岳父家的风雷武馆。” “过江龙?”李青云哑然失笑。 上一个叫这个绰号的人,已经武功全废,正在牢里等着秋后问斩呢。 风雷武馆在金龟坊一带,名气还是很大的,就算不是排名第一的武馆,也绝对可以位列前三甲。 虽然雷老爷子因为身体原因,有点不良于行,很久不曾与人动手,但他的几个儿子都很争气,加上门下弟子也是人才辈出,把武馆搞得好生兴旺。 不过,听陈子昂的意思,风雷武馆这次被人踢馆,竟然没能接下来? 看来这条所谓的过江龙,倒还有点本事啊。 李青云问道:“是软踢,还是硬踢?” “软踢。” “那还好。”李青云便松了一口气。 踢馆有软、硬之分。 如果是硬踢,通常要带着自家武馆的招牌,并且要找至少三位以上当地武馆界的耆老做见证。 输了的话,踢馆者当场就要砸掉自家的招牌,三年内不能再开武馆。 当然,要是被踢馆的输了,也是一样,必须摘下招牌,闭馆三年。 不守规矩的人,将会被整个武馆界群起而攻之。 软踢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名义上说的是切磋,输赢只是面子问题,不会闹到武馆关门的地步。 “好什么呀!”陈子昂苦笑不已,“对方只出了一个人,连打三场,结果风雷武馆一场都没胜,可谓是面子里子全都丢尽了,老爷子当时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李青云有些惊讶,车轮战都没打赢,可见双方实力差距不小啊。 小胖墩在旁早听得不耐烦,挣脱了老爹的大手,朝着练功场中央跑了过去。 “小鲤鱼,小鲤鱼,你的红大侠呢?”小胖墩离着老远,就忍不住大声嚷嚷道:“我带了花生米,你可以把红大侠唤出来,让我摸一下吗?” 小鲤鱼斜睨了小胖墩一眼,小脸蛋上表情非常不爽,根本不想搭理他。 小胖墩却不知道,自己纯属于是哪锅不开提哪壶,无意中已经惹毛小鲤鱼了。 他见小鲤鱼不理自己,还以为小鲤鱼是没听见,咚咚咚跑上前去,挡住了小鲤鱼的去路,“小鲤鱼,你把红大侠唤出来嘛,我喂它吃花生米,等它吃饱了,可以让我摸一下它吗?” 小鲤鱼正踩着滑板,伸脚猛蹬地面,跟小姨进行竞速游戏,哪想到前方突然冒出个小胖墩,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闪开…” 小鲤鱼大叫一声,还想垂死挣扎,拼命操纵滑板拐弯,企图绕过小胖墩。 可惜小胖墩身宽体胖,占地面积极大,杵在前面,活像个拦路胖虎,将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加上双方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小鲤鱼猝不及防之下,躲闪不及,终于还是朝着小胖头一头撞了过去。 “哎哟!” 两小只惊呼声中,纷纷化作了滚地葫芦。 “好你个陈大,”小鲤鱼饶是穿着护具,这一下也是摔了个七荤八素,她忍着痛,爬起身来,捏紧小拳头,气势汹汹的冲向陈大,兴师问罪:“你、你、你说,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她急怒之下,说话都有点结巴。 小胖墩虽说皮糙肉厚,但毕竟没穿护具,这一下结结实实摔在水泥地上,简直是痛彻心扉。 面对小鲤鱼的质问,小胖墩也是说不出的心虚,忍痛爬起身来,连连往后退去,讪笑道:“小鲤鱼,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问问你,红大侠在哪儿呢?我这里有花生米,你把红大侠叫出来吃花生米嘛!” 他说着举了举手,却发现刚才摔倒的时候,抓在手里的花生米早就散落了一地。 不过幸好,他兜里还有很多,连忙又抓了一大把花生米出来,举到小鲤鱼面前。 “你还说不是故意的?”小鲤鱼更是怒不可遏,一把将他手里的花生米给拍掉了,“红大侠逃跑了,你还一遍一遍的提它,真是气死我啦!” “啊?什么?”小胖墩呆了一呆,顾不得去捡花生米,愕然道:“红大侠跑掉啦?怎么会这样?那红大侠跑去哪儿了?我还没有摸过它呢!” 小胖墩一脸说不出的惋惜,简直像是错失了五百万…咦,不对,小胖墩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应该说是比错失了一支五百块的冰酥,还要更加懊恼难过。 “小鲤鱼,你没事?”白幼溪跳下滑板,有些紧张的将小鲤鱼搂在怀里,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生怕她摔出了个好歹。 “小姨,我没事。”小鲤鱼扭了一下小身子,从小姨的怀里挣脱出来,冲小胖墩怒目而视,挥动小手,像驱赶苍蝇一样,“陈大,我要跟小姨玩滑板了,你不要在这里碍事。” 小鲤鱼说完,走过去捡回自己的滑板,冲白幼溪叫道:“小姨,我们再来一次,我一定可以赢你的。” 原来白幼溪虽初学乍练,却青出于蓝,进步神速。 小鲤鱼才教了没一会儿,就滑不过小姨了,她好胜心强,便一直缠着小姨竞速比赛,想要找回场子。 方才那是小鲤鱼最接近胜利的一次,没想到却被小胖墩给搅和了,难怪她会这么恼火。 其实白幼溪是见小鲤鱼越滑越快,担心她有所闪失,故意相让,准备让小鲤鱼赢回一局,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害得小鲤鱼摔了一跤。 白幼溪心中有些自责,忍不住扭头望了一眼姐夫,却发现姐夫也正朝自己望来,含笑对她点了点头,似乎并无责怪之意,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方才李青云见到小鲤鱼跌倒,其实本来是有机会出手相救的。 他腰间缠着的黑索鞭,长达三丈三尺,足可以让他赶在小鲤鱼摔倒之前,用长鞭卷住小鲤鱼,将其拉回自己身边。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他却放弃了出手的念头。 小鲤鱼聪明伶俐,学什么都特别快,自从学会了玩滑板,居然还一次都没有摔倒过。 这是好事,但又不完全是好事。 没有摔过,不知道疼,也就不会心存敬畏。 李青云倒是乐意看到小鲤鱼摔这一跤,能够吃一堑长一智。 只是他看小鲤鱼刚爬起身,就又迫不及待缠着小姨要比赛竞速,好像浑然没将方才摔跤的事放在心上,心下欣慰于小鲤鱼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又忍不住暗自叹息,看来自己的这番苦心算是白费啦。 小鲤鱼踩上滑板,伸脚猛蹬一下地面,如一条小鱼儿般,急速滑了出去,叫道:“小姨,小姨,快来追我呀…” “哎,你慢点,小心又摔了…”白幼溪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小胖墩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眼中满是羡慕。 他先前心思都在红大侠的身上,居然都一直没有留意到,小鲤鱼有了一件这么好玩的玩具。 “爹,我也要玩滑板。”小胖墩回头望向自家老爹。 “你玩个蛋。”陈子昂对儿子从不惯着。 “我不管,我就要玩滑板,我就要玩滑板…”小胖墩见老爹不上道,直接使出了必杀技,往地上一躺,开始打滚撒泼。 陈子昂下意识往身后望了一眼,然后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青云武馆,距离自家武馆远着呢,小胖墩的哭喊声再大,也不可能把他娘亲召唤过来。 念及于此,陈子昂便露出了一脸冷笑,斜睨着满地打滚的小胖墩,怡然不惧,悠然道:“你只管打滚撒泼,我要是理你了,那算我输。” 小胖墩打滚的动作,便有了些许迟疑。 以他的智商,一时半会没想明白,之前他用这一招对付老爹,向来都是万试万灵的,怎么今天就不管用了呢? “哈哈,陈大,你肿么在地上打滚呀?”小鲤鱼不知道什么时候,踩着滑板晃悠了过来,绕着陈大转圈,惊奇道:“哎呀,陈大你是在哭吗?你可真是个好哭包呀…” 小胖墩便涨红了脸,觉得有点丢人,却不敢冲小鲤鱼发火,只在心下一阵发狠,冲着自己老爹大声嚷嚷道:“爹,你不给我买滑板,我、我要去跟外公告状,让外公打断你的狗腿子…” “狗腿子是?”陈子昂大怒,将小胖墩拎起来,对着屁股一阵猛抽,“劳资先打断你个小兔崽子的狗腿子…” 小胖墩屁股被抽得piapia响,口中也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陈伯伯,陈伯伯,”小鲤鱼见小胖墩叫得这么凄惨,忍不住‘好心’提醒道:“你打的是陈大的屁股,这样是打不断陈大的狗腿子的…” 陈子昂一怔,满脸哭笑不得,手上便不由顿了一顿。 小胖墩一脸迷糊,也忘记了惨叫,心里暗自思索着,小鲤鱼方才的提醒,究竟是在痛打落水狗,还是好心救我呢? “小朋友,别哭啦,你想玩滑板是吗?”白幼溪追着小鲤鱼过来,这时忍不住小声插话道:“那我的滑板,先借给你玩…” 她见陈子昂带着儿子来武馆串门,以为对方是跟姐夫关系很好的邻居。 不过,话刚说完,她才想起来,滑板其实是姐夫做给她的,自己没有征询姐夫的意见,就将滑板借出去,这好像不太好,便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姐夫。 她看到姐夫满脸微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似乎并不以为忤,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真哒?”小胖墩顿时一脸惊喜的望向她,“小姨,你真的愿意把滑板借我玩么?” “当然是真的。”白幼溪又瞥了姐夫一眼,见姐夫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微笑着点了点头,脚踩着滑板一头,使滑板翘了起来,伸手拎住,朝小胖墩递了过去。 “谢谢小姨!”小胖墩喜形于色,伸手接过滑板,一脸喜不自禁。 “小姨,小姨,你肿么把滑板给陈大了呀?他是个坏人。”小鲤鱼在旁急得跳脚,又冲小胖墩怒目而视,“陈大,你不准叫小姨。那是我的小姨,不是你的,你不准跟我抢小姨。” “啊?”白幼溪顿时便有些傻眼。 她见两人年纪相若,又是邻居,所以应该能玩到一起去,以为两人多半是要好的朋友。 先前小鲤鱼对小胖墩不太友好,那也是因为小胖墩突然跑出来,充当拦路胖虎,害得小鲤鱼摔了一跤。 可此时听小鲤鱼这么说,白幼溪才突然意识到,两小只的关系,好像还挺复杂的。 “我知道那是小鲤鱼的小姨啊,”小胖墩紧紧抱住滑板,好像生怕白幼溪会反悔,再把滑板要回去,满脸讨好的对小鲤鱼讪笑道:“我没有想抢走你的小姨呀!小鲤鱼你要是不喜欢,那、那我叫她小姐姐叭!” 小鲤鱼闻言,不禁眉头紧锁,似乎感觉哪里不对劲。 小胖墩看向白幼溪,重新道谢:“谢谢你,小姐姐。” 白幼溪哭笑不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便有点尬住了。 小鲤鱼思索半晌,终于恍然大悟,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怒道:“好你个陈大,小姨给你滑板,你却反而想占我便宜?你、你、你真是太坏啦…” 第162章 乐趣 小鲤鱼怒道:“好你个陈大,小姨给了你滑板,你却反而想占我便宜?你、你、你真是太坏啦…” 小胖墩奇道:“我肿么占你便宜啦?” “你叫我小姨小姐姐,那不是平白比我高了一辈?”小鲤鱼怒不可遏,“你、你、你恩将仇报、你忘恩负义、你以德报怨…” 小鲤鱼生气之下,将自己从爹爹讲的故事中,所学到的成语,一股脑全都用上了。 虽然是个小文盲,但也是个词汇量挺丰富的小文盲。 白幼溪忍不住小声提醒她,“最后一句用得不对。” 小鲤鱼也不在意,怒视着陈大,心里直觉得好气呀。 幸好她擅长举一反三,知道小姨和小姐姐之间差了一辈,才能及时洞悉了陈大的险恶用心。 不然的话,聪明伶俐的小鲤鱼,今天差点可就翻车了。 要让她比陈大矮一辈,那简直比连喝三口苦叶子泡水还难过。 想到这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觉得陈大真是个黑心肠的小坏蛋,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以德报怨… “小鲤鱼你别生气,我不叫小姐姐啦!”小胖墩见小鲤鱼发怒,也是忍不住有些心虚,讪笑着问她,“可是、可是,不叫小姐姐,那我要怎么称呼你的小姨呢?” “什么都不叫,”小鲤鱼气哼哼道:“那是我的小姨,跟你又不是亲戚。” “好叭,不叫就不叫。”小胖墩有点生气,心想小姨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虽然没有小姨,但我有好多好多舅舅啊,他们对我可比小姨好多啦。 不过,滑板已经拿到手了,小胖墩担心节外生枝,也不去跟小鲤鱼争辩,抱着滑板,有些跃跃欲试。 小胖墩回想了一下,先前小鲤鱼操纵滑板的动作,很快便胸有成竹,将滑板放在地上,一只脚踩上去,用力一蹬。 骨碌碌… 滑板飞快的向后飙射而去。 小胖墩站在原地,跟小鲤鱼大眼瞪小眼。 “咦,肿么不行呀?”小胖墩不明所以,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虽然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糊。 “哈哈哈哈…”小鲤鱼呆了一呆,旋即反应过来,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陈大,原来你根本就不会玩滑板呀,你也太笨啦。” 小鲤鱼冲他扮了个鬼脸,一脚踩上滑板,娴熟的滑向远处,又一个潇洒的甩尾,重新滑了回来。 小胖墩看得眼热无比,浑然不顾她方才的嘲笑,小声央求道:“小鲤鱼,小鲤鱼,你教我玩滑板叭…” “不教,不教,就不教你。”小鲤鱼一脚踩着滑板,双手叉腰,一脸得意洋洋。 小胖墩就有点小委屈,觉得小鲤鱼也太不讲义气啦,大家不是好胖友么? “不教就不教,我自己也能学会。”小胖墩倒也有几分骨气,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扭头去将滑板重新捡了回来,再次进行尝试。 也不知道小胖墩是不是脑袋里缺根弦,试来试去,总是伸脚一蹬,滑板就往后跑了,人却还留在原地。 小鲤鱼见状,更是嘲笑连连,使劲儿眼气他。 小胖墩又急又臊,一张小胖脸涨得通红,非常努力,想要靠自己学会如何玩滑板。 可惜方向错了,越努力越着急。 陈子昂见儿子这么笨,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虽然也没玩过滑板,但以他的智商,看一眼小鲤鱼是怎么做的,就已经心中有数了。 “换一只脚。”陈子昂小声提醒道。 “啊?”小胖墩本来左脚踩住了滑板,听老爹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连忙换了一只脚,将右脚踩了上去,用力一蹬。 骨碌碌… 滑板向后滑了出去。 “→_→” 留在原地的小胖墩,斜睨着老爹,小表情很是不爽。 他没想到,自家老爹居然会是个胖徒,帮着小鲤鱼一起糗他。 “你咋这么笨呢?”陈子昂一脸恨铁不成钢,恨不得仰天长啸,“劳资一世英名,怎么会生出了你这么个小蠢蛋?” “我是小蠢蛋,”小胖墩还很不服气,“你是我爹,那你就是大蠢蛋。” 陈子昂眉毛一扬,又感觉手掌有点发痒了,忍不住想揍个小蠢蛋出出气。 好在小鲤鱼的嘲笑,救了小胖墩一命,“哈哈,陈大你可真笨呀,连这么简单的滑板都学不会。” 陈子昂听见小鲤鱼的嘲笑声,不经意瞥了李青云一眼,见他满脸笑容,便暗自觉得,老同学虽然嘴上没吭声,心里一定是跟小鲤鱼一样,在嘲笑自己,顿觉面上无光,跟儿子同仇敌忾了。 “你听爹爹的,再重新来一遍,”陈子昂暗自运气,压住想给小蠢蛋儿子一巴掌的冲动,耐心教导道:“你先将左脚踩上滑板,用右脚蹬地面…” 小胖墩虽然蠢萌蠢萌,倒还不至于左右不分,依言照做,果然一脚猛蹬下去,身体便随着滑板一起动了起来。 只不过,小胖墩因为没有心理准备,猝不及防,一下子没站稳,仰头便倒。 陈子昂及时伸出手去,托住了小胖墩的后脑勺,避免了儿子摔成个脑震荡的下场。 他这时才注意到,小鲤鱼身上穿戴着全套的护具,将要害的部位都严严实实保护了起来,不怕摔跤。 可惜眼下一时半会,他也不可能给儿子弄来一套相同的护具,只能祈祷儿子皮糙肉厚,不会摔坏了。 “再来一次,像刚才一样,”陈子昂沉住气,鼓励儿子,“注意站稳当了,保持平衡,小心别再摔着。” 小胖墩方才虽然差点摔了一跤,但却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这一次再重新来过,果然是站在滑板上,稳稳的滑了出去。 小鲤鱼见状,挠了挠脸颊,觉得有点遗憾,小胖墩居然还真学会了玩滑板,这下不能嘲笑他啦。 小胖墩毕竟初学乍练,也不敢滑得太快。 他颤颤巍巍站在滑板上,虽然有些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生怕再次摔跤,但毕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忍不住乐开了花,欢喜得大呼小叫,“小鲤鱼,小鲤鱼,你看我也会玩滑板啦…” “哼,会玩就会玩,有什么了不起的?”小鲤鱼冷哼一声,脚踩滑板,几下就冲到了小胖墩的前面去,扭头冲他扮个鬼脸,“陈大,你滑得太慢啦,老爷爷走路都比你快…” 小胖墩也是有好胜心的,不甘心被小鲤鱼嘲笑,猛地心下发狠,不再顾忌会不会摔跤,开始伸脚猛蹬地面,不断加速,朝着小鲤鱼追了上去。 “还想追我?门也没有…” 小鲤鱼见状,微微一惊,连忙也开始加速滑行。 她先前跟小姨比赛竞速,总是输多赢少。 好,其实不是输多赢少,而是只输不赢。 搞得她满心的不服气,差点都不想玩竞速游戏了。 可是现在,她突然又找到了竞速的乐趣。 “陈大,你是老爷爷吗?肿么滑这么慢呀?”小鲤鱼眨眼间已将小胖墩远远甩在身后,还有余暇扭头冲他扮鬼脸,大声嘲笑。 小鲤鱼终于大彻大悟了,原来玩滑板竞速游戏,对手是很重要的,挑软柿子捏才是王道啊。 软柿子却感觉很郁闷,心下发狠,拼命猛蹬地面,想要赶超小鲤鱼,不让她再嘲笑自己。 这时小鲤鱼已滑到尽头,前面就是围墙了。 她一个潇洒的甩尾,轻松来了个直角大转弯,贴着围墙,继续滑行而去。 小胖墩一愣,望着越来越近的围墙,不知所措。 他还没学会怎么转弯呀。 “啊啊啊,要撞上啦,爹爹,小鲤鱼,快救命啊…” 小胖墩忍不住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他着急之下,口不择言,先喊爹爹,接着又连忙改口,喊小鲤鱼救命,莫非是觉得小鲤鱼比亲爹更靠谱? 不过,陈子昂也确实不太靠谱。 他紧赶慢赶,却还是没能赶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直挺挺朝围墙撞了上去。 扑通… 小胖墩这一跤,摔得可真是结结实实,简直痛彻心扉。 “呜哇哇…” 小胖墩直觉得,自己脸上也疼,后脑勺也疼,屁股也疼,浑身上下好像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我再也不玩滑板啦,根本就不好玩…” 小鲤鱼滑了回来,看着小胖墩哭得惨兮兮,也忍不住心有戚戚,又有点过意不去,连忙安慰道:“陈大,陈大,你别哭啦,我教你玩滑板叭,滑板很好玩的。” 小鲤鱼重新找回了竞速的乐趣,已经不想阻止陈大玩滑板了,甚至反倒生怕这个好对手会放弃滑板。 小胖墩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哭声变得有些断断续续,对她的提议有一丢丢的心动。 小鲤鱼见到小胖墩跌倒,其实是感觉有些内疚的。 她因为爹爹的嘱咐,玩滑板的时候,从来不敢往练功场中央去,一直都是贴着围墙滑行。 方才她一时兴起,想跟小胖墩竞速,也仍然是照着原先的习惯,笔直冲着围墙边缘去了,却忘记了人家小胖墩还没学会转弯呢。 小胖墩摔的这一跤,她多多少少是有点责任的。 小鲤鱼踩着滑板,绕着小胖墩转了几圈,“你看我,像这样,再这样,就可以转弯啦,很简单的…” 小胖墩一看,原来玩滑板这么简单啊,顿时也不哭了。 他腾一下爬起身来,自信满满的重新站上了滑板。 陈子昂看着儿子的动作,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连忙走上前去,跟在儿子身后,随时准备接应。 小胖墩一脚猛蹬地面,滑了出去,心中回想一下小鲤鱼方才的动作,笨拙的进行模仿,准备尝试转弯。 然后,小胖墩就再次仰天跌倒了下去。 万幸陈子昂拼了老命,连轻功都用上了,好容易才追了上去,及时伸手将儿子捞了起来。 他心中暗叫了一声好险,小胖墩方才这一个仰八叉摔下去,多半是要后脑勺着地,搞不好后果会很严重的。 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李青云会给小鲤鱼穿上全套的护具了,这玩意儿一个不慎,是真的会受伤啊。 小胖墩却一点不晓得厉害,反正他刚才又没真的摔着。 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糊的看向小鲤鱼,讪笑道:“为什么会这样呀?肿么我一转弯就掉下来啦?” “陈大,你好笨呀。”小鲤鱼滑了过来,叫道:“我刚才教小姨,她一遍就学会了,你肿么就学不会呢?” 小胖墩涨红了脸,大声道:“我、我可不笨,刚才我还没有准备好,你让我再来一次,这次肯定可以成功…” “略略略,大话精。”小鲤鱼扮个鬼脸,叫道:“陈大,你要是承认自己是个笨蛋,我可以再教你一遍。” “不可能,我不是笨蛋。”小胖墩撸了撸袖子,一脸不服气。 他跑过去捡回滑板,重振旗鼓。 然后他就再次摔了下去。 “好叭,我是笨蛋,”小胖墩终于看清自己,垂头丧气道:“小鲤鱼,你再教教我叭。” 小鲤鱼见陈大服软,顿时洋洋得意,便再次踩着滑板,演示转弯的技巧。 这一次她教得认真多了,说着说着,嘴里突然蹦出一长串口诀。 陈子昂本来没怎么在意两小只的对话,心下正暗自琢磨着玩滑板的技巧。 他倒不是自己也想玩滑板,而是想着怎么帮助儿子,快速掌握滑板技术,免得要一直跟在儿子屁股后面当接‘胖’侠。 小鲤鱼随口念出的一串口诀,却让陈子昂猛地一怔,抬头朝李青云望去。 小胖墩懵懵懂懂,连小鲤鱼念的这串口诀究竟是什么意思,都半天没能搞清楚,更不可能知道,那其实是一门非常高明的身法。 陈子昂自己也是开武馆的,自然不可能像小胖墩一样不知轻重。 他担心小鲤鱼所念出的这一段口诀,万一是李青云的独门秘诀,这样随随便便传授给了小胖墩,可就非常不妥当了。 果不其然,他见李青云听到小鲤鱼念出的口诀,也是微微一怔,眉头皱了起来。 陈子昂心下暗叹一声,刚想要开口致歉。 李青云却抢在前面,冲他摆了摆手,淡淡道:“无妨的,一点小玩意儿,陈大学了也就学了,让他别外传就是了。” 第163章 复得 也是李青云的疏忽,以前小鲤鱼所学到的武功,都是已经版权开放的,没有保密的必要。 可今非昔比,他最近教给小鲤鱼的数门武功,都是从梦中所学的。 虽然有些太过深奥的地方,小鲤鱼根本听不懂,他就没讲太深。 饶是如此,小鲤鱼所掌握的武功,对于这个世界的武者来说,也无一不是极为上乘的绝学。 今天的事,倒是给李青云提了个醒,应该培养一下小鲤鱼的保密意识了。 小胖墩显然不是个好学生,小鲤鱼同样也不是个好老师。 教了好一会儿,小胖墩还是一脸迷糊,怎么也搞不明白。 小鲤鱼气呼呼的叫道:“哎呀,陈大,你太笨啦,肿么总是学不会。” “因为我是笨蛋嘛,”小胖墩满脸讪笑,“小鲤鱼你再教教我叭,我好像快要学会了…” 小鲤鱼斜睨着他,“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小胖墩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信誓旦旦道:“这次是真的,你就再教教我嘛!” 小鲤鱼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太耐烦,扭头向小姨求助,“小姨,小姨,刚才我教你的,你一下子就学会了,不如你来教教陈大叭。他太笨了,我教不会他啦!” 白幼溪闻言,沉吟一下,“其实小鲤鱼教得很好,陈大你不要着急,一步一步慢慢来,操作滑板并不难,很容易学会的…” 她一直在旁看着,对于问题出在哪里,倒还是颇有信心的。 当下她便将小鲤鱼先前所传授的技巧,加上自己的领悟,细心讲给小胖墩听。 小胖墩听得茅塞顿开,不由连连点头,好像颇有收获。 于是,白幼溪见小胖墩如此,还以为他是真的有所领悟,便让他尝试着实地操作。 结果小胖墩上手一试,却不出所料的再次从滑板上摔了下来。 原来他每每总是脑子学会了,手脚却有不同的意见。 “陈大是个笨蛋,怎么也学不会,”小鲤鱼终于彻底失去耐心,叫道:“小姨,你别教他啦,来陪我一起玩滑板。” 白幼溪便有些为难。 滑板只有两块,她哪好意思跟一个小屁孩抢滑板玩? 小胖墩倒也不是笨到无可救药,还是有些懂事的,看出了白幼溪在为难什么,扭头朝自家亲爹嚷道:“爹爹,你帮我也买一块滑板叭!” 陈子昂倒没有拒绝,试探着问李青云,“你这滑板是在哪儿买的?我好像都从来没见到过。你说个地方,我去给这小兔崽子也买一块。” 不等李青云开口,小鲤鱼已经得意洋洋的叫道:“陈伯伯,你买不到的,滑板根本不是买的,这是我爹爹给我做的,还有我身上的装备,也是爹爹给我做的,穿在身上,摔跤也不怕疼喽,嚯嚯嚯…” 陈子昂本来也猜到几分,可听到小鲤鱼这么说,还是难免有些吃惊。 他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李青云,只觉得自己这位发小兼老同学,最近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让他就算是刮目相看,都有些不敢相认的感觉。 “其实也简单的,”李青云指了指小胖墩脚下的滑板,笑道:“你拿过来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做了。” 陈子昂苦笑,他也知道,滑板看着是简单,应该不难复制出来,真正难的是,第一个想到并且做出来这个玩意儿的人。 有些事情,就像是一层窗户纸,在被捅破之前,愣是没人能想得到。 若非李青云的奇思妙想,怕是再过几百年,这世界也不会有人想到要做出滑板这样的玩具。 小鲤鱼跟笨蛋实在处不来,已经彻底丧失了继续教小胖墩玩滑板的兴趣,觉得与其跟小胖墩浪费时间,不如自己一个人玩。 她踩着滑板,在院子里转圈。 “叽…” 滑到靠近工地的一侧,小鲤鱼记着爹爹的嘱咐,不敢再继续往前去了,正准备转弯折回,却突然隐约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叫声。 她猛地一怔,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心下却又抱着一丝希望,连忙停了下来,支起耳朵,凝神倾听。 “叽叽…”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又有叫声响起。 小鲤鱼听得真切,连忙回头叫道:“爹爹…” “听到啦…” 李青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原来李青云虽离得远,但毕竟内力深厚,耳力过人,也听到了先前那隐约的火鼠叫声,早无声无息掠了过来。 “爹爹,是不是红大侠回来啦?”小鲤鱼又惊又喜,踮着脚尖,朝着远处眺望。 可凭她的小短腿,隔了一大片工地,却哪里能看着什么? 小鲤鱼顿时急得直跳脚。 李青云微微一笑,弯腰将她抱起,不见如何作势,已腾空而起。 “好轻功…” 身后传来了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原来李青云这一下腾空而起,竟如原地起飞的大雁般,轻而易举掠出去数十丈远,越过偌大的工地,轻飘飘落向了后方的竹林。 武馆内的众人,有的识货,有的不识货。 可无论识不识货,见到如此惊世骇俗,看上去几乎完全违背了大地引力的超凡轻功,又岂能不大声喝彩,并深深的为之惊叹拜服? 李青云抱着小鲤鱼,落在竹林边缘一根竹子的梢顶。 这是一根新竹,竹身纤细,本来绝对承受不了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何况,李青云的手上还抱着小鲤鱼。 但他站在竹梢,却如羽毛般轻盈,并未压垮竹子。 一阵微风吹来,两人也随着竹梢,不断起伏。 可惜小鲤鱼不识货,根本不知道她爹已经在无意间,展示了一手精彩绝伦的轻功。 她在爹爹怀里支起身子,瞪大双眼,着急的在竹林中张望着。 “那边…” 李青云拍拍她肩膀,抬手指向了某个方向。 小鲤鱼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凝神细看,果然见到有一道鲜艳如火焰跳动般的身形,在竹林间纵跃如飞,急速穿梭。 正是小鲤鱼心心念念许久的火鼠红大侠。 不过,红大侠此时看起来似乎有些狼狈。 因为一头黑白相间,浑身圆滚滚的竹熊,不紧不慢坠在它的后面,那架势明显是不怀好意。 “红大侠…” 小鲤鱼雀跃的大叫一声。 火鼠抬头朝她望来,却踟蹰不前,一副迟疑不决的样子。 身后传来扑簌扑簌的声响,那是竹熊正在急速靠近。 竹熊看似笨拙,跑起来可一点不慢。 危机迫在眉睫,火鼠不敢再继续迟疑了,终于朝着这边飞奔而来。 “爹爹,爹爹,你看你看,真的是红大侠,它回来找我啦…”小鲤鱼望着飞奔而来的火鼠,高兴得忍不住手舞足蹈,大呼小叫。 “你那天不是说,红大侠忘恩负义,不要跟它当好胖友了么?”李青云小声提醒道。 “啊?”小鲤鱼一怔,眼珠转了转,装聋作哑道:“爹爹,你在说什么呀?哎呀糟糕,小鲤鱼最近记性好像不太好,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啦…” 李青云哑然失笑,倒没有揭穿她,假装被她萌混过关了。 这时火鼠已跑到近前,距离两人只有十来米远,却迟疑着不敢再继续上前。 它抬头望望父女二人,又忍不住扭头望向越追越近的竹熊,显得非常的焦躁,犹豫难决,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红大侠,你还愣着干什么?”小鲤鱼也看到了不远处的竹熊,毕竟那么大的块头,很难对其视而不见,“你快过来呀,我会保护你哒…” 她说完想了想,自己好像打不过竹熊。 不但打不过竹熊,连大鹅都打不过。 于是,她连忙又补充道:“我会让爹爹保护你哒,爹爹可厉害了,可以打跑坏竹熊。” “坏竹熊?”李青云失笑道:“我记得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人看熊猫,普遍都有点脸盲症,但李青云还是隐约觉得,眼前这头大熊猫非常眼熟,应该就是上次被豺群围攻的那个。 “哎呀,爹爹,你不要纠结这些细节嘛!”小鲤鱼撅着小嘴,有些不乐意的嚷嚷道:“小鲤鱼明明都已经忘记了,爹爹你还总提醒干什么呀?” “啊?”李青云瞠目结舌,感情原来是自己不识趣,哪壶不开提哪壶啦? 竹熊似乎也看到了竹梢的父女俩,它停在原地,仰头望着两人,发了一会儿呆,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爪子薅来一根嫩竹枝,慢条斯理的嚼了起来。 小鲤鱼望了望竹熊,见它没有朝火鼠冲上去,微微松了口气,又低头望向地上的火鼠。 只见小东西犹豫不决,纠纠结结,刚往前走了一小步,又马上往后退一大步,始终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上,来回徘徊着。 搞得小鲤鱼心里也跟着一上一下,真是说不出的提心吊胆,生怕心爱的红大侠再次逃之夭夭了。 “爹爹,你把红大侠捉上来叭!”小鲤鱼终于煎熬不住了,小声向爹爹求援道。 李青云便轻叹了一口气。 照他的脾气,小东西居然敢跟自己耍心眼,玩诈降那一套,他是绝不会轻饶的。 可是无可奈何,当着小鲤鱼的面,他要是真的把小东西扒皮抽筋,做成烤肉串,只怕小鲤鱼当场就要哭成个小泪人儿。 他伸手抓住腰间的把手,轻轻一抖。 只听着哗啦一声响,腰带瞬间散落成了一条长达三丈三尺的黑索鞭。 火鼠察觉到他的动作,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便想要掉头逃跑,可一扭头却看到杵在不远处嚼着竹子的拦路熊,顿时又迟疑了起来。 这一迟疑的工夫,火鼠便丧失了最后的逃跑机会。 黑索鞭如同毒蟒探头,扑击而至,卷住火鼠,瞬间将其生擒活捉,拖了回来。 李青云手腕一抖,黑索鞭松开了火鼠,重新缠回了他的腰间。 鞭梢的五只倒钩合拢,严丝合缝的扣住鞭柄末端,挂在腰间,看上去就像是一件不太惹眼的装饰品。 他这一串动作,说来话长,其实兔起鹘落,干净利索。 火鼠悬在半空,滞了一滞,正往下坠落。 他好整以暇的伸出手去,抓住火鼠的后颈肉,将其拎了起来。 “叽叽…” 火鼠怯怯叫唤着,浑身瑟瑟发抖,却没试图扭头去看李青云,而是讨好的望着小主人。 小东西非常机灵,居然知道掌握着自己生死的,其实是眼前的小主人,而非后脖颈的大手。 “爹爹,爹爹,快把红大侠给我叭!”小鲤鱼果然被小东西给萌化了,迫不及待伸出手去,想要接过红大侠,却手短够不着,急得她不由连连央求爹爹。 “小鲤鱼,你这就原谅红大侠这个渣男啦?”李青云打量了一下红大侠,纠正道:“好,原来是个渣女。” “那还能肿么办呢?”小鲤鱼摊了摊手,叹息道:“我总不能打红大侠一顿?打也打不得,骂它又听不懂,哎,只能是原谅它啦!” 李青云顿时便无言以对,又暗自有些好笑。 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成年人,竟还不如小鲤鱼看得通透。 火鼠再怎么通人性,毕竟也只是个畜生而已,自己跟它计较个什么劲儿? 话虽如此,他还是没忍住,恶狠狠的瞪了火鼠一眼,警告道:“小东西,这次饶你不死,下不为例了啊!” “叽叽…” 火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非常应景的轻叫了两声,好像是在回答他一般。 小鲤鱼更是高兴,叫道:“爹爹,你看红大侠都说它知道错啦,你就饶它这一次叭。” 李青云见闺女这么好哄,也是无可奈何,又见她急得在怀里直蹦跶,只好将红大侠塞到了她的手上。 “嚯嚯嚯…”小鲤鱼抱着心爱的红大侠,伸手在其背上撸了撸,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简直美得冒泡。 “咦?”小鲤鱼撸了几下,突然发觉手感有些不太对,举起火鼠,认真打量一番,眼中便不由露出了一丝心疼,问道:“红大侠,你在外面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头呀?爹爹,我们回去叭,红大侠一定饿坏啦,我回去拿花生米给它吃…” 原来虽然才两天不见,火鼠已经眼看着瘦了一圈,就连背上毛发也有些黯淡,失去光泽,不知道黏着什么脏东西,还一绺一绺打着结,卖相比当初可是差老远了。 第164章 畏惧 小鲤鱼抱着红大侠,像个得胜归来的大将军,雄赳赳气昂昂,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那边小胖墩还在白幼溪的指导下,跟滑板较着劲。 他发现小鲤鱼回来,挠了挠头,正讪笑着想说什么,却一眼被浑身赤红的火鼠所吸引,不由惊喜的大叫一声,丢下滑板,咚咚咚跑上前去,“小鲤鱼,小鲤鱼,你不是说红大侠跑掉了么?” 小鲤鱼白他一眼,觉得他好不识趣,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红大侠失而复得,小鲤鱼满心欢喜,实在是太高兴了,便大度的没有计较小胖墩的不识趣,美滋滋道:“是啊,红大侠之前是逃跑了,不过它现在又回来啦,嚯嚯嚯嚯…” 小鲤鱼一句话没说完,已经忍不住仰天大笑,好不开心。 小胖墩望着火鼠,眼中满是艳羡,试探着问道:“小鲤鱼,可以让我摸一下红大侠么?我给它吃花生米…” 小胖墩在兜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大把花生米。 “叽叽…” 火鼠顿时便有些躁动了起来。 它似乎有些忌惮,被小鲤鱼抱在怀里,也不敢太用力挣扎,探头探脑,想要去吃小胖墩手里的花生米,却差了点距离够不着,急得直叫唤。 小鲤鱼皱眉瞪小胖墩一眼,想到方才自己害得小胖墩摔了一跤,心下倒是多少有些愧疚,便表情微微一缓,“那好叭,只准摸一下啊!” 小胖墩大喜,连连点头,“好哒,好哒,我只摸一下下。” 他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将手掌放在火鼠的嘴边。 火鼠早就迫不及待,飞快的伸出头去,将他手掌中的花生米一口就全舔进了嘴里,嚼得嘎嘣作响。 这狼吞虎咽的架势,一看就是饿坏了。 估计火鼠逃出去的这两天,就没怎么吃过东西。 不过,也不奇怪,火鼠被人饲养太久,恐怕早就已经失去了在野外觅食和生存的能力。 小胖墩感到掌心一阵湿热,有些害怕的抖了一下胖手,旋即发现火鼠只是舔走了花生米,并没有咬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见火鼠啃食着花生米,自觉已经成功贿赂了火鼠,便壮着胆子,伸手在火鼠的脖子上抓了一把。 “红大侠的毛好软和呀,热乎乎的,”小胖墩喜不自禁,美滋滋的,笑得像个痴汉,“嗬嗬嗬嗬,我终于摸到红大侠啦。” “好啦好啦!”小鲤鱼慌忙道:“现在你已经摸过了红大侠,这下心满意足了叭?快点闪开,我要让爹爹给红大侠弄吃的。它逃跑到外面,没有东西吃,一定饿坏啦。” “我这里还有花生米,”小胖墩将裤兜里的花生米全掏了出来,央求道:“小鲤鱼,你再让我摸一下红大侠嘛。” 火鼠看到花生米,顿时便激动了起来,想要朝小胖墩扑过去。 不过,小东西刚动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去看小鲤鱼。 却见小鲤鱼眉头紧锁,正用一副谴责胖徒的眼神瞪着它,似乎有些怒其不争。 火鼠耳朵耷拉下来,恋恋不舍望了望小胖墩手中的花生米,垂头丧气的重新回到小鲤鱼的脚下。 小鲤鱼大喜,搂住火鼠,笑道:“嚯嚯嚯,我就知道红大侠你讲义气,不会背叛好胖友,被陈大的花生米勾引过去。” 火鼠耳朵弹了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小鲤鱼的夸奖,眼神直勾勾望着小胖墩手掌里的花生米,垂涎欲滴。 “红大侠好厉害呀。”小胖墩忍不住由衷的夸赞道。 他说得有些没头没脑,小鲤鱼却好像听懂了,一脸与有荣焉,得意洋洋道:“红大侠当然很厉害,它可讲义气啦。陈大,你给红大侠吃花生米叭,然后我再让你摸一下红大侠,只准摸一下下啊。” 小胖墩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谢谢小鲤鱼,你真是太好啦,你是讲义气的小鲤鱼,我们以后还做好胖友叭!” 小鲤鱼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太想跟陈大做好胖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那好叭,小妮也是我的好胖友,你以后不准欺负小妮了,不然、不然就不让你摸红大侠了。” “不会哒,不会哒,”小胖墩先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接着反应过来,连忙又摇了摇头,忙不迭说道:“我和小妮也是好胖友,我不会欺负她哒。” 他说完将手掌中的花生米朝红大侠凑过去。 火鼠观察了一下小鲤鱼的表情,似乎终于确认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顿时便按耐不住了,伸嘴再次将小胖墩掌中的花生米一舔而空,大嚼特嚼,吃得无比香甜,让人看着都忍不住食欲大增。 小胖墩试探着问道:“小鲤鱼,我可以摸红大侠了叭?” “摸叭,摸叭。”小鲤鱼见红大侠吃得香甜,似乎也被感染,心情大好,大方的摆了摆手。 小胖墩便将手掌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火鼠背上,摸了又摸,撸完又撸,当真是爱不释手。 小鲤鱼先是乐呵呵的在旁看着,可见小胖墩一直在红大侠背上摸个不停,顿时便有些不乐意了,叫道:“好啦好啦,时间到啦,陈大你只准摸一下下,还不快快住手,是不是玩不起呀?” 小胖墩恋恋不舍的缩回手,显然还有些意犹未尽,央求道:“小鲤鱼,再让我摸摸红大侠叭,我给它吃花生米…” 小胖墩在兜里掏了一下,突然脸色微变,原来他兜里的花生米,早就已经被掏光啦。 火鼠似乎也发现了小胖墩已经弹尽粮绝,毫不犹豫的一扭身,便重新钻回到了小鲤鱼的脚下,嘴里还鼓鼓囊囊继续咀嚼着没吃完的花生米。 小胖墩见火鼠吃干抹净,便头也不回的弃自己而去,有点生气,又有些说不出的羡慕。 他还没见过像火鼠这么忠心耿耿的宠物,比他几个舅舅家养的护院大狗,还要更加忠心,又这么漂亮好玩,心下自然对小鲤鱼艳羡不已。 小胖墩艳羡的目光,让小鲤鱼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禁不住心花怒放,美得冒泡,紧紧搂住了火鼠,大赞红大侠是个讲义气的好胖友。 这时李青云手里端着一个盆子,另一只手上拎着几根胡萝卜,从隔壁院子走过来。 方才两小只逗弄红大侠的时候,李青云抽空去了一趟隔壁院子。 小鲤鱼见状,不由大叫道:“爹爹,爹爹,你拿的这是什么呀?是拿给红大侠吃的吗?” 火鼠也支起了耳朵,眼巴巴望着李青云。 小家伙饿了两天,几颗花生米哪里吃得饱。 “不是啊,”李青云笑道:“这是给外面那只竹熊的谢礼…” “啊?”小鲤鱼呆住了。 李青云故意看一眼火鼠,笑道:“人家竹熊帮你把红大侠找回来了,不得感谢一下么?” “这个、这个…”小鲤鱼挠了挠脸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这样的么?那、那确实要感谢一下。” 火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傻乎乎的望着李青云,整个鼠都好像惊呆了。 李青云也不管一人一鼠的反应,端着牛奶,拎着一串胡萝卜,直接去了后面的竹林。 “红大侠,你再忍耐一下,”小鲤鱼望着爹爹的背影消失,回过头来,小声安抚红大侠,“等爹爹回来,就给你拿好吃的。” “叽叽…” 火鼠叫唤了两声,鼠脸上满是委屈。 过了好一会儿,李青云才终于两手空空的回来。 小鲤鱼好奇的问道:“爹爹,竹熊吃饱了么?它走掉了么?” “吃饱啦,不过却没有走掉,”李青云笑道:“而且,我看竹熊似乎有在咱家后面竹林定居的意思哩。竹熊本来就是吃竹子的,咱家后面那么大一片竹林,竹熊几十年也吃不完,它又何必到处东奔西走呢?” “真哒,那太好啦。”小鲤鱼有些高兴,想了想,问道:“爹爹,我可以摸一下竹熊么?” “当然不行。” 李青云顿时脸色一板,果断拒绝。 只是他话说完,见小鲤鱼满脸失落,多少有些不忍心,又道:“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行,但要等竹熊在这里先住一段时间,混熟悉了再说。” “那好叭!” 虽然要求没完全得到满足,但终归保留了希望,小鲤鱼也便没有再继续强求。 反正只要竹熊不跑掉,她以后慢慢央求爹爹,总有能得偿所愿的时候。 一念及此,小鲤鱼脸上便不由露出了笑容。 “小鲤鱼,你爹爹对你可真好呀。”小胖墩在旁一脸羡慕的说道。 小胖墩一边说着,一边不知死活的斜睨着自家老爹。 那眼神中的嫌弃,简直溢于言表。 好像在说,同样是当爹的,你看看人家小鲤鱼的爹爹,再看看你这个当爹的,差距也太大啦。 陈子昂愣了一下,旋即大怒,小兔崽子居然还敢嫌弃起了自己这个当爹的?简直倒反天罡了。 只不过,小胖墩嫌弃归嫌弃,终究并没有真的说出口,只是给了个眼神,让亲爹自己领会而已。 陈子昂想要教训大孝子,便未免有些师出无名,心里顿时就觉得好气啊,只能暗自咬牙道:“你个小兔崽子,这一顿打,爹暂且先给你记着,等回去了看爹怎么收拾你。” 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便隐隐透出了几分狰狞。 小胖墩一怔,连忙收回视线,扭过头去,拿后脑勺对着自家老爹,心想老爹虽然面目狰狞,但只要我看不见,就不会害怕啦。 小鲤鱼不知道陈家父子俩之间的暗流汹涌。 她听小胖墩这么一说,也顿时觉得,爹爹对自己可真是太好啦,脸上笑容变得更灿烂快活了几分。 “叽叽…” 火鼠突然轻轻叫唤了两声。 小鲤鱼回过神来,想到小伙伴还饿着肚子呢,连忙问道:“爹爹,爹爹,家里还有吃的东西么?红大侠都快饿坏啦…” 李青云瞥了小东西一眼,对这个叛徒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看在闺女的面子上,他还是再次回了一趟隔壁院子。 片刻之后,等他带着食物回来的时候,便见小鲤鱼正献宝似的,拉着小姨一起,对红大侠上下其手。 火鼠被撸得一脸生无可恋。 小胖墩在旁边看着,羡慕得两眼放光,每每央求小鲤鱼半晌,才被允许摸一下红大侠。 饶是如此,小胖墩仍甘之若饴,乐此不疲,连连问小鲤鱼,“小鲤鱼,小鲤鱼,要是以后竹熊养熟了,能不能也让我摸一下?” 小鲤鱼便皱着眉头,果断拒绝,“不行不行,我都还没有摸过竹熊呢,凭什么让你先摸?” “小鲤鱼,我们可是好胖友啊!”小胖墩便讪笑不已,抓耳挠腮,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了主意,“你让我摸竹熊,我把我舅舅家的小狗拿来让你摸,好不好?” “真哒?”小鲤鱼眼神一亮,便有些心动,“那、那行叭。” 两人达成协议,各自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像竹熊和小狗都已是囊中之物。 “叽叽…” 火鼠本来对李青云畏之如虎,可此时见到他,却好像见到了救星,连忙用力一挣,逃脱了三人的魔爪,跑到他的面前,抱着两只前爪,点头哈腰,一阵鞠躬拜拜。 小胖墩看得大为惊奇,愈发羡慕小鲤鱼了。 舅舅家的小狗,其实也颇通人性,可与火鼠一比,又远远不如了。 小鲤鱼有了红大侠,滑板也不玩了,一个下午都在围绕着红大侠打转,领着它在武馆里到处巡视,听到有人夸红大侠,她便忍不住心花怒放,乐得仰天大笑,说不出的得意。 到了武馆放学的时候,白幼溪顺势提出了告辞。 还好她旬尾的假期有两天,约好了明天还会再过来,小鲤鱼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她离开。 晚上。 李青云正在厨房做饭。 “叽叽叽叽…” 火鼠突然惨叫连连,惊慌失措的蹿进了厨房。 “红大侠,红大侠,”小鲤鱼扑腾着小短腿,出现在厨房门口,“红大侠,你肿么跑厨房来啦?别打扰爹爹做晚饭…” 火鼠见小鲤鱼追过来,瞳孔中闪过浓浓的惊惧,吓得瑟瑟发抖,连连后退,不敢让小鲤鱼靠近自己。 李青云有些奇怪。 小东西先前不是一直拿小鲤鱼当靠山的么?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怎么突然就画风大变,看上去竟是对小鲤鱼畏如蛇蝎? 小鲤鱼到底对它做了什么,才会让它怕成这样? 第165章 烧烤 莫红叶紧跟在小鲤鱼身后,也出现在厨房门口。 她的袖子高高挽起,两只手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淌着水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茫然,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火鼠要吓得拼命逃窜。 “红大侠,你跑到厨房干什么?”小鲤鱼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冲火鼠招了招手,“别打扰爹爹做晚饭啦,快点到我这里来,你看你在外面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我给你搓澡澡…” “叽叽…” 火鼠两只前爪抱在胸前,连连鞠躬作揖,只差没当场给她磕一个了。 李青云哑然失笑,终于有些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红叶,”他看了一眼莫红叶,问道:“我记得你是南疆人?你以前没见过火鼠吗?” “没有啊!”莫红叶茫然摇了摇头,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这么问。 火鼠毕竟是上古异种,即便是在南疆,也极为稀罕,寻常人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那就难怪了。”李青云笑道:“小鲤鱼,别捉红大侠去洗澡啦,红大侠不喜欢洗澡,也不需要洗澡。” “啊?”小鲤鱼一脸错愕的看向他。 李青云却没再继续解释,上前一把抓住火鼠后脖颈的软肉,将其拎了起来,朝厨房外面走去。 小鲤鱼不明所以,连忙扑腾着小短腿,跟在爹爹身后,问道:“爹爹,爹爹,你去哪儿啊?你是要亲自为红大侠洗澡么?” 李青云出了厨房,直奔屋檐下放着的炉子而去。 炉子是烧煤的,上面放着个水壶,正滋滋冒着热气。 莫红叶见师父直奔煤炉子而去,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什么,眼中露出一丝恍然,又感到有些羞愧不已。 她以前确实不曾见过火鼠,但之前计千恨曾对她提到过,关于火鼠的一些特征。 只是当时她听过就忘,根本没往心里去。 直到此刻,看到了师父的举动,她才突然醒悟过来,隐约猜到了师父的用意。 只见李青云提起水壶,放到一边,直接将火鼠放到了炉子上面。 小鲤鱼大惊,尖叫着冲上前,想要阻止爹爹,“爹爹,不要呀,你不要把红大侠做成烤肉串呀…” 她一句话没说完,却突然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火鼠怔怔望着小主人,生动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幽怨,好像在说,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小主人。 小鲤鱼看着火鼠,也是不由得一怔,然后终于发现了异常。 火鼠被蓝汪汪的炉火灼烧着,居然并没有被烧死,甚至都没有发出吃痛的惨叫声。 只听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从火鼠的毛发中传出。 炙热的火焰并未点燃火鼠的毛发,只是将其毛发烤得更为蓬松了起来。 沾染在火鼠毛发表面的脏东西,有些直接被高温气化,有些则是被蓬松的毛发顶开、脱落,掉进了炉膛之中,被火焰烧成了渣渣。 原本脏兮兮,看上去颇为邋遢狼狈的火鼠,在火上烤了一阵,很快便已经焕然一新,颜值重新回到巅峰。 “哇,红大侠,你烤完火,又变得好看啦!”小鲤鱼嘴巴张大,看着眼前这神奇的一幕,只觉又惊又喜,欢呼一声,便想要扑上前去,将红大侠抱进怀里撸毛。 “小心,危险。” 莫红叶眼疾手快,从旁将她一把拉住。 人家火鼠是上古异种,不怕炉火炙烤。 你只是个小鲤鱼而已,这样往火上扑,也不怕变烤鱼了啊。 “哎哟!”小鲤鱼被莫红叶胳膊揽住身体,无法挣脱,急得她在原地一阵蹦跶。 这时李青云终于将火鼠从炉火中拎了出来。 炉火炙烤火鼠的时候,飘动的火苗,偶尔也会烧到他的手上,但他却是毫无所觉,浑不似血肉之躯。 莫红叶看得眼中异彩连连,对师父无意中显露的这一手精湛内力,心下说不出的佩服。 小鲤鱼正要扑上前去,从爹爹手中接过火鼠,却突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不由抬头望去。 就见到爹爹拧着眉头,正有些嗔怪的瞪着她。 小鲤鱼一怔,顿时也不蹦跶了,耷拉着小脸蛋,垂头丧气道:“爹爹,对不起,小鲤鱼知道错啦。” “你错哪儿啦?”李青云板着脸问道。 “小鲤鱼不应该往炉子边上凑,”小鲤鱼老老实实道:“爹爹嘱咐过小鲤鱼,炉子生着火,靠近会被烧伤的。” 李青云表情严肃,“那你下回还敢不敢啦?” “不敢啦,不敢啦。”小鲤鱼连忙摆了摆小手,眼巴巴的望着他,“爹爹,小鲤鱼已经知道错啦,你就原谅小鲤鱼这一次叭!” 李青云皱眉看着她好半晌,直看得小鲤鱼都快汗流浃背了,这才表情微微一松,“行,看在小鲤鱼认错态度很好,爹爹就原谅你这一次了。不过,小鲤鱼可要记住了啊,下不为例!” “资道啦,资道啦,小鲤鱼以后再也不往火面前凑了。”小鲤鱼闻言,如得大赦,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又忍不住央求道:“爹爹,爹爹,可以把红大侠还给我了叭?” 李青云摇摇头,将火鼠递了过去。 小鲤鱼美滋滋的抱着火鼠,小手在它背上摸了摸,惊奇的发现,火鼠方才在炉子上烤了半晌,毛皮居然只是有些温热,丝毫也不烫手。 “下次别给火鼠洗澡了,”李青云提醒道:“火鼠见水,容易溺死。” “啊?”小鲤鱼大惊,难怪红大侠方才吓得亡命逃窜,原来红大侠洗澡会屎掉的么? 想到这里,小鲤鱼有些后怕,又有些庆幸,小手在火鼠背上撸了撸,安抚小家伙,又仰起头,望着爹爹,由衷说道:“爹爹,你可真好呀。” “现在可知道爹爹的好处啦?”李青云斜睨着她,“你刚才认错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没有,没有,”小鲤鱼大惊,爹爹怎么这么厉害,自己的小心思真是一点都瞒不过爹爹呀,慌忙用力的摇了摇头,差点把怀中的火鼠都给摇晕了,“小鲤鱼绝对绝对没有暗戳戳的说爹爹小气。” 李青云便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咳咳…” 莫红叶好容易忍住了,没有笑出声,却呛得自己不停咳嗽。 她属实是被小鲤鱼这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模样给逗乐了。 小鲤鱼暗叫了一声糟糕,肿么又把心里话说出来啦,眼珠乱转,不敢去看爹爹,嗬嗬尬笑了起来。 李青云摇摇头,转身进了厨房,继续做饭去了。 …… 晚饭过后。 大家洗漱完毕,准备睡觉了。 小鲤鱼突然想到什么,哒哒哒跑到屋檐下,一阵翻找。 片刻之后,她捧着一根铁链,跑了回来,叫道:“爹爹,铁链在这里,你把红大侠拴起来叭。” 她一边说着,一边斜睨着火鼠。 火鼠也瞪着一双绿豆眼,斜睨着小主人。 大眼瞪小眼,双方都好像有点尴尬。 不过,小鲤鱼跟红大侠对视一阵,终于还是没有心软。 尽管觉得有点对不住心爱的红大侠,但吃一堑长一智,小鲤鱼宁愿红大侠被铁链拴着不舒服,也绝不想看到红大侠再一次逃跑了。 “不用拴了。”李青云接过铁链,沉吟片刻,却突然将铁链丢到了一边,“红大侠这两天在外面吃了这么多的苦头,想必也该知道好歹了,就不用拴着它了,我想它应该不会再逃跑的。” “啊?”小鲤鱼有些着急,连忙劝道:“爹爹,还是拴着叭,拴着更保险,万一红大侠又跑了呢?” “它能往哪儿跑?”李青云斜睨火鼠一眼,冷笑道:“后面的竹林里,可是住着一头竹熊呢,它要是不怕死,就只管再跑出去试试。” 火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的威胁,反正耷拉着耳朵,有些瑟瑟发抖,看上去很心虚的样子。 小鲤鱼一怔,旋即想到什么,不由仰头望着爹爹,眼神亮晶晶的,恍然道:“爹爹,你下午给竹熊喂牛奶和好吃的,是不是跟竹熊商量好了,让它在竹林里帮我们看家呀?” “呃…”李青云顿了一下,“差不多,反正竹熊喝了牛奶,吃了胡萝卜,确实赖在竹林里不走了,有它在后面守着,红大侠就不敢往竹林里跑啦。” 小鲤鱼终于放下心来,表扬爹爹道:“爹爹,你可真阴险呀,运筹那个什么之中,决什么什么之外。” “咳咳咳…” 屋里又传来了莫红叶因为憋笑而呛出的咳嗽声。 “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李青云也忍不住干咳一声,纠正道:“而且,爹爹这也不叫阴险,这叫未雨绸缪,考虑周全。” 小鲤鱼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觉得爹爹很阴险,居然用竹熊吓唬红大侠。 不过,这一招好像还挺好用的。 小鲤鱼不止擅长举一反三,同样擅长学以致用,小手在红大侠的后脑勺上摸了摸,一脸严肃的告诫道:“红大侠,你都听到了叭?爹爹请了竹熊在后面的竹林当保镖,你要是再敢逃跑的话,就会被竹熊吃掉的,所以晚上就乖乖在这里睡觉觉哦,不要再想着逃跑啦!” 火鼠耳朵转了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脑袋连续点了几下。 小鲤鱼得到了红大侠的回应,更加放心了,却浑然不记得,红大侠其实是有前科的,并不可信。 小鲤鱼很放心,这个晚上睡得很香甜。 李青云却盘坐在炕边,一个晚上没睡,只以打坐代替睡眠。 他嘴上说的是,不担心红大侠会再次逃跑,可想到上次发现红大侠逃跑,小鲤鱼当时的那份难过劲儿,他又岂会再一次的重蹈覆辙? 他故意没用铁链将红大侠拴起来,只是给小东西一个考验罢了。 要是红大侠在外面饿了几天,又被狼狈追杀,回来吃饱喝足,却居然还想着逃跑,那就无疑证明了,这小东西根本养不家。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以后如何对待小东西,可就要好好商酌一下了。 以李青云的耳力之强,哪怕火鼠行动的时候,动静再怎么微小,也照样无所遁形。 以他的身法之快,在他的密切监控下,火鼠也绝无可能真的跑掉。 不过,一整个晚上下来,外面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看来火鼠吃一堑长一智,终于知道了相比自由,的铁饭碗更可贵。 “爹爹,爹爹,天亮啦!”小鲤鱼又是一大早就醒来,嚷嚷着要起床去看红大侠。 “放心好了,红大侠没有逃跑。”李青云安慰道:“先穿好衣服,小心别着凉啦。” “噢,好叭!” 小鲤鱼闻言,先放了一半的心。 在见到红大侠之前,她终究是心里有些不踏实。 她飞快穿好衣服,便迫不及待往外面跑去。 “叽叽…” 她刚来到门外,眼前突然一阵红影晃动,原来是红大侠主动迎了上来。 “红大侠,你果然没有跑掉呀…”小鲤鱼大喜,一把搂住红大侠,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落地啦。 上午。 吃过早饭之后,白幼溪再次应约而来。 小鲤鱼领着红大侠,踩着滑板,跟小姨一起疯玩,真是说不出的开心。 “小鲤鱼,你这两天都没怎么练功,”李青云忍不住提醒道:“明天小姨要上学了,你也该收收心,开始认真练功啦!” “噢!”小鲤鱼便有些不情不愿应了一声,瞬间觉得快乐减半了。 易筋锻骨篇的动功,她早就学会,可就是不愿每天花时间反复练习。 相比练功,当然还是滑板好玩啊。 李青云暗自摇了摇头,小鲤鱼倒是聪明伶俐,教她什么武功,一学就会,可惜就是没有长性,武功学会就完了,总是不愿意下苦功,勤加练习,这就让人有些头疼了。 好在他最近重修一阳指,已颇有进展,至多再有几天的工夫,就应该能积蓄足够的内力,每天为小鲤鱼伐经洗髓。 降龙十八掌一百五十年的内力,虽然深厚无比,却有些失之刚猛,打架倒是一等一的厉害,可要是用来为小鲤鱼活络经脉,洗炼根骨,就远不如一阳指的内力好用了。 第166章 赊账 下午。 学府巷。 一行三名少女,结伴行走在街道上,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骨碌碌… 突然,一阵轱辘滚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三名少女察觉有异,回头望去。 入目所见,却让她们齐齐为之一呆。 只见几名十来岁的少年,脚下各踩着一块装了轮子的木板,疾速滑行,如一阵风般,从她们的身边掠过。 “王剑锋!” 为首的一名少女,认出了身材格外高大的少年,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王剑锋听到有人叫自己,不由脚下一顿,停住滑板,回头望去。 “咦,你是…”王剑锋见那少女面容娇美,看着颇为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姓名,倒是望着少女身后的其中一名同伴,突然灵光一闪,“你是李馆主的侄女,叫…叫…” “她叫李有仪。” 那少女见自己被忽略,有些悻悻,掐了一把李有仪的胳膊,将她让到了前面。 “啊,对了,就是李师姐,你好你好。”王剑锋恍然,连忙摆正态度,毕竟是先生的侄女,他自然不敢怠慢,“李师姐叫住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你好王同学。”李有仪被同伴推到前面,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扭头看向同伴,“清菡,你刚才叫住王同学,到底有什么事啊?” 这时其余几名踩着滑板的少年,也都发现身后的动静,纷纷转身滑了过来。 那名叫清菡的少女,好奇看着少年们脚下的滑板,“也没什么,我就是对你们脚下踩的这东西,感到有点好奇,这是什么啊?你们是在哪儿买的?看起来好像挺好玩的样子。” “这叫滑板,”王剑锋闻言,不由露出了一抹与有荣焉的骄傲笑容,“不过,这滑板可不是买的,而且也不买不到,这是我们根据先生的发明,自己做的。” “什么?”名叫清菡的少女吃了一惊,“这竟是李馆主的发明?” “没错,先生发明滑板,本来只是一件玩具,用来哄小师妹的,”王剑锋笑道:“我们几个看着好玩,便央着先生,学了自制滑板的方法,发现滑板不仅好玩,用来代步更是极为便利。” 其余三名少年,都是面露笑容,禁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 项虎本来与王剑锋三人不太和睦,但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相逢一笑泯恩仇,混得熟了,又是同班同学,平时都是同进同退。 方才四人一路踩着滑板过来,可不仅仅只是便利,比走路快得太多了,而且极为拉风,夺人眼球,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 路人见到,无不是啧啧称奇。 这无疑是大大满足了四名少年的虚荣心。 清菡同样啧啧称奇,由衷赞道:“有仪,你堂叔不仅武功高强,这奇思妙想也很是让人惊叹啊!” 李有仪腼腆的笑了笑,没有吭声,眼中神色也颇有几分惊奇。 众人也没有一直停在路边闲聊,很快便结伴来到青云武馆。 三女见到扩建的新武馆,又不免是一番惊叹。 李青云见到三女,倒是并不意外。 因为侄女李有仪的关系,他不仅在学费上给了优惠,而且让她们在练剑的时候,要是遇到问题,也可以随时来青云武馆请教。 李青云看着侄女,问道:“有仪,你爹的伤,好点了?” 李有仪连忙道:“好多了,谢谢六叔关心。” 她看着六叔的目光中,除了浓浓的感激,还夹杂着几分好奇,充满了探究的欲望。 她这次回家,听说了她爹受伤的事情,知道她爹之所以能死里逃生,全靠六叔及时抓住了坏人。 不仅如此,她爹遭到坏人折磨,差点重伤不治,当时连大夫都已经是束手无策了,只能听天由命。 关键时候,又是六叔出手,轻松将她爹给救活了过来。 李有仪早已经知道,六叔其实武功极高,绝非是传闻中的废柴。 可她没想到,六叔不仅武功高强,居然还精通医术。 她虽未亲眼见到,但听家人们说起,当时大夫见到她爹起死回生,都忍不住直呼不可思议,脸上表情精彩至极,她也就能大概想象到,六叔的医术有多么神奇了。 今天她更是发现,六叔随手做出的一件玩具,居然能如此受欢迎,甚至连她都有点生出兴趣。 以往李有仪跟六叔来往并不多,除了逢年过节,平时几乎不怎么见面。 也就最近,她受同学怂恿,来青云武馆学艺,才与六叔接触得比较多了起来。 这一接触不要紧,随着与六叔接触越多,李有仪越发现,自己这位六叔简直就是个宝藏啊,多才多艺。 她很好奇,六叔到底还有多少神奇的本领,是没有在她面前展现过的。 “对了,怎么就你们三个来了?”李青云问道:“我记得你们不是还有个同学叫上官夕颜?她今天没来么?” “夕颜家里出了点事。”李有仪回过神来,小声说道:“今天可能要晚点过来。” “哦,出什么事啦?”李青云微微一怔。 名叫清菡的少女,心直口快,抢着答道:“我知道,我知道,听说是有人上门踢馆,长缨武馆连输了三场,夕颜他爹好像都被人打伤了。” “又是踢馆?” 李青云有些惊讶。 开武馆的,踢馆和被踢馆,都是寻常事,并不值得稀罕。 不过,长缨武馆也是老字号了,能立足几十年,始终屹立不倒,说明绝对是有真本事的,并非浪得虚名。 这一次被人踢馆,却居然连输三场,倒是有些不太寻常。 李青云想到,昨天陈子昂曾提起过,其岳父家的风雷武馆,也被人踢馆了,同样是连输三场,很难不将其与之联系起来。 看来这个所谓的过江龙,倒还挺厉害啊。 他暗自摇了摇头,并没怎么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外来的过江龙,想要成名,想要立威,自然是拿大武馆当垫脚石。 相比之下,青云武馆籍籍无名,规模又小,总共也没几个学员。 除非那过江龙是属泰迪的,只要是武馆,不管规模大小,统统都要踢翻在地,否则应该不至于会找到青云武馆来的。 再说就算有人上门踢馆,李青云又何惧之有? “小姨,小姨,快来陪小鲤鱼玩滑板嘛…” 小鲤鱼踩着滑板,滑了过来,大声嚷嚷道。 “小姨?” 李有仪的视线,落在了白幼溪的身上。 恰好白幼溪也正向她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两女都是感觉有些好奇,暗自揣摩着对方的身份。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白幼溪,是小鲤鱼的小姨,”李青云笑道:“幼溪,这是李有仪,是我堂兄家的孩子,这是卫清菡、沈浅月,她们是有仪的同学,也都是归禾武校的学生,不过比你要高了一届。” “咦,你姓白?”卫清菡看着白幼溪,忍不住小声问道:“是我想的那个白么?” 李青云笑道:“如果你想的是白家的白,那就没错了。” 卫清菡和沈浅月对视了一眼,神色均是变得有些拘谨了起来。 两女的家世,其实也都不差,可那也要看跟谁比了。 在白家女的面前,她们没有任何骄傲的本钱。 “李师姐、卫师姐、沈师姐,你们好啊。”白幼溪倒没什么架子,摇手冲三人打了个招呼,“以后在学校,还要请三位师姐多关照。” “你好你好,大家互相关照。” 三女也连忙小心的回应道。 “小姨,你在这里干什么?来跟小鲤鱼玩滑板呀!” 小鲤鱼兴冲冲的滑了过来。 李青云指了指李有仪,对小鲤鱼说道:“小鲤鱼,你看这是谁啊?” “小鲤鱼,好久不见啦!”李有仪主动跟小鲤鱼打了声招呼,看着小鲤鱼的眼神之中,颇有几分惊奇。 她原先听王剑锋说,滑板是六叔做给小鲤鱼的玩具,心下还觉得有些奇怪,小鲤鱼这么小的年纪,当真能玩得转滑板么? 可此时亲眼所见,她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小瞧人啦。 小鲤鱼何止玩得转滑板啊,只见她操纵滑板,前进、转弯、急停,动作真是说不出的丝滑,看上去比王剑锋等人都还要溜得多了。 “有仪姐姐,你也来陪小鲤鱼玩滑板的吗?” 小鲤鱼对李有仪,其实远不如跟小姨那么亲近。 不过,毕竟前不久才见过,她也知道有仪姐姐是亲戚,便忍不住想跟对方分享一下自己的玩具。 “叽叽…” 红影闪动,火鼠追上小主人,吐出粉嫩的小舌头,一阵大喘气。 饶是火鼠极为擅长奔跑,可追着滑板跑了一上午,也已经是快累瘫了。 “哇,这是什么小动物?长得真可爱啊…” 卫清菡被火鼠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双手捧心,一脸被萌到了的惊喜表情。 李有仪看了一眼火鼠,也有些被它可爱的外观给萌到了,对小鲤鱼歉然说道:“对不起呀,小鲤鱼,有仪姐姐今天是来跟你爹爹学武功的,下次有时间再来陪小鲤鱼玩,好不好啊?” “那好叭!”小鲤鱼其实并不是太在意,毕竟她跟有仪姐姐是真不太熟,反倒是看向卫清菡,笑道:“这是红大侠,它可是我的好胖友,嚯嚯嚯…” “红大侠?”卫清菡微微一怔,觉得这名字有点古怪,“小鲤鱼,姐姐可以摸一下你的好朋友么?” 小鲤鱼便有些迟疑,看向火鼠,小声问它,“红大侠,这个小姐姐想要摸你一下,你给她摸么?” 卫清菡的表情,便有些微妙,心想小鲤鱼真是可爱,居然还跟自己的宠物商量起来了,莫不成这小东西还能听得懂人话? 然而,让她大跌眼镜的是,红大侠仰头望了望她,竟然拨浪鼓一样的连连摇头。 小鲤鱼便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小表情,“小姐姐,对不起啦,红大侠不想让你摸。” 卫清菡睁大双眼,瞪着火鼠,只觉又是好笑,又有些好气,自己堂堂人见人爱的美少女,居然被这小东西给嫌弃了。 她先前还觉得,小鲤鱼跟火鼠说话,实在是天真幼稚,这回她自己居然也忍不住细声细气的跟火鼠商量了起来,“你叫红大侠是?你让姐姐摸一下嘛,下次姐姐过来给你带好吃的…” 火鼠支着耳朵,瞪着一双绿豆眼,怔怔望着她,似乎有些心动的样子。 卫清菡见状,心下更是惊奇,小东西还真能听懂人话不成? “叽叽…” 火鼠叫唤了几声,扭头看向小主人。 小鲤鱼一怔,旋即挠了挠脸颊,为卫清菡‘翻译’火鼠的意思,“红大侠让你下次带来了好吃的东西,再来摸它。” 卫清菡将信将疑的看着小鲤鱼,“红大侠…它当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是真的。”小鲤鱼有些生气,小姐姐看起来居然好像不相信自己的样子,“不信你问红大侠。” 她扭头看着火鼠,问道:“红大侠,你刚才是不是说,让小姐姐带来好吃的东西,才可以摸你?是不是呀?” “叽叽…” 火鼠配合的点了点头。 “你看叭,红大侠都点头啦。”小鲤鱼抬头看向卫清菡,得意洋洋道:“小姐姐,你这下该相信了叭?” “……”卫清菡挠了挠后脑勺,属实是有点被这一人一鼠给整懵逼了。 她想了想,突然问道:“小鲤鱼,你帮我问一下红大侠,可不可以先赊账?” “啥?”小鲤鱼愣了一下。 “我今天没有带吃的东西,所以想说,能不能先欠着?”卫清菡说道:“让红大侠今天先让我摸一下,我下次来的时候,再带好吃的给它。” “这个、这个嘛,”小鲤鱼也忍不住伸手挠后脑勺了,扭头看向火鼠,“红大侠,小姐姐说要赊账,你觉得可不可以呀?” 卫清菡心下暗笑,不信红大侠这样还能做出正确的反应。 她还是觉得,小鲤鱼其实根本不能听懂红大侠的叫声是什么意思,认为小鲤鱼是故意装模作样忽悠自己呢。 “叽叽…” 火鼠叫唤了两声。 “红大侠说可以,同意让小姐姐赊账,今天就先给你摸一下,”小鲤鱼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表情严肃,“不过,小姐姐,你可要守信用呀,不准赖账,下次一定要给红大侠带好吃的东西。” 第167章 踢馆 “我保证不会赖账的。”卫清菡信誓旦旦做出保证。 “那行叭!”小鲤鱼犹豫一下,点了点头,示意卫清菡可以上前来摸红大侠了。 卫清菡见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也是有些喜不自禁,刚准备伸手摸向红大侠毛茸茸的脑门,却突然顿了一下,“小鲤鱼,你确定红大侠真的同意让我摸了么?它不会咬我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鲤鱼挥了挥手,加重气势,“红大侠都已经说过同意让你摸了,它绝对不会咬你哒。” 卫清菡将信将疑,可终究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手掌落在了红大侠的头顶。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红大侠的表情,发现小东西乖巧服帖,确实没有要咬人的迹象,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手掌从红大侠的脑袋,一直撸到尾巴,好好过了一把瘾。 “它让摸了,它真让我摸了。”卫清菡一边撸,一边向好姐妹安利,“浅月、有仪,红大侠的毛摸起来真的好顺滑,你们也来摸摸看嘛!” “我们也可以摸吗?” 李有仪和沈浅月听到她的提议,不由怦然心动,看向了小鲤鱼。 “这个、这个…”小鲤鱼挠了挠脸颊,这两位小姐姐一看身上就肯定也没带好吃的,一个、两个怎么都想着白嫖红大侠呀,“你们也要赊账么?” “啊,对,对,我们也赊账。” 李有仪和沈浅月连连点头。 “那好叭!”小鲤鱼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对火鼠说道:“红大侠,你给这两位小姐姐也摸一下叭,可千万别咬她们呀!” 火鼠一脸生无可恋。 可是没办法,小主人都已经拿定主意了,它还能说不吗? 只能是任由三名少女上下其手,在它身上一阵撸毛。 “好了叭,好了叭?”小鲤鱼着急的想要挤上前,将红大侠解救出来,“说好了只摸一下下的。” “哎呀,小鲤鱼,你别这么小气嘛!”卫清菡笑道:“顶多我下次来的时候,给红大侠多带点好吃的。” 小鲤鱼便撅着小嘴,一脸的不乐意,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说好只摸一下下,结果几个小姐姐摸起来却没完没了。 “咦,你们在干嘛?” 上官夕颜来到青云武馆的时候,就看到好姐妹们,正围着一只浑身火红的小动物撸毛。 小东西倒是长得挺可爱,萌值爆表。 上官夕颜要不是心里装着事,都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撸一把了。 “夕颜,你来啦…”李有仪已经过足了瘾,站起身来,有些关切的问好姐妹,“你家武馆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这次长缨武馆可是丢人丢大啦,差点被人家一个人就给挑翻了,我爹和上场的叔伯们,都被打成了重伤,”上官夕颜叹了一声,“不过,受伤倒还是小事,关键是当时爷爷正在待客,那是爷爷一位前辈故交的后人,爷爷对其非常敬重,结果却让对方正巧看到了长缨武馆丢人的场面,爷爷惊怒交集,差点当场被气晕了过去。” “踢馆的究竟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上门踢馆?”李有仪好奇问道:“难道是跟你们长缨武馆有什么仇怨么?” “没有什么仇怨,对方上门踢馆,单纯就是为了扬名。”上官夕颜道:“踢馆的那人,声称自己是什么四绝武馆门下弟子,号称拳、刀、剑、枪,样样精通,谓之四绝。” “四绝武馆?”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 虽说归禾城内的武馆遍地开花,没有一万家,少说几千家总归是有的,大家不可能记住所有武馆的名字。 但至少最顶尖那一撮的武馆,大家肯定不会陌生。 一个门下弟子,就可以将长缨武馆踢翻在地,有这种实力的武馆,怎么也不该籍籍无名才对。 “对方好像不是归禾城本地的武馆,而是从外地来的过江猛龙,”上官夕颜道:“后来我五叔去外面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最近一段时间,被踢馆的远不止是我们长缨武馆一家,而是整个北城区,但凡是能排得上名号的大型武馆,都有被四绝武馆的弟子上门踢馆。而且,好像至今为止,都还没有一家武馆能接下来,全部被四绝武馆给踢翻在地。” “嘶…”众人有些骇然,“这个四绝武馆,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有这么厉害?” 小鲤鱼可不管什么四绝武馆,趁着众人都被上官夕颜吸引了注意力,终于挤进人群,悄悄将红大侠从小姐姐们的魔掌下,成功解救了出来。 她抱着红大侠,踩上滑板,得意洋洋的开溜,嘴上快活的唱着顺口溜,“红大侠,萌萌哒,勇斗大鹅顶呱呱;小鲤鱼,笑哈哈,爹爹夸我是太阳花…” …… 陈氏武馆。 “风雷武馆被踢馆的事,你们都听说了么?” “听说过,好像风雷武馆输得很惨…” “何止风雷武馆啊,听说长缨武馆也被踢馆了…” “长风武馆也被踢馆了…” “好像北城区内但凡是稍微有些名气的大武馆,都被踢馆了…” “听说踢馆的人,都是同一家武馆的弟子?” “这我知道,踢馆之人是四绝武馆的弟子,据说那可是从沧浪城来的过江猛龙哩。” “原来是从郡城来的啊?怪不得这么厉害。” “不知道这个四绝武馆开在哪儿?收费高不高啊?” “好像四绝武馆还没开起来呢…” “武馆没开起来,就先四处踢馆?” “先打响了名气,再开武馆不更好?图的就是个一鸣惊人。” “我知道四绝武馆开在哪儿,就在听风街,离缉捕房衙门不远,不过,现在好像还没开业,正在装修…” “你打听这么仔细,是想改换门庭么?” “不可以吗?” “要是学费不贵的话,我都想去看看了。” “能一口气踢翻那么多顶尖大武馆,可见四绝武馆绝对是有真本领的,学费贵一点也是应该的…” “嘘,都别说了,先生来了…” “……” 正窃窃私语的学员们,顿时便齐刷刷的闭上了嘴巴。 陈子昂拎着一堆零碎物件走过来,扫了一眼形迹可疑的学员们,皱眉呵斥道:“不好好练功,都在闲聊什么八卦呢?” “没什么,没什么。” 学员们自然是纷纷摇头,哪敢暴露自己想要改换门庭的心思? 陈子昂也没在意,寻了个角落坐下,开始忙活了起来。 武馆毕竟不是学校,氛围要宽松得多。 学员练功不认真,受损失的是他们自己。 武馆教习肯管,那是认真负责。 要是不想管的话,也同样是情理之中,没人会去苛责。 “爹爹,我的滑板做好没有?” 小胖墩穿着一身画风奇怪的装备,咚咚咚跑了过来。 陈子昂抬头看了小胖墩一眼,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忍卒睹的表情,对自家媳妇的女红手艺,委实是不敢恭维。 小胖墩昨天回来之后,就嚷嚷着玩滑板。 在媳妇和老爹的双重压迫下,陈子昂也不得不低头,只好去隔壁打铁巷买了零件,回来自己制作滑板。 至于小胖墩身上穿着的护具,本来陈子昂是准备去外面找人帮忙订做的。 雷秀荷关切儿子的安危,说是别人做的她不放心,非得自告奋勇,亲自出手,帮小胖墩缝制护具,从昨晚开始,一直忙到了现在。 小胖墩的护具,自然是参考了小鲤鱼。 就连头盔上都仿照写了‘天下第二’四个大字——小胖墩实在不敢跟小鲤鱼争天下第一的宝座。 陈子昂看到媳妇的杰作,心中暗自腹诽,就这女红手艺,也敢说不放心别人? 好在媳妇手艺虽潮,用料却很实在。 小胖墩被护具重重包裹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又肿大了一圈,活像是一只肥企鹅。 “爹爹,你肿么还没做好呀?”小胖墩浑然不觉自己现在的装束,看起来丑爆天际,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家亲爹,“你也太笨了叭?人家小鲤鱼的爹爹几下就把滑板做好了…” 陈子昂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可惜还不等他发作,媳妇雷秀荷便从后面走了过来。 陈子昂满腔的怒气,只能是瞬间化作了满脸的讪笑。 雷秀荷上下着小胖墩,美滋滋的问道:“子昂,你来瞧瞧,我给阿大做的护具怎么样?跟小鲤鱼的护具比起来如何?” “啊,这个嘛,比小鲤鱼的护具…当然要结实多啦!”陈子昂自然不敢说自家媳妇毫无自知之明,做成这个样子,还敢出来献丑,只能绞尽脑汁,寻找吹捧的角度,“穿着这一身的护具,阿大就算结结实实摔一跤,也不会觉得疼啦!” “我也是这么想的。”雷秀荷掐了掐小胖墩的胳膊,只觉得软乎乎的全是棉花,不使劲儿用力都掐不到护具下的肥肉,不由满意的笑了起来,“听说昨天阿大玩滑板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哭了好半天哩,这护具不做扎实一点可不行。” “是是是,”陈子昂违心的附和道:“还是秀荷你考虑得周到啊。” 他心中暗道,可千万别让媳妇看到小鲤鱼的护具,要不然他真怕媳妇会羞愧得无地自容。 “滑板还没做好么?”雷秀荷好奇道:“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马上就好了。”陈子昂已经见识过了媳妇的女红手艺,自然不敢再让媳妇掺和,不然他真怕小胖墩见到媳妇做出来的滑板,会被当场丑哭了。 雷秀荷不知道丈夫所想,乐呵呵的蹲下身来。 好在她倒没有出手掺和,只在一旁帮忙打下手,陈子昂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在夫妻俩的努力下,滑板终于被组装完成。 陈子昂看着成型的滑板,对比一下昨天看到小鲤鱼脚踩的滑板,总觉得好像有些怪怪的。 “这个滑板…”小胖墩挠了挠后脑勺,说出了老爹的心声,“看起来好丑啊!” 陈子昂顿时便脸色一垮,心说小兔崽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很丑么?我觉得还行啊!”雷秀荷没有对比,就不知道伤害,站出来替丈夫打圆场,“滑板也就是个玩具,好看没用,好玩就行了。” 她拍了拍小胖墩肩膀,“阿大,去,让娘亲看看,滑板究竟是怎么玩的。” 小胖墩对于美丑,倒也并非十分在意。 他听到娘亲催促,便迫不及待踩上滑板,脚下用力一蹬,滑了出去。 虽然姿势活像是企鹅溜冰,不怎么美观,但小胖墩毕竟身大力不亏,滑行速度倒还是挺快的。 “原来滑板是这样玩的啊,看起来好像还挺有意思,”雷秀荷看得眼睛发亮,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咱们那位老同学,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这么好玩的玩具,连我都有点忍不住想踩上去滑着玩玩了…” 她嘀咕了一会儿,却发现身边的丈夫好像没动静了,扭头一看,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原来陈子昂一脸吃味,竟是又吃起了老同学的无名飞醋。 雷秀荷正在考虑措辞,想着如何安抚丈夫,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嘈杂声响。 她心中一动,朝着门口走去,喃喃道:“外面在闹什么呢?” 果不其然,身后很快传来丈夫的脚步声。 雷秀荷不由心下暗笑,有些得意,自己只略施小计,便轻松拿捏丈夫,成功转移了丈夫的注意力。 不过,雷秀荷脸上的得意,很快便消失不见。 只因为她已走到了武馆门口,看见不远处有一大群人,正乌央乌央朝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其身上穿着的练功服胸前,清清楚楚写着四个大字:四绝武馆。 雷秀荷脸色剧变。 她还以为,眼前这个青年,是来陈氏武馆踢馆的,低声道:“不好了,有人踢馆。” 陈子昂刚走到门口,闻言顿时心头一凛,抬头望去。 却见前方乌央乌央的一大群人,这时已经走到了陈氏武馆门前,却看都没看一眼门口的夫妻两人,便径直走了过去,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去。 “……” 雷秀荷和陈子昂对视一眼,都是有点尴尬。 “咦,青云武馆?”陈子昂想到什么,脸色突然一变,“他们是冲着青云武馆去的。” 第168章 御剑 一个依山而建的阁楼上。 白少羽膝间横着一柄无鞘的弯刀,闭着双眼,纹丝不动,任由微风吹拂发梢,恍如入定了一般。 他正在揣摩弯刀之中所蕴藏的刀意。 对于他来说,这柄蛮庐弯刀,不仅仅只是一柄神兵,同时也是一个最好的老师。 通过揣摩蛮庐弯刀中的刀意,他虽暂时还没能凝练出专属于自己的刀意,但也仍然颇有领悟,刀法进境称得上是一日千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一抹精光,在他眼中乍现,隐约有种凛冽的锋芒,昭示着他此番入定的收获。 “少爷!”林伯突然走上阁楼,低声说道:“一个坏消息,铸剑大师莫冶子前段时间突然失踪了。无论是自备材料,请莫冶子大师出手铸剑,还是想要买到莫冶子大师的成品宝剑,都不太可能了,只能收购莫冶子大师曾经的作品。只不过,随着莫冶子大师的失踪,他的作品,也同样都水涨船高,变得有价无市。” “啧…”白少羽皱了皱眉,“莫冶子只是个铸剑师,从不涉足江湖,他无缘无故的,怎会突然失踪?林伯,你可有打听到其中有什么隐情么?” “传闻倒是有的,不过,只是小道消息,真实性有待商榷。”林伯犹豫一下,低声说道:“据说莫冶子大师得到一柄极为特殊的神兵,却不小心走漏风声,所以才会惹来奇祸。如今莫大师已有许久不曾露面,看来大概率已经遭遇不幸了。” “神兵?”白少羽神色微微一紧,下意识摸了摸手中的弯刀。 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姐夫从未离开过归禾城,而铸剑大师莫冶子却一直居于郡城,两者不可能发生交集。 而且,莫冶子是铸剑师,而非铸刀师。 能让莫冶子不惜惹祸上身的神兵,多半是一柄神剑,而不是弯刀。 林伯没看出自家少爷的异常,问道:“少爷,因为莫冶子大师的失踪,物以稀为贵,出自莫冶子大师之手的剑器,如今变得炙手可热,性价比奇低,少爷还要继续求购莫冶子大师的作品吗?还是换成其他铸剑师?” “沧浪郡三十六县,莫冶子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铸剑师,”白少羽没有丝毫犹豫,“其他铸剑师的作品,与出自莫大师之手的剑器,根本不是一个档次。我只要最好的,不问价格。” 林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只能应了一声,“是,少爷,我知道了。” 他觉得少爷多半是失心疯了,明明身为一名刀客,却偏偏要花重金去求取一柄上好的宝剑,也不知道买来准备给谁用的? “那个人还没开口吗?”白少羽眼神放空,注视着某个方向。 他的视线仿佛能够穿透虚空,看到数百米之外,位于某个假山下的地牢。 审问几个俘虏而已,自然轮不到白公子亲自动手。 不过,让白少羽有些意外的是,那使鞭青年居然颇为硬气,在白家那些专业的酷刑拷打下,竟始终硬撑着,不肯开口,一直熬到了现在。 “那个人好像有什么依仗,似乎是认定了,一定会有人能将他救出去,”林伯沉吟着说道:“正是存着这一点念想,才让他能够熬住酷刑,什么都不肯交代。” 白少羽皱了皱眉头,“要是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做。 欲速则不达,他并没有催促拷问的进度,以免手下人太过急躁,反而有可能会坏事。 当然,他也并没有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那使鞭青年的身上。 在拷问使鞭青年的同时,白少羽也派出了其他人手,去调查那个叫做依娜的南疆人,只是暂时也同样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传回来。 …… 青云武馆。 小鲤鱼带着红大侠,满院子滑来滑去,洒下一串快活的笑声。 白幼溪在后面追着,连连叮嘱,“慢点,慢点,小姨都追不上你啦…” 练功场上,学员们认真的练习着剑法。 梅轻鸿和莫红叶则是练习掌法,不时的进行切磋、交流。 李有仪和她的三名同学们,则是在接受李青云的指点。 更远处的工地上,姐夫何伯涛和一帮泥瓦匠们,也正井然有序的忙活着。 武馆里的气氛非常融洽和谐。 但这份和谐的气氛,很快被外面街道上传来的嘈杂热闹声响所打破。 “请问这里可是青云武馆?” 只听到一道清朗沉着,中气十足的嗓音,轻而易举便压下嘈乱的杂音,清晰从外面传了进来。 武馆中的众人,纷纷扭头朝门口望去。 眼下武馆正在扩建之中,一切百废待兴,就连外面的大门都还没有来得及装上。 不过,说话之人,颇有规矩,未得主人允许之前,并没有贸然踏入武馆,只站在门外不远处。 因为角度的关系,武馆内只有寥寥数人能看清楚,说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男人。 青年衣服胸前写着四个大字,以彰显其身份:四绝武馆。 “在下四绝武馆门下弟子封平,恩师座下排行第七,听闻青云武馆李馆主剑术卓绝,今日特来拜会,还请李馆主不吝赐教。” 青年拱手抱拳,不卑不亢的朗声说道。 武馆里的众人,闻言却无不为之色变。 青年的语气平和,并不跋扈,可话里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分明就是上门踢馆来了。 众人纷纷将视线投注在了李青云的身上,眼中神色,或是好奇,或是兴奋,或是担忧,不一而足。 李青云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惊讶。 他刚刚才听说了长缨武馆被踢馆的事情,本来还觉得,自家的青云武馆规模既小,且又是籍籍无名,就算有人想要扬名、立威,应该也不至于找到青云武馆头上来。 没想到这才过去没多久,踢馆的人,就真的找上门来了。 惊讶归惊讶,李青云反应却不慢。 他随手在腰间一抹,缠在腰间的黑带已自动散落开来,变成一条长达三丈三尺的黑索鞭。 与此同时。 武馆中的众人,突然感到一股恍如刺透天灵盖的凉意,从天而降,令人心头瞬间寒意大作,直感到不寒而栗,惊悚至极。 不仅如此,所有手持长剑的人,更是感到手中长剑好像突然活了过来,蠢蠢欲动,直欲脱手飞出。 众人大骇,不明所以,下意识抓紧了长剑,不敢松手。 李青云不见如何作势,手中长鞭甩出,笔直指向不远处的兵器架。 不过,他与兵器架之间的距离,足有将近三十米开外。 哪怕他手中的黑索鞭,已经堪称是长兵器之最,仍难免有些鞭长莫及。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陡然响起。 只见摆放在兵器架最顶处的连鞘长剑,在一阵剧烈颤动之后,剑刃突然从鞘中飞出,化作一道流光,投向鞭梢。 众人一眼便认出来,那正是属于李青云的佩剑。 随着鞭梢卷住剑柄,众人同时感到,种种异象立时消除。 那几欲刺透天灵盖的凉意,如潮水般消褪,没有半点残留,就好像从不曾存在过一般。 与此同时,手中长剑的蠢动,也瞬间平息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茫然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有手中并没有握着剑的梅轻鸿,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早已惊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剑意,居然是剑意!” 梅轻鸿在心中疯狂呐喊。 他虽然也从不曾亲眼见识传说中的剑意,可他毕竟出身名门,见识不浅,曾偶然听师长说起过关于剑意的传闻。 方才那一股直欲刺透他天灵盖的凉意,并无掺杂半分杀机,所以透体而过,只让他打了个激灵,没有对他造成任何损伤。 可他却仍然能清晰的感应到,凉意所蕴藏的锋芒,锋锐无匹,无坚不摧,像极了传说中的剑意。 当然,更直观的是,他看到了李青云的佩剑,与黑索鞭的双向奔赴。 黑索鞭虽长,其鞭梢与兵器架之间,相距仍然将近有二十米之遥。 哪怕李青云内力再如何深厚,武功再怎么神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想要将自己的佩剑吸附过来,那也是天方夜谭,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唯有剑意之间的双向奔赴,才能达成这一如同神迹般的壮举。 其实李青云凝练出剑意,总共也才没有多长时间,用剑意温养兵器的时日尚浅,他的佩剑还远远未能蜕变为神兵。 饶是如此,他的佩剑也已经开始显露神异,能够对他的剑意,生出感应,响应剑意的召唤,双向奔赴。 “拔剑!” 李青云轻喝一声,手腕一抖,鞭梢卷着佩剑,朝着门外刺击而去。 …… “这个青云武馆是什么来头啊?” “四绝武馆挑战的不都是大武馆么?封师傅怎么突然上这踢馆来了?” “青云武馆?听着有些耳熟,好像在武评报上看到过…” “我也想起来了,武评报上说是这个李馆主自创了一套剑法?” “自创剑法?那看来这个李馆主,倒是个有本事的,或许如封师傅所说,还真是个剑术高手不成?” “剑术高手?能有多高?最近这段时间,被四绝武馆踢翻在地的所谓高手还少了么?” “不知道这个李馆主能在封师傅手上撑几招?” “有人开盘坐庄么?我赌他撑不过三招。” “……” 门外看热闹的人们,正在议论纷纷。 甚至有好事者,当场开起了赌盘。 封平身后,这乌央乌央的一大群人,除了有两名四绝武馆的记名弟子,其他都是跟着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四绝武馆踢馆的时候,从不避讳被人围观,甚至为了造势,经常还会提前宣传,吸引人们来看热闹。 此举也足以彰显出四绝武馆强大的信心。 毕竟,踢馆这种事,赢了固然是名声大振。 可万一要是输了,同样也要颜面扫地。 吃瓜群众可不是只会传播有利于四绝武馆的消息。 封平听着身后的议论声,心中却殊无半分得意,只觉得很无聊。 别的师兄们所踢馆的目标,都是在归禾城中能排上号的大武馆,且每一次都是大获全胜,好不风光。 偏偏轮到他的时候,却是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武馆,就算赢了,也没多少光彩。 这自然是让他心中恹恹,无聊得直想打瞌睡,难以提起斗志来。 他报出了名号,停顿了一会儿,却没听到武馆里面有回应,心下多少不耐。 “拔剑!” 这时一声轻喝,从里面传了出来。 封平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却突然眼前一花。 只见一柄寒光森森的长剑,凌空飞至。 剑尖轻颤,抖开一泼星星点点的灿烂剑光,刺向他的周身数处要害。 霎时之间,封平双眼被剑光所惑,根本看不到其他,心下大骇,想要探手拔剑,却已太迟了。 只听着‘嗤嗤嗤’的一阵轻响。 封平感到周身数处要害,传来了森寒的凉意,心中暗叫一声,我命休矣,干脆放弃了徒劳的挣扎,束手待死。 下一刻,剑光散去。 封平失神之下,竟没能看清楚,那长剑究竟飞去了哪里,只是微微有些惊奇的发现,自己竟完好的立于原地。 他摸了摸喉头,并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低头望去,只见肩头、胸口、腹部、手腕等处的衣服,都被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隐隐可见皮肤上有浅浅的白痕。 他顿时恍然,原来对方手下留情,剑锋只是划开了他的衣服,却未伤及他的皮肤分毫。 这份精细入微的控制力,当真是妙到巅峰,让人惊叹,又让人心寒。 “哗…” 身后传来了一片哗然的杂音。 吃瓜群众其实都并没看到,封平正面衣服上被划开的豁口。 可他们却清清楚楚看到,一片炫目的剑光,在封平的身前,肆意纵横。 而封平整个人,却就像是个活靶子,站在原地不动,任何剑锋来回刺割,毫无还手之力。 胜负,不言而喻。 封平大张旗鼓上门踢馆,结果只一个照面,不,一个照面都没有,他甚至连人都还没见到,就已经惨败至此。 这个结果,无疑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更令人惊奇的是,无论是封平自己,还是他身后的吃瓜群众,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一片炫目的剑光。 顶多顶多,也就只看到半空中有一柄‘飞剑’,在挥洒着剑光。 至于使剑之人,竟从始至终,都不曾显露身影。 第169章 剑仙 这是什么情况? 吃瓜群众们纷纷相顾骇然,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撞了鬼,还是看到了传说中的剑仙? 大家疑神疑鬼,又有些意犹未尽。 方才的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也实在是太快了。 兔起鹘落,眨眼间胜负已分。 大家没有心理准备,以至于从头到尾,就只看到一片炫目的剑光,甚至连使剑之人,到底长什么样,其究竟是人是鬼,还是神仙,全都一无所知。 这样一场神奇的战斗,却没能看清楚其中的究竟。 这对于一众吃瓜群众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遗憾。 就连封平自己,固然是满心惊骇,可多少也感到有几分不服气。 他连剑都还没有拔出来,莫名其妙就输了,能服气才是怪事。 也就是那对手的手段,实在太过神奇,神龙见首不见尾,连面都没露,已经轻松取胜。 这难免让封平心中感到有些忌惮,所以第一时间并未吱声,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思索着如何找回场子。 …… 武馆外固然是一片哗然。 武馆内虽是鸦雀无声,却也同样是人人悚然色变,震惊到失声。 大家望着李青云的背影,心中只感到无比的不可思议。 李青云就站在围墙的内侧,因为角度的关系,他根本不可能看得见门外的踢馆之人。 可是他甩出长鞭,鞭梢卷着的长剑,却好像长了眼睛,轻而易举便找到了正主。 他操纵着长达三丈三尺的黑索鞭,隔空出剑,所施展的剑法,竟与直接手持着长剑,几乎没什么区别。 这是真正的如臂使指,就好像长了一条足足有好几丈的超长手臂。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虽看不见对手,只凭着‘盲打’,居然能做到划破对手的衣服,却不伤其皮肤分毫。 这份听声辩位的本领,这等出神入化的剑法,这样精细入微的控制力,委实可畏可叹,令人细思极恐。 …… “拔剑!” 仿佛是听见了外面众人的心声,武馆内再次传来了一声轻喝。 吃瓜群众纷纷瞪大双眼,凝神定睛细看,不敢有丝毫分心,生怕遗漏了什么关键之处没看清楚,留下遗憾,以后向人吹嘘,都不好意思细说。 封平闻言,亦是眼中精光大盛,不敢再犹豫纠结,呛的一声,腰间佩剑早已出鞘,握在掌中。 下一刻。 一抹璀璨的剑光,再次从武馆里飞了出来。 封平虽非归禾城本地人,但他来到归禾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归禾城内流行度最高的数门剑法,早都已经尽数见识过了。 眼前的剑光虽炫目至极,但封平运足目力,凝神细看,也终于察觉出了一些端倪。 “白云苍狗?原来是白驹剑法!” 封平认出了剑招,不由心下大定。 他知道白驹剑法的特点,练到精深处,确实会有满目炫光,达到一叶障目的效果,令人无法看清持剑之人的踪迹。 难怪他的眼中,始终只见剑光,却不见人。 当然,眼前对手的剑招,要比他之前所见识过的白驹剑法,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甚至可以说是,不可同日而语。 若非亲眼所见,他简直都不敢相信,竟有人能将白驹剑法,练到这般不可思议的境界。 可他既已明了,对手并非鬼神,而是一个极高明的剑客,那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无非是凭着掌中宝剑,与对手一较高下而已。 封平心念电闪之间,已经挥剑迎了上去。 孰料剑光即将杀到眼前,剑招却陡然一变。 其出剑角度看似与白云苍狗这一招极相似,可其实细微处,大相径庭,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封平顿时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他是按照白云苍狗的剑招进行拆解,甚至连对手的后招都想好了,已经算计到了五招之后的变化。 可对手这一变招,他的计算全部落空不说,关键是剑招使老,再想变招早已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封平突然想起,来之前曾得到的一个消息:青云武馆的李馆主,以白驹剑法为基础,自创了一套青云剑法。 可惜那时的他,根本就没将青云武馆放在心上,且自认对白驹剑法已经了如指掌,青云剑法再怎么厉害,也脱不出白驹剑法的藩篱,实在没必要再去钻研。 何况,以他的武功,就算一力降十会,也能轻松克敌制胜了,何必再浪费时间,去占个知己知彼的便宜呢? 直到此时此刻,封平终于后悔莫及,亦将要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代价。 嗤嗤嗤嗤… 封平听那破风声,似乎有些异乎寻常,可当此之时,已没有余暇去细想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竭尽所能的挥舞手中长剑,企图负隅顽抗。 下一刻。 他感到自己浑身上下,足足一十八处紧要的位置,几乎同时传来了透骨的凉意,心下顿时万念俱灰。 白云苍狗这一招,共有九式变化。 寻常剑客,能够同时刺出六剑,就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对手却竟能在一瞬之间,连出十八剑,这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快到这种地步的剑法。 “哗…” 身后再次传来了一片哗然。 封平咬了咬牙,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觉得自己是输在了大意轻敌。 若是实打实的拆解剑招,他就算不如对手,也绝不该输得这么惨。 他暗自体会了一下身上被剑锋划过的位置,并无剧痛传来,知道对手似乎是手下留情了,并未真的对自己痛下杀手。 念及于此,他索性心下一横,干脆不管不顾,再次出剑。 四绝武馆的招牌,不能就这样砸在他的手上。 就算注定要输,他也绝不能输得这么窝囊。 对手似乎对他居然如此耍赖,也感到有些惊讶,炫目的剑光,在半空吞吐不定,并未第一时间做出反击。 封平咬着牙,继续挺剑刺了出去。 他笃定对手似乎不想伤人,这一招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既然已经耍赖了,那就索性赖皮到底。 半空中吞吐的剑光,终于有了变化。 当! 只听得一声巨响。 封平虎口剧震,感到有一股大力从剑身传来。 那力道委实大得有些异乎寻常,他即便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仍然难以与之抗衡,再也无法拿捏住剑柄,手中长剑脱手,抛飞而起。 他的心中生出一种蚍蜉岂可撼树的无力感,也终于知道,自己与对手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了。 他原先还有些不太服气,觉得对手两次取胜,要么是出奇制胜,要么是趁他大意,都有取巧的成分。 直到此时此刻,封平终于彻底心服口服,知道此番输得真是一点不冤。 抛飞而起的长剑,在半空不断翻滚,落向一侧的院墙顶端。 嗤… 三尺青锋自上而下,轻而易举刺入墙体,势如破竹,直没至柄,就像刺入豆腐一般的轻松。 两米多高的围墙顶端,只留了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封平看着这一幕,先是一怔,旋即大骇。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佩剑虽质量不差,可也绝非什么神兵利器。 以方才长剑下坠的速度,根本不足以刺破厚实的砖墙。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手在震飞长剑的时候,不动声色赋予了长剑巨大的力道,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但这可就更离奇了,长剑若真是被赋予了巨大的力道,下落时必然是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以封平的武学造诣,委实难以理解,对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看上去不像是神奇的武功,而更像是某种妖术。 想到对手那神乎其技的剑法,甚至连面都没露,从始至终,只有一道璀璨的剑光,从武馆内飞出,轻松将他击败。 “剑仙…”封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对手莫不成当真是一位传说中的剑仙?” 他心中骇然,抬头望去,这才惊觉,半空中那炫目的剑光,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 “青云剑法你已见识过了,现在可以滚了!” 一道平静的声音,从武馆内传了出来,“欢迎四绝武馆再派人来踢馆,本人在青云武馆随时恭候,只要谁能赢了本人一招,便可以将剑带走。” “多谢李馆主手下留情,李馆主果然剑术超群,封某见识了,心服口服,甘拜下风…告辞!” 封平羞惭无地,丢下一句话,便想要灰溜溜的转身离开。 他一生之中,还从不曾经历过如此丢人的场面,简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让他钻进去。 封平刚转过身,就发现地上居然真的有缝。 而且还不是一条,足足有十八道。 十八道狭长的细缝,方位排列,隐约呈人形的轮廓,看上去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封平心中打了个突,想到方才自己中剑的位置,似乎正好可以与地上这十八个细缝一一对应。 他略一思索,便骇然明悟真相。 原来对手刺中他的一十八剑,虽然并未对他造成损伤,可是剑气却透过他的身体,打入他身后的地面,将地面割开十八道深不见底的细缝。 封平念及于此,心中突然涌上无尽的寒意。 试想一下,若这十八道剑气,全部实打实击中他的身体,届时他将会是什么下场?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他本以为,对手的剑,只占了一个‘快’字。 无论是满目炫光,惑人耳目;还是一瞬之间,刺出一十八剑,都是将一个‘快’字,发挥到了极点。 可此时此刻,见到地上这十八道剑气切割而出的细缝,他终于恍然发现,原来自己所看到的,只是对手的冰山一角而已。 对手的剑,不仅快到巅峰,威力更是恐怖绝伦。 同时发出十八道剑气,这样的剑术水平和内力修为,已经足以让封平感到望尘莫及。 更恐怖的是,剑气穿透封平的身体,将地面割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细缝,却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 这样的手段,封平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直感到匪夷所思。 他突然想起,方才听到对手出剑之时,破空声有些异乎寻常,身后的吃瓜群众也是纷纷失声惊呼。 他当时便感觉很奇怪。 只是那时他一心想着挽回颜面,无暇分心他顾。 此刻回想起来,他才终于明白,那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破空声,而是锋锐无匹的剑气,割开地面所发出的异响。 吃瓜群众们之所以一片哗然,也是因为旁观者清,看到了那十八道透体而出的剑气,才会感到无比的震惊骇然。 “这就打完啦?” “是啊,究竟什么情况?” “封师傅怎么就认输了?” “你们有谁看清楚交手的经过了么?” “看清楚了啊,不就是一把剑飞过来,把封师傅秒了么?” “这也叫看清楚了?还飞剑呢,真当这世上有剑仙不成?” “若非剑仙,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反正我是从头到尾,没见武馆里有人出来,只看到半空中有一把剑,轻松秒杀封师傅。” “嘶,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剑仙?” “剑仙之说,虚无缥缈,不太可能?” “四绝武馆这下可算是踢到铁板啦!” “何止是踢到铁板啊,凡人之躯,挑战剑仙,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我记得方才好像有人说,赌青云武馆的李馆主,在封师傅手上撑不过三招来着?” “咦,刚才开赌盘的那位兄台呢?怎么不见人啦?” …… 封平听着吃瓜群众的议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其实对于什么剑仙之说,也是深表怀疑。 可他回想方才的经历,似乎除了传说中的剑仙,他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 “封师兄,你没事?” 一名同样穿着四绝武馆练功服的青年,上前低声问道。 封平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 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两名小师弟,不过都只是记名弟子。 他们的任务,是等踢馆结束之后,负责撩拨吃瓜群众们的情绪,让吃瓜群众自发为四绝武馆宣传造势。 可那是在踢馆踢赢了的情况下。 如今封师兄连人家正主的面都没见着,就已经被秒得体无完肤。 两名小师弟只恨不能把吃瓜群众全给灭口了,哪还有脸再去煽风点火。 “我没事,走!” 封平挤开人群,顶着一片嘘声,灰溜溜的大步而去。 不过,他没有走出多远,突然脚步一顿,身体剧烈颤抖了起来。 第170章 题目 “封师兄,你怎么啦?” 两名小师弟察觉到封平的异状,连忙追上前去,关切的询问情况。 可是两人看到封平的情状,却均是满脸惊愕,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封平脸孔扭曲,面目狰狞,额角青筋暴起,汗水涔涔而下,似乎正承受着剧烈的痛苦。 “扶我!” 封平艰难的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 两名小师弟大惊,慌忙伸手将他搀扶住,只觉手上受力颇为沉重,这让两人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封师兄,你受伤了么?”其中一人低声问道:“之前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什么?封师兄受伤啦?”另一人面色微怔,旋即怒道:“那个李馆主也未免太过狂妄了,明知封师兄是四绝武馆弟子,竟还敢下重手,打伤封师兄?此事必定不能与青云武馆干休。” “噤声,快走。”封平嘶哑着嗓子道:“带我回武馆,去见师父。” 两名小师弟不明所以,虽仍有些愤愤不平,却不敢多说什么了,连忙左右架住封平,加快脚步而去。 封平起初还凭着毅力,硬撑着想要靠自己双腿走路。 可随着时间流逝,体内的剧痛愈演愈烈,他光是强忍剧痛,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只能由两位小师弟抬着走了。 封平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更是有着一丝浓浓的后怕。 原来就在方才,他先前被剑锋所刺中的十八处要穴,同时爆发出了一缕缕的锋锐剑气,沿着经脉,游走全身。 令他在一瞬之间,尝到了犹如万箭攒心般的痛苦。 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那游走于经脉中的剑气,虽蕴藏着无穷的能量,却始终是蓄而不发,并没有真正展现出其恐怖绝伦的杀伤力。 否则他恐怕就不是感到剧痛了,而是要被爆发的剑气,顷刻间削成一堆零碎,死无全尸。 先前封平转过身,看到了地上被剑气攒射而出的裂痕,心中惊悚骇然的同时,其实也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对手此举,未免有炫技之嫌。 可此时此刻,他却哪里还不明白,对手何尝是在炫技,分明就是不动声色之间,已给了他一个痛入骨髓的深刻教训,足以令他铭记终生。 对手刺出的那一十八剑,看似威力全都透体而过,宣泄到了他身后的地面上了,可其实那只是剑气的余波而已。 真正最厉害的剑气,已经悄无声息潜伏在了他的身体之中。 直到他离开了青云武馆,剑气才骤然发作,令他痛不欲生。 封平之前还一直很庆幸,对手始终对他手下留情,并未痛下杀手。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原来自己庆幸的太早了点。 对手种入他身体之中的剑气,蓄而不发,似乎并没有要置他于死地的意思。 可剑气这样一直游走于经脉之中,时间久了,单是剑气自然散发的锋芒,也足以对他的经脉,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届时他即便不死,只怕也要经脉全毁,不止是一身武功,要付之东流,就连小命能否保住,都犹未可知。 所以,封平才会如此焦急,连连催促两位小师弟,尽快带他返回武馆,去找师父救命。 封平知道,自己此刻如此狼狈,其实也是自找的。 若不是他耍赖皮,明明已经输了,还非得要发出最后那一剑,种入他体内的剑气,本来应该是等他返回了四绝武馆,才会发作。 …… 封平离开之后,吃瓜群众们在武馆外面徘徊着,迟迟不肯散去。 可惜等了老半天,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却始终不见有哪位勇士敢闯进青云武馆,去一睹‘剑仙’李青云的真容。 李青云连面都没露,只用一柄‘飞剑’,就将门外这帮吃瓜群众镇住了,谁都不敢在他的门前造次。 “堂叔,你就这样放那个踢馆者走啦?” 上官夕颜见封平连续吃了三次瘪,居然还能‘完好无损’的安然离去,有些愤愤不平道:“那四绝武馆咄咄逼人,打上门来踢馆,堂叔你根本就没必要给他们留什么面子的,就算打死、打残,也是那人活该。” 即便不提同学李有仪的关系,长缨武馆可是刚被四绝武馆踢翻在地,上官夕颜自然是同仇敌忾,站在青云武馆这一边,对上门踢馆的四绝武馆弟子封平,充满了敌意。 只可惜她虽一直称呼李青云为堂叔,可那毕竟是人家李有仪的堂叔,跟她并非真正的亲戚,要不然她早就站出来怂恿李青云,将那个叫封平的家伙,当场一剑砍死了事。 “踢馆而已,开武馆的,这种事情总归是避免不了。”李青云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赶尽杀绝。” “我只怕堂叔你一片好意,给对方留了颜面,人家却未必领情哩。”上官夕颜道:“那四绝武馆为了立威,四处踢馆,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却突然在堂叔你这里翻了车。要是不能找回这个场子,前面踢翻十几家大武馆所得来的名声,只怕都要丢水里了。堂叔你就看好了,四绝武馆后面肯定还会再来的。” “呵呵,这可未必。”李青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无缘无故被人上门踢馆,就算脾气再好,肯定也不能轻飘飘的就将这件事揭过去了。 不过,他是个顾家的人,可没时间去四绝武馆上门踢馆。 所以,他给四绝武馆的人,出了一道小小的题目。 四绝武馆能解开这道题目,才有资格再说其他,否则想必他们也没脸来找回这个场子了。 至于封平会否因此而沦为废人——他既然敢来上门踢馆,就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事实上,封平此刻还能留得命在,已经是李青云手下留情的结果了。 “小鲤鱼,小鲤鱼,我也有滑板了,我们一起玩滑板叭…” 武馆门口传来了小胖墩的嚷嚷声。 小鲤鱼扭头望去,突然惊奇的瞪大眼睛,“咦,你、你是陈大?你肿么又长胖啦?” 小胖墩抱着滑板,活像个肥企鹅,摇摇晃晃走进武馆,笑道:“小鲤鱼,你看错啦,我没有长胖,我是因为穿着我娘亲给我做的护具,这样玩滑板的时候,摔跤就不会痛啦…” 雷秀荷精神有些恍惚,跟在丈夫和儿子身后,犹如梦游般的走进武馆,还没从方才的见闻中缓过神来。 这时她突然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快滑到身前。 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再扭头看看自家的胖儿子,顿时羞愧的捂住了脸,忍不住往丈夫身后躲去。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相比小鲤鱼这一身萌萌哒,又帅气飒爽的护具。 小胖墩身上穿着的,根本就不能算是衣服或者护具,只能说是毫无节制的堆积棉花,将身体重重包裹起来,愣是把小胖墩给整成了个肉夹馍。 小胖墩没照镜子,毫无自知之明,美滋滋道:“小鲤鱼,你看,我也有滑板了,我们一起玩叭…” 小鲤鱼打量着小胖墩身上的护具,再看看他怀中抱着的滑板,忍不住挠了挠脸颊,很想说一声丑拒。 不过,她跟小姨玩了半天,觉得小姨实在不是一个好玩伴。 没办法,谁让小姨比她大了十几岁呢。 技术不够,可以力气来凑。 小鲤鱼怎么也滑不赢小姨,这可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当然,小姨经常会让着她,可这样她就算是赢了,又有什么滋味? 想到这里,小鲤鱼只好捏着鼻子应道:“好叭,好叭,陈大,我们来比赛叭,看谁滑得快。” 她说完也不给小胖墩反应的时间,踩上滑板,直接喊道:“预备,开始…” 话音方落,她已经踩着滑板,如离弦之箭般滑了出去。 “小鲤鱼,你赖皮,我还没准备好呢…”小胖墩急得大叫一声,满脸不服气的踩着滑板,追了上去。 两小只没心没肺,玩得很嗨皮。 大人们却都是有些魂不守舍。 武馆内观战的众人,倒是还好。 除了梅轻鸿因为见识了那惊鸿一现的剑意,心中震骇,这时候看李青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神仙。 其他武馆学员们,一方面年纪太小,见识不足,根本不知道剑意是怎么回事。 另一方面,因为角度的关系,他们也并未被满目炫光所迷惑,可以清清楚楚看清楚李青云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 虽然李青云手持一根三丈多长的黑索鞭,只用鞭梢卷住佩剑,居然能使出那么精彩绝伦的剑法,也已经是非常夸张了,令人匪夷所思。 但这至少是在学员们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知道那是非常高明的武功,与什么妖术、飞剑的完全不相干。 相比之下,在外面观战的陈子昂夫妇,受到的震撼,可就实在是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要不是夫妇俩与李青云自小相识,清楚老同学的底细,说不定都要跟外面那些吃瓜群众一样,疑神疑鬼,以为他真是传说中的剑仙了。 饶是如此,夫妇俩现在心里也仍然是好奇得要命,很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人不现身,只用一柄‘飞剑’,就轻松将那踢馆之人给收拾了。 “李剑仙,你能不能满足一下老同学的好奇心,”雷秀荷忍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方才的比武,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李剑仙?” 李青云还没怎么,武馆内众人闻言,倒是齐齐一怔,愕然惊呼道:“先生(师父)什么时候成剑仙啦?” “方才一柄‘飞剑’从武馆里飞出来,把那个姓封的家伙,反反复复,连续秒杀了三遍,外面围观的人们见到,都直呼李馆主为剑仙,”雷秀荷有些奇怪的看着众人,“那么神奇的场面,你们难道都没看见?” “飞剑?” 众人面面相觑。 宋小芸身为大师姐,又是师父唯一的亲传弟子,这时候自然是义不容辞的站了出来,替众人发问,“雷姨,你刚才所说的‘飞剑’,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飞剑啊,难道你们都没看见?”雷秀荷很纳闷,“这不应该啊!你们大家都在武馆里面,按理来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肯定比外面的人看得更清楚才对。” 宋小芸回想了一下,先前师父击败踢馆者的情形,隐约有些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很奇怪,师父用的黑索鞭,虽然比普通的鞭类兵器要纤细许多,可也不至于完全看不见啊。 “雷姨,你只看到了‘飞剑’,就没有看见别的什么东西?”宋小芸试探着问道:“比如…一根黑色鞭子?” “黑色鞭子?”雷秀荷摇了摇头,“没有啊,当时我只看到满眼都是炫目的剑光,别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啊,原来如此…”宋小芸终于露出恍然之色,轻呼了一声,笑道:“雷姨,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白驹剑法练到深处,会有满目炫光,可以营造出视觉误差,达到一叶障目的效果。 青云剑法是从白驹剑法而来,自然也同样具备这样的特点。 但真正想要做到,让敌人只见剑光,不见人迹,必须要将白驹剑法或者青云剑法,练到非常高深的境界才行。 宋小芸和一众学员们,距离这样的境界,还差得太远了。 所以,大家之前都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毕竟,学员们都位于武馆里面,是站在李青云的背后,看不到那充斥整个视线的炫目剑光。 对于雷秀荷的感受,大家自然是难以感同身受。 雷秀荷好奇的看着宋小芸,等着她的解释。 不过,宋小芸却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先征询的看了一眼师父。 见师父含笑点了点头,她这才说道:“雷姨,其实真相很简单,师父方才是操纵一根黑色长鞭,卷着自己的佩剑,隔空与那姓封的踢馆者交手,可能鞭子太细,雷姨你又被剑光所惑,只看到了前面的剑,却忽略了后面卷住剑柄的鞭子。”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简单?”不仅仅是雷秀荷满脸恍然,其他人也都是若有所思,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第171章 报名 学员们的原来如此,跟雷秀荷眼中的恍然,自然不是一回事。 雷秀荷是死活想不通,自己所看到的‘飞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学员们则是疑惑,为什么雷秀荷和外面的吃瓜群众,会说自己看到了‘飞剑’?哪儿来的什么‘飞剑’? 若非宋小芸说破,大家还真没意识到,同样是看热闹,站在武馆里面,和站在外面,眼中所看到的画面,其实天差地别,完全是两片不同的天地。 其实世间事多半都是如此,说穿了就不值一提。 可要是没人点破,那真是打破头都想不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虽然知道了真相,雷秀荷满腹的疑惑尽去,心中的震惊,却并没减去多少。 方才那充斥整个视线的炫目剑光,雷秀荷都看在眼中。 她自己也是一名剑客,虽然水平一般,但家学渊源,见识却不浅。 李青云所展示的剑法,已经是她穷尽毕生所有的想象力,也根本想象不到的超高境界。 更恐怖的是,李青云居然还是以鞭运剑,难度还要更超级加倍。 她委实有些难以想象,只用一根数丈长的鞭子,卷着剑柄,究竟是如何施展出那么瑰丽神奇的剑法。 当初李青云从人贩子的窝点救出陈大,雷秀荷后来也听说了人贩子窝点的惨烈场面,知道李青云今非昔比,不再是什么习武废柴,而是一跃成为了顶尖的武林高手。 只不过,高手和高手,也是有区别的。 雷秀荷知道李青云是高手,却不知道,原来他的武功,竟已高到了这样耸人听闻的地步。 雷秀荷更是实在想不通,自己的这位老同学,前半生一直都默默无闻,怎么突然之间就练成了这样一身神奇的武功,简直是让人匪夷所思。 她已是如此,陈子昂就更不用说了。 相比妻子的震惊,陈子昂更是暗地里感觉有些酸溜溜的。 以前陈子昂总是什么都想跟发小攀比一番。 可是到了现在,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发小早已经将他远远甩开。 发小今天所展现出的武功,他怕是练一辈子,也休想望其项背,想追赶都不知道从何追起。 念及于此,陈子昂就顿时心如死灰。 “阿大,回家了!” 陈子昂夫妇在武馆没待多久,很快便提出告辞。 临走的时候,雷秀荷准备喊上儿子一起离开。 小胖墩正玩得兴起,却哪里肯走。 他和小鲤鱼比赛滑板竞速,一开始自然是输得很惨。 现在好不容易才终于有了一点点的起色,开始渐入佳境。 眼看着胜利在望,小胖墩自然是不肯半途而废的。 “陈大,你快走叭,”小鲤鱼在旁‘好心’劝道:“你看你爹爹和娘亲都要走了,你留在这里,等会一个人回家,不怕路上碰到捉娃子的,又被捉娃子的捉走么?” “我、我不怕。”小胖墩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道:“我马上就可以滑赢你了,我才不走咧!” 小鲤鱼见捉娃子的都吓不住小胖墩,便忍不住拧起眉毛,眼珠子直打转,却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出什么妙计来。 “来,小鲤鱼,我们再来重新比过,”小胖墩很快就将人贩子的威胁抛之脑后,兴冲冲叫道:“这一次我一定可以赢你哒!” 要论玩滑板的各种技巧,小胖墩自然不及小鲤鱼远甚。 但正所谓大力出奇迹,小胖墩毕竟身大力不亏,猛蹬一脚,抵得上小鲤鱼蹬好几下的。 小鲤鱼正是看出自己好像有点危在旦夕了,分分钟可能会输给小胖墩,这才想要‘好心’劝小胖墩赶紧走,并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跟小胖墩一起玩滑板啦,要将胜利纪录保持到底。 可惜小胖墩是个实心眼儿,愣是不上她的当。 “青云,那阿大就先放你这里,等会我来接他。”雷秀荷见小胖墩死活不肯走,拗不过儿子,只好拜托老同学照看一下小胖墩。 陈氏武馆的地盘,可没有青云武馆这么宽敞。 就算抛开小鲤鱼这个玩伴的因素,小胖墩也更喜欢在这里玩滑板。 “小鲤鱼,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叭?”小胖墩见娘亲终于同意自己留下,不由大喜,笑道:“我娘亲等会来接我,这样就不怕路上碰到捉娃子的啦!” “→_→”小鲤鱼斜睨着他,暗自有些犯愁。 输给小姨也就算了,毕竟小姨是自己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家丑不外扬……小鲤鱼想着想着,有些迷糊,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总而言之,反正她不觉得输给小姨很丢人。 可要是输给陈大这个‘宿敌’,那就不一样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呀。 “红大侠,你别跟着跑了,站到滑板上来,”小鲤鱼看着已经累到快劈叉的火鼠,突发奇想,决定以‘人数’优势取胜,凑到火鼠耳边,悄悄叮嘱,“你像我这样,帮忙一起蹬地,我们联‘脚’打败陈大。” 小胖墩听到了她跟红大侠的‘悄悄话’,不由目瞪口呆,没想到玩滑板竟还带找帮手的。 “这、这…”小胖墩挠了挠脸颊,想说这不公平,小鲤鱼你不讲武德,胜之不武。 “陈大,我带着这么沉的红大侠,也一样可以赢你。”小鲤鱼将火鼠抱了起来,故意装出一副很吃力的样子。 “←_←”小胖墩看着她,也不吭声,胖脸上表情奇特,好像在说‘我很精明哒,你可别想忽悠我’。 小鲤鱼见忽悠不住他,只好道:“陈大,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你舅舅家不是有小狗么?你也可以去抱一条小狗来当帮手嘛。” 小鲤鱼心中暗道,先把陈大忽悠走,等过了今天,就再也不跟陈大比赛玩滑板了,这样就永远不会输给陈大啦。 她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真是一条聪明机智的小鲤鱼。 小胖墩想了想舅舅家的小奶狗,好像才刚睁眼,爬都爬不稳当,抱过来别说当帮手,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小胖墩想了想,突然间恍然大悟,“小鲤鱼,你是不是怕输给我呀?啊,我知道啦,你玩不起,你是耍赖的小鲤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才不怕你咧!”小鲤鱼吓了一跳,连连摆着小手,以示清白,连红大侠掉地上都顾不得了,“我怎么会玩不起?我可是聪明机智的小鲤鱼,从不耍赖。” “那就再来比过呀!”小胖墩见小鲤鱼心虚,更是信心倍增,甚至觉得以一敌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叫嚣道:“小鲤鱼,你跟红大侠一起叭,我一个人就可以滑赢你们两个。” 小鲤鱼先是心下一喜,旋即又有点羞恼,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怒道:“陈大,你连我一个人都赢不了,还说敢说这样的大话,真是个牛皮大王。” 小胖墩挠了挠脸颊,想到自己的战绩,顿时气焰就被掐灭了,有些心虚的小声争辩道:“我、我才不是牛皮大王,小鲤鱼你要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滑赢我,那就别带着红大侠呀!” “你说让我不带,我就不带啦?”小鲤鱼一脸叛逆的小表情,傲娇的冷哼一声,“哼,我偏要带。陈大你要是不服气,那就干脆别比啦,咱们从此分道扬镳,各玩各的,互不相干。” “不要啊,小鲤鱼,”小胖墩一听,顿时有点急了,生怕她真的不带自己玩了,“那、那你带着红大侠叭,我们再来重新比过。” 小鲤鱼脸色有些悻悻,她还以为可以趁机临阵脱逃呢,没想到小胖墩这都可以忍下来,看来今天是铁了心要赢她一局才甘心啊。 想到这里,小鲤鱼就有点愁眉不展。 …… 陈子昂夫妇俩走出青云武馆。 发现外面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们,居然都还没有散去,一个两个的,在武馆门外徘徊着,迟迟不舍得走。 还有人悄悄摸摸想要往青云武馆里面张望,却又似乎有所忌惮,不敢做得太明显,直急得抓耳挠腮,好生煎熬。 四绝武馆的人,大老远把吃瓜群众们带了过来,却一个都没能带回去。 封平输得这么惨,连续被秒了三次。 吃瓜群众眼中哪里还有他这个失败者? 方才封平灰溜溜离开的时候,吃瓜群众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以至于甚至都没人发现,其实封平才刚离开武馆没多久,只走了几步路,就突然因为体内剑气发作,寸步难行,只能被人架着走了。 见到陈子昂夫妇俩从武馆里出来,吃瓜群众们顿时便眼前一亮。 “请问是雷小姐吗?”一名青年挤开人群,走上前来,冲着雷秀荷抱拳说道:“在下伍柏安,曾在风雷武馆学过艺的。” “哦,伍兄弟你好,幸会幸会。” 雷秀荷微微一怔,其实并没有认出对方。 不过,风雷武馆是她的娘家,对方既曾在风雷武馆学艺,也总归是有一份香火情。 她礼貌的回了一礼,又指了指身边的丈夫,“这是外子陈子昂,是陈氏武馆的少馆主。” “原来是陈馆主当面,”伍柏安连忙冲他拱手问好,“失敬失敬。” “伍兄弟客气了。”陈子昂抬了抬手,表情淡淡,“不知伍兄弟拦住我夫妇二人,却是所为何事?” “在下见陈馆主方才从青云武馆出来,”伍柏安试探着问道:“请问陈馆主与李剑仙可是相识?” “是啊,我与李…剑仙是朋友,”陈子昂听到‘李剑仙’这个称呼,心下微微一哂,却默认了下来,并没有要纠正对方的意思,“伍兄有什么想问的?” 伍柏安讪笑着说道:“在下方才见识了李剑仙的飞剑神威,心中不胜向往,想要瞻仰一下李剑仙的绝世风采,却又唯恐打扰到了李剑仙的清静,便想请问陈馆主,可否帮个忙,代为通禀一声?” 其余的吃瓜群众也无不是支起耳朵,留神等着陈子昂的回应。 “原来你是想见李…剑仙啊?”陈子昂哑然失笑,“这却何须托人通禀?直接登门求见不就是了!李剑仙的真名叫李青云,就是这家青云武馆的馆主,他为人很随和的,没什么架子。何况,青云武馆打开门做生意,只要不是踢馆,随便上门咨询,都是无妨的。哪怕咨询完了,最后不报名学艺,想来李…剑仙也不会因此见怪的。” “当真如此?”伍柏安便露出了心动的表情,“那、若是在下想在青云武馆拜师学艺,也是可以的么?”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陈子昂心下其实多少有些酸溜溜的,知道青云武馆的生意,从今天起,恐怕就要一飞冲天啦,表面上却是一副为发小感到高兴的豁达笑容,“伍兄弟若是有意在青云武馆拜师学艺,只管登门就是,不必有所顾忌…还有你们其他人也是一样。要是李…剑仙当真觉得被叨扰,生气见怪,你们就报我的名字,想来他不会为难你们。” “多谢陈馆主指点。”伍柏安冲他拱了拱手,有些喜形于色。 其他的吃瓜群众们,也无不是一脸喜色。 陈子昂其实还想看看热闹,却被妻子拉了一把,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身后的吃瓜群众们,果然便纷纷迫不及待的涌向了武馆门口。 先前吃瓜群众们见识了传说中的‘飞剑’,以为李青云是剑仙,便下意识的觉得,像他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必然是高不可攀,哪里敢上门去凑热闹。 如今得到陈子昂的指点,吃瓜群众知道看热闹不会有生命危险,自然是再也按耐不住了。 “请问青云武馆还收学员吗?在下伍柏安,想要报名学艺,不知可否?”伍柏安站在武馆门前,毕恭毕敬的弯腰抱拳,有些忐忑的扬声问道。 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就这样闯进武馆,都站在伍柏安的身后,探头探脑朝着武馆里面张望。 “你要报名?进来说话!” 李青云淡淡说了一句。 他其实早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对于发小的好意,他还是心领的,心下也不由暗自感叹,踢馆果然是武馆界最快的成名方式。 虽然他不是踢馆,而是被人踢馆了,但结果却是一样的。 第172章 议论 要是放在一个月前,见到门口熙熙攘攘,人头涌动的场面,李青云肯定心里会很高兴。 但如今时移世易,他现在早已经不怎么缺钱。 只一个梅轻鸿的学费,就足以抵得上外面的所有人了,甚至都还绰绰有余。 对于招收普通学员,李青云自然也就不太热心。 不过,不热心归不热心,有生意上门,他也不会往外面推就是了。 伍柏安一直是弯着腰,长揖倒地,没敢随便乱瞧。 此时听到李青云的招呼,他才终于大着胆子,抬头望去。 不过,看清楚了李青云的相貌,却让他不禁为之一呆。 虽然只听声音,他已经知道了,李青云应该是很年轻的。 可真正看到心目中的剑仙,竟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伍柏安仍然难免感到了巨大的震惊。 他委实难以将眼前这个温润随和的青年,与方才那神龙见首不见尾,连面都没露,只甩出一柄‘飞剑’,惊鸿一现,就已经惊艳了所有人的剑仙,联系到一起。 “您当真就是李青云李馆主?”虽然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伍柏安还是满脸惊讶,忍不住如是问道。 “没错,这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也正是青云武馆的馆主,如假包换。”宋小芸身为大弟子,很有觉悟的站了出来,问道:“你是想要报名学艺吗?是的话就先来填一下报名表!” 正所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 宋小芸非常有眼力见,自从拜师之后,武馆的琐事,从不用师父吩咐,她都是争着抢着去做。 眼下也是如此,她拿了报名表,招呼伍柏安上前来。 “李剑仙,我也想要报名,在青云武馆学艺,不知道可以吗?” 伍柏安刚走进武馆,门口突然又有人大声问道。 “当然可以。”李青云淡淡一笑,他见门外的吃瓜群众们,似乎都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便干脆扬声说道:“你们要是还有谁想报名,在青云武馆学艺的,都只管进来便是。或者就算不想报名,进来看看也是无妨的。” 哗啦! 吃瓜群众们得到允许,顿时纷纷激动了起来。 “大家不要急,都慢慢来。”宋小芸见门口一下子涌进来太多人,场面乱糟糟的,连忙站出来维持秩序,“青云武馆眼下学员还少,你们就算所有人都想报名,武馆里也足可以容纳得下,人人都有份的,大家不必争抢。” 众人却哪里有工夫去理会宋小芸,纷纷涌入武馆之后,视线全都集中在了李青云的身上。 只不过,看清楚了李青云的容貌,吃瓜群众们却神色各异。 有人因为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剑仙真容,感到兴奋不已,觉得今日的这番见闻,足可以承包接下来至少三年的谈资了。 有的人则是惊讶于李青云的年轻,便心中有些将信将疑,觉得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传说中的剑仙。 还有的人觉得,李青云看起来年轻,其实多半是个驻容有术的老妖怪,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好奇,对他充满了探究之意。 还有的人,看到武馆内面积虽大,设施却如此简陋,百废待兴,便觉得青云武馆难免有些名不符实……虽然其实这中间的大多数人,此前根本都并不知晓青云武馆之名。 当然,所有人心中最好奇的,还是想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飞剑’。 “李剑仙,我们报名交费之后,您会亲自向学员演示武功吗?” 见李青云果然如陈子昂所说,看起来非常随和,很好说话的样子,终于有人忍不住壮着胆子问道。 “当然,”李青云点了点头,对方的这个要求,很合情合理,也是武馆界的惯例,“你想看什么武功?不妨说来听听。” 那人踌躇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想见识一下,方才李剑仙击败封师傅,所使用的‘武功’,不知道可以吗?” 他在‘武功’这个词上,咬了重音,显然只是顺着李青云的话往下说,内心深处恐怕并不认为,那仅仅只是‘武功’而已。 其他人闻言,也无不是连忙竖起耳朵,两眼放光的望着李青云,期待他的回答。 “可以啊!”李青云对于潜在学员的合理请求,通常都会尽量满足。 他伸手摸向腰间,碰到鞭柄的时候,却犹豫一下,没有解开黑索鞭,改而向徒弟招了招手,“小芸,借剑一用。” 方才打完收工之后,他早已将自己的佩剑,重新放回了兵器架上。 “爹爹,爹爹,你用我的剑叭!” 小鲤鱼神出鬼没,不知何时滑了过来, 她见爹爹要用剑,便脚下转了个弯,滑到了爹爹的躺椅边,拿起自己心爱的小木剑,兴冲冲的对爹爹嚷嚷道。 小胖墩眼看着就要赢小鲤鱼了,却见她突然拐弯去拿木剑,不由气急败坏的叫道:“小鲤鱼,你、你又耍赖…” 小鲤鱼却毫无老赖的自觉,反而倒打一耙,不悦道:“哎呀陈大,你真是好不晓事,只记着玩耍,没瞧见我现在有正事要忙么?” “啊?”小胖墩她被说的一怔,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惭愧道:“对不起呀小鲤鱼,是我错怪你啦,我还以为你怕输耍赖呢。那你先忙正事叭,等你忙完之后,我们再重新比过。” 小鲤鱼见他这么执着,铁了心还想跟自己分个高下,便止不住的皱眉,感到颇有些棘手。 好在眼下总算萌混过关,暂时把小胖墩忽悠了过去。 得过且过的小鲤鱼,拿着自己的小木剑,滑到爹爹跟前,献宝似的叫道:“爹爹,爹爹,你是要跟人打架么?那你用小鲤鱼的宝剑叭!” 李青云低头看着小鲤鱼,自然察觉到了她心里的小九九,便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心下暗道:小鲤鱼啊小鲤鱼,你可真是爹爹的大‘孝’女啊。 幸亏他只是演示一下剑法,而不是真的要跟人过招,不然拿着这样的一柄木剑,与人生死相搏,那无疑是嫌自己命长。 不过,李青云一直就是这么教育小鲤鱼的。 对于一个武人来说,佩剑就等同于自己的第二条生命。 小鲤鱼平时对自己的小木剑,可是宝贝的不得了,极为珍视,只以为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宝剑。 她肯将心爱的小木剑‘借’给爹爹用,虽然有自己的小九九,但也称得上是孝心可嘉,绝非故意坑爹。 “好,爹爹就借用一下小鲤鱼的宝剑。”李青云心念电转,冲宋小芸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然后弯下腰去,表情郑重,伸手接过了小鲤鱼高高举着的小木剑。 闺女一片‘孝’心,他自然是不能轻易辜负。 小鲤鱼见他接剑,果然非常开心,自觉帮了爹爹好大的忙,快活的原地蹦跶了一下,小手摆动之间,却不经意打到了一旁的红大侠。 “→_→”她斜睨红大侠一眼,脸上表情有些幽怨,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小鲤鱼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坑爹的闺女,但却认定了红大侠是个坑主人的坏鼠鼠。 红大侠吐着舌头,呼哧呼哧的大喘气,看着小主人的眼神中,有些无辜,又有些委屈,仿佛在说,‘鼠鼠我可真的没有偷懒呀,鼠鼠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啦,这是非战之罪也’。 原来方才小鲤鱼满以为自己跟红大侠联‘脚’,可以靠着‘人’数优势,轻松战胜小胖墩,没想到实际真正滑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红大侠毕竟只是个连大鹅都打不过的战五渣。 虽然小东西倒是聪明伶俐,能听懂小鲤鱼的吩咐,也颇为忠心,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猛蹬地面。 至于效果嘛,只能说是略胜于无。 小鲤鱼与其说是带了个帮手,还不如说是带着个累赘在负重前行。 幸好小鲤鱼见机快,发现情况不对,就赶紧假装良心发现,声称自己不想占小胖墩便宜,以免胜之不武,中途扔下了红大侠,还是继续一对一跟小胖墩公平比赛竞速。 不然的话,在红大侠的‘助阵’下,她恐怕根本撑不到现在,早就败下阵来了。 小胖墩不知就里,以为小鲤鱼当真是高风亮节哩,被她轻易萌混过关还犹不自知。 众人自然没有理会两小只的掺杂不清,看着李青云手中的木剑,无不是瞠目结舌,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大家想看的是‘飞剑’,是传说中的‘御剑术’。 虽说身为剑仙,手段神奇,飞花摘叶,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有些神异也实属正常。 可李青云手中的玩具木剑,还是让大家觉得有些过于儿戏了。 只是出于对‘剑仙’的敬畏,众人虽是面面相觑,却都不敢发声质疑。 李青云没有理会众人的质疑。 他随随便便站在那里,随随便便的刺出了一剑。 霎时之间。 所有人的视线之中,都被一片煌煌剑影所充斥。 不见天地,目无他物。 所有人都是脸色剧变,骇然失色,齐刷刷的向后退去。 只因为他们都觉得,李青云的这一剑,是笔直的冲着他们而来,眨眼间就已杀到了他们的身前。 虽只是一柄木剑,可剑锋所散发的凌厉锋芒,却简直是恐怖绝伦,直令人头皮发麻。 吃瓜群众们毕竟只是为了吃瓜而来,面对着生命威胁,自然做不到视死如归,只好纷纷后退,以避锋芒。 下一刻。 剑影消散。 众人脸色苍白,有些惊魂未定的抬头望去。 然而,这一看之下,大家无不是惊得呆住了。 只因为李青云手里拎着木剑,面带微笑,仍然是站在原地,好似自始至终,脚下从未动过分毫。 众人顿时便是一阵惊疑不定。 要知道,李青云与众人之间的距离,近的有十数米,远的更是有数十米之遥。 而方才在众人的眼中,那直刺而来的剑影,看上去却是近在咫尺,几乎已经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甚至都搞不清楚,李青云究竟是凭着快捷无伦的身法,向着他们刺出了一剑之后,又瞬间返回了原地,还是他其实一直就站在原地没动过?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飞剑?” “你们有谁看清楚了,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我只看到,李剑仙使出‘飞剑’,直刺我的面门而来,差点把我的魂都给吓没了,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李剑仙,此番小命休矣了呢!” “你这就纯属扯淡了,李剑仙方才的‘飞剑’,明明就是冲着我来的…” “你才是在扯淡,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我要是说谎,岂不是分分钟就被揭穿了?飞剑分明就是朝我刺过来的,这绝非我胡编乱造。”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要是不服气,不妨让大家来评评理。” “你们两个都别争啦,方才李剑仙的‘飞剑’,分明是冲我来的!” “呃,不会?我怎么觉得,方才李剑仙的‘飞剑’,其实是冲着我来的呢?那木剑的剑锋,都几乎已经抵在了我的胸口。” “什么?你也是这样的感觉?” “也?莫非你也是如此?” “兄台你呢?” “我也是如此啊!” “……” 众人一阵议论纷纷,终于惊奇的发现,原来所有人的感受,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李青云方才的那一剑,好像根本就是无差别的群体攻击。 在他出剑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剑影是朝着自己笔直刺了过来。 不管这是不是‘飞剑’,这样神乎其神的手段,已足以让大家深深的为之叹服,直感到匪夷所思。 “这就是传说中的飞剑么?仙家手段,果然是神奇之至。”有人忍不住感叹道。 “你们难道都不觉得好奇么?”也有人心中满是疑惑,好奇的想要寻根问底,探究其中的真相,“李剑仙究竟是如何用一柄木剑,同时对我们所有人发起攻击的?” “唉,方才我眼中只看到了一片剑影,竟始终都没能看清楚李剑仙驾驭飞剑的绝世风采。”有人满是遗憾的长叹道:“此真乃毕生憾事也。” “我也一样,只见剑影杀至身前,却根本看不见人。”有人附和道。 “还有我,我也只看到剑影,没看见人。” “咦,你们都是如此?” “……” 众人一番交流,盲生又发现了华点。 第173章 不妙 吃瓜群众们议论纷纷。 学员们却看得很迷糊,完全搞不懂,这群人为何会一惊一乍,如此的大惊小怪。 李青云方才的那一剑,是刺向前方的吃瓜群众。 学员们站在李青云的身后,并非攻击目标,他们所看到的,只是李青云随随便便站在那里,随随便便刺出了一剑。 所以,学员们也实在是不能理解,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剑,何以会让眼前的这些吃瓜群众,感到如此的震惊,竟直呼仙家手段,剑仙在世。 既然不能理解,那就只能靠自行脑补了。 学员们显然有些脑补过度,心中暗自感叹,先生(师父)随手一剑,竟能让这么多人为之神魂颠倒,当真是鬼神不能及也。 “这一招白云苍狗,诸位可都看清楚了么?”李青云含笑说道:“这是青云剑法中的招式,你们当中若是有谁练过白驹剑法的,应该对这一招不会陌生,青云剑法就是从白驹剑法演化而来。” 经他这一提醒,众人回想一下方才的剑影,无论有没有练过白驹剑法,都觉得果然是非常眼熟。 先前大家在外面观战,因为只见剑光,不见人影,误以为李青云用的是‘飞剑’,便没有去留意他所使用的剑招。 可毕竟只是片刻之前的事情,此时众人略一回想,忽略掉瑰丽玄奇的炫目剑光,那剑招岂不正是与李青云方才这一剑,完全是如出一辙? 而且,吃瓜群众当中,也确实有不少人练过白驹剑法。 大家回想一下,李青云的剑招之中,果真是有着一丝白驹剑法的影子。 “李剑仙,您方才那一剑,可否再演示一遍?”伍柏安犹豫一下,大着胆子问道:“您的剑法果然神妙,可也正因为太过神妙无双,在下一时眼拙,竟没能看得清楚。想必在场还有很多人,也都跟我一样…” “是啊,是啊,李剑仙能否再演示一遍?” 其他吃瓜群众见李青云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也忍不住纷纷附和道。 方才的经历,对于吃瓜群众们来说,固然是一个极佳的谈资。 可大家全都是稀里糊涂,根本都没能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不仅于自身是个巨大的遗憾,日后与人提起,也难免都会有点底气不足。 “好!”李青云倒也不嫌众人麻烦,见众人如此一致,都想再见识一下青云剑法,便点了点头,“你们都瞧好了,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同样的招式我可不想再使到第三遍。” 众人大喜,又心头微微一凛,连忙打起了精神,严阵以待,再不敢有丝毫分心。 “师父,可以稍等一下么?”宋小芸突然举手请示道。 李青云手上一顿,扭头看向她。 宋小芸吐了吐舌头,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却还是顶着师父好奇的目光,硬着头皮一溜小跑上前,跟吃瓜群众们站在了一起,“现在可以啦!” 原来宋小芸对吃瓜群众们的反应,简直好奇得要命。 她知道自己站在师父身后,跟吃瓜群众所见到的画面,几乎可以说是两片不同的天地,差别有如云泥。 想要知道吃瓜群众们究竟看到了什么,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跟吃瓜群众们站在一起。 其他学员,包括李有仪和她的同学们,见到宋小芸的动作,也无不是恍然大悟,纷纷效仿。 李青云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倒是并没有出声责备,甚至出剑之时,还故意将大家都一起纳入了剑影笼罩之下,以成全他们的好奇心。 木剑不能反射光芒。 所以,李青云一剑刺出,只有漫天剑影,并没有花里胡哨的满目炫光。 但结果却是一样的。 当剑影袭来,故事再次重演。 所有人瞬间脸色一片苍白,齐刷刷的后退一步。 下一刻。 剑影散去。 众人缓过神来,惊魂未定的抬头看向李青云,心中又是惊叹,又忍不住有些暗自苦笑。 大家本来心心念念,想要看清楚李青云究竟是如何同时对所有人出剑,更好奇他究竟是身法太快,瞬间逼近身前,又瞬间返回去,还是始终站在原地未动,隔着数十米的距离,用‘飞剑’攻击众人。 李青云出剑的时候,大家都做足了心理准备,提醒自己别去看剑,要留神看人。 可是无奈,那剑影的存在感,实在是太过强烈。 当他那一剑刺过来,仿佛偌大的天地,都突然变得狭窄了起来,只够容纳下那漫天剑影,再无其他事物的容身之处。 在那一刻,大家心智被夺,视线中只剩下充斥天地的剑影,目无余物,自然也就更看不到李青云身在何方了。 不过,相比于吃瓜群众们心中的一片茫然,迷迷糊糊,完全摸不着头脑。 武馆的学员们,因为之前一直都是旁观者清,至少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番体验,也只是让他们更添了新奇,觉得先生(师父)的剑法如此神奇,当真是鬼神莫测,心中不由又是叹服,又是敬畏。 “看明白了么?”李青云收剑而立,微笑问道。 众人闻言,无不是连连摇头,苦笑不已。 “师父,我也没看明白,”宋小芸举着手,小声说道:“不过,我好像隐约想明白了。” “不坏,不坏。”李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笑道:“看来这段时间给你开的小灶,倒是没有白费。” 宋小芸得到师父的嘉许,心中顿时美滋滋的,喜不自禁,又有些说不出的骄傲。 这段时间,宋小芸一直练的都是速成版青云剑法,但李青云偶尔也会给她讲解一些完整版青云剑法的原理。 时至今日,她无论是剑法水平,还是眼光、见识,都已经与普通学员们,渐渐拉开了差距。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双方的差距还会越来越大。 学员们得知先生给大师姐开小灶,羡慕是肯定的,倒并不眼红嫉妒。 毕竟,大家都有自知之明,知道亲传弟子跟普通学员的待遇,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大家能学到十二招速成版青云剑法,已经是先生格外开恩,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宋师姐,先生方才那一剑,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学员们纷纷围住了宋小芸,七嘴八舌的问道:“为什么先生一剑刺出,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同时受到了攻击?先生明明站着没动,离着那么远,为什么我却感觉师父手中的木剑好像已经抵在了身前,这太未免也神奇了。” 吃瓜群众们本来满腹疑惑,却又不敢直接开口问李青云。 此时听到学员们的问题,只觉简直说到了自己心坎上,连忙支起耳朵,留神倾听宋小芸的回答。 宋小芸先看了师父一眼,见师父眼中带着几分鼓励,似乎也很想听一听她的见解,这才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师父只出了一剑,之所以我们所有人都感觉,好像同时受到了攻击,其实那只是气机牵引所产生的错觉。因为师父的气机实在太过强盛,用气机锁定了我们所有人,以至于师父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我们感觉,是在针对自己而发。” “气机牵引?” 众人一怔,旋即恍然大悟。 其实道理是很简单的,点破了就不值一提。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气机牵引,本来并不是个什么很稀奇的名词。 可要不是宋小芸解释,众人怕是打破头,也不会往这方面去想。 并不是大家太笨,或者想象力贫乏,而是实力使然。 无论是吃瓜群众,还是武馆学员,武学修为都太过低微了,气机弱小,神异不显。 正因如此,大家根本就想象不到,竟有人的气机,可以强盛到如此耸人听闻的地步,同时锁定几十个人,能让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受到了针对。 就像穷人很难去臆测有钱人的快乐。 因为有钱人的快乐,是穷人根本想象不到的。 “至于师父站在原地不动,却能隔着很远的距离,让大家感觉师父的剑锋已经抵在了自己身前,那其实是一种视觉反差,”宋小芸继续解释道:“白驹剑法本来就擅长营造视觉反差,令对手生出人剑分离的错觉,而师父所创的青云剑法,源自白驹剑法,却又更进了一步,可以营造出似远实近、或者似近实远的视觉误差,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 当初李乘风就曾用过这一招,剑锋突然暴涨数尺,出其不意,一剑秒杀了巫雄奇这个强敌。 李青云方才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站在原地,一剑刺出,明明距离众人还有很远,却让所有人都感觉,他的剑瞬息间已跨越空间,抵在了自己身上。 这就是所谓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了。 “视觉误差?” 众人有些明白了,又好像没完全明白。 宋小芸却不再继续解释了。 因为要是再讲的深了,就难免要开始触及青云剑法的核心剑理。 这可是师门绝学,不花钱就想学了去,想什么呢? “要是有谁还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宋小芸笑道:“那不妨报名学一下青云剑法,自然就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啦!” 吃瓜群众们闻言,顿时便有些怦然心动。 然后,大家一看青云剑法的标价,突然就没有了那么强的好奇心,瞬间冷静下来,变得心如止水。 吃瓜归吃瓜,可要花上大几十万,去吃个瓜,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好在经过了宋小芸的一番解释,吃瓜群众们倒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李青云击败封平,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飞剑’,而是使用自创的青云剑法。 只不过,这套剑法太过神奇,长于营造视觉误差。 而李青云的武功,也实在太高。 众人瞧得目眩神迷,不明就里,以至于产生了误会,还以为他是传说中的剑仙呢。 如今误会解除,众人却没有改掉‘剑仙’这个称呼。 以李青云所展示出的剑法,对于众人来说,与传说中的剑仙,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了。 称他一声‘剑仙’,并不为过。 本来先前大家一窝蜂涌入武馆,其实都只是为了一睹剑仙真容,没几个是真心报名学艺的。 但在见识了李青云所演示的剑法之后,众人无不为之折服,心仪不已,也对青云剑法生出了巨大的兴趣。 世上没有天下无敌的武功,只有天下无敌的武者。 同一门武功,在不同人的手上,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道理其实很多人都懂的。 可临头到来,真正能清醒认识自己的人,却并不多。 青云剑法固然很好,可之所以能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只因为使这门剑法的人,是李青云罢了。 吃瓜群众们显然不这么想,大家都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只要学会了青云剑法,就算没有李青云这么厉害,能有他一半、甚至只有三成的威力,也足以值回票价了。 可惜虽然是物有所值,但青云剑法实在太贵了,让人望而却步,没几个人能学得起。 好在大家很快发现,青云剑法居然还有速成版的,报名的热情顿时便高涨了起来。 报名填表的琐事,有徒弟代劳。 李青云抽了个空,将木剑还给小鲤鱼。 “爹爹,你这就打完啦?”小鲤鱼仰头望着他,一脸纳闷,爹爹不是要跟人打架么?肿么还没开始打,就已经结束啦? 李青云笑道:“打完了呀!” “噢!” 小鲤鱼应了一声,手捧着木剑,有些愁眉不展。 李青云低头看着她,有些好奇她这是在为什么犯愁。 “小鲤鱼,你的正事忙完了叭?”小胖墩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催促道:“我们可以再重新比赛了么?” 小鲤鱼斜睨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仰头看向爹爹,小声问道:“爹爹,你可以再教教我玩滑滑板的技巧么?小鲤鱼想滑得跟小姨一样快…” 李青云哑然失笑,终于明白了她的小九九,“想要滑得快,可不是光靠技巧就行的。易筋锻骨篇有强健筋骨,增长气力的效果,本来小鲤鱼你要是练功勤快一点,就算滑不赢小姨,要赢陈大还是不难的。可谁让你天天偷懒不练功呢?这下爹爹也帮不了你啦!” “啊?”小鲤鱼大惊失色,连爹爹都不了自己?这可大事不妙了呀! 第174章 管家 早上。 白少羽来到青云武馆。 “少羽,今天来这么早?快进来坐…咦?”李青云正准备招呼对方进入院子里,却突然眼神微微一凝,“你受伤啦?” “咳,”白少羽轻咳了一声,摆摆手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他走进院子里,一眼就看到,小鲤鱼有模有样的施展着拳脚,正在勤奋练功。 “舅舅!” 小鲤鱼见到他,高兴的喊了一声。 “小鲤鱼今天好努力啊,这么早就在练功?”白少羽有些惊奇,“你练的这是什么武功啊?” 白少羽印象当中,小鲤鱼虽然懂事,可唯独在练功这件事上,好像从来也没有这么积极过啊。 而且,换做以往,小鲤鱼见到舅舅,早就一脸雀跃的扑上来了。 可是今天,小鲤鱼高兴归高兴,却只是远远招呼了一声,便再无下文,仍然是停留在原地,继续一板一眼的练功。 李青云笑而不语。 昨天下午,小鲤鱼绞尽脑汁,百般卖萌,却终究还是不幸输给了小胖墩。 所以,小鲤鱼知耻而后勇,一大早就起来勤奋练功,想要一雪前耻。 “舅舅,小鲤鱼练的是易筋锻骨篇,这是九阴真经里的武功,可厉害可厉害啦!”小鲤鱼便一脸骄傲,大声说道:“等小鲤鱼练成了以后,就能像静锅锅一样厉害,不仅不会生病,而且还能变得力气很大很大。” 她小手两边张开,眉飞色舞的比划着,仿佛用自己的胳膊长度,可以丈量出力气的大小。 “易筋锻骨篇?九阴真经?” 白少羽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不经意瞥了姐夫一眼,表情有些古怪。 当日李青云一掌将赵莽拍成废人,白少羽也在现场,有幸亲眼目睹。 后来因为小鲤鱼的炫耀,以及某个捕快的解说,白少羽这才得知,姐夫所使用的武功,唤作降龙十八掌,是出自小说《射雕英雄传》中的绝世神功。 在这件事之后,白少羽还曾专门抽出空来,将这本小说找来看了。 从小说作者的名字,他能大概猜到,那多半是姐夫的笔名。 上次听小鲤鱼说,姐夫是用一阳指,为小鲤鱼治病,那时候白少羽只顾着替小鲤鱼感到高兴,心里激动万分,后来又遭逢了一系列变故,便忽略了过去。 此时此刻,再次从小鲤鱼的口中,听到了《射雕》中的武功,白少羽难免感到颇有些惊奇。 他如今已经知道,姐夫其实是个惊世骇俗的大高手,武功深不可测。 对于姐夫教给小鲤鱼的武功,他自然也不敢等闲视之。 “是呀,是呀,易筋锻骨篇,还有九阴真经,可厉害可厉害啦!”小鲤鱼还是很讲义气的,有了好东西,便忍不住想要跟舅舅分享,“舅舅,你要学么?小鲤鱼可以教、教、教…” 小鲤鱼说到这里,突然想到爹爹好像嘱咐过自己,要有保密意识,武功不可以随便教给别人,便有些结巴了起来。 “舅舅不是外人,小鲤鱼可以教他武功的。”李青云见她卡壳,小声提醒道。 小鲤鱼闻言,顿时眼神一亮,如得大赦,嚷嚷道:“舅舅,你想学易筋锻骨篇么?小鲤鱼可以教你呀…” “哈哈,多谢小鲤鱼呀,”白少羽先谢过了小鲤鱼的美意,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舅舅年纪太大啦,不能随便改练其他的武功,不然会走火入魔死掉的。” “啊?舅舅会屎掉么?”小鲤鱼大惊,连忙收回成命,“那舅舅你不要学易筋锻骨篇了,小鲤鱼还是自己一个人练叭!” 她说完拉开架势,果然是专心的练了起来。 “少羽,我看你有伤在身,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李青云这时才有空,询问起了小舅子的伤情,“其实小鲤鱼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的,易筋锻骨篇不算顶级内功,但在疗伤方面,倒是颇有奇效,且这门功法中正平和,中途改练也不会有走火入魔之虞。” “咳…”白少羽捂着胸口,轻咳了一声,摆摆手道:“些许小伤,将养几天就好了,姐夫不必为我操心。” 他本来不知道,小鲤鱼所说的九阴真经和易筋锻骨篇,究竟有没有小说里面所描述的那么神奇。 可姐夫既然说了,易筋锻骨篇在疗伤方面,颇有奇效,这无疑就跟小说描述的对上了。 如此一来,白少羽自然是万万不敢轻易接受了。 “不过,”白少羽压低了声音,“我今天来,主要是想提醒姐夫一声,当日被姐夫生擒的那个青年,恐怕是大有来头的,姐夫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多加小心。” “哦?”李青云挑了挑眉梢。 其实他当日见到那使鞭青年的身手,就知道对方来头肯定不会小了。 毕竟,对方年纪轻轻,能够练就这么一身出类拔萃的武艺,若非自身天纵奇才,无师自通,那多半就是有名师指点。 “昨天晚上,有人闯入白家的地牢,想要救走那青年,”白少羽低声道:“对方使一条灰扑扑的长鞭,武功简直强得可怕,地牢的守卫,几乎没人是对方一合之敌,顷刻间就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当时我和林伯爷也正好在场,林伯为了救我,不幸被鞭梢擦中…只是被擦中了一下,就断了足足四条肋骨,呕血数升,几乎当场丧命。” 李青云闻言,不由微微一凛。 难怪今天陪着白少羽的保镖,不是林伯,而是换成了两个生面孔。 他问道:“你也是被那人打伤的?” “我所受的内伤,其实不是直接被对方打伤,而是在扶住林伯的时候,承受了几分对方的余劲,以至震伤了脏腑,”白少羽心有余悸道:“幸好姐夫赠我蛮庐神兵,一刀劈出,刀气纵横。对方忌惮神兵之威,不愿损毁了兵器,这才不得不暂避锋芒。否则别说林伯,恐怕连我都没法活着来见姐夫了。” “对方若真有你所说的这么厉害,仅凭着一柄蛮庐弯刀,你恐怕还远不足以与此人争锋。”李青云皱起眉头,“既然少羽你此刻还活着,莫非是对方救了人之后,就直接走了,没有与你为难?” “姐夫你这回可就猜错啦。”白少羽摇了摇头,低声道:“对方并没有对我手下留情,但也同样没能把人救走。因为当时地牢里,突然又闯进来一人,身穿着白家下人的服饰,黑巾蒙面,拦住那人,赤手空拳,便与那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那人见事不可为,只好无奈退走。” “咦?”李青云诧异的轻咦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白少羽显然猜到了他在惊讶什么,“姐夫,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以那人所展现出的武功之高,整个白家,甚至即便是我那身为家主的爷爷在场,恐怕也未必是那人对手,可这个突然闯进地牢的蒙面人,却能与对方斗了个旗鼓相当,最终惊走了那人。” “不错,此事确有些奇怪。”李青云点了点头,“蒙面人既出手阻止那人救走使鞭青年,也没有伤你,多半是站在白家一边,可对方却又蒙着面,显然是不欲暴露身份。如果对方是白家人,此举并无必要。可若非白家人,对方潜伏在白家,恐怕大有图谋。” 白少羽便有些欲言又止。 李青云察言观色,突然一怔,“你知道蒙面人是谁?” “姐夫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白少羽犹豫一下,沉声道:“但还请姐夫务必保密,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可再说与第三人知晓…” “是第四个人…”小鲤鱼突然嚷嚷道:“舅舅,舅舅,还有小鲤鱼也听到啦!” “嗯,小鲤鱼说的对,是不可再说与第四人知晓…”白少羽看她一眼,有些无奈的改了口。 “嚯嚯…”小鲤鱼原地蹦跶一下,很是得意的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她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先前我说得太过简略,”白少羽说道:“其实那使灰鞭之人,与那蒙面人是有过一番对话的…” 李青云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白少羽接着说道:“双方交手数个回合,不相上下,那使灰鞭的人突然很惊讶的说了一句,‘咦,养吾真气?养吾正心诀?阁下身为儒家弟子,不去朝堂扬名立万,却何以屈为一无名家仆?’” “儒家弟子?”李青云有些动容。 与前世儒家弟子大多为文弱书生的印象不同。 这个世界的儒家弟子,讲究的是文、武双修,将思想、理念融入武道,可没有几个是书呆子,更不文弱。 那些成名的大儒,无一不是赫赫有名的武道强者。 而且,儒家思想,追求的就是治国平天下。 所以绝大多数的儒家弟子,最终都会进入朝堂,践行自己的思想。 也正因此,数千年以降,儒家始终是天下显学,力压释、道、魔三家。 但凡是学有所成的儒家高手,往往都是在朝堂身居高位,很少会混迹于江湖。 那蒙面人既有这等武功,却居然甘愿屈为家仆,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必有隐情。 “那人是这么说的,想来不会有错,何况,蒙面人也并未反驳,”白少羽道:“蒙面人被点破身份,并不慌张,只淡淡回了一句,‘阁下身为伏牛派护法长老,不在南疆作威作福,跑来归禾城撒野,我看你也是活腻歪了’,蒙面人虽然故意嘶哑着嗓子,变化腔调,可我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姐夫,你可还记得,一直跟在我爹身边的裴爷爷?” “你是说裴管家?”李青云有些惊讶,“自然是记得的,印象中好像我每次见到岳父大人,这位裴管家都在左右,没想到此人竟是一位儒家高手?” “别说姐夫你了,”白少羽摇头苦笑,“我从记事起,就认识裴爷爷,朝夕相处几十年,却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裴爷爷其实是会武功的,而且还是高明至斯。” “我现在只好奇一件事,”李青云突然道:“岳父大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这位管家,其实是一位儒家弟子,且拥有一身极高明的武功?” “这我就不知道了,”白少羽皱着眉头,“不过,有一桩事,我倒是觉得颇为奇怪,裴爷爷在白家这些年,一直都很低调,没什么存在感,极少与白家的其他人接触,而且说是管家,可其实既不掌财,也不管账,只一直形影不离的跟在我爹左右。” “这是白家的家事,少羽你自己权衡,是否要提醒岳父大人,我就不多掺和了。”李青云听到这里,眼神微微闪烁一下,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还是说说那使灰鞭的高手!伏牛派一直蜗居南疆,门下弟子极少履足中原,但窥一斑而知全豹,其护法长老武功如此高明,恐怕其他人也差不到哪里去,不可小觑。” 裴管家整日与岳父大人形影不离,要说岳父大人对裴管家的底细,完全不知情,李青云是不信的。 岳父大人多年来,一直以浪荡子的形象示人,整日除了吃喝玩乐,从来不干正事,是出了名的不靠谱。 可如今看来,其中恐怕大有可疑。 但正如李青云所说,这是白家的家事。 他一个外人,就不便掺和太深了。 白少羽点了点头,心知姐夫应该是猜到了些什么,只是涉及到了长辈的隐秘,不好多说什么,才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 其实他心里对自己的亲爹,也同样是疑心大起。 但父亲既然苦心孤诣,几十年如一日的藏拙,想来其中必有苦衷,他自然不会随便拆穿。 事实上,今日若不是当着姐夫的面,他绝不会随便说出裴管家的秘密。 见姐夫转移话题,白少羽也心领神会,顺着接了下去,“我打听过了,伏牛派的护法长老有两位,左护法名叫陶轩,擅使判官笔,对不上号。右护法兰烈风,趁手兵器是一条灰蛟鞭。听说他有个徒弟,叫做巴彦伟,想来就是地牢里的那青年了。” 第175章 天命 “想来?”李青云皱眉道:“这么长时间了,那青年还没开口吗?” 白少羽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羞愧,苦笑道:“我也没想到,那青年竟是个硬骨头,显然是知道师父兰烈风迟早会来救他,所以心里存了念想,硬是苦熬住了酷刑,死活不肯开口。” 他说完见姐夫面上有些不以为然,连忙又道:“不过,与白幼醒发生冲突的那个南疆人依娜,我倒是打听清楚了,对方来头也不小,居然是官府人家的小姐,其父依斯古,乃是明阳郡的郡守。” 李青云皱了皱眉头。 郡守可是四品大员了,位高权重。 得罪这样一位高官的子女,哪怕白家是传承悠久的老牌武道世家,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依斯古身为朝廷大员,却居然敢暗地里蓄养死士?”李青云想到那天的刺客,有些奇怪道:“这有点犯忌讳了?” “蛮人土司,天高皇帝远,行事自然是肆无忌惮,”白少羽冷哼道:“不过,也幸好依斯古是蛮人土司,并非科举出身的正统官员,否则幼醒这次可就为白家招来奇祸了。” 李青云这才眉头微松,点了点头。 土官在自己的地盘上,当然是天高皇帝远,肆无忌惮,蓄养死士这种事都敢做。 但因为并非科举出身的儒家弟子,在中原官场上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离开了自己地盘的土司,也没那么可怕。 “还是要多加小心,”李青云道:“兰烈风师徒,应当是明阳郡守所招揽的门客,焉知依斯古手下就再没有其他的异人相助?” “我理会得。”白少羽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 一处山崖上。 白青图敞胸露怀,吊儿郎当的坐在栏杆上,将一条腿伸出数十丈高的崖壁外,随风晃荡着,不经意踢落无数碎石。 裴管家垂手侍立在一旁。 “裴叔,你这次可是有些急了。”白青图望着山崖下的风景,良久之后,突然长叹一声,“此番出手,万一被人认出了身份,可就祸事至矣…” “对不起,老爷。”裴管家脸上有些羞愧,“当时见到少爷遇险,情况紧急,我无法可想,只得冒险出手。” “我不是怪你出手救人,”白青图摇摇头,换做是他当时在场,看到儿子遇险,肯定也不能坐视不理,“可你既然已经出手,就该收拾好收尾啊,怎么还让人给跑掉了?” “是,都怪老仆无能。”裴管家更是羞惭无地,“那兰烈风身为伏牛派右护法,手上的玩意儿着实硬朗,老仆留不下他。” “算了。”白青图摆了摆手,“事已至此,懊悔也是无益,还是想想怎么补救。” “兰烈风只是通过养吾真气,认出我是儒家弟子,”裴管家有些忐忑的小声说道:“仅凭这一点,他应该还不至于能猜到我的身份?” 白青图什么也没说,只是扭头斜睨了他一眼。 裴管家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老爷恕罪,安逸日子过的久了,老仆脑筋都有点生锈,竟然心存侥幸,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于敌人的愚蠢。” “你知道就好。”白青图扭过头去,淡淡道:“去,尽快找到兰烈风的落脚点,消除这个隐患。” “是,老爷。” 裴管家应了一声,却并没有转身离开。 “还有事?”白青图头也不回的问道。 “少爷的佩刀…”裴管家低声说道:“好像有点问题。” “哦,什么问题?”白青图奇怪道:“一把刀而已,坏了就重新买一把不就是了?他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佩刀还要劳资去替他买不成?” “不是的,老爷。”裴管家道:“少爷好像换了佩刀,现在用的是一柄弯刀。” “弯刀?”白青图皱眉道:“这倒是有些奇怪了,白家的岁寒刀诀,与弯刀并不十分适配,使用的兵器不当,刀法威力难免要打个折扣,除非…那是一柄上乘的宝刀。” “恐怕不止是宝刀…”裴管家小声说道。 “什么?”白青图终于有些动容,“不止是宝刀?莫不成那还能是一柄神兵?” “偌大的白家,镇族之宝也只是一柄中等品级的宝刀而已。甚至别说白家了,整个归禾城,那么多的武道世家,也没听说过谁家拥有神兵。”白青图扭过头来,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裴管家,“裴叔,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老爷,仆虽眼拙,可也还没老眼昏花到连神兵都认错的地步,”裴管家苦笑道:“少爷当时遇险,反手劈出一刀,那凌厉的刀气,几乎将半个地牢劈开,就连兰烈风,都不得不避其锋芒,也因此少爷才能撑到老仆赶到。老爷认为,以少爷的武功,若非借助神兵,当真能自行发出那么可怕的刀气?” “嘶…”白青图微微吸气,心中有些震动。 其实以白青图的见识,一柄神兵而已,不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可手握神兵的人,是他自己儿子,这就让他实在不敢等闲视之,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少羽从哪儿得来的神兵?”白青图喃喃道:“最近一段时间,少羽似乎也并未离开过归禾城啊!” “老爷可还记得,前不久黎州曾有消息传来,拜月教护法龙灼携神兵蛮庐弯刀北上,”裴管家低声提醒道:“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龙灼和蛮庐弯刀都始终不见踪影…” “蛮庐弯刀?少羽手里的神兵,也是一柄弯刀啊,莫非是…?”白青图有些疑惑道:“不过,龙灼本身就是个非常棘手的人物,其手中更持有蛮庐弯刀这样的神兵。究竟是谁,竟有这份能耐,能悄无声息的杀死此人,夺得神兵?而且还毫不贪恋神兵,将其赠与少羽?”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 白青图对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自然是了如指掌。 他从未想过,白少羽能凭着自己的力量,杀死龙灼,夺取神兵。 裴管家提醒道:“上次少爷去青云武馆,曾遭到一帮死士袭击,回来之后,就换了佩刀…地牢里关着的那个青年,就是少爷当时带回来的俘虏。” “青云武馆?你是说少羽他姐夫?”白青图心中一动,“唔,青云是练剑的,蛮庐弯刀对他用处不大,这孩子人穷志不短,颇为义气,如果是他偶然得到蛮庐弯刀,确实有可能赠予少羽,可、青云他…竟有能力杀死手持神兵的龙灼?这不太可能!” 裴管家也不吭声了。 因为裴管家也觉得,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白青图其实一直都有关注女婿。 或者准确来说,他是关注着自己的外孙女。 青云武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都略有耳闻。 可毕竟他也只是关注一下,而非是一直监视着青云武馆…他要是真派人监视青云武馆,早就被李青云察觉了。 白青图所得到的消息,基本都是听人口述,中间或许还拐了好几道弯,与真实情况多少是有些出入的。 白青图知道女婿今非昔比,已经不是那个出了名的习武废柴,甚至可能还是个武功相当高明的高手。 可也仅此而已。 他哪怕想象力再丰富,也绝想不到,自家女婿的武功,已经高到可以不用动手,只借出‘一臂之力’,就轻松秒杀了龙灼。 何况,白青图也同样想象不出来,女婿与龙灼这两个完全风马牛不相干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碰到一起,并且生死相搏。 白青图思索良久,始终是不得要领,只好吩咐道:“裴叔,你最近多关注一下少羽,手持神兵,固然能让他的自保能力大增,就算对上兰烈风这等人物,都有资格过上几招,可神兵也同样牵动人心,是个惹祸的根苗,以后少羽身边恐怕少不了麻烦。” “是,老爷。”裴管家应道:“我会多加派些人手,暗中保护少爷。” “至于青云那边,”白青图迟疑片刻,摇摇头道:“还是跟以前一样,保持关注就行了,不要随便去打扰他们。” “我对小鲤鱼也没有别的期望,只盼她能平平安安长大成人。”他说完轻叹了一口气,“万一要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小鲤鱼遭遇横祸,竟尔不幸中途夭折,那我可就万死莫恕啦,去了地下都没脸见人!” 白青图出了名的不靠谱,神出鬼没,经常不在家待着。 以至于白少羽直到现在,都还没找着机会,跟他爹说起小鲤鱼病情已经痊愈的事情。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白青图生日临近。 白少羽存了心思,想要让姐夫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给小鲤鱼的外公知晓,便没有急着四处去找老爹。 “小鲤鱼是老爷的外孙女,”裴管家苦笑道:“万一老爷事发,小鲤鱼就算想要脱开关系,也是不太可能的?” “话虽如此,最好也还是不要牵扯太深了。”白青图摆了摆手,“行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多提…还有什么事吗?” “有的,还是少爷的事情,”裴管家道:“少爷最近好像在打听铸剑大师莫冶子的下落。” “莫冶子?”白青图脸色微变,有些不淡定了,“少羽好端端的,打听莫冶子干什么?他练的是刀法,何况,手中已有了蛮庐神兵,何须向莫冶子求剑?咦,莫非…少羽也知道了天命神剑的消息?” “呃…”裴管家提醒道:“少爷虽不练剑,但姑爷却是一名剑客,而且少爷手中的蛮庐神兵,还有可能是姑爷所赠予的。” 白青图关心则乱,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一节,经他提醒,顿时恍然,连连点头道:“没错了,少羽得了蛮庐神兵,多半是心中过意不去,才想要替他姐夫寻一把好剑,回报姐夫的盛情……不过,他竟然打起天命神剑的主意,这也未免太过胆大包天了。” 裴管家也是有些咂舌,脸上满是深以为然的表情。 神兵,本就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 天命神剑,更是一件极为特殊的神兵,来头大到吓人。 就算是白青图,很早就得知了天命神剑现身的消息,却一点试图染指的念头都不曾有过。 “这可不行,”白青图首次变得有些焦躁了起来,“必须提醒一下少羽,绝对不要去碰天命神剑,不管他是想留着自用,还是替他姐夫找的,这都是个找死的举动,一旦事泄,恐怕连我都护不住他。” “老爷别着急,或许少爷只是想求一柄好剑,不一定是冲着天命神剑去的。”裴管家安慰道:“何况,若真的得到天命神剑,以老爷之能,未必就守不住?” “裴叔,你不止是高看天命神剑的威能,也着实太高看了老爷我啊!”白青图苦笑不已,“天命神剑虽然是长生者的兵器,可要知道,就算是当年长生者在世的时候,手持着天命神剑,也没能达到天下无敌的地步,最终不也还是被人从帝位上赶了下去,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长生者被打落摩碣崖,掉入东海,但不是一直没找到尸体么?”裴管家好奇道:“很多人都说,长生者或许还活着,未来有一天,说不定长生者还会卷土重来,重登大宝,再次君临天下。” “长生者到底有没有死,我确实并不知晓。”白青图冷笑道:“不过,就算长生者真的没死,想要卷土重来,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哦?愿闻其详。”裴管家便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他这个儒家弟子,其实有很大的水分,论见识还真比不上自家老爷。 “当年长生者登临帝位,荼毒天下两百年,其为祸之烈,古往今来的任何一个昏君,都远远无法与其相提并论。”白青图道:“自那以后,千年以降,无论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天下武林,都早已形成了一个共识:长生者不可为帝。” “原来如此。”裴管家终于恍然,点了点头。 长生者再怎么厉害,想要与天下人为敌,恐怕也是力有不逮。 第176章 晚了 “不过,长生者虽败,但他的佩剑,确实足以称得上是天命所归,堪称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神剑。”白青图道:“世间武者,哪怕是武林神话,寿元也不过百五十年,极少有人能活过两百岁。哪怕是天纵奇才,打从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练出了剑意,可因寿命所限,温养兵器怎么也不会超过两百年。唯有天命神剑,是个例外…” 长生者当初横空出世,谁也不知道他是个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练出了剑意,更不知道天命神剑究竟被长生者用剑意温养了几千年?甚至可能更久。 在所有神兵之中,天命神剑的气机之盛,剑意之强,都是独一档的。 天下第一神剑,绝对是名副其实。 正因为天命神剑的来头如此之大,以白青图的桀骜,也绝不敢让自己儿子去随便沾惹因果。 神兵虽利,可也要守得住才行,否则只会招惹奇祸上身。 须知世间剑客千千万,有哪一个剑客能够拒绝天命神剑的诱惑? 甚至就算是许多本身并非主练剑法的武者,若有机会能得到天命神剑,恐怕也不会拒绝半途改行当剑客。 裴管家听着老爷的讲述,脸上表情有些悠然神往。 他虽也不是剑客,可对于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神剑,仍然难免心中好奇,想要见识一下其绝世风采。 “咳…” 老爷的一声轻咳,让裴管家瞬间清醒过来。 “对不起老爷,我有些失态了。”裴管家满脸讪笑,连忙道:“我这就去提醒少爷,不要再让人去打听莫冶子的下落了,以免惹祸上身。” “等等,你就这么大喇喇去提醒少羽?”白青图不得不叫住他,“要是少羽问起来,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你又准备如何回答?” “呃…”裴管家一怔,旋即想到什么,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去看老爷的脸色,小声道:“老爷,昨天我出手救人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好像被少爷听出了什么。” “什么?”白青图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手忙脚乱之下,差点一跤跌下山崖去,连忙跳下栏杆,追问道:“老裴,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怎么能在少羽的面前露了相?” 他气急败坏之下,连裴叔都不叫了。 “我那时候被兰烈风道破了儒家弟子的身份,一时有些着急,便没能考虑得周祥,贸然开口应了他一句,”裴管家苦笑道:“当时我也做了掩饰,故意拧着嗓子说话,可惜少爷对我的声音太过熟悉,终于还是让他察觉到了什么。” “你确定少羽真的听出了什么?”白青图先前还责怪裴管家心存侥幸,可此时此刻,他自己也忍不住抱着一丝侥幸的问道。 “我…其实不太确定,”裴管家迟疑一下,又道:“不过,我当时有留意到,少爷看向我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恐怕…恐怕…” “唉,你这…”白青图长叹一声,将鲜红欲滴的折扇,重重在掌中拍打了一下,有些痛心疾首,“我苦心孤诣,装疯卖傻几十年,甚至连师门武功也不敢私下传给少羽…你、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啊?” 裴管家面红耳赤,羞惭无地。 不过,他低着头,任由老爷骂了半天,突然想到什么,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直视着老爷,声音低沉,“其实…少爷已经长大了,如今独当一面,做得有声有色,老爷您没必要还一直当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对他保护的这么好。有些事情,尽早告诉少爷,让少爷有所提防,未必不是好事。” 白青图一怔,斜睨着裴管家,微微眯起了眼睛,掩饰眼中闪过的一丝危险光芒,冷冷道:“所以,你是故意在少羽面前泄露行迹的?” “老爷误会了,仆绝无此意。”裴管家连忙道:“何况,就算仆有此意,未得老爷允许,又岂敢越俎代庖,擅自行事?当时那确实是个意外,只是老仆如今回想起来,觉得少爷既然已经起了疑心,倒还不如将错就错,索性将真相告诉少爷,免得少爷自己疑神疑鬼,说不定反倒坏事。” 白青图凝视着裴管家许久,眼神终于恢复了平和,淡淡道:“裴叔,以后不要这样自作主张了。” “是,仆知错了。”裴管家果断认错,却茫然不知,自己方才已与死神擦肩而过。 …… 四绝武馆。 截止到现在,武馆里面还没有完全装修好。 但是今天,偌大的武馆内却是一片静悄悄的,不闻敲敲打打的声响,也不见有装修工人出入。 武馆的弟子们,也一个个轻手轻脚,好像生怕发出声响,惊扰了什么。 整个武馆内的气氛,说不出的压抑,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一名头发有些花白,脸型方正的老者,径直闯入武馆,在众人簇拥下,越过凌乱的装修工地,匆匆往内院走去。 内院深处,隐隐有一阵压抑的嘶吼声传来,且越往前走,声音也越来越变得清晰可闻。 …… “呼…我不行了,换人!” “没人换了,大家都还没能缓过气来。” “那怎么办?封师弟眼看着撑不住了啊!” “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我内力耗尽,根基受损是小事,要是剑气反弹,损毁了封师弟的经脉,那才叫得不偿失。” “封师兄,您再忍耐一下,师父马上就赶到了!” “嗯,放心,封师弟,只要师父一到,化解你体内的隐患,只在抬手之间…” “……” 偌大的房间里,封平赤身裸体,躺在病床上,面孔扭曲,表情痛苦。 众人围在病床前,正七嘴八舌的安抚着他。 突然,有人察觉到门口光线一暗,扭头望去,不由大声道:“师父,您来啦!” “师父!” “师父!” 屋内众人,包括盘膝坐在一旁,打坐运功的数名弟子,听到动静,也都连忙弹身而起,纷纷向头发花白的老者行礼问好。 封平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但也努力扭头过,望向老者,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羞愧道:“师父,对不起,弟子给您丢人啦!” 老者环视众人,最后视线定格在病床上排行第七的小徒弟身上,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们练了几十年的武功,都练到狗身上去啦?连拔除敌人留在封平体内的几道剑气,都这么费力,迟迟不能成功?” “弟子无能,请师父责罚。” 一众弟子们羞惭无地,只好俯首领罪。 “方老,多谢您一路护送。” 老者身后,突然有人弯了弯腰,说道:“既然您有正事要处理,那我们便不在这里碍事,先告辞了!” 那开口说话之人,是一名中年女子,颧骨微凸,显得有些刻薄,身材颇为高大粗壮,虎口布满老茧,多半也是个练家子。 “刘夫人不必避嫌,老夫这里可不怕家丑外扬。”老者瞪了封平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何况,此事与你们刘家,其实也有一些关系,老夫先与你说一声,免生误会。” “哦?”刘夫人一怔,有些惊讶的问道:“方老可否细说,此事如何与刘家相干了?” “诺,就是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学艺不精,还敢学人踢馆,却被人打成了这个熊样,要不是几个师兄们不惜耗费内力,拼死为他续命,这会儿他怕是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老者指了指封平,淡淡道:“打伤他的人,叫做李青云。他上门挑战的那家武馆,叫做青云武馆。” “李青云?青云武馆?” 刘夫人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凶光。 站在她身后的数人,也不是纷纷色变,有些群情激愤。 刘夫人倒有城府,很快收拾情绪,看向老者,饶有深意的说道:“原来如此,多谢方老提醒。以后飞腾镖局和四绝武馆,倒可以多亲热亲热,大家交个朋友!” 众人闻言,均是心领神会,纷纷点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的。 “方老,您先忙着,我们这便告辞了。” 话虽说开了,刘夫人也没有继续留下来旁观,顺势提出了告辞。 方绝之说不怕家丑外扬,他门下的弟子们,可未必也这么想。 何况,方绝之接下来多半要运功为徒弟疗伤,这可是个非常精细的活,期间容不得半点惊扰。 他们飞腾镖局的外人在旁看着,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惹祸上身? “师父,您老人家请留步,我去送送刘夫人!” 一名弟子说了一声,站出来去为刘夫人一行人送行。 “哼…” 这时病床上的封平,突然压抑不住,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他看了师父一眼,连忙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不再出声。 方绝之瞥他一眼,表情冷硬,并不为之所动,只冷冷说道:“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原来的踢馆名单上面,并没有青云武馆的名字。” 封平迟疑一下,没有吭声,却不经意朝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方绝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那边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已过中年,身材略微有些富态,锦衣绸缎,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 女人则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端庄大方,楚楚动人,正是自己过门没几年的小娇妻。 “屈管家,”方绝之自然不会认为,会是自己的小娇妻犯了错,淡淡看着中年男人,神情不怒自威,“是你让封平去青云武馆踢馆的?青云武馆在归禾城的名声很响亮吗?踢赢了能有多大名声?” 屈不寐下意识瞥了身边年轻的方夫人一眼。 却见方夫人也正扭头朝他看来,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似乎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会让封平去青云武馆踢馆。 屈不寐话到嘴里,只好咽了回去,硬着头皮说道:“是,老爷,是我当日在青云武馆受了点气,一时气不过,才会吩咐让封平过去踢馆的。” “哦?”方绝之皱了皱眉。 “原先夫人选定的地址,是在金龟湖畔,与归禾武校隔湖相望,”屈不寐解释道:“那块地是属于青云武馆所有,我当时已经开出了远超过当地市价的价格,想要买下那块地,但那李青云油盐不进,死活不肯卖,还…” 他说到这里,本来想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一番,却突然智商上线,赶紧闭嘴了。 “好啦好啦,多大点事?老爷您可就别拉长个脸了,你看弟子们都快被你吓坏了!”方夫人站出来打圆场道:“老爷您还是先看看封平的伤情!他这一晚上可是遭罪不小,老爷您再不出手,我看他都要痛晕过去啦!” “这事先记下,稍后你自己去领罚。” 方绝之冷冷瞪了屈管家一眼,转头看向夫人的时候,已是满脸笑容,“夫人你就是太心软了,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踢馆就踢馆,这也不算什么,可是踢馆却踢输了,这就是大错特错,要是按我的脾气,先让他再疼上三天三夜,让他牢牢记住这个教训,再出手施救也不迟。” “人常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方夫人横他一眼,叹道:“徒弟们倒是本本分分,敬你如神明,偏你这个当师父的,却从不知道心疼徒弟,天天吹胡子瞪眼,徒弟都伤成这样了,还如此铁石心肠,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啦!” “哈哈,夫人怎会是外人?”方绝之笑道:“在我心里,夫人才是真正的内人呐!” “老不修,徒弟都看着呢,瞎说什么浑话!”方夫人面色微微泛红,风情万种,拿指头点了他一下,“快救人!” 方绝之便收起了轻佻的笑容,低头看向病床上的封平一眼,“还不快谢谢师娘替你求情?” “谢谢师娘!” 封平咬紧牙关,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 没有师兄们大耗内力,为他压制体内的剑气,他这会儿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勉强说出这几个字,差点晕了过去。 方绝之整了整袖子,在床边坐下,一根手指朝着他的手腕搭了上去。 在他身后,众弟子们见状,不禁脸色微变,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可惜已经晚了。 第177章 主意 身后的弟子们,见到师父直接伸手去摸封平的手腕,都是有些吃惊,张口欲呼。 不过,方绝之动作太快。 众弟子还没来得及发声,他的手指早已经搭上了封平的腕口。 下一刻。 方绝之浑身剧震,手臂瞬间被弹开。 他一个不提防,差点被弹起的手臂砸到自己脸上。 “咳咳…” 方绝之气息不匀,咳嗽几声,忍不住扭头往旁边扫去。 却见床边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好像突然都入定了一般,低着头根本不往这边看一眼。 方绝之一张老脸便涨成了猪肝色,只感到大是羞恼,又莫名有些心寒。 他过来之前,也大概听说了是怎么回事,却始终没太放在心上,觉得徒弟们不能拔出残留的剑气,是因为功力太浅。 他这个当师父的出马,肯定可以手到病除。 然而,事实却扇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脸都快被打肿了。 他也终于意识到,在徒弟体内种下剑气的那个人,到底有多可怕了。 按理来说,不管多么强盛的剑气,一旦离体之后,就成了无源之水,只会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变弱。 何况,还有这么多的师兄们,不断接力,为封平压制、磨灭他体内的剑气。 难以想象,敌人种入封平体内的剑气,得强到何等的地步,才能在被一众师兄弟轮番消耗了长达一天之久,却居然还能拥有这么大的威力。 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虽说方绝之是因为事先没有提防,才会轻易被弹开手臂。 但若当真是生死相搏,对手又岂会管你有没有提防? 何况,剑气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他一个大活人,竟被无知无觉的剑气震退,还要说什么轻敌大意,来为自己开脱,岂不显得更加可笑? 方绝之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再次伸手抓向封平的腕口。 指尖触及皮肤的一瞬间,方绝之的手臂如同触电一般,剧烈颤动了一下,但却没有像上次那样被弹开。 他手指紧紧抓着封平的腕口,潜运内力,企图磨灭对方体内的剑气。 众人无不是屏住呼吸,紧张的盯着两人。 随着时间推移。 方绝之的额头,开始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良久之后,他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手指离开了封平的腕口。 “老爷,怎么样了?”方夫人连忙上前,帮忙擦了擦汗,又关切的问道:“小封体内的剑气被拔除干净了么?” 方夫人的年纪看起来要比封平小了好几岁。 可众人听她叫封平为‘小封’,却均是一脸理所当然,丝毫不觉违和。 “我本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可…”方绝之脸色有些难看,沉吟许久,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此人比我想象得厉害,想要将封平体内的剑气拔除干净,恐怕是个水磨工夫。” 众人闻言,无不相形色变。 其实看病床上封平的表现,以及方绝之那凝重无比的脸色,众人也早猜到可能会是这个结果。 可听师父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众人还是难免感到吃惊。 其他人都不敢吭声,方夫人却没什么顾忌,一脸纳闷的问道:“连老爷你也治不好小封?那个叫什么…李青云的家伙,当真有这么厉害?” 方绝之顿时就有点脸上挂不住了,冷哼一声,道:“若只是击溃剑气,倒不是什么难事,但想要不伤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性命,还要能保住他这一身武功,那可就须得要费一番手脚了。” “原来如此。”方夫人并不知道,老头子其实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呢,恍然道:“话说回来,那人出手也真是狠毒,只是上门切磋一下武功而已,竟浑然不顾着以大欺小,对小封如此痛下毒手。” 众人的表情,便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 封平当初打上门,嘴上说的是讨教武功,其实行的就是踢馆之举,人家手下留情是情分,痛下毒手是本分,反正怎么做都绝不过分。 倒是方夫人所说的‘以大欺小’,要是严格论起来,还算有几分道理。 李青云是青云武馆的馆主。 先别管青云武馆的规模大小如何。 至少从身份上来说,他是与方绝之平起平坐的。 大家都是馆主,谁也不比谁高贵。 可是考虑到李青云的年纪,以大欺小之说,就难免有点搞笑了。 四绝武馆的一众师兄弟们,多少还是有点心气的。 师娘虽然是在为封平开脱,大家听在耳中,却并不怎么受用,反倒是心里感觉很不自在。 方绝之也没去附和夫人,而是沉声问道:“封平当时被刺中的,究竟是哪几处穴道?” 一旁便有弟子小声回答道:“华盖穴、心井穴、对门穴、京门穴…” 这弟子一晚上都在耗费内力,帮着封平师弟续命,对于封平师弟被刺中的穴道早记得滚瓜烂熟,足足十八处穴道一口气说完,没有打半点磕绊。 “嘶…” 方绝之听说被刺中的穴道,足足有一十八处之多,不由微微吸了吸气,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几分。 不过,虽然棘手,但徒弟的命,不能不救。 所有弟子们,还有夫人,也都在旁边看着。 此情此景,已容不得他退缩。 方绝之沉着脸,运气半晌,突然并指为剑,朝着封平的华盖穴刺了过去。 他指尖稍作停顿,很快收了回去。 而后,他重新运气,变幻招式,再次并指刺出。 如此反复。 随着方绝之运指如飞,其额头再次有细汗渗出,足见他并不轻松。 到了后来,他出汗越来越剧烈,头顶甚至开始有白雾蒸腾,凝成一道笔直的烟柱,气象惊人。 良久之后。 “呼…” 方绝之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停下了动作。 众人见状,正想开口发问。 却见方绝之突然身体晃了一晃,差点一跤跌下床来。 众人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师父,您怎么样?” 大弟子站得最近,慌忙一把扶住师父,关切的问道。 “无妨的,放开我!” 方绝之摆摆手,挣脱大弟子的搀扶,挺直身体。 不过,他虽故作从容。 但众人看着他一脸倦容,以及轻轻颤抖的手臂,知道师父恐怕已经是接近脱力了,无不是心中骇然。 大家显然都有些没有想到,以师父的内力之深,为了治好封师弟,竟也耗到了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 由此也足见,青云武馆的那位李馆主,武功真的是非同小可。 “咦,封师弟怎么还是一脸痛苦?莫非是还有后遗症?” 突然,有弟子低低轻呼了一声。 众人扭头望去,发现封平果然脸孔扭曲,表情痛苦,看起来与方才没被师父治疗之前,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后遗症,”方绝之冷冷道:“这不成器的东西,体内共有十八道异种剑气,我方才为他拔出了华盖穴的剑气,还剩下了十七道剑气,只能靠水磨工夫慢慢来。” 众人恍然,亦复骇然。 其实大家早注意到了,师父每次指剑刺出,都是落在同一个位置,但仍然心中存在侥幸,以为师父这是以点破面。 大家本来以为,师父是一次性将封师弟治好了,累成现在这样,倒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大家想多了,师父累到脱力,居然真的只是拔除了这一个穴道中的剑气。 “老爷您现在好像有点累了,”方夫人试探着问道:“不如先休息一下,等缓过劲来了,再继续为小封拔除剩余的剑气?” “我内力消耗太大,恐怕至少要打坐三天以上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方绝之老脸上多少有几分挂不住,低声道:“这段时间,还要麻烦你们师兄弟几个,继续为封平压制体内的剑气…好在我已拔除了华盖穴中的剑气,你们压制起来应该会稍微轻松一些。”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有着不敢置信之色,又感到了深深的匪夷所思。 他们知道师父消耗很大,光看方才那头顶冒烟柱的异象,就可见一斑了。 但大家没想到,师父内力的消耗之大,比大家想象得还要更夸张,居然要足足打坐三天,才能恢复,这恐怕都已经隐隐损及到了根基。 更何况,师父仅仅只拔除了一个穴道中的剑气,就已经是如此费力,这意味着什么? 仅只一道剑气,就能耗光了师父的内力。 青云武馆的那位李馆主,却能一瞬之间,在封平师弟体内种下了足足一十八道剑气。 这岂非意味着,对方的武功之高,内力之深,其实还要远在师父之上?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在众师兄弟们的心目中,师父向来是战无不胜,无所不能,形象无比的高大伟岸。 然而,师兄弟们眼中的滤镜,在这一刻终于破灭了。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师父武功虽高,毕竟还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 可师父就算要栽跟头,也不应该是在归禾城这种‘乡下’小地方,不应该是籍籍无名的青云武馆,更不该是名不见经的李青云。 一名弟子算了一下时间,忍不住诧异道:“三天才能拔除一个穴道中的剑气,这样算来,即使师父不眠不休,岂不是也要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彻底治愈封师弟的伤势?” 众人便冲他投去了惊讶又有些同情的目光,心说知道你小子的算术很好,下次可别再算了,不然惹毛了师父,谁都救不了你。 果不其然,方绝之闻言,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浑身散发出一股很想发飙但又顾及颜面只能强行忍住的低气压。 那算术很好的弟子,顿时便噤若寒蝉,连忙低下头去,努力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病床上的封平,突然一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剑气游走经脉所带来的痛苦,他才熬了一个晚上,就已经快要崩溃了。 本以为师父一到,定然可以手到病除,为他将体内的剑气拔除干净。 正因如此,他才能咬紧牙关,撑到了现在。 可听说这样的痛苦,居然还要持续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饶是封平本身也颇有毅力,此时此刻,也不禁是眼前一黑,有种说不出的绝望。 何况,痛苦难忍也就罢了。 封平更担心的是,两个月的时间也未免太过漫长,他的经脉如此长时间的经受剑气摧残,能否撑得住,恐怕是个大问题。 怕的就是,等到剑气拔除干净,他的经脉也已经完全废掉了。 那样的后果,只要想想,就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四师弟算的不对。” 寂静无声的房间中,突然响起一道稳重低沉的声音。 封平听出那是大师兄秦勇的声音,更知道大师兄向来稳重靠谱,虽没有睁眼去看,心中却已涌起希望,连忙支起耳朵,留神倾听。 众人也是一脸惊讶,扭头看向大师兄。 “那人留在封师弟体内的剑气虽强,毕竟是无源之水,随着时间流逝,只会不断被削弱,”秦勇沉声道:“现下师父拔除一道剑气,须打坐三日,才能恢复所消耗的内力,可等到三日之后,或许就已经可以连续拔除第二道、第三道剑气,且只需打坐片刻,便可恢复了。拔除全部剑气,最多最多,也不会超过半个月。” 众人闻言,露出思索之色,觉得大师兄这番见解,确实很有道理。 别说半个月,众人觉得,即便放着封平师弟不管,或许半个月之后,他体内的剑气,就自己消散了。 方绝之老脸上的表情,也是不禁为之一缓,抚须点头,对大徒弟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挽回四绝武馆的声誉,”秦勇沉声说道:“不过,师父要为封师弟疗伤,自然不便出手,只能由我们这帮师兄弟们去找回场子了,可…” 他说到这里,眼中满是忧色,“那人一招就将封师弟伤成了这样,其武功之高,实在是非同小可,我们就算是车轮战,恐怕也难言胜算。” 众人无不是脸色凝重,暗自点头,知道大师兄说的这都算保守了。 那人的武功,何止是非同小可啊,简直就是令人匪夷所思。 对方年纪轻轻,剑法高绝也就罢了…那只见剑光,不见人影的剑法,虽然神奇,还不至于吓住大家。 可对方留在封师弟体内的剑气,竟连师父都有些束手无策,其内力修为称端的是深不可测,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众人一想到,要与那人为敌,心中难免便生出了几分怯意。 其实何止是一众徒弟们,就算是以方绝之的自负,又何尝敢说,自己亲自出马,就一定能找回这个场子? “那李青云竟有这么厉害?”方夫人有些惊讶,旋即妙目流转,笑道:“不过,想要找回这个场子,其实倒也未必一定要踢翻青云武馆才行。老爷,妾身这里有个主意,您来参详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第178章 小奶狗 下午。 青云武馆。 李青云正在监督学员们练功。 小鲤鱼则是领着红大侠,快活的玩着滑板。 倒不是小鲤鱼只练了半天功,就又开始偷懒,而是练功归练功,也要讲究劳逸结合,否则容易欲速则不达。 “小鲤鱼,小鲤鱼,你在家么?” 外面突然传来小胖墩的呼唤声。 小鲤鱼顿时就小脸一沉,眼珠转了转,叫道:“陈大,别喊啦,小鲤鱼不在家,你去找别人玩叭。” “啊?小鲤鱼不在家?那她去哪儿了?”小胖墩就很着急,急冲冲的闯进武馆,正好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从不远处飞快滑过。 “小鲤鱼,你这不是在家么?”小胖墩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胖脸上表情便有些不悦,怒道:“小鲤鱼,你又骗我,我、我生气了。” 小鲤鱼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谎言,这么容易就被当面拆穿了,有点小尴尬,尬笑几声,顾左右而言他,“嗬嗬嗬嗬,陈大,你手上抱着的是什么呀?” “嗷嗷嗷嗷…” 小胖墩的怀里,应景的传来了奶声奶气的叫唤声。 “咦?这是…小狗的小声?”小鲤鱼眼睛猛地瞪大了,小脸上表情惊奇的不得了,叫道:“陈大,你从哪儿抱来的小狗?” 原来小胖墩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小奶狗,看个头估计都还没满月的样子。 小奶狗也不知道是因为怕生,还是饿坏了,忍不住叫唤了起来。 小胖墩的胖脸上还犹自挂着生气的表情。 可见到小鲤鱼踩着滑板,飞快的滑上前来。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炫耀的心思占了上风,献宝似的举起小奶狗,得意道:“爹爹和娘亲今早带我去外公家了,我央求了舅舅好久,终于让舅舅答应,给了我一只小狗狗…” 陈子昂不放心儿子独自出门,照例跟在儿子身后护送,一起走进武馆。 见李青云好奇的看过来,他先打了声招呼,解释道:“四绝武馆昨天在你这里栽了个大跟头,秀荷按耐不住,非要回了一趟风雷武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岳父和几位舅哥,让他们也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原来如此。” 李青云了然的点点头。 陈子昂看着李青云的眼神,却多少有些复杂,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有几分感激,又掺杂着几分小幽怨,暗戳戳的酸水直冒。 雷老爷子听说了四绝武馆吃瘪的消息,当时那个高兴,连带着看陈子昂这个女婿都顺眼了不少,让他久违的享受了一把上宾待遇。 陈子昂心里知道,这是沾了老同学的光,对老同学自然是很感激的。 坏就坏在,雷老爷子正高兴着,却突然了感慨一句,‘老夫一生,最懂识人,早就看出李方正家的小子是个奇才,当初还差点把秀荷许了给他呢,可惜啊可惜,那时候怎么就没有将这个想法坚持到底呢?’ 陈子昂原本高兴的心情,顿时就急转而下了。 “哇,好阔爱的小狗狗呀!”小鲤鱼望着小胖墩怀里的小奶狗,又是艳羡,又是好奇,不禁由衷的赞道。 小胖墩的舅舅家养狗,主要是为了看家护院,自然以实用为主,并不怎么看重颜值,挑选的都是性情凶猛,体格强壮的本土狗。 当然了,这世界也没那么多舶来品的宠物狗,几乎都是本地土狗。 众所周知,土狗是燃烧着颜值长大的。 越小的奶狗,越是粉嫩可爱,颜值爆表。 小鲤鱼看着粉嫩粉嫩的小奶狗,心都快要被萌化了,忍不住伸指头轻轻戳了一下。 “嗷嗷…” 小奶狗顿时发出了一阵凄惨的叫唤声。 “肿么啦?肿么啦?它叫这么大声,是不是要屎掉啦?”小鲤鱼被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果断甩锅道:“陈大,你看到了,我只是轻轻碰了它一下,它要是屎掉了,你可不能怪我呀!” 小胖墩哈哈笑道:“小鲤鱼,你放心好了,小狗狗可没有那么容易屎掉,它、它应该是饿了叭!” 小胖墩挠了挠头,扭头看向自家老爹,“爹爹,小狗狗吃什么呀?” “当然是要吃奶呀!这么小的小奶狗,都还没有断奶呢。”陈子昂没好气道:“你舅舅家的小狗才生下来不过二十几天,都还没满月,你就这么急哄哄的给它抱了回来,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把这小奶狗养活大。” “原来小狗狗要吃奶呀!”小胖墩恍然,仰头望着爹爹,大声问道:“爹爹,你有奶么?” “←_←”陈子昂斜睨着他,拉长了声音,“你~说~呐?” 小胖墩上下打量着自家亲爹,觉得果然平平无奇,不像是有奶的样子,便理直气壮道:“那爹爹你帮忙找奶喂给小狗狗喝叭!” “没有,不找。”陈子昂冷冷道:“是你非要养小狗的,又不是我要养,当然是你自己去给它找奶喝。” “啊?”小胖墩就有点傻眼,他从舅舅家抱来小狗,只想着好玩,从来没想过要肩负养活小狗的重任啊,挠头道:“那、那谁有奶呀?”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人群中瞄来瞄去。 其他人便罢了。 宋小芸和莫红叶见他鬼鬼祟祟的朝自己瞄过来,顿时便俏脸涨红,忍不住又惊又怒,拧着眉毛,狠狠的瞪了回去。 小胖墩连忙收回视线,不敢乱瞄了,改而向好胖友求助,“小鲤鱼,你知道谁有奶可以喂小狗狗么?” 小鲤鱼正兴致勃勃盯着小狗,小手跃跃欲试,想摸一下,可见小狗叫唤得太过凄厉,又有点犯憷,不敢真的凑上前。 听到小胖墩的求助,她头也不抬的说道:“不知道呀。” “那肿么办?”小胖墩就有些着急,“小狗狗没有奶吃,会饿屎哒。” 小鲤鱼便有些惋惜的附和道:“对呀,陈大,那你还不快点去找奶来喂小狗狗?” “啊?”小胖墩有点懵,“小鲤鱼,你不帮我么?” “小狗狗又不是我养的宠物,”小鲤鱼吃惊的抬头看向他,好像他提了一个多么过分的请求,“小狗狗是你的宠物,当然是要陈大你自己想办法养活它呀!” 小鲤鱼说着,好像生怕陈大赖上自己,干脆也不再尝试去摸小狗狗了,小手落在身边的火鼠脖子上,撸了撸它软乎乎的后颈毛,笑着问它,“你说是不是呀,红大侠?” “叽叽…” 火鼠点头哈腰,人里人气的附和着小主人。 小胖墩一听,也顿时觉得,小鲤鱼说的很有道理,自己的小狗自己养。 可他毕竟只是个连自己吃喝拉撒都不能完全自理,还需要人伺候养活的小胖墩而已,一时半会上哪儿去弄奶来喂小奶狗? 他看着红大侠,突然灵机一动,叫道:“小鲤鱼,你爹爹上次不是弄了盆盆奶喂红大侠么?你让你爹爹再帮忙弄一点奶,来喂小狗狗叭?等小狗狗长大了,你就可以摸它啦!” 小鲤鱼有些心动,扭头看向爹爹。 李青云不等她开口,便先摇了摇头,“不行的,小狗不能喝牛奶,会拉稀死掉的。” 小鲤鱼便摊了摊手,一脸爱莫能助的看向小胖墩,“陈大,我爹爹说啦,小狗狗不能喝牛奶,要不然会屎掉的,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叭!” 小胖墩终于无计可施,只好扭头看向自己亲爹。 “你看我也没用啊,”陈子昂翻了翻白眼,丝毫不给小胖墩面子,“你爹我又不会产奶的。” “爹爹不会产奶么?”小胖墩一怔,旋即眼神大亮,受到启发,“那我回去找娘亲叭。” “小畜生,你说什么?”陈子昂一听,顿时暴跳如雷,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大‘笑’子肥腻腻的屁股上,“我让你个小畜生胡说八道…” 小胖墩有点懵逼,显然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突然就又挨打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屁股传来了火辣辣的疼,这才终于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嚎哭起来。 “爹你又打我,我要回去找娘亲告状…”小胖墩一边挨打,一边泪眼婆娑的放着狠话。 陈子昂一巴掌接一巴掌的抽在小胖墩的屁股上,那架势简直是要把大‘笑’子往死里抽啊,怒道:“你个小畜生只管去告状,瞧瞧你娘这次还会不会管你?不但不会管你,说不定比我打得还狠!” “陈伯伯,陈伯伯,你别打陈大啦!”小鲤鱼劝道:“小狗狗都要掉下来摔着啦!” 小胖墩本来听小鲤鱼劝架,心里还颇感到有些欣慰,觉得小鲤鱼果然是个讲义气的好胖友。 可听到她的后半句话,这才知道,小鲤鱼哪里是讲义气啊,分明是担心小狗狗,多过担心自己这个好胖友。 小胖墩本来无缘无故挨打,心里就已经很是委屈,见连好胖友也一点不关心自己,更是忍不住悲中从来,哭嚎声惨烈如杀猪,真个是伤心欲绝。 他怀中的小奶狗,也跟着一阵叫唤。 一人一狗,一齐惨叫,凄厉的哭嚎声,交相辉映,宛如二重唱,一时间场面好不热闹。 “咳…”李青云轻咳一声,吸引父子俩的注意力,“童言无忌,陈大才几岁啊?他一个小孩子,懵懂无知,童言无忌,你跟他较个什么劲儿?行啦,快别打了,再打该打坏啦!” 陈子昂终于停下手来,尤不解气的狠狠瞪一眼小胖墩,“看在你李叔叔帮忙求情的份上,暂且先饶你一回,小畜生以后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把你打出屎来。” 小胖墩抽抽噎噎,一时半会自然是止不住哭,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还在叫唤着的小奶狗,“爹爹你给小狗找奶吃,我就不胡说,不然、不然…” 他不然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小胖墩其实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挨打,但懵懵懂懂的,也隐约有一些猜测,便没敢再提娘亲。 陈子昂听得眉头大皱,一时半会却哪里去给小狗找奶喝? 要是牛奶,倒还好说,市场里就能买到。 可小奶狗却偏偏又不能喝牛奶,这就有些棘手了。 “林阿婆家里养的母猪,好像不久前刚下崽了,你可以去弄点母猪奶,让小狗先吃着,”李青云提醒道:“等过几天小狗再长大一些,就不用吃奶了,到时候再喂它别的食物!” 小胖墩闻言,眼泪都顾不得去擦,连忙一脸期待的望向自家亲爹。 “母猪奶?”陈子昂闻言一怔,扭头看向儿子,见小胖墩泪眼朦胧,也正眼巴巴望着自己。 他回想起来,其实大‘笑’子方才说的蠢话,应该确实只是无心之失,只是大人太过复杂,才会想歪了。 童言无忌,小胖墩这一顿打,挨得着实有些冤枉。 念及于此,陈子昂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心软道:“那好,阿大,你在这跟小鲤鱼玩耍,记着别乱跑啊,爹去一趟林阿婆家。” “爹爹,那你快去!”小胖墩挥一挥衣袖,像驱赶苍蝇一般,催促自家亲爹赶快动身去办事,又转头对李青云大声说道:“谢谢李叔叔,李叔叔你懂得可真多呀!” 陈子昂脚下打个拌蒜,差点摔一跤,又忍不住有点手痒了,想要给大‘笑’子紧一紧皮。 他回头瞪了一眼小胖墩,终究还是忍下了这口气,愤愤的转身而去。 小胖墩死里逃生,却浑然不觉,不知道自己刚才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他突然感到手上传来一阵湿热,鼻子嗅到了淡淡的腥臊味,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什么,顿时脸色剧变。 但是不等他有所动作,小鲤鱼已经惊奇无比的大声叫道:“哎呀,陈大,不好啦,小狗狗好像撒尿了。” 小胖墩哪里用得着她提醒,早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连忙气急败坏的蹲下身子,将小奶狗放到地上。 他低头看了看,发现今天因为去外公家走亲戚,穿了一身漂亮的新衣服,有点不舍得,只好将胖手在地上一阵摩擦,企图将狗尿涂抹在地上。 说也奇怪,小奶狗落地之后,便不怎么叫唤了,只伸长了脖子,东嗅嗅西嗅嗅。 “咦,莫非小狗狗其实不是饿坏了,”小鲤鱼好奇的猜测道:“而是因为它憋不住要尿尿了,才会一直叫唤?” 小胖墩顿时露出沉思的表情。 他突然觉得,刚才自己那一顿打,果然是挨得好冤枉啊。 第179章 嘬嘬嘬 小奶狗颤颤巍巍在地上一阵乱爬,然后好像突然嗅到了什么,径直朝着火鼠爬了过去。 小鲤鱼有些好奇,也蹲了下来,观察着小奶狗的动静,小手蠢蠢欲动。 不过,方才小奶狗的惨叫声,把小鲤鱼吓坏了,这会儿还有些余悸未消。 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敢再贸然冲小奶狗伸出魔爪。 火鼠见小奶狗是笔直冲着自己而来,本来准备向一旁退开。 小鲤鱼不经意斜睨了它一眼,火鼠顿时便身体一僵,不敢动弹了。 “呜呜呜…” 小奶狗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咽声,越爬越快,最后终于爬到了火鼠的肚皮下面。 火鼠还在犹豫,要不要逃跑,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一双绿豆眼猛地瞪到了最大,鼠脸上满是生无可恋的生动表情,异常滑稽,有种说不出的可笑。 小鲤鱼见状,也是一愣,低头望去,不由大惊,叫道:“哎呀,小狗狗,你吃错啦,鼠鼠没有奶给你吃的…” 她情急之下,一时间连红大侠的名字都给搞忘记了,直呼爱宠最初的名字‘鼠鼠’。 原来是小奶狗认位精准,爬到火鼠肚子下,一口便叼住了火鼠肚子上的小揪揪。 “呜呜…” 小奶狗一阵猛嘬,却始终嘬不出奶,急得它直叫唤。 火鼠吃疼不住,终于再也顾不上小主人会不会责怪了,猛地一跃而起。 “嗷嗷嗷嗷…” 小奶狗被带翻在地,又失去了目标,急得原地打转,一阵惨叫。 “哎呀,红大侠,你轻着点,”小鲤鱼埋怨道:“小狗狗都摔疼啦!” 火鼠幽怨的望了小主人一眼,感觉自己头号狗腿子的地位似乎有点不保了啊。 可相比之下,火鼠显然还是认为‘清白’更重要。 它一跃而起,摆脱了小奶狗,连忙蹿向远处,再也不敢靠近了。 火鼠虽然是母的,但还没有生过崽,是个黄花大闺‘鼠’呢,哪里经得住这样的阵仗。 小鲤鱼见小奶狗叫得太凄惨,心有不忍,冲它招了招手,叫道:“小狗狗,小狗狗,快来这里,别理坏鼠鼠啦…” 小奶狗听到小鲤鱼的呼唤,却非但没有靠近她,反而是连连后退,想要往别处爬去。 “小鲤鱼,召唤小狗狗不是像你这样的,”小胖墩终于忍不住,伸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擦干了手掌上沾染的尿渍,笑道:“我舅舅教过我的,你像我这样…” 他说完便噘着嘴,发出一阵‘嘬嘬嘬’的声响。 小奶狗果然闻声而动,哼哼唧唧的朝着他爬了过去。 小胖墩伸手想要捉住小奶狗,孰料手掌才刚伸过去,小奶狗便再次施展本命绝技,一口叼住了他的食指,一阵猛嘬,嗦得津津有味。 “咦?”小胖墩感觉指头湿滑滑的,有些发痒,忍不住笑出了声,“哎呀好痒,小狗狗你别嗦啦。” 他抽出手指,见手指上沾满了小奶狗的口水,有些嫌弃的甩了甩。 小奶狗失去目标,又开始满地乱爬。 “小狗狗,这里这里…”小鲤鱼急得大叫一声,突然想起小胖墩方才传授的召唤小狗狗绝招,便学着撅起嘴,发出‘嘬嘬嘬’的声响。 果不其然,小奶狗终于朝她爬了过去。 小胖墩见小鲤鱼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小奶狗的身上,便悄悄将手指在裤腿上蹭了蹭,擦干口水,笑道:“小鲤鱼,我舅舅教的绝招很管用叭?” “啊对对,管用管用。” 小鲤鱼敷衍的应了两声,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奶狗的身上。 小胖墩以为自己动作隐蔽,小鲤鱼就没有察觉。 其实,小鲤鱼眼尖着呢。 小胖墩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在眼里,只是不稀得去说而已。 小鲤鱼见小奶狗快爬到自己脚下的时候,瞧准时机,两只小手突然左右开弓,同时伸了出去。 原来她担心自己也被小奶狗‘咬’到手指,居然用上了爹爹所传授的‘左右互搏’神技。 小奶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生擒活捉’,双手捧住,高高举起。 “呜呜呜…” 小狗奶四处乱嗅,呜咽一阵,突然化身为了舔狗,低下头在小鲤鱼的手掌心上一阵猛舔。 “咦~好痒,咯咯…” 小鲤鱼成功活捉了小奶狗,正自得意,却没想到小奶狗不讲武德,偷袭自己,感觉手掌上热热的、痒痒的,终于没有忍住,咯咯笑了起来。 小奶狗舔了一阵,估计是没滋没味,很快失去兴趣,哼哼唧唧想要顺着她的手腕,往胳膊上爬。 不过,小奶狗在平地上都爬不稳当,时不时东倒西歪,想顺着小鲤鱼纤细的胳膊往上爬,难度也未免太过超纲了。 爬了没几下,小奶狗便一个侧翻,掉了下去。 还好小鲤鱼早有防备,眼疾手快,成功将小奶狗接住。 经此一吓,她也不敢再将小奶狗举高高了,怕小奶狗掉下去摔死,连忙将它放到了地上,让它在地上乱爬。 小鲤鱼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见掌心全是小奶狗的口水,便露出了有些嫌弃的表情。 小胖墩凑上前来,脸上表情有些炫耀之意,又有着几分讨好,问道:“小鲤鱼,小狗狗好玩叭?阔爱叭?” “嗯,好玩好玩,小狗狗果然是天下无敌阔爱。”小鲤鱼眼珠转了转,一边点着头,一边伸出小手,煞有介事的拍了拍小胖墩肩膀,脸上满是嘉许之色,暗戳戳将小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擦去掌心的口水。 小胖墩浑然不觉自己的新衣服被当了抹布,得到小鲤鱼的表扬,顿时喜不自禁,笑道:“小鲤鱼,你已经摸过小狗狗了,什么时候可以让我摸一下竹熊呀?” “啊?”小鲤鱼一怔,旋即想到了上次与小胖墩的约定,便忍不住有些支支吾吾道:“这个啊、这个嘛…” “小鲤鱼,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叭?”小胖墩见她这样,就有点急了,“说好了我把舅舅家的小狗狗带来给你摸,你就让我摸一下竹熊的。” “哎呀,你不要捉急嘛!”小鲤鱼皱着眉头,眼珠乱转,“我又没说不让你摸竹熊,可是、可是…啊,对了,竹熊今天恰好不在家,你、你过几天再来叭!” 她倒是还真没有撒谎,竹熊今天确实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并不在后面的竹林里。 最近这段时间,小鲤鱼每天起床之后,都会让爹爹带着,去后面竹林走一圈,‘看望’一下竹熊。 一方面是小鲤鱼急着上手撸毛,恨不得一天就能将竹熊喂熟了。 另一方面,她则是要确认竹熊还在竹林里。 因为小鲤鱼担心,万一竹熊要是跑了,没有了这个看门‘熊’,红大侠说不定也会跟着逃跑。 “真哒?”小胖墩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哒,我小鲤鱼一言既出,那个几匹马难追,不会骗你的。”小鲤鱼说着,不经意瞥了一眼爹爹,心里想着,爹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竹熊喂熟呀? 小鲤鱼自命是江湖儿女,可不想变成一个大骗纸呀。 “那、那好叭!”小胖墩想了想,觉得小鲤鱼的信用,好像还是值得信任一下的。 毕竟是江湖儿女,一言既出,几匹马都拉不住。 小鲤鱼见成功萌混过关,心想自己费这么大劲,才换来摸小狗狗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念及于此,小鲤鱼忍不住再次伸出魔爪,顺着小奶狗后颈的奶毛一阵撸。 “叽叽…” 火鼠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鬼祟祟的凑上前来,搔首弄姿,在不远处走来走去,试图吸引小主人的注意。 火鼠毛茸茸的脸上,表情生动,有种视死如归的惨烈。 小东西很有危机感,见小主人如此喜新厌旧,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要失去小主人宠爱的危险。 没有办法,为了保住自己的铁饭碗,鼠鼠也只能是委曲求全,冒着失去清白的巨大风险,回来跟小奶狗争宠。 小鲤鱼听见爱宠的叫唤声,抬头看它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继续逗弄着软乎乎的小奶狗。 小鲤鱼倒不是真的这么喜新厌旧,而是不愿意吃亏。 红大侠是自家的爱宠,想撸随时都可以撸。 但小奶狗却是陈大的宠物。 她现在不抓紧时间使劲撸,等到时候陈大把小奶狗抱回家,她再想撸可就撸不着啦。 “小鲤鱼,你摸了小狗狗这么久,可以把红大侠让我摸一下么?”小胖墩的想法,却正好与小鲤鱼相反。 从舅舅家一路抱回来,他对小奶狗的新鲜劲,早就已经过去了,反倒是看着火鼠,非常眼热,眼中满是说不出的艳羡。 “那~行~叭~!”小鲤鱼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她只摸了小狗狗,小胖墩却摸了红大侠,以后还要摸竹熊。 这让小鲤鱼隐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吃亏了呀? 这么一想,她看向小胖墩的眼神,就难免变得有点不善了起来。 小胖墩被小鲤鱼盯得有点心里发憷,不明小鲤鱼怎么好像突然又生气了? 不过,小胖墩心大,又对红大侠眼热已久,得了小鲤鱼的许可,顾不得想太多,屁颠屁颠跑上前,毛手毛脚的就想往火鼠后颈毛摸上去。 “叽叽…” 火鼠却不鸟小胖墩,一溜烟跑到了小主人身边,让他摸了个寂寞。 “哈哈哈哈…”小鲤鱼见状,不由乐出了声。 她对红大侠的忠心,表示非常满意,腾出一只手来,在爱宠的后颈毛上好一阵撸,以示嘉奖。 “→_→”小胖墩却一脸委屈的看向小鲤鱼,“小鲤鱼,你又赖皮,红大侠根本不让我摸。” “←_←”小鲤鱼斜睨着他,想了一下,自己已经答应小胖墩了,倒不好临时反悔,便嘱咐爱宠道:“红大侠,你不要躲啦,就让陈大摸一下叭!” “叽叽…” 火鼠叫唤了两声,表情好像有点委屈的样子。 “好啦好啦!”小鲤鱼安抚道:“红大侠,你就让陈大摸一下嘛,下次让陈大给你带好吃的。” “啊,对对对,”小胖墩闻言,连连点头,却浑然不觉,小鲤鱼其实是在暗戳戳的给爱宠谋福利,“红大侠,你就让我摸一下嘛,我下次给你带好多好吃的,有花生米、有葵花籽、还有榛子、核桃干,还有好多好多,都是舅舅给我买的。” “咕!” 火鼠听着还没什么反应,小鲤鱼倒先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小胖墩吃惊的看向小鲤鱼。 “我、我可没有流口水,”小鲤鱼被他那异样的眼神盯着,直感到有些说不出的羞恼,此地无银三百两,倒打一耙,叫嚣道:“你舅舅给你买这么多好吃的,就很了不起吗?我爹爹也给我做好吃的,还给我做奶茶,可甜可好喝了,陈大你一定没喝过的。” “我也没说舅舅给我买好吃的就很了不起呀。”小胖墩有些委屈,旋即又被她所说的奶茶吸引了注意力,“奶茶是什么呀?