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河山,从被女侠绑架开始》 第1章 完了,朝我来的? 大脑一片昏沉,陈子安捂着脑袋醒来。 帆布的墙壁,木头撑起的布尖顶,地上一张小茶几,茶几上有几个本子,还有端到面前的一碗水。 “老爷,我们该怎么办?” 陈子安接过水碗,干裂的嘴唇抿两口,顾不得眼前陌生的少女,大脑又是一阵刺痛。 大量的记忆涌来,陈子安颤抖着手,水碗差点打翻。 “老爷!” 侍女慌忙接过水碗,扶着陈子安躺下。 陈子安穿越了,零零七加班猝死了。 现在这具身体,乃豫州晋王第三十五代玄孙,名陈备,字子安。 家道中落,是一位小地主。 元丰十五年,周志成造反,元丰帝自刎于石山,满族入关,蜀地吴先宗自立为王,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为躲避祸事,陈子安收拾家眷,跟着一些还望再复山河世家官员,南下去找小朝廷。 可惜,半路被打劫了。 大脑终于恢复平静,陈子安看向一旁,小侍女泪眼婆娑,楚楚可怜。 帐篷里如此的昏暗,陈子安想起现在的处境,眼泪顿时跟着流下。 这里可是土匪窝子啊。 小侍女已经被…… “那些匪徒……没事,老爷在这。” 决定南下的时候,陈子安有问过仆人,不愿跟着南下的,都已经给了安家费。 最后留下的,只有这一个小侍女了。 将小侍女抱在怀,感受着被泪水打湿的胸膛,陈子安心中五味杂陈。 “放心,老爷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无论如何,都得负起男人的…… “老爷,没人欺负我啊。” 啊? “那你哭什么?” “老爷,他们想要的是你啊!” 什么?! 小侍女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珠,一脸疑惑呆萌的样子。 “是啊,老爷,他们想要的是你。” 卧槽,陈子安顿时菊花一紧,早就听闻,这山中匪徒嚣张,且大多是亡命之徒,都是活生生的恶鬼。 但是一群彪形大汉…… 他们怎么能……? 是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陈子安顿时心里慌了神。 怎么办,现在这情况,勇敢牛牛都不敢抬头的。 “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没事,老爷在这呢。” “哦。” 陈子安环视左右,连身下的床,都是一堆土垒起来的,一些干草,外加一张床单。 这里根本就没地方藏人。 小侍女呆呆的,帐篷里就这点地方,能躲到哪去? 左右看了两眼,小侍女将目光锁定在陈子安的被子。 小手一掀,身体一缩,一骨碌就钻了进去。 “你……” 帐篷的帘子被掀起,伴随着脚步声,一束光亮照了进来。 人影跟着进来,同时打断了陈子安的话。 “老爷,我藏好了。” 陈子安:“……” 被子里传来小侍女的声音,陈子安已经顾不得这呆萌的小侍女。 习惯了昏暗的环境,眼睛还无法立刻适应阳光,陈子安心里忐忑无比。 现在该担心的,是他自己了。 进入帐篷的人沉默着,帐篷里依旧昏暗,眼睛已经能适应。 面前的人一身白衣,身材修长,手握长剑,胸大肌略有浮夸,头发被一枚木簪盘起,一缕青丝有被留在鬓角。 “我是不是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声音有些戏谑,声音的主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但好在,声音的主人是个女人。 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还行,我还可以,心里这么想着,紧绷的后背也终于放松。 陈子安拍了拍被子,一脸无奈的说道: “出来,人家要的不是你。” 小侍女从被子里露出头,小脸紧张得不得了,瞪着眼睛看着刚进来的女人。 “老爷,就是她要你。” 帐篷里的气氛瞬间诡异起来,女人没了声音,陈子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关系,老爷,我会保护你的。” 陈子安拍了拍侍女的小脑瓜,你先从被子里出来再说这话。 经历了过山车一样的心理活动后,陈子安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只要不是彪形大汉要他,他还是可以的。 深吸一口气,随后轻轻呼出,陈子安干脆将小侍女塞回被子里。 定眼看向女子,陈子安主动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这位姑娘,不知请在下到这里,是有何事?” 女人嘴角抿起,声音依旧戏谑。 “呵,你是被绑过来的,人是我打晕的,你连我长什么样都没看见,还说是‘请你’?” 陈子安半眯着眼睛,不好办了,来者不善啊。 “若是索要赎金,在下的家业还在南京,并无可以信任的人,怕是没人可来交纳赎金。” 女人提起手中的剑,斜插着抱在怀里,就静静的看着陈子安,什么也不说。 陈子安咽了口唾沫,心中不断的翻找着出路。 “你可以派人跟着我,现在就我和小侍女两人,手无缚鸡之力,你随便派几个人跟着我,到了南京城,我当面把钱给你们。” 女人依旧没有说话,陈子安已然有些头皮发麻。 “你不知道,我身份尊贵,乃……” “豫州晋王第三十五代玄孙。” 女人打断了陈子安的话,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变化,仿佛这个身份是什么蝼蚁一样。 虽然这个身份确实没什么用,但好歹是帝王之后,陈子安在家乡说出身份,知县还是得给几分薄面的。 怕这山贼来头不小,诏安级山贼吗? “你们没有必要惹这麻烦,放了我,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你觉得有可能吗?而且你这名号,也就吓唬一下知县,你也没什么产业,更没什么钱。” 陈子安心头一沉,眼中也有了稍许的迷茫。 对方调查过自己,清楚自己的底细,自己对对方还有什么用处? “你既然知道,那抓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需要你的名号,举义兵,保一方平安。” 女人的语气很平淡,但是陈子安却脸色煞白。 他的名号没什么值钱的,举义兵在这乱世,也没什么,但是保一方平安……还要用一位皇室之后的名义? “你……你想造反?” 造反,这是陈子安心中唯一的答案。 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在这地狱开局的长江以南?而且还是以一位女子的身份? 女子却面露疑惑,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造反了?” 【这本书和上一本有很大的不同,换风格是件麻烦事,大家觉得有什么问题、有什么毒点可以提出来,我会尽力修改。 希望大家能多多评论,最后感谢大家的观看。】 第2章 湖广之地,有一匪徒 “你不造反,还想保一方平安?” 陈子安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这女人在想些什么,他觉得这女人脑袋大概是被驴踢过了。 而女人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还有些许茫然,她什么时候说要造反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个时代,和南明,是有些相似的。 大家齐声高呼一个口号。 内斗要亡国,亡国也要内斗。 大江以下,尽是鼠辈。 只有那么些许的英雄,站出来举起了民族大旗,但在这些鼠辈的政治运作下,没有一个最终活下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子安心中呼出一口气,面容严肃,质问着面前的女子。 女子面上的茫然更甚,她本能的感受到,陈子安可能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但是她毕竟没读过多少书,眼里的世界,最多是她走过的江湖,对这官场的事,真的是她的知识盲区。 “你有什么要说的,直接说,我不是读书人,没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绕。” 陈子安揉了揉眉心,他大概懂了,这个女人,就是靠着一腔热血,想要在这乱世,护一方平安的傻瓜。 这可是乱世,哪有那么简单。 “在当今的世道,你可以举兵,但你必须勤王,你可以当土匪,但你必须做好被攻伐的准备。” 陈子安顿了顿,女子也接过话题,直言道: “那我保一方平安,有什么问题?等天下稳定后,归还不就好了吗?” “在谁的名义下保一方平安?” 女子反应良久,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最后吐出一句话: “不是说用你的名……那我勤王,总行了。” 陈子安深吸一口气,这一刻,他终于彻底看透了眼前的女子。 “你抓我的地方,是在常德府附近,现在这里是哪?” 原主陈子安,为了避开满族大军,路线是先到襄阳,再到常德,待满军退去,再顺江而下,去小朝廷。 这里的历史和南明有些像,但是不完全是南明,有较多的差异,原主不知道未来的走向,陈子安也不敢断言。 “这里是王村。” 村? 陈子安彻底麻瓜了。 “你们有多少人?” “五百余人。” 卧槽? 陈子安掀起被子,走到女人面前,面容严肃,低沉的说道: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天子陈氏,只有站着生,没有跪着死,造反,绝不可能。” 五百余人还想造反?与其被千刀万剐,不如被土匪杀了。 而且以这女人的傻气,还真不一定杀他。 女人抽了抽眼角,她怎么也看不出,眼前的人是一个硬骨头的货色。 虽然不知道他在忌惮些什么,但是她不需要对付他忌惮的东西,她只需要对付他就可以了。 女人单臂夹着剑,一只手包住另外一只手,“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陈子安一声冷笑,他当地主的时候,还是习过些拳脚功夫的。 原则上,他不打女人。 但是女人先动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也要来一场武士的决斗吗? 对女拳神器,无往不利。 可惜帐篷里毕竟视线昏暗,陈子安没有看到女人拳锋的老茧,也看不到女人掌心的茧块。 女人的手伸出,陈子安等着女人出手,不过是抓脸,拉头发罢了,他可没少看女人撕逼。 直到那只手,伸到了他眼前,他才看到那手上的老茧。 头上忽然出现一个大写的死字。 不对!情况不对! 女人单手抓住陈子安的衣领,都没看到手臂的肌肉跳动,便将陈子安单手提起。 “我老师说过,对付读书人,打一顿就好了。” “你老师一定是被渣男骗过的,我不一样,我是老实人,你不是想保一方平安吗,我帮你啊。” 渣男是什么意思?女子歪了歪脑袋,后面的话,女子不用脑子都知道: 他在敷衍,他在骗。 “嗯,我觉得你不会说话,老是弯弯绕绕,打过以后,肯定就会好好说话了。” 雅……雅蠛蝶。 “啊!” “不要打脸!” “啊,那里不可以。” “啊——” 小侍女在被子捂着脑袋,死死的抓住被子的边缘。 老爷对不起,臣妾办不到啊。 ……良久。 “现在会好好说话了?” 陈子安瘫坐在地上,面上确实无一点伤痕,他靠在土床边,一手抓着床上那一团被子的被角,他试过,小侍女力气不小。 “会了会了。” 陈子安放下手,小侍女也掀开的被子的一角,打算偷看。 女子心满意足,拍拍手问道: “第一,为什么我一说这里是王村,你就换了话题?” 这个世界的陈子安,为了逃灾,可是研究了好久的地图,才选定了路线,他自然知道王村在哪。 “王村在荆州和常德之间,是一个村。荆州到常德,这里是湖广总兵荀安邦的地盘,常年驻有八万兵。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第二,那个谁的名义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勤王也不行?” 陈子安震惊的看向女子,这女人忽然聪明了?他可没说勤王不可以。 女子看着陈子安的表情,眉眼一横,陈子安立刻捂着身子,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这女人一定会什么点穴,打人不会受伤,但是老痛了。 “我是不懂你们读书人的天下,但是我有我的处事之道,你怎么敢小看我。” 确实,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女人拉起五百兵的悍妇,不会政治问题,不代表人家傻。 陈子安咽了口唾沫,继续解释道: “如果你要起兵,首先要明白的就是,现在情况特殊,新皇未定,小朝廷新立,苟安邦一定希望在新朝廷站有一席之地。” 陈子安顿了顿,说道: “他希望有战功,但他不敢打满人。” 女子露出看破一切的笑容,有些得意的说道: “我知道,在他的指挥下,肯定是不能做到保一方平安,这里最大的劫匪,就是这个湖广总兵。” “呵呵。” 陈子安冷笑两声,年轻,还是读书少,官场上的事,怎么会这么简单。 女子举起拳头,手上的青筋绷起,威胁道: “你最好想清楚,你接下来要说什么。” 陈子安从心了: “如果你投靠湖广总兵,他会面临两个选择。 一,不同意你剿匪,因为这是他亲自要处理的事情,你也肯定不希望如此。 二,同意你剿匪,但他不会提供给你粮草,因为你是他的人,世家大族也不会绕过他,给你提供粮草支持。 如果你抢了粮草,或者在某地征收,你就会被视为匪徒。不抢不征收,缺乏粮草,很难取得成功。 此外,荀安邦对义军一向持怀疑态度,无论你经历了多少艰辛,他都不会信任你。 最终,他会将你视为政治筹码,并试图消灭你。 而你,又剿匪,又没有粮草,怎么抵挡他的八万大军?” 看着女人的脸由紧绷到茫然,陈子安也是终于来了兴致,语气都带着些许的兴奋: “剿灭你的理由我都想好了,你听听啊: 时天下大乱,湖广之地,有一匪徒,四处劫掠,吞并山头,另开赋税,气焰猖狂,旷古绝今,百姓无不……” 第3章 秀才遇到兵 女人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拳捶在茶几上。 “咚!咔嚓!” 茶几轰然断裂。 剿匪被说成吞并山头,不给粮草,还不让自行征收,一张嘴,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 陈子安两腿前蹬,他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但是身后就是土床,实在退不到那里去。 床上一团被子瑟瑟发抖,小侍女缩紧身体,死死抓着被子,显然整个人都被吓坏了。 女子一脸煞气的看向陈子安,带着怒意的说道: “你们读书人,心都黑的。” “我陈子安,冰清玉洁,绝绝对对的好人。” “呸,你更不像好人,你是最坏的那一个。” 事实证明,和女人讲道理,是不可能的,陈子安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勤王呢,勤王总可以了。” 陈子安揉着脑壳,整理了一下语言,他实在不想再挨拳头了,太痛了。 “勤王,首先你得知道谁是天子。” “你不是挺能吗?怎么不知道了?” 陈子安咬咬牙,还是继续说道: “湖广有福王,是先帝的儿子,江西有寿王,是先帝的兄弟,浙江福建有宁王,是先帝的叔叔。 他们的封地都有总兵,且兵力不分上下,离南京都只有一步之遥,你说,他们哪个能成?” 又是那双充满煞气的眼神,陈子安连忙回到原本的话题: “最重要的是,勤王需要去南京,现在满军气焰嚣张,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朝廷一定会和满军打。 你不尊王命,就是犯法,你尊了王命,你想留在南京吗? 更何况,现在朝廷初立,但朝堂依旧是东林党和军阀的混战场,去了大概率是炮灰。” 陈子安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称王称霸,造反难,难于上青天啊。 不管从那个角度讲,所谓的保一方平安,都是不可能的。 女子双眼无神,她被打击到了,一句话不说,直愣愣的杵在那里。 陈子安叹了口气,无论那个时候,都有一群一心报国的人,他们有的乘风而起,但大多都在历史的长河里灰飞烟灭。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但史书翻一页,略过一句话,他们的一生,连同他们的英雄豪气,便都过去了。 “现在,我可以走了。” 陈子安已经给眼前的女人分析透彻,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注定成不了事。 满族确实是天命所归,一个自会争权夺利的民族,注定是要受天罚的。 “你打算去哪?” “云南。” 在和女子的对话中,陈子安也明白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他只想和最后的小侍女,安稳的度过一生。 他是在工作岗位上猝死的人,不报复社会,已经是天大的良心,要他拯救世界…… 别他妈扯了。 套用尼采对圣人的评价,你要怜悯世人,那先怜悯你自己。 “那里全是土司蛮族。”女人的声音传来。 “碍于地理限制,云南的收服应该会很晚,那个时候,满族对汉人的政策会彻底稳定下来。安稳一生,没什么大问题。” 他全都计划好了。 女子低着头,双臂再次抱起剑,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脚尖,连额前的青丝,都有些略显孤独。 “我也劝你,以你的本事,想来在江湖也是一位小高手,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呢?” 这是陈子安对她最后的劝告了,随后陈子安起身,拉了拉被子里的小侍女。 他们要离开了。 片刻后,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意外的是一个笑容。 哪怕在这昏暗的帐篷,都显得有些明媚。 陈子安心中稳定下来,看来没有问题了,他应该是可以离开了。 “呵呵,放你走了,你岂不是要去祸害天下?” 这声音多少有些欢呼雀跃,陈子安愣住了。 他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难道她天真的以为,只要留下他,他就会帮她? 开什么玩笑? 陈子安感觉自己都被气笑了。 “哈?你几个意思?” 女子没有回答,她一手将剑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抬到面前,指尾勾起青丝,绕到耳后。 “师傅说过,和读书人,不讲道理就对了,他们正反都是道理。” 嘶—— 这就是传说中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你听我说……” “不听不听不听。” 陈子安井字当头,打又打不过,道理也讲不通,难道真的要在这里等千刀万剐? “别想了,你是我找到的,我不和你讲道理,要么帮我,要么永远留在这里。” 说罢,女人潇洒转身,掀开门帘,一束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却转头看向陈子安,说道: “有空出来走走哦。” “还有,我叫李良玉。” 门帘轻轻落下,女子走了,只留下淡淡的清香。 陈子安刚才并没有在意,但现在好像有些在意了。 真的挺好闻的。 女人身上并没有什么香味,比如说小侍女,经常一股汗味。 “那个女人走了。” 小侍女终于从被里出来了,跪坐在床上,低着小脑袋对陈子安说道: “那个女人好可怕的。” 是啊,好可怕啊,良玉吗? 南明的时候,有一位巾帼英雄,秦良玉。 历朝历代修史,女性名人都是被记载到列女传里。 而秦良玉,是历史上唯一一位作为王朝名将,被单独立传,记载到正史将相列传里的巾帼英雄。 但陈子安记得,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女将打出过名气。 良玉这个名字,是什么万界的最高意志吗? 陈子安思维忽然有些跳脱,他也曾经去亲自瞻仰过她的雕像。 可惜雕像毕竟只是后人的想象,谁都无法再见到这位女英雄的真面了。 陈子安思绪放飞,也没了什么心思,去教训刚才逃跑的小侍女了。 “我们出去走走。” 小侍女有些疑惑,但还是跟在主人身后,来到了门帘前。 陈子安有些恍惚,他对小侍女说道: “掀开这个帘子,后面就是新世界了。” 小侍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子安,吐槽道: “老爷,你犯癔症了吗?” “哈哈哈哈。” 陈子安没有再犹豫,他挥起袖子,帘子被掀开,一道光照在他的脸上。 走出帐篷,他眯了一下眼睛,有些意外,阳光并不怎么刺眼。 或许是正下午,阳光带着些许的遗憾。 第4章 公子要加油啊 这是一个彩色的世界。 红色的夕阳。 远处的山峰也是彩色的,上半身是紫色,下半身是青黄色。 山脚下,是金黄色的农田,带着微微的暖意。 现在是五月份,正是冬小麦收获的季节,这是希望的颜色。 农民们乘着夕阳归来,远处还有一位小童,牵着黄牛从山里出来。 一只大杜鹃从田里钻出,既提醒麦熟了,也提醒该种大豆了。 但它老是偷吃麦子,一位农民上前驱赶,大杜鹃“咕咕”叫了两声,飞向了夕阳。 一只孤鹤长鸣,声音空灵,伴随着火云,消失在天边。 “这里好漂亮啊。”小侍女感叹。 绚烂的世界,打在黑色瞳孔里,陈子安揉了揉眼睛,别感动,万不可心动。 “老爷,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有这样的景色吗?” “不知道。” “老爷,我们到底去哪?你都不和我说的。” 陈子安抖了抖袖子,抿了抿嘴,他看将目光从远处收回,看向了两旁。 周围有几个帐篷,也不多,顶多居住二三十人。 唉,怕是连这五百人的兵,都是有问题的。 一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走到了陈子安的身边,但是没有说话,只是憨憨的笑着。 “你是?” “宗主让咱跟在公子身边侍候着。” 原来那女子还是一位宗主,再想到刚才女子单手提他的动作。 这个世界的武侠,还真不只是演义小说。 小侍女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脸颊气鼓鼓的,奶凶奶凶的瞪着中年汉子,直言道: “你就是来监视老爷的,你无耻。” 中年男人憨厚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小侍女也不敢做什么,她已经躲到了陈子安身后,刚才那句话,已经把她的气势用尽了。 陈子安倒是对男人没有恶感,如果不是那女人,这中年男人估计理都不会理他。 “不知晚生该如何称呼。” 中年男人抱拳,露出厚厚的拳锋老茧,随后行了一个江湖礼。 “称呼谈不上,公子叫咱老马就好。” 陈子安心中一叹,这恐怕又是一位高手,随后双手重叠,向前躬身做礼。 “那晚生就称您为马师。” 中年男人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依旧是那张憨厚的笑脸,但眼中的喜意,怎么都盖不住。 “晚生想去村里逛逛。” “公子请。” 小侍女依旧气鼓鼓的,书生大多瞧不起这些江湖人,小侍女跟着原主,也自然和原主一样。 不过陈子安是穿越过来的,他对江湖人没有什么偏见。 山路是被修过的,一路走来,虽然都是土路,但没有坑坑洼洼。 临到村口,村子终于呈现在陈子安面前。 石子路,路的两旁,是一座座院子,大多是竹篱围墙,只有一座大院,是砖石围墙。 一小女孩手里提着山鸡,急匆匆往村里跑,看见陈子安一行人,又停了下来,脆生生的喊到: “马叔。” 三人停了下来,小女孩明显是在喊马师。 马师上前托起小女孩,抱在自己的臂弯。 “小豆子又打到鸡了,真厉害。” “嘻嘻,小豆子可厉害了。” 小女孩手里提着鸡,扭了一下头,又想到了什么。 看样子有些着急,在马师怀里乱扭,一副想下去,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一只鸡给家里开荤,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马师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也不逗小女孩了。 将小女孩放在地上。 “记得过来玩啊。” 小女孩点点头,提着鸡便溜了。 还左右看看,生怕被别人发现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不过跑了一截路,又折返了回来,来到马师跟前,扭扭捏捏的说道: “要不马叔也家里吃点,爹娘说,马叔是村子里的英雄呢。” 三人看着小女孩不情不愿的样子,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了不了,我还要陪公子,你先回去。” 小女孩脸上顿时开了花,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欢呼雀跃的答应道: “嗯。” 反身又要跑,但是又停了下来,看向了陈子安,犹犹豫豫的说道: “公子,是良玉姐姐找的那个公子?” 马师的脸上堆起皱纹,话语里的笑意更甚几分。 “是啊,是宗主找来的,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咳咳。” 陈子安咳嗽两声,马师是真敢说,两人没认识一个时辰,就这么吹捧自己。 陈子安实在觉得自己脸皮没那么厚。 小女孩睁着大眼看向陈子安,有些扭捏的喊到: “公子。” “嗯。” 陈子安看着小女孩沾着泥土的脸蛋,真想上去捏一捏。 虽然有些瘦了,没多少肉,但可爱这种东西,也不全靠外表的。 小女孩看上去有话和陈子安说,但又有些不敢说。 虽然初次见面,但陈子安还是非常喜欢这个小女孩的,也不好让小女孩尴尬。 “小豆子今年几岁了呀。” “嗯……六岁了。” “六岁了呀,识字了吗?” 说到这个,小女孩明显有些骄傲,抬起头,嘟着嘴,高声道: “我会写我的名字哩。” 陈子安强忍着笑意,这小丫头实在可爱。 “这么厉害,平时跟谁学的呀。” “跟良玉姐学的,村里十几个孩子,就我学会了。” 陈子安咧着嘴,不行,不能笑,他还想再夸夸这小可爱,简直是个小精灵。 小侍女已经忍不住了,打趣道: “我都能看懂书了,你才会写名字,一看平时都忙着淘了。” 小女孩也不恼,将头偏向一侧。 “哼哼,这么大个人,和我个孩子比,不知羞。” 陈子安心里已经开始满地打滚了,这小丫头,太有意思了。 小侍女气鼓鼓的,伸手便掐住小豆子的脸,左右拉扯。 “哼,你就是淘,我六岁的时候,已经跟着老爷读三字经了。” “捏助吼。” 陈子安看着这两个孩子,拉过下侍女,哭笑不得的说道: “好了,你都多大了,还和一个孩子计较。” 小女孩捂着脸,气生生的说道: “就是,就是。” 小侍女气鼓鼓的,拉着陈子安的衣袖,委委屈屈的说道: “老爷欺负人。” 得,这还真就是个孩子。 不搭理小侍女,陈子安看向小女孩,见孩子已经不再紧张了,便问道: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小女孩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举起手里的山鸡说道: “良玉姐姐说,公子能让大家吃饱饭,这么多人,肯定不容易,鸡给公子,公子要加油啊。” 第5章 真诚是必杀技 陈子安愣住了。 他的脸色顿时惨白无比。 如何拒绝才能不伤到这孩子? 就这么一瞬间,愕然,羞愧,惭怍,内疚…… 陈子安心中五味杂陈,怎么办,他该干什么?他该怎么说? 真诚可是必杀技。 小女孩的话,仿佛一刀子,要剜开他的心,看看里面流淌的颜色。 “怎么,公子做不到吗?” 陈子安像是被赦免了死刑,惨白的脸又有了血色,但是心脏中血液回流,他的脸色又被顶的涨红。 小女孩又说道: “没关系的,让这么多人吃饱饭,肯定不容易。” 陈子安长舒一口气,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有些难堪的回答道: “哈哈,确……确实不容易。” “没关系的,大家也要求的不多,能每天一顿稀饭就好了。农忙的时候,能一天两顿稀饭,过年的时候,能见一点油花就好了。” 陈子安已然无地自容,但小女孩依旧不放过他,她踮起脚尖,努力将鸡抬到陈子安面前。 “公子哥哥,良玉姐姐说,你是大英雄,如果你能做到,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英雄了。” 这话一出,别说陈子安,连小侍女都抬不起头来。 马师看着陈子安,陈子安和李良玉的对话,他在外面都听的清清楚楚。 书生他见多了,但是大多只是青楼里混胭脂的杂碎。 楼子里喊着情妹妹,出了门便是臭婊子。 抬头圣贤书,弯腰跪高门。 满口忠义信,背后尽腌臜。 这才是读书人的样子。 像陈子安这样,几句话便将他们的处境,分析的如此透彻的。 话里面都是阴谋诡计,但临到最后,还要劝一下李良玉。 看上去高傲无比,但不小看江湖人,对一泥孩子,能笑脸相待的。 这样的读书人,他第一次见。 他从来就不支持李良玉,但是李良玉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她有理想,他就支持。 他骨头还没老,能给李良玉兜底子。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但眼前的人,他能带着李良玉,去干一番大事。 他一定有办法,只要留下他。 小女孩看着陈子安,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公子,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只知道,爹娘说过,有恩就要报。 “公子哥哥,一只鸡而已,公子就收下。” 陈子安哪敢收,他光站在小女孩面前,都已经是无地自容。 小女孩向前一步,陈子安向后一步。 莫不是公子哥哥嫌弃这只鸡,还是公子哥哥嫌弃我。 一想到这里,小女孩的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 “公子哥哥莫不是嫌弃我?” 陈子安看见女孩眼里的泪水,顿时手足无措,他连忙摸向了自己的袖子,里面还有几张金叶子。 一旁的马师上前,将陈子安的手按下。 他是老江湖,一眼便看出,陈子安在摸什么,如果今天陈子安给了金叶子,那么小女孩一家,活不过今天晚上。 陈子安看着马师,那张憨厚的脸上满是皱纹,但风霜的痕迹,也为他刻下了坚毅。 陈子安终于冷静下来。 他冷静下来了,但是内心好像有一团火,不爆发出来,便要憋死他的感觉。 马师也不急着逼迫陈子安,只要陈子安留在这,他的良知,就不会允许他离开。 马师弯下腰,对小女孩说道: “公子怎么会嫌弃小豆子,公子只是不知道,该给小豆子什么回礼而已。” 说罢,他接过小女孩手里的鸡,将小女孩抱起。 小女孩松了一口气,眼里还含着些湿润,一脸笑意的看向陈子安。 陈子安一背的汗,无地自容。 小侍女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马师一脸笑意,只要陈子安留在这里,他就跑不了。 天色已经稍显昏暗,马师抱着小豆子,对陈子安说道: “真武庙那里,有一百多兵在那里,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陈子安张了张嘴,努力挤出一个字: “好。” “先去王地主那里,拿了粮食。” “好。” 见陈子安不在状态,马师拉过陈子安的手,带着他向前。 高门大院,马师没有敲门,直接推开大门,没有半点尊重主人的意思。 这里的王地主的院子,双层小楼,四合大院,几百户的小村子,居然会有这样的院子。 院子的主人不在,但院子里有几个武师正在赌钱,他们的太阳穴高高鼓起,面带煞气,全都是亡命之徒。 “老东西,拿粮食的来了。” 其中一人脸上带着刀疤,放下手里的骰子,高声对小楼喊道。 小楼里传来女人的哼唧声,还有一老头气急败坏的声音。 “让他拿。” 话音刚落,一刻薄老人,从雕窗弹出身子,看了一眼马师,又看了一眼陈子安。 看过小豆子的时候,露出冷笑,看到向小侍女的时候,脸上露出淫邪。 小侍女躲到陈子安身后,小豆子也缩着脑袋,陈子安看向老人,老人已经关了窗子。 马师没有停留,带着陈子安来到后院。 放下小豆子,抱起两大袋麦子,扛在肩上,从后门出出,走的虎虎生风。 小楼里,一女人被绑着手脚,堵着嘴,身上压着一块小磨石,已经有些喘不上气。 老人冷笑的看着女人: “畜牲,这么长时间,肚子里都没个种,白吃老子这么多饭。” 小楼里再次传来哼唧声。 楼下的刀疤冷笑两声,死死的盯着对面的铜钱,磨挲着手指,对几个人说道: “那小丫头看见了吗?晚上去抓,招子都放亮点,别花了脸。” “呵,不是要那婆娘吗?那小丫头有什么用。” “你懂什么?祭枪用的,母女嘛,老东西会玩的。” “嘿嘿嘿。” 天色更加昏暗,王地主的大院,声音无法传出。 而四人路过一间草屋,小豆子对陈子安说道: “那里就是我家,比王地主家的差远了。” 陈子安紧咬牙关,说道:“茅屋虽小,惟人德馨。” …… 这个时代的农村,有五类人,地主,富农,中农,贫农,赤农。 地主,就是刚才的王地主。 富农,手里有田,足够开销。 中农,手里有田,但要租田,才能维持生计。 贫农,全靠租田,勉强维持生计,每年都是欠地主一屁股债。 赤农,全靠地主赏饭吃,农忙的时候有饭,一旦农闲,就等着吃树皮。 现在,站在陈子安面前的,正是一群贫农和赤农。 第6章 真诚是必杀技2 庙舍不小,但是一百多号人挤在一起,显得有些拥挤。 “怎么能让公子站着?” “是啊,怎么能让公子站着?” 一大群人围着陈子安,旁边的两口大锅里,架在火堆上,熬煮着众人的晚饭。 有一个人出声,便有一群人响应。 几个人爬上供台,将真武大帝的一条腿卸了下来,几人合力,将这泥胎搬到陈子安面前。 “公子坐。” 那人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临时的板凳。 虽然条件艰苦,但众人还是尽力招待陈子安。 但是毕竟这里都是成年人,陈子安也没有手足无措。 陈子安现在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些人估计还是和那孩子一样,说些什么吃饱饭之类的。 陈子安看着这群人,个个瘦骨伶仃,衣衫破烂,手里连件兵器都没有。 这样的兵,别说苟安邦的八万雄狮了,连一个小山头的土匪都打不过。 苟安邦的八万雄狮,打满外人不行,但是打内战,这人从来没败过。 管不得,当真管不得。 陈子安已经做好了准备,他面容平静,小女孩一家,他会想办法,算是对一片真心的回报。 但这里的都是成年人,他们和小女孩,那是两个物种。 陈子安没有客气,直接坐下,什么真武大帝,他不信鬼神,更不信什么救世主。 想拉他下泥潭,想都别想。 一群人见陈子安坐下,对着马师行脸色,挤眉弄眼,很是可笑。 马师点点头,拉过小豆子,哄着孩子道: “小豆子,叔叔们和公子有话说,咱们先去外面好不好?马叔带你去打猪婆龙。” “好啊,好啊。” 小侍女还没从刚才小豆子的冲击下缓过神,头都快折下去了,一听可以走,跟着说道: “我也去,我也去。” 陈子安心中叹气,这漏风的小棉袄。 就这样,三人一起离开了。 庙舍里,只剩下衣衫褴褛、近似乞丐的一群人,和一位青衣书生。 陈子安看向这群人,心中没有多少波澜。 那群人对着陈子安,也是一阵沉默,他们左顾右盼,等着一个人站出来。 陈子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们,等着他们先说话。 终于,一个人打破了沉默,站了出来。 那人筹措了片刻,学着马师,行了一个江湖礼,学的不伦不类。 陈子安从真武大帝的腿上站起,行了个书生礼,端端正正,没有半点失礼。 “公子坐。” “嗯,不急。” 那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陈子安见这样站着,也不是一回事,便招呼大家道: “来来来,都坐下,都坐下。” 陈子安今个就要把话说开了,等他走的时候,谁都别怨谁,他本就是被绑来的,他对这些人,没有义务。 陈子安拉了拉长袍,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后是真武大帝的那条腿。 “公子,使不得,使不得。” “是啊,公子,你怎么能……” “公子是读书人,怎么能学我们这些泥腿子。” 一群人立刻上前,想把陈子安扶起来,但是这些人看了看自己泥泞的手,又不敢碰陈子安干净的青色儒袍。 “坐,我都不在意,你们在意个什么?” 听了陈子安的话,一群人左顾右盼,终于在领头人的带领下,纷纷坐到了地上。 陈子安看他们坐下,知道时候到了,是该把话说清楚了。 “诸位是有话对我说。” 对面的众人看向领头的男人,领头的男人已经平静下来,他点了点头。 陈子安等着那人说话。 那人却先站起了身,拍了拍膝盖,直接跪在了陈子安面前。 陈子安心中冷笑,确实是成年人了,还想道德绑架?前世什么没见过。 就这阵仗?可笑可笑。 “对不起,公子,我代良玉小姐,向公子磕头道歉了。” 好像有些不太对。 陈子安有些疑惑,猜测着这群人的心思。 他总是忍不住把人往恶毒里想,所以他觉得这群人,一定是商量出了个什么诡计,想着能用演技感化他。 真诚这种东西,在孩子身上还可以,但在成年人身上…… 那人先在地上磕了一个,随后又起身。 “良玉小姐曾经说过,她要找个军师,帮她出谋划策,帮她守一方平安。 但我们都知道,她能找到的,都是没些个本事的,马师都不带看一眼的,却不想她真找了个有本事的,连马师傅都跟着你。” 陈子安看着那人,呵呵,你个浓眉大眼的,还会拍马屁,他心中有些想笑,越发觉得自己得赶快离开。 “我想以我们的能为,是请不动公子的,想必的良玉小姐,带人劫了您,这才让您不得不委身于此。” “良玉小姐说,他要带着大家,去打山贼,打兵匪,我们其实是不信的。” 听了男人的话,陈子安心中越发的冷静,他觉得,男人要出招了。 男人话到此处,脸上居然有了一些笑容,眯着眼睛,像是在品味蜜糖一般,语气也变的温柔起来: “但她却真的去做了,她四处奔波,找来了一天一顿的‘军粮’,找了几把兵器,说要带着我们训练。 我们一群泥土子,她站在我们中间,说要带着大家吃饱饭,要我们过安稳日子。 这怎么可能,那么多皇帝圣人,都说要让大家吃饱饭,他们都没做到,良玉小姐……” 陈子安感觉有些不对,他心里有些发慌,他忽然想打断男人的发言。 他不害怕什么诡计,能杀死他的,只有真诚。 但那人苦笑一声,向陈子安摆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没等陈子安反应,便接着说道: “公子愿意跟着良玉小姐,想必是看上了小姐。” 那人目光灼灼的看向陈子安。 “我不是,我没有……” 那人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接着说道: “公子带着良玉小姐走。自家知道自家事,我们这点能力,别说正规军,就是山贼一个冲锋,我们都挡不住。” 陈子安有些沉默,他明白了,和小女孩不同,这些人已经知道他们成不了,他们没有幻想。 “那你们……” 那男人脸上有解脱之色,他再次跪下磕头,对陈子安说道: “公子带着小姐走,我们冲进王地主家,拿了粮食,拿了银两,小姐一走,我们就上山。 等着被剿的那一天,三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只是小姐,别让小姐……再蹚这趟浑水了。” 一旁的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男人的脸被火光照耀,红彤彤的,那张脸瘦的厉害,像一根被烧红的炭火。 陈子安的脸蜡黄,他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灌了冰块,身上冷的厉害,心中尽的冰寒。 第7章 马叔 那些人没有停下,领头男人看向了后面几个人。 后面几个人点点头,走到真武大帝的后方,拿出一个布袋,经过一双双手的传递,来到领头的男人手里。 来到陈子安面前。 “良玉小姐为了我们,已经把宗门的积蓄耗尽,我们这些人去县里做工,省吃俭用,凑了些钱。” 男人看着陈子安沉默的脸庞,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袋子递给了陈子安: “良玉小姐大恩,我等无以为报,凑了这些钱,就当小姐的嫁妆,公子是个有本事的,要捞小姐的心,小姐定是逃不过。 只求公子能善待小姐,莫要伤了小姐。” 这群人,他们怎么能这样? 这些人的话语,远不如小女孩给陈子安的打击巨大。 但是这些带着现实的真诚,却像一根根针,刺进陈子安的血液,蹚过陈子安的血管,流过他的心脏。 陈子安惶恐不安,那些读过的红色,他以为他已经忘掉了。 但是现在,就在这一刻,他们又都喷涌而出。 而正当陈子安手足无措之际,门外的马师像是卡着点,走进了庙舍。 马师看着陈子安,又看了一眼钱袋,抿了抿嘴,心里瞬间透彻。 还是不行吗? 不过也好。 让小姐离开,跟着这小子,他也放心。 “收下,陈小子。”马师开口了。 陈子安收下了钱袋,面色蜡黄,嘴里死命的挤,才挤出一个字: “好。” 领头的男人,露出欣慰的笑容。 陈子安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他们放心。 “那小姐,就拜托公子了。” “好!” 小侍女来到陈子安身边,抱着陈子安的胳膊,被小女孩打击后,一向淘的厉害的她,现在沉默的寂静。 小豆子倒是开心得不得了,她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她遇到了大英雄,自己还给大英雄送了鸡。 马师搅动着锅里的麦子,这是一会大家的晚餐。 晚饭好了,众人分食锅的麦饭,在现代,小麦要打成面粉才会吃。 现在没这条件,众人用水煮过便吃了。 陈子安、马师、小侍女和小豆子也分了一碗。 王地主那狗日的,麦子里放了沙子,吃的陈子安牙齿‘嘎吱’作响。 小侍女也没有说话,只是苦着一张小脸,一口一口将麦粥喝下。 小豆子喝的香甜,一脸的满足,看得陈子安差点冒眼泪。 马师“呸呸”的吐着沙子,这里也只有马师自己敢这么干。 吃完饭,领头男人收走碗,交给了几个人,随后蹲在了火堆旁。 火堆已经有熄灭的痕迹。 但是陈子安在男人的眼中,却看到了熊熊烈火,远比这快要熄灭的火堆炽热。 “马叔,我困了。” 小孩子年龄小,还贪睡,今天填饱了肚子,睡意上来了,更是拦不住。 马师抱起小豆子,对陈子安说道: “走,我们送送小豆子。” “好。” 小侍女抱着陈子安的胳膊,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马师一手提着鸡,一手抱着小豆子。 陈子安走在马师身后,提着一袋子钱。 小侍女想接陈子安手里的袋子,但是冥冥中有种感觉,这钱只能陈子安提。 小豆子已经在马师怀里睡着了,睡的香甜,嘴角还挂着笑容。 后面还跟了几个人,是庙舍那些人,要送送陈子安等人。 前面便是草屋,就是小豆子的家,他们一家都在县城做工,工作劳苦工资低,前年小豆子病了,家里欠了一屁股债。 暗夜无星,今天的草屋,格外的安静。 还没进屋,血腥味已经刺激到众人的神经。 众人瞬间面色阴沉,马师搬开草做的门。 借着月光,众人看见里面的场景。 刀疤脸正坐在一具尸体上,把玩着手里的斩首大刀,他看着马师怀里的小女孩,冷冷的说道: “欠债还钱,没钱就拿人还,那小丫头,老家伙也要了。” 马师还没有说话,其余人已经忍不了。 “你找死。” “叫兄弟们。” “和他们拼了。” 庙舍的几人瞬间义愤填膺,几人合力就要往屋子里挤,但是被马师一人全部挡门外。 小豆子已经醒了,她看着地上的尸体,愣了片刻,在马师怀里挣扎大哭,嘴里不断喊着: “爹爹,爹爹。” 众人没空搭理小豆子,转头看向马师: “马师傅,你……” 陈子安从马师怀里接过小豆子,抱着小豆子对众人说道: “够了,你们先去庙舍叫人,把人都带到这里,带着家伙事。” 陈子安开口了。 庙舍的人集体沉默,他们看向了马师,见马师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领头的男人。 陈子安也将目光看向领头的男人。 那男人低头沉吟片刻,对陈子安说道: “你先带着小豆子,马上带着小姐离开,剩下的事,不用你管。” 他还是不想拖李良玉和陈子安下水。 陈子安面色严肃,语气冰冷道: “你们打算怎么办?找上王地主,杀人,然后跑到深山老林?等通缉,等围剿?事他妈是这么办的吗?” 男人看向陈子安,又看了一眼哭的抽搐的小豆子,最后看了一眼马师。 马师点点头,男人还在低头沉吟,他又说道: “如果小姐逃不了,我们先把你剁八段。” 陈子安拍了拍怀里的小豆子,冷笑道: “你们全死光了,她和我都没事。” “记得你说的话,我程大刀可是记清楚了。” 程大刀大步转身,“走,招呼兄弟们。” 陈子安看向马师,怀里的小豆子已经哭晕过去。 他现在冷静的出奇,血又滚烫的厉害。 他不怕世道险恶,也不怕阴谋诡计,只是他是哺乳动物,血管里的液体,终是无法冷却。 “马师,这人活捉,能行不?” “没大没小,以后叫马叔。” “额,马叔。” 马叔欣慰一笑,转头走向刀疤脸。 刀疤脸一脸冷笑,捏着斩首大刀,起身便向马叔劈去。 “老东西,给你脸,你还……” “咔嚓。” “呕——” 马叔提着鸡,一脸平静的立在那。 刀疤脸蜷缩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那里有一柄斩首大刀的刀柄,还有几节断裂的刀身。 “大…成…” 只一招而已,甚至还提着鸡。 “唉,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也不尊敬老前辈。” 第8章 找上门去 大意了啊。 刀疤脸很无奈,他感受着自己的断掉了肋骨,还有翻滚的腑脏。 他知道那李娘们厉害,但是这老逼登从来没出手过。 终日打雁,今个叫雁啄了眼。 但是刀疤脸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书生看上去文文弱弱,竟没让这老家伙杀了自己。 百无一用是书生,呵。 刀疤脸将自己的头埋下,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但很快,又将自己表情收回。 “啊——” 地上的人一直在呻吟,陈子安没有在意。 他把小豆子交给小侍女,让她赶紧回营地那里,通知李良玉,顺便安顿了小豆子。 庙舍离这并不远,一百多号人一起跑,动静还真不算小。 听到动静,附近的草屋也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 借着月光,陈子安注视着面前的百十多号人。 他们手里没什么像样的武器,都是些镰刀,耙子,锄头之类的东西。 程大刀有一把柴刀,他身边的几个人,也都拿的柴刀。 陈子安心里叹了口气,也只有人心可用了,当真是莽不得啊。 程大刀看着陈子安,颠了颠手里的柴刀: “公子说怎么做,我们都听公子的。” “公子下命令。” “今个就给小豆子一家报仇。” …… “安静!” 一群人陆陆续续的安静下来,月光下,一双双眼睛盯着陈子安。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陈子安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程大刀,马……马叔,咱们先商量一下。” 说罢,陈子安带头走向一旁,程大刀与马叔对视了一眼,跟着陈子安走到一旁。 事已到此,陈子安也不再想退缩,抖了抖袖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他沉声道: “现在,我想知道王地主一家的情况。” 王地主原本也不是地主的,只是后来家里出了个秀才,王秀才。 这王秀才是个孝子,但是得了秀才以后,便不再专心读书,向知县讨了个押司后,开始舞枪弄棒,结交江湖上的狐朋狗友。 与人结交,视金钱为粪土,有人来投奔他的,若高若低,无有不纳;若要起身,尽力资助。 借着江湖人脉,不知哪里聚了些钱财,回村开始高利放贷,恰巧那年发了灾,村里不少人借了贷,利滚利之下,王富农成了王地主。 听着程大刀讲完,陈子安心里有了底。 有些人读书读透彻,成了大官。 有些人读书读傻了,成了腐儒。 而有些人读书读黑了,成了宋老三。 王秀才,小宋江啊。 重点不是这地主,是那小宋江王秀才王押司。 “一会只要人,不动手,还有不要宣扬。” 程大刀顿时傻了眼,瞪着陈子安,要陈子安给个说法。 陈子安心里有了算计,但凡算计,自然不宜多讲。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陈子安心里感叹,别的主角都是大发神威,手下纳头便拜。 怎么到了自己这,就成了大眼瞪小眼? 马叔看不下去了,拍了拍程大刀的肩膀。 “马师傅,您……” “听小陈的。” 得,公子成了小陈。 程大刀瞪了陈子安一眼,闷声说道: “行,我听陈公子的。” 三人回到草屋前,马师一手提着鸡,一手提着被绑好的刀疤脸,走到一旁。 程大刀回到庙舍众人身边,低声轻语了几句,一群人开始窃窃私语,程大刀还是有些威望的,没一个人大声反对。 不一会人群安静下来,程大刀站到陈子安面前。 “陈公子发令。” 发令?看不出来,这程大刀还有些中二。 “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向王地主家,陈子安走在前面,马叔跟在身后,颇有一番古惑仔的感觉。 半道上,李良玉风尘仆仆的赶到。 马叔先声道: “咱们跟着小陈去要人。” 李良玉瞪大了眼睛,小陈?什么时候,你们关系这么好了?明明是我先来的。 马叔的言外之意,她还是听懂了,默默跟在了陈子安的身后。 高门前,马叔正要一脚踹开门,陈子安阻止了马叔,上前非常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程大刀看的脸色通红,李良玉咬着一口银牙,只有马叔面色毫无变化。 连敲三下,没人应。 又敲了三下,里面的人不仅不应,反而还传来鞭打的声音,还有女人痛苦的哀鸣。 又敲三下,里面的声音依旧,程大刀看着陈子安,已然是面色不善,李良玉也黑了脸,马叔依旧一言不发。 最后又敲了三下,连刀疤脸都嘲笑道: “嘿,真他妈窝囊。” 李良玉已经抽出了剑,但好在门里终于传出声音。 “进来。” 陈子安松了口气,他真的怕后面的人沉不住气。 推开门,陈子安面露冷色,但他并没有进门,反而在门前鞠躬作揖,低头的瞬间,开始整理表情。 摆好了表情,这才进了门,随即又是鞠躬作揖。 那老人看着陈子安的低下姿态,心中自然是轻视三分。 老人在椅子上默不作声,旁边的大汉,依旧在鞭打吊着的女人。 陈子安看了一眼,那大汉收着手,女人没事,顶多皮肉伤。 面上松了口气,心里也有了底。 “都说欠债还钱,不知还多少,王老先生才肯放人?” 老人看了一眼陈子安,又看了一眼陈子安身后怒气冲冲的众人,心里开始算计,这书生一看就是个窝囊的,但后面的人…… 不好要太多,这女人也不好留。 “四十两。” “什么?四十两!” “妈的,老子今个非割了你的脑袋。” “上,还等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瞬间怒气冲天。 程大刀看向马叔,马叔没有说话,程大刀又看向李良玉,李良玉黑着脸,但也没有做什么。 程大刀觉得憋屈,但也没有动。 “王老先生,这价格,实在是有些……,您再降些,我们和气生财不是吗?” 王地主再次看了众人的脸色,尤其看向了李良玉手里的剑,那剑已经弹出鞘,就待拔剑了。 “二十两,不二价。” “二十两,老……” “好,就二十两。” 众人瞬间哑然,他们看向摸着袖子的陈子安,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人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哈哈哈,我喜欢你,小伙子,是个爽快人。” 陈子安从袖子摸出一张金叶子,又从怀里摸出两张,最后脱下鞋,又摸出一张。 一共四张,合计二十两。 薄薄的金片子,很轻,分量很小,在月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无论什么时候,金子可比银子硬多了。 陈子安恭敬的递到老人面前,老人面露贪婪,伸手夺过这几张金片子,也不嫌是从鞋底掏出来的,张嘴就咬了下去。 “哈哈哈,好好好。” 老人彻底不把陈子安放到心上,伸出手拍了拍陈子安的脸,陈子安反而露出笑容,越发恭敬。 “人你们带走,哈哈哈。” 李良玉将女人放下,眼里有泪,一言不发,程大刀面色不善的看向陈子安,只有马叔盯着陈子安的背影,身子忍不住的抖了抖。 这夜晚的风很轻柔,寒了骨子,人都不一定知道。 第9章 半夜做鸡 众人出了王地主的大院,陈子安才松了一口气,又走了一截路,逐渐看不见大院,陈子安才开了口: “李姑娘,你先把这位娘子安顿好。” “程大刀,你先带众人回庙舍,一会到小豆子家草屋来找我。” “马叔,您跟着我。” 李良玉瞪着陈子安,她练武天赋奇高,从小就没这么窝囊过,她希望陈子安能有个解释。 马叔开口道: “宗主,您先回去。” “我算是瞎了眼。” 李良玉拉着女人,先行离开。 程大刀听了陈子安的话,面上有气,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带着愤愤不平的庙舍众人离开。 陈子安和马叔来到小豆子家的草屋,地上的尸体还淌着血液。 陈子安将尸体翻面,将男人大睁着的眼合上,觉得不妥,又给掰开,现在还不是他闭眼的时候。 整理了一下男人的衣服,将男人拖到了床上。 他没有埋了男人,事情当然不会就这样结束,他等拿了人头,才会让男人下葬。 “都说读书人心毒,我算是明白了。” 马叔看着面色苍白的陈子安,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心里话。 “换成您,您怎么处理这件事?” “杀了刀疤,杀了王地主,再杀了王秀才,然后赶紧逃命,出去躲几年。” 陈子安心中叹了口气,是江湖人的风格,但现在不是闯江湖,现在是造反,造反的事,怎么能粗糙。 马叔又补充道: “宗主习武天赋好,一出江湖就是大成武者,江湖里也算是响当当的一流高手,人也聪明,会来事,谁都给她几分薄面。 嗯,小陈你多担待些,她心挺好的。” “嗯,我知道。” 陈子安点点头,对李良玉没什么意见。 前世的社会经验,这一世十年苦读,两者结合在一起,造就了现在的他。 他为这些人真挚的感情而感动。 哪怕这些感情不属于他,他也觉得,让这些东西就这么消失了,也未免太可惜了些。 造反就造反了,怕什么。 二十年后,老子依旧是条好汉。 不一会,程大刀赶了回来,他看上去冷静了许多,看向陈子安的眼神都变了。 “陈公子委屈了。” “没什么,为了李姑娘。” 陈子安打趣道。 程大刀面露苦涩,他有些害怕陈子安,他觉得陈子安不是什么良人,太能忍,算计颇多,不是李良玉能把握的住的。 “陈公子有什么吩咐的,只管提便是,我们都照办。” 陈子安看向马叔,又看了一眼程大刀,吩咐道: “马叔,你这几天跟着程大刀他们,就去王地主家闹事,过几天收冬小麦,你们别让王地主招人。” 程大刀有些不明白,他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想问个清楚,但是马叔都没开口,他也不敢提。 马叔倒是没什么好纠结的,直接答应下来。 “好。” 程大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苦着一张脸,跟着答应下来。 马叔送陈子安回营地,回了营地,马叔便离开了。 陈子安站在营地前,不远处就是他的帐篷,就是现在有些不好回。 一女子坐在篝火前,抱着剑,架着一只鸡,空气中传来烤鸡的香味。 营地里有鸡叫声传来,陈子安有些不明白,走的时候,没见营地里养鸡啊? “李姑娘这么有兴致,大半夜做鸡啊。” 陈子安坐到篝火旁,现在他明确了自己的目标,觉得心里畅快无比。 现代的梗,李良玉自然是听不明白,她现在也没心情去想这些。 女人是感情动物,她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走出来,现在只觉得委屈。 “这是小豆子给你抓的鸡,我烤好了。” “嗯,手艺不赖,咱俩分着吃,哦,得给我的小侍女留个鸡腿,她最喜欢鸡腿了。” “我可不敢吃,今天剑没沾血,我没脸吃。” “我脸皮厚,我吃。” 陈子安话音刚落,烤鸡便到了他的面前。 “吃,我看你是不是真的有脸吃。” 陈子安接过鸡,上去便啃了一大口,接着问道: “对了,来的时候,营地里有鸡叫,什么时候营地有鸡了。” 李良玉见陈子安抱着鸡啃,又听他提起营地里的鸡,心里瞬间委屈的不行,眼泪顿时就冒了出来。 “白瞎了,谁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我还给你买了鸡,想着对你好点,你就能留下来,白瞎了,都白瞎了。” 这鸡还让不让好好吃了。 不知是免疫了,还是问心无愧,虽然心里依旧还有些许憋得慌,但陈子安没有多余表情,依旧大口啃着鸡。 说实话,李良玉的手艺是真不行,调料没抹匀,内里的肉也是半生的。 陈子安将鸡架在火上,说道: “调料呢?” 话音刚落,一包调料便砸到了陈子安脸上。 陈子安接过调料,开始给烤鸡上抹调料。 “你还真的吃的下去。” “我有什么吃不下去的?” 李良玉看着陈子安这没脸皮的样子,心里更气了。 她抱着双腿,抹着眼泪,只觉得自己瞎了眼,他刚开始,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那个时候他虽然说话弯弯绕绕,心还有些黑,但他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啊。 等等,他刚开始不是这个样子的。 李良玉忽然想起师傅的话,读书人的心都是黑的,他们最会骗人了。 想到这里,李良玉眼泪也不掉了,看着陈子安抹着调料,被烫的龇牙咧嘴的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一把夺过陈子安手里的烤鸡。 “拿来,那有读书人亲手做食的。” 陈子安嬉笑道: “呦,李大姑娘不生气了?” 都说女人的脸变得快,李良玉现在也不生气了,也不在意陈子安的打趣了,咳嗽了两声,说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想法算计?说出来了还是算计吗? “把鸡翻翻面,别烤焦了。” “你快点,我不想动手。” “这边也抹上调料,那里的肉最嫩,可香了。” 看着陈子安嘻哈打岔的样子,李良玉知道这货心里肯定盘算着什么,她又想起了老师的话。 读书人,打一顿就好了。 手痒怎么办。 陈子安忽然觉得脖子有些凉,他缩了缩脖子,说道: “加点火,夜里有些凉了。” 李良玉还是没有动手,冷静下来后,她也是个懂事的姑娘,她知道什么时候该闹,什么时候不该闹。 “我这边没什么,小豆子那边呢?我见你抱着小豆子,你应该挺喜欢她的。” 陈子安沉默片刻,沉声道: “这几天你陪着我,我要四处逛逛,顺便等马叔的消息。” 还能怎么办,不见罢了。 第10章 钓鱼的饵 小侍女是个没心没肺的,今天早上见了鸡腿,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呜,还是…公子…咕噜…对我好。” 陈子安哭笑不得,拍了拍小侍女的背,还给她递了碗水。 “一会吃了早饭,我们出去走走。” “嗯嗯。” 不一会,李良玉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陈子安坐到小茶几的面前,等着开饭。 饭盒打开,大白馒头,一碟小菜,一小壶酒,还有两颗鸡蛋。 这营地吃这么好? 馒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上的,当初陈子安可是当过地主的,地主都没这么奢侈,一天两顿,中午才有馒头。 现在一天三顿,顿顿馒头,这可是不少钱啊。 李良玉放下饭菜就要走。 陈子安说道: “留下来吃点。” “不了,我吃过了。” “吃这么早?” “对。” 陈子安原身读书极为刻苦,起的非常早,现在是五月份,如果是在冬季,天没亮就起了。 现在顶多早上五点半。 “不用专门给我准备,我和大家吃一样就好了。” 李良玉有些疑惑,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暴露了,但也没有强行辩解的意思。 “你是读书人,能和我们一起吃粗的?” “读书人就不是人?你们能吃,我怎么就不能吃。” 李良玉没有说话,她从袖子里掏出干粮,冷的,递给陈子安。 “嗯,我们就吃这个。” 陈子安接过,看着上面的牙印,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就是江湖儿女? 陈子安咬了一口,好家伙,牙差点没了。 “你不是宗主吗?怎么能吃的下这个。” “当初走江湖的时候,什么没吃过。” “走江湖没遇见个情郎什么的?” “没一个打得过我的,看不上。” “……” 陈子安将干粮递给李良玉,算了,他吃不下,太硬了。 “留下来吃点,不差你一个人的。” 李良玉面带诧异,她看着桌上的馒头,说实话不少,有十二个。 “你确定?” “确定。” …… 十二个馒头,一个女人,除了小侍女抢了一个,陈子安只啃了一个。 陈子安沉默了。 “你是猪吗?” “猪都没练武的能吃。” “……” 江湖儿女,果然豪气。 吃完这些,李良玉又从袖子里,掏出几块干粮,就着小菜,吃的津津有味,看得陈子安目瞪口呆。 最后李良玉又看向那壶酒。 陈子安今天还有事,没喝酒,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空,于是他把酒推到李良玉面前。 李良玉也没客气,对着壶嘴,一仰头,一壶酒干净了。 脸不红,心不跳,李良玉长呼一声: “舒服。” “走,今天要四处走走。” “嗯。” …… 接下来的几天,陈子安白天带着李良玉游山玩水。 晚上回到营地,陈子安就回到帐篷,谁也不让进,连小侍女都被赶了出去。 他们有时候会登上高山远望,有时候会到一个村子,和几位老人聊天。 几天下来,陈子安的小茶几上,已经多了不少笔记。 而另一边,程大刀安排了几个人,每天给王地主家门口泼粪。 王地主一直没反应,直到今天开始收麦子。 终于在这天早上,马叔回到了营地,他见到陈子安,第一句话便是: “老家伙找我来谈判,怎么办?” 陈子安眯起眼睛,钓鱼前,得先挖些蚯蚓。 “不谈,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谈。” 马叔继续问道: “还有呢?” “还有什么?” 马叔瞪大了眼睛,这下连他都不自信了。 陈子安则露出笑容,不急不缓的说道: “放心,听我的安排便是。” 马叔深吸一口气:“好,我信你。” 说罢,马叔便离开了帐篷。 陈子安眯起眼睛,不断推演着脑海里的信息,推演多了,心中也是没了多少底气。 “李姑娘。” 这几天李良玉每天就陪着陈子安,一般不会离开陈子安太远,一喊便能听到。 “怎么了?” 陈子安敲了敲茶几,等李良玉来到茶几前,他给李良玉倒了一杯茶。 “今天,这几天你找个机灵的,盯着点王地主家,要是有人向县城方向走,跟着,记得走的哪条路,随后立刻回来禀报。” “嗯。” “上点心,这事挺重要的。” “昂。” “……” “帮我买点东西,你记一下,小陶罐,钉子,木炭,硫磺,,硝石……还有白糖,别被人知道是我们买的。” 李良玉早上走了。 下午东西便到了。 黑火药嘛,这个年代,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真正能用于武器的火药,其制备方法,不是那么简单的。 最重要的,就是硝石的提纯。 火药的配方,明朝的书里记得,大街上就有得卖。 但是硝石的提纯,就是官方的资料了。 前世的陈子安,就是化学专业的,硝石提纯并不容易,尤其是没有现代工业基础的情况下,就更不容易了。 不过明朝的时候,已经有了提纯硝的记录,官方记录,后世实验过,效果不错,已经有结晶硝的样子,陈子安偶有涉及。 火药制成颗粒状,放到小陶罐里,加些钉子。 陈子安等到晚上,才将白糖小心放到陶罐里,上好引线,将这些东西,保存到有冰块的木箱里。 “至于吗?黑火药而已,还用冰藏?” “呵呵,等你用过,就知道了。” …… 王地主最近有些上火,老是腮帮子疼,疼的厉害,但是不想去找大夫,他觉得钱花在这上面,不值。 “那群家伙还在闹?” 程大刀那群人,翅膀真是硬了,敢惹你王老爷,这群人自己不接割麦活就算了,还不让外面的人接。 王地主气的直冒烟,眼看马上就六月了,到时候要是不播大豆,便要少一年的收成。 哎呦呦,牙疼。 一旁的汉子放下手里的骰子,说道: “不行,姓马的老东西守着,我们也不敢上前。” 王地主听到这个,更气了,他也找过马叔,但是马叔不鸟他,就是不给他面子。 王地主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杀他,以他们人数,早就下手了。 不杀他,这么干耗着,对谁都没好处啊。 “你们说,他们这么干,到底几个意思啊。” 刀疤脸是江湖人,他想起马叔那一招,那是个高手。 这群人都听那书生的,但那书生窝囊的很,而且书生的行事风格,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刀疤脸又想了想,说道: “面子,面子问题。” 王地主看向刀疤,他也知道马叔是江湖人,显然,江湖人更了解江湖人。 “说道说道。” 第11章 上钩的鱼 刀疤脸摸了摸受伤的肋骨,想起马叔出手的那一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姓马的那个老家伙,是个高手。” “讲重点,说过的就别说了。” “姓李那娘们,也是个高手。” “这老子也知道。” 刀疤脸又摸了摸下巴,想起那些江湖上的老前辈,思索片刻后说道: “这些高手,他们想要钱的话,基本上是不缺的,当然,姓李的那娘们特殊。” 王地主想起那晚的情形,顿时笑开了花: “妈的,贱女人,当初强逼着老子贱卖粮食,那晚的情形,哈哈哈哈。” 刀疤脸也笑了,他想起那青衣书生,一副窝囊的样子,果然,这世上书生都一个样。 “这些江湖人,最是要面子,那晚丢了面子,自然不让老东西你好过,得摆道了。” “摆道,怎么个摆法?” “请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或是请个黑白通吃的中间人,两边下个酒,吃个饭,事解了便是。” 王地主瞪大了眼睛,嘴边的胡子都歪到了一边。 “怎地个,还得老子掏钱?” “一顿酒席钱,左右不过一两银子,这地里的粮食要是不收,丢的不就只是一两了。” 王地主顿时气得揪下一缕胡子,再不收麦子,麦子就要烂地里了,这大豆也种不成了,这道不摆不行了。 “去叫我儿。” …… “陈子安,你到底行不行啊,我们的粮没多少了,我看还是直接宰了那老家伙。” 自从和王地主闹掰后,程大刀他们吃的是营地粮食,这么多人吃,显然营地有些吃不消了。 陈子安盘算着时间,那老头是个死要钱的,能舍得麦子烂地里?不应该啊,不可能啊,不符合他的人设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女子跑帐篷面前,对李良玉说道: “宗主,那老头派人到县里了。” “路线记得吗?” “记得,走的狮子林小道。” “你先下去。” “是。” 李良玉看向陈子安,发现对方大松一口气。 “怎么说,你有主意了?” 陈子安笑着说道: “让马叔回来,鱼上钩了。” …… 唐初的时候,有一位诗人名王梵志。 他有一首诗很有意思。 我有一方便,价值百匹练。 相打长取弱,至死不上县。 这个时代,对于百姓而言,不去县里报案,是一种价值千金的智慧。 民不上县,还有谁需要上县呢? 没人需要了。 王秀才王押司,去衙门点卯后,便左右无事。 四处闲逛,茶楼吃了碗茶,便要回自己的小楼,嘴里嘟囔道: “张兄前几天又得了财,不知这次能分多少。” 张横是个仗义的,当初捞了张兄,张兄起了势,得了财,王秀才王押司才有了第一笔资金。 听说县里新来了个唱曲的,小县的人不好酒宴,这唱曲的活不下去了。 人人都知我王秀才最是仗义疏财,视金如土,人送外号小及时雨。 想到这里,王秀才顿时口舌生津,刚才的茶没白喝。 回到小楼,果然有一婆子和一年轻女子。 王秀才王押司整理了衣衫,平复了心情,这才向小楼走去。 好巧不巧,一汉子拦住了王秀才。 好事被扰,王秀才也不恼,来人自己认识,正是自己捞过的好汉,本来帮着父亲看地的,怎么来找自己了? 莫不是村子出了事?不应该啊,这附近绿林、官人,那个不给我三分薄面? 不过这杜兴额头没汗,面色轻松,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杜兄莫急,先来小楼喝碗水。” 杜兴正是王地主派来的人,一路上走的也不算急迫,自是轻松的样子。 “不急不急。” 杜兴看了一眼小楼,这才发现自己搅了王秀才的好事,“唉,都是我,搅了王兄的兴致。” 王秀才一听这话,顿时心放到了肚子里,便带着杜兴,一路向小楼走去。 小楼前的果然是那唱曲的,王秀才给了二人五两银子,二人拜谢后,便离开了。 唱曲的难找营生,生活又多需银两,以后还得找自己,且不急一时。 心里这么想着,王秀才拉着杜兴闲聊一会,这才准备出发。 小楼后院牵了马,两人走官道,一路向王村走去。 路上,王秀才向杜兴打听事情原由。 杜兴讲的兴起,尤其是说起那书生的事,更是唾沫横飞,极有兴致。 他们这些个江湖人,一有机会折辱那些读书人,定是不会放过的。 尤其说起那晚书生的窝囊,杜兴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但是王秀才却不一样,他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事有蹊跷。 “那书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知道。” “那书生什么底细?” “不知道。” “可知那书生名号?”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王秀才顿时傻了眼,按理说,以他的能为,不至于在乎一书呆子。 但是今个走进这官道,就一直觉得后背发凉,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的 “那书生后来可再现过身?” “没了,后来都是姓马的老家伙闹事。” 王秀才越想越不对劲,杜兴描述书生的时候,描述的非常详细,细细盘算了全过程,王秀才停了马。 “你且把那书生行的礼做一遍。” 杜兴立刻下马,以为是王秀才来了兴致,想看笑话来着,于是撅着个屁股,别说,还当真学的惟妙惟肖。 如何判断一个人能不能惹,王秀才是有自己的一套的。 尤其是对官场之人。 礼仪这东西,如果不是从小教导,人一辈子都再难琢磨一二,想学,那得是抽筋拔骨,换皮割肉,就是这样,血都换不尽。 那些个没背景的,行礼都是模仿的别人,或者成人再学的,动作不自然,用处也不对。 他们光读错书,走错路,便已经用尽他们一生的力气,哪有时间去琢磨这些个东西。 王秀才研究过这东西,觉得自己上不去,才屈居于这小县,结交江湖之人,就待遇见风雨。 那书生确实窝囊,但是从敲门到最后离开,这礼是一点错都没有,脸上甚至都没个怒气。 这不是小门小户,那书生有来头。 有来头的人,肯定气性不小,被个土地主拍脸,这书生能忍?他能忍个屁。 想到这里,王秀才顿感头皮发麻,高呼道: “咦,差点着了道。” 双手猛拉马绳,那马的前蹄高高扬起,歪着头转身。 “杜兄先回去,这村子我回不得,且待我叫上一二十个弟兄,再回去好好摆道。” 忽然一女声出现,惊的王秀才差点下了马。 “回哪去啊?” 一女子手里提着剑,一脸冷笑的站在一旁的树枝上。 而下方一书生,正背着一个滴水木箱,从灌木的后面站起。 第12章 借兄台头颅一用 官道上有一队人,造型独特,行为诡异。 两匹马。 一匹马驮着两个人,那两个人都被五花大绑,堵着嘴,显然是晕着的。 另一匹马,被一个女人牵着,女人背着一个木箱,木箱上面滴着水。 而女人的身旁,有一书生,一身青色儒袍,正斜着眼,努力的向女人身后看去。 “你在做什么?” 陈子安顿时缩回脑袋,连忙道: “没什么,只是路边的风景甚好。” 风景好个屁,全是鬼树盘藤,一般人走路边都觉得瘆得慌。 陈子安的目光落在自己腰下,李良玉感到羞恼无比,这木箱一直渗水,自己的整个后背都被打湿了,连同腰胯以下。 陈子安摸了摸鼻子,李良玉向来是男人装,自然不会有什么曲线露出来, 今个水打湿了衣服,五月底的天气,衣服不厚,只有一层,这水一湿,就显得更薄了,非常贴身。 看着那挺翘的后曲线,陈子安眯着眼睛,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还是个好生养的。 一道沟壕,走路一扭一扭的,夹着腿,还有些踉跄。 深山老林,一共就四个人,另外两个已经晕过去了,就剩下自己和李良玉。 不多看两眼,都对不起自己。 “再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下来。” 李良玉的声音多少带点羞意。 火辣辣的目光轻抚,曲线上凉凉的湿感,身体微微传来的异样,她感觉自己步都不会走了。 李良玉脸上有些红晕,努力侧着身子,阻挡着陈子安的视线。 “你还……” “咳咳,如此美景,不多欣赏,岂不愧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说罢,陈子安特意看了看四周,还装模作样的点点头。 李良玉自然不信他的鬼话,这混蛋又落后了半个身子。 水箱里装的是自制手雷,黑火药加白糖,懂得都懂,但是这东西有个问题,那就是出事故的概率,比普通黑火药大多了。 水箱里面除了这些,还有不少冰块,重量自然也不小。 李良玉想着,干脆让旁边这个混蛋背着,但看了看陈子安的小身板…… 算了,压坏了也心疼。 江湖儿女,不计较这些。 心里这么想着,便又将身子向一旁侧一侧。 原本不掩饰还好,陈子安只能算是欣赏,但你遮掩、欲拒还迎?那可就不一样了。 难得看着李良玉的娇羞模样,陈子安咽了口唾沫,又落后了半个身位。 “陈公子!” 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陈子安的美事。 陈子安整理了一下儒袍,刚想提醒李良玉先走,还没抬头,一个木箱已经到了陈子安身前。 再抬头,哪还有女子曼妙的曲线。 如此美景,可不能被他人看见。 将木箱交给程大刀,陈子安上了马,两人押着还在昏迷的王秀才二人,一起回了营地。 …… 脖子后面有点痛,脑壳有点晕。 王秀才捂着脑袋醒来。 帆布的墙壁,木头撑起的布尖顶,一张小茶几,还有面前的一碗清水。 “王兄,先喝口水。” 王秀才接过水碗,干裂的嘴唇抿了口水,看向了一旁的书生。 手一抖,水碗差点打翻。 陈子安接过水碗,放到茶几上,眯着眼,笑吟吟的看着王秀才。 王秀才有点慌。 这不就是将自己劫来的人吗? 赶紧深吸两口气,王秀才整理了一下脑子,平复了心情,这才对书生说道: “这位兄台,不知请在下到这里,是有何事?” 嗯?这场景,莫名有些熟悉啊。 “王兄是被绑来的,可不是被‘请’过来的。” 王秀才半眯着眼睛,又是王兄,又是绑,这人几个意思? “这位兄台,我自认为人友善,若不知哪里开罪了兄台,请先让在下道歉。” 说罢,王秀才起身下床,规规矩矩的给陈子安行了大礼。 陈子安看着王秀才这一礼,胳膊不够直,左右手叠错了位置,腰弯过了头,头也低的太过了。 对方有些紧张,而且仪礼也修的不太好。 这不伦不类的一礼,虽然不太规矩,但是诚意够了,是个从底层杀出的人物。 陈子安躬身行礼后,也是半眯起眼睛。 说实话,他感觉自己和这王秀才,其实是一类人啊。 “哈哈哈,王兄莫怪,实在是为兄有事相求,这才不得不用非常手段,哈哈哈,王兄莫怪,莫怪。” 两只狐狸半眯着眼睛,彼此打量着对方。 王秀才见陈子安有礼貌,心中也是稍安。 到了这里,他心中也已有盘算,他对自己的人脉很有信心,对自己的名号有信心,更对自己的能为有信心。 对方显然是聪明人,有求于自己,这才行此下策,若要害自己…… 对方有什么害自己的理由吗? 不过这要办的这件事,怕是有些棘手,不然也不用如此。 但是不好办又如何,自己结交了这么多的江湖兄弟,有脑子的没几个。 现在帮这人办了事,结交好,天下大乱起事,岂不是有了帮手? 想到这里,王秀才也是笑眯了眼。 “哈哈哈,兄台初来乍到,定没听过我名号,人送外号小及时雨,最喜帮人解难。” 王秀才没有多想,直接亮出名号,说出自己的品行,先来一块敲门砖。 陈子安心中已经笑开了花,这王秀才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人物,见人稍有机会,便想化敌为友。 可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全家的命,你村子里的地,你苦心经营的一切,我陈子安收下了。 顺坡下驴,陈子安故作为难状,犹豫着说道: “兄台有所不知,我这事,怕是要知县点头啊。” 王秀才挑了挑眉毛,心中稍安,要知县点头,那必是要官家相护,这人怕是想自己招兵,又怕上面剿匪,这才找了自己。 “兄台莫不是要起兵。” 王秀才再看向陈子安,一脸的玩味,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掌控节奏,并且有把握,逐渐拿捏陈子安。 陈子安咳嗽两声,有些尴尬的说道: “咳咳,只是带着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绝无起兵之意,只求挂个捕头之位,能护着弟兄们些。” 王秀才心中更安了一分,要求位置,没自己亲自去见知县,定是办不成,自己已然性命无忧,这还怕个甚。 “哈哈哈,兄台好说,这有什么,待见了知县,定当让兄台满意。” 话里留了心眼,且看陈子安反应。 陈子安连忙将王秀才拉到茶几前,茶几上有一小壶酒,冒着酒香,正温着。 陈子安给王秀才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如此大意,该给这王秀才灌迷魂汤了: “哈哈哈,这就送王兄下山,小弟先敬王兄一杯。” 王秀才一听下山,心中不安仅剩三分,反而有些不想走了,这关系还得再拉一拉才稳妥。 “好。” “小弟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两声小弟,一杯酒,心中不安又下一分,不怕你求我,就怕你不求我。 他王秀才这及时雨,早就当惯了。 “但讲无妨。” “小弟还有一兄长,正在县衙狱中,求兄长给知县书信一封,先放过兄长性命。” 王秀才顿时睁大了眼,心里盘算,怕这才是绑自己的真正理由,心中不由得哈哈大笑。 也就在这一刻,王秀才终于彻底安了心,再无半分不安。 “还有这等事?我先写了信,兄台取些礼物带信一并交由知县,令兄今晚便能与贤弟相聚。” 礼物当然就是银子,只要有人牵头,知县不会放过这人命银子。 不过陈子安反而现在不能急,他得摆出一副极力拉拢的样子。 “不急,先喝了这杯酒。” “唉,酒什么时候喝都行,救人才是头等的大事。” “唉,酒不喝,小弟心中愧疚,先请兄长喝了这杯酒。” “好,喝,哈哈哈哈。” 王秀才将酒一饮而下,心中豪气逐起,随手拿起纸笔,写下信件,按下自己印章。 “王兄长当是我兄弟之恩人,再请兄长饮满此杯。” “好,哈哈哈哈。” 陈子安拿起信件,看着上面的印章与字迹,眼神里满是激动。 王秀才看着陈子安的反应,心中更是欣喜不已,此人,我王秀才交定了。 陈子安再次提起一杯酒,这是第三杯酒了。 “兄长,我这山寨初立,还是要拜位大头的,不知道兄长……” 一听拜山头,王秀才顿时眼冒精光,这是什么?他早就想拉住此人,现在更是瞌睡了就来枕头。 只是心中忽然可惜,他现在还不好从官府出来,便宜了张横那斯。 “无妨,我最好的兄弟,张衡,正在此处不远盘龙山上。 我且给他修书一封,小弟前去拜访,定当以礼相待。” 说罢,又是一封信,并细细封好,这才交给陈子安,王秀才已经对陈子安彻底信任了。 陈子安冷笑,就怕你手下有个小梁山泊,你还真有。 陈子安拿起信封,这次,王秀才盖印只盖了一半,想必这就是暗号了。 再看向王秀才,陈子安依旧是半眯着眼,王秀才,好人啊。 “兄长,我还有一事相求。” “还有?” 三杯酒已过,王秀才,我陈子安对不住你啊。 “我欲借兄台头颅一用!” “什么?!” 话音刚落,一女子冲进帐篷,在王秀才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白光闪过,一剑撂首。 第13章 迟来的审判 王地主与王秀才。 王地主爱财如命,目光短浅。 王秀才大孝子,还觉得自己神通广大,喜欢结交江湖人士。 两人的性格,陈子安从他们的行为事迹中,已经摸透了。 摸透了的人,和死人无异。 但这王秀才当真是个人物,差点跑了,若不是陈子安后续安排,拿下他还真得再费一番功夫。 当然,死了还不算完,王秀才的字迹和印章,还得发挥最后的余热。 王秀才,当真好人。 陈子安笑嘻嘻的叠着字迹,叠好后又贴身收好。 有了这幅字迹,王村,就是陈子安的后花园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办。 李良玉提着王秀才的头颅,她有些不懂,不是杀人吗,为什么要搞这么多弯弯绕绕,以前杀不行,现在杀就没事了? “这人头怎么办?” “送给王地主呗。” 陈子安看了一眼满是血迹的帐篷,说道: “一会让人收拾一下……算了,今晚我们睡王地主家。” 再次感谢王秀才。 说罢,陈子安离开了帐篷。 李良玉拿布包起王秀才的头,跟在陈子安的身后。 …… 陈子安站到王地主家门前,心中唏嘘不已。 这是第三次来这家大门了,以后这大门,就属于自己了。 王地主,作威作福惯了,你也想不到会有今天。 身后是马叔,李良玉,小豆子母亲,程大刀,还有庙舍的众人,以及村子里被欺压过的贫农。 伸出腿,这破门,以后再也不用敲了。 “嘭。” 陈子安一脚踹开大门,甩着袖子走了进来。 “王地主,好久不见了。” 院子里几个绿林汉子,见情况不对,就要翻墙逃跑。 却不料马叔、李良玉出手极快,几乎瞬间便制服了他们。 刀疤已经是个小高手,武功小成,这群人顶天几个刚入流。 听见动响,王地主疾步从小楼下来,瞪大了眼看向陈子安,又见众人气势汹汹,顿时心生不安,怒喝道: “狗日的,你这……” “拿下。” 在陈子安说话的一刻,李良玉便冲了上去,一脚将老头踢翻过去。 “都瞎了眼,臭娘们敢动老子?不怕我儿……” 李良玉把那布包打开一抖,那颗人头血渌渌的滚出来,正滚到王地主面前。 “瞎眼的东西,看看这是谁!” 王地主的瞳孔大睁,他的肩膀颤抖,向后猛退一步。 随后又向前伸头,眼睛已再无聚焦。 他不敢相信,他的儿子是县衙押司,他的儿子黑白通吃,他的儿子白手起家…… 在这县城方圆几十里,谁不知王押司大名。 现在呢,只剩这地上圆滚滚一颗头颅。 王地主呆愣片刻,上前疯一般的抱住头颅,干瘪的眼眶顿时泪如雨下: “我儿啊,我儿……” 陈子安抖抖袖子,吩咐程大刀道: “程大刀,上去搜身。” 程大刀走上前,一巴掌拍到王地主脸上,将王地主抽翻几个滚,这才向王地主摸去。 摸到王地主怀里,几张金叶子掏了出来。 王地主居然还有心思,死抓着程大刀的手不放,死要钱的家伙,土埋脖子上了,还是死要钱。 程大刀又是一巴掌上去,抽的王地主彻底没了力气,这才将金叶子递到陈子安面前。 陈子安看了一眼金叶子,从里面抽出一张,递给了小豆子的母亲。 “给令郎办个风光点的葬礼。” 妇人顿时泪如雨下,抓着那张金叶子,跪到陈子安面前: “公子大恩,不知何时能报啊。” 话说完,便哭晕了过去。 正好几个女人提着人,从小楼后面出来,是李良玉宗门的人,她们从后门包抄,不让这大院一人逃脱。 “公子,宗主,无一人逃脱。” 李良玉正看着小楼的布置,听到后点点头,道: “嗯,好。” 那些女人将人放下,饶有兴趣的看向陈子安,陈子安的事她们都听过,以前都觉得窝囊。 今日下手果决,一出手就要灭王地主一家,也算狠辣,合大家的胃口。 平日里都是宗主霸着陈子安,她们也没机会见,今个可得好好看看。 李良玉瞪向宗门的几个女子,那些女子上前抱起小豆子的母亲,将金叶子塞到妇人怀里,又顺便拿走程大刀手里的金叶子。 陈子安走到王地主面前,拍了拍王地主的脸,想要说些嘲讽的话,却又觉得有些掉价。 王地主猛的一扑,张着大嘴,想咬陈子安一口。 但被一旁的李良玉一脚上前,再次踢翻在地。 算了,不值当,陈子安挥了挥袖子,程大刀非常识趣的上前。 王地主抱着王秀才的头颅,被程大刀拖走。 “记得问财物在哪。” “是,公子。” 这老东西和陈子安没仇,也轮不到陈子安出手,人民会细数他的罪恶,并将之一一审判。 外面传来村民的怒骂,随后便传来王地主的哀嚎声。 陈子安打量着小楼的装饰,王地主死要钱,自然不会是什么好家具,但也一应俱全。 他缓步上楼,李良玉跟在他身后。 推开门,一女人被绑在床上,身上压着一块小石磨,陈子安皱了皱眉头,又退出了房间。 李良玉走进屋子,让她去处理这女人。 王地主年龄大了,能力自然也是不太行,只能折磨这女人,获得某种心理上的快感。 这年代的地主,大多和县衙有着关系,担任着村里的职位,权利毫无限制,大多都守不住性子,随意作恶。 而村民没人带头,大多数人又缺少反抗精神。 对这小楼没了兴趣,陈子安下了楼,走到了后院,这里马叔正清点粮食。 “这里有多少粮食?” 马叔指挥着庙舍人马,头也不回的说道: “现在已经清出两百余担,后面还有不少。” 两百余担,一担可是百斤啊,两万多斤粮食,好家伙,陈子安都吓了一跳。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怪不得这王村过的如此凄惨,这何止是抽筋扒皮啊。 这粗活陈子安干不了,那边打地主,又没陈子安什么事。 陈子安又回到小楼,他还有活计,现在大家是爽了,陈子安自己也爽了,但事情还是没完的。 找了一个房间,看着里面落了灰的笔墨纸砚和书籍,陈子安叹了口气。 这王地主家靠读书起家,却如此对待起家之物,当真是狼心狗肺。 出了门,找到一块布,陈子安又回到书房。 陈子安正要关门,一女子提着水壶,按住门就挤了进来。 “小环姑娘,你……” “公子怎么能干粗活呢。” 说罢便接过陈子安手里的布,几下擦干净了桌子,又仔细擦了椅子,守在了书桌旁。 这情况有些不太对。 第14章 了结 还记得那个监视王地主家的女子,给陈子安他们报信的那个。 正是眼前的女子,李良玉常唤她小环。 和李良玉不同,这女人可是个妖精,长的一副媚态,穿着这个时代伤风败俗的衣服,整天不务正业。 但这女人实力是很强的,也是个大成武者,当然,比李良玉还是差点,比马叔就更比不过。 陈子安现在有些慌,让这些江湖女子看上,容易挨打,李良玉就是典型,虽然现在李良玉已经很少打他了。 “我还有正事,你先出去。” “我当然知道公子有正事,这不宗主不在公子身边嘛,有事可以使唤小环啊。” 说完,小环跟陈子安眨了眨眼睛,拿起水壶,在砚台上滴了些水,开始研磨。 墨水染上指尖,小环面露苦恼,抬手掠过前胸曲线。 唇微张,舌一卷,便将指尖含在口中,微微低头,瞳孔向上瞄着陈子安。 “公~子~” 陈子安当时就挑了挑眉,你这个样子,我可就…… “嘎吱。” 正巧这个时候,陈子安身后的门被推开,李良玉眯着眼睛,一手拍在陈子安肩膀,看向了书桌旁的小环。 “小环,你去将后面的女人安排一下。” 小环嘴角抽搐,也不抛媚眼了,扫了陈子安一眼腰下,翻着白眼走了出去。 “切,吃肉也不给姐妹们留口汤。” “嘭。” 李良玉一脚将门踹关上,按着陈子安的肩膀,也没什么动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阴晴不定。 陈子安咽了口唾沫,说道: “我才发现,小环原来有双下巴。” 门外传来踢桌子的声音,“哼,男人。” 陈子安再次看向李良玉,李良玉还是没有说话,就是静静的站着,按着陈子安的肩膀。 “李姑娘,帮我研墨可好。” 李良玉没有动作,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可以啊陈子安,我这宗主还在这,就要勾搭我宗门弟子?” 要不我勾搭一下你? 陈子安感觉李良玉对自己有意思,但肯定到不了非他不嫁的地步,急不得。 “良玉,我绝不是那始乱终弃之人啊。” 陈子安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李良玉,今天是第一次,他有感觉,现在绝对是趁虚而入的时候。 李良玉听到这个称呼,其实是有不自在的,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她觉得陈子安会得寸进尺。 陈子安眯起眼睛,李良玉是江湖儿女,但这不代表她就是老司机加厚脸皮。 至少和陈子安比,那是差远了。 “其实良玉啊,我更喜欢看你啊,想想今天树林,那迷人的景色……” 这句话顿时击破了李良玉的心理防线,李良玉瞪大 了眼睛,好像想起了什么,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一旁侧身子。 “够了!!!” 陈子安不放过机会,后退半个身子,就要往那树林风景看去。 “我…我去帮你研墨…” 李良玉终于受不了了,连忙来到书桌前,接过小环剩下的活计,开始用那砚台发气。 陈子安又扫了一眼那树林风景,见李良玉僵硬的侧身,也不再打趣她。 唉,还是正事要紧。 陈子安坐到书桌前,拿出王秀才的字迹,现在还不是享受的时候,只有把后患永绝,才能安心发展,积蓄力量。 陈子安前世的字……堪称鬼斧神工,简直是大自然的奇迹。 但这一世嘛,皇室血脉,家有千亩良田,室有字画无数。 两世结合,现在陈子安的书法可不赖,几乎能见的大家书法,陈子安都有描摹。 可惜无论是前世,还是原身,都不是什么有天赋的人,今身倒是经常描摹,仿写的能力不小。 陈子安抽出一张纸,按照王秀才的字迹,写下一个字,随后开始拆笔,将笔画一一拆出,感受着王秀才的落笔习惯。 可惜刚拆完一个字,书房的门便被敲响。 “进来。” 程大刀走了进来,面色铁青,神情难堪。 “怎么了?” “公子,王地主死了。” 陈子安点点头,没有在意这件事情,从仓库里的粮食数量就可以知道,这王地主着实是不当人。 “我知道了。” 程大刀憋着一张脸,几乎是用挤得,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只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王地主是真的死要钱,问不出来,实属正常,不过这次不用陈子安开口。 “正好这小楼也要新修一下,一会你们进来搜家,我会让宗门的人协助你们,找东西,她们熟。” 确实,这些宗门的人经常协助附近的捕快,对于这些活计,那是熟悉的很。 程大刀看向陈子安,陈子安点头后,程大刀分别向两人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陈子安看了一眼周围的书,说道: “将这些书收一下,找一下王地主的账本,我们先回营地。” “嗯。” 陈子安用水洗了一下砚台,将墨用纸包好,最后将纸放到怀里,这些东西应该和王秀才用的是一样的,做戏要做全套。 书被李良玉用布包了起来,她找了几个人,让他们一会搬回营地。 回到营地,小侍女将陈子安手里的东西接过,有了小侍女,陈子安的身边便没有李良玉什么事了,李良玉又自己离开了。 现在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陈子安掏出王秀才的字迹,眼睛眯起。 …… 三天后,一中年憨厚男人,带着几个江湖人打扮的汉子,来到了知县府。 给了房门二两银子,交了拜帖,见到了老知县。 “老堂尊贵安,是王押司差在下来的。” 中年男人看上去并不懂官场,老知县也不在意,王秀才给他送了不少钱,他也没有折腾王秀才的心思。 “何事啊?” “王押司要去探望远亲,事发紧急,来不及找老堂尊辞别,差我送些特产,并将一封信交于老堂尊。” 说罢,中年男人将一封信交给知县。 知县没有急着打开信,而是看向了男人搬来的箱子。 中年男人打开箱子,里面白花花的一片,知县满意的点点头,说道: “准了,押司给他留着。” “谢老堂尊。” …… 一天后,一憨厚男人来到盘龙山的山寨,大当家张横陪在男人身边,询问着什么。 “王老先生身体可还好?” “唉,这几年愈发消瘦了些,但是精神还好。” “王贤弟呢?近来王贤弟可有上山之意?我这可还给贤弟留了位置。” “我这正是被王兄所托,特来给张兄送信的。” 说罢,男人交给张横一封信,那张横检查了信口,见没有拆封后,这才打开信件。 满是横肉的脸皱着眉,看到信纸上的半枚印章,他的脸上才彻底放松下来。 看完信,张横直接将信放到火把上,待信彻底成了飞灰,这才对中年男人说道: “唉,可惜了,既然王兄还有事要托付兄台,兄台就先去领些黄金,莫要误了王兄大事。” …… 营地里,陈子安站在山路中央,看着马叔手里的包袱,顿时笑开了花。 “辛苦马叔了。” 王地主的事,终于被了结了。 第15章 新的开始 王地主死了,自然该收割他的遗产。 王秀才是个好同志,在他的县城小楼里,又找到百十两纹银。 现在陈子安手里是真有钱了,可惜,钱都在李良玉那里。 李良玉劳动热情极高,是个好同志。 陈子安同志是有能力的,就是疲懒了些,需要有人催着,才肯发挥热量。 马叔出去的那几天,陈子安也没闲着,他忙着去田里统计土地,顺便统计了村里的人口与经济状况。 一共一百五十户,可是却只有三百多人。 这一百五十户人里,有近百户都是没媳妇,没父母,没孩子的。 陈子安怀疑他们都是来的。 村子里几乎没有老人,老人都已经死了。 王地主可谓是抽筋扒皮,怪不得村民们如此愤怒。 量了田,点了人,自然是要分地了。 按人口分,人口多的多分地,人口少的少分些。 小豆子一家分了六亩地,女的统一都分了三亩。 这可把其他人都眼馋坏了,小豆子的母亲有三亩,小豆子还有三亩,家里却没个男人。 这不,每天都有男人去小豆子家献殷勤,小豆子家的地都不用自己收,每天早上,都有人过去帮忙。 于是在这农忙前半段时间,小豆子成了陈子安最大的玩伴。 “公子哥哥,我们去那玩。” “公子哥哥,我们去抓鱼。” “公子哥哥,我们去……” “公子哥哥……” 在一声声公子哥哥中,陈子安逐渐迷失了自我。 到了农忙时期的后半段,孩子们已经帮不上忙了。 于是陈子安成了北山育儿园园长。 本来是陈子安哄孩子来着,结果却成了孩子们带着陈子安到处捣蛋。 陈子安倒是开心了,李良玉牙差点咬掉。 让陈子安带孩子,自然是因为他是读书人,希望他能让孩子们认字。 结果孩子们跟了他,不仅字学不会,淘气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 他们拿着大小不一的土块,爬到树上,做什么重力什么验。 用冰柱子,做什么光分割什么的,大晴天的出天虹,差点把李大娘吓晕过去。 一群人还去坟地抓鬼,说什么踢一脚,鬼就成了人。 更甚至,还让小豆子扮鬼,大半夜的,幽蓝色的鬼火跟着小豆子跑,小豆子的娘从那以后,看陈子安都有怨气。 “公子好好在营地待着就好,教小豆子他们认字,不要再为难伦家了。” 小豆子的娘拦住陈子安,这妇人是被马叔安排过来的。 马叔还悄悄和陈子安说过,这妇人好生养,而且已经生过一个了,看小豆子是个聪明的,肚子里能出好种。 马叔希望陈子安先留个后,以后办大事的时候,大家都安心。 陈子安看着小豆子的母亲,多少有些别扭,他实无丞相之志啊,未亡人什么的,孩子还在呢。 小豆子家的地,马叔已经安排人给收了,大豆也已经种下了。 现在小豆子母亲唯一的任务,就是监督陈子安,免得他带着孩子们淘。 陈子安还是想着偷懒,随便在地上写了一个字,便要说故事给孩子们听。 “那押司姓宋名江,表…… …正好遇到了晁天王,晁天王眼见躲不过,大吼一声:雷公电母助我。 刹那间天地变色,风卷雷云,一道道闪电飞龙般遨游天地。 那宋押司也不是什么一般人,他高抬右手,大喝一声:剑来。 一道白光划破天空,将那漫天乌云搅了个稀碎……” 孩子们听的两眼放光,小侍女跟着孩子们,每当听到精彩时刻,比孩子们还激动,抱着小豆子跳高高。 气氛很欢快。 只有小豆子的母亲,看着欢快的气氛,乐着乐着,眼泪就刷刷的往下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悲欢。 说实话,五月底收麦子,其实是有些晚了,但是大家众志成城,自己给自己干活,每天还能吃饱,劳动热情高涨。 终于在六月底,收了麦子,翻了地,种下了大豆。 小豆子的母亲也逐渐走了出来,至少不再动不动就哭的稀里哗啦。 又是一天夕阳西下,陈子安跟孩子们坐在一起,一起看着远处的风景。 孩子们是闲不住的,他们也不会去留意每日的风景,时间在他们身上流动的极其缓慢,他们有大把的时间浪费。 在成年人身上,却奔跑的极为迅速,让人恨不得一秒钟掰成三瓣用。 大豆种下,大家也就逐渐有了时间,陈子安也被解放出来,大家都松了口气,陈子安带孩子,大家实在是不放心。 程大刀他们也都分了地,但是他们却不想安静下来。 他们眼中的火焰依旧狂热,没有因为安定而熄灭,反而因为生活的变好,变得更加炽热。 “公子,想要保护我们的生活,还得靠我们自己,公子,你说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陈子安看着眼前的这群人,他们是从苦难中走出的,经历过最黑暗的日子,看见光明,就忍不住的向着太阳奔跑。 或许在程大刀他们看来,陈子安是带给他们光明的太阳,但只有陈子安知道,他们才是给陈子安带来希望的星星之火。 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陈子安上前捏了捏程大刀的胳膊,这一段时间,他们都是一天三顿饱饭,一个月下来,虽然每天干活,但还是长了肉。 这庙舍的一百多号人,终于没有皮包骨的了。 “好,明天就开始。” 晚上李良玉回来,从营地后面的鸡群里,给陈子安找来了一只鸡。 吃了鸡的陈子安,心里总是痒痒的。 晚上看书的时候,小侍女在他的茶几旁打瞌睡,模样格外的可爱。 陈子安忍不住捏了捏小侍女的脸,小侍女也不躲,挪了挪屁股,直接倒在了陈子安怀里。 以前没注意,小侍女的身材其实也不赖,甚至说,比李良玉还要好点,毕竟李良玉一天都男人装。 小侍女跟着陈子安,几乎就没吃过苦,身体发育自然是不会落下。 鬼使神差,陈子安将手伸到了小侍女衣服里。 “呜,我要当通房丫鬟了吗?” 小侍女眨巴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没兴致了,陈子安将书放下,打算上床睡觉。 以往这个时候,小侍女就离开了,但是今天小侍女没走,而是直接挤进陈子安的被子里。 “我给老爷暖被窝。” 这个季节,你暖个屁的被窝。 唉,没办法,谁让老爷疼你呢。 第二天,小侍女换了妇人头。 陈子安也将这几天的紧张抒发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门外程大刀等人已经开始训练,陈子安看着逐渐成型的队伍,久违的眯起了眼睛。 第16章 拔剑东门去 两个月后。 在一面赤色旗子下,百余号人分成两队,笔直的站在陈子安面前。 他们穿着靛蓝色的军袍,军袍上覆盖着竹片,拿着长枪,背着竹盾,腰间挂着柴刀。 “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声音在大山间回荡,惊起一众飞鸟,惹得走兽逃窜。 陈子安看着眼前的两队人,心中情绪难明。 为什么用靛蓝色? 因为便宜,这是市面上最便宜的染色布。 为什么用竹甲? 因为便宜,这是他们闲暇时刻,自己搞出来的。 为什么用柴刀? 因为便宜,柴刀不只能用来杀人,还是生活以及情感的好帮手。 这是最便宜的军队配置了。 条件艰苦,地主也养不起军队。 但这些人可谓是意志坚定。 竹甲是自己搞的,竹盾是自己搞的,长枪陈子安只给了枪头。 条件艰苦,没有磨灭这群人眼中的火焰。 李良玉来到陈子安的身边,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心中也是感叹万千: “三个月前,他们还是皮包骨,现在却已有精兵之气。” 陈子安点了点头,这群人得到的,只有每天都干饭吃到饱而已。 “让程大刀带队,我们出发。” …… 黄村,一茅屋。 “孩子偷偷溺了!” “你说什么!?” 妇人背靠在墙头,双目失神的看向怀里的孩子,发白的嘴唇亲过孩子额头。 “我没奶了,这孩子活不成。” 男人听到这话,呆愣的看着面色蜡黄的女人,嘴里喃喃道: “下个月,到下个月就……” 女人又亲了亲孩子,眼泪终于从眼眶涌出,孩子还在“咯咯咯”的笑,女人抿了抿嘴唇,用手将孩子的脸盖上。 “溺了,晚上趁着孩子睡着,河边死了就赶紧埋了,记得地方,好歹留个全尸。” 男人彻底愣傻在那里,家里没粮,邻居们剩下的,就只有给牲口吃的糠了,大人勉强能活,孩子可活不下去。 找黄老爷? 最后肯定是留了孩子,留不住娘,明明这么多人吃不饱,县城的窑子却越来越红火。 男人悲从心来,一时竟不能自已,摸了一把脸,说道: “我去找几个人,今晚摸黑,黄老爷院里试一试。” 女人将孩子抱在怀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呜呜哭出声。 试一试?怎么试? 黄老爷院里雇着绿林,县衙里有黄老爷的儿子。 拿什么试?孩子死了死一个,男人死了死一家,她现在还下不了地,怎么能去? “你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女人彻底哭嚎出声,男人无地自容,一团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夜晚。 一男人将孩子抱到河边,那孩子小嘴张着,伴随着呼吸,一开一合,睡的香甜。 男人强忍着泪水,将孩子伸向河水。 他的手碰到冰冷的河水,身体顿时一颤,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是他刚出生的孩子啊。 风呼啸着掠过大地,吹动树枝,发出簌簌的响声。 忽然,一树枝折断倒下,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渺小,但在男人的耳边,却如同惊雷一般。 男人猛的将手收回,他的目光逐渐冰冷,他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孩子,人若有命,天若有眼,你我来日再见。” 他从地上拼凑起树枝,组成一个小筏子,刚好能将这孩子托起。 他将孩子放下,看着孩子顺河而下。 摸着黑,男人走到一间茅屋。 不知道里面谈了些什么,他们拿出一个袋子。 之后,男人又经过一个个茅屋,他们手里的袋子多了起来,人数也有了十几个。 走到最后一个茅屋,男人提着那些袋子,独自走了进去。 “这些糠够了,能撑到你下地干活。” 女人的声音悲泣:“你要做什么,不要做傻事啊。” 男人将袋子放下,面容一片冰寒,他想起那天在城里,一说书先生唱过的一首诗: 出东门,不顾归。 来入门,怅欲悲。 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 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 “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餔糜。 上用仓浪天故,下当用此黄口儿。今非!” “咄!行!吾去为迟!白发时下难久居。” 这种日子,安能活命? 将灶火升起,男人为妻子做了最后一顿饭,随后拿起一截烧红的树枝,直接按到了自己脸上。 火光下,男人的脸,再也不见原先模样,他剥下那烧焦的面皮,放到妻子的碗里。 “跟我吃了这么多苦,我也没脸,今天让你开开荤,算是长脸,你跟着我,也是吃过荤的女人了。” 妻子端着碗,哭的撕心裂肺。 东门去,不复归。 夜间寂寥,仿佛有若隐若现的歌声响起,男人离开茅屋,带着十几号人,走向了村里最大的院子。 那是黄老爷的院子。 火光渐起,黄老爷今晚没有睡好觉。 村子里发生的事,完全没有影响河流的流动,也没有影响孩子的睡眠,简直是个奇迹,孩子被一簇芦苇挡住。 第二天。 黄村今天热闹非凡,黄老爷抓住贼了,就要在村子口,将那些恶贼当众处刑。 本该是一件幸事,前来观看的村民,却无一脸有笑。 村口吊着十几个人,其中几个已经死了。 这些人村民都认识,全部都是村里的光棍。 只有一个被火毁了容的男人,他是谁,众人不太知晓。 “村里还有谁没来?” 没有人说话。 黄老爷怒了,他一脚踹向毁容的男人,怒斥道: “说,你他妈是谁?” 男人咧着烫翻的嘴唇,一口血沫,吐到黄老爷脸上。 “老子是你爷爷。” …… “前面就是黄村了。” 陈子安翻动着手里的笔记,里面记录的,除了附近的地形,还有附近的地主土豪,也是他的目标。 忽然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打断了部队的行进,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陈子安眉头皱起,说道: “哪来孩子的哭声,程大刀,带人去看看。” 程大刀循着哭声,来到河边,看到了芦苇前的小筏,还有小筏上的孩子。 程大刀连忙脱下衣服,一跃入水,水不深,刚到程大刀腰部,程大刀走到孩子身边,举着孩子上了岸。 岸边众人走到程大刀身边,接过孩子,递到陈子安身边。 “这么小的孩子,皮都皱巴巴的,刚出生?太轻了,在肚子里没吃饱吗?” 陈子安抱着孩子,轻轻摇晃孩子,可惜孩子饿了,怎么晃都安静不下来。 “算了,去黄村,剿了黄老爷,就有粮食了。” 第17章 土匪进村 黄老爷今天很生气。 他生气,村民就不好过。 鞭子狠狠的抽打在村民们的身上,村民们不敢躲,下个月就是收大豆的日子,他们还等着黄老爷赏饭吃。 两个绿林汉喘着粗气,其中一个拿着带钉子的鞭子,正在抽打吊起来几个人。 另一个拿着普通的马鞭,正在抽打村民。 黄老爷也不是傻子,村民们死光了,谁给他干活? 想到这里,黄老爷更气了,接过带钉子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毁容男人的身上。 “混账东西,白眼狼,老子让你们活,你们他妈的反老子,还敢摸黑杀人?” 又是一鞭子,抽在旁边另一个男人的身上。 “当初你活不下去,是老子给了你粮食,你他妈的还不知足?” 那男人已经是气若悬丝,眼看活不下去了,最后居然回光返照,唾了一口血,讥讽道: “绑了老子的女儿,给了三斤粮食,黄老爷当真是大善人。” 黄老爷抹了一把脸,顿时火冒三丈: “你女儿在搂子天天吃香喝辣,不比跟着你这废物强?” 男人终于要咽气了,最后大吼一声: “黄扒皮,老子等着你下地狱。” 黄老爷看着眼前断气的男人,心中更是怒火中烧,举起手里的鞭子,看向了最后一个活着的男人。 “说,你他妈的谁?” 毁容的男人不说话,他也说不出话,已经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黄老爷看这男人怕是活不成,心中更是感觉堵住了一般,他将鞭子丢下,对旁边的绿林汉说道: “刘唐,给我拔了这畜生的皮。” 那刘唐一头棕红头发,恶鬼面容,狞笑着走向男人。 就在这时,一声骄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混账东西,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扭头看去,是一白衣女子,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青衣书生,怀里还抱着一个哭泣的婴儿。 伴随着婴儿的哭声,被吊起的男人艰难的睁开眼睛。 “孩子……” 陈子安看着被吊起的那些人,本就心情不好,现在这孩子一闹心情就更糟糕了。 “唉,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又哭了。” 陈子安苦着脸,他喜欢小孩子,但不喜欢婴儿。 晃了晃孩子,身后程大刀已经跟了上来,后面一人带着旗子。 “公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嗯,赶紧,把黄老爷留下,人民需要他。” “额……是。” 程大刀向后挥了挥手,一面赤色的旗子立起,迎风飘扬,在风中劈啪作响。 伴随着赤旗的升起,村口的周围,忽然出现一群靛蓝军袍,身穿竹甲的一群人。 他们目光坚定,队形严谨,举着竹盾,向黄老爷和两个绿林汉团团围去。 伴随着军队的出现,反应最大的,不是黄老爷等人,反而是陈子安要解救的那些村民。 “是土匪!” “有甲,是匪兵!” “跑,快跑!” …… 惊恐的声音此起彼伏,村民们看着程大刀他们,推挤着向村里跑去。 反而是黄老爷,黄老爷现在一脸镇定,只是有些疑惑的看向毁容的男人。 他没惹什么人啊,难道是这几个人?村里人都认识,只有这货不认识。 两个绿林汉子,也是没有多少害怕,只是那刘唐疑惑的看向众人,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众人已经将黄老爷团团围住,长枪也指向了两个绿林汉子。 黄老爷等人依旧面容平淡。 陈子安惊呆了,程大刀有些疑惑,李良玉也懵了比。 “这是?” 不是,一个土地主,两个绿林土匪,居然有如此定力? 泰山崩而面不改色? 陈子安看着乌压压百十号人的军队,难道? 难道那两个绿林,里面有高手? 不是,你就是宗师,百十人围着,长枪四面八方指着你,你也逃不掉啊。 要这都能打,那就不是练武了,那是修仙。 陈子安摸不清对面的情况,一时不敢动手。 程大刀也是满脑子问号,不知道该不该下令。 李良玉见两人都没动作,一时也是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干嘛。 一阵风吹过,战场陷入诡异的安静。 “先把人放下来。” 程大刀点了几个人,将吊着的人都解了下来。 “公子,就他活着,但也差不多了。” 陈子安抱着孩子走上前,看着男人烧焦的脸庞,还有他已经血肉模糊的身体。 “这……” 李良玉上前,从袖中摸出伤药,敷在几个重要的伤口上。 “没有内伤,鞭子的钉子不长,只是失血过多,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他自己了。” “哇~哇~” 李良玉话音刚落,陈子安怀里的孩子像是感应到什么,哇哇大哭起来。 伴随着哭声,男人微微张开嘴,像是在说些什么。 程大刀将耳朵贴到跟前,听了一会,对陈子安说道: “孩子,他在说孩子。” 三人连忙将孩子递了过去,孩子哭的厉害,男人也逐渐有动静。 他睁开眼睛,努力转头看着孩子,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睛已经有了生气。 “找间屋子安置下去,看着像条汉子,死了可惜。” 陈子安发话了。 李良玉从袖子里掏出参片,放到了男人嘴里,对程大刀说道: “把孩子和他安置到一起,这孩子应该就是他的孩子。” 程大刀叫人带走了孩子和男人。 三人又将目光看向了黄老爷。 黄老爷这下皱了眉,那棕发男人也开了口: “各位好汉,大水冲了龙王庙,是在下眼瞎,不知道这好汉是将军的人。” 黄老爷也是开了口,说道: “想必将军是来征粮的,各位将军作战辛苦,本人家资微薄,愿出粮五千斤,猪五只,银百两,以犒劳各位弟兄。” 这人莫不是傻子? 陈子安揉了揉眉心,大概知道了黄老爷的想法,这人怕是将自己当成了打秋风的兵匪。 “程大刀,动手。” 一听要动手,黄老爷这才露出惊慌的表情,连忙说道: “好汉,我愿出粮,我儿正是知县手下捕头,以后有我儿相护,也能保各位周全,请将军手下留情啊。” 这又把自己当土匪了? 陈子安拿起本子,拿出炭笔,在本子上记下。 姓黄的捕头。 “良玉,找人做了这位黄捕头,人头带回来,记得让知县知道。” “我晓得。” “程大刀,动手。” 第18章 刘胜金 伴随着陈子安的下令,瞄准两个绿林汉的长枪,如闪电般疾刺而出。 两个绿林汉这时终于意识到不对,长枪出刺的前一刻,他们飞跃而起,居然想跳到众人的头上。 然而这一层层的包围,岂是那一跳便能了事的? 前排的长枪落空,后排的长枪瞄准了空中的身影,直接将两人在空中刺了个透心凉,鲜血瞬间喷洒。 也是这一刻,黄老爷傻了眼,长枪贴着他的脸划过,带着死亡的气息。 他可黄老爷,县城的捕头是他的儿子,王押司是他的庇护伞,连知县都收着他的银子。 空中的血花绽放,滴在黄老爷的脸上。 一切仿佛从未拥有过,他第一次感受到,他是如此的渺小。 瞳孔睁大,目光涣散,杀人的时候,黄老爷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残暴。 现在轮到了他自己,他也终于面临着死亡的恐惧。 “不,好汉饶命,我愿献出家财,好汉饶命啊……” 没人理会黄老爷的惊恐,程大刀上前就是一巴掌,他现在非常喜欢这一巴掌,解气的很。 绑了黄老爷,程大刀带着人去抄黄老爷的家,那边陈子安和李良玉带着一队人安抚村民,一会还要分地,分粮食。 一连进了三个屋子,都没有半个人。 “一般遇到兵匪,村子都有一个固定的藏身位置。” 一路跟随的士兵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喊到: “公子,小姐,我们找到人了。” 陈子安和李良玉连忙走了出去,跟着士兵,一起走向了一间茅屋。 “嫂子冷静,冷静啊。” “你们不要过来,都给我出去。” “嫂子你先放下刀,我们不是坏人啊。” “谁是你嫂子,你只配闻我男人的屁。” 那士兵顿时苦了一张脸,这咋还人身攻击呢? “你这斯……我们是打地主的,我们是大大的好人啊。” “天下哪有这等事,还要哄我,脸都不要了,滚,都给我滚。” 一群士兵围在茅屋外,里面的士兵向女人解释着什么。 但那女人什么都不听,面色蜡黄,嘴唇发白,靠在墙角,半把菜刀架在脖子上。 茅屋里传来血腥味,还有一股奇怪的腥味,李良玉一闻便皱起了眉头,这是刚生完孩子的味道。 “我进去,你留在外面。” “怎么了?” “里面生过孩子。” 不愧是走江湖的啊,什么都懂一点。 可这不封建迷信吗?但陈子安也没有坚持上前,毕竟里面是个女人,显然李良玉去比他去效果更好。 陈子安思索片刻,对旁边的士兵说道: “你去把今天那个孩子抱过来,再去看看地主家里,有什么适合坐月子人吃的,多拿一些,那个男人……算了,你去。” 李良玉上前,瞥了一眼苦着脸的士兵,指了指外面。 那士兵麻溜的出去了。 那女人看见来了女的,也是放松了一些,但是脖子上的刀依旧没有放下,手里一块烧焦的肉皮,握的紧紧的。 李良玉向前走了一步,那女人向后退了退,又把刀架上了。 “你先把刀放下,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女人自是不信,她握紧了手里的烂皮肉,惨然一笑,说道: “妹妹莫要劝我,我没再嫁的心思。” “我知道,我也不想劝你再嫁,只是村民位置,我们是打地主分地,分粮食的,没人我们怎么分?” 那女人一听要村民的位置,顿时冷笑连连,讥讽道: “我说怎么客客气气的,原是要抓壮丁,我本就没活的心思,就是这刀砍脖子疼的厉害。” 那女人看向李良玉腰间的宝剑,紧了紧手里烂皮肉,说道: “要不你给我一剑,别想从我嘴里套话,这么死了,到下面也有脸见男人。” 李良玉打量着周围,灶台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瓮清水,就是地上的几袋粗糠。 “你这么紧着男人,你男人就让你吃这个?你孩子呢?吃这东西,你连奶水都没有。” 女人想起昨晚的场景,眼角顿时涌出泪水,她握紧手里的烂皮肉,男人烧焦的脸庞犹在眼前。 “你没见过真男人,我男人是条汉子,就是这世道不好,不是好人能待的地方。” 正巧这个时候,士兵提着饭盒,抱着孩子,向草屋走来。 孩子已经喂了米汤,本来不哭了,可是靠近茅屋,孩子又哭了起来,那士兵顿时手足无措,饭盒都差点扔地上。 女人听到孩子的哭声,顿时心里一慌,手里的刀也向下低了几分。 李良玉见女人第一次有了动摇,立刻向外面喊到: “把孩子抱进来。” 外面的人传话: “把孩子抱进来。” 不一会,陈子安抱着孩子进了屋,身后的士兵提着饭盒。 那女人的眼神有些涣散,死死的盯着陈子安怀里的孩子。 “不是不让你进来吗?” 陈子安不屑一笑: “呵,我要是让这个给克了,那我的命也太贱了。” 说罢,将孩子递给李良玉,开始收拾饭盒的食物,饭盒里的,应该是黄老爷的早餐。 稀饭,咸菜,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一小罐蜂蜜,还有酒壶装的热水。 那士兵是用心了。 蜂蜜是好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只要是有营养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尤其是蜂蜜这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 陈子安看向女人,那女人还是盯着孩子。 “这是你的孩子?” “不是。” 女人被惊醒,她的眼里闪着泪光,她手里的菜刀依旧在脖子上,没有放下,反而更决绝了。 “今天在村口,我们救下了一个被毁了面的男人,救的时候,已经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但是听见孩子的哭声,居然还吊着一口气。” 女人的眼神逐渐有了光,但是看见陈子安的样子,一时又有些不信,读书人,最喜欢骗人了。 陈子安也没有纠结,他从灶台拾起一只碗,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倒了些热水,又舀了一勺蜂蜜,递到了女人的床边。 从李良玉怀里接过孩子,放到了女人脚下。 “孩子是你的,你的眼神做不了假,今天我们在河边救下这孩子,那孩子在一张小筏子上哭的厉害,是饿坏了,现在已经喂好了。” 女人终于放下了菜刀,她抱起了孩子,这孩子没死,是男人没溺死他,男人想要这孩子活。 “我要见那毁容的男人。” “他现在不好动,受伤太重,怕会出事。” “那就我去。” “你刚生了孩子,也不好吹风。” 女人抱着孩子,看向陈子安,气愤的说道: “你们这么一群人冲进屋,没一个关门的,风早就进来了,现在才说我不能吹风?” “这……” …… 女人喝了蜂蜜水,士兵们卸下黄老爷家的门板,让女人裹着黄老爷家的褥子,将女人搬到了黄老爷家里。 院子里,黄老爷正被吊起来打。 女人看着被吊着打的黄老爷,嘴角终于有了笑容。 毁容的男人依旧没有醒,毕竟不是什么狗血连续剧,一个人被砍数十刀,见了女人,依旧能抱着女人转圈圈。 这男人依旧吊着一口气,得闯几次鬼门关,才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他看着像条汉子,就是看上去要死了。” 听着陈子安的话,女人眼里神光异彩,她盯着那男人,视线没离开男人一秒。 “把我放他旁边,他能活下来的,他的个有血气的汉子,绝不会让自己死的这么窝囊。” “他叫什么名字?” “刘胜金。” 第19章 金胜花 女人还是说了村民的位置。 程大刀也问出了黄老爷的财物在哪,他将黄老爷绑好,让他跪在村口,带了五十几号兵,便去找村民。 山洞里,一群村民拿着农具,和程大刀等人对峙在一起。 “你们只有五十人,也敢过来抓壮丁?” “就是,我们全村人都在这里,你还敢动手?” “退出去,退。” 程大刀揉了揉眉心,说实话,他有些看不起这些人,黄老爷一伙就三个人,这群人不敢动。 现在面对长枪、大刀,这些人居然还起劲了。 “有这胆气?你们不杀黄老爷,却敢跟我动手?” 几个大小伙子血气方刚,气不过,当时就要上前理论。 “你……” 领头的村民将大小伙子拦下,叹着气说道: “杀了人就只能当土匪了,我们还想活的正当点。” 程大刀顿时怒气横生,上前拉着那领头村民,当即拖到了外面,抡着拳头就是打: “让你活正当,狗一样的东西,不争气。” 里面的老人拉着那些年轻小伙子,劝他们放下,劝他们要忍一时之气,以后这些人再也不见了云云。 撒了气后,程大刀回到山洞,他气愤的,不只是这些村民,还有曾经那个同样的自己。 “现在,要么跟着我走,要么你们就死在这里。” 如果是陈子安在这,或许还会说些什么,给这些村民摆摆道理,但这里是程大刀,看不顺眼了还真就不鸟你。 一把把长枪立在村民们面前,这下连那些大小伙子都没了气,程大刀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心中只剩下叹息。 “都给老子排好队,现在给老子出来。” 村民们像是待宰的羔羊,一只只排着队走了出来,被程大刀驱赶着向村口走去。 村口,黄老爷跪在地上,就等着村民们审判。 可惜村民们看着黄老爷,没一个敢动手的,年轻人被老人拉着,老人们看着陈子安,气氛死寂的厉害。 王村的情况,当真是特殊的,百余号人,一心想着活不下去就当土匪,绝不屈服,非常有反抗精神。 黄村这里,能赖活着,就绝不反抗,能拖一天是一天。 这是这个时代的普遍心理。 “良玉,把黄捕头的人头拿来。” “行,明天上午,人头就能到这里。” “记得让知县知道,这很重要。” 陈子安对行动的困难,早就有了心理预期,不然他跟到这里干嘛?劝一个女人找汉子? 不过,当初的前辈们是怎么干的来着? 单人诉苦,诉苦大会,批斗大会,砍头欢欢乐。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 众人如释重负,乌泱泱的向村里散去,有几个老人还到黄老爷面前,去卖了个殷勤。 陈子安看着眼前这些人,忽然怀念起了爷爷家里摆着的半身像,那人当真是神人啊。 “程大刀,你带着弟兄们,先去安营扎寨。” “是。” 程大刀吩咐几个人跟着陈子安,带着剩余的人去了村口。 陈子安眯起眼睛,看向了黄老爷的家,这村子里的人,对陈子安是一点也不信任,就算要单人诉苦,他也找不到苦主。 还得找个村里本地人,给他带带路才好。 “哐哐哐。” 陈子安又开始敲门了。 “谁啊?”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是我。” “你!?我男人还在旁边呢。”女人的声音有些惊慌。 那岂不是更刺激? “咳咳,是正事。” “李姑娘呢?” “去拿黄捕头人头去了。” “这……能不能等李姑娘回来再说。” “别多想,你长那样,我看不上。” “你!……进来。” 陈子安推门而入,毁容的刘胜金依旧躺在那里,旁边的女人倒是起来了。 陈子安先上前摸了摸刘胜金的额头,有些烫,心里不由得沉重几分。 “放心,他命硬,这都没死,肯定是死不了。 而且他孩子都活下来了,他一定也不想死,阎王还收不下他。” 女人倒是自信得很,一听就缺少唯物主义的教导,可惜陈子安自己都不是唯物主义战士,更别说教导别人了。 刘胜金的事,他的妻子和陈子安已经讲过了,陈子安挺喜欢这个人的。 这个年代,任何有反抗精神的人,陈子安都喜欢,这你妈都是人才啊。 “你们部队招女工吗?” 陈子安看向女人,部队是男人的地方,一般不要女人。 女人有些尴尬,她摸了摸刘胜金的额头,声音低沉的说道: “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没钱,怕是连服药都买不起。 活下来了,也不一定就能下地干活,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陈子安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妈的,慕了。 “刘胜金只是皮外伤,只要扛过这段时间,他的身体不会有任何问题,这个人我喜欢,以后估计就跟着我混了。” “谢大人赏识,不知道将军找我来,是有何事?” “我想问一下,这黄地主黄老爷,他都干过什么坏事,具体涉及到谁,还有谁在村子里,有谁早就对黄老爷不满了。” ……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陈子安带着几个卫兵,卫兵抬着一块门板,门板上有一个蜷缩在被子里的女人。 陈子安不时的看向女人,如果说以前他对这女人没兴趣,现在他有兴趣了。 “你真没必要来的。” “公子想在村子里有些作为,没个村民信任的人开口,断然不会听你的。 我给公子办了事,公子放过我男人,公子是办大事的,办大事九死一生,我男人鬼门关走了一趟,我不想他再走一趟。” 听听,听听这话说的,看看这事办的,陈子安现在恨的牙痒痒,妈的,老子嫉妒了。 “呵!呵呵!我不仅不放过你男人,你我也不放过,这村子以后需要一个领头的,你来当,报上你的名字。” 那女人眉眼里带着笑,神情中又透着紧张。 颤抖的手紧紧的抓着被子,显然陈子安的话有些吓到她,但结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金胜花。” “你男人有了反心,以后定不会安心过以前的日子,黄村事了以后,我会把你安排到另一个地方。 你在那个地方学习,日后回来主管黄村附近事务,到时候你男人伤也好了,让他到黄村带兵,我派人指导他。” “谢谢公子成全。” “你有没有兴趣改嫁,我挺稀罕你的。” “呵呵,公子莫要开玩笑。” 第20章 找村民 金胜花长的真的不漂亮。 甚至说,她就一村妇模样也不为过。 但陈子安就是羡慕她和刘胜金的感情,羡慕的牙痒痒。 小说不应该什么好的,都是主角的吗?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偏偏不靠谱了呢? 这一刻,陈子安忽然就理解了曹丞相。 妈的,怎么好东西都是别人的。 但好在这金胜花和刘胜金是绑一起的,倒不至于担心两人投靠了谁。 罢了,遗憾千万种,各人皆不同。 陈子安打起精神,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诉苦大会,批斗大会的展开,之后还有黄老爷的砍头欢欢乐。 正事要紧。 “前面就是老刘的草屋了。” 听到金胜花的话,陈子安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仪表什么的,一定要有个样子。 “你是女人吗?” “什么?” 陈子安本就对这女人颇有怨气,现在这女人还敢挑衅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见那个农工对读书人交心的?你还整理衣服,不知道这里是哪吗?” “这……” 金胜花裹着被子,从门板上翻身下来,又裹着被子,走到陈子安跟前。 “起开,让我进去。” 陈子安嘴角抽了抽,侧身让开了道路。 他向来不受老农们喜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程大刀就算了,现在好歹是听话。 小豆子的母亲也是,有一些感恩在,更多是畏惧。 孩子们倒是喜欢他,那是因为他带着孩子们玩。 金胜花进了草屋,士兵们守在门外,陈子安等着金胜花的消息。 屋子里传来窃窃私语,不一会,金胜花就出来了,裹着被子,对陈子安说道: “进去,他现在听你的,条件是让他的儿子读书认字。” 读书认字?陈子安愣了一下。 陈子安这次没有整衣服,而是直接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中年男人,男人的身边依偎着一个孩子,孩子不大,也就三四岁,但是眼神明亮,正看着面前的儒袍书生。 陈子安刚想说什么,“噗通”一声,男人已经跪倒在地,哭的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那个连汤带水,好家伙。 说实话,陈子安被吓了一跳,见过跪的,没见过这样式的。。 “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陈子安想去扶男人,男人却直接抱住陈子安的身体,哭着喊着,鼻涕眼泪差点弄陈子安衣服上: “公子先答应让这孩子读书,公子求你了。” “好好好,你先起来。” “公子答应了?” “答应,答应。” “当真答应?” “当真,当真。” 男人这才起了身,弯着腰,一副听话的样子。 陈子安揉了揉眉头,不就是学堂吗?你至于吗? “我原本在黄村设立学堂之意,只是需等到明年收麦子之后,你看……” “公子果然是好人啊,无妨,有了公子的承诺,让咱老李上刀山下火海,绝不二话。” 说罢,老李疼爱的揉了揉孩子的脑袋,那孩子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陈子安,吸着鼻涕泡,有些怕生,一直躲在老李身边。 “来,孩子,给公子磕三个。” “唉,别别别。” 陈子安连忙拉住孩子,说道: “别跪,你该行礼,来我教你,以后见了我,就这样行礼。” 说罢,便行了一个学子礼。 那小孩学的有模有样,几乎没有错的地方,同时还小大人似的说道: “谢谢公子。” 陈子安有些惊讶,呦呵,这娃子多大,也就三四岁的样子,观察的非常细致,脑瓜子应该不错。 嘶,或许是个小读书种子啊。 陈子安顿时来了兴致,他最愁什么?那就是愁人才太少。 现在的读书人,别看十里八乡的秀才有不少。 那都是被八股文压着的书生,都是一群空谈国事之人,现在要建立新的秩序,肯定要培养新的人才。 这些孩子,出生农家,底子干净,学习刻苦,还都是自己门下,好孩子,好孩子,公子哥哥看好你。 “嗯,不错,不错,你叫什么啊。” 那孩子吸了一下鼻涕泡, “吸,小人名叫李狗剩。” “……” 是个农村名字,就是这一声‘小人’,也不知道是学的谁。 问一下名字就好,陈子安并没有收这孩子的意思,也没有帮孩子起名的心思。 还不到时候,现在表示对他的太过关注,不是好事。 不仅对孩子,更是对他自己。 陈子安摸了摸孩子的头,孩子,你得争气啊。 “老李,你这边还认识谁,最好是对这黄老爷恨之入骨的,愿意听话的那种。” “有有有,黄老二、李老三,黄四……” 这名字,一个村里的人,大多都是沾亲带故的,再加上又不信任外人,怪不得…… 陈子安心里盘算着,打算先去见见这些人。 “带我去找一下他们。” “不用,不用,我去找他们,他们也都有孩子,定会听老爷的话。” 都有孩子?