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事件记事簿》 第1章 芳芳的新家 第一节 搬家 芳芳刚离婚,因为老公出轨。孩子是四代单传,因此归了男方,男方将正在还贷款的房子给了芳芳并把贷款还清了。这对芳芳来说是可以接受的,毕竟男方家庭条件好,孩子跟着爸爸会比跟着她好过很多,再说她要硬抢也抢不过,孩子已经十一岁了,并不在法律规定的必须随母的范畴。 房子今年5月底才交房,芳芳便风风火火的投入了装修事业,闺蜜说就是因为她成天只想着装修房子才导致老公出轨。芳芳嗤笑,彷佛看破红尘一般不多言语。 房子装修已经基本完工,九月的天气酷热难耐,做完精保洁晾了几天,芳芳觉得可以让新家具进场了。前夫承担了所有的装修和家具家电费用,芳芳没有反对,做了十二年的保姆,她并不觉得有必要做无畏的硬气。 这个小区是学区房,小区正对面就是市实验中学,原本规划让孩子小学毕业就考这里,但是现在孩子跟着爷爷奶奶去了省城,芳芳每个月可以去看望一次,每每想到这里,她总觉得胸口堵得慌。 芳芳的工作是一家私企的后勤主管,工作没什么激情,只有琐碎,需要的是她的细心,最近因为离婚已经导致工作上出现好几次失误,本就不高的工资估计又会被扣不少,芳芳再次长叹一声。 下班后,芳芳提着包包进了小区大门,门卫小哥哥天天看见她,已经能非常熟练的记起她的楼栋和房号。 这小区不大,总共才四栋楼,每栋楼三十三层,芳芳住在2栋14层4号。当年买房的时候因为这不吉利的楼层和房号,她已经跟前夫吵架无数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套房比其他同户型同面积同楼层的房便宜三万多。芳芳觉得所谓的数字吉不吉利根本就是扯淡,三万多块,她好几个月的工资了,为什么不省。前夫则不然,前夫家里是做生意的,对这方面非常忌讳,也正因为前夫全家的反对,这套房才会按揭贷款买下,前夫甚至拒绝在房产证上写自己名字。现在各走各路了,倒也省了更名手续。 踏进电梯,轿厢里贴着各种广告,装修的、家具城的、家政的、开锁通管道的。。。。。 芳芳按下14层按键,发现13层的按键也亮着,但是电梯里只有她,她把头伸出电梯想看看是不是还有人要进来,发现整个电梯厅没有别人。芳芳摇摇头按下了关门键,伸手按向13层按键,看看再按一次取消的功能有没有设置,发现再按多少次都不能取消,13层的按键依然亮着。芳芳暗自腹诽,这开发商怎么回事,这种小功能也不设置,能花几个钱? 13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厅静悄悄的,灯也不亮,竟然有种阴森森的凉意。芳芳打了个哆嗦,按下关门键。电梯门又缓缓关上,到了14层,电梯门打开的同时,电梯厅的声控灯亮了,芳芳掏出钥匙进了新家,各种建材的味道夹杂着扑面而来。 芳芳把门开到最大准备多通通风,开灯以后到各个房间角落又检查一遍,洋葱、木炭、茶叶,各种去味材料到处可见,芳芳来到窗前,望望天空,今天夜里应该不会下雨,今天窗户就不用关了,继续通风。然后找出清洁工具又开始打扫卫生,这样的工作她每天下班以后都会来重复,这可能是她下半辈子唯一的避风港了,孩子可以放假以后来小住几天,如果前夫同意。 为着这唯一的念想,芳芳边擦玻璃边擦眼泪,细微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芳芳赶紧从房间出来查看,小区的装修时间段是上班时间段,所以现在已经没有住户传出装修声音了,整栋楼静悄悄的,这点脚步声才分外清晰。 莫非是邻居来串门?正在装修的小区有邻居相互串门交流装修心得非常正常。芳芳三两步来到客厅看向大门,并没有人,她又到处找,看看邻居是不是已经进到其他房间了,这样的邻居要不得,边这么想着,芳芳边满屋子找人。但是,并没有。 芳芳此刻站在客厅里正对入户大门,这房子并不大,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双阳台,起居室的阳台已经封窗,厨房外面的阳台也封窗了,所以除非从现在大开的窗户跳出去,否则只能从正门进出,试问谁会从14楼的阳台跳出去,不可能! 芳芳安静的站在客厅,眼睛死死的盯着大门,因为没有人,在门口,防盗门本来被芳芳开到了最大,此刻却像是被人撞倒一般从墙上回弹以后又撞回去又回弹如此反复,芳芳开始装修的时候就在网上买了防撞贴,贴在了门把手打开以后会接触的墙面,因此门打开以后,门把手撞到墙上的声音会是低闷的橡胶撞击声。而此刻,门被反复撞击在防撞贴上,大门来回晃动,门口已经没有脚步声了,但是芳芳却心如擂鼓。 芳芳连忙检查自己的包包,在房间的书架上找到了,新家除了新家具并没有其他东西,身上的财物都在包包里,芳芳又到门口检查了一圈,并没有丢失东西,她探出身子在楼道里四处查看一番,心想莫非是遇到踩点的贼,发现家里有人就慌忙逃窜了。 越想越觉得不安全的芳芳联系了物业公司的楼栋管家,把事情经过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以后,物业经理安慰了她一番就转身去监控室检查,芳芳连忙关掉灯关上门跟了上去。虽然她什么也没看到,查了监控也给不了有效意见,但是她觉得她应该去,不去就难受。 因为业主们都在装修,小区里进出人员只要有业主办理的装修证明,装修工人有工作证就可以进出,虽然工人在干活的时候不会戴口罩,但是在进出各个门禁的时候是戴着的,因此要凭眼睛和衣服来认人根本就不可能,再说怎么认人?就凭芳芳这个大妈听到的脚步声么。 折腾半个多小时,并没有什么收获,每个楼层的监控只有一个,正对电梯口,如果有人从消防楼梯上下是拍不进去的。监控室里有小区做监控设备的工程人员,芳芳当场就找人家买了一套最便宜的监控设备要求安在自家门口,对方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答应按小区工程价给她安装,连连夸她会过日子。 因为安装监控也需要家里有主机电脑,芳芳哪里舍得新买,就约好次日她带电脑过来就安装监控。 第二天下班以后芳芳如愿安装好监控,在电脑显示屏里看到清晰的家门口画面,她非常满意,安全感顿时饱和。 芳芳之后每天过来都会带上不少细软,经过半个月的蚂蚁搬家,终于在一个周末,芳芳乔迁了新居,邀请了办公室几个同事和她的闺蜜玲玲,在家里开火煮了顿饭,她开始了新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芳芳每次坐电梯上楼,13层的电梯按键总是亮的,但是又从来没有见过13层的邻居或者装修工人,为此,芳芳还特地跟小区大门的保安小哥哥说了几次,经过严谨的查证,2栋13层的业主并没有正在装修的,芳芳建议物业公司请电梯维保人员检查一下是不是13层的按键坏了,但是检查结果一切正常,芳芳猜测是哪家的熊孩子手贱总爱去按13层。 第1章 第二章 芳芳正式搬进新家的时候已经是国庆节前夕了,孩子的暑假也是在省城度过的,因为芳芳忙装修。但是见不着孩子总是抓心挠肝,所以暑假期间芳芳还是抽空去省城看了几次孩子。前夫家人并没为难她,也没有人拉着她说话,就像她不存在,孩子也不太跟她说话,不过孩子也被爷爷奶奶教育得很好。一切看来都是芳芳自己作,这让芳芳心里堵得难受。 回来以后芳芳又开始回忆过去,结婚、生子、和邻居吵架、和同事斗智斗勇。。。。。然后又开始心疼钱包,自从离婚后,她每次去看孩子总要买不少吃的、穿的、玩的,加上路费,一次也得一两千。这比自己带着孩子花费还高,芳芳不禁开始抱怨。 心里想着各种纷纷杂杂的念头,进了电梯,毫不意外,13层的按键又亮着,芳芳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似乎是理所应当。她突然冒出来一种念头,如果不按14层,等13层到了以后她从楼梯走一层上去会怎么样? 这么想着,芳芳真的没有按14层,眼睛盯着电梯楼层灯慢慢的变化,从1到13也是很快的,当电梯门在13层打开的瞬间,冷风灌了进来,芳芳猛然一个激灵,居然有点冒冷汗的感觉,她不敢跨出去了,慌忙按了14层。但是很可惜,可能是1层有人刚才已经按了电梯键,所以她现在按14层已经晚了,在13层停下的时候,电梯行进方向已经由向上变成了向下,她如果不出电梯,只能坐回1层再重新上楼。 虽然感觉很蠢,但是芳芳是真心不敢出去,只能盯着楼层灯,看着数字从13变成1,但是当她眼光下移,再次一个激灵,13层的按键不知什么时候又亮了。吓的她一声低呼,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着远离按键的方向快速靠过去,撞在电梯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同时电梯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牵着一个5岁左右的男孩,看见芳芳在电梯里的动作,也吓的在门口脚步一顿,竟然没敢走进电梯。 电梯口的妇人瞪着大眼睛看着芳芳,芳芳看见有人,害怕的情绪略微有所缓解,用手指了指按键,喉咙里感觉到了干涩,因此她吞了一下口水,没说话。 妇人把头伸了进来,看着芳芳手指的方向,13层的电梯按键亮着,然后又转头看向芳芳,倒是没有前一刻那么紧张了,眼里满是疑惑,但是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牵着小男孩走进了电梯,还往旁边让了让,同时按下了8层的按键,然后按着开门键等着芳芳出去。 芳芳并没有走出电梯,而是按下了14层。妇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话,小男孩也静静的站着,乖乖巧巧。 芳芳此刻多想跟人倾诉刚刚的遭遇,但是妇人并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虽然是邻居,但是大家并不熟,芳芳在这里进进出出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妇人和小男孩,没好意思上前搭讪,这让她非常憋闷。 妇人带着小男孩在8楼走出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又感受了一遍13层的阴森后,电梯到了14层,芳芳从电梯角落里快速出了电梯奔向家门,掏出钥匙的瞬间,感觉背脊发凉,芳芳怔怔的抬起头,在她奔出电梯门的同时就亮起来的声控灯让她回忆起,刚才到8楼的妇人和小男孩,出电梯门以后,灯没亮! 芳芳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慢慢的转头看着电梯。电梯下去了,停在了13层。 此时此刻,芳芳竟然又生出一种冲动,想去8楼看看。 但是立刻她狠狠的摇摇头,她觉得这种想法是作死,她快速回身打开门进了屋并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芳芳掏出手机,给楼栋管家发了条消息,表示8楼的声控灯也坏了,请物业派人维修,物业管家也很负责任,快速的回复了好的,并表示修改以后会在楼栋的微信群里告知业主。要的就是这个,芳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但是到了晚上8点,群里也没有反应,芳芳有点坐不住了,她给楼栋管家发了消息问情况,却被人家不太友好的顶了回来:业主您好,物业工程人员的工作不但危险系数大,工作量也不小,为了更好的为业主服务,我们公司有规定,接到业主的维修信息后需要在1小时内快速回应并限时处理,如果大多数业主都像今天一样开玩笑,工程人员的工作量会剧增且导致管理混乱,请业主不要谎报损坏。 虽然楼栋管家的回复并不客气,但是芳芳看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感觉不是难堪,而是害怕,8楼灯没坏! 芳芳也不管楼栋管家有多不待见她,而是追问,公区的声控灯在什么情况下会亮?楼栋管家刚才的回复虽然不客气,但是此刻还是耐心的回复了她:这栋楼的公区采用的是声光两控灯,首先如果是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多大声都不会亮,但是如果是光线不足的时候,就会转为声控,这个小区的公区声控灯灵敏度统一为35-55分贝。 芳芳仔细回想,如果8楼的声控灯没有坏,意思是8楼光线比14楼还强所以才导致灯不亮?不对!那个妇人和小男孩有问题! 芳芳准备继续打听,当然得跟楼栋管家套近乎,于是跟对方道歉说可能是光线原因,她觉得灯坏了的时候是白天所以判断错误。楼栋管家倒也没纠结,很多人其实并不知道声光控灯的原理,有误解也正常,于是也客套了几句。 芳芳跟楼栋管家热聊了起来,看来这个楼栋管家也是个多话的,不然谁下班时间还陪着业主聊天,这让芳芳很开心,聊着聊着就提到了8楼的妇人和小男孩。 楼栋管家说8楼确实已经入住了四户,还有两户正在装修,如无意外两个月以后8楼住户就全部入住了。但是芳芳看到的妇人和小男孩,她描述以后,楼栋管家也想不起来是哪户。 这天过后,芳芳又继续按部就班的过着重复的日子,但是状态并没有慢慢恢复,每个月去省城看儿子花费不少却并不受待见让她怨气逐渐加重,但又放不下,她常常在心里唾弃自己,不待见就不去了,但是心里的又有个声音说着:本来孩子就不亲你,你再不去,以后都不见得能想起你,前夫要是再婚了,谁还记得你。因此芳芳还是雷打不动的每个月都要去看一次孩子,但每次回来都能生一个礼拜闷气。 在公司的工作虽不至于不顺,但是琐碎的事太多也容易情绪不稳,不止一次有同事关心芳芳的身体情况,关于更年期的话题听了不要太多,堵的芳芳满嘴发苦。 买一次菜做一顿饭,三天都吃不完,家里要干的活跟之前的12年也没有太大区别,顿顿吃剩菜更是让她心烦气躁。 芳芳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状态,还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有五十几岁的沧桑,她试图傍晚出门溜达跟邻居大妈聊天,发现50岁以下没退休的邻居,跟她聊过一次以后就不爱搭理她了,反而是能跟退休老太太凑一起,这让她多少有点抓狂,但也不得不接受。 这次坐电梯是傍晚出门遛弯跟隔壁楼栋的葛大娘聊完隔壁18楼的一对年轻夫妻的八卦后回家,毫无意外又见到13楼那明晃晃亮着的按键灯,她才惊觉自己竟然都习惯了,每次电梯门在13楼打开的时候都阴风阵阵,她就低头玩手机,看消息也行,刷视频也行,转移了注意力就不那么瘆得慌了,不得不佩服人类的适应能力之强。 但是这次不同,电梯里还有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正低头刷手机,芳芳盯着电梯里放着的轿厢广告,静静等着在13楼已经打开的电梯门关上,电梯门却一直开着,像是她搬家的时候,东西太多拿个小包放在电梯门角挡着不让关门再慢慢搬东西的情况。芳芳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电梯门上,感觉外面的黑暗更幽深了。所幸这次有个人一起也没那么害怕了。 但门一直开着,芳芳都忍不住瞅了好几次了,小伙子低着的头也没抬起来看一眼,依然津津有味的刷着手机,仿佛与这个世界无关。芳芳开始瞅了电梯门再瞅瞅小伙子,竟然觉得小伙子跟13楼才是一体的。 芳芳一个激灵,刚要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挥出脑海,突然听到电梯滴滴滴的想起了警报声,原来是电梯门开启时间过长后发出的提示音,这个声音惊动了低头刷手机的小伙子,小伙子像是刚惊醒一般抬头看了一眼电梯里的楼层指示灯,显示目前楼层13,他抬脚走了出去。。。。。 第1章 第三章 芳芳头皮突然开始发麻,无数念头从脑海纷乱的涌出,这小伙子到13楼;这小伙子没下电梯,电梯门就一直开着等他;这小伙子出了电梯以后,13楼的公区灯并没有亮,小伙子进了黑暗就像消失了一般。 电梯门在芳芳瞪大的眼睛里缓缓关上,叮!14楼到了,芳芳想飞快的逃离电梯,但双脚像灌了铅般沉重,总算挪到家门口,掏了钥匙试了好几次才把钥匙对准了钥匙孔,抖着手打开了门,芳芳迫不及待的进门、关门一气呵成。伸手开了灯,芳芳一屁股坐在了玄关的地垫上,背靠到门上,还反手把门上锁以后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13楼的那个小伙子是什么人?芳芳在脑海里仔细回想小伙子的长相,一片模糊,刚刚才见过的人,脸上并没有遮掩,怎么会完全想不起来长相了? 黑色的休闲夹克,这个记得,里面是白色衬衣,这个记得,下身是深色休闲裤,这个记得,脚上穿的好像是板鞋还是什么,不记得了,再普通不过的穿着,但是脖子以上,还是一片模糊。 芳芳闭上眼睛,这房子买的真不合适,芳芳忍不住掩面哭泣。 缓了好久芳芳才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再把家里收拾一翻然后洗漱,这是每天都固定的生活习惯,虽然刚才在电梯里受到不小的惊吓,但是刻进骨子里的习惯让她不用过得多思考,手上就已经开始行动。 自从搬过来开始每天都习惯了电梯在13楼都要停靠,芳芳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都得到了提升,除了最开始还找物业询问情况,后来竟然也就接受了,潜意识里不想去弄清楚真相,因为她觉得那不是她能承受的,至于8楼的那对祖孙,芳芳见过那一次之后再没见过,也没想过要去看看。直到今天13楼下电梯的小伙子的出现,让芳芳觉得这个电梯是在一步一步试探她心理能接受的底线,芳芳觉得,以后如果再次遇见这个小伙子一起坐电梯到13楼下,她可能头几次还害怕,多来几次八成也就习惯了。 芳芳越想越冷汗涔涔。强迫自己不再想,人家小伙子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到了13楼就下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自己吓自己。 芳芳心烦意乱的完成了睡前的各种事务,爬上床时还是没能平静下来,一反常态的手忙脚乱的手脚并用爬了上去迅速钻进被窝。 芳芳没敢关灯,床头灯昏黄的微光给了不少安全感,她准备今天就开着灯睡。芳芳在心里想着孩子刚出生、开始吃辅食、会翻身、会爬行、会说话和走路,各种曾经的画面闪过脑海,不知不觉芳芳已经泪流满面,想起孩子那冷漠的脸,明明小时候那么粘妈妈的孩子啊。 芳芳在被子里哭出了声,好半天才缓过来,情绪也慢慢稳定了下来。 快要睡着的时候芳芳的强迫症令她一下睁开了眼睛,睡前必须要上一次厕所,拖鞋一定要摆放整齐脚尖朝外。 芳芳无奈的起身,这两件事要是不做,觉是睡不了的,她记得刚才胡乱爬上床的时候鞋是乱丢的。结果起身双脚离床就愣住了,拖鞋竟然跟往常一样脚尖朝外摆放整齐! 芳芳的头皮再次发麻,迅速收回脚蜷缩到被子里的迅速拉紧了所有被角和边缘,眼泪止不住的淌,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发抖。 过了好一会,外面也没有什么动静,被子里瑟瑟发抖的芳芳也慢慢安静下来,身体依然发抖但从崩溃状态缓慢恢复,才发现被子里的憋闷,此时的尿意竟也一股脑的袭来。 芳芳试着放开了一个被角,室内昏黄的灯光透进来,再掀开一点,再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事。用了整整十分钟,芳芳才从被窝里出来,坐在床上,身体依旧是不是抖一下。 芳芳双脚下床,穿鞋,鼓起勇气像以往一样上厕所,装作若无其事完成睡前一系列动作,缓慢再次上床躺下,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跟以往无数个夜晚一般,竟然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7点的闹钟响起的时候,芳芳像以往每一个早晨一样醒来,茫然了两秒,感受到床头灯微弱的光晕,她想起了昨夜的惊吓,扯了扯嘴角,神色莫名的起床、洗漱、做早饭、吃早饭、出门上班。 按部就班的生活,两点一线,公司和家里,晚饭后到小区里和那几个熟悉的老太太聊天,每个月一次到省城看儿子,依然被无视还是依然要去。 芳芳已经习惯了电梯每次都要在13楼停,如果有13楼的人要上下,电梯就一定会等。8楼的祖孙出场率也高了不少,但是电梯里依旧是零交流。 到家后依旧是做饭、吃饭、打扫卫生、每天晚上10点打开电视看半个小时就关电视回房间睡觉,睡觉前一定要上厕所,到了床前要摆放好拖鞋。 芳芳的生活似乎进入了非常规律的程序,这天芳芳晚饭后到小区遛弯,却在小区入口处止住了脚步,从左边走过的中年男人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走过她的左边,小区入口有个小姑娘推着行李箱走进小区,行李箱是粉色的,拉杆上挂了个兔子挂件,随着箱子的推动左右摇摆,然后突然被卡在拉杆上屁股对着芳芳。芳芳眯了眯眼,转头看见古大妈迎面走来,手上捏着剥开了皮的橘子,桔子穰已经吃了一半,看见芳芳后笑着递上了手里的另一半橘子,说:来尝尝,我老家带来的,可甜了! 以往芳芳会顺着话题聊下去,从橘子到古大妈老家的空气好再到老家村里刚通了大马路,回去可方便了。芳芳突然就不想这样聊了,就只嗯了一声,但是古大妈嘴里说出的话,却依然和芳芳记忆中无差别。 芳芳脑中开始混沌,后面古大妈说了什么她都已经听不到了,转身回家,进了房门没有开灯,独自坐到了沙发上,按下电视机遥控器,电视机却没有开,她想起什么,起身去开灯,灯也没有亮。到了厨房,水龙打开也没有水出来,燃气灶也打不开。进到厕所,按下冲水键也无用。 芳芳以为经过最近的各种诡异现象的摧残,自己已经很坚强淡定了,但是现在的发现再次颠覆了自己的认知。 芳芳坐在黑暗中的沙发上,脑中浮现过各种可能,然后她挪动了一下位置,坐到以往都不会坐的角落里,静静的等着。 咔嚓,门开了,芳芳看到“自己”进了门,关门、落锁、换拖鞋,芳芳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脚上没换的鞋,竟然有点后悔,如果拖鞋被自己换了,那这个才进来的自己换什么?多少还有点期待,可惜了,可惜了。 然后进来的那个“自己”按每天都会完成的顺序做完了每件事,芳芳静静的看着,“她”好像看不见自己。然后到了时间,“她”坐到了每天都会坐的沙发位置,打开了电视,但是刚才电视遥控板被芳芳拿来开过却没按开,放回的位置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她”却在原来放遥控板的位置虚空“拿”起了遥控板,竟然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播放的内容每天都一样。 芳芳脑中逐渐清明,自己好像在离婚的那天去民政局的路上遇到了一起车祸,自己去看热闹来着,然后肇事车辆没刹住车,直接冲向了自己。。。。 脑中传来剧痛,芳芳捂住了头、闭上眼、痛苦的呻吟出声。记忆却一波一波涌来,她看到了自己被120拉走,半路上她就飘出了自己的身体,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拉进急诊室,看见了儿子扑到自己身上哭,看见了“前夫”呆呆的看着她。。。。。 第2章 脏了的花手帕 第一节 华国七零年代的乡村,是计划经济时代,物资匮乏、生活困苦。 刘家村,是全国千千万万乡镇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住在刘家村村尾的刘大根一家的生活在整个村子中,都属于下游的存在。哦,现在不是刘家村,现在叫刘家大队。家里老人早就病逝,只有小两口带着三个孩子过活,家里的顶梁柱就是刘大根。最大的儿子刘石头今年十岁,老二是女孩刘荷花今年七岁,最小的儿子刘小宝今年五岁。乡村的孩子都是大孩子带小孩子,衣服也是大的穿了给小的,一个一个传下去,补丁摞补丁。 前段时间刘大根妻子黄翠萍又怀上了,但是下地干活的时候摔倒导致流产,五个月的肚子没办法自己在家处理,被送到了乡里卫生所。从村里到乡卫生所有三十里地,从刘家大队出发,需要翻山进到青山大队,青山大队几乎整个大队都在山里,山路弯弯拐拐,平时队员来往都是结伴而行,然后再经过王家大队地界,才能到乡里。成年人脚程快走一趟也得两个多将近三个小时。家里也没人能在卫生所照顾黄翠萍,刘大根只能每天晚上跑一趟给黄翠萍送饭,一送就是一天的口粮,黄翠萍到了饭点自己想办法在卫生所热热吃。 三个孩子白天就把家里鸡喂了,地扫了,然后就是打猪草挣工分,晚上到了点自己收拾了睡觉。刘大根每天除了下地,还得做饭洗衣,晚上回来做好饭就到乡里送饭,回到家都半夜三更了,还得洗衣服,次日早上天不亮又得起床上工。这时候的乡村是没有早饭的说法的,一天两顿,刘大根的日子过的很是辛苦。 这天傍晚,刘大根做好饭准备出门前,二丫,也就是老二刘荷花拽住刘大根的衣角,小声的说:爹,娘给我的花手帕脏了,得洗洗。 这是全村唯一的花手帕,是二丫过生日的时候,黄翠萍攒了好久的钱给二丫置办的,二丫最珍贵的宝贝,实在的脏的看不出花了才摸出来洗,但是又不敢放到大盆里跟脏衣服一起,怕丢了,于是才抓住了刘大根亲手交给他。 刘大根也知道这花手帕有多珍贵,便接过来珍重的揣进了上衣口袋,准备晚上回来洗衣服的时候再一起洗。 这天刘大根出门送饭还算顺利,今夜月光很明亮,送到饭以后说了几句叮嘱的话就转身回村。 今天得知黄翠萍再两天就能回家了,心情都好了不少,走在乡间的土路上脚步轻快不少,路程快过半的时候,在山坳拐角处,隐约听到女子哭声,刘大根朴实的心里想着莫非是谁家姑娘晚间迷路了。 刘大根快步走向前,只有一条道的乡间小路旁,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坐在路边石块上掩面哭泣,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身影也越来越近。 看身形,姑娘约莫二十来岁,一头长发扎成麻花辫垂在耳边。刘大根未靠近,站定在两米远,媳妇教过,莫靠近女人,实在避不开的时候,也要跟女子需保持距离,不然容易被传闲话。这条路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要绕过去也不是不行,不过得从路边草丛里穿过,这黑灯瞎火的,暂且不说草丛中是不是有蛇虫鼠蚁,就是从人家身边经过都要去钻草丛绕路也确实有点过分。 刘大根站定后轻声问:“姑娘,你怎的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哭,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刘大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姑娘,怕姑娘万一想不开做什么啥事,他这是救还是不救,救,怕给人带来不好的影响,不救,又过不了自己良心这关。哎,好为难! 姑娘止住了哭泣,缓缓的抬头看向刘大根,皎洁的月光下,刘大根看清了姑娘的脸,肤色跟月光相互映衬,白的发光,是刘大根生平见过最白的姑娘。 这个年代的人不用护肤品,连香皂都不见得买的到,平时洗脸也就是用清水,常年劳作,风吹日晒,肤色都普遍暗沉,忽然见到个这么白净的姑娘,刘大根眼睛都看直了。 姑娘轻轻的回答刘大根的问话:“大哥,我没事,心里难受,不想在家里人面前表现出来,在这里哭一下就好了,大哥不必担心。”说完低下头,依然慢慢的抽泣着。 刘大根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产生了莫名的异样情绪,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姑娘,说话也轻声细语,声音也温柔动听,还喊自己大哥,让他忍不住有点飘飘然。 刘大根忍不住的往前走了两步,刘大根身形健硕,他的两步可不小,这两步跨出,离姑娘的距离已经不足一米远了,但他仿佛未察觉。又轻轻的对姑娘说:“姑娘,夜里在这山上不安全,还是早点回去,要不我送送你?”说话的同时,刘大根的心跳如雷,自己隐秘的小心思呼之欲出,怕被姑娘拒绝。若是能送姑娘回家,还能一路上多说说话,那该有多幸福。 要说刘大根有什么龌龊心思,倒也不至于,这个年代淳朴的汉子一辈子都在地里刨食,脑子里装的都是干活挣工分养活一家人吃饱饭,有媳妇、有儿女足矣。像今天这样遇到个漂亮的年轻姑娘,能说说话,甚至如果能陪伴着走一路,应该是此生最幸运的事了,等老了回忆起来也觉得不枉此生。 姑娘听到刘大根要送她回家的提议后抬头又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比刚才的声音更轻的回答:“谢谢大哥,不用了,我家就在这里。” 此时四周静悄悄,虽然姑娘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耳聪目明的刘大根还是听见了,怔愣了一下,这里刚刚进入青山大队地界,有点诧异这么好看的姑娘竟然是青山大队的?不过也没太纠结,平时自己并不关心外界的各种八卦,不知道也正常,毕竟自己是个有家有室,平时疲于挣温饱的贫困户。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还要走一大半路程才能回家的刘大根回家还要洗衣服,委实不是个闲人,但是私心里又很想跟眼前这个仙女一般的姑娘多说两句话,多说一句也好。 所以挪不动脚步的刘大根又往前迈了一步然后蹲下身子,关心的问姑娘:“那姑娘你有啥伤心事,能说出来,大哥给你开解开解不?” 姑娘这次不用抬头,转过头就能平视刘大根了,转过脸的刹那,姑娘的侧脸让刘大根呆愣住无法言语,那种直击心灵的震撼完全不是刘大根的语言库里能找到形容词的层次。 看着刘大根傻傻的表情,本来哭唧唧的姑娘突然抿嘴一笑,然后低下头,虽然只有一瞬,但是刘大根看到了姑娘脸上的梨涡,顿时觉得看到了这样的笑容,就算现在立刻死去也值得了。 姑娘低下头后,再次轻声开口:“大哥,咱们还不认识呢,我叫白灵,白色的白,灵巧的灵,你呢?”说完,姑娘歪头再次转过脸颊,泛着莹莹水波的眸子看着刘大根。 刘大根觉得自己从姑娘眼中看到了好些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自己整个心都酥酥麻麻的,听到姑娘的名字以后突然想到:白灵,刘大根!啧,刘大根此时的脑子顿时清明了起来,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已婚育有三个孩子的乡下糙汉,现在在这里是在做什么? 刘大根慌忙站起身往后退了两三步,又离姑娘两米远了,才结结巴巴的说:“我叫刘大根,是刘家大队的”,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媳妇流产了到乡卫生所住院,过两天就出院了,家里还三个孩子呢,我还得回去洗衣服呢,对对,还要回去洗衣服。”说到后面,几乎是喃喃自语。与其说刘大根在跟姑娘做自我介绍,不如说是在提醒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刘大根边说边低下了头,没有看见姑娘脸上闪过的一抹失望,继续说道:“姑娘,既然你就是这青山大队的人,那我也不送你了,我得回家了。”但是姑娘坐在他回家必经之路的路旁,刘大根虽然退回来了,但是要回家还是得经过姑娘身边。 于是边靠着小路的另一边往前走,边对姑娘说:“姑娘你散散心就早点回家,免得家人担心。”此时已经到了姑娘身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走就走不太好,刘大根手忙脚乱在身上衣服口袋里掏,什么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只摸到了傍晚出门时二丫交给自己要洗的花手帕。 咬了咬牙,刘大根摸出了花手帕递给姑娘“姑娘,你别哭了,这手帕拿去擦擦。”然后没等姑娘回答就往前狂奔,边快步走边想,这姑娘这么可怜,大半夜的出来自己躲着哭,定是遇到很大的难事了,一张花手帕,虽然很珍贵,但是也不算浪费,以后再攒钱给二丫买条新的就好了,嗯,就这样了。刘大根如是说服了自己。 第2章 脏了的花手第二章 第二节 刘大根回到家里已经夜深了,洗完衣服搭到院子里的横杆上就回屋睡觉了,今晚月亮高挂应该不会下雨。 刘大根一夜睡的香甜,梦里闪过的都是那白到发光的俏脸和酥酥麻麻的轻声细语,虽然只能自我陶醉,也令刘大根无比满足。 按部就班的又过了一天,今天是黄翠萍可以回家的日子,刘大根特地找大队长请了下午半天假,中午回家忙碌完以后就匆忙往乡里赶,刘大根雀跃的脚步轻快了不少,路上遇到了村头刘大强的二女儿刘金花和女婿王铁柱,刘金花是村里出了名的孝顺女儿,从三年前嫁到了王家大队,每个月都会回一趟娘家,大包小包的拎回来不少东西,走在路上逢人便笑着打招呼,饶是刘大根这样平时不善言辞的人遇到了也能唠上几句。 今天刘大根去乡里跟王铁柱、刘金花回王家大队刚好顺路,便结伴同行。方才发现还有一条更近的小路可以直达王家大队到乡里的路口。 王铁柱笑着打趣:“大根哥没走过这条小路啊?看来大根哥是真没上山逮过兔子。”说完还朝刘大根挤挤眼睛。这个计划经济的年代,想打打牙祭就得自己偷摸上山抓点野兔野鸡,悄悄拎回家自己处理了,如果叫人看见了被举报,那可是非常严重的,属于侵占集体财产。 刘大根虽然住在村尾并不打眼,但是老实巴交的还真从没上山抓过野味,最多就是家里孩子跟着别人在山脚挖挖野菜。但是他自己没做过倒也不代表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主要是自己不敢干,怕被人发现了被举报。王铁柱这么一说,他也只能挠挠头笑笑不说话。直接跟在王铁柱和刘金花后面抄小路便是。 小路被杂草掩盖,如果是不熟悉的人,白天都不容易找到路,更别说晚上,刘大根每天晚上出发都傍晚擦黑了,回来都深夜了,就算知道有这么条路,自己一个人也不敢走啊。 这条小路确实比以往的路近了不少,以往到乡里得两个多小时,今天跟着走了小路到了王家大队路口再到乡卫生所,一共才用了两个小时。 到了卫生所,看见黄翠萍住的这间屋里起码十来个人,病人、家属聚在一起正聊的火热。“啧啧啧,确实可惜了,这姑娘听说才刚满20,这说没就没了。”一个大娘摇摇头唏嘘道。 “可不是么,听说家里条件还挺好。”另一个大娘也附和。 刘大根边听边往里面黄翠萍的病床走,看见黄翠萍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伸手接过来,问“大夫说你已经自己办好手续了,咱们这就能走了?” 黄翠萍说:“能走,这几天这几位婶子没少给我搭把手,热饭打水什么的全靠她们,咱们道个别。”说完,黄翠萍看向旁边正在聊天的几位大娘,刘大根也顺着视线看过去。 似乎感受到刘大根夫妻的目光,几位大娘都转过头来,笑着说:“翠萍这好了出院是喜事,回家好好养养,别落下什么病根。”“对对对,你们两口子都是勤快能干的,慢慢日子会更好的。”“就是,就是。”热心的大娘都笑着说。 “好的,谢谢婶子们,大家都是这附近大队的,有机会到刘家大队来,咱们好好聊聊。”黄翠萍也说道。 这些大娘里,跟黄翠萍最聊的来的要属王家大队的黄婶,因为阑尾炎住到了卫生所,就在黄翠萍隔壁床,这时她走近了拉住黄翠萍的手拍了拍,说道:“翠萍啊,回家跟大根好好过日子,孩子也得多看着点,别太心大,咱们乡下孩子虽说没那么金贵,都是大的带小的,但是多看着点总是好的,别跟隔壁那个白姑娘似的,都20岁的人了,走路上都能摔到田里给磕到后脑勺给嗑死了,你说这多不值得!” 黄翠萍听了也感慨不已,回答说:“我晓得了,黄婶,你也多保重身体,咱们都注意着点。” 刘大根听到“白姑娘”的时候,后背莫名的窜起来一股凉意,黄翠萍刚说完这句就问:“白姑娘是谁?” 黄翠萍和黄婶都有点诧异,刘大根怎么忽然问这个,还没等回答,人群里的热心婶子就有人说:“那白姑娘听说是青山大队的大队长家外孙女,一直住市里,前段时间回青山大队来看老人,两天前被送来卫生所的,说是走在路上不小心摔到田里后脑勺嗑到石头上了,送来卫生所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卫生所给检查了以后医治不了,准备马上送市医院,喊的车还没来,人就断气了。” “对对对,青山大队那天来了好多人呢,听说也没拉走,给直接拉青山大队埋了。” “啊?断气就拉走直接埋了?”人群里有人发出疑问。 “现在也不让停灵啊!”那可是封建迷信。 “嘘,少说点,也不怕被举报了!”大娘们讳莫如深。 “那送火葬场啊,怎么拉到青山大队埋?”还是有人发出疑问。 “哎,那不横死的么!” “还说!还说!不要命了!” 说着说着大伙一哄而散,但是人也没走远,毕竟卫生所就这两间病房,一间病房三张病床,这里聊天的人不是病人就是陪床家属,能往哪散。 刘大根和黄翠萍相视一眼,黄翠萍纯粹当八卦听,还奇怪刘大根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刘大根则不是这么回事了,心里总觉得毛毛的。 这时有个大娘神秘兮兮的凑到黄婶身边,掏出一张照片,说:“来看看,刚刚看到大夫那里病例里竟然有那白姑娘的照片,这玩意真稀罕,咱家啥时候也能照上照片啊!”边说边摩挲着照片纸。 周围的人忍不住好奇的都凑过来看,甚至隔壁病房也有人过来,都好奇着倒霉姑娘到底长啥样。 刘大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卫生所的,脑子里嗡嗡的。 黄翠萍一看就知道刘大根遇上事了,但也不好在外面说,只得跟着刘大根先回家再说。幸好刘大根虽然魂不守舍,但是东西知道要提着,路也没走错。 俩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青山大队地界的山路上,来到山坳,刘大根混沌了一个小时终于开始有点清醒了,他止住了脚步,黄翠萍在身后心想,终于知道心疼下病人了,走了一个小时,她确实有点累了,准备路边找块石头坐下休息一会。 不远处路边确实有块较为平整的大石头,黄翠萍正准备走过去坐下。 “别作!”刘大根一声爆喝吓得黄翠萍一个趔趄差点掉路边沟里,还没等黄翠萍反应过来,刘大根三两步走过来拉住黄翠萍的手就往身边拽,黄翠萍甚至能感觉到刘大根身体正在颤抖。 “怎么了?”黄翠萍看刘大根这个样子,生怕刺激到他,轻轻的问。 刘大根把黄翠萍拉到自己身后,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双目泛红的看着大石块不远处一个新土堆起来的小土包上盖着的那张脏了的花手帕。。。。。。 第3章 半夜的键盘声 第一节 严国华是个很普通的下岗工人,在九零年代以前,也曾经是非常光荣的机械厂职工,有着别人艳羡的大厂正式职工身份,每个月领着工资,但是随着时代的进步,机械厂的荣光不复存在。 就在一九九八年,机械厂终于撑不住,被民营企业并购,厂里大部分的正式职工,在连续一年都没领到工资已经撑不下去到厂里闹了无数次以后,迎来了下岗。 严国华在厂里没活干也没工资领的时候就去了工地搬砖,按天记工,按月领钱。这都算脑子活络的,至少没让家里断粮。家里老人都已相继去世,妻子也因生产时伤了身体,没撑几年,在儿子七岁时也去了,他和妻子两个家庭也没有兄弟姐妹,完全可以说这个家是人丁凋零。 严国华的独子严立文是一九八三年出生的,从小乖巧可爱,可是几年间陆续没了姥姥、姥爷、爷爷、奶奶和妈妈,孩子就沉默寡言,如果遇到抵触的事还会反应异常激烈。 严国华独自带着儿子,也不是没想过再找个人照顾儿子,但是儿子的情况也很难让人接近,连续接触了几个相亲对象都无疾而终后,就歇了心思。 严立文上初一的时候,严国华所在的机械厂已经每况愈下,虽说效益不好,但是工资还是照样在发,只是奖金就别想了。厂子这样半死不活的又维持了大半年,终于是完全停工状态,工资也开始只发基本生活费了,生活费发了两个月,干脆就发不出来了,动员会开了一次又一次,呼吁职工和厂子一起共渡难关之类的话术开始还能有点效果,工人能不闹就不闹了,可是到了后来,饭都吃不上了,还提共渡难关就扯淡了,一波又一波的工人闹事把厂领导逼的四处躲。 严国华看情况不对,就找到市里正在施工的工地,直接找到工头表示想找活干,找了好几个工地都不行,最后在靠近市郊的一个工地找到了活干,也不需要技术,就是干建筑材料的装卸、搬运,建筑垃圾的清理、外运。 严国华开始在工地搬砖的这一年,严立文已经十四岁读初二了,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网络已经时兴,满街的网充斥着各种激情昂扬的背景音乐。严国华给严立文的饭钱基本被消耗在了这里。当严国华知道的时候,严立文在这条街都混迹完了整个初一,现在的成绩已经在班里排倒数了。 严国华怒气冲冲的到了网把严立文提溜着拉回了家里,本来满值的怒气,看着儿子耷拉着的脑袋后,竟然泄了气。 父子俩相对无言,严立文低着头什么也不说,眼神呆滞的盯着自己的脚背。长叹一声,严国华起身到了厨房煮饭,煮好饭菜端出来的时候,严立文还保持着他进厨房的时候的姿势,严国华鼻头一酸。 父子俩吃完饭,默默的各自忙碌着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房,本想与儿子长谈的严国华也放弃了,家里就爷俩,他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平时忙着挣钱养家,对教育孩子这块连能商量的人都没有,这一夜他叹的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 严立文自从被父亲从网抓回家以后,更沉默了,父亲给的饭钱没有减少,但是同学那看好戏的眼神让他十分难受,隔壁班的小胖还特地来找他,说他被他爸抓走那天,网那里给他按走的时候结了账,说还剩8块钱,给他存那呢,再去随时可以用。 感受到网老板的仗义之后,严立文好容易收敛了几天的心又蠢蠢欲动,终于在九中初二立文哥“归隐”一周后又再次回到了网一条街。 这次严国华发现了以后并没有去网抓人,这几天他到处找工友打听怎么教叛逆期的孩子,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情况,身边认识不认识的人都知道,好些人就给支招让把孩子绑家里,有的人建议少给钱,有人建议狠狠的打,还有人建议去砸网。 严国华愁的白了头,周围热心的邻居都纷纷各出奇招,楼上的冯老师退休前是市一小的语文老师,一直以文化人自居,从不爱跟着周围邻居聊八卦,有失身份。这天见到严国华,竟然也忍不住劝了两句,孩子叛逆期,堵不如疏,他爱上网,你禁止不了,也没必要完全禁止,可以跟他谈谈,给与适当的空间,让他学会自律,而不是背着家长老师偷摸的干。 严国华回家琢磨了好些天,觉得这么多人给的建议里面,冯老师的建议算是非常靠谱的,于是正在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跟孩子谈。 机械厂也是在这个时候迎来了正式的改制和下岗通知,正式工人跟厂里签订工龄买断协议,厂里给与经济补偿。严国华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在厂里就不是太重要的岗位,普通工人而已,本来也不指望再回机械厂上班,现在能拿一笔钱也是好事。 于是严国华成为了第一批与机械厂签订工龄补偿协议的人,他在厂里工作17年,拿到了三万四千元补偿。把周围听说了此事的邻居都羡慕坏了,要知道这时候的三万多元,在他们所在的四线城市买个面积不太大的房子都够了。 但是严国华没有买房子,自从领了机械厂的工龄赔偿金以后,就被要求搬离了机械厂的家属区,严国华在家属区旁边找了一间民房租了下来,也幸好他们是第一批签字领钱的,这时候搬出来的人还不多,他们才能租上房子,晚了那可真的是无家可归,后面签字的工人拖家带口的找到厂里闹不愿意搬走又出了好大的热闹。 严国华拿到了这笔钱,心里稍微有了点底气,晚上严立文回家,爷俩吃了饭以后就展开了深刻的谈话。严国华承诺严立文只要这学期期末能考进班里前20名,就给严立文买台属于自己的电脑,家里也给开网。在此期间,严立文要不要去网严国华不管,只要成绩能起来,你通宵待在网都没问题,但是如果期末考试的时候达不到这个成绩,之后严国华不会再给严立文一分钱,以后要吃饭就回家自己做,十四岁的孩子也不小了。 严立文一听果然心动不已,哪个网瘾少年不渴望自己的电脑,想起来都浑身激动,于是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电脑配置要按自己要求来,要知道能打大型游戏的电脑配置低了可不行,别到时候因为电脑卡住了,游戏打不赢害自己装逼不成反打脸。严立文这时候就压根没想过买电脑的前提是要靠近前20名。 等过了一个月期末考试的时候成绩依然倒数,严国华也果然说到做到,放寒假的时候每天自己买菜回家把饭菜做好,让严立文在家自己热热吃,愣是一分钱都没给严立文。 严立文班上48个孩子,他初一入学的时候是班上第15名,经过一学年的网一条街洗礼,初二就是倒数第5,这一下又要提到前20,可不是说说就行。但是严立文虽然总是闷不吭声,但是脑子并不笨。 寒假过的如此清贫也难不倒他,严立文找上了四周邻居家上小学的孩子,开学前一个星期时间,写了24份小学寒假作业,从二年级到六年级都有,竟然累积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严立文知道靠自己想提高成绩简直不可能,于是用自己的第一桶金,找上了班里的尖子生,帮补习一次给一定的“经济补偿”,“经济补偿”可以是买奶茶,可以是买明星海报,可以是买头花,这些都是女生喜欢的,男生喜欢的那就不一一描述了。老师对学生的这些小动作也并不阻止,谁能去拦着人家想进取呢。 严立文本身也不笨,再有成绩好的学生带一带,成绩提高起来也飞快,不过小金库也很快见底了。 严国华自从跟儿子谈了以后就表现的漠不关心,但是悄悄的更加关注孩子的动向,知道第一学期的考试考砸了也沉住了气,观察到儿子的变化,这段时间严立文想办法挣钱,想办法找人补习,忙的没时间也没钱再混网,严国华是相当满意的,发现儿子挣的钱可能用完了,就想办法两三天给儿子十几块钱让他去买菜,每次总能剩点就说给儿子的跑腿费,有时候晚上让儿子洗洗完,也给个五毛一块的说是辛苦费。 严立文这段时间通过跟周围邻居家小雇主的打交道,跟班里好学生的勾勾搭搭,再又是通过了自己给老爸干活挣到了报酬,整个人竟然开始开朗起来,严国华对此表示老怀甚慰。 第3章 半夜的键盘第二章 第二节 眼看着孩子越来越好,严国华心情也好了不少,终于,在严立文初二下学期的半期考试时,严立文硬是凭着一股劲考了班里第18名,可把严国华高兴坏了,大手一挥,带着儿子就直奔省里电脑城,让儿子自己挑着配置买了一台新电脑,还把耳机也配上了,电脑桌,电脑椅,全套下来花了小一万。 这个年头这个花销,就算是富裕点的家庭都得牙酸不已,但是严国华不心疼,家里就爷俩,钱不给儿子花给谁花,只要这个花费能激励孩子上进。 回到家,严国华就给儿子制定了详尽的电脑使用时间要求,名次只要保持在班里前20名就有电脑使用权,但是平时周一到周五每天只能用一个小时,每晚写完作业以后;周六和周日每天可以使用四个小时,必须在完成所有作业后。一旦名次掉出了前20名,电脑就锁起来封存,什么时候名次回去了又可以解锁。如果名次能进到前15,周一到周五每天可以加半个小时,周六周日每天可以加两小时。如果名次能进前10,严国华咬咬牙,周一到周五每天再加半小时,周六和周日每天再加两小时,这样的话,严立文完全可以算是抱着电脑过日子了,简直不要太幸福。 这个激励方法对严立文的吸引力确实不小,严立文也卯着劲努力提高以确保自己的电脑使用时间。 就这样,曾经混迹网一条街经常为上网费发愁的小卡拉米摇身一变,成为了在家自己抱着电脑实现了上网自由的存在。当然,为了保住自己网络上的霸主地位,严立文对学习也是下了功夫的,到了学校就成了万年好学生,回到家才是社会我文哥。 严立文的初三乃至整个高中,成绩都保持在了全班前十名,因此每天严国华都是在隔壁房间的键盘声中入睡的。到了寒暑假更是,除了吃饭上厕所,严立文就没离开过电脑桌,在校上课期间还能有户外活动时间,放假了就完全长在了电脑上。 长期的不爱运动导致严立文身材臃肿,肤色也显得苍白。当然伴随着网瘾少年的酣畅淋漓的网络生活,必不可少的自然是度数越来越深的近视眼镜,不过成绩好的学生戴个眼镜,也不算什么大事。 严国华虽然也早就察觉到了不妥,但是劝说也完全无效,严立文能把成绩单直接拍他脸上。这几年严国华因为自己当初的英明决断,已经没太在孩子的教育上操心了,毕竟是成绩能稳定保持在班级前十的孩子,在左右邻居眼里都已经是“别人家的孩子”了,而他也早已不是那个在工地搬砖的最底层劳动力了,凭着自己肯干的劲头,现在已经在建筑公司是一位手下有着三百多人的劳务班组老板了,同时接着两个施工现场的活,一年下来挣二三十万也不成问题,住的也早就不是当初租的小房子了,父子俩两年前就搬进了新买的商品房,回到家,门一关,住了两年都不知道隔壁邻居长啥样。 现在的商品房小区里,遛弯的也基本都是年纪比较大的大爷大娘,像严国华这样的小老板自然是没空的,严立文这样的学生就更不可能了,严立文就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宅男”。 二零零二年六月,高考结束后,严立文更是毫无束缚的成天泡在网上,最开始配的那台高配置电脑已经过时,严国华毫不吝惜的又给买了台新的,这回配的更齐全,但凡电竞主播有的,都给弄来了,全套下来花了三万多。 严国华最近在考虑把生意做大,孩子读大学以后就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事业,以后给儿子多留点家业。这些年有意无意靠近自己的女人不少,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老实巴交的相看、处对象,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情我愿的事,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那都不是事。 不得不说,严国华随着社会的发展,思想进步的也非常迅速,跟那些各怀目的靠近自己的女人交往过后,都把关系处理的比较干净,没有让这些不重要的事情影响儿子,应酬和家庭他分得很清楚。 严国华不会在外过夜,因为如果听不到儿子敲键盘的声音,他竟然睡不着,所以无论多晚都会回家,但是高考完的这个暑假,严国华发现儿子通宵的时间多了,因为他半夜被隔壁儿子愤怒的喊话吵醒了。他起身来到隔壁的推开门想提醒儿子睡觉,却被儿子无视。之后,儿子从不上锁的房间就开始上锁了。 严国华找了个吃午饭的时间特地回家把严立文从房间里抓了出来谈了此事,严立文此时看起来面容憔悴,眼圈青黑。但是却没有反抗,而是很冷静的接受了严国华的建议,节制上网,把作息时间重新规律起来,因为高考成绩出来了,严立文被北方某省的一所大学录取了,若无法做到自律,严国华给严立文的大学生活费将只够吃饭,严立文想在大学期间拥有电脑就是痴人说梦。 习惯了拥有高配置私人电脑的网络大侠严立文怎么能忍受,因此非常聪明的接受了严国华的建议,严国华不知道的是,严立文中午在家并没有按时把他做好的饭菜热了以后吃,也没有自己煮来吃,而是吃泡面,放假有多久,就吃了多久的泡面,吃完还很仔细的毁尸灭迹。 严国华在家的时间很少,严立文想瞒天过海完全都不需要想太复杂的办法,从这以后严立文晚上都不会对着麦克风说话,怕吵醒了睡熟的父亲,改为了打字。 严国华再没有在半夜被儿子的喊话吵醒过,心里稍安,一周后,他要参与隔壁市一个项目的竞标,需要过去三天,于是跟严立文交代了自己的行程,在楼下餐馆定了三天的饭菜让准时送到家里才离开。 对于儿子的小聪明和“踩钢丝”的行为,严国华也很无奈,每次在触及到他的底线时,孩子总懂的适当收敛,让严国华直挠头,想着再坚持一个月,孩子去读大学了,接触了更高等的教育和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就好了。 严国华三天后回来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客厅里干干净净,心里还挺满意,他靠近严立文的房门,门关着,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键盘声,他摇摇头转身回房梳洗以后就睡下了。 按理说出门几天回来以后应该是累的倒下就能睡着,但是这晚严国华睡的很不安稳,总是无法睡熟,醒了又听到隔壁的键盘声,这个声音以往让他觉得安稳,因为知道那是儿子就在隔壁,哪怕通宵都在响也是,但是今天这个键盘声让他心慌不已。 实在耐不住,严国华起身,来到严立文房门口,轻轻伸手推了推房门,门没上锁,开了一点缝隙,但是,一股臭味飘了出来,严国华皱紧了眉头,因为键盘声并没有停下,房内却没有光线传出来。 儿子如果半夜还在上网,电脑屏幕光线就算不强,也不可能这么黑。严国华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推开了房门。“哐”的一声,门把手撞到墙上发出的声音,伴随着的是更浓郁的恶臭。 键盘声没了,房内一片漆黑,杨国华心跳剧烈了起来,忙伸手拍开了门口的灯开关。房内的景象让严国华血液全冲到了头顶。 只见房间内凌乱一片,地上拆开的零食口袋散落,泡面纸碗里吃过还剩一半面和汤,用过的纸巾,穿过的衣服,胡乱的混杂在一起,床上被子裹成奇怪的形状堆在一边。 最主要是是,严立文肥胖的身躯,滑到了电脑桌下,电脑椅像是顺着严立文滑下的方向倒下,严立文身躯卷成不正常的角度趴着,脚还卡在电脑桌的桌腿间,手反背在身后,诡异扭曲的姿势令人头皮发麻。 严立文的头偏向右边,惨白的灯光下,严立文睁着的眼睛无比渗人,房间的恶臭就是从严立文身上散发出来的,皮肤上已经能看见大片大片的斑点。电脑屏幕黑着,像黑洞洞吸人精魄的黑洞,严国华一个没站稳坐到了地上,心跳都几乎停止,想把手伸向儿子,却完全抬不起手。 严国华深吸好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抖着手爬出了房间找到电话立刻报了警。 警察来的很快,现场拍照以后还夸奖了严国华把现场保护的很好,接着法医也来了,一晚上来来去去好多人,严国华自己都不知道来了些谁,走了些谁,只知道自己儿子没了。 后来跟着警察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记录,签了什么字,严国华想不起来,等他逐渐找回理智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儿子已经火化。 心脏骤停猝死,死在严国华离家的第一天夜里,楼下小饭馆老板说严国华前脚刚走,严立文后脚就去退了钱,所以三天都没送过饭上楼,这事当时店里的客人都可以作证。 严立文房间里的乱象已经存在超过一周,严国华自责的拿头撞墙,但是终究还是没用全力。 严国华把严立文的房间收拾得跟他还在生活时一样,之前去隔壁市谈的项目也黄了,因为这关键的三天他浑浑噩噩电话也没接。 严国华保持着严立文读高中的时候的工作强度,没有再想过要做大做强,每天晚上回家做好饭菜依然会预留一份放到冰箱,这是儿子第二天的口粮。 晚上依然是十二点入睡,半夜迷迷瞪瞪间,严国华依然能听到隔壁传来的键盘声,严国华睡的很安心。 第4章 母亲的毛线第一章 第一节 李月华是个超市柜姐,这家超市20年前开业的时候她就从棉纺厂调了过来,因为表哥张自新自从20年前企业重组的时候从棉纺厂的副厂长调任了新组建的a市超市集团公司总经理,所以李月华母女都被安排进了超市。 李月华今年已经48岁了,只有初中文化程度的她,在所有进入超市工作的亲戚里面,是职位最低的,表妹是后勤部主任,表弟是采购部经理,表弟媳妇是财务部干事。。。。。。 但是李月华从来不羡慕嫉妒,因为母亲从小教导她和弟弟要懂得感恩。李月华的父亲是在她刚工作的那一年病逝的。母亲曾是棉纺厂的职工,因为父亲缠绵病榻多年,靠母亲一人的工资收入维持家庭已经非常吃力,加上父亲的医药费,家庭负担相当沉重,全是靠亲戚们帮衬接济,李月华才读完了初中,她16岁那年初中毕业,父亲终于没熬过去。母亲哭的晕死过去好几次,虽然感受到母亲的悲痛,李月华和当时12岁的弟弟却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那一年,任职棉纺厂副厂长的表哥张自新帮李月华进了棉纺厂当了工人,并没有顶替母亲的工作名额,李月华全家为此一直心存感激,全家为了偿还这些年欠下的巨债,勒紧裤腰带过了整整6年才还完。这一年,弟弟考上了大学,李月华和母亲又勒紧裤腰带攒钱供弟弟上学。 四年以后,弟弟大学毕业了,李月华已经26岁, 别的女孩子在这个年纪早就结婚生子,但是她家的情况,使得多次相亲都无果,母亲和弟弟为此都非常愧疚,但李月华不觉得,一家人一起努力,能看见前方的希望,那就是最好的。而且,26岁也并不太大,弟弟也毕业了,还在京都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她非常开心。 这时候的棉纺厂情况非常不好,生产线落后且经常损坏,以前还能有技术人员维修,最近两年连修都不修了,厂里一共12条生产线,只有3条还勉强运转,库房里堆积如山的库存和残次品无人处理。工人们每天来车间转一圈就在厂里找地方扎堆玩耍,厂领导十天半个月都不来厂里一次,在岗职工只要来打了考勤还能发工资,退休工人已经超过半年没有领到工资了,临时工三个月前就全部退了,欠着几个月工资。 李月华因为副厂长张自新的关系知道了棉纺厂早就开始在开会讨论谋出路的事,但是这种改革本就不是短期内就有成果的,包括后来体制调整构架重组也是经历了漫长的时期。 李月华母女俩便每天到厂里打了考勤就从西侧门出来在这里的早餐摊子上帮工,西侧门的门卫大爷当然也跟她家带点亲戚,不然上班时间哪能出来,西侧门这一溜的早餐摊子也不是外面随便谁都能摆的,不是某车间主任家小舅子,就是某科室科长家大姨。李月华和母亲在吴家早餐摊子帮工,都是自家亲戚生意,不对外说是帮工,别人也只当是自家人帮忙,这种也比在厂里闲出屁的那帮人好,所以后勤科和保卫科看见了也不会管,毕竟这一溜摊子上随便拎出来一个也是有个主任科长亲戚的,而后勤科长就姓吴。 李月华母女早上出厂给人帮工收摊以后就又从厂南门出来拐到南门的饭馆一条街给吴家餐馆帮工,这个活可以一直干到晚上,只是每天上下班时间母女俩都需要回厂里打考勤。 后勤吴科长是副厂长手下心腹,所以说李月华母女不但得了亲戚帮衬,连亲戚的好友也在帮着帮衬。可以说,在a市北边这块一亩三分地上,李月华家属于非常典型的当地大家族的最底层受庇护的内部成员,过的虽清贫,但也勤劳知恩。 日子虽然过的辛苦,但也踏实,就这样棉纺厂苟延残喘了两年终于迎来了重组,大刀阔斧的改革什么的,底层老百姓并不懂,高层人事变动更是底层老百姓接触不到的。但是大家知道的是,原棉纺厂好些厂领导被双规,而留下来的领导都进入了新建的各单位的核心管理岗位。 张自新便是留下来的其中一员,超市名字叫“百悦超市”,李月华进超市的时候被分配在零食柜区,一共四排货架,和她搭档的是吴彩霞,吴家餐馆的老板女儿,老熟人了。而母亲则是到了库房负责入库和出库的清点工作。 超市营业时间是早上八点半到晚上八点半,而工作人员的工作时间是早班早上八点到下午两点半,晚班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到晚上八点半,一个人上一个对班以后换班,也就是说今天李月华上晚班,明天就是早班,明天吴彩霞就上晚班和后天的早班,相当于上一天休一天,有事的话俩人可以自己商量换班。 主要工作是自己负责区域的货品入库、摆放、卫生打扫,通常货柜上不会摆放太多,柜上卖完了就去库房拉出来摆上,库房里要是也缺货就得通知供货商的理货员补货,哪种货品好卖得补货勤点,哪种货品卖不动就得退掉,哪种被客户投诉有问题得联系供货商解决,哪种被耗子啃了要通知供货商换走。如果自己柜区货物丢失,找不到责任人就得自己赔偿。 现在的零食品牌越来越多,市场竞争非常激烈,各供货商的理货员使出了各种手段,来给柜姐打扫卫生,打着试吃的名义给柜姐送各种零食,就为了把自己的品牌摆到更显眼的位置。 李月华的婚姻大事就是在这些理货员的热心帮助下解决的。一个饼干厂家的销售干事,据说是因为不太善于经营所以被排挤到了这个小县城,被代理商的理货员拉来跟超市柜姐多次交流,也是通过跟李月华多次接触觉得彼此都还行就走到了一起,这段佳话在超市还成就了一番美谈。 夫妻俩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咬牙贷款买了一套二居室,离超市不远,离自家老房子也不远,不过因为丈夫的工作性质,需要到处跑产品销售,所以经常出差。母亲住在老房子里不愿意搬来同住,所幸离的并不远,也方便就近相互照顾。 李月华的弟弟大学毕业后去了京都,也遇到了自己的真爱,留在了京都,结婚生子后,母亲请假去过一次,不过一周就回来了,母亲说亲家很好,家里条件好,孙子也有人带,自己也只请了一周的假,所以就放心回来上班了。 李月华结婚不久后也怀孕了,左右柜区的同事都很照顾她,直到预产期前一周才休假回去生孩子,这时母亲办理了退休,照顾李月华生产,李月华顺利生下儿子,一家人欢天喜地。 母亲开始了正式的退休带外孙生活,于是李月华满月以后就回到了工作岗位,因为柜台不能长时间离人,所以母亲每天中午会带孩子来超市,李月华就到超市专门给客人准备的母婴室喂奶,所幸家里离超市不远,但是母亲每天买菜、做饭、洗衣服、带孩子,比上班都辛苦,李月华很是愧疚,回家以后也更勤快,母女感情竟是比以前更好。 只是那常年不在家的丈夫实在有些糟心,母亲隐晦的提过让李月华多关心自己丈夫,李月华眼里只有儿子和母亲,也没放在心上。 儿子三岁了,丈夫这次回家说可以待三天,但是儿子并不给丈夫抱,甚至也不叫人,丈夫似乎有点生气。李月华便抱怨丈夫常年在外,怎么能怪儿子认生,为此两夫妻第一次吵架,这次丈夫也没在家待够三天,当时就气冲冲的离开了。 李月华这天上晚班,丈夫前脚走了,她后脚就跟没事人一般出门上班,孩子在小床上睡着,还打起了小呼噜,李月华跟母亲打了声招呼轻手轻脚的关门离开。 母亲叹了口气,拿起了篮子里织了一截的毛衣,戴上了老花镜,坐到了窗边织起毛衣,母亲一有点时间,就会织毛衣,大孙子的、弟弟的、弟媳妇的,织好就让李月华打包寄走,然后接着织,李月华的,最多的是外孙孙的,唯独没有女婿的,仿佛知道了什么。 第4章 母亲的毛线第二章 第二节 小孩子的成长是很快的,李月华的生活被工作、孩子和琐事填的满满当当,几乎忘了家里还有“丈夫”这么个角色。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女人,这个家可能都想不起还有那么个男人。 女人从省城来,看起来三十来岁,一头长卷大波浪披散,十指染成嫣红,一身皮草显得富贵逼人。女人先是到超市闲逛,“无意”间在李月华的柜区多停留了几趟,超市里的女人们还窃窃私语,这么富贵的女人逛超市,难道不应该是让家里的保姆来逛吗。 柜员们嘻嘻索索的议论声,女人浑不在意,倒是在李月华身上反复审视,是审视,并不带恶意。女人什么都没有买,两点二十离开前对李月华说:“你就是李月华!”是肯定句,因为女人盯着李月光胸前的工牌,“我知道你两点半下班,我在超市门口等你,聊聊关于岳龙飞。” 岳龙飞就是家里极其没有存在感的男主人,李月华心里咯噔一下,总算知道以往觉得哪里不对的地方快要衔接上了。 李月华下班换好衣服,手心有点出汗,挤出笑脸告别同事,在超市门口找到了女人。女人把李月华带到了对面的咖啡厅。这家咖啡厅装潢很上档次,是两个月前刚开张的,据说一杯咖啡八十八,这是李月华无法接触的消费层次,这是第一次来。 “我叫金美珠,是岳龙飞的合法妻子。”女人开门见山,平静的说出令李月华瞳孔地震的话。“看你的样子。。。。。。我不知道你是真的没注意还是不想深究,不过你不是我第一次说这话的女人。” 李月华还在努力的消化女人话里的巨大信息量,女人却不给她喘息的时间,接着说:“岳龙飞除了在跟你办所谓的结婚证后买房的时候出过5万块,当然房子也有他的名字,然后并没有每月固定给你交生活费,我看了他的银行流水,几个月给你一次钱,一次也就千顶多了,至于现金给了你多少我不清楚,不过他没有多少取款记录,你们的房贷是你在还,这四年,他给你转账的是四万五千块,连同买房子的钱一共还不到十万。”说完,金美珠顿了顿,又继续“你是我见过他众多女人中最省心的一个,却也是他见面最少的一个。哦,你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呵呵,他唯一的儿子。” 说完,金美珠笑了起来,看到李月华的表情后收敛了。李月华没有说话,双方沉默期间,侍者端来了咖啡,两人依旧没有开口。 良久,金美珠还是又开口了:“岳龙飞,我不会让他有好下场。而你,抚养个孩子不容易,如果有需要,你可以联系我,我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家人。”说完,金美珠留下一张名片然后结账离开。 李月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手里捏着的名片已经揉成一团。母亲此时应该是带着孩子在家做好了饭等她,但是她不敢回去,不敢面对母亲。想起母亲有意无意提起过多次要注意岳龙飞,她羞愧的把头埋在了掌心,眼泪不受控制的流。 本以为幸福的生活,顶多也就是丈夫常年出差不着家,结果揭开真相却是如此的鲜血淋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李月华一片茫然,展开金美珠留下的名片,慢慢抚平褶皱,上面写着:“金氏集团执行总裁”。 岳龙飞正是金氏旗下众多食品产品的厂家代表,脑海里划过代理商对岳龙飞的殷勤,以及岳龙飞总是躲躲藏藏的接电话,悔的肠子都青了。 想起儿子稚嫩的小脸,李月华更加茫然了。呆呆的在老房子里枯坐到很晚,电话响起,是母亲担忧的声音,李月华擦干净脸说马上回家。 李月华扬起笑脸陪着儿子玩到晚上八点半终于洗洗哄睡了,母亲全程笑着在一边陪着。从房间出来,母亲坐在沙发里等着李月华,平时不离手的毛线也放下了,眼里掩不住的担忧。 李月华控制不住哭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母亲。呜呜咽咽半天差点喘不上来气。 母亲叹息着拍拍李月华的背,“哭,哭出来就好了,别憋着,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李月华哭的更伤心了,母亲操劳一生,前半生为了父亲为了自己和弟弟,好容易退休能轻松点了,还得帮自己带孩子,本以为苦尽甘来,谁成想,自己却是个大傻子。想起此事爆开以后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母亲将面对的,孩子将面对的,根本不敢想。 李月华抱着母亲哭了足足半个小时,母亲一直温柔的拍着她的背,一直轻声说着“人一辈子哪能不遇到一两个坏人,咱们想办法面对就是。” 果然母亲早就发现了,只有自己傻不拉几的,李月华抽噎着起身把自己脸上收拾干净,把那张皱巴巴的名片给母亲看,母亲只看了一眼就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李月华心里乱成一团,被母亲安抚半天后总算拉回点理智:“孩子肯定是我的,他怎么样我不管。” 母亲点点头,并没有说更多,让李月华洗洗早点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李月华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伴着儿子的小呼噜声竟然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岳龙飞出了车祸,自己收到了一笔赔偿金,平安的养大了儿子,而自己小三\/小四\/小五的身份并没有曝光。 第二天李月华醒来的时候嘴角是带笑的。今天上晚班,所以有一上午时间在家,跟往常一样,儿子醒来以后在自己小床里玩玩具,并没有哭闹,多贴心的孩子。李月华抱着儿子去洗漱,母亲此时已经做好了早饭,母女俩坐到餐桌前喂孩子。 这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却也是不平常的一天。李月华和母亲并没有聊太多,只把以后的打算交流了一下,李月华给金美珠打了电话,表达了自己家人想过平静日子的意愿。金美珠只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日子又回归了平静,岳龙飞一周后回来过一次,给了李月华五千块钱生活费,是现金,这次还带了不少奶粉。李月华平静的收下。又过了一周,金美珠又来超市逛了,这次穿的很低调,在零食柜台买了点小饼干,等着李月华下班后一起回家看了孩子。 孩子自己在地垫上玩的开心,母亲戴着老花镜,手上正织着一件浅蓝色的小开衫守在儿子旁边。金美珠坐在李月华对面,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李月华面前,“岳龙飞出车祸了,你们这套房子,我会想办法找人重新给你办证去掉他的名字。” 顿了顿又说“这卡里有五十万,你好好把孩子带大。” 李月华呆呆的看着金美珠,“车祸”二字在耳边循环播放,此时母亲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看向这边。 “他的后事我已经办完了,他的家人不会知道你们的存在,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金美珠看向地垫上玩的开心的孩子。 很快,李月华和母亲带着孩子去改了名字,“岳书怀”改成了“李书怀”,李月华用金美珠给的卡里的钱还清了房贷,拿到房产证的那一刻,果然看到产权人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名字。 身边的人都知道自己丧夫带着孩子,或多或少的给予了善意与帮助。当然也有不少大娘婶子想牵线介绍对象,李月华开始是排斥的,后来在母亲的开解下慢慢也释然了,也见了好几个相亲对象,但是带着孩子的自己总还是不那么容易找到合适的人。 弟弟在京都的生活也非常顺利,每年也会回来看看母亲。 母亲这些年并没有再去过京都,甚至没有提过要去京都,弟弟如果带着媳妇孩子回来看老人,母亲欣然欢迎,如果弟弟太忙回不来,母亲也不会主动问,李月华觉得可能是母亲第一次去京都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但是母亲不提,她也就不问。这些年母亲和自己母子一起也很开心。 李月华48岁这年,母亲69岁了,依然自己住在老房子里,孩子考上京都的大学,上个月底已经走了,舅舅信誓旦旦的说会关照好外甥。 母亲戴着老花镜坐在阳台上织着毛衣,这些年母亲不爱出门跟老姐妹唠嗑,也不爱出门旅游,就在家里围着女儿和外孙,毛衣织了一件又一件,李月华和儿子都不太爱穿,有时反而有点逆反心理就不穿。可是母亲依旧慢慢织着毛衣。 母亲手速并不快,眼神也不太好,家里活多,空闲时间才能织两针,平均一个月能织一件成人的毛衣,但衣柜里也满满都是母亲的手艺。这几天,母亲用姜黄色的毛线正在织着一件开衫,年龄大了以后,套头衫就不太好穿了,篮子旁边还有两包同款的毛线,一包黑色,一包藏蓝色,都是准备这件完工后继续织的。 李月华也早已不让母亲再到自己家来做饭了,老太太跑来跑去也容易出意外,孩子初中以后就在老房子这边吃饭了。 李月华看着母亲慢腾腾的织着姜黄色的开衫,心里莫名有点慌,让母亲别织了,早点休息,就转身收拾好屋子回家了。 第二天来到老房子的时候,母亲还没起床,李月华做好早饭以后去母亲房间,才发现母亲已经去了,嘴角带笑,表情安详。 李月华腿一软坐到床前的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漱漱落下。 母亲的后事办的很快,当天弟弟就带着弟媳妇从京都回来了,后事办完了以后才给儿子学校打电话说了此事,儿子在电话里哭的不能自已。 李月华休了一周假,总经理表哥也跑前跑后帮着办母亲的后事,亲戚们都安慰她,这是喜丧,老太太是笑着去的。 李月华终于振作起来,重新上班后,生活更加单调,每个早班下班以后都会到老房子里打扫卫生,然后坐到阳台上看着母亲的毛线篮发一会呆。可惜自己不会织毛衣,她一直手笨,母亲怎么手把手的教都学不会。 过了三周,李月华看着手上这件完工的姜黄色开衫,脑子里还是懵的,母亲走的时候,这件衣服好像只织了两寸长还是三寸?前天见到的时候好像是袖子,对,是袖子! 李月华瞪大了眼睛,看着毛线篮久久不能回神。 又过了一个月,毛线篮旁边那包黑色的线只剩下了小半团,篮子里静静躺着一件黑色的开衫。 第5章 隔壁工位的同第一章 第一节 霍峰多少还是有点不甘心,自己好歹也是金融系研究生毕业,就算进不了国际百强企业,留在上海找份体面的工作也不应该是难事,但是偏偏自己最没有预想过的情况出现了,他在上海居然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不是那种他看的上的不要他,看的上他的他不乐意去,而是但凡投了简历的单位都没有通知他,面试的机会都没有,一度令他非常怀疑自己是被人为封杀了。于是霍峰去了各个公司亲自问情况,得到的回复是对方收到了他的简历,但是非常遗憾已经招到了合适的人选。 年前妈妈从老家打来电话,神叨叨的告诉他,舅公算出他今年运势不好,最好不要待在大城市,回省城、县城都不错。他当然是嗤之以鼻的,自己的学历回老家?开什么玩笑! 但是此时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真的差的不行,仿佛上海所有的企业都在他投简历的那一刻都招到人了。他还不死心的到了京都,情况更糟,还去了南京,结果一言难尽。 辗转跑了好几个大城市之后,霍峰积攒下来的奖学金已经见底,大概回老家才是最好的归宿。 光华集团是h省的龙头企业,老板是本土成功人士,业务面拓展到了方方面面,但是总部依然留在h省的省会c市。这样的上市企业的招聘门槛可不低,哪怕霍峰觉得自己的履历非常耀眼,也不见得就是光华集团的首选。 但是似乎霍峰的运气在回到h省的那一刻就全都回来了,不光回来了,还爆棚。找工作四处碰壁的霍峰在面试时非常谦逊,面对面试官的各种提问侃侃而谈,恰好遇到总裁巡视公司,高光时刻被总裁一眼看中,当场就拍板留下。 霍峰的信心又全都回来了,不过这种被老板相中的好运并没有让他得到老板的近身工作岗位,入职时,被人事主管皮笑肉不笑的带到了七楼运营部,走了一圈介绍完同事以后就被安排在了办公区入口处的工位。 霍峰的不甘心便是来源于此,他并没有投简历到光华集团,是光华的人力主动联系他的,面试时的职位有三个,总裁秘书办、营销管理部和公关部。 霍峰黑着脸坐到工位上,打开电脑,看着公司统一要求的电脑桌面,和那明晃晃的内控软件,面试时挥斥方遒的年轻人竟然有些茫然。 没有人交代他需要做什么,甚至没有人搭理他。周围的同事都很忙,只有他仿佛存不存在都无所谓。 叹了口气,霍峰起身来到主管的位置,主管看了他一眼,接起了正在响的电话,挥手示意他稍等,霍峰笔直的站在主管的椅子旁。 良久,主管终于挂了电话,抬头看了眼霍峰,霍峰依然站的笔直,主管看着他,见他不说话,十秒后,主管转身就离开了。 霍峰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看向周围,同事们依然很忙,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尴尬,但是他却有一种想找地缝钻的冲动。 原地站了一会,主管也没有回来,霍峰咬咬牙来到经理办公室,敲敲门,门里传来请进,他推门进去,主管坐在经理对面,都转头看着门口的霍峰。 霍峰手心有点出汗,还是鼓起勇气说:“倪经理你好,肖主管你好,刚才我有点紧张了,我是想问问有什么工作是可以交给我做的,我会认真学习。” 主管轻笑了一声,转头对经理点了点头,起身来到门口,拍了拍霍峰的肩膀,越过他出去了。霍峰感觉自己被拍的右边肩膀沉了沉,没想到主管力气还不小。 倪经理笑眯眯的抬手示意霍峰坐下,霍峰转身把门关上以后坐下,倪经理看向他的眼神像慈祥的长辈看自家晚辈,霍峰稍微没那么紧张了。 “倪经理,我目前对咱们部门的工作模式还不太清楚,所以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是目前我能做的事,如果有以往的案例可以让我学习一下就更好了,希望我在这个部门能有效的推动咱们部门的工作进程。”霍峰非常诚恳的说。 倪经理笑容扩大了些,“好,听说是冯总在面试现场指定的你,咱们部门的员工是从来不对外招聘的,都是各个部门的佼佼者才有机会被推荐进来,要知道做运营可不是只精通了某一个条线的工作就可以胜任的,高层对你的期待很高,别让大家失望!”说完,叫门外的小江送了几份资料进来。 倪经理亲自把资料交到霍峰手上,“你回去研究一下,然后找我聊聊你对这些案例的看法。” “好的,谢谢倪经理,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霍峰有些激动的接过资料出了办公室。 原来自己不是被排挤的,这个部门是内部的高端局啊,霍峰一开始的忿忿不平已经完全没有了,只有被赏识的兴奋。 霍峰回到工位上就翻开资料开始认真研究,这跟他接触过的教材、论文不同,详细的工作报告充斥着各种术语,他边看边搜索,中午吃饭都忘记了,下午四点了才发现浑身酸痛,从资料里抬起头,霍峰抱着咕咕叫的肚子,不禁失笑,当年写论文都没这么拼命。 匆忙到洗手间解决了生理问题,出来遇到倪经理,倪经理笑着拍了拍他左边的肩膀,肩膀再次沉了沉,霍峰想起了上午被肖主管拍的右边肩膀。 接受到倪经理的鼓励,霍峰笑着点点头又回到了工位,都这个点了,再等等吃晚饭。 霍峰又开始埋头奋战,别看资料没几份,但是要看懂这些工作报告,对于门外汉来说如同天书,一天下来,霍峰好像看懂了,又好像没看懂。想起还要发表自己的看法,如果连看都看不懂,怎么给看法,自己可不能辜负了领导的信任。 下午六点,同事准时下班的几乎没有,都各自依然忙着,霍峰摸了摸肚子,点了外卖吃了晚饭继续埋头研究资料,晚上八点左右,周围的同事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 霍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想着自己租的房子还没着落,今天确实不能太晚,于是准备离开,公司的资料是不允许带走的,他决定明天早点来。 站起身发现经理办公室还亮着灯,于是去打了个招呼,结果看到肖主管又坐在倪经理对面,他敲门进去的时候,俩人如同上午一样转头看着他,他笑着给两人打了招呼就关门回工位收拾资料锁好后离开,还有不少同事还在加班,心想这公司工作氛围真好。 看着他眼里清澈的愚蠢,周围还没走的同事更忙了。 第5章 隔壁工位的同第二章 第二节 霍峰折腾到十二点过才睡觉,总算把租住的房子勉强搞定了,单身男人没有那么多生活物料,想起今后可能一天大半时间都会待在办公室,住处就勉强能睡觉就行。 霍峰想起从公司离开时在电梯里遇到的白衣女生,浅浅的梨涡对他那微微一笑,仿佛是劳累一天以后见到的一束光,虽然对方只是礼貌一笑,但是霍峰就是觉得那明媚的脸庞让自己久久无法平静。 第二天一大早霍峰早早的在公司楼下买了份早餐就准备上楼,突然,电梯前室那抹倩影紧紧抓住了他的视线,还是一袭白色套装,衬托的她娇小干练。 电梯前室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有两个年轻男子和昨天晚上遇到的白衣女子都转过头来看着霍峰,霍峰笑着点头示意,对方三人也微笑点头。 电梯到了,大家陆续进去,这个时间点还比较早,所以人还并不多,电梯里大家也没交流,白衣女子站在角落里,因为身形娇小,如果不是霍峰特意注意,都发现不了她。大家在十楼、十三楼就陆续出了电梯,只有霍峰和白衣女子同时在十七楼出电梯,霍峰眼里的惊喜几乎掩饰不住。 门口,霍峰非常绅士的请女子先进,女子微笑点头然后快步走了进去,霍峰的工位是在办公室入口处,让霍峰更加惊喜的是,白衣女子居然坐在了他旁边的工位上,她拉开抽屉取出工牌别在了胸前,霍峰扫了一眼,冯玲玲,运营助理。 周围同事都还没来,霍峰迫不及待的自我介绍起来,“你好,我叫霍峰,这么巧我们在一个部门还坐在隔壁,我昨天才入职,以后请多多关照。”说着霍峰伸出了手。 冯玲玲淡笑着微微点头,也伸出小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霍峰的手指便飞快的缩了回去,仿佛非常害羞。 冰凉的触感让霍峰一个激灵,他听说有些姑娘身体比较虚就会手脚冰凉,心想等熟悉一点要不要煮点红糖姜茶给冯玲玲送来。 冯玲玲身材这么娇小还体虚,坐在门口会不会风大给吹着;昨天下班的时候遇到了冯玲玲,但是白天在办公室好像没见到人,哦,自己好像一直都埋着头看资料,竟然错过了,真是懊恼;不知道冯玲玲那么晚下班回去有没有人接送,也不知道住的远不远。。。。。。 霍峰的思绪已经飞的老远,若不是有同事也来了办公室从霍峰身边过惊醒了他,他怕是连自己跟冯玲玲的孩子读哪个学校都安排好了。 身边的同事陆陆续续来到办公室都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霍峰到茶水间里飞快的解决了早饭,边吃还边伸出头来瞅瞅冯玲玲,也不知道她吃了早饭没有。 霍峰吃完早饭回到工位的时候倪经理笑眯眯的经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就走开了。霍峰心想这领导手劲儿真不小。不过这也提醒了他,昨天的资料还没研究完。 于是立刻拿出昨天的资料又开始了一日的刻苦钻研。昨天还晦涩难懂的文字今天感觉好多了,如果这是专业的学术文章,可以查资料查文献,但是工作报告,有很多内容是属于行业常识,并不会给出各种注解,专业属于也不会绝对规范,所以对于新人门外汉,理解难度自然加大了不少。 但是今天明显轻松了不少,因为隔一会霍峰就会抬头看看隔壁,冯玲玲总是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工位上,不是拿着文件在处理,就是在电脑上忙碌,动作也很轻柔。霍峰觉得看一眼冯玲玲,自己像充电了一般又可以奋斗两小时。 