真的很好喝么?” “奶茶当然很好喝,可甜可甜了,比冰酥还甜。”小鲤鱼便忘记了方才的羞恼,重新变得神气起来,大声道:“而且奶茶你在外面可是买不到的,只有我爹爹会做,陈大你想喝也喝不到。” 小胖墩果然便抓耳挠腮,时不时扭头望一眼李叔叔。 不过,小胖墩馋归馋,但小鲤鱼说得天花乱坠,他毕竟也没真正见识品尝过奶茶的味道,倒还不至于馋到这个地步。 小胖墩之所以频频去看李叔叔,其实是因为他对小鲤鱼有个这么厉害的爹爹,感到羡慕不已,真是恨不能以身相替,跟小鲤鱼换个爹爹。 万幸陈子昂不在这里,也听不见大‘笑’子的心声,不然小胖墩恐怕又要屁股开花。 小胖墩羡慕了一阵,终究不敢跟小鲤鱼抢爹爹,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火鼠的身上,鬼鬼祟祟的冲它伸出魔爪。 估计是看在小胖墩承诺的美食份上,这一次火鼠终于没有再逃跑,让小胖墩成功得逞。 “嗬嗬嗬嗬…” 小胖墩撸着火鼠的后颈毛,笑得像个痴汉。 小鲤鱼有些嫌弃的瞥他一眼,又满脸同情的看着自家爱宠,有点为爱宠感到默哀,心中暗自默念道:“红大侠啊红大侠,你先委屈一下,等晚上我让爹爹给你做好吃的弥补你!” …… 陈子昂端着一小盆母猪奶,脚步轻快的从小巷子里拐出来。 他正准备沿着街道,赶回青云武馆,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熙攘的动静,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不远处的街口,走来一行人。 为首之人,是个大概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其练功服的胸口,写着‘四绝武馆’四个大字。 陈子昂顿时色变。 第180章 挤兑 “爹爹,你肿么去了这么久呀?”小胖墩见到自家亲爹回来,丝毫不关心老爹一脸凝重的表情,而是盯着他手中的小盆盆,大声嚷嚷道:“小狗狗都要饿坏啦!你快把奶给我叭!” “给你,给你。”陈子昂随手将装着母猪奶的小盆,塞到儿子手里,然后抬头望向李青云,有些着急的说道:“青云,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好像四绝武馆的人正往这边来。” “哦?”李青云闻言,不由眉头大皱,“不应该啊,难道竟是我小瞧了四绝武馆的底蕴?” 在他的预估中,四绝武馆少则十天,多则恐怕得要大半个月,才能解决掉封平体内的剑气。 这还是他看在四绝武馆以往的战绩上,尽量往高了去估计。 毕竟,四绝武馆上来就一口气踢翻了那么多的大型武馆,手底下怎么也得有点功夫才行。 可即便如此,李青云也不认为,四绝武馆就有能力,可以破解他留在封平体内的剑气,大概率只能是靠水磨工夫,慢慢去磨灭剑气。 十天之内,能把封平体内的剑气全部磨灭,那都算是四绝武馆的人很有本事了。 李青云本以为,自己给四绝武馆出的这道题目,足以令对方知难而退,不敢再来踢馆了。 没想到才仅仅只隔了一天,四绝武馆的人居然就再次找上门来。 这让李青云意外之余,也多少有些生气。 封平踢馆的时候,他没将对方当场打杀,已经是手下留情,给足了四绝武馆面子。 对方还要不依不挠,莫非真以为他不敢动手杀人不成? 武馆内众人听说四绝武馆再次打上门来,也无不是义愤填膺,群情激愤。 尤其是昨天刚报名加入青云武馆的吃瓜群众们,很有主人翁精神,一个个唾沫横飞,向众人讲述着四绝武馆的所作所为。 在吃瓜群众们的口中,四绝武馆俨然已是归禾城武馆界的公敌,妥妥是一副大反派的形象,人人得而诛之。 当然,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至少在北城区这一带,武馆界人士,只要谈及四绝武馆,无不是瞬间色变,对其又怕又恨。 众人等了没多久。 门外的街道上,果然传来了嘈杂的动静。 四绝武馆是为了找回场子,自然不可能静悄悄的自己来,同样是跟上次一样,带着不少的吃瓜群众。 其中一名看上去大概只有十八、九岁左右的妙龄少女,被四绝武馆的弟子们群星拱月般的簇拥在中间。 少女站在青云武馆门口,双手抱拳,大声说道:“四绝武馆三代弟子乔慧心,久仰李馆主剑术通神,心中不胜向往,今日特来拜会,希望能够领教一下青云武馆的绝学。” 陈子昂看着武馆门口,忍不住呆了一呆。 他原先在街上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本以为对方就是领头来踢馆的正主。 却没想到,此时拜馆的人,居然是个如此年纪轻轻的三代女弟子? 不过,他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很快就看到,那中年男人正垂手站在少女的身侧。 中年男人本来相貌堂堂,不怒自威,此时却故意微微含着腰,扮出一副胁肩低眉的姿态,看着就像是少女的随从。 似乎感觉到了陈子昂的观察,中年男人不经意扭头瞥他一眼,很快不以为意的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李青云的身上。 李青云还没有开口说话。 但他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便是渊渟岳峙,自有一派宗师风范,光芒不可逼视,让人就算想忽视他都很难。 中年男人似乎不想引起李青云的注意,看他一眼,便连忙低下头去。 “你想领教我的剑法?” 李青云看着少女,表情多少有些惊讶。 他也注意到了中年男人的古怪作态,但既然对方并不开口,他自然也懒得去理会。 乔慧心在李青云的目光注视下,竟感觉皮肤有些微微刺痛。 她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本想张口接话,却突然眼前一花,眼前好像有数不清的利剑,笔直朝着自己刺了过来。 少女惊得花容失色,张口欲呼,却发现眼前的异象已瞬间消失,好像从不曾存在过一般。 她有些瞠目结舌,悚然而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咳…” 中年男人轻咳了一声。 乔慧心娇躯微微一震,眼神恢复清明,惊魂未定的看向李青云,俏脸上犹自残留着一丝深深的骇然。 少女在临来之前,已经知道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李馆主,可能是个深不可测的大高手,也提前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 可真正站到了李青云的面前,她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心理准备好像全都白做了,眼前这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可怕。 对方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轻描淡写的瞥她一眼,就已令她心旌神摇,幻觉丛生。 这样恐怖绝伦的人物,她别说见过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万幸的是,她不需要与对方对手,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能站在这里。 “李馆主是前辈高人,晚辈末学后进,自然是不敢在李馆主面前造次,”乔慧心鼓起勇气,硬着头皮说道:“想来以李馆主的身份,也应该不屑与晚辈动手,所以晚辈斗胆,想要请青云武馆门下的哪位高徒,指点一下晚辈的剑法。” 李青云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露出一丝恍然之色,终于知道四绝武馆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他未必低估了四绝武馆的本事,但却好像有点高估了四绝武馆的下限。 不管四绝武馆有没有能力解决封平体内的剑气,仅从对方不敢直接挑战他这个馆主,就足以说明,对方绝对是已经认识到了他的厉害。 可四绝武馆既然知道他的厉害,却还是派出了乔慧心这个三代女弟子,再次上门踢馆,企图找回场子,无疑就显得很没有下限了,简直其心可诛。 明摆着的,李青云自己也不过才是个二十几岁的小青年。 以他的年纪,徒弟在他门下,总共也才能学了几年的武功? 四绝武馆为了不贻人口实,还特意派了个年仅十八、九岁的三代女弟子来上门踢馆,可谓是机关算尽。 四绝武馆赌的就是,李青云不可能放下身段,亲自下场,与乔慧心动手。 毕竟,乔慧心无论年纪、辈分,都与身为馆主的李青云,相去甚远。 李青云的眼中,闪过几分讥诮。 他是个愿意遵守规矩的人,但要是有谁以为,君子可欺以其方,想用什么所谓的江湖规矩来拿捏他,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师父!”他刚要开口说话,宋小芸却抢在前面,低呼了一声,请示道:“正所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位乔姑娘想要见识青云武馆的绝技,师父不便出手,还请允许弟子出战。” 李青云皱起眉头,看她一眼,有些迟疑了起来。 “师父,弟子绝不会给您丢脸的。”宋小芸抬起头来,直视着他,表情坚毅,“我是师父门下唯一的亲传弟子,此时此刻,岂能轻言退缩?请师父允许弟子为师门荣誉而战。” 李青云面沉如水,心知徒弟突然请战,绝非是没有自知之明,或者是存了立功心切之类的心思,而是当此之时,她已实在是退无可退了。 作为李青云门下唯一的亲传弟子,在有人上门踢馆,师父又碍于辈分,不便出手的时候,宋小芸若是还不挺身而出,就算李青云这个当师父的不在意,别人会怎么想?肯定要说闲话,戳她的脊梁骨。 至于万一打输了,丢了师门的脸面该怎么办? 李青云看到宋小芸眼中的一抹决绝,就知道徒弟恐怕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梅轻鸿在旁看着,也忍不住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四绝武馆做的太绝了,乔慧心是三代弟子,年纪还这么小。 别说李青云这个馆主了,哪怕是梅轻鸿,以学员的名义,为青云武馆出战,也难免要落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头。 只有宋小芸最合适。 按辈分,她是李青云的亲传弟子,比乔慧心这个四绝武馆三代弟子,确实要高了一辈。 但她的年纪摆在这里,要说她是以大欺小,就难免有点可笑了。 莫红叶弱弱的举了举手,低声道:“师父,您要是觉得宋师姐不方便出手,不如让弟子来!” “我才是大师姐,又是师父的亲传弟子,有人上门踢馆,自然是应该我这个大师姐率先出战。”宋小芸瞥她一眼,“红叶师妹稍安勿躁,要是大师姐本事不济,败下阵来,红叶师妹再上也不迟。” 莫红叶便不吭声了。 毕竟,眼前这一战,关乎师门荣辱。 她就算有心出力,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青溟诀虽是绝世神功,威力奇大,可她总共才练了多久啊?武功再怎么突飞猛进,终归是有极限的。 不可能短短几天工夫,就一飞冲天,成为高手。 至少她平时跟大师姐切磋武功,基本上都是个输。 “还请师父允许弟子出战!” 宋小芸见师父迟迟不说话,有点急了,忍不住再次请命道。 “好!”李青云终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小芸你就代表师门出战,与这位乔姑娘切磋一下剑法。” “是,师父!”宋小芸得到他的应允,眼中闪过一抹明亮的神采,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请师父放心,弟子绝不会堕了青云武馆的名声。” 宋小芸说完,便准备迈步上前,准备与乔慧心誓死一战。 “先等一下。” 李青云突然出声将她叫住。 “师父?”宋小芸疑惑的扭头望去。 “你手里拿着没开过锋的训练用剑,与人家交手,这太吃亏了,”李青云道:“用我的佩剑!” 宋小芸恍然,面上却露出了一丝迟疑。 佩剑可是非常私人的东西,相当于是武者的第二条生命。 若非迫不得已,武者轻易不会向旁人借出自己的佩剑。 不过,想到自己是师父唯一的亲传弟子,此番又是为维护师门荣誉而战,借用一下师父的佩剑,虽有些逾越,倒也算情有可原。 宋小芸想到这里,终于不再纠结,准备转身去取师父的佩剑。 却见李青云伸出一只手,五指虚张,隔空抓向数米之外的兵器架。 铮! 放在兵器架最顶端的长剑,突然剑身轻颤,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仿佛受到无形的力道牵引,连着剑鞘一起,笔直朝着李青云投射而来。 “嘶…” 武馆内响起了一片巨大的吸气声。 众人看着这神奇之至的一幕,无不是相顾失色,被他这一手隔空取物,震惊到几乎不能呼吸。 尤其是站在武馆门口的四绝武馆众人,更是悚然动容,只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其实四绝武馆众人早都知道,李青云武功是很高很高的,至少也得有好几层楼高的那种。 毕竟,就连他们眼中敬如神明的师父,都被李青云借封平身体所给出的一道题目,给难住了,没办法化解,双方差距可见一斑。 幸亏有师娘出主意,大家今天才有胆量,敢再次来上门踢馆,企图用一些虽然合乎规矩,却不够光彩的小手段,找回丢掉的面子。 可此时此刻,亲眼见到李青云无意间露了一手,大家顿时心头打了个突,开始怀疑今天再次上门踢馆,究竟是否明智之举了。 乔慧心更是娇躯微微一颤,差点拿捏不住手中的长剑,心里不住的提前给自己打埋伏,情知接下来的这一战,恐怕要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艰难。 想也知道,李青云这个当师父的,武功已是如此深不可测,他教出来的徒弟,又能弱到哪里去? 少女身边的中年男人,也是瞳孔微微收缩,眼中闪过了一丝忧色,还有几分庆幸。 因为若非师娘出的这个主意,今天本该是他亲自上门挑战李青云,为四绝武馆挽回颜面的。 饶是中年男人早知李青云的厉害,也知道自己或许不是李青云的对手,可心里总是难免存了侥幸,万一李青云只是虚有其表呢? 可见到眼前这一幕,中年男人心中的那点侥幸,早已经不翼而飞,知道自己就算再练上五十年,恐怕也未必是眼前这位青年的对手。 第181章 剑气 其实李青云这一手隔空取物,是有取巧的成分。 他并没有学过擒龙功、或者控鹤功之类可以隔空取物的神奇武功。 虽然以他的内力之深厚,要强行将数米之外的佩剑,摄取过来,倒也并非完全不能办到,但绝不可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挥洒自如。 归根究底,还是在剑意的召唤下,佩剑与他双向奔赴。 当然,如果让众人得知了其中的真相,恐怕只会感到更加震惊。 深厚的内力,还可以靠时间慢慢去磨。 即便是平庸之辈,只要修炼一门上乘内功,又活得足够长久,同样也能积蓄出一身深厚无比的内力。 可是剑意,那就真的是只属于天才的专利了。 不过,李青云这一次以剑意召唤佩剑,因为距离更近,且已经有过了上次的经验,更为熟练,所以并未造成明显的异象。 就连对剑意有一知半解的梅轻鸿,也没看出其中的玄机。 其他人自然更是懵然不知,只是震惊于他隔空取物的手段。 殊不知,他已经无意间显露了一手更惊世骇俗的剑意。 “小芸,在发什么呆呢?” 李青云轻叱一声,随手将佩剑朝徒弟丢了过去,“接剑!” “啊?” 宋小芸如梦初醒,慌忙伸出双手,接住师父抛来的佩剑,连自己原本拿在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顾。 区区一柄未开锋的训练用剑,又哪里能与师父的佩剑,相提并论? 宋小芸一只手抓住剑鞘,一只手无意间搭向了剑柄。 就在手指触及的一刹那,她陡然间娇躯一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扭头望向师父,眼中满是浓浓的惊骇和不可置信、不可思议。 她虽然孤陋寡闻,并不知道剑身内所蕴藏的强大气机,就是传说中所有剑客都梦寐以求的剑意。 但在剑意及体的那一刻,她却福至心灵,瞬间明悟了剑意的作用,心中对于师父的手段,当真是惊为天人,敬若神明。 其实宋小芸经常帮忙收拾武馆的器具,偶尔也会触及到师父的佩剑,有时候还会帮忙擦拭一下剑鞘上的灰尘。 可是以前她碰到师父的佩剑,却从来不会有任何异象。 宋小芸并不知道佩剑本身已蕴藏了强大的气机,正在慢慢蜕变为神兵,还以为师父是方才接住佩剑的时候,在上面暗中动了手脚,助她克敌制胜。 她这么想,其实倒也不算错。 因为神兵有主,李青云毕竟还活着呢。 他的气机,与剑身连成了一体。 若是没有他的允许,别人就算拿到了他的佩剑,也无法调动剑身内蕴藏的剑意。 “去!” 李青云微微一笑,冲她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几分鼓励之意。 “是,师父!” 宋小芸重重点了点头,心中的那点忐忑,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强大无比的信心。 她手捧着师父的佩剑,就好像捧着一件珍贵无比的圣物,迈步走进练功场中央。 “你不是想要见识青云武馆的绝技么?”宋小芸回头一看,踢馆的少女还站在门口发呆,便冲对方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上前,“还等什么呢?来!” 乔慧心娇躯轻颤,如梦初醒,连忙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抱拳说道:“四绝武馆三代弟子乔慧心,请赐教!” “青云武馆亲传弟子宋小芸,赐教不敢当,乔姑娘远来为客,请你先进招!” 宋小芸还了一礼,直起身来,伸手握住剑柄,呛的一声,拔剑出鞘,整个人的气场,也瞬间为之一变。 乔慧心见状,心中顿时打了个突,俏脸微微变色。 她先前看到宋小芸面相如此稚嫩,便难免有些以貌取人,暗忖自己比对方的年纪大了至少五岁,比对方多练了五年的武功,这要是还打不过人家,那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她却万万没想到,宋小芸一剑在手,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气势竟开始直线攀升,锋芒毕露,令人不可逼视。 门口那中年男人,也是忍不住悚然色变,更有些惊疑不定。 中年男人的眼光,比乔慧心可要高多了。 他没有以貌取人,而是通过观察宋小芸的步态、呼吸、虎口的老茧等各种细微处的表现,去判断宋小芸的武功高低,所得出的结论,与乔慧心先前的判断,却是大差不差。 直到这一刻,宋小芸拔出了师父的佩剑。 她还没有出剑,可是她所展露出来的气场,甚至让中年男人自己都忍不住隐隐生出几分忌惮之意。 中年男人也终于猛然醒悟,知道自己完全看走眼了,他先前对于宋小芸武功的判断,更是大错特错。 但中年男人一时之间,却死活也想不明白,问题究竟是出在了哪里? 明明就在前一秒,宋小芸还只是个貌不惊人的稚嫩少女。 可下一秒,少女一剑在手,气场瞬间爆炸。 这变化也未免太过剧烈,简直判若两人。 中年男人的见识,终究还是浅了一些。 梅轻鸿见到宋小芸的表现,先是一怔,旋即眼中便流露出了一丝恍然,忍不住扭头瞥了李青云一眼,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敬畏和叹服。 他早就怀疑,先生是否已练成了传说中的剑意,但却始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甚至都不敢随便跟自家叔叔乱说,只是自己一个人暗暗揣测。 而此刻的见闻,无疑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测。 梅轻鸿非常清楚宋小芸的斤两,知道凭着她自己的真实水平,绝对不可能散发出如此锋芒毕露的强大气场。 中年男人也有与他相同的疑惑,死活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但梅轻鸿既然知道,先生已练出了剑意,自然不会像中年男人一般的懵逼。 他第一时间就已有了头绪,知道关键恐怕就在先生借给宋小芸的佩剑上面了。 神兵! 只有传说中的神兵,才能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其实李青云用剑意温养佩剑的时间,毕竟太短了,他的佩剑目前还远远称不上是神兵。 但即便如此,用来应付眼下的局面,倒也是绰绰有余了。 乔慧心见宋小芸居然让自己先手,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却暗地里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得罪了!” 话音方落,她已拔剑出鞘,一剑刺出。 宋小芸面色沉着,一直等到对方的剑,已经刺到了自己身前,这才挥剑迎了上去。 两人都知道这一战,关乎重大,所以出招都非常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交手数个回合,双方不相上下,谁也没能占到上风。 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他属实是有点被搞糊涂了。 宋小芸先前散发出那么强大的气场,让中年男人心惊肉跳之下,还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 可这时见到宋小芸的出招,中年男人才发现她原来是虚有其表,剑招显得非常稚嫩,根本不像她气势所展露出的那么可怕,心中也不由升起了一丝希望。 场中的乔慧心,同样是满腹疑惑。 她先前为宋小芸所展露的气场所慑,心中惧意丛生,以至于从交手以来,打得束手束脚。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宋小芸除了气势惊人,剑招似乎也并不是特别凌厉,心头惧意终于渐渐散去,多年苦练的剑法,开始显露出了威力。 宋小芸竭力拆招,却仍然渐渐落于下风。 乔慧心毕竟比宋小芸多练了五年的武功,无论气力、剑法熟练度、内力修为等等,各方面都要比宋小芸强了一大截。 这样的局面,其实也才是两人真实武功的差距体现。 事实上,宋小芸能撑这么久,已经是李青云这段时间给她开小灶的成果了。 但易筋锻骨篇再好,青云剑法再强,宋小芸终究修炼的时日尚浅,再怎么突飞猛进,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宋小芸面沉如水,见自己落于下风,也并没有任何慌乱。 再过数招。 她突然轻吸一口气,瞧准时机,一剑刺出,剑尖竟嗤然有声。 嗤… 乔慧心听到破风声有异,先是一怔,旋即大骇,连忙变招躲闪。 只见一道锐利的锋芒,擦着乔慧心的身体飞过去,将坚硬的水泥地面,斩出一道清晰的白痕。 “剑气!” 武馆内再次响起了一片巨大的吸气声。 观战的众人,无不是一脸惊讶,相顾失色。 剑气的门槛,说高不高,说低也绝不低。 反正在场观战的人们,有一个算一个,自忖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谁也想不到,宋小芸这样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稚嫩少女,却居然可以使出了剑气。 这未免也太过颠覆大家的认知了。 中年男人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惨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身边的四绝武馆众人,也同样是瞠目结舌,直骇得面无人色。 四绝武馆,号称拳、刀、剑、枪,样样精通,门下弟子当中,练剑的人并不在少数。 其中也有天赋好、入门早的弟子,已经隐约触摸到了剑气的门槛。 可也仅仅只是摸到门槛而已,想要真正达到剑气离体的地步,还不知道要再练上几十年哩。 整个四绝武馆,能够如此轻松发出剑气的人,只有他们的师父方绝之。 方绝之多大年纪了? 而宋小芸又才多大年纪? 无论四绝武馆的一众弟子们,在比武开始之前,究竟是怎么想的,在这一刻,见到宋小芸一剑斩出如此凌厉的剑气,对于比武的结果,他们都已经不敢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其实不仅是外人惊讶,就算是青云武馆的学员们,也都一个个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大家平时在一起练剑,经常互相切磋剑法,又岂能不清楚大师姐的底细? 大师姐宋小芸在拜师之后,有师父经常给她开小灶,最近一段时间,剑法水平确实突飞猛进。 可她进步再快,也不至于如此一步登天啊,居然都能发出剑气了。 这怎么可能呢? 然而,使出了剑气的宋小芸自己,却并没有旁人所想象的那么得意。 她轻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方才她在握住剑柄的那一刻,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无师自通,知道了应该如何正确使用师父的佩剑。 可惜她的真实剑法水平,与乔慧心差太多了,交手那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刺出致命的一剑,没想到却还是被对方轻易躲过。 乔慧心死里逃生,有些惊魂未定。 宋小芸却没有太多纠结,再次挺剑刺了过去。 双方再次交上手。 这一次局面却反过来了。 宋小芸得理不饶人,招招抢攻。 反观乔慧心,被她突然爆发的剑气,吓了一跳,生怕她故技重施,不得不处处留心提防,打得畏首畏尾,一身武功,连三成都发挥不出来。 不过,宋小芸虽一度大占上风,但真实武功毕竟不如对手,不管怎么狂风骤雨般的进攻,始终迟迟不能拿下对手。 她心知这一战关乎师门荣辱,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哪还有脸见师父? 但她越是着急想要取胜,出招越是急躁,剑法的威力,反倒弱了三分,更加难以拿下对手。 时间不断流逝。 宋小芸正要使出一招白驹过隙,却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不由心中打了个激灵,脸色微微一变。 原来她突然惊觉,自己与对手交手至今,一套速成版青云剑法,已经堪堪将要全部使完了。 她想起来师父曾经交代过,速成版青云剑法其实有重大缺陷,如果一遍剑法使完,还不能速胜对手,就必须要考虑退路了。 念及于此,她这一剑便刺不出去了。 战斗之中,出招如此瞻前顾后,迟疑不决,可是大忌。 幸好乔慧心见宋小芸竟能使出剑气,心中惧意大起,早已不敢存有胜过她的指望,只求不要输得太难看,所以剑招只守不攻。 即便宋小芸露出这么大的破绽,乔慧心也仍然是不为所动,不敢追击。 宋小芸稍一迟疑,旋即便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犯了大错,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见乔慧心竟然没有趁势攻来,宋小芸有些意外,心中暗叫了一声侥幸,又感到大是苦恼。 对手武功本就在她之上,还摆出一副死守到底的架势,宋小芸实在是无可奈何,不知该如何才能取胜了。 第182章 提点 再交手数招。 宋小芸一剑刺出,招式却与预想的偏移了寸许。 她心头微微一惊,意识到自己先前心浮气躁,招招抢攻,消耗之剧烈,远远超出了平时练剑的水平,以至于此时竟隐隐有些体力不支的迹象。 她忍不住暗自皱眉,心想对手只守不攻,莫非是存心要把她累垮? 乔慧心身在场中,当局者迷,只一心一意的专注防守,还没有意识到对局的变化。 中年男人和一众四绝武馆的弟子们,旁观者清,看着场中局势的变化,却不禁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喜的是,乔慧心防守滴水不漏,宋小芸的攻势却越来越弱,要是局面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乔慧心似乎并非完全没有取胜的希望。 疑惑的自然是,为什么宋小芸明明拥有释放剑气的能力,却为何只用了一次,就再也不用了? 武馆内的学员们,也是心下暗自着急,搞不懂大师姐为什么不继续释放剑气,一击致命,快速搞定对手,却非要一直拖下去。 宋小芸并不知道场下众人的心思。 她估算了一下自己体内所剩余的内力,不由又是面色微微一沉。 神兵虽利,却毕竟不能自行战斗,需要以她这个持剑者的内力作为支撑,才能催动剑意,生发剑气。 宋小芸的内力太浅,即便全力以赴,也顶多只能催动三次剑意。 她只用了一次剑气,之后就再也不用。 其实是迫不得已,不敢滥用。 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不过,她现在已经只剩下一次机会了——方才的战斗之中,她消耗了太多的内力。 “爹爹,这个小姐姐是坏人么?”小鲤鱼旁观了一会儿小胖墩端着盆盆奶喂小奶狗,不知道是新鲜感过去了,还是真的心系自家武馆,有些忧心忡忡的仰起头,问爹爹道:“宋撕姐是不是打不过这个小姐姐呀?宋撕姐会被小姐姐打屎么?” “不会的,宋师姐当然打得过这个小姐姐,她不会被小姐姐打死的。”李青云淡淡一笑,安慰道:“小鲤鱼你看好,爹爹昨天是怎么打败那踢馆者的,你宋师姐就能用同样的招式,打败这个小姐姐。” “噢!”小鲤鱼应了一声,有些放下心来。 她对爹爹的判断,自然是很信服的。 李青云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轻而易举传遍整个武馆,让院墙内外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门口那中年男人闻言,惊讶的抬头朝他望来,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中年男人对李青云的判断,自然是不太信服的。 因为现在场中的局势,分明就已经开始向乔慧心倾斜。 宋小芸除非是像先前那样,出其不意的爆发剑气,否则中年男人实在想象不出来,她要如何才能破局。 可如今中年男人早回过味来了,猜测以宋小芸的内力之浅,绝不可能肆无忌惮的使用剑气。 他甚至怀疑,宋小芸还有没有能力,再发出第二道剑气。 至于李青云所说的,宋小芸会用他昨天击败封平的招式,击败乔慧心,中年男人更是觉得荒谬。 他不觉得宋小芸也有‘飞剑’伤人的本事。 可中年男人想到李青云那深不可测的武功,像他这样一位恐怖绝伦的大高手,就算是安慰女儿,难道会信口雌黄,随便乱说? 中年男人正思忖间,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心头一惊。 以李青云方才说话的音量,他站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是绝不可能听见的,可他却偏偏听见了。 而且,武馆内外,还有很多其他人,也都面露惊讶之色,纷纷看向李青云。 这无疑说明,听见李青云说话的人,绝不止他一个。 中年男人心念电闪,已经意识到,李青云这话恐怕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也不是说给武馆外的吃瓜群众们听的。 那么李青云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呢?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的脸色,突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宋小芸面对乔慧心的乌龟式打法,正有些束手无策,担心再继续拖下去,自己内力不济,恐怕连最后一次催发剑气的机会都没有了。 正在这时,师父与小鲤鱼的对话,传入了她的耳中。 “…爹爹昨天是怎么打败那踢馆者的,你宋师姐就能用同样的招式,打败这个小姐姐…” 宋小芸先是有些惭愧,自己拿着师父所赐的神兵,居然还迟迟拿不下眼前这个对手,实在是无能之至。 可她旋即便心中一凛,意识到师父这番话,或许是在点醒自己。 昨天师父打败封平,用的是哪一招? 宋小芸昨天站在武馆内,旁观者清,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招白云苍狗。 可是,用这一招,自己当真就能击败乔慧心? 宋小芸心中满是疑惑。 但她对师父敬如神明,很快就将心中的这点疑惑,抛在了一旁。 师父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能行。 如果做不到,那也一定是她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师父说错了。 宋小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果断使出了一招白云苍狗,并且运足所剩不多的内力,再次催动了师父佩剑中所蕴藏的剑意。 她剑刺出去了,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与乔慧心交手这么久,别的招式都已经用过了,唯独这一招白云苍狗,好像一直都好像没有用过。 其实这一招她练得最为纯熟,但最近好像遇到了瓶颈,总觉得好像始终差了一点什么,剑招使起来,有些滞涩,不那么圆转如意。 面对如此重要的战斗,她担心贸然使出这样有瑕疵的招式,可能会坏事,便始终私藏不用。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师父方才的提醒,宋小芸出剑的时候,下意识便想到了昨天师父击败封平的画面,脑海中突然感受到一股浩瀚磅礴的气机,令她心灵一阵悸动,灵魂颤栗。 在这一刻,她突然间福至心灵,原先对白云苍狗这一招剑法中,滞涩不明之处,瞬间豁然开朗,手中长剑陡然间暴涨出一片璀璨的剑光。 嗤嗤嗤… 只听得三声轻响。 “啊!” 乔慧心惨呼了一声,手中长剑脱手飞出。 她的掌心、手腕、肩头,均出现一个血淋淋的洞口,鲜血飞溅,早被锋锐无匹的剑气轻而易举射了个对穿。 众人一阵哗然。 宋小芸这一下反败为胜,来的未免太快,也未免太巧了。 李青云的话语声,还犹在耳畔回响着呢,乔慧心就已经剑飞人伤。 最恐怖的是,宋小芸这一招白云苍狗,岂不正是昨天李青云击败封平,所使用的招式? 众人甚至都有些难以分辨,李青云这到底是眼光太过高明,对于两人的对局洞若观火,所以才能一语成谶,还是他拥有言出法随的能力? 哪怕昨天不在场,或者在场却没能看清楚李青云招式的观众,也很快从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得知了这个细思极恐的真相,无不是骇然失色。 两名四绝武馆的弟子,从人群中奔出,抢上前去,将身受重创,有些摇摇欲坠的乔慧心,左右两边架住,搀扶了回去。 “师父,对不起,我、我给师父和四绝武馆丢人了。” 乔慧心脸色苍白,浑然不顾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强忍剧痛,挣脱两名师兄的搀扶,低头走到中年男人身前,小声嗫嚅着说道。 原来中年男人不是乔慧心的随从,而是她的师父。 听见徒弟的道歉,中年男人却是久久无言,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中年男人终于开口说道。 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干涩,犹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这番话,不是在安慰徒弟,也不是为徒弟开脱,而是实话实说,发自肺腑。 宋小芸最后那一招白云苍狗,来得实在太过突兀。 明明眼看她的剑锋,离着还有很远,却眨眼间就已经杀到了乔慧心的身前。 就好像她手里的剑,长度突然间暴涨了数尺。 何况,宋小芸最后那一剑,还发出了足足三道剑气。 别说是乔慧心,便是换做中年男人自己,面对如此诡异莫测的剑法,面对如此凌厉无匹的剑气,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也要吃个大亏。 宋小芸一击得手,自己都有些茫然,怔怔呆立半晌,终于回过神来。 她瞥了一眼远处的乔慧心,眼神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歉疚。 乔慧心的伤势,并不危及生命,但却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甚至日后能否再握住剑,都是个未知数。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主用手无力握剑,武功就等于废了大半,并不是谁都有练成左手剑的天赋。 宋小芸练剑这么久,今天这还是第一次真正与人动手,就对人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创伤,心中若是没有一点点触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即便如此,她也并无半点悔意。 若是方才情况,再来一次,她仍然不会有丝毫的手下留情,只会选择全力以赴。 毕竟,方才的这一战,关乎师门荣辱,意义重大,取胜是她唯一的信念,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 何况,方才她沉浸在一股莫名的意境之中,心无旁骛,身无外物,除了专注于手中的剑,再容不下其他的任何杂念。 就算是想要手下留情,亦不可得。 宋小芸眼中的歉疚很快隐去,继而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无比的激动和喜悦。 她最初在握住师父佩剑的时候,无师自通,掌握了催动剑意的方法,以为那就是师父借她佩剑的用意所在了。 直到她最后使出那一招白云苍狗,她才知道,自己还是太浅薄了,师父这样神仙般的人物,手段之神奇,又岂是她所能轻易揣测? 在耗尽所剩不多的内力,催动剑意的那一刻,她瞬间福至心灵,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她的意识,与剑身之中所蕴藏的剑意,完全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全身心的沉浸在了这股玄之又玄的意境之中。 她不知道,那其实就是传说中的人剑合一。 只不过,她是被动的一方,是被剑意强行拉入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她恍惚中,隐约有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剑还握在她的手中,但她却能分明感觉到,刺出那一剑的,并不只是她自己,而是宛如被师父附身,由师父控制着她的身体,手把手向她展示白云苍狗这一招的正确用法。 宋小芸对白云苍狗这一招,所有不能理解的地方,瞬间都豁然开朗。 这样的教学方式,恐怕也只有传说中的醍醐灌顶,直接将知识灌输进脑海之中,才可与之媲美了。 “师父,您的佩剑在此,物归原主!”宋小芸还剑入鞘,小心翼翼的捧着剑鞘,走到李青云的身前,盈盈拜倒,将剑高举过顶,满是感激的说道:“谢谢师父的指点和成全!” 众人闻言,都是有些奇怪。 宋小芸可是为了青云武馆的荣誉而战,一番苦战,拿下对手,不居功也就罢了,怎么还一副对师父如此感激涕零的样子? 大家显然都没有意识到,宋小芸在方才那一战之中,所得到的收获到底有多么巨大,甚至不夸张的说,足以让她受用终身。 “感谢你自己的努力!”李青云微微一笑,“你能有所领悟,主要也是你自己的积累已经到了,距离突破只剩下一线之隔,缺的就是一个契机而已。” 李青云先前的那句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他早就看出来,徒弟苦练白云苍狗这一招,已经遇到了瓶颈,才若有所指的点了一句。 而宋小芸也没辜负他的指点,在剑意的帮助下,完成突破,成功使出白云苍狗这一招的精髓,营造出似远实近的视觉误差,剑锋突然暴涨,瞬间秒杀了对手,结束战斗。 李青云此举,其实颇有些不太光明。 毕竟,徒弟与人比武,师父却在旁出声指点。 这未免有失公平,不讲规矩。 但李青云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 四绝武馆以为君子可欺之以方,想用规矩来拿捏李青云。 对方既然先做了小人,他又何必自缚手脚,还不知变通的用什么所谓规矩来约束自己? 第183章 拳掌 “小芸有幸蒙恩师收入门下,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练功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宋小芸并不否认自己的努力,却认定自己能够突破,师父的帮助,才是最关键的因素,“弟子天资驽钝,若不是师父指点,就算弟子再怎么努力,或许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更无法领略到方才那样的风景。” 众人抓耳挠腮,完全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对于宋小芸所说的‘风景’,众人更是好奇不已,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梅轻鸿隐约有些猜测,对宋小芸方才所得到的机缘,简直羡慕到都快害上红眼病了。 李青云取过佩剑,拿在手上掂量片刻,突然又将其放回到了徒弟的手上,笑道:“小芸,你最近练剑的时候,就暂时先用我的佩剑!” 徒弟打败了踢馆者,为青云武馆挣回颜面,理当有所奖励才对。 “谢谢师父,弟子一定努力练剑,绝不辜负师父厚爱!” 宋小芸又惊又喜,手捧着剑,仰望着师父,眼中满满的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对她如此激动,都感到有些不解。 先生又不是把自己的佩剑赐给她了,只是暂时让她拿着,练习剑法而已,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么? 何况,师父的佩剑,虽非大路货色,可也仅此而已,就是一口能值个大几千块钱的上好青钢剑而已。 在场学员当中,虽然家境大多都很一般,但他们自己的本命佩剑,未必就比李青云的这口青钢剑,差了多少。 这个世界的武者,在兵器上,是最舍得花钱的。 别的可以凑活,本命兵器却一定要在能力范围内,要求最好。 众人都是一脸疑惑,只有梅轻鸿在旁瞧着,觉得无比的眼热。 他虽然不练剑,可要是能领略到传说中的剑意,让他现在改行当剑客,又有何不可? “青云,恭喜你了啊,有如此佳徒,为武馆争光,真是可喜可贺!” 陈子昂看了宋小芸一眼,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四绝武馆的厉害,从岳父家风雷武馆的遭遇,陈子昂就已经多少能领略到一些了。 更何况,整个北城区,被四绝武馆踢翻在地的武馆,哪一个不是声名赫赫? 以陈氏武馆的规模,甚至都根本不被四绝武馆放在眼里,不够资格让人家上门踢馆。 可就是这么厉害的四绝武馆,已经在青云武馆这里,连续两次翻车了。 上次是李青云亲自出手,轻松料理了踢馆者,陈子昂还可以理解。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这个老同学今非昔比,如今已经是让他难以望其项背的大高手,早就跟他不在一个档次。 可是李青云的徒弟宋小芸,这样一个年仅十四、五岁,貌不惊人的稚嫩少女,却居然也能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实在是让陈子昂不能不服气。 方才两人的交战,陈子昂也是从头看到尾,心中忍不住连连直呼‘后生可畏’。 乔慧心也就罢了,虽然只是四绝武馆的三代弟子,但毕竟是师出名门,剑法颇为精妙,让陈子昂也不得不为之惊叹。 但陈子昂自忖,要是方才换他上场,未必就胜不过乔慧心。 他毕竟比对方年长了好几岁,又是男性,力量上先天有优势,要是这都打不过,他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逑,简直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 相比之下,宋小芸的表现,就让陈子昂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了。 尤其是她最后的那一剑,更是让陈子昂暗自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因为若是易地而处,换做陈子昂是宋小芸的对手,面对她最后刺出的那一剑,恐怕下场不会比乔慧心好到哪里去。 武功比不过老同学就罢了,居然连老同学的徒弟都比不过。 这让陈子昂心中怎能不五味杂陈? “嗯,小芸这孩子确实很努力,这一次也算是为武馆狠狠争了一口气。”李青云满是嘉许的看了徒弟一眼,旋即又板起脸,教训道:“不过,小芸你也别骄傲,须戒骄戒躁,保持心态,继续努力练功。那乔慧心只是四绝武馆的一个三代弟子而已,打败她并不能说明什么。” “是,师父,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宋小芸慌忙摆出俯首聆听的姿态,恭敬的应了一声。 陈子昂看着两人这一幅师严徒敬的和谐画面,在旁一个劲儿的直撇嘴。 像宋小芸这么年纪轻轻,就能练出了剑气,别说普通的社会武者当中,就算是放到江湖上,也足以值得称上一句奇才了? 换做陈氏武馆,门下要是拥有这种天赋的弟子,怕是恨不得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轻易连重话都不肯说她一句。 哪像李青云这样,才刚夸了一句,马上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教训。 偏偏宋小芸还甘之若饴,对师父的告诫奉如圭臬,态度恭恭敬敬,服服帖帖,不见半点桀骜。 陈子昂觉得,老同学自己武功好也就罢了,徒弟竟也是如此优秀,这世上的好事,怎么好像全让老同学给赶上了?心里便难免酸溜溜的,有点不是滋味。 他却不知,宋小芸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资质驽钝,与天才什么的根本不沾边,当初甚至还为此暗自黯然神伤。 何况,宋小芸对于自己是如何打败乔慧心的,心里也同样非常有逼数。 要不是师父赐予神剑,后面又暗中指点,她早就惨败于敌手。 宋小芸将方才这番比武的胜利,全部归功于师父的帮助,对师父只有更加倍的敬重,感激孝顺都来不及,却哪里敢有半点骄狂之态? “咦,四绝武馆的人都已经输了,却怎么还不走人?” 陈子昂心中酸涩,不想看师徒情深的戏码,扭头望向武馆门口,却突然愣了一下,“莫非他们竟还不死心?” 李青云闻言,抬眼望去。 见四绝武馆的众人,果然聚在一起,正在商量什么。 他便不由皱了皱眉头,知道今天这事怕是还没完了。 不久之后。 四绝武馆众人经过一番商议,似乎终于拿定主意。 那中年男人挺身而出,冲着李青云拱了拱手,态度颇为恭敬,低眉顺眼的说道:“在下秦勇,添为四绝武馆门下首徒,先前因心切想要见识李馆主自创的青云剑法,没能第一时间向李馆主请安问好,还请李馆主恕罪。” “哦?”李青云挑了挑眉梢,淡淡应了一声。 他早看出中年男人有古怪,倒是没想到,原来对方居然是四绝武馆的大师兄。 对中年男人的请罪,他却是不置可否,知道对方肯定还有话没说完。 果不其然。 只见中年男人直起身来,沉声说道:“李馆主不仅自身剑法卓绝,而且名师出高徒,有李馆主的指点,门下高徒自然也是不凡,竟能在关键时刻,临阵突破,反败为胜,我这个不成器的劣徒倒输得不冤……” “原来乔慧心是这人的徒弟。” 李青云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旋即又忍不住哂然一笑,心下多少有些不以然。 对方话里话外,明显是在指责他不讲武德,认为方才两人比武的时候,是因为他暗戳戳的指点自家徒弟,才能让徒弟出其不意,一剑制胜。 不过,只从旁观吃瓜群众们的反应,就知道秦勇这番话恐怕是白说了。 李青云之前那句话里的玄机,根本没几个人能听得出来。 就连四绝武馆的众人,也只是暗自臆测,觉得他说的那句话有问题。 宋小芸当时眼看着明明都已经技穷,否则若非是得了他的指点,怎么可能突然间就爆发,临阵突破,得以反败为胜? 越是喜欢耍小聪明的人,就越是喜欢以己度人,凡事都喜欢往阴暗的方向去想。 不相信巧合,只相信阴谋。 当然,四绝武馆倒也没有想错,只可惜见识太浅,明知道有问题,却死活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既然想不通问题所在,四绝武馆无凭无据,自然也就不好明明白白的指责李青云,只能是这么暗戳戳的点一句,让吃瓜群众们自行去领悟。 “小徒虽然顽劣,不堪李馆主门下高徒一剑之威,败下阵来,但也总算是抛砖引玉,让在下得以见识到了青云剑法的风采,果然是精妙无双,在下甘拜下风。” 秦勇也不管吃瓜群众们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在下听闻,李馆主剑掌双绝,贵馆不单以剑法立足,也传授门下学员拳法。恰巧在下练剑之余,也颇通几手拳脚功夫,所以不自量力,还想要向贵馆讨教一下拳法。李馆主是前辈高人,想来不屑于亲自与在下这个晚辈动手,却不知李馆主门下有哪位高徒肯不吝赐教?” 众人闻言,面色各异,忍不住议论纷纷。 秦勇这番话,先是甘拜下风,自承四绝武馆在剑法方面,是不如青云武馆远甚。 但他输了一场,却并不服气,居然还想要在拳脚功夫方面,再与青云武馆一较高下。 这本来倒也没什么。 可问题是,秦勇上门踢馆,却不敢直接跟人家馆主交手,一心只想挑战武馆门下弟子,这就难免有点让人瞧不上了。 吃瓜群众们有热闹可看,自然是喜闻乐见。 瞧不上归瞧不上,当着秦勇的面,吃瓜群众们说话也不会太难听。 就算要说什么怪话,也肯定是留待日后,等背着人的时候,不然挨揍了可不划算。 武馆内的众人,却不必给秦勇什么面子,闻言当场就炸开了锅,纷纷出声痛斥其无耻。 先前乔慧心站出来挑战,自认晚辈,不敢与李青云这个正主交手,明说要挑战李青云门下弟子,倒还情有可原。 毕竟,乔慧心无论年纪,还是辈分,确实都与李青云不在一个层次。 秦勇却是一大把年纪了,李青云他爹若非早逝,说不定都还要比秦勇年轻了好几岁哩。 他居然也自认晚辈,将李青云捧为前辈高人,不敢与其交手,口口声声要挑战青云武馆的门下弟子。 这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说他一句无耻之尤,丝毫都不过分。 秦勇面皮微微有些泛红,想来也是知道廉耻的。 但他今日前来,肩负着重任,务求要为师门挽回颜面,自身荣辱如何,也只能暂时先放下了。 他唾面自干,干脆不去理会所有的指点和斥责,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略带挑衅的直视着青云武馆众人。 宋小芸和莫红叶见他如此,互相对视一眼。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请战。 “师父,弟子请求出战!” “师父,还是让弟子来,大师姐已经打过一场了。” “争什么争?”李青云瞥了两人一眼,“莫非你们两个这点本事,还能打得过人家不成?不怕被人当场打死啊?” 两人便涨红了脸,呐呐无言。 她们倒是不怕死,怕只怕就算被人打死,也不能为师门挣回颜面。 “师父今天教你们一个乖,都记好了…”李青云嘴角噙着冷笑,“规矩,只跟正经人讲。对付不讲规矩的人,大可不必自缚手脚。” 四绝武馆一而再,再而三的蹬鼻子上脸,终于成功惹毛了李青云。 他当然不可能派宋小芸或者莫红叶上去送死,已经准备要彻底撕破面皮,亲自下场,大开杀戒了。 “不知李馆主门下,有哪位高徒肯不吝赐教?” 秦勇还不知死活,硬着头皮,再次抱拳说道。 “哼!” 李青云冷笑一声,正待开口。 “先生,不如让我来!” 旁边突然有声音响起。 李青云一怔,有些意外的扭头望去。 只见说话的人,竟是梅轻鸿。 “先生,那秦勇口口声声,说的是想要领教逍遥游拳法,”梅轻鸿道:“青云武馆门下,似乎也只有学生一人学过逍遥游拳法,学生不自量力,想要代替青云武馆出战,请先生允许!” 李青云便皱起了眉头。 “学生自知福浅,无缘拜入先生门下,出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梅轻鸿低声道:“不过,先生方才自己也说了,对于不讲规矩的人,大可不必自缚手脚。” 第184章 传掌 梅轻鸿其实早有请战之意,只是碍于身份不合适,这才忍住了。 因为按照武馆界通行的规矩,遇到有人上门踢馆,通常都是由亲传弟子站出来应战,跟普通的武馆学员并没有什么关系。 直到李青云教育徒弟,且隐隐有撕破脸,不跟对方讲规矩的意思,梅轻鸿这才忍不住开口,请缨出战。 李青云却沉吟不语,迟迟没有点头。 “先生,您且放心,”梅轻鸿见状,便有些急了,他好不容易捞到一个表现的机会,怎肯轻易放弃,“轻鸿不敢说一定能胜过那秦勇,但绝不会给青云武馆丢人。” 梅轻鸿还真没猜错,李青云就是在估量他的实力,拿他与对面的秦勇进行对比。 但是对比的结果,却并不乐观。 梅轻鸿其实也并不弱。 他毕竟是韦陀门的高徒,师出名门,半只脚踏足在江湖之中。 社会上的寻常武者,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事实上,若非是四绝武馆这样的过江龙。 换做是归禾城本地的武馆,二代弟子之中,恐怕还真没有几个能打得过梅轻鸿。 但四绝武馆却非比寻常,师父都还没有出马,只靠着门下一众弟子,就能一口气踢翻那么多的大型武馆,足见其厉害。 秦勇身为四绝武馆的大师兄,年纪更是大了梅轻鸿两轮,给梅轻鸿当爹都绰绰有余了。 梅轻鸿再怎么师出名门,再怎么天资过人,可无奈架不住,人家毕竟比他多练了几十年的武功。 别的不提,单单是内力修为上的巨大差距,就无法轻易被抹煞。 梅轻鸿见李青云半晌不吭声,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颓然。 “你已学了降龙桩,以你的资质,假以时日,不用太久,只需三年,或者最多不超过五年,便足以与那秦勇匹敌,不落下风,”李青云终于开口说道:“不过,那也是后话了。以你眼下的武功,恐怕还不是那秦勇的对手。” 梅轻鸿愣了一下,旋即有些苦笑。 其实他主动请战,倒也并非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他的依仗,就是李青云所传授给他的降龙桩。 虽然才练了没多长时间,但他已经能完全体会到这门桩法的好处。 在这门桩法的加持下,无论是师门绝学韦陀掌,还是在李青云这里所学到的逍遥游拳法,威力都提升了何止一个档次。 更厉害的是,练了这门桩法之后,他不管练习什么拳法、掌法,全都是事半功倍,进境可谓是一日千里。 这么神奇的武功,简直让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直感觉到无比的不可思议。 正因如此,梅轻鸿才敢说,自己就算胜不过秦勇,至少撑上几十、甚至上百招,应该问题不大。 届时即便落败,他也是虽败犹荣,不算给青云武馆丢人。 毕竟,秦勇的年纪摆在这里,青云武馆不管派谁上去应战,他都是明晃晃的以大欺小,赢了也没什么光彩的。 只可惜梅轻鸿的这番心思,显然并不符合李青云的期望。 李青云不是输不起的人。 要是技不如人,输了也就输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世上又有几个武者,是从生下来起,就天下无敌,从未尝过败绩的? 但四绝武馆明知道李青云的厉害,不敢跟他动手,却试图用这种小聪明、小手段,想要赢青云武馆一局,挽回颜面。 这就让李青云感到非常恶心了。 他沉吟片刻,突然扭头看向梅轻鸿,“你真的很想为青云武馆出战?” “当然,还请先生允许。” 梅轻鸿见似乎还有转机,不由面上一喜,连连点头不迭。 李青云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自有师承,我也不便收你入门墙,有些武功是不能传给你的…” 梅轻鸿闻言,眼中便露出了几分失望,但旋即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诚恳说道:“先生对轻鸿的指点,已经让轻鸿受用不尽,此番主动请缨,只是为了回报一二,绝无挟恩图报之意。” “你先听我说完…”李青云瞥他一眼。 “是是,先生您说。”梅轻鸿有些尴尬的伸手在嘴上抹了一下,陪着满脸的讪笑,示意自己不会再随便插嘴了。 李青云这才接着往下说道:“这一次情况特殊,你既然想要代表青云武馆出战,万一要是输了,人家不会说你怎么怎么样,只会觉得是青云武馆的武功不行…” 梅轻鸿欲言又止,总算记得自己才刚做了保证,便终于忍住了,没有再急着为自己分辩。 “所以,我决定破例传你一招掌法,助你打败秦勇。”李青云沉声道:“但为免你的师门误会,我得先声明一下,这只是事急从权,无关乎师承,你我仍然只是先生、学生的关系,并非师徒。你还须立誓,未得我的允许,决不准将这一招掌法传给任何人,包括你的子孙后代。” 梅轻鸿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由大喜若狂,连忙道:“先生放心,轻鸿在此立誓,未得先生允许,我若是将先生所传授的武功泄露给任何人知晓,必遭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李青云点了点头,却没有急着传授他武功,而是抬头看向秦勇,淡淡说道:“你想见识逍遥游拳法,却又不敢与我动手,然则我门下弟子,并无人得授这门拳法,唯有一名学员梅轻鸿,学过这门武功,所以眼下也只能让他代表青云武馆出战…” 秦勇本来见李青云迟迟没有回应他的挑战,正等得有些心焦,却又不敢再发声催促。 毕竟,他的这点小心思,是根本上不得台面的。 李青云真要是撕破脸,决定亲自下场,他也无法可想,只能俯首认输。 此时突然听到李青云这么说。 秦勇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连忙道:“学员也无妨,只要李馆主认为其能够代表青云武馆应战,在下没有任何意见。” 只要对手不是李青云,秦勇就觉得是邀天之幸了,哪里还敢挑挑拣拣? 何况,秦勇也看到李青云与梅轻鸿的窃窃私语,觉得上场的人,多半就是这个与李青云年龄相近的青年了。 虽然梅轻鸿看上去气度沉稳,神完气足,似乎不是弱手。 可也仅此而已。 秦勇身为四绝武馆的大弟子,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自忖在归禾城武馆界,除了一个异峰突起的李青云,别的人都没什么好怕。 这可不是他盲目自大,而是最近这段时间,连续踢翻十几个大型武馆,所带给他的信心。 “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李青云淡淡道:“梅轻鸿本来只是一名普通学员,并未得到我的真传,所以我尚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传授他一点真本事,你要是愿意等呢,当然最好,若是不愿意等,那我也就只能以大欺小,亲自下场了。” 众人见他年纪轻轻,对着比自己大了差不多两轮的秦勇,居然说什么以大欺小,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都难免觉得有些好笑。 但当事人秦勇,却一点都不觉得有哪里好笑,反倒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摇头道:“能等,能等,李馆主请自便,若是一刻钟不够,一个小时也能等的。” 事实上,秦勇对李青云的要求,非但没有半点不满,甚至还有几分窃喜。 在他想来,李青云就算自己神功盖世,如此临场授艺,且仅仅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对方又能学到几分精髓呢? 何况,就算真是什么绝世神功,可只是临场学个三招两式,不加以勤修苦练,又能发挥出几成威力? 像乾坤大挪移这样,只要内力达到,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不需要经年累月的苦练,当场就可以发挥出莫大威力的神奇武功,可说是罕世难寻。 “李馆主既然要传授武艺,在下不便旁观,暂且先行回避了,”秦勇大声说道:“李馆主什么时候传授完了武功,招呼在下一声便是。” 他这时候倒磊落了起来。 “用不着回避,看看也无妨的。”李青云冷笑道:“你要是看上两眼,就能将我这门武功学了去,那也算是你的本事。” 秦勇闻言,顿时便有些惊疑不定。 旁观的众人,也无不是一阵哗然。 李青云临阵传授武功,已经是异想天开。 更离奇的是,他居然还不避着敌人? 不过,众人惊讶之余,也多少有些兴奋。 李青云连四绝武馆的人都不回避,想来也不会介意,他们这些无关吃瓜群众在旁,看上两眼的? 就连武馆内的众人闻言,也无不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回避。 秦勇踌躇一阵,居然还真就厚着脸皮,站在门口没走,目光灼灼的看着李青云和梅轻鸿。 众人见状,自然更是放心围观。 武馆内的学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谁也没有挪动脚步。 青云武馆百废待兴,馆内环境,一目了然,他们就算想要回避,也没地方躲啊。 何况,外人都能在门口围观,大家身为武馆的自己人,难不成却反倒要躲到外面去? 既然先生没让大家回避,大家干脆也就心安理得的在旁看着。 “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李青云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梅轻鸿顿时心中一凛,连忙收摄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其实先前李青云说要传授他武功,梅轻鸿心里惊喜归惊喜,却也难免有些忐忑。 他并不知道,先生准备传授他什么武功,更没敢去奢望什么降龙十八掌这样的绝世神功。 虽然他对先生,倒是很有信心,觉得只要是先生所传授的武功,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问题是,梅轻鸿对他自己,委实并没有什么信心,担心自己临阵现学,却不能临场现卖。 到时候他自己输了不要紧,丢了先生和青云武馆的脸,那可就罪莫大焉。 只是当此之时,显然已容不得他退缩了。 梅轻鸿抛开心事,全神贯注,盯紧了李青云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遗漏。 事实上,武馆内外,所有人都与他一般,全部将目光投注在了李青云的身上,心里更是好奇到了极点。 只见李青云左腿微屈,右臂内弯,挥掌拍出,正是一招亢龙有悔。 “看清楚了么?” 李青云收起架势,扭头问梅轻鸿。 “看、看清楚了。”梅轻鸿结结巴巴道。 他确实看清楚了,却忍不住暗叫了一声苦,心里都快乱成了麻。 只因为李青云所传授的招式,看起来也未免太过朴实无华,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 梅轻鸿委实难以想象,自己学了这样简简单单的一招掌法,当真就能打败那秦勇? 何止是梅轻鸿。 其他围观众人,见到李青云只这么简单比划了一下招式,就瞬间打完收工了,也无不是瞠目结舌,觉得他是不是在跟大家开玩笑呢。 “咦,亢龙有悔?”唯有小鲤鱼看到李青云比划的招式,却不由一愣,旋即兴高采烈道:“我也会,我也会降龙十八掌,轻鸿锅锅,我打给你看叭,亢龙有悔,嚯哼哈嘿…” 小鲤鱼一阵拳打脚踢,演练着降龙十八掌的招式,果然是有模有样,呼呼生风——她当然打不出掌风,是在用嘴配音呢。 然而,梅轻鸿却哪里有空去看小鲤鱼。 他听到小鲤鱼口中所说出的‘亢龙有悔’和‘降龙十八掌’这两个名词,顿时浑身一震,脑海中的记忆瞬间复苏,脸上表情又惊又喜。 他方才看到李青云的招式,其实也隐隐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可此时得到了小鲤鱼的提醒,梅轻鸿自然瞬间反应了过来,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看着眼熟了。 当日李青云用一招亢龙有悔,惊走计千恨。 梅轻鸿可也是在旁,有份亲眼目睹。 只不过,李青云当时那一掌,虽然轻描淡写,但有计千恨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可怖声势做对比,难免让人自行脑补,将他那一掌的风情,在记忆之中不断进行美化。 以至于梅轻鸿此时此刻,竟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他的招式。 第185章 汗流浃背 其实何止是梅轻鸿。 武馆内的老学员们,也无不是一脸惊容,怔怔望着梅轻鸿,眼中满是说不出的羡慕,同时心里也难免生出了几分希冀。 托小鲤鱼的福,时至今日,对于降龙十八掌的威力,青云武馆的老学员们早就是已经如雷贯耳,心中不胜向往。 大家没有想到,先生传授给梅轻鸿的居然是这门掌法,自然是对此眼热不已,心里满是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可是先生传授掌法的时候,居然一点也不避着人。 梅轻鸿能看,他们自然也能看。 这就难免让众人有些想入非非了,觉得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学到这门绝世神功? 虽然偷学武功不对,可先生授艺之时,不避着人,岂不就是默认了大家可以跟着一起学? 就算不知道降龙十八掌是何许武功的人们,但也至少知道李青云是何等样的高手。 何况,看到了武馆内众人的表情,多少也能猜到一点什么,对于降龙十八掌无不是兴趣大起。 一时之间,武馆内外,所有人全都炯炯有神的盯着李青云,等着他继续传授梅轻鸿武功。 大家自然不认为,他就这样如此草率的演示一下招式,就算是传授完毕了,知道肯定还会有后续的。 然而,众人却只看到,李青云始终静静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开口说话。 众人还以为,他是在酝酿什么,倒也不急,都是耐心等着。 片刻之后。 只见梅轻鸿突然表情微动,似乎有些惊讶,旋即脸上便露出了惊喜无比的表情,忍不住连连点头。 众人在旁看着,皆是一脸疑惑,不知道他究竟在唱什么独角戏。 “都记住了么?” 李青云终于开口了。 梅轻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闭目凝思片刻,这才面色郑重的点了点头,“先生,都记住了。” “很好,俗话说,耳听千言,不如手过一遍,”李青云冲他招了招手,“你来打我一掌试试…” “是,先生,学生得罪了。” 梅轻鸿知道李青云武功高绝,也不怕自己会伤到他,告罪一声,便略微作势,挥掌拍出。 正是方才李青云所传授的一招亢龙有悔。 不过,不同于李青云那一掌的朴实无华,也不同于小鲤鱼的‘口动’配音。 梅轻鸿一掌拍出,顿时破风声大作,声势颇为不小。 众人见状,无不是大吃一惊。 怎么这就练成了? 大家又不是睁眼瞎,身为习武之人,基本的眼力,都还是有的。 何况,只从那凌厉的破风声,就多少能窥见一些端倪了。 梅轻鸿这一掌的威力,绝对是非同凡响。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难道梅轻鸿其实是一个习武的绝世奇才? 否则只凭李青云方才那样草率的演示一下招式,怎么可能学会如此威力巨大的掌法? 外人也还罢了,武馆的学员们,与梅轻鸿相处也有一些时日了,知道他固然醉心武学,是个武痴,习武天资也很高。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至于,就这样看了一眼先生所演示的招式,就直接学会了? 如果习武真有这么容易,那还有谁敢当着人的面,施展武功?就不怕被人偷学了去么? 古往今来,武林中也曾出现过惊才绝艳的人物,无论什么武功,都是手到拈来,一学就会,一练就成。 可像眼前这么离谱的事情,众人却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再怎么天才,再怎么惊才绝艳,可归根结底,还是得学啊。 看一眼招式,就直接练成了一招威力巨大的掌法,这又是什么鬼?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其实,大家都想太多了。 梅轻鸿习武资质虽不错,可还远没到颠覆三观的地步。 他能学会一招亢龙有悔,自然是因为李青云对他详细讲解了这一招的要旨所在。 降龙十八掌的招式质朴,看上去平平无奇,威力全在于劲力运用。 所以,李青云堂而皇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招式演示了一遍,完全不怕有人偷看了去。 但是正所谓,法不传六耳。 真正关键的劲力运用诀窍,他自然不可能随便让人听见。 其实,秘密说穿了,也不值得一提。 李青云方才看似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其实已经暗中运用腹语术,配合传音入秘,将口诀传授给了梅轻鸿。 九阴真经包罗万象,堪称是道家武功集大成者,里面自然也有关于腹语术和传音入秘等技巧的记载。 李青云并没有专门练过这两门武功,但诸如此类旁门小道,也不需要他专门去练,以他的内力修为,随手拈来,取之可用,不费吹灰之力。 李青云用腹语术传功授艺,倒也不是故作神秘,只是谨慎行事,防止万一人群中有人精通‘唇语’。 众人不明就里,见他嘴唇不动,也听不见有任何声音传出,看不透其中的奥秘,自然觉得神奇之至,不由得抓耳挠腮,好奇心都快要撑爆胸膛了。 啪! 场中传出一声轻响。 梅轻鸿方才那一掌,可不是打空气,而是朝着李青云笔直拍了过去。 李青云待他手掌拍到,这才从容不迫的抬起了一只手,与他对了一掌。 梅轻鸿退开两步,眼中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恭恭敬敬的俯首说道:“多谢先生指点。” 众人更觉莫名其妙。 两人只是对了一掌而已,李青云根本没有开口说话,却哪有什么梅轻鸿所说的‘指点’? 这回却不是什么腹语术了。 指点,也分言传、身教。 李青云此时自然便是采用后者。 梅轻鸿一招亢龙有悔打过来,李青云也还了一招亢龙有悔,将他的力道尽数反弹了回去。 但梅轻鸿却并未因此而受伤,反而在一瞬之间,体味到了亢龙有悔的数十种精妙变化。 这样的感同身受,所得来的领悟,比他自己苦练十天半月都更管用。 在这一刻,梅轻鸿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名师出高徒。 他自己未必是什么高徒,但先生绝对是一位名师。 像这么神奇的教学手段,梅轻鸿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以前曾拜过的所谓‘名师’,在先生面前,全都被比成了渣。 “一刻钟的时间,是稍微短了点,你想要完全掌握亢龙有悔这一招的所有变化,恐怕是不太可能的,”李青云微微一笑,“不过,你练过降龙桩,虽是初学者,却已经先有了扎实的基础,眼下练上一刻钟,只要能发挥出这一招一、两成的威力,想来对付那秦勇,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是,先生,轻鸿一定努力练习,不让先生失望。” 梅轻鸿深以为然,脸色郑重的表态道。 他丝毫不觉得,先生的话,是对他有任何轻视之处。 亢龙有悔这一招的招式,看起来简简单单,平平无奇,可其实变化精微,劲力运用之妙,已达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梅轻鸿想来,自己真要是只练上一刻钟,别说能发挥这一招两成的威力了,就算是只有一成、甚至半成,他都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这倒不是他妄自菲薄。 谁让他比较的对象,是李青云呢。 李青云还给梅轻鸿的那一掌,为其树立了一个太过高不可攀的标杆。 梅轻鸿将李青云的境界,当做标准答案,自然觉得,哪怕只是一成、甚至半成的威力,也已经是高到了不可想象,让他可望而不可即。 他却殊不知,李青云所说的一、两成威力,其实是相对于梅轻鸿自己日后所能取得的最高成就而言。 李青云并不是轻视梅轻鸿,他认为在降龙桩的帮助下,以梅轻鸿的资质,只要其足够长寿,活得足够长久,并且练功不懈怠,日后是有希望将亢龙有悔这一招,练到登峰造极境界的。 至于返璞归真的境界,乃至于更高的技近乎道,那可就不是光苦练就能达到的了,要看运气,更要看老天爷肯不肯成全他。 梅轻鸿不敢让先生一直给自己当陪练,眼下武馆还没建好,练功场上暂时也没有放木人桩。 他只好自己一个人,对着空气,一遍一遍的挥掌。 因为没有反馈,主要是凭空想象,揣摩劲力运用法门,梅轻鸿每次出掌,极少发出掌风,并没有什么动静,看起来波澜不惊。 他自己倒是练得津津有味,越练越觉得,先生所教的这一招掌法,当真是博大精深,每一次出掌,都会有全新的感受,就算让他这样练上一辈子,他也仍然是甘之若饴。 可是在旁人看来,只见他一遍一遍的挥掌,招式还是如此简单,来来回回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看着就觉得非常的枯燥无聊了。 尤其是秦勇,全神贯注的紧盯着梅轻鸿,想要看出他这一掌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奥秘,以便待会动起手来,好有所防备。 可他看来看去,却始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也更难以想象,就这样平平无奇的一招掌法,何以会被李青云和梅轻鸿同时视作对付他的杀手锏。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就过去了。 梅轻鸿还有些意犹未尽,好在他到底还记得自己的任务,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能有幸得传这一招掌法。 他走到场中,冲着秦勇招了招手,战意昂然道:“秦师傅,让你久等了,咱们这便开始!” 秦勇不敢挑战李青云,而是主动放低姿态,竟然不嫌丢脸的在李青云面前自称为晚辈。 既然如此,梅轻鸿也干脆忽略对方的年纪,不拿对方当前辈看待了。 秦勇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屑,眼中闪过一丝羞恼,但很快隐去,不动声色走入场中,抱拳说道:“四绝武馆门下首徒秦勇,请阁下赐教。” “青云武馆门下学员梅轻鸿,赐教不敢当,这便请接招!” 梅轻鸿虽得授了一招亢龙有悔,但也毕竟就只这么一招而已,自忖真实武功未必敌得过对方,自然不敢故作大方的让出先手,说完了开场白,便果断一招亢龙有悔,抬手拍了过去。 哤! 掌风如龙吟般高亢悠长,声势惊人。 秦勇起初有些还不以为意。 毕竟,对方当着他的面,将这一招亢龙有悔来来回回练了一刻钟。 他看了这么久,对于如何应对,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 眼见梅轻鸿的手掌拍至,秦勇没有轻敌,使出师门绝学梨花拳,一招梨花压海棠,迎了上去。 只不过,秦勇拳招使到一半,陡然惊觉对面的掌风有异,心头更是警兆大作,莫名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直惊得寒毛直竖,汗流浃背。 秦勇毕竟也是个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了。 关键时刻,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也顾不上丢脸,直接身子一矮,就地一个懒驴打滚,躲了开去。 饶是他见机够快,仍然被掌风边缘扫中,肩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只感觉胳膊都似乎有点麻木,转动之间,不甚灵便。 秦勇这一惊,简直是魂飞魄散。 梅轻鸿如何学会并练成这一招亢龙有悔,整个过程,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从头到尾,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秦勇怎能想到,这一招的威力,竟是恐怖如斯? 他一生之中,也曾身经百战,踢馆和被踢馆,如家常便饭,见识过的武功,不在少数。 可他有生以来,也从不曾见识过如此刚猛无俦的掌法,没有见识过如此恐怖绝伦的武功。 秦勇滚开数米之外,狼狈爬起身来,摆了个架势,凝神戒备,这才发现梅轻鸿居然没有趁势继续追击自己。 他又是骇然,又是疑惑,抬头望去。 只见梅轻鸿怔在原地,脸上表情似惊似喜,好像整个人都呆住了。 很显然,这一招亢龙有悔的威力,不止把秦勇吓得魂飞魄散,就连使出了这一招掌法的梅轻鸿自己,也同样是大大出乎预料,以至于太过意外,呆在了原地,竟然忘记了趁胜追击。 第186章 炸胡 场上的两位当事人,各自怔神,都有点亚麻呆住了。 场下围观的众人,见到秦勇只一个照面,就被逼得如此狼狈,也无不是大跌眼镜,直感到了十二万分的意外。 开打之初,大家对于胜负,本来都各有预测。 无论是武馆外面的吃瓜群众,还是武馆内的学员们,也不管立场偏于哪一方,其实都认为,梅轻鸿恐怕胜算不大。 毕竟,梅轻鸿的年纪,比秦勇小了足足两轮。 相比之下,秦勇可不止是年龄上占便宜,战绩更是显赫,四绝武馆踢翻北城区十几家大型武馆的消息,如今早就已经传开了。 众人很难相信,年纪轻轻且名不见经传的梅轻鸿,能是秦勇的对手。 及至后来,梅轻鸿得授了一招亢龙有悔,也并没有让大家对他的信心,提升多少,甚至反倒是觉得更悬了。 就算武馆的学员们,知道降龙十八掌是李青云的招牌武功,也知道那是一门威力巨大的掌法,对梅轻鸿的待遇,非常艳羡。 可毕竟梅轻鸿总共也只练了一刻钟而已,他又不是什么天纵奇才,再怎么厉害的掌法,只练了这么一小会儿,又能发挥出多少的威力? 然而,所有人心中的疑问或者担忧,在梅轻鸿这一掌拍出之后,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不敢置信,以及说不出的羡慕。 “轻鸿锅锅加油,亢龙有悔,嚯哼哈嘿…” 安静的武馆内,突然响起了一道奶声奶气的加油声。 这自然是小鲤鱼,她见到梅轻鸿使出一招亢龙有悔,居然像爹爹和四伯伯一样,成功打出了龙吟声,心下真是说不出的羡慕。 小鲤鱼见猎心喜,手舞足蹈,一阵拳打脚踢,亢龙有悔之后,接一招见龙在田,再接潜龙勿用,一招一招打下去,在‘口动’配音下,倒也呼呼生风,‘戆萌’无双。 “小鲤鱼,我想起来了…”小胖墩让小奶狗自己趴在地上喝奶,望着小鲤鱼比划招式,本已死去的记忆突然间被唤醒,不由大叫了一声。 小鲤鱼停下动作,好奇的看向他,“陈大,你想起什么啦?” “我想起来了,”小胖墩道:“小鲤鱼你上次就是用降龙十八掌,把我打哭了。” “啊?”小鲤鱼瞥了陈子昂一眼,有点小尴尬,还以为小胖墩是当着老爹的面告状呢,不由尬笑道:“嗬嗬,是吗?我肿么都完全不记得啦?” “我记得,我记得,”小胖墩举着手,一脸兴高采烈,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小鲤鱼你用的也是亢龙有悔,不过小鲤鱼你的亢龙有悔,没有这个锅锅厉害,手掌不会叫…” “→_→”小鲤鱼便有些不悦,心说这还用得着你来提醒么? 本来用爹爹教的降龙十八掌,却打不出龙吟声,就已经让小鲤鱼觉得很没有面子了,小胖墩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大,你觉得我的亢龙有悔不厉害?”小鲤鱼斜睨着他,感觉自己无处安放的小手,有点蠢蠢欲动,“来来来,咱们来比划一下…” “莫闹,莫闹。”小胖墩吓了一跳,连忙摆动胖手,自然不敢跟小鲤鱼过招,“小鲤鱼,我们可是好胖友啊,肿么能打架呢?” 陈子昂在旁看着两小只的互动,有些好笑之余,心下也是忍不住有些怵然而惊。 儿子曾被小鲤鱼打哭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这事,他当初还暗戳戳的教儿子练鹰爪擒拿手,准备让儿子去找小鲤鱼报仇雪恨。 只不过,后来就发生了小胖墩被人贩子拐走的事情,陈子昂的打算也就胎死腹中,再也不提了。 毕竟,人家李青云对小胖墩有救命之恩,陈子昂哪里还好意思,再怂恿自己儿子去跟小鲤鱼打架?那不是恩将仇报么? 当时听说儿子被小鲤鱼打哭,陈子昂只是觉得有点丢脸,并没有怎么担心儿子会不会受伤。 只是小孩子打架而已,后果能有多严重? 直到此时此刻,听说小鲤鱼打哭小胖墩,居然是用的亢龙有悔这一招。 陈子昂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直都知道,老同学的武功很厉害,昨天那惊鸿一现的‘飞剑’,果然是神奇之至,惊为剑仙,让他悠然神往,叹服不已。 至于降龙十八掌的威名,陈子昂倒是如雷贯耳,心仪已久,却毕竟还没有亲眼见识过。 如今他终于算是亲眼看到了,却直接被吓出一身冷汗。 虽然并不是由老同学亲自演示,只是梅轻鸿这个初学者,现学现卖。 可即便如此,亢龙有悔这一招掌法的威力,仍然是至刚至猛,强得简直令人胆寒。 陈子昂一想到,自己儿子居然曾亲身领教过亢龙有悔的厉害,就忍不住感到有些后怕,觉得老同学未免有些不知轻重。 像降龙十八掌这样恐怖绝伦的武功,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教给小鲤鱼呢? 这也太胡闹了。 陈子昂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可千万不能让儿子再跟小鲤鱼打架。 不过,好像也用不着他提醒了。 小胖墩自己就很有自知之明,果断拒绝跟小鲤鱼打架,一心只想跟小鲤鱼做好胖友。 陈子昂思绪纷呈之际,练功场上对峙的二人,也终于回过神来了。 “秦师傅躲那么远,迟迟不肯进招,”梅轻鸿牛刀小试,见到亢龙有悔的威力,强得超乎自己想象,心中又惊又喜,亦是信心倍增,底气十足,笑道:“莫非是准备认输了么?” 秦勇闻言,顿时面色微变。 他确实已经心生怯意。 可是认输? 这怎么可能? 他今天可是肩负重任而来,真要是只过了一招,就直接认输,回去怕不是会被师父当场打死,清理门户。 “你方才的招式…”秦勇硬着头皮道:“似乎并不是逍遥游拳法?” 他方才也隐约听见了小鲤鱼的得瑟炫耀,知道梅轻鸿所使的武功来历,好像叫做什么降龙十八掌?但反正不是逍遥游拳法。 “难道秦师傅每次上门踢馆,都还要限定对手只能使用某一种武功么?”梅轻鸿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并不上当,反唇相讥道:“这可就难怪了,四绝武馆到处踢馆,战无不胜,无往而不利,原来却都是这么赢下来的。”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虽然大家都明知道,四绝武馆绝不可能像是梅轻鸿所说的这么不堪。 但秦勇方才的质疑,也确实是太过搞笑了。 踢馆这种事,自然是各凭手段,全力以赴。 哪有限制别人只能用某种武功的道理?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秦勇面皮微微涨红,分辩道:“我只是有些奇怪,方才李馆主说青云武馆的学员之中,只有梅师傅你一人学了逍遥游拳法,便以为你会用这门拳法与我交手,没想到你却突然使了临时现学的武功,以至于秦某措手不及,差点为你所趁。” 旁观的众人闻言,便有些惊疑不定,还真被他给唬住了,以为真是梅轻鸿不讲武德,秦勇猝不及防下,才会一招失手。 毕竟,按理来说,秦勇和梅轻鸿两人,往练功场上一站,双方武功孰高孰低,大家一看就都心里有数了。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进行比较,都应该是秦勇的赢面更大。 可谁知道两人才交手一招,秦勇就被打得满地打滚,狼狈逃窜。 这也未免太出乎大家的意料。 秦勇的解释,倒是给了众人一个非常合情合理的理由。 不过,吃瓜群众们不明真相,被唬得一愣一愣。 梅轻鸿身为当事人,又岂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嘴角便不由露出了几分讥诮,“秦师傅既然这么不服气,那还不继续进招,在等什么呢?” 秦勇面皮臊红,有些难堪。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杂念,闷哼一声,“那就请接招!” 话音方落,秦勇体内突然传来一阵哔哔啵啵的骨节爆响,两只手掌几乎肉眼可见的涨大了一圈。 “嘿!” 秦勇吐气开声,一拳打出。 场中顿时风雷大作,声势惊人。 “好!” 吃瓜群众们忍不住齐齐喝了一声彩。 先前秦勇一招还没使完,就被逼得狼狈打滚。 这让众人难免觉得,四绝武馆偌大名头,却好像有些名不符实。 可此时此刻,见到秦勇这全力以赴的一拳,众人才算是终于见识到了四绝武馆大师兄的风采,只觉得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秦勇身随拳走,足不离地,贴地掠出,瞬间跨越数丈距离。 梅轻鸿见到对手扑至,毫不慌张,抬手便是一招亢龙有悔,直挺挺的拍了过去。 哤! 秦勇本来已经想好,打算不管不顾,以拳对掌,要与梅轻鸿来个硬碰硬。 他暗忖自己毕竟比对手多练了二十几年的武功,内力修为远胜对手,没理由会碰不赢。 可临到头来,面对那凌厉无比的掌风,以及心头强烈到无以复加的警兆,秦勇终于还是胆怯了。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秦勇身体一矮,再次使出了一招懒驴打滚,躲了开去。 吃瓜群众们的喝彩声,戛然而止。 武馆内外,无不是一片哗然。 谁也想不到,秦勇出拳之时,声势惊人,最后却居然是虎头蛇尾,拳头还没打到对手身上,自己就先怂了。 第一次交手的时候,秦勇满地打滚,躲得狼狈万分。 他说自己是猝不及防,吃瓜群众们姑且也就信了。 可这一次呢? 梅轻鸿见秦勇再次闪躲,不敢与自己硬碰,也多少有些意外。 但他这回可没有再发呆了。 趁他病,要他命。 梅轻鸿不等对方起身,已经一招见人伸手,攻了过去。 这却是逍遥游拳法中的招式。 亢龙有悔本来是攻防兼备的招式,并无短板。 奈何梅轻鸿毕竟初学乍练,远未能练得纯熟,做不到‘移动施法’。 他在出招之前,需要先扎个马步,仗着降龙桩的加成,才能发挥出亢龙有悔的真正威力。 眼下追击敌人,亢龙有悔便用不上了,只好改用逍遥游拳法。 “大师兄,小心。” 身后传来了四绝武馆弟子的惊呼声。 其实不用他们提醒,秦勇也早听到了破风声。 他心头微微一跳,旋即发现破风声并不似龙吟,不及细想,听声辨位,一手撑地,头也不回的反手一拳打出。 嘭! 拳拳相对,发出一声闷响。 秦勇借着手上传来的力道,一个乌龙绞柱,已经翻身站起,抬眼望去。 只见梅轻鸿蹬蹬蹬往后退开足有五、六步,才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脸上露出几分惊容。 梅轻鸿显然没料到,秦勇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反手一拳,判断却居然能够做到如此精准,恰到好处将他的拳头挡下。 其拳头所传来的力道之大,更是让梅轻鸿难以抵挡,为了卸力,不得不连连退出足足六步,可见其厉害。 这一下硬碰硬的对拳,也让梅轻鸿对秦勇的轻视尽去,心中一片凛然。 这才是四绝武馆大师兄的真正实力。 先生之前的判断,果然是分毫无错。 若非仗着一招亢龙有悔,论真实武功,他恐怕远不是此人对手。 秦勇见梅轻鸿如此不堪一击,不由一怔,似乎也有些意外,旋即眼中突然闪过了一抹凶光。 他这一拳,好像拨云见日,撕破了对手的伪装,发现原来对手竟是如此的外强中干。 那他先前一避再避,岂非是个笑话? 念及于此,秦勇便感到羞恼不已,心中杀意大炽。 诚然,当着李青云的面,他绝不敢打死梅轻鸿。 但比武争斗,难免有收不住手的时候。 梅轻鸿要是被他失手打成重伤,想必李青云也没话说? “小子好胆,吃我一拳。” 秦勇怒吼一声,只听着体内骨节爆响,衣襟微微鼓动,猛然一拳轰出,风雷齐动,声势惊人。 众人见到他这样恐怖的声势,却已经是见怪不怪,纷纷撇嘴,以为他这一次肯定又是虎头蛇尾。 梅轻鸿不知道秦勇恼羞成怒,已经暗中动了杀机。 见对方挥拳轰来,也不理会对方的声势是如何惊人可怕,他反正照例是一招鲜、吃遍天,马步微蹲,抬手便是一招亢龙有悔,笔直拍了过去。 哤! 高亢的龙吟声响起。 秦勇心头警兆大作,武者的敏锐的直觉,在疯狂向他发出警报。 但他认定了梅轻鸿外强中干,这一招亢龙有悔,肯定又是在故弄玄虚,心中发狠,将直觉的预警抛在脑后,完全置之不理,狠狠一拳轰了过去。 第187章 摆明车马 嘭! 喀嚓! 拳掌相击的闷响中,夹杂着清脆的骨裂声。 两人一触即分。 只见一道身影抛飞了出去。 另一人也蹬蹬蹬连退三步,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脸色因为憋气有些微微涨红。 场外的观众们定睛望去,先是一怔,旋即顿时一片哗然。 只因为好端端站在场上,脸色泛红,微微有些喘气的人,是梅轻鸿。 而抛飞数丈,委顿在地,一条胳膊扭曲骨折,嘴里还不停咳血的人,却是秦勇。 虽然秦勇连续两次‘炸胡’,让吃瓜群众们对他都多少有点看法,觉得他未战先怯,未免也太没有血性。 但不管吃瓜群众怎么鄙夷秦勇的胆量,对于秦勇的实力,大家却并没有太多的质疑。 毕竟,秦勇的战绩,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的。 被四绝武馆踢翻的十几家大型武馆,其中有一小半都是由秦勇这个大师兄亲自出手。 谁也想不到,秦勇踢翻了那么多的大型武馆,却居然在籍籍无名的青云武馆这里,栽了个大跟头。 当然,青云武馆现在是籍籍无名,今天过后恐怕就不是了。 至少在北城区这个地方,青云武馆必将名声大噪。 最让众人觉得夸张的是,打败秦勇的人,甚至都还不是青云武馆的馆主亲自出手,而只是一个同样籍籍无名的学员。 梅轻鸿其实也算是名门正派出身,若是在江湖上行走,少不得被人称一声少侠。 可惜他的师门远在中州,他又是自幼拜师,少小离家,归禾城几乎没什么人认识他。 大家只知道,梅轻鸿本来只是青云武馆的一个普通学员,甚至都并没有资格获得青云武馆的真传。 直到方才要上擂台前,他才临时跟李青云学了一招掌法而已。 而他也正是用新学的这一招掌法,硬碰硬击败了秦勇。 这未免也太令人匪夷所思。 不算前面两次的‘炸胡’。 秦勇第二次使出懒驴打滚的时候,梅轻鸿趁机进行追击,两人也曾硬碰过了一回。 当时秦勇尚未起身,仓促之间,反手打出一拳。 梅轻鸿却竟然隐隐有些抵挡不住,被他一拳击退了足足五、六步远。 两者孰强孰弱,由此就可以很明显看出来了。 秦勇绝对要比梅轻鸿强了不止是一星半点。 这也符合大家对两人武功高低的判断。 说梅轻鸿这一战,是以弱胜强,完全没有半点毛病。 正因如此,众人才愈发震惊。 只是现学现卖的一招掌法,就帮助梅轻鸿,以弱胜强,轻松击败秦勇。 如果是全套的掌法,再经过长久的勤学苦练,那威力又将是何等惊人? 一时之间,吃瓜群众们无不是想入非非,对那全套的降龙十八掌,又是震惊,又是好奇,深深的为之悠然神往。 要不是知道,似这等绝世神功,普通学员肯定没资格去学,吃瓜群众们恐怕都已经一拥而上,纷纷要求报名了。 须知就算是梅轻鸿,也是因为要应对踢馆,才侥幸得授了一招而已。 “大师兄,你怎么样?” 四绝武馆弟子愣了半晌,好容易回过神来,慌忙冲上前去,将秦勇搀扶了起来。 秦勇面色苍白,抱着扭曲骨折的右臂,满脸惊骇的望着梅轻鸿,尔后视线缓缓移动,停留在了李青云的身上。 打伤他的人,是梅轻鸿。 可秦勇自己很清楚,梅轻鸿只是个工具人而已。 真正算起来,他其实是输给了李青云。 那一招刚猛无俦的亢龙有悔,就算不是从梅轻鸿手中使出来,换一个人,他恐怕仍然还是抵挡不住。 事到如今,秦勇终于是大彻大悟,看透本质,知道自己败在哪里了。 他对梅轻鸿的实力,其实并没有估计错误。 抛开那一招亢龙有悔,论真实武功,梅轻鸿确实可以说是外强中干,远不是他的对手。 他错就错在,太过低估了亢龙有悔的威力。 明明武者的直觉,已经发出了危险的预警,他却抛之脑后,非要跟梅轻鸿来个硬碰硬。 可他又怎能想到,世上竟有如此至刚至猛的掌法? 他并没有低估梅轻鸿,却大大低估了降龙十八掌的威力,也太低估了李青云的手段之神奇。 秦勇跟梅轻鸿过了一招,就知道对方绝非什么不世出的天纵奇才。 降龙十八掌固然是至刚至猛的绝世神功。 但按照常理,越是威力巨大的武功,就越是难以练成。 归根究底,还是李青云手段太神奇,竟能在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让梅轻鸿这样资质平平的初学者,练成了这一招威力无穷的亢龙有悔,整个人宛如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这样的形容,一点都不夸张,梅轻鸿使用亢龙有悔,和在使用其他武功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秦师傅,还要继续吗?” 梅轻鸿缓过气来,看着秦勇,朗声问道。 亢龙有悔威力虽大,但秦勇武功毕竟高出他太多。 双方硬碰硬之下,秦勇固然是臂骨断折,被一掌打飞数丈。 梅轻鸿自己同样也并不好受,不及卸去反震的力道,直被震得气血翻涌,难过欲呕,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四绝武馆众弟子,见他如此得理不饶人,纷纷冲他怒目而视,却敢怒不敢言。 “咳…” 秦勇轻咳一声,嘴角又有血丝溢出,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他挣开师弟们的搀扶,因为断了一只胳膊,不便抱拳施礼,只得勉力弯了弯腰,惨然道:“是我输了,青云武馆的武功,果然厉害,在下甘拜下风。日后青云武馆弟子所过之处,四绝武馆必退避三舍。” “嘿…”梅轻鸿有些自得的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回应他,而是扭头看向李青云,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多谢先生传功授艺,学生幸不辱命,总算没有堕了青云武馆的名声。” 李青云含笑点了点头,正想开口说话,却突然眉毛一扬,望向武馆门口,冷冷道:“且慢着,我有说让你们走了么?” 原来四绝武馆众人,搀扶簇拥着秦勇和他的徒弟乔慧心,正准备悄悄溜走,闻言不由脚下一顿,纷纷僵在了原地。 “不告而别,确实是在下失礼了。”秦勇转过身去,有些惊疑不定道:“不过,李馆主叫住在下,莫非是对方才的交代不满意?” “这也能算是交代?”李青云脸色冰冷,“你们三番两次的上门踢馆,不会以为只一句甘拜下风,就能这么轻飘飘揭过去了?” 四绝武馆众人闻言,顿时纷纷色变。 到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哪个不怕死的,还敢忽视李青云说话的分量。 李青云今天甚至都没怎么出手,仅只门下弟子和学员的表现,就已足以让这群四绝武馆的弟子吓破了胆,忍不住对他又敬又怕,畏如猛虎。 此人听到他似乎有要为难大家的意思,四绝武馆众弟子又岂能不惊? 秦勇心里也很慌,但身为大师兄,也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此时此刻,可容不得他退缩,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不知李馆主还有什么吩咐?”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们这些二代、三代弟子,”李青云自然没有将这些小卡拉米放在眼里,他要找也是找正主撒气,“只是让你回去之后,给你们的师父带句话。四绝武馆的热情,本人已经收到了。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三日之内,本人自当携青云武馆的招牌,亲自登门拜访。” 秦勇和一众四绝武馆弟子,无不是脸色大变。 李青云这话里的意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分明就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四绝武馆不是喜欢踢馆么? 李青云不仅要踢回去,甚至还要带着自家武馆的招牌,上门去踢馆。 这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带着招牌上门踢馆,意味着无论输赢,青云武馆和四绝武馆之中,肯定有一家要开不下去了。 输家必须摘下招牌,闭馆足足三年。 四绝武馆嚣张跋扈,身为过江龙,浑不怕得罪人,招牌都还没挂上去,就先四处踢馆,为武馆开门营业造势。 可饶是如此,四绝武馆也没敢把事情做绝,踢馆都是以切磋的名义,输赢只是面子问题,不伤根本,不至于与人结下死仇。 哪像李青云这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要砸人招牌。 四绝武馆众人,固然一个个面色苍白,如丧考妣,感觉到有些大事不妙。 吃瓜群众们闻言,却先是一呆,旋即纷纷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对四绝武馆众人指指点点,暗自幸灾乐祸。 带着招牌上门踢馆,这本来是非常炸裂的行为。 可是在场的吃瓜群众们,却显然并不觉得李青云此举有多么过分。 毕竟,四绝武馆做了初一,就别怪人家做十五。 明明是四绝武馆无缘无故上门踢馆先在,结果输了一次,却还不肯干休,非得蹬鼻子上脸,一而再,再而三,一直掺杂不清。 这换做是谁,恐怕都要大发无名火了。 “在、在下…”秦勇咽了咽口水,勉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提醒自己不要太过露怯,“在下回去之后,一定会将李馆主的意思,转达给家师知晓,并在四绝武馆,恭候李馆主的大驾光临——李馆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虽努力让自己不要太过露怯,可他声音却控制不住的有些发颤,早已将心中的惊惧之意,昭示无遗。 其他四绝武馆弟子,虽然也觉得李青云手段神奇,无法想象,是个很恐怖的狠角色。 可他们毕竟都没有切身体会,又一向对师父敬若神明,以往四绝武馆也并非没有遇到过强敌,只要师父方绝之出马,总能战无不胜,力挽狂澜。 长此以往,方绝之早就在一众徒弟们的心目中,树立起了无敌的形象。 这一次的敌人,看起来虽然是空前强大,四绝武馆弟子仍然心中难免存了一丝侥幸,对师父还抱有希望,觉得或许这一次也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呢? 唯有结结实实挨了一招亢龙有悔的秦勇,才深深的清楚,李青云的恐怖,只怕是要远远超出大家的想象。 梅轻鸿只是跟李青云学了一招掌法,只练了短短一刻钟而已,就能以弱胜强,轻松将他一掌给秒了。 难以想象,若是李青云亲自出手,又将是何等恐怖的光景? 秦勇同样对自家师父敬若神明,师父在他的心目中,也向来是一副无敌的姿态,历经风浪,屡逢强敌,从无败绩。 他对师父的信心,也从来没有动摇过。 哪怕昨天见到师父居然无法化解封平师弟体内的剑气,他依然可以给师父找出无数的借口。 他今天主动请缨,也只是不忍见师父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奔波,亲自与人动手,那未免显得他们这一众师兄弟太过无能。 可是梅轻鸿方才那一掌亢龙有悔,终于把秦勇彻底打醒了。 而李青云方才的宣战,更是让秦勇意识到了,这一次四绝武馆恐怕是真的要遭遇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摘牌闭馆都还是小事,秦勇最担心的是,万一师父有个什么闪失… 那后果他光是想想,就感到不寒而栗。 “你们可以滚了,回去等着我上门踢馆!” 李青云驱赶苍蝇一般,摆了摆手。 他也不假惺惺说什么切磋的话,直接摆明车马,就是要去上门踢馆。 四绝武馆众人闻言,顿时如得大赦,连忙簇拥着受伤的秦勇师徒二人,灰溜溜挤出人群,头也不回的去了。 吃瓜群众们见状,很不给面子的在身后发出一阵嘘声。 换做是先前四绝武馆到处踢馆,大发神威的时候,吃瓜群众绝没有敢如此嘲笑四绝武馆弟子的胆量。 可是加上昨天的封平,四绝武馆如今已经在青云武馆这里连输三场,可说是面子、里子,全部都丢了个干干净净,威慑力自然是降到了泥里。 何况,四绝武馆弟子们来的时候,不说趾高气昂,至少是斗志满满。 此时离开,却已经是人仰马翻,损兵折将,灰溜溜如丧家之犬,对比如此鲜明,外强中干的本质,暴露无遗。 这样现成的落水狗,吃瓜群众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188章 茶艺 “青云,你当真要扛着武馆的招牌,去四绝武馆登门踢馆啊?”陈子昂待四绝武馆弟子都走远之后,不无担忧的低声问道:“我听说那四绝武馆的馆主方绝之,着实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在郡城也是声名赫赫。” “自然是真的,这还能有假不成?被人这样连续打上门来,我要是没有点反应,别人还以为我好欺负呢。”李青云淡淡道:“子昂兄且放宽心,那秦勇一大把年纪,想来在方绝之门下习武时间不会短,武功也就那么回事儿。管中窥豹便可见一斑,徒弟如此,师父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秦勇的武功,可不像你所说的那么不堪,”陈子昂忍不住苦笑起来,“不过,那也要看是跟谁比。你随便教徒弟一招,就能轻松打败秦勇,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他说着摇了摇头,“你心里有数就好,看来倒是我太过多虑啦。” “爹爹,爹爹…” 李青云突然感到有人在扯自己裤腿,低头望去,见是小鲤鱼,便好奇的问道:“小鲤鱼,怎么啦?” “爹爹,今天有这么多人报名,”小鲤鱼四下望了望,又回头仰望着爹爹,“爹爹是不是可以收很多小钱钱呀?” 原来是很多吃瓜群众们,见到事情告一段落,却不肯离去,而是纷纷涌入了武馆之中,想要报名学艺。 宋小芸和莫红叶如今都已经很熟练了,不用师父吩咐,自觉地站出来维护秩序,帮助吃瓜群众们填写报名表。 四绝武馆连续上门踢馆,虽然让李青云觉得很生气,其实倒也不完全是坏事。 青云武馆面对踢馆,三战全胜,自然瞬间名气暴涨,对于习武之人的吸引力剧增。 这是打多少广告,都换不来的。 武馆想要成名,踢馆永远是最好的捷径。 四绝武馆没有做错,错就错在,他们实力不济,挑错了踢馆的对象。 昨天李青云击败封平,展示了自己这个当馆主的武功。 当时就有很多吃瓜群众被他的绝世神功所折服,纷纷慷慨解囊,在青云武馆报名学艺。 但也有为数不少的吃瓜群众,虽然心动,却还在持币观望。 只因为李青云所展示出的武功,实在是太过高明,高到让人望而生畏,觉得简直高不可攀,反而不敢随便报名了。 青云武馆今非昔比,如今学费可不着实不低。 要是报了名,却在他这里学不到真东西,那岂不是亏大了。 毕竟,李青云自己武功高,不等于教徒弟也厉害。 及至今日,宋小芸和梅轻鸿的表现,则是彻底打消了吃瓜群众们的顾虑。 两人轻取敌手,不仅再一次证明了青云武馆的武功之强,更是明明白白展示出了李青云教徒弟的本事。 尤其是梅轻鸿,他学会亢龙有悔这一招的全过程,大家可都是有份亲眼目睹。 虽然大家其实也没看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李青云教徒弟的本事,却是毋庸置疑。 梅轻鸿只跟他学了一招掌法,就能胜过秦勇这样的高手。 如果这都不算是名师,那什么才是名师? 这样的武功,这样的名师,还不赶紧报名学艺,更待何时? “是啊,今天报名的人很多,是可以收到不少的学费。”李青云好奇的低头看着女儿,暗自揣摩着她的心思。 小鲤鱼虽然一向很有主人翁精神,可突然关心武馆的收入,多少还是有些奇怪的。 “那、那…”小鲤鱼似乎有些扭捏,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爹爹你今天收了好多好多的小钱钱,还带小鲤鱼吃大餐庆祝么?” “……”李青云顿时就有些无语凝噎了。 他见小鲤鱼眼巴巴望着自己,满眼都是浓浓的期盼,实在是不忍说出拒绝的话,便点了点头,笑道:“今天收了这么多学员,是该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小鲤鱼想吃什么?” 小鲤鱼眼神一亮,“可以吃大闸蟹么?” 她想了想,补充道:“要吃有壳壳的大闸蟹。” “有壳壳的大闸蟹?”李青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小鲤鱼说的应该是真螃蟹,而不是他上回用黄鱼肉和咸鸭蛋做的赛螃蟹。 他略作犹豫,还是点了头,“行叭,晚上就吃大闸蟹,有壳壳的。” 赛螃蟹再怎么像真的,可毕竟不是真螃蟹。 小鲤鱼估计也不是有多馋大闸蟹,她就是因为从来都没吃过,所以一直好奇是什么味道的。 就算上回吃了赛螃蟹,也只是满足了她一半的好奇心,还想知道有壳壳的真螃蟹,吃起来是不是一样。 眼下虽然不是吃螃蟹的好季节。 不过,归禾城就在江边,应该不难买到螃蟹,就是品质的问题罢了。 小鲤鱼就想尝个味道,想来也不会太过挑剔。 “嚯嚯,晚上有大闸蟹吃喽!”小鲤鱼听见爹爹同意,顿时雀跃不已,原地一阵蹦跶。 小胖墩看得很羡慕,扭头看向自家老爹,嚷嚷道:“爹爹,我也要吃大闸蟹。” 陈子昂斜睨他一眼,“你在想屁吃,没有。” “为什么没有?”小胖墩不服气,“爹爹你也太小气了,人家小鲤鱼的爹爹就舍得给她买大闸蟹。” “人家是打败了坏人,赢了踢馆,才吃大餐庆祝。”陈子昂自然是不肯承认自己小气的,“你无缘无故的,吃什么大餐?” 小胖墩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我们家也是开武馆的呀,为什么坏人就上小鲤鱼家踢馆,不去我们家踢馆呢?爹爹,你让坏人也去我们家踢馆叭。” 陈子昂斜睨着小胖墩,心说好你个大‘笑’子,为了吃顿好的,连饭碗都不要了,居然想引狼入室,让坏人上门来踢馆?你个大‘笑’子是恨不得自家武馆关门? 当然,陈子昂肯定不会告诉小胖墩,你爹其实打不过坏人,坏人真要是上自家的陈氏武馆踢馆,那可就糟了个大糕。 他摊了摊手,表示不粘锅,“那没办法呀,谁让坏人就是不去我们家踢馆呢?” “噢!”小胖墩闷闷不乐的哼了一声,蹲下去逗弄小奶狗。 陈子昂见状,先是微微一喜,有些得意,自己今天居然通过讲道理,成功说服了儿子,心里不由成就感满满。 不过,他旋即又感觉有些纳罕,心说儿子今天怎么转性啦,居然没有满地打滚,继续死缠烂打? 小胖墩一向是有理不在声高,无理也要取闹,什么时候跟他这个当爹的讲过道理啦? 陈子昂惊奇之余,心里也感觉有些不太踏实了,便试探着问道:“阿大,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不惦记着吃大闸蟹啦?” “当然不是。”小胖墩白他一眼,胖脸上露出了一副‘然而我已经看穿一切’的表情,“不过,爹爹是个穷鬼,还是个小气鬼,求你也没用,我还是等会回去央求娘亲给我买大闸蟹叭!” “……”陈子昂无语凝噎,感觉有点肝疼。 他还以为,儿子是突然转性,开始懂事,讲道理了,却没想到人家小胖墩是终于大彻大悟,知道谁才是家里真正能做主的人。 儿子好不容易聪明一回,按理来说,陈子昂应该感到很欣慰。 可问题是,儿子的小聪明,没用对地方啊。 如果儿子真的聪明,他就应该知道,诋毁了爹爹之后,要赶紧逃跑,不然屁股会遭殃。 陈子昂这个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拎起小胖墩,就是一巴掌,抽在了他的屁股上。 恰好这时候,小胖墩正掐住小奶狗的后脖颈,将其从奶盆里拎了出来。 小奶狗不知道是不是饿坏了,吃相非常夸张,整个身体都扑进了奶盆里面去。 小胖墩莫名其妙挨了老爹一巴掌,愣了一下,旋即果断嚎啕大哭。 小奶狗猛然被从奶盆里拎出来,自然也是急得直叫唤。 一时之间,一人一宠的惨叫声,交相辉映,场面好不热闹。 小鲤鱼一脸惊奇,望望陈子昂,再看看小胖墩,最后看向小奶狗,忍不住挠了挠脸颊,只觉得这场面有点怪怪的,却说不上来是哪里怪了。 小胖墩被爹爹拎在手上大哭,小奶狗也被小胖墩拎在手上大哭,可惜小鲤鱼没见过套娃,看着这场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觉得怪怪的,忍不住想笑。 不过,小胖墩反反复复强调,大家是好胖友,终究还是起作用了。 小鲤鱼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以为然,可是抹不过情面,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好胖友。 既然是好胖友,那就有点不方便当面幸灾乐祸了。 于是小鲤鱼转过脸去,眼不见为净,躲在爹爹大腿后面,偷偷仰天大笑了三声——她已经憋不住了,再继续忍着不笑,就要憋出鼻涕泡来啦。 “陈伯伯,陈伯伯,你憋打陈大啦!”小鲤鱼还是讲义气的,笑完之后,不忘给好胖友求情,“陈大挨打肯定很疼的,你看他哭得比小狗狗还惨…咯咯!” 小鲤鱼大惊,连忙捂住了小嘴。 原来是她正说着,却一下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小鲤鱼,你在笑我?”小胖墩泪眼朦胧,怔怔望着她,只觉得说不出的委屈。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戳(错)啦!”小鲤鱼慌忙摆着小手,否认三连,急得说话都大舌头了,“刚刚是…是…” 她眼珠转了转,小手坚定的指向火鼠,“刚刚是红大侠在笑话你,红大侠太坏了,不讲义气,是个坏鼠鼠,我帮你批评它。” 火鼠两只小瓜子摊开,鼠脸上表情生动,满是无辜的望着小主人。 小鲤鱼冲火鼠使了个眼色,让它自行领会,故作严肃的批评道:“陈大是我们的好胖友,红大侠不该嘲笑他,你快给陈大道歉…” “是…是吗?”小胖墩将信将疑,泪眼朦胧的望着红大侠,“那、那就算了叭,小鲤鱼你憋批评红大侠了,它应该不是故意嘲笑我哒,吸溜…” 小鲤鱼一愣,没想到小胖墩自己哭得鼻涕横流,还不忘给红大侠开脱,可见是真的爱得深沉呀,心里便多少有些酸溜溜的。 她方才没忍住,刚笑了一声,小胖墩立即开口指责她。 可她把锅甩给红大侠,小胖墩却如此轻易就揭了过去。 如此一来,岂不是意味着她堂堂小鲤鱼的地位,竟被红大侠给比了下去?这也太气人了。 小鲤鱼毕竟年幼懵懂,不懂什么是双标,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小胖墩区别对待了,下意识便感觉很是不爽。 红大侠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小主人的不爽,两只前爪抱在胸前,冲着小主人一阵点头哈腰,鞠躬拜拜,说不出的谄媚。 “→_→”小鲤鱼斜睨它一眼,想了一下,觉得爱宠好像确实有些无辜,什么都没做,就突然间锅从天降。 既然红大侠没错,那究竟是谁错了呢? 小鲤鱼肯定不会主动找锅背,便有些不怀好意的抬头看向了小胖墩。 小胖墩被她盯着,似乎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怯怯问道:“小鲤鱼,你肿么啦?” “莫啥,莫啥。”小鲤鱼便笑眯眯的摆了摆小手,仰头看向陈子昂,问道:“陈伯伯,你还要打陈大么?能不能让他先把小狗狗放下来呀?” 她说完见陈子昂似乎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便走上前去,将小奶狗从小胖墩的手里接了过来。 “谢谢你啊小鲤鱼,”小胖墩不明所以,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却又想不到是哪里不对,连连向她道谢,“还是你想得周到,我正害怕小狗狗掉下去摔坏了呢!” “嗯嗯。”小鲤鱼含糊应着,将小奶狗放到地上,让它自行趴在奶盆里喝奶,然后站起身来,背着双手,仰头望着陈子昂和小胖墩父子俩,笑眯眯的不说话。 小鲤鱼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见陈伯伯始终没有动作,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陈伯伯,你不打陈大了么?” 陈子昂本来被大‘笑’子气得够呛,忍不住暴脾气发作,顺手就将小胖墩拎起来一通揍。 可他看着两小只的互动,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便‘忘记’继续揍儿子了。 见儿子被小鲤鱼忽悠得团团转,陈子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知不觉已经消了气,手上还拎着小胖墩,却不好意思再继续揍他了。 听着小鲤鱼的问题,陈子昂一脸哭笑不得,索性将小胖墩放下,“算了,不打啦,不打啦!” 小胖墩见老爹将自己放下,愣了一愣,旋即满脸感激的看向小鲤鱼,觉得是小鲤鱼的求情,起了作用,“谢谢你呀小鲤鱼,你真是讲义气的好胖友。” “嗬嗬嗬嗬…”小鲤鱼便忍不住尬笑了起来。 第189章 叔侄 夜幕降临。 梅家。 餐桌上摆着饭菜,因为放得太久,都已经不见冒着热气了。 梅念卿坐在餐厅一角,手中拿着一本杂志,有些心不在焉的翻阅着。 只见杂志的内容中,不时出现杨过、小龙女等名字,正是连载的《神雕》小说。 眼下青云武馆的生意,渐渐开始走上正轨。 兼职写小说的收入,对李青云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但他本着有始有终的原则,还是继续给杂志社供稿。 不过,等《神雕侠侣》连载结束之后,他估计就会彻底放弃这个兼职了。 其实本期连载的内容,梅念卿早已经看过好几遍了。 他这时候眼睛盯着手里的杂志,对于上面的文字却是只过了眼,全然没往心里去。 只因为他此时心里装着事,哪里还有闲情看什么小说。 “老爷,轻鸿少爷回来了。” 突然,一名老仆走过来,轻声禀报道。 梅念卿精神一振,放下手中的杂志,站起身来,随口问了一句,“轻鸿没出什么事?” “轻鸿少爷没事,看上去好像还挺高兴,应该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老仆猜测着说道。 “哦?”梅念卿便感到有些惊讶。 不待他多问,梅轻鸿已经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果然是满脸笑容,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 见到餐桌上已经放凉的饭菜,梅轻鸿愣了一下,旋即连忙歉然说道:“哎呀,对不起四叔,我今天实在是太过高兴,都忘记要跟您打声招呼了。” 梅念卿确实紧皱着眉头,有些不悦,闻言却不由一怔,眼中露出一丝好奇,问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能让你这么晚不回家,甚至都想不起来跟四叔打一声招呼?” “对不起,四叔,是小侄孟浪啦!”梅轻鸿连忙道:“不过,我敢打赌,四叔若是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小侄今天为何会晚归,肯定就顾不上生气了。” “哦?”梅念卿确实被勾起了好奇心,看他一眼,却故意摆了摆手,“先吃饭,有什么事,等吃完了再说。” 梅轻鸿见四叔摆架子,也不着急,笑道:“四叔,你自己先吃,我回来之前已经吃过晚饭了。” “已经吃过了?”梅念卿一怔,旋即又有点忍不住生气了,狠狠瞪了侄子一眼,觉得这小子甚是可气。 他这个当叔叔的,饿着肚子,提心吊胆,在家里一直等到现在,生怕侄儿迟迟不归,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了,结果这小子却是在外面吃饱喝足了才回来。 