有孩子的,一般都是村子里的有钱人了,算了村子里的核心人物,拿下这些人,剩下的人,也就没什么大问题。 老李出去了,只剩下一个孩子,还有站着的陈子安。 这草屋,实在是找不到坐的地方。 金胜花裹着被子进来,对陈子安说道: “出来,这草屋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人有点多,就在这外面说。” 说,金胜花就把屋子里的孩子牵走了。 草屋外面,几名村民观望着,他们有些想看热闹,又有些担心。 不一会,老李带着一群人,乌泱泱的走了过来,估计有三十号人,拖家带口,男的女的,老的年轻的。 黑夜里,一群人死盯着中间的陈子安,同时又对身边的人窃窃私语,气氛甚是诡异。 卫兵们有些头皮发麻,一手摸向身后的竹盾,一手摸向腰间的柴刀。 陈子安同样有些害怕,他身边就四个卫兵,要是这群人要抓陈子安,陈子安还真跑不掉。 金胜花裹着被子,这阵仗,连她自己都是懵的。 “乡亲们,我们是好人啊。” 还是陈子安先开了口,老李从人群的后面挤出来,站到陈子安面前,说道: “大家想要什么,可以和公子说,公子是来打地主的,不是来抢人,也不是来抢粮食的。” 气氛依旧沉默。 陈子安看向老李,这人莫不是一个二五仔? 下次出来还是得带着李良玉,没有李良玉在身边,陈子安感觉自己没有底气的样子。 又是一阵风吹过,终于有人开口了。 “将军怕不只是想当匪,将军怕是想造反” 第21章 诉苦大会 一个老李能想到让孩子读书。 多几个人商量,知道陈子安想造反,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世界傻子不少,十个人里,总是有那么一两个还可以的。 “没错,我是想造反。” 陈子安当场承认,虽然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但是陈子安没有退的理由。 要是连这几个人都得说谎,那他还干什么大事,干脆卖草鞋去得了。 下面的人顿时又乱糟糟一片,他们互相说着什么,或面露惶恐,或面色激动,或低头深思,或神情错愕。 热闹了好一阵,连周围看热闹的都加入进来,现场越来越乱,同样气氛也越来越热。 陈子安眼睛眯起,拿起身边护卫的竹盾和菜刀,用柴刀狠狠的敲打,发出“嘭嘭”的声音。 人群的眼光被陈子安吸引,陈子安也开始了他演讲。 “乡亲们,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和我的士兵到了这里,并没有做对不起大家的事,为什么你们如此害怕,你们有什么担忧的,说出来,说出来才有个解决办法。” 这群人已经懦弱惯了,不会因为陈子安几句话,就忽然敢说出自己的苦衷。 陈子安看向众人,老李的草屋是在一处高地,陈子安站在上方,自然能够看到众人的反应。 老人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中年人有些神动,但大多沉默,但还有几个年轻人,一副欲言又止样子。 还是靠年轻人。 陈子安将刀指向其中一年轻人,大声说道: “怎么,黄老爷将你们的种打没了,连一声抱怨的话都不敢有?你们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你们还有什么好失去的,这种日子,难道你们还没有过够?” 终于,一个小伙子忍不住,站到陈子安面前: “黄老爷的儿子就是县衙的捕头,你们留在这里,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你走了呢?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伴随着年轻人的发声,众人又是一阵喧闹。 陈子安知道他们怕这个,所以已经让李良玉去拿黄捕头的人头,只是现在不是解决问题的时候,现在是引导情绪的时候。 陈子安举起手里的刀,大声说道: “乡亲们,你们听我说!” 声音借着风,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众人再次安静下来,目光再次凝聚在陈子安身上。 “黄老爷,他的儿子是县衙的捕头,所以你们怕他,你们怕他的权势,怕他的报复。 但你们想想,他黄老爷的权势是从哪里来的?是从你们每一个人的血汗和忍耐中来的! 你们辛苦劳作,却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而他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公平吗?” 风有些大。 众人没有反应,这当然不公平,但是公平两个字,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实现过。 陈子安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怕,你们怕失去现在的生活,怕更加悲惨的未来。 但我要告诉你们,怕,不能解决问题!只有我们团结起来,只有我们勇敢地站出来,才能改变这个现状! 才能让那些欺压我们的人知道,我们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践踏的!” 风更大了些,已经有了呼呼声。 铺垫已经完成,众人虽然没有附和,但是也没有站出来打断陈子安,陈子安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们可知我身边这些人,他们也曾经和你们一样,每天吃不饱,穿不暖。 现在呢,他们站了起来,他们打倒了他们村的地主,你看看他们,穿着崭新的军装,每天吃着三顿干饭。” 下面的村民依旧没有说话,但是他们的眼神里,已经有了羡慕。 陈子安趁火打劫,继续发力,他将老李的孩子拉了出来,推到众人面前。 “就算你们不在意,你们的孩子呢? 他们是我们的未来,是我们的希望!我们可以受苦,我们可以赖活着,但是孩子们呢? 难道你们要让你们的孩子,和你们一样赖活着,你们有多少人,自己的孩子都活不到成年。 那些孩子,有多少还不懂事,就已经活活饿死。” 风声忽然转向。 老李的孩子明显有些害怕,这孩子流着鼻涕,被一群人注视着,顿时眼泪汪汪。 看见孩子,这些人终于有了动容,日子苦不苦,孩子不知道,他们能不知道吗? 这是那些有孩子的,甚至有些人,他们曾经溺死过自己的孩子,就是因为喂不起孩子。 前面的铺垫终于起效,这一击终于落到了他们心坎里,眼里泪顿时在一些人的眼中打转。 金胜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丈夫忽然发了狠,如果不是孩子遇到了这群人,怕是已经在河里的某段,被野兽吃掉了。 陈子安将众人的反应一收眼底,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黄老爷,他的所作所为,你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欺压百姓,他强取豪夺,他无恶不作!你们对他的恨,对他的不满,现在就应该说出来! 谁不想他的行为得到应有的惩罚,你们说出来,我砍头的时候,才是真的有底气,我给你们分地的时候,才是真的有理由。 说出来,说出来才有一切。” 让大家把心里话说出了,一会情绪起来了,什么黄老爷,皇帝他们都敢杀。 话到这里,陈子安深吸一口气,将刀指向老李,老李,你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你都可以吗? 来,献出心脏的时刻到了。 老李被刀一指,顿时傻了眼,刚才还挺感动的,但是到了现在,他忽然就缩了鸟。 陈子安看到老李眼里的退缩,心中猛的一跳,完了,现在要是老李缩了鸟,那这一招,就再也不好使了。 他心中焦急万分,正在这个时候,身后的一道声音,彻底解了陈子安心头之急。 “我来说!” 陈子安回头,正是金胜花。 “乡亲们都认识我,今天被吊起来的,那个被火烧了脸的男人,正是我的男人。 乡亲们啊,我刚生了孩子,家里就只剩下粗糠,大人都活的艰难,更别说孩子。 家里没了粮,孩子活不下去,我这柰子也不争气,断了奶水。” 话到这里,金胜花顿时泪如雨下,近乎哀嚎着哭喊道: “我…我让我男人,把孩子到河里溺死啊。” “我刚出生的孩子啊……” 呜咽声响起,不止是金胜花,连同下面的几个女人,都纷纷哭出了声。 这个年代,孩子生的不是季节,溺死是最好的选择,万一有了饥荒,孩子就成了众人锅里的肉。 哭声越来越大,连男人们也都开始抹了眼泪。 第22章 砍头欢欢乐 陈子安眼见气氛到位,连忙拉起身后的士兵。 “快,快把黄老爷牵过来,人民需要他,快。” 士兵连忙点头,能站在陈子安身边的,自然都是机灵的,那士兵借着夜色的掩护,从草屋后绕过,疾步向大院跑去。 金胜花还没有结束,但是已经有人不让她说话了。 老李终于站了出来,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颤抖: “我当初跟黄老爷借了粮,本是借三斤粮食,来年还,可是……” 老李的眼里的泪水连连掉落,他几乎摔倒在地,声音悲痛欲绝,字字泣血: “欠条作了假,那黄贼,拘了我婆娘啊……” 这一刻,男人们也终于被触动了内心,抢人老婆,这是男人最大的禁忌。 一石激起千层浪,愤怒和不满翻涌而出,众人终于敞开心扉,大声说出了自己的苦难。 “闹灾那年,那黄贼,一张欠条,居然就把我家的地全拿走了……” “我家孩子是被饿死的……” “我父亲被活活饿死的……” “我……” 众人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悲伤,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对黄家欺压的深恶痛绝。 陈子安已经不再看众人了,他的目光看向黄老爷院子的方向,黄老爷,人民需要你。 正巧这个时候,一个人举着火把,缓缓向人堆走来,身上的竹甲,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正是牵着黄老爷的士兵。 陈子安眼见时机已到,大声喊道: “打倒黄贼,血债血偿。” 陈子安刚喊出来,一道尖利的声音便响起: “砍了黄贼!血债血偿!” 是金胜花,又是这个女人。 群众的情绪彻底被激起,他们怒声吼道: “砍了黄贼!血债血偿!” 声音一点也不整齐,但是里面蕴含的愤怒,却比熊熊烈火更加疯狂。 “黄贼在那!” 陈子安又添了一把油,押送黄老爷的士兵顿时一慌,一溜烟就跑了。 而愤怒的众人早已忘记了陈子安,现在没有人看陈子安指向哪,他们纷纷看向四周,直到一人喊到: “黄贼,受死。” 循着声音,一群人一起压向黄老爷。 黄老爷被堵着嘴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众人,那些被他欺负了一辈子的老农,终于爆发出这世间最烈的火焰。 陈子安看着不远处的众人,群众的情绪需要发泄,但在他的身边,却有个女人,哭得跪倒在地。 黄老爷的被子,已经被刚才激动的金胜花抛到一边。 陈子安将被子抖了抖,披在了女人身上。 金胜花披着被子,走到门板上,蜷缩着身子,紧了紧被子,没有再说一句话。 示意了一下卫兵,众人一起回到了黄老爷的院子。 今晚的月亮,甚是喧嚣。 …… 第二天。 村子里寂静的可怕,昨晚众人疯狂了一整晚。 那黄老爷可算是恪尽职守,任劳任怨的为人民服务 他不仅消除了社会矛盾,还提高了以后人民的工资待遇,可谓是千古良心。 尤其是他的结局,更是值得广大资本家学习。 死无完尸,只剩一颗头颅,吊在歪脖子树上。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诉苦大会和砍头欢欢乐一起了。 早上,陈子安黑着眼圈醒来。 没办法,他已经习惯这个点醒,实在是没办法继续睡下去。 出了黄老爷的院子,走到村子的主路上,黄色的大地上,还残留着星星斑点。 空气中残留着臭味,残渣开始腐烂,这是尸体的味道。 陈子安皱了皱眉,最后居然闹成了这副样子,这不是他想要的,而且费了这么长时间,也是不值得。 他这次出击的时间,是有战略原因的,如果每一个村子都闹成这样,那他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不远处,程大刀带着人走了过来,他刚带着士兵晨练结束,现在到陈子安这报告。 “程大刀,你带人将黄老爷的尸体收一下,别到处都是渣子,难闻,还容易引病。” “是。” 村民们早上才刚休息,今天下午之前,他们大概是醒不过来了。 陈子安也不急,他还得丈量土地。 中午,李良玉带着黄捕头的脑袋回来了。 本以为陈子安会非常激动,没想到陈子安只是安静的喝着鸡汤,一点表示都没有。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陈子安拿起馒头,一脸闷逼的问道: “说什么?哦,吃饭记得洗手。” “……” 陈子安又挨了一拳。 下午,程大刀带人分地,陈子安总结这次行动,并规划下一次行动。 不能再选这种没有反抗精神的村子,他们现在要的,是发展速度与质量,不是解决所有问题。 一村子一村子过,显然是行不通了。 陈子安在院子里翻着笔记本,将一个个名字一一划掉。 接下来的便没有他的事情了。 最后,程大刀带着村民们回来,陈子安又给了村民一人两个月的粮食。 下个月就是收大豆的日子,他们只要撑过了这段时间,就能过上好日子。 程大刀带着人宣传,希望能招到几个兵。 结果还算不错,一共招了三十几个人。 休息了一晚上,再加一上午,金胜花也休息了过来,她现在就是陪着孩子,还有照看他的男人。 刘胜金确实命够硬,扛着高温,硬是活了下来。 现在依旧发烧,但是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找了个郎中,开了几服药,说是没救了。 但是金胜花依旧自信满满,她倒好,抱着孩子,一整天的都挺乐呵。 这是黄村第三天,陈子安开始着手组织农协,组织采办处,组织选举,金胜花跟着陈子安,眼里满是新奇。 黄村第四天,陈子安带着众人,回到了王村。 第五天,程大刀带着队伍出发了,这次无论是李良玉,还是陈子安,都没有跟着。 第六天,程大刀回来了,他又带回五十人的手印名单,现在队伍已经是两百人了。 准确来说,是六百人,还有四百人已经上了山,由马叔带着,在山中当山匪,算是陈子安的一步暗棋。 程大刀还带回一个人的名字,李良玉将这个人交给小环,晚上小环就带回了人头。 第二天早上,陈子安抱着小侍女醒来,一伸腿,踢到了一个球形的物体。 “啊!!!!” 小环坐在昏暗帐篷的一角,阴影遮挡着她的眼睛。 陈子安啊,用了我这么长时间,你都不叫我一声女侠,对我不尊重啊。 第23章 知县想进步 石首县,知县府。 “老爷,今天典史他……” 知县错愕的端着茶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中思索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又死了?” “……是。” “又是当街杀害?” “……是。” “第几个了?” “第……第八个。” 清脆而响亮的破碎声,伴随着碎片四溅的声音,知县的怒吼猝然声起: “县丞是干什么吃的,这群绿林贼子,还有没有把我这知县放在眼里。” “老爷,县丞他……” “什么,县丞也……” “县丞他已经递上辞呈,上交官印了。” 知县再次愕然,衙门连着死人,现在人人自危,已经有很多人都辞官离去。 问题是,你县丞是正八品,典史是不入流啊。 你一朝廷命官,北方朝廷死了,南京小朝廷还在,你怕个毛啊。 知县眯起眼睛,这时的他已经冷静下来,在这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从一个县衙四五只鸟,到现在手下遍布各处。 他也不是个好相与,自然不是什么一般人。 “将这些人的卷宗送来。” “是。” 不一会,八份卷宗都已在知县的书桌上,知县摆弄了一下花瓶里的水仙,哀叹里面插的不是牡丹。 打开卷宗,知县发现,这些人都是王秀才一脉的人。 王秀才一脉,代表的是县里的一部分地主,这些地主们的子弟,也是被王秀才安插过来的。 死的人没有一个家族经商的。 而且死的八个人里,只有黄捕头的村子,没有出现过村民叛乱的迹象,其他村里,都或多或少的向县里求过捕头。 知县敲了敲桌子,他的眼里逐渐有了冷意。 书房这种地方,是知县处理公务的地方,平时都是夫人在打理,也只有夫人能打理。 但是在处理公务的时候,连夫人也不能进入。 知县自己研墨,不佳的心情,彻底表现在脸上。 “来人。” “在。” “这份名单,去确认一下,看看这些人还活着没有?这些人的粮食,还在没在了?” “是。” 当天下午,知县便收到了消息。 知县揉着眉心,对发生的事颇感头疼,这些地主老爷都死了,消息上说,这些人是被村民们杀死的。 准确来说,是一群士兵,他们穿着湛蓝色的军袍,身披竹甲,带着竹盾、柴刀、长枪。 与其说是军,更像是过家家。 这些人一进村子,就立刻联系那些没有土地的农民,抓住村里的地主,杀人之后便是分粮,分地。 他们还建立了什么农协,什么采办处,什么互助会…… 知县脑子有些懵,这些新玩意,搞得他头嗡嗡的,他也搞不懂这些个新玩意,这些到底是干什么的。 哦,还有选举村官,这个听名字,大概是知道了。 里面有两个东西,他有些在意。 那就是这些村子,都在训民兵。 还有就是这些地方的相互勾结,联系地点,在黄村。 知县敲了敲桌子,只是几个村子,倒也没什么,只是怕起连锁反应。 一旦起了,那就是…… 想到那个词,知县顿时惊起。 起义,有人要起义造反。 石首县手下,只有八十个村,共两万户人,十万多人口,县城居住约一万人,大约两千户人。 这是个很尴尬的数字,这里连个百户所都没有,只有知县平时维系的百余个地痞流氓。 现在王秀才又不在,这些个地痞流氓,也不会全听他的,而且消息传出来,那些人是正经士兵。 想到这里,知县又头疼了,这些人才一百余人啊。 这群人还极度狡猾,一击就远遁,自己也不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不知道据点,也就不敢上报知州。 而且这是起义啊,上报知州,知州先砍了他的脑袋。 通知附近的千户?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这些千户吃人不吐骨头,不行。 而且他也掏不出封口费。 知县又掏出地图,仔细查看了地主掉脑地的地方。 这些地方均匀的分布在石首县下方,没有一个完整的行军路线。 “是藏在山里吗?” 知县又想起了张横,他继续敲着桌子,张横这人,是知县和县里商人养的,这个人对山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要动用这个人吗? 用商人养的匪,去解地主家的难? 唉,怕是不成啊。 至于商人招兵?算了,这可不是开玩笑。 没办法了吗?知县看着石首县的地图,敲桌子的手指,变成了拳头,猛捶了几下桌子。 冷静了一下,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道: ——“石首县各村村民,闻者宜速知之: 近闻境内匪患猖獗,扰乱乡野,民不聊生。 本县为保护乡梓安宁,……召集民兵,共剿匪患。 各村速速组织青壮民兵,携带兵器,自备粮食,即刻前往县城集结。”—— 顿了顿,在下面继续写道: ——“若有懈怠不前者,严惩不贷。时间紧迫,望各村村民闻此告示,速速行动,共保安宁。”—— 这样…… 笔尖再次一顿,想了想,又将“若有懈怠不前者,严惩不贷”划掉。 话不能说的太重,容易引起反弹。 官难当,屎难吃啊。 知县又重新抄写了一遍。 “来人,将这告示发布出去。” 来人将知县手书拿走,知县又重新研墨,从旁边拿起一摞纸,又寻出一摞信封。 抬手,笔尖蘸了些墨水。 知县看着面前的纸张,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苦楚。 得写三十多封信啊。 也是他手上的三十多位地主。 抬手第一句: ——“时值春日,遥念贵府安好,甚感欣慰。”—— 念个屁,安好个鬼。 官难当,屎难吃。 知县真想说一句,这破知县,不当也罢。 抬头看了看桌上的水仙,你怎么就不是牡丹呢? ——“近闻县内匪患严重,百姓深受其扰。本官兵力不足,故特修书,恳请贵府能集结民兵,速往县衙集结,共商剿匪之计。”—— 一个知县,居然得向手下的人说谎。 他不敢说是有起义,一旦地主们知道有起义,他们会相互报信,立刻逃离石首县。 那他这知县,就等着掉脑袋。 憋屈啊,知县痛苦着。 心酸啊,继续往下写。 ——“贵府历来仁善,望能体恤百姓之苦,慨然应允。待匪患平定,定当重谢。 敬请审慎思量,速复为盼。”—— 一句体恤百姓,写得知县差点孕吐。 一句定当重谢,写得知县只想撞墙。 知县抬起笔,想将“待匪患平定,定当重谢。”划掉。 不行,不能冲动,钱没了可以再捞,官没了,那就真的没了。 库房里白哗哗的银两啊。 知县顿时心如刀绞。 “夫人,夫人。” 一年轻女子静悄悄的立在书房外,不敢进入书房。 “夫人,最近县里库房空虚,你看……” “弟弟念及县衙恩德,愿捐白银千两,以供县衙开销。” “嗯,好好。” 知县摆摆手,那女子退去了。 白银千两,不少了,不好再压榨了。 知县又看向了桌上的水仙,只有京城才有牡丹,代表着王朝的兴盛,而地方官员,大多放水仙,幽人雅趣,以供清玩。 元丰十五年八月,石首府知县,太想进步了。 第24章 夕阳下的知县 “知县发了告示,要召集民兵。” 小环提着人头,手上,身上,脸上,到处是鲜血。当然,这些血,没有一滴是她的。 陈子安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自顾自的看着地图。 “知道了。” “你知道个鬼哦。” 说罢,小环直接将人头扔到陈子安面前。 陈子安看着人头,想起了那天早晨的经历,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这小环,多少有点病娇属性。 李良玉在一旁教金胜花认字,瞥了小环一眼,说道: “你赶紧去洗洗,换身衣服,别一副疯子装扮。” “江湖儿女,不计较这些。” 嘴上这么说着,小环还是提起陈子安身前的人头,款步离开了帐篷。 金胜花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她也有些不明白,这种不讨好的行为,小环为什么要做。 “我也有些不明白,现在行动已经开始了,你的所谓的算计,应该也不怕说出来了。” 陈子安摆了摆手,没有一点要开口的意思。 “喂,别忘了你在黄村留的联络点,那里好歹是我家,是我的村子。” 金胜花跟着陈子安的时间较短,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怕陈子将黄村当成弃点,那黄村的人,就完蛋了。 “喂,陈公子,好歹给个准信啊。” 陈子安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地图,但也不好装聋作哑,他只是淡淡的说道: “放心,知县拉不到兵的。” 其实也不是陈子安不说,是说了,这些人也不一定听得懂,听懂了,也不一定信,麻烦。 金胜花还想说什么,李良玉已经一书拍到了她头上。 叹了口气,金胜花还是将肚子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算了,已经上了贼船,还能下船不成。 想起已经苏醒过来的老公,金胜花的脸上又有了愁容。 刘胜金果然还是拜陈子安为主公,现在他们夫妻俩,是真的下不了船了,除了一条路走到黑,没什么办法了。 唉,也不知道这陈公子,有什么神奇的地方,这么多人,都那么相信他。 …… 上午县里发了告示,下午知县的信便发了出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地主虽然混账,但还是很听知县的话的。 第二天上午,知县得到通知,又死了一个小吏。 中午,一封封信便到了知县的桌子上。 下午回府,知县依旧是先摆弄了一下水仙花,例行感叹了一下不是牡丹,这才坐到了书桌前。 对于这次的事件,知县虽然头疼,但也只是头疼而已。 百余人的队伍,就算是上千…… 上千,一不小心,他就官帽难保啊。 还是得在这支队伍起来之前,尽快将之斩灭。 知县悠哉的喝了一口茶,地主的书信已到,那就没什么大事了。 知县盘算了一下时间,这些地主拉壮丁需要一些时间,有些地主估计想拖着,还得再写一封信,这次语气重点,敲打一下。 三天时间,应该可以拉一支五百人的队伍。 七天时间,拉个一千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一千打一百,优势在我。 举起手中的信,知县笑了一下,八个村子的地,只要剿灭了匪徒,那这些地,就是知县一人分配了。 一半分出去,不好寒了这些地主的心,剩下的,不都是自己的? 哦对了,现在是九个村了。 死一个,多一个村子的地,知县眯了一下眼睛,要不再等等这些匪徒? 算了,万一闹大,官位不保,连命都容易丢啊。 想到这里,知县终于打开了信,满面春风的看向信件,只是看了两眼,便愣住了。 知县眯了一下眼睛,又打开一封信,知县的脸色有些僵硬。 再打开一封,知县终于面色铁青。 他艰难的打开下一封信,看了两眼,脸色阴沉的将信撕掉。 一封又一封被打开,一封又一封被撕掉。 知县的动作逐渐加快,额头的青筋绷起,颤抖的手表达着他的愤怒。 那些信的回复虽然用句不同,但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 九月就是秋收,剿匪不急,先收了大豆再说。 现在天下大乱,小朝廷新皇未定,什么事,都得给粮食让路。 有了粮,心里才有了底。 什么剿匪,只要不是起义,什么都好说。 这些地主心里也都有自己的算盘,能当了地主,也没有人是傻子,没有人是好相与的。 知县心里愤怒无比,他能说这是起义吗? 说了,这些地主第二天就能溜个精光。 “混蛋,他们怎么敢,这群鼠目寸光的白丁,大字不识几个的臭虫,这些鼷鼠……” 最后一封信看完,知县一把将桌子推翻。 书房传来打砸东西的声音,声音传遍整个知县府。 门外的丫鬟们瑟瑟发抖,她们都是年轻丫鬟,第一次看见知县如此的愤怒。 直到书房彻底成了一团糟,知县这才停下了打砸的动作。 知县收敛了暴怒后的神情,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了书房,说道: “夫人呢?” “夫人今早出去了。” “没说去哪?” “说是处理银子的问题。” 知县顿时露出吃屎的表情,昨天刚榨了人家的银子,今天就让人家出兵解围,饶是他这脸皮在官场久经磨练,也有些吃不消。 但是到了现在,面子是小,官位是大,保大保小,知县还是心里门清的。 但是这用了商人,那些村子里的地,就得被商人全吃了。 而且商人得兵啊…… 知县想到这里,脸色再次铁青起来。 地主依附着知县,除了少数秀才,大多数情况,都是听话的。 商人可就不一样了,商人没地前还听话,商人如果有了大量的地,还有了兵,那他这石首县,就会永不安宁。 想到这里,知县又冷静下来,不是时候,不是时候。 还得防着商人,不能让商人乱来。 “我给夫人准备了些时令水果,记得让夫人品尝。” 丫鬟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忽然变了语气,但还是答应道: “是” 知县点了点头,大步离开了知县府,前往了县衙。 那些士兵,一天也就杀一个村地主,没事,等到秋收完,再和这些起义军较量。 商人暂时用不得,用了会出大事。 心里盘算了一下,知县知道这是在自己安慰自己,但是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小知县罢了。 朝廷一片腐败,内政一片混乱,皇帝是聋子瞎子,现在还吊死了。 他们这些地方小官,无兵,无钱,无权,什么事都不敢办,什么事都办不成。 知县看向天边的夕阳,回想当年,他也曾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书生少年啊。 那是年少中第的少年举人。 是十里八乡的人中龙凤啊。 唉…… 终归是舍不得这官帽罢了。 第25章 地主、商人、流氓 十天后。 李良玉依旧在教金胜花认字,金胜花满脸苦恼,这不是她不争气,她这个年龄,真的不是学习的最好时候了。 陈子安依旧在案几前看地图。 小环再次提着人头,来到了帐篷。 仿佛时间还在那一天。 小环依旧是一身血,不过这次,她没有将带血的头领,扔到陈子安身前。 “神了,知县还真就没捞到兵。” 陈子安笑着摇了摇头,这就神了?前辈们的老套路罢了。 金胜花一听有热闹,顿时来了兴致,女人嘛,最喜欢热闹了。 学习不急于一时,换换脑子,对学习有好处。 没有看李良玉已经有些杀气的眼神,金胜花将目光投向了陈子安。 小环将手里人头扔到一旁,上前就挽住陈子安的胳膊,一身的血腥味,直冲冲的扑到陈子安的鼻子前。 “公子哥哥~,解释一下嘛。” 陈子安捂着鼻子,想把胳膊从小环怀里抽出来,可惜这娘们可是大成武者。 十个陈子安,都打不过小环一只手的。 “你!你先起开,换衣服去,你先换衣服去。” 换衣服?小环一把拉过陈子安,将自己带血的脸贴到陈子安面前: “公子哥哥,要不晚上我来找你,你到时候再说?” 陈子安顿时脸色铁青,你他妈晚上找我,你他妈晚上给我送人头还差不多。 自从那天早晨起,陈子安每天起床都是提心吊胆,小环这厮,她真的会把人头扔你床上。 教父都只扔了个马头啊。 李良玉已经看向了小环,小环讪笑一声,放开了陈子安。 “说说,为什么知县招不到兵?” 陈子安看着身上的血,李良玉说话了,他也不能不听,这唯一打过陈子安的,就是李良玉。 而且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知县当然能招到兵,只是现在情况特殊罢了。” 小环抱着胳膊,手有点痒痒,这话就不能一次说出来吗? 搓了搓手,小环看向了李良玉。 李良玉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这个男人,只能我来打。 没有管看热闹的金胜花,李良玉来到陈子安面前,笑着说道: “说人话。” 陈子安咽了口唾沫,感觉身上的血腥味都少了不少。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地主们要收秋嘛。” 金胜花一脸茫然的看向陈子安,是这样的吗,真的就这样简单吗? 不对,知县怎么可能只有地主,知县不可能只依靠地主。 “知县怎么可能只有地主……” 陈子安看向金胜花,能想到这一步,对于一个农民,已经是水平不一般了,她缺少眼界,但不缺少脑子。 “金胜花同志,有进步。” “同志是什么?” “有共同志向的人。” 金胜花撇撇嘴,不屑的看向陈子安,她是个非常现实的人,不然也不会想到把孩子溺死。 “我和你们可不是一路人。要不是我男人,我就离你们这些人远远的,看都不看一眼那种。” 金胜花叹了口气,她也想把她男人拉走,但就像陈子安说的,刘胜金已经回不去了,反抗的种子一但发芽,就再也不会缩回去。 好在刘胜金是一个真汉子,谁对他好,他对谁好百倍这种,不然也不会割脸喂妻,火烧眉脸,夜闯黄院。 小环最是看不惯金胜花,没什么原因,因为金胜花霸占了师姐。 她不仅霸占师姐,还霸占着师姐的男人,陈子安经常给金胜花上课,这待遇,连李良玉都没有。 小环一巴掌拍到案几上: “别打岔,知县为什么没了地主,就没有兵了。” “知县当然有兵,但这兵,得靠商人,商人手下的工人,也是知县手下的兵。” “那他为什么不用?” 这是李良玉问的,她依旧是江湖思维,打得过我就打,打不过我就跑的那种,世界那么大,你还能追到天涯海角? 陈子安叹了口气,他也教过李良玉,但是李良玉从小就是江湖长大,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反而是金胜花,脑子里没有知识,但是转的够快,学东西也来的快。 “商人也不是白给知县兵马的,他们也想要地,更想要兵,但是商人手里有了兵,那这县里的匪患,就永远绝不了。” 给了卖伞人下雨的权利,那雨就永远不会停。 小环和李良玉还在思考,金胜花已经说出了答案: “所以商人是一剂猛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那种。” 陈子安笑着看向金胜花,这女人不得了。 可惜了,就是长的不好看,而且还有男人了,刘胜金他妈的狗屎运啊。 “对,其实除了商人,知县手里其实还有一群地痞流氓,也就是绿林赖汉,可惜了,没了王秀才,这批人知县指挥的不称手。” 对于知县来说,王秀才是一枚棋子,虽然这棋子不怎么安分,但对于知县来说,好用就可以了。 可惜了,王秀才已经死了,而知县还蒙在鼓里。 金胜花看着陈子安的眼神,心中又是一跳,她其实怕极了陈子安,如果不是刘胜金在,她一定离陈子安远远的。 陈子安在回到营地,便将刘胜金交给了金胜花,这件事后,其实金胜花并不担心,陈子安对自己有什么心思了。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怕陈子安哪天鬼迷心窍,她可不想刘胜金再来一次,烧眉,割脸,送死三件套。 “看什么看,老娘有男人了。” 陈子安笑了,你是你男人的,你男人是我的,所以你也是我的。 李良玉抱着胸,手指轻轻敲打着胳膊,到了这里,好像一切都清晰了,但她了解陈子安,这人是走一步看十步那种。 “那收秋结束了呢?你要知道,我们也不会在收秋的时候,继续开拓地盘。 收秋结束,我们面对的,就是地主,商人,流氓三股兵力了。” 有进步,李良玉真的有进步了,最起码,她现在看的比以前远多了。 陈子安欣慰的看向李良玉,不由的得露出老父亲的笑容。 李良玉看着陈子安的笑容,忽然又觉得拳头痒痒了。 金胜花不屑的看向李良玉,这女人长得漂亮,武力值强大,但是脑子不太行。 或者说,江湖思维难改,老是想着打打杀杀。 “地主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得寸进尺,你一次没指挥动,那下一次,就别想再指挥他们了。” 金胜花面露嘲讽,她最了解地主这种东西了,在受冻挨饿的那些年里,她无数次的思考,地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在地主感受到真真切切的威胁前,他们一定不会团结。 但是他们一旦感受到威胁,他们唯一的团结,就是拉着别的地主,一起跑。” 陈子安看向金胜花,眼里简直是要冒光了。 第26章 中秋补偿 金胜花是不会被陈子安得到了。 陈子安再稀罕也没用。 于是陈子安将气撒在了地主头上。 拿起小本本,上面记录了不少地主,其中有三十几个,是在县衙里有保护伞的。 这些应该是王秀才的人。 有四十多个什么靠山都没有。 其中一部分应该是知县的人,陈子安不打算动。 还有一些个,应该不是知县手下的,陈子安猜测,这些应该是商人,或者是其他大土豪的。 这些土豪的地盘,应该不止一个村,一个县那么简单。 这些人也动不得,太厉害,容易引起反弹。 先把王秀才的遗产吃下再说。 王秀才,好人啊。 在纸上记录下二十个人名,在这些人名的后面,又记下他们村子的地址,陈子安将人名交给了回来的程大刀。 随后转头看向了李良玉: “良玉,这次人有点多,而且估计有不少跑了,你亲自带人去一趟,能杀多少是多少,这次以后,就不用再搞这些了。” “行,知道了。” 李良玉接过名单,小环伸着脑袋,向纸条看去。 “不是,这么多,我们这个月都没休息过,连中秋都没过,就紧着给你杀人了,你怎么补偿我们?” 陈子安眼角一抽,这段时间疯狂扩张,大家都没过中秋,程大刀、金胜花吃了一顿荤的,就开开心心的了。 李良玉见陈子安每天忙的昏头转向,这事就没提。 只有小环还紧着这中秋,隔三差五的提一嘴。 “良玉都没说什么,你还想屁吃?” 李良玉心里苦啊,我没说,你就当没发生吗? 小环可不会将事埋在心里,直接回怼道: “宗主没说,你就不放在心里了?你到底对宗主有没有意思。” “小环!” 李良玉提着小环的脖子,面带煞气的看向陈子安,手里的纸条握的紧紧的: “子安不用放在心上,就一个中秋而已,没什么的。” 嘶—— 你这不像没什么的样子啊。 不过确实,对男人来说,节日这种东西,好像有没有都一样。 但对于女人来说,节日好像总是有特殊的含义。 “你们回来,我给你们做一顿好的。” 陈子安也觉得该犒劳一下她们,她们宗门一堆女人,这几天找人杀人,忙的连连转,比程大刀他们还辛苦。 是得犒劳一下,人家不说,不代表没有怨气不是。 “哪有读书人下厨房的,说出去别人笑话。” 陈子安顿时笑了,这是对读书人最大的误解。 那些寒门学子确实,他们没时间去玩乐 但他们这些地主级读书人,那是经常聚到一起消遣的。 有个喜欢口头之欲的,经常学着书里的食谱,亲自动手,给大家做菜吃,这也是表示关系友好的一种。 传出来,这也是一桩趣事啊。 陈子安原身也是地主级,还是皇家血脉级的。 偶尔邀请二三友人,一起去山间小亭,打猎后亲自动手的事情常有。 当然,穿越前也会做饭,网上学的杂七杂八,做的还不错,但还是点外卖居多。 “可别糟践我们读书人了,我们不是神仙好。” 李良玉还想说些什么,陈子安已经拉着李良玉,将她送出了帐篷。 “你们快去快回,我去准备准备。” 出了帐篷,李良玉拉着小环,极速离开了营地,留下了一脸奇怪的陈子安。 “宗主,我去剁了那登徒子的猪蹄。” 小环被李良玉提着,一脸平静的说着可怕的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李良玉脸上沁着红晕,被陈子安拉过的手提着剑,手有些微微颤抖。 可惜陈子安没有看到,不然肯定大呼有意思,晚上又得好好疼爱小侍女了。 一手将小环扔出去,李良玉来到小环身边。 “小环,别闹。” 小环瑟瑟发抖。 …… 今天的县城,格外的清冷。 最近县衙的小吏纷纷被杀。 县城里有人看热闹,有人心里慌的一批。 人们很少上街,集市上冷清了不少。 有几位女子穿梭于小巷间,她们将彼此的信息传递,直到传到一位白衣女子手中。 白衣女子的身边,还跟着一位女子,这女子浑身是血,却面带笑容,诡异得像一只女鬼。 “宗主,还有几个?” “差不多了,但还有一个。” “谁?” “刘胜,刘玄德,一直没消息。” 刘玄德? ??? 小环愣了一下,她记得三国里面,有一位皇叔。 陈子安老是叫人家刘跑跑,他还和人家同名,都是一个备字。 刘备,字玄德。 陈备,字子安。 刘胜,字玄德。 这一换。 陈胜。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刘备。 刘玄德,刘皇叔又又又逃走了。 小环眼里顿时冒出光芒,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宗主,咱们把这斯活捉回去,看那陈子安的反应,他不一天老神在了吗,咱也要看他出糗一回。” 李良玉没动静,小环是乐子人,一有让陈子安出丑的机会,她一定是第一个上。 没搭理小环,李良玉手里握着纸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环见李良玉没动静,眼珠子滴溜溜的狂转。 不行,一定要把这人活捉回去。 心里坏主意不断,小环眯起眼睛,笑得像一只小狐狸。 “宗主,你不能老被陈子安牵着鼻子走。” 李良玉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是有些苦闷,她除了打陈子安一顿,其他的,跟陈子安都玩不过。 她又不是小环,整个人都是疯的。 不搭理她。 “宗主,你想想那陈子安,老是想着法让你出糗,你难道不想报复一回?” 出糗…… 那天湿漉漉的后背,下腰……还有火辣辣的眼神。 李良玉觉得腿有些软。 没……没事,江湖儿女,不计较这些。 “宗主,你再想陈子安看那村姑的眼神,咱俩这大美人在这里,他都不看几眼,天天就盯着有妇之夫,他想当曹操啊。” 村姑,金胜花,一说起金胜花,李良玉顿时就有气了。 你有这么饥渴吗,天天搂着小侍女,小环天天缠着你,还天天调戏我。 一个有男人的村姑,你天天看人家几个意思? “这人是县丞,活捉。” 两人找了一下午,硬是没找到,最后居然和潜入县城的程大刀遇上了。 “你来这里干嘛?” “抓地主。” “地主不在村子里,在这里?” “这……是村民说在这里的。” “在哪?我去抓。” “这……你们女人不方便。” 小环眼睛一瞪,一脸血的看着程大刀: “看看我,有什么地方,是我不方便去的?” “窑……窑子…” “……” 第27章 刘胜 我是刘胜,我被绑架了。 他们绑架我的时候,我正在做龙腾之事。 呼风唤雨,好不快活。 忽然一大胡子汉子闯了进来,他穿着蓝色的袍子,像是军袍,又有点不像。 他身后有一个农村汉子,我认识他,那是我村子的村民。 啊,我刘胜一生未做过坏事啊,你为何,为何…… 痛,太痛了。 那男人一把将我揪了出来,我光着身子,那男人用一块床单裹着我,就这么把我从后门带走了。 我都没给那女子银钱。 没了银钱,这女人怎么活? 她沦落到这里,无依无靠,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老爷我了。 小翠,没了我,你怎么活啊。 小翠,小花,小竹,小兰…… 等着老爷。 老爷一定会回来的。 …… 程大刀一脸复杂的看着刘胜,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对这位县丞,怎么对这位刘地主。 小巷子里,小环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最不喜欢花心的男人了。 逛窑子的男人,都应该被阉割掉。 小环看着男人的胯部,带血的脸上满是阴沉,手里的剑已出鞘,剑尖还滴着血,身上的衣服也是血迹斑斑。 李良玉也是一脸的阴沉,一身白衣无风自动,手里的剑进进出出,剑鞘不断发出开合的“咔嚓”声。 “诸位好汉,我刘胜一生未做过恶事啊。” “呸,你一地主,你好意思说?” 小环一口唾沫就上了刘胜的脸,刘胜抹了一把脸,居然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你!……你吃我一剑。” “啊,好汉饶命啊。” 小环还是没有刺出一剑,因为李良玉将她拦了下来。 “说,为什么要留他一命。” 李良玉看向程大刀, 是程大刀说,这个刘胜有些特殊,还是不要杀的好,最好带他去见一面陈公子。 李良玉看着面前的刘胜,一个逛窑子的男人,有什么好见的,万一把陈子安带坏了。 那不是…… 想到这里,又是“咔嚓”一声,剑再次被弹出。 “好汉,好汉饶命,女侠,天仙,洛神,王母娘娘……饶命,饶命啊。” 不着调,这是李良玉对这个男人的感受。 陈子安也不着调,但远不到这个水平。 想起陈子安的不着调,李良玉夹了夹腿,后背又感觉湿漉漉的。 “程大刀,给我一个理由。” 程大刀叹了口气,说道: “这位地…这位县丞,他在村子里,只有二十亩地。” 这话一出,李良玉和小环,都震惊的看向程大刀。 二十亩,其他地主家的一个零头。 小环将剑在男人胯部晃了几下,吓得男人裹着床单,连连后退。 “他们村子里,就没有其他地主了吗?” 程大刀一脸便秘的表情,他也不想承认,那个县丞是这么一个货色,但是这是真的。 “没了,全村地最多的就是他,二十亩,第二多的一户十亩。” 李良玉再次看向刘胜,细细算了一下,说道: “那他们村子,岂不是人人有地?”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真的,他们村子人人有地,人人能吃饱。” 程大刀上前,将男人身上的床单紧了紧。 “李小姐,怎么办您说。” “宗主,杀了他,陈子安那货,最容易学这种人逛窑子了。” 小环捏着剑,不断的晃动着剑尖,一脸平静的看向男人。 她是认真的,只有在认真的时候,她才一脸平静。 “算了,带回去,陈子安那边……我看着……有我看着他呢。” 李良玉还是顾全大局的。 …… 晚上时分,陈子安看着远处回来的几人,可是一脸的开心。 他做了不少吃食,准备了一天,就等着几人回来了。 可惜,热脸贴了冷屁股。 小环一身铁腥味,脸上的血都干巴了,看见陈子安冷哼一声,扭头就离开了。 咱惹这女人了? 没有搭理这脑子有毛病的女人,陈子安看向了李良玉。 李良玉还是那个冷冰冰的样子,但看到陈子安,还是露出了笑容。 “良玉,我做了些吃的,一会一起吃。” “嗯,一会去你帐篷。”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小环这病娇,还能和良玉比,开玩笑。 “有吃的?不是,兄台,你给女人做菜,你居然巴结女人,你没见过女人?你的学子风骨呢?” 李良玉身后传来聒噪的声音,陈子安歪头看向李良玉身后。 只见程大刀扛着一个长条状物品,那物品还不断扭来扭去的。 “这是个什么东西。” 程大刀一脸的无奈,苦着张脸,对陈子安说道: “这是刘胜。” “我记得,县丞刘胜,字玄德,起这名字,也不知道家里咋想的。 也就是这几年,放天下太平的时候,你这名字得砍头,还能让你成了举人老爷?” 那长条扭了扭,大声喊到: “我父亲当年只是个小商人,没读过几年书。 大街上听到有人说刘玄德匡扶汉室,便给我起了这名字,要我也以匡扶天下为志。 我虽然没有完成父亲的期望,但也不能让人如此侮辱,你放我下来,我要和你单挑!” 单挑? 那长条扭了扭,陈子安看着这人,越看越别扭,对程大刀说道: “放他下来。” 程大刀看向李良玉,李良玉点了点头,这才将这刘胜放了下来。 李良玉了解陈子安,知道这货肚子里没好屁。 刘胜裹着床单,一跳一跳的蹦向陈子安,一脸的倔强。 陈子安向后退了几步,说道: “说,你单挑我们所有人,还是我们所有人单挑你。” 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看向刘胜,刘胜彻底傻了眼。 “你!你们……” …… 刘胜被带走了,今天已经很晚了,刘胜先关起来。 陈子安做的吃的,要是没人吃不是可惜了。 其实刘胜说的也没错,在这个时代,男人给女人做饭,在老百姓家里,这是没问题的。 但是在读书人的世界,这就有问题了。 哪怕是经常自己做菜,宴请众人,也不会去给女子做菜,哪怕是自己发妻。 读书人不忌讳做菜,但是他们忌讳女人。 尤其忌讳巴结女人。 不过陈子安不在乎这些。 当一桌子菜到了李良玉面前的时候,李良玉差点哭出来。 跟着李良玉的一群小姑娘们,这段时间天天在外面杀人,也当真是辛苦了。 可惜陈子安没有时间搞一样的,只好做了些点心,算是安慰一下她们,并答应以后有时间再补偿。 就算这样,这群姑娘也是叽叽喳喳的围着陈子安,一脸稀奇的样子。 程大刀没有份,但是做的菜有好几道,也少不了他的。 陈子安特意挑了一道大肘子,一道炖猪蹄,程大刀感动的直冒口水。 虽然没有给李良玉的精致,但对于程大刀来说,精致是假的,只有大口的肉的真的。 大肘子,大猪蹄,正适合他,也正是他喜欢的。 最后,陈子安找到小环,小环正在树上看月亮。 陈子安将一个饭盒放到树下,说道: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我看你没和她们吃点心?” “我对这里的点心没兴趣。” “良玉说,你的是中原开封的。” “对。” “我正好会一道开封的点心,三鲜莲花酥,今天下午便做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小环瞪着眼睛从树上跳了下来。 打开食盒,借着月光,看着里面如莲花般盛开的点心,她愣住了。 “做的应该还算可以,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东西送到,陈子安离开。 今晚说好了要奖励小侍女,晚了小侍女就睡着了。 “我五岁就被卖到了窑子里,我其实没吃过这东西,只是听窑子里的人说过。” 小环没头脑的来了一句,一脸的平静。 陈子安回头看了小环一眼,真没想到,她还有这经历。 “那你几岁被救出来的。” “六岁。” “那不就得了,以后别提这事了。” 陈子安抖了抖袖子,转身向营地走去。 身后的小环依旧一脸平静,语气也是非常平淡的说道: “你要想上我,今晚可以来找我。” 你一个疯子,我信你的才有鬼,陈子安比了个中指,消失在夜色里。 小环是窑姐的起名风格,也是她自己选的。 世界就是疯疯癫癫的,人好像也是一样。 小环拿着点心,就着天上的月亮,一口一口吃着。 可惜了,今晚的月亮,不圆。 第28章 知县要办案 “什么!?你说什么!?” “老爷,昨天县里又死人了。” “我知道死人了,你说死了多少?” “二…二十多个。” “二……” 知县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精神萎靡,二十多个,你就是二十多个馒头,人都得吃两天啊。 “二十多啊……” “这是你们接下来的目标吗?” “你是在嘲笑我吗?” 知县面向房顶的悬梁,眼神却仿佛穿过了房间,越过山间的树林,看到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县衙已经瘫痪了,这是在逼我吗? 知县细细的思索着,眼睛慢慢回神。 下人看着这样的知县,将头死死的低下。 “你先下去。” 下人的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那下人早就想离开这里,回应了一句,便立刻离开了。 “夫君今日可有烦恼?” 女人温柔的声音让知县彻底回神,但他没有感动,只有深深的忌惮。 “你来做什么?” 女人绕到知县的身后,伸出纤纤细手,轻轻的捏在知县的肩膀上。 “我给夫君带来了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知县的眼睛眯起。 如果说起义军是虎豹,那商人就是豺狼,谁都不是好相与的。 “说。” “白银千两,已经入账了,夫君,不表示一下吗?” 香囊的味道很独特,总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知县直起腰背,和起义军的搏斗,是黑夜中挥刀,和商人的搏斗,是鱼肉里挑刺。 “辛苦夫人,我给夫人准备了些时令水果,夫人可去品尝。” 没有听到想要的,女人也不恼,她知道,现在急的不是她。 知县也没有和这女人纠缠的意思,起义军的是他的心头大患,现在不是颓废的时候,现在是该雷霆出击的时候。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知县离开了大堂,回到了书房。 他这次没有摆弄水仙,而是直接坐到书桌前,研墨蘸笔一气呵成,抽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下几个人的信息。 从书房的衣箱里,掏出一件常服,没有下人侍候,知县独自换好了衣服。 甩了甩袖子,知县脸上有怅然。 “真是……落魄啊。” 从后门出了知县府,绕了一大圈,知县停在了一家茶楼。 没有管茶楼一层惊讶的目光,知县直接上了二楼。 走到二楼深处的一个小房间,推开门,里面没有人,但是知县不急,他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等人。 不一会,一粗壮男人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看见知县的第一眼,便立刻关上了身后的门。 那男人走到知县身边,躬身行礼,态度相当的低下。 “老堂尊。” 知县点了点头,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一张纸递给男人。 “给他们个教训。” “是。” “找几个人入县衙,要面生的,懂?” “谢老堂尊。” 从茶楼的后门出来,知县又回到知县府,绕了一大圈,从后面进入。 回到书房,知县换回官服,从正门出了知县府,走向了县衙。 不一会,县衙发出公告: “近期,乡野盗匪猖獗,扰乱治安,本县甚忧。 为加强地方安宁,县衙特招捕头数名,需武艺高强之士出任。有志者,请速至县衙报名。 本县必将迅速缉盗,还民安宁。望子民齐心,发现盗情,及时报官。” 不一会,便有一个汉子进了县衙,个个人高马大,太阳穴凸起,一看就是高手。 县衙的捕头齐了。 但是乡野盗匪还没有开始作案。 知县看着下方新来的捕头,眼神阴郁,他不喜欢用这种人。 如果王秀才在,知县也不用亲自去处理这些事情。 县城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有几个绿林汉子,从县城不同方向走出,最后却在县城的东边汇合。 知县府,知县深深叹了口气,这样的县官,当的可真没意思。 想到这里,知县再次看向那书桌的水仙。 …… “陈子安,陈子安,知县招捕头了,知县是不是来抓你了。” 小环蹦蹦跳跳的冲进帐篷,冲到陈子安面前,差点把陈子安的案几打翻。 随后掏出一张告示,转着圈向大家展示。 陈子安看着被打翻的笔墨纸砚,顿时面露苦色,这妮子又发疯了。 “你搞什么,这里是王秀才的地盘,捕头怎么会到这里。” 小环身子一扭,越过茶几,直接挤到了陈子安身边: “你做了这么多坏事,捕头不抓你抓谁?” 小环伸出手指,在陈子安的胸膛上画圈圈。 这疯子又开始发疯了,陈子安看向李良玉,向李良玉投出一个求助的眼神。 “咳咳,小环别闹。” 听到李良玉的声音,小环将手指伸到嘴里,起身的时候,摸了一把陈子安的大腿。 “这人什么都不说,奴家好奇嘛。” 奴家都出来了。 陈子安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不用陈子安说,有人已经说出了答案。 “那捕头显然是给那些地主准备的,王秀才出了远门,知县肯定不是找王秀才的麻烦。” 金胜花将目光从认字板上收回,看向了小环,露出了感兴趣的眼神。 以前小环要是和陈子安有身体接触,那定是一身血,那根本不是身体接触,就是单纯的在搞陈子安。 今天身上没血就给陈子安身上靠,不对,有故事。 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但金胜花还是要借着机会,好好的展示自己,以后要保护刘胜金,先得展示自己的价值。 一边怕得不得了,一边还得上赶着往前走,金胜花依旧是想离开的一天。 “那些捕头,明显是要搞那些不听使唤的地主,这几天哪有什么案件,还乡野盗匪猖獗。” 小环瞪向金胜花,怒气冲冲的叉着腰: “就你厉害,就你厉害,可就都显着你了,有男人还天天勾人,你……” “啪。” 一卷书砸到了小环头上,这疯子越说越过分。 “陈子安,你敢砸我。” 陈子安也难啊,手底下出个人才那么难,被你这疯婆子吓跑了,我这反还造不造了。 “外面玩去,这不是你发疯的地方。” 知道陈子安认真了,小环也收敛了一些,安静的坐到金胜花的旁边,眼睛死死的盯着金胜花。 金胜花心中叹了口气,伴君如伴虎,况且虎身边还有只豺。 赶紧来个吸引火力,这几天陈子安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发疯了。 金胜花正想着,外面便传来一个浪荡声音。 “唉我说,你小子可以啊。” 第29章 这可比窑子得劲多了 刘胜是个混不吝的,但这人又是一个好村长。 这人喜欢逛窑子,美名其名曰,关心落魄妇女的幸福生活。 这人将自己的地分给村民,还热心帮助村民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人是地主。 这人是县丞。 这人还是个举人老爷。 陈子安揉了揉眉头,这小小的石首县,居然出了王秀才、刘胜两大卧龙凤雏,当真是人才济济啊。 “刘胜是,有何高见?” 陈子安摸不清这人的性格,也不知道这人的志向,这人不受掌控,这人目的不明。 程大刀,你真是给我带了个大麻烦啊。 陈子安看向帐篷的出口处,那里立着一个面容松垮,吊儿郎当,站没站相的人。 “高见?什么高见,我就是觉得你们不错。” 刘胜打量了一下帐篷的布置,又看了几眼帐篷里的女人,眼神露出稍许思索,随后又吊儿郎当起来。 众人看向刘胜,刘胜也没有改变的意思,反而挎着个肩膀,径直走向陈子安。 “你退后。” 小环直接挡在陈子安面前,一脸警惕的看向刘胜。 李良玉也是冷冷的看了过来,没有阻止小环。 金胜花看了看小环,又看了看李良玉,皱了皱眉,露出感兴趣的眼神。 “防着我干嘛?就我一文弱书生,我能干什么?” 刘胜拉了拉肩膀的衣服,抖了抖肩膀,向小环的旁边绕道。 “你退后,别靠近我家公子。” 小环一脸平静,“嗡”的一声,一把利剑已经出鞘,架到了男人脖子上。 “别吓人好,要杀我,你们早就杀我了,还用等到现在?” 那刘胜一点也不慌,反而还用指头点了点剑刃。 看了一眼出血的指尖,刘胜苦着脸,将指头放到嘴里。 “你可以试试。” 小环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皮笑肉不笑。 刘胜顿时打了个寒颤,刚想说什么,陈子安说话了。 “小环,放他过来。” 小环警惕的看向刘胜,默默让出了身子。 刘胜扫了一眼屋里的三女,看向陈子安,松松垮垮的行了一个拜礼。 小环收起剑,就这么站在刘胜身后。 刘胜行了礼,走到陈子安的案几前,直接坐到地上,胳膊撑着案几,一手托着下巴。 “我说兄台。” “嗯,怎么了?” “你这里可比窑子得劲多了。” “找死!” “混账!” 话音刚落,一把利剑已经落到刘胜脖子上。 李良玉已经不是面色冰冷,而是面带杀气了。 金胜花倒是毫不在意,这营地全是女人,男人除了躺在床上的刘胜金,就只有陈子安了。 这里可比窑子夸张多了。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个,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我看你今天走不出这帐篷了。” 陈子安也面带寒气。 这里的女人是真的辛苦,跟着小环、李良玉天天杀人,连着一个月没带休息的,资本家看了都得流泪。 可谓是组织的基石,劳苦功高,怎么能受如此侮辱。 “好好好,我道歉。” 金胜花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说道: “道歉能解决问题,还要衙门干什么” 刘胜冷笑一声,敲了敲桌子,直接说道: “你们在乎衙门?你们眼里有衙门?” 说罢,刘胜再次扫视众人,一脸冷漠的说道: “兄台,恕我直言。” 最后,刘胜死死的盯着陈子安: “你们这是在造反。” “啪啪啪。” “聪明。” 陈子安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案几上的笔墨纸砚,从身后掏出一本名单,在上面写下一个名字。 写完,陈子安向刘胜展示了名单,上面一个个指印鲜红如血。 最上方是陈子安的名字,后面是李良玉,小环,程大刀…… 最后一个名字没有指印,写的是: 刘胜,刘玄德。 “现在,你也是造反的一员了,小环,打晕他。” 那刘胜面露惊恐,撑起胳膊就要起身,但是小环的一拳,已经结结实实的打到了刘胜头上。 “搞定。” 陈子安拿出印泥,捉着刘胜的手,将指印按在上面。 “小环,拉出去,扒光衣服吊起来。” “给他留……” “什么都不留。” 就这样,营地发生了一件趣事,一位书生被赤条条的吊起,一根小豆芽迎风飘扬,惹得营地众女娇笑连连。 她们闯荡江湖,最喜欢割那些采花贼的命根子,这对这些女子来说,只是小场面而已。 陈子安看着众女,还得是江湖儿女,开放得很。 有人甚至还用棍子逗那小豆芽,看得陈子安眉头直跳,当真彪悍。 …… 石首县,知县府。 “老堂尊,我们中间出了叛徒。” 粗壮男人跪在知县面前,一脸的惊魂未定。 “我们才出村子没多久,就遭到了埋伏。” “百十号人啊,他们拿着长刀,一看就都是亡命之徒。” “这些人都绿林人,杀人不眨眼啊。” “一个照面,兄弟们就死了一半啊……” 知县瞪着眼睛,怒气从他的眉下迸发,他紧闭着嘴唇,将这怒气死死的按在脑海。 “我知道了,你先走。” “是。” 粗壮男人不敢多看县令一眼,连滚带爬,离开了大堂,从后门溜出了知县府。 知县阴沉着脸,那人的话是真是假? 为什么其他人没回来,就回了他自己。 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知县从大堂起身,走到了书房。 书房被砸后,又重新布置,这次夫人在书房添了一面西洋镜。 什么意思,是让我知道我老了吗? 知县的心中不断胡思乱想,他来到西洋镜前,仔细的打量着自己,透过这面镜子,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这身官服穿了几十年啊。 少年举人,初到县衙时的意气风发。 年少莽撞,饱受打击后的阴沉抑郁。 青年初成,执掌县衙时的成熟稳重。 中年落魄,官场飘零后的踌躇不前。 直到晚年发妻仙逝,他终于知道自己升迁无望。 一生漂泊,他的心中除了银两和最后的底线,再无其他。 现在的这官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再无当初神气。 他目光呆滞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摘下了官帽。 扪心自问,他是个好官吗? 他讨好地主,但是县衙粮仓的粮食足够全县吃三年。 他交好绿林,但是从此以后,再无土匪劫道。 他拉拢商人,县衙各职终于不缺饷银。 难道,这知县做的还不够吗?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待他? 为什么百姓还要反他! 书房外,一位年轻女子站在门口,看着知县站在西洋镜前,满头白发,腰背佝偻。 她眯起眼睛,面容平淡,等着知县回神。 呵,好也罢,不好也罢,他是这石首县知县,没有倒在职位上,就要为朝廷,守好这片土地。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他不是一个无所作为的平庸知县,他是少年举人,是天才。 戴好官帽,知县重新坐到书桌后。 “你来干什么?” 第30章 士见礼 年轻女人展眉一笑,在知县警惕的眼神下,迈步进了书房。 她怎么敢? 知县已经勃然大怒,他像一头年迈的狮子,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激发他心中的火焰。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只能忍着怒气,看着女人迈步走来。 年轻女子来到知县身后,轻轻帮知县捏着肩,她扮演着贤妻,嘴里的话,却在知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听说夫君要解决匪盗,不知现在进展如何?” 知县瞳孔大睁,他想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那群地主,怎么可能有如此心机。 就算有,以那些地主的财力,怎么能收买他的人。 是商人,是他背后的这位新妻。 “你们……” 年轻女人低下头,红唇几乎贴在知县的耳边,一股热气带着话语喷出: “夫君,我们是夫妻啊,为什么不能相互信任呢?” “还是说,内斗要亡县,亡县也要内斗?” 知县顿时打了一个寒颤,他想要起身,但却被女子按在椅子上。 “夫君,可是要写些什么?” “我给夫君研墨可好?” 说罢,那女人自顾自的开始研墨,并在知县惊恐的目光中,又说道: “最近有十几个村子,他们搞了一个采办处的组织,从我们商会买了不少东西。” “我们赚了不少钱呢。” 墨汁粘稠,漆黑如渊,女子将砚台推向知县。 “夫君呐,何不让商会召集民兵,夫君知道商会要的是什么,我们和地主要的,是一样的啊。” 说罢,女子捏起一支毛笔,手指搓揉了一下笔尖,随后让狼毫吸满墨汁,递到知县面前。 “夫君,下令。” 知县满头大汗,他该怎么办? 真让眼前这女人得逞?商人掌钱、掌兵又掌地。 给了商人剿匪的权利,那石首县之匪,则永远不会停息。 这兵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商人会用这些兵,趴在整个县城吸血,再也止不住。 起义军呢?起义军起来,他这知县,也得丢脑袋。 知县艰难的拿起毛笔,女人的笑容越发张扬。 不。 不对。 商人无利不起早,如果对方真的会和她合作,那她现在已经投入对方怀抱了。 为什么她不这么干,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任由自己榨银子。 除非她认为,对方在灭自己前,一定会先灭了她。 想到这里,知县的冷静瞬间回到脑海,他仔细回想女人从开始到现在的行为。 急。 太急了。 知县已经看透了一切。 知县看向女人,眼里已经充满了戏谑。 “夫人莫慌,只是小小匪徒,何惧之有呢?待收秋后,且看为夫再行定夺。” 女人的脸色变换,再无之前的从容。 她的手还拿着笔,县令戏谑的看着这支笔,开口说道: “既然夫人商会又有了进项,不如为县衙贡献些,好解为夫之急啊。” 女人咬紧牙关,愣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我…我再去找弟弟要些。” 与人斗其乐无穷。 知县心情已然大好,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急迫与落寞,他从书桌后起身,甩了甩袖子,从女人身旁经过。 “夫人且快些,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传来,女人将手中的毛笔狠狠甩到墙上,看着书房的水仙花,拿起后撕了个粉碎。 …… 王村。 “混账,陈子安你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你……” “啊……” 小侍女一棍子捅在刘胜的小豆芽上,刘胜立刻便熄了火。 “哎呦…你干嘛…” 看着眼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刘胜,陈子安也是有些不忍了。 同是男人,陈子安真的不希望这样。 但是看了看周围指指点点的小姑娘们,陈子安不得不狠下心啊。 组织发展成这样,这些小姑娘们功不可没,怎么能平白受辱? 就算陈子安想将这刘胜吸收进来,也得先教训一顿,不然这货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过了好一会,刘胜才终于消停下来。 他哭丧着一张脸,居然慢慢适应了下来。 没过一会,他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众女,大张着腿,嘴里又开始不老实了。 “姑娘们,好不好看啊,晚上……” “啊……” 这次是小环,小环可是一点也不留情,差点一棍子给他捅进去。 “好看什么,公子哥哥比你大多了,你有什么好看的。” 还得是小侍女啊,不经意的话,给了刘胜最大的暴击。 此话一出,刘胜的叫声已经不是惨烈了,而是悲鸣了。 连围观的一众女子,也都饶有兴趣的看向了陈子安,尤其是看向陈子安的腰下。 李良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红了脸。 小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平静的伸出手,摸到了李良玉腰上,还向下滑了一下。 “啊!” 李良玉一声尖叫,小环若无其事的看向陈子安。 陈子安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的看向李良玉,这真不是他干的。 “啊……” 李良玉捂着脸跑了。 虽然不是陈子安干的,但不妨碍陈子安吃自己的瓜,开发李良玉新知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下次一定得亲手试试,随后向小环投去感激的目光。 小环,以后怎么说也得多疼疼你。 今晚就先多疼一下小侍女。 另一边,刘胜终于不再叫唤了,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再也皮不起来了。 小环将棍子递给下一个姑娘,那姑娘的眼神跃跃欲试,还得是公子,就是会玩。 不过陈子安连忙抓住了那姑娘的手,可不兴再玩了,再玩,可真就给刘胜玩坏了。 小姑娘连看那个都不脸红,现在居然脸红了,一副弱气的样子,提着棍子,任由陈子安拉到身后。 金胜花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这一个宗门算是栽在陈子安手里了。 听说李良玉她们还有个远游的师傅,不知道等她远游回来,会有何感想,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小环眼神危险的看着陈子安,扫过陈子安的腰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子安没有在意众女的目光,他现在正目光严肃的看向刘胜,心中盘算是不是到时候了。 “刘胜,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吊在这吗?” 刘胜一脸无奈,直接说道: “不就是我说这里是……” 陈子安捉住身后姑娘的手,一棍子就竖在了刘胜跟前。 刘胜也是识趣,顿时闭上了嘴。 陈子安放开小姑娘的手,继续对刘胜说道: “我不希望再听你说那个词。” “好好好,现在放我下来。” 陈子安冷笑一声,放你下来,哪有那么容易: “你得道歉。” “好好好,我道歉,对不起,这样行了,放我下来。” 陈子安眯起眼睛,接着说道: “不是这样道歉,你得行士见礼。” 刘胜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陈子安: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你要行士见礼。” 第31章 道歉 刘胜愣住了,开什么玩笑,士见礼。 那是道歉用的吗? 仪礼第三篇,士与士相见的礼仪。 女人连科举都不能参加,在人格上,这个时代的男人,就不把女人放在眼里。 如果刘胜对这些女人行了士见礼,那就是承认,这群女人是士。 是和他人格对等。 是和他这举人老爷,地位对等。 是和他这读书人,使命对等。 开什么玩笑。 对刘胜这样的读书人来说,这不只是在打刘胜的脸。 这是在侮辱刘胜的人格,这是在践踏刘胜的信仰。 “你混账,陈子安,你的文人风骨呢?你背师弃道,你天理不容你……” 陈子安又将棍子立到刘胜面前。 “你说,你再说。” 刘胜咽了口唾沫,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沉默以对,拒不合作。 “行士见礼,放你下来。” “吊死我,来,我刘胜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男人。” “我捅你哦。” “来,这小麻雀老子不要了,你今天捅死我。” 陈子安放下手里的棍子,心里叹了口气。 刘胜这个人,确实没有正行,但是这不代表,这人没有信仰。 初次见面,刘胜对于自己姓名的坚持。 程大刀对那个村子的描述,刘胜对读书人的使命,有非常高的信仰。 再到现在,刘胜对读书人的尊严,也有非常高的认同。 这人不是个混蛋,是个有坚持的摆烂男。 在这个时代,生产力跟不上,谈什么男女平等,那就是屁话,饭都吃不饱,谈什么男女平等。 陈子安并不强制主张男女平等。 他自己都是见一个爱一个,想着开后宫的人。 但是对于这些姑娘,是不一样的。 陈子安眼神坚定,语气严肃的说道: “为什么,就是因为老规矩?刘胜,你不是那种遵循规矩的人。” 刘胜看着陈子安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心中顿时一片火焰,脸上也是带着温怒,说道: “为什么,只是女人而已,陈子安,你想干大事,以后定然不会缺女人,为什么要如此糟践我。” 说到这里,刘胜又是扫了一眼这些女人,一脸严肃的说道: “陈子安,男儿岂可被儿女情长所困?” “我今天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便抓着不放,你就这点心胸,如何能成大事?” “你还想造反,你还想成大事,你做梦呢。” 这样的批评可谓是严厉。 小环拉了拉陈子安的衣袖,她是窑子出身,但是到了这一步,也觉得不是坚持的时候。 “陈子安,我看算了,没必要的。” “是啊,陈公子,没事的。” “算了算了,江湖儿女,不计较这些” 其他姑娘们也都在劝说陈子安,她们围着陈子安,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刘胜看着这些女人,现在看来,他觉得这些女人还是识大体的。 以后劝告陈子安的时候,这些女人用的上,于是他说道: “这些女人比你有英雄气,陈子安。” 陈子安眼睛眯起,英雄,他对英雄,有自己的认识。 他单名一个备字,刘关张三人结义,从头到尾没有互相抛弃,这才是英雄。 他不会抛弃这些姑娘,甚至说,没有她们,陈子安早就找个地方上山当野人去了。 “刘胜,你觉得,这些姑娘不配你一个士见礼?” 刘胜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陈子安,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还不放弃,难道真的是扶不起来阿斗? “陈子安,你还想说什么?” 小环想说些什么,陈子安已经抬起手,阻止了她说话。 “刘胜,你觉得,这里是谁建立的。” 刘胜有些疑惑,这个问题肯定不简单,但是有个想法,是他不敢想,也不想去想的。 “是你建立的?还是那个绑我的男人建立的?” 陈子安摇了摇头,他看向刘胜,眼神感叹的说道: “是这些女人建立的。” “当初整个组织只有五百号兵,都是手里无地屋里没粮,就要饿死的人。” “他们的军饷,是这你看不起的这些女子,用她们手里的剑,杀着附近的悬赏,一剑一剑杀出来的。” 说到这里,陈子安拉过小环,在她有些发愣的神情下,一把拉起她的袖子。 一道狰狞的伤疤,从手腕,一直蜿蜒向上。 “这道疤,是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她追杀一位逃犯受的伤。” 陈子安又拉过身后的姑娘。 “她的肩膀差点被人卸下来,要不是命大,已经流血流死了。” 陈子安一个一个指出姑娘们受的伤。 她们不是李良玉和小环,没有大成武者的功力,经常受伤,身上尽是伤疤。 连小环,都受过那么严重的伤,更别说她们。 追根溯源,这些姑娘,是最初的星星之火。 好在陈子安来了后,这些姑娘,就再也没有死过了。 刘胜眼神有些呆滞,他看着眼前这些女子,心中惊涛骇浪,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我到来之后,打了王地主,这才终止了悬赏的追杀。” 陈子安叹了口气,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忍心了。 “之后,我又需要地主们的消息,是她们日夜兼程,披星戴月,收集了石首县八十多号地主的消息。” “为了打掉地主们的保护伞,是她们,连着一个月在县里监视,协助刺杀,这才一个人都没逃掉。” “刘胜,你说,你有什么资格侮辱她们,你新入组织,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你有什么资格如此。” 现场一片沉默,刘胜脸色惨白,心中已然有了愧疚。 但是身为读书人,他又放不下读书人的尊严,下意识的反驳道: “这是男人的事,我……” 我又没让她们这么干。 话说到一半,连他自己都觉得该扇自己两巴掌。 这话太混蛋了,更不是男人该说的。 “放我下来,陈子安,你放我下来,你让我走,让我走。” 刘胜心中羞愧无比,已然到了要逃走的地步。 他现在只想离开,离的远远的,再也不见这群人。 哪怕被人说是缩头乌龟,他也不在乎了。 但陈子安根本不打算放过刘胜,你今天就算想走,也得先道歉再说。 “刘胜,今天就算你要走,也得先道歉再说。” “这些人跟着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我绝对不能让她们寒心,道歉,给她们道歉。” 第32章 刘胜再起不能 现场的众女,全都眼神呆滞的看向陈子安。 这个时代,没有人在乎女子的感受,夫人还算在家有些地位。 小妾可以随便送人,丫鬟可以随便羞辱。 河底的沙床,到处是女婴的尸体。 她们被师父聚集在一起,习武强身,在江湖也算有点地位。 但也只是有点而已。 现在陈子安为她们争取尊严,打心底里尊敬她们行为,已经不是加分这么简单了。 那是一箭射在了情海里。 金胜花目光呆滞,她是个冷静的,她现在只觉得陈子安够骚,这操作实在是骚。 而陈子安还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刘胜身上,今天不把这刘胜打下去,誓不罢休。 “这些人跟着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我绝对不能让她们寒心,道歉,给她们道歉。” 这句话回荡在刘胜耳边。 刘胜看着陈子安,他还是对给女子道歉这件事,无法做出真正的忏悔。 没有和陈子安一起经历过这些,很难懂陈子安的心情。 但他对陈子安最后一句话,却感慨颇深。 陈备,一个名是备。 刘胜,刘玄德,直接就是连字带姓,一起抄的人家。 刘胜一直在想,昭烈帝见了自己,估计会一巴掌拍死自己。 刘胜也觉得,昭烈帝看见陈备的女侠窑子,估计也得一巴掌拍死他。 现在看来,昭烈大帝,估计只会拍死自己。 你混蛋啊,陈子安,你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士见礼,可以,但是在我道歉以后,你必须也给我道歉。” 陈子安有些懵逼,什么东西,我他妈给你道个屁歉。 “我给你道什么歉?” “玄德这个字,虽然确实对不起昭烈帝,但也饱含了家父对我的殷切期望,道歉,你必须道歉。” “行,我……” “先别说别的了,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 事情到了现在,刘胜感觉自己委屈极了,你是心疼你家姑娘,但你也确确实实折腾我啊。 还把我吊着,还扒光了吊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谁知道你家是这情况。 而且我说的是事实啊,这就是你一个人的窑子啊。 陈子安看了一眼小环,示意她放人。 小环眼睛没离开陈子安,随手一挥,不知扔出去了什么,刘胜应声掉落。 “好你个陈子安,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拿我开涮,你吊的不是我,你吊的是你的女侠姑娘,你下贱啊。” 刘胜还是改不掉他的老爷思维,改不掉口花花的习惯。 就像李良玉改不掉自己的江湖思维。 陈子安心中叹了口气,他已经明白了,思维方式这种东西,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这也体现了一个人的难得,还得是你啊,金胜花,封建利己主义者第一人。 金胜花原本在开心吃瓜,但是忽来的一阵恶寒,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金胜花没由来的看向陈子安,又看了看周围,好家伙,一堆含情脉脉的姑娘们。 这你都不放过我,畜生啊,陈子安。 李良玉背靠着树,她一直没有走远,后来陈子安据理力争的时候,她就背靠在这里。 宗门众人的情况,她都看在眼里。 所以,这算怎么回事? 在宗门是姐妹,以后一辈子当姐妹? 小侍女表示,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通房丫鬟罢了。 有姑娘给刘胜松了绑,刘胜也不道谢,他依旧光着身子,但也不遮挡。 活动了一下手腕,刘胜说道: “士见礼,士相见礼,挚,冬用雉,夏用腒。左头奉之。” 陈子安点了点头,说道: “多了太麻烦,到这一步就可以了。” 刘胜叹了口气,接着道: “你们谁去一下我家,把我的地卖了,卖地钱买鸡,还有准备一身古朝服,红色的,我家就有。” 接着,刘胜又看了陈子安一眼,说道: “还有,你也准备一身,红色的。” 小环看向陈子安,陈子安点了点头。 “等我,我很快的。” 说罢,小环从营地牵走一匹马,挥舞着马鞭,一阵烟尘荡起,消失在天边。 “准备浴桶,我和刘胜都要沐浴更衣。” “都放在陈子安的帐篷里。” 陈子安看向刘胜。 小老弟,你几个意思? 刘胜心中冷哼。 我倒要看看,你比我大多少。 黄昏时刻,小环终于带着古朝服,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迎着夕阳回来了。 刘胜拿来查看,两身都是自己的。 “你们扒皮呢。” “就扒你咋了。” 说罢,小环将其中一身塞给陈子安。 刘胜哭丧着脸,说道: “那鸡呢,你以为这东西是在开玩笑吗?” “鸡营地里有,给你一只,姐妹们有二十多个,一人一只不要钱吗?” 刘胜心中更苦了,这是要道一次歉,收一回鸡啊。 太惨了,太心酸了。 “我卖地的钱呢?” “组织回收了,分给了村民。” 好家伙,周扒皮都没你们狠的。 刘胜也没问他房子里的银两,估计已经被组织征用了。 问多了伤心。 但是接下来刘胜面对的,还有更伤心的事实。 “脱,快脱,给我脱。” 陈子安看着眼前的刘胜,当真是无语了。 这货专门点了蜡烛,把帐篷照得亮堂堂,就等着看陈子安的雄风。 陈子安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想笑。 你刘胜小豆芽也敢跟我比? 作为老北方人的陈子安,对于大澡堂子这种,娘胎里就免疫了。 解开腰带,衣服扔到一旁。 刘胜瞪大眼睛。 刘胜目光呆滞。 刘胜怀疑人生。 刘胜再起不能。 刘胜a了上去,刘胜打出了gg。 陈子安心满意足,兄台,前方可是地狱啊。 两人进入浴桶,刘胜依旧久久无法回神。 “陈子安,你看过湖广的舆图没有。” “看过了。” “我觉得我们是在找死。” 陈子安沉默了。 目前组织看似茁壮成长,但是陈子安知道,这些都是虚的。 石首县硬拉民兵,能拉一万人,但这只有在农闲的时候。 这些兵,有八千人,是不能跟着组织走南闯北的。 湖广这地方,不是久待之地,最后能跟着陈子安走的,只有大概两千人。 这还是拿下全县的情况。 但全县拿了,等着陈子安的,就是湖广总兵苟安邦的追杀了。 两千对八万,陈子安自觉不比张辽,人家苟安邦也不是孙权。 “先走一步看一步,主要是知县,看知县怎么说。” “你想和知县和谈?” “对。” “那……” 见刘胜还想追问,陈子安摆手喊停,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姑娘们等着刘胜的道歉呢。 第33章 没有姑娘们做不到的 红色的大袍。 玉片黑绸的腰带。 古朴厚重,没有多余装饰的汉剑。 头发盘起,发网固定。 陈子安正要戴起进贤冠,却被刘胜阻止了。 “如果你只是想蜗居于此,就戴这进贤冠。” 说罢,刘胜拿来另一顶冠,放到了陈子安面前。 刘胜目光殷切的看向陈子安,像是在期待什么。 陈子安看着面前的冠帽,将手里的进贤冠扔到一旁,换上了刘胜手里的冠帽。 “这样是不是太求古了。” 刘胜目光灼灼的看着陈子安,毫无形象的摆摆手,说道: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你的志向,至少该向这冠帽看齐。” 晋书,舆服志,缁布冠缋緌,诸侯之冠也。 陈子安正了正头上的淄布冠,正是诸侯之冠。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怕砍头的吗?” “要砍也先砍你,哦不,你是千刀万剐。” 说罢,刘胜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掀起帘子,走出了帐篷。 天已经黑了下来。 帐篷外,姑娘们生起篝火,照的整个营地一片火热。 刘胜从帐篷走出,他已经不再年轻,三十多岁,已经是老东西了。 一身红色朝服,头上端正的进贤冠,一身正气,也算是仪容端正,威容严恪。 是一副朝廷命官的模样。 姑娘们眼里有光,但这不是给刘胜的,而是给陈子安的。 “看不出来,这刘胜还有点样子。” “嘻嘻,你看刘胜,我等着看公子呢。” “安静点,别一会给误了。” 姑娘们小声嘀咕着,她们就等着陈子安出场。 而刘胜呢? 出了帐篷,刘胜就开始四处张望,他在找那只鸡,定眼一看,原来在小环手里。 抱着迟早都是一刀的想法,刘胜只想快些结束这份悲惨。 于是他走到小环身边: “鸡给我,我先从谁开始?” 小环还等着陈子安出来,哪有心情理会这刘胜。 一把将鸡扔到刘胜怀里,没好气的说道: “你先一边去,等陈子安出来再说。” 看着小环没好气的态度,刘胜脑袋一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人想看刘胜,大家都想看陈子安。 杀人不过头点地啊。 刘胜心态差点没绷住,陈子安,你混蛋啊。 陈子安在帐篷里整理着朝服,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穿这种东西,多少有些不适应。 和平时穿的衣服不一样,这种衣服的衣摆更长,几乎就到了脚面。 平常的衣服穿着,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这朝服穿着,你要是像平时一样走路,得,等着摔跤。 但好在陈子安可是皇家血脉,其他的可以不会,要是不会仪礼,一堆人等着揍陈子安呢。 确定没什么问题了以后,陈子安掀开帘子,走出了帐篷。 “来了,来了。” “公子出来了。” 陈子安还没出来,姑娘们已经炸开了锅。 刘胜在一旁强撑着笑容,内心已经是怒海波涛,雷鸣不止。 不当人,陈子安,你不当人子。 陈子安你,啊…… 火光下,来人被衬的更加鲜活。 淄布冠虽然没有进贤冠张扬,但是更显古朴,更显贵重。 往下看,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姿质风流,仪容秀丽。 一身朝服压着来人的秀气,凭多了几分贵气。 双手合拢,抱在腹前,隐于袖中,又多了几分庄重。 四方步掀起身下衣摆,走的虎虎生风。 然而这么大的动作,腰间的玉带垂下,却无半分摇摆,仿佛是定在了陈子安身上。 篝火烧的越发火热。 在陈子安出来的一刻,姑娘们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瞬间就安静了。 篝火热,姑娘们的目光更热。 而刘胜呢? 刘胜如遭五雷轰顶,脸色炭黑,呆立在那里。 刚才他还有些不懂,为什么陈子安还不出来。 现在他懂了。 四方步,凡世家大族,每天一修,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刘胜是商人子弟,能参加科考,已经是家资颇丰了。 仪态培养,他接触不到。 而陈子安,居然背着他在整理步伐! 刘胜这一刻,已经彻底面容扭曲,嫉妒啊,太过分了。 原以为你和我是一起的,没想到你背叛群众。 你居然背后搞小动作。 混蛋啊,陈子安…… 陈子安走到众人面前,露出双手,合抱作揖。 随后,陈子安看向了刘胜。 “开始。” 刘胜到了现在,已经是饱受打击,但是没有办法,他还得再受一波摧残。 心中悲鸣归悲鸣。 刘胜知道,不行礼道歉,陈子安是不会放过他的。 陈子安带着刘胜,走到了小环面前。 “良玉呢?” 小环的死死的盯着陈子安,像是要把眼前这人,活活塞进眼眶里。 但是无论眼神多么火热,小环的脸上依旧平静的出奇。 陈子安还不知道,他今晚将面对的是什么。 那可是地狱啊。 “不知道,别管她了。” 小环面色平静,语气平静。 她背对着火光,夜色遮住了她的眼神,让人看不出端倪。 李良玉没在,她还是放不开,改不掉自己。 而且在她看来,以她未来的身份,也不能接受这种道歉。 陈子安心中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 “嗯,那就先从小环开始。” 说罢,陈子安率先作揖,说道: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小环。” “嗯,哈…不…不辛苦,嗯。” 小环的语气有些奇怪,陈子安也没多想,后面还有不少姑娘呢。 小环什么情况,刘胜心里可是门清啊。 他的脸上带着委屈,身体前躬,双手捧着鸡,鸡头向左,说道: “以往种种,是在下唐突了。” 小环的语气再次平淡: “嗯。” “走,下一个。” 陈子安再次作揖,说道: “这段时间辛……” 没等陈子安说完,那姑娘掏出手帕,直接塞给了陈子安。 “公子,你……” 刘胜已经忍不了了,姑娘们这么对陈子安,他比死都难受啊。 为了保全自己最后的坚持,他连忙上前,躬身说道: “以往种种,是在下唐突了。” 还没等姑娘反应,刘胜便连忙拉着陈子安。 他不要,他不要被这样摧残。 陈子安不当人子,想秀我刘胜,绝无可能。 到这里第三个,陈子安照例说完辛苦,姑娘也很含蓄,递给陈子安一个香囊,看样子准备了很久。 刘胜心中大松一口气,姑娘们不算离谱,他遭得住。 但是到了第四个,陈子安目瞪口呆的看着手里的吊带小布。 这……这是肚兜! 这他妈就是江湖儿女!? 刘胜心中如火山喷发,脸上已是面带痉挛。 过分,太过分了,还说这里不是窑子。 陈子安,你死来。 然而,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第五个!亵裤! 刘胜彻底面容扭曲,但他的心中已然开始灰败,他快要死了。 江湖儿女的开放,远超刘胜的想象。 不,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刘胜心中怒吼,拉着陈子安下一个。 第六个!拥抱。 轻吻、法式湿吻,白床单,纱衣……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热情的姑娘们做不到的。 当道歉结束,刘胜已经是面如死灰,眼神呆滞,额头冒汗,浑身颤抖。 啊,陈子安,你何故如此糟践于我。 第34章 士见君之礼 事到最后,金胜花还想过来掺一脚,但被陈子安给一脚踹开了。 金胜花加入组织才多久,远不到元老级别,她的地位,远不到刘胜给她道歉的地步。 这里不是以资历排高低的地方,这里是以功劳排高低的。 刘胜被金胜花这么一打岔,也是回了神。 以他的聪明,自然知道陈子安这一心思。 在他道了歉后,姑娘们明显不再抵触他了,姑娘们一门心思都在陈子安身上。 以后如果刘胜要姑娘们帮忙,姑娘们肯定不会断然拒绝。 刘胜看向陈子安,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陈子安还要给刘胜道歉。 而姑娘们喜欢陈子安,激动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敢给。 但是冷静下来后,面皮子其实也有些遭不住。 刘胜站在那里,面色复杂的看着陈子安。 主要加入时间短,他并没有那么了解陈子安,他担心陈子安,到底放不放的下面皮。 他心虚了。 主要是被打击大了,刘胜好像也不在意了。 不过刘胜不在意,不代表陈子安可以不在意。 欺负了刘胜这么长时间,虽然陈子安不是故意的,但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姑娘们都还没走,她们还在等着陈子安选一个。 陈子安看向周围,他不希望姑娘们走,道歉一定是要在大众的目光下,不然诚意就体现不出来了。 “小环呢?” 姑娘们左顾右盼,今晚看来是有人了。 “不知道啊。” “没看见。” “走了老一会了。” 陈子安也不在意,他是希望小环看到他道歉的。 小环可以鄙视刘胜,但是不能老是把剑架人家脖子上。 刘胜看着不在意,但是人家心里怎么想的,谁又能知道。 万一刘胜在意,那天坑小环,以小环的心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算了,以后找个机会,专门和小环摆摆道理,这些姑娘劳苦功高,不能不管的。 “唉,算了。” 刘胜看着陈子安的表现,以为陈子安放不下面皮。 以后在陈子安手下,要是得罪了陈子安,自己也不好过不是。 “要不找个没人的地方?” 刘胜觉得,一会道歉就算了,他是离不开这里了,少了一个道歉,以后多得点赏识,这是好事。 要是再来今天这么一遭,真的受不了啊。 刘胜的小心思就露在面上,陈子安无奈的笑了笑,心中有些好笑。 这刘胜,未免也太小看自己了。 “不用,我陈子安大志在在身,岂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 见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陈子安站到刘胜的对面。 陈子安正了面容,整理了衣服,摆好了头冠,这才双手合抱。 “名字乃父母所赐,前日口无遮拦,竟以尊名戏言,言之无状,实乃大不敬。 然要弥补过失,非一朝一夕之功。 故我立志,自此后,言行举止必慎之又慎,再不敢轻慢他人之名讳。 刘胜兄,是我失礼了。” 说罢,陈子安躬身道歉。 起身后,又是三拜。 这么郑重的道歉,着实让刘胜心中大震,他连忙上前伸手,扶起了陈子安。 “我何德何能……” “刘胜兄不必如此,以名讳相戏,实是不该,请刘胜兄再受我一拜。” 说罢,陈子安便要再拜。 然而刘胜心中不安,早已愧疚无比。 “子安兄,我实受不得啊。” “有什么受不得的?大事初起,现在基业未成,以后还得刘胜兄,多多帮衬。” “好好好。” 刘胜上前想扶,可是陈子安动作太快,力气也不比他小,他终归是没拦下陈子安。 看着陈子安这一礼,刘胜本就是一个感性之人,现在心中更是思绪万千。 刘胜字玄德,苟活三十多年,他也被深深困于这个字里。 为了配得上这个字,他也曾经立下匡扶天下的志向,可天不随人愿啊。 老知县一生漂泊,人在职位尽心尽力,却迟迟得不到赏识。 刘胜和老知县一样,都是少年举人。 一个知县,一个县丞。 知道自己升迁无望后,知县可劲贪银子,县丞天天钻窑子。 进了窑子,自己是大爷。 出了窑子,他又成了一个小地主,一个无用的县丞。 除了一个蹉跎余生的少年举人,他还剩什么? 他知道其他村子生活艰难,地主不是人,百姓民不聊生。 但是知县已然不在乎这些,他毫无办法。 知县除了维持他一个尽职的朝廷知县,再无志向。 而他自己,也只能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让自己的村子成为这乱世的一片乐土。 再看眼前的陈子安,再想起这王村的为民之举。 刘胜再难平稳自己的心情。 陈子安起身,刘胜赶忙扶着陈子安的胳膊,神情莫名,眼角带着泪水。 “承蒙赏识,胜感激不尽啊。” 陈子安见刘胜真动了感情,胸中也是激荡万分,今天必须拿下你,他立刻向周围的姑娘们说道: “不必多说,今日你我二人,相识恨晚,来人,请关公,我要……” “使不得,使不得……” 说罢,刘胜已然不能自已,连忙后退一步,直接跪坐于地。 见刘胜如此大礼,陈子安顿时吓了一跳,他连忙跟上,跪坐于刘胜对面。 两人相对而坐,古风之意勃然而发。 此情此景,篝火打在两人的脸上,夜色缠绕在他们身边。 有些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好像不发生些什么,就折煞了缘分。 众女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纷纷瞪大了眼睛,等待这百年难见的一幕。 刘胜心中再无疑虑,只想完成他心中的志向。 刘胜将手里的鸡放下,正放在陈子安面前,随后俯身叩首,直到额头碰到了地面。 陈子安没有回应,他已然知晓刘胜要干什么,这样的事,他无法拒绝。 刘胜坐直了身子,面容严肃,随后再次叩首,额头依旧紧贴地面。 “主公。” “快快起身。” 陈子安伸出双手,扶刘胜起身。 待刘胜坐好后,陈子安也跟着俯身。 但与刘胜不同的是,陈子安的额头并不贴地,只是单纯的俯下身子。 仪礼,士相见礼,士大夫则奠挚,再拜稽首,君答壹拜。 这是士与君主见面的礼节。 士拜两次,君回一拜。 一次道歉,居然换来一次效忠。 陈子安起身上前,将刘胜扶起。 “刘胜……” “主公。” 不知是谁通知的,周围的姑娘们也连忙恭贺道: “恭喜陈公子,喜得良臣。” 刘胜抓着陈子安的手,心中感慨万千。 但听着众女的声音,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她们一群江湖绿林,还懂这些? 而且声音还这么整齐? 人群中,金胜花嘿嘿一笑,默默退出了人群。 小气鬼,老娘要个道歉怎么了? 不坑你一把,对不起老娘天天被你个畜生盯着。 第35章 制服 “走,今日你我二人,促膝长谈,抵足而眠。” 陈子安拉过刘胜,转身向帐篷走去。 刘胜拉住陈子安,心中还是感动的。 “主公莫急,不如先换了常服,再尽兴而谈?” 陈子安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膝盖下面全是土,而刘胜,连袖子上都沾着土灰。 “也好,那我们一炷香之后,再到帐篷相会。” “好,主公稍等片刻。” 刘胜向陈子安作揖,随后向他自己的帐篷走去。 陈子安也看看向周围的姑娘们,作揖说道: “姑娘们,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姑娘们连忙摆出江湖礼,杂七杂八的说道: “公子客气了。” “公子慢走。” “公子明晚去我帐篷逛逛可好?” 姑娘们有些热情,陈子安有些遭不住,摆了摆手,赶紧离开了。 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而刘胜听着身后参差不齐的声音,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什么情况,为什么忽然感觉自己被坑了。 …… 话说小环去哪了? “你今晚去我帐篷睡一晚。” “凭啥?” “明天我去县里,给你带二两酱牛肉。” 小侍女咽了口唾沫,小棉袄又又又又要漏风了。 “嗯,二两酱牛舌。” “牛舌?行,就牛舌。” 小侍女刚和小丫淘完,脸上全是泥点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泥,露出一个呆萌的笑容。 小环一脸平静,心里早已是猫抓一般。 一路火花带闪电,小环来到陈子安的帐篷前,正好遇上了前来赴约的刘胜。 “你来干嘛?” 刘胜看着小环手里的剑,不由得缩了缩脑袋。 “和主公约…” “你回去。” “啊,我……” 话还没说完,剑已经落到了脖子上。 “公子今晚有约了。” “啊?是…是吗?” 小环面色冰冷,直冲冲的说道: “怎么,你有问题?” “没…没有。” “还不快走?” “啊…是。” 刘胜离开了,回头看了一眼,眼睁睁的看着小环进了帐篷。 该是我要进去的…… 莫名的,刘胜心中酸楚无比。 回到自己的帐篷,刘胜越想越不对劲。 今天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自己被吊起来,羞辱了一顿。 随后又被陈子安打动,和年轻的姑娘们道歉。 最后陈子安道歉打动了自己,自己便拜了主公。 不对劲。 刘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而更让人难受的是,陈子安的帐篷里,不时传来颠鸾倒凤的声音。 刘胜忽然从床上惊醒。 不对。 老子今天着了道了。 陈子安先是羞辱自己,打击了自己的尊严。 之后又是让自己道歉,打击了自己的信仰。 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他再道歉,帮自己挽回。 你妈,老子被算计了。 不远处就是陈子安的帐篷,里面尤云殢雨的声音越来越嚣张,刘胜的面容也越来越扭曲。 自己被如此糟践,那陈子安呢? 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刘胜什么都没得到,还上面多了个主公。 陈子安呢?他彻底将这营地,变成了他自己的窑子。 混蛋啊,畜牲啊。 陈子安,你不当人子啊。 格老子的,老子着了道啊。 …… 这边,小环进入了陈子安的帐篷。 陈子安当时正在案几前,等着刘胜的到来。 “小环,你怎么来了,我刚才还找你呢。” “嗯,哈,找我干嘛?” 听着小环奇怪的喘息声,陈子安满脑子问号。 “小环,你怎么了?” “没…没事,你怎么不穿那身…朝服了。” “刚才沾染了些土灰,换掉了。” “换上来。” 陈子安一脸懵逼,什么情况,几个意思? 还没多想,一把利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冷静,冷静。” “换衣服。” “这不方便……” “刘胜看得,我就看不得?” 说罢,剑又离陈子安的脖子近了几分。 “看得,看得,我这就换。” 陈子安头皮发麻,小环可是敢半夜把人头扔他床上的猛人。 这姐是病娇啊,网上可以说病娇太可爱了,但是真遇到,任谁都得头皮发麻。 陈子安小心躲避着利剑,战战兢兢的换上了衣服。 “走两步。” “啊,走两步。” 陈子安没有办法,他看了一眼帐篷的帘子,向着帘子走去。 小环发疯了,良玉快来救我。 陈子安迈着小步,缓缓走向帘子,心中忐忑不安。 “你刚才不是这么走的,往回走,今天你怎么出的帐篷,现在你就怎么走。” 陈子安额头冒汗,这要求,怎么有点不对劲。 心中的忐忑少了几分,动作也自然了。 毕竟是修到骨子里的东西,闭着眼,都能做的标致无比。 “哼…嗯…” 呼吸有些急促。 听着小环奇怪的声音,陈子安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拍了拍膝下的土灰,作揖说道: “姑娘,何必如此忍耐。” “叮!嗡——” 剑掉到了地上,发出宝剑独有的颤鸣声。 伴随着宝剑的掉落,陈子安也被推倒在床上。 这一夜风情,自是不必多言。 次日天明。 这场制服py,终于结束了。 第36章 套路,都是套路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显然陈子安收获多多。 昨晚的味道还残留在帐篷里。 陈子安累得不行,今天显然是起不来了。 小环倒是起得很早,早上还想再来一次,但陈子安实在是起不来了。 小环面带桃花的出了帐篷,直奔李良玉的秀帐。 “师姐,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抱着李良玉的脖子,小环身上的味道,直冲李良玉的鼻息。 闻着那奇怪的味道,李良玉顿时脸上红了一片。 伸手掐住小环作怪的手,李良玉有些气恼。 “你就这么交代了身子,就不怕他是个负心汉?” “师姐,我本就是窑子出来的,女人嘛,上了床,跟窑子里的女人没有区别。” “我去找他。” 小环拉住李良玉,再次抱上李良玉的脖子,向李良玉哈了一口气。 “师姐,你不能就这么等着,那混蛋惦记着你呢,但那是现在,以后呢?” 小环的嘴里也有味道,李良玉皱着眉,这姑娘怎么玩的这么疯。 “以后,以后他还能跑了?” “他跑不了,但是师姐啊,以后,还由得了他吗?还能由得了你?他那么能耐,有得是大家族找他,他怎么办? 师姐,只有你成了他的首妻,他才能忘不掉你,才能永远对你愧疚,永远记得你。” 李良玉眼里露出迷茫,她只是一个宗门宗主罢了。 武功大成,是江湖一流的高手。 但是那些大家族里,大成的高手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 难道,她真的只有身体了吗? “不,他不会负我的。” 小环见李良玉依旧拿不下主意,只能无奈的说道: “他要是敢负你,我就阉了他。” 陈子安睡在床上,忽然惊醒,胯下一阵恶寒。 …… 今天给陈子安送饭的,是小侍女。 抱着小侍女亲昵了一会,还是小侍女香啊,从来都是陈子安主动要求,小侍女不会主动索求。 吃完早餐,打开帘子,让帐篷里面透透气。 一会李良玉还要教金胜花认字,帐篷里的味道,实在不好见人。 陈子安坐在案几前,他还有任务,背诵地图,将知县当成假想敌,将张横当成假想敌,将苟安邦当成假想敌。 马上要收大豆,还得统计粮食,计算购买农具,是不是要买几头耕牛,水车是不是要换了…… 今天军队消耗了多少粮食,有几把武器要换新,新的军服要买,孩子们的学堂,也该提上日程了。 好多好多事,陈子安分身乏术,好在来了个刘胜,能给他分担一些。 说曹操,曹操到。 刘胜来了。 “陈子安,你算计我。” 陈子安一脸懵逼,什么东西,他什么时候算计他了? 刘胜看着陈子安的表情,顿时心里一阵突突。 他看上去像无辜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货是装的。 “陈子安,你……” “什么事?” 声音从背后传来,刘胜顿时缩了脖子,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小环的声音。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 剑架在脖子上,带着微微的凉气。 “陈子安,你管管她。” 陈子安揉了揉眉心,昨晚太嗨了,忘了和小环说一下。 “小环,放了他。” “哼。” 小环收起剑,看向陈子安,今天的陈子安穿着儒袍,和往常一样。 但是小环依旧觉得陈子安别有魅力。 舔了舔嘴唇,小环坐到陈子安的身边,直接靠到陈子安身上。 小侍女目瞪口呆,委屈着脸,那是我的位置,老爷专门给我留的。 明明是我先的。 跟着老爷是我先的,上床是我先的,都是我先的。 陈子安没有心情理会几女,现在还有正事要办。 “你来的正好,这边事情有点多,你打一下下手,熟悉了之后,我有事情要交给你。” 刘胜面露苦涩,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他是栽这了。 来到陈子安身边,刘胜哭丧着脸看向陈子安,委委屈屈的说道: “陈子安,咱们打个商量。” 陈子安整理着要交给刘胜的卷宗,他真的没空,也没有时间多想,直接说道: “有什么话直接说,对我不用试探。” “打个商量,我能不叫你主公吗?” 陈子安这才抬起头,疑惑的问道: “不叫主公叫什么?” 刘胜咽了口唾沫,他该怎么说?说我觉得我被你算计了? 看着小环带着杀气的眼神,他不敢说…… 不过陈子安不在意这些。 “算了,叫什么随你,先干活。” 陈子安的声音,让刘胜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想说声谢谢,陈子安已经将一摞卷宗丢给了他。 “刘胜兄啊,以后还得多多依靠你啊。” 刘胜抱着半个身子的卷宗,眼里流出感动的泪水。 主公,捏是好人啊。 “陈兄啊,你……” “别说话,马上就收大豆了,这几天又新攻下几个县,粮食得马上统计、分配,任务非常重要。” 说罢,陈子安看向刘胜,语气非常郑重的说道: “刘胜兄,这关系到数万百姓的饭碗,实在是马虎不得啊。” 嗯?刘胜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但陈子安态度如此郑重,啊,主公是倚重我的。 “谢主…,谢陈兄。” 心怀感动,刘胜将一身激情投入到工作中。 卷宗处理了许多,刘胜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不对,这不就是主簿的活吗? 好歹我也曾经是一位县丞,你就让我干这个? 刚刚想到这里,陈子安的话又让刘胜打了个寒颤。 “刘胜兄啊,现在这活简单了点,繁琐的点,但是你要从基层干起,才能熟悉业……熟悉组织,未来才能担当大任啊。” 冥冥之中,刘胜仿佛看到了一个大大的饼。 饼的后面,站着一脸微笑的陈子安,那笑容是如此的温暖。 可是他一口也咬不到。 套路,都是套路啊。 …… 刘胜是一个好同志,脑子够用,交给他的活,不一会就干完了。 陈子安又拿出新的卷宗,这次是农具的采买与统计。 刘胜又是很快的完成。 这次是耕牛的采买,以及耕牛的分配。 这可不容易,耕牛是大物件,几个农民合起来买,这个人因为那个要多用一天,那个人又因为这个要多用一天。 这几户分了牛,觉得这牛不如其他的牛能干。 那几户分了牛,又觉得牛能吃,想让出去。 全是麻烦。 刘胜这次确实处理了一会,但还是完成的非常快。 陈子安检查了一遍,公平公正,不偏不倚,理由充分。 这么强? 这下连陈子安都有些震惊了,说实话,这是简单的活计,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快啊。 “刘胜兄,好像对这些很熟悉啊。” 刘胜处理完最后一部分,扣着鼻子,翻着白眼看向陈子安: “石首县第一地主,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第37章 天下会期望你的,刘胜 刘村。 横竖交错的石子路,排布整齐的农田,还有规划有秩的水渠,河水旁滚动的水车。 我t捡到一个农业兼城市规划双学位博士? 这是陈子安现在唯一的感慨。 刘村就是刘胜的村子。 陈子安看向刘胜,这刘胜,该不会是个穿越者。 “奇变偶不变?” 刘胜疑惑的看向陈子安: “你在发什么神经?” “你知道美羊羊与灰太狼吗?” “我知道养羔羊和打灰狼可以吗?” “阔以,阔以。” 刘胜警惕的向后退了几步,这人脑子里,定是在想怎么坑自己。 “陈兄,做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 这刘胜不是穿越者,但陈子安总觉得,这货比自己更像穿越者。 算了,如果这个世界还有穿越者,自己一定会遇到的。 毕竟是打地主,这样的名声,只要是个穿越者,就一定会感兴趣。 “刘胜兄,你是大才啊,屈居于此不是你的错,是天下的错。” 听不懂里面的梗,刘胜也听懂了陈子安的意思。 他没有因为一句陈子安的吹捧,就感到自满或者什么其他的心情。 他已经在这蹉跎了十几年了。 “人最重要的,就是看清自己。” 刘胜抖了抖袖子,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语气中也带着落寞: “陈兄,我已经三十有余了,守在这田里,我一望就十几年,我已经废了。” 陈子安想要说什么,但是刘胜直接伸手打断,继续说道: “这田里的本事,是我唯一的心气了,我不会行军打仗,不会官场斗争,不会拍上面马屁。” 最后一句说出,刘胜脸上的苦色更深: “以后有什么打下手的工作,可以交给我,但是如果再让我像年轻一样,要立志做一番作为…… 我没那心气,也没那精力了。” 刘胜兄啊,你根本想不到,你对我多重要啊。 刘胜兄啊,你根本想不到,我为什么要造这反啊。 陈子安看向刘胜,俯身便是一拜: “刘胜兄啊,这天下百姓,都在期盼你这样的人啊。” 刘胜侧身躲开陈子安这一拜,他现在怕极了陈子安的揖礼。 陈子安只要一拜,那肯定有人要倒霉。 “天下不是百姓的,百姓期盼的,自然也不是天下期盼的,天下不期盼,便无人期盼。” 岂可如此轻贱自己啊,刘胜。 “刘胜兄啊。”陈子安眯起眼睛,走到刘胜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天下以后属于我,我期盼你这样的人,便天下期盼你,天下期盼你,则百姓期盼你。” 这番话霸道无比,引的众人纷纷侧目。 陈子安没有说什么:天下是百姓的,这样的话。 从古至今,天下只有在起义的时候,才会落于百姓之手。 其余时间,都落在官员手里。 对于手下的这些人,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新的理想,而是一个可以看得见的目标。 相比于理想,至少天下还是人可谋的。 刘胜听完陈子安的话,他有些不解,看着陈子安眯起的眼睛,他又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感受这陈子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觉得陈子安的话里,一定有他的真诚。 拍肩膀这个动作,从来没见陈子安用过。 刘胜张了张嘴,他该说什么? 说陈子安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还是给陈子安泼一头冷水,告诉他你现在连一千人马凑着都费劲,还是别想天下了。 还是再贬低一下自己。 都不合适。 最后刘胜抬头看向天空,幽幽长叹一声, 说道: “我期待着。” …… 石首县,知县府。 “你是说,我名单上这些地主,都没事?” “是的,都没事,而且这几天为了准备收大豆,正和老农们讨论工钱。” 知县捋了捋胡子,眼神中若有所思。 “去账房领赏,下去。” “谢老爷,谢老爷。” 那人神情激动,连滚带爬的离开的大堂。 知县拿起四仙桌上的名单,上面是他手下的地主,还有商人手里的地。 这些个名单上的地主,一个也没出问题。 出问题的,都是王秀才的人。 王秀才啊。 知县想起那个爱舞枪弄棒的读书人。 呵,学人家宋江。 官场混了这么长时间,他什么没见过?石秀才,手下的狗罢了。 现在狗已经跑出去好长时间,没了狗看院子,家里来了贼,兔子也不听话,老是啃院子里的菜。 是不是该让狗回来了。 知县眯起眼睛,手指敲了敲太师椅上的扶手。 少了一个王秀才,自己差点丢了全县的指挥权。 自己是不是有些懈怠了,不该如此。 知县回到书房,摆弄了一下水仙花,这几天县衙没死人了,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自然又有了幽人雅趣。 只是他还想要牡丹。 坐到书桌后的太师椅上,他拿起一份卷宗,这是他这几天总结的,村子的落陷时间。 拿出舆图,按照时间,一个个标注起来。 地图上的点逐渐清晰起来,一个个由近到远,一个个时间前后,将地图的线连起,它们纷纷指向一个地方。 王村。 王秀才的地盘。 知县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瞬间阴沉一片。 王秀才是叛变了? 不对,王秀才有这谋略,但没这胆识,更没本事大量杀县衙之人。 想到剩下的一个可能,知县顿时脸色缓和。 那么,王秀才,出事了,死了。 而且还是被人骗了字迹,被人骗了印章,被人骗了和张横的关系。 不然就算他没发现,张横也不可能毫无反应。 知县笑了,好啊,只要不是王秀才叛变,就什么都好说。 王秀才给他办了不少事,要是以此来威胁他,他毫无办法。 心中安定了不少,知县看向了王村。 “你在这里是吗?” 到了现在,知县心中也有了些许的底气。 现在地主们不听他的,商人不敢用,自己招兵,知县只有召集民兵的权利,没有自己出钱招兵的权利。 找个代表?知县心中想起那个女人,怕是自己一找代表,这代表就被收买了。 到时候,给了商人剿匪权,商人就能让县里遍地是匪。 想到这里,知县只能将希望放到那些地主身上。 先写信安抚一下这些地主。 收了大豆,再让这些地主出兵。 不过……县里眼睛眯起,他不能出兵,不代表匪徒不能。 张横,王秀才的大哥,你,怎么说? 第38章 张横,张天王 今天县里传出消息,王秀才、王押司、小及时雨死了。 王秀才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他手底下拉拢的那些地痞流氓,早就在打听王秀才的消息。 这些地痞流氓被王秀才教训过,不许去王村闹事,这些人也不敢去王村查看消息。 哪怕到了现在,他们也不敢冒这个险。 他们不敢,但是有人敢。 盘龙山,演武场。 “大当家,县里传来紧急消息,说王当家的死了。” 张横手一抖,一把大刀从那人头顶飞过,惊的那人顿时叩首在地。 “想清楚你在说什么。” 张横走到那人跟前,看着那人低下的头颅,眼中杀气四溢。 “小的,小的确实不敢胡言啊。” “这几天,王当家在县衙安排的人,都被刺杀了,前几天,更是一次死了二十多个。” “如果王当家的还活着,怎么会让兄弟们就这么死了?” 那人浑身颤抖,语气急促,显然是怕极了眼前的汉子。 张横眼睛瞪的滚圆,死死的盯着身前的小卒。 他胳膊上的肌肉隆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肌肉。 “你先下去。” “谢…谢大当家。” 看着小卒离去的背影,张横的眼睛终于不再瞪着,反而开始眯起,像是一只盘算着猎物的狼。 从演武场走出,张横来到一间房间。 这是一间相当简单的房间,房间里除了床,只剩一张喝水的桌子。 床上的是粗布床单,床单下有几根干草露出。 倒了一碗清水,张横捧着水碗,坐在床边。 这间房子的朴素,就像一位老农的草屋。 任谁看了,都不会将这间房子,与一位山贼头领联系在一起。 尤其这山贼,还是附近唯一有名气的山贼。 山贼的大当家,还是一位大成武者,江湖上响当当的一流高手。 “王兄,你真的死了?” “王兄啊,你居然也会死?” “王兄啊,你怎么就这么死了?” 一连三句感叹,张横的嘴角向一侧咧开,但他又很快收敛了表情。 将清水一口饮下,张横手里拿着碗,脸上居然露出了暴怒的神情。 “来人,从即刻起,谁再敢咒王当家的性命,就砍了谁的脑袋。” 门外的人听到声音,顿时额头冒汗,他刚刚还讨论望王当家的事呢。 很快,命令传遍整个山寨,山寨众人人心惶惶,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没人敢私下讨论,却不代表没人敢找张横对峙。 “大当家的,我们已经两个月没见王当家的了,现在更是传出这等消息,我们应该找人去王村探查。” “是啊,大当家的,当初那人找上山头,我们就觉得蹊跷,从没见过那人,那人却带着王当家的手书,先找到他。” “不如我们去找知县,绑了那老东西,我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张横瞪圆了眼睛,将面前跳的最欢的那几个人,死死的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你们都给我安静点!” 张横从床边站起,高大的身影站在众人的面前,大成武者的威势让众人胆战心惊。 “你们急,我就不急吗?” “当初我被那几个娘们抓住,要不是王兄,我早就被那老东西斩首示众了。” “现在王兄出了事,我比你们更急。” 众人终于沉默,张横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那张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与手掌接触地方,更是碎成了漫天的碎片。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甚至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你们几个,去找知县,知县手里有高手,记得给我尊敬点,不想死,老堂尊给老子叫的声音响些。” “是。” “听到了没有,给老子压着脾气,别惹恼了老堂尊,知道了吗!?” “是!” 几个人离开了,离开的,正是刚才跳的最欢的几个。 张横又看向剩下的几个,他们都是在一旁看着,有些摇摆的。 其中更有几个,是张横的心腹。 “你们几个,去附近村子打探消息,王当家在县衙安排的人,都是村里地主的人,我给你们名单,你们都去看一眼。” “是。” 张横看上去相当信任剩下的人。 居然当着几人的面,在床上摸索了许久,终于摸出一块布,布上写了几个名字。 “这是那些村子,你们分开队伍,去找这些村里的地主,查看他们安全,记得别被人发现了。” 感受到大当家的关心与信任,这些人有的面露思索,有的满眼感动。 “我们知道了。” “记得千万保证自己安全,我们晚上再到山寨相聚。” “谢大当家的。” 张横点了点头,露出悲伤的表情,刚要说些什么,一个人又提出了问题。 “大当家的,王村那边……” 张横眼中凶气毕露,直接扫向了那人。 是自己心腹,什么情况?这人难道…… 眼里的凶气只是一瞬间,众人中只有很少的人察觉,没人提醒那人,大家各怀心思。 “对,还有王村,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毕竟王当家在的时候,警告过我们,怕我们吓到王老父。” “大当家,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是啊,顾不得那么多了。” 又有几个人提出意见,张横脸上已经布满乌云,他低着头,掩盖着自己的怒意,也整理着自己的表情。 再抬头,张横已经是一个严肃,且带着思索的表情。 “对,你们说得对,现在不是顾忌的时候,你们一会跟着我,我亲自去找王老父,你们几个粗胚,老子怕你们惊到老父亲。” “是。” “好了,各位一路顺风。” “谢大当家的。” 众人就这么分开了,张横带着要去王村的几个人,一路向王村进发。 几人走到一处密林,张横突然停下了脚步。 众人有些迷惑,他们看向张横,动作跟着停了下来。 而一些聪明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眼里也有了惊恐。 “大当家的,你怎么了?”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啊,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我去放一下水。” 张横抽出背上的大刀,缓缓说道: “诸位,莫要怪爷爷我,要怪,就怪那王当家的,死的不明不白,山寨啊,经不起分裂了。” 刀光所到,树倒石开。 众人合力抵抗,张横一刀劈山。 不一会,便只剩下一个逃跑的。 “大当家的,饶了我,我愿意给大当家的效死力啊。” “软骨头,晚了!” 张横一刀剁下,那人的头颅直接飞起。 张横抹着刀上的血,目光没有看向王村,反而是看向了县城。 县城那几个人,是刚才跳的最欢的。 你王当家是小及时雨,我张横可不是晁盖,老子是张天王。 第39章 张横偶遇唱曲娘 县城东门。 “大当家的,你怎么来了?” “大当家的,你要干什么?” “啊,混蛋,你对得起王当家的吗?” 这些人果然是硬骨头,张横抓起身下尸体的衣服,用衣服擦拭着手里的大刀。 他看着手里的大刀,神情中露出悲伤,言语中带着惋惜。 “王当家的啊,你当初让我上山,我说给你大当家的,你不要,你说你不上山。” “后来你经常给山上塞人,却从不对那些人说,你不上山。” “你让我如何自处啊。” “你要兄弟的命,莫怪兄弟无情啊。” 像是完成了某种救赎,张横收起脸上的悲伤,将手里的衣服扔到尸体上。 “王当家的,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死了,现在,你都得死了。” 将大刀负在背上,张横眼中杀意昂然,他的脸色阴沉,一步一步向官道走去。 官道上,刚好有一人向县城进发。 张横一步越出,抬手便将那人打晕。 拖入树林,将自己带血的衣服脱下,换上了那人的衣服。 他又将那人面朝下放着,一拳挥出,打在那人脖颈上。 地上流出鲜血,那人已经绝了气。 官道上,一个大汉走向了县城。 县城,王秀才的小楼,一个汉子翻身进入。 房间里已经落灰许久,很多地方,都有被暴力翻开的痕迹。 张横用布捂着嘴,挡住自己的面容,离开王秀才的小楼,穿过一条条小巷,快步出了县城。 王村。 一汉子穿着农民的衣服,走进了村子。 “老伯,这里是王村吗?” 老伯面露警惕,看向了汉子。 尤其是看到汉子背后,那用布包裹的东西,老伯的手,顿时便抖了起来。 “不…不是,不,不对,这里就是王村。” 那中年汉子抹了一把脸,一把掐住了老伯的脖子,在老伯的不断踢打下,将人拖入了树林。 坐在一具面朝下的尸体上,张横心中恼怒,这老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警惕。 正巧这个时候,一对母女向着王村的方向走去。 “娘,那王秀才目光不正,我们不要去找他了。” “什么话,目光不正又如何,舍得花钱,就是好男人,那王秀才多舍得啊,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 “可是人们都说,王秀才已经死了。” “哎呦喂,姑娘唉,那种人,怎么会死得不明不白,这不是小说话本,那种人注定吃香喝辣,你跟着他有福嘞。” 小曲儿面露苦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没得拒绝。 王秀才四个月前,给了他们五两银子,之后便了无音讯。 五两银子,就算在县城,也够活个两三年。 但是娘亲爱财,更爱花财,每日茶楼饭馆,小酒好茶,这些钱,自然是不经花的。 现在又要去找这王秀才,不是要找人,是要卖人啊。 心中顿感凄苦,小曲儿还是想挣扎一下,说道: “娘啊,我们去开间小店,能活的。” 那老婆子顿时就来了气,跳着脚说道: “那是人活的吗?” 抓起小曲儿的手,指着小曲儿的头说道: “瞧瞧这手,你舍得用她干活,就算你舍得,县里那么多不干事的,他们也舍不得,没个人护着,你能活得好?” “别多想了,找个能护着你的男人,总比让那些不干事的糟蹋了的好。” 听着老婆子的话,小曲儿想起了县城里的那些地痞流氓,眼里已经有了泪水。 前有狼后有虎,世道不让人干净活。 “听说你们要找王秀才?” 娘俩回头,是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笑的很和善。 但是娘俩闯荡江湖多年,怎么会没有一点识人手段? 来人身上略带铁腥味,几只苍蝇围着男人乱飞,那男人虽然笑着,但是眉眼间的冷漠之气,却怎么也无法消散。 这人杀过人,而且经常杀人。 小曲儿看向男人的太阳穴,凸起的太阳穴,心头一跳,如被拳头重重打了一锤。 还没等说什么,一双手便抓住两人的脖子,卡住两人的喉咙,将两人拖到了林子里。 张横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见那女子神情有异,便直接出手,将两人抓住。 林子里,张横举着两人,瞪着眼睛说道: “别出声,你们逃不掉的。” 娘俩看着地上默默无闻的尸体,眼里的惊恐带着眼泪,想要点头,却被掐着脖子,动弹不了一点。 好在张横也不在意,两人要是叫出了声,他找别人便是,反正只是去打探消息,谁去都一样。 将两人扔到尸体旁,张横走到旁边,将插在石头上的刀拔起。 娘俩看着尸体,蹬着腿往后退。 “说罢,你们叫什……算了,我不在意。” 张横拿着刀,在小曲儿惊恐的目光下,一屁股坐到尸体上,正对着小曲儿。 “那是你娘对。” 张横用刀指了指那老婆子,一脸玩味的看着女子,王秀才喜欢女人,可惜上一个死一个,所以从来没有妻子。 要不是王秀才失踪,这女人又是一个要死的。 小曲儿顺着刀光,看向老婆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有点意思。 张横提着刀,直接架在老婆子脖子上,说道: “不是,就杀了。” “是,是,是,你要做什么,你说你要做什么啊。” 小曲儿被吓的瘫软在地,她只能自认倒霉,其他没有任何办法。 张横咧嘴一笑,杀一个,留一个,正好办事。 “你是去找王秀才对。” “是……是。” “你去找那王秀才要五十两银子,不然,你就等着给你老娘收尸。” 小曲儿顿时一惊,脸上充满了绝望,哭喊着说道: “五十两,你是要我们二人的命啊。” “你们确实不值五十两,你能要出多少,说个数我听听。” 小曲儿掰着指头,想了想,哭着说道: “十两,最多……” 张横眉头一皱,说道: “嗯?你说多少?” “二十两,二十两,真的不能再多了。” 张横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 “好,一会你带着二十两,来这里找我,不然,哼哼。” 将刀在婆子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顿时吓的小曲儿心惊胆战,连连说道: “我马上就回来,我马上就回来。” “还不快滚。” 小曲儿哭着向王村跑去,二十两,差不多是她卖身的钱了,王秀才就是人再有钱,也不会给得更多了。 想到这里,小曲儿心中更是悲伤,没想到,最后自己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第40章 小曲儿进王村 小曲儿刚走,张横便一刀结果了老婆子。 带着刀,张横一跃而起,直接隐藏在了树枝之间。 他了解他的王当家,这人对女人是相当的残忍,但对江湖中人,那是百无禁忌,谁都愿意帮。 他的王当家只要一听是江湖之人,第一时间想的,一定是结交一番,他一定会来找自己,到时候,他就一刀结果了自己的王当家。 如果他的好王当家的出事了,正好这女人是一探路石,他不信那些人杀了王秀才就这么算了,恐怕王秀才那里,还有人蹲伏着。 …… 这边小曲儿一路小跑,到了王村口,已经气喘吁吁。 这个时候,正是快到收大豆的时候。 收了大豆,便要紧接着种下小麦,来年再收冬小麦。 农活这么急,所以农具的检查与购买,成了村里重要活动。 “谁家还缺镐头啊?” 一老农站在路中央吆喝着,他是村里采办处的人,稍微认几个字,便担任了个职务。 “老伯,您认识王秀才的家吗?” 小曲儿见有人,连忙跑上前去,实在是心急的厉害,气都还没喘上来,就要上前询问。 谁知那老伯一听王秀才,顿时变了脸色。 “什么王秀才,我们村没这人。” 小曲儿一听这话便急了,抓着老伯的胳膊,死赖着不放。 “老伯,求你,急着救命啊。” 老伯被这女子一抓,顿时更急了,农协那边天天抓纪律,就是怕有人仗着自己有点权,便要欺压老百姓。 这要是被人看见,采办处的活有没有了一说,主要是这老脸啊,村里人都互相认识,这脸还要不要了。 “哎呦歪,小姑奶奶,你放开点,我这真吃不消你折腾啊,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小曲儿见老伯这么说,心里急得不行,但还是放开了手。 “我就想知道王秀才家在哪?” 老伯终于挣开了小姑娘的手,连忙看了看周围,没人看见,他这位置有不少人盯着呢,每月发粮食,就羡慕了一群老家伙。 老人当然知道王秀才的事,只是这王秀才已经死了,而且上面不让往外说,这小姑娘明显不是村里的。 “小姑娘,你找王秀才干嘛?” 小曲儿急的厉害,但是到了这里,她也冷静了下来。 她脑子转的不慢,而且已经习惯了城市生活,做事思考也是城市思维。 找人帮忙,自然不是白帮忙的。 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了老伯,接着说道: “老伯,我是王秀才新定婚的娘子,还没过门,这王秀才很长时间没来上门定日子,这才找上了门。” 老伯看着钱袋子,听着小姑娘的胡扯,脸色又是一变。 收买?还谎话连篇? 间谍?王秀才同党? 好家伙,这是要立大功啊,白捡的一等功啊。 老伯心里盘算着,看这姑娘顿时就眼里就有了光。 “来,来,来,我知道王秀才在哪,我带你去找他。” 说罢,便手里拿着钱袋子,另一只手拿着账本,带头向村里最大的院子走去。 以前村里院子少,一进村,便能看见这王地主的大院。 