一上午很快过去,中午倪经理出来邀霍峰一起到公司食堂用餐,霍峰下意识的看了眼冯玲玲的工位,居然没人,椅子也被推到了桌子下,公司有规定,人一旦离开工位,必须将椅子推回桌下。冯玲玲大概是去吃饭了。 霍峰有点失落,但是也不失落,和倪经理一起吃饭也是很好的机会。没有发现倪经理看见他往隔壁工位看那眼时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食堂在十一楼,端来餐盘打好饭菜以后,霍峰非常有眼色的一起付了账。食堂里同事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时不时小声的交谈说笑。 “怎么样,资料看了多少了,有不理解的可以问问周围同事,我们部门的人都很和善。”倪经理先吃完了饭,边等着霍峰边笑着问。 霍峰连忙三两口吃完,擦擦嘴回答:“是有些专业术语不太清楚,我看其他同事都挺忙的,就自己找资料查,第一份资料已经看了差不多百分之七十了。” 两人起身把餐盘放到专门的区域,边走边聊,“忙肯定是忙的,不过我给他们打过招呼,你该问的还是得问,不然自己查资料效率也提不起来,你还累够呛,哪个新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不必害羞。” “好的好的,我有不懂的就问问前辈。”霍峰想到的是那抹安安静静的雪白身影,倪经理瞥了他一眼,笑容加深。 下午霍峰并没有一直看资料,隔壁工位的冯玲玲一直没有再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外勤,霍峰有点失落的时候对面的王深主动问他是不是有不明白的,可以给他解惑。霍峰很高兴的拿着资料问了王深不少问题,王深也极有耐心的解答。霍峰非常开心,这让一下午没看见冯玲玲的失落都淡了不少。 到了六点半,王深被安排了不少紧急的工作,霍峰忙起身帮忙,王深也不客气的给了一堆资料,把霍峰带到复印机前教他如何扫描,告诉他这堆资料要分别扫描以后根据各自的内容主题修改好文件名,再打包发给他。 于是一直到九点半,霍峰才把这堆活忙完。王深为了表达对新朋友仗义帮忙的谢意,拉着霍峰到了隔壁街撸串。 男人的友谊其实非常简单,王深昨天就注意到他了,觉得这孩子也挺实诚,告诉他进入社会如果太腼腆会让自己很累还容易掉坑,拍着胸脯说以后有事都可以找他。 其实王深也比霍峰没早来多久,嗯,也就一个月,不过王深在这个工作之前还有过几段工作经历,是炒过好几个老板的社会人。 俩人在摊子上什么都聊,不知不觉都十一点过了,相见恨晚的差点拜把子,各自回家时还依依不舍,看的摊子老板摇头失笑。 霍峰租住的房子离公司不远,再过一条街就到了,过斑马线时,对面一抹白色的身影抓住了霍峰的注意力。夜晚的路灯昏黄,斑马线上,停住等红灯的车灯、闪烁着秒数的红灯、人行道的绿灯,光线交织着,让霍峰觉得看清楚了那抹倩影,又仿佛没看清楚。 第5章 隔壁工位的同第三章 第三节 霍峰趁着绿灯过了马路,追逐那抹身影,却发现根本没有,霍峰只得随意选了个方向走下去寻找起来。不知经过了多少个路口,人、车都少了起来,才发现已经离家很远了。 霍峰拍拍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魔怔了,想见面明天上班不就见到了,又慢慢往回走。 回到家已经很晚,一夜好眠,梦里净是那抹微笑,醒来的时候霍峰尴尬的换了裤子。 今天也是早早来到公司,办公室只有冯玲玲已经在工位上,其他人都还没来,霍峰经过一夜梦里的自我攻略,感觉跟冯玲玲都已经很熟了,自顾自的上前搭话,冯玲玲也一直微笑以对,并没有开口说话,霍峰越说越兴奋,甚至有点手舞足蹈,就为了逗冯玲玲笑。 办公室陆续进来了其他同事,进门奇怪的看了看霍峰,但也没说话,回到自己工位以后还又伸头看了眼霍峰。霍峰开始没在意,直到第四个同事也是这个反应以后,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赶紧轻咳一声,跟冯玲玲说了一声结束耍宝回到自己的位置。 今天一上午,霍峰都过的很快乐,昨天他还是看会资料抬头看冯玲玲一眼,今天就是看一会资料就把椅子滑到隔壁工位悄悄的跟冯玲玲说几句话,虽然冯玲玲一直没有回过话,但是光是那个浅笑就够霍峰开心半天了。 更让霍峰高兴的是,他特地找了几个不太懂的地方请教冯玲玲,冯玲玲还找了资料递给他可以参考,真是太贴心了,霍峰如获至宝的小心收了起来。中午到了吃饭时间,霍峰转头又想把椅子滑过去找冯玲玲,发现冯玲玲工位上不知什么时候又空了,椅子很板正的推进了桌子下。 霍峰很疑惑,自己不说是完全把冯玲玲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可以算是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了,她什么时候起身走的自己怎么完全不知道。 霍峰又在座位上坐了一会,想看看能不能等到冯玲玲回来,如果能约着一起吃饭该多好啊。可是直到办公室其他同事都走了也没等到。 霍峰只得自己到食堂打饭吃,这一顿吃的完全心不在焉,霍峰边吃边想着,自己这样可不行,好歹得把冯玲玲情况打听清楚,最起码人家是不是单身得搞搞清楚,人家一到吃饭时间就不知不觉的走了,万一是陪男朋友去了,那自己这样可不行。 想着想着,霍峰给自己制定了一下初步的行动计划,蔫掉的精神一下又支棱起来了。吃完饭又迅速回到了办公室,有的同事趴在桌子上午休,有的同事没回来,有的同事在刷手机,更多的同事又在工作,只是大家都很默契的保持安静。 隔壁工位依然空着,霍峰也没有气馁,趴在桌子上养精蓄锐。到了上班时间,冯玲玲也没出现,倒是王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到经理办公室汇报了工作就出来找水喝。 霍峰也不纠结,继续把倪经理交代的资料看完,得益于冯玲玲给的几份资料,自己对这些工作报告理解起来轻松了不少。看完以后很详细的写起了总结,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六点,他把自己的总结又过了一遍,打印出来到了经理办公室,敲敲门进去跟倪经理聊了近一个小时。 霍峰虽然刚入社会,但是对工作报告的看法还是比较独特的,跟倪经理聊的还挺火热,好多看问题的角度让倪经理都耳目一新。 看时间也不早了,倪经理拉着霍峰一起出去喝一杯,招呼了还在办公室加班的同事一起,一帮人说说笑笑的离开了办公室。 霍峰习惯性的看了一眼隔壁工位,跟中午一样,桌上很干净,椅子摆放很板正。 收拾心情,霍峰跟部门同事一起痛快的聚了一次餐,感觉对这个集体的归属感又多了一分呢,这一天过的非常充实,只除了一点点没有见到冯玲玲的小小遗憾。 又是梦见白衣女神的一晚,早上霍峰淡定的换了裤子,想着今天要怎么表现,现在爱情事业都尽在眼前,霍峰觉得人生还是奔向巅峰。 霍峰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没有看见冯玲玲,看了眼手机,还有半小时到上班时间,按前两天的经验,冯玲玲应该已经到了,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而且前两天下午都没在办公室,霍峰决定打听一下她的工作行程。 今天倪经理给霍峰安排了位“师傅”,资深专员蒋毅,蒋毅在自己桌子上扒拉了一阵,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又到隔壁工位翻找了一阵,从手上正在跟进的项目里选了一个递给霍峰,让他熟悉一下项目情况,半小时以后跟他去现场。 霍峰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手上的资料是个地产开发项目,分三期开发,一期已经交房,二期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再等四个月就要交房,三期刚开始,地下室即将封板。今天去现场就是了解一下实际进度和之前报过来的一些需要协调解决的工作卡点。蒋毅说估计中午回不来,到时候就在现场跟项目管理人员一起。 霍峰快速浏览完情况和项目提交的问题以后跟着蒋毅出了门。这一天认识了不少人,他拿个笔记本站在蒋毅背后把重点记录了下来,尤其是蒋毅给出的各种建议。霍峰觉得这些经验确实不是自己坐在办公室看资料就能有的。倾听的非常用心,同时也在观察项目上各个岗位人员的各种反应,从而判断现场情况到底是不是看的到这样。 中午在项目食堂跟一群管理人员一起吃饭,隔壁大食堂是工地工人的食堂,虽然吵闹,但是味道还不错,饭菜随便添,霍峰觉得自己可以稍微放开一点,所有人看见他就问是不是学校刚毕业。让他多少有点脸红,心想项目上的同事是要豪放不少,办公室的同事都各忙各的,完全不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今天在项目上待了一天,总算在六点左右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内容,蒋毅说把资料交给他,他放在自己车上第二天带到办公室去就好,霍峰这样还在实习期的员工当然不允许带着公司资料回家,但他可以,还开车把霍峰送到家附近。 霍峰突然这么早下班还有点不习惯,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打卡,蒋毅是正式员工可以按出勤计算考勤,自己可不行,想着公司也不远,就腿着来到公司,准备到十七楼打卡,在楼下遇到这栋大楼的巡逻保安队员,打了个招呼一起等电梯。 保安大哥也是个健谈的,看着电梯层层停,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就开始跟霍峰唠嗑,“兄弟这是回来打卡的?”“对对。”霍峰经过一天的历练,也能放得开了。 “你是哪个公司的?”这栋大楼虽然是光华集团的,但是自己公司只用了十层楼,其余楼层是租出去的,保安也是外聘的专业安保公司。 “我是光华运营部的。”霍峰看着保安把烟拿出来别到了耳后,心想这大哥还行,知道进电梯不能抽烟。 “哦,那个部门啊,最近晚上总有人加班,这段时间事情突然多起来了?”保安大哥随口说道。 ???霍峰很疑惑,最近?于是问出口,“大哥,这个部门以前不怎么加班的吗?” 保安大哥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来多久了?” “三天!”霍峰觉得哪里不对。 “哟嚯,原来是你小子,是说最近三天怎么这么卷了!”大哥恍然大悟状,接着说“以往最先巡逻的就是十七楼,那个楼层都是到点就没人了,最近你来了,还给带来好风气了啊。” 霍峰一脸问号,是我来了公司才忙起来的?正想继续问,电梯到了,霍峰也就闭嘴了。 电梯下来不少人,但没有自己办公室的熟人。 霍峰和保安大哥进了电梯,按下十七楼按键,保安大哥说“今儿你是来加班的?” 霍峰摇摇头“我是来打卡的。” 保安大哥像是松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又闭口了。 霍峰一肚子疑问,但是暂时也没开口,先到十七楼看看情况再说。很快十七楼到了,两人出来,果然,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保安大哥拿着手电往里照了照,喊了一嗓子,没人应答,这时霍峰也打卡出来了,保安大哥利索的挂上锁转身就往楼梯间走。 霍峰看电梯又到其他楼层了,想着其他楼层下班的人挺多,一层一层的等,等到了也不见得能挤得进去,就干脆也走楼梯间,下楼的话,十七楼也还好,还可以顺便问问保安大哥什么情况。 根据这两天的观察,这个部门的人挺忙的啊,午间都在加班的人,怎么可能下午按时下班,而且自己之前两天不都加班挺晚么,今天怎么走这么干净。 霍峰追上保安大哥,保安大哥在楼梯间点燃了别在耳后的烟,看他跟上来了,拿出兜里的烟递给霍峰,霍峰摆手示意自己不抽烟,跟着保安大哥进了楼梯间,保安大哥又看了他一眼,本来往上抬的腿又缩回来往楼下走。 “走,今天先巡十七楼以下。”保安大哥走在前面,霍峰跟上,心里暖暖的。 霍峰边走边开始问:“大哥,这十七楼以往都是到点就下班吗?没有什么意外吗?” “我来这栋楼有两年多了,一直都是十七楼先走完,所以每次晚间巡逻都是从十七楼开始,一般我是从十七楼往上,今天既然遇到你了,陪你走下去也行。” 霍峰问;“那早上是几点开门呢?” “门是你们公司的人自己开和关,保安室有各楼层大门钥匙的备份,遇到特殊情况才会用到我们这里的这把备用钥匙。” “那刚才怎么是你给锁的门?”霍峰很疑惑,保安巡逻还会把备用钥匙带上么。 “那哪知道,你也看到了,你们办公室都没人了,门也没锁,是特地等你小子回来打卡的?”保安语气不太好。 “但是如果是给我留门,我也没钥匙可以锁啊,别是里面还有人,万一把人锁里面了可不太好。”霍峰觉得不对劲,脚步也停下了,那锁可是挂在门外的,如果里面还有人,就算有钥匙也没法把手伸出来把锁打开。 保安摆摆手,脚步没停,“放心,没人了,我看见你和小蒋出去的,你们部门另外那仨,刚才我也是看见他们出的大门,才拿着钥匙准备上来看看是不是没锁门的。” 本来听到保安说放心的时候就又迈开脚步的霍峰,听完这句话,脚步又停下了,后背开始冒出冷汗。 第5章 隔壁工位的同第四章 第四节 霍峰脑子里嗡嗡的,脱口而出,“大哥,我们部门那个姑娘,你知道么?” 保安大哥转头看了他一眼,讳莫如深的眼神看的霍峰喉咙发紧,保安大哥没有立刻回答霍峰的问题,而是快步走下阶梯来到十六楼,来到电梯前室,这里等电梯的人很多,感觉到了旺盛的人气,保安大哥站到了消防楼梯口继续抽着烟,霍峰也跟着站到了旁边。 霍峰咽了咽口水,才发现自己喉咙发干,这里人太多,大家都在相互攀谈,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霍峰只得安静的站在一边等着。 十六楼也是光华集团的办公室,不过是营销部门,男男女女在电梯前室站了二十几号人,还陆续有人从办公区出来,不知怎的,霍峰突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全感。 霍峰并不认识营销部的同事,所以并没有仔细观察这些人,但是不经意间,瞥见人群里一抹白色身影,被好几个同事挡住大半身形,霍峰立刻冲了过去,挤过人群想找到冯玲玲。 但是此时两部电梯都停在了十六楼,大家都往电梯里走,霍峰找了好一阵,直到所有等电梯的同事都已经走完都没找到冯玲玲。 霍峰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希望,也许冯玲玲没待在十七楼是因为调了部门。 看着他到处找人的样子,保安大哥什么都没说,依然站在消防楼梯口等着,营销部门的人一般下班还是比较准时,他们的工作性质,业务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需要办的,所以并不需要时刻守在办公室,这个点来办公室基本都是打卡保考勤的,一会就能走完。 果然没等到十分钟,十六楼办公室的人就都陆续走了,最后一个出来的锁门的是个身材娇小的小姑娘,小姑娘看到保安大哥还挺诧异,笑嘻嘻的喊了声:“韩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到这层楼?” 保安大哥也笑眯眯的回答:“嗯,今天先走下面这几层。” 小姑娘边蹲下挂锁,边搭话“今天十七层没人加班了呀,嘻嘻!”颇有点调侃的意思。 “可不是,今天新来的那位出外勤了。”保安大哥也随口就回答,仿佛是有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 小姑娘挂完锁,没注意到因为找人而跑到了电台前室另一边去的霍峰,继续跟保安大哥聊天,“十七楼的人那么厉害啊,真不加班啊?” “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不过准点下班是真的。”保安大哥抽完一根烟,把烟蒂杵到了电梯口的垃圾桶上的烟蒂回收器。 “也许新人想努力赶上部门其他同事的业务能力,真的太让人佩服了。”小姑娘佩服的点点头表示了认同,“那韩哥我先走了啊。”说完,小姑娘看电梯来了就跟保安大哥挥挥手进了电梯。 看到这层的人都走了,保安大哥例行公事的打开手电往办公区四下里照了照,关掉手电以后转身准备往下走,霍峰这时也跟了上来。 保安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往楼下走,霍峰终于憋不住了,开口问道:“大哥,关于十七楼,能跟我说说情况么?” 保安大哥再次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往下走。接受到这个眼神,霍峰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跟保安大哥说了一句“大哥,我下去一下,一会再到前台找你。”然后就风风火火的跑下楼去了。 保安大哥挑了挑眉,继续自己的巡逻工作。 一个小时以后,霍峰提着一堆卤菜和几听啤酒来到前台,保安大哥笑呵呵的把他领到了前台背后的小房间里,这里是保安的休息室,室内空间很小,放了一张折叠单人床以后就只有一张很小的桌子。 两人把折叠床收了起来,抓来两张塑料凳坐在桌子旁边,就着卤菜喝起了小酒,这个时候已经将近九点,加班的人也开始往外走,保安大哥瞅了一眼,一般要等十一点半才开始第二轮巡楼层,完全不耽误吃喝。 霍峰不光买了酒菜,刚才看见保安抽的烟,也给买了两包稍微更好一点的烟,边喝边掏出来递给保安,几口酒下肚,霍峰也跟着十六楼的小姑娘开始喊韩哥。 霍峰虽然有高级知识分子的傲气,但是也不会有职业歧视,尤其现在还想从人家这里打听消息,态度更是接地气。不过半个小时,保安韩大哥已经把十七楼的情况抖落的差不多了。 正如倪经理所说,运营部确实是全光华最荣光的部门,全部门都是精英,一般人根本进不来。一个部门才四个人,干了十四个人的活,全集团的人均效能高居榜首,最主要是,人家从来不加班。 霍峰听到这里,刚喝下去的酒立刻醒了大半,接着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这部门有姑娘么,差点把冯玲玲的名字说出来,忍了又忍还是憋住了。 保安韩大哥摆摆手,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这部门哪有女同事,半年前倒是有个实习生,在光华每个部门都上了一个月班,在十七楼的时候挂着个助理的牌子,但是没待满一个月就没来了。”说完喝了口酒,又凑近了一点“你猜后来怎么着。” 紧张的气氛搞的霍峰最后一点酒意也没了,咽了咽口水,“怎么了?” “后来被人发现死在女卫生间里,据说是心脏病发!” 听完这句,霍峰打了个激灵,艰难的问“知道什么名字吗?” “嘿,别说,这名字我还真知道,大家伙都叫她玲玲,我看过她的工牌,姓冯!” 哐当,霍峰手里的啤酒罐掉到了地上,罐里剩的那点啤酒洒了一地,但是谁也没想起要去收拾,霍峰是给吓的,保安大哥是因为自己把人给唬住了强行镇定。 霍峰浑浑噩噩的陪着保安韩大哥吃吃喝喝到了十一点半,保安去巡逻楼层的时候,霍峰也告辞出了大楼,被夜晚的风一吹,霍峰开始不停的打冷战,对,绝对不是自己颤抖,就是打冷战,被风给吹的。 第二天早上,霍峰还在犹豫要不要请假,蒋毅的电话就打来了,说今天还得去项目上把昨天没完成的工作收一下尾。让他不用去公司打卡了,他回去帮他处理考勤。 于是霍峰也不纠结了,麻利的收拾了就出门直奔项目,昨天保安韩大哥亲口认证过,蒋毅是确有其人的! 本来说是收尾,结果一忙又是一天,蒋毅想着要把资料放回办公室去,就干脆拉着霍峰一起到了公司,顺便打卡。 霍峰颤颤巍巍的跟在蒋毅后面来到十七楼,看见办公区门开着,里面来来往往忙碌的同事起码十几个,经理办公室的灯倒是没亮。 更让霍峰瞪大眼珠的是,蒋毅掏出钥匙,蹲下身,打开了大门上挂着的锁,霍峰把注意力放到蒋毅身上以后才发现,大门是锁着的,再抬头,办公区熙熙攘攘的人影依然各自忙碌着。 蒋毅打开门以后招呼他进去打卡,自己则回到工位,整理好这两天的工作成果资料准备放进文件夹。 霍峰亲眼看见蒋毅笔直走向工位的时候,穿过了三个正在忙碌的“同事”的“身体”。 第6章 八床的老太第一章 第一节 八月,炎炎夏日,热的人心浮动,放假的学生们倒是玩得不亦乐乎,但是对于已经不会再有暑假的打工人来说,度日如年。 宋小雨已经从卫校毕业了,家里人给安排进了老家县里的第一人民医院,在内科当了一名光荣的白衣天使。 宋小雨的父亲是县委接待办的副主任,平时并不忙,但是所有县政府的接待工作都得上,所以一年到头在家吃饭的时候屈指可数,母亲是纯粹的家庭妇女,因着丈夫在县委的职务,过的也是相当的体面。所以宋母是绝对不允许家里唯一的独苗苗宋小雨在外地打工的,放在眼皮子底下才不会被欺负了去。 县里来来往往的面孔也就那些,宋父的工作性质是必须要了解各部门人员之间的所有人际关系的,包括了省里的上级部门和乡镇下级部门,甚至京里的,那都能如数家珍,宋母又是个“职业夫人”,所以但凡宋小雨住在家里,这个县城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宋小雨进了医院以后也颇受照顾,想不照顾也不行啊,你家昨天晚上吃的韭菜盒子放了多少油都能叫人家打听出来,就说可不可怕。 虽说能在医院横着走,但宋小雨并不是嚣张跋扈的性格,反而是从小听多了各种龌龊,心思通透的不像这个年龄的小姑娘。 宋父宋母在家聊各种新鲜事都不会避讳宋小雨,主要是不希望把姑娘养成不谙世事的傻白甜,让她从身边真实接触得到的熟人身上了解到事态的炎凉、人性的冷暖,才能让她学会保护自己,平时跟人交往也能多留个心眼。 宋父宋母对这种教育方式非常自得,但是却忽略了宋小雨本人的意愿,宋小雨小时候把父母的这种情报交换当做八卦来听,但是发现都是身边熟悉的人,开始觉得可怕,看见话题的主人也会闪躲,渐渐地发现身边完全没有可以让自己直视的人了,宋小雨都有点自闭了。 宋小雨也因此中考失利,县里稍微好点的高中分数线都没达到,硬要想去也不是不行,只要宋父出面找找关系就行,但是宋母不允许,这样的话,自家不是给别人递上了笑柄,于是经过宋父宋母的反复研究,宋小雨去了省里卫校。 宋小雨的中考成绩刚好够上省卫校的招生分数,以她的成绩,去这个学校最不浪费也不需要搭人情走捷径,名正言顺。 虽然女儿读卫校并不太光彩,这让宋母在夫人圈子里很是没脸了一段时间,但是比起那些招猫逗狗不学无术还惹是生非的二世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读卫校的这几年,却成了宋小雨最快乐的几年,终于不用天天听父母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八卦了,不光聊,还分析,还复盘,甚至有一次还被宋母要求写感想,还得展开叙述如果自己遇到这种情况,首先应该怎么做,然后应该怎么做,应该有效利用自身的什么社会关系网来解决问题。 想起那人生的至暗时刻,宋小雨就窒息,本来毕业以后已经非常努力的想要进入省医院,奈何自身实力不允许,竞争太过激烈,如果宋父不想办法帮忙,宋小雨不可能留在省医院。但是宋父会帮忙吗,帮了,不过是回县里。 宋小雨不想再回到初中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于是医院排班时,宋小雨都会选别人不愿意选的时段,别人想回家陪家人,但她并不想。导致她在医院的口碑相当好,工作努力,乐于帮助同事,脾气也温和有礼,为人非常谦逊。当然,最大的优点,还是家里有点子背景。 也因为宋小雨的好口碑,不少人给她牵线搭桥介绍对象。宋小雨刚满20岁,对这种相亲非常抵触,在正面拒绝了几次以后,发现竟然有人直接带着相亲对象来医护站来看她,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似乎在给即将上称的母猪估价。 宋小雨怒了,躲到宿舍哭着给宋母打了半小时电话,当天夜里,那个带了三次男人来对她估价的护士长就被通知调到离县城一百多公里远的镇医院。 宋小雨就是这样一路享受着家里带来的资源,又一边抗拒着父母的教育方式,导致本就并不阳光开朗的性格显得更加阴郁。 今天是八月十六日,宋小雨的生日刚过了一周,外面酷暑难耐,医院里空调开的足,护士站虽然忙碌,但也井然有序,因为之前的护士长被宋母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调走了,新上任的护士长是副院长的小姨子,平时就对宋小雨很照顾,现在大概是知道了什么内幕,更是不加掩饰的对宋小雨偏爱几分。 当护士站响起紧急铃声的时候,被要求派六名护士跟着救护车出勤,西街发生了重大车祸,救护车都要出六辆,护士长点了六个人名,把宋小雨留下了。出勤可不是好差事,血呼啦嚓的现场不光吓人,一个不小心破坏了现场还要负责任,路上一个手抖不小心,万一病人噶在了路上,后面的医闹可不是说着玩的。所以被点名的六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眼宋小雨。 之前宋小雨好容易积累起来的好口碑算是毁了,宋小雨叹了口气,起身拿着托盘去了病房,九号床的老爷子得换液体了,顺便也把十号床的大娘体温量了。 宋小雨接下了被点名要出外勤的六个同事手上的活,留在医院其实也不轻松呢。 宋小雨飞快的来到3号病房,把九号床和十号床的工作处理了,想着就近原则看看八号床有没有能做的,八号床的老太太是前天夜里送来医院急救的,她当时值班,人推进病房以后回身就看见了第三个被前护士长带来对她做“评估”的男人,于是转身就回宿舍打电话去了,打完电话以后自己眼睛都哭肿了,就跟小于说了一声请她帮忙看着点,那天晚上她先睡了一会,半夜三点醒了以后看到眼睛已经不肿了才出来接替了小于。 八号床的这位老太太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手术也不太清楚,这间病房是小于的工作区域。八号床靠近窗户,虽然病房开着空调,窗帘也是拉上的,但是窗帘被晒透了,靠近一点都能感觉到窗帘上透过来的热意,所以病房里的人都离那里有一定的距离。 宋小雨看过去的时候,老太太睁着眼,头靠在枕头上,像是在思考问题,并没有挂液体,身边也没有人陪伴,床边的柜子上什么也没有,萧索的情景看的宋小雨都有些心酸。 想起还有不少工作,宋小雨转身回到护士站,拿起另外几位出了外勤的护士的工作日志,挨个去了各病房完成工作,病房中,病人、家属的交谈声,墙上挂着的电视里传出来的节目声,走廊里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脚步声,小孩子的打闹声,护士站里一刻没停过的呼叫铃声,这就是宋小雨的工作环境,这还是医院最安静的住院部,想起急诊科的兵荒马乱,宋小雨收拾心情继续赶往刚刚按了呼叫铃的病床。 这层住院部一共有十九间病房,除了一号病床是单间,从二号到五十五号病床都是三人间。 宋小雨匆匆来到五号病房十五号床,这个床位处于病房的中间位置,病人是位年轻的姑娘,刚做完手术被推出来,躺下还没半个小时,陪护的小年轻提着暖瓶出去打水的工夫,放在柜子上的东西就被左右两个病床的家属孩童给霍霍了,所以按铃叫来人要求换病床。 这事宋小雨处理不了,立刻回身找来护士长,护士长处理这里的事后,宋小雨又去了三十七号病床,那边的家属给病人把液体速度推到了最大,病人受不了,家属又不听,病人忍着疼按了铃。宋小雨耐心给病人家属解释了病人的情况不适合把液体速度开的太快,病人承受不了的时候就需要调小。病人家属赶着回家接孩子做饭,哪有空一直守着,赶紧挂完水好走人。扯皮半天终于在宋小雨答应自己会看着以后才一脸晦气的走了。 宋小雨给病人把输液速度调好看了一眼剩余的量,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给病人说了一声快完的时候记得按铃就准备走,病人却说累了想睡觉,她答应了看着就得自己看着,出了问题就找她。宋小雨无奈望天,说了声好,才转身出了病房。 刚回到护士站,听到护士长挂了电话,然后对旁边的小陈说,去帮着十五床收拾一下,搬去八号床。 第6章 八床的老太第二章 第二节 宋小雨听到后立刻抬起了头,正想开口问护士长,电话又响起,护士长快速接起,嗯嗯回答对面之后又挂了,重新对小陈说,搬去一号病房。 宋小雨闭了嘴,看来十五床有点背景,没多想,又准备好工具继续工作。护士站留守的其他护士当然也不会看着宋小雨一个人忙活,大家都配合默契的把出勤的六位同事的工作分摊接了过去,就这样众人忙到下午晚饭时间,也没人敢换着去吃饭,约到吃饭的时候,住院部就越忙,病人家属都忙自己的,可不会管护士是不是铁人。 直到晚上八点左右,出勤的六位护士回来了三位,说另外三位被留在了急诊帮忙,回来的三位也蔫蔫的好似被蹂躏了一万遍。 大家这时才开始轮换着开始吃饭,大家边吃边听回来的三位描述现场的情况,在医院工作的人就没有听到血腥场面就吃不下饭的毛病,都是自己职责内的工作,受不了别来啊,大家都很有打工人的自觉。 宋小雨静静的听着车祸的惨烈,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晚上会转过来多少个病人,自己今天晚上值班能不能忙的过来,现在都感觉腰都要断了。 想着想着宋小雨不自觉的说了出来,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大家伙也都听到了,相互看了一眼,哀嚎一声。 晚上九点半,又查完一遍病房以后,白班的小姐们背着包包下班了,护士长应该也是听到大家议论晚上可能会有不少病人转过来,本来值班的两个护士临时增加了两个,商量好排班以后也留了下来。 宋小雨趁着现在不太忙,靠在椅子上眯了一会恢复体力。不出所料,十点半陆陆续续送来四个病人,幸好今天晚上四个值班护士,大家虽忙但很有序的按照安排给病人安置妥当,收拾利索以后已经快十二点。 又拿起工作日志挨个清理一遍没有遗漏,才拿着工具开始例行巡病房。 来到三号病房,九号床和十号床的病人都睡着,陪床的家属也躺下了,只有八号床的病人还在哼唧,宋小雨仔细一看,这是下午西街车祸送来医院手术做完刚送来的四个病人之一,原来的老太太呢?出院了? 宋小雨满头问号的下意识检查了每个病床的情况发现没有异常就转身出了病房,大概是自己太忙了没注意到那位老太太是什么时候出院的。医院这么多病人,要说为什么宋小雨特别注意到这个老太太,大概是因为每次看见她,都是孤独的一个人,宋小雨非常不好受,这种感觉从其他病人身上并没有感受到过。 出院了也好,老太太回家大概能自在点,医院终归不是什么好地方。宋小雨边想着边完成了自己分到的区域的巡房工作,回到护士站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半,病房里各种各样的小状况不会因为夜深了就变少。 宋小雨坐在座位上,把今天的工作日志再次整理了一遍查看有没有遗漏,然后按规定归档,等全部整理完,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在这期间也有病房按了呼叫铃,小陈看她正在忙就起身去了病房,等宋小雨整理完工作日志,终于忙完告一段落。 已经在旁边休息室躺了一会的小于和小江出来替换了宋小雨和小陈,俩人才进去休息了一会。 早上七点不到,有好几拨家属就呼呼啦啦一大堆人一起涌进了医院,宋小雨仔细听了一下,基本都是昨天车祸的病人的亲朋,有问情况的,有要求转特护病房的,还有要求看药单的。 宋小雨接待了其中几位四十床的病人家属,拿出病人的病例给家属说了病人的大概情况和一些注意事项,带着家属到了病床,这位病人昨天一夜都在挂水,现在都还有100毫升的药还没挂完,耐心的告知病人和家属这里的药输完以后,做每日例行检查,然后等主治医生根据检查结果判断今天的治疗程序。 病人家属一直问,今天是不是也要输这么多液,也要八个小时才能输完吗,宋小雨再次重复了之前说过的话,扯皮半天,匆匆离开了病房,她走的时候病人家属也没明白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还要输八个小时液啊。 宋小雨心里腹诽,医护工作人员说话是需要万分注意的,我能告诉你,你家病人要是搞不好今天还得做手术么,做手术成功才有机会继续输液,搞不好就送负一层了啊。 可宋小雨不敢说出来,回到医护站,这里正忙着给病人换病房,昨天才主导八号床的半夜哼唧的病人转到九楼特护病房去了,小陈看宋小雨回来还让帮把手。 又是半个小时,宋小雨和小陈一起回到了五楼护士站,这时刚过八点,医生们已经带着各自的实习生准备查房,宋小雨拿上小本子跟在医生队伍后面,边注意听医生对每个病床的病人说的话,把注意事项都需要记录下来,虽然医生会在病例中写上,但是医生的字,呃,大家懂的都懂。 来到三号病房,宋小雨跟在队尾,都没进到病房,但是医生说话的时候,大家也都保持了安静,宋小雨在后面埋头记录,这间病房早上才有八号病床的病人搬去了九楼特护病房,宋小雨还搭了把手帮忙搬的,所以医生只说了九号病床和十号病床的病人的情况就带头出来走向隔壁四号病房。 宋小雨依然跟在最后,记录完以后抬头准备跟上队伍,眼角余光却瞥见八号病床上,之前见过的老太太安静的靠着,眼睛看向窗外,这时候窗帘还没拉上,窗外的光照进来,宋小雨竟然从老太太脸上看到了柔柔的光晕。 第7章 安安的日记 1990年5月10日 星期四 天气晴 今天我迟到了,早饭太稀了,还带点酸味,妈妈说不能浪费,吃完我在去学校的路上就吐了,幸好路边的稻田里都是水,我吐在里面应该看不出来,最近都不走那一侧路边了。 胡老师今天的新发型看起来好像一朵蘑菇,她还总拿手去摸,粉笔灰都抹到蘑菇上了,前座的小明整节课都在抖肩膀,太不稳重了。 坐在后排的那个高个子男生是新转来的,长的可真好看,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妈妈好像病了,怎么也叫不醒,我自己煮了面条,调料盒太高了,我不想搭板凳去拿,万一弄撒了妈妈肯定要骂我,面条什么味道也没有,真难吃。 1990年5月11日 星期五 天气阴 今天早饭的酸味更大了,根本吃不下去,妈妈今天没管我,我偷偷把饭倒掉了。 第二节课的时候小明老是回头看我,然后又不停的抖肩膀。红红跟我说,我肚子里发出的声音是肚子饿的声音,好丢脸! 学校今天中午的饭真香,但是新来的男生怎么没来吃饭,好奇怪。 妈妈今天病还没好,还是叫不醒,我又自己煮了面条,今天我踮起脚够到了盐,今天的面条还是很难吃。 1990年5月12日 星期六 天气阴 终于到周六了,今天只上半天学,但是作业超多的。 早上我把昨天晚上难吃的面条又煮了一下吃掉了,不然肚子叫起来又要被小明笑话。 今天老师讲课的时候老是咳嗽,生病了应该吃药啊。 最后排的男生为什么上课中途出去老师不管呢,是特别优秀的同学吗? 红红说最后排的男生都是高个子,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她肯定是故意的! 今天小明不抖肩膀了,但是一直埋着头,肯定在看小人书,他如果再欺负我,我就告诉老师去! 今天中午不能在学校吃饭了,不知道妈妈的病怎么还没好,我还要回去煮难吃的面条。 我今天搬了小板凳拿到了味精,今天的面条味道好多了,我还煮了妈妈的份,但是她还是叫不醒,被子里都臭了,妈妈生病了洗不了澡,真愁啊! 晚上我把中午给妈妈煮的面又煮了一下吃了,面条已经煮完了。 今天下午我把周末的作业全写完了,明天不知道能不能出去玩,兰兰今天下午来叫我,我都没出去呢。 1990年5月13日 星期日 天气晴 妈妈还是没起来,我到妈妈床头的抽屉里找到了三块钱,到小卖部买了一把面条花了一块四毛钱,剩下的钱我又放回抽屉里了,我要当个好孩子。 我又煮了面条,今天我找到了酱油,面条又好吃了一点,我有进步了,妈妈病好了会不会夸奖我呢? 家里有臭味,可能是太久没有打扫卫生了,我扫了地,拿帕子擦了桌子柜子,但是还是臭,我把窗户打开了,妈妈说过,家里通风的话可以散味道。 碗柜里找到了一碗菜,长毛了,我没敢吃,倒掉了,碗也不好洗,先泡起来,中午还是吃的面条,今天我悄悄放了一点点辣椒,好像真的好吃很多,妈妈还是叫不醒,但是我还是煮了妈妈的那碗。 下午到兰兰家玩,兰兰妈妈切了苹果给我吃,我还帮着兰兰洗了她的手绢。 我回家也洗了我自己的手绢,洗出好多黑色的东西,我又学会一件事。 妈妈什么时候才能病好啊,我又去看了妈妈,还是叫不醒,屋子里还是很臭怎么办。 1990年5月14日 星期一 天气晴 今天早上的面条有股臭味,我一直到了学校都闻到臭味,小明还转过头来说我身上是臭的,好难过。 我今天回家应该洗洗澡了,妈妈病了我就没洗过了,妈妈说过小姑娘不能脏脏的。 后排新来的男生今天看了我好几次,他是想跟我说话吗,可是我身上臭臭的,我不能这样跟他说话。 红红也说我身上臭臭的,今天一天我的心情都很差,我不想当个臭小孩。 晚上回家妈妈还是睡着,屋子里还是好臭,我用烧水壶烧了热水,倒在盆子里,加了冷水进去,水变温了才洗的,我不臭了。 1990年5月15日 星期二 天气阴 今天红红和小明说我还是臭,但是我已经洗了澡了呀,他们最讨厌了,再不跟他们好了。 舅妈今天来学校了,说以后让我跟他们一起过,我不喜欢舅妈家,三个表哥住在一起,那才是真的臭,我没地方住。但是舅妈说还是住我家,但是舅舅、舅妈和三个表哥都要搬过来,以后有人给我煮饭给我洗衣服了。 妈妈去哪里了呢? 晚上舅妈把我带到他们家去了,说我家得收拾收拾,过几天才能住,今天晚上给我搭了个小床在小房间里。 小房间好黑,还有臭味,我不喜欢。 对了,今天最后排的男生跟我说话了,他叫我别难过,嗯,我不难过,红红和小明是我的好朋友,我还是要跟他们好的。 1990年5月19日 星期六 天气晴 舅妈家太小了,我没办法写日记,今天终于回家了,但是我的房间没有了,舅妈给我重新做了一个床,三面都靠墙,舅妈说这样有安全感。 中午舅妈说我回来的太晚了,饭都吃没了,她有事要出去,让我看着办。我又煮了面条,不知道妈妈的病好了没有,我想去看看她。 下午我把作业都写完了,家里好乱,我又打扫了,但是二表哥说我弄坏了他的船,我摸都没摸过,他冤枉我,我讨厌他! 舅妈给我新做的床不好,一点也不好,风好大,好冷! 1990年5月20日 星期天 天气阴 今天我没吃早饭,舅妈说我弄坏了二表哥的船还不承认,撒谎不是好孩子,罚我不准吃早饭,但是我没有撒谎! 面条也吃不成了,厨房门锁了。舅妈叫我把盆子里的衣服都洗了,我头好晕。 中午饭也没的吃,舅妈说让我洗的衣服没有洗,罚我不准吃午饭,厨房门又锁了。 我好想妈妈! 下午我把水放到衣服盆子里加了洗衣粉泡了一个小时,太重了,我只能光脚进去踩,洗衣水太滑了,我摔了一跤,屁股好疼。然后还要放水冲,我拧不干,衣服好重我提不起来。 晚饭也没吃成,衣服在我小床上空晾着一直滴水,我缩到了角落里,裤子还是打湿了。 好冷,妈妈在哪里? 1990年5月21日 星期一 小雨 我头好晕,完全站不起来,舅妈拿了药给我吃,还送我到了学校。 我没力气坐起来,趴在桌子上待了一上午,好想妈妈! 中午饭是红红帮我打来吃的,红红真好! 中午宋老师拿了药给我吃,下午稍微有点力气了。 我看见最后排的男生对我挥挥手走了,他好像飞上了天,妈妈好像也在天上,我也好想飞! 第8章 天眼第一章 第一节 林小玉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她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一些东西,但她并不害怕,她能很清晰的感知到对方有没有恶意,至今为止,暂时还没遇到过带恶意的。 林小玉出生在一个小镇上,这个镇有一家国家级军工企业“华南机械厂”,郊外的山上有着驻军,林小玉的父亲当年在隔壁乡桃花大队插队,由于踏实肯干,华南机械厂招工时,乡里仅有的两个推荐名额给了林父一个。 林父来到华南机械厂工作以后,仍然没断了和方乡长独生女儿的联系,没多久两人也领证结婚。 林小玉的童年是在乡长外公家和桃花大队太外公家度过的,上山打鸟,下河摸鱼,大队里孩子玩的她就没有不会的,在整个大队属于孩子王。 林小玉这个孩子王的江湖地位可不仅仅是因为活泼好动,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有天眼! 五岁那年的夏天,因为母亲又有了身孕,上蹿下跳的林小玉就不适合跟着母亲待在家里了,于是林小玉被接到太外公家度过了愉快的一年。 夏天在孩子眼里是最美妙的季节,山上有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野果,五颜六色的野花,连虫子都是可爱的。 在五岁孩子的认知里,没有“热”这个概念,只有好不好玩。每天一大早吃了早饭,家人们下地干活的人一走,孩子们就成群结队的往后山走,大点的孩子背着背篓打猪草,小的孩子就纯玩,大点的孩子只要看着点不出事就行。 林小玉也有一个小小的背篓,是太外公亲手给编的,背在小小的背上,走路都能刮起一阵风,林小玉顿时成为了全大队最靓的崽。 方圆圆在方家是跟林小玉同辈的女孩中唯一比她大的,林小玉叫她圆圆姐姐,这一年七岁,另外两个女孩分别是方玲玲和方敏敏,分别是四岁和三岁。方圆圆还特地摘了几朵不同颜色的花插到了林小玉的小背篓上,简直漂亮到飞起。 方玲玲和方敏敏屁颠颠的跟在两个小姐姐后面呼啦啦的跑向后山,方家的男孩子就更多了,大的十一岁,最小的还被抱在怀里,但凡双腿能倒腾的,都跟在后面大声笑闹着上山,一群还在所到之处,不说寸草不生,也达到了蝗虫过境的程度。 方家的孩子之所以都跟在林小玉身后跑,主要是因为林小玉第一天到桃花大队的当晚就告诉太外公他的床上坐着一个老婆婆,穿着蓝蓝的褂子,问什么蓝?她指着太外公的裤子说,这个蓝。老婆婆头发全白,梳着个小揪揪,小揪揪上绑着一根布条,问什么样的布条,她指着二表舅娘的袖子说,这个颜色的布条。还穿着好小好小的鞋,指着自己的脚说这么大的鞋。 当场震惊了一屋子人,这不是已经过世多年的老太太么,太外公当晚老泪纵横的在床上坐了一宿。 第二天二表舅娘壮着胆子把林小玉牵到太外公房间门口问,老婆婆还在不在,林小玉奇怪的说,老婆婆坐在堂屋的啊。 一大家子头皮发麻,当夜悄悄的请了方家最年长的族婆来家里,神神叨叨一晚上。 当天夜里太外公睡着了以后梦见老妻,老妻说自己要走了,不能再守在家里了,让一家子好好过。太外公次日早上是哭着醒来的。 林小玉这两天还是跟在哥哥姐姐们身后玩,第二天黄昏指着晒谷场旁边大榕树下对大表舅娘说,那里有个老婆婆好奇怪,站了好久好久了。大表舅娘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吓的嗷一嗓子把屋子里的人都给惊出来了。 方家的大屋在整个大队都是最宽敞的,因为家里人口多,林小玉的外公是太外公的长子,太外公一共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嫁在本村,也一直没分家,老大是乡长,老二是大队长,老三和老四都是普通社员,但是都有一把子力气。当乡长的长子只有一个独生女,也就是林小玉的母亲,当大队长的老二家四个儿子,老三家和老四家都是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再下来和林小玉一辈的孩子一共有二十二个,说人丁兴旺那是一点都不掺水分。 晒谷场本来是方家的院子,但是家里接连出了两位干部,于是把院子贡献出来给大队做了晒谷场,自己家又在侧边重新平整了一块小点的地出来当做自家院坝,所以方家是离晒谷场最近的,晒谷场边的大榕树是在路边,另一边紧邻的是老李家。 桃花大队最大的两个姓就是方和李,隔壁老李家虽然没有老方家人多,但也差不了多少,两家虽然离得近,但是关系并不十分亲密,都是大家族,谁又看的惯谁了。 屋子里呼啦啦出来一群老娘们,二表舅娘这两天算是跟林小玉接触比较多的,于是最先问出来,长啥样啊。 林小玉又跟形容太外婆似的指着在场的人身上的衣服把大榕树下站着的人描述了一遍,被指过的人五味杂陈,既有瘆得慌的感觉,又有被老师点名的兴奋感,不要太酸爽。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这不是老李家年纪最大的老太太吗,那老太太早就站不起来了,平时不是躺在躺床就是坐在圈椅里,个把月能出来晒一回太阳见见光,这就能站在榕树下了? 六表舅平时是最欢脱的,悄悄凑到林小玉耳朵边问,那老婆婆是面向哪边的? 林小玉往前走了两步,说,对着咱们呢,还在笑。 众人齐齐退了一步,六表舅赶紧抱起林小玉就往家跑,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也风一般的全都跑回堂屋,跑在最后的二表哥还不忘把院门拴上。 整个过程鸦雀无声,回到堂屋以后,大家都无声对望,结果还是六表舅,轻轻把堂屋门打开,刚刚伸头往外看,就听见隔壁震天的哭声,众人都虎躯一震。 隔壁老李家老太太去了,这时候也不兴办白事,孝子贤孙在家哭了好几场,老太太就被拉到乡里火化了,本来老李家是要拉到山上下葬的,但是隔壁老方家出了两个干部,家里老人走了都是响应政策火化的,老李家也不能落后了,为了到底是火化还是下葬,吵吵了两天,这天气确实没法再等了,才给拉走的。 四表舅娘平时跟队里妇女关系最为融洽,她出门转悠一圈就很轻易的打听出来,李老太太就是林小玉看见她那天的傍晚没的。 于是林小玉成了老方家最神秘的娇客,二十二个孩子都被耳提面命,上山也好,下河也行,但是得林小玉带路,她说哪条路能走才能走,她不让去的千万别去。 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孩子们都是知道的,所以大家都知道了,林小玉有天眼。 第8章 天眼第二章 第二节 林小玉并不熟悉大队的地形,只觉得这里好大好多好玩的,漫山遍野都可以玩,不像镇上最多在院子里和小伙伴玩躲猫猫。 林小玉和兄弟姐妹们玩的第一个游戏就是躲猫猫,一堆孩子大大小小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林小玉最后决定从大到小挨个当猫猫。于是大表哥捂着眼睛趴在自家堂屋桌子上,其他孩子咋咋呼呼四散找地方藏,有把草垛子扯翻了的,有把猪圈里的母猪撵的跳脚的,有把菜园子霍霍得不行的。 院子里大人追着孩子打的声音此起彼伏,最高峰的时候,竹条都不够用,几个家长轮流用,林小玉从旁边晒谷场边堆着的柴垛里探出个小脑袋,非常不理解,为啥要躲自己家里,这外面大好的江山不香吗。 虽然第一场躲猫猫还没开始就在噼里啪啦、哎哟哟、哇呜呜的挨打声中结束,但是并不能阻挡孩子们的游戏热情。前一秒还哭的上不来气的六表弟,眼睛瞥见林小玉在院外打着手势招呼大家出院子,下一秒就嗖一下子窜出去了,其他孩子看见了也紧跟着疯跑出了院门,瞬间四面八方犄角旮旯钻出来十几个孩子,大人们狠狠闭了闭眼,告诉自己,亲生的! 孩子们兴冲冲的在晒谷场集合了,早就听见老方家动静的邻居家孩子们潜伏多时,见状麻溜的围了过来,叫喊着也要参一个,多出来十几个孩子吵嚷声一片。 大队里孩子也玩这种游戏,但是不叫躲猫猫,也没那么多规矩,就是选出来一两个人奔着一哄而散的孩子抓,抓住了以后就惩罚,有弹脑瓜崩的,有背着赢了的孩子绕圈跑的,这时候大孩子就可着大队里腼腆的孩子欺负,玩的忒没意思。 现在林小玉制定了新的规则,大孩子当“猫”,得先捂住眼睛背对大家从1数到20,这段时间其他孩子就全都当老鼠,各自找地方藏起来,“猫”数完以后来找,在规定的时间里找到多少“老鼠”就全排排站好,这些被抓住的孩子就输了要接受惩罚,林小玉觉得以前的惩罚没啥意思,就改成挠脚心十下。到了时间都没被抓住的孩子就赢了,可以对输了的孩子实施惩罚。 大家觉得可有意思了,大队里其他孩子也想参与,但是这样人就太多了,自家比较小的孩子就多少有点吃亏,大点的方家孩子可不乐意,你来我往拉扯好半天都没个结论。 林小玉看看天色,刚才开始要玩游戏的时候是才吃过晚饭,本来打算天黑之前抓一波,这下好了,天黑了,更刺激! 林小玉不耐烦的说:“人太多了,两只猫。” 于是大表哥和隔壁老李家的三孙子李国庆荣幸的当了头一茬“猫”,俩人自己用手把眼睛捂上,背对大家趴在柴垛上开始大声数数。 其他孩子尖叫着兴奋的四处乱窜,不像是要藏起来,倒像是在躲丧尸。 林小玉悄咪咪的摸回方家院子蹲到紧邻晒谷场的院墙下,院墙四处都是漏洞,她找了个适合她高度的洞看向两只“猫”,俩大孩子还没琢磨出这个游戏的bug,慢吞吞的数到了20,然后转身,两人对视一眼,分开各自走向相反的方向开始找,刚才有哪些孩子参与都是知道的,队里的孩子谁谁谁是一伙的都门清。 方家院子自然是大表哥不会踏足的禁区,刚刚才从这里被打出去,林小玉贼兮兮的看着两只“猫”四处抓孩子,院子里正在洗衣服的三表舅娘和二表舅娘看着林小玉这副样子笑的不行。 私下里又发出孩子们的尖叫声,往往这个草丛里的孩子被抓住了,隔着好几米远还尚且安全的地方也有尖叫声出来,大表哥毫不费力的一口气抓了一串,拎着他们站到晒谷场上,大表哥又转身去找人,晒谷场上已经被抓住的孩子对视一眼,谁还傻不拉几的站在这里等,多无聊,于是又换个方向藏到李国庆找的方向去了。 那边也差不多,李国庆抓住的孩子一转身又跑到大表哥这边来,一个草丛能被蹂躏好多次,林小玉看的嘎嘎直乐,没一会,家里的表舅们,表舅娘们,隔壁院子里的婶子们一排排的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外面的孩子疯跑,就连太外公和家里三个表公都笑呵呵的站出来看着。 折腾一大晚上,晒谷场上一只“老鼠”都没有,气的两只“猫”都快哭了,林小玉看够了乐子才跳出来说时间到了,问两只“猫”今天谁没被抓住过。俩人对视一眼,叫出四个孩子的名字,加上林小玉,一共五个。 玩游戏就要有游戏精神,林小玉让其他孩子全站到晒谷场上,脱掉一只鞋把脚抬起来,耍赖的孩子下次就别跟着一起玩了。这个规则出来,孩子们规规矩矩的站到了晒谷场上,看的四周的家长们啧啧称奇,在家都没这么老实过。 五个赢了的孩子加上两只“猫”找来几根鸡尾羽,挨个去挠输了的孩子的脚心,被挠的孩子自己数着被挠了几下,满十下就自己穿鞋。 顿时晒谷场上嘻嘻哈哈笑闹成一片,没有一个站的稳的,摔倒了也不喊疼,站起来继续把脚翘起来给挠。 最后大表哥还很尽责的数了一下所有孩子的数量,别丢一两个在哪个犄角旮旯睡着了可不行,数完一遍让李国庆也数一遍,李国庆嫌麻烦不乐意,这时候李国庆的弟弟李国栋站出来数,最开始参与的孩子有三十三个,数下来三十六个,数几遍都是,大表哥和李国栋想想,大概是玩着玩着又有孩子觉得好玩加入进来了,就没管,反正没少就成。 于是各自回家,散伙时约定明天早上打完猪草在后山坡上再玩。 只有林小玉看见,李国栋背后,有个小小的身影像是贴着他的背跟着他回了老李家。 第8章 天眼第三章 第三节 来到桃花大队的第三天,林小玉早上闻鸡起舞,镇上也有人家里养鸡,早上也会打鸣,但是像桃花大队这种一早就有一种身在鸡窝的感觉,真是太有意思了! 林小玉翻身就自己起来穿好衣服,老方家这一辈的四个女娃睡在一起,这时候圆圆姐姐已经起床了,床上玲玲和敏敏还睡的死沉。 林小玉也没管妹妹们,自己拉上鞋后跟就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压水井旁边的长条石上摆着自己的漱口杯和小牙刷。 二表舅娘看见她出来了,拿出一个早已挤的扁扁的牙膏皮,那擀面杖又给滚了一圈,从牙膏嘴又冒出来点点牙膏,林小玉伸着小牙刷接过这一点点牙膏,自己就开始刷牙。 圆圆姐姐迈着小短腿帮着大人端着碗到堂屋踮着脚放上桌子,转头羡慕的看林小玉蹲在压水井旁边刷牙,那里种有一排芦荟,平时大家洗手冲脚的水都往这个坎上泼,芦荟长的郁郁葱葱。 林小玉边漱口边把嘴里的沫子吐到芦荟叶子上,很有一种要雨露均沾的气势。奈何她那点沫子别说没多少吐中了叶子,就算能吐中,这一片的芦荟,能让把她吐成人干。 这时候天还没大亮,灰蒙蒙的天,看不出来今天天气如何。 突然隔壁老李家院子里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跟着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匆匆的路过老方家院门前又远去。院子里的人都伸头看向外面。 院墙本来就不高,灰蒙蒙中,能看见老方家那边人影攒动,没一会李家老四李水根推着板车又经过老方家门口快速来到老李家院门口,李家老三抱着个孩子从屋里出来,一起出来的好些个人,李老三媳妇抱着一床被子铺在板车上,然后李老三把孩子放上板车,跟着李老三和李老四还有李老大一起推着板车又经过老方家院门口往大队部方向去了,去乡里也是这个方向。 林小玉看见,躺在板车上的是昨天晚上最后帮着数人数的李国栋,也是最后身后贴着个人影的孩子,这时候倒是没看见身边有昨天晚上见到的人影。 林小玉暗自可惜今天玩游戏少了个小伙伴,李国栋是个挺机灵的娃呢。 大人们在讨论着李家孩子也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这么匆忙的往乡里送,老李家人来人往的挺热闹。 大队里的一般是不吃早饭的,都是一大早上七点就上工,两三个小时以后回家煮饭吃,算起来已经是早午饭了。但是林小玉来了以后,留在家里伺候牲口整理家务的女人就会先把早饭做给孩子们吃了再干活。 孩子们则是吃了早饭就各自背上背篓一窝蜂向后山进发。 天色渐渐亮起来,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虽然少了个小伙伴,但是并不影响大家伙的好心情,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各自说笑着走在小路上,仔细听就能发现,大多数都在讨论昨天晚上的游戏,有的孩子说藏地方没选到好地方,有的说自己藏好了被人从背后踹了屁股,还有说二狗子从老李家草垛里摸出鸡蛋的。 到了山坡,大家散开找自己的风水宝地开始割猪草,林小玉则是跟几个小姐们奔向山坡上那片灌木丛。 灌木丛旁边的草地上,零星有五颜六色的野花开着,小姑娘们翘起小手指摘下小野花相互插到头发里。 乡村里,就算是小姑娘,也不是能随时洗头的,所以林小玉没让人给自己插花也没主动去给小姐妹插花,想想摸一下就满手油,五岁的小姑娘也觉得恶寒。 伴随着山坡上小伙伴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声,小姑娘们嘴里欢快的哼着小调,手里攥着野花,简直不要太幸福。 突然,山坡下地里大人的吼声传来,小姑娘小身板一抖,连忙扔掉小野花,蹲下就开始拔草装进背篓里,这才是自己的日常。摘花什么的,只能看看。大家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依旧玩的开心的林小玉,这位才是真的来玩的。 林小玉玩野花玩累了,换个地方开始用树枝戳着灌木下的一个洞,她待在那里时间一长,大点的孩子忍不住上前去看。 哎呀妈呀,二表哥背篓都顾不上,赶紧鬼鬼祟祟的把几个兄弟叫上,悄悄凑到林小玉耳边嘀咕了两句,林小玉一呆,随后眼睛一亮,重重点头。 几个孩子去捡柴,几个孩子四散出去寻找什么,鬼灵精六表弟一溜烟跑回家揣着火柴又跑过来汇和。 片刻之后,二表哥的背篓里的猪草倒在一边,背篓倒扣罩在了林小玉扒拉了半天的洞上,林小玉晃着小脚坐在上面,另外几个表哥表弟分别在不同的地方点着了半干的柴,还有几个用树叶使劲扇风的。 一时间这片山坡烟尘四起,林小玉感觉自己坐着的背篓有东西在里面撞击,立马喊来二表哥,二表哥招呼了身边的孩子麻利的把背篓里的东西抓起来。 这一早上,老方家孩子抓了三只兔子,一只大的,两只小的,但是老方家的大人全被提溜到大队部被教育了一个早上,下午还要召开全大队的大会,山林防火教育刻不容缓! 精彩的一天在老方家哭爹喊娘的哇哇大叫声中度过。 孩子们差点晚饭都没的吃,最后太外公心疼林小玉饿着,才让煮了饭,吃完饭天都黑了。 小萝卜头们抽抽噎噎的在院子里站成了三排,还自动按高矮顺序排好了队列,大人们抄着手挨个又教育了一通才骂骂咧咧的转身回屋。自己今天在大队受的鸟气都怪这帮小崽子。 林小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院门外飘过的身影,原本准备打开院门的小手顿在了半空,转了个方向跑到靠近晒谷场一边的院墙找了个好观察的洞口蹲下,悄悄的看向老李家方向。 老实巴交挨了训的兄弟姐妹们本来还等着林小玉开门以后跟着出去玩,看到林小玉的动作,又全都跟着蹲到了林小玉旁边的院墙下,二十几个孩子,院墙那点地方哪里蹲的下,挤不过去的孩子就挨着其他孩子就近也蹲下了。 林小玉悄摸摸的,大家也都打着手势噤了声。一时间,院子里像蹲了一地的小鸡仔。 林小玉看着那道身影飘进了老李家关着的院门,接着又飘进了老李家,隔的有些远,天又已经黑了,林小玉看不清楚老李家的屋门是不是开着,但是很肯定的是院门并没开,这人是怎么进去的呢。 疑惑间,林小玉站起来回过身,吓了一跳。六表弟也跟着站了起来问小玉姐看到什么了。 这时候出来三个表舅娘,被这一地的“小鸡仔”气笑了,但是听见小六子的问话,也好奇的看向林小玉。 林小玉脆生生的问:“你们会不会从关着的门外面飘进来?” 一院子的人顿时汗毛直立,只有太小的孩子还一脸懵懂的跃跃欲试,飘也,好厉害的样子! 二表舅娘扒拉开挡到的孩子拉住林小玉的小手就往堂屋拉,急切的样子像是在躲灾,边走还边贼兮兮的四处瞅,问林小玉有没有人跟着,生怕那个能穿院门的东西跟上来。 林小玉一句话差点把她吓趴下:“有啊!” “啊???”另外两个表舅娘本来也拉着院子里其他孩子要进屋,听到林小玉的回答,声音都颤起来。 林小玉一脸懵逼的看向身后的一群孩子“他们不是吗?” 第8章 天眼第四章 第四节 一众人劫后余生似的火速回到屋里嘭的一声关上门,六表舅动作麻利的拿上木栓把门插好。 老方家人口众多,所以堂屋建的非常大,大到屋子中间还有四根立柱,吃饭的时候都是摆的四张桌子,如果一大家子人都待在堂屋里叽叽喳喳的说话,那阵仗,是真的要把屋顶掀翻的。 此刻的堂屋里人也不少,小孩子除了还抱在怀里的,其他是一个不落,上一辈的多半都在,二外公和三外公、四外公都在,太外公听见动静也颤巍巍的从里屋出来了。 孩子们见大人们神情严肃,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跟在大人身边相互之间挤眉弄眼。 二表舅娘小心翼翼的问:“小玉啊,现在咱这屋子里,有不是咱家的人在不?” 林小玉歪了歪头,明白了二表舅娘的意思后往屋子里环视了一圈,大人们大家大气都不敢喘,小孩子们之间继续打着眉眼官司。 不是咱家的人是啥意思? 不知道啊,别人家的奸细混进来了? 奸细?谁?看本将军捉拿了斩下狗头! 。。。。。。 林小玉倒是非常乖巧听话的在屋里巡视,看的非常仔细,看到七表舅的时候目光停住看向七表舅和旁边的七表舅娘中间的空隙,见状俩人连忙分开,还挪着小碎步往旁边靠,再靠,露出了后面的立柱,众人齐刷刷的看过去,站在别处的其他大人也很贴心的都蹲下方便林小玉观察屋内情况。 林小玉只见七表舅刚刚让开的立柱旁,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看不真切表情,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裤脚很宽大看不见脚,像是穿了大人的裤子,林小玉仔细回忆了一下,来了三天,确实没见过这位姐姐,看起来比圆圆姐姐还大一点。 林小玉还记得二表舅娘问自己的话,于是抬头问:“二表舅娘,那个姐姐是不是咱家的人?”说着指向立柱。 众人本就看向那个方向,闻言虎躯一震,那里此刻已经是整个堂屋里的真空地带了,哪有什么小姑娘,大家不约而同的眼皮直跳。 二表舅娘抖着腿蹲下,再抖着手指向真空地带,又抖着声音问:“小玉啊,什么样的姐姐啊?” 于是众人又被林小玉点兵点将了一番,大人们嘴里泛起苦涩,小孩子们则是有害怕的,有兴奋的,眼睛都亮晶晶的看着林小玉。 小玉看见什么妖怪了? 老大和老二能抓得住不? 不是说是个姐姐吗,我要是也能看见就好了。 我也想看见,小玉好厉害。 。。。。。。 二外公有点哽咽的问林小玉:“小玉啊,你问问那个。。。,能说话不?她叫什么?” 林小玉走向立柱,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姐姐,二外公说话的时候就站在旁边,这个姐姐都已经把头转向二外公了。但是又转回了头,看向林小玉,摇了摇头,转过了身,然后消失了。。。。。。 林小玉此刻才瞪大了眼睛,伸手抓向刚才的姐姐,当然什么都没抓住。然后有些委屈的看向周围的大人们,小脑瓜里正在飞速转动,这是什么神奇的技能。 二外公还一脸期盼的看着林小玉,林小玉瘪瘪嘴,“姐姐走了”。怎么做到的,转身就能消失?一会找小伙伴们试试看。 二外公点点头,佝偻着背拉过一边的凳子坐下,神情落寞,说不出的悲凉。 二外公的举动显然屋里很多人都还不明白,只知道小玉能看见的“人”走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松了一口气,但是二表舅娘还没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问林小玉:“小玉啊,刚才在院子里,你看到啥了?” 林小玉有些低落的心情被二表舅娘这么一提醒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啊,对,刚才有个黑黑的哥哥,飘着进了那边的大屋子,嗯,跟昨天晚上的那个哥哥好像哦。”说着小手还指向了晒谷场的方向。 “什么黑黑的哥哥?” “昨天晚上栋哥哥回家的时候,这个黑黑的哥哥就在他背上。” 栋哥哥就是李国栋,今天一早被送到乡卫生院的孩子,大人们打了个寒颤,孩子们则是好奇的七嘴八舌开始问林小玉细节,这个大队里,这些孩子连谁家有几只鸡都门清,哪家哪个孩子是什么情况那不可能不知道,对于林小玉口中的黑黑的哥哥很是好奇,都在猜是谁家孩子在淘气。 大人们想的则不然,刚才立柱那里的那个孩子按林小玉的描述,八成是二外公的老来女,八岁上夭折了,那时候二表舅娘都进门了,三表舅娘正在相看,所以现在的家里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大家都没有刻意去提起,二外公也从来没表现出来过,但是有次喝醉了就一边念叨一边哭,从那以后更没人会去戳二外公的肺管子。 原来那孩子一直没走,知情的人唏嘘不已,不知情的则是浑身发毛。 但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那应该是没关系的,? 那个黑黑的哥哥又是什么人?李国栋早上被送走的时候大家可是亲眼看见的,这可不是善茬。 此刻的堂屋里已经喧闹了起来,大点的孩子们围着林小玉问那个黑黑的家伙长啥样,小点的孩子被挤到了外围也不气馁,努力使劲又往里挤,结果挤着挤着成了混战,不出五分钟,整个堂屋成了孩子们“挤油渣”的战场。 不知何时开始的战争在大人们的大巴掌中草草结束。 虽然吃了大巴掌,但是嘻嘻哈哈去睡觉的时候一点也没影响孩子们的游戏热情,嗯,这又是一项好玩的游戏,找机会还玩。 林小玉则是一脸懵逼的坐在地上,自己在最中间,被挤够呛,但是围在林小玉周围的都是稍微大点的孩子,都知道护着她,所以她被挤着挤着竟然被二表哥背到了背上,又看到了墙边站着的姐姐,一身的补丁格外惹眼。 第8章 天眼第五章 第五节 因为看到了墙角的人影,林小玉连自己怎么从二表哥背上掉下来坐到地上的都不清楚,只怔怔的看着墙角,对方缓缓对她露出了微笑,然后扬起右手对她挥了挥,慢慢的,人影变淡,直至消失。 “哎哟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妈,妈,赶紧拉小玉起来啊,你看她这是怎么了?”二表哥鬼哭狼嚎的声音这才传入了林小玉的耳里。 “对对,小玉,乖乖来表舅娘抱,一会再揍这群不省心的小崽子,你摔到哪里没有啊?” “小玉姐姐,刚才我看到是六表哥去撞到二表哥,你才掉下来的!”还有小豆丁告状的。 三表舅娘已经把林小玉抱在怀里反复检查,生怕给摔个好歹,身边大人们、孩子们都紧张不已。林小玉自己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不自觉的又看向刚才的墙角。 本来都要回房睡觉的小家伙们因为林小玉的摔倒,又借机在堂屋里玩耍起来,大人们深深叹口气,反正还早,算了。 几个男人一起到了太外公屋里,嘀嘀咕咕半天都不见出来,女人们回自己屋收拾床铺做睡觉准备。小家伙们笑的像偷到小鱼干的猫,拉着林小玉问有什么游戏可以玩的,这会刚天黑不久,躺倒床上也睡不着。 林小玉歪歪头想了想,“一、二、三、木头人,会不会?” 小伙伴们听完眼睛一亮,这个好像很有意思,有的疯狂摇头,有的疯狂点头,林小玉也不看,就继续说规则。 选择一个发令官,背对大家站在堂屋的一面墙边,其他人全都站到对面。 发令官背对大家喊“一、二、三、木头人!”,喊的过程中,对面的人以发令官指定的走路姿势往发令官这边走,当发令官喊完指令的时候会转过身,所有人这时候必须像木头人一样停住,不管当时是什么姿势,如果动了,就输了,回到,没动的人暂时安全。然后发令官再次背对大家喊“一、二、三、木头人!”,大家在发令官没转过来的时候又可以按规定的走路姿势往前走。如此往复,最先有人拍到发令官的肩膀,游戏结束,这时候其他人都输了,发令官和赢了的人可以惩罚输了的人。但是如果在指令官转身之前有超过三个人拍到了肩膀,指令官就输了,要跟其他没拍到肩膀的人一起接受惩罚。 林小玉说了好几遍,大点的孩子一遍就懂了,帮着解释给还不懂的孩子,叽叽喳喳热闹非凡,连隔壁老李家都能听到这边闹哄哄的动静。太外公屋里正在商议大事的男人们则是关上了门。 待到孩子们都终于搞清楚规则以后,林小玉当起了裁判,大家毫无章法的一通奇奇怪怪的石头剪刀布之后,选出了四表哥当第一轮的发令官,指定了个单脚跳的姿势,还规定了惩罚就跟昨夜的躲猫猫一样挠脚心十下,就背过身。 林小玉一声“开始!”六表弟率先冲出来,发令官四表哥喊完指令转身的时候跟六表弟撞个满怀,后面东倒西歪一群单脚跳的孩子,没有一个能站的稳。 第一轮全军覆没。 大家回到继续第二轮,六表弟这回不犯规了,跳了两下摆了个能站稳的姿势就单脚站那不动了,四表哥仿佛抓到了诀窍,飞快的喊完就立马转身,其他人依然东倒西歪,六表弟落在后面但是站的无比稳当。 其他人全退了回去,六表弟邪魅一笑,尔等全是凡人。 第三轮开始,大家也都学着六表弟那样只跳了两下就站住了,但是孩子大小不一,腿长腿短也不同,有的步子大点跳的远点,小点的孩子则是离没多远,但是大家都站稳了,六表弟这回步子迈的稍微大了点,遥遥领先在前面。 当四表哥喊完指令转身的时候,六表弟再次邪魅一笑。 结果林小玉喊了一句:“你笑了,回去!”六表弟的笑容僵在脸上。 后面的孩子哈哈大笑,结果就是,第三轮大家再次全军覆没。 四表哥转过身喊口令,心里则是琢磨起对策。 第四轮大家按照之前的套路跳了两步,站稳以后,发现四表哥又出新招了,拖长了音调喊的贼慢,一共才几个字,这才喊到二,众人有点不淡定了,再跳两步? 真有孩子又跳了两步,站稳,发现四表哥才喊到三,这时刚才只跳了两步的孩子有点急了,这群牲口都跳那么远了,四表哥再磨叽一下就结束了。于是也抬腿跳了两步,结果还没站稳,四表哥飞快的喊完“木头人!”一个燕子摆尾就转过来,跳了四步的准备再跳两步,刚跳完四步的还在稳住身形,这回四表哥邪魅一笑。 第四轮再次全军覆没,这时女人们收拾完床铺出来站在各自屋门口笑嘻嘻的看着,虽然有着沉重的话题,不过那不是老爷们正在老爷子屋里谈吗,老娘们看看孩子就挺乐呵。 第五轮又开始了,这回六表弟发了狠,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跳了老远的两步就稳住身形,其他人都看的目瞪口呆,按这个距离,这家伙再跳几下可就到了,落后的孩子们开始嘀嘀咕咕的结盟,大点的孩子腿本来就长,离六表弟也不是很远,等四表哥转过身的时候,离六表弟最近的二表哥伸脚踹了六表弟屁股一下,这回大家谁也没落着好。 顿时笑闹声一片,六表弟委屈的哭了出来,扑向旁边看热闹看的正起劲的亲妈,四表舅娘也是个心大的,儿子还没扑过来就伸脚出去拦住,六表弟不可置信的看着亲妈,哭的更伤心了,转身又加入了战局。 林小玉眼皮抖了抖,感觉有点不妙,果然,堂屋里孩子打成一团,主要是六表弟被针对了,超级不服气,逮着二表哥一顿锤,二表哥也是有众多小弟的社会人,一拥而上按住了六表弟,六表弟虽然亲妈都不乐意管,但是也是有亲兄弟的,三表哥带着自家孩子立刻上去帮六表弟找场子,剩下的孩子则是看着他们打的热闹,上去纯凑数。 这年纪的孩子,没事都要扬着手脚刨几下,更别说这么热闹的群殴,堂屋里闹声阵阵,撞的立柱都开始晃荡,屋顶的灰簌簌落下。 旁边磕着瓜子的女人们才开始着急,大声的招呼停手,但这时声音最大的就是那群孩子,谁能听得见,反而因为女人们的加入拉架显得更加混乱。 林小玉张着小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混乱。 就在屋顶都快掀翻的时候,太外公屋子里的人终于坐不住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拉扯自家婆娘和孩子。 夜里十一点,一群浑身沾满灰的女人孩子排排站好,老爷子太阳穴突突的跳,男人们抬头看看屋顶,思量着明天怕是要修修房子了,幸好今夜没下雨。 只有林小玉和四表哥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二外公恨铁不成钢的训着站成排的女人和孩子,声音不敢太大,偶尔大声了点还心虚的抬头看看屋顶。 林小玉不着痕迹的往墙边靠了靠,如果屋顶真的掉下来了,挨着墙,应该是安全的,? 林小玉下意识看向跟自己一样懵逼的四表哥,却看见四表哥背后站着一个高瘦的黑影,林小玉怕自己看错,还往前迈了一步,发现那黑影的手还搭在四表哥的肩膀上。 第8章 天眼第六章 第六节 这时的乡村还没有通电,老方家因为人丁兴旺,屋子建的很大,堂屋里晚上油灯都点了两盏,本来是挂在斜对的两根立柱上的,今天大表舅娘心血来潮,挂到了左右两边的墙上,虽然光线弱了点,但是经过刚才的混乱,让她无比庆幸今天的决定。 此刻昏黄的油灯照着地面,四表哥站在油灯下,光线从头上洒下,在地上拉出了影子,但是林小玉很清晰的看到,他身后高瘦的身影并没有影子。 林小玉怔怔的看着四表哥投射在地上的影子,觉得哪里不对,又无法理解,略微有些纠结。 堂屋里的训话很快结束,众人都各自回房休息,四表哥此刻还一无所觉,跟着自家大人回了房,林小玉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伸手挠了挠头。 圆圆姐姐过来拉着林小玉的手张罗着回房睡觉,林小玉便也不再纠结,美美的跟着圆圆姐姐回房了。 从次日开始,家里大人们除了白天正常上工,下工回来还抓紧时间修缮了屋顶,结果发现屋子好几处破损的地方,幸亏发现得早,要是夏天的暴雨一来,房子搞不好都得出大问题,为了避免出现危险,大家又开始排查老方家的所有屋舍。 忙忙叨叨大半个月,大人们根本顾不上孩子们,只要不出问题就行。 这些天,老方家因为大人们都忙着修缮房子,孩子们便如脱缰的野马,不知道反复玩了多少茬游戏,干过多少场莫名其妙的架以后,终于有大点的孩子发现家里大人们浓重的黑眼圈,本以为是这段时间修房子给累的,但是却从三表舅娘口中听到不一样的说法。 老方家的房子修的类似四合院的格局,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大屋,分别住着二房的老大和老二,堂屋往里是老太爷的屋子,从老太爷的屋子旁边有条走廊,通向中间的小院子,小院子确实很小,打了水井,铺了几块石板,平时女人们洗衣服都是在这里,不用和队上其他让人一样去河边洗,冬天水位下降,水也不干净,夏天水流太急还容易把衣服冲走。 小院的另外三面分别修了四间屋子,住着家里其他人,每间屋子面积都不小,但是一小家人住一间屋也略显拥挤,基本就是用草帘隔开,夫妻带着最小的孩子住一边,大点的孩子住另一边。 从三表舅娘口中得知,自从修屋顶那天开始,几乎每间屋里,晚上最小的孩子总是半夜咯咯的笑醒,说自己脚心痒痒,大人只得给挠,虽然不是很频繁,但是每晚都要来上一出,白天还要干活和修屋子,那滋味就别提了。 至于大孩子住的那一边也不消停,半夜也是要笑醒个一两回的。这样的事发生在老方家每间屋子就显得非常诡异。 大家凑到一堆以后发现,林小玉和四表哥并没有这些情况,众人对视之后找上了林小玉。 小孩子的记性,若说不好,她能在好多天后详细的描述出细节,若说好,她自己又不记得跟大人提。主要是因为好玩的事务太多了,林小玉忙的不亦乐乎,虽然做游戏总是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最后演变成大混战,但是总的来说,还是非常开心的。 开心到飞起的林小玉被问到的时候还挺懵,仔细想想又想起了那个高瘦的黑影,只得再次描述了一遍,但是这次只知道是黑影,真没看清。 众人合计来合计去,太外公才感伤的告诉大队长二外公,曾经有一个夭折的弟弟,外形跟林小玉描述的差不太多,感情那位也参与了游戏,还实施了惩罚。 众人此刻对自家这种情况已经能慢慢接受了,看林小玉的眼神多了份怜惜,幸亏这孩子还小,心也挺大,这样也挺幸福。 日子就在吃吃玩玩中度过,天气越来越热,大家房里陆续换成了凉席,厚被子也相继拆洗以后晾晒在院子里,老方家如今的院子不比原来的大,中庭的小院子本就是洗衣服的地方,水气太重不适合晾晒衣物。所以大家伙要同时洗晒是做不到的,所以妯娌们都商量好时间错开洗晒被褥床单。 农家的活是干不完的,老方家的全体活动继修屋子之后,又换成了洗洗晒晒,等洗洗晒晒差不多,夏收也到了,一年中就没有得闲的时候。 老方家的众多孩子都不是能敞开玩的,每天都必须打够一定量的猪草才可以自由活动,除了林小玉。林小玉被送到桃花大队的时候,林父就跟老爷子说好了口粮自备,每隔半个月就会跑一趟送口粮,同时还会送来水果、点心还有一些其他在乡里或者镇上才能买到的日用品,香皂、肥皂、毛巾、牙膏、牙刷都有可能,这让林小玉记忆深刻,很多年以后她想起这段,还觉得颇有开盲盒的乐趣。 林小玉虽然不需要干活,但是看着小伙伴们有事做,她也会搭把手,孩子们上山打猪草一般不敢分隔太远,以免出现意外没人看见,所以一窝蜂孩子出现在山坡上的时候,再绿油油的山坡也经不住造。如果别人家的孩子也在附近的话,猪草都要靠抢,这时候林小玉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别人在打猪草,她就到处找猪草,大队上其他孩子如果看到她来了,基本都会让地盘,这让林小玉非常有成就感,这江湖地位,啧! 其实林小玉不知道的是,她在大队上的名声,那可是一言难尽。 这个年代是不允许传播封建言论的,但是家家户户却都信奉,老李家老太太去了以后,队上的妇女信息中心就开始悄悄在传,老太太去的时候,林小玉在晒谷场旁边的大榕树下看见了那老太太站着对着孩子们笑。 还有老李家生病的孩子被送走后第二天,林小玉看见了李国栋背后的影子,李国栋被送走以后,那影子又进了老李家,老李家隔天又病了个孩子,不过这孩子年龄稍大,在屋里躺了一天扛过去了,这事开始没传出来,是在林小玉看见影子的传言出来以后才被曝出来。 就连老方家族婆曾被请到老方家悄悄做过法事的事也被翻了出来,传言越来越邪乎,不过大家伙终究还是怕被抓走贴大字报,只在妇女群体中传播。 老爷们虽睁只眼闭只眼没碎嘴子的跟着传,但是耳朵可一点没闲着,谁说男人不八卦,他们只是又要八卦又要立人设罢了。 常识里,小孩子更容易沾染这些东西,所以大队上的孩子都被家长耳提面命,要是遇到林小玉,都客气点,如果发现她行动有古怪,一定要离的远点,如果她给了什么提示,一定要第一时间回家告诉家里大人。 所以孩子们对林小玉都是敬畏的态度,与其说是敬畏“她”,不如说是敬畏“祂”。 对此林小玉并不知情,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一个五岁的孩子,能理解的事物终究有限。但是对于自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件事还是清晰明了的。 乡下地方,夭折的孩子,逝去的老人谁家没几个,有队员邀请林小玉去家里做客,老方家都是能推则推,只有关系比较近的才会让林小玉站在人家院子里看上一眼,绝不进屋,老方家大人们都非常肯定,屋里绝对有他们想知道又看不见的,但是那是别人家的啊,对林小玉可不会像自家人一样抱着善意。 队里倒也没有奇葩人家出损招把林小玉骗去家里看阴阳,看见又怎么样,吓自己还得罪人,大家都不傻。 但是不让家里孩子跟林小玉玩的可就多了,但是谁家孩子能老实听话呢,家长越不让干的事越想干。 于是林小玉收获了许许多多的不被家长允许的小伙伴,呃,奇奇怪怪的交朋友模式伴随着林小玉这开心愉快的一年。 第8章 天眼第七章 第七节 待在桃花大队这一年,除了每半个月父亲就会送东西来看看自己之外,外公也会时不时的回来一趟,带足了物资。 之前外公之所以不太回来,一是本来工作也忙,二是自己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在大队上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但是自己大小也是乡里一把手干部,不可能带头违反政策,所以虽然就在自己家乡工作,也并不经常回家。 这次因为林小玉,方乡长倒是跟家里关系再次融洽起来。 林小玉来到桃花大队的时候是五月,母亲是正月里生的小弟弟,也是次年五月被接走的。在这一年里,林小玉并没有去队上邻居家里串过门,不是别人不愿意,而是她不乐意,乡下人对卫生要求本就不太高,似老方家这般讲究的可不多。 老方家读书人不少,孩子又多,媳妇也都是勤快能干的,家里家外收拾的干干净净,虽不比城里,但在乡下人家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相比之下,其他邻居家可就一言难尽了,一进院子,满地鸡粪,走路得跳着避雷,味道更是直冲脑门。有些家里条件好点的养条狗也是臭不可闻。 即使经过了院子,堂屋里情况跟院子里差别也不大,连床铺上都随处都是不明物体。老方家每三个月各屋都会轮流洗晒被褥床单,如果有婴儿尿床也会立马就洗干净。邻居们一年能抖落出来晒一回都算爱干净的。 所以林小玉对于串门做客表示完全不需要,山坡上空气都要清新些。 因此林小玉走的时候,除了老方家的小伙伴们,大队上其他孩子都觉得这个矫情又娇气的麻烦精终于走了,同时小小的略带自卑的心里还伴随着少许失落。 城里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孩子们都会很好奇的发问,大人们也会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更多的是向往。 这一年,林小玉帮助老方家的人知道了老李家还有三个夭折的孩子,老李家隔壁的黄家夭折的孩子高达七个,还有于家、吴家和王家等等。。。。。 还经历了不少白事,住在西头的陈家的老母亲去世的时候家人全在地里,老方家也没人敢去地里帮忙叫人,最后还是林小玉自己站在田坎上对陈家大伯说你快回家看看。 在桃花大队的这一年,林小玉过的充实无比,也隐约明白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之处。 林小玉被父亲和外公一起接走的时候是带着浓浓的不舍的,在老方家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被逼着练字,也不用被逼着学乐器。有了好吃的都是紧着自己,想到回去以后要过的日子,林小玉伤心的哇一声哭了出来。 老方家的女人们心肝宝贝的争相搂着林小玉哄着,好些都红了眼眶,最后答应各家轮流去林小玉家里看她,以后上学了,放假就回桃花大队来才把人哄好。 老方家的人可不是在骗林小玉,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虽然爱玩,但是从来不惹祸,惹祸的都是那群臭小子;虽然爱吃,但是从来不吃独食。这孩子还实诚,看见什么说什么,一点没心眼子,这以后要是遇到坏人,可不是要被欺负了。越想越心疼林小玉,女人们说着说着又哭了一场,看的林父和外公眼皮子直跳。 林小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外婆在家照顾小弟弟,另外林家小姑也过来帮忙做家务,这时候的小弟弟已经满了百日,林小玉被接回来也是因为九月就该上学了,得回来收收心,林母怕林小玉在老家玩野了适应不了镇上的生活。 一家人坐下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林小玉被小姑带去好好洗漱了一番,感觉体重都轻了两斤,换上粉红色的新睡衣,林母一把就捞过林小玉搂在怀里。 林小玉撇撇嘴,因为自己曾经对桃花大队邻居家糟糕的卫生情况的嫌弃,现在也非常敏感的感觉到母亲对刚进门的自己的嫌弃,实在没办法跟母亲共情。 林小玉觉得在老家待了一年,经历了那么多人和事,自己成长了,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大人的情绪,也能面无表情的隐藏自己的情绪。 比如小姑刚才给自己洗澡洗衣服的时候心情是很平和的,看到自己黑黑的爪子还有几分心疼,而此刻的母亲,虽然抱着自己,眼睛虽然湿润,视线却是不自觉的看向了旁边的小弟弟。 林小玉伸手拍了拍母亲的肩膀,说“妈妈,我想看看弟弟。” 林母笑逐颜开的抱起胖嘟嘟的小娃娃,小家伙大眼睛打量着林小玉,伸出小手抓了过来。林小玉看着刚刚才从小家伙嘴里拿出来还沾着口水的小手,面无表情的扯过小家伙肩膀上用别针别着的手帕,很轻柔的给小家伙擦干净手,才对小家伙露出了微笑,一对小梨涡看的小家伙开心的咿咿呀呀手舞足蹈更想抓林小玉。 林母一脸温柔的看着小家伙,拉着林小玉坐到床上,也不敢把孩子给她抱,自己又拉过手帕给小家伙把嘴边的水渍擦干净,小家伙看着妈妈啊啊啊的说着婴语。 林母想问问林小玉这一年过的怎么样,当时送走的时候是因为这孩子太皮了怕不小心碰到自己肚子发生意外,今天回来却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不光沉默,也不爱笑了。 但是小家伙明显不安分,林母看也确实没办法母女谈心,就让林小玉先回房休息。 林小玉本来是有个独立的小房间的,但是自己母亲来伺候月子和孩子,还接了小姑子过来,家里就住不开了,所以小姑就住到了林小玉的房间里,本来小床就只有一米二,这下要睡一大一小两个人,只能挤一挤。 幸好小姑身材纤细,林小玉窝在小姑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才六点不到,林小姑就轻手轻脚的起床做早饭,因为昨天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外公就没回乡里,今天得早点赶着去上班。 