最可气的是,这小子迟迟不归,居然都不记得跟家里打一声招呼。 梅轻鸿自然是满脸歉然,连连告罪。 梅念卿憋了一肚子气,可毕竟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对侄儿喊打喊杀,加上也确实有些饿了,来到餐桌前坐下。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吃了几口菜,填了填肚子,没好气的瞪侄子一眼,“你晚上迟迟不归,究竟是上哪儿鬼混去啦?我记得你在归禾城好像也没交上几个狐朋狗友啊?” 梅轻鸿讪笑一声,然后正色道:“四叔,你这可就误会我啦,要真是去跟狐朋狗友厮混,我肯定记得先提前跟四叔您打声招呼,今天是因为事发突然,我又实在是太过高兴,以至于就疏忽了,忘记打电话回来跟您说一声。” “不是跟狐朋狗友厮混么?”梅念卿闻言,面色稍稍一缓,“好,这一节先揭过去了,你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值得你高兴到忘乎所以。” 梅轻鸿便挺直了腰,理了理衣冠,这才郑重其事的说道:“正要告诉四叔这件大喜事。今天其实是因为青云武馆打败了踢馆者,所以先生特意留我吃了一顿晚饭,以表庆祝。武馆那么多学员,只留了我一个人哦——四叔,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得到了先生的认可?”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了…”梅念卿恍然,又有些为侄儿感到高兴,“青云老弟肯留你一起吃饭,而且武馆那么多学员,只留了你一个人,看来是真的对你另眼相看了。好,好,这果然是一件大喜事,可喜可贺,值得浮一大白。” 梅念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呼…” 他长出一口气,又忍不住有些奇怪,“青云武馆被踢馆,不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么?莫非那四绝武馆经过昨天那一遭,竟是不知死活,还敢再来拈青云老弟的虎须?” 昨天四绝武馆上门踢馆的经过,梅轻鸿自然早就已经原原本本将其告知给了四叔。 不过,李青云疑似已经凝练出了剑意这件事,梅轻鸿却故意含糊了过去,并不曾对四叔提及。 只因为那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又关乎李青云的隐私,没有得到李青云的许可,梅轻鸿可不敢随便乱说,以免给李青云带去麻烦。 当然,即便不提剑意,李青云昨天面对踢馆者,所展示出来的剑法,也已经足以让梅念卿惊叹不已,自愧不如。 所以,梅念卿对四绝武馆的不知死活,难免感到有些惊讶。 “那四绝武馆自然也知道先生的厉害,不敢直接向先生挑战,”梅轻鸿笑道:“所以,那上门踢馆的四绝武馆弟子,面对先生的时候,口口声声以晚辈自居,用言语挤兑先生,使先生碍于身份,不便亲自下场,只好让门下弟子挺身而出,接受四绝武馆的挑战…” “我记得青云兄弟门下,总共也就只有一个亲传弟子而已,当日他收徒弟的时候,我还有份亲眼见证呢。”梅念卿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小芸那孩子不过才年方豆蔻,正式拜师的时间更是尚不足一个月,又能学到青云兄弟的几分本事?四绝武馆可不是浪得虚名,手上还是有些玩意儿的,小芸多半敌不过四绝武馆弟子,想来青云兄弟应该也知道这一节,不会派徒弟上场找死。所以,当时是青云兄弟点名让你出场,还是轻鸿你主动请缨?唔,我想应是后者。青云兄弟谦谦君子,不会强人所难。” 梅轻鸿笑道:“四叔,你这回可猜错啦。” “咦?”梅念卿愕然,“难道还真是青云兄弟点你的名?” “不是,当时我确实是主动请缨,”梅轻鸿笑着解释道:“我说四叔猜错了,是因为当时比了两场,第一场就是由宋小芸师姐出战,并且战而胜之。四绝武馆输了,却犹不服气,这才有了接下来的第二场比武。” 梅轻鸿年纪比宋小芸大了将近十岁。 不过,宋小芸是李青云门下首徒,入门有先后,这是无法更改的。 梅轻鸿身为学员,并非正式弟子,其实也可以直呼宋小芸其名,但在重要场合,他通常还是会敬称对方为大师姐,以表尊重——这份尊重,自然是给李青云的。 “什么?”梅念卿更是惊愕不已,“小芸那孩子竟能胜过上门踢馆的四绝武馆弟子?莫非北城区那十几家大型武馆,全都是浪得虚名?” 其实他是想说,四绝武馆弟子莫非是浪得虚名? 但如果四绝武馆弟子连宋小芸这样一个豆蔻少女都打不过,那被四绝武馆踢翻的那十几家大型武馆,岂非更是浪得虚名? “呃,”梅轻鸿迟疑一下,避重就轻道:“宋小芸师姐打败的,是一名四绝武馆的三代女弟子。” “原来如此。”梅念卿这才恍然。 梅轻鸿欲言又止。 虽然是三代女弟子,那乔慧心的武功,却着实不坏,至少要比宋小芸高了不止一筹两筹。 宋小芸能赢,梅轻鸿觉得,关键还是占了兵器的便宜。 他严重怀疑,先生的佩剑,是一柄传说中的神兵。 不过,这个猜测,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神兵的存在,也未免太过牵动人心。 所以,此时便是当着自己亲叔叔的面,梅轻鸿也不敢乱说,否则万一四叔生出贪念,一念之差,怕是奇祸至矣。 梅念卿察言观色,表情微微一滞,“怎么?你似乎还有话说?” “没有没有,”梅轻鸿连忙摇了摇头,“我是想说,当时宋小芸师姐赢下一场之后,四绝武馆门下首徒秦勇,再次出言挑战,但先生门下已无其他弟子可以应战,我看出先生大有撕破脸,想要亲自下场的意思,觉得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遂挺身而出,主动请缨。可其实那时候,我心里是暗自捏了一把汗,甚至已经做好了舍生取义的准备。” “你的对手是四绝武馆门下大弟子?那你主动请缨,确实有些鲁莽了。”梅念卿也是有些动容,“四绝武馆既是猛龙过江,秦勇又身为大师兄,可想而知,武功绝差不到哪里去,以你的这点本事,恐怕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四叔说的是,那秦勇号称拳、剑双绝,确实是个了不起的高手,”梅轻鸿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他的剑法如何,是否名副其实,我倒是不太清楚,但他的拳法之强,功力之深,便是比之四叔,恐怕也弱不了多少。” “竟有这么厉害?”梅念卿微微有些心惊,倒不是自己惧怕秦勇,而是替侄儿感到担忧,但他旋即反应过来,侄儿如今已完好无损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替他担心个什么劲儿? 不过,他心中担忧既去,又忍不住生出了浓浓的好奇,追问道:“然则秦勇此人既有这份武功,你与他交手,却如何能够全身而退?甚至听你的意思,你居然还打赢了对方?莫非此人其实是外强中干?” “不,四叔你这可就猜错了,秦勇此人的武功,甚至比我最初预料的还要更厉害得多,要是真实武功放对,恐怕不出十招,我就要败下阵来了。”梅轻鸿面色先是有些凝重,旋即突然又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得意,“我之所以能赢,全赖先生在我临上阵的时候,传授了我一招掌法,这才能让我能够以弱击强,轻松打败了秦勇。” “青云兄弟传了你一招掌法?”梅念卿心中一动,动容道:“莫非竟是…” “四叔猜的不错,先生传授给我正是一招亢龙有悔,是降龙十八掌里的招式。”梅轻鸿说到这里,脸上满是喜不自禁的表情,有种心心念念许久,终于一朝得偿所愿的畅快感。 其实,上次经过四叔的开解,梅轻鸿已经知道,自己今生恐怕都将与这门武功无缘,不敢再存有太多的奢望。 但话虽如此,他心里又怎能没有一丝一毫的念想? 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古人诚不欺我。 就连梅轻鸿自己都想不到,机缘巧合之下,他终于还是得偿所愿了。 虽然只学到了一招,可他已经心满意足。 只觉得有生以来,从未有此一刻,像是今天这样的开心喜悦。 “亢龙有悔?”梅念卿有些震惊,也多少有些艳羡,怔怔看了侄儿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嘶…可是不对啊,青云兄弟只是临时传授了你一招掌法,你现学现卖,就能打败秦勇?这也未免…” “四叔,你也觉得这未免太过夸张了是?”梅轻鸿眉飞色舞,也多少有几分炫耀的心思,“其实一点都不夸张,降龙十八掌固然是一门惊天动地的掌法,威力刚猛无俦,天下无双无对,但先生的手段,才是真的神奇,鬼神莫测,让人难以想象。他老人家只是与我对了一掌,就让我犹如醍醐灌顶般,仅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练成这招掌法。只可惜我资质愚钝,虽然勉强练成,暂时却只能发挥出不足一成的威力。饶是如此,打败秦勇也已是绰绰有余了。” 梅轻鸿与李青云是同龄人,却居然称李青云为老人家。 梅念卿听着,好笑之余,也深感骇然。 侄儿现在并没有当着李青云的面,可对李青云的敬称,却是自然而然,随口就说出来了,可见是真情流露。 可以想见,侄儿必然是被李青云深深折服,心中对其敬若神明。 甚至恐怕连他这个叔叔,在侄儿心目中的地位,都未必能比得上李青云了。 梅念卿若是知道,眼前的侄儿,明知李青云可能练成了剑意,手握神兵,却始终瞒着他,什么都没透露,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好,好,恭喜你了,终于得偿所愿。”梅念卿看着侄儿,有些艳羡,但更多还是欣慰,“不过,相比于学到一招绝世掌法,轻鸿你能得到青云兄弟的认可,才更加让我感到高兴。” 梅轻鸿点了点头,亦是深以为然。 第190章 长歪 青云武馆。 小鲤鱼躺在被窝里,嚷嚷道:“爹爹,爹爹,小鲤鱼睡不着,要听爹爹讲故事,过儿到底肿么样啦?郭伯母为什么不教过儿武功呀?” 李青云心下好笑,小鲤鱼原先蓉儿蓉儿叫得那么亲热,现在喜新厌旧,居然开始叫上郭伯母了? 他当初讲完了《射雕》的故事,原本对于接下来是讲《神雕》还是《倚天》,还有些纠结。 不过,没等他纠结明白,小鲤鱼就帮他做出了决定。 因为《射雕》完结的时候,提到了杨过的降生,小鲤鱼就惦记上了,一心想知道过儿后来肿么样了。 “先别急着听故事,”李青云看着小鲤鱼,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你下午的时候,看到陈大挨打,为什么要拿走他手上的小狗狗?” “啊?”小鲤鱼有些意外,顿时眼珠乱转,支支吾吾,“这个、这个嘛,爹爹,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李青云却不让她萌混过关,“你跟陈大是好朋友,见到好朋友挨打,不帮忙求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我、我求情了呀!”小鲤鱼振振有词,“陈伯伯后来不是也没打陈大了么?” “嗯?”李青云拧起眉头。 “对不起,爹爹。”小鲤鱼瞬间就老实了起来,不敢再跟爹爹狡辩,垂头丧气道:“小鲤鱼承认,当时拿走陈大手上的小狗狗,是想看到陈大挨揍。” “为什么啊?”李青云再次问道:“你不是讲义气的小鲤鱼么?好朋友挨打,不帮忙求情,反而落井下石,这可就很不义气了啊!” “可是、可是…”小鲤鱼挠了挠脸颊,皱着眉头,“可是小鲤鱼不想跟陈大做好胖友啊,小鲤鱼只想跟小妮当好胖友,陈大他、他…反正我不想跟做好胖友,但是他非要跟我做好胖友,哎呀,爹爹,我都不知道肿么说啦!” “你不想跟陈大做朋友,但是陈大太热情,非要跟你做好朋友,你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了?”李青云猜测着她的心思。 “对啊,对啊,爹爹你可真厉害呀!”小鲤鱼连连点头,瞪大眼睛,一脸惊奇的看着他,“小鲤鱼在想什么,爹爹你肿么都知道。” “因为心里其实不想跟陈大做朋友,”李青云继续道:“所以你见到陈大挨打,还故意拿走他手里的小狗狗,方便陈伯伯继续揍他?” 小鲤鱼瞠目结舌,显然又被爹爹说中了心思。 “小鲤鱼,你这样是不对的,”李青云叹了一口气,教育她道:“你看你不想跟陈大当好朋友,却答应了跟他做好朋友,这是委屈你自己的心意,是对你自己不仁。你既然已经答应跟他做好朋友,却在关键时候落井下石,这是背叛朋友,此为不义。” “啊?”小鲤鱼大惊,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爹爹,小鲤鱼难道是一个不仁不义的坏人?” “对呀!”李青云点了点头,故意危言耸听道:“小鲤鱼做了不仁不义的坏事,自然就是个不仁不义的坏人啦。” 小鲤鱼张大了小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望着爹爹,眼眶有些泛红,泫然欲泣,“那、那…爹爹,小鲤鱼是不仁不义的坏人,爹爹你还喜欢小鲤鱼么?” “当然,”李青云微微一笑,凝视着小鲤鱼,满眼都是宠溺,“爹爹永远都会喜欢小鲤鱼,不管小鲤鱼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鲤鱼闻言,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破涕为笑,嚷嚷道:“爹爹,爹爹,小鲤鱼不要做坏人,小鲤鱼要当讲义气的小鲤鱼,你快教教小鲤鱼叭。” “古人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李青云循循善诱,耐心的说道:“这话的意思是说,谁都会犯错,但犯错之后能够改正,就是最好的事情。” “爹爹,爹爹,我知道啦…”小鲤鱼突然眼神一亮,叫道:“郭伯伯给过儿取的名字,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好家伙,静锅锅也变成了郭伯伯。 看来小鲤鱼对过儿代入很深啊! 李青云心下暗自嘀咕,微笑说道:“对,郭伯伯给过儿取的名字,就是告诫他不要犯与他爹爹一样的错误,能够有过必改,力行仁义。” “小鲤鱼也要跟过儿一样。”小鲤鱼大声道:“有过必改,力行仁义。” “咦…”李青云突然感觉不太对,好像有点跑偏了。 他本意可不是想让小鲤鱼学郭靖那一套啊。 侠之大者,说来让人向往,肃然起敬。 可真要成了大侠,活着也未免太累。 李青云也无意将小鲤鱼培养成什么济世救民的女侠。 不过,他想到小鲤鱼下午的茶言茶语,觉得自己大概是多虑了,就小鲤鱼当时那落井下石的腹黑样,以后不长歪都不错了。 李青云想了想,问她:“那小鲤鱼准备要怎么改正呢?” “肿么改?”小鲤鱼就有些傻眼,她只是喊喊口号,向爹爹表表决心而已,根本没想过还有后续啊,呐呐的问爹爹,“小鲤鱼也不知道肿么改正呀,爹爹你教教小鲤鱼叭!” 李青云循循善诱道:“小鲤鱼下午犯了两个错误,想要改正,那么就应该怎么做呢?” 小鲤鱼一脸恍然,叫道:“爹爹,我资道啦,小鲤鱼跟陈大做好胖友是不仁,所以爹爹你是让小鲤鱼不要跟陈大做好胖友了么?” “呃…”李青云被噎了一下,“这个嘛,爹爹倒也不是一定不让你跟陈大做朋友,只是想提醒小鲤鱼,你要顺从着自己的意愿,而不是陈大说要跟你做朋友,你稀里糊涂的就答应跟他做朋友了,关键是你自己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想不想要跟他做朋友呢?” 小鲤鱼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犹豫道:“我、我有时候想,有时候又不想。”她望着爹爹,眼睛亮晶晶的,期待爹爹给自己指点迷津,“爹爹你说小鲤鱼究竟要不要跟陈大做好胖友啊?” 李青云瞠目结舌,小鲤鱼你不按套路出牌啊,肿么能首鼠两端呢? 他迷茫之下,口音都差点被小鲤鱼给带了过去,吭哧吭哧想了一会儿,问小鲤鱼,“那你什么时候想跟陈大做朋友?什么时候又不想呢?” “陈大抱着小狗狗来的时候就想,”小鲤鱼这次回答得很快,“陈大要跟我比赛滑滑板的时候就不想了。” 好家伙,果然是机智的小鲤鱼,主打一个势利眼是?有用的时候就是好胖友,没用的时候就丢在一边。 李青云总觉得,在自己的循循善诱之下,小鲤鱼好像正在飞快的长歪。 “那个,小鲤鱼啊,交朋友是要真心相待,不能像这样反复无常。”李青云干咳一声,“真正的朋友是…唔,就像你跟小妮,你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就会想到跟小妮分享,小妮被人欺负了,你也会想要保护她,这才是真正的好朋友。” 小鲤鱼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笑道:“对呀,对呀,小妮是我最要好的好胖友。” 李青云又问她,“你有好吃的,有好玩的,会想到要跟陈大分享吗?” 小鲤鱼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李青云大奇,这也需要纠结? “爹爹,我如果不跟陈大做好胖友,”小鲤鱼问道:“是不是以后就不能跟陈大一起玩耍啦?” 李青云恍然,原来是在纠结这个。 倒也难怪,小鲤鱼本来就没什么玩伴,唯一的好朋友小妮,又不能天天来找她玩耍。 虽然陈大不是个好玩伴,但有总比没有强啊。 小鲤鱼有好吃的,有好玩的,是不愿意跟陈大分享,可她又不想舍弃这唯一的玩伴,就很纠结。 “当然不是啊,你以前跟陈大就不是好朋友,不也照样在一起玩耍?”李青云笑道:“在一起玩耍,不一定就是真心朋友,也有可能是狐朋狗友。” 小鲤鱼眼神一亮,大声叫道:“那我要跟陈大做狐朋狗友,跟小妮才做真心朋友。” “……”李青云便挠了挠头。 经过自己一番谆谆教诲,小鲤鱼好像终于成功长歪了。 小鲤鱼好像想通了什么,兴高采烈的叫道:“爹爹,爹爹,我跟陈大是狐朋狗友,那我怂恿陈伯伯揍他,就不算背叛朋友了叭?小鲤鱼是不是就不是不仁不义的坏人啦?” “这个嘛…”李青云目瞪口呆,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小鲤鱼给绕进去了,“狐朋狗友也是朋友,背叛狐朋狗友也是不义。” 小鲤鱼便一下子高兴不起来了,撅起小嘴,有些闷闷不乐。 “咳,”李青云见状,干咳了一声,补充道:“当然,如果是狐朋狗友先对不起你,那你坑回去,倒也无伤大雅。” 小鲤鱼一怔,不由陷入深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念头通达,脸上露出了心安理得的表情,笑道:“爹爹,小鲤鱼明白了。”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了。” 李青云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心下暗自嘀咕。 他总觉得,自己今晚的一番教诲,好像有点把小鲤鱼掰歪了。 跟小鲤鱼讲了半天道理,小鲤鱼却非但不见萎靡,反而愈加精神,嚷嚷着要听故事,想知道过儿肿么样了。 李青云便接着昨天的内容,继续往下讲。 …… 李青云又做梦了。 他梦见一个面目英俊的少年,衣衫褴褛,形如乞丐。 少年依靠在一个同样邋遢的怪人身边。 怪人笑道:“乖儿子,来,我把生平最得意的武功传给你” 怪人说完蹲低身子,咕咕咕的叫了三声,挥手将面前的土墙击倒,尘土飞扬,动静惊人。 “蛤蟆功!” 李青云吃了一惊,心念电闪,已经认出来了怪人的身份,正是西毒欧阳锋。 他面前的英俊少年,自然也正是神雕的主角杨过。 欧阳锋将蛤蟆功的入门心法,传授给了杨过。 李青云在旁听着,自然是全部牢记于心。 画面一转。 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石室之中。 杨过看起来已经长大了好几岁。 与他同处一室的,还有一个明艳绝伦、秀美若仙的白衣少女,想来便是小龙女了。 小龙女说道:“从今日起,咱们要练玉女心经了。” 李青云闻言,微微一怔,正犹豫着是否回避。 他记得原着之中,杨过和小龙女修炼玉女心经的时候,画风可不太雅观。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原来是自己多虑了。 两人手持长剑,互相拆招,一个使全真剑法,一个使玉女剑法,练的都是外功。 李青云见没有热闹可看,将视线投向石室墙壁。 只见墙壁上果然刻写了全套的玉女心经。 他对玉女心经的兴趣不大,这门武功修炼条件太苛刻,他是练不了的,将心法记住便算了。 直到最后第七篇的玉女素心剑法,李青云才打起精神来,边记边练。 一套剑法记熟、练成,他也随之梦醒。 …… 清晨。 某间客栈。 一个年轻人脚步匆匆的冲上台阶,来到三楼的某个房间门前,敲了敲门。 “是谁?” 屋内传来警惕的询问声。 “夫人,是我啊,刘棋。”年轻人连忙大声应道。 稍顷,随着吱吖一声,房门打开。 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子,站在门口,冲刘琪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夫人让你进去!” 刘琪走进房间,便见到身材高大,颧骨微凸,面相有些刻薄的刘夫人,正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刘琪,怎么回事?”刘夫人沉声问道:“我不是让你早上去一趟四绝武馆,联络一下武馆的‘好朋友’么?” “夫人,不好了。”刘琪却是表情有些着急,又似乎有几分古怪,连忙说道:“我刚才去了四绝武馆,可是却没见着人。” “什么意思?”刘夫人一脸纳罕,“四绝武馆的人没让你进门?不应该啊,昨天方馆主可是主动要与我们飞腾镖局联盟,共同对付青云武馆。” “不是的,夫人。”刘琪连忙道:“不是四绝武馆的人不让我进门,而是整个四绝武馆都空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哦?”刘夫人更惊讶了,“四绝武馆也不跟我们打一声招呼,一大早就倾巢而出,莫非是想要抢在我们前面,独自去对付青云武馆?”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沉,怒道:“难道四绝武馆也知道了我爹的霜月宝刀丢失的消息,想要抢在前面,夺走宝刀?” 第191章 玉女素心剑法 刘夫人怒道:“莫非四绝武馆也贪图我爹的霜月宝刀,所以倾巢出动,想要抢在我们前面,灭了青云武馆,夺取宝刀?” “呃…”刘琪犹豫一下,低声道:“夫人,恐怕不是这样,四绝武馆应该不是去对付青云武馆,而是…而是…” “怎么吞吞吐吐的?”刘夫人皱眉道:“四绝武馆究竟怎么了?” “四绝武馆此番倾巢出动…”刘琪表情有些异样,“好像不是要出去做什么大事,而是直接弃馆而去,不打算再回来了…” “弃馆而去?”刘夫人愕然,“什么意思?” “启禀夫人,我今早去四绝武馆的时候,发现他们武馆的招牌,已经摘了下来,”刘琪说道:“而且,四绝武馆门口的墙壁上,还张贴着转让店铺的告示…” “咦?”刘夫人皱起了眉头,“四绝武馆这是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刘琪低声道:“夫人,我还打听到了一件事…” 刘夫人眼中精光一闪,“什么事?” “四绝武馆昨天好像又派人去青云武馆踢馆了,”刘琪说道:“而且还是秦勇亲自带队。” “秦勇?”刘夫人道:“我记得他是四绝武馆的大师兄,已经得到乃师方绝之的真传,眼下又正值壮年,年富力强,有他亲自出马,青云武馆想来要吃不了兜着走…你有没有打听到,秦勇回来的时候,是否携带着霜月宝刀?” “夫人,”刘琪怪怪的看她一眼,小声道:“我打听到的消息是,秦勇昨天回来的时候,断了一条胳膊。” “秦勇输了?还被打断了胳膊?”刘夫人愕然,“不是说那青云武馆的李馆主,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吗?” “那个…”刘琪表情说不出的古怪,“我打听到的消息,据说青云武馆的馆主好像没有亲自出手,只是派了个徒弟出战。” “这不可能。”刘夫人猛地提高音量,一脸不可置信,“秦勇的武功就算不如方绝之,但毕竟年富力强,真打起来,恐怕比方绝之也差不了多少,那青云武馆何德何能,只派了一个门下弟子,就能打败秦勇?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刘琪被刘夫人这么一说,都有点不自信了起来,喃喃道:“可…告诉我消息的那人,就是这么说的啊,对方无缘无故,也没必要骗我。” “不管秦勇是怎么输的,看来这个青云武馆确实有古怪。”刘夫人歇斯底里了一会儿,也恢复冷静,皱眉道:“父亲当初前来归禾城,想要救走那个杂种,却不幸失手被擒获。我本以为,是因为那青云武馆在缉捕房衙门里有关系,可如今想来,恐怕未必如此。” 刘琪也是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缉捕房衙门帮忙擒拿赵长空,倒还能说是情有可原。 毕竟,赵长空前来归禾城,本就是为了从衙门大牢里救人,被抓也是活该。 更何况,据刘夫人所打听到的消息,赵长空来到归禾城,一上来就先抓了好几个衙门捕快,会招惹出衙门里的高手,一点都不意外。 可青云武馆再怎么在衙门里有关系,人家衙门里的高手,怎么可能在青云武馆被踢馆的时候,站出来帮青云武馆出头? 秦勇也没这么傻,明知有衙门的人出头,还要强行踢馆。 刘夫人已经意识到,自己恐怕有什么地方想岔了。 “秦勇上门踢馆,却反被人打断胳膊,铩羽而归,”刘夫人沉吟道:“隔日四绝武馆就人去楼空,甚至连武馆的铺面都要转让卖掉,这、这…” 她说着突然吸了口冷气,“嘶,难道四绝武馆当真是弃馆而去了?可是方绝之因为得罪了武左慰家的小公子,在沧浪城待不下去,才会打算将四绝武馆迁到归禾城。” “整个沧浪郡三十六县,也只有归禾武校所在的归禾城,能让四绝武馆大展拳脚。”刘夫人喃喃道:“其他县城,一来地小人寡,武馆很难做大,二来当地的官员,未必能顶得住武左慰的压力。算下来除了归禾城,方绝之可选择的余地其实并不多,除非是遇上了万不得已的重大变故,否则他怎肯如此轻易退走?” 刘夫人眼中满是难以索解,想不通四绝武馆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居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弃馆而去。 她所说的这些内幕,镖局的其他人可并不知情,无不露出了又是好奇,又是疑惑的表情。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丫鬟不等刘夫人吩咐,主动走出去查看情况。 稍顷,丫鬟走了回来,低声汇报道:“夫人,是刘丰回来了,说有重要事情向禀报夫人。” “让他进来!”刘夫人放下关于四绝武馆的疑问,点头道:“我记得刘丰是去衙门大牢打探消息的?也不知道父亲如今情况如何了,他老人家一生行侠仗义,侠名远播,没想到临到老来,竟遭遇牢狱之灾,此番恐怕吃了不少的苦头。” 片刻之后。 一名年轻人面色沉重的走进房间。 刘夫人一看对方的脸色,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问道:“刘丰,你在衙门探听到什么消息了?” 刘丰低着头,不敢去看夫人的脸色,嗫嚅道:“夫人请节哀…” “什么?”刘夫人顿时脸色一白,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厉声喝道:“刘丰,你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我爹他老人家怎么了?” 刘丰低声道:“衙门的人说,赵总镖头被关进衙门大牢,没几天就突然暴毙身亡了,还有和他老人家一起来到归禾城的刘师兄、赵师兄,也都几乎是在差不多的时间,突然暴毙。” “爹啊,您怎么就这样去了?简直痛煞我也!” 刘夫人悲切的大叫一声,身躯摇摇欲坠,两眼流下泪水。 屋内的其他人,无不是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刘丰,你有没有打听,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刘夫人终于强忍住了悲伤,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父亲他老人家好端端关在缉捕房衙门大牢里,怎么会突然暴毙?莫非是大牢的牢头,对他暗下毒手?关于我爹的死,缉捕房衙门又有什么交代?” 赵长空可不寻常人,而是名满沧浪郡的大侠客,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在归禾城缉捕房的大牢里,绝不可能没有一个交代。 “我听衙门的人说,赵镖头和刘、赵两位师兄,暴毙身死的时候,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无数的人亲眼目睹,无论前后,都并没有人碰触或殴打过他们三人,”刘丰低声说道:“所以衙门的人认为,三人之死,乃是自身疾病所致,并非是被谋害而死,但未征得家属同意之前,也不便验尸,只能先发函去了郡城,通知飞腾镖局的家属。如今估计镖局应该也快接到信,派人往这边赶过来了。” 刘夫人眼神闪了闪,面色变得极为阴沉,“那个杂种呢?死了没有?” “杂种?”刘丰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据说赵莽武功被废了,但人倒是还没死。” “哼!”刘夫人似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冷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再继续纠结下去,转而问道:“缉捕房衙门有没有说过,他们在将家父擒拿下狱的时候,家父随身的物品,比如兵器,是如何处理的?” 刘丰摇了摇头,“衙门的人说,赵镖头被下狱的时候,身无长物,并没有见到兵器。” “看来想要找回霜月宝刀,还得着落在青云武馆的身上了。”刘夫人用力一拍椅子扶手,激愤之下,没有控制好力道,坚固的实木扶上上面,竟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无意间显露了一手精深的内力修为。 “可是…”刘琪低声说道:“夫人,四绝武馆上门踢馆不成,竟被吓得弃馆而去,那青云武馆恐怕并不容易对付啊。” “四绝武馆被吓得弃馆而去?”刘丰闻言,不由一怔,旋即大惊失色,“那青云武馆莫非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竟有如许大的威慑力?” “哼,事到如今,就算是龙潭虎穴,少不得也要走一遭了。霜月宝刀乃是我刘家的镇家之宝,岂能任由其流落在外,不闻不问?”刘夫人冷哼道:“不过,既然知道青云武馆并不简单,就不能直接大喇喇的打上门去了,须得好好绸缪一番…” 她说完眯了眯眼睛,又补充道:“此事必须速战速决,镖局的人恐怕不日便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全凭夫人吩咐。” 众人纷纷俯首应道。 …… 青云武馆。 “我次饱啦,最后吃完的洗碗…” 小鲤鱼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丢下碗筷,瞄了莫红叶一眼,得意洋洋的逃出了厨房。 莫红叶见状,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开始收拾碗筷。 她其实早就已经吃饱了,就是在专门等着小鲤鱼吃完了,收拾残局。 小鲤鱼跑出厨房,见爹爹站在院子里,左右两只手里,都各自持着一柄剑。 李青云凝神沉思了半晌,突然动了起来。 只见他身法轻灵迅捷,剑招星驰电闪,在院子里洒下一片清亮剑光。 小鲤鱼在旁看得连连拍手叫好。 她自然看不懂爹爹剑法中的妙处,但那又何妨? 在小鲤鱼的心目中,只要是爹爹使的武功,必然是极好极好的,值得大声喝彩。 “咦?” 不知过了多久,小鲤鱼突然听身边有人轻咦了一声。 她扭头望去,见是红叶姐姐,便兴高采烈的嚷道:“红叶姐姐,你快来看呀,爹爹在练剑,左右互搏,可厉害可厉害啦…” 小鲤鱼聪明伶俐,虽然认不出爹爹所使的是什么剑法,却能认出他两手同时使剑,用的正是左右互搏奇术。 莫红叶听得一怔。 她方才之所以发出一声轻咦,其实也并不是看出了李青云所使的剑法有多么高妙无双。 而是因为,李青云左右两手,同时出剑,但左右两边的剑法风格,却竟是截然不同。 这完全违背了莫红叶对于双手剑法的认知。 双手剑法,虽非主流,可其实也并不是十分罕见。 但因为人毕竟不能分心二用,双手持剑,出剑顺序终归有先后,左右两手所使的招式,也往往极为类同,动作一致,如此才不会乱中出错。 可李青云两手出剑,几乎看不出先后,两边同出同归,收发自如。 这倒也还罢了。 其他的双手剑客,剑法练到纯熟,出剑太快,旁人若是眼力不够,也很难看出端倪,以为两只手是同时动作,不分先后。 莫红叶便以为,李青云也是如此。 她最感到离奇的,还是李青云此时所使的双手剑,两边招式差别巨大,简直就像是一个人在同时使两种不同的剑法。 莫红叶其实并没看错。 李青云左右两手,所使的本就是两套截然不同的剑法。 一为全真剑法,一为玉女剑法。 修炼全真剑法的王重阳,曾在华山论剑,夺得天下第一高手的美名。 修炼玉女剑法的林朝英,名气不显,可真实武功却并不在王重阳之下。 可见这两门剑法,本来都足以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顶级武功。 两门剑法合二为一,双剑合璧,便是玉女素心剑法了,其威力可不止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而是暴涨了数倍不止。 放在射雕或者神雕世界,玉女素心剑法说是天下无敌,恐怕也并不为过。 不过,玉女素心剑法威力虽大,使用条件却极为苛刻。 须得是心意相通的情侣,但又不能是老夫老妻,必须是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的别扭情侣,双剑合璧,才能真正发挥出这套剑法的全部威力。 本来这套玉女素心剑法,是林朝英为她自己和王重阳量身定制。 像他们两个这样别扭的情侣,本就世间罕有,何况还要有一身相差无几又具是绝顶的武功,更是千载难逢。 就算是杨过和小龙女,也只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才领略到了几分林朝英当初的心意,两人联手,以弱胜强,打得金轮法王抱头鼠窜,甚至都被打出了心理阴影。 可那终究也只是昙花一现。 随着环境变化,两人心境变迁,后面即便联手,也再无法发挥这套剑法的神奇威力。 第192章 黑白 玉女素心剑法威力虽大,但使用条件实在是太过苛刻。 本来不出意外的话,这门剑法大概率会被埋没,明珠蒙尘。 可偏偏世上出了个武痴怪才周伯通,创出了左右互搏的奇术。 好巧不巧,还让小龙女习得了这门奇术。 重阳宫一役,小龙女靠着左右互搏奇术,一人独使玉女素心剑法,先后连败九大高手,大放异彩。 要知道,当时小龙女的内力修为,比之蒙古三杰中的任何一个,都还相去甚远,却能以弱击强,以寡凌众,打得一众高手丢盔卸甲,令群雄束手,足见玉女素心剑法的威力之强。 李青云未能练成玉女心经,玉女素心剑法又是初学乍练,远不及小龙女练得纯熟。 但他内力修为远胜小龙女,更是凝练出了剑意,对剑的理解,比之小龙女不知强出了多少。 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 以李青云眼下的境界,无论什么剑法,一学就会,一练就成,上手就至少是略有小成的境界。 玉女素心剑法在他的手上,比之小龙女在重阳宫以一敌九的风采,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套剑法使完,李青云持剑而立,面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他虽然凝练出了剑意,可其实自身所掌握的几门剑法,品级都并不太高,全仗着技近乎道的超高境界,才能做到以下克上。 又或者干脆就是一力降十会。 在他高达一百五十年的深厚内力催动下,即便是平平无奇的剑法,也照样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莫大威力。 不过,他本来是主练剑法,可他屡克强敌,被他引为依仗的成名绝技,却居然是降龙十八掌。 搞得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剑客。 如今他才总算是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就算不用剑意和内力欺负人,只论招式,在玉女素心剑法面前,当世能堪与李青云做对手的剑客,恐怕也已不多了。 小鲤鱼见他收功,哒哒哒跑上前,好奇的仰头问道:“爹爹,爹爹,你练的这是什么剑法呀?” “爹爹练的是玉女素心剑法,”李青云想了想,补充道:“这是杨过以后能学到的武功哦。” 神雕的剧情,李青云才刚讲到了杨过上终南山,还没有进入活死人墓。 小鲤鱼自然也没听说过玉女素心剑法的名头。 “过儿学的武功?”小鲤鱼眼神一亮,顿时兴趣大增,连连叫道:“爹爹,爹爹,我也要学,我也要学,你教教小鲤鱼叭。” 最近爹爹对小鲤鱼要求放松了许多,不再整天逼着小鲤鱼练功,小鲤鱼对武功的兴趣又回来了。 “小鲤鱼你想学的话,当然可以呀!”李青云笑道:“不过,这门玉女素心剑法要用双手来使,等会儿爹爹再去给你做一柄木剑。” “爹爹,爹爹,”小鲤鱼却不忙着让他去帮忙做木剑,而是继续追问道:“两只手使的剑法,是不是比一只手更厉害呀?” “呃,这可不一定哦。”李青云笑道:“不过,小鲤鱼你会左右互搏,这样双手使剑的话,就肯定比一只手更厉害啦。” 小鲤鱼这才高兴的叫道:“爹爹,你快帮我再做一支木剑叭…”她想了想,突然改口道:“不,还是做一支竹剑叭。” “为什么想要竹剑?”李青云有些好奇。 小鲤鱼奇怪的看他一眼,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因为木剑我已经有了呀!” “呃,”李青云有些意外,可转念一想,确实也合情合理,便点了点头,“行叭!” 他当下便准备去后面的竹林,寻找合适的竹子。 “爹爹,爹爹,你带上小鲤鱼叭!”小鲤鱼叫道:“我想去看竹熊回来了没有。” 昨天在竹林里没见着竹熊,让小鲤鱼心里就一直惦记着,非常担心竹熊会一去不复返。 毕竟,小鲤鱼不仅已经预备将竹熊视作自家的宠物,而且竹熊的存在,还关乎到红大侠。 要是失去了竹熊的威慑,小鲤鱼担心红大侠又逃跑了。 “好,那就一起去看竹熊。”李青云自然无有不允,交代莫红叶一声,便抱起小鲤鱼,前往后面的竹林。 虽然是制作玩具竹剑,但李青云也不想随便将就。 他抱着小鲤鱼,不紧不慢的穿行在竹林中,寻找着合适的竹子。 “爹爹,爹爹,你快看,”小鲤鱼突然指着某个方向,惊喜的大叫道:“是竹熊,它果然回来啦…咦?” 小鲤鱼正说着,却突然一怔。 原来那竹熊听到动静,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猛地一蹦半尺高,看上去似乎是被吓得不轻。 竹熊扭头瞥她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惊恐,然后扭动着肥屁股,一溜烟跑向竹林深处。 小鲤鱼很纳闷,“爹爹,肿么回事呀?竹熊今天肿么这么胆小,看到我们就跑呀?是因为我们今天来看它,没有给它带好吃的么?” 李青云看了一眼,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挑了挑眉梢,抬手朝远处指了指,笑道:“小鲤鱼,你再看看那边…” 小鲤鱼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看之下,却突然愣了一下,忍不住拿手擦了擦眼睛,满脸惊奇的叫道:“爹爹,你快看,又有一只竹熊。” 她努力分辨了一下,又恍然道:“原来这才是我们家的竹熊呀,难怪我刚才觉得它肿么好像瘦了许多,还以为它在外面饿坏了呢。” 竹熊虽然还没养熟,小鲤鱼语言间,却已经先将其视作自家的宠物了。 不过,小鲤鱼倒也不完全是自作多情。 只见那胖竹熊听见动静,望了两人一眼,却并没有像先前那稍瘦一些的竹熊那样受惊逃走,而是薅来一根竹笋,慢吞吞剥开笋叶,美汁汁的啃了一口,嚼得津津有味。 “嚯嚯嚯嚯…”小鲤鱼见竹熊那悠然自得的样子,更是喜悦,在爹爹怀中一阵蹦跶,雀跃叫道:“爹爹你看,这只竹熊果然是我们家的,它都不怕我们。” “嗯,是啊,是啊!”李青云连连点头附和,“这只才是原先跟我们认识的熟熊。” 这时那稍瘦一些的竹熊,也已经跑到了胖竹熊附近,本来准备继续往远处跑,却好像又有点舍不得走的样子,犹犹豫豫,纠纠结结了好一会儿,突然扭头冲着那胖竹熊哼哼唧唧叫唤了起来。 “嘎嘎嘎嘎…” “咯咯咯咯…” “……” 小鲤鱼猛地瞪大了眼睛,连忙竖起耳朵倾听,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惊奇。 她还没听过竹熊的叫声,显然有些意想不到,竹熊长得五大三粗,这么大一坨坨,叫声却如此软萌。 小鲤鱼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很是激动,小手抓着爹爹的胳膊,用力摇晃了几下,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打断了两只竹熊的交流,用小声耳语的音量,提醒爹爹,“爹爹,你听,你听,竹熊会叫耶!” 李青云道:“嗯,爹爹听到啦!” 小鲤鱼显然并不在意他的回应,怔怔望着两只竹熊,眼神中满是探究,自顾自喃喃道:“瘦竹熊叫声像鸭子叫,胖竹熊叫声像小孩笑,都是竹熊,肿么叫声却不一样呢?” 她想了想,又悄悄点了点头,有些高兴的补充道:“嗯,还是我们家的胖竹熊,叫声更好听一点。” “小鲤鱼既然这么喜欢竹熊,不如给它们取个名字叭,这样叫起来更方便一些!”李青云笑道:“胖竹熊也就罢了,那‘瘦’竹熊,小鲤鱼你喊着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胖还是瘦,都是对比出来的。 两只竹熊,本来都是圆滚滚的。 只不过,原先的那只竹熊,更加格外的圆润一些罢了,也就显得后来的那只竹熊,看上去些微的有点‘苗条’了。 其实人家也是一样的珠圆玉润,若不是有如此强烈的对比,根本就看不出来哪里瘦了。 “给竹熊取名字?”小鲤鱼听到爹爹的建议,微微一怔,旋即忍不住连连点头,觉得这个建议果然深得我心,高兴的拍手叫道:“好呀好呀,这可是小鲤鱼的强项。” 也不知道小鲤鱼是从哪儿得出的结论,以为自己是取名强者。 她挠了挠脸颊,默默合计一下,很快就有了想法,叫道:“我们家的这只胖竹熊,就叫它胖大侠叭,另外这只竹熊,叫它、叫它…” 小鲤鱼说到一半,突然有点卡住了。 正如爹爹所说,以这只竹熊的体型,小鲤鱼实在是不好意思,昧着良心给它取名为‘瘦大侠’。 “→_→”小鲤鱼悄悄瞄了爹爹一眼,小表情有点纠结,似乎是在观察爹爹有没有嘲笑自己,又似乎有些想要向爹爹求助的意思,或者两者皆有。 李青云一时间,也没分辨出她是什么意思,便没有急着发声。 小鲤鱼终究还是很机智的,眼珠转了转,很快就又有了主意,叫道:“不对,不对,不叫胖大侠了,我们家的这只竹熊,长得更白一点,叫它白大侠,另外那只,就叫它黑大侠叭。” 李青云微微一怔,竹熊本来就是白加黑,小鲤鱼用黑白怎么来区别它们? 不过,他仔细观察一下,不由哑然失笑。 小鲤鱼还真不是瞎取的名字,原先在竹林的那只胖竹熊,大概是因为竹林紧靠湖边,经常在湖里泡澡,身上毛发很干净。 后来的那只竹熊,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毛皮脏兮兮的,整体就显得更黑一些。 小鲤鱼说完,得意洋洋的望着爹爹,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在说,小鲤鱼真是太机智啦,爹爹你快夸夸小鲤鱼叭。 “嗯,小鲤鱼取名字真厉害。”李青云自然是不忍让小机灵鬼失望,毫无原则的夸奖道。 “嚯嚯嚯嚯…”小鲤鱼仰天大笑,说不出的志得意满,朝远处的两只竹熊嚷嚷道:“白大侠,黑大侠,这是你们的新名字,你们可要记好了呀,千万别弄混啦!” 两只竹熊闻言,朝她望了一眼,反应各异。 胖乎乎的白大侠,直勾勾望着她,愣了一两秒钟的时间,很快又不以为然的继续嚼起了竹笋。 黑大侠则是有些怕生,闻言吃了一惊,下意识往后退开了几步,旋即发现白大侠好像没什么动静,又忍不住‘嘎嘎嘎嘎’的叫了起来,似乎在催促白大侠跟自己一起逃跑。 白大侠却不管不顾,继续美汁汁的啃着竹笋。 小鲤鱼为两只竹熊取了名字之后,就好像宣示了所有权,突然就感觉跟两只竹熊变得更亲近了,叽叽喳喳,跟两只竹熊鸡同鸭讲的聊了起来。 说也奇怪,那黑大侠本来对小鲤鱼充满警惕,但不知道是被白大侠哼哼唧唧的叫唤声所开解,还是时间久了,没有感觉到危险,或者是已经开始习惯小鲤鱼的小奶音。 反正不知不觉间,黑大侠终于放下了警惕,犹犹豫豫了一会儿,突然一屁股坐下,薅了一根嫩竹子,也开始大嚼了起来。 小鲤鱼见状,更是兴奋不已,觉得一定是自己精诚所至,打动了黑大侠,所以黑大侠才会这么给面子,毫不见外的当着自己面啃竹子。 “好啦,下回再聊叭,”李青云见小鲤鱼跟黑白大侠聊起来,没完没了,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道:“时间不早啦,该去找竹子,给你做竹剑了。” “噢,那好叭!”小鲤鱼还有些意犹未尽,冲着黑白大侠挥了挥小手,大声告别道:“白大侠、黑大侠,你们要乖乖在竹林里吃竹子,不要乱跑,下次小鲤鱼给你们带好次的,还有好喝的盆盆奶。” 黑白大侠自然是无动于衷。 小鲤鱼也不以为意,继续一阵殷殷嘱咐,真是把黑白大侠当成自己家的宠物了。 …… 李青云在竹林里穿行不久,很快找到一根老竹子,将其放倒,去掉枝丫,扛着整根竹子,返回武馆。 不过,院子里除了莫红叶,还站着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鲤鱼瞪着眼睛,分辨了好一会儿,猛地眼神一亮,兴奋得大叫道:“四伯伯,你是四伯伯,四伯伯你肿么又变成老爷爷啦?” 第193章 畸形 “四伯伯,你肿么又变成老爷爷啦?” 小鲤鱼认出了四伯伯,兴奋之下,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挣扎着想要从爹爹怀里下来,去投奔许久不见的四伯伯。 李乘风作过乔装,但是照搬了上次的老爷爷形象,所以小鲤鱼第一眼没能认出他来,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醒悟原来是四伯伯来了。 李青云扔下扛在肩头的竹子,又弯腰将小鲤鱼放在地上。 “四伯伯你是来找小鲤鱼玩的么?”小鲤鱼甫一落地,便迫不及待的扑腾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上前去,伸出双手向四伯伯求抱抱。 “哎呀,跑慢点,小心摔着。”李乘风连忙蹲了下去,张开怀抱,将冲入怀中的小鲤鱼一把揽住。 李青云眼神微微一闪,注意到堂兄揽住小鲤鱼的时候,不经意的侧了一下身体,避开了右臂,只用左臂发力,心想:“看来上次堂兄胳膊受伤可不轻啊,到现在右臂都还不敢发力。” 莫红叶见到小鲤鱼与李乘风这么亲近,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走到李青云身边,小声道:“师父,您刚才不在,弟子自作主张,先让客人进了院子里,请师父责罚。” “啊?无妨的,红叶你做得很好,责罚什么?”李青云笑道:“这是我堂兄李乘风,不是外人。” 莫红叶便嫣然一笑,“其实我正是知道,师伯不是外人,才会让他进了院子里,义父以前曾对我提起过师伯的。” “那你与堂兄相认了么?”李青云笑道:“堂兄要是知道,你是万叔的义女,一定会很高兴。” “这倒没有。”莫红叶犹豫一下,摇了摇头。 李青云看她一眼,心下了然,知道她多半是有些怕生。 “四伯伯,你知道我们刚才去哪儿了么?爹爹带我去后面的竹林看白大侠和黑大侠,嚯嚯嚯嚯…” “四伯伯,你昨天肿么没有来呀?昨天爹爹给小鲤鱼做大闸蟹了,可好吃可好吃啦…” “四伯伯,你看你看,这是红大侠,它可勇敢了,为了保护小鲤鱼,敢跟大鹅打架…” “四伯伯,你会玩滑板么?小鲤鱼教你玩滑板叭…” 另外一边,小鲤鱼正得意洋洋,向多日不见的四伯伯,显摆着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收获和见闻。 李乘风脸上便适时的露出了又是惊奇,又是羡慕的表情,不时惊叹出声,附和着小鲤鱼,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超额的满足。 李青云暗自好笑,难怪小鲤鱼这么喜欢四伯伯,像这么贴心的捧哏,可不好找啊。 他好不容易趁着小鲤鱼说话的间隙,抽空对李乘风说道:“四哥,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李乘风见他手指着莫红叶,便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介绍,方才我们已经认识过了,她叫莫红叶,是你新收的记名弟子嘛。” “对,”李青云笑道:“但除此之外,四哥却不知道,红叶其实还有一重身份…” “哦?”李乘风微微一怔。 李青云道:“红叶是万叔的义女。” “啊!”李乘风轻呼一声,看向莫红叶,眼神变得亲近了许多,笑道:“原来你竟是万叔的女儿,怎么方才也不早说?万叔没有向你提起过我么?” 莫红叶小声道:“其实…是提起过的。” “那不赶紧叫乘风哥哥?”李乘风笑道:“不用这么怕生,我也是万叔看着长大的,你既然是万叔的女儿,那大家可都不是外人。” “我不是怕生。”莫红叶小声道:“不过,您是师父的堂兄,按辈分我应该叫您师伯的。” “呃,”李乘风拍了拍额头,苦笑道:“好,我倒是忘了这一茬。” 他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怎么就红叶你一个人在这,万叔呢?他没有与你在一起吗?” “万叔有事离开,不便带着红叶,便让她暂时先在我这里待一段时间,顺便让她跟我学几招武功,”李青云接过话茬,“对了,说到这里,万叔当初说是去去就回,结果这一走好多天都没有音信,他老人家该不会是忘记,自己还有一个义女了?” 莫红叶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自然不敢附和他关于义父的调侃。 小鲤鱼在旁看着三人寒暄,插不上话,很是着急,背着小手在三人面前走来走去。 李青云看得有些好笑,故意板着脸道:“小鲤鱼,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啊?”小鲤鱼吃惊的望着他。 莫红叶小声提醒道:“小师妹今早起来,还没有练功哩!” “→_→”小鲤鱼斜睨她一眼,撅着小嘴,小表情很是不爽的样子。 莫红叶顿时就很有负罪感,不敢跟小鲤鱼对视,扭头望向一旁,突然轻呼了一声,“啊,师父,药好像熬好了,我去看看。” 她说完便逃跑般,急匆匆朝厨房那边走去。 厨房屋檐下的煤炉子上面,放着一只药壶,正咕嘟咕嘟冒泡,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怎么一大早的就熬着药?”李乘风好奇问道:“小鲤鱼的病不是好了么?” “嚯嚯,四伯伯,小鲤鱼病早就好啦,再也不用喝药啦!”小鲤鱼在旁抢答道:“这药是给红叶姐姐喝的。” “哦?红叶生病了么?”李乘风连忙追问道:“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不是不是,红叶姐姐没有生病,”小鲤鱼继续抢答道:“爹爹说红叶姐姐练功必须要喝药,还要用药泡澡澡。” 她说到这里,想了一下,补充道:“小鲤鱼也要用药泡澡澡,不过不用像红叶姐姐一样喝药。” 小鲤鱼说着转头望向莫红叶,眼中满是同情,觉得红叶姐姐好惨,不生病也要喝药。 “小机灵鬼,你怎么还不去练功呀?”李青云低头看着小鲤鱼,故意板着脸呵斥道。 “哎呀,等会儿再练嘛!”小鲤鱼眼珠转了转,突然转身抱住李乘风的大腿,嚷嚷道:“四伯伯好不容易来一趟,小鲤鱼要好好招待四伯伯。” 李乘风乐不可支,满脸笑容,帮着求情道:“行啦小六,练功又不急于一时,让小鲤鱼先玩耍一会儿呗!” “对呀对呀,”小鲤鱼也连连点头,“让小鲤鱼跟四伯伯玩一会儿嘛,等四伯伯走了之后,小鲤鱼一定会努力练功的。” “啧,行叭!”李青云暗自摇摇头,这才解释堂兄先前的疑问,“红叶虽然拜我为师,但其实另有传承,她修炼的内功心法,颇有来头,威力奇大,可惜就是有些阴阳失衡,我虽然对心法做了一些修改,但要是有药物辅助,效果会更好。” “原来如此。”李乘风恍然,“对了,你先前说万叔有事离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可能有点事需要他的帮助。” “哦?”李青云没问他是什么事,皱着眉头道:“万叔当时离开的时候,说是很快就回,并没有定下确切的归期。” “唉,这就有些麻烦了。”李乘风闻言,也是忍不住拧起眉头,“小六,要是你见到万叔,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有事找他…嗯,是关于丐帮的事情。” “丐帮的事情?”李青云有些奇怪,“归禾城的丐帮弟子应该不在少数,若是有关于丐帮的事情,找其他丐帮弟子传话不行吗?” 李乘风摇了摇头,“不行的,这事关乎重大,若非十分信任之人,不能随便透露,便是丐帮弟子也不行。” 他说完看着李青云,表情似乎有些犹豫。 “四哥,若是不方便的话,就别说了。”李青云笑道:“我的好奇心还没强烈到什么都要寻根问底的地步。” “其实…”李乘风思索片刻,突然道:“我思来想去,这事小六你最好还是听一听,心里有个底,以免日后情况有变,蒙在鼓里,应对失措,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四哥就万死莫恕了。” 李青云有些惊讶,听堂兄这凝重的语气,看来事情恐怕不小。 “前段时间,我无意中救了一个丐帮前辈,因为对方正在被追杀,且仇家太过厉害,我担心帮中人多眼杂,便将其藏在了四号井煤矿,”李乘风低声说道:“后来我们帮主突然提出,要拿帮中其他的地盘,交换我堂口下的四号井煤矿,我想到藏身于矿井里的那位丐帮前辈,便先找了个借口,将帮主搪塞了过去,打算先去通知那位丐帮前辈转移…” 说到这里,李乘风的脸色,突然变得异常凝重。 “那位丐帮前辈,其实一开始对我并不信任,虽然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却什么都不肯向我透露,就连名字都是胡诌的,”李乘风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对方用的是假名,直到得知余帮主想要四号井煤矿的消息,那丐帮前辈才突然间脸色剧变,吐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他与万叔一样,也是丐帮执法堂弟子,名叫风大魁。不过,风大魁的身份,比万叔可要高得太多了,并非普通弟子,而是丐帮执法堂洪长老的亲信。” 李乘风看了李青云一眼,凝声说道:“风大魁警告我,千万不能让余大德拿到了四号井煤矿,否则我将成为大周的罪人。” 李青云闻言,不由面色微变。 大周罪人?这未免也太过危言耸听了? 区区一座煤矿的归属,难道还能影响到整个大周的安危? “当时我对风大魁的警告,也是有些将信将疑,”李乘风道:“不过,帮主突然想要四号井煤矿,这事也确实颇有些蹊跷,我便试探了一下帮主,说要考虑考虑,相当于是婉拒了对方的提议,谁知道…”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胳膊,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李青云自然明白堂兄是什么意思。 当初侯三曾对他提起过这件事。 堂兄前脚刚拒绝了帮主交换地盘的提议,结果后脚就遭到背刺。 若非堂兄跟他学了两招降龙掌法,恐怕就不止是胳膊受伤,小命都可能不保了。 “我受伤之后,知道事态严重,所以便赶紧去找了风大魁,逼问对方,四号井煤矿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李乘风继续说道:“可那风大魁实在是嘴紧得很,我都搬出了万叔,试图博取对方的信任,仍然是不管用。” 李青云直听得眉头大皱,觉得那风大魁有点不分好歹。 再怎么说,堂兄也对他有救命之恩。 何况,堂兄听了他的建议,差点连小命都填了进去。 这种情况下,那风大魁居然却还不肯向堂兄透露真实情况? “后来我没办法,只好摆烂,说既然如此,那这事我也不管了,余帮主想要四号井煤矿,那就让他拿去好了。”李乘风道:“反正金銮殿上那龙椅又轮不到我去坐,大周亡不亡的,关我屁事啊?我就是一个黑帮混混,犯得着去操心什么国家大事?” 李青云点了点头,也是与堂兄一般的想法。 其实只要不是异族入侵,改朝换代的事情,跟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有什么关系? 归禾城地处中原,真要是有异族入侵,等打到归禾城这儿来,大周恐怕也早就亡了。 “那风大魁跟我墨迹了好几天,发现我不是说着玩玩,是真的准备要放手不管了,这才有点着慌,不得不向我吐露出了实情,”李乘风脸色有些难看,却并没有马上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反而突然问了李青云一个奇怪的问题,“小六,你有没有发现,大周的科技发展,其实有些奇怪?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诞生出了飞机、火车这样的事物,可一百多年过去了,飞机、火车还是原来的模样,一百年都没变过,这岂非怪事?” 李青云愕然,旋即也忍不住露出思索之色。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了,相比前世的地球,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相当畸形。 早在一百多年前,大周的科技水平,就已经进入工业革命的阶段了。 可是好像突然之间,整个世界就被按下了暂停键。 工业革命,革了一半,直接熄火了。 以至于飞机、火车,电灯、电话等等事物,虽然已经诞生都有一百多年,但却始终没有普及,时至今日,仍然是只有少数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奢侈品。 第194章 地底 当初李青云进内城的时候,就感觉内城和外城的画风,非常割裂。 外城的绝大多数平头百姓,都是古装剧的画风,生活日常像是古人。 但是内城,道路两边是各种高楼大厦,路上跑的是小汽车,闪着各色光芒的霓虹招牌,随处可见。 不说与地球的现代社会相比,至少也可以比拟近代。 以往李青云虽然觉得别扭,可也没怎么去深入思考。 毕竟,他主要生活的地方,也就只是一个仅有几亩地大小的青云武馆,考虑什么世界大势,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这时得到堂兄的提点,李青云皱眉思索片刻,突然有所醒悟,“大周的种种怪异,莫非都是与煤炭和石油有关?” 煤炭和石油,被称为是工业的粮食和血液。 归禾城有煤矿,没有油井。 所以油井是什么状况,李青云倒不太清楚。 但关于煤矿,他却是知道,很早就被官府封禁了,不允许任何人开采。 想来油井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事实上,不光止是煤矿和油井。 据李青云所知,如今大周境内的绝大多数矿藏,好像都是被封存的状态。 工业革命,没有了煤矿和石油,甚至连其他的矿藏也都没有,岂非是革了个寂寞? 如此说来,大周的科技发展,停滞不前,倒是情有可原。 “咦,”李乘风有些意外,“小六你竟然听说过石油?” 李青云笑而不语。 煤矿还好,身边就有,大家自然不陌生。 至于石油,因为油井被封存了一百多年,很多人可能见过汽油、柴油等工业产品,但是这些产品从何而来,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恐怕就一无所知了。 李乘风也是从风大魁的口中,才第一次听说了石油的名字。 不过,李乘风虽然好奇堂弟是从哪儿听说的石油,倒也没有太过纠结,接着说了下去,“小六你说得没错,眼下大周的科技发展,如此畸形,便是因为煤矿和油井全部被封存了,以至于工业发展几乎停滞…嗯,工业什么的,也是风大魁说的,小六你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李青云面色古怪,点了点头,“没事,四哥你继续说,我能听懂。”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了,”李乘风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可说了,毕竟对于工业发展什么的,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果断转移话题道:“可是小六,你有没有想过,官府为什么会封禁全国各地的矿藏?尤其是煤矿和油井,更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其他的矿产,百年已过,有些已经陆续开始解封,可是唯独煤矿和油井,始终被严格控制着,不允许任何开采。” “严格控制?”李青云忍不住挑了挑眉梢,讥讽道:“我看恐怕倒也没那么严格,要不然归禾城那么多人家,每天烧的煤都是从何而来?” 李乘风一怔,旋即讪笑了起来,“小六说的也是,要不是官府封禁煤矿,哪里还有我们飞鱼帮发财的机会啊?” 李青云摇了摇头,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转回正题,问道:“四哥,你还是说一说,官府封禁煤矿和油井,到底是缘由?我以前曾听有老人说,煤矿的矿井要是挖得太深,有可能会挖穿地府与人间的通道,届时会有厉鬼从地府爬出来,祸害人间,这该不会是真的?” 李乘风面色一肃,缓缓说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什么?”李青云愕然,吃吃道:“难道传闻竟是真的?地下当真有地府不成?” “地下有没有地府,我倒是不知道,”李乘风神色凝重,“不过,据那风大魁所说,地底确实有大恐怖,尤其是煤矿下面,要是挖得太深,一旦出了什么差池,隐患爆发,必将造成生灵涂炭,整个归禾城千里之内,都会成为一片白地,人畜绝迹。” “嘶…”李青云终于有些色变。 天可怜见,他只是跟堂兄开个玩笑而已,哪想到还真的一语成谶。 虽说地下没有地府,可后果似乎也不差多少。 李青云自己也是居住在归禾城,要是隐患爆发,岂不是连他也不能幸免? 何况,故土难离。 李青云的父母和亡妻,都葬在这里。 要是归禾城成为了一片白地,他就算能带着小鲤鱼逃出生天,日后回来为亲人扫墓,也将成为一个大难题。 李青云皱眉道:“那风大魁有没有说过,地底究竟有些什么恐怖?” “风大魁没说,我察言观色,感觉他好像自己都是一知半解,”李乘风摇了摇头,想到什么,又道:“不过,风大魁倒是提过一件事,大周最初立国的时候,都城是在中州,可是一百多年前,大周却突然迁都到了燕州。据说迁都之事,就与地底的恐怖有关。” 李青云便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今生的他,学历很低,没能考上归禾武校,但小学、中学还是上过的,也曾学过本朝历史,知道一百多年前的迁都旧事。 不过,历史书上写的迁都原因,是为了对抗狼族——所谓狼族,其实就是一个生活在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 据说这个自称狼族的游牧民族,信仰天狼神,并且成功驯服了生活在大雪山中的啸月天狼,整体实力可以说是冠绝古今,超越了古往今来草原上诞生的所有其他游牧民族。 啸月天狼来去如风,无论机动性还是战斗力,都异常可怕。 成队的啸月天狼骑兵,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是没有对手的。 不过,啸月天狼有个巨大的缺陷,天生惧热。 天气稍微炎热,啸月天狼就会很容易生病。 若非如此,以狼族的实力,恐怕早就南下,征服大周了。 正因为北方有如此强邻,所以李青云对于当年迁都的事,从不曾有过什么怀疑。 毕竟,天子守国门,他上辈子就曾见过有这样的朝代,并不觉得违和。 若非堂兄提及,李青云都意识不到,原来历史也是会说谎的。 大周迁都的事,居然是另有隐情。 同时李青云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对于任何朝代来说,迁都都绝对是一件非同寻常的大事。 如果没有一个绝对过硬的理由,大周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迁都? “你们飞鱼帮的帮主,应该也是土生土长的归禾城本地人?”李青云皱眉道:“按理来说,飞鱼帮的帮主怎么也算得上是个成功人士了,却为何会如此丧心病狂,宁肯舍弃一生打拼而来的财富和势力不要,非得拉着全城百姓陪葬?” “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风大魁,”李乘风道:“据他所说,余帮主或许自己都被蒙在鼓里,也是被人利用了,未必知道挖穿地底的后果有多严重。只不过,我后来再继续追问,利用余帮主的人究竟是谁,风大魁却不肯说了。” “咦,”李青云突然想到什么,“四哥,你方才说,你们帮主姓余?” “对,我们帮主是姓余,全名好像叫做余大德。”李乘风愕然看向他,“小六,你这么问,莫非认识我们帮主?” 李青云犹豫一下,摇了摇头,“没有,或许是我想多了。” 原来他突然想起来,当日他偶遇白少羽,对方似乎正在招待一位所谓的‘余帮主’,却不知道是否同一个人? 不过,李青云很了解小舅子的为人。 就算真是同一个人,白少羽也应当是不知情的,不至于跟‘余帮主’同流合污。 “反正这件事小六你知道就行了,”李乘风叮嘱道:“若是哪天你发现情况不对,不要犹豫,直接带上小鲤鱼,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归禾城。” “我理会得。”李青云点了点头,低头沉思片刻,突然眼中凶光一闪,问道:“四哥,你可知道你们帮主日常落脚的地方?” “你问这个干什么?”李乘风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剧变,“小六,你该不会是想要…?” “既然知道余大德有可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李青云冷笑道:“那咱们又何必坐以待毙?干脆我抽空跑一趟,把那什么余大德料理了,彻底断绝后患。” “嘶…”李乘风吸了吸气,有点震惊于堂弟突然间的霸气侧漏。 余大德好歹也是一帮之主,在李乘风的眼里,曾是个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虽然如今,李乘风早已是今非昔比,武功突飞猛进,在飞鱼帮中的地位也直线飙升,在帮主面前也能说得上话了。 即便如此,因为余帮主的积威太盛,李乘风在对方面前,难免心虚。 当初他虽硬着头皮婉拒了帮主的请求,心里其实颇为忐忑,内心深处是绝不想与帮主为敌的。 可他哪里想到,堂弟说要干掉余大德,居然像是杀鸡宰鱼一样的寻常。 这样强烈的反差,让李乘风一时间愣是没反应过来。 但他回想了一下堂弟曾展露出的武功,觉得堂弟方才这番话,或许并非随便说着玩玩的。 李乘风一直都知道,堂弟是个大高手,可限于见识,他从未想过堂弟的武功究竟到底高到了什么地步。 直到此时此刻,他将堂弟与自家帮主比较了一下,才终于得出了一个令他有些悚然动容的结论。 只因为在李乘风的判断之中,余帮主恐怕非但不是堂弟的对手,甚至有可能一招都挨不住,就会被堂弟瞬间秒杀。 这委实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可细细一想,这个结论却偏偏又是有凭有据,合情合理。 如此一来,堂弟方才的那番话,看似霸气侧漏,其实居然只是一句平平淡淡的大实话? 堂弟好像真的有能力,随手料理了他们的帮主,难度并不比杀鸡宰鱼要高多少。 “小六,你先稍安勿躁。”李乘风咽了咽口水,“余帮主想要挖穿煤矿地底,说到底也只是风大魁的一面之词,究竟实情是否如此,还有待商榷。更何况,若是风大魁没有说谎,余帮主的身后,恐怕还站着一位不知底细的幕后黑手,就算小六你干掉了余帮主,也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甚至届时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反倒更加暗箭难防。” 李青云闻言,抿了抿嘴唇,没有吭声,显然是默认堂兄言之有理。 其实他方才也是一时气话,就算堂兄不说,他也很快意识到了,光是干掉余大德,并不能解决问题。 “那个风大魁口风太紧,”李乘风又道:“就算是对普通的丐帮执法堂弟子,他也并不能完全信任。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万叔,让万叔想办法将消息传递给丐帮的执法堂洪长老,那是风大魁最信任的人。” “红叶,你过来一下。”李青云想了想,招手将莫红叶唤了过来,“你和万叔有商量紧急联络的方式吗?或者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联络到丐帮执法堂的高层?” 方才两人谈话的时候,莫红叶自然不敢偷听。 她也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见李青云面色严肃,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道:“我和义父倒是有约定过紧急联络的暗号,不过,就是不知道义父眼下还在不在归禾城内。” 李青云和李乘风对视一眼,都是忍不住有些苦笑。 要是万叔还在归禾城内,就算没有紧急联络暗号,想要找到他也不难。 难就难在,万叔要是不在归禾城,看不到暗号,一时半会想要联系上他,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至于联络丐帮执法堂的高层,这我就无能为力了,”莫红叶脸上流露出几分愧意,为不能帮上师父的忙,感到有些内疚,“我虽自幼跟随义父东奔西走,其实并未加入丐帮,所以帮内一些比较机密的联络暗号,义父也不便透露给我知晓。” “看来此事只能听天由命了。”李青云看向堂兄,摊了摊手,苦笑道:“希望万叔他老人家能够尽快来找我。” “唉!”李乘风亦是长叹一声。 “其实除了我义父,归禾城还有着不少其他丐帮执法堂弟子,”莫红叶见状,忍不住小声建议道:“使者大人离开的时候,应该不会把所有人都带走,师父想要联系丐帮执法堂,我可以去替您跑一趟的。” “使者大人?”李乘风好奇的问道。 “她说的是计千恨,丐帮十二净莲使者之一,万叔就是在计千恨的手下效力。”李青云解释道:“不久前计千恨受了点伤,万叔带着对方去找地方疗伤,却不知怎么回事,竟一去不回,这么久也没有传回消息来。” “嘶…位列丐帮十二净莲使者的计千恨??”李乘风倒吸了一口冷气,骇然道:“这可是一位名动江湖的大人物啊!他是在归禾城受的伤么?归禾城竟有哪位高手,能伤到计千恨?” 第195章 蛤蟆功 “归禾城竟有哪位高手,能伤到计千恨?”李乘风骇然道:“像这样的大高手,我怎么却从未听说过?” 莫红叶便下意识的瞟了李青云一眼。 李乘风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李青云表情古怪,笑而不语。 他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吃惊道:“小六,莫非、莫非…小六你就是那位打伤计千恨的高手?” 李青云点点头,轻描淡写道:“堂兄放心,我跟计千恨的这点小过节,早就已经揭过去了,不用担心会与丐帮结仇。” “……”李乘风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吃吃道:“我不是担心你会不会与丐帮结仇,而是…而是、小六你竟能打伤计千恨?” 李乘风的脸色,异常精彩,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 身为一个半只脚踏足江湖的黑帮人士,李乘风非常清楚,那些但凡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的高手,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更何况,以计千恨在江湖上的声望之隆,名声之响亮,绝对是属于最顶尖的一小撮之列。 李乘风难以想象,像计千恨这样的顶尖江湖人物,竟然会伤在了堂弟的手上? 他再一次的感觉到,自己好像又大大低估了堂弟的武功。 莫红叶在旁也忍不住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 她全程都陪在计千恨的身边,最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师父说得也未免太过轻描淡写,其实真实情况,恐怕比李乘风所想象得还要更加夸张的多了。 师父何止是打伤了计千恨这么简单,而是随手一掌,差点将使者大人给当场活活打死。 使者大人最后虽然侥幸死里逃生,可也呕血数升,运功多日,伤势都始终不见起色。 “四哥,我上次托侯三给你带信,是因为我最近对于降龙十八掌,又有了一些新的领会,从中创出了一门桩法,我将其命名为降龙桩,窃以为对练习降龙十八掌颇有助力,”李青云没有回答堂兄的疑问,而是突然岔开了话题,“堂兄若是学会了这门桩法,至多不出二十年,靠着一招亢龙有悔,也应当足以与计千恨这样的人物,一较高下了。” “降龙桩?”李乘风又惊又喜,“小六,这…这、你所说果然当真?四哥倒不指望能与计千恨这等人物相提并论,可要是苦练二十年,能在归禾武林据有一席之地,亦可心满意足矣。” “四伯伯,四伯伯,”小鲤鱼在旁听了老半天,却听不懂两人究竟在说什么,急得抓耳挠腮,好不容易听到自己熟悉的事物,这才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嚷嚷道:“小鲤鱼也会降龙桩,让小鲤鱼来教你叭!” 降龙十八掌的运劲诀窍太过深奥,小鲤鱼年幼懵懂,练习不当,反而可能会伤到自己。 所以,李青云只教了她招式和一些粗浅的发力技巧,并不涉及内劲。 倒是降龙桩,虽然作用非常神奇,但归根究底,也只是一门桩法,怎么也不可能练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小鲤鱼早就学会了降龙桩法,只是她向来三分钟热度,对这种需要勤下苦功的功夫,自然是从不肯多练的。 “哎哟,小鲤鱼这么厉害,也会降龙桩啊?”李乘风笑道:“那小鲤鱼你来教教四伯伯叭!” “嚯嚯,四伯伯,你看我,降龙桩是这样练的…”小鲤鱼很得意,当下便手舞足蹈,一边演示,一边将爹爹教自己的降龙桩法,原原本本讲给四伯伯听。 李乘风听得啧啧称奇,却不是因为降龙桩有多厉害,而是惊奇于小鲤鱼的记性之佳。 他毕竟还没真正开始练习,只是听了一遍,暂时也体会不到降龙桩的妙处。 倒是小鲤鱼头头是道,能将这样一门复杂的桩法,深入浅出,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说这多半是李青云的教导之功,但小鲤鱼的记性之佳,也已是殊为难得了。 “四伯伯,你记住了么?”小鲤鱼讲完之后,还不放心的问道:“四伯伯要是没记住,小鲤鱼再为你讲一遍叭!” “谢谢小鲤鱼的讲解啊,四伯伯先练一遍试试,”李乘风见她一副意犹未尽的小表情,心下有些好笑,没想到小鲤鱼还有好为人师的爱好呢,笑道:“要是四伯伯练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再来请教小鲤鱼,好不好?” “行~叭~!”小鲤鱼犹豫一下,点头道:“那四伯伯你先练一遍,小鲤鱼看看你练得对不对。” 小鲤鱼背着小手,目光灼灼的看着李乘风,小脸上表情严肃,那架势就像是一个严格的师父,正在考校徒弟的武功。 李乘风见她一脸认真,煞有其事的样子,心下有些发噱,表面上却自然是摆出了好学生的劲头,开始练习桩法。 李乘风学过两招降龙十八掌的掌法,再学一脉相承的桩法,自然是得心应手,没有任何阻碍,上手极为容易。 他马步微弓,力从地起,梳理体内的劲力,虽然第一次练习,还达不到降服‘龙劲’,将自己站成‘一条龙’的境界,却已颇能体悟到其中的好处。 李乘风站了片刻,只觉体内‘龙劲’奔涌,不吐不快,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掌,一招亢龙有悔,直挺挺拍了出去。 哤! 一道几乎肉眼可见的龙形气劲,从他的手掌发出。 气劲飞出足足数十步,轰击在围墙上,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虽然没能打穿墙壁,但被气劲命中的数块青砖,也浮现出一道道裂纹,足见他这一记劈空掌,威力着实不小。 李乘风又惊又喜。 降龙桩法的神奇,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若非降龙桩法的加成,以他目前的内力修为,原本是绝不可能发出如此凌厉的破空掌力。 更难得的是,这还远不是降龙桩的极限。 他今天毕竟只是首次上手练习,假以时日,练熟了桩法,亢龙有悔的威力恐怕还能继续直线暴涨。 小鲤鱼望向远处的围墙,吃惊的张大了小嘴,久久都合不拢。 她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头来,怔怔望着四伯伯的手掌,眼中满是艳羡,但却故作矜持,背着小手,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四伯伯,你学得可真快呀,看来不用小鲤鱼再给你讲解一遍啦!” 李乘风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小鲤鱼,一脸郑重的抱拳说道:“谢谢你了啊小鲤鱼,全赖了小鲤鱼的悉心讲解,四伯伯才能学会降龙桩法。” 小鲤鱼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的向自己道谢,虚荣心得到巨大的满足,小脸蛋上满是拼命掩饰却又掩饰不住的笑容,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摆了摆小手,叫道:“四伯伯不必客气,这是小鲤鱼应该做的,四伯伯你还想学别的武功么?小鲤鱼可以教、教…”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爹爹的嘱咐,顿时语气一滞,说不下去了。 李青云便冲她微微一笑,眼中露出鼓励之意,“没关系的,四伯伯并不是外人,小鲤鱼想教就教,不用顾忌。” 小鲤鱼松了口气,重新变得神气起来,小奶音献宝般的嚷嚷道:“四伯伯,小鲤鱼教你别的武功叭,你想学一阳指?还是九阴白骨爪?还是易筋锻骨篇?还是逍遥游拳法?这些都是爹爹教小鲤鱼的武功,可厉害啦,四伯伯你想学什么呀?” 李乘风表情很精彩。 小鲤鱼所说的这些名字,他自然知道,都是出自于《射雕》小说中的上乘武功。 其中就算是最差的逍遥游拳法,对他也拥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四伯伯先谢过小鲤鱼的好意啦。”李乘风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不过,四伯伯资质愚钝,学了太多功夫,要是无暇练习,贪多嚼不烂,终归也是无用,倒还不如专心一致,练好降龙桩法,更来得有用。” 小鲤鱼闻言,呆了一呆。 四伯伯这说的不就是小鲤鱼么? 她总感觉四伯伯的这番话,好像有些怪怪的,让她情不自禁的就想对号入座。 小鲤鱼跟着爹爹学了这么多的武功,却总是学过就算,从来不肯下苦功专心练习,岂不正是四伯伯所说的贪多嚼不烂? 念及于此,小鲤鱼便不由撅起了小嘴,有些不悦的瞪着四伯伯。 小鲤鱼觉得好心好意想教四伯伯武功,四伯伯却暗戳戳的批评她,真是不讲义气,恩将仇报。 李乘风还不知道,自己无心之言,已经惹毛了小鲤鱼。 他轻叹了一口气,扭头对李青云说道:“小六,其实四哥知道,你是担心四哥的安危,不过,四哥有两招降龙十八掌傍身,今天又学了降龙桩法,更是如虎添翼,想来就算是面对我们帮主,也应该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他言语间,隐约已经将他们的帮主,视作敌人,似乎是认定了当初自己被背刺,就是帮主暗中动的手脚。 李青云听着,却是默然不语。 堂兄没有猜错,他确实是担忧堂兄的安危,才苦心孤诣,想要借着小鲤鱼之口,传授堂兄几门武功,让他能够在关键时候赖以自保。 只可惜,除非开挂,否则习武之道,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捷径。 李青云所掌握的几门武功,虽然都很上乘,却不可能让堂兄一蹴而就,瞬间一跃成为高手。 归根究底,还是堂兄的底子太差了。 李乘风所修炼的内功心法为《玄武冥息诀》,本来也是极为上乘的武功。 但问题是,《玄武冥息诀》共有九重,李乘风没能考上归禾武校,就只有前两重的入门心法口诀。 不管他天资如何,练得多么刻苦,积蓄内力的速度和质量,都远远无法与正宗的归禾武校学生相提并论。 在黑帮堂主这一级别的人物之中,李乘风的内力修为,是个绝对的薄弱点。 若是不能在内力修为方面,有所突破,哪怕李青云将全套降龙十八掌传授给堂兄,对方恐怕也未必能练成。 或者即使勉强练成,真打起来,未必能比现在强多少。 不过,也正因为李乘风只练了《玄武冥息诀》的前两重心法,虽然他在这门心法上,已下了足足有二十几年的苦功,却仍然只是处于入门阶段。 换句话说,李乘风如今相当于只打了个基础,尚还有可塑的余地,所以不需要毁功重修,就可以中途改练其他的内功心法,走火入魔的风险极小。 “四哥,”李青云迟疑半晌,终于还是拿定了主意,说道:“我最近得了一门内功心法,威力奇大,或许不在降龙十八掌之下。不过,这门心法暂时还有残缺,并不完整,而且练习起来,极为凶险,动辄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李乘风闻言,顿时眼神一亮。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也知道内力修为,是自己的薄弱项。 但他并非归禾武校的学生,别说他没有途径能弄到《玄武冥息诀》的后续心法,就算侥幸弄到了后续心法,他也未必敢练。 毕竟,《玄武冥息诀》是归禾武校的镇校之宝。 虽然归禾武校大开方便之门,将前两重心法公之于众,但要是有人未得允许,私自练习后续的心法,一旦被归禾武校发现,决不可能轻易饶恕,铁定是要被追回武功的。 诚然,就算练了后续心法,只要不用,归禾武校也不可能发现。 可要是一直不用,那练了干什么呢? 一门上乘的内功心法,对于李乘风的诱惑力之大,不言而喻。 何况,他可是听堂弟说了,这门内功心法的威力,或许不在降龙十八掌之下。 降龙十八掌是何等级别的绝世神功,李乘风难道还能不清楚? 念及于此,他不由心中一片火热,目光灼灼的看着堂弟。 “这门心法,唤作蛤蟆功,”李青云沉声道:“四哥你也看过《射雕》小说,应该知道,这是白驼山庄西毒欧阳锋的绝学,而且因为蛤蟆功练习起来极为凶险,欧阳锋甚至都不敢将其随便传授给儿子欧阳克。” 他说着定定看向堂兄,面色有些凝重,“四哥,你敢冒这个险么?” “蛤蟆功?”李乘风悚然动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果断道:“当然愿意,若能学到如此绝世神功,区区一点风险,算得了什么?不过…”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李青云,“小六,你私自将蛤蟆功传授给我,当真不会被师门责罚么?” “四哥,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李青云摆了摆手,“蛤蟆功并不是我师门的武功,而是我偶然得到的,所以才会残缺不全。事实上,连我自己都没有练过这门武功,所以四哥你要练的话,我恐怕也无法给予你什么指点,其中的风险,你需要先考虑清楚了。” 第196章 试试 “原来蛤蟆功并不是小六你师门所传承的武功么?”李乘风闻言,终于放下了所有顾虑,喜不自禁道:“既然如此,那四哥就先谢过小六的成全啦。” “至于风险?”李乘风摇摇头,眼中突然露出几分自嘲,“不怕小六你笑话,四哥盼着能有一门上乘的内功心法,都早已经做了二十几年的美梦。如今朝思暮想的好事,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区区风险又算得了什么?小六你放心,能有缘习得如此绝世神功,就算最后真的走火入魔,四哥我也是心甘情愿。岂不闻朝闻道,夕死可矣。” 李青云无声的点了点头,他早知道肯定会是这个结果。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绝世神功当前,别说区区走火入魔的风险,就算是必须要挥刀自宫,不也有人做出了榜样么? 只要是习武之人,根本就没几个能忍住这样的诱惑。 见堂兄丝毫不在意所谓的风险,李青云也不再犹豫,支开小鲤鱼,将蛤蟆功的入门心法口诀,传授给了堂兄。 蛤蟆功就连成年人修炼,都会有巨大的风险,李青云可不敢随便让小鲤鱼听见了。 小鲤鱼聪明伶俐,万一突然对蛤蟆功生出兴趣,瞎胡乱练出了毛病来,那可就要命了。 李乘风虽然二十几年来,一直只修习《玄武冥息诀》前两重心法。 但内功心法有个好处,哪怕境界很低,只要每日勤奋苦练,内力就能与日俱增,只不过是增长的速度快慢,以及所积蓄的内力质量,有天壤之别罢了。 二十几年的苦功下来,李乘风所积蓄的内力,相比李青云来说,自然是不值一提,但相对于蛤蟆功入门心法来说,却已经是足够雄厚了。 这是优势,也是劣势。 优势是只要他的蛤蟆功能够入门,以他的基础内力,便足以发挥出不弱的威力了。 劣势便是,他的基础内力再怎么中正平和,毕竟与白驼山的内力还是有所区别,修炼蛤蟆功,走火入魔的风险会更高一些。 其实,《射雕》五绝,李青云如今已经身兼四绝之长。 只有桃花岛的武功,他还没怎么学过。 堂兄担忧李青云被师门责罚,不肯学降龙十八掌,但李青云仍然也还有其他的选择,蛤蟆功并非首选。 无论一阳指、还是先天功,威力都不在蛤蟆功之下。 尤其是一阳指,以点破面,堪称是蛤蟆功的克星。 可惜这两门武功,对于修习者的要求极高,并且在积蓄内力方面,也远远无法与蛤蟆功相提并论。 先天功先不必提,威力虽大,可惜修炼的要求太高,必须是本身就拥有极高武学根基的高手,才能上手修炼。 全真七子和老顽童周伯通,都可以算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了,却一个都没能学到先天功,由此可见先天功的门槛之高。 相比之下,李乘风的内力修为,恐怕比之全真七子的徒弟们,都还要有所不如,自然是远远触摸不到修炼先天功的门槛。 这也罢了,修炼先天功还有另一个先决条件,必须得是童子身。 李乘风虽未婚娶,可混迹黑帮,自然不可能做到守身如玉,多年前就已经破身了。 诚然,不是童子身,未必就不能练成先天功。 比如段皇爷,在得到王重阳传授先天功的时候,早就已经登基做了皇帝,后宫嫔妃无数,不可能还是童男之身,照样练成了先天功。 但段皇爷身兼一阳指和先天功两大绝学,却没能做到像王重阳那样,成为天下第一高手,足见他的先天功,练得并不怎么到位。 至于一阳指,这却是佛家的武功。(其实原着最初的版本当中,一阳指是王重阳的独门绝技,先天功才是大理段氏的看家本领。一阳来复,本来就是道家术语,一阳指也应该是道家武功。但后来金老爷子大概是写嗨了,在写天龙八部的时候,把一阳指写成了大理段氏的独门绝技。天龙是后写的,时间线却在射雕前面,这就产生了一个bug,于是只好把射雕里的情节改了,把一阳指给了大理段家。其实从王重阳传功段皇爷也可以看出来,其中是有问题的。后来的版本中,王重阳传给段皇爷的是先天功,但蛤蟆功的克星,其实是一阳指,这样王重阳传功段皇爷就失去了意义。后来金老爷子打了个补丁,说要先天功加上一阳指,才能克制蛤蟆功。可是从后来实际战例来看,蛤蟆功的克星还是一阳指,并没有先天功什么事。比如郭靖在与欧阳锋交手的时候,就突然摆了个一阳指的架势,把欧阳锋吓了一跳,以为遇到克星了。从五行相克的角度来说,南火克西金,也应该是一阳指克制蛤蟆功,跟先天功没什么关系。但如果一阳指本来是王重阳的绝学,以上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 佛家的武功,讲究一个稳字,通常都是靠水磨工夫,不求速成,这对于亟需提升实力的李乘风来说,就难免有些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且,《玄武冥息诀》是道家功夫,与佛家功夫的一阳指,路数也不合,难以兼容,容易产生冲突。 当然,对比以上的这些种种理由,其实蛤蟆功也并没有占据太大的优势。 李青云之所以考虑再三,最终决定传授堂兄风险巨大而且心法还残缺不全的蛤蟆功,是因为他觉得,这门武功能够与降龙十八掌互补,可以弥补堂兄的短板,是当前最适合堂兄的一门内功心法。 蛤蟆之为物,先在土中久藏,积蓄精力,出土后不须多食。 蛤蟆功也讲究积劲蓄力之道,以静制动,蓄劲涵势,蕴力不吐。 这与降龙十八掌,亢龙有悔这一招的要旨,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降龙十八掌是长于发力、运劲,在积蓄内力方面,恐怕就要逊色蛤蟆功几分了。 欧阳锋与洪七公同为五绝之列,武功不相上下,内力修为应该也是差不多齐头并进。 可是洪七公以刚猛无俦的降龙十八掌,屡次与欧阳锋交手,却始终都是平分秋色,并不能占据上风。 足见欧阳锋的蛤蟆功,所积蓄的力道是有多么惊人,竟能与降龙十八掌相抗衡。 李乘风若是能练成蛤蟆功,不需要他有多深的造诣,只要能够掌握积蓄劲力的门道就行了。 届时他以蛤蟆功所积蓄的力道,再用至刚至猛的降龙十八掌打出去,威力将是何等可怖的光景? 就连李青云都对此感到非常的好奇。 所以他将蛤蟆功的心法口诀,传授给了堂兄之后,没有让对方等回去之后再练,而是迫不及待,让堂兄当场就开始上手练习。 一来,是李青云对蛤蟆功加降龙十八掌的威力,实在是有些好奇,想要第一时间亲眼目睹。 二来,则是有李青云在旁护法,堂兄就算练得不对,他也可以及时援手,免除堂兄走火入魔之虞。 李乘风自然也明白堂弟的一番好意,心下好生感激。 他很清楚,自己眼下的这番待遇,要是说了出去,不知要羡煞多少武林中人。 世上又有几个武者,在修炼内功的时候,能请到李青云这种级别的高手帮忙护法? 李乘风很快收摄心神,开始专注修炼蛤蟆功的入门心法。 一练之下,他发现这门内功心法果然是处处剑走偏锋,时时刻刻都好像是在走钢丝,讲究的就是一个富贵险中求。 李乘风习武资质不高不低,也就是中人之姿,练习如此高深凶险的内功心法,颇感到有些吃力,便如三岁稚童挥舞百斤铁锤,分分钟都有种会反手砸死的错觉。 或者说,那其实并不止是错觉。 因为李乘风很快就感到,自己稍有失误,内息便瞬间失控,在体内乱窜。 顷刻之间,他已陷入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李乘风想到先前堂弟几次三番的警告,心下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苦涩,意识到自己还是过于高估了自己,也太小看了修习蛤蟆功的凶险。 他倒是没有太多懊悔的情绪,只是感到有些遗憾,自己终究还是不能练成蛤蟆功,辜负了堂弟的一番苦心。 正在李乘风心生绝望之际,突然感到背心一热,一股绵绵然、泊泊然,却磅礴浩瀚到无法想象的内力,冲入了他的经脉之中。 他二十多年的积累,在这股外来的内力前面,简直就像是小溪与大海的对比,又像是沙粒与大山,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李乘风首次如此真真切切的认识到,自己与堂弟之间的巨大差距。 那是他恐怕穷尽一生,也无法弥补的鸿沟。 他委实难以想象,堂弟比自己还年轻了好几岁,究竟是如何练出这一身不可思议的雄厚内力。 以李乘风此时此刻的体会,他甚至隐隐觉得,别说归禾城了,就算是整个沧浪郡、整个楚州,乃至于整个大周武林之中,单就内力而言,能够与堂弟相提并论的高手,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那浩瀚磅礴的外来内力,如同手拿把掐般的轻松,顷刻间便已将李乘风体内失控乱走的内息降服,并将其导回正轨。 “四哥,跟着我的引导,继续运功,不用担心会不会走火入魔,有我护法,绝不会有问题的。” 堂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乘风死里逃生,又惊又喜,连忙收摄心神,重新开始按照心法口诀,继续用功。 莫红叶喝完了药,走过来在旁看着,眼中异彩连连。 不过,对于李乘风的待遇,她却并没有什么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只因为当初她修炼青溟诀入门心法的时候,李青云也是如此这般的在旁护法,引她入门。 青溟诀也是一门剑走偏锋的内功心法,富贵险中求,修炼的时候,危机重重,如履薄冰,但一旦成功入门,进境也将会一日千里。 以莫红叶的资质,她想要练成这门武功,本来是千难万难。 可有李青云为她护法,她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就轻松入门。 再加上药物辅助,才短短时间内,莫红叶就已经将青溟诀练到了初有所成的境界。 就算是计千恨本人,得知她眼下的进境,怕是也要目瞪口呆,对其惊为天人。 也就是她练成青溟诀的时间实在太短,积蓄的内力还远远不够。 否则假以时日,也不用太久,至多三年,四绝武馆之流再敢上门来踢馆,不用劳烦师父亲自出手,莫红叶就有信心可以将其打发了。 时间悄然流逝。 期间梅轻鸿和其他武功的学员们,陆续开始来到武馆上课了。 青云武馆原先的学员,都是小学生、中学生,每天下午才会来武馆上课。 如今学员数量扩张,进来了很多成年的学员,所以一大早就有很多学员来上课,李青云也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轻松了。 莫红叶不用师父开口吩咐,便自觉的守在院子门口,将学员们都打发去了隔壁武馆的练功场,让他们先自行练习着,别来打扰师父。 不知过了多久。 李乘风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功行圆满。 他抬头望着堂弟,虽未出声言语,感激之情却已是溢于言表。 “四哥,蛤蟆功你已经成功入门了,以后按部就班,再练的话,风险就会小很多,”李青云先是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旋即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但即便如此,四哥仍需要谨慎行事。这门功夫的凶险,四哥已经有亲身体会,万不可轻忽大意。” 李乘风丝毫不觉得他婆妈,同样脸色严肃,表情郑重的点了点头,“小六放心,我知道厉害,绝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行了,四哥既然知道厉害,也不用我再多赘述,”李青云搓了搓手,笑道:“还是先来试一试威力!我也很想知道,蛤蟆功加上降龙十八掌,有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李乘风一怔,有些意外,心想原来堂弟不是为了消除我的顾虑,才故意谎称自己没练过蛤蟆功。 不过,其实不用李青云提醒催促,李乘风自己何尝不是见猎心喜,很想要亲自验证一下蛤蟆功的威力? 第197章 买卖 “那就试试?” 李乘风也颇有些见猎心喜。 他说着身体蹲伏下来,伴随呼吸,微微起伏。 一团若有似无的气旋,在他身下悄然酝酿,吹得地面灰尘四起,颇有声势。 蛤蟆功积蓄力道,本来是一以贯之,时时刻刻都在不断进行着,而不是等到真正开打的时候,才临时抱佛脚。 不过,李乘风毕竟是初学乍练,还不太熟练,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慢慢积蓄力道。 “咕咯…” 李乘风的喉咙里,突然传出一阵异响,声音酷似青蛙鸣叫。 小鲤鱼大奇,紧紧盯着四伯伯的喉咙,眼中满是浓浓的探究之意,怀疑四伯伯是不是趁着她不注意,生吞了一只青蛙。 片刻之后。 李乘风终于直起身来,猛地挥掌拍出。 哤! 伴随着高亢的龙吟声。 一道惟妙惟肖的龙形气劲,从他的手掌飞出,击向数十步开外的围墙。 李青云所居住的小院,与隔壁新修的武馆之间,共用的是原先小院的围墙。 只听着轰隆一声,围墙被轰破一个足有尺许的掌形大洞。 对面练功场上的学员们,听到动静,纷纷扭头望了过来。 见到围墙上的掌形破洞,学员们无不是满头雾水。 好在见对面众人表情平和,不像是有人打架的样子,众学员们这才放下心来,转而开始好奇,到底是谁在试练武功,竟有如此声威? 唯有同样练了亢龙有悔这一招的梅轻鸿,从方才的龙吟声中,听出了几分究竟。 他隔墙望见,另一边院里的李乘风正缓缓收回手掌,心下有些惊讶,以为李乘风是个左撇子。 李乘风右胳膊有伤,所以今天几次试演招式,都是用的左手。 梅轻鸿估摸了一下李乘风与围墙之间的距离,突然感到有种说不出的羞愧。 因为梅轻鸿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换做是他,同样一招亢龙有悔,能否隔着将近二十步的距离,劈空掌力还能打穿围墙? 答案自然是‘否’。 本来昨天打败秦勇,梅轻鸿多少是有些骄矜自得的。 可此时此刻,见到了李乘风这一招亢龙有悔,梅轻鸿的得意顿时一扫而空,心中更是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 同样是一招亢龙有悔,不如先生,也就罢了。 梅轻鸿也不敢奢望能与先生相提并论。 可要是再被别人比了下去,那梅轻鸿可就觉得,多少有些没脸见人了。 何况,梅轻鸿虽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机缘巧合,得授了一招亢龙有悔,已经是邀天之幸,不敢再奢望更多。 可话虽如此,他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念想? 但他要是亢龙有悔这一招都练不好,那先生怎么可能还会对他另眼相看,将后续的掌法相授? 如此一来,他的这点念想,恐怕也就只能是念想了,永远不可能有变成现实的那一天。 念及于此,梅轻鸿便忍不住深深望了李乘风一眼,似乎想要将这个竞争者的容貌,刻入脑海之中,时刻鞭策自己。 另外一边。 李乘风并未到察觉,对面有一双灼人的视线,正在观察着自己。 他低下头去,怔怔望着自己的手掌,脸上表情又惊又喜。 他虽已经有预感,在蛤蟆功和降龙桩的双重加持下,亢龙有悔这一招的威力,肯定能够得到大幅提升。 可这提升的幅度,未免大得有些太过夸张了? 这样的效果,也未免太立竿见影了? 其实蛤蟆功虽然厉害,倒也没有这么夸张。 关键还是在于,李乘风自身的基础扎实,本就已经积蓄了一身不弱的内力。 蛤蟆功的作用,只是将他的内力,以更高效的方式,释放了出来,就像是加装在水龙头上的高压喷头。 小鲤鱼张大了嘴巴,望着围墙上的豁口,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冷不丁道:“四伯伯,你以后练功的时候,还是去隔壁武馆叭,不然我家的房子都要被四伯伯拆掉啦!” 小鲤鱼是很有主人翁精神的,对于自家的东西,一向看得很宝贝,见到围墙被打坏,自然很是心疼。 李乘风闻言,微微一怔,终于回过神来,猛地俯身抱起小鲤鱼,在她的小脸蛋上重重亲了一口,哈哈笑道:“小鲤鱼不用担心,四伯伯打坏了围墙,一会儿帮你修好就是啦。” 小鲤鱼皱着眉头,有些嫌弃四伯伯的胡渣,都扎疼她粉嫩的小脸蛋了。 不过,她见四伯伯笑得如此开心,被四伯伯的情绪感染,也忍不住跟着嗬嗬傻笑了起来。 李乘风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给堂弟提个醒,获传蛤蟆功实属意外之喜。 如今事情说完,他也便顺势提出了告辞。 “四哥,你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不妨让人来给我送个信…”李青云道:“如果风大魁没有说谎,那四号井煤矿的归属,可不止是你自己的事情,还关乎着每一个归禾城人的安危,我也不能置身事外。” “我理会得。”李乘风默默点了点头,心下却在暗自发狠,一定要尽快搞定余帮主这个隐患,不能让这点‘小事’烦扰到了堂弟。 送走堂兄之后,李青云来到隔壁武馆,却从某个学员的口中,得知了一个让他颇有些意外的消息。 “四绝武馆居然跑路了?” 李青云愣了一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四绝武馆你怎么能就这么跑了?自己都还没有来得及报复回去呢。 “应该是跑路了,反正早上我从四绝武馆门前经过的时候,见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门上挂着的招牌也不翼而飞,门口还张贴了转让门面的告示…”那学员将自己的见闻,如实讲了出来。 “对,我也看到了。”有其他学员站了出来,佐证他的说辞。 李青云固然是满脸愕然。 在场的其他学员闻言,也无不是大感意外,纷纷嘲笑四绝武馆胆小如鼠。 与此同时,大家对于自家馆主,也难免更高看了几分。 毕竟,四绝武馆可是一口气踢翻了北城区那么多家的大型武馆,绝对是个过江猛龙,实力不容小觑。 可就是这么厉害的四绝武馆,一听说李青云要来上门踢馆,居然吓得连武馆都不要了,直接望风而逃。 如此鲜明的对比,难道还不能显出李青云的厉害? 李青云暗自摇了摇头,自然是没怎么将学员们的马屁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不够解气。 他本来都已经打算,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门踢馆的时候,绝不会对四绝武馆的人手下留情。 没想到四绝武馆如此乖觉,直接跑路了,倒是躲过一劫,让他一拳打了个空气。 李青云可没空追查四绝武馆的去向,没办法继续痛打落水狗,只好是暂且先将此事搁置。 ----------------- 入夜。 城外某个破败的小庙之中。 刘丰和刘琪盘膝坐在地上。 两人身前的地面,摊开一张红布,上面摆放着各种丰盛的菜肴,全是大鱼大肉的硬菜,香气诱人。 在两人的对面,是三名衣衫褴褛的乞丐,坐无坐相,放浪形骸,正埋头大嚼,享用着美食。 坐在中央的乞丐,年纪大概三十多岁,右边脸颊有一块足有婴儿巴掌大小的青色胎记,看起来颇为渗人。 脸上有着青色胎记的乞丐,岔开两条大腿,脚趾头差点捅进面前的菜盘子里,脏兮兮的大手里,捧着一只烧鸡,嚼得满嘴是油。 另外两个乞丐,显得稍微年轻一些,观其神态行事,应是小弟身份,吃相好不到哪里去,狼吞虎咽,而且放着筷子不用,脏兮兮的大手直接往盘子里伸。 二刘看着三名乞丐的吃相,心下嫌弃,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的表情,堆满了笑容,静静在旁看着。 “刘老弟,你们也吃啊?”脸上有青色胎记的那乞丐啃完一根鸡腿,才好像意识到,面前还有外人在,挥手招呼道:“踏马的,最近可憋坏劳资了,幸亏刘老弟还记得我盛某人,弄来这么丰盛的下酒菜。” 乞丐说着,拎起旁边的酒壶,直接对着嘴一顿狂饮。 刘丰正想开口说话,突然察觉到什么,下意识扭头朝房梁上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 “盛大哥,您和几位兄弟自己尽兴就是了,不必理会我们的,”刘丰收回视线,看向姓盛的乞丐,脸上堆笑,“我们兄弟都是先吃过了才来的。” 房梁上的阴影之中。 一个头发斑白,身宽体胖,面色红润的老乞丐,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他看着下方三名乞丐伏案大嚼的样子,被勾起了馋虫,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差点被下面的人察觉。 老乞丐望着手里的红漆葫芦,有些愁眉苦脸,看上去很想不管不顾,先饱喝一顿再说,却又心有顾忌,不想耽误了正事,只好强忍着,憋得好生辛苦。 老乞丐身边,蹲着一名中年乞丐。 若是李青云在这里,见到这名中年乞丐,怕不是要大吃一惊。 原来中年乞丐正是他心心念念却无处找寻的万飞。 “咦,刘老弟怎么不吃啊?莫非是嫌弃我们兄弟邋遢?” 那姓盛的乞丐,见刘丰拒绝自己的邀请,啃咬鸡腿的动作突然顿了一顿,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 “盛兄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刘丰慌忙摆了摆手,他犹豫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忌惮的神色,硬着头皮伸手抓向面前的餐盘,“既然盛兄盛情相邀,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他也没有低头细看面前的餐盘,凭着手感,知道自己手里抓到的多半是一块牛肉,不由心下一松,丢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姓盛的乞丐这才释然一笑,目光落在刘琪的身上。 刘琪却下意识扭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也没有与刘丰一样,伸手去餐盘里取食。 姓盛的乞丐见状,眼中闪过一抹讥诮,倒是并没有跟他为难,转而说道:“刘老弟,我盛某人在江湖上也算颇有薄名,区区一桌酒菜,就想让我盛某人卖命,未免有些小瞧人了啊!” “盛兄放心,事成之后,在下定然另有重谢。”刘丰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只匣子,放在了餐布中央,“这是定金。” 姓盛的乞丐没有动弹,看也没看一眼匣子,低头继续啃着烧鸡。 坐在他左侧的乞丐,伸手取过匣子,打开看了一眼,差点被里面金晃晃的闪光,亮瞎了眼,不由赞道:“嚯,不愧是飞腾镖局,出手就是阔绰啊!” 江湖人很多都不喜欢纸钞,尤其是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为免意外,通常都更青睐于金银付款。 右侧乞丐伸头往匣子里望了一眼,也是笑嘻嘻的叫道:“大哥,这笔买卖看来做得。” “你们都认为可以做得么?”姓盛的乞丐笑了一声,看着左右两边的小弟。 “做得做得,定金都这么丰厚了,后面的‘重’谢,那肯定更少不了。”两名小弟连连点头,笑容满面,显然对定金的分量非常满意,“做完这一单生意,咱们至少又可以逍遥年啦…” 左侧乞丐说到这里,瞥了刘丰一眼,“怕只怕,飞腾镖局家大业大,万一到时候事情做完,后续的‘重’谢却不肯给了,那就…” “怕什么?”右侧那乞丐接口道:“以大哥的手段,飞腾镖局敢赖账,分分钟叫他们鸡犬不留。” 房梁上的老乞丐,听到这里,终于放下红漆酒葫芦,面上满是冷笑,眼中杀意森然。 刘丰听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全是不加掩饰的威胁,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讪讪道:“盛兄不必担心,飞腾镖局一向以信誉立足,绝不会赖账的。” “哈哈,别听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瞎说,”姓盛的乞丐突然放声大笑,“我就算信不过飞腾镖局,难道还信不过刘老弟么?行,此事我接下啦。” 刘丰闻言,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对了,还没问你,究竟是要对付什么人?”姓盛的乞丐问道:“飞腾镖局一向在沧浪城发财,似乎没听说在归禾城招惹了什么仇敌啊?”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了,听说你们的赵长空总镖头,不久前来了归禾城,却不知道因为犯了什么事情,被缉捕房衙门抓了起来…刘老弟,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衙门大牢里救人?” 盛姓乞丐看着刘丰的眼神,变得有些奇异。 刘丰心头一跳,连忙摆了摆手,“盛兄放心,飞腾镖局向来奉公守法,就算盛兄有劫大牢的胆量,飞腾镖局也不敢跟官府作对。何况…” 刘丰顿了一顿,低声说道:“赵镖头其实已经死在了大牢里,此事盛兄知道就好,请勿外传。” 第198章 中毒 “赵长空已经死了么?那看来倒是我多虑了。”盛姓乞丐有些意外,摸了摸下巴,笑道:“所以,刘老弟这次来找我帮忙,是要为你们的赵总镖头报仇喽?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手段居然这么厉害,能在缉捕房衙门的大牢里杀人?” “呃…”刘丰迟疑一下,并没有纠正他的误会,而是顺着他的口风,说了下去,“没错,赵镖头死于那青云武馆的李馆主之手。盛兄也知道,飞腾镖局立足于沧浪城,在归禾城没什么人手,势单力孤,想要为赵总镖头报仇,恐怕有些无能为力,无奈之下,只好请盛兄援手了。” 房梁之上。 万飞眼中陡然射出一缕寒光。 “嚯,看来还真是赶巧了啊…”他身边的老乞丐也是一怔,旋即笑呵呵道:“小计欠了这么大个人情,老头子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还回去,这大礼就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啦!” 不过,老乞丐虽然嘴唇不断开合,却只有蹲在他身边的万飞能听见他的声音。 房梁下的众人,始终恍若未闻。 万飞本来听下面的人商议,居然是要对付李青云的,心中惊怒交集,颇有些担心李青云的安危。 他虽知李青云的武功极高,并非易与之辈。 可有的时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武功再高,也有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江湖上这样的案例,实在是数不胜数。 可耳中突然传来老乞丐的声音,万飞微微一怔,旋即心下大松,放下了心事。 他知道身边这个老乞丐,看起来面面团团,很和气的样子,可委实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有他老人家在此,下面这些人便有再多的鬼蜮伎俩,也都是白搭。 “青云武馆的李馆主?”盛姓乞丐猛地吸了口气,“难怪了,原来竟是此人。我就说嘛,你们飞腾镖局也是家大业大,好手无数,有什么事情搞不定,居然还要找到了我盛某人这里来。如果对手是此人,那就不奇怪了。” “盛兄也知道青云武馆的李馆主?”这下轮到刘丰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了。 盛姓乞丐‘嘿’的冷笑了一声,“还好刘老弟你是今天来找我,要是再早上几天,我对这个青云武馆的李馆主一无所知,说不定一个不慎,还真阴沟里翻船了。” “哦?”刘丰好奇问道:“那青云武馆的李馆主究竟有多厉害?” “有多厉害?嘿…”盛姓乞丐冷笑道:“听说四绝武馆最近接二连三去青云武馆找事,上门踢馆,结果都是铩羽而归。被惹毛的李馆主,放下话来,要携着自家武馆的招牌,去四绝武馆找回场子,然后…” 他说到这里,突然卖了个关子。 “然后怎样了?”刘丰一来是照顾他面子,二来也是真想知道后续,连忙配合追问道。 “然后,”盛姓乞丐嗤笑道:“四绝武馆就被吓得连夜跑路,连装修到一半的武馆都不要了,什么猛龙过江?简直笑死个人。” 刘丰和刘琪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都是有些吃惊。 其实两人早就知道,四绝武馆人去楼空,似乎是弃馆而去了。 可那毕竟也都只是猜测。 如今猜测得到证实,两人更是知道,原来四绝武馆之所以跑路,竟然是被青云武馆的李馆主吓得逃之夭夭。 这如何让两人能不感到震惊? 尤其是两人都知道,四绝武馆的馆主方绝之,就在归禾城内。 换句话说,四绝武馆集体跑路,绝对是得到了方绝之的首肯。 想到这里,两人均是心有戚戚焉,又暗自有些庆幸。 幸好夫人稳了一手,没有直接打上青云武馆去,而是暗中请了外援,否则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方绝之是何等样的人物?竟也被李馆主一言吓退。 二刘可不认为,就凭夫人带来的这些人,能比方绝之及其门下那么多的徒弟加起来还更厉害。 不过,刘丰看着刘琪的脸色,突然微微一怔,发现同伴的脸色有些晦暗,好像蒙着一层不祥的灰色。 “行了,差事我接下了,”盛姓乞丐摆了摆手,打发二刘离开,“你们回去等消息,快则三、五日,慢则半个月,总之事情肯定给你们办妥。” “呃…”刘丰便有些为难,“盛兄,能否定下一个确切的时日?这样我回去不好向夫人交代啊!” 刘夫人找盛姓乞丐援手,可不止是为了报仇,更重要是为了拿回家传的霜月宝刀。 但刘夫人可不会完全信任盛姓乞丐,所以她必须要跟对方一起行动才行,否则万一对方见到宝刀,贪念一起,悄悄拿走宝刀怎么办? 只是这其中的内情,就不太方便跟盛姓乞丐详说了。 “刘老弟,你以为青云武馆的李馆主是什么人?对方可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阿猫阿狗,这种事怎么可能定下确切时日?”盛姓乞丐怫然道:“要对青云武馆下手,必须得瞅准时机才行,但这时机什么时候会来,那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刘丰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他这样回去没法交代啊。 正纠结间,身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嗬嗬异响,他不由扭头望去。 只见刘琪一只手掐住自己喉头,脸色泛黑,嘴唇发乌,口吐白沫,身体不断抽搐。 “刘琪,你怎么样?”刘丰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刘琪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嗬嗬作响,却始终说不出话来,突然好像想到什么,扭头望向盛姓乞丐,眼中满是哀求。 刘丰也反应了过来,刘琪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可问题是,刘琪进了破庙之后,根本没碰过任何食物,也没喝过一口水。 他究竟是如何中的毒? 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而且,为什么只有刘琪中毒,自己却一点事都没有? 刘丰知道,眼前的盛姓乞丐,是个用毒的大行家。 正因如此,他才会来找对方出手。 毕竟,从打听来的消息来看,青云武馆的李馆主,绝对是个非常恐怖的超级大高手。 想在武力方面胜过李青云,是不太现实的,也只有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才有可能奏效。 何况,破庙里一共有五个人(刘丰可不知道梁上还蹲着两个人在看戏)。 刘丰知道不是自己所为,那么下毒的人,肯定就在对面了啊。 “盛兄,刘琪他之前并非故意不给您面子,我们真是吃过晚饭才过来的,”刘丰伏低身体,放低姿态,细声为同伴求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呵呵,先声明一下啊,我可没有故意对他下毒。”盛姓乞丐阴恻恻的笑了笑,“只不过嘛,刘老弟也应该知道的,盛某人最近处境不太好,所以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提前在庙里布置了一些手段…” “原来如此,”刘丰连忙道:“既然是误会,那盛兄可否赐予解药?” “解药呢,之前是有的,”盛姓乞丐嘿嘿冷笑道:“否则刘老弟以为,为何只有你这位同伴中毒,刘老弟自己却一点事都没有?” 