现在村里人能吃饱了,人人都起了一处院子,上面还组织人互帮互助,几个月的时间,这些小院便有模有样的了。 一路上都是宽敞的石子路,所以小曲儿也没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 两边也都是有人的小院,小院的门头前,还挂着一串小麦穗。 小曲儿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一种温馨,和谐的气息还是感染了她。 焦急的心情得到缓解,刚才小跑后的疲惫,也终于消散。 都说那些地主都是吸人血的鬼怪,原以为王秀才也是这样,但看这村子,明显不是那个样子。 难道王秀才是好人。 小曲儿顿时对马上要见到的王秀才,心生一分好感,同时对救出自己的娘亲,也是心生一分自信。 王秀才对自己农户都这么好,一定会救额娘的。 心里这么想着,眼前也出现一家大院。 “来,王家大院到了,我带你进去。” 听着老伯的声音,小曲儿也是心生感动,连忙说道: “谢谢老伯。” “唉,不用谢,不用谢,这都是小事。” 说罢,老伯便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小曲儿向里面望去,没看见什么,便也跟着走了进去。 入眼是二层的小楼,小楼的大门开着,里面有几位女子,正聚在一起打牌。 小曲儿一看那些女子,心里顿时一阵失落,原来王公子已经有女人了。 但一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顿时便又委屈了几分。 自己是来卖自己的,人家有女人了又能怎么样。 眼里逐渐失了神,自然也没注意,那老伯离自己越来越远,而那些女子,也将视线改变,从手中的牌,变成了她自己。 忽然一声大喊,将小曲儿从梦中惊醒。 “来人啊,这里有王秀才的同党。” 小曲儿不明白同党是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到,这不是什么好词。 “不,我……” 刚想说话,一张大网便轰然落下,钢铁的锁链有拇指粗,顿时将她压趴在地。 与此同时,一把把利剑已经架到了她的身前。 “说,你和那王扒皮,到底什么关系。” …… 小曲儿被吓傻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前一刻还是好人的老伯,转眼就害了自己。 更没想到,刚才还在打牌的女子,转眼便成了女侠。 更没有想到,她心心念念的好人,那个在她心目中逐渐温暖起来的人…… 成了王扒皮。 姑娘们看着可怜兮兮的小曲儿,手里的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们自己就是习武之人,自然也看得出哪些是习武之人,哪些不是习武之人。 眼前的女子,定然和习武之人没什么联系,甚至都不是江湖之人。 “老伯,你不会搞错了。” 老伯一听自己的功劳要没了,顿时便急了眼。 “唉,姑娘们,你们可不能乱说啊。” 他提起手里的钱袋子,洋洋得意的说道: “看,这小姑娘别看是个弱气的,心眼子可不小,看,贿赂我的,怎么样?” 说完,老伯还一脸神气的举起钱袋子,那神气劲,鼻孔都上了天。 于是,姑娘们又看向小曲儿,好你个小姑娘,浓眉大眼的,还有这一手。 闯荡江湖,绝不能小看天下人啊。 “说,你来找那王扒皮,是干什么的。” 第41章 李良玉出王村 王秀才估计怎么都想不到,都嘎这么多章了,还能有自己出场的机会。 小曲儿估计也想不到,刚刚还要杀自己的人,居然是好人? 待小曲儿将自己的事情说出,几位姑娘虽然没有完全信任她,但是还是将她从铁网放了出来。 “这么说,这王秀才为非作歹,你们已经杀了他?” “是啊。” 恍恍惚惚,小曲儿有些脑袋不够用了。 “这么说,这里现在是你们管?” “是啊,我们这几天轮班,过几天就是别人了。” “到时候又可以去找公子了。” 公子,公子是谁?不对,我还得救我娘。 红红火火,小曲儿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娘。 “噗通”一声,小曲儿直接跪到了姑娘们前面。 “各位女侠,小女只求二十两银子,前去将娘亲救出,以后愿意为奴为婢,一生报答。” 这下,姑娘们都为难了,二十两,真不是小数,不是谁都是陈子安,为了一农妇,二十两说掏就掏。 “要不,去找一下宗主?” “也好,公子他们出去了,宗主今天却没跟着。” 简单商量了一下,姑娘们决定留些人看着小曲儿,让一个人去找李良玉。 “你放心,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一定会救你娘出来的。” “多谢各位女侠,多谢各位女侠。” 说罢,小曲儿便要磕头道谢,不过被姑娘们拦下了。 “好了,人命关天,我先去找宗主。” 说罢,那姑娘便跃上墙头,在小曲儿的面前飞走了。 现在尴尬的就剩下老伯了,里外不是人啊。 不一会,李良玉便过来了。 “你娘被绑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主要今天李良玉心情不好,自然没什么好话。 小曲儿倒是顾不上别扭,连忙上前叩头,能不能救出娘亲,就看这女人了。 李良玉再心情不好,也不会对一个小姑娘生气,连忙拉起小姑娘,说道: “人在哪?我去看看。” 小曲儿说出地名,从身边人的反应就知道,这女子是一位大高手,救她娘手拿把掐。 李良玉知道了地名,也没说什么,就要从墙头飞走。 “李姑娘等一下,就您自己去吗?” 说话的是老伯,老伯不是江湖中人,他知道李良玉厉害,但对李良玉多厉害,却不怎么清楚。 相比于对李良玉非常自信的人,他对李良玉更多的是担心。 而且王村的人,对李良玉都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就是把李良玉当成自己女儿的那种。 “老伯放心,只是一些小毛贼罢了,奈何不得我。” “你先等等……” 李良玉已经飞走,老伯接下来的话才说出来。 “好歹多带几个人再走。” 姑娘们对李良玉自信满满,那可是一流的大成武者,再世的武松,复活的李逵,瞪眼的张飞。 你以为是什么小猫小狗吗? “放心老伯,你就把李良玉当成是关公,还是过五关斩六将的那种,你说,她有什么好怕的。” 老伯还是不放心,你说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像关公了。 心里担心着,老伯还是没有继续劝小姑娘们。 他有他自己的主意。 民兵队。 “什么?你说李小姐去单挑悍匪去了?” “对啊,我今天看李姑娘心情不好,估计是找人发泄去了,可这好歹也带些个兵不是,万一那劫匪埋伏……” “行了,我知道了。” “时间紧急,你们赶紧发兵啊。” “行,确实耽误不得,村里也没什么事,就当巡逻了。” …… 地上的尸体已经僵硬。 张横蹲在树杈之间,将自己的身形隐蔽,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自从被王秀才救出以后,他最大的改变,就是谨慎,极度的谨慎。 他决不允许,自己再需要人救的情况。 他再也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天微微有些黑了。 太阳已经落下,天是黄色的,风中带着尘土。 张横瞪大了眼睛,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忽然,从远处飞来一道白衣身影。 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张横握紧手里的大刀,眼睛杀气四溢。 是她,是那个将他逮捕的人。 不过只有她一个,另一个疯女人呢? 那个疯女人去哪了? 会不会埋伏在什么地方? 张横没有动,他恨极了李良玉,他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这娘们死追着他不放。 强忍着怒火,现在不是时候,等,等一个完美的时机。 逐渐昏暗的天空下,昏沉茂密的鬼林中,两道绿色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李良玉。 就等着一个机会,伺机而噬。 李良玉蹬着一根树枝,从上而下,观察着眼前的尸体。 她今天心情不好,一路几乎是飘过来的。 这样的方式非常耗费体力,到了这里,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 但只有个绑架犯,又有什么值得她大动干戈呢? 这天下大成武者,顶了天了,也不过百人。 而且这些人有名有姓,干不出绑架小姑娘这种缺德事情。 想到这里,李良玉也是逐渐放下心中的警惕,从树枝上飘然落下。 一位老农的尸体,她认得,是王村的人。 另一位不认得,想必就是那姑娘的娘亲。 检查了一下尸体,一位被击中后脖颈,直接死去。 另一位是被刀斩下了头颅。 两人的血都已经流干,李良玉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将两具尸体绑到一起,扛到左肩膀,用左手托着。 但是还有一颗头颅,李良玉犹豫了一下,右手不仅是拿剑的,还是使剑的。 上方的树枝间,有一道目光,已经盯着李良玉良久,眼中的杀气昂然,却没有半分泄露而出。 张横看着李良玉犹豫的身影,心中的杀意汹涌,却一次又一次被按捺下来。 这女人居然如此大意,她还想提那颗头颅。 不急,不急。 幽幽的目光锁定下方的倩影,瞳孔开始缩小,就像野兽的瞳孔,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李良玉忽然笑了,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一小毛贼,就算偷袭自己,又能有多少威胁? 想到这里,李良玉将剑插进腰带,右手提起头颅。 眼神向上看去,找到一根树枝,直接一跃而起。 踩地的声音响起。 一道倩影升上半空。 而在倩影的上方,那幽幽的目光终于行动。 如此突然,如此迅速。 刀光从天而降,带着霸道的气息,带着压抑已久的杀气,带着刻入骨骼的仇恨,带着宣泄而出的怒意。 一刀斩向倩影的脖颈。 听到那迅疾的破空声,感受着那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李良玉全身汗毛立起,完了。 在上面,她大意了。 李良玉抬头看向刀光。 而那刀光,已然伴随着怒吼,直劈她的面门。 “李良玉,死来!!!” 第42章 入魔 危机关头,李良玉再也顾不得其他,左手甩出两具尸体,借着相反的力,身影向后退去。 但是那刀光霸道无比,两具尸体就像两张白纸,居然没有阻挡刀光半分。 李良玉心头巨震,左手极不习惯的抽出宝剑,右手将提着的头颅甩出。 刀光完全没有被那头颅影响,直直落在倩影的肩膀上。 李良玉拿起宝剑阻挡,但她的力气本就不如对方,现在又用的是左手。 刀落下了,直劈在李良玉的右肩膀上,深深插入其中。 张横没有立刻抽出大刀,手臂肌肉暴起,手腕翻动,将插在李良玉肩上的刀,狠狠砸下。 白衣染血,一道鲜红在空中绽放。 倩影落地,一声狂哮在林中炸响。 “吼——” “哈哈哈哈。” 张横落到地上,这一刻,他是如此的畅快,这一刻,他是如此的激昂。 李良玉离死不远,大仇终于得报。 王秀才确认死亡,头上再无金箍。 他放肆的大笑,胸中的气息流淌,心中的枷锁再无,他的气息居然又提了几分。 他胸中的心魔已灭,武道宗师,他离那传说的自在之境,已是一步之遥。 大刀上还滴着血,张横舔了舔嘴唇,看向了对面缓缓起身的身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张狂的笑声,张横用手抹下刀上鲜血,放到嘴边细细品尝,又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哈哈哈哈。” 李良玉捂着肩膀,从地上缓缓爬起。 她看着前方癫狂的身影,到了现在,她才知道对方是谁。 大意了,真的大意了啊。 心中充满了苦涩,她并不害怕死亡,只是在临死前,还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人。 尤其是那道青色儒袍的身影。 有自己在,他也算干着好事。 但是没了自己呢? 他脑子里都是害人的点子,没了自己,他还会把这些点子用在正处吗? 还有宗门的姐妹们,她们叫着自己宗主,但是心里,都把自己当成姐姐。 陈子安,他会照顾好她们吗? 小环人有些疯,没了自己,她会爱惜自己的性命吗? 她们没我,怎么能行? 他没我,怎么能行? “李良玉,我很好奇,你现在在想什么。” 前方的身影终于不再癫狂,但是那张狂的气息,依旧让人心惊胆战。 有所突破吗? 李良玉低垂着眼睛,这下活着的几率,更小了。 “不说话,没关系,跪下,只要你跪下,我今天就放过你。” 呵呵,要是信了张横的鬼话,李良玉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小曲儿的娘还死在那里,对方根本就不会遵守诺言, 李良玉低头看向周围,寻找着自己的宝剑。 那个营地没了我,不行的。 陈子安没了我,更不行的。 “你想羞辱我,张横,没用的,我不会信你的。” 李良玉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剑,她拔出那把陪伴自己多年的宝剑,心中更加苦涩。 剑断了。 泪水滴在断剑上,李良玉终是没忍住情绪。 她真的不想死。 “哈哈哈哈,李良玉,你也有今天。” 张横眼中的暴虐再次燃烧,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用身上的衣服擦拭刀身,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刀上,满是缺口。 心中的暴虐慢慢褪去,他看着刀。 这把刀跟了自己多年,现在却满是伤口。 张横面容平静,再次若有所思。 “可惜了,我忽然想和你完完整整的打一场,李良玉,这把刀跟了我多年,现在却在哭泣。” 张横的气息再次暴涨,他已经半步迈入大宗师。 现在他就差半步,彻底杀死李良玉,自此人间恩怨已了,心境澄明,武道再无羁绊。 “了不起,张横,你居然能悟到这一步,一个罪大恶极之人,苍天真是不公啊。” 李良玉提着手里的断剑,她果然还是不想死,放不下的那么多,她想搏一搏,哪怕机会再小。 “你不懂,李良玉,你们这些人,被世道压着,被良心压着,被善压着,被恶压着,被言传身教压着。 李良玉,背着这么多座山挥剑,你的剑安能不慢?” 张横挥舞着手里的大刀,那几十斤的大刀,在他的手里像是一只蝴蝶,舞的如此轻盈,舞的如此流畅。 “看到了吗?李良玉,没了心中的大山,你的武道,你的人生,你的剑,就再也没了枷锁。 你想如何便如何,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是真正的大自在,那才是真正的大超脱。” 说罢,张横闭上眼睛,细细感悟着此刻的心境,那超脱于一切之上的境界,让他沉醉,让他痴迷。 他手里的刀再次挥舞,刀光如流水般在黑暗中流淌,在他的身边环绕。 这不是张横大意,这是他的霸道,他不在意李良玉看到什么,他自信,他嚣狂,无论李良玉看懂了什么,他都能击败她。 以现在的情况,张横确实有这样的资格。 刀光逐渐消失, 张横深吸一口气,随后又缓缓呼出。 睁开眼睛,张横看向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还有什么遗言吗?” 李良玉抬起手中的断剑,对手的气息依旧在不断强大,她不会就此放弃。 在这死亡的一刻,她看到了自己,看懂了身边的一切。 此刻,怎么就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我的命不在这里。” 话音刚落,张横举起手中大刀,如流星一般冲了过来。 李良玉抬起断剑前刺,张横不闪不避,一刀向李良玉的左肩砍去。 断剑太短,没有刺中张横。 张横也没有劈中李良玉,因为有人打扰了他的心境。 “匪徒,放开良玉小姐。” “后退!” “网呢,钩网呢?” 一道箭矢擦着张横的脸颊飞过,出在他的视线里的,是一群穿着竹甲的士兵。 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到嘴的鸭子,可能要飞了。 胸中突然有了焦急感,古井无波的心境顿时被打破。 张横惶恐的发现,他刚才的感悟,他刚才的刀法,他刚才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李良玉抓住机会,极速的向后退去。 张横紧随其后,但是一排排的长枪,让他寸步难行。 “张横,杀一个我就能得自在,你的自在也太廉价了。” 对面传来嘲讽的声音,张横瞪大了眼睛,迷茫与不安充斥着内心,紧随其后的,是恐惧后的极度愤怒。 “不!” 一声暴喝,刀光中带着疯狂。 长枪刺来,刀光将长枪砍倒。 箭矢飞过,身影将箭矢劈开。 张横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已经摸到了,就差半步,就差那么一线,就差杀一人。 “不,这不可能,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啊。” 张横的眼睛逐渐布满血丝,全身的气息暴虐异常。 他的刀法越来越混乱,箭矢插在他的胳膊上,长枪捅进他的肩膀。 得到与失去,大喜到大悲。 张横终归是没能过了这一关,他不仅没有得到提升,反而还入了魔。 第43章 出事了 混乱的心境,再无章法的刀光。 身上的伤越来越重,血流的越来越多,张横终于感到了疲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张横看着人群中的李良玉,她在强撑着,只要到了她身边,随便一刀,她都无法抵挡。 他的内心无比纠结,要不要走,对面的长枪、弓箭,已经不剩多少了。 自己呢?自己也失血过多,撑不了多久了。 走,他放不下,他真的放不下。 不走,他不想搏命,他一点也不想搏命。 就在这个时候,李良玉终于撑不住,倒在了士兵的掩护中。 张横面露狂喜,他又提起几分力气,疯一般的冲了进去。 哈哈哈哈,是你先撑不住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声骄喝,再次打断了张横。 “恶贼,你敢!” “宗主。” “先带着宗主离开。” 看着一道道身影飞到这边,张横终于明白,今天的机缘,已经无了。 胸中怒火无处发泄,张横大吼一声: “啊——” 一刀劈开飞来的钩网,张横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间。 “李良玉,啊——” 伴随着张横的离开,士兵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陈子安为了提防这些武林高手,经常让李良玉与这群士兵拉练,增加了他们彼此间的配合,这才能和张横勉强一战。 主要张横太过惜命,要是放开了拼死一搏,他们未必能抵挡张横。 还是张横的心境不过关,他想要的太多,又一点也舍不得丢弃。 姑娘们抱起李良玉,快速向营地赶去。 另一部分上山,紧急联系马叔。 …… 天已经快要黑了。 陈子安一行人,依旧在刘村考察。 刘村的农田布置,确实非同一般。 陈子安决定要重用刘胜,所以刘村的考察马虎不得。 “这水车是谁造的?这人能抽出来吗?” 刘胜看出陈子安对这些东西的重视,能施展自己的才华,是他毕生所愿,自然也是激动万分。 “能,大不了安排几个人,帮他把农活干了。” “好,那就……” 忽然,陈子安心中一跳,无由来的窜出一阵惶恐。 脚步不稳,差点栽倒在河里。 还好身边有一位姑娘跟着,连忙拉住了陈子安。 “公子小心。” 陈子安站稳身形,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有些在意。 但现在的事有关农业的生产,关系组织未来,容不得马虎。 “没事,我们继续。” 强行稳下心神,陈子安继续查看,接过士兵递来的炭笔和书卷,不断的记录着。 一群人继续向前走着。 “陈兄不必着急,今晚大可以住在这里,秋收还有几天,这几天慢慢来,看清楚了再下决定。” 看陈子安如此的重视农业,刘胜心中有些自豪,不免的有些卖弄之心。 陈子安心中又是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刘胜说道: “哈哈,话是这样,但是现在整个组织全寄在我身上,实在是分不出太多时间。” 打了一个马虎眼,陈子安心中越发的焦急,回到营地的心也越发的急迫。 刘胜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想,陈子安确实忙,具体情况,他也是看见了的。 “好,我带陈兄去那边,那里的蓄水之地,也是重中之重。” “好。” 陈子安向刘胜手指的方向看去。 刘胜兴致勃勃,陈子安却心不在焉,一种回去的急迫感,让他始终无法安下心。 “陈兄你怎么了?” 刘胜自然看出陈子安的心不在焉,顿时眉头皱起。 难道是陈子安要变卦?还是陈子安又觉得这不重要了? 心中顿感失落,同时又多出一种被戏耍的恼怒。 难道这斯又是在戏弄我? “陈兄,你是……” 陈子安心跳的越来越快,连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刘胜兄,不如今天先到这里,我忽然心慌的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我得赶快回营地。” 刘胜看向陈子安,见他面无血色,心中顿时一惊,连忙拉起陈子安的手腕,手指搭在脉上。 不到片刻,刘胜便变了脸色。 “你这是急火攻心,你还想回营地?赶紧先回我屋休息,现在什么都没身体重要。” 一听要留在这里,陈子安的心中更加慌乱,他连忙将书卷塞给身旁的士兵。 “不行,必须回去,牵马来,快,牵马来。” 众人见陈子安如此的急迫,互相看了看,心中疑惑,但还是慢悠悠的前去牵马。 陈子安见几人毫无急迫感,只好自己小跑到田边,将马绳放下。 “刘胜,你留在这将人才集合一下,剩下的人保护刘胜,我先回去。” 将几人安排了一下,陈子安急着上马,手扶上马鞍,登上脚蹬,几下都觉得手用不上力。 这才发现,手里还握着一支炭笔。 顾不得自己精心制作的炭笔,随手扔到一旁,登上马,给了马一鞭子,扬长而去。 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 刘胜捡起炭笔,皱着眉头,将炭笔递给身旁的姑娘。 “你快去跟着陈兄,他现在心境不宁,别在出了什么事。我们先把这边的事安排好,迟你们一步回去。” “可是公子安排的……” 刘胜抬手打断姑娘的话,眉头紧锁,另一只手摸向下巴,说道: “天人感应这种东西,说不来的,你快去,陈兄出了事,你不担心?” 姑娘脸红了一下,随后提着剑说道: “好,我先走了。” 江湖儿女,雷厉风行,敢爱敢恨。 …… 这边一群人围着李良玉,向营地飞速奔波。 李良玉的伤口已经上了药,还在流血,但是速度已经慢了不少。 路走到一半,遇到了正从县里往回赶的小环,她的手里还提着酱牛舌。 “什么情况,师姐怎么了?” 小环看着面色惨白,一身是血的李良玉,顿时大怒。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师姐伤这么重?” “师姐的护卫都是小环你当着的,你干什么去了?忙着偷男人吗?” 小环在宗门人缘不好,人太疯,除了李良玉,没人喜欢她。 平时怕她武艺高强,现在怒火攻心,没人再让着她了。 眼见两边就要打起来,一旁的姑娘连忙说道: “有什么好争的,先把宗主带到营地再说。” 小环强行按下心中怒火,从那姑娘手里接过李良玉。 那姑娘也明白事情轻重,小环武功高,轻功好,她抱着李良玉,更快,更稳。 小环接过李良玉,也不敢跑的太快,李良玉伤口太大,勉强止血,如果伤口崩开,怕是有生命危险。 “喂点参片,师姐袖子里。” 姑娘们连忙从李良玉袖子里摸出参片,让李良玉含在嘴里。 路过村口,小侍女正等在那里,她隐约看见小环,也没仔细看,高兴的喊到: “小环,我的酱牛舌呢?” 一包酱牛舌飞到小侍女怀里,小侍女迷糊的看向小环,又懵逼的看着众人从身边飞过。 良玉姐怎么躺下了。 愣了一下,小侍女终于反应了过来。 “出…出事了。” 第44章 没我,你不行的啊 陈子安一路快马加鞭,但是刘村离王村较远,哪怕是快马,也得赶一会路。 而且越是接近营地,陈子安就越心慌,不由得又抽了马几鞭子。 身后一姑娘拿着炭笔,一路轻功跟随,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回到王村,陈子安看着路上无一人的村子,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又抽了马几鞭子,营地尽在眼前。 而从营地到村子的路上,挤满了村民。 陈子安还没听到村民在说什么,便已经感到心慌无比。 走到近前,终于依稀听到“李小姐”什么什么。 是李良玉出事了。 心中一慌,手不稳,脚也感觉没了力气。 陈子安就要从马上栽下,还好后面的姑娘眼疾手快,上前稳住了陈子安。 “公子,现在不是慌的时候啊。” 陈子安这才深吸一口气,是啊,这里谁都可以慌,唯独他不可以。 谁都可以崩溃,唯独他要撑起大山。 陈子安翻身下马,他没得选。 “公子。” “公子回来了。” “公子快进去看看。” 听着村民们信任的声音,陈子安强行压下心中的思绪,朝打招呼的村民点点头。 村民们让开道路,陈子安向营地走去。 一群姑娘围着李良玉的帐篷,脸上一片悲色,看到陈子安走了过来,不少人眼中都有着泪花。 “公子……” 已经有这么多人等着自己了。 陈子安越发感觉到肩头的重担,走向帐篷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放心,我回来了。” 姑娘们终于哭了出来,有人担着,她们终于不用再忍着情绪。 掀起帘子,第一眼便看到了马叔。 “马叔。” 马叔回头看了陈子安一眼,说道: “失血有点多,还有她的右手怕是……” 小环守在床边,连带着疯气的小环,现在都面露悲色。 “陈子安,师姐她的右手,再也不能握剑了……” 说完,小环便抱着陈子安哭了起来。 对于小环来说,这个世界有两个最重要的人。 一个是师姐,她的宗主,另一个就是陈子安了。 陈子安上前揉了揉小环的脑袋,小环比自己更关心师姐。 “没事的,没事的。” 性命无忧,陈子安已经不再慌乱,但是他也冷静不下来,事情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都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姑娘抹着眼泪,上前开始说起的事情的缘故。 “今天下午,有一位……” 陈子安听完事情原由,面色已经阴沉一片,小环更是面色冰冷,手里的剑已经开始发抖了。 “把那女的带上来。” 话音刚落,几位姑娘便将小曲儿扔了进来。 “为什么不把那人面容交代清楚?” 说话的人是小环,她才不管什么对错,她现在想要的,就是把怒火发泄出来。 这群江湖姑娘从良了,但不代表他们就是什么善男信女。 没一个人出来阻止,马叔沉默,姑娘们也是带着火气。 就连陈子安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知道小曲儿是无辜的,但他不是什么圣人,他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 从造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正义这个词,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小环要是高兴,随她,姑娘们高兴,也随她们。 小曲儿人已经傻了。 这里还有谁比她更惨。 她刚死了最后一位亲人,连哭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暴怒的姑娘们提着脖子,一路拖到了营地。 姑娘们满脸的杀气,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 只有老伯告诉她,得等公子回来。 现在公子回来了,姑娘们剑都拔了出来。 公子看着床上的女人,完全没有管她的意思。 “我……没有人问我啊。” 哭声中带着绝望,小曲儿真的没有了办法,除了老伯,没人愿意多看她一眼。 “公子……公子救我啊……” 陈子安没有说话。 小环拔出剑,一步步走向小曲儿。 剑鸣声在帐篷里回荡,小曲儿蹬着腿,不断的向后退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 “子安…你怎么又想着…干坏事?” 李良玉缓缓的睁开眼,虽然还很虚弱,但还是温柔的看向陈子安: “还不快让小环停手?” 陈子安看到李良玉醒来,心中对小曲儿的迁怒,已经消散了不少。 只是……小环不是更听你的话? “小环,算了。” 小环收起剑,对着小曲儿冷哼一声。 门外的姑娘们一窝蜂的冲了进来,一群人流着泪,上前关心李良玉的情况,小曲儿就这样被直接挤了出去。 门外也没人管小曲儿,她就这样被孤立在外面。 还是老伯走到小曲儿跟前,说道: “没事的,大家只是怒上了头,等火下去了,没人说你什么的。” “是吗?可是,我该去哪啊?” 一连串的横祸上头,一度让小曲儿几乎丧命,现在终于活了下来。 可是这世上,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小曲儿再也压抑不了情绪,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别哭,没事,我告诉你个秘密。” 老伯一脸的神秘,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周围,蹲到小曲儿身边,小声说道: “公子是个色胚,你长得这么水灵,想办法往公子身边一靠,放心,以后少不了你的。” 奔波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要卖自己。 小曲儿顿时更加悲伤了。 老伯这人在村里的名声,不靠谱一词,评价最多。 帐篷外小曲儿还满是愁苦。 帐篷里的姑娘们已经被赶了出来。 李良玉需要安静,不是一群姑娘们叽叽喳喳。 等姑娘们走后,李良玉再次看向陈子安,艰难的伸出左手,想要放到陈子安脸上。 陈子安接住李良玉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间。 “子安,我果然是不想死的。” 听到这话,陈子安心中有些悲伤,脸上多出一丝苦笑。 这正常人,谁想死啊。 “我知道,我知道。” 不知道李良玉怎么回事,陈子安还是顺着李良玉的话说,现在李良玉才是最大的。 “不,你不知道。” “好好好,我不知道。” 听着陈子安敷衍又带着宠溺的话,李良玉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没了我,你净干坏事。” “以后不干了,以后我当好人。” 李良玉慢慢闭上眼睛,手还留在陈子安的双手间,一句幽幽的长叹道: “果然,没我看着你,不行的。” “良玉,你睁开眼啊,良玉,你不能睡啊。” 马叔多少带着怒气,一巴掌拍到陈子安头上,没好气的说道: “你嚎个屁,宗主没事,就是太累了。” “哦。” 夜慢慢深沉,月亮也挂上树梢。 小侍女在一旁啃着酱牛舌,一脸的哭丧。 没人理她,她觉得她被孤立了。 第45章 报仇 话说张横被逼走后,一路都不敢休息。 深林中少见月光,正配张横阴沉的脸色。 想着到手的宗师之境,就这样从眼前溜走,内心怒火不断喷涌,一路都红着眼睛。 他又不敢回头,怕筋疲力尽,被那群娘们直接杀死。 劈倒几棵树,张横发泄了怒气,红着眼睛,回到山寨。 山寨里,一群人正等着他。 “大当家的,你怎么……” 说话的是张横的心腹,张横强压着心中的情绪,没有迁怒这些人。 他还需要这些人,无论这群人多弱。 山寨看似集结了一群绿林好汉,但张横知道,这些人都是歪瓜裂枣。 武功大多都不入流,连个入流级的武者都没几个,更别说接下来的小成,大成更是只有张横一人。 而张横的心中,现在已经容不下其他,这些人在他看来,再也不是什么心腹、手下,现在他们是炮灰。 “没什么,王当家的死了,被王村那群人杀死了,跟着我的弟兄们也死了。” “王村,那我们……” 说话的是另一个人,一个胆小之徒,只会试探的蠢货。 张横看着眼前的一群人,除了几个心腹,大多都是趋炎附势之辈。 “大当家的,去县城的那些人没回来。”又有一人说话了。 张横心中冷笑,那些人被他杀在林子里,估计尸体都被狼吃了。 “对老堂尊不敬,估计已经死了。” 下面的人没一个敢说话,那些人怎么死的,大家都心里有谱,知道的不敢说,不知道的也不在意。 “让弟兄们都去大堂集合,我有话要对大家说。” 众人面面相觑,到了现在,你当你的大当家,我们当我们的小弟,安心喝酒不就好了吗? 你想搞什么名堂? “没听见吗,还不快去。” “是。” 不一会,张横绑好伤口,出现在大堂的门口。 大堂上的牌匾,明晃晃的三个大字,聚义堂。 张横看着下方歪歪扭扭的一群人,心中冷笑连连。 聚义堂,聚什么义? 这里全是不义之徒,有几个好人能活着来到这里。 活着来到这里的,又有几个,手里没有十几条人命。 那些稍微好点的,都在王秀才那里。 不一会,那些头领都站到了张横面前。 “大当家的,人都已经齐了。” “嗯。” “弟兄们。” 张横运起体内气息,声音响彻山寨,威势浩荡,下方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五年前,王当家的救下了我,之后我上山,一手操办了这微薄的基业。” 王当家的,这些人都有所耳闻,不少头领都盼着这位王当家的上山,想不知道都不行。 “之后更是王当家的,给我们提供了粮草,为我们联系了商会,我们才能安稳在这扎根。” 一说粮草,这群匪徒瞬间便打起了精神,他们每天在这里混吃等死,不就是因为粮草充足吗? “现在,王当家的死了。” 什么?王当家的死了?那我们粮草怎么办,岂不是又要过上刀尖舔血的日子? 能安稳活着,谁愿意拼命啊。 看着下方嘈杂的人群,张横没有阻止,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兄弟们,我们的粮草,是王当家的提供的,现在他被人杀了,杀他的人,拿着给我们的粮草,在王村逍遥快活,好不潇洒。” 这句话一出,下方顿时炸了锅。 一个村子也敢抢他们的粮草,这石首县,还没人敢惹盘龙山。 众人眼睛都红了,就等着大当家的下令。 张横不急,现在,他还得给下山,找一个合适的,听上去占着大义的理由。 毕竟商户提供了武器,这一仗才有的打。 “弟兄们,我们聚义于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说罢,张横指着头顶的聚义堂牌匾,大声吼道: “聚义堂前,我们一起喝下了兄弟们的血酒,当初盛况,王当家同样在场,这仇我们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我们的粮草马上消耗殆尽,血仇之人,却在逍遥快活,这岂是兄弟义气所能忍?” “王当家的大恩,我们岂能不报?” “现在,我向上天发誓,向聚义的皇天后土发誓,向死去的王当家英灵发誓。” “谁若能手刃王当家之血仇,我愿让出大当家之位,举其为新任大当家。” 此话一出,下方的人顿时红了眼,就算这大当家的下面有张横,那也是大当家的,每天吃肉喝酒,岂不比现在快活? 就在此时,有人忽然喊到: “为王当家的报仇雪恨,让王村不义,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张横冷笑着,他看着刚才大喊的人,那是一位小成武者,半步大成,算是他之下,最强的一个人。 有小心思,没关系。 杀了李良玉,他自然逍遥快活,这山寨,谁想要,谁去拿。 他只要李良玉的人头。 “明日杀牲,祭告上天,我陪弟兄们喝酒。” 说罢,张横转身走进大堂,没再多看这些人一眼。 都是炮灰罢了。 下方几个人聚在一起,互相看了几眼,悄悄离开了这里。 半夜,又有一拨人悄悄离开。 …… 第二天,清晨。 张横早早便集合了弟兄,去山下抓了几个牲人,开始了祭天大典。 割开牲人的喉咙,那人挣扎着,鲜血流进酒坛。 手里的人没了动静,血也停了下来。 张横将那人尸体一扔,抓起又一个牲人,同样的手法,将那人的血放进酒坛。 一位头领上前,小声向张横说道: “大当家,有人要见您的。” 张横正要发怒,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冷笑,说道: “将他押下,等我之后处置。” “是。” 头领退下,张横一掌在牲人的背上,那人停止挣扎,血也流得更快了些。 同样操作,很快便又多了几具尸体。 “兄弟们,今日起,操练队形,整理士气,待时机成熟,我等杀向王村。” 牲人杀光,张横草草给弟兄们分了酒,很快便来到一间土屋。 土屋里正绑着一少年,那少年一身锦衣,白玉腰带,怔怔看着窗外。 “杨继业,我招待的可还周全?” 张横上前扶起少年,让少年靠在墙边。 杨继业深深的看了一眼张横,他没有慌乱,张横是他们养的匪,无论干什么,都离不开商会。 “张横,你到底要干什么?” 张横冷笑一声,说道: “干什么,给王当家的保持。” “胡扯,你不是那种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 “哈哈哈哈。” 张横大笑出声,从腰间掏出匕首,抓住那少年的一只耳朵。 “我已经变了,我想要的,你们给不了。” 那少年终于面露惊恐,蹬着腿想要挣开。 “张横,你要干什么?” “杨继业,你太自信了。” “啊——” 第46章 谁是老实人 陈子安悠悠从床边醒来,李良玉还没醒,昨夜喝了参汤,现在看上去有了些血色。 慢慢起身,陈子安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环,没有吵醒她。 小环守了一夜,让她多休息会。 陈子安还不能休息,他还有事要做。 张横这个人,陈子安知道和他总有一战,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而且开战的时间,还这么特殊。 马上收秋,地主们不出兵,农民就能? 心中有些忧愁,陈子安缓缓出了帐篷。 “你醒了。” “嗯。” 是马叔,正站在帐篷外,里面他待着不太方便。 “你打算怎么办?” “打,必须打。” 陈子安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这一仗都避不过。 马叔点点头,又摇摇头。 “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的,但是,这打不了。” 打不了?打不了也得打,李良玉的事就这么算了,陈子安都没脸见营地里二十多号人。 而且,以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完全没得打。 陈子安眼里露出冷色,打。 这张衡,就当练兵了。 “现在我们发展迅速,需要这一仗,虽然是挑战,但也是练兵。” 陈子安深吸一口气,说道: “以后的仗,会比这难打得多。” 马叔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便闭上了,他双手抱胸,犹豫了好一会,这才说道: “这话和我没用,你还是想好,怎么和那些村代表说。” 说完,马叔嘴角露出笑容,继续说道: “程大刀是肯定会答应的,这你放心。” “我知道。” 陈子安点了点头,王村的起义热情,是所有村子里,热情最高涨的,也是对李良玉最忠心的。 他们绝不会就这样让事情过去。 想到这里,陈子安内心稍定,对说服村代表,也有了一丝把握。 “我先回我的帐篷,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嗯。” 和马叔告别,陈子安回到自己的帐篷。 小侍女跟着进了帐篷,给陈子安研墨。 这仗不好打,想不想打,是陈子安说了算的,能不能打,是村代表说了算的。 现在组织还在发展阶段,这些兵的农忙的时候务农,闲暇的时候训练。 而且现在才打地主一个多月,虽然已经打了三十多个村,农民兵加起来有一千八百多人。 但这些兵除了王村,也就是程大刀等人,训练了两个月。 其余的村子,连一个月都没训练到,别说站队形、听指令。 他们现在大多还是皮包骨,怎么能和山上的亡命之徒较量。 他们是陈子安解放出来的,这不代表,这些人就成了陈子安手里的npc,这些人,也是有自己的算盘的。 如果和平时期,如果不出意外,陈子安希望如此。 因为只有学会团结起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这些人,才算真正的站了起来。 但是现在意外发生,真不是讲利益的时候了。 陈子安正头疼着,一道身影拄着拐杖,走进了陈子安的帐篷,一张布满烧伤的脸上满是郑重: “主公,有什么要我刘胜金做的,尽管吩咐。” 李良玉躺床上了,刘胜金起来了。 刘胜金的身后,是一脸委屈的金胜花,她刚才劝刘胜金别来的,但被刘胜金骂了一顿。 你说你一个半残,走路都得拐杖,你瞎掺和什么。 刘胜金表示:别说今天拄着拐杖,就是躺下了,主公需要,都得抬着我上。 金胜花能怎么办? 毕竟是自己男人,只能宠着来了呗。 陈子安自然知道刘胜金不是作秀,这老实汉子,做什么都是按着真心来的。 起身亲自给刘胜金找来了凳子,陈子安是真稀罕这对夫妻。 一个忠心无比,一个未来可期,两人组合在一起,是陈子安最放心的组合,以后要人坐镇一方,这两人是第一人选。 “我知道,现在你最能帮我的,就是赶紧养好伤,好好习武读兵书,未来才是你效忠的时候。” 刘胜金还要说什么,金胜花便开口了: “你还是先说,一会怎么说服村代表。” 金胜花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才不担心什么村代表,她就是来看陈子安出丑的。 你不是神气吗,你不是算无遗策吗,你行吗你? 陈子安苦笑一声,什么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以利许之呗。 “给村民们免些税,今年的收成,我就不征收了。” 金胜花斜着眼看陈子安,心中已经有些想笑,但是她觉得还能再坑陈子安一把。 眯起眼睛,金胜花说道: “你才收多少,你收的那点,现在村民根本就不在乎,你以为还是打地主以前吗? 对不起,现在村民们手里有粮了,我们不稀罕了。” 眯眼这个动作,还是和陈子安学的,金胜花越来越喜欢这个动作了。 一旁的刘胜金吭哧吭哧的就要说话,被金胜花一巴掌给按下去了。 刘胜金自己也知道,自己没自家婆娘脑子灵光,所以在外面的时候,尽量听老婆的。 陈子安的面容越来越苦,他也知道他收的少,但是没有办法,他现在不心疼的,只有这些征收的粮食。 看来得割肉了。 “要不,我给村民们发些银两,打了那么多地主,几千两银子还是有的,一人一两。” 一两银子是一年的生活费,还是吃饱那种,陈子安一场仗就给这么多,绝对算是大方的。 就连金胜花都没想到,陈子安对村民这么好,她忽然感觉自己良心有些过不去。 不行,陈子安这混蛋,天天惦记老娘,不给他点教训,他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金胜花横起心,瞪起眼,今天必须坑他一把。 一把捏住男人的嘴,刘胜金已经憋红了脸。 但金胜花不能让他说话,他说了话,陈子安就看出破绽了。 金胜花继续说道: “就这,打仗总要死人,死了人怎么办,他还有父母,他还有妻子孩子,你一两银子就打发了?” 听金胜花这么一说,陈子安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确实,无论他是怎么想的,死了人,都得给安排妻儿父母。 这是他身为这里的首领,这里的最高负责人,必须考虑的。 “死去的人,每日人给三十两,老人组织抚养,儿女抚养到十八岁。” 金胜花又是一惊,这陈子安来真的,他居然来真的。 刘胜金已经气的站了起来,金胜花捂着男人的嘴,拼命想把他拉出帐篷。 但是刘胜金心意已决,一把推开婆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陈子安说道: “主公,莫要听那婆娘乱说,我等承蒙公子大恩,本就该抛头颅洒热血,怎么能跟公子要钱,这不是……” 陈子安伸出手,打断了刘胜金的话。 刘胜金是老实汉子,是铁男人,但其他人不是啊。 “没关系的,我身为组织最高负责人,本就该为大家负责,你先下去。” “主公啊,不要听那婆娘乱说啊,主公啊……” 刘胜金被金胜花拖走了,临走的时候,金胜花还带着阴谋得逞的笑容。 陈子安长叹一口气,唉,刘胜金,当真是老实人啊。 第47章 何以贬低我等 和金胜花商量完,陈子安让人去叫了村代表。 村代表们得下午才能到,陈子安也得去看一眼李良玉。 钱都李良玉管着,只有和李良玉通了气,他才好把钱调出来,免得李良玉问银子都干了什么。 来到李良玉的帐篷,陈子安坐到床边。 李良玉已经醒了,正在闭目养神,听到陈子安进来,微微一笑,也不睁眼,就等着陈子安着急。 小环在一旁站着,见李良玉不想醒,她便也没有提醒陈子安,只是和陈子安点了点头。 陈子安在床边待了一会,他一个普通人,李良玉要想在呼吸上骗他,他能看出来,那才是见鬼了。 而且李良玉从来没耍过小性子,陈子安自然也没往这方面想。 坐了一会,陈子安心中苦笑,没办法,还是先把银子调出来,以后再和李良玉说。 和小环比了个手势,在小环奇怪的眼神下,陈子安向帐篷外走去。 “来了也不说几句话,抬抬屁股就要走,怎么,我这的凳子上有刺?” 声音还有些虚弱,是李良玉的声音。 陈子安回头看去,李良玉露出打趣的眼神,小环捂着嘴笑。 “良玉,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陈子安带着怨气,重新坐回床边。 李良玉扭回头,看向屋顶,说道: “差点死了一回,有些事也看开了,也看明白了。” 是吗?看明白什么了?看明白要打趣一下自己? 陈子安面上露出苦色,怎么一个个的,都开始长心眼子了。 关键这心眼子都不带恶意的,要是带着恶意,陈子安自信能马上察觉。 但是这亲近的小心眼,陈子安实在没遇到过啊。 李良玉伸出左手,刮了刮陈子安的鼻子,把陈子安刮的一愣一愣的。 “你像个被狼养大的孩子。” 什么?我可是红旗下长大的,正儿八经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高中升大学。 进入社会一路将别人比下去,这才累死的,怎么…… 陈子安忽然有些恍惚。 原来狼性文化,不是公司先创的。 李良玉像是看出了什么,一指头点在陈子安的鼻子上,将陈子安点醒过来。 “子安,有什么事要说,现在就说,我还要休息呢。” 陈子安回了心神,想这些没用,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良玉,我想调一些银子。” 银子?李良玉顿时眼神冷了起来,他要银子干嘛? 想起那个刘胜,一天天的逛窑子,难道…… 李良玉看向陈子安,脸上依旧是哪个温暖的笑容。 只是看得陈子安浑身发冷。 “马上要打仗了,收秋打仗,这次收秋怕是要耽搁了,冬小麦的播种也难了,得给大家补偿,得给大家发银子。” 给大家发银子? 李良玉心中哭笑不得,但仔细一想,也明白了,陈子安确实就是这样的人。 老是把人往坏里想。 当然,他自己也是坏的。 那该不该点醒他呢?李良玉又有些犹豫了,陈子安这性子……让他出出丑,也是好的。 “想要银子啊,可以,给我什么补偿呢?” 陈子安这下傻眼了,平时都是他调戏李良玉,怎么今天,他好像被调戏了。 “这,良玉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嗯,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 陈子安呆愣着,李良玉想要什么,作者也没说啊。 李良玉看着陈子安纠结,脸上也露出,看到什么有趣之物的表情。 李良玉什么时候最开心? 陈子安顺着记忆一路寻找,除了刚开始遇见自己的时候,之后便是…… “良玉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陈子安试探着说道。 李良玉脸上笑容越甚,还不算迟钝。 “我现在还能吃什么,先给我来份肉粥再说。” “是是是。” …… 下午,村代表们齐聚陈子安的帐篷。 “陈兄,你放心,我那边肯定无条件支持你。” 刘胜已经回到了营地,了解事情经过后,表示应该打。 陈子安点了点头,现在王村和刘村已经确认支持,剩下的,就是给银子的事了。 掀起帘子,三十多号人齐齐看向陈子安,刘胜目光镇定,陈子安面容平静。 向众人作揖后,陈子安坐到了案几前,刘胜站在陈子安的身后,两人看向这些村代表。 “诸位,盘龙山张横的事,我想大家都听说了。” 村代表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都点了点头。 “说,陈子安,你打算给多少?马上就收秋了,你可不能小气。” 说话的金胜花,她不仅是黄村代表,还是联合代表,这女人确实有能力,这是她自己争取的。 村代表们一脸懵逼,什么情况,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陈子安心中苦涩,金胜花是他培养的,他也乐意见到。 村民们要学会争取自己的利益,金胜花这人正合适。 现在却成了第一个为难他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首先,免去一年征收,我再补偿一些农具。” 陈子安看向村代表,希望他们能出来说声话,并主动降低些要求。 结果村代表们有二十多个一脸懵逼,五六个面色阴沉,七八个脸色发黑。 金胜花一脸得意,饶有兴趣的看着陈子安。 陈子安心里一突,完,没一个站起来帮他的。 “陈子安,你打发叫花子呢?来实在的,别给我来虚的。” 金胜花咄咄逼人,誓要让陈子安今天出丑。 村代表们已经十多余人面上发黑,他们低着头,忍着怒气,没一人说话。 陈子安露出肉疼的表情,金胜花,你…… “出征的士兵,每人一两银子,你们看……” 金胜花依旧不放过陈子安,她直接从座位站起,大声吼道: “打仗是要死人的,要死人的,你懂不懂? 咱俩之前是怎么说的,现在都给掏出来,有点魄力,陈子安。 别抠抠搜搜的,别让老娘看不起你。” 这女人,陈子安心中叹气,他看向下方的村代表,这些村代表全部脸色铁黑,一脸愤怒的看向金胜花。 等等,他们看金胜花干什么,不是应该看我吗? 是我给钱啊。 陈子安看不懂,他还是哪个思维,以利驱之。 而农民们…… “只要是战死的,都给三十两安家费,另外……” 还没等陈子安说完,已经有村代表忍不住了。 一位中年男人站起,一脚踹开了洋洋得意的金胜花,甚至还从腰间掏出柴刀。 两旁的村代表们纷纷拦下男人,金胜花连连后退。 她真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刚烈,居然一言不合要动手。 帐篷里乱成一团,陈子安惊呆了,刘胜将陈子安护在身后。 而刘胜也觉得很诡异,因为没一个姑娘进来保护陈子安。 那男人被按下,金胜花惊魂未定。 而一个村代表被推出来,那人一脸怒气,对陈子安大声呵道: “公子,何意如此贬低我等。” 第48章 这是一个时代 陈子安看着眼前的众人,愤怒、疑惑、不解。 我难道对你们还不好吗?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陈子安看向被众人抛弃的金胜花,难道是给的还不够? “你们还想要什么?” 陈子安也是怒了,说实话,自从他来到营地,打地主,练军队,建农协,斗知县。 可谓是殚精竭虑,费尽苦心,现在居然得到的是如此下场。 你们还是人呼? 想到这里,陈子安瞪向那些人,你们…… 你们怎么都跪下了? “你们这是?” 陈子安连忙下台,不对,情况不对。 陈子安已经感觉到,他被带偏了,或者说,他被金胜花给坑了。 上前去扶带头的村代表,陈子安拉着那人胳膊,那人居然反抓住陈子安。 “公子,你将我们看成什么人了?” 看成什么人,看成人啊。 陈子安依旧有些迷糊,人只会想见过的事情,他妈的这阵仗,陈子安是当真没见过啊。 他看着身下的男人,说道: “我…我自认我无错啊。” 那人怒目而视,正要说些什么,身后便有人说道: “都是这女人蒙骗了公子,待我一刀砍了她脑袋,再与公子说理。” 说罢,男人便抽出匕首,誓要结果了金胜花,还好旁边的人拉住,这才避免了另一场混乱。 蒙骗,金胜花蒙骗我? 金胜花蒙骗我什么了? 金胜花是村代表们联合推举出来的,她的任务,就是保证村民的利益不被出卖。 虽然她把陈子安气的牙痒痒,但是站在一个组织的角度讲,金胜花干的非常好,甚至是非常的优秀。 “金胜花何时蒙骗了我?她做的并没有错,她站在你们的角度,帮你们谋划的啊。” 陈子安刚说完,便被身下男人一把拉下,那男人说道: “公子,我们要什么?” “你们?你们要……” 这群人要什么?陈子安这时傻了眼,他们要什么,他有点清楚,又有点不清楚。 他们要地,陈子安已经给了。 他们要粮,陈子安也已经给了。 他们要钱,陈子安刚才也答应了,而且不少。 “你们?你们……” 陈子安一脸迷茫,他们还要什么? 男人见陈子安依旧执迷不悟,顿时老泪纵横,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公子啊,你给的,我等十世报之不尽啊。” 男人话音刚落,之前要杀金胜花的人便说话了。 “公子,鲁宣公救饿者,饿者身敌营仍救宣公;漂母一饭恩韩信,韩信报之以千金; 公子起义兵,杀土豪,分土地,不求回报,我等已是愧疚万分,现在出兵剿匪,我等终有效忠之时。 马有垂缰之义,犬有湿草之恩。 再收公子银两,岂不如畜牲知恩,公子,我等绝非忘恩负义之徒啊。” 那人说罢,再次看向金胜花,怒吼道: “就是这妖妇蒙骗了公子,要陷我等于不义,畜牲不如的东西,死来!” 众人再次压下男人,金胜花目瞪口呆。 陈子安也懵了,你们几个意思? 身下男人再次拉醒陈子安,说道: “公子要打哪,且说,若有人说半个不字,我等先砍了他的脑袋。” 被按下那人紧接着说道: “公子何须顾惜我等?若无公子,我等还如孤魂野鬼一般,居无定所,食无常处。 现在跟随公子,只求公子不忘初心,莫要忘了我等这些苦命人。” 话语刚落,只听众人齐齐喊到: “只求公子,莫要忘了我们这些苦命人。” …… 这是一个时代。 这是一个与后世完全不同的时代。 李良玉,小丫,程大刀。 这三人,让陈子安走上了起义之路。 但对陈子安而言,他已经很难去相信什么,也很难去将信任托付于人。 那个时代,一切事物,都已暗戳戳的标好了价格。 陈子安一直觉得,这里的人也一样。 不一样,这里,唯有真心才能换得真心。 村代表们不要陈子安的钱,他们要的,是陈子安为民着想的一颗真心。 耳边听着效忠的话语。 眼里看见村民们的真心。 陈子安向后退了一步,整理了衣服,躬身作揖。 “我陈子安,绝不忘诸位今日教导。” …… 事情很快就谈妥了。 过程比陈子安想的要曲折。 金胜花的农协代表,已经被撸下去了。 换成了刘胜金,这是陈子安示意的,这群村民太老实,得有个奸猾的看着。 刘胜金和金胜花的组合,绝对是绝配。 村代表们什么都没要,还是陈子安硬给了个后代抚养到十八岁。 说如果这都不答应,那你们就滚蛋,这仗不打了。 说实话,今天的事情,远远超过了陈子安的认知。 人们遇到坏人了,常常说,人怎么能这样? 陈子安今天也想说: 人他妈居然还能这样!!! 本来想留村代表们一顿晚饭,结果村代表说什么也不留,反而给陈子安留了几筐子鸡蛋。 这鸡蛋,村民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陈子安说不收,村代表们说,要是不收,就都砸了。 最后陈子安还是收下了。 事情结束后,陈子安来到李良玉的帐篷。 李良玉依旧躺在床上,她大概还得躺一周,再用木板固定肩膀,这才能下地。 伤口也已经缝合,这里的中医,不仅懂伤口缝合,还懂器具煮沸半小时消毒。 属实是让陈子安开了眼。 坐到李良玉床边,李良玉没有睁眼,小环也不知道去哪了。 陈子安也猜不透,只能试探着小声说道: “良玉,良玉。” “嗯,听着呢。” 声音有些慵懒,李良玉恢复的极快,快的有些非人。 昨天还面无血色,今天早上便只有稍有病态,现在已经面色正常了。 陈子安看着旁边的参汤,这东西效果这么刚? “那个…今天的事,你是不是都预料到了。” 李良玉睁开眼睛,说道: “怎么,很意外?” 陈子安点了点头,这已经不是意外了,简直是打碎了陈子安的三观。 “我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人。” “是吗?没关系,以后你会遇见得更多。” 陈子安苦笑一声,说道: “我怕遇见的多了,看谁都像好人怎么办?” 一只手抚上陈子安的脸颊,轻轻触碰他的耳垂,那女子说道: “没关系,我会告诉你,你只要对付坏人就好了。” 第49章 大炮 区分好人和坏人,显然是不容易的。 但是陈子安也没多问,李良玉开心就好。 不过有一个人,可以被不用质疑的说成坏人。 张横。 “把这东西,送给知县夫人。” 张横将一个盒子,递给了手下。 手下一听要去知县府,顿时吓的失了神,接盒子的手都抖了起来。 上一波去知县府的,人已经被狼吃干净了。 “放心,你可是我的心腹,和那群朝三暮四的人不同。” 张横看着手下不争气的样子,心中冷笑连连,但还是出声安慰。 没人办事可不行。 “是…我这就去…大当家,我…” 看着张横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手下一点也不信任眼前的大当家,他觉得这次大当家的回来,和以往不一样了。 张横一听这人还有话说,顿时眉毛竖起,手里的刀也慢慢握紧。 “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没了。” “还不快去。” “是…是。” 怀着忐忑的心情,手下还是出发了。 一路不敢停留,他怕一停下,大当家就会出现在身后。 …… 知县府。 “老爷,刚才有个人求见了夫人,夫人见了那人后,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知县在书房看着地主们的回信,听到下人的汇报,头都没抬一下,说道: “知道了,你下去。” “是。” 看着地主们奉承的话语,知县的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张横肯定得到了王秀才的死讯,看来这是要做些什么了。 那女人肯定不想动张横这张牌的,现在这么急着出去,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呵呵,看来那张横要动手了。 不急,先看看这王村,到底是个什么底细。 心里这么想着,知县又看向手里地主们的回信。 这些人还是在乎我的,秋收之后,民兵有望啊。 …… 知县府外。 一女子上了马车,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马车上铺着厚厚的绒地衣,四壁垫着皮毛,车内的小桌的屉子里,还放着点心。 女人抽出屉子,将里面精贵的点心全掏出来,伸手拉起小屉暗层,在里面找到一纸信封。 将信封塞进袖子里,女子将小屉推回,这才捧着手里的盒子,暗暗垂泪。 马车停在一家钱庄,女子带好头纱,下车走进钱庄,不一会,女子提着一个箱子出来。 重新上了马车,马车继续向前走,最后停在一家客栈。 女子进入客栈,便再也没有出来了。 过了一会,客栈冲出一匹快马,直奔荆州府。 客栈客房,女子提起笔,怒气冲冲的写下一封信。 写完看了几眼,面上露出苦涩,又把信撕,扔进一旁的火盆。 再次提笔,女子深吸一口气,这次写的慢了许多。 “来人。” 门外早就守着人,一听命令便直接进来。 “将这封信,交给张横那斯。” “是。” 待人拿着信走后,女人关上房门,回到客房的桌前,终于瘫软下来。 过了一会,女人起身,打开眼前的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弟弟,我养的狗……成了狼啊。” …… 张横拿着手里的信件,他这次没有检查有无拆封,而是直接打开。 他已经不在意和县里的关系,这信的内容暴露出去,谁会倒霉,已经与他无关了。 信上的字体横平竖直,钩笔干脆有力,但字体纤细,又像是女子的字体。 这当然是女子的字体。 张横也知道是谁的。 知县府,知县忙着捞银子,夫人忙着养匪找工奴。 当真是一对贴心夫妻。 看完上面的内容,张横心中冷笑,捏着那张信,向一间土屋走去。 里面的杨继业依旧没有松绑,只是有人看着他。 张横进了屋,看着少年被粗布包着的头,眼里露出讥讽的笑容。 “看看这是什么?” 他举起手中的信,在空中扬了扬,没有等少年的回答,便直接说道: “你姐姐的信。” 说罢,张横将纸放到鼻子前,用力一吸,随后露出陶醉的神情。 “果然是美人,便宜了知县啊。” “混蛋,你放开那信……” 杨继业看到张横如此模样,顿时怒从心来,强忍着耳边的疼痛,挣扎着想要扑向张横。 结果被一脚踢到墙根。 “真是姐弟情深啊,杨继业,杨公子。” 一脚踩在少年的身上,张横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揪起少年散开的头发,说道: “我对你姐姐没兴趣,但我对你们能弄到的东西感兴趣。” 一把将少年的头按在地上,张横瞪着一双血眼,手上的青筋绷起,鲜血顿时从少年的七窍流出。 “大炮,说,从哪能弄到大炮。” “我们只是一个小商人,怎么会有大炮,哈哈哈哈,张横,我看你是疯了,你疯了张横。” “啊——” 张横大吼一声,猛的举起少年的头,就要向地上砸去,但最后还是松了手。 “你姐姐很疼你,杨继业,我在想,她会为了你做什么,她又在想什么?” “呵,你能动她一根毫毛,我都算你有本事。” 张横的眼睛越发的血红,额头青筋暴起,他越发难以控制自己的脾气。 “你想激怒我,没用的。” 张横到底是压住了脾气,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想从少年眼里看出些什么。 很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到,他的思绪越来越混乱,大脑像是一万个鬼魂在嘶吼。 “我会拿着你姐姐一条腿回来,杨继业,到时候,你和我再说其他的。” 少年只是冷冷的看着张横,他将自己的担心强压在心底,不敢表露半分。 现在不能露怯,一旦露怯,张横很快就能发现他们的虚弱。 那时候,才是真的完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张横拿起纸笔,歪七扭八的字体只能勉强辨认,他的手不拿刀,就一直在抖。 “将这封信给那人,让他带给那女人。” “是。” …… 一道身影从盘龙山下山,回到了客栈,敲响了客房。 “夫人,张横回信了。” “进来。” 将信送到女人手里,那人又退出了房间。 女人拿着信,仔细查看信有没有被拆封,但是仔细辨认后,这封信根本就没有封口。 “他疯了吗?” 女人顿时脸色难看,和一头狼打交道难,和一个疯子打交道,更难。 女人拆开信,上面歪七扭八的字验证了她的猜想,张横离疯,已经不远了。 女人脸上露出惶恐,她看着盒子里的那只耳朵,手止不住的抖。 “不会的,他有目的,不会就这么杀了弟弟,他需要继业,对,他还需要继业的。” 第50章 走火入魔 当天晚上,知县夫人没有回家。 有人看见夫人去了客栈,半夜还有一人骑着快马进了客栈。 知县感觉今天很不好。 因为有人开始说三道四了。 今天的知县,依旧是怨气满满啊。 客栈。 女人的桌前,正坐着一个老人。 老人低头看着信纸,两道白眉皱起,胡须也跟着抖动。 “这人,怕是已经走火入魔,人如恶鬼了。” 听到这样的话语,女人顿时如遭雷劈,大脑一片空白。 她扶着桌子,强撑着没有让自己瘫倒在地。 冷静,冷静。 女人强行稳住心神,没让自己露出丑态。 但是惨白的面容,发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的慌乱。 “那…那我的弟弟,他…他会怎么样?” 老人将信放下,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走火入魔之人,行事不入常理,令弟怕是凶多吉少,还是准备后事的要好。” 听到这样的断语,女人心中的惊恐再也无法掩饰。 眼泪伴随着啜泣,女人再也顾不上仪表,她用袖子捂住口鼻,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段前辈再看看,您再看看,那人还没有完全疯掉,还没完全疯掉。” 带着哭泣的声音尽是悲伤,老人面上也有了不忍心,但是没有办法,这就是事实。 “看几次也无用,疯了就是疯了。” 女人用袖子遮住面,肩膀忍不住的颤动,哭泣声被遮挡后,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人没有管女人,那弟弟是女人唯一的亲人,情绪发泄出来也好,希望一会她能恢复冷静。 过了一会,女人终于停了下来,她整理了一下面容,脸色依旧惨白。 老人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女人直接打断了他。 “段前辈,今晚我要见张横一面,还请老前辈护我。” 老人叹了口气,捋了捋胡须,说道: “你不需急迫,我这次会帮你到底,南京府现在大乱,波及荆州府,我也多了些时间。” “谢前辈。” …… 晚上才会见到杨家那女人,而张横已经忍不了他心中的急迫。 他再次来到土屋,从窗外恶狠狠的看着少年。 少年在他手里,他原意是留下少年,从少年这里得到消息。 但是现在,他有些等不及了。 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大,吵的他一整晚没睡。 他眼里的血丝密布,攀爬着要登上瞳孔。 手中的刀不敢放下,一放下,他就觉得有虫子在撕咬自己的血肉。 土屋里,杨继业悠悠醒来。 他昨晚睡的也不太好。 从昨天夜里开始,杨继业就总觉得有些不安。 他觉得自己是担心姐姐,但他又知道,他的姐姐还有底牌在。 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窗外血红眼睛。 杨继业差点没叫出声,但是好在那眼睛见他醒来,离开了窗子。 没等他松了一口气,土屋的门被打开,眼睛的主人进来了。 “杨继业,绑着不舒服。” 何止是不舒服,他简直难受的要死。 “你来干什么?怎么?姐姐没让你如愿?” 张横看着眼前的少年,锦衣白面,一夜被绑,都没有露出丑态,这是世家培养的孩子。 “其实你只要不逃跑,我就不用绑你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可能吗? 杨继业心中冷笑,这疯子脑子都不清楚了。 “你松开我,我绝对不逃走。” 听到这话,张横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配上那圆睁着的血眼,整个人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好,我松你的绑,但是你便再也不能逃走了。” 提起手里的刀,张横一步步走向少年。 不对,情况不对,杨继业心中警铃大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你……” “啊——” 剧烈的疼痛传来,大量的失血导致心跳加快,紧接着是一阵头晕目眩。 杨继业倒在地上,他再也不用被绑了,他跑不掉了,甚至他连跑的不可能了。 他没了一条腿。 张横没有看面前的少年,他看着那条染着鲜血的腿,眼里的血丝更多,但他惊奇的发现,他脑海的声音,变小了。 他感觉自己没那么疯了。 “松绑了,感觉如何?” 少年没有说话,疼痛让他说不出话。 张横也不在意,他出了土屋,土屋外的守卫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断腿,嘴里啧啧称奇。 那人看着断腿,张横看着那人。 那人被看的心慌意乱,不由的问道: “大当家的,我…我就是看看,就是看看。” 张横眼里血丝更密,他看着面前的守卫,有个想法怎么都掩盖不住。 “你打算放里面的人逃走?” 那人懵了,他看着大当家眼里的血丝,又看了一眼那条断腿,眼睛不由得瞪大,心中不安顿起,警铃狂响。 “大当家的,我没有……唔——” 张横一把抓住那人的嘴,咧开的大嘴血红一片。 “待我审问后,自然知晓。” 不一会,土屋换了一个卫兵,那个卫兵眼里满是恐惧。 到了晚上,土屋忽然传出声音,那卫兵不由的身体一震。 “你知道,上一个卫兵,是为什么被抓的吗?” 那声音明明很虚弱,但却非常的坚定。 土屋昏暗无比,一道目光却炯炯有神。 杨继业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自救。 …… 晚上。 树林里,张横正欣赏着手中的血迹,一位女子出现在视线里。 女子的身边跟着一位灰衣老者,张横咧嘴一笑,拿起身边的断腿。 女子看着张横手里的断腿,面露惊恐,手也忍不住的颤抖。 “我带弟弟来看你了。” 说罢,张横将断腿扔向女人。 女人和老者看着断腿,都不由的一震。 老者最先回神,他看了一眼气息狂乱的张横,心中再次叹气。 已经快要彻底疯了。 他又看了一眼女人,希望她能冷静些,不要听信对方的话语。 女人上前抱住断腿,她不敢想她的弟弟都经历了什么,现在还有一丝希望,她还不能崩溃。 “大炮…大炮得到明天才能到。” 声音有些颤抖,语气却不容置喙。 张横也不在意,再等一天而已,他等的起,没有关系。 “好,明天还是这里,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女子看向老者,老者向她点了点头。 张横手里捏起大刀,手臂青筋绷起,转身离去。 夜色清冷,一切都平静的异常,张横就要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剑光忽然袭向他的背后。 “哈哈哈,早就知道你这女人不守信用,老子防着你呢。” 张横大笑一声,眼中血色狂闪,大刀向后劈去。 老者被蛮横的刀光逼退,神情有些震惊。 张横没有就此放手,战斗的紧张刺激了他的神经,他脑海的声音越发的混乱,他现在只想杀人。 老人手里捏着剑,看着对方不要命的向自己进攻,心中顿感不妙。 入魔让张横疯狂,更让他无惧死亡,张横肩膀硬吃了一剑,一刀劈在老人的胸膛。 鲜血喷洒而出,老人震惊的看向张横,张横的刀法混乱无比,但这不要命的架势,绝不是一个他能抵挡的。 一个疯了的大成武者,没有了死亡的恐惧,现在没人能单独制住张横。 老人一剑荡开张横,转身抓起女子,飞一般的向远方逃去。 “哈哈哈哈。”身后传来狂笑,紧接着便是一声大吼。 “明晚这里,大炮换人。” 第51章 大炮到手 盘龙山,小土屋。 “你知道,上一个看守,是为什么被抓的吗?” 看守面露惊恐,他知道,但是他不想知道。 上一任看守,他认识。 那看守绝对不是个胆大的,那看守也绝对不敢私通囚犯,那个人怕极了大当家的。 再回想起大当家那血色的眼睛,在他屋里传出来的惨叫。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脑海浮现。 大当家的疯了。 “不说话,还是不敢说?” 土屋传来的声音,把看守彻底惊醒。 看守左顾右盼,将头伸向了窗口,看向里面的少年,尤其是看到那地上的血迹,和一条只剩下一半的腿。 “你…你想干什么?” 杨继业抬起头,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面部痉挛,失血过多导致他面色惨白。 在那小屋的一角,他像一只吸血鬼。 “我要救你的命,给你带来新的开始。” 杨继业不是什么妖魔,他的语言也没什么勾引人心的力量。 让看守不断滑向杨继业的,是看守自己对局势的判断,他知道,他再不做些什么,他也得死。 他的喉咙涌动,不断的吞咽着空气,他觉得自己疯了,也肯定大当家的疯了。 “你要我帮你逃走?” “是。” “我凭什么帮你?” “你在这会死。” “我为什么不自己逃走?” 听到这里,杨继业已经知道,对方答应了自己。 “光凭你,你出不去。出去以后,你活不下来。就算是活着,你也活不快活。” 说到这里,杨继业突然看向那看守,将一枚玉牌扔向窗外。 见那守卫接下玉牌,杨继业给予了看守最后一击。 “而我,能帮你解决所有这些问题。” 看守揉搓着玉牌,那是里面少年腰带上的一块,而他的腰带上镶满了这样的玉牌。 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看着那月光下剔透的颜色,看守觉得自己被妖魔控制了心神。 “我该怎么做?” “去你们聚义堂的后面,那里有一棵歪脖子树,在下面写一个杨字,然后等着。” “我知道了,但还有个问题。” “说。” “杨字怎么写。” “……” 看守还是去了,聚义堂后面少有人去,看守也不怕被发现。 他在歪脖子树下写了一个杨字。 不一会,便有人找上了他。 “你…你是少爷新派来的?以前没见过你。” “我是带你们去救人的。” “救谁?” “他说,他叫杨继业。” 那人顿时瞪大了眼睛,喃喃道:“少爷。” 那人让看守在这等着,他去找几个人。 不一会,十几号人出现在看守面前。 “带我们去见少爷。” …… 张横这时已经和女人谈完,虽然吃了老者一剑,但是他并不在意,战斗让他兴奋,兴奋会抑制他脑海里混乱的声音。 张横手里提着带血的大刀,一刀砍在巡山小卒的脑袋上。 小卒脑浆崩裂,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张横,感受着鲜血的刺激,眼睛完全血红一片。 现在的他,脑子已经清醒了。 脑海里的声音,好像也没有了。 擦拭了一下手里的大刀,张横耳朵微动,嘴角咧起,鼻息间缓缓喷出热气。 “小老鼠?哈哈,有意思。” 顺着声音,张横一步步逼近。 自己的感官如此的敏锐,自己的嗅觉如此的机警。 前所未有的感觉,张横如此的沉迷。 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血腥味,不止是刚才杀的,还有好几人的味道。 令人作呕的气息,却让张横越发的兴奋,他的感官更加敏捷,就像一头嗜血的野兽,在森林追捕下一个受害者。 他来到一具尸体前,他记得这人,是巡山的一员。 看着地上草草掩盖过的痕迹,张横心中的嗜血的欲望更加强烈,他的心脏在疯狂跳动,这种猫抓老鼠的感觉,让他兴奋无比。 顺着痕迹,张横一路跟踪,终于在断崖的小路旁,找到了那些人的身影。 “杨继业——” 看到众人的瞬间,张横再也没了之前的兴奋,得而复失的愤怒,再一次涌上心头。 那十几人看见张横,心中顿感不妙。 “快带少爷走!” 几人留下断后,但在暴怒且不惧伤痛的张横面前,连一合都无法抵挡,不过片刻,几人便被斩杀殆尽。 剩下的人被逼到断崖边,绝望弥漫在众人心间。 “少爷,是我等护卫不周。” 杨继业长叹一口,他看着天空弯弯的月牙,苦笑一声,天公不饶啊。 “不必自责,将我扔下悬崖,莫要让他再威胁阿姐。” 几位护卫顿时泣泪连连。 “少爷……” 张横再次冲来,又是几人殒命。 杨继业看着张横血红的眼睛,嘴角露出讥讽。 “疯子,想要大炮,下辈子。” 说罢,杨继业单脚撑地,跳下背负之人的后背,跃入悬崖。 “不——” 脑海中混乱的声音再次轰响,张横一刀劈开身前阻挡之人,跑到了断崖边。 不见少年的踪影,张横将目光看向剩下的几人。 “为少爷报仇。” “我等护卫不周,到地下在为少爷报忠。” 张横已经听不到这些人在说什么,他现在,只想杀人。 刀光横扫,一人两段,提刀再劈,再死一人,大刀前刺,再无人生还。 至于看守,还没等看守说话,张横就结果了他。 看着满地的尸体,张横的愤怒,没有半分停息。 …… 第二天晚上,张横依旧带着人来到那片树林。 没了杨继业,张横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大炮。 他知道,只要杨继业还没有确认死亡,那女人就不会放弃任何一点希望。 这些人的身上,都背着大山。 让人埋伏在林子里,张横拿着一条胳膊。 那是他从一位手下身上拔下来的,反正夜晚够黑,他不信那女人分辨的出来。 果然,等了一会,一位老者出现在张横面前。 但是,只有老者。 “那女人呢?” 张横的语气非常愤怒,他感觉自己被耍了。 老者看着张横手里的胳膊,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他觉得杨继业已经死了。 但是女人不想放弃自己唯一的亲人,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听她的。 “小姐在另一个地方等你,你想要的东西,在她那里。” 张横咧开嘴,一道白气呼出,他身上的气息逐渐狂暴。 老人眼睛眯起,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都出来。” 随着张横的下令,一群人陆续从林间钻出。 老人顿时一身冷汗,还小姐想的周到,知道这张横必然准备了埋伏。 “只能你自己去。” “哈?我自己怎么运那些铜疙瘩。” 老人看着周围的伏兵,感受着这些人的气息,心中了定论。 只要不让他们离太近,不影响逃跑。 “少爷呢?” “谁是少爷?” 老人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杨继业,你手里手臂的主人。” 张横冷笑一声,杨继业已经跳了崖,现在连骨头都被啃干净了。 “见了大炮,自然会把人交给你。” 老人盘算着从这里到小姐的路线,说道: “把少爷的胳膊给我,跟我来,别跟丢了。” 张横眼中血光大震,他本就神智不清,这一句‘少爷的胳膊’,已经让他放下三分防备,随手将胳膊扔给老者。 老者接过胳膊,面上露出喜色,这胳膊摘下没多久,血还滴着,看来少爷还活着。 张横看见老者面上的喜色,防备再下三分,心中忍不住的冷笑,骗过去了。 “快点,小姐等着呢。” 老者飞速向一个方向跑去。 张横见老者急迫,心中防备再无,也不管手下能不能跟上,只管自己跟着老者。 不一会,两人来到一处山洞前,一女子正站在洞口。 老者走到女子身旁,将胳膊递给女子,说道: “小姐,是新的,少爷还活着。” 女子脸上有了喜色,连忙接过胳膊,上手一摸,却又立刻脸色大变。 老者愣了一下说道: “小姐,怎么了?” 女子脸色惨白,是不是她弟弟的胳膊,她能不知道吗? 弟弟年少经商,从未干过重活,这胳膊怎么会如此紧实。 “段前辈,我们快走,快走……” 话音刚落,一把刀光便袭向老者后背。 老者在女子开口的一刻,便在提防着张横,岂能让他如愿。 一把抓起女子,将剑负在身后,挡住张横一刀,向远方遁去。 张横看着两人离开,心中也不在意,他的目的达到了。 那山洞里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大炮。 “哈哈哈哈,李良玉,这下你还如何挡我?哈哈哈哈。” 老者听着身后的狂笑,面露苦涩,说道: “小姐,我们这算什么。” 那女子压抑着情绪,她在摸到胳膊的那一刻,便已经确定,弟弟已经死了。 现在支撑她的,是为弟报仇的信念,这一刻的她如此愤怒,如此急迫,再也无了冷静。 为了报仇,她能付出一切。 “那里只有炮身,火药炮弹一律没有。” 老者哑然,女人还留了一手。 “这下该怎么办?我打不过那张横,怕是帮不到你。” 女子将手里的断臂丢弃,声音从咬紧的牙关挤出: “我手里还有大炮,我们去王村,我们找人报仇。” 话音落下,女子终于无法压抑情绪,哭声在夜林孤坟间回荡,犹如一无家野鬼。 报仇又如何? 只留她一人独活,和孤魂野鬼何异? 阿弟,是姐错养了豺狼啊…… 第52章 准备 昨晚送走村代表,陈子安对这一仗,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人心可用,张横盘龙山的布置也早已摸清,张横的手下,更是有他们的卧底。 这一仗,怎么输? 陈子安仔细计划着战争的一切,除非张横神兵天降,给弄来一个大炮连,否则这一仗就不可能输。 帐篷的帘子被掀起,小环走了进来。 “已经有回来的了,你一个命令,我们就得跑断腿,说,怎么补偿?” 昨天和村代表们确定了出兵人数,自然要为这些人,准备武器。 柴刀、大刀这类武器,打地主的时候收了一批,但是不太够。 这个不敢大规模找铁匠,怕会引起上面警觉。 但是匕首这东西,可是非常有意思的,帮派之人大量定制,没人管。 买回来改造一下,就是可用的长枪啊。 “知道了,我先记着,打完仗,紧接着就是收大豆,那几天正好,姑娘们给我看孩子,我给姑娘们犒劳一下。” 小环没有打岔,点了点头,便出了帐篷。 李良玉出事后,不仅李良玉性格大变,连小环跳脱、半疯的性子也改变了不少。 “公子,李村的人来了。” 这次进来的是程大刀,作为最先跟着陈子安的一批人,他们的训练最多,也是最有战斗力的一群人。 他们大多数人,都能单独带一个小队,但是陈子安并没有这么做。 这一队人,必须用在关键的地方,一拳打在对方要害才好。 “你带三个人过去,教一下队形,别让他们战场抓瞎。” “是。” 程大刀走了,但陈子安这里依旧不安生。 不一会,一位村代表走了进来。 “公子,我们村带人来了。” “嗯,你去找程大刀要三个人,带你们的人练一下队形。” “好的。” 村代表走后,一位姑娘又走了进来。 “公子,你要的布已经回来了。” “嗯,我这就去看看,对了,准备一下牌匾用的毛笔。”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陈子安从案几后起身,跟着姑娘向帐篷外走去。 军队排兵,百人为卒,五百人为旅,两千五百人为师,一万两千五百人为军。 军旗是大事。 陈子安看着一匹匹的彩布,眼里有了些许的感叹。 红色,是他最想要的颜色,也是他这一世要做的事情。 主将旗是红色,以后无论多么大的队伍,最高指挥旗,都是红色。 之后是围绕着主旗的五方旗,分别代表五个方位。 中央黄旗,东方青旗,南方红旗,西方白旗,北方黑旗。 小说里常见的北凉黑旗,这下是不是明白了? 这些用于指挥队伍的变向。 更复杂的指令,由传令兵传递。 代表各个队伍的次旗,百人为一卒,百卒长的百人旗。 旅旗、军旗、现在没用。 毕竟最有战斗力的一群人,也才一百多号人。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指挥打仗啊。 男人的最高梦想是什么?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陈子安不敢自比周瑜,但现在有机会装一把,怎么说也不过分。 应该不过分。 陈子安眼睛眯起,要不给东边磕几个头? 算了,多少有些猥琐了。 在五方旗上写下东南西北中几个大字,剩下的按照村子所在地命名,有几个村子没排上号。 希望他们别因为这个闹起来。 看着一面面飘展的军旗升起,陈子安心中豪气顿生,想要吟诗一首,奈何这个时空该有的人都有,没有陈子安装逼的机会。 罢了,我乃武人,不胜言辞。 这个时代还是以冷兵器为主,不是陈子安不搞火枪,而是他没那个资源,也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能力。 简单点的,燧发枪,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大杀器。 但是里面的部件,比如弹簧的生产,枪管的坚固,零件的精密度,这些都非常考验铁匠的锻造水平,陈子安找不到这样的人才。 他也不敢大规模的寻找这样的人,真当南京小朝廷是摆设。 这群人别看打不了满族那群蛮子,但要是折腾自己人,那可是手眼通天,手段厉害得不得了。 这个时代,华夏已经有了燧发枪,但是没有普及。 准确来说,刚出来,朝廷便非常重视,但是后来文官压制武将,天天扯皮,给耽搁了。 后来土地兼并严重,商业上禁海,朝廷没钱,内部还斗争不断,皇帝没权,天下起义无数。 朝廷就更没有精力搞什么燧发枪了。 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元丰十五年,周志成造反,元丰帝自刎于石山,满族入关,蜀地吴先宗自立为王,山河破碎,民不聊生。 为躲避祸事,陈子安收拾家眷,跟着一些还望再复山河世家官员,南下去找小朝廷。 之后便意外走上了起义这条一去不复返的道路。 回想这一路的经历,陈子安又有些想李良玉了。 他还有些想小丫,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 程大刀一个大老粗,一点也不想他。 马师已经上了山,陈子安暂时先不动那四百人,那可是匪,和知县和谈后,陈子安就是民兵头子。 到时候只要有匪,陈子安这民兵头子,就能安安稳稳的当着……狗着。 给了陈子安兵权,陈子安就能让这里遍地是匪。 想到这里,陈子安又是一阵悲伤,为什么其他人穿越,就是立刻权倾天下,出门便遇大佬。 到了自己这,就是几个吃不饱的庄稼汉,和一群傻头傻脑的小姑娘。 还好姑娘们都很可爱,不然陈子安已经崩溃了。 到了晚上,各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那些士兵果然闹事了,因为自己的村子没上军旗,而差点打了起来。 陈子安紧急联系了村代表,村代表表示,你过去就没人反对了。 好家伙,陈子安过去了。 好家伙,两千多号人齐声高呼万岁。 好家伙,气势之高,连天上的云彩都被冲散了。 好家伙,矛盾就这么解决了。 陈子安晚上看了李良玉一眼,便回到自己的帐篷休息,小侍女这几天也忙着照顾李良玉,就没来。 最后小环半夜摸进来了。 “不是,你不照顾你师姐,怎么到我这来了?” “师姐叫我来的,去,床上躺好。” 小环还是那么病娇。 第二天清晨,一个女子带着一老者,站到了王家大院。 两人推开门,看着门里守着的姑娘们,说道: “带我去见你们大当家的,我有一笔生意要和他谈。” “你说想见就想见,你谁啊你?” 姑娘们已经学聪明了,不会随便带人找上面了。 那女子也不恼,抬起红着的眼眶,绷着一张脸说道: “大炮的生意,你问他敢不敢做。” 第53章 烫手大炮 “什么,大炮?” 陈子安听到两个字,说实话,人是懵逼的。 大炮可不是什么小蝌蚪。 这个时候的大炮,那可是有了非常成熟的杀伤力。 像什么弗朗机炮,改后的神威大将军,满族蛮子收缴的红夷大炮等,在历史上都是赫赫有名。 攻城拔寨必备之精品。 军团作战必备之神器。 但这东西是烫手山芋啊。 陈子安面露苦色,怎么搞,这下他也为难了。 手指敲了敲案几,陈子安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对方为什么要卖给自己,还是主动卖给自己。 我们这边有什么吸引他的,让他会千里迢迢把大炮送来。 什么都不知道啊。 陈子安手指敲着桌子,大炮不是那么好拿的,能弄来大炮的商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这大炮…… 别被欲望蒙蔽了双眼。 陈子安心中有了计较,从案几后起身,说道: “走,我们去看看这位,大手笔的商人。” 两人一起向王家大院走去。 王家大院已经成了专门的办事处,自然有专门的待客厅。 进门作揖打招呼,陈子安落座太师椅,看向了待客厅的两人。 一年轻女子,一灰衣老人。 老人身上有血腥味。 女子盘着妇人头,带着面纱,衣着朴素,没有穿金戴银,但是衣服面料却是上好丝绸。 陈子安端起茶碗,遮挡自己的视线。 老人是一位武者,从拿剑的手可以看出。 女子不像一位商人,倒像一位贵夫人,只是眼眶红的厉害,好像还有些心不在焉。 陈子安将茶碗放下,露出笑容,基本信息了解完毕,现在该试探了。 “两位说有大炮,大炮可是朝廷禁令之物,两位未免有些太胆大妄为了。” 陈子安没有说自己要不要大炮,现在一切不明,还是看看对方底细如何。 女子抬头看向陈子安,眼神坚定异常,一点也看不出刚才的心不在焉。 “你自己就是造反头子,还怕一大炮惹火上身?” 陈子安笑了笑,造反?谁说的,知县只要没上报知州,石首县就没有造反。 “呵呵,夫人说笑了,我……” 女子报仇心切,自然不想和陈子安浪费时间。 “张横有大炮了。” 陈子安顿时从椅子上起身,张横?张横有大炮了!? 有些失态,陈子安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女人,心中有些明白了。 这女人是军火商人,想在他这割肉。 张横的大炮,很有可能就是这女人卖给他的。 挑起对立,让双方进行军事竞备,然后她再捞钱,好一手算盘。 陈子安缓缓坐下,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他还是有些不解。 他能有多少钱,让对方捞啊。 那女子见陈子安不急,她有些急了,她到这里,最怕的就是陈子安不信她。 看陈子安这架势,这何止是不信,这是已经戒备上了。 “我说了,我是来卖给你大炮的。” 陈子安看向女人,他想听听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真的摸不清这女人要干什么。 张横手里有大炮,陈子安确实慌了一瞬间,但是现在,他又想明白了。 就是把大炮给了他张横,他张横一绿林匪徒,就玩得转这玩意? 轨迹怎么算?距离怎么测?炮要抬多高? 一个土匪,陈子安有的是办法折腾他。 只不过到时候要打游击,时间会拉长,这次的大豆,很有可能烂在地里。 女人见陈子安没有说话,心中越发的急迫。 “我不要你钱,我只要张横的人头。” 她现在没有心情,也没兴趣和人扯皮,她要的是报仇,她要用张横的人头,作为弟弟头七的祭品。 陈子安笑了笑,他不会相信商人的表情,尤其这商人还是个女人。 女人这种生物,最是会掩盖表情,尤其是聪明女人。 至于她说的报仇,呵呵,陈子安要是信了,那陈子安就是傻子。 她说她是商人,商人不要钱……,陈子安想到了推销彩喷墨打印机的,的打印机,天价的墨盒。 那么简单了,大炮的火火药和炮弹一定巨贵。 火药,陈子安自己能够搞定,炮弹的话,没有那么多铁矿啊。 再次敲了敲桌子,陈子安已经打算拒绝了,他笑着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 “谢谢姑娘好意,我这只是一个小村子,要这大炮何用?姑娘莫要戏耍我等,还是快快……” 女人眼里充满愤怒,她拍着桌子起身,直接说道: “你以为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知县的书房每日书信往来,天天都在联系那些地主,你秋收的时候起兵,确实是一位好棋,但是秋收以后呢?” 知县要是能拉到兵,陈子安才见了鬼了,收秋这一波起义,是正打在知县和地主那脆弱的关系上。 一次没指挥动这些地主,知县再想指挥,那可就麻烦了,而且到时候,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陈子安也不急,依旧是那个送客的姿势,说道: “我何时起兵了?姑娘莫要乱说,王押司托我管着王村的土地,这几日还来信让我督促农户,收豆子是大事。” 那女子见陈子安油烟不进,心中更加急迫,言语中带着恼怒,直接逼迫道: “你死到临头了,你还不知道吗?知县已经察觉到了你,你还在这里洋洋得意。 你知道王秀才的死,谁放出了的吗? 你知道知县已经在舆图上,画出你的位置了吗? 你知道知县,已经从新开始整顿县衙了吗?” 嗯? 陈子安重新看向这女子,眼里多了些审视。 女子表达的意思,陈子安不在意。 但女子话里透露的个别信息,陈子安却在意的很。 知县在舆图上画出王村的位置? 很细节的信息,太细节了…… 知县要打王村,如果有人细细思量,再和知县有关系往来,这是可以猜出来的。 但能知道知县的舆图上,画出了王村的位置…… 太细节了,知县也不可能逮住一个人,就把舆图给人家看。 “姑娘何以知道,知县的舆图上有王村的标记呢?” 陈子安坐回太师椅,端起茶碗喝光剩下的茶水,暗地里向一旁的姑娘打了一个手势。 姑娘看了一眼陈子安,见陈子安借着喝茶给她使眼色,便收起陈子安面前的茶碗,出了待客厅。 那女子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况且丫鬟给主子换茶,正是要继续谈下去的意思。 “我是知县夫人,我当然知道这些,我们可以合作,只要你把张横的人头给我,我可以帮你在知县面前说话。” 知县是个老头子,而这姑娘身段妖娆,眉眼动人,是个妖精。 陈子安以为这姑娘是知县女儿,没想到居然是知县夫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老知县会玩的啊。 想到这里,陈子安微微眯起眼睛,嘴角露出笑容,如果李良玉在这里,定会想起那王秀才。 陈子安对王秀才,也是这么一个笑容。 而王秀才已经死了,死后还被陈子安一直用到现在。 “原来是知县夫人,失敬失敬。 我这里的事,自然是瞒不过夫人,只是这大炮不是小事啊。 小朝廷对大炮管理严格,我还不想让湖广总兵注意到。” 说到这里,陈子安起身面向女子,向女子作揖,行了三拜。 “且容我思量片刻。” 女子还是有些急迫,但是旁边的老者却拉住了女子。 弟弟的死,让她乱了方寸。 女子只能按下心中急迫,看着陈子安在房间走动,在侧门与大厅正门间来回走动。 第54章 抓人 姑娘回来了,将茶水端到四仙桌上。 陈子安回到太师椅,姑娘给陈子安比了一个手势。 看着面带思索,神情逐渐严肃的陈子安,女子心中急迫稍缓,她觉得陈子安已经在思考了。 而陈子安继续演戏,他在想怎么拿到那些大炮,还能毫无痕迹的掩盖下去,顺便让知县和他和谈。 这女人不一定是知县夫人,但是她和知县一定有往来,且关系密切,不然不会看过知县的舆图。 那老者应该是女子的护卫,宗师不可能,应该是小成或者大成,大成的几率很小,但也不得不防。 “知县夫人,知县与我,可谓是势同水火,夫人屈尊到我这里,给我大炮。我想知县也不一定知道,你这里有大炮。” 那女子深吸一口气,被老者提醒过后,也是冷静了许多,看向陈子安,已经有了忌惮。 她知道眼前这人,所谓的陈公子,那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借着收秋,一举攻下近半的县城,知县挠头却没有半点办法,显然是一个善于算计的家伙。 但在她看来,也就如此了。 知县与地主是一伙的,这两者迟早要联合起来。 到时候,一个书生,如何抵挡一个有粮、有兵、有武器的知县。 真当这知县,是软柿子吗? “我只要张横的人头,至于你和相公的关系,我不在意,人头给我,大炮给你。” 是吗? 倒也合理,陈子安向刘胜打听过知县,自然知道知县和商人往来密切。 不过陈子安也不在意真假,一会审问过了,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再次喝了一口茶水,装作思考的样子,陈子安还得拖一会时间。 “我对大炮还是感兴趣的,只是张横手里就有大炮,我正好也要与张横开战,你看……” 女子当然知道陈子安要与张横开战,如果不是如此,她也不会找上陈子安。 “大炮可以先借给你,炮弹、火药,我也可以出。” 陈子安眼睛眯起,心中冷笑连连,一场战斗的火药与炮弹,那可不是小数目。 这么多钱,就换一个人头? 商人这种东西,怎么会为了一颗人头,就疯了一样的白给。 除非张横杀了女人全家,不然身为一个商人,怎么都该有点理智。 猜不透,还是一会抓起来,审问清楚的好。 “那张横那边的大炮,又是哪里来的呢?该不会也是阁下卖给他的。” “不是我卖给他的。” 陈子安点了点头,他不在意,只是闲聊罢了,拖时间而已。 女子可没有拖时间的打算,她急着报仇,自然希望陈子安可以早点出兵。 女子站起身,直接说道: “我们这就去找那些大炮,你拿到大炮以后,我可以教你们使用。” 陈子安放下茶碗,微微眯起的眼睛,这女人有些急过头了,说道: “嗯,你把东西送过来,你要人头,我要大炮,那么我也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你送过来,比我过去拿要好一些。” 女子懵了,那些大炮除了她和弟弟,也就少数几个武林高手知道,她从哪找人去秘密搬过来。 “大炮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去,这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已经准备好了?陈子安分析着女人话,那大炮是放在什么地方,怎么放过去的。 是有人提前放好的?那说明还有人知道这件事。 还是已经放了好长时间的?已经没人知道这件事了。 第一个的话,这两人得多审问一下,最好把后患都解决掉。 第二个的话,这两人问出大炮位置,就可以死了。 正好这个时候,小环从大厅后方的侧门走出,缓缓来到陈子安的身旁。 老者在看到小环的第一瞬间,便把手握到了剑上。 陈子安看了一眼老人,女人依旧是那个急迫的样子,陈子安心中好笑,这女人,当真是脑子糊涂了。 “我安排一下人,搬大炮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说罢,陈子安向大厅的后侧门走去。 女子点了点头,确实,大炮重的有一千斤,得好多人才能搬动。 陈子安走到后侧门门口,像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身子,回头问道: “那我需要准备一些修理工吗?” 女子犹豫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张横的大炮和陈子安的大炮,不是同一批,自然情况也是不一样的。 “我也不知道,已经放那里好多年了。” 这句话,信息量极大,她不知道,说明她没去看过,也没有人专门去看过。 放了好多年了,说明这是提前藏好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两点一结合,就是这些大炮,恐怕只有女子一人知道,或者说,只有女子及其家人,少数人知道。 陈子安向女子拜了三拜,拜的女子一头雾水。 “姑娘,是在下失礼了。” “小环,动手,要活的。” 老者顿时变了脸色,慌忙提起女子,就要向大厅外面冲去。 但是一群姑娘从墙头外跳出,将老者又逼回了大厅。 老者举剑指着小环,将女子护在身后,对着陈子安说道: “公子,我们并没有仇恨,小姐说的话,也都是真话,你没有必要如此。” 陈子安刚才躲进了侧门,这会出来看了一眼,姑娘们已经将两人围成一团,彻底绝了两人的逃离空间。 “有没有骗我,我看还是审问过的更好。而且,我不希望我们有大炮这件事,被太多的人知道。 尤其是你们这些人脉广泛的人知道。” 老者举着剑,脸色非常难看,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而他身后的女子,却显得非常的平静。 陈子安、张横还有王秀才,都是不愿屈居他人之下的人。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无论是做什么事,都是只看结果。 被这突然的变故一惊,她终于清醒了过来。 同时也明白了,之前种种,是她失了方寸啊。 “陈公子,段前辈是无辜的,还请放了段前辈,此事与前辈无关。” 陈子安依旧没有上前,他远远的站在后面,冷笑着说道: “你不是想要张横人头吗?放心,你头七的时候,我会给你供上去的。” 女子惨然一笑,她知道自己在说瞎话,对方怎么会同意这样的事。 “连累段前辈了,陪着我这样落到这样的下场。” 老者无奈一笑,捏剑向小环刺去,不束手就擒,是他最后的尊严了。 小环可不是独自迎战,一群姑娘们见老者动手,纷纷捏着宝剑,刺向老人。 手腕,脚腕,关节…… 老人身上绽放血花,无力的倒在地上。 这么多人打一个,自然不需要多少力气,姑娘们出手极稳,老人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小环上前,在老人嘴上打了两拳,老人的牙全部掉落,这下连咬舌头都办不到了。 尘埃落定,女子被姑娘们放开。 女子上前抱住老者,哭着说道: “已经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要如此折辱于人。” 为什么,乱世之争,什么手段方便,用什么便是。 第55章 弟弟还活着? 女子没有抵抗,陈子安只是一问,便问出了大炮的位置。 派人前去查探后,陈子安走到关押杨婵玉的帐篷。 帐篷里放了一张小桌,桌子这边的是陈子安,对面是那女人。 小环守在陈子安的身后,几个姑娘提剑看着杨婵玉。 “姓名。” “杨婵玉。” 陈子安装模作样的拿出一个本子。 “还有人知道你们有大炮的事吗?” “张横。” 听到这个答案,陈子安顿时一惊,张横的大炮,果然是她给的吗? “张横的大炮是谁给的?” “我给的,他绑架了我弟弟。” 哦?这么说还有个弟弟知道?不过回想这女人的行为,好像也有些明白了。 陈子安直接问道: “你弟弟…你说你要张横的人头,你弟弟死了?” “是的。” 翻了一下手里的本子,陈子安微微眯着眼,这女人好像和那张横,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敲了敲桌子,陈子安看向女人。 “你好像很恨张横……” 杨露禅抿了抿嘴唇,低下头,眼神逐渐空洞。 她现在心情极其复杂,眼前这人很厉害,比张横那个莽夫恐怖的多,弟弟复仇有望。 但是自己却是无法活着离开这里,段前辈已经成了废人,无论如何,对方都不会再信任自己。 想到这里,杨婵玉又不禁抹起了眼泪,说道: “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唯一的亲人吗?陈子安对女人的弟弟不怎么关心,她还有没有家人?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一会小环会问清楚的。 当然,小环会怎么对付这女人,那就和陈子安没什么关系了。 只是可惜了知县,希望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和自己彻底翻脸。 继续敲着桌子,陈子安思考着女人的话,关于女人自己的话题,陈子安是半个字都不信。 但如果是关于张横的呢? 陈子安眯起眼睛,这女人会不会是张横派来的细作。 撇了撇嘴,派一位大成武者来当细作,量他也没这能力。 那么这么说,这女子和张横肯定是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人,一般人不会选择隐瞒。 想到这里,陈子安重新看向杨婵玉,他的眼里露出冷光,说道: “说一下张横的情况,你遇到的张横所有的细节。” 中午,陈子安拿着手里的本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午饭。 杨婵玉交代的很清楚,张横这个人的事迹,也逐渐被揭晓。 张横,出生军户,边关之战后逃亡,一路作恶,知州通缉,后到石首县被李良玉击败,关押大牢。 王押司救出张横,联系杨婵玉,在盘龙山当了匪。 杨婵玉本打算一边养匪,一边养兵,结果王秀才死了,这才横生意外,让张横反噬。 直到今天。 由军到匪,这张横的经历可谓的精彩。 但陈子安能得到的信息,也只有那么一点。 “你就没防着点张横?” 杨婵玉苦笑一声,说道: “如果他不走火入魔,办事不该如此的。” “你给张横多少大炮?多少弹药?” “无敌大将军五门,弗朗机炮三号神飞炮十门,大神炮天、地、玄各十门。” 陈子安当初觉得,这张横没一个大炮连,陈子安根本不鸟他的。 好家伙,你可真真好家伙,一个大炮连还真就有了。 而且还有更糟糕的,张横在边关打过仗,那么他可能会操作大炮,那才是最麻烦的。 “你给了多少弹药?” “一点没给。” “啊?” 杨婵玉看着帐篷木制的屋顶,叹了一口。 弟弟的仇可以报,她好像也看开了什么,在这个地方,所有人都戒备着她,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失了方寸,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陈子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无妨了,他不在意了。 “小环,人交给你了。” 小环点了点头,陈子安正要退出房间。 忽然一姑娘冲了进来,对陈子安说道: “陈公子不好了,张横,张横那厮有大炮了。” 一屋子人都看着这姑娘,她是陈子安派出,接应张横山寨细作的人。 “我们已经知道了。” 姑娘愣了一下,知道了? 难道公子还安排了其他人?公子不信任我了。 想到这里,姑娘顿时眼泪汪汪,一副委屈的样子。 陈子安指了指后面的女人,说道: “就是这女人将大炮送过去的,不过没给张横弹药,我们还有一段准备时间。” 姑娘一听这个,脸上的委屈瞬间便消失了,甚至还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说道: “公子公子,我们在河边救了个断腿的,他说他能搞来大炮,只要我们给知县夫人传一个信息。” “什么信息?” “继业还活着。” “嘭。” 身后的杨婵玉拍桌而起,一把把利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毫不在意,只是死死的盯着姑娘。 “你说什么,你说谁还活着?” “他说他叫杨继业。” …… 盘龙山。 一把大刀劈在头上,那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张横又发脾气了,原因很简单, 大炮运回来了,没有弹药,半点没有。 现在的他大脑一片混乱,愤怒、不安的感觉充斥心头,耳边回荡着混乱的嘶吼。 根本无法思考,张横随机抓起一人: “你们这群废物,连个毛孩子都看不住。” 众人看着那人被张横撕碎,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眼见张横抓起另一人,一位头领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说道: “大当家的,我们抓几个铁匠,够用就行了。” 张横脑子开始有了些许的清醒,幽幽中,他又想起边关的日子。 “火药,重要的是火药,硝石的精炼。炮弹只是铁疙瘩,硝石才是关键。” 放下刚才被提起的人,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一个逃字,开始充斥着众人内心。 张横捂着脑袋,提硝的法子,军中是有的。 朝廷上面发的火药,大多都有问题,如果自己不会制造火药,那仗就没得打了。 “取些笔墨来。” 在纸上写下提硝的笨办法,张横努力睁着眼睛,发现眼前的字迹能够辨认,便立刻交给了身边的人。 “按着这个办。” “是。” 那人接过纸张,看着那几乎无法辨认的字体,心中的苦涩更重。 “大当家的,这里面有许多东西要买。” “去库房拿。” “是。” 那人去库房取了银子,没有半分犹豫的下了山,他没有去附近的城镇,而是一路向西边跑去。 “老子不陪你这疯子了,还火药?做梦去你。” 嘴里都囊着,脚下一点没停。 直到…… “我的好统领,你这是要去哪?” 第56章 姐弟二人 张横还是自己买了要用的东西。 回想起边关的日子,张横的脑子又开始清醒了。 战场上脑子不清醒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他的眼睛依旧血红,但是其中思索的平静,也终于让山上众人有了些安心,不再想着逃跑。 派人去山下找了几个铁匠,一切就是等时间了。 …… 这一边,杨继业被人带到了营地。 刘胜也来了,虽然现在是在打仗,但是陈子安没有让他停下,他要不断的走寻各村,收集资料,及时汇报。 他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陈子安,最后看了看营地的姑娘,眼神凝重。 众人围着担架,陈子安看向身后,杨婵玉捂着嘴,眼泪再次流下。 她简直不敢相信,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姐弟二人居然还能再见。 担架上,一少年艰难的坐起,他越过众人,看向那女子。 那是他的姐姐,一意孤行的要养匪,一意孤行的要从知县手里拿到逃匪的民兵征文。 杨继业握紧了拳头,他成这副模样,他的姐姐,在责难逃。 “啊弟。” 女子扑向少年,她颤抖摸索着断腿,空荡荡的布料如此轻盈,却像大山一样,压向杨婵玉的内心。 她将头伏在少年的身上,恨不得以己代之。 杨继业看着悲痛欲绝的姐姐,心中苦涩无比,他想说些责怪的话,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但是到了嘴边,话却变了。 “没事了,阿姐,没事了。” 能活着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以前的事,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姐姐的肩膀还在颤抖,杨继业轻拍安抚,看向了陈子安。 “谢谢你的人救了我。” 陈子安摆了摆手,现在感谢还太早了。 姐弟二人的感情确实让人感动,但是这和陈子安不想暴露大炮,并没有什么冲突。 该死的时候,还是要死的。 不过嘛…… 姐弟是两个人,而且感情还特别深厚,又是能搞到大炮的商人,来历肯定不一般,只是不知道怎么沦落到县城的。 陈子安双手抱胸,手指敲打着胳膊,看向姐弟二人。 一个人肯定是不能留了。 两个人,就可以有一个人质。 杨继业抬头看向陈子安,张横想要大炮,但张横是个疯子,他不知道大炮的意义。 眼前的人可不是。 “陈公子,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要主动交流,陈子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弟弟,比自己小几岁,长的一副秀气,只是有些太秀气了,像女子多一些。 这姐弟二人的母亲基因够强啊。 “可以,有什么想说的吗?” 杨继业将姐姐扶起,帮他的姐姐整理了头发,说道: “我们有活命的机会吗?” 有意思了,这弟弟比姐姐冷静,还比姐姐聪明。 到底是男的吗? “我陈子安生平不好杀人。” 一句临摹两可的话,杨继业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留人质,对。” 陈子安点了点头,看向了两人,他没有逗弄两人的心思,打算直接说出自己想留谁。 不过姐弟二人情深,率先开了口。 “把我留下。” 说话的是杨婵玉,这位姐姐在这个时刻,选择了将自己留下。 陈子安看向杨继业,这位弟弟什么都没说,就是静静的等着。 不是,白眼狼? 陈子安对杨继业说道: “你不说些什么?” 杨继业深吸一口气,说道: “让姐姐留在这里,她出去也是找那个糟老头子,我已经受够了。” 糟老头子,陈子安看向杨婵玉,他记得杨婵玉说过,她是知县夫人。 嗯?陈子安再看向弟弟,嗯……ntr? 刘胜瞪大的眼睛,他觉得这一段时间,不宜多回这营地。 陈子安眯了一下眼睛,留人质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你觉得呢?” 陈子安向杨婵玉问去。 杨婵玉看了一眼弟弟,眼神莫名的复杂,她不想弟弟留在这里,从陈子安等人的表现来看,这里也龙潭虎穴。 只是没想到弟弟会是这么个回答。 “我…我听弟弟的。” 刘胜再次深吸一口凉气, 他现在只想上前抓住杨继业,大声告诉他,混蛋,这里可是侠女窑子,你还年轻,你怎么把握的住。 陈子安看着姐姐杨婵玉,他之前对这个女人并不太了解,但是可以肯定的,这女人也不是简单人。 当然,对比了一下杨继业,陈子安觉得,杨继业无疑是更厉害一点。 而且,女人对弟弟,感情上的依赖非常的大。 “我决定留谁了。” 刘胜仰天长叹,将刚才吸进去的气,全都呼了出来。 唉,进了这窑子,你就别想走了。 杨继业看着姐姐,他当然不会就这么将姐姐留下,以后有的是机会,将姐姐捞出去。 杨婵玉现在不知是什么心情,她已经注意到,这个营地里的姑娘,全都对那陈公子有特殊的感情。 她一女子留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她自己也不清楚,但是看着弟弟的断腿,她怎么能将弟弟留在这里。 陈子安看着杨继业,面带嘲讽的说道: “我选你,杨继业。” “什么?” 最先出声的,不是姐弟二人,而是刘胜,这位曾经的老实人,今天觉得太阳西边出来了。 你陈子安难不成要吃素?还是…… 刘胜看着杨继业的脸,一张像女子一样秀气的脸,心中万雷轰顶,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陈子安疑惑的看向刘胜,今天这人有点奇怪,难道是欠调教了? 没有管内心戏贼多的刘胜,陈子安看向了姐弟二人。 杨继业没有慌乱,他只是静静的说道: “外面的生意都是我在管,姐姐每日在知县府,帮不到你什么。” 而杨婵玉,则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杨婵玉在审讯的时候,心情绝望,也没什么生的想法,几乎什么都交代清楚了。 姐弟二人非常有意思,其实两个都很聪明。 只是姐姐重感情,而弟弟则更理智。 “没用的,你姐姐为了给你报仇,可是什么都跟我说了。” 说罢,陈子安玩味的看向杨婵玉,语气轻佻的说道: “可惜了,这么好的姐姐,又要回到老头子身边了。” 杨继业脸色苍白,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陈子安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们姐弟二人想必还有话说,我就不打扰了,小环,送他们去之前帐篷。” 小环带着士兵,将二人押进之前的帐篷。 期间杨继业几次想要回头,但都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不管什么时候,掌握信息的人,都是赢家,他最后还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第57章 无可用之人 经过搜寻,陈子安手下的人找到了大炮。 杨婵玉还是留了一手,这里的大炮,也同样没有弹药。 陈子安看着回来的大炮,没有多说什么,人在我手里,你一女子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里,陈子安带着小环,走向了姐弟二人的帐篷。 帐篷里的两人听到脚步声,也同时停下了交谈。 陈子安走进帐篷,姐弟俩在帐篷的角落,弟弟躺在床上,姐姐坐在床边。 “大炮已经找到了,你没有骗我。” 姐弟二人警惕的看着陈子安,他们当然知道没有弹药,但是陈子安不说,他们也不主动提。 陈子安看了一眼小环,小环上前提起杨婵玉。 杨继业还想阻止小环,但是被她的姐姐眼神阻止,没用的,小环可是大成武者。 提着杨婵玉,小环站到了帐篷的另一角。 “你!” 杨继业愤怒的看向陈子安,对方来者不善,他毫无办法。 陈子安走到杨继业面前,坐下,手伸向的断腿处空荡荡的衣服,说道: “大炮那边缺少弹药,你姐留了一手。” 杨继业咬牙怒视,但他不敢发作,心中再恼火,嘴上也得商量着来: “你让我出去,我知道从哪能搞到弹药。” 陈子安笑了笑,这里知道从哪弄弹药的,可不止是你。 “我没打算让你弄,你弄我也不放心。” 说罢,陈子安拿起那空荡荡的裤腿,回头看向了姐姐杨婵玉。 “你也不想你弟弟另一条腿也这样。” 姐弟二人顿时脸色苍白,张横抓了一个,陈子安可是两个全收。 姐姐已经慌了神,但是她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没有弟弟冷静。 弟弟杨继业虽然脸上依旧带着恐惧,但心中已经冷静下来,天赋带给他的敏捷思维,让他迅速寻找着对策。 他不想让姐姐再去找那老头子,也不想陈子安就这么劫持着姐弟俩,必须抓住点什么。 这一路上,杨继业一直在打听陈子安的事情,他当时是想和陈子安交易。 现在看来,能把姐姐捞出来,已经是好事了。 “你不是张横那种人。” “没让你说话” 陈子安对弟弟没有兴趣,太冷静,榨不出汁水,姐姐就不一样了,重感情,鲜嫩多汁。 “小环,你到这边来。” 说完,陈子安向姐姐那边走去。 身后的杨继业顿时心急,慌忙拉住陈子安的袖子,紧接着说道: “你这样做事,你手下的人如何看你?” “如何看我?爱怎么看怎么看呗。” 陈子安要把杨继业的手拉开,谁知那杨继业现在心急如焚,一时间居然凭空多了力气,陈子安没有拉开。 强行的拉拽扯动伤口,弟弟杨继业疼的直冒汗。 “阿弟。” 惊呼的是姐姐杨婵玉,她被小环拽着,只能举着一只手,悲怆的向陈子安说道: “我出去找弹药,阿弟伤还没好,会出事的。” 陈子安也有了些不忍,但他不能表现出来,现在一切都要为接下来的战争服务。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杨继业依旧抓着陈子安的袖子,他挪动了一下身子,又是疼的咬牙冒汗。 “陈公子,你在这里,没有心腹之人,你这样办事,不怕被手下反噬吗?” 杨继业说了些什么,陈子安根本没有在意,他现在只想让这人把手松开。 “他们会管这个?” 随口应了一句,陈子安将杨继业的手掰开。 杨继业脸色苍白,断腿处开始重新渗血,但他的目光却炯炯有神,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他们当然不会!” 忽然一声惊呼,杨继业终于想通了,他终于发现了陈子安的软肋,反击的时候到了。 “你确实不一般,陈子安。” 被人质直呼名字,陈子安震惊的看向这少年,他居然有这个胆子。 少年的话也终于引起了陈子安的注意。 “这天下,自古都是地主造反,只有当朝先祖,是正儿八经的农民起家。 但是他的起家,却依旧离不开世家的帮助。” 说到这里,杨继业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你是个疯子,陈子安,你居然想越过世家,以农治农。 这样的消息放出去,天下没人能容的下你,这里的消息传出去,你将与天下为敌。” 陈子安点了点头,确实,这些杨继业都说的没错,但这没有意义,这也不能让陈子安放过他。 “你就算说出去了,又有几个人信?” 陈子安将手放在杨继业的肩膀上,微微眯起眼睛,说道: “而且,你确定你出的去吗?” 杨继业冷笑一声,他直视着陈子安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退缩。 “我确实出不去,但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进来了。 他们不止知道我进来了,他们还知道,我给你们带来了大炮。 现在大炮进了营地,我却没出去,他们怎么想?他们怎么看你? 他们现在觉得我是好人,进营地之前,还想着怎么感谢我呢。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杨继业终于宽了心,他不急不忙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接着说道: “以吏治农,先要许之以利,收官吏之心。 以农治农,你也得收农民的心,但农民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陈子安,你不是靠杀人越货起的家,你是靠人心起的家。 人心是你的一切,没了这群农民的拥戴,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杀了我,他们忌惮你,你折磨我,他们畏惧你。 而你,陈子安,你一书生,他们天生就和你是两种人。” 说到这里,杨继业面带嘲讽的说道: “陈子安,可堪大用的心腹之人,没超过五个。” “呵,什么狗屁,这里都是公子的人。” 说话的是小环,她拽着已经冷静下来的杨婵玉,开口反驳道: “你没见过我们的人,他们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陈子安没有说话,他打心底里明白,杨继业说的是对的。 将希望寄托于他们的人品上,是不可靠的。 他的心腹,除了一个刘胜金,便只有这些姑娘们了。 刘胜金有他老婆在,是个能大用的,但是依旧要防着他老婆。 这些姑娘是聪明能干,但这是不够的,一个人可以服从这些姑娘,一百个也可以。 一千个呢? 一万呢? 一个万人师,绝不可能服从一位姑娘。 整个营地,唯一有可能指挥万人师的,只有刘胜金和金胜花的组合,金胜花还不能站到台面上。 这是时代问题,不是平等问题。 第58章 大棒 巅峰的拥护是虚伪的,黄昏的信徒才是利剑。 陈子安看着少年,那少年有些洋洋得意,他胜利了,他成功让陈子安有了忌惮。 这个问题无法解决。 但是陈子安可以解决有问题的人。 “原本打算放开一点,给你们姐弟半个时辰说话。 现在嘛,算了,你姐姐现在就得出去,立刻,马上。” 杨继业脸色一白,他确实成功了,但是陈子安已经说出了解决办法。 不让姐弟俩说话,他们通不了消息,杨继业再厉害,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而留在这里的杨继业…… 陈子安伸手卡住杨继业的脖子,陈子安也是练过的。 当然没有李良玉她们那么夸张,但对付一个普通人,陈子安可是王室教育。 “我才发现,你头上,还缠着绷带。” 弟弟没有说话,他也不会屈服,但是帐篷里的姐姐已经看不下去了: “你要干什么?” “你放开他!” 杨继业双手抓着陈子安的手,但他本就受伤严重,刚才的爆发更是用尽了他的力气,他无法反抗。 陈子安暴力扯下绷带,鲜血顺着杨继业的额骨,一直流到下巴,滴在陈子安的手腕上。 “原来你的一只耳朵也被切掉了。” 杨继业冷笑,一只耳朵算什么,只要还活着,他就有的是办法。 “那又如何?我不怕。” 年少啊,头脑又聪明,这少年充满了傲气。 陈子安摇了摇头,他抓起杨继业的头,让他看向他的姐姐。 “你确实不怕,你姐姐呢?哪怕我们现在是敌人,但我还是忍不住赞叹,多妙的美人啊。” 杨继业瞪大了眼睛,陈子安的声音响起,像是妖魔的低语,让人毛骨悚然。 “女人是很脆弱的,尤其是漂亮女人。我不会折磨你,杨继业,但是我可以折磨她。 我甚至不用动手,把她放进乞丐堆里,想想会发生什么?” 杨继业终于感到恐惧,他不怕死,他也不怕折磨,但这只限于他自身。 “你不会的,你就不怕手下的人对你离心离德吗?” “看到小环了吗?江湖人,我的心腹,做事不择手段。 没人会问她我让她做了什么,会问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杨继业看向姐姐,他在杨婵玉的眼里,看到了恐惧。 小环将段前辈废掉的场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杨继业脸色彻底僵住了,抱着最后的希望,他看向陈子安,说道: “陈子安,你够狠,你什么时候送她下山。” “现在。” “我再和她说几句话,我还没和她告别。” 陈子安笑了笑,就是怕你给她出主意,你还想再说几句,再说几句,我这里岂不是有了麻烦? “没有机会了。” 说罢,陈子安走到姐姐面前,这女人的面纱早就除掉了,知县是个会玩的,确实美的不可方物。 “杨姐姐,炮弹的事还是要快些,我肯定是比张横耐心多一点,但是多出多少,那就难说了。” 说完,陈子安让出视线,好让姐姐看向她最爱的弟弟。 “他已经没了一条腿、一只耳朵,你也不想他没更多东西,知县夫人,杨姐姐。” 杨婵玉看向弟弟,杨继业万分焦急,他有许多话要说,他在努力想办法。 可惜没用,陈子安不会让这两人说话的,更不会让他们有传递信息的机会。 “看完了吗,小环,送这位杨姐姐,出营地。” 一声声姐姐刺激着杨婵玉,提醒着她的身份。 杨婵玉一言不发,等陈子安背过身去,她回头看去。 杨继业终于张嘴说了四个字,没有发音,只有口型。 工厂工人。 这四个字杨婵玉每天都在打交道,熟悉到刻进骨子里那种,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之后,小环伸手将杨婵玉提起,跟着陈子安出了帐篷。 帐篷的帘子放下,杨婵玉最后看了一眼弟弟,对陈子安说道: “你们不要折磨阿弟,我会听话的。” 你会听话?陈子安要是信了,才是真见了鬼。 “炮弹尽快,夫人。” 小环将杨婵玉放下,杨婵玉看向陈子安,欲言又止,没有离开。 陈子安也在整理着思路,白得的大炮是好东西,但是吃不好,容易闹肚子。 如何能让这大炮和炮弹留在这里? 以利驱之,李代桃僵,金蝉脱壳? 双臂抱胸,手指敲了敲胳膊,陈子安逐渐回神。 小环见陈子安刚刚在想事情,便没有说话,现在陈子安回了神,自然对一旁的杨婵玉非常不满: “你留在这里干吗,还不赶紧走。” 陈子安看向杨婵玉,正好,这家伙还没走。 “你打算从哪弄炮弹?如果有人追问,他会不会查到你这里? 你要知道,我要是死了,你弟弟也得跟着死。” 杨婵玉一听弟弟,心中又有了急迫,没有回答陈子安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什么时候放我们?” “我干掉湖广总兵苟安邦的时候。” “你……” 杨婵玉想说一句,你在想屁吃,但一想弟弟还在陈子安手里,便又瞬间息了鼓。 “荆州卫卖出来的,但是从没见他们查过。” 陈子安深深的看了杨婵玉一眼,好家伙,该坑人的地方,你是一点也不留情啊。 杨婵玉低着头,她有些怕,眼前这人,和那张横根本就是一种人。 “你弟弟的舌头很厉害。” 陈子安抖了抖袖子,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边走边说道: “如果我心情好,可以给他留着。” “不!放了他,求求你。” 这一声可谓是声嘶力竭,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杨婵玉向陈子安冲去,但被小环直接提起,捏着下巴,提着便向营地外走去。 杨婵玉终于停下哭喊,没用,没人会搭理她。 最后,杨婵玉被小环放到村口,杨婵玉看着前方的道路,又看看后方的村子。 现在王村和张横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她有些怕这官道有人埋伏,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一姑娘从树林间窜出,来到了杨婵玉身边,抱着剑说道: “宗主让我来送你。” 杨婵玉一听这话,顿时吓的脸色惨白,后退一步,差点跌倒在地,这姑娘的衣服她认识,是和陈子安一伙的。 “我…陈公子还用得到我,你们不能……” 那姑娘眼神一愣,明显有些错愕。 “想什么呢?宗主怕你一个人回县不安全,让我来护你一程。” 杨婵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姑娘行礼后,说道: “那就谢谢女侠了。” “不用谢,对了宗主还让我和你说, 陈公子办事,是毒辣了些,但是现在正值乱世,他又挑起一番动乱,心中自然焦躁,见谁都是先防七分。” 先防七分?他一见我,就想要我命啊。 杨婵玉没想打断姑娘的话,心里有些吐槽,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陈公子那边啊,宗主也管不了,但是,你弟弟,那边,宗主可以照顾一下。” 姑娘原本是来护送顺便传话的,但是一说起话来,反而有种唠嗑的感觉,说话也是越来越委婉。 杨婵玉一听有人能照顾弟弟,顿时心头一松,眼泪再也绷不住,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唉,你别哭啊,放心,陈公子那边她宗主管不了,但是不让你弟弟受委屈,受欺负,宗主一定没问题的。” “呜,谢谢,谢谢宗主公子。” “公子?” “怎么了,不是吗?”一般没人会去想,一个女子也能当宗主。 “咳咳,没什么,没什么。唉,我跟你说,我们宗主和公子的关系可好了,那可是……” 可惜刘胜不在此地,也不知道此地发生了什么,不然他肯定已经惊掉了下巴。 这营地陈子安不当人就算了,你李良玉也不当人了是。 第59章 甜枣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了,你弟弟那边你放心,我们宗主会照顾他的。” 姑娘明显是个热心肠,李良玉手下的姑娘们性格各异,这次李良玉专门挑了这个。 杨婵玉久经生意场,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 经过一番观察,她终于确认,这姑娘真是个憨憨。 “那代我谢谢李公子,下次再来,我会给李公子带些礼物。” “不用,不用。” 话说完,那姑娘又反悔了,眼珠子提溜一转,坏主意便上了头。 “还是带一些,我家宗主喜欢桂花糕、青团……还有酱牛舌。” 说罢,姑娘点了点头,又犹豫了一下,她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舔了嘴唇,咽了唾沫,那姑娘才又说道: “额,酱牛舌…酱牛舌就算了,嗯,就是这样。” 杨婵玉顿时哭笑不得,明明是你想吃好。 “好,下次去我给你带。” “嗯嗯,那我先走了。” “好的,一路小心。” 那姑娘风风火火的向林子里飘去了。 杨婵玉又是一阵哭笑不得,憨憨就是憨憨,连骗人干坏事都那么憨憨。 宗主李公子吗? 看来是一位和陈子安完全相反的人。 想起陈子安,她也想起了弟弟在临走前,最后说的四个字。 工厂工人。 弟弟要她做什么?或者说,她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 陈子安不会轻易放人,但是拿到炮弹后,会不会将姐弟二人统统灭口? 他们得让陈子安觉得他们有用,还得让陈子安觉得,他们可用,更得让陈子安觉得,他们能用。 杨婵玉想到自己的工厂,顿时脸色一白。 杨婵玉连忙跑到商会,拉出一辆马车,奔向了工厂所在的几个村子。 厂房里,工人们面色麻木,头发灰白,小孩都是黑色的眼圈,一副都要死去的样子。 北方战乱,这些人都是逃难下来的,被杨婵玉接收以后,便拉到工厂,一口干粮往死干的待遇。 “给工人们放假,快,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给他们看病,给他们补身子…… 一个半月…不,一个月以内,让他们对我感恩戴德,知道了吗?” 