林小玉在桃花大队的时候早上就是闻鸡起舞的生物钟,小姑动作很轻,她还是醒了,小姑还以为她还睡着。她闭着眼睛又眯了一会才起来准备穿衣服,抽屉里的衣服叠的很整齐,林小玉找出自己以前的衣服穿上,嗯,好像有点小了,裤子也短了。茫然了一秒,林小玉还是拉开房门出来洗漱。 林小姑正在厨房忙活,母亲房门关着,地上的门缝透出昏黄的灯光,父亲和外公还没起,外婆也没见人影,林小玉自己来到阳台,找出自己昨天带回来的小牙刷和刷牙杯,又找到了牙膏挤了点点,蹲在旁边的拖布池边上接水开始刷牙。 林小姑听到声音来看到小小的人熟练的刷牙,又看向林母房门,一瞬间又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微微有些心酸。 第8章 天眼第八章 第八节 林小玉洗漱完看见林小姑已经在往餐桌上端稀饭了,哒哒哒的跑到厨房帮忙拿碗筷,这是得益于在桃花大队的生活,每顿饭四张大桌子都得摆满,孩子们都忙忙叨叨的端汤递水。 外婆出来的时候就是看到林小玉进了厨房,本来想张嘴说什么,跟着就看到林小玉小小的人端着一摞碗出来,怔了怔闭上了嘴。 林小玉端完了碗,看人还没齐,就自己回房收拾床铺,小短腿爬到床上抓起被沿开始抖,奈何身高有限,抖的自己气喘吁吁也没抖开,林小姑回房就看到小姑娘费力的样子,眼眶一下就红了。 姑侄俩一起把床铺收拾妥当来到客厅,一家人已经吃开了,外婆眼神不善的转头看了俩人一眼。 林小姑看也没看拉着林小玉来到桌边,大大的桌子一家四口均匀分布的坐的四平八稳,看到两人过来也没人挪动一下屁股。 林小玉抬头看着林小姑,林小姑在林父旁边的位置拉出凳子让林小玉坐上去,幸亏孩子小,不然这空隙还坐不下。 林小姑盛好稀饭,把林小玉的那碗放在她面前,自己则端着碗站在林小玉身后,一大早林小姑烙的是鸡蛋饼,很大一张,烙好四张饼以后切成四块,此刻已经只剩一张,眼见着外婆要把最后一块饼也要夹走,林小姑眼疾手快的捞起饼就撕下一半递给林小玉,自己则拿着另外一半就着稀饭就吃起来,外婆恶狠狠的剜了林小姑一眼,然后放在林小玉身上的眼神也透露着强烈的不喜。 林小姑当做没看见,又夹起咸菜吃起来,林小玉则是埋头吃的喷香。 小弟弟此时却是吸着手指缩在母亲怀里东瞅瞅西看看,小眼神在外婆和姐姐之间来回。 一桌子其他人似瞎了般自顾自吃饭,林小姑和林小玉还没吃完,其他人全都丢下碗筷就各自离开,外公已经披上外套准备出门,正抱着乖孙孙亲香。父亲和母亲则是转身回了房,似要商量大事。外婆抱着小弟弟在门口跟外公腻歪。 林小姑也没坐下,依旧站在林小玉身后,时不时的给林小玉夹点咸菜,又怕齁着小姑娘,只敢夹切的最细的。 吃完早饭,林小姑收拾碗筷拿回厨房去洗,林小玉也帮着端碗。 收拾完厨房,林小姑已经收拾出一家人换下来的衣服拿到阳台的拖布池旁去洗。 林小玉坐到客厅里的小板凳上撑着手发呆,她本来想回房间拿出以前最爱的连环画看的,发现找不到了;想出门玩耍,天色又太早了,这里可没有山坡可以撒野。 按自己在桃花大队的作息,这时候已经背着小背篓带着童子军往后山进发了,但是在家却只能发呆,林小玉竟然不太想得起来自己去桃花大队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了。啊,对了,要练字,要学乐器,但是刚才自己在房里翻连环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乐器。 想起这茬,林小玉有点忐忑。这时候林父林母从房里出来,坐到了林小玉对面,一旁抱着孙孙的外婆看到这一家三口的样子,撇撇嘴转开身子再次眉开眼笑的逗弄起孩子,但是小娃娃似乎对姐姐更感兴趣,伸着小手啊啊啊的朝林小玉的方向扑腾,口水从嘴角淌下。但是外婆却很执着的一直拦着小家伙的手,身子越转越朝向对面,林小玉看着外婆坐在沙发上的屁股还差一丝就要落地,竟然有一丢丢的期待。 “妈,孩子太闹腾就出去转转”林母随着林小玉的目光看向自己母亲,颇有些无奈,开口劝道。 “有什么我不能听的?”外婆斜着眼睛看向林母,屁股又挪了回去。 林小玉略带失望的收回了目光,看向对面的父母。林父咳了一声把林母唤回神,示意说正事。 林母才转回头露出标准的微笑,对林小玉语气温柔的说:“小玉啊,你这回了老家这些时间,还习惯?” “嗯!”林小玉想起桃花大队的快乐时光,坚定的点点头。外婆在一边又撇撇嘴。 “是这样的,”林母接着说“之前给你报的乐器班,因为你走了这么久,我看你也不是很乐意学,咱这就不继续了啊。” “好!”林小玉挺开心的,再次点点头。 “不过练字还是得练的。”林父此时强调。 “哦。”练,能不学乐器已经不错了,人要懂得知足,不记得什么时候太外公对自己说过。 “我今天看你懂事了不少,也跟回老家之前大不一样了,是在老家被欺负了吗?”林母又关心起女儿来。 “没有啊!”林小玉一脸的茫然,在桃花大队过的可开心了,没有人欺负自己呢。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全都对我可好了!” “比妈妈对你还好吗?”林母看着女儿急着辩解的样子,就想逗逗孩子。 “嗯嗯嗯!”林小玉比刚才更加坚定的点头。林母表情微微有点僵硬。外婆又在一边“嗤”了一声。 林小玉记得外婆刚才已经撇过好几次嘴了,现在还“嗤”自己,便歪着头对外婆说“外婆,我在老家的时候可想你了,太外公也可想你了,你咋一次都不来看我们呐?” 外婆扁着的嘴还没收,被林小玉一问,老脸一僵,噘着嘴轻哼一声转过了身不再看这一家人。 还“哼”我?林小玉小脑袋更歪了,抻着小屁股追向外婆的方向又问“是因为不喜欢吗?” 这回林父林母都看不下去了,制止了林小玉。外婆有些恼羞成怒的抱起小孙孙啐了一口出门溜达去了。 林小玉看向门口,略有些担忧。 林父又轻咳一声,林小玉转回身面对着父母正襟危坐,眼角余光看到林小姑从阳台探出脑袋笑眯眯的瞅了林小玉一眼。 林父本想说以后不可以再跟外婆这样说话,但是一想小玉也没说什么啊,表达了一下思念而已,但是丈母娘的肺管子莫名被戳中,自己还有些暗爽是怎么回事。 看到林母面无表情的斜眼瞟着自己,林父再次咳嗽一声掩饰情绪。 “爸爸你不舒服吗?怎么老咳嗽?”小棉袄有点漏风。 清了清喉咙,林父说正事“小玉,你九月就要上小学了,下个月得去报名,我和你妈妈已经去学校看过了,很不错。” “哦!”这事知道,二外公还有十来个表舅和表舅娘都给自己说过,还拿表哥的书给自己看,这回带了一本一年级的语文和数学回来,自己都学的差不多了。 “那你得提前学起来,不然到了学校啥也不会就不好了知道吗?”林母想着自己还不如老家的亲戚,心里有点堵,说话就没刚才的温柔劲了。 林小玉感受到了母亲的疏离,抬起头大眼睛清澈的看着妈妈,但是妈妈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林小玉回答了一句“好的,我会的。” 林家房子并不宽敞,林小姑在阳台上听的清清楚楚,暗自撇撇嘴。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有点不适应女儿的乖巧,本来准备苦口婆心的劝导孩子好好学习不要贪玩,要改掉在乡下养成的坏习惯等种种论调都没机会说出口,孩子今天一大早的表现完全不像六岁孩子该有的天真烂漫。谈的这么顺利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林父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干脆起身穿上外套拿上自行车钥匙出门上班,林母也起身准备换身衣服出门找老娘和乖儿子。 林小玉仰着小脑袋看着父母的背影,思量着,如果自己告诉母亲,外婆身后一直跟着一个表情愤怒的老婆婆,母亲能不能相信。 第8章 天眼第九章 第九节 林小玉在心里给了否定的结论,不知为何,她觉得如果说了,迎来的会是全家人苦口婆心的说教。 一如曾经她亲眼见到外婆打碎了外公的一个漂亮碗,硬说是自己干的,无论她如何辩解都无人相信一样。又比如曾经父亲藏在袜子里的十块钱被母亲翻出来以后,自己却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之后随时都会被提起自己这“偷摸”的坏习惯,这事到现在也没过去。 林小玉垂下眼帘,大人是不讲道理的,虽然在桃花大队的时候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相信也不能忘记曾经的教训。 林小玉回房拿出从桃花大队带回来的课本,靠阳台的墙边的写字台上摆着自己曾经练字的小本子,翻开书开始一笔一划的照着写。 林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女儿已经在练字了,心里除了欣慰之外又有点堵,自己都说不上来的情绪,干脆转身就出了门,还是幺儿最乖。 林小姑在阳台洗好衣服费力的拧干晾晒到了上方的铁丝上,铁丝被长时间的重物拉扯已经被拉长了少许,比较重的衣物晾上去以后往往会往中间滑,林小姑还需要时不时的出来用晾衣叉把衣架扒拉开,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这事不做会被讲究。 林小姑擦干手站到林小玉身后看着孩子工工整整的字,嘴角不自觉的翘起,之前这孩子出生的时候自己也来帮过忙,那回可没有亲家阿姨来带孩子,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来给小娃娃把屎把尿,不过那时候小,啥也不知道,让干啥就干啥,娃娃也软软糯糯的很可爱,倒也没啥特别的感觉。 这回可不同了,想起老太太,忍不住为自己大哥捏把汗。 林小玉写完十页才放下笔,也没挪窝,拿着课本又看起来,小学的课本里有很多插图,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表哥们也给自己讲过很多次,还是觉得百看不厌。 看着看着觉得插图真好看,林小玉拉过自己练字的小本子,翻过背面以后照着书上的插图画起来。 林母和抱着小弟弟的外婆有说有笑的回家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林小玉不务正业的在涂鸦,瞬间气血上涌。 “林小玉!”林母三两步来到写字台旁边,伸出手指戳着林小玉的脑门,恨铁不成钢的吼“我出门儿你练字给我看,我一走你就整这啥?啊?你说这是啥?” 说着抢过林小玉笔下的本子就撕了个稀烂,看林小玉一脸无辜,更生气了,抢过孩子手中的铅笔就掰断了扔到一边,一巴掌甩到了孩子脸上,丝滑的动作没有一点阻滞。 这一巴掌并没有收力,“啪”的一声把孩子从凳子上直接扇到了地上,眼看着脑袋要磕到墙上,说时迟那时快,林小姑刚一听到动静就从厨房冲了出来,看到嫂子扬起的巴掌心道不妙一个闪身就来到林小玉旁边一把抱住了林小玉,随着这一巴掌的力道,林小姑被这股力道撞到墙上,听到咔嚓一声,肩膀传来钻心的疼。 站在门口的外婆都没反应过来,张大嘴看着女儿发飙。林母一看林小姑护犊子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的无名火不但没消,更加愤怒起来,伸手就要把林小玉从林小姑怀里拉出来。 林小姑虽然疼的倒吸一口气,但是注意力一直在发狂的嫂子身上,见到她还想拉孩子,生怕孩子受伤,忍着疼把孩子抱着艰难的往旁边挪动了一步,离开了林母的魔手能够到的范围。 “嫂子你干什么,孩子做错什么事了,你这是奔着要她的命去的啊?”林小姑边退开也边嚷嚷开了,外婆身后的房门都还没关上,刚刚跟外婆还有林母一起回来的邻居都还没进屋,听到动静也在门口张望。 “干什么?你在家都不会看着点?让她练字她就瞎画!你还好意思问我?”林母被林小姑大声质问,瞬间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女主人地位受到了挑战,声音吼得比林小姑还大。 林小玉缩在小姑怀里,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左脸已经肿成了馒头,隐隐还透着血丝,嘴角有红色出现,大眼睛还眼巴巴的看着林母。 “人家没练字吗?你那招子是摆设啊?你出去都多久了,人家都练了十页了,画个画怎么了?你看看你把孩子打的!有你这么当妈的吗?”林小姑气愤不已,肩膀越来越疼,泪水完全不受控制的糊了一脸。 门口的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有的都已经抬脚跨了进来,外婆看见情况不妙,也不敢撵人关门,连忙进来拉着女儿连声劝着,还低头看着被女儿撕烂的本子,确实都写满了字。单手抱着小孙孙,另外一只手把女儿拉开,看着还想发火的女儿也有点生气,重重的拍了林母肩膀一下。 林母这时候才像是回过神一般,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再看着女儿的馒头脸,愕然的连忙想要拉着林小玉看看伤势,眼前的混乱仿佛不是自己干的。 “哎哟老天,管孩子也不是这么管的,小玉以前是皮了点,但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 “可不是,这小脸都打坏了!”热心的隔壁杨大娘一脸心疼的自己就进屋来蹲下看着林小玉的脸,满脸不认同的瞪向林母。 杨大娘的儿媳妇这时也跟着婆婆进来,掏出干净的手帕想给林小玉擦擦,孩子这时候鼻血也下来了,混合着嘴角溢出的血,还有满脸的眼泪,一张小脸要多惨有多惨。 还有不少邻居大娘婶子也进来,看到林小姑的肩膀都不能动了,哎哟哎哟的说着这得多大劲啊,隔着孩子把人胳膊都整折了。 本就不大的客厅顿时挤满了人,声音也一个盖过一个,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把林小姑和林小玉带着去了医院,临走还不约而同的啐了林母一口,白眼飞满了屋子。 林母则一脸的不可置信加茫然看着被人簇拥着带走的女儿,外婆想跟上去,奈何怀里的小孙孙被这种场面早就吓的哇哇大哭不止,还屎尿一起扎堆的来了,手忙脚乱的边哄着孩子,边去给孩子收拾卫生,嘴里不停的嘟囔着“这孩子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别是撞见什么了。。。。。。” 林母心里乱作一团,自己也无法理解刚才自己是怎么回事,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后悔不已,早就想跟着邻居一起去看女儿,但是脚却是似灌了铅一般一步都挪不动,母亲怀里的小家伙哭起来也没完没了,更是心烦意乱。 直到外婆也抱着孩子走开了,林母这才脚一软瘫倒了地上。 水泥地面冰冷刺骨,林母挣扎着爬起来艰难的挨到了椅子上靠着,双腿传来的麻意不是假的。 她这才开始回想刚才的经过,这时外婆已经把脏了的尿布扔在了阳台的盆子里,拿着干净的尿布来到客厅准备坐下给孩子垫上,嘴里依旧念叨着“别是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啊,咋这么邪乎呢。。。。。。” 林母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背开始发凉。 第8章 天眼第十章 第十节 外婆并没有注意到女儿的神情,自顾自的给还在抽抽搭搭的小孙孙换好尿布以后,又去拧了热毛巾来给孩子擦干净小脸,看着这张委屈的小脸,外婆心里揪着一阵一阵的疼,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咱不理妈妈啊,妈妈心情不好,在收拾姐姐呢,咱们小团团最乖了,妈妈最喜欢团团,外婆也疼咱们小团团啊,一会咱们做好吃的给小团团吃啊。。。。。。” 外婆一边跟小孙孙絮叨着一边又坐回了椅子上,抬头看见傻愣愣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你愣着干什么,女儿不要了?小姑子也不要了?那么老些人给送去医院,你不去看着?不要交钱啊?你名声是完全不要了是?” 看见林母反应迟钝的样子,外婆更气了,“一个胳膊折了,一个脸都不能看了,还没出这道门呢,你就被人嫌弃成啥样了,你知道现在大街上是不是都传遍了?”说着起身拉扯着女儿,“赶紧带上钱,去医院!” 林母这才被拉着有起身的迹象,但是双腿的麻木并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麻,根本站不起来,尝试了几次都不行,林母这才焦急的看向母亲“妈我腿麻了,根本站不起来!”用手撑着椅子扶手,却差点又摔到地上。 外婆看的心焦不已,只得说“那你看着小团团,我带钱去医院,还得去通知世清。”林父的全名叫林世清。 正把孩子递给林母的手一顿,外婆心里莫名浮现刚才女儿怒火中烧毫不收力的打林小玉的画面,外婆抬起眼看着林母,抱着孩子的手慢慢缩了回来,“你,能看孩子不?”语气里满满的迟疑。 林母准备接孩子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也抬眼看向自己的母亲,突然觉得自己也不那么确定,再看看母亲怀中还没缓过来的小家伙,眨了眨眼,把忍不住的泪水逼了回去,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说“要不,还是妈带着小团团。”说完低下了头,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林母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也点点头,转身抱着孩子找出绑带,把孩子捆在自己前胸,系好带子之后带上钱匆匆出了门,临出门前回头又看了看林母,说“这门我开着,你有事就大声喊,左右邻居应该还有人在家,你别在家干傻事啊!”说完没再看女儿把门大敞开着就匆匆走远了。 从家属楼到机械厂的医院中间要经过厂二号门,外婆也进不去厂,就在门卫那里登记了一下,告诉门卫周老头说找二车间的林世清,家里有人生病去了厂医院,让赶紧去一趟。然后又匆匆往厂医院走。 其实刚才一群人闹哄哄的带着林小玉和林小姑去厂医院的时候经过这里,周老头就看见了,还伸着脑袋想看看发生啥事了,要不是现在正值着班,八成都跟着去医院了。 这回来了个带着小娃娃的老太太就知道是林家的事,赶紧用门卫室的电话打内线接到了二车间,又转给林世清。 外婆抱着小孙孙小脚倒腾不停,往厂医院去的路上就思量着怎么处理这事,女儿确实做的不对,但毕竟是自己家事,要是闹大了可没法收场,得想法子压下来。这时候细细一思量,老太太觉得哪哪都透着古怪,女儿那火发的莫名其妙,尤其是动手的时候,就算是面对外人,再大的恨意也不应该使那样的劲,再加上自己拍的那一巴掌把女儿拍醒的样子,更像是魔怔了,还腿麻站不起来,越想越心慌。 外婆生怕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家里出点啥事,一会女婿来了就把医院那摊子交给他,自己得马上回家才行。 理出章程以后老太太身上都出了汗,前方也隐约看见了厂医院大楼的轮廓,倒是怀里的小家伙,感觉着风驰电掣的速度,开心的张开双手咿咿呀呀的叫起来,刚才的委屈劲也一扫而空。 外婆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家伙,心里软了几分,这孩子可不能出事。 来到医院大堂,老太太都不用找,跟着林小玉姑侄俩来的邻居可不少,路上遇到了熟人还都一起跟来了,现在到了医院的队伍比出门的时候庞大了一倍不止。 外婆一见这阵仗,头皮都有点发麻,也顾不上许多,当即上前询问林小玉姑侄俩的下落。站在外围的人都很面生,都是邻居的熟人,还有的是熟人的熟人,本来正津津有味的讨论着这事,厂子虽大,人也多,但是能一家出俩伤员,还是被自己家人伤成这样的可不多见,这样的八卦就是在市里那都是相当炸裂的。 正在喷着口水的路人甲看见又来一带着娃娃的老太太来打听,顿时更加起劲,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场大战三百回合的英雄事迹,听的外婆你脑瓜子“嗡嗡”的。 不再听废话,外婆扒拉开前方的八卦人群往前挤,前面的人看见这老太太胸前的小娃娃,倒也把空间让开了。硬是被外婆“杀”出一条血路通往了——医院走廊。 可走廊也堵着人呢,可把外婆愁坏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正在说着不同的版本,吵吵的不行,外婆在人群里喊着刚才送林小玉姑侄俩来的邻居杨大娘,可声音压根没传出去就被淹没在了嘈杂的声浪里,急的外婆出了一身加一脑门的汗。 怀里的小家伙在刚才挤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舒服,此刻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洪亮的声线回荡在空中,人群出现了一瞬的安静,大家都转过来来看着这个带着奶娃来看热闹的老太太,满脸的谴责。 外婆心疼的安抚着小孙孙,连忙趁着这个机会大声喊“大家请让一让,这俩病人是我家孩子,我来交钱的!” 人群恍然大悟,赶紧让出道来,外婆这才得以前进,五步就到了诊室,这五步的距离,外婆仿佛经历了万水千山。 诊室里医生也被外面的人群烦不胜烦,里面说啥都听不见,但是也不能不给看,林小姑被带到了隔间里,小护士帮着拉开衣服观察手臂情况,林小玉则双脚悬空坐在墙角的病床上。 林小玉一直没闹,那不是她不想大声哭出来,实在是脸都肿了,连迎面的风都吹的生疼,嘴角稍微牵动一点就疼的不行,为了转移脸上这疼痛,林小玉尝试过用指甲掐自己手心,开始几分钟还能管用,手疼脸也疼,但是几分钟以后就不行了,手心已经被自己掐的渗出血丝,还是无法忽略脸上的疼。 刚才林小玉被牵着出家门的时候,连走路的那点子颠簸都能觉得脸上的肉都要被颠下来了,她实在疼的受不了了,蹲在地上不走也没法说话,只一个劲掉眼泪,那时候鼻血也没止住,杨大娘带过不少孩子,知道她应该是太疼了,才一把抱起她,一路也走的不快给送来的。 此刻脸上被刚才的医生阿姨清理过后擦了清凉的药水,疼还是疼,但是已经有点麻木了,这样也好,只要不那么疼就好,林小玉心想。 外婆来到诊室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外孙女顶着一脸的紫,坐在病床上转头看向自己,外婆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法,怀里的小家伙又“哇”的一声,指着姐姐哭的更大声了。 林小玉看见小弟弟的样子,抬眸看到外婆身后那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老太太的虚影,虚影的表情已经不似早上那般愤怒。又想起刚才母亲扬手扇自己巴掌的时候身后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女人身影,长相与母亲有八分相似,表情狰狞似鬼。林小玉再次仔细看向外婆身后的虚影,长相与外婆也有七分相似。 顾不得脸上的疼和小弟弟的哭闹,林小玉在努力的思考,这回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第8章 天眼第十一章 第十一节 外婆并没有第一时间来到林小玉身边,而是转向一边的医生询问情况,医生此时正在跟杨大娘说着什么,看到外婆带着孩子来了,杨大娘眼中闪过一抹嫌弃,但还是拉着她跟医生又说起情况。 医生刚刚听说了是这孩子的母亲把孩子给打成这样的,现在是老人带着幼儿来医院,年轻力壮的罪魁祸首却不见身影,心里给这家人默默的打了个大大的红叉,因此也没有刚才面对杨大娘时的和颜悦色,只淡淡的交代了点注意事项就进了旁边的隔间给林小姑进行诊断。 外婆当然也看出了医生的淡漠,满脸尴尬的向杨大娘以及旁边的热心邻居道谢,杨大娘拿过单子交给外婆让她先去缴费,因为孟医生跟自家儿子是同学,所以刚才就先给看了,现在正主来了也该按医院的规定办好手续。 厂医院是为职工和家属提供后勤保障的,所以厂医院的收费都相当低廉,因为厂里每年都会给不少补贴,这是这个年代的大厂给职工的福利。这也是大家拼了命也要进厂端铁饭碗的原因之一。 外婆接过单子就转身出了诊室,着急缴费是一回事,但是面对没看孙女一眼也是事实,杨大娘几个老姐们看着外婆利落的转身劲,眉头皱的更紧,起身来到林小玉身边轻声的哄着小姑娘。 林小玉倒是淡定,心里想的是幸亏外婆没过来关心自己,不然自己是开口说话还是不开口呢,开口,自己这脸得疼成啥样,不开口,又不尊敬长辈,这下好了。面对杨婆婆的安慰,林小玉乖巧的点点头,看得一众大娘更加心疼。 外婆完全没有想起这茬,边往缴费窗口走边想着这回又要花掉多少钱。正在缴费的时候,林父匆匆赶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平时关系要好的工友,一眼就看见缴费窗口前的丈母娘,赶忙上前两步帮忙,说帮忙,也帮不上,上班的工装口袋里一毛都没有,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丈母娘把钱递过去,找的零钱再拿回来。 林父接到门卫传达室的老周电话以后就心慌无比,满是油污的工装都来不及脱下就找队长请假出来,老李和老蒋平时跟他关系很好,听说是家人进了医院,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就也请了假跟着来帮忙,一路上也没人可以打听具体细节,三人一路跑着到了医院,看到大堆人围在一起讨论的热火朝天,心里更加着急,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 外婆交完费转过身,大堂里有看热闹的人,有本身就在医院的病人和家属,还有医院工作人员,外婆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女婿找了个楼梯间,虽然还是人来人往,好歹说话不用扯着嗓子喊了。 大概把事情都描述了一下,倒也没有歪曲事实,毕竟那么多邻居都看着呢,一问就露馅的事没必要干,倒是对女儿奇怪的行为给找了点心理抑郁的理由,也把林小玉看到妈妈和外婆回家也不会打招呼之类的没礼貌行为重点提了出来。 林父傻愣愣的看着丈母娘,本来非常焦急的情绪染上了莫名的意味。 老李和老蒋并没有紧跟着过来,而是站在林父身后不远处,不过还是听了个真切,两人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连周围本来来来往往的行人,在听到外婆开始叙述的时候就假装路过不经意的放慢了脚步竖着耳朵在一边听。 此刻外婆身边方圆五米范围内竟然诡异的安静。 停顿几秒,不相干的行人们又恢复了行动能力,脚步都比刚才快了不少,这种从当事人嘴里听到的第一手八卦怎么能不好好分享一番。 林父怔愣过后也回过神来,问了一句萍儿怎么样了,萍儿就是林母,全名方萍。岳母说身体不舒服在家呢。 林父又问小玉和盼盼呢,盼盼是林小姑,全名林盼盼。外婆指了指诊室没说话。 林父点点头,转身对老李和老蒋说了几句话,看来情况还没严重到需要那么多人请假帮忙的地步,请两位还是回去上班,自己这里能应付。 老李和老蒋也点点头,人家家里出事的两个女孩子,一个小豆丁加一个大姑娘,自己两个糙老爷们在这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就说晚点让家里媳妇来搭把手,安慰了林父一番就出了医院回厂里上班。 当天下午,全厂就传遍了林家六岁的小姑娘在姑姑的怂恿下顽劣不堪,惹怒了自己母亲,结果被暴打之后大肆哭闹,博得邻居同情闹到医院的传闻。 版本有很多,不过相同的是林小玉的不听话和林小姑的使坏,其他细节被热心群众按自己的思路完善。一时之间,全厂的家长们都好好教育了自家年幼的孩子,媳妇子则是回去跟自家男人好好掰扯小姑子的各种恶行。 林小姑右胳膊脱臼加骨裂,被上药以后打了石膏固定,需要静养,林小玉的脸擦药以后,还打了针,两个伤员都开了不少药就回家了。 外婆在林父到医院以后,立马就转身回家了,家里还有一个不省心的呢,时间也不早了,还得做饭,这一天天操不完的心。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连看都不看一眼外孙女的行为会让林父产生什么想法。 外婆越想越心急,迈着风火轮般的步伐,回家竟然比刚才来医院还快。 小团团窝在外婆怀里,感受着快速后退的路边景色,开心的又伸出了小手咿咿呀呀的嗨起来,一点也没有为自己已经又霍霍了尿布和裤子产生其他情绪。 回到家里,大门依然大敞开着,林母还是坐在椅子上,正在伸手揉捏自己的腿,旁边坐了三个邻居家的婶子,刚才这些婶子买菜去了,错过了一场精彩,万分的惋惜,此刻正在关心林母,顺便问问细节,呃,真的只是顺便。 不得不说方萍不愧和自己的母亲流着相同的血,连描述事情的风格都出奇的一致,这才是导致后面传闻无论出多少个版本,都把林小玉和小姑钉死了的最主要的原因。 而此时的林母揉着腿,最心慌的不是刚才自己的反常和女儿以及小姑的身体受伤情况,而是自己的腿,已经麻了好久,自己换了好多种方式,捶也捶了,揉也揉了,一点缓解的意思都没有,自己该不会是要瘫了。 旁边的婶子还边打听边当着她的面相互之前使眼色,林母更是心烦意乱,在快要落下泪的时候,终于见到母亲带着小团团回来了,顿时眼睛一亮,强忍着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涌了出来。 伍婶子等三人看到老太太回来了,相互又使了使眼色连忙起身打了招呼说要回家煮饭了就提着菜篮子走了。 三人出门也没分开,而是到了伍婶子家里嘀嘀咕咕,这天中午,三户人家的男人回来都没按时吃上饭,倒是吃了一嘴的八卦。 外婆看外人走了才把门关上,准备给女儿看看情况,发现这样胸前绑着孩子着实不太方便,就开始解背带,背带一松才闻到阵阵臭味,“哎哟这小子拉了,我得去收拾收拾。” 说着便要动身去收拾小孙子,但是眼泪汪汪的林母此刻多渴望关怀啊,看到母亲又要抛下自己去收拾小儿子,眼泪流的更凶了,此刻也终于哭出了声。 外婆于心不忍,只得把臭臭的孩子先放在了宽大的椅子里,反正有背带包着,脏了的东西一会扔到阳台去就好。 外婆蹲下身把女儿的裤管撸起来,左捏捏右揉揉,边动手边问女儿什么感觉,林母能清晰的感觉到母亲手上的力道,但是腿上的麻意依然强烈,自己尝试使力也还是无果。 外婆看着女儿的腿,肤色也正常,脸上神色凝重,不知不觉又把思绪飘向了那不能说出口的方向,正准备抬头问女儿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旁边被忽略半天的小家伙不干了,手舞足蹈的大声哭闹起来,动静之大差点把自己从椅子上折腾下地。 外婆这才想起还有个小祖宗呢,把刚才要问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转身说了句你自己先揉着就开始忙碌起小孙孙的卫生问题。 林母瞬间又开始委屈上了,如果此刻林小玉在场,就能发现,林母身后的身影,表情更加愤怒了。 第8章 天眼第十二章 第十二节 林母还在椅子上哭唧唧的揉腿的时候,外婆已经把小孙孙收拾干净了,但是孩子还是哇哇的哭闹不止,外婆只得抱来交给林母。 林母错愕了一阵才想起来孩子折腾一上午估计早就饿了,但是自己也饿啊,看着哭的小脸都泛红的小家伙,林母还是认命的撩起衣服开始喂奶。 也许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也许是因为自己身体都不舒服,林母的奶水很少,小家伙吸了几口就吸不出来了,又开始张嘴哭,哭两声又觉得还可以再努力一下,就又嘬两口,但是还是没有。 小家伙正在为自己的口粮奋斗,林母没了奶水还被孩子使劲吸,疼的钻心,实在受不了了就用手开始掰孩子小嘴,但是孩子力气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大,不光嘴吸着,还伸手,开始是捧住,发现口粮要跑,就张开爪子抓住,这下还得了,疼的林母尖叫一声,伸手就拍了孩子后背。 这一拍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用的是多大的力道,怀里的孩子哇的一声把开始吸的两口奶都吐了出来,喷了林母一身。 外婆把孩子交到林母手上就进厨房煮饭,边煮饭还边忿忿不平,以往这些活都是林小姑在做,今天这个时间都还没回来,八成是想偷懒赖在医院不想回来干活。听到客厅的动静,连锅里正在炒的菜都顾不上,顺手把火关了跑出来,就看见自家女儿身前一片濡湿,尖叫着把孩子抱离自己身上,不停发抖的手显示着此刻的崩溃。手上的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手脚还不停挣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这一幕看的外婆心脏差点骤停,想都没想上前抢过孩子放在自己怀里边轻拍着边哄,眼睛看向女儿,此刻的林母捂着自己前胸痛苦的弯下腰,潮红的脸被眼泪鼻涕糊满,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看的外婆压根都酸了,奶过孩子的妇人都能明白,这八成是孩子动嘴使劲咬了,外婆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孙孙,小家伙换了个怀抱也不能改变自己饿了的事实,这时候正扒拉着外婆的衣服要找口粮。 看的外婆一脸黑线,也顾不上才给孩子收拾干净的衣服又弄脏了,女儿那里还伤着呢,腿不能动了,现在还被孩子伤了那里,这可真是祸不单行。 外婆没管怀里孩子边哭边扒拉自己衣服,认命的转身先给女儿拿盆兑了点温水,毛巾扔下去打湿,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也没法端盆出去,女儿自己又走不进来,只好单手给毛巾挤了挤水,湿哒哒的就拿出来给女儿,擦擦脸擦擦身上也合适。 小家伙见没人搭理自己,扒拉衣服半天也没达成,哭的更伤心了,小腿蹬起来更使劲,外婆肚子被蹬疼了,差点把孩子丢出去,咬着牙回屋把孩子放到了床上,扯过被子给孩子周边围上,转身就出来。 看女儿边给自己擦身还一边哭的委屈巴拉,外婆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这才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连忙过去帮忙把湿衣服脱下来,拉过一边的小毯子给女儿裹上,外婆把脏衣服又顺手扔到了阳台的盆里,匆忙进房间给女儿找衣服。 孩子还在床上蹬着腿嚎的嗷嗷的,外婆也没搭理,找好衣服就出来帮林母换上。看女儿状态好点了,本想扶着她回屋看着孩子,自己好去给孩子冲奶粉,结果林母的腿完全没法使力,外婆的力气也不够背着人进屋,无奈之下也只得就这样。林母还捂着胸口疼的面部扭曲。 叹口气外婆认命的又来到厨房,发现一号暖瓶里的热水被自己刚才兑给女儿擦脸擦身用了,这时候另外个二号暖瓶也没热水,早上林小姑烧好了水还没往暖瓶里灌就听到客厅里嫂子骂孩子的动静就急忙跑出来了,所以水壶里的水虽然烧开了 ,但是现在也凉了,但外婆并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也不能用。 外婆把炒了两勺的半生蔬菜连锅端开,水壶放到炉子上开火烧着。看着那锅菜,外婆在想这玩意断了火继续炒能不能行了。又有点埋怨林父这抠搜的,炉子也不知道多准备一个,就这一个灶眼够干嘛的,要烧水就不能做饭。又想到奶粉也不知道够不够了,本来女儿奶水充足,也打算孩子一岁才断奶,家里这点奶粉是女婿的同事当时来家里恭贺喜得贵子的时候送的,也就是林母带孩子太累了睡熟了的时候,外婆不忍心叫醒女儿喂奶才会冲上一瓶。 但这种情况也确实不少,一罐奶粉都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外婆从柜子里翻出奶粉罐子,还有点盖底的粉,也不知道冲出来太寡淡,孩子能不能依。想起女儿捂住胸口的样子,怕是短时间内都没法喂奶了,如果长时间不喂奶,直接回奶那可就没的喂了,这下光是奶粉开销都够呛。 外婆思绪胡乱的想着,房间里孩子的哭声一直都没停。 稳住心态,外婆闭了闭眼,深呼吸,然后睁开眼,水还要一会才开,她转身又回了房,孩子在床上可没那么老实,此刻都已经快挣扎到床边了,刚才围着他的被子都被蹬开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外婆惊呼一声奔过去捞住孩子本想又推到床的正中央,再用两床大被子和枕头把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但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小家伙手脚并用的扒拉着身边所有能够着的东西,一点不配合不说,外婆还发现这小子又拉臭臭了,尿也染了一床。 “嘣”外婆脑子里那根弦终于断了。她冷静的站直了身体,依然按照自己的思路从衣柜里找出三床棉被,就着床上的那床棉被,把孩子围了个结实,不理会哭闹不已的孩子,一脸漠然的转身出了房间,看到女儿还蜷缩着,也没搭理。 厨房的水差不多要开了,外婆倒出最后一点奶粉,冲了大概四十毫升,摇匀,再加了二十毫升凉开水,这时候奶色已经很稀了,没继续加水,外婆拧紧奶瓶盖,回屋把奶瓶往孩子面前一送,孩子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伸手就抓住了奶瓶,也不用谁帮忙,咬住奶嘴就咕咚咕咚喝的欢实。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外婆回到厨房继续做饭,全程面无表情。 缓了好一阵,林母胸前没那么疼痛难忍了才慢慢直起身,看到母亲在厨房忙碌,孩子的哭声已经停了,自己的腿还是不能动,林母才止住了眼泪,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又想回房看看孩子,自己的腿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去医院看看。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想着就又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厨房的外婆眉心突突的跳,这辈子就没这么糟心过,亲生的,亲生的,自己亲生的!告诫了自己三遍,外婆继续干厨房的活。 直到炒完菜,汤也在锅里烧着了,房间里都一直没动静传来,外婆眼皮开始跳,丢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转身又到房间,一看,这回是真的吓尿了! 孩子的小脸埋在被子堆里,身上一动不动,外婆一个虎扑过去抱起孩子,翻过来一看,孩子小脸已经开始发青,脸上全是眼泪鼻涕混合物,此刻的鼻孔和嘴巴都被糊了厚厚一层不明粘液,这还得了! 外婆嗷的一声,伸手抠开孩子口鼻处的东西,另一只手拍打着孩子后背。 焦急中,大概过了五秒,可外婆觉得过了怕是有一个世纪,孩子终于咳了一声开始呼吸,脸色由青转红,这回的哭声细细弱弱。 外婆总算魂魄归位,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的把孩子抱着出来一只手又兑热水给小家伙收拾,边收拾还边看孩子脸色是不是恢复了正常,刚才要是没及时给救回来,自己这辈子都没的消停。 看客厅里还在哭唧唧的女儿,外婆心里拔凉拔凉的,没打算把孩子刚才的事告诉任何人,外婆此刻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 忙忙叨叨半天终于收拾完毕,锅里烧汤的水开了几轮了,此刻都快烧干了,外婆把火关掉。 来到客厅把收拾干净的孩子交给林母,林母正沉浸在自己伤心的世界无法自拔,猛然被塞过来孩子,立刻唤起了胸前疼痛的记忆,本能的排斥,推了孩子一把,外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小子刚捡回来一条命怕是要被自己亲妈断送掉,外婆没好气的把孩子继续送到女儿手里,“看好!”语气冷硬不容拒绝。 林母总算看见自己母亲那不善的脸色,讪讪的抱过孩子,但是离自己胸前尽量的远。 外婆回屋把检查了床上,围在外面的三床被子是干净的,收拾好塞回衣柜,最里面的被子脏了,把脏了的部分翻在外面折了一下抱起来放到一边的柜子上,脏了的床单扯下来换上干净的。这时候的被子可不是用的被套,那是被单内衬和被单面布包好棉被絮以后一针一线缝上的,这床被子的面布是干净的,只有被单内衬需要拆下来洗,这活得一会得空了再干。 然后又到衣柜里找出自己的裤子,刚才孩子差点没了,自己是真的吓尿了,但是自己没表现出来,收拾干净了只要自己不透露半个字,谁也不能知道。于是外婆拎起脏床单裹着自己换下来的裤子又扔进阳台盆子里。 早上才晾晒上的衣服此刻还在头顶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下方的盆里又堆积如山。盆:终究是我扛起了所有。 林父带着妹妹和女儿回家的时候,发现楼道里成群的邻居家婶子大娘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看见他们三人还热情的打招呼,林父也挤不出笑脸,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对方的打招呼。奈何楼道里的人太多了,林小玉坏心的想,爸爸要是每个人都这样点头,到家怕不是要晕过去。 第8章 天眼第十三章 第十三节 林小玉和林小姑安静的跟在林父身后往家走,却敏感的发现楼道里的婶子们看他们的眼神复杂无比。这些人里,有上午事发的时候就在场的,也有后来从林母处打听到情况的,还有从外面道听途说以后匆匆赶回来的,都各自坚持自己的版本才是事实,刚才林父三人回来之前还在争执。 林小姑扯了扯嘴角,已经基本能猜出家属区域能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了,她担忧的看向前面的小玉,自己倒是无所谓,来这里只是帮忙,过不久就走了,可这孩子怎么办。 林小玉肿着被涂的青青紫紫的半张脸,此刻低着头,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眼前看见的场景让自己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都震惊了。只见这些婶子里,九成的人头顶或背后都飘着一个和当事人有八分以上相似度的虚影,有的表情狰狞,有的开怀大笑,有的嘲讽,唯独没有抱着善意的。 林小玉小脑瓜还在思索这些虚影跟母亲、外婆身后的虚影是不是出于同源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到家门口了。林父掏出钥匙开了门,楼道里的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动到了自家门口,门一开就探头探脑的往里瞅。 客厅正中,林母泪眼汪汪的小心抱着小弟弟,尽量不靠近自己前胸,小弟弟没哭闹,划拉着一双小手在空中虚抓着,口中咿咿呀呀的说着婴语。 看见林父进门,林母哇的一声哭出了声,抱着孩子的手都不稳了。吓得林父三两步上前抱住孩子就轻声询问起妻子。此刻哪里还想得起身后两人的受伤全是因为眼前之人的暴行。 林小玉还没进门,才刚听见母亲的哭声,眼前的父亲就嗖的一下闪现消失,抬起的右脚悬在半空,林小姑没受伤的左手牵起林小玉往屋内走,见身后一众邻居婶子半边身体都进了门,也没法撵人关门,只得由她们去。 没理会客厅里腻腻歪歪的两口子,林小姑把林小玉带回了小房间,小姑娘坐到了床上,林小姑蹲下平视着侄女,问疼不疼,林小玉点点头,又问饿不饿,林小玉又点点头。小姑让她就在房里休息一下,起身出了房间想到厨房端点水给侄女喝。 刚才林父进门的动静外婆听到了,只转头瞅了一眼就没管,此刻客厅里热闹的跟菜市场似的,外婆还是没管,就连有婶子靠在了厨房门边要找她聊天,她也不搭理,只当没听见,完全已经没有了刚才急忙赶回家时想要给女儿洗白博好名声的想法。 靠在门边的婶子见状撇撇嘴又跟旁边的婶子挤眉弄眼的看着客厅的热闹,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一群人打扰到了别人。 林小姑出了房门看到这副场景,又转头看见阳台上那一堆,简直无语至极,莫非这家人觉得自己被弄伤了还会拖着一只手给他们洗衣服洗床单? 厨房门口此刻好几个婶子靠在那里窃窃私语,想着就算进了厨房自己也帮不了忙,搞不好还要被老太太数落,再次看向客厅中间两个上演夫妻情深戏码的两人,干脆一个转身又回了房。 客厅里看热闹的婶子们看到林小姑出来了,看了眼阳台,看了眼厨房,又看了眼哥哥嫂子又回了房关上了门。 敏感的妇女信息传递员发现了关键点: 关键点一——阳台,哦哟,上面晾晒着那老大一堆,下面还堆着更大一堆,看起来有衣服,有尿片,还有床单,这家人可真能折腾! 关键点二——厨房,大家又伸头看见厨房里拉长个脸摔摔打打的老太太,谁家老太太不下厨哦,弄这死动静做啥,哦哟,这老太太看来平时刻薄得嘞! 关键点三——客厅,这两夫妻真不是常人啊,怀里抱着个奶娃娃呢,女的一直哭,嘤嘤嘤,男的一直哄,大家对视一眼,要是没记错,这女的上午才把女儿和小姑子打伤了,这就柔弱上了?还委屈上了?噢哟,这一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哇! 婶子军团还杵在人家家里,就脑补出了不少于四十集的家庭伦理连续剧,能把一众妇女看的眼泪流不停嘴里还骂不停的那种。 老太太此刻端着盘子都走不出自家厨房,用筷子敲敲盘子边缘,眼神不善的看着一众吃瓜大婶,大婶们讪讪的让开了道,有两个稍微有点眼力见,连忙拉着相熟的大婶边说你们忙你们忙我们就先回家了然后一边退了出去。还有几个不太情愿的,扭扭捏捏的老半天才被拉走。 最后还是最先拉着人撤退的刘婶僵硬的笑着把门给带上了。外婆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堆老娘们撤出战场。这才看向还在腻歪的两人,不知为何小家伙在父亲怀里被夹在父母中间还挺乐呵,一点都没闹。 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死亡凝视,林母抽抽搭搭的抬起头,心里一个咯噔,母亲这眼神已经没有以往的温情,严格说是不带一丝感情,连负面情绪都没有,仿佛在看路边的石头。 林母慌忙喊了一声:“妈!” 林父也这时候才回神,转头尴尬的看向老丈母娘,“妈今天让你受累了。”边说边抱着孩子起身,奈何刚才蹲的有点久,脚也有点发麻,怀里的孩子差点掉地上,好在眼疾手快抱住了。 差点被掉在地上的孩子却一丝都没有感觉到危险,只觉得刚才那样的体验好刺激,开心的手舞足蹈,似在表达“再来一次!” 外婆没有回话,转身又进厨房把另外两盘菜端出来,然后又端汤。 林父刚才完全没有感觉到周围看热闹的婶子们,只一心安慰着伤心欲绝的妻子,也才知道妻子的腿一直麻着,完全使不上劲,就安慰妻子一会吃了饭就带她去医院看看,还承诺了一堆有的没的,这才把妻子哄好了。现在就只想把妻子扶到餐桌旁坐下好吃饭,怀里抱着孩子可不好使力,害怕不小心伤到孩子就立马想着把孩子交给小妹。 林父来到女儿的房间,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进,发现小妹正用左手非常不协调的给女儿梳理头发。 林小玉刚才挨打的时候,头上扎的辫子就乱了,身上的衣服也滴上了不少眼泪、鼻涕、鼻血,一路折腾也没空整理,现在家里也没人管这俩伤员,小姑刚才又转回房间来找出林小玉的衣服给她换上,这才发现林小玉的衣服都是一年前的,基本都小了,合身的衣服还是从桃花大队带回来的,一看就是老家给置办的,但是昨天换下来了,早上自己才给洗了晾上,现在应该还在阳台上滴水呢。 找半天翻了一件稍微大点的衣服出来,林小玉也没让小姑动手,自己换了衣服,林小姑等她换好了衣服才开始动手给林小玉整理起头发,头发被不知名液体打湿了又干,现在黏在一起也不好分开,生怕扯到小姑娘的头皮,自己一只左手也完全不顺手。 这个焦灼的时刻,林父推门进来想把孩子交给小姑,虽然没说出口,但是把孩子往前递的动作任谁都看的出来。 小姑把受伤的右手转到哥哥眼前,啥也没说,林小玉机灵的把自己肿起来的半边青紫交加的脸也凑到了父亲跟前。 林父摸了摸鼻子,说了句吃饭了,又抱着孩子出去了。 林小姑知道这家人吃饭的速度,生怕迟了洗锅水都捞不着,悄悄在侄女耳边给她说一会再收拾头发,就拉着人出来。 客厅里,林父抱着林母往餐桌旁的椅子里放,一会姿势不对,一会腿又绊到了,林母嘴里咋咋呼呼全是夹子音,自己则是完全不动一点,全靠林父左右腾挪,累的一脑门汗。外婆抱着小孙孙,冷眼看着两人折腾。 林小姑拉着林小玉进厨房洗了手,然后在餐桌旁找了个角落坐下,自己又进厨房,因为只有一只手能动,第一趟只拿着筷子出来,又转身回去第二趟拿碗,林小玉很自觉的把筷子分发到每个餐位,见小姑拿了空碗出来,又很乖巧的给每个碗里盛饭,轮到自己那碗的时候盛的最少。 林小姑拿过林小玉那碗最少的饭,往里舀了汤,然后又进厨房拿了勺子出来,林小玉嘴一张就疼的很,只能稍微张开点点,用勺子少少的吃,吃到嘴里也不敢使劲嚼,林小姑就想尽量把她的饭泡软些。 这一切被外婆转头看见了,微微有点动容,又转头看见女儿和女婿,翻了个白眼转身坐到餐桌旁。 林小玉抬头看见外婆身后已经没有虚影了,正有点奇怪,发现母亲身后的虚影已经不是之前看到的那副狰狞面孔,而是勾起嘴角笑的无比渗人,再看看母亲本尊,此刻正泪眼汪汪的看着父亲。 第8章 天眼第十四章 第十四节 林小姑把林小玉的汤泡饭用勺子压了又压,想把米粒都压碎这样能软和些,林小玉低下头专心的看着小姑的动作。 外婆静静的抱着小弟弟吃完自己的饭,小弟弟不时的伸手薅外婆的筷子,外婆也没哄,看到小手伸过来了就把右手挪远点。 林父和林母一直腻歪,整张饭桌就听见这两口子加一个小婴儿的声音。 林小玉仔细回想自己去桃花大队之前的林母,貌似,挺正常的啊,此刻林小姑也在想着这事,林母这作态,很反常啊,跟妖精似的,偏自家哥哥一点都没觉得不对劲,林小姑没忍住看了两人一眼,连忙转过视线,没忍住,又看了一眼,这回发现外婆也不一样了,双眼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的碗,也不抢菜了,呃,这菜确实味道不咋地,但是外婆连小孙孙都不搭理了,可就奇怪了。 外婆此刻虽然表面淡定,心里却心思百转,女儿从今天上午回家那一刻开始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爱孩子了,亲妈也不管了,像个狐媚子一般粘着丈夫,最主要的是无缘无故腿就不能动了。 外婆越想越觉得异常太多了,思绪不由的飘向了玄学。一碗饭吃完,后背都汗湿了,小孙孙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只是无意识的挪远了点,在玄学面前,哄小孙孙什么的,完全没必要。 一桌人心思各异的吃完一顿饭,外婆抱着小孙孙回了房,把孩子放在床上让他自己玩,一个人坐在床边继续发散思维,眼神无焦距的看着床上的孩子。 林小玉帮着把碗筷收拾到厨房,林小姑一只手没法洗碗,但看着饭桌边一直就没停止腻歪的两人,觉得这样继续下去,家里粮食能省下不少。 林小姑看着抬眼望向自己的侄女,叹了口气,轻声说“我教你洗碗可好?” “嗯”林小玉从鼻子里发出声音,点点头,自己哒哒哒的搬了个平时小姑坐在厨房可以择菜的小板凳,脱掉鞋子站了上去,挽起袖子转头看着林小姑,一副等着吩咐的样子,看的林小姑一阵心酸。 林小姑轻声的教着侄女每一个步骤,幸好现在天气暖和,不然小手可不冻坏了。林小玉洗的很仔细,洗了还反复检查有没有洗干净,很明显之前是有经验的,只是桃花大队的取水方式跟家里的自来水不一样。 林父把林母抱回客厅椅子上,又帮林母揉了一会腿,却依然没有任何好转,两人一合计,现在就去医院,林父喊了一声小妹,想起小妹那受伤的手,算了,又喊了声妈,想起自己的小儿子,起身来到房间门口,礼貌的敲了敲门才开门进去,看见丈母娘盯着儿子在床上玩,说了一句我送萍儿去医院,见丈母娘没反应,摸了摸鼻子,从床头柜里拿了点钱,出房门的时候又说了一声“妈,我送萍儿去医院看看,劳烦您在家看看小团团了。” 外婆点了点头,林父出来背起妻子就出门了。听到关门的声音,厨房里正在洗碗的两人出来一看,客厅里没人了,面面相觑。 林小姑问林小玉要不要去睡会,林小玉摇摇头,指着阳台那堆衣物,林小姑再次叹气。 这次又找来两个盆,搬来两个小板凳,姑侄俩坐在阳台上,把衣服分拣开来,小件的例如尿布,先放两三条在一个盆里给林小玉,慢慢的教着步骤,发现林小玉也会,林小姑不禁对桃花大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林小姑用能动的左手慢慢的揉着大件点的衣服,林小玉则两三件两三件的洗着小件,此刻的阳台,两人竟显得无比的和谐。 外婆坐在床边,则是想法千千万。 本来刚才觉得女儿是从今天上午开始反常的,但是仔细一想不对,去年五月女儿把孙女送回老家之后,依然在上班,直到过年之后春节假期结束才开始休产假,今年过年早,一月下旬就是春节,休假不到一个月就生了小团团。而自己是女儿开始休产假才来这里帮忙的,在自己来这里之前,自家的老头子每个月都会回老家去看孙女。 自己则是不乐意跟着老头子回桃花大队的,自己公爹不喜欢自己,老头子的兄弟倒是没啥,但是兄弟媳妇并不友好,自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让老家的人那么讨厌,他们不喜欢就算了,自己也不去讨嫌,哼! 扯远了,思绪再拉回到女儿的反常上,按自己所知道的,至少自己在女儿家这段时间,女儿一次也没提过孙女,像是压根没这么个人。而女婿则是定期给老家送粮食送零食,看的她这个老婆都啧啧啧,一个丫头片子吃那么好做什么,好的不都应该给小孙孙留着么。 想着想着,外婆看着小团团的眼神又慈爱起来。 呃,又扯远了,女婿上周提起该把林小玉这丫头接回来了,女儿当时没说话,似乎并不高兴,夫妻俩在房间嘀嘀咕咕好半天才出来,害的自己这个老婆子抱着小奶娃在房间门口转悠了不知道多少圈,腿都转细了。 最后还是把小丫头接回来了,这丫头野得很,啥都敢说啥都敢玩,本来以为送到农村老家会养的更野,自己本来也支持女儿不想接这丫头回来,可惜自己说话没分量,女婿不听。但是昨天小丫头回来以后好像不太一样了,怎么还变乖巧了呢? 看来桃花大队真不是个好地方,好好一孩子,天性都给磨没了,难怪跟自己犯冲,不回去就是对的,那群老娘们可真不是好人! 呃,咋又扯远了,话说这丫头今天早上坐在写字台那里画画也没啥关系,别说孩子是练了字的,就算不练字,这个人嫌狗憎的年纪,能乖乖坐在那里可就是阿弥陀佛了,女儿那气生的莫名其妙啊,那手重的完全跟揍仇人似的,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小丫头出生的时候自己也是来伺候了月子的,是亲生的啊,那小脸长的,站一起都没人说不是一家人,那是为啥? 莫非真的是那啥东西上身了?还是被夺舍了?好像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了,那副撒娇的样子,呃,对自己那不算撒娇,对着女婿那样子才是没眼看,这副德行传出去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又想起刚才女婿回家的时候带进来那一屋子老娘们可看够了女儿那副蠢样子,外婆压根都酸了,这家人啥名声都不要了啊。 又想起了小孙孙差点憋死,艾玛,这家不能待了啊,这两口子啥都不管不顾,剩下的一个残一个小,日子没法过了啊! 第8章 天眼第十五章 第十五节 外婆越想越坐不住,小团团自己一个人在床上嗨了半天都没见有人来陪,外婆坐在一边也不和自己玩,渐渐的不开心了,啊啊啊啊的伸手召唤外婆也没回应,一着急,尿了,静静的等放完水,还抖了抖身子,外婆还是没来抱自己。 这下身上也不舒服了,小团团叫的更大声了,外婆看了自己一眼,但是并没有来抱自己也没有来换尿布,继续盯着自己发愣。小团团很不开心,憋红了脸,一个使劲,拉臭臭了。 外婆还没来收拾自己,这回不能忍了,小团团屁股下枕着自己的成果,放声哭了起来。 魔音贯耳的哭声终于唤回了外婆的神智,此刻她也正想到心焦的点,这祖孙俩,一个被自己埋汰的受不了,一个被自己的脑补闹的完全静不下来。 孩子实在哭的凄厉,连阳台的伤员二人组都没法忽视,两人甩了甩手上的水,来到房间门口,房门没关,外婆正把小团团抱起来,一声“哎呀”,两人连忙进去,定睛一看,床上刚才小团团呆过的地方,大大的地图清晰可见,还有黄色的可疑粘稠状物体附着于上。 外婆抖着手把孩子抱的并没接触自己身体,孩子身上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农家肥,三人面面相觑,外婆一脸的苦相,小姑赶紧转身拿了个盆过来接在小团团下方,外婆也不能一直举着孩子,小姑把盆放下就赶紧又把小团团的洗澡盆拖出来,从厨房拎出暖瓶往里加水,一只手也干的极其利索。 林小玉则是连忙把床单扯了下来裹成一团先放到地上,此时床单下的棉絮也被晕染一片,林小玉把这床棉絮掀开,下面的棉絮有一点点湿,还不算重灾区,林小玉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把已经受灾的棉絮扯下来,捞起床单来到阳台,放到一边。本来两人洗衣服就摆了一地的盆子,这下更没处下脚。 看见小姑正在往小弟弟的澡盆里倒热水,林小玉很有眼色的拿着小桶来到洗衣服的战场接凉水,这里是最近的出水口。 外婆看见两个伤员的忙碌,狠了狠心,把孩子抱在自己怀里走出来,其实是因为她实在没力气举着孩子保证自己的衣服整洁了,要知道这二十来斤的小子又不会乖乖不动,这货还手舞足蹈的哭着呢。 温水兑好,外婆三两下把小团团扒拉的光溜溜,先用小盆舀了点温水出来把小屁屁洗干净才放到洗澡盆里,不然那一屁股的黄金,能把小家伙整个都腌入味。 小团团泡到水里就不哭闹了,开开心心的打起水来,这时候通常四周的人都会被波及,这么小的孩子,大家又不敢离远了,所以每次给他洗澡都要遭大罪,这活以往都是林小姑做,但是此刻林小姑手上还伤着自然是不敢靠太近的,万一打湿了受伤的手又得去医院。林小玉脸上也擦着药,而且就算她想管,她这身板也做不到。 外婆本来想叫两人看着孩子,自己去把衣服换下来的,结果看到俩人这形象,再瞅瞅阳台上那一摊子,确实没法开口,咱老太太也是有良知的好伐。 老太太低头瞅瞅自己衣服上沾着的东西,一会还要把洗干净的孩子抱起来,这样也不成啊,给林小姑说了一声自己的衣服在哪里放着,林小姑进屋去拿了一件出来,老太太立马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换上林小姑拿出来的衣服,林小玉很有眼色的把外婆换下来的脏衣服拿到阳台。 看着阳台上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的衣服,无语望天。 老太太感觉里衣也好大的味儿,但是没湿,算了,反正给这小子洗完澡以后自己也得是一身的狼狈,一会再说,老太太认命的给孩子搓洗起来。 伤员二人组看暂时不用自己,林小玉转身又到阳台上坐着小板凳继续刚才的工作,林小姑则是进到主卧,试着把棉絮裹起来想抱出来晒晒,奈何棉絮用久了就会板结,以她目前的一只手状态,裹都裹不起来,只得把椅子拉到窗边,把棉絮拖过来摊开铺到椅子上,最湿的地方正对阳光,那金黄的色泽,无法言喻的味道,林小姑表示无能为力。 外婆边给孩子洗澡边想着要怎么解决如今的窘境,这一家子,老弱病残占齐了,还有个作的,要不请个阿姨,自己出钱都成,不能再折腾自己这把老骨头了,真心扛不住。 而这时候的林父两口子才到医院,一路上林父只能背着林母,以往觉得体态轻盈的妻子,现在不知怎的,跟块石头似的沉,林父在路上几次都好悬没摔下去,偏林母还不安分,在他耳边渣渣呼呼的用夹子音啊啊啊的叫唤,林父觉得自己能背着妻子安全到医院都是命大。 医院有轮椅,林父进门就叫住个小护士让赶紧推个轮椅过来,自己不想先把人放到一边长凳上,不然一会还得把人抱上轮椅,更费劲。 林父被折腾一路终于开始计算怎么节省体力了,如果家里另外三个老弱病看见了高低得给他竖个大拇哥。 小护士看见林父这架势也二话没说就推了个轮椅过来,还帮着把人放到轮椅上,林母依然渣渣呼呼没个完,小护士都多看了几眼。 一下午,这两人在医院就拼出了响亮的名号。当然也不是什么正能量就是了,很快就会随着伤员二人组的传闻一起叱咤于整个机械厂乃至全镇。 林父花光了从家里带出来的所有钱,给林母做完了所有能做的检查,这个年代的报告可没有当天能出来的,所以检查结果暂时还拿不到,但是医生通过各种手段凭经验都给出了统一的结论,林母的腿并无大碍。 为什么说是统一的结论,因为最开始他们挂号的医生姓李,检查以后说没事,林母不信,说李医生医术不行,换一个,同科室的黄医生当了老好人,也来上手检查,依然是没事,林母开始哭唧唧说医院怎么这样,医生水平都不行云云,气的黄医生也不想说什么,科室主任罗医生这时候出马,还是说没事,林母不哭了,开始破口大骂,可脏可脏的那种。 罗主任拂袖而去,让他们等明天开看报告,实在觉得不妥就去市里医院看。 林父一脸尴尬的站在一边,却没有阻止妻子的行为,旁边看热闹的大哥还抓着瓜子往他跟前递,压根没想过这老哥是当事人家属。 林母没有住院的资格,林父只能带妻子回家,明天来拿报告看结果,但是林父犹记得来时的艰难,非要借医院的轮椅,医院不肯,又掰头一阵,最后林父把工作证压在了医院,答应轮椅还回来的时候不能有任何损坏,罗主任揉着额角直蹦跶的青筋挥手让他把轮椅推走。 林父终于不用背着妻子回家了,可是到了家属院楼下又犯愁了,背个人还能上楼,这轮椅咋办,要是放在这里被人推走了或者损坏了,医院可是会拿着他的工作证去财务要赔偿去的,那自己的工资可保不住。 林父跟林母商量,让她先在楼下坐在轮椅上等一会,他先上楼去叫小妹下来帮忙扛轮椅,也没想过一只手的林小姑有没有这个能力扛起好几十斤重的轮椅上楼梯。但是林母却不同意,理由是她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她害怕! 最后林父只得豁出去老脸,站在楼梯口就往楼上大声喊林盼盼,周围邻居纷纷探出头看热闹。 这时候的伤员二人组奋斗了一下午终于把阳台的那堆东西清空了,密密麻麻的挂上了晾衣绳,颤颤巍巍的样子像随时都能把绳子扯断。 外婆则是用绑带背着孩子在厨房做饭,当然是另外一条新的绑带,上午那条已经挂阳台上滴水去了。外婆此刻心里唯一的念想就是小祖宗你可别再拉了,没的换啦! 这时候家门被拍的砰砰响,林小姑打开门,伍婶子呲个大牙乐,还没说话,楼下传来大哥喊自己的名字,语气里那个气急败坏。 林小姑皱着眉出来往下瞅,林父看见小妹终于出来了,喊着你快下来,一边还恶狠狠的瞪着林小姑。 这时候的楼道里站满了看热闹的邻居,都瞅着林母,纷纷猜测真瘸了啊? 几个相熟的婶子凑到一起窃窃私语,有认识这轮椅是医院的,就开始显摆,旁边尽是捧哏的,还有凑上去跟林父搭话的,一时间好不热闹。 林小姑下楼看着这俩人,心想你们莫不是忘了早上才打了自己和侄女,咱们不计前嫌的给干了一下午的活,腰都要断了,这时候还想使唤自己,怕不是在想屁吃。 林父毫不客气的说“你把轮椅扛上去,小心点别碰坏了。”然后背着妻子就爬楼梯。 林小姑看大哥爬到一半了才悠悠的说了句“十分钟。” 林父皱着眉转头看到林小姑并没有扛着轮椅跟上来,还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吼“你干什么?跟上!” 林小姑一点不怵,接着说“我只帮看着十分钟。”说完眼神平静的看着大哥。 周围邻居又热闹开了,有的说这姑娘怎么这么跟大哥说话;有的说你看人家胳膊怎么扛;有的说轮椅又不重,扛一下怎么了,都是一家人;有的起哄说,那你去帮着扛呗。 林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小妹,仿佛第一次发现小妹竟然是这种人的表情,把林小姑都看乐了。 林小姑提高了音量“你老婆把你女儿打肿了半边脸,我抱着她都把胳膊都撞断了,还伺候她?我贱呐?”。 林父这才仿佛想起来这么回事一般,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这时候背上的妻子也不消停,用手撑着林父的肩膀企图直起身体想跟林小姑对质。吓得林父一个激灵,一个不小心可就摔下去了,而且四周邻居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林父丢下一句等着就转身背着妻子飞快的上楼回家。 而林小玉是跟在林小姑身后出的房门,透过楼道栏杆的镂空花一直看着楼下,林母身后跟着的已经不是能看出长相和表情的人形身影,而是浓到化不开的黑雾,林母的全身都萦绕着黑气,而林父,因为跟林母一直在一起,身上也绕着黑雾,林小玉仔细分辨,不像是被林母身上黑气所染,像是林父本身也自带黑气一般。 第8章 天眼第十六章 第十六节 林小玉完全无法理解,这些黑气是什么,但是眼泪却无法控制的流出来,淌在受伤的脸上,烧的火辣辣的疼,鼻子也堵,流鼻涕什么的,太烦人了,现在这状态,擤鼻涕简直会要老命,但是根本控制不住,小身子也忍不住的微微发抖。 身边聊的正开心的婶子大娘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发现了林小玉的异样,实在是小丫头这肿着半边脸,被药水涂的青紫还泪流满面的样子委实太过凄惨,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是绝对无法忽视。 正有婶子准备来安慰两句,杨大娘扒拉开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娘们,来到林小玉身边蹲下身一脸慈爱的搂住林小玉,手掌轻轻拍着背,以为是孩子被打出了心理阴影,看到那两口子就害怕,在林小玉耳边轻声说“孩子别害怕,杨大娘在,他们不能再欺负你了。” 杨大娘虽然彪悍泼辣,但是面对弱小的孩童,心是极软的,从上午看到林小玉被打就气愤的不行,现在更是不能让那不靠谱的两口子再对孩子施暴,杨大娘在想一定要尽快去把妇女主任喊来好好教育一下林家这媳妇。 说起来这两口子以前虽然没说有多疼爱孩子,倒也挺正常,这时候家家户户的孩子不都是在家长的打打骂骂中长大的么,林母因为是独生女,从小是被娇养长大的,之前这林小玉也是林世清的独女,这两口子也没亏待过孩子,那时候的孩子确实淘气。但是这才被接回来就能感觉到完全跟换了个人,不吵不闹还眼里有活,一个六岁的女娃这是受了多少社会的毒打才能懂事成这样。 殊不知林小玉并不是接受了社会的毒打,而是在桃花大队见识了太多人间疾苦和人情冷暖,见到方家小辈在家的生活方式,就自己属于只知道玩的异类,那不能合群啊,所以也默默的学会了不少。 孩子总是觉得如果家长不疼爱自己了,那一定是自己不乖,努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家长就能关注到自己,能再次疼爱自己了。 但是长大后就能发现自己曾经的天真。但是林小玉不用等到长大,她在桃花大队见到了好多不愿意离去的孩子魂魄,他们几乎已经被家里遗忘,在家人并不知道这些孩子的魂魄还游荡在家里的时候,无意说出的真实想法,字字句句都能戳中孩子的心。 林小玉从乡村妇女信息中心听到的八卦,再结合这些魂魄或走或消散的结局,自己已经领悟了不少人生规则。 若说孩子通过自己的经历和领悟能自我成长,那成年人突然的性情大变就非常耐人寻味了,这家丈母娘一直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大家都知道,嘴里说点刻薄话,再苛待女孩也正常,她自己这一生就只得这一个女儿,留有遗憾就非常想要男丁,重男轻女可以理解。但是这两口子今天的举动就完全超纲了,跟以前的性情毫不相关,邻里们都在传怕不是鬼上身了,不过这三个字没人敢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林小玉顺从的依偎在杨大娘怀里,其实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林父已经背着林母气喘吁吁的来到二楼,楼梯间到林家,中间还隔了两户,这两户的婶子也站在楼道里,看到人来了都给让开。 林父脸黑如锅底,当然在林小玉眼里,他已经全身都黑了。一步一步走向自家门口,林父都没有抬头看任何人,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有的滴到地上有的滴到鞋面。 看他这费劲样,老娘们又窃窃私语开了,这林家老大才壮年,怎么背个女人累成这样,这虚的哟。此刻林父的状态不像是背个人,倒像是背了座山。 林小玉的眼泪流的更厉害了,不顾脸上的疼痛,林小玉狠狠咬紧牙关,舌头抵住上午才掉了几颗牙的牙龈,那里还咸腥一片,上午被打的时候嘴里本就不牢靠的的牙就掉了,她一直含在嘴里,因为根本张不了嘴,嘴角溢出的血也是牙龈血,一直没有吐出来,还是刚才回家以后要吃饭之前林小姑带自己去洗手的时候,她才指指自己的嘴,小姑小心翼翼的帮她拿出那四颗牙,把小姑心疼的哭了出来,这几颗牙被小姑洗干净了拿纸垫着晾在房间里,等干了包起来给林小玉留着,这里的习俗是小孩的乳牙等干了以后孩子自己扔上房顶,这孩子以后就能有出息。 外婆背着孩子也来到门口,看似她要帮着扶人,但是这时候背上的小家伙发出突兀又高亢的哭声,尖叫声划破天际,盖住了老娘们的声音,传出去老远,凄厉的像是被人掐的快要没了。 大家都一个激灵,小孩子遇到什么事才能哭成这样,外婆连忙解背带,正抱着林小玉的杨大娘也赶紧站起来上前帮忙,外婆把孩子抱到怀里,小团团闭着眼睛只顾着惊声尖叫,小脸红彤彤的皱成一团,小手紧握成拳,双脚也不停的蹬,在外婆怀里极不安分。 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小团团的哭声吸引,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林父此时好像再也承受不住一般,肩膀靠在门框上再也挪不动步伐,背上的林母却冷静无比,冷眼看着近在咫尺苦恼不已的小奶娃,眼神阴鸷。 林母的异常并没有被其他人注意到,但是林小玉看到了,因为林父来到门口的时候,他和林母身上的黑雾本来只是包裹住两人,但是自从同样在门口的小团团尖叫开始,黑雾就开始扩散,四周聚拢过来的人身上也开始被黑雾笼罩,令两人身周浓浓的黑雾出现了短暂的淡化,也就是这一瞬间,林小玉看到林母脸上的神情。 林小玉的身体发抖的更厉害了,眼泪哗哗的流,小脑袋不自主的摇,双手握拳,面对汹涌的黑雾,林小玉小脚开始本能的后退。 她看见了林母看向小弟弟的眼神,看到了林父慢慢闭上的眼睛,此时虽然近黄昏,但是夏季的日照时间更长,这个时间点天色还挺亮堂,但是渐渐的,林小玉眼里已经满是黑雾,仿佛整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别的颜色。 仿佛预示着灾难,林小玉痛苦的闭上双眼,心思烦乱不知道此刻自己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怎么回事?”又一声尖叫的女声响起,是林小姑,此时的林小姑已经三两步跑回家门口,轮椅被放在楼梯口根本顾不上,小团团哭声中的惊恐让林小姑脑中一片空白只一个劲往家里冲,人再清醒已经站在家门口,一堆人围住根本看不到情况,但是小团团的哭声并没有停止,林小姑心急如焚。 一堆人刚才如丧尸围城般的状态被林小姑的尖叫声打破,纷纷让开通道,林小姑三两步来到外婆面前用尚未受伤的左手接过小团团揽进怀里。 林小姑的手接触小团团的那一刻起,小家伙的哭声渐渐减小,慢慢止住,林小姑边哄着孩子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外婆也一脸懵逼,此刻竟然被林小姑的气场镇住,“不知道啊,也没尿啊,是不是饿了?”外婆刚才就摸过小团团的尿片了。 这小子怎么一过手就不哭了,该不是小孩子看见什么了,以前可从来没有闭着眼睛哭过,是害怕看见什么? 刹那间,外婆心思百转,偷偷拿眼瞅瞅门口那两口子。 此刻的林母表情管理能力又回归,一脸关切的问孩子情况,林父也睁开眼,背上的林母好像也没有刚才那么沉了。 外婆此刻心里纠结,这两口肯定不对劲,但是就这么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扶,或者不扶,是个问题。 外婆的纠结林小玉并不知道,她听到小姑声音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黑雾仿佛被小姑的声音驱散不少,有些淡化,开始能看见人影了,直到小团团哭声变小慢慢停止的时候,黑雾已经散开,不过须臾,林小玉眼前的一切都清晰无比,没有黑雾,连之前在大家身后看到的虚影也不见。 第8章 天眼第十七章 第十七节 邻居们又叽叽喳喳的讨论开了,刚才那一下子可够惊悚的,大家开始有序的远离林家门口,林父也转头看了一眼已经没哭闹的小儿子,又背着妻子进了屋。 林小姑单手抱孩子可坚持不了多久,主要是这小子虽然没哭闹了,但是身体却是一点都不安静,跟蛆似的扭来扭去,外婆见状又伸手接了过去,这回小团团倒是没哭了,但是外婆也找到了他扭来扭去的缘由,这小子又尿了,连忙又进屋给换尿布。 楼下传来一声暴喝“你站住,人家的轮椅!”是王大爷的喊声,清晰的传到了二楼,林小姑一怔,垮下脸站到栏杆边往下看,是隔壁院的刘大拿,厂里有名的闲混子,家里双职工,大哥下乡去了,他初中毕业就游手好闲成天瞎晃悠,还有个妹妹还在读初二,家里条件其实也还不错,但是他就是喜欢到处惹事。 林父从屋里出来,没有丝毫的焦急,仿佛刚才那个惦记着轮椅怕丢了或者弄坏了担心被扣工资的人不是自己。 林小姑瞥了他一眼,说了句“刘大拿”就转身进屋了。 林父只“嗯”了一声就站在栏杆边看着下边,面无表情。 林小玉却看见,此刻的林父,身体里附着着一个跟林父长相完全不同的人影,像是重影挤在一起。脑海里“嗡”的一声,林小玉此刻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该怎么办。 似是察觉到林小玉灼热的视线,林父转头看着林小玉,眼里似有陌生,似有熟悉,晦涩难懂。林小玉却感受到危机,这时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能让对面的人知道自己已经看到了他内里的人影。 但是林小玉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敢转头跑,自己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能跑到哪里去,但是要跟这样的“父亲”同处一室,她又真的很害怕,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了父亲的气息,像是一个陌生人的灵魂住进了父亲的身体,可是父亲去哪里了? 越想越害怕,林小玉本能的后退几步,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小脸又打湿了一遍,可是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可能会让对方察觉,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林父冷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似在思考,没有任何动作,直到楼下又传来更大的喧闹声,他才又转头看向楼下。 院门口熙熙攘攘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右手拽着着一个年轻男子的胳膊,左手拖着一个轮椅,是刘大拿的父亲刘红军,身后跟着的是隔壁院的住户,一窝蜂的跟过来看热闹。 原来是刚才楼下王大爷那声吆喝被正从门口路过的隔壁院热心邻居听见了,正好也看到了刘大拿推着轮椅跑的飞快的身影,回去就找到刘红军说了此事,刘红军为了这个儿子操碎了心,平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奈何老是闯祸,还是太闲了,看来得找点活给他干。 刘红军正值壮年,抓个推着轮椅跑不快的小子还是很容易的,刘大拿压根就还没跑到前面的院子就被自己老子抓住了,垂头丧气的被提溜着回来归还轮椅和道歉。 院子里的邻居见到这个情形,抬头看见正主站在二楼栏杆边就纷纷喊着林世清快下来看看轮椅坏没坏,这东西要赔的话可得不少钱。 林父见状只得下楼,转身时又回头看了林小玉一眼。看的林小玉身体一颤,见对方走了,咚咚咚几步跑回家,本能的想关门,可是硬生生又给忍住了,没敢在门口停留,就想往里屋去找小姑。 可是转身就看见坐在客厅椅子上的林母,满目阴沉的看着门口的林小玉,林小玉脑子里又“嗡”的一声炸开,林母的身体里也住着别人,长相跟林母毫不相似。 林小玉抬起的脚猛的顿住,不敢再往前一步,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林小姑听见脚步声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是林小玉,看见孩子害怕的模样转头看见林母不善的眼光,嗤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嫂子你差不多得了,上午就把孩子打成这样,现在还做出这副样子干什么?” 说完也不管林母的反应,就过来拉着林小玉的手往房间走,看都没再看林母一眼。 林小玉被小姑拉着手的那一刻,安全感瞬间回笼,不敢看“母亲”,低着头小碎步跟上小姑的步伐回到房间,小姑反手把门关上还插上门栓,才转过头蹲下搂着林小玉,嘴巴凑到林小玉耳边轻声说“小玉,你听小姑说。” 林小玉点点头,两人现在还是拥抱着头枕着头的姿势。 林小姑继续用气音很轻的说“我觉得你爸妈都不对劲,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 说完让开头看着林小玉,林小玉简直喜极而泣,顾不上脸上的疼,哭着连连点头,眼泪都被甩出老远。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小姑她所看见的,但是小姑已经发现了不对,自己就有了依靠。 林小姑脸色凝重,脑子里想着各种不惹的那两人怀疑就能离开这个家的办法,但是毕竟只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一时半会也心乱如麻,但是目前最主要的是要稳住那两人,于是凑到林小玉耳边又轻声说“小玉,不要表现出异常,你只需要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怕被他们再打就行,记得随时都要跟着我,别落单。”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小弟弟你就先别管了,我来想办法。”她怕这孩子放不下小弟弟去冒险。 其实林小姑想多了,林小玉满打满算见到这个小弟弟才不到两天,能有什么感情,现在更多的是害怕。 林小姑让林小玉呆着,她起身把房门打开,看看客厅里,林母面无表情的揉着自己的腿,眼睛看着门口,林小姑开门她眼风都没给一个。 林小姑看看门口,大哥还没回来,这时外婆抱着小团团从房间出来,看看客厅里的林母又看看林小姑,顿了一下还是跟林小姑说,“盼盼,你帮我抱两分钟,我去把水端来倒掉就来抱他。” 林小姑点点头,就站在次卧门口单手抱住小家伙,外婆转身进去把装着脏水的盘子端出来,路过客厅又看了一眼林母,但是林母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看着门口。 外婆若无其事的把水倒了,又跟往常一样接了一点水把盆子涮了一下把盆子放回架子上,转身出来伸手抱过小团团,看了林小姑一眼。 林小姑看见外婆的眼神,似有震惊,之后又似有了悟。自己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事,亲妈怎么会看不明白。 眼神交流一瞬间,仿佛沟通了数不清的信息。 林小姑看了眼林小玉,对外婆说“外婆,饭菜都做好了的,我们先吃饭?”林小姑是随着林小玉的叫法喊的人。 外婆点点头,转身找到背带又来到林小姑身边,林小姑一只手帮着外婆把孩子绑到了外婆身前,然后转头招呼了林小玉一声,三人都忙碌起来,端菜的端菜,摆筷子的摆筷子,盛饭的盛饭。 饭桌刚摆好,林父推着轮椅进了屋,转头跟身后的邻居打了声招呼就关上了门。林母这时候才有了表情,林父把轮椅推到林母身边,弯腰把人抱进轮椅坐好,这次倒是一点都不费劲,起身就见到饭桌边的众人都准备妥当。 外婆壮着胆子说了句来吃饭,林父点点头,把林母推了过来。一家人坐下安安静静的吃饭,外婆一边防着小家伙不安分的小手,一边自己艰难的吃饭。 林小姑依然用汤给林小玉泡着饭,林小玉艰难的张开点点嘴一点一点吃汤泡饭。林小姑给林小玉拾掇完飞快的自己吃完又过来转移小家伙的注意力,方便外婆吃饭。 林父和林母却没有再腻歪,都各自端着碗边吃饭边把注意力在另外几个人身上游移。 一顿饭吃的看似正常,其实大家都紧绷着情绪,只有手舞足蹈不停闹腾的小家伙是真的正常。 外婆吃完饭,咳嗽了一声,对林父说“世清啊,萍儿这两天不方便喂奶,家里奶粉也没了,你看有没有办法买到奶粉?孩子中午就只吃了点点,刚才你们回来之前就撑不住了,我用米汤先喂了点,一会还得饿,今天晚上我还能再想法子对付一下,但是明天怎么办呢?” 外婆说完,一桌子人都眼巴巴看着林父,连林母也皱起眉。 林父一脸沉重,似在思考,一直没说话,林母看了他一眼,说“妈,你有什么办法吗?” 外婆听罢一脸的为难,斟酌几秒以后对林母开口说“你爸在乡里还能说上点话,也许能想想办法,但是咱家现在这情况,连个能去报信的人都没有。”说完看了林父一眼。 林父眉头一跳,这家现在还算全须全尾的就只有丈母娘和自己,丈母娘得带孩子,自己得照顾妻子,至于林小姑和林小玉,两个带伤的姑娘,去乡里找人也不合适,而且以林小姑现在的态度,不见得能支使得动。 