刘丰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原来解药就在这些酒菜里面?可是…” 可酒菜是他和刘琪两人带来的啊。 盛姓乞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往酒菜里面掺入了解药? 刘丰想到这里,对盛姓乞丐的手段,便暗自有些忌惮。 眼见同伴性命危在旦夕,刘丰不敢怠慢,向盛姓乞丐告罪了一声,便准备伸手去取面前餐盘中的食物,拿去给同伴解毒。 “刘老弟别白忙活了,没有用的。”盛姓乞丐看着他的动作,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眼中满是讥诮,“方才我请他吃敬酒,可惜他好像不太想吃,那没办法,只好请他吃罚酒喽!” “没用了?”刘丰手上一顿,吃惊的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盛姓乞丐摊了摊手,“酒菜里的解药,早就已经失效,你现在喂给他吃也没用的。何况,你看他的情况,还能吃得下去东西么?” 刘丰扭头看向同伴,只见刘琪果然眼睛翻白,早已经软软倒了下去,生死不知。 “盛兄,”刘丰惊怒交集,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太客气,“你这样做,可是坏规矩了啊!” “放心,他一时半会死不了的。”盛姓乞丐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谁让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呢?等搞定了青云武馆,我会给他解药的。” 刘丰听闻同伴没有性命之危,微微松了口气,也终于回过味来,盛姓乞丐多半是怕飞腾镖局赖账,所以将刘琪当成了人质。 盛姓乞丐似乎很有信心,认为除了来找他索要解药,飞腾镖局找不到其他办法为刘琪解毒。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静候盛兄的好消息了。”刘丰脸色难看,冲他拱了拱手,便准备抱起刘琪,告辞离开。 “咕嘟咕嘟咕嘟…” 正在这时,房梁上突然响起一阵异响,似乎有人正在喝水。 “什么人?” 盛姓乞丐脸色大变,猛地窜起身来,抬头望着房梁的阴影处,厉声喝道。 刘丰亦是脸色一变。 他本以为,房梁上可能是埋伏着盛姓乞丐的同伙,但见盛姓乞丐如此作色,他自然知道自己猜错了。 “呼…”黑暗之中,有人长出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憋这么老半天,可渴死老头子了。” “什么人在那里装神弄鬼?”盛姓乞丐声色俱厉,“还不给我滚出来?” 他的两名小弟,也早起爬起身来,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边,抬起手掌,对准了房梁的阴影处。 噗… 刘丰隐约好像听到了有一声轻响,从两名小乞丐的手掌之中传出。 下一刻。 头顶突然劲风大作,火把被吹得摇曳欲灭,庙里光线也为之一暗。 等到火把的光芒,重新将破庙照亮。 刘丰眼前一花,定睛望去,赫然发现盛姓乞丐身边的两名小弟,早已躺倒在了地上,声息全无,死活不知。 而在他身前不远处,却突兀的多出了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面色红润,身材矮胖,脸型圆乎乎的,看着颇为喜庆,手上拎着一个超大号的红漆葫芦。 另一人则是个中年男子,同样头发有些斑白,脸上布满皱纹,看上去饱经风霜的样子。 两人俱是衣衫褴褛,作乞丐打扮。 刘丰看清楚两人打扮,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下意识退后两步,拉开与盛姓乞丐之间的距离。 他见两人都是乞丐,又忍不住有些疑神疑鬼,以为两人跟盛姓乞丐是一伙的,方才是在故弄玄虚。 不过,刘丰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恐怕是弄错了什么。 “您…您…”盛姓乞丐见到那老乞丐,整个人便如同是撞了鬼一般,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更有着浓浓的恐惧,“您…格格…您老人家莫非是…莫非是…” 盛姓乞丐牙齿打架,期期艾艾好一会儿,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囫囵话来。 老乞丐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扒开红漆葫芦的塞子,畅快淋漓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 一股异乎寻常的浓烈酒香,逸散开来,充斥所有人的鼻尖。 难怪方才老乞丐躲在房梁上,拎着酒葫芦,始终不敢拔开塞子喝酒。 他有能力控制喉咙,喝酒时不会发出声音,却无法阻止如此浓烈的酒香逸散开来。 “呼呼,在房梁上蹲这么久,可憋坏我老头子了,”老乞丐喝了一口酒,只觉得美滋滋,两只眼睛都似乎变得更明亮了几分。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食物,嗅了嗅鼻子,突然一屁股坐了下去,伸手抓过一只猪蹄,丝毫不嫌弃上面还残留着被人啃过的牙印,一口啃了个满嘴流油。 老乞丐一边啃着猪蹄,一边满足得直叹气,“有好酒岂可无佳肴?这下可算齐活了,哈哈哈哈…” 万飞看着老乞丐这副‘不拘小节’的做派,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第199章 恶劣 万飞看着老乞丐‘不拘小节’的做派,有些欲言又止。 他倒不是嫌弃什么,而是因为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姓盛的乞丐,是个用毒的大行家。 所以,方才他被老乞丐携着一起落地之后,就一直死死屏住呼吸,生怕着了道。 他却哪里想到,老乞丐居然如此馋嘴,连对方吃剩的食物,都丝毫不嫌弃,自顾自就吃了起来,难道就不怕对方在食物里动什么手脚? 盛姓乞丐看着老乞丐美滋滋的啃猪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神态也突然放松了许多,似乎不再像起初见到老乞丐时那么恐惧了。 “盛连福,你小子东躲西藏,可让老头子好找啊…”老乞丐食量惊人,三两下啃完了剩下大半的猪蹄,又从盘子里抓起半只烧鸡,猛啃了几口,这才抽空说道:“最可气的是,有人眼巴巴给你小子送好吃的,老头子却居然只能在房梁上干看着流口水,你说你小子是不是太坏了?” 老乞丐说着,点了点头,自问自答道:“嗯,何止是坏啊,简直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他斜睨了盛姓乞丐一眼,“你小子既然是罪该万死,那为什么还不快点去死?莫非是等着我老人家亲自送你上路么?” 盛连福面色苍白,呐呐不敢言语。 但蝼蚁尚且贪生,他虽对老乞丐畏之如虎,却自然是不肯只凭对方一句话,就乖乖的自我了结。 老乞丐也不催促,继续大吃大喝,还不忘招呼万飞,“傻站在那干什么?过来一起啊!你在房梁上蹲老半天,就一点都不饿么?” 万飞咽了咽唾沫,有些紧张的摇了摇头道:“长老请自便,我、我暂时还不怎么饿,咕咕…” 话没说完,万飞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老乞丐斜睨他一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眼神中却好像有几分嫌弃他的意思,“怎么?当了十几年的乞丐,还吃不惯残羹冷炙么?” “长老误会了,万飞是坚定的污衣派,平时也是讨着什么吃什么,哪有嫌弃残羹冷炙的资格?”万飞苦笑不已,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长老,这酒菜可是盛连福吃过的,您就这么放心的吃下去了?” 老乞丐一怔,旋即脸色大变,吃惊道:“你是说,酒菜里面有毒?” 万飞冷汗都流下来了。 他先前见老乞丐如此大喇喇的捡着食物就吃,还以为对方是有绝对的把握,保证自己不会中毒呢。 可见老乞丐此时的反应,莫非对方竟是根本没想到过这一茬? 老乞丐说着,突然手掐住自己喉咙,表情痛苦,身体一阵阵抽搐。 万飞见状,更是大惊失色,“长老,您真的中毒啦?” 他下意识抡起手中的竹杖,踏步上前,想要挡在老乞丐的身前。 不过,他才刚迈前一步,正准备从老乞丐身边越过的时候,却突然被老乞丐伸手抓住了裤脚。 万飞下意识想要挣脱老乞丐的阻拦,可是他用力挣了一下,却居然没能挣脱。 老乞丐虽已中毒,可抓住他裤腿的力道,仍是大得有些异乎寻常。 “你、你竟真的敢以下犯上,给我下毒?”老乞丐怒目圆睁,瞪着盛连福,本来极有亲和力的圆润胖脸,竟有种凛然的威势,“盛连福,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盛连福似乎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老乞丐这么容易就被自己毒倒,愣了一下,旋即狞笑道:“老东西,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狂妄?方才你不是想让我快点去死?我看你个老东西才最该死…” “盛连福,老夫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老乞丐强撑着道:“只要交出解药,老夫便做主,放你一条生路。” “放我一条生路?”盛连福笑容中满是说不出的讥诮,“老东西,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吗?够资格说这话的人是我才对。不过,遗憾的是,我绝不会养虎遗患,所以老东西你还是去死…” 盛连福虽口口声声让老乞丐去死,却始终停留在原地,绝不敢轻易往前踏足半步。 只因为他深深的清楚,老乞丐是个何等恐怖的人物,哪怕是身中剧毒,但只要还留有一分力气,想要收拾他,恐怕仍是易如反掌。 “你当真不肯交出解药?”老乞丐看着他,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异。 “哼!”盛连福冷哼一声,“老东西,你就别痴心妄想什么解药了,乖乖等死!” “唉!”老乞丐突然长叹一声,“老头子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你最后选择的机会,可惜啊,你选错了,那就没办法啦!” 老乞丐说完突然放下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掌,从地上的餐盘里,薅来一根鸡腿,若无其事的放在嘴里,继续有滋有味的啃了起来。 众人无不是瞠目结舌,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长老,你、你没中毒?”万飞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不由大喜若狂。 “这、这不可能,”盛连福却是大惊失色,魂都被吓没了,“你、你、你方才明明已经出现了中毒的迹象…” “你是说这样吗?”老乞丐说着,红润的脸色,突然血色褪尽,变得一片苍白,嘴唇乌黑,两眼翻白,身体阵阵抽搐。 盛连福猛地瞪大了眼睛。 老乞丐身体抽搐了几下,突然间开始口吐白沫,身体软软栽倒。 万飞看得吓了一跳,盛连福却又惊又喜,还以为又有转机了。 没想到老乞丐刚要倒地,突然间又坐直了身体,冲着盛连福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略略略…哈哈,逗你玩的,你不会真信了叭?不会叭?不会叭?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难道忘记老头子的外号叫什么?就凭你这点区区鬼蜮伎俩,也想暗算老头子我?你小子在想屁吃呢。” 老乞丐一脸的洋洋得意,就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恨不得满地打滚。 万飞见情势峰回路转,原来老乞丐刚才中毒的情形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根本一点事都没有,不由得大喜若狂,又直感到哭笑不得。 虽然一路行来,他早已经领教过老乞丐滑稽如顽童般的脾气,可他万万也没想到,在这样要命的场合,老乞丐竟还不忘搞恶作剧,甚至还把他给瞒在鼓里,害得他提心吊胆了老半天。 盛连福则是瞠目结舌,绝不想到,以老乞丐的身份之尊,竟然跟自己开了个这么恶劣的玩笑。 这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笑啊啊啊!!! 盛连福心中暗自抓狂,死死盯着老乞丐,有些神经质的喃喃念叨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假装没事唬我的,就算洪长老你号称大肚葫芦,可吞山河,但那说的也只是食量大,不代表洪长老百毒不侵,何况洪长老方才吃下的,可是来自五仙教的秘方巫毒散,怎么可能仍然浑若无事?” “原来你在酒菜中下的毒药是叫做巫毒散么?”老乞丐好奇的望着他,眼中满是浓浓的求知欲,“这种毒药发作之后,究竟是什么样的?跟我刚才演的一样么?” 盛连福一怔,旋即脸色变得一片铁青。 因为他终于想起来了,老乞丐方才的表现,或者说是表演,居然跟刘琪中毒的症状,一模一样。 很显然,老乞丐的表演,完全就是参照了先前刘琪中毒时的情状。 可问题是,刘琪中的毒,也不是巫毒散啊。 “算了,懒得问你,我还是自己等着看叭!”老乞丐见盛连福迟迟不吭声,也不继续追问,而是一边笑眯眯啃着鸡腿,一边上上下下盯着盛连福看个不停。 盛连福一怔,旋即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可心下又难免抱着一丝侥幸,颤声道:“这不可能,以我的下毒功夫和眼力,洪长老不可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巫毒散剧毒反逼回来…” “嘿嘿,”老乞丐笑道:“你既然知道老头子号称大肚葫芦,可吞山河,却不知道老头子原本的外号,是叫做气吞山河么?气吞山河,既然可以吞,自然也能吹出去的嘛!你撒过来的粉末,我悄悄吹了回去,全部落进了你自己的嘴里,难道你方才就没尝出味道么?” 盛连福终于勃然色变。 巫毒散之所以厉害,就在于它无色无味,令人防不胜防。 不过,得到老乞丐的提醒,盛连福也终于想了起来,他在弹出巫毒散粉末的时候,当时嘴里确实突然有种微微的异物感。 但他只以为,那是老乞丐和万飞从房梁上下来,无意间带下的灰尘,落进了嘴里,却哪里想到,原来竟是如此要命的玩意儿。 何况,倒在地上的两个小弟,也足以证明,老乞丐并没有在胡吹大气。 方才两个小弟手掌对着房梁的阴影处,暗中扣动机关,结果头顶却突然传来一阵劲风,差点把破庙里的火把都给吹灭了。 此刻想来,那多半就是老乞丐以无上气功,吐出一口真气,将两个小弟所发射的暗器,吹了回来。 两个小弟自己消受了淬有剧毒的暗器,自然是哼也没哼一声,就当场挺尸了。 想到这里,盛连福早已是肝胆俱裂,魂飞魄散,再不敢存有半分侥幸,连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刚想要拔开瓶塞。 老乞丐突然‘啵’的一声,吐出一根鸡腿骨。 只见那鸡腿骨去势好快,破风声呼啸作响,威力几乎不弱于强弓劲弩所发出的箭矢。 噗! 盛连福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到膻中一麻,已瞬间气力尽失,手上的白瓷小瓶拿捏不住,掉落而下。 老乞丐再次张口,对准掉落的白瓷小瓶,猛地长吸了一口气。 只见那白瓷小瓶好像收到无形的力量牵引,在空中划过一道弯曲的弧线,斜斜投向了老乞丐摊开的手掌之中。 老乞丐托着白瓷小瓶,放到眼前打量半晌,笑眯眯的揣进了怀里。 盛连福面如死灰,身体动弹不得,只能低声哀求,“洪长老饶命,小人知错了…” 见老乞丐笑眯眯的啃着烧鸡,并不理会自己的哀求,盛连福也知道,自己今日恐怕绝无幸理,突然话锋一转,换了说辞,“小人触犯帮规,愿受帮规惩罚,求洪长老赐予解药,以执法堂长老的身份,堂堂正正以帮规将小人正法。” “咦?你竟然宁肯受帮规惩罚,也不想受巫毒散折磨之苦?”老乞丐微微一怔,旋即好奇心大起,笑吟吟道:“老头子早听人说,巫毒散的毒性,其实倒不算是一等一的厉害,发作起来也没有一般毒药那么迅速,但在南疆一带,却令人闻风丧胆,盖因这种毒药一旦发作,会让中毒者尝尽世间最恐怖的痛苦折磨,生不如死,且中毒者因为丧失全部气力,就连想要自尽都有所不能,要痛足了三日三夜,才会全身溃烂而死。与之相比,凌迟都算是小儿科。” “不过,”老乞丐打量着盛连福,笑得异常开心,“老头子虽久仰巫毒散的大名,却还从未亲眼见识过这种毒药发作的情形,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啦!” “格格格…”盛连福不知道是太过恐惧,还是体内剧毒已经开始发作,牙齿打架,身体微微颤抖,颤声道:“洪长老,您身为执法堂长老,不用帮规惩处我,却用毒药毒杀我,莫非连您自己都不愿遵守帮规了么?” “没有啊!”老乞丐一脸惊奇,故作疑惑道:“我哪里有不遵守帮规啦?毒药不是你自己给自己下的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老夫充其量就是见死不救而已。按照帮规,丐帮弟子凡有见死不救者,三年内不得升迁。放心好了,我会给自己记上这一笔的,唔,老夫身为执法堂长老,本该以身作则,如今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那就五年不得升迁。” 盛连福顿时无言以对,无语凝噎。 老乞丐身为丐帮的执法堂首席长老,本就已经是升无可升。 毕竟,他要再往上升,那就只能造反自己当帮主了。 不得升迁的期限是三年,还是五年,对老乞丐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两位,且先别忙着走。”老乞丐啃着鸡腿,突然好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的说道:“老头子还有一份大礼,要着落在两位的身上呢。” 正背着同伴,悄悄往庙门口摸过去的刘丰,不由身体一僵,停下了脚步。 第200章 归来 因为四绝武馆跑路,踢馆报复回去的事情,自然也就只能是作罢了。 接下来的几天,也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这天一大早,李青云便叫醒了小鲤鱼。 “唔嗯嗯~~”小鲤鱼揉了揉眼睛,往窗外望了一眼,重新闭上眼睛,有些不乐意的嘟哝道:“爹爹,太阳公公都还没有出来呢,让小鲤鱼再睡一会儿叭!” “快起来了,小懒虫。”李青云笑道:“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啦?” “啊?爹爹,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小鲤鱼睡意朦胧,迷迷糊糊,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外公的生日啊!”李青云没好气道:“昨天不是提前跟你说过了么?咱们今天要去给你外公祝寿的,你睡了一觉,就全忘啦?” “哦哦,对了,外公过生日,”小鲤鱼猛然来了精神,一脚蹬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再挺、三挺…… 小鲤鱼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有些尴尬的望向爹爹,给自己挽尊道:“哎呀,小鲤鱼没吃早饭,没有力气啦,爹爹你拉小鲤鱼一下嘛!” 李青云只好伸出手去,借了小鲤鱼一臂之力,拉着她站了起来,不忘趁机教育她,“小鲤鱼你看叭,这就是你不努力练功的后果,你要是练习易筋锻骨篇再勤快一点,一个小鲤鱼打挺,就能轻松站起来啦!” “哎呀,资道啦资道啦!”小鲤鱼毫无诚意的敷衍了两声,转头寻找自己的衣服。 “给,新衣服。”李青云将手上的一叠衣服递过去,“今天去给外公祝寿,要穿得好看一点。” 小鲤鱼眼神一亮,想起来昨天爹爹专门去给她买了好多好多新衣服,不由原地蹦跶一下,伸开手臂,撒娇道:“爹爹,爹爹,你帮小鲤鱼穿衣服叭!” 李青云瞪她一眼,嗔怪道:“都这么大人了,还要爹爹帮忙穿衣服啊?” “要的,要的。”小鲤鱼看出爹爹并没有真的生气,自然也不害怕,笑嘻嘻的辩解道:“这是新衣服,小鲤鱼还没有穿过,不资道肿么穿哩!” “就你个小精灵鬼理由多。”李青云嘴里这样说着,还是拿着新衣服往小鲤鱼的身上套。 虽然他一直教育小鲤鱼,要懂得自食其力,但偶尔破一次例,倒也无伤大雅。 小鲤鱼在爹爹的帮助下,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低头打量一番,心里美得冒泡。 “洗脸刷牙就不用爹爹帮忙了?”李青云将她从炕上抱过来,放在地上,为她穿好鞋子,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轻刮了一下。 “不用,不用,小鲤鱼会自己洗脸刷牙。”小鲤鱼摆摆小手,哒哒哒跑出了房间。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小鲤鱼满是炫耀的小奶音,“红叶撕姐,你看我,你看我,这是爹爹给小鲤鱼买的新衣服,你看漂亮叭?” “嗯,很漂亮,”莫红叶笑道:“衣服好看,小鲤鱼更好看。” 小鲤鱼今天穿的是一件大红色的锦袄,上面绣着如同鱼鳞般的金色花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大号的锦鲤,又喜庆又应景。 “嚯嚯嚯嚯…” 小鲤鱼得了夸奖,顿时仰天大笑,得意洋洋。 “快去洗漱,然后来厨房吃早饭。”李青云跟着从房间里走出来,“吃完了早饭,还要收拾东西呢,小鲤鱼你不是说要带着自己的宝贝木剑去给外公看么?” “噢,来啦来啦!”小鲤鱼欢快的应道。 ----------------- 厨房。 众人正吃着早饭,院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师父,我出去看看…” 莫红叶一怔,连忙放下碗筷,匆匆起身走了出去。 她来院门前,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个中年人,青衣小帽,做奴仆打扮,其身后的街边,停着一辆马车。 中年人见到开门的是莫红叶,问道:“小姑娘,你师父在家吗?” “请问您是?”莫红叶有些诧异的望着对方。 “周叔,您怎么来了?” 身后传来李青云的声音。 莫红叶回头望去,才发现原来师父一直跟在她身后。 “姑爷,”周叔连忙躬身行礼,说道:“少爷今天因为有事,不克分身,所以吩咐让小人驾车来接姑爷。” “这样啊,少羽有心了。”李青云点了点头,“周叔这么早过来,还没吃早饭?先进来吃点东西。” “不用不用,谢谢姑爷。”周叔摇头道:“小人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周叔能不能稍等一下?”李青云道:“我东西还没收拾好呢,周叔不如先进来喝口茶水!” 周叔连忙道:“没事,姑爷请自便,不赶时间,也不用管小人,我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李青云点点头,也不勉强,继续回去吃早饭。 莫红叶很有眼力见,见周叔不肯进院子里等,倒了一杯热茶,送了出来。 “红叶,你今天留下看家,中午和晚上你也不用自己开火,我昨天已经交代过了,会有餐馆送饭菜过来的。”李青云吃完早饭,放下筷子,对莫红叶交代道。 他今天是去给岳父祝寿,自然不便带着莫红叶一起,只好留下她一个人看家。 按照以往的惯例,给岳父祝寿,不能当天就走,通常会在白家留宿一个晚上。 “是,师父。”莫红叶乖巧的点了点头。 “爹爹,我次饱啦!”小鲤鱼丢下碗筷,嚷了一声,便迫不及待往外跑,“我去收拾东西。” 李青云摇摇头,跟了上去。 小鲤鱼哒哒哒跑回自己房间,拎出一个牛皮缝制的背带,想要往身上套,却不得其法,差点将自己捆住,只好向爹爹求助,“爹爹,爹爹,这个背剑带肿么穿呀?你帮帮小鲤鱼叭!” 李青云便耐心的辅助她穿好背剑带,又将她心爱的小木剑和竹剑,一起插了上去。 小鲤鱼背着竹木双剑,一脸神气的走来走去,假装自己是个绝世无双的女剑豪。 红影晃动,火鼠出现在房门口,望着‘全副武装’的小主人,似乎有点疑惑,觉得今天小主人看起来跟平常好像不太一样。 “大胆鼠鼠,见到本女侠不跪地求饶,更待何时?”小鲤鱼突然拔出双手齐动,拔出了身后背着的竹木双剑,一左一右,同时刺向火鼠。 火鼠本来反应很快,动作迅捷,别说是小鲤鱼这样一个还不满四岁的稚童,就算是个普通的成年人,想要触碰到它也是不容易的。 可小鲤鱼双手同时出剑,不仅迅捷无比,每只手所使的剑法,截然不同,看起来无甚出奇之处,配合起来却是天衣无缝。 火鼠霎时间只觉左右为难,往哪边跑,都好像会被小主人的剑刺中。 它稍一犹豫的工夫,竹木双剑已经架在它的脖子上。 火鼠身体一僵,瑟瑟发抖,瞪着一双小绿豆眼,迷茫的望着小主人,求饶似的吱吱叫唤。 ‘小主人的爱太过沉重,压得鼠鼠我呀是一点都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呀!’ “嚯嚯…”小鲤鱼仰天大笑两声,收回‘宝’剑,见爱宠还很懵逼的样子,连忙安抚道:“红大侠别怕,我是行侠仗义的小鲤鱼,剑下只斩坏鼠鼠,不会滥杀无辜。” 火鼠身体僵直,眼珠乱转,紧紧盯着小鲤鱼手中的竹木双剑。 随着小鲤鱼手舞足蹈,火鼠的脑袋也不断左右摆动,生怕下一刻,小主人的剑就又斩了下来。 小鲤鱼得瑟了一阵,想要反手将竹木双剑重新插回身后的剑带,却发现好像有点难。 她脑后又没有长着眼睛,只凭着手感,剑尖根本找不到背剑带的口子。 “爹爹!”小鲤鱼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求助爹爹。 “快别玩啦!”李青云帮她将竹木双剑插回背剑带,拿起一个长盒子,“走,准备出发了!你舅舅派了马车来接我们,别让人在外面等着急了…” 小鲤鱼眼神一亮,“爹爹,我们坐马车去外公家嘛?” 小鲤鱼是坐过马车的,不过次数不多,所以乘坐马车对她来说还是个非常有新鲜感的体验。 “对啊,你还要带什么东西吗?”李青云道:“没有那我们就要出发喽!” “爹爹,我可以带上红大侠么?”小鲤鱼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火鼠,不放心丢下爱宠孤零零一个留在家里。 火鼠:??? 可惜鼠鼠不会说话,否则它一定会让小主人尽管放宽心的去叭,没有小主人的‘关爱’,鼠鼠会更坚强的活下去哒。 “当然…”李青云在她期盼的眼神中,却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可以。” 火鼠再怎么聪明,毕竟也只是个畜生,万一去了白家,四处乱跑,惹出乱子来,那可就不好了。 小鲤鱼很不乐意,但见爹爹态度坚定,并没有什么通融的余地,也只好作罢。 她咂摸一下,突然又拎出自己的滑板,仰头问道:“爹爹,我可以带上滑板么?” 她记得外公家里的地盘,可比自家武馆要大得多了,是个玩滑板的好地方。 “玩滑板要穿护具噢。”李青云提醒道:“那你这身漂亮的新衣服,外公可就看不见啦!” “那、那…”小鲤鱼想了一下,“我先穿着新衣服去给外公祝寿,等滑板的时候再穿上护具!” 言下之意,是先让她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在外公面前得瑟够了,再穿上护具玩滑板也不迟。 “行~叭!”李青云迟疑一下,还是点头应了。 “嚯嚯…”小鲤鱼顿时又变得神气了起来,屁颠屁颠跑去将护具找了出来,结果小短手根本不够用,抱着滑板,就没手拿护具;拿了护具,又腾不出手拿滑板。 小鲤鱼正焦急间,恨不得自己能长三只手,突然听见爹爹在旁说道:“装在包里。” 她扭头一看,便见爹爹手里拿着一个大号帆布背包,含笑看着自己。 “啊,谢谢爹爹!”小鲤鱼大喜,欢呼一声,连忙将护具和滑板一齐塞进了背包里。 李青云又取出几个提前准备好的礼盒,直到将超大号的帆布背包塞得满满当当,这才领着小鲤鱼出门去了。 他只是白家的女婿,除了岳父,在白家其实并没有什么亲戚。 话虽如此,一些与岳父关系比较近的长辈,还是要去拜访一下的,不能太失礼。 ----------------- 白家庄园并非位于内城最中心的位置,反而是相对有些偏僻。 不过,位置偏僻的代价,所换来的好处是,白家庄园所占据的地盘格外庞大——足足占了一整座山。 白家庄园所在的山,叫做西山,虽然并不十分高大,最高处也不过百米左右,但面积却颇为可观,至少也得有上千亩,比前世的故宫还大。 与西山相对的,则是一片大湖,名为东湖,与沧浪江相接。 虽说这个世界的城市,大多都是扁平发展,不流行前世那种鸽子楼。 就算是普通平民家庭,住的也基本上都是独门独院。 至于顶级的武道世家,更是一个比一个阔绰,动不动就修山庄、园林。 但像白家这样,庄园依山傍水,在寸土寸金的内城区,独自霸占了一整个山头,归禾城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当马车经过一路跋涉,缓缓驶入西山庄园的时候。 在另外一边,李青云所居住的小院门前,也走来了两名乞丐。 正是洪长老和万飞。 万飞站在小院门前,望着紧闭的院门,心下多少有些奇怪,眼下时间也不早了,武馆怎么还没开门?而且门前怎么如此冷清? 上次他陪同计千恨过来的时候,都还见到有很多学员,在路边练剑。 “我说小万,你是不是找错地方啦?”洪长老突然抬手朝旁边指了指,“你看隔壁那是不是挂着青云武馆的招牌?” 万飞一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隔壁大门口挂着的招牌,错愕不已。 其实他上次来的时候,隔壁新武馆就已经在开始修建了。 只是那时他惊鸿一瞥,刚来就很快又走了,根本没来得及好好打量青云武馆的变化。 吱吖! 这时小院的木门打开。 “义父!” 莫红叶满脸惊喜的望着万飞。 原来她正在院子里练功,隐约听到外面的动静,便开门出来看看,却没想到居然看到了久别的义父。 “义父,您可算是回来啦…”莫红叶又惊又喜,突然想到一事,连忙道:“对了,师父好像有事想要找您呢!” 第201章 祝寿 “义父,您可算是回来啦…”莫红叶惊喜道:“对了,师父好像正有事想要找您呢!” “师父?”万飞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青云?你拜他为师啦?那可太好了…青云找我有什么事?他今天不在家吗?” “对,师父收我当了记名弟子,”莫红叶道:“师父前几天还在打听您的消息,说有很重要的事,想要通过您联系丐帮执法堂的高层。不过可惜,义父您来得不巧,师父今天要去给小鲤鱼的外公祝寿,一大早就出门了,估计要到明天才能回来…” 洪长老突然道:“小姑娘,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联系丐帮执法堂高层,究竟有什么事?” 莫红叶看他一眼,表情有些惊疑,没有接话。 “长老,这是我的义女莫红叶,”万飞连忙向洪长老介绍了一下义女,又道:“红叶,这位是执法堂洪长老,你有话尽可以对他直说无妨。” “啊!”莫红叶从小在丐帮厮混,义父万飞又是执法堂弟子,对于执法堂洪长老自然是如雷贯耳,惊呼一声,却道:“洪长老请见谅,我也不知道师父到底有什么事,您还是等明天师父回来之后,让师父自己当面跟您说!” 洪长老瞪了瞪眼,对她卖关子有些不爽,气哼哼道:“我老人家本来也有个关于你师父的好消息,不过,既然你师父不在,那就算啦,等你师父回来再当面跟他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莫红叶的表情。 然而,莫红叶虽然有些好奇,却并没有露出很急切的表情,只是嫣然一笑,邀请道:“义父,洪长老,你们先进来喝口茶!” 她倒是很淡定,洪长老却有些抓耳挠腮,“咦,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好消息?还是你一点都不关心你师父?” “洪长老您别胡说,我当然关心师父。”莫红叶终于有些急了,涨红着脸,分辩道:“不过,我想既然是好消息,那迟一些知道,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再说如果是关乎师父安危的大事,义父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理,轮不到我去操心。” “小姑娘还挺机灵。”洪长老一脸悻悻,很不爽的样子。 莫红叶卖关子,让他急得抓耳挠腮。 他也卖关子,莫红叶却表现得这么淡定。 如此一对比,岂不是等于在卖关子这方面,他居然输给了眼前这个小姑娘?简直岂有此理。 万飞在旁看着,有些哭笑不得,对眼前这位在丐帮位列前三甲的大人物,颇有种偶像幻灭的感觉。 ----------------- 马车停在了一个院子门前。 “舅舅!” 小鲤鱼透过掀开的门帘,一眼看到门前站立的人影,不由惊喜的大叫一声。 要不是被爹爹及时伸手捉住,她就要直接从车厢里跳下去了。 李青云抱着小鲤鱼,走下车厢。 小鲤鱼迫不及待向舅舅伸出双手,嚷嚷道:“舅舅,舅舅,你是专门来接小鲤鱼的么?” “是啊!”白少羽从李青云的怀里,将小鲤鱼接了过来,笑道:“小鲤鱼好不容易来舅舅家一趟,舅舅自然要第一时间看到小鲤鱼啊!” “小鲤鱼跟舅舅想的一样,小鲤鱼也想要第一时间见到舅舅…”小鲤鱼喜不自禁,叫道:“舅舅,舅舅,你看小鲤鱼今天穿的是新衣服哦,漂不漂亮?是爹爹昨天给小鲤鱼买的,让小鲤鱼专门穿着来给外公祝寿。” “是吗?”白少羽夸道:“嗯,果然很漂亮,不止是新衣服漂亮,小鲤鱼更漂亮,天下第一漂亮。” “不对不对…”小鲤鱼却摇了摇头。 白少羽一怔。 却听小鲤鱼小奶音飞快的嚷嚷道:“爹爹说了,小鲤鱼是天下第一阔爱宇宙无敌超级美少女。” “哈哈…”白少羽哑然失笑,“对对,舅舅说错啦,小鲤鱼是天下第一阔爱宇宙无敌超级美少女。” “嚯嚯…”小鲤鱼便眉开眼笑,在舅舅怀里一阵蹦跶,好不快活。 “姐夫,一路上还顺利?”白少羽终于抽出空来,跟李青云打了声招呼,“别在外面站着了,先进屋,父亲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他说完抱着小鲤鱼,转身在前领路,当先朝院子里走去。 李青云也跟了上去。 白家是以武道立足,庄园修得不怎么精致,单只突出一个大,随处都是平整的练功场地,却少见园林景观。 “姐夫,今天屋里的人有点多,”白少羽边走边低声嘱咐道:“你进去之后,跟父亲拜寿就行了,其他人不用理会。” “哦?”李青云扬了扬眉毛,心下多少有些奇怪。 岳父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女儿白幼沅去世之后,就只剩下白少羽这一个儿子。 这回岳父过的也只是散生,且很早就通知过李青云,并不打算大操大办。 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给岳父祝寿的人,也就是同为四房的一些小辈们,总共也没几个人。 但是听白少羽的说法,显然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话说回来,李青云觉得岳父一直背着浪荡子的名声,着实有些冤枉。 毕竟,岳父一生只娶妻一人,而且在妻子过世之后,也不曾续弦,更不曾纳妾,哪里是什么浪荡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个痴情种。 “今天几个叔伯们都来给父亲祝寿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白少羽低声解释道:“姐夫你知道的,父亲平时是出了名的不靠谱,从不掺和家主之争,几位叔伯甚至都懒得拉拢父亲。这一次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竟然不约而同的来给父亲祝寿,真是咄咄怪事。” 李青云笑道:“少羽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几位叔伯,不是冲着岳父来的,而是认为少羽你最近当家当得好,觉得你这个大侄子值得拉拢,所以才会不约而同的来给岳父大人祝寿,其实是在向少羽你示好?” “姐夫说笑了。”白少羽苦笑着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习武资质平平,至今也没能将家传的冰玉诀练到小成境界。就凭我的这点微末本领,在几位叔伯们心目中的形象,恐怕不比我爹好多少,他们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武道世家,衡量子弟优秀与否,办事能力还在其次,首要一点,就是武功必须得好。 白少羽与白幼沅一母同胞,虽然因为身为男性,他并未遗传六阴绝脉,但体质仍然要比普通人差了许多。 虽然白少羽出身尊贵,亲爷爷就是家主,从小拿着各种名贵补药当饭吃,但可惜的是,像这种先天性的缺憾,很难通过后来的手段来弥补。 好在白少羽练功极为刻苦,刀法上的悟性还算不错,内力不够,刀法来凑,总算没有被同辈的其他白家子弟给甩开太远。 饶是如此,在叔伯们的眼中,白少羽即算不是废柴,但也跟他爹差不多,反正在同辈人当中,他是没什么竞争力的。 “舅舅,你的武功没有练好么?”小鲤鱼突然冷不丁的说道:“小鲤鱼教你练武叭!爹爹教了小鲤鱼好多好多武功,可厉害可厉害了,舅舅你想学么?” “哈哈,谢谢小鲤鱼的好意,但是不用啦!”白少羽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舅舅武功低微,却并不是因为白家的武功不行,而是舅舅我自己的原因。舅舅连自己家传的武功都练不好,哪里还有时间练别的武功啊?” “是这样么?”小鲤鱼挠了挠脸颊,有些懵懂,转头看向爹爹,“爹爹,你的武功是不是比舅舅厉害呀?爹爹你教舅舅练武功,可不可以让舅舅也变厉害呀?” 李青云和白少羽对视一眼,均是有些莞尔。 “少羽,其实小鲤鱼的提议,你真的可以认真考虑一下的,”李青云沉吟一下,突然道:“你先天体质不足,除非是有大机缘,能得到造化玉灵芝、补天火灵果等可以夺天地造化的旷世神药,否则吃再多的补药也难以弥补。但是小鲤鱼练的易筋锻骨篇,却有易筋洗髓的神效,或许能对你有所帮助,而且易筋锻骨篇只是辅助类功法,并不会与你本身所修炼的内功心法产生冲突,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上次小鲤鱼就曾提过,想要教白少羽易筋锻骨篇,却被白少羽打岔,带了过去,不敢轻易接受。 这次李青云旧事重提,却让白少羽终于有些怦然心动了起来。 若是其他的武功,哪怕就算是什么传说中的绝世神功,白少羽也未必动心。 白家毕竟也是归禾城名列前茅的老牌武道世家,白少羽对冰玉诀的威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何况,不同于李乘风的情况,白少羽身为正经的嫡系白家子弟,修炼的冰玉诀自然是完整心法,且已有了二十多年的火候。 就算真有绝世神功秘笈,摆在他的面前,他恐怕也很难下定决心,散功重修。 但易筋锻骨篇不一样,这门武功不需要他散功重修。 最关键是,还可以弥补他先天不足的体质,简直是天造地设,为他量身打造。 “这个…”白少羽迟疑一下,突然望着前方,低声道:“此事稍后再说,姐夫先带小鲤鱼去见给父亲祝寿!” 原来两人边走边聊,已经到地方了。 李青云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回小鲤鱼,迈步走了进去。 屋里果然满满当当,坐了不少人,其中有很多都是生面孔。 不过,人虽然多,气氛却不怎么喜庆,反而显得有些沉闷凝重。 大家坐在椅子上,都不怎么吭声,好像在玩谁先说话谁就输的游戏。 “小姨!”小鲤鱼刚进屋,就见到熟人,不由惊喜的大叫一声,打破了屋里凝重的气氛。 白幼溪身为小辈,父亲还是个上门女婿,身份尴尬,自然是只能畏畏缩缩的陪坐在末席,靠近门口的位置。 小鲤鱼这一声大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白幼溪性子本来就有些腼腆内向,突然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只感觉浑身都不自在,硬着头皮,勉强挤出笑容,冲小鲤鱼挥了挥手,小声道:“小鲤鱼,你来啦!” 小鲤鱼奇怪的看她一眼,觉得小姨今天有点怪怪的,怎么看到小鲤鱼了却一点也不热情,难道是不喜欢小鲤鱼了么? 小鲤鱼沉思之中,已经被爹爹抱着,继续往前走去。 李青云当初与白幼沅结婚的时候,除了岳父所在的四房之外,其他就几乎没几个白家人来喝喜酒了。 岳父那一堆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们,就一个都没来。 眼下满屋子的人,李青云认识的着实没有几个。 不过,眼下屋里气氛这么古怪,又有着白幼溪的前车之鉴,就算是认识的人,李青云也不太好意思出声问好,只是与对方默契的点头微笑,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小鲤鱼看到这么多的陌生人,也终于活泼不起来了,有些怯怯的将小脑袋埋在爹爹怀里,只露出一只眼睛悄悄观察着满屋子里的人。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给您拜寿来了,祝贺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李青云将小鲤鱼放了下来,双手捧着长条盒子,朝着岳父递了过去,“些许薄礼,聊表心意,望岳父大人勿要嫌弃。” 白青图今天虽然是过生日,却并没有换上喜庆的礼服,好在倒是没有敞胸露怀,难得衣服整齐,只是瘫坐在太师椅上,坐没坐相,终究还是显露出了几分浪荡儿的本色。 “嗯,算你有心了。”他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也不伸手去接盒子,反而是低头看着小鲤鱼,脸上终于绽放出慈祥的笑容,“小鲤鱼,见到外公怎么也不说话啊?该不会是忘记外公了叭?哎呀,外公好伤心啊,小鲤鱼居然忘记外公了…” “没有,没有,小鲤鱼没有忘记外公,”小鲤鱼终于回过神来,连忙大声分辩道:“小鲤鱼记性可好啦,才没有忘记外公哩!” 她说完想起爹爹临来之前的吩咐,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给外公磕了个响头,大声道:“外公,小鲤鱼恭贺您生辰快乐,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好好好,小鲤鱼真乖!”白青图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将小鲤鱼拉到身边,上下打量,突然有些惊讶道:“咦,小鲤鱼今天气色不错啊…” 第202章 尊卑 “姑爷,东西给我!”裴管家见李青云捧着长条盒子,有点尬住的样子,上前一步,伸手将盒子接了过来。 李青云这才松了一口气,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岳父,有时候也真是让他有点头疼。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古人诚不欺我啊!”另一边,白青图拉着小鲤鱼,一根手指不动声色的按在小鲤鱼碗口处,探查脉搏,面上露出一丝惊疑之色,“小鲤鱼莫非是见到外公太过高兴,连病都好了一大半?” “不是好了一大半,小鲤鱼的病已经完全好啦!”小鲤鱼便得意洋洋道:“爹爹用一阳指给小鲤鱼治病,biubiubiu,把小鲤鱼的病治好了,小鲤鱼以后再也不用喝苦苦的汤药了,让红叶姐姐一个人去喝叭,嚯嚯嚯…” 白青图自然不知道红叶姐姐是谁,他也根本没心思去想那究竟是谁,满脸惊喜的问道:“小鲤鱼,你说你的病已经好了?这是真的?” 他虽是在问小鲤鱼,视线却投向了李青云。 其实白青图从小鲤鱼的脉象,已经探查出来,小鲤鱼的六阴绝脉似乎像是痊愈了,反正他根本摸不出一丁点的迹象。 但他却又实在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六阴绝脉如果真的有办法治愈,当初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女儿早早就病逝了。 他看着李青云,眼神中满是期待,又有着几分忐忑,生怕听到李青云给出否定的回答,让他空欢喜一场。 面对岳父大人询问的眼神,李青云多少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小舅子应该早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岳父大人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很快便明白了小舅子的苦心。 白少羽多半是想着他能亲口将这个消息,告诉岳父,讨得岳父大人的欢心。 白青图对他这个女婿,倒也并不是不待见,只是老丈人跟女婿之间,似乎天然就是冤家,互相看不对眼。 尤其是白幼沅还因为强行生下小鲤鱼,至少早了三年逝世。 白青图难免因为女儿早逝,迁怒于他这个便宜女婿,自然是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是真的。”李青云点了点头,“小鲤鱼的六阴绝脉已经完全痊愈了。” 老丈人虽然经常对他横眉竖眼,但他看得出来,岳父大人其实外冷内热,是个老傲娇,自然不会因为岳父大人些许的冷遇,就有所怨怼。 “哈…哈…哈…” 白青图仰天发出三声长笑。 他的笑声,说不出的古怪,畅快、桀骜、不屑,听起来竟隐隐有种向老天爷示威的味道。 “很好,很好,青云,你做的很好,不愧是我白某人的好女婿。”白青图难得夸了李青云一句,“今天实在是个大喜的日子,劳资活了几十年,就数今天再高兴了。” “外公,外公,你刚才是不是说脏话啦?”小鲤鱼皱眉看着他,小脸蛋上表情凝重,“爹爹告诉小鲤鱼,说脏话的不是好孩子…外公你不是好孩子。” “咳咳…”白青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他实在是太高兴了,格外有耐心,居然果断向小鲤鱼承认错误,“小鲤鱼批评的对,外公不该说脏话的,对不起呀,小鲤鱼能原谅外公吗?” “那行叭,小鲤鱼原谅外公啦!”小鲤鱼拧着眉头,表情认真的想了想,这才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说道:“爹爹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外公既然知道错了,那小鲤鱼就原谅外公这一次了叭!”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啊!”白青图喃喃念叨着这句话,有些惊疑不定,“小鲤鱼,这真是你爹爹教你的?” 白青图很清楚女婿的底细,只上过小学、中学,连归禾武校都没考上,可不像是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啊。 “当然是真哒!”小鲤鱼笑道:“爹爹可厉害了,给小鲤鱼讲故事,郭伯伯就是这么教育过儿的…” “郭伯伯?过儿?”白青图自然是一脸懵逼,他可没空去看小说或者听评书,不知道《射雕》为何物。 “是啊,是啊。”小鲤鱼拍手笑道:“爹爹还教小鲤鱼武功,降龙十八掌、嚯哼哈嘿,一阳指,biubiubiu,还有九阴白骨爪,歘歘歘。哦,对了对了,爹爹还教了小鲤鱼玉女素心剑法,这是过儿以后要学的武功,可厉害了,外公你要看吗?” 她虽是在询问外公要不要看,可不等外公答应,已经反手拔出背后的竹木双剑,一脸跃跃欲试的小表情。 白青图看着小鲤鱼满是眼里浓浓的期待,实在不忍说出拒绝的话,便点了点头,“好啊,外公就见识一下小鲤鱼的…呃,玉女素心剑法!” “嚯嚯,那外公你要仔细看好哦…”小鲤鱼叮嘱了外公一声,便得意的挥舞起了竹木双剑。 白青图本来还不怎么在意,可见到小鲤鱼两手同时挥剑刺出,他脸上的笑容,陡然有些凝固住了,眼中神色满是惊疑不定。 以白青图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来,小鲤鱼左右手同时使的竟是两套截然不同的剑法。 她左右两手所使的剑法,单独拎出来看,似乎并无出奇之处。 白青图不说是信手破去,至少不难想出应对的办法。 而且,以小鲤鱼的年纪,所使的剑招,自然也是稚嫩无比,破绽百出。 但让白青图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明明是无甚出奇的剑法,明明是破绽百出的剑招,可小鲤鱼左右两只手同时出剑,配合起来,却瞬间抹去了所有的破绽,直接摇身一变,成为了一门简直可以堪称是天衣无缝的神奇剑法。 即便是以白青图的眼光和见识,一时之间,居然都想不出很好的破解之法。 这怎么可能呢? 白青图甚至隐隐有种感觉,如果不拼内力,只论剑招,他都未必是小鲤鱼的对手。 这个结论简直让白青图有种三观颠覆的感觉。 玉女素心剑法总共有七七四十九招。 小鲤鱼其实还没有学全,才学到了十五招,练熟的更是只有七招,转眼间就演示完了。 她微微有些喘气,得意的看向外公,笑道:“外公,你看清楚了吗?要是没有看清楚,小鲤鱼再给你演示一遍…” 白青图沉吟一下,道:“外公还真是没有看清楚呢,劳烦小鲤鱼再给外公演示一遍叭!不过,这次小鲤鱼不要自己一个人练了,外公来跟你比划比划。” “???”小鲤鱼疑惑的看着他,“外公,你要跟小鲤鱼比武么?” “啊,对。”白青图哑然失笑,“外公见猎心喜,想要跟小鲤鱼比武切磋一下。” “好叭!”小鲤鱼想了想,似乎也没想出不答应的理由,便点了点头,“外公你准备好了么?小鲤鱼要来啦…” 白青图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冲小鲤鱼招了招手,“来,小鲤鱼认真一点,要是你能赢了外公,外公等会奖励你一个好玩的东西…” “真哒?”小鲤鱼闻言,果然认真了起来,“那小鲤鱼来啦,外公请接招…” 她左右手同时挥动竹木双剑,一招浪迹天涯,朝着白青图刺了过去。 白青图方才在旁看她演示剑法,已经感觉非常邪门。 如今真正面对同时刺来的竹木双剑,虽然只是毫无杀伤力的竹剑和木剑,刺击的力道更是可以忽略不计,他却仍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叩叩! 白青图犹豫半晌,直到小鲤鱼的剑,几乎已经刺到了自己面门,这才终于伸出一根手指,轻松将小鲤鱼的竹木双剑挡了开去,心中却暗叫了一声惭愧。 只因为白青图这两下,实在胜之不武。 他实在是想不出破招的办法了,只好仗着身为成年人的优势,以快打慢,靠着速度和力气欺负人。 换句话说,如果只拼招式,方才白青图其实已经输给小鲤鱼一回了。 更可怕的是,白青图眼力过人,看出来小鲤鱼所使的这门玉女素心剑法,应该是一门快剑。 小鲤鱼但凡不是个四岁稚童,只要内力修为能达到他五分之一、甚至只有十分之一的水平,恐怕方才刺来的这两剑,他就没办法靠速度碾压小鲤鱼了。 届时他要如何阻挡小鲤鱼的竹木双剑? 白青图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先前的判断,并没有出错。 若是只论剑招,原来他还真不是小鲤鱼的对手。 小鲤鱼见外公只用手指,就轻松格开了自己的剑招,多少有些不太服气,一时好胜心起,嚷嚷道:“外公看剑!” 再次挥剑攻了过去。 白青图也很想再看看玉女素心剑法的威力,欣然迎战,再次伸出手指,以指做剑,企图破解小鲤鱼的招式。 可下一刻。 叩叩! 只听见两声轻响。 白青图仍然是手指左右连点两下,磕开了小鲤鱼朝他刺来的竹木双剑。 小鲤鱼自然不知,外公用手指磕开她的竹木双剑,其实是耍赖之举,她心心念念着外公的奖励,同时也是好胜心作祟,嚷了一声,“外公看剑!” 便重振旗鼓,再次举剑朝外公冲了过去。 结果小鲤鱼连攻了七次,全都是以失败告终。 最后一剑攻过去的时候,更是被外公双掌一合,将她的竹木双剑夹在手掌之间,差点把兵器都给夺了去。 “外公你真厉害,”小鲤鱼好不容易抽回了自己的宝贝竹木双剑,连忙自认甘拜下风,“小鲤鱼打不过外公,不打啦不打啦!” “哈哈,我说老四,你也真是够出息的,跟一个小孩子比武,居然还要靠耍赖才能取胜,也真是不嫌丢脸。”一个坐在白青图不远处的中年男人,突然嗤笑着说道:“人常说,练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看来这话不无道理啊!老四你看你,荒废了几十年武功,如今竟连一个小小女童都比不过了。以后你出去可别说自己是白家子弟,白家真丢不起这个人!” 小鲤鱼懵懵懂懂,看不出来,外公其实是用耍赖的手段,才能胜过自己。 可其他人旁观者清,岂能看不出来,白青图自始至终,没有一招是堂堂正正破解了小鲤鱼的招式,全部都是一力降十会。 以白青图的年纪,与一个不满四岁的女童‘比武’,居然要用到了一力降十会的方式,才能取胜,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青图回归白家这些年来,一直是深藏不露,从来没人见他练过武功,也从没人亲眼见过他出手,让人感觉他好像这几十年来完全荒废了武功。 虽说白青图非常佛系,整天一副浪荡儿的架势,看上去似乎是完全放弃了对家主宝座的争夺之战。 可众人想到,当初白青图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曾是个天才少年,文武双全,深得家主的喜爱,难免就有些疑神疑鬼,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藏拙,其实是暗中以退为进,想要等到大家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再站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眼下看到他跟小鲤鱼‘比武’,却居然连拆解招式都做不到,居然被逼得耍赖取胜,暗自讥笑的同时,倒是也终于放下心来,认为白青图这些年是真的荒废了,否则不至于表现得这么离谱。 当然,也有疑心病格外重的人,会觉得白青图是不是在演戏?而且这戏也演得未免太过拙劣了。 哪怕白青图荒废了几十年,没有练武,可也不至于跟一个四岁稚童拆招,都拆不赢的地步? 所有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一种可能性。 没有人去想过,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其实不是白青图太过无能,而是因为小鲤鱼的招式,真的非常高明?高明到了哪怕白青图并未荒废武功,也无法与她拆招的地步? 这怎么可能呢? 让他们相信,小鲤鱼这样一个四岁稚童,居然能使出如此神妙无双的剑法,不如让他们相信,猪在天上飞,恐怕还更来得实际一些。 “白青宏,你他…咳,”白青图看一眼小鲤鱼,及时收回了已到嘴边的脏话,斜睨那中年男人,冷冷道:“我可没请你来给我祝寿,你要是看不惯,自己滚远点,别在这里碍眼。” “白青图,你、你说什么?”中年男人大怒,“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你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难道你在外面厮混了这些年,连长幼尊卑都忘记了?” 第203章 涨脸 “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你竟然对我直呼其名?”白青宏大怒,“难道你在外面厮混了这些年,连长幼尊卑都忘记了?” “嘿,长幼尊卑?”白青图冷笑不已,“你要是真的懂得长幼尊卑,也不至于在亲兄弟过寿的时候,跳出来大放厥词。” 李青云突然心有所觉,不经意扭头望了一眼白少羽所在的方向。 只见小舅子无声无息的走入一个房间,出来的时候,腰间已悬着一柄带鞘的弯刀。 虽然那弯刀的刀鞘,与李青云当初所见的大不相同,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悬在小舅子腰间的,正是神兵蛮庐弯刀。 兵者,凶器也。 今天毕竟是白青图过寿,白少羽这个当儿子的,出入自然不便随身携带着兵器。 但这时候,白少羽却突然把蛮庐弯刀取了出来,也不管此举是否有些不太吉利。 李青云暗地里抹了把冷汗,心说小舅子是个狠人啊,见到老爹与人吵架,直接把神兵掏了出来,难道是做好了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打的准备? 不过,李青云觉得,小舅子或许有些多虑了。 以往李青云也跟大家一样,认为岳父大人荒废了几十年的武功,如今差不多已经是个废人。 但他现在不这么想了。 方才岳父大人与小鲤鱼拆招,虽然每次都是靠耍赖,一力降十会,并没有展露出多少真本领。 可但凡习武之人,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几分底子。 寻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李青云眼光何等高明,岳父虽然深藏不露,竭力掩饰,仍是让他瞧出了几分端倪。 当然,他只是看了这么一会儿,也无法断定岳父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在他看来,反正至少要比正在跟岳父吵架的白青宏,绝对是强了不止一筹两筹。 只不过让李青云有些奇怪的是,那白青宏跟岳父大人已经吵成这样了,却居然不肯离开,还要继续赖在这里。 “老三、老四,你们都别吵了,”两人正吵得热闹,突然又有人发话了,“老三啊,不是大哥说你,人家老四只不过是在哄外孙女而已,老三你怎么还当真啦?你刚才这么说老四,也未免也太过分了。” 白青宏有些惊讶的看向大哥,显然想不到大哥居然会为老四说话。 他眼中刚闪过愤怒,刚想发作,却突然听大哥又继续说道:“不过,我说老四,你这便宜女婿有点没什么眼力见啊,见到这么多长辈在这,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李青云一怔,没想到对方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 “些许犬吠,你无需理会。”白青图先低声安抚了李青云一句,扭头看向看向大哥,冷冷道:“白青达,你又算是什么长辈?我这女婿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有送过礼?有去喝过喜酒么?就在这攀亲戚。青云都没见过你,知道你是哪根葱啊?凭什么跟你打招呼?” “哎,你这个寿星公,咋这么大的火气?”白青达被怼的脸色有些难看,“你看你,连大哥都不肯喊一声了?老三说的还真没错啊,老四你在外面厮混这些年,好的东西没学到,长幼尊卑倒是全都忘光啦?我这个当大哥的,说你女婿一句又怎么啦?犯得着这么大反应?” 白青图冷冷道:“说我可以,别来撩拨我女婿,人家又不是白家人,不欠着你什么。” “这话我可就不能苟同了。”白青达嗤笑道:“你这女婿是个什么货色,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这外孙女能活到这么大,想来平时没少领你的救济?我都还没追究你吃里扒外的罪过…” “首先,我这女婿向来是自力更生,从来没要过我救济什么,”白青图不等他说完,已经冷着脸,毫不客气的反驳道:“其次,我白青图从三十年前起,就再也没花过白家一分钱。最后…” 他环视四周,眼中满是不屑,颇有一种‘我不是针对谁,而是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张狂,“…要说吃里扒外,你们这帮废物,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行家里手?” “你、你说谁废物?说谁吃里扒外?”白青达大怒,“有你这么跟大哥说话的么?” “老四,你别血口喷人,谁吃里扒外啦?”白青宏也是一脸羞恼。 “四哥,小弟可没得罪过你啊…” “就是,四哥你这么说,也未免太过分了,怎么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 在座的其他兄弟们,也都纷纷抱怨了起来。 白青图火力太猛了,一记地图炮,把所有人都给骂了进去。 不过,白青图无欲则刚,既不谋求家主之位,也不花白家一毛钱,自然犯不着给任何人面子,想骂谁就骂谁,根本不怕得罪人。 李青云突然注意到,其实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抱怨岳父大人,还是有人能保持冷静,并没有被岳父大人的地图炮激怒。 那人须发斑白,看上去至少白青图年长了十岁。 不过,两人的实际年龄差距,应该并没这么大。 因为白青图不显老,今天过的是五十五岁生日,他人看上去却顶多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 那人是坐在白青达的下首,据李青云所知,白家兄弟当中排行第二的,似乎是叫做白青展?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青云的观察,白青展不经意瞥了他一眼,突然开口说道:“老四,你这女婿送给你的贺礼,不知道能否亮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啊?” 白青图猛然扭过头,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狠狠的瞪了过去,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白青展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一脸的风淡云轻,好像完全没看到他眼中闪烁的杀机。 白青达却好像得到了提醒,笑道:“对啊,老四你对女婿这么维护,想来女婿对你也应该是涌泉相报?今天老四过生日,也不知道你这女婿,究竟给你送的什么好东西当贺礼?不如亮出来,让大家都见识一下嘛。” “看什么看?不给看。”白青图冷冷道:“女婿送我什么贺礼,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几个何干?” “呵呵,莫非老四你笃定了,自家女婿是个白眼狼,贺礼不值一提,见不得人…”白青达笑吟吟道:“所以才不敢给大家看么?” 白青图突然面色一沉,森然道:“白青达,你快惹毛我了。” 他手上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一支颜色鲜红,看上去几欲滴下血来的折扇,在手指间缓缓转动。 “外公,你和这几个爷爷在吵架么?”小鲤鱼突然冷不丁的问道。 白青图沉凝的气场,顿时便为之一滞。 他哭笑不得的看小鲤鱼一眼,眼中的杀意瞬间消散,耐着性子说道:“没有啊,外公是在跟他们讲道理。” “噢!”小鲤鱼将信将疑,倒也没纠结,问道:“外公你还想看小鲤鱼演示剑法么?不看的话,那外公能不能帮小鲤鱼把剑插回去呀?” 原来小鲤鱼方才一直没吭声,是在跟竹木双剑和背剑带较劲呢。 背剑带虽然好用,小鲤鱼随手就能将剑拔出来,可惜却还没掌握将剑再随手插回去的技能。 “好啊,外公来帮你叭…”白青图说着,将折扇交到左手,一边帮小鲤鱼将竹木双剑,插回其身后的背剑带,一边却抬头紧盯着白青达,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 “裴管家,把你手里的礼盒拿给我看看!”白青达自然不会被他吓退,径直起身朝着裴管家走了过去。 白青图眼中杀机涌动,眉宇间却又似乎有一丝犹豫,很纠结的样子。 “没关系的,岳父不必纠结。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一眼嘛!”李青云低声道:“反正看看也不会少了什么。” 白青图一怔,扭头朝他望去。 李青云回了岳父一个淡定的微笑。 这时裴管家也正向白青图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白青图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既然女婿都不怕丢脸,他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嚯嚯,谢谢外公。”小鲤鱼扭了扭身子,确认竹木双剑都已经妥善插回了背剑带,大声向外公道谢,犹豫了一下,又小声问道:“外公,您方才说的好玩的奖励是什么呀?” 白青图低下头,和小鲤鱼的视线触碰在一起。 “嗬嗬…”小鲤鱼便忍不住尬笑两声,扭扭捏捏的说道:“外公太腻害啦,小鲤鱼打不过外公,奖励就不要啦。不过,外公可不可以让小鲤鱼看一眼好玩的奖励是什么呀?” “唔,当然可以啊!”白青图沉吟一下,笑道:“先等一会儿,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外公就带你去看好玩的奖励,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鲤鱼便拍了拍巴掌,惊喜雀跃的欢笑了起来。 另一边,得到老爷许可的裴管家,也将长条盒子交给了白青达。 屋内众人的视线,自然也都聚焦在了白青达的身上,又时不时意味深长的瞟李青云一眼,表情有些玩味。 白青达也在看着李青云,见他似乎并没有露出惊慌或者羞愧的表情,不由微微一怔,旋即心下冷笑了起来。 他以为李青云不为所动,是脸皮厚,不怕丢脸。 但白青达本来也不是针对李青云,而是存心要扫四弟白青图的颜面,自然不会在意李青云是什么反应。 他面上带着几分讥诮,抬手打开礼盒,露出了其中的内容。 “咦?” 白青达低头一看,突然愣住了。 “大哥,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拿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嘛?” “……” 众人被白青达的身体,挡住了视线,看不到盒子里的内容,纷纷催促了起来。 就连白青图自己,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心,目光灼灼的扭头望了过去。 他知道女婿看起来和气,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也是个极有心气的,当年就死活不肯当上门女婿,后来对他这个老丈人的接济,也是一直敬谢不敏。 女婿肯定是对盒子里的贺礼,有着十足的信心,认为不会给他这个岳父大人丢脸,才敢放任白青达开盒。 白青达猛的吸了一口气,终于转过身来,面向众人,摊开盒子,将里面的内容展示给所有人观看。 “咦,原来是一柄刀啊?” “这小子表错情了啊,莫非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岳父大人早就荒废了武功,已经有几十年不碰刀了?” “切,我当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呢?” “老四,看来你这女婿还真就是个白眼狼啊,当岳父的过大寿,他居然随便找了把刀就想糊弄过去?” “……” 众人离得远,虽然看到盒子里是一柄长刀,可就这么远远一瞥,哪里能一眼就认出来,那竟是一柄品质上乘的宝刀? 何况,众人先入为主,认定李青云是个穷寒酸,不认为他能拿出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当贺礼,自然也就懒得去认真分辩盒中长刀的品质高下。 不过,众人议论一阵,很快从白青达像死了妈一样难看的表情中,瞧出了几分端倪。 “咦,等会儿,这柄刀…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寻常啊!” “是啊,这刀表面寒光森森,像是覆着一层清霜,我怎么看着像是…一柄宝刀啊?” “嘶…不会?不是都说老四的女婿是个穷寒酸吗?随随便便就送一柄宝刀给岳父当贺礼,这算是哪门子的穷寒酸?” “宝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咱们偌大白家,也才只有一柄宝刀,被当成镇家之宝,这小子从哪儿来的宝刀?” “就是,当宝刀是什么?这小子除非是傻了,才会将宝刀拿来孝敬岳父,而不是自己留着当传家宝。” “可…我瞧着这盒子里的,就是一柄宝刀啊!” “……” 白青图也是又惊又喜,扭头看向李青云。 他离着这么近,毕竟裴管家本来就是侍立在他左右,自然早就看出来,盒子里货真价实,就是一柄宝刀。 他甚至可以判断出来,盒子里这柄宝刀的品质,恐怕比他们白家的镇族之宝,还要高了那么一丢丢。 白家的镇族之宝,也是一口宝刀,名为玉琉璃,中等品级,如今是被族长持有。 以白青图的阅历和见识,区区一柄宝刀,不管品质再高,哪怕是上品宝刀,也还不至于令他如此动容。 别的不提,他手中的折扇,来头之大,一旦传扬出去,保证让在场所有人都要惊掉下巴。 白青图所喜的是,女婿果然没让自己失望,用一柄品质上乘的宝刀,轻松给他挣回了颜面。 第204章 家主 众人看出端倪,却又实在是有些不敢置信,终于再也坐不住了,纷纷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白青达手里的礼盒。 霜月宝刀的刀鞘上面,刻了刀名。 这柄刀的来历,也多少有点问题。 毕竟是抢来的东西,李青云担心还有什么首尾。 所以,他便将刀鞘留下了,只将刀放在了礼盒里面,带来送给岳父当生日贺礼。 此时盒子打开,便直接露出了里面寒光森森的宝刀。 在场众人都是有见识的,近距离这么一看,无不是相形色变,知道眼前这口宝刀,绝对是一件上品货色。 “哈哈,青云,你有心啦!”白青图大笑道:“这样一口宝刀,便是放在白家,也足以当做镇族之宝了。” 李青云微微一笑,“岳父喜欢就好。” “不可能,这不可能。”白青达毕竟是白家家主的嫡长子,或许是这辈子太过顺风顺水,缺少了被人当面打脸的经历,看着盒子里的宝刀,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喃喃念叨了几句,突然伸手将宝刀取出,“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货真价实的宝刀,还是虚有其表的样子货?” 白青图色变道:“你干什么?” 白青达自然不理会他,右手持刀,扔掉左手的盒子,探入腰间,拔出一柄匕首。 匕首造型华美,贵不可言,握柄连接处镶嵌着一颗鸽卵大的红色宝石,一看就不是大路货色。 白青达名义上是为了给白青图祝寿而来,不便携带随身兵器,但这柄不外露的贴身短匕,自然不在其列。 众人见到白青达的动作,先是有些愕然,但转念间便已明白他的用意,无不露出看好戏的神色,同时眼中亦流露出了一丝惋惜。 只因为他们都认出来了,白青达手里的匕首,可也是有来头的,纵使不如宝刀,但亦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利器。 若是大家没有猜错,宝刀和匕首之间,恐怕必定有一件会被损毁,甚至有可能会同归于尽,两件兵器同时被毁于一旦。 旁人事不关己,可以在旁边看热闹,白青图可不行,他见到白青达的举动,不由大怒,厉声道:“白青达,你给我住手。” “哼!”白青达自然不会理他,左右两手,分别举着匕首和宝刀,狠狠用力对磕了过去。 嚓! 只听到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 两件利器的对碰,已经有了结果。 众人定睛望去,心中道了一声果然如此,又忍不住暗道一声,竟然如此。 果然如此,是因为大家对于结果,多少有一些预料。 毕竟,白青达手中的匕首,品质虽然上乘,但也还远不到‘宝’级,被宝刀削断,并不算是出人意料。 竟然如此,自然则是因为,大家虽有所预料,却委实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在场众人,谁还不知道白青图的这个便宜女婿,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大家心目中的穷酸,却居然一出手就是宝刀当做贺礼,这手笔也未免太过惊人了。 “竟然是真的宝刀?”白青达自己同样是一脸意外,看着手里只剩个把柄的匕首,更是肉疼无比。 不过,除了肉疼,他望着手里的宝刀,眼神突然间变得炽热了起来。 白家的镇族之宝,也只是一柄中品宝刀而已,而且一直是由家主所持有,其他族人休想染指。 白青达费尽力气,才好不容易搞来一把品级几乎可以媲美‘宝’级的匕首,却在方才被斩成了两截。 白青达自己也是练刀的,对于一柄货真价实的宝刀,他又怎能没有一点念想? 踏踏踏…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门口突然间光线一暗。 众人扭头望去,纷纷躬身行礼。 “见过父亲(家主)!” 一行人走进屋里。 为首是个满头银发的老者,脸上皱纹深刻,尽显老态,走路时腰却挺得笔直,宛如一杆标枪。 正是白家家主,白知世。 李青云随着众人,弯腰行礼问安,心下却一片雪亮。 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今天岳父大人过个散生,却有这么多人来给岳父大人祝寿了,甚至就连平时跟岳父大人不对付的兄弟们,都一个不拉全来了,还赶都赶不走。 原来大家根本不是冲着岳父大人来的,而是因为知道家主会来,所以才会提前在这恭候着。 白氏众兄弟的相貌,与白知世这个家主,都颇为相似,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亲父子。 但相比之下,还是要数白青图与白老爷子最为肖相,除开满头银发和脸上的皱纹,两人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当然,相貌虽然相似,性格可就大相径庭了。 白青图是出了名的浪荡子,脸上总是挂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慵懒表情。 白知世却面色严肃,不苟言笑,看着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 他扫视屋内众人一周,突然皱了皱眉,不悦道:“老大,你手里拿着刀干什么呢?今天这样的日子,你还要跑来跟老四捣乱吗?不像话。” 白青达见老爷子发怒,心头刚升起的那点贪念,早已不翼而飞,连忙低声分辩道:“父亲,您误会了,这柄宝刀是老四家的女婿,送给老四的生日贺礼。我见猎心喜,所以帮忙品鉴一下。” “宝刀?”白知世一怔,视线落到了李青云的身上,眼中神色有些意外,亦有几分嘉许之色,冲他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朝白青达伸出手去,“刀拿来让我看看。” “是,父亲。” 白青达捧着宝刀,走到白知世身前,将刀双手奉上。 白知世取过宝刀,放到眼前细细打量,最后曲起一根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弹。 铮! 刀身颤动,发出一声清鸣。 “好刀!”白知世赞道:“刀身清如秋水,刀刃寒若霜露,这恐怕至少也得是一柄上品宝刀,真是难得!青云这孩子有心啦!” “老爷子谬赞!”李青云谦逊的说道:“岳父对小婿恩重如山,他老人家过生日,小婿自然不敢怠慢。” 白青图也是满脸笑容,感到与有荣焉。 “我夸你女婿,又没夸你,你在那得意个什么劲儿?”白知世瞪了这个最酷似自己的儿子一眼,脸上表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刀是好刀,不过,你还记得怎么使刀吗?” 白青图笑不出来了。 他再怎么混不吝,对兄弟们可以毫不客气,但在亲爹面前还是不敢造次的。 白知世见他这样,更是生气,突然低喝一声,“看刀…”挥刀向他砍了过去。 白青图手指骤然握紧折扇,但旋即便重新松开,瞪大眼睛,一副惊恐欲绝的表情,面对当头劈下的刀锋,竟然不闪不避,也不招不架,好像被吓得呆住了。 啪! 刀身拍在白青图的肩头,发出一声闷声。 白知世当然不至于一刀砍死自己的亲儿子,挥刀劈落的时候,早已经调转刀身,是用刀背劈下来的。 可是白青图的反应,无疑让白知世感到非常的失望,长叹道:“看来你这几十年,是真的完全荒废了,武功退步得也太厉害,竟连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刀,都躲不开。” 白青达等人闻言,连忙低下头去,不想被老爹看到自己眼中的喜悦和幸灾乐祸。 白青图揉着肩膀,龇牙咧齿道:“爹,今天好歹也是我过生日,您老人家空着两手就来了,而且上来就给了我一刀,这贺礼也未免太特别了?” “老爷爷,你别打我外公!” 一道愤怒的小奶音突然响了起来。 只见小鲤鱼冲上来,张开双臂,挡在白青图的身前,怒气冲冲的与白知世对峙。 白知世本来又是生气,又是失望,正想发飙训斥不争气的儿子,突然见到一个小不点挡在儿子身前,不由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小不点,见她穿着一身大红色锦袄,金色花纹酷似锦鲤,想到什么,试探着问道:“你、你是幼沅的孩子?我记得好像是叫…小鲤鱼?” “咦,你肿么知道我是小鲤鱼?”小鲤鱼有些惊奇,“老爷爷,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鲤鱼,不得无礼。”李青云连忙道:“还不快给太姥爷磕头请安。” 其实李青云每年都会带着小鲤鱼,来给她外公和太姥爷拜年。 不过,白知世子女太多了,孙子孙女、重孙、曾孙等等,加起来数量都快到三位数了。 别说小鲤鱼只是个异姓的重外孙女,就算是真正姓白的三代、四代小辈们当中,也只有寥寥几人,能有机会单独去给白知世拜年。 其他大多数的小辈,每次拜年,都是一大堆人,乌央乌央一起。 小鲤鱼是外姓,并非正宗的白家女,算是外人,拜年的时候自然是要排在队伍最后面,离着老远,甚至都未必能看清楚白知世的相貌。 所以,小鲤鱼虽然也给白知世拜过几次年了,此时当面见到,却根本认不出对方。 小鲤鱼仰头打量着白知世,仍然没能认出他,但爹爹的吩咐,她倒是听得很真切,只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白知世磕了个头,奶声奶气的说道:“小鲤鱼给太姥爷磕头请安啦!” “哎哟,真乖,小鲤鱼快起来!地上凉。”白知世本来因为儿子不争气,心里非常的生气和失望,可他有再多的脾气,也不至于冲着一个如此软萌可爱的稚童发作。 其实,白知世当年对白幼沅这个自幼便身患绝症、注定早夭的孙女,是非常疼爱的。 小鲤鱼认不出白知世,但白知世爱屋及乌,对小鲤鱼却并非一无所知,要不然也不能凭着她身上的一件锦袄,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白知世将刀交到左手,腾出右手,伸手将小鲤鱼拉起来的时候,一根手指不经意搭在了她的碗口。 “咦?”白知世摸到小鲤鱼的脉搏,却突然愣住了。 只因为小鲤鱼的脉搏,健壮有力,根本就不像是患病之人,别说不见什么六阴绝脉,单从脉搏来看,她甚至比大多数普通人都还要健康得多。 白知世惊讶之下,差点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混淆了小鲤鱼的身份。 “小鲤鱼的六阴绝脉已经被治好了。”白青图一看老爹惊疑不定的脸色,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小声提醒道。 “治好了?”白知世更加惊讶了,“六阴绝脉竟有治愈之法?是哪位高人治好的?” “是我爹爹,高人是我爹爹。”小鲤鱼听懂了两人的对话,连忙大声道:“爹爹会一阳指,可厉害可厉害了,像和尚爷爷一样,用一阳指给小鲤鱼治病,biubiubiu,小鲤鱼病好了,再也不用喝苦苦的药啦,还可以吃大闸蟹,嚯嚯嚯…” “一阳指?”白知世扭头看向李青云,眼神说不出的震惊。 小鲤鱼虽然说得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但白知世至少听出了一点,那就是小鲤鱼的六阴绝脉,是被李青云亲自治好的。 并没有请什么名医,也没用什么药物,而是使用一门唤作一阳指的武功。 白知世很自然的便据此推测,李青云应该是以内力,为小鲤鱼打通了淤塞的经脉。 但这个推测,却让白知世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因为白知世当年,也曾尝试过,想要以内力替孙女白幼沅打通经脉,可惜却力有不逮,最后以失败而告终。 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白知世虽然年纪渐长,气血开始衰败,但内力修为却更上一层楼。 饶是如此,他却知道,以自己眼下的内力修为,面对六阴绝脉,恐怕仍然是无能为力。 可是李青云居然能用所谓的一阳指,为小鲤鱼打通六阴绝脉? 这岂非意味着,李青云的内力修为,犹在他白知世之上? 但这又怎么可能? 白知世突然有种自己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的感觉。 “太姥爷,你可不可以不要打外公呀?”小鲤鱼还惦记着方才外公挨打的事。 “太姥爷没有打你外公,”白知世回过神来,笑道:“太姥爷那是在教育不争气的儿子呢。” “谁是不争气的儿子啊?”小鲤鱼有些纳闷。 “就是你外公啊!”白知世耐心解释道:“我是你外公的爹爹。爹爹教训儿子,那是理所应当,不叫打人。” “什么?你是外公的爹爹?”小鲤鱼大惊,觉得很不可思议,“外公都那么老了,肿么还有爹爹呀?” 第205章 香饽饽 小鲤鱼感觉很不可思议,外公都那么老了,肿么还能有爹爹呢? 其实白青图并不显老,只不过在小鲤鱼的眼里,外公比爹爹可要‘老’得多了。 小鲤鱼聪明伶俐,各种擅长举一反三。 她觉得小鲤鱼的爹爹,都已经没有爹爹了,外公怎么还能有爹爹呢? 白知世哑然失笑,“你外公当然有爹爹啊,不然难道他还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小鲤鱼挠了挠脸颊,回头望望外公,又转头望望太姥爷,纠结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那、那太姥爷,你教育外公的时候,可不可以只跟外公讲道理,别动手打外公了呀?小鲤鱼的爹爹就从来不打小鲤鱼。” “那是因为小鲤鱼你懂事、听话,你爹爹自然没必要揍你,”白知世瞥了白青图一眼,“你外公可不像你这么听话,不动手揍他,他就不长记性。” “嚯嚯,小鲤鱼是听话的好孩子,”小鲤鱼叉着腰,一脸得意洋洋,神气活现,又忍不住劝外公,“外公,你也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不然太姥爷会揍你哒。” 白青图脸色古怪,哭笑不得,可看着小鲤鱼一副严肃认真的小表情,他也只得捏着鼻子应和道:“好好,外公知道啦,以后一定向小鲤鱼学习,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小鲤鱼很高兴,转头看向白知世,叫道:“太姥爷,外公他说他要做听话的好孩子,你就不要揍他了叭!” “行叭!”白知世笑道:“看在小鲤鱼的面子上,今天就不揍你外公了。” 众人看着爷孙俩的互动,都是有些啧啧称奇。 白知世身为家主,向来威严极重,不苟言笑,即便是面对嫡亲的孙子、重孙,或者孙女、重孙女,也极少会有这么慈祥和蔼的时候,却不知道他何以竟会对小鲤鱼另眼相看。 众人自然不知道,白知世其实是爱屋及乌。 因为小鲤鱼她妈妈白幼沅的关系,白知世对小鲤鱼天生就感到亲近。 只不过,原先小鲤鱼身患六阴绝脉,白知世自知无力回天,不愿意再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干脆便眼不见为净,一直都故意不去关注小鲤鱼。 如今得知小鲤鱼的六阴绝脉已经痊愈,白知世想到早早过世的孙女白幼沅,心中悲喜交集,情绪激荡,才会罕见的真情流露,也终于放下了所有顾虑,开始亲近小鲤鱼。 “太好啦!”小鲤鱼拍手大笑,好像做成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非常自豪,想了一下,有些不放心的跟太姥爷进行确认,“太姥爷你可要说话算话呀!” “当然,太姥爷一言九鼎,保证说话算话。”白知世说着,将手里的宝刀,倒转刀柄,朝白青图递了过去,“哎,如此宝刀,落在你的手上,真是暴殄天物啊!” “确实有点暴殄天物了。”白青图丝毫不以为耻,接过宝刀,拿在手上打量一番,突然将其朝着某个方向扔了过去,“少羽,接住,这刀给你用了。” 他说完看了李青云一眼,耸了耸肩,歉然道:“青云啊,不好意思啦,你送岳父的宝刀,岳父是很喜欢的。只不过,我已经有好多年不曾摸过刀,武功早就已经荒废。正如老爷子所说,如此宝刀,落在我的手上,实属暴殄天物。为免宝物蒙尘,不如给它找个更合适的主人。” “刀已经送给岳父,岳父想要怎么处置,都是岳父您自己的事,”李青云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您没必要向小婿解释的。” 另一边,白少羽伸手接住了老爹扔过来的宝刀,表情有些古怪,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腰间,好在及时忍住了。 白知世瞥了一眼白少羽,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这个孙子倒是跟他爹不太一样,练功还是很刻苦的,可惜先天资质不足,再怎么苦练,未来成就也有限,很难撑起偌大的白家。 想到这里,白知世就有些意兴索然。 曾几何时,一众儿子之中,最受他器重的,就是老四白青图,不仅相貌类他,而且文武双全,天分极高,是下一任家主的最佳人选。 甚至直至今日,他都还没有完全放弃白青图,刚刚临时起意,试了一下,想知道白青图是否故意藏拙。 可惜结果让他很失望,这个儿子是真的被养废了。 白知世今天过来,主要就是为了试探一下儿子,如今目的达到,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死透了。 他不想在这个伤心地多留,便准备转身离去。 不过,临走之前,白知世突然想到什么,低头看着小鲤鱼,“太姥爷要走喽,小鲤鱼想要去太姥爷那里玩吗?太姥爷那里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哦!” 小鲤鱼愣了一下,然后果断跑到外公身后,抱住外公的大腿,只探出个小脑袋,望着白知世,嚷嚷道:“不去不去,小鲤鱼要跟外公在一起玩。” 白知世有些失望,又忍不住瞥了不争气的儿子一眼,表情多少有些不善。 白青图耸耸肩摊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辜啊,心说老爹你平时不烧香,一直以来都是对小鲤鱼不闻不问,现在却突然要跟小鲤鱼亲近。 人家小鲤鱼哪里知道您是哪根葱啊? 怎么可能跟您老人家走呢? 白知世肚子里有火,却发不出来,挥了挥手,对在场的其他儿子们说道:“你们一个个的,也别留在老四这里给他添堵了,都早点散了!” “爹,您误会了,我可是真心来给老四祝寿的啊。”白青达满脸悻悻的小声辩解道。 其他人也都是连连点头,纷纷出声附和老大。 “行了,不必解释,我虽然老了,但还没老糊涂。”白知世满脸冷笑,“你们这些兔崽子,都是我的种,你们在想些什么,难道以为我会不知道?” 他说完一甩袖子,转身扬长而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隔了好一会儿,白青达这个当老大的,才第一个站了出来,向白青图提出告辞,“老四,方才大哥言辞不当,还请你多海涵,以后找个机会,大哥亲自摆酒向你谢罪。另外,大哥也衷心祝你生辰快乐,健康长寿。” 白青达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诚恳,笑容真诚。 要是不了解他的,恐怕还以为他被老爹一通教训之后,真的痛改前非了呢。 白青图冷着脸,斜睨他一眼,嘴角满是讥讽。 白青达见他不领情,也不气恼,拱了拱手,便施施然的转身走了。 临走的时候,白青达不经意扭头看了白少羽一眼。 确切点说,他看的其实是白少羽手中的霜月宝刀。 不过,白青图刚才是故意当着家主的面,把霜月宝刀给了白少羽。 除非白青达对家主宝座完全没有想法,否则他就必须得暂时克制一下对霜月宝刀的贪念了。 白知世再怎么老糊涂,也不可能容许一个抢夺侄儿兵器的人,坐上白家家主的位子。 有了白青达这个老大当出头鸟,其他几兄弟自然也是有样学样,纷纷告辞离去。 而且,与白青达一样,几兄弟离开的时候,都是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 前倨后恭,莫过于此。 白青图自然知道,自己的这些‘好’兄弟们,并不是被老爹骂醒了,而是因为彻底对他放下心来,所以才会如此态度大变。 其实白青图一直以来,从不参与家主之争,大家都已经默认他出局了。 所以,众兄弟们对他向来都是采取无视的态度。 今天众兄弟们,却突然一反常态,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的针对他。 白青图一开始还有些懵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一众‘好’兄弟们。 直到亲爹白知世的到来,白青图才终于恍然大悟。 这些年来,因为白青图自甘堕落,不思进取,不止是一众兄弟们无视他,包括家主白知世,也同样因为对他太过失望,几乎对他是不闻不问。 就连当初白青图过四十岁、五十岁的大寿,白知世都懒得来看他一眼。 结果今天他只是过个散生,白知世却亲自来了。 这一反常的举动,自然让人难免生疑。 而且,众兄弟们会疑神疑鬼,故意针对白青图,倒也并非全然是杞人忧天。 谁让年轻时的白青图,光芒实在太过耀眼呢。 若不是他突然变成一个浪荡子,整日吊儿郎当,不干正事,连武功都荒废了几十年,白家的下一任家主之争,本该是没什么悬念的。 正因为白青图曾是如此优秀,众兄弟们难免会担心,万一他突然来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家主之争岂不是又要杀入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好在白知世的一番试探,成功让自己心死,也顺便消除了白青达等众兄弟们的猜忌。 大家可以确认,白青图是真的荒废了武功,并不是韬光养晦,故意藏拙,等着大家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再站出来捡漏。 如此一来,大家对白青图的敌意,自然也就随之消散,非但不会敌视他,反而还要纷纷向他示好。 毕竟,白青图再怎么荒废武功,他也还是家主之子,要是铁了心想跟谁捣乱,那也够让人头疼的。 何况,白知世临走时,点了一句,众兄弟们也不敢全然当是耳旁风。 随着众兄弟们离开,屋内瞬间为之一空。 白青图坐回椅子上,四仰八叉的瘫坐着,虽然坐没坐相,却莫名让人感到无比的放松,笑道:“讨人厌的苍蝇终于走了,现在屋里的都是自己人,大家随意一些。”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均是面色古怪。 白青图可以毫不客气把自己的一众兄弟,比作苍蝇,但屋里的人们,可不敢去附和他。 “青云,你今天可是大出风头啊…”一名相貌堂堂,却因为微微佝偻着腰,显得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高兴的跟李青云打了声招呼。 “姑父,您说笑了。”李青云见是姑父杨展,连忙打了声招呼,笑道:“我也是侥幸,得了一口宝刀,没想到差点闹出乱子来。” 他说完看向杨展身边的中年妇人,问候道:“小姑,好久不见了,您最近身体可还安好?” “好,好,劳烦青云你挂心啦!”中年妇人正是杨展的妻子白紫烟,也是白青图的妹妹,还是白幼溪的妈妈,她很是热情的回应道:“青云啊,幼溪这丫头先前几次三番遇险,多亏了有你援手,才能捡回一条小命,小姑一直都没抽出时间好好感谢你呢。” “啊,应该的,应该的,”李青云面色有些古怪,满脸堆笑的谦虚道:“我是幼溪的姐夫嘛,总不能对她见死不救。” 白紫烟以前对他,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情过。 何况,在他印象里,白紫烟对自己的小女儿白幼溪,一向可都并不怎么待见。 “大姑,您近来还好吗?” “表叔,好久不见…” “表兄,你好啊…” “……” 之前李青云进屋的时候,屋里的气氛相当沉重,所以即便有认识的人,但见对方眼神躲闪,他便也没好意思上前寒暄。 这时候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屋里气氛轻松下来,李青云这才补上礼节,开始与屋里的长辈们寒暄。 当然,他也没忘了把小鲤鱼拉了过来,挨个给长辈们见礼问候。 一圈下来,小鲤鱼粉嫩的小脸蛋上,被亲的满是口水,整个人晕陶陶的,都有点快懵圈了。 其实,以往李青云和小鲤鱼,在岳父家的这一众亲戚里面,一向都只是小透明,很少成为瞩目的焦点。 不过,方才白知世对待小鲤鱼的态度,大家可都有看在眼里。 小鲤鱼得到了白家家主的喜爱,在众人眼里自然就成了香饽饽,纷纷抢着与她亲近,也不管小鲤鱼自己乐意不乐意。 “小鲤鱼,别理你爹,快到外公这里来。”白青图终于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解救了小鲤鱼,将她从人堆里抱了出来,笑道:“走,外公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第206章 后空翻 白青图将小鲤鱼从人群中捞了出来,笑道:“走,外公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好呀好呀,外公快带我走叭!”小鲤鱼如得大赦,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还不忘冲爹爹抛去一个有些歉意的眼神,表示自己是身不由己,是外公要带她去看好玩的,并不是小鲤鱼主动要弃爹爹而去。 “青云,你在这歇会儿,”白青图瞥了李青云一眼,“我带着小鲤鱼出去走走,中午吃饭之前回来。” 李青云见他似乎没有带上自己的意思,也不好强行跟上去,便叮嘱小鲤鱼道:“记得听外公的话啊,不要到处乱跑,听到没有?” “资道啦,资道啦,小鲤鱼一定紧跟着外公,不会到处乱跑哒!”小鲤鱼连表忠心,路过门口的时候,突然冲白幼溪招了招手,“小姨,外公要带我去看好玩哒,你要一起么?” 白幼溪怯怯的看了一眼白青图,表情有些犹豫。 “幼溪你也一起来!”白青图替她拿了主意。 “是,舅舅!”白幼溪不敢违逆,只好点点头,跟了上去。 三人很快走出门外,扬长而去。 白少羽在后面,看着老爹的背影,苦笑不已。 他爹可是寿星公,是今天的主角,结果居然一声不吭的抱着小鲤鱼就出去了,丢下满屋子的客人,这算是怎么回事嘛? 可是没有办法,这可是亲爹,没得选的。 白少羽只好打起精神,帮着招呼屋里的客人。 ----------------- “外公,外公,我们要去哪儿啊?”小鲤鱼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众七大姑八大姨的亲亲抱抱,非常开心,在外公怀里不断蹦跶,好奇的东张西望,“还有还有,好玩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呀?有多好玩?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小鲤鱼别着急,很快就到啦!”白青图却故意卖起了关子。 “噢!”小鲤鱼撅着小嘴,突然觉得外公面目可憎,说话说一半,真是太讨厌了。 白青图突然问道:“我听你舅舅说,小鲤鱼你养了个很漂亮的宠物?” 小鲤鱼本待不想搭理讨厌的外公,可外公的问题,实在是搔到了她的痒处,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得意道:“对呀,红大侠又漂亮又好看又阔爱,还忠勇护主,跟大鹅打架,可勇敢啦!小鲤鱼本来准备把红大侠带来给外公看看的,可惜爹爹不让。”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啦!”白青图便配合的露出了惋惜的表情,问她,“小鲤鱼,你很喜欢小动物吗?” “是呀,是呀,外公你肿么知道的?”小鲤鱼连连点头,掰着指头数道:“除了红大侠,我还养了两只小兔叽,是爹爹在山里抓到的,还有我们家后面的竹林,有两只竹熊,叫做黑大侠和白大侠,还有还有,陈大从他舅舅家里抱来小狗狗,软乎乎的,可好玩了,可惜陈大这几天都没来找我玩,也不知道小狗狗肿么样了…” 白青图听到提到小狗狗,不由眉头微微一动,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 很快,众人来到一处花园门前。 小鲤鱼突然竖起了耳朵,一脸惊奇,探头探脑的朝着花园里面张望。 因为她隐约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动物叫声,从前方的花园里传了出来。 “外公,这里是什么地方?”小鲤鱼抓耳挠腮,忍不住大声问道:“里面是不是有很多小动物啊?我听到有小动物的叫声…” “哈哈,小鲤鱼还是自己进去看!”白青图却并没有解释太多,而是抱着小鲤鱼,大步走进了花园。 “欢迎小鲤鱼!欢迎小鲤鱼!” 刚走进花园,小鲤鱼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欢迎自己的到来。 只不过,她左顾右盼,却怎么也找不到说话的人究竟在哪儿。 白青图朝旁边的一棵大树指了指,“小鲤鱼,你朝这上面看。” 小鲤鱼循声望去,便见到一只羽毛颜色鲜艳的鸟儿,站在树枝上,正伸着脖子,鸟喙开合,竟然发出了人说话的声音,“欢迎小鲤鱼,欢迎小鲤鱼,小鲤鱼是天下第一阔爱宇宙无敌超级美少女…” “哇,外公,小姨,你看这个鸟儿会说话耶!”小鲤鱼惊奇的不得了。 “是啊,连鸟儿都知道小鲤鱼是天下第一阔爱宇宙无敌超级美少女哩…”白幼溪也是有些惊叹的说道。 她自然是见过鹦鹉的,只不过没见过说话这么利索,拍马屁这么流利的鹦鹉。 “嚯嚯嚯嚯…”小鲤鱼仰天大笑,得意洋洋。 ----------------- “姐夫,这柄宝刀你还是拿回去!”白少羽找到李青云,小声说道:“姐夫你也知道,我已经有了…”他拍了拍腰间的弯刀,“这柄宝刀在我手上,恐怕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至于我爹,他几十年不摸刀,怕是连怎么握刀都忘记了。这样的宝刀给他,简直是暴殄天物,明珠蒙尘。” “已经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李青云笑着摇了摇头,“弯刀与你的武功路数不太相合,有这柄霜月宝刀当备胎,倒是正好可以弥补一二。” “备胎?”白少羽一怔,觉得姐夫说的词,既新奇又古怪,但不得不说,细细一咂摸,还真颇为贴切,苦笑道:“我一个人用两把刀,而且又是神兵,又是宝刀,这、这…也未免太过奢侈了。” “那也是合该你走运。”李青云摊了摊手,“我所亲近的人当中,就少羽你一个是使刀的,你就算把刀还我,我自己也用不了啊,还不是放着吃灰?” 白少羽其实本不是扭捏之人,可他已经从姐夫这里得了一柄神兵,如今这柄霜月宝刀,名义上老爹赏给他的,但归根究底,还是来自于姐夫。 虽说姐夫不是外人,以他与姐夫之间的关系,也实在用不着如此客套,可他却实在是心中不安。 他自觉欠姐夫的人情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让他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还回去了。 “把刀收好!”李青云低声嘱咐道:“这刀其实来历也有点问题,你最好换个刀鞘,稍作一下掩饰,免得日后有什么首尾。” 白少羽无声的点了点头,姐夫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要是再拒绝,就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了。 “咦,”白少羽突然想到什么,“姐夫你之前说,这柄刀的名字…叫做霜月宝刀?” “对。”李青云点了点头。 白少羽脸色有些古怪,“我前段时间听人说,七城刀王赵长空赵大侠,突然来到归禾城,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缉捕房衙门下了大狱,最后还死在了牢里…原来这事竟与姐夫你有关?” 李青云见他已经猜到霜月宝刀的来历,便干脆不再遮遮掩掩,坦然说道:“赵长空有个私生子,叫做赵莽。” “原来如此。”白少羽恍然大悟。 当初姐夫一掌将赵莽震成废人,他可是也有份亲眼目睹的,没想到这件事还有后续,而且姐夫还因此得了一柄宝刀。 “所以,少羽你可得记着了,以后千万别携带着霜月宝刀去沧浪城,”李青云道:“在其他地方使用霜月宝刀,也最好低调一些。听说飞腾镖局在沧浪城还是颇有些势力的,并不怎么好惹。” “姐夫放心,我理会得。”白少羽扬了扬眉毛,自有一股傲气,“飞腾镖局在沧浪城耍耍威风也就罢了,敢来归禾城,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李青云一怔,旋即释然的笑了笑。 白家可是归禾城的顶级武道世家,飞腾镖局虽然也算是家大业大,但论底蕴,恐怕还真没法跟白家相比。 念及于此,他倒是放心不少。 “对了,”李青云想起上次小舅子去武馆,所提到的事情,问道:“上次那兰烈风劫地牢失败,最近他没有再来白家骚扰了?” “没有。”白少羽摇了摇头,眼中也浮现一丝困惑,“上次的事情之后,我将巴彦伟换了个地方关押,并且做好了布置,就等着兰烈风再来自投罗网,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天了,对方却始终没有动作。不过,那巴彦伟倒是沉得住气,虽然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劫牢,他似乎对自己师父仍然充满信心,觉得兰烈风可以将他救出去,也不知道他的信心究竟是从何而来。” “少羽,你可别太大意了。”李青云道:“对方迟迟不来,或许是正在酝酿什么大阴谋,一旦发动,必定是雷霆万钧。要是事有不谐,你直接把那巴彦伟丢出去就是,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没必要与对方死磕。” “少羽,青云,你们在聊什么呢?” 突然有人凑上前插话道。 “表叔!”白少羽看他一眼,摇头道:“没聊什么…表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那表叔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过,却没有中年男人的稳重,看上去神态有些轻浮,笑道:“表叔白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亲眼见识过宝刀是什么样的,不知道少羽方不方便,把你手里宝刀借给表叔欣赏一下?” 白少羽下意识扭头看了李青云一眼,似乎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李青云却是含笑不语,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做主。 “哦对,之前忘记问了,”表叔循着白少羽的视线,朝李青云看过去,突然想到什么,眼中满是好奇的问道:“青云,你这宝刀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应该不是花钱买的?” 表叔很清楚李青云的财力,知道他不可能买得起一柄宝刀。 “表叔…”白少羽皱起眉头,拉长了声音,有些不悦的打断道:“刀你可以拿去欣赏,至于刀的来历,不管表叔能不能看出来端倪,都请为少羽保密,可以吗?” 表叔见白少羽语气有些不善,还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犯了忌讳,讪笑道:“少羽放心,表叔又不是什么长舌妇,不会乱嚼舌头的。” “那就谢谢表叔了。”白少羽将刀递了过去。 表叔手捧着刀,转身离开的时候,好奇的多看了李青云一眼。 他终于咂摸过味道来了。 白少羽方才突然插话,分明就是不让他对李青云寻根问底,原因多半是李青云送给岳父的这把刀,来历似乎有点问题。 表叔觉得很意外,有些没有想到,李青云这个姐夫,在白少羽心目中的地位,比他这个表叔可要高得多了。 这恐怕不只是因为一柄宝刀。 见表叔真的从白少羽手里,借出了宝刀,其他众人也都纷纷围拢了上来,对着宝刀评头论足。 言语之中,对李青云不无羡慕,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李青云给岳父大人送了这样的一份大礼,而且还恰到好处的被家主白知世撞见。 在众人看来,李青云这无疑已经是‘简在帝心’。 再加上小鲤鱼也似乎得到了白知世的青睐。 如此双管齐下,李青云日后恐怕真要应了自己的名字,平步青云,分分钟走上人生巅峰。 有机灵的,比如白幼溪的妈妈白紫烟,已经先找上李青云套近乎了。 李青云与白少羽相视苦笑。 不过,被表叔打岔之后,两人也都已经失去了继续深聊的兴致。 当下两人收拾心情,打起精神来,应付着一众亲戚。 ----------------- 岳父大人带着小鲤鱼出去,还真是一直捱到了中午时分,饭菜开始陆续上桌的时候,才终于掐着点赶了回来。 李青云见到两人,也是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气。 也不单单只是应付一帮并不是很熟的亲戚们,让他有些精疲力尽,更是因为他的心里装着事。 见不到小鲤鱼,他总归是很不得劲儿,老是提着心吊着胆,甚至一度后悔,先前没有强行跟着岳父大人一起去。 倒不是他怀疑岳父大人会对小鲤鱼不好,而是他知道岳父大人的德性,毕竟对方可是出了名的不靠谱。 好在小鲤鱼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看她小脸蛋红扑扑的,兴奋雀跃的样子,就知道这一趟跟外公出去,应该玩得很开心。 “爹爹,爹爹,你知道刚才外公带小鲤鱼去哪里了么?”小鲤鱼挣扎着从外公怀里下来,兴冲冲跑到爹爹身前,迫不及待想跟爹爹分享先前的见闻,“外公家里居然有个动物园,里面有好多好多可爱的小动物,有会说话还会做后空翻的小鸟,还有会端盘子、会算数、会后空翻的猴子,还有会跳舞、会做后空翻的小猫咪…” 李青云低头看着小鲤鱼,表情有些吃惊,不是因为小鲤鱼的新奇见闻,而是因为小鲤鱼的怀里,抱着一只眼神清澈睿智的…小奶狗? 第207章 夜叉 似乎察觉到了李青云的观察,小奶狗猛然抬起头来,一双清澈而又充满了智慧的小眼睛,炯炯有神的凝视着他。 李青云看清楚小奶狗的样子,不由暗叫了一声要命,小鲤鱼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这败家玩意儿? “爹爹,爹爹,小鲤鱼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呀?”小鲤鱼巴拉巴拉说了一通,突然发现爹爹好像正在走神,便有些委屈的撅起了小嘴。 “啊,爹爹听着呢!”李青云回过神来,下意识顺着她的口风往下说道:“小鲤鱼说外公带你去看了会说话会后空翻的鸟儿,看了会后空翻的猴子,还有会后空翻的小猫…咦?” 李青云突然发现华点,“为什么所有小动物都会后空翻?” 小鲤鱼愣了一下,也感觉有些惊奇,扭头看向外公,“对呀,外公,为什么所有小动物都会后空翻?” 不过,她刚说完,不等外公回答,突然自己想到什么,连忙摇了摇头,大声道:“爹爹,爹爹,你说错啦,并不是所有动物都会后空翻,大象就不会后空翻。” 李青云:“……” 大象要是都会做后空翻,那还得了? 小鲤鱼想了想,补充道:“还有牛牛也不会。” “牛牛?”李青云一呆,心想岳父这么荤素不忌的么?连牛都弄进了自家花园? “小鲤鱼说的应该是犀牛。”白幼溪见他疑惑,小声提醒了一句。 李青云这才恍然。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重点。 他更关心的是,“小鲤鱼,你手上抱着的小狗,是从哪儿来的?” “小狗狗是外公给我的,”小鲤鱼高高举起小奶狗,兴高采烈道:“爹爹你看,它长得是不是跟黑大侠和白大侠很像啊?” 哪里像了? 狗和熊有什么可比性吗? 哦,小鲤鱼说的大概是配色。 然而,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啊。 但凡黑白配色的动物,能有几个是简单的? “小鲤鱼,你想把这小狗带回家养吗?”李青云抱着一丝侥幸的问道。 “是呀是呀!”小鲤鱼显然并没有看出爹爹的异样,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满脸期待的望着他,“爹爹,可以吗?我可以把小狗狗带回家养吗?” “咳咳,这个嘛…”李青云很头疼,“小鲤鱼啊,你要是真的喜欢小狗狗,爹爹以后给你找一只更可爱更漂亮的好不好?你抱着的这个玩意儿,就不要养了叭!” “啊?为什么呀?”小鲤鱼有些意外,又有些委屈,“爹爹,我不要别的小狗狗,我就喜欢外公给我的这只小狗狗啊!” “啧!”李青云苦口婆心道:“乖,小鲤鱼,二哈可不兴养啊,这玩意儿还是看别人养才好玩,自己养会被逼疯的。” 没错,小鲤鱼怀里抱着的小奶狗,无论是那黑白分明的配色,还是那清澈而充满‘智慧’的小眼神,特征再明显不过了,分明就是一只二哈幼崽。 “二哈?”小鲤鱼纳闷的低头看了一眼小奶狗,见小奶狗也正扭头朝她望来,两只炯炯有神的小眼睛,一看就充满了智慧,让她莫名觉得心情愉快,有点想笑。 她连忙忍住笑,仰头看向爹爹,表情认真的纠正道:“爹爹,你认错啦,这不是二哈,外公说它是夜叉犬。” “夜叉犬?”李青云一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然后笃定的道:“这明明就是二哈。” 小鲤鱼被爹爹说的有点不会了,只好寻求外援,扭头看向外公,“外公,外公,你快告诉爹爹,这是夜叉犬,不是二哈…咦?” 她说到这里,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小奶狗,暗自嘀咕道:“二哈这个名字,肿么感觉莫名跟小狗狗很配呢?” 白青图早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脸上表情有些惊奇,得到小鲤鱼的求助,终于忍不住问道:“小鲤鱼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夜叉犬,据说夜叉族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这种狗,所以由此得名。至于青云你所说的二哈,我倒是闻所未闻。” “夜叉族?”李青云微微一怔。 他想到了佛教神话里的一种妖怪。 不过,难道这个世界还真存在夜叉不成? “是的,夜叉族,”白青图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据说越过北方的草原,继续往北走,是一片无边无垠的雪白世界,大雪四季不歇,冻土终年不化,夜叉族就是其中一支生活在茫茫冰原上的民族,因为没有办法种植庄稼,夜叉族以狩猎为生,经常需要乘坐雪橇,在冰原上跋涉几十里、甚至上百里,寻找猎物,夜叉犬就是他们训练专门用来拉雪橇的。” 李青云:“……” 他这下更确定了,小鲤鱼怀里抱着的这玩意儿绝对就是一只二哈。 这样黑白分明的配色,职业还是拉雪橇的,这不是二哈是什么? 只不过世界不同,所以叫法不一样而已。 “夜叉犬在南方不下崽,所有的夜叉犬幼崽,都是来自于北域冰原的夜叉族。不过,想要去往北域冰原,首先就要跨越万里草原,那可是狼族的地盘,稍有不慎就会迎来杀身之祸。何况,夜叉族所生存的环境,实在太过恶劣,想在茫茫冰原上找到他们的部落,跟大海捞针也没什么区别。”白青图笑道:“小鲤鱼手上这只夜叉犬幼崽,其实不是来自于夜叉族,血统或许不太纯。不过,它比纯种的夜叉犬,更加珍贵,因为它是一只夜叉犬与啸月天狼的混血。我朋友也是机缘巧合,才在某个啸月天狼的巢穴中,侥幸找到了它。” 听到啸月天狼这个名字,李青云心头微微凛然。 他听说过啸月天狼骑兵的大名,那可是堪称草原上有史以来的最强兵种。 自从诞生之后,就从来没有遇到过敌手。 啸月天狼明明是狼,个头却几乎能与马媲美,可以充当人的坐骑,来去如风,日行千里。 这样一头巨兽,其战斗力如何,便可想而知了。 不过,李青云对白青图所说的那位朋友,其实更感兴趣一些。 啸月天狼的存在,无论对于草原,还是大周,都具有无比重大的战略意义。 对方深入北域冰原,恐怕并不是去寻找所谓的夜叉族部落,而是冲着啸月天狼去的。 “混血夜叉犬,虽然个头比啸月天狼要小得多,承受不了成年人的体重,但也能轻松长到五、六百斤,”白青图笑道:“至少给小鲤鱼当坐骑,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然而,白青图的这番话,并没有安慰到李青云,反而让他更感到头皮发麻了。 二哈已经够可怕了,何况是一头可以长到五、六百斤重的超大号二哈?其拆家能力岂不是超级加倍? 李青云只要一想到,要将这样一个堪比拆迁大队的家伙带回家,就顿时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小鲤鱼却丝毫不能体谅爹爹的难处,反而是低头看着手上抱着的小奶狗,眼里直冒星星,笑道:“二哈啊二哈,你可要快快长大呀,那样就可以给小鲤鱼当坐骑啦,嚯嚯嚯嚯…” 小奶狗不知道是对二哈这个名字不满,还是对当坐骑的命运表示抗议,突然伸长脖子,嗷呜嗷呜的叫唤起来。 李青云忍不住扶额。 如此酷似狼嚎的奇特叫声,除了二哈,还有谁? “二哈,二哈,你肿么啦?”小鲤鱼惊讶的低头望去。 “嗷呜…”小奶狗也正扭过头,炯炯有神的凝视着她。 “二哈,你是不是饿啦?”小鲤鱼试探着问道。 “嗷呜…”小奶狗又嚎了一嗓子,仿佛是在跟她一问一答。 小鲤鱼大奇,仰头叫道:“爹爹,外公,你们快看,二哈在跟我说话呢!” 李青云:“……” 他觉得二哈怕不止是在‘说话’,而是在跟小鲤鱼吵架呢。 毕竟,这可是二哈的强项。 据说每一只二哈都很擅长跟主人吵架。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小鲤鱼似乎已经将‘二哈’当做了小奶狗的名字,这可是个不妙的兆头啊。 宠物一旦取了名字,那感觉就截然不一样了,有了归属感,有了感情,也有了一份责任,轻易再难以割舍。 想到这里,李青云就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叹。 看来这只二哈,他是非养不可了啊! “外公,外公,”小鲤鱼见爹爹不吭声,只好转而向外公求助,“二哈它一定是饿了,外公你这里有没有吃的东西可以喂它呀?” “小鲤鱼别着急,”白青图笑道:“外公早就已经让人去请奶妈过来啦!” “???”小鲤鱼有些迷糊。 二哈饿了要吃东西,外公却去请奶妈过来干什么? 好在小鲤鱼并没有等太久,很快就听到一阵咩咩咩的叫唤声传来。 小鲤鱼惊奇的扭头望去,只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姐姐,牵着一只头上无角,肚皮鼓鼓囊囊的山羊走了过来。 山羊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使命,走到小鲤鱼身前,便四蹄一弯,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 “嗷呜嗷呜…”小奶狗着急的挣扎了起来。 小奶狗已经满月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统的关系,个头挺不小的,小鲤鱼本来抱着它就有点吃力。 眼下小奶狗这一挣扎起来,小鲤鱼顿时就有点拿捏不住了。 “二哈,别动,小心掉下去啦!”