那管事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 但是老板就是老板,只要老板给得多,老板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属下这就去办。” 不一会,工人们便听说了,大老板杨婵玉,下来视察工厂,觉得工人们实在可怜,工头子实在可恨。 于是将工头棒打而出,给工人们看病,发钱,还给改善伙食。 我的天,我们居然在饭里见了菜,见了油水。 好人啊,杨婵玉大老板,好人啊。 …… 这边,陈子安给李良玉亲自熬了鸡汤,便匆匆去了练兵的地方,没办法,大炮的具体情况,还得他看看。 “公子,这东西,我们没用过啊。” 程大刀看着面前的大炮,顿时犯了难,这东西只听过,没见过,练都不知道咋练。 陈子安看了一眼地上的大炮,大炮一共就三种,让陈子安意外的是,里面有三尊红夷大炮。 红夷大炮三尊,弗朗机炮三号神飞炮十门,大神炮天、地、玄各十门。 张横的是五门无敌大将军 陈子安是三门红夷大炮。 “去准备推车,我教你们用,记得,推车一定要现做,多准备几辆。” “是。” …… 陈子安给李良玉准备了鸡汤,鸡汤也被送到了李良玉的帐篷。 现在的李良玉依旧不能起身,只能让小侍女喂着。 虽然小侍女人是憨了点,但是这照顾人的本事,是按王族标准训出来的,不是和你开玩笑的。 今天有些不同,李良玉在陈子安走后,便对小侍女说道: “你去准备一个食盒,将鸡汤、馒头分出一半,放食盒里,我一会有用。” “我这就去。” 如果是小环,多少都得问几句,但这是小侍女,主子要做什么,她绝不会多言一句。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怕李良玉。 不一会,一位姑娘气冲冲,脸黑黑,极不情愿的从李良玉的帐篷走出来。 正好这个时候,刘胜从帐篷走去,出门便闻到一股香味。 是陈子安那混蛋做的吃食。 定眼一看,一姑娘提着食盒,绕着胳膊,用那食盒玩大风车。 “陈公子亲手做的,本姑娘都没喝,宗主给你个小崽子喝?” 那姑娘越说越气,食盒大风车被转的呼呼作响,里面的鸡汤也早就撒的到处都是。 “让你喝,我让你喝!” “你在干什么?” 刘胜心疼的看着食盒,他可以肯定,里面的食物已经一片狼藉了。 那姑娘本来心情就不好,看见刘胜这个窑子人,心情就更不好了。 “本姑娘的事,要你管?” 虽然心里气的不行,但是刘胜这么一打岔,姑娘也停了手上的大风车。 刘胜一脸心痛,姑娘手一停下,食盒上布满了汤滴,味道飘散开来,只有陈子安能做出这个味道。 “你…不要浪费粮食啊。” “宗主都不嫌浪费,你心疼个屁啊。” 说到这,姑娘气得简直头顶冒烟,直冲冲的对刘胜说道: “给老娘滚一边去,老娘不想理你。” 说罢,那姑娘便向杨继业的帐篷走去。 而一旁的刘胜,整个人已经震惊在原地。 陈子安对刘胜这个人,是非常认可的。 或者说,这个营地,能理解陈子安的,目前只有刘胜,别看刘胜混不吝,但他确实能猜到陈子安的心里。 刘胜聪明,这让他能看懂更多的东西。 比如,为什么李良玉要派这么一个性格的姑娘。 营地里温婉善良的姑娘,不是没有的。 刘胜深吸一口气,李良玉,你居然也学了陈子安,这营地,还有没有老实人的位置了。 而这一边,那姑娘冲进帐篷,将食盒一把扔到杨继业面前。 杨继业被吓了一跳,他被张横给吓过,见有人这么直直冲进来,还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结果是一个食盒被暴力扔到自己面前,味道很香,只是这食盒…… 这一路这么颠簸的吗? 杨继业迷茫的看了一眼那姑娘,顿时明白了。 “这…这里面的是?” “宗主给你的。” “宗主是……” “不该问的别问。” 打开食盒,里面一个小壶倒下,汤水撒的到处都是,还有几个馒头四散开来,倒是吸足了汤水。 杨继业没有搭理那姑娘,抓起一个就吃。 嗯,吸收了鸡汤的馒头,香味顺着舌头沁开,杨继业满意的点点头,好手艺。 就是有些可惜了。 但是为什么? 杨继业刚想问一下姑娘,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要让她对自己如此的气愤。 话还没说,便看到那姑娘瞪着眼睛,一脸愤怒的看着他的馒头。 “这些馒头…额,汤,有什么来头吗?” 说罢,杨继业递出一个馒头,给了姑娘。 姑娘接过馒头,对杨继业依旧没好气,说道: “宗主给你的,也不知道几个意思,我们都没喝过,什么要给你?” 杨继业顿时面露苦涩,所以你就是这么送的? “这汤很珍贵吗?” “公子亲手做的,只给宗主做,你说呢?” 这汤已经成了这样,就算你要拉拢,也不是这么个拉拢法啊。 杨继业苦笑一声。 想必是那宗主觉得自己可怜。 看着自己的断腿,杨继业也有了些自卑。 一个人家自己都不在意的关心吗?还是说施舍? 姑娘吃了馒头,也没个感谢的,直接就走了。 在姑娘看来,老娘给你送饭,你给老娘报酬,天经地义,你还想要感谢,老娘卸了你另两条腿。 而在杨继业看来,对方这样的表现,正是一个无心,甚至说是完全不在意的情况。 但这没有目的关心,对他才是最珍贵的。 如果刘胜知道杨继业是怎么想的。 他只会说:朋友,你还年轻啊,你玩不过他们的,你还年轻啊…… 第60章 杨婵玉归来 陈子安当然是不知道这些,他忙着整理这些大炮。 红夷大炮是一体式的,只要有个结实的拉车,就是好东西。 弗朗机三号神飞炮:长六尺,径五寸,重六百斤,子炮五门。 大神炮天、地、玄三种: 天字号:长三尺五寸,重二百八十斤。 地字号:长三尺二寸,重二百斤。 玄字号:长三尺一寸,重一百五六十斤。 大神炮天、地、玄,重量小,口径低,射程低。 可以交给程大刀他们,里面只填散弹,用于军团的前方作战。 弗朗机炮神飞炮得陈子安亲自操刀,这些大炮射速快,射程中长,几门炮集中在一起,用来打击对方的炮。 红夷可就不一样了,射程一千米,这可是个狠家伙的,它是攻城拔寨的利器,只是数量少,不然它能替代前面弗朗机炮。 毁灭对方武装的大炮,自然是越远越好。 将事情安排完,陈子安回到自己的帐篷,没坐下多久,便有一姑娘走了进来。 “公子,我要喝鸡汤。” 陈子安低头看着卷宗,直接回道: “别闹,这段时间太忙,以后,以后。” 那姑娘冷哼一声,刚要说什么,就看见小环走了进来。 小环也不给她面子,直接说道: “你来干什么?” 那姑娘又冷哼两声,没搭理小环,直接离开了帐篷。 小环瞥了陈子安一眼,也没说什么,跟着离开了帐篷。 陈子安莫名其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边,杨继业看着食盒,那宗主真就忘了他,连食盒都不记得让人取。 心中无比酸楚,他也就是一个少年,连十五都没到啊。 另一边,杨婵玉已经将几个工厂都处理好,只要陈子安不立刻调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弟弟交代的事情处理完,她也心中难忍担心,但是想起那个说照顾弟弟的李公子,她心中又有了些许的希望。 希望李公子真的能做到。 杨婵玉从工厂走出,看向了远方,那是荆州城的方向。 …… 七天后。 一辆马车停在的王家大院门口。 一位女子戴着面纱,从马车缓缓走出。 前方的小厮没有多问,从车后方卸下几个箱子,便直接离开了。 女子看了一眼面前的箱子,深吸一口气,敲响了玄色的大门。 门内,几个姑娘正在打牌。 “有敲门的。” “正经人谁敲门啊?” “是啊。” “你敲门吗?” “我不敲。” “你敲门吗?” “这是为村民办事的地方,不是耍威风的地方。 按公子说的,村民才老大,我们是渣渣。” 意见迅速统一,姑娘们互相对视,齐声说道: “必是奸人。” 提起剑,姑娘们悄咪咪摸出院子,绕了一个大圈,这才埋伏到院门口附近的屋顶上。 “一个女人?还戴着面纱。” 其中一个姑娘说道。 紧接着又是一个姑娘。 “身材真下流,一看就不是好人。” 姑娘们齐齐看向这个说话的,说话的姑娘平平无奇,见她可怜,众人觉得可以原谅。 “应该不是坏人,你看她还带了礼物。” “但也不能不防一手,我去探探底,动一下手试试。” 话音刚落,一个姑娘便急匆匆的下去,正是那个平平无奇的顾念。 杨婵玉见有人来,便行礼说道: “姑娘,我是来找公子的,为何这门敲了半天没个动静。” 姑娘看了女人胸口一眼,二话没说,直接一手黑虎掏心。 “啊——” 女人被打倒了。 姑娘也就最多小成的武功,谨慎一点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姑娘带着个人恩怨,明显有些下手不知轻重了。 等众人下来,看着倒在地上,身前有些不平衡的面纱女子,大家都一片沉默。 “过分了。” “是啊。” “掀了面纱,我觉得这女人有点熟悉。” 伸手掀开面纱,众姑娘面面相觑。 “这不上次咱们抓的那女人吗?” 惹祸了。 姑娘们连忙将杨婵玉抬回大院,门口的箱子也搬回了院子,一群姑娘大眼瞪小眼,商量一会怎么说。 “怎么办?” “反正不能是我的错。” “让你试探了一下,给人打肿了。” 众姑娘顿时对准了矛头,看向一旁一直不敢说话的姑娘。 塑料姐妹情,人前好姐妹,背后掐大腿。 “你自己和公子解释。” 那姑娘瞬间急了眼,脑瓜子受到刺激,顿时转的飞快,脸憋的红红的,说道: “她原本就是肿的,你们怎么能…” “但现在不对称了,不对称,公子就不喜欢了。” “啊,是这样吗?” 姑娘有些懵逼,不对。 “等等,把我交出去无用,我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一个人动的手,凭什么赖到我们头上。” 那姑娘冷笑一声: “呵,反正我就这么和公子说,大不了晚上一躺,枕边话一说,你看公子听谁的。” “我呸,脸都不要了。” “就是,你想过宗主吗?” “你……” 就在大家还在闹腾的时候,一道痛呼让气氛顿时冷却下来。 心口疼的厉害,杨婵玉幽幽醒了过来,她伸手碰了一下心口,顿时痛的身体直颤。 “嘶——” 她低头一看,不对称了。 再一抬头,一群姑娘围了上来,都直愣愣的看着她。 心头又是一颤,难道那陈子安反悔,要拿她姐弟二人的性命? 杨婵玉顿时面露惶恐,急忙开口说道: “我要见陈公子,我要见陈公子。” 姑娘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完犊子,这是要告状的节奏。 姑娘们互相对视,这一刻,她们终于领悟了眉目传神。 怎么办?这下流女人定是要告状。 要不就把罪魁祸首交出去。 不行,我一定会拉你们下水的。 杨婵玉见姑娘们一直没搭理她,也没有动手杀她,以为这是在想怎么折磨她,顿时心中满是悲戚。 “我要见陈子安,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这一路风尘仆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话音刚落,眼泪便落了下来。 众姑娘更急了,完了,这女人不是个好相与的,都演起来了。 直到一姑娘急中生智,大脑顿时成了浆糊,说道: “都怪你,你没事带什么面纱?我们认错了人,这才出的手。” 嗯?不是陈子安要杀我? 杨婵玉心中不再焦急,理智也重新回到大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虽然有些不确定,但可以试探一波。 杨婵玉眼里含泪,倔强的站到了姑娘们面前。 “你们如此对我,就不怕陈公子的责罚吗?你们还想推卸责任,我告诉你们,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姑娘们五体投地,再起不能。 第61章 杨婵玉归来2 就这样,杨婵玉暂时得到几个小跟班。 但是杨婵玉要的可不是暂时。 “这几个箱子是送给李公子和陈公子的,你们来帮我搬一下。” 姑娘们被拿捏了命脉,没得法子,只能乖乖听话。 杨婵玉见姑娘们不乐意,于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簪子,看了一眼那位打她的姑娘。 “多漂亮的姑娘。” 吹捧的话说完,杨婵玉上前将簪子插到那姑娘头上。 “现在更漂亮了,我一见你,就觉得这簪子适合你。” 那姑娘也是懵了圈,我打你,你送我簪子? 杨婵玉自然不能给姑娘反应时间,拉着那姑娘,走到了一面铜镜前。 “来看看。” 姑娘端起铜镜,仔细打量着头上的簪子。 那是一只玉簪,上面只有零星的金丝点缀,玉色温婉通透,金丝低调优雅。 女人都爱这些珠宝,尤其是这些看上去就高贵的东西。 收买小喽啰,就得用这种看上去就高大上的东西。 姑娘明显眼里发光,现在的她已经放弃了大脑,沉迷在名贵首饰的糖衣炮弹。 “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杨婵玉嘴角微微扬起,眼里露出一丝狡黠,这不就拿捏了吗,拿捏了一个,还差另一个? “当然。” 说罢,杨婵玉袖里又掏出一枚镯子,套在了那姑娘手里。 “唉,妹妹们守在这里辛苦,我还算颇有家资,这些首饰我专门从荆州城挑来,就等着犒劳妹妹们呢。” 那姑娘微张着嘴巴,眼中光芒四射,死死的盯着手腕上的镯子。 至于那一声妹妹们,早就被抛在了脑后。 而其他的姑娘们满脸的羡慕,哪还有心思管这个。 “来来来,大家都有,大家都有。” 杨婵玉见时机成熟,从袖子里又掏出几只首饰,刚好和屋里剩下的姑娘人数相等。 “妹妹容貌秀丽俊俏,这金镶玉的镯子秀气淡雅,最适合妹妹了。” “妹妹身材窈窕丰润,这鸳鸯簪妩媚含羞,正适合妹妹。” “妹妹……” 在情意满满的簪子与手镯下,这些姑娘们彻底沦陷。 “妹妹们,带我去见一下李公子如何?这里有两箱是专门送给李公子的。” 李公子?姑娘们集体懵圈,这里什么时候出了个李公子? 一姑娘挠了挠头,把玩了一下手里的宝石手链,没有半分晦涩的说道: “姐姐。” “嗯—” 这一声姐姐叫的如此自然,听的杨婵玉如沐春风,成了。 这营地里,咱也算有人了。 “我们这里,哪有什么李公子?” 可是这姑娘接下来的话,却让杨婵玉大惊失色。 “你们宗主不是姓李吗?” 杨婵玉脸色惨白,如果没有这李公子,那她弟弟岂不是…… 姑娘们面面相觑,这…… 这有问题吗?李良玉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是扮过公子的。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几乎一瞬间,姑娘们就完成了眼神交流。 “你这么称呼宗主,也没什么问题。” 杨婵玉心中又是松了一口气,李公子答应要照顾她弟弟,如果没有这个人,那她弟弟…… 想到这里,杨婵玉心中又是一阵哀伤。 但是眼下不是哀伤的时候,得先知道弟弟情况,看看这位李公子,还有和陈子安拉交情。 杨婵玉看向姑娘们,眼中渐渐湿润,张嘴说道: “我弟弟他……” 眼见姑娘们投来目光,杨婵玉话说了一半,又止住了话语,将脸侧到一边,让姑娘们隐隐看见她的泪水: “没什么,陈公子不乐意我打听这些的。” 姑娘们大多心善,刚才又以姐妹相称,哪能见得了这样的事情。 “放心,你弟弟一直被宗主照顾着,虽然出不了帐篷,但是宗主给他送了不少书,也算给他解闷。” “宗主还经常给他送吃的,都是陈公子专门为宗主准备的。” “是啊,连我们想尝一口,小环都不允许的。” “哼,小环是个坏家伙。” 是这样吗?他这么关心自己的弟弟,还给他送好吃的。 而且,他还会给少年送书的公子。 他为什么对弟弟这么好,难道…… 杨婵玉心中波澜渐起,一道身影有些模糊,但好像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一位会给少年送书的公子。 他定是位带着书卷气的多情侠客。 “那我可以见见他吗?” 主动要求见一位男子,在杨婵玉这里,其实不算什么,毕竟她是做生意的,那些老板什么鬼样子,她见的不少。 但是不知为何,今天忽然感觉有些不一样,她意外的感到羞涩,心跳也在逐渐加快。 姑娘们看着脸色稍红的杨婵玉,以为她是被宗主感动到了。 主要除了这个,她们也想不到其他了。 女人喜欢女人,对不起,不理解。 “小事,一会带姐姐去见宗主。” “没事的,宗主这几天刚下地,心情正好着呢。” “是啊,是啊。” 杨婵玉定下心神,指着地上的两口箱子说道: “这两箱是送给李公子的,妹妹们帮我搬一下。” 姑娘们欣然同意,搬起箱子,也不多问。 “走,我们回营地。” “对了,一共四个箱子,还有两个送给谁的?” “送给陈公子的,还有给我弟弟带的。” …… 按理来说,到了营地,应该先去找陈子安的,但是姑娘们今天高兴,也就把陈子安忘了。 于是,几人一起来到了李良玉的帐篷。 帐篷里,李良玉的肩膀固定着木板,正左手拿着书。 “宗主,杨姐姐给你带了礼物呢。” 一姑娘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手里还搬来一个箱子。 另一个姑娘跟着进来,手里同样搬着一个箱子。 “杨姐姐说想见宗主,我们就把她带来了。” 两人将箱子放下,站在原地,等着李良玉下命令。 李良玉平时对姑娘们很好,话里说着是宗门弟子,但是实际关系却是姐妹之情。 但这不代表,她们可以逾越。 小环眉头一皱,平时姑娘们没大没小,但也不会如此行事,这是怎么了? 杨姐姐是谁?她为什么要见宗主? 宗主是想见就能见的吗? “你们怎么回事?” 小环训斥了一句,看向几位姑娘。 头上的金簪,手腕上的宝石手链。 她们哪里来的钱买这些? 小环眼神一冷,好你们几个浪蹄子,吃里扒外啊。 “那姓杨的是谁?这些首饰哪来的?带人来,不应该先见陈公子吗?” 宝剑出鞘,小环冷眼看着几人,没有留半点情面。 姑娘们也是懵了,杨婵玉你不认识? 是你把人家绑了回来,又提着出的村啊。 李良玉放下书,看着姑娘们的首饰,眉头也是微微皱起。 姑娘们虽然没大没小,但绝不会随便带人来,更不会随便收人礼物,这姓杨……又是姐姐…… 杨婵玉? “是杨婵玉吗?她回来了?她想见我?” 姑娘们畏惧的看着小环,见李良玉出声,便不再理会小环,跑到李良玉身边,乖巧的给端茶倒水。 “宗主,是杨婵玉啦。” “是啊,想必是办完了公子的事,专门给宗主带着礼物回来的。” 小姑娘专门加重了‘公子的事’,还不服气的看向小环。 小环没有搭理她,而是看向了李良玉。 李良玉眼睛带着笑意,是她安排人去安慰那女人的,想必是已经有了效果。 “带她进来。” 几个弟子没大没小,怎么宗主也…… “宗主,这……” 小环刚想提醒李良玉,李良玉便摆了摆手,说道: “没事的,她弟弟不是还在我们手上吗?怕她做什么?” 第62章 杨婵玉归来3 杨婵玉待在帐篷外面,等着几位姑娘给她通风报信。 帐篷里就是那位李公子,马上就能见到。 想到这里,杨婵玉心跳加速。 会照顾弟弟,对我又这么温柔,这李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呢? 一会该说什么?直接叫公子,会不会有些浪荡? 他见了我会说什么? 我该怎么回应? 不再担心弟弟,杨婵玉心情放松,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一时间思绪万千,杨婵玉心情不能自已。 就在这个时候,一姑娘掀起帐篷的帘子,嬉笑着对杨婵玉说道: “杨姐姐,可以进来了。” 杨婵玉身体一震,心神回归,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又察觉自己那不对称的身前。 苦笑一声,希望不要给李公子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又整理了一下头上的首饰,这才说道: “嗯,我这就进来。” 那姑娘又嬉笑着进了帐篷。 杨婵玉深吸一口气,抬手掀起帘子,向里面看去。 里面没有什么公子,倒是有一位女子,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身白衣,肩膀上固定着木板。 她身旁的人杨婵玉认识,是小环。 杨婵玉脸色有些白,那女子是谁,为什么能让小环站在她旁边侍候。 心中又是一阵胡思乱想,杨婵玉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帐篷。 “我想见见李宗主。” 你既然有这么漂亮的娘子,又为何招惹我。 难道我就这么不值钱? 莫名的生出一股勇气,杨婵玉想当面问问李公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群姑娘们顿时一脸懵逼,不是,隔半天,你还不认识宗主。 李良玉当然知道她不认识自己,但她知道,杨婵玉知道自己,看来原本的一点微小善意,好像有了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就是杨婵玉,我就是她们的宗主,你口中的李公子。” 杨婵玉呆愣住在原地,这算什么? 莫名的,杨婵玉有一种心碎一地的感觉。 “过来坐。” 温婉的声音传来,杨婵玉神魂恍惚,双眼无神的坐到李良玉面前。 小环错愕的看着杨婵玉,她有些不理解,这女人怎么一副被始乱终弃样子。 李良玉眼睛微眯,陈子安的习惯已经传遍营地,连李良玉也免不了这一微表情。 李良玉抓住杨婵玉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身前,说道: “你可是担心你弟弟?” 杨婵玉身体一震,那手满是老茧,不像一位温婉之人的手。 心中异样传来,杨婵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方的手放在自己手上,自己是如此的安心。 “我能见见他吗?” 这个要求是非常过分的,陈子安不想她和弟弟见面,但是自己就是忍不住说了。 一种莫名的感觉,对方会照顾她的。 李良玉轻轻拍了拍身前的手,那是杨婵玉的手。 当杨婵玉说出见弟弟的时候,她的手明显僵硬了起来,连温度都低了不少。 带着哀伤的凉意在手间传递,李良玉紧紧抓住那有些冰冷的手,用自己的温度慢慢让它柔化。 “妹妹,我已经尽力照顾你弟弟了。” 杨婵玉紧紧抓住李良玉的手,陈子安对她满是忌惮,甚至可以说是饱含杀意。 感受着那手的温度,她心中又有了些许的安慰,眼里也有了些泪水。 从和弟弟逃到这县城,两人合力经商,一路都是她在披荆斩棘,从没有人这么对待过她。 弟弟还那么小,她不放心让弟弟出门办事,唯一交给弟弟的,就是张横那边的关系。 结果还让弟弟险些丧命,逃出来,也已成残废。 “李姐姐,我真的想见他,哪怕让我知道他还活着也好。” 李良玉叹了口气,姐妹情深,她又如何感受不到? 子安的手段阴狠、刁钻、暴烈,他几乎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利益。 但他太过蛮横,也太过多疑,迟早会出问题的。 必须有人补足他的短板。 而且这个人,他必须完全信任。 “唉,杨妹妹,走的时候,记得回头看。” 杨婵玉心头一震,泪水夺眶而出,她紧紧抓住李良玉的手,就像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李良玉嘴角扬起笑容,身上散发着温柔的气息,不知不觉影响着周围的人。 小环看向李良玉,从李良玉受伤以来,除了师姐交代自己晚上去陈子安的帐篷,其余时间,她都在一旁守卫。 李良玉的变化,她最清楚,也最震惊。 武功大成,对于一个武者,已经是技艺的巅峰,想要再进一步,那就不是一招一式,能够补齐的了。 武道宗师,要的是心境,而不再是一招一式的得失。 李良玉的右臂废掉了,但是她却摸到了那一步。 得到与失去,有时候,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小环没有想太多,她也不喜欢想那么多,等师姐伤好,动手感受一下便知道了。 李良玉安慰着杨婵玉,她知道时间不多了,陈子安不会给她太多时间。 杨婵玉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李良玉影响。 果然,不一会,一位姑娘走进帐篷。 “宗主,陈公子……” 那姑娘明显有些为难,夹在陈子安与李良玉之间,她自己也有心思,怎么搞都不好办。 李良玉笑了笑,没有让姑娘为难,直接开口道: “他有些等不及了。” 姑娘怕两人的感情出现问题,面色有些为难,还是想替两人辩解一下: “宗主,我觉得……” “无妨,他不会为难我的。” 李良玉抓起杨婵玉的手,放到杨婵玉身边,叮嘱带着安慰道: “你和你弟弟,大概率是离不开这里了。” 杨婵玉眼中含泪,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不然也不会去改变工厂工人的待遇。 “嗯。” “一会不要和子安对着干,你和你弟弟逃不了,都得在这里留下一个位置,不然我也救不得你们。 而且子安啊,你不和他对着干,他就自己和自己对着干,你听我的,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语重心长的叮嘱,饱含关心的嘱托,杨婵玉心中感动万分,感受着被抓着的手,心中也有了些异样。 这一刻,她心里忽然觉得,有李良玉这样的人在,为这里办事,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鬼使神差的,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姐姐为何对我这么好?” 李良玉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该怎么说?说她是为了帮陈子安,这不是让自己的努力打水漂吗? 想想陈子安会怎么说?想想那些读书人会怎么说? 心中有了主意,李良玉眉眼带笑,有些挑逗的对杨婵玉说道: “这么漂亮的美人,天天哭丧着脸可就白费了。” 小环在一旁惊呆了,这是李良玉能说出来的话,陈子安说这话,她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杨婵玉看着李良玉被紧紧抓着的手,脸红了一片,这…难道…我…我该如何是好…… “李公子,我知道了。” 李公子,是杨婵玉最后的坚持了。 本来李良玉说出那句话,也是有些尴尬,而杨婵玉说出这声李公子,更是让她尴尬万分。 李良玉赶忙放开杨婵玉的手,看着杨婵玉有些失神的表情,强作镇定的说道: “你快去见他,记得我说的话。” 杨婵玉回过神来,感动的点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 小环感觉今天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他妈太阳直接掉下来了。 第63章 迫害陈子安乐子联盟 杨婵玉去了李良玉那里,还送了两大箱的礼物。 陈子安对此感到一脸懵。 造反还没开始,贪污受贿已经到了高层领导头上? 咳咳,开个玩笑。 陈子安自认对身边的人还是了解的,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李良玉头上。 倒是刘胜那个家伙。 陈子安看向刘胜,这个家伙昨天去窑子,被在县城的人给抓了。 刘胜装模作样的喝着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姑娘们今天去陈子安的帐篷闹腾,说要把刘胜这家伙,变成陈子安的贴身太监了。 陈子安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了这群姑娘。 “刘胜啊,你就这么饥渴?这村里寡妇多了去了,要不我给你找一个?” 刘胜一副身心舒畅的样子,死皮赖脸的说道: “我那是关心落魄妇女生活,缓解社会给妇女的生活的压力,顺便解决她们的生理需求。” 陈子安还想再说什么,刘胜摆了摆手,说道: “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杨婵玉,她可是刚从李良玉那里取了经,李良玉你知道的,她可没你这么狠心。” 说到这个,陈子安便头疼的不行。 李良玉关心杨继业,陈子安后来也知道了,毕竟送了七天的吃食,想不知道都不容易。 但是现在不是仁慈的时候,杨婵玉这娘们还得狠狠榨啊。 陈子安对商人可没什么留情之念,他就是打算用完就丢的。 正想着的时候,杨婵玉掀起帐篷的帘子,款步走了进来。 “见过陈公子。”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便站在帐篷的门口,没有再吭声,一副任凭差遣的样子。 不过这女人在陈子安面前,向来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和杨继业的年少轻狂、针锋相对,完全是两个样子。 她确实没有杨继业聪明,但她比杨继业有经验多了。 陈子安没有多想,想也没用。 他也没有立刻回应,先晾了她一会,看看她的反应。 而杨婵玉有了李良玉,在陈子安面前,也有了几分底气,没有以前的焦急与担心,自然耐得住。 就这么乖乖立着,看谁沉得住气。 刘胜是个聪明人,陈子安霸道阴狠,刘胜是知道的。 李良玉这次鬼门关一趟,也有了变化,刘胜虽然不天天在营地,但也有所耳闻。 刘胜摸了摸下巴,对于陈子安身边这些人,他是一个都不敢小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陈子安身边的人,都多少受到陈子安的影响。 摸了摸下巴,刘胜觉得,他应该打个暖场。 挠了挠下巴,又抓了抓裤裆,刘胜一脸猥琐的说道: “陈兄啊,这么漂亮的美人,你不心疼,我可心疼的紧啊,这窑子哪有这样的美人。” 说罢,起身就要向杨婵玉走去。 陈子安心中无语,不愧是你,窑子皇叔刘胜,就是骚啊。 这要是让你给糟蹋了,这女人得恨死陈子安,以后他就彻底不敢用这女人了。 一把拉住刘胜,陈子安看着杨婵玉,无奈的说道: “你过来坐。” 杨婵玉没有在意刘胜的口花花,李良玉都护着我,你个小小跟班,还能动得了我。 心里是这么想的,行动上却是另外一回事。 上前先给陈子安行礼,又给刘胜行礼,这才到陈子安面前恭敬的坐好。 陈子安和刘胜面前都有茶,但陈子安没有给杨婵玉倒茶的意思,上来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炮弹的事情怎么样了?” 杨婵玉见自己面前无茶,心中对陈子安多了几分怨气,又对李良玉多了几分感激。 要是没有李公子,这营地对她就是地狱。 “我已经从荆州城带过来了,火药比较危险,所以回来的晚了一些。” 陈子安刚想问她放到什么地方了,杨婵玉便接着说道: “我已经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没人知道我运的是什么货物,这你可以放心。” 陈子安眯起眼睛,什么意思,她想表达什么? 威胁我?她想和她的弟弟通气? “嗯,我知道了,你放哪里,我现在派人去拿。” 说真的,陈子安只是想试探一下。 他觉得他问出来以后,杨婵玉得拉扯一波,陈子安还得再威胁一波,这炮弹才能到手。 那成想…… “炮弹我就放到这里了。” 陈子安傻眼了,刘胜也傻眼了。 她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陈子安没有回话,他担心这里有什么陷阱,可是不应该啊。 她弟弟还在自己手里,她怎么敢的啊。 刘胜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可是陈子安的第一迫害人,他太了解陈子安了,也对陈子安身边的人,太有信心了。 这李良玉,是给这个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陈子安还是有些不放心,试探着问道: “你有什么条件?” 杨婵玉微微一笑,呵,你这狗东西,你还有今天。 无师自通,杨婵玉已经和金胜花有了共同话题,并和小环、金胜花两人,共同成为了陈子安出丑乐子人联盟。 “没什么条件,陈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陈子安大脑一片空白,他完全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想的,这不合常理,这一点也不合理。 刘胜在一旁目瞪口呆,他已经看明白了,这侠女窑子,今天肯定又多出一人。 随后,刘胜面容又开始扭曲,陈子安这混蛋,天天守着个窑子逍遥快活,到了自己,去个县城的窑子就百般为难。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陈子安,你不当人子啊。 陈子安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能闷闷的说道: “可别让我知道你耍花样,你可要清楚,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杨婵玉不屑的看着陈子安,呵呵,你就这点本事?老娘但凡让你抓一点把柄,今晚就直接去歪脖子树吊死。 “陈公子没什么事,我就先去找李公子了。” 李公子,李公子是什么鬼,陈子安大脑抽搐,他感觉自己头上有点绿,但又感觉自己头上有点粉。 “你…李公子是什么人,你…” 杨婵玉觉得自己行了,她觉得自己可以了,她已经不把陈子安放在眼里了。 哼,还是李公子厉害,只是一句话的提点,就让她把陈子安拿捏了。 心中底气更多一分,杨婵玉根本没搭理陈子安,扭头便离开了帐篷。 “你回来,你把话说清楚。” 没有理会身后陈子安的无能狂怒,她一路兴奋的跑到李良玉的帐篷。 “李公子,你不知道,我在陈子安那狗东西面前,狠狠出了一大口气,你没见那厮的表情,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李良玉无奈苦笑 杨婵玉跳脱的有些厉害,不过也正常,她被压抑了太久,今天确实得意忘形了。 而小环则是听的津津有味,一脸欣慰的看向杨婵玉。 嗯,吾道不孤已。 第64章 营地分裂 从面容扭曲,到低头不语。 在现实面前,刘胜早就学会了麻木以对。 嫉妒无法让他掀起半点波澜。 陈子安理解不能,只能将一切推到李良玉身上,不过一会再问,现在还得处理炮弹的残留问题。 能买到炮弹,杨婵玉确实厉害,陈子安佩服。 但这炮弹到手,可得小心着用。 苟安邦可以允许大炮走私,但一定不允许走私的大炮,在自己的地盘炸响。 军营可以出卖军火,但他们一定不允许,在自己的地盘,出现一起爆炸。 得把这批军火的主人,赖到张横头上。 想到这里,陈子安眼睛微眯: “来人。” 一姑娘进入帐篷,向陈子安行礼,对刘胜冷哼一声。 “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你带人去这个地方,把里面的东西取一半出来,记得看好类别,每样取一半出来。” “是。” 姑娘又行了一礼,这才出了帐篷。 另一边,杨婵玉见和李良玉聊越发投机,心中又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李公子,我这有些东西,想要交给弟弟。” 李良玉心中警惕起来,但是面上没有半点变化。 小环比李良玉动静大多了,在陈子安还没有接纳杨婵玉姐弟,这姐弟二人不值得信任。 “不行,宗主护着你们,但这不是你得寸进尺的借口。” 直接开口,小环向来是不留情面的。 杨婵玉被小环一冲,顿时脸色一白,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机会就在眼前,她又实在不想放弃。 “这箱子里没有危险之物,不信李公子可以查验。” 说完,她还指了指箱子,示意让李良玉查验。 李良玉眼睛眯起,伸手抓过杨婵玉的柔荑,这手当真是软,和自己多年练武的手比,简直是驴蹄和嫩草啊。 “妹妹莫要担心,我自然是信得过妹妹的。” 说罢,在杨婵玉一脸感动的神情下,对小环说道: “你去把箱子送到杨公子那里。” 小环瞪大了眼睛,师姐真要和陈子安闹? 这几天陈子安也没得罪师姐啊,而且闹也不该这个时候闹啊。 不对啊,小环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这不是师姐的作风啊。 “还不快去。” 李良玉见小环还在犹豫,眉头皱起,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小环恍恍惚惚,师姐对自己发脾气,这更不合常理啊,师姐绝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对自己发脾气的。 晃晃悠悠的走到箱子面前,小环不喜欢阴谋算计…… 她也从未猜过李良玉的心思,师姐也从未让她猜过,她们二人向来直来直去,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抱起箱子,她有些犹豫的看向李良玉。 事情还有反悔的余地。 小环看向李良玉,正巧李良玉也看向她这边,那是一道小环从未见过的眼神,不像李良玉,更像陈子安。 “记得绕着点走。” 耳边响起李良玉的声音,小环身子一抖,这一刻她忽然明白,现在的师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待了。 “知道了。” 小环出了帐篷,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良玉将目光放到杨婵玉身上,杨婵玉眼中闪过的狡黠,又快速隐藏起来。 但李良玉并不是一般人,这附近的变化有什么她感知不到? 呵,不乖啊,还得敲打。 心里这么想着,李良玉伸手拉过杨婵玉,一把将女子抱在怀里,松开手,又把那手放到了杨婵玉脸上。 今个就豁出去了。 “妹妹这下可高兴?” 杨婵玉被李良玉这一拉,顿时被打断了思维,心中有些紧张, 再被一摸脸,顿时心乱如麻,再也无法冷静思考…… 刚才李良玉的最后一句话,已然忘的一干二净。 “李公子——” 小环出了帐篷,想起李良玉最后一个眼神,又想起李良玉最后的一句话。 绕着点走。 现在不能按李良玉的习惯思考,得按陈子安的习惯思考。 如果是陈子安,他会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陈子安,这他妈的一定是反话。 想到这里,小环抱着箱子,径直走向陈子安的帐篷。 手里抬着箱子,小环俯下身子,用肩膀挑起帘子,让陈子安看到了自己。 陈子安看着行为奇怪的小环,顿时一脸懵。 主要小环不是那种耍心眼子的人,他一下也没想那么多。 小环撩了一下帘子,一句话没说,出去了。 陈子安没反应,或者说,他还没明白小环什么意思。 小环抱着箱子,再次撩了帘子,这次她将箱子展示给陈子安,才又退了出去。 陈子安依旧不明白,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接碴,大步走出帐篷,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一声高呼: “你要去哪?” 这下全营地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小环见陈子安出来,知道该换地方了,引着陈子安往杨继业的帐篷走去。 “小环!你给我站住。” 陈子安跑到小环跟前,一把拦住小环,劈手就要夺那口箱子。 小环自然是不让,和陈子安拉扯起来。 热闹来了。 于是呼,营地的人都被吸引过来,姑娘们,村代表们,程大刀,刘胜金,金胜花…… 他们团团将小环和陈子安围住,里面的人默不作声,只敢看个热闹。 外面的人可就不一样了,已经闹翻了天。 陈子安大声喊着: “这什么东西,我看一眼都不行?” 小环毫不示弱,同样一声大吼: “这是宗主的东西,你想看就看,你是宗主什么人?” 陈子安差点愣住,这……好你个小环,吵架就吵架,你居然夹带私货。 “现在我们才刚有起色,你就这样办事,我这头头还当不当了。” 小环咬牙切齿,都怪你个陈子安,把我心地善良的师姐都给带坏了,今天必须给你个难堪: “这是宗主的私事,私事你也管,你怎么不把宗主的婚嫁都安排了?” 又是当头一棒,陈子安心态差点崩了,你怎么又夹带私货? “我和良玉都身处高位,岂能将私事立于公事之上,快拿来,东西必须验看。” 里面两人还吵着,围观者前排还在观望,后面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刘胜金眼里怒火中烧。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敢跟主公闹,我先戳你三百个窟窿,不顾三七二十一,就要冲进去支援陈子安。 金胜花是个聪明人,她拉住自己的汉子刘胜金。 这是你该参与的吗?人家两口子打架,床头吵架床尾合,你掺和个屁啊,而且这明显是在演双簧,挖坑呢,你瞎掺和个屁啊。 万一搞砸了,你老婆上人家床都换不回你。 程大刀脑子转的也不慢,他看出两人在演双簧,但是这个时候,他觉得小环说得对。 你他妈陈子安当初怎么答应我们的?现在你上了小环,没和李良玉结婚? 王八蛋,渣男,今天我程大刀,必须给李小姐出这可口恶气。 “陈子安,你今天必须给李姑娘个说法。” 一边喊,程大刀一边死命的往里面挤。 姑娘们也是眼中光芒一闪,是啊,宗主没嫁过去,我们也不好吃热乎的,今天必须站小环。 “陈子安,宗主那里对不起你了。” “就是,就是,你什么时候给宗主个交代?” “今天必须有个说法。” 村代表们一看这情况,顿时傻了眼,不是,你们玩真的。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除了程大刀,村代表都陈子安的铁粉。 干部集体培养的时候,大家已经都知道了,这里是陈子安来了,才开始进行打地主、分田地的。 好人、有本事的,不是你李良玉,是人家陈子安。 更重要的,你李良玉是个女人,你怎么敢骑在陈公子头上,你骑陈公子头上,那我们呢? “陈公子,我们李村支持你。” “黄村也是。” “还有钱村……” 而陈子安和小环有些懵逼,这……事情好像闹大了。 而这边,李良玉和杨婵玉,也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李良玉也懵了:我觉得有些不对头。 第65章 娘们与太监 李良玉感觉事情不对头,在杨婵玉身上的手,也逐渐停止了动作。 杨婵玉眼神迷离,在李良玉怀里予取予求,丝毫没有反抗,没有反抗的心思,更没有反抗的胆子。 现在外面吵的厉害,杨婵玉也终于清醒过来,她不敢阻止李良玉作怪的手,也不敢擅自出去,只能变着法李良玉说道: “李公子,是我害了公子。” 李良玉嘴角一抽,这女人还真有祸国殃民的潜力,以后必须得多敲打,多管着。 心里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又开始了。 李良玉其实也不懂这些,但是她懂陈子安,陈子安平时看姑娘们哪里,她就摸哪里。 果然,这杨婵玉老大不小的撑不住。 “李公子~” “无妨,你我在这待着,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有我护着你,你也不会怎么样的。” 杨婵玉心中焦急,但是身体却软的厉害,想强撑着起来,又没有李良玉单手力气大。 想挣扎,却又怕影响李良玉肩膀的伤。 “李公子,外面,不行,我真得去看看。” 强撑着力气,杨婵玉还是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姑娘进了帐篷,看到李良玉的手伸进了杨婵玉衣服里,顿时惊了一跳。 难道宗主她…… “什么事?” 李良玉的话让姑娘回了神,姑娘这才想起来的目的,连忙禀报道: “程大刀说,让宗主赶紧出去躲躲,现在村代表在气头上,万一做了什么冲动的事,就真无法回头了。” 什么?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李良玉顿时惊了,但是等等,验一个箱子,和他妈村代表有什么关系? 杨婵玉也是心头狂震,连李公子都要逃,那她弟弟怎么办?她自己又该怎么办? 危急关头,杨婵玉想的依旧是自己弟弟。 “李公子,我弟弟……” 李良玉现在已经没心思在这女人身上了,只是随便敷衍了一句: “没事,有我。” 李良玉站起身,她明白现在是出了意外,绝对不躲避的时候。 现在躲了,那问题就会扎在众人心里,成为牦牛坍塌的第一根稻草。 “李公子,我……” 杨婵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李良玉直接的打断,她单臂搂过杨婵玉,果断异常的说道: “无妨,我带你去看。” 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其他。 “我们走。” 拉着杨婵玉,李良玉走出了帐篷。 杨婵玉被李良玉的坚决震撼,心中对李良玉更是感激万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只要保住了弟弟,李良玉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任由李良玉拉着,杨婵玉也跟着出了帐篷。 帐篷外面,人群已经分成了两波。 一波是以刘胜金一伙,他们觉得这里陈子安能力最大,功劳最多,该以陈子安的意志为主导。 “陈公子为大家谋划了那么多,难道一个箱子都看不得?” “没错,你家宗主是最先开始的,但功劳是功劳,先后是先后,岂能混为一谈?” “大家愿意造反,是陈公子给了大家希望,不是你家宗主所谓的好心好意。” 大家都是成年人,谁都想要个有本事领导,而是不是一个用人唯亲的昏庸之徒。 姑娘们呢?姑娘们难道就乐意宗主成了陪衬? 姑娘们喜欢陈子安,但这一刻也忽然明白,如果这一次大家输了,那么以后起义军里,就再也没了她们的地位。 到时候大家要抛弃她们,她们就再也没了话语权。 “我们就没有功劳吗?当初打地主的时候,是谁为了你们,每天拼死拼活的刺杀那些混蛋?” “你们有没有良心,我们身为女子,难道就在这营地一点地位都没有吗?” “就是一个箱子,你们就闹成这样?以后壮大起来,谁知道你们还会怎么欺负我们?” 陈子安已经不说话了,他深刻的明白,现在不再是一个箱子的问题了。 现在不是功劳问题,是起义军的男女对立问题。 姑娘们功劳大不大,大,绝对大。 没有姑娘们刺杀保护伞,就没有起义军的发展壮大,那为什么大家还是不服姑娘们? 因为她们是女人。 以前就说过,一百个人,这些姑娘可以服众。 但是一千人,一万人,那些士兵,绝不会让女子站自己头上。 原本陈子安想慢慢改变,让姑娘们慢慢退下来,自己想办法安抚。 但是现在已经捅了出来,就必须立刻解决,马上就要打盘龙山张横了,现在绝不能内部分裂。 他在等李良玉,只有李良玉来了,两人合力,才能让事情得到彻底的解决。 程大刀已经瞪大的眼,他只是想让陈子安娶了李良玉,给李良玉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分。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完全成了另外一个样子,程大刀已经看不懂了。 小环低着头,她原本只是想要陈子安难堪,她只想要个乐子,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她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陈子安看到小环低落的样子,连忙拉起小环的手,他知道这不怪小环,是原本隐藏的问题,现在浮出水面而已。 小环躲开陈子安,正巧李良玉赶了过来,她连忙跑到李良玉身边。 让师姐发脾气,比让陈子安发怒,更能让小环接受些,无论什么惩罚,她都认了。 “请宗主责罚!” 说完,小环就跪在李良玉面前。 李良玉看着小环倔强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她看向陈子安,这不是赶走小环,就能解决的问题。 陈子安向李良玉点了点头,向着众人开口道: “大家都安静一些,良玉来了,我和李良玉,一定会给大家个交代。” 说完,陈子安走到李良玉面前,李良玉的胳膊还吊着,另一只手牵着杨婵玉。 陈子安没心思理会杨婵玉,他必须在众人面前,证明他和李良玉是一体的,不然分裂就会成为必然。 没有在乎众人的目光,陈子安当即捂着李良玉的后脑,一口吻了上去。 这下,全场都安静了。 最高兴的,现在莫过于姑娘们,陈子安没有忘记宗主,就等于没有忘记她们。 村代表们就脸黑了,陈子安这样有伤风化不说,政治立场上,陈子安这样的行为,表示他们是不受支持的。 以后难道要被一群娘们压头上? 金胜花站在刘胜金的身后,她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已经是大松一口气。 她了解陈子安,陈子安这样的行为,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行为,不是和稀泥的模棱两可。 想到这里,她连忙在刘胜金耳边说了几句,这里村代表以刘胜金为头,她没有话语权,但刘胜金有。 刘胜金不仅有,而且还能一锤定音。 刘胜金看了一眼金胜花,他知道自己娘们聪明,但是这句话不合他想法。 刘胜金对陈子安是死忠,陈子安让他去死,他都不眨眼睛的那种。 现在让他说这样的话,哪怕金胜花讲的再好,他也实在不安。 金胜花见刘胜金犹豫,顿时急得不行,再次附到刘胜金耳边,说道: “你是唯一受陈子安信任的人,你不站出来,难道让别有用心的人站出来,你等程大刀说话吗?” 刘胜金顿时急了眼,他知道程大刀不是完全忠于陈子安,当然不愿意程大刀出风头。 “公子,我们难道要一直受一群娘们节制?那和我们受一群太监节制,有什么不同?” 第66章 围绕着营地的众人 随着刘胜金的一句话,村代表们面露沉思。 在这之前的吵架,村代表说主导问题,姑娘们说功劳问题,但这只是扯皮,从未涉及核心问题。 如果这些姑娘们是男人,以她们的功劳,现在营地绝对说一不二,连陈子安都是陪衬。 现在大家吵的火星子都冒出来了,问题不是一个箱子,不是功劳,更不是权利。 是大家不服女人指手画脚,是男女问题。 刘胜金站了出来,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众人顿时有了主心骨,都围在刘胜金身边,等着陈子安回应。 陈子安回头看向刘胜金,给了他一个欣慰的眼神。 好啊,刘胜金已经能担起责任来了。 随后,陈子安又看向金胜花,给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女人站了出来,她没有再躲着起义军,而是真正开始参与建设了。 是,现在是吵得不可开交,但只有矛盾核心直接暴露,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开始。 要想路走的远,就绝不能中庸,绝不能和稀泥,绝不能视而不见。 刘胜见刘胜金站了出来,他也终于站到众人面前。 他在来到营地的时候,就对陈子安说过,绝对不能为了几个女人,就和手下的人对着干。 现在问题爆发了,他不敢出头,他知道他的位置,在刘胜金,在李良玉,哪怕是小环,他都毛也不算。 只有这些人开了口,他才能站出来,他才能出头,他才能发表意见。 官场的中庸之道,他毕竟已经不再年轻了。 “陈公子,我知道姑娘们劳苦功高,公子也心疼姑娘们。 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有了两千号人,再让姑娘们顶在前面,我们面上过不去,心里也不舒坦。 而且公子有什么事都让姑娘们办,大家心里也不安生,难道公子不信任大家? 现在大家吵了起来,我觉得刚好,把问题解决一下,我们大家都安心啊。” 刘胜不愧是少年举人,官家出身,这些话,不仅安慰了陈子安,还吹捧了姑娘们,更表达了村代表们的忠心。 还在刘胜金的基础上,说出了矛盾最主要的表现形式。 更重要的是在最后,给了陈子安这个领导装逼的机会。 高,实在是高。 陈子安面容严肃,但是现在他真的高兴。 好啊,好啊,刘胜也站出来了,大家都在想着解决矛盾,众志成城,还愁什么大业不成? 僚机出马,时机已到,陈子安知道,现在是问题解决的时候了,也是他该出场的时候了。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吻了小环的额头,在她愣神的时候,把她给扶了起来。 又走到刘胜金的跟前,在他懵逼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拥抱,顺便给了金胜花一个感激的眼神。 最后,陈子安走到刘胜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揖礼。 “大家,我知道大家都受了委屈,请先受我一拜。” 陈子安回身,向众人作揖,众人顿时惶恐,连忙学着陈子安,都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陈子安起身,大家纷纷起身,都安安静静的,等着陈子安说话。 陈子安看向李良玉、程大刀,深吸一口说道: “当初我还是豫州的一位小地主,本想南下隐居,于山野间了却余生。 是良玉不嫌我志向短浅,强拉着我上山,并希望我能留下。 后来遇到了小丫,遇到了程大刀,又与这里的王地主起了冲突,这才安心于此,开创基业。” 这一刻,村代表们开始沉默,他们看向李良玉,已经变了脸色,原来我们的起源,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姑娘们则是脸上感叹,那个时候,她们大多还在外面赚钱,每天抓捕逃犯,朝夕不保,疲于奔命。 虽然她们现在依旧繁忙,但大多数时候,都只在营地里聊天打屁,或者去王村大院打麻将而已。 姑娘们将陈子安揉进了眼眶里,李良玉的眼神充满了柔和。 刘胜眉头一皱,觉得心情顿时就不妙了。 陈子安又看向了刘胜金,这个汉子醒过来,就要死要活的拜了主公。 要说这里谁对陈子安最忠心,非刘胜金莫属,连李良玉,小环都比不上刘胜金。 “后来我去了黄村,遇到了刘胜金,他是我打地主的时候救下的,也是对我最忠心的。” 话音刚落,刘胜金直接单膝跪地,没有半点犹豫。 “主公,这都是应该的,我胜金没啥学问,有恩必报,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陈子安上前扶起刘胜金,对着众人说道: “你们不知道,我当初救起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一定会拜我为主公,他就是我的人,果然如此。” 金胜花嗤之以鼻,她才是当事人,当初陈子安觉得她男人活不下来的。 村代表们看向刘胜金,眼神再次起了变化,这人如此受公子信任,是个人就知道,这人前途一片光明。 也有不少聪明人,将目光看向了金胜花。 刘胜金如果光是忠心,顶多就是个贴身侍卫,但是有这个女人在,那可就不同了。 金胜花的聪明与刚烈,是大家都知道的,没人会对金胜花起歪心思,但是和金胜花打好交道,以后提拔是肯定少不了。 最后,陈子安将目光看向了村代表们,为了让大家都听见,陈子安特意提高了音量,他大声说道: “后来,我又陆陆续续接见了各位村代表,说实话,刚开始,我并不信任诸位。” 村代表们脸上有些不平,那种不信任,他们自己都感受到了,尤其是那天商量出兵,他们都将其当成最大的耻辱。 “但是,在那天商讨出兵之日,大家的表现,让我深感惭愧,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请受陈子安一拜。” 陈子安又是一拜,众人纷纷上前,将陈子安扶起,村代表们现在心情复杂。 陈子安说不信任他们的时候,他们是不高兴的。 现在陈子安以君子来比喻他们,他们又是内心惶恐不安的,尤其是这一拜,更是让他们无地自容。 “公子,使不得啊。” 说话的是金胜花,这话本该是刘胜金说的,但他反应慢,根本来不及,只能让金胜花说了。 “无妨,以后的大事,当真得依靠诸位。” “公子说的哪里话,只要公子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我等在所不辞。” 刘胜金这下开窍了,终于在金胜花之前,把该说的说了出来,当然,这也是刘胜金的真心话。 村代表们纷纷支持,大声嚷嚷道: “是啊,公子大恩,我等永世不忘是。” “我家给公子放了长生牌,等公子去了开开光。” 这个就不必了,陈子安起身看向众人,礼已经完毕,双方看向彼此,也都没有了敌意。 现在,是兵的时候了,是该永远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第67章 任命 陈子安环顾四周,还记得初到这里。 营地小猫三两只,除了马叔,就只有陈子安、李良玉、小侍女。 当初被王秀才吓的半死,一个黑白押司,几个绿林泼汉,吓的陈子安夜不能寐。 白天都不敢在营地多待,生怕有人白天闯进来,一刀结果了他。 之后姑娘们陆续回来,营地人多了,陈子安也心安了不少。 再到后来,王秀才一死,留下的大笔遗产,让陈子安得到了安稳发展的基础。 再之后,便是现在。 不知不觉已经三个月了,六月的收冬小麦,到九月的收大豆。 营地现在多了许多人,由最初的小猫一二十只,到现在的六七十人。 当然,战争后,村代表们会回去,姑娘们也要开始天南地北的收集信息。 但终归是不一样了。 不容易啊,陈子安看向众人,真的不容易啊。 陈子安眼神眯起,缓步走到能看见所有人的地方,大声说道: “当初只有王村的时候,人数少,我自己都能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说出来。” 陈子安面向众人,环视周围,接着说道: “现在不一样了,营地六七十号人,营地外的练兵场,更是有两千人,我再也不能记得所有人的名字了。” 发展大了,陈子安亲力亲为的时代过去了,他不能让手下的亲如兄弟,不能随便喊一个人的名字,便有一个人过来。 他记不得那么多人,也顾不过来那么多人。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领导班子,将权利分开,将职责分开,不能再谁想干,谁就可以插一手。 尤其是姑娘们,最喜欢热闹,最喜欢翻嘴皮子,最喜欢动不动指挥个人。 侠女,江湖脾气难改,骨子里是看不起普通人的。 那些农民们,杀了地主,自我意识开始觉醒,你偶尔指指点点,人家觉得没什么问题,给美女个照顾。 多了,是个人都嫌你麻烦。 两边都得有人领导,两边都得有人约束。 陈子安看向李良玉,能管住姑娘们的,只有李良玉,连陈子安都不行,不过陈子安不忌惮李良玉,他们是一体的。 先任命个大内总管。 “李良玉,我现在任命你为亲卫兵总管,将姑娘们集合起来,组成亲卫兵,除我特许,只听从我的命令。” “是。” 李良玉单手行礼,答应下来。 陈子安再次看向众人,位置设下来了,现在该明确责任了。 “刘胜,你取笔墨纸砚来,接下来我的话,你要记下来。” “是。” 笔墨纸砚帐篷就有,刘胜回到陈子安的帐篷,直接将那小几给搬了过来,顺便还让一村代表提了凳子。 “亲卫兵职责:负责我个人的安全问题,管理我的个人生活问题。” 说到这里,陈子安忍不住咳嗽两声,有些尴尬,这些女子几乎已经成了陈子安的太监加妃子了。 “咳咳,还有我对官员任命传达,以及一些我颁布的特殊任命责任。” 陈子安深吸一口气,看向了村代表,接下来的话,就不是什么好话了。 “除我命令,亲卫兵不听任何人的指挥,除非那人得到我的特许。” 还有一些话,是说给给姑娘们的,陈子安看向李良玉,又眼神肃穆的看过姑娘们。 “除我命令,亲卫兵也无权干涉他人职务,并且亲卫兵行动,凡涉及起义军利益,必须向我汇报,不可逾越。” 李良玉心中叹了口气,有话是说给她听的,没有办法,陈子安必须公平,这起义军,才能安稳发展下去。 “是。” 李良玉先行礼应下,姑娘们知道自己被敲打了,心里有些难过,但也跟着应下了。 刚才的官名是现起的,倒也符合姑娘们的身份,现在就不能随便了。 刘胜可是官员系统里出来的,随便来一个糊弄,怕是刘胜心里不舒服啊。 刘胜可不能心里不舒服,他可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给陈子安好好的打理农田。 “刘胜。” “在。” 陈子安眉头皱起,这刘胜的位置,是最不好发的,他要管的是农业。 但现在以军为主,如果不给他军职,那他这农业,估计也管不起,也没人听他的。 “我任你为军中同知,除我之外,可管理军中一切事务。” 刘胜瞪大了眼睛,他知道陈子安会待自己不薄,但没想到,居然是如此职位。 这除了陈子安和李良玉,这营地的所有人,刘胜都可一人调遣,这可是天大的信任。 “谢将军。” 刘胜的任命完毕,还有两个重要人物刘胜金、程大刀。 “程大刀,我任你为千户所正千户,领兵一千,其余官员安排,需等我思量过后,由亲卫兵下颁任命。” “谢将军。” 最后,陈子安看向刘胜金,这是唯一一个忠于自己的人,陈子安当真是稀罕的不得了。 而且这刘胜金更难得的是,这货狗屎运,身为武将,自带军师,你说气不气人。 “刘胜金。” “臣在。” 刘胜金认了主公,自然也是自称臣了,一看就金胜花教的,我的刘胜金,绝不可能有如此心思。 “我任你为千户所正千户,任金胜花为副千户,其余官员安排,自行上报后,交于我定夺,后由亲卫兵下颁任命。” “谢将军。”(两声) 刘胜金什么都不明白,得了位置,自然是乐呵。 金胜花是倒吸一口凉气,程大刀那里,肯定的李良玉去安排,这她知道,陈子安不可能这么打压李良玉。 但是刘胜金这里,可是陈子安亲自安排了副千户,又把军队的人员安排职责,彻底下放给刘胜金的。 特殊照顾加绝对信任。 刘胜金和程大刀,两人一对比,这营地谁是老大心头肉,一下就清楚了。 众人纷纷看向刘胜金,好家伙,巴结你小子有职位对。 金胜花将刘胜金拉住,接下来的他说的每一句话和承诺,都得她亲自看着才行。 程大刀面上有些挂不住,脸色有些黑,他是老人,却被如此对待,自然感到不舒服。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要他做到刘胜金那样忠心,他办不到,而且他还没有一军师老婆。 陈子安知道程大刀只服李良玉,干脆就把他留给李良玉,反正陈子安和李良玉是一体的,左手倒右手而已。 而且倒一下,还更加顺手。 而且,陈子安也要保证李良玉在军中的地位。 想到这里,陈子安看了一眼程大刀,又看了一眼李良玉,良玉,你在干嘛? 李良玉顿时明悟,对程大刀说道: “你一会也挑一下人,我去给子安说道说道。” 众人顿时一惊,这是你能说道的吗? 众人纷纷看向陈子安,陈子安没有说话,直接默认。 众人再看李良玉,已经眼神发生了变化。 有人是超越规定之上的,李良玉和陈子安是一体的,李良玉略低于陈子安,但在其他人之上。 两人之下是刘胜。 再下面是程大刀与刘胜金,两人平级,金胜花陈子安特殊对待的女人,谁都能指挥,但谁都得掂量一下。 这下,营地的等级,彻底规定下来。 第68章 双筒燧发手枪 职位划分完,当然还有更加细致的位置划分,但是不能在这里分发下来。 刘胜,程大刀,刘胜金,金胜花。 这四个人是营地的风云人物,且都值得信任。 他们需要自己的班子,明里暗里,都得他们自己用着顺手才行,就看哪些人聪明了。 这些自然是不用陈子安管了,但是现在,有个掀起这场风雨的事件,也得解决一下。 顺便,陈子安这新官上任,怎么说都得烧一把火。 “现在,再回到这口箱子问题上。” 众人听陈子安再提箱子,纷纷将目光看向小环。 小环脸色一白,她宁愿被李良玉赶出去,也不想看陈子安责怪的眼神,陈子安和师姐,是她最看重的人。 “李良玉,涉及起义军利益,亲卫所的所有行动,都必须经由我同意,你送物资给人质,经过我同意了吗?” 李良玉无奈的看向杨婵玉,眼神非常的明显,妹妹,公子护不住你了。 小环有些懵,怎么好像没她什么事了。 杨婵玉目光呆滞,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本来被李良玉一个人查验就够了,现在,这口箱子,得被五六十号人查验。 她连忙拉着李良玉的手,眼神充满了哀求,陈子安会杀了她的,陈子安一定会杀了她的。 李良玉知道箱子有问题,但演戏嘛,自然要演个全套,学着陈子安眯起眼睛,给了陈子安暗号,她说道: “子安啊,这箱子里,难免有什么私密物品,不如……” “别说了,必须在这里验,必须让大家验。” 陈子安伸手阻止李良玉。 他自己的习惯,他还是了解的,李良玉也吐槽过。 一眯眼睛,就想害人,好家伙,现在居然成暗号了。 “今天必须查验,而且……” 陈子安看向杨婵玉,带着微微的笑意,说道: “杨姐姐,不远处就是杨继业的帐篷,你最好没玩什么大花样……,小环,堵住她的嘴,我现在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陈公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小环现在还有些失神,事情因她而起,现在却没她什么事了。 世界变化太快,让小环神志不清。 “小环,还不快点。” 陈子安再次提醒小环,小环立刻回神,眼神冰冷的看向杨婵玉,都是你个祸国殃民的东西。 伸手锁住杨婵玉双臂,从杨婵玉怀里掏出布料,直接塞到她嘴里。 刘胜眼神亮起,好手段。 于是,陈子安当着杨婵玉的面,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发给众人,让众人一一查看。 玉带、衣服、银子、西洋镜……最后是各种吃食。 吃食被姑娘们切开,但大家没有吃,最后还是收回了盒子里。 最后,一共发现三封信,一封在玉带里,一封在衣服里,一封在食盒的底部。 但都些家常话,根本就没什么问题。 陈子安眼睛眯起,不对劲,如果只有这些,她怎么会怕成那样? 看了一眼这些东西,能查看的都看了。 还有什么漏掉的吗? 最后,陈子安看向了箱子。 “把这箱子砸烂。” 一姑娘上前,抬脚就把箱子踢了个粉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东西,让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一把短燧发枪,双筒,精致的花纹,上好的木料,底部的家族纹饰,无疑不显示枪的来历不凡。 西洋大师的精品之作,这个时代的巅峰,两连发的随身手枪。 陈子安捡起火枪,看着里面填好的弹丸,冷笑着走到杨婵玉身边: “你想让你弟弟把枪指向谁?” 陈子安要杀鸡儆猴,明眼人都知道。 杨婵玉面上带着惊恐,她嘴里塞着布料,什么都懂,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把火枪,她只想让弟弟自保。 残废拿一把火枪,根本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一共就两发子弹,除了让对方忌惮一下,还能有什么用。 但是陈子安明显不会管这些,你他妈背着我给人质送武器,真当我是做慈善的? “不如先让你弟弟吃一枪。” 魔鬼般的话语在杨婵玉耳边响起,杨婵玉面容狰狞,拼了命的向陈子安冲去。 可惜由小环钳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陈子安笑了笑,今天不把这女人吓出个好歹,她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揣着短枪,陈子安将扳机后叩,感受着里面链条的转动,陈子安露出满意的神情,好东西,好东西啊。 将后背留给杨婵玉,陈子安向杨继业的帐篷走去,杨婵玉头上青筋暴起,疯狂挣扎。 随后直接晕过去了。 众人顿时傻了眼,小环上前一探,李良玉直接开口道: “真晕了,我感受得到。” 陈子安也懵了,这女人不会就这么吓傻了,他还留她有用的。 “妈了个巴子,快去找大夫,快去!” 众人顿时不明白了,你陈子安不是最希望人家死了吗,现在怎么反而着急起来了。 李良玉安排一位姑娘去找大夫,随后眼神莫名的看向陈子安,一副看透你样子。 天地良心,陈子安想保住手里的大炮,没这女人是真不行啊。 “把她抬我帐篷,李良玉,刘胜,程大刀,刘胜金,金胜花,你们跟我来,我有事要和你们商议,其余人散了。” 李良玉超人一等,没有理会剩余几人,直接走向陈子安的帐篷。 小环提着杨婵玉,她是陈子安的枕边人,而且又身份特殊,自然有旁听的资格。 剩下的几人互相对视,刘胜没动,而是看向金胜花,那两个粗人不懂,你被陈子安调教这么长时间,你还不懂。 “刘同知先请。” 金胜花开口,程大刀和刘胜金顿时反应过来,也跟着开口: “刘同知先请。” 刘胜顿心满意足,仰着头,抬着小胡子,大步向前走去,别说,还真有几副官老爷的样子。 剩下三人对视几眼,被刘胜逗的忍俊不禁,一同走上前去。 村代表们心情现在特别好,以前陈子安从来没让他们的人议过事,今天可是头一回嘞。 哼着曲,唱着歌,赶紧操练那些民兵,可能让公子失望。 众人安了心,一起下了山。 姑娘们则是有些不开心,毕竟被敲打了,但也没有说什么。 帐篷里,李良玉看着床上的杨婵玉,也是一脸的无奈,说道: “子安,这可是能弄来大炮的商人,手里关系不一般,就这么杀了,未免有些可惜啊。” 陈子安摸着下巴,他以前根本就没想过和商人结盟,毕竟商人这种东西,有良心的太少了。 但是现在杨婵玉对李良玉的依赖,陈子安都看在眼里,有没有机会,陈子安一时也拿不下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刘胜站了出来,说道: “不知道将军,可曾听闻两人来历?将军难道就不好奇,这两人为什么能弄来大炮和炮弹吗?” 第69章 英雄后人 哦? 陈子安来了兴趣,众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说来听听。” 刘胜整理了一下衣服,对于自己能影响众人的决定,刘胜显得非常得意。 “五十年前,有一位祖籍山东,却在钱塘江抗倭的英雄,将军可还记得?” 陈子安稍加思索,说道: “那位不不姓杨,而且,老英雄死后,他的后人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吗?” 捋了捋胡子,刘胜得意的说道: “对,但是老英雄在锦衣卫指挥司还有些门生,大多承过老英雄的情,为老英雄留了两个后人,便是这二人了。” 两人姓杨,怕是改名过的。 英雄后人沦落于此,当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子安一直在沉思,没有说话。 金胜花看陈子安一直没动静,将一腔热血的刘胜金拉住,夫妻二人都没有说话。 程大刀默默站到李良玉的身后。 刘胜没有发表意见,他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在场众人,别看他官大,但在领导面前,官大不代表亲疏。 “留着这两个人,他们在军方的人脉,能给我们很大的便利。” 最后还是李良玉开了口,她原本就想留下二人,现在知道二人身份,觉得姐弟俩更合眼了。 但她知道燧发枪事件后,陈子安肯定是恼火的,所以没有打人情牌,而是先讲了利益,让陈子安冷静下来。 “英雄后人不该如此死去,我支持李小姐。” 之后是程大刀,他本就是李良玉手下的人,这也是陈子安默许的。 可惜人有点呆,没按李良玉的话接着往下说。 两个派系,不一定全是坏事,给手下人一个选择的机会,他们或许能更加安心。 刘胜金见程大刀说话了,跟着也想说话。 金胜花察觉刘胜金的想法,踢了她男人一脚,刘胜金瘪着嘴,显得有些委屈。 刘胜看着几人的小动作,心里也是一阵感慨,我刘胜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出头之日啊。 陈子安想了很久,这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做的决定,这姐弟俩作为老英雄唯一的后人,肯定继承这老英雄的隐形遗产。 老英雄的人脉,老英雄在当地的声望,老英雄手下的门生。 但是,他们一同继承的,还有他们这一脉的敌人。 “还记得当初,是谁要老英雄后人灭门吗?” 这个刘胜熟悉,连忙开口道: “湖广总兵带头,江西、浙江总兵附和,三人联合上报,说……” “理由什么的不重要,总之是长江流域,三人顺江都能摸到出海口。” 陈子安直接打断刘胜,他对老英雄后人的遭遇同情,但现在不是讲人情的时候。 这三人为何要干掉老英雄后人,他们上报朝廷的话,肯定是屁话。 背后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我很好奇,当初老英雄的军队,我记得朝廷没有拨款。” 说话的是金胜花,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看陈子安收集来的官报,尤其是近一百年的重大事件。 老英雄当初招兵的时候,朝廷说是自行募集军款。 陈子安点了点头,金胜花的话倒是点到了他,老英雄没有朝廷拨款,自然也没有朝廷分发兵器。 打倭寇有不少海战,没了大炮,长刀,还怎么和倭寇玩? 没了钱,还怎么养军队? 金胜花见陈子安为难,又看了一眼程大刀,脑子转了一圈,接着说道: “呵,老英雄出身贫困,哪来的钱养军队?” 这话明显就是猜陈子安的心思,不管对错,先给领导让路子,领导有了路子,自己就跟着有了路子。 在座有几个是傻的?连李良玉都开窍了,金胜花这话的意图,能说话的都懂。 刘胜金顿时火冒三丈,他没开窍,但是他觉得老英雄绝不是什么坏人。 他刚要开口,被金胜花一巴掌抽在脑门上,不说话了,显得更委屈了。 陈子安脸皮一抽,金胜花确实脸都不要了,但也真的给了他一个选择。 不顾黑白,倒打一耙,将姐弟俩用完就杀。 还是借着瞻仰英雄的话题,将两人收入麾下。 他都有了借口,也有了选择。 就在这个时候,刘胜看了一眼床上的杨婵玉,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他忽然觉得自己站在了白门楼上,连耳垂都拉长了不少,说道: “可惜嫁人了,不然还有余地。” 一击毙命。 陈子安点了点头,一个女人连自己的贞操都可以出卖,你还怎么信任她?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啊。 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能牵住姐弟二人?这里还有什么能让姐弟二人死心塌地? 难道和商人妓女谈理想吗? 唉,可惜了英雄之后,就这么死了。 陈子安想到这里,也做出了决定,开口道: “什么老英雄,我看……” 正当陈子安要不顾黑白的时候,李良玉直接开口道: “她还没开过瓢。” 在场众人看向李良玉,除了刘胜若有所思,其他人都是一脸震惊。 陈子安看向刘胜,如果说这里谁对知县最了解,那一定是这位前任县丞。 刘胜思索片刻,说道: “合理,我十七岁上任,当时知县夫人还在,知县与知县夫人是青梅竹马,两人间连个通房丫鬟没有。” 唉,那个时候,知县还是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当然,到了现在,石首县知县在朝廷的考核上,也依旧是一位好官,只是没了百姓的爱戴而已。 “我觉得可以留下,这女人得敲打一番,但以后未必不能派上用场。” 说话的是李良玉,一说保杨婵玉,就肯定是李良玉第一个开口。 可惜,没有再给陈子安思考的时间,李良玉看了杨婵玉一眼,说道: “她要醒了。” 众人纷纷看向杨婵玉,陈子安叹了口气,没时间让他安排新计划了,他必须做出决断了。 杨婵玉睁开眼睛,看到帐篷里的众人,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也没有说话,就是在那安静的躺着,一句话也不说。 “你一会可以看看你弟弟。” 陈子安开口了,这一次让杨婵玉做的事,本来就是让她送死的任务,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她自己了。 给死人一点安慰,也算是陈子安最后的仁慈了。 杨婵玉眼神依旧空洞,但也缓缓起了身,她以为陈子安是让她看杨继业的最后一面。 “我没开枪,你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一听弟弟还活着,杨婵玉瞪大了眼睛,爬到床边,一把拉住陈子安的袖子,哀求着说道: “将军说的可是真的。” “你自己全看便是。” 第70章 新任务 杨婵玉这一次学乖了,她没有和弟弟说半句话,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立刻回到了陈子安的帐篷,纳头便拜。 “谢将军,谢将军饶命。” 陈子安叹了口气,杨婵玉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算是彻底被玩坏了。 李良玉有些于心不忍,她单手拉起杨婵玉,让她站了起来。 杨婵玉死死的抓着李良玉的胳膊,生怕一放开,就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李良玉原本还有敲打的意思,现在这还用敲打吗?再敲整个人都要傻了。 李良玉看向陈子安,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够了。 陈子安叹了口气,说道: “杨婵玉,我还有件事要你办。 你明天早上,带着你运炮弹的那些人,去把山洞剩下的炮弹拉到这个地方,动作要快,我有急用。” “谢将军,我一定会办好的。” 刚说完,杨婵玉就又要往下跪。 李良玉拉住杨婵玉,陈子安也接着说道: “你要不要再看看你弟弟。” “不用了,我再也不敢了将军,我再也不敢了。” 唉,众人心里叹息。 李良玉让小环将杨婵玉带走,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帐篷里的众人,都是面露不忍,陈子安也是跟着叹气。 叹气归叹气,事情还是要办的。 “李良玉,你一会让姑娘们给盘龙山传个消息,有商人运了一批货物,正好经过盘龙山不远处的石偏山。” 李良玉顿时瞪大了眼睛,众人也都面露惊恐的看向陈子安,人家都那个样子了,你还是要人家的命? “别这么看我,我也没有办法,炮弹给了谁,必须有个说法,也必须有人证,没办法的。” 况且杨婵玉运炮弹的人里,到底有没有监视,谁都说不清的。 李良玉一巴掌拍到陈子安的案几上,这事她不满意,这事也不该这么办。 陈子安看着满是裂痕的案几,李良玉有英雄气,虽然现在开了窍,但这不代表她就缩了鸟。 “你让人通知一下马叔,暗中保护一下杨婵玉,记得不要告诉她事情原由,做戏要做全套。” 李良玉收回手臂,低头看着陈子安,想了想这混蛋也不容易,还是算了。 不过不能再让他霍霍人家姐弟了。 “那姐弟俩给我了,他们的事情,接下来交给我来安排。” “好。” 陈子安同意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魔鬼,而且在他看来,姐弟俩已经没用了,李良玉收了就收,收不掉就处理了。 李良玉接着说道: “这次回来,就让她在花名册上按手印。” “知道了。” 得到陈子安的承诺,李良玉直接离开了帐篷。 陈子安看向程大刀与刘胜金夫妻,说道: “一会炮弹回来,我再通知你们领炮弹,你们赶紧组织好手底下的人,把名单给我,这次的人最好是能一直跟着我们的人。” “是。” 三人退出了帐篷,帐篷里只剩下陈子安和刘胜。 刘胜见几人终于退了出去,他才安心起来,对陈子安说道: “那姐弟俩用可以,但是不能给兵。” 陈子安看向刘胜,他其实非常重视刘胜的,只是刘胜沾染的官场气息太多,永远不会第一个站出来。 “你有什么意见就说,我对你是放心的。” 刘胜心中呵呵,那几位都是你的心头肉,要不就是你心头肉的心头肉,我开罪得起谁?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依旧是另一个说辞: “谢陈兄,这杨继业我想着,怕不是个安生的,最起码在我们有一万人之前,这人是不能放出去的。” 陈子安点了点头,他原本就没有放杨继业出去的意思,杨婵玉能控制,杨继业可就不好说了。 “我知道,我不会让良玉胡来的,不过良玉现在变了不少,应该也不会胡来。” 另一边,小环将杨婵玉带到李良玉的帐篷,就一直看着杨婵玉,杨婵玉也没说什么。 她本就怕小环,再被陈子安吓破胆后,就更怕小环了。 李良玉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杨婵玉顿时有了主心骨,直接扑到了李良玉怀里,哭声也在帐篷传开。 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没事了,没事了。” 李良玉单臂安慰着杨婵玉,一边对小环吩咐道: “你找人让马叔过来一趟,我有事情要交代他。” 小环领了命令便出去了,李良玉拉着杨婵玉坐到一旁,牵起杨婵玉的手,叹了口气说道: “这次你回来,我就让你在花名册上签字,放心,只要你们姐弟俩不闹,营地没人会害你们的。” 杨婵玉抬起头,看着李良玉心疼的眼神,心中的不安终于爆发,哭声开始在营地回荡。 杨婵玉被吓晕的一幕,营地里的人都看到了。 小环冷哼一声,她觉得这女人就是作的,自己不听话,谁都没有办法。 程大刀摇了摇头,英雄之后啊,最后居然被如此对待,何其可悲。 金胜花叹了口气,虽然在刚才的谈话中,她是迫害杨婵玉的一员,但是身为女人,她又是最理解杨婵玉的一人。 在这世界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事有太多无奈,自己的心思又复杂难明,谁又能保证自己永不出错。 她自己和男人在这营地,难道就不是刀尖上跳舞吗? 刘胜金倒是乐呵呵,公子已经答应让那姐弟俩加入,她们的苦日子,应该是要到头了。 而陈子安与刘胜正查看那把手枪,他们二人都不会对女人哭泣感叹什么。 杨继业在帐篷里一直没有出声,但外面的情况他大多都听到了。 现在听到姐姐的哭声,他再也忍不住感情,被子蒙着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营地,他又能信得过谁? 不一会,哭声停止。 李良玉拍着杨婵玉的背,眼神温柔,身上的气息开始流转。 “我带你去看看你弟弟。” 杨婵玉瞬间面露惊恐,连身体都开始颤抖,有些东西,她已经不敢想了。 “将军他……” 杨婵玉对李良玉是有依赖心理的,但是她更怕陈子安,陈子安明显可以不给李良玉面子。 “放心,他把你们姐弟二人交给我了,这次你的任务完成,我就让你入册。” 普通人感受不到李良玉身上的气息,这里能感受到的,也不会提醒杨婵玉。 而杨婵玉本就心智坍塌,更是无法抵挡李良玉的影响。 “谢…谢李公子。” 第71章 姐弟告别 “你进去,我就不进去打扰你们姐弟俩了。” 李良玉本是好意,况且以她的武功境界,帐篷外和帐篷里,那完全是一回事。 但是杨婵玉不这么想,她拉住李良玉的衣服,要不是李良玉动作快,她差点又跪在地上。 “李公子,你进来,求你了,你也进来。” 李良玉再次叹气,她也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叹气了,发生的事太多,也发生的太急,一切都变的太快,她觉得有些累。 “好,好,好,我也进,我也进。” 杨婵玉心中终于安定下来,拉着李良玉进了帐篷。 “弟弟。” 声音有些颤抖,里面有不舍,有姐弟的亲情,有命运的悲戚,更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杨继业听到姐姐的呼唤,从被子里露出头,红着眼睛,面上也全是泪水。 “姐。” 姐弟俩抱头痛哭。 之后便是杨婵玉关心弟弟的话语,期间一句都没提她的新任务。 她不是傻子,一个能让她上花名册的任务,哪有那么简单,这次怕是有去无回。 “继业,你已经长大了,我们家就剩我们俩,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我们家绝后。” 话不好明说,杨婵玉只能如此,她希望弟弟活下去。 杨继业又是泪如雨下,这不是关心,这是遗嘱啊。 李良玉站到帐篷的一角,又是心中叹气,她抬头看向帐篷顶,天下乱成这样,还有多少人正经历着,比姐弟二人更悲惨的事情。 这天下战乱,到底何时才能平息。 这天下人,何时才能不需为活着而发愁。 “我要走了,继业。继业,你告诉姐,你已经长大了,对。” 杨继业泣不成声,只能连连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公子,我们走。” 李良玉点了点头,看着杨婵玉先出了帐篷,回头看了杨继业一眼,跟着走了出去。 出了帐篷,杨婵玉当即便跪了下来,快的连李良玉都没反应过来。 “李公子,明日我若是回不来,弟弟就交给公子了,不求他大富大贵,能安稳一生,就算我们一家大恩,来世定当报答公子。” 唉,子安啊,你这办的什么事啊。 李良玉扶起杨婵玉,陈子安的嘱托她也没忘,只是对杨婵玉说道: “我会照顾他的。” 杨婵玉也没有办法,她除了相信李良玉,这营地还能相信谁? “李公子,今晚我能睡你哪里吗?” 李良玉也没有多想,两个女人睡一起有什么,她自己又是大宗师,杨婵玉但凡有一丝杀意,她都能感受到。 “行。” 杨婵玉没有羞涩,经历了这么多,她能感受,李良玉对她是真心好的。 既然李良玉对她有意,她也不排斥,她又马上就要死了,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李良玉觉得杨婵玉有些奇怪,尤其那个眼神,怎么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晚上李良玉将小环打发到陈子安的帐篷,只留下了她和杨婵玉。 不一会,李良玉身体一紧,她觉得有些不妙。 “李公子,到了现在,你还在犹豫什么?明天我就走了,你还不疼惜我吗?” 两个女人怎么疼惜? 这一晚,李良玉学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知识。 小环被打发到陈子安的帐篷,小环也没有说什么。 她觉得跟着师姐,已经开始有了压力,师姐变了,营地的一切都变了,宗门变了,宗门的弟子也变了。 她把剑放到一旁的剑架上,一声不吭的躺在了床上。 陈子安回想今天一天,没见太阳从西边出来呀? 上了床,陈子安没有急着动手动脚,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后面抱住小环,安慰道: “今天的事不怪你,那些问题早就存在了,今天爆发出来,反而是好事。” 小环没有了往日的疯癫,转身将头埋在陈子安怀里。 “子安,师姐变了,宗门变了,营地也变了,我……” 陈子安沉默片刻,说道: “其他人变了,但是李良玉,小环,李良玉或许现在有了不得已,但她对你,对我,都是没变的。” 小环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陈子安亲了亲她的头发,说道: “别想太多,我和李良玉,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这晚什么都没发生,小环需要的不是刺激,而是安慰。 陈子安也不缺这一晚上,便抱着小环,让她好好睡了一晚。 …… 第二天早上,小环休息好后,明显开始分泌内啡肽,整个人也不再抑郁。 早上醒来神清气爽,什么师姐变不变,老娘要刺激,老娘要多巴胺。 …… 早上,营地前,李良玉最后拍了拍杨婵玉的肩膀。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杨婵玉没有说什么,只是单纯的告别,随后转身离去。 李良玉送走了潇洒的杨婵玉。 吩咐昨晚就到营地的马叔,让他一路跟着,又找了一位姑娘,让她联系盘龙山的人后,这才回到自己的帐篷。 看着一片狼藉的床榻,李良玉觉得自己越发的奇怪了。 血倒是没流,毕竟只是安慰一下。 但床单上如蛇扭动过的痕迹,依旧刺激着李良玉的记忆。 以后她结婚之后,是不是也要…… 想到这里,李良玉感觉自己奇怪的经验增加,脸也红了一片,回到床上,蒙起被子冒蒸汽。 李良玉还是那个李良玉啊。 炮弹已经运了回来,陈子安让他们各拿了一半。 里面有不少散弹,陈子安没给自己留,全部给了程大刀与刘胜金。 剩下的就是大型炮弹。 里面最大的铅弹,应该是给红夷大炮用的,毕竟其他的口径也没这么大,这玩意是攻城用的。 后面的较小一些的,应该就是弗朗机三号神飞炮的,小多号,但是也非常的沉重。 三号神飞炮离无敌大将军差远了,但是和大神炮比,那也不是一个量级的。 我打得到你,你打不到我的关系。 原本陈子安还想准备一个带帽檐的帽子,但是想到这个时代问题,陈子安还是没有行动。 不就是一个三角函数吗?拿破仑用帽檐可以,我换成有标记的剑也可以。 陈子安那把八面汉剑,就这样被陈子安刻满了花纹。 这把剑还是刘胜送给陈子安的,他听到陈子安要改剑,心疼了个半死。 后来看到剑的刘胜,面色一阵嫌弃,非要和陈子安换剑,说这剑花哨不好看,不合陈子安身份。 于是陈子安从古籍找来了图案原本,知道陈子安是个懂货的后,刘胜便息了鼓,那是饕餮纹,点明了,他也不敢用了。 剑身上一节一节的纹路,像是一双双眼睛看着前方,这把剑好像也活了过来。 陈子安笑了笑,不如斩条白蛇,给剑开开光? 第72章 喜得炮弹的张横 砍伐,劈柴,烧炭,火炉。 盘龙山热火朝天。 打铁的声音叮叮当当。 几个小喽啰监视着铁匠,铅球被铁匠锻打成型。 接过小喽啰抱来的炮弹,张横单手拿起,查看着尺寸和重量,张横叹了口气。 他已经杀了几个铁匠,这是做的最好的一批。 血色的眼睛暴虐闪过,张横逐渐适应了心中的嗜血,已经能控制心中愤怒。 “大当家,这已经是最好的一批了。” “我知道了,就留下这一批。” “是。” 小喽啰退走,张横没有释放心中的怒火。 被杨婵玉摆了一道,只有大炮没有弹药的张横,一直在加急制造弹药。 现在炮弹虽然质量一般,但是勉强能用,希望不会出现卡壳的迹象。 炮弹有了,火药却成了大问题。 硝的提存,张横在军中经常和战友备制,早已熟读于心。 但是靠他自己,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制造这么多火药。 看着面前手下制造的黑火,除了能放个烟火,其他的什么都干不了。 要把几十斤重的铅弹送出去,这种劣质火药,连个火花都不一定看得到。 “啊——” 张横一刀砍在火药的箱子上,黑色的火药四射而开,被刀碰地面的火花点燃,随后被引燃。 “呲呲呲” 火花在半空如星光般绽放,绚烂非凡,但是这不是他要的火药,这只是玩具。 眼中的血光再起,张横杀心再起。 不行,不能再杀了,不能再被怒火控制。 张横收敛起暴虐的气息,出兵的日子一推再推,张横没有办法。 他知道,他的营地全是一群垃圾,如果没有大杀器,他的军队会在刀光接触的瞬间,全部分崩离析。 “来人,再去买硝石,鸡蛋,快去。” 一声怒吼从大殿传出,外面的人瑟瑟发抖,但也不再担心死亡。 一位小喽啰走进大殿,对张横说道: “大当家的,我们的银响已经快见底了。” 张横抬头看向大殿,一种无力感顿生,难道真就这么算了? 那可是大宗师,只差一步,只差杀一人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喽啰跑进大殿,兴奋的向大当家的喊道: “大当家的,有一支商队路过石偏山,有商队路过石偏山了。” 门外的小喽啰顿时眼冒金光,个个都把手摸向了腰间的利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银两进账了。 张横猛的回头,一把抓住喽啰的衣领,提到自己面前。 “有多少货物,领头的是什么人?” 那喽啰看着大当家的血眼,额头不停的冒出冷汗。 大当家的最近很少杀人,但那些人人自危的日子,谁都没有忘记。 “是一支大商队,有四五十辆马车,全是大货,车轮痕迹非常深。” 张横没有疑他,毕竟自从山寨有了商人的支撑,就再也没有劫过道了。 附近的商人路过这里,也已经没有了忌讳。 “好啊,好,哈哈哈哈。” “大殿集合,我们去拿些伙食。” “是。” 小喽啰跑出大殿,边跑边喊:“打鹧鸪喽。”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时的有声音响起: “踩点子没?” “有几口人?” “肥不肥?” 张横听着寨子里的声音,忽然间有些恍惚。 多少年了,山寨没有这般热闹了。 自从那女人来过后,就再也没有了。 他咧嘴一笑,熟悉的感觉又回来,这才是劫匪,这才是他心中的聚义堂啊。 不一会,小喽啰推搡着进入大堂前院,几个头领也陆陆续续进来,他们眼里满是兴奋,都很期待这次收获。 “小的们走,我们打鹧鸪去。” “是!” 听着小喽啰们整齐的声音,张横心中久违的多了几分豪气。 “走!” …… 山脚下,一中年憨厚男人驱赶着马车。 杨婵玉坐在马车里,手心满是汗水。 她心中有些不安,这次任务有些奇怪,越是奇怪的任务,越是容易死人。 她能活着回去吗?李公子会照顾弟弟吗?陈子安是怎么想的?营地的人会不会欺负弟弟…… 一时间心绪万千,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有劫匪!” “快,取刀来!” “保护小姐!” 车队的探子不断传来喊声。 车队顿时热闹起来,兵器碰撞的声音,镖局人跑动的声音,还有手下的惊呼声。 杨婵玉这一刻忽然放松下来,原来如此,陈子安是想把这批炮弹,推到张横头上。 张横不可能让她活的。 陈子安也不可能。 她的弟弟…… 到此为止了吗? 这一刻的杨婵玉是如此的平静,她已经被折磨了这么长时间,实在难有什么情绪爆发。 外面传来惨叫和惊呼。 “啊!” “大成!大成武者……” “是张横!” 杨婵玉脸色一白,她没有从车里出来,她也没有试着逃跑,张横一见到她,就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从车里小屉掏出匕首,她不想被张横抓住,她再也不想被什么人折磨了。 厮杀的声音越来越近,杨婵玉的马车在车队中间,前后都有货物。 张横将厮杀交给手下,掀起货物的遮布,看着眼前的木箱,眼睛有些微微眯起。 这些箱子太熟悉了,真的太熟悉了。 迫不及待,他直接用手掀开盖子,那被钉子钉死的木盖,像是纸张一样被掀开,被扯碎。 大炮,全是大炮。 张横瞪大的了眼睛,心中的巨浪翻涌,他再次掀起箱子,又是大炮。 连续掀开箱子,大炮,全是大炮。 “哈哈哈哈,是杨婵玉,是杨婵玉,哈哈哈哈。” 这一刻的张横心中畅快无比,没想到啊,一路波折,这杨婵玉还是落到了自己手里。 “将那马车截下,人要活的,哈哈哈哈。” 马车里,杨婵玉自然听到了张横那张狂的声音。 果然是张横吗? 她的脸上再无血色,举起手里匕首,匕首的尖端,寒光照向女人的心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粗壮的大手抓住了匕首的刀刃,那寒光凛凛的匕首,连对方的皮都没割开。 杨婵玉脸上再无血色,什么人,她是不是落到张横手里了? 一时间有太多疑问,直到她看见对方那种憨厚的脸,是车夫,是今天刚换的车夫。 那中年男人露出笑容,说道: “你可以叫我马叔,是宗主让我来救你的。” 杨婵玉的眼睛亮起,手也放开了匕首。 是李公子,是李公子…… 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再次于耳边响起。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会保护我的。 第73章 魔道张横 马叔的脚力非常快,而且在县里人脉众多,早在杨婵玉上车之前,就打晕了车夫,和车夫换了人。 杨婵玉心怀死志,自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我背着姑娘,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 杨婵玉没有多想,直接上了马叔的虎背,马叔拿出绳子,将两人固定好,掀起帘子,跳下马车,从马车下面摸出两把大戟。 一戟挡住射向杨婵玉的箭,蛮横的躯体冲向人群,一路断肢横飞,向林间跑去。 数支箭矢射向马叔,引起杨婵玉一声惊呼: “小心!” 马叔没有理会天上的飞箭,在杨婵玉的惊呼声中,箭矢落在马叔身上,仿佛撞上了铁板,全部掉落在地。 李良玉、张横练的是一口气,血气,精气,神气。 宗师之境,便是这三气融会贯通的一刻,也是心境澄明的那一刻。 而马叔是横练,一身皮肉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这样的功夫耗费极大,艰苦打磨而出,天材地宝堆砌而成,大成之后,便再无了路。 杨婵玉听说过这种人,但这还是第一次见。 毕竟横练的功夫,实在是难以成功,其中的艰苦,不是意志如钢铁者,入流都有可能被逼疯。 张横从后方袭来,马叔扭转腰身,一戟劈在张横的狂刀上。 兵器碰撞的声音响起,震的杨婵玉耳朵嗡嗡作响。 “老东西,一横练杂碎,也敢和我较量。” 张横大刀下压,马叔双戟撑天,眼里露出骇然。 这张横居然掌控了心中的魔气,现在功力又有了增长。 “这附近还有你这样的高手,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张横的气息慢慢展露,暴虐的杀气喷涌而出,手中的力气再添几分。 马叔背着一人,本就不便,和这张横较力又落入下风,一时间难以脱身。 身边已经有人围了上来,马叔知道现在不是拼杀的时候,将张横的大刀向一旁错开,双脚猛蹬,极速向后方退去。 张横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被错力的瞬间,张横便收起了大刀。 马叔退去的一刻,张横紧跟其后,提刀而起,斜劈而下。 “啊!” 杨婵玉看着马叔胸膛喷涌的鲜血,顿时被吓的尖叫连连。 马叔借着张横的刀力,身影极速向后退去,没有再管张横,转身向林间穿窜去。 张横提刀追去,身影在林间穿行,比马叔还要快上几分。 马叔劈开几棵巨木,挡住了张横的去路。 “轰!” 就在这个时候,张横的身后传来一声猛烈的爆炸,弹丸四飞,张横连忙趴在地面,这才躲过一劫。 眼前的巨木被弹丸炸出几个坑洞,张横心有余悸,要不是命好,这一下他差点没了。 只是等他站起身,眼前哪还有马叔的身影。 “呵,算了,等我杀了李良玉,再来找你好好较量一番。” 张横回头看去,原来是杨婵玉的马车爆炸了。 马叔在藏武器的时候,便在车下安装了炸药,一旦取走武器,引线便会点燃。 树林里,杨婵玉惊魂未定,但是看到马叔飙血的胸膛,她又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前辈的伤口……” “无妨,定能护姑娘周全。” 杨婵玉眼里含泪,她扯下自己的袖子,越过马叔的腋下,将布料缠在马叔的胸前。 杨婵玉的衣服都是丝绸的,渗透性极低,裹了一圈后,马叔伤口只能说看上去不喷血了。 马叔也不在意这些,他向后看去,已经不见张横的身影,知道甩掉了张横,马叔也逐渐放缓了速度。 从袖子里掏出伤药,杨婵玉的丝绸衣服还是有用的,丝绸将血兜住,流速变缓的血液结成血块,减缓了新血的流出。 将伤药倒在伤口处,血块的凝结速度更快,但这只是临时处理,只是不让血继续流而已。 “前辈现在怎么样了,我能做些什么?” 杨婵玉有些手足无措,她不会处理伤口,心中除了焦急,便再也没了主意。 “这是小伤,除了血看着多些,根本就没伤到骨头。” 马叔听见杨婵玉的关心,面上也是露出笑容,不是个白眼狼,宗主还是那么会看人。 “我……” “放心,一会回了营地,这伤口再处理也不迟。” 杨婵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马叔却不想浪费时间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伤,但一直流血,人也是会死的。 没给杨婵玉说话的机会,马叔再次加快速度,一口冷风灌进杨婵玉嘴里,顿时让女人闭了嘴。 营地里,李良玉是半点不慌的。 马叔办事她是放心的,张横的实力不强,当初若不是他偷袭,外加自己心性不稳,也不会被打的那么惨。 更别说,张横现在还入了魔。 至于张横掌握了心中的魔气,开玩笑,正道你都走不好,魔道你能成? 除非这人是什么戏本主角,不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良玉想起张横最后逃离时,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别说压制心中的魔气,他不被魔气折磨死,已经算他命大了。 吃过陈子安亲手做的午饭,李良玉心情不错,杨婵玉是逃不过了,等拿下杨婵玉,杨继业还能跑? 姐弟一体,陈子安肉眼凡胎,什么都感受不到。 李良玉可是武道宗师。 这姐弟俩气息相连,拿下一个,另一个就会被影响。 英雄之后,还是能搞到大炮的厉害商人。 以后肯定是陈子安的好帮手。 心情大好,李良玉气息流转,身上的伤也好的快了几分。 李良玉看着挂在墙角的断剑,心中并无恨意,只有几分感慨。 她的伤用不了几天功夫了,虽然右臂已废,但是左手尚在,打败一个入魔的张横,应该问题不大。 她对张横没有杀意,她只是想告诉张横,她心中光明,那些大山没有压在她的身上,而是在她的脚下,组成她的道路,指引她一路向前。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姑娘冲进帐篷,急声说道: “宗主不好了,马叔受伤了。” 李良玉眼里露出愕然,马叔居然受伤了? “我这就去看。” 另一边,陈子安也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走出帐篷,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第74章 恐怖伤势 如果说营地里,谁的功夫最强。 陈子安会毫不犹豫的说马叔,李良玉是宗主没错,但是马叔刀枪不入的功夫,显然更给陈子安震撼。 帐篷里众人环绕马叔,这边一张盆里煮着沸水,那边一个小炉烹着参汤。 当陈子安掀起帘子的时候,马叔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上衣已经褪去,胸前的伤口血痂狰狞。 “谁能把马叔伤成这样?” 马叔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那可是大成的横练武者,当初打刀疤脸的时候,那可是单手碎刀的存在。 大成见了马叔得抖三抖,小成见了马叔连皮都破不了。 李良玉赶紧把杨婵玉拉到身后,姑娘们虎视眈眈,陈子安有前科,拿杨婵玉给姑娘们出气也说不定。 陈子安没有在意李良玉的小动作,他现在更关心敌人的情报。 “张横找了别人,还是张横真就这么强?” 说实话,虽然张横差点袭杀李良玉,但大家都没有将张横放在心里。 无论是小环,还是李良玉,对张横的态度都是,一对一稳赢。 但小环和李良玉对马叔,可没有这么嚣张的。 马叔将胸口的一块结疤撕下,扔到一旁的水盆里,咧着嘴说道: “张横压住了魔气,功力平添几分。” 能伤马叔,怕不是平添几分那么简单。 陈子安还没有继续问清楚,身后一姑娘便撞开陈子安,端来一盆蚂蟥。 那姑娘将蚂蟥放到马叔面前,回头给陈子安翻了个白眼,走的时候,又撞了陈子安一下。 没空搭理姑娘,陈子安对姑娘们的打压,她们现在还有怨气。 盆里的蚂蟥还在扭动,马叔抓起一把蚂蟥,捏碎后,将汁液碎块涂在伤口上。 小环拿出一瓶药液,倒在马叔的伤口处。 伤口的血痂开始慢慢融化,鲜血在缓缓的溢出。 李良玉拿着一根银针,拔下一缕头发,放在沸水里烹煮。 “马叔,服参汤。” 旁边的姑娘端来一碗汤水,还滚烫的冒着热气。 马叔点了点头,一口将参水喝下,看得陈子安眉头直皱,看得杨婵玉头皮发麻。 李良玉瞄向沸水中的银针,左手发力,一伸一收如蜻蜓点水,眨眼间,那银针已经到了手中。 马叔看了李良玉的动作,眼中有了欣慰。 “好啊,好啊,果然是宗师,果然是宗师啊。” 又捞出沸水中的发丝,可惜她只有单手,无法将头发引入银针。 李良玉瞥了陈子安一眼,说道: “子安,伸手。” 陈子安老老实实将手伸出,等着李良玉下一步动作。 李良玉也没有对陈子安客气,左手捏着银针,从沸水里极速掠过,开水直接浇向陈子安的双手。 陈子安强忍着剧痛,又被李良玉淋了几番,直到手上起了白泡,这才被李良玉放过。 “引针。” 陈子安接过银针和头发,他的手还在抖,手上的白泡也开始变成红色,李良玉是真的下狠手。 只可惜陈子安没干过针线,手现在又火辣辣的,穿了几次都没成。 杨婵玉看着陈子安的笨手,看着马叔血流的越来越快的伤口,焦急的开口道: “要不让我来,我手巧。” 说罢,就要将手伸进沸水里。 李良玉连忙拉着杨婵玉,她忽然觉得这女人脑子不好使,现在是你出头的时候吗? “他一个男人都顶不住,你这手伸进去,以后就别想用了。” 杨婵玉心里堂亮,但她也是真的想帮马叔。 众人也都心里堂亮,小环上肯定不用这么惨。 但知道归知道,你陈子安能眉头不皱的将这事办了,大家心里也念你一声好。 姑娘们看向陈子安,眼中也逐渐没了怨气,算了,以后白天夜里见的,没必要。 同时看向杨婵玉的时候,眼里也没了几分敌意。 陈子安终于把头发穿好,将线递给了李良玉。 李良玉低头瞥了一眼,眼里有几分心疼,但又极速隐去,将右手剩下的头发递给陈子安,说道: “你提着头发,一会还得继续。” “好。” 陈子安接过头发,点头答应。 “好了,你这丫头咋算到你马叔头上了,别折腾陈小子了。小环,你去接线。” 马叔老江湖了,岂能看不懂李良玉这把戏?但是看懂归看懂,这语气也是更亲近了些。 知道丫头心疼的厉害,而且在人手底下,自己也不好让陈子安一直侍候着,赶忙使唤小环,让小环去接手。 小环才不会去想那么多,她最烦这些狗屁作秀。 接过陈子安手里头发,她其实不用沸水净手,但是心中赌气,竟也直接伸手进入沸水。 洗手一般泡了几番,手出来居然只是红了一点。 在姑娘们羡慕的眼光中,在陈子安震惊的神情下,走到了李良玉的身后。 李良玉心思被马叔说破,若是以前,定是一个面红耳赤。 但是宗师境好像加的不止是功力,还有面皮,李良玉现在面上没有半分表示,好像马叔点破的不是自己一样。 马叔,陈子安可是惦记着您老呢。 该做的做了,做的对就好,管她们怎么看。 手接过银针,看向了马叔,说道: “马叔,你也净手。” 马叔见众人都已准备好,点点头。 一姑娘将沸水端到马叔跟前,马叔将手伸进沸水,在热情腾腾的沸水里使劲搓揉双手。 惊的杨婵玉连连后退,看得陈子安头皮发麻。 马叔和李良玉、小环不一样,横练功夫,皮糙肉厚,但是体内真气寥寥无几,根本无法用真气辟邪(消毒)。 “好了开始。” 伴随着马叔的一声令下,姑娘们纷纷站好,警惕的看向周围。 李良玉眼中精光亮起,手里的银子也散发着别样的光芒,说道: “放松些也无妨,现在的我没有那么虚弱。” 给一位横练大成缝合伤口,那可不是轻松的活计。 张横一刀都没伤到骨头的坚韧,已经是堪比铁甲了。 李良玉手里只有一根银针,怎么能说轻松? 要是以前,李良玉缝伤口确实是费劲,缝完也是虚弱的很。 但现在李良玉身为宗师,这只是小活计而已。 马叔将伤口上血痂彻底挖出,旁边一姑娘将烈酒倒下。 酒与血混合在一起,马叔使劲搓揉着翻开的伤口,血肉逐渐发白,在酒精的刺激下,不断的蠕动。 场面吓人的厉害,杨婵玉吐了一地,姑娘们没有理会,刚开始她们也一样。 陈子安倒是没什么反应,但头上的冷汗也表示他不容易。 马叔不知道疼不疼,但是陈子安感觉自己胸口又痒又麻,鸡皮疙瘩已经一地了。 第75章 小环离开 练武的都是狠人。 跟马叔不用麻药洗伤口比,剩下的都只是小场面而已。 清洗完伤口后,李良玉捏着银针上下翻飞,若不是看见马叔捏着的皮肉深陷,还真以为是正常的伤口缝合。 李良玉这边缝合伤口,另一边姑娘们已经端来了银线,直接倒进了煮沸的水里。 这银线约有一毫米的直径,这玩意都能当耳钉了,现在居然也是伤口缝合线。 李良玉缝合,小环穿针,不一会,马叔的伤口里面,已经到处是密密麻麻的黑色。 接下来是缝合外皮,李良玉这次直接抓过银线,与其说在缝皮肉,不如说在连皮甲。 每缝一针,都得狠狠的拉拽,实在是不把马叔当人啊。 最后的缝合结尾,姑娘们端来沸水,直接倒在马叔的胸膛,上了药沫,用丝绸包扎,这才结束了伤口处理。 李良玉是这里出力最多的,但显得最累的,却是帮着引线的小环。 虽然没有显得虚弱,但是面色有些泛黄,小环要保证头发与银线的辟邪,就得时刻调用真气。 马叔摸了摸胸口的绷带,起身走了两步。 小环已经坐到了一旁,马叔知道她很累,但是见李良玉脸不红气不喘,马叔也有了震惊: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真一步踏出,就成了陆地神仙。” 李良玉笑着收起银针,说道: “陆地神仙夸张了,也就是比大成强那么一点。” 马叔也不再理会这些,笑着走到陈子安面前,说道: “伸手,我看看怎么样了?” 也没有矫情,陈子安将藏在袖子里的手伸出,一双手本来是纤细白嫩,现在上面却满是血泡。 马叔又感动,又气愤,你说都是一家人,你搞这一套有什么用? “你先去处理一下,别影响了以后握笔。” 李良玉在一旁瞥到这一幕,嘴角也微微扬起,马叔和子安关系其实一般,表面上的好。 现在马叔才是真的将陈子安当成了子侄。 “好,马叔你先休息,我先去处理一下手。” 陈子安也没客气,那处理伤口的方式固然粗暴,但这不正验证了马叔的强大吗? 说不定自己手上的伤,还没马叔的伤好的快呢。 陈子安走了。 马叔又将目光看向了小环,小环正坐在椅子上休息,喘着气,双目无神,也没人搭理她。 现在李良玉的身边有两个照顾的,一个是陈子安的小侍女,世家的教导,侍候人,看人眼色都没问题。 小侍女有些憨,但是小侍女不傻,姑娘们都很喜欢她。 反而是小环,姑娘们嫌她疯,李良玉这边也用不着她照顾,她笨手笨脚的,杀人行,照顾人那就是说梦话了。 而且李良玉现在行事风格改变,姐妹俩显然不像以前那么亲近了。 只是简单的看了几眼,马叔便了解了一切。 宗门的姑娘们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人什么性格,什么人什么心思,他一眼便知道。 马叔心中叹气,以李良玉现在的功力,根本就用不到什么护卫。 以前小环在李良玉身边还有些声音,现在李良玉这么强,她除了愣住,还能干什么呢? 而且小环心思不够细,再待在李良玉身边,怕是会惹祸啊。 “小环啊,你去看看陈子安,这几天就跟着他。” 小环抬起头,嘴唇有些干,双目也有些失神。 马叔张了张嘴,说实话,他是真的为小环考虑的,待在李良玉身边,两人迟早闹翻。 跟着陈子安害人,不用小环过脑子,小环才能畅快一些。 只是这话怎么说,都有些伤人啊。 李良玉心中叹了口气,她也有这个意思,但不知道怎么说,跟着陈子安,小环一定比现在快活。 小侍女在一旁瑟瑟发抖,怎么忽然自己就不是小跟班了,但是以前的训练,让她习惯性的随波逐流。 只要还在公子手下,她其实是最无所谓的一个。 “唉,去了也好,陈子安那边反而痛快些。” 李良玉说了话,小环也没有办法,只能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帐篷。 姑娘们没有说话,这疯子走了正好,师姐这么温柔,成天和一个疯子待在一起,大家都不舒服。 小侍女羡慕的看着小环,嘴都撅成鸭嘴。 李良玉看着小侍女的表情,心里也是一阵好笑,点了点小侍女的头,说道: “明天让人给你买酱牛舌。” 陈子安的漏风小棉袄,又开心的把陈子安给忘了。 这边陈子安回到自己的帐篷,刘胜正在里面处理文件。 显然,关心马叔这种事情,刘胜还参和不到里面去,估计他一辈子也难以到这个圈子里。 不过当陈子安露出双手的时候,刘胜还是面色一惊,吓的从案几前站起: “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你这……” 刘胜猛拍了两下桌面,起身向帐篷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我去取些烫伤膏,这几天你就别握笔了。” 刚掀起帘子,正巧看见小环待在外面。 “小环姑娘……” “我这取了伤药,你去给公子上药。” 刘胜看着小环递来的药膏,下意识伸手要接,但看着小环脸上的低落,刘胜又是心头一紧。 不对,这药膏接不得。 想起陈子安对自己的惨无人道的虐待,刘胜顿时浑身颤抖,陈子安这厮不当人,我刘胜绝不会再被虐。 “你进去,我有些困乏,正好要去休息一下。” 随意找了个借口,刘胜装作潇洒的挥挥袖子,大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这帐篷像是什么龙潭虎穴,吓的刘胜飞速逃窜。 小环也没有关注刘胜的心思,恍惚的走进帐篷,坐到茶几前,将药膏打开。 “我给你上药。” 陈子安现在手疼的厉害,一时也没有关注到小环的情绪,直到小环流下眼泪,这才看出端倪。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习惯性的揣摩着小环的心思,说道: “没事,这只是小伤,过不了几天就好了。” 小环其实手笨的厉害,也就比陈子安好上那么一点,涂药的时候用力过大,陈子安也不敢反应,只能忍着。 小环见陈子安面色发白,知道他强忍着,心中更是委屈,说道: “马叔让我跟着你。” 陈子安这才反应过来,马叔对姑娘们,明显比陈子安放的开。 有些话陈子安说不来,马叔说了,小环心里没有怨恨。 李良玉那里显然不是小环能应付的,她离开也好,免得以后惹了祸,姐妹间的矛盾就更无法弥补了。 “怎么,跟着我委屈啊。” “没有,只是明明好好的,为什么大家就都变了。” “大家没变,只是摊子大了,有些情况不适合了,你跟着我也好,我这边正缺一个好手。” 小环没说什么,陈子安也不急着安慰,这不是几句话,就能开道的。 得日久天明。 第76章 恶人好人 伴随着张横得到大炮,双方的战争节奏,明显有了大的加快。 陈子安处理了伤口,便带着小环,急忙赶到了练兵的地方。 这边程大刀正带着几个人,给大家展示着大炮。 士兵这里分到的,都是天地玄三种大神炮,一共三十门。 两千人,平均六十六人一门,一个百人卒,差不多就是一门。 程大刀带领着王村的精锐,分到了五门炮,金胜花拉着刘胜金,也要到了五门。 金胜花脑子转的快,陈子安教了一遍,便已经全部学会,还记在了本子上。 安排人教导学习,金胜花也是找些个机灵的,这些她都门清,做得也是得心应手,用不到陈子安关心。 程大刀这里就不行了。 王村这边的人,他得照顾,手里新投靠的人,他得分心。 他和金胜花的情况不一样,金胜花原本手里没人,自然可以公事公办,找机灵的就行。 程大刀不行,他不能让兄弟们寒心,新来的人也得关心,反而麻烦的一批。 说白了,程大刀这里,缺一个恶人。 陈子安叹了口气,他虽然把程大刀撇向了李良玉,但是李良玉的,不就是他的吗? 这恶人他陈子安这领导不当,难道让手下担着? 一个组织想要长久发展,就得领导担责任,手下大胆干。 你让手下担责任,那手下肯定是能躲则躲。 全都这样办事,谁还敢为组织流血牺牲? 陈子安走到跟前,观察了一会,没有半点人情味,指着几人的鼻子说道: “你,你,你,都给我一边去,教了这么长时间,还什么都学不会,猪脑子都比你们好用。” 那几个人被陈子安这么一说,心中顿时有些苦恼,但他们也都不敢和陈子安说什么,只能走到一旁,看着程大刀的背影。 程大刀心中开心的不得了,陈子安给他解决麻烦来了,他当然心里门清。 但门清归门清,维护手下的时候,他也不能怂,这二人转,他必须得唱好。 “陈公子,他们都是跟着我的老人,你看……” “我看个屁,现在是照顾兄弟们的时候吗?你现在让他们顶上去,无非是卖个人情,战场上顶上去的,那就是人命。” 陈子安指着程大刀的鼻子破口大骂,骂的程大刀抬不起,他身边的几个老人也都抬不起头。 程大刀回头看了老兄弟们一眼,兄弟们,我没法子啊。 那帮兄弟们也是面子上挂不住,他们知道自己笨,但是觉得有老交情,多少能得些便宜。 现在被陈子安给搅和了,心中埋怨谈不上,但是对程大刀和李良玉明显是更偏向了些。 而陈子安这个时候,还得加把火,让他能看清众人的真实想法。 “你去找几个机灵的,金胜花那里都学得差不多,你程大刀好歹也是老人了,自己也不臊得慌。” 这下兄弟们更抬不起头,这一刻,程大刀的队伍分成三派。 一派是觉得那群攀交情的人可恶,手里没本事占着位置,见陈子安打压这群人,心中开心并感恩戴德的。 一派是觉得陈子安多事,凭白搅了自己好事的人,他们已经开始怀念过去的日子,并希望李良玉掌权的。 还有少数知道陈子安说的是实话,心中有些羞愧,也对自己未来感到迷茫的人。 对于这些人陈子安统统没有理会。 组织大了,难免各有心思,只要他能安排程大刀,程大刀能安排手下人,那就没有大问题。 领导是用来干什么的?领导就是用来背黑的嘛。 你看看那些职员,平时互相闹的厉害,一旦一起骂领导,那是团结的不得了。 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陈子安心里有了数,这些人还是能用的,脸上不满的人不多,也就那么五六个。 毕竟靠人情得到利益的,也就那么五六个。 剩下的靠人情得不到什么,可不对陈子安的行为感到开心。 “行了,行了,看你磨叽的,我来挑。” 陈子安上前去拉程大刀,还没等陈子安动手,小环已经一手推开了程大刀。 小环本就不喜欢那些攀人情的,以前和李良玉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厌烦那些拍师姐马屁的人。 那时候的她天天骂人家小浪蹄子,要师姐发发脾气,但师姐也只是笑笑,一般不会说什么。 现在陈子安是当着人家的面门子骂,太他妈痛快了。 小环现在已经抬起了头,她心中心中就一个感觉: 爽! 那些攀交情的人一看小环这架势,顿时心中忍不住的忌惮,个个都低下了头。 小环可没少带着血淋淋的人头,在营地瞎晃悠,大家都知道这女人是个疯子。 而小环看着几人眼里的忌惮,心情更好了,就是不爽你们,你能把我怎么样。 而人群中那些看不起攀交情的人,则是看小环眼里带光。 好家伙,公子就是厉害,这疯子都成了好人。 小环看着那些人眼里的崇拜,心里更爽了。 如果小环有尾巴,现在肯定已经翘上天了。 待在陈子安身边,又不是见不到师姐,这不也挺好的吗? 陈子安可没心思关注小环,要选哪些人,程大刀已经将名单报上来了。 今天就是演戏来的,要把该上来的人提上了,让该下去的人滚下去。 前线要团结,恶人就得后方当。 “你,你,你,我早就看着你们了,脑子转的快,识字也多,就你们几个了。” 陈子安提出来的人,都是平时学习认真,脑子较好,办事也不拖泥带水的人。 这些人有能力,但是不想或者没机会攀交情。 现在被陈子安直接提拔,对陈子安是纳头便拜,可谓是感恩戴德。 说实话,现在对陈子安纳头便拜,可以说是职场大忌,但是军队不讲人情世故的地方。 “从现在开始,谁有能力谁上,要再让我知道谁攀交情,搞腐败那一套,老子第一个把他派去填刀子。” 此话一出,大家顿时热泪盈眶,看向陈子安的眼神,简直像看圣人一样。 能攀交情的,毕竟是少数,陈子安这样护着多数人,当然更得民心。 程大刀也不在意,陈子安迟早要走,他提拔上来的人,也是要他指挥的。 他要的是能干事的人,现在里子保住了,以后面子还远吗? 整顿了一番环境,大家明显更卖力了,大炮的学习,也明显加快了几倍。 陈子安又去看了金胜花那边一眼,金胜花当恶人,刘胜金当老好人。 这边夫妻双打,相互信任,配合默契,自然用不到陈子安什么事情。 第77章 张横找人 是个人都知道,大炮是个好东西。 张横在战场待过,他更知道大炮是个好东西。 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这群人死活就学不会? 放引线,填火药,压实,塞炮弹,点燃。 张横都不敢让他们用开花弹,就怕他们嗝屁了。 就这,引线放太长的,去看的时候死人的。 压火药一个火星引爆的,直接被火药爆炸冲死的。 前面还没放了炮弹,后面就直接点燃震死人的…… 他们出错的地方五花八门。 就是不让张横省心。 张横一直以为,在他刚入魔的那段时间,是他最残暴的时候。 但他没想到,他还有更残暴的时候。 今天一天他都没动刀,就直接死了好几十人。 我的天,这杀人效率,对面王村还没来人,这边就得死干净喽。 “压火药别那么用力,你……” 原本那人还心平气和,张横这么一指挥,顿时手一抖,胳膊一用力,一个火花…… “轰!” 张横瞪大了眼睛,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他眼前没有了。 压火药的棍子,就这么成了发射的炮弹,将那人打了个四分五裂。 “啊——,都停手!” “轰!轰!轰!” 伴随着张横一声怒吼,又是几声炸膛的,又死了几个人。 入魔的每一天,张横都深深被心中的愤怒折磨,今天他的愤怒被治好了,被无语给治好了。 明朝的军户制度,虽然最后在腐败贪污之下,成了军官藏污纳垢的重灾区。 但是这些军官对军户的训练,那是从来没有手软过。 这些军户,就比如张横,也算是受过教育的。 现在张横手里这些劫匪,压根就没受过什么教育,无一不是什么赖汉泼皮,根本就听不懂人话。 张横看着眼前的这群人,一共一百多号人,都是统领们拉出来的。 人是社会动物,拉帮结派,那是人性本能。 这群人半个字不识,靠着巴结上司,想得到好的机会,没想到这里,却一个个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张横眼中充满了怒火,大吼一声: “你们有多少认字的,都给我站出来。” 乌拉拉,一下子站出十几个人。 “把你们的名字写在地上。” 十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蹲在地上写出几个鬼画符。 张横提着大刀,一个个上前查看。 第一个,写的是什么不知道,但可以肯定,这世界上,就没这个字。 提刀挥下,那人直接没了脑袋。 张横满眼煞气,提刀走到第二个人跟前。 “大当家的饶命,小人不认字,小人当真不认字。” 那人蹲在地上满脸恐惧,看着提刀走来的大当家,吓的屁滚尿流,地上湿了一片。 张横提刀再砍,心中郁结总算消散了几分。 草草看了几眼剩下的人,呵呵,一个个都已经吓破了胆,蹲在地上比鹌鹑还鹌鹑。 算了,不值当。 张横压下心中魔气,没有再提刀杀人。 说来好笑,以前的张横从来不懂仁慈为何物,现在为了压制魔气,张横居然开始讲仁慈了。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啊。 张横挥了挥手,无奈的说道: “你们都散了。” 提起身旁的两颗人头,张横对身旁的人说道: “把炸死人的尸体都收起来。” 那小喽啰以为要给这些人收尸,心中还忍不住感慨,大当家的真的变了。 但是没想到,张横接下来的话,却差点让他以为,今天是见了活阎王。 “把这些人尸体给我挂起了,让他们看看自不量力的下场。” “是…小人知道。” 那小喽啰手抖了一下,心中多了几分恐惧,连忙喊来几个人,有这种缺德的事,得大家一起扛。 不多一会,聚义堂前,便挂起来几十具尸体。 本来这山寨在深山老林,平时就鬼气森森,现在多了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更加的阴森恐怖。 聚义堂不再是聚义堂,变成了聚鬼堂。 小喽啰们被张横重新聚集在堂前,大家看着吊起的尸体,个个都面带凄凄,安静异常。 人多了,心中的鬼也变多了。 大家都不敢说话,怕一句话说错,也变成那吊起来的一员。 张横不在意这些人怎么想,杨婵玉这些炮弹肯定不是给他的。 不是给他的,那就一定是给他敌人的。 他不信杨婵玉不想着报仇。 “你们中有谁认字的,都给老子站出来。” 人群中有些骚乱,但乱了片刻,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没人敢出来碰第一个霉头。 张横也是被气笑了。 他看着手里的这些人,平时欺负自己人有一手,欺负那些被劫上山的人,也有一手,窑子里打女人,更是没一个手软。 现在让他们站出来,却都缩了鸟,没一个有种的。 “识字的都站出来,本当家的有赏。” 张横再次开口,但依旧没人站出来。 心中逐渐没了耐心,张横将身旁的人一把拉过,大吼道: “从库房里取银子来,取五百两。” 那喽啰连滚带爬,一骨碌就离开了聚义堂。 没多长时间,那人便带着银子回来,将箱子放到张横面前。 张横一脚踢开箱子,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张横心中的怒火更甚。 “老子再说一遍,认字的都给老子出来。 现在出来,老子给的银子,让老子去找你,老子给的是刀子。 别想着骗老子,骗老子的,那吊着的人头,就是你们的榜样。” 众人看向那两颗满是恐惧的人头,又伸长了脖子,看着地上白花花银子,心中矛盾万分。 “都给老子滚出来。” 那些喽啰听着张横的威胁,看着地上白花花的银子,心中逐渐有了决断。 人群中,一个个人逐渐冒了出来。 张横看了一眼,都是平时被欺负的那些人。 也正常,土匪窝子里,你说你认字,好啊,不合群的东西,大家可不使劲了欺负你。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一群人,这样的一群泼皮赖汉,怎么可能干什么好事。 “你们几个拿了银子,一会跟着老子走,剩下的都散了。” 别说,念过书的,和那些个泼皮完全不是一群人,学起来最起码不冒冒失失的死人了。 张横叹了口气,又回想起军队的日子。 那个时候,也是大的欺负小的,但好在大家还被训过,多少认些字,学什么也都快。 有时候长官赏识,给几个银两一起逍遥一把,日子苦,但也没多少忧愁。 可惜,满军一来,活着的没几个,像张横这样得到机缘,入了武道的,也就张横自己。 回不去了。 第78章 焦急的陈子安 大炮的使用教导,对陈子安这边,显然已经不是问题。 虽然程大刀那里有些用人麻烦,但是现在已经解决,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当然,张横也是。 听着姑娘们汇报来的情报,陈子安知道,张横出兵的日子不远了。 “这几天你们小心一点,张横军户出身,肯定会在出军前排除探子,不可大意。” 姑娘神情严肃,虽然之前有些许的不愉快,但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正事要紧,自然也不会含糊。 “是。” “里面的人小心点,外面的人要盯紧些,这些想必你也知道。” “我知道的,公子。” “记得保护好自己。” “嗯。” “额,好了,你先下去。” 姑娘这才不情不愿的退下。 刘胜在一旁打了嗝,他面色不太好,显然是有些吃撑了。 陈子安揉了揉眉心,江湖儿女向来奔放,他真的怕这姑娘忽然冒出什么惊人之语。 主要刘胜还在旁边,陈子安还是要点形象的。 情报刘胜也听到了,吃撑归吃撑,正事刘胜也不含糊,他有些担心,毕竟和那些亡命之徒比,他们手里的农夫还差些。 “你打算怎么打,有了大炮,双方打起来,可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了,现在我们就两千人,死多了乡亲们也不好交代。” 陈子安敲了敲桌子,手里的公文也放下了。 他心中也不平静,发展的再好,要是这一仗打的不精彩,组织上的威望,就会下降很多。 造反这东西,就像过独木桥,只要走出一步,那就是万丈深渊。 如果这一仗打输了,别说知县的和谈,就是张横一个,就够陈子安吃一壶的了。 现在小朝廷那边不稳,发展的时间顶破了天,也就三年时间。 如果这三年时间,陈子安依旧没有足够的兵力,能够抗衡湖广总兵,那他这就不是起义,而是被剿灭的匪徒了。 “你觉得张横会如何用兵?” 陈子安显然是心有不安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问。 刘胜倒是面带惊奇,他没想到陈子安会问他。 陈子安在众人面前,向来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想到也有惶惶不安的时候。 在这一刻,陈子安忽然在刘胜面前活了起来。 刘胜看着陈子安沉思的面孔,心中有些伤感,也有些同情。 面前之人才二十有余,就要对几千人的生死负责。 刘胜不想说什么少年英雄,他更想骂这狗屁世道。 “李姑娘说,这张横走火入魔,是因为他的突破被打断了。” 陈子安点了点头,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但到了这里,他们便对张横这人,再无其他了解。 张横不像王秀才,他比王秀才低调的多。 盘踞在盘龙山后,张横可谓是深居简出,几乎不在世间露面。 对于这个人的性格,陈子安不太了解。 对于张横的用兵手段,陈子安更是一无所知。 在战场上,未知,就代表着危险。 但好在对方对陈子安的习惯,也是一无所知。 “他一定很急……” 结合这几天张横的情报,陈子安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刘胜也点了点头,放下手里公文,伸手端起茶壶,给陈子安倒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急,我们就不能急。” 陈子安点点头,端起茶一口喝下,稳住自己的心态,深吸一口气说道: “他急,我们就打急。” 说了两句没营养的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小口喝着茶。 小环在一旁侍候着,听着两人天书般的谈话,忽然理解了之前的李良玉。 心里痒,手里就更痒了。 “杨继业那边怎么样了?” 刘胜试着转移话题,他怕陈子安想太多,想多了,人就容易畏缩。 陈子安是这里的头,谁都可以出问题,唯独陈子安不可以。 “他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不是管他的时候。” 显然陈子安没心情理会那个商人子弟,他心中也确实有些急迫。 之前信心满满,转眼张横就有了大炮。 之后自己也信心满满,转眼张横就是魔道大成。 他都怀疑这张横是什么气运之子,怎么老是莫名其妙的得什么机缘。 只是这话一出,连小环都看出陈子安的焦虑。 帐篷里的两人也都没了什么心情,也被陈子安的焦虑感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环在想:如果是小侍女,小侍女这个时候会干什么。 妈的,以小侍女的神经大条,现在说不定已经趴着桌子睡着了。 但这正合了陈子安,在一个呼呼大睡的人面前,陈子安能有什么紧迫感? 想到这里,小环忽然就无语了,她不是小环啊。 小环没办法,刘胜更是毫无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只是个小瘪三而已。 要不去找找李良玉? 刘胜这么想着,恰巧小环也是这么想的。 小环忽然有些庆幸能到陈子安身边。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摸到了真正的陈子安。 原来这个人也会有不安,他也不是铁打的。 如果不是近距离接触,她一直以为这是个妖怪来着。 “要不要去看看师姐。” 小环说话了,刚被李良玉扔到这里,她一时间不想去见李良玉,只能推促着陈子安去。 陈子安将茶杯放下,见李良玉也没用啊,她能有什么主意? 李良玉武功高,但也只是一江湖中人而已啊。 