于是林父也斟酌几秒以后对丈母娘说:“妈,明天一早我要带萍儿去医院拿报告,然后才能知道是什么病,确实走不开,盼盼和小玉两个还小而且还带伤,也不好让他们走那么远去报信,您看,能不能受累,带着孩子跑一趟?” 外婆心里乐开了花,但是面上不显,把眉头皱的死紧,又想了几秒,看了林小姑和林小玉一眼,略带嫌弃的表情,跟以往无甚区别,然后才对林父说:“我倒是没事,带着孩子跑两趟呗,但是这两个在家能做饭吗?能照顾你们俩吗?” 林父和林母闻言一愣,相视一眼,这倒是个问题,一个只有一只手能动,一个才六岁啥也干不了,自己俩人去了医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要住院,就两个人还好办,但是这两个在家不得饿死,到时候左邻右舍又不知道要怎么传。如果不出意外,自己俩人还要在这里待不短的时间,不能太浪,可恨方萍的腿怎么会突然就不能动了。 两人眼神交流一番后,还是林父开口,但是这次是对林小姑说的:“盼盼,要不你先回家。”本来是来帮着干活的,结果现在还需要人伺候,留着也是无用,还凶巴巴的,撵走得了。 林小姑嗤笑一声“大哥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说着就站起来,“我来这里三个月,给你们一家子洗衣做饭拖地收拾家里,给你们一家子伺候好了,一句好没落着,还带着伤回家?大哥你猜猜有没有人拿着菜刀来找你算账?”说完还用完好的左手拍了一下桌子,吓的正扑腾的小家伙都愣住了,不过看了看所有大人的脸色,没哭。 外婆用谴责的眼神看着林父“世清,事情不能这么做!” 林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你那伤,我保管给你看好,医院的花销我这里都会出的,别担心,我不是要赶你走,主要是现在家里也确实腾挪不开。” 外婆想了想开口说“要不这样,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费劲,盼盼再怎么也还能搭个眼睛看着点,小玉也离不得人,就让盼盼和小玉跟着我一起回去,人多也好搭个伴。” 林父又看了林母一眼,然后看向林小姑,林小姑哼了一声别开头。 这就是同意了,林父对外婆点点头,想了想又说“要不实在不行,盼盼和小玉还回桃花大队?” 林小姑又嗤笑一声,“小玉回太外公家没问题,我算什么?我去了又干不了活,还得人家照顾我,你这女婿可真孝顺!” 外婆隐晦的看了林小姑一眼,林小姑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收敛了神色,轻咳一声,没再说话。 林父脸上颇为无奈,但是林小玉看见的是住在自己父亲和母亲身体里的人已经很不耐烦了,小手从桌底拉了拉小姑的衣角,林小姑感觉到了,安抚的看了林小玉一眼。 林父没说话,外婆怕节外生枝,对林小姑说:“你这样子在这也帮不上忙,回家也不合适,跟我回乡里,我也不能指使你个伤员干活,你帮着看看小玉就成,要是乐意搭把手就搭把手,不乐意就算了,这种行了?”一副你真不懂事的谴责模样。 林小姑配合的又哼了一声,再次把脸别开。 外婆见状才又对林父开口:“这样,我们几个来回折腾也费劲,你们俩就好好在医院检查,该医治的可千万别拖。”说着一脸疼爱的看着林母,表情跟刚才对林小姑的态度截然相反,林母适时表现出一脸的感动。 外婆接着又对林父说:“我把他们都带回乡里,你爸那里,我们也能顺便照顾到,萍儿这一用药的话,奶就不能再喂了,”说着就见到林母脸上似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孩子离开妈妈几天也正好断奶,我那边想办法让老头子找奶粉,你们就不用担心了,等病好了再给我们捎信就成。” 说完这些,外婆觉得还得完善一下自己的人设,又接着说“不过奶粉可不便宜,小玉和盼盼也得用药,这好几口人的嚼用也不少呢。”说完还偷瞄了一眼林母,但这一眼大家全看见了。 林父和林母秒懂,说了声好,林父转身回房,一会就出来,手里捏着一叠大团结。 林父把钱递给外婆,说“妈,家里之前存了些钱,但是我得带萍儿去看病,所以家里也得留些,所以奶粉和其他开销暂时只能拿出这么多,这里有一百块,您数数。” 外婆喜滋滋的接过钱,一把揣进兜里,嘴里忙不迭的说“不用数不用数,一家人还能不相信啊,我这去给小团团先弄点吃的,你们一会早点休息,今天晚上就我带着孩子睡,你陪陪萍儿,再揉揉腿啊。”又转头不耐烦的对林小姑和林小玉说“你们一会把东西都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走,别让我老婆催。” 说完外婆就起身忙活小孙孙的口粮去了,林小姑和林小玉也开始收拾碗筷,还是熟悉的配方,林小玉踩在板凳上洗碗,林小姑在一边指挥。 一家人的作息跟以往一样,和睦的不似有任何矛盾。 第8章 天眼第十八章 第十八节 外婆抱着小孙孙安静的睡在侧间,林小姑带着林小玉躺在小卧室里,今天实在太累,本来大家都神经紧绷,本以为这么紧张的夜晚可能会失眠,但是却秒睡。 而主卧的两口子才是真正的毫无睡意,盘腿对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方萍的腿还是自己用手给掰来盘上的。 他们已经慢慢熟悉了自己这具身体,也开始在了解周围的环境,家里人并没有表现出异常,为了保险起见,两口子决定今晚不睡,看看家人是不是真的毫无察觉,如果大家相安无事,就用着现在的身份过下去也不是不行,毕竟杀戮太多,动静闹大了再要换身份也麻烦,他们的目的是找个地方苟着就好。 于是两口子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听了一晚上,除了半夜小团团醒过一次被外婆不知道用什么哄好以后,其他人都没有动静。 早上林小姑和林小玉跟昨天一样早起,看到阳台上又扔着不少尿布,伤员二人组还是洗漱完之后又把盆里的东西洗好,昨天晾在绳子上的那一大堆衣服因为堆在一起没有充分散发水分,只有几个小件和布料薄点的干了,其他的都还湿润。 因为短时间也不打算回这个家,林小姑找出几个干净的油布袋子,把刚洗的全湿的尿布包起来,后面需要用到的半干的衣物另外包起来,然后又统一再打包一遍,找出自己当时来大哥家的时候背的背篓放进去,又收拾了点其他换洗衣服和常用的个人用品。 这时候外婆背着小家伙已经把早饭煮好了,两口子顶着黑眼圈来到客厅的时候把众人吓一跳,外婆还关心了一下是不是不舒服,见两口子摇头说无事才招呼着一起吃早饭。 外婆和林小姑态度完全没有变化的吃饭,林小玉万分佩服,在这个马上就能离开危险源的时刻,她是既开心又紧张,刺激的不行,这两人还这么淡定。林小玉直到长大以后才知道了奥斯卡小金人存在的意义。 一家人吃完饭收拾完家里也才八点,林父背着林母准备下楼,看了一眼轮椅,林小姑巴不得把这两不对劲的瘟神送走好赶紧开溜,就想单手帮着扛轮椅下楼,被外婆看了一眼,反应过来,转开脸去背自己的背篓,因为伤了右边的肩膀,没法双肩背着背篓,只能单边挂在左肩,幸好背篓不大,里面装的东西也不算太重。 回到客厅看见林母还坐在客厅椅子上,外婆已经和林父一起下楼,外婆背着小孙孙帮忙看着林父刚刚扛下楼的轮椅,林父又上来背林母。 林小玉站在角落等着林小姑,大家都出门以后,林小姑转身利落的锁上门,转身看见林父已经背着人走到楼梯拐角处了,背上的林母还转头看了还站在门口的两人一眼,这一眼,让两人脑中警铃大作。 保持着面无表情,直到前面的人已经小楼看不见自己了,伤员二人组才舒出一口气。两人慢吞吞的下楼,外婆提着篮子等在楼梯口,林父已经推着轮椅出了院门。 “你们俩怎么这么慢,我个老婆子背个孩子还提着这么重的东西等你们,你们也好意思。”外婆跟往常看不惯二人一般嘴里不停的唠叨,迈开脚在前面走,出了院门,看向医院方向,林父和林母静静的在门口等着。 伤员二人组心里再次一咯噔,这两人发现什么了? 外婆却丝毫没有被吓到,走近了两人嘱咐着去了医院好好治疗,多听医生的话云云。 唠唠叨叨一堆,听的林父两人不耐烦才推着轮椅转身走了。 外婆转过脸,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耷拉着眼角瞥着伤员二人组,语气不善的说:“愣着干什么,走啊,一会坐车还要折腾一路呢,你们这两个丫头片子,看见他们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一句话都没有,白眼狼。。。。。。” 车站方向跟医院方向刚好相反,外婆一路走一路念叨,直到街口拐角的时候三人眼角余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身后,推着轮椅的两人竟然还在不远处看着她们,他们赶紧收回自己的眼角往前走。 外婆碎碎念的声音继续,又走了两百多米又拐弯之后,三人齐齐往后看,确认那两人已经看不见了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外婆立刻停止了那瞧不起人的唠叨,只小声说了一句“快走!”就加快步伐飞奔向车站,林小姑一直拉着林小玉的手,这时也紧跟上。 买了车票就来到停车场,这时候的客车是坐满就发车,这个坐满是指核载乘客座位,班车出了车站以后还可以载人,就是没有座位了,厚脸皮的倒是可以找有座位的乘客挤一挤,更多的是随身携带小马扎。 他们上车的时候已经是最后几个位置了,前排的都坐满了,这年代的客车汽油味重,马路也不平整,路上汽车经常停车上下乘客,也非常颠簸,所以晕车是基操,好多人坐客车随身携带的三件套就是小马扎、晕车药和塑料袋,不愿意花钱买晕车药的就带刚剥开的橘子皮,那味一闻能醒神也多少能缓解晕车想吐。 三人没有急着上车,在车旁空地上,林小姑先帮着外婆解下背带把小家伙抱下来,这小子今天倒是安静,不过为了车上能消停点,外婆先在这空地上给他把了尿,然后把背带裹起来放进林小姑的背篓里。 三人这才上车来到最后一排,车上味道着实不太好闻,本来现在坐班车的人带什么的都有,鸡鸭这些都是常见的乘客,更别说五六月份的天气,坐客车那感受,简直一言难尽。现在还要加上林家伤员二人组身上的药味,外婆都觉得自己这几人受这罪倒也没吃亏,就是担心怀里的小祖宗受不了。 林小姑因为伤了手怕被撞到,坐到了最后一排最右边靠窗的位置,林小玉的脸依然不好看,昨天出院的时候医生给开了药水,交代六个小时涂抹一次,如果消肿了就换另外一瓶。 早上起床的时候林小玉的脸已经没有昨天那么肿了,所以没有再涂那青紫的药水,换了另外一瓶没有颜色的药水,但是一眼看去还是怪吓人的,所以早上出门的时候林小姑找了一件林小玉穿小了的单薄衣服勉强当个遮脸巾,林小玉刚才走一路嫌热,也怕把脸上药水蹭掉了就没捂着,现在车上好多人都转身看猴子似的看她,她把头靠在林小姑的身上,拿起那件衣服盖到自己头上,压好边角以后干脆闭眼睡觉。 最后一排五个位置都空着,但是最中间的位置是对着过道的,客车一个急刹,坐中间位置的人能从最后一排直接窜到前车窗,所以外婆抱着孩子是不敢坐的,坐到了另外一边的车窗边,坐下以后觉得不妥,车里这么大的味儿肯定要开窗的,抱着孩子坐窗边太危险了,想了想招呼林小姑把背篓里的背带拿出来,自己把小孙孙放在前方给绑好才坐下,小家伙本来获得了自由还挺开心,这下又被绑起来了,顿时不开心起来就要蹦跶,外婆无奈只得把窗户打开给他指外面的这样那样的稀奇东西,嘴里毫不走心的跑着火车,心里想的却是刚才那两人不停的试探。 林小姑把背篓又塞回脚边也在想着那对夫妻,现在人多眼杂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车还没开走就一点都没有逃离危险的安全感,盼着车赶紧开,本来她也想学着林小玉睡觉,但是想想这几人的状况,算了,还是打起精神注意着。 在焦急的等待中,车子终于缓缓启动,驶出车站大门的时候,外婆和林小姑不约而同的往车窗外张望,因为客车底盘高,两人又是坐的最后排,处于整辆车的最高位置,自然也看到了不远处拐角处的轮椅。 两人心惊肉跳的隔着三个座位对望一眼,不敢再往外看。 汽车还没出城区,就停了五次,上来了七八个人,都熟练的在过道里打开了小马扎坐下,出城没几分钟,过道都下不去脚了。至于那种坐在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会在汽车急刹的时候冲出来的事完全是想多了,外婆有点后悔,早知道挨着那俩人坐了,现在一个人应付这个不安分的小祖宗是真的费劲。 一路上的闹腾劲,连林小姑看着都牙疼,林小玉好几次拉开一点缝看过去,心里的想法就是,妈妈为啥想不开要生弟弟? 车上的其他乘客倒是习以为常,车上啥事没见过,小场面了。 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到了乡里,按理说镇上到乡里只有三十公里,汽车半小时就该到,但是架不住上车下车的人太多,途中停车时间比开车时间都多。 三人一婴儿下车的时候那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都没有因为脚踏实地有所缓解,外婆抱着小团团的手都有些脱力,林小姑只好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准备帮着抱一下,哪知道小家伙在车上就尿了,外婆把尿布扯了不敢拿开,怕这小子再来一泡给人车座位的布弄湿了让她赔钱,就拿着湿尿布放在小丁丁前面挡着,一直保持着这种姿势所以手才会脱力。 林小姑刚伸手发现小家伙光着屁屁,也怕被呲一身,干脆蹲下让外婆把孩子放她腿上对着外面,这样的话要尿也是呲对面。 外婆甩着酸疼的手扯扯身上的衣服,已经有点被浸湿了,得赶紧回家换。背篓和外婆开始挎着的篮子放在脚边,林小玉蹲下一只手抓住一样,警惕的小眼神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生怕被人抢走。 三人都没说话,缓了好一会,外婆觉得差不多了,从篮子里翻出干净的尿布给小家伙垫上,就在刚刚,他在小姑腿上又解决了一泡,刚才在车上闹腾累了,这时候没有在车上那么难受了 ,也没闹了,蔫哒哒的靠着小姑,任由外婆给自己垫尿布,然后外婆又把他背到背上。 大家继续启程回家,林小姑和外婆还有些神经紧张的四处张望,没有看到那神出鬼没的轮椅了才松了一口气,加快步伐往家走。 一行人回到家已经不早了,方外公是乡长,住的房子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外婆带着人回家的路上碰见好几个邻居家的婶子出门买菜回家的,都稀奇的逗着外婆背上的小子,说的都是好话,外婆也喜笑颜开的跟着说客套话,说说笑笑的一路好不热闹。 林小姑和林小玉静静的跟在外婆身后,这些人都不认识,外婆也没介绍,她们俩当好背景板就好。 回到家关上院门插上门栓,外婆才真的放松下来,赶紧进屋归置东西,回屋里在柜子里翻找,果然找到老头子给小孙子准备好的奶粉,还没来得及送去镇上,这下算了救了急,匆忙又到灶间烧水,全程都背着小家伙,小家伙看着陌生的地方,好奇的在外婆背上扭着身子四处张望,完全没有哭闹的征兆。 林小姑自己找到晾衣服的架子,把背篓里的半干的和湿的东西都拿出来,林小玉立刻上前帮忙。 外婆烧上水就在厨房里找了找,家里并没有剩菜剩饭,方乡长本来自己就不太会煮饭,加上天热,饭菜都放不住,自己一个人煮了吃不完还得糟蹋粮食,干脆直接吃的食堂,今天她们突然回来方乡长应该也是不知道的,所以中午肯定会从食堂打饭。 外婆心里计算了一下一会要去买多少菜合适,手里也没闲着,从篮子里拿出小孙孙的奶瓶,打开了放在一个大海碗里,一会用热水烫烫再用,但是这时候的塑料质量不咋地,水温不能太高,不然就烫变形了。 几人忙忙碌碌好一会,小团团喝了奶打起了哈欠,外婆给他把了尿放到床上,这回在他睡觉的地方多垫了一层小包被,要是被尿湿了好歹能保护一下下面那层,交代林小姑看着点,这时候才抽空把身上有点湿的衣服换了以后出门买菜。 林小玉这时候也有些累,于是去洗了手和脸爬到小弟弟旁边也睡了,林小姑拿出旁边的毛巾被给她盖上才坐到一边,总算能歇一歇了。 第8章 天眼第十九章 第十九节 林小姑琢磨着一会总要把这事摊开来说的,可是要怎么说呢,自己都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俩人明显就已经不是原本的人了,还防他们那么紧,她可没热血到跟对方硬刚,更别谈什么救大哥大嫂之类的,能把自己这几个老的小的保住就不错了。 但是目前来看,如果自己几人不暴露自己已经发觉不对劲的事实,那俩人好像也没怎么,这年代也没地儿找“高人”,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说都不能说出来的事,还敢去做? 外婆生活阅历更丰富,还是看看她怎么说,自己几人怎么说也是一起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的人,也不去想之前那点小小的龃龉了,都是战友! 看看床上熟睡的两个小家伙,林小姑发愁,这俩孩子也不能放回那夫妻俩身边啊,如果真的已经不是大哥大嫂了,那么那俩人就算不起歹意,也绝对不会善待这两个孩子,但一直让外公外婆养着?自己那对爹娘怕是觉得名声不好又要闹,哎,他们又不养,还不让别人养,愁死人了。 想着想着林小姑的眉头皱的死紧,连外婆回来了也没发现,还是外婆进屋来看一眼小家伙才惊觉。林小姑连忙要起身出去帮忙,外婆摆摆手示意她还是看着孩子就自己出去煮饭了。 中午外公果然端着饭盒回来了,惊喜的发现家里多了好几口人,赶紧丢了饭盒开始嘘寒问暖,中午自然也把食堂的菜和家里的放在一起吃。 小团团是闻着饭菜香味醒来的,连被把尿都毫无反应,只眼巴巴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盘子。 林小玉这回吃的不是汤泡饭了,外婆用米汤单独给她煮了一小锅菜稀饭,里面还加了肉沫,林小玉吃的眯起了眼睛,这是最近几天吃的最满足的一顿饭了,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外婆的爱。 小团团抱着奶瓶就着一桌子的饭菜吃的喷香,还一边啊啊啊的伸手想抓桌子上的盘子,这次是外婆先抱着他,外公三两口吃完饭换手抱着小孙孙让外婆吃饭,所以小魔手伸出去都没够着桌沿。 这顿饭吃的轻松无比,让外婆不自觉的就想起了那糟心的两口子,吃完饭让伤员二人组再次合体洗碗,她抱着小团团拉着老头子就进屋嘀嘀咕咕。 足足过去一个小时才出来,此时小团团又在床上睡着了。 方外公脸色凝重,看向林小玉,他自然是知道这外孙女的特异之处的,桃花大队的一年,他每个月都回去,每次都被自己老爹和兄弟拉到一边去谈心,倒是女婿一次都没有过这种待遇,那小子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闺女的情况。 但是按老婆子的说法,女婿不知道才是好事,不然外孙女此刻怕是凶多吉少了。 没避着林小姑,这姑娘对孩子是真心好,外公让大家坐下就问林小玉:“小玉啊,你从你爸妈身上看出什么没有?” 外公这句话问出来,其他人还没反应,倒是林小姑一怔,想着这事怎么跟这么小的丫头说。 外公看出来林小姑的疑惑,转头跟她说了一句一会详细告诉你,然后又看着林小玉。 林小玉仔细回忆了一下,看了一眼外婆,把从外婆身上看到的身影隐瞒了下来,其他的倒是都说了,不过因为脸上的伤,嘴也张不开,本来小孩子的逻辑和大人不一样,表述能力本身也有待提高,所以手舞足蹈的边比划边费劲的描述,结果就是,大家都是连猜带蒙的把林小玉要表达的意思弄清楚之后,外公下午都没去上班,反正如果乡里有急事会有人来家里找。 三个大人边听边猜边问,折腾两个多小时才算捋清思路,中途外婆还去伺候了里面那位睡醒的小家伙,然后就是小团团也出来窝在外婆怀里抱着奶瓶津津有味的听大人们说话。 林小姑的震惊完全无法抑制,同时更多的是心疼和担心,小侄女能看见这些东西? 这时外公也对她说了林小玉这一年在桃花大队的壮举,确实是个带着“天眼”的小姑娘,但是林小姑却觉得无比悲凉,能看见这些脏东西按老一辈的说法,这是阳气弱啊,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孩子之前在桃花大队还开心的待了一年,乡村里这些东西比城市里多,根本不敢想如果是自己能看见这些,得吓成啥样。 而后大家开始分析林世清和方萍这两口子的异常,外婆作为母亲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性格什么习惯,外婆趁着帮她揉脚的功夫还特地近距离观察过,方萍小腿上的胎记还在,但是这两天的转变简直跟方萍一点都不搭边,林世清稍微好点,但也变化很明显,尤其是最后对几人的防备,简直就是披着两人皮的不明生物,嗯,可能连生物都不能算。但是具体到底是怎么个事情,大家也只是推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两口子已经换了芯子。 那么真正的两口子去哪了,还有没有的救?在座的有一位算一位,没有人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去对抗这种科学尽头的现象,不过作为至亲,不可能直接就放弃治疗。 两老沉默半晌,把目光还是投向了外孙女,林小玉努力的回想,昨天两人全身黑雾缭绕的时候已经看不清楚虚影了,待黑雾散尽就已经是陌生的魂体占住父母的身体,确实没见到父母的魂体,只得摇摇头。 外婆抱着小孙孙的手都差点松开,压抑不住的哭声溢出,外公也垂头不语,林小姑则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大哥大嫂真的没了,侄子和侄女得远离现在的两口子,如果实在不行,抚养侄女这事,自己也得尽力。 林小玉想起真正的父母,鼻头也开始发酸。 小团团看见大家都在哭,这氛围简直不要太好,也扯开嗓子嚎开了,这让两老本来强忍的悲伤瞬间决堤,一家子在屋里哭的悲痛欲绝。 哭了好一阵都没有缓一缓的迹象,还是小团团更加激烈的挣扎抓醒了外婆,这时才发现,这小子哭,是因为又把臭臭拉在尿布里了,外婆没发现,这小子挣扎间就糊了一屁股的黄金,自然不舒服了,刚才大家都伤心去了,连臭味都忽略了。 外婆这下也顾不上继续哭,抱着小家伙又去收拾去了,连林小玉都觉得,小弟弟不是在拉臭臭,就是在拉臭臭的酝酿中。 经过这一打岔,哭也哭不下去了,外公去洗了把脸,这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半了,跟大家交代一声出门找个朋友就走了。 等到晚饭时间外公又回来了,脸色看不出心情好坏,一家人除了小团团都没什么胃口,早早收拾了又坐到堂屋里,外公把下午出去找人的事说了。 原来是下面观塘大队有位社员姓白,名字已经没人记得了,因为在家排行六,所以大家都管他叫白老六,祖上是操持白事的,也算是十里八乡玄学技能点最高的人了,具体有点什么本事不知道,不过听说那双眼睛能看不少东西,外公私下找人家帮忙看看事,还许诺了不管结果怎样都给五十块钱。 白老六本不想答应,毕竟这年代如果被举报了搞封建迷信,下场绝对不堪设想,不过对方是乡长,所以经过方乡长长达三分钟的苦苦劝说之后,最后白老六还是被乡长的一番爱女之心打动才答应下来,跟报酬没有关系。 约好了明天一早白老六就去镇上想办法偶遇林世清两口子,看看是什么情况,最主要的是不能让那两口子察觉,就算被察觉了也不能跟方乡长扯上关系,白老六拍着胸口应下了,这单生意是近十年最大的一笔了,可不能搞砸了。 隔天一早,方外公本来没心情去上班,但是外婆心思更细腻,不能让人察觉异常,就得按平时的作息来,不光得上班,还得保持美好的心情和工作态度,毕竟家里老伴带着小孙孙回家了呢,正常人不应该开心吗。 方乡长考虑三秒觉得有道理,拿出了演员的专业素养,眉开眼笑的出门上班去了。 一家人该干嘛干嘛,屋里屋外的收拾下来,脏衣服脏尿布洗完下来,伤员二人组已经培养出良好的劳动默契。 再说林世清两口子,为了确保这家人没有发现自己两人的异常,三番四次的躲在几人身后观察反应,都觉得没啥问题才去了厂医院,本来八点就出门的两人,一翻折腾下来到医院都九点半了。 小护士看见两人推着轮椅回来也没好意思马上就要求人家还,谁知道今天还借不借,昨天这两人在医院的赫赫战绩,让小护士们看见他们就绕路走。 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拿齐了报告,两口子拿着报告找到诊室医生,今天是黄医生坐诊,看到这俩人就唤醒了昨天被羞辱的记忆,话都不想说。接过报告看了一眼,呵呵,屁事没有,站不起来,怕不是做了缺德事遭了天谴。 嘴里却很官方的一边念着报告上的数据一边说着平常人听都听不懂的术语,两人听的一脸懵逼,也不敢跟昨天一样大声嚷嚷,医生这话说的,好像很高大上的样子。 他俩做的检查可不是一两项,光是报告都是五六份,黄医生看着两人清澈而愚蠢的眼神,心里都快乐翻了,总算稍微报了昨天的一点点仇。 一份一份的用缓慢的语调和专业的语言解释完所有报告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中途两人想打断来着,但是又怕错过什么关键词,虽然即使出现了关键词两人也不懂,但不妨碍他们对专业的尊重。 两人还真的老老实实的听完黄医生的长篇大论,黄医生中途还端起茶杯喝过三次水,这种解释报告的方式,比让学生拿着报纸用文言文翻译难度更高,为啥要用缓慢的语调,说快了他也反应不过来啊。 这时诊室外面安安静静的站着不下十个人,全都被黄医生的专业能力所折服,只有最外面的罗主任,听见动静出来一看以为又遇到麻烦了,走近了听到黄医生在吊书袋就想进去说说他,结果一看到正在听报告的两人,嗯,确实是遇到麻烦了。 罗主任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就离开了这里,吹着口哨走向自己办公室,路遇小护士还好心的提醒小护士记得把昨天借出去的轮椅收回来,一定要检查有没有损坏。 林世清两口子虔诚的听完报告以后,气势都矮了不止一截,很客气的问接下来该怎么治疗,黄医生轻咳一声,说了一堆又是听不懂的话之后,才建议多补充营养多运动。还郑重的强调了厂医院的资源并不是最好的,建议两人可以去市里医院再检查一下,那边专家水平高,也许能给出更好的治疗方案。 两人面面相觑,多补充营养多运动是什么操作?不过看黄医生那十丈高的气场,又觉得好有道理,自己做不到就纯粹是自己蠢,不怪人家。 黄医生已经叫下一位病人了,他们确实耽误人家太多时间了,于是只得二脸懵逼的出了诊室,两人在角落里合计一番,既然要用这两人的身份,目前也是非常合适的,就不能是瘸子,补充营养加运动的治疗方式确实有点不太会,看看诊室里还保持着恭敬态度的其他患者,两人没好意思转回去卖蠢,嗯,还是去市里医院看看。 于是二人决定立马动身,却在快出大堂的时候被小护士拦住了,这才想起,轮椅还没还给人家呢,这回好说歹说都不借了,林世清掏钱说交押金都不成,人家医院有规定,医院资产属于机械厂的资产,机械厂的资产属于国家资产,以国家资产牟利,全医院上上下下没一个能跑得掉,林世清这种行为更是属于挖社会主义墙角,要是闹大了,轻则被开除,重则进去踩缝纫机。 林世清和方萍再次一脸懵逼,怎么医院的人今天都吃错药了? 最后没办法还是归还了轮椅拿回了自己的工作证,林世清背着方萍走出医院,不过今天的方萍轻的像是没有体重,林世清背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镇上到市里的汽车环境并不比去乡里的好,两人经历了一翻昨天老弱病幼四人组的客车经历后总算在两个小时后在市客车站下了车,本来精神奕奕的两人此刻跟霜打的茄子一般。 第8章 天眼第二十章 第二十节 林世清两口子在市医院流水一般花了身上带出来的大半钱财,做了十一项检查,本来想在市里住一晚第二天好拿报告的,结果俩人没带结婚证,也没有厂里出具的证明,招待所都住不进去,难道要坐车回镇上?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狠狠回忆起客车上被各种味道支配的恐惧,咬了咬牙,出门找地方吃了碗面就回到医院在等候区硬生生坐了一夜。 如果老弱病幼四人组在这里就会发现,方萍这时而坚强、时而娇气的画风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夏季的夜晚并不寒冷,所以两人觉得在这里坐一夜也比再折腾两趟客车更轻松,更何况来回车费都要花不少钱,两人现在兜里就快比脸都干净了,早知道昨天就不那么大方的给丈母娘一百块了。 两人本来前一夜就熬着观察家里的人,在医院又熬一夜,还没到深夜就相互靠着在长椅上四仰八叉的打起了呼噜,医生护士路过看到了也没说什么。 早上两人是被饿醒的,清醒以后发现除了饿,还尿意熊熊,两人爬起来就往公共卫生间跑,解决完以后又同时在卫生间门口碰了头。 林世清呆滞的双眼缓缓的盯着方萍那笔直站立的双腿,方萍也反应过来,也把视线挪到了自己腿上,然后蹦了一下,又蹦了一下,再蹦了一下。 旁边路过的人看了他们一眼又一眼,看着两人相互拥抱着又哭又笑,有好心人给他们指路去精神科。 两人笑完以后蹦跶累了,又无精打采的坐回长椅。 “报告还拿不拿?” “我现在一点腿麻的感觉都没有了。” “花了一百七十多块。” “我好饿!” 经过两人激烈的思想斗争,于是直接走了。随便找了点吃的,又坐上了回镇上的客车。 下车就蹲到路边把上车前胡乱对付的那一口吃的吐了个干净,还带着昨天晚上吃的那碗面,两人盯着地上一堆粘稠物中的细长条,颇为可惜,这两天净花冤枉钱了。 白老六从客车上下来就看见角落里埋头狂吐的两人,小眼一眯,悄悄的蹲到另外一边干呕起来,小眼风嗖嗖的飘向两人。在快把自己整成斜眼的时候,终于那两人起身了,看清两人正面的那一刻,白老六虎躯一震,好埋汰! 按照方乡长的描述,长相特征都对得上,嗯,主要是方乡长给他看了照片。但是方乡长不是说他女儿腿不能走了吗,这站起来比自己都高。白老六再次眯了眯眼,为了不让两人察觉,继续低下头干呕起来,谁知道,真吐了。 地上多了一堆可疑粘稠物,在车站工作人员提着四十米大砍刀杀到之前,白老六转身钻进了车站的公共卫生间,洗了把脸,鞠了一捧水漱了漱口,出来又买了票坐上了回乡里的客车。 这回吐干净了坐车总该轻松了,白老六自得的想着。 一个小时后,乡客车站路边,白老六再次看着路边的可疑粘稠物,心头狂奔过一万头羊驼,昨天中午的韭菜鸡蛋啊,白瞎了! 为了体现自己的敬业,白老六悄摸回大队从避开人的小路回家关上门狠狠睡了一觉,家里婆娘孩子回来还吓的不轻。 白老六在家闭关沉思,直到第二天下午四点过,才把自己想好的说辞反复念叨,弄的自己都信了,才到乡里找到方乡长。 酱酱酿酿的给方乡长整了一部一百集起步的玄幻故事,听的老头子眼皮直跳,到了下班时间都没完事,白老六一路跟着方乡长边走边说到了方乡长家门口,在方乡长阴郁的眼神下放弃了蹭饭的想法,最后匆匆说了一句,你家闺女那腿肯定是被仙气一滋润,就好了,站的可直溜了。 然后飞快跑了,边跑边回头朝方乡长挤眉弄眼的搓搓拇指和食指,说了句我明天又来找你嗷! 方乡长五十块钱只买了两条有用信息,两口子前天下午去了市里,昨天回的镇上,还有女儿腿能站起来了,呃,还有一部玄幻s级大制作的版权。 回家没好意思把白老六一通瞎叭叭的内容说出来,一想起来自己脚趾都能在地上抠出一座故宫来,只告诉了大家有用信息。 众人猜测市医院的医疗水平确实比厂医院高出不止一个档次,这腿好了是好事,但是想着这女儿也不是自己女儿啊,大家就又一脸愁容,但也无计可施,日子还得过不是,还有俩小的得养呢。 就在大家想不到什么办法的时候,第二天中午方乡长回家就在门口遇到了林世清两口子,方乡长还在心疼那五十块钱,猛然看见那两人,更加肉痛了。 林世清两口子带着不少东西,四个大包裹,有一大包是衣服,有两大包是捆好的棉被,还有一大包看不出来是啥,逃荒似的进了院门,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扛着东西给送到了里间。 小家伙咿咿呀呀的要妈妈抱,方萍有些笨手笨脚的抱了一会孩子就又交给了外婆。 两人一路扛着几个大包再次被客车摧残了一路,此时又累又饿,也没客气,三两口吃完了家里三个人的饭菜,当然林小玉的稀饭没动,老弱病幼也不敢说话,默默的回厨房煮了几碗面。 吃完了以后两口子把扛来的包裹都拆开,全是林小玉和林华强的行李,呃,林华强是小团团的大名。那两床棉被是家里稍微新点的。 然后告诉大家他们把工作卖了准备去大城市打拼,镇的一屋子人张着嘴说不出话。要是白老六没瞎白活,这两口子昨天才从市里回镇上,一个下午就把工作卖了? 老弱病幼此刻的心情无比复杂。 林世清也没管众人的反应,接着说让两老帮着带带孩子,小团团离不得人请老丈母娘多担待,林小玉马上快上学了,也是大姑娘了,鼓励了她一番要自力更生,又嘱咐林小姑把伤养好就回家待嫁,他们两口子会每个月寄钱回来的。 说着还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说两人工作卖了一千多块,家里住的房子是单位分的,没了工作自然得还给单位,不过家里的家具和细软都是自己的,他们都给卖了,加上之前攒下来还剩的,现在身上有两千块钱左右,现在拿出五百块钱安置一家老小。 众人心里更加震惊,这两口昨天一个下午不光卖了工作,还把家都拆了卖了,但大家也啥都不敢说。 两人继续交代,这次出去打拼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挣钱的,这五百算是最初半年的各种开销,当然包括了伤员的治疗费,这钱让外公外婆看着分配,以后如果有空就过年过节找机会回来看看,如果没空就只有再说了。 当然等两人到了地方安顿下来就给家里写信,让家里别惦记。交代林小玉好好学习,别惹外公外婆生气。 又交代林小姑,林家人多情况复杂,别把这边给了家里钱安置两小的事情拿回去说,省的家里有不省心的人惦记着吃绝户,林爷爷和林奶奶年纪大了,家里那么多孩子,应该也不会抢着帮养孩子,只要家里人不知道有好处就不会撺掇。让林小姑回家也长个心眼,别傻乎乎的啥活都干,能找工作离开家里就走,如果实在不行早点嫁人也行。 又跟方外公和外婆说别不舍得吃好的,该补的得补,乡长工资不低,自己两口子以后也是要寄钱回来孝敬两老的,别省着,还得注意身体,这次两人进医院可折腾够呛,所以对医院产生了巨大的阴影。 巴拉巴拉巴拉交代了一堆出远门之前的嘱咐,方乡长老两口捏着手里的钱,嘴里发苦,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林小姑和林小玉则面面相觑,竟然从这两人的絮絮叨叨中感受到了来自亲人的关切。 林小玉仔细看向两人,之前能清晰的看出身体和魂体是分离的,但是此刻,竟然觉得挺和谐,莫非自己亲生父母已经真的没了,这两人已经完全融合了?还是说这两人是本尊又回来了?因为看不真切,林小玉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想着想着,林小玉眼眶有点发红,林小姑也满心不是滋味。 外婆想了想,让两人再等等,然后转身到厨房嘻嘻索索收拾了一大篮子东西出来交给两人,交代里面的鸡蛋是刚煮好的,但是这天气放不住,车上得先吃,饼子是早上煎的,也不经放,记得吃,还有馒头,还有自家腌的咸菜装了一罐子,就着煎饼和馒头吃比较好咽,还放了几个橘子,说坐车的时候把皮撕开能止晕车,橘子味道也不错,还给装了一个行军水壶的水。。。。。。 又这样那样的交代一通,两口子眼眶也有点泛红,最后给两老鞠了一躬,拉了拉两小的手,也跟林小姑道了别就转身走了。 来的时候扛着几个大包,走的时候只拎着一个篮子挎着一个水壶。 这个故事在这本书里暂时写到这里,关于林盼盼和林小玉姑侄俩的故事作者会另外开坑单独叙述,有兴趣的宝子们可以期待一下哟 第9章 一八零三的邻居第一章 第一节 杜晓溪在市六中读书,相当有面儿,因为六中在全省都是重点中学中的佼佼者,每年的升学率在全省都排在前三,去年更是成功成为领头羊。国家一流高校每年都会给不同数量的保送名额,教学质量远超市里其他学校,l市因为这所学校的存在成了省里的重点教育市。 杜晓溪今年读高一,考进六中的时候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高一设置了十八个班,每班设置五十人上限,当然也没有招不满的班。其中四个火箭班,十二个平行班,还有两个是提升班,提升班其实就是给各个拥有资源的家庭留的后花园。 当然提升班也不是毫无底线,在录取线下二十分以内可以通过特长生招生渠道进入,至于特长是什么,大家各显神通咯。 其实所有的重点学校都会有这种设置,毕竟社会形态如此,脱不了节。不过六中为了确保升学率,把提升班的招生数量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而已,同时也算是给其他重点学校保留社会资源。像隔壁市十七中的提升班足足有六个,每次考试平均分被拉的不是一点半点。 而杜晓溪当时的入学考试成绩刚好卡在录取分数线,同时她也算是拥有社会资源的家庭,呃,严格说是,有,但不多。 杜晓溪踩线被录取了,这让父母都非常有面子,当然对外说起的时候并不会提及“踩线”二字。虽然这事大家都知道,但是谁也不会去戳穿。 父亲杜国华的上司罗平伟副市长家的孩子罗旭峰比她低了十二分就成了特长生么,特长么,大概是暑假里苦练了两个礼拜的游泳。 但是杜晓溪运气也不太好,因为她也被分到了提升班,因为踩线的同分数的学生有二十几个,所以学校突破了招生人数,多收了十几个学生,火箭班和平行班都满员了,踩线的这部分学生成绩都在悬崖边缘,放在提升班也无关紧要。 所以杜晓溪又和罗旭峰同班了,开学后一看,同班的熟人还不少,放学能组团回市政府家属大院的那种。 不过六中是有完善的激励机制的,开学第一次班会时班主任就向所有新生宣贯了调班制度,每个月的月考综合成绩排名,都会按各个班级的学生数量划分梯队,也就是说进入前两百名就进火箭班,两百零一名到八百名就读于平行班,八百零一名之后进提升班。 不管你现在处于哪个班,月考成绩一出,该调班的就得收拾细软。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笑嘻嘻的看着新生学弟学妹们哀嚎声一片。 提升班的学生在这个学校是比较特殊的存在,高中的孩子很多该懂的都懂了,家长里不乏脑子活泛的,在这种能快速累积人际资源的阶段如果不懂的把握,光是成绩好,以后的出路也就是个打工的,弄的不好连工作都找不到。 所以整个学校的互帮互助氛围是相当浓厚的,提升班的每一个学生都有好多火箭班和平行班的好朋友可以给自己开小灶讲解知识点,甚至还可以从好朋友里面挑成绩好的。 杜晓溪虽然入学的时候运气不好被分到了提升班,但是相比另外十几个跟自己同分的同学,自己运气好的是开学短短一个月就拥有了好多火箭班的好朋友,甚至有不少是高年级的学姐,于是第一个月考成绩出来就被调到了平行班,不过想要再超越几百个同学的成绩进火箭班嘛,嗯,只能说学生有奋斗的目标总是好的。 杜晓溪是家中独女,因为她出生于计划生育时代,虽然近几年已经提倡了生育二胎,不过家中父母都是人民公仆,所以没那么多精力再生二胎了,她的成熟懂事也是父母的骄傲,所以他们时常对别人说,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孩子胜过生育许多孩子。 所以杜晓溪算是被宠着长大的,从小就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房间里的布置也是按自己的喜好来,穿的衣服也是自己挑,可以说杜晓溪的要求基本没有被拒绝过,当然她也没有提过过分的要求,她甚至不爱吃零食,母亲都觉得她太瘦了。 杜晓溪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是市政府的干事了,所以她有记忆以来就住在市政府家属大院,这样的家庭条件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杜晓溪一直都很知足。 慢慢市里建设日益加快,商品房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同学们都以能住上电梯公寓为豪,但是谁说要住电梯公寓只能买商品房?市政府大院里的高层是在六年前建成的,杜晓溪家买的是三栋的十八楼一号,两梯六户的户型。 杜晓溪父母从亲戚朋友处借了些钱还找了老家专门做装修的三伯来装修自家房子,经过四个月时间终于完工,房子又空置通风两个月以后父母才开始陆续买了新家具放进新家,对于旧家具要不要继续用的问题,父母常常在家里一讨论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还询问她的意见。磕磕绊绊总算在杜晓溪初中毕业的暑假结束前半个月搬进了新家,光是收拾屋子就用了半个月,杜晓溪为此又瘦了几斤。 杜晓溪家住进来的时候同层已经住了两户,分别是一八零四的市委秘书处副处长宋叔叔家和一八零六的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李阿姨家,一八零二正在装修,是市接待办主任曾叔叔家,另外还有一八零三和一八零五没动静。 杜晓溪家是一八零一,位于电梯间的东侧,东侧的三户是一八零一至一八零三,隔壁一八零二的曾叔叔家虽说在装修,但是到了下班时间以后,装修工人都退场了,并没有出现天天叮叮当当敲敲打打的吵闹声,对于杜晓溪来说完全没有影响,只不过经常在晚自习放学回家的时候碰见来看装修进度的曾叔叔一家人。 六中离市政府大院并不远,公交车三站地,每天到点就见一群政府大院的孩子结伴登上四路公交车去学校,晚上下了晚自习又结伴回家,本来全市公交车每天的收班时间是晚九点,但是市公交公司非常人性化,学校附近的班次都增加了夜班班次,晚十点半才收班。所以晚上九点半这班四路车基本算是六中学生的包车。 六中的校服上醒目标识是这个城市的骄傲,公交车上但凡看到穿着六中校服的孩子,就没有人不满脸笑容的,那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经常有人带着还在读幼儿园的娃娃专门赶在上下学的时间段来坐公交偶遇六中学生,有的还让孩子上手摸,为的就是沾点文气,搞的六中学生们颇为无奈。为此,市政府还发过倡议书号召广大市民不要干扰早晚高峰期市民的正常出行。 六中自己也有校车,但是只是针对初中部,而且校车数量有限,而且因为考虑到高峰期的路况,校车路线没法做到太全面,所以初中部也只有少数孩子能坐上校车。 这些具体的实际情况跟市政府家属大院的孩子关系不大,这些能进重点中学读书的孩子,其实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上层,像普通人以为的富商和高干家庭养出来的都是纨绔子弟之类的桥段,那都是基层人士的自嗨罢了。 拥有更加丰富教育资源的家庭,怎么可能放养孩子,他们为了守住自己打下的江山,比谁都渴望自己孩子更优秀,比谁都害怕自家孩子太过单纯而被有心人算计,平时的教育除了学校的,更多的是对社会现状的分析和人性的理解,还有遇事后的应急处理能力。阶级划分就是这样出现的。 但是并不是所有孩子都有读书的天赋,高一就是很明显的分水岭,小学和初中,哪怕是不太会读书的孩子,靠着勤奋,成绩也能不错,但是到了高中,光靠勤奋已经不足以维持初中的好成绩了。 所以在市政府家属大院里,家长们也分了圈子,孩子还没读到高中的这部分,暗暗较劲的并不是谁家孩子读重点,而是谁家孩子是靠自己读的重点。而孩子已经上高中的这部分,家长们暗暗较劲的门槛就稍微放低了,能读六中的家长们都是常来常往笑意盈盈的世交,六中以外的,都是其他人。 而就读六中的孩子,目前市政府大院只有一位读火箭班,是一颗遥遥领先的指路明灯,其他人能脱离提升班的就是头部人物了,恰好,杜晓溪由于调进了平行班,在家更能受到礼遇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下压力更大了,要是哪次月考发挥失误又回到提升班,不光自己,家长们在圈子里的地位都会有微妙的改变,杜晓溪有些暗暗后悔,早知道不冲这么猛,这下把自己给卡住了。 杜晓溪本身并不太聪明,但是够努力,考试前能自我焦虑到睡不着觉,起来背书背一宿,平时也闷不吭声,无论走哪里都会带上书,在外不方便上手练的就背书,碎片时间是一点不浪费,用时间管理大师来形容都不算过分。 所以杜国华两口子对独生女是相当的满意,也不会对她有过多的限制,因为这孩子非常自律。 这层楼哪些房号住了哪些人还是在饭桌上杜国华两口子说起来的时候被杜晓溪听了一耳朵。不过与自己无关的事,杜晓溪听过就算了,转过头连房号和住户都对不上号,只记得自家房号。 杜晓溪不太爱说话,平时和同学一起也总是充当听众,如果有同学主动找到她说话了才会有回应。连拍照都喜欢站在角落。平时坐公交车的时候她通常会坐到最后一排,看着前面同学们的嬉笑打闹,仿佛一个局外人。 又是一个周四的晚自习下课,杜晓溪和往常一样跟着大院的同学一起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上车刷卡以后发现最后一排最靠右边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生,出神的望着窗外,身上的校服跟自己身上的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校徽,走近一看是八中。 八中是l市排名第二的学校,说是第二,其实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六中是省重点,八中勉强有个市重点的名头,但是每次全市调研考试的时候,同年级的成绩里,八中的第一名分数只能在六中的提升班里勉强排到前三十名。 所以在市政府家属大院里,只要进不了六中,那就无论进其他什么学校都没差别了。 杜晓溪看了女生一眼就收回视线坐到了另一边靠窗的位置,同学们三三两两的坐下,其他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八中的那名女生。跟杜晓溪平时走的最近的罗玲玲今天发烧没上晚自习,以往都是罗玲玲挨着自己坐在最后排,今天杜晓溪只得自己一个人坐。 三站地并不远,但是杜晓溪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窗边的女生,她能感受到女生身上散发出来的忧郁气息,很压抑。 跟着同学们下车以后,杜晓溪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女生也跟着下了车。杜晓溪跟上大队伍进了大院,大家纷纷告别回到自家楼栋,快到三栋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四个人,这四个人中有三人都是住在三栋的,包括杜晓溪,另外两人都住在其他楼层。 进电梯的时候,杜晓溪发现八中的女生也跟着进了电梯,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存在感极低。杜晓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心里默默记忆里搜索家属大院里谁家孩子符合这个女生的特征,无果。 另外两个同学陆续下了电梯,因为十八楼是顶楼,现在电梯楼层按键只有十八层还亮着灯,八中的女生进电梯以后就没按楼层按键,也没跟着前面的同学下电梯。杜晓溪不禁又多看了她一眼。 女生察觉到她的注视,回以一个腼腆的微笑,但没说话,杜晓溪也有点尴尬的摸了下鼻子笑笑,也没说话。 电梯很快在十八楼停下,杜晓溪出了电梯,发现女生也出了电梯,跟自己一起往东侧走,杜晓溪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女生也打开了一八零三的门,屋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 自家的门也打开了,杜晓溪收回视线看到自家灯火通明的客厅抬腿跨了进去,转头关门的瞬间发现一八零三的门已经关上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第9章 一八零三的邻居第二章 第二节 杜晓溪回到房间放下书包拿出资料开始夜间学习,今天有好几个知识点都感觉不太明白。 很快杜晓溪就把其他事都抛到脑后,直到十一点半被妈妈提醒才去洗漱睡觉。 周末的早晨,杜晓溪不用上学,就把以往上学路上需要用掉的时间改成晨跑,当她晨跑回家的时候也才七点二十,看到一八零二门口已经来来往往好几个陌生人正在搬东西。 对于别人的事并不上心的杜晓溪,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就开门回家。 早饭间妈妈对爸爸说今天隔壁老曾趁着周末休息在搬家,一会吃完饭过去搭把手,爸爸点点头应了,对杜晓溪说不用过去帮忙,自己安排就好,中午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会回来煮饭的。 杜晓溪点点头,想着一会还是先刷英语卷子,然后再刷语文习题集,数学就放到下午去,自己昨天跟罗旭峰约好了去隔壁二栋他家蹭他的数学家教,数学这科真不是自己关着门就能攻克下来的,但是能节约的还是别浪费,据说请家教老师的话,好一点的一小时要花六百块,蹭一节就节约好几百,省下来的钱给罗旭峰买点答谢礼也是赚的。 罗旭峰啧啧啧的指着自己的脸问杜晓溪看见没有,杜晓溪莫名其妙的问看见什么?罗旭峰说:你的算盘珠子,蹦了我一脸的坑。气的杜晓溪抓起书追着罗旭峰打了一路。 罗旭峰不知道的是,杜晓溪并没有打算每周都去蹭他的数学补习,而是跟大院里请了数学补习老师的同学都约好了,每周换一家,一共有七家,还特意做了个轮班表,省的时间对不上整劈叉了,这不轮一遍就快差不多两个月了,然后选一个水平最高的多蹭两次,这一学期本来就只有两个多月了,这不完活了吗,美滋滋。 快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杜晓溪有点饿了,但是外面还没动静,就忍着继续写习题,又等了半个小时,肚子咕咕咕的叫了好几遍了,还没动静,只得打开房门看看情况,见家里没人,杜晓溪又打开入户门,发现隔壁还在搬东西,搬家师傅们大件小件的来来往往,自家爸妈在人家客厅里帮忙归置东西。 突然杜晓溪心念一动,搬家可是个大工程,过程中丢点小东西再正常不过,自家搬家的时候都掉了不少小玩意,这还是同一个大院里搬,如果曾叔叔家丢东西了,爸妈会不会落埋怨? 场面有点混乱,吵吵嚷嚷的,杜晓溪也没喊人,站在自家门口不敢走开,万一不认识的人进自家随便薅点啥东西走可是防不胜防的。 于是她站在自家门口往隔壁客厅张望,好一阵过去杜国华才抬头看见自家女儿,掏出手机一看,哟,中午十二点半了,这老曾家还一团乱呢,就打了声招呼叫上媳妇准备回家做饭,顺带给老曾两口子也把午饭解决了。 老曾也才发现都这个点了,连忙喊住杜国华两口子说下楼到大院门口的饭馆一起吃饭,大家都累一上午了,哪能让他们再回家煮饭,同时也招呼搬家师傅先各自安排吃饭,一会一点半再接着干。 杜国华两口子都到自家门口了,硬被老曾拉住不让走,杜国华两口子对视一眼,看向杜晓溪,问下午是怎么安排的,杜晓溪说约了两点去罗旭峰家补习数学。两口子一合计,这时候回家现做饭时间确实有点紧,就招呼杜晓溪一起回家洗手准备跟着老曾出去吃。 两家人平时很熟,老曾家孩子已经在首都读财经大学三年级了,一直就是学霸级别的人物,但是大了杜晓溪六岁,杜晓溪又不是个活泼的性格,做不出来跟着大孩子屁股后面跑的事,所以孩子之间并没有太多接触。 但是老曾是接待办的主任,平时为人圆滑处事周到,对谁都笑容满面,可以说杜国华就没见老曾跟谁红过脸,妥妥的老好人。 老曾的媳妇是妇联干事,也是个见人三分笑的性格,平时当惯了知心阿姨,说话的水平不在老曾之下。 今天搬家好几家人都来帮忙了,不过现场人太多更容易乱,其他人都招呼了一会看没处下脚才被老曾老口子劝着各自离开了,只有住的最近的杜国华两口子留下来帮忙,所以这时候杜国华两口子也没跟老曾客气。 回家洗手的间隙,杜晓溪轻声跟父母说了一声让帮忙搬家的时候多看着点别让人把人家曾叔叔家东西带走了,杜国华两口子想起自家搬家的时候确实丢了不少小东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表示会注意。 一行人在市政府家属大院外的平平饭店坐了一张圆桌,点了五菜一汤,一番推推让让才没让曾叔叔继续点菜,五个人能吃完就成。 没掺和大人们之间的互动,杜晓溪看着玻璃窗外的街道,路过的行人不少,突然见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定睛一看,这不是周四晚上见到的那个八中的女生吗?进了一八零三的门的那个。 杜晓溪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站起来走到窗边往外张望,视野不太好,杜晓溪干脆跑出饭馆门去看,女生扎着马尾,今天没背书包,双手插在衣兜里,慢慢走向市政府家属大院门口,跟门口一群正要进去的人相遇,然后跟在人家后面进了大院。 杜妈妈姜爱萍见到女儿的样子也没太在意,在这里碰见同学再正常不过,反正菜还没上,她跟同学说两句话也没关系,不过一会得提醒女儿注意礼貌,毕竟这里不止是自己一家人。 杜晓溪转身回来的时候歉意的看向大人们,说了声抱歉,刚才看见同学了才追出去的。也不算说谎,虽然不是一个学校的,也是同学啊。 大人们笑笑说没关系,接着还夸起她的懂事来,杜国华两口子也开始夸曾小凡的优秀,曾小凡就是曾家那位在首都读财经大学三年级的学霸。 在一通商业互吹中,菜终于上桌了。大概是一上午的体力活,大人们都饿了,一桌人把五菜一汤吃的干干净净。 杜晓溪则是一直注意着窗外,那个女生并没有返回。 大家吃完饭的时候是一点十五分,大家又回到大院准备等着搬家师傅来了以后继续。 姜爱萍嘱咐杜晓溪去罗叔叔家记得要有礼貌,家里的水果记得装一兜子过去,别空着个手。 杜晓溪点头表示知道了。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杜国华两口子都没准备回家,跟着老曾就要过去帮忙,杜晓溪看一八零三的门并没有打开,就开口问姜爱萍这家人什么时候搬来的。 姜爱萍一脸奇怪的说:“一八零三都没装修呢,怎么能搬来?” 然后又自己在心里嘀咕,这家人还真不知道是谁,老方说院里的几栋高层公寓全都有主了,改天得打听一下,以后可是要相处很多年的,早点了解一下情况才是好的。 杜晓溪一脸茫然的回忆着周四晚上那个女生打开的门,又抬头看看门牌号和门的位置,她的记忆如果没有出现偏差的话,是开的一八零三的门。 然后又看看一八零二的门,这两家的门在同一边,看着看着,有些不太自信了,但是曾叔叔家不是就一个儿子曾小凡吗,莫非是曾叔叔家的亲戚孩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也说的通,杜晓溪不是个对别人家的事情能产生强烈好奇心的性格,于是也没再继续纠结,自己回家把下午需要带的资料都收拾好装进书包,来到客厅找了个袋子挑了六个最大的苹果装进去。 收拾好一会要带去罗旭峰家的东西,看了看时间,一点半了,她平时是有午休的习惯的,今天吃饭吃晚了,就调好一点五十的闹钟然后在自己房间里的书桌上趴着眯一会。 二十分钟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杜晓溪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平时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时候,大家都是在书桌上趴一会就可以。 但是就是这短短的二十分钟,杜晓溪不但睡着了,还做梦了,梦里又是那个八中的女生,梦里的自己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女生打开一八零三的房门,自己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竟然抬头仔细确认了门牌号,是一八零三没错。 梦里的场景是在中午,仿佛就是刚才女生进来以后发生的事,别问为什么是这样的时间设定,杜晓溪自己就是这样觉得的。 女生打开门以后,光线从门里透出来,杜晓溪很清楚的看见屋里是完全没有装修的清水房,大阳台照进来的阳光穿透整个客厅,照得门外的公区都无比亮堂。 女生进门以后并没有关上房门,此刻的十八层公区除了刚进门的女生和杜晓溪没有其他人和东西,正在搬家的曾叔叔一家人完全没有踪影,杜晓溪在梦里都记得曾叔叔家正在搬家,感觉这里像是另一个平行时空。 杜晓溪离开自家门边走向一八零三,从一八零三的门口往里看,却仿佛一瞬间转换了场景,门里俨然是刚装修好的新家,原木色的地板,亮白的灯光,水晶灯吊坠折射着璀璨的光线,照在雪白的墙面,使得整个家显得富丽堂皇。 姜黄色的木纹真皮沙发,放着同色的四个抱枕,同款茶几,同款电视柜,沙发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万马奔腾的国画,并不是用的画框,而是缎面装裱,显得非常复古大气。 但是杜晓溪觉得这个色彩搭配并不是自己所能理解的,再看向阳台方向,三层窗帘正在轻微晃动,垂地的吊坠相互碰撞以及撞击墙面和地面的声音清晰明了,女生背对自己站在阳台上。 杜晓溪没有进别人的家门,只在门口往里打量,突然,女生爬上的阳台的栏杆,杜晓溪目眦欲裂,抬脚就想往里跑同时正想出声大喊,她的整个世界却仿佛被被按下零点五倍速健,而女生却像是开了两倍速,身形矫捷的攀上了栏杆,翻过去一个纵身,人已不在杜晓溪的视线,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吓得杜晓溪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喘着粗气靠在椅子靠背上,杜晓溪睁大着眼睛,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脑中反复播放着刚才梦里的场景,如此真实。 好半晌,手机传来闹钟的声音,杜晓溪的双眼才慢慢聚焦,咽了咽口水,看向手机,一点五十。 杜晓溪撑着桌面起身,腿有点软,她再次平复了一下心情,来到卫生间,发现自己额头的冷汗肉眼可见,右脸上还有明显的痕迹,是趴在手上睡觉时被袖子印上的。 洗了把脸定了定神,杜晓溪看着镜中的自己,按以往的经验,梦里的场景在刚睡醒的时候是最清晰的,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就淡化了,大概用不了两天就能忘完。 再次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杜晓溪自我调节了一下心态,转身回房背上书包,从客厅拎上那袋刚才装好的苹果出了门。 门外依旧热热闹闹,杜晓溪侧着身子从墙边走过,看见一八零二门里的爸爸还打了声招呼。一八零三的门依旧关着。 罗旭峰家里大人都没在,罗旭峰把杜晓溪带到书房,罗家的户型跟自家不一样,是四室两厅两卫的大户型。家里装修的古朴典雅,杜晓溪不禁又想起刚才梦中的一八零三,那个风格,咂咂嘴,杜晓溪确定那真不是自己能理解的风格。 杜晓溪在书房见到了数学辅导老师,那是一位长着娃娃脸的娇小女生,绑着马尾,身着运动套装,如果不主动自我介绍,还以为是高中生。 老师名叫冯清,是首都师范学院的数学系优秀毕业生,半年前被调到市教委数学教研组,别看着显小,但是数学水平相当不错,人也随和好相处,罗旭峰悄悄告诉杜晓溪,之所以让她蹭课是因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合适,说着还吹了吹自己的斜刘海。 杜晓溪斜着眼看着罗旭峰,一脸的一言难尽。 上课时间是下午两点到四点两个小时,但是这两个学生实在太乖了,当然,跟罗旭峰的爸爸是副市长没有太大关系。冯清主动多讲了不少知识点,时间就到了五点。 婉拒了罗旭峰客套的留饭,冯清和杜晓溪一起离开了罗家,一边下楼还一边讨论数学题。 回到家的时候,十八层公区门厅已经清理干净了,一八零二的门开着,从门口能看见客厅里的大件家具已经摆好,沙发和茶几上还摆着不少东西,餐桌上也放着箱子,看来还得收拾。 没见到自家爸妈,杜晓溪也不打算随意进别人家门,掏出钥匙打开自家大门,家里没人。 杜晓溪先把书包放下,上了个卫生间,看时间五点十五分,干脆回房把下午用过的资料又拿出来仔细研究。 就这样,一个下午的时间,杜晓溪对中午的梦已经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了。 第9章 一八零三的邻居第三章 第三节 没几天,到了国庆节,因为学校通知节后就是半期考试,所以这个长假,杜家两口子选择了值班,杜晓溪则是在家疯狂刷题,只是一周的晨练下来,大家都觉得她似乎又瘦了点。 节后的学习氛围明显更加紧张,但是对于杜晓溪来说倒也无甚区别。她每天的作息都很规律,早上起床利用洗漱的时间心里默背英语单词和短语,上学路上默背文言文和古诗词。 连上个厕所都要在心里反复琢磨数学公式,可以说时间管理大师的境界又有了不小的提升。 因此杜晓溪在半期考试中发挥得很好,从上次月考的全年级七百八十八名提升到了本次半期考试的全年级五百四十名。 拿到成绩的那一刻杜晓溪兴奋无比,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更能振奋人心的。虽然都是平行班,但是也分梯队的,她从十六班调到了十一班。 杜晓溪所有的学科里,数学成绩是提升的最多的,罗旭峰这次的成绩也提高不少,终于杀进了平行班,两人都感念冯老师的悉心教导,约好这周六各自给冯老师买个小礼物表示一下谢意。 杜晓溪回家把事情跟杜国华和姜爱萍说了,两人非常高兴,当天晚上就加了一份麻辣小龙虾当夜宵,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围在一起享受了亲子时光。杜晓溪都难得的没有边吃东西边背单词,实在是剥虾壳机器和被投喂的两个人存在感太强了,杜晓溪用小龙虾就着狗粮吃了个肚圆。 此刻的杜家两口子感觉无比幸福,经济条件尚可,夫妻和睦,女儿成绩不错还在不断提升,这样的生活简直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模板。 只是孩子太拼了,时间管理大师的名头在整个市政府家属大院响当当。 杜国华和姜爱萍平时看到女儿勤奋至此都无比心疼,连大多数大人都做不到这样,所以对于女儿的学习,无论是在物质上还是在精神上都尽可能给最大的支持。 得知罗家的数学补习老师非常优秀,对女儿的学习帮助很大,当即表示礼物应该送,还应该跟罗家一起分摊补习费用。 杜晓溪对此没有意见,在两夫妻还在讨论要怎么巧妙的处理此事的时候,杜晓溪的思绪已经开始复盘自己这次考试错了的题目上。 似乎是半期考试成绩给了杜晓溪极大的激励,之前还觉得自己冲的太猛怕后继无力会让大家失望,但是现在却是干劲满满,才五百四十名,提升空间巨大。 于是杜晓溪这个无情的学习机器开启了暴走模式,市政府家属大院的其他同学看到她的状态就像感觉到了末日的临近,而这些同学的家长看到她,回家总会或多或少消耗些鸡毛掸子。小卖部的老毛表示,杜晓溪这女娃凭一己之力拉动了鸡毛掸子和擀面杖的销量,改天碰见她妈妈,高低得送一根。 在杜晓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候,一八零三的邻居已经开始装修新房了。连姜爱萍回来告诉家人这户邻居的基本情况时,杜晓溪都完全没听,那一刻她脑中想的大概是某道题的解题思路。 直到又一个周四的晚自习放学,杜晓溪在自家门口看见了新邻居一家人正准备关门离开。 穿着八中校服的女生,依然扎着马尾,神情淡漠的低头站在这对中年夫妻的身后,中年夫妻面露慈爱的穿着六中校服的杜晓溪,热情的打起招呼,杜晓溪才知道新邻居姓曹,她非常有礼貌的向邻居一家问好,同时注意力却是被中年夫妻身后的女生所吸引的。 老熟人啊,坐公交车遇见,坐电梯遇见,梦里都遇见,虽然梦里场景不好,但不妨碍杜晓溪产生了那一丝丝的兴趣,但也仅限一丝丝,没有什么比卷子更可爱。 曹叔叔满脸笑容的看着杜晓溪,像看着自家出息的小辈,还拉着身后的女生出来跟杜晓溪打招呼,女生叫曹雨轩,和杜晓溪同龄,在八中读高一,让曹雨轩以后多向杜晓溪学习,多跟杜晓溪请教。 杜晓溪脸上笑嘻嘻,心里p,我的时间都不够用,哪有空辅导你家孩子,不过依然面带微笑却闭口不搭腔。 在屋里听到门口动静的杜国华开门看见门口说话的几人,瞬间开启了寒暄模式,杜晓溪趁机窜回家一溜烟回房开始刷题,就这一会耽误多少个知识点,杜晓溪心里槽点满满。 隔天是周五,晚上不用上晚自习,晚饭时杜晓溪终于分出一缕元神接收到了姜爱萍的信号,一八零三的新邻居曹叔叔刚从隔壁市调过来任市宣传部长,他的妻子莫阿姨看着温温柔柔的,却在纪委工作,具体职务不太清楚,不过光是这个单位就足够让人肃然起敬。 曹家有两个孩子,是龙凤胎,哥哥曹宇轩,妹妹曹雨轩。 杜晓溪一脸懵逼的抬头看着妈妈,看的两口子忍不住发笑。 曹家两口子自己都说好多人听到都是这个反应,虽然两个孩子是双胎,连名字发音都一样,但是学习成绩却是相差很远。哥哥在六中火箭班,妹妹在八中放牛班。 杜晓溪偏头想了想,没印象,毕竟火箭班离自己还是比较遥远的,但是八中的放牛班,这个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难怪每次见到女生都觉得无比抑郁,要是换做她,也得抑郁。 但是,话说,家里大儿子这么优秀,那天晚上还让女生跟自己学习向自己请教?这就是大人所谓的客套话么,幸亏当时自己被当场拒绝,杜晓溪仿佛看见镜子里自己变成了硕大的棒槌。 既然曹雨轩是一八零三的邻居,那前面两次看见她也就不奇怪了,人家看看自己新家,完全没问题啊。只是这倒是让杜晓溪又想起了那个梦,过去了快三周,回想起来,竟然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晰。 杜晓溪有点恶趣味的想,他们家真会装修成那种风格吗? 周六的下午,杜晓溪带着一个小小的礼品盒再次来到罗家,但是并没有见到冯老师,倒是罗叔叔在家,罗旭峰开门的时候,杜晓溪能很明显的感觉到罗旭峰似乎正非常气愤的跟人吵架。 杜晓溪略微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没进去,罗旭峰看到是她,脸上表情稍微有所缓和,往身后看了一眼,侧身时露出了坐在客厅的罗叔叔,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杜晓溪微微躬身喊了一声罗叔叔,对方淡淡嗯了一声点了下头。 罗旭峰对罗叔叔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下,然后并没有邀杜晓溪进门,而是自己出门拉着杜晓溪乘电梯下了楼。 杜晓溪一头雾水的跟着罗旭峰走出了二栋的前室大堂,罗旭峰自顾自的走在前面,杜晓溪也只得跟着。 直到儿童活动区罗旭峰才停下,这时候的活动区里已经有不少孩子在嬉戏玩耍。 今天阳光正好,深秋的下午,大家都乐意出门晒晒太阳唠唠家常。 整个活动区的人都喜笑颜开,但罗旭峰却是那个万里挑一的缺心眼,坐到活动区边上的长凳上,一脸忧郁的抬头看天。 杜晓溪嘴角直抽抽,心里在计算,就这一会又耽误自己刷几道题了。 罗旭峰半天没等到安慰,颇为幽怨的看向一言不发的杜晓溪,刚想开口说话,被旁边一个孩子一皮球拍在身上,转头看见笑嘻嘻的小屁孩,罗旭峰也无话可说。 小屁孩的大人跑过来笑着道歉,还帮着罗旭峰拍拍被皮球砸到的衣服,那是一位头发花白笑容可掬的老太太。 从老太太身后,罗旭峰和杜晓溪看到一堆老太太正在袭来。两人瞬间想起公交车上被老太太支配的恐惧,顿时头皮发麻,点点头逃也似的离开。 市政府家属大院并不十分大,住在这里的住户全都知根知底,罗副市长家里的孩子跟杜主任家的闺女走得近,而且成绩都很好在读六中,这事连大院里三岁孩子都知道,难得在院里见到两人出来闲晃,旁边的人都看似正常,实则全都竖着耳朵靠近,带着一脸姨母笑想听听这个年纪的一对璧人都聊些什么。 两人走到人少的地方才停下,杜晓溪懒得再看罗旭峰那油腻的表情,直接开口问冯老师的去向。 罗旭峰低头看了杜晓溪一眼,垂下眼睑,轻声说:“我不会再请她来补习了。” 树影摇晃,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眼前的少年睫毛如小刷子般纤长,一脸的落寞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半期试卷最后那道提升函数题你会了?”杜晓溪面带疑惑的抬头问罗旭峰。 从远处看,十六岁的少男少女,我抬头望着你,你低头看着我,好一幅美好的画卷。但是对话内容却实在扎心。 罗旭峰感觉胸口被万箭穿心,函数题,啊啊啊,我不会啊啊啊啊! 尽管心头疯狂咆哮,罗旭峰却强忍住了暴躁,咬紧后槽牙回答:“不会!” 杜晓溪更加不懂了“那你为什么不请冯老师来补习了?”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接着问“你家是找到更优秀的数学补习老师了?”还是找到性价比更高的?最后这句没敢问出口。 十六岁的小少年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阵才说道“我会另外想办法补习数学,不会再请她来了,你如果觉得合适,你可以联系她。”想了想补充道“联系方式让你妈妈找我要。” 杜晓溪头顶冒出大大的问号,我当你是同学,你想长辈分? 但是转念一想,一小时六百块还是有点贵,还有好多同学的家教没蹭呢,先不着急。 于是杜晓溪这回好脾气的没有动手揍这个想长辈分的战五渣,只说了句再说,就转身回家准备自己把错题集拉出来溜溜。 小少年更加忧郁的看着少女逐渐远去的背影,无情的刷题机器什么的,最讨厌了。 无视了身后少年幽怨的目光,杜晓溪快速辨别方向想从这弯弯曲曲的小径里找出最快到达三栋的路线。心里默默吐槽自己果然不适合闲逛,在这家属大院都能绕不出去也实在是有够废柴,这一会又耽误几道题,哎。 抬头瞬间不经意间看见从右侧走向左侧的曹雨轩,独自一人并没有穿校服也没有背书包。 曹雨轩并没有看见杜晓溪,径自走向左侧。杜晓溪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当踏上曹雨轩走过的那条路的时候,神奇的唤醒了杜晓溪回家的路线记忆。 杜晓溪有些茫然,确定这是自己走过好多好多次的回家路线,但是怎么一条小岔路就能让自己失忆?杜晓溪又回头看看刚刚走过的小径,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出现了“奇门八卦”几个字。摇摇头,杜晓溪觉得大概自己是刷题刷少了,才会有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往脑子里钻。 杜晓溪这一个愣神的功夫,前方的曹雨轩已没有了身影,杜晓溪又加快了步伐。 来到了三栋楼下的时候,依然没见到曹雨轩,杜晓溪的脚步并不慢,曹雨轩跟自己身高相仿,按理说只要曹雨轩不跑起来,速度应该是差不多的,杜晓溪快速来到电梯前,却发现两部电梯都没在一楼,一部停在十六楼,另一部正从十五楼往下行。 什么样的速度能拉开这么大的距离?杜晓溪甚至回身看了眼消防楼梯间,十八楼啊,莫非那姑娘爬楼梯?杜晓溪都有点跃跃欲试,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没等几秒,电梯已经到了一楼,李奶奶带着小孙孙出来溜达晒太阳,杜晓溪礼貌的打过招呼以后进了电梯。 来到十八楼,杜晓溪看了看一八零三紧闭的门,里面并没有声音传出来,哦,周末不允许装修。 杜晓溪边掏出钥匙开门边想自己是不是对曹雨轩关注过多了?突然想起一句话“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恶寒的摇摇头,杜晓溪决定多刷几张卷子冲掉脑中的废料。 这一夜,杜晓溪奋战到凌晨两点,被姜爱萍来催了好几次才上床睡觉。 姜爱萍颇为担忧的找丈夫商量对策,两口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周日出门找各自的好朋友想集思广益,但是凡尔赛什么的,让许多友谊的小船都在今天翻了一遍又一遍。 杜晓溪早上依然早起晨练,然后快速爬完饭又回房开始刷题,只是夜间睡眠时间不够,中午就增加了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嫌脱衣上床睡觉太浪费时间,杜晓溪直接趴在书桌上睡。 杜晓溪今天的午休又做梦了,梦里居然是罗叔叔家,那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是杜晓溪喜欢的类型,但是她看到的场景却不那么美好。 罗旭峰站在书房门口没有动作,双手却紧握成拳。房门虚掩,里面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杜晓溪慢慢靠近罗旭峰,站在了他身后,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见了里面拥抱在一起啃的不亦乐乎的男女。 第9章 一八零三的邻居第四章 第四节 杜晓溪瞬间理解了小少年的忧伤,她抬头看向罗旭峰,看的出来这咬紧牙关是用了大力气的,脸色涨的通红。 少年双拳已经握到发抖,努力的强忍着不让自己暴走。 门内的人察觉到了门外的少年,两人迅速分开,娇小的女人整理了一下仪容,低着头提起自己的包跟在男人身后。 拉开门出来的男人是罗副市长,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才从某会议室出来一般云淡风轻。 罗旭峰抬头看着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父亲,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落下。 娇小的女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旁边侧身快速远离了两人,在玄关一边回头看着这父子俩,一边快速穿上鞋子,拉开门飞快的离开。 父子俩的静默对峙在“嘭”的关门声中被打破。 “为什么?!”罗旭峰朝着眼前的男人吼道。 男人表情微有点动容,叹了口气,缓缓说了一句“这是个意外。”便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 少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走开的父亲,表情中困惑和愤怒交织,看的杜晓溪都想伸手帮他擦掉眼泪。 想到这里杜晓溪真的伸出了右手,在即将接触到少年脸颊的一瞬间,她醒了。 杜晓溪眨着眼睛,深呼吸三次以后,回想起梦里罗旭峰的表情,简直复制粘贴了昨天中午在罗家见到罗旭峰的神情。 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杜晓溪跑到卫生间恨铁不成钢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骂道:“你一天天闲的!脑子里尽是废料不说,还脑补!你脑补了个什么玩意?那可是副市长,你是不是对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眷恋了?” 恶狠狠的猛扑了自己一脸冷水,杜晓溪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还是刷题刷少了。 于是杜晓溪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自己还没刷的卷子,沮丧的发现竟然没有了。 杜晓溪抄起手机揣上钥匙就出了门直奔不远处的文轩书店。 至于出门要告诉父母一声什么的,被愤怒的杜晓溪遗忘到了九霄云外,实在是被自己的不争气给气得狠了。 杜晓溪进了书店,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她先从教育板块找到自己需要的习题集和各种版本的各科卷子,放了满满一购物车以后找了本神往已久的大部头坐到角落的椅子上开始看。 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没有影响到她,响了不知道几次的手机铃声也没有影响到她,连尿意都被她自动忽略了,直到一个店员姐姐拍拍她的肩膀提醒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杜晓溪才惊觉,手里的大部头啃了一大半了。 她试图站起来,结果脚麻了。一边的店员心想,这姑娘怕是被人抬走卖了自己都发觉不了,什么书这么凶残,抻着眼看了一眼大部头的书名,呃,确定是自己不会接触的领域。 店员姐姐伸手把她搀着慢慢站起来,看她走稳了才撤回手去推着旁边堆满习题集和卷子的购物车,心里继续呐喊“这一车得霍霍多少孩子啊,太残暴了!” 透过玻璃能看见外面华灯初上的景象,杜晓溪一脸懵逼的看看外面再看看店员姐姐,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晚上九点二十五,一百八十八个未接电话,九十九加微信未读消息,电量显示还有5。 脑中“轰”的炸响,今天周日,有晚自习。。。。。。 但是这个点,晚自习都放学了,回去得好好解释,思绪一瞬间转了许多的弯,此时肚子也开始咕咕咕的唱起来,尿意也汹涌而至,顾不得其他,杜晓溪飞快的跑到洗手间,如果忽略那一瘸一拐的动作,确实称得上飞快。哎,糟心的一天。 杜晓溪从洗手间出来,店员姐姐已经把购物车推到了收银台,她赶紧跑过去催促收银员赶紧扫码,已经错过了晚饭,错过了晚自习,要是这堆战果不能带回去,绝对会捶胸顿足。 待手机付款成功的那一刻,手机电量成功清零关机,连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都完全没顾上看。 收银员、店员姐姐和杜晓溪三人齐齐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当杜晓溪拎着两袋子“贵重”物品回到市政府家属大院门口的时候已经累的不想说话,两大袋子放在门卫室门口,两只手心被勒的通红。 虽然文轩书店离这里还不到一公里,但是这一路上她也是歇了好多趟的。 今天的保安队长老黄正一脸严肃的跟队员交代工作,看见杜晓溪简直像是见到亲人,连忙迎上来查看她身上是否有恙。 见孩子没事,只是肚子一直咕咕叫才稍稍放心,赶紧拿起对讲机告诉队员已经找到人。 三分钟不到,四面八方涌出许多熟人,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杜国华和姜爱萍,两人焦急的问杜晓溪到底去哪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邻居和同学,杜晓溪尴尬的小声说:“我去文轩书店买习题集和卷子,然后看见感兴趣的书就在那里看,结果忘记了时间。” 说着看向脚边的两大袋子战利品,大家神色各异的看着眼前的姑娘,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两口子昨日到处找人问要怎么缓解孩子的学习焦虑。 市政府家属大院门口的灯光非常明亮,那大袋子东西一目了然,大家皆一言难尽。 只有杜国华和两口子更加焦虑了,“你看什么书啊,一看就看好几个小时,肚子都不知道呃,电话也不接?” 杜晓溪缩了缩脖子,摸出已经关机的手机说:“最后只有百分之五的电,用来扫码付款了,不然这堆习题集和卷子都买不回来。”越说越心虚。 姜爱萍狠狠的拍了杜晓溪肩膀一下,杜国华扬起手终究还是放下了,转头对一起找人的同事和邻居道谢。 两口子中午出门的时候孩子趴在书桌上午休,下午回家有点晚,想着女儿肯定在刷题,就没进她房间喊人,两人忙忙碌碌赶紧把饭菜做好都七点十几分了,发现女儿还没出来,进屋去找才发现人没在家。 两人这才想起今天周日,女儿是有晚自习的,晚自习开始时间是七点半,按平时的作息,孩子七点就得出门,两人便猜测会不会是孩子在同学家里吃了饭直接去学校了。 这时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想着趁着还不到七点半打个电话问问,结果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两人一拍脑门,又进女儿房间一看,书包还在呢,而且去学校也不允许带手机,孩子应该是下午就带着手机出门到现在都没回来。 这下两人才慌了神,连忙出门寻找,女儿是个学习狂,不可能在外玩耍不归家,更别提会主动逃晚自习的课,一定是在哪里做题或者看书入了迷,其他什么都不顾了才忘了时间。 两人出门一边在院里找人一边努力回想哪些地方有可能是女儿的去处,现代社会,找人并不需要四处溜达,通常几个电话就能发动一大堆社会关系,但是也会闹的人尽皆知。毕竟是女孩子,走失这种事好说不好听,为了避免以后传出闲话,两人都没有给太多人打电话,而是一人在大院里找,一人出去找。 其实杜国华是到过文轩书店的,但是杜晓溪窝在角落里,为了避免被打扰,她还把装满习题集和试卷的购物车放在自己身边挡住别人的视线,也就导致杜国华睁眼瞎似的在文轩书店里无效寻人。 但是姜爱萍在大院里到处找人的行为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尤其是这个时间点,吃过晚饭消食散步的人到处都是,大院里又全是熟人,结果就是寻人队伍越来越庞大。 说是寻人队伍,其实也就是听说了以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帮着想想孩子可能去哪了。 市政府家属大院的人的素质毕竟还是比较高,并没有人说风凉话,不过两个小时也把人折腾不轻。这下孩子自己提着大堆东西回来了,看的大家牙酸。 姜爱萍之所以在这里就问孩子去向,就是想当场向众人澄清,孩子没有遭遇不明攻击,没有干令人不齿的事,省的以后传出闲言碎语。 对孩子有着莫名的信心的姜爱萍在看到那堆习题集和卷子之后,信心更甚,于是又问了一遍:“你到底看什么书啥都顾不上啊?” “国富论。”杜晓溪小声的说出大部头的书名。 。。。。。。 叔叔阿姨们轮流拍拍杜国华和姜爱萍的肩膀,露出欣慰的微笑,然后如释重负的说笑着回家了。 连杜国华和姜爱萍两口子都对女儿肃然起敬,这孩子,大概,也许,可能会有大出息的,? 