小鲤鱼急得连连安抚小奶狗。 “二百五二百五…”小奶狗扯着嗓子,很不服气的冲着她一阵叫唤。 小鲤鱼一怔,旋即生气道:“坏狗狗,不许说我是二百五,爹爹说那是骂人的话。” “二百五二百五…”小奶狗显然并不准备服从管教,继续冲着她嗷嗷叫唤。 小鲤鱼可是个乖孩子,自然‘骂’不过它,只好仰头望向爹爹,请求外援,希望爹爹能帮她‘骂’回去。 “小鲤鱼你看,二哈就是个坏狗狗,”李青云当然没有帮她‘骂’回去的意思,反而趁机劝她,“现在它还小呢,就已经是这样不服管教,等以后长大了,肯定会更气人的。” “→_→” 小鲤鱼斜睨着爹爹,撅起小嘴,一脸不服气。 “小鲤鱼,你把…二哈,放在地上!”白青图在旁提醒道:“二哈它一定是饿坏了,急着想要吃奶呢!” 李青云扶额苦笑,心说连岳父也开始叫二哈了,看来这小奶狗是想赖都赖不掉了啊。 “哦?”小鲤鱼有些疑惑,二哈想要吃奶,可这里好像也没有奶呀?但还是听从外公的建议,弯腰将小奶狗放下。 小奶狗甫一落地,便急哄哄的朝着母山羊冲了过去,钻进母山羊的肚子下面,哼哼唧唧的嗦着奶水。 小鲤鱼恍然大悟,原来外公所说的‘奶妈’,是这个意思呀。 “夜叉犬毕竟是从冰原来到南方中原,容易有水土不服的隐患,所以最好迟一些再断奶,”白青图道:“明天你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将二哈的奶妈,也一并带走。” “好呀好呀,谢谢外公!”小鲤鱼大喜,连连向外公道谢,觉得外公考虑周到,比陈大的外公和舅舅,可要贴心多了。 陈大从他舅舅家抱回来的小奶狗,当初因为没奶喝,可是费了好一番曲折,最后找了母猪奶,才不至于饿死。 相比于小鲤鱼的欢欣鼓舞,李青云在旁听着,却是一脸生无可恋。 这下可好了,不仅要养一只二哈,还得再额外附赠一只山羊奶妈。 再这样下去,青云武馆只能中午开张了,因为早晚要变成动物园。 小鲤鱼蹲了下去,兴致勃勃的想要给小奶狗撸毛。 “呜呜呜…” 小奶狗脖子上的一圈毛,突然根根炸竖而起,喉咙里也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吓!” 小鲤鱼猝不及防,被突然发怒的小奶狗,吓了一跳,立足不稳,仰头向后栽倒。 “小心!”好在白幼溪一直跟在她身后,及时伸手将她扶住了。 小鲤鱼虽然没有被摔着,可她回过神来,低头看着龇牙裂齿的小奶狗,心里却觉得说不出的委屈,有种好心喂了驴肝肺的感觉,气呼呼道:“坏狗狗,二哈是个坏狗狗,小鲤鱼不喜欢二哈啦!” “小鲤鱼说的对,二哈就是个坏狗狗,”李青云在旁见缝插针的说道:“听爹爹的,小鲤鱼还是先把二哈还给你外公,爹爹以后给你找个更听话的好狗狗当宠物。” “爹~爹~”小鲤鱼便撅起小嘴,有些不太乐意的看着爹爹。 她方才说的只是气话而已,并不是真的不想要二哈了啊。 第208章 老大 白青图在旁看着,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终于发现了,女婿对二哈似乎有着很严重的偏见,一直在劝小鲤鱼别养二哈。 不过,白青图认为,女婿的偏见,有些不知所谓。 夜叉犬明明就是非常优秀的犬种,珍稀无比,即便是在京城,亦不知道有多少的权贵、豪族,欲求一只夜叉犬幼崽而不可得。 何况,二哈还有着啸月天狼的血统,成长潜力巨大。 白青图搞到这只混血夜叉犬幼崽,当初也是花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付出不小的代价。 本来他其实是准备自己养着玩的,并没有打算将其赠送给小鲤鱼。 但他方才听说了小鲤鱼六阴绝脉被完全治愈的好消息之后,心里实在是太过高兴,便想要送一件珍贵无比但又非常好玩的礼物给小鲤鱼,以表庆祝。 可一时间,却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样的礼物,能够讨得小鲤鱼的欢心。 思来想去,他最后终于想到了这只混血夜叉犬幼崽。 论珍贵程度,夜叉犬已经是有价无市,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珍稀犬种。 至于拥有啸月天狼血统的混血夜叉犬,就更是可以说一句举世无双,也不为过。 反正据白青图所知,整个中原,恐怕找不出第二只拥有啸月天狼血统的混血夜叉犬来。 即使没有生殖隔离,但啸月天狼毕竟那么大的个头,想要与夜叉犬诞下混血后代,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珍贵只是其次,最最关键的,还是小鲤鱼看上了二哈。 天大地大,大不过小鲤鱼喜欢。 白青图一片拳拳之心,殷殷之情,自然不希望被女婿给暗戳戳破坏了。 “小鲤鱼,二哈不是坏狗狗,它只是欠缺了教育,”白青图笑道:“小鲤鱼你可以教它什么是礼貌。” “肿么教育它呀?”小鲤鱼有些纳闷,将信将疑的看向外公,“二哈它能听懂小鲤鱼说的话么?” “二哈当然听不懂你的话,但它肯定看得懂拳头和刀剑,”白青图笑道:“小鲤鱼,你身上不是背着剑么?二哈敢跟你龇牙,你就给它一剑,它怕疼自然就不敢再跟你龇牙啦!” “啊???”小鲤鱼大惊,外公这也暴力了叭?肿么能打小狗狗呢? 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爹爹,可旋即又想起来,爹爹好像不太喜欢二哈,恐怕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就听到爹爹说道:“你外公说的没错,小狗不知好歹,需要棍棒教育,才能让它懂得尊重主人的道理。” “→_→” 小鲤鱼斜睨着小奶狗,心下犯起了愁。 她没想到,外公和爹爹居然都不约而同让她动手打小狗狗。 虽然小狗狗方才凶她,还试图咬她,吓了她一大跳,但小狗狗毕竟这么粉嫩可爱,她却哪里下得去这个毒手? “小鲤鱼,你要是连小狗犯错,都舍不得教训,那我劝你干脆还是别养小狗了,”李青云见她犹豫,却一点不体谅,反而故意说道:“不然对你对它,都不是好事。” 小鲤鱼自然不服气,扭头看向外公,试图寻求同盟。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外公也同样是表情凝重,低声说道:“小鲤鱼,你爹爹说的没错,如果二哈凶了你,你却下不去手,进行纠正,那外公劝你最好别养二哈了,否则不过是平白害了它的小命。” 小鲤鱼大惊,又觉得很是不解,自己只是不想动手打二哈而已,怎么就害了二哈的小命? “姐夫,要不然…”白幼溪小声嗫嚅着,忍不住想要给小鲤鱼求情。 “你闭嘴!” 李青云还没开口,白青图突然扭头瞪她一眼。 白幼溪脸色微微一白,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随便插话了。 “外公,你别责怪小姨。”小鲤鱼很讲义气的站出来为小姨主持公道,“你看你说话那么大声,小姨都被外公你吓坏了。” 白幼溪感激的看她一眼,但畏惧白青图的威严,有些噤若寒蝉,却不敢再随便出声了。 “咳,幼溪你不懂就别乱说话,”李青云见小姨子一副受惊小兽般的模样,惹人心生怜意,不由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小狗护食的行为,是必须要纠正的,要让它知道谁是老大,否则小狗分不清自己的地位,以后长大了可能会反咬主人。” 白幼溪恍然,这才知道白青图突然呵斥她,其实是有道理的,并非是对她有什么偏见,心中不由好受了一些,没有那么委屈了。 “小鲤鱼,你想养二哈,就要对它负责,”李青云说完看向小鲤鱼,硬着心肠道:“对于它一些不好的行为,你有责任帮它矫正,否则等它长大以后再犯错,可就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小鲤鱼挠了挠脸颊,自然并不知道,爹爹说二哈犯错就没有改正的机会,其实含义是很冷酷的。 她见爹爹和外公意见一致,终于放弃了所有耍滑头的想法,低头看向小奶狗,嘀嘀咕咕道:“二哈啊二哈,你千万要乖一点哦,不然小鲤鱼就要动手揍你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反手抽出木剑,一只手握着木剑,一只手小心翼翼朝小奶狗的后背摸去。 “呜呜呜…” 小奶狗反应很激烈,猛地扭过头,龇牙裂齿,脖子上一圈毛炸竖而起,喉咙呜咽作响,一副欲择人而噬的凶狠模样。 小鲤鱼吓了一跳,慌忙缩回小手,同时另一只手里的木剑,完全是条件反射的抽了过去。 啪! 剑身正中狗脸。 小奶狗顿时惨叫连连。 小鲤鱼一击得手,呆了一呆,旋即回过神来,连忙掩耳盗铃的将木剑往身后藏了藏,这才满脸歉意的对着小奶狗说道:“二哈,二哈,对不起呀,小鲤鱼可不是故意要打你,谁让你刚才吓唬小鲤鱼的?” 小鲤鱼开始还有些心虚,说到后来,似乎是气愤于小奶狗方才竟然凶她,觉得自己反击有理,顿时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小鲤鱼说完,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爹爹和外公,见两人均是含笑看着自己,眼中充满鼓励之意,这才终于完全放下了心来。 “小鲤鱼继续,不要半途而废。”李青云鼓励道:“要让二哈深刻的记住这个教训,让它以后再也不敢在你面前龇牙。” 他也用了二哈这个名字来称呼小奶狗,显然是在小鲤鱼和白青图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默认了小奶狗的新名字。 这也意味着,他已经开始接纳小奶狗,虽然他自己很不想承认这一点。 这时候小奶狗也终于不再惨叫了,哼哼唧唧的钻进母山羊的肚子下,继续开始吃奶。 小鲤鱼经不住爹爹的催促,伸出小手,朝着小奶狗的后背摸了过去。 小奶狗不出所料的再次发飙。 小鲤鱼也条件反射的挥动木剑,朝着狗头抽了过去。 小奶狗被打得惨叫连连。 如是反复再三。 当小鲤鱼再次伸手去摸小奶狗的时候,小奶狗身躯剧烈颤抖了一下,却终于没有再发飙了,身体僵硬了片刻,便若无其事的继续吸食羊乳。 “爹爹,外公,你们快看,”小鲤鱼又惊又喜,献宝似的大声嚷嚷道:“二哈它不凶我了,它让我摸了耶。” “嗯,小鲤鱼真厉害。”李青云不吝表扬,“二哈被你打服了,知道你才是老大,自然不敢凶你啦!” “嚯嚯嚯嚯…”小鲤鱼得意洋洋,低头对小奶狗说道:“二哈,二哈,你听到了叭?我是你的老大,你以后要听我的话,不然会挨揍的哦,知不知道?” 小奶狗专心吃奶,自然没有回应她。 小鲤鱼刚当上老大,首次对小弟训话,小弟却居然不鸟自己? 这让小鲤鱼感觉自己老大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不由眉头大皱,伸手揪住小奶狗的后颈毛,将其拎到了半空。 “二哈,老大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小鲤鱼脸色严肃的瞪着小奶狗。 “二百五二百五…”小奶狗急得直叫唤。 “你还犟嘴?”小鲤鱼更生气了,握着木剑的小手,有些蠢蠢欲动。 李青云看得嘴角直抽抽。 小鲤鱼向来擅长举一反三,今天让她学了一招棍棒底下出孝‘犬’,她该不会从此以后,就一直用木剑跟小奶狗进行交流? 好在李青云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一人一狗,鸡同鸭讲,掺杂不清了好一会儿。 小鲤鱼生气归生气,但也只是挥舞着木剑,吓唬一下小奶狗,并没有真的动手揍它。 白少羽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招呼众人道:“爹,姐夫,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先进来吃饭。” 他说完走到小鲤鱼身边,蹲了下去,打量着被她拎在手上的小奶狗,好奇道:“小鲤鱼,这是哪儿来的小狗啊?” 白少羽对父亲的事情,向来是不怎么过问的,所以还没见过小奶狗。 “它叫二哈,是外公给我的,舅舅你看,它长得很好看叭?”小鲤鱼说完,又忍不住皱眉瞪着小奶狗,“不过,就是有点不乖,总是跟小鲤鱼犟嘴。” “二百五二百五…”小奶狗很应景的叫唤起来,两只充满智慧的小眼睛,炯炯有神的与小鲤鱼对视,一看就是很不服气的样子。 白少羽挑了挑眉梢,眼中有几分惊奇,觉得这小奶狗的叫声确实有些奇特,听上去就像是在骂人二百五,难怪小鲤鱼如此不忿。 “小鲤鱼,你肚子不饿吗?咱们还是先去吃饭?”白少羽道:“这只…二哈,先让小芳姐姐给你照看着。” 小芳就是先前牵来‘奶妈’母山羊的丫鬟。 小鲤鱼还有些不太情愿,她跟小奶狗吵架,已经渐入佳境,正想要一鼓作气,镇压小奶狗。 不巧这时她的肚子,却突然咕咕响了起来。 “哎呀,小鲤鱼肚肚好像是有点饿啦!”小鲤鱼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只好暂时放弃了跟小奶狗吵架,弯腰将其放在了地上,“二哈,先放你一马,等会儿我吃饱了再来教育你,让你知道谁才是老大。” 小奶狗才不管她那么多,甫一落地,便连忙急哄哄朝母山羊的肚皮底下钻。 “小芳姐姐,你要照看好二哈哦。”小鲤鱼临进屋之前,还不放心的叮嘱丫鬟。 …… 按照归禾城一带的风俗,过寿的主要环节是在晚上,所以中午这一餐并不十分隆重,只是简单的家宴。 白家是老牌武道世家,传承悠久,规矩很多。 即便只是家宴,也有着诸多的讲究。 谁坐哪一桌,该谁坐上首位,都要按着规矩来。 不过,谁让今天的老寿星,是白青图呢。 他就不是个讲规矩的。 什么大人小孩不同桌,什么女子不能上桌等等规矩,在白青图的眼里,全都是扯淡,根本不屑一顾。 他直接将小鲤鱼抱了过来,一起坐在上首位,帮着给小鲤鱼夹菜、剥虾壳、挑鱼刺,照顾得无微不至。 一众亲戚看着,又是羡慕,又觉得多少有些奇怪。 因为以往白青图虽然也很宠小鲤鱼,但却似乎始终保持着克制,不愿意与小鲤鱼表现得太过亲近。 其实白青图和他爹白知世,都是一样,因为白幼沅的关系,对小鲤鱼爱屋及乌,心里是非常愿意亲近小鲤鱼的。 可是两人又知道,小鲤鱼身患六阴绝脉,注定早夭,因为不愿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之苦,所以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疏远小鲤鱼。 白知世还好,毕竟辈分隔太远,后代又太多,只要不去刻意对小鲤鱼另眼相看就行了。 以白知世的身份之高,没有他的刻意吩咐,小鲤鱼想凑到他身边去,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青图则不一样,他毕竟只有一子一女,女儿早逝,除了儿子白少羽之外,就只剩小鲤鱼这一个流淌着他血脉的亲人了。 他就算再怎么刻意疏远小鲤鱼,除非真的狠下心来,当面冷落小鲤鱼,否则怎么也是躲不过去的,两人总是会有见面的时候。 于是,白青图表现得就很矛盾。 一方面知道小鲤鱼注定早夭,不想投入太多的感情,以免徒生感伤。 另一方面,每次见到小鲤鱼,他又克制不住的想要与之亲近。 现在终于好了,小鲤鱼的六阴绝脉完全痊愈,白青图不需要再有任何顾虑,克制多年的情感全部爆发了出来,自然是对小鲤鱼予取予求,恨不得将她供到天上。 其实先前白知世也是在听说了小鲤鱼的六阴绝脉痊愈之后,便对她态度大变。 其心理历程,与白青图差不多。 倒也不真愧是一对亲父子。 第209章 打卡 “外公,爹爹,我次饱啦!”虽然有外公的悉心伺候,但小鲤鱼急着去看小奶狗,很快就丢下碗筷,急匆匆的往外跑。 “青云你先吃着,我去看看。”白青图叮嘱了李青云一声,便抛下满桌子的宾客,自顾自起身朝外面走去。 老爹不靠谱,白少羽这个当儿子的,只好多操些心,将客人照顾周到。 他好不容易抽了个空,凑到李青云身边,小声感叹道:“姐夫,你说倒也奇怪,以前我爹虽然也喜欢小鲤鱼,可有时候又显得很别扭,若即若离的,今天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简直恨不得要把小鲤鱼宠上天了。当初姐姐在的时候,在我爹这里,都没享受过像小鲤鱼今天这样的待遇。” 白青图这个寿星公,因为顾着照料小鲤鱼,自己都没能吃几口菜。 结果见小鲤鱼往外面跑,他便立即放下碗筷,赶紧追了出去,可见他有多么着紧小鲤鱼。 难怪白少羽这个当舅舅的,会如此感慨万分了。 李青云自然也猜不透岳父突然对小鲤鱼如此态度大变的原因。 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也不多纠结,笑道:“岳父大概是听说了小鲤鱼病愈的好消息,心里高兴,所以才会格外宠溺小鲤鱼!” 李青云不知道自己无心之言,居然一语中的,他说完三两下扒完碗里的饭菜,告罪一声,便率先离席,朝外面走去。 岳父大人虽然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平日里却几乎是滴酒不沾,就连今天过生日,宴席也没有上酒。 这一点倒是与李青云不谋而合,他也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碰过酒了。 李青云来到外面,便见小鲤鱼和她外公蹲在地上。 他走近前一看,不由哑然失笑,原来两人正在围观小奶狗睡觉呢。 二哈虽然是出了名的精力旺盛,但眼下这只名为‘二哈’的小奶狗,毕竟才刚满月,精力还没达到巅峰,吃饱喝足了,就想睡觉。 “二哈在睡觉,我们就先不要打扰它了,”白青图突然小声问道:“小鲤鱼,你还想看小动物翻跟头吗?或者外公带你去湖边钓鱼,怎么样?” “好呀,好呀!”小鲤鱼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选择了后者,“外公,我们去钓鱼叭!” 小动物翻跟头,小鲤鱼上午已经看过了,相比之下,还是钓鱼对她更有吸引力。 青云武馆虽然就位于金龟湖畔,但金龟湖是属于归禾武校的私产,并不允许普通平民百姓下湖打鱼,甚至就连钓鱼也是被禁止的。 小鲤鱼长这么大,还真没有钓过鱼。 白青图见小鲤鱼果然对钓鱼感兴趣,也是禁不住有些喜笑颜开,老怀大慰,说着便站起身来,准备去拿准备,“走,跟外公去拿装备,我们去湖边钓鱼。” 小鲤鱼欢呼着一跃而起,扭头看到爹爹,连忙大声嚷嚷道:“爹爹,爹爹,外公要带我去钓鱼,爹爹你要一起吗?” 李青云自然是无有不允,点了点头,“好啊!” 正在这时,门口却突然闯进来一群小孩,有男有女,小的大概与小鲤鱼年纪相仿,大的有七、八岁的样子。 “四叔,四叔,你是不是请了马戏团啊?我们能去马戏团看一看吗?” 第210章 打卡1 门口突然闯进来一群小孩,有男有女,小的大概与小鲤鱼年纪相仿,大的有七、八岁的样子。 “四叔,四叔,你是不是请了马戏团啊?我们能去马戏团看一看吗?”说话的是个大概六岁多的小男孩。 显然在这群小伙伴们当中,地位高低不是单纯按照年龄来论的,主要看的是,谁是谁的儿子,谁是谁的孙子。 血脉远近,比年龄大小,可重要得太多了。 “当然…不能。”白青图瞥他一眼,毫不客气的表示拒绝,心说你爹早上还专门来给我找茬,你小子现在却想跑来占我便宜?美得你。 小男孩名叫白少志,他爹是白青宏。 上午第一个站出来挑衅的,就是白老三。 正所谓父债子偿,老爹做的孽,自然也该有儿子来还。 白青图能给白少志好脸色才怪了。 白青图今年过五十五岁生日,他的一众兄弟们,年纪自然也都不小了。 但老则老矣,却是老当益壮,人老心不老。 白青图虽是出了名的浪荡儿,但在妻子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续弦,一直是个鳏夫。 而他的一众兄弟们,却自然跟他不一样,个个都是妻妾成群,儿女成堆,一大把年纪了,还在纳妾生子。 一众小屁孩显然没想到,白青图这么不给面子,都是有些不知所措。 气氛正有些僵持,这时院门口又有两道身影,相携走了进来。 “四叔!” 这下轮到白青图主动喊别人四叔了。 来者是一老一少。 老的年纪看上去比白知世还要苍老几分。 当然,实际年纪肯定比白知世要小,否则白青图就不是叫‘叔’,而是‘伯’了, 对方正是白知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恰好跟白青图一样,在上一代几兄弟之中,排行老四的白知国。 白知国的手上,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男孩。 “青图啊,听说你最近请了个马戏团过来?”白知国笑容满面,将孙子推到身前,“我这个小孙子,对小动物什么的很感兴趣,想要去马戏团看看,不知道青图你能否行个方便啊?” 白青图便不由拧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打量白知国和他手上牵着的小男孩。 白知国坦然与他对视,见他久久不吭声,忍不住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不方便吗?” “没有,没有,”白青图突然咧嘴一笑,“既然是四叔开口,怎么会有不方便?马戏团在梅园,四叔尽管带着少勤过去就是了。” 白知国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又提醒孙子,“还不快谢谢你青图伯伯。” “谢谢青图伯伯!”小男孩白少勤乖巧的向白青图弯腰行礼,大声道谢。 “四叔,四叔,为什么白少勤可以去梅园看马戏团?”白少志眼见爷孙俩离开,不由满脸忿忿,又感到说不出的委屈,“白少勤只是旁系子弟而已,我才是四叔您的亲侄儿啊。” “那又如何?”白青图斜睨着他,“人家白少勤有爷爷领着,你有本事,也让你爷爷领着来啊!” 白少志:“……” 他爷爷是白青图他爹,也就是家主白知世,这是能说领就领的? 第209章 痕迹2 “小鲤鱼,你什么时候来白家的?”另一个看上去大概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突然看着小鲤鱼,眼睛一亮,叫道:“小鲤鱼,你帮忙跟你外公求求情嘛,让我们去梅园看看马戏团的动物表演。” 小鲤鱼……好家伙,小鲤鱼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竹木双剑都拔了出来,左手竹剑,右手木剑,横眉怒对着一群小屁孩,眼神睥睨,一副准备要干架的架势。 听到小男孩的求助,小鲤鱼似乎有些意外,想了想,终于将手中的剑放下,却坚定的摇了摇头,“那是我外公养的小动物,白童贤你想去看?门都没有,我才不会帮你去求外公呢!” 那叫做白童贤的小男孩,闻言愣了一愣,有些羞恼,可偷瞄了一下白青图的脸色,终究还是没敢发作,悻悻道:“小鲤鱼你这么小气,下次再来白家,可没人跟你玩了。” 小鲤鱼吐吐舌头,冲他扮个鬼脸,“略略略,我有外公和小姨陪我玩,才不稀罕跟你们这些讨厌鬼一起玩。” 一帮小屁孩顿时齐齐色变,眼睛直勾勾盯着小鲤鱼,表情很是不爽。 不过,从小鲤鱼先前的反应就能看出,她跟这帮小屁孩早就不对付了。 此时见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小鲤鱼也丝毫不觉意外,反正仗着有外公和爹爹当靠山,怡然不惧,斜睨着众人,小手蠢蠢欲动,又悄悄将竹木双剑举了起来。 看她的架势,似乎准备一言不合就要跟这群小屁孩刀剑相向,大打出手。 李青云看着小鲤鱼的反应,好笑之余,又多少感到有些怅然。 当初他明知道日后可能会无力支撑小鲤鱼的汤药费,却迟迟不肯让小鲤鱼认祖归宗,除了难舍骨肉亲情,就是担心小鲤鱼回到白家可能会受欺负。 他这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早有来由的。 小鲤鱼的妈妈白幼沅,身为正宗的白家女,且深受家主白知世的偏爱,按理来说,应该没人敢欺负她? 明面上确实是这样,但私底下被人抱团孤立,被喊作药罐子,指指点点,受人白眼,这种隐形的霸凌,对一个小孩子的杀伤力可也同样不小。 白幼沅有家主护着,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算是半个外人的小鲤鱼了。 好在他如今不需要再为这样的事情而纠结。 “去去去,都一边玩去。”白青图自然是站在外孙女的一边,跟小鲤鱼同仇敌忾,驱赶苍蝇一样,满脸不耐烦的朝着一帮小屁孩摆了摆手,又弯腰抱起小鲤鱼,笑吟吟道:“小鲤鱼说的对,不跟这些小坏蛋们玩,外公带你去钓鱼。” “去钓鱼,去钓鱼。”小鲤鱼欢呼雀跃,手舞足蹈,却忘了手上还拿着剑呢,差点一剑戳中了外公的脑门。 她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将竹木双剑插回背后,却不得其法,试了好几次也插不回去,很是烦恼。 白青图耐心帮她将剑插了回去,又去取了钓竿鱼饵,拎着小马扎,还特意帮小鲤鱼拿了个超大号的草帽,这才往山下走。 东湖是白家的私产。 当然,湖里的那点水产,收益也就那么回事,并不怎么被白家看在眼里,买下这片湖主要还是图个清静。 湖边有专门修建的钓台。 “小鲤鱼,知道怎么钓鱼吗?”白青图领着小鲤鱼上了某个钓台,低头问小鲤鱼。 “不知道。”小鲤鱼便老老实实的摇摇头,“外公,你教教小鲤鱼叭!” 白青图自是无有不允,乐呵呵的教小鲤鱼如何撒饵打窝,如何往钩上挂鱼饵,如何抛竿钓鱼。 小鲤鱼聪明伶俐,一学就会,拿着一个迷你小钓竿,模仿着外公的动作,一一照做,倒也似模像样,有几分钓鱼佬的风范。 李青云也同样拿了一套钓具,却没有急着抛竿钓鱼,而是含笑看着小鲤鱼,见她兴致盎然,渐入佳境,这才抽空打量一下湖边的风景。 除了众人方才下来的小路,沿湖两边都是几乎与水面垂直的陡峭山壁。 李青云望着左侧山壁,突然一怔,忍不住运足目力,细心打量,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凝重。 只见那山壁上,有着一道浅浅的白印,就像是被什么浑身湿漉漉的东西爬过所留下的痕迹。 第209章 痕迹3 “岳父,”李青云开口问道:“白家庄园最近有没有遭过小偷?或者有没有丢失过什么东西?” “没有啊!”白青图专心看着水面上的浮漂,头也不回道:“白家虽非龙潭虎穴,但也不是随便什么小蟊贼都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反正我是很久不曾听说过庄园里有过失窃的事情。” “那岳父,”李青云继续问道:“你们白家庄园临湖而居,上面连个围墙都没有,就不怕有人从湖边潜入庄园吗?” “区区几米高的围墙,又能有多大用?那玩意儿纯粹就是个摆设,防君子不防小人,相比围墙,白家庄园有更好的防御措施,”白青图不以为然道:“且不说湖上随时有船巡视,湖边能上去的就只有那么几条小道,明里暗里都有人把守着。至于其他没人守的地方,全都是几十米、甚至上百米高的陡峭石壁,这可是绝佳的天然屏障,便是轻功超卓的武林高手,赤手空拳想要爬上这么高的石壁,恐怕亦非易事。” “呃,岳父您确定没人能爬上去?”李青云仰头看着石壁上的痕迹,语气有些古怪,“那…这上面是什么?” 白青图终究察觉到了异常,扭头看他一眼,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结果一看之下,却也是不由为之一怔,诧异道:“咦?还真有人从这石壁爬上去了?” 他目测了一下留下痕迹位置的石壁高度,至少在八十米以上。 石壁被白家刻意清扫过,光秃秃的,几乎没有留下可供抓手的凸起,而且因为临着湖边,环境潮湿,有些地方还长着青苔,更是滑不溜手。 白青图扪心自问,即便是以他的武功,想要爬上这么高的石壁,也得要费一番手脚,甚至稍不注意说不定还可能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 可是石壁上的痕迹,却一直延伸到了崖顶,说明留下痕迹的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动物,反正都绝对是已经成功进入了白家庄园。 想到这里,白青图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了。 …… 白家庄园。 白知国领着小孙子,不紧不慢的朝梅园走去。 随着时间推移,前方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小动物叫声。 梅园已经近在眼前了。 白少勤脸上却并没有太多喜悦之情,反而突然开口问道:“爷爷,看完了马戏团的小动物,我下午真的可以不用练功了么?” “当然,”白知国笑道:“只要你帮了爷爷这个忙,下午就可以随便去玩了,你爹要是教训你 ,你就说是爷爷让你玩的。” “爷爷,一言为定,您可别骗我哦!”白少勤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雀跃的表情。 原来根本不是白少勤自己主动想要去梅园看马戏团的小动物,他其实是受到爷爷白知国的请托,在配合爷爷演戏而已。 真正想去梅园的人,恰恰正是白知国这个当爷爷的。 “大王小心,有坏人来啦!大王小心,有坏人来啦!” 爷孙俩刚走进梅园,就听到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示警声。 白知国抬头望去,不由哑然失笑,原来说话的居然是一只羽毛花花绿绿的鹦鹉。 白少勤这时候才终于露出几分惊奇之色,觉得爷爷给自己的这个任务,似乎并不是一件苦差事。 “四爷请留步,梅园里面有四公子的客人,四公子吩咐过了,不允许有人随便叨扰。”一个客卿打扮的中年人从暗处闪了出来,对着白知国施了一礼,语气却有些不太客气。 白知国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旋即脸上堆满笑容,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不动声色的在孙子背后轻轻点了一下。 “是青图伯伯让我们来的。”白少勤会意,连忙大声说道:“我想看马戏团的小动物,所以拜托爷爷去央求青图伯伯,青图伯伯答应了爷爷的请求。” 那中年人闻言,脸上表情似乎非常诧异,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闪身躲开,让爷孙俩进入了梅园,“四爷恕罪,小人职责所在,方才有所得罪,还请四爷见谅。” “哼!”白知国淡淡哼了一声,不置可否,领着孙子往梅园深处走去。 第210章 试探 中年人望着两人的背影,眼神闪烁,若有所思,迈步走入暗处,身形隐匿无踪。 爷孙俩属于是不请自来,马戏团的驯兽师和饲养员,自然是没空去理会他们,不像先前小鲤鱼过来的时候那样,指挥动物各种翻跟头,去讨好小鲤鱼。 没有了精彩的动物表演,梅园对白少勤的吸引力,就大大降低了,只有一些格外稀罕的珍禽异兽,才能让他格外的感兴趣,驻足多看上几眼。 白知国也由着孙子在梅园里乱走,一脸的风淡云轻,好像真的只是带孙子来看个稀奇。 爷孙俩走走停停,来到一个大铁笼前面。 铁笼里关着四头狮子,脖子上长着飘逸的鬃毛,全部都是雄狮,或行或卧,姿态慵懒。 笼子外面坐着一个身材干瘦矮小,头发斑白的老头,手里握着一根两尺来长的皮鞭。 见到爷孙俩到来,小老头连忙站起身来,点头哈腰的施礼道:“见过四爷和小公子。” 小老头显然已经被人提前告知了爷孙俩的身份。 白少勤耳朵动了动,扭头看了爷爷一眼,突然道:“爷爷,我可以进去近距离看看狻猊吗?” 狻猊就是狮子。 中原不产狮子,这玩意儿是泊来的,颇为稀罕。 一般实力不够的马戏团,可弄不到这等上好的货色。 白知国看向小老头,“你是驯兽师还是饲养员?我这小孙子想要进去看一看狻猊,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 小老头面上便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嗯?”白知国见状,脸色顿时有些不悦,“怎么?不方便吗?” “呃,没有,没有,”小老头见他有发怒的迹象,吓了一跳,连忙打开铁笼上的门锁,陪着笑脸,低声下气道:“既然小公子想看狻猊,哪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小公子请随小老儿进来,但须谨记,切不可离开小老儿身边。” “瞧你这么小心,”白知国淡淡道:“莫非这狻猊训练的不到位,还会暴起伤人?” “四爷说笑了,”小老头陪笑道:“狻猊毕竟是畜生,再怎么训练,终究也难保万无一失的。” 白知国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见小老头已经率先进入了笼子里,便伸手在孙子肩膀上拍了拍,“不是想近距离观看狻猊么?还等什么?进去!” 白少勤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硬着头皮一步一步挪进了笼子里。 白知国也紧随其后,迈步跨进了铁笼。 铁笼本来空间不小,可容纳了四头雄狮,再加上三个大活人之后,就多少显得有些逼仄了。 四头雄狮本来姿态慵懒,察觉到陌生人的进入,纷纷警惕的扭头望了过来。 趴在地上的两头雄狮,也突然腾的站起身来,有些躁动不安。 白少勤心头大惊,下意识就想要扭头朝笼子外面跑,却被一只大手按在肩头,动弹不得,脸色惨白,只能在原地瑟瑟发抖。 唰! 小老头甩了一下鞭子,发出一声脆响,喝道:“都安分点。” 四头狮子顿时安静下来。 小老头见状,刚松了一口气,却猛然听到一声愤怒的咆哮声。 只见原本已安静下来的四头雄狮,不知为何,竟突然间暴怒,齐刷刷的朝着众人扑了过来。 “啊,爷爷,救命啊!” 白少勤吓得哇哇大叫,想要躲到爷爷身后去,却两腿发软,根本动弹不得。 白知国却对这惊人的变故,完全视若无睹,视线只紧紧锁定在小老头的身上。 “畜生,都给我退下…”小老头连连挥舞皮鞭,大声恐吓着四头狮子,却无济于事,急得满头大汗。 眼看四头雄狮暴怒欲狂,眨眼间已扑到身前,小老头满脸惊骇,被吓得面无人色。 白知国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疑惑。 第210章 试探1 “畜生,不得伤人。” 危急时刻,铁笼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伴随着如同尖啸般的凌厉破风声。 四道寒芒,如流星般穿过铁笼,分别冲着四头雄狮的咽喉而去。 噗噗噗噗… 寒芒原来是四柄数寸长的飞刀,精准命中雄狮喉咙,直没入柄。 四头雄狮瞬间毙命,庞大的身躯栽倒在地,在惯性的作用下,如滚地葫芦般,摔飞在了众人的脚下。 白知国扭头望去,见到一道身影,不徐不疾的从暗处走了出来。 正是先前爷孙俩在门口遇见的中年人。 “方才变起仓促,小人出手不及,连累四爷和小公子受惊了,还请四爷恕罪!”中年人抱了抱拳,语气淡淡,呼吸亦非常平稳,毫不急促。 显然他并非是仓促赶到,而是早就已经在附近。 白知国看了看地上的狮子尸体,又扭头饶有深意的看了中年人一眼,微笑道:“你方才及时出手,飞刀射杀了四头狮子,有功无过,又何必请罪?” 中年人见他如此通情达理,也不由微微松了口气,直起身来。 “真正应该请罪的,恐怕另有其人,”白知国说着,却突然脸色一沉,扭头看向身边似乎吓呆了的小老头,“马戏团驯养的狮子,长久与人相处,通晓人性,无端端的可不会突然暴起伤人,依我看,方才的变故,定然是有人暗中作祟……老实交代,刚才是不是你动的手脚?你是驯兽师,除了你还有谁能指使狮子伤人?” 白知国越说越怒,最后终于忍不住提起手掌,便要朝着小老头当头拍下。 恰在这时,小老头回过神来,双膝一弯,扑倒在地,连连叫屈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人冤枉啊!那狮子突然暴起,小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暗算贵老爷啊。” 白知国一掌拍了个空,脸上表情有些惊疑不定,难以分辨小老头躲过他这一掌,究竟是走了狗屎运,还是刻意为之? “哼!”白知国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再次缓缓提起了手掌。 小老头却只顾着不断叩首求饶,似乎对头顶悬着的汹涌杀机,丝毫没有察觉。 “四爷请息怒。” 远处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白知国手掌一顿,便没能拍下去。 他扭头望去,便见到裴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四爷请息怒,”裴管家弯着腰,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连忙问道:“不知道这个老东西是哪里得罪了四爷?不过,小裴能否替他求个情?毕竟,马戏团是我家老爷重金请来的,要是人好好的进来了,最后却横着出去,那不止是我家老爷面上不太好看,恐怕也会有损白家的声誉啊!” 白知国眼神闪烁,手掌悬在半空好一会儿,终究还是缓缓收了回来,淡淡笑道:“既然小裴你求情,我们爷孙俩也并无损伤,那此事便作罢了。” 他说完看了孙子一眼,“还有什么想看的动物?要是没有了,那我们就先回去!” 白少勤愣了一下,旋即连连点头,“没有了没有了,爷爷,我们回去!” 方才的经历,差点没把他吓尿。 他本来对于参观马戏团,就没有太大的兴趣,经此一吓,更是归心似箭,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裴管家回去的时候,请替我向青图转达一下谢意,今日就叨扰到此啦,这便告辞。”白知国说完,牵起孙子的手,钻出铁笼,转身而去。 小老头一直等到爷孙俩走到不见身影了,这才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端木前辈,方才是怎么回事?”裴管家低声问道:“白知国是不是对你起了疑心?” “肯定的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小老头拍了拍膝头的灰尘,满脸不爽道:“那老小子故意用杀气刺激这几头畜生,我即使有安抚狮子的手段,也不能当面用。还好小宋及时出手,否则我怕是忍不住要一掌拍死那老小子,杀人灭口了。” 中年人一把年纪,却被叫做小宋,也丝毫不觉委屈,低声说道:“四爷既已对端木前辈的身份起疑,此处恐怕不宜久留,端木前辈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嗯,宋先生说的不错。”裴管家点了点头,旋即又有些疑惑,“不过,白老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与百兽门又没有什么瓜葛,打探端木前辈的消息,对他有什么好处?” “岂能没有好处?”小老头自嘲的笑了笑,“百兽门余孽的消息,一旦上报给朝廷知道,可是大功一件,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届时恐怕给个白家家主都不换。” “可白老四无端端的,却是怎么猜到端木前辈的身份?”裴管家还是一脸难以索解的表情,“何况,白老四就算真探明了端木前辈的身份,他又能上哪儿去领悬赏?一般人恐怕连百骑司衙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 “唔,此事确实可疑。”小老头沉思片刻,突然有些惊疑不定道:“或许不是白老四找到了百骑司衙门,而是百骑司找到了白老四……百骑司嗅着味儿追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有些悚然而惊。 第210章 试探2 白青图也是心大,看到了石壁上的痕迹,发现有人可能悄悄潜入了白家庄园,他虽然很吃惊,但很快就重新淡定了下来,继续带着外孙女钓鱼,好像全然没将这回事放在心上。 白家有很多其他产业,不靠渔业致富,买下东湖之后,非但几乎不从湖里打鱼,反而隔三差五还要往里面放鱼,所以湖里的渔产还是挺丰富的。 白青图刚抛钩不久,就看到浮漂动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呢?”白青图掂量了一下鱼竿传来的力道,很容易就判断出,上钩的鱼分量应该不小,忙不迭催促没眼色的女婿,“拿网兜啊,别让鱼给跑了。” “外公,外公,我来帮你!”小鲤鱼很积极,扔下自己的迷你鱼竿,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抄起网兜,准备帮外公收鱼。 白青图看小鲤鱼拿着将近两米长的捞鱼网,颤颤巍巍的往湖面上伸,这还没捞着鱼呢,她看上去就已经快要被捞鱼网的重量,给带得掉进湖里去了。 “呃…” 白青图一边松松紧紧的收线溜鱼,一边看着小鲤鱼,欲言又止。 他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打击小鲤鱼的积极性,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猛然提起鱼竿,将鱼拎出了水面。 “哎呀,好大的一条鱼。”小鲤鱼大叫一声,连忙将网兜伸了过去,将鱼兜进了网里。 然而,正如小鲤鱼所说,那可是好大一条草鱼,目测至少在四五斤重的样子。 草鱼在网兜里乱蹦,小鲤鱼哪里拿捏得住,小身子被带得东倒西歪,差点掉进湖里,不由吓得她大叫道:“爹爹救命!” “还逞强,这下知道厉害了叭?”李青云有些好笑的埋怨一句,一只手扶住小鲤鱼,另一只手却背着小鲤鱼,在她的背后,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搭在了网兜的杆身上。 小鲤鱼发现杆身不再晃动,好像大鱼挣扎的力量突然消失不见了,不由大喜,连忙抱着杆身向后拖,终于将网兜里的大鱼拖上了岸。 “外公,外公,你看我把鱼捞上来啦!”小鲤鱼得意洋洋的向外公邀功。 小鲤鱼脑后又没长眼睛,自然并没有注意到,爹爹悄悄搭在杆身上的一根手指。 她还以为,刚才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成功将这么大条鱼拖上岸来的,不由成就感满满,得意非凡。 白青图瞥了一眼李青云,表情中带着几分疑惑。 他自然知道,以小鲤鱼的小胳膊小腿,肯定是没有这份力气,能将这么大的一条草鱼拖上岸去……她不被鱼给拖下水就不错了。 只是,白青图却有些看不懂,李青云只用一根手指搭在网兜的杆身上,指肚按在杆身的上面,而非是从下面勾住杆身。 除非李青云的指尖自带吸盘,否则他这样从上至下的按着杆身,究竟是如何将杆身抬起来的? 白青图虽然已经从各种渠道,知道女婿可能不简单,但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 直到此时此刻,亲眼见到李青云不经意间小露一手,白青图才突然发现,女婿的武功或许比他所想象的,还要高了那么一点点。 第210章 试探3 李青云悄悄协助小鲤鱼,将草鱼放进了水桶。 小鲤鱼一向对小动物感兴趣,扒在水桶边缘,兴致勃勃望着桶里的草鱼,突然有些为难的小声嘀咕道:“这么大的鱼,盘子都装不下,小鲤鱼肿么吃的完呀?小肚肚都要撑破了……吸溜!” 小鲤鱼在给自己画饼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光是想象着草鱼被做成菜端上桌子的场面,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流口水了。 扑通… 草鱼奋起余勇,对命运发出最后的反击,猛地一甩尾巴,拍起大蓬水花。 “哎呀!”小鲤鱼被溅得满头满脸都是水珠,瞬间变成了个落汤鸡,不由惊呼一声,向后退开,‘呸呸呸’的使劲吐口水……有水珠溅到她的嘴里去了。 浓重的鱼腥味,让她的小脸蛋都皱巴了起来,活像个小苦瓜。 “哈哈哈哈…”白青图看到外孙女如此狼狈,非但不同情,反而是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哎呀,小鲤鱼怎么变成落汤鸡啦?” “好家伙,好家伙,”小鲤鱼大怒,连叫了几声‘好家伙’,也不知道她是在说桶里的草鱼,还是在说外公,“冤有头债有主,是外公把你钓上来的,你这条坏鱼肿么朝我吐口水?” 白青图:“……” 他笑不出来了,甚至想跟着大叫‘好家伙’。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啊,小鲤鱼这是想让人哄堂大‘孝’吗? “咳咳,”白青图干咳一声,自己给自己台阶下,突然指着湖面,大声提醒道:“小鲤鱼,快看,你的浮漂在动,有鱼上钩了。” 小鲤鱼果然顾不上跟草鱼或者外公较劲了,连忙跑过去捡起自己的鱼竿。 她可不管鱼会不会脱钩,直接猛然一提鱼竿,还不忘叫道:“爹爹,网兜!” “来啦,来啦!”李青云自然不会让她失望,第一时间取过网兜,准备接应她。 “爹爹,快点,快点,这一定是条大鱼,比外公钓到的还要大,它是个…”小鲤鱼正快活的嚷嚷着,却突然语调来了个大转弯,“…小龙虾?” 只见小鲤鱼提起鱼竿,才发现原来钩上的并不是鱼,而是一只通体红彤彤、张牙舞爪的小龙虾。 “……” 小鲤鱼有点囧,高高举着鱼竿,都忘记收‘虾’了。 好在小龙虾很执着,颇有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狠劲儿,在空中荡来荡去,死活就是不松开钳子。 “没关系,小龙虾也挺好吃的,”李青云见小鲤鱼啾啾不乐的样子,小声安慰道:“你多钓一些,晚上让外公家的厨师做麻辣小龙虾。” “对啊!”小鲤鱼顿时眼睛一亮,果然有被安慰到,“麻辣小龙虾比鱼还好吃。” 她看着吊在鱼线上的小龙虾,就像在看一盘菜,吸溜一下口水,便准备将小龙虾捉拿归案。 结果小龙虾也不知是察觉到了危险,还是恰好这时吃完了鱼饵,突然松开钳子。 “哎呦!”小鲤鱼惋惜的惊呼一声。 好在下一刻,一只兜网及时伸了出去,赶在小龙虾掉进湖水之前,将其稳稳接住。 第211章 钓鱼 “爹爹,爹爹,快让我看看,”小鲤鱼见小龙虾落入网兜,不由又惊又喜,跑上前来,蹦跶着小短腿,伸手去扒拉网兜,嚷嚷道:“这是我钓上来的小龙虾,爹爹你让我看一眼嘛!” 小鲤鱼吃过小龙虾,但还没见过活的小龙虾,尤其这还是自己亲手钓上来的,新奇之余,更是成就感满满。 李青云便放低了网兜,让小鲤鱼看个清楚。 “嚯嚯,原来活的小龙虾长这样呀!”小鲤鱼嘚瑟的笑了两声,小手朝网兜里伸了过去,想要将小龙虾捉出来拿在手上把玩。 “哎,这可不行。”李青云手上轻轻一抖,网兜往旁边让去,躲开了小鲤鱼贼兮兮的小手,“这可不是能随便好摸的,被小龙虾的钳子夹一下,你怕不是要哭鼻子。” “→_→” 小鲤鱼斜睨着爹爹,小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服气的样子。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 小鲤鱼还没吃过亏,自然是不带怕的。 李青云没准备让闺女今天就见识到动物世界的险恶,随手将龙虾丢进桶里,对她说道:“小鲤鱼再接再厉啊,多钓一点,一只小龙虾可不够吃。” “噢!”小鲤鱼果然被成功转移注意力,兴致勃勃的拿起自己的迷你钓竿,重新上饵,抛竿入水。 虽然才第一次开张,但小鲤鱼却仿佛开了窍,举手投足之间,有板有眼,已经有了几分成熟钓鱼佬的风范。 或许是东湖的渔产资源实在是太过丰富,也或许是新手保护期的加成。 小鲤鱼才刚下杆,鱼漂就有了动静。 “来啦来啦,又有小龙虾上钩啦…”小鲤鱼惊喜的大呼小叫。 提起鱼竿一看,果然还真是又钓上来一只小龙虾。 几乎与此同时,白青图那边的浮漂也动了起来。 李青云正在拿网兜,帮小鲤鱼收取小龙虾。 白青图感受了一下,发现鱼线传来的力道不强,估计是条小鱼,也懒得招呼女婿帮忙了,直接提起鱼竿。 果不其然。 鱼钩上挂着一条只有三、四长的黄辣丁。 “外公,你又钓到鱼啦!”小鲤鱼先是对外公的收获表示了恭喜,然后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肿么外公你总是能钓到鱼,小鲤鱼却只能钓到小龙虾啊?外公你是不是还藏着什么技巧没有告诉小鲤鱼?外公你教教小鲤鱼嘛!” 虽然麻辣小龙虾是很好吃,但是小鲤鱼毕竟第一次钓鱼,希望能有更多的体验。 “外公没有藏私啊!”白青图笑嘻嘻道:“你看外公用的饵料不是都跟你一样么?小龙虾就是喜欢吃小鲤鱼你的饵料,那有什么办法呢?” 小鲤鱼一听,便下意识点了点头,觉得很合情合理,但她毕竟是聪明伶俐的小鲤鱼,盲鱼发现了华点,叫道:“不一样,不一样,外公你的鱼竿更长,可以伸到湖里面那么远,小龙虾太小了,游不了那么远,只能在岸边上,所以全跑小鲤鱼这里来了,小鲤鱼也要换长鱼竿,要钓大鱼…” 第211章 钓鱼1 白青图舍不得自己的鱼竿,所以吩咐女婿,“青云,你反正也不钓鱼,把你的鱼竿给小鲤鱼呗!” 李青云方才下来的时候,也带了鱼竿,只不过一直照看着小鲤鱼,没有急着下钩。 岳父的吩咐,加上小鲤鱼也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李青云能说什么呢?只能是乖乖交出鱼竿啊! 于是,小鲤鱼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长鱼竿。 虽然鱼竿材料是上好的箭竹,纤细修长,重量很轻。 但对于小鲤鱼来说,三米多长的鱼竿,分量还是有点超标,光是举起鱼竿,就已经让她使出了洪荒之力。 小鲤鱼本来还想要像外公那样,扬起鱼竿,将鱼线抛到远处。 可是试了几次,她突然觉得,其实没必要抛那么远,只要小龙虾游不过去就行了。 “爹爹,爹爹,你拿我的鱼竿,帮我钓小龙虾叭!”小鲤鱼固然想要体验钓鱼的乐趣,但也并没有放弃美味的麻辣小龙虾。 “……”李青云拿着小鲤鱼的迷你钓竿,看她一眼,还是点了点头,“行叭!” “嚯嚯…”小鲤鱼高兴的原地蹦跶了一下,大声道:“谢谢爹爹!” “小鲤鱼,你别乱动呀!”白青图忍不住提醒她,“鱼都被你吓跑啦!” “噢!”小鲤鱼终于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以一种怀抱机关枪的姿势,有些吃力的抱着钓竿,专心看着湖面上的鱼漂。 李青云见两边暂时都没有上鱼,闲着也是闲着,便给迷你鱼竿重新上了饵,也不看方才打窝的位置,就那么随意的将鱼钩甩进了湖里。 “爹爹,爹爹,你这样可不行!”小鲤鱼好为人师的毛病犯了,忍不住小声提醒道:“钓鱼也先打窝,不然没有鱼来,这是外公刚才教我的…” “嘘…” 李青云刚要说话,突然眼角余光看到鱼漂在动,连忙向小鲤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鲤鱼一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是忍不住露出了又是兴奋,又是羡慕的小表情,连忙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声音,以免把小龙虾给吓跑了。 她觉得爹爹用小鱼竿,肯定也跟自己一样,只能钓上来小龙虾。 “爹爹,我去拿网兜!” 小鲤鱼压低了声音,蹑手蹑脚,像做贼一样的,想要走到一边去拿网兜。 白青图听到动静,好奇的望过来,笑道:“哈哈,小鲤鱼你别这么紧张,小龙虾是聋子,听不到声音,不会被吓跑的。” “啊?是这样吗?嗬嗬…”小鲤鱼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才连忙直起了身体。 小鲤鱼刚拿起网兜,却突然听到身后爹爹轻斥了一声,“起!” “哎呀,先等我一下嘛!”小鲤鱼大急,连忙叫道:“爹爹,我来帮你。” 她拿着网兜,转身想要上前来给爹爹帮忙,却正好看到爹爹手腕轻轻一抖,已经提起了鱼竿。 哗啦!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噗通一声,掉进了后面的水桶里。 “⊙ ⊙ ” 小鲤鱼目瞪口呆住了。 第211章 钓鱼2 小鲤鱼托着网兜,哒哒哒跑上前,扒在桶边上,探头望着桶里的两条大鱼。 李青云钓上来的也是一条草鱼,个头与他岳父先前钓到的那条不相上下。 水桶本来挺大的,但塞进去这么大两条鱼,空间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两条大鱼在桶里不断扑腾,溅起阵阵水花。 小鲤鱼抹了把脸上的汗珠,仰起头来,傻乎乎的望着爹爹,觉得爹爹也太厉害了叭?用她的小鱼竿,居然也能钓上来这么大的鱼。 白青图倒是多看了李青云一眼。 小鲤鱼的迷你小鱼竿,可不仅仅只是鱼竿短小,鱼钩同样也是小号的。 按理来说,不可能钓上来这么大的草鱼。 但李青云愣是轻而易举,拎起一条四五斤重的大草鱼,也没要人拿网兜帮忙,大鱼来不及脱钩,就被甩进了桶里。 比小鲤鱼手指还细的鱼竿,也并没有因为承受了不应承受的重量,而从中断折。 白青图心下好笑,钓个鱼而已,女婿居然这么拼命,莫非是想要向我示威么? 他以为李青云钓上这条草鱼,表面上看起来很轻松,其实用上了极其高明的运劲手法,恐怕已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能勉力办到。 其实,李青云钓上大鱼的手法,高明倒确实是真的很高明。 乾坤大挪移的运劲法门,能不高明吗? 只不过,与岳父所想象的不一样的是,李青云表面上看起来风淡云轻,实际上也真的只是信手拈来,完全没有任何想要刻意炫技的意思。 钓个鱼而已,乾坤大挪移第一重的心法,就已经够用了。 不仅够用,而且是绰绰有余。 李青云已经将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七重,很多时候不必刻意为之,举手抬足之间,自然而然就能做到很多化腐朽为神奇的事情。 小鲤鱼望着爹爹手里的迷你小鱼竿,欲言又止,期期艾艾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抓抓头发,重新走回去,捡起了刚刚爹爹换给她的长鱼竿。 “小鲤鱼,要不然把鱼竿再换回来!”李青云猜着小鲤鱼的心思,有些好笑的提议道。 “谢谢爹爹,但是不用了。”小鲤鱼专心盯着水面上的鱼漂,小脸上表情严肃,“爹爹和外公都能钓上大鱼,小鲤鱼也可以的,一定可以…” 她一边说着,一边重重的点头,给自己打气。 “那小鲤鱼你先戴上帽子!”李青云不急着换饵,而是取了草帽,盖在了小鲤鱼的头上。 眼下虽然还是晚春,但今天是个大晴天,中午太阳挺毒的。 她外公拿的草帽,有点太大了,戴在小鲤鱼的头上,遮住了她小半个身体。 小鲤鱼觉得有点头重脚轻,晃了晃脑袋,差点被草帽给带得往一边歪倒。 “哎呀,爹爹你别给小鲤鱼添乱啦!”小鲤鱼表情有点小不爽,哼哼唧唧的小声嘀咕道:“戴着帽子影响小鲤鱼发挥,等下钓不到大鱼,都怪爹爹…”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准备伸手将草帽取下来,却突然神色一动,目光灼灼望着水面上的鱼漂。 只见鱼漂如蜻蜓点水般,一下一下的往下沉。 “嘘…”小鲤鱼连忙冲爹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做贼一样的压低了声音道:“爹爹别闹,有大鱼上钩啦!” 第211章 钓鱼3 小鲤鱼双手抱住鱼竿,瞅准时机,使出了洪荒之力,猛地将鱼竿提起。 一条只有四、五寸长的小鱼儿,挂在鱼钩上,在湖面上空晃来晃去。 小鲤鱼想要效仿爹爹,将鱼直接甩到岸上来,但试了一下,果断放弃,只好抱着鱼竿,费劲的往后退去。 但那挂在鱼钩的鱼儿,却并没有坐以待毙,在空中一阵剧烈挣扎,突然间脱钩,掉了下去。 “哎呦,糟糕…”小鲤鱼见状,不由大惊,“鱼儿要逃跑!” 她正自着急、惋惜,突然看到一只兜网,从身边伸了过去。 那脱钩的鱼儿,精准掉进了网兜里面。 “爹爹!”小鲤鱼扭头一看,见出手接住鱼儿的人,正是爹爹,不由惊喜的大叫一声,“谢谢爹爹,不然鱼儿就跑掉啦!” 她扔掉鱼竿,哒哒哒跑上前,小短腿一阵蹦跶,想要扒拉网兜,“爹爹,快让小鲤鱼看看,钓到的是什么鱼?” 白青图凑上前,瞟了一眼,惊讶道:“哎呀,小鲤鱼居然钓到了一条小鲤鱼啊?” “嚯嚯嚯,原来这是鲤鱼么?”小鲤鱼闻言,不由喜气洋洋的叫道:“小鲤鱼钓到了一条小鲤鱼…咦?” 她挠了挠小脑袋瓜,突然感觉好像那里有点怪怪的。 “哈哈,没错,小鲤鱼钓到了一条小鲤鱼!”白青图拍着手,哈哈大笑。 “(′??`)” 小鲤鱼斜睨着外公,撅着小嘴,小表情有点悻悻的,总觉得外公的笑声,好像有点不怀好意,是不是在嘲笑小鲤鱼呀?! 白青图也斜睨着她,突然问道:“小鲤鱼,你在瞅啥?” “啊,莫啥,莫啥。”小鲤鱼连忙摇摇头。 小鲤鱼可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看在外公让她看小动物翻跟头,还带她钓鱼的份上,她决定就不跟外公一般见识了,绝对不是害怕吵架吵不过外公。 见爹爹拿着网兜,准备将兜里的鱼获倒进桶里,小鲤鱼连忙叫道:“爹爹,等一下,这是小鲤鱼钓到的鱼,我要自己放进桶里。” 李青云一怔,旋即笑道:“也好,有始有终。” 他将网兜放低了一些,方便小鲤鱼从里面将‘小鲤鱼’取出来。 小鲤鱼伸手进网兜,捉住‘小鲤鱼’,刚想将其从里面拿出来。 谁想‘小鲤鱼’不甘坐以待毙,突然用力挣扎了起来。 ‘小鲤鱼’身上的鳞片,滑腻腻的,小鲤鱼根本拿捏不住,成功让‘小鲤鱼’脱离控制,从手里钻了出去。 “哎呀,这鱼儿好滑呀!”小鲤鱼有点尴尬,抬头望了一眼,见爹爹含笑看着自己,眼里只有鼓励,并无嘲笑之意,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外公? 小鲤鱼根本不想去看,因为讨厌的外公多半又在嘲笑她了,她可不自找没趣。 “小鲤鱼,哪里跑。”小鲤鱼伸出双手,左右开弓,朝着网兜里的‘小鲤鱼’抓了过去。 白青图果然是在坐等着小鲤鱼失手,准备嘲笑她呢。 可见到小鲤鱼双手抓鱼的架势,他却突然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女婿,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第211章 钓鱼4 小鲤鱼的九阴白骨爪虽然使得徒具其形,但以白青图的眼光,自然能看得出来,那绝对是一门极为上乘的爪法。 白青图只觉哭笑不得,女婿将这么上乘的爪法教给小鲤鱼练,已经有胡闹之嫌,外孙女学了这么上乘的武功,却用来抓鱼,那就更是暴殄天物了。 网兜里的‘小鲤鱼’恐怕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被九阴白骨爪捉拿归案的鱼儿了,也不知道它究竟是犯了什么天条,才会有此报应。 小鲤鱼双手捉住‘小鲤鱼’,拿到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才在爹爹的提醒下,将其放进了桶里……不然‘小鲤鱼’怕是就要被憋死啦。 小鲤鱼扒在水桶边上,看着‘小鲤鱼’在水里欢(jg)快(kong)的游来游去,突然冷不丁问道:“爹爹,这个‘小鲤鱼’也有爹爹吗?” “啊?”李青云一呆,犹豫道:“这个嘛…应该是有的叭?!” “‘小鲤鱼’被小鲤鱼钓上来了,”小鲤鱼扭头看向爹爹,眼中有些不忍的小声问道:“那‘小鲤鱼’的爹爹会不会很着急呀?” 她说的像绕口令,不过,李青云还是听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却有点被问住了。 “小鲤鱼不用担心,”白青图突然插了进来,伸手在胸口重重拍了一下,信誓旦旦的表态道:“看外公把大鲤鱼也给钓上来,这样‘小鲤鱼’就可以跟它爹爹团聚啦!” “好呀好呀,外公你真…”小鲤鱼闻言,下意识拍着手叫好,可说着说着,她突然发现不对,忍不住白了外公一眼,撅着小嘴,拉长了声音,道:“外公你真会忽悠,小鲤鱼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外公忽悠过去哩。” “咦?”白青图有些意外,笑道:“外公当然知道小鲤鱼不是三岁小孩子,小鲤鱼今年都快满四岁了,已经是大孩子啦!” “嚯嚯…”小鲤鱼得意的大笑两声,粉嫩的小脸蛋上露出一副想要掩饰,却又没能掩饰好的表情,又得意又神气,叫道:“小鲤鱼是大孩子了,外公你可别想忽悠我,外公要是钓上来大鲤鱼,做成菜被吃掉,那‘小鲤鱼’不还是没有爹爹了么?” 白青图这才‘恍然’,原来小鲤鱼是这么想的啊,这一招出其不意,果然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想了一下,才道:“小鲤鱼你说的对,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不如这样,外公把‘小鲤鱼’和大鲤鱼都被做成菜,那它们就不会分开啦!” “⊙⊙” 小鲤鱼被外公的‘奇思妙想’打败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竟然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反驳。 “咳咳,”李青云听不下去了,岳父这样胡说八道,可别给小鲤鱼留下心理阴影,“其实还有一种解决方法,不过,这就要看小鲤鱼你舍不舍得了…” “舍得,舍得,小鲤鱼很舍得的,”小鲤鱼果然对外公的解决方案并不满意,闻言不由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爹爹你快说呀,小鲤鱼应该要肿么办才行?” 第212章 大鹅 小鲤鱼满眼都是期待的望着爹爹,等着爹爹给出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小鲤鱼觉得,还是爹爹靠谱,不像外公,把她当三岁小孩忽悠。 李青云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既然小鲤鱼不忍心让‘小鲤鱼’与它的爹爹分开,那你可以把‘小鲤鱼’放生了呀!” “啊?”小鲤鱼愣住了。 她刚刚还自夸自己很舍得的,结果听到爹爹的建议,她突然就有点舍不得了,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亲手钓上来的鱼呀。 不过,小鲤鱼挠了挠头,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咬牙点了点头,“行~叭~,那就听爹爹的,把‘小鲤鱼’放生了…” 她说完想了一下,又道:“爹爹,我可以等一会儿再放生‘小鲤鱼’吗?” “当然可以啊!”李青云自然没有意见,但却很好奇小鲤鱼为什么要等一会儿,莫非还是舍不得第一次钓鱼的战利品么? 不等李青云开口询问,小鲤鱼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她的想法。 只见小鲤鱼跑到一边,抓了一把方才打窝的饵料,又哒哒哒跑回来,将饵料洒进了水桶里,扒在捅边上,嘀嘀咕咕的对着桶里的‘小鲤鱼’说道:“小鲤鱼啊小鲤鱼,你快来吃叭,等你吃饱了之后,可要记住今天的教训哦,以后不要去咬鱼钩上的鱼饵啦,不然又会被人钓上来哒!” 原来小鲤鱼是在为‘小鲤鱼’考虑‘后事’呢。 白青图突然说道:“小鲤鱼你不用担心‘小鲤鱼’会被别人钓上来,外公等会立一条规矩,东湖里钓到鲤鱼必须放生,这样‘小鲤鱼’就彻底安全啦!” “真哒?”小鲤鱼满脸惊喜的朝他望过去。 “自然是真的。”白青图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脯,傲然笑道:“外公一言九鼎,谁要是敢不遵守外公的规矩,外公就揍他。” 其实,楚州地处中原,雨量丰沛,河流众多,到处都是湖泊密布,渔业资源非常丰富。 正因如此,楚州人在吃鱼方面,就比较挑剔。 鲤鱼是发物,肉质又偏柴,味道寡淡,所以很多楚州人都不爱吃鲤鱼。 白青图要是立规矩,不让钓草鱼、青鱼等等,或许还不一定管用。 毕竟,他又不是家主,在白家没那么高的威望。 但如果只是鲤鱼的话,想来应该没人会驳他的面子。 再怎么说,他也是家主之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非涉及重大利益,一般没人会故意跟他作对。 “嚯嚯,外公你可真好呀!”小鲤鱼觉得外公终于靠谱了一回,口头表扬了外公一句,低下头看着水桶里正在抢食的‘小鲤鱼’,满脸欣慰的说道:“小鲤鱼呀小鲤鱼,你听到了吗?外公要立规矩,让人钓到鲤鱼就放生,以后你就可以自由自在的觅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再害怕被人钓上来啦!” 小鲤鱼兴致勃勃的投喂着‘小鲤鱼’,湖边上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叫声。 鹅鹅鹅… 一群大鹅悠哉悠哉的沿湖边飘了过来。 第212章 大鹅1 “爹爹,外公,不好啦,不好啦!”小鲤鱼见到湖边飘来的一群大鹅,先是有些新奇,可旋即发现大鹅们似乎是径直朝着自己这边游了过来,她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大声提醒道:“有大鹅来捣乱了!” “小鲤鱼别慌,大鹅是来抢食吃而已,不是来捣乱的,”白青图先安慰了小鲤鱼一句,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咦,小鲤鱼你很害怕大鹅吗?” 小鲤鱼的小手正蠢蠢欲动,想要探到身后去拔出自己心爱的竹木双剑。 被外公这么一问,小鲤鱼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两只无处安放的小手,用力在空中挥动了一下,斩钉截铁的大声否认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外公你在开什么玩笑?小鲤鱼怎么可能害怕大鹅?” 白青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脸上一副‘然而我早已经看穿一切’的神气,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讨厌。 小鲤鱼被外公看得有些心虚,硬撑着道:“爹爹不让我带红大侠过来,不然小鲤鱼跟红大侠联手,打得大鹅嗷嗷叫,才不会害怕大鹅呢!” “红大侠是谁?”白青图好奇问道。 “红大侠就是红大侠啊!”小鲤鱼道:“红大侠可勇敢了,为了保护小鲤鱼,敢跟大鹅打架。” 白青图一听就明白了,红大侠加上小鲤鱼,才能跟大鹅打个五五开。 很显然,所谓的红大侠,也是个战五渣,多半是小鲤鱼养的宠物。 他记得小鲤鱼最近好像确实养了一只火鼠来着。 “原来小鲤鱼一个人打不过大鹅啊!”白青图敏锐抓住了外孙女话里的漏洞,作恍然大悟状,“居然还要跟红大侠联手…” “→_→” 小鲤鱼斜睨了他一眼,觉得外公更讨厌了,专门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外公所说的,也正是小鲤鱼最担心的问题了。 红大侠今天不在,小鲤鱼恐怕要糟糕,她单枪匹马,可打不过大鹅呀。 何况,湖面上飘来的这群大鹅,数量足足有五六七八只之多……大鹅游来游去,身影不断交错,小鲤鱼一时半会没能数明白大鹅的数量。 想到大鹅彪悍的战斗力,数量还这么多,小鲤鱼便忍不住有些紧张了起来,小手蠢蠢欲动,又想去拔剑,一副随时准备要跟大鹅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 白青图见小鲤鱼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心下发噱,暗自感到好笑,又多少有些好奇,心想小鲤鱼对大鹅怕成这样,看来她先前说自己跟红大侠联手,打得大鹅嗷嗷叫,怕是有些不尽不实啊,说不定嗷嗷叫的是小鲤鱼自己。 “哈哈,小鲤鱼且放宽心,”白青图终究还是心疼外孙女的,见小鲤鱼似乎对大鹅有着很深的心理阴影,也不再逗她了,改而安慰道:“有外公在这里,哪个大鹅敢啄你,外公把它做成烧鹅。” “真哒?”小鲤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于传说中的烧鹅,颇为向往的样子。 有了外公当靠山,小鲤鱼再低头看向湖面上的鹅群,顿时就像是在看一盘菜。 第212章 大鹅2 大概是上次那只大鹅彪悍的表现,给了小鲤鱼太大的震撼,深深伤害了她幼小的心灵,以至于在她的印象中,大鹅就是邪恶的代表。 所以,方才见到鹅群,小鲤鱼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准备拔剑,要跟大鹅大战三百回合。 好在现在有了外公当靠山,小鲤鱼终于消除了对大鹅的畏惧,走到钓台边上,好奇的看着大鹅在水里游来游去。 她发现大鹅不凶的时候,倒还挺可爱的。 鹅鹅鹅… 一只大鹅突然伸长脖子,引颈高歌。 “曲项向天歌,”小鲤鱼下意识的接了下去,念道:“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白青图愕然看向小鲤鱼,“小鲤鱼,你刚才念的诗,是谁教你的啊?” “嚯嚯,这是爹爹教我的,”小鲤鱼得意洋洋道:“小鲤鱼记性可好啦,爹爹只教了一遍,我就记住了。” “嗯,小鲤鱼真厉害。”白青图冲她竖起大拇指,对外孙女不吝夸奖。 小鲤鱼又扭头看向爹爹,见爹爹也是一脸嘉许的看着自己,心下更是得意不已,原地蹦跶了一下,只恨自己没长尾巴,否则这会儿尾巴肯定已经翘到了天上去。 白青图夸完了小鲤鱼,忍不住扭过头,别有深意的打量了一眼女婿。 小鲤鱼念的诗,虽然是以儿童的视角来描写鹅游水嬉戏的神态,却动、静、声、色俱备,寥寥数语,便让生动活泼的画面,跃然于脑海之中,在咏物诗中绝对称得上是殊为难得的佳作了。 虽然在白家人的眼里,白青图是出了名的不靠谱,但其实他文武双全,文学素养着实不低,是个识货的。 正因如此,他才感到分外的惊讶,觉得眼前的这个便宜女婿,好像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其实白青图对李青云这个女婿,一直都不太瞧得上眼。 毕竟,李青云文不成,武不就,文才武功,各方面都没有什么亮点。 他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小伙儿长得还挺帅? 只不过,女儿实在喜欢,白青图也没有办法,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事。 其实,要不是白幼沅天生六阴绝脉,没有与其他家族联姻的价值,凭着李青云的条件,他甚至连入赘当白家上门女婿的资格都没有。 白青图虽然遂了女儿的心意,一直以来,看在女儿和外孙女的面子上,对李青云这个女婿也始终是以礼相待,从来没给他甩过脸色,但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是现在,白青图却突然开始觉得,自己这个一向平庸的便宜女婿,似乎颇有点深不可测的意思。 “青云啊,没想到你竟也有如此斐然的文采?”白青图终于没能按捺住好奇心,问道:“除了开武馆,你平时对诗词之道也有涉猎吗?” “呃,偶尔,”李青云犹豫着点了点头,“陶冶情操嘛!” 白青图追问道:“那你除了诗词,可有研读过儒家经典?” “这倒没有。”李青云有些意外,暗自琢磨着,岳父大人突然问这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用意。 第212章 大鹅3 白青图突然问道:“我记得青云你今年应该是二十五岁?” 李青云觉得岳父大人今天思维似乎有点跳跃,心里暗自腹诽,表面上却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岳父记性不错,我下半年满二十五岁。” “那倒还不算太晚。”白青图喃喃说了一句,看向李青云,沉吟着说道:“青云啊,我瞧你在舞文弄墨这方面似乎颇有天赋,不过,诗词终究只是小道,钻研儒学经义才是正道。如果青云你有志于此,我可以推荐你去白鹿书院求学,以你的年纪,应该还能赶得上参加一轮科举。” 李青云哑然失笑,原来岳父竟是这个心思,“多谢岳父好意,不过,您太过高看小婿啦,我长这么大,什么四书五经,一个字都没读过,完全是一窍不通,参加科举纯属贻笑大方,就不去献丑啦!” 白青图瞪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都不去尝试一下,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 “岳父大人的好意,小婿心领啦!”李青云笑了笑,“不过,小婿天资有限,连个归禾武校都考不上,更何况是科举?而且小婿也志不在此,从没想过进入官场。小婿只想开个武馆混日子,守着小鲤鱼平平安安长大,便心满意足了。” 听他提到小鲤鱼,白青图微微一怔,旋即表情也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原来你是为小鲤鱼考虑,倒也是难为你了。” 李青云本想解释一下,就算不是因为小鲤鱼,他也对当官什么的丝毫不感兴趣,更没有这个能力去参加科举。 但他看了岳父一眼,想想还是作罢,果断闭上了嘴,就让岳父误会去。 不过,李青云其实倒有些好奇,岳父居然在白鹿书院有关系,这可是有点真人不露相的意思,让他忍不住要对岳父大人刮目相看了。 白鹿书院可是在整个大周排名前三甲的书院,曾经出过好几任宰辅的顶级儒家学府。 就算是李青云这样从不关心科举的普通草民,对于白鹿书院的大名,也照样是闻名已久,如雷贯耳。 小鲤鱼听爹爹和外公提到自己,连忙竖起耳朵倾听,可惜却根本听不懂爹爹和外公到底在说什么,急得她在旁抓耳挠腮,很是烦躁。 好不容易见两人谈话告一段落,小鲤鱼连忙见缝插针的叫道:“外公,外公,你可以帮小鲤鱼一个忙吗?” “啊?”白青图好奇的扭头看向她,“可以啊,小鲤鱼想让外公帮你做什么?” 小鲤鱼指了指湖面上正游来游去争抢着鱼食的鹅群,大声道:“外公,你帮忙把大鹅都赶走叭!” 白青图有些意外,“为什么要赶走大鹅啊?” “因为、因为…”小鲤鱼道:“大鹅是坏人,可凶可凶啦,我怕放生‘小鲤鱼’,会被大鹅吃掉。” 白青图失笑道:“哈哈,小鲤鱼你就放宽心,大鹅虽然很凶,但人家可是吃素的哦,不会吃掉‘小鲤鱼’的。” 第213章 放生 “⊙⊙”小鲤鱼很震惊,眼睛瞪得溜圆,好像觉得很不可思议,“大鹅竟然不吃鱼?这是真的吗?小鲤鱼年纪小,外公你可别忽悠我呀!” “哈哈,当然是真的。”白青图笑着指了指湖面上的鹅群,“你看这些大鹅,都是只吃鱼饵,对跟它们抢食吃的小鱼儿,却视而不见,并没有伤害小鱼儿们!” 得到外公的提醒,小鲤鱼瞪着眼睛,朝湖面望去,果然见到水面下,有很多的小鱼儿,正在跟大鹅抢食吃,也并没有看到有大鹅啄食小鱼儿。 “外公,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小鲤鱼对大鹅实在是有太深的成见,虽然都已经是眼见为实了,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辣么凶的大鹅,居然是吃素的,“大鹅是因为吃鱼饵吃饱了,所以才不吃小鱼儿呢?” “呃…”白青图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想了一下,决定曲线救国,“你看大鹅吃鱼饵吃饱了,连身边的小鱼儿都懒得吃,自然就更加不会吃你放生的‘小鲤鱼’啦。” 小鲤鱼愣了一下,觉得外公说的很有道理,顿时就重新开心了起来。 她走回水桶边,再次使出了九阴白骨爪,左右两只手同时开弓,将避无可避的‘小鲤鱼’生擒活捉。 感觉‘小鲤鱼’在手里拼命挣扎,小鲤鱼连忙小声安抚道:“小鲤鱼啊小鲤鱼,你别害怕,小鲤鱼这就放你回去找爹爹。” 小鲤鱼走到钓台边缘,嘀嘀咕咕的跟‘小鲤鱼’耳语了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 扑通一声。 ‘小鲤鱼’掉进湖里。 不远处的鹅群,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伸长了脖子,冲着这边‘鹅鹅鹅’的大叫。 小鲤鱼吓了一跳,好在见大鹅并没有冲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小鲤鱼’不知道是缺氧太久,还是吃饱了撑的,重新回到湖水之中,似乎有些懵圈,在原地踟蹰了好一会儿,才突然一摆尾巴,朝着湖水深处游去。 “‘小鲤鱼’加油,快去找你的爹爹去叭…”小鲤鱼满脸乐呵的望着‘小鲤鱼’飞快游走,高兴的大喊加油。 正在这时,清澈见底的湖面下,突然浮现一道黑影。 那黑影的速度好快,离弦之箭一般,直冲着刚刚被放生的‘小鲤鱼’而去,快得简直如迅雷不及掩耳。 ‘小鲤鱼’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已经被扑击而至的黑影,一口吞下。 哗啦! 黑影顺势冲出水面,示威一般的扑腾着翅膀,冲着岸边一阵嘎嘎大叫,然后脑袋重新扎进水面,眨眼间已经消失在了湖水深处。 “(⊙0⊙)” 小鲤鱼整个人都惊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小嘴一瘪,眼睛里开始有晶莹酝酿。 这一下变起仓促,不仅小鲤鱼目瞪口呆,白青图和李青云这翁婿俩,也同样是没反应过来。 “小鲤鱼先别急,还有得救!”见到闺女要哭鼻子,李青云终于回过神来了,连忙出声安抚,同时俯下身去,一根手指轻轻触及湖面。 第213章 放生1 李青云视线穿透清澈的湖水,追踪着正在水面下潜游的黑影,同时俯身下去,轻轻拈了一滴湖水在指尖。 方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还是看清楚了,黑影其实是一只野生鸬鹚。 李青云曾见过有人训练鸬鹚捕鱼,以他的了解,鸬鹚的潜水距离其实并不算太远,而且鸬鹚也没牙齿,‘小鲤鱼’是被它生吞下去的,应该还可以抢救一下。 果不其然。 片刻之后,离着钓台将近二十米开外的湖面上,便突然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 鸬鹚破开水面,浮上来换气了。 李青云早就等着它,见状屈指一弹,拈在指尖的一滴湖水,瞬间激射而出。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鸬鹚被水滴精准命中脑门,身体在湖面上打了个滚,当场就‘直’了。 奇异的是,鸬鹚浮在水面上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水滴上附着的力道,被推向远处,反而是不急不缓的朝着岸边飘了过来。 不过,水的阻力还是太大了些,李青云附加在水滴上的回旋力道,只将鸬鹚推到了距离岸边还有十来米开外的时候,便已经有些力竭了。 白青图诧异的扭头看了女婿一眼。 他先前就判断,女婿可能是个高手,但那也都只是道听途说,或者是从小鲤鱼的表现,侧面进行印证。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真正亲眼见到了李青云出手的情形,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便宜女婿竟好像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更高明那么一丢丢,这不由让他颇为惊讶。 为了抢救‘小鲤鱼’,刻不容缓,白青图收回心思,抬手扬起鱼竿,带动透明纤细的鱼线,朝着鸬鹚所在的方向甩了过去。 鱼竿加上鱼线,长度仍然还远远不到十米,根本够不着飘在湖面上的鸬鹚。 但鱼线末端那小小的鱼钩,在触及水面的时候,却宛若一面巨大的大桨叶,凭空将四周数尺之内的水面,都给拍得猛然往下一沉。 这下轮到李青云为之侧目了。 岳父这一招举轻若重,可着实有些不简单啊。 就算是放眼整个归禾城武林,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李青云一直对岳父大人的武功,有所怀疑,觉得岳父大人平时浪荡荒废武功的表现,或许只是藏拙,真实武功其实深不可测。 如今这一幕,无疑是验证了他的猜测。 翁婿俩对视一眼,旋即都是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水流带动鸬鹚的身体,朝着岸边缓缓飘了过来。 白青图看准时机,手腕轻转,鱼线缠住鸬鹚,将其拎了过来。 他抓着鸬鹚的脖子,挤牙膏般的用力一挤。 一条‘小鲤鱼’便从鸬鹚的嘴巴里掉了出来,落在钓台上,甩着尾巴,‘欢快’的在地上蹦来蹦去。 “(⊙0⊙)” 小鲤鱼眼睛、嘴巴,全都张到了最大,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满脸不可思议的在原地傻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破涕为笑,拍手叫道:“爹爹,外公,你们也太腻害了叭?‘小鲤鱼’都已经被这个坏鸟儿吃下去了,你们竟然还能把它救活…” 第213章 放生2 “快把‘小鲤鱼’放水里去,”白青图提醒道:“不然再耽搁下去,它可就要憋死啦!” “哦哦!”小鲤鱼应了一声,慌忙走上前去,将还在地上乱蹦的‘小鲤鱼’捡了起来,朝着湖面扔了下去。 扑通! ‘小鲤鱼’落水之后,不敢再有任何耽搁,立即甩动着尾巴,朝湖水深处游去。 可惜‘小鲤鱼’不会说话,否则它一定会大声感叹,鱼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小鲤鱼望着‘小鲤鱼’渐渐消失的身影,有些欣慰,又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虽然经历了一波三折,好在结局是美好的,‘小鲤鱼’最后终于还是得救了。 小鲤鱼心里成就感满满,觉得自己跟爹爹和外公联手,嘎嘎乱杀……唔,虽然她全程都在旁边看戏,连一声加油都没喊过,但‘小鲤鱼’可是她钓上来的呀! ‘小鲤鱼’: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今天真刺激! “小鲤鱼,你在干什么呢?”身后突然有人问道:“有没有钓到鱼啊?舅舅晚上能不能吃上鱼,可就全看小鲤鱼你的劳动成果啦…” “舅舅…”小鲤鱼认出了来人的声音,先满心欢喜的大叫了一声,才扭头望去,连忙又道:“小姨,你也来钓鱼的吗?” 狭窄的山道上,两道身影并肩缓步而下,正是白少羽和白幼溪。 白少羽空着两手,白幼溪手里却拿着钓杆。 “是啊,小姨来给小鲤鱼帮忙,”白幼溪浅浅一笑,“免得要是小鲤鱼钓不到鱼,大家晚上都要饿肚子啦!” “才不会饿肚子呢,小鲤鱼刚刚才钓到了一条‘小鲤鱼’,”小鲤鱼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小脸上表情很是不服气的样子,说完扭头望一眼早已经消失不见踪影的‘小鲤鱼’,顿觉有些不妙,这下死无对证了呀,“不过,不过…小姨你来晚了,‘小鲤鱼’已经被我放生啦。” 好在虽然没看到被放生‘小鲤鱼’,白幼溪还是相信小鲤鱼不会骗自己,惊奇道:“原来小鲤鱼你钓到了一条‘小鲤鱼’啊?但是为什么要放生呀?” “因为、因为…”小鲤鱼挠了挠脑袋,“‘小鲤鱼’还没长大,要是不见了,它爹爹一定会很担心的。” “那你不如把‘大鲤鱼’也一起钓上来,”白少羽在旁笑嘻嘻的插了一句,“这样一家子就整整齐齐啦!” “(′??`)”小鲤鱼仰头斜睨着舅舅,小表情更不服气了,“舅舅你跟外公一样讨厌,小鲤鱼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才不会被你忽悠过去呢!” “咦?”白少羽看了一眼自家老爹,有些小意外,“外公怎么忽悠你啦?” “刚刚外公也是跟舅舅一样这么说的,”小鲤鱼撅着小嘴,力证自己不是三岁小孩子,“‘小鲤鱼’和‘大鲤鱼’一起被钓上来,那样…那样…” 她卡壳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大声道:“那样不仅‘小鲤鱼’没有了爹爹,‘大鲤鱼’也没有了孩子,那、那可不太好。” “原来是这样啊,果然不好。”白少羽点了点头,“所以,小鲤鱼你才会将‘小鲤鱼’放生了,让‘大鲤鱼’和‘小鲤鱼’一家团聚?” “对呀,对呀!”小鲤鱼想了想,倒没有抹煞爹爹的功劳,“这是爹爹告诉我的主意,这样就能两全其美了。” 第214章 嘴替 嘎嘎! 被白青图随手扔在地上的鸬鹚,这时终于悠悠醒转,拍着翅膀大叫两声,似乎还有些懵圈。 “咦,这是野生的鸬鹚?”白少羽好奇问道:“从哪儿来的?你们捉上来的么?” “舅舅,舅舅,这是个坏鸟儿,可坏可坏啦!”小鲤鱼连忙向舅舅告状,痛斥鸬鹚的恶劣行径,“刚刚小鲤鱼将‘小鲤鱼’放生之后,结果‘小鲤鱼’就被这个坏鸟儿给吃掉了,还好爹爹和外公辣么腻害,将坏鸟儿抓起来,救活了‘小鲤鱼’。” 白少羽被她像绕口令似的,一会儿一个‘小鲤鱼’,差点给绕晕了,分不清大小王。 两人说话间,鸬鹚终于缓过神来,忙不迭扑向湖边,一头扎进了湖水之中,潜入水底,飞快的逃之夭夭。 “哎呀,糟糕,坏鸟儿跑掉啦!”小鲤鱼很是惋惜,她本来还想要给‘小鲤鱼’报仇的,而且也有些担心鸬鹚会再次‘犯案’,忧心忡忡道:“‘小鲤鱼’不会又被这个坏鸟儿捉住吃掉叭?” “不会的,”白少羽安慰道:“你看着坏鸟儿都已经被吓惨了,逃命都来不及,恐怕顾不上捉‘小鲤鱼’吃啦!” 小鲤鱼脸上还是布满忧色,并没有被安慰到。 “小鲤鱼别怕,有外公在呢!”白青图在旁拍着胸脯,大声保证道:“坏鸟儿要是胆大包天,还敢吃‘小鲤鱼’,外公会再把它捉上来的。” 小鲤鱼这下才终于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笑道:“谢谢外公,外公你可真腻害呀!”想了一下,补充道:“跟爹爹一样腻害。” 白青图得到外孙女夸奖,本来笑容满面,可听到小鲤鱼后面的补充,他却顿时脸色一垮,有些悻悻的瞪了便宜女婿一眼,似乎有些不太服气的样子。 李青云朝岳父大人摊了摊手,表情无辜。 白少羽看得有些好笑,又多少有些惊奇。 自家老爹是个什么样的德性,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他的印象里,自家老爹一直都是躺平任嘲,几乎从来不与人争强好胜。 毕竟,他爹荒废武功几十年,就算想争强好胜,也没有这个资本啊。 白少羽实在是没想到,小鲤鱼这个端水大师,随口一句夸奖,却居然罕有的激起了自家老爹的好胜心。 这就难免让他有些啧啧称奇了。 其实白少羽还是不够了解自家老爹。 白青图那是躺平任嘲吗?那根本就是不屑一顾,目空一切。 就像大象不会在意蚂蚁的挑衅。 因为没有感觉到威胁,才会淡然以对。 但在白青图的眼里,便宜女婿可不是蚂蚁,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大象。 白青图装疯卖傻,几十年都不曾显示过武功,却在方才为了生擒一只野生鸬鹚,居然没能忍住,牛刀小试,小露一手。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李青云先露了一手,让白青图见猎心喜,起了好胜心。 小鲤鱼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鸬鹚一口气潜游出去二、三十米远,才刚冒头,却被一只在附近啄食鱼饵的大鹅盯上。 大鹅没有辜负小鲤鱼对它的彪悍印象,见到鸬鹚冒头,连个磕绊都不打一下,直接就冲了上去,对着鸬鹚就是一阵猛啄。 鸬鹚被啄得满头包,只好再次潜入水下,逃之夭夭。 鹅鹅鹅… 大鹅见敌人逃跑,意犹未尽的拍了拍翅膀,伸长了脖子,耀武扬威的大声叫唤着,说不出的志得意满。 “嚯嚯,坏鸟儿被大鹅欺负了,这可真是…真是…”小鲤鱼挠了挠脸颊,一时间有点找不到合适形容词,不由抓耳挠腮,好生着急。 “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白少羽在旁帮忙说出了她的心声。 “啊对,恶人自有恶人磨。”小鲤鱼一愣,旋即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一脸崇拜的看着舅舅,好像舅舅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舅舅,你跟小鲤鱼都是…都是英雄,因为、因为我们想的都一样。” “小鲤鱼你是想说…英雄所见略同?”白少羽试探着说道。 “对对对,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小鲤鱼一脸惊奇,觉得舅舅太神奇了,简直就是小鲤鱼的嘴替呀。 第214章 嘴替1 鹅鹅鹅… 湖面上突然传来了鹅群慌乱的叫声。 小鲤鱼抬头望去,不由一怔,原来是外公拿着鱼竿,正在拍打着水面,驱赶鹅群。 “外公,外公,你欺负大鹅干什么呀?”小鲤鱼皱着眉头问道。 “有这些大鹅在这里捣乱,鱼儿都不敢来了。”白青图解释了一句,突然有些奇怪的看向外孙女,“小鲤鱼,你不是害怕大鹅,一直跟大鹅不对付么?怎么现在却想起来为大鹅打抱不平?” 小鲤鱼愣了一下。 外公其实说的不错,大鹅过于彪悍的表现,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在她的心里,大鹅可一直是个邪恶大反派的形象。 不过,小鲤鱼为鹅群说话,自然是有理由的,“外公你不是说,大鹅是吃素的,不会吃掉‘小鲤鱼’么?何况,大鹅方才还打跑了坏鸟儿,这叫…这叫…” 小鲤鱼挠了挠脸颊,凝眉苦思,突然眼睛一亮,大声道:“这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爹爹,爹爹,小鲤鱼说的对吗?” 小鲤鱼得意洋洋,眼中满是期待的望向爹爹,一副求表扬的小表情。 李青云自然是不吝表扬,“对,小鲤鱼说的对。” “嚯嚯嚯嚯,爹爹教过小鲤鱼,小鲤鱼可都记得…”小鲤鱼仰天大笑,昂首挺胸,真是说不出的神气。 小鲤鱼今天好像特别喜欢用成语,只可惜文化水平不允许,总是说到一半就卡壳。 如今好不容易用对了一次,自然是可喜可贺,值得大书特书,好好臭屁一番。 白青图哑然失笑,没好气的瞪了便宜女婿一眼,“你平时就是这么教育小鲤鱼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小鲤鱼才几岁啊,你就教她这个?怎么?你准备让小鲤鱼学了这个道理以后去混江湖啊?” “是呀是呀,小鲤鱼是江湖儿女,要讲义气,”小鲤鱼更得意了,“大鹅刚刚才帮了我们,是我们的好胖友,外公你可不能再欺负它们了,不然就是…就是…” 小鲤鱼说着说着,又卡壳了。 “就是过河拆桥。”白少羽像个敬业的捧哏,在旁小声提醒道。 “对,就是过河拆桥。”小鲤鱼先是面上一喜,旋即却皱着眉头,瞟了舅舅一眼,表情似乎有些纠结。 白少羽大奇,自己及时提醒,怎么小鲤鱼看上去居然好像不太领情的样子? 小鲤鱼纠结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撅起小嘴,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舅舅,你刚才要是不提醒,小鲤鱼也已经快要想到了。” “……”白少羽心说,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啊,才刚说到过河拆桥,小鲤鱼你就学以致用是? “噗…” 旁观的白青图没忍住,突然笑出了声。 白少羽扭头看一眼幸灾乐祸的自家老爹,又扭头看向过河拆桥的小鲤鱼,表情多少有点幽怨。 小鲤鱼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已经深深伤害了舅舅脆弱的心灵,她对着外公劝说道:“外公,外公,你不要过河拆桥,再欺负大鹅了,鱼儿不敢来吃鱼饵,那不如我们钓小龙虾叭!” 第214章 嘴替2 小鲤鱼抱着长鱼竿,跑了过来,仰头问道:“爹爹,我不钓小鲤鱼了,我要钓小龙虾,我们还是把鱼竿换回来叭!” “好叭!”李青云对闺女的请求,自然是无有不允,接过长鱼竿,又将手里的迷你小鱼竿朝她递了过去,心下却感到有些好笑。 小鲤鱼怕不是因为要钓小龙虾,才想要把鱼竿换回来,而是方才钓上来‘小鲤鱼’的时候,体会到了操作长鱼竿的难度,所以才会知难而退。 “谢谢爹爹!”小鲤鱼拿回了自己的小鱼竿,发现果然顺手多了,脸上不由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小鲤鱼熟练的给鱼钩上饵,扬手抛竿,还不忘给其他人分配任务,“爹爹,小姨,你们也来钓小龙虾叭,还有外公……哎哟,外公你鱼钩甩错位置啦,那边钓不到小龙虾的!” 小鲤鱼正说着,看到外公的动作,连忙大声提醒道。 原来白青图将大鹅赶走之后,就在原先的位置,重新抛竿下钩了。 “可是外公不想钓小龙虾啊!”白青图笑吟吟道:“外公要钓大鱼。” 虽然是个业余的钓鱼佬,但是白青图也有着属于钓鱼佬的原则和底线,不会自甘堕落去当个钓虾捞的。 “外公,你咋这么犟呀?”小鲤鱼撅起小嘴,有些不满的瞪着他,见外公死不悔改的样子,气鼓鼓的一扭头,大声道:“爹爹,小姨,我们来钓小龙虾叭……外公他不听话,非要钓大鱼,我们不理他了。” 她说完才发现好像还漏了一个人,连忙又补充道:“舅舅,你没有带鱼竿么?那你拿着网兜在旁边帮忙叭,小龙虾钓上来你就接着,别让小龙虾跑掉了。” 众人见她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给大家分配着任务,小模样令人发噱,均是忍住了笑,配合的连连应是。 “小姨,你会给鱼钩上饵么?”小鲤鱼看爹爹一眼,放心的点了点头,又仰头望着白幼溪,眼神里有些期待,“要不要小鲤鱼帮你呀?” “谢谢小鲤鱼啊,不过不用啦。”白幼溪却并没能领会到小鲤鱼眼里的期待究竟是什么意思,没有给小鲤鱼好为人师的表现机会,摇了摇头,“小姨自己会弄的。” “那好叭!”小鲤鱼见小姨果然很快给鱼钩上好了饵料,动作好像比她还要更熟练,只好意犹未尽的点点头,又招呼道:“小姨,你把鱼钩甩在这里,刚刚小鲤鱼就是在这里钓到了一只小龙虾…” “哦,就是这里么?”白幼溪自然不会违逆她,顺从如流的将鱼钩甩在她的旁边。 “对啦,就是这里。”小鲤鱼欢快的叫道:“爹爹,小姨,我们来比赛叭,看谁先钓到小龙虾!” 她说着看了外公一眼,“外公太犟了,就让他一个人钓鱼去叭,我们不带他玩了。” “→_→”白青图斜睨着她。 小鲤鱼勇敢的跟外公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嗬嗬尬笑着移开了视线,嘴里小声的嘀嘀咕咕道:“算了,钓鱼就钓鱼叭,小鲤鱼小人有小量,不跟外公一般见识。” 第215章 倒打一耙 “舅舅,有小龙虾上钩啦,快拿网兜!”小鲤鱼看着水面上像打瞌睡一样不断起伏的浮漂,激动得大呼小叫。 “来啦来啦!”虽然刚被外甥女过河拆桥,但白少羽自然不会记仇,听到小鲤鱼的招呼声,连忙拎起了网兜,紧盯湖面,严阵以待。 小鲤鱼等到浮漂被彻底拉下水面,便知道火候到了,果断抬起小鱼竿。 一只浑身通红,张牙舞爪的小龙虾,破水而出,被拎到了半空中。 似乎突然离水,让小龙虾察觉到了危险,它不顾已经到嘴边的鱼饵,慌忙松开钳子,想要临阵脱逃。 白少羽早将网兜伸过去,在小鲤鱼的喝彩声中,稳稳接住了掉落的小龙虾。 “舅舅,舅舅,快拿来让我看看!”小鲤鱼很兴奋,抱着小鱼竿,凑近前去,扒拉了一下网兜,有些跃跃欲试,想要伸手去捉小龙虾。 “小心点,别被小龙虾的钳子给夹住了。”白少羽吓了一跳,出声提醒的同时,连忙手臂一缩,将网兜从小鲤鱼的跟前移开。 小鲤鱼有些不服气的瞪他一眼,“舅舅,你也太小看小鲤鱼了叭?爹爹教了小鲤鱼九阴白骨爪,拿捏一只小龙虾还不是轻轻松松?怎么可能被小龙虾的钳子夹住?” “九阴白骨爪?”白青图心中一动,笑道:“小鲤鱼这么厉害啊?少羽,你看小鲤鱼自信满满,看来应该是很有把握,你就让她试一试嘛!” 李青云闻言,下意识瞥了岳父一眼,却发现岳父大人也不经意向他望来,毫不掩饰眼中的试探意味。 李青云苦笑,心说岳父大人对九阴白骨爪好奇,直接开口问就是了,何必怂恿小鲤鱼来进行试探?就不怕小鲤鱼被小龙虾钳子给夹疼了会哭鼻子? “爹,你这…”白少羽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老爹又开始不靠谱了,“你这不是胡闹嘛!” “你看你看,外公都这么说了。”小鲤鱼意外得到外公的支持,却是大受鼓舞,原地蹦跶一下,叫道:“舅舅,你就让小鲤鱼试一试嘛,小鲤鱼还没有亲手捉过小龙虾哩!” “这个嘛…”白少羽低头看着小鲤鱼,见她也正仰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两眼亮晶晶的,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此情此景,让白少羽实在是不忍拒绝,只好先向姐夫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将网兜重新拿到了小鲤鱼的身前,“小鲤鱼,你可千万小心着点啊,避开它的钳子,从后面去捉它…” “资道啦资道啦!”小鲤鱼见状大喜,美滋滋的连连应着,便伸手探进网兜,小爪子精准捉住了小龙虾背后的硬壳,将其从网兜里拿了出来。 白青图看着这一幕,眼中不由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心里就好像是有只小手在使劲儿的挠啊挠,对于小鲤鱼所说的九阴白骨爪,更加感到说不出的好奇。 小鲤鱼连九阴白骨爪百分之一的精髓都没能使出来,可白青图何等见识,窥一斑而知全豹,从小鲤鱼的出手,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但凡武林高手,对于新奇、高明的武功,就没有不感兴趣的。 何况,让白青图感到好奇的,不止是武功,还有眼前这个满脸都是宠溺笑容看着闺女的便宜女婿。 “啊呀,这个小龙虾长得好丑呀!”小鲤鱼将小龙虾举在眼前,好奇的打量着,先辣评了一番,然后像个得胜的大将军,高举着小龙虾,骄傲的大声嚷嚷道:“舅舅你快看,小鲤鱼活捉了小龙虾,没有被它的钳子夹住叭!” “嗯嗯,舅舅看到啦!”白少羽自然是不吝夸奖,“小鲤鱼真厉害。” “嚯嚯嚯嚯…”小鲤鱼仰天大笑,尾巴都快翘到了天上去,又忍不住扭头跟小姨炫耀,“小姨小姨,我刚才就说了,这里有好多好多小龙虾,很容易钓到的,小鲤鱼没有骗你叭?你看小鲤鱼一下就钓到了…” 白幼溪刚要张口答话,却突然表情一动,看向水面上的浮漂,笑道:“啊对,小鲤鱼说得没错,小姨这里好像也有小龙虾上钩了呢…” 小鲤鱼一愣,扭头望去,果然见到小姨的浮漂正在打瞌睡似的不断‘点头’。 “哎呀,舅舅,你快拿网兜去帮小姨呀!”小鲤鱼见浮漂在水面起伏了几下,猛然往下沉去,不由心头一跳,来不及将小龙虾丢回桶里,连忙大声招呼舅舅帮忙。 白幼溪扬起鱼竿,果然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龙虾,挂在鱼钩上,被拎出了水面。 白少羽配合的伸出网兜,无惊无险的将小龙虾接住。 “舅舅,舅舅,快让我看看。”小鲤鱼急得直跳脚,好不容易等舅舅将网兜伸过来,她便如法炮制,一招九阴白骨爪,将小龙虾生擒活捉。 小鲤鱼左右两只手都高举着小龙虾,又高兴又得意,大呼小叫的炫耀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将小龙虾放进了水桶里。 结果还没等她从水桶边离开,却突然只听扑通一声,一只小龙虾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掉进了水桶里,溅起一片水花。 还好水花好像识路一般,只朝着一个方向飞溅,没有将小鲤鱼浇成落汤鸡。 小鲤鱼被吓了一跳,扭头望去,便见到爹爹正高高扬起鱼竿,将鱼线收了回来,不由惊喜叫道:“爹爹,你也钓到小龙虾啦?你肿么没有让舅舅帮忙呀?” “因为不需要啊!”李青云笑道:“没有你舅舅帮忙,小龙虾不也没跑掉么?” “那~行~叭!”小鲤鱼挠了挠脸颊,觉得爹爹也太腻害了叭,不管钓鱼还是钓小龙虾,都不需要旁人的帮忙,自己一个人就轻松搞定了。 东湖是白家的私产,外人不能随便进来。 至于白家自己人,也都不靠湖里的水产发财。 所以湖里的鱼虾们,很少遭到两脚兽的威胁,平时可以说是无忧无虑,活得非常逍遥自在。 鱼儿也就罢了,偶尔还可能会遭了钓鱼佬的毒手。 至于小龙虾,那就是真的没有天敌了,几乎都能活到寿终正寝。 不过,今天东湖里这些无忧无虑的小龙虾们,可算是迎来了劫难。 或许是因为没怎么被人钓过,小龙虾们都浑然不知什么叫做害怕,见到鱼饵就直接冲上来了,非常好钓。 三人轮番下钩,几乎不带停歇的,连续不断的有小龙虾被钓上来。 小鲤鱼直乐得大呼小叫,欢快的小奶音嚷嚷个不停,扑腾着小短腿,在钓台上跑来跑去。 只见她一会儿拿着小鱼竿自己钓小龙虾,一会儿跑去帮舅舅捉拿小龙虾,一会儿又拿着小龙虾往桶里放,一会儿跑去帮她小姨上饵料,忙得不亦乐乎,愣是营造出了一种其他人都在摸鱼,只有她一个人在干正事的错觉。 小鲤鱼忙活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发现,好像有个人一直被她忽略了。 “外公,外公,你还没有钓到鱼吗?”小鲤鱼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抽了个空,跑到她外公身边,小声埋怨道:“外公你看叭,我刚才就说让你来钓小龙虾,你偏要一个人钓鱼,结果钓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钓到叭?” “……”白青图斜睨着外孙女,阴阳怪气道:“小鲤鱼啊,外公教你一个成语!” “啊?”小鲤鱼很意外。 不过,虽然是个丈育,但小鲤鱼其实还是很好学的,反应过来,不由兴致勃勃道:“好呀好呀,外公你要教小鲤鱼什么成语啊?” “外公今天要教你的这个成语呢,叫做倒打一耙,”白青图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意思是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却反而指责别人,说是别人造成的。” “原来这就叫做倒打一耙啊…”小鲤鱼小声嘀咕着念叨了几遍,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正欣喜于自己又成功学到了一个成语,却突然皱起眉头,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脸颊,喃喃道:“肿么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呀!” 她有些狐疑的仰头看向外公,突然间福至心灵,领悟到了外公的潜台词,满脸不可思议的抬手指着自己,大声质问道:“外公,你难道是想说,小鲤鱼倒打一耙,明明是小鲤鱼自己做错了,却反而指责外公?” “咦,小鲤鱼真聪明啊!”白青图有些惊奇,“连这都能听得懂?” “小鲤鱼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当然可以听得懂啦,嚯嚯嚯…”小鲤鱼很是得意,不过,刚笑了没几声,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外公刚才说的可不像是好话呀,连忙重新板起了小脸,跟外公进行理论,“外公,你别以为夸奖小鲤鱼,就可以萌混过关,小鲤鱼可不吃你这一套…” 小鲤鱼用力挥了挥小手,以示自己可不是好忽悠的,“外公,你好好说清楚,小鲤鱼怎么就倒打一耙啦?明明就是外公你自己犟,不来跟我们一起钓小龙虾,非要一个人在旁边钓鱼,结果钓了半天钓了个空气,这怎么会是小鲤鱼的错呢?” 大概是因为太过气愤,小鲤鱼这番话说的又急又快,小奶音听上去很是暴躁。 “这当然是小鲤鱼的错啊!”白青图一脸认真的跟小鲤鱼掰扯道:“要不是小鲤鱼你一直在这大呼小叫,把鱼都给吓跑了,外公怎么会钓这么久都连一条鱼都没钓到?之前没有小鲤鱼你捣乱,外公可是很容易就钓到那么大一条鱼,还有小鲤鱼你爹爹也钓到了一条…” “……”小鲤鱼惊呆了。 外公说的好有道理啊,她竟然无言以对。 “不对,不对,”小鲤鱼想了想,努力分辩道:“外公你说的不对。” “哦?”白青图好笑道:“外公哪里说的不对啦?” “外公你说自己钓不到鱼,是因为鱼儿都被小鲤鱼吓跑了,可是为什么小龙虾就没有被吓跑呢?”小鲤鱼有理有据,振振有词,“你看我和爹爹、小姨都已经钓了辣么多的小龙虾,桶都要装不下啦!” “因为…”白青图眼珠转了转,很快就想到了借口、啊,不,是想到了原因,“因为小龙虾没有耳朵,它们听不到声音,当然不会被吓跑啊!” “啊,是这样吗?”小鲤鱼被唬住了,但多少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她哒哒哒跑到水桶边,捉了一只小龙虾在手上,翻来翻去的观察了好一会儿,却震惊的发现,小龙虾的脑袋上居然真的没看到有长着耳朵耶。 “难道小龙虾其实是小聋虾?”小鲤鱼的小嘴微张,莫名有种发现了新天地般的巨大震撼。 白少羽瞥了老爹一眼,眼神中满是鄙夷,觉得自家老爹居然这样忽悠年幼无知的小鲤鱼,属实是不讲武德。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小鲤鱼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她拧着眉毛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间灵机一动,盲鱼又发现华点,凑到桶边,瞪大双眼,打量桶里的两条大鱼,然后满是惊喜的大声嚷道:“外公你说的不对,小龙虾是没有耳朵,听不见声音,可是鱼也一样没有耳朵啊,外公你钓不到鱼,根本就不是因为鱼被小鲤鱼吓跑了。” 小鲤鱼得意洋洋,一副我很聪明,外公你可别想忽悠我的小表情。 “咦?鱼没有长耳朵吗?”白青图眨了眨眼,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是被小鲤鱼给驳倒了。 但这也不能怪他大意。 其实白青图可以百分之百确信,鱼是有听力的,因为凭他钓鱼的经验,鱼很容易被岸上的声音给惊扰、吓跑。 倒是小龙虾,对于岸上的声音,就没有那么敏感了。 就像小鲤鱼方才一直大呼小叫,小龙虾们该上钩,还是会继续上钩,并不因声音的惊扰而有所退缩,由此便可见一斑。 说小龙虾是小聋虾,似乎并不为过。 可问题是,以上这些都只是白青图的主观经验判断,并不能当做证据啊。 最有力的证据,当然是像小鲤鱼一样,直接看鱼的脑袋上是不是长了耳朵。 然而,这就有问题了呀。 在白青图的印象当中,鱼的脑袋上好像真的是都没有长着耳朵的。 “这、这个…”白青图扯着下巴的胡须,支支吾吾,明知道小鲤鱼说的不对,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真是让他又生气又憋屈。 小鲤鱼见外公被自己驳倒,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反而洋洋得意的落井下水,现学现卖道:“还好小鲤鱼机智,不然就让外公你倒打一耙啦!” 白青图:“……” 第216章 面子 李青云见岳父被小鲤鱼驳得哑口无言,又窘迫又憋屈的样子,一张帅气的老脸都快憋成了猪肝色。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忍住了没笑出声来。 当然,他也更不会去提醒岳父,其实小鲤鱼说的也不对,鱼真的长有耳朵。 只不过,鱼的耳朵并不是长在外面,而是长在脑袋里面的,可以听到声音。 按照李青云的习惯,像这种小知识,他一般都会寓教于乐,见缝插针的趁机教授给小鲤鱼知晓。 但他要是这时候开口说话,那无疑就等于是变相为岳父解围了。 想到先前岳父大人毫不掩饰的试探意味,李青云终于还是按捺住开口解释的冲动,忍着笑在旁边看戏。 白幼溪畏惧白青图的威严,连忙低下头去,不敢露出嘲笑的表情,肩膀却不住抖动,显然憋笑憋得很艰难。 倒是白少羽,见到老爹出糗,果断毫不留情的大声嘲笑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倒打一耙啊!” 白青图怒目圆睁,瞪着大‘笑’子,感觉真是好气啊。 要不是担心暴露武功,可能会引来祸患,白青图差点忍不住当场就要一振父纲,不仅让大‘笑’子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倒‘打’一耙,还要再额外附赠一顿竹笋炒肉。 小鲤鱼却不知道,舅舅正在作死的边缘徘徊,无意间火上浇油道:“就是就是,明明就是外公的问题,外公却倒打一耙,反而责怪小鲤鱼,这可真是、真是…” 小鲤鱼说到一半,突然又卡壳了。 小丈育真是伤不起呀! “真是恶人先告状!”白少羽不吸取教训,再次小声提醒道。 “啊对,这可真是恶人先告状。”小鲤鱼眼神一亮,接了下去。 还好她这次没有再过河拆桥,而是先冲舅舅投去了一个赞赏的表情,然后小脸上满是鄙夷的斜睨着外公。 都说孩童的眼睛最纯真,就像是一面镜子,可以让邪恶无所遁形。 白青图被小鲤鱼这么盯着看,直看得他心里都升起了浓浓的罪恶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一般,让他甚至忍不住开始反思,难道刚才真的是自己倒打一耙了么? “哈哈…”偏偏这时候白少羽还不知死活的继续大声嘲笑着老爹。 白青图回过神来,斜睨了大‘笑’子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冒着暴露武功的风险,先好好出了这一口恶气,不然实在是念头不能通达,怕是要憋屈坏了。 “咦?”白青图正自犹豫,突然转念一想,老子教训儿子,岂不是天经地义?似乎完全不必暴露武功啊,莫非大‘笑’子还敢反抗不成? 想到这里,白青图顿时恶从心头起,放下鱼竿,猛地站起身来。 小鲤鱼吓了一跳,见外公满脸怒容,气势汹汹,还以为外公恼羞成怒,要揍自己的小屁股呢,吓得她差点就要大喊‘爹爹救命’。 好在下一刻,小鲤鱼就看到,外公根本没有理会她,而是迈开大步,笔直朝着舅舅走了过去。 白少羽见老爹突然怒形于色的冲着自己而来,也是有些惊讶。 不过,他显然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跟他爹嘻嘻哈哈呢,笑道:“爹,您这是怎么啦?这看着气势汹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打人呢!” “打人?嘿嘿…”白青图闻言,不由邪魅一笑,面目变得有些狰狞,突然伸出手去,揪住大‘笑’子的肩膀,一把将其拎了过来。 白少羽还没反应过来,当然,他就算反应过来,恐怕也不敢反抗。 然后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随之而来的便是屁股一阵剧痛。 白少羽表情木然,脑袋好像突然短路了,无法正确理解此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醒悟过来,自己现在是正被老爹按在腿上打屁股? 这个发现,让白少羽的俊脸瞬间涨红,短路的脑袋也好像开始恢复运转,终于想起来要挣扎反抗了。 可惜已经太迟了。 白青图动作飞快,啪啪啪的连续三记巴掌,抽在大‘笑’子的屁股上,眨眼间就已经打完收工,顿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念头通达,心说老夫治不了小鲤鱼,莫非还治不了你个逆子? 白少羽的反抗太过激烈。 白青图不想暴露武功,还真按不住他。 当然,他都已经打完收工,也没必要再按着了,便顺势松开手,让大‘笑’子恢复自由。 白少羽脸色呆滞,神色茫然的立在原地,有种风中凌乱的破碎感,整个人都好像坏掉了。 大‘笑’子这下可笑不出来了,非但笑不出来,而且简直欲哭无泪,生无可恋。 小鲤鱼小嘴微张,看着舅舅的‘惨状’,只感到心有戚戚焉,忍不住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却哪里还敢开口为舅舅求情? 正在这时,白青图突然扭头朝她望来。 小鲤鱼身子一抖,慌忙立正站好,高举着双手,做投降状,小脸上满是‘已老实,求放过’的服帖表情。 白青图还没丧心病狂到连外孙女都要打的地步,见小鲤鱼既然‘已老实’,果然放过了她,傲娇的冷哼一声,扭头朝着自己的马扎走了过去。 小鲤鱼见状,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她没想到外公居然这么不讲武德,说不过了竟然就直接动手,刚才可把她给吓坏了,还以为自己的小屁股要遭殃了呢。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冒着触怒外公的风险,走到舅舅身边,有些担忧的小声问道:“舅舅,你还好吗?外公打得你疼不疼呀?” 白少羽身躯微微一震,好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终于回过了神来。 他顾不得理会小鲤鱼,望着老爹的背影,悲愤欲绝的喊道:“爹,你这、你、你…” 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亲爹给气糊涂了,实在羞愤难当,连话都不会说了,‘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白青图这时已经在自己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闻言扭头朝他望来,脸上表情屌屌的,冷笑道:“怎么?瞧你的样子,是还不服气么?” 白少羽张了张嘴,突然有些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一向都知道,自家老爹很不靠谱,但他却想不到,老爹竟然不靠谱到了这种地步。 他都二十几岁的人了,却被亲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屁股,难道老爹就没想过,这对他的伤害有多大?难道他就不要面子的么? 白少羽没听说过什么叫做‘社死’,但他显然已经体会到了社死的滋味。 小鲤鱼扯了扯他的裤脚,小声道:“舅舅,你不要跟外公打架,你打不过外公,会被外公打屎的…” “……”白少羽更是无语凝噎。 他感觉大周已经不适合他生存,突然好想化身一条固执的鱼,这样就可以一直潜在水底,从此不问人间是非。 小鲤鱼见舅舅木着脸,一点生气都没有,更担心了。 她想了一下,努力踮起脚尖,想凑到舅舅耳边跟舅舅说悄悄话。 可惜以她的个头,这显然是个艰巨到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好压低了声音劝道:“舅舅,你现在打不过外公,可以等以后武功练好了再去找外公报仇也不迟啊!爹爹教过小鲤鱼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有、还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话没说完,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外公冷冷的声音:“小鲤鱼,我听见你说话了…” 小鲤鱼大吃一惊,扭头望去,果然便见到外公似笑非笑的斜睨着自己,脸上表情似乎有些不怀好意的样子。 “嗬嗬嗬嗬…”小鲤鱼眼珠子乱转,饶是她一向聪明伶俐,这下被外公当面抓包,也实在让她不知道该怎么狡辩了。 “好你个小鲤鱼啊,”白青图痛心疾首,“外公对你这么好,给你好吃的,带你看动物表演,还送你小狗狗,你却居然恩将仇报,想要教唆你舅舅找外公报仇?” “不是,我没有,外公你误会啦!”小鲤鱼急得连忙摆动小手,“小鲤鱼是劝舅舅不要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十年…” 小鲤鱼说着说着,突然急中生智,大声道:“十年辣么久,外公你可以跑得远远的,舅舅找不到你,就没办法报仇啦!” 白青图轻蔑的瞥了一眼大‘笑’子,满脸不屑道:“笑话,就算让你舅舅再练十年武功,他也绝对不敢来找外公报仇的,不信小鲤鱼问问你舅舅。” 小鲤鱼惊讶的扭头看向舅舅,“是这样么?外公真的有辣么腻害?舅舅你再练十年武功都打不过外公吗?” “……”白少羽嘴角抽了抽,无言以对。 别说是十年了,就算是让他再练上一百年,练到武功天下无敌,难道他还真能跟自己亲爹动手不成? 小鲤鱼自然不知道舅舅在想什么,她还以为舅舅是默认了她的问题,不由惊讶万分,“原来外公你辣么腻害呀?” “哼哼!”白青图下巴高高扬起,“现在知道外公的腻害了叭?” “资道啦资道啦!”小鲤鱼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外公,你辣么腻害,肯定不怕舅舅找你报仇的叭?那、那小鲤鱼怂恿舅舅找外公报仇,是不是就不算恩将仇报了?” “……”白青图翻了个白眼,拉长了声音道:“你~说~呐?” “……”小鲤鱼顿时就有点尬住了,跟外公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闭,一副舍生取义的架势,大义凛然道:“外公,小鲤鱼知道错啦,甘愿认罚,你打小鲤鱼的屁屁叭!但是外公打完小鲤鱼,可不可以就不要再打舅舅了?” 白少羽猛然一怔,看着还没挨打,就已经小脸皱巴到了一起,好像疼得不得了的小鲤鱼,心下有些好笑,又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咦?”白青图也是有些惊讶,“小鲤鱼,你真的要替你舅舅挨打么?打屁屁可是很疼的,你不怕疼么?” “怕!”小鲤鱼小手捏紧,正如她紧张的心情,闭着眼睛大声道:“但是舅舅对小鲤鱼辣么好,小鲤鱼不想让舅舅挨打,不然、不然也太不讲义气啦!” 