算了,不想了。 陈子安起身,将身后挂在帐篷里的剑拿下,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当着两人的面拔出。 也不知道刘胜从哪来的剑,这八面汉剑古朴大气,剑锋寒光闪露,当真的一把宝剑,只是现在还无名气。 现在剑身被陈子安刻了纹,更是平添了几分狰狞。 陈子安看着上面的饕餮纹,那如同眼睛一样的纹路,不仅揭示着饕鬄的贪欲,更激发着陈子安心中的暴虐。 没有理会小环,陈子安提剑而出。 “我去练习大炮,你们先在这待着。” 那些散射炮都给了手下,但是那些弗朗机神飞炮和红夷大炮,陈子安都留给了自己。 剑上的花纹可不止是装饰,在和大炮的配合上,有和拿破仑帽檐测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剑是凶器,陈子安岂能让它成了装饰物? 这边刘胜看着陈子安提剑出了帐篷,心中的担心更甚,但他有什么办法。 他被陈子安看重,这不代表他和陈子安亲近。 不得已,刘胜看向了小环,这女人还在发呆,现在是你发呆的时候吗?刘胜心态也有点崩。 深吸了一口气,刘胜对小环说道: “小环姑娘,是否可以引荐李姑娘?” 营地里,李良玉的地位是特殊的,这里这么多人,也只有李良玉能对陈子安有影响。 小环看向刘胜,脸上没什么表情,给你引荐,不如我自己去找师姐。 心中下定主意,小环说道: “不用你去,我去找师姐。” 好久没有在外人面前称师姐了。 第79章 败不起了 没和刘胜多说,小环自顾自的走向李良玉的帐篷。 还没到跟前,便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李姑娘啊,我们从第一天起,便跟着队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是啊,那陈子安就这么把我们扔一边,老弟兄们怎么看我,新来的怎么看我?” “我们不要面子的吗?他陈子安不也是我们抬上去的?” 是那些被陈子安撸下来的人。 小环本就心情不好,现在更是心中大怒,现在是谈资论辈的时候吗? 一群人整天不想着训练,就想着怎么靠人情捞便宜,你们踏实了干,以后组织大了能少得了你们? 掀起帘子,小环直接说道: “都给老娘滚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的看向小环,这可是位煞星,陈子安手里最不讲道理的刀。 那些人看向李良玉,想让李良玉帮忙做主。 李良玉一直在低头喝茶,小侍女在一旁立着,从开头到现在就没说一句话。 现在小环来了,眼看着有事,自然不能慢慢收拾这些人。 李良玉佯装无奈,叹了口气,说道: “唉,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不也得听指挥?陈子安刚把我撸下台,我能保个程大刀,已经是他看我面子了。” 众人顿时面露悲苦,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一样。 小环看着李良玉这副样子,忽然就觉得这一趟来错了,这样的行事,能对陈子安又什么帮助。 “我先走了,你们接着聊。” “小环,见了我也不聊几句就走,怎么,我这你就这么不喜欢?” 眼见小环要走,李良玉先稳住小环,这边又对那些人说道: “你们先回去,陈子安那边我去磨一磨,放心,不会让陈子安亏待了大家。” 众人见李良玉说了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李良玉可是大家的心头肉,和陈子安那外面来的不一样。 说白了,大家信得过。 众人起身告别,纷纷离开了帐篷。 小环心里委屈不得了,那边陈子安和她刚整了这些人,这边李良玉就要把成果给卖了,换谁心情能好? “师姐,你怎么能……” “我能什么?” 李良玉将茶杯放下,对小侍女说道: “你替我写字。” 小侍女收拾了笔墨,坐到案几前,说道: “夫人请讲,我记下。” 这声夫人显然正对李良玉心坎,小侍女这种呆,总是能猝不及防的挠人痒处。 李良玉将刚才几人的名字说出,让小侍女将纸卷起来,递给了一旁的姑娘。 “你去交给程大刀,他会懂的。” 小环也被李良玉的操作给搞蒙了,你刚答应了帮人家,现在就把人家卖了? “你不是答应……” 李良玉看着小环一脸懵的样子,心知小环还没开窍,犹豫了一下,毕竟姐妹多年,还是点拨一下的好。 “我答应了呀,我也没说不帮啊。” 小环这下更懵了,可你刚才在干什么? “程大刀做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人我肯定是要帮的,毕竟都是老人,怎么能看着大家被赶出去呢? 而且现在正是队伍初创,怎么能让大家寒心呢?” 小环已经麻了,程大刀什么时候说要赶人了?不对,不是程大刀要赶人,是师姐要赶人。 师姐赶了人,还要去救人家,好家伙,好的坏的,都被你干了对。 小环脑子不笨,她只是不愿意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好了,这些东西你别说出去,留在脑子里慢慢想,不急的,倒是你,你有什么事找我?” 李良玉是了解小环的,她知道小环性子硬,上午刚被赶出来,下午绝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肯定是有事找自己,恐怕是陈子安有什么命令,强逼着小环来的。 小环撇了撇嘴,说道: “是陈子安,他现在状态不太好,我和刘胜都劝不住,你得去看看。” 状态不好?李良玉眉头一皱,她忽然想起陈子安对付王秀才的日子,那段时间他天天拉着她到处逛。 明着说是为了未来收集信息,但李良玉天天在他身边,还能看不出他的状态? 想的太多,焦虑症犯了。 李良玉再看小环,这么说,恐怕是小环自己找上来的,知道找人帮忙,小环长大了啊。 “嗯,我去看看,他在哪?” “后山练炮去了。” 李良玉没有多耽搁,起身拍了拍小环的胳膊,向帐篷外走去。 小环跟着出了帐篷,定眼一看,哪还有师姐的身影。 后山,炮声轰鸣。 这边是程大刀带人练小炮,那边的陈子安练大炮。 弗朗机神飞炮可是大家伙,虽然只是三号,但也有六百斤重,那弹丸能射数百米。 而且更绝的是,这玩意是拆卸式的,能做到三秒一发,在这个年代,几乎可以说是连射了。 能连射,有十门,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覆盖打击,代表了火力洗地。 与这些优点相比,它的气密性不好,反而成了小缺陷。 陈子安举起手中的剑,上面的饕餮纹对着远方的白圈,他在估算距离。 “再加一块砖。” 两姑娘抬起大炮,在下方踮起一块砖,随后将火把靠近可拆卸子炮,轰的一声,炮弹落地。 正落白圈。 李良玉已经飘到了一旁,静静的看着陈子安。 “已经很准了。” 身后传来声音,陈子安回头看向李良玉,说道: “你怎么来了?” 李良玉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小环说你有些紧张,让我来看看你。” 你来给我缓解心情,陈子安有些意外的看向李良玉,你合适吗,不如让小环和小侍女来? 李良玉一看陈子安的眼神,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皱了皱眉说道: “别想了,今天小环和小侍女我都借走了。” 一个不留?陈子安一脸懵逼,你真打算自己上? “你在紧张什么?当初我们很弱的时候,你被王秀才吓到也正常,现在我们都这么多人了,你还怕一个张横?” 李良玉没有多和陈子安周旋,又是一记开门见山。 “我对张横不了解,这次的情况,比王秀才的麻烦,王秀才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败了就跑,不丢人。” 陈子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现在我的肩上是两千多号人,他们是孩子的父亲,是妻子的丈夫,是父母的孩子,是一家人的支柱。” 接下来的话陈子安没说,但两人都知道那句话是什么。 他败不起了。 李良玉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她知道自己,如果败了,她宁愿死在战场,也不愿面对乡亲们。 不可沽名学霸王,但攻心之难,非人可解啊。 到时候陈子安会如何,她只能说尽量安排他离开,当个野人,也挺好的。 第80章 终于等到你 听到陈子安的担心,李良玉笑了笑。 对张横不了解? 确实,陈子安确实不了解,但是这里有个人了解啊。 “张横有什么不了解的?问我不就好了?” 听着李良玉自大的话语,陈子安微微皱眉,现在他想要的,可不是给对手的贬低啊。 这里也不是什么武林大会,不是以谁功夫高低论英雄的,李良玉为什么如此自大? “你…算了,让我安静一会。” 看着旁边姑娘们担心的面容,他又闭上了嘴。 大家都很担心陈子安,李良玉想个什么笨办法,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良玉当然看出她被小瞧了,换成以前,多少都得上去胖揍他一顿。 但现在的李良玉,已经是ps版了。 上前挽着陈子安的手臂,李良玉自信一笑,说道: “我到底是不是了解张横,你都没问过。 你怎么这么自大,问都没问就肯定我不知道?” 陈子安被李良玉拉着走,他哪能比得李良玉的力气,只能无奈的说道: “这不是江湖比斗,良玉啊,如果我要问你,张横会什么武功,我肯定你知道,但是现在是他的用兵方法,你又不……” “我又不会用兵是吗?” 李良玉的右臂还没好,如果她的右臂能动,现在肯定正用右手捂着嘴,嘲笑着陈子安的无知。 “我可没那么神通广大,能知道张横会什么招式。” 你连他什么招式都不知道,你这大宗师假的。 陈子安一脸震惊,对李良玉有什么惊人之言,那是彻底不抱希望了。 “好了,我知道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身上有伤,先回去休息。” 敷衍着李良玉,陈子安真的没心情和李良玉扯皮,有这时间,不如去练习大炮。 李良玉见陈子安始终无法平静下来,知道这不是言语所能撼动。 她身上气息流转,柔和中带着抚慰人心的奇妙,她的气息涌向陈子安,直接影响着陈子安的情绪。 陈子安终于感到冷静下来,他现在内心平静,灵台清明,但脸上却满是疑惑。 “这是什么?” 李良玉没有解释,只是说道: “这东西只是给你展示一下,你可不能依赖它,能够掌控这种力量的,只有它的源头。” 这就是宗师吗? 那种由内心散发出来的气息,不断的感染着周围的环境。 蝴蝶落在李良玉肩上,麻雀围着她叽喳,连周围姑娘的眼神,都变的有些奇怪。 李良玉收起气息,这些异象逐渐消失,众人也逐渐醒了过来。 “一个人的行为,都是由人操控的,张横会什么招式,我不知道,但张横为什么会用那些招式,我却非常清楚。” 捏了捏陈子安的手臂,李良玉眉眼柔和,嘴角略带着笑意,说道: “现在,你不正是该问我吗?” 陈子安有些恍惚,他第一次正面感受一位宗师的力量,也让他开始重新定义这个世界。 两个比武者对打后,就了解对方的性格、人品。 妈的,这河里吗? 这他妈的太河里了。 陈子安回过神来,李良玉说的对,他确实无法知道张横一切,也无法知道张横的用兵习惯。 但是兵也是人用的,了解张横,和了解张横的兵法,完全是一回事。 想到这里,陈子安连忙抓住李良玉的手臂,急忙说道: “良玉教我。” 营地里和张横交过手的人,一个是李良玉,一个是马叔。 李良玉不急着讨论这些,回去准备点小酒,边吃边聊。 回到营地,两人一起去找马叔,正巧遇到马叔在勾搭刘胜金。 没错,就是勾搭。 “这营地除了宗主,可就我最强了,你确定不考虑考虑?” 马叔像拐孩子一样,哄着刘胜金。 刘胜金不屑的看向马叔,说道: “那我直接找李姑娘教不就好了吗?” 马叔顿时急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土木圣子,呸,是横练圣子,要是被李良玉给浪费了,那他不得哭死。 “她的功夫不适合你,你跟着我横练,才是最好的出路。” 刘胜金不为所动,说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已经有了公子,不可能再对你如父亲般对待了。” “那宗主就可以?” “李姑娘是未来的主公夫人,当然可以。” 陈子安和李良玉在一旁目瞪口呆,陈子安当即上前,一巴掌拍到刘胜金的脑袋上。 “快,拜马叔为师,有好你不都知道上。” 说罢,陈子安又看向马叔,说道: “马叔,你看我……” 马叔拉过正懵逼的刘胜金,一脸警惕的看向陈子安,说道: “你全身穴位跟个死人一样,一边去,别浪费我时间。” 好家伙,马叔无意间说出了真相啊。 “额……马叔,今天是找您有事。” 陈子安拉住马叔,连忙解释,一旁的李良玉也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马叔,现在还是正事要紧的好。” 马叔看了一眼刘胜金,说实话,他现在更想和弟子亲近一番,什么宗主、陈公子…… “马叔……” 李良玉又叫了一声,马叔头皮发麻,只能答应道: “好,好,好,我去,我去。” 回头马叔又对刘胜金说道: “你先去休息,我明日教你打熬身体。” 说罢,便跟着陈子安走了。 而身后的刘胜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喃喃自语道: “我这就多了个师傅?媳妇让我不要在外面乱答应的,但这是公子安排的,应该没问题。” 今天又是怕老婆的一天啊。 陈子安又找了刘胜和金胜花,让两人过来议事。 刘胜看了一眼李良玉,他觉得自己应该收拾东西跑路了,这组织还没起来,就出了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什么比武能了解对方的性格,你咋不说你是算命算出来的? 金胜花也不敢说话了,她也觉得完蛋,上面带头搞封建迷信怎么办? 算了,毕竟是领导,咱还是少说话的好。 陈子安见两人不信,李良玉又不愿将那力量用自己人身上,没办法,陈子安只能将两人赶出去。 和李良玉马叔讨论了几天,陈子安也算得到了一个人物性格模型。 之后陈子安拿着这个性格模型,又找了刘胜和金胜花,这两人才和陈子安讨论起了战术。 冷静下来后,陈子安也觉得有些不靠谱,但是作为一个备用的战术安排,不也挺好的吗? 而且,陈子安的焦虑,好像也确实没有了。 直到今天,一姑娘闯了进来,大声说道: “公子,张横今天出兵了。” 第81章 出兵 盘龙山,聚义堂前。 这次没有什么响亮的口号,张横心有些累,若不是李良玉这个执念,他当真是不愿再打下去了。 从刀劈李良玉的大仇得报,宗师之力唾手可得,到现在的筋疲力尽,一身心气几被消磨殆尽。 张横在这短短的十几天,经历了他人生最大心态起伏。 然而,这还不是最折磨人的,最折磨人的,是张横自己都不知道,他能不能赢。 甚至就算他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突破宗师。 血色的眼睛伴随着冷静的恢复,眼中的疯狂不再,更多的是无奈的落寞。 张横已经意识到,宗师之位的突破,在于自己内心的明悟,与李良玉的大仇得报与否,可能没有关系。 现在积累了这么长时间,让张横就如此放弃,他又实在觉得憋屈。 矛盾的心理,焦虑的痛苦,在张横身上同样也有。 与张横的纠结不同,盘龙山的喽啰们这段时间心惊胆战,他们急需要一个出气的机会。 这场终于到来的战争,对他们来说,正是发泄的时刻,他们渴望掠夺,渴望杀戮金银女人的刺激。 看着手下们兴奋的样子,张横还是喊出了那句话。 “出发!” 该如何打,张横早就有了谋划。 双方都是两千人,自己这边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对手一群农兵,实力对比悬殊。 稳扎稳打,以力破之,这是张横的性格,也是最稳妥的方法。 头领们带着旗帜,小喽啰们跟在旗帜后面,无需带着粮草,走一路,抢一路便是。 众人抬着大炮,面上带着兴奋,乱糟糟,兴致勃勃的下了山。 …… 而另一边,陈子安一得到消息,便立刻通知了后山。 穿好衣服,整理了仪表,在程大刀与刘胜金进行了战争动员后,陈子安才来到了军讲台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加急训练,大家虽然没有成为精兵,但也队行整齐,个个战意昂扬,有了正式部队的影子。 一身战袍,面容坚定的刘胜金和程大刀,已经从台上缓缓走下。 众人都在等一个人,那个组织他们打地主,给他们分粮食,带他们自治村庄的人。 高台下,陈子安看着面前的土台,心中的激昂、压抑、焦急、畏惧,忽然如潮水一般袭来。 他要接下的,是两千人的性命,是两千户人的家庭支柱,是一万多人的起义希望。 这土台丑的厉害,但站在这台上,就能俯视这两千人,就能看到他们全部。 这是农民们亲手建起来的。 现在,他们要把陈子安亲手捧上高位。 今天的风很大,吹的旗子噼啪作响。 陈子安的呼吸沉重,像是被压在一块石头下。 他的身后跟着李良玉,李良玉心境自然,到了宗师之境,好像这世间,便再无能动她心弦的之物。 她看出了陈子安的压抑,当初若不是自己强留,陈子安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她再次释放自己的气息,她怕这气息影响陈子安,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陈子安需要支持,而不是期盼。 “我在你身后。” 感受着身后气息的安抚,陈子安的眼神逐渐坚定,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难道还能退缩吗? “我知道的,良玉。” 陈子安整理了腰间的玉带,大步向高台走去。 伴随着视野的上升,众人的面孔逐渐展露在陈子安面前。 伴随着风声的呼啸,陈子安也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台上的人头戴淄布冠,一身红色大袍,腰佩白玉,手提长剑,面容严肃,眼神坚毅。 风将大袍吹的鼓起,也勾勒起那人单薄的身躯。 忽然一股恶风袭来,刮起漫天的尘土,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等恶风离去,众人吐出嘴中泥沙,拂去脸上土灰。 定眼再看。 那人依旧立在高台上,身影丝毫未动,宛若神明降世,又如撑天之岳。 台下一人忽然举起武器,不由自主的出声道: “陈子安!” 一人出声,众人呼应,仿佛点燃了炸药桶,一瞬间,众人的呼声响彻天地。 他们高举着武器,激动的喊着那个名字,没有任何尊称,只有一个单薄的名字。 但这一声声的呼喊,却比任何声音都来的殷切,来的的激昂。 陈子安举起手中长剑,环视众人。 刚才他一直在感受自己,自己心境的变化,自己的志向的确定,在登上高台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变了。 伴随着长剑的举起,众人逐渐安静下来,陈子安知道,该他说话了。 “诸位,我看见你们了。”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但很快,众人又安静下来,他们都知道,陈子安有话要说。 李良玉将手搭在陈子安肩上,用她的内力帮陈子安扩音。 “今年五月的时候,我受上天的指引,进行了王村的起义。 但上天的旨意,远不只是眼前的王村。 八月份,我进行了第二次起义,这次起义的时间特殊,特殊到我们的敌人,根本不会和我们在这个时间战斗。 但是,这世间没有一直向东的河流,也没有一帆风顺的事业。 张横,这个人几乎从天而降,要来与我们较量一番。 想要保住我们的利益,就要打倒我们的敌人。 地主,土匪,官兵。 这些未来都是我们的敌人。 而张横,他正是一名土匪。 弟兄们,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对手都是亡命之徒,而你们只是一群农夫,甚至半个月前,你们连吃饱饭都吃不饱。 但是这世间没有白得的小麦,你们的利益,要靠你们自己斗争。 有人要毁灭你们,你们要怎么办? 告诉我,你们要怎么办?!” 陈子安期待着,他想听到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回答。 “敢为将军效死!” 众人的回答震耳欲聋,气势震天。 陈子安却心中有些悲伤,他想要的,或许并不是这个答案。 这是时代的问题啊。 要这些人喊出那句口号,自己当自己的主人,或许是根本是不可能的。 或者说就算他们喊了,他们可能也当不了自己的主人。 “诸位,这个国家在土地上建立,这个国家在土地上成长,这个国家在土地上繁荣。 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为耕耘土地之人说话。 也没有任何人,将土地分给耕耘之人。 今天,就在这大地上,我们就要保住我们的土地,保护我们身后的亲人。” 话语到此,陈子安拔出长剑,指向天空。 “现在,出兵。” “将军有令,出征。” “将军有令,出征。” “将军有令,出征。” 传令兵一遍遍的重复着陈子安的命令,陈子安看着眼前的长剑。 上面的饕餮纹如一双双眼睛,映着别样的色彩,仿佛要吞下世间万物。 “我们也走,良玉。” “嗯。” 第82章 行军路上 两千人的队伍并不少,但大军出行,依旧在路上拉出了一条龙的队伍。 由于训练时间太短,斥候兵来不及训练,依旧是姑娘们在前面探路。 王村离盘龙山不远,骑马一天时间可以来回。 但军队出行,为了保证战斗力,应对突发的情况,一天行五十里路,已经是极限。 刘胜骑马来到陈子安的身旁,他还是不敢相信,陈子安居然会同意那个计划。 “你就这么确定,可以在路中遇到张横?” 陈子安骑在马上,翻看着手里的地图,说道: “兵法在人,张横不喜欢用奇招,又得大炮这种攻寨神器,定会直线进攻,不想那么多弯路。” 咧了咧嘴,刘胜越发觉得李良玉祸国殃民,这是给陈子安灌了什么迷魂汤? “陈兄,现在退回去防守还来得及,姑娘们当探子是快,但也总有延误,万一……” “同知,这军队出兵,岂是儿戏?” 刘胜唉声叹气,实在劝不动,在他看来,在王村等着张横到来,比在路中拦截张横,要容易,也现实的多。 陈子安看着地图,张横到王村要两天的路程,中间陈子安算到的地方,正是一片平地。 只是可惜了这平地的农田,怕是不知道要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 盘龙山脚下一村。 一群山匪撒了欢的闯进农舍,在打杀声中,刀上沾血,提着粮食走出屋子,又冲入另一家屋子。 张横正在地主的大院,查看着这次抢来的粮食。 大家已经很久没有下山抢劫了,对这有人气的地方,那是稀罕的不得了。 一头领提着裤子,来到张横的面前,说道: “那小丫头大家还留着,大当家的不去试试?” 张横瞥了一眼那人,心中满是不屑,他张横虽然为匪,但也不屑于去干这些勾当。 “你们随意,别耽搁了路程。” “大当家的放心,兄弟们心里有数。” 那人顿时一喜,松了松裤子,又冲出了大院。 半个时辰后,张横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看着已经装车的粮食,对身边的小喽啰说道: “去叫大家集合,下个村子还有人。” “是。” 不一会,小喽啰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之后统领们也都聚齐。 “出发。” 张横翻身上马,几位统领围在张横身边,刚才那个统领也在其中。 那统领舔舔嘴唇,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开心的说道: “这地主还是个良心地主,村民们家里粮食还真不少,为啥咱就没遇到这样的庄家,不然也不会上山当匪了。” 另一位统领听到这样的言论,顿时大笑道: “哈哈哈,要是没上山,说不定你老婆就是刚才被我囊死的那个。” “你说那地主是好人,砍头的时候,你可是第一个上的。” “上那地主女儿,你也是跳的最欢的。” 一群统领纷纷大笑,连那感叹地主是好人的统领,也是含泪狂笑。 陈子安在打地主的时候,选的都是穷凶极恶的地主,但凡像个人的地主,陈子安都暂时放过了。 主要这片土地的人,只要还有一点活路,人们就不会想着造反。 这土地已经有太多的人,他们讲着大道理,且以身作则,让人们在苦难中寻找安慰。 有人比谁过的好,比的眼睛都红了,有人比谁过的苦,比的是一代更比一代苦。 张横扫过群魔乱舞的众人,将目光放到了前方的道路。 这里面有几人天生是恶种? 张横不清楚,他也不关心。 他只知道,上山交投名状的那一刻,这些人就都已经是恶鬼了。 走了两个时辰,众人也已经露出了疲态,张横目光远眺,一片田地,到处都是弯腰的农民。 正是收豆子的月份,是个喜庆的月份啊。 “快到下一个村子了,让兄弟们准备,别让人跑了。” 那统领眼里冒出精光,舔了舔嘴唇,看向了那些农户。 远远望去,男的在前收割,女的在后拾遗。 “好,好,好,又是一副好景象,又是个有良心的地主。” 他最不喜欢那些有良心的地主。 他没遇到,活不下去了,便上山当了匪。 每当看到那些良心地主,他就觉得心中像刺了一样,他不喜欢,他想杀人。 眼中杀气四射,那统领向后方的喽啰们喊道: “小的们,打秋风喽。” …… “该休息了,大家都累了。” 天色已经发黑,李良玉骑马赶到陈子安身边。 李良玉已经卸下了肩膀的木板,按理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是在这真的有武的地方,好像这些常识也不靠谱了。 陈子安没有说话,他看着地上遗留的豆子,脸上露出可惜的神情。 这些豆子,都是刚才村民们逃跑时留下的。 李良玉拍了拍陈子安的胳膊,说道: “程大刀已经带人去安抚村民了,这些豆子就放在这里。” 陈子安点点头,说道: “吩咐下去,不可动村民半点财物,大家是农民出身,绝不能起了势,就忘了本。” 李良玉点点头,收回胳膊,拉拽马绳回身,说道: “放心,你定的纪律,大家都是听的。” 说罢,便驱马向远方跑去。 军队在村子不远处扎寨,天色昏暗,程大刀才带着村民们回来。 那些村民个个心惊胆战,显然程大刀的手段不太友好。 有士兵宣传,说军队是好人,是帮助农民打地主的,这些村民没一个愿意配合的。 只要能活着,就不会有人反抗。 士兵们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只有打倒了地主,亲自算了账,才能知道地主们的剥削有多狠。 再好的地主,也无非是割皮与削肉的区别。 现在这些村民们,还没人给他们算过账,陈子安也不打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等组织大了,可以找人来对这些村民进行教育。 现在还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 一个老叟走到军营前,要见军队的大王。 刘胜金将人放了进来,那老叟一见陈子安,当即跪下说道: “大王大义,我等愿献上粮草,只求大王能放过村中老小,饶大家一命。” 听到这话,大家都是义愤填膺,只有小环忍不了,直接就骂了出来。 “瞎了狗眼,谁稀罕你的粮草,我们才不是……” 陈子安挥手打断小环,说道: “你们放心,我们对村子没兴趣,我们的目标是盘龙山的土匪,和你们无关。” 那老叟脸上露出喜色,将陈子安当成了剿匪的官兵,换了称呼,再次说道: “谢将军,将军大义,将军洪福齐天……” 陈子安挥了挥手,是个没文化的,夸人都不知道换词,还是赶紧带出去。 第83章 双方知晓 第二天早上。 “公子,张横已经屠了三个村子了。” 前方一个探子姑娘回报消息,大家听后都沉默了。 为什么非要和张横打遭遇战? 陈子安难道不知道,在王村打是主场优势吗? 他现在已经不是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小地主了。 陈子安现在是起义军的首领,他代表的不止是那两千村民,三十多个村子。 他代表的,还有这些人跟随他的理由,那个大家都在做的梦。 “后面的村子警告过了吗?” 那姑娘眼里有了委屈,苦着一张脸说道: “我说了,但是没有地主愿意听,村民们也都看着地里的庄稼,不愿意这个时候走。” 陈子安叹了口气,叮嘱道: “唉,我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着张横,注意自己的安全。” “嗯。” 姑娘没有找理由留下,而是转身离开了帐篷,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关键时刻,姑娘们拎得清。 “主公,我带队加急赶过去,先拖住张横那厮。” 说话的是刘胜金,他不仅对陈子安忠心,也是这些人里,最纯粹的一个。 金胜花一听刘胜金的话,顿时急的脸都白了,这傻子怎么又在说傻话。 但是刘胜金已经说话了,军中无戏言,她显然是没机会收回去了。 她看向陈子安,心中祈祷陈子安不要答应这个要求。 加急赶路,自然是无法携带大炮的,大家一群没练多久的农夫,遇到手里的有炮的张横,那是在送死。 “不可,那些村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也是命。” 陈子安当然不会让刘胜金去添窟窿,这不是开玩笑的,在场的人现在都是火种,绝不能牺牲在这种地方。 “子安,我带姑娘们骚扰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说话的是李良玉,她提着那把断剑,说话的语气斩钉截铁。 陈子安揉了揉眉心,怎么忽然大家就都这么热血了。 “不行,谁都不能去,张横手里有炮,这不是开玩笑的。” 李良玉就算再强,和大炮相比,那也是鸡蛋碰石头。 张横正愁怎么杀你呢,转眼你就给人跟前送,这不闹呢吗? “让大家快点吃饭,赶快收拾帐篷,我们不能急。” 见陈子安发号施令,众人也不再言语,纷纷出了帐篷,督促起外面的士兵。 刘胜没有出去,他见众人离开,再次对陈子安说道: “陈兄啊,我们不能和这群亡命之徒硬拼,万一出事,损失太大了。” 刘胜的起义意志不坚定,这是正常的,他本就不是农民,自己又是位良心县丞,无法体会百姓痛苦。 “中午就要碰上了,这个时候撤兵,我们士气还要不要了。” 陈子安将剑插在腰间,开始收拾帐篷里的东西。 刘胜面露苦涩,陈子安把营地核心都带上了,连自己都亲自上阵,这是要拿老底梭哈。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刘胜实在想扇自己两巴掌,你怎么就跟了这么个疯子啊。 …… 相比于陈子安那边,张横这边显然就人心齐多了。 大家都是亡命之徒,杀的起兴,生死都不在意。 夜里有了村子,更是来个大大的放松,显得更加轻松。 “几年没下过山,这是老子最快活的几天。” 那统领满面春光,衣服上却有刚留下的血迹,手里的刀也在滴答落血。 旁边的统领紧跟其后,说道: “这个地主挺畜生,村民们没多少粮。” 那统领嘿嘿一笑,说道: “确实,老子都没兴致杀人了,不过那地主倒是个会玩的,院里美人不少。” 另一位统领哈哈大笑,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乐子。 “还养了男栾,老三说没玩过,昨晚可是开了眼了。” “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张横依旧是没有参与,他正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小喽啰们也从村里的草屋中走出,大家都休息的不错。 忽然一个小喽啰跑到张横跟前,紧张的说道: “大当家的不好了,我们遇到刺客了。” 刺客? “哈哈哈哈,这地方有刺客?” “该不是晚上睡娘们肚皮上,被娘们捅了。” “死了活该……” 张横手一摆,众人纷纷闭上了嘴巴,眼睛也都看向了他们的大当家。 “死的人在哪?带我去看看。” “是,大当家的,这边。” 众人被带到一个一间草屋,一股尸体的腥臭味,伴随着草屋大门打开,冲到了众人面前。 张横冷眼看向周围的统领,看的几人纷纷低下了头颅。 死的显然不止一个,夜间的巡逻,显然是没人重视。 “哼。” 张横冷哼一声,大步走进草屋,众统领紧跟其后。 草屋里,一群小喽啰歪七扭八,躺在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床榻上有血迹,显然不是小喽啰的,肯定是女人的。 张横蹲下身子,查看伤口,都是割喉伤。 有一个喽啰胸口有伤,张横手指插进胸口,伤口非常的平整,这喽啰被利器穿了心。 伤口内部宽窄一致,是剑,一剑穿心。 脑海中想起那道白衣倩影,张横脸上露出笑容,眼中的血光大放,身边的气息也逐渐暴虐。 “她来了,好啊,她来了。” 众统领看着张横的笑容,听着张横的呢喃低语,顿时毛骨悚然,完了,大当家的魔病又犯了。 张横显然不是魔气失控,自然也没心思杀人,他的心思已经被他这次的目标占有,无瑕再顾其他。 “将探子放出去,他们来找我们了。” 众统领面面相觑,不是去抢王村吗,怎么有种即将两军对阵的感觉。 “没听见吗?都给老子动起来。” 张横又是一声怒吼,他没有告诉这群劫匪,这次的敌人有多少,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没关系,他们人数再多,也无非一群农夫,见血就没种的东西。 …… “公子,张横把探子放出来了。” 一姑娘上前汇报情况,陈子安点了点头,这是正常情况,张横是军户长生,怎么可能不知道情报的重要性。 不过说实话,陈子安也有些意外。 这张横一直都没放探子,为什么今天就忽然放了探子。 放探子不意外,只是放的太晚了。 李良玉见陈子安面露沉思,不禁上前问道: “怎么了?” 陈子安没有多想,两军交战前放探子,本就是正常情况,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只是张横突然放了探子。” 李良玉不了解军队,但她知道情报。 这几天张横一直没放探子,怎么今天就忽然放了。 忽然想起昨晚巡查的时候,李良玉见一个姑娘从河边赶回,浑身湿漉漉的。 那是在清洗血迹,有姑娘没忍住动手了。 “子安,是我管教不严,误了大事,我去把她找过来。” 陈子安一脸懵逼,你在说什么鬼话? 第84章 严明军纪 还没等陈子安说话,李良玉直接下马,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刘胜就在旁边,也是脸是懵,这是怎么了? 不一会,李良玉提着一姑娘来了。 “你昨晚是不是动手了?” 那姑娘还不想认,只是说道: “公子说小心行事,我自然是不敢怠慢。” 说话声引来了更多人的注意。 一说动手,陈子安脑子一转,明白了,这姑娘怕是昨晚没忍住,出手杀了几个畜牲,这才引出了张横的探子。 “良玉,这……” 陈子安刚要说此事一会再谈,李良玉已经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 “还想狡辩,张横今天派了探子出来,若不是你们动的手,怎么会打草惊蛇?” 那姑娘面带惊恐,脸色顿时煞白,这下是个人都知道,这姑娘心里有鬼。 “我…我没忍住,我…我再也不敢了。” 完了。 打草惊蛇,算不算大事? 如果说这是打埋伏战,陈子安等人日夜奔波,就差一个对方一个大意,那这姑娘可以说是死罪了。 甚至和她一组的侦察兵,都得是死罪。 但现在不是啊,双方打遭遇战,都是明晃晃的告诉对方,我来了,我就是来半道砍你的。 说实话,这真不是大罪。 但她违反军令啊。 陈子安头疼了,这怎么罚? 罚大了,这真不是大罪,罚小了,大家都看着,怎么能公开偏袒。 在场的人大多都不知兵,尤其是那些士兵,他们都看着陈子安,等着陈子安给一个交代。 刘胜读过兵书,好歹知道这两军交战派探子,属实是正常的情况。 但现在已经闹大,他也是懵的,也不敢第一时间说话。 其他人则大多不知兵,老伙计为姑娘担心,新人对姑娘有些埋怨,没心计的则是想着看热闹。 程大刀无条件站李良玉,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喊到: “将军,姑娘们劳苦功高,还请给她一个机会啊。” 刘胜金则是没大脑,单纯的觉得姑娘们辛苦,不该因为一个过错,就被大力责罚。 “主公,姑娘们确实辛苦,我也觉得这事就算了。” 金胜花顿时头大,自己男人又自顾自的说话,这是你该掺和的吗? 咬着牙,金胜花看向陈子安,正好这个时候,陈子安也看向了金胜花。 金胜花,你可是领导的贴心小棉袄啊,得给我铺台阶啊。 完了,和陈子安一对视,金胜花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眉头紧锁,金胜花开始揣摩陈子安的心思,思考该怎么把这事给圆喽。 李良玉一脸心痛,这些姑娘们都是自己宗门的弟子,相处多年的姐妹,她就忍心让姐妹受罚? 而那被拉出来的姑娘,现在已是面如死灰,只以为惹了大祸,觉得没了脸皮。 心头一横,提手拔剑,反手就向脖子抹去。 “不可!” “冷静啊!” “住手。” 李良玉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姑娘的剑,看向陈子安,眼里也有了泪花。 众人都看向陈子安,你赶紧说话啊。 陈子安能说话吗?他能说个屁啊,在核心圈子里,大家都心疼姑娘们。 但是现在看见的,不止是几个核心人士,还有一群士兵。 你怎么偏袒,偏袒了传出去,那军令不成了笑话? 陈子安没理会众人,而是恶狠狠的看向金胜花,你快给老子台阶下,快啊。 金胜花头皮发麻,这头她不出,看来是不行了。 “把她充到前排顶刀子,将功补过。” 众人纷纷看向金胜花,眼里大多带着怒气,好你个恶毒婆娘,姑娘们对你家的就没恩吗? 刘胜金不知道金胜花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他知道自己婆娘聪明,最能猜陈子安的心思。 黑着张脸,刘胜金挡在了金胜花面前,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是用行动保护媳妇。 陈子安又看向刘胜,你是个读书的,赶紧给老子出来补充,把话给老子说圆喽。 刘胜一看金胜花开口,就知道自己开口的时机已到,而且陈子安都看了过来,他心里清楚,陈子安等不及了。 “将军,姑娘们劳苦功高,若因为杀几个土匪,便砍头杀身,着实说不过去。 况且大军还未交战,就先斩下自家弟兄,怕也不吉利。 不如免去其职务,从新做起,一是激励士气,给将士们一个榜样,二也能将功补过,免伤了将士们的心啊。” 你听听,这话说的,要么是读书人呢? 一句杀几个土匪,就够金胜花学个几年的。 心中有谱,陈子安也是点点头,最后这个恶人,还是得自己来当,不能让下属出头啊。 “嗯,但这毕竟是违反军纪,又是第一起,绝不能从轻处罚。” 说罢,陈子安看向金胜花,眉头一皱,恶狠狠的说道: “金胜花,人就交给你了,军令大于天,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金胜花面带苦涩,好啊,烫手山芋到自己手上了。 不过金胜花也不大在意,她和刘胜金对军队的掌控极强,姑娘们又和他们不是一个体系。 不抢大家的饭碗,偏袒一下也没人说。 “属下遵命。” 说罢,金胜花上前拉起姑娘,带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李良玉将几人的反应都记在心里,低着头开始复盘刚才发生的一切。 学到了,学到了。 程大刀还算满意。 若是陈子安不照顾,能把人分到一个副千户手里?而且还是金胜花,她就不上战场的。 刘胜金乐呵呵,到了自己手下,自己安排个闲职,怎么都说得过去。 只有那些普通士兵,还以为陈子安大公无私,你看看,直接把人交给了心最狠的。 陈子安则是心中叹气,唉,真应该带个马车过来,这有些军情的禀报,真的应该将人隔开啊。 等这次回去,一定得和大家叮嘱一下。 这军队的事麻烦,不能全都是公事公办的想法,更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 私底下有个章程,再公之于众。 不然一个败仗就要斩将,谁还敢当将军啊。 有些东西,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位姑娘跑了过来。 “报,公子,我们抓到张横的几个探子。” 哦?刚处理完打草惊蛇的,现在就抓了蛇尾。 “审一下,问问他们带了多少弹药,带了多少粮草,头领们武功如何,又为何要屠村子。” “是。” 这种审讯的事,小环最喜欢了,所以她没在陈子安身边,就在军队周围转悠,想抓个探子玩玩。 第85章 再无退路 显然,小环人来疯,运气也不好,自然是没抓到探子。 想去搞姑娘们抓的,又自觉拉不下面皮。 只能继续瞎转悠。 正巧这个时候,一个愣头青鬼头鬼脑的从树林后钻出。 小环在树上看着那人装扮。 腰间缠着布包,一身绿色军袍,头戴黄色毡帽,手里提着朴刀,腿上绑着匕首。 呵,你不是探子,谁是探子? “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 “大当家的,探子们……” “怎么了?” “他们只回来一个。” “就一个,哈哈哈,好好好。” 张横现在非常开心。 放出去六个,回来一个,这其中可不乏好手。 好敏锐的观察力,好快速的杀人手法。 不是大成武者,何来如此身手,只怕这队人里,不止有李良玉,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疯女人。 说不定还有她那五六个同伙。 主犯加从犯,双喜临门,如何不喜? 那小喽啰见张横大笑,也是被吓了一跳,大当家的不定期发疯,谁都怕碰到这个霉头。 “他们到哪了?” “离山脚村还有半天路程。” “他们有多少人啊。” 那小喽啰心中头一震,麻烦了,麻烦大了,因为那探子,根本就没看清有多少人。 “他…他没探到。” 张横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不敢置信的问道: “你说什么?” “小…小的说,他没探到。” 张横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小喽啰,心中的怒火已然升起,没探到,眼睛是瞎了,还是根本就没去探,糊弄自己。 “把他砍了,再派探子。” “是。” 小喽啰见大当家没拿自己出气,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提着砍刀,转头向队伍走去。 “报,我们抓到了探子。” 张横眉头一皱,探子,对方一群农夫也能有探子,李良玉和那个疯女人是他们能抓的? 心里疑惑,张横下马说道: “带上来。” 小喽啰们押着一个汉子,绿色军袍,白色毡帽。 旁边的小喽啰拿着汉子的东西,一个腰包,一口朴刀,一把匕首。 那汉子见了张横也不害怕,而是直接说道: “张横,老堂尊差我来见你。” 老堂尊,好熟悉的名字,张横心中冷笑,知县这狗东西找他干什么? “见我,书信呢?” 那汉子面不改色,起身行了一礼,这才对张横说道: “老堂尊并无书信,只是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说。” “最近几日,荆州按察使要来。。” “哈哈哈哈。” 张横大笑出声,那汉子不知为何,只是愕然的看向张横。 “来人,把这人剜心取肝,给兄弟们开荤。” “张横,你怎么敢,你怎么……” “啊。” 那汉子尽力嘶吼,但依旧被旁边的人按下,一刀攮在了肚子上,活剜了心。 张横看着队伍后边的大炮,顿时怒火攻心,他想明白了,他全想明白了。 李良玉这娘们背后有人,有人给这娘们出谋划策。 那些穿着竹甲的士兵,那些拿着剑的姑娘,那些几乎是被他捡到的炮弹,还有那个救走杨婵玉的中年男人。 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手里肯定也有炮弹,为了给这按察使交代,要把这大炮加炮弹安在他头上。 张横心中大怒,对方凭什么就觉得自己能赢? 而更加可恨的是,就算他张横赢了,面对一个山匪,按察使还能有了好屁? 这一仗,张横赢也是输,输还是输,他哪能不怒。 这一战若不能杀了李良玉,这一战若不能突破宗师,等待自己的,将是无止境的追杀。 “全速前进,山脚村开荤扎寨。” 一听要扎寨开荤,这些小喽啰顿时兴奋起来,齐声高呼道: “是。” 既然你们主动求战,那我们就摆开了好好打一场,我倒要看看,你李良玉背后之人,到底有何本事。 张横眼中血光乍起,挥鞭驱马,向下一个村子走去。 …… “哦,是知县大人的探子,有意思。” 陈子安看着已经不成人样的探子,对他的身份非常的感兴趣。 “你说你还有个同伴,去找了张横?” 那人低垂着头,张着没几颗牙的嘴说道: “是,是,还有个去找张横的。” “知县找张横干什么?要联合张横干掉我?” 那人身体一震,眼神中露出惊恐,他不想死,更不想为了一个知县而死。 “他是去给张横带话的,不是找张横联合。” “带的什么话?” “好像是上面来了人,具体小的不清楚。” “不清楚。” 陈子安心中冷笑,他还真就不信知县手里这群地痞流氓,能有多大的职业操守。 “小环,还是你来问。” 小环摩拳擦掌,一脸兴奋的走向探子。 那探子回头看向小环,白衣女子的身上,全是他飙出来的血。 “我知道,我知道,我说,我说……” 陈子安摆摆手,小环停下,脸上满是可惜的表情。 那汉子看着小环的表情,心中更加惊恐,没有说陈子安想知道,而是先谈起了条件。 “我只求能饶我一命。” “小环,动手。” 陈子安没有多哔哔,直接命令小环。 小环直接提起那人,那汉子再也没了胆子,只能说道: “是按察使要来,是按察使要来。” “哪里的按察使?” “荆州城的。” 荆州城,陈子安眼睛眯起,他为什么把炮弹分给张横,不就是要把这炮弹,按到张横头上吗? 荆州城出来的炮弹,陈子安不信对方没有监察的手段,杨婵玉的车队肯定有他们的眼线。 现在不就来了吗? “小环,这人没用了。” “不,大王饶命,大王我还有用,大王……” 小环提着那人走了,陈子安没有在意,一个小地痞流氓,知道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 剩下的再说,估计就是胡乱编造的谎言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张横会怎么选。 想起李良玉对张横这人的总结,陈子安掏出地图,看着自己和张横的位置,将目光定向了前方的村子。 山脚村。 这里离陈子安还有半天的路程,但离张横上一个祸害的村子,却只有半个时辰的路。 “你会在这里和我决战吗?” 陈子安眼睛眯起,心中模拟着张横的行动,确定着接下来自己的行动。 该布置一下了。 “程大刀,刘胜金,金胜花,你们过来。” 陈子安踢了一脚胯下母马,没办法,他骑不了烈马,只能找一匹温顺的母马。 三人跟着陈子安一同走向一旁,见陈子安下马,便一起跟着下了马。 陈子安让三人靠近,等三人到了跟前,这才轻声说出了指令。 “程大刀,你带上五门大神炮,拿着全部的铁弹,支五百人。走这里,绕到山脚村后方,等待我的旗令。” “是。” “刘胜金,金胜花。” 陈子安看向两人,其实主要是看金胜花,刘胜金是个摆设,能听懂命令的,只有金胜花。 “你们夫妻,带着一千人和大神炮,拿着所有的散弹,去王村正面。 注意趴伏,不要靠近对方散弹射程,等待我的旗令,再发起进攻。” “是。” 第86章 开战前夕 晌午时刻,山脚村中。 尸体被堆在石子路的中央,张横已经到了山脚村。 山脚村,顾名思义,是一个山脚下的村子。 因为在山脚下,这些居民的房子,都是依山而建,面向山脚下的平整耕地。 视野开阔,依山傍水。 这是什么位置,懂的都懂。 张横自然也知道这里的优势,他觉得是老天开了眼,这才让他得到这么好的位置。 “大当家的,小的们给您专门准备的。” 那统领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炖肉,放到了张横面前,里面是一颗肝,一颗心脏。 “我们专门挑了个小姑娘,肉嫩的很。” 张横咧嘴一笑,也不怕烫,大手一捞,抓着一颗心脏便大口撕咬。 “哈哈哈,好,让兄弟们吃好,别到时候缩了卵子,谁要是想跑,先问过我手里的大刀。” “兄弟们都兴奋着呢,都是亡命之徒,没一个怕死的。” 张横心中冷笑,你们会不会跑,老子能信你们才见了鬼。 “人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一千弟兄上山的,剩下的在下面听大当家的。” 听我的?张横拍了拍那统领的肩膀,说道: “不,吴统领,他们听你的。” “听我的?” 吴统领顿时冷汗直冒,什么意思,他没想掌兵,他真不敢有什么野心啊。 “不要怕,这次打完,我就带着弟兄们起兵,到时候这些兵就都是你的了。” 起兵,大当家的终于要带大家干大事了。 吴统领心中翻江倒海,他知道大当家是军户出身,更知道大当家是个有本事的。 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得到这样的诱惑,安能不心生澎湃? “是,谢大当家的赏识。” “到时候,我把那些你喜欢的地主都给你,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那吴统领顿时眼冒魔光,他最喜欢什么,把有良心的地主抽死,和没良心的地主吃香喝辣。 老子受过的罪,这天下人也该一起受。 “哈哈哈,大当家的,老子今天豁出这条命,也得杀对面个人仰马翻。” “哈哈哈,好,好样的。” 张横没有理会吴统领的语言不当,这人还算有点能耐,毕竟变态大多不是废物。 给了张大饼,张横就这么离开了。 吴统领也没问,他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幻想着天下与自己感同身受的一天。 而张横,他自觉自己手下这些土匪,根本就不能信任,这些人唯一的作用,就是拖住对方的军队。 而他自己,则要亲手斩杀李良玉,连她背后那个谋士,当然,要是能活捉那谋士,那更是好事。 到时候是杀是用,都是一件趣事啊。 他不能安坐后方,他得上前线杀人。 而张横也能肯定,李良玉也不会安坐后方,她不是那种看着别人牺牲,而自己计算数字的人。 李良玉,那么重的伤,你也不会看着别人为自己死。 我说过,你身上的大山,会一步一步将你压死。 翻转手里的大刀,张横撕咬着鲜嫩心肉,瞳孔的血色逐渐扩散。 正值秋季,暴风吹起狂沙,将一抹枯意带向远方。 …… 快到晌午,陈子安依旧没有看到山脚村。 但看了地图,他知道离村子不远了。 “造饭休息,中午我们出发。” 没有人有异议,大家天没亮就出发,现在已经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刚好。 李良玉给陈子安端来午饭,两人拿放炮弹的箱子当桌,就这么面对面吃饭。 “你真的没必要跟着上山。” 李良玉咬了一口麦饼,想要劝阻陈子安,留在战线的后方。 “军旗要到山上,大家才能看见,后方就是前线。” 陈子安将馒头放到李良玉盘子里,她是武者,吃的比一般人多太多了。 “你就这么确信,张横会放兵到山上?” “张横是军人,占据有利地形,是他的本能。 山上视野开阔,居高而下,是放大炮的好地方,还能与下面的村子成犄角之势。 张横没有理由不这么做。” 李良玉抓起馒头咬了一口,她得补点糖,不然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 “既然这山上如此重要,那张横肯定也在那里,你为什么不直接打山上。” 这次作战的主要目标,就是斩杀张横这个大boss。 能直取他的人头,肯定是最好的。 没了张横,剩下的人便是一盘散沙,再是亡命之徒,也不过案板上的鱼肉,再闹腾也翻不起来了。 “不,张横不会在山上。” 李良玉将馒头咽下,听着陈子安话,心里更加不解。 “为什么,以张横的性格,他应该是大开大合,行动又带着阴险。 他肯定是会上山,下边的人大开大合,上边的人大炮掩护的。” 对,以常理来说,张横肯定会这么做,但是现在不止是军队作战,还是张横与李良玉的个人恩怨。 “如果没有你,他肯定会这么做。” “嗯?我又怎么了?” 李良玉大脑疯狂转动,这场仗确实是由她引起的,但是这场战争的输赢,不在她李良玉,也不在张横。 在军队面前,无论是大宗师,还是张横的大成魔道,都会被淹没在人海里,李良玉对这个,是绝对不会自大的。 也就是说,张横杀她的唯一可能,就是把军队逼到绝境,再逼她受死。 那张横不是应该以击败军队为主吗? 陈子安看着李良玉疑惑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结果被李良玉从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有话就说。” “良玉啊,你了解张横,张横就不了解你吗?” 李良玉将最后一口干粮咽下,又从陈子安碗里拿了一个馒头,说道: “他当然了解我,他离那一步,也就一步之遥啊。” 陈子安知道李良玉没吃饱,干脆将自己的馒头都给了李良玉,她一会要上战场厮杀,得多吃点。 “张横了解你,他知道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牺牲,而自己稳坐后方,你一定会在前线。” 李良玉点了点头,说道: “所以他会脱离后方,进入正面战场,我们想斩杀他,他也想斩杀我。” “对,他会在开战时观望,等待你的出现后,他再出现在战场,甚至是偷袭你,这才符合他的性格。 张横啊。 这个人嗜杀却不淫邪,狂野却不莽撞,胆大而又多疑,坚持却又放纵,矛盾啊……” 晌午时刻,陈子安带着人前进,看着山脚村里的寥寥炊烟,对身边的人说道: “按计划行事。” “是。” 呦,张横,烧火造饭呢。 对不起,我午饭吃过了,甚至还睡了一觉。 第87章 大炮响起 战争讲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 张横的士兵刚吃完午饭,现在正是午困的时候。 程大刀手里有五百人,他将自己王村的一百人分出,每五人一组,分成一个小队,在前方探路。 他自己在后方,跟着大炮队前行。 一路走来,不断的有尸体冒出。 这是张横那边散出来的人手,目的就是警戒,传递消息,防止有人绕到侧翼,或者是后方。 自己清理了这些人,对方就不能察觉了吗? 程大刀看未必,这些人久不回去,也会暴露他们。 但是无所谓,到时候正面已经压进,对方未必有能力分兵管自己。 人和。 这个时候,地里的大豆已经收的差不多了。 金胜花没有急着带人向前,哪怕刘胜金已经请战了好几回,她都没有同意。 这个月份,天上的太阳正毒的厉害。 被这样的太阳晒一会,人都得头晕,要不得。 对方估计正中午困乏的时候,也不急于一时进攻,现在最重要的,是山上的大炮声响起来。 金胜花明白,自己的作用,只是给陈子安打掩护。 山上的战场,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地利。 占据有利的地形,那是非常重要的。 在大炮没出现之前,上山扎寨,只要有水源供给,那就非常让人头疼的。 到了现在,有了大炮,有了火器的出现,那山上的位置,就显得更加恐怖了。 陈子安测算了距离,对方的炮能打到自己,自己的炮却打不到对方。 李良玉从一旁飘出,对陈子安说道: “子安,找到神威大将军的位置了。” “在哪?” 陈子安张开地图,李良玉在地图上标出一个位置。 陈子安掏出自制的单筒望远镜,开始向标注的位置看去。 五门千斤大炮立在那里,正指着山脚村的位置。 “还有其他炮的位置呢?都是什么炮?” “都是弗朗机炮。” 李良玉说了一声,一一将炮的位置,标注在地图上。 张横布置的位置还是有意思的,神威大将军打得到远,便在最上方,既能保护下边,也能打到远处。 弗朗机炮打的近,便在山脚下,主要打山脚村耕田的位置。 但弗朗机炮安置的地形非常有意思,一共安置了三处。 一处两门,是因为到那里的路,只有两条,其他的路得上大坡。 一处三门,有三条路到哪里。 最后一处四门,却只有两条路到那里,但它们却在另外两处的上方,几乎是极限距离,打到山脚村的耕地。 “好安排啊。” 陈子安感叹一声,只是可惜…… “来人,抬我红夷大炮来。” 这张横确实是军户长生,战场经验丰富。 这种布置下,一般情况,陈子安确实就没了办法。 山上的大炮居高临下,双方配置一样的话,山上能打下面,下面却打不到山上。 可陈子安这边有红夷,这是这个时代,在这片土地,打得最远的炮,没有之一。 这东西能打两公里,四里地。 姑娘们抬来大炮,先在下方踮起沙袋。 陈子安拿出长剑,用上面的花纹估算了距离,对后面说道: “加两块砖。” 随后陈子安又亲自调试了角度,这才继续说道: “上铅弹,先打一炮试试水。” …… 山上主持的,是张横新提拔上来的统领,姓王,手下的人都称呼为王统领。 这个时候刚吃过午饭,正是困乏的时候。 但是王统领没有忘记职责,哪怕现在太阳晒的厉害,他依旧守在神威大将军的旁边。 只是看着蒙阴下呼呼大睡,完全没有紧张感的另一位统领,他有些无奈。 没有张横看着,这群人真不把命令当回事。 连统领都在睡觉,下面巡逻的人,恐怕就更不当回事了。 要不跑了算了,王统领想道。 忽然一道黑影袭来,直直的打在后方的蒙阴的上面,土石倒塌,紧接着,便是遥遥的一声巨响。 “轰!” “大炮,是大炮。” 王统领惊叫出声,急忙向山脚下看去,约在两里开外,模糊的几个黑点移动,除此之外,便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西洋镜呢?西洋镜在哪?” 这个时候,单筒望远镜在这里已经不算是稀罕物,经常有西洋商人卖过来。 张横也有一个,专门交给了王统领。 可惜,上山之后,另一位统领便开始欺负人,直接拿走把玩,说开战再给他。 王统领又向后方看去,哪还有另一位统领的身影,他已经被滚落的山石给埋了。 完了,要不跑。 就在王统领愣神的时候,又是三道黑影袭来,紧接着便是三响轰鸣。 “轰!轰!轰!” 这次三道黑影落下,依旧是直接打到山体,山上滚石落下,依旧没他什么事,这让王统领大松一口气。 “跑。” 没有多想,王统领转身就跑,大家只是亡命之徒,不是等死之徒。 他是会用大炮,但是用大炮精准狙击,对不起,没那个本事。 但就在他向小道跑去的时候,那轰向山体的炮弹炸开了。 “轰!” 数道黑点闪过,王统领看着空中的血花,一道道剧痛袭来,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开…开花弹。” 数道炮声袭来,下方的统领终于反应过来。 顺着声音,他们也看到了远方的身影,知道是敌人来了。 调转大炮的方向,上子炮,推入炮弹,点燃。 “轰!”“轰!”… 后方的炮声给了前方小喽啰们勇气。 “给老子冲” 没有人多想,统领一声令下,众人提着刀子下山。 五六百号人,乌压压的向山下冲出,没个队形,没有擂鼓,只有一群乌合之众。 最高统领已经死了,剩下的人,已经是一片散沙。 …… 几道黑影从头顶飞过,接着便是几声炮响。 陈子安看着忽然暴起的人影,黑漆漆的向这边涌来,心中其实也是慌的一匹。 但是没有办法,没有把上面的炮打掉,他就不敢往后退。 “下半块砖,快,再来一次。” 李良玉见姑娘们找砖,也是心中有些急。 没时间了,李良玉提起一块砖,直接上手,“哐当”,砖裂成两半。 “用这个。” 姑娘们卸下一块砖,将那半块砖上好,剩下的也跟着学,徒手劈砖,卸砖上砖。 “上铅弹,快。” “是。” 姑娘们的声音也有些焦急,一个姑娘甚至把铅弹扔到了地上,李良玉连忙上前帮忙,这才把弹填好。 “放。” “轰!轰!轰!” 这次不用望远镜,陈子安自己都能看到,放神威大将军的台子塌了。 “退,我们往后退。” 姑娘们又连忙架起大炮,一个姑娘急着上手,手被炮身烫的吱吱冒烟,传来阵阵焦味。 但是没有办法,他们还在弗朗机炮的射程之内,没有办法心疼姑娘们了。 保命要紧啊。 第88章 大炮再响 山下,金胜花处。 伴随着炮声的响起,金胜花知道时机到了。 转身对手下的几位百户说道: “你们可以带人上了,但是记得,现在不是冲锋的时候,走一个田垄,便要在里面躲一会,尽量少死人。” “是。” 刘胜金急匆匆的站出来,说道: “那我也带人冲了。” 金胜花想拉住刘胜金,但她知道男人的性格,这个时候的刘胜金,是绝对劝不住的。 他不是那种稳坐后方的人。 “你小心点,你还有个孩子,想想我们娘俩,你要是死了,我们可就……” “没事,公子会照顾你们的。” 金胜花哑口无言,你确定你想要陈子安照顾我? 还没等金胜花说什么,刘胜金已经冲了出去。 战场上刀剑无眼,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金胜花只能祈祷,前几天那个马叔教的东西,真的能派上用场。 …… 山上。 山下的战斗开始,而山上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上方总统领意外死亡,下方的统领只顾着往下冲。 只有几个炮兵,脑子里还有些张横的叮嘱。 “你们的任务,是掩护山下,见山下来人,就赶快用炮轰他们。” 几个炮兵见那边已经没有了炮声。 估摸着前方的人已经吓跑偷袭者,便开始调转炮身,将目标放到了山下的人。 …… 附近的黑影没有了,山上的炮手已经调转了炮口。 陈子安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是金胜花那边上了,她们吸引了山上大炮的注意力。 “再往前跑个一百米,就过了对方的射程。” 后方的姑娘们没有吭声,她们还抬着大炮。 就算她们是小成武者,抬着三门一吨往上的大炮,也实在是没有分心的力气。 前方终于看到了自家的军队,陈子安也松了一口气,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大喘着气,陈子安不知道自己是累的,还是被吓的。 没有办法,平时再淡定,到了战场马上就要嗝屁的时候,人还是会慌的。 姑娘们将大炮抬回队伍,就在这个时候,刚才那上手的姑娘终于撑不住了。 “啊!” 大炮倒在地上,还好没有压到人。 众人向姑娘看去,那姑娘双手放在身前,一双手的前方,已经是一片焦黑,鲜血四溢。 陈子安连忙上前查看,姑娘已经不再惨叫,剧痛逼得她汗水直冒,眼泪鼻涕混作一团。 陈子安将姑娘的手翻过来,半个手掌已经熟透了。 李良玉也赶了过来,看着姑娘的手,她心中悲痛万分,但还是强忍着悲痛,说出了她的判断: “伤成这样,手已经废了。” 众人面露凄凄,战争才刚开始,就已经有人废掉了双手。 战场紧急,情况千变万化,根本来不及多思考。 姑娘们没有责备陈子安,三轮炮击狙掉一个炮台,已经称得上神炮手了。 甚至可以说,没有命运的眷顾,这几乎是个奇迹。 也没人责备姑娘不小心,这是战场,不是游戏,突发情况下,没人死去,已经是上天垂怜。 更何况,她居然忍着剧痛,撑了这么长时间。 “你先去后方处理伤势,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 陈子安只能这么说,他没时间安慰姑娘,后方还有一群土匪,战场没有时间浪费。 那姑娘看了一眼李良玉。 “听子安的,你先回去。” 李良玉上前扶起姑娘,又对旁边的两位姑娘说道: “你们护她一程。” “不用,我自己可以。” 那姑娘起身,倔强的看着李良玉,颤抖着说道: “这边还缺人手,我的脚又没受伤。” 说罢,便托着那双焦黑的手,向后方走去。 还是有一个姑娘跟着去了,她们不是战争的机器,她们也有自己的感情。 李良玉没有多说什么,她和陈子安都得继续指挥战争。 “把弗朗机炮抬过来,上散弹,平射,等我号令。” 陈子安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指挥手下人将大炮挪过来。 李良玉指挥百户们,将队伍的阵型摆好,士兵们刚见到姑娘的惨状,现在都心有恐惧。 李良玉看着他们颤抖的手,眼中露出了无奈。 没有办法,十几天前,他们还是一群地里的农夫,现在能站好队形,已经是意志坚定。 弗朗机炮的填弹,就比红夷大炮的快速多了。 毕竟是火药炮弹分开填装,子炮的分离,让这门炮的实用价值大大的提升。 炮弹已经填好了。 而对面的劫匪逐渐逼近,士兵们面露惊恐。 李良玉身先士卒,冷眼看着前方的劫匪。 土匪距离部队只有百米,士兵们的手心开始冒汗,听着对方的嘶吼,他们的眼神都有了涣散。 出征前的气势滔天,到了现在,已经彻底成了笑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怒吼传来。 “放!” 姑娘们火把靠近子炮,点燃了其中的火药。 “轰!”…… 十台大炮齐射,火药的味道传来,剧烈的轰鸣唤醒士兵的神智,更给前方的疯狂,带来毁灭般的打击。 在大炮前方的扇形范围内,一道道黑光乱飞,一时间断肢横飞,血肉在空中化为道道雾气。 “啊,腿!” “我的手……” “啊,肚子……” 紧接着,便是土匪们的阵阵惨叫,还有幸存者惊恐的阵阵悲呼。 双方都傻了眼,无论是陈子安这边的士兵,还是对方的土匪,他们都已经愣住了。 十门炮弹的散射,其实范围并不大,杀人也不多。 但是这样的杀戮,带给人的心灵震撼,是刀枪棍棒远远不及的。 土匪们已经有人开溜了。 “给老子冲,都给老子冲。” 后方的统领继续下令,土匪们重整士气,又开始冲锋。 但是后方的统领根本注意不到,前方的弗朗机炮,已经换好了炮弹。 他们愣神,姑娘们可没有愣神,她们都是江湖之人,杀人杀多了,心中就算再震撼,手上的动作也不会停。 于是,一声魔鬼的怒吼,再次在土匪们的耳边响起。 “放!” “轰!”…… 惨叫声,哀嚎声,被吓傻的呢喃…… 地狱降临,土匪们彻底停下了脚步,无论后方的统领如何威胁,都没有让他们继续向前。 而陈子安这边的士兵,士气早已不同刚才。 对方开始逃窜,士兵开始欢呼。 从炮弹响起的震撼,到炮弹二响的兴奋,最后到土匪们窜逃的高呼。 “好。” “将军威武。” “姑娘们好样的。” 陈子安眼见时机已到,下令道: “擂鼓,冲锋!” 可惜他一个普通人,如何压得过众人的声音,还是李良玉听到陈子安的声音,这才再次喊道: “擂鼓,冲锋,将军说冲锋。” 士兵们兴奋到了极点,根本就没有在意是谁下的命令,只是听到冲锋,众人便一窝蜂而上。 当后方擂起战鼓,众人早就在冲锋的路上。 陈子安大松了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场战斗如何评价? 可笑,混乱。 陈子安知道,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89章 重整军队 山下山脚村。 听着山那边的炮响,张横看向了村口那边冲来的人。 他不急着出手,山上有一千号人,就是一千头猪,他们也得杀一会。 更别说是一群亡命之徒,对手只是一群农夫。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留在山上的总统领,会因为偷懒纳凉,被活埋在土里。 也不会想到,对手三轮炮击,能把他的神威大将军瘫痪。 “轰。”…… 伴随着远方的炮响,一道道黑影落在耕田,炸起阵阵泥土。 那些竹甲民兵,他们躲在田垄里,张横并不知道他们伤亡如何。 村子里的小喽啰也都将大炮抬到村前,填上散发弹,开始炮轰。 “轰。” 张横面容平静,他和这群人说了多少次,散发炮得等敌人近了,才能发挥威力。 显然这群人已经忘的一干二净。 村子里有三十门三百斤的小炮,这些炮射不远,只能用来发散弹。 听着炮声响起后,这群人的欢呼,张横只觉得吵闹。 一个人没死,对手都躲在田垄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欢呼的。 翻身上墙,他站到一间屋子的顶部,他想看看这些人中,有没有李良玉的身影。 没有。 张横皱了皱眉,看向了山上。 山上依旧有炮声响起,这边也依旧有黑影落下,说明山上没有出现要调转炮口的迹象。 山上或许有战斗,但没有高手在,不然轰向耕田的炮,早就停了。 忽然间,张横隐约听到喊杀声。 这喊杀声如此的混乱,张横一听就知道这是哪些人的喊杀声。 不是不让他们下山吗? 张横眉头一皱,不对劲,有问题。 提着手中大刀,张横从村后离开,没走几步,借着一个土坡,张横向远方望去。 只见一群竹甲兵,正追着他的小喽啰乱杀。 什么情况? 张横一脸懵逼,就是一千头猪,也不该这么快就退败。 张横继续眺望,是不是那个女人出手了? 没有,只有一群竹甲兵,没有女人。 什么情况? …… 竹甲兵的后方。 这边李良玉扶起陈子安,陈子安有些懵,李良玉居然没有上前线。 “你怎么在我这?” 李良玉无奈的笑了笑,见陈子安起身,她拍了拍陈子安身后的土,拿出了怀里的断剑。 “就凭这把剑,我一人能杀百人。” 陈子安看向远处,他们的起义军追着土匪打,但是土匪乱成一团,他们也乱成一团。 心思没在李良玉这,陈子安只是敷衍了一句; “厉害。” 李良玉苦笑,说道: “厉害什么?只是大炮的两轮齐射而已。” 以前总听师傅说,武者的时代过去了,战场上,已经没有武者的地位了。 直到今天,李良玉才终于明白了这句话。 什么样的武者,能比这大炮厉害? 陈子安也没心思多想,他看着山上冒起的白烟,知道他们还在炮轰金胜花的军队。 “良玉,把军队收拢一下,我们得赶紧上山。” “你们去把军队收拢回来,没有时间浪费了。” 李良玉转头向姑娘们下令,姑娘们抱拳行礼,一个个追上了人群。 陈子安有些意外,李良玉又没有身先士卒? “没用的,武者的作用,我的作用,都不在战场上了。” 李良玉回答了陈子安眼里的疑惑。 她在战场唯一的作用,就是保护最高指挥,不死在意外中。 不一会,姑娘们陆续返回,士兵们也从远处向这边跑来。 士兵们的眼中依旧有着兴奋,陈子安却没有多少喜色,这些士兵离成为真正的军人,还差的远啊。 “抬着红夷炮,我们继续炸剩下的炮台。” …… 这边张横见山上的军队溃败,顿时怒不可遏。 有几个小喽啰不开眼,或者他们已经带着半疯,神智已经所剩不多了。 张横一把捞起一个小喽啰,抓着小喽啰的衣领怒道: “什么情况,你们连群农民都打不过吗?啊!?” 几乎是炸响般的怒吼,那小喽啰终于回了神,瞪大了眼睛看向张横,磕巴着说道: “是…是大炮,是他们的大炮。” 说到大炮,张横更怒了,他千叮嘱万嘱咐,就是让这群混蛋不要下山。 只要在山上,以他的炮台布置,绝对能立于不败之地。 “谁让你们下山的,啊?总统领呢?总统领死哪去了,说。” 张横继续对着那小喽啰咆哮,他是真的怒了,山上守不住,那他在山脚村的一千人,就成了大炮的靶子。 那小喽啰被张横连声怒吼,居然开始身体抽搐,到最后一声,更是口吐白沫,眼看是活不下去了。 一把扔过这废物,张横心中怒火滔天,魔气又有复发的迹象,但是张横现在不在意了。 他必须让山上的军队稳住,不然不用李良玉出手,他的军队就全没了。 到时候光是众人围攻,他就难以活下来。 起身向前跑去,就在这个时候,几道身影的出现,又让张横停下了脚步。 是女人,数量有点多,可能有二十多号。 张横看得出来,她们和李良玉用的一种功夫。 一双血眼圆瞪,张横猛的退了回去。 他有种感觉,李良玉就在这支军队的身后。 将自己的身影缩到土丘的后方,张横的眼中满是兴奋。 是的,她怎么会不在这里?山上的位置这么重要,李良玉不懂军,她背后的人难道也不懂军吗? 想到这里,张横的嘴角又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她一定会去一个地方。 借着小山上凸起的掩护,一道身影闪过,飞速的向山上跑去。 …… 山下,陈子安他们重新聚集军队。 这次陈子安没有向前挪动大炮。 红夷两公里的射程,足以让陈子安从这里,打到山脚。 那些个弗朗机炮的炮台,却根本打不到这里。 大型弗朗机炮,有时候确实是一个鸡肋的东西。 他们可以更换子炮,这样的上火药放松,让三秒一炮成为可能。 但是以这个时代的技术,它牺牲的是气密性,牺牲的是射程。 尴尬的局面出现,陈子安打得到弗朗机,弗朗机打不到陈子安,哪怕他们有高位优势。 “放。” “轰!轰!轰!” 红夷大炮三发齐射,打在了弗朗机炮台的附近,陈子安调整了角斗,又是一记三连。 他有的是炮弹,他有的是时间。 第90章 登上山头 三道黑影向山体袭来,它们的目标是那些炮台。 可惜第二轮歪的厉害。 甚至有一颗,就从张横的面前经过。 张横瞪大了眼睛,心有余悸的看着旁边倒塌的山体。 他连忙爬上小沟,向远方望去。 三里地啊,这个距离,人的视力已经几乎到了极限。 张横只能摇摇看到几个黑点,还有逐渐膨胀的烟雾。 能打三里地的炮? 红夷。 是杨婵玉那娘们,她把最好的炮留下了。 心中的愤怒再次被激发,张横却没有变得魔气滔天,他现在越发能控制那道魔气。 越是愤怒,现在的张横越是冷静,他觉得自己在变成某种冷冰冰的东西。 平稳了口鼻的呼吸,张横眼中血色狂闪,他极速的向山上跑去,那个地方,是他放神威大将军的地方。 那也是全山视野最开阔,最能发挥红夷大炮威力的地方。 无论如何,李良玉和她那军师,都得到那里。 一路低扶着到地方。张横向下望去,只见一个炮台已经坍塌,剩下两个炮台的人,已经跑掉了。 神炮手? 张横愣住了,这东西真的存在吗? 在这个不会计算抛物线的年代,炮打的准不准,全看炮手的经验。 张横在军队待的时间不短。 但据张横的了解,使用大炮的位置,全都是队里肥缺,他们不会用心练这东西。 他们练习用火药和炮弹,大多都被他们给走私了。 而没钱孝敬长官的,都已经被调出大炮营了。 李良玉从哪找来的神炮手,这种人比三条腿的蛤蟆都缺。 张横瞪大了眼睛,这一切的变化,都违背他的认知。 山上的炮声已经没有了,炮手都溜了,哪还有什么炮声。 但是对方依旧没有停手,一道黑影飞来,在地上炸起飞土。 随后炮响才会传来,声音总是会慢一步。 张横更加的谨慎,他没有爬起,而是在地上向后退去。 这里是神威大将军的炮台,这里大部分已经坍塌,那五台神威大将军,已经滑落到半山腰。 这场仗在张横看来,他已经输了。 当一个神炮手和红夷大炮结合在一起,他们就敌方炮兵的噩梦,是己方炮兵的保护神。 这样的小规模战斗,他们没有任何的胜算。 张横一路退到被大炮崩碎的敌方。 看着天上高悬的烈日,张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他刨开满是碎土的小坡。 就像当初向上寻找树梢。 他钻进刨好的土坑里,开始用碎土掩盖自己。 就像那晚,他用树枝遮挡自己的身形。 军队中学到的技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依旧是他的必杀技。 张横减缓着自己的呼吸,他觉得自己的体温逐渐消失,心跳也在逐渐减缓。 就像那晚。 碎土间的小缝,几道余光,将视野带给张横。 一切仿佛真的回到了那晚上,不过那晚明月高悬,而今天烈日普照。 …… 这次没了之前的焦急,姑娘们换弹的速度,反而是更快了。 为什么? 陈子安不懂,他也不在意。 尤其是当他发现,山上的炮台已经没人后,他就更不在意了。 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要将那炮台打掉,不然万一来个埋伏,岂不是白吃亏。 红夷大炮,全称长款纺锤形前装滑膛加农炮,这东西的精度非常高,只是要熟练使用,还是相当的不易。 “轰轰轰” 又是三发齐射,最后一个炮台也坍塌在地。 “我们走。” 姑娘们抬着红夷,弗朗机炮则由士兵们拉着。 大家哼着歌,唱着曲,再也没有了战场的紧张。 士兵们也开心的不得了,他们几乎没有损伤,除了几个追人时崴了脚的。 踩过土匪的尸骨,几位士兵给装死的土匪补刀,这才让众人又重新有了战场的感觉。 …… 山下,金胜花处。 听到山上的炮声消失,金胜花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子安应该已经不用掩护了,心里估摸着,金胜花对身后的人说道: “鸣金收兵。” 那百户顿时一愣,这才出兵多长时间,我们连对面的人都没看到就收兵? “这……” 金胜花回头看了百户一眼,脸上的神情淡漠,语气冰冷的说道: “你有什么问题?” 百户咽了口唾沫,金胜花和刘胜金可不一样,说要整你,那是真往死里打啊。 “没,没有。” 说罢走到后面,亲手敲响了金器。 “铛铛铛……” 前方的士兵听到鸣金的声音,也是心中疑惑,出击的时候没有擂鼓就算了。 怎么还没摸到那些土匪,就要鸣金收兵了。 军令如山,士兵们再疑惑,还是跟随着鸣金的声音,退到了后方。 “你怎么这个时候收兵了,主公没说要我们收兵。” 刘胜金也跟着退了回来,他非常信任自己的婆娘,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必须得问一句。 万一主公要责罚,他得想办法保老婆啊。 “放心,虽然没有命令,但是我们也没有继续上前的必要,随机应变,不变大局就好了。” …… 这边陈子安已经到了山脚。 “你们先上去把旗立好,让大家知道,我们已经攻上山了。” “是。” 姑娘们从后方接过五方旗和主旗,向山上跑去。 张横很会选地方,放置神威大将军的地方,是最好的立军旗的位置。 这个位置放上军旗,整个战场都能看见。 当然,敌人也能看见,但是战争这种东西,军旗的指令就是明的,暗的是提前的布置。 就好比现在。 山脚村后方,程大刀看着上方立起的军旗,对身后的人说道: “去,把大炮架好,等待上面的命令。” 而在山脚村正面的金胜花,也对身后的人说道: “准备好战鼓,马上就要真的冲锋了。” 而山上,陈子安看着不远处的山脚村,里面人的高呼声都传到了这里。 也不知道他们在高呼什么? 你都被包饺子了好。 让军队简单修理了一下炮台,也不用大修,能用就行,不到一炷香的时候,炮台便修理完成。 将大炮架上,陈子安带着李良玉,登上了最高的炮台,这里不止有陈子安的三门红夷,还有张横的五门神威大将军。 陈子安俯视着下方的山脚村,二十门弗朗机,五门神威大将军,三门红夷,这一仗富裕的奢侈。 这次连剑都不用拔,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角度,闭着眼都能把炮射到王村。 现在已经不是精打细算的时候,现在是火力覆盖的时候了。 “放。” 伴随着陈子安的声音,上方大炮齐射,下方大炮紧跟其后。 狂风暴雨的般的轰鸣,王村荡起阵阵的飞土。 士兵的眼中满是激动,姑娘们也是手舞足蹈。 只是有李良玉,她的目光不断的扫视周围,像是在寻找什么。 而在众人的身后,土石的缝隙间,血色的目光正注视着一切。 第91章 赌命 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张横冷眼看着面前的一群人,他没有动手,他感觉不是时候,他需要等待。 “良玉,你在找什么?” 那个书生说话了。 良玉,他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这就是她背后的军师? 厉害了李良玉,以身入局啊。 “我感觉附近有些违和感,总是有些不和谐,我觉得张横就在附近。” 是李良玉的声音,张横眼中的血光闪动,可他的心湖却无半分波动。 就好像和周围的土石一样。 “是吗?张横有偷袭的前科,说不定就在附近,让姑娘们去探查一下。” 又是那书生的声音。 “不用,我感觉他就在附近。” 话音刚落,李良玉的目光便投了过来。 探寻的目光刺激着张横的神经,只要他露出一点破绽,李良玉就能发现他,这里的人围攻,他无半点生机。 但是张横忍住了,在这生与死的考验中,张横感觉自己又不一样了。 脚步声传来,李良玉向这边走来,她的手里捏着一把断剑,但她的气息强大,又满是戒备。 张横在脑海中思考着一切,他感觉到,如果现在对李良玉出手,没有半点用处。 他得等。 “回来,良玉。” 又是那书生的声音,他将李良玉叫了回去。 逃过一劫?张横本该心中狂喜,毕竟他逃过一劫。 但是他却依旧内心平静,心中的魔气也逐渐平静,像是彻底与他融为了一体。 “现在不是大意的时候,我当真觉得,那张横就在这边。” 还是李良玉的声音,她的话语,再次给张横带来了考验。 只要他的心湖有半点波动,那李良玉立刻就能发现他。 “我相信你,但是如果张横真的在那里,那么他在暗,你在明,你才是真的大意。” 是书生的声音,他既然相信李良玉,他又为什么要召回她? “既然他在那里,那么这东西不是更好?” “姑娘们,调转炮头,上散弹,齐射。” “是,公子。” 这一声公子喊出,就能听出姑娘们的兴奋。 李良玉也回到了陈子安身边,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这一切,张横既能听到,也能看到,他能看到李良玉的笑容,能看到书生脸上的张狂。 他还能看到,离自己只有十几米远的,那黑漆漆的炮口。 “上战场靠的不是勇气,靠的不是刀法,靠的不是逃命的本事。 横儿啊,战场上只有一样最重要,那就是命。” 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张横恍惚间回到了战场的生活,那是他身为军户,第一次上战场。 说话的人,是他的父亲,当天便死在了他面前。 而他的母亲,也被那百户强占,死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都是命。 张横心中没有波澜,他知道,又到了赌命的时候了。 他闭上了眼睛,将一切都交给了命运,这一刻他的内心是如此的平静。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坦然接受。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发生了什么改变,他能感受到火把点燃引线。 他能感受到,那些女人的每一张笑脸。 他能感受到,那书生得意的脸下,内心却是满满的无奈。 他能感受到,李良玉散发出那与众不同的气息。 这是宗师。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八齐射,张横没有动,没有躲,没有害怕,也没有即将死亡的悲伤。 有的只有等待。 “公子,有断臂飞出来了。” “快去捡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直接开挖,断臂飞出来的地方,肯定有人。” 张横睁开眼睛,他还活着,甚至都没有受伤,但他面前的光没有了。 大炮没有杀死他,却让上方的碎土坍塌,将他埋的更深了些。 但好在碎土间都是缝隙,他还可以呼吸。 但危险并没有解除,旁边挖土的声音传来,他感受到了碎土的松动,只要再往前一点,他就要暴露在众人面前。 “找到了。” “不是张横。” “唉,可惜了。” 李良玉也松了一口气,她低头苦笑一声,大概是她神经太过紧张了。 “好了,调转炮头,上铅弹,将目标对准山脚村。” “是。” 又是一声声的炮响,张横闭上眼睛,他的内心宛如一片死水,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他就仿佛那遍地的石头,没有任何的波动。 默默的,他就这么注视着一切,默默的等待着时机。 …… 刚炮轰了后方,虽然没有炸出张横,但是也炸出一个统领。 姑娘们从统领的身上,搜出一个西洋望远镜,这东西虽然已经不缺了。 但这也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东西,陈子安的那个,还是杨婵玉送给李良玉的,可惜转身就被陈子安抢走了。 陈子安这下才明白,为什么这上山一战,打得这么顺利。 对方头头被一炮活埋了,军队成了一片散沙,这么巧的事,他们向哪说理去? 可惜战场就是这样,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放。” 陈子安成了无情的打炮机器,机械般的下着命令。 也只有上面还需要陈子安下命令,上边的红夷和神威大将军,换弹时间比较长。 而下方的那种可拆卸的火药堂,已经连射十几轮了。 承受二十五门大炮射击的殊荣,下边的山脚村,也终于彻底成为了一片废墟。 陈子安打开望远镜,废墟中有不少人爬出,而在砖石的下方,有不少大神炮。 “让金胜花出兵,好家伙,这女人居然敢让部队撤兵,干的好啊,无谓的牺牲是没必要的,战场上要学会随机应变。 不过也不能不罚,看在刘胜金的份上,算她个功过相抵。” 姑娘们摇出旗语,让金胜花的部队出击。 金胜花早就看到了山上的大旗,还看到了大旗附近的自己的兵旗。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陈子安摇旗了。 “擂鼓,进击。” 伴随着鼓声的节奏,一千多号人齐齐出发。 而山脚村的土匪,在听到敌人的鼓声后,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个个都跳了出来,要和金胜花决一死战。 “和他们打,山上的大炮不会对自己人开炮,快,冲锋。” 吴统领是有本事的,他本能的感受到,突破金胜花的正面部队,是他活着的唯一出路。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当他带人冲了出去后,金胜花的部队,却裂开一道道口子。 从口子中出来的,是二十五门大神炮。 “放!” 是刘胜金的声音,厚重的声音并不狰狞,但在吴统领的耳中,却比魔鬼的声音更可怕。 “轰!” 第92章 机会 吴统领就这么死了。 士兵们不会因此就放过这些土匪,刘胜金更不会。 “放。” “轰。”…… 第二轮齐射,二十五门小型火炮,全部是散弹。 黄土被血染红,明年的这个时候,这里的草一定会长的非常茂盛。 只是可惜了这沃土,没人来这耕种了。 和山上的战斗一样,这些土匪的凶残,永远只凌驾于弱者头上。 他们溃逃了。 刘胜金带头冲锋,看的金胜花咬碎了一嘴黄牙。 不过马叔教的确实有点东西,虽然只教了几天把式,但也让张横大杀四方。 他们一路将土匪又逼回村子。 土匪们见山上有人,村子正面又打不过,只好往村后面跑去。 而这个时候,土匪还有六百多人。 “这六百人要是借着巷子拼死一战,我们还真就麻烦了。” 看着那些乌压压跑出来的人,陈子安忍不住发出感慨。 姑娘们也纷纷点了点头,士兵们的表现她们都看见了,如果真到了白刃战,他们不一定顶得住。 训练时间短,信仰不足,而且自身底子也不够。 “打令旗,让程大刀将人逼到空地。” “是。” 姑娘们摇动令旗,程大刀看着山上的旗子,知道时机已到,对身后的士兵说道: “填弹,发射。” 程大刀这边带的是铅弹,比刘胜金的打的远。 那些土匪刚逃到村后,离那片密林只有半里地,可惜那伴随着轰响,飞来的黑影,彻底打碎了他们的希望。 当他们有想回到村子的时候,他们又看到了已经攻占村子的刘胜金一伙。 “草,反正都是一死,跟他们拼了。” “拼了,杀!” “杀。” 一群土匪在死亡的边缘,又重新激起斗志,他们没有投降,因为自古被捉的土匪,一律都是处死。 但还没等他们冲锋,山上的炮响,便彻底毁灭了他们。 弗朗机炮、红夷大炮,神威大将军,这三种炮,都是可以发射开花弹的。 而陈子安从开战到现在,只打过三发开花弹,现在箱子里,剩得最多的,就是开花弹。 二十五门齐射,五秒一填发的弗朗机炮,覆盖式的开花弹,将土匪们在的空地,彻底变成了血土。 那里再也没有人能站起来。 战争就这么结束了。 人员发生碰撞的机会很少,这就是冷兵器与热兵器的区别。 更重要的是,土匪们虽然是亡命之徒,但毕竟不是正规军队,后方没有正经督军。 到了交战的时候,督军自己都跑了,更别说前面冲锋的小喽啰。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张横去哪了。 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他们在血肉横飞的土地上呕吐不止,但还是强忍着对活着的土匪补刀。 陈子安看着下方的战场,他很担心张横的失踪,但现在张横没有出现,他也想不到张横在哪。 近距离站着不动,还能躲避大炮的散弹,这种逆天的运气,是个人都不敢想。 “收起旗子,我们也下去。” 虽然没有杀死张横,但是单靠张横自己,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陈子安举起手中的宝剑,向周围的人宣布道: “山脚村剿匪,大胜。” “大胜。” “我们赢了…” “万岁。” 周围的姑娘们齐声欢呼,只有李良玉依旧紧紧的挨着陈子安。 她依旧感觉不对劲,但是该做的都做了,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扫了大家的兴致。 姑娘们走到旗子旁,将旗子放了下来,只留一根光秃秃的杆子,留在那里。 而不远处的碎土中,一道身影依旧闭着眼,没有发出任何的动静。 这场战争是张横发起,却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在意那些土匪,那些废物的存在,本就是为他创造机会用的。 只是明明已经宗师,为什么还要抓着李良玉不放? 他不知道,这是他的执念,如果不杀死那个人,或者不被那个人杀死,他便始终觉得不自由。 那是他突破的起始,也是他魔道的心魔,就算已经宗师,他也依旧无法放下执念。 感受着周围的动静,感受着放松的众人,他知道,时机快到了。 李良玉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但是没关系,观察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发现了李良玉的破绽。 那个书生,只要杀了他,李良玉的心境自破。 姑娘们开始收拾这里的东西,这场战斗,不止解决了那些土匪,还缴获了大量的大炮。 这些大炮有一半肯定得给上面交差,但是陈子安依旧不嫌少。 谁嫌大炮少啊。 陈子安叫来下方的士兵,让他们一起帮忙。 热闹的气氛让大家彻底放松下来。 李良玉依旧跟在陈子安的身边,寸步不离。 陈子安上前帮忙,但是被大家赶了出来,说什么不合体统。 陈子安坚持,大家干脆就闹停工。 没有办法,陈子安既然不能帮忙,只能去人少的地方,避免妨碍到大家。 谈笑间,陈子安走向了刚才挖出统领的地方,那里已经被大炮轰过了,绝对安全。 李良玉越是靠近这里,便越是感到紧张,她紧紧握着手里了的断剑,没有一刻放松。 “宗主没事了,你就别守公子身边了。” “就是,就是,从上了山,就没见你离开公子的。” “嘿嘿,懂得都懂。” 姑娘们打趣着李良玉,李良玉无奈的笑了笑,说道: “行了,你们都别嘴贫了,赶紧干活,早点结束,早点下山。” 被姑娘们一打趣,李良玉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神经有些绷太紧了。 手里的断剑刚想插回腰间,但心中一紧,还是将剑抱在怀里。 张横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他感觉到了,时机就快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伴随着上方大炮的搬运,周围的炮弹箱子,也纷纷被搬了下去。 这个台子终于干净了。 士兵们在下面等着,姑娘们也在下方擦着额头的汗。 “真的结束了,我们走。” 陈子安提着剑,率先走向一旁的小道。 眼看着陈子安离开土坡,李良玉也是松了一口气,现在依旧没有事情发生,看来是真的她崩太紧了。 手里的剑,也变成了虚握,就要插入腰间。 就在这个时候,碎土下的眼睛猛然睁开。 一瞬间尘土飞扬,一道血光直冲小路的陈子安。 “不!” 陈子安几乎是本能,提着剑将其架在身后,但很快,一股巨力传出,将他打到了一旁。 是李良玉,危机关头,李良玉抛出手里的断剑,断剑的剑鞘打向陈子安,将他直接打下了山坡。 第93章 时代的背刺 哪怕李良玉的力量够大,哪怕那剑鞘的速度够快,陈子安依旧是来不及了。 张横的刀尖还是扫下,砍到了陈子安的背上。 而那剑鞘确实救下了陈子安,但也因为力量过大,速度过快,直接砸断了陈子安的胳膊。 陈子安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受到如此伤害,产生的剧痛,差点让他当场昏迷。 又是一刀失手,张横没有发愣,这次他也没有张狂。 提起手中大刀,没有管身后的李良玉,刀光直直的劈下。 陈子安强忍着剧痛,想要将手里的剑提起,但是提剑的手,正是被李良玉剑鞘砸断的手。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一把剑飞到陈子安的面前,又是帮陈子安挡了一刀。 只是这一刀产生的力量,依旧是通过剑,传到了陈子安身上。 他又被打断了肋骨。 但好在这一下也给了他反作用的力,让他彻底与张横拉开了位置。 简直和那晚一模一样。 张横心中感叹命运的无常,却没有任何的愤怒,只有稍稍的遗憾。 他收起大刀,站到众人面前。 李良玉越过张横,跑到了陈子安面前。 刚才扔出那一剑的,是刚刚回来的小环。 陈子安这边姑娘太多时,小环总是找借口离开,大家不喜欢小环,小环也不在意。 反正有李良玉在,小环一点也不担心陈子安的安全。 “公子,你先到后面去。” 小环瞪了一眼李良玉,将剑对向了张横。 李良玉接过陈子安的饕餮纹剑,将人交给姑娘们。 没有理会小环,而是直接看向了张横。 “张横,好耐性,好运气,大炮齐射都没结果你。” 李良玉拔出那把饕餮宝剑,感受着上面吞噬一切的贪婪,心中不由的一沉。 这是一把妖剑啊。 只是刻了几个花纹,就成了一把妖剑? 没有想太多,李良玉将剑指向张横,不管什么剑,现在能杀人的剑,就是好剑。 这把剑小环也摸过,但是她没有李良玉的功力,只是感觉这把剑吸人眼球,其他的就没感受到什么了。 张横看着那把饕餮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身为魔道宗师,他最是能感受到魔气。 那把剑上缠绕的,是那书生的魔气,想必这把剑跟着主人,经历了巨大的心境变化,才有了这般奇遇。 又是一个命运眷顾之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命运给我什么结果,我接着便是。” “当真小看不得你,张横,我看你今天,命中注定一死。” 李良玉嘴上说的厉害,但却没有动手,她想等陈子安到了山下,没了后顾之忧,她再与张横交手。 小环见李良玉没有动手,她也没有上,对师姐的功夫,她心中是有底的,一旦认真,师姐是不会出错的。 血色的目光扫向下方,张横心中盘算着对方的人数。 这里是山路,那些普通士兵,最多一次能有三位站到他面前,他们是普通人,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 但那些姑娘就不一样了,大概有二十多个,小成有十几个,剩下的只是入流。 这些人能给张横麻烦,但给不了张横威胁。 有威胁的是哪个疯女人,还有已经宗师的李良玉。 最重要的就是李良玉,而对付李良玉…… 张横眼里余光扫向那书生,还得是你,杀了你,我才有机会破李良玉的道心。 咧嘴一笑,张横心中也有了计较,故作轻松的说道: “我要想走,你还能追上我不成?你伤还没好,李良玉。” 李良玉左手握着饕餮魔剑,她不仅伤没好,而且左手剑也才练了几天,要是张横一心要走,她没有半点办法。 但是不能再放张横离开了,这人运气逆天,难保还会有什么奇遇。 她看向小环,又看向身后的姑娘们,说道: “都退后,这是宗师间的决斗,不是你们该参与的。” 如果是之前的李良玉,小环就信了这句话,但现在李良玉变了,外加小环的逆反心理,这句话,小环只当放屁。 一句不吭的退到一旁,小环将剑抱到怀里,随时准备出手。 姑娘们见小环都退到了一旁,虽然担心李良玉,但她们知道,小环和李良玉配合的最好,于是也跟着退到一旁。 “来,张横,你不是想杀我吗?” 张横心里冷笑连连,李良玉觉得他想跑?如果是当初的张横,现在肯定已经跑了。 但是现在的张横,呵,区区一死,有何惧哉。 张横提着手里的刀,一步步的向李良玉走去。 李良玉握着手里剑,她知道小环不会听她的,只要张横站到她面前,面临的就是二十多位武者的围攻。 脚步踏在细土中,声音被土灰削弱,但依旧敲击在众人的心里。 “嘭。” “嘭。”…… 就在众人虎视眈眈的时候,张横忽然暴起。 他没有扑向李良玉,而是直奔小环。 小环明显早有准备,但她一小成,如何能抵挡一位大成武者。 刀光横劈,带着无与伦比的巨力,一击将小环劈飞。 越过小环,张横又直冲姑娘们,小环都挡不住,姑娘们又如何能行。 二十多把剑轮番上阵,挡在前面的直接冲开,砍在身上的毫不在意,刺向死穴的用刀挡住。 张横横冲直撞,强行越过包围网,冲到了士兵面前。 李良玉紧跟其后,但是一步慢,步步慢,张横拼死一搏,速度无与伦比。 士兵们架起盾牌,但是这样粗制滥造的竹盾,如何能抵挡一位宗师。 张横一刀将面前的士兵砍成两段,回身挡住李良玉一剑,转手又拉过一个士兵,挡在了李良玉面前。 虎入羊群一般,张横每一挑都有人受伤,每一劈都有人殒命。 但是士兵们依旧拼命向前,他们宁愿死,都不愿让这魔头接近陈子安。 但这样的拥挤,虽然阻挡了张横,却也让李良玉无法放开手脚。 陈子安见张横已经杀了过来,强行稳住被剧痛扰乱的心神,将完好的左手,摸向了右手的袖子。 “都让开,都让开。” 人群中传来声音,两道身影让开,前面的人回头一看,之后便紧跟其后,让开道路。 张横劈开一人,看向了那道身影。 众人暴露的,正是陈子安,而陈子安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燧发枪。 真到老子软柿子?陈子安眉露杀机,大声喊道: “张横,时代变了。” 按下扳机,链条启动,弹簧跳起,燧石上冒出火花。 一声爆炸响起,一颗弹丸射出。 没有留手,继续扣动扳机,两发连射。 声音落下,陈子安心神巨震动,他瞪大了眼睛,手开始颤抖,那把枪差点落地。 “武器再厉害,也得看用的人。” 张横举着手里的刀,在他的刀刃上,还卡着两颗小小的铅弹。 “你说是,小书生。” 第94章 时代就是变了 陈子安从没小觑天下人的想法,但是你刀劈子弹,还是二连斩。 来自时代的背刺,陈子安大脑一片懵逼。 张横咧嘴一笑,他赌命从没输过,只是模糊的感应,便刀劈两颗子弹,这天下,也有张横一号人物了。 提起大刀,张横直奔陈子安,士兵们再次上前,抵挡着张横。 陈子安被人架着往后退,他用嘴咬着枪,从袖子里再次摸出弹药。 就在这个时候,张横的脚步停下,回身挡住一剑。 原来李良玉心急,一脚将前面挡道的士兵踢翻,提着宝剑刺向张横。 “哈哈哈哈,就凭你?李良玉,你安敢小看于我。” 只有李良玉突破士兵的包围,来到了张横面前,而其他的姑娘,还在将士兵推到一旁。 李良玉没有说话,抬剑便向张横刺去。 白光袭来,张横大刀上撩,强行逼退李良玉。 李良玉正要上前,张横又是回身一刀,劈在了士兵身上。 破绽。 李良玉抓住机会,提剑向张横心口刺去。 眼中的血光大放,张横低身,那把剑直直的插进他的肩膀,从后而出。 李良玉一击而中,却无半分喜悦,她刺中了张横,张横也抓住了她的左手。 “一只手不方便啊,李良玉。” 张横一手抓着李良玉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大刀,直掏李良玉的腹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怒吼: “都让开。” 张横没得法子,回刀防守。 又是两声枪响,一颗继续卡在张横的刀上,另一颗却擦着张横的头飞过。 士兵们再次合拢,李良玉也趁机脱离了张横,但是那把剑,却留在了张横的肩膀上。 “哈哈哈,多谢李姑娘的好剑。” 张横一刀开天横劈,将周围的士兵尽数斩杀,随即将刀换手,右手拔出那把饕餮魔剑。 魔道宗师配上绝世魔剑,张横气势瞬间暴涨,反手向李良玉攻来。 李良玉摸向一位士兵腰间,勉强摸出一把柴刀对敌,但这样的兵器,如何能和那魔剑对砍。 如劈豆腐一般,柴刀应声而断,李良玉后退身形,这才免于被一剑两半。 张横一剑未果,翻身又是一刀,直劈李良玉面门。 正巧这个时候,一道白光闪过,刺向张横的心口。 张横回刀防守,那剑是一把飞剑,可惜张横双手都拿着兵器,无法再捉这飞剑。 张横不捉,李良玉可是正手上缺剑,伸手一捞,便将剑捏于手中。 回头一看,原来是小环见李良玉无剑,便将自己的一把剑飞了过去。 而小环则捞起另一位姑娘,反手抢过一把剑,将那姑娘踢到一旁。 李良玉有了剑,心中也再次有了底气,不敢大意,和张横小心缠斗。 而姑娘们也将外围的士兵推开,马上就要将张横团团围住。 陈子安也填好的子弹,正要让前面众人让开,一只手便把陈子安的火枪给拿走了。 “我用。” 声音是小环的,陈子安也没了办法,只能任由士兵带着自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姑娘们终于完成了合围,个个怒目圆瞪,二十多把剑对着张横,就待将他千刀万剐。 面对二十多双杀气毕露的眼睛,张横没有半分惧怕,反而眼中血光大震,嘴里发出张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来,杀。” 一阵大笑后,三个字大吼而出,那声音竟如天雷滚滚,翻涌而出。 “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李良玉提剑便向张横刺去,姑娘们也没有手软,一道道白光射向张横。 张横狂舞手中刀剑,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 姑娘们一剑未成,纷纷收回宝剑,就待再次出击。 张横抓住这一瞬间,翻身一刀劈向李良玉。 李良玉也是心中发了狠劲,提剑就向张横刺去,就要以伤换伤。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一颗弹丸打在大刀的侧身,那大刀久经战斗,终于这一刻撑不住了。 大刀应声而断。 但断刀依旧是划过了李良玉身前,在身体左侧一刀而下。 李良玉也将剑刺向了张横的胸口,双手抓住剑柄,就要扭转剑身,彻底杀死张横。 张横放弃断刀,抓住那把剑,和李良玉对视。 双方都看到了对方的决意,他们今天,必有人要死于此地。 “吼!” 张横口中溢出鲜血,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手中饕餮魔剑也是黑光大震,反手就向李良玉刺去。 李良玉死不松开剑柄,这一剑来之不易,岂能如此放弃。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枪响。 张横头顶冒出血花,众姑娘的剑也终于刺入了张横身体。 魔剑光芒尽散,但还是刺中了李良玉身体。 张横被一把把剑刺入,又被一把把剑架起,就这么立在众人的中央。 众人抽出宝剑,张横终于倒地。 一姑娘扯下自己的袖子,挡在了李良玉的身前。 而李良玉拔出那把魔剑,将剑递给了旁边的姑娘,随即晕倒在地。 姑娘们将李良玉抱起,转身去了山脚村。 小环上前将张横的头割下,捡起那把饕餮魔剑,找到剑鞘,将剑归位,向陈子安奔去。 山道上尸体铺了一路。 陈子安终于被人放下,几个士兵找卸下大炮的木架,找来了几件衣服,给陈子安做了个担架,将他抬起。 小环将剑和枪放到陈子安身边,提着张横的头颅说道: “看,这人死了。” 陈子安看着张横的头颅,终于大出了一口气,随后看了一眼周围,说道: “良玉呢?她没和你一起过来?” “她柰子被劈了一剑,估计现在缝伤口去了。” “什么,快扶我去看看。” 小环一把将陈子安按住,说道: “你结婚了吗你,宗主是你想看就看的?那是你该看的吗?” 小环没有和陈子安说出全部情况,李良玉那一剑什么情况,还得姑娘们看完才知道。 陈子安知道没事,也是心中松了一口气,身体放松,那些伤开始发作,也是昏了过去。 “我们回营地,大炮先放这。”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护着陈子安回营地,小环看向山脚村的方向,心中还是担心着李良玉。 不一会,姑娘们也抱着李良玉回到了营地,她们来到陈子安的帐篷,正要进去,被小环拦下了。 “公子休息呢,有什么事和我说。” “哦,宗主没事了,只是旧伤复发,那一剑伤到了肺部,以后会有暗疾,但没有性命之忧。” 小环松了一口气,性命无忧就好。 第95章 战争后续 张横,这位前期第一boss,还是死了。 陈子安肋骨断了,一个月以内是没办法骑马了。 刘胜找了一辆牛车,拉着陈子安回营地。 一同和陈子安在牛车上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李良玉,她肺受了伤,到现在还在咳血,但这对宗师来说,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另一个是手受伤的姑娘,陈子安也把她带上了牛车。 这姑娘以后是没办法拿剑了,但是伤好后,握笔是没什么问题的。 陈子安打算把她带在身边,教些文化,收入囊中,以后保她衣食无忧。 这场仗打的有些儿戏。 打土匪的时候,几乎没有白刃战,受伤的人也少,只有几个倒霉的,在金胜花那边被炮轰死了。 但是打张横,却是死了太多的人。 李良玉说,她拿一把断剑,能杀一百个人。 张横拿着一把大刀,硬生生砍了陈子安六十多人。 士兵不是武者,姑娘们还知道躲一躲,士兵们完全是拿命在往前顶。 陈子安心中愧疚,这些人都是为他而死的。 “良玉,我们还剩多少银两啊。” 李良玉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微弱的轻哼道: “你要多少?” “得五千两。” “这个还是有的,杨婵玉也孝敬了不少。” 好家伙,你是懂孝敬的。 一个人补贴三十两,有家人的再发些补贴,死的人陈子安算了一下,一个得给一百多两。 虽说当时出兵的时候,大家都说不要这钱,但是陈子安也不能不给。 现在摊子小,大家有理想有追求,以后摊子大了,只谈理想,不谈实际。 那就是耍流氓。 两千人,一人一两,一场仗给一年生活费,也还算良心。 其中程大刀得给功劳奖赏,现在没有更高的位置,给他发五百两。 金胜花和刘胜金虽说有战场退缩之嫌,但是毕竟有功,多少还是得给点,给个两百两。 那些死去的士兵,一次得给一千九百两。 剩下四百两,给斩杀多的,给炮兵,给姑娘们。 估计姑娘们的,最后还是到了李良玉手里,陈子安看向李良玉,这女人怎么这么扒皮呢? 李良玉也没注意陈子安,她新伤加旧伤,已经累的睡去了。 中间歇了一晚上,陈子安等人回到了帐篷。 没有什么战后犒赏大会,大家急着回村收大豆,这么长时间,能补救多少是多少。 农民永远都无法忘记土地。 程大刀领了钱,高兴的带着手下大吃了一顿。 刘胜金的钱被金胜花抢走了,说什么要存起来,以后陈子安抛弃他们的时候,这些钱就是救命钱。 至于刘胜金的手下,金胜花管理军队靠的纪律,不是交情。 再说刘胜金和那些百户天天诉苦,这种感情比银子好用多了,银子再多,你也不走心啊。 刘胜是没奖励,也没责罚,他在这场战争中,担任的是制作军粮,安排扎营,分配粮草的任务。 这些功陈子安记在心中,但是却无法公之于众。 回到营地的第一天,还有些人在营地晃悠,回到营地的第二天,营地便一片冷清了。 但是一切都还没有结束,现在依旧不是陈子安休息的时候。 “叫杨婵玉过来。” 小环从案几旁起身,几步离开了帐篷。 不一会,小环提着杨婵玉过来了。 陈子安脸色苍白,杨婵玉的脸更白,虽然已经划分到李良玉手里,但她依旧对陈子安心中非常恐惧。 陈子安见杨婵玉脸上惊恐,心中也是非常的无奈。 “本来这东西应该交给你的,但是现在要和知县亮刀子,这东西得先送给知县。” 说罢,陈子安将一个盒子放到案几。 “你自己过来看。” 杨婵玉战战兢兢,走到案几旁,看了一眼陈子安。 陈子安点点头,示意她打开。 杨婵玉打开盒子,顿时双手握紧,泪水迸发,嚎啕大哭。 里面正是张横的脑袋,正是这个人,让姐弟俩沦落到如此下场。 “还有一封信要交给知县,顺便你在这里画押。” 陈子安又掏出一封信,还有一本花名册翻开,最下面一行,写着杨婵玉的名字。 “画押之后,你也算自己人了,只要你不背叛组织,就没人会对你另眼相待了。” 杨婵玉一边哭一边按下手印。 以陈子安的意思,这种没有觉悟,没有理想的商人,他是万万不会让其加入的。 用完就扔,才是陈子安的想法。 李良玉和陈子安讨论过。 你没在办法短期内,让这么多人认可的你新制度,组织发展又需要人才,只要能控制住,什么人才都该吸引进来。 刘胜表示他也认同,像他那样一心为农的人,毕竟是少的。 金胜花也没有意见,在她看来,纠结什么制度是不对的,天下无论如何变化,下面的人注定是苦的。 其他人就更没什么主意了。 “好了,你也出去,你弟弟依旧不能离开营地,但是他可以在营地自由活动,我想你也明白。” 杨婵玉点点头,止住哭声,用袖子擦了擦泪水,放开盒子,对陈子安叩首道: “谢将军为我们姐弟报仇。” 是不是真心的,陈子安也不在意,她弟弟在手,她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你手里的几个村厂,我已经调查过了,能改是好事,我不阻止你赚钱,但是要保证工人的生活保障。 你又是英雄之后,你的祖辈也不想你压榨百姓。” 杨婵玉身子一震,泪水还没收回去,汗水便又冒了出来。 陈子安没有再说什么,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杨婵玉收起盒子,将信贴身收好,再次作揖,离开了帐篷。 小环目送杨婵玉离开,撇撇嘴说道: “师姐就是心太软,这样的人留着迟早是个隐患。” 小环性格就是直的,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心里想什么就是什么,但现在也好了些,最起码是没人的时候才说的。 “良玉说的没错,这个发展的时候,能用什么人,就用什么人,只要能控制,都该握在手里。” 陈子安翻看着花名册,上面都是组织的核心人群。 陈子安,李良玉,程大刀,刘胜金,金胜花,刘胜,最后是杨婵玉。 就这么几个,却要管理三十多个村子,几万号人。 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收拾了一下笔墨,陈子安看向刘胜的报告。 收完大豆,肯定是来不及下冬小麦了,陈子安想这个时候练兵,刘胜却是另外一个想法。 既然农田都闲置下来,不如赶紧整治田地,将水渠,水车,农田的规划,道路的铺设等,都在这一段时间做好。 农民过上好日子,才会对组织更有信心,也有助于提升组织的形象和凝聚力。 陈子安想了想,觉得刘胜说的没错,刚刚战争完,让大家干干农活,舒缓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第96章 饕鬄 张横被王村那群人干掉了。 他们甚至还用了大炮。 知县表示,自己人麻了。 这小小石首县,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人才,连大炮都拉出来了,他这石首县知县,还当不当了。 至于他的夫人许久未归,知县早就将她抛到了脑后。 他现在每天是如坐针毡啊,费心费力重新恢复县衙的统治力。 好不容易凑出几个巡捕,两百个衙役,正准备大干一番的知县,忽然得知敌方有高达。 卧槽,这还玩个屁啊 知县茫然的坐在书桌后,只觉得自己脖子有些凉,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要掉了。 “老爷,夫人回来了。” “夫人?什么夫人?” 知县下意识的问道,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官帽。 妈的,差点忘了,这官帽都已经是绿色的了。 “她还敢回来,这……” 刚想破口大骂,知县便看到了那曼妙的身影。 “咳咳,夫人回来了。” 杨婵玉点了点头,她已经没心思再和知县斗了,掌兵的欲望,怎么能和亲人的性命相比。 迈步进入书房,知县表示自己又麻了,这女人已经完全不把自己放眼里了。 “有人托我给你带样东西,还有一封信。” 知县看着杨婵玉怀里的盒子,右眼皮跳的厉害,心里慌的一匹。 杨婵玉将盒子放下,从怀里拿出信封,放到了知县面前,顺便打开了盒子。 知县没有管那封信,而是伸出了脖子,先看向了盒子。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让知县的魂都飞走。 张横的脑袋就在盒子里,正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看着知县。 “你…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知县猛的将盒子打翻,惊恐的向后缩着身子,大声喊道: “来人,来人……” “够了,你现在还能做什么,这人头到了这里,你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杨婵玉猛的一拍桌子,大声向知县喝道: “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知县当然知道这人头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不甘心,他不想和起义军合作,他是朝廷命官,他是正七品,他是…… 他是一个无人提起的小小知县。 “你什么时候和他们联系上的,他们居然没有杀你。” 是啊,他居然没杀了自己。 杨婵玉和她弟弟早就调查过,以他们的对农民的态度来说,那个每天都在吃人工厂,肯定能要了他们二人的脑袋。 杨婵玉这才赶紧来逼迫知县,想从知县这里,得到合法的兵权。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张横居然横插一刀,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不仅毁灭了自己,还毁了姐弟二人。 “是啊,他们没有杀我。” 知县颤抖着手,拿起那封信,上面的蜡完整,纸上也没有其他痕迹。 应该是没有拆封。 至少对方完美的掩盖过。 “夫人啊,你何必如此,我给你兵权,我让你召集民兵,我这就发民兵诏书,我……” “晚了。” 知县手里的信差点掉地上,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不想丢官帽,至少在他死前,他一定得是一个负责任的知县。 他想告诉这天下,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他没有对不起朝廷。 “为…为什么……” “我弟弟在他手上。” “是…是吗。” 知县眼中露出迷茫,他知道杨婵玉有个弟弟,那个弟弟是她们家最后的命根子,她对他弟弟,比对她自己都好。 “而且,我已经签下了花名册,离不开了。” 杨婵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拿过知县手里的信,拆开信封,看过后递给知县,说道: “他说你和他不是敌人,他觉得你们可以合作,他保证不要你人头,不丢你官位,但你要保证他的便利,还有合法性。” 知县复杂的看向杨婵玉,这女人已经开始帮那人谈判了,他再也没有希望了。 接过杨婵玉手里的信,知县几乎是一字一句的看,确实和杨婵玉说的一样。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要干什么?” 杨婵玉愣了一下,脑海中开始整理陈子安的信息,也开始整理那王村的感觉,也想起了营地的见闻。 “和着轻风细雨,怒则雷霆闪电,知书礼而洞人心,明世道而逆水游。” 知县的神情更加复杂,他再次看向手里的信,又是一字一句的看了一遍。 “那是龙啊,那是龙啊……” 杨婵玉想起陈子安的面容,那是恶龙啊。 “他说他想当饕餮,他说他想让天下成为饕餮,他不喜欢龙,他喜欢饕餮。” 饕餮啊。 《神异经·西南荒经》 西南方有人焉,身多毛,头上戴豕,贪如狼恶,好自积财,而不食人谷,强者夺老弱者,畏强而击单,名曰饕餮。 《神异经·西荒经》 饕餮,兽名,身如牛,人面,目在腋下,食人。 《山海经·北山经》 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 “狍鸮”即饕餮。 知县看着手里的信,上面的字很秀气,不算名门书法,只能说能看。 但是为什么这样的人,会有这样的发言呢? “饕鬄啊,畏强欺弱,贪如狼恶,好自积财,食人……” 知县喃喃自语,片刻后又猛然惊醒: “这两京十三省都不够他吃,他还要什么,他还想吃什么……” 杨婵玉摇了摇头,都是读过书的人,饕鬄这种东西,人们都不喜欢,为什么独陈子安喜爱的不得了。 知县收起书信,目光中也有了坚定,他说道: “我要去亲眼见见他,能写出如此秀气的字,为何要立下如此凶恶的志向,成大事者,安能如此。” …… 小环皱着眉,一脸委屈的握着毛笔。 陈子安的右胳膊折了,不能写字,小侍女侍候李良玉,他舍不得要回来。 只好让小环代笔,帮忙处理日常的政务。 “字写得好一点,一笔一划的写,慢一点写。” “哎呀呀呀呀!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烦死了。” 小环看着因为陈子安打断,而多写了一画的字,面上一片苦恼。 真麻烦,又得重写。 臭子安,等你伤好了,老娘让你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第97章 说服杨继业 “公子,知县今晚就到了。” “你去买些酒和果品,让人收拾一只羊,准备一些应季菜蔬,今晚在王家大院招待知县。” “是。” 姑娘离开了帐篷,自去安排宴席。 陈子安捂着肋骨,从小凳上起身。 小环连忙去扶陈子安,说道: “你不安稳坐着,又去做些什么?” “杨婵玉把事办了,我也该给她弟弟一点好处。” 陈子安怀里揣着条胳膊,带着小环出了帐篷,走向杨继业的营帐。 营帐前有两个士兵守着,这两个士兵是专门照顾杨继业的,也是看守杨继业的。 陈子安走到士兵面前,问道: “他这几天没有闹。” “没有,里面的孩子一直都很安静,只是闷头看书,从没什么过分要求。” “嗯,这段时间辛苦你们照顾他的起居。” 听到陈子安的关心,士兵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将军,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陈子安又问了几句家常话,士兵们一一回答,对陈子安也更加归心了些。 话毕,陈子安掀起帘子,走进帐篷。 杨继业断了条腿,现在伤口还没长好,自然是不能起身,吃喝拉撒都得在这床上。 杨婵玉偶尔来看一眼,但是忌惮陈子安,也不敢时常来照顾。 一拉帘子,里面的味道便冲到鼻边。 陈子安把帘子挂起,让里面的味道散一散,但是他没有等,而是直接走了进去。 小环闻着味道连连皱眉,但是陈子安进去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跟着进去。 里面的杨继业见陈子安来了,慌忙起身。 难道又要为难姐姐。 杨继业瞬间面露悲色,他现在已经不想着出去了,姐姐每次来时候那惊恐的样子,都深深刺在少年心里。 “公子…将军有何吩咐,小人和家姐定当照办。” 陈子安没有回话,只顾自的拾了条凳子,坐到杨继业的旁边。 士兵们都是农民出身,自己都臭惯了,也不觉得杨继业身上的味道。 陈子安每天洗澡,一靠近杨继业就感到不舒服,没有遮掩神情,扇了扇鼻子说道: “明天让你姐给你找几个丫鬟,士兵们手脚粗咯了些,照顾人最多也就是让人活着。” 杨继业听了陈子安话,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居然允许自己有丫鬟?他又和姐姐有了什么交易? “将军,我并非娇生惯养之人,不急这个。” 陈子安笑了笑,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是来让你入伙的。” 杨继业不知道陈子安是不是真心的,他只知道,如果不听陈子安的,他倒是什么都不怕,可是姐姐又要遭殃。 “愿听将军的。” 陈子安也没有理会这杨继业是否真心,只是拿出花名册,拿出印泥,递到杨继业面前。 杨继业也不敢多看,自己的名字就在最下方,接过印泥,飞快的将手印按上。 闭眼合上花名册,双手托着递给陈子安。 陈子安没立刻接着花名册,而是笑着看向杨继业,说道: “不看看,这上面都是组织核心人物,我觉得你该多留心些。” 杨继业以为陈子安在试探自己,头伏的更低,手也捧得更高。 “小人不敢。” “看看,你姐姐不容易啊,那天我拿着枪要来你帐篷,她当场就晕了过去,你姐姐现在就在花名册上,你应该也看到了。” 说罢,陈子安将杨继业的手按下,没有拿走花名册,而是取走了印泥。 杨继业没有露出惊恐的神色,但是额头的汗水,还是暴露他的紧张。 “我们会听话的。” “嗯,我知道。” 陈子安打量着杨继业,见他腰间系着一块玉佩,便拽过来细细查看。 玉佩下边雕了一只下山虎,上边是一只飞天鹰,雕的栩栩如生,中间有一个字。 这个字陈子安认识,是那位钱塘江抗倭英雄的姓。 “将军若是喜欢,这玉佩便送与将军了。” 送我,我可不希望你把这玉佩送我啊。 陈子安抓起少年的手,将玉佩放到他的手心,又把他的手握紧了,说道: “你和你姐姐都是英雄之后,若是先祖得知,你们干着压榨百姓的买卖,九泉之人,你们还有何面目去面见先祖。” 说罢,陈子安拿起花名册,将花名册打开,递到杨继业面前,说道: “现在天下大乱,你姐姐在外不容易,如果还要担心你,她心中压力会有多大。” 杨继业看着手中的玉佩,回想着年少时期家中的繁华,又想起家道中落后,和姐姐相依为命的颠簸。 现在更是居然为了讨好他人,要将家传玉佩送出,心中悲痛不已,顿时泪如雨下。 “将军,放我们走,我们不会对你有威胁的,我们愿放弃所有产业,都送给将军,毫无怨言。” “这可能吗?” 杨继业不敢回答,只是哭。 陈子安心中感叹,再聪明,也只是一少年郎啊。 “留在这里,我做的事你们也看了,百姓的生活,你们也知道了,那位英雄九泉之下有知,他不会感到欣慰? 你家道中落,难道不该奋起而为? 难道你要让你和你的姐姐,继续在这乱世颠沛?” 这些话终于落到了杨继业的心坎上,就算陈子安放了自己,这世道乱成这样,他和姐姐无兵无将,难道就能有了好? 若是他们有造反的大谋,有先祖积攒的人脉,早就揭竿而起,又何苦去找那知县,寻那合法之兵。 “将军就如此有把握,能在这乱世中立足?” “你姐姐已经画押,你还能另选他人吗?我可不是放徐庶离开的昭烈大帝啊。” 杨继业心中自明,打开手里的花名册,一一查看起了人名。 从最上面的陈子安,到最下面的杨继业,只有寥寥七个人,加上自己才八个。 将这些人的名字记在心里,杨继业终于正视陈子安,将花名册递给陈子安。 “这些人都是组织的领导层,有本事的自然会一路向上,没本事的,我也会慢慢培养,你要记得这些人。” 陈子安将花名册收起,又将小环拉到跟前,说道: “这是小环,是我的护卫,以后你有需要可以找李良玉,也可以找小环。” 杨继业看着陈子安,脸上的神情带着悲伤,又带着几分感动。 都是大家族出身,杨继业自然知道陈子安在干什么,这是在带他认人,也是在他铺路啊。 “谢谢小环姐。” 小环脸上有了笑容,呵,这孩子嘴挺甜的嘛。 “还有一些人,你也要记住……” 陈子安将营地里的人一一说给杨继业,杨继业都认真记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最后,陈子安离开的时候,又对杨继业说道: “一会有一个东西要送过来,你记得看一看。” “是,将军。” 不一会,一士兵推着轮椅来到帐篷,说道: “这是将军让送过来的。” 杨继业看着面前的轮椅,眼中终于有了光芒,也有了泪花。 “扶我上去,扶我上去…” 第98章 老知县进新王村 太阳西下,两辆马车来到石首县。 其中一辆马车传出女子的声音: “将马车停下。” 另一辆马车见前方马车停下,也跟着停了下来。 知县从马车探出脑袋,他皱了皱眉头,问道: “怎么停在这里?” 杨婵玉被仆人扶着下了马车,说道: “知县不该视察手下的村子吗?” 知县看了杨婵玉一眼,将头缩回脑袋,心中有些不悦,寻思道:且看看你有何花样。 “扶我下车。” 车夫拉起车厢帘子,知县探出身,扶着车夫的手,颤颤巍巍的下了车。 他已经太老了,一身便服本该宽大舒适,但却因为身子无法撑起衣服,而不得改小。 下车后,知县瞥了一眼杨婵玉,见杨婵玉的车夫留在了马车,没有跟随,便跟自己的车夫说道: “你也留在这里。” “是。” 知县走向杨婵玉,说道: “夫人,请。” 杨婵玉退后一步,拒绝的态度非常明显,说道: “到了这里,便不要叫我夫人了,我也不再是你的夫人了。” 知县没有说什么,他对杨婵玉是有感情的,但不是夫妻间的感情。 他和原配夫人的感情细水长流,如两团漂浮的柳絮,没有激情,却胜在相守相知。 哪怕妻子一生未诞下一子,他也没有纳妾,也没有找通房。 而对杨婵玉,杨婵玉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他已经年过花甲,杨婵玉能当他孙女了。 一个小丫头说,她要振兴家业,她是英雄之后,娶了她,绝对不算埋没了知县的身份。 知县当时只觉得好笑,又感觉心痛,老英雄的后人啊,当年老英雄顺江而上,自己也远远望过老英雄的尊颜。 答应了,但没有动她,算是给她留了条路。 但是说信任她,一个能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谁敢将信任托付于这样的女人。 两人就这么彼此提防着,他索要银子,她千方百计的要兵要地。 这一斗,就是七年,她养出个张横,他的县衙再没缺过银子。 知县笑了笑,他知道,两人的搏斗到现在,也算走过头了。 “要开和离书吗?” 杨婵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 “你这个年纪出和离书,老脸要不要了。” 知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这丫头还不算白眼狼。 “走,看看你和那个人,到底都有些什么手段。” 杨婵玉在前方带路,知县在后方跟着。 两人都没有仆人跟随,就像一对爷孙,漫步在夕阳的小路。 两边还是灌木林,看不到远方。 但是很快,灌木林便逐渐消失,交错的农田出现在知县面前,里面的农人正收割着枯黄的豆子。 知县脸上当场就有了怒意,他指着田里的农人,大声质问道: “现在才收大豆,这个时候,如何再种得小麦,岂不是荒废了田地,混账,混账东西。” 杨婵玉听着知县的问责,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张横是她养的,农人忙着打张横,没空理田,绝对有她的一罪。 “这…这不是忙着打张横吗?打完了才开始收大豆,这也没办法。” 知县冷笑着看向杨婵玉,他当然知道这里面有杨婵玉一笔,但是不给这丫头一个下马威,这丫头一会不知道会怎么笑话自己。 “呵呵,张横还不是你养的。” “要不是你不给兵,我怎么会养张横?” “你一个商人,又是那样的身世,我怎么敢把兵给你?” 杨婵玉撇了撇嘴,还是嘴硬的说道: “内斗要亡县,亡县也要内斗。” “你……” 知县没有给了下马威,反而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只能吹胡子瞪眼,自个给自个生闷气。 杨婵玉自知理亏,赶紧转移话题道: “你不看看村民们吗?” 知县这才放下面子,看向周围的农人。 那些农人个个一身的土,衣服上还有大量的补丁。 知县知道,补丁这种东西已经是好的了,一个农人穿的不是布条下摆,已经是有钱的富农了。 而远远望去,这些田里的农人都是完整的衣服,没有一个衣不蔽体的。 知县是有经验的,他不止看农人的衣服,还看农人的面色。 只见一个个农人面上有肉,脸色红润,眉中带喜,嘴角带笑,个个精神饱满,家家喜庆颜欢。 知县脸色僵硬了片刻,他当初也爱民如子的好知县,当然知道养出这样的农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当初他手下的农人,大多也就是面无菜色而已。 “还算不错,嗯,还算可以。” 知县不仅面上有些挂不住,心中也是有些委屈,当初他尽心竭力,也没有如此景象啊。 杨婵玉不知道知县心中所感,只当他口上嘴硬,便说道: “接下来往前看。” 两人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姑娘,知县瞪大了眼睛,但也只是多看了一眼,没有停留。 那姑娘脸上沾着土灰,但是清秀的五官是不会被土灰掩盖的。 那姑娘知县认识,是县里唱曲的那个,前一段时间失踪,县里的光棍们都闹到衙子里了。 没想到是在这里。 “哎呀,小曲儿啊,姑奶奶啊,你去公子面前那么一晃悠,再把那曲一唱,那以后的日子,啧啧,想想都美。 那不比你土里刨食强,听老伯一句劝,老伯是过来人……” “老伯别说了,我靠双手吃饭,吃的踏实。” “你你你,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哎呀,气死我了……” 身后传来老人与小曲儿的声音,小曲儿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不愧在县里那么惹人。 知县心中感慨,靠双手吃饭,吃的踏实,多么淳朴的话语。 但知县知道,这话在这样的世道,是有多难得,无论在那个世道,这话都难得。 双手填不饱肚子,土地养不起人心,难啊,难啊。 再向前走,一排排的小院整齐排列,足足有上百户,都是三居房的院子,院子里种着菜,房子是砖房,上面有瓦片。 “这…这怎么可能?这…这得多少开销,这得多少钱,这如何能撑得起财政。” 知县目瞪口呆,以至语无伦次,口吐不清。 杨婵玉也是心中感叹,一百多间屋子,有五十多新盖的,剩下的翻修,不是亲眼所见,如何能相信。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采办处集体购买砖石、瓦片,农协组织大家农闲上山砍树,大家互相帮助,一个夏天就盖起来了。” 知县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个人比他强,那个人真的在办实事。 就在知县还在震惊的时候,杨婵玉指着一个方向,对知县说道: “将军来了。” 将军,就是那个人? 知县顺着杨婵玉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青年书生正站在那里,一身青衣儒袍,空着一只袖子,正对着他微笑。 “学生参见老堂尊。” 第99章 大道自然,无为而治 知县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原地,遥遥的打量着书生。 一个独喜饕餮的书生。 右边的袖子空着,是断了,还是受伤? 面容倒是清秀,只是少了些反贼的莽气。 衣服下摆很长,不像贫苦书生的衣着,更像是一位权贵之后。 知县又看了一眼陈子安腰间的玉带,那玉带绕腰间一圈,最后有一条垂在身前左侧。 男左女右,玉带的位置很讲究。 怕是有计较啊。 知县没有给陈子安对礼,他的年龄不应该,身为朝廷命官也不应该。 陈子安见知县没有对礼,他也没有在意,这次让知县来是谈判的,不是来折辱人家的。 