两口子一人一袋把杜晓溪的战利品提回了家,边走边不停的叮嘱以后切不可再这样了,出门总要留个信,手机有来电也得接,不然大家多着急啊,这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一路的念叨并没有让杜晓溪不耐烦,相反的是无比的暖心,对于父母的每一句叮嘱都乖巧的点头答应也认真的记下了。 回到家,杜晓溪把手机充上电才开始慢慢收拾残局,三人挨个打电话给大家解释,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算平息此事。 杜晓溪深深的叹了口气,又少刷多少题。 突然表情一顿,她记得在大院门口,拍爸爸肩膀的叔叔们中,有一八零三的曹叔叔,他们已经搬进来了? 想着就问出了口,杜国华两口子对视一眼,疑惑的问对方:“刚才曹新春也帮着咱们找人了?” 显然两口子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但是一八零三还没装修完,这事他们还是知道的,想来人家老曹应该是过来看装修进度,遇到了这事才搭了把手帮忙找人。 一家人都饥肠辘辘折腾几个小时,这会把饭菜热一热就开吃,今晚姜爱萍说什么也不让杜晓溪再刷题了,刚才给班主任打电话的时候,班主任也说孩子自己学习勤奋是好事,但是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过度。 杜晓溪无奈只得早早睡下,本以为会睡不着,谁知道竟然沾枕头就睡着了。 但是杜晓溪又做梦了,这回的梦多且杂乱,先是梦见自己在天上飞,老躲电线杆子和满天的高压线,地下好像也有什么人在追,自己但凡飞的太矮就会被抓。 梦里的杜晓溪努力的拉升高度,躲过了高压线,又躲过参天大树,再躲过高楼大厦,结果云朵变成了天花板,被她飞的太高一个没刹住顶开了。 顶开“天花板”,杜晓溪站在一个墙面刷的雪白的房间里,房间里一张单人床,床单是浅蓝色,被套是浅紫色。床上熟睡着一个人,侧躺着面向里面看不清楚脸,只看到披散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 床脚放着衣柜,柜门上有着浅浅的花纹。 床边一张组合书柜加书桌,书桌上摆着课本,是自己正在学习的高一数学课本,上面工整的写着“曹雨轩”。 非常奇怪的是,房间里是没有灯光的,杜晓溪却能将房间里的情况看的很清楚,床头柜上的闹钟显示着凌晨4:20。 杜晓溪正在奇怪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房门被打开,门外的灯光随着进来的女人透了进来,有点惨白。 床上的女生被开门声惊醒,看见进来的女人喊了一声“妈妈。” 女人背着光,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但是杜晓溪能看见,女人面露不耐,说道:“你还不起来,英语单词背熟了吗,短语会了吗?昨天拿回来的语文卷子改完错了吗?数学题那么多都不会你不想办法弄清楚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杜晓溪都有点懵,转头看看床上的女生,但是女生什么话都没说,默默的起床穿衣,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情景。 看到女生的动作,女人神情稍有缓和,交代了一句,“轻点声,别把哥哥吵醒了。”就转身出去了,还轻轻带上了门。 杜晓溪转头看向女生,女生已经打开了灯,苍白的灯光下,杜晓溪看清楚了女生的脸,是一脸困意的曹雨轩。 曹雨轩并没有出去洗漱,而是找了根皮筋随意把头发绑起来就坐到书桌旁打开书开始学习。 房间里的曹雨轩和刚才进来过的女人似乎都没有发现杜晓溪,她就像一个旁观者。 她打量起房间内的陈设,看见书柜二层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曹雨轩和一个同龄男生的合照,这应该就是曹宇轩了,但是看起来并不十分相似,杜晓溪想凑近点看仔细,但是无论如何凑近都看不真切反而开始有点模糊,她下意识的想伸出手拿住相框。 在手即将接触到相框的一瞬间,杜晓溪像是突然掉进深渊一样开始下坠。 杜晓溪又开始了满天飞的梦境,一会是被老鹰追着啄,一会是飞到了水面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往上提升了点点高度。 不知道飞了多久,就在快力竭的时候,杜晓溪醒了,浑身酸痛,做梦真的太累了。 第9章 一八零三的邻居第五章 第五节 抬眼看看闹钟,5:50,杜晓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刚才的梦搞的混乱无比,需要清醒。于是起身进了洗手间,有同学说过,蹲坑可以沉淀心情。以往她在蹲大号的时候都是在背单词或者文章,现在居然要用来放空,多少有点浪费。 洗漱完毕后看时间还早,换上装备就出门晨跑。以往学习日她的起床时间是六点四十,自然是没时间晨跑的,但是今天不同,足足提早了五十分钟起床,刚才蹲大号已经浪费了时间,现在要在晨跑的时候补回来。 杜晓溪嘴里叽里呱啦背着英语课文开门回家的时候,姜爱萍已经把早饭端上桌了。 做完收汗运动又去收拾了上学用的东西才去洗澡,等吃完早饭出门的时候与平时的时间刚好吻合,完美! 同行的小伙伴们在公交车站汇和的时候,有的已经从家长口中得知她昨晚的壮举,现在则是缄口不言。有的知道她昨晚缺了晚自习的课却不知道原因,有的完全不知情。 不过无论哪种情况,都没有人开口问她。就连罗玲玲都只是站到了她的身边却并没有说话,自从半期考试成绩出来后,她们已经没有在同一个班了,以罗玲玲的宅女属性很有可能属于都不知情的情况。 杜晓溪喜欢这种距离感,学生,尤其是学习最紧张的高中学生,完全不需要过多的关注外界无关紧要的事物,学习才是最重要的。无情的学习机器又开始不自觉的向周周散发着努力拼搏的信号。 公交车已经进站,大家开始排队上车刷卡的时候,罗旭峰喘着粗气跑到了站。一脸怨念的上车,还时不时瞟一眼杜晓溪,但是留给他的只有杜晓溪的后脑勺。 杜晓溪到班级的时候还有五分钟时间到点上早自习,她找到班主任,非常诚恳的对昨晚的情况做了深刻的检讨并道歉。班主任黄老师叹口气没有苛责她,只交代以后尽量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在家学习也注意适度,就让她回教室了。 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虽然杜晓溪觉得昨晚做梦影响了自己的睡眠质量,但是到了学校她又觉得精力非常充沛。 下午放学后大家陆续下了公交车,罗旭峰从后面拉住杜晓溪的书包带,让她带着去昨天她去的书店找一下书。 杜晓溪有些不解,不过文轩书店不远,虽然昨天闹了乌龙,但是不影响她对书店的喜爱,于是对罗玲玲说了一声就转身和罗旭峰一起走向街角。 罗玲玲看着两人的背影,露出姨母微笑。 进了书店,罗旭峰小声问她昨天看的那本大部头在哪,杜晓溪什么都没问就带着人往里走。 找到书以后指给罗旭峰,眼神却被旁边的其他书吸引,咦,今天新到的也,顾不上罗旭峰,杜晓溪完成了给罗旭峰找书的使命就回头翻看起刚刚发现的新书。 罗旭峰从书架上把大部头取下来,看向津津有味的杜晓溪,完全没反应,罗旭峰在她身边站着,像一尊雕像,一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眼见杜晓溪又开启了随时随地闭关模式,罗旭峰拉拉她的书包带,杜晓溪这才回神,尴尬的笑笑,抓起手上没看完的书,把旁边一系列的都拿上就推着罗旭峰往外走。 两人都抱着书结完账出了书店往家属大院走,杜晓溪才发现罗旭峰把大部头买了,惊喜的拉扯了一下他手上装着书的袋子,说:“这书我还差一小半就看完了,你看完以后能不能借我一下?” 说完笑盈盈的抬头看着高她一个头的少年。路边的行道树是桂花,满树金黄的小小花朵正肆意绽放,一阵微风吹过,扬起少女鬓边的碎发,带来浓郁的桂香。 少年看着眼前的笑脸,此情此景曾在梦中出现,现在终于实现,可是,现实却是残酷的,他把手上的袋子提高,拿出大部头,面带苦涩的问:“溪啊,你觉得我多久能看完?” 杜晓溪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你先借我看完再还你。”本是开玩笑的,结果换来小少年一句好。杜晓溪都有点愣神,狐疑的看向他。 罗旭峰又露出幽怨的眼神,“我爸让我多看看这本书,然后写不少于八千字的读后感。”顿了顿又说“我爸说如果有困难可以请教你。” 杜晓溪这回是真没忍住,笑的更开心了“好啊,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一会帮我提到楼下。” 她开心的是这书原来真的可以借给自己先看,罗叔叔是好人。 幽怨的少年嘴角抽抽,他就知道,套用一句电视剧里的台词,眼前这个人,她没有心! 时光匆匆,转眼又过了两周,在杜晓溪热心的帮助下,罗旭峰利用两个周末的时间终于完成了父亲的要求,八千字的《国富论》读后感。老父亲看后甚感欣慰,两父子在书房长谈之后,关系明显融洽不少。 姜爱萍吃饭的时候告诉杜晓溪已经找人到教委打听过了,冯清被调走了,之前想感谢人家买的小礼物也没送出去,以后如果想再请人家补习也不行了,颇为惋惜。不过姜爱萍要到了冯清的电话号码,杜晓溪非常郑重的打电话向冯老师表示了感谢。 即将月考前的周末,早饭时间杜国华和姜爱萍让杜晓溪自己在家安排学习时间,一八零三的老曹家要搬家,他们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搭把手的。 杜晓溪随口问了一句,刚装修完就搬家? 姜爱萍也感叹,老曹家不一样,别人家装修完以后得空置一段时间散散味儿,老曹家专门找了除甲醛的公司,前天刚做完,花了小两万呢。 杜晓溪被两万镇住了,眼前出现了一座高高的卷子山,摇了摇头甩开杂念。 这次杜国华两口子倒是没像上次帮老曾家搬家的时候一样废寝忘食,十一点过就拎着刚从菜市场买的菜回家了,下午也不打算去了。 又是吃饭的时候,杜晓溪得知曹家的家具是全新的,都是家具供货商送货上门包安装到位,其他的行李也是搬家公司送到,一上午时间这层楼流动人员超过一百人,十点半就完活了,人家曹家安排的下午是家政阿姨打扫卫生。 杜晓溪闻言恍惚间又想起了梦里曹家那诡异的装修风格,埋头吃饭不语。 刚吃完饭罗旭峰打电话来,说罗叔叔又给请了一位数学教研组的骨干下午来罗家了解学生的学习程度,让她也来一起,要是合适就一起补习。 杜晓溪一家三口欣然同意,姜爱萍张罗着准备了一袋水果嘱咐杜晓溪下午一起带过去。 杜晓溪拎着水果袋子出门的时候,一八零三的门大敞开着。 原木色地板,水晶灯吊,雪白的墙面。姜黄色的整套木纹真皮沙发、茶几和电视柜。 两个陌生人正在往沙发上方的墙上挂着国画,缎面装裱的万马奔腾。 杜晓溪怔在原地,眼皮狂跳,脑瓜子嗡嗡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八零三门里走出曹叔叔跟杜晓溪打招呼,她才惊醒过来,赶紧磕磕巴巴的向曹叔叔问好便走向电梯。 刚才看到曹家的场景,让杜晓溪完全无法思考。 她知道自己的表情管理肯定很糟糕,从刚才曹叔叔那不太高兴的语气里能感觉到自己肯定脸色非常难看。 但是自己能说什么?自己梦到的曹家场景和真实的一致,但是那爬栏杆的曹雨轩是什么情况?能说?有人信? 摇摇头,杜晓溪进了电梯,脑子里一片混乱。 罗旭峰家很近,杜晓溪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要被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影响。总算在到达罗家门口的时候恢复了状态。 罗叔叔请来的王老师是位三十来岁的男士,个子很高,样貌俊朗,谈吐间进退有度,一看就非常有教学经验。 王老师很自然得跟罗旭峰和杜晓溪聊天,没多久就把两人的情况摸清楚了,这次罗叔叔也在场。因着《国富论》事件,罗叔叔对杜晓溪的态度非常友善。 见大家相处得都很不错,罗叔叔说有事就起身离开了,于是这天下午就开始了愉快的数学补习生活。 回家的时候,杜晓溪是哼着小曲的,王老师比冯老师更能快速准确的抓住她和罗旭峰的薄弱点并精准讲解,一下午补习的效率超高。 回到家里杜晓溪就把情况告诉了父母,这回不能再出现上次那种礼物送不出去的尴尬了。杜国华当即表示他会和罗副市长还有王老师沟通好,两家就一起补习,后面的事他来处理,让杜晓溪只管好好学习就成。 这次的月考,杜晓溪不负众望的又提升了排名,这回调到了九班,眼见离火箭班越来越近,杜晓溪的血液都快燃起来了。 罗旭峰的成绩也提升不少,调到了十三班,把罗副市长高兴的连开了三天会还精神奕奕。 家属大院里出现了许多饭后消食的六中学生家长,因为不敢找也找不着罗副市长,所以杜国华和姜爱萍成了大家有意无意接近的目标,虽然众人都有被两人凡尔赛的言论支配的恐惧,但是杜晓溪的成绩提升是实打实摆在那里的,那些还待在提升班的孩子家长们,不约而同的嘴角都长了或多或少的燎泡。 本来大家如果都差不多也就算了,但是遇到两个打了鸡血的,其他人能怎么办呢,只得打听鸡血是什么牌子的,在哪里能买得到。 杜国华和姜爱萍这几天都是咧着嘴角的,衬托的刚搬来的老曹两口子就一脸的苦相。 饭桌上杜国华还在吐槽,曹家不是有一个火箭班的优秀孩子了吗,苦相做给谁看。姜爱萍嗨了一声,那不还有一个八中的吗。 杜晓溪埋头吃饭沉默不语,想起梦里那个凌晨四点过就被喊起来学习的女生。 杜国华和姜爱萍在饭桌上的对话从来就没有打算让杜晓溪参与,两人自顾自的说着感兴趣的话题,隐隐有发狗粮的趋势,杜晓溪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就在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晚饭还没结束时,忽闻窗外传来“嘭”的一声重物落地闷响,楼下传来嘈杂的尖叫声和吵闹声,虽然这是十八楼,但是楼下声音却清晰无比的传了上来。 有喊着快报警的,有喊着报一二零的,有喊着保安快去看看的,有喊着这是谁家的,杂乱的奔跑脚步声夹杂其中。 三人抬头彼此对视一眼,同时看向窗外。 杜国华和姜爱萍放下碗筷走向阳台,杜晓溪也快步走向阳台,楼下慌乱的人群跑向左边,三人从阳台看下去,视线被阻挡。 急促的警笛声和救护车鸣笛声响起,越来越近。市政府家属大院位于市中心地带,各个部门派车过来是用不了太长时间的。 三人愣神的功夫,已经看见警车和救护车前后驶入了大院。 门外重重的脚步声响起,门被推开撞到墙上的撞击声也随之传来,还有女人的尖叫哭喊声。 杜晓溪脑中警铃大作,回身快步走向门口,杜国华和姜爱萍比她还快,见她跟了上来,姜爱萍回身制止了她,交代她待在家里哪也别去。 杜晓溪这才反应过来,艰难的点点头停住了脚步。 杜国华和姜爱萍开门出去又把门关上,大门一开一关间,杜晓溪从自己的视觉角度看到了一八零三敞开的大门还在来回摇晃。 伴着楼下各种纷乱的杂音,杜晓溪呆呆的坐在书桌旁,脑中空空。 今天是周五,不用上晚自习,杜晓溪就这样枯坐到晚上八点才被外面的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惊醒。这时楼下的声音已经少了很多,但是还是有好多人的相互谈论声传来。 杜晓溪没有出去,父母也没有推门进来。 杜晓溪转身看着书桌上的书本、练习册和卷子,不知为何,今天晚上竟然不想学习了。 手机又在嗡嗡震动,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了,杜晓溪没有去看消息,有些害怕。 烦躁的抓抓头,杜晓溪起身出去洗漱,杜国华坐在客厅沙发上,姜爱萍则收拾了刚才没有吃完饭的碗筷拿进厨房去洗,这时候也没心思继续吃了,看到杜晓溪出来,见女儿什么都没问就进了洗手间,两人也什么话都没说。 杜晓溪洗漱完毕回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在床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眼睛瞟到手机上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家属大院里都在六中读书的同学拉的一个群,群消息显示;“是三栋一八零三家的女儿没了。” 第10章 一人千面第一章 第一节 叶小慧看到同学群里的各种彩虹屁,嗤笑一声就把手机丢到一边。哦,不,现在她叫叶真真,这是经纪公司给她取的艺名,她上周刚拍完一部网剧,虽然只是女四号,但是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谭少让导演给她加了不少戏份。 叶真真抹完护手霜张开五指,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趁着这一周的休息时间,她需要调整好状态,谭少明天来c市,她为此还吃了药强行把生理期推迟。 谭少这些年是疼爱她的,虽然从来不能同他一起出现在人前,但是谭少在经济上、事业上都尽量满足她。 叶真真刚进大学就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谭少,本来打算每周利用周末时间勤工俭学赚取生活费读完大学的她,每周的周末改为了陪伴谭少,不光不用愁生活费,连助学贷款都还没放款就办理了终止手续。 大学期间,没有人知道她出自贫困乡村,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父母。因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动人民在各个时节都有忙不完的农活,对于需要放下农活还要花钱买票千里迢迢到大城市看望女儿这种行为,是想都不会想的。 只有弟弟叶荣辉每年都来找她,给她带点家里的山货,顺便从她这里拿走不少钱。 弟弟是已故的二叔家留下的孩子,二叔两口子多年前就到南边城市打工,生下叶荣辉以后就送回来交给爷爷奶奶,那时候叶荣辉也才刚满月。 爷爷奶奶一生得了六个孩子,却只活了三个,叶真真的父亲叶大勇是老大,老实本分在家种地,却只有叶真真一个女儿,为此爷爷奶奶对父亲母亲一直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平时话里话外都是各种挤兑,使得本就木讷的叶大勇两口子更觉得对不起老叶家。 老二叶大刚刚成年就出门漂荡,在南边城市娶妻生子;老三、老四和老五是怎么没的叶真真并不知道,老六叶小青是爷爷奶奶的老来女,从小娇养长大,只比叶真真大五岁。 叶荣辉被二叔送回来的时候爷爷奶奶那时候身子骨还算硬朗,但是小姑正值青春年华,帮着洗了一天尿布就一直闹腾,爷爷奶奶就把孩子送到了老大家,老二每个月给寄的生活费却扣下给小姑攒作了嫁妆。 叶大勇两口子竟然欢天喜地的把叶荣辉接回了家,带孩子这活,自然也就落到了当时的叶小慧身上,那一年她十二岁。 这也是她初中学习成绩稀烂的原因,一个平时上课时间得留在家带奶娃只有考试时间才会出现在学校的学生,如果不是因为九年义务教育,学校怕是都把她劝退了。 爷爷奶奶包括叶大勇两口子是本来就打算让她退学,但是被村干部、乡干部、学校老师轮番谈话之后意识到,如果叶小慧不读完初中,那他们就是犯法,是要被判刑的。 大字不识几个的乡下人对法律的畏惧是天然的,虽然没再让她退学,但是却时常感叹咋还有这种律法。 在叶小慧初中即将毕业之际,传来了二叔两口子身亡的消息。 乡里来人对叶家人通知此事的时候,爷爷奶奶哭天抢地的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的整个村子的狗都跟着吠。 在市里打工的小姑也特地请假回家来了。 叶大勇两口子带着还抱着叶荣辉的叶小慧站在一边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 叶荣辉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纪,别看还差两个月才到三岁,疯跑起来狗都不定能撵上,但是如果遇上有事了,立马就要缩到姐姐怀里,这时候正是如此,但是他三十斤的体重,叶小慧抱起来确实费劲。这时候只盼着两老赶紧嚎完,让乡里领导把话交代完她好把弟弟放下,手太酸了。 在村里人越聚越多的时候,乡里领导也有些不耐烦了,看着完全无法沟通的两位老人和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叶小姑,乡领导果断的把目标锁定在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叶大勇两口子身上。 这是这家的老大,老大爷没法沟通,找家里长子总是没问题的,何况现场还有这么多村民。 于是乡领导把情况又说了一遍,叶大刚两口子在工地因公去世,但是因为老家实在太远,工地的领导担心叶大刚的家人来不及赶去,尸体也不能停放太久,就已经帮着办理了后事,家属签字的地方是工地领导代签的,这次来是需要补一份委托书,算是为这事完善手续。 老两口哭天抢地的其中一个原因也就是连自己儿子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就让人给火化了,就送回来骨灰,仿佛天都要塌了,所以乡领导后面的话,都被淹没在他们中气十足的嚎哭声中。 乡领导继续说,因为属于工伤事故,所以人家工地按正常流程给了两人一共一百五十万元的抚恤和赔偿。 说话声音不小,乡领导也是故意提升的音量,在场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人群中轰然爆发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叶小姑拽拽地上的两老,两老嚎哭声一顿,起身拍着屁股上的灰就凑到乡领导面前,让再说一遍,多少钱? 满脸褶子还挂着眼泪鼻涕的两张老脸怼到面前的时候,乡领导差点yue出来,还是强忍住不适才又说了一遍,本来来时带着的那一丝心虚在看到两老的表现后慢慢消散,还莫名生出一份鄙夷,准备公式化的通知完就走人,要不是有人打招呼此事一定要按住了,他一个乡领导也不至于亲自跑一趟村里通知两个外地打工人的死讯。 两老也不嚎了,互看一眼坐回长凳上,沉默着没有开口,叶小姑凑上前问乡领导那钱呢。 乡领导看着工具人叶大勇两口子,依然是木讷的样子,刚才听到一百五十万的时候也只是相互对视一眼并没有其他的表情。 轻叹一口气,乡领导还是继续说,抚恤金和赔偿金要按遗产分配原则交到遗产继承人手上,叶大刚两口子在南方打工多年,每年给家里寄回给老人的养老钱和孩子的抚养费之后,还是攒下来不少,一共有十八万,加起来就是一百六十八万元。 叶小慧抱着小胖墩在一边已经受不了了,因为这小子看到爷爷奶奶没嚎了,觉得应该是没事了,就开始不安分,一直扭来扭去跟一边的二狗和大栓挤眉弄眼的扮着鬼脸,还时不时的朝人家吐口水,自己却又不肯下地,叶小慧烦不胜烦把他抱到叶大勇身边,叶大勇此刻貌似在神游天外,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接过叶荣辉。 高度一下拔高不少,叶荣辉高兴的两腿蹬起来,挥舞着小手洋洋得意的甩着脑袋看着二狗和大栓。 小孩子之间的小官司并没有影响到大人之间的热烈讨论,一百六十八万呢,叶小姑在市里大饭店当服务员一个月也才两千块。 这时候农村翻修老房子也花不到五万块,一百六十八万是在场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乡领导还在继续科普遗产继承的做法,其实是叶小姑一直拉着人家问要怎么把钱取出来,这么老些钱,不得堆满一床铺啊。 乡领导说半天,眼前的人还一直不停的反复问,最后也不耐烦了,加重了语气总结,就是这一百六十八万,一半是叶大刚的,由叶大刚的父母和儿子三人平分,叶大刚的妻子的那一半由那边的父母和儿子平分。 但是经查证,叶大刚的妻子是孤儿,所以那一半全由叶荣辉继承。 这样一计算,叶爷爷可以得二十八万,叶奶奶也是二十八万,剩下的一百一十二万全是叶荣辉的。 但是因为叶荣辉未成年,所以可暂由监护人代为保管,抚养叶荣辉的所有开销都可以用这笔钱。 大家又问监护人是什么人? 乡领导又解释半天,还是不懂,最后瞪着眼睛大声说:谁养孩子谁就是监护人! 这一下人群炸锅了,纷纷说着这孩子可是叶大勇家养着的,当年送回来才一天就给送叶大勇家了,这钱得叶大勇去领。 也有人说不可能,叶家老两口肯定不能让,人家叶老二之前寄回来的生活费,老两口都没给叶大勇一分的,全给叶家幺妹了,孩子让老大白养,这回这么多钱,更不会松手了,看着,就算老的松口了,那幺妹能答应? 村里乡亲终究还是淳朴的,叶小慧揉着手臂看四周人群里大家的反应,多数是为她家鸣不平的,好多更是不给面子直接把叶小姑的贪婪拉出来溜溜的。却没有见有谁那起了歪心思。 在叶小慧看来,在场所有的人里,心思最歪的莫过于自家小姑叶小青。 果不其然,叶小姑一听说这样的分配立马就跑去抱着两老的胳膊窃窃私语,丝毫不在乎周围乡亲们嘲弄的言语和乡领导那鄙夷的目光。 叶大勇夫妻则是继续沉默,叶小慧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家里的活还没干完,一会受累的还是自己,于是转身回家。 那天下午,叶大勇夫妻是空着手回家的,什么也没说,叶小慧也没问。 本以为自己初中毕业就不能读书了,谁知叶大勇竟让她好好考,能考上就继续读高中。 原来是叶荣辉被爷爷奶奶接回家去了,因为监护人那里,填的两老的名字,那一百六十八万自然也是两老全都领了,不过两老不懂银行的操作流程,是叶小姑去帮着跑前跑后办理的。 叶大勇之所以让叶小慧继续读书,还是因为乡领导当时就表示,如果叶大勇家帮着白养了三年的孩子,那得分一份钱,叶家老两口和叶小姑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法律规定,反正乡领导说了,如果不给叶大勇家支付这三年的抚养费,那后面手续就不给办,因为分配方案就要调整。 一听说到手的钱还要分出去,老两口和叶小姑也就没有犹豫,按一个月三百块钱的生活费,给叶大勇算了一万块钱,还大方的说,还差三个月才满三年呢,一家人就不算这么清楚了。 不过并没打算给钱,乡领导看他们不动自己也不动,叶小姑问叶大勇能不能打欠条,等领了抚恤金再给,叶大勇还没说话乡领导就嗤笑出声,说那你们把这一万给了再说办手续的事。 最后叶小姑跺跺脚,拉着两老回屋摸索好一阵才用袋子提出一堆有零有整的钱,数了二十来分钟数出一万块钱。 叶大勇两口子失落的拿着钱,没忽略叶小姑看着那一万块钱的眼神,两夫妻一商量,还是决定让女儿用来读书。 这几天村里邻居来家里串门的不少,都感叹乡领导是好人,不然叶大勇想从那几个人手里拿到钱,那根本不可能,让两口子把这钱收好,别还没捂热和又给人诓了去。 不用带孩子以后,叶小慧终于有时间用来学习了,但是因为前面落下太多,只得从头补起,不过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总算还是有点成效,最后中考成绩吊着车尾考上了市里高中。 叶大勇夫妻也把钱交给她带到市里开了银行账户,告诉她,这三年的高中所有开销,就是这一万块钱了,她自己安排,至于如果还有后面的大学,家里是实在没办法了。 话里话外还叮嘱叶小慧,她能读高中,多亏这一万块钱,她得感恩爷奶,以后得孝顺老人,叶小慧捏着钱默不作声。 因为高中是住校,所以她待在家里时间不多,不过还是从叶荣辉如若无人之境的出入自家就知道,爷爷奶奶又把他丢回叶大勇这里了,只不过没在这边睡觉而已。 乡亲们说起这事也直摇头,叶小慧每次周末回去总要被这个弟弟指使着干这干那,仿佛又回到了给他洗屎洗尿的岁月,后来她就干脆周末不回家了。 叶小慧考上大学的时候,家里也是闹了一阵的,起因是叶小姑从大城市回来了,穿的一身时髦无比,涂着大红嘴唇,带着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开着轿车回来的。 那男人看到叶小慧的时候眼睛一亮,跟叶小姑嘀嘀咕咕之后,爷奶就让她收拾东西跟小姑走,带她出去打工挣钱。 叶小慧长相非常出众一直都是十里八乡众所周知的事,从她十五岁开始就有人开始上门说亲,虽然现代社会提倡自由恋爱,但是在乡村,早早相看人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十五六岁就说好定下亲事都是常规操作。这也是她高中期间不愿意回家的另外一个原因,叶荣辉在她面前可没少嚷嚷说把她嫁出去给自己换媳妇这种话。 当叶小慧察觉小姑带回来的男人没安好心之后立刻跑到村长家里给他家还在读小学五年级的小孙子叶德旺补习功课。 村长家除了一个村长,还有一个村干部,村长的大儿媳妇刘桂香是妇女主任,一个下午时间叶小慧都待在村长家,补习完功课,妇女主任主动邀请她留下吃饭,她半推半就的没说留下也没说走,这时,叶大勇带着爷奶小姑和那个男人找来了,本想把她找回去收拾东西,哪知道在村长家。 两家人又是一番寒暄,在她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大家都知道了她已经考上大学的事情。 这可是叶家村第一个正经大学生,于是在村妇女主任和村长的轮番劝说下,最后还出动了叶家最年长的长辈,才把此事压下,叶小慧得以继续读书。 叶小姑气哼哼的带着那个男人扭着腰肢走了,临走时,那男人还颇为可惜的又多朝叶小慧张望了又张望。 第10章 一人千面第二章 第二节 叶小慧直到去d市省城大学报到前一周都还在地里干活,那一万块钱她并没有花完,省吃俭用还剩下四千四百块,在父母期期艾艾的言语中,听出了老人对这两口子变本加厉的压榨,自己也亲眼见到了叶荣辉的作威作福。 叶小慧咬紧牙关,至少这对夫妻没有把自己卖了。于是给了父母四千块钱,又挽起袖子跟其他农人一样干起了最累的活,在走之前,能做多少算多少。 因为没有了学费,叶小慧找到村长询问了相关政策发起了助学贷款申请。 叶小慧离家的时候,只带了母亲给自己煮的四个鸡蛋和仅剩的四百块钱,在学校报到的时候并没有交上学费,而是递出了自己的助学贷款同意放款的回执通知。 叶小慧安顿好以后给村委打了电话,是村长叔接的电话,叶小慧把寝室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村长叔,请他转告家人自己的联系电话,说自己已经安顿好。 但是家人并没有来过电话。 叶小慧的靠助学贷款上学的在学校并不是秘密,勤工俭学部也会定期给贫困生安排工作给与适当的报酬缓解他们的经济压力。 叶小慧就是在第二周的勤工俭学时遇见的谭少,一个多金,一个清纯貌美。叶小慧并不排斥谭少的接近,一来二回就水到渠成。 就在叶小慧觉得眼前一片光明的时候,叶荣辉开始跳出来刷存在感。 叶荣辉第一年是跟着村长来的,村长也颇为无奈,叶家老两口加叶大勇两口子一起上门找到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想念女儿。村长最后还是把人带来了,临走前叶家人大张旗鼓的从村里其他种了果树的人家换了不少水果,还带了一兜子山货,说是给女儿带的。 村长腹诽,一个在校大学生,干货上哪去做来吃去,水果倒是可以。但是叶荣辉嫌水果太沉,是村长拎着上路的,结果路上就被这小子东一个西一个的吃完了。 到了学校的时候,是周五的中午,村长脸上都有点烧,那巴掌大的一兜子干货木耳就是叶家人来看女儿的诚意。村长在校门口把叶荣辉交给叶小慧就离开了,叶小慧招呼他吃了午饭再走,他连连摆手拒绝,他还没那个老脸,只说跟人约好了要赶着过去,后天中午回去的时候让叶小慧把人送到宾馆就成。 叶荣辉倒是没有不好意思,两手一摊,没钱,连换洗衣服都没有。 待叶小慧给他买了换洗的内衣裤安排住在学校招待所以后才得知,叶荣辉来回的车票倒是来之前就买了,但是却是村长垫付的钱。 叶小慧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心情,这天是周五,周六和周日谭少要来d市,这种情况下她是没法抽时间陪着这个弟弟的,但是这小子才十三岁,也不能让他自己到处走动。 叶小慧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不明白家里人为什么能把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放心的送到她这里来,如果能提前通知一声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抓瞎,不过,他们如果提前通知了,她肯定不会同意,家里人应该也是知道这点才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最后叶小慧只得带着叶荣辉在校园里溜达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各功能建筑的大体位置,站在招待所前台给了叶荣辉五十块钱,交代他校园里可以逛但不能出校门,还请招待所前台的阿姨帮忙关照一下弟弟。 前台阿姨笑眯眯的看着两姐弟很热心的让她放心,别耽误了学习。 叶小慧又跟前台阿姨说了几句感激的话,表示自己明天要参加的学习小组很重要没办法脱身,请阿姨务必帮忙照顾一下,后天中午弟弟就走了,她会抽时间回来送弟弟去找老乡的。 叶荣辉拿到钱就让叶小慧赶紧走,看见两人说个没完早就在一边不耐烦了。 叶小慧只好笑着跟前台阿姨道别,带着叶荣辉去吃饭,想了想跟叶荣辉说:“你难得来一次,我们这顿就不吃食堂了,我带你校园后街去吃小炒。” 叶荣辉当然乐意,两人从校园后门出去进过好几家网来到一家小炒,吃完饭叶荣辉说想自己逛逛,这道后门自己能找着路,让叶小慧不必担心赶紧回去上课。 眼看着下午上课时间就快到了,叶小慧还得回宿舍拿下午上课的课本,这条街也算是比较安全,就嘱咐叶荣辉一定记得早点回去然后匆忙回了宿舍楼。 一下午上课叶小慧都心不在焉的,下了课直奔招待所,得知弟弟还没回来,又跑到后街,气喘吁吁的找了三家网才找到叶荣辉,这小子正抱着泡面吸溜着,站在一个正在打游戏的胖子背后嚷嚷的正起劲。 本想继续上前的叶小慧刚抬腿就听见叶荣辉大声喊着:“你倒是上啊,大神都快走了,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啊,我姐可漂亮了,要不我让我姐去陪他睡!” 网里哄笑声不止,也不知道是在笑各自的笑料还是叶荣辉的豪言壮语,反正叶小慧是笑不出来的,刚迈出去的脚也收回来了。 叶小慧面无表情的站在过道上,看着五米远的座位上的叶荣辉,放下泡面碗,戴上耳机匆忙进入游戏,然后一通熟练的操作,嘴里不干不净的开始跟人撩贱。 网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叶小慧耳边却只听的见叶荣辉跟那头的人连线轻描淡写的说着:我姐就省城大学的,大一的校花,你去打听就知道了。。。。。对,我让她干啥她就得干啥。。。。。。不然我爷奶都能把她卖山沟沟里去。。。。。。 叶小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网的,抬头看天,天已经黑尽。 周六一大早叶小慧来到招待所,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叶荣辉,算了算,大概是五十块钱花完了,把手里的包子递给他,又给了他一百块钱,说明天中午来接就走了。 此刻的叶小慧看到这个所谓的弟弟就反胃,虽然自己傍谭少的行为也不是正经大学生该有的,但是听到他这样大喇喇的对所有人都说那种话,还是觉得难受,难受的不是这个弟弟早就被教坏了,而是难受家里人默许了弟弟口中的那些言论。 叶小慧周日中午来招待所接到叶荣辉的时候,这小子眼下的乌青已经清晰可见,但是她却当看不见,打了个出租车把人送到村长住的宾馆门口。 到了宾馆大堂还没等到几分钟村长就出来了,叶小慧问清楚村长垫付的车票钱,把钱给了村长,感谢村长照顾弟弟,把从超市买来的小面包和蛋黄派和几盒奶交给村长,请村长到家以后打个电话来说一声。 村长也嘱咐叶小慧在学校好好学习,平时还是注意身体,两人话里话外都是亲人间关心的话语,说着说着村长有些哽咽,深深觉得这孩子不容易,这两天不光要照看弟弟还要挤出生活费把车票钱给他。 他记得叶小慧读大学之前,村里的叶家前辈多多少少都给她包了红包,里面两百、三百、五百都不等,加起来应该不少钱,但是叶家人让叶荣辉来看姐姐却连车票钱都不愿意出的行为让村长怀疑起那些红包的去向。 趁着时间还早,村长隐晦的提起了那些红包,叶小慧一怔,什么红包? 村长心里一个咯噔,老叶家不做人呐! 没再说什么,村长老泪纵横的挥别了叶小慧带着正在宾馆大堂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叶荣辉就去车站,完全无视叶荣辉眼圈的青紫和不停扑腾的吱哇乱叫。 从这以后,村长再也不肯带叶家任何人来d市找叶小慧了。 但是第二年叶荣辉还是自己来了,当广播里传来寻人启事的时候,叶小慧整个人都麻了。叶荣辉像个乞丐似的出现在叶小慧面前,是后街网老板抓着他进了学校找到广播室的。 原来叶荣辉三天前就来了,自己找到学校却没找叶小慧,凭着出门的时候家里给的车票钱,他并没有买回程的车票,而是用这部分钱在网混,但是一天前就不够钱了,他硬是死皮赖脸又待了一天,不是因为他欠着上网钱,而是因为他在网待了三天就没合过眼,网老板怕出事才抓着人来找叶小慧。 找到叶小慧的时候,网老板才松了一口气,最后一天的上网钱都不要了,交代叶小慧看好弟弟,以后他的网是不会让他进了。 就说这两句话的功夫,叶荣辉已经坐在广播室的椅子上不省人事了,广播室里的同学还以为他晕倒了,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校医,校医院就在隔壁楼,结果一看是睡着了。 叶小慧姐弟从此在学校出名了,叶荣辉得了个“拼命三郎”的外号,叶小慧也躺枪,得了个“拼命三娘”的绰号。 叶小慧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请了两天假把叶荣辉送回了村,一路上叶荣辉还毫无所觉的嚷嚷这个当姐姐的都不管弟弟,才见到就给送回来了,自己可是坐那么大老远的车去看她的,怎么不得安排一顿大餐,理直气壮的让人觉得叶小慧才是那个对不起他的人。 叶小慧不想再跟眼前的人说什么,拿出三百块钱,叶荣辉见到钱眼前一亮,也不再叨逼叨,到了村口很自觉的就下车表示自己回家。 于是叶小慧经过家门都没入,面无表情的又离开了。 回到学校以后,叶小慧长时间生活在弟弟那番壮举的阴影下,因着自己样貌出众,一直都被其他女生排挤,她本来并不在意,但是被弟弟一番骚操作,自己不但被排挤,还要被嘲笑。 于是大三的时候叶小慧央着谭少找了个隔壁省的实习单位早早离开了学校。 叶小慧接到的电话是学校辖区的派出所打来的,说弟弟到学校找不到她,又想到后街网混迹,但是网老板说不接待未成年人不让进门,这个好弟弟就砸了人家门口的两台电脑,被网老板找到学校但是找不到她以后就给送到派出所了,让她去交赔偿款和罚款然后把人接走。 叶小慧都气笑了,电话那头传来叶荣辉的声音,哭着大吼:你为什么不在学校,你一个学生不在学校上课,跑到外面去卖了吗?卖的钱拿给我! 紧接着那头的电话应该是被人拿走了,然后传来警察叔叔的声音,严厉的要求她赶紧带钱去接人。 叶小慧深吸好几口气,很有礼貌的首先道了歉,然后告诉警察叔叔,自己一个月前就到l市实习了,这个事情学校里随便一查就清楚了。 电话对面的人明显一愣,告诫她不能说谎。 叶小慧没接这茬,自己在没在是可以查到的,没必要过多的纠结这个事实。又告诉警察叔叔自己目前的所在地离学校比老家离学校还远,而且叶荣辉只是自己堂弟,他的监护人是爷爷和奶奶,所以请通知叶荣辉的监护人,还好心的把村里的电话告诉了警察叔叔,同时请警察叔叔也查一查为什么未成年人可以独自一人坐上火车。 这事的后续是叶小慧接到了她上大学以来,家里人第一次给她打的电话,质问的话语跟叶荣辉在电话里吼的基本一致。 爷爷奶奶一向待她刻薄她本不在意,但是两老在村部给她打电话这样说话,看来是真的不想她再回去了。 叶小慧什么都没说,当然也没搭理两老让她马上买票去派出所接人的要求。 不到十分钟,叶大勇也给她打来电话,没有前面泼妇般的辱骂,只有深深的无力,但还是让她去接人。 她哽咽着问:“爸爸,你知道他砸了人家的电脑要赔多少钱吗?七千!你知道我一学期学费多少吗?五千!你记得你给了我多少钱读书吗?你一分钱没给,还从我这里倒拿走四千,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到了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挂电话。 叶小慧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说了一句我不会去的,让他的监护人自己看着办。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回到暂住的公寓,叶小慧也平静下来,自己凭着这几年伺候谭少也攒下了一些钱,但是要花在这样的亲人身上,她并不愿意。 叶荣辉的那句“你卖的钱拿给我!”深深的刺痛了她。 叶小慧把脸埋进自己手心,无力的瘫坐到地上。 这间公寓不是租的,是谭少在d市购置的产业,豪华精装修,却没法带给叶小慧一丝一毫属于家的安全感,叶小慧此刻是迷茫的,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良久之后叶小慧才起身,不想待在室内,她想透透气,于是又转身出门,此刻已经华灯初上。 走着走着来到夜市一条街,这是叶小慧第一次出来逛夜市,她漫无目的的逛着,有小吃有小玩意,周围人来人往嬉笑喧闹。 忽然她被一个摆满老旧物件的摊位吸引,这个摊位在角落里非常不起眼,连灯泡都没有拉一个,还是借着隔壁卖头花的小摊子的光线,叶小慧才看见这个只有一平方米的摊位。 对,只有一平方米,因为老板在地上铺着一张一平方米的红布,上面摆着十几样老物件。 叶小慧被一只血红色的玉镯吸引,红色的布衬得玉镯红的像是滴血。 她蹲下身看着布上的红玉镯,还没开口,摊主就沙哑着嗓子问:“小姑娘,看上血玉镯了?” 叶小慧闻声抬起头看着摊主,一个头发胡子都长到一堆的邋遢中年人,戴着帽子看不清楚脸。看着不像好人啊,叶小慧没敢接话。 摊主又说:“我这摊上的物件都是不卖的。”说着直勾勾的看着叶小慧,见叶小慧又看向自己了才又接着说“它们只寻有缘人!” 叶小慧被摊主说的一脸懵,缘?什么缘?五百元? 摊主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轻笑着说:“你不信可以试试,与你无缘的物件,你是拿不起来的。” 粗哑的嗓音好似有着某种魔力,叶小慧不知不觉竟真的把手伸向了一个鼻烟壶,试了试,真的拿不起来,抬眼看了看摊主,见摊主没说话,又把手伸向旁边的玉扳指,还是拿不起来。 叶小慧有点发怵,缩回手想起身离开。 摊主又说话了:“小姑娘开始看中的可不是这两样,何不试试?如果是有缘人,不收钱,拿走便是。” 叶小慧又止住了身形,不要钱?忍不住缓缓把手伸向了一开始的那个血红的玉镯,温润的触感传来,叶小慧很轻易就拿了起来,正想笑着调侃摊主这玉镯可就归自己了哟,抬眼却发现眼前哪里有什么摊位,旁边的头花摊子上空挂着的小灯泡还散发着昏黄的光线,自己面前却只是一个一平方米的空地,这里只是两个摊子之间的通道而已,穿过通道可以抵达摊子后方的门市。 第10章 一人千面第三章 第三节 手中血红的手镯依旧传来真实的触感,但是眼前的景象又让叶小慧心如擂鼓,自己这是遇到诡异事件了?耳畔的声响都仿佛非常远,近在咫尺的夜市又好像远在天边。 紧了紧握着手镯的手,理智告诉叶小慧此刻应该丢掉这个来历不明的物件,但是身体却很诚实的抓的死紧。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说说笑笑从她身边经过,没有人关注到她。直到感知逐渐恢复清明,咬了咬牙,叶小慧攥紧手中的玉镯拖着有些发麻的双腿往回走。 没再多看路边的摊贩,很快回到公寓,踢掉鞋子,拍开灯,叶小慧坐到沙发上,对着灯光仔细端详玉镯,现在感觉更加喜欢了呢。 想起神秘摊主口中所说的有缘人,也许这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缘分。 不知从何而来的兴奋战胜了理智,说服自己以后,叶小慧把玉镯套进了自己的左手腕,白皙的皮肤和血红的玉镯,相互映衬,看的叶小慧舍不得挪开眼。 这一夜叶小慧睡的很好,睁开眼又开始笑着端详着左手腕上的玉镯舍不得挪开视线。昨天遇到的糟心事都抵不过玉镯带给自己的喜悦。就连下午又接到了老家的电话被骂的狗血淋头,叶小慧内心也毫无波澜,非常淡定的等着对面那边喷完口水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没钱。” 气的叶老太又开始撒泼,翻来覆去的叫嚣着这笔钱她必须给,不然就要把她卖到大山里去抵债,叶小慧嗤了一声,说了一句:“随便。” 读大学的时候户口和粮油关系都已经转到学校了,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无能狂怒叶小慧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自己内心也有些诧异,明明之前每次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还会难过一阵,今天居然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成长的这么快吗? 叶小慧忍不住在内心给自己点赞。 挂断电话以后叶小慧丝毫没受影响的继续工作,倒是旁边的同事听到了她那漏音的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持续输出的攻击之后悄悄过来安慰她。 叶小慧笑着回应同事的善意。 她来这里实习已经快两个月了,平时做的工作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也就是帮着部门同事打报告,复印和扫描资料,最近一个月开始在会议室坐到角落里跟着前辈学做会议纪要。 公司的同事对自己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实习生还是很友善的。自己在这个公司谈好的实习期是四个月,如果努把力,后面两个月还是能学到一些东西的。 心无旁骛的完成了各位前辈交给自己的任务,叶小慧准时下班了。 回到公寓,发现鞋柜里的男式拖鞋摆放位置不太对,叶小慧意识到谭少可能来过,脑中不由浮现出谭少那张俊逸的脸,心跳不由的加快,鞋都来不及换就连忙进屋到处看,发现其他地方并无异常。 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狂跳,叶小慧小心翼翼的拿出手机给谭少发了个消息。 谭少并不在公寓,本该冷静下来的,叶小慧却越来越激动,忐忑的等着手机上谭少给自己回消息,但是一直都没回应。 叶小慧开始心慌,本就激动的心情又变的狂躁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叶小慧终究还是待不住,转身就出了门。 叶小慧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已经在小区里转了三圈了,还是平静不下来,叶小慧现在感觉自己很割裂,一方面万分激动的想要找到谭少却不知该怎么找,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另一方面又很理智的想要回家按照自己的作息煮饭、吃饭、洗漱、睡觉,谭少既然没待在公寓也没回消息,自己就不需要等。 两种情绪交织,叶小慧的焦躁完全无法释放。 终于在转到第五圈的时候,叶小慧站在小区喷水池边,看着黑色的轿车停在一栋楼下,轿车的车牌号是熟悉的号码,但是这栋楼却不是自己住的那栋。 叶小慧知道谭少在各地都有许许多多的女人,自己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也知道谭少在各地的产业多不胜数,光是这个小区就有十几套房。 以前的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大家各取所需而已,但是现在,叶小慧发现自己怕是出了问题,因为刚才看到谭少搂着一个少女下车然后进入楼栋的时候,胸腔燃起的无名火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叶小慧停住了快要迈进楼栋大堂的脚。 叶小慧死死抓住入户大堂的不锈钢门框,把额头狠狠抵在冰凉的门框上,理智渐渐回笼,喘着粗气好半晌,叶小慧艰难的挪动脚步离开了这里。 花了半个小时才回到自己所住的公寓,滑坐在地以后,叶小慧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伸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叶小慧咬住自己的嘴唇,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一路叶小慧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回来,对,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渐渐不受自己控制了。 一栋楼之隔竟然花了半个小时,这路上遇到好几波邻居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伤心欲绝的模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只有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焦虑,并没有伤心。 叶小慧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看向自己左手腕的手镯,想伸出右手把镯子摘下,但是在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脑中剧痛,右手也完全不受控制的开始扇自己耳光,一下又一下,“啪!啪!啪!” 叶小慧满心的绝望,为什么当时没有按照理智的想法做,留下这个邪门的东西,现在是真的身不由己了,这回她流下的泪,真心实意。 良久,叶小慧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右脸的麻木渐渐褪去开始感觉到疼痛的时候,手机传来震动,是谭少回的消息,只有两个字“不来。” “叶小慧”又开始伤心哭泣,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缓缓起身走到厨房,拿起了锋利的刀。 叶小慧目眦欲裂的看着这具身体自己割破了左手手腕的皮肤,鲜红的血和血红的玉镯混在一起,然后闭眼倒下,血哗哗的流了一身、一地。 叶小慧却并没有失去意识,她感觉不到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只有意识还待在脑海里,但是因为眼睛闭上所以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不知所措之际,叶小慧感觉到了拥挤,有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在脑中狂吼“把控制权给我!你个该死的恋爱脑,人都快死了!” 然后叶小慧听到了脑中另外一个女声嘤嘤嘤的哭泣,接着又是一个女声也暴躁的喊道:“老四,你是不是想大家一起玩完,赶紧滚出去!” 接着又是一阵嘤嘤嘤,叶小慧感觉到身体的眼睛睁开了,没受伤的右手颤抖着摸出手机打了120 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叶小慧感觉到身体已经被好几个“人”控制过,唯独没有自己,她不知道要怎么争取身体控制权,甚至不知道如何跟这些住在自己身体里的“人”交流。但是看见自己的身体已经在接受救治,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慌了。 终于开始思考起自己现在的遭遇,那个血玉镯有问题,大大的问题,叶小慧想扇死自己。 看着医生给自己插上各种仪器连接管道,进行各种救治,叶小慧在心里痛骂这帮瘪犊子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骂的可脏可脏了。 本来还在叽叽喳喳谴责嘤嘤嘤怪的各个声音在叶小慧开骂的时候就停住了,待叶小慧骂累了才有个弱弱的声音说:“姐姐,对不起,我就是。。。。很难过!嘤嘤嘤!” 叶小慧惊住!她们听的到自己的心声? 她尝试着在心里喊了一句:“老四?”刚才好像他们都这么喊这个嘤嘤怪来着。 “嗯。是我,对不起,嘤嘤嘤!” “小慧你别太气了,这货就是个恋爱脑,以后我们都看好她,不会让她出来惹事的。”这是第一个跳出来骂老四的那个雌雄难辨的声音。 “你是?”叶小慧感觉这个貌似讲点道理,尝试沟通。 “我算是这几个的老大,你也可以喊我叶大。” “我是老三,他们都叫我三姑奶奶”这是第二个喊嘤嘤怪滚出去的那个暴躁女声。 “我是叶二娘,你叫我二娘就成。”这个声音温柔多了。 “我是五妹。”怯生生软糯糯的女声,感觉年纪不超过十二。 叶小慧无语至极,感情自己这小小的身体,还住着六个灵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请各位搬个家? 半晌没等到叶小慧的回复,还是叶大开口了:“你也别觉得膈应,我们并不是外人。” 顿了顿,叶大的声音继续响起:“我们算是你的前世。” 天雷滚滚!叶小慧这回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前世是什么鬼?还一来就五个前世? 仿佛知道她的疑惑,五个声音开始轮番讲述自己的生平,叶小慧被雷的外焦里嫩,自己的前五世竟如此悲催,除了叶大,其他全都死在芳华正茂的大好年华。 叶大死时四十岁,早年丧夫,辛苦养大一双儿子,大儿子却嗜赌成性最后连累全家死于非命,这个玉镯是叶大的家族之物,直到死都没有交出去,自己死后也被困于其中。 有一天叶大感觉自己身上被抽走了精气,随后便晕过去,醒来发现手镯已经到了叶二娘手上,从叶二娘身上,叶大感受到了自己被抽走的精气,不知为何,叶大确定叶二娘就是自己的转世。 叶二娘是在十六岁这年在送亲路上遇到山匪不堪受辱自尽而亡,断气时手上戴的正是这个血玉镯,灵魂也进来给叶大作了伴。 玉镯又被山匪抢走,见玉镯成色非常不错便留了下来,山匪后来被官府招降成为了普通百姓,当然家底不薄就是。 几十年后有一天叶二娘突然没了声响,叶大感受到自己曾经从叶二娘身上感应到的精气不见了。 等了几年,血玉镯到了叶三姑奶奶手上,这位三姑奶奶便是山匪的后人。叶大又感受到了那一缕精气,叶二娘的声音也再度出现。 叶三姑姑奶奶仗着有点功夫底子,嫉恶如仇,好打抱不平,但是终究还是在十八岁那年因此丧了命。 于是镯子里又多了一个脾气火爆的伙伴,但是因为和叶二娘恩怨不小,叶二娘和三姑奶奶一直不对付却又拿对方没办法,吵吵闹闹倒也不孤单。 待到火爆的叶三姑奶奶没了声响的时候,叶大告诉叶二娘,怕是老四要出现了,果不其然,跟着情郎私奔的叶老四在小镇隐姓埋名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 直到情郎迎娶镇上员外家小姐的时候才得知自己一直只是个妾,聘为媒奔为妾,叶老四为自己的恋爱脑买了单,跳井以了却自己笑话一般的十七年人生,死的时候所有财物都被情郎搜刮一空,只有手上的血玉镯带着她的体温逐渐变凉。 毫无疑问,叶老四也成为了玉镯中的一员,只是成日只会嘤嘤嘤的为自己窝囊的一生难过,另外三魂烦不胜烦。 终于叶老四消停了,大家知道老五要来了,这丫头更可怜,战火纷飞的年代死在举家逃亡的路上,那一天她刚满十二岁,尸体都没有人捡,只有手上的玉镯被她压在身下没有碎。 好几十年过去了,小老五也长久无声,那一缕精气出现在叶小慧身上,玉镯被最有能力的叶大想办法用障眼法送到了叶小慧手上。 大家并不知道一直都与佩戴者相安无事的玉镯为何突然出现了问题,叶老四这个平时只会嘤嘤嘤的孬货竟然夺取了叶小慧的身体控制权还又举刀自残。 为此玉镯中的五魂都非常愧疚。 叶小慧被迫听了一夜的故事,双眼无神,感觉看了一部不少于八十集的狗血电视剧。 叶小慧的抢救已经完毕,此刻正在重症监护室里接受观察。 几魂七嘴八舌的说着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分散了叶小慧的注意力。 叶小慧也很无语,被自己这些前世们的遭遇一衬托,自己简直就是幸福的小花朵,竟然提不起一丝悲伤和难过。逐渐也开始跟几魂开始友好交流。 没办法,她现在也只是魂体,不需要睡觉,也不敢离开,除了聊天别无选择。 不过她发现,这五个魂,性格迥异完全不同,凑在一起却出奇的和谐,一个想法渐渐冒头。 第10章 一人千面第四章 第四节 叶小慧的割腕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甚至没有通知尚在d市的谭少,在医生看来,叶小慧是靠着自己强大的毅力强撑着没有晕倒,自己用右手签的各种文件,堪称医学奇迹。 在医院众多医生护士的同情眼光中,叶小慧很快出院了,公司那边瞒不住,请了几天假,理由是做饭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手腕的动脉。 实习生也不是重要岗位,缺几天勤并不影响任何项目推进,部门领导还是安排了同事提着一些水果来看望了一番,至于意外受伤会伤到手腕动脉,大家懂的都懂。 虽然叶小慧在公司非常低调勤恳,但耐不住群众的传播实力摆在那里,她是通过合作公司的少东家走关系进的公司并不是机密,所以她割腕的事还是很快传到了谭少耳中。 不过除了出事那天她给谭少发过一个消息之外并没有再找扰过谭少,这种懂事取悦了谭少也博得了些许怜惜,于是叶小慧出院两周后的周末谭少特地来看她,带着不少礼物。 叶小慧此时已经回到工作岗位,这段时间和玉镯里的五位前辈相处融洽,了解了许许多多从前发生的真实事件,但凡玉镯所到之处,玉镯里的几位就没有不知道的且没有盲区,因为她们又不需要睡觉。 所以叶小慧的生活不但不枯燥,反而充实的不得了。 经过这两周的相处,叶小慧当时冒头的想法越来越强烈,谭少来的时候达到了临界点。 因为谭少透露出自己下一站的行程是横店,有朋友拉他一起投资电视剧,现在娱乐圈的巨大蛋糕让圈外资本垂涎欲滴,但是由于之前并不了解,所以需要去实地考察。 这次的考察,谭少非常重视,就朋友这次推荐的这个清宫剧本,年轻女性演员多达四十多人,所以考察行程没有两三个月怎么也结束不了。 叶小慧深知自己不能跟着去坏事,只得委婉的向金主表示,待谭少这次考察行程快结束的时候,她可不可以过去见识一下。 趁着还带着心疼余温的热乎劲,谭少爽快的答应了叶小慧的要求,待到考察快结束的时候,该办的人和事也都办完了,她去了也不碍事。 于是高高兴兴的送走谭少之后,叶小慧到书店买了不少演员的必修教程书籍,还天天在网上刷相关视频,开始企图自学成才。 在叶小慧的不懈努力下,在d市的实习期结束了,她回了一趟学校把实习报告上交,恰逢暑假,又马不停蹄的回到d市,天天窝在公寓里对着卫生间的墙壁练习台词。 五位前辈也跟着一起学,也给她提了不少好点子,别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何况这里有六个,于是半个月时间,叶小慧进步神速,至少在台词这方面,做到口齿清晰字正腔圆是完全没问题的,就是情绪有时还不够饱满。 不过这些都是这一体六魂的自我感觉,待到接到谭少消息的时候叶小慧欣喜若狂,两个月时间谭少还没忘记她提过的要求,嘤嘤怪的恋爱脑又有茁壮成长的苗头。 但是叶小慧心里清楚,这肯定是助理小朱做了备忘录提醒谭少的。人啊,知道太多确实就少了许多快乐。 叶小慧来到横店的时候,谭少一行人已经离开,留下小朱给她安排了住处,带她见到了这次谭少参与投资的清宫剧剧组副导演之后也离开了。 谭少非常够意思的让剧组给她留了一个能刷不少脸的宫女角色,住的是谭少在这里直接买下的一套公寓。 叶小慧给谭少发了好几条消息表示自己的开心和感激之情,然后高兴的提着行李带着自己去复印的剧本回到了谭少的公寓,按理说龙套是不需要剧本的,剧组也不会给发,但是她是助理小朱带过去的,复印一份也无妨。 谭少一行人离开的时候确定了演员名单,其他的诸如确定拍摄地点、服化道的租借采购以及后勤安排等诸多事宜都还没最终敲定,所以开机仪式定在半个月后,到时候投资人会来现场烧香。 叶小慧对演员这个职业爆发了空前的热情,她觉得她本来迷惘的人生终于有了目标。自己身体里可是有着六个不同性格的魂魄,如果不吃这行饭简直是暴殄天物。 趁着这段时间,叶小慧打算再仔细钻研一下角色,当然一部四十集的电视剧里,一共也没几句台词的宫女也并不那么费劲,但是学无止境。 于是在横店这个最不缺美女的地方,工作人员竟然记住了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因为她每天都会打听影视城里哪个点有剧组,然后飞快的自带干粮奔去旁观,一待就是一整天,目不转睛的看导演如何讲戏,演员如何演戏,工作人员如何工作。 有的剧组要通宵拍摄,她都会全程跟着,还非常有眼色的不耽误人家的工作,甚至有的时候看道具老师忙不过来她也会搭把手帮忙,比剧组本身的工作人员都敬业,很快就和各剧组的工作人员混熟了。 当然也少不了各种各样的搭讪,但在得知她就住在影视城里最高档的公寓里时都识趣的没再继续,也做到了视而不见。 笑话,能住在那里的不是资本养的金丝雀就是资本本身,那么多美女呢,没必要死磕硬骨头。 影视城各大剧组很快就流传开了这一号人物,传说各种各样。 半个月后谭少一行少爷军团又来到横店的时候,叶小慧已经是混迹这个时间段横店所有片场不需要工作牌就能畅通无阻的人物了。 对片场的各个工作流程不说十分熟悉也绝对不是生瓜蛋子,叶小慧玉镯里的五个前辈可不是摆设,她在观察别人剧组拍戏的时候,那五位可是全方位无死角的把现场所有情况尽数掌握。 这里的八卦是她们见过的最密集的地方,所以许多隐藏的小规矩完全难不倒叶小慧,这也让她以后成为了被各位演艺圈大佬都统一认可的“灵性女孩”。 开机仪式上,谭少和另外两位少爷打头站在前排,叶小慧规规矩矩的站在人群里,要说毫不起眼那是瞎话,她的颜值本来就不低,穿上清宫服饰,化好妆容之后更为出色,就她目前的颜值状态,放眼这个时间段的整个横店影视城都是佼佼者,在这个剧组更是头一号,所以站在一众宫女演员的队伍里,谭少的注意力想不过来都难。 仪式结束的时候,谭少就招手让她过去,几个月没招幸了,冷不丁的从一群“庸脂俗粉”里看到美目盼兮的叶小慧,谭少心痒难耐。 导演笑着认真打量了叶小慧和谭少的互动,给了叶小慧一份剧本,她的角色也从龙套宫女换成了女二号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戏份重了不是一星半点,当然片酬也高了几倍。 谭少在横店住了一晚就和朋友们一起离开了,许是小别胜新婚,许是谭少终于发现叶小慧有别于其他女人,心情非常舒畅的反手就是一个转账。 走之前还交代了叶小慧会给她安排签约自家刚成立的经纪公司,让叶小慧不必担心大学还没毕业,这些琐事都有助理去处理。 半只脚即将踏入娱乐园的叶小慧投入了紧张的拍摄阶段,由于戏份比原来那个龙套角色重很多,她不得不重新啃剧本,现场也一步不敢离开。 这部剧属于小投资的b级剧,除了少数的几场需要到郊外,其他的场景全在影视城就能搞定。 但由于演员众多,化妆师还是安排了三位,一号化妆师李姐和二号化妆师王哥负责男一到男三以及女一到女三的化妆工作;戏份稍重的配角们则是剧组的三号化妆师张姐统一化;而龙套们则是自己找戏服穿,然后照着一个模板自己找个地方化妆,很多不需要露脸的就不需要化妆了。 这部剧里并没有邀请大咖参演,所以自带化妆师这种情况并不存在。 叶小慧早上六点起床来到剧组就开始等化妆,她来的算早的,一般可以排到前几名,然后就到一边等待其他准备工作完毕,早化妆的弊端就是不能把妆弄花了,不然张姐会教你做人。 叶小慧混迹横店半个月可不是假的,饿着肚子挨到中午这种行为只有萌新才会有,她早就在公寓屯够了干粮和水,带到片场化完妆找个角落嘴张大吃东西不把口红糊了就行。 龙套们的戏服也是一大槽点,因为戏服是每天早上发,为了避免损坏和丢失,收工的时候会回收,第二天再发,洗不洗的大家心知肚明。 不知被多少人穿过的衣服在这炎炎夏日,那味道的酸爽可想而知,叶小慧之前没有亲身穿上所以感触不深,现在实际体会到了才知个中滋味。 她的戏份还是比较重的,戏服并不跟普通龙套一样,但也是别人穿过的,她问清楚了自己之后都只有这套戏服之后找了副导演说明想拿回去洗干净,副导演也知道她和谭少的关系,大手一挥就同意了。 于是叶小慧穿上了干净的戏服,但是也遇到过隔天就被别人抢走干净戏服的经历,没办法,收工的时候是要上交的,总不可能天天让她带回去。 叶小慧只得又找上了副导演,她不介意别人把干净的戏服拿走,毕竟大宫女的服装样式都一样,但是她不想穿不干净的,万一惹上什么皮肤病,怎么跟谭少交代。 副导演无奈之下让她自己看着办。这成为了叶小慧演艺路上第一个黑料,矫情配角住高级公寓天天把戏服穿回家。 虽然剧组几个穿一样戏服的大宫女都穿上了干净许多的戏服,却并没有人感激叶小慧,事实上,传出这个传言的正是这几人。 化完妆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开始拍摄,叶小慧站在大反派女二号背后不光要当好背景板,还需要把反派神色表现出来,第一天因为大家状态都不太好,ng次数多到导演把嗓子都骂哑了。 反复重来多次以后,叶小慧渐渐找到了感觉,导演对她非常满意,不过ng多次的女二号不满了,任谁背后站着个比自己颜值还高的宫女都不会高兴,何况还演的比自己好。 其他人也各有心思,主要是叶小慧的颜值太过出众,大家也知道她进组还换了角色的大概内幕,如果她是个草包也就罢了,偏偏还屡屡被导演夸奖,大家心中的警报器便同时拉响。 几天下来,导演对她的表现颇为满意,其他人却不满意了,于是叶小慧不是找不到合适的鞋就是找不到自己该端的茶碗,总要在开拍以后出点这样那样的状况,她知道自己遇到职业生涯的第一道坎了,职场霸凌。 这种事情无法避免,你优秀了,自然就衬托的别人庸碌,叶小慧想不到好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提防,尽量不出大的差错。 就这样精神紧绷的拍摄了快一个月,状态总算稳定下来,刻意找茬的人也不敢太过分,她没有找机会报复那些使绊子的人,而是自己想办法做好分内的事,于是大家也就偃旗息鼓,保持着表面的和谐。 叶大几魂每天都你一句我一句的把整个片场的情况给叶小慧讲的绘声绘色,也替叶小慧打抱不平,脾气火爆的三姑奶奶还出主意教她报仇。 都被叶小慧否定了,打铁还得自身硬,站稳脚跟才是正事,那些人只要不是特别过分也就算了。她现在能进剧组靠的是谭少的面子,如果她闹出什么动静,不管她占不占理,都会给谭少带去麻烦,谭少不喜欢麻烦。 剧集开拍四十天的时候,助理小朱不光带来了叶小慧的经纪合同,还带来了她的毕业证书。 叶小慧惊呆了,反复研究好多遍才确认毕业证书是真的,不禁感叹资本的力量,更为自己的识趣懂事松了一口气,如无意外,谭少以后就是自己的老板了。 叶小慧大概看了一下经纪合同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今天开始,步入娱乐圈的叶小慧对外正式开始启用艺名叶真真。 第10章 一人千面第五章 第五节 叶真真开始走上了璀璨的星途,毕竟颜值水平摆在那里,加上金主谭少的力捧,最近已经连续拍了好几部小成本的网剧,粉丝也有了一百多万,算是初步混了个脸熟。 她提前拿到毕业证这事早就在同学圈子传遍,随着她的曝光率增加,她在同学圈子里的口碑也从“那个被包养的”逐渐变成“那个被干爹捧红的”。 虽然同学们喜欢撇着嘴斜着眼看不上她,但是当着她的面,态度不要太好,尤其是之前在一部青春校园剧里,剧组回她的母校取景的时候,她往休息区一坐,探班的同学一拨又一拨,都是即将毕业面临就业困难的初生牛犊。 叶真真并没有端着架子不见,但凡来探班的,只要她有空都聊上几句,有隐晦表示以后常联系的,有边羡慕边酸的,也不乏想要跟着真真姐混娱乐圈的。 母校的拍摄结束后,同学们的联系也没降低频率,最近这种带着目的的邀约越来越多,甚至连她已经进了下一个剧组来到了c市也没有断。 和叶真真曾经同班的同学里有人发起了同学聚会,生怕她拒绝参加,群里的彩虹屁就没有歇过。 还没毕业就搞同学会的也是第一次见,叶真真嗤笑着并没在群里冒泡,没忘记给叶大勇账号转账。 自从自己正式拿到毕业证之后就跟叶大勇夫妻商量好每年固定给叶大勇转账六万作为父母的赡养费,一个月五千的生活费对于生活在山村的两口子是想想都能笑出声的,不过能不能自己花上还真不好说。 至于叶真真本人,今后能不能回老家或者多久回去一次得看自己的工作情况,深知叶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以及小姑等人脾性的两口子也没强求,只交代她照顾好自己。 看到交易成功的界面就把手机丢到一边,擦完护手霜张开五指,把思绪放空。 她参演的第一部清宫剧里反派大宫女领盒饭之后她到了经纪公司的办公室,见到了刚刚草创的领导班子,喜提三项提升培训名额,表演技巧、台词演绎和形体展示。 谭少砸重金在离横店不远的h市中心直接买下八层写字楼作为经纪公司大本营,办公场地、培训教室,各项训练场地都设置在此,还斥巨资从国内知名表演高校请来培训导师。 叶真真是公司第一批元老级员工,其中叶真真是一众女艺人中颜值担当,培训中自然也受到了格外的关照。 经过导师一个月的魔鬼训练,叶真真在第一次的综合检测里表现优异,尤其是温婉的小家碧玉、火爆的烈性女子和嘤嘤怪,简直活灵活现。 导师们喜笑颜开,这棵好苗子必须大力栽培,不过提升空间还很大,轮番鼓励过后,公司给叶真真放了两天假。 笑死,玉镯里摆着几位现成的老师,随时随地都可以学习模仿,她要是还学不好,魔音穿脑可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 假期简直不要太美好,叶真真继续大脑放空。 但脑中的声音却没停止,叶大在帮她挑选剧本,一本一本的挨个分析角色,叶二娘见缝插针的对她初学的绣活进行点评,叶三姑奶奶恨铁不成钢的在给她灌输练武的重要性,要求她一定要增加训练量,不然就这老胳膊老腿啥时候能练点像样的成绩出来。 叶老四还是一贯的嘤嘤嘤,叶老五则听着前面几位的教导,时不时的提问。 叶大还在分析着剧本里的人物性格,叶真真内心颇为无奈。 她现在只是个十八线小糊咖,哪里有那么多的选择机会,自己能接触的剧本都是目前谭少的公司正在讨论准备上马的项目,经纪公司的管理层知道叶真真在谭少这里分量不轻,加上导师们对她的高度评价,因此公司对她的发展也非常重视,所以把所有的剧本都给了叶真真一份,虽然本子不少,但是因为档期原因,她能挑的余地并不大,最主要是她的培训必须继续,用导师们的话来说就是不能埋没了这颗好苗子。 所以叶真真现在的处境多少有点冰火两重天的意味,公司想捧,给了资源,她却还没有能力接住,真是头秃。 叶真真是真的很忙,除了公司安排的各项培训课之外,还要自己抽时间练习传统技艺,针线、武艺、连叶大的下厨手艺都没落下,越学越觉得自己需要学的东西还非常多。 叶真真的谦逊好学和勤奋也获得了玉镯里几位的认可,只是可惜相见恨晚,若能从小练习,效果会好上千百倍。 见叶大、叶二和叶三当老师当的起劲,成天嘤嘤嘤的叶四也在一个月后终于止住了哭,想要出来露一手,其他几魂几乎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开玩笑,上一次她出来就把人差点折腾没了,还来。 但是当嘤嘤怪不再嘤嘤了,表现出的战力简直让人无法忽视,其他几魂被她出口成章的之乎者也搞得晕乎乎。 沉默良久,叶真真试着开口:“要不,让老四试试?” 又是一阵沉默,老四如愿控制了身体,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震慑了所有观众。 如果几魂有实体,高低得要演绎一下“面面相觑”。 再次沉默之后,叶真真又拿回了身体控制权,但是她有b数,这种文学底子,靠紧急特训和现学现卖根本不可能。 最后在嘤嘤怪再三的保证下,众魂决定给她机会,今后如果遇到需要展示这种文学才华的场景,她可以出来控场,但绝对不能做奇怪的举动。 嘤嘤怪转性之后像完全变了个人,时常引经据典的教导叶真真。 于是在玉镯众多魂魄中叶真真最尊重的老师渐渐成了叶老四,当然是叶老四的恋爱脑不发作的时候。 叶真真的档期被自己排的满满当当,也就没接太多工作,注定要辜负公司的力捧了。 叶真真就这样保持着两个月一部剧集的工作强度,角色也基本在女三到女五号之间。 一年半以后的年会上,公司评选了十位杰出艺人,其中并没有叶真真,因为她的消极怠工,公司高层早已不满,但碍于导师们对她进步巨大的赞誉,暂时还没表现的太过明显。 年底的评优名单算是给她的警告,叶真真颇为无奈,公司签新人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年轻小姑娘一茬又一茬,最小的才十五岁。 谭少的精力就没机会放在她身上,正好她忙着各种培训学习也没太多精神应付金主,一方不上心加上另一方不伤心的莫名和谐之下,叶真真算是坐了冷板凳。 现在公司的剧本也不会实时发给她了,时至今日,助理也没给安排,经纪人还是最开始的元老级人物康姐。 康姐接手叶真真之后就没操过心,因为两个月才接一部戏还是个女四女五,最好的时候才是女三,本子还是叶真真自己选的,其他活动一概不参加,没事就泡在训练室和一群倚老卖老的导师混在一起。 康姐想找叶真真谈心鼓励她努力工作但被导师怼过几次之后就放手不管了。 现在的经纪公司里,没有代言、不接综艺,拍戏频率还低成叶真真这样的,真是独一份,要不是看在谭少没发话的份上,早被雪藏了。 叶真真也知道公司的忍耐大概已经到了极限,自己这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里,能帮公司赚的钱都不够自己学了这么多课的培训费。 偷着乐了一阵之后还是叹口气决定在新的一年里要努力工作。 登录尘封已久的社交账号,拍了张美美的自拍,配上自己这些时间以来最引以为豪的作品——刺绣手帕,发布了新年第一条动态。 全公司最懈怠的艺人账号突然诈尸,艺人群里纷纷发来贺电,叶真真笑呵呵的开始在群里营业。 对于叶真真这位僵尸级别的前辈,公司的艺人和练习生都是非常感兴趣的。活没接多少,平时在训练室见到的时候最多,这种薅公司羊毛的行为令大家都叹为观止。 谭少的新欢们本来对她提不起太大的兴趣,谭少都一年多没找过她了,完全没有威胁好么。 但是叶真真的突然营业,“妹妹们”像是嗅到不同寻常味道的某动物,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想看看这人要作什么妖。 也别怪姑娘们小题大做,主要是叶真真的外貌实在太具攻击力,经过一年多的习武和形体训练,体态也提升的不是一点半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当然前提是她要走出去,以前不乐意,可现在不同了。 叶真真对公司的感激是真情实感的,如果没有这些培训课,自己突然学会了那么多可不得露馅。 所以尽管叶真真没有被评优,还是作为元老级艺人上台声情并茂的表达了对公司和老板的感恩。 高层的本意是想把她拉出来凌迟一番,哪知道这货口才进步如此神速,毫不羞愧的上台演讲十几分钟后,把一众管理层说的眼眶湿润。 经纪人康姐咂咂嘴,在认真考虑让叶真真去考个主持人证的可行性,毕竟这货不爱工作爱上课已经是全公司皆知的事。 康姐其实早就不带艺人了,现在属于公司高层,决策的是重大的项目,因为叶真真的存在感实在太低又不需要她操心,所以也一直没给叶真真换经纪人。 但是这货突然有了上进心,经纪人怕是得重新安排上了,嗯,助理也得有。康姐坐在台下考虑着叶真真后面的安排。毕竟薅了公司这么多培训资源,不创造利益那不符合资本的定义。 年会过后,叶真真主动找到康姐,几个小时的畅聊后,康姐一脸亢奋的决定不给叶真真换经纪人,自己亲自上。 之后的一年,叶真真开启了卷王模式,接了八部电视剧,全是a+以上的剧本,女二号、女三号都有,中间还穿插了十多个代言,还抽空参加了六档综艺。 全方位的秀才艺,众人才发现,这个宝藏女孩被观众忽略了这么久,粉丝也直线逼近千万,虽然不知道公司花钱砸了多少僵尸号,但叶真真这一年火了,是不争的事实。 这一年的互联网上,叶真真热搜三天两头的上,不是黑就是红。 经纪公司也毫不吝啬资源,康姐亲自带的艺人待遇自然不同。惹的公司一众同事艳羡不已,以前见面时的视而不见,演变成现在的柠檬精上身。 叶荣辉又闻着味儿找上门来,被公司公关部打发了,都没让叶真真知道。 又是一年的年会,叶真真没来,因为她上了春晚,圈内几位顶流联袂演绎国风歌曲,她和另外几位专业武术演员一起在顶流身后给全国观众展示了国术的魅力。 春晚还在继续,网上的热评就已经把她从舞台一众表演者里圈了出来。热搜不知上了多少,粉丝正式突破千万,叶真真进入一线女星行列。 经纪公司管理层笑的合不拢嘴,看见叶真真就仿佛听到金币的脆响。 又是新的一年,叶真真接着拍完前一年接下的剧本,紧锣密鼓的又进了新的剧组。 这一年谭少的公司投资的项目有一半都是定的叶真真出演女一号,另一半则是叶真真没档期。公司的编剧也为她量身打造剧本,甚至谭少亲自下场和她炒cp。 经过又一年的努力,终于在年底的时候,叶真真开始参演电影。 影视圈的鄙视链,叶真真算是一步一步的爬上来了,仍旧谦逊的跟着一众前辈不断学习提升,再加上外挂的辅助,终于在国内知名的某电影节拿到了最佳新人奖。 当然如果抛开某导演的夜光剧本事件,公司出面都没能处理好最后还是动用了谭少背后的人脉才搞定。叶真真的事业也算是一帆风顺。 虽然贵圈很乱,但是叶真真没有退路。 自此,叶真真的业务重心逐渐转向电影,但是有起步并不代表能一路畅通。 谭少虽然有雄厚的资本,但是自己小打小闹创建的娱乐公司和经纪公司在整个娱乐圈来说只能算勉强保命。 经纪公司有叶真真这样上进的艺人,也有塌房的小鲜肉和被爆出不堪过往的小网红,公司的财务状况并不理想。 谭少凭着身份,在这个圈子想喝口汤,其他资本基本会多少给点面子,但是一旦动了蛋糕,獠牙便毫不犹豫的露了出来。 叶真真渐渐成为中天公司顶梁柱的同时,其他资本就就坐不住了,先把公司其他小艺人搞一搞,憋个大招再搞叶真真。 叶真真的同学们和原生家庭就是这样被扒出来的。 第10章 一人千面第六章 第六节 被人带到夜店的土包子叶荣辉心情激荡得抖着手搭在旁边咯咯直笑的小姐姐肩膀上,不停的咽着口水,眼睛都黏在了小姐姐胸前。在他十六年的人生中,第一次了解到原来有钱了可以这样玩。 今天是被新朋友龙哥带过来见识世面的,灯光闪烁的舞池里,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扭着身体,相互蹭来蹭去,叶荣辉觉得浑身发热,眼睛都不够用了。 原来叶小慧这些年都过的这种日子,还躲着不愿意见自己,也不给钱,叶荣辉越想越气。 这几天龙哥把他从老家带到h市,住的是大酒店,吃的是自助餐,玩的是衣衫褴褛的小姐姐,还告诉他以后都跟着龙哥混,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话下。 叶荣辉但凡多想一秒都是对幸福生活的不尊重,于是抛下年迈的爷爷奶奶和那对白眼狼大伯,跟着龙哥出来打拼,坚信绝对不会像白眼狼家的小白眼狼叶小慧一样忘本,待他衣锦还乡的那一刻,一定要把叶小慧卖到山沟沟里去受苦。 叶荣辉恶狠狠的想,手还不停的在小姐姐身上游移,这种无师自通的本事根本用不了一分钟。 谭少在一个月前就被紧急召回了京都,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来得及交代。 娱乐公司和经纪公司按部就班的开展工作,谭少走后一周开始出现各种问题,先是刚签的十二个艺人集体嗑药被抓个现行,一个都没跑掉,按理说都还没有作品的新人出点子事不至于有太大动静,但是耐不住公司有个上升期的当红艺人叶真真,热搜上明晃晃的拉着叶真真一起跳粪坑。 公关部连夜加班想要压下消息,但是第二天警方就出了官方通告,此事被锤死,叶真真承受了第一波无妄之灾。 粉丝们在各大论坛吵的不可开交,到叶真真账号下谩骂的也不在少数。 接着刚刚拍完送审排期的三部剧集全被打了回来要求整改,整改内容三页纸都没放下,公司按照整改要求把预算一出,八位数,看的一众高层头皮发麻,最麻烦的还是很多需要补拍的镜头因为主演的档期根本无法实现短期内完成。 一旦被搁置,等于资金被压死回笼无望。 不知此事又被谁爆料出去,网上顿时嘲讽一片,几乎全是唱衰的声音,一看就是被对家买水军带节奏,无奈,公司只得一边买水军硬刚,一边做紧急处理方案联系各关联方按要求整改剧集。 谭少联系不上,众人还在为钱抠头皮的时候,公司的一线男艺人孙宇航被爆料婚内出轨。 孙宇航是爱豆出身,一直以单身状态示人,粉丝也绝大多数是女友粉,晃着一张俊脸走偶像派,拍广告、上综艺、直播带货,帮公司赚的盆满钵满。 所以孙宇航入行之前就已经结婚的事实被公司开会讨论统一了意见要隐瞒下来,过几年选个合适的时机再慢慢放出消息,说是这样说,但是实际上公司已经多次派人找孙宇航谈话要求他离婚,却被孙宇航严词拒绝。 现在不光隐婚被曝,这货还出轨,出轨不说,还被拍了个现行,最主要的是,出轨对象还不止一个。 孙宇航的经纪人方洪,平时仗着带出了一线红星就眼高于顶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人物,愁的头发都快抓秃了。 按行规,狗仔拍到这种劲爆的八卦都会先找公司,卖出好价钱以后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这回完全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方洪气急败坏的质问孙宇航的时候,孙宇航根本不当回事,很不耐烦的说又不是第一次,这次运气不好被拍了呗,花钱买回来不就好了。 这还不是第一次,看着孙宇航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方洪气的再次破口大骂,真都想丢下不管。 但是该紧急处理的事还是要处理的,但是无论怎么联系爆料人都得不到回应,仿佛对方是铁了心要搞孙宇航。 