白青图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想了一下,道:“行叭,看在小鲤鱼的面子上,外公就不打你舅舅的屁屁啦!” 白少羽闻言,有些幽怨的瞪了一眼他爹,同时也忍不住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算是服了自己这个不靠谱的老爹,方才他爹的那三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肉体上的伤害不大,心灵上的伤害却直接爆表,差点被打出了心理阴影。 正因如此,白少羽对小鲤鱼肯舍生取义为自己求情,心里那可是相当领情的,狠狠的给她记上了一笔,很欣慰自己以前辣么疼小鲤鱼,一片拳拳心意总算是没有喂了白眼狼。 “真哒?太好啦,外公你说话可要算数哦!”小鲤鱼闻言,也是非常欣慰,为舅舅感到高兴,又忍不住起了一丝侥幸,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打量一下外公的脸色,得寸进尺的试探道:“外公,你既然看在小鲤鱼的面子,不打舅舅了,那可不可以看在小鲤鱼的面子上,也不打小鲤鱼的屁屁了呀?” 白青图哑然失笑,也不说话,故意歪着头,盯着小鲤鱼粉嫩的小脸蛋看个不停。 小鲤鱼被他看得有点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扭了扭小身子,问道:“外公,你在看什么呀?” 白青图看了半天,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脸上满是惊讶的盯着小鲤鱼的脸颊,问道:“小鲤鱼啊,你是不是长胖了?” “啊?小鲤鱼长胖了?”小鲤鱼愕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脸颊,然后用力挥了挥小手,斩钉截铁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鲤鱼木有长胖,外公你肯定是看错啦!” 小鲤鱼平时还是挺臭美的,自认是天下第一宇宙超级无敌阔爱的小美女,怎么能承认自己居然长胖啦? 想到自己要是长胖了,会变成像陈大那样的小胖墩,小鲤鱼顿时就感到有些不寒而栗,那也太阔怕啦。 哼! 外公一定是吓唬自己,自己才没有长胖哩,小鲤鱼气鼓鼓的在心里想道。 第217章 大鱼 “是吗?”白青图阴阳怪气道:“那为什么小鲤鱼的脸看起来辣么大?不然怎么会有辣么大的面子?” “啊?嗬嗬嗬嗬…”小鲤鱼顿时就小脸一垮,忍不住尬笑了起来。 她听懂了,原来外公说的根本不是胖瘦的问题,而是在暗戳戳嘲讽她呢。 小鲤鱼心下暗叫糟糕,外公看起来怨气很大的样子,自己今天的这一顿揍,怕是逃不掉了呀。 她眼珠子四处乱瞅,还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突然眼神一动,指着不远处的湖面,大声道:“外公,你看那浮漂好像动了一下,是不是有鱼上钩了呀?” 白青图虽然已经坐在了马扎上,但还没有拿起鱼竿。 听到小鲤鱼的‘提醒’,他甚至都懒得回头看一眼,只以为小鲤鱼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企图转移话题。 “呃,那个,四伯…”白幼溪在旁弱弱的小声道:“浮漂好像真的在动。” “什么?”白青图愕然,扭头一看,便见到水面上的浮漂猛地往下一沉。 系住浮漂的鱼线,瞬间绷紧。 鱼竿被拉动,晃了几下,掉下钓台,被鱼线牵扯着径直往湖水中央而去。 白青图终于回过神来,俯身一捞,已经将鱼竿抓住,身躯却微微晃动了一下。 他先是一愣,旋即猛地瞪大了眼睛,惊喜道:“嘿哟,居然是条大家伙…” 虽然他俯身的姿势不便发力,而且猝不及防,也没想到能钓起了大鱼,捞起鱼竿的时候,便没有怎么用力。 但即便如此,要只是寻常的小鱼,怎么也不可能拉得他身躯晃动。 “哈哈,小鲤鱼,托你的福,外公才能钓到这么一条大家伙,”白青图已经将大鱼视作囊中之物,虽然还没把大鱼成功钓上来,但以他的手段,料来大鱼不能跑得掉,心喜之下,也顾不得再逗弄小鲤鱼了,“看在这条大鱼的份上,算是将功折罪,小鲤鱼你先前暗戳戳想要恩将仇报的事情,外公就不跟你计较啦。” “真哒?”小鲤鱼大喜,“谢谢外公,外公你真好,小鲤鱼来帮你钓大鱼叭!” 她扑腾着小短腿,哒哒哒跑上前,想要帮外公的忙。 但白青图此时正收放鱼线,溜着水下的大鱼,小鲤鱼在旁晃来晃去,却哪里插得上手? 她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什么,扭头招呼道,“舅舅,外公钓到大鱼啦,你快拿网兜来帮忙呀,可别让大鱼跑掉啦…” 小鲤鱼说完,却见舅舅杵在原地没动,好像有些迟疑不定的样子,便不由感到有些奇怪。 小孩子的心里是没有隔夜仇的,小鲤鱼刚刚还差点被外公打屁股呢,转眼间就抛在了脑后,毫无芥蒂的来帮外公钓大鱼。 小鲤鱼以己度人,便以为舅舅也跟她一样‘豁达’,却哪里想得到,舅舅一时半会没能缓过神来,人家心里还别扭着呢。 她见舅舅不动,担心大鱼跑掉了,心里着急,干脆扑腾着小短腿,再次哒哒哒的跑回了舅舅身边。 “舅舅,舅舅,你把网兜给我叭!”小鲤鱼踮着脚试图扒拉舅舅手里的网兜,“我去给外公帮忙…” 白少羽本就有些抗拒,见小鲤鱼这么积极,便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让小鲤鱼拿走了网兜。 不过,他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看架势老爹这次钓上来的鱼个头可不小,小鲤鱼恐怕未必能把握得住。 念及于此,白少羽便想要上前,将网兜重新拿回来,却突然见到姐夫早已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他微微一怔,悄悄松了口气,停下脚步。 “外公,外公,大鱼钓上来没有?”小鲤鱼有些吃力的抱着网兜,兴冲冲的跑上前,嚷嚷道:“小鲤鱼来帮你啦…” “别急,别急,”白青图笑道:“外公马上就能把大鱼给钓上来,小鲤鱼做好准备,可别让大鱼跑掉啦!” 小鲤鱼炯炯有神的盯着湖面,表情严肃认真,像个英姿飒爽的小战士,“外公你就放心叭,小鲤鱼准备好了,绝不会放跑大鱼哒。” 就在刚刚,爷孙俩还闹别扭呢,小鲤鱼甚至差点被外公揍了小屁屁。 可是转眼的工夫,两人却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准备齐心协力,并肩作战了。 白青图抽空瞥了一眼外孙女。 恰好这时一阵风吹来。 小鲤鱼抱着网兜,在风中打了个趔趄,好险被沉重的网兜带得一头栽进水里去。 白青图汗了一个,这鱼都还没上来呢,外孙女就已经差点下去跟鱼作伴了,这让他不免有些担忧,“小鲤鱼,你行不行啊?” 小鲤鱼虽然人在风中摇晃,嘴上却自然是不服输的,小奶音带上了几分杀气,“行,肿么不行?外公你忘啦?你刚才钓到的第一条鱼,可就是小鲤鱼帮你捞上来的哩!放心叭,小鲤鱼指定靠谱!” 白青图见她皱巴着小脸,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却并没有感觉到半点靠谱,只觉得有些好笑。 好在白青图随即便看到,便宜女婿不动声色站在了外孙女的身后,悄悄将两根手指搭在网兜握柄的末端,这才放下心来。 对于便宜女婿的手段,白青图还是认可的。 不过,白青图转念一想,突然觉得更好笑了,上钩的这条大鱼也不知道究竟犯了什么天条,竟然能够劳动两大武林高手伺候,死了恐怕都不能瞑目……咦?鱼好像都是死不瞑目的啊。 白青图心中闪着各种滑稽的念头,差点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好在走神并不耽误他溜鱼。 “起!”白青图估摸着火候,突然轻喝一声,扬起了鱼竿。 哗啦! 只听水面上传来老大的动静。 一个巨大的身影,卷起无数的水花,破开水面,被纤细透明的鱼线,拎到了半空。 小鲤鱼下意识将网兜伸了过去,可是当她看清楚掉进网兜里大鱼的样子,却顿时惊得猛然瞪大双眼,叫道:“哇,外公你钓到了好大一条鱼。” 果然是好大的一条鱼,网兜的深度,仅仅只够装进去大鱼一小半的身体,还有老大一截露在外面呢。 大鱼本来已经被白青图各种操作溜得力竭了,可面临生死危机,它显然并不甘心束手待毙,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又开始拼了命的挣扎了起来。 网兜顿时一阵剧烈的晃动。 “大鱼哪里逃?”小鲤鱼大叫一声,不顾小小的身体被网兜带的晃来晃去,抓紧了网兜的握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吊在了…上面? “咦?”小鲤鱼终于发现,自己居然两脚都悬空了,整个人像玩单杠一样,吊在了半空,不由大奇,忍不住扭头朝身后望去,顿时恍然,惊喜叫道:“爹爹,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李青云一只手抓着网兜握柄的末端,将小鲤鱼和网兜里正垂死挣扎的大鱼,一起端在半空,笑道:“小鲤鱼,爹爹帮你抓大鱼。” “嚯嚯…”小鲤鱼并没有因为爹爹出手相助而感到丢了面子,反而毫无自知之明的大声嚷嚷道:“小鲤鱼跟爹爹联手,嘎嘎乱杀,大鱼你可别想逃跑。” 在父女俩的‘配合’努力下,大鱼终究是在劫难逃,被拎到了岸上。 李青云微微弯下腰,放低了网兜的高度,让小鲤鱼的两脚得以踩在地上。 与此同时,装在网兜里的大鱼,尾巴也刚好触及到了地面。 小鲤鱼走上前去,伸手在大鱼的嘴巴和自己的脑门之间比划了一下,小嘴微张,扭过头来,惊奇的大声嚷道:“爹爹,外公,你们快看,这条鱼好大呀,站起来比小鲤鱼还高了辣么多。” 不用小鲤鱼提醒,白青图也早已经走了过来,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多少有些洋洋自得,笑道:“这条草鱼的长度目测应该在三尺六左右,小鲤鱼好像还没有一米高?比这条草鱼确实矮了不少呢。” 小鲤鱼因为先天六阴绝脉,病愈之前,多少有些发育不良,比平常三、四岁的女童,要略微矮了一些,如今身高还不到一米的样子。 相较这条体长足足有一米二左右的大草鱼,小鲤鱼确实要矮了人家不止一头。 另一边的白少羽和白幼溪两人,也都围了过来参观,见到钓上来的这条大鱼的个头,竟然能把小鲤鱼都给比了下去,均是不由啧啧称奇。 “鱼儿竟然可以长到这么大呀?”小鲤鱼围着网兜绕圈打量着里面的大鱼,惊叹不已,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担忧道:“外公,外公,这条大鱼不会就是方才被放生的那条‘小鲤鱼’的爹爹叭?外公你不会真的把‘小鲤鱼’的爹爹给钓上来了叭?” 白青图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外公方才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这是一条草鱼啊!” “啊?原来这是草鱼呀…”小鲤鱼挠了挠脸颊,有点没听懂,迷惑道:“那又肿么啦?” “既然是草鱼,那就肯定不可能是‘小鲤鱼’的爹爹了啊!”白青图见小鲤鱼还是迷迷糊糊的,忍不住笑着解释道:“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大草鱼只会生小草鱼,生不出‘小鲤鱼’来的,‘小鲤鱼’的爹爹,那肯定是一条大鲤鱼呀……是不是啊大鲤鱼?” 最后这句话,白青图却是满脸促狭的看着便宜女婿说的。 “嚯嚯,大鲤鱼生小鲤鱼,”小鲤鱼终于恍然大悟,满脸惊奇的望向爹爹,嚷嚷道:“我资道啦,原来爹爹你是大鲤鱼呀。” 李青云:“……” “哈哈哈哈…”白青图见便宜女婿哑口无言的样子,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外公,那你是不是老鲤鱼呀?”小鲤鱼突然扭头看向外公,想了一下,又连连摇摇头,“不对不对,外公看起来一点都不老,所以应该是大大鲤鱼。” 白青图笑不出来了。 李青云冲着小鲤鱼竖了竖大拇指。 小鲤鱼看着爹爹,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大拇指代表着夸奖。 小鲤鱼虽然不知道爹爹为什么突然夸奖自己,但被夸奖总归是好事,高兴得原地蹦跶了一下,扭头看向舅舅和小姨,笑道:“舅舅,外公是大大鲤鱼,你是什么鱼啊?还有小姨呢?你们是不是跟爹爹一样,都是大鲤鱼呀?” “……”本来笑容满面看戏的白少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不,他们什么鱼都不是,”白青图一脸深沉的看着小鲤鱼,煞有介事的说道:“我们当中,只有小鲤鱼你一个人是鱼,不然为什么大家都叫你小鲤鱼呢?” “啊?”小鲤鱼愣住了,突然就快活不起来了,有些懵圈的挠了挠脸颊,“只有小鲤鱼是鱼?那、那爹爹呢?外公你不是说,大鲤鱼生小鲤鱼么?如果爹爹不是鱼,难道、难道…小鲤鱼不是爹爹生的?” 聪明伶俐的小鲤鱼,被自己举一反三所得出的结论给震惊住了。 “不对,不对,外公你骗我,”小鲤鱼很着急,跳着脚跟外公理论,“小鲤鱼肯定是爹爹生的,爹爹你说是不是呀?小鲤鱼是你生的叭?” 她说到后来,声音中已经带着几分哭腔,好像生怕自己不是爹爹生的,就变成不是爹爹的小鲤鱼了。 李青云见闺女着急得要哭鼻子,不由有些嗔怪的瞪了岳父一眼,对这个也不知道是童心未泯,还是返老还童的岳父大人,实在是有些无语,他低下头耐心的跟小鲤鱼解释道:“其实外公没有骗你,小鲤鱼你真的不是爹爹生的…” 白青图闻言,直接瞪了回去,心说便宜女婿你也靠谱不到哪里去啊,这下小鲤鱼要被逗哭了,我倒要看你怎么把她哄好。 小鲤鱼果然两眼猛地瞪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爹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着就要哭出声来了,却听爹爹又继续说道:“爹爹一个人可生不了孩子,要跟小鲤鱼的娘亲一起,才能生下小鲤鱼呀,所以小鲤鱼不是爹爹生的,而是爹爹和娘亲一起生的,小鲤鱼在娘亲的肚子里住了十个月才降生在这个世界…” 小鲤鱼恍然,这才破涕为笑,摸着后脑勺,有些赧然道:“原来小鲤鱼在娘亲肚子里住了辣么久呀,小鲤鱼肿么都不记得啦?” 白青图抿了抿嘴唇,想到早逝的女儿,突然间失去了继续逗弄小鲤鱼的兴致,想找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他走上前,从便宜女婿的手里接过网兜,看着自己的战利品,突然扭头看向大‘笑’子,“少羽,你去把我新买的照相机拿过来。” 第218章 照相 虽然是个业余钓鱼佬,但白青图跟所有钓鱼佬一样,钓到这么大的鱼,肯定要嘚瑟炫耀一番,怎么也得留下点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的战绩才行。 当然,在这个世界,跟自己的战利品合照留影,那是只属于有钱钓鱼佬的专利,毕竟照相机是真的不便宜。 不久之后,白少羽便任劳任怨的抱着个硕大的箱子和三脚架,匆匆来到湖边。 李青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照相机,难免有些好奇,便多打量了几眼。 “怎么?以前没见过照相机啊?”白青图瞥了便宜女婿一眼,很大方的摆摆手,“送给你了,这玩意儿我买来也就图个新鲜,玩了几天就放下了,一直放在家里吃灰,你要是喜欢就拿去。” “啊?”李青云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不用了,岳父你误会了,再说我要这玩意儿也没什么用啊!” 岳父这个人其实嘴硬心软,大概是看他盯着照相机看得入神,还以为他是喜欢这玩意儿呢。 不过,让岳父这么一打岔,李青云倒是突然想起来,这个比成年人脑袋还大了不少的照相机,为什么他总觉得看起来有些眼熟了。 这玩意儿他上辈子在电影里见过,电影黄飞鸿里面,十三姨从英国带回来的照相机,貌似就长这样。 眼前的这台照相机,其实也多少能够代表如今大周的科技水平。 “小鲤鱼这年纪,一天一个模样,”白青图看了小鲤鱼一眼,似乎深有感触的叹了口气,“你不趁现在多给她拍些照片,以后她等你不注意,嗖一下就长大了,快得让你措手不及,到时候再后悔也晚了。” 李青云心知岳父大人应该是触景生情,多半是想到了早逝的女儿,才会有此感叹。 不过,岳父大人的这番话,倒确实很有道理。 他迟疑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青云就愧领岳父大人的好意了。” 像是照相机这类有些技术含量的电子产品,在这个世界都是奢侈品,而且是高奢,没有一定门路,就算有钱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买。 商家也根本用不着玩饥饿营销,人家是来真的,因为产量是真的跟不上。 供不应求,价钱自然也就便宜不到哪里去。 李青云眼下的财力,倒也不是买不起,只是以他的见识,要让他花太大的价钱,去买这种其实非常原始的电子产品,那是真的舍不得啊。 白青图自然不知道女婿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正在对眼前这台最新款的‘高端’照相机百般嫌弃呢。 他笑呵呵的招呼外孙女,“小鲤鱼,快过来,跟外公一起照相,这条大鱼钓上来,也有小鲤鱼你的一份功劳,咱们来拍个合影!” “外公,什么是照相啊?”小鲤鱼还没有见过照相机,自然是感觉非常新奇。 “照相就是、就是…”白青图想了一下,道:“呃,大概就跟画像差不多,但是比画像更真实。” “画像么?”小鲤鱼眼神一亮,笑道:“爹爹也会画像的,爹爹画的小鲤鱼天下第一宇宙无敌超级阔爱,嚯嚯嚯…” 第218章 照相1 “画像么?”小鲤鱼眼神一亮,叫道:“爹爹也会画像的,爹爹画的小鲤鱼天下第一宇宙无敌超级阔爱,不过画像被放在家里了,没有带过来,外公你想看吗?小鲤鱼下次带来给你看。” “好啊,那就一言为定。”白青图笑道:“到时候让外公看看,天下第一宇宙无敌超级阔爱的小鲤鱼,究竟是有多么阔爱。” “有辣么阔爱,”小鲤鱼拼命张开双臂,试图比划出自己的可爱程度,得意洋洋道:“爹爹说我是小仙女。” “哈哈,”白青图哈哈一笑,“小仙女,快过来跟外公照相!” “噢!”小鲤鱼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见外公一再的招呼自己过去,只好遗憾的放下小手,走了过去,好奇问道:“照相是肿么照的呀?是跟爹爹给小鲤鱼画像的时候一样,站着不动吗?” “对啊!”白青图笑道:“小鲤鱼过来,跟外公站在一起,眼睛看你舅舅那边。” 小鲤鱼乖巧的按照外公吩咐站好。 白青图突然伸出手掌,在大草鱼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本来还在垂死挣扎的大草鱼,顿时彻底没有了动静,当然,它还没有死,只是被拍晕过去了而已。 白青图将大草鱼从网兜里拎了出来,半蹲在地上,一手举着大草鱼,一手揽住小鲤鱼。 他低头看了看,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小鲤鱼娇小的身体衬托下,大草鱼简直像个巨无霸。 白青图准备就绪,这才抬头对大‘笑’子说道:“准备好了,可以拍照啦!” 白少羽闻言,先掀开照相机背后的黑布,将脑袋蒙在黑布里面,闷声闷气的说道:“小鲤鱼看这里,别眨眼哦,马上就好了!” 随着他按下开关,照相机发出巨大的响动和闪光。 小鲤鱼被吓了一跳,正自不明所以,便见到舅舅从黑布下探出头来,比划了个手势,说道:“好了!” 小鲤鱼瞪着眼睛,大声问道:“舅舅,小鲤鱼可以眨眼了么?” “啊?可以,小鲤鱼可以眨眼了!”白少羽连忙道:“已经照完啦。” 小鲤鱼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疑惑,“舅舅,你画像这么快呀?可不可以让小鲤鱼看一下,舅舅你画的小鲤鱼阔不阔爱呀?” “呃…”白少羽苦笑道:“照相跟画像不一样,照完相之后还要等相片洗出来了才行的,现在还看不到照的是什么样子。” 小鲤鱼皱起眉头,有些纳闷,“外公你刚才不是说,照相跟画像差不多的吗?外公你是不是又在忽悠小鲤鱼呀?” 白青图:“……” 他感觉自己今天逗弄外孙女似乎有些过火了,以至于让外孙女已经对他彻底失去了信任。 白少羽看着老爹一脸无语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轻咳一声,看向李青云,“对了,姐夫你要不要跟小鲤鱼来一张合影?” “呃,行叭!”李青云征询的看了一眼岳父,见岳父大人点头,这才迈步走了过去。 虽然岳父说要将照相机送给他,但眼下的‘原始’照相机,操作起来有些麻烦,等回去之后,要是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他一个人很难给自己和小鲤鱼拍合影照。 “爹爹,你站这里,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小鲤鱼见到爹爹走过来,连忙上前拉住爹爹的大手,认真指导着爹爹的站位。 第218章 照相2 跟爹爹和外公拍过了合照,小鲤鱼还不忘招呼小姨也一起来合影。 不过,小鲤鱼不知道从照相,到洗出相片的过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最主要是不能跟画像一样,当场就能看到相片,所以她很快就对照相失去了兴趣,嚷嚷着要去干正事。 所谓的正事,当然是继续钓小龙虾啊。 白青图脸色一垮,外孙女怎么就一直对小龙虾情有独钟呢? 虽然是个业余的钓鱼佬,但白青图仍然有着属于钓鱼佬的骄傲,觉得钓小龙虾多少有点丧失逼格……当然,他肯定不知道逼格这样的词,但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但是大家都跑去钓小龙虾,就他一个人在旁边钓鱼,未免显得他太不合群了,让他会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白青图正感到有些头疼,不经意间却看到,远处的湖面上,飘来三艘小船,呈品字形匀速前行。 每艘小船上,都有三个男人,穿着统一的制服,腰间悬着兵器,原来是白家的护院武师,正划着船在湖面上巡逻呢。 “小鲤鱼,别钓小龙虾了,”白青图突然灵机一动,来了主意,“外公带你去划船!” “划船?”小鲤鱼果然眼神一亮,心动之情简直溢于言表,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大声叫道:“好呀好呀,外公我们去划船叭……可是,船在哪儿呢?” 小鲤鱼从小就住在湖边,看见船的次数倒是不少,但她还没坐过船,自然也更没有亲自划过船。 白青图抬手指了指,“你看那不就是船么?” “哇,真的有一艘小船耶!”小鲤鱼循着外公的视线望去,果然见到湖面上飘着三艘小船,不由露出雀跃的表情,旋即又有些担忧,“外公,船上都有人呀,要是人家不让我们划船肿么办?” “小鲤鱼放心好了,他们不敢不让的。”白青图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朝着远处湖面上的小船,招了招手,大声喊道:“喂,你们几个,把船划过来一下。” 他中气十足,声音在湖面上远远传开。 三艘小船上的人闻言,无不是有些吃惊的扭头望来,交头接耳,讨论了一下,终于还是纷纷将船朝着钓台划了过来。 三艘小船距离钓台其实还颇有些远,但护院武师们武功不弱,眼力过人,早认出了说话的人是谁,自然不敢怠慢。 片刻之后,三艘小船停在距离钓台不远处。 最前头的小船船首,站着一名武师,恭敬的向白青图行了一礼,小心问道:“四公子相召,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这条船我征用了。”白青图毫不客气道:“你们三个去跟他们拼船!” “啊?”那小船上的三名武师,全都傻眼了。 三人各自对视一眼,均是有些不知所措。 “啊什么啊?”白青图不悦道:“怎么?莫非是我说话不好使么?” “没有,没有,”那船首的武师吓了一跳,慌忙摆了摆手,“四公子说话自然是好使的,小人这就让出船来。” 他说着回过头去,满脸苦笑着向船上的另外两名同伴摊了摊手,率先纵身朝着最近的小船跳了过去。 两名同伴见状,也无奈苦笑着,紧随其后,朝着另外的一艘小船跃了过去。 那为首的武师稳住身形,回身问道:“四公子还有别的吩咐么?” “没事了,”白青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把船留下就行,你们可以走了。” 众武师闻言,如得大赦,连忙一撑长篙,小船如离弦之箭滑出,逃命似的飞快去了。 在水浅的湖边,长篙比桨叶好用。 “爹,你这样不太好!”方才当着护院武师们,不好驳了老爹的面前,现在人都已经走了,白少羽才忍不住苦笑着埋怨了一句,觉得老爹这未免有点太不着调了。 “有什么不好的?”白青图不以为然,“眼下大白天的,湖上难道还能有敌人就这么大喇喇的潜入进来?那些巡逻的船队,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其实还不都是在摸鱼混时间?” 白少羽摇了摇头,没有再吭声了。 倒不是他觉得老爹说的对,而是觉得没必要浪费口水跟不靠谱的老爹掰扯。 “还愣着干什么?”白青图并没有因为大‘笑’子不吭声就放过了他,而是皱着眉头道:“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你去把船划过来啊,不然难道想让你爹蹚水上船吗?” “呃…”白少羽被噎了一下。 不过,小船停的位置,说是距离钓台不远,其实大概也至少有数丈开外。 以白少羽的轻功,跃到船上都有些吃力,他爹都已经荒废武功几十年了,跳不过去,倒也情有可原。 李青云忍不住扭头看了岳父一眼。 他自然知道,眼前的这点距离,对于岳父大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岳父明显是在藏拙。 不过,岳父大人未免也太过小心了? 眼下在场的可都是自家人,关系最远的要数白幼溪,她是白青图的亲侄女,肯定不算是外人了,有必要如此谨慎提防? 也不知道岳父大人究竟在怕什么,明明拥有一身非常高明的武功,却装疯卖傻几十年,从不显露,甚至居然连自己儿子都瞒着不说。 白少羽先运气半晌,踏前几步,踩在钓台边缘,这才纵身跃起,轻飘飘掠向小船。 距离小船尚有数米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下坠,几乎要掉进湖水之中。 这时他伸出手中握着的鱼竿,在船帮上轻点了一下,借力身体二次起飞,终于险之又险的落在了小船上。 “哇!”小鲤鱼惊叹道:“舅舅,你会飞呀!”想了一下,又道:“不过,没有爹爹飞得远。” 白少羽苦笑,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轻功,肯定是没办法与姐夫相提并论的。 第219章 划船 白少羽将船撑了过来。 小鲤鱼跃跃欲试,看起来想要直接跳到船上去。 白青图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将小鲤鱼捞了起来,抱着她轻轻一跃,上了小船。 不过,他落到小船的位置,有点不太正,重量压得小船直接朝着一边倾覆。 “哎哟!”白青图面上一惊,似乎有些慌乱,身体随着小船剧烈摇晃了起来。 小鲤鱼也被吓得哇哇大叫,“外公,船要被你压翻啦。” “小鲤鱼放心,船翻不了的。”白少羽安慰了一声,连忙脚踏在小船两侧,使出个千斤坠,轻松平衡了小船两边的重量,让剧烈摇晃的小船恢复了平稳。 白青图踉跄了几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屁股坐在船头的甲板上,微微松了一口气,旋即似乎又觉得丢人,忍不住嘴里骂骂咧咧道:“他奶奶的,这巡逻船都是从哪儿买回来的?一定是买到歪货了,不然怎么会才上了两三个人,就差点翻船?” 白少羽摇头苦笑,心想老爹武功这荒废得也太厉害了?居然连最基本的马步都好像不会扎了。 李青云却是面色古怪,自然知道岳父大人是在装疯卖傻。 不过,这是不是装得太过了?反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小鲤鱼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从外公怀里直起身来,表情有些紧张的朝着岸上大声招呼道:“爹爹,你也快上来叭,还有小姨,我们来一起划船玩。” 李青云点点头,不见如何作势,轻松跃上小船,无声无息落在船舱。 小船纹丝不动,宛如他的身体完全没有重量似的。 在场的除了小鲤鱼,其他人都很识货,见到这一手高明的轻功,无不暗自喝了声彩。 白幼溪也紧随其后,轻盈的跃上小船。 小船微微一震,好在仍然保持着平稳,并没有晃动,因为白幼溪选择的落点很正,就在船最中心的位置,不会影响船的平衡。 小鲤鱼见到爹爹上船,连忙用力一扭小身子,从外公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脚步蹒跚的朝着爹爹扑了过去。 李青云蹲了下来,让她顺势扑进了怀里。 爹爹熟悉温暖的怀抱,让小鲤鱼瞬间只觉安全感满满,感到踏实起来,脸上也不由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原来她方才着急招呼爹爹上船,其实是因为外公实在不靠谱,觉得再继续待在外公怀里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才急着想要去投奔爹爹。 白青图:“……” 他眼中闪过一丝悔意,刚才好像有点装过头了呀,这把小鲤鱼都给吓跑了。 白少羽见大家都上船了,便一撑长篙,小船离了岸边,不急不缓的在湖面上游弋而去。 小鲤鱼见到船动,顿时忘记了方才的惊慌,快活的一阵蹦跶,从爹爹怀里挣脱了出来,摇摇晃晃朝着一边的船帮走了过去。 她趴在船帮边上,低头望着下方波光粼粼,随着小船前进而不断退去的水面,感到很是新奇,小手蠢蠢欲动,终于按耐不住,想要伸手去扒拉湖水。 可惜她小小的人儿,不仅腿短,手也短,努力了好几下,却够不着湖水,急得她直跳脚,蹬着船帮想要往上爬。 “小心,别掉下去啦!”白幼溪见状大惊,轻呼一声,连忙走上前去,伸手捉住了小鲤鱼身后的背剑带。 “嗬嗬,小姨,你就放心叭,”小鲤鱼挣扎了一下,却纹丝不动,这才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扭头看向小姨,嚷嚷道:“我心里有数着呢,不会掉下去哒!” 白幼溪被她人小鬼大的样子给逗笑了,心想你这哪里像是心里有数的样子?我看你是毫无逼数才对。 不过,她也知道,想让小鲤鱼放弃玩水恐怕是不太可能的,划船如果不玩水,那就等于白划船。 “小姨知道啦,小鲤鱼是最有数的。”白幼溪莞尔笑道:“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让小姨扶着你,免得掉下去啦!” “那好叭!”小鲤鱼自然不会拒绝小姨的好意。 白幼溪回头望了一眼,李青云会意的朝另一侧船帮边上靠了靠。 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一手扶着小鲤鱼,一手按住船帮边缘,靠了上去。 两边重量平衡,小船果然稳稳当当,晃都没晃一下。 身后有了保险,小鲤鱼更肆无忌惮了,使劲儿爬上了船帮,整个人趴在上面,努力伸出小手去够下方的湖水。 哗啦! 小鲤鱼的小手,终于触及到湖面,用力划拉了一下,拨起一蓬晶莹的水花,乐得她忍不住大呼小叫,说不出的快活。 她小脸红扑扑的,一边扬手胡乱泼洒着湖水,一边还不忘招呼小姨,“小姨,你也来呀!” 白幼溪被她感染,终于也忍不住弯腰掬了一捧湖水,笑道:“这湖水好凉快啊!” 白青图看着两人愉快的玩水,却是忍不住直撇嘴,心里酸溜溜的,更对自己刚才过分的装疯卖傻感到有些后悔不迭。 “嚯嚯嚯,外公看招…”小鲤鱼正欢快的笑着,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些忽略了外公,扬手掬起一蓬湖水,朝着外公泼洒了过去。 不过,小鲤鱼毕竟手短力小,泼洒的湖水,半途就力竭落进了船舱,只有几滴零星如小雨般的水珠,溅到了外公的脸上。 “好哇,小鲤鱼,你是想跟外公比赛泼水吗?”白青图呆了一呆,旋即‘大怒’,猛地站起身,朝着小船一侧走过去,想要弯腰掬水泼回去。 他这一动不要紧,小船立时失去平衡,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 小鲤鱼顿时花容失色,惊呼道:“哎呀,不好,外公你别动呀,不然要翻船啦!” 白青图自己也是‘吓’得慌忙原地立定,微微蹲下身体,不敢动弹。 好不容易等小船恢复了平稳,他才‘惊魂未定’的松了口气,旋即得意洋洋道:“小鲤鱼,害怕了没有?还敢不敢泼外公水啦?再泼水外公让你掉湖里变落汤鸡。” “不敢啦不敢啦!”小鲤鱼感觉贪生怕死的自己被外公轻松拿捏了,小脸上满是‘已老实,求放过’的表情,垂头丧气道:“小鲤鱼不会再朝外公泼水啦,外公你可别乱动了呀!” 白青图浑然不觉自己同归于尽的‘打法’有多么胜之不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像个得胜的大将军。 小鲤鱼看着外公,只觉得好气呀,忍不住气哼哼道:“外公,你、你…你耍赖皮,你肯定是故意吓唬小鲤鱼,外公你自己也在船上,要是把船弄翻了,就不怕自己也会掉进湖水里吗?” “外公不怕啊,”白青图得意道:“外公会游泳,小鲤鱼你会么?外公掉水里,可以自己游回岸上去,小鲤鱼掉水里,就只会像秤砣一样,咕嘟咕嘟沉在水底冒泡。” “(>_<)”小鲤鱼瞪着外公,不服气道:“哼,小鲤鱼才不会掉进水里呢,要是外公把船弄翻了,爹爹会带小鲤鱼飞走的……是不是呀爹爹?” 李青云见小鲤鱼向自己求救,自然是要支持的,“嗯,对,爹爹不会让小鲤鱼落水的,小船翻了爹爹就带着小鲤鱼飞回去。” “嚯嚯嚯…”小鲤鱼有了爹爹撑腰,顿时神气了起来,“外公你再摇船呀?小鲤鱼才不怕你呢,小鲤鱼有爹爹,船翻了也不怕,现在外公可吓不到小鲤鱼啦!” “小鲤鱼,你不是总说自己是江湖儿女吗?”白青图故意皱着眉头,一脸不屑的看着她,“江湖儿女遇到危险,应该要自己面对啊,怎么还能要爹爹帮忙呢?小鲤鱼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啊?江湖儿女就不能要爹爹帮忙了么?那、那…”小鲤鱼顿时便有些犹豫,想了一下,果断道:“那小鲤鱼不要当江湖儿女了。” “江湖儿女还能说不当就不当的?”这下轮到白青图瞠目结舌,“小鲤鱼你的骨气呢?当江湖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么?” 小鲤鱼理直气壮道:“可小鲤鱼本来就是小孩子呀!” “呃…”白青图直接被噎住了,瞬间有种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的感觉,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气急败坏的质疑道:“小鲤鱼你之前不是还说,自己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么?” “啊?我这样说过么?”小鲤鱼便有些语塞,挠了挠脸颊,悄悄的小声问白幼溪,“小姨,小鲤鱼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但是还没满四岁,所以小鲤鱼应该还不算是大孩子叭?” “是啊,”白幼溪忍着笑,认真的回答道:“小鲤鱼还没满四岁呢,当然不算是大孩子呀。” 小鲤鱼得到小姨的支持,顿时又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外公,你听到了叭?小鲤鱼现在还不算是大孩子,当然可以不想当江湖儿女就不当江湖儿女。” 白青图彻底被小鲤鱼打败了。 打败他的不是天真……是幼稚。 “好,就算小鲤鱼不是江湖儿女,遇到困难就只会哭鼻子找爹爹求助,”白青图不甘心失败,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可是你爹爹只能带着小鲤鱼一个人飞走,难道小鲤鱼你就不管你小姨了么?哦,还有你舅舅,也都不管了么?” “小鲤鱼是坚强的小鲤鱼,才不会哭鼻子呢。”小鲤鱼先是大声反驳了外公的‘恶意’诋毁,这才扭头看向小姨和船尾的舅舅,陷入了纠结,“那、那…外公,我们和好叭!小鲤鱼不泼你水,你也不要摇船了。” 她也不等外公答应要不要和好,就自顾自的帮外公做了决定,为了防止外公反驳,连忙顾左右而言他,“外公你不是说要带小鲤鱼划船玩的吗?结果外公你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一直让舅舅划船,外公你是不是玩不起呀?” 好家伙,这一记回旋镖,着实让白青图猝不及防。 他刚刚还质疑小鲤鱼玩不起呢,现在就轮到小鲤鱼质疑他了。 “谁说外公玩不起啦?”白青图自然是很不服气,“外公这就划给你看。” 他说着再次站起身来,朝着船尾走了过去。 巡逻船实在太小了,白青图又故意装疯卖傻,走动的时候,也不刻意去调整重心,每走一步,都会让小船剧烈摇晃。 饶是小鲤鱼现在有了爹爹当靠山,知道就算船翻了自己也不会有事,仍然是被吓得忍不住哇哇大叫,面无人色的大喊投降,“外公,你憋粥啦,小鲤鱼知道外公玩得起,这总行了叭?” 小鲤鱼惊慌之下,说话都跑调了,差点变成了个大涩头。 “不行,外公今天还就非得要让小鲤鱼你好好看看,外公可不是像你说的玩不起,”白青图很有脾气,自然不会如她所愿,摇摇晃晃的继续朝船尾走去,“也让你知道知道,外公划船可比你舅舅厉害多了,划得又快又稳。” 白少羽脸上表情满是无奈,对自己这个不靠谱的亲爹属实是有些无语了。 他跟他爹本来一头一尾,虽然他爹各种捣乱,但他只要挪一下脚,跟他爹的位置达成对称,就能轻松稳住小船的平衡。 但现在他爹也走到船尾来,就算不捣乱,船头都已经因为两边重量失衡而微微往上翘起了。 这要是他爹再跟之前一样故意捣乱,怕是分分钟要翻船的节奏。 无奈之下,白少羽只好赶在老爹尚未走到船尾之前,先一步腾空而起,有些不太礼貌的从他爹头顶飞了过去,轻飘飘落在船头。 白青图装模作样,假装被吓了一跳,身体一阵摇晃,搞得白少羽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好容易才重新将小船恢复平稳。 “小鲤鱼看好了,外公划船绝对比你舅舅快!”白青图终于有惊无险的走到船尾,握住长篙,用力一撑,小船顿时来了个剧烈加速,径直朝着东湖中央而去。 白少羽之前划船主要以稳为主,小船行驶并不快。 白青图这时虽然没有展露武功,但咬着牙一副使出了吃奶力气的架势,小船猛地一震,速度剧增,飞快朝前蹿了出去。 第220章 端倪 小鲤鱼体会了一下强烈的推背感,却丝毫没有觉得这有多好玩,反而是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满脸担忧的大叫道:“外公,慢点,划慢一点,你划这么快,别把船给弄翻啦!” “哈哈…”白青图却非但不听,反而得意大笑,划得更起劲儿了,“小鲤鱼放心,外公划船又快又稳,保证绝不翻船。” 小鲤鱼对外公的保证,可没有什么信心,拧着眉毛,连连喊道:“外公,你莫犟了,划慢一点叭!” 白青图自然不理她,继续把船划得飞快。 小鲤鱼又担心又生气,不停的小声碎碎念,埋怨着犟如牛脾气的外公,觉得自己为了满船人的小命真是操碎了心呀。 李青云本来满脸微笑的看着小鲤鱼跟外公斗智斗勇,却突然打了个激灵,脸色剧变,霍地站起身来,满脸惊疑的扫视着周围湖面,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他这么大的动作,自然引起了船上众人的注意。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四下打量湖面,却当然是什么都没能看到,不由又将疑惑的视线投注在了他的身上。 “姐夫,怎么了?”白少羽低声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李青云看他一眼,见他满脸疑惑,不由低声问道:“少羽,你刚才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白少羽脸色有些茫然,“姐夫,究竟怎么回事?” 李青云不答,却扭头看了一眼船尾的岳父,见岳父同样也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似乎对自己突然发神经,感到很纳闷的样子。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岳父的表情,觉得岳父这次应该不是故意在装疯卖傻,而是真的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这让李青云疑惑之余,对自己方才的感觉,都变得有些不太自信了。 面对众人的疑问,李青云凝神沉思片刻,终于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可能是我刚才有些恍神,看错了什么!” “看错了什么?”白少羽将信将疑的看他一眼,觉得他这话似乎不尽不实,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姐夫,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有危险?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 “回去?唔…”李青云对他的提议有些心动,沉吟了一下,看向闺女,“小鲤鱼,跟外公划船是不是不好玩啊?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继续钓小龙虾!” 小鲤鱼其实还没玩够,毕竟这可是她第一次坐船,体验还新鲜着呢。 不过,她看了外公一眼,还是果断点了点头,同意了爹爹的建议,“好~叭~,那就回去,继续钓小龙虾,我们今天钓的小龙虾,好像还不够吃呢!” 托外公的福,小鲤鱼第一次坐船的经历,实在太过惊险刺激。 尤其是在舅舅让出了船尾的位置和长篙,让外公来‘掌舵’划船之后,小鲤鱼就一直是提心吊胆,总觉得不靠谱的外公,分分钟可能会把小船给整翻掉。 小鲤鱼说完,又望向船尾的外公,大声嚷嚷道:“外公,划船是很好玩,小鲤鱼已经玩过啦,我们还是回去继续钓小龙虾叭!” “好,那就先回去叭。”白青图闻言,深深看了一眼女婿,终于没有再犯犟脾气,应了一声,便撑着长篙,将小船掉头,往钓台划了过去。 白青图不再搞怪逗小鲤鱼的时候,其实还是挺靠谱的,划船果然是又快又稳,很快就重新回到了钓台的位置。 小鲤鱼趴在船帮上,跃跃欲试的想要往钓台上面跳。 不过,钓台比船帮大概要高了一尺多的样子。 这点高度,成年人一个跨步就上去了,但对于短胳膊短腿的小鲤鱼来说,这可就几乎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了。 小鲤鱼仰头望着钓台,比划来比划去,终于还是不得不悻悻放弃了。 她扭过头左顾右盼,却正好见到外公朝着自己望来,似乎想要走过来,抱自己下船。 小鲤鱼吓了一跳,连忙扭过头去,假装没看到外公的样子,就近抓住了身边小姨的袖子,向她张开双臂,嚷嚷道:“小姨,你抱我下船叭!” 白幼溪早就准备好了,要抱她下船,只是见她跃跃欲试的似乎想要自行跳上钓台,这才忍不住了没有动手。 这时候听到小鲤鱼出声求抱抱,白幼溪歉然的看了一眼白青图,弯腰将小鲤鱼抱了起来,笑道:“好啊,小姨这就抱你上去。” 上了钓台之后,小鲤鱼立即挣扎着从小姨怀里下来,脚踏实地的站在地上,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她望着还站在船上的外公,满脸嘚瑟的大声叫道:“外公,你船划的很好,建议下次不要划了,嚯嚯嚯…” 白青图斜睨着她,表情很不爽的样子。 小鲤鱼见外公生气,却怡然不惧,小短腿在原地蹦跶了一下,冲着外公做个鬼脸,“略略略,小鲤鱼现在已经上岸了,这下外公你要是把船弄翻,也只有外公你自己掉进水里喂鱼,小鲤鱼可不怕不怕啦!” “小鲤鱼你看好了,船上可不只是有外公,还有你爹爹呢。”白青图瞪着小鲤鱼,突然邪魅一笑,“你自己上岸了,连爹爹都不管了吗?你就不怕船翻了,外公跟你爹爹一起掉进湖里?” 小鲤鱼吃了一惊,这才注意到,原来爹爹还站在船上发呆呢,连忙叫道:“爹爹,爹爹,你肿么还不下船呀?你快点下来叭,外公说他要把船弄翻了,让你掉进湖里。” “啊?哦…”李青云如梦初醒,左右看看,好像才发现船已经到岸边,迈步从船上走了下来。 白少羽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姐夫,你没事?” “没,没事,”李青云摇摇头,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失态,为免让大家担心,解释道:“我刚才有点走神了,可能是老毛病犯了!” 白少羽知道,姐夫曾经确实有时常会走神的毛病。 他有些狐疑的看了姐夫,总觉得姐夫方才走神的样子,好像与姐夫以前的老毛病,并不是一回事。 姐夫明显有些心事重重,刚才在湖中心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姐夫如此失态。 但白少羽之前也在船上,却一点异常的迹象都没有察觉到,这让他对姐夫的异状,也实在是无从揣摩。 “舅舅,下次还是你来划船叭,”小鲤鱼的小奶音,打断了白少羽的思索,她走到舅舅身边,踮起脚尖,小声跟舅舅说悄悄话,“我们别带外公玩了,因为、因为外公他总是喜欢捣乱。” “小鲤鱼,你是不是又在说外公的坏话?”白青图最后一个从船上走下来,见小鲤鱼跟她舅舅窃窃私语,顿时就疑心大起,怒目圆睁,瞪着小鲤鱼。 事实上,白青图何止是疑心大起啊,他其实可以说是人赃并获,抓了小鲤鱼一个现形。 小鲤鱼毕竟是个小短腿,再怎么蹦跶,舅舅不弯腰,她也没办法真的趴到舅舅耳边说悄悄话。 所以,她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防止被外公偷听到,其实音量并不小,而且也严重低估了外公的听力。 然而,白青图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揭穿小鲤鱼,谁让他一直在装疯卖傻,假装自己荒废了武功呢? “木有木有,”白青图虽然是欲盖弥彰,听到了也只能当是没听到,奈何小鲤鱼做贼心虚啊,一听到外公的质问就慌了,连忙摇摆着小手,否认三连,“小鲤鱼才木有说外公的坏话,外公你肯定听错了。” “不可能,外公都听到了,”白青图故意‘诈’她,“你就是在说外公坏话。” “外公你莫闹!”小鲤鱼皱着眉头,满脸不悦的瞪着外公,好像被抓现形的不是她,而是胡搅蛮缠的外公,“我们要干正事了,外公你自己到一边钓鱼去叭,不要影响我们钓小龙虾!” “……”白青图心说,好你个小鲤鱼啊,被外公抓了现形之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直接说不带外公玩啦?都不带掩饰了是? 白青图自然不甘心就这样被外孙女杯葛了。 当然,他作为一个业余钓鱼佬,是绝对不可能跟一群钓虾佬同流合污的。 他想了一下,决定换个思路,笑道:“外公刚才钓的那条大草鱼,已经够吃几天都吃不完,所以就先不钓鱼啦,外公拿抄网帮小鲤鱼捉小龙虾叭~!” 白少羽鄙夷的斜睨了他爹一眼,觉得老爹的笑容也太谄媚了,又忍不住暗自有些幸灾乐祸,心说老爹也是活该,完全是自作自受,没有点逼数,一直逗小鲤鱼,结果把小鲤鱼惹毛了?现在小鲤鱼都不想带他玩了,这才开始着急。 白青图察觉到大‘笑’子脸上异样的表情,眉毛一竖,狠狠瞪了回去,眼中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白少羽瞬间就老实了。 没办法,他这个不靠谱的老爹,要是恼羞成怒,是真的会打他屁股。 这一招对白少羽来说,可谓是绝杀,伤害不大,侮辱性爆表。 “那好叭!”小鲤鱼见自己成功萌混过关,让外公不再追究自己悄悄说外公坏话的事,也是忍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气,对于外公的主动申请帮忙,自然也就不太好意思拒绝了。 “爹爹,”小鲤鱼说了要钓小龙虾,却没有马上就付诸实践,而是来到爹爹身边,小手轻轻抓住爹爹的裤腿,仰头望着他,有些担忧的问道:“爹爹,你肿么啦?你是不是又在走神了呀?爹爹你不会又跟以前一样了叭?” 原来李青云上岸之后,就一直是魂不守舍,眉头紧锁,凝望着远处的湖面怔怔出神。 就连小鲤鱼都看出了他的异常,心里非常担心,怀疑爹爹是不是以前的老毛病又复发了。 “没有啊,爹爹走神的老毛病早就已经好了,不会再犯的,”李青云回过神来,连忙安抚道:“刚才爹爹发呆,只是…嗯,只是在想一些武功上的问题,不过,现在爹爹已经想通啦,我们来开始钓小龙虾。” “尊嘟假嘟?”小鲤鱼看着爹爹的脸色,有些将信将疑。 “当然是尊嘟!”李青云笑道:“爹爹什么时候骗过小鲤鱼啦?” “那倒是没有,嗬嗬…”小鲤鱼挠了挠脸颊,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爹爹的节操。 既然知道爹爹并没有旧疾复发,小鲤鱼也终于是放下心来,恢复了活泼,走过去捡起自己的小钓竿,嚷嚷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啦,我们快抓紧钓小龙虾叭,不然外公家里辣么多客人,这点小龙虾晚上肯定不够吃!” 小鲤鱼不仅自己拿着小鱼竿,认真的钓小龙虾,还不忘了积极监督其他人干活,小奶音叽叽喳喳的嚷个不停,活像个严厉的小监工。 尤其拿着抄网的外公,更是小鲤鱼的重点监督对象,谁让外公之前不合群呢,她非常担心外公会偷懒。 白青图好不容易才趁着小鲤鱼更换饵料的时候,抽空偷了个闲,凑到女婿的身边,低声问道:“你怎么从刚才就一直魂不守舍?是不是在湖中心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 李青云有些犹豫,迟迟没有开口。 “怎么?不方便说啊?”白青图见状,便有些生气,“得,那你自己一个人继续发呆去!” “呃,岳父你别生气,”李青云连忙道:“我也不是故意要隐瞒岳父什么,只是对自己的发现,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把握,甚至怀疑那或许只是我的错觉,担心说出来会徒扰人心,并无益处。” “要说就说,不说拉倒,卖什么关子?”白青图见他吞吞吐吐,始终不说正题,有些不耐烦了。 李青云苦笑,只好低声说道:“其实严格来说,我并没有在湖中发现什么异常,反而是我自己身上,出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端倪,所以才有些疑神疑鬼……” 白青图凝眉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不瞒岳父大人,”李青云说道:“小婿如今于剑术一道,略有成就,已经成功凝练出了一缕剑意……” 第221章 和好 “剑意?”白青图瞳孔剧震。 他对女婿是个高手的事实,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饶是如此,听女婿坦诚自己已凝练出了剑意,仍然是让他大吃一惊,不能淡定。 因为即便是以白青图的见识,一生之中所见过的能凝练出剑意、刀意的高手,也是屈指可数,而那些人无一不是威名赫赫,屹立于武道巅峰的存在,跺一跺脚都能让大周抖上三抖。 当初白幼沅非要嫁给一个出了名的习武废柴,白青图虽然没有棒打鸳鸯,可那也只是心疼女儿,不想让女儿带着遗憾而去,其实心里对李青云这个便宜女婿,是很瞧不上眼的。 时至今日,白青图不得不承认,还是女儿的眼光毒辣啊。 “方才船到湖中心的时候,”李青云说出自己凝练出剑意的事实,并非是炫耀什么,而是为了给叙说自己接下来的发现做铺垫,“我凝练出的那一缕剑意,突然间毫无来由的剧烈颤动了一下……” “竟有此事?我只听说过神剑自鸣的典故。”白青图瞬间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据说神剑有灵,有些拥有神兵作佩剑的剑客,经常自身还没有发现敌人,佩剑却已经先一步发现了危险,便会自行颤动,发出声音,来提醒主人注意,当真是神奇之至……莫非你之前的剑意突然自行颤动一下,也是如此?是剑意在向你示警?” “我不知道,唔,我是说,我也不太确定…”李青云的表情茫然中夹杂着几分凝重,“当时剑意颤动的时候,我直觉确实感到了隐隐有种难以言说的危机感,可是仔细感应,却又一无所获,完全察觉不到任何异样,根本找不出威胁来自何方,好像那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应该不只是错觉。”白青图也觉得有些奇怪,拧着眉头,沉吟道:“普通人的直觉,或许可能会出错,但是武者,尤其是一位已经凝练出了剑意的武者,其直觉绝对不可以等闲视之。” 李青云默默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正是因为无法忽视那一瞬间的直觉,才会一直表现得如此魂不守舍。 “湖里肯定有什么东西。”白青图微微眯起了眼睛,扭头打量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外公,你是不是在偷懒?”小鲤鱼真是个严格的小监工,发现外公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了,便不由撅起小嘴,满脸不悦的瞪着他。 “啊?”白青图回过神来,眼珠一转,突然大声道:“我要举报,偷懒的不止外公,还有小鲤鱼的爹爹,他也在偷懒没有干活。” 李青云瞠目结舌,心说岳父大人,可以不爱,但是也没必要互相伤害啊? “这个、这个嘛…”小鲤鱼便很是为难,忍不住气哼哼的瞪了外公一眼,“外公你、你…说话小点声,小鲤鱼能听得见。” 先不爽的怼了外公一句,小鲤鱼这才扭身跑到爹爹身边,小声问道:“爹爹,你是不是累了呀?你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叭!小鲤鱼钓的小龙虾可以分给爹爹吃!” 李青云斜睨岳父一眼,想要仰天大笑,岳父大人竟然妄图拉自己下水,想要跟自己同归于尽,莫非以为小鲤鱼真的会对外公和爹爹一视同仁,大义灭亲,不近人情的催促爹爹干活? 不,小鲤鱼只会心疼爹爹。 “哈哈,爹爹不累的,”闺女这么给面子,李青云自然要接住,不能陷闺女于不义,笑道:“好了,爹爹这就开始努力钓小龙虾,争取晚上不让小鲤鱼饿肚子。” 小鲤鱼这才放下心来,横了外公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娇俏的冷哼。 这下轮到白青图瞠目结舌了,痛心疾首的控诉道:“小鲤鱼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爹爹是亲的,难道外公就不是亲的啦?” 第221章 和好1 “爹爹是亲的,难道外公就不是亲的啦?”白青图痛心疾首的控诉道:“外公对你这么好,小鲤鱼却将外公和爹爹区别对待,你这样良心不会痛吗?” 小鲤鱼显然良心并不会痛,反而觉得很疑惑,她有些纳闷的挠了挠脸颊,扭头问道:“爹爹,外公是亲的吗?那为什么外公没有跟我们住在一起?” 小鲤鱼聪明伶俐,各种擅长举一反三。 根据她的观察,一般没有住在一起的,叫做亲戚。 只有住在一起,才是亲人。 所以,她是真的对‘外公是不是亲的’这个问题感到非常困惑。 “……”白青图无语凝噎,再次被外孙女的幼稚给彻底打败了。 “外公是你娘亲的爹爹,”李青云耐心的解释道:“外公和外婆生了小鲤鱼的娘亲,然后爹爹和娘亲又生了小鲤鱼,所以外公当然是小鲤鱼最亲近的人…嗯,之一。” “啊?”小鲤鱼大惊,她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对外公和自己的关系,有了最直观的认知,突然间就觉得对外公更加亲近了起来,“原来外公你是娘亲的爹爹啊,外公你肿么也不早点说呀?” 她说着有些埋怨的看了外公一眼。 “???”白青图满脸问号,这难道还需要外公特别说明吗? 不过,对于一个三岁小孩子…唔,好,小鲤鱼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对于一个四岁‘大’孩子来说,这或许还真是一个需要详细说明的问题。 小鲤鱼大度的摆了摆小手,脸上露出一副小人不记大人过的表情,决定原谅外公先前的偷懒,“那外公我们和好叭,小鲤鱼以后再也不跟外公吵架啦,因为、因为这样娘亲肯定会不喜欢的。” “……”白青图低头看着她,这是小鲤鱼今天第几次要跟外公和好来着? 前面几次小鲤鱼说要跟外公和好,都有种打不过就加入的勉强。 这一次或许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小鲤鱼的态度就显得要真诚多了。 小鲤鱼最后提到了她的娘亲,这让白青图也多少有些触动和唏嘘,没有再逗她,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好,那就一言为定,外公和小鲤鱼和好,不再吵架啦!” 在白青图‘痛改前非’,不再‘恶意’逗弄小鲤鱼之后,湖边的气氛也变得融洽多了。 随着一只又一只的小龙虾,被钓了上来,小鲤鱼银铃般的欢快笑声,也不断在湖面回荡着。 俗话说得好,乐极容易生悲。 小鲤鱼又钓上来一只小龙虾,但恰好这时外公拿着抄网在给其他人帮忙,没有来得及抽身来帮她。 好在这是一只比较执着的小龙虾,咬住鱼饵不放松,被小鲤鱼成功拎到了岸上来。 小鲤鱼没要外公的帮忙,像之前爹爹一样,自己一个人就把小龙虾给钓上来了,不由得意洋洋,想要伸手捉起小龙虾,向大家炫耀自己的战绩。 小鲤鱼也不知道是得意忘形,还是因为捉了太多次,失去了对小龙虾的敬畏之心,出手便有些大意。 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结果,就乐极生悲了。 小龙虾见到她小手朝着自己伸过来,毫不客气的便挥舞着钳子,狠狠朝她白嫩的手指夹了上去。 “啊嘶…”小鲤鱼吃痛,大叫一声,猛得缩回小手。 李青云心里还惦记着,剑意向自己示警的事情,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不过,他虽然走神,却始终保留了几分注意力,时刻关注着小鲤鱼的动静。 听到小鲤鱼的吃痛声,李青云瞬间回过神来,身形一晃,早已经来到了小鲤鱼的身边。 “爹爹!”小鲤鱼扁了扁嘴,眼泪汪汪的望着爹爹,举起自己的右手。 只见张牙舞爪的小龙虾,还吊在她白嫩的食指上晃荡呢。 李青云伸出一根手指,在小龙虾的钳子上轻轻敲打了一下。 小龙虾顿时身躯一震,松开钳子,掉了下去。 他拉起小鲤鱼的小手,仔细打量,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白皙的手指,被钳子夹得通红通红,万幸的是并没有被夹出血。 “别哭别哭,”李青云一边呼呼的往她手指上吹气,一边安慰道:“吹一下就不疼啦!” 他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小鲤鱼突然就绷不住了,眼看着要放声大哭。 “不会?不会?小鲤鱼你不是想哭?你可是坚强的小鲤鱼啊,只是被小龙虾的钳子轻轻夹了一下而已,坚强的小鲤鱼怎么会连这点疼都忍不了?”就在小鲤鱼将哭未哭之际,旁边却传来了外公的声音。 噶? 小鲤鱼扭头望着外公,便突然有些迟疑了,似乎在犹豫还要不要哭呢? 外公说的对,自己可是坚强的小鲤鱼啊,被小龙虾的钳子夹一下,就这样哭起来,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 白青图取过一只小龙虾,将自己的手指,朝着小龙虾张牙舞爪的钳子伸了过去。 小龙虾果断一钳子夹了上去。 “你看叭,一点都不疼。”白青图扬起手,将吊在手指上的小龙虾展示给小鲤鱼看,“小鲤鱼你说是不是呀?” 小鲤鱼小嘴微张,震惊的看着外公,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即将流出来的鼻涕,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咬牙道:“对,一点都不疼,我可是坚强的小鲤鱼,才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话虽如此,接下来小鲤鱼除了一心一意的钓小龙虾,再也不敢随便伸手去捉小龙虾了。 很显然,小鲤鱼嘴上说的很硬,身体却很诚实,小龙虾不讲武德的偷袭,对她幼小的身体和心灵,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以至于都快留下了心理阴影。 第222章 劫牢 虽然被小龙虾不讲武德的偷袭了一下,差点让小鲤鱼哭了鼻子,但总体而言,这个下午她玩得还是很愉快的。 在小鲤鱼的严格监督下,众人的战果也是非常辉煌,钓上来的小龙虾,一个桶都装不下。 晚上的寿宴,因为少了白青图的一票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们,相比早上要显得冷清了不少。 当然,这并不影响小鲤鱼吃小龙虾吃到肚皮滚圆,毕竟自己亲手钓上来的小龙虾,吃起来仿佛格外的美味。 白青图是最讨厌繁文缛节的,放了一通烟花,简单吃过长寿面,生日便算是过完了,连生日蛋糕都没有。 寿宴散场之后,晚上自然也没有其他别的娱乐项目,早早就开始安排就寝。 “小鲤鱼,晚上跟着外公睡,”白青图提议道:“外公给你讲故事!” 不过,他白天一直跟外孙女吵架,这时候又想改弦更张与外孙女表示亲近,未免也太晚了点。 “不要,”小鲤鱼果然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外公,扭头看向白幼溪,“小姨,晚上我们一起睡叭!小鲤鱼都已经好久没跟小姨一起睡觉觉了。” “呃…”白幼溪便感到有些迟疑,忍不住小心的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白幼溪自己当然是很愿意跟小鲤鱼亲近,只不过她的母亲白紫烟,虽然是白青图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但各自成婚之后,早就已经分家,并没有住在一个院子里。 当然,两家离得肯定也不算太远。 白幼溪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她和她爹,在家里都没有什么地位,家里是由她母亲白紫烟当家,偏偏白紫烟却是个势利眼,以往是很瞧不上李青云这个穷亲戚的。 今天母亲倒是态度大变,对李青云似乎亲热了不少,可谁知道母亲会不会故态复萌? 万一她把小鲤鱼带过去,母亲却一个不爽,突然给小鲤鱼脸色看,那她可就要坐蜡了。 “小姨,你肿么不说话呀?是不是不想跟小鲤鱼一起睡觉觉么?”小鲤鱼见白幼溪迟迟没有回应,不由撅起小嘴,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小姨你是不喜欢小鲤鱼了么?” 白紫烟看了女儿一眼,似乎猜到了女儿的顾虑,爽朗笑道:“幼溪,既然小鲤鱼舍不得你,那你今晚就在这边的客房住下,可别让小鲤鱼伤心失望。” “是,娘亲。”白幼溪如得大赦,这才连忙应了一声,扭头对小鲤鱼说道:“小姨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小鲤鱼呢?小姨最喜欢小鲤鱼了,今晚小鲤鱼就跟小姨一起睡觉觉!” “嚯嚯嚯…”小鲤鱼这才转悲为喜,小短腿快活的蹦跶了一下,扭头看向爹爹,叫道:“爹爹,小鲤鱼今天晚上要跟小姨一起睡觉觉,爹爹你要一起来么?” 众人闻言,无不是摇头失笑,被小鲤鱼天真无邪的小奶音给逗乐了。 只有白幼溪满脸通红,羞不可抑,脑袋深深埋进了胸口。 “小鲤鱼别瞎说,”李青云嗔怪道:“男女授受不亲,爹爹教过你的,小鲤鱼不记得啦?” “记得记得,”小鲤鱼连忙道:“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可以一起睡觉觉,小鲤鱼还记得的。” 她想了想,又道:“爹爹你不能和小姨一起睡觉觉,那爹爹你就睡在小鲤鱼的隔壁房间叭!这样小鲤鱼要是想爹爹了,大喊一声爹爹就能听见。” 李青云摇头苦笑,倒没有再拒绝小鲤鱼的安排。 …… 深夜。 李青云结束了每天的例行修炼,正准备睡下,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走水啦,快救火啊…” 第222章 劫牢1 深夜。 李青云刚结束了日常修炼,准备睡下,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走水啦,快救火啊…” 听到外面喊救火的声音,李青云本来并没太在意。 白家庄园边上就是湖,有的是水,救火很方便。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因为嘈杂的动静中,隐约还能听到刀剑撞击的声音。 救火可用不着刀剑。 这是有敌人袭击? 李青云屋里出来,正好迎面撞见脚步匆匆走进院子里的白少羽。 “姐夫,您还没睡呢?”白少羽见李青云衣衫整齐,诧异的问了一句,“小鲤鱼没被吵醒?” “小鲤鱼睡隔壁,跟她小姨一个房间。”李青云朝隔壁房间指了指,又关切的问了一句,“我听外面的动静似乎不太对劲,似乎不止是失火这么简单,要是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 白少羽见他听出端倪,便也没有再过多掩饰,只道:“姐夫请放心,只是些许小蟊贼而已,用不着姐夫出手,白家自己能应付得来。” 李青云点了点头,也没有要强出头的意思。 白家可是在归禾城名列前茅的武道世家,底蕴深厚,经得起大风大浪,轮不到他一个上门女婿出风头。 “现在外面有点混乱,姐夫你照顾好小鲤鱼,待在院子里别出来,免得有什么闪失,”白少羽本来只是来给姐夫提个醒,说完便匆匆告辞离去,“我先走去,出去看看情况。” 李青云看着小舅子的身影,从院门口消失,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却没有返身回自己的屋子,而是走到了隔壁房间门口。 他正准备抬手敲门,里面已经传来一道警惕的声音,“谁?是姐夫吗?” “幼溪,是我!”李青云低低应了一声,也并没有进屋的打算,只是站在门口,低声说道:“小鲤鱼睡得还安稳?” “还好,可能是白天玩的太开心,精力消耗大,小鲤鱼倒是睡得很安稳,没被吵醒。”白幼溪也压低着嗓子,好奇问道:“姐夫,外面的动静是怎么回事啊?” “也没什么大事,有不长眼的小蟊贼闯进庄园了,”李青云道:“放心,你只管照顾小鲤鱼安心睡觉,就算天塌下来,还有姐夫在这顶着呢!” “哦!”白幼溪闷闷的应了一声,有些放下心来。 如果换做是以前,姐夫这么大包大揽,可给不了她多少的安全感。 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白幼溪现在对姐夫的武功,可是相当有信心,既然姐夫说了没事,那就真的是没事了。 …… 白少羽从院里出来,远远望了一眼失火的方向,根据距离判断,那里应该祠堂所在的位置。 祠堂里面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小偷一般也不会去光顾这地方,所以守卫自然也就不怎么严密。 然而,祠堂却又是一个家族最紧要的所在,是一旦出事就不能不救的要害。 白少羽只是朝祠堂方向望了望,并没有过去参与救火的意思,而是脚步匆匆朝着另一处所在而去。 他有种预感,敌人在祠堂放火,恐怕只是调虎离山,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不其然。 他匆匆来到地牢,还离着老远,就听到有剧烈的打斗声传来。 第222章 劫牢2 以白家的家底,当然早就已经实现了用电自由,庄园里到处都装有路灯。 不过,此刻这些路灯全都是熄灭状态,也不知道是被敌人打破了灯泡,还是干脆把电线都给剪断了。 白少羽在黑暗中飞掠,匆匆赶到地牢,还离着老远,就已经听到有剧烈的打斗声传来。 他正准备过去,黑暗中却突然冒出一道身影。 “谁?” 白少羽下意识按住了刀柄。 “少羽公子请留步,地牢危险,您就不要下去了,别让左某为难。”借着地牢门口透过来的火光,隐约可以看到,说话的是个身材高瘦、手长脚长的中年男人。 男人手里握着一柄与身材有些不符的重兵器九环刀,其举手投足之间,刀背的铁环晃动,却不发生任何声响,显然此人已达到举重若轻的境界,对刀的控制精细入微。 “原来是左先生。”白少羽面色微变,只因为他已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白家虽然是武道世家,以武力称雄于世,但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都已经闯下了这么大的家业,自然不可能遇到什么事情,都由白家子弟亲自出手。 所以,白家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武道世家一样,都有蓄养门客的习惯。 门客着也有档次高低之分。 最低档次的是普通门客,普通门客之上是客卿,客卿之上是供奉。 中年男人姓左,名维庆,绰号左三刀,正是白家的供奉高手,平时只听家主的吩咐。 左维庆既然出现在这里,只有可能是出自于家主的吩咐。 白少羽有些不解,“家主怎么知道我会来地牢的?” 他来地牢可没向任何人汇报过,除非家主有未卜先知之能,否则怎么会提前派人在地牢外面拦他? 一般有外人在的时候,他都很少称呼白知世为爷爷,而是比较正式的用家主称呼对方。 “少羽公子不会以为,”左维庆失笑道:“发生了有人劫牢这么大的事,家主竟会被一直蒙在鼓里,对此不闻不问,也不作任何安排?” “……”白少羽无言以对。 上次兰烈风单枪匹马来劫牢,杀了不少人,连他的贴身保镖林伯,都身负重创,差点一命呜呼,最后还是裴管家出手将其惊走。 这件事白少羽并没有汇报给家主知道,因为挂掉的基本都是他手下的人,他没有挨打了就向家长哭诉的习惯,而是打算靠自己的力量一雪前耻。 事实上,他早就在地牢布下了天罗地网,兰烈风不来则矣,对方只要敢来,必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他倒是没有想到,原来家主不止早已经知道兰烈风劫牢的事情,而且还料到了对方上次无功而返,还会再次卷土重来,并提前做了布置。 既然家主专门吩咐让人将他拦在外面,白少羽也不急于下去地牢查看情况,而是拱手问道:“左先生,你一直守在这里么?不知道地牢下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白少羽对自己的布置,还是很有信心的,加上还有家主做了双保险,觉得应当万无一失。 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地牢下传来的打斗声非但没有停止,反倒是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这让他难免感到有些担忧。 第222章 劫牢3 “不知道现在地牢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白少羽听着地牢里的打斗声,有些担忧的问道。 “少羽公子不必担心,司徒先生、尤先生、还有阎先生,都已经在下面了,”左维庆淡淡一笑,“何况,少羽公子就算不相信三位先生的实力,也该相信家主的安排,尽可放宽心,绝对万无一失。” 白少羽闻言,果然微微松了口气。 只因为左维庆所说的这三位先生,都是白家的供奉高手。 白家一共有五位供奉高手,现在地牢里就有三个,外面还守着一个,勿怪乎左维庆如此自信,这也足见家主对兰烈风此人的重视。 “维庆,你这话说得太满了,这世上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事情?” 突然,黑暗之中,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左维庆一怔,旋即连忙弯下腰去,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施礼道:“维庆见过家主!” 白少羽也是一脸愕然,扭头望去,果然见到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在众人簇拥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他的亲爷爷,白家的当代家主,白知世。 白少羽心头大震,忘记了行礼问候,失声惊呼道:“家主,您怎么亲自来了?” 不止是家主亲自来了,跟在家主身边的众护卫,全都是白家客卿中的好手,其中还包括了最后一名供奉骆先生。 换句话说,在不出动白家嫡系子弟的情况下,眼下这几乎就已经是白家所能拿得出手的最强阵容了。 其实此时整个庄园之中,传出喊杀打斗声的,远远不止是地牢这一处。 甚至若是从呼救的声音来判断,有些地方的情况可要比地牢这里危急多了。 但白知世却领着这么多人,亲自出马,这么快就赶到了地牢,可见他和白少羽一样,在庄园遇袭的第一时间,就已经锁定了敌人的身份,知道对方所要袭击的真正目标。 “哼!”白知世冷冷的扫他一眼,“小儿辈不知轻重,招惹了如此强敌,却还居然藏着掖着,不向家里汇报,你是想等到白家被人打破庄园,死到临头的时候,再去向白家的列祖列宗忏悔么?” 白少羽多少有些不太服气,硬着头皮辩解道:“家主容禀,孙儿早已经在地牢提前做了布置,觉得应该可以将兰烈风一网成擒,所以这才私心作祟,打算在将事情圆满解决之后,再汇报给家主知道。” “圆满解决?”白知世冷冷道:“似兰烈风这等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就算是豁上白家的全部家底,也未必敢言必胜,你小子何德何能,居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白少羽便有些面色讪讪,低头认错道:“是,少羽孟浪了,请家主责罚!” 他知道家主的脾气,在家主发怒的时候,低头认错是最好的选择,越是辩解,得到的惩罚反而会越重。 “责罚?哼,你确实该罚,此事结束之后,记得自己去祠堂领罚!”白知世说着,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怒气冲冲的瞪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你是为老六家那个被娇惯坏的闺女收拾烂摊子,就冲你招惹下如此强敌,打死你也不为过!” “……”白少羽无言以对,也终于彻底服气了。 原来家主早已经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也知道他是替族人擦屁股,才会招惹上兰烈风这等强敌。 既然如此,族里对他的惩罚,必然也是恰如其分,公平公正,是他所应得的结果。 那他还有什么可辩解或者抱怨的呢?只能是乖乖去受罚了啊。 白知世同样也并没有下地牢的意思,宣布了对孙子的惩罚之后,便转过头去,眉头紧锁,看着地牢方向,突然下令道:“落下压牢石。” “什么?”众人齐皆愕然。 白少羽也是大惊失色,不顾自己现在还是带罪之身,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家主,地牢下面还有我们自己的人。” 地牢的入口,是在一座假山之下,旁边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池塘,正好覆盖整个地牢。 假山的顶端,伫立着一块重达万斤之巨的大石,那就是白知世所说的压牢石。 不过,这块巨石非常不稳当,有时候仅仅大风吹拂,都会为之晃动。 只要有数人合力,很容易便能将压牢石推动,从假山上滚下来,将地牢的入口封堵得严严实实。 这也是地牢最后的一道保险措施,有人劫牢,白家若是不敌,至少可以将其关在地牢里,来个瓮中捉鳖。 白知世没有理会孙子的提醒,冷冷看向左右,“愣着干什么?放下压牢石,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了。” “是,家主。” 左右各有一人应声冲出,朝着假山飞掠而去。 哗啦! 眼看着两人即将掠上假山,旁边的池塘之中,突然水花四溅。 一道粗壮的身影从水下蹿了出来。 这一下变起仓促,让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谁也没有想到,池塘的水面之下,居然还潜藏着敌人。 黑影人在半空,已经扬起双手,左右开弓,甩出手中兵器。 噗噗… 伴随着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闷响。 掠向假山的两人,齐齐身体一顿,早已被对方甩出的兵器刺中喉咙。 黑影招了招手,宛如手中有无形的吸力,那刺中两名客卿的兵器,竟然神奇的朝他倒飞了回去。 扑通扑通… 鲜血飞溅之中,两人身体重重扑倒在地,再无声息。 身体粗壮的身影,这时才终于降落在了地牢的门口。 透过地牢内摇曳的火光,众人隐约可以看到,那是个身材矮壮的光头大汉,左右两手中各握着一柄长不足两尺,形状类似鱼叉的奇门兵器。 众人看着光头大汉,皆是有些心惊肉跳。 须知扑倒在地的这两名客卿,可都不是弱者。 白家又不是开善堂的,手上要是没有点玩意儿,哪有资格成为白家的客卿,整天吃香喝辣? 光头大汉固然有偷袭之嫌,但能够在一个照面,就轻松将两名客卿秒杀,足以说明其可怖之处了。 这是一个绝不可小觑的强敌。 “家主小心。” 左维庆低呼了一声,不等家主吩咐,便拎着九环刀,直接揉身而上,扑向光头大汉。 光头大汉就潜藏在左维庆的眼皮子底下,他却竟浑然不知,这显然是大大的失职。 所以他回过神来,第一时间便拔刀出手,急于将功折罪。 与左维庆一起出手的,还有白知世身边的数名客卿。 只有姓骆的供奉,仍然守在白知世的身边,但也同样握住了佩剑,警惕的左顾右盼,防止暗处还有其他潜藏的敌人。 第223章 借刀 先前光头壮汉一出手,就秒掉了两位客卿,显示其绝非弱手。 所以左维庆一上来就全力以赴,使出了自己最得意的刀法。 左维庆绰号左三刀,这个绰号跟程咬金的三板斧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最得意,也最拿手的,只有三招刀法。 能够仅凭三招刀法,在江湖上闯出名号,混到了白家当供奉,足见他这三刀的犀利。 然而,让谁也料不到的是,犀利无匹的左三刀,连一刀都没使完,就被光头壮汉卸了手中兵器。 面对着当头劈来的九环刀,光头壮汉不闪不避,只是简简单单的举叉一架,再一绞。 左维庆手中的九环刀便早已拿捏不住,直接脱手飞出。 借着地牢门口传来的火光,这一幕被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无不心头剧震,骇然失色。 光头壮汉的招式,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快捷五伦,又精准无比,兼且蛮力惊人。 简简单单的招式,在他手中使出来,却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 大名鼎鼎的左三刀,在光头壮汉面前,就好像孩童般无力,被轻松拿捏,一招就将其缴械。 左维庆兵器脱手,意识到不妙,慌忙抽身而退。 好在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只听着身后传来一阵‘嗖嗖嗖’的破空声响动,早有数名客卿及时赶来,攻向光头壮汉,围魏救赵,迫使光头壮汉无法继续追杀左维庆。 左维庆强在刀法,身法一般,当然也只是相对而言,至少足以匹配他镇族级高手的身份。 他身形一晃,瞬间暴退足足丈许有余。 光头壮汉忌惮其他客卿的围攻,果然并未继续上前追杀他。 左维庆死里逃生,心中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见到光头壮汉左手扬了一下。 噗! 左维庆心头微微一寒,想到了先前两名客卿的死状,慌忙想要躲闪。 可惜那鱼叉来得实在太快。 他才刚升起闪避的念头,已感到喉头一凉,鱼叉如同瞬移般跨越丈余距离,刺穿了他的喉咙。 左维庆两眼暴突,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伸手摸向自己的喉头,拼着最后一丝气力,紧紧攥住鱼叉,不知道是想要拔出来,还是想要阻止光头壮汉将鱼叉收回。 但这都无济于事。 光头壮汉隔空招了招手,鱼叉已带出一蓬鲜血,径直投向了他的手掌。 “原来鱼叉的柄上系着黑索…”左维庆抓不住鱼叉,任由其飞走,物归原主,心中闪过一丝恍然,手捂着喉咙,却嗬嗬说不出话来,身体软软倒了下去。 堂堂白家供奉,足以媲美镇族级高手的武者,仅仅一个照面,就直接被秒杀当场。 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先前光头壮汉秒杀两名客卿,大家犹可自找借口,毕竟有偷袭之嫌。 可左维庆不仅武功远超两名客卿,更是面对面,实打实的与光头壮汉正面放对,绝无花假。 光头壮汉将其瞬间秒杀,靠的就是实打实的硬实力。 而且看光头壮汉举手投足,显得游刃有余,显然尚有余力,并未全力以赴。 想到这一点,众人更是心头胆寒。 说时迟,那时快。 光头壮汉秒杀左维庆的工夫,早有数名客卿已经扑到了他的身前。 既已短兵相接,就算心中惧意横生,这时候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上了。 白少羽心惊之余,突然注意到,光头壮汉的身后,似乎背负着一个狭长的木匣,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光头壮汉身量不高,目测还不到一米七的样子,身后的匣子,却至少也有一米六以上,几乎跟光头壮汉的身高不差多少,背在身上多少显得有些滑稽。 第223章 借刀1 “家主,我来助你!” 身后突然有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白少羽一怔,回头望去。 只见一名看上去比家主还要苍老几分的老者,朝着这边飞掠而来,正是四爷爷白知国。 白少羽不由心下微微一松。 因为白知国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至少有十多个人簇拥护卫在他的左右。 这些人名义上是白家的门客,其实都是白知国自己所招揽的心腹班底,拿他的钱,也只服他的管。 白少羽虽然一个也不认识,但只看这一行人飞掠而来的身法之快,便知其均非弱者,恐怕都是足以与白家客卿媲美的高手。 白知世见到有援军到来,脸上先是浮现出喜色,旋即眼中却禁不住闪过了一抹狐疑。 白老四来得太快了。 白家庄园里,到处都有喊杀声,敌人到处杀人纵火,混淆视听,若非白知世因为上次劫牢的事情,早就猜到敌人是谁,也不能第一时间赶到地牢这里。 白知国却居然也能先后脚赶到,而且衣冠整齐,一点都看不出半夜被惊醒仓促起床的迹象,更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而且,白老四一向可是无利不起早,今天却居然一反常态,不等家主招呼,就主动率领自己的心腹班底,来给家主援手助威,这也与他平素的性子不符,怎么看都令人生疑。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勿怪乎白知世心里犯嘀咕,有点疑心病发作。 不过,眼下大敌当前,白知世强行按下心中的疑惑,沉声道:“知国,你来的正好,先配合将此人拿下,地牢还有他的同伙,小心别让人走脱了。” “是,家主。”白知国应了一声,冲左右挥挥手,“都别愣着了,没听见家主吩咐吗?大家伙并肩子上啊,给我拿下这个胆大包天竟胆敢闯进白家撒野的贼子。” 众人便纷纷兵器出鞘,不讲武德的一拥而上,朝着光头壮汉杀了过去。 白知国自己当然是不肯身先士卒的,站在家主身边,定睛打量战况。 可当他看清楚场中的战况,却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骇然道:“此人是什么来头?武功竟恐怖如斯?” 只见光头壮汉面临围攻,却是不慌不忙,将一双短柄鱼叉舞得密不透风。 白家门客人数虽多,一时之间,竟根本攻不破光头壮汉的防御。 当然,这也是因为光头壮汉背靠着池塘和假山,只需要应付身前的敌人就行了,没有腹背受敌之虞。 而且,地牢前的空间有限,众门客终究不可能真的全部一拥而上。 真正能够同时与光头壮汉交上手的,也就仅仅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光头壮汉以寡敌众,却非但没有落于下风,反倒是偶尔的反击,每每能够将对手一击致命。 人群中时不时便会有惨叫声响起。 光头壮汉不出手则矣,一旦被他抓到机会,就是致命一击。 被鱼叉刺中者,无不是立时倒地,再无声息,连一个重伤号都没有,全都是直接毙命。 白知国越看越是心寒,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丝悔意,早知道敌人这么恐怖,真不该上来就急着表忠心,这下恐怕要损失大发了。 “咦?地上那不是…左三刀?”白知国突然注意到,地上的一具尸体似乎看着有些眼熟,仔细辨认一下,顿时瞠目结舌,悚然色变道:“左先生竟然也死在了此人的手上?” 第223章 借刀2 “左先生竟然也死在了此人的手上?” 白知国满脸骇然,看向光头壮汉的眼神,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左三刀其实是个严重偏科的刀客,赖以成名的只有区区三招刀法。 三刀使完,虽然不至于任人宰割,但他的刀法水平也将会直线下降不止一个档次。 不过,只凭着三招刀法,就能成为白家的供奉,也足见他这三刀的厉害。 可就是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此时却已经无声无息躺在地上,喉咙上有一深两浅,三个血淋淋的洞口,凶器一目了然。 白知国还不知道,左三刀其实连最拿手的三刀,都没能使完,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光头壮汉缴械秒杀了,否则他恐怕会更加惊悚。 白少羽看着不时倒下的一个个门客,暗自心焦不已。 光头壮汉的武功之高,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觉得就算是兰烈风,上次劫牢时的表现,似乎也远不及光头壮汉。 一个兰烈风,就已经如此棘手,再加上一个武功或许更强一筹的光头壮汉,白家真的有能力,将这二人留下吗? 白少羽更担心的是,万一这两人救人之后不走,强强联手,在庄园里继续大肆杀戮,白家又有谁能拦得住他们? 念及于此,白少羽便有些按耐不住了。 只有趁着兰烈风还没有从地牢里出来,先将光头壮汉拿下,再放下压牢石,将地牢出口堵住,困死兰烈风,才是化解危机的唯一办法。 白少羽伸手按住刀柄,刚想要上前出一份力,与门客们一起围攻光头壮汉,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掌按住,就好像一座五指山,将他压住,令他动弹不得。 “眼下的战斗,不是你这点微末本领能够掺和的。”白知世淡淡道:“回去找你爹,若是事不可为,你们父子就各自逃命去,不必跟着白家庄园一起陪葬!” “爷爷?”白少羽大惊,扭头望了过去。 他震惊之下,连家主也不叫了,第一次在正式场合直呼爷爷。 什么叫不必与白家庄园一起陪葬? 白知世话里的意味,实在是太过不详,似乎隐隐认为白家今晚有可能要面临灭顶之灾的意思。 这让白少羽怎能不惊? 不过,白知世嘴上说的惊悚,表情却很平淡。 随着话音落下,他已探手摸向腰间,抓住刀柄,呛的一声,拔刀出鞘。 火光的映照下,白知世手中的宝刀,竟然泛着粉红粉红的光晕。 这实在不像是一柄可以杀人的凶器,更像是一件摆放在深闺之中的奢侈装饰品。 如此暧昧的配色,似乎就连现场的杀机,都被冲淡了几分。 更离奇的是,随着宝刀出鞘,一股淡淡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傲梅宝刀,白家的镇家之宝。 白少羽心头剧震,只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爷爷动用傲梅宝刀。 事实上,更确切来说,白少羽一生之中,甚至都从未见过爷爷亲自出手的场景。 白知世可是白家的家主,白家那么多人,还养着这么多的门客,平时遇上事情,自然有人出手,怎么也轮不到家主亲自上阵。 但眼下白知世却已经拔出宝刀,准备要出手了。 这说明什么? 白少羽不敢再继续深入去想,可心中已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 第223章 借刀3 在白知世拔刀出鞘的瞬间,光头壮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经意的扭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兰先生,下面什么情况?”光头壮汉一边从容不迫的挥舞着鱼叉,一边头也不回的对地牢下面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兰兄最好还是尽快出来!” 光头壮汉的声音瓮声瓮气,听上去非常古怪,就好像是被人捂着嘴在说话一样。 而且,光头壮汉的口音也很重,每个字的音调都好像是在往下走,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中原人士。 白知世微微一怔,凝目打量光头壮汉脸孔和胳膊等处裸露在外的皮肤,发现在火光映照下,光头壮汉的皮肤果然呈现出有些妖异的淡蓝色。 因为光线黯淡的关系,不注意看,这一点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白知世一开始就以为,光头壮汉只是单纯皮肤颜色比较深。 “竟然是海族?”白知世脱口轻呼出声,但话音方落,他就立即摇了摇头,更正了自己的判断,“不对,海族身高几乎都在两米以上,没有像这么矮的海族……我知道了,原来你是东岛来的杂种!” “哼!”光头壮汉手上挥舞鱼叉的动作,微微有一瞬间的凝滞,冷哼一声,视线死死锁定白知世的身影,眼中凶光闪烁,杀心大起。 “犬养兄,上面什么情况?”地牢下方传来了兰烈风的声音,“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了么?” 他似乎有些疑惑,因为光头壮汉说话时的气息很平稳,显然犹有余力,情况并不紧急,至少应当还没有到需要求助的地步。 不过,兰烈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劫牢,对于白家的地牢情况并不陌生,知道压牢石的威胁。 要是被人放下压牢石,他就算有通天武功,也要变成瓮中之鳖,届时白家无论是引水灌注,还是往里面放毒烟,都能轻松要了他的小命。 也正因如此,兰烈风才会邀请光头壮汉助拳,让对方守住上方的压牢石,不然他可不敢这么大喇喇的下地牢。 眼下既然光头壮汉开口求助,兰烈风即使听出情况恐怕并不危急,倒也不敢大意,低声道:“董师弟,你上去助犬养兄一臂之力,下面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应付。” “师兄小心……犬养兄,我来助你!”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地牢下传了出来。 话音落下,却不见有人从地牢里冲出来。 众人正自惊疑,围攻光头壮汉的门客之中,突然有两声惨叫响起。 只见两名门客同时身体一震,软软倒了下去,很快便没了声息。 “好贼子!” 一名正挥刀攻向光头壮汉的门客,突然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刀锋猛的一偏,朝着身边的空处斩去。 飒! 破风声大作。 门客握刀的手臂,顿时齐肘而断,连刀带手,一齐飞上了半空。 门客惨叫一声,面无血色,正想要抽身而退,一条乌黑乌黑的长鞭,早已无声无息的从他胸前扫了过去。 噗! 门客瞬间皮开肉绽,胸膛处凹陷下去一大片,眼看着不活了。 众人见状,无不心生寒意。 这一鞭子的威力,也未免太过恐怖了。 长鞭所过之处,不仅砍瓜切菜般,轻松斩断了门客的手臂,鞭梢只是擦中一下,更是差点直接将其开膛破肚。 直到这时,‘董师弟’才不慌不忙的走出地牢。 只见他站在地牢门口,手中挥舞着乌黑的长鞭,鞭梢昂起,宛如毒蛇般朝着人群卷了过去。 众门客知道厉害,连忙纷纷退让。 霎时间,地牢门口为之一空。 董师弟一出场,就先声夺人,轻松击退众门客,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也将光头壮汉从包围中解放了出来。 这当然并不是因为,董师弟的武功在光头壮汉之上,而是他身在局外,方便出手,更因为他使用的兵器所致。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董师弟手中长鞭足足丈五有余,使动起来,声势非常骇人,长鞭所过之处,竟无人敢直撄其锋,唯有退避三舍。 第223章 借刀4 董师弟从地牢里出来,不仅第一时间完成清场,死死把守住了地牢入口。 更关键的是,他将名为犬养的光头壮汉解放了出来。 光头壮汉见身前突然一空,敌人纷纷退去,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微微有些紊乱的气息。 方才光头壮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竟以一己之力,挡住了数十名门客的围攻,甚至犹有余力进行反击,看似威风凛凛,实则也是强撑,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轻松。 “董先生,你守住入口。”光头壮汉腔调怪异,声音低沉,“擒贼先擒王,我去干掉白家的家主,土鸡瓦狗自然一溃而散。” 方才众人的对话,光头壮汉藏在水下,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白知世的身份。 “白家家主竟在此处?”董师弟有些意外,旋即不由长笑一声,“好,此处有我守着,白家家主就麻烦犬养兄了!” 白家家主在地牢附近,意味着这里大概率是个陷阱。 但董师弟却丝毫不慌,言语间竟将白家的家主和一众门客,全部视为无物,似乎只要光头壮汉出马,就必定可以手到擒来。 众门客被其轻易逼退,本就感到颜面无光,再听他如此大放厥词,更是愤怒不已。 “好个狂妄的贼子!” “受死!” 不用白知世下令,众门客早已是怒不可遏,纷纷大声喝骂着,一拥而上。 董师弟既敢口出狂言,自然是对自己手上的玩意儿拥有着充足的信心,手腕一抖,鞭影舞动,夜空中响起宛如厉鬼索命般的凄厉呼啸声。 在夜幕笼罩下,乌黑乌黑的鞭梢,忽隐忽现,如同欲择人而噬的毒蛇般。 同伴的下场,早为众门客做出了榜样,深知被他这一鞭子抽空的下场,不得不各展手段,奋力抵挡朝自己袭来的长鞭。 长兵器的优势,被董师弟发挥得淋漓尽致,一出手便是雨露均沾,每一个扑向他的敌人,都被照顾到了。 董师弟只有一个人,本是以寡敌众的局面。 此刻场中的情况,看上去却反倒好像是众门客,被董师弟一个人‘包围’了。 相比先前光头壮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风凛凛,董师弟此刻的表现,更多了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 白知世看着董师弟的表现,不由心头微微一沉,这居然又是一个不逊于光头壮汉的高手。 加上地牢里的兰烈风,这样的阵容,已经足以轻松杀穿整个白家了。 不过,白知世倒是有一点,感到有些奇怪。 为什么守在外面的人是光头壮汉? 如果将董师弟和光头壮汉互换一下,一开始就是董师弟守在外面,让光头壮汉下地牢去,对方劫牢的进展或许会更加顺利得多。 董师弟和兰烈风的兵器都是长鞭,在空间逼仄的地牢根本施展不开。 反倒是光头壮汉的鱼叉,可长可短,在地牢那样狭小的空间里,比长鞭可要好用多了。 不过,眼下显然已经没有时间,让白知世细细思索其中的关窍。 因为光头壮汉早已挥动着鱼叉,径直朝着他杀了过来。 自然早有门客挺身而出,想要阻拦光头壮汉,可惜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几乎只一个照面,就被光头壮汉秒杀,甚至都没能让光头壮汉的脚步停顿一下。 其实,对方一行人主要是为了劫牢而来,如果白知世现在直接转身逃走,光头壮汉未必会节外生枝继续去追杀他。 但身为家主,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白知世又怎能临阵脱逃? 就算能逃得一命,他以后恐怕也无颜再继续坐着家主的位子了。 白知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挥刀迎上去,一只手突然拦在了他的身前。 是白少羽。 “爷爷,用我的刀!” 白少羽迎着爷爷惊讶的眼神,将手中造型古朴的无鞘弯刀,径直递了过去。 第224章 偷袭1 白知世见到孙子将一柄弯刀朝自己递过来,第一反应是这个孙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他手里可是白家镇族之宝的傲梅宝刀,品质并不在白少羽白天获赠的霜月宝刀之下。 何况,白少羽递过来的也不是霜月宝刀啊,而是一柄与白家刀法根本不匹配的……弯刀? “拿开,你干什…”白知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将弯刀推回去。 可话没说完,他手指已经触及刀柄,陡然浑身一震,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的扭头望向孙子,迟迟说不出话来。 来自于神兵所独有的强大气机,让白知世的心头瞬间掀起滔天巨浪,脑海中更是有一万个疑问升起。 最大的疑问就是,孙子究竟是从何得来的这么一柄神兵利器? 这可是传说中的神兵啊,又不是路边的大白菜,想买就能买到。 砰砰啊…… 打斗声和惨烈的喊杀声,将白知世惊醒了过来。 被解放出来,不用再困守地牢入口的光头壮汉,宛如是蛟龙入海,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大开杀戒。 只见他手握着一对短柄鱼叉,闯入人群,横冲直撞,端的是所向披靡,挡在他身前的门客,根本没人能挡得住他三招两式,几乎都是在一个照面间,就被瞬间秒杀。 短短时间内,门客死伤人数已经直奔两位数而去了。 光头壮汉势如破竹,轻松杀穿了众门客的重重阻截,径直朝着白知世杀了过来。 白知世深吸一口气,暂时放下心头的疑问,手臂不经意的扬了一下,只留下一句话,人已飞掠上前,迎上了光头壮汉,“少羽,带着傲梅宝刀先离开这里,眼下的场面已经不是你能掺和的。” 白少羽一怔,感觉手中好像有些异样。 他低头望去,这才发现,原本握在手里的蛮庐弯刀,早已被悄无声息替换成了刃身粉红暧昧的傲梅宝刀。 这个时候他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遵照家主的吩咐,先行离开这里。 毕竟,没有了蛮庐神兵,以他的武功,无论对上光头壮汉,还是董师弟,恐怕都是被直接秒杀的下场,留下来也没什么用。 白少羽心里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可是脚下却好像突然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无法挪动分毫。 亲爷爷要跟人拼命了,这时候让他自己扭头先逃跑,他真的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白少羽纠结之中,眼睁睁看着爷爷飞掠上前,挥刀斩向光头壮汉。 光头壮汉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白知世的刀法,在光头壮汉的眼中,并不比那些阻截他的门客高明多少,都是土鸡瓦狗,挥手可破。 光头壮汉正要挥动鱼叉,迎上白知世手中的弯刀,却陡然间打了个激灵,心头警兆大作,勃然色变。 白知世见到光头壮汉的表情变化,便知道对方已经警觉到了什么,干脆不再掩饰,气机肆无忌惮的绽放开来。 “这是什么?”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是被霸道凛冽的刀意所迫,心生寒意,下意识的扭头望来,一个个皆是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这、莫非是…刀意?”光头壮汉的表情更是奇特,意外、忌惮、疑惑、惊奇、玩味等等,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脸上闪过,“你居然也拥有神兵?” 第224章 偷袭2 “他为什么要说‘也’?” 电光火石之间,白知世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奇怪的念头。 不过,他这一刀已经是箭在弦上,就算是明知对手可能有古怪,当此之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朝着对方当头劈过去了。 白知世虽然是一家之主,身为武道世家的家主,是货真价实的镇族级高手,但以他的武功,充其量也就只够在归禾城这样穷乡僻野的小地方作威作福罢了。 相比蛮庐弯刀的上一任主人龙灼那样,真正在江湖中纵横睥睨,叱咤风云的武林豪客,白知世的武功恐怕还远远不够看。 但白知世此时劈出的这一刀,其威力却与当初龙灼斩向计千恨的那一刀几乎不相上下。 只因为两人都并非凭着自己的真实本领,而是借助了神兵之威,才能发出威力如此恐怖骇人的凛冽刀气。 光头壮汉距离尚有数十米开外,已感到脸上的皮肤传来一阵刺痛,甚至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他可没有当初计千恨的那份本事,可以硬碰硬,直接将如此凛冽霸道的刀气,正面击溃。 何况,就算是计千恨,当初也是得了李青云的一臂之力相助,才能侥幸正面击破神兵所发出的刀气。 当然,光头壮汉武功并不弱,就算不如计千恨,恐怕也已经相去不远。 而且,相比计千恨,光头壮汉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他手上这一对‘短柄鱼叉’,其材质乃是取自于深海火山口的玄金所打造而成,坚不可摧,便是与神兵争锋也未必逊色多少。 光头壮汉的表情,有一个明显的迟疑,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仗着兵器之利,硬接白知世的这一刀。 但在短暂的纠结之后,光头壮汉终于还是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放弃了与神兵硬碰硬的打算,选择了避其锋芒。 他此行只是应邀来助拳而已,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事情而拼命。 光头壮汉拿定主意,脚下轻巧的一个滑步,粗壮的身躯竟如游鱼般灵动,扑入了人群之中。 此举虽然令光头壮汉腹背受敌,前后左右全是白家的门客,但却也让白知世投鼠忌器,无法将霸烈无匹的刀气肆无忌惮释放出来。 白知世花费了不小的力气,才能维持刀气凝而不发,展开身法,继续朝着光头壮汉追击而去。 “啊……啊……” 人群中连续传来惨叫声。 光头壮汉借助白家众门客的身体做挡箭牌,完全不将白知世的追杀放在心上,反而宛如狼入羊群,毫不留情的展开了杀戮。 光头壮汉手中的鱼叉,虽长不过两尺,却可近可远,方圆丈余,都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被董师弟解放出来,不再需要守门,光头壮汉终于可以完全放开手脚,在两只短柄鱼叉面前,白家众门客简直是不堪一击,几乎没有人能在他的手上走过三招。 “家主,我来助你!” 人群中突然亮起一道璀璨的剑光。 原来是供奉高手骆先生终于出手了。 他这一剑,也完全展现出了供奉高手所应有的风采。 第224章 偷袭3 方才众客卿围攻光头壮汉,骆先生也并没有在旁边干看着,而是随着众人一拥而上。 不过,身为白家的供奉高手,骆先生的表现,却显得有些差强人意,泯然于众人,并没能展现出供奉高手所应有的风采。 他显然是在划水。 其实也可以理解。 光头壮汉所展现出的武功,实在是太可怕了。 同为供奉的左三刀,在光头壮汉面前,竟连一招都走不过,就被直接秒杀。 骆先生再怎么心大,在亲眼目睹了同事的下场之后,心里也难免要怵三怵。 更可怕的是,像光头壮汉这样的高手,还不止一个。 董师弟从地牢一出来,就瞬间轻松完成了清场,一条长鞭使得如蛟跃龙腾,骄狂不可一世,一看就是个并不逊色于光头壮汉的大高手。 何况,地牢下面,还有个武功与董师弟不相伯仲的兰烈风。 骆先生审时度势,不难得出结论,白家庄园今晚恐怕是要糟糕。 虽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明摆着送死的事,骆先生难免就要三思而后行了。 白家给骆先生的供奉虽丰厚,让他效命倒是绰绰有余,可想要买下他这条烂命恐怕还稍嫌不够。 直到此时此刻,白知世亮出了神兵,刀意凛冽,霸气侧漏,震慑全场。 骆先生震惊之余,也看到了翻盘的希望,这才终于不再划水,挺身而出,发出了自己最强力的一击。 光头壮汉腹背受敌,却并不惊慌,随手一叉,格开骆先生的剑锋,脚下连个磕绊都不打,诡异的一个滑步,人早已在丈许之外,身法灵活得跟泥鳅有得一拼。 “什么?”骆先生虎口剧震,差点拿捏不住手中长剑,心头顿时翻起了惊涛骇浪,寒意大作,看向光头壮汉的背影,简直像是见了鬼一般。 先前光头壮汉一招秒杀左三刀,骆先生固然是心有戚戚然,震惊于光头壮汉的武功之高,手段之酷烈,但他同时也难免觉得,左三刀名不符实。 直到此时此刻,真正与光头壮汉交上了手,骆先生才终于明白,左三刀死得不冤,光头壮汉的武功,比他所想象得,恐怕还要高了那么一丢丢。 不过,当此之时,已经没有了退路。 就算心头惧意横生,骆先生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与家主联手继续追杀光头壮汉。 好在光头壮汉似乎对神兵颇为忌惮,根本不敢回头反击,只是一味的在人群之中不停逃窜。 此人的武功也实在是强得可怕,明明被白知世和骆先生联手追杀,却丝毫不见疲于奔命的狼狈之态,反而是不停挥动鱼叉,所过之处,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大杀四方。 人群中不断有惨叫声传出,越来越多的门客、客卿,倒在了光头壮汉的鱼叉之下。 白知世心急如焚,他明明手握神兵,可敌人不与他正面交手,却对白家的门客展开疯狂屠戮,这让他完全是有力无处使,只能徒呼奈何。 更不巧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地牢下突然传出一声大吼:“家主快z…” 话没说完,吼声已戛然而止。 白知世能听得出来,发出吼声的人,正是身为白家供奉之一的司徒先生,这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祥。 司徒先生恐怕已遭不幸,地牢里的另外两位供奉呢? 下一刻。 一团黑影从地牢门口蹿了出来。 第224章 偷袭4 摇曳的火光,从地牢入口投射出来,照亮了站在门口的身影。 兰烈风一手握着灰扑扑的长鞭,一手搀扶着体无完肤,摇摇欲坠的徒弟。 巴彦伟在地牢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遭受到多少恶毒的折磨,整个人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能活下来,完全是凭着胸中的一股气。 “师父,徒儿有个不情之请…”巴彦伟突然虚弱的开口请求道。 巴彦伟 “哦?”兰烈风并不感到意外,淡淡应了一声,环目四顾,视线落在白知世身上的时候,瞳孔忍不住微微一缩。 “请师父为徒儿报仇…”巴彦伟虚弱的声音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恨意和怨毒,“将白家在徒儿身上做的一切,尽数奉还给回去。” “好,为师今日便荡平白家,用白家上下满门的性命,为彦伟你出一口恶气。”兰烈风没有丝毫迟疑,直接点头答应下来,冷冷道:“敢对我的徒弟下如此毒手,为师若是不做点什么,别人还以为我伏牛派软弱可欺,什么阿猫阿狗都要骑到头上拉屎撒尿。” 兰烈风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去压低音量。 白知世早认出了地牢入口的身影,再听到对方如此赤裸裸、丝毫不加掩饰的宣言,顿时便心头一寒,握着神兵的手掌,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兰烈风明显就已经看到了,白知世的手里握着神兵,但他却还是如此大喇喇发出了要灭白家满门的宣言,当真是骄狂、自负到了极点,亦足见他对自己的武功,有着何等强大的信心。 反倒是白知世,明明手握着神兵,在刀意的加持下,本应是目空一切,霸道睥睨,张狂不可一世。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让他根本狂不起来。 眼前这三个人,即便是单打独斗,即便他手握神兵,他也仍然没有自信,可以敌得过哪怕其中任何一个。 蛮庐神兵的刀意,终究并非白知世自己所有,当他的信心动摇,霸烈的刀意,也顿时如潮水般急速衰退。 白知世暗叫了一声‘不好’,连忙抛开杂念,重新催动刀意。 不过,他方才的片刻动摇,已经给了光头壮汉巨大的喘息空间。 光头壮汉的身法诡异,小范围内辗转腾挪,简直比泥鳅还要丝滑,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没人能留得住他。 但一旦距离拉长,光头壮汉身法上的缺陷,就暴露了出来。 相比两柄鱼叉的可怕杀伤力,光头壮汉的身法,多少显得有些笨重。 白知世虽然投鼠忌器,因为有门客的身体阻挡,不敢肆无忌惮的爆发刀气,但仍然在不断拉近与光头壮汉之间的距离。 也正因为能看到追上光头壮汉的希望,白知世才能鼓着一口气,继续追杀下去。 眼下光头壮汉得到喘息机会,头也不回的反手一叉,将骆先生袭向后心的剑锋轻松荡开,身法暴涨,猛地一个纵跃,已经来到了地牢入口。 光头壮汉转过身来,与兰烈风等人并肩而立,抬头看向已经止步不前的白知世,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第224章 偷袭5 “兰兄,这位就是你的徒弟么?”光头壮汉看了看已经不成人形的巴彦伟,眼神闪动一下,低声道:“如今人既然救出来了,我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 “多谢犬养兄援手,”兰烈风点了点头,“犬养兄请放心,你助我救出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兰某自然也不会背信弃义,答应你的事情,会按照约定履行。” 光头壮汉闻言,不由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不过,”兰烈风突然话锋一转,又道:“在履行约定之前,请容许兰某先半点私事…” 光头壮汉微微一怔,旋即理解的点了点头,并不感到意外。 若是易地而处,换做是他的徒弟被人擒住,拷打成这副模样,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需要我帮忙吗?”光头壮汉咧了咧嘴,“这个白家的家主,手里握着的好像是一柄神兵哦!” “犬养兄好意心领了,不过帮忙就不必了,我兰某人还不至于被区区一柄蛮庐弯刀吓退。”兰烈风冷笑道:“神兵虽利,也要看是握在谁的手里。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驾驭神兵!” 白知世闻言,顿时便心头微沉。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手里这口弯刀的名字,对方却居然能一口道破,语气还是如此的不屑,足见对方绝非什么无知者无畏之辈,而是真的有着强大的底气。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 白知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惨烈战斗。 “兰兄真豪气!”光头壮汉赞了一声,笑道:“既然兰兄有如此自信,那在下就拭目以待,等着看兰兄的精彩手段了,哦,兰兄的徒弟先交给我来看顾…” 兰烈风这次倒没有再拒绝光头壮汉的好意,将奄奄一息的徒弟朝对方推了过去。 光头壮汉正要伸手去搀扶巴彦伟,身后突然间响起一道清越的剑鸣。 铮! 光头壮汉瞬间脸色剧变,不假思索将手收回,反手握住鱼叉,左右开弓,完全凭着直觉,朝某个方向刺了过去。 兰烈风和董师弟齐齐一怔,不知道光头壮汉这是突然在发什么疯。 要不是光头壮汉鱼叉所刺出的方向,并非是冲着两人而去,两人几乎以为光头壮汉这是要跟他们翻脸了呢。 但是很快,兰、董两人心头同时升起警兆,一股强烈到无以复加的危机感,瞬间袭入脑海,直令人寒毛倒竖、感到毛骨悚然。 下一刻。 一团红影从黑暗中飘了出来,从兰、董二人身后一掠而过。 嗤嗤… 伴随着微不可闻的破空声。 兰、董二人刚想要挥动手中长鞭,却突然齐刷刷的身躯一僵,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不可置信的表情,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当当当当… 光头壮汉将鱼叉挥舞得密不透风,绵密连成一片的金属撞击声中,夹杂着火星四溅,将他眼神中的惊悚之色,照亮得一览无遗。 扑通扑通… 两颗大好头颅,齐刷刷的滚落地面。 光头壮汉不经意间瞥见兰、董二人的无头尸体,心头震骇之余,早已没有了半点恋战之意。 “开…”光头壮汉猛地大吼一声,双叉奋力左右荡开,拒敌以外,同时身体仰面倒下,借力平地滑出数丈,噗的一声,钻入了池塘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25章 密探1 这一连串的变故,不仅来的猝不及防,极其突兀,而且兔起鹘落,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几乎是眨眼间的工夫,兰、董二人已经‘分头’行动,光头壮汉也钻进了池塘,瞬间不知所踪。 一切都实在是太快了,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战斗早就已经结束。 众人看着两具犹自伫立在原地的无头尸体,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兰烈风的实力如何,大家并未亲眼见识,还不好说。 但董师弟刚才从地牢里一出来,就瞬间完成了清场,其实力之强,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 兰烈风身为师兄,想也知道,武功能弱到哪里去?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光头壮汉的武功之高,兰烈风若是没有点依仗,凭什么跟光头壮汉称兄道弟? 何况,兰烈风甚至连白知世手里的神兵,都不怎么放在眼里,若非艺高人胆大,岂能狂成这样? 可无论是董师弟,还是兰烈风,在那红影的偷袭下,都是毫无还手之力,就被瞬间秒杀。 甚至就连光头壮汉,提前得到剑鸣示警,加上他的反应也极为果断,还没有看到敌人,仅凭着直觉,疯狂挥舞鱼叉,这才得以逃过一劫。 光头壮汉先前在人群中纵横捭阖,大杀四方的英姿,众人还历历在目。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高手,在红影面前却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交手几个回合,就不得不狼狈逃命。 众人震惊之余,也感到十分的好奇,心下暗忖,白家不愧是老牌武道世家,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超级高手? 