举着单手向知县行礼,是该迎接一下老堂尊。 大步上前,陈子安自信自己的仪表,年少时一群人盯着,这是独属于他的光环。 知县看着陈子安的步伐,脸上的从容荡然无存。 青衣下摆荡起,长袖身前飘扬,跨步时虎虎生风,路行间威风八面。 然而如此大的动作,那腰间垂下的玉带,却从来没有被踢起过。 这不是寒门子弟,这是高门贵子啊。 知县心情复杂,攀了一辈子高门,连个边都没摸到,现在遇见反贼,对手却是权贵子弟。 命运捉弄,世事无常啊。 陈子安走到知县面前,拱手行礼。 而此时,知县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陈子安疑惑看向杨婵玉,杨婵玉也感到莫名其妙。 “老堂尊。” “老堂尊?” “老不死!” 知县顿时被惊醒,他看向一旁的杨婵玉,喊他的女人明显有些不开心。 又看向一脸懵逼的书生,这书生怕也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场景。 唉,多少是自己失态了。 知县抖了抖袖子,向陈子安行了一礼,这一礼酝酿多年,也行的标志,行的诚恳。 高门贵子,自己等了一辈子的高门啊。 知县心中悲喜交加,也一礼为何,这一礼为他自己。 “老堂尊这是作何?晚生如何受得住?” 陈子安是被知县的动作惊到了,无论如何,这里都轮不到知县给他行礼的。 他专门准备了这一刻,是想表明自己来历不凡,给老知县心里留点压力。 但没想到知县被自己压垮了。 杨婵玉也是脸上无光,自己这些年顶着知县夫人的名号,虽然不是显贵,但也没受过大委屈。 知县这一拜,不止是打了知县的脸,更是打了自己的脸。 心中无疑是对知县多了些埋怨。 知县却没有理会周围人的心情,他这一礼拜了,拜的心中憋屈,却又拜的心中的畅快。 原来攀高门是这个感觉,还不如在这县里来的快活。 这一拜,了却心中遗憾。 “只是心中感慨而已,你不要多想。” 陈子安听了知县的解释,不仅有些不明所以,心中反而多了压力。 朝堂混乱,吏部升迁一片烂泥,这些陈子安懂,但是一个底层官员内心的五味杂陈,陈子安也难以明见。 没有猜测过多,陈子安伸手引路: “学生在此恭候老堂尊多时,还请进屋,学生已经备好晚宴。” 知县再无之前的落寞,大步向前方走去。 王村唯一一个受过些教育的,也就一个小侍女,是这里最懂礼的仆人。 便由小侍女在前带路,将知县引进了王家大院。 知县看着前方低身引路的小丫鬟,心中再次发出感慨,不愧是高门子弟,连一个丫鬟都行之有矩。 进入大院,入眼的便是王老爷的二层小楼,修的不能说大气,只能说不伦不类,一副土鳖样。 但是没有办法,陈子安又不能为了招待一个知县,就新起一处院子。 老知县来过这里,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随口问道: “还是王家的院子?” 陈子安也随口回道: “是,不过这里很少住人,一般是村民处理事务的地方。” 老知县听到陈子安回答,心中顿感诧异,看了一眼周围,周围的房子上都有牌子。 采办处、议事厅……确实不是住人的地方。 “村民处理事务?村民如何处理事务?不是你在处理吗?” 老知县心中疑惑,如何能让农民管理农民,这不是乱套了吗? 陈子安见老知县感兴趣,也没有隐藏的意思,解释道: “不是多么难的事务,只是一些粮食征收,农具的集体采买,村民的矛盾调节,还有一些农事上的事情。 这些事务,老农们比学生有经验,处理的也比学生妥当,除非遇到大的麻烦,不然不用学生出面。” 知县的步伐放缓,他在思考自己得到的消息,什么选举,什么农民代表,什么农协…… 一切的一切,加上知县对官员制度的了解,一瞬间风浪掀起,他思绪泉涌,宛若宇宙大爆炸一般。 天地光明了…… “以农治农,以民衡民,上民救急,下民求己。上观不动,下行自兴,大道自然,无为而治。” 知县猛的回头,看向了一脸懵逼的陈子安,他的心中如明月升起,月光澄明,这一刻他已然看透了一切。 怪不得,怪不得。 如此治民,民安能不归心,如此待人,人安能不肝脑涂地。 “哈哈哈哈,枉我做官几十载,原来大道不在官场,大道不在圣贤,大道自在人心,大道自在无为啊,哈哈哈哈。” 知县仰天大笑,泪珠从他的老眼泵出,这声音如此的畅快,一朝看透天地,知县这一刻彻底释怀了。 陈子安和杨婵玉面面相觑,他们自认为没有多做什么,是什么给了老知县如此的刺激。 “老堂尊,您这……” 知县摆摆手,他已经老了,看见了又如何,人生蹉跎一数十载,这世间已无他遨游之处了。 “好,好,好,你叫什么名字?” 一连三个好字,老堂尊不再有任何执念,老堂尊也不再有任何束缚。 这一刻的他开天见日,已不再是之前的佝偻老人。 陈子安也感觉知县的状态不对,这知县仿佛忽然被注入了生命力,连说话都带着一股通达之气。 “晚生姓陈,名备,字子安。” 多了知县没问,陈子安也没没有说的意思,难道开口就要报一个,我乃当世皇叔?不太好,对付一个知县,不至于。 陈子安还将知县当敌人,而知县已经将陈子安当成了未来。 这一世官场蹉跎,平白消耗的大好时光,此刻得见光明,知县知道,他的命中,主动要燃烧在这附近。 夫人,九泉之下,你可见我之天命? 知县眼角含泪,他的眼中再无浑浊,花白的眉毛轻垂,嘴唇牵动颤抖的胡须,又是三个好字: “好,好,好,子安,陈子安,好啊。” 第100章 反客为主? 说完这句话,知县没再和陈子安多说些什么,大步向二层小楼走去。 刘胜在房间已经听到知县的声音,他心中有些惭愧,他背叛了先贤教导,委身在一反贼手里。 “老堂尊,是学生对不住您了。” 躬身行礼,刘胜也是眼角含泪,老堂尊是他的恩师,无论是县衙事务,还是生活上,都是照顾有加的。 老知县却没有半分责怪刘胜的意思,反而欣慰的看向刘胜。 刘胜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后来却每天沉迷于酒色,再无半分之前的灵气。 但是刘胜如此,不也正是受他的影响吗?是他先一步滑落,刘胜才逐渐迷失。 老人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在知县面前,陈子安是孩子,杨婵玉是孩子,刘胜,刘胜是儿子辈的。 “你啊,看不透啊。” 知县没有试着指点刘胜,他深刻的明白,没有开悟前,人有太多的放不开,人有太多的枷锁羁绊。 这些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非得自己明见,方能遇见本心。 “起来,带我进去看看。” 刘胜起身擦去泪水,躬着身子将知县迎进去,转身去侍候知县,一眼都没看陈子安。 陈子安懵逼了,不是?刘胜…我让你接待知县,你t怎么给我当叛徒去了。 杨婵玉看着刘胜一副不争气的样子,心中忽然就不气了。 知县那一拜是丢了脸,但刘胜这狗腿子更丢脸。 没事没事,丢脸的不止是自己就好。 陈子安上前跟上,杨婵玉紧随其后。 屋子里是今天要参加宴席的人,主要是现在掌权的几个核心人物。 最外面的是程大刀,知县看了一眼,拍了拍程大刀的胳膊,说道: “嗯,是个结实的。” 随后知县又看向了金胜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 “私心过重,不堪大用。” 金胜花一脸懵逼,她招谁惹谁了? 之后便是刘胜金,知县看到他那可怕的面容,也是被惊了一跳,连忙上前问道: “你这面…可是受了什么冤屈?” 刘胜金知道知县是在问自己的面容,他没什么心机,人也是个老实人,听到知县的关心,便憨笑着说道: “婆娘生孩子没奶,我便燎了面,去黄老爷家里闯了一遭。” 说起这个,金胜花心中流淌着暖意,缓缓靠近了刘胜金,依附在他身旁。 刘胜金一把抱过媳妇,嘿嘿的笑。 老知县看着刘胜金的面容,心中自觉有罪,他是百姓的父母官,现在百姓活不下去了,不是他的罪,是谁的罪。 随后他又看向金胜花,见夫妻二人感情真挚,一体同心,也是欣慰的点点头,说道: “嗯,好,阳主阴辅,能成大器。” 最后,老知县看向李良玉。 李良玉伤还没好,只是勉强过来,脸色也有些苍白。 可是看见这么一个病人,老知县却面露震惊,躬身行了进屋的第一个礼。 “赤子之心,天下难寻。” 老知县一朝开悟,已经不是肉眼凡胎。 而李良玉身为武道宗师,自然也是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出了知县的不凡。 “老堂尊请入主位。” 说罢,便将手引向了八仙桌正对门的位置。 老知县没有客气,直接入座,不仅直接入座,还开始指挥起了众人。 “子安,来,坐我旁边。” 你叫谁子安呢?我和你关系好吗,你直呼我的字。 陈子安已经彻底懵了,刘胜当投降派就算了,怎么李良玉也当起了投降派。 我才是主人,知县才是客人好。 他一脸懵逼的看向李良玉,不是,姐姐,你几个意思啊。 李良玉瞪了陈子安一眼,上前越过众人,拉着陈子安坐在了左侧的位置。 捂着手帕咳嗽了两声,打开手帕一看,上面全是血。 知县叹了口气,他原本想让杨婵玉坐陈子安的下位,但是李良玉都如此了,他还能怎么办。 “姑娘请坐此位。” 李良玉坐到陈子安的身边。 随后知县又看向杨婵玉,这姑娘怕是来的有些迟,不争气的东西。 “你过来坐这里。” 杨婵玉一看坐李良玉旁边,也就不想那么多了,只要是李公子就好了。 安排完左边,知县又将刘胜安排自己的右边,好歹是自己的学生,自己不帮,以后还有谁护着他。 之后便是刘胜金,金胜花,最后是程大刀。 程大刀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之前是个老农啊,他没搞过这些啊。 金胜花什么都懂,虽然不明白李良玉为什么让出主位,对老知县的安排也没什么意见。 刘胜金不在意这些,他已经等不及一会的肉了,主公今天刚杀的羊啊。 众人的神态,知县都看在眼里,这不是什么客宴了,现在是家宴了。 陈子安被夺了主位,自然是心有不甘,怎么一个个都当了叛徒?瞥了一眼知县,陈子安寻思道: 呵,你拿我主位又如何,这里的人都听我的,开宴布菜这一声,还得我来。 心里这么想着,陈子安也当场就这么做了,他举起手,就要让小环布菜。 可他忘了,旁边还有个李良玉,陈子安抬起屁股,李良玉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 一把拦住陈子安,李良玉先声夺人,对知县说道: “老堂尊,是否要布菜?” 知县点了点头,李良玉是眼明心善的,倒是这陈子安,怎么心是黑的。 “子安还得你多看护些。” 李良玉嘴角有笑,瞥了一眼陈子安,说道: “晚辈知道了。” 知县这才说道: “开始。” 陈子安已经不想动弹了,这里是听陈子安的,但是这里也听李良玉的。 在很多时候,大家甚至只听李良玉的,不听陈子安的,尤其是陈子安的现在的、未来的枕边人。 怎么办,有人宫变。 “你去让姑娘们布菜。” 李良玉直接越过陈子安,去指挥小侍女。 小侍女是憨,但小侍女不傻,母老虎和大老虎,你怕哪个? “是,夫人。” 小侍女退下了,自到后厨去安排上菜。 陈子安目光呆滞,他在想今天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知县忽然就成主角了?连李良玉都服他。 李良玉被小侍女当着大家的面叫夫人,自然是心中有喜,连肺部的伤都感觉好了不少。 刘胜在老知县旁边心惊胆战,他真怕陈子安忽然脾气上来,给老知县一枪。 杨婵玉感觉今天有点奇怪,但是李公子安排的,她就不想去思考那么多了 金胜花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没想到啊,你陈子安还有今天。 刘胜金什么都不懂,他只想着大口吃肉。 程大刀倒是看出点味了,但是他有些为李良玉担心,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这样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第101章 宴席 盏子和筷子早就摆好。 姑娘们将菜端上来,摆盘依旧是小侍女。 先上凉菜,造型最好看的,放到了知县面前。 用料扎实的,放到了程大刀、刘胜金面前。 味道好的,一道放到了刘胜面前,一道该摆到陈子安面前。 但是小侍女看陈子安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越过陈子安,将菜放到了李良玉面前,陈子安面前摆了个样子货。 这么摆其实是变过的,毕竟客人到了主位,小侍女临时重新配了菜。 给众人筛了酒后,小侍女退到后方。 刘胜夹起鱼生,先放了知县盘里。 “老堂尊尝尝这个,今天刚上的金鲤,正是最鲜的时候。” 老知县夹起鱼生,放在嘴里细细品尝,说道: “好。” 刘胜又端起酒杯,说道: “这些年多谢老堂尊照顾,我敬老堂尊。” 说完便将酒一口饮下。 老知县也举杯对饮,两人相视而笑。 接下来该谁了? 陈子安死死的瞪着刘胜,反正他不干。 李良玉身上有伤,陈子安也一样,小侍女给众人布酒的时候,给两人倒了两杯,一杯酒,一杯茶。 看着打死不动的陈子安,李良玉没有办法,陈子安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好脾气了。 本来是强势一方,结果被弱势一方反客为主,换个人当场就得掀桌子。 没办法,李良玉夹起切好的水果,放到了老知县的盘中,说道: “这是荆州来的果子,昨晚让人加急运过来的,老堂尊尝尝。” 老知县品尝后,又是一声喝彩:“好。” 李良玉刚要端起酒杯,陈子安便抓住了她的手,开玩笑,不说李良玉有伤,就是正常情况,也不该李良玉敬酒。 准确来说,本来就不该这么个吃法。 老知县看到李良玉要去拿酒,也是立刻说道: “今天只为开心,李姑娘喝茶就好,若是强求,反而坏了气氛,大家都不自在。” 李良玉也没有坚持,端起茶杯,对知县说道: “接下来还需老堂尊多多照顾,我敬了老堂尊一杯。” 知县没有托大,而是直接起身,说道: “微小之言,定当尽心竭力。” 说罢,两人饮下酒与茶,坐下又寒暄了几句。 杨婵玉身份尴尬,闭口不言,只顾吃菜。 刘胜金将嘴里塞的肉放下,也有学有样的端起酒杯,说道: “我也敬老堂尊。” 老知县端起杯子,将面前的一道菜放到刘胜金面前,说道: “有心了,尝尝这道菜,肉多。” 刘胜满脸幽怨,老堂尊啊,你都没给我赐菜的。 接下来是金胜花和程大刀,但是老知县只是随意应付,没有多用心。 见众人都已对过酒,小侍女没有让气氛落下来,向后打了手势,宴席需要继续布置。 众人才刚放下杯子,姑娘们便端着热菜上桌。 鲜鱼、嫩鸡、酿鹅、肥鲊。 上菜的时机恰到好处,半点不让众人停歇,却又显得那么自然,众人刚落了杯,酒后无言的尴尬便消失了。 小侍女给众人筛酒,刘胜和李良玉给知县夹菜,又是一巡酒。 酒刚过,小侍女便开始再次布菜,这次便是陈子安之前杀的那只羊了。 羊头被划好刀,淋了料汁,煮的透烂,一筷子就能夹起。 这是陈子安亲自监督的,现在到了知县面前。 其余的,肉、肝切片,放到了刘胜面前。 李良玉那边放了肉、心切片。 程大刀,刘胜金那边,放的是整条的烤羊腿,就讲究一个肉多扎实,金胜花在中间,没有特殊对待。 第三巡酒,刘胜为知县夹了肝和肉片,知县给刘胜夹了羊耳,是对刘胜的期盼。 李良玉为知县夹了片心肉,知县给李良玉挑了一颗羊眼,是对李良玉的肯定。 杨婵玉没有动,但是知县还是从脑后,给杨玉婵夹了一块肉,那是连接脖子的肉。 知县希望她能永远在陈子安的身后,当这最嫩的一块肉。 可惜,杨婵玉已经被李良玉玩坏了。 陈子安没有敬酒,知县却给陈子安夹了一块羊顶皮。 没有办法,陈子安也只好端起酒杯,算是对这块羊顶皮的感谢。 之后又是三人敬酒,这次知县依旧给众人分羊头。 程大刀和刘胜金一人分到一块羊脸,而金胜花分到的很有意思,知县给了她一块羊舌。 陈子安这下傻眼了,很多时候,金胜花就是陈子安的舌头,陈子安不能说的话,都是金胜花去说的。 当然,也可能是那块羊顶皮,缓和了陈子安和知县的关系。 众人第三巡酒过,小侍女又立刻上了主食,饺子,馒头,各种面点心。 刘胜和李良玉给知县夹了饺子和点心。 知县给程大刀和刘胜金夹了馒头,给李良玉夹了点心,给陈子安、刘胜、金胜花,夹了饺子。 这次没有敬酒,三巡酒已过,是开宴的时候了,大家吃肉喝酒,气氛好不快活。 陈子安想起知县的三次布菜,先是赐给刘胜金一道凉菜,表示对刘胜金的看好。 后是分羊头,刘胜的耳朵,他给陈子安打下手,处理那些繁琐的事务,就是扮演的耳朵工作。 给了李良玉眼睛,是说李良玉能识人,变相的在夸自己,这老东西,还挺不要脸。 给了杨婵玉羊脖子上面的肉,这个也能理解,她是商人,知县希望她能撑住整个组织。 给了自己羊顶皮,是说自己的最上面的,而第三次给,是说自己不能去争,要慢。 之后给了程大刀和刘胜金羊脸,是说这两人是陈子安的脸面,陈子安的脸能不能保住,就看这两个人的本事。 最让人意外的,是给金胜花的舌头,这个就真厉害了,简直跟算命一样。 陈子安看向老知县,又看向了李良玉,这两人好像都不是一般人哦。 这边陈子安一脸思索,那边大家却宾主皆欢。 酒过三巡,便没有了对酒的规矩,你端了杯子敬酒,我可以只抿一口,现在最重要的是吃。 陈子安也没有像后世一样,拿着酒杯和老知县拼酒。 这个时代的规矩,你可以给人劝酒,可以给人夹菜,但如果你逼酒,是一种没教养的行为。 陈子安是贵族教育,自然不会去做这种没品的事。 而且李良玉如此礼遇这老东西,老东西宴席上又明人辨事,是个厉害的。 陈子安也想看看接下来,老知县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好喝醉,大家开心是最好。 就在陈子安琢磨的时候,老知县又对李良玉说道: “取些大块的骨子肉来,这菜我们吃着行,但对厮杀汉来说,根本就不够。” 李良玉愣了一下,看向了刘胜金和程大刀,程大刀面前的肉已经消灭,而刘胜金正疯狂的啃那条羊腿。 这下李良玉懵了,她是现补的仪礼,能做到现在,已经是厉害的了。 这随机应变的本事,她是真不懂啊。 不过没关系,李良玉不懂,陈子安懂,陈子安不想开口,还有小侍女懂。 陈子安看了一眼小侍女,你在等什么? “夫人,可以上些大盆肉,再添些酒水。” 陈子安接着补充道: “再上些肉片,习武之人肯定是吃不饱的。” “是。” 小侍女一听就知道陈子安意思,给刘胜金和程大刀上了酒肉,给李良玉切了一条羊腿。 将肉摆放的好看,这才端到李良玉不远处。 杨婵玉给李良玉夹肉布菜,一副以李良玉为主的样子,看得老知县眉头直跳。 待桌上酒肉饭食尽数消灭,众人又到大堂喝茶醒酒,之后才各自离开。 而刘胜、李良玉、陈子安、老知县,则都到了一旁的议事厅,最后的时刻,知县还把杨婵玉留下了。 第102章 正事 小侍女进来一人上了一盏茶,众人这才关了门,该办正事了。 刘胜和陈子安看向了杨婵玉,这个人留下,不止是知县的意思,还有李良玉的允许。 他俩觉得这个女人可以用,但是现在还不是让她融入的时候。 李良玉没有说话,知县说把杨婵玉留下,她也点了头。 但这不代表她要帮知县说话,知县要让杨婵玉融入进来,还得看知县自己的本事。 杨婵玉见陈子安看向自己,缩着身子就想往李良玉身后钻。 知县看着杨婵玉,这丫头也太不争气了,但仔细一想,她弟弟还在陈子安手里,以这丫头对弟弟的感情,放不开也是正常的。 知县率先放下茶碗,瞥了一眼杨婵玉,对陈子安说道: “让杨婵玉去一趟知县府,把我书桌右侧,第二个抽屉里的舆图拿来。” 知县本意是想让杨婵玉融入进来,但是杨婵玉自己都没心思,知县想帮也帮不了啊。 陈子安看向杨婵玉,朝她点了点头,杨婵玉大松一口气,飞一般的离开了这里。 刘胜看了一眼陈子安,知道该自己说话了。 “知县,我们在这里打了张横,也算为县里做好事了。 但是这附近依旧是土匪横行,还是有个县衙的文书,我们方便些。” 刘胜说的很委婉,非常给知县面子,虽然称呼换成了知县,但还是缓解了知县弱势的尴尬。 陈子安瞪了刘胜一眼,这个叛徒,一点也不像自己手下的人。 “我们有两千多人,更是从张横那里拿了大炮,现在保护县城绰绰有余,补个文书,应该不过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刘胜敬重老知县,顿时就苦了一张脸,陈子安这是要落知县的面子。 李良玉没有说话,现在不是她该说话的时候,她也相信,知县能处理好这件事。 知县听完也不恼。 心中醒悟过后,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东西,如何能让王村发展,如何让王村遍布天下,才是他这一刻在乎的。 后背靠在椅子上,知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县里现在肯定打不过你,也别给我留脸了,哪来的脸啊。” 众人看向知县,没想到知县如此豁达。 既然知县都这么说了,陈子安自然也没有为难的意思,直接说道: “那文书的事,就麻烦老堂尊了。” 知县点了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了,但知县要给的,显然不止是这些。 “这是小事,你们手里的大炮才是大事。” 陈子安揉了揉眉心,他刚想这件事该怎么开口来着,知县便提出来了。 “老堂尊明鉴,不知道上面什么时候来检查,我也是有些头疼。” 陈子安没有把自己知道的都放出来,他想听听知县是个什么意思。 知县根本就没想在这件事上纠缠,直接说出了解决办法: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手里的大炮,肯定是要交出来一部分的,剩下的,就是银子铺路了。” 陈子安眯起眼睛,老东西要提要求了。 谁知知县话头一转,直接说道: “这件事就交我,你选好人,到时候挑出十几门个中典型,押到县里,说是剿匪缴获的就好。” ??? 陈子安懵了,什么意思,合着不是刘胜当了叛徒,是你这厮浓眉大眼的,提前投降了。 不是,你投降了,我怎么不知道。 知县这么说了,陈子安当然是不信任的,开口道: “到时候我与老堂尊同去,打点银两,我们还是掏的起的。” 知县没有反对,他知道陈子安不信任他,这是陈子安身为一位首领,该有的样子。 “好,到时候,你安排人跟着。” 其他的,知县便没有再叮嘱什么,他心中也盘算着:陈子安的话该是说完了。 果然,陈子安一听知县同意,便要问知县的要求: “不知老堂尊还有什么要提的,不妨说出来听听。” 知县心中光明磊落,直接说道: “我手里还有三十多个村子,你打算怎么办?” 老知县如此识趣,陈子安自然是不能得寸进尺。 主要是现在他还不敢和知县鱼死网破。 万一知县拼了个官帽不要,一封信发到州府,他现在这点人,直接就会玩完。 “老堂尊对我坦诚相待,我自然是不会继续冒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如何?” 按陈子安的计划,接下来的行动,他打算去打周围县城的村子,不能只薅一只羊的羊毛。 谁曾想,知县不慌不忙的摇了摇头,端起茶碗说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去把那几个都收了,我给你打掩护。” 陈子安也不慌不忙的点点头,说道: “那就说好了,我们井水不犯……” 突然,陈子安愣住了,等等,刚才这老东西说什么呢? “这个,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搁这您老真投降啊。 陈子安现在一头雾水。 刘胜脸色满是诧异。 李良玉一旁闭目养神。 老知县端茶喝水,稳坐太师椅。 “啊,三十个村子有点少,把石首县里的村子都拿了,你才算有了起家的本钱。” 嘴里有枚茶叶子,但是现在正是人前显圣的时候,怎么能吐出去呢? 将茶叶带茶水喝下,知县看向面面相觑的刘胜和陈子安,说道: “怎么?有问题?” …… 杨婵玉也曾对陈子安言听计从,但是陈子安依旧没有信任她。 当然,随后陈子安也从她的箱子里,找到了那把杀了张横的手枪。 但是知县的待遇就不一样了。 知县不仅李良玉信任,更是有刘胜在一旁说话。 所以说,无论是办好事,还是办坏事,都得有人帮你说话才行。 陈子安没有信任知县,但是也没有像对待杨婵玉那样,去对知县百般试探。 毕竟说话的人有点多,陈子安也不是傻子。 “不急,等杨婵玉回来,我们看了舆图再说。” 知县现在稳坐钓鱼台,端起茶碗喝茶,一点也不急。 陈子安想了想,有刘胜和李良玉担保,他觉得可以看看情况。 刘胜在知县手下干了这么长时间,虽然这几年逛窑子逛迟钝了,但知县说话是不是认真的,他还是非常清楚是。 他心中既庆幸,又欣喜。 庆幸的是,知县肯定不会责怪他投贼,欣喜的是得到如老师般知县的认可。 李良玉依旧闭目养神,她就像个凑数的,但是在场的人,都得尊重她的一份意见。 陈子安吩咐小侍女进屋换茶,小侍女端来新茶,又给几人上了点心。 知县心中感叹,不愧是高门子弟,这丫头调教的好啊。 他现在非常的放松,相比于刘胜和陈子安,他是一点也不慌。 第103章 舆图 吃了点心,换了一盏茶,小侍女敲响了门。 众人互相对视,来了。 陈子安放下茶杯,咽下点心,说道: “进来。” 门被打开,两道身影立在门外,其中一道手拿着一个招文袋。 “老爷,是杨小姐来了。” 小侍女站在门外,她并不知道,杨婵玉是带着任务出去的。 “让她进来。” “是,老爷。”小侍女向屋内行礼,又对屋外的杨婵玉说道: “得罪了杨小姐。” “无妨。” 小侍女虽然在李良玉身边,但谁都知道,这是陈子安的心头肉。 杨婵玉一进屋,小侍女便将门关好。 看着陈子安落在她手里的目光,杨婵玉心中又是一颤,慌忙将招文袋递给知县,又退到了李良玉身后。 知县无奈叹口气,将招文袋打开,掏出里面叠好的舆图。 “合一合桌子,都来看看。” 众人将几张四仙桌合在一起,知县将这幅舆图勉强铺设开。 上面山川标识,河流走向,林间小路,山间沟壑,都有相应标识。 这是一副宝贝,是整个县城的命脉。 陈子安没有言语,这样的地图,他也绘制了一张,虽然没有知县的详细,但也够用。 李良玉没有说话,她看出地图的不凡,但这样的地图,陈子安也有。 杨婵玉也没有说话,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知县那里还有这种东西。 刘胜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说道: “老堂尊,你怎么就没给我看过这东西。” 刘胜跟知县最熟,当然以为自己了解知县,现在知县却狠狠给了他个大逼斗。 知县看着刘胜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部,说道: “这才哪到哪啊?” 说罢,又从招文袋掏出一幅舆图,铺在了桌子上。 “这是华容县。” 刘胜大张这嘴,这张舆图与上一张一样,上面标注详尽,班班可考,完全是一幅进军图啊。 陈子安和刘胜又是不同的感受,他知道自己的下一个目标,正是这华容县。 知县看向陈子安,眼中带着笑意,不急不忙,又从招文袋中,掏出一张舆图。 “这是安乡县的。” 陈子安眉头再次一皱,这安乡县,正是他的第三个目标,也是他缓慢发展的最后一步。 这一刻,陈子安感觉他被知县看透了。 知县最后将招文袋里的舆图,全部抖落在桌上,说道: “澧州手下县城,荆州手下县城,岳州手下县城,常德手下县城,他们的舆图我都有。” 众人震惊的看向桌上散开的舆图,这哪里是什么舆图,这是将湖广劈成两半的利剑。 这是悬在湖广总兵头上,一把明晃晃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刘胜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言语,只是疯一般拿起一张地图,展开,再拿起另一张地图,在展开。 李良玉眼看着这些地图,她当然知道这些地图,对陈子安的重要性。 杨婵玉已然全懵住了,她第一次知道老知县的另一面,现在这一面给她的震惊,就像海底看见火山一样。 陈子安面上没有露出震惊,但是心中早已经是惊涛骇浪,这知县,这知县也不是什么安分人啊。 “你…你为什么会准备这些?” 陈子安还是问了出来,他想知道知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知县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县看着面前的舆图,回想着自己的过往,心中五味杂陈,说道: “知县每几年便要调任一次,一考验官员的能力,二是防止官员地方做大。 但是吏部已经成了一摊浑水,这湖广的县级官员,已经很久没有调任过了。 我刚年轻的时候,在县里做出些成绩,想着下一次调任会到什么地方,又有什么考验,便调查了周围的县城,给自己一个参考。 谁成想,这一等啊,等了几十年啊。” 众人放下手中地图,尽都沉默。 老知县将最后一张舆图,从自己的袖间掏出,说道: “这是我最后的一张,是当年前友人相赠,他借家族起势,写信要提我一把,结果没几个月,便被抄了家。 他的妹妹,也便成了我的故妻。”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老知县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陈子安拿起最后的一张舆图,这次不是什么小县城了,这次是一座州府的舆图,上面是常德府的舆图。 里面有城池的布防,周围的地势,里面各个粮仓的地点,还有街道的划分情况。 这一张已经有了年头,这些图都有了年头,里面有些变迁,需要陈子安重新辨认。 但是有了这些图的对照,新地图的绘制,也会省下一大笔的功夫。 陈子安将舆图放下,恭敬的对老知县行礼,说道: “多谢老堂尊了。” 无论陈子安之前有多少猜疑,当知县拿出如此重礼的时候,陈子安都该给知县礼遇,这份礼物,实在是大。 知县对陈子安还礼。 刘胜终于草草翻完了地图,呆愣的说道: “常德西靠武陵,南有梅山。 东边是洞庭平原,既沃野之地,又是水师练兵之地。 拿下常德、岳州,则洞庭之利收入囊中。 两处互相依托,易守难攻,中间又土地肥沃,水利兴盛,正是产粮行商之重地。” 说完,刘胜猛拍桌子,大声对陈子安说道: “陈兄,我们事成了。” “混账东西,你成什么了。” 没等陈子安反应,老知县便一巴掌拍到了刘胜头上。 陈子安看见这满桌子的地图,本也是心潮澎湃,有着一种湖广之地,落入我手的感觉。 但是被刘胜这么一闹,陈子安也冷静了下来。 “现在我们兵缺将少,还不是重拳出击的时候。” 老知县也点了点头,他拿出这些地图,可不是希望这里的人脑子一热,便立刻起兵进攻的。 瞪了一眼间歇性不靠谱的刘胜,知县看向了一旁沉思的陈子安。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发展,两千兵…… 你实话告诉我,你最多能带多少人走。” 陈子安看了一眼知县,又看了一眼李良玉,人是你拉来的,你怎么看? 李良玉点了点头,她觉得知县可信。 陈子安没有看刘胜,他知道刘胜肯定信任知县。 “我最多从里面拉走两百人。再多,这里的地就会荒废。” 知县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都已经起义造反了,还有人想着土地,想着百姓的生活。 怪不得啊,怪不得啊。 “如果是打兵匪,你能拉多少人?” “如果是打兵匪,有多少男人,我就能拉多少男人。” 打张横是因为他想杀李良玉,如果是兵匪这种,危及大家利益的歹徒。 以陈子安的威望,他完全可以强招,而且没人会不服。 “好。” 知县从桌子上找出一份州省图,将手指向澧州说道: “我们的目标,不是常德,而是澧州,是苟安邦军队的眼跟前。” 澧州,那里有一处军所,一处千户卫。 第104章 新的方针 陈子安低头沉吟,澧州千户卫。 为什么要先打这里? 虽然刘胜刚才确实有些急迫,但是陈子安是赞叹刘胜的想法的。 只是现在还需要发展而已。 刘胜率先开口道: “为什么要打澧州,这里并没有太大的价值啊。” 陈子安和刘胜都是非常的疑惑,澧州千户卫,里面有一千人的军队。 这里的军队可不是张横的草包军,是正儿八经的军队。 战斗力可能不比满军,但是打陈子安这样的起义军,这群人可是牛逼的不得了。 知县没有回答刘胜的问题,刘胜荒废年月太多,他已经不指望刘胜了。 现在还是得看陈子安的想法。 陈子安看着这张粗图,那些县城的舆图,是用来打仗参考的,而这张粗图,是用来制定战略的。 知县拿出这张图,自然是要讨论战略,而不是战争的细节。 细看这张图纸,澧州正在武陵山脉的上方,下方便是常德。 可以说是常德的门户,澧州失守,常德门户大开,洞庭平原也会直面战争。 心里斟酌着,陈子安试探着问道: “引蛇出洞?” 知县笑着点点头,孺子可教也啊。 之后再看还在思索的刘胜,人比人气死人啊。 但毕竟是自己弟子,知县还是想点拨一下刘胜,说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 刘胜脑子灵光一闪,立刻想明其中关键,心中兴奋的同时,还想出来显摆一下。 “我懂了,我懂了,我们先攻下澧州,等常德出兵的时候,我们再守株待兔,一举打死常德兵马,再进军常德,事半功倍啊。” 陈子安看傻子似的看向刘胜,想了半天,你就看出这么个东西,你还好意思显摆? “小侍女在这都能看懂,你就闭嘴。” 知县气得直拽胡子,没救了,这刘胜没救了。 他没救,不代表其他人没救了,知县看向杨婵玉,他为什么把这姑娘拉出来,不就是不想她被边缘化吗? 这里的人,陈子安的态度最重要,而到了现在,陈子安对杨婵玉,明显是不重视的,不行,陈子安必须看到杨婵玉。 “杨婵玉,你来说说。” 杨婵玉本来在这里当鹌鹑,没想到知县的矛头忽然就指向了自己。 她看向了陈子安,见陈子安又看向自己,顿时心中一跳。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看明白。” 知县又是一阵牙痒痒,给你机会你怎么就不中用啊。 杨婵玉巴不得在陈子安面前隐身,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出头。 李良玉看出知县的心思,她也想手里有个受重视的,而且她也希望这里的人才越多越好。 “你说一说,不是都如册了吗?难道你还想着离开?” 被李良玉这么一激,杨婵玉顿时面无血色,连声说道: “不,我没有,我不会离开的。” 最后还是陈子安开口,知县这么看重这女人,他也想看看一个能卖炮弹的商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说,现在组织缺少人才,你若能担大任,我自然不会将你放弃。” 现在屋里一共才五个人,李良玉和知县都看好杨婵玉,陈子安自然也乐意卖个面子。 当然,话是说了,能不能兑现是另一回事。 杨婵玉见陈子安都说话了,心中的紧张有了舒缓,她看了一眼知县,没眼看。 又看向李良玉,李良玉正满含期待的看着杨婵玉。 怎么能让李公子失望…… “能支援澧州了,有荆州,还有他们西边的一群卫所,连东边的岳州卫,也可以支援。” 刘胜被拆了台,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但是他一想起杨婵玉的身份…… 拆的好,我就喜欢被美女蹂躏了。 “杨姑娘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刘胜心中满是泪水,还得给杨婵玉搭台唱戏,顿时感觉自己更委屈了。 杨婵玉懒得理会刘胜的心思,有人搭台,她登场便是。 “西边的卫所,主要是防土司的,只要到时候土司不听话,他们就动不得。” 刘胜继续搭台,表情都有些好了。 “那上边的荆州卫呢?荆州卫我们怎么办?” 说到荆州卫,杨婵玉顿时来了兴趣,她昂起头,高兴的说道: “那里有我祖辈的蒙荫,他们和澧州又有不合,我和他们忙着做生意,他们没空搭理澧州,不是很合理吗?” 刘胜麻了。 问这里谁是大佬?李良玉是,陈子安更是,现在又多了个杨婵玉。 杨婵玉的人脉甚至能影响一城卫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子安能放过这杨婵玉,他刘胜能当着天下百姓的面,把南边的石头山吃了。 李良玉看向杨婵玉,杨婵玉也正看向她,小姑娘啊,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有个人帮你打理家业了。 陈子安则看向李良玉,这人你可给我把好了,不能用,我就真要下杀手了。 知县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对杨婵玉的担心也是下了一些,只要能入眼,无论是怎么入眼的,都是好事。 三面的支援解决两面,杨婵玉这次没用别人搭台,而是直接说道: “东边的岳州卫,我就没有办法了。 岳州、澧州和常德,这三洲是兄弟州,三角之势,彼此守望,我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杨婵玉看向了陈子安,她真的没有了,她底裤都要扒出来了。 陈子安也没有追问,知县已经说出了他的主意,杨婵玉为战略计划做了补充。 接下来是他的活了。 知县看着陈子安深思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千。 他有办法,但是他不能说。 这里只有知县一个谋士,如果知县的主意没有人补充,那么这个组织,到底是听陈子安的,还是听知县的。 陈子安就是再大度,他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 知县是聪明人,不会做自掘坟墓的事情。 就在知县考虑组织内部安定的时候,陈子安开口了: “时机,时机很重要,时机一到,土司一定会反,江西总兵会和湖广总兵关系紧张,到时候,岳州卫身为东边第一线,是一定不能动的。” 刘胜看向陈子安,面前的书生眼中锋芒毕露,明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但是却依旧面色阴沉。 “什么时机?为什么他们会相互戒备,以至于连内部的混乱都无法顾忌。”刘胜问道。 “满族稳定北方正式南下,小朝廷为调集总兵,选定新皇的时候。” 内斗,他们的机会,来自这些汉人希望总兵的内斗。 第105章 送别与迎进 “满人发了剃头令,留头不留人,山东那边闹起来了。” 这时的知县补充道。 还得是官方人员,这些信息都是第一手得知。 面对山东的义士,陈子安心中只有一片悲哀,他再次问道: “官报上肯定不是这么说的,官报上怎么说的?” “山东志士望复汉室,朝廷表示大力支持。” “怎么个支持法?” “没了。” 没了,没了可还行? 陈子安知道,山东志士渴望保留汉人发饰的行为,可能就要随着清军南下的开始,彻底覆灭了。 “还有那些地方开始反清了?” “山西、河南、陕西都有反抗,也都向朝廷求援,朝廷只是单方面口头表扬,并未有任何实际行动。” 说到这里,知县也是唉声叹气。 满人打下了整个北方,结果有一半的地方在闹起义。 如果这个时候,朝廷能推选新皇,各位总兵能齐心协力,一举北上,那这天下,便没有满人什么事了。 还那句话,内斗要亡国,亡国也要内斗。 陈子安悠悠叹了口气,那些地方性的起义,如果能抵挡满人十多万大军,待满军腾出手来,南京的小朝廷危矣。 话题到了这里,会议厅的气氛也开始低沉,陈子安知道,是结束的时候了。 “这些事情估计得到明年,这段时间,正好是我们大力发展的时候。 既然老堂尊开口,那么石首县的村子,我陈子安就收下了,上面来人调查大炮的时候,还望知县能尽早通知,我好交接大炮。” 说罢,陈子安向老堂尊行礼,原本一场谈判会议,结果成了投降加战略调整会议。 意外总是来得这么突然,陈子安只想多来些这种意外。 而议会的另一位主角,知县也说道: “这段时间,我先打发了荆州来的按察使,之后我想看看你手里的村子,这样农人管理农人的政策,我也很是好奇。” 临走前给陈子安来一番无声的吹捧,老知县还是深知为官之道的。 众人一一和知县道别,知县将舆图留下。 “天有些晚了,我送送知县。” 陈子安让小侍女收拾了些点心,这些都是陈子安特意制作的,让知县带回去品尝。 众人想要跟随,陈子安听着李良玉的咳嗽声,说道: “你先回去,晚上的风还有些凉,别再伤了身子。” 李良玉没有坚持,她确实伤重,不宜吹风。 剩下四人一起出门,小侍女提着灯笼和食盒,一起跟着。 夜间的村庄很是宁静,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夜生活,夜间会有狼偶尔光临村子,也没有孩子在夜间嬉闹。 三人将知县送到村口,杨婵玉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只留了知县的马车停在那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子安留步。” 众人一起停下脚步,小侍女也很合时宜的打开食盒,将给知县的点心拿出,又拿出一壶酒,两个杯子。 陈子安接过小侍女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知县: “离别在即,请饮满此杯。” “好。” 知县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小侍女将点心交给车夫,站回陈子安的身后。 刘胜也是难以割舍,对陈子安说道: “我也和老堂尊喝一杯。” 陈子安将杯子递给刘胜,小侍女给刘胜和知县倒了酒。 “老堂尊,多年来,谢老堂尊提携,学生在此等候老堂尊探查。” 知县看着眼含泪水的刘胜,两人之情,如同师徒,这样的方式见面,这样的方式离别,安能不心生感慨。 “你也是朝廷举人,不可落了书生脸面。” 说罢,将杯中酒饮尽了。 刘胜将酒饮下,小侍女将酒杯收走,众人将老知县送上马车。 众人站在后面,老知县拉着陈子安的手,对他说道: “杨婵玉就拜托子安了,她性格刚硬,就算现在怕了你,也未必能真的归心,不如收了她,我也就不在操心于她。” 陈子安无奈的点点头,杨婵玉也没有说什么,她只想着李公子,多一层身份,或许能让她们姐弟过得更好些。 “诸位请回。” 知县从车里探出头,对众人说了最后的话。 车夫挥起马鞭,马车扬长而去了。 众人目送马车离去,一起回到了营地。 营地里,杨继业正看着天上的星星,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帐篷,那时的他不敢闹,只怕姐姐分心。 现在好不容易能出来,他只想多待会。 杨婵玉看着弟弟的样子,上前想说些什么,见陈子安在身旁,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咳,陈兄,我先离开了。” 刘胜见气氛不对,赶忙离开,生怕再看到什么刺激自己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窑子了。 陈子安见杨婵玉脸上哀伤,想起杨婵玉背后的家族蒙荫,心中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你去将继业送回去,我还想听你聊聊荆州的事情。” 说罢,便回了自己的帐篷。 自从得知李良玉和陈子安的关系,杨婵玉便对今天有了准备。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更不想去思考自己的命运如何,她只是想安慰自己的弟弟。 来到杨继业的身后,她为弟弟亲昵的捏着肩膀,两人无言望着天空。 陈子安的话,杨继业已经听到了。 他没有办法,陈子安和知县可不一样,狼是要吃肉的。 “姐姐,都是我连累了你。” “我迟早是要嫁人,如果能为你铺平道路,也算是托给了良人。” 杨婵玉被折磨到崩溃,现在已经看开。 姐弟俩看了一会星星,杨婵玉推着轮椅,说道: “明日我带你到营地转转,认识一下这里的人。” “将军之前来过,告诉我营地里的关系,还让我认识了小环姐,说有事可以找小环。” 小环是什么人,杨婵玉心里清楚,那是陈子安的枕边人,除了李良玉,营地说话小环是最管用的。 心中有了些感动,也再没有了抗拒,杨婵玉推着杨继业进屋,闻着屋里难闻的气味,说道: “我明日给你找两个合用的丫鬟,那些粗人不会照顾人。” 说罢,便将杨继业扶到了床上。 “我先去了。” 杨继业无言,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营地的帐篷不隔音,说不定一会他还能听到什么。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自由恋爱的观点,杨婵玉和陈子安结合,杨继业觉得没什么问题。 但是姐弟情深,他还感到分外的痛苦。 无言对杨婵玉,杨继业只是蒙头不说话。 杨婵玉也不知道说什么,低头出了帐篷,来到了陈子安的营帐。 说实话,杨婵玉算是营地第一美人了,但陈子安还有伤在身,原本只是想挂个名号,草草了事就算了。 但是杨婵玉有发泄的心思,硬是折磨了陈子安一宿。 这天晚上,刘胜又听到了他不想听到的,一夜都是辗转难眠。 杨继业也不知道什么心思,更是无心安睡。 只有和小环和小侍女睡到了一个屋子,两人合起伙来说陈子安的不是,也分散了自己的不安。 第106章 不安的刘胜 第二天,陈子安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他肋骨还折着,虽然没有伤到肺部,但一夜的折腾,正常人都受不了。 那些皇帝挂不得都早死。 杨婵玉早早便去见李良玉了,她对自己的身份问题很看重,可能是家族的教育导致的。 小环从早上就进来了,陈子安一条胳膊还断着,穿衣需要人照顾。 在照顾人的方面,小环虽然笨手笨脚,但帮忙穿衣服,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昨晚当新郎官感觉如何,受伤都这么能折腾,没看出来啊,身体这么好,今晚我也得试试。” 小环向来胆大,自然忍不住调侃陈子安。 陈子安当真是无奈,杨婵玉摆明了要让他投降,他能怎么办,必须给她办妥帖了,让她知道谁是这里老大。 “别了,昨晚情况特殊,我也是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当新郎官,你是会玩的。” 面对小环的吐槽,陈子安无言以对,他真的不能再来了,再来伤还养不养了。 “咳咳,一会让程大刀来一下,再叫一下刘胜和金胜花,我有事安排他们。” 给陈子安准备了早餐,小环去叫人去了。 吃过早饭,刘胜和程大刀卡着点来的。 金胜花来的有些迟,一看就是考察了刘胜金的武艺,毕竟今天过后,马叔就要指导刘胜金了,有些事就得节制了。 不过让陈子安意外的是,李良玉把杨婵玉也送过来了,说是现在也该让杨婵玉参与进来了。 昨晚杨婵玉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陈子安自然也是没有意见。 “昨天知县已经把话说开了,知县已经是我们的人,现在我们要借着知县的掩护,将石首县全部拿下。” 陈子安先说明了情况,将话题开启。 刘胜依旧是不第一个发言,而且今天的他有些奇怪,老是偷摸去看杨婵玉,眼中明显带着恐惧。 金胜花看着刘胜的表现,直接将陈子安的话抛到脑后,在想刘胜为什么这样,她的典型的乐子人。 程大刀原本就听令行事,更是不会轻易开口。 杨婵玉被刘胜看的坐立不安,但是刘胜毕竟是比她来的早,哪怕现在杨婵玉身份不一般,也不敢得罪陈子安是身边人。 陈子安眉头皱起,在场的人没一个听话不说,你刘胜几个意思?大哥的女人也敢看,你还当不当小弟了。 “刘胜,你什么意思,有什么话就说。” 刘胜一听陈子安都说话了,连忙起身。 让人意外的是,起身后,刘胜还摸了摸耳垂,这才说道: “我觉得现在杨姑娘身份不一般,应该上座的。” 杨婵玉看着自己的位置,她坐在金胜花的旁边,是因为金胜花是女人,女人天生亲近一些。 金胜花一看刘胜的动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初陈子安问众人,是不是要让杨婵玉入伙,当时的刘胜是怎么说的? “可惜嫁人了,不然还有余地。” 这一句话的威力,堪比白门楼前,吕布求皇叔的时候,刘皇叔的那一句: “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 论身份,老知县对你帮助有加,是你恩师一般的人物。 结果面对师娘,你是直接落井下石,毫不给人活路。 杨婵玉是吕布,刘胜是刘备,陈子安是曹操。 金胜花顿时就乐了,连忙拉过杨婵玉,对满脸疑惑的杨婵玉说道: “你不知道,当初陈子安想拉你入伙,问询大家的意见。 有个人忽然就有了长长的耳朵,那耳朵都能垂到肩上了,你知道他说的啥?” 金胜花说话,刘胜敢打断吗? 他敢,但是杨婵玉想听,刘胜能打断吗? 他不敢。 于是,刘胜见金胜花没有一口气说出,连忙向陈子安求情道: “陈兄啊,我刘胜劳苦功高啊,你可是我的主公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手下的谋士。” 陈子安一听双耳垂肩,就知道金胜花说的什么,这尴尬的不只是刘胜,还有他自己。 而杨婵玉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安能不知道白门楼这么经典的故事? 这下杨婵玉看刘胜,目光已经多有不善,好家伙,我说我怎么这么难熬,原来有你这么个大耳贼在呢。 陈子安可不敢让事情继续发酵下去,不然当时他的态度被爆出来,自己也尴尬不是。 “这个,婵玉啊,当时毕竟是各位其主,现在大家在一个阵营,得饶人处且饶人。” 杨婵玉点了点头,态度上是表示可以。 金胜花也是见好就收,要是真把事情闹开了,陈子安估计第一个先拿她开刀啊。 刘胜也是见坡下驴,连忙对杨婵玉说道: “杨姑娘,在下多有得罪,以后有什么吩咐的,尽管提就好。” 杨婵玉点了点头,刘胜顿时后背冒汗,完了,这气今天只是压下去了,以后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但是现在陈子安明显更想议事,自己又怎么能再开口? 苦也,只能等老堂尊来了,让老堂尊出面调解。 陈子安见刘胜坐下,自然是将心思放在了事业上,说道: “既然大家看开,这事就不能再提,金胜花,你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好了,大家先说说,我们这次能出多少兵,我想尽快将那些村子拿下,多练些兵,来年收小麦的时候,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金胜花点了点头,这里有谁能第一个说话,而不被众人当出头鸟的,就是被陈子安完全信任的她了。 “我这边出不了多少人,而且这件事情上,也不是人数可以解决的。” 陈子安看向金胜花,有意思了,他为什么一开场没问出多少兵,就是因为他考虑到了这个。 现在金胜花也看出来了,可以啊,能行啊。 “哦,说来听听。” 金胜花站起身,对众人说道: “我们揭竿而起,当初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称王拜相,我想大家都是认同的。” 程大刀与刘胜纷纷点头,陈子安也是眼里含笑,金胜花这女人,越来越有觉悟了。 杨婵玉则是面露迷茫,不是为了称王拜相,那是为了什么,冒着砍头的风险,陪手下的农民过家家不成? 金胜花见众人认同,便继续说道: “我们杀地主,不止是杀地主,还要杀死农人心中的懦弱,给他们留下反抗的种子。 只有他们心中有了反抗的种子,他们才愿意跟着将军一起打天下,一起推翻那些压在他们头上的大山。 所以重要的,不是我们出多少兵,而是有多少人愿意跟着我们,第一个把刀砍在地主头上。” 第107章 反抗精神 反抗精神,这是最重要的。 陈子安揉了揉眉心,这也正是他头疼的。 上一次打黄村的时候,哪怕把地主绑在那里,都没有村民敢去砍了黄老爷的脑袋。 只要能赖活着,他们就肯定不会反抗。 金胜花说,便自己坐下了。 刘胜也摇摇了头,他自己带过农民,他对这些农人的性格,可以说是非常的清楚。 一群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的人,你如何教他们成人。 程大刀是恨的咬牙切齿,有些时候,他自己都想扇那些人几个巴掌,太不争气了。 陈子安看向刘胜,该你说话了,有主意就赶紧说。 刘胜摇了摇头,说道: “我看过你们打村子的记录,有一个诉苦大会的方法,但是在我看来,怕是不太行。” 金胜花补充道: “没错,那个如果没有将军亲自出马,怕是根本完不成,而且哪怕是将军亲自出马,都是靠着意外成功的。” 杨婵玉经商多年,她的想法是说明利害: “我们想让他们自己去反,怕是完不成,得先告诉他们,杀了地主有什么好处。” 这个想法很好,陈子安也想过,准确来说,说明利害,才是诉苦大会的第一步。 大家都不是傻子,没有好处,谁愿意跟着你干掉脑袋的事。 “这个想法,我也有过,但现在最麻烦的,是如何和他们说清楚。” 杨婵玉这才起身,对陈子安说道: “这有何难,我手里有几个会算的,让他们去村里给人们算算账,这不就成了。”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程大刀悠悠说了一句: “说了不信,信了怕日后清算,哪有那么简单。” 金胜花眼珠子一转,说道: “要是有个办法,既能激起民众的情绪,又能算清账,还能把我们的存在告诉他们,最后再消除他们的后顾之忧,那就最好了。” 一次性谋四件事,谈何容易? 众人又是叹了一口气。 杨婵玉想起那些商业上的手段,说道: “如果是激起民众情绪,我倒是可以找几个说书人,让他们去村子里讲水浒,但是这容易被地主赶出来。” 刘胜又是叹了口气,说道: “别说说书人,我们找的戏班子还没开唱,就被村民们打了出来,他们说怕教坏孩子。” “找人写一个和水浒类似的故事?从哪找这么好的写手?” 杨婵玉说完,众人又是点点头。 陈子安脑中忽然灵光乍现,一个充满水浒反抗精神,又能让众人感同身受,同时大家都喜欢看,地主还没有防备的。 戏班子。 “我们可以自己写一部戏,主题就是地主对农人的压迫,加上一些地区的鬼怪传说,这样可以不?” 众人又一次看向陈子安,你说可以不,你先把剧本交出来再说这话,不然都是白搭。 “让程大刀去把地主砍了,剩下的事以后再说,我这边地里还有活要安排。” 金胜花叹了口气,她觉得陈子安是在浪费时间,一个好的戏曲,哪有那么容易就出来的。 程大刀也看向陈子安,他也是这个意见。 刘胜欲言又止,但金胜花说了话,他感觉自己有点怂。 “要不我去找几个编戏的,让他们试一试?” 杨婵玉试探着说道、 刘胜知道得罪过杨婵玉,见她终于有了正经点的主意,立刻便上杆子往上爬。 “我觉得可以让杨姑娘试一试。” 陈子安揉了揉眉心,说道: “你们下午再来,我到时候把戏编出来给你们看看,不行了便再做商议。” 众人都还手里有活,便离开了陈子安的帐篷。 …… 帐篷外,杨婵玉依旧和金胜花走在一起。 杨婵玉心中有疑惑,见几个男人都走了,她便跟着去了金胜花的帐篷。 刘胜金被马叔拉去训练了,金胜花抱着一本资治通鉴猛读,她和杨婵玉没有交集,杨婵玉的到来颇感意外。 “有事吗?先坐下喝口水。” 招待杨婵玉喝了杯水,两人搬了两条凳子在小桌前对坐。 两人寒暄了几句,杨婵玉这才开口问道: “刚才你说的那个反抗精神是什么意思?” 金胜花扬了扬眉毛,她没想到杨婵玉会问这个,但是想了想杨婵玉在营地的经历,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一个刘胜,一个杨婵玉,其实都被陈子安强拉过来的。 刘胜虽然混不吝,但是读书人谋事立身的本性,他不会多想什么反抗精神,主公的命令罢了。 但是杨婵玉就不一样了,她一个落魄贵女,本身就不愿意这么沉寂下去,不然也不会想着去经商。 本来被陈子安压的不想着反抗,现在又有人当面和她说反抗精神,她不迷茫谁迷茫。 金胜花看着杨婵玉的眼睛,心中想着自己该说什么,真让这姑娘反抗,怕她过不了几天就得死。 “纠结这些,其实没什么用,羊群总是要有头羊,狼也总是要以吃羊为生。 我们说的反抗精神,只有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才会大谈特谈,与其纠结这个……” 金胜花拿起自己怀里的资治通鉴,说道: “还不如看会书呢,这里面的道理,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 杨婵玉顿时呆愣住了,刚才大谈反抗的是你,现在说没用的也是你。 如果是李良玉在,肯定看出金胜花在打马虎眼,毕竟金胜花就是陈子安最先的学生,正的反的,两人都能说出一套来。 “可是,我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直接招兵买马,非要搞什么……”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她知道金胜花明白。 金胜花当然明白杨婵玉的意思,只能说将军之后,必然思维,一说造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招兵买马。 再加上商人身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用钱解决问题。 “王村的变化,你也是看到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村子变成这样,所谓的反抗精神,其实就是想办法让下面的人过好些。 让小矛盾展露出来,不发展成大矛盾,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是…是吗?” 金胜花揉了揉眉心,心中有了烦闷,她为什么要帮陈子安劝女人。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能反抗?你弟弟怎么办,你把身子都交出去了,你能回头? 看书看书,拿到手里的,才真的是自己的。” 她能怎么办?她还有办法回头?拿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金胜花的典型的利己主义,而她对反抗精神的解读,也彻底印在了刚刚遭受剧变的杨婵玉脑中。 “我明白了,谢谢解惑。” 第108章 杨婵玉的改变 杨婵玉出了帐篷,又去看了一眼李良玉,这才离开了营地。 弟弟还缺两个可用的丫鬟,她可以直接从家里带过来,好用也忠诚。 但是现在她想的,不止是她和弟弟的生存,还有以后两人在陈子安团队的作用。 不管是出于对自己的利益诉求,还出于对权利的渴望,她都要迎合陈子安的想法,去为那些农人做些什么。 这个月份才收大豆,冬小麦肯定的来不及了。 杨婵玉不懂农业,但是士兵们经常议论,本着商人的本能,她已经记下了。 按理说,现在运些粮食,高价卖给农民,才是商人应该做的。 但是既然是以农人为本,那带着大家赚钱,才能让陈子安更重视她。 想到这里,她将目光看向了县里的菜市场。 里面有不少蔬菜卖,有些菜生长周期短,虽然挣的钱少,但是农人自己种,自己吃,还能卖一些,不比他们闲着强? 自己忙一点,将菜运往周围的几个州府,马上天气冷了,挣不了多少,但是对于农人来说。 他们不在乎多少,地不荒废,便是他们最开心的了。 和商会的人扯皮了一顿,让人拉了几车菜籽,带着两个丫鬟,杨婵玉回了营地。 将丫鬟安排到杨继业帐篷里,写了一个蔬菜买卖规划书,吃过午饭,杨婵玉来到陈子安的帐篷。 “我收了些菜籽,反正也种不了冬小麦,不如趁着天气还有一段时间暖和,让大家种些菜也好。” 陈子安看着杨婵玉递来的文书,心中是有些意外的,这女人居然主动为老百姓干事了? 翻开文书,里面是杨婵玉对收菜卖菜的规划,投入不多,挣的钱也不多,但是却异常的繁琐。 “把刘胜叫来。” 吩咐小环去叫刘胜,陈子安继续思考卖菜的事,杨婵玉是商人,她肯定不会干亏本的买卖。 但是有钱挣,和让农人生活变好,有时候是两码事。 刘胜掀起帘子进来,向陈子安作揖行礼,又对杨婵玉行礼,这才坐到陈子安的跟前。 “你看看这个。” 刘胜接过文书,如果说谁对农业最为了解,那整个营地,无人能出刘胜左右,连那些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都比不上。 刘胜仔细看过文书,上面写的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是有些繁琐。 只是将菜卖出去,不如让农民将菜留下,大家再合伙买些盐,做些咸菜更好,农民们也更开心。 想到这里,刘胜又看了看字迹,嗯,文笔清秀,笔画纤细,不是小环的字,如果不是小环的字…… 刘胜想起了身后的女人,人家想在陈子安面前出头,自己也卖个好,缓和一下关系也不错。 “太好了,我把菜籽发下去,大家一边改田,一边将菜籽撒下,两相不误,这是好事啊。” 刘胜表示支持,不过陈子安另有想法。 “我觉得不要这样。” 看,给杨婵玉说话的机会不就来了。 刘胜紧接着说道: “我觉得是好事,就是麻烦了些杨姑娘,毕竟这懂这些个买卖的,只有杨姑娘。” 重点提了杨婵玉的功劳,又悄咪咪的吹捧了一波杨婵玉,刘胜是老官场了。 杨婵玉面无表情,她是老商人,论见人之广,难道就比刘胜少?不过这官场人说话就是不一样,真他妈流畅。 陈子安摆摆手,说道: “我觉得不如让农民把菜留下,我们出钱买了菜籽,再让大家出钱买些盐,做些咸菜过年更好一些。” 陈子安和刘胜想到一处去了,刘胜看了一眼杨婵玉,这女人又有些茫然了。 杨婵玉确实茫然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赶紧赚钱,想办法招兵买马吗? 你怎么先花了钱,就为了让农人过个好年? 刘胜一时不知该支持谁,他两边都不敢反驳,干脆当了鹌鹑。 陈子安见刘胜缩了鸟,也不再理会他的小心思,反正这笔钱也不多,自己就掏了,给农民一个福利也好。 “就这么定了,小环,你去库房里取些银子,交给杨婵玉。” 说罢,陈子安写了个条子递给小环。 小环出去后,陈子安看向杨婵玉,眼神中也有了些许的温柔。 “我本以为还需要一段时间,你才能跟上我的节奏,没想到你现在已经开始适应了,好啊。 以后有些事情,还得多多依靠你啊。” 还可以这样?杨婵玉有些懵,本意上,她是想麻烦一点,让农人挣点钱,稍微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 现在她把菜籽卖出去,又还卖出去一笔盐,自己把钱挣了,还一点也不累,陈子安还夸了自己。 她达到了自己心中的目的,虽然不明白其中关键,但陈子安明显是对自己更好了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些民心。 可惜陈子安不了解杨婵玉的心思,不然他肯定会说一句,知道什么是政府定点项目吗?办好了,什么都有。 这件事是小事,不需要大费心思,陈子安又对小环说道: “去把程大刀和金胜花叫来,我的戏本也写好了。” 杨婵玉和刘胜对视一眼,都有些头疼,有个热爱艺术,还非要员工夸奖的老板怎么办。 陈子安都写出来了,难道还能说不好? 最麻烦的是,如果真的实施下去,没有效果,是谁的锅? 头疼啊。 不一会,金胜花和程大刀来了,金胜花在路上就头疼这件事。 以陈子安的行事风格,他的期盼的事,谁敢说个不字,反正现在议会上的人,肯定没一个敢说的。 不对,金胜花忽然想到一个人。 “程大刀,快去西天请如来佛祖。” 程大刀懵了,这什么意思,让他现在去吊死? “去请李良玉啊,你愣着干什么?” 程大刀瞬间就懂了,慌慌忙忙的就走了。 金胜花进入帐篷,对陈子安说道: “程大刀忽然溜了,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给陈子安一个预防针,一会被教训了,别把事安到我头上,人是程大刀叫的啊。 卖队友,金胜花是专业的。 杨婵玉对金胜花招了招手,两人挨着坐到一起。 不一会,程大刀就进来了,众人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愣在了当场。 刘胜,程大刀好样的,这如来佛祖请的妙啊。 杨婵玉,李公子怎么来了? 金胜花心中冷笑,呵呵,陈子安,我对你可是够好了,还给你通风报信来的。 程大刀坐到最后面。 而帘子后的身影越过众人,直接坐到陈子安的身边。 “我听说你不害人,现在开始写戏本了,别为难他们了。 拿来,我先瞅两眼。” 说罢,李良玉看向小环。 有事你怎么也不说,还得程大刀来叫我,多冒昧啊。 第109章 戏本 小环是懵逼的,师姐看自己干什么? 陈子安看向众人,不是,不就是个戏本吗?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们说啊,我难道还会折腾你们? 心里这么想着,陈子安看向杨婵玉,嗯,折腾一下好像也不错。 “就是写来看看,好了大家就用,不好了就另外想办法,你还有伤,怎么就亲自过来了。” 说罢,陈子安将戏本递给李良玉。 李良玉瞥了一眼陈子安,一手接过戏本,说道: “你搞的东西,你说好,其他人敢说不好?” 说完,便看向了戏本的名字。 《白毛女》 嗯?是一个鬼怪故事,不会还带着不好的东西。 李良玉瞥了一眼陈子安,又瞪了一眼刘胜,如果陈子安变坏了,肯定是这个人带坏的,有机会敲打一下。 刘胜背后发凉,发生了什么,最近没惹什么人啊。 他低头观察周围的人,李良玉早已经收回了目光,翻开了戏本的第一页。 “黄村。 杨喜儿和王大春都是地主黄世仁家佃户的儿女,二人相爱,杨家和王家为二人定下婚约。 喜儿的爹爹杨白劳,欠下黄世仁的租子,外出躲债。 除夕之夜,喜儿期盼出外躲债的爹爹回来,欢欢喜喜一起过个年。” 额,黄世仁,好家伙,人家都死多久了,连头都不见了,你还不放过人家。 李良玉心中吐槽,但是看了开篇的背景,觉得还可以,农人们大多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也算贴近现实。 再往下看,在喜儿的期盼下,杨白劳过年回来,拿出白面和红头绳,剧情到这里,一片喜气洋洋。 但之后剧情急转直下,杨白劳还债被打晕,黄世仁让杨白劳按下了喜儿的卖身契。 李良玉眉头一皱,有情况。 之后黄世仁不仅没有死,还在第二天强抢了喜儿,连杨白劳都在家喝卤水自尽了。 李良玉看向陈子安,好你个陈子安,浓眉大眼的,写得什么东西。 陈子安一脸紧张,什么意思,这戏本不好,这可是当年打地主的利器啊。 李良玉舒缓心情,没事,戏本的常用手段,正常,正常。 之后喜儿被玷污,被黄世仁毒打,受尽了百般折磨。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李良玉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她再次看向了陈子安,手痒痒,想打人。 “你就不能写点阳间的东西?” “不是,这怎么就不是阳间的东西了。这种事情,不是每天都在发生吗?” 陈子安有些意外,这剧情有什么问题? 这话说的没错,但是李良玉就是不想看这种东西。 不过看着难受,不看又心痒痒,强忍着情绪,李良玉继续往下读。 之后张大婶帮助喜儿逃出,喜儿躲进了奶奶庙,李良玉心中再次舒缓。 但紧接着,喜儿就因为生活的艰难,还有自己心中的仇恨,变成了一头白发。 更甚至,喜儿还怀了黄世仁的孩子。 李良玉直接将剧本放下,面无表情,冷冰冰的说道: “改,给我改剧情。 别的我不管,这个孩子拿走。” 写戏本的不要尊严吗,你说改我就改? 陈子安今天就不信了,你还能…… “嘭!” 案几在李良玉的手下,轰然倒塌,陈子安眉头一跳,尘封已久的记忆在脑海浮现。 这女人真的会打人的。 “哎呀,你伤还没好,动什么手嘛。”陈子安一边对李良玉嬉皮笑脸,一边又吩咐小环道: “来,小环,我说你记。” 小环鄙视的看了陈子安一眼,这戏本是他说,小环写出来的。 剧情什么的,小环也对陈子安提过意见,但是陈子安非要说什么戏剧效果,她也不懂,只能闷头写下。 还是师姐有办法。 陈子安心如刀割,他更喜欢那个有孩子的版本,但是这样的剧情明显太过压抑。 李良玉不喜欢,他只能忍痛删掉。 “也不用改多少,就是把这一段删掉,这一段也删掉……” 陈子安将旧的戏本放到小环面前,指出关于那个孩子的剧情,将其一一删除。 “这里改一改,大春和喜儿重新相见,他依旧喜欢着喜儿,并和喜儿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之后陈子安又加了喜儿的台词,又重新写了大春的台词。 众人就在下面听着,当李良玉怒拍桌子的时候,大家心中满是好奇。 之前李良玉的表现说明,这戏本还是很有感染力的。 现在陈子安将剧情透露了,大家又觉得心里难受。 不一会,小环便将信的戏本写完,没有交给陈子安,而是直接递给了李良玉。 陈子安心中悲痛啊,小侍女走了,换成了小环。 没想到啊,两个都二五仔,都不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李良玉再次拿起剧本,前面的剧情她还记得。 说实话,她觉得这剧情写得很好,不是一般的水平。 就是孩子那一段太毒,她很喜欢喜儿,不希望喜儿得到那样一个结局。 新的剧本就舒服多了,虽然喜儿被强行玷污这一点,依旧是个大毒点,但好歹贴近现实。 太现实就不好了。 之后起义军到来,他们打倒了黄世仁,并找到了喜儿。 大春对喜儿依旧喜欢,他没有因为世俗的眼光,就将喜儿弃之如敝履。 而是勇敢的面对自己的感情,带着喜儿离开了村子。 两人加入了起义军,一起面向新生活,有了自己的孩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看完剧本,李良玉长舒一口气,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 “写得不错,你们也看看。” 说罢,李良玉将戏本递给了最近的刘胜。 刘胜接过戏本,看了前半段剧情,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是读书人,看戏本自然是读书人的角度,他能感受到戏本剧情的贴近现实,更能感受到,在剧情中积蓄的感情。 这玩意比水浒可厉害多了。 看完后,刘胜面容复杂,看向陈子安,眼中也有了另眼相看。 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戏本被传到金胜花手里。 她是一个农民,对地主十分了解,对剧情是否贴近现实,她非常的有发言权。 看着看着,她就面露悲伤,这剧情,将喜儿写的卖进窑子里,就是曾经发生在黄村的事情。 或许对于现在做的事情,她确实应该改变一下态度了。 杨婵玉和农人无法感同身受,她接过剧本,只是草草看了两眼,便说道: “找个人润润笔,这语言,难登大雅之堂。” 被金胜花拍了一下,杨婵玉不理解,她觉得她没说错啊。 程大刀最后接过剧本,他沉默着看完,眼中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撕了剧本。 “那黄地主死的不够惨,应该千刀万剐。” 第110章 戏本试演 “大家觉得,这个戏本作为宣传,情节怎么样?” 既然大家都看了戏本,陈子安自然要问大家的意见。 看着陈子安期待的目光,众人也有了笑意。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倒也多了些可爱。 其中杨婵玉心中变化巨大。 她现在已经是陈子安的人了。 虽然她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但是陈子安越是能让人接受,她也越能感受到亲近。 这人原来也没有那么可怕。 “找人加些文采,从王村试演一下便是。” 陈子安还没说什么,金胜花就直接反驳道: “别,这样的语言刚好,毕竟是给农人看的,文绉绉的,大家都不喜欢。” 金胜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别问,问就是被那些古书里的文言文,给折磨的痛不欲生。 刘胜也赞同金胜花的意见,戏本这种东西,是分观众的。 给高门看的,自然要文采飞扬,语言华丽。 但是这东西,老百姓不喜欢啊。 刘胜深耕农村多年,老百姓喜欢什么,他自然是清楚的。 程大刀没有意见,他觉得这戏本挺惹人,看着就想杀地主,不用多改。 “我也这么觉得。” 见众人都不支持自己,杨婵玉又将目光投向了李良玉。 李良玉叹了口气,这杨婵玉对自己依赖深了些,但她也乐得看到这样的结果。 “好了,这毕竟是给村民们看的,你就别瞎掺和了。” 李良玉也不支持,杨婵玉就没有办法了,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陈子安不会尊重自己的意见。 “好,既然大家都觉得好,那就先找人排练一下,在营地表演试一试。” 陈子安拍手庆祝,下达了下一步的指令。 李良玉点点头,说道: “这戏本影响接下来的计划,不适合找外人,就让姑娘们演一下试试。” 这东西是起义军打地主,拉情绪的大杀器,被那些戏子传扬出去,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众人一拍即合,一起出了帐篷,将姑娘们叫了出来。 姑娘们这几天没事干,陈子安那边又不好打扰,早就闲得不得了了。 现在一听有戏本演,这可是个新鲜事,而且陈公子还在一旁看着,更是积极。 然后,大家看了戏本。 然后,没然后了。 一群姑娘们站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就是没一个站出来的。 李良玉看得的头都大了,不是,刚才你们不是挺积极的吗? “有谁愿意演一个角色?” 众姑娘没人出声,这戏本挺好,就是角色不太好。 里面的主要角色,都是歪瓜裂枣。 你看黄世仁,玷污了喜儿,王八蛋一个,没人想演。 喜儿,被人玷污了,大家都想着陈公子呢,谁愿意演个被玷污的角色。 至于大春,呵呵呵,被玷污了都要喜儿,姑娘们挺感动的。 但是感动归感动,你让我和别人拉拉,对不起,办不到。 就这样,没一个人愿意出来演一个角色。 陈子安看着姑娘们的神情,心中也是有些焦急: “谁愿意出来,本公子重重有赏。” 姑娘们立刻就有反应了。 “赏,怎么个赏法?” “是啊,是啊,赏的少了,本姑娘可不干。” “对啊,陈公子说说,是你赏我们,还是我们赏你啊。” 陈子安顿时被姑娘们打的五体投地,他有什么能赏姑娘们的? 银子?对不起,江湖儿女,视金钱为粪土。 其他的,姑娘们看向陈子安,纷纷咽下口水。 李良玉见姑娘们有了反应,眉毛终于舒展开,心中也有了主意。 “你们谁愿意出演,如果演得好,可以让陈子安晚上多多指导你们一下。” 啊哈,你说这个,我们可以就不困了。 姑娘们顿时眼里冒光,纷纷举手表态。 “我要演大春。” “我要演喜儿爹爹。” “我要演张大婶。” 姑娘们活跃了起来,但是还是没人演喜儿和黄世仁。 没办法,一个被玷污,一个玷污别人。 大家都不喜欢。 而陈子安心中顶着一个大写的雾草,他真的不是搞潜规则的导演,他也没这个想法啊。 他将目光投向李良玉,李良玉眼神冰冷的看向陈子安。 你没有发言的权利。 陈子安再次倒下。 李良玉看着众姑娘,她必须下更大的注了: “子安身边缺少一个看守,一个文书,你们谁演喜儿和黄世仁,谁就能得这两个位置。” 一个看守,一个文书…… 可以每天看着陈公子的任务…… “我要演,我谁都可以。” “我我我。” “还有我,我为组织立过功,我为组织流过血。” 一个缠着绷带的手举起,她是那个用手抬大炮的姑娘,原本文书是留给她的。 现在她一听文书的工作不保,顿时比谁都急。 陈子安能看着姑娘们流血又流泪吗? 不能,他绝对不允许流血又流泪的事情,发生在组织的任何人身上。 陈子安连忙下台,拉出那位手已经废掉的姑娘,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不用你演,你现在就是我的文书,以后永远都是。” 那姑娘立刻扑到陈子安怀里,眼泪直往外冒。 “我这里需要一个看守,一个帮忙跑腿的,两个职位,就是喜儿和黄世仁扮演者的奖励。” 陈子安也没有办法,只能许下职位,给众姑娘们一个彩头。 李良玉点了点头,她这个宗门二十多号人,算是全落陈子安手里了。 她也没什么意见了,她也不能对姑娘们下命令,说你们不允许喜欢陈子安。 算了,反正陈子安迟早要有后宫,大家都是姐妹,有事也有个照应。 有了奖励,不一会角色就都选好了。 女扮男装的,在前面用纸做了假胡子。 其他人换了符合角色的衣服,大家就这么开演了。 然后…… 又没然后了。 大家都不是专业的,又是一群姑娘对姑娘,你说她们能聚精会神的融入角色…… 呵呵,她们是边笑边演的。 “都好好演,你们以为这是在开玩笑吗? 再胡闹,你们都奖励都没有了。” 李良玉大发神威,姑娘们终于有了正形。 可惜了,听完,大家都没有说好。 毕竟姑娘们不是专业的,尤其是喜儿。 身为大主角、大女主,她的样貌得过关,这个姑娘们可以。 但是声音上,那就没办法了。 你指望一群天天喊杀的姑娘们,能有多么婉转的腔调。 更重要的是,她还得和农民接地气,一看就一个漂亮春姑那种,一群侠女,气质上就不符合啊。 天色渐晚,众人败兴而归,至于奖励…… 演成这样还有奖励,你在想屁吃。 但是那个手受伤的姑娘,她是赖着不走了,原本不想争什么,毕竟都是姐妹。 但是自己的职位差点没了,她也长了心眼。 可是你手都没好,需要人伺候,你敢让小环伺候吗? 陈子安那就更尴尬了,他自己瘫床上都不能动的。 最后又把小侍女调了回来,扶着姑娘进行的就职仪式。 陈子安心中悲叹,他真的不想搞办公室潜规则啊。 第111章 小曲儿 昨晚的两位主角,本身都是带伤的,自然不好太过夸张。 所以今天陈子安状态上佳。 小侍女久违的被陈子安疼爱,脸上也光彩照人,今天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但这无法消除众人的愁绪。 你说怎么办嘛。 戏本出来了,大家却找不到演员。 而且昨天姑娘们的表现,还引来一位大家长。 马叔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姑娘们鞍前马后,照顾着马叔。 “马叔,我给您揉揉肩。” “马叔,我给您捶捶背。” “马叔……” 马叔没有理会姑娘们,而是眼神瞪向陈子安。 好小子,老子上山待了几个月,你就给我把整个宗门全霍霍了? “陈子安,你给老子说话。” 陈子安连忙上前得马叔倒茶,惹不起,惹不起,这是老丈人。 “马叔您消消气,小的也是……” “也是什么?” 马叔气不打一处来,他今天必须要个说法。 “你说,你打算怎么办?” 马叔板着一张脸,两双憨厚的眼睛,今天也是罕见的见了怒气。 “要不我都要了?”陈子安试探着问道。 马叔眼睛一瞪,大声吼道: “你说什么,我他妈没听见。” 陈子安看着姑娘们,他能放着姑娘们不管?干脆没脸没皮的说道: “那我总不能撩了就走。” 这下一群人不乐意了。 “你敢!” “我一剑阉了你。” “马叔,你就别为难他了。” 马叔还没说话,姑娘们就忍不住了,江湖儿女敢爱敢恨,她们才不在意什么世俗的眼光。 这下,马叔的脸更黑了。 李良玉见情况不对,也开口道: “马叔,反正都这样了,您老就别管了。” 马叔见李良玉都说话,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叹了口气,说道: “唉,你先别说我,等你师傅回来了,你怎么交代?” 怎么交代,师傅再厉害,也得是大宗师,才有资格和李良玉掰头。 李良玉一点也不担心。 马叔再次叹了口气,又恶狠狠的瞪了陈子安一眼,说道: “你敢不对她们好,老子第一个先砍了你。” 说罢,没等众姑娘的反应,拉着一旁看戏的刘胜金,离开了帐篷。 刘胜金走前看了陈子安一眼,悄默默的比了个大拇哥。 主公,厉害。 见马叔走了,屋里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本来因为找不到演员,而有些压抑的气氛,现在反而舒缓了不少。 陈子安揉了揉眉心,再次向大家征求意见。 “演员的事情,你们看怎么办,这事挺急迫的,必须要尽快完成。” 金胜花起身看了众人一眼,说道: “要不找个村里的姑娘,也许唱的不好听,但是最起码接地气。” 刘胜也点点头,说道: “我们村有几个好看的,没有被人霍霍,干活也是一把好手,肯定接地气。” 陈子安没有说什么,他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常言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他们这么多人,难道就想不出个好主意? 杨婵玉见众人为难,说道: “要不我去荆州城买几个唱曲的,大不了以后不让她们离开便是。” 李良玉摇了摇头,一个刘胜就够了,她不想再让不三不四的人进入营地。 那些戏子大多不是好的,偷情,耍奸,搞小手段。 要是把营地搞得乌烟瘴气,大家都不好过。 而且这里是陈子安的小后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见众人都拿不下主意,陈子安只能退一步了。 “那就找几个农人,好歹接地气。” 陈子安还是不太满意,但是现在能有什么办法,不行了先试试。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老伯拉着一个姑娘,急冲冲的就要往陈子安的帐篷冲。 “站住,你要干什么?” “这里是将军的营帐,你如此冲营,不怕将军怪罪吗?” 门口两个姑娘拦住二人,大声呵斥。 陈子安在揉了揉眉毛,村民们有时候闹了矛盾,确实会直接找他,他一般也不会拒绝。 “放他进来。” “进去。” “是是,谢谢姑娘们。” 老伯拉着一脸不乐意的姑娘,掀起帘子,便钻进帐篷。 众人看向两人,老伯也不怕,眼里冒着光说道: “公子,听说你缺个唱曲的,这有啥难的,看看这是谁?” 众人看向那一脸不乐意的女子,脸上满是问号。 这姑娘五官俊俏,就是脸晒得有些发黄,但又不是那种常年在地里的感觉。 毕竟脸上虽有些起皮,但也能看出皮肤的细腻。 陈子安一脸的疑惑,问道: “应该不常见,姑娘你是?” 一见陈子安什么都不记得了,老伯顿时急了眼,气的连打了两下姑娘: “你看看你,让你来营地转悠,你偏不。 地里的活有啥好的,就让你非得天天跑,你看看,公子都不记得你了。” 教训完女子,老伯又看向陈子安,迎着笑脸说道: “公子是贵人多忘事,这是小曲儿啊。” 小曲儿…… 陈子安这才想起女子是谁,正是为了帮她,李良玉才被废了右臂。 “我想起来了,你以前确实是个唱曲的。” 陈子安态度冷淡,虽然不至于迁怒,但也没有个好脸色。 下面的众人也纷纷低下头,陈子安都摆明态度了,没人会自找没趣。 老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刚想要说什么,小曲儿已经开口了。 “我不想唱曲了,我和小丫的娘亲一起过日子,地里的活挺好,凭双手吃饭,我乐意。” 老伯气的差点跳起来,拉起小曲儿的双手,将手展示给众人看。 “多么嫩的手,你看看糟蹋的,全是泡啊。 公子,你就可怜可怜她,留下了给您解闷不也挺好。” 众人看向小曲儿的手,那手间满是水泡,指头上也有伤痕,但其他的部分却通红,一看就是嫩手。 姑娘们脸上敌意少了些,陈子安也没有再说什么。 李良玉观察小曲儿已久,自己气息也感觉过,并无乌烟瘴气之感,于是起身道: “当初迁怒于你,确实不对,但是你也不该说气话啊。” 走到下面,拉起小曲儿的手。 小曲儿依旧不乐意,但是她的力气,如何能比得李良玉这宗师武者。 “我要凭双手吃饭,我再也不侍候老爷们了,你别拉我。” 李良玉也是笑了,呵,小丫头,还挺倔。 强拉硬拽,小曲儿蹲在地上,被李良玉硬生生拉到众人面前。 李良玉这才开口说道: “张横死了,你知道是谁帮你报仇的吗?” 小曲儿看向陈子安,她知道,但是她还是想过靠双手吃饭的日子,心里踏实。 陈子安也叹了口气,他看过小曲儿的手,知道这姑娘是认真的。 “小曲儿,你不必觉得我们有恩于你,毕竟杀张横,也不光是为了你。 我需要有人帮我在各个村子唱戏,是帮助起义军起义的,我不会用恩情来要求你回报。” 说罢,陈子安拿出花名册,对小曲儿说道: “王村的生活很好,但是为了保卫这里的生活,需要我们大家的努力。 小曲儿,你愿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吗?” 陈子安打开花名册,上面是众人的名字。 小曲儿看着上面血一般的手印,顿时愣在了原地。 第112章 硬气 小曲儿喜欢王村。 这里不用给老爷赔笑,这里没人上门调戏,这里也没人指责她流言蜚语。 只要有一双手,这里就能吃饱饭,就能得到大家的尊敬。 小丫很可爱,小丫的母亲很温柔。 老伯虽然有点烦,但却没想过卖自己。 姑娘们会怄气,但却没有欺负过自己。 这里淳朴。 这里温馨。 这里劳累。 这里踏实。 小曲儿看向那本花名册,上面的名字她都知道,都是王村大名鼎鼎的人物。 是他们带着大家过上了好日子。 “我…我也可以吗?” 陈子安点了点头,虽然这是他的临时起意,但这并不是什么未经考虑之举。 曲儿身份特殊。 她是戏子,古人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但小曲儿愿意放下轻浮的卖笑,走向劳动光荣的路子,可以说是觉悟非常高。 “你当然可以,我要组一个戏班子,需要……” “我不卖笑,我也不给人逗乐。” 没等陈子安话说完,小曲儿便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的话不是什么戏言。” 陈子安看向小曲儿,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是他心急了。 放下花名册,拿起戏本,陈子安将其交给了小曲儿。 “看看戏本,我不是让你给人逗乐,是让你给我们组织宣传。 既然你在地里干活,你应该懂这戏本的作用。” 小曲儿接过剧本,如果剧本是什么轻浮浪荡之语,她定转头就走。 翻开剧本,小曲儿先是快速扫了一遍,对故事的大体情节,有了判断。 没有才子佳人的剧情。 没有贵妃醉酒的戏码。 之后小曲儿这才翻回开头,开始逐句逐字的看。 看到喜儿和大春的感情。 小曲儿露出一丝悲伤。 她和小丫的娘亲在一起,知道那娘子思念丈夫,已无再嫁之意。 看到喜儿的父亲回来。 小曲儿面露愁苦。 她的娘亲是她最后的亲人,但是被张横杀死了。 看到喜儿被抢走。 小曲儿面露同情。 她听村里的人讲过,王地主在村里抢了不少姑娘,以至于村里有五十多号人,一直打着光顾。 之后喜儿被救出,在奶奶庙凄苦,落得一个满头白发。 小曲儿逐渐沉浸在剧情中,若感受不到戏曲中的感情,唱曲之人便没了唱曲的功夫。 她感受到了喜儿的绝望。 父亲被逼死,自己被玷污,血海深仇,何时可报。 直到看到起义军的出现,她才看到了希望。 大春也在起义军中,他不仅杀死了黄世仁,还重新找到了喜儿,放弃了世俗的偏见,带着喜儿参加了起义。 看完一遍,意犹未尽,重新翻开,再看一遍。 这一次,小曲儿看到了里面的情绪。 从大春和喜儿的感情,到喜儿爹爹的回来,感情一直是向上的。 在喜儿爹爹掏出银子,说可以还债的时候,更是达到了高潮。 但情况急转直下。 之后的一切都是压抑的。 和水浒之类的小说不同,这里不是大春暴起而杀之。 而是大春带着起义军,为大家纾解了情绪。 这戏本的一切,都是为起义军的出现而铺垫。 小曲儿看着戏本,眼中有了答案,她明白宣传是什么意思了。 “你想靠这个,去挑大家跟你起义。” 小曲儿看向陈子安,手里捏着剧本,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 果然,卖唱的若不聪明,如何与地痞流氓周旋,只怕早就被吃干抹净,丢到某水沟里了。 陈子安点点头,解释道: “我们现在面临一个重大问题,那就是我们带着村民打地主,可是村民却频频不敢动手。 激起民众的情绪,是现在的首要之急,水浒之类的故事,地主不让演。 我便另写了一本,想着绕过水浒这个沟。” 小曲儿点点头,起义军的困难,她不止一次听村里人抱怨过。 程大刀手里的兵,现在也在地里干活哩。 “得改一改。” 嗯? 又得改。 陈子安眼神不善的看向小曲儿,李良玉让我改本子就算了,你也敢让我改本? 谁知小曲儿忙着看戏本,根本就没看见陈子安的眼神威胁。 而一旁的李良玉也已经看向陈子安,一只手已经抬起,让你改就改,你豪横什么? “起义军救人这一节,意图太明显了。”小曲儿皱着眉,她挺喜欢这一节的,因为她喜欢起义军。 “这样明显的意图,容易让观众起反抗情绪,不如改一下,改成天降神兵。” 小曲儿是个唱曲的,她最懂下面的人喜欢什么,起义军直接出现,容易打草惊蛇。 反倒是神仙鬼怪,不仅能给人无限遐想,还能让人更感命运的悲苦。 大家都怕鬼神,但大家都知道没有鬼神。 人最大的悲苦,莫过于有期盼,却知道这期盼无法实现。 众人看向小曲儿,又看向陈子安,听听,这个这就是专业。 大家听到了,陈子安自然也听到了。 我已经改了一次本了,现在又要改,我还要不要脸面了。 他还想强行辩解,他不能就此屈服: “可我们要严厉打击封建迷信,不能让大家被鬼神误导。” 没想到小曲儿直接对视陈子安,她手里拿着戏本,眼神异常的坚定,说道: “我是戏班子的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众人都震惊的看向小曲儿,这姑娘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弱气的形象,现在居然有这么刚的一面。 金胜花默默比起大拇哥,强,牛逼。 小曲儿看向陈子安,她才不怕陈子安,大不了就不干了。 她知道起义军的规矩,哪怕是陈子安,也没资格去让村协赶走自己。 陈子安懵了,除了李良玉,这还是第一个人跳出来,公然和他叫板的。 正愣神的时候,李良玉一巴掌拍到陈子安脑后,说道: “既然你不懂,就别胡乱指挥了。” 说罢,李良玉看向小曲儿,拉着小曲儿的手说道: “有什么需要的,就来告诉我,别怕那个恶贼,有我护着你呢。” 小曲儿点了点头,她是弱气,但不代表她心中没有阳刚。 除了爹娘,没有任何人可以指挥她,让她干不想干的事情。 老伯不能让她给陈子安献媚。 陈子安不能让她卖笑。 更没有人能在工作上,对她想做的事指手画脚。 只要王村还在,只要起义军还在,她就底气,向任何人说不。 “大家都坐,小曲儿,你来把名字写上,顺便画押。” 一旁的杨婵玉看着画押的小曲儿,脸上满是羡慕,她也想硬气一回,但她不敢。 她不是孤身一人啊。 第113章 试演 虽然不想承认,但陈子安还是必须得说: 专业的,不亏是专业的。 经过小曲儿的一番修改,作品立刻大变样了。 喜儿进入奶奶庙,日夜操劳,以至白发苍苍,呕血而死。 而喜儿的血,也激起了奶奶庙的神灵的同情。 神灵将远方的大春呼唤,并赐予了他法术,点竹成兵。 大春用法术,将竹林的竹子,全都变成了竹甲的天兵天将,杀向了地主的府邸。 最后大春大仇得报,与天上重塑肉体的喜儿,成了一对神仙眷侣。 这个时代,这种神仙鬼怪的东西,不仅神奇而且 李良玉看过新剧本,低头沉吟: “这个好,不仅隐去了起义军,还用竹甲兵,给起义军出现做了提示。” 重新看向小曲儿,李良玉眼中满是欣慰,又是一个人才。 “对于戏班子的人选,你有什么想法吗?” 小曲儿看了一眼戏本,这喜儿肯定是她上了,但是其他的人怎么办? “张大婶可以让小丫的母亲演,这里人不用多好的嗓音,只要长的不丑就行。 奶奶庙的神灵也可以找个老婆婆演。 士兵就直接用士兵演。 但是大春和黄世仁就……” 李良玉看着跃跃欲试的姑娘们,这群人可是眼馋那些奖励很久了。 “可以让姑娘们演。” “大春可以,黄世仁不行。”小曲儿一口回绝。 李良玉看向姑娘们,不是我不帮你们,是工作需要。 小曲儿看着上面的黄世仁,这个角色不需要什么演技,化点妆,看着够丑就可以了。 只是一是自己不想被随便一个人,就这么搂搂抱抱。 二是这个人做的事太可恶,容易被人围在台下打。 主要是这地方明显有问题,小曲儿冥冥中有感觉,恐怕进了营地,身份就变了。 小曲儿看向陈子安,真想让这个人演黄世仁啊。 背后忽然冒出一股恶寒,陈子安看了看周围,奇怪发生了什么? 不过想想就算了,小曲儿还是知道的,陈子安必须保持关辉形象,这是为了组织。 看了屋里的众人,小曲儿把目光投向了老伯。 老伯后脊忽然发凉,打了个寒颤,有些疑惑,哪来的一阵恶风。 老伯,既然是你拉我来的,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老伯,黄世仁这个角色,就拜托你了。” 老伯心里还挺高兴,不枉我照顾这丫头,你看到了现在,还惦记着我。 就这样,黄世仁这个角色,落到了老伯头上。 …… 有了小曲儿的加持与指导,这戏本的排练,一下就快了不少。 吃过午饭,营地便开启了第一次试演。 老伯演的黄世仁,长相丑陋,神态猥琐,欺男霸女。 看的众人直咬牙。 喜儿踏实能干,长相可人,音调婉转。 在被欺凌时,在奶奶庙哭诉时,也是赚足了众人的眼泪。 大春的扮演者,虽然是一个姑娘,但是敢爱敢恨。 打败黄世仁的时候,让众人扬眉吐气。 最后大春和喜儿上天团圆,更是让众人连连喝彩。 就是老伯最后下台的时候,众人明显对老伯眼神不善。 “丫头啊,老伯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小曲儿眨巴着眼睛,一脸弱气的说道: “可能是老伯演的不太好,没事,曲儿会指导您的。” “是这样吗?” “曲儿会骗老伯吗?” 你都这么说了,老伯难道还能不信你? 最后老伯挠了挠头,还是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陈子安见众人下台行礼,也是起身鼓掌,说道: “好,既然已经排练完成,那事不宜迟。 今天晚上,我们就在王村正式演出,看看村民反响。” 众人表示同意。 小曲儿又拉着老伯,进行了特训,老伯演的黄世仁更加可恶了。 吃过晚饭,姑娘们开始在真武庙前,进行了戏台的布置。 村民们正在田间务农,虽然好奇姑娘们在干什么,但手里农活要紧,也就没上去问。 到了晚上,真武庙前,火把林立,将戏台子照的亮堂堂的。 程大刀带着士兵挨家挨户通知,请村民到真武庙前看戏。 哎呀,这可是个新鲜事。 听说这戏本是陈公子写的,大家怎么说都得给陈公子一个面子,到时候无论好不好看,都得喝个满堂彩。 几百号人乌泱泱的聚在戏台下,老人们在前面席地而坐,女人们在中间被人护着。 年轻士兵在最后面,伸长了脖子看。 孩子们骑到大人脖子上,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好一幅村民观戏图。 看着众人欢天喜地,如过年般的情景,陈子安心中有自豪,也有感慨。 这里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啊。 李良玉也坐在陈子安的旁边,轻轻挽起陈子安的胳膊,靠在了他肩上。 “谢谢你,子安,这正是我梦里场景。” 陈子安右胳膊不能动,回头吻过李良玉的秀发,说道: “现在,这也是我的梦了。” 马叔在两人后面看的牙痒痒。 好戏开场了。 伴随着音乐,还有旁边的响起。 村民们惊讶的发现,这居然是写他们生活的戏本。 大家心里感到,对陈子安又是心中加了一笔,这年头,哪有人为他们这些腌臜人写戏本啊。 喜儿、大春相继出场。 现场有老婆的,纷纷抱着自己的老婆。 伴随着喜儿父亲的出现,众人更是感觉到那喜气洋洋的气氛。 但随后剧情急转,黄世仁的阴险狡诈,欺男霸女,直接让村民们想起那王地主的可恶。 “黄世仁滚下台去。” “打倒黄世仁。” “刀呢,老子刀呢?” 程大刀连忙带着士兵维持现场,这才没有让大家闹起来。 之后喜儿死亡,女人和孩子哭的梨花带雨,男人们纷纷握紧自己的拳头。 大春的到来,又是一波众人的宣泄。 当大春砍下黄老爷脑袋的时候,大家纷纷喝彩。 到最后,大春和喜儿在一起后,男人鼓掌,女人雀跃,孩子们高呼两人的名字。 台上人鞠躬下台,台下人若有所思。 戏本里有奶奶庙的神明,那神明仁慈公正,给了受尽磨难的大春和喜儿美满结局。 可是现实中呢?谁又为他们做主? 忽然间,人群中一人喊道: “感谢陈公子,大恩大德,吾等愿誓死追随。” “谢陈公子大恩大德。” “……” 陈子安吃了一惊,村民们的口号一点也不整齐,那就肯定没人提前通知。 这些人是真心的。 陈子安拉起身前跪拜的人,说道: “这是大家抗争的结果,只有不断抗争,才能迎来美好的生活。” 第114章 老伯被打 戏曲结束,陈子安谢别了村民,回到了帐篷。 而小曲儿却拉着老伯,要细说他刚才的不足之处。 正巧,这一幕被几个年轻士兵看到了。 老伯现在还没有脱下戏服,还是黄世仁的打扮,看得人分外恼火。 大家都知道这是演戏,但是当看到老伯和小曲儿一起走,还忍不住将老伯和黄世仁串到一起。 老伯常常缠着小曲儿。 大家当初都以为,这只是老人对晚辈的关心,还都乐呵呵的看着,有时候还上去调侃几句。 现在老伯扮演了黄世仁。 众人看老伯,已经有了带色眼镜。 “那鸟人,放开喜儿姑娘。” “老不要脸,给老子过来。” “妈的,你这老东西居然包藏祸心。” 几个年轻小伙子,上去就拉过老伯,按在地上好一顿打。 小曲儿尽力阻拦,但是却被气盛的几位年轻人说道: “喜儿姑娘放心,我们下手有分寸。” “没错,村子禁止私刑。” “我们晓得分寸,一会带这畜生去见公子。” 村民们也纷纷围了上来,一看打的是黄世仁,居然纷纷跃跃欲试。 “你不要打了。”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求求你们不要打了。” 小曲儿知道黄世仁这角色不讨喜,但是她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正好这个时候,程大刀刚从营地下来,看到众人围着圈喝彩。 而里面传出一双双惨叫,还有喜儿的求饶。 “你们在干什么?村里禁止私刑。” 程大刀说话还是管用的,村民们让开道路,让程大刀进去。 几位年轻人见程大刀过来,也纷纷停了手,但是面前依旧有不服之色。 程大刀微微皱眉,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村子里禁止私刑,你们不知道吗?” 几个年轻人指着地上的老板说道: “我看着这鸟人对喜儿拉拉扯扯。” 众村民原本没想那么多,现在几个年轻人一说,顿时便全部想歪了。 “拉他去见公子。” “我们不能私刑,那就让公子判个公正。” “就是,公子是青天大老爷,是庙里的神仙,公子一定是对的。” 众人连声高呼,声音甚至都传到了营地。 程大刀明显看见,营地里的几个帐篷,又亮了起来。 “你们,这是在排戏啊。” 众人情绪已经被激起,再也听不进任何的话语,只是说道: “那有排戏拉拉扯扯的。” “再说这老东西缠着喜儿好长时间,我们都看见了。” “就是,就是。” 程大刀已经彻底懵了,难道要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去麻烦公子? 这不胡闹吗? 正在程大刀两头为难的时候,一道倩影从远方飘来。 “公子问什么情况,为什么忽然闹起来了。” 来人是小环,程大刀顿时头疼了。 “小环姑娘,公子得为我做主啊。” 说话的是老伯。 老伯知道,刚才的情况特殊,程大刀根本镇不住场子,贸然求饶,怕得来的是更毒的一顿打。 现在小环来了,他也算了有主心骨。 小环看着地上被打的老伯,见他只是稍显狼狈,但是并没有受多大伤,便知道这些人留手了。 嘴角微抽,不能笑,我被公子专门训练过。 “咳咳,大家一起去见公子。” 说罢,小环又飘回了营地。 帐篷里,演大春的姑娘满脸幽怨,正在帮陈子安穿衣服。 小环闯进帐篷,看着床上的血迹,脸色冰冷,心中却想笑。 漂亮,某人的好事被打搅了。 “公子,外面……,就是这样。” 陈子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出去看看,现在帐篷里不宜进人。” 演大春的姑娘顿时红了脸,陈子安已经无所谓了,他都当几天新郎官了。 出了帐篷,李良玉已经安排在空地点了火把。 营地里发生的一切,李良玉都心里有谱。 几位姑娘搬来凳子,案几,还有响木。 陈子安坐在案几前,李良玉坐在陈子安身后。 小环站在陈子安旁边。 村民们乌泱泱的涌进营地,将五花大绑的老伯扔到陈子安面前。 老伯老泪纵横,今天这事算是完了。 就算陈子安给了他公道,这村里的流言蜚语,已经算是止不住了呀。 没想到啊,他还是晚节不保了。 小曲儿连忙上去扶起老伯,眼泪汪汪的看着陈子安。 “公子,你要为我做主啊。” 陈子安揉了揉眉毛,好家伙,真的梦回李良玉受伤的那天啊。 “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何闹起啊。” 陈子安没有立刻说老伯是无辜的,而是先问起年轻人的缘故。 不把这事说开了,老伯就在王村待不下去了。 几个年轻人走了不远的路,现在其实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们知道自己搞错了,都站在原地成鹌鹑。 他们冷静下来了,被挑起村民的感情冷静不下来。 他们不是现场的第一见证人,自然听风是风,听雨是雨。 “公子,这老东西对小曲儿拉拉扯扯。” “是啊,这老东西以前还常常缠着喜儿。” “就是,我们怀疑这老东西居心不良。” 陈子安见众人闹了起来,连忙说道: “大家都冷静下来,大家冷静下来。” 众人听不见,还是小环运起真气,大声喝道: “肃静!” 众人终于安静下来。 陈子安看向几个年轻人,说道: “这事闹大了,你们将事实说出来,只要求得老伯的原谅,我就不罚你们。” 几个年轻人当场跪到老伯面前,说道: “是我们冲到了,求老伯原谅。” 老伯已经被小曲儿松了绑,几个年轻人确实没用力打,就是在他身上留了几个脚印。 他也不想抓着几人不放,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啊。 “好了,好了,没事了。” 老伯扶起几位年轻人,转身对陈子安说道: “谢公子主持公道。” 陈子安点点头,但是这件事情还不算完,他得彻底解决问题。 “老伯,你对曲儿的关心,我们是知道的。 而曲儿也对您信任有加,不然也不会让您演黄世仁。 既然这样,不如你们就在这里,结为父女,一是避免了闲话,二是给小曲儿一个家人,三也有人给你养老。”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子安起身说道: “今日我就当个见证,老伯,小曲儿,你们看如何?” “谢公子成全。”x2。 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小曲儿给老伯奉了茶磕头,老伯膝下,也多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女儿。 众村民纷纷喝彩,围着小曲儿和老伯,将两人送下了山。 而陈子安也是心情舒畅,回去继续未完成的事业。 第115章 赵村 既然戏本的效果不错,第二天众人便早早起身。 选了最近赵村,大家便出发了。 这一次动静不小,程大刀手里的一百多人,营地一半的姑娘们,还有实地考察的陈子安。 到了赵村,地里的农人衣不蔽体,面色蜡黄,正在给新下的苗子浇水。 刘胜看了一眼远处的农田,说道: “现在农人们估计没时间看戏,得到晚上。” 陈子安点点头,吩咐身后的程大刀: “你们先选好扎营的地方,晚上你们悄悄埋伏在戏台旁,等待我的命令。” “是。” 程大刀领了命令,便去安顿手下的士兵。 陈子安又对戏班子的众人说道: “我们先去和赵地主打声招呼,以免到时候被人打断。” 众人同意。 见二十几号人拉着马车走在乡间小道,村民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小曲儿是个久唱曲的,自然知道戏班子的把戏,她站在马车上,对周围的村民们喊道: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各位乡亲父老,我们去荆州地方投靠亲人,路经此地,可惜盘缠用尽,只得在此买艺。 请大家有钱的买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一听这话,村民都知道是来搭台唱戏的,反正不要钱,当然是有热闹就看了。 “好,今晚肯定到场。” “姑娘漂亮,额老李今晚肯定来。” “姑娘前路小心些。” 有几位离得近的村民,上前去问今晚的戏曲。 “今晚演那一出啊?” 小曲儿也不怯场,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回道: “是新编的戏本,白毛女。” 还是新编的戏本,大家脸上都有了感兴趣的神色,纷纷奔走相告,不一会就吸引了一群人。 马车上不止有小曲儿,还有陈子安和小环。 陈子安听着村民们的声音,有几声他颇为在意,其中最在意的,就是那句“姑娘前路小心。” 有好几位村民露出担心的表情,都对小曲儿有这样的提醒。 待村民们不再向前聚集,陈子安悠悠叹道: “前路不善啊。” 小曲儿也坐下,说道: “这些地主都一个样,我一般不敢去地主庄上唱曲的。” “放心,这次我们保护你,而且公子不也早有准备吗?” 姑娘们上前安慰,小曲儿也是会心一笑。 “走,且让我会一会这地主。” 说罢,陈子安看向前方的高门大院,黑色玄门,门前两只人高的石狮子张牙舞爪。 好一个气派的地主大院。 走到近前,陈子安上前敲响大门。 一秃头汉子打开大门,眼神阴郁,带着审问的说道: “你们是谁,有什么事?” “我们是路过的戏班子,想在此地搭台唱戏,需拜访赵老爷。” 陈子安上前作揖,态度非常恭敬。 那秃头汉子看了一眼众人,见陈子安众人都包着头,眼中已有三分锐利。 又见众人身后有车,心中更是警惕万分。 “那车里是什么?打开。” 这年头,有的是强人装作戏班子,赚开了门,便要入室抢劫。 那汉子明显常年走江湖的,非常的有经验。 陈子安向后看去,示意众人拉起车上挡住布一角。 一角掀开,那汉子睁大的眼睛细看,只见里面全是火香。 “你们拉这么多香干什么?” 那汉子脸上疑惑,没有放开门,连头都有往回缩的迹象。 陈子安连忙上前,将一个钱袋子递给汉子,说道: “我们唱的神鬼戏曲,每次唱完,都会有人争相去庙里参拜,我们便顺道一起卖一些,赚个饭钱。” 那汉子接过钱袋子,放到鼻尖闻了闻,一股子香火味道。 又用手抓了抓,里面是文钱,数量不多,小本买卖,正常。 这才稍微将心放下了点,说道: “先把车拉到后院,我看过了再说。” 陈子安赶着马车,将车拉到地主后院。 汉子掀起车上遮布,见周围是香火,还有几罐子贡油,随后是几个箱子。 “把箱子打开。” 陈子安打开箱子,里面是众人的戏服。 那汉子终于点了点头,说道: “让你的人进来,选好人,只能进来三个。” 陈子安点点头,将马车留在后院,独自来到前门。 “小环,小曲儿,你们两个和我进来。” 小环女扮男装,自然不怕什么,小曲儿就不行了,她太了解这些地主了。 “我?我为什么要去?我不去,你让爹爹去。” 老伯也在一旁跟风道: “是啊,不行了我去。” “怕什么,小环在这里呢,能让你受了委屈?快点的。” 说罢,陈子安拉着小曲儿,便进了院子。 那汉子指着院内一间屋子,说道: “赵老爷在里面呢。” 这是一处典型的地主大院,没有张扬的小楼,只有一间又一间迷宫式的连屋。 陈子安带着两人走进屋子,里面一个中年男人正抽着旱烟,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几人。 “你们就是那几天唱曲的?” 中年男人视线扫过几人,最后停在了小曲儿的脸上。 “唱的什么曲,可有单唱?” 单唱就是姑娘入室陪唱。 陈子安陪笑道: “有、有、有,不过得等晚上唱完。 要是姑娘提前没了力气,便不好唱了。” 王地主随手拿出五两碎银,说道: “无妨,别搭台了,单唱就让你们够本。” 农民们各个衣不蔽体,你这五两银子说给就给。 陈子安面不改色,继续赔笑道: “人多口多,能多赚点是一点,我们唱的是神鬼的曲子,唱完还能买些香火。” 说罢,陈子安将戏本递给赵地主,接着说道: “而且,老爷不先看看姑娘开嗓子?” 小曲儿看向陈子安,已经看人渣的表情了,你这么熟练,是不是以前常干? 赵老爷接过戏本,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但对戏本的检查,他却半点也不马虎。 看到里面有砍地主的情节,赵老爷皱了眉。 但是抬头看看小曲儿的小脸,又看看最后是神仙解决问题,赵老爷还是没有抵挡住心中的淫邪,说道: “好,我今晚先看看姑娘开嗓子,但你们的货,就先放在这里。” “好说,好说。” 这厮果然要强留货,陈子安只是心中冷笑。 地主见陈子安答应下来,便对着门外的汉子喊道: “老狗,给他们安排房子,今天他们就住在这里了。” 随后,那地主将目光看向小曲儿,说道: “给这姑娘准备好茶水,别干了嗓子。” “知道了。” 随后陈子安向赵地主请离,便带着两人离开了。 小曲儿离陈子安远远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在下曾经有不少地主朋友。” 陈子安自己就是地主,虽然他是个还算有良心的,但是地主这东西,生来就是要吸血的。 陈子安自然是什么都见过的。 第116章 赵地主拦人 众人在地主的房里吃了茶,便去找了合适的地方,搭起了戏台子。 晚上,赵地主请吃了晚饭,那双贼眼,一直在小曲儿身上游离。 “放心,明日定结果了这厮。” 陈子安向小曲儿打了包票,小曲儿点了点头,这样的情况,她其实早有所知。 吃过晚饭,众人一起来到戏台前,将火把点燃,等待着村民的到来。 村民们早就注意到了戏台,见火把点起,纷纷奔走相告。 难得有的解闷,大家都心里惦记着。 和王村一样,村民们让老人和女人在前,年轻人都留在后面。 虽然他们都面容消瘦,但是难得有戏台子来,大家也都露出开心的笑容。 几个孩子站到前面,消瘦的脸庞,露出好奇的目光。 陈子安去后方看了一眼,程大刀已经埋伏好。 不一会,赵地主带着他养的几个绿林中人,也到达了现场。 看着前面的人群,赵地主一脚踹开一个老人: “给老子把位置让开。” 人群顿时一惊,纷纷给赵地主让开了道路。 赵地主带着几人上前,看着没有动静的戏台子,又对身旁的光头汉子说道: “去问问,为什么还不开始?” 那汉子在人群中穿行,众人纷纷让开道路,生怕被沾上那人一点。 最后,光头汉子在戏台后面找到陈子安,直接吩咐道: “快开始,黄老爷等不及了。” “是,这就开始。” 陈子安连忙答应,向后面等着众人说道: “可以开始了。” 小曲儿点点头,深吸一口,登上了台子。 旁白念起,现场的村民也和王村的人一样惊奇,这居然是以农村为背景的戏本。 村民们相互对视,台上演员长的漂亮,戏本贴近生活,瞬间便让人带入了进去。 随着剧情缓缓展开。 喜儿和父亲团圆,父亲也挣到了还债的钱,还给喜儿带了绑发的红绳。 剧情到这里。 村民们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这正是他们希望的,也是他们想看的。 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还清欠地主的高利贷。 场地变化,剧情继续。 喜儿的爹拿着钱去还债,没想到黄世仁当场打晕男人,并让男人在喜儿的卖身契上画押。 喜儿被抢走,喜儿的爹也喝下卤水自尽。 到这里,第一场结束了。 台下的村民没有像王村一样,大家群起激愤,而是个个面露悲色。 本来生个漂亮闺女,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在地主的高利贷管理下,卖女求活,已经是常态。 而这样漂亮的被直接霸占,更是常有的事情。 最大的代入,莫过于感同身受。 村民们纷纷掉下眼泪,但是赵老爷就不一样了。 他只看到小曲儿漂亮,声音好听,想着今晚的喜事。 “快,让他们开下一场。” 那光头汉子立刻向台上喊道: “赵老爷说了,下一场。” 众人本就心有悲伤,被赵老爷这么一催促,纷纷将视线吸引到赵老爷那里。 悲伤,已经稍变为怒火。 稍微换了衣服,众人再次登台。 台上的喜儿被黄世仁玷污,被黄世仁鞭打,但喜儿没有屈服,而是想着逃跑,想着报仇。 这样的剧情,再次激起众人的同情心。 但是只有赵老爷,看着上面楚楚可怜的小曲儿,心中那是邪火倍升。 今晚,这曲子一定要好好听听。 赵老爷这么想着,上面的剧情也到喜儿的逃离。 喜儿被张大婶救走,众人欢呼。 喜儿被追赶的人逼入河里,众人揪心。 最后喜儿独自来到奶奶庙,后面也无追赶之人。 一个人生存艰苦,喜儿被生活压成了白发。 白发的喜儿依旧漂亮,依旧赚足了众人的眼泪。 只有赵地主,他看见白发的喜儿,那异样的风情,更是让他的眼睛死死的锁在喜儿身上。 同时他还发现,那张大婶也是风韵犹存啊。 妙,太妙了。 伴随着喜儿呕血而死,这一段惹人眼泪的剧情,终于结束。 “下一场,快,下一场。” 还没等上面更换道具,赵地主就已经等不及了,他记得戏本,里面还有个神仙喜儿。 陈子安连忙上前,陪笑着说道: “好,好,马上,马上。” 赵老爷得到回应,得意的看向后方的村民。 这群人还在同情喜儿,而老爷今晚就可以享受极乐了。 想到这里,赵老爷心中的欲火更是熊熊燃烧。 一种优越感涌上心头,赵老爷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猖狂了。 第三场开幕。 神灵被喜儿的事情感动,她在庙内发出神音,呼唤着远方的大春。 大春听到神灵的指引下,来到奶奶庙,看到了喜儿的尸体。 神灵为两人的感情落泪,降下神通,大春招呼出一群竹甲士兵,打败赵地主,为喜儿报仇。 剧情终于到了尾声,赵老爷也兴奋得不得了。 他终于要见到神仙喜儿了。 伴随着大春报仇成功,他终于在奶奶庙再次见到了喜儿。 看见喜儿一身仙衣,和大春团聚。 村民们纷纷露出感动的神情。 “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激动的喝彩,再次打断了众人的情绪。 又是赵老爷,他已经等不及了。 “快点结束,今晚的再到我房里唱一回。” 伴随着赵老爷的声音,村民们的眼神逐渐黯淡。 哪有什么神仙喜儿,只有一个即将入地主房的戏子罢了。 村民们被扫了兴致,后方有几个打算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戏台上有人喊道: “赵老爷,我们是演出,可没说有让姑娘独自一人,到您房里演出的啊。” 那声音不卑不亢,充满简单,再次吸引了村民们的目光。 赵老爷被这一句给整懵了,他先是疑惑,随后是愤怒。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跑到赵老爷身边,说道: “不好了,戏班子的马车不见了。” 赵老爷这一刻才知道,他被耍了。 “好、好、好,你们好的很。” 赵老爷恶狠狠的看向台上的陈子安,脸上满是阴郁: “本来是想好好疼爱姑娘的,但是现在,你们都得死。” “老狗,给我抓住她。” 光头的汉子立刻暴起,但是台上的众人也纷纷拿起道具,两边对峙在一起。 而台下的村民,他们同情的看着上面的喜儿,想到刚才戏里情节,众人纷纷红了眼睛。 “赵狗贼,你恶事做尽,就不怕有天谴吗?”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之人纷纷怒而发声: “你就不怕报应吗?” “放开喜儿。” “赵狗贼……” 伴随着众人的怒吼,一群竹甲士兵,从戏台后方走出,而戏台上,正好还是刚才奶奶庙的场景。 第117章 诉苦大会魔改 突如其来的竹甲士兵,让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台下的观众是懵的,台前的赵老爷也是懵的。 村民们懵了,但是下面拱火的人可没懵。 “赵狗贼,你恶事做尽,天兵天将来抓你了。” 是这样吗? 大多数人是不信的,但总有那么几个傻的。 “神仙显灵啊。” “快快跪拜。” 赵老爷肯定不信,他看着那些竹甲的士兵,呆滞的眼神逐渐惊恐。 “这是劫匪,都起来,都他妈起来。” 几个绿林中人早就围起赵老爷,将他护在中央。 除了几个跪拜的,剩下的村民们也面露的惊恐,他们对劫匪的恐惧,远胜于赵老爷。 陈子安岂能让赵老爷就这么把人吓走。 “大家让开,冤有头债有主,今日只拿赵狗贼。” 情况变的如此之快,村民们立刻为士兵让开道路,他们聚集在赵老爷的背后,隐隐挡住了赵老爷的去路。 赵老爷见情况有变,又赶紧求饶: “各位好汉,我愿资助各位起兵,莫杀我,莫杀我。” 士兵们举起手中长枪,排成列阵,向前逼近。 那些绿林汉子,见这些人杀意已决,抛下赵地主,就要从两旁溜走。 秃头汉子从身上摸出腰刀,快速向村民们冲去。 但现在来的,可不止是程大刀这些兵卒,还有那些宗门的姑娘们。 小环提剑而起,飘到那秃头汉子身边 这些绿林之人,只是初入武道,连个入流都算不上,根本不是小环的一合之敌。 那汉子又拿的是短柄腰刀,刚要提刀,便被小环一剑撂首。 “好。” 人群中传出喝彩声。 接着大家纷纷喝彩,胆子大的,甚至还要上去踹两脚。 其他的绿林之人,也都纷纷被姑娘们解决。 赵老爷被抓,他身边的走狗也一一被解决。 村民们纷纷开始捶打走狗们的尸体。 程大刀将赵老爷带到台上,背后插上砍头的木牌。 “各位,今日我并非凭白要杀这狗贼,只是这狗贼见色忘形,天神共愤……” 还没等陈子安说完,下面的村民便有人喊道: “好。” “杀的好。” “这狗贼该杀。” 陈子安看了一下叫喊的人,里面没有自己安排的人。 “好,今日就砍了他的脑袋,不仅砍了他的脑袋,他全家的脑袋也一起砍了。 我在此写下状子,一会一并烧给他,让阎王也知道,我杀这人乃天道所为。” 有人拿来案几,小环端来笔墨,陈子安尴尬的发现,他右手无法拿笔。 “公子莫慌,我会写字。” 说话的是一高瘦汉子。 陈子安懵逼的看向下方,不是他安排的,今天这里的人有些主动啊。 “那就多谢壮士了。” 那汉子上台,拿起笔,伏在在案上,说道: “公子请说。” “赵氏地主,依仗家财…… 今日以此壮为证,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陈子安念完,那汉子也停了笔,将状子递给陈子安。 “壮士可留姓名?” “江湖路人,莫要多问。” 嗯?陈子安看着潇洒离开的汉子,一脸疑惑的看向程大刀,确定不是你安排的人? 程大刀一脸疑惑的看向陈子安,你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么个人,我怎么没见过? 两人相继茫然。 算了,还是手里的事情要紧。 陈子安低头看向状子,上面的字狂放有力,不像一般读书人,倒更像一位侠客。 眼睛微微眯起,陈子安举起手中的状子,向下方的人喊道: “诸位,这便是这状子,内容大家都听到了,可有人愿意画押见证?” “我来。” 一位村民走出人群,大家早就看赵地主不顺眼,反正这狗贼都是一死,还有什么可怕的。 “还有我。” “我也来。” 之后一位位村民走出,一纸状子,很快便被染成了手印的红色。 陈子安趁热打铁,收起状子,拿出新的纸张,对下方的人喊道: “还有谁有冤屈,一并说出来,我一起记下,捎给阎王折磨这狗贼。” 有了陈子安这前人的带头,大家纷纷踊跃报名。 “一个一个来。” 陈子安维持秩序,小曲儿上前接过笔墨。 那村民见喜儿上前亲自写状子,又想起刚才戏曲里的剧情,泪珠从眼角滚落,哭诉道: “我今年八月从赵地主家接粮,一共借了三十斤麦子,等到秋收,他让我还一百斤。 可是收的粮食不来就不多,加上地租又高,我自己都不够吃,哪来一百斤的麦子。 赵地主便强抓我妻女,一并卖给了县里的张窑头。 可怜我女儿,才刚十四啊……” 下面的人纷纷流泪,老汉被抓女儿的那天,大家都看着,有哪些绿林汉子看着,大家也不敢上前。 记下状子,老汉已经老泪纵横。 之后紧接着又是一位村民,他和老汉的情况不同。 “我不是借粮食,是赵老爷找我借的粮食,可是他暗改了借条,反成我借了粮食,而且一个月内,借的粮便翻了三番。 之后他强夺了我家的土地,那是五亩的上等肥田……” “我去县衙告状,结果被赵地主抓了妻儿,不得已,只能撤了状子,又挨了捕头一顿毒打。” 又是一份状子。 之后一份饭状子写下,悲伤愤然之情缓慢继续。 一封封状子写下,大家已经是满腔的怒火。 众人怒视着赵地主,已然忘记了陈子安,还有人上台写状子,但都不是为了写状子,而是为了发泄心中怒火。 眼见差不多了,陈子安向人群中看去,下面他安排的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状子的案几前,已经围满了人群。 而下方的人,早已经按耐不住。 “砍了赵贼!血债血偿!” 这一声,彻底喊出了众人的心声。 一个胆大的上前,一把拉过赵地主,拖到台下。 之后便没有陈子安什么事了。 大家杀了赵地主,一群人又冲入赵家大院。 暴行之下,每个人都变成了魔鬼。 但是这其中激发的,却是众人沉寂已久的反抗意志。 待一切结束,夜晚也走向了末日。 天边刚刚冒出白光,大地逐渐生起暖意。 程大刀带着士兵开始召集村民,选举村代表,成立了农协,采办处,并留下了指导人员。 这一次行动非常成功,更是留下了一个可以套用的模板。 陈子安打着瞌睡,在马车上躺着,众人一起回到了王村。 第118章 何按察 赵村的事情告一段落。 陈子安的生活又回到了帐篷。 程大刀的汇报已经到案,陈子安翻开安宗,有了小曲儿的帮忙事情果然顺利了不少。 小曲儿也有汇报,她总结了戏曲下众人的反应,将戏本进一步改良。 现在大家的情绪已经基本能把握,第一天唱戏,第二天程大刀打地主,两者相辅相成,配合默契。 “公子,知县让人的带的信。” 一姑娘从帘子后走出,将知县的书信放到案几旁。 “知道了,你先出去。” 陈子安现在也学乖了,不和姑娘寒暄,直接让姑娘出去。 姑娘白了陈子安一眼,气鼓鼓的离开了帐篷。 “公子越来越不关心我们了。” 陈子安在帐篷里叹了口气,不是他不关心姑娘们,而是他实在没那么多时间。 打开书信,陈子安看向内容。 荆州城的按察使已经到了,知县在狮子巷的酒楼摆下宴席,就等陈子安过去了。 陈子安收起书信,对小环说道: “先放下手里的活,知县来信了,我们得交大炮了。” 小环现在已经和陈子安配合的相当默契,知道陈子安要什么,从旁边抽出纸张,按下印章。 “说。” “调集两门无敌大将军,十门弗朗机炮,大神炮天地玄各三门,放到黄村。” 小环将陈子安的话记在纸上,看向陈子安。 陈子安又将一部分弹药抽着,一并放到了黄村。 “将调令给金胜花,让她马上将大炮移过去,你和我一起去县里,会一会这按察使。” “嗯。” 小环带着调令离开,找到金胜花交付了调令,便又回到帐篷。 帮陈子安换了衣服,绑了头发,两人又取了些银子,放到了礼盒中,这才找了马车,一起离开了营地。 狮子巷里,酒楼之下。 两辆马车停在楼下,一辆是知县的,一辆是陈子安的。 知县的马夫已经等在门前,他认得陈子安,知道该引陈子安去哪。 两人跟着马夫,走到酒楼的包间。 陈子安掀起帘子,向里面看去。 知县一身官服,正坐在客位,而主位,则坐着一战袍汉子。 知县见了陈子安,慌忙起身说道: “子安这边坐。” 陈子安坐到知县旁边,知县伸手介绍道: “这位是荆州城按察使何按察。” 陈子安作揖行礼: “见过何按察。” 那何按察也不起身,只是淡淡的点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 “坐。” “小二,起酒菜。” “好赖——” 门外传来一声长长的吆喝,知县端起酒杯,眼神示意陈子安。 陈子安当然知道规矩,端起酒杯,敬向何按察,道: “久闻何按察大名,今日有缘相会,实乃万幸,在下敬何按察一杯。” 何按察依旧不起身,只是端起酒杯,浅浅了抿了一口。 知县和陈子安将酒喝下,相互对视了一眼。 来者不善啊。 知县给何按察倒了酒,陈子安和知县配合着请何按察喝酒。 何按察一律只是浅浅的抿酒,很少和两人交谈。 不一会,小二将酒菜布下,道: “有什么事可吩咐小人,小人就在门后。” 知县说道:“不用守着,你自去忙你的。” 小二会心一笑,懂的都懂。 待小二离开,何按察也没有理会知县和陈子安,只是只顾自的吃肉咽饭,好像饿死鬼一般。 喝酒也不是小口抿酒了,而的端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陈子安懵了,他看向知县。 知县也懵了,他脸色茫然的看向何按察,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按察使。 “再上二两牛肉。” 知县看向陈子安,陈子安对身后的小环说道: “你去带二两牛肉,不急着进来。” 小环知道这是要避开她,心中有些委屈,但没有办法,只能转身去下面拿牛肉。 正要离开的时候,何按察又说话了: “什么不急着进来?快些个,我肚子饿的都塌了。” 说罢,何按察冷哼一声,讥讽的扫了知县和陈子安一眼,又开始胡吃猛喝。 陈子安和知县都是心头一跳,这该不会是个愣头青。 小环看向陈子安,陈子安再次嘱咐道: “先买了回来。” 小环这才出去,不一会,切好的牛肉整齐摆放在盘子里,小环端到包间,就要递给了陈子安。 “哪来的麻烦规矩,给我。” 那按察使伸手夺过盘子,摆放到自己面前,又说道: “再来二斤大饼。” 几人只能再去买了大饼,放到何按察面前。 何按察用饼夹着肉,大口啃咬,嫌酒杯小,就拿起一个碗放酒,大口喝酒。 知县和陈子安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总不能夸人家能干饭。 不一会,两斤牛肉,两斤大饼,都下了何按察的肚子。 何按察吃的痛快,揉了揉肚子,这才说道: “大炮都准备好了吗?” 终于到主题了,陈子安和知县都捏了一把冷汗。 “已经准备好了,剿灭张横一共收获两门无敌大将军,十门弗朗机炮,大神炮天地玄各三门。 还有炮弹若干,都已放到黄村,就等按察下令,我们好将赃物上交。” “赃物?呵呵。” 何按察冷笑两声,一双眼睛鹰一样盯向两人,说道: “张横哪来的大炮?” “是抢的一个商队的。” “商队哪来的大炮?还不从实招来?” 哪来的大炮,那是能说的吗?现在杨婵玉已经成了陈子安的人,陈子安能不管她? “在下也不知是哪家的商队,不过商队的货物有些还留在盘龙山,被我一并收缴了。” 陈子安又对身后的小环说道: “快把证物拿过来。” 小环将箱子放到桌子上,沉重的箱子放到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何按察冷笑一声,说道: “好武艺,好气力。” 说罢,何按察起身拉过箱子,一拳擂在箱子的卡扣处,嘭的一声,卡扣应声而碎。 展示武力结束,何按察打开箱子,里面的银子白哗哗的刺眼。 “好啊,贿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陈子安和知县猛的倒吸一口凉气,这里面可是有一千两银子,这何按察未免也胃口忒大了些。 “还有些货物,不过都是些寻常之物,若何按察觉得有用,我可再让人取些来。” 何按察将箱子合上,脸上的讥讽慢慢消失,一双怪眼圆彪彪的睁着,恶狠狠的看向陈子安。 “杨婵玉呢?小子,你把杨婵玉怎么了?” 第119章 双方动手 陈子安面容僵硬,这何按察不是冲着他来的,是冲着杨婵玉来的。 知县连忙起身,给何按察倒了一碗酒,端到何按察面前,说道: “杨婵玉正是在下家妻,不知……” 知县不说话还好,这话一出,那何按察顿时红了眼。 左手拍翻酒水,右手劈胸提起知县,怒声喝到: “你还敢说,若不是小姐自作主张,又未能通知我等,早已取下你这狗贼性命。 老牛吃嫩草的东西,没了一张脸皮。 还敢称小姐家妻,若不是你没动小姐,老子现在扒了你的狗皮。” 知县目露震惊,这杨婵玉还有这势力? 小环见何按察动手,连忙拔出宝剑,目光看向陈子安。 陈子安也向何按察试探道: “按察先放下知县,我们和气生财,杨婵玉现在很好,没有任何危险。” 何按察右手猛的一推,便将知县推到陈子安身上,陈子安肋骨有伤,被知县这么一砸,差点瘫倒在地上。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小姐是怎么落你手上的?张横又为什么和你打? 不要试着隐瞒,我们当真想要拿你,大军已经压过来了。 我也不是什么何按察,我是荆州右卫指挥使,想杀一个知县和一个反军头子,不需要理由。” 说罢,何按察将腰间印章拿下,一把扔到了桌上。 知县拿起印章,仔细查看过后,向陈子安点了点头。 这是真的,这男人也是真的。 知县有些疑惑,你一个左卫指挥使,就是保护一个小丫头,这点小事都办不到? 陈子安沉吟了半晌,没有直接回答何按察的话,而是反问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何按察不耐烦,一把拍在桌子上,说道: “乱扯什么,老子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陈子安眯眼看向这何按察,随后看向了小环。 小环点了点头,陈子安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动手了。 知县和何按察,自然也看见了两人的动作。 何按察将手摸向桌下,那里依着一把他的朴刀。 知县也看出陈子安想动手,连忙在中间打圆场道: “大家冷静,大家冷静,杨婵玉现在好好的不是吗?大家有什么话说开了,不就相互安好?” 陈子安深吸一口气,对小环说道: “暂且先放过他。” 说罢,陈子安回头看向何按察,他确实不想和荆州城正面冲突,而且两边也没有理由正面冲突。 “那还得从张横被抓说起……” “事情就是这样,之后杨婵玉加入了我们,现在已经在花名册签字画押了。” 事情的经过何按察已经全知道了,他现在很气愤,他现在非常气愤。 猛的提起酒壶,又是往嘴里大口的灌酒。 再看向陈子安,何按察的脸上的愤怒消失,只是平静的问道: “你说杨继业的腿没了?” “是。” “耳朵也没了?” “没错。” 何按察张了张嘴,将酒壶里的酒全部灌下,说道: “这里的大炮我可以不管,但杨婵玉和杨继业我要带走。” “不行。” 何按察脸上阴沉,语气冰冷的说道: “我是想救小姐和公子,但是如果救不了,那替他们二人报仇,也没什么问题。 大帅对我有恩,但大帅也有遗令。 两人已委身与贼,我杀之,也是给大帅交代。” 说罢,何按察已经将朴刀提上桌面,正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迹象。 陈子安冷笑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小环上前,挡在了陈子安和何安成之间。 “杨婵玉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怎么可能让她离开?” 何按察手里捏着朴刀,他对自己的武艺非常自信。 小成武者,在军队,在天下,基本都是横着走的存在。 “你那花名册,玩闹一般的东西,你还敢当真?” 陈子安没有解释什么,又是退后一步,对小环说道: “小环,动手。” 小环捏着剑,早就在等陈子安命令,伴随着声音的落下,一道白光直冲对手。 何按察也不是好相与的,军旅生涯几次险象环生,这一身本事,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一个剑指心窝,一个刀扫肋下。 都是天生的杀才,皆是无法无天的魔主。 但比疯,小环又怕过谁。 完全不避那斩肋刀,剑光丝毫不退。 何按察毕竟是软蛋军混出来的,保命永远在第一条。 无奈何,只得收刀退后。 