三天时间过去,热搜都被挂烂了,孙宇航这回才慌了,出面辟谣一次又一次,粉丝脱了一波又一波。 这三天里,定好的综艺黄了,接了的代言吹了,正在谈的电视剧也被明确拒绝了。面对各项目高额的违约赔偿,孙宇航胡子拉碴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都不愿意出来。 网上沸反盈天的各种骂声中,叶真真又躺枪了,孙宇航黄了的综艺她也有参与,但是由于是同一个公司的艺人,主办方把她也给退了,可笑的是,她竟然成了违约方,双方法务已经在走程序,法务告诉她做好心理准备,这官司有可能打不赢。 叶真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法务无奈的说,合约里有和孙宇航捆绑的条款。 康姐和叶真真狠狠的啐了一口。 随着事件的不断发酵,叶真真的代言也开始受到波及。一周时间,孙宇航的塌房已经没得救,因为被爆料的出轨对象之一亲自出来接着爆料,晒出的聊天记录和不堪入目的照片,把整个团队气的肺管子都炸了。 这一波爆料又给广大网友提供了充实的大瓜,还保熟。顿时,孙宇航的形象再次一落千丈,粉丝数量再次暴跌。 孙宇航哭的眼泪鼻涕糊一脸,跪在地上求方洪一定要救他,方洪在气头上还没发作,孙宇航自己说出了更炸裂的消息。 一年前,他伙同这几个出轨对象曾经把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小姑娘骗去嗑药,结果人死在了当场,他们慌慌张张的找人处理了,但是事情做的并不周密,他想到现在已经有人出来开始爆料他那不堪的过往,此事爆雷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方洪当时就撅了过去,自己到底带了个什么玩意! 孙宇航也是众叛亲离无路可走才会求到方洪,他出事的时候家里人就跟他划清了界限,他卖房卖车赔偿违约金的时候就怕被波及,所以他才会病急乱投医。 方洪能有什么办法,醒过来都顾不上自己身体,找到公司高层紧急开会,才一天,孙宇航就主动自首去了。 公司答应帮他赔偿他卖房卖车都不够支付的违约金剩余部分,他自己进去踩缝纫机,大家各自安好,不要再连累公司和更多人。 孙宇航可能是幡然醒悟,没考虑多久就答应了。 此事再次挂上热搜,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下不来,全网一片哗然,一线当红明星就此陨落。 孙宇航进去了,把那堆不无辜的人都带进去了,包括那个开始爆料的出轨对象,龙哥重金策反的一枚棋子就这么废了,砸了三个酒瓶。 本以为能缓一缓的公司高层又开始继续联系谭少,依然无果。哪知道事又来了,叶真真的家人找来了,直接把她告上了法庭,理由是不赡养老人。 这事并不难处理,叶真真从毕业开始就每年给叶大勇转账都是有记录的,试问现在的年轻人谁能做到一毕业就开始这么做的。 告她的确实不是叶大勇两口子,而是叶老爷子和叶老太,叶真真也只是第三被告,第一和第二被告是叶大勇两口子,叶大勇确实拿不出给了老两口养老金的证据,乡村人到现在都是用的现金,没有转账记录,急的两人泪眼汪汪的守着叶真真就是不肯走。 叶真真觉得今年怕是流年不利,不停的躺枪。但是也不能看着父母不管,庭前调解安排在两天后,只得让叶大勇两口子先住着,幸亏叶真真自己已经买了房子,不然住在谭少的房子里还真是尴尬。 这事当然也被爆料到了网上,公司公关部又开始熬夜空瓶,幸而这次可以挺直腰杆,把转账记录往网上一贴,叶真真的粉丝就把场面控制住了。 公司当然不会不管叶真真,法务已经在接手处理这个案子,叶真真就没再插手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但是非常不爽两老的贪得无厌,坚决不愿意再出钱息事宁人。唯唯诺诺本来想把这些年攒下的钱都给老人的叶大勇两口子也不敢在叶真真气头上说出打算。 公司最近公关部都熬走了好几个员工,紧急又招进来几个新人,真是多事之秋。 谭少依然联络不上,大家还来不及感叹最近的连轴转,公司又出事了。 公司去年签约的练习生实名举报公司偷税漏税。 公司被查的时候,全员都是沉默的,这段时间公司离职的员工越来越多,加上最近公司处理的烂摊子也多,增加了大量的工作量,目前公司的员工早就疲于奔命了,现在要维持正常运行都困难,查税无疑是又当头给了一记暴击。 叶真真庆幸自己的经纪人是康姐,自己在公司的咖位也是受到绝对保护的,她的财务没有问题。 但是康姐只带了她一个,其他的艺人,一查一个准。 还有娱乐公司投资的项目,阴阳合同不知凡几。 风雨飘摇的公司眼看着就要大厦将倾的时候,谭少那边有消息了。 谭少是红三代,兴旺的家族中有不少人走的仕途,且身居高位。在这些从政的人里,有百分之六十被双规,谭少给公司执行总裁的指示只有几个字,看着办。 树倒猢狲散,不出一周,公司高层出走百分之九十,财务一算,把税补齐,负债累累对公司来说都是个温和的形容词。 康姐没走,忙的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得挤出来,她只庆幸还有一个叶真真算是省事的。 叶真真的官司在庭前调解的时候谭少那边出事的消息已经曝出来了,网上已经有不少她的大学好同学开始现身说法爆料她和谭少不得不说的故事,记者一茬又一茬的换班蹲守在她的住处,所以庭前调解的时候她并没有去,是公司的法务带着叶大勇夫妻去的现场。 当然叶大勇夫妻也免不了被蹲守在小区门口的长枪短炮吓的瑟瑟发抖。 庭前调解的时候叶大勇夫妻听话的没有答应任何条件,公司请的法务团队找到了老家的邻居出来作证叶大勇夫妻对老父母是有尽孝的,但是给没给钱就不清楚了,毕竟也没当着邻居的面给钱的做法。 又是几番拉扯,最后叶大勇夫妻还是被判需要一次性支付十万作为这些年的赡养费补偿,且今后需要按月支付赡养费。 叶大勇夫妻也是有心理准备的,这回留了个心眼,以后都从银行转账。 因为叶真真没有赡养叶老爷子和叶老太的义务,所以她提供了给叶大勇夫妻的转账记录后就没她什么事了,她正焦头烂额的处理自己那些被腰斩的工作以及大量的违约金。 网友们这段时间可吃了不少瓜,她的新闻出来以后又在网上挂了几天的热搜,但是她本人并不回应,网络的记忆是很短暂的,她这种默认的状态反而引不起网友更大的兴趣,所以网络上也只热闹了几天就被刷新了记忆。 所幸她的粉丝数量也还算稳定,并没有太多脱粉的数量也算是万幸。 她这样的负面新闻比起孙宇航来简直不值一提,因为业务能力很强而且为人低调谦和,在圈内人缘还不错,违约金还不算太离谱,不过今后的发展可就堪忧了。 谭少垮了,但是这些年对叶真真的庇护不是假的,在这个圈子里,如果不是谭少,叶真真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嘴里泛起无尽的苦涩,叶真真这些年的积蓄赔付了违约金后还有不少,考虑再三后还是全部拿出来给公司平了账。 娱乐圈没有秘密,叶真真这一举动顿时又在网上掀起了一波热议,有说她知恩图报的,有说她博眼球的,有说是真爱的,竟然不小心还涨了不少粉。 处理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谭少出现过一次,虽然并没有胡子拉碴,但是颓废的样子藏也藏不住。 娱乐公司平账以后注销了,经纪公司还有几个艺人,经纪人只剩了康姐和方洪。谭少把经纪公司给了叶真真,八层的写字楼被谭少卖了,回头就租回来一层留给叶真真用,大家苦笑,现在公司的状态,一层都嫌大。 谭少办完相关手续就走了,让叶真真自己保重。 叶真真知道谭少的意思,今后需要自己面对圈里鱼龙混杂的牛鬼蛇神,她需要自己强大起来,但是此刻的她还是茫然。 一筹莫展之际,叶荣辉戴着大金链子找到了叶真真,带着龙哥的诚意,一部s+的剧本,女一号。 龙哥毫不掩饰自己的黑色背景,坦率的表达了自己对这个圈子的向往和合作共赢的意愿。 叶真真觉得如果有这样的合作伙伴也许不是件坏事,于是带着没剩几人的公司团队,研究了龙哥给出的各种资料,还请了长期合作的外聘法务团队,确认无误后签下合作协议。 龙哥笑呵呵的邀请大家一起吃个饭预祝合作愉快,叶真真也痛快的答应了。 本以为谨慎小心就能稳扎稳打的叶真真没想到还不到一周,她又出事了。 叶真真被绑架了,被蒙眼带到陌生地点的时候,她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玉镯里的几位也焦急万分的把周围的环境给她做了详细的描述,郊外的废弃工厂厂房。 叶真真为自己的大意捶胸顿足伤心欲绝,虽然自己有外挂,但是没有任何战斗力,哪怕三姑奶奶上身也无济于事,这一刻的她心如死灰。 后续发展狗血且俗套,叶真真被灌了药,然后被好几个大汉轮番上阵,全程拍了视频,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 龙哥笑呵呵的来看叶真真,身边带着助理,也就是才十六岁的叶荣辉,叶助理笑的无比畅快的递上合同,叶真真的公司卖给龙哥,一万块。 一起的还有叶真真的经纪合同,二十年的卖身契。 叶真真面无表情的要求龙哥让自己考虑一晚,龙哥也笑着答应了,带着人扬长而去。 晚上,叶真真拿着水果刀,自言自语道:“老四,我怕痛啊怎么办,你来。” 叶真真咽气的那一刻,远在b市的初中生叶宝仪从梦中垂死病中惊坐起,这个梦太真实,和自己知道的那个大明星叶真真简直一模一样,发觉异样的她抬起左手腕,一只泛着幽光的血红色玉镯正套在手腕上,妖冶而美丽。 第11章 好命的人第一章 第一节 江景生出生的时候被先生批过命,一生顺遂,衣食无忧。 父亲江连城很高兴,连妻子难产过世的悲痛都仿佛瞬间痊愈了。 江连城带着尚在襁褓的江景生离开了原先生活的城市来到发展中的海滨城市深市,甩掉了吸血鬼岳父岳母小舅子一家。 江连城早就对妻子的伏弟魔行为心生不满,为此不止一次吵架,甚至连妻子的难产也是因为争吵中情绪激动导致动了胎气提前生产。 在保大保小的选择中,江连城毫不犹豫的选择保小,妻子走的时候睁大了眼睛,嘴唇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 江连城带着卖掉工作的钱和所剩无几的积蓄独自带着江景生来到深市的时候赶上了改革的春风。 他也在这里遇到了从乡村出来谋求出路的杨晓玲。 杨晓玲来深市的时间只比江连城早几天,那时她刚生产不久,听闻身在深市打工的丈夫意外身亡,不愿相信的她把才三个月大的孩子交给务农的公婆就只身来到丈夫的埋骨地。 但事实无法改变,丈夫终究活不过来,杨晓玲悲痛过后发现这里的生活是自己二十年的人生中都没见过且不敢想象的,于是决定留下。 为了赚钱养大孩子,为了给孩子创造经济条件,也为了自己还很漫长的人生,杨晓玲说服了自己。 但是一没学历二没经验的杨晓玲四处碰壁,最后在同乡的帮助下在小商品批发市场对面的一家另一对同乡夫妻开的小餐馆里当起了服务员。 杨晓玲第一次见到江连城的时候,江连城正狼狈的抱着脏兮兮且嚎啕大哭的婴儿手足无措。 杨晓玲离开家乡的时候孩子并未断奶,自从离开了孩子,她经常涨奶,经过几天涨奶的痛苦,本来已经在慢慢缓解了,她以为再过几天就会好了,但是当她见到眼前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婴儿时竟然瞬间再次开始涨奶,胸前的衣襟已经湿润,令她尴尬不已。 正准备转身回饭馆后厨的小隔间处理一下换件衣服的时候,男人叫住了杨晓玲。 杨晓玲作为饭馆的服务员,自然没有不搭理客人的道理,只得硬着头皮又转身。 男人颇为焦急的要求先来一碗米汤,孩子实在太饿了,男人渴望的眼神和嗷嗷待哺的可怜婴孩,给了杨晓玲说不清道不明的震动。 杨晓玲对上正在扑腾的孩子那双红彤彤的小眼睛,眼泪竟然不受控制的自眼角流下。 她自己都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态,竟然脱口而出自己可以帮忙喂奶。 男人怔愣一瞬立刻惊喜无比,答应付给她应得的报酬。 从那之后,杨晓玲从小饭馆离开,专门给江连城带孩子。 江连城在小商品批发市场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中间用布帘隔开,两边都用门板搭床。 一个蜂窝煤炉白天摆到屋檐下烧水煮饭,夜里熄了火拖进屋子。这一排的屋子租客都是如此操作,房东住在尽头的两间大屋子里,蜂窝煤炉晚上不熄火,租客早上可以用一块新的蜂窝煤去换一块燃着的。 只是房东的蜂窝煤炉里就三块蜂窝煤,只给先去的三户换,换到的都是快燃尽的,后去的,房东会等烧完水看煤块快燃尽才肯换。 好几户租客家的女人都不乐意,啐一口骂房东黑心,一上午自家都不用出煤块就把饭做好了。 但是自家又不舍得整夜不熄炉火,先不说蜂窝煤消耗,就是那一间屋子要睡人也没法放燃着的炉子。要是心大敢把炉子放在门外,都不用想大概等不到第二天,一个小时都不到炉子就能自己长脚跑了。 杨晓玲就在一群精打细算的邻居里带着初生的婴儿在这里过了三年。 白天江连城就进批发市场倒腾各种小物件,夜里才会回来睡觉,有时还会跟人约好一同带着货物跑各地,接连好几天都不会回来,只是走之前会提前告知并留下足够家用的钱。 这个棚户区的邻居都以为这两大一小是一家人,平时聊天说起的时候,杨晓玲也不会否认,这样的身份能让他们在这里过平静的生活,杨晓玲是这样对江连城解释自己的不否认的,至于私心里的想法自然是没有说出口的。 三年后,棚户区拆迁,江连城也挣下不少钱,于是趁着深市第一批商品房现世还不算太火爆的时候果断买了房。 深市给了开发商很多政策上的鼓励,包括业主的落户政策。 于是江连城和江景生父子成为了深市人。 杨晓玲这些年带着江景生,说不想念家乡的孩子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没本事挣大钱,跟着江连城也比当初在家乡过得好。 多少次夜里辗转反侧,杨晓玲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毕竟江景生还小,江连城忙着挣钱也带不了孩子,这两父子是需要自己的,杨晓玲如是对自己说。 但是三年了,江连城是真的只把杨晓玲当做住家保姆,该给的家用一分不少,该给结算的工资也如数支付。 杨晓玲不止一次想让自己随这两父子一起落户,奈何江连城并不接茬。 杨晓玲长相并不差,以前在家乡务农的时候,皮肤粗糙黝黑,但是在深市过了三年,劳作强度降低,衣食住行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整个人已经变了模样,穿上得体的衣服走出去,说是深市人也没人怀疑。 杨晓玲从江连城这里赚取的酬劳并不低,家用有没用完都进了她的腰包,她这些年往老家给亲生孩子汇去的钱只有收入的四分之一。 老家那里用不了那么多钱,自己还年轻,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杨晓玲再次说服了自己。 跟着江连城父子住进了宽敞新家的杨晓玲看着这样的环境,更慌了,以江连城赚钱的速度,只会越来越高不可攀,她再不把握机会可就是真的错过了。 但是当杨晓玲把费了老鼻子劲才弄来的药下到江连城的水杯里以后,江连城并没有喝,眼神犀利的看着她问她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杨晓玲眼神闪躲,但还是挺住了说没事,还提醒江连城喝水。 江连城看了她三秒,冷哼一声拿起大哥大去了阳台。 杨晓玲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心慌不已。 二十分钟以后,杨晓玲喜提银手镯,被一身正气的制服小哥哥带走的时候杨晓玲哭的泣不成声。 江连城把江景生送到了小区里的托儿所。深市同期开盘的商品房有三个,他选这个小区主要是因为配套设施里有托儿所。 江连城第二天目送江景生被托儿所阿姨带进去以后,转身来到了深市西郊的方家村,准确的找到了一位名叫方淑慧的二十二岁女子。 方淑慧正被逼着嫁给邻村老鳏夫,因为邻村拆迁了,老鳏夫得到了四百多万的赔偿款,准备用一百万娶媳妇,要求就是二十二岁,还要长相上乘的。 这简直就是为方淑慧量身打造的要求,方淑慧的弟弟方耀祖正与村长家幺女打得火热,村长家要求彩礼一百万。 方淑慧之所以到了二十二岁高龄还单身在家,就是因为长相太过出众,方家两口子一直觉得价钱不合适,加上小儿子之前婚事没定,这下这个一百万总算让两人满意了。 方淑慧木着一张脸坐在长凳上,周围七八个婶子大娘说说笑笑。 江连城推着一个大号旅行箱来到方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并没表现出惊讶和生疏,似多年老友般,江连城只用了十分钟,方家父母便笑得一脸褶子的把两手空空的江连城送出家门,一起同行的还有抱着行李的方淑慧。 江连城推来的行李箱里有三百万,向方淑慧提了亲。 当天下午,江连城就和方淑慧领了证。 方淑慧坐在崭新的商品房里柔软的沙发上时还是一脸懵逼。抱着自己的行李,非常用力,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更有安全感。 江连城轻笑,把家里的钥匙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告诉方淑慧可以在这套房子里任选房间住,唯一的要求是当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带好孩子。 说完到厨房煮了两碗面条,一直在忙没顾得上吃午饭的两人确实饿了。 只不过江连城的手艺实在一言难尽,洗碗的时候方淑慧红着脸表示以后就由自己煮饭。 在方淑慧二十二岁的人生中,从未见过男人下厨,江连城这一举动颠覆了她的认知,似乎,留在这里是自己目前最好的选择,毕竟离开了那令她窒息的家,她对江连城是感激的。 下午方淑慧就跟着江连城熟悉了周围的环境,菜市场,托儿所,公交车站点…… 其实刚搬来没多久的江连城自己也不熟悉环境,两人在附近绕了好多个圈子才点亮了地图。 气喘吁吁的终于又来到托儿所门口等着接孩子的两人,相视而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幼的江景生并不清楚为什么一直带自己的阿姨换了人,但是现在的阿姨更好看,也温柔。 杨晓玲后来又来找过江连城,但连小区都没能进,被拦在外面两天两夜也没能得到江连城一个眼神。 方淑慧接送孩子是从侧门进出,可惜杨晓玲并不知道那条路线。 杨晓玲看着越来越少的积蓄,本想破釜沉舟拼一把的时候,被人捂住口鼻拖上了没有车牌的破面包车。 多年后破获的大型人口贩卖案件中,受害人名单里,杨晓玲赫然在列。 杨晓玲的苦难遭遇并没有影响到江景生平静而快乐的生活。 江连城和方淑慧结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相敬如宾,江连城充分尊重方淑慧的任何想法和要求,时不时的带回惊喜给家里的女人和孩子,就像真正的一家人。 方淑慧确实被感动到了,虽然不知道江连城是怎么找到自己并准确打击到方家父母软肋的,但是她并不想追根究底,就像她从来不细想为什么自己从小过的日子和别人家的姑娘都不同一样。 方淑慧的厨艺很好,每天送了江景生之后会找许多的学习资料来充实自己,多是食疗药膳之类的。 江连城两父子都对方淑慧的手艺赞不绝口,从不愿意在外面吃饭,因为大厨都比不上方淑慧。 一家人过的温馨无比,终于,江景生在六岁的那年,改口喊方淑慧为妈妈。 江景生七岁的时候,迎来了大妹妹江静怡。懂事的江景生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帮着看好妹妹,妈妈忙的时候他还会帮着洗尿布。 江连城生意越做越大,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的抓住别人一辈子都遇不上的好机会,让同行羡慕不已。 虽然江连城很忙,但是从不在外沾花惹草,一有时间就会回家陪着家人,每年都会安排一次全家出行的旅游,无论多忙。 江景生九岁的时候,家里又迎来了新生命,二妹妹江静敏。 十一岁的时候,家里再次添了三妹妹江静媛。十三岁时候,四妹妹江静姝也呱呱坠地。 江景生最近很忙,按理说初一的学生不至于学习太紧张,但是江连城给他安排了补习课程,还找来了许多京都的教学资料。 周末的时候,江景生终于知道父亲如此紧张的原因了。 父亲的生意早就做到了京都,且早就在京都买了四合院,因为后期的工作需要可能要长时间呆在京都,所以现在四合院已经修缮完毕,就打算举家搬迁到京都,以后就长住京都了。 江连城在京都的四合院安排了三位阿姨,名义上是公司的保洁员工,只不过工作地点是老板家中而已。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搬进了京都的新家,过起了无忧无虑的生活。 江景生转学到了京都,切实的感受到了深市的教学程度比起京都还是有一定差距,为了不让家人失望,江景生开始废寝忘食专心学习。 方淑慧自从跟江连城一起生活之后,只有每年过新年会跟着江连城一起回娘家。 三年时间,方家先是弟弟方耀祖意外出车祸断了腿,村长家幺女也悔婚另嫁。 方淑慧带着水果回去看了一回,被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方耀祖骂出了方家。 紧接着是方父出门喝酒,夜里回家时不慎一头栽进河里,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硬了。 方淑慧回去帮着办了丧事,若不是江连城及时赶到,方淑慧大概率会被方母掐死。 方淑慧从白事席上鼻青脸肿的被江连城带走后不到三天,传出方母卷了家里的钱不见了人影的消息。 这次江连城坚决不准方淑慧再回去。 方母消失一周后,弟弟方耀祖自己饿死在了床上。 还没等方淑慧表态,江连城已经派了人去方家村帮她把弟弟的后事处理了。 至于多年后和杨晓玲一起出现在人口贩卖案件受害人群里的方母,已经没有人认识。 自方家人团灭以后,方淑慧没有了娘家,也就没再回过村里。 这次举家搬迁自然也就无所牵挂,但是非常巧合的是,方淑慧挨个拜访左邻右舍送见面礼的时候,遇见了与自己有八分相似的周家大儿媳,那位掌握了国家最高军权的周将军家。 第11章 好命的人第二章 第二节 这里是翠花胡同,妥妥的皇城脚下,天知道江连城费了多大的心力才买到现在住的翠花胡同九号这个二进的院子,周围的邻居基本都是军政两界跺脚就能地震的人物。 江连城带着妻儿搬来的时候虽说动静不大,但是其他院子门口的警卫员、勤务兵可不是摆设,所以既然大大方方的搬来了,邻里间该有的礼节不可废。 方淑慧厨艺本身就了得,这次下足了力气做了自己最拿手的点心,再加上深市特产的海味干货,每一份都装进小巧精致的竹编篮子里,用来当作邻里间的见面礼看起来也并不失礼。 周家的院子是翠花胡同十一号,在方家二进院的后方,中间隔了一户李家。 方淑慧先拜访了翠花胡同十号的李家,去的时候李家只有老太太带着两岁的小孙子坐在院里晒太阳,刚暖和起来的天气,照在身上使得老太太懒洋洋的,旁边的保姆小丁蹲着陪小家伙在院里溜达,注意力一刻不敢放松。 方淑慧把孩子交给家里三个阿姨就提着篮子敲响了右方隔壁的李家院子,小丁听到声音,瞟了一眼已经半眯着眼睛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的老太太,又看看因为听到敲门声而转过头看向门口的小家伙,快步跑过去开了门,见到是陌生的面孔连忙紧张的问找谁。 方淑慧表明身份以后问方不方便进门拜访一下。 这时候老太太已经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喊着请进。 待方淑慧进门以后,小丁飞快的关上门又回到小家伙身边,小家伙已经踉跄着奔向家里这位没见过的客人,小丁赶忙过去护着生怕一个不稳就屁股着地。 方淑慧笑着和老太太打招呼,李老太太看见来人先是下意识的客套指向自己对面的椅子请方淑慧坐下。 待方淑慧走近了,李老太瞬间睁大了眼睛,又仔细看清楚了面前这位邻居的脸,又不动声色的收敛了表情。 李老太恢复了状态又跟方淑慧拉起了家常,询问了老家的情况,现在的状况,还反复问起了家里人。 方淑慧微微有点尴尬,家里那点破事实在不太想拿出来跟第一次见面的邻居讲,就只轻描淡写的说家人已经相继去世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还时不时的跟院里的小朋友互动玩耍,家里也有这么大的孩子,以后应该也能玩到一起。 谁知李老太反而更加感兴趣了,还问了方淑慧家里每个人的年龄、特征、老家是哪里的等等。 方家人能是哪里人,土生土长的方家村人,在改革开放以前,那一片都是渔村。 方家村人祖祖辈辈都在那里生活,不过因为方家父母的刻薄奇葩,早早就被分家出来独自生活,家族里其他亲戚都不待见,逐渐减少了来往,待到改革开放,家族里稍微脑子活泛的人都相继离开出去闯荡了而已。 他们这家人在村里是人嫌狗厌的存在,但这是能拿出来说的么。 李老太最后看方淑慧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才叹口气,沉默片刻后跟方淑慧说:“也不是老婆子我多事,但你这长相,要说是巧合那应该都没人信。哎,既然都住到这里了,那迟早也要弄清楚情况的,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你还是自己去看看。”然后指向右边“右边这户姓周,现在应该也是老太太在家,你去看看。” 方淑慧一脸狐疑的摸摸自己的脸,听李老太这意思,自己怕真的不是方家父母的亲生孩子,其实自己早就在怀疑了,那现在这情况按李老太的提示,她应该是看出了自己这长相跟隔壁周家有脱不开的关系。 方淑慧一脸凝重的回了家,没有贸然去周家,她觉得不能这么草率,决定等江连城晚上回来以后商量一下再看看怎么办,老家那边是不是应该查一下自己的身世。 于是方淑慧就待在家里陪着女儿们,大闺女江静怡六岁了,前两天已经插班去学校读小学一年级,二闺女江静敏去了幼儿园,在家的是才两岁的三丫头江静媛和尚在襁褓的幺女江静姝。 方淑慧跟江连城生活在一起十年,前三年都没有越雷池一步,她终于敞开心扉真心跟了江连城也是后面这七年的事,七年时间生了四个女儿,看着越来越懂事的江景生,要说她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假的。 方淑慧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家里都必须以男丁为重,无论何事都要先紧着男丁,丫头片子就是给男丁干活的劳动力而已,她的文化程度也不高,初中都只读了一年就回家了。 后来她越来越大,方母想把她嫁出去换得更高的彩礼,又舔着脸去她读过的初中死乞白赖的讨来了一份初中毕业证,本来还肖想高中毕业证的,奈何她压根就没入过学,人家校长根本不鸟方家人,最终总算作罢,为此方淑慧也在学校扬了名。 方家为了把她的利益最大化,把远的近的媒婆都霍霍的不轻,可以说,当年二十二岁高龄未婚的方淑慧,在那一片地界都是出了名的“千金”,价值千金。 若不是江连城及时出现,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对于一直生孩子这事,方淑慧承认自己是因为没有生出男孩而心虚导致的,若是能生下男孩,自己一定不再继续生了,自己如今已经三十二岁了,虽然日子过的殷实,但是再保养得当,毕竟已经生产过四次,自己已经没有几年的青春了。 计划生育早就在实施了,不过江连城不是公职人员,又赚的到钱,一点心里负担没有的交了一次罚款又一次。 但是生活一向节俭的方淑慧还是非常心疼。 方淑慧一边轻拍着小静姝,一边天马行空的回忆着自己的过往。 如果算上江景生,方淑慧已经是五个孩子的妈了,江连城对女儿们的喜爱不是假的,对自己的好也不是假的,当年的自己什么样,江连城这样的男人能十年如一日的对自己好,方淑慧非常坚定的相信了爱情。 江景生和自己的相处模式,跟亲生的母子也没有差别,这是最让方淑慧欣慰的,三岁开始就由自己带着,相处了四年才有了大女儿,江景生对所有的妹妹都很好,跟亲生妹妹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她觉得她和江景生的母子情分相当深厚。 胡乱回想了许多,方淑慧几乎把自己三十二年的人生都过了一遍,最后想着,无论周家那边是什么情况,自己的家庭幸福,好好过就是了。 晚上江连城、江景生、江静怡和江静敏都回家了,家里顿时热闹起来,江景生带着三妹妹江静媛到院子里溜达,锻炼那还不算稳健的步伐。 江静怡快乐的跟爸爸妈妈分享今天在学校发生的趣事。 江静敏也叽叽喳喳的把在幼儿园遇到的小伙伴挨个给爸爸妈妈介绍一遍,四岁的小女娃表达不太清晰,磕磕绊绊的说不清楚,把自己急的一头汗,江连城还坏心的时不时逗两句,气的小丫头生气捏着小拳头锤了爸爸两下以后靠到妈妈身边独自生闷气。 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吃着晚饭,隔壁李老太却心事重重,听隔壁的动静,那孩子怕是还没去周家,也怪自己说的太多,人家要慎重考虑一下也是应该的,也不知道老姐妹会不会怪自己多嘴。 李老太这里一脸忧心,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判断失误,就那长相,若说没有关系,她就把眼前这张四方桌吃下去。 隔天是周六,孩子们不用上学,江连城也推掉了本来今天定好的一个会面,昨天晚上方淑慧在房间里对他说起了隔壁李老太提到的周家,江连城满脸郑重的说这周边住的邻居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不可能瞎说,得重视起来,并商量好今天和方淑慧一起去拜访周家。 吃完早饭,安排孩子们待在院子里,嘱咐好江景生带好妹妹们,夫妻俩提着准备好的邻居见面礼出了门。 本来江连城打算再加重礼物的,还是方淑慧拦住了,第一次见面礼太重了并不合适,虽说江连城说邻居们都不会瞎说确实有点道理,但也不能因为李老太的一面之词就莫名其妙的带重礼上邻居家拜访,这样会显得失礼。 江连城挣扎之后还是尊重了方淑慧的意见,但是还是在出门前从房里拿了一个小盒子揣到自己衣兜里,因为东西小,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两人来到翠花胡同十一号周家门口,跟昨天方淑慧到李家的时候不同,昨天李家院子和周家院子门口都没人,但是今天两家门口都分别站了两个站姿笔直的小战士。 方淑慧有点紧张,江连城捏了捏她的手,自己上前向周家门口的其中一个小战士表明了来意,自己一家人刚搬到九号的邻居,今天带着自家做的小点心和家乡特产来拜访。 小战士听后请他们稍等就忙跑进去报告。 周家大门并没有关,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和时不时的笑声传来。 没一会小战士就出来请江连城两口子进门。 四进的院子格局大了不是一点半点,方淑慧看到院子里的一花一木,觉得自家也可以跟着学一学,虽然不知道江连城的生意做的到底有多大,但是能在这样的地界买上这样的院子,那么在外人眼中肯定不是简单的角色,自己应该给他把家里的场子撑起来。 方淑慧没读过多少书,但是自从跟着江连城过上优渥的生活也没少买书回家自学,从各种传播媒介也见识了不少大世面。 一边感叹着院子的精致一边跟着小战士转过外院的影壁墙,经过院子穿过二道垂花门,里面说话的声音清晰起来。 院中围坐在一起的共有六人,头发全白的老太太和一位精神矍铄身着军装的老人居于正位,另外还有两对中年男女分别坐在老人和老太太的下方。 江连城带着方淑慧站到众人面前的时候,院子里的六人转头看过来,本来热闹的场面顿时静了下来,连正准备啪一声行个军礼离开的小战士都吓的止住了动作。 老太太和坐在下方的两位中年男子都瞪大双眼看着落后了江连城半个身位的方淑慧,坐在上首的老人则面无表情,只有微微睁大的眼睛和略有颤抖的手暴露了此刻的情绪。 坐在下方的两位中年女人则是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没有说话。 场面有些诡异的静默,江连城轻咳一声,又若无其事的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拉着方淑慧的手上前来介绍给院子里的几位。 方淑慧进门的时候本来还挺紧张,但是见到眼前的老人和老太太时,心里却莫名的涌上亲切感,想起李老太昨天说的话,方淑慧又看向坐在下方的两位中年女人,并没有李老太口中提及的长相相似的点,于是也轻咳一声开始自我介绍,同时还把手中提着的篮子递出,想了想,最后还是递给了身边一直没出去的小战士。 小战士微愣,接过篮子,看向通向右边院子的拱门,此时那里正脚步匆匆的走过来同样身着军服的瘦高男子,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副炖盅。 瘦高男子见到此情此景,连忙把托盘放到老人身边的小几上,三两步过来接过小战士手中的篮子,小战士终于趴一声敬了个军礼转身出去了。 稍一打岔,场面终于显得没有刚才那么尴尬了,老太太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方淑慧的脸,还抬手请江连城两口子坐,下方还有四张空椅子,但是老太太似乎嫌椅子放的太远了,让瘦高男子去把椅子搬到离老太太最近的地方。 瘦高男子此时才抬眼看到了方淑慧,微微一愣,麻溜的搬了一张椅子放到老太太身边然后站到了老人身后。 老太太热情的招呼着方淑慧坐到了自己身边,江连城则坐在搬走的那张椅子的旁边椅子上,方淑慧看了看江连城才坐了过去,她眼中的抱歉江连城看的分明,加深了笑容回应着方淑慧。 江连城面上的笑容虽然无懈可击,但是袖下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些许情绪。 两人昨夜就讨论过这个情况,江连城表示在方家人团灭的时候就做过调查,方淑慧确实不是方家夫妻亲生,不过因为觉得对两人的生活并没有影响且那边的人也都没了,所以觉得没必要就没有告诉方淑慧怕她想太多影响心情。 因此对于李老太透露的信息,两人也是有一定的猜测和心理准备的。 一院子的人心思各异,老太太的嘘寒问暖,老人虽然沉默却一直盯着方淑慧,两位中年男子当听说方淑慧是在海边长大的时候,更是连连问具体位置,显得异常激动,两位中年女人则是再次对视不语。 江连城像一个旁观者看着眼前的场景和方淑慧时不时投来的关切眼神,心头唏嘘,多年谋划总算没有白费。 坐在上首的老人正是现今的军界一把手,上将周老将军。老太太便是周老将军的妻子,当年名声赫赫的娘子军首领。 周老将军下方坐着的是三儿子周援朝和妻子袁美华,周援朝年前刚调到首都军区,袁美华在军区文工团,一直都是随丈夫全国各处调动,现在也在首都军区文工团任职。 周老太太下方坐着的是四儿子周国庆和妻子袁美芳,周国庆在京市的市政府里任职,袁美芳和袁美华是堂姐妹,在宣传部任职。 一上午时间,老太太和两个中年男子车轱辘话问了一遍又一遍,方淑慧不厌其烦的回答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快到中午的时候,门外进来了行色匆匆的中年女人。 一身得体的军装此刻略显凌乱,一头利落的短发也像是被风吹过一般鬓边碎发飞起。 院中周援朝两口子和周国庆两口子均立即起身,齐齐喊了一声“大嫂。” 两位老人看到来人后,笑得脸上都挤出了褶子。 江连城也起身,抬眼看去,心里不禁又想起了方淑慧口中对李老太的说法的描述,难怪这么自信,这长相,根本就是方淑慧二十年后的样子。 第11章 好命的人第三章 第三节 没有信物,没有医学手段,周家大儿媳问清楚方淑慧从小生活的地点后,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周家人便无比肯定的认回了丢失多年的孙女。 周家老大周抗战是能力拔尖的特种兵,大儿媳妇汪佳琼是研究院的骨干研究员,两人每次出任务,保密等级都很高。 三十三年前,国家与与海岸对面的敌人进行了大大小小不下四十次交锋,双方手段尽出,周家老大带着妻子也参与了其中一项任务,任务进行了一段时间后汪佳琼才发现已经怀孕,此时的战况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因为分工不同,汪佳琼本来就处于战斗梯队的后方,被诊出怀孕之后更是不能往前凑,最高指挥官还特地加强了对她的保护。 但是战事胶着,一场又一场的或大或小的战役下来,敌我双方死伤无数,眼见着就要进入消耗战状态,指挥官团队彻夜开会研究作战方案。 眼见着汪佳琼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再拖下去得在营地生产。 为了早日完成任务带着怀孕的妻子归家,越来越着急的周抗战主动请缨接下了最为艰难的任务。 任务最后是完成了,但是完成的过程惨烈无比,出去十八员,归来只有两个重伤员,可以说根本就是拼人头。 悲痛的情绪蔓延整个营地,周抗战光荣牺牲的消息传回京都的时候周老将军身形踉跄几乎站不住,周老太太当场晕厥。周家兄弟目眦欲裂的争先恐后要去前线亲眼看看情况,虽然最高领导人也不忍见到老周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军纪严明,不可能在做决策时代入任何私人情绪。 最终周家没人能去到前线。 营地里大家都瞒着汪佳琼,但是高级知识分子心思细腻,很快就察觉了不对,想办法向自己领导套出话以后挺着大肚子避开了保护自己的人独自前往丈夫的任务地点。 也不知道是汪佳琼的运气好,还是周抗战的玄学因素,汪佳琼误打误撞解决了对面同样返回事发地点查看情况的一队人,虽然跑了一个,但是汪佳琼确实活着回到了营地,还带回了周抗战的尸身。 上岸的时候看到同袍便晕了过去,营地里早就因为找她闹的人仰马翻。 这回见到人回来了,大家一拥而上把汪佳琼抬回了医疗点。 汪佳琼被痛醒的时候正是她因为运动量过大导致早产的时刻,可是此刻营地早已忙乱不堪。 因为汪佳琼解决的敌方小队中有一位对面高官的独子。 对面疯了一般不计代价要摧毁这个营地,此刻营地前线正在应战,后方则在紧急撤离。 汪佳琼知道,如果医疗小队为了给她接生很可能会全队覆灭。 咬着牙坚持着要求医疗小队把自己送走,她不能在这里拖后腿。 女人生头胎一般不会太快,按此刻的战况,确实不宜久留,于是医疗小队派了一对医生夫妻,战斗小组也派了六名战士带着汪佳琼秘密前往附近的渔村。 但是途中遇到了小股敌对力量,六名战士拼命战斗,但是深知光是拖住敌人没有用,一旦对方知道了汪佳琼的目的地,那么面临的将是沿海一带被屠村的悲惨命运。 于是几人均是不要命的打法,只求和敌人同归于尽,见状,男医生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和战士一起并肩作战,只剩女医生咬牙含泪带着汪佳琼继续前进。 汪佳琼在方家村尾的老乡家生下了女儿,因为是早产,连哭声都似小猫。 女医生给了老乡家一笔钱后一直陪着汪佳琼,满脸的悲苦看得老乡们都不敢靠近。 这将近一年以来,因为海边的战事,渔村的人们都苦不堪言,虽然军队选的地点离普通百姓的生活区域都很远,但是成日轰隆隆的炮声和海上掀起的一阵阵浪花,让村民们只敢躲着。若不是外地无人可以投靠,早就离开这个地方了。 但是也有好处,因为沿海有驻军,许多生活消耗需要老乡们帮忙,军队的消耗巨大也从不拖欠,所以在村长的合理安排下,但凡还在村里的村民基本都能得到挣钱的机会,这段时间以来不用出海也都挣到了不少钱。 这次汪佳琼生孩子也是,老方家腾出一间屋子给这两位女军官,收了足足一百元,人家的口粮吃食都自己单独出钱买。 方家人既害怕又兴奋。 孩子出生一周后,女医生找到老方家的女性长辈,再次拿出五十块钱,提出请家里女性帮忙照顾产妇和孩子的要求。 方老太当时还年富力强,自然一口答应,五十块钱又是一笔巨款,随口就点了老大媳妇和自己一起照顾产妇和孩子。 方家老二两口子上蹿下跳想揽下这个活,方家老太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这两口子一直心眼子贼多,啥好处都想捞,也不想想老二媳妇都怀孕八个月了,随时都要临盆,让她来照顾谁? 至于老二本人下地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种个地能让他从头到脚把所有毛病都得一遍。 渔村人家也是要种地的,本来主要收入应该是出海捕鱼,种地只是为了增加些许口粮,因为海边土地并不适合耕种,所以产量一直都很低,连户口都勉强,所以还需要花钱出去买粮食。 但是战事一起就是将近一年,出不了海,自然就得把种地这项工作提到第一位。 方家老二两口子没捞到轻省活,成天在家不消停,吵吵闹闹的没完没了。 女医生这边交代好了以后跟汪佳琼关起门长谈了快两个小时,最后红肿着眼独自离开了方家。 因为他们到达方家村安顿下来以后两天,村子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离方家村二十里地的海边有着几十具尸体,村民们均瑟瑟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就如那待宰的羔羊。 护送汪佳琼离开时在路上和敌人战斗的六名战士和男医生最后都没有跟上来,可想而知结果如何。 而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天也没有军队的人找来,汪佳琼不敢想象最后的战果会是怎样,她如何能阻止女医生去找丈夫,扪心自问,她挺着肚子去找丈夫的尸体时的心情,绝不比女医生此刻的心情更差。 如果不是尚在襁褓的女儿需要自己,汪佳琼都想跟着女医生一起走。 这次敌方之所以不计代价的猛攻,主要原因还是自己招来的,虽然这种时候把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很不应该,对方如果想打,找任何理由都可以打,甚至有可能那队人里面根本没有所谓的高官独子,对方不过是杜撰了这么一个理由开战而已,但是汪佳琼的愧疚始终没有办法压制。 无论怎样,自己被对方树立成了战争爆发的导火索,她这一生都不可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坦然面对。 女医生走了,一周都没回来,汪佳琼心情越来越沉重,方老太天天都劝她放松心情,不然根本没有奶可以喂孩子。 是的,汪佳琼自从生产以后就一直没有母乳,小淑慧是喝的米汤,但是米汤营养不够,这孩子本来就是早产儿,如果营养再跟不上怕是活不下来。 汪佳琼也知道情况不容自己多想,丈夫已经光荣,如果牺牲了七个战友保下来的自己母女二人又要折掉一个,她以何颜面去面对大家。 于是汪佳琼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这时,方家大儿子终于从省里回来,带着两袋奶粉,这是一周前女医生临走时交代过的,汪佳琼没有母乳,只能想办法找奶粉,用女医生留下的书信到了省里,方老大几经辗转还差点被人抢劫才找到人,又在省城待了两天才拿到奶粉,马不停蹄的赶回方家村都过去了一周。 女医生留下的五十块钱用来买奶粉了,一路的住宿和各种开销都是自己带的钱,方老大有些懊悔没有多带点钱,没能把另外两袋奶粉也一起买回来。 汪佳琼知道这年头物资紧缺,奶粉死贵还根本弄不到,于是从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夹层里拆出一百块钱交给方老太。 这家人对自己是非常尽心的,虽然家里有两个闹腾的老二两口子,但是那两人并没有闹到自己跟前,汪佳琼就当看不见。 孩子有了奶粉,终于慢慢的算是养起来了。 但是又过了一周,还是没有消息传来,汪佳琼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能下地行动自如了,就打算出门打探一下情况。 汪佳琼在房间里关着门跟方老太交代了许多,留下身上仅剩的三百块钱和一块手表,请方老太善待女儿,如果自己一周都没回来,方家就举家搬迁到别处以免受到牵连遭遇横祸。 方老太知道情况的严重性,郑重的应下。 汪佳琼离开方家村以后特意从另外一个方向绕远了二十里地才朝当时出事的地点赶去,至今已经时隔三周,涨潮退潮把痕迹抹的干干净净。 汪佳琼又慢慢朝营地方向摸去,按理说战事已经过去三周,自己当时被保护着去了附近村庄这事部队是知道的,但是一直没有派人来接她就已经是很大的问题了,加上女医生一走也杳无音讯,怕是情况严重。 果然不出所料,虽然汪佳琼已经非常小心,但是还是被摸上岸的敌人抓到了。 昏迷之后的事,汪佳琼记不得。 当她清醒的时候躺在医院里,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汪佳琼并没有见到周家人,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对她的治疗非常上心,但是看管也十分严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来来往往的人告诉她这里是首都军区医院特殊住院部,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才有这么严密的保护措施。 汪佳琼没开口,无论那些看起来和善的人来怎么问,她都只是摇头。 对于他们的说辞,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伤势痊愈以后,她被蒙着眼带到了研究院,还给了她工作证,上面确实写着首都军区研究院,钢印也非常醒目,但是她仿佛失语又失忆了一般,什么都不做。 研究院的人也不逼迫她一定要给出成果,只让她每天都必须到岗,像正常上下班一样,睡觉有宿舍,吃饭有食堂,如果有需要的物资就找后勤处交采买清单给钱就行,自然会有人给她买回来,只是她本人不能外出,也不能传递任何信息出去。 处处透露着古怪的环境,让汪佳琼确定自己被软禁了,就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在敌人的大本营了,她怀疑这些所谓的京都,都是假的。 就这样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汪佳琼在这里生活了三年,第一年的时候从最开始的不逼迫,到后来的同事间冷嘲热讽。 仿佛要刺激她出成果一般,汪佳琼确定了这里就是假冒的京都机构,就是不知道对方花这么大的代价制造这么一座牢笼,就为了骗她出研究成果,结果啥也没有捞着会不会被高层喷的体无完肤。 汪佳琼从第二年开始慢慢摸索这个“片场”的地形和各种管理规律,她见到了同僚,以前曾一起任职的研究院同事蒋曼妮,她见到自己并不惊讶,还一脸嘲讽的炫耀自己已经出了多少成果,现在又受到了何种重视。 汪佳琼便顺水推舟和蒋曼妮亲近起来,套出不少破绽,但是令她心凉的是,这里不是敌方大本营,确实是京都。 她的身份,京都军区没有人不知道,但是这么久以来,家里没有任何人联系自己,连海边军营也没有人联系自己,自己被剥离出来丢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汪佳琼细思极恐,歇了想摸出去寻找外援的想法,她开始工作了。 出了几个不痛不痒还有很多缺陷的研究成果,她似乎开始融入了这个工作环境,只是看起来能力并不强,因此她逐渐淡出了高层重点关注的圈子。 再次过去五年后,华国政界动荡,某手握权柄的帮派倒台,拔出萝卜带出泥,汪佳琼终于见到了周家人。 周家人泣不成声,他们以为已经牺牲了的人又活生生出现了,怎能不激动。 但是汪佳琼却没有太多的情绪,她特地去了解了帮派倒台的细节,其中很多地方对不上,包括她当时出事的地点,她是怎么从敌人手上以死人身份被公布,又是怎么回到京都的都查不出来。 她不敢赌,如果这些站在阴暗处的势力没有瓦解干净,自己去找女儿只会给她们带去灾难。 于是她忍住了没有去找,她离开的时候交代方老太的一切都记得一清二楚。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她相信方老太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只是当时留下的三百块并不足以养大一个孩子。 但是为了孩子以及方家那么多口人的性命,自己不能去找,至少短期内不能和那边有联系,而且如果方老太按照自己的交代已经举家搬迁了,自己去找就更会增加她们的危险系数。 待时局稳定以后再去补偿,汪佳琼如是想着。 又是五年过去,算着小淑慧应该已经十三岁了,汪佳琼暗中派人去了那边附近的其他村庄,唯独没有去方家村,在她看来,方老太一家除非不要命了,否则不会在自己没有回去的情况下还留在原处。 但是汪佳琼没有想到的是,方家人真的没有离开方家村,她离开以后一周,方老太想起她的嘱咐,心里越发不踏实,和老头子商量搬迁的事。 但是综合原因太多,一是汪佳琼留下的三百块钱,并不能打动一个拥有十六口人的家庭放弃一切远走他乡。 二是家里老二媳妇因为自己作妖把肚里孩子弄没了,眼珠子一转就把小淑慧捞到自己名下当自己才出生的孩子养,小淑慧本就瘦小如猫仔,满了月也没多大,等满两个月的时候说是她生的刚满月也看不出来,当然那三百块得归二房,这就是老二两口子的打算。 三是如果真的贸然举家离开会显得突兀,更会吸引有心人的注意,这才更容易露破绽; 四是他们也没地方可去。 所以林林总总的原因之下,方家人留下了,小淑慧被方家老二两口子当自己孩子认下了,至于后来两口子被老方家分出去,则是那段时间三天两头有陌生人进村打听情况,村里是有人知道老方家曾经有两个女军官借住的事的,其中一个还生下了孩子,至于去向,那些人自然是找到了老方家。 老方家战战兢兢的飚起了演技,骂骂咧咧的说军人没素质,在自家屋子里生了孩子就这么走了,钱也只有一点点,打发叫花子呢,自家人倒了血霉摊上这事云云。 至于孩子,因为汪佳琼走的时候都一直带着在自己身边就没出过屋子,村里人并不知道情况,后来方家二儿媳妇生下女儿却是众所周知的事。 这些陌生人也就离开了,但是并没有走远,他们并没有相信这些村民,但是看方家人淡定的过自己的日子,一点慌乱或者要逃的迹象也没有,连续关注了好几个月才消停了。 不得不说老百姓也是有智慧的,他们的按兵不动确实救了全家。 这些陌生人不再出现以后,方老太怕后面还有麻烦找上门,加上老二两口子越来越不像话,就找了由头吵架然后把二房分了出去,从此二房到了村子另一头单起了房子独立生活。 至于方淑慧从来没得到过好的待遇,在乡村才是最正常的现象,谁家女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尤其还有个宝贝蛋弟弟。 也正是这平平无奇毫无破绽的生活,让方淑慧平安长大。 第11章 好命的人第四章 第四节 当然方家的这些心路历程现在的周家人并不知道,方淑慧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作为权力的掌握者,周家调查这些花不了多少时间。 方淑慧的成长经历在那个小渔村平平无奇,虽然委屈,但也释然。在得知了周家的调查结果以后,反而觉得无比庆幸,无论怎样,至少方家人一视同仁的养大了她。 虽然想把她嫁得高价,但是在整个方家村乃至方圆百里内的村庄里,谁家丫头不是这个待遇,亲生的也一样,所以她也无言接受。 反倒是方家二房几人的下场,显得有些太过倒霉了点。既然二房已经团灭,周家还是给了老方家不菲的一笔补偿金,老方家的人接的时候战战兢兢却没有推拒。 周家认回了失散多年的孙女,虽然没有大摆宴席,但是在小范围还是团聚了一番的,方淑慧也正式改回本名周淑慧。 周老将军和周老太太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作为亲生母亲的汪佳琼则向研究所请了一个月的探亲假回来陪着女儿弥补这些年的缺憾,她这些年为了麻痹敌人不敢去找孩子,能找的时候又灯下黑没找着,整日以工作填满自己的整个生活,一直没有休过假,生怕一闲下来就想丈夫,想女儿。所以她攒下来的假足够她用来陪着女儿。 江连城自然也受到了爱屋及乌的礼遇,他也推掉了不少生意上的往来,专心在家陪着亲人,这些年他在这方面一直都做的很好。 儿子和四个女儿更是得到了周家人一致的喜爱,至少在汪佳琼这里是一视同仁的。 但是江景生感觉得到,自己和四个妹妹终究不同。 周家大房只剩汪佳琼和周淑慧,二房周建军夫妻远在南方海域驻守,二房两位堂哥及妻子也在南边城市发展,认亲宴的时候回来探过一次亲。 周家三房和四房都是两个儿子,均已成家。 在周淑慧这一辈,她是唯一的孙女,在静怡、静敏、静媛和静姝四朵金花这一辈,依然是唯四的女孩。 所以女孩子在周家可谓香饽饽中的大宝贝,各种小礼物从来没有断过,汪佳琼更是把大房所有的财产都整理成清单交到了周淑慧手上,这些作为她的嫁妆,就是她的底气。 这些年周淑慧跟着江连城,自己没有半分收入,说不自卑是假的,这一下就翻身农奴把歌唱,简直不敢置信。 虽然江连城对她的好,任谁都看得见,没有人能挑的出任何问题,但是周淑慧还是犹如置身梦中。 还没等周淑慧回神,周老将军和周老太太又私下塞给她不少产业,其中还包括翠花胡同十八号这套四进的院子,说这本来是给老大准备的,周家四房都各有一套,把周淑慧惊的脑瓜子嗡嗡。 别说老革命两袖清风就该过的苦哈哈,周家这么多儿郎从军,周老将军更是战功赫赫,这些都是用军功换来的财产,但凡这个圈子的人,路过周家为儿孙换来的四套院子门口都会肃然起敬。 周淑慧不敢收,因为除了院子还有大额存折,汪佳琼笑着拍拍她的手,告诉她安心手下,这是她父亲的战功和抚恤。 周淑慧哭得不能自已,为那素未谋面的父亲,也为眼前坚强的母亲。 周家另外几房的发展也蒸蒸日上,对娇娇软软的妹妹的喜爱根本毫不掩饰,隔三差五就送来各种好东西就希望逗妹妹们开心。 表哥们但凡见到适合妹妹的东西,不管多贵都会想办法买一式四份给送到翠花胡同九号,这样一来,江景生这个被遗忘的男孩子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但是江景生学业很忙,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周家子孙都那么优秀,自己一定要努力,不能拖了后腿。 为此,江连城很欣慰,周淑慧则是很心疼,这个孩子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虽然不是自己亲生,但胜似亲生,对于侄子们偏爱自己几个女儿的行为也颇为无奈,只得自己想办法弥补江景生。 江连城努力了那么多年攒下的家业,在周淑慧的嫁妆面前,显得那么渺小,不单单是金钱的数量,更是阶级的差异和家族底蕴的巨大鸿沟。 所幸在周家人的调查结果里,江连城确实爱惨了周淑慧,周家人非常满意,也愿意接纳这个看着顺眼又翻不起风浪的孙女婿。 于是渐渐的,江连城的生意不再是他四处奔波,而是别人上门求着他。 他们来到京都定居还不到一年,江连城已经成为京都生意场上春风得意的新贵,没有人敢再拿斜眼瞟他,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尊称一声城哥。 不知不觉到了年底,这是江连城一家人到了京都以后的第一个新年,周淑慧被诊出再次怀孕,汪佳琼刚好完成了手上的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果断的又请了假回来陪着女儿。 这是周淑慧的第五胎,所有人都欢欢喜喜,侄子们盼着再来一个小妹妹,周家人则对性别没有想法。 只有江景生,更加勤奋了。 大年三十的下午,周老将军把江连城叫到书房,一个小时以后,两人出来时面无表情。 方家二房的事早在半年前就被周家人查的差不多了,但是年前刚刚破获了重大的人口贩卖案件才算全部查清楚。 江连城在里面有着浓墨重彩的戏份。 周老将军不怪江连城的心狠手辣,反而因为江连城是为了给孙女肃清后患出手果断而感到欣慰。 所以在查清楚案件的过程中,周家出手抹掉了江连城的痕迹,此番谈话只为敲打江连城。 做事有谋划是好事,但是顾头不顾腚说明还不够成熟。 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上位者,做事要的是结果,过程只要不触及底线就不必太过拘泥小节,但是很重要的一点,如果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一定要扫干净尾。 像江连城这种多年后依然被查出来痕迹的处事手法就非常不可取。 人心都是偏的,虽然周淑慧接受了自己从小过的是所有乡村女孩子过的一样的日子,但是周老将军不觉得自己的孙女就该受这样的苦。虽然汪佳琼当年留下的三百块确实不足以养大一个孩子,方家夫妻想拿她换取高额彩礼也和其他所有家庭一样都在情理之中,但是周老将军也并不认同,自己的孙女怎么能一样? 周家亏欠了周淑慧这些年的,周老将军都在想方设法尽力弥补,这些曾经给予过孙女不公正待遇的人得到这样的下场,只能说幸亏他们遇到的是江连城这样的棒槌,如果是落在自己手上,哼。 周老将军对江连城是满意的,对江连城前妻留下的孩子调查一番以后也满意,那孩子和自己孙女亲,也懂事,周家不介意带着这样的亲人一起奔向幸福的生活。 就这样,周家一大家子四世同堂过了一个和乐融融的新年。 周淑慧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已经入夏,天气逐渐炎热,京都的空气干燥,习惯住在海滨城市的周淑慧孕期进补不少,经常流鼻血,汪佳琼不得不再次请长假回来陪伴女儿。 汪佳琼安抚着情绪有些焦躁的女儿,女儿从潮湿的海边来到干燥的京都定居本就应该有个适应的过程,加上她知道女儿在没有给江连城生出儿子这事上有心结,所以对于流鼻血这事也只能劝着她慢慢调整心态、身体也需要温养改善。 但是这已经是第五胎了,以周淑慧的身体情况,确实不适宜再继续怀孕生产了,汪佳琼找到老同学,在周淑慧产检的时候看了孩子的性别,是个男孩子。 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周淑慧的情况迅速稳定下来,身体也肉眼可见的养好。 江景生马上就放暑假了,像以往每年一样,假期都会留在家里陪着妹妹们,今年情况略有不同,表哥们轮流着来家里找妹妹们,几乎每天都没有间断。他也不跟他们争,他开始钻研厨艺。 江景生非常聪明,动手能力也很强,哪怕是新手上路,只要有了食谱第一次动手就能做出味道不错的成品,多加研究便惊为天人。 孩子们能有什么坏心思,执着于美食的孩子那一定是好人,于是这一辈的孩子迅速打成一片,家长们也乐见其成。 九月孩子们又开学了,江景生又进入了紧张的学习当中,与上学期不同的是,小伙伴多了好几位表哥表弟,周家小辈的孩子教养都很不错,没有京都纨绔的坏毛病。 国庆前夕,四表哥周新杨给父亲准备的生日礼物经过好长时间的锻炼已经初具成效,准备周六就去烘焙馆正式动手制作。 周家四儿子名叫周国庆,因为他就是国庆节当天出生,周新杨受了江景生的启发,给父亲准备的生日礼物就是自己亲手制作的蛋糕,他们一个月前就在学校附近的烘焙馆请求蛋糕师傅教自己蛋糕制作,每周末都过去练习,蛋糕师傅也非常痛快的答应了,当然跟那无法拒绝的酬劳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江景生顺带着跟周新杨一起学了好几次,如果不是因为烤箱烤炉实在难以在自家置办,他们都不需要到外面。 甚至为了给周国庆惊喜,周新杨没有告诉自己父母,自从软软糯糯的小表妹成为周家小辈后,周家小辈到了周末就往翠花胡同九号跑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周国庆一点没有怀疑儿子的去向。 生日蛋糕这事江景生每次都全程陪同,江连城夫妻自然是知道的。 为了全了侄子一片孝心,两口子笑笑也答应了帮忙保密,但是这事也真的只有周国庆夫妻不知道,其他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含笑等着。 周六早上,周新杨兴奋的来到翠花胡同九号,江景生却像是被蹂躏了一万遍一样双腿打颤,站都站不直,他早上起床开始上吐下泻,隔壁李家当医生的李四叔过来瞅了一眼,半夜睡觉蹬被子凉了胃,一瓶藿香正气水下去就好。 不过人毕竟是虚弱的,要陪着周新杨出门却是不太可能了。 周新杨有些失望,周淑慧看着有些好笑,正好她对烘焙也颇感兴趣,只是陪着侄子去一趟烘焙馆,她觉得自己可以。 于是江连城宠溺的揽着大肚子的妻子带着周新杨出了门。 没有看见身后,江景生莫名的神色。 一个小时过去,周家三表哥和六、七、八表弟来到江家和妹妹们玩得开心,江景生吃了药以后状态好了不少,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他们玩。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景生微笑加深。 直到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进来的是周家三舅舅周援朝和三舅母袁美华,三舅舅表情还算镇定,但是三舅母脸上的慌乱却是掩饰不住。 几位表哥表弟拉着妹妹们站起来看向门口,江景生调整了表情,一脸茫然的也看向门口。 三舅舅交代家里的几位阿姨和表哥表弟们带来的勤务兵好生照顾孩子们,袁美华也留下看着孩子们哪也别去,只把江景生带走了。 跟在周家三舅舅身后,江景生表情逐渐焦躁,周援朝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又继续走。 开车的是司机小江,当军用吉普停在首都第一人民医院门口的时候,江景生更显得无措。 周援朝带着江景生来到四楼手术室门外,这里已经站了好些人,有江景生见过的周家人,也有没见过的。 这里有三间手术室,全都亮着灯,周援朝抬头看了一眼,在墙边的长凳上坐下,身姿笔直。 江景生期期艾艾的慢慢靠近周援朝,在他身边站定并没有坐下。 这时从走廊里又陆续来了不少人,但是都很安静,尤其是看见身着军装的周援朝面无表情的坐在长凳上,更是没人喧哗。 周援朝看了江景生一眼,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江景生照做。 周援朝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又抬头看了眼手术室上方的灯。 江景生小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三舅舅,是出什么事了吗?”带着哭腔。 周援朝还没开口回答,走廊又传来明显慌乱的脚步声,是周国庆夫妻来了,汪佳琼也跟在他们身后。 周援朝站起身,江景生也跟着站起来。 “怎么样了?”周国庆夫妻和汪佳琼同时问周援朝。 “还在手术,先别着急。”周援朝也着急,但是手术室里还没传出消息,只能等。 几人焦躁不安,根本没法坐下安静的等。 江景生在一边听着大人们的低声交谈,听到的消息拼凑出了大概情况。 江连城夫妻带着周新杨去烘焙馆,车是江连城开的,路上为了躲避明显刹车失灵的大货车,打偏了方向盘冲向了一侧的山坡,但是运气非常背,大货车还是倒向了他们的车,他们撞上山坡以后又被货车压在下面,虽然救护车迅速到场,但是三人被营救出来的时候,两个大人明显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只有周新杨因为身材矮小没有承受更多的重压情况稍微好些。 周家已经尽力请了最权威的医生来紧急手术,现在也只能等结果。 江景生眼巴巴的看向手术室的方向,眼睛死死的盯着上方的手术灯,久久都没有动过一下。 瘦小的身形显得格外凄凉,汪佳琼揽住他的肩膀,两人依偎着等结果。 仿佛过去一个世纪,左边这间手术室的灯熄了,门打开的时候,大家一拥而上,护士率先出来,看着门口的人群,皱皱眉让大家散开。 转运床被两名护士推了出来,床上躺着周新杨,此刻昏睡着,后面跟着出来的还有两位医生。 周国庆两口子立刻上前看着床上的儿子,眼泪止不住的哗哗流。 医生说手术成功,孩子受伤不算太重,腿骨骨折,手臂骨折,肋骨骨折,内脏部分受损,但都已处理完毕,等麻药过了孩子会被疼醒,但是养养总会好的。 开始听着受伤不算太重的时候,本来都想松一口气的众人又听到一堆骨折,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还不算太重,另外两位怕不是神仙难救。 周新杨被推到了观察病房,周国庆两口子都跟着过去了,医生嘱咐让病人好好休息,其他人便没有跟着。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中间那间手术室里匆匆出来一名护士,着急的询问周淑慧的直系亲属在不在,汪佳琼像触电一般弹了起来,三两步来到护士面前,护士拉着她匆匆离开。 十分钟以后护士带着血包再次进了手术室,汪佳琼脸色更加苍白的回来又坐到了长凳上。 几分钟过去,刚才出来过的护士又出来了,这回明显的慌乱,左右张望找到已经站起身还明显有些身形打晃的汪佳琼,拉住她又匆匆离开。 没过几分钟,护士跑进了手术室,这次带着一名医生出来又离开了,这期间汪佳琼没有回到手术室外。 再次等待十几分钟,医生和护士又回到了手术室,护士手上又拿着一个血包。 汪佳琼过了好久才回来,整个人精气神都仿佛被抽走一般,无力的瘫坐在长凳上。 周援朝走过来问大嫂怎么了,汪佳琼摇摇头没有说话。 又过去半个小时,中间手术室的灯熄了,医生护士都出来了,摇着头说患者失血过多没有抢救过来,一尸两命。 周围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坐在长凳上的汪佳琼。 汪佳琼没有任何动作,周援朝捏了捏拳头站到医生身边小声的询问了情况,然后送走了床上的人。 直到此刻,门外等候的人开始慢慢减少,直至只剩汪佳琼、周援朝和江景生。 江景生看着中间手术室的动静和汪佳琼的前后变化,嘴角轻微的扯动过一次,再次恢复到悲戚的状态。 又过去一个小时,右边手术室的灯也熄了,推出来的是江连城,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床边架子上挂满装备,看起来是比周新杨严重许多,但是比起一尸两命的周淑慧,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回江景生才是主要家属,他畏缩着走向前,医生嘴巴一开一合之间,他脑中似乎有烟花在炸裂,根本没有听清医生说的话,但是最后的总结听到了,江连城受伤严重,身上多处骨折,内脏多处受损,虽然手术成功,但是稍有不慎就有感染的风险,必须在重症监护室里再待至少四十八小时进行观察。 江景生跟着江连城的转运车上了电梯,又出了电梯,来到重症监护室外,江连城被推了进去,护士们摆弄好机械,给江连城整理好周围一堆装备,他站在外面看着,眼泪已经流了满脸,医生护士们都被他的悲伤情绪感染,脸色凝重的拍拍他的肩膀。 汪佳琼和周援朝没有立即跟来,过了半小时才和医生一起来到江景生身边。 江景生被带回了家,家里的客人们都已经离开,三位阿姨颇为紧张的照顾着妹妹们,周援朝没有来,汪佳琼倒是一起来了。 家里现在没有大人,汪佳琼暂时住了下来,每天都忙进忙出,家里没有了以往的欢乐气氛。 妹妹们被紧张的氛围感染,问江景生爸爸妈妈的去向,江景生摸着而妹妹柔软的发丝,轻声说着母亲没有了,小弟弟也没了,他们去了天堂,爸爸还在医院观察,等好起来以后才能回来,也可能回不来了。 妹妹们被吓傻了,相拥哭的凄惨。 国庆节,江连城的四十八小时观察期到了,情况稳定,江景生跟着汪佳琼来到医院,此刻的江连城已经转到了特护病房。 就算不特别打招呼,商场新贵城哥也能享受特护的待遇。 汪佳琼没有在这里多待,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处理,周家人这两天都没有出现在翠花胡同九号,江景生扯了扯嘴角。 汪佳琼离开以后没多久,江连城醒了,看到大儿子坐在床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开始有些激动,眼泪也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下。 不对!不对!一切都不对!他还有儿子的,周淑慧肚子里的儿子是平安出生的,为什么会不一样了? 他之前醒来过几次,也极其虚弱得向护士问了自己妻子的情况,得到一尸两命的消息后又晕了过去,那个告诉他消息的护士还被训了半个小时,最后是哭唧唧的出了办公室的。 看到大儿子平静的坐在病床边,江连城再次激动起来,他筹谋十几年才走到了今天,凭着自己的先知规避了无数明枪暗箭,就是为了打下现在的江氏江山,他还要逐渐借助周家走向更高的巅峰,然后再用他演练过的无数种方法摆脱周家的辖制。 他还要大展宏图,周家七年后倒台之前才是周淑慧的死期,不应该是现在,为什么会出现了这样的偏差? 江连城一直看着儿子,目光逐渐犀利。 江景生轻笑一声,站起身凑到江连城耳边,左手隔着衣角布料轻轻捏住江连城的氧气管中段,轻轻的说:“你以为只有你重生了么?” 江连城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江景生接着又凑近了一些,用更小的声音说:“周淑慧并不是周家的孩子,她真的姓方,周家人已经知道了,”顿了顿接着说“汪佳琼的血都救不了她,你猜你如果还活着,周家人会怎么对你。” 感觉到呼吸困难的江连城开始挣扎,江景生似无所觉的继续说:“我眼看着你打死了我的亲生母亲,但是那时候我也有十岁了,但是这次,你连一面都不让我见,我该怎么做呢?亲爱的爸爸!” 江连城的挣扎更加剧烈了,但是被全身的绷带所束缚,根本动弹不得,江景生加重了左手手指的力道,无视江连城得不到氧气的挣扎,江景生又说:“今天的车祸震惊了京都,可惜你以前不爱看这种新闻,你也算救了本来应该丧命的人,算积德了呢。” 江连城的挣扎已经弱了下来,江景生还在轻轻的说:“我不会让你其他儿子来分财产的,至于妹妹们,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去,爸爸!” 话落,江景生放开了手,直起身体,江连城也断了气,眼中的愤怒和不甘几乎化为了实质。 第12章 梦中人生第一章 第一节 古佳佳大学专业被学校调剂到了农业学,天知道她是怎么从经济管理跨界到了农业的,但是家人不在意,反而觉得挺划算,因为农学系有补助,这样家里每个月需要给的生活费就可以少一点。 古佳佳直到毕业都没把班里同学认全,甚至连班主任的脸都很模糊,不是因为她脸盲,实在是因为她的入学时间太棒了,2019年的9月。 大一上学期前一个月都在军训,军训完了放中秋、国庆小长假,假期结束以后返校才两天又开始放当地少数民族特殊假期-火把节小长假,为期半个月,再返校已经是十月底旬,上课两个月刚熟悉了点又放元旦小长假,紧接着就是期末考试。 古佳佳都不记得自己在试卷上都写了什么,春节放假回家没几天,疫情爆发,c市封城了。 然后陆陆续续的上网课,大学同学成了网友,大学各科导师成了主播,限行最严格的时期连考试都是网上进行。 待到三年疫情结束,已经是2022年12月底,大四上学期基本已经结束。 他们只剩下最后一学期的实习期,学校在9月就发布了毕业论文的选题。要求次年四月返校进行毕业论文最后的导师指导修改,然后就毕业答辩。 古佳佳浑浑噩噩都不记得这几年的大学她学到了什么,倒是天天窝在家里当了三年的手工佬。 至于毕业论文,她翻出了所有的教材,按照自己的选题理了一下思路,把教材里的重点都提取了一下,然后仔细询问了乡下务农的外公外婆很多农业上的经验知识,又到网上到处找相关话题的帖子,复制下来超多有用的信息,最后整理一番,发挥了毕生的写作文采,解封的时候终于完成了毕业论文大作,反复研读了不下十遍,古佳佳觉得自己超优秀。 能自由出门的感觉不要太好,她在本地找了家民营商贸公司当了实习生。 公司规模很小,在一个老旧的银行家属宿舍里的两室一厅摆上了办公卡座。 员工也少,连她一共才五个人,一个老板兼总经理,一个老板娘兼财务经理兼会计兼出纳,一个老板大舅子兼办公室主任兼销售经理,一个老板小舅子兼司机兼保镖,再加一个她,啥事都得干,大到销售合同签订,小到给几位长辈买早餐,嗯,补充一下,老板是她大舅。 老板还算大方,工资按出勤日计算,一天两百元,另外每个月给发五百元租房补贴、两百元通讯补贴和两百元交通补贴。这样算下来,她一个月满勤二十二天的话,能领五千三百块,在一众实习生里已经算是很耀眼的崽。 但是古佳佳怀疑,这个公司里正经领工资的就她一个,别问,问就是有这个自信。 她家离办公室只隔了一条街,租房补贴纯赚,爸爸再次发挥了当时她被调剂专业的时候的豁达属性,边剔牙边翘着脚说挺划算,妈妈翻着白眼嘱咐古佳佳别给大舅惹事。 古佳佳开开心心的上了半个月班,放春节长假了,老板很大气的给员工发了红包,她来的时间最短,但是老板还是发了六百块,喜得古佳佳在回家的路上怒买了两个鸡蛋饼,决定下次给大舅泡茶的时候还是要等水烧开。 放假第一天的早上,半个月工资到账,除开周末她上了十一天班,补贴没扣,因为春节是带薪假期,所以工资一共到账三千一百块。 妈妈拉着她一起汇合大舅一家人以后回老家烧纸。 这里的习俗是每年至少四次给祖宗孝敬,过年一次、清明节一次、中元节一次、祖宗的祭日一次,其中只有中元节那次可以在自家院子里烧,其他都得去坟上烧。 但是疫情三年,住在城市的古佳佳一家都没有回老家上过坟。 妈妈往年烧纸都不会带上她,但是这次是封闭了三年以来的第一次放风,加上大舅解决了古佳佳的实习问题,妈妈觉得她应该一起,好跟大舅亲近亲近。 古佳佳觉得妈妈纯粹是心虚,以后等实习期结束了,妈妈八成就不会再拉着她要跟大舅亲近了,这样的做法要不得要不得。 古佳佳边在心里吐槽妈妈边摇头晃脑的啃着喷香的牛肉饼。 回老家需要从c市出发,两百多公里的高速路程以后到达r县的县城下高速,然后转国道再开六十多公里到达q镇,再转乡村小道,三十码以下的速度再开二十分钟才能到村子里。 古佳佳母女俩蹭坐在大表哥的车后座,啃完牛肉饼,车子上了高速,她就开始昏昏欲睡,妈妈和大表嫂聊着天,等她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拐进了乡村小道,拿出手机一看,差不多快到吃中午饭的时间了。 不知道外公外婆会做什么好吃的,外婆做的熏鸭可好吃了。 吸溜了一下口水,把一车人都看笑了。 妈妈拍了她的手背一下,这死孩子怪丢人的。 古佳佳也不在意,大表嫂为人十分爽利,是女汉子的类型,大表哥是个超级暖男,两口子谈恋爱多年,疫情解封以后才结的婚,感情好得很,她跟大表哥夫妻都是很熟很熟的网友,一点也不怕丢脸。 今天天气晴朗,虽不至于万里无云,但是确实是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 车子在路口停下,前面那辆车上大舅、大舅妈和表妹欢欢都下车,从尾箱里拎出大包小包的礼品还有行李,然后站到路边,二表哥把车开去晒谷场停好。 乡村的晒谷场除了晒谷子那段时间之外都是用来给返乡的人停车的。 古佳佳母女俩和大表嫂也下车开始各自提上东西,跟大舅一行人站到一堆,大表哥也去停车。 外公外婆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干活,老远就看见自家孩子的车从小路驶近,背上背篓慢悠悠的从田埂上下来。 古佳佳抬头看见了还在山坡的两老,丢下手里的东西就奔过去。 正想喊住古佳佳想问她干嘛去的妈妈也看见了山坡上正在下来的老父亲和老母亲,扯开嗓门打招呼,大舅也大声吆喝。 外公外婆的喊声也从山坡上传来,一时间,地里的乡亲们就知道了是哪家的孩子回来了。 古佳佳甜甜的喊着外公外婆,伸手接过外婆手上的篮子,眼睛不忘在脚下四处瞟。 她的儿时经常回来满山跑,山上可多好玩的东西了,导致她哪怕长大了,只要上山,眼睛就没法从草丛里挪开,总觉得一个眨眼就要错过宝藏。 外公外婆笑呵呵的问她考试考的咋样了,这是每次见面必须要回答的问题,古佳佳笑嘻嘻的说没问题,她对自己的毕业论文信心十足。 外婆喊她要多吃点,瘦成麻杆可不好看。 古佳佳一边同老人一起下坡一边嗯嗯嗯的应着,点起了菜,中午想吃熏鸭。 外婆说有有有,小舅已经在家做了。 古佳佳终于惊喜的抬头:“小舅已经回来了?” “前天就回来了,昨天还到鱼塘里钓了一天,养在水缸里,就等你们今天回来做。” 外公笑得一脸的褶子。 小舅可是高级厨师,在h市的五星酒店的后厨当高级指导,能吃到他的手艺,古佳佳立刻决定要在这里住到小舅离开。 “那可太好了,我要吃小舅的拿手菜。” 外婆好笑的看着外孙女,“你小舅的拿手菜那么多,你要吃哪个?” “都要!”小学生才做选择题,她是成年人了,必须全都要。 说着三人已经下了山坡来到乡村路上,两个表哥也停好车过来集合,路边的一行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纷纷凑过来。 外公摆摆手,让大家赶紧往家走。 这时路边的其他地里也陆续走出来村里的其他亲戚长辈,笑着打招呼。 古佳佳认不全,就跟在表哥后面,大舅让几个孩子怎么叫,她就跟着怎么叫。 古佳佳的妈妈叫夏雨清,这个村庄解放前就叫夏家村,一村子几十户人全姓夏,解放后改了官方编制,归到解放公社,这里改名上河塘大队,下游的李家村是下河塘大队。 但是村民始终还是习惯叫夏家村、李家村。 外公那一辈兄弟六人,他排行老幺,所以在村里辈分大。 在这里住着,出门随便转悠都能遇到一堆娃娃喊古佳佳姑婆。 古佳佳从小就养成习惯,但凡回到妈妈老家,兜里肯定要装满瓜子、花生和糖,长辈得有长辈的样子不是。 但是当她被身形佝偻满脸风霜的老人喊表姐的时候,古佳佳还是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转头看着表妹欢欢,两人表情都如遭雷击。 妈妈用手肘拐了古佳佳两下,见她看过去使了个眼色,她才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欢欢也一样,大舅妈比自己妈妈更操心,大舅家可是三个孩子。 大舅带着全家人本来就打算回来住到年后才走,所以一大家子人光是大行李箱都是七八个,加上背上的背包,手里的拎包,说是逃难都不夸张。 古佳佳和妈妈就好很多,两人各自背了个背包就完活,本来说好等爸爸单位放假了就开车回来一起待两天再把古佳佳母女接回去,然后就回爸爸老家过年。 但是因为小舅,古佳佳不想走了,跟在一群人后面凑到妈妈耳边悄悄嘀咕。 妈妈白了她一眼,当她想走呢?这事得从长计议,母女俩达成了一致,等晚上再单独商量。 鬼子进村似的穿过小路终于回到外公外婆的青砖大瓦房院子里,古佳佳张开双手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惹的不光自家的狗跳着脚叫得更欢实,隔壁几家的狗也跟着吠起来。 欢欢也学着古佳佳一起嬉笑着大喊大叫,一群人笑笑也不指责他们。 小舅从灶间出来,招呼大家各自找房间把行李放好,然后洗把脸就差不多可以开饭了。 两个小姑娘凑到一起指着门口拴着的大黄嘀嘀咕咕,讨论着狗肉的十八种吃法,惹的大黄晃着尾巴转过去转过来焦躁不安又挣不脱链子的束缚。 老家的房子是五年前三位舅舅合资回来重新推倒老房子盖的三层小楼,规规整整的乡村房屋规划户型,顶楼上大片空地可以晒各种需要晒的物资,顶楼边缘用钢架搭了个棚子,孩子们喜欢在这里玩耍,但是因为太高,家长通常都用竹条劝谏孩子不要上去,还是有一定的效果的。 二楼和三楼一共十个房间,楼层的一侧则是这层的公用洗漱间及淋浴房。 一楼除了正中的堂屋、堂屋隔壁的侧堂间之外还有侧堂间隔壁的两间库房,外公外婆的房间则在堂屋的另一侧,挨着外公外婆房间的隔壁还有一间客房,然后是一楼的公共洗漱间和淋浴房。 而灶间和小库房还有猪圈则是在三层小楼一侧单独盖的一层平房,小楼和平房组成l形,中间的空地就是自家的前院坝。 从洗漱间旁边有条走廊,穿到后面则是夏家的后院,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大概半亩地大小,分成小块种着各种小菜,后院边上摆着一排鸡笼和鸭舍。 后院的角落里还有个棚子,堆满了杂物,不过一眼就看出应该是最近收拾过的。 这里的院坝够大,房间够多,足够夏家四兄妹拖家带口回来的时候住了。 房间是前两天小舅妈就帮着打扫过的,不过这里气候湿润,虽然干净,但是潮气还得散散。 小舅夫妻住在三楼离洗漱间最近的房间,小舅家九岁的小表弟住在他们隔壁。 大舅夫妻选了三楼离洗漱间最远的房间,大表哥夫妻住大舅夫妻隔壁,二表哥光棍一根住到三楼最中间的房间。 古佳佳妈妈夏雨清行二,还有三舅一家还没回来,打电话来说留两个房间就行,于是二楼剩下三个房间,被夏雨清,夏欢欢和古佳佳桀桀笑着瓜分了。 古佳佳住进了二楼离洗漱间最远的房间,只有这个房间的床是外公外婆家从解放前就留下来的老物件,雕花的样式,结实的床身,三个古佳佳在上面蹦跶都不带摇晃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味。 大家进屋以后先没急着铺床单,打开取暖器先把棉絮里的水气烤一烤,睡前再铺床单,放好行李以后又排队洗漱。 大家收拾好来到侧堂间的时候,饭菜都摆好了。 外公外婆还没上座,其他人也都站着没落座,古佳佳带着欢欢在门口逮住小表弟揉脸揉肚皮把小伙搞的翻起了白眼才笑着放开,绝对不是为了躲开大舅妈和妈妈拍出的铁砂掌。 小舅的手艺不是吹的,两桌子的人吃出了猪圈的动静。 古佳佳拍着肚皮说要去午睡的时候,除了笑嘻嘻的欢欢,其他人都用崇拜的眼神看向她,大表哥问她什么时候获封的神位,自己也好在家里把香案摆上。 古佳佳捏起拳头追了大表哥三圈把自己累够呛。 只有小表弟还一脸懵懂的不知道大人们都在笑什么,欢欢才好心的给他解释,佳佳表姐晋升了睡神,早上一上车吃完饼就开始睡,睡醒下车吃完饭又要睡,小表弟张大嘴的表情再次逗乐了众人。 连夏雨清都不愿意搭理女儿的打闹。 一群人都劝着两老去歇个午觉,他们准备扛着农具上山去转,顺便也去坟边除除草。 古佳佳不愿意承认是几年的宅家生活让自己养成了一天要睡十二个小时的习惯,此刻这么多好玩的摆在眼前,她终于战胜了自己,跟着大家一起上了山。 但是随着小路越走越远,古佳佳开始有些恍惚,这些路为何这么熟悉?她上次跟着妈妈回来上坟应该至少是十年前的事了,而且十年前的这条路和眼前这条路肯定不可能一样。 但是眼前的路竟然犹如昨天刚走过一般熟悉,连路边的花花草草都让她开始背脊发凉。 古佳佳不再跟在大队伍后面,她从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里找出了另外一条捷径的路线,蹭蹭蹭偏离了大队伍走向另外那条捷径,她想验证一下,但是验证什么,她此刻也没有明确的想法,只一心想要去看看。 队伍里十几个人,大大小小都有,山上到处都有好玩的,有孩子脱离小路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注意安全,别去祸霍别人的庄稼,大人都不管。 