只有白知世这个当家主的心知肚明,白家要是真有隐藏的高手,他方才还用得着亲自上阵拼命? 其实白家倒的确是还有上一辈的老人活着,但这里是武侠世界,并非修仙世界,不是年纪越老,武功就越强。 正所谓,人力有时穷。 人的寿元有限,武功再高,也无法违逆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 年纪越老,只会气血衰败,死得越快。 正因如此,白知世从没指望过家族里那些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家伙们。 光头壮汉钻入池塘水底,逃之夭夭,红影却显然并不打算放过他,早已腾空而起,朝着池塘另一端横掠而去。 白知世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只因为红影先前被光头壮汉逼退的时候,身法微微凝滞了一下,虽然仅仅只是惊鸿一瞥,可白知世仍然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无比熟悉的影子,脑海中一个名字几乎是呼之欲出。 只不过,那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白知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嗖! 身后突然响起破空声。 白知世扭头望去,便见到一个穿着白家的门客服饰,但看上去颇为面生的中年男人,从身边不远处一掠而过。 “此人是白老四招揽的门客…”电光火石间,白知世已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方才白老四过来的时候,白知世只是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却早已将跟随在对方身边的门客,尽收眼底。 中年男人身法好快,几个起落,已经来到池塘边缘,丝毫没有停顿的直接腾空而起,追在红影身后,朝着对面横掠而去。 白知世大惊失色,中年男人所展露出的这一手轻功,也未免太过高明,几乎堪称是他生平所仅见。 白老四是从哪儿招揽来这么一个高手? 而且,此人武功高明若斯,却居然甘为区区一门客,潜藏在白家庄园,究竟又是所为何来? 白知世心念电转,已经下意识的展开身法,也朝着池塘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225章 密探2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 所以白知世惊鸿一瞥,便隐隐约约猜到了红影的身份。 这话反过来说,其实也同样成立。 知父莫若子。 白少羽同样猜到了红影的身份,并且被自己的猜测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那个一直不靠谱的老爹,居然是一个深藏不漏的大高手? 没错,红影虽是惊鸿一现,但白知世和白少羽两人,一个当爹的,一个当儿子的,都是一眼认了出来,那正是他们的儿子(老爹)白青图。 但这怎么可能呢? 白少羽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变得好陌生。 身边的人好像一个个全都是深藏不漏的狠角色,只有他自己是个凡人? 先是身为习武废柴的姐夫,突然展露出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随随便便就能搞来神兵、宝刀。 接着是他亲爹,在所有人的眼中,那完全就是个不靠谱的浪荡儿,荒废武功几十年,早就已经废了。 可谁能想到,这个浪荡儿今晚一出手,武功居然高到了这种耸人听闻的地步? 白少羽当初借助神兵之利,也才侥幸从兰烈风的手底下逃得一命,深知此人的厉害。 先前兰烈风见到白知世手握神兵,表现得并未有太过吃惊,便是因为他已经见识过,早有了心理准备……奇怪的是,他似乎并未将白家拥有神兵的事,提前告知给光头壮汉知晓。 可惜兰烈风防备了神兵,却怎么也料不到,白家居然还藏着一个如此恐怖绝伦的大高手,以至于连展现武功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白青图偷袭致死,瞬间秒杀,还连累他的董师弟也一起丧命。 不过,也正因为白青图是偷袭,所以白少羽其实很难准确判断他爹的武功到底有多强,反正绝对是个高手高手高高手就对了。 见父亲和爷爷先后朝着池塘的方向追了过去,白少羽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上去帮忙。 虽然他自知武功低微,但好歹拥有宝刀在手,还是两把宝刀,怎么也应该可以发挥一些作用。 白少羽身体才刚动,却突然感到肩膀一沉,一只大手无声无息攀在了他的肩膀上,宛若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动弹不得,无法挣脱。 白少羽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便想要抬手拔刀,却听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低声道:“少爷,请稍安勿躁,那边交给老爷处理就行了,委屈您暂时先待在老仆身边,以免混乱中有所闪失。” 白少羽一怔,扭头望去。 只见一个相貌清奇的帅老头,低眉顺眼将一只手从他的肩膀上拿开,正是一直与他爹形影不离的裴管家。 当初兰烈风第一次来劫牢,差点一鞭子将白少羽的保镖林伯抽得开膛破肚。 白少羽虽然借神兵之利,出其不意,迫退了兰烈风,但双方武功差距实在太大,若是久战,他绝不可能是兰烈风的对手,早晚难逃一死。 关键时刻,幸亏有个蒙面人杀了出来,将兰烈风惊走。 白少羽一直怀疑,那蒙面人应该就是裴管家,却又实在想不通,以裴管家的武功,却为何甘于屈居他那个不靠谱的老爹之下,为奴为婢,听从驱使。 现在这个疑惑,终于不问自解了。 裴管家果然深藏不漏,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是个高手。 而对方之所以甘于屈居管家一职,寸步不离的侍奉在白青图左右,或许也根本不是有什么重大图谋。 不过单纯只是因为,白青图是个比对方更胜一筹的高手罢了。 第225章 密探3 裴管家的出现,让白少羽心头微微一定,同时也确认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无误,偷袭秒杀了兰、董二人的红影,确实就是他那个一向不靠谱的亲爹。 这让白少羽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且不说他爹荒废武功已经几十年了,从他记事起,就从未看到过他爹练武。 退一步说,就算他爹没有荒废武功,一直暗地里偷偷练功,但是白家的传承就摆在那里了。 他爹白青图若是修炼的白家武学,武功再高也应该有个限度才对。 家主白知世,基本上就可以代表白家武学的上限了。 然而,白青图方才的表现,比之家主白知世,强了何止一个档次啊?简直都不可同日而语,差距有若云泥。 白知世手里握着神兵蛮庐弯刀,都完全奈何不了光头壮汉。 白青图却只一个照面,就轻松秒杀兰、董两大高手,更是吓得光头壮汉落荒而逃。 父子两人的差距之大,简直可以说是瞎眼可见。 更关键的是,白少羽虽然没怎么看清他爹的招式,但至少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他爹使的绝对不是白家的家传刀法。 他爹的武功,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而且他爹明明拥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却为何又数十年如一日的装疯卖傻,从不显露武功,甚至连他这个儿子都一直瞒在鼓里? 白少羽思绪翻涌,并没有注意到,四爷爷及其身边的一个门客,已经先后朝着池塘那边追了过去。 裴管家望着那门客的背影,心头微微一震,喃喃道:“白老四果然有古怪,此人莫非便是百骑司的密探?武功如此高明,恐怕至少也得是乙字头的大人物啊,也不知道老爷能不能搞得定?” “什么大人物?”白少羽因为走神,只听到他后半截话,忍不住诧异问道:“我爹有危险吗?” 裴管家见他眼中满是忧色,心头虽然同样也感到一丝担忧,却连忙摇摇头,故作镇定的安慰道:“少爷请尽管放宽心,老爷武功比你想象的还要高明得多,区区宵小而已,随手就能打发了,不必担心。” 白少羽想了一下,低声道:“兰、董二人已死,敌人想来也没有那么多的高手,我有宝刀在手,至少自保绰绰有余,裴管家你不必管我,还是去帮帮我爹!” 裴管家其实也很担心老爷的安危,闻言便有些迟疑不决了起来。 白少羽见状,不由再三恳求。 裴管家终于跺了跺脚,拿定主意,道:“少爷自己注意安全,若是遭遇强敌,不必硬撑,先且暂退便是,老仆先去了…” …… 另一边。 白青图像只大鸟一般,腾空而去,径直朝着池塘的另一侧扑击而去。 其轻功之佳,与下午在湖边的拙劣表现,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池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即便是以白青图的轻功,也不可能直接一跃而过。 他掠到池塘不到一半的距离,身体便已经不可避免的向下沉去。 白青图并未慌乱,调转姿势,头下脚上,猛地伸掌,隔空拍向水面。 只见方圆三尺之内的水面,骤然被压沉数寸,随后掀起一圈巨大的浪花,卷向四面八方。 白青图已经借力再次拔高身形,凌空翻了个跟头,轻若无物的继续落向池塘对岸。 第225章 密探4 白青图正飘然掠向池塘对岸,却突然心血来潮,不经意扭头朝着右侧瞥了一眼。 顶尖武者的心血来潮,通常都不会是毫无来由的。 池塘右侧岸边数米之外,是一堵刷成白色的围墙。 眼下已是深夜,虽是晴天,但天上无月,只有稀疏黯淡的星光。 但修为精深的内家高手,目力大异常人,即便是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仍能勉强视物。 就在白青图视线瞥过去的瞬间,远处围墙的墙头上,恰好有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一晃而过,瞬间从墙头消失不见,滑溜得简直就像是一只爬墙的泥鳅。 虽然根本没看清楚黑影的模样,但白青图敢断定,那绝对就是遁入池塘的光头壮汉。 对方没有笔直投向对岸,而是半途拐了个弯,摸黑从池塘右侧上岸。 若非白青图突然心血来潮,下意识朝右侧瞥了一眼,而且时机抓得无比凑巧,不早不晚,刚好捕捉到对方翻越墙头的那一瞬间,恐怕还真就让光头壮汉这么无声无息的逃之夭夭了。 叮! 远处的墙头,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白青图运足目力,隐约看到,那是一只小巧的银爪,精准命中墙头。 与此同时,身后破风声大作。 一道灰扑扑的身影,本已掠到了池塘正中央,却突然来了个九十度的转折,径直朝着右侧的墙头直扑而去。 白青图早就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只是自恃艺高人胆大,注意力都放在了追杀光头壮汉身上,暂时无暇理会身后那人。 直到此时,见身后那人射出飞爪,借力朝着右侧的墙头飞扑而去,白青图愕然之余,心头也微微惊了一下。 因为对方射出飞爪的动作,几乎与他转头看向右侧的时机是完全一致的。 这意味着,对方察觉到右侧动静的时机,甚至比他还要早了一线。 加上对方横掠池塘时,其身法之快不在白青图之下,而且姿态从容,一看就是行有余力。 白青图早就隐约猜到身后那人的身份,知道对方绝对是个劲敌,但此时惊鸿一瞥,见到对方所展露的轻功之佳,还是多少让他有些感到意外。 光头壮汉上岸的时机,应该是刻意计算过的。 白青图此时所处的位置,非常尴尬,无论中途转向,还是先上岸之后再去追光头壮汉,都要大费周章,一时半会是肯定不赶趟的了。 眼下又是深夜,黑灯瞎火的,白青图就算目力再强,一旦让光头壮汉拉开距离,隐匿了行迹,再想找到对方,恐怕比登天还难。 白青图心念电转,终于还是先上了岸,继而飞身跃上围墙,朝着方才光头壮汉越墙而过的位置追了上去。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被甩开这么远的距离,能否追上光头壮汉,他还真没有什么把握。 但既然还有其他人,已经将光头壮汉盯死,他反而不担心光头壮汉会跑掉了。 只因为他早已经看出来,光头壮汉的身法非常奇特,小范围辗转腾挪固然非常灵巧,长途奔袭却略显不足。 果不其然。 白青图没有追出多远,就听到前方突然破风声大作,有人正在剧烈交手。 第226章 神剑1 连白青图都看出来光头壮汉的身法是最大的短板,光头壮汉自己不可能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破空声越来越近,光头壮汉能够判断出对手的不好惹,怎么还敢继续以后背对着如此强大的敌人? 何况,他的背上,还缚着一件比他生命更宝贵的紧要物事,绝不能容许被任何人碰触到。 光头壮汉当机立断,果断放弃了继续跑路,双手握紧短柄鱼叉转身迎向了追兵。 见到对手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劲装,打扮与白家普通门客差不多,光头壮汉是多少有些诧异的。 白家门客之中,竟还有如此高手? 门客身材中等,相貌普通,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会瞬间隐身的类型,出手也同样是平平无奇,毫无烟火气,伸出两只手掌,直挺挺朝着短柄鱼叉抓了过去。 光头壮汉正自诧异,他手里的这一对短柄鱼叉,可不止是能用来扎人,两短一长的三刀尖刺,侧面都被打磨得无比锋利,与刀剑的锋刃无异,别说是寻常肉掌,便是金石亦可削断。 眼前这相貌普通的门客,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自寻死路的人啊。 叮叮… 门客手掌与鱼叉相触,却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击之音。 光头壮汉身躯微微一晃,心头恍然之余,脸上也露出几分震动之色。 恍然是因为察觉到了,原来对方手掌上有机关,每根手指的关节处,都覆盖着类似指虎的护具,难怪敢如此大喇喇伸手去抓鱼叉。 至于表情震动,则是因为对方这随手一抓,威力却委实惊人。 光头壮汉身为海族混血,本身天赋异禀,膂力惊人,加上内功修为有成,与人争斗,向来是大力出奇迹,一力降十会,无往而不利。 可是门客方才这平平无奇的一抓,光头壮汉竟感觉手中的鱼叉,隐隐有些拿捏不住的趋势,几欲脱手,险些一个照面就被对手夺走兵器。 光头壮汉心头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对手能这么快就追上他,光头壮汉心里早已经先有了准备,知道对方多半是个劲敌。 可直到此刻真的交上手,他才发现,对方的武功之高,竟然还要在他的预料之上。 光头壮汉觉得自己今晚出门的时候没有先看一下黄历,绝对是个致命的错误,否则怎么会运气这么寸,在归禾城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竟然接连遇到两个武功与他不相上下的高手? “咦?果然有两下子,难怪白家那些废物,在你手上连一招都走不过去。”门客与光头壮汉过了一招,脸上也露出几分惊讶之色,眼中精光闪烁,有种见猎心喜的兴奋。 武者通常都有种迷之自信。 即使已经眼见为实,亲眼见到光头壮汉先前大杀四方的威风,‘门客’仍然不认为光头壮汉有多厉害,只觉得那是白家的门客太过废物。 非得要亲自上手掂量一下,门客这才终于可以确认,对方确实是足够堪与自己媲美的劲敌。 “你不是…”光头壮汉还想要盘一下道。 对方既作门客打扮,显然并非嫡系白家人,而以对方的武功之高,似乎也没必要屈身于白家当个门客。 既然如此,双方是敌是友,似乎大有商榷的余地。 然而,门客却根本不给他机会把话说完,一击不中,早已经再次出手。 第226章 神剑2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光头壮汉手中握着的一对短柄鱼叉,本来也是短兵器,但与门客相比起来,可就长得太多了。 门客的兵器,就是他自己的一双手,堪称是短兵器之最。 然而,真正打起来光头壮汉才发现,自己根本占不到兵器上的优势,仅仅交手没几招,他就已经是险象环生,情势岌岌可危。 光头壮汉打死都想不通,这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高手? 而且,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如果‘门客’对他有敌意,方才他在人群中大杀四方的时候,对方趁机出手偷袭,岂不是更容易得手? 为什么非得要等到他都转身跑路了,这才突然站出来追杀他?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光头壮汉想到什么,不由心头一凛。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破空声。 是白青图赶到了。 光头壮汉再不敢有丝毫侥幸,一个‘门客’已经让他应付不来,再来一个白青图,被两大高手前后夹击,他恐怕更无幸理。 念及于此,光头壮汉陡然招式一变,左右双叉脱手飞出,使出一招与敌偕亡的惨烈搏命招式。 ‘门客’自然不想与光头壮汉同归于尽,只好身形一闪,躲了开去。 “天神在上,请恕犬养冒犯,眼下情非得已,不得不借取神兵一用…” 光头壮汉宛如祷告一般,语气无比虔诚的低声呢喃道。 话音方落,负在其身后的长条木盒,陡然炸开。 一柄几乎与光头壮汉身体等高的连鞘长剑,从木盒之中飞出,落入了光头壮汉的手中。 光头壮汉手持着造型古朴的连鞘长剑,面容肃穆,就好像拿着一件绝世珍宝。 然而,他接下来的动作,却并不怎么庄严。 只见他将长剑垂下,一只脚轻踩着剑身,身体向前冲出,呛的一声,将长剑从鞘中拔出。 在剑鞘落地之前,光头壮汉脚尖轻轻一点,将剑鞘踢飞半空,顺势接在手中。 光头壮汉拔剑的姿势看上去很滑稽,但这也实属无可奈何,只因他手中的这柄长剑,实在是太长了一点,加上剑柄,足有一米六还多,将近一米七的样子。 以光头壮汉的身高,不这样做,他是拔不出剑来的。 事实上,不止是光头壮汉,恐怕以这世上绝大多数普通人的身高,都很难正常将这柄剑从鞘中拔出来。 由此也可以想见,这柄剑的真正主人,多半是个身高异于常人的‘巨人’,否则握着这么长的剑,恐怕很难使得顺手。 ‘门客’见到光头壮汉拔剑而出,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兴奋之色,但更多的还是忌惮,因为他已经猜出这柄剑的来历,更知道这柄剑有多么恐怖的威力。 果不其然,光头壮汉只是手握着长剑,都还没有任何动作,一股宛如刺穿天灵盖的透骨凉意,已经侵袭而至。 强烈无比的危机感,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寒毛炸竖,心头一阵毛骨悚然。 光头壮汉似乎也被剑身中所蕴藏的庞大气机所震撼,心神为之所夺,愣怔了好一会儿,迟迟没有出手。 第226章 神剑3 李青云闭着眼睛,盘膝坐在墙头。 他表情淡然,看似在闭目养神,其实暗自潜运内力,听力保持着十二分的专注,方圆数百米以内,任何一丁点异常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洞察。 敌人在白家庄园四处放火,制造混乱,主要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所以选择放火的地点,都是有讲究的,全是一些让白家不得不救的紧要所在。 厢房客院之类的地方,应该不在敌人的袭击范围。 李青云在墙头守了这么久,也并没有遇到不长眼的倒霉鬼来送死。 他听着远处的喊杀声,似乎正渐渐弱了下来,心下也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最好是白家能搞定袭击者,那样他就没必要强出头了。 正在这时,他好像察觉到什么,浑身打了个激灵,霍然睁开双眼,猛的扭头朝着某个方向望了过去。 若是有上帝视角,便可以看到,李青云扭头的瞬间,正好是光头壮汉拔出神剑的那一刻。 “咦?这是…剑意!?好强、好可怕的剑意!但这怎么可能呢?凡夫俗子、血肉之躯,怎能凝练出如此浩瀚强盛的剑意?” 李青云色变不已,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如今早已非是吴下阿蒙,本身就是剑术高手,且已初步凝练出了属于自身的剑意。 若是寻常的剑意,绝不至于令他感到如此震惊,甚至隐隐生出了几分惧意。 蛮庐弯刀本来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兵,其刀身所蕴藏的气机极其强盛,同样是非同小可。 但当初李青云可没有丝毫惧怕,甚至都根本没怎么将其当回事,还饶有兴致的借计千恨一臂之力,与蛮庐弯刀的原主人来了一次隔空对决。 可在眼前这道突然爆发的剑意面前,李青云却恍然只觉自己便好似是置身于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对于惊涛骇浪的冲击,完全无能为力,只能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李青云下意识想到了下午在湖边的遭遇,冥冥之中,突然产生一种明悟。 当时那让他瞬间感到汗流浃背,但深究起来却又一无所获的危机感,恐怕就是来自于这一股突如其来的剑意。 他回头望了一眼静悄悄的客房,咬了咬牙,终于腾身而起,朝着剑意升起的方向掠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必须将隐患掐灭在远处,否则若是在这附近开战,以那股剑意之强盛,他恐怕自身都难保,更遑论去分心保护小鲤鱼和白幼溪了。 …… 房间里。 白幼溪微微瑟缩了一下身子,小声嘀咕道:“奇怪,怎么突然感觉好冷啊?” 李青云在感应到远处剑意升起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不自觉的催动起了自身所凝练的剑意,宛如一株屹立天地间的巨树,企图为身后客房里的人遮风挡雨。 只不过,他的剑意终究只是初步凝练成功,与那远处的剑意差距实在太过巨大。 即使他已经竭尽全力,仍然难以尽全功,以至于无形无迹的剑意还是侵袭到了房间之中。 好在的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房间里的白幼溪只是感应到一丝凉意,还以为是天气突然降温了,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何等的大恐怖。 她撑起身子,见小鲤鱼犹自沉睡正酣,并没有被惊醒的迹象,这才悄悄松了口气,细心帮小鲤鱼掖紧了被子,以免她着凉。 “¥&真好次,iaiaia…” 小鲤鱼咂了咂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白幼溪莞尔,忍不住伸手拧了拧小鲤鱼的小脸蛋儿,“你可真是个小馋猫呀,不知道又梦到什么好吃的?” 第226章 神剑4 光头壮汉手中长剑所散发的气机,实在是太过强大、可怖,让人几乎要丧失与其对敌的斗志。 不过,白青图和‘门客’终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意志坚定,心志被夺只是一瞬,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见到光头壮汉似乎也有些怔神,两人瞧出机会,果断强行压下心中对于神剑之威的忌惮,不约而同的同时出招,朝着光头壮汉攻了过去。 铮! 清越的剑鸣之音陡然响起,将光头壮汉惊醒了过来。 白青图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还有一丝懊恼。 先前他不讲武德,在地牢门口偷袭光头壮汉的时候,也是被这一声剑鸣示警给坏了好事。 光头壮汉此时是面向‘门客’,背对着白青图。 所以他回过神来,第一剑是斩向前方的‘门客’。 ‘门客’见到光头壮汉挥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此人的剑法似乎不太行啊。 光头壮汉这看似随意斩出的一剑,其实法度森严,还是颇有章法的。 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 武功练到了光头壮汉的这种地步,也不至于换一件不趁手的兵器,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使了。 要是面对一般普通的白家门客,光头壮汉这随手一剑,恐怕没几个能挡得住。 但眼前的这个‘门客’,显然并不一般。 在‘门客’的眼中,光头壮汉这一剑所显露出的破绽太大了,他瞬间就想出了至少五种反制的招式,并选择了其中最有把握的一招,付诸实践。 然而,‘门客’的招式,才刚使到一半,却陡然间心头警兆大作,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他也是果断,不假思索的瞬间变招,一个难看的懒驴打滚,远远躲了开去。 嗤! 细微到几乎微不可察的破空声,在‘门客’的耳畔响起,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片千疮百孔的灰色破布,在半空中飘飞。 那是‘门客’胸前的衣襟,被无形剑气所撕裂。 ‘门客’心头骇然之余,也感到无比的庆幸。 幸亏他在关键时候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否则此刻恐怕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要知道,‘门客’与光头壮汉之间距离最近的时候,也仍然还离着足足有三尺开外,并且他的身形,也与对方剑锋所划过的痕迹,根本完全没有交集。 ‘门客’本已尽量去高估神剑的威力,可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大大低谷了。 光头壮汉本来并非剑客,手中神剑所蕴藏的气机又实在是太过浩瀚磅礴,他根本无法完全掌控。 所以,他这一剑斩来,迸发的剑气无法收束,溅射出了无数纷乱的细碎剑气。 这无疑大大削弱了剑气的威力。 然而,错有错着。 他手中神剑所蕴藏的气机实在太强,哪怕只是溅射的一道剑气余波,也已经轻松足以秒杀‘门客’。 他不收束剑气,随手一剑,直接横扫一片,反而是放大了神剑的杀伤力。 明明只是一发平平无奇的平a,却赫然打出了堪比群攻大招的效果。 第226章 神剑4 光头壮汉手中长剑所散发的气机,实在是太过强大、可怖,让人几乎要丧失与其对敌的斗志。 不过,白青图和‘门客’终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意志坚定,心志被夺只是一瞬,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见到光头壮汉似乎也有些怔神,两人瞧出机会,果断强行压下心中对于神剑之威的忌惮,不约而同的同时出招,朝着光头壮汉攻了过去。 铮! 清越的剑鸣之音陡然响起,将光头壮汉惊醒了过来。 白青图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还有一丝懊恼。 先前他不讲武德,在地牢门口偷袭光头壮汉的时候,也是被这一声剑鸣示警给坏了好事。 光头壮汉此时是面向‘门客’,背对着白青图。 所以他回过神来,第一剑是斩向前方的‘门客’。 ‘门客’见到光头壮汉挥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此人的剑法似乎不太行啊。 光头壮汉这看似随意斩出的一剑,其实法度森严,还是颇有章法的。 正所谓,一法通万法通。 武功练到了光头壮汉的这种地步,也不至于换一件不趁手的兵器,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使了。 要是面对一般普通的白家门客,光头壮汉这随手一剑,恐怕没几个能挡得住。 但眼前的这个‘门客’,显然并不一般。 在‘门客’的眼中,光头壮汉这一剑所显露出的破绽太大了,他瞬间就想出了至少五种反制的招式,并选择了其中最有把握的一招,付诸实践。 然而,‘门客’的招式,才刚使到一半,却陡然间心头警兆大作,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 他也是果断,不假思索的瞬间变招,一个难看的懒驴打滚,远远躲了开去。 嗤! 细微到几乎微不可察的破空声,在‘门客’的耳畔响起,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片千疮百孔的灰色破布,在半空中飘飞。 那是‘门客’胸前的衣襟,被无形剑气所撕裂。 ‘门客’心头骇然之余,也感到无比的庆幸。 幸亏他在关键时候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否则此刻恐怕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要知道,‘门客’与光头壮汉之间距离最近的时候,也仍然还离着足足有三尺开外,并且他的身形,也与对方剑锋所划过的痕迹,根本完全没有交集。 ‘门客’本已尽量去高估神剑的威力,可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大大低谷了。 光头壮汉本来并非剑客,手中神剑所蕴藏的气机又实在是太过浩瀚磅礴,他根本无法完全掌控。 所以,他这一剑斩来,迸发的剑气无法收束,溅射出了无数纷乱的细碎剑气。 这无疑大大削弱了剑气的威力。 然而,错有错着。 他手中神剑所蕴藏的气机实在太强,哪怕只是溅射的一道剑气余波,也已经轻松足以秒杀‘门客’。 他不收束剑气,随手一剑,直接横扫一片,反而是放大了神剑的杀伤力。 明明只是一发平平无奇的平a,却赫然打出了堪比群攻大招的效果。 第227章 翰林1 光头壮汉一剑不中,见到‘门客’躲得如此狼狈万分,似乎也有些诧异。 他对神剑虽敬若神明,但对神剑的威力,其实并没有什么逼数。 这随手一剑的威力,也大大出乎了光头壮汉的意料之外。 不过,诧异归诧异,光头壮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长剑顺势划了个圈,朝着身后斩去。 先前白青图惊鸿一瞥,曾感慨于‘门客’的轻功之佳,认为对方身法之快,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但此时此刻,到了见真章的关键时候,两者终于还是分出了胜负。 白青图要比‘门客’快了一线。 方才两人动手的时机,几乎是不分先后。 但两者与光头壮汉之间的距离,却是有远有近。 ‘门客’本身就在与光头壮汉交手,所以他其实离光头壮汉要更近一些。 然而,光头壮汉挥剑斩向前方的时候,‘门客’距离光头壮汉尚有数尺之遥。 而当光头壮汉的剑锋,顺势挥向身后,一团宛如血海般的红云,已经蔓延到了光头壮汉的脖颈之间,几乎是触手可及。 仅仅也只差了光头壮汉挥剑从身前斩到身后的时间,白青图却能够由远及近,比‘门客’更近一步。 这足以见得,单论身法之快,还是要数白青图更胜了一筹。 白青图也看到了‘门客’的狼狈情状,对于光头壮汉手中神剑的威力,忌惮之余,更感到极为的惊讶和震撼。 他也曾不止一次见识过神兵之威,但还从没见过威力如此惊世骇俗、甚至是耸人听闻的神兵。 不过,此情此景,已是间不容发。 他只差一伸手,就能如法炮制,像之前偷袭兰、董二人一般,轻松削断光头壮汉的脖颈,将其枭首秒杀。 是以即便已经看到了神剑的恐怖威力,心头也在不断升起危险无比的警兆,白青图却并不打算退缩,而是硬着头皮,继续将招式使老,企图一击建功。 双方如此近的距离下,若是依照常理判断,白青图手中的折扇,绝对能在光头壮汉神剑挥至之前,先一步斩中对方的脖颈。 就算光头壮汉随后仍然会在惯性下挥剑斩来,可脑袋都没了,这一剑还能有什么威力? 然而,让白青图始料未及的是,光头壮汉的剑锋未至,剑气却早已经先到。 当当当当噗噗… 只见一片火星四溅,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太和谐的杂响声。 红云散去,白青图的身形随之显现了出来,飘然退开数丈之外。 他手中的超大号折扇,已经只剩下了一根根光秃秃的黑色扇骨,再也无法撒出一片红云,遮掩住他的身影。 原本如同血液般鲜红欲滴的扇面,早已化作了无数零零碎碎的破布,纷飞在夜空之下。 白青图的眼中闪过一抹震骇,还有说不出的肉疼。 震骇自然是因为神剑之威,比他预先所估计的还要强出了太多太多。 要知道,光头壮汉并非剑客,就连剑招都满是破绽。 以光头壮汉的手段,恐怕连神剑百分之一的威力都难以发挥出来。 然而,就是这百分之一不到的威力,甚至都没有正面斩中折扇,剑锋未至,只是溅射的剑气余波,就已经将白青图的折扇摧残成了这般模样。 不难想象,若是真正实打实让神剑斩中,折扇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当然,现在的后果,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第227章 翰林1 光头壮汉一剑不中,见到‘门客’躲得如此狼狈万分,似乎也有些诧异。 他对神剑虽敬若神明,但对神剑的威力,其实并没有什么逼数。 这随手一剑的威力,也大大出乎了光头壮汉的意料之外。 不过,诧异归诧异,光头壮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长剑顺势划了个圈,朝着身后斩去。 先前白青图惊鸿一瞥,曾感慨于‘门客’的轻功之佳,认为对方身法之快,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但此时此刻,到了见真章的关键时候,两者终于还是分出了胜负。 白青图要比‘门客’快了一线。 方才两人动手的时机,几乎是不分先后。 但两者与光头壮汉之间的距离,却是有远有近。 ‘门客’本身就在与光头壮汉交手,所以他其实离光头壮汉要更近一些。 然而,光头壮汉挥剑斩向前方的时候,‘门客’距离光头壮汉尚有数尺之遥。 而当光头壮汉的剑锋,顺势挥向身后,一团宛如血海般的红云,已经蔓延到了光头壮汉的脖颈之间,几乎是触手可及。 仅仅也只差了光头壮汉挥剑从身前斩到身后的时间,白青图却能够由远及近,比‘门客’更近一步。 这足以见得,单论身法之快,还是要数白青图更胜了一筹。 白青图也看到了‘门客’的狼狈情状,对于光头壮汉手中神剑的威力,忌惮之余,更感到极为的惊讶和震撼。 他也曾不止一次见识过神兵之威,但还从没见过威力如此惊世骇俗、甚至是耸人听闻的神兵。 不过,此情此景,已是间不容发。 他只差一伸手,就能如法炮制,像之前偷袭兰、董二人一般,轻松削断光头壮汉的脖颈,将其枭首秒杀。 是以即便已经看到了神剑的恐怖威力,心头也在不断升起危险无比的警兆,白青图却并不打算退缩,而是硬着头皮,继续将招式使老,企图一击建功。 双方如此近的距离下,若是依照常理判断,白青图手中的折扇,绝对能在光头壮汉神剑挥至之前,先一步斩中对方的脖颈。 就算光头壮汉随后仍然会在惯性下挥剑斩来,可脑袋都没了,这一剑还能有什么威力? 然而,让白青图始料未及的是,光头壮汉的剑锋未至,剑气却早已经先到。 当当当当噗噗… 只见一片火星四溅,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太和谐的杂响声。 红云散去,白青图的身形随之显现了出来,飘然退开数丈之外。 他手中的超大号折扇,已经只剩下了一根根光秃秃的黑色扇骨,再也无法撒出一片红云,遮掩住他的身影。 原本如同血液般鲜红欲滴的扇面,早已化作了无数零零碎碎的破布,纷飞在夜空之下。 白青图的眼中闪过一抹震骇,还有说不出的肉疼。 震骇自然是因为神剑之威,比他预先所估计的还要强出了太多太多。 要知道,光头壮汉并非剑客,就连剑招都满是破绽。 以光头壮汉的手段,恐怕连神剑百分之一的威力都难以发挥出来。 然而,就是这百分之一不到的威力,甚至都没有正面斩中折扇,剑锋未至,只是溅射的剑气余波,就已经将白青图的折扇摧残成了这般模样。 不难想象,若是真正实打实让神剑斩中,折扇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当然,现在的后果,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第227章 翰林2 白青图手里的这柄超大号折扇,其实也是大有来头的。 黑沉沉的扇骨材料,姑且先不提。 赤红色的扇面,看起来光洁滑腻、美观华贵,堪比最名贵的丝绸,实则是用来自于西域大漠的火蚕丝织就而成,不仅水火不侵,而且坚韧无比,就算是寻常宝刀、宝剑,也难以将其斩破。 打死白青图都想不到,光头壮汉手中神剑之威,竟犀利至斯,仅仅只是些许溅射的剑气余波,就轻松撕裂了坚韧无比的火蚕丝扇面。 白青图眼中神情,又是肉疼,又是懊恼,还有着一丝深深的后悔。 他后悔自己实在不该如此托大,以至于师父留给自己的兵器,就这么平白给毁了。 只是白青图却不知道,另一边的‘门客’,见到白青图手中的折扇,竟然能将纷乱的剑气尽数挡下,也是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门客’方才差点就被溅射的剑气给开膛破肚,对于剑气的威力那是相当有逼数,知道寻常布料绝对不可能挡得住剑气。 虽然白青图手中的扇面,也被剑气摧毁,但至少躲在扇面之后的白青图,看起来是毫发无伤,这在‘门客’看来,绝对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奇迹。 ‘门客’搜肠刮肚,苦苦思索,因为他记忆中似乎曾隐约在哪里听说过有这么一柄折扇。 按理来说,折扇本就是比较少见的奇门兵器。 何况,白青图手里的这柄折扇,还是如此的惹眼。 以‘门客’的职业敏感,想要无视它都很难,但凡他只要是在哪里听过、见过,必定印象深刻。 可惜急切间,他却愣是死活也想不起来折扇的来历。 光头壮汉随手一剑,轻松逼退两大劲敌,突然低下头去,怔怔看着手中的神剑,眼中贪念大炽。 光头壮汉本来对神剑的主人,敬若神明,就在方才拔剑之时,他的表情还是虔诚无比,将其视若圣物,一副不敢亵渎的姿态。 可此时此刻,亲身体会到了神剑的威力之后,他却忍不住对神剑起了觊觎之心,有种携神剑远走高飞的冲动。 只要是武林中人,就很难拒绝神兵利器的诱惑,以往凡是神兵利器现世,江湖上往往都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更何况,光头壮汉手中的这柄神剑,还不是一般的神兵利器。 光头壮汉原本虔诚无比的信仰,面对神兵利器的诱惑,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不过,纠结半晌,光头壮汉终于还是轻叹了一口气,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信仰不能让他放下贪念,但是死亡的恐惧可以。 他太清楚神剑的主人有多厉害,就算他手握着神剑,在那个如同神一般恐怖的存在面前,恐怕也只会是毫无反抗之力被一根小指头轻松碾死的下场。 光头壮汉回过神来,并没有依仗神剑之利,继续对白青图和‘门客’穷追猛打,直接纵身而起,朝着远处飞掠而去。 但是还没有逃出多远,光头壮汉就不得不停下脚步。 因为白青图和‘门客’已经追上来了。 而光头壮汉就算手握神剑,也绝不敢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两位如此强劲的敌人。 唳! 这时天空中突兀的响起了一声清亮的鹰啼。 第227章 翰林2 白青图手里的这柄超大号折扇,其实也是大有来头的。 黑沉沉的扇骨材料,姑且先不提。 赤红色的扇面,看起来光洁滑腻、美观华贵,堪比最名贵的丝绸,实则是用来自于西域大漠的火蚕丝织就而成,不仅水火不侵,而且坚韧无比,就算是寻常宝刀、宝剑,也难以将其斩破。 打死白青图都想不到,光头壮汉手中神剑之威,竟犀利至斯,仅仅只是些许溅射的剑气余波,就轻松撕裂了坚韧无比的火蚕丝扇面。 白青图眼中神情,又是肉疼,又是懊恼,还有着一丝深深的后悔。 他后悔自己实在不该如此托大,以至于师父留给自己的兵器,就这么平白给毁了。 只是白青图却不知道,另一边的‘门客’,见到白青图手中的折扇,竟然能将纷乱的剑气尽数挡下,也是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门客’方才差点就被溅射的剑气给开膛破肚,对于剑气的威力那是相当有逼数,知道寻常布料绝对不可能挡得住剑气。 虽然白青图手中的扇面,也被剑气摧毁,但至少躲在扇面之后的白青图,看起来是毫发无伤,这在‘门客’看来,绝对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奇迹。 ‘门客’搜肠刮肚,苦苦思索,因为他记忆中似乎曾隐约在哪里听说过有这么一柄折扇。 按理来说,折扇本就是比较少见的奇门兵器。 何况,白青图手里的这柄折扇,还是如此的惹眼。 以‘门客’的职业敏感,想要无视它都很难,但凡他只要是在哪里听过、见过,必定印象深刻。 可惜急切间,他却愣是死活也想不起来折扇的来历。 光头壮汉随手一剑,轻松逼退两大劲敌,突然低下头去,怔怔看着手中的神剑,眼中贪念大炽。 光头壮汉本来对神剑的主人,敬若神明,就在方才拔剑之时,他的表情还是虔诚无比,将其视若圣物,一副不敢亵渎的姿态。 可此时此刻,亲身体会到了神剑的威力之后,他却忍不住对神剑起了觊觎之心,有种携神剑远走高飞的冲动。 只要是武林中人,就很难拒绝神兵利器的诱惑,以往凡是神兵利器现世,江湖上往往都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更何况,光头壮汉手中的这柄神剑,还不是一般的神兵利器。 光头壮汉原本虔诚无比的信仰,面对神兵利器的诱惑,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不过,纠结半晌,光头壮汉终于还是轻叹了一口气,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信仰不能让他放下贪念,但是死亡的恐惧可以。 他太清楚神剑的主人有多厉害,就算他手握着神剑,在那个如同神一般恐怖的存在面前,恐怕也只会是毫无反抗之力被一根小指头轻松碾死的下场。 光头壮汉回过神来,并没有依仗神剑之利,继续对白青图和‘门客’穷追猛打,直接纵身而起,朝着远处飞掠而去。 但是还没有逃出多远,光头壮汉就不得不停下脚步。 因为白青图和‘门客’已经追上来了。 而光头壮汉就算手握神剑,也绝不敢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两位如此强劲的敌人。 唳! 这时天空中突兀的响起了一声清亮的鹰啼。 第227章 翰林3 鹰可不是夜行动物,除非是夜鹰。 深更半夜的,突然有鹰在头上鸣叫,怎么看都是有些邪门的事情。 不过,眼下现场气氛剑拔弩张,谁也无暇去理会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 只有白青图微微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忍住了没吭声。 “两位非得要如此咄咄逼人吗?”光头壮汉持剑而立,腔调古怪,声音低沉,冷冷道:“两位武功都不弱,须当有自知之明,我有神剑在手,如果一心想走,你们是绝挡不住的,既然如此,两位又何必纠缠不休,失了体面呢?” ‘门客’眼中闪过一丝哂然,光头壮汉要是真如自己所说,拥有必胜的把握,早就依仗神剑之利,将两人秒杀当场了,又何必浪费口水提什么‘体面’? “哼!”白青图冷哼一声,“你这杂种海族,大半夜来撒泼一番,杀人放火,没个交代就说想走,当我白家庄园是什么地方?” “咦,你竟真是白家人?”光头壮汉并没有因为‘杂种’的称呼而生气,反倒是有些惊讶于白青图的身份。 白家说是武道世家,可在光头壮汉的认知里,也就是是个不入流的乡下土霸王罢了,族中能有什么高手? 之前家主白知世的表现,就很符合光头壮汉对于白家的认知,只不过对方后来突然掏出一柄神兵,倒是让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以白青图和‘门客’所展现出的武功,光头壮汉根本就没有将其当成是白家人。 他以为两人都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缘故,所以暂时潜伏在白家。 更确切的说,光头壮汉其实就是在怀疑,两人是得到了神剑的消息,才会提前埋伏在白家,就是冲着他、冲着神剑而来的。 光头壮汉先前的这番话,只是心里抱着侥幸,小小的试探了一下。 然而,试探的结果,却让他感到意外。 白青图居然还真是白家人,是为了新鲜热乎的家仇,才会对他穷追不舍。 “其实我们之前并无解不开的仇恨,”光头壮汉不知道是否自知理亏,语气软了几分,诚恳解释道:“先前我所杀的人,都只是白家门客,其中应当并无白家嫡系子弟,所以我们其实并无死仇。在下无意与白家为敌,也更无轻慢白家之意。兄台若是实在心中不忿,在下可赔礼道歉,一点小事而已,实在没必要非得生死相搏…” “嘿,一点小事?”白青图满脸冷笑,“杀了我白家这么多人,仅仅只是赔礼道歉,就想要轻轻揭过?你这杂种也未免想得太美了。” “在下无意与白家为敌,此番出手,只是受人所邀,前来助拳而已,”光头壮汉见他这么不客气,脸色也变的多少有些难看,强忍着怒气解释道:“如今正主已被兄台你偷袭杀死,想来也该消气了,又何必非得咄咄逼人?兄台须知,在下肯低头服软,可并非是怕了你,只是不愿为了无谓的意气之争而白费力气罢了。何况,真打起来,你们虽占着人多势众,却未必有什么胜算。” 说到这里,光头壮汉不经意瞥了‘门客’一眼,若有所思道:“更何况,你们两位,似乎也并非一路人?若是如此,那就连人多势众都谈不上了。” 第227章 翰林3 鹰可不是夜行动物,除非是夜鹰。 深更半夜的,突然有鹰在头上鸣叫,怎么看都是有些邪门的事情。 不过,眼下现场气氛剑拔弩张,谁也无暇去理会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 只有白青图微微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忍住了没吭声。 “两位非得要如此咄咄逼人吗?”光头壮汉持剑而立,腔调古怪,声音低沉,冷冷道:“两位武功都不弱,须当有自知之明,我有神剑在手,如果一心想走,你们是绝挡不住的,既然如此,两位又何必纠缠不休,失了体面呢?” ‘门客’眼中闪过一丝哂然,光头壮汉要是真如自己所说,拥有必胜的把握,早就依仗神剑之利,将两人秒杀当场了,又何必浪费口水提什么‘体面’? “哼!”白青图冷哼一声,“你这杂种海族,大半夜来撒泼一番,杀人放火,没个交代就说想走,当我白家庄园是什么地方?” “咦,你竟真是白家人?”光头壮汉并没有因为‘杂种’的称呼而生气,反倒是有些惊讶于白青图的身份。 白家说是武道世家,可在光头壮汉的认知里,也就是是个不入流的乡下土霸王罢了,族中能有什么高手? 之前家主白知世的表现,就很符合光头壮汉对于白家的认知,只不过对方后来突然掏出一柄神兵,倒是让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以白青图和‘门客’所展现出的武功,光头壮汉根本就没有将其当成是白家人。 他以为两人都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缘故,所以暂时潜伏在白家。 更确切的说,光头壮汉其实就是在怀疑,两人是得到了神剑的消息,才会提前埋伏在白家,就是冲着他、冲着神剑而来的。 光头壮汉先前的这番话,只是心里抱着侥幸,小小的试探了一下。 然而,试探的结果,却让他感到意外。 白青图居然还真是白家人,是为了新鲜热乎的家仇,才会对他穷追不舍。 “其实我们之前并无解不开的仇恨,”光头壮汉不知道是否自知理亏,语气软了几分,诚恳解释道:“先前我所杀的人,都只是白家门客,其中应当并无白家嫡系子弟,所以我们其实并无死仇。在下无意与白家为敌,也更无轻慢白家之意。兄台若是实在心中不忿,在下可赔礼道歉,一点小事而已,实在没必要非得生死相搏…” “嘿,一点小事?”白青图满脸冷笑,“杀了我白家这么多人,仅仅只是赔礼道歉,就想要轻轻揭过?你这杂种也未免想得太美了。” “在下无意与白家为敌,此番出手,只是受人所邀,前来助拳而已,”光头壮汉见他这么不客气,脸色也变的多少有些难看,强忍着怒气解释道:“如今正主已被兄台你偷袭杀死,想来也该消气了,又何必非得咄咄逼人?兄台须知,在下肯低头服软,可并非是怕了你,只是不愿为了无谓的意气之争而白费力气罢了。何况,真打起来,你们虽占着人多势众,却未必有什么胜算。” 说到这里,光头壮汉不经意瞥了‘门客’一眼,若有所思道:“更何况,你们两位,似乎也并非一路人?若是如此,那就连人多势众都谈不上了。” 第227章 翰林4 白青图和‘门客’虽是不约而同的一齐追杀光头壮汉,但两人之间根本毫无配合,反而是互相忌惮。 先前两人出招看似凶狠,其实留有极大的余地,但那绝非是对光头壮汉手下留情,而是提防着别被对方趁机捡了便宜。 光头壮汉又不是睁眼瞎,自然能看出来,两人绝非是一路人,只不过是因为有他这个共同的敌人,所以才会暂时联手。 这样的联盟,自然是非常脆弱的,所以他试图进行分化瓦解。 白青图似乎被他说服了,表情有些松动,眼中神情若有所思。 因为光头壮汉说的确实在理啊。 先前光头壮汉大开杀戒,可其实他所杀的人,全部都只是白家的门客而已,其中并无白家嫡系子弟在内。 既然如此,两人似乎确实并没有非得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理由。 “白翰林,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门客’见到白青图意动,眼神闪烁一下,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 嗖嗖嗖…… 破空声响起,黑暗中陆续又有人飞掠而至。 最前面的一人,正是白家的现任家主,也是白青图的亲爹,白知世。 “翰…翰林?” 听到‘门客’对白青图的称呼,白知世脚下顿时打个磕绊,好险摔了个狗吃屎。 大周说是武德充沛,但可以马上打天下,却终究不能马上治天下。 治国还是得靠文臣,这就需要通过科举,选拔人才。 白知世虽然是武道世家的家主,但年轻时候也是读过书的,甚至还曾经去参加过科举,可惜才疏学浅,没泛起什么水花,只好回来继承家业。 正因为勉勉强强也算是个知识分子,所以白知世非常清楚‘翰林’这两个字的含金量。 翰林并不是具体的官职,凡是在翰林院任职的官员,统一都被称为翰林官,亦称翰林学士,简称翰林。 翰林学士虽无秩品,却是一等一的清贵,因为非翰林不入阁部的潜规则,翰林院相当于是进入阁部的踏脚石。 大周立国近两百五十年,只有数十年前的宰相裴公,曾打破过这个无言的默契,大量提拔优秀的地方基层官员进入阁部。 不过,人亡政息,裴公死后,所有一切就又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当今朝堂,想要登阁拜相,先进翰林院再说。 而想进翰林院,就必须得先考上进士,因为非进士不入翰林。 也就是说,如果‘门客’方才喊的‘白翰林’为真,那就意味着,白青图参加过科举,并且还曾高中进士? 这就让白知世既感到震惊,又十分懵逼了。 儿子考中进士,他这个当爹的,却居然完全不知情,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白青图听到‘白翰林’这个称呼,先是微微一惊,旋即想到什么,眼中闪过释然,淡淡笑了起来。 以‘门客’的身份和手段,能查到白青图曾参加科举的经历,倒是不足为奇。 白青图之所以对家人保密,也并不是这段经历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而是嫌麻烦,不想浪费太多的口水。 毕竟,他在翰林院总共待了也没几天,就直接辞官跑路了。 其中的缘由,可谓一言难尽,想要向家人解释清楚,那可不太容易。 第227章 翰林4 白青图和‘门客’虽是不约而同的一齐追杀光头壮汉,但两人之间根本毫无配合,反而是互相忌惮。 先前两人出招看似凶狠,其实留有极大的余地,但那绝非是对光头壮汉手下留情,而是提防着别被对方趁机捡了便宜。 光头壮汉又不是睁眼瞎,自然能看出来,两人绝非是一路人,只不过是因为有他这个共同的敌人,所以才会暂时联手。 这样的联盟,自然是非常脆弱的,所以他试图进行分化瓦解。 白青图似乎被他说服了,表情有些松动,眼中神情若有所思。 因为光头壮汉说的确实在理啊。 先前光头壮汉大开杀戒,可其实他所杀的人,全部都只是白家的门客而已,其中并无白家嫡系子弟在内。 既然如此,两人似乎确实并没有非得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理由。 “白翰林,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门客’见到白青图意动,眼神闪烁一下,突然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 嗖嗖嗖…… 破空声响起,黑暗中陆续又有人飞掠而至。 最前面的一人,正是白家的现任家主,也是白青图的亲爹,白知世。 “翰…翰林?” 听到‘门客’对白青图的称呼,白知世脚下顿时打个磕绊,好险摔了个狗吃屎。 大周说是武德充沛,但可以马上打天下,却终究不能马上治天下。 治国还是得靠文臣,这就需要通过科举,选拔人才。 白知世虽然是武道世家的家主,但年轻时候也是读过书的,甚至还曾经去参加过科举,可惜才疏学浅,没泛起什么水花,只好回来继承家业。 正因为勉勉强强也算是个知识分子,所以白知世非常清楚‘翰林’这两个字的含金量。 翰林并不是具体的官职,凡是在翰林院任职的官员,统一都被称为翰林官,亦称翰林学士,简称翰林。 翰林学士虽无秩品,却是一等一的清贵,因为非翰林不入阁部的潜规则,翰林院相当于是进入阁部的踏脚石。 大周立国近两百五十年,只有数十年前的宰相裴公,曾打破过这个无言的默契,大量提拔优秀的地方基层官员进入阁部。 不过,人亡政息,裴公死后,所有一切就又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当今朝堂,想要登阁拜相,先进翰林院再说。 而想进翰林院,就必须得先考上进士,因为非进士不入翰林。 也就是说,如果‘门客’方才喊的‘白翰林’为真,那就意味着,白青图参加过科举,并且还曾高中进士? 这就让白知世既感到震惊,又十分懵逼了。 儿子考中进士,他这个当爹的,却居然完全不知情,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白青图听到‘白翰林’这个称呼,先是微微一惊,旋即想到什么,眼中闪过释然,淡淡笑了起来。 以‘门客’的身份和手段,能查到白青图曾参加科举的经历,倒是不足为奇。 白青图之所以对家人保密,也并不是这段经历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而是嫌麻烦,不想浪费太多的口水。 毕竟,他在翰林院总共待了也没几天,就直接辞官跑路了。 其中的缘由,可谓一言难尽,想要向家人解释清楚,那可不太容易。 第228章 神魔1 白青图没有去理会身后既震惊又懵逼的老父亲。 他皱眉看着‘门客’,语气多少有些不悦:“兄台怎么称呼?不知道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贱名不足挂齿,”‘门客’咧嘴一笑:“白翰林你可以叫我张乙九。” 白青图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皮笑肉不笑。 对方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多半是个假名,类似代号。 不过,根据这个特征明显的假名,对方的身份倒是呼之欲出了。 张乙九见白青图满脸哂笑,也知道对方猜到了什么,却并不以为意。 他都已经站了出来,再继续保密身份,就不太有必要了,笑道:“想必白翰林应该已经大概猜到我是干什么的了,白翰林还真是胆大包天,窝藏朝廷通缉的钦犯,这可是要全家抄斩的重罪啊…” 白知世听到这里,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晕过去,脸色更是瞬间变得一片雪白。 他就知道,儿子明明拥有一身如此高明的武功,却偏偏从不敢展露,整天装模作样,假装自己是个废人,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 可他却万万想不到,原因竟是如此的吓人。 其实像白家这样的地方豪族,门下所招揽的护院打手、门客当中,不乏有犯了事被通缉的匪类。 这些门客在为白家做事的同时,白家也会为犯事的门客提供保护,地方官府轻易不敢冲进白家庄园抓人。 但这跟窝藏钦犯,完全是两个概念。 所谓钦犯,那可是皇帝御笔朱批要杀的人,分量差别有如云泥。 白知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跟钦犯沾上一点点的边,那绝对是分分钟会掉脑袋的买卖。 然而,如果张乙九没有说谎,白家现在已经沾上了,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毕竟,白青图就是实打实的白家人,这干系是怎么都无法开脱的。 “不过…”白知世正心惊肉跳,却听张乙九突然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如果白翰林能够痛改前非,在下也愿意给白翰林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只要白翰林交出百兽门的余孽,另外再协助我拿下此人,白翰林曾经窝藏百兽门余孽的罪行,在下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百兽门余孽?”白知世微微一怔,脸色有些茫然。 作为武道世家的家主,白知世绝不可能是什么孤陋寡闻之辈。 事实上,白知世熟记英雄谱,虽然不可能将千千万万的江湖人士全都记住,但江湖上只要是有点名气的门派,他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印象。 然而,张乙九所说的百兽门,白知世却委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倒是白知世身后不远处的白老四,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 白青图要是真的能够将功折罪,那他白老四的处境可就尴尬了呀。 白老四给张乙九当带路党,这相当于是出卖了白青图和白家。 可白老四同意当带路党的时候,可万万也不曾想到,白青图居然拥有一身如此高明的武功。 他更万万料不到的是,窝藏钦犯这样的大罪,张乙九居然也可以拿出来当交易的筹码,言语间竟有放过白青图一马的意思。 白青图这个罪魁祸首要是都可以脱罪,他爹白知世自然也不会被牵连进去。 可要是白知世和白青图父子俩今日不死,那他白老四恐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第228章 神魔1 白青图没有去理会身后既震惊又懵逼的老父亲。 他皱眉看着‘门客’,语气多少有些不悦:“兄台怎么称呼?不知道你想跟我做什么交易?” “贱名不足挂齿,”‘门客’咧嘴一笑:“白翰林你可以叫我张乙九。” 白青图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皮笑肉不笑。 对方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多半是个假名,类似代号。 不过,根据这个特征明显的假名,对方的身份倒是呼之欲出了。 张乙九见白青图满脸哂笑,也知道对方猜到了什么,却并不以为意。 他都已经站了出来,再继续保密身份,就不太有必要了,笑道:“想必白翰林应该已经大概猜到我是干什么的了,白翰林还真是胆大包天,窝藏朝廷通缉的钦犯,这可是要全家抄斩的重罪啊…” 白知世听到这里,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晕过去,脸色更是瞬间变得一片雪白。 他就知道,儿子明明拥有一身如此高明的武功,却偏偏从不敢展露,整天装模作样,假装自己是个废人,这其中必定是有原因的。 可他却万万想不到,原因竟是如此的吓人。 其实像白家这样的地方豪族,门下所招揽的护院打手、门客当中,不乏有犯了事被通缉的匪类。 这些门客在为白家做事的同时,白家也会为犯事的门客提供保护,地方官府轻易不敢冲进白家庄园抓人。 但这跟窝藏钦犯,完全是两个概念。 所谓钦犯,那可是皇帝御笔朱批要杀的人,分量差别有如云泥。 白知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跟钦犯沾上一点点的边,那绝对是分分钟会掉脑袋的买卖。 然而,如果张乙九没有说谎,白家现在已经沾上了,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毕竟,白青图就是实打实的白家人,这干系是怎么都无法开脱的。 “不过…”白知世正心惊肉跳,却听张乙九突然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如果白翰林能够痛改前非,在下也愿意给白翰林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只要白翰林交出百兽门的余孽,另外再协助我拿下此人,白翰林曾经窝藏百兽门余孽的罪行,在下便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百兽门余孽?”白知世微微一怔,脸色有些茫然。 作为武道世家的家主,白知世绝不可能是什么孤陋寡闻之辈。 事实上,白知世熟记英雄谱,虽然不可能将千千万万的江湖人士全都记住,但江湖上只要是有点名气的门派,他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印象。 然而,张乙九所说的百兽门,白知世却委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倒是白知世身后不远处的白老四,脸色突然变得异常难看。 白青图要是真的能够将功折罪,那他白老四的处境可就尴尬了呀。 白老四给张乙九当带路党,这相当于是出卖了白青图和白家。 可白老四同意当带路党的时候,可万万也不曾想到,白青图居然拥有一身如此高明的武功。 他更万万料不到的是,窝藏钦犯这样的大罪,张乙九居然也可以拿出来当交易的筹码,言语间竟有放过白青图一马的意思。 白青图这个罪魁祸首要是都可以脱罪,他爹白知世自然也不会被牵连进去。 可要是白知世和白青图父子俩今日不死,那他白老四恐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第228章 神魔2 白青图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对张乙九的提议颇有些意动。 他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陡然间神色剧变,连忙大声叫道:“不要…” 下一刻,惊变突起。 伴随着一道急促高亢的鹰啼,凌厉的破空声陡然在张乙九的头顶响起。 与此同时,张乙九的左右两侧、以及身后,同时都有黑影无声无息的浮现了出来。 顷刻之间,张乙九已是上、左、右、后,四面受敌。 然而,见到劲敌遇袭,白青图脸上的表情却并未有半点放松,反而是心急如焚,话音未落,早已飞身急掠上前。 如果现场只有他和张乙九两个人,那也就罢了,白青图非但不会阻止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者,他多半还会和袭击者一起联手,力求将张乙九斩杀当场。 可惜现场还有着第三个人。 而这对于暗中突袭之人来说,恐怕将是致命的。 现场的气氛本就是剑拔弩张,鼎足而立的三人,敌友难辨,只能各自戒备,蓄势待发。 三人紊乱的气机,互相交织纠缠在一起,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然遇袭的人是张乙九,但在气机牵引之下,光头壮汉也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起手,朝着袭击者所在的方向,隔空斩出了一剑。 因为距离太远,足足有数丈之遥,袭击者并未将光头壮汉这隔空一剑放在心上,继续四面合围,攻向张乙九。 白青图见状,不由暗叹一声,彻底放弃了趁势击杀张乙九的打算,只能救人为先。 “哼!找死…”张乙九冷笑了一声,面对着四面合围的突然袭击,却是处乱不惊。 他也确实拥有足以自傲的实力。 只听着噗噗噗的一阵闷响声中,头顶和左右方向袭来的黑影,早已纷纷倒飞而回,显露出了真容。 从头顶扑击而至的袭击者,原来是一只翅膀展开看上去个头几乎比成年人都要大的巨鹰。 从左右两面袭击的黑影,则是两头浑身漆黑如碳头的豹子,个头比普通金钱豹要大了足足一圈,体型几乎可以与老虎相媲美了。 这些经过了特别调教的猛禽、猛兽,不仅爪牙锋利,而且浑身铜筋铁骨,本来绝非易与。 只可惜张乙九是有备而来,对于如何料理这些畜生,早就已经提前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此时应对起来,可谓是挥洒自如,几乎瞬间就将三头畜生重创。 不过,三头畜生的袭击,只是惑人耳目,最关键还是身后的袭击者。 张乙九希望能够活捉袭击者,倒不便痛下杀手,但尽管如此,他也必须要给袭击者一个深刻的教训。 他对袭击者的底细,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轻描淡写的探手抓向袭击者胸口,分寸拿捏得极其精准,这一招只需七成力道,便足以将袭击者重创,但又不至于伤其性命,可完美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甚至尚有余力,分出了部分注意力,去关注光头壮汉和白青图的动向。 光头壮汉搞不清楚袭击者的来头,除了应激隔空斩出了一剑,便再无动作。 倒是白青图飞掠上前的同时,手中已失去了扇面的光秃秃折扇,挥舞得密不透风。 好在白青图飞身上前是为救人,光秃秃的扇面撒开,十六根黑黢黢的扇骨,宛如十六柄锋锐的利剑,并未指向张乙九,而是转身迎向了无形无迹的剑气。 第228章 神魔2 白青图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对张乙九的提议颇有些意动。 他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陡然间神色剧变,连忙大声叫道:“不要…” 下一刻,惊变突起。 伴随着一道急促高亢的鹰啼,凌厉的破空声陡然在张乙九的头顶响起。 与此同时,张乙九的左右两侧、以及身后,同时都有黑影无声无息的浮现了出来。 顷刻之间,张乙九已是上、左、右、后,四面受敌。 然而,见到劲敌遇袭,白青图脸上的表情却并未有半点放松,反而是心急如焚,话音未落,早已飞身急掠上前。 如果现场只有他和张乙九两个人,那也就罢了,白青图非但不会阻止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者,他多半还会和袭击者一起联手,力求将张乙九斩杀当场。 可惜现场还有着第三个人。 而这对于暗中突袭之人来说,恐怕将是致命的。 现场的气氛本就是剑拔弩张,鼎足而立的三人,敌友难辨,只能各自戒备,蓄势待发。 三人紊乱的气机,互相交织纠缠在一起,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然遇袭的人是张乙九,但在气机牵引之下,光头壮汉也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起手,朝着袭击者所在的方向,隔空斩出了一剑。 因为距离太远,足足有数丈之遥,袭击者并未将光头壮汉这隔空一剑放在心上,继续四面合围,攻向张乙九。 白青图见状,不由暗叹一声,彻底放弃了趁势击杀张乙九的打算,只能救人为先。 “哼!找死…”张乙九冷笑了一声,面对着四面合围的突然袭击,却是处乱不惊。 他也确实拥有足以自傲的实力。 只听着噗噗噗的一阵闷响声中,头顶和左右方向袭来的黑影,早已纷纷倒飞而回,显露出了真容。 从头顶扑击而至的袭击者,原来是一只翅膀展开看上去个头几乎比成年人都要大的巨鹰。 从左右两面袭击的黑影,则是两头浑身漆黑如碳头的豹子,个头比普通金钱豹要大了足足一圈,体型几乎可以与老虎相媲美了。 这些经过了特别调教的猛禽、猛兽,不仅爪牙锋利,而且浑身铜筋铁骨,本来绝非易与。 只可惜张乙九是有备而来,对于如何料理这些畜生,早就已经提前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此时应对起来,可谓是挥洒自如,几乎瞬间就将三头畜生重创。 不过,三头畜生的袭击,只是惑人耳目,最关键还是身后的袭击者。 张乙九希望能够活捉袭击者,倒不便痛下杀手,但尽管如此,他也必须要给袭击者一个深刻的教训。 他对袭击者的底细,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轻描淡写的探手抓向袭击者胸口,分寸拿捏得极其精准,这一招只需七成力道,便足以将袭击者重创,但又不至于伤其性命,可完美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甚至尚有余力,分出了部分注意力,去关注光头壮汉和白青图的动向。 光头壮汉搞不清楚袭击者的来头,除了应激隔空斩出了一剑,便再无动作。 倒是白青图飞掠上前的同时,手中已失去了扇面的光秃秃折扇,挥舞得密不透风。 好在白青图飞身上前是为救人,光秃秃的扇面撒开,十六根黑黢黢的扇骨,宛如十六柄锋锐的利剑,并未指向张乙九,而是转身迎向了无形无迹的剑气。 第228章 神魔3 张乙九非常清楚袭击者的底细。 他一招既出,结果就早已在预料之中了,自觉绝不会再有什么意外。 所以,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竟还犹有余力,去分心关注白青图的动静。 因为在张乙九看来,白青图才是真正的劲敌,而他对白青图的武功,至今仍是一无所知。 当初白青图在翰林院当差的时候,可从不曾展露过武功。 眼前这个能够观摩白青图全力出手的大好机会,张乙九自然不会放过。 光头壮汉隔空斩出的这一剑,虽是应激而发,但其实酝酿已久,威力非同小可。 毕竟,先前的气氛剑拔弩张,光头壮汉一直都在暗暗蓄势。 张乙九扪心自问,换做是他自己,恐怕是挡不住这一剑的,必须要暂避锋芒。 好在先前大家是三足鼎立,因为角度的关系,光头壮汉这一剑是斩向袭击者,张乙九并非首当其冲。 就算白青图挡不住剑气,张乙九也有充足的时间进行闪避。 所以他这时候也才能好整以暇,抱着看戏的心态,在旁观摩白青图的武功底细。 然而,不看还好,这扭头一看,张乙九顿时瞠目结舌,差点被亮瞎了狗眼。 眼下夜幕深沉,星光黯淡。 但张乙九内力深厚,目力过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白青图面对已近在咫尺的剑气,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脸色先是由白转红,继而由红转灰,最后再转白。 如此周而复始,在一瞬之间,白青图的脸色变幻了足足有五轮。 更奇异的是,脸色不断变幻的同时,白青图整个人的气质,也在急速发生变化。 时而慵懒,时而张扬,时而深沉,时而桀骜。 时而如天神,神圣辉煌,俯瞰人间。 时而如厉鬼,邪气森森,择人而噬。 最终白青图的脸色定格为了一片死寂的灰色,并且这抹灰色还在飞快的蔓延,整个身体很快就被笼罩上了一层死灰。 就连他手中的折扇,原本一根根黑黢黢的扇骨,也顷刻间被染成了不祥的灰色。 张乙九甚至有种错觉,白青图身上的死灰色,还在不断的朝着四面八方侵袭,好像试图要将整个夜幕都染成一片死寂。 白青图身上的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快到极点,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张乙九虽然分心,但仍然轻而易举伸手拿住了袭击者的膻中要害,只需劲力轻轻一吐,便可克敌制胜,届时无论要杀要擒,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就在这时,张乙九却陡然眼前一花,天地剧变。 他眼前所见的事物,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血迹斑驳、阴森恐怖的刑房。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其作用张乙九都是耳熟能详,要么是他亲自在人身上使用过,要么就是见过同事用在别人身上。 更要命的是,这一刻张乙九自己好像成为了受刑者,身体被固定在架子上,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张乙九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 身为一个密探,他在入行的时候,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并不畏惧死亡。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全然无所畏惧。 眼下的场景,就是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梦魇。 他曾见过被俘虏的敌国密探是如何被酷刑折磨,甚至自己也曾亲自上手。 他深深的清楚,一旦落于敌手将是何等凄惨的下场,那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每思之都会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正因如此,张乙九很早就下定了决心,此生他绝不做俘虏。 若有被俘的风险,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选择自我了断。 可是现在,最让他不能接受的结果,却突然间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张乙九毕竟也非等闲之辈,惊吓之后,立时反应过来,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内息流转,瞬间挣脱幻象,眼神恢复清明,不经意间,发现不远处的光头壮汉,也是正好眼神从混沌恢复了清明。 很显然,对方也与他一样,不幸中招,陷入了幻象之中。 本来已经被拿住要害,任他予取予求的偷袭者,早趁着他陷入幻象的当儿逃脱了。 张乙九却根本没放在心上,两眼只死死盯着白青图。 当当当当… 白青图挥舞折扇,竭力拦截着纷乱的剑气。 十六根灰色的扇骨,因为失去了扇面的固定,不断的来回滑动,但却丝毫不乱,每每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精准的命中剑气。 剑气本来无形无迹,肉眼难辨,只能通过气机感应,分辨剑气的方位。 但每当一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过之后,被扇骨所命中的剑气,便会扭曲现形,宛如拥有了实质的剑体,弹射向四下的无人空处。 更诡异的是,被弹开的剑气,竟然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死寂的灰色轨迹,仿佛是在与扇骨的碰撞中,被扇骨的颜色所侵染了一般。 这神奇而又诡异的画面,让张乙九和光头壮汉都忍不住失声惊呼。 “这是…魔气?原来你竟是魔道高手?” “神魔九变?这不可能!!!” 光头壮汉本来更多只是觉得意外,没想到白青图竟然是魔道高手。 但光头壮汉并非中原人士,对于魔道高手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偏见。 可旋即听到对面张乙九的惊呼声,光头壮汉先是为之一怔,旋即脸色剧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骇然道:“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魔九变?” 光头壮汉自拔出神剑之后,便自忖己身早已立于不败之地,是以始终姿态从容。 哪怕白青图和张乙九穷追不舍,他也只是觉得有些麻烦,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坚信只要神剑在手,就没有人能挡得住自己。 可是这一刻,惊闻‘神魔九变’之名,光头壮汉的眼中终于首次露出了一丝惧意。 不远处的白知世,听到两人的惊呼声,更是当场呆若木鸡,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茫然不知喜悲。 先前张乙九的一声‘白翰林’,已经让白知世知道,自己这个向来被视作废物的儿子,其实深藏不漏,多半是身怀着重大秘密,一直在装疯卖傻。 可他打死也想不到,儿子身怀的秘密,一朝展露,竟然是如此的惊人,简直吓(he)死个人。 相比于魔道高手的身份,所谓窝藏钦犯的罪名,似乎都已经不值一提了。 魔道,这一听就是人人喊打的邪门玩意儿。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魔道妥妥就是武林公敌,无论朝廷,还是江湖,对于魔道中人的态度都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如果白青图仅仅只是魔道高手,白知世恐怕这时候早就要吓得晕过去了。 但张乙九脱口喊出的‘神魔九变’,却让白知世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念想,觉得儿子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第228章 神魔3 张乙九非常清楚袭击者的底细。 他一招既出,结果就早已在预料之中了,自觉绝不会再有什么意外。 所以,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竟还犹有余力,去分心关注白青图的动静。 因为在张乙九看来,白青图才是真正的劲敌,而他对白青图的武功,至今仍是一无所知。 当初白青图在翰林院当差的时候,可从不曾展露过武功。 眼前这个能够观摩白青图全力出手的大好机会,张乙九自然不会放过。 光头壮汉隔空斩出的这一剑,虽是应激而发,但其实酝酿已久,威力非同小可。 毕竟,先前的气氛剑拔弩张,光头壮汉一直都在暗暗蓄势。 张乙九扪心自问,换做是他自己,恐怕是挡不住这一剑的,必须要暂避锋芒。 好在先前大家是三足鼎立,因为角度的关系,光头壮汉这一剑是斩向袭击者,张乙九并非首当其冲。 就算白青图挡不住剑气,张乙九也有充足的时间进行闪避。 所以他这时候也才能好整以暇,抱着看戏的心态,在旁观摩白青图的武功底细。 然而,不看还好,这扭头一看,张乙九顿时瞠目结舌,差点被亮瞎了狗眼。 眼下夜幕深沉,星光黯淡。 但张乙九内力深厚,目力过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白青图面对已近在咫尺的剑气,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脸色先是由白转红,继而由红转灰,最后再转白。 如此周而复始,在一瞬之间,白青图的脸色变幻了足足有五轮。 更奇异的是,脸色不断变幻的同时,白青图整个人的气质,也在急速发生变化。 时而慵懒,时而张扬,时而深沉,时而桀骜。 时而如天神,神圣辉煌,俯瞰人间。 时而如厉鬼,邪气森森,择人而噬。 最终白青图的脸色定格为了一片死寂的灰色,并且这抹灰色还在飞快的蔓延,整个身体很快就被笼罩上了一层死灰。 就连他手中的折扇,原本一根根黑黢黢的扇骨,也顷刻间被染成了不祥的灰色。 张乙九甚至有种错觉,白青图身上的死灰色,还在不断的朝着四面八方侵袭,好像试图要将整个夜幕都染成一片死寂。 白青图身上的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快到极点,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张乙九虽然分心,但仍然轻而易举伸手拿住了袭击者的膻中要害,只需劲力轻轻一吐,便可克敌制胜,届时无论要杀要擒,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就在这时,张乙九却陡然眼前一花,天地剧变。 他眼前所见的事物,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血迹斑驳、阴森恐怖的刑房。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其作用张乙九都是耳熟能详,要么是他亲自在人身上使用过,要么就是见过同事用在别人身上。 更要命的是,这一刻张乙九自己好像成为了受刑者,身体被固定在架子上,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张乙九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 身为一个密探,他在入行的时候,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并不畏惧死亡。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全然无所畏惧。 眼下的场景,就是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梦魇。 他曾见过被俘虏的敌国密探是如何被酷刑折磨,甚至自己也曾亲自上手。 他深深的清楚,一旦落于敌手将是何等凄惨的下场,那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每思之都会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正因如此,张乙九很早就下定了决心,此生他绝不做俘虏。 若有被俘的风险,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选择自我了断。 可是现在,最让他不能接受的结果,却突然间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张乙九毕竟也非等闲之辈,惊吓之后,立时反应过来,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内息流转,瞬间挣脱幻象,眼神恢复清明,不经意间,发现不远处的光头壮汉,也是正好眼神从混沌恢复了清明。 很显然,对方也与他一样,不幸中招,陷入了幻象之中。 本来已经被拿住要害,任他予取予求的偷袭者,早趁着他陷入幻象的当儿逃脱了。 张乙九却根本没放在心上,两眼只死死盯着白青图。 当当当当… 白青图挥舞折扇,竭力拦截着纷乱的剑气。 十六根灰色的扇骨,因为失去了扇面的固定,不断的来回滑动,但却丝毫不乱,每每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精准的命中剑气。 剑气本来无形无迹,肉眼难辨,只能通过气机感应,分辨剑气的方位。 但每当一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过之后,被扇骨所命中的剑气,便会扭曲现形,宛如拥有了实质的剑体,弹射向四下的无人空处。 更诡异的是,被弹开的剑气,竟然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死寂的灰色轨迹,仿佛是在与扇骨的碰撞中,被扇骨的颜色所侵染了一般。 这神奇而又诡异的画面,让张乙九和光头壮汉都忍不住失声惊呼。 “这是…魔气?原来你竟是魔道高手?” “神魔九变?这不可能!!!” 光头壮汉本来更多只是觉得意外,没想到白青图竟然是魔道高手。 但光头壮汉并非中原人士,对于魔道高手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偏见。 可旋即听到对面张乙九的惊呼声,光头壮汉先是为之一怔,旋即脸色剧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骇然道:“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魔九变?” 光头壮汉自拔出神剑之后,便自忖己身早已立于不败之地,是以始终姿态从容。 哪怕白青图和张乙九穷追不舍,他也只是觉得有些麻烦,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坚信只要神剑在手,就没有人能挡得住自己。 可是这一刻,惊闻‘神魔九变’之名,光头壮汉的眼中终于首次露出了一丝惧意。 不远处的白知世,听到两人的惊呼声,更是当场呆若木鸡,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茫然不知喜悲。 先前张乙九的一声‘白翰林’,已经让白知世知道,自己这个向来被视作废物的儿子,其实深藏不漏,多半是身怀着重大秘密,一直在装疯卖傻。 可他打死也想不到,儿子身怀的秘密,一朝展露,竟然是如此的惊人,简直吓(he)死个人。 相比于魔道高手的身份,所谓窝藏钦犯的罪名,似乎都已经不值一提了。 魔道,这一听就是人人喊打的邪门玩意儿。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魔道妥妥就是武林公敌,无论朝廷,还是江湖,对于魔道中人的态度都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如果白青图仅仅只是魔道高手,白知世恐怕这时候早就要吓得晕过去了。 但张乙九脱口喊出的‘神魔九变’,却让白知世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念想,觉得儿子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第229章 国士 神魔九变,是一门武功,在整个大周武林,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甚至就连从海外东岛来的杂种海族,对这门功法都是如雷贯耳,闻声色变,其名气之大,便可见一斑了。 只因为创造出这门武功的那个人,实在是太有名了。 他叫做裴华芝,堪称是大周立国两百五十年来,最璀璨耀眼的人物,甚至没有之一。 就算是放在英雄辈出,将星云集的开国年间,也没有哪一个将相名臣,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裴华芝是在一百年前,大周突遭天变,皇帝和太子同时驾崩,都城沦陷,整个帝国危在旦夕的时刻粉墨登场,然后便开始了各种极限操作,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将大周从水深火热的王朝末路中拯救了出来。 在此之后,裴华芝独揽相权,秉国长达五十年,期间革除积弊,横扫外敌,将大周的国力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眼下的大周,之所以是现在这样的形状,完全是由裴华芝一手塑造而成。 儒家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在治国平天下方面,裴华芝已经做到了人臣的极致,无论文治、武功,都堪称冠绝古今,是注定要名垂青史的风流典范。 至于修身、齐家……后者如何,世人知者寥寥。 因为裴华芝出身低微,不为家世牵扯,几乎没什么亲戚,仅有的家人,也都被他保护得很好,不为外人所知。 但是前者,裴华芝所取得的成就,同样令世人叹服,惊为天人。 儒学发展至今,博采众家之长,历代大儒纷纷将自身学问理论,融入武道,所以如今儒家所讲的修身,已经不单纯只是修养品德,同样还包括了武道修为。 凡是学问渊深的大儒,必然也是内功修为雄厚的武道高手。 反之亦然。 裴华芝不仅私德完美无缺,武道修为亦同样是当世无二,凭借其自己一手开创的‘神魔九变’,成为大周近百年来,唯一一位镇国级的武者。 国士无双,当之无愧。 如今这门声名赫赫的镇国级武功‘神魔九变’,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谁能不惊?谁能不馋? 诚然,习武之人都该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武者。 并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习得了镇国级武功,就都能直接一跃成为镇国级高手。 然而,道理谁都懂,可如此巨大的诱惑,就摆在眼前,谁又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 如果白青图是货真价实的镇国级武者,大家除非是患了失心疯,否则绝不敢对他的武功产生任何觊觎之心。 可问题他并不是啊。 不是镇国级的武者,却掌握着镇国级的武功,这与三岁小儿持金行于闹市有何区别? 当当当当… 伴随着一连串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纷乱的剑气,被尽数挡下,无有遗漏。 白青图手持着折扇,横于胸前,顾目四盼,姿态桀骜。 每一个被他目光注视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心虚,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就连他爹白知世也不例外。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无人开口说话。 一时间,现场突然变得无比的安静。 第229章 国士 神魔九变,是一门武功,在整个大周武林,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甚至就连从海外东岛来的杂种海族,对这门功法都是如雷贯耳,闻声色变,其名气之大,便可见一斑了。 只因为创造出这门武功的那个人,实在是太有名了。 他叫做裴华芝,堪称是大周立国两百五十年来,最璀璨耀眼的人物,甚至没有之一。 就算是放在英雄辈出,将星云集的开国年间,也没有哪一个将相名臣,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裴华芝是在一百年前,大周突遭天变,皇帝和太子同时驾崩,都城沦陷,整个帝国危在旦夕的时刻粉墨登场,然后便开始了各种极限操作,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将大周从水深火热的王朝末路中拯救了出来。 在此之后,裴华芝独揽相权,秉国长达五十年,期间革除积弊,横扫外敌,将大周的国力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眼下的大周,之所以是现在这样的形状,完全是由裴华芝一手塑造而成。 儒家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在治国平天下方面,裴华芝已经做到了人臣的极致,无论文治、武功,都堪称冠绝古今,是注定要名垂青史的风流典范。 至于修身、齐家……后者如何,世人知者寥寥。 因为裴华芝出身低微,不为家世牵扯,几乎没什么亲戚,仅有的家人,也都被他保护得很好,不为外人所知。 但是前者,裴华芝所取得的成就,同样令世人叹服,惊为天人。 儒学发展至今,博采众家之长,历代大儒纷纷将自身学问理论,融入武道,所以如今儒家所讲的修身,已经不单纯只是修养品德,同样还包括了武道修为。 凡是学问渊深的大儒,必然也是内功修为雄厚的武道高手。 反之亦然。 裴华芝不仅私德完美无缺,武道修为亦同样是当世无二,凭借其自己一手开创的‘神魔九变’,成为大周近百年来,唯一一位镇国级的武者。 国士无双,当之无愧。 如今这门声名赫赫的镇国级武功‘神魔九变’,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谁能不惊?谁能不馋? 诚然,习武之人都该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武者。 并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习得了镇国级武功,就都能直接一跃成为镇国级高手。 然而,道理谁都懂,可如此巨大的诱惑,就摆在眼前,谁又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 如果白青图是货真价实的镇国级武者,大家除非是患了失心疯,否则绝不敢对他的武功产生任何觊觎之心。 可问题他并不是啊。 不是镇国级的武者,却掌握着镇国级的武功,这与三岁小儿持金行于闹市有何区别? 当当当当… 伴随着一连串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纷乱的剑气,被尽数挡下,无有遗漏。 白青图手持着折扇,横于胸前,顾目四盼,姿态桀骜。 每一个被他目光注视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心虚,下意识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就连他爹白知世也不例外。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无人开口说话。 一时间,现场突然变得无比的安静。 第229章 国士2 黑暗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又有人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来人很小心,脚步声放得极轻,身法亦非极快,几乎听不到破空声。 然而,眼下现场一片寂静。 黑暗中的动静虽小,听在众人耳中,便与夜空中的萤火虫一般惹眼。 不过,当下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白青图的身上,谁也无暇去理会来人。 裴管家在黑暗中看得分明,自家老爷白青图还好端端的站在场中,不由微微松了口气,但旋即又忍不住紧紧拧起了眉头,有些看不懂场中的形势。 因为场中的众人,除了面上仍有些惊魂未定的端木前辈,早已连滚带爬逃出老远,看其他人的站位,竟似乎隐隐有种将白青图包围在了中间的架势。 裴管家正自心惊,却突有所觉,扭头朝来处望了一眼。 黑暗中看不分明,但他却知道,那里正有人悄悄摸了过来,并且他还大概猜到了来人是谁,心里又是吃惊,又是不解。 吃惊的是,少爷不听劝告,竟还是悄悄跟了上来。 眼下场中形势剑拔弩张,裴管家对自己的武功,倒颇有自知之明。 待会要是打起来,他自忖恐怕难以护得少爷周全,心下难免为少爷的安危感到忧心。 而裴管家所不解的则是,以少爷的那点微末武功,要是跟在自己身后,他肯定早就有所察觉了,不可能一路让少爷跟到这里来。 但裴管家此前却明明并未察觉到有被跟踪的迹象。 而且,白少羽所处的位置,似乎也与他来时的方向,并不完全吻合,其中偏离了不少。 也就是说,白少羽其实并不是追踪裴管家而来,而是他自行在黑暗中找来了这里。 这就让裴管家感到大惑不解了。 少爷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仅仅是凭着运气吗?那少爷的运气可未免也太好了。 须知在眼下这样光线昏暗、环境复杂的情况下,一旦双方距离超过百米,就很容易丢失对方的踪迹。 裴管家自己能追到这里来,其中已经存在着很大的运气成分。 毕竟,以他的内力修为,眼下运足了目力,也顶多就能看清楚五六十米内范围内的情形,再远就看不太清了。 他先前就追丢了好几次,误打误撞,才侥幸找到了这里来。 少爷白少羽的内力修为不及他,动身比他晚,却居然也能追到这里,这怎能不让裴管家感到疑惑不解? 白少羽目力不及裴管家,又离得太远,看不清场中的形势如何。 但他亦有自知之明,不敢再继续靠近,以免被众人察觉到了自己的行迹。 只是他却殊不知,他虽已极为小心,可在场众人无不是内力深厚之辈,耳力过人,对他的行迹早就是洞若观火,洞察得一览无遗。 他小心翼翼的举动,毫无效果,只会徒惹人发笑。 裴管家的感觉并未出错,白少羽确实并非是追踪着他而来的。 事实上,白少羽就算是想追踪裴管家,实力也根本不允许啊。 白少羽的轻功毕竟比裴管家差了太多,比之眼下场中的众人,更是遥不可及,想跟也跟不上的。 他之所以能找来这里,其实追踪的不是人,而是追着刀而来。 白少羽得到蛮庐弯刀时日尚浅,远远未能参悟刀意,但却成功与蛮庐弯刀建立起了一丝微妙的感应。 白知世虽也练刀一世,但天资所限,至今未能摸到刀意的门槛。 今晚是他首次接触到神兵,所以根本就不懂如何收敛神兵所蕴藏的刀意。 旁人便罢了,但是在白少羽的感应中,蛮庐弯刀就像是黑暗中的火烛,耀眼夺目,想忽视它的存在都难。 第229章 国士2 黑暗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又有人来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来人很小心,脚步声放得极轻,身法亦非极快,几乎听不到破空声。 然而,眼下现场一片寂静。 黑暗中的动静虽小,听在众人耳中,便与夜空中的萤火虫一般惹眼。 不过,当下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白青图的身上,谁也无暇去理会来人。 裴管家在黑暗中看得分明,自家老爷白青图还好端端的站在场中,不由微微松了口气,但旋即又忍不住紧紧拧起了眉头,有些看不懂场中的形势。 因为场中的众人,除了面上仍有些惊魂未定的端木前辈,早已连滚带爬逃出老远,看其他人的站位,竟似乎隐隐有种将白青图包围在了中间的架势。 裴管家正自心惊,却突有所觉,扭头朝来处望了一眼。 黑暗中看不分明,但他却知道,那里正有人悄悄摸了过来,并且他还大概猜到了来人是谁,心里又是吃惊,又是不解。 吃惊的是,少爷不听劝告,竟还是悄悄跟了上来。 眼下场中形势剑拔弩张,裴管家对自己的武功,倒颇有自知之明。 待会要是打起来,他自忖恐怕难以护得少爷周全,心下难免为少爷的安危感到忧心。 而裴管家所不解的则是,以少爷的那点微末武功,要是跟在自己身后,他肯定早就有所察觉了,不可能一路让少爷跟到这里来。 但裴管家此前却明明并未察觉到有被跟踪的迹象。 而且,白少羽所处的位置,似乎也与他来时的方向,并不完全吻合,其中偏离了不少。 也就是说,白少羽其实并不是追踪裴管家而来,而是他自行在黑暗中找来了这里。 这就让裴管家感到大惑不解了。 少爷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仅仅是凭着运气吗?那少爷的运气可未免也太好了。 须知在眼下这样光线昏暗、环境复杂的情况下,一旦双方距离超过百米,就很容易丢失对方的踪迹。 裴管家自己能追到这里来,其中已经存在着很大的运气成分。 毕竟,以他的内力修为,眼下运足了目力,也顶多就能看清楚五六十米内范围内的情形,再远就看不太清了。 他先前就追丢了好几次,误打误撞,才侥幸找到了这里来。 少爷白少羽的内力修为不及他,动身比他晚,却居然也能追到这里,这怎能不让裴管家感到疑惑不解? 白少羽目力不及裴管家,又离得太远,看不清场中的形势如何。 但他亦有自知之明,不敢再继续靠近,以免被众人察觉到了自己的行迹。 只是他却殊不知,他虽已极为小心,可在场众人无不是内力深厚之辈,耳力过人,对他的行迹早就是洞若观火,洞察得一览无遗。 他小心翼翼的举动,毫无效果,只会徒惹人发笑。 裴管家的感觉并未出错,白少羽确实并非是追踪着他而来的。 事实上,白少羽就算是想追踪裴管家,实力也根本不允许啊。 白少羽的轻功毕竟比裴管家差了太多,比之眼下场中的众人,更是遥不可及,想跟也跟不上的。 他之所以能找来这里,其实追踪的不是人,而是追着刀而来。 白少羽得到蛮庐弯刀时日尚浅,远远未能参悟刀意,但却成功与蛮庐弯刀建立起了一丝微妙的感应。 白知世虽也练刀一世,但天资所限,至今未能摸到刀意的门槛。 今晚是他首次接触到神兵,所以根本就不懂如何收敛神兵所蕴藏的刀意。 旁人便罢了,但是在白少羽的感应中,蛮庐弯刀就像是黑暗中的火烛,耀眼夺目,想忽视它的存在都难。 第229章 国士3 “我知道了!” 张乙九突然大声说了一句,打破了现场沉凝的气氛。 众人惊讶的扭头望向他,好奇等着他的下文。 然而,张乙九却又住口不语了,似乎并不打算为众人解惑。 其实张乙九之前一直都觉得,白青图手中那柄超大号的赤红色折扇,看着似乎有些眼熟的样子。 只是他急切间,愣是死活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曾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说过这柄折扇。 直到此时此刻,他认出了神魔九变,那遥远又模糊的记忆,才渐渐在脑海中复苏,也终于回想起来了,这柄超大号折扇的来历。 张乙九并没有见过这柄折扇,他只是偶然在百骑司记录江湖逸闻的案牍之中,曾见到过关于这柄折扇的记录。 那已经是至少八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彼时北方大草原的主人,还不是如今的狼族,而是另一个被称为胡虏的草原游牧民族。 胡虏所建立的金帐国,最鼎盛的时候,坐拥控弦之士近百万之众。 不仅如此,金帐国还拥有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坐镇,其也是当时唯一一位被世人所知的镇国级武者,大光明佛赛尊。 金帐国实力强大,常有胡骑南下寇边,劫掠百姓,所以金帐国与大周的关系一直都非常紧张。 不过,两国毕竟没有正式宣战,所以民间往来并没有被完全禁绝。 时常会有金帐国旗下的武士,南下游历中原,四处挑战高手,煊赫武力。 对于敌国武士,大周自然不会完全置之不理,通常会有百骑司的密探进行监视,防止其刺探军情机密。 张乙九当年正是在百骑司档案库的案牍之中,偶然看到过曾有一位胡虏高手,使用的兵器是一柄超大号的赤红色折扇,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毕竟,用折扇做兵器,本就颇为少见。 更何况,那位名叫萨班的胡虏高手,还是大有来头,其赫然正是大光明佛赛尊的传人。 不过,那毕竟已是八十多年前的旧事,张乙九当初也只是当做一件武林逸闻,一目十行的匆匆扫过便罢,并没有刻意的去留心记忆。 他虽因为职业原因,记忆力极佳,但也终究不可能将十几年前偶然间看到过的每一份文牍,都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他突然又回想了起来,那是因为看到白青图所使的武功,竟然是传说中的神魔九变,由此发散思维,这才突然联想了起来。 而他之所以能从白青图的身上,联想到八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大光明佛赛尊,那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大光明佛赛尊担任金帐国国师长达六十余年,以一己之力,威服四方,震慑诸国,压得大周喘不过气来。 在他成名的时代,裴华芝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裴华芝后来在大周大厦将倾的危机时刻,粉墨登场,力挽狂澜,看似风光,但其实在他执掌相权的前二十年里,一直都是处于大光明佛赛尊的阴影之下。 直到八十年前,金帐国大军南下,想要入主中原。 裴华芝以首相之尊,亲自率大军出征,并在万众瞩目之下,当着百万大军的面,亲手阵斩金帐国国师大光明佛赛尊,登顶成为新的天下第一高手,被世人一致公认为国士无双。 白青图身具神魔九变,很大可能是裴华芝的传人,或者隔代传人。 既然如此,赛尊徒弟的兵器,会出现在白青图的手里,岂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第229章 国士3 “我知道了!” 张乙九突然大声说了一句,打破了现场沉凝的气氛。 众人惊讶的扭头望向他,好奇等着他的下文。 然而,张乙九却又住口不语了,似乎并不打算为众人解惑。 其实张乙九之前一直都觉得,白青图手中那柄超大号的赤红色折扇,看着似乎有些眼熟的样子。 只是他急切间,愣是死活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曾在哪里见过或者听说过这柄折扇。 直到此时此刻,他认出了神魔九变,那遥远又模糊的记忆,才渐渐在脑海中复苏,也终于回想起来了,这柄超大号折扇的来历。 张乙九并没有见过这柄折扇,他只是偶然在百骑司记录江湖逸闻的案牍之中,曾见到过关于这柄折扇的记录。 那已经是至少八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彼时北方大草原的主人,还不是如今的狼族,而是另一个被称为胡虏的草原游牧民族。 胡虏所建立的金帐国,最鼎盛的时候,坐拥控弦之士近百万之众。 不仅如此,金帐国还拥有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坐镇,其也是当时唯一一位被世人所知的镇国级武者,大光明佛赛尊。 金帐国实力强大,常有胡骑南下寇边,劫掠百姓,所以金帐国与大周的关系一直都非常紧张。 不过,两国毕竟没有正式宣战,所以民间往来并没有被完全禁绝。 时常会有金帐国旗下的武士,南下游历中原,四处挑战高手,煊赫武力。 对于敌国武士,大周自然不会完全置之不理,通常会有百骑司的密探进行监视,防止其刺探军情机密。 张乙九当年正是在百骑司档案库的案牍之中,偶然看到过曾有一位胡虏高手,使用的兵器是一柄超大号的赤红色折扇,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毕竟,用折扇做兵器,本就颇为少见。 更何况,那位名叫萨班的胡虏高手,还是大有来头,其赫然正是大光明佛赛尊的传人。 不过,那毕竟已是八十多年前的旧事,张乙九当初也只是当做一件武林逸闻,一目十行的匆匆扫过便罢,并没有刻意的去留心记忆。 他虽因为职业原因,记忆力极佳,但也终究不可能将十几年前偶然间看到过的每一份文牍,都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他突然又回想了起来,那是因为看到白青图所使的武功,竟然是传说中的神魔九变,由此发散思维,这才突然联想了起来。 而他之所以能从白青图的身上,联想到八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大光明佛赛尊,那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大光明佛赛尊担任金帐国国师长达六十余年,以一己之力,威服四方,震慑诸国,压得大周喘不过气来。 在他成名的时代,裴华芝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裴华芝后来在大周大厦将倾的危机时刻,粉墨登场,力挽狂澜,看似风光,但其实在他执掌相权的前二十年里,一直都是处于大光明佛赛尊的阴影之下。 直到八十年前,金帐国大军南下,想要入主中原。 裴华芝以首相之尊,亲自率大军出征,并在万众瞩目之下,当着百万大军的面,亲手阵斩金帐国国师大光明佛赛尊,登顶成为新的天下第一高手,被世人一致公认为国士无双。 白青图身具神魔九变,很大可能是裴华芝的传人,或者隔代传人。 既然如此,赛尊徒弟的兵器,会出现在白青图的手里,岂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第229章 国士4 “神魔九变乃裴公自创的绝世神功,天上地下,无双无对,除了裴公的传人,外人绝无可能习得这门神功,”张乙九直勾勾望着白青图,眼神闪烁,似乎竟有几分忌惮之意,“就是不知道,白翰林你究竟是裴公的亲传弟子,亦或者是他老人家的隔代弟子?” 众人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裴公都是多少年前的人物了? 白青图满打满算,如今也就五十多岁而已。 当年裴公仙逝的时候,白青图怕是都还在襁褓中吃奶呢,他怎么可能是裴公的亲传弟子? 想到这里,众人却突然齐齐一怔,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张乙九可是百骑司密探,没理由不清楚这一点,可他为什么竟会怀疑白青图是裴公的亲传弟子? 大家仔细想想,好像裴公当年确实只是告老还乡,并不曾有见到官府发布过裴公仙逝的讣告。 只不过大家都下意识的认为,裴公应该早就已经仙逝了。 毕竟,裴公卸任归乡的时候,都已是逾百岁高龄。 正常人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差不多半截身子入土了。 当然,内力精深的武道强者,寿命通常都要比普通人长得多。 镇国级的强者,甚至有能活到一百五十岁的记录。 但问题是,裴华芝独创的神魔九变,乃是货真价实的魔道功法啊。 众所周知,魔道功法剑走偏锋,不仅威力奇大,而且往往进境奇快。 但是,走极端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容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魔道高手通常崛起得快,但天花板太低,修为越是精深,往往死得越快,少有高寿之辈。 裴公能活到百岁高龄,在魔道高手之中,已经算是少有的老寿星了。 何况,裴公虽是力挽狂澜的治世能臣,但他同时也是一位把持相权长达五十年的权臣。 尤其是在阵斩了金帐国国师大光明佛赛尊,登顶天下第一高手宝座,成为国士无双的镇国级高手之后,整个朝堂上下,几乎都完全沦为了裴公的一言堂。 不夸张的说,以裴公当时的权势,哪怕是废立皇帝,亦可一言而决。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权倾朝野的权臣,会突然间良心发现,激流勇退,自己主动放弃权力。 除非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大限将至了,毕竟,死人可没办法再继续掌握着权力。 而事实上,自裴公卸任归乡之后,就从此销声匿迹,人间蒸发,再不曾在世人面前出现过。 所以大家也都默认,裴公应该是已经仙逝了。 可如今看张乙九的表现,这一点恐怕有待商榷啊。 张乙九毕竟是百骑司的密探,大家都相信他肯定掌握着很多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隐秘。 他既然怀疑白青图有可能是裴公的亲传弟子,那这其中必然是有缘由的。 “亦或者…”张乙九继续探究白青图的底细,他斜睨着白青图,语气也变得有些阴恻恻,“白翰林你其实是反贼韩良臣的传人?” “放你娘的狗臭屁!”白青图听到韩良臣这个名字,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很激动,直接爆粗口大骂道:“韩良臣那个欺师灭祖的狗东西,劳资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饮其血寝其皮…” 张乙九很擅长察言观色,见白青图暴跳如雷的样子,不似作伪,顿时便点了点头,“好,看来是我误会了,你应该确实不是韩良臣的传人。” 第229章 国士4 “神魔九变乃裴公自创的绝世神功,天上地下,无双无对,除了裴公的传人,外人绝无可能习得这门神功,”张乙九直勾勾望着白青图,眼神闪烁,似乎竟有几分忌惮之意,“就是不知道,白翰林你究竟是裴公的亲传弟子,亦或者是他老人家的隔代弟子?” 众人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裴公都是多少年前的人物了? 白青图满打满算,如今也就五十多岁而已。 当年裴公仙逝的时候,白青图怕是都还在襁褓中吃奶呢,他怎么可能是裴公的亲传弟子? 想到这里,众人却突然齐齐一怔,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张乙九可是百骑司密探,没理由不清楚这一点,可他为什么竟会怀疑白青图是裴公的亲传弟子? 大家仔细想想,好像裴公当年确实只是告老还乡,并不曾有见到官府发布过裴公仙逝的讣告。 只不过大家都下意识的认为,裴公应该早就已经仙逝了。 毕竟,裴公卸任归乡的时候,都已是逾百岁高龄。 正常人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差不多半截身子入土了。 当然,内力精深的武道强者,寿命通常都要比普通人长得多。 镇国级的强者,甚至有能活到一百五十岁的记录。 但问题是,裴华芝独创的神魔九变,乃是货真价实的魔道功法啊。 众所周知,魔道功法剑走偏锋,不仅威力奇大,而且往往进境奇快。 但是,走极端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容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魔道高手通常崛起得快,但天花板太低,修为越是精深,往往死得越快,少有高寿之辈。 裴公能活到百岁高龄,在魔道高手之中,已经算是少有的老寿星了。 何况,裴公虽是力挽狂澜的治世能臣,但他同时也是一位把持相权长达五十年的权臣。 尤其是在阵斩了金帐国国师大光明佛赛尊,登顶天下第一高手宝座,成为国士无双的镇国级高手之后,整个朝堂上下,几乎都完全沦为了裴公的一言堂。 不夸张的说,以裴公当时的权势,哪怕是废立皇帝,亦可一言而决。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权倾朝野的权臣,会突然间良心发现,激流勇退,自己主动放弃权力。 除非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大限将至了,毕竟,死人可没办法再继续掌握着权力。 而事实上,自裴公卸任归乡之后,就从此销声匿迹,人间蒸发,再不曾在世人面前出现过。 所以大家也都默认,裴公应该是已经仙逝了。 可如今看张乙九的表现,这一点恐怕有待商榷啊。 张乙九毕竟是百骑司的密探,大家都相信他肯定掌握着很多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隐秘。 他既然怀疑白青图有可能是裴公的亲传弟子,那这其中必然是有缘由的。 “亦或者…”张乙九继续探究白青图的底细,他斜睨着白青图,语气也变得有些阴恻恻,“白翰林你其实是反贼韩良臣的传人?” “放你娘的狗臭屁!”白青图听到韩良臣这个名字,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很激动,直接爆粗口大骂道:“韩良臣那个欺师灭祖的狗东西,劳资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饮其血寝其皮…” 张乙九很擅长察言观色,见白青图暴跳如雷的样子,不似作伪,顿时便点了点头,“好,看来是我误会了,你应该确实不是韩良臣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