但这一退,不仅退了身子,还退了气势。 小环持剑猛攻,不给何按察任何的喘息。 何按察且战且退,但奈何功力本就弱小环一境,现在气势又弱了一分。 背后一靠墙,一把利剑已直逼咽喉。 关键时刻,小环停手,但那指着咽喉的利剑,已经不可能再放下。 “小环,先废了他的武功。” 陈子安没有丝毫同情,先把人控制了再说。 “且慢,且慢动手。” 知县一看陈子安动了杀心,立刻汗毛直立,这可杀不得啊。 “冷静,冷静,何按察……不,何指挥,何必呢?” 何指挥面色难看,他能感受到咽喉处剑尖的冰冷,更能感受到陈子安的决绝。 本以为是只兔子,手到擒来。 结果的条饿狼,反被对方咬了一口。 何按察也不是不懂形式之人,将手里朴刀扔到一旁,说道: “行,我们坐下了好好谈。” 陈子安眯起眼睛,他当然不会贸然激怒荆州卫,若是杀了何指挥,荆州卫就彻底不会放过他了。 但你说动手就动手,你说坐下就坐下? “小环,送他一剑,给个教训。” “子安,不可。” 知县还想再劝,但是小环已经动手,一剑刺向了何指挥的胸膛。 当剑拔出,何指挥瘫软在地,这一剑不是多么重的一剑,绝对不会伤到要害。 但是这一剑让人失去战斗力,还是没有问题的。 “子安,你糊涂啊。” 知县心中大急,但是又拿陈子安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何指挥,颤抖着手呆站在原地。 “老堂尊放心,我知道分寸。” “你知道个屁啊,人都瘫那了,你还说你知道?” 脏话都飙出来了,老知县是真急了。 被人几招击败,现在又被禁了武功,何指挥终于冷静了下来,也没了之前的狂妄。 “我没事。” 随后,他又看向陈子安,这次他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的打量着陈子安。 “好小子,够狠,是个无法无天的主。老子算是栽你手上了。” 陈子安没有搭理他,而是对小环说道: “盖了头,绑到营地。” 小环熟练的掏出麻袋和绳子,绑了何指挥。 何指挥也没有反抗,小环那一剑非常刁钻,他确实使不出半点力气。 最后一个麻袋套头上,何指挥的世界彻底黑了。 第120章 放弃长江 酒楼和大新闻,知县和不知名男女绑人了。 如此重大的新闻,酒类下方喝酒的人,却无一人敢吱声。 甚至连抬头的都没有。 一任指挥前来,身边不可能不跟人。 现在他自大,送到了自己手里,陈子安自然是片刻也不敢耽搁。 小环提着何指挥上了马车,陈子安紧随其后,知县也被迫跟着。 两辆马车飞一般的驶出巷子,向王村奔袭而去。 一路上并无意外,几人到达王村。 将何指挥带回营地,陈子安这才拿下何指挥的头套。 “说说,你为什么要带杨婵玉走?” 陈子安坐到何指挥面前,一脸从容的喝着茶。 小环坐到陈子安身边,拿着小本本记录。 何指挥一路颠簸,身上又有小环的剑伤,现在是满头的大汗。 “我先见杨婵玉。” “没有说出目的,我不可能让你见杨婵玉。” 陈子安知道他的目的就是杨婵玉,他倒不是怕杨婵玉跑了,他只想从何指挥手里,看看能不能捞到点啥。 何指挥干脆闭上眼睛,拒不合作。 陈子安见何指挥态度消极,也是颇感头疼。 他不怕这人满心抵抗,就怕这人开水不烫,他还真不敢把这人杀了,绑回来时间长了,都说不定会出事。 “杨婵玉现在是我的人,我不可能随便一个人想见她,我就把她带出来。” 一听是杨婵玉的话题,何指挥果然来了心情。 他睁开眼睛看向陈子安,他有些疑惑。 “你为什么不放杨婵玉? 不是我小瞧她,就她挣的那些银子,一年也就一万多两,还不够养一千兵马的。” 口气不小,早上刷牙了吗你。 陈子安眼角抽了抽,你知道我想凑出两千兵有多难吗? “一千兵马也不少,对我来说有大用。” 何指挥看着陈子安油烟不进,接着劝到: “你别在这当山贼了,不如我分你个千户,天天吃军饷,守着一座县城,岂不是逍遥自在?” 这个提议好,陈子安扬了扬眉毛,可惜他也不是傻子。 “有了兵没了粮,那和匪是一个道理。” 这下何指挥惊了,他猛的看向陈子安,仔细打量了陈子安脸庞,说道: “你这小脸嫩嫩的,没想到还懂军队的门道。 以前在军队当过文书?还是给哪位当过谋士?” 陈子安摇了摇头: “别岔开话题了,你为什么非要将杨婵玉要回去,这里的大炮不是小事,你为什么可以不管?” 何指挥又是闭上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陈子安眯起眼睛,他在想,大炮这种东西,军队往外走私,这是军队的惯例。 不然满军入关,也不会凭借着骑兵,一路就跟开了挂了一样的乱杀。 但是大家都卖大炮,这些大炮,肯定不会落到自己地盘的土匪手里。 卖给敌人都可以,如果卖给自己内部造反的,那是一查一个掉脑袋。 荀安邦可以不管炮弹的丢失,但自己地盘的山贼用大炮轰山了,他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非…… 陈子安咽了口唾沫,如果他的想法是真的,那就万事皆休了。 “苟安邦要投靠满人,你他妈的要留鼠尾巴头。” “你放屁。” 何指挥终于在来到营地,露出了第一个愤怒的表情。 “老子就是一头栽到汉水里,也不可能跟着苟安邦投降。” 一见何指挥怒了,陈子安心中也有了喜意。 “荀安邦都投降了,你敢反抗,你反抗一个试试,荀安邦第一个砍了你的脑袋。” 何指挥这下更怒了,唾沫星子差点喷陈子安脸上: “荀安邦也不会投降,那王八没那么蔫。” 愤怒果然是最好的审问剂,这何指挥对荀安邦,也不是多么服气。 “那你们为什么不管这里大炮,就算你是右卫指使,你也没这么大的权利。” 陈子安习惯性的眯起眼睛,左手敲了敲桌子,接着说道: “除非…你觉得根本不用你出手,自然会有人将这一切掩盖。而且掩盖者,还绝不会有告密的可能。” “好小子,老子欣赏你,你来我这当个谋士,我手里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何指挥被点破心思,不仅没有半点愤怒,反而咧着嘴乐。 他舔了舔嘴唇,说道: “小子,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没有和你打太极的心思。 老子给你一个千户,你让你手下的兵都吃上皇粮。 过几天跟着老子撤离,管他这里会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了。” 陈子安心中叹了口气,放弃了这里,代表放弃了荆州城,还代表放弃了常德府。 这是将整个湖广的长江两岸,都放弃了。 “你们将整个长江都放弃了,你们可知道,北方一旦掌握了长江中段,那长江下游,就成了北方的游乐场。 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整个长江以南,将再无宁日。” “哈哈哈哈…” 何指挥咧嘴大笑,一说起撤退他就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下游遭殃,他就如此开心? 或许是笑够了,何指挥突然停止了笑声,脸上再无半点表情。 “当兵的,都想升官封爵,都想要从龙之功。 小子,南京那边情况有变,有两位总兵支持一位王爷,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老子们拼死拼活,拿不得从龙之功,他们在南京胡吃海喝,凭白得一个从龙之功。 凭什么,你告诉我,是你,你愿意守在这里?” 陈子安沉默了,他不是无法反驳,而是与何指挥,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陈子安是反贼,他根本就不想从龙之功。 何指挥是卫指挥使,他上升最快的方法,就是从龙之功。 现在的南京皇位,就是一口大肥肉,谁都想咬一口的那种。 “我留在这里。” 何指挥忽然傻了眼,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陈子安,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小子,你说什么傻话,人死了,就真的再活不过来。 这世上,没有什么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只有二十年后,又是一堆粪土。” 陈子安点了点头,说道: “死有什么好怕的,我手里有十万人身家性命,他们不怕死,我就不怕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带杨婵玉走,你别想了,我死,她也得死。” 第121章 气急败坏何指挥 何指挥觉得自己看到了傻子。 打仗不是为了加官进爵,那是为了什么? 不会真有人觉得,自己可以当皇帝。 不会,不会。 “你想死,好好好,你想死我不拦着,但你拉着杨婵玉为什么,她真帮不到你。” 杨婵玉确实帮不到我什么,但是你可以啊。 陈子安面上不动声色,刚死了一个张横,现在又来一个大敌的。 “满军拿了长江,不一定在这里留下太多的兵马,我还有机会。” 何指挥看着眼前的傻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眼神忽然淡漠,看陈子安,就像在看一个死去的人一样。 “不是满军。” “不是满军?” “对。” 陈子安看向何指挥,这个男人忽然就没了敌意,好像某种东西,在男人身上死去了一样。 “什么意思,除了满军,现在谁还会进攻南京?” “周志成,这位开国没有一个月的皇帝,他一定不会放过南京的。” “他没有死在满军手里?” “谁告诉你他死在满军手里了?” 周志成啊,陈子安这才想起这个人,这人确实还没有死啊。 头疼了呀。 何指挥将自己靠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吸干一般,他悠悠说道: “你想要什么?我这里有盔甲,有刀枪,有大炮,有弹药,有粮食。 你死就死了,好歹死的轰轰烈烈一点,别死在阴谋诡计之下,那对一位领兵人,是天大的耻辱。 杨婵玉交给我,我多给你留些武器,算是资助你了。” 还算不错,陈子安点点头,说道: “杨婵玉不可能给你了,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何指挥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继续说道: “杨婵玉真对你没用,你也别……” 忽然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一样,里面发出开水沸腾般咕噜咕噜的响声。 短暂的失神之后,便是极剧的愤怒: “混账,老子阉了你这王八蛋,你怎么敢,那是英雄之后,你怎么敢折辱于她……你……” 陈子安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说道: “别激动,我拿了就是拿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英雄之后也是女人,总是要嫁人的。” “放屁,嫁你个反贼?你有什么资格娶她?” 陈子安再次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他看向何指挥,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留情的说道: “那你呢,你有什么资格窥探她?” 何指挥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思,被一剑刺了胸口,居然还能有力气挣扎。 他一脚掀翻桌子,大声吼道: “你放屁,老子……” 陈子安默默向后移了椅子,这货唾沫星子实在太多了。 “你只是想保护她,在合适的时候,把她送给别人,对。” 何指挥嘴角流血,他被气到了,他真的被气到了。 陈子安笑了笑,何指挥有没有这样的心思,他也不知道,他也不在意。 “好了,如果你真没这心思,何必如此生气呢?” 何指挥吐出嘴里鲜血,嘴硬的说道: “小子,你可以看不起老子逃跑,但你不能觉得老子就是狗屎。 有些东西你不会懂,你懂了也不会理解。” 陈子安笑了笑,说道: “理解什么,理解你们内斗要亡国,亡国也要内斗? 那边满人天天屠城,中原生灵涂炭。 你们拿着南下老百姓的血汗钱,不想着杀敌报国,只想着争权夺利。 这天下可少了你一分军饷?这百姓可对你有半点不敬? 一群专营苟且之徒,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我瞧得起你们? 今天,我就在这明说了。 赤水以东,大江以南,八省官兵,尽是鼠辈。” 陈子安起身,低头看过脸色铁青的何指挥,冷哼一声,走出了帐篷。 “杨婵玉,你就别想了。 你刚才说的那些,找个地方藏好告诉我,我自己会去取。 小环,送他去知县马车,记得绑好麻袋。”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但是何指挥无法反驳。 八省官兵,尽是鼠辈。 内斗要亡国,亡国也要内斗。 他们如何不知这内斗要亡国,但是你在前面打,有人在后面摘桃子,谁愿意干这样的事? 苟安邦没想过投满,何指挥也没有,军中的将士,也无一人有此想法。 但是他们行为,就是在将这大好的河山,拱手让给满军那些蛮子,那些鼠尾巴鞭。 小环去拉何指挥,何指挥猛的抖动肩膀,大声吼道: “老子自己会走。” 小环才不惯着他,一脚将他踢倒,取来麻袋。 “套上麻袋,你再说你会走。” “老子知道这里是王村,你遮你妈呢?” “公子的命令罢了。” 何指挥心态爆炸,对话结束。 而另一边,陈子安拉着一直在帐篷口转圈圈,却不敢进去的知县,说道: “老堂尊,何指挥的伤,还得你照顾一段时间。” 老知县头都大了,里面的对话,别说是他,整个营地的人都听到了。 好在现在营地只有姑娘们,根本不用担心有探子。 “你就这么放了他,你知道他有多大能量吗?现在放了他,我们都得完。” 陈子安笑了笑,只是说道: “放心,他还会找我的。” 知县皱了皱眉,陈子安有些方面,是迟钝的,但他要对付一个人,总是会有奇奇怪怪的办法。 不一会,小环提着一个断挣扎的麻袋,离开了帐篷。 “那就是了,还得麻烦知县。” 知县叹了口气,他不知道陈子安底气何在,但是他选择相信陈子安。 “好,你自己看着办。” 说罢,知县也转身离开了营地。 陈子安晃晃悠悠,带了两个看门的姑娘,一路走到了杨婵玉的帐篷,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杨婵玉见陈子安进来了,顿时吓的抖了抖,该来的还是来了,今天她必须说出个理由: “我没有让他救我,我也指挥不动他,他也很少管我。” 陈子安心中叹了口气,杨婵玉刚来的时候,还是挺冷静,挺惊艳的。 陈子安喜欢有个性的女人,尤其是得到这样的女人,让他有满满的征服感。 这样的女人也大多是野马,你没点本事,根本就拿不下。 可惜了杨婵玉,她现在别说是野马了,在陈子安面前,她连驽马的快不如了。 将手伸向杨婵玉,手刚碰到衣服,对方便差点瘫倒。 这驽马也是马,得训啊。 “帮忙守着点门,不要让人进来。” “是。” 门外传来姑娘们的声音。 里面也传出白天不该有的声音。 “杨婵玉,这何指挥,还有其他和你有联系的人,应该告诉我了。” 第122章 回头 何指挥心中不痛快。 他被陈子安骂了个狗血淋头。 更可恶的是,他还没法还嘴。 一句“八省官兵,尽是鼠辈”,打的他一晚都没缓过劲来。 胸口的伤已经敷了药,本就不是什么大伤,只是疼的厉害而已。 “何指挥,何指挥,你醒了吗?” 外面传来苍老的声音,何指挥头又痛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在这知县是个孬种,但是昨天在马车上,他可是几次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 这老东西是老阴比啊。 小小石首县,怎么都是狠茬子? “别叫魂了,我马上来。” 草草套上军袍,何指挥将一把腰刀藏好,这才开了房门。 他太没安全感了。 知县没有进入房间,而是在门外作揖,说道: “何指挥,你的早饭和马车,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 知县亲自领着何指挥去大堂,一路上林园花景,好不漂亮。 可何指挥总觉得不对劲。 一顿早饭,你亲自来? 还有马车是什么鬼? 何指挥心里七上八下,有问题,这其中大有问题。 “马车,你准备马车做什么?” “何指挥不回荆州吗?” “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 知县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何指挥,语气冰冷的说道: “你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 走廊的两边,是假山和花草。 可是在何指挥的感觉里,这周围全是杀机。 “我…你…” 何指挥指着知县想说几句,可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何指挥这边走。” 心里憋屈的很,何指挥还是跟着知府,一路走到大堂。 大堂吃饭,有些不合体统。 不过何指挥不在意,知县是有意。 何指挥看向大堂正对着的大门,门是开着的,门外有辆马车。 妈的,自己何时被如此对待过。 跟着知县走进大堂,何指挥再次停下脚步。 里面是一张桌子,桌子周围只有一条板凳,这板凳正对着大堂前的一幅大字,明镜高悬。 不用知县说,何指挥就知道坐哪了。 撩摆上座,何指挥觉得自己屈辱极了。 面前是明镜高悬,好像在用这四个字,不断的嘲讽自己。 回忆涌现,陈子安的话语,也伴随这四个字,不断的在他脑海浮现。 而在他的身后,堂门大开。 一回头,他就可以看见一会要走的马车。 这哪里是催人,这是在催命啊。 不一会,下人们端来他的早饭,很符合他的胃口,大块的牛肉用盘子盛着,撕好的嫩鸡,剁块的酿鹅,整条的肥鲊。 还有大碗的好酒。 只是…… “为何这筷子不是银的?” 何指挥看着面前超规格的象牙筷子,额头的冷汗不断冒出。 这饭里不会有什么慢性毒药。 不怪何指挥心中恐惧。 实在是堂门大开,背后一直有股凉风吹来,吹的他脊背恶寒,容不得他不小心。 “不是天子宴席,如何能用银筷?” 知县的回答,显然不能让何指挥满意。 他拿起一个盘子,分别夹了几道吃食,放到了知县面前,说道: “知县也一起吃些,没有让长者站在一旁,看我这晚辈吃的道理。” 知县鄙视的看了何指挥一眼,让下人收拾了条板凳,就坐在何指挥的旁边,将盘子里的东西一一吃下。 何指挥这才放心,大口吃了起来。 可是这光有肉,没有主食啊。 刚要问知县,便看到知县端着一盘大饼,笑吟吟的走向何指挥。 何指挥看着大饼落在桌上,半天却不敢拿起一个。 恰好一股恶风袭来,从前院,一路吹到大堂。 何指挥背后一寒,他再次看向知县,只见知县笑吟吟的坐在太师椅上,背后一堆仆人看着他。 这是刀斧手对。 他们一定就是埋伏对。 何指挥僵硬着脸,默默的转过,刚才津津有味的大肉美酒,现在忽然就不香了。 最后勉强填饱了肚子,何指挥接过下人递来的粘布,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用袖子擦了擦嘴。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何指挥请上路。” 从凳子上起身,何指挥不敢看上面的明镜高悬。 低着头转身,何指挥没有说半句话。 知县将何指挥一路引上马车,看着马车走远,这才回到大堂。 大堂里,那一盘大饼没有少一张。 “呵呵,不过如此。” 知县拿起一张饼子,夹起一块牛肉,大口吃了起来,随后对那些下人说道: “剩下的你们分食了,记得打扫干净。” “是。” 随后,知县大步离开大堂,穿过园林,一路到了书房。 吓唬何指挥,当然是希望他以后不要来了。 知县知道他的行为,和陈子安的想法背道而驰,但是他还是做了。 一个卫所的指挥使,绝不是好相与的,以后还是不要来了,怪吓人的。 何指挥被送上马车,还在想刚才被招待的细节。 他在想有没有被忽视的细节,那些细节中,有没有下毒的可能。 这样的场景,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慢性毒药,半路身亡,三日之后,证据全无。 他到现在都觉得后背发凉。 胸中心脏狂跳,何指挥一遍一遍过着刚才的经历,越想越不对劲。 陈子安不敢杀我,他一个知县就敢? 这知县和那山贼头子,明显是一伙的啊。 再想起那些下人,个个双目无神,两眼呆滞,典型的仆人模样,哪有什么高手的样子。 妈的,他吓我。 何指挥幡然醒悟,拉起马车的帘子,刚要开口说话,却又顿住了。 能在军队里活着,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观察,不仅是观察外物,还是观察自己。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小知县,就能把自己吓成这样。 何指挥猛的缩回头,一点一点捋起昨天和今天的经历。 他和那两人吃饭。 之后被那女人击败了。 之后自己被陈子安一顿羞辱。 之后,之后自己的脑子就瓦特了。 一股莫名的怒火生起,何指挥对车夫说道: “调转马头,回县,回县。” “去阳谷街的客栈。” 何指挥这才回想起来,他来到这里,是带了一队人马的。 而陈子安的营地,他记得脚步声并不多。 “呵呵,你就那么点人,安敢如此羞辱我。 一个武林高手,能打几个军中的好手? 陈子安,我回来了。” 中午刚吃午饭,陈子安便听到姑娘们的汇报。 “公子,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靠近营地,要不要立刻拿下。” 陈子安笑了笑,说道: “且看我安排。” 第123章 棋盘对峙 昨天何指挥在营地的时候,有两次闭眼。 那两次闭眼,可不是闭目养神,而是在听营地的脚步声。 何指挥久在军队,这样的行为,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只要闭眼,他就会下意识的听脚步声,判断周围有多少人。 营地的位置在半山腰上,周围都密林,只有一条路从王村通向营地。 但对军队之人,显然不会走寻常路。 何指挥看着身后的二十人,眼睛逐渐眯起。 他有二十人,这些人都军中的好手,摸营暗杀,探查道路,个个都是佼佼者。 “他们有二十人,里面有一位大成高手,是一个女人,你们要分外小心。” “是。” “现在,每七人一组,从三面向营地奔袭。 遇到对方士兵,能打就打,不能打缠住。 只要有遇到那个女人,也是边退边战,且不可想着杀敌。 剩下一路快速靠近营地,活捉那个断胳膊的书生。” “是。” 看着两队人分别向远方走去,何指挥自信的点点头。 大成武者是强,但那是单对单。 一个七人完美配合的军中悍卒,足以击败一位大成,甚至杀死都有可能。 但是何指挥不想损失这些士兵,这些都是未来有大用的人,这么死在山贼手里,岂不是可惜。 身后的二十人,别说打山贼二十人,就是打山贼上百人,何指挥都有信心。 一队缠住那女人,一队缠住大部队,剩下的人活捉陈子安。 至于整个营地都是小成。 何指挥表示,你在开玩笑,你以为这是打武当山吗? 至于宗师…… 呵呵,何指挥表示,这世间,根本就不可能出现那种人。 怀着自信的笑容,何指挥带着剩下的六人,小心的拨开身前的树枝,弓着身子,向前走去。 而他们的上方,一位姑娘正皱眉看着他们,见几人走远后,姑娘才松了一口气。 从七人的后方撤退,那姑娘绕了一大圈,回到了营地。 向帐篷外守着的姑娘打了招呼,那姑娘气喘吁吁的掀起帘子,向陈子安汇报道: “他们分了三路,每路有七人,观其动作,应该都是入流级的武者。” 陈子安点了点头,果然不出他所料。 而在陈子安的面前,杨婵玉正低头坐着。 两人的中间,放着一张地图,上面是营地的周围的地形。 “他们是从哪里出发的,你过来指一下。” 姑娘上前指了一个位置。 “很好,你可以去休息了,当然,如果想留下,你留下也可以。” 姑娘当然不想走,她从旁边搬来一条凳子,坐到了地图前。 陈子安点了点头,看向杨婵玉,说道: “你用何指挥的二十人,我用营地里准备的二十个士兵,如何?” 杨婵玉点了点头,但看上去兴致不高。 陈子安摇了摇头,兴致不高可不行。 “如果你赢了,我给些奖励如何?” 杨婵玉微微抬头,眼睛上挑着看向陈子安,她不知道陈子安能给她什么。 “比如,让杨继业在王村逛一逛?” 杨婵玉抬起头,她有兴趣。 陈子安趁热打铁,说道: “如果你让我失去一半人,我让你带着你弟弟去县城。” 杨婵玉眼中有了光芒,她用力的点点头,她非常同意。 陈子安嘴角露出笑容,接着说道: “如果,你让我全军覆没,那条件随便你开,你带着你弟弟离开都可以。” 杨婵玉身子一紧,这是在试探,这不是真的。 但是之后陈子安的话,却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我打不赢何指挥,那就从他那捞不到东西,昨天的对话你也知道了。 那是必杀的局面。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留在这里,你带着你弟弟,还有营地的姑娘们离开。” 杨婵玉心中有了一丝沉重,她知道陈子安的话是真的,如果陈子安真的捞不到东西,等待组织的,只有覆灭。 陈子安这样的组织,在前期发展最大的弱点,就是离不开农民的支持,离不开农民的支持,那就离不开土地。 他没法走。 “你不要放水,何指挥学的是你家的兵法,我必须摸清楚才行。” 杨婵玉点点头,说出了今天她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了。” 陈子安欣慰的笑了笑,杨婵玉有从驽马向良马转变的可能性。 “如果你输了,今晚的可是有几个动作等着你哦。” 杨婵玉脸色一红,狠狠的瞪了陈子安一眼,又偷偷瞄了旁边的姑娘一眼。 见姑娘脸上没有异色,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地图上。 坏人。 心中骂了一句,杨婵玉看向地图,在旁边的棋罐里摸出二十一颗白棋。 她将白棋放到刚才姑娘指出的位置,看向了陈子安,眼中露出自信。 她是将门之女,怎么可能不读家传兵书。 甚至说,她天生就喜欢兵书,多过喜欢经商。 若不是家族突变,她的愿望是成为金胜花的那样的女人,和丈夫一起经历军旅,她出谋划策,他带人出兵。 这不也是夫妻间的举案齐眉吗? 深吸一口气,自父亲死后,就再无人与自己如此对峙了。 朱唇轻启,微微呼出心中浊气,杨婵玉嘴角轻扬,说道: “我有二十一子,你也有二十一子,但是我这里的都是军中的悍卒,你的却只是程大刀训练的民兵。” 陈子安点点头,要彻底击溃何指挥的心理防线,就要一步步的让他沦陷。 给他机会,在让他输掉。 给他希望,再让它破灭。 直到何指挥看向自己,如同看神明一样,这才是他想要的。 杨婵玉见陈子安从容不迫,心中有了些许的欢喜,也有了些许的好胜心。 “兵法,兵法,最重要的,就是练兵之法。 二十一人,看似是分散开的,但他们是一体的。” 陈子安看着神采奕奕的杨婵玉,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他鼓励的看向杨婵玉,问道: “哦?什么意思?” 杨婵玉将棋子分开三份,每七人一份,将其放到了营地的三面。 “我想这一步,你已经料到了。” 陈子安点点头,说道: “是的,我已经料到了。” 杨婵玉点点头,这不出她的意外,军事上,对方能猜到你的想法,这很正常。 但是猜到了,你也破不了的,这才是兵法。 “二十一人一体,他们的行动,永远是同步的。” 说罢,杨婵玉将三个方向的棋子,分别向前推出一步。 “三个方向同时出击,前后误差不会出现半注香的时间,这就是练兵,这就是一体。 你的兵只是农民,二十一人齐出,遇到七人一队的军中悍卒,尚且都不能打。 但是三路齐发,你怎么办?” 第124章 谋事,不如谋人 兵分三路,而三路齐发。 这个时代,可没有手表、怀表这种高级东西。 而看太阳估计时间,这些士兵没有时间等待,而且误差也太大了。 他们唯一有的,就是彼此之间的信任,还有对同伴能力的掌控。 刘统领是一支七人小队的总指挥,他现在正闭着眼,耐心等待出发的时间。 营地附近的地形,他们只有模糊的概念。 但是他相信自己的队友,他清楚队友什么时候会到位置,什么时候会出发。 剩余的六人,也都耐心等待着。 忽然,旁边传来树枝被劈开的声音。 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那刘头领默默起身,他身后的众人,也跟着起身。 “看来,我们是遇见大部队了。” 身旁一人说道: “我们的目标不是击败他们,而是缠住他们。” “他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派出来,一个女人,剩下的人分两队,也就才十人而已。” “哈哈哈,十人,二十人又如何?” 众军卒都没将陈子安他们放在眼里,开玩笑,一群山贼,他们七人杀个进出。 若不是那女人,他们直接压上山便是。 刘头领也不在意,说道: “对方很快,来不及布置陷阱了,两人一组,准备迎敌。” “是。” 很快七人便分散开来,站到了不同的位置。 随着对方的接近,刘头领扫了一眼对方的人数,笑了,只有十人而已。 “做了他们。” “是。” 七人看着面前的十人,没有丝毫犹豫,拿起手里长枪,飞速向程大刀他们冲去。 程大刀看着向他们冲来的七人,撇了撇嘴说道: “还真让公子把你们拿捏了,退后。” 刘头领见程大刀后退,立刻停下了身子。 他身边的人也跟着停下,他们问道: “怎么停了,我们的任务不是拖住他们吗?” 对啊,我们的任务是拖住他们,何指挥抓住那人,他们不就赢了吗? 前面就算有埋伏,又能有多少埋伏? “走。” 七人一起跟上,走了大约有一百米,程大刀等人已近在眼前。 忽然,一张张大网从天而降。 刘头领笑了笑,就这手段? 七人合力劈开大网,但当他们解决掉那些网的时候,他们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对方的十人,已经变成了二十人。 而且,他们被包围了。 刘头领眉毛皱起,二十人,二十个山匪。 “兄弟们,拖住他们,我们就赢了。” 拖住我们?程大刀笑了笑,说道: “小环姑娘,拜托你了。” 小环从树上飘下,点了点头。 一个大成武者,加二十位士兵,对七位入流的武者。 没有悬念,那七人被活捉了。 …… 营地里,棋盘上,陈子安收走杨婵玉的七枚旗子,说道: “让小环和程大刀分开,我是疯了才会这么做。” 杨婵玉笑着看向棋盘,上面还有两路棋子: “是,抓我七人又如何,你的人就算拼命往回赶,还有两路,你能怎么办? 你该不会玩赖的,要让其他姑娘们上。” 杨婵玉信心十足,她非常清楚,无论是哪方的军队布置,都是需要时间的。 程大刀的军队找到七人,是需要时间的。 而当程大刀带着小环解决七人,另外两队,已经到达了指定位置。 你只能拦一队,而让小环单独面对一队军中悍卒,她知道,陈子安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陈子安哈哈大笑,说道: “我确实没有办法,可是能拦住人的,可不止有人啊。” 杨婵玉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你在一面提前布置了陷阱?可是你哪有那么多时间,一个晚上,根本布置不出那么多陷阱。” “我当然没时间布置这么多陷阱,可是有时候,拦下队伍的,可不止是我的人,还有你的人。” 陈子安看向杨婵玉,将她南面的一颗棋子拿出,放到了南方棋子群的前方。 “杨婵玉,不管你的士兵多么厉害,他们都是人指挥的。 有时候,谋事,不如谋人啊。” …… 何指挥带着一队人,从南边向营地出发。 为什么从南边出发,因为南边最远。 身为一位指挥使,他现在已经很少去前线作战了。 但是那是指挥万人军队。 如果指挥的只有几十人,那如何让你的手下对你心悦诚服。 那便只有同甘共苦了。 他选了最远的路。 没有多犹豫,一到营地的南边,他便直接上山了。 他相信他的士兵,他们一定可以猜到他的时间。 一路上很平静,平静的诡异。 只有头上的几只飞鸟,发出吱吱的叫声。 山林间有冷风吹过,何指挥再一次感觉脊背发凉。 “大人,前方有陷阱。” “拆掉。” “是。” 那军卒将陷阱拆除,何指挥心中稍安。 有什么好怕的? “将军,前方又有陷阱。” “又有?拆了。” “是,将军。” 何指挥心中冷笑,一个晚上,你能布置多少陷阱? 果然,拆完这两个陷阱,便再也没有遇到陷阱。 直到…… “那是什么?” 忽然,一位士兵喊道。 何指挥眼睛眯起,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你在乱说些什么?” “我刚才看到一身白衣的女子飘过。” 白衣女子、飘过。 这两个词顿时刺激到何指挥的神经。 “在哪?大家都靠拢,她是大成武者,不可单独行动。” 六人连忙围在何指挥身边,何指挥捂着胸口,他的剑伤还没好,现在又在隐隐发痛。 等了半天,白衣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何指挥心中稍安,他觉得应该是那女子见他们人多,不敢上前。 “我们且慢慢向上,我们的任务是拖住她。” 几人慢慢向上蠕动,但是等了好一会,依旧没有看到女子的身影。 “你他妈确定看见了?” “我非常确定。” 何指挥看向那位士兵,说道: “恢复正常速度,但是不要分开。” “是。” 几人继续向前走动,直到一个士兵不知踩到了什么,忽然一声敲铃声,将七人惊了一跳。 “你什么情况,陷阱都看不到吗?” 何指挥怒不可遏,他抓起那士兵,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那士兵无辜的指向铃铛,说道: “大人,你看那,谁能把它当陷阱啊。” 只见一个小铃铛,安静的藏在树叶下,牵动它的,顶多就是一根头发。 “妈的,这混蛋在吓唬我们,我们走,这里跟本就没有陷阱。” 正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旁边的树枝传来响动。 一道白衣身影见众人看向她,直接飘向远处。 “妈的,她在降低我们的警惕,不能分开,不能分开。 小心陷进,小心陷进。” 第125章 何指挥,你也不想…… 南边的上山之路,因为何指挥的存在,而变的分外艰难。 这里没有复杂的陷阱。 只有那些根本没用的铃铛。 这些铃铛不多,但是每次遇到,白衣身影都会出现。 一旦铃铛响起,何指挥都一阵头皮发麻。 他已经可以确信,那女人就在他身边,他不敢快速前进,万一有人掉队,那就完了。 但是一路上都只有白衣身影,却没有女人出现。 何指挥被吓坏了,士兵们却还正常。 “何指挥,我觉得有些蹊跷,要不我上树去看看?” “不可,这是陷阱,就是为了让我们分开,好逐个击破。” 士兵的脸抽了抽,这…… 何指挥从马车出来,他以为他的脑子已经好了,但他却没有发现。 他因为几句话,就过来和陈子安对峙的行为,本身就不正常。 这还是被知县先吓了一波。 如果没有知县吓唬他,他只会更急,更加不冷静。 何指挥带着士兵,又是向前摸索了一段时间,又踩了一个铃铛。 伴随着铃铛响起,白衣身影再次出现。 但是这次何指挥没有再大喊大叫,他心中依旧恐惧,但刚才士兵的疑惑,也给了他疑惑。 为什么那女人,从来没有露过脸。 他没有让士兵上去查看,而是继续往前走了一段时间。 又是一个铃铛,又是白衣身影。 何指挥终于停了下来,他仔细思考自己一路上的行为,谨慎,非常的谨慎。 谨慎有没有错? 没有,但是他是不是有些太谨慎了? 可是他以前没有这样的毛病,如果现在太谨慎了,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何指挥再次回想这两天的经历,他先想起了陈子安骂他的场景,之后又想起陈子安抓住他的场景。 那个女人,是因为他太自大了,没有带人,这才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何指挥双目满是怒火,他被耍了,像个猴子一样。 “上树,给我上树。” 一个士兵几下爬上树枝,下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根绳子,而高低落差的转变,一道白衣飘到众人面前。 白衣,只有白衣。 借着密林光线昏暗的掩护,这东西远远看去,和人的身影非常相似。 何指挥彻底爆发,他抓起衣服,当场将其撕成粉碎。 “前进,前进。” 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顾忌,众人一路向前。 刚开始还有去探陷阱的,后来发现全是铃铛之后,大家干脆迈开步子上前。 直到…… “啊。” 捕兽夹,这么潦草的陷阱,居然成功了。 何指挥大脑彻底瓦特,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错,刚开始他太过谨慎,后来他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上前亲手将捕兽夹拉开,拿出伤药的给士兵的伤口止血。 士兵们感动的稀里哗啦,但该走的路还是得走。 何指挥这次没有在大意,他知道女人不在这里,心中的愤怒平息,他安排人轮流探查,终于登上了营地。 而等待他的,是一群正在树荫下乘凉的竹甲士兵,还有拿着剑吃水果的小环。 何指挥苦笑一声,举起了双手。 …… “噗通。” 一个麻袋被小环扔到帐篷里。 陈子安看了一眼下方的何指挥,转头对杨婵玉说道: “何指挥输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杨婵玉神情复杂的看向陈子安,说道: “仗,还可以这么打?” “不然哪来的四面楚歌嘛。” 陈子安不经意的说出原理,又继续看向杨婵玉: “那今晚……” “都…都依你。” 杨婵玉面色羞红,再也不敢看陈子安一眼。 陈子安一脸得意,对小环说道: “把麻袋打开。” 小环提起麻袋,将里面的人抖出来。 何指挥简直恨透了这麻袋,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用来遮挡视线的,而是用来羞辱他的。 刚要破口大骂,何指挥一抬头,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那是大帅最后的血脉了。 陈子安满脸春风的将手搭在杨婵玉的腰上,就这么看着何指挥。 何指挥回想刚才听到的对话,心中悲凉万分,几乎哭诉的说道: “属下无能,主公后人受辱啊,啊——” 陈子安没有丝毫在意,你不痛快,我一会怎么好要东西啊。 杨婵玉看着地上痛哭流涕的何指挥,心中也是惭愧万分,受辱这种感觉,她现在真没有了。 “你…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听到这话,何指挥心如刀绞,他只当杨婵玉是因为他输了,而不得不委身于陈子安这等恶贼。 “陈子安,你要是男人,有什么招式朝我来,莫要为难主公后人。” 陈子安脸皮子抽了抽,他没兴趣棍对棍。 不过,现在不正是敲诈的好时候吗? “何指挥啊,杨婵玉为了你,可是答应了不少条件呢?你想听吗?” 杨婵玉一想到那些羞人的姿势,红着脸央求着陈子安: “别,不要说,不要说。” 何指挥一听杨婵玉央求陈子安,现在已经不是心如刀绞,现在是剜心挖肺了。 “陈子安,你有条件的对,你有条件的。 你说,你说,你说了我就去办。 你说了我就去办,不要为难小姐了。” 一个大男人哭的泪涕横流,陈子安都于心不忍了。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魔鬼,他只是想要些资源罢了。 “你知道的,我这里虽然有兵,却不敢制甲,你看……” 何指挥一听这话,立刻便回应道: “一千副全甲,士兵全甲。” 陈子安摇了摇头,对杨婵玉说道: “晚上再加几个姿势,我看……” 何指挥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眼,赶紧说道: “你要多少你说,你说啊。” 陈子安点点头,说道: “光有甲,我岂不是成了造反的人了?到时候,你们顺便把我剿了怎么办。” 何指挥顿时愣住了,他不敢置信的看向陈子安,这人当了婊子,还他妈要立牌坊。 你他妈不止想造反,你他妈还想奉旨造反。 杨婵玉见何指挥这样的神态,不禁想起这些年的帮忙,她的生意能够起来,全靠这些爷爷的老部下。 虽然只从何指挥这里卖过炮弹,但好歹他也照顾过自己。 “何指挥,陈子安没有为难我,你……” “好。” 原本何指挥还有犹豫,但听到杨婵玉的话,他再也绷不住了,到了现在,小姐居然还在体谅他。 “我手里有一个千户名额,我可以给你,这样你就有资格自行补充兵甲,购买弹药,没人管你了。” 陈子安点了点头,这才是他想要的。 “小环,麻袋套上,送何指挥出去。” “陈子安你放了小姐,我们什么都好商量,陈子安,陈子安——” 麻袋里的传来声音,小环将麻袋扔上马车,一脚下去,麻袋安静了。 “公子说了,你可以随时来挑战,只要不超过一百人,但是如果你输了,或者带的人多了。 受苦的,呵呵,你知道是谁。 何指挥,你也不想你的杨小姐……” “陈子安,我誓杀汝!” 夜晚,杨婵玉帐篷。 “你,你不是答应何指挥……” “我答应什么了?怎么?你委屈?” “我……” 杨婵玉还能说自己委屈? 第126章 再下战书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何指挥正站在山坡上。 在他的前方,有一只会直立行走的羊,那羊有白色卷曲的毛发,古铜色的皮肤,手臂上还绑着蓝色绷带。 这是什么?妖怪? 何指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他对眼前这只羊,非常的厌恶。 那只羊突然给他比了一个大拇哥,对他说道: “我是沸羊羊,我为你点赞。” 何指挥提起朴刀,一刀砍下沸羊羊的头颅,老子不你,少给老子点赞。 何指挥从梦中惊醒,心中一片畅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样的东西。 “大人,早饭已经买好了。” 外面传来敲门声,何指挥回过神来,梦里离奇古怪的东西,开始在记忆中消散。 “进来。” 士兵推开门,将两个大荷叶包放在桌上,又将一坛酒放下。 打了洗脸水,准备了漱口水,这才说道: “大人有事吩咐。” “知道了。” 待士兵出去,何指挥这才从床上起身。 放开旁边的解腕匕首,穿了衣服,身前藏好腰刀,简单洗漱,坐到了桌前。 荷叶包着两斤牛肉,两斤大饼。 马上就要见陈子安,他心中不痛快。 大饼卷着牛肉,就着大碗酒,何指挥大口的将食物塞进嘴巴,眼神里满是愁苦。 白月光在他人怀中。 现在最重要的是,没有了杨婵玉,他不好向有些人交代。 简单吃完,再次漱口,何指挥提起床边倚着的朴刀,腰间缠上招文袋,出了房间。 “今天让大家休息好,我去去就来。” “是。” 下了客栈,从后院牵了马,套上马鞍,何指挥一路奔向王村。 没半个时辰,快马便到了王村,一路奔向营地,之后被营地前的姑娘们拦下。 “干什么的,你不是我们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这么多女人? 这次没有人用麻袋套他,何指挥这才发现,这营地,他妈的全是女人。 何指挥没有多想,毕竟一营地的女人都是高手,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他只当陈子安是色中恶鬼,这营地都是他的女人。 可恶,你明明已经有了杨婵玉,怎么能这样…… 何指挥心如刀绞,但是没有办法,现在杨婵玉还在陈子安手中,他不愿贸然招惹陈子安。 无可奈何,何指挥满脸的憋屈,说道: “我要见陈子安。” 那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何指挥,说道: “名字,我去通报公子。” “你只说何指挥,他会知道的。” “哦,那个麻袋就是你,行,知道了,我这就去。” 没等何指挥发作,姑娘便先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另一个姑娘,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何指挥在这等着,心里一万个不自在,向姑娘问道: “姑娘和陈子安的关系是?” “嗯,男女之间的关系,还能是什么关系?” 那姑娘大拉拉的说道。 何指挥的五官瞬间扭成一团,必须救杨婵玉于水火之中,只有他才是真心对杨婵玉。 心中这么想着,何指挥坚定了击败陈子安的决心,必须让陈子安心服口服,必须让他看着自己带走杨婵玉。 另一边,姑娘进入陈子安的帐篷,汇报道: “公子,那何指挥来了。” “通知杨婵玉过来,再放何指挥进来。” “是。” 姑娘退出帐篷,一路来到杨婵玉的帐篷,只见杨婵玉抱着一本资治通鉴猛读。 “杨小姐,公子吩咐你去一趟。” “知道了。” 杨婵玉将书签卡在书中,将书放到一旁,跟着姑娘出了帐篷。 “可知是什么事?” “只知是何指挥来了,让姑娘去一趟。” 杨婵玉心中有了谱,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姑娘将杨婵玉送到帐篷,便回到了营地口。 “何指挥,跟我来。” 何指挥摸了摸腰间的招文袋,跟着姑娘进了营地。 离上次到这里,已经过了七日,何指挥心中念着杨婵玉,也念着陈子安。 来到帐篷前,何指挥心中复杂。 “进去,公子就在里面。” “知道了,对了,你知道陈子安到底有多少女人吗?” 那姑娘愣了一下,面上有些不服气,她知道,但她不想说,因为里面没有她。 “反正营地的都是。” 说罢,心情不好的姑娘便离开了。 只留下一脸悲愤的何指挥,陈子安,你还不是皇帝呢。 带着满腔的悲愤,何指挥掀起帘子,里面坐着陈子安,杨婵玉,小环在案几前侍候着。 “呦,何指挥来了。 快,小环,给何指挥搬条凳子。” “不用,东西给了你,我就离开。” 何指挥心中愤恨,他看向杨婵玉,想从杨婵玉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没有,杨婵玉脸上什么都没有。 是麻木了吗? 何指挥心中更加的悲愤,从招文袋中掏出官印和文书,大步走到案几前,将文书和官印放下。 小环默默将手放到了膝前的宝剑,如果何指挥有任何的不轨,她都会立刻出手。 陈子安看着面前的官印和文书,拿起来仔细辨认。 杨婵玉看向何指挥,见他怒视陈子安,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两人一个是自己的男人,现在自己也全交代了,一个是爷爷曾经的部下,对自己曾经帮助良多。 “何指挥,我在这里挺好的。” 何指挥一听这话,简直被摧心剖肝一般,直痛的他六魂出窍。 “小姐放心,我定保小姐周全。” 说罢,何指挥看向陈子安,说道: “这东西都是真的,我已经向荆州卫报备,原本这一千人是吃空饷用的,现在给了你,我也没什么。 一千具全甲,我也放在了张横盘龙山聚义堂里,你自己去取。” 陈子安放下文书和官印,他当然不会信何指挥的一面之词,不过这两样他都仔细辨认过了,是真的没错。 至于一千全甲,他自会派人去查看。 “行,何指挥,还要比斗吗?” 何指挥两眼圆彪彪的睁起,咬着牙说道: “比,这次我还是二十一人,你也二十一人,输了,条件任你开。 赢了,我要带杨婵玉离开。” 陈子安笑了,要得就是你不服输啊。 “行,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在哪里比,怎么个打法?” “后天,还是营地,我攻你守。” “好。” 何指挥看着陈子安不在意的样子,心中的愤怒更添几分。 没有再多言语,何指挥收起招文袋,对杨婵玉说道: “杨小姐放心,我定救杨小姐出来。” 说罢,便潇洒的转身离去了。 杨婵玉没有觉得何指挥潇洒,她只觉得这人愣头青,他这么一说,陈子安又要折腾自己了。 果然,一道声音从旁边传出,顿时让杨婵玉红了脸。 “小环,你去守一下门。” 小环鄙视的看了陈子安一眼,冷哼一声,出了帐篷。 “杨婵玉,我们重新复习一下那些姿势,我又想出几个新的,今天也一并试试。” 杨婵玉既忐忑,又期待。 “嗯~” 第127章 无用兵甲 当天下午,陈子安便安排程大刀去取甲。 晚上,一千兵甲便被运回了营地。 陈子安从中挑出衣服带回了帐篷,点了几枝蜡烛,借着烛光,铁甲上的锈迹斑斑可见。 帐篷里围坐着几人,李良玉,杨婵玉,刘胜,金胜花,程大刀。 “这甲有多少年没用了?锈成这样。” 小环站在陈子安的身后,忍不住吐槽道。 李良玉伸手拿起一片甲片,手指磨砂过后,露出下面锻造后的灰银色。 “只锈了上面一层,还是可以的。” 陈子安沉吟片刻,说道: “取些沙土和粗布来。” 程大刀亲自出去,不一会,一盆沙土和一块粗布,便端到了陈子安面前。 陈子安将手里的甲片交给小环,小环自然知道该什么。 将甲片放到沙土里,用粗布包沙子和甲片用力摩擦,再拿出来,虽不是银光闪闪,但也初见铁色。 众人见这情况,纷纷下场磨甲。 不一会,整幅铁甲便被还原了出来。 甲片并没有多少,只有腹心和腹部的位置有一些,肩膀和手臂有一些。 剩下的,都是布甲。 布甲是用来防火器的,是一种填充了棉花,并经过紧密缝制的棉袄。 它是将填充的棉花捣实后使用,鸟铳的威力还不能穿透这种绵甲。 所以到了现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布甲。 但是陈子安想要的,明显不是这种。 布甲确实对火器有效,但是现在的军队,到底还有多少成建制的火器营,说实话,陈子安是真不抱希望。 说白了,腐朽的军队制度,大炮都能卖出去,你说会给士兵配备花钱多,却不能连射的火枪。 想想都不可能。 “公子,这……” 程大刀看着这粗制滥造的兵甲,也是一脸的为难,这玩意拿出去,他都不好意思分给士兵的。 陈子安看着这东西也别扭,将手里的甲片一扔,说道: “算了,这棉衣就发给战士们,让他们多件衣服。 剩下的甲片收集起来,找几个手巧的妇人,编成全身甲。” 李良玉看着甲片的数量,说道: “怕是这也编不出几副全身甲,一千副布甲,能出一百副全甲都难说。” “能出多少是多少,我们现在有了一个千户的编制,可以公开招募铁匠,到时候就不缺甲了。” 陈子安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年头打劫都爆不出好东西,打怪刷图不给装备怎么办。 杨婵玉本来在一旁瑟瑟发抖,一听要用铁匠打兵甲,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说道: “可以和何指挥要铁匠的,他那里有会打炮弹的铁匠,还有有会制造火药的。 都是工仆,他可以随意买卖。” 众人都看向杨婵玉,连陈子安都惊了。 何指挥啊,有杨婵玉是你的福气。 “这个可以有。” 金胜花拍手称好,接着说道: “我看这铠甲这东西,早就该淘汰了。 要不是这些年军队腐烂,火绳枪也该安排上了,而不是现在还拿着大刀片子冲锋。” 说罢,金胜花再次看向杨婵玉。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杨婵玉,小妞,你怎么说? 杨婵玉缩了缩脑袋,刚才那些布甲实在是太寒碜,她这才开的口,现在该怎么办。 李良玉抓过杨婵玉的手,说道: “不必为难,你的人不就是我们的人吗,无非是迟早的事罢了。” 陈子安也说道: “是啊,这何指挥我看可以,虽然现在不愿意加入,但是以后等我能打败苟安邦,定要把他拉过来,你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杨婵玉咽了咽口水,这里的人,手里都是有兵权的,就她没有,以后若是一直如此,她迟早抬不起头啊。 “火绳枪的工匠,何指挥那里也有,只是大家都忙着贪钱,拉拢门派,他也不敢开头造火枪。” 杨婵玉脑子是够快的,一听未来可能要拉何指挥入伙,第一时间便要帮何指挥说好话。 可惜陈子安心中一万个不信,要是何指挥是另类人,他根本就在荆州城待不下去。 “好,好,好,这可是大功啊,我定给他留个好位置。”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怎么能把这何指挥暗戳戳的坑死了。 现在的组织还比较纯洁,这样只会专营的人,肯定是不能留下来的。 而且何指挥职位太高,他来了保持原位,你让老人怎么看。 他来了降低待遇,你让新人怎么看。 死了的何指挥,才是好的何指挥。 陈子安脸上露出乐呵呵的表情,现场除了金胜花眼睛里有异样,也就只是李良玉动作不自然了。 可惜啊,这些杨婵玉都看不出来。 大家又讨论了一会,便各自离开了。 留下来的,自然是需要继续安抚的杨婵玉。 第二天,陈子安早早将杨婵玉打发走,便来到了李良玉的帐篷。 “良玉啊,马叔那边的伤怎么样了?” 李良玉一眼便看出陈子安想坑人,说道: “你要杀何指挥?” 陈子安讪笑两声,说道: “这个人肯定不能来这里,他已经满身的专营习惯,改不过来了。” “那你为什么把刘胜留下。” “刘胜毕竟还是干些实事的,他那个村子就挺好,你看何指挥。 兵甲是锈的,炮弹是卖的,手下的人陪着他玩闹的,关于打仗是想着得利的。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救,就是他对杨婵玉,说实话,到底抱的什么心思,我看也难猜。” 李良玉点了点头,这何指挥身上气息太过斑驳,刘胜就是爱去窑子一点,其他的顶多是个摆烂。 何指挥是紧扒着往上爬,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两者的差距就出来了。 “马叔的伤还没完全好,但已经不影响动作了,我记得何指挥手里的人,没有大成武者。” 陈子安点了点头,也就何指挥是一位小成,其他大多是入流,也就普通人强那么一点。 李良玉见陈子安点头,说道: “那就让马叔去,他们连马叔的防都破不开。 宗师之下,马叔基本上是无敌的。” “马叔在哪呢?我去找一下马叔。” “后面训刘胜金呢。” 第128章 讨要功法 陈子安离开李良玉的帐篷,又跑到后方找马叔。 马叔正在教训刘胜金,原因是刘胜金昨晚又没忍住,今天软了脚。 看着刘胜金一脸憋屈的样子,陈子安就知道,肯定不是他主动的。 “马叔,先停一下,我找您老有事。” 马叔斜斜的瞥了陈子安一眼,不想和陈子安多说话,开口道: “有屁就放。” 陈子安讪笑一声,说道: “这不有事找马叔帮忙吗?” 马叔头也不回的说道: “打谁?” “何指挥,还有他手里的二十人,一个小成,剩下的都是入流。” 看见刘胜金动作变形,马叔上去就是一脚,还不忘对陈子安说道: “小事。” 陈子安咧了咧牙,凑到马叔跟前,将马叔拉到一旁,低声说道: “那您老这,有没有那种横练的功夫,就是进步非常快,但是会走火入魔的那种。” 马叔这才回头看向陈子安,好家伙,你小子不对劲。 刘胜金也停下手里动作,连忙说道: “公子你说什么呢?我也想听听。” “你一边训练去,我们说说话,你别插嘴。” “哦。” 刘胜金被陈子安教训了一顿,又眼巴巴的去一旁训练了。 马叔拉着陈子安,一路走到一片空地,见周围无一人能听见两人说话,这才低声说道: “你想把这功夫给谁,这是害人的东西,可不能乱传的。” “何指挥,马叔应该知道。” 马叔眯眼看向陈子安,说道: “这东西有伤天和,你这人真的该死?” “马叔啊,这长江以下的官兵,有几个不该千刀万剐的。” 马叔低头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道: “我一会去写一下,将功法给你递过去,别让其他人看见。” “知道了。” 马叔点了点头,又看了一下周围,这才准备离开。 陈子安又拉住马叔,他还有些话也嘱咐: “马叔,明天你去打何指挥的时候,记得一定要给何指挥一点震撼感。” “知道了,我懂。” 马叔拍了拍陈子安肩膀,这才向刘胜金的方向走去。 陈子安离开了,远方传来马叔和刘胜金的声音。 “马叔,公子和你刚才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给一个人讨了一部功法,算是给那个人的感谢了。” “我也想要。” “等你给组织立下大功的时候,再说其他。” “哦。” 当天晚上,杨婵玉去找金胜花讨教书里的内容,正好听到夫妻俩的对话。 “媳妇,公子不知道给谁讨了一部功法,我也想要,可是马叔说必须立下大功才可以。” 金胜花眼中有了异色,她知道这是给谁的,也猜到这是干嘛用的,但是她不能给刘胜金说。 “等以后,现在我们就这点人,你想要功夫,也立不下什么大功,而且你已经有马叔了,还缺这一部功夫?” “也是哦。” 和金胜花瞬间明白一切不同,杨婵玉还蒙在鼓里。 听着里面夫妻二人的对话,杨婵玉盘算着,营地里能练武的,都不缺功夫。 这功夫定然是给何指挥的。 心中有了一丝感动,杨婵玉辗转了片刻,走到了陈子安的帐篷前。 下定决心,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子安,我觉得那几个姿势…咳,还得复习一下。” 陈子安先是一脸诧异,但片刻便成了兴奋,好家伙,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夜晚,趁着陈子安睡去,杨婵玉起身喝水,走到案几旁,一个被压在最下面的书,是她从未见过的。 打开书,里面的内容不多,只有几篇是筋脉运行的篇章。 她记忆很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了几眼,便全部记了下来。 将书重新压回原来的位置,又爬回床上,看向陈子安时,眼里尽是温柔。 陈子安感受到身边的动静,迷迷糊糊的问道: “怎么了?” “嗯,没什么。” “哦。” 给陈子安掖了掖被子,两人又沉沉睡去。 夜晚逐渐消失,天边逐渐展白。 士兵早早便准备好了早饭,依旧是牛肉、大饼,今天没有酒,何指挥想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大人,兄弟们都准备好了。” 何指挥点点头,将手里的肉塞到嘴里,大口咀嚼,眼中的目光逐渐坚定。 一口将肉咽下,何指挥提起身旁的朴刀,说道: “走,我们出发。” “是。” 天刚破晓,但是却没有太阳,乌云几乎将整个天空覆盖。 何指挥看着手下的士兵,他没有让他们带火枪,因为他知道,陈子安的手里还有大炮。 双方都动了火器,吃亏的是他。 逼急了,陈子安带着人跑,他也没有办法。 后方的军队已经开始准备撤离,现在不可能让他去调集军队,来征讨一山贼。 火器没有,但是盔甲刀枪,这些人穿的都是最顶尖的。 那些破烂柴刀,什么自制的竹枪,根本就不可能破这盔甲的防。 想起他送的那些破烂装备,何指挥心中冷笑,陈子安,你拿什么和我打。 几人出了客栈,从后院牵了,一路跑向了王村。 最后在村民的注视下,他们站到了营地的下方。 “大人,我们骑马冲上去。” “就是,我们一个冲锋,这小小营地,反手可破。” “一个大成武者,还翻不了天,我们冲锋。” 何指挥心中得意,提着马绳,夹着马鞍,说道: “好,冲锋。” 二十一人个个神情激昂,可惜他们都没有发现,在他们的身后吃瓜的群众,正有上次抓住他们的程大刀几人。 程大刀拄着锄头,今天有可能下雨,所以刘胜向陈子安借走了程大刀,让他去田里帮忙挖水渠。 程大刀带着人刚换了装备,便看到了这一群愣头青。 呵呵,还是公子的套路多啊。 “走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招呼了一下手里的士兵,程大刀带着人离开了营地。 如果是李良玉来了,程大刀觉得何指挥还有些机会,但是来的是马叔。 程大刀表示呵呵。 马叔虽然入不了高手的眼,但是马叔那种横练功夫,虐才是一把手。 结果自然不用多看。 第十二章,再次对峙 激荡的心,颤抖的手。 何指挥带着人一路狂奔,然后就看见营地前的一个中年汉子。 那汉子看上去有些壮硕,但是并不离谱。 脸上满是憨厚的笑容,手里却提着两把大戟。 何指挥一看那大戟的重量,心中便有了估计,是一个小成的武者,可能是大成。 心中冷笑连连,最多一个大成,也敢在我二十一骑下张狂。 当时是不知死字如何写的。 “兄弟们,冲锋。” 长枪瞄向那中年汉子,何指挥没有任何手下留情。 马叔看着何指挥的长枪,原本他还对陈子安的做法,有些不敢苟同,但是现在…… 这群人就是死有余辜。 陈子安上次,可是一个何指挥的手下,都没有杀的。 这人根本就没有感恩之心,所谓对杨婵玉的帮助,还有说什么要救杨婵玉,怕就是别有心思。 占有欲,对某段时间的弥补,或者是对英雄后人荣誉的窥探。 都让马叔恶心。 长枪扎在马叔身上,只听咔嚓一声,长枪当场折断。 手中大戟横扫,两道月牙在半空绽放,前面的骑兵,当场人仰马翻。 马腿断了,马也废了。 上面的骑士被马压在身下,后面的马又踩在前面的人身上。 上次和陈子安对兵,几人没有一人死亡,现在不过瞬间,便有几人死亡。 何指挥茫然的看着马叔,这是什么,横练? 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后面的战马继续涌来,马叔继续挥动双戟。 不过二十一骑,全部倒在了马叔的身旁。 如此的平淡,如此的平平无奇,只是站好,随后挥动双戟。 何指挥眼神呆滞,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么败的。 他引以为傲的骑兵,在对方手中,如土鸡瓦狗一般。 “谁是何指挥?” 马叔提着双戟,那戟尖还有血珠滚落。 没人敢说话,何指挥也将头低了下来。 马叔见没人说话,知道陈子安的要求,他已经达到了。 “公子要见何指挥,说话。” “我,我在这。” 马叔走向说话的那个人,掀开挣扎的战马,将他一把提起。 “嗯?”马叔看向何指挥,发出一个疑问,随后紧接着说道: “怎么练了这么垃圾的功法。” 何指挥刚从之前的震撼苏醒,现在满头问号,什么意思? 马叔紧跟着摇了摇头,说道: “可惜了。” 可惜什么? 何指挥还是满头问题,现在的他刚刚清醒,一下子还想不到那么多。 马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听着周围士兵的哀嚎,他也没有半分怜悯。 跨过士兵,马叔向陈子安的帐篷走去。 何指挥听着身后的声音,再次为马叔的强大恐惧,这世间,居然有如此强大练武之人。 他练的什么功夫? 大成武者何指挥不是没见过,但是刀枪不入的,他是第一次见。 哪怕是大成,一刀捅在胸口,人也是会死的。 但是这人居然直接将长枪折断了。 等等,他刚才说自己可惜了,又说自己的功法太差,是觉得自己被屈才了吗? 是了,这样强大的功法,对习武之人的要求,定然是非常的高。 若我能得这老东西指点一二,岂不是…… “前辈,前辈刚才说我功法太差,是说……” 马叔态度冰冷,直接说道: “无可奉告。” 何指挥心中再无疑虑,是了,现在他们是敌人,如何能让老东西把功法传下来。 这一刻,什么杨婵玉,什么英雄后人,什么自己的耻辱。 在何指挥心中,都不重要了。 或许这样的功夫,无法抵挡大炮,但这已经和人不沾边了。 刀枪不入啊,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啊。 心中贪念横生,何指挥看向前方的帐篷。 只要陈子安肯说话,他就一定有机会。 帘子被掀起,何指挥看着自己被扔到地面,他这次没有被绑,也没有被套麻袋。 就是被简单的扔到了地上。 前面的就是陈子安,但是何指挥没有动,他看见马叔站到的陈子安身旁,和陈子安说了些什么。 陈子安面露异色,又看向自己,一脸的惊奇。 什么意思。 陈子安刚听了马叔的话,马叔告诉陈子安,现在的何指挥,已经可用功夫换一些东西了。 眼睛微微眯起,陈子安心中其实也清楚,没人能抵挡马叔功法的诱惑。 “何指挥,你又输了。” 何指挥目光灼灼的看向马叔,他不是输在了陈子安手里,他是输在了马叔手上。 “我不服,你耍赖,有本事你让这个人不上场,我们再比一场。” 陈子安笑了笑,他知道何指挥会耍赖,会不服,但是现在要的,就是何指挥的贪心。 “战场就是这样,有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 何指挥,愿赌服输啊。” “放屁,想要我的东西,我告诉你,不可能。” 何指挥嘴里这么说着,心中却想着如何用手里的东西,换陈子安的功法。 陈子安将何指挥不急,自己也不急。 白送的东西,没人会珍惜,大价钱买的,屎都是香的。 “从上次你来挑战,已经过了十天了。” 陈子安笑眯眯的说道。 “那又如何?” 何指挥有了一丝心虚。 陈子安从椅子上起身,来到何指挥面前,说道: “你们应该已经在准备撤离了,大军怕是不会为了一个指挥使,而停下来搜查了。” 何指挥瞪大眼睛,陈子安说的没错,确实是这个样子。 陈子安绕到何指挥的背后,幽幽说道: “也就是说,你死了,也没人管你了。” 何指挥顿时额头冒汗,他依旧死鸭子嘴硬道: “你可以试试。” 陈子安点了点头,说道: “小环,砍了他。” 小环提起宝剑,眼神冰冷,嘴角却露出笑容。 何指挥心中依旧有对小环的恐惧,但是他不信陈子安敢赌,依旧强撑着,就是不说一句话。 小环宝剑出鞘,直刺何指挥的眉心。 感受到剑风的杀气,何指挥终于崩溃了。 “不不不,我错了,我服了,我服了,别杀我。” 小环的剑停下,但是何指挥的眉心依旧流下了鲜血。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你的赎身契了,何指挥。” 陈子安重新坐回到案几后,笑着看向何指挥。 第129章 狼心狗肺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你的赎身契了,何指挥。” 妖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何指挥咽了一口唾沫,僵硬的脸庞微微抽动,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道: “你想要什么?” 陈子安眼睛微微眯起,从容不迫的倒了一杯茶,小抿了一口说道: “我听说你手里有炮弹工人。” 何指挥点了点,又摇了摇头,说道: “是杨婵玉告诉你的。” 陈子安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他看着何指挥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他想知道,这何指挥到底还有没有救。 “是的,是她告诉我的。” 何指挥眼中露出不屑,和功法相比,白月光已经不再是他想要的了。 “她还说什么了。” 陈子安眼睛眯起,他心中不再对何指挥抱有任何希望,这人烂透了。 如果不是觉得自己不会杀他,他估计根本就不会管杨婵玉。 “里有火绳枪的工人,还有火药工人。” 何指挥心中暗骂了一声多嘴,眼神中也透露着嫌弃,说道: “我没用,她胡说的。” “没有?小环。” 小环再次提起宝剑,何指挥顿时慌了,他连忙又说道: “我有,我有,但是我给不了你。” 陈子安笑了笑,就你们那军队,什么东西给不了? 只要有利益,你们连长江防线都能送出去,你们还有什么不能给的。 “杨婵玉说了,你手里的工人,都是工奴。” 说罢,陈子安冷笑着看向何指挥,语气也不再温和,而是带着威胁的冰冷: “何指挥,胆子不小啊,这些工匠都是朝廷费尽心思训练而成,现在成了你的私人工匠。 好一个荆州左卫,我看不是想保住工匠,你是想保住你手里的生意。” “咳,是右卫。” 小环在一旁提醒道。 陈子安脸皮子抽了抽,妈的,差点没绷住。 没时间搭理小环,陈子安一拍案几,从板凳上突然起身,对着何指挥怒吼道: “什么右位左位,我看你这厮,你想要整个荆州卫。” 妈的,应该是补回来了。 陈子安心中擦了一把冷汗。 然而心中冒汗的,可不止是陈子安。 何指挥的额头,已经汗如雨下,他面色惨白,嘴唇都开始哆嗦。 荆州城的官兵,都想独揽荆州两万兵马。 只要你不说,大家就都各准备各的,如果你被人抓了把柄,还暴了出来,对不起,大家也不介意少个对手。 杨婵玉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她怎么知道我手里有工奴?这不可能。 何指挥心中有一万个疑惑,但是他不能说,他还希望一会杨婵玉给他说话。 “我要见杨婵玉,我要见杨婵玉。” 陈子安点点头,对小环说道: “让杨婵玉来。” 陈子安话音刚落,杨婵玉便进了帐篷,她还不知道陈子安想干什么,只是觉得现在只是在打压何指挥。 “杨小姐,你要为我做主啊。” 何指挥见和陈子安无法沟通,便将希望放到了杨婵玉身上。 杨婵玉看向陈子安,如果这何指挥真是给她留的,那么现在应该是她收取人心的时候。 这是刚才金胜花和她说的,她自己经商多年,自然不是愣头青,该干什么,心中也有谱。 杨婵玉先是看向何指挥,说道: “何指挥,非是我要出卖你,实在是这营地艰难,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杨婵玉又看向陈子安,一副为何指挥求情的说道: “公子,看在我服侍这么长时间的份上,饶何指挥一命。” 女人果然会演戏。 陈子安看着杨婵玉泪眼汪汪的样子,这对何指挥的感情,都快赶上她弟弟了。 何指挥看向杨婵玉,眼里只有怨恨,他对杨婵玉可谓是帮助良多,现在杨婵玉居然将他就这么卖了。 何指挥觉得杨婵玉狼心狗肺。 陈子安看向何指挥,这人出身微末,从军后,他的一切都是杨婵玉的爷爷给的。 苟安邦是杨婵玉的第一号仇人,他投身到苟安邦名下不说,还对自己恩人的后代有了异心。 至于对杨婵玉的商业帮助,如果不是为了卖炮弹,怕是这人根本都不会理杨婵玉的。 不然杨婵玉如何能嫁给知县,他一荆州左卫指挥使,连这点能力都没有? 手里管着一万号多人,连两个半大的孩子的都看不住。 这是什么演义小说吗? 陈子安看何指挥,好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对于何指挥来说,有命在,自然白月光什么的可以考虑,他也不是不敢冒险的人。 但是现在性命有忧,杨婵玉已经成了一切的导火索。 何指挥把一切都怪到杨婵玉头上,却忘了,是他自己起了贪念,自身到这里,才遇到了这一切。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都得杨婵玉帮自己,自己才能活下去。 “陈子安,这工人我真……” “工人必须给,全部都掏出来,不然你就去死。” 陈子安没有半点留情。 何指挥心中肉痛,他当然可以糊弄一下陈子安,但是这炮弹工人,那是少一组都肉痛的不得了了。 “两组炮弹工人,两组火药工人,两组火枪工人。” “打发叫花子呢?五组炮弹工人,五组火药工人,十组火枪工人。” 何指挥心中血流不止,这是在挖他的命根子啊。 他又看向杨婵玉,说道: “小姐,我当真没有这么多啊。” 杨婵玉抓住机会,再次对向陈子安求情道: “何指挥就算有工人,也肯定没有这么多,子安,你放宽些。” 陈子安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他的目的当然有这些工人,但是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 那就是把功法送出去啊。 压一压这何指挥,让他把命豁出去。 “不行,再不答应,六组。” 杨婵玉懵了,不是该她求情,然后陈子安松开吗? 怎么不按套路来。 何指挥见杨婵玉说话没用,便再也不掩饰心中的不屑,六组,没了这么多工人,他的炮弹工厂,收成得减一半。 没了这些收入,他拿什么养手下的军队,拿什么巴结上面的指挥。 这是在要他的命。 “不给,老子没有。” 说罢,何指挥就闭上眼睛。 杨婵玉急在心里,还想再说什么,陈子安将手按在了案几上。 杨婵玉好像懂了,她连忙说道: “陈子安,就算你急着用这些工人,你也不能如此对待我爷爷的老部下。” 何指挥顿时眼睛亮起,等等,现在急的,不止是他啊。 第130章 交易达成 杨婵玉果然有当二五仔的潜质。 陈子安点了点头,你光求情有什么用,你得让我把功法送出去啊。 何指挥通过杨婵玉的提点,脑海中忽然想到,陈子安即将面对大敌,他缺武器。 所以这六组工人,他肯定是必须要的。 不然他宁愿同归于尽,也不会将自己放走。 既然如此,工人虽然保不住了,但是他可以谈条件啊。 有什么东西,是比那些工人更珍贵的。 何指挥看向马叔,那当然是自身的强大,工人没了可以再训练,再养。 甚至还可以从国外引进,无非配个洋妞翻译。 但是这功法,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要工人可以。” 众人的目光瞬间看向何指挥。 而何指挥则看向马叔,说道: “我要他的功法。” 陈子安不动声色,还是那句话,白得的功法,人怎么会珍惜? 杨婵玉抓住机会,说道: “子安,我在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得饶人处且饶人。” 陈子安见杨婵玉说话,也跟着说道: “七组工人。” “好。” 陈子安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是,你几个意思,七组说给就给了? “不行,十组工人。” “你…没有。” 何指挥一听陈子安要反悔,知道自己有些急了。 他连忙又看向杨婵玉,说道: “杨小姐,我当真没有了。” 杨婵玉也有些茫然了,你答应的这么爽快,连她自己都想打劫一波啊。 犹豫了片刻,杨婵玉还是硬着头皮,向陈子安说道: “这……” “十组,绝不还价。” 陈子安说实话,他几乎想开十五组的,但是万事有个度,过了就不好了。 杨婵玉看向何指挥,原本是想表示无奈,但是当她看过何指挥之后,却愣住了。 何指挥怨恨的看向杨婵玉,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这女人无用了,自己有了功法,那些老东西,他也不用顾忌了。 有本事的人,他完全可以靠自己入苟安邦的眼。 甚至他完全可以离开这里,去其他总兵的地盘,自己打一片地盘,也未尝不可。 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想起那刀枪不入的功夫,他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贪念。 “陈子安,十组,我要功法,你要工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陈子安点点头,说道: “可以。” 何指挥又看向陈子安,说道: “我如何判断你说的是真的,那功法我能练?” 陈子安看向马叔,马叔叹了口气,说道: “你也算有天赋的,练些皮毛,你应该能感受到。” 说罢,马叔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翻开一页,将其展示给何指挥。 何指挥看后,当场开始体内气息。 不一会,何指挥张开双眼,一丝精光闪过,一丝疯狂同样闪过。 “感觉怎么样?” 陈子安饶有兴趣的问道。 “好极了。” 何指挥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调动着体内的气息,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实力提升之快,就像做梦一样。 “七日之后,我们在盘龙山的聚义堂交接。” 陈子安点了点头,说道: “可以,不过我到时候你不能离开,只要当我确定工匠是我想要的,你才能离开。” “好。” 双方条件谈妥,何指挥转身离开了帐篷。 小环眯了一下眼睛,看向了陈子安,陈子安摇了摇头,这功法会影响心境,狂一点正常。 马叔和陈子安都松了一口气,工匠到手,功法也给了出去,双喜临门啊。 只有台下的杨婵玉,她愣住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呆立着站了半晌,说道: “我…我先离开了。” 众人看向杨婵玉,陈子安还没有说话,杨婵玉便丢了魂似的,几乎飘着离开了帐篷。 帐篷里剩下的三人互相对视。 “我去看看她。” 陈子安从案几后起身,出了帐篷,跟上了杨婵玉。 “怎么了?今天怎么没了魂似的。” 杨婵玉一路没有说话,只是蒙头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陈子安跟着,见杨婵玉不想说话,便没有再多问什么。 到了帐篷前,杨婵玉直接用头顶开帘子,强挤进去,到了床边,一头倒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哭声便从床上响起。 陈子安尴尬了,欺负人欺负过头了。 原本是想从杨婵玉嘴里,多套出点信息出来,才骗她说要招这何指挥进来。 人家也信了,在帐篷里三次低头,可谓是卖力了。 结果现在,你告诉人家: 我亦知婵玉忠义,故戏之耳。 这…… 陈子安上前亲抚着杨婵玉的背,低声安慰道: “我这也是没办法,那何指挥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是真能举荐个好的,我当然也可以让他加入。 可是这何指挥,他当真不是什么好人啊。” 杨婵玉没有抬头,只是半哭半呜咽的说道: “以后如果不给我,我不要便是,何必要看我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我看着像个傻子吗?” 你看着真挺像的。 陈子安揉了揉眉心,他觉得杨婵玉手里,应该是真有几个能靠得住的。 不然以她的能力,怕是在商场待不下去。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弟弟在出谋划策,但是他弟弟毕竟年轻,那是相当的气盛。 惹了祸,估计还是那些老人,给她兜住的。 “大家没笑话你,说实话,看出来的,左右也不过是李良玉和金胜花,小环可能猜到了,但她肯定不确定。 你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是很厉害了。” 杨婵玉当然不信陈子安的鬼话,她渐渐止住哭声,起身说道: “是不是我出卖了何指挥的利益,何指挥才那么看我,是他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陈子安一拍脑门,完了,这开始怀疑自己了。 这种东西,谁有谁的对错? 杨婵玉确实出卖了何指挥。 但是他何指挥自己心里也有鬼啊。 更何况,何指挥没有杨婵玉的爷爷提拔,现在别说右卫了,连尸体都不知道哪去了。 “他这些年对你有过帮助?” “他给了我炮弹,让我赚了一笔钱。” 陈子安脸皮子抽了抽,说道: “卖炮弹犯法的,你知道吗?” “可是有钱啊。” “……” 陈子安只好换个角度,对杨婵玉说道: “你爷爷一定还有其他的部下,他们给你介绍的什么生意?” “主要的是丝绸,还有瓷器,茶叶,都出口到海外。 我在石首县有十个村子,都是这些工厂。” 陈子安点了点头,说道: “其他人就没有黑产业吗?对比一下,看出什么区别了吗?” 杨婵玉愣了片刻,想了想,咬着牙说道: “这狗东西,真该死啊。” 第131章 何指挥重回石首县 何指挥回到县城的客栈,他手下的几位士兵,也被陈子安粪车拉了回来。 何指挥现在春风得意,手下却各个垂头丧气。 一个骑兵队,被一个人单挑,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何指挥没有安慰这些骑兵,他已经有些不在乎这些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武道通天的大道,这些许凡人何足挂齿。 没有理会这些士兵,何指挥自骑马,连赶了两天路程,回到了荆州城。 “大人,这里有您的信。” 信?又是那些老家伙们的。 何指挥单手接过信: “你下去。” 打开信封,上面询问杨婵玉的消息,让杨继业早日撤离湖广。 老家伙们不关心杨婵玉,他们关心能继承血脉的杨继业。 何指挥冷笑两声,将信封在蜡烛上点燃。 这些老东西,不愿意委身于仇人手下,天天空谈什么家国情仇。 没有回信,何指挥换了身衣服,后院牵了匹马,一路到了城外的工厂。 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何指挥停下马,一个下人打扮的人接过马绳,将马牵走。 后面的人管家打扮,上前对何指挥行礼。 “大人,这段时间生产正常,就等大人下令拉货了。” 杨婵玉自从跟了陈子安,便没有再参与过炮弹的买卖。 “各武器生产组,抽五组工匠来,我要带走。” “大人,五组工匠不少,工厂的生产会停滞的。” 何指挥冷眼看向那管家,语气冰寒的说道: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那管家见何指挥面带杀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能回应道: “是。” 再次作揖,管家离开了何指挥身边,自去安排工匠。 何指挥也没有闲着,他去看了一下武器的库存,见仓库已经塞满了武器,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一会工匠集结完毕,何指挥没有对他们解释什么。 这些都是工奴,不是自由人,连生死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们没有资格挑选他们处境。 将这些工匠的奴籍契书拿好,何指挥一路赶回荆州城,落马到了当地的奴隶市场。 “要五十个中年奴隶。” “价格……” “快些,能打铁的就行。” 那商人呵呵一笑,原本想推荐些好用的,既然客官都这样说了,那凑一下歪瓜裂枣就好了。 反正只要能打铁,无非就是手脚健全的人便是。 不一会,那商人带着契书与人,来到了何指挥面前。 何指挥将契书一一盖了章,收起契书,便带着人离开了。 将人收拾到城围的马厩,何指挥骑马奔回军营,带了十几个军汉,一起出了荆州城。 从马厩带上新买的奴隶,从工厂带上那些铁匠,何指挥让军卒给这些人买了四天的干粮。 就这样,一群人便上了路。 一路上,何指挥和军卒睡客栈,那些匠人睡在大街上,让军卒轮流看守。 终于在离开石首县的第七天,何指挥带人来到了盘龙山。 盘龙山现在又聚集了一批流民,有上百号人。 但这些人只是流亡的百姓,手里又没有相好的武器,怎么会是何指挥的对手。 “冲锋,一个不留。” 何指挥带头冲锋,军卒们紧跟其后,冲刺的骑兵如一把利刃,切开流民那散乱的队形。 骑兵来回穿插,一时间流民死伤十多人。 从这些流民身上,何指挥再次找回了自信。 “尔等不思忠君报国,成天只想坐地抢劫,祸害百姓,搅动风雨,已有取死之道。” “杀,一个不留。” 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何指挥再次回忆起那天的情形,那天陈子安一样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 怎样一个爽字。 不一会,这些流民逃的逃,被杀的被杀。 何指挥带人亲手砍下这些流民的头颅,将它们摆放在山寨的门口。 剩下的尸体,都被扔进悬崖。 “呼。” 看着寨门前堆放的人头,何指挥长舒了一口气,军卒们看着那些头领,眼神冷漠淡然。 杀良充敌,这些人干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书信,何指挥点到一个军卒,对他说道: “你,带着这封信,把它送到王村。 王村最大的那个院子,放到那可以了。” “是。” 军卒收起信,从一旁牵了一匹马,一路奔到县城。 他并不知道王村在哪,便先来了酒店,嘱托小二将马喂饱,用好料。 进酒馆点了一只烧鹅,喊小二过来筛酒。 “你知道从这里到王村怎么走?” “客观从县城出南门,一路向南行三十里,骑马一个时辰便能看见。” 小二筛了三碗酒,放到军卒的桌前。 那军卒就着酒,吃了半只烧鹅,又让小二筛了三碗,将剩下的烧鹅吃尽了。 起身放下银钱,军卒打了个酒嗝,微醺着出了酒店。 从马厩牵了马,军卒出了南门,一路奔向了王村。 路上路过一家酒肆,军卒再次问了路,又喝了一碗酒。 到了王村,出了一身汗,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路上见一农人,那军卒上去便是一鞭。 “喂那老汉,哪里是王家大院?” 那农人也不恼,指着村里的二层小楼说道: “那最大的院子便是。” 军卒没有再理会农人,自扬鞭离去。 农人看着军卒远去的身影,冷笑两声,田里招呼了几个人,几人取了钩镰,也向王家大院走去。 军卒一路到王家大院,下马敲门。 里面出来一姑娘,军卒看着姑娘娇俏的面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但是想到这是何指挥的命令,军卒没有动作,只是从怀里掏出信,说道: “我是受荆州右卫何指挥使,前来将信交给王家大院。” 姑娘点了点头,将信收下,看了一眼军卒那肆意的眼神,有些想出手教训他一下。 朝军卒的身后看去,只见几个农人拿着钩镰,正向这边走来。 “知道了。” 姑娘冷笑两声,没有再理会军卒,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军卒心中受气,自寻思,这是谁家的丫鬟,也太没礼貌了些,都不请客人喝杯茶水。 转身向门口的马走去,正看见几个农人,他们拿着钩镰枪棒,阴沉沉的向他走来。 “你…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要造反吗?” “你…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村里的粪池,又多了一具肥料。 营地里,姑娘将书信交给陈子安,陈子安看过书信,说道: “小环,带着十个姑娘,一会跟我去一趟盘龙山。” 转头又对送信的姑娘说道: “通知程大刀,让他带一百人,跟我一起。” “是。” 第132章 山门对峙 小环从营地挑了十几个姑娘,姑娘们不乐意小环指挥,但是陈子安下的令,姑娘们也就不建议了。 送信的姑娘从田里找到程大刀,将陈子安的命令传达到位,便回到了王家大院。 程大刀从田里敲响了铜锣,不一会,一群人便聚集到他的身边。 几个人身上有血迹,手里的钩镰枪棒还没放下。 程大刀看着那几个人,皱着眉说道: “你们什么情况?刚才干什么去了?” 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出一个人上前,那人说道: “刚才有个军匪,问路的时候抽了我一鞭子,我带人教训了他一顿。” 教训的浑身是血?尸体你放哪了? 程大刀抽了抽嘴角,想骂两句,但又觉得不太好。 敲了敲铜锣,索性便懒得管了。 “将军让挑一百人,跟着去一趟盘龙山。 我喊到名字的,去叫你们手下的人穿好甲,跟着我去见将军。” “是。” 点了十个人,程大刀叮嘱了那十人村口集合,便回了自己屋子穿甲。 提上从何指挥那收缴的长枪朴刀,腰间插上那些军卒的解腕匕首,程大刀露出满意的笑容。 穿好竹甲,检查没有漏下什么东西后,程大刀去了村口。 士兵的集合很快,程大刀到了没多久,士兵们便已经集合完毕。 程大刀让他们在这守着,他自己去了营地,在帐篷里见了陈子安。 “将军,一百人已经集合完毕。” 陈子安点了点头,提起挂在身后的宝剑,说道: “那我们出发。” 带着小环身后的几十个姑娘,众人出了营地,检阅了一百士兵。 小环又从王家大院牵来马车,让陈子安上了马车,指了个姑娘赶车,小环也跟着钻进了马车。 陈子安的肋骨还没好,马车里铺满了减震的毛料。 小环舒服的躺在车里,展露着曲线,手指不停地挑逗着陈子安。 陈子安无奈的笑了笑,从窗边探出头,对外面的人说道: “走,去盘龙山。” 队伍不算大,但是一百多号人也不小。 从王村到盘龙山的村子,现在都已经土改。 一路上村民夹道相迎,小环在马车里,也是夹道相迎。 陈子安一边探出头应付村民,一边还要应付小环,当真是忙得不得了。 只是苦了赶车的姑娘,这一路都是红着脸,还得不时的换人,不然裙子都湿透了。 这下姑娘们更讨厌小环了。 一路走了两个时辰,期间陈子安喊停了马车,让大家休息一下。 也喊停了小环,让小环整理一下自己,一会还得她上山探路,可不能软了脚。 休息了一会,陈子安让车队再次出发。 小环跳上马车的顶上,一是监视周围,看看有没有埋伏,二是吹吹风,让自己冷静一下,顺便消一气味。 到了太阳西下,一行人终于到了盘龙山。 小环敲了敲顶棚,跳下马车,向车厢提醒道: “盘龙山到了。” “你去探一下里面,看看何指挥带了多少人。” 陈子安从里面喊道。 一个姑娘红着脸从马车里出来,跑到外面吹风,又一个胆子大的姑娘,掀起帘子就想往帐篷里钻。 但是被陈子安赶了出来,一会就要见何指挥了,他怎么说也得换身衣服,让马车里的味道散一散。 结果陈子安的手依旧没有好,只好又叫了一个姑娘,直到小环回来,陈子安这衣服才勉强换好。 小环一脸阴沉的进了车厢,平时在帐篷里,李良玉严令禁止姑娘们白天打扰陈子安。 但是到了晚上,陈子安一般就被身边人给占住了。 现在有了空闲,姑娘们就跟疯了一样。 将最后一个姑娘赶出车厢,小环对陈子安汇报道: “里面只有十几个军汉,剩下的,应该是匠人,还有他们的工具。” 陈子安点点头,张开胳膊,让小环帮忙整理一下衣服,随后便出了马车。 山路崎岖,显然马车是上不去的。 留了一个士兵在下面看管马车,陈子安带着人上山。 从收缴了盘龙山后,陈子安就没来过这里,毕竟是一个山匪的地盘,陈子安不想惹了山匪的名声。 可惜现在大敌当前,陈子安知道,他可能得上山了。 山大王啊。 陈子安想起了那些电视剧,土改离不开山大王。 和朝廷正面较量,对农民的死伤太过严重,一个以农人为支撑的政权,他的一切方针,都要围绕着农民转悠。 接下来和周志成打,游击战为主。 一路上野鸦悲鸣,林鹿吟啼。 不时有群狼的嚎叫,但是看到一行人的数量,狼群又长嚎相告,远离了山路。 终于到了寨门,那门前整齐码放的人头,让大家都眯起了眼睛。 “小环,你不是说只有十几位军卒吗?他们怎么杀得了这么多人。” 一姑娘上前质疑,小环没有回应,姑娘们和她不对付,有时候挑刺不动脑子的。 陈子安上前提起一颗人头,那消瘦的脸庞,临死前惊恐的眼神,都在表明他们的身份。 “这些都是流民,怎么可能是十几位军卒的对手。” 小环也在一旁补充道: “那些军卒都是全身甲,还骑着马,杀一千这种流民,我都不奇怪。” “好了,我们进去。” 陈子安制止了可能发生的争吵,左手握住腰间的宝剑,率先向寨子里走去。 姑娘们纷纷瞪了一眼小环,走到了陈子安前面。 程大刀命令手下士兵,做好作战准备。 进了大寨,又走了一段山路,这才到了山寨的主体。 高高的围墙,每隔一段凸起的箭楼。 还有大门前,一排手握长枪,盔甲森严的骑士。 众人咽了咽口气,姑娘们纷纷挡在陈子安的面前,小环来到陈子安的身边,随时准备带着陈子安离开。 陈子安面不改色,他已经见过大场面了,这十几个骑兵,既比不上当初山下冲下的一千人。 也比不上那一刀差点砍死他的张横。 拨开身前的姑娘,陈子安走到众人前面,直面来势汹汹的何指挥骑兵。 “何指挥,这样的欢迎,人太少,场面不够隆重啊。” 何指挥见陈子安面不改色,也知道吓不到他,挥动武器,让手下的人退后,自己下马上前。 “陈子安,好定力啊,一般人面对我的骑兵,可是连站都一定站得稳啊。” 陈子安冷笑两声,说道: “比如那些被你砍了头的流民?好魄力啊,何指挥,杀流民,比杀满人容易多了。” 听着陈子安的嘲讽,何指挥当即就黑了脸,手也握住了腰间的利剑。 他身后的骑兵重新举起武器,小环也来到了陈子安身边。 第133章 交易工匠 “哈哈哈哈,什么流民,我只看见一群劫匪,占着这盘龙山,想要打家劫舍。” 大笑几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何指挥将手中宝剑放开,皮笑肉不笑的接着说道: “我这是替天行道。” “呵,是不是流民,你自己心里清楚。” 陈子安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多纠缠,径自向前方的骑兵走去,说道: “我是来接收匠人的,你应该也把契书带来了。” “当然,我可是恭候多时了。” 何指挥向寨前的骑兵挥了挥手,骑兵分成两队,分别拱立在道路两旁。 长枪肃立,上面的血迹才刚干透,在月光下映射成诡异的黑色。 骑兵们戴着面甲,阴沉的注视着中间的书生。 陈子安目不斜视,面不改色,从骑兵的中间走过,向寨里明走去。 何指挥几次将手握在剑上,但最后还是放下。 姑娘们也做好准备,随时可以拔剑战斗。 程大刀带着士兵最后进入,他们都握紧了手里的竹枪,没有丝毫放松。 终于,在紧张的气氛中,众人终于进入了山寨,看到了何指挥带来的工匠。 何指挥让骑兵下马,关闭了寨门,自己来到陈子安身边,从腰间的招文袋中掏出契书,递给了陈子安。 “现在,他们是你的人了。” 小环从旁边递来火把,陈子安借着火把的光,将契书一一查看。 何指挥也不急,就等着陈子安翻动那一百多张契书。 简单查点完,陈子安将契书递给身后的姑娘,小环得全程保持警惕,陈子安是不怕,但不代表他不谨慎。 “可以,人都在这了。” 何指挥将手伸到一侧,毫不在意的说道: “请。” 陈子安向身后的姑娘点点头,那姑娘便上前去清点人数。 不一会,姑娘回来说道: “一百零一人。” 少了几个,陈子安看向何指挥。 “呵呵,路上舟车劳顿,死几个很正常。” 话语间带着讥讽与冷漠,仿佛人命是某种不值钱的东西。 陈子安和姑娘们没有反应,程大刀和身后的士兵却满脸悲愤,这正是他们以前的待遇。 这世上把他们当人的领导者,只有陈子安一人。 陈子安没有说什么,能在路上死人,那么剩下的人里,恐怕也有不少染病的。 得赶紧安排大夫。 “我知道了,这是你要的功法,你可以现场验证一下。” 陈子安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本,看了看上面做旧后的字体,微微眯起了眼睛。 何指挥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本功法,就是这本,当初就是从这上面扯下来一页。 哪怕就是一页,也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突破,如果是整整一本,他简直不敢想象。 陈子安将书递给何指挥,何指挥劈手夺过,瞬间窜到火把下,几乎痴迷的翻了几页后,当场开始运转功夫。 在场的所有练武者,都感受到了何指挥气息的提升。 那些骑兵们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现在的战场上虽然有了火器。 但无论是腐败的朝廷,贫穷的满族,还是没文化的起义军,都无法静下心,大规模的制备。 现在的战场,依旧是武者的天下。 有一部好的功夫,就是未来的保障啊。 何指挥终于从功法的提升中清醒,脸上还有些功力成长后的陶醉。 他小心取出一张油纸,将书包好后,贴身放在自己的右胸。 只要他没死,这书就不会出事。 “哈哈哈哈,陈兄果然爽快。 哦对了,我还得去你们营地待一段时间,我们走。” 陈子安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他说道: “只有你能进营地,你的骑兵不可以。” 何指挥也不在意,他知道那营地什么情况,陈子安都当小皇帝了,怎么可能随便让人出入他的后宫。 “没问题。” 说罢,何指挥走向自己的骑兵,向他们说了几句话,骑兵们便上了马,排着队下山了。 见骑兵都下了山,程大刀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陈子安从身后的姑娘手里,接过那些工匠的契书,让那姑娘提着火把,两人一起走到了工匠们面前。 “诸位,这你们的契书。” 清冷的声音在山寨里回荡,将工匠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见契书在一位书生手里,他们都看了看书生的脸颊,将书生都记在了心里。 他们知道,那书生,是他们新的主人了。 陈子安见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回头看了一眼姑娘手里的火把,陈子安又说道: “大家看好了,这是你们的契书。” 说罢,陈子安将契书放在火把上点燃,在火即将烧到手的时候,一把将契书扔上了天空。 众工匠们震惊的看着陈子安,他们都看见了,都看见。 从陈子安将契书放到火把上,到陈子安将契书抛飞。 火把的光打在陈子安的脸上,将他的照的红彤彤、光灿灿。 天上的契飞舞,在他的面前飘落,仿佛一盏盏花灯,将整个夜空点亮。 契书在空中燃烧一半,便被风吹到了工匠们面前。 他们纷纷捡起残缺的契书,查看这上面的字迹。 “老马,这是你的契书,是你的契书。” “这是我,这是我的,哈哈哈哈。” “我们自由了,我们自由了。” 欢呼声,哭喊声,甚至是咆哮声。 众人的反应各异,但陈子安知道,他的反应,应该可以集体归结为庆祝。 陈子安没有说什么,而是等着他们安静下来。 众姑娘看着陈子安的背影,那一幕她们都看到了,工匠们的遭遇,她们也都知道。 这一刻,她们心中的温柔,都集体涌向一人。 士兵们对这些工匠,都是感同身受,他们看着漫天飞舞的契书,看着下方不断跳起的工匠,眼睛都不由的湿润了起来。 何指挥哑然的看着陈子安,他心中觉得陈子安是个白痴,没有了契书,谁愿意听的,谁愿意帮你干活。 等了好久,漫天飞舞的契书落下,天空的火光熄灭,工匠们也逐渐安静下来。 他们都铮铮的看着陈子安。 陈子安从姑娘的手里接过火把,他将火把高高的举起,小环来到他的背后,将气息传给陈子安。 有了小环的帮助,陈子安的声音,缓缓的在营地响起: “诸位……” 第134章 分田,给工作,给钱 “诸位,如今你们已然是自由之身。 至于去哪,我都不管。 不过有一个去处,我想大家给大家一个建议。” 如果你们原因跟着我,我给你们分土地,十税一。 我这还有一份打铁的活计,一年五两银子的饷钱,有新房子住,依旧分地,你们可愿意跟着我。” 给地,给工作,给钱,还分房子。 这些工匠看着举着火把的陈子安,他们刚被陈子安放了自由,现在就有了这天大的喜讯。 一种犹在梦中的感觉,让他们纷纷呆愣在原地。 陈子安见众人没有反应,只以为是众人不信。 他将手中火把放到胸前,再次高声说道: “将我手中火把拿下,饶场地一圈归还者,赏银五两。” 五两银子,是一个农人五年的生活费。 不小的一笔钱,但又不至于太过夸张,这些铁匠还没从陈子安给的待遇中醒来,便又看到了天上的馅饼。 上一次是被天大的消息震撼,这一次,他们都回了神。 “我。” “我来。” “……” 众人纷纷踊跃报名,从他们的契书被烧毁的那一刻,他们便深深拜服于眼前的书生。 之后的待遇,大家都已经是恍如梦寐,听见了,但却不敢相信。 现在一个无所谓的诺言,大家都知道书生玩的什么把戏,无论是戏言也好,还是真的也罢,大家都愿意一试。 陈子安随手指了一人,将火把递到那人跟前。 那人颤抖着手,激动的接过火把。 看着面前的书生的眼睛,那人兴奋的点点头,在陈子安的注视下,将火把举高,在众人面前展示。 随后那人举着火把,在众人的观望下,开始了绕场一圈。 众人看着火把,盯着那在风中摇曳的火焰,眼见那火把绕场一圈,眼见那火把重新回到书生手里。 陈子安接过火把,将火把递给身后的姑娘,在众人的注视中,从怀里掏出一张金叶子。 金叶子,正值五两银子。 金叶子,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金叶子,牵动着大家的心弦。 那人颤抖的伸出双手,陈子安将金叶子放到那人的手心。 “好。” 众人齐声喝彩,拍手庆祝。 这一刻,那如在梦中的承诺,仿佛重新在众人耳边回响。 “如果你们原因跟着我,我给你们分土地,十税一。 我这还有一份打铁的活计,一年五两银子的饷钱,有新房子住,依旧分地,你们可愿意跟着我。” 地,低廉的赋税,工作,钱,还有房子。 大家齐声高呼,大家都知道,他们好日子来了。 陈子安微笑的看着众人,继续等着大家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众人的狂欢结束,他们重新将目光看向陈子安,就等着陈子安告诉他们,那个待遇如初。 “大家,之前的承诺依旧,谁愿意跟着我,谁愿意用自己的手艺,换一份稳定的工作。” 火把的光并不大,但在黑夜的衬托下,却显得格外亮眼。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他们的眼中蓄满了泪水,那永无天日的生活,从此与他们再无干系了。 “愿为将军效劳。” “……” 听着众工匠的效忠之言,陈子安点点头,托着单臂,将面前一人扶起。 “大家都起来,我带大家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一言重若千钧的承诺。 “程大刀,你帮大家搬一下工具,分一下房间,我们今夜就在这里休息。” “是。” 程大刀领了命,带着士兵们上前帮忙。 大家都是苦命人,一群是地里的佃农,被地主常年欺压,活的没有人样。 一个群是打铁台前,没有自由的奴隶,少见天上的太阳。 他们有着共同的话题,彼此述说着生活的苦难。 铁匠说着他们工作的辛酸,士兵们说着他们现在生活的美好。 相互搀扶下,大家都有了光明的未来。 陈子安吩咐了一个姑娘,将山下的马车拉到附近的村委会,让他们代为保存。 之后便来到了何指挥面前。 何指挥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陈子安,他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你这是干什么?真当自己圣君了。” 陈子安冷眼看向何指挥,讥讽的说道: “你这是为什么,当真忘了自己的出身?” 何指挥当初,也是被逼的吃不饱饭,才自愿当了军户,后来才有了杨婵玉爷爷提拔他的事。 现在他不仅把杨婵玉的爷爷忘了,甚至还把自己的出身忘了。 何指挥冷笑两声,说道: “人都是自己拼出来的,这些人,注定就是哪个样子。” “如果没有杨婵玉爷爷的提拔,你何指挥有什么拼的资格,你比那些铁匠,高贵到哪去?” 陈子安直接反驳,没有给这何指挥留半点脸面。 何指挥顿时黑了脸,大恩如大仇,他一路走到现在,自认为,就是没有那次提拔,他也能自己杀出一条路。 刚想开口反驳,便见陈子安已经走远。 张了张嘴,把反驳的话又憋了回去。 何指挥阴沉着脸看向陈子安,从怀着掏出功法,心中恶狠狠的想到: 等我功力盖过那男人,我看你陈子安有何胆量,敢再说这话。 到时候,我要看你跪着掉脑袋。 杨婵玉那个贱人,我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还有那些老家伙,我会一一和们算账。 眼中一抹血光闪过,何指挥捏着那本功法,一路走到了一个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盘膝而坐,开始功法的吐纳。 一夜无话。 第二天,陈子安在一位姑娘的侍候下穿衣,小环从外面走了进来,说道: “程大刀已经准备好了,工匠们也收拾好东西,可以出发了。” 陈子安点了点头,出了房间,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了何指挥的面前。 “何指挥,功法如何?” 何指挥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心中只是冷笑,说道: “好,相当的好。” 陈子安点了点头,贪欲上头,这人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指挥看着陈子安,傻人干傻事,还把敢自己放到营地,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个人都想着对方死,却一起并肩下了山。 下山之后,陈子安回到了自己的马车,姑娘们又轮番前来探望。 何指挥骑着马,又在回味昨晚功夫的奇妙。 一群人回到了营地。 陈子安让程大刀将工匠安排到山脚村,并将山脚村,改名为铁匠村,安排铁匠们学习新的管理模式,并立刻展开生产,自不在话下。 而何指挥每日修炼功法,自然也不必多说。 直到十天后,陈子安看着手上的报告,上面写道: 那些铁匠只有一半人符合要求,剩下的都是普通铁匠。 而另一边,何指挥也终于突破了大成,眼里闪过一丝疯狂,提着刀便向陈子安帐篷走去。 第135章 何指挥再要功法 “有人按耐不住了。” 小环感受着外面明晃晃的杀气,忍不住笑道。 陈子安也笑了,何指挥坑他一把,这属实正常。 但他刚突破,就敢提着刀杀过来,属实是推着粪车钻茅房,找屎。 姑娘们感觉到杀气,纷纷出了帐篷,想看看谁这么大胆。 见是何指挥,纷纷点了点头,将目光看向了一处秀帐。 “你们说他能扛几招?” “我赌三招。” “我赌两招。” “呵呵,你们也太看不起宗主了,一招,我赌一招。” “好,谁输了,谁明晚去公子房间,大家推着她去。” 众姑娘纷纷看向最后的姑娘,脸上满是鄙视,仿佛在看什么卑鄙小人。 那姑娘嘿嘿一笑,卑鄙又如何,好用就可以了。 “我赌十招开外。” “我要收回之前的话,我赌一百招开外。” “好好好,都这么玩是。” 金胜花听到外面热热闹闹,抱凑热闹的心态,也跟着出了帐篷。 一看是何指挥,金胜花顿时来了兴致,急匆匆跑到陈子安的帐篷。 “陈子安,有人要杀你啊。” 陈子安掏了掏耳屎,说道: “我知道,还有,叫我将军大人。” 何指挥一路向前,他现在已经知道,这营地里的姑娘,不止是陈子安的后宫,还是陈子安的护卫。 这些女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 但现在何指挥相当的自信,他已经不是那个瑟瑟发抖的小成了。 现在他是大成武者,还有那功法的加持,他已经不是之前的何指挥了。 更何况,他已经提前侦查过,那个传他功法的憨厚汉子,现在不在营地,他可以为所欲为了。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何指挥越走越自信,越走越张狂。 以至于他都不想去陈子安的帐篷,他要当众杀传营地,当众击败那个小环。 “陈子安,滚出来受死。” 一声暴喝在营地炸响,何指挥举起手中大刀,肆肆无忌的指向前方的帐篷。 陈子安在帐篷中听到这一声暴喝,差点没笑出声。 得知何指挥在工匠上做了手脚的时候,陈子安没有半点急迫。 为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何指挥一定还会继续往坑里面跳。 看,这不就来了吗? “走,我们去会一会这何指挥。” 陈子安从案几后起身,跨步走到帘子前,掀起帘子,看向了何指挥。 “呦,何指挥这是中了什么邪?今天这么有兴致。” 陈子安看小丑一样看向何指挥,脸上止不住的笑容。 何指挥使,你准备好接收下一部功法了吗? 可惜,主角何指挥,一点也没有看出陈子安的调侃,他看着陈子安的笑容,以为这人在给他谄媚。 “陈子安,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把杨婵玉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 杨婵玉本来在帐篷里,她不想见何指挥,也不想凑这个热闹。 但没想到何指挥话题一转,居然想要陈子安交出她,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她也没办法不出来了。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下,杨婵玉缓缓掀起帘子,走出了自己的帐篷。 连杨继业都被惊动了,他皱着眉,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上轮椅,出了帐篷,一脸担心的看向杨婵玉。 “杨婵玉,过来这边。” 陈子安向杨婵玉招了招手,脸上没有半分慌张。 杨婵玉知道陈子安要用自己刺激何指挥,她不喜欢被人拿来炫耀,但是到了现在,她好像也该如此才好。 夹了夹腿,杨婵玉低着头,红着脸,小步走到陈子安身边。 何指挥看着杨婵玉,婀娜的身姿,娇俏的脸庞,因为害羞而微红的脸上,带着一丝妖娆的媚意。 好一个人间尤物。 何指挥仿佛已经看到杨婵玉,在他的胯下,像小鸟一样啼叫的样子。 他看着杨婵玉走到陈子安身边,等着陈子安将杨婵玉交给自己。 陈子安一把搂过杨婵玉,得意的看向何指挥,你又中我圈套了啊,何指挥。 “我要是不交呢,何指挥。” 何指挥看着陈子安在杨婵玉腰间游走的手,顿时火冒三丈。 “那你就去死。” 话音刚落,何指挥提刀便向陈子安冲去。 只是在冲到一半,一道白衣倩影便挡在了何指挥面前。 何指挥没有多想,挥刀而下。 那白衣身影稍稍一闪,左手拉过他的衣角,轻轻一拉,便将他转了向,让他跌了个狗吃屎。 何指挥从地上爬起,他看向那白衣女子,这女子他认得,是一个叫李良玉的女人。 这女人在营地不怎么出现,只有在每天早上,才会出来练一会剑,还是那种软绵绵的剑法,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深的剑术。 怎么现在…… 何指挥提起刀,正欲再砍,却看到李良玉一脸责怪的看向陈子安,说道: “还不把手放开,有你这么欺负人家的吗?” 陈子安讪笑两声,将杨婵玉腰下的手收回。 本来他只是想刺激一下何指挥,只是杨婵玉的模样太过诱人,一时没忍住,便将手下移了一点。 杨婵玉也不吭声,这大庭广众的……好刺激。 何指挥看向陈子安,见他没有半点紧张,这才开始回想事情的整个经过。 他突破了。 他出来要砍陈子安。 但是营地那么多高手,没一个出手的。 陈子安出来的时候,那个笑容不是献媚,是揶揄。 大家都在看他的笑话。 何指挥愤怒的看向陈子安,大声吼道: “陈子安,你给我的功法是假的,你骗我。” 陈子安心中依旧乐开了花,这何指挥果然中计了,但是陈子安不能面上表露出来。 他假意为难的揉了揉眉心,说道: “这功法怎么可能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你为什么可以提升的这么快。” 何指挥这才回过神来,是啊,自己都大成了,功法怎么可能是假的。 如果功法不是假的,那这女人为什么这么轻松的击败了自己? 答案只有一个。 何指挥看向李良玉,又看向陈子安,你手里还有更好的功夫。 他再也等不及了,一手指向李良玉,何指挥急迫的向陈子安说道: “陈子安,我要她的功法,我要变得和她一样强。” 陈子安再次装作为难,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看向李良玉。 李良玉嘴角抽搐,这演技也太浮夸了。 不过演技浮夸不要紧,观众买账不就可以了? 何指挥买账吗,他相当买账。 “我什么都可以给,陈子安,李良玉,我可以再给你们十组工匠。” 陈子安听到自己想要的,但是他不能就这么给了何指挥功夫,他想要的更多。 “可是啊何指挥,上次的匠人,你可掺了不少水分啊。” 第136章 再取工匠 何指挥没得法子,但他还想保住一些脸面,他只能哀求道: “可否进帐篷谈?” 陈子安点了点头,说道: “可以。” 说罢,带头走进了帐篷。 众人紧跟其后。 收拾了板凳,众人落座,陈子安这才对何指挥说道: “何指挥啊,功法刚才李良玉也说了,可以给你,但是这价格嘛……” 何指挥没有迟疑,上次的功法他很满意,而且陈子安没有骗他,陈子安这人是守信用的。 “我愿意出十组匠人,这次绝不会再掺水。” 陈子安笑了笑,说道: “除了这个,这次的功法,也不会让你提升的那么快,你要想十天突破大成之上,这是不可能的。” 何指挥想了想,这很合理,大成境界和李良玉差得,明显不是几天功力可以弥补的。 想必是这李良玉从小便习这上等功法,才能有此功力。 “好,只要我能感受到明显的进步,我就可以。” 陈子安点了点头,说道: “可以,那你可以回去了。” “谢将军。” 何指挥对陈子安的称呼改变,他现在已经彻底怕了陈子安。 先来一个小环,再来一个马叔,最后还出了一个李良玉。 谁敢想这里还有什么样的高手? 何指挥知道,就算光凭这些高手,陈子安也能搅动一方风雨。 现在蛰伏不出,只是在韬光养晦罢了。 陈子安心中奇怪何指挥的称呼改变,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下次把人带到这里便好。” 何指挥向陈子安作揖,转身掀起帘子,退出了帐篷。 帐篷外,何指挥看着营地里的一顶顶帐篷,忽然有些脊背发寒。 目光数了一下,大概有四十多顶帐篷。 其中不少帐篷没有脚步声。 这些帐篷的主人去哪里了,他们会不会是更强的高手? 这普普通通的营地,在何指挥看来,已然成了龙潭虎穴,不可直视之地。 打了个寒颤,何指挥牵了马,快速离开了营地。 帐篷里,大家看着慌忙逃窜的何指挥,都露出了笑意。 金胜花唯恐天下不乱,她看了一眼杨婵玉,说道: “情敌走了,公子可高枕无忧矣。” 杨婵玉慌忙解释道: “没,我没有。” “金胜花你够了,这是你能乱说的吗?” 陈子安连忙教训了金胜花,顺便又将手放到了杨婵玉身上,看着她娇羞的面容,心中邪念大涨。 李良玉咳嗽了两声,说道: “我先走了,你们也别打扰陈子安了。” 陈子安给了李良玉一个感激的目光,见旁边的杨婵玉想走,又连忙拉住她。 “我还有事和你说,你一会再走。” 小环鄙视的看了陈子安一眼,提着剑也跟着离开了。 杨婵玉那里还不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红晕一路从耳根染到脸颊,低着头当鹌鹑。 陈子安抬手挑起杨婵玉的下巴,手指轻碰红润的朱唇,感受着指甲上的柔软,说道: “我还有几个姿势,要教婵玉。” “公子…公子请自便。” …… 话说何指挥一路向县城奔袭,回到他原先下榻的客栈,里面是他之前带的那些士兵。 这段时间,一直是这些士兵在帮他传消息,这才没有让军营出了乱子。 从客栈将士兵召回,何指挥连夜赶路,回到了荆州城。 这次他没有回营地,也没有回自己府邸,而是直奔城外的工厂。 “快,集合十组工人,每个分组各来十组。” 管家顿时大惊,连忙说道: “大人,没了这些工人,我们的工厂会立刻停工啊,大人……” “啪。” 还没有等管家说完,何指挥便一马鞭抽了上去。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快。” 管家用手捂着脸上的鞭痕,再也没了办法,只能捂着脸说道: “是。” 何指挥没有下马,他让士兵去工厂拿些银两,除了给匠人准备干粮,还要给匠人准备几顶大帐。 虽然会十多个人挤一顶,但是肯定不会在路上死人。 这次的交易,他希望不会出任何的岔子。 就在他焦急的等待的时候,有一个小厮走到何指挥面前,说道: “大人,有您的一封信。” 何指挥刚想挥鞭打人,就看见那小厮身前,一个明晃晃的杨字。 “拿来。” 小厮从怀里掏出信,递到何指挥面前,说道: “请将军在此地看完,并立刻给出回应,我会向家主传达。” 何指挥怒眼瞪着眼前的小厮,但是他没有办法,他知道李良玉那个境界,这些老家伙里,也有一个。 等着,等我也练了这种功法。 “好。” 打开信封,那些老人又在责备他,为什么还没有打探到杨继业的消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杨继业了。 何指挥眼睛眯起,怎么说,要不要将这些老人,引到陈子安那里去。 但是想想马叔和李良玉,何指挥心里又没了谱。 他不是武人,他是将军,是士兵。 他无法分辨,李良玉和马叔到底差别在哪里,但是他知道,这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那些老家伙难以抗衡这两人,更别说,那营地还没有露出真面目。 “杨继业我已经看见了,很可惜,他没了一条腿,也没了一只耳朵。” 那小厮顿时面色大变,他连忙问道: “那生育能力呢?可还能生育?” 何指挥想了想杨继业身边的那两个丫鬟,都没有开苞,只能斟酌着说道: “他现在伤还没好,只是身边有两个贴身丫鬟,都没有开苞。” 小厮脸色已然铁青,他憋着一张脸说道: “是谁干的?” “一个叫张横的,不过有人已经将张横干掉了,现在也是他和杨婵玉在照顾杨继业。” 小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何指挥看着小厮远去,心中恨意大增,几个老家伙就算了,连个小厮都敢这么说话,当真是…… “大人,工匠已经集结完毕了。” 何指挥放下心中的怒气,对管家说道: “让他们等着。” 过了一会,士兵们身后带着马车归来,何指挥点了点头,这才说道: “我们出发。” 大意的何指挥并没有发现,他的骑兵中的一人,已经悄悄换了一个。 第136章 再取工匠 何指挥没得法子,但他还想保住一些脸面,他只能哀求道: “可否进帐篷谈?” 陈子安点了点头,说道: “可以。” 说罢,带头走进了帐篷。 众人紧跟其后。 收拾了板凳,众人落座,陈子安这才对何指挥说道: “何指挥啊,功法刚才李良玉也说了,可以给你,但是这价格嘛……” 何指挥没有迟疑,上次的功法他很满意,而且陈子安没有骗他,陈子安这人是守信用的。 “我愿意出十组匠人,这次绝不会再掺水。” 陈子安笑了笑,说道: “除了这个,这次的功法,也不会让你提升的那么快,你要想十天突破大成之上,这是不可能的。” 何指挥想了想,这很合理,大成境界和李良玉差得,明显不是几天功力可以弥补的。 想必是这李良玉从小便习这上等功法,才能有此功力。 “好,只要我能感受到明显的进步,我就可以。” 陈子安点了点头,说道: “可以,那你可以回去了。” “谢将军。” 何指挥对陈子安的称呼改变,他现在已经彻底怕了陈子安。 先来一个小环,再来一个马叔,最后还出了一个李良玉。 谁敢想这里还有什么样的高手? 何指挥知道,就算光凭这些高手,陈子安也能搅动一方风雨。 现在蛰伏不出,只是在韬光养晦罢了。 陈子安心中奇怪何指挥的称呼改变,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下次把人带到这里便好。” 何指挥向陈子安作揖,转身掀起帘子,退出了帐篷。 帐篷外,何指挥看着营地里的一顶顶帐篷,忽然有些脊背发寒。 目光数了一下,大概有四十多顶帐篷。 其中不少帐篷没有脚步声。 这些帐篷的主人去哪里了,他们会不会是更强的高手? 这普普通通的营地,在何指挥看来,已然成了龙潭虎穴,不可直视之地。 打了个寒颤,何指挥牵了马,快速离开了营地。 帐篷里,大家看着慌忙逃窜的何指挥,都露出了笑意。 金胜花唯恐天下不乱,她看了一眼杨婵玉,说道: “情敌走了,公子可高枕无忧矣。” 杨婵玉慌忙解释道: “没,我没有。” “金胜花你够了,这是你能乱说的吗?” 陈子安连忙教训了金胜花,顺便又将手放到了杨婵玉身上,看着她娇羞的面容,心中邪念大涨。 李良玉咳嗽了两声,说道: “我先走了,你们也别打扰陈子安了。” 陈子安给了李良玉一个感激的目光,见旁边的杨婵玉想走,又连忙拉住她。 “我还有事和你说,你一会再走。” 小环鄙视的看了陈子安一眼,提着剑也跟着离开了。 杨婵玉那里还不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红晕一路从耳根染到脸颊,低着头当鹌鹑。 陈子安抬手挑起杨婵玉的下巴,手指轻碰红润的朱唇,感受着指甲上的柔软,说道: “我还有几个姿势,要教婵玉。” “公子…公子请自便。” …… 话说何指挥一路向县城奔袭,回到他原先下榻的客栈,里面是他之前带的那些士兵。 这段时间,一直是这些士兵在帮他传消息,这才没有让军营出了乱子。 从客栈将士兵召回,何指挥连夜赶路,回到了荆州城。 这次他没有回营地,也没有回自己府邸,而是直奔城外的工厂。 “快,集合十组工人,每个分组各来十组。” 管家顿时大惊,连忙说道: “大人,没了这些工人,我们的工厂会立刻停工啊,大人……” “啪。” 还没有等管家说完,何指挥便一马鞭抽了上去。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快。” 管家用手捂着脸上的鞭痕,再也没了办法,只能捂着脸说道: “是。” 何指挥没有下马,他让士兵去工厂拿些银两,除了给匠人准备干粮,还要给匠人准备几顶大帐。 虽然会十多个人挤一顶,但是肯定不会在路上死人。 这次的交易,他希望不会出任何的岔子。 就在他焦急的等待的时候,有一个小厮走到何指挥面前,说道: “大人,有您的一封信。” 何指挥刚想挥鞭打人,就看见那小厮身前,一个明晃晃的杨字。 “拿来。” 小厮从怀里掏出信,递到何指挥面前,说道: “请将军在此地看完,并立刻给出回应,我会向家主传达。” 何指挥怒眼瞪着眼前的小厮,但是他没有办法,他知道李良玉那个境界,这些老家伙里,也有一个。 等着,等我也练了这种功法。 “好。” 打开信封,那些老人又在责备他,为什么还没有打探到杨继业的消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杨继业了。 何指挥眼睛眯起,怎么说,要不要将这些老人,引到陈子安那里去。 但是想想马叔和李良玉,何指挥心里又没了谱。 他不是武人,他是将军,是士兵。 他无法分辨,李良玉和马叔到底差别在哪里,但是他知道,这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那些老家伙难以抗衡这两人,更别说,那营地还没有露出真面目。 “杨继业我已经看见了,很可惜,他没了一条腿,也没了一只耳朵。” 那小厮顿时面色大变,他连忙问道: “那生育能力呢?可还能生育?” 何指挥想了想杨继业身边的那两个丫鬟,都没有开苞,只能斟酌着说道: “他现在伤还没好,只是身边有两个贴身丫鬟,都没有开苞。” 小厮脸色已然铁青,他憋着一张脸说道: “是谁干的?” “一个叫张横的,不过有人已经将张横干掉了,现在也是他和杨婵玉在照顾杨继业。” 小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何指挥看着小厮远去,心中恨意大增,几个老家伙就算了,连个小厮都敢这么说话,当真是…… “大人,工匠已经集结完毕了。” 何指挥放下心中的怒气,对管家说道: “让他们等着。” 过了一会,士兵们身后带着马车归来,何指挥点了点头,这才说道: “我们出发。” 大意的何指挥并没有发现,他的骑兵中的一人,已经悄悄换了一个。 第137章 末路 带着匠人,何指挥这次小心了不少,他将一切精力都放在了匠人身上。 整理队形,安排扎营,鞭打掉队的人。 一共四天去石首县的路程,他硬是没和手下说几句话。 而士兵们,也很少和他上前搭话。 他们觉得何指挥疯了。 何指挥对士兵却不以为意。 终于,何指挥带着工匠,来到了石首村。 依旧是一群姑娘的营地,何指挥在外面等着通报,不一会,陈子安带着人出来了。 还是一样的套路,不过这次,陈子安得到了更多的欢呼。 毕竟上次有一群滥竽充数的,那些人心虚。 但是这次的人,可没有一个滥竽充数的。 而是在欢迎工匠的人中,何指挥看到了上次的工匠,他不得不说,陈子安在对付这些人的时候,是有一手的。 安抚人心之后,陈子安来到了何指挥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本更加陈旧的书籍,放到那人伸出的双手中。 “这是李良玉的功法,但是想要练到李良玉那样的境界,以你的天赋至少需要一年。” 一年如果练不到,你大概也疯了。 何指挥如获至宝的捧着功法,这是他摆脱那些老家伙,未来一片光明的保障啊。 “谢将军。” 寒暄了一段,陈子安告诉何指挥,他得在这里里留一段时间,陈子安要看看工匠是否人数足够。 这正合何指挥的心意,他也怕陈子安用一部烂功法,去哄骗他。 就这样,何指挥留在了营地,一连十天,陈子安这边再次得到一批新造的枪械。 “这次确实是十组?” “确实是。” 把玩着手里的火绳枪,陈子安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笑容。 “我们出去看看威力。” “好。” 这个时代的火绳枪,使用的时候一点也不方便。 首先它的使用步骤,就有二十步。 而且由于其沉重的重量,它又得在前方有一个支架,在携带的时候不方便。 火绳燃烧的时间不长,除了弹药,士兵还得日常携带几米的火绳,也是不方便。 大规模作战的时候,这玩意太烧钱。 小规模作战的时候,它又没有弓箭射的准。 鸡肋二字,大大的写在这玩意头上。 但是陈子安没有办法,他只能这么干,他的士兵都是农人,没有时间训练弓箭。 他们必须有一种,拿起来就有战斗力的东西。 这些农人也不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人,他们如果大量死亡,定会集体崩溃。 在他们看到陈子安成为一方疆域的土皇帝之前,能坚定信念的,毕竟是少的。 而那些坚定信念的,又往往是死的最快的。 出了帐篷,陈子安带着小环,拉着李良玉一路来到后山,装填了火药和弹丸,点燃火绳,扣动扳机。 “嘭。” 陈子安揉了揉眼睛,这玩意太熏眼睛了。 李良玉眼力好,她已经看见弹丸打到了哪里。 “我去将成果带回来。” 说罢,李良玉便飘了过去,宝剑挥砍,一截树桩便被她提在了左手。 一路又飘回陈子安身边,将树桩摆到陈子安眼前。 大约十几公分的粗的树,被直接打了个洞穿。 “距离有多远?” “一百五十步。” 陈子安拍了拍枪身,不愧是火枪啊,现在的枪管还不是后世的高精枪管,瞄准上就别想了。 但是这威力,练箭五六年,也难开这么强的弓。 “让程大刀和金胜花各挑一百人手,出来训练火枪。” 说罢,陈子安回到营地,打发了小环和李良玉,来到了杨婵玉的帐篷。 杨婵玉一见陈子安来了,便立刻将身旁的丫鬟请了出去,还顺便整理了一下床铺。 她都已经习惯了。 原本今天陈子安是来找她说正事的,但是现在,他只能和她干正事了。 …… 话说何指挥出了营地,一路鞭马赶回县城,回到了下榻的旅店。 感受着体内气息的变化,何指挥越发觉得这笔买卖划算。 他没有理会已经等待他许久的士兵,只是开了个房间,便立刻进行了新一轮的打坐。 士兵们在门外聚集,他们的面前放着一坛酒,那个被更换的士兵,正和几个人说话: “你们都看到了,他没有给你们半点好处。” 剩余的几位士兵,没有一人说话。 何指挥几次进出营地,将工厂的工人几乎全部送出,这一段时间,他们分的银子,已经少了很多。 而自从上次取出匠人,工厂彻底停工,士兵们都知道,他们以后再也没有以前的待遇了。 现在待在何指挥身边的人,不止是他的亲信,还是下面士兵的代表。 有钱了,他们是亲信,没钱了,他们便是代表。 “前天的时候,我们的分成便断了。” 一个士兵终于不再沉默。 “我们的人去工厂看过,工厂已经停了,管家束手无策,培养新的工人,何指挥也好像不怎么在意。” 另一位士兵补充道。 最后一位士兵咬咬牙,紧跟着说道: “而且何指挥对我们的态度,你们也都看到了,他已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而那位原本不属于队伍的士兵,现在他一脸冷笑,见众人已经动摇,便紧跟着说道: “何指挥现在有了功法,当然不会把你我放在眼里,等他功法修到高深,更不会把你们放到眼里。 而且我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你看何指挥发现了吗? 以后别说银两,我看功劳都难分了。” 大家齐齐变了脸色,为什么当兵,到了这个位置,谁不是想一路往上爬。 但是现在苟安邦的退后政策,已经让大家感到前途渺茫。 现在何指挥又心性大变,更是无法给他们半点安慰。 他们急需要一个领导人,就算没有了功劳,也得能带着大家赚钱。 荆州城没有理想,没有家国,只有拿到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 “我们干了。” 一个士兵将手心划破,将血滴在面前的酒坛里。 剩下的士兵对视,纷纷跟在他的身后。 被跟换的士兵终于露出笑容,他将血酒分于众人,说道: “药已经准备好了,一会他来要吃食,我们就一并给他。” “好。” 众人刚说定,何指挥的声音便从门里传出: “快给我买酒肉来,今天我高兴,多买些。” 众士兵互相对视,纷纷露出冷笑。 “大人,我们已经买好了。” 被跟换的士兵抬出一坛酒,另一位士兵从后方提出一个大荷叶包。 “送过去。” 何指挥接过士兵送来的酒肉,看着士兵离开房间,就着美酒,将肉大口吃下。 今天的酒有些浑,但是没关系,他今天心情好,不想计较什么。 不一会,何指挥感觉手脚无力,直接栽倒在桌前。 而一位士兵提着刀进来,说道: “不要怪兄弟们狠心,实在是站队要提前,我们等不得了啊。” 第137章 末路 带着匠人,何指挥这次小心了不少,他将一切精力都放在了匠人身上。 整理队形,安排扎营,鞭打掉队的人。 一共四天去石首县的路程,他硬是没和手下说几句话。 而士兵们,也很少和他上前搭话。 他们觉得何指挥疯了。 何指挥对士兵却不以为意。 终于,何指挥带着工匠,来到了石首村。 依旧是一群姑娘的营地,何指挥在外面等着通报,不一会,陈子安带着人出来了。 还是一样的套路,不过这次,陈子安得到了更多的欢呼。 毕竟上次有一群滥竽充数的,那些人心虚。 但是这次的人,可没有一个滥竽充数的。 而是在欢迎工匠的人中,何指挥看到了上次的工匠,他不得不说,陈子安在对付这些人的时候,是有一手的。 安抚人心之后,陈子安来到了何指挥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本更加陈旧的书籍,放到那人伸出的双手中。 “这是李良玉的功法,但是想要练到李良玉那样的境界,以你的天赋至少需要一年。” 一年如果练不到,你大概也疯了。 何指挥如获至宝的捧着功法,这是他摆脱那些老家伙,未来一片光明的保障啊。 “谢将军。” 寒暄了一段,陈子安告诉何指挥,他得在这里里留一段时间,陈子安要看看工匠是否人数足够。 这正合何指挥的心意,他也怕陈子安用一部烂功法,去哄骗他。 就这样,何指挥留在了营地,一连十天,陈子安这边再次得到一批新造的枪械。 “这次确实是十组?” “确实是。” 把玩着手里的火绳枪,陈子安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笑容。 “我们出去看看威力。” “好。” 这个时代的火绳枪,使用的时候一点也不方便。 首先它的使用步骤,就有二十步。 而且由于其沉重的重量,它又得在前方有一个支架,在携带的时候不方便。 火绳燃烧的时间不长,除了弹药,士兵还得日常携带几米的火绳,也是不方便。 大规模作战的时候,这玩意太烧钱。 小规模作战的时候,它又没有弓箭射的准。 鸡肋二字,大大的写在这玩意头上。 但是陈子安没有办法,他只能这么干,他的士兵都是农人,没有时间训练弓箭。 他们必须有一种,拿起来就有战斗力的东西。 这些农人也不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人,他们如果大量死亡,定会集体崩溃。 在他们看到陈子安成为一方疆域的土皇帝之前,能坚定信念的,毕竟是少的。 而那些坚定信念的,又往往是死的最快的。 