所以古佳佳这个大学马上都要毕业的成年人的行动并没有引起前面家长们的注意,只有欢欢和小表弟疑惑了一秒不到就跟了上来。 第12章 梦中人生第二章 第二节 气喘吁吁的站到了山坡上,古佳佳向下方看去,南方的冬季依然有着丰富的蔬菜可种植,此起彼伏的山坡上,梯田错落有致,田间郁郁葱葱一片绿色,山间田坎上星星点点的各色野花,一派繁荣景象。 深吸一口气,山间清新的空气混杂着农作物的清香和远处飘来的淡淡花香,古佳佳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但是,她想验证什么来着?忘了。 刚才突如泉涌般的熟悉感也褪去,古佳佳又回身看看自己小跑上来的小路,路上还追来两个小屁孩,哪还有什么熟悉感,根本没来过,没见过。 古佳佳觉得自己怕是宅太久出现幻觉了,还是应该多出来转转。 不远处大队伍说说笑笑的转向另外的方向,小舅转头向他们几人这边吆喝了一声跟上就走了。 古佳佳只得带着俩小孩儿跟上大队伍。 一行人在山上对着所见之处指指点点,古佳佳吭哧吭哧刚追上大队伍就被点名,谁让她学的是农学专业,可是就进过一次试验田的她感觉自己应该是失忆了,搜肠刮肚的从自己毕业论文里掏了点东西出来应付一下好了。 别说,反复研读过十几遍自己毕业大作的她对这倒是记得牢。 专业术语听的一众没干过农活的人一愣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这种明知道被糊弄但又没法反驳的感觉真心不太好,只有妈妈瞪了她一眼。 古佳佳笑嘻嘻的拉着俩小孩又去找新鲜事物去了,这边山上确实比路边的小山坡要丰富多彩许多啊,她转身就把自己刚才的记忆错乱抛之脑后了。 大队伍来到太公和太婆的坟前,把方圆十米范围内的杂草都锄干净,又捡来石块把不太平整的地方重新铺了一下,刚铺出个轮廓,几个小孩就跑过去站在上面蹦蹦跳跳。 这个队伍里,只有九岁的小表弟能算小孩,欢欢表妹已经十四岁了,古佳佳更是二十一岁高龄,但是她俩都觉得此刻她们就是小孩儿。 大人们一言难尽,妈妈更是无声掩面。 下山的时候,仨小孩儿都满载而归,山上有无主的橘子树和柚子树,果子很小而且很酸,但也没逃过魔爪。 她们尝了一口就呸呸吐出来了,但是还是摘了不少要带回去,三舅家明天才到,好东西自然要分享,仨小孩儿嘿嘿怪笑。 下山后时间还早,仨人又跑顶楼,跑后院,又找出皮筋在前院里跳。 三个人闹出了三十个人的动静,吓的大黄蜷缩在窝里瑟瑟发抖。 大人们忙里忙外的帮着收拾柴堆、鸡棚和鸭舍,还把猪圈也打扫了一番。小舅则是在灶间准备晚饭。 大概是下午的体力消耗不小,晚饭又是一屋子的呼哧呼哧吸溜吸溜,把两桌子菜干的干干净净。 或许是今天一天玩累了,洗漱完毕后,众人也没打算围炉夜话,都各自回房休息。 古佳佳沾枕即睡。 还是白天走过的那条小路,路边的石子、野花都一样。 古佳佳记得是因为她还蠢蠢的问这是什么花,大家都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但是到最后还是没人说那是什么花,把她气坏了,所以这到底是什么花? 天气还是那么晴朗,古佳佳顺着山路往上走,但是来到山坡,却看不到前方山坳里的梯田,前方是一片相对平坦的草地,然后又是山坡。 举目四望,没有农田,只有高矮不同的灌木、野草和几棵细细的树苗。 放下身上的背篓,咦?自己身上什么时候背着背篓了,还是很老旧的背篓,背带最上方缠着一截布条,已经看不出颜色,但是依稀能分辨是花布条。 寻了个草相对嫩一些的地方开始弯腰割草,古佳佳才发现,自己并不能控制这具身体,但是她又切实感觉到自己是第一视角。 能感觉到寒风阵阵吹来,弯腰再直起的瞬间有眩晕感,但是“古佳佳”都是闭上眼待眩晕感缓解又开始弯腰继续割草。 如此往复,不知过了多久,背篓满了,“古佳佳”右脚高高抬起,往背篓里踩了几脚,又抓着背篓边缘使劲抖动,然后再抬脚踩,往复几次,待蓬松的草压实了些许,又开始弯腰割草。 好容易背篓又满了,“古佳佳”再次抓着背篓边缘使劲抖,然后把镰刀从背篓一侧沿着边缘塞进草里,蹲下身艰难的背起背篓。 浑身的酸痛和眩晕感一阵又一阵,但是“古佳佳”只是尽力去适应,然后背起背篓沿着小路下山,途中遇到好几拨小孩子也背着背篓来割草,看到她下来,纷纷喊着“古姐姐”。 “古佳佳”笑着应声。 看到这些孩子们的瞬间,关于对方的记忆开始涌入古佳佳脑海。 第一个打招呼约莫十岁的女孩是大队长家二房的长女,名叫夏春妮,在她旁边的六七岁女孩是大队长家三房的长女,不知道名字,大家都唤她四丫,因为大队长家并没有分家,这一辈的女孩子排序下来,这姑娘排在第四。 大队长家两个孙女不远处穿青色摞满补丁衣服的十来岁姑娘叫夏招娣,是夏大柱家的老大,看起来十来岁,其实已经十三岁了,因为穷,常年吃不饱,家里活又多,所以看起来异常瘦弱。 夏招娣家还有三个姑娘,老二是盼娣今年十一岁,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就在招娣的旁边,老三来娣,今年十岁,看起来只有六七岁,跟在盼娣身边,家里还有一个望娣,今年已经八岁了,但是因为她妈生她的时候难产一命呜呼,她是村里帮忙接生的四叔婆从断气的女人肚子里拖出来的,据说拖出来的时候脸都开始发紫了,四叔婆想尽了办法才给救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好养活。 夏大柱根本没办法照顾孩子,每天地里的活都干不完,家里的更干不了,不出三天就感觉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于是找到村里的热心的大娘婶子们又想办法娶了个寡妇进门。 寡妇名叫刘春花,嫁到这个大队三个月,男人上山打猎摔下山死了三天才被人找到,尸体都臭了。 刘春花没有孩子,人也老实,嫁过来以后对四个孩子不算亲近也并不刻薄,但是因为家穷,总有干不完的活,自己都没生养过的女人怎么可能照顾好孩子,所以日子也就过得数着一天是一天。 那时候的老大招娣才五岁,但是也得照看着妹妹们,不然一个错眼就可能是一条人命,渐渐老二老三稍微大点也帮着照看老四才勉强活到现在,但是几乎没法出门,长期待在屋里。 刘春花嫁过来半年以后怀了孕,于是老四望娣一岁半的时候,老五夏金宝出生了。 因为队上长辈们观察肚子判定了刘春花这一胎是个小子,所以夏大柱集全家的资源给刘春花补充营养,导致刘春花生的时候胎儿过大不好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下这个宝贝疙瘩的时候大出血,好在队里的赤脚大夫能力出众把她的命保住了,但是她也因此不能再生孩子了。 但是夏大柱终于有后了,还生不生也就没太大关系,跟刘春花说好生把这个儿子养大就行。 夏大柱其实怕的婶子是万一继续生又是丫头咋整。 于是这些年,家里的三个娣都是结伴干活,老四自己待在家里,刘春花则把宝贝疙瘩带在身边。 三个娣都是勤快姑娘,衣服虽然补丁摞补丁,但是还算干净,也从来不贪别人便宜。 “古佳佳”觉得这家人虽然穷,但是三观还是很正的,因为他家的宝贝疙瘩也没有养歪,经常把自己碗里的吃食分给四姐,也会提着水拽着破抹布帮四姐打扫屋子,挺懂事一孩子。 再往山下走又看见几个孩子,因为离得远看不清楚所以古佳佳对他们的记忆没有被唤醒。 进到大队里的土路上,不远处就是规整的土地,此刻地里都是劳作的人。 这一片的地里是绿油油长势喜人的油菜,今天分派在油菜地里的活主要是除草,大多是安排的知青和队上的媳妇子。 前面那片地里是马铃薯,今天分派在马铃薯地里的活是放苗,安排的多是经验相对老道的庄稼把式。 油菜地里的人都弯着腰,离“古佳佳”最近的是男知青周解放和刘洪云。 两个男知青正好直起腰来把手里的杂草往田坎上丢,就看见背着一大背篓猪草的“古佳佳”,也没说话,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古佳佳知道了两人的信息,同步解锁的还有这个大队和知青点的一些记忆。 这俩人都来自b市,三年前就来到解放大队,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今年二十二岁。 “古佳佳”是今年十月才来的解放大队,至今也才一个月,和“古佳佳”一起来的知青还有四个,两男两女,但是信息还模糊着想不起来。 “古佳佳”也朝两位老知青点头后继续往前走,来到马铃薯地的时候,男人们都蹲在地里,并没有人抬头跟她打招呼。 她快速路过了这片来到大队部后面的养猪场,夏三爷正坐在矮树桩做成的小凳子上剁猪草,看见“古佳佳”来了,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倒在旁边的草堆上。 “古佳佳”喊了一声三爷就走过去解下背篓翻过来把草倒在地上。 夏三爷在这个大队里算辈分最高的那一拨长辈,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后来腿受了伤复员回了老家,没有接受组织给他安排在镇上的工作,他选择进了大队里刚组建的民兵连。 随着伤势慢慢恢复,虽然走路还是有些跛,但是不影响生活,而且身手也还在,家里媳妇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以后生病去世了,他选择留在家里的最大原因也是两个儿子。 这些年夏三爷带着民兵连为大队上挽回了不少损失,附近偷鸡摸狗的二流子都不敢来解放大队。 到了农闲时节,夏三爷还会带着人上山打猎,时常都有不错的收获,大队上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些荤腥,所以夏三爷在队上很得人心。 现在夏三爷的两个儿子也去参军了,据说老大夏建军已经是排长了,老二夏建华正在努力。 所以老家只剩了夏三爷一个人,如今虽然也才五十不到,但是因为早年受伤回来并没有养得太好,又因为需要养家,队里什么活都抢着干就为了挣工分,打猎的时候也是冲在最前面,所以多年的亏空下来,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但是他常说自己身子骨硬朗着呢,非要继续下地干活,两个儿子已经二十多岁还没娶妻,他急啊。 但是大队长和一众长辈都不同意夏三爷下地,两个儿子都有津贴,每个月寄回来他都存起来舍不得花,哪里就需要继续劳累攒钱娶媳妇了。 所以最后不顾夏三爷的抗议,大队上还是给他安排了养猪场的管理。 夏三爷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正直军人,交来的猪草是多少就算多少工分,不管你是谁家小辈,所以大家对他都很信服。 这也是“古佳佳”愿意把背篓踩实了继续割的原因。 猪草倒完,夏三爷看了一眼,给了一个半工分。 松松散散的一背篓猪草一般只有一个工分,偷奸耍滑的那种甚至只给半个,所以“古佳佳”很满意。 看了看天,时间还早,她又跑了一趟,再次记上一个半工分。 一上午时间差不多已经过去,“古佳佳”准备回知青点做饭,下午还能再跑两趟,这样她一天就有六个工分,下地的知青干得最好的张知青也只挣得到八个工分,还累得很,其他知青一般只有四到五个工分,柔弱点的两三个工分也是常事。 其他知青的形象虽然已经出现,但是长什么样,什么具体信息,古佳佳一点都想不起来。 回到知青点,“古佳佳”开始麻利的生火,知青点的活是大家排班轮流干。 知青点一共六个女知青和八个男知青,男知青分成两队,一队四个人又分成两小组,每天一队人干活,干活的这队人里一个小组负责捡柴、劈柴,另一个小组就负责挑水。两队人都是干一天休息一天。 女知青分成三人一组,每天一个小组的三个人中,两个人负责煮饭,另外一个人负责自留地的浇水拔草,两队人也都是干一天休息一天。 知青们的私人卫生则是自己负责,这样的安排还算和谐。 知青点的负责人是张知青,因为并没见到人,所以古佳佳对张知青的记忆依然模糊。 今天轮到“古佳佳”和同屋的梁知青煮饭,梁知青和她一样领的是打猪草的任务,但是去的是大队另一头的山坡并没有和自己一起,到现在还没回来。 倒是今天负责自留地的王知青已经回来了,正在自留地里拔草。 “古佳佳”准备做个虎皮青椒,来到自留地准备摘几个青椒的时候,听到王知青嘀嘀咕咕的抱怨声“每次到我们这队就有拔不完的草,这草又不是天天都长的这么快,吕小燕绝对没拔过草,我明天一定得回来盯着看她是怎么收拾自留地的。” 王知青抬头看见“古佳佳”立即笑开了,问她要摘什么可以帮忙摘,别进来弄脏了身上,这天气洗衣服总也不干。 “古佳佳”笑着说来点青椒。 王知青笑的更开心了,古知青手艺好,做什么都好吃,尤其是青椒,特下饭。 “古佳佳”笑着把篮子递给王知青,看见紫茄子也长的不错,站在边缘就顺手扯了七八个紫茄子,接过王知青递过来装着青椒的篮子把紫茄子也放进去,然后打了声招呼就转身回厨房了。 王知青是跟自己一批来的解放大队,典型的北方虎妞,今年十八岁,只比自己大一岁,身材高大嗓门也不小,是个直性子,超级喜欢吃“古佳佳”做的饭。 刚提着篮子走到厨房门口,知青点院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漂亮到不像话的瘦高姑娘,这就是梁知青。 第12章 梦中人生第三章 第三节 在这个没有科技与狠活的年代,漂亮的姑娘那可就是真正颜值抗打的存在。 这年头的年轻姑娘都是清一色的两个大辫子垂在耳侧,要下地的姑娘一般不会留刘海,出了汗不方便打理,脏兮兮的手一扒拉就是一脸的脏污,除非是发际线高出天际必须用刘海遮挡。 眼前的梁知青鲜活的形象跃入脑海,本来正被眼前的美女所惊艳的古佳佳接收了关于此人的记忆,整个人瞬间兴奋了。 梁知青比“古佳佳”早来解放大队半年,正遇上抢春种。 据说她第一天上工,只干了两个小时不到,就累倒在了地里,怎么叫都不醒,最后大队只得让知青点派了一位老知青里的热心郭大姐把她送到了大队上的赤脚大夫那里。 队上遇到农忙,不管是什么岗位都是必须下地干活的,生产任务大过天,所以赤脚大夫也从地里赶回来给她看病,三月的春季温度适宜,根本不可能是因为中暑,但她死活就是不醒。 赤脚大夫是夏二爷家的四儿子夏春强,也才十九岁,跟着下放的老中医学过点皮毛,老中医去年没熬过去,夏春强就在大队里当起了赤脚大夫,给社员们看看头疼脑热的小问题。平时上山采草药回来炮制留着给队上的社员用,也给社员们节约了不小的开销,社员们到赤脚大夫这里看病抓药只出必须花钱才能从外面买的药,赤脚大夫自己从山上采回来炮制的药是不收钱的。 赤脚大夫每天能给六个工分,但是夏春强这个年纪正是壮劳力,所以他只要没上山采药都会下地干活挣工分。 因为梁知青的原因,郭大姐和夏春强都耽搁了上工,回来折腾半天也没把人救醒,把夏春强急得直转圈,只有郭大姐,看着梁知青闭着的眼皮下滚动的眼珠子,没好气的建议掐人中。 夏春强一个大小伙子自是不太好在人家年轻女知青脸上动手,尤其这位梁知青还是有史以来解放大队最漂亮的,夏春强微微有点脸红,但是还是没动手。 郭大姐气哼哼的推推梁知青又推推,愣是不醒,郭大姐最终还是没下得了手,这姑娘前天傍晚到的时候就娇滴滴的头也疼,手也疼,脚也疼,一地四五六七八个包袱都是男知青帮忙送到屋子里的,床还是她帮忙铺的,结果一句谢谢都没有。 大队让新来的知青自己去大队部借粮,待到秋收分粮的时候归还就行,这位梁知青就是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让张知青去帮忙借了扛回来的。 昨天大队上通知因为马上开始春抢农忙,昨天就给全大队都放假一天置办家什。 队上的社员家里如果有洗洗晒晒的活都赶紧干完,要置办家里用品的知青也都赶紧买好不要耽误农忙。 这位梁知青就跟着男知青们去了镇上,郭大姐一行几个女知青是在男知青后面结伴出的门,但是女知青们都买好东西回来了,男知青们也没回。 直到下午回来的时候,才看见男知青们脸色青白的帮她从邮局扛了四个包裹回来,她倒是打着空着手回来的,又娇滴滴的喊脚疼,坐在那里当大小姐似的等饭吃。 平时说话嗲声嗲气的,郭大姐还以为这人声线就是这样,可是她对女知青们说话的时候又正常了。 古佳佳又在疯狂呐喊:这题我会!这是夹子音啊夹子音! 所以几个女知青也都各自打着眼色,重新分配房间的时候郭大姐果断搬出去和另外两人住到了一起,这位漂亮的梁知青独自享有一个房间的使用权。 梁知青第一天上工晕倒以后,就时不时都会晕倒在地里,当然不是倒在土地里,除了第一天是倒在坎边上,其他时候都很恰好的倒在旁边一起干活的人身上。 开始几次大家都吓得不轻,结果只要把她送离了田间地头,人就没事了。 后来她干活都没人敢靠近她,但是她却总能见缝插针的找到人体掩体在恰当的时候晕倒。 大队长开始还让妇女主任来找她谈过几次话,后来妇女主任都翻着白眼告诉记分员该扣就扣就成。 只要是下地的活,梁知青三天就得晕一次,所以大队长只得给她安排了打猪草的活,还想着她要是晕倒在山上被不知道哪个混小子捡了便宜那也是活该,结果人家的晕病就没再犯过了。 队上的妇女们对这个女知青更是一眼都看不上,一天吊着嗓子说话也不嫌累得慌,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玩意,农家可不需要,但是耐不住家里的小子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珠子,只要这个女知青出现,那些完蛋玩意的哈喇子就断不了线。 所以自从梁知青来到解放大队,队上的年轻男子家里时不时就得上演全武行。 满大队爱慕者的梁知青并不在乎打猪草工分少,虽然她家里一封信都没寄来过,也没汇过钱来,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的行李和第二天男知青帮她扛回来的包裹仿佛就是她全部的身家。 但她并不着急,有的是人给她送吃的,她出个门都能遇到不下三个人给她送鸡蛋,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梁知青有的时候唉声叹气的发愁鸡蛋吃不完的时候,知青点的女知青们都纳闷大队上谁家孩子这么阔气能一次性送仨鸡蛋。 后来才知道,哪能是一个人送的呢,是一人隔三差五给送,一天能有三个以上的人送,那确实吃不完,不过也没见她拿出来分享给以往帮她干过活的人。 对于虽然拿不出粮食但是一点也不担心饿肚子的梁知青,大家也是佩服至极的。 古佳佳又在一边自己加旁白:这就是众筹啊众筹! 知青点的规矩是每天早上大家把自己今天的口粮拿出来归拢到今天负责煮饭的知青这里,当面点清数量无误以后,负责煮饭的知青会当着大家的面把粮食单独收好放进厨房一个专门放粮食柜子里锁起来,煮饭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但是梁知青每次都总是拿不够,她也不愧疚,这时候一般都会有男知青主动站出来帮她补齐,好几个人轮流给她补贴倒也不至于负担太重,古佳佳也无法理解这些男知青,合着大家合伙养着女神你们还觉得挺轻松呗。 其他正常人见怪不怪也不会多管闲事,只要大家出的粮食一样就行。 “古佳佳”来到解放大队的时候,女知青只有她和王知青,本来她俩都要被安排住到梁知青住的房间里的,但是王知青这个虎妞,当场就说出自己晚上睡觉会磨牙也会说梦话,被梁知青嫌弃得白眼翻上了天。 王知青也不难过,确实是她自己的问题,但是隔壁三个女知青不嫌弃,她便过去与那边三人挤一挤。 知青点的床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床,就是个一米二的木头架子上搭上几块木板,然后就铺上干稻草就算是个床,所以王知青住过去只需要把架子搬过去就行,她们那屋挤一挤也还是可以勉强住下的,就是放不下太多的其他东西,几人住一起以后也没起过什么龃龉。 而“古佳佳”并没有磨牙说梦话这样的会被嫌弃的毛病,自然就留在相对宽敞的房间和梁知青当室友。 可是没几天就发现了梁知青的与众不同,她不光粮食需要男知青补贴,连日常用品也会“不小心”跑到“古佳佳”的床边拿错,“古佳佳”咬咬牙,暂时先忍了下来。 “古佳佳”一直身体不太好,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以眩晕是正常状态,她自己抗一抗也还能行。 但是她的晕病在大队领导班子和社员心里,被先入为主的归类到了梁知青一样的毛病,为了避免三天两头晕在地里,她很轻松的就被分配到打猪草的活。 按碎嘴子李老婆子的说法,她还得感谢梁知青给她开了个好头。 但是天地良心,“古佳佳”是真的头晕,而且她也没有因为不想干活就故意晕过,她打猪草也很努力的好么,队上打猪草都能挣六个工分的人也只有她了。 因为发现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躺枪,而且也不方便耽误梁知青每天收到各种投喂,所以“古佳佳”虽然跟梁知青一样是打猪草,却从来不同路,两人都很默契的选择相反的方向。 虽然觉得梁知青很奇葩,但在与自己无关的事上,“古佳佳”从来不会多话。 古佳佳接收到这段记忆的时候直呼好家伙,这不就是绿茶本茶么,男版“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典型。 古佳佳虽然控制不了身体,但是思想却无比活跃,好想见证此渣女的翻车现场。 “古佳佳”扯出个笑容算是打了招呼就进了厨房。 她去后院自留地的时候就已经烧上了水用来煮玉米碴子粥,现在回来把玉米碴子和糙米都洗好下锅,又把菜都收拾出来准备烧另外一口炒菜锅了,梁知青都还没来。 “古佳佳”擦着手站到厨房门口往房间方向张望,房间门关着,她的心不免沉了沉。 又转身进厨房把火烧旺,把青椒穿到筷子上开始烧,虎皮青椒可以在锅里煎也可以烧,但是现在就她一个人,要在锅里煎的话就得兼顾烧火,所以她选了直接烧。 十几个青椒都烧完了,期间还抽空用勺子在煮粥的锅里搅动过好几次以免糊锅底。才看见梁知青姗姗来迟,“古佳佳”什么话都没说,把柴火撤了些出来,然后把烧好的青椒装到稍大的菜钵里,自己挪到一边去撕青椒表面烧黑的表皮。 然后头也没抬的对梁知青说:“我这个青椒差不多了,另外个菜你做。” 没听见梁知青有回应,“古佳佳”抬头看了一眼,梁知青黑着脸抓起茄子丢到盆里,从水缸舀水到盆里,动作大到水都溅出来老远,“古佳佳”看见快要溅到自己裤子上的水,左脚一抬,躲过了,水泼撒在地上,溅起的泥沙还是沾到了她还着地的右脚鞋面。 “古佳佳”抬头神色不善的看着梁知青,梁知青仿佛不知道一般翻着白眼转身背对古佳佳。 “古佳佳”眼睛眯了眯,低头继续撕皮。 厨房里响起摔摔打打的动静,“古佳佳”撕完青椒皮,走到碗柜前,默默把自己的搪瓷缸子拿了出来,所有知青的搪瓷缸子都在这里,在把手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盛菜用的稍大的两个钵是知青点负责人张知青贡献出来暂时借给大家共用的。 此刻被梁知青敲的嗙嗙直响的就是张知青贡献出来的其中一个钵,古佳佳装了青椒的是另一个。 “古佳佳”把自己的搪瓷缸拿出来以后舀了些水涮洗一番放到离自己手边最近的灶台上,粥还得一会才能好,她又搅动了几下确保没有粘锅。 “古佳佳”放了些酱油和盐到已经收拾好的青椒里就用筷子搅匀,一手端着青椒一手拿着自己的搪瓷缸子出了厨房。 梁知青还在摔摔打打。 院子里摆着用长木板简单钉起来的简陋条桌,“古佳佳”把虎皮青椒放到条桌上,然后拿着搪瓷缸子回到房间从自己的暖水瓶里打算倒些热水出来喝,却发现暖水瓶已经空空如也,她明明记得自己早上出门之前灌满的。 再次眯了下眼睛看向梁知青的床位,“古佳佳”放下暖水瓶,端着空搪瓷缸子出了房间。 其他上工的知青们也陆续进了院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响更大,“古佳佳”又端着自己的搪瓷缸来到厨房门口,原来声音的来源是其他知青的搪瓷缸,看得她直皱眉。 听到动静也跟来厨房看看情况的其他知青,眼看着自己的饭碗被梁知青糟蹋,顾不上还站在厨房门口的“古佳佳”,纷纷进去抢救。 梁知青一点也没有干坏事被抓包的羞窘,反而一副“看,就要这样你们才会自己动手”的讥诮模样。 知青们抢过自己的搪瓷缸,女知青们一脸恨恨的立刻开始从锅里捞粥,也顾不得烫。 男知青们夺过自己的搪瓷缸后看见梁知青的不屑笑容,反而有些讪讪,觉得女知青们欺负梁知青,又张开手护着梁知青,女知青们再次翻白眼。 “古佳佳”看男知青们护着美人离灶台远了些,赶紧上前凑到女知青一堆也舀了满满一碗粥,然后看见灶台上梁知青做的那碗黑呼呼的茄子。 王知青顺手就把茄子端出了厨房。 女知青呼啦啦把菜夹进自己碗里就各自找地方站着吃饭。 院子里是没有凳子的,吃饭的时候不是站着就是蹲着。 伙食就是两个菜配上粗粮糙米粥,大家也不介意把菜泡到粥里一起吃,这时候还穷讲究的结果就是一筷子的菜都捞不着。 果然梁知青最后气呼呼的端着自己的碗出来的时候,只有个碗底,再看装菜的钵,都各剩一根。 女知青们埋头干饭,无视了梁知青愤恨的眼神,不过男知青们则是相反,好几个巴巴的把碗递到梁知青面前,一副任她挑选的模样。 古佳佳费解,既然你们都心疼你们的女神,干啥要把菜都抢光然后又让人家来你们碗里夹呢? 不过很快古佳佳就知道了,因为梁知青撇撇嘴夹走钵里最后的菜自己站到一边吃起来。 那几位男知青明显的失落挂在脸上,古佳佳终于反应过来。 这年头别说从别人碗里夹菜了,就是靠得近点说话都容易传出风言风语,如果梁知青跟他们同吃一碗饭,那自己可不就上位了么。 不过显然失败了,不过不要紧,就算梁知青不吃自己碗里的,就剩的那一点点,也不会害她饿得太狠。 古佳佳豁然开朗,这帮男知青表现得好像护着梁知青,但是抢饭的时候动作一点都不慢,梁知青要不是被他们拦着,也不会落到最后捞不着吃的。 剩那么点点梁知青吃不饱,他们不是又有了献殷勤的机会了吗。 古佳佳表示受教了。 吃完饭各自洗好碗,大家回房午睡。 “古佳佳”比大家提早了十分钟起床出门,找到夏二爷家老大夏向东,也是大队上难得的手艺人,大家都喊他木匠叔。 因为木箱木柜一般需要配着锁头,所以夏向东家也买了不少锁头回来备着,如果有人打箱子和柜子,又不想单独跑镇上买锁头的可以在他这里一起就买齐了,当然价格会高上那么一丢丢,毕竟人家跑腿也得费点力气不是。 古佳佳感叹这也是初具服务意识的生意人啊。 “古佳佳”紧赶慢赶的在木匠叔出门上工前拦住了人,木匠叔正好有一个刚打好的柜子,本来是打给六爷家三姑娘出嫁用的,结果人家男方置办了柜子,四爷家就不要了。 这乡里乡亲的木匠叔也不好意思收定金,但这打好了说不要的也确实恼火,自己正为这事上火呢,“古佳佳”一眼看见便决定要了,木匠叔顿时笑开了花,只收了她成本价。 看见屋檐下还有还没完工的藤编篓子,“古佳佳”想起木匠叔家的婶子编筐好像确实厉害,又问有没有藤编的大号箱笼。 这当然是有的,藤编的箱笼比木质箱子便宜很多,“古佳佳”又买了两个大号的藤编箱笼,算好了自己屋里的箱子和柜子数量,又在木匠叔这里买了六把锁。 木匠叔看她买东西不少,便立刻转身回家把自家板车推出来,三两下把东西都放上去立马就要给她送去知青点。 “古佳佳”抽抽嘴角,这是怕这单生意跑了啊,不过也好,早点收拾利索早安心。 待到晚上下工回来,梁知青看着房间里“古佳佳”又添置的两个大箱笼和立柜,外面已经没有散放着的东西的时候,心中咆哮:尼玛你暖瓶锁了不说,要不要连洗脚盆都锁起来啊? 梁知青望着那六个崭新的锁头,仿佛折射着智慧的光芒,简直想哭的心都有了。 第12章 梦中人生第四章 第四节 梁知青全名梁枝青,稍微懂点事的时候,全国已经展开了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下乡支援建设农村运动,她就没少被人打趣,都说她是思想觉悟一流的好姑娘。 虽然出生在城里,家里父母都是工人,吃的是商品粮,但是过日子只有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哥哥读书不行,小学毕业就托关系找了个老鳏夫木匠学手艺,头三年都在师傅家住着,吃住全包,开始家里还挺高兴,解决了一个人的口粮,慢慢发现这儿子怕是要被抢,赶紧去召唤回来,才惊觉最开始就缺少了拜师礼仪,啥表示没有把儿子丢给师傅不说,过年过节啥节礼都没有,简直就跟把孩子送人也没区别。 一家人找到人家师傅好说歹说还找中人说和才出了大血把拜师礼仪和这些年欠下的节礼都给补齐,大哥开始每个月回家转转,但是学徒是没有收入的,所以每次回来也是从家里捞走大包小包的东西,从没见到回头钱。 梁家夫妻俩唉声叹气的又开始后悔去把儿子要回来。 弟弟读书一般,梁家父母不甘心家里没有个出息儿子,就一直供着小儿子上学,哪怕留级也没关系,小儿子在家就关在房间里,万事不管,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别说扶油瓶,那货根本连厨房都不进。 梁枝青居中,在家不占长也不占幺,虽是唯一的闺女,但是并没有被团宠。 要说梁家父母重男轻女,也并没有,怪只怪梁枝青读书也稀烂。 她本来初中毕业的时候家里就有知青下乡的指标要求,但是家里三个孩子一个已经基本算是有等于无,剩下两个都还小,所以梁母到街道办又哭又闹才得到了推迟三年的优待。 本想着梁枝青初中毕业想办法找个工作留在城里,等快到三年期限的时候小弟也差不多到岁数了就让梁知青把工作让给小弟,然后梁枝青找个人嫁了,老大虽然没有收入拿回家,但是也算是个学徒工,是有工作的人,这不就完美的解决了下乡问题吗。 梁枝青的第一份工作是纺纱厂的学徒,上班第一个月就见证了有工人误操作把手掌伸进机器里血呼啦嚓的喷了老远,当时她正在那人旁边整理材料,当被溅了一头脸温热的血时,她整个人都吓傻了,那人最后成了残废,她被吓得在家发起了高烧,请了一周假。 后来即使上班了也抖抖嗦嗦的不敢靠近机器,其实她一个学徒工本来也没机会上手操作流水线机器,顶多就是把材料整理好放到机器旁边的材料筐里,但是她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覆盖了她的全世界。 还是一次看见同是学徒工的小红霞走路没走稳差点跌跤被大刚扶了一把还帮她干完了活之后,梁枝青受到了启发。当即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她开始利用自己的先天优势,貌美小姑娘嗲嗲的跟其他男工好好说两句话,有的是人帮她干活。 就这样,她发现了这好处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就更加不愿意干活了,每天上班就扭着小腰给这位哥哥倒水,给那位大哥擦汗,她的活大家一起搭把手就干的利利索索。 她过的舒舒服服了,渐渐男工的家属们发现男人开始不对劲,回家一个人拉个屎都能傻笑半天,晚上说梦话还会秃噜出呵呵呵的猪哥笑声。 家属们到厂里一打听才知道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堵了几回门见到了真人以后警惕心瞬间拉到最强,这样的样貌身材,自家男人要是真的不管不顾,家还真的可能要散。 于是都开始各显神通,为了防她,甚至有女人跟送孩子似的送男人上班,到了下班的点又来接人。 但是收效甚微,梁枝青的爱慕者太多了,对于家属们的小手段,抬抬手就解决了,还有不少回家就对着家里女人喷。 这下家属意见更大了,对这个妖妖娆娆的临时工恨之入骨,可是又无可奈何,每天围着锅台转的女人哪能跟这种专业的相比。 对,纺织厂已经传遍了,这个专门在男人面前装腔作势让人帮忙干活的女人已经被赋予了专业职称。 她不光有人帮干活,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人送,不过她很小心,小东西可以收而且来者不拒,但是大件坚决不要,生怕被哪个矮穷矬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弄个大件直接把自己的下半生都垄断了,她的美好生涯还长着呢。 家属们奈不何她,但是人多力量大,硬是压着厂里没给她转正,所以梁枝青虽舒服日子过了一年半,但始终是临时工,工资也毫无长进。 不过她不在乎,反正口粮基本都解决了,工资就算涨了也是交回家也落不到她手里,多少都无所谓了。 但是梁家两口子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钱没挣到多少,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但是他们俩都不是纺织厂的工人,想到女儿自己把口粮都挣够了,好多时候还有多的拿回家,工资也全部上交,咬咬牙也就当不知道,大不了以后把她嫁远点,就她那长相还不是想怎么挑就怎么挑。 小儿子也不去接纺织厂的班了,怕受姐姐名声影响以后说亲都困难,到时候把这工作卖了给小儿子重新找就行。 事情就在梁家父母的不作为和梁枝青的不知收敛中不断发酵。 又过了一年,还差几个月到三年期限的时候,梁枝青终于还是运气不太好,鱼塘里混进来了一条鲨鱼。 刚从首都大学毕业分配到厂里的专业技术骨干小张同志,仪表堂堂、谈吐不凡、高学历、高工资、金龟婿的不二人选,进车间的时候一眼看见她就惊为天人,没几天就跟她眉来眼去有了中心思想。 在梁枝青决定放弃整片鱼塘只专攻这一条的时候,她被开除了。 原因是厂里安排了几次巡视组进车间临时检查,每次都查到她偷奸耍滑不务正业,按照制度是正式工人记过扣工资且三年不得晋升,临时工就简单粗暴直接开除。 她不甘心,去厂里找遍了她养的鱼,才终于得知,新来的技术骨干小张同志是厂长的女婿,大学刚毕业就领了证,进厂的时候新婚不到一个月。 咬碎了一口银牙也无济于事,梁枝青不敢再去厂里找人了,她也怕被揍。 梁枝青这回墙倒众人推,家属们拍手称快,终于除去了纺织厂一大毒瘤祸害。 家里花重金买来的工作没了,名声也在纺织厂里臭了,梁家两口子气的操起笤帚撵了梁枝青三条巷子,更是不给饭吃。 没有受过罪吃过苦的梁枝青被家人饿了两天以后痛定思痛,为了在家里过的稍微舒服点,梁枝青开始对家里人也用上了夹子音,把梁母恶心坏了,忍无可忍又借钱想办法给她找了个郊区印刷厂的临时工。 因为离家太远,家里男人也没空每天接送她上下班,梁枝青只得住在厂里宿舍。 印刷厂里颜料粉尘弥漫整个工作空间,人进去了就没有干净的时候,呼吸更会受很严重的影响。 梁枝青又想故技重施,可惜在这样的工作环境里,大家都戴着厚厚的口罩,穿着肥大的工装,为了避免粉尘沾到头上身上洗不掉,都是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进了车间还要戴特制的护目镜。 她就算再漂亮,身段再出挑,那也是没有展现的舞台的。 所以她干了不到一个月就受不了了,跑回家又哭又闹,可惜梁家两口子铁石心肠一点不松口。 这时小弟还差三个月就初中毕业,离街道办给的三年期限也快到了。 梁家两口子被梁枝青三天两头回家哭诉搞得烦不胜烦,直接给她报了名下乡,印刷厂的工作也给卖了,钱留着给小儿子再买工作。 梁母冷眼看着她把这两年到处坑蒙拐骗收罗来的东西打包寄走什么话都没说,知青办给的下乡补助也全给她带走,但是说清楚以后家里不会再给她任何一点资助,让她在乡下好自为之。 在印刷厂辛苦了几个月,梁枝青对下乡不但没有排斥心理,反而还很期待,乡下人比城里人好拿捏啊。 所以梁枝青其实年龄还不到十八岁,但是眼睛带钩子的本事却是已经用了两年多,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般自然。 在乡下的日子也果然如鱼得水,她只要稍微挑挑眉,就有人送上吃食,可惜这里物资匮乏大家也都过得艰难,能送她的确实有限。 她不敢哄大队上的男人帮她下地干活挣高分的最大原因还是她够怂,乡下女人可不是城里女人,那蒲扇大的巴掌说来就来,她这身板别说一个生产队的家属惹不起,哪怕随便出来一个她都得归西。 所以她很识时务的不敢到队里去乱飞眼刀子,只敢在知青点使使劲,可惜知青点这帮废物点心连自己干活都费劲更别说帮她了,害她只得使其他招数最后争到割猪草这样的轻省活。 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受同性待见,连自己老妈都见不得自己,更别说外人,但是这明晃晃的满屋子锁头还是严重伤到了她。 “古佳佳”像看不见梁枝青这么个大活人似的重复着每天的生活。 她从小身体弱,营养不良的身体脑供血不足是常态,所以她干活的时候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节奏,为了忍住眩晕看着动作慢,但是该挣的工分并没落下。 每天六个工分并不能让“古佳佳”在解放大队的日子过的宽裕,家里经济情况本来就差,她手里只有下乡补助那一百块,但是还是咬牙置办了这些家当,只是不想继续当冤大头,纯粹及时止损而已。 古佳佳知道这具身体的想法,奈何自己只是个看客,她想着自己当了三年的手工佬,会的东西可不少,如果自己能操控这具身体,或许可以帮忙改善一下这姑娘的生活,小说里不是常有穿越还自带空间、金手指这样的桥段吗,如果自己遇上了,肯定能一路高歌猛进在这个年代过得风生水起。 古佳佳的思想越来越扩散,自嗨半天没有发现“古佳佳”睁大的眼睛。 虽然同屋的梁枝青依然摔摔打打没完没了表达自己没占到便宜就是吃亏的意思,但是“古佳佳”并不惯着,用完了东西就立刻锁起来,钥匙用绳子串成一串挂在脖子上,别人都是一把,她加上门钥匙是七把,走动间叮叮当当脆响不断。 古佳佳陪着“古佳佳”每天上山割猪草,回知青点干活,两点一线的生活平凡而无趣,最主要的是,“古佳佳”的每一个动作反馈到身体上的知觉她都能清晰的感受。 如此过了七天,古佳佳睁眼,天已经蒙蒙亮,她感受到澎湃的尿意,起身穿好衣服。 艾玛一身的酸痛,昨天运动量是有点大了。 古佳佳边想着边走向洗漱间,睡了一夜一点都没感觉到轻松,做了那么一周的乡下知青梦更累了。 不过幸好不是感受那些下地的知青,那不得把老腰都累断。 古佳佳是二楼最早起床的,此刻也没人跟她说话,她只得边打扫个人卫生边回想着昨晚的梦,纳闷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肯定是自己脑袋瓜子好使,刚开始自我陶醉,古佳佳看见外婆提着一板钥匙上来,就是一板,用一块四十厘米乘二十厘米的木板作底,边缘打满了圆孔,每个圆孔上挂着一个圆圈钥匙扣,每个钥匙扣上三把钥匙,圆孔上方还用笔写了房号。 这不是广东拆迁户房东的标配吗,古佳佳又想起梦里那姑娘脖子上的七把钥匙,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外婆摇着叮啷作响的钥匙从所有门口路过,走的很慢,咧着嘴露出豁牙对着古佳佳笑的慈祥无比。 在二楼走过来走过去晃了三遍,古佳佳乐颠颠的跟在外婆后面背着手一起迈着四方步,二楼逛完了上三楼。 三楼还没晃够三遍,大家都起床了,外婆喜滋滋的跟大家打招呼,喊着洗漱完了就下楼吃早饭了。 古佳佳看着小表弟搓眼屎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而指点哪里没搓干净,众人无语。 又是活力满满的一天,吃完早饭,外公外婆又要去地里拔草。 大家背上背篓扛上农具跟着去了地里,众人拾柴火焰高,成功帮外公外婆拔掉了不少豆苗。 气得小老太太瘪着嘴坐在凳子上生闷气,大舅一家子好声好气的哄了老半天都没哄好,谁叫他家几个五谷不分的一早上出力最多。 直到中午三舅带着妻女到家才消停,大舅猛松一口气,挪到古佳佳身边小声说,再遇到这种事帮忙哄人,回去给涨工资。 古佳佳眼睛一亮,涨多少? 看效果! 古佳佳撇撇嘴,但还是接受了资本家的腐蚀。 三舅家表妹夏青禾只比古佳佳小两岁,运气好,大学同学一年级是网友,二年级就面基了。 古佳佳和青禾表妹一直比较聊得来,青禾表妹对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接受能力超强,嘴皮子也溜,见面就聊班上的校草,校草出在自己班上,简直够吹三年,那长相颜值那气质,古佳佳都看见她嘴角晶莹的泪水了。 然后又聊天聊地聊八卦,古佳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最后才发现,表妹迷上了各种重生穿越文,刚才聊的都不知道有几成是真的。 幸亏表妹看的不是修仙文,不然此刻怕都御剑飞行几万里了,古佳佳叹了口气,坐在小板凳上继续挑豆子。 第12章 梦中人生第五章 第五节 豆子里坏了的只能挑出来喂鸡,留下好的泡发以后磨豆浆准备做豆花,这是南方好多回到乡下老家的城里人都必不可少的一道菜,一锅豆花加上各式各样的蘸水,就可以让一家人斯哈斯哈的吃个肚儿滚圆,其他菜在跟前都黯然失色。 这次回来的人是最齐的一次,光豆子都得挑出来十斤。 古佳佳几个小姐妹为了能喝上甜滋滋的豆浆,特地跟外婆又多申请了一斤豆子。 此刻几个小孩儿正老老实实的围坐在大圆簸箕四周,乍一看还挺可乐。 青禾表妹突然自己个儿就笑了起来,还越来越控制不住,古佳佳眉头都不自觉的开始跳,总觉得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大家问表妹笑什么,她又慢慢憋住了笑不说了,搞得大家一头雾水。 几个舅舅和表哥们聚在一起打牌,也不是赌钱的玩法,就是扑克牌的普通游戏,美其名曰打的不是输赢,是尊严。 几个小孩儿挑完豆子以后去观战,二表哥最鸡贼,他这桌就数他赢的最多。 厨房里几个女人在边忙活边聊天,院子里男人们赌上了毕生的尊严,小孩儿们围着桌子窜来窜去。 古佳佳看了一会,就是拖拉机的玩法,她当网友那几年都玩腻了,只一会就没啥兴趣了,背着手转到后院去想看看外公家的大好江山。 被妈妈喊住让一会记得掐一把藿香叶子,豆花蘸水要用。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小葱也得扯一把。又想了想,觉得这么多人可能一把不够,就说藿香叶子和小葱都整一捆。 古佳佳的眼睛瞬间瞪大,一捆?多大捆? 但是妈妈转身又回了厨房,古佳佳只得一头雾水的进了后院。 如果妈妈知道自家女儿能把老爹老娘的院子薅秃了绝对会后悔自己对“捆”这个量词的表达。 最终的结果就是,豆花饭还没开席,一堆人就在后院里对着一片光杆子藿香和旁边那块貌似刚翻过的地笑嘻嘻的给出了高度的好评。 青禾表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古佳佳问:“姐,你还给老太太翻地了?” 面上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古佳佳微微有点脸红,不,那不是翻地翻的,那块地一个小时前长着郁郁葱葱的小葱。小葱现在已经被她贴心的收拾完,还洗干净切碎了。 如果不是切的时候因为太多了一时半刻没切完,妈妈还发现不了好大儿闷声不响的干了这么件大事。 小葱被切成蘸水用的小段,整整齐齐,妈妈看见的时候,古佳佳已经切了大半,熏得眼泪都留下来了,她还很有常识的用水打湿了眼眶,这样就不那么熏眼睛了。 就这样都已经装了一盆子,洗菜的盆子。 妈妈看见眼睛都直了,一脸的“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的表情。 相对小葱,藿香反而不那么显眼,但是也明晃晃的装了半盆,洗菜盆。 舅妈们都出来看见这两盆古佳佳的战利品,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这才导致了一堆人去后院观摩。 古佳佳握着菜刀的手都有些不稳,还有一小半呢,怎么办呢,只能切啊。 于是古佳佳淡定的继续切葱,妈妈问她打算怎么做,打蘸水用的葱,一个碟子一小撮就足够了,这么老大一盆呢,真是发愁。 灵光一闪,古佳佳切葱的手都没停,说了句我想吃外婆包的葱香包子了。 外婆再次咧开嘴露出了豁牙,倒腾着小脚进屋拿出面粉就开始指挥大家揉面,还从冰箱里拽出三舅中午回来的时候顺便从集市买回来的新鲜猪肉,放在保鲜箱里都没冻上,又招呼大家剁馅。 古佳佳把葱切完才去了后院,被表妹这么一问发现自己居然还翻了地,顿时又支棱起来了。 妈妈说一捆,她就是拔了一捆啊,她还扯了鸡棚上盖着的稻草来拴好才提出去的。 就是光杆子藿香确实不太好看,不过不重要,又没连根拔起,没几天就能长出来了。 青禾表妹边啧啧啧的感叹表姐的农业才能,边往嘴里塞零食。 小表弟问二姐你吃的什么,青禾给他嘴里也塞了几颗。 小表弟咬的嘎嘣脆,三两口咽下去以后又问二姐要,青禾抓了一把塞给表弟。 欢欢表妹也凑上来,吃到嘴里以后眼睛一亮也连连说要,青禾也大方的抓了一把。 古佳佳眉头又开始跳。 二表哥这时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过来看几个小萝卜头在嘀咕什么,没说几句话也从青禾表妹这里抓了好几把塞进自己口袋。 青禾表妹给古佳佳也塞了一把就窜出去找好玩的去了。 古佳佳看着被青禾表妹塞过来的一把炒黄豆,终于知道自己的预感是什么了。 那把炒黄豆古佳佳没有吃,她给了小表弟,这也导致大家口渴得特别快,外婆特意给几个孩子留起来的甜豆浆,古佳佳都差点没喝上。 果然在晚上三桌热火朝天的豆花饭宴席上,此起彼伏的放屁声简直振聋发聩。 最先打响战斗的小表弟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紧接着就是各位表哥的应和,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舅舅们、舅妈们也毫不示弱的加入进来,就连平时看着挺温婉的老妈也下了场。 古佳佳木着脸吃着豆花,啃着葱香包子,看到老太太投来的慈祥目光,瞬间绽开大大的笑容又大口啃起包子,老太太满意的笑了。 对于辣耳朵的炸响,大家选择听不见,古佳佳预判了这种社死,但是没想到最后因为怕社死而没敢吃炒黄豆的她成为了唯一一个不合群的,受到了众人的眼神谴责。 古佳佳抬头望天,感叹:我常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跟你们格格不入,忧桑。 晚饭过后因为冬季日照时间缩短,天已经擦黑,大家就没想再出门溜达。 下午痛失了尊严的几位舅舅招呼着又摆上了战场,那几张贴了他们一下午的纸条又被摆了出来。 二表哥还很嘚瑟的抖着腿说这些纸条都认主了,看晚上还得往你们脸上跑。 这回女人们也忙活的差不多了,三三两两有聚在一起聊天的,也有约好又摆了一桌开战的。 外公外婆乐乐呵呵的看着满堂的儿孙笑闹玩耍,笑得褶子都能夹死蚊子。 九点过的时候老人终究还是到了日常的休息时间,没再留下看热闹回了自己屋里休息。 看着外婆背着手的背影,古佳佳想起了老太太早上的骚操作,没再给妈妈当狗头军师,说了一声就开溜。 青禾表妹、欢欢表妹和小表弟凑了一桌正在斗地主,古佳佳决定不提醒早睡这么不让人高兴的话题,独自迈着轻快的步伐上楼了。 还是熟悉的山间小路,只不过这回是下午快下工的时间点。 “古佳佳”背着装满猪草的背篓往山下走,今天下午因为这个山坡来了许多小孩子,她不得已就往更深处走了不少距离,导致割满背篓以后时间就比以往迟了些,这里再回去路上又要花更多的时间。 仍旧是熟悉的眩晕感,“古佳佳”忍着眩晕慢慢的往下走,心里还在想着明天不能再来这个方向了,得换个地方,这里等长几天才有的割。 路上静悄悄,就“古佳佳”一个人,感觉有点渗人,她想加快步伐,奈何身体状况不允许。 “古佳佳”走到一个拐角处时,这里有一个一人高的巨石摆在路边,她的眩晕感又重了些,只得停下步伐用手撑在巨石上稍作休息。 然而就是这一休息,静谧的山间小路上,斜右前方的草丛里有动静传来,那边的草丛最矮的都有一人高,鲜少有人过去。 瞬间心头闪过许多念头,可能是蛇虫鼠蚁,也可能是兔子野鸡,也可能是人。 “古佳佳”今天因为走得远了些,所以手上是杵了根树枝的当拐棍的,一米二左右的长度,此刻她右手撑在巨石上,左手上还杵着那根树枝。 心里电光火石间出现了多种假设,如果是兔子野鸡她也逮不住,如果是蛇虫鼠蚁用棍子应该也能惊走,怕的是其他的危险。 咽了咽口水,“古佳佳”心跳不自觉的加快,本想慢慢绕过巨石靠近以后用手上的武器去戳戳试试看是什么,但是脚却有点沉重,半天没挪动一步。 古佳佳有点着急,这姑娘身体素质本来就差,脑袋还晕着呢,背着这么大的背篓也不知道先放下来,万一草丛里的动静是什么危险的动物,她这样子跑都跑不掉。 不过“古佳佳”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半天没挪动的步伐算是阴差阳错得救了自己一把。 草丛里的动静没停,此时却传出了稀碎的女人哭泣声,紧接着草丛动静更大了,渐渐声音变大,甚至有粗重的喘息声。 “古佳佳”的脚步顿住了,沉重的双腿竟然开始发抖,这动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潜水听墙角的古佳佳更是汗毛炸起,这局面要怎么破?跑不动的话会被灭口的? 这头古佳佳还在胡思乱想,“古佳佳”却已经挪着抖动的腿从巨石右边探出个眼睛偷偷观察动静传来的方向。 冬季的天色本就不亮堂,这个时间点也不早了,草丛背后还是一片矮树林,黑乎乎的根本看不真切。 但是突然从草丛里伸出的一只手吓了“古佳佳”一跳,在那只手薅开草丛的一瞬间露出了一张惊恐的脸,嘴还被捂住,看样子应该是正在被往回拽,是梁知青,她挣奋力挣扎着想要爬出来,但是草丛里伸出的手很快又缩了回去,应该是被拖回去了。 “古佳佳”头皮都炸了,腿也抖得更厉害了,她怕自己一个不稳引起了那边行凶者的注意,自己也小命不保。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古佳佳”不断在心里着急的呼唤,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虽然梁知青爱占人便宜、不干活、喜欢到处哄人为自己捞好处,但是这明显就是被强迫的,是受害者。 既然是违背妇女意愿的事,“古佳佳”就没道理看见了不管。 现在的状况是她想置身事外也做不到,就目前的距离,她但凡走一步,那边就能发现她,也幸亏她转角过来就停在巨石前休息没发出声响,也幸亏巨石挡住了视线。 但是难也难在现在她的处境超级尴尬,走又走不掉,难不成留下来真听全程? 想起就犯恶心,“古佳佳”都开始有点呼吸不畅。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古佳佳”又开始更焦急的在心里呐喊。 也许有其他的小路可以下山,现在下山找外援才是最佳方案,救人是好事,但是前提是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古佳佳作为旁观者倒还算冷静,她记得这个地形。 第一天下午她跟着大队伍上山给太公太婆的坟除草的时候在山上狂奔过一阵,对这块巨石有印象,貌似有岔路。 “古佳佳”一怔,悄悄的慢慢杵着树枝尽量不发出声音往来时的拐角退,那边的动静不但没停,反而还有越来越猛烈的趋势。 时间不等人,“古佳佳”抖着腿退回了拐角之后已经看不见事发地点,她转身杵着树枝晃晃悠悠走向另外一条不明显的小路。 古佳佳有些惊讶,这条路确实是她记忆中的那条,但是这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古佳佳”虽然脚步打晃,但是一点都没敢停歇,小路明显走的人不多,很多矮草丛已经覆盖到了路上,如果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太清,她强忍着越来越强烈的眩晕感,背上的背篓此时仿佛千斤重,脚步越来越晃。 顺着古佳佳的记忆,“古佳佳”满头大汗得下山的时候正好遇到准备收工的一小队,小队长夏满仓正招呼着大家收拾好农具注意不要损坏了,还到大队部库房以后登记好工分就可以回家了。 众人看见一身狼狈下山的“古佳佳”均是一脸诧异,有好事的都开始问出了啥事,那兴奋的表情如果收敛一下,“古佳佳”就信了他们是关心自己。 一路上“古佳佳”想过要怎么替梁知青遮掩,但是想到她那名声,在更坏的名声和性命之间,她觉得还是应该保命,这种情况想遮掩也难,她在心里暗暗叹气,尽力。 终于看见援军的“古佳佳”对夏满仓说了一句山上拐角大石头那里,有动静。 然后就再也忍不住眩晕倒了下去。 幸亏背篓里是猪草,再塞的满也没有多重,众妇女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人搂住慢慢放下,背上的背篓也被取下。 “古佳佳”是晕了,眼睛也闭上了,但是古佳佳没有啊,耳朵还听着动静呢。 一个婶子大声的说:“来把古知青背回去,这么躺在地上可不得再病得更重。” 另外一个婶子说:“可别乱挪动,万一是什么大病,你乱动了可就救不回来了!” “是滴,是滴!” “对滴,对滴!” 大婶们就真的让“古佳佳”就这么躺在地上。 古佳佳忍不住吐槽“听我说谢谢你。” 第12章 梦中人生第六章 第六节 好几个大老爷们扛着农具就顺着“古佳佳”下来的小路上了山,拐角大石头那个地方大家基本都知道,虽然不常去,但是也算是个地标。 女人们则是聚在“古佳佳”周围三三两两的讨论着到底山上是啥动静,把古知青吓的连滚带爬的下山来报信。 “我不是,我没有连滚带爬!”古佳佳帮着还躺在地上昏迷着的姑娘叫屈。 一群人没人说去归还农具或者要先回家煮饭之类的话,兴致勃勃的在这里聊八卦越聊越嗨,不知不觉天都快黑了,大队长带着一众干部来到近前。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农具不还,工分不计,家里一屋子老的小的不用管了?” “哎哟我的天,这谁家姑娘躺地上?” “你们这帮老娘们丧良心啊,都不知道给人送回去,也不给人喊赤脚大夫,夏春强在哪呢?” “这不是古知青吗?怎么回事?” 。。。。。。 一群人咋咋呼呼闹开了,但是“古佳佳”依然躺在冰凉的地上没人伸手扶起来,想来是来的人都是男人不敢上手。 古佳佳看不见,只能依稀听出来人其中一个像是大队长的声音。 七嘴八舌的好半天,大队长才弄明白,山上有动静,又是呼啦啦一阵脚步声,应该是又有人上山去了。 古佳佳觉得这姑娘再躺下去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不停念叨“姑娘你醒醒啊,可不能再躺了!” 多念了几次,竟然觉得好像手能动了。 手能动了? 古佳佳一个激灵,竟然倏地睁开了眼睛。 全是灰黑色的腿,头晕得不行,眼前的腿一下子散开,人群里发出女人们的惊呼声。 “这古知青怎么跟诈尸似的,吓我一跳。” “可不是,要不是我闪得快都奔我身上了。” “古知青你没事?” “这人都醒了,不用去喊夏春强了?”这应该是刚才被大队长去喊赤脚大夫的大婶,半天都没动地方呢。 。。。。。。 头更疼了,古佳佳抬起手揉着自己额头,手上粘的泥也顺势掉到身上,本就一身的狼狈,这下更没眼看。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古佳佳闭上眼睛缓了缓,眩晕感好半天才稍微有所缓解,但是后脑勺顿疼,像是被人从背后敲了闷棍。 古佳佳慢慢睁开眼睛,天色更黑了,眼前的人群更看不清楚。 古佳佳自己慢慢撑着准备起身,这时有婶子搭把手扶起了她,她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站起身眩晕感又一阵阵袭来,她靠在身边的婶子一侧再次闭眼缓了缓才又睁开眼睛。 对于自己怎么能控制这具身体她也不清楚,但是能帮这姑娘不再继续躺在地上总归是好事。 山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抬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大娘婶子们看她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好像躺了一会也没啥事,就开始七嘴八舌的问她到底山上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她没有从大路下来,反而穿的小路。 如果这大娘表情管理再到位一点,古佳佳就信她是关心自己而不是纯八卦。 古佳佳只说下山的时候听见草丛里有动静,那个地方又正好在下山的路上,她实在是一个人害怕,就胡乱找了条小路就跑,幸好还是下来了。 也不知道大娘们相信没有,开始各自讨论起来是什么动静,发挥出惊人的编剧才能。 耳边嘈杂的声音像八百只鸭子在狂欢。 看没有人再拉着自己问,古佳佳也觉得身体状况应该能走动了,就拉过背篓慢慢背起来往大队部方向走。 她不想掺和进梁知青的事里,她已经做到能做的极限了,本身就不是很铁的朋友,她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良知在线了。 慢腾腾的走向大队部,路上成群的队员仿佛闻到腥味的猫全逆向赶往山脚下,她强忍着眩晕感交了猪草登记了工分又慢腾腾的回了知青点,身上全是草屑和泥土,她只得在身上拍拍打打一路,可惜力气不够,去污效果不佳。 今天知青点煮饭的女知青是另外一组,负责自留地的是王知青嘴里骂骂咧咧不干活的吕小燕,厨房煮饭的是老知青郭大姐和另外一位存在感极低的闷葫芦杨金枝。 郭大姐和杨金枝都是干活麻利的人,只有吕小燕确实喜欢偷奸耍滑,属于那种给自留地浇水都能隔排浇的人,这样活能少一半还不容易看出来。 从这里就看出来了底层人民的劳动智慧,古佳佳忍不住感叹。 男知青有的在搓衣服,有的在劈柴,有的在屋里没出来。 知青点的宿舍是两排平房,前面这排是四间房,住着八个男知青,两人一间。 后面那排只有两间,因为另外一半地方是自留地,所以六个女知青只能挤两间房。 厕所在自留地这边的角落里,洗澡房是挨着厕所的两个很小的房间,男女分开也还算体贴。 厨房在前院边上靠院门处,方便挑水进出倒进厨房的水缸里能省点力。 大队上有三口水井,已经是公社里数一数二的条件了,大队东头、西头和中间各一口十米深的井供社员就近挑水。 大队的南面靠着白衣江的支流,靠着这条河,灌溉了沿岸数不尽的田地,给老百姓带来无数惊喜。 社员们洗衣服,春夏秋季都爱到河边,只有冬季河边实在太冷才会在井边洗,因此井边摆的几块青石板也只有冬季才会湿漉漉总也不干,青石板边的排水沟边长着一丛又一丛的芦荟,偶尔会有社员来掰下几根芦荟叶回家炒菜。 这些信息是古佳佳在这段能控制身体期间获得的,她一路走来都有点心慌,这姑娘醒来发现自己回了知青点会不会记忆混乱。 古佳佳觉得不能占着人家身体太久,当然本来也是觉得精疲力尽,头晕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于是她回了知青点就打开房门进屋躺下,也顾不得身上的脏污。 闭上眼再次感受到强烈的眩晕感,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古佳佳睁开眼睛,黑暗里适应了好半天,她有点恍惚,应该离刚刚闭眼没多久,但是现在明显没有眩晕感,自己这是梦醒了? 她伸手摸向床边的灯开关,“啪”的一声,暖黄的灯光亮起,是外婆家,自己躺在古色古香还带着木质香味的雕花大床上。 古佳佳起身,感觉到健康的身体状况,感叹梦中的“古佳佳”的可怜。 下床穿上棉拖鞋然后披上外套打开房门,走廊上亮着微弱的绿色夜灯灯带,虽然能视物,但是这光线的颜色,古佳佳属实有点没法苟同。 本来就冷的天气给了古佳佳双腿发抖的充分理由。 脑海里闪过许多九叔的作品,自己在哆哆嗦嗦中完成了卫生间环游旅行,快速回到房里关上门。 呼出一口气,怎么感觉经历了起码三部恐怖电影,果然冬天半夜起夜能把所有积蓄的热量全都放完,自己这肯定是因为冷了,绝对不是害怕。 她搓着双手钻进被窝才把披着的外套拿开,按亮手机屏幕,看见明晃晃的2:40。 果断缩到还有余温的位置,自己把被角掖好,床头灯也不打算关了就这么继续睡,实在是走廊上那惨绿的灯光现在还像是萦绕在眼前,瘆得慌。 再次感受到眩晕感,古佳佳知道自己这是又来观战了。 “古佳佳”已经醒了,是被梁知青直勾勾的眼神盯醒的。 “古佳佳”慢慢坐起身,打量了自己身上的脏衣服,又看看房间,愣了一瞬就下床穿鞋,没有再看对面床上坐着的梁知青。 虽然只在醒的时候瞄了一眼,屋内光线也不好,但是借着窗外屋檐下照进来的灯光,“古佳佳”还是看见梁知青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和有些散乱的头发。 辫子明显是重新编过的,但是并没有太过仔细,因为一眼就看出是用手抓的。 “古佳佳”有些纳闷社员们上山是怎么把她救出来的,按理说如果当场撞破应该不会这么平静。 虽然疑惑,但是“古佳佳”并不打算搭理梁知青,她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可并不友好,而且她也应该不知道自己看见了山上的一幕,呃,就算猜到了,但是这种事绝不能掺和,打死不承认就好了。 于是“古佳佳”紧抿着嘴,来到箱笼跟前,拉出脖子上的七龙珠,找出对应的钥匙打开箱笼,把自己的搪瓷缸拿出来,又把暖水壶提出来倒了些热水,盖上盖子放回去,盖上箱笼,挂锁,咔嚓。 端上热水吹了吹边抿边走出房门,没再看向身后。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郭大姐端出一钵清炒红薯叶,放到院子里的条桌上,“古佳佳”从后排宿舍走到前院,顺手拉亮了前院里的灯。 15瓦的钨丝灯泡散发出淡淡的光,院子里的人渐渐聚拢,三三两两的拿着搪瓷缸进了厨房打饭。 自从上次梁知青怒摔饭碗之后,大家的搪瓷缸都是自己收好,到了打饭的时候才拿出来,只有张知青贡献出来的两个菜钵继续接受蹂躏。 “古佳佳”不止一次看见张知青对着这两个钵露出三分心疼、三分怅然、两分决绝和两分悲怆,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要拿回去。 “古佳佳”两口把已经吹温了的热水喝完,跟上大家到厨房打饭。 无时无刻不在的眩晕感让古佳佳都觉得这感觉是区分自己真实世界和梦境的最好标志。 大家打完稀饭,梁知青静静的站在众人身后,面无表情。 吃饭的时候一切正常,虽然“古佳佳”决定不掺和梁知青的事,但是注意力根本不受控制的落在梁知青身上。 古佳佳也对梁知青的遭遇好奇的像是猫爪一样难受。 她站到厨房门口的屋檐下,梁知青还是站到老位置,通往后院的通道口边上,安静的吃着饭,这次梁知青最后打,稀饭又是最少的。 饭都快吃完了也没发现异常,突然院外的路上传来喧闹声,像是有大队伍靠近。 “古佳佳”猜测应该是上山的人回来了,再次瞟了一眼梁知青,梁知青埋着的头都没抬一下,明显不是正常该有的反应,古佳佳在心里说。 随着其他知青的步伐来到院门前,张知青打开了院门,看见从远处走来的人群里,打头的是大队长。 “张知青,一会来大队部分肉,古知青可以多分点,今天从山上打到了猎物。”大队长说的喜气洋洋,他身后的老少爷们也乐乐呵呵的,好几个夸古知青通知得及时的。 “叔,这么多野猪,没人受伤?”张知青关心的问大队长。 “没有,古知青下山通知的时候,夏满仓那队的爷们都是带了工具上山的,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但是这几个家伙都没机会近身,咱们队上的老少爷们儿都是好样的!”说着大笑着看向身后的一众社员。 大家也跟着大笑起来,“我们现在抬到大队部去收拾,一会就能分肉了,今天晚上就得分完,你们记得带上家伙什。” “天色晚了,杀猪菜今天就不煮了,都一起给分了。”大队长说完就走了。 “诶,诶,好的。”一众男知青喜笑颜开的答应着。 “古佳佳”垫脚从前排男知青中的间隙看过去,大队伍已经从知青点门口经过,打头的大队长几人之后就是好几人抬着用粗树干倒吊绑着腿的野猪,先是一头大野猪,跟着是两头小野猪,看来是真的大丰收。 知青点的十几个人听说分肉都高兴的一口把碗里还没吃完的饭干完,争抢着去洗碗。 虽然杀猪还有好一阵,但是这种场面还是很新奇的,大家都不想错过。 “古佳佳”心想这些人上山就只遇到野猪?那梁知青那事没被撞破? 还是说欺负梁知青的那人选了个野猪窝附近办事? “古佳佳”眉头都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这是什么操作?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救了梁知青。 但是刚醒时梁知青那阴恻恻的眼神,“古佳佳”觉得她怕是没逃过,只是这事既然没被队上的人发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古佳佳则是在心里吐槽,梁知青这个表现,明显就是黑化,但是,呃,怎么说呢,这货名声本来也就那样了,还要怎么黑? 想不通又不乐意去掺和闲事的“古佳佳”没打算去看杀猪,本来身体就不好一碰就倒,黑灯瞎火的出去要是被踩踏了都是活该。 自己这一身得收拾收拾,于是又回到厨房把火又烧起来,舀了好多次水才装满一大锅,刚才自己在地上躺那么久,寒气都入体了,得洗个热水澡。 古佳佳也想可惜没有生姜,不然喝点生姜熬的水更好,还是没有条件啊。 知青点的男生都兴致勃勃的带上饭碗结伴去了大队部,女知青也去了几个,梁知青吃完饭洗好碗就回了房没出来。 杨金枝也留了下来,看见“古佳佳”在烧水,笑了笑,开始收拾厨房。 “古佳佳”心里有些暖,杨知青应该是担心自己的。 第12章 梦中人生第七章 第七节 坐在灶膛边烧火还是比较暖和的,杨金枝收拾完厨房里胡乱堆放的杂物以后舀水洗干净手也搬了个木墩子坐到“古佳佳”身边。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杨金枝对“古佳佳”说:“太久没收拾了,灰尘有点重。” “古佳佳”也回以一笑:“没关系,锅盖盖着呢。”自己身上本来就全是灰土,而且厨房是公用的,人家花力气给收拾了自己还能嫌弃什么,没能起身帮忙确实是她自己也还晕着,而且烧火也走不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天气,聊自己家乡的风俗,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杨金枝也想烧水洗澡,等“古佳佳”这锅水烧好她还得烧一锅。 很快锅里的水烧开了,“古佳佳”没再加柴,回屋搬洗澡用的木盆,虽然水桶是女知青公用的,但是洗漱肯定还是得用自己的盆。 回到房间,黑灯瞎火的看不真切,只透过窗户照进来的点点微弱的光线看到梁知青躺在床上,背对外面。 “古佳佳”蹲下身把床下笨重的木盆拉了出来,这盆太大没有上锁,但是非常重,想来梁知青也不至于这东西都能恰好拿错别人的来用。 沉重的木盆“古佳佳”自然是不愿意抱起来走出去的,干脆就在地上拖动,与泥土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刮擦声,听得“古佳佳”自己都牙酸。 但是床上的梁知青没有任何动静,“古佳佳”自然也省了去给人说不好意思的礼貌环节。 把木盆拖出房间以后又继续拖到洗澡房,“古佳佳”都没敢立刻直起身,否则绝对站不稳。 弯着腰又缓了片刻,“古佳佳”想从洗澡房里把公用的木桶拿到厨房去装热水,却看到杨金枝已经提着半桶热水快步走过来了。 “热水我先给你提了半桶过来,装满了怕溅出来烫着,你涮涮盆,把这半桶热水先倒进去,我再去给你提。”杨金枝说道。 “古佳佳”连忙道谢,如果是自己去提,还得费些力气。 “别客气,我给你早点提过来了我也好烧我的那锅,咱们赶紧洗了好去分肉,不然一会就晚了。”杨金枝看着她涮好木盆就把热水倒进了盆里。 “我去提另外半桶热水,冷水可得你自己提了啊。”说着杨金枝就提着桶走了。 “古佳佳”心里熨帖,想着自己这身体确实不争气,人家杨知青帮忙是情分,自己得想点办法也帮帮人家,不然还真是难为情。 手里也没闲着,来到前院拿起挑水的桶从缸里舀了大半桶冷水双手提几步歇口气,就这么把水往洗澡房提。 此时杨金枝还在厨房从锅里把水倒进木桶,但是等到“古佳佳”把冷水提到洗澡房的时候,杨金枝都把剩下的半桶热水提过来了。 帮着“古佳佳”把冷水兑到木桶和盆里以后才拎着装冷水的桶走出去。 “古佳佳”又回房开箱拿了换洗的干净衣服和香皂匆匆回到洗澡房,梁知青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 “古佳佳”心里有些嘀咕,自己这么大动静梁知青都没反应,该不会是生病了,出点啥事的话,跟自己一个屋怕是落不着好。 边想着,“古佳佳”快速用热水把自己好好洗了一番,估算着杨金枝烧水的时间不敢太耽搁,穿好衣服就出来把木盆又拖回房,这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洗干净了觉得浑身都清爽了,连眩晕感都仿佛减轻了不少。 正想着把脏衣服泡上就去厨房帮杨金枝烧烧火或者也帮着提点水,转身一看梁知青还是那个姿势,心里一个咯噔,想了想,还是又转回身从箱笼里拿出洗脸盆,脏衣服装进去,又从箱笼角落扯出半包肥皂粉,倒了些在脏衣服盆里,又锁回箱笼里。 端起脏衣服起身,又回身看了看梁知青侧躺的背影,还是转身出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来到前院,从水缸里舀了点水够把脏衣服和着肥皂粉打湿就行,男知青挑水也费劲的,等衣服泡一晚肥皂水明天再去井边洗。 伸手到盆里把肥皂粉搅和均匀,脏衣服确保都打湿泡到了以后,“古佳佳”抬眼看看厨房里,杨金枝还在烧火。 “古佳佳”把泡着的脏衣盆又端回房间,这回要重很多,把盆放到床底下,又看了眼梁知青,还是老样子。 “古佳佳”低着头出了房间关上门,来到厨房帮杨金枝烧火。 杨金枝也没客气,把烧火的活交给她,自己起身揭开锅盖看了看,还得一会,就打了个招呼回房拿衣服和盆。 没一会杨金枝提着洗澡房的公用空木桶来到厨房,舀了点水涮涮桶,就招呼“古佳佳”不用加柴了,然后开始舀热水进桶。 “古佳佳”起身拿着挑水桶开始舀冷水,两人合作很快就把水提到了洗澡房。 忙活完以后“古佳佳”把挑水桶拎回了前院,又看看水缸,还有水但是不多了,想了想还是决定烧点喝的水。 这回不用装满一大锅,水缸里的水也不允许,越是下层的水沉淀物越多,水就会越脏,所以“古佳佳”轻手轻脚的舀水,看差不多了又开始烧火。 杨金枝洗完澡出来厨房里的水还没烧开,问了一声知道是烧来喝的水,杨金枝回房把那个房间四个女知青的暖瓶都拿到了厨房,让“古佳佳”也回去拿暖瓶,她来看着火。 “古佳佳”也就起身回房又开了一次箱笼拿出暖瓶,梁知青还是那个姿势,想了想,“古佳佳”没有动梁知青的暖瓶,提着自己的暖瓶出了房间。 来到厨房,很快水就烧开了,两人轮流灌满了五个暖瓶又送回了房间,“古佳佳”锁暖瓶的时候发现梁知青还是老样子。 锅里还剩一些水,用灶膛里的余火温着。 刚才这一会的间隙,杨金枝已经把脏衣服也泡上了,只不过他们房间太挤了,实在放不下太多东西,杨金枝就把脏衣盆放到了女洗澡间,今天晚上应该没有女知青要用洗澡间了。 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两人对视一眼,看来是已经有人分到肉了。 打开院门,果然看到有队员提着肉经过知青点门口回家,看见她俩还打招呼让赶紧去。 “古佳佳”想了想对杨金枝说:“刚才我回房几趟,发现梁知青都没反应,我也不敢碰她,要不我们顺道请赤脚大夫来看看。” 杨金枝听闻一惊,本来听队员说可以领肉还挺开心的表情瞬间一窒,想了想点点头,她也不敢碰梁知青。 两人达成一致就回厨房里把灶门关上,拉上厨房门然后两人一起结伴出了知青点。 大队部灯火通明,人群挨挨挤挤,嬉笑声、讨论声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好些已经分到肉的队员也还守在这里没有走,仿佛要见证每一个分肉的人都拿到多少,相互之间还提着自己的肉对着院坝中间那昏黄的灯光照了又照,还对比一番,笑嘻嘻的评头论足。 看见“古佳佳”和杨金枝到了,人群里有人喊着“古知青来了”就有人让开道。 两人都有点受宠若惊,古佳佳想着这种在解放大队的高光时刻,这俩姑娘怕是都不太乐意要。 两人硬着头皮从让开的通道来到案板前。 旁边还在排队的人议论纷纷,“古佳佳”发现知青点的其他小伙伴还排在队伍的末尾,看见她俩去了前面,几个女知青还挥手打招呼。 大队长站在夏三爷旁边,夏三爷因为打猎经验丰富,一手刀工也出神入化,过年的时候偶尔会兼职杀猪匠,所以今天晚上也是他主刀。 “今天的三头野猪,大的三百六十二斤,杀出来以后有二百四十六斤肉,两头小野猪一共一百一十斤,杀出来有七十二斤肉,一共就是三百一十八斤猪肉。咱们按人头分,六岁以下的孩子只分内脏不分猪肉,队上参与分肉的一共五百二十口人,一人分得六两肉。内脏这些在这盆里,你有功劳可以多分这是大家伙一致同意的。但是古知青,肉也没有多的可以分,所以内脏这些你可以多挑些,算是奖励你通知及时。”大队长笑着对“古佳佳”说,旁边几个大队干部也笑着附和。 “古佳佳”看了看几个大队干部,不像是说客套话,所以也没客气,选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一条和一块猪肝。 夏三爷看了她一眼,又把盆里最大的猪心也扔在一起,每块肉边缘用尖刀戳了个洞,把干谷草绳穿进去打个结,提起来交给“古佳佳”。 旁边大队长和其他大队干部看了也没说什么,队员们说说笑笑也没人表达反对意见。 “古佳佳”说了声谢谢,伸手接过夏三爷递过来的肉和猪肝猪心。 杨金枝跟着她一起来的,夏三爷就顺手把她的六两肉也割好交给她。 知青点其他人并没有上前来插队,只有吕小燕跃跃欲试,被排在她前面的婶子回头瞪了一眼立马消停。 “古佳佳”和杨金枝让到一边没有走,大队长看见就走过来问两人还有什么事。 两人对视一眼,把大队长又拉往边上一点,才小声说梁知青在屋里躺着一直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两人不懂不敢乱动。 旁边有好事的婶子早就伸长了耳朵听动静,连忙出声应和:“对对对,不能随便动,万一有什么大病一碰就出事。” 被大队长瞪了一眼就立即闭嘴,但是旁边好几个大婶虽没说话却连连点头。 古佳佳也在疯狂点头,是的,你们但凡看见这种情况都不会去动人家,刚才这姑娘躺在地上半天你们都不带管的,何况是个躺在自己床上的。 大队长也没耽搁,转头让人把赤脚大夫夏春强找来,又喊来自家媳妇带着几个婶子一起去知青点。 别说大队长专门喊上,就算不喊,大家也都会一窝蜂的跟着去看热闹,梁知青虽然名声不好,但是这不影响看热闹,这波热闹看下来起码够吹三天。 乡村里没有其他外界消息来源,只得自己内部消耗这无处安放的精力,梁知青在几百号队员里,都是后世网红一般的存在,绝对的名人,不管是好名坏名,黑红也是红嘛。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赶往知青点,“古佳佳”和杨金枝把人带到房门口就没动脚了。 大队长媳妇看了两人一眼,也没说什么,带着几个婶子轻轻开门进屋,被大队长招呼来的人进了知青院,其他看热闹的队员则站在院外伸着脖子,颇有等好戏开场的意思。 知青点几人听说梁知青生病了,本来也想回来看看的,但想着好容易排队半天,几番权衡,大队长已经带人去看了,自己一行人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眼前的肉更实在,所以多数还是决定留下继续领肉,但是几个轮流接济梁知青的男知青就坐不住了,拜托同屋男知青帮忙领肉就想回去。 被前面排队的婶子又回头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不许代领”之后还是决定先领肉。 就这样,知青点的人只有已经分到肉的两个女知青回了知青点,而且还没进屋。 大队长媳妇姓肖,看起来年龄并不大,队里人叫法不一,知青点几个年龄小点的女知青都喊她“肖姨”。 此时看她出来了,杨金枝问了一句“肖姨,梁知青怎么样?” 大队长媳妇说:“额头烫得很,衣服是穿着的,梁知青没脱衣服就躺下了。” 这话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为了给夏春强避嫌,这小伙子好歹是自家男人的侄儿,人又老实,如果跟这名声不好的女知青传点风言风语真是有嘴说不清,她可不想侄儿被迫娶回来这么个媳妇,那样她们不得呕死。 发烧啊,人群里发出叹息,仿佛在说:就这? 大队长媳妇把门打开,自己又进了屋,刚才跟她一起进屋的几个婶子都是队上有名的大嘴巴,大队长让她们来可不是因为她们力气大能帮忙,而是让她们亲眼见证现场,省的以后出去到处乱传瞎话,她们进了屋就眼睛四处看,一直就没出来。 夏春强进了房间,杨金枝本来还想跟进去看看,但是看“古佳佳”压根没有抬脚的意思,瞬间意会,就止了步,跟其他人一样站在房间外等着。 院里小小的地方挤了十几号人,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古佳佳”头更晕了,轻轻靠了杨金枝一下,杨金枝看她情况不好连忙扶住她问她怎么样了。 “古佳佳”虚弱的说头晕,把手里的猪头猪肝猪心递给杨金枝,小声说先放到你那里去一下。 杨金枝看看被挤了不少人的房间,了然的点点头,扶着“古佳佳”来到隔壁,把两人领的肉收好,想着如果待在屋里不出去也不合适。 本来想着知青点的人哪怕只回来两三个,也能看着点,这么多人一起挤进来,如果在院里随便顺手整点什么,她俩根本看不住。 哪知道一个都没回来,杨金枝暗自感叹梁知青这人缘也是确实比不上猪肉的。 杨金枝本来让“古佳佳”就在这个房间休息,她出去看着,“古佳佳”没同意,于是两人又相互扶着出了房间,顺手就关上了门,杨金枝还落了锁。 门外好几个婶子往里张望,因为太黑也没看清楚,两个女知青锁门也锁的太快了,众人还有点失望得撇撇嘴。 没一会夏春强就出来了,说是烧得有点严重,他水平不够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队里只有普通的退烧药,但是就算吃了以后退了烧也不代表就治了病,还是得送去镇上卫生所。 大队长看知青点到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回来,眼前的两个姑娘相互扶着,一个脸色还发白,也是队上出了名的病秧子。 叹了口气,眼前还站着的病秧子只要不倒下都算是给他省事了,大队长只得安排人去大队部把知青点的负责人喊回来,然后又安排了个后生去通知十一叔准备牛车。 梁知青必须得送去镇上卫生所,如果在队上知青点出了事,他这个大队长的麻烦可不是一点半点。 回头又关照“古佳佳”好好休息,让杨金枝照顾着点,梁知青的事就别管了。 “古佳佳”在心里给大队长点了个大大的赞。 第12章 梦中人生第八章 第八节 几个婶子抬着梁知青从房间里出来然后放到门口垫着干草的牛车上,大队长媳妇把梁知青的被子也抱出来给梁知青盖上。 “古佳佳”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想了想,转头拉住旁边的几个婶子,这几个婶子就是刚才自己和杨金枝进屋时在门口张望的几位。 “古佳佳”很客气的请几位跟她一起进屋做个见证,脸色苍白的小姑娘眼泪汪汪又言辞恳切的请自己帮忙,几位婶子想都没想就留了下来。 婶子们顿住脚步以后你看我我看你,杨金枝也有些费解。 倒是其中一个婶子反应迅速的说:“成,刚才她们出来以后没有人进过屋,现在咱们跟你一起进去看看屋里是什么情况,省的以后梁知青丢了东西赖你。”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个说话的婶子姓袁,是夏八叔媳妇,从隔壁村嫁过来的时候因为家穷没有嫁妆被差不多时间段嫁过来的另外几个堂兄弟媳妇看不起,明里暗里没少排挤。 这些年袁婶子硬是凭着自己勤劳持家把日子过的不错,也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大队上几乎就是勤奋干活的穷媳妇玩在一起,不爱干活但是娘家条件稍微好点的媳妇玩在一起。 两伙人相互之间都看不上对方,勤奋的这帮觉得对方好吃懒做仗着有娘家撑腰作威作福,娘家得力的那帮嘲笑对方穷酸没有助力只能自己苦哈哈的干活,要知道娘家也是自身的实力不是。 双方关系当然也越来越恶劣,连同各自家里男人也受影响分成了不同的几伙人。 相互之间见面就要掐架,背后听了对方的八卦也会添油加醋的争相传递消息,就算没有明确的消息,只要逮到一点蛛丝马迹也能迅速扩展成一部大戏。 为此没少干仗,但是一般来说,都是常年干活的勤劳派在体力上占优势,但是经济上就会受打压,这些年下来也算是势均力敌,谁也没讨着好。 大队长媳妇就属于娘家条件稍微好点的那一拨,平时安排劳作也基本都是轻省活,为此没少被人嘀咕,大队长就当听不见,毕竟支书的婆娘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勤劳派无计可施也只敢背后嘀咕。 刚才进屋的几个婶子也都属于这个团体,袁婶子为首的勤劳派婶子则是站在外面看戏。 现在明显人家知青怀疑有人手脚不干净顺走了屋里的东西,袁婶子一行人相互递了眼色十分愿意当这个见证人,完事了也一定要多帮那几个婆娘宣传一下,虽然她们平时就没少从别处顺东西回家,但是毕竟没有抓住现行,现在可不同了,光在这个大队出名不够,还得传回各自娘家大队去。 几人对视几眼就争先恐后进了房间,然后方婶子唱戏似的大声念起来:“梁知青柜子上还有一个暖瓶!” 袁婶子把暖瓶提起来打开木塞附耳一听,然后接着说:“空的,不保温!” 方婶子接着又大声念:“暖瓶旁边有个鲤鱼嬉水的搪瓷洗脸盆。” 袁婶子补充道:“搪瓷掉了一半,”同时拿起来对着屋外的光线看了一眼,又说“没漏底。” 方婶子又开始挨个念梁知青这一半地方还有什么东西,袁婶子每样东西都补充一下东西此刻的状态。 屋外还没走的人听见第一声吆喝的时候就又围拢来,越听越兴奋。 大姑娘房里的东西,虽没看到,听听也能出去吹三天了,尤其还是梁知青这样的名人。 轮到检查“古佳佳”的东西的时候,婶子们都有点一言难尽,这么多的锁头晃得大家眼晕。 “古佳佳”这时才走进去扫视了一眼,自己放在外面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没锁的除了床下泡着的脏衣服,就是床上的枕头和被子了。 感谢了几位婶子一番说自己东西没少,当然也没多,一眼就看到头了。 转身就对着屋外越聚越多的人提高声音说:“请各位叔伯婶子作个见证,刚才我一直没有进过屋,现在各位婶子也帮忙检查了屋里还有些什么东西,以后如果梁知青回来有什么说到,请大家证明一下我的清白。” 本来在院外看热闹的人群从开始听前面的人说要作什么见证的时候就一拥而入进了院子。 此刻人群里嬉笑声此起彼伏,有说这丫头看着病恹恹其实精明着的,有说这姑娘做的有点过了,把人家梁知青的老底都给掀了的,更多的人则是黑着脸,大队长带人来帮梁知青送去就医,人家帮忙把人抬走了她反倒怀疑人家手脚不干净,以后谁还敢给知青帮忙。 更是有人气愤的喊着古知青真是白眼狼,人家帮忙还落不着好,刚刚还多分了肉转头就开始冤枉人,城里人这明摆着欺负乡下人。 