出了帐篷,陈子安带着小环,拉着李良玉一路来到后山,装填了火药和弹丸,点燃火绳,扣动扳机。 “嘭。” 陈子安揉了揉眼睛,这玩意太熏眼睛了。 李良玉眼力好,她已经看见弹丸打到了哪里。 “我去将成果带回来。” 说罢,李良玉便飘了过去,宝剑挥砍,一截树桩便被她提在了左手。 一路又飘回陈子安身边,将树桩摆到陈子安眼前。 大约十几公分的粗的树,被直接打了个洞穿。 “距离有多远?” “一百五十步。” 陈子安拍了拍枪身,不愧是火枪啊,现在的枪管还不是后世的高精枪管,瞄准上就别想了。 但是这威力,练箭五六年,也难开这么强的弓。 “让程大刀和金胜花各挑一百人手,出来训练火枪。” 说罢,陈子安回到营地,打发了小环和李良玉,来到了杨婵玉的帐篷。 杨婵玉一见陈子安来了,便立刻将身旁的丫鬟请了出去,还顺便整理了一下床铺。 她都已经习惯了。 原本今天陈子安是来找她说正事的,但是现在,他只能和她干正事了。 …… 话说何指挥出了营地,一路鞭马赶回县城,回到了下榻的旅店。 感受着体内气息的变化,何指挥越发觉得这笔买卖划算。 他没有理会已经等待他许久的士兵,只是开了个房间,便立刻进行了新一轮的打坐。 士兵们在门外聚集,他们的面前放着一坛酒,那个被更换的士兵,正和几个人说话: “你们都看到了,他没有给你们半点好处。” 剩余的几位士兵,没有一人说话。 何指挥几次进出营地,将工厂的工人几乎全部送出,这一段时间,他们分的银子,已经少了很多。 而自从上次取出匠人,工厂彻底停工,士兵们都知道,他们以后再也没有以前的待遇了。 现在待在何指挥身边的人,不止是他的亲信,还是下面士兵的代表。 有钱了,他们是亲信,没钱了,他们便是代表。 “前天的时候,我们的分成便断了。” 一个士兵终于不再沉默。 “我们的人去工厂看过,工厂已经停了,管家束手无策,培养新的工人,何指挥也好像不怎么在意。” 另一位士兵补充道。 最后一位士兵咬咬牙,紧跟着说道: “而且何指挥对我们的态度,你们也都看到了,他已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而那位原本不属于队伍的士兵,现在他一脸冷笑,见众人已经动摇,便紧跟着说道: “何指挥现在有了功法,当然不会把你我放在眼里,等他功法修到高深,更不会把你们放到眼里。 而且我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你看何指挥发现了吗? 以后别说银两,我看功劳都难分了。” 大家齐齐变了脸色,为什么当兵,到了这个位置,谁不是想一路往上爬。 但是现在苟安邦的退后政策,已经让大家感到前途渺茫。 现在何指挥又心性大变,更是无法给他们半点安慰。 他们急需要一个领导人,就算没有了功劳,也得能带着大家赚钱。 荆州城没有理想,没有家国,只有拿到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 “我们干了。” 一个士兵将手心划破,将血滴在面前的酒坛里。 剩下的士兵对视,纷纷跟在他的身后。 被跟换的士兵终于露出笑容,他将血酒分于众人,说道: “药已经准备好了,一会他来要吃食,我们就一并给他。” “好。” 众人刚说定,何指挥的声音便从门里传出: “快给我买酒肉来,今天我高兴,多买些。” 众士兵互相对视,纷纷露出冷笑。 “大人,我们已经买好了。” 被跟换的士兵抬出一坛酒,另一位士兵从后方提出一个大荷叶包。 “送过去。” 何指挥接过士兵送来的酒肉,看着士兵离开房间,就着美酒,将肉大口吃下。 今天的酒有些浑,但是没关系,他今天心情好,不想计较什么。 不一会,何指挥感觉手脚无力,直接栽倒在桌前。 而一位士兵提着刀进来,说道: “不要怪兄弟们狠心,实在是站队要提前,我们等不得了啊。” 第138章 新的扩张 何指挥死了。 死的无声无息,他的练功大梦还没开始,就因为手下的背叛,而彻底灰飞烟灭。 新的荆州城右卫飞快上任,带着大量的银子,让手下的士兵心悦诚服。 巴结了一下上面的荆州卫指挥使,他的名号便彻底定了下来。 翻看了何指挥手里的花名册。 里面有一个叫陈子安的,既没有人员信息,也没有银钱往来。 只有一千副盔甲送了出去,还是送的不值钱的布甲。 新指挥呵呵一笑,他一眼便看出,这是个吃空饷的额。 便没有再管这个千户,有空饷吃,不吃白不吃。 而陈子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教给何指挥的功法,本就是大有问题。 练久了伤身不说,还会损害人的心智。 何指挥后来越发的暴躁,越发的对手下人淡薄,就源于此。 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军队可不是土匪窝子,土匪老大疯了,大家可能会跟着一起疯。 但是军队老大疯了,下面的人只会割了老大的头,去参拜新的上位人。 在军队,钱和功劳才是第一位。 在土匪窝子里,大家有个安身之所,才是第一位。 陈子安知道何指挥疯了后,迟早会被撸下去,但是他也没有猜到会这么早。 不过无论是早或是晚,陈子安知道,这对他没有影响。 他手里的千户证明是真的,荆州登记过,他是正规军了。 没了何指挥,也没人会想起他,毕竟是谁看见他的名字,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吃空饷。 现在陈子安还是得和杨婵玉干正事。 干完正事,两人窝在被子里,就该说正事了。 “婵玉,你手里有没有织布的工厂?” 杨婵玉靠着陈子安的肩膀上,说道: “有丝绸的工厂,我的货大多的都到了海外,要不就是达官贵人们的。 说实话,没有买炮弹挣钱,虽然是卖给海盗,但是我也不怎么在乎。” 好家伙,陈子安嘴角抽了抽,何指挥这人,杨婵玉这人,都是好家伙啊。 “别和我说,这些海盗里,还有倭寇。” “没有,我爷爷是打倭寇的,我当然不会卖给倭寇。” 杨婵玉嗔怪的瞟了陈子安一眼,说道: “那些海盗都是福建总兵的人,他们借着小琉球,在那养了大批的海盗。” 看着杨婵玉挑眉时的一抹风情,陈子安心中念头再起,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你这一边往外出口,一边又给海盗提供物资,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小战争贩子。” 杨婵玉皮肤再次泛起桃花,扭动着身子,喘息间,口中热气打向陈子安脖颈。 “我这算什么,最大的战争贩子,可是朝廷内阁。” “夫人,我们再干些正事可好?” “嗯。” …… 杨婵玉那里没有织布厂,但是收购一个织布厂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近石首县的村子已经打完,现在陈子安已经开启的对外的扩张。 知县是个老狐狸,他看到陈子安这边动手,便连忙联系了周围的知县。 有人要造反,而且规模不小。 但是这个造反的狗贼,一直不打县城,只打农村。 与其说像造反,不如说像山大王。 老知县几封书信下去,上级报告警报,知县府便拉来了大量的银子。 没办法,只要不威胁官帽,这些知县可是非常愿意掏腰包的。 陈子安也是懵逼了,老知县就是骚啊。 这边拉来银子,那边便将一个名单递了过来。 陈子安看着这个可侵略名单,这些知县,居然想借着陈子安的手,打掉那些不听话的地主。 当真是小刀捅屁股,开了眼了。 陈子安自然是笑纳了这份名单,并写信安慰了这些知县。 只要你听话,你就是大大的良…好知县,你是起义军的朋友啊。 这其中,华容县的知县,给得名单人数最多。 伴随着地盘的扩张,陈子安的手下,更是频频得到升迁。 比如金胜花,她现在已经石首县的总负责人。 而在程大刀和金胜花的推荐下,又在几位村代表的选举中,区代表和地方指导员纷纷诞生。 他们将手里的任务分派下去,自己只处理关键的几个点,倒也忙的过来。 杨婵玉到是非常的进步,她也想分到一个区,但是陈子安觉得她经商太忙,不好再加派给她任务。 于是,晚上杨婵玉和陈子安谈了一晚正事,陈子安还是答应了。 自古明君如凤毛麟角,昏君如黄河之沙。 陈子安觉得自己也有当昏君的潜质。 然而接下来的事,更是让陈子安大跌眼镜。 杨婵玉没有让自己管理安乡县区,而是让她的弟弟,让杨继业成为了管理人。 当场就把陈子安搞懵了,你弟弟想干事,我又不是不让干,但是他年纪也太小了。 他才十四啊。 然后这位十四岁的少年,就让陈子安知道,什么叫天才。 第一天磕磕绊绊,第二天向金胜花请教,第三天游刃有余,第四天就可以和金胜花谈到一起了。 当然,这也只是办事的能力上,最恐怖的是现在。 “将军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么干的好处…巴拉巴拉…” 陈子安看着杨继业将自己胡扯的东西,一堆乱七八糟的解释后,将歪的硬生生掰正的。 什么叫工资十万,老板说什么都是对的。 在杨继业这里,陈子安说什么都是对的,不对,他也可以一堆胡吹,给你掰成对的。 “还得是将军,请将军签字盖章。” 杨继业说道,便将最后一个卷宗递到了陈子安面前,陈子安在最后署了名。 什么叫事都是我干的,功劳全是老板的。 陈子安当晚就找杨婵玉干正事,这两人都得抓稳妥了,一个都不能放过。 又过了几天,李良玉的织布厂便办好了。 没错,是李良玉的。 陈子安晚上又去找了杨婵玉,这娘们有了杨继业之后,脑子忽然就不一样了。 有了织布厂,陈子安又让杨婵玉去收购猪油。 火绳枪它和燧发枪的最大区别,就是点火方式不同,两者都可以用组合弹药。 组合弹药就是绒布加猪油,包好火焰和弹丸,一起塞到枪管里。 不仅方便,而且气密性好。 有了组合弹药,士兵们开枪的时间大大缩短,而且由于气密性的增加,弹丸的射程还又多了五十米。 现在的有效射程,是一百五十米到两百五十米。 陈子安笑着视察火枪队,现在火枪队两百人,已经有一半有了枪,就等苟安邦离开,周志成到来了。 然而周志成没来,杨婵玉那边又来人了,准确来说,是杨继业的人来了。 第138章 新的扩张 何指挥死了。 死的无声无息,他的练功大梦还没开始,就因为手下的背叛,而彻底灰飞烟灭。 新的荆州城右卫飞快上任,带着大量的银子,让手下的士兵心悦诚服。 巴结了一下上面的荆州卫指挥使,他的名号便彻底定了下来。 翻看了何指挥手里的花名册。 里面有一个叫陈子安的,既没有人员信息,也没有银钱往来。 只有一千副盔甲送了出去,还是送的不值钱的布甲。 新指挥呵呵一笑,他一眼便看出,这是个吃空饷的额。 便没有再管这个千户,有空饷吃,不吃白不吃。 而陈子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教给何指挥的功法,本就是大有问题。 练久了伤身不说,还会损害人的心智。 何指挥后来越发的暴躁,越发的对手下人淡薄,就源于此。 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军队可不是土匪窝子,土匪老大疯了,大家可能会跟着一起疯。 但是军队老大疯了,下面的人只会割了老大的头,去参拜新的上位人。 在军队,钱和功劳才是第一位。 在土匪窝子里,大家有个安身之所,才是第一位。 陈子安知道何指挥疯了后,迟早会被撸下去,但是他也没有猜到会这么早。 不过无论是早或是晚,陈子安知道,这对他没有影响。 他手里的千户证明是真的,荆州登记过,他是正规军了。 没了何指挥,也没人会想起他,毕竟是谁看见他的名字,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吃空饷。 现在陈子安还是得和杨婵玉干正事。 干完正事,两人窝在被子里,就该说正事了。 “婵玉,你手里有没有织布的工厂?” 杨婵玉靠着陈子安的肩膀上,说道: “有丝绸的工厂,我的货大多的都到了海外,要不就是达官贵人们的。 说实话,没有买炮弹挣钱,虽然是卖给海盗,但是我也不怎么在乎。” 好家伙,陈子安嘴角抽了抽,何指挥这人,杨婵玉这人,都是好家伙啊。 “别和我说,这些海盗里,还有倭寇。” “没有,我爷爷是打倭寇的,我当然不会卖给倭寇。” 杨婵玉嗔怪的瞟了陈子安一眼,说道: “那些海盗都是福建总兵的人,他们借着小琉球,在那养了大批的海盗。” 看着杨婵玉挑眉时的一抹风情,陈子安心中念头再起,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你这一边往外出口,一边又给海盗提供物资,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小战争贩子。” 杨婵玉皮肤再次泛起桃花,扭动着身子,喘息间,口中热气打向陈子安脖颈。 “我这算什么,最大的战争贩子,可是朝廷内阁。” “夫人,我们再干些正事可好?” “嗯。” …… 杨婵玉那里没有织布厂,但是收购一个织布厂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近石首县的村子已经打完,现在陈子安已经开启的对外的扩张。 知县是个老狐狸,他看到陈子安这边动手,便连忙联系了周围的知县。 有人要造反,而且规模不小。 但是这个造反的狗贼,一直不打县城,只打农村。 与其说像造反,不如说像山大王。 老知县几封书信下去,上级报告警报,知县府便拉来了大量的银子。 没办法,只要不威胁官帽,这些知县可是非常愿意掏腰包的。 陈子安也是懵逼了,老知县就是骚啊。 这边拉来银子,那边便将一个名单递了过来。 陈子安看着这个可侵略名单,这些知县,居然想借着陈子安的手,打掉那些不听话的地主。 当真是小刀捅屁股,开了眼了。 陈子安自然是笑纳了这份名单,并写信安慰了这些知县。 只要你听话,你就是大大的良…好知县,你是起义军的朋友啊。 这其中,华容县的知县,给得名单人数最多。 伴随着地盘的扩张,陈子安的手下,更是频频得到升迁。 比如金胜花,她现在已经石首县的总负责人。 而在程大刀和金胜花的推荐下,又在几位村代表的选举中,区代表和地方指导员纷纷诞生。 他们将手里的任务分派下去,自己只处理关键的几个点,倒也忙的过来。 杨婵玉到是非常的进步,她也想分到一个区,但是陈子安觉得她经商太忙,不好再加派给她任务。 于是,晚上杨婵玉和陈子安谈了一晚正事,陈子安还是答应了。 自古明君如凤毛麟角,昏君如黄河之沙。 陈子安觉得自己也有当昏君的潜质。 然而接下来的事,更是让陈子安大跌眼镜。 杨婵玉没有让自己管理安乡县区,而是让她的弟弟,让杨继业成为了管理人。 当场就把陈子安搞懵了,你弟弟想干事,我又不是不让干,但是他年纪也太小了。 他才十四啊。 然后这位十四岁的少年,就让陈子安知道,什么叫天才。 第一天磕磕绊绊,第二天向金胜花请教,第三天游刃有余,第四天就可以和金胜花谈到一起了。 当然,这也只是办事的能力上,最恐怖的是现在。 “将军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么干的好处…巴拉巴拉…” 陈子安看着杨继业将自己胡扯的东西,一堆乱七八糟的解释后,将歪的硬生生掰正的。 什么叫工资十万,老板说什么都是对的。 在杨继业这里,陈子安说什么都是对的,不对,他也可以一堆胡吹,给你掰成对的。 “还得是将军,请将军签字盖章。” 杨继业说道,便将最后一个卷宗递到了陈子安面前,陈子安在最后署了名。 什么叫事都是我干的,功劳全是老板的。 陈子安当晚就找杨婵玉干正事,这两人都得抓稳妥了,一个都不能放过。 又过了几天,李良玉的织布厂便办好了。 没错,是李良玉的。 陈子安晚上又去找了杨婵玉,这娘们有了杨继业之后,脑子忽然就不一样了。 有了织布厂,陈子安又让杨婵玉去收购猪油。 火绳枪它和燧发枪的最大区别,就是点火方式不同,两者都可以用组合弹药。 组合弹药就是绒布加猪油,包好火焰和弹丸,一起塞到枪管里。 不仅方便,而且气密性好。 有了组合弹药,士兵们开枪的时间大大缩短,而且由于气密性的增加,弹丸的射程还又多了五十米。 现在的有效射程,是一百五十米到两百五十米。 陈子安笑着视察火枪队,现在火枪队两百人,已经有一半有了枪,就等苟安邦离开,周志成到来了。 然而周志成没来,杨婵玉那边又来人了,准确来说,是杨继业的人来了。 第139章 知县来信 手中拿着知县来的信件,陈子安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叫杨婵玉过来。” 这次的姑娘比较死板,向陈子安行了江湖礼,这才出了帐篷。 小环从案几前拿起信件,查看过后,也是皱起月眉,不悦的说道: “这女人家中又来了人,当真是没完了。” 说罢,将信件又放回案几。 陈子安再次拿起信件,仔细查看了上面的言辞,有几个点让他有些在意。 “这次的不一样,这次来的人,点名的要见杨继业。” 小环撇撇嘴,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这女人惹的麻烦。” 陈子安笑了笑,正打算和小环解释,帐篷的帘子便被掀起,杨婵玉走了进来,打断了陈子安的话语。 “先坐。” 陈子安交代杨婵玉坐下,给她倒了茶水,先让她安了心。 杨婵玉见陈子安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反而心中有了忐忑,低头端起茶杯,眼神瞟向陈子安,想看陈子安神色。 “你爷爷的老部将来找你们了,这是知县的信,你先看看。” 杨婵玉面色一白,以为是何指挥又来了,放杯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放下差点打翻的茶杯,接过陈子安递来的信件,杨婵玉又瞟了陈子安一眼,这才看起了信。 看了信的内容,杨婵玉心中大舒一口气,不是何指挥,不是何指挥,一切都好说。 杨婵玉双手将信件返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舒缓了心神,这才对陈子安说道: “是爷爷的老部将,这次来的,是给我丝绸生意的黄老先生。老先生对我和弟弟照顾有加,不会平白为难人。” 陈子安拿起信件,说道: “他要的是你弟弟,应该对你们姐弟没有什么邪念,只是你知道,我不想让你们离开。” 听了这话,杨婵玉心中一暖,如果是之前,陈子安定不会语气如此的柔和。 “放心,弟弟说这里的事业大有可为,他不会离开的。 弟弟不离开,我也不会离开。” “只是为了你弟弟?” 杨婵玉听到陈子安的责问,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开心,无奈,愤恨还是其他,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我家唯一的血脉,就只剩继业了。” 陈子安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这个时代的女人,大多都是家族的附庸,尤其的大家族的女子,一辈子都得为家族付出。 “一会你和我去县城见一见这位黄老先生,把事情说清楚,我现在很忙,真的没那么多时间天天见人。” 杨婵玉起身作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 “放心,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黄老先生对继业最好,定不会为难继业。” 说罢,自上前帮陈子安整理出行的物件,抢了小环的活。 小环倒也不在意,自己走出帐篷,去收拾马车上的物件,临走前还不忘嘱托看门的姑娘: “杨婵玉出来前,不要放人进去。” 姑娘们互相对视一眼,自然什么都明白。 “是。” 将马车上的皮草铺好,又去李良玉那里喝了茶。 盘算了一下时间,小环觉得陈子安应该完事了,这才又回了帐篷。 果然,帐篷里杨婵玉满面桃花,正夹着腿帮陈子安整理衣服,陈子安也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可以出发了。” 杨婵玉一听这话,脸上的红色更深,冲忙帮陈子安将腰带系好,说道: “我…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说罢疾步走出帐篷,回到自己的秀帐,让丫鬟打了一盆水,洗了身子,这才整理出行的衣服。 小环在帐篷里收拾床上的物件,鄙视的说道: “都多少次了,也不知道羞啥,每次完事都要洗,可就她爱干净了。” “她是贵族培养出来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一个得体。 你几时见我蓬头垢面?这是好习惯。” 陈子安检查了一下一会要带的东西,看见盒子里的银两,皱了皱眉,又吩咐小环道: “这次来的是长辈,不能送银两,一会又是饭局,你去拿些我备的点心。” 小环点了点头,自出去准备点心。 不一会,杨婵玉过来了,这次她准备的格外整齐,衣服是正装的儒袍,头上插着木簪,没有步摇。 月眉描成柳眉,脸上铺了铅粉,胭脂上了朱唇。 陈子安眉头微皱,看着杨婵玉脸上的铅粉,说道: “我不是说了,不让你用铅粉吗?你怎么还用。” “粉英会掉的,黄老先生最重我的仪表,怎么能不提前画好。” 杨婵玉低着头,嘴里这么说着,眼却自去挑陈子安。 “铅粉对身体不好,再说你都妇人了,画这么浓的妆给谁看?给我洗了。 来人,端一盆水来。” 不一会姑娘端水进来,将水盆放到一旁的凳子上,看向杨婵玉的目光满是羡慕。 “谢姑娘。” 杨婵玉行了福礼,又看向陈子安: “那一会黄老先生教训我,你可得帮我做主。” 感情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陈子安这才反应了过来,杨婵玉肤如玉脂,哪用得到什么铅粉。 而且现在是见长辈,哪里用得到画如此浓的妆。 “好你个杨婵玉,现在也开始算计我了。” 杨婵玉吐了吐舌头,自跑到水盆前,将脸上的铅粉洗净了。 “这粉可以不铺,但眉得描成一字眉,不然有失稳重。” 说罢,从一旁拾了张镜子,居然从袖间掏出眉笔,自顾自的描眉,还半天都描不好。 正好这个时候小环回来了,见杨婵玉那卖弄的样子,顿时就不乐意了。 她最不喜欢那些妖精贱货了。 “来,我来帮你。” 说罢就要上前,一看就要给杨婵玉描个大花脸。 陈子安连忙上前,今天的宴会急,中午就要开宴,可没有时间浪费了。 “我来,你又不搞这些,懂什么描眉。” 说罢,坐到杨婵玉的对面,接过眉笔,要是画个什么麻烦的眉毛,陈子安其实也不会。 但是一字眉不一样,前宽后窄,只是书法中的一横。 “眉清目秀,秀外慧中,少了些娇俏,多了些端庄,这一字眉反压了你的风情。” 杨婵玉给嘴唇抹了胭脂,说道: “就你会夸人,请你吃胭脂,要么?” “当然。” “那一会,你可得帮我说话。” “知道了,怎么也不会让你平白受了委屈。” 小环在一旁不断干呕。 第139章 知县来信 手中拿着知县来的信件,陈子安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叫杨婵玉过来。” 这次的姑娘比较死板,向陈子安行了江湖礼,这才出了帐篷。 小环从案几前拿起信件,查看过后,也是皱起月眉,不悦的说道: “这女人家中又来了人,当真是没完了。” 说罢,将信件又放回案几。 陈子安再次拿起信件,仔细查看了上面的言辞,有几个点让他有些在意。 “这次的不一样,这次来的人,点名的要见杨继业。” 小环撇撇嘴,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这女人惹的麻烦。” 陈子安笑了笑,正打算和小环解释,帐篷的帘子便被掀起,杨婵玉走了进来,打断了陈子安的话语。 “先坐。” 陈子安交代杨婵玉坐下,给她倒了茶水,先让她安了心。 杨婵玉见陈子安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反而心中有了忐忑,低头端起茶杯,眼神瞟向陈子安,想看陈子安神色。 “你爷爷的老部将来找你们了,这是知县的信,你先看看。” 杨婵玉面色一白,以为是何指挥又来了,放杯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放下差点打翻的茶杯,接过陈子安递来的信件,杨婵玉又瞟了陈子安一眼,这才看起了信。 看了信的内容,杨婵玉心中大舒一口气,不是何指挥,不是何指挥,一切都好说。 杨婵玉双手将信件返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舒缓了心神,这才对陈子安说道: “是爷爷的老部将,这次来的,是给我丝绸生意的黄老先生。老先生对我和弟弟照顾有加,不会平白为难人。” 陈子安拿起信件,说道: “他要的是你弟弟,应该对你们姐弟没有什么邪念,只是你知道,我不想让你们离开。” 听了这话,杨婵玉心中一暖,如果是之前,陈子安定不会语气如此的柔和。 “放心,弟弟说这里的事业大有可为,他不会离开的。 弟弟不离开,我也不会离开。” “只是为了你弟弟?” 杨婵玉听到陈子安的责问,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开心,无奈,愤恨还是其他,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我家唯一的血脉,就只剩继业了。” 陈子安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这个时代的女人,大多都是家族的附庸,尤其的大家族的女子,一辈子都得为家族付出。 “一会你和我去县城见一见这位黄老先生,把事情说清楚,我现在很忙,真的没那么多时间天天见人。” 杨婵玉起身作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 “放心,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黄老先生对继业最好,定不会为难继业。” 说罢,自上前帮陈子安整理出行的物件,抢了小环的活。 小环倒也不在意,自己走出帐篷,去收拾马车上的物件,临走前还不忘嘱托看门的姑娘: “杨婵玉出来前,不要放人进去。” 姑娘们互相对视一眼,自然什么都明白。 “是。” 将马车上的皮草铺好,又去李良玉那里喝了茶。 盘算了一下时间,小环觉得陈子安应该完事了,这才又回了帐篷。 果然,帐篷里杨婵玉满面桃花,正夹着腿帮陈子安整理衣服,陈子安也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可以出发了。” 杨婵玉一听这话,脸上的红色更深,冲忙帮陈子安将腰带系好,说道: “我…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说罢疾步走出帐篷,回到自己的秀帐,让丫鬟打了一盆水,洗了身子,这才整理出行的衣服。 小环在帐篷里收拾床上的物件,鄙视的说道: “都多少次了,也不知道羞啥,每次完事都要洗,可就她爱干净了。” “她是贵族培养出来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一个得体。 你几时见我蓬头垢面?这是好习惯。” 陈子安检查了一下一会要带的东西,看见盒子里的银两,皱了皱眉,又吩咐小环道: “这次来的是长辈,不能送银两,一会又是饭局,你去拿些我备的点心。” 小环点了点头,自出去准备点心。 不一会,杨婵玉过来了,这次她准备的格外整齐,衣服是正装的儒袍,头上插着木簪,没有步摇。 月眉描成柳眉,脸上铺了铅粉,胭脂上了朱唇。 陈子安眉头微皱,看着杨婵玉脸上的铅粉,说道: “我不是说了,不让你用铅粉吗?你怎么还用。” “粉英会掉的,黄老先生最重我的仪表,怎么能不提前画好。” 杨婵玉低着头,嘴里这么说着,眼却自去挑陈子安。 “铅粉对身体不好,再说你都妇人了,画这么浓的妆给谁看?给我洗了。 来人,端一盆水来。” 不一会姑娘端水进来,将水盆放到一旁的凳子上,看向杨婵玉的目光满是羡慕。 “谢姑娘。” 杨婵玉行了福礼,又看向陈子安: “那一会黄老先生教训我,你可得帮我做主。” 感情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陈子安这才反应了过来,杨婵玉肤如玉脂,哪用得到什么铅粉。 而且现在是见长辈,哪里用得到画如此浓的妆。 “好你个杨婵玉,现在也开始算计我了。” 杨婵玉吐了吐舌头,自跑到水盆前,将脸上的铅粉洗净了。 “这粉可以不铺,但眉得描成一字眉,不然有失稳重。” 说罢,从一旁拾了张镜子,居然从袖间掏出眉笔,自顾自的描眉,还半天都描不好。 正好这个时候小环回来了,见杨婵玉那卖弄的样子,顿时就不乐意了。 她最不喜欢那些妖精贱货了。 “来,我来帮你。” 说罢就要上前,一看就要给杨婵玉描个大花脸。 陈子安连忙上前,今天的宴会急,中午就要开宴,可没有时间浪费了。 “我来,你又不搞这些,懂什么描眉。” 说罢,坐到杨婵玉的对面,接过眉笔,要是画个什么麻烦的眉毛,陈子安其实也不会。 但是一字眉不一样,前宽后窄,只是书法中的一横。 “眉清目秀,秀外慧中,少了些娇俏,多了些端庄,这一字眉反压了你的风情。” 杨婵玉给嘴唇抹了胭脂,说道: “就你会夸人,请你吃胭脂,要么?” “当然。” “那一会,你可得帮我说话。” “知道了,怎么也不会让你平白受了委屈。” 小环在一旁不断干呕。 第140章 双方争执 最后还是小环提了东西,三人上了马车。 驱马赶车的依旧是小环,陈子安和杨婵玉在车厢里。 一路颠簸到县城,小环将马车停在酒楼下,放了下车的凳子。 陈子安先下车,随后将杨婵玉扶下车。 门口有知县的车夫等候,将三人引向知县的包厢。 小二在门口开门卷帘,陈子安低身进入,身后二人也随之而入。 里面正坐着知县,次座上坐着一老人,面容严肃,虽毛发花白,但身材壮硕,不似一般富家翁。 两人见陈子安进来,纷纷起身。 “子安,来这边,这位是黄老爷子。” “见过黄先生,见过知县。” 向两位老子作揖行礼,陈子安走到座位上,杨婵玉在陈子安的下位,小环在陈子安的身后。 众人没有坐下,陈子安从小环手里接过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盒盖,而是说道: “晚辈带了些家中的点心,算是饭前开胃的点心。” 知县请两位旁座落座,给黄老先生夹了一块点心,这才说道: “子安家的点心可是县城一绝,就是我想吃都得提前写信讨要,黄老先生今日有了口福啊。” 黄老眼神扫过杨婵玉,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盘中的点心,正是陈子安的三鲜莲花酥。 又是满意的点点头,咬了一口,不知有没有尝出味道,反正是咽下后,老人脸上没啥变化。 “嗯,不错,看了婵玉这段时间,成长了不少。” 嗯? 陈子安看向杨婵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杨婵玉忽然想到了什么,下面的手立刻拉起陈子安的袖子,转头看向陈子安,眼里满是恳求。 陈子安不明所以,但是敷衍他是懂的,回头看向黄老,笑着说道: “是啊,多亏了婵玉,黄老尝尝这个。” 刚才两人的动作自然是被黄老看见了,黄老心中已然起疑,但是面上不变,吃下点心,说道: “婵玉啊,这道点心确实独特,你用心了。” 杨婵玉连忙点头,说道: “晚辈稍献孝心,黄爷爷开心就好。” 黄老先生低头看了看点心,又看了看桌上剩余的点心,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面色也有些难看。 “孝心,靠骗的孝心?这点心可有你动手的一道?” 杨婵玉顿时脸色一白,完了,黄老先生是懂她的。 陈子安这才想起来,见女方的长辈,如果要送点心,里面必然有一道是女子准备的,以表孝心。 但是刚才情况紧急,把这岔给忘了。 没有办法,陈子安赶紧补救道: “黄老先生,这点心是婵玉特意要求下人做的,她现在帮我处理事务,是我的贤内助,今天又事发突然,这才没有准备。” 本来是给杨婵玉开罪的,结果杨婵玉一听,脸色更加苍白。 黄老看向杨婵玉,已然是满脸的怒意。 “你莫要替她开罪,她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我还能不知道她? 定是她求你给她找的活计。 一个女子,不安心相夫教子,天天抛头露面,为了几个钱财,连妇道脸皮都不要了。” 此话一出,第一个坐不住的是知县,当初杨婵玉可是为了经商,这才嫁给他的。 虽然他和杨婵玉只有一名头,但是也实实在在的签过婚书的。 “咳咳,我觉得这倒是小事,婵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我们这些老东西在,也出不了事。” 陈子安也接着说道: “我觉得杨婵玉有自己喜欢的事业,是一件好事,天天在家待着,人都闷坏了。” 黄老先生看向知县,眼神中多是怒气。 又看向陈子安,眼里多了些满意,但也有些责备。 最后看向杨婵玉,眼里就没半点温情了。 “你莫要给她开脱,若不是她一意孤行,非要养什么兵马,继业怎么会没了一条腿,缺了一只耳朵。 杨婵玉,你告诉我,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知县和陈子安纷纷看向杨婵玉,还有这么一茬,你怎么不说啊。 杨婵玉眼里已然蓄满泪水,哭腔着说道: “我已经尽力保护弟弟了。” 陈子安看向黄老先生,说道: “继业虽然现在缺了一条腿,一只耳朵,但现在也几乎是我的二把手,我日后定会照顾他的。” 黄老先生不屑的咧了咧嘴,说道: “我这次来是带走继业的,老英雄的血脉不能就这么断了,我会给他找个好媳妇,赶紧传宗接代,等着日后报效朝廷。” 报效朝廷,好家伙,当真是符合您的年纪。 陈子安心中吐槽,脸上也没了好脸色,我是干造反的,你却说报效朝廷,你这不是打我脸吗? 收起脸上笑容,陈子安面色逐渐冰冷,说道: “黄老前辈,恕我直言,这朝廷已然是不行了,与其报效朝廷,不如另立门户。 将来夺取天下,安抚百姓,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才是我辈应有的使命。” 黄老先生不以为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对杨婵玉说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选的什么样的夫家,我已经给了你自由。 但是你的弟弟,他的夫人,必须是名门的大家闺秀,我不和你争论什么,杨婵玉。 带我去见你弟弟,我现在就带他走,正好他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杨婵玉顿时泣不成声,她最怕有人要带走她弟弟,现在黄老又是她的长辈,长辈之言,她不敢不听。 “黄爷爷,我这些年待继业如何,您难道不清楚吗?为什么偏要拆散我们姐弟。” 陈子安已经黑了脸,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在明晃晃的骂他不成气候。 “黄老,我敬您一声前辈,不代表我就没有了尊严和脾气,我觉得您老还是放尊重些。 还有杨继业,如果杨继业自己要走,我不会阻拦,如果杨继业自己不想走,谁都不能带走他。” 杨婵玉看向发声的陈子安,想起弟弟在管理政务时的欣喜与从容,心中有了八分坚定。 她要保护好弟弟,现在她是有夫家的女人,自然该有夫家撑腰,不是谁都可以指挥他们姐弟俩。 “我不会让您带走我弟弟的,他也不会离开我。” 黄老面色一沉,眼中已经多了七分怒意,他大手拍着桌子起身,怒声斥道: “杨婵玉,我看你是反了天,这么多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你还想要留着你弟弟,让你弟弟跟着你当反贼吗? 你还说要护着你弟弟,就凭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再让他跟着你,你能给他什么?” 第140章 双方争执 最后还是小环提了东西,三人上了马车。 驱马赶车的依旧是小环,陈子安和杨婵玉在车厢里。 一路颠簸到县城,小环将马车停在酒楼下,放了下车的凳子。 陈子安先下车,随后将杨婵玉扶下车。 门口有知县的车夫等候,将三人引向知县的包厢。 小二在门口开门卷帘,陈子安低身进入,身后二人也随之而入。 里面正坐着知县,次座上坐着一老人,面容严肃,虽毛发花白,但身材壮硕,不似一般富家翁。 两人见陈子安进来,纷纷起身。 “子安,来这边,这位是黄老爷子。” “见过黄先生,见过知县。” 向两位老子作揖行礼,陈子安走到座位上,杨婵玉在陈子安的下位,小环在陈子安的身后。 众人没有坐下,陈子安从小环手里接过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盒盖,而是说道: “晚辈带了些家中的点心,算是饭前开胃的点心。” 知县请两位旁座落座,给黄老先生夹了一块点心,这才说道: “子安家的点心可是县城一绝,就是我想吃都得提前写信讨要,黄老先生今日有了口福啊。” 黄老眼神扫过杨婵玉,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盘中的点心,正是陈子安的三鲜莲花酥。 又是满意的点点头,咬了一口,不知有没有尝出味道,反正是咽下后,老人脸上没啥变化。 “嗯,不错,看了婵玉这段时间,成长了不少。” 嗯? 陈子安看向杨婵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杨婵玉忽然想到了什么,下面的手立刻拉起陈子安的袖子,转头看向陈子安,眼里满是恳求。 陈子安不明所以,但是敷衍他是懂的,回头看向黄老,笑着说道: “是啊,多亏了婵玉,黄老尝尝这个。” 刚才两人的动作自然是被黄老看见了,黄老心中已然起疑,但是面上不变,吃下点心,说道: “婵玉啊,这道点心确实独特,你用心了。” 杨婵玉连忙点头,说道: “晚辈稍献孝心,黄爷爷开心就好。” 黄老先生低头看了看点心,又看了看桌上剩余的点心,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面色也有些难看。 “孝心,靠骗的孝心?这点心可有你动手的一道?” 杨婵玉顿时脸色一白,完了,黄老先生是懂她的。 陈子安这才想起来,见女方的长辈,如果要送点心,里面必然有一道是女子准备的,以表孝心。 但是刚才情况紧急,把这岔给忘了。 没有办法,陈子安赶紧补救道: “黄老先生,这点心是婵玉特意要求下人做的,她现在帮我处理事务,是我的贤内助,今天又事发突然,这才没有准备。” 本来是给杨婵玉开罪的,结果杨婵玉一听,脸色更加苍白。 黄老看向杨婵玉,已然是满脸的怒意。 “你莫要替她开罪,她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我还能不知道她? 定是她求你给她找的活计。 一个女子,不安心相夫教子,天天抛头露面,为了几个钱财,连妇道脸皮都不要了。” 此话一出,第一个坐不住的是知县,当初杨婵玉可是为了经商,这才嫁给他的。 虽然他和杨婵玉只有一名头,但是也实实在在的签过婚书的。 “咳咳,我觉得这倒是小事,婵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我们这些老东西在,也出不了事。” 陈子安也接着说道: “我觉得杨婵玉有自己喜欢的事业,是一件好事,天天在家待着,人都闷坏了。” 黄老先生看向知县,眼神中多是怒气。 又看向陈子安,眼里多了些满意,但也有些责备。 最后看向杨婵玉,眼里就没半点温情了。 “你莫要给她开脱,若不是她一意孤行,非要养什么兵马,继业怎么会没了一条腿,缺了一只耳朵。 杨婵玉,你告诉我,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知县和陈子安纷纷看向杨婵玉,还有这么一茬,你怎么不说啊。 杨婵玉眼里已然蓄满泪水,哭腔着说道: “我已经尽力保护弟弟了。” 陈子安看向黄老先生,说道: “继业虽然现在缺了一条腿,一只耳朵,但现在也几乎是我的二把手,我日后定会照顾他的。” 黄老先生不屑的咧了咧嘴,说道: “我这次来是带走继业的,老英雄的血脉不能就这么断了,我会给他找个好媳妇,赶紧传宗接代,等着日后报效朝廷。” 报效朝廷,好家伙,当真是符合您的年纪。 陈子安心中吐槽,脸上也没了好脸色,我是干造反的,你却说报效朝廷,你这不是打我脸吗? 收起脸上笑容,陈子安面色逐渐冰冷,说道: “黄老前辈,恕我直言,这朝廷已然是不行了,与其报效朝廷,不如另立门户。 将来夺取天下,安抚百姓,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才是我辈应有的使命。” 黄老先生不以为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对杨婵玉说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选的什么样的夫家,我已经给了你自由。 但是你的弟弟,他的夫人,必须是名门的大家闺秀,我不和你争论什么,杨婵玉。 带我去见你弟弟,我现在就带他走,正好他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杨婵玉顿时泣不成声,她最怕有人要带走她弟弟,现在黄老又是她的长辈,长辈之言,她不敢不听。 “黄爷爷,我这些年待继业如何,您难道不清楚吗?为什么偏要拆散我们姐弟。” 陈子安已经黑了脸,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在明晃晃的骂他不成气候。 “黄老,我敬您一声前辈,不代表我就没有了尊严和脾气,我觉得您老还是放尊重些。 还有杨继业,如果杨继业自己要走,我不会阻拦,如果杨继业自己不想走,谁都不能带走他。” 杨婵玉看向发声的陈子安,想起弟弟在管理政务时的欣喜与从容,心中有了八分坚定。 她要保护好弟弟,现在她是有夫家的女人,自然该有夫家撑腰,不是谁都可以指挥他们姐弟俩。 “我不会让您带走我弟弟的,他也不会离开我。” 黄老面色一沉,眼中已经多了七分怒意,他大手拍着桌子起身,怒声斥道: “杨婵玉,我看你是反了天,这么多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你还想要留着你弟弟,让你弟弟跟着你当反贼吗? 你还说要护着你弟弟,就凭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再让他跟着你,你能给他什么?” 第141章 气氛缓和 陈子安面色阴沉,这黄老糊涂左一句反贼,右一句反贼,真当他没有脾气。 “够了,朝廷现在都没了,这天下哪来的反贼,杨婵玉不吭声,那是敬你为前辈,我可没有这样的顾忌。 杨继业跟着你又能如何,你说我是反贼,你又能带杨继业投靠谁? 这长江之下,有谁不是明目张胆的谋反,谁还把陈氏当皇帝。” 黄老糊涂见陈子安辱骂皇室,顿时怒不可遏,再次拍着桌子说道: “朝廷义士都在南京,等待着皇室重掌天下,你一黄口小儿,也敢开言嘲讽皇室? 你有何资格嘲讽皇室,你之前没有仰仗皇室过活? 现在皇室衰弱,你就将天下大任弃之如敝履,你这不忠不孝之徒,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陈子安冷笑两声,这天下,有几人比他更有资格议论皇室? “哈哈,在下不才,乃豫州晋王第三十五代玄孙,名陈备,字子安。 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议论皇室。” 黄老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以为陈子安只是一叛逆谋反之辈,没想到这人谋的是自家的天下。 “你如此身份,更应该效仿昭烈大帝,辅助皇室,重新让皇家执掌天下,怎么能……” 陈子安见这老头变了语气,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直言道: “怎么什么?这天下烂透了,不另起河山,难道继续让百姓受苦,我敬您一声前辈,怎么能如此迂腐。” 知县见两人有了分晓,立刻上前打圆场道: “大家先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何必这么大火气呢?” 知县先对陈子安说: “黄老先生一生追随老英雄,也是爱国爱民的义士,子安先且坐下,容我和黄老先生说几句。” 陈子安还是给知县一个面子,坐下后拉起杨婵玉的手,轻声安慰道: “放心,我不会抛弃你们姐弟的。” 杨婵玉点点头,眼里有了感动,她和陈子安发展到现在,心中已然有了陈子安的位置,现在更是倾心不已。 知县见陈子安安定下来,又转头对黄老先生说道: “黄老先生,这陈子安也是皇室一员,虽然辈分差了些,但确实是正规的皇室血脉。 现在天下未定,这皇室到底由谁来掌权天下,我看也未必。 而且南京朝廷那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不另起炉灶,如何救得了天下?” 黄老还是放不下面子,出口反驳道: “周志成不过一谋逆之徒,满族不过一化外蛮族,等朝廷立下,两者何足惧载。” 陈子安刚想起身,又被知县反身按下。 “小二,上菜。” 门外的小二,早就被里面的争吵给吓傻了,哪里能理会知县的叫唤。 “小二,上菜。” “小二。” “好赖。” 知县又是连喊两声,小二这才答应。 几人就这么坐着,谁都没搭理谁。 不一会,小二上来布菜,先上了时令果蔬,又上了几道凉菜。 给桌上的几人筛了酒,这才颤颤巍巍的离开。 “来,大家都是一家人,我身为知县,先敬大家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跟着知县喝了第一杯酒。 第一杯酒下肚,众人的气氛也散开了许多。 知县趁热打铁,再次举杯说道: “大家都的心怀天下的义士,我敬各位英雄一杯。” 黄老虽然心中有疙瘩,但也认同这句话,率先开口道: “既然是义士,我当敬子安一杯。” 说罢,也是饮下杯中酒水。 陈子安也没有继续为难黄老,这人杨婵玉不止一次提到,确实帮了他们姐弟俩不少。 “我也敬黄老前辈。” 说罢,仰头喝下酒水,将杯中翻转过来,给众人查看。 杨婵玉也端起酒杯,说道: “这些年多劳黄爷爷照顾,婵玉身为晚辈,当敬老先生一杯。” 黄老脸色稍缓,也跟着端起酒杯,算是认了杨婵玉这杯酒。 知县见气氛已经逐渐热起来,也是连连带头喝酒。 喝过五六巡,知县让小二上了热菜。 众人吃菜喝酒,再无之间的争锋相对。 最后又布了一次菜,众人喝得微醺。 知县见黄老也脸上有了醉意,对陈子安说道: “子安啊,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你的新国策吗?我都回县这么久了,还没去看过。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如何?” 黄老本来没有在意,但是一听陈子安有新的国策,顿时竖起了耳朵,侧着头旁听。 杨婵玉一听知县的话,便知道了知县的意思。 现在改造最彻底是王村,那王村只要是心怀天下的人见了,都会忍不住连连惊叹。 既然黄老有兴趣,何不顺水推舟呢? 知县又对黄老说道: “黄爷爷,子安治理的村落,可是别一番风景,有世外桃源之乐,黄爷爷定要去看看。” 黄老还是不想落了面皮,说道: “他有何本事,我自会去看。” 陈子安当然也有此意,既然黄老是杨婵玉的人,那当然的能拉拢就拉拢,人才这种东西,谁会嫌少呢? “可以,一会我们就去看看。” 此话一出,众人再无争议,喝酒吃菜,其乐融融。 待众人酒饱饭足,撤下残局,又请小二上了醒酒酸鱼汤。 只是众人尝了几口,纷纷皱起了眉头。 “怎么能用腌鱼?小二。” 知县喊来小二,问道: “今日的鲜鱼呢?怎么给我们上的腌鱼?” 小二连连道歉,大骂后厨不懂事,怎么能给知县上腌鱼。 于是匆匆给众人换了下腌鱼,吩咐后厨上些小菜,自去河边买鱼。 众人就着小菜,又喝了几杯酒,聊起了王村。 陈子安自豪的说道: “王村是我手下最长的村子,里面的人人有房,人人有地,家家都能吃饱。” 黄老只是不说话,自是不信。 陈子安也不在意,现在他手里的村子都能吃饱,大半的村子都是人人有房。 过了一会,小二把鱼汤换了上来,又上了一道鱼生,用的一条金色大鲤。 众人夹了一口鱼,纷纷称赞鱼的鲜美,现从河边采买的鲜鱼,滋味当然不错。 待众人酒醒的差不多了,知县叫来马车,拉着众人到了王村。 见快到村口,知县让车夫停了马,众人步行进村,马车在后面跟着。 才进王村,黄老便怒不可遏,大声吼道: “这个季节,居然让农人种菜,陈子安,你就是这么管理村子的?” 第141章 气氛缓和 陈子安面色阴沉,这黄老糊涂左一句反贼,右一句反贼,真当他没有脾气。 “够了,朝廷现在都没了,这天下哪来的反贼,杨婵玉不吭声,那是敬你为前辈,我可没有这样的顾忌。 杨继业跟着你又能如何,你说我是反贼,你又能带杨继业投靠谁? 这长江之下,有谁不是明目张胆的谋反,谁还把陈氏当皇帝。” 黄老糊涂见陈子安辱骂皇室,顿时怒不可遏,再次拍着桌子说道: “朝廷义士都在南京,等待着皇室重掌天下,你一黄口小儿,也敢开言嘲讽皇室? 你有何资格嘲讽皇室,你之前没有仰仗皇室过活? 现在皇室衰弱,你就将天下大任弃之如敝履,你这不忠不孝之徒,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陈子安冷笑两声,这天下,有几人比他更有资格议论皇室? “哈哈,在下不才,乃豫州晋王第三十五代玄孙,名陈备,字子安。 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议论皇室。” 黄老顿时瞪大了眼睛,他以为陈子安只是一叛逆谋反之辈,没想到这人谋的是自家的天下。 “你如此身份,更应该效仿昭烈大帝,辅助皇室,重新让皇家执掌天下,怎么能……” 陈子安见这老头变了语气,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直言道: “怎么什么?这天下烂透了,不另起河山,难道继续让百姓受苦,我敬您一声前辈,怎么能如此迂腐。” 知县见两人有了分晓,立刻上前打圆场道: “大家先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何必这么大火气呢?” 知县先对陈子安说: “黄老先生一生追随老英雄,也是爱国爱民的义士,子安先且坐下,容我和黄老先生说几句。” 陈子安还是给知县一个面子,坐下后拉起杨婵玉的手,轻声安慰道: “放心,我不会抛弃你们姐弟的。” 杨婵玉点点头,眼里有了感动,她和陈子安发展到现在,心中已然有了陈子安的位置,现在更是倾心不已。 知县见陈子安安定下来,又转头对黄老先生说道: “黄老先生,这陈子安也是皇室一员,虽然辈分差了些,但确实是正规的皇室血脉。 现在天下未定,这皇室到底由谁来掌权天下,我看也未必。 而且南京朝廷那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不另起炉灶,如何救得了天下?” 黄老还是放不下面子,出口反驳道: “周志成不过一谋逆之徒,满族不过一化外蛮族,等朝廷立下,两者何足惧载。” 陈子安刚想起身,又被知县反身按下。 “小二,上菜。” 门外的小二,早就被里面的争吵给吓傻了,哪里能理会知县的叫唤。 “小二,上菜。” “小二。” “好赖。” 知县又是连喊两声,小二这才答应。 几人就这么坐着,谁都没搭理谁。 不一会,小二上来布菜,先上了时令果蔬,又上了几道凉菜。 给桌上的几人筛了酒,这才颤颤巍巍的离开。 “来,大家都是一家人,我身为知县,先敬大家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跟着知县喝了第一杯酒。 第一杯酒下肚,众人的气氛也散开了许多。 知县趁热打铁,再次举杯说道: “大家都的心怀天下的义士,我敬各位英雄一杯。” 黄老虽然心中有疙瘩,但也认同这句话,率先开口道: “既然是义士,我当敬子安一杯。” 说罢,也是饮下杯中酒水。 陈子安也没有继续为难黄老,这人杨婵玉不止一次提到,确实帮了他们姐弟俩不少。 “我也敬黄老前辈。” 说罢,仰头喝下酒水,将杯中翻转过来,给众人查看。 杨婵玉也端起酒杯,说道: “这些年多劳黄爷爷照顾,婵玉身为晚辈,当敬老先生一杯。” 黄老脸色稍缓,也跟着端起酒杯,算是认了杨婵玉这杯酒。 知县见气氛已经逐渐热起来,也是连连带头喝酒。 喝过五六巡,知县让小二上了热菜。 众人吃菜喝酒,再无之间的争锋相对。 最后又布了一次菜,众人喝得微醺。 知县见黄老也脸上有了醉意,对陈子安说道: “子安啊,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你的新国策吗?我都回县这么久了,还没去看过。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如何?” 黄老本来没有在意,但是一听陈子安有新的国策,顿时竖起了耳朵,侧着头旁听。 杨婵玉一听知县的话,便知道了知县的意思。 现在改造最彻底是王村,那王村只要是心怀天下的人见了,都会忍不住连连惊叹。 既然黄老有兴趣,何不顺水推舟呢? 知县又对黄老说道: “黄爷爷,子安治理的村落,可是别一番风景,有世外桃源之乐,黄爷爷定要去看看。” 黄老还是不想落了面皮,说道: “他有何本事,我自会去看。” 陈子安当然也有此意,既然黄老是杨婵玉的人,那当然的能拉拢就拉拢,人才这种东西,谁会嫌少呢? “可以,一会我们就去看看。” 此话一出,众人再无争议,喝酒吃菜,其乐融融。 待众人酒饱饭足,撤下残局,又请小二上了醒酒酸鱼汤。 只是众人尝了几口,纷纷皱起了眉头。 “怎么能用腌鱼?小二。” 知县喊来小二,问道: “今日的鲜鱼呢?怎么给我们上的腌鱼?” 小二连连道歉,大骂后厨不懂事,怎么能给知县上腌鱼。 于是匆匆给众人换了下腌鱼,吩咐后厨上些小菜,自去河边买鱼。 众人就着小菜,又喝了几杯酒,聊起了王村。 陈子安自豪的说道: “王村是我手下最长的村子,里面的人人有房,人人有地,家家都能吃饱。” 黄老只是不说话,自是不信。 陈子安也不在意,现在他手里的村子都能吃饱,大半的村子都是人人有房。 过了一会,小二把鱼汤换了上来,又上了一道鱼生,用的一条金色大鲤。 众人夹了一口鱼,纷纷称赞鱼的鲜美,现从河边采买的鲜鱼,滋味当然不错。 待众人酒醒的差不多了,知县叫来马车,拉着众人到了王村。 见快到村口,知县让车夫停了马,众人步行进村,马车在后面跟着。 才进王村,黄老便怒不可遏,大声吼道: “这个季节,居然让农人种菜,陈子安,你就是这么管理村子的?” 第142章 黄老先生进王村 话语刚落,几人便看向杨婵玉。 杨婵玉用袖子遮住脸,这都是她的锅啊。 “之前我们和张横打了一仗,剿灭了张横这个大土匪,这才错过了播种时间。” 说罢,陈子安看向杨婵玉,杨婵玉用袖子挡住黄老,小眼神看向陈子安,充满了讨饶的意味。 陈子安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眼神,今晚你可得补偿我。 杨婵玉自然知道陈子安什么意思,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但现在大家都有余粮,杨婵玉卖来的菜种,又进了些新盐,这些菜让大家过一个富裕年。” 陈子安的解释自然不能让黄老满意。 但是一听村民家里有余粮,黄老心中自然是有几分好奇,也想亲眼一看,自然不好现在发作。 等杨婵玉放下袖子,黄老瞪了杨婵玉一眼,他当然知道张横的谁养出来的。 目光再放回田里,黄老这才发现,眼前的农田都被分成一块一块的。 中间水渠往来,错落有致,不由得赞叹道: “这地分的好,这水渠也修的好,你是如何让村民修水渠的,他们就这么听话?” 陈子安一听这话,也是心中有了几分快意,村民们当然不会浪费土地。 他们当初宁愿挑水,也不愿将土地浪费在修水渠上。 “我给村民们发的地,是按人头算的。 将土地分割开,一是为了分地,二是为了大家就算再不愿,也不会分到多余的土地。 不会浪费自家的土地,自然就不会有人不满。” 黄老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 “那些田多的呢?怎么会有这么多地分给大家。” “乡绅地主,已经被我给砍头了,地自然便多出来了。” 听了陈子安的解释,黄老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没了乡绅地主,谁来管理农人? 要知道,周志成为什么失败了? 就是因为杀地主杀的太狠,而手下的农人又没人管理,这才没有几天,便被满人打了大半的地盘。 那些乡绅地主,可是一遇满人就投降的。 “你这样管理,就不怕再复周志成之难?” 黄老看向知县,陈子安可以不懂,但你一个朝廷命官,管理县城这么长时间,你能不懂? 知县想起他刚听那一套管理制度的样子,心中顿时一乐。 小样,有你惊讶的时候。 “黄老啊,你才看到这里,就想知道全部,未免有些太过贪心了,先往前走,看了全貌再说。” 知县上前挽起黄老,脸上满是得意,终于轮到他装一回了。 黄老心中疑惑,他先看过知县,见知县脸上掩盖不住得意,心中更是多了许多问题。 他又扫过陈子安和杨婵玉,又看了一眼小环,见众人都胸有成竹,也按下心中疑问,且先看看再说。 众人没立刻向前走,而是先带着黄老,一路沿着水渠,向河边走去。 走到河边,放眼是加宽的河道,还有在河道与水渠旁,不断转动的水车。 “这水车是何人出资建造的?没有乡绅地主,谁来出这个钱?” 说罢,黄老看向陈子安,又看向杨婵玉。 就差说一句话,你陈子安是不是欺负我家婵玉,把婵玉这些年挣的钱都给霍霍到这了。 黄老师对杨婵玉态度恶劣,但这不代表他就一点也不关心杨婵玉。 给了杨婵玉婚姻自由,在商业上给杨婵玉帮助,这些都是黄老的带的头。 嫁给知县,在他看来没什么,一个朝廷命官,娶个年轻老婆,还是大妇,在这些老人看来,是杨婵玉的好出路。 陈子安没有看出黄老的意思,不过这不妨碍他回答问题。 “没有出钱,没有任何人出钱,这是村民们自己建的。” 黄老又是一惊,村民们自己建的? “那些农人如此粗鄙,也能有此远见?” 陈子安还没说什么,一路过的村民便直接回怼了一句: “肉食者鄙,安能远谋?” 只是没想到黄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和和老农笑着说道: “嘿,还读过些书,这老农……” 老农瞥了黄老一眼,向陈子安作揖行礼,自顾自的离开了。 黄老又是一愣,这人有没有礼貌,算了。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饶有兴致的顺着河边走。 “不错,这地方不错,只要不遇大旱,来年定能有个大丰收。” 陈子安笑了笑,湖广可能会来水灾,但是肯定不会来大旱。 而水灾,整个石首县的村子,都已经加宽了河道,修好了水渠。 等他收了周围的县城,小小水灾,毛毛雨罢了。 不过这黄老居然第一时间担心的是旱灾,看来是个北方人啊。 “黄老是北方人?” 黄老一摸脑袋,顿时想了起来,笑着说道: “你看看我,哈哈哈哈,居然担心湖广有旱灾。 我是北方人,开封的,小的时候闹过饥荒,被饿怕了呀。” 黄老感慨了几句,又接着说道: “带我去看看村民的房子,你说一户一房,我也老远看见了,当真是奇观啊。” “好,我带您去看看。” 陈子安在前引路,众人在后面跟随,随着石子路的铺开,村子的全貌,终于展现在大家面前。 几个孩子在房子周围嬉闹,见陈子安来了,纷纷跑到他的身边,说道: “公子哥哥,快给我们讲故事。” “我要听宋公明三剑斩蛟龙。” “李逵夜战林黛玉才好听。” 好像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小环连忙上前,现在陈子安可没时间陪着这些孩子玩。 “去去去,一边玩去。” 一群孩子都走了,只留了一个小丫,陈子安见她没走,上前抱住小丫头说道: “今天怎么没去山里抓鸡啊。” “母亲说山里最近狼多了些,不让我去了。” 陈子安眉头微皱,这个时代山里的猛兽特别多,而狼别看凶狠,但是他们聪明,不会去人多的地方。 “我叫程大刀他们去看看,你先去一边玩好。” 小丫点点头,从陈子安怀里跳了下来,说道: “对了,良玉姐姐说,你要和我娘生一个弟弟,公子哥哥,什么时候我可以有个弟弟啊。” 什么? 李良玉说什么鬼话呢? 小环一脸懵逼,杨婵玉也是呆愣在原地,知县面露思索,黄老眼神眯起。 这一个拉媒,可有些不简单啊。 第142章 黄老先生进王村 话语刚落,几人便看向杨婵玉。 杨婵玉用袖子遮住脸,这都是她的锅啊。 “之前我们和张横打了一仗,剿灭了张横这个大土匪,这才错过了播种时间。” 说罢,陈子安看向杨婵玉,杨婵玉用袖子挡住黄老,小眼神看向陈子安,充满了讨饶的意味。 陈子安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眼神,今晚你可得补偿我。 杨婵玉自然知道陈子安什么意思,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但现在大家都有余粮,杨婵玉卖来的菜种,又进了些新盐,这些菜让大家过一个富裕年。” 陈子安的解释自然不能让黄老满意。 但是一听村民家里有余粮,黄老心中自然是有几分好奇,也想亲眼一看,自然不好现在发作。 等杨婵玉放下袖子,黄老瞪了杨婵玉一眼,他当然知道张横的谁养出来的。 目光再放回田里,黄老这才发现,眼前的农田都被分成一块一块的。 中间水渠往来,错落有致,不由得赞叹道: “这地分的好,这水渠也修的好,你是如何让村民修水渠的,他们就这么听话?” 陈子安一听这话,也是心中有了几分快意,村民们当然不会浪费土地。 他们当初宁愿挑水,也不愿将土地浪费在修水渠上。 “我给村民们发的地,是按人头算的。 将土地分割开,一是为了分地,二是为了大家就算再不愿,也不会分到多余的土地。 不会浪费自家的土地,自然就不会有人不满。” 黄老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 “那些田多的呢?怎么会有这么多地分给大家。” “乡绅地主,已经被我给砍头了,地自然便多出来了。” 听了陈子安的解释,黄老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没了乡绅地主,谁来管理农人? 要知道,周志成为什么失败了? 就是因为杀地主杀的太狠,而手下的农人又没人管理,这才没有几天,便被满人打了大半的地盘。 那些乡绅地主,可是一遇满人就投降的。 “你这样管理,就不怕再复周志成之难?” 黄老看向知县,陈子安可以不懂,但你一个朝廷命官,管理县城这么长时间,你能不懂? 知县想起他刚听那一套管理制度的样子,心中顿时一乐。 小样,有你惊讶的时候。 “黄老啊,你才看到这里,就想知道全部,未免有些太过贪心了,先往前走,看了全貌再说。” 知县上前挽起黄老,脸上满是得意,终于轮到他装一回了。 黄老心中疑惑,他先看过知县,见知县脸上掩盖不住得意,心中更是多了许多问题。 他又扫过陈子安和杨婵玉,又看了一眼小环,见众人都胸有成竹,也按下心中疑问,且先看看再说。 众人没立刻向前走,而是先带着黄老,一路沿着水渠,向河边走去。 走到河边,放眼是加宽的河道,还有在河道与水渠旁,不断转动的水车。 “这水车是何人出资建造的?没有乡绅地主,谁来出这个钱?” 说罢,黄老看向陈子安,又看向杨婵玉。 就差说一句话,你陈子安是不是欺负我家婵玉,把婵玉这些年挣的钱都给霍霍到这了。 黄老师对杨婵玉态度恶劣,但这不代表他就一点也不关心杨婵玉。 给了杨婵玉婚姻自由,在商业上给杨婵玉帮助,这些都是黄老的带的头。 嫁给知县,在他看来没什么,一个朝廷命官,娶个年轻老婆,还是大妇,在这些老人看来,是杨婵玉的好出路。 陈子安没有看出黄老的意思,不过这不妨碍他回答问题。 “没有出钱,没有任何人出钱,这是村民们自己建的。” 黄老又是一惊,村民们自己建的? “那些农人如此粗鄙,也能有此远见?” 陈子安还没说什么,一路过的村民便直接回怼了一句: “肉食者鄙,安能远谋?” 只是没想到黄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和和老农笑着说道: “嘿,还读过些书,这老农……” 老农瞥了黄老一眼,向陈子安作揖行礼,自顾自的离开了。 黄老又是一愣,这人有没有礼貌,算了。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饶有兴致的顺着河边走。 “不错,这地方不错,只要不遇大旱,来年定能有个大丰收。” 陈子安笑了笑,湖广可能会来水灾,但是肯定不会来大旱。 而水灾,整个石首县的村子,都已经加宽了河道,修好了水渠。 等他收了周围的县城,小小水灾,毛毛雨罢了。 不过这黄老居然第一时间担心的是旱灾,看来是个北方人啊。 “黄老是北方人?” 黄老一摸脑袋,顿时想了起来,笑着说道: “你看看我,哈哈哈哈,居然担心湖广有旱灾。 我是北方人,开封的,小的时候闹过饥荒,被饿怕了呀。” 黄老感慨了几句,又接着说道: “带我去看看村民的房子,你说一户一房,我也老远看见了,当真是奇观啊。” “好,我带您去看看。” 陈子安在前引路,众人在后面跟随,随着石子路的铺开,村子的全貌,终于展现在大家面前。 几个孩子在房子周围嬉闹,见陈子安来了,纷纷跑到他的身边,说道: “公子哥哥,快给我们讲故事。” “我要听宋公明三剑斩蛟龙。” “李逵夜战林黛玉才好听。” 好像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小环连忙上前,现在陈子安可没时间陪着这些孩子玩。 “去去去,一边玩去。” 一群孩子都走了,只留了一个小丫,陈子安见她没走,上前抱住小丫头说道: “今天怎么没去山里抓鸡啊。” “母亲说山里最近狼多了些,不让我去了。” 陈子安眉头微皱,这个时代山里的猛兽特别多,而狼别看凶狠,但是他们聪明,不会去人多的地方。 “我叫程大刀他们去看看,你先去一边玩好。” 小丫点点头,从陈子安怀里跳了下来,说道: “对了,良玉姐姐说,你要和我娘生一个弟弟,公子哥哥,什么时候我可以有个弟弟啊。” 什么? 李良玉说什么鬼话呢? 小环一脸懵逼,杨婵玉也是呆愣在原地,知县面露思索,黄老眼神眯起。 这一个拉媒,可有些不简单啊。 第143章 不走 陈子安苦笑两声,这玩笑开过了,以后得和李良玉说一说,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啊。 “小丫啊,良玉姐姐……” “子安,现在还得还得带黄老去看村子。” 知县一听就知道陈子安想说什么,他连忙打断陈子安,并对小丫说道: “小丫,你先去一边……” “等等,知县,我们去逛一逛,拉一个孩子又有什么?” 黄老又立刻打断知县的话,并看向陈子安说: “子安啊,婵玉不是善嫉的人,但你可不能糊涂啊,你得爱惜自己的名声啊。” “黄爷爷,我……” 杨婵玉一听就不乐意,一个营地了都,还来?有完没完了。 黄老顿连忙打断杨婵玉,接着说道: “我家还有个丫头,年龄正好合适,公子有是喜欢,我可以让她过来,不能……” 知县见黄老进攻凶猛,连忙撺掇小环,让小环把小丫赶走。 小环一想这是李良玉的意思,也觉得不能就这么让陈子安将事给搅了,便上前拉住小丫,带离了此地。 黄老不知小环到底和陈子安是什么关系,也不敢说,只能让小环将小丫拉走。 杨婵玉看着黄老一脸的无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皱着眉头,原地思考事情的关键。 陈子安也是一脸懵逼,他好像引发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现在营地又多了什么新的矛盾吗? 上次是男女问题,现在是什么? 黄老见陈子安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说道: “我们先去看看村民的房子,只是一个孩子的玩笑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没有问李良玉是什么谁,杨婵玉一个二婚,要是能当了大妇,他倒是当真要高看杨婵玉了。 这陈子安身边人,也是一个不好相与的啊。 黄老心中想着,脸上却是笑着,说道: “那个最大的房子,就是你说的乡绅地主的房子。 现在你住哪里,子安是在这里住着?” 陈子安没有想到关键,便又将心神放到了这次参观上,说道: “没有,我们现在还住在山上的营地里,不过过一段时间,肯定是要搬家了。” 黄老顿时有了兴趣,这搬家,搬到哪?谁的房子,要是新盖,谁出钱,这里面可都是问题啊。 “哦?有什么看上的地方?不过你要是想要撤离这里,怕是得赶快找个安身之所啊。” 不经意间,黄老已经看定了陈子安,这个村子的关键还没看,但是黄老已经从知县的眼里,看出了这里的不一般。 如果陈子安能一一复刻这个村子,那这可是一股不一般的能量。 自古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御水之道,却是千百年未能变过。 到了现在,不少人都明白前制的不利之处,但是改革的方针,却永远是治标不治本。 老知县黄老知道,杨婵玉在老知县这边,他自然调查过,这人在他看来,是有过人之处的。 只是碍于朝堂混乱,这才没有升迁的机会,一个让老知县认可的改革,必有其过人之处。 而黄老爷,已经开始考虑在陈子安的新阵营中,如何占有更多的话语权了。 “我们没想撤离这里。” 听到黄老撤离的想法,陈子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 黄老一听这话,顿时惊了一跳,他连忙看向陈子安,看看他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子安和我开玩笑呢,哈哈哈哈。” 陈子安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的表情,说道: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不打算撤离。” “真个不打算撤离?” “真的不打算撤离。” 这……黄老爷脑子是懵的。 这周志成来了,他居然还敢留在这里。 虽然周志成败在了后面的满族手里,但这满族也不是什么劣等马。 七万人连夜奔袭四天,就为一个对方口头上的承诺。 如果对方一个反水,趁着他人马未歇,出城给他来个冲营,那七万人就都得葬送在哪。 敢为一言而赌全军性命,这四天的奔袭,当真是英雄本色。 这样一个英雄人物,周志成败的不冤。 “子安啊,不可冲动啊。” 黄老这一刻是真心的。 “我在此地发展,已有半个年头,说实话,这里的人带给我的,不止是权利美人,还有理想和追求。” 陈子安目光灼灼的看向黄老,他的内心坚定,心中的翻涌如百米巨浪般铺天盖地。 “这里,黄老,石首村十万人,两万多户,他们都将我视为未来的希望。 我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期盼,这里是我开始的地方,就算我要走,也要带着他们走。 他们为我流血,我不能让他们流泪。” 话语间如此的平静,却在黄老心中引发了狂风席卷,这样的话语,这样的姿态。 太像了,太像了,是老英雄,是新的英雄啊。 “好好好,我相信你,如果连你都不能成,这天下,还有谁能成。” 黄老一连三个好字,他心中的激情再次被激起,何惧身家性命,不如拼死一搏。 杨婵玉也看向陈子安,在他的身上,她看到了爷爷的影子。 那在老部下口中,豪迈,激情,充满力量的影子。 “我们往前走。” 陈子安对黄老说道。 黄老激动的擦拭泪水,一开口,又是三个好字: “好好好。” “王家大院我没有住,这里是留给村民们的。 也算是给苦难时代的一种纪念,让大家不要忘记了之前的生活。 让大家明白,只有反抗,才是他们唯一的保障自己的方式。 我在这里留了办事处,村民们有问题,有困难,都可以来这里咨询。” 黄老接受着陈子安的信息,口中只有一个字: “好。” 陈子安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走,说道: “这便是村里建造的制式房子,有三间卧房,一间厨房,一间客厅。” 黄老看了看房子,都是砖石的房子,上面虽然没有瓦,但是草泥的屋顶,如果经常修缮,倒也还可以。 “这年头瓦比较贵,我已经在附近建了瓦片的烧制厂,不用来买卖,但就为村民准备万片。” 说罢,陈子安指向前方,接着说道: “看,那就是安了瓦片的房子,后面这些,会一一也附上瓦片。” 黄老点点头,别说农村,无论到了哪里,有这样一套房子,人的心中都会有保障。 就在陈子安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杨婵玉忽然拉住了陈子安。 她的面色蜡黄,嘴唇也在哆嗦,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子安,我得先离开,我……” 第143章 不走 陈子安苦笑两声,这玩笑开过了,以后得和李良玉说一说,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啊。 “小丫啊,良玉姐姐……” “子安,现在还得还得带黄老去看村子。” 知县一听就知道陈子安想说什么,他连忙打断陈子安,并对小丫说道: “小丫,你先去一边……” “等等,知县,我们去逛一逛,拉一个孩子又有什么?” 黄老又立刻打断知县的话,并看向陈子安说: “子安啊,婵玉不是善嫉的人,但你可不能糊涂啊,你得爱惜自己的名声啊。” “黄爷爷,我……” 杨婵玉一听就不乐意,一个营地了都,还来?有完没完了。 黄老顿连忙打断杨婵玉,接着说道: “我家还有个丫头,年龄正好合适,公子有是喜欢,我可以让她过来,不能……” 知县见黄老进攻凶猛,连忙撺掇小环,让小环把小丫赶走。 小环一想这是李良玉的意思,也觉得不能就这么让陈子安将事给搅了,便上前拉住小丫,带离了此地。 黄老不知小环到底和陈子安是什么关系,也不敢说,只能让小环将小丫拉走。 杨婵玉看着黄老一脸的无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皱着眉头,原地思考事情的关键。 陈子安也是一脸懵逼,他好像引发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现在营地又多了什么新的矛盾吗? 上次是男女问题,现在是什么? 黄老见陈子安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说道: “我们先去看看村民的房子,只是一个孩子的玩笑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没有问李良玉是什么谁,杨婵玉一个二婚,要是能当了大妇,他倒是当真要高看杨婵玉了。 这陈子安身边人,也是一个不好相与的啊。 黄老心中想着,脸上却是笑着,说道: “那个最大的房子,就是你说的乡绅地主的房子。 现在你住哪里,子安是在这里住着?” 陈子安没有想到关键,便又将心神放到了这次参观上,说道: “没有,我们现在还住在山上的营地里,不过过一段时间,肯定是要搬家了。” 黄老顿时有了兴趣,这搬家,搬到哪?谁的房子,要是新盖,谁出钱,这里面可都是问题啊。 “哦?有什么看上的地方?不过你要是想要撤离这里,怕是得赶快找个安身之所啊。” 不经意间,黄老已经看定了陈子安,这个村子的关键还没看,但是黄老已经从知县的眼里,看出了这里的不一般。 如果陈子安能一一复刻这个村子,那这可是一股不一般的能量。 自古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御水之道,却是千百年未能变过。 到了现在,不少人都明白前制的不利之处,但是改革的方针,却永远是治标不治本。 老知县黄老知道,杨婵玉在老知县这边,他自然调查过,这人在他看来,是有过人之处的。 只是碍于朝堂混乱,这才没有升迁的机会,一个让老知县认可的改革,必有其过人之处。 而黄老爷,已经开始考虑在陈子安的新阵营中,如何占有更多的话语权了。 “我们没想撤离这里。” 听到黄老撤离的想法,陈子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 黄老一听这话,顿时惊了一跳,他连忙看向陈子安,看看他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子安和我开玩笑呢,哈哈哈哈。” 陈子安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的表情,说道: “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不打算撤离。” “真个不打算撤离?” “真的不打算撤离。” 这……黄老爷脑子是懵的。 这周志成来了,他居然还敢留在这里。 虽然周志成败在了后面的满族手里,但这满族也不是什么劣等马。 七万人连夜奔袭四天,就为一个对方口头上的承诺。 如果对方一个反水,趁着他人马未歇,出城给他来个冲营,那七万人就都得葬送在哪。 敢为一言而赌全军性命,这四天的奔袭,当真是英雄本色。 这样一个英雄人物,周志成败的不冤。 “子安啊,不可冲动啊。” 黄老这一刻是真心的。 “我在此地发展,已有半个年头,说实话,这里的人带给我的,不止是权利美人,还有理想和追求。” 陈子安目光灼灼的看向黄老,他的内心坚定,心中的翻涌如百米巨浪般铺天盖地。 “这里,黄老,石首村十万人,两万多户,他们都将我视为未来的希望。 我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期盼,这里是我开始的地方,就算我要走,也要带着他们走。 他们为我流血,我不能让他们流泪。” 话语间如此的平静,却在黄老心中引发了狂风席卷,这样的话语,这样的姿态。 太像了,太像了,是老英雄,是新的英雄啊。 “好好好,我相信你,如果连你都不能成,这天下,还有谁能成。” 黄老一连三个好字,他心中的激情再次被激起,何惧身家性命,不如拼死一搏。 杨婵玉也看向陈子安,在他的身上,她看到了爷爷的影子。 那在老部下口中,豪迈,激情,充满力量的影子。 “我们往前走。” 陈子安对黄老说道。 黄老激动的擦拭泪水,一开口,又是三个好字: “好好好。” “王家大院我没有住,这里是留给村民们的。 也算是给苦难时代的一种纪念,让大家不要忘记了之前的生活。 让大家明白,只有反抗,才是他们唯一的保障自己的方式。 我在这里留了办事处,村民们有问题,有困难,都可以来这里咨询。” 黄老接受着陈子安的信息,口中只有一个字: “好。” 陈子安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走,说道: “这便是村里建造的制式房子,有三间卧房,一间厨房,一间客厅。” 黄老看了看房子,都是砖石的房子,上面虽然没有瓦,但是草泥的屋顶,如果经常修缮,倒也还可以。 “这年头瓦比较贵,我已经在附近建了瓦片的烧制厂,不用来买卖,但就为村民准备万片。” 说罢,陈子安指向前方,接着说道: “看,那就是安了瓦片的房子,后面这些,会一一也附上瓦片。” 黄老点点头,别说农村,无论到了哪里,有这样一套房子,人的心中都会有保障。 就在陈子安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杨婵玉忽然拉住了陈子安。 她的面色蜡黄,嘴唇也在哆嗦,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子安,我得先离开,我……” 第144章 参观屋子 陈子安见杨婵玉神态紧急,又没有直言开口,估摸着是什么不好言说的事情,便道: “怎么了?走,一旁去说。” 说罢,搀起杨婵玉的胳膊,扶着她向一旁走去。 知县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便没有再理会。 小环瞥了一眼两人,小鼻子抽了抽,像是嗅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眉头瞬间皱到了一起。 一起皱眉的,还有黄老,杨婵玉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他觉得有些丢脸。 杨婵玉看了一眼黄老,任由陈子安拉着走到一旁。 “你这是怎么了?” 陈子安见杨婵玉额头冒汗,赶紧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将她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说道: “是不是犯了什么恶疾,我现在让小环送你回去。” 说罢,便要去叫小环。 杨婵玉连忙拉住陈子安,咬着嘴唇,脸上黄一阵红一阵,但还是强忍了羞耻,说道: “想是刚才鱼生吃坏了肚子,现在闹腾起来了。” 陈子安这才想起,刚才那鱼生鲜甜,陈子安知道这东西有寄生虫,不敢多吃。 但是杨婵玉却是贪嘴,吃了不少。 “鱼生有时确实容易闹肚子,你先回去,我去和黄老说。” 杨婵玉摇了摇头,她自觉已是丢了脸面,再不去和黄老亲自去说,怕是又要遭黄老数落。 “我去和黄老说,只是在离开前,需要和你请示。” 陈子安哭笑不得,人有三急,拉屎真不用向他请示,他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 “先别说了,我扶你去和黄老说,让小环送你回去。” 说罢,便拉着杨婵玉去走向众人。 小环捏着鼻子,鄙视的看着杨婵玉。 杨婵玉被陈子安拉着,一看小环的样子,顿时羞红了脸,边走边和陈子安说道: “不用小环去扶,我自己能回去。” 话音未落,便已被陈子安拉到人群。 “黄老,婵玉身子不适,让她先回去,我陪黄老就好。” 陈子安向黄老解释,杨婵玉低着头,黄老对她非常严厉,她有些不敢看黄老。 黄老拿眼去瞥杨婵玉,见杨婵玉不抬头,又是陈子安说话让走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主要现在他的精力不在杨婵玉身上,而是在陈子安和杨继业的未来身上。 知县没有多想,直接说道: “一会还要视察其他村子,杨婵玉马术不精,让她回去也好。” 黄老心中一阵无语,杨婵玉是将门之女,骑马是从小便练起的,比一般军卒还要熟练,你给个骑马不精的理由。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嗯,既然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休息。” “小环,你去送一下杨婵玉。” 陈子安将杨婵玉拉到小环面前。 小环捏着鼻子,挑着眼去瞪陈子安,好你个狗东西,真不把我当人是。 杨婵玉见小环捏着鼻子,连忙说道: “不用,我自己回去。” 说罢,便挣开陈子安的手,只是这一用力。 噼里啪啦一串响。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杨婵玉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差点没当场晕厥。 小环捏着鼻子,从脖颈提起杨婵玉,一路飘着向王家大院跑去。 黄老铁青了脸,这脸丢大了。 “公子莫要生气,等我回去教训这丫头。” 陈子安瞥了一眼黄老,我的女人你教训? “不用,只是贪嘴吃多了鱼生,我以后给她安排个丫鬟,让丫鬟常提醒便好。” 嘴上和众人这么说着,心里却想到了别处,惩罚是一定要惩罚的。 贪嘴嘛,怎么惩罚好呢? 知县也上前打了圆场,说道: “好了,我们去村民屋子里坐坐,看看实际情况怎么样?” 黄老点了点头,陈子安心疼杨婵玉也是好事。 反正杨婵玉不是大妇,以后多也不会抛头露面,礼仪好不好也无所谓了。 便不再把心思放到杨婵玉身上,向知县回道: “也好,我也正想看看村民余粮多少。” 说罢,提步便向一个院子走去,走到院门,见只是篱笆的小门,便直接推门而入。 陈子安和知县,早就跟在黄老的身后,见他要直接推门,连忙上前阻止。 “黄老先生有所不知啊,我们这里不能随便进村民的房子。” 黄老听知县如此说,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在其他的地方,去农人家中,都是推门而入。 而且这篱笆都未关紧,想必是主人在家,我进去又怎么样?” 陈子安听到后笑着摇摇头,在其他地方,一个地方官员进一个农人家要敲门,这农人是要吃板子的。 知县上前解释道: “我们这里有自己的律法,无论是多高的官员,都不能随意出入百姓家中。 百姓的房子,虽然是集体发放,他们也没有买卖的权利。 但是他们却拥有在房间里的使用权,这个权利一旦发放,除非村委会收回,不然任何人都不得侵犯。” 陈子安也点点头,说道: “使用权里,明确写了,一所房子,除非主人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屋子。” “你也不行?” “我也不行。” 黄老又是目瞪口呆,制定法律,是任何一位皇帝都会干的。 但无论那个皇帝,他们的法律都是用来集中权力,让自己处于法律之外的。 没有见过那个皇帝,给自己头上戴枷锁的。 看见这奇怪的规矩,黄老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我该怎么办?” 陈子安摇摇头,示意黄老让自己来。 黄老让开身子,陈子安上前,拍了拍篱笆门,向里面喊道: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里面的人没出来,其他的屋子的人却探出头来。 这几天农活已经干完了,但是地里还要修水渠,这样的苦活女人干不了,这屋子里大多都是妇人。 于是呼,一群农妇,扯着五大三粗的嗓子,对着陈子安嚎道: “公子来了。” “公子进屋坐坐。” “公子进来喝口水。” 一时间街道瞬间炸开。 知县、黄老、陈子安,如同掉进了鸭子窝一样。 黄老目瞪口呆,他没想到陈子安在这里如此的受欢迎。 一些女人已经出了门,打算去拉陈子安。 陈子安拍着篱笆门,他现在不是带人参观了,他现在是需要人救他啊。 就在这焦急的时刻,这小院的主人终于出来了。 第144章 参观屋子 陈子安见杨婵玉神态紧急,又没有直言开口,估摸着是什么不好言说的事情,便道: “怎么了?走,一旁去说。” 说罢,搀起杨婵玉的胳膊,扶着她向一旁走去。 知县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便没有再理会。 小环瞥了一眼两人,小鼻子抽了抽,像是嗅到了什么难闻的气味,眉头瞬间皱到了一起。 一起皱眉的,还有黄老,杨婵玉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他觉得有些丢脸。 杨婵玉看了一眼黄老,任由陈子安拉着走到一旁。 “你这是怎么了?” 陈子安见杨婵玉额头冒汗,赶紧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将她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说道: “是不是犯了什么恶疾,我现在让小环送你回去。” 说罢,便要去叫小环。 杨婵玉连忙拉住陈子安,咬着嘴唇,脸上黄一阵红一阵,但还是强忍了羞耻,说道: “想是刚才鱼生吃坏了肚子,现在闹腾起来了。” 陈子安这才想起,刚才那鱼生鲜甜,陈子安知道这东西有寄生虫,不敢多吃。 但是杨婵玉却是贪嘴,吃了不少。 “鱼生有时确实容易闹肚子,你先回去,我去和黄老说。” 杨婵玉摇了摇头,她自觉已是丢了脸面,再不去和黄老亲自去说,怕是又要遭黄老数落。 “我去和黄老说,只是在离开前,需要和你请示。” 陈子安哭笑不得,人有三急,拉屎真不用向他请示,他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 “先别说了,我扶你去和黄老说,让小环送你回去。” 说罢,便拉着杨婵玉去走向众人。 小环捏着鼻子,鄙视的看着杨婵玉。 杨婵玉被陈子安拉着,一看小环的样子,顿时羞红了脸,边走边和陈子安说道: “不用小环去扶,我自己能回去。” 话音未落,便已被陈子安拉到人群。 “黄老,婵玉身子不适,让她先回去,我陪黄老就好。” 陈子安向黄老解释,杨婵玉低着头,黄老对她非常严厉,她有些不敢看黄老。 黄老拿眼去瞥杨婵玉,见杨婵玉不抬头,又是陈子安说话让走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主要现在他的精力不在杨婵玉身上,而是在陈子安和杨继业的未来身上。 知县没有多想,直接说道: “一会还要视察其他村子,杨婵玉马术不精,让她回去也好。” 黄老心中一阵无语,杨婵玉是将门之女,骑马是从小便练起的,比一般军卒还要熟练,你给个骑马不精的理由。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嗯,既然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休息。” “小环,你去送一下杨婵玉。” 陈子安将杨婵玉拉到小环面前。 小环捏着鼻子,挑着眼去瞪陈子安,好你个狗东西,真不把我当人是。 杨婵玉见小环捏着鼻子,连忙说道: “不用,我自己回去。” 说罢,便挣开陈子安的手,只是这一用力。 噼里啪啦一串响。 众人顿时目瞪口呆,杨婵玉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差点没当场晕厥。 小环捏着鼻子,从脖颈提起杨婵玉,一路飘着向王家大院跑去。 黄老铁青了脸,这脸丢大了。 “公子莫要生气,等我回去教训这丫头。” 陈子安瞥了一眼黄老,我的女人你教训? “不用,只是贪嘴吃多了鱼生,我以后给她安排个丫鬟,让丫鬟常提醒便好。” 嘴上和众人这么说着,心里却想到了别处,惩罚是一定要惩罚的。 贪嘴嘛,怎么惩罚好呢? 知县也上前打了圆场,说道: “好了,我们去村民屋子里坐坐,看看实际情况怎么样?” 黄老点了点头,陈子安心疼杨婵玉也是好事。 反正杨婵玉不是大妇,以后多也不会抛头露面,礼仪好不好也无所谓了。 便不再把心思放到杨婵玉身上,向知县回道: “也好,我也正想看看村民余粮多少。” 说罢,提步便向一个院子走去,走到院门,见只是篱笆的小门,便直接推门而入。 陈子安和知县,早就跟在黄老的身后,见他要直接推门,连忙上前阻止。 “黄老先生有所不知啊,我们这里不能随便进村民的房子。” 黄老听知县如此说,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在其他的地方,去农人家中,都是推门而入。 而且这篱笆都未关紧,想必是主人在家,我进去又怎么样?” 陈子安听到后笑着摇摇头,在其他地方,一个地方官员进一个农人家要敲门,这农人是要吃板子的。 知县上前解释道: “我们这里有自己的律法,无论是多高的官员,都不能随意出入百姓家中。 百姓的房子,虽然是集体发放,他们也没有买卖的权利。 但是他们却拥有在房间里的使用权,这个权利一旦发放,除非村委会收回,不然任何人都不得侵犯。” 陈子安也点点头,说道: “使用权里,明确写了,一所房子,除非主人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屋子。” “你也不行?” “我也不行。” 黄老又是目瞪口呆,制定法律,是任何一位皇帝都会干的。 但无论那个皇帝,他们的法律都是用来集中权力,让自己处于法律之外的。 没有见过那个皇帝,给自己头上戴枷锁的。 看见这奇怪的规矩,黄老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我该怎么办?” 陈子安摇摇头,示意黄老让自己来。 黄老让开身子,陈子安上前,拍了拍篱笆门,向里面喊道: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里面的人没出来,其他的屋子的人却探出头来。 这几天农活已经干完了,但是地里还要修水渠,这样的苦活女人干不了,这屋子里大多都是妇人。 于是呼,一群农妇,扯着五大三粗的嗓子,对着陈子安嚎道: “公子来了。” “公子进屋坐坐。” “公子进来喝口水。” 一时间街道瞬间炸开。 知县、黄老、陈子安,如同掉进了鸭子窝一样。 黄老目瞪口呆,他没想到陈子安在这里如此的受欢迎。 一些女人已经出了门,打算去拉陈子安。 陈子安拍着篱笆门,他现在不是带人参观了,他现在是需要人救他啊。 就在这焦急的时刻,这小院的主人终于出来了。 第145章 粮食数量 从屋里出来的,是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她面色微红,慌忙的上前开了门。 “公子快进来。” 让开路,拉陈子安三人进了院子,其他人见陈子安已经进了院子,便纷纷不再凑热闹,败兴而归了。 陈子安也不敢说话,他不可能带着黄老,将整个村里的房子都走一遍。 大家散了好,不要闹太大动静。 “没有提前通知,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陈子安向妇人作揖,知县没有动,黄老也没有动。 妇人连忙去扶陈子安,说道: “公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这规矩是给那些歹人定的,公子大家都认识。” “我若不带头,还有谁会遵守规定,自古乱至上作,我是最不能乱的人。” 陈子安解释了一句,便让开身子,让妇人看向黄老和知县,介绍道: “这是知县,想必你也认识。” 妇人向陈子安行了一个福礼,看了一眼陈子安,膝盖一软,就想给知县下跪。 “不用跪,这里面对任何人,都不用跪。” 陈子安上前扶住妇人。 知县也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主要他也不是这些百姓的父母官了,这里的农人都在陈子安的管理下。 陈子安才是他们的父母官,陈子安都不用跪,他就更不用跪了。 陈子安又将手伸向黄老,说道: “这位是黄老,是一个富家翁,想看看咱们县,来咱们这里建造一个佛庙。” 妇人看向黄老,连忙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说道: “这可是大善事啊,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我的孩子刚刚出生,我也想帮他积一份善德。” 黄老没有戳穿陈子安的话,而是面向妇人,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说了个“阿弥陀佛”,这才回道: “我这次来,是想看看大家缺什么,先布施些,让大家都心中惦念了,再来请菩萨落座。” 那妇人上下打量的黄老,又瞟了一眼知县,没有说什么,而是先看向陈子安。 很明显,这妇人信不过知县,也信不过黄老。 “黄老和知县都管不到我们这里,这里是我们说了算。 他们也不是歹人,这个我可以担保。” 陈子安直接开口,没什么弯弯绕绕,和农人说话,还是直言直语的比较好。 黄老显然是也这么想的,捋了捋胡子,想做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可惜那一身的军旅气息,从壮硕的身体传达出来,实在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倒是凶匪的样子有一些。 那妇人见陈子安这么说,心中也完全放下,没有再疑他。 “要说缺什么?缺女人,村里光棍多了些。” 此话一出,知县立刻看向陈子安,哪里女人最多,他还是清楚的。 陈子安瞪向知县,滚一边去,老子的女人不让。 黄老顿时尴尬的一匹,咳嗽两声说道: “施主说笑了,没有布施女人的道理。” “这简单,你去迁一尼姑庵过来,这女人不就有了。 既建了庙,又解决了村里的光棍问题,还让大好的青春女子还了俗,这都是功德啊。” 也不知这妇人是在嘲讽,还是真这么想的,反正她就这么大拉拉的说出了这话。 别说是黄老,连知县和陈子安都惊到了。 “这……” 黄老看向陈子安,什么情况,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陈子安也是哭笑不得,连忙和妇人说道: “嫂嫂莫要开玩笑,这真使不得,黄老是来布施的,不是来拉皮条的。 嫂嫂有什么缺的,可以和黄老说,黄老过几日确实要来布施。” 知县在一旁不说话,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些农人跟着陈子安,现在已经野的不得了,根本不鸟他这个知县。 那妇人奇怪的看向陈子安,像是不明白陈子安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又看了一眼黄老,又瞪了一眼知县,上前拉住陈子安,将陈子安拖到一旁,低声说道: “公子你实话告诉奴家,这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如果不是什么好人,奴家这就去准备洗脚水,保证一举放翻了他们。” 洗脚水是蒙汗药的意思。 陈子安哭笑不得,这妇人内心戏还挺多。 “不用,黄老是来看看咱们村,看看村里人能不能吃饱,有没有衣服穿。 他想加入我们,但又怕我们不是好人。” 那妇人又回头看了一眼黄老,见那人五大三粗,着实不像一个好人。 于是回头又对陈子安说道: “公子确实不是被胁迫的?你眨眨眼睛,我就信了。” 陈子安眨了眨眼睛,妇人噗嗤笑出了声,这才拉着陈子安回到原位,对黄老说道: “跟我来。” 说罢,女人自带着陈子安三人,来到了厨房。 女人先是从锅里舀出一碗水,递给陈子安说道: “公子先喝碗水,奴家也没有茶接待公子,这水是按照公子说的,烧开热水晾凉的。” 陈子安接过碗将水喝了,妇人这才心满意足。 “等明年粮食收成了,一定买些茶回来,好歹公子来了,也能有碗茶喝。” 陈子安将碗递给妇人,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说道: “那好,如果明年有个好收成,我就来你家喝碗茶。” “公子可说定了,奴家可记住了。” 妇人扬起嘴边的酒窝,仿佛是做了什么光荣的事情,粗糙的脸上布满了光辉。 黄老在后面连连称奇,这威望,一呼百应,确实没什么问题。 妇人将碗收起,瞪了黄老一眼说道: “过来。” 说罢,妇人推开身后的一扇门,那门后面是一间小房子,里面满满当当的粮食,足有两千斤。 黄老看着那农户后面小山一样粮食,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这是他从未想过,能在一个农人家里,看见这么多粮食。 这些粮食,足够一家人吃一年的了。 “这…怎么会这么多?” 陈子安笑了笑,说道: “王村是今年五月份打下的,那个时候,刚好要是收王地主家的麦子,便收了一茬。 那一茬,我没收大家的粮食。 之后是九月,又收了一茬大豆,我收了一成。 后来不是又打下几个村子嘛,农协就集体收了大豆,杨婵玉去商会换了麦子。 商会一看是杨婵玉,也没有为难她,没有缺斤少两。” 两次收成,一共才三千多斤粮食,说实话,现在的亩产,属实是不高啊。 正当黄老沉浸在粮食的震惊时,后方忽然传来哭声,那妇人慌忙关了仓库门,急匆匆的跑出了厨房。 第145章 粮食数量 从屋里出来的,是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她面色微红,慌忙的上前开了门。 “公子快进来。” 让开路,拉陈子安三人进了院子,其他人见陈子安已经进了院子,便纷纷不再凑热闹,败兴而归了。 陈子安也不敢说话,他不可能带着黄老,将整个村里的房子都走一遍。 大家散了好,不要闹太大动静。 “没有提前通知,多有打扰,还望海涵。” 陈子安向妇人作揖,知县没有动,黄老也没有动。 妇人连忙去扶陈子安,说道: “公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这规矩是给那些歹人定的,公子大家都认识。” “我若不带头,还有谁会遵守规定,自古乱至上作,我是最不能乱的人。” 陈子安解释了一句,便让开身子,让妇人看向黄老和知县,介绍道: “这是知县,想必你也认识。” 妇人向陈子安行了一个福礼,看了一眼陈子安,膝盖一软,就想给知县下跪。 “不用跪,这里面对任何人,都不用跪。” 陈子安上前扶住妇人。 知县也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主要他也不是这些百姓的父母官了,这里的农人都在陈子安的管理下。 陈子安才是他们的父母官,陈子安都不用跪,他就更不用跪了。 陈子安又将手伸向黄老,说道: “这位是黄老,是一个富家翁,想看看咱们县,来咱们这里建造一个佛庙。” 妇人看向黄老,连忙双手合十,十分虔诚的说道: “这可是大善事啊,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我的孩子刚刚出生,我也想帮他积一份善德。” 黄老没有戳穿陈子安的话,而是面向妇人,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说了个“阿弥陀佛”,这才回道: “我这次来,是想看看大家缺什么,先布施些,让大家都心中惦念了,再来请菩萨落座。” 那妇人上下打量的黄老,又瞟了一眼知县,没有说什么,而是先看向陈子安。 很明显,这妇人信不过知县,也信不过黄老。 “黄老和知县都管不到我们这里,这里是我们说了算。 他们也不是歹人,这个我可以担保。” 陈子安直接开口,没什么弯弯绕绕,和农人说话,还是直言直语的比较好。 黄老显然是也这么想的,捋了捋胡子,想做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可惜那一身的军旅气息,从壮硕的身体传达出来,实在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倒是凶匪的样子有一些。 那妇人见陈子安这么说,心中也完全放下,没有再疑他。 “要说缺什么?缺女人,村里光棍多了些。” 此话一出,知县立刻看向陈子安,哪里女人最多,他还是清楚的。 陈子安瞪向知县,滚一边去,老子的女人不让。 黄老顿时尴尬的一匹,咳嗽两声说道: “施主说笑了,没有布施女人的道理。” “这简单,你去迁一尼姑庵过来,这女人不就有了。 既建了庙,又解决了村里的光棍问题,还让大好的青春女子还了俗,这都是功德啊。” 也不知这妇人是在嘲讽,还是真这么想的,反正她就这么大拉拉的说出了这话。 别说是黄老,连知县和陈子安都惊到了。 “这……” 黄老看向陈子安,什么情况,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陈子安也是哭笑不得,连忙和妇人说道: “嫂嫂莫要开玩笑,这真使不得,黄老是来布施的,不是来拉皮条的。 嫂嫂有什么缺的,可以和黄老说,黄老过几日确实要来布施。” 知县在一旁不说话,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些农人跟着陈子安,现在已经野的不得了,根本不鸟他这个知县。 那妇人奇怪的看向陈子安,像是不明白陈子安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又看了一眼黄老,又瞪了一眼知县,上前拉住陈子安,将陈子安拖到一旁,低声说道: “公子你实话告诉奴家,这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如果不是什么好人,奴家这就去准备洗脚水,保证一举放翻了他们。” 洗脚水是蒙汗药的意思。 陈子安哭笑不得,这妇人内心戏还挺多。 “不用,黄老是来看看咱们村,看看村里人能不能吃饱,有没有衣服穿。 他想加入我们,但又怕我们不是好人。” 那妇人又回头看了一眼黄老,见那人五大三粗,着实不像一个好人。 于是回头又对陈子安说道: “公子确实不是被胁迫的?你眨眨眼睛,我就信了。” 陈子安眨了眨眼睛,妇人噗嗤笑出了声,这才拉着陈子安回到原位,对黄老说道: “跟我来。” 说罢,女人自带着陈子安三人,来到了厨房。 女人先是从锅里舀出一碗水,递给陈子安说道: “公子先喝碗水,奴家也没有茶接待公子,这水是按照公子说的,烧开热水晾凉的。” 陈子安接过碗将水喝了,妇人这才心满意足。 “等明年粮食收成了,一定买些茶回来,好歹公子来了,也能有碗茶喝。” 陈子安将碗递给妇人,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说道: “那好,如果明年有个好收成,我就来你家喝碗茶。” “公子可说定了,奴家可记住了。” 妇人扬起嘴边的酒窝,仿佛是做了什么光荣的事情,粗糙的脸上布满了光辉。 黄老在后面连连称奇,这威望,一呼百应,确实没什么问题。 妇人将碗收起,瞪了黄老一眼说道: “过来。” 说罢,妇人推开身后的一扇门,那门后面是一间小房子,里面满满当当的粮食,足有两千斤。 黄老看着那农户后面小山一样粮食,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这是他从未想过,能在一个农人家里,看见这么多粮食。 这些粮食,足够一家人吃一年的了。 “这…怎么会这么多?” 陈子安笑了笑,说道: “王村是今年五月份打下的,那个时候,刚好要是收王地主家的麦子,便收了一茬。 那一茬,我没收大家的粮食。 之后是九月,又收了一茬大豆,我收了一成。 后来不是又打下几个村子嘛,农协就集体收了大豆,杨婵玉去商会换了麦子。 商会一看是杨婵玉,也没有为难她,没有缺斤少两。” 两次收成,一共才三千多斤粮食,说实话,现在的亩产,属实是不高啊。 正当黄老沉浸在粮食的震惊时,后方忽然传来哭声,那妇人慌忙关了仓库门,急匆匆的跑出了厨房。 第146章 女有才,男人有种 三人跟在妇人的身后。 出了厨房,转角来到一间卧室。 陈子安三人向里望去,一个月大婴儿正是哭闹的时候,婴儿被包在一块棉布里,正张着嘴大哭。 妇人抱起孩子,将棉布打开,又把孩子的兜裆裤扯下。 三人看向那个婴儿,白白胖胖,肉嘟嘟的甚是可爱。 妇人检查了兜裆裤,又将兜裆裤给孩子穿上,棉布包起,将孩子抱在怀里晃着。 陈子安被孩子的哭声震的耳朵疼,但他也不好表现什么,他还没到天天想孩子的年纪。 黄老笑吟吟的看着孩子,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孩子,也不嫌吵,孩子越吵他越开心。 “这孩子长的白胖,以后定是个好小伙。” 知县也是一脸开心,老人不仅喜欢小孩子,还喜欢婴儿的小铃铛。 陈子安就不一样了,他只觉得吵闹。 妇人哄了半天,见孩子依旧不睡,知道是孩子饿了。 拉开怀里的衣服,也没有管三人,自顾自的给孩子喂奶。 白花花的当真晃眼。 两个老人依旧不走,还是一脸笑吟吟,说道: “嗯,孩子奶水足,以后能长个大个。” 陈子安也是无语了,拉着两人就要离开。 “你干什么,老夫都年过七十了,还避讳个屁。” 黄老当即甩开陈子安,知县也在一旁帮腔道: “到是你,大小伙子一个,年轻气盛还不去后边蹲着去。” 陈子安头更大了,连忙说道: “我回去就出个新规定,不允许男人看女人喂孩子,多大年龄都不行。” 话音刚落,两个老人没说话,妇人却说话了: “公子年过双十没有孩子,要不从村里租个能生养的,公子没有孩子,大家都不安心啊。” 说罢,还晃了晃自己的白花花。 陈子安这下头更大了,他有没有孩子也不是他一个说了算的,他已经相当的努力了。 而且妇人的话里,有让陈子安在意的点,一时间,他也忘记了孩子的事。 “大家都不缺粮食了,还有人租老婆?不应该呀,都能吃饱,谁愿意把老婆租出去。 还有我不是禁止皮肉交易了吗?” “那是你禁止就能禁的,你看看刘胜,还不是偷偷去窑子? 你也不管管他,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好意思让我去抓他?” 老毛病不改的刘胜,知县早就看他不爽了,一有机会就给刘胜上点眼药。 说起刘胜,陈子安又头痛了。 刘胜逛窑子的毛病不改,他陈子安有什么办法,他让几个士兵去抓刘胜。 好家伙,人没抓到,这些士兵还被刘胜拉着一起上皮条。 回来程大刀狠狠教训了士兵一顿,这才解决了士兵去窑子的情况。 陈子安揉了揉眉心,说道: “要不把那些窑子都关了,这些女人看看村里的男人要不要。” 黄老眉头一横,说道: “你快别出馊主意了,谁家愿意娶一个妓女,那个良家人受得了这个委屈?” “那租老婆就道德了?我看……” 陈子安说了一半,就紧急闭上了嘴巴,他看到那妇人脸色不好,正瞪着眼盯着自己。 那婴儿也没有被众人的说话声吓到,抱着白花花猛吸。 妇人晃了晃怀里的孩子,说道: “村里的男人多,女人少。 那些年出生的女人,长成的不少都被王扒皮给卖了。 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大家也不敢赎回那些姑娘,怕自家丢了脸面。 而且那些进去的女人,都是看过银子的主,不少没人领回来过,花钱大手大脚,没多久就干起了老本行。 进去了就没人样了,救不过来的。” 陈子安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他可怜那些女人的命运,却不可怜她们的人。 上一世的英雄抱着一句“旧世界让人当鬼,新世界让人当人的口号”,豁出命的去救那些女人。 得到一句好言语了吗? 陈子安摇了摇头,他已经给这些女人登上了特别户籍,她们已经是自由身了。 但是能不能,愿不愿自己好好活,那是她们自己的事情。 是不是有老师会接盘,陈子安也管不到,他在户籍上已经标明了,如果还是有人上当,那他也没得说。 登记结婚的地方,可是会专门提醒这种户籍的。 晃了晃脑袋,陈子安不再想这些,他没兴趣,自然是打算离开。 里面的妇人咬了咬牙,又说道: “小丫的母亲是好生养,但是她已经几年没怀上了,还是没有最近怀过有把握的。” “你快快闭嘴。” 陈子安丢了一句话,小丫的母亲也是个头疼的,李良玉现在都掺和进来了,他真有些搞不懂了。 两个老人见陈子安出来,也跟着陈子安出来。 “租老婆这种事情,其实是老传统了。” “典妻虽然是明令禁止的,我当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百姓要孩子,这种事要是硬禁止,怕是会有民变。” 知县和黄老都这么说。 陈子安知道这种东西根本无法禁止,后世虽然没有典妻,但是有代孕。 还是得让大家吃饱,让更多的人吃饱,吃饱了这种事情才能少些。 “我觉得可以出一个女婴的补贴制度,还有得给女人上文化课,扫除文盲。” 陈子安想了想,只有女子多起来,这种事情才能少些。 “女婴的补贴可以有,多分点地就可以,但是女子的教育……” 知县停顿了一下,看着里面的妇人哄孩子,没有听他们说话,这才到陈子安的耳边说道: “女子无才便是德,子安,老祖宗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陈子安看向知县,眼神复杂。 知县见陈子安不说话,又看了一眼屋内,说道: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女人的孩子肯定是自己的,男人的孩子就不一定了。 女人长了见识,胆子就变大了。 做什么事情,全凭一个感情,不利于婚姻的稳定啊。” 陈子安眼神更加复杂,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如果加上其他的东西,那这一点反而是他想看到的。 “如果我们的男人征服的都是这样的女人,那他们的野心,会得到多大的刺激。 女子有才,男人才有种。 老堂尊,你知道这世界有多少土地,等着我们的男人去征服吗?” 知县愣了一下,经常和那些海商打交道的黄老,眼里却金光闪烁。 “子安啊,可以详细聊一聊吗?” 第146章 女有才,男人有种 三人跟在妇人的身后。 出了厨房,转角来到一间卧室。 陈子安三人向里望去,一个月大婴儿正是哭闹的时候,婴儿被包在一块棉布里,正张着嘴大哭。 妇人抱起孩子,将棉布打开,又把孩子的兜裆裤扯下。 三人看向那个婴儿,白白胖胖,肉嘟嘟的甚是可爱。 妇人检查了兜裆裤,又将兜裆裤给孩子穿上,棉布包起,将孩子抱在怀里晃着。 陈子安被孩子的哭声震的耳朵疼,但他也不好表现什么,他还没到天天想孩子的年纪。 黄老笑吟吟的看着孩子,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孩子,也不嫌吵,孩子越吵他越开心。 “这孩子长的白胖,以后定是个好小伙。” 知县也是一脸开心,老人不仅喜欢小孩子,还喜欢婴儿的小铃铛。 陈子安就不一样了,他只觉得吵闹。 妇人哄了半天,见孩子依旧不睡,知道是孩子饿了。 拉开怀里的衣服,也没有管三人,自顾自的给孩子喂奶。 白花花的当真晃眼。 两个老人依旧不走,还是一脸笑吟吟,说道: “嗯,孩子奶水足,以后能长个大个。” 陈子安也是无语了,拉着两人就要离开。 “你干什么,老夫都年过七十了,还避讳个屁。” 黄老当即甩开陈子安,知县也在一旁帮腔道: “到是你,大小伙子一个,年轻气盛还不去后边蹲着去。” 陈子安头更大了,连忙说道: “我回去就出个新规定,不允许男人看女人喂孩子,多大年龄都不行。” 话音刚落,两个老人没说话,妇人却说话了: “公子年过双十没有孩子,要不从村里租个能生养的,公子没有孩子,大家都不安心啊。” 说罢,还晃了晃自己的白花花。 陈子安这下头更大了,他有没有孩子也不是他一个说了算的,他已经相当的努力了。 而且妇人的话里,有让陈子安在意的点,一时间,他也忘记了孩子的事。 “大家都不缺粮食了,还有人租老婆?不应该呀,都能吃饱,谁愿意把老婆租出去。 还有我不是禁止皮肉交易了吗?” “那是你禁止就能禁的,你看看刘胜,还不是偷偷去窑子? 你也不管管他,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好意思让我去抓他?” 老毛病不改的刘胜,知县早就看他不爽了,一有机会就给刘胜上点眼药。 说起刘胜,陈子安又头痛了。 刘胜逛窑子的毛病不改,他陈子安有什么办法,他让几个士兵去抓刘胜。 好家伙,人没抓到,这些士兵还被刘胜拉着一起上皮条。 回来程大刀狠狠教训了士兵一顿,这才解决了士兵去窑子的情况。 陈子安揉了揉眉心,说道: “要不把那些窑子都关了,这些女人看看村里的男人要不要。” 黄老眉头一横,说道: “你快别出馊主意了,谁家愿意娶一个妓女,那个良家人受得了这个委屈?” “那租老婆就道德了?我看……” 陈子安说了一半,就紧急闭上了嘴巴,他看到那妇人脸色不好,正瞪着眼盯着自己。 那婴儿也没有被众人的说话声吓到,抱着白花花猛吸。 妇人晃了晃怀里的孩子,说道: “村里的男人多,女人少。 那些年出生的女人,长成的不少都被王扒皮给卖了。 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大家也不敢赎回那些姑娘,怕自家丢了脸面。 而且那些进去的女人,都是看过银子的主,不少没人领回来过,花钱大手大脚,没多久就干起了老本行。 进去了就没人样了,救不过来的。” 陈子安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他可怜那些女人的命运,却不可怜她们的人。 上一世的英雄抱着一句“旧世界让人当鬼,新世界让人当人的口号”,豁出命的去救那些女人。 得到一句好言语了吗? 陈子安摇了摇头,他已经给这些女人登上了特别户籍,她们已经是自由身了。 但是能不能,愿不愿自己好好活,那是她们自己的事情。 是不是有老师会接盘,陈子安也管不到,他在户籍上已经标明了,如果还是有人上当,那他也没得说。 登记结婚的地方,可是会专门提醒这种户籍的。 晃了晃脑袋,陈子安不再想这些,他没兴趣,自然是打算离开。 里面的妇人咬了咬牙,又说道: “小丫的母亲是好生养,但是她已经几年没怀上了,还是没有最近怀过有把握的。” “你快快闭嘴。” 陈子安丢了一句话,小丫的母亲也是个头疼的,李良玉现在都掺和进来了,他真有些搞不懂了。 两个老人见陈子安出来,也跟着陈子安出来。 “租老婆这种事情,其实是老传统了。” “典妻虽然是明令禁止的,我当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百姓要孩子,这种事要是硬禁止,怕是会有民变。” 知县和黄老都这么说。 陈子安知道这种东西根本无法禁止,后世虽然没有典妻,但是有代孕。 还是得让大家吃饱,让更多的人吃饱,吃饱了这种事情才能少些。 “我觉得可以出一个女婴的补贴制度,还有得给女人上文化课,扫除文盲。” 陈子安想了想,只有女子多起来,这种事情才能少些。 “女婴的补贴可以有,多分点地就可以,但是女子的教育……” 知县停顿了一下,看着里面的妇人哄孩子,没有听他们说话,这才到陈子安的耳边说道: “女子无才便是德,子安,老祖宗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 陈子安看向知县,眼神复杂。 知县见陈子安不说话,又看了一眼屋内,说道: “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女人的孩子肯定是自己的,男人的孩子就不一定了。 女人长了见识,胆子就变大了。 做什么事情,全凭一个感情,不利于婚姻的稳定啊。” 陈子安眼神更加复杂,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如果加上其他的东西,那这一点反而是他想看到的。 “如果我们的男人征服的都是这样的女人,那他们的野心,会得到多大的刺激。 女子有才,男人才有种。 老堂尊,你知道这世界有多少土地,等着我们的男人去征服吗?” 知县愣了一下,经常和那些海商打交道的黄老,眼里却金光闪烁。 “子安啊,可以详细聊一聊吗?” 第147章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没什么好聊的,现在聊这些还太远了。” 陈子安直接拒绝了黄老,未来如果他谋国成功,他一定会去实现这一目标。 北美和俄国的平原是我们的玉米地;芝加哥和敖德萨是我们的粮仓;加拿大和波罗的海是我们的邻场;澳大利亚、西亚有我们的牧羊地;阿根廷和北美的西部草原有我们的牛群;秘鲁运来它的白银;南非和澳大利亚的黄金则流到伦敦;印度人为我们种植茶叶;而我们的咖啡、甘蔗和香料种植园则遍及印度群岛;西班牙和法国是我们的葡萄园;地中海是我们的果园;长期以来早就生长在美国南部的我们的棉花地,现在正在向地球的所有的温暖区域扩展。 维多利亚时代,哪些人可以骄傲的说出这种话,背后是殖民地的血与泪。 陈子安不说什么圣人。 他希望这片土地的子民,也能说出这种话。 或许有一天,这片土地的人也能挥舞着皮鞭,在世界各地开办工厂,置办种植园。 反正这个世界都要流血,让血流向自己的国家,难道不是每个穿越人该想的吗? 一个高高在上的龙,迟早会被斩下。 一只永远饥渴的饕餮,他才永远不会满足。 不会满足,才能永远强大。 知县想起了陈子安最喜欢的神兽,饕餮。 他有些担心的看向陈子安,他已经一把年纪了,他也没有子嗣,所以他无欲无求。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陈子安走向不归路。 有些东西一旦开启,就永远无法阻止了。 黄老听了陈子安的话,想了想。 确实,现在说这些,还是有些早了。 不过陈子安有这个想法,这才是他看重的。 这么大的地盘,只有一种办法,才能维持大统。 异姓王。 冥冥中,陈子安和黄老的眼中,都莫名涌现黑色,那颜色的光芒,和那把饕餮剑一模一样。 营地里的李良玉猛的睁开眼睛,悄悄走出秀帐,直奔陈子安的帐篷。 “宗主,里面……” 门口的两位姑娘担心看向帐篷,李良玉当然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不用说了,我知道。” 说罢,李良玉走进帐篷,帐篷最后面的墙壁上,那把饕餮剑正发出铮铮剑鸣。 剑鸣声不大,但是帐篷周围的姑娘们肯定能听见。 是不是需要下一个禁令,让姑娘们不要说出去。 李良玉想了想,算了,这么多人听到,肯定不是她能禁止的。 还是等陈子安回来。 想到这里,李良玉从墙上拿起宝剑,气息流转,那把剑逐渐停止颤动。 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李良玉拔出手里的饕餮剑,看着上面蛊惑人心的一双双眼睛,喃喃道: “好凶的一把魔剑,可惜与子安气息相连,实在无法舍弃。” 剑身逐渐平息,李良玉这才将剑收回。 “咳咳。” 又是两声咳嗽,李良玉放开捂嘴的手,上面血迹殷红。 “好凶的魔气啊。” 另一边,妇人终于喂好了孩子,收拾了衣服出来,说道: “这边还有布,村里集体采办的,你们要看吗?” 黄老这才从梦中醒来,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点点头,说道: “当然,集体卖的布多吗?好看吗?” 妇人笑了笑,向前带路,说道: “不算多,每年全家一套衣服的布,还是够的。 至于好看,我们都是地里干活的,要那么好看没用。 结实是非常结实,村里集体采办的时候,首要的就是结实。” 陈子安和知县也起身,跟着黄老一起去看看。 别看是陈子安让村里进行的活动,但他只是发起者,他也没有具体操作。 一切的具体事宜,他都交给了刘胜。 现在多了个杨婵玉,这些事务,一般都的交给刘胜和杨婵玉的。 当然,杨继业也帮了不少忙。 三人跟着妇人,一起到了一间房子,这间房子建的时候,用处是卧室,毕竟房间里有土炕。 但是妇人明显没有把这间屋子当卧室,几件简单的箱子,有篱笆围起来的农具,这间房子是一间小库房。 妇人打开箱子,里面有几匹布。 黄老伸长了脖子看,想动手摸一摸,又想起这里的规矩,对妇人说道: “我可以拿出来看看吗?” “啪。” 妇人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放在箱子的盖子上,用力一推,猛的将箱子合上,瞪着黄老说道: “想什么呢?这是新布,过年缝衣服用的,你摸什么摸。” 黄老尴尬的笑了笑。 “这边有用剩下的布头,给。” 妇人打开另一个箱子,说道: “这里面的你可以随意,但是不能带走,这些布还要补衣服,纳鞋底呢。” “哦?这么说,你们都穿上布鞋了?” 黄老向下看去,哪有什么布鞋,只有一双满是裂痕的脚丫子。 妇人缩了缩脚,刚才给孩子喂奶的时候,那么豪爽,现在就成小妇人了。 “过年才穿布鞋,今年有布纳鞋底子了而已。” 黄老郑重的将布放回箱子,有些想当然了,怎么可能人人穿布鞋,过年有新鞋,已经是很好的了。 妇人合上盖子,黄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双手合十,黄老说道: “多谢女施主为我解惑。” 妇人点了点头,说道: “记得布施些女人,在这里盖个尼姑庵,多迁些尼姑过来。” 黄老面色一苦,怎么还提这茬,你懂不懂尊老爱幼啊。 陈子安和知县在一旁笑,没有为黄老解围。 三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坐下来喝了水。 妇人好像也不再担心,而是热情的招待几人。 黄老吃了些女人做的粗粮饭,是中午剩下的,黄老吃的津津有味。 知县也吃的下,妇人看了一眼陈子安,就没给陈子安准备了。 陈子安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吃不下。 聊了聊田里的活辛不辛苦,聊了聊这几天的粮价,聊了聊盐价…… 女人说凡是生活用品,现在都村里统一购买。 陈子安也说,因为购买的数量大,可以大批从厂里买,杨婵玉有的赚钱,村民也得了实惠。 碗里的水喝完,几人的谈话也结束。 妇人依依不舍的送陈子安出门,最后又让陈子安抱了抱孩子,说道: “小丫的母亲真不能生了,你得找最近生过的,我再过几个月就能怀了。” 陈子安苦笑着拒绝。 出了门,黄老和知县才感叹道: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啊。” 陈子安点了点头,带着几人又去了其他的屋子。 第147章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没什么好聊的,现在聊这些还太远了。” 陈子安直接拒绝了黄老,未来如果他谋国成功,他一定会去实现这一目标。 北美和俄国的平原是我们的玉米地;芝加哥和敖德萨是我们的粮仓;加拿大和波罗的海是我们的邻场;澳大利亚、西亚有我们的牧羊地;阿根廷和北美的西部草原有我们的牛群;秘鲁运来它的白银;南非和澳大利亚的黄金则流到伦敦;印度人为我们种植茶叶;而我们的咖啡、甘蔗和香料种植园则遍及印度群岛;西班牙和法国是我们的葡萄园;地中海是我们的果园;长期以来早就生长在美国南部的我们的棉花地,现在正在向地球的所有的温暖区域扩展。 维多利亚时代,哪些人可以骄傲的说出这种话,背后是殖民地的血与泪。 陈子安不说什么圣人。 他希望这片土地的子民,也能说出这种话。 或许有一天,这片土地的人也能挥舞着皮鞭,在世界各地开办工厂,置办种植园。 反正这个世界都要流血,让血流向自己的国家,难道不是每个穿越人该想的吗? 一个高高在上的龙,迟早会被斩下。 一只永远饥渴的饕餮,他才永远不会满足。 不会满足,才能永远强大。 知县想起了陈子安最喜欢的神兽,饕餮。 他有些担心的看向陈子安,他已经一把年纪了,他也没有子嗣,所以他无欲无求。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陈子安走向不归路。 有些东西一旦开启,就永远无法阻止了。 黄老听了陈子安的话,想了想。 确实,现在说这些,还是有些早了。 不过陈子安有这个想法,这才是他看重的。 这么大的地盘,只有一种办法,才能维持大统。 异姓王。 冥冥中,陈子安和黄老的眼中,都莫名涌现黑色,那颜色的光芒,和那把饕餮剑一模一样。 营地里的李良玉猛的睁开眼睛,悄悄走出秀帐,直奔陈子安的帐篷。 “宗主,里面……” 门口的两位姑娘担心看向帐篷,李良玉当然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不用说了,我知道。” 说罢,李良玉走进帐篷,帐篷最后面的墙壁上,那把饕餮剑正发出铮铮剑鸣。 剑鸣声不大,但是帐篷周围的姑娘们肯定能听见。 是不是需要下一个禁令,让姑娘们不要说出去。 李良玉想了想,算了,这么多人听到,肯定不是她能禁止的。 还是等陈子安回来。 想到这里,李良玉从墙上拿起宝剑,气息流转,那把剑逐渐停止颤动。 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李良玉拔出手里的饕餮剑,看着上面蛊惑人心的一双双眼睛,喃喃道: “好凶的一把魔剑,可惜与子安气息相连,实在无法舍弃。” 剑身逐渐平息,李良玉这才将剑收回。 “咳咳。” 又是两声咳嗽,李良玉放开捂嘴的手,上面血迹殷红。 “好凶的魔气啊。” 另一边,妇人终于喂好了孩子,收拾了衣服出来,说道: “这边还有布,村里集体采办的,你们要看吗?” 黄老这才从梦中醒来,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点点头,说道: “当然,集体卖的布多吗?好看吗?” 妇人笑了笑,向前带路,说道: “不算多,每年全家一套衣服的布,还是够的。 至于好看,我们都是地里干活的,要那么好看没用。 结实是非常结实,村里集体采办的时候,首要的就是结实。” 陈子安和知县也起身,跟着黄老一起去看看。 别看是陈子安让村里进行的活动,但他只是发起者,他也没有具体操作。 一切的具体事宜,他都交给了刘胜。 现在多了个杨婵玉,这些事务,一般都的交给刘胜和杨婵玉的。 当然,杨继业也帮了不少忙。 三人跟着妇人,一起到了一间房子,这间房子建的时候,用处是卧室,毕竟房间里有土炕。 但是妇人明显没有把这间屋子当卧室,几件简单的箱子,有篱笆围起来的农具,这间房子是一间小库房。 妇人打开箱子,里面有几匹布。 黄老伸长了脖子看,想动手摸一摸,又想起这里的规矩,对妇人说道: “我可以拿出来看看吗?” “啪。” 妇人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放在箱子的盖子上,用力一推,猛的将箱子合上,瞪着黄老说道: “想什么呢?这是新布,过年缝衣服用的,你摸什么摸。” 黄老尴尬的笑了笑。 “这边有用剩下的布头,给。” 妇人打开另一个箱子,说道: “这里面的你可以随意,但是不能带走,这些布还要补衣服,纳鞋底呢。” “哦?这么说,你们都穿上布鞋了?” 黄老向下看去,哪有什么布鞋,只有一双满是裂痕的脚丫子。 妇人缩了缩脚,刚才给孩子喂奶的时候,那么豪爽,现在就成小妇人了。 “过年才穿布鞋,今年有布纳鞋底子了而已。” 黄老郑重的将布放回箱子,有些想当然了,怎么可能人人穿布鞋,过年有新鞋,已经是很好的了。 妇人合上盖子,黄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双手合十,黄老说道: “多谢女施主为我解惑。” 妇人点了点头,说道: “记得布施些女人,在这里盖个尼姑庵,多迁些尼姑过来。” 黄老面色一苦,怎么还提这茬,你懂不懂尊老爱幼啊。 陈子安和知县在一旁笑,没有为黄老解围。 三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坐下来喝了水。 妇人好像也不再担心,而是热情的招待几人。 黄老吃了些女人做的粗粮饭,是中午剩下的,黄老吃的津津有味。 知县也吃的下,妇人看了一眼陈子安,就没给陈子安准备了。 陈子安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吃不下。 聊了聊田里的活辛不辛苦,聊了聊这几天的粮价,聊了聊盐价…… 女人说凡是生活用品,现在都村里统一购买。 陈子安也说,因为购买的数量大,可以大批从厂里买,杨婵玉有的赚钱,村民也得了实惠。 碗里的水喝完,几人的谈话也结束。 妇人依依不舍的送陈子安出门,最后又让陈子安抱了抱孩子,说道: “小丫的母亲真不能生了,你得找最近生过的,我再过几个月就能怀了。” 陈子安苦笑着拒绝。 出了门,黄老和知县才感叹道: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啊。” 陈子安点了点头,带着几人又去了其他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