袁婶子几人一看这带头起哄的就是刚才那几个老货的家里人,本来没打算帮腔的,但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没等“古佳佳”开口就直接开怼:“人家古知青只是请大家做个见证,也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人家一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在这里娘家想帮衬也够不着,可从来没说过怀疑谁,怎么你们是心虚了?” “别口口声声帮古知青,人家古知青也是帮忙的,正主可是梁知青!” “你们婆娘出去的时候口袋里鼓鼓囊囊当谁眼瞎呢?她们只是抬了人又没跟去镇上,也拉来证明一下清白不就行了?” “对啊,怎么不敢吗?” “敢把兜掏给大家看吗?” “谁不知道谁,想倒打一耙欺负人家小姑娘,可别带坏了咱们大队的名声!” 。。。。。。 大队长和媳妇本来站在门口牛车旁等张知青来了准备交代一声就把人送走,听到知青点里面又开始吵吵嚷嚷就又进了院子来到后院边上,听了一阵发现是袁老婆子带人在清点梁知青屋里剩下的东西,顿时脸黑如锅底。 狠狠瞪了眼身后刚才帮着抬人的几个婆子,几人被瞪得心虚,捂着自己的衣服别开眼。 大队长夫妻俩相视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觉得真是流年不利,平时干些顺手牵羊的事就算了,怎么还跑到知青点来丢人现眼,大队长媳妇恨铁不成钢的又狠狠瞪向身后的几人。 大队长则是目光深沉的看着袁老婆子旁边的“古佳佳”。 这时大戏都快唱完了,几个婆子也没机会把东西放回去,当然几人也并不愿意,这些年但凡进了她们兜里的东西就没有拿出来的先例,相互对视一眼都各自从人群里找到自家男人靠了过去,躲开大队长两口子要吃人的目光。 袁婶子团队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富裕派本就属于人少的一拨,平时也没少占人便宜,队员们乡里乡亲几十年谁家不知道谁家事,心里都门清,此刻要在知青点把脸皮扯下来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生怕真的被袁婶子军团的大娘扯进来搜身,那几个婆子飞快的拉着自家男人捂紧自己衣服跑了。 袁婶子几人昂着头冷哼一声,像打了胜仗的将军。当着大家的面大声对“古佳佳”说:“姑娘,这事肯定没完,你多个心眼是对的,咱们在场的人都能给你做个见证,以后如果梁知青要找也是找犯事的人去,你别怕,有人欺负尽管来找婶子。”说着拿眼瞟着人群里的几个灰溜溜的身影。 几个婶子边说还边豪气的把胸脯拍的砰砰响。 看的“古佳佳”连连咽口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但是动作太大又开始头晕。 张知青带着郭大姐赶来的时候牛车上孤零零的躺着梁知青,连负责赶牛车的夏十一叔都不见人影。 知青院里挤得人山人海,几人一阵心慌,想要挤进去,却半天都找不到缝隙,正急的满头汗,却见从里面慌忙窜出来好几个婶子和大叔,厚厚的衣服鼓鼓囊囊的像是揣着东西,跑的急还用手死死捂住。 这时另外几个知青也回来了,见到这个阵仗还一脸懵逼。 窜出来的几人飞快的越过他们一众知青跑远了。 张知青和郭大姐对视一眼,心想坏了,知青点这下可是要伤筋动骨,但是几人也没胆子把人留住,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大队上这么多人,知青势单力薄,如果把人当场揭穿了偷东西,收不了场几人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光是大队长就能把他们收拾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下小声跟刚赶来的另外几个知青唉声叹气的说了猜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自认倒霉,就是不知道到底丢了什么,心想一会人群散了一定得好好检查一下,又不约而同的羡慕起“古佳佳”那几个带锁的箱子柜子。 还忐忑着不知道损失多少的知青们,此刻都恨不得进去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私人物品,哪有心思关心躺在牛车上的梁知青,连平时频频献殷勤的几个男知青都没过去看一眼。 人群开始散了,夏十一叔出来上了牛车,大队长出来问张知青,知青点派谁跟着去照顾梁知青。 众知青相互看看都不开口,张知青看着场面一度尴尬得要脚趾抠地,自己作为知青点负责人,总不能不表态,只得硬着头皮说自己可以跟着去看着帮忙办手续,但是自己一个大男人也没法照顾女知青。 顶着要被万箭穿心的目光又点了郭大姐跟去帮忙照顾一晚。 郭大姐翻着白眼哼了一声没说话,心想这个张知青就知道逮着老实人欺负,谁乐意去照顾这个作精,但是这时候又不能拒绝,否则是要被扣大帽子的,她开始羡慕起“古佳佳”这个病秧子。 大队长又问张知青能带多少钱,现在梁知青没醒,医药费还需要先垫付。 张知青强忍住想要捂口袋的手,那里有他的全部身家,八十二块六毛八,但是要拿出来帮梁知青垫付费用,他是不愿意的,他到现在还心疼那俩被梁知青祸祸得不成样子的菜钵呢。 支支吾吾的说自己只有两块六毛八,张知青都不敢看大队长的眼睛,他的大面额都裹在一起藏在内裤上的袋子里,只放了零钱在外面。 大队长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十几秒,才让自家媳妇掏了二十块钱递给夏十一叔,说大队上可以帮忙垫付二十块,如果不是特别重的病应该怎么也够了,等梁知青醒了让知青点的人提醒她记得还,这是大队上的钱,如果还不上就用工分抵。 大家对视一眼,解放大队收成一般,去年的工分,一分值二毛二,就梁知青这种纯靠别人接济的过日子法,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都别想还上钱。 这也是没有人愿意拿钱出来垫付的重要原因,怕她还不上,这年头谁也不富裕,这姑娘若是个勤劳知恩的,倒也还好说,但是事实上,大家对她都是没有信心的。 于是张知青带着郭大姐连知青点都没进,主要是现在也进不去,两人把分到的肉都交给相熟的知青请他们帮忙煮熟收起来,等他们回来了再做来吃。 刚刚分了肉的喜悦心情被冲的七零八落。 然后就上了牛车跟着身怀巨款的夏十一叔连夜赶往镇上,至于躺着的梁知青,两人都没靠近。 院子里袁婶子军团扬眉吐气了一把,对“古佳佳”好一阵交代,几位婶子更是意味深长的又看了看“古佳佳”那几个锁上的箱子柜子,才陆续离开,大概明天队上就能传遍梁知青不知干了什么让同屋知青买了六把锁把自己的东西锁上的传闻。 整个见证过程,大队长和媳妇都没有凑到前面来制止,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制止,拉偏架也不能太明显,而且都是队上的队员,怎么说都有失公允,干脆装听不见。 院里人群散去已经是好一会以后的事了。 知青们一脸愁容的回来各自收拾起残局,好好的一个知青点,虽然平时并没有收拾的太干净整洁,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破落,连自留地都被踩得不成样子,好些大坑明晃晃的表示刚刚那帮人大概是来收菜来了。 幸好大家的房间都是锁上的没人进去,但是窗户也被扒拉得大开,窗边但凡手能够着的东西都不翼而飞。 没上锁的厨房跟鬼子进村也差不离了,刚刚杨金枝才收拾过,现在都后悔刚才那么勤快干什么,幸亏粮食和搪瓷缸没放在厨房,倒是那俩菜钵,大概是被梁知青祸祸得有点狠,人家还没看上,现在还躺在碗柜里没丢。 女知青两间屋,一间锁着,一间被当众公开,“古佳佳”那几个锁头再次亮瞎了众人的眼,想来木匠叔家的生意最近应该会好起来一阵。 第12章 梦中人生第九章 第九节 古佳佳睁眼的时候依稀记得刚才梦里,“古佳佳”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谢谢”。 那时候小姑娘已经躺在床上闭眼准备睡觉了,这声谢是说给谁听的? 汗毛有点立起来了怎么办? 自己这梦做的跟连戏剧似的,连续几晚的剧情都记得清清楚楚,自己还亲自上身感受了一把,超级真实,不晓得今晚还会不会继续,但是显然现在是不能继续了。 古佳佳觉得自己大概入戏太深,看来需要找点贺岁片看看压压惊。 叮叮当当的钥匙撞击声响起,应该是外婆来扫楼了,想起小老太太,古佳佳不由弯起了唇角。 在清脆的声响中,屋里的人都陆续起床,今天古佳佳没占到优势,洗漱的时候都排上队了。 大家明显精神不济,但是被室外的小风一吹,也清醒得差不多了。 今天要正式上山烧纸,所以外公外婆和小舅早就起床准备东西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早饭坐了一会,待两老把后院的活物都伺候一遍就可以出发了,几位舅舅舅妈当然不能干看着,但是想上手又想起昨天帮的倒忙,扭捏的样子看得外公外婆都一阵牙酸,心想小时候也都是在家干过活的人,怎么长大了就跟失忆了一样。 倒是古佳佳专心在一边观摩,看外婆动作慢吞吞的都想上手抢过来自己干,被老妈一把抓住差点挨一顿打。 委委屈屈的跟着大家上了山,古佳佳决定不理自己老妈一小时。 凑到小孩儿堆里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他们可是来过一次的人,除了青禾表妹之外都记得路。 到了山坡上,古佳佳看着四周的环境又是一阵恍惚,如果不看周围其他人,光是自己就这么站在这里,她都不一定分的清是真的自己还是梦里的“古佳佳”。 忍不住开始想,如果是自己在那个年代,要怎么把日子过好,思来想去,本来觉得自己会点手工活,大概能比“古佳佳”好一点,但是经历了后半夜的梦境,她觉得自己怕是做不到小姑娘的谨慎小心,如果真的是自己,搞不好就是活不过三集的角色。 最后得出结论,如果没有金手指,自己去过“古佳佳”的生活,绝对不行的。 这个梦太真实,虽然想知道后面的剧情,但是古佳佳还是开始有点排斥再做这个梦。 脑中传来微微的刺痛,隐约间似乎还听到轻微的叹息声。 惊出一身冷汗,古佳佳回身四望,她觉得自己是在警戒四周,但是在小伙伴眼里,她就是在猥琐得四处打望。 纷纷开始打趣表姐是不是大白天就开始脑补恐怖片了。 古佳佳是真的觉得有点诡异了,刚才自己想着不要再做那个梦了,就开始头疼,还伴随着幻听,停止想以后立马就没事了。 莫不是自己遇到什么玄学故事了?一会一定要多给太公太婆烧纸,求保佑。 来到目的地,大家开始把带来的东西摆放整齐,外公外婆先是一番祭拜然后轮到下一辈的男丁,然后还是女人和小孩,一系列流程以后,大家开始轮流烧纸。 本地习俗是家中壮年男丁守着火盆烧,其他人挨个上前各自烧一叠再虔诚得拜拜就好。 外公外婆因为走了一路又跪着祭拜,大舅怕老人家身体受不了,就派大表哥和二表哥送老人先回家休息,剩下的人继续烧纸。 古佳佳母亲因为是外嫁女,自然是排到了最后,因为准备的材料很多,虽然三个舅舅一直守着烧,但是前面的人都只烧了一叠就让开了,轮到古佳佳母女两人的时候,袋子里还剩了很多的纸。 说到做到,古佳佳蹲下直接拖过了袋子,一叠又一叠的抓出来烧,边烧还边碎碎念。 因为大家都已经轮过一次了,所以对于她的行为也都笑笑没制止。 三个舅舅看见侄女帮忙还挺欣慰,瞪着自家孩子带着不满,都不知道来帮忙。 可惜烧纸的味道并不好闻还烟尘四起,孩子们走完流程早就在四周瞎转起来,完全接收不到来自老父亲的死亡凝视。 古佳佳烧纸的时候觉得特别安心,仿佛真的能跟太公太婆沟通,反正不管他们听不听得见,自己必须得说。 古佳佳不停的往火堆里加纸,还很小心的把通风口留出来,火越烧越旺,她越烧越兴奋,三个舅舅换了几次蹲的地方总被烟飘过去呛到,就都离得稍微远了点,看古佳佳的状态,都相互看了看没敢打断。 发现异常的除了几个舅舅,连旁边正在聊天的舅妈们和古佳佳老妈也发现了不对劲。 但是在老祖宗坟前,都不敢惊扰了古佳佳,害怕有什么冲撞。 众人都神色凝重,只除了几个还在疯跑的小孩儿一点没受影响。 古佳佳自言自语的说着在梦里见到的场景,觉得挺真实的一个梦,还能连着做,所发生的事情都是连贯的,整的跟连续剧似的,就是感觉太真实了,希望太公太婆保佑自己别再做这种梦了,那段时期的日子过的太苦了,自己从来就不是能吃苦的人,而且那姑娘的身体也太差了,头还一直晕不带间断的,自己真受不了那个,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在她看来,自己说的这些都是些挺正常的抱怨,也并没有人回应。 但是旁人的眼里可就大不一样了。 因为大家离的并不近,熊熊火光中,古佳佳仿佛在跟谁热烈聊天的状态显得格外刺目,老妈夏雨清吓得都开始有些腿抖,还是旁边的大舅妈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没人听见古佳佳嘴里说的是什么,他们其实也并不那么想知道。 大家都不敢有所动作,只得等着袋子里的纸烧完。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老妈夏雨清都快站不住的时候,纸终于烧完了,待火完全熄灭,古佳佳才慢吞吞得起身。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此刻起身的姿势,同“古佳佳”担心头晕起身太猛会倒下而缓缓起身的姿势一模一样。 没事人似的拍拍手上的灰,又低头看见自己衣服上全是烧纸飞起的灰,古佳佳都没看众人一眼就开始在自己身上拍拍打打,小孩儿们跑了几圈回来看见纸烧完了,也来帮忙把古佳佳身上的草屑纸灰都拍掉。 大人们长松一口气,感觉天色好像都比刚才亮堂了些。 夏雨清扶着自己的腿弯身喘着气,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心跳也不太正常。 大舅妈连连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又喊着大舅来看看,赶紧送二妹去医院。 这时大家都发现了夏雨清的情况不对,纷纷围过来。 夏雨清捂住胸口,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是一种要出什么事的感觉,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女人的直觉。 直觉如此强烈,夏雨清觉得要出大事。 虽然这种所谓的直觉没有科学依据,但是人们还是深信不疑。 古佳佳也来到老妈身边扶起她,担心的问哪里不舒服,甚至还想蹲下身背老妈下山。 夏雨清被女儿扶住的时候已经觉得好多了,几秒之内又恢复到了完全没事人的状态。 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没事了,她没好气的拍了拍古佳佳的背,说了一声没事了,别作怪。 一行人再次确认夏雨清是真的没事了才准备打道回府,临走时都频频回头看着老祖宗的坟,有些不可言说的情绪开始蔓延。 一路上没有来时的聊天热情,大家都挺沉默的走着。 夏雨清觉得刚才那阵心慌气短怕不是什么好征兆,家人女儿都在身边安然无恙,突然觉得会不会是自己老公出事了。 连忙拿出手机给古德旺打通了电话,那头的男人正在开车,已经快到服务区了。 确认了老公也安全,为了不让他开车分心,夏雨清交代了要注意安全就挂断了电话。 按照原计划,古德旺来了夏家老宅住一晚就得接着娘俩离开,不回家直接去古家乡下老宅过年,家里老父母还翘首以盼呢。 但是夏雨清觉得自己没有来的预感很值得重视,回家跟两老说了以后,一家人都劝他们过几天再走或者直接就在这里过年,春节期间在路上出事的例子多不胜数,安全为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古佳佳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眼老妈,有点不确定老妈这是真的还是飙演技呢,她们来时还在商量怎么留下来过年,这就找到理由了? 古德旺到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大家为了等他没急着开饭。 古德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带着歉意说路上遇到车祸所以堵了一会车才耽搁了时间。 于是大家顺着话题一边喊开饭一边说着早上夏雨清的强烈预感,都劝着就留在家里过年别走了。 本就因为迟到带着歉疚的古德旺没抗住大小几个舅子和一堆老老小小的攻势,最终还是给老家打了个电话。 说了什么大家不知道,只看见他在院子里拿着电话转过来转过去的说了老半天,然后拿着电话过来让古佳佳给爷爷奶奶拜个早年,接着电话挨个传递到夏家众人手中,在外公外婆那里多停留了一会,老人家之间的对话客气又喜庆。 挂电话的那一刻,大家露出了微笑。 古家三口留在夏家过年,房间安排也没有变化,古德旺住进夏雨清房间就完事。 古德旺从后备箱把准备的年货连同本来打算带回自己老家的那一份都全都拿出来交给了丈母娘,也很勤快的帮着小舅子打理厨房里的活计。 这一看就是个有家庭地位的男人,厨房绝对有他一席之地。 一家人又开开心心的玩一天,昨天二表哥的嘴开了光,那几张纸条果然跟着舅舅们一晚上,今天都叫嚣着必须一雪前耻。 不过结果是今天被贴纸条的多了一个古德旺。 晚饭后,外婆很大度的宣布大家明天可以尽情休息一天,休整好了以后,后天就要大扫除了。 众人欢呼着今晚一定要大战三百回合。 古佳佳想验证一下自己跟太公太婆许的愿能不能实现,于是又早早洗漱完回房躺下了。 睁眼的时候看到简陋的屋顶,古佳佳眨眨眼睛,抬抬手,是自己的手,但是这屋子,这床。。。。。。 古佳佳坐起身,这是古知青的房间、古知青的床,对面梁知青的床上空着,被子昨天都被拿走了。 古佳佳又动了动身体,确定是自己,又摇了摇头,并没有眩晕感,但是肚子传来阵阵咕噜声。 古佳佳只得起身洗漱,要是没记错,今天该自己这组煮饭。 古佳佳来到前院厨房,王知青已经准备生火,看见她来了就递给她一个布袋子她去收大家今天的口粮,还说着今天这组少了一个煮饭的人,自己来顶着,等下再抽时间去收拾自留地。 嘴里还嘀咕着也不知道梁知青怎么样了,郭大姐什么时候回来云云。 古佳佳木着脸来到前院男知青房间跟前,还没开口,每个房间都已经有人出来了,很自觉的把糙米和玉米渣装了一碗递过来倒进她手里的布袋子。 莫非这姑娘晕过去了?不然自己怎么能控制她的身体呢,但是头并不晕啊。 收完男知青的粮食,古佳佳送回厨房,又拿了个袋子到后院收女知青的粮食。 一天下来,古佳佳无论怎么闭眼都没等到原身回归。 她只得像没事人一样,照着小姑娘以往的生活习惯做事。 幸好打猪草不是太累的活计,她感受了好几天这种生活,动作也很娴熟,但是对于宅女来说还是很累,腰酸背痛,但是比以往强的是,今天一天都没有眩晕。 终于结束一天的劳作躺在床上的时候,古佳佳在心里默念“小姑娘你还没醒吗,我一会梦醒了就没法帮你了哟。” 古佳佳正准备闭上眼从梦中醒来又继续在夏家过自己快乐的米虫生活时,脑海中传来悠悠的叹息声。 惊得古佳佳睁开了眼睛,那道声音响起:“谢谢你!”这是“古佳佳”的声音,软软糯糯。 “什么?”古佳佳觉得不妙,“为什么说谢谢,你谢我什么?”古佳佳急切得问出了声。 顿了一下那道声音说:“你要好好活下去,你会过的比我好。” 古佳佳瞪大了双眼,什么意思?什么好好活下去?到底在说什么? 在古佳佳的不可思议中,那道声音继续说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真的感恩你,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的家人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是宣判了她的死刑。 但是直到很久以后,无论她怎么呼唤,怎么歇斯底里,甚至招来了前院男知青和隔壁房间女知青的关怀,那道声音也没再响起,古佳佳整个人傻傻的愣在当场。 第13章 灵异主播第一章 第一节 张文从小到大成绩就很一般,别人在苦读的时候,他在玩耍,别人在备考的时候,他在吃鸡,别人在上补习班的时候,他拿着钱带着同学到夜市撸串。 回校拿成绩这天,班里乱哄哄全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同学讨论去向的声音。 全班没有同学不羡慕他过的多姿多彩,同桌小胖子万绍江叼着根野草摇头晃脑的说:“文子这辈子过的真是值了。” 同学们哄堂大笑,只有张文追着小胖子满教室窜。 “怎么说话的?我才十八岁,我就一辈子了?你小子找揍是。”张文的匪气从来都不隐藏,许多同龄人对他这种行事作风都很是崇尚,但是自己又不敢,照着做都偷感十足。 就这样一个可以算是不学无术的人,还是考上了大学,虽然不是985也不是211,但是就现在的就业情况,只要不读研读博,在大家都没有家庭背景的前提下,从哪个学校毕业真心区别不大。 班上有几个成绩非常拔尖的同学非常看不上张文这种社会性十足的作态,推着眼镜目不斜视的从这群人身边经过,高傲得像只孔雀。 张文用手肘拐了拐小胖子,下巴仰了一下指向几个学霸出去的方向,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小胖子嘿嘿笑着说:“人保送了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后面那个考上了圆明园职业技术学院。看不上你了呗。” “豁,保送,可以啊。”张文还是挺羡慕的。 “那可不是,以后指定比咱俩有出息。”小胖子似乎对自己的前途没啥忧虑感,说的虽是丧气话,但是语气可一点都没有那个意思。 “怎么滴?读了清华北大出来不打工了呗,原地渡劫啊?”张文羡慕归羡慕,但也并不赞同小胖子的说法,好大学毕业出来的也不见得个个都成才了,普通大学出来的人还能不活了?没见到那么多大企业的老板还是小学文凭不是? 小胖子懒得跟张文理论,这哥们从来不啃书也能考上大学,真心羡慕不来。 两人约好下午网咖见就各自回家了。 小胖子万绍江和张文是发小,两人都是家里独子,从小就是邻居,两人的妈妈也是好闺蜜,十五岁那年,两个好闺蜜出门旅游结果飞机失事,两人同时没了妈。 两人的父亲都各自忙碌挣钱养家,因为他俩虽然不爱学习但也不惹事,学校只要没请家长,两个老父亲就放养。 张文的父亲经营一家商贸公司,左手进右手出倒手赚差价,主营项目是钢材。 因为张父以前就是钢铁厂的员工,辞职下海以后一直没断了厂里的关系,进货比别人有优势,所以赚钱能力还是很强的。 这些年靠过来的小姑娘小媳妇不计其数,但是张父都是光玩不负责的态度,所以钱是真没少花,虽没把人领回家转正,但是也没攒下多少家底,至今也只有两套房子和一辆车,以及给张文存的两百万基金而已。 小胖子万绍江的父亲也是从钢铁厂出来的,但是领了厂里给的赔偿,万父是个佛系的人,对挣钱并不热衷,拿着厂里的赔偿开了一家茶室,一天天的穿着唐装待在门店上听着清心寡欲的轻音乐,练就了一手泡茶的好功夫。年纪不大就弄的跟个小老头似的,崇尚吃斋念佛,也从来不找女人。 能来茶室的女人也都是讲究人,都以为万父是为了亡妻才过成这样,也有那热心肠的给介绍过一两次相亲但是被万父拒绝以后就没提过了。 所以万父就一直单着,加上儿子虽然成绩并不优秀但也没给自己惹过麻烦,觉得这样的日子简直美滋滋。 万绍江的外公在老家有两片茶山,虽然妈妈已经去世了,但是佛系的万父让外公觉得这女婿还成,每年固定给万父供的好茶叶也一直没断了货。 茶室环境清幽,老板又像个入定的高人,所以有那就好这一口的成功人士还挺吹捧,茶室生意也就一直都还行。 两位父亲的放养政策,让两个小子过的也是潇洒自在。 这次小胖子跟张文考了同一所大学,就在本省的省会城市c市郊区,从两人所在的z市开车过去走高速全程只要八十分钟,坐高铁的话五十分钟就到了。 两人约好了暑假先混网咖一个礼拜再安排后面的行程。 因为两人考上了大学,两位心大的老父亲都给了不少的旅游基金,鼓励两人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都是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结伴出门也不至于吃亏。 两人也没打算出去旅游,两人的妈就是这么没了的,非常不想英年早逝。 两人在网咖见识了不少游戏主播,玩的稀烂还给直播间的菜鸟传授经验,看的两人拳头都硬了。 买了啤酒加卤菜回家关上灯打开倍投看恐怖电影,熬夜看灵异主播打着手电讲鬼故事。 看着看着,那直播间的打赏跟萝卜白菜似的,尤其是主播还跟人连麦pk,那礼物更是一波又一波的上,在两人看来菜鸡互啄的场面不知道哪来的大款流水似的给送礼物。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就这种程度的直播,貌似自己也可以啊。 于是两人开始合计能干点啥,挑了那套平时不怎么住的郊区房子,两人从超市进了好些速食品就窝在家里,好几天都没出门,屋里方便面盒子都快堆成了山,搞得跟末日求生似的。 两人也没干别的,就是不停的混迹各大平台的不同直播间寻找灵感,然后挨个筛选自己俩人能做直播的主题。 两位老父亲也确实心大,儿子好几天没回家,都以为结伴出去旅游去了,连电话都没打一个去问,各忙各的。 就这样两人折腾了一个星期,皮肤都白了一个度总算大致敲定了直播方向。 因为考虑到九月就要开学了,所以还是不能太另类,毕竟总不能开学就不直播了,但是大学离自家又近,每周末都能回来,所以就暂定每周直播周五和周六两个晚上,直播内容定成灵异探索类。 两人发现这类话题热度非常高,直播间的网友多是又菜又爱玩的主,叫嚣着要玩各种花样,自己不敢上就刷礼物让主播来。 钱难挣屎难吃算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们曾经在一个本城的直播间看见主播对着满屏的礼物都哭出来了。 因为疯狂刷礼物的榜一大哥也是本市的,要求主播去北郊废弃的印刷厂家属楼探险,进去待够一个小时刚好可以下播。 但是那地方外地人不知道,本地人却是基本都听过不同版本的故事,没有人愿意在天黑以后过去那片地方,晚上过了七点连出租车都不去那附近。 那块地拍卖了多少次都是流拍的结果,所以虽然现在城市里寸土寸金,但是那里却始终是一片“净土”。 主播哭着当着直播间观众的面打开后台把钱退给刷礼物提要求的榜一大哥,求给一条生路,从那天以后直接退出了直播界。 张文和小胖子两人从小就听着这些故事长大,大人们的主要意思是让孩子们警惕不能去那里,但是在孩子们听来,就是那地方超级刺激,不去都对不起自己这地理优势。 本来两人暑假还安排了行程要去北郊那个地方过一夜,想了想觉得还是慎重一点,就算要去,那也得开直播去,一来可以赚钱,二来就算出点事也有网友随时可以帮忙找外援。 两人对这块“净土”的传言是非常熟悉的,只不过版本太多,加上年龄不大,对那些陈年旧事并没有多大的共情能力,所以好奇是有,敬畏全无。 北郊的印刷厂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是本市乃至本省都非常先进的企业,是国家机构花了大力气引进的当时在整个国内都是领先水平的流水线。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地方是当时这个进口项目牵头人的家乡,印刷厂的选址也不会落在这里。 印刷厂刚办起来的时候,招工要求非常严格,优先录取高中毕业生,六十年代的高中毕业生已经是非常有排面的存在,可以说本市和隔壁几个市的高级知识分子大多数都汇聚到了这里。 计划经济时代,一个蓬勃发展的工厂,完全可以大力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因为这个印刷厂,方圆百里内的民生都被盘活了,以至于省里好几个重点项目都把厂址定在z市,纺织厂和罐头厂刚建成,南郊一百里处发现的铁矿更是引起了全国范围的轰动。 勘探之后确定矿产资源极其丰富,于是钢铁厂、锅炉厂陆续建成。 z市成为了全国重点工业城市,而本来风风火火算是领头大哥的印刷厂在红火了几年后却泯灭在了各大企业的阴影里。 之后几十年里,z市人走出去都是昂首挺胸的存在,这里的乡村种地的人都是上一辈的劳动人民,因为文化程度不高进不了厂才待在了乡下种地,年轻一辈都铆足了劲读书就为了进厂。 并不是说进厂就能光耀门楣,而是在这个家家户户都有人进厂的情况下,如果自家孩子进不了厂那就是丢人,所以这里的学校里学习氛围都非常的好。 人们找工作的首选是钢铁厂,然后是罐头厂和锅炉厂,然后是纺织厂。印刷厂因为粉尘过重,工人工作环境不太理想排在了最后。 而最开始得意洋洋进了印刷厂的工人本来属于十里八乡的能干人,却因此失去了进入更好的钢铁厂、罐头厂、锅炉厂和纺织厂的机会。 因此印刷厂的家属楼里经常上演各种抱怨的争吵和歇斯底里的哭闹。 其实印刷厂作为最先建起来的工厂,占地面积很大,家属楼也是最先修建完毕投入使用的,在其他大厂还在修建厂房,工厂员工还暂住在棚子里的时候,他们都已经住上了小楼房,虽然面积都不大,大家还共用厕所,但是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家属楼。 他们只看的到别人的好,却看不到自己得到的好,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而印刷厂家属楼的传言就是发生在这个时间段。 家属楼有六栋,每栋都是五层,每层十户,每户都是两间房的格局,单身汉是没有资格分房的,只有家庭成员超过四人才有资格参与分房,还得按资历和职位排序才能分得一套。 进了院子以后的最前面一栋是一号楼,往后面依次排序,最后面一排是六号楼,一共三百户住房还是解决了印刷厂的职工住宿问题的。 因为厕所和水房是楼层共用,厨房则是每家每户都准备好蜂窝煤炉子摆在门口,公共走廊上一眼看去,全是各家自己找来的砖砌成的案台,案台下面的空间用来放各种厨房用具,找来木板做成门,晚上把熄了火的炉子和锅、瓢盆都锁进去就行了,不占自家空间。 但是因为每家都是自己动手搭的案台,一眼望去什么样式的都有,公共走廊也变的无比狭窄,两人对过都要侧身,遇到胖一点的只能让一边先过。 话说有一个姓张的小组长分到了一号楼的房子以后就把乡下老家的妻子和三个儿女接了过来,房子只有两间,于是用帘子隔开摆了好几张木板搭成的床,挤一挤住下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妻子不会用蜂窝煤,跟着隔壁婶子学了好几次浪费了不少煤球才学会,家里孩子又小,厂里的托儿所还在修建并没开始投入使用,所以家属楼里的孩子多到让人头皮发麻,家长们没空管,凡是能走动的孩子都会被大人撵到楼下院子里自己玩耍。 本来家属区是用围墙围起来的大院子,六栋家属楼加上不小面积的绿化带,可惜不出一个月,绿化带就成了菜地。 虽然都是家属自己的辛勤耕种,但是孩子们可不管哪块是谁家菜地,都是公共的,所以祸祸起来毫不手软,孩子太多,院里勤劳的大娘们又哭又闹多次还找到了厂后勤领导那里也不了了之也就开始了长期的对抗,熊孩子和虎大娘之间的战斗。 院里的菜基本就没有长成的时候,但是大娘们还是乐此不疲的种,孩子们也乐此不疲的扯。 第13章 灵异主播第二章 第二节 张组长的小儿子刚会走路,大的一儿一女已经可以满院疯跑了,跟着其他孩子多好玩啊,都不愿意带着小弟弟,爱哭不说,只要有一点磕碰挨打的总是大的。 于是一有机会,大的两个孩子一溜烟就看不见人影了,妻子黄秋菊也不放心小儿子出去,就自己带在身边,大的两个不在,正好可以给小儿子开小灶。 总算学会用蜂窝煤的黄秋菊准备拿个鸡蛋出来煮给小儿子吃,正准备进屋拿鸡蛋的时候发现自家案台上正放着一个鸡蛋,难道是自己刚才已经拿出来了? 黄秋菊其实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每天都会打开柜子数一遍鸡蛋,生怕大的两个偷吃,不到真的要煮的时候是不可能拿出来的,那现在放在案台上的鸡蛋是谁的? 大概率是隔壁方婶的,刚才她生火又怕熄,看见隔壁方婶出来就喊住人家帮忙看一下自己操作对不对,方婶就过来看了一下,没问题才走了,应该是方婶手里的鸡蛋怕磕碎了先放在案台上忘记拿走的。 但是现在方婶并不在走廊里,黄秋菊左右看看没人,就把鸡蛋拿来直接煮了,十几分钟煮好就剥壳给小儿子吃了,煮的时候胆战心惊,但是并没被发现,吃的时候就已经理直气壮了。 自家案台上的东西,又没人来问,那自然是自家的。 方婶煮饭的时候明明记得拿了一个鸡蛋出来,但是到处找都没见到,隔壁家小黄倒是带着小儿子在吃鸡蛋,但是人家每隔两天都会给小儿子煮鸡蛋吃也不是什么秘密,方婶自己还跟儿子媳妇说过人家闲话,只给小的吃,也不知道大的两个知道了闹不闹。 所以方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想着可能是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但是时间一长,只要自己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小黄总会喊自己过去帮帮忙看看火,转身东西就没了,方婶就发现了问题。 总算有一回在方婶有意之下,把黄秋菊逮了个现行,但是黄秋菊却振振有词说自家案台上的东西那就是自家的,是方婶拿出来的又怎么样,既然送出来了就没有要回去的道理,又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凭什么来找茬。 可把方婶气够呛,好心帮忙顺手放在案台上的东西就成自己送的了,这不要脸的作风果然是乡下来的,于是本来还算和谐的两家人一个攻击对方假大方送出来了还想要回去,一个攻击对方是乡下地方出来的占便宜没够,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得了实惠的黄秋菊洋洋得意,吃了亏的方婶被性格温和的儿子媳妇劝着算了,邻里邻居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相处不来以后就不打交道好了。 这时候的人大多数都是很淳朴的,老百姓也普遍都是这种想法,但是方婶想不通啊,明明是自己吃亏了,还整成自己得理不饶人了,连带着儿子媳妇也不给好脸。 这一天方婶买菜回来进了家属院就看见黄秋菊那宝贝蛋小儿子在泼妇王春华开出来的那块种了小葱的地里刨泥巴,这块地靠着院墙,这截院墙外搭着小卖部的那间小房子,算是共用了这截院墙,小卖部是斜屋顶,所以院墙上方还伸出来一截水泥瓦,是小卖部的屋檐。 但是不知道谁家熊孩子老爱往人家屋顶上扔东西,从家属楼的走廊上都能看见小卖部的屋顶上啥垃圾都有,有那缺德的还把半截砖块扔了上去,把伸到院墙里的这截屋檐砸的要断不断,风一吹还迎风摇曳,看的人心惊胆战但是也没人去把那截瓦扯下来,生怕连带着把屋顶的瓦给人家掀了让赔偿,小卖部的老板可是厂长家亲戚。 黄秋菊的宝贝蛋小儿子此刻正在这截断瓦下玩耍,如果是别家孩子,方婶肯定要喊一声让孩子别在那里玩耍,万一头上的瓦这时断了掉下来可是要出大事的。 但是对方是自己最讨厌的人的儿子,方婶啐了一口没吱声就径自回了家,方婶家住的是一号楼,进出都方便,走廊上就能看见院门,当时儿子可真是拼尽了运气抽到这栋楼被她好一阵夸。 院子里玩耍的孩子还有好几个,方婶大孙子已经六岁送到了市里的小学,她每天都是早上坐公交车送去,下午再去接回来,一直又在催儿子媳妇抓紧时间再生一个,趁着自己还能年轻能给他们带孩子。 想着想着听见院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方婶探出头从走廊往外看,只见院里一片混乱,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哭嚎不止,背对自己这面,但是能看见怀里抱着一个小孩,此刻已经浑身是血。 方婶再仔细一看,那个位置,正是那半截瓦的下方,此时上方那半截瓦已经不见踪影,那下面地上坐着哭嚎的女人就是黄秋菊。 方婶心里一个咯噔,那宝贝蛋真的被砸了? 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方婶飞快冲下楼,院里已经围满了人,大人们看一眼赶紧捂着孩子们的眼睛往回走,可是奈何孩子太多,一个大人根本顾不过来,院里鸡飞狗跳的尽是哭喊声。 方婶看到满地的鲜血和老远的头颅那一刻,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隔壁的哭嚎声没有断过,方婶的噩梦也一直做,总梦见孩子抱着自己的头问她为什么不救自己。 方婶总从噩梦里惊醒,院里的大人们、孩子们也都不同程度的做噩梦,毕竟那么个身首分离的场景谁看见了能淡定。 家属院好多孩子被送回了乡下,背地里不少人都说晦气,但是也没人把这话拿到明面上来说,人家家里孩子都没了,你还去怪人家的死相吓到自己家孩子,这合适吗? 只得把受惊吓严重的孩子送走,大人们还要上班自然也就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住下去。 但是黄秋菊受的刺激大了,张组长的老父亲和老母亲也带着一帮子亲戚从乡下杀来了厂里,在家属院闹了足足三天,最终拿到了赔偿以后才离开,大的两个孩子也被折腾得实在不行跟着爷奶回了乡下。 厂里大出血才摆平此事,因此厂里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安全教育。 这事被市里和省里都列为了典型刊登在各大报刊上,甚至还有许多的工作汇报上都把这事拿出来反复鞭尸,印刷厂领导班子因此受够了冷眼。 小卖部的老板被迫关了门,说起来这事虽然跟他关系不大,但是毕竟是他没管理好自己的屋檐害了一条性命,最后厂里的大出血里面有他一份重大的贡献。 其实这事一出,本来生意还不错的小卖部也开不下去了,出事那天,小卖部的老板听到动静第一个跑出来看到滚到自己脚边的小孩头颅就吓得一个屁股墩坐到了地上,当场就尿了裤子。 如果后面还每天自己一个人守在小卖部里,那不得疯。 黄秋菊从此天天就坐到小儿子死的地方盯着那缺了口的屋檐。 大家从院门口过都战战兢兢怕惊扰了她,王春华这个虎婆娘破口大骂自己好容易开出来的菜地遭了殃,被黄秋菊阴恻恻的盯了几次才消停。 而方婶已经连续做了好多天的噩梦,甚至不敢出门,因为她一想起那孩子的死状就会忍不住想如果当时自己提醒了一句,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内疚和自责折磨着方婶,终于在又一次惊醒的时候喊了出来“我不是故意不喊你的!” 被门外表情阴郁的黄秋菊听了个正着。 没过多久,市里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案,印刷厂职工家属持刀砍死邻居一老一小。 方婶和刚放学回家的大孙子死在了黄秋菊的刀下,大孙子的头还被黄秋菊剁了好多刀才被割下来。 整个印刷厂都沸腾了。 黄秋菊没有被判刑,因为她疯了,疯的还有方婶的儿媳妇,当得知大儿子被砍了头的时候当场就晕了,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怀孕两个月的孩子也没保住,后来就一直神志不清。 方婶的家人也一窝蜂的拥到厂里要说法,拉着横幅在厂门口和家属院唱念做打,厂领导被整得没了脾气,又再次大出血。 这回不光市里和省里,连首都那边都引起了高度的重视,因此厂领导班子换血一大半,剩下来的也心力交瘁,后来都想方设法调去了别的地方。 这下两家的仇结的够大了,两家的男人早就已经没有正常到岗上班了,方婶的儿子多次红着眼逮住黄秋菊的老公就揍,黄秋菊的老公也不示弱,两人互殴多次以后被忍无可忍的厂领导班子开会表决开除了。 后来一号家属楼的二楼另外八户都想办法搬了出去,后面几栋楼的住户也不敢从原来的院门进出,厂里没办法,只得从后边重新开了一道院门,这下六号楼从院子里最远的楼栋称为了离院门最近的楼栋,原来的院门虽然没封,但是也没人敢走,几乎形同虚设,只有胆大的人想抄近路的时候会偶尔紧张兮兮的走一次。 一号楼的二楼没有人住了,其他楼层的住户说经常给听到半夜传来凄厉的哭嚎声和孩子的哭声,吓得大家凑砖头把楼梯通往二楼住户的通道都给封住了。 一号楼的其他住户又坚持了一段时间,还是不断传来奇怪的动静,吓得大家瑟瑟发抖,但是这是破除封建迷信的时代,大家只敢私底下害怕,被厂工会领导多次谈话后,又默默把封住二楼楼道的墙拆了。 当时能住进一号楼的住户,除了个别是真的运气好抽到的,其他的大多数都是在厂里有点职位的人,总有各种办法可以捞到位置优越的住房,这下哪成想出了这档子事,最好的位置成了最差的。 但是有办法的人无论遇到什么倒霉事,也总是有办法的。陆陆续续大家都各自找了门路搬了出去,一号楼渐渐空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属院的房子虽然还是抢手,但是够资格分房的人不管从什么渠道也总能打听到一号楼的情况,这么一栋楼空着本来就不正常。 又过了两年,厂里陆续有人或调离或退休或因为各种原因卖工作离开,新人进厂后,单身宿舍也开始安排上,厂里领导班子多次开会后拍板决定把一号楼改造以后用起来。 在这个住房严重紧张的年代,厂里空着一整栋楼早已经被人诟病多时,厂领导顶着各方压力撑到现在已经是尽力了,现在事情也过去两年多了,必须有所作为。 于是一号楼开始了改建,当时住户自己私搭的案台都被各自拆走,工人们把两间房都改成了单间,原来的里间在楼栋的里侧,于是就在楼栋的背面加建了公共走廊,这栋楼就成了两面走廊的单身宿舍,原来的外间从原来的走廊这边出入,原来的里间从后加的走廊出入。 改造完了以后全都刷上大白,本来就没住上多久的房子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不妥。 住进来的单身职工,一、二、三、四楼安排的是男职工,五、六楼安排的是女职工。 女职工们还颇为不满,女生本来体力就弱些,还安排到高楼层,只有其他楼栋的职工默默给领导点赞,确实是为女职工考虑了,如果他们知道当年的命案发生在二楼,不知道还想不想住低楼层。 虽然厂领导的安排是好心,但是架不住年轻男女的热情,厂里的职工间谈对象本就不奇怪,同住一栋楼的男女职工更是方便约会,虽然一间宿舍安排的是二人,住上下铺,但是谁还不是个单身了。 同屋的人要谈个恋爱,另外一位就出去溜达溜达给人留点空间这不是基本操作么。 于是一号楼里起码十几对谈恋爱的小情侣。 终于还是出事了,二楼曾经的方婶家外屋这间宿舍里,一对小情侣傍晚时分死在屋里,女青年靠坐在下铺,男青年躺在地上,两人身上衣着整齐都没有外伤,双眼瞪大,极度的惊恐,脸上的青筋暴凸。 这两人是被同屋的另外一个男青年晚上回来以后发现的,那人也出去和女朋友约会看电影去了,回来以后男青年还把女朋友送回了六楼才回到二楼。 开门之前发现屋里灯没亮,以为同屋的男青年已经睡了,所以轻手轻脚的开了门也没开灯怕把室友晃醒,哪知道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上的人身上,手一模,人都凉了。 吓得男青年当即失声大叫,把隔壁的男青年们都招了出来。 这天晚上整栋楼都弥漫着诡异的恐怖气氛。 单身青年们这才开始仔细打听这栋楼的故事,仔细翻一翻旧报纸还能看到两年前的社会新闻头版头条,这下更加人心惶惶了。 第13章 灵异主播第三章 第三节 这种非正常死亡的事件并不属于工厂安全事故,但属于工厂管理严重失职,虽然当下打击封建迷信非常严格,但是架不住恐惧情绪的传播,就算是某委会里的人,那也有家人,也有妻儿老小,他也怕遇到这种事,所以哪怕这事越传越离谱,也没人去找麻烦。 这个案子被先后交到了多个部门手里,转了一趟又一趟,目击的男青年被叫到各个部门问了一遍又一遍,整个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这案子因为太容易引起负面影响所以被上面要求压下来,但是世上始终没有不透风的墙,因为转手的部门太多了,工作人员的素质参差根本做不到完全保密,最终还是有细节在民间悄悄流传。 死因是胆脏破裂时间过长未及时就医导致胆汁损坏体内大量脏器,尤其是心脏而当场身亡。 家属院的老人们都紧张兮兮的回家勒令自家孩子绝对不允许靠近一栋,两个大好青年直接被吓破胆,想想就心慌。 厂里在事发以后迅速采取了应对措施,案子交给了有关部门调查,厂里就派了多部门协同处理厂里职工以及家属的情绪问题。 工会、厂办、后勤、妇联轮番上阵对住在附近的职工以及与当事人相关的人员进行约谈。 单身青年们在厂里各方安抚之下倒是勉强稳住了,毕竟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聚在一起连野猪都敢上山去打,这点捕风捉影的事有什么大不了,都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要相信科学。 所以小伙子们依然住在宿舍,只不过进进出出都结伴,基本没有落单的而已。 但是女单身们就没那个魄力了,但凡有其他地方可以住的都把东西收拾收拾就走了,但是穷才是当下的社会主旋律,搬走的毕竟是少数。 姑娘们就成群的上上下下,连去水房打水,上个厕所都不会少于三个人结伴。 死者家属属于最难处理的,男青年名叫范小刚,家里父母都是附近大队的社员,一辈子老实巴交本分种地,见到体面的工厂领导头都不敢抬起来,唯唯诺诺的说话都带着颤音。 但是奶奶确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辣老婆子,二十七、八岁就守寡带大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范小刚的父亲是家里长子,范小刚是长孙,在老太太的心里地位等同于要继承皇位的太子。 本来谈了个本厂的女职工都已经在谈婚论嫁,眼看着前途一片光明,范老太自从这个大孙子考进了厂就整天喜笑颜开,逢人就夸自家孙子出息,连平时一贯的牙尖嘴利都改了大半。 如今却在厂里出了事,老太太带着三个儿子、三个媳妇、六个挂着鼻涕的孙子孙女和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起守在厂门口好几天都不肯走,大队上的工也不上,家里活也不干,除了正在读书的三个孩子住校之外,可以算是全家出动。 范家人守在厂门口也不大吵大闹,就是哭,无论谁经过都能感受到浓浓的悲伤。 而女青年名叫罗月娥,是家中独女,父亲是烈士,母亲寡居多年养大了女儿一直没有改嫁。 顶住了家里亲戚吃绝户的嘴脸硬是把日子过下来的烈士遗孀,没有谁敢轻视。 罗月娥上个月刚跟着范小刚回家见了家长,范家长辈对这个长相清秀,干活勤快麻利的姑娘非常满意,得知了罗家情况,范老太更加喜欢,对罗母的遭遇感同身受,更加赞赏罗母的果决和坚强,本来这周末就是双方家长见面商讨婚事的日子,两家都是喜气洋洋的一片祥和,哪知道天降横祸。 罗母独身一人,混在范家庞大的队伍里并不显眼,但是却是厂领导最头疼的一位,虽然在案件查清之前厂里并不需要立刻表态和处理,只需要稳住情绪即可,但是只要知道这事的人心里都有数,这种情况案子一般都破不了,就算破了,自杀?不可能,没动机,他杀?那还是厂里的安全管理责任。 厂领导已经换过一批了,没换的厂领导里,有本事的都调走了,没本事的直接摆烂,新来的高层们则是人心惶惶焦头烂额,会是开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让中层干部们出面和死者家属好好谈。 中层们自家都觉得人家家属可怜,所以在有意之下,给家属争取到了非常丰厚的补偿,但是这两家人也不是纯粹为了赔偿来的,人家女青年本来就是烈士唯一的骨血,男青年是家里第一个出息的孩子,要个真相并不过分。 但是真相,我们也想知道真相啊,厂干部们心里咆哮。 妇联主任也不啰嗦,直接把人带到了事发地点,家属们在这里摆开场面烧纸,厂领导们自动自发把现场围护起来,并要求看见的职工不得把今天看到的事外传。 其实他们想多了,这些住在这里的人比谁都更想烧纸,大家默默的注视着院里的老老小小十几口人,好些女青年当场就哭了出来。 两家人烧完纸又在这里待了一会就离开了,再也没有来过。 不出所料,案子一直没有破,但老百姓的钱还是要挣,日子还是要过,渐渐的此事被淡化,只是偶尔作为民间谈资被提起,许多年后也就成了重大恶意砍人案件的补丁而已。 张文和小胖子万绍江折腾一个礼拜除了逛遍直播间之外,也搜集了这个传说的各个版本,然后两人归纳整理以后理清了大概情况,小胖子甚至还拜托了在派出所当民警的表哥,可惜调取案卷资料需要派出所长授权,而且表哥所在的辖区并不是城北区,跨区域查案卷资料更不可能。 但是小胖子只是要了解这案子破没破,这个还是不难的。 前面的黄秋菊小儿子断头案非常清晰明了,人刚好在危险断瓦下玩耍,一阵风吹来把断瓦最后一点连接破坏以后垂直落下酿成了悲剧,当时有多名目击证人。 第二起黄秋菊持刀杀人案也很清楚,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当时也有目击证人,但是因为黄秋菊的状态明显已经疯狂,目击证人都是家庭妇女,打打嘴炮还行,真要动手一个比一个怂,当时看到这情况吓得腿都软了,完全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阻止。 第三起男女青年猝死案件至今未破案。 两人研究一番以后决定直播生涯就从这个真实的故事辅以艺术加工开始。 为此,两人去了城南的精神病医院,因为黄秋菊还健在,当年她被判为: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 两人找来这里本来只是为了完善一下直播内容以便提升可信度,哪知道还又挖出了一些素材。 他们找到的是z市精神病医院的后勤科副主任刘阿姨,这位刘阿姨的老公在一家建筑公司当项目经理,张文的父亲给这家建筑公司的多个项目供钢材,自然一来二去就跟项目经理称兄道弟起来,两家平时来往也不少。 张文在刘阿姨看来就是个没了妈的可怜孩子,听说想搜集点素材,提到了城北印刷厂家属院的传闻,刘阿姨比张文和小胖子两人都兴奋,因为正主就在自己所在的医院呢。 虽然她来这里工作也不过十五年,但是她能查病人档案,虽然违规,但是透露一些基本信息还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刘阿姨告诉两人,当年法院出了判决书以后黄秋菊就被送到了这里,算算应该是四十二年前的事了。 根据医院的卷宗记载,最开始两年的治疗费用显示是自费,备注里写了好多项延期交纳,刘阿姨猜测应该是医院三催四催之下,黄秋菊的家人才来把治疗费交上。 两年之后的费用显示全是财政支付,按这个记录的意思就是病人家属已经无力交纳费用,由国家强制治疗。 刘阿姨翻看了病例,嗯,都是些不能透露的,算了。 于是刘阿姨也找了医院的老员工打听,自己先吃到了一手大瓜,才又理清了思路把情况告诉张文两人。 黄秋菊的老公也就是当年的张组长从印刷厂因为打架斗殴被开除后搬回了乡下老家,农忙时下地,农闲时做点零工,医院的人去催缴费的时候经常找不到人,就是因为他的工作地点不固定。 黄秋菊入院两年后,医院又按惯例派人去找他催缴费的时候得知他也死了,同是医疗系统的人,打听起来也容易,确认此人确实已经在工地上猝死还唏嘘了好一阵,因为他也是死于胆脏破裂。 黄秋菊的丈夫已经不在,医院又找到黄秋菊的娘家,是在隔壁市一个很偏远的山村,走山路能把腿都走细的那种,去了以后才知道黄秋菊的父母在她出事的时候就已经病入膏肓躺在床上起不来身,过了好几个月才知道黄秋菊这事还是大队干部出去开会以后带回来的消息,两老一口气没上来在家就病故了,这也是当时黄家人没有去厂里闹的原因。 黄秋菊家就只剩大哥和怀着身孕的大嫂,老实木讷的汉子给两老操办了丧事。 医院的人找来的时候,黄秋菊大哥家大女儿刚会走路,她大嫂肚子里又怀上了一个,本来生计都成问题的山民从来就没想过要去城里找妹妹,只是麻木的望着老天爷发发慈悲让今年的收成能稍微好点,不至于养不活孩子就好。 医院的财务小于虽然又累又饿又渴,但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家里留饭,毕竟黄秋菊的情况也轮不到大哥大嫂给交费用,况且人家都这情况了,但凡是个人都说不出那话。 小于只得掏腰包花钱在大队长家吃了顿半饱的饭并借宿一晚,第二天又踏上了返程。 从那之后黄秋菊的治疗费用就正式转到财政,为此医院领导又是一轮又一轮的扯皮。 费用申请不下来,就有人提出如果康复程度已经可以不用继续住院治疗,就可以出院了。 但是黄秋菊的情况一直不稳定,时常都有暴力倾向,所以她一直都住的是单间。 说到这里刘阿姨撇了撇嘴,她们都偷偷观察过黄秋菊,这老太太的精神状态可不差,杀人犯,国家养着,还住单间,大家都怀疑怕不是演的,但是也没人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总之就是黄秋菊的精神状态还不能达到出院的程度,多次扯皮之后款项还是拨下来了,国家强制治疗,直接给黄秋菊养老了四十二年。 而黄秋菊的一双儿女从她出事以后就养在爷爷奶奶那里,本来在厂里生活的时候就没读书成天疯跑,母亲杀了人还成了精神病以后,他们回到乡下寄人篱下的日子更是艰难,在父亲去世后不到半年也相继没了,死在乡下的山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阿姨压低了声音,说:“你们猜怎么着?” 张文和小胖子对视一眼,又看向刘阿姨,也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刘阿姨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两个孩子死的时候头都断了!” 一个激灵,两人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心想刘阿姨这制造氛围的说话艺术,一定得学起来。 但是孩子断头又是怎么回事? 可是不管两人怎么追问,刘阿姨都闭口不谈。 两人猜测要么是刘阿姨胡诌的,要么就是她都不知道真相,但是那属于另外一个故事范畴了,两人也不是侦探,没那个能力继续追查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也就暂时先放下。 回到北郊一号小区的三栋四零三,这就是张文名下那套房子。 两人又把今天的收获整理了一下,调整了直播内容和直播进度。 当然不可能一开始直播就把重磅内容都上了,新人还是得先积累人气,把事件前后都按自己整理出来的相对合理的内容编辑成两人直播的时候的版本。 哪怕不是事实,但是听起来合理就可以了,毕竟是故事嘛。 为了避免违规,两人还研究了多个直播平台的规则,其实都大同小异。 两人还是学生身份,也不适合露脸,于是两人觉得除了脸其他身体部位可以出镜。 直播地点就定在张文名下的这套北郊一号的三栋四零三,这套房子属于四室两厅两卫的大户型,因为位于北郊,是离北郊“净土”最近的商品房,所以当时开发商的价格非常不错。 虽然张家两父子平时不住这里,但是偶尔还是会过来,这房子本就是应张文的要求买给他的,所以当时交房以后就装修出来,张父只在一间不大的次卧里放了很少的衣物。 张文住的是主卧,小胖子挑了离公卫稍远的次卧。 剩下一个房间是书房,两面墙都定做了直接到顶的书柜,这给了张文很大的压力,张父嫌书柜空着不好看,特地找了开书店的朋友拉了很多书过来摆上,虽然父子俩一本没看过,但不妨碍提升这间书房的档次。 两人出关以后就分好工各自准备设备和资料。 补光灯、独立声卡、监听耳机、麦克风、摄像头、电脑等等,花了好几万配齐了直播设备,两人把背景设在了两面书墙之间,就算左右有摆动也还是这个背景范围。 又花了两天时间把直播间该走的程序走了,直播内容大纲和顺序都安排好。 终于在七月下旬,“蚊子哥和胖子哥的探险直播间”开启了第一场直播。 镜头里是张文拿着报纸的手,高清镜头下,老旧的报纸虽然纸张泛黄,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字还是非常清晰的。 张文开了变声软件,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低沉稳重。 没管直播间有多少人进来,他开始念报纸上的新闻内容,正是当年黄秋菊持刀砍人案的新闻。 第13章 灵异主播第四章 第四节 虽然练习过很多次,刚开始还是有些紧张,为了不那么磕磕巴巴,张文放慢了语速,直播间刚开,还没有什么人气,小胖子开着自己的小号挂在直播间里面充当水军发着弹幕。 新闻并不长,没几分钟就念完了,念完一遍以后,张文停下来看看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嗯有四十几个人了,弹幕在小胖子的带动下稀稀拉拉的还是有人说话。 张文学着别的主播一样开始跟观众互动,本来张文嘴皮子也比较溜,渐渐进入状态以后也就不怎么觉得紧张了。 直播间一直有人进来又出去,但是张文跟观众的互动里也适当的带出了这个案子的一些情况。 刚进直播间没听到前面内容的人如果有追问的,他也会一一回答。 看到人数超过一百二十人,问的人不少,张文拿起报纸又慢慢的把新闻念了一遍,还把报纸凑近了镜头让大家都能看清楚日期。 大家对这类事件还是很感兴趣的,第二遍还没念完,直播间人数已经突破三百。 张文把报纸放在镜头前,又开始互动,这次不用小胖子带节奏弹幕也热闹起来。 主播你是当地人吗?你去过现场吗? 主播你家有人了解这事吗? 主播你怎么不露脸?看看呗。 主播讲这个故事怎么不点根蜡烛? 主播你请笔仙吗? 主播你再说说细节,我刚来没听全。 。。。。。。 对于一个刚开的直播间,这人气还是相当不错的。 平台也在实时监控情况,看见这人气还给推了一波。 开播一小时,张文已经念了三遍报纸上的新闻,反反复复说过好多遍,现在已经非常熟练,语气也逐渐阴森。 小胖子也想锻炼锻炼,不过知道不能破坏大好的局面,只得混在观众里面继续带带节奏。 直播是晚上八点开始的,时间来到九点半的时候,直播间已经有五百多人在线观看。 张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开始慢慢的把整理出来的故事线展开。 从这里开始他不再看弹幕,不然气氛会被破坏完,这时小胖子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小胖子切换到大号进入直播间管理员模式,在公屏上打出这个直播间的第一条说明:主播在介绍案情过程中不会看弹幕,请大家耐心倾听,一会告一段落以后会和大家互动。 张文跟讲评书似的把第一个案件讲完才停下来看弹幕,众人还震惊在孩子的断头悲剧中,热热闹闹的又开始了各种提问和自我讨论。 不过直播间有很多违禁词,张文在讲述的时候也用了代名词,刚开始还接到了平台的警告。 两人汗涔涔的记住了禁忌。 互动一会以后话题都有些跑偏,又强行拉回来,报纸又被观众要求凑近了镜头看。 又过去一个小时,这一波讨论的差不多了,张文接着讲后续。 直播间人数已经突破八百,这对新人来说是相当好的成绩,而且自从张文开始讲内容以后,走的人也很少,说明很多人对这个话题是很感兴趣的。 两人很振奋,按照之前的节奏继续。 直播安排是每周末播两天晚上,所以这个主题的内容两个晚上需要讲完,下周的周末就是现场探险了。 所以到了晚上十一点四十的时候,张文已经按照整个故事线讲了差不多一半,这波互动完毕就不打算讲新的内容了。 在直播间也反复说了时间安排,大家都很兴奋,下周末可以看现场探险。 时间过了十二点,张文的水都喝了十来杯,嗓子都有些受不了。 小胖子早就跃跃欲试,读文章可能不太熟练,但是互动他可以啊,于是把张文换了下来。 直播间标题本来就是两个人,小胖子本来就一直以直播间管理员的身份在弹幕上跟大家说话,所以换上来以后大家也并不排斥,毕竟才第一天直播,蚊子哥也没多熟。 时间来到十二点半,直播间气氛正嗨,人数已经突破一千五。 本来两人打算八点直播到十二点就差不多了,但是误判了这类话题的受众群体。 幸好小胖子反应很快,在直播间跟观众聊的热火朝天,进来的观众越来越多,凌晨一点的时候,竟然已经有三千人次观看。 其中学生占比还真不少,毕竟暑假嘛,就是不知道这些学生的家长如果知道孩子看灵异直播,会不会把他们直播间给举报了。 看到这个情况,两人决定继续播,但是没讲新的内容。 小胖子照着张文讲过的内容又从头捋了一遍。 直播间刚进来的观众直呼好家伙,感叹来晚了,真是宝藏直播间。 小胖子的进步神速,状态非常好,虽然直播间里的观众思维跳跃跨度很大,常常把话题带偏到其他灵异事件上,小胖子都能给圆回来,还答应了后面都会把观众的这些项目安排上。 笔仙、碟仙、血腥玛丽,还有一些闻所未闻的灵异实验,不得不说,直播间里的观众人才济济。 看着小胖子笑嘻嘻的答应观众全都安排上,张文不知为何,坐在一边的老板椅上打了一个冷颤。 凌晨两点的时候,直播间人数已经到了四千。 张文抬头看看小胖子,他敲键盘的手都有点酸了,小胖子也喝了不少水,看样子憋尿憋的有点辛苦,但又舍不得去厕所。 张文摇了摇头,准备差不多下播了,夜猫子从来都不缺,第一次没必要这么拼,以后现场探险的时候才是真的没的睡。 于是在小胖子连声答应了许许多多奇怪的要求后,凌晨两点半,终于下播了。 这几天两人都忙够呛,这个点张文已经有点困,但小胖子却很亢奋。 最终小胖子还是没能如愿出去吃上宵夜,两人在家泡了碗方便面吃了终于回房休息。 第二天自然是睡到了中午,饥肠辘辘的两人磨叽半天还是抵不住饥饿,出门到小区门口的面馆里炫了大碗的牛肉面配上煎蛋。 回到家两人拿着游戏手柄又嗨了一下午,晚上叫了外卖。 摆了一桌子的各种食物,准备一会直播完了还能继续整点儿。 有了昨天的成功经验,两人今天的直播得心应手。 真有不少昨天的观众点了关注,跟着开播提醒就进了直播间。 还是张文先来,他先放了首dj音乐等了一会人,看人数超过一百人了就开始先把昨天讲过的内容一段一段的过一遍。 新来的观众问题提了不少,小胖子键盘敲到飞起。 老观众倒是没有嫌烦,甚至还帮着小胖子回答新人的问题。 虽然只早一天,但是就是有那份自信。 才直播第二天,“蚊子哥和胖子哥的探险直播间”就拥有了不少粉丝。 看到好多问题小胖子都回答了,张文就没说太多,感谢了老粉丝的帮忙,半个小时就把昨天的内容过完了。 按照昨天的节奏,张文开始了今天的新内容,今天拿的是跟新内容相关的报纸。 还放了台电脑在镜头前,当着观众的面打开网页搜索新闻关键词。 这是两人今天灵机一动想到的,这样更能增加故事的真实性。 果然真有不少网友去搜索,当然搜出来的和张文现场演示的是一样的结果。 今天直播间的气氛更好,这种话题放在哪个八卦圈子都是能引起热聊的存在。 甚至有那些怕得不得了的人,蒙在被窝里也要看。 依旧是后半场由胖子哥接手,今天直播间人数又有很大的提升,关注量激增。 两人今天商量过,如果中间休息五天以后,下周末开直播就直接去现场的话,感觉有点突兀。 所以今天发了公告,下周属于现场探险直播,但是为了避免大家对情况不了解,会在现场探险直播的前一天加一场直播,把事情的始末再次过一遍。 以后凡是现场探险直播之前都会有这样的安排。 观众们直呼贴心。 更有人表示,虽然已经看了两天直播了解了情况,但是现场探险前的那场介绍还是会来,感觉好刺激。 今天还是凌晨两点半下播,下播的时候今天的观看人数比昨天多了不少,已经有六千多了。 两人觉得这样的频率应该能接受,就决定暂定这样。 在下周的现场探险直播之前,有几天的休息时间,两人要做的准备工作还很多。 城北的印刷厂旧址并没拆除,老旧的建筑虽不至于呈现残垣断壁的状态,但是绝对是可以拍年代片的场景。 其实早先真的有不少剧组都来取景,除了剧组的工作人员之外,还有不少粉丝也会来探班。 有两部非常有名的恐怖电影里就有这里的景,但是剧组在这里拍摄期间,出过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故。 其实剧组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知道这里的传闻的,但是为了节约经费还是选择了这里。 这块地流拍多次之后,国家机构就希望打破这种现状,毕竟整个城市的规划都是有要求的,从无人机往下拍,全城都欣欣向荣,就这一块破旧不堪实在不太好看。 于是放开了限制,剧组到这里取景只要不破坏自然环境,卫生都自己打扫好不要扰民就不收取费用。 这些要求都不是问题啊,剧组在这里产生的垃圾自然是需要打扫干净的,扰民就更不存在问题了,因为压根就没有本地老百姓会来围观。 所以那两部电影的摄制组才会来,可惜拍摄期间就有设备损坏砸到工作人。 这里取景完毕后离开之前更有工作人员莫名其妙晕倒以后出现在家属院二楼的某个房间里,醒来时都吓傻了。 第一个剧组匆忙离开后,好容易才把受伤和受到惊吓的工作人员安抚好。 但是这些意外并没有影响成片,所以影片还是如常上映了,剧组也一致封口没有对外把这些意外传扬出去。 这才有了第二个剧组的到来,因为第一部影片的成功给了他们灵感。 很多眼尖的网友从第一部影片的某些片段里像找茬似的圈出许多细思极恐的画面,有半边身子的,有多出来一个人头的。 第一部影片的制片人气急败坏的质问剪辑师的同时,发现这样反而带动了流量。 大家都觉得这部影片的悬念留的太好了,呼吁恐怖片就应该按这个标准来拍。 剪辑师冒着冷汗躲过一劫。 同行问起的时候,监制和导演都笑得高深莫测。 其实心里慌得一批,自然拒绝了投资人拍续集的邀请。 第二个剧组闻着味儿来到这里取景,大概是运气不太好。 机器还没架设完毕,就有几个人跑到家属院里。 小卖部顶部的瓦早就破烂不堪,屋檐上吊着不少要掉不掉的半截瓦片,一如当年出事前的样子。 这几人也不知是不是专门研究过这则新闻,其中一个小胖子站在杂草丛生的屋檐下往上看。 该说不说,人寸的时候真的没救。 当场掉下来一块最大的半截瓦,如果不是旁边人动作快拉了一下。 这货估计也会留下点身体零件。 几人当场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跑出家属院,哭着拉导演嚷嚷着赶紧走。 本来这样的事并不能说明什么,你自己跑到危险的地方差点噶了能怪谁。 可是这几个傻大胆是几个投资人家的崽子。 要知道剧组在筹备阶段就会把取景地址确定好,因为会涉及到所有演职人员的行程安排和设备运送以及当地相关部门的配合协调工作。 换地方取景对这个剧组来说绝对是伤筋动骨的事。 可是差点噶了的小胖子硬是给家里人打了几十上百个电话直到手机没电又换了同伴的电话继续打。 和小胖子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几个人也都各自给家人打电话要求换地方。 之所以是要求整个剧组都换地方取景而不是就这几个受了惊吓的人离开。 从小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和一同的几个人口中,剧组的人和这几个人的家人拼凑出他们反应如此激烈的原因。 这小胖子当时并不是自己想站在那里抬头望天的。 他说自己自从进了那个院子,身体就根本不受控制的走到那里,像是等着瓦片砸下一般。 另外还有四个人也有三个也说是这样的感觉,只有一个女孩说是看到伙伴们都进去了才跟进去的,拉了小胖子一把的也是她。 众人都觉得背后发凉。 既然投资人都同意了换地方,导演也就麻溜的安排启程。 可惜他们运气是真的不太好,临走的时候发现有两个工作人员失踪。 这两人是男、女主演的助理,最后惊动了当地派出所找人,才又在家属院里的草地上找到。 找到的时候,两个微胖的男青年都晕了过去。 醒来后两人说啥印象也没有,只记得在收拾自家老板的东西,突然就晕倒。 这事因为被投资人家的崽子撞见,在圈里毫无隐瞒的想法,虽然当时吓的尿裤子,但是并不影响他们事后拿出来吹一个月,很快就搞的人尽皆知。 之后即使再有剧组来拍摄也只在白天,远远的取一个轮廓的景就立马离开。 所以在传媒从业人员的宣扬下,这里的传说又增加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第13章 灵异主播第五章 第五节 两人周日凌晨两点半下播以后睡到了中午一点才起床到小区门口小餐馆点了几个菜解决了早午两顿饭。 睡饱了的两个大小伙一合计,干脆立马去现场看看情况。 其实早就心痒痒了,但是搜集了这么多资料,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荒废了的厂房能是什么样,怕是草都长得比人高了。 于是两人在附近转悠,还真在小区东门找到个卖五金的小店,两人买了一把锄头和一把镰刀就准备直接过去。 奈何出租车司机一听目的地都直摇头。 两人只得吭哧吭哧的蹬着共享单车出发。 七八月份的正午,两人身上的汗跟水龙头似的。 小胖子每隔一段距离就嘟囔着要吃雪糕,一会功夫已经累计到了八根雪糕。 好在原印刷厂厂址离北郊一号小区不远,两人看到那高高的草丛时,挥动着手里的农具觉得自己无比机智。 原印刷厂占地将近八百亩,整个厂区规划得很规整。 按理说这块地是非常优质的地皮资源,奈何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传说根源。 两人原定的现场探险地址是家属院。 他们研究过资料,知道家属院在厂房的后方,也就是最北边。 网上甚至有探险攻略,这里时不时都会有寻求刺激的年轻人来造访。 远远望去,草叶繁茂,草中有虫鸣,头顶有蝉叫,除此之外静谧一片。 两人靠近以后并没觉得阴森,但是这比人都高的草丛确实容易隐藏祸患。 无论什么时代,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这个地方几十年来不止一次成为犯罪分子的抛尸地,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上一回新闻。 两人虽然带了工具,但也没打算动手收拾,一个搞不好发现什么东西,两人就要成为报案人,想想都够了。 这里没有共享单车的停放点,两人也不想腿着走到最北边的家属院。 于是开始绕着边缘开始晃荡。 本来今天就是先来探路的,找出一条合适的通道,毕竟这里都成为寻求刺激者的打卡地了,总不会完全没有路。 而且现场情况是最好不要破坏,会影响直播效果。 再说这么高的草丛,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攻击性动物。 所以两人就顶着大太阳晃晃悠悠的绕过了大半个厂址来到了北边的厂房边缘。 野草虽然长得高,但是厂房更好,两人从外边缘是很容易就能根据建筑方位判断方向的。 晃荡了十来分钟,两人终于见到了印刷厂的北大门。 远远看去,好几米宽的铁门还是很壮观的,门前的草明显矮了一大截,应该是有被清理过以后又长出来的。 夏季的草长得非常快,一场雨就能蹿高十来公分一点都不夸张。 两人把车先架好放在一边,提着新买的农具走到铁门附近。 铁门被铁锁链缠绕了几圈后锁住,但是锈迹斑斑显示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 从铁门看向厂里,压根就看不见,因为全是草。 铁门旁边的门卫室也被草挡住,走近了才看见斑驳的墙皮。 门卫室有个小窗户开在外面,木框已经腐朽不堪,玻璃早就不知去向,黑洞洞的看不清楚里面。 两人在门口草丛低矮的地方转了一圈没敢钻。 又出来蹬上单车沿着边缘继续往北骑。 透过高高的草丛顶部,看见影影绰绰的小楼。 家属院里的楼房都是六层高,厂区里也只有行政楼可以与之媲美高度。 两人离野草带远了些朝着家属院方向前进。 家属院的门离生满铁锈的厂区北门并不远,因着两人不熟悉地形和高高的草丛阻挡视线才找的有些艰难。 家属院门也是铁门,比厂门小很多,也是生满铁锈,但是左边这扇关着,右边那扇却是半开着。 从地上的痕迹看得出来半开着的这半扇门是有人进出的,一条被人为踩出来的小路清晰可见。 看来探险者们都来过不知道多少拨了,竟然踩出了路。 两人再次把单车架好,拎着工具就沿着小路走进半开着的院门。 小路只有约摸三四十公分宽度,小路之外的野草都很高。 两人用手上的工具在小路边的草丛里一边走一边捣鼓。 俗话说打草惊蛇,如果有蛇被这么一捣鼓也会自己离开。 张文拿着锄头走在前面,因为手上动作不停,还要观察四周的情况,所以走得很慢。 进了铁门以后就看见第一栋家属楼,外墙上能看见排列整齐的窗洞口和墙上的爬藤。 有爬山虎,有三角梅,稍远的地方还能看见蔷薇花。 乍一看,还挺漂亮。 沿着小路大概走了十几米,来到第一栋楼房的侧面,抬起头往左就能看见红砖的墙面斑斑驳驳,大概在二层顶的高度,墙体上有红油漆字体的痕迹,仔细辨别一番,应该是一个阿拉伯的数字六,字的外圈画着圆,可惜现在只剩下少许痕迹。 两人不是特别确定,但是前方的另外几栋楼已经近在眼前,于是两人又沿着小路往前走。 两栋楼间的草丛没有那么高,只微微高过成年人膝盖。 除了野草,还有不少五颜六色的野花,星星点点的。 两栋楼之间,从两人现在走的小路延伸出另外一条小路通往楼栋中部。 探着头往左边看了看,延伸出的小路通往的第一栋疑似六号楼的楼栋中部应该是楼梯口。 两人没打算现在就过去,瞄了一眼,虽然啥也没看清,但是还是决定先继续往前走。 前面这栋楼距离第一栋大概十来米,两人又抬头辨认墙皮上的数字,只剩下面的半个圆,外圈的圆圈也根本看不出来,绿色的爬藤附着于上更增加了辨认难度,无从分辨是几,但是绝对不是二,阿拉伯数字二的最下面是横线,所以两人暂且猜测这是五号楼。 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依然是一条通往这栋楼中部的小路。 路边生长着各种植物,甚至还有红红的月季,开着鲜艳的花。 右边靠院墙的草丛都很高。 自从两人开始打草惊蛇开始,从草丛里飞出的蚊虫就不计其数,两人只得忍着挥手驱赶。 继续往前面走,墙皮上看清楚了第三栋楼的数字,果然是个阿拉伯数字四。 那么之前的猜测就是正确的,但是四号楼没有很明显的小路,或者说曾经有,但是野草长起来以后掩盖了。继续往前走的小路也渐渐开始模糊起来。 看来探险者们觉得两栋楼已经足够了。 按照楼栋排序,再往前走就应该是三号、二号楼和传说中的一号楼。 按理说一号楼才是他们探险直播的目的地所在。 但是前面几乎看不到清晰的小路。 要不要自己开出一条路来,这是个问题。 如果为了直播效果,当然最好是保持原样。 但是卖货直播尚且有剧本,他们这种危险性极高的直播怎么能莽撞? 在他们之前来到这里的探险者们都没有继续往前,他们要开这个先河吗? 两人觉得当初确定到一号楼探险这个决定,多少有点草率了。 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往回走,今天先暂时只到五、六号楼看看情况。 回到五号楼旁边的岔路,两人沿着小路来到楼栋正中的位置,果然是剪刀梯。 两人走到近前看了半天,其实两人自己都不知道想要看出个什么名堂。 真实版的看了个寂寞。 也没敢上楼,两人看向右边,这条小路通往楼栋中部以后又分出岔路通向楼栋的楼梯,但是小路并没有断,继续往前延伸至楼栋另一侧。 两人又跟着小路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数着一楼的入户门。 门窗均是木质,窗上的铁条早就被抽走,残留的木窗框上还有铁条曾经存在的洞眼痕迹。 黑洞洞的窗洞透露出阴森的气质,两人仿佛感受到了从窗洞吹出来的阴风。 两人之所以没敢往楼梯上走,这些窗洞居功至伟。 夏季的正午,两人本来是大汗淋漓的状态。 在家属院门口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连内裤都没幸免,两人甚至想把舌头伸出来纳凉。 但是进来以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身上已经开始收汗。 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冷意袭来,两人竟然禁不住打起了寒颤。 大概是因为野草太过茂盛,遮住了阳光,导致一楼从窗洞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也大概是植物茂盛的地方更加湿冷,所以才会觉得有点冷。 两人如是安慰自己。 木门有的只剩半扇挂着,有的甚至已经没有门,只剩下比窗洞更黑的门洞。 只有两扇木门还完整的关着。 两人一路数过去,是十户,但是楼栋尽头却有第十一个门洞,处于拐角位置。 这个门洞像是本来就没装过门。 两人探头过去看,这间屋子因为是尽头,采光更好,貌似屋子里窗户也很多,在这么高的草丛里依然透过来不少光线。 没敢太靠近,但是两人还是看清了房间里的水泥台面,台面上隔一米左右就有隔槽。 看这样子有点像学校里学生宿舍的水房格局,只是本来应该是水管和水龙头的位置空空如也。 大概率早就被人拆走卖钱了。 两人猜测这应该就是一楼的公共水房。 小路到了楼栋尽头并没有断,而是又一分为二,分别通往了左边的六号楼和右边的四号楼。 而小路前方并不是两人想象的院墙,这里的野草也并没有太高,甚至可以看出有割草的痕迹。 没有遮挡视线的野草,两人很清楚的看到这边的楼栋之外是很开阔的一片荒野。 前方大概二十米远的地方,有一片被平整过的草地,目测草的高度应该在二十厘米左右。 平整过的草地大概一百平方面积,突兀的出现在郁郁葱葱的环境中。 莫非有探险者在这里扎帐篷过夜? 两人震惊的相互对望,忍不住给自己的猜测点赞。 其他地方的野草非常茂盛,草顶起伏,延伸向远方又逐渐高起来。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楚前方情况。 那里是开阔的地,右边四号楼侧面的院墙剩下一半。 左手边的五号楼和再左边的六号楼对应的院墙早就不知所踪。 从五号楼与六号楼之间有一条更宽的小路通往院外被平整过的草地。 两人没有去院外,而是往右边四号楼方向前进,这回的小路非常坚挺,一直到了二号楼的侧面才断。 这一面的墙皮上也写了楼栋号,比另一面清晰些。 墙面上依然是爬满了各种藤蔓,如果只截取其中一块的画面,简直可以称为诗情画意。 这条楼栋侧面的小路却没有分岔,大概率是前面来过的探险者们对这两栋楼兴趣不大,或者是从心。 四号楼和三号楼之间,三号楼和二号楼之间都长着一人高的野草。 各种飞虫嗡嗡嗡飞来飞去,对这两位新鲜的外来者非常感兴趣。 两人在自己身上左抓抓右抓抓,还要拿着农具拨弄草丛,忙的分身乏术,自然就没有再开出一条路的想法,在二号楼侧面小路断掉的地方果断回头。 两人都没发现,此刻两人除了抓挠身上被蚊虫咬过的地方之外,还时不时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 高高的草丛,静静的没有风,即使两人拿着工具东一锄头西一镰刀的经过,也只发出沙沙的响声作为回应。 热辣辣的艳阳照射着大地,阳光下的地表温度已经有三十多度。 但是两人走在小路上却还缩着脖子、搓着手臂。 回程的路两人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再次来到开着半扇铁门的院门口的时候,两人已经喘上了粗气。 出了院门两人才渐渐再次感觉到暖意。 一个冷颤过后,两人甚至清晰的感受到太阳驱散了身上的阴冷。 单车还架在原地,两人蹬上车子骑得飞快。 回到北郊一号的时候,两人虽然大汗淋漓,但是始终觉得这是冷汗。 从骨子里还是感觉到冷意,两人觉得可能要遭。 果然晚上睡下后两人都发起了烧。 好在两人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就在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药。 昏昏沉沉的洗了个热水澡,吃了药又裹上被子睡了一觉。 第二天感觉已经好多了,两人开始懊恼昨天去了一趟都没拍照。 第13章 灵异主播第六章 第六节 两人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周一的上午九点半,洗漱好以后又到小区门口的面馆吃了个肚圆。 久没在老父亲面前刷脸的两人决定今天得露个面。 其实主要还是想找辆代步车,周末的直播需要带不少东西去现场,总不能骑单车驮着去。 两人都是高一的暑假就已经考到了驾照,当然也没少开着车出去周边城市晃荡,只是平时读书的时候很少摸车,但是别低估了年轻人对车的渴望。 张文老爹的贸易公司名下有各种车,其中有一辆皮卡正好合适。 两人已经商量过了,按照昨天看到的现场状况,在楼栋里找一家空屋子过夜那是不行的。 两人是年纪不大,但不是憨。 如果第一次探险直播就把档次拉满的话,以后还怎么搞。 所以两人决定就在昨天看见的那块空草地扎帐篷过夜。 夜间打灯的话别说没设备,经济条件也不允许,所以开播时间可以提早点,天还没黑的时候就把周围环境全都展示一遍,气氛拉满不成问题。 话说那里蚊虫是真的多,昨天就把两人叮成了如来佛祖,回来涂药都挤完了几乎一管,那药味伴随着一整晚,现在鼻尖都还萦绕着经久不散。 考虑到可能会出现的天气因素,如果下雨不适合扎帐篷,那就在车里也能将就一下,去家属楼里过夜那是不可能的,最多开直播的时候选一间进去晃一圈。 两人各自出发回家找爹。 佛系万老爹看见儿子出现在茶室的时候还愣了一瞬,小胖子当即受到一万点暴击,十分怀疑老爹看到自己了想起来有这么个儿子。 东拉西扯一番,小胖子也没隐瞒自己和发小的直播事业。 万老爹很开明,一点也没对这种绝对大多数家长都跳起来反对的职业有什么意见,只是拈着一串佛珠用慢腾腾的语气告诫儿子要有敬畏之心。 说完还到自己房间里翻腾一阵,郑重的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匣。 万老爹已经把茶室当家了,楼上布置了自己的房间,平时都很少回家睡觉,基本都住在茶室,房间里充满了生活气息。 小胖子想问老爹有没有在茶室给自己准备房间,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想起了刚才老爹见到自己那一刻迷茫的眼神,决定还是不找虐了。 木匣表面的漆是深红色,带着木纹,边缘还有雕花,看不出来雕的是什么。 说起来也算做工精致,但是小胖子总觉得灰扑扑的并没有高大上的感觉,大概是自己的欣赏水平有问题。 万老爹把木匣轻轻放到茶几上,抠动卡扣打开以后,里面躺着一串木质手珠。 小胖子看手珠颜色和匣子一样,连木纹都相似。 怕不是同一块木头做了匣子剩下的边角料就车了珠子做的手串,小胖子在心里腹诽。 万老爹知道儿子不懂这些,也没解释,只是非常郑重的交代儿子戴到手腕上,这东西是从很出名的万佛寺开过光以后请回来的。 看着儿子清澈而懵懂的眼神,叹了一口气,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万老爹告诉儿子,这东西值三十万,能保命。 看到儿子虎躯一震,满意的点头,交代别摘下来,这东西不怕水,洗澡都别离身。 小胖子哆嗦着左手,谁能明白承受了三十万手串的左手有多大的心理阴影面积。 在茶室蹭了顿饭,一桌子的素菜吃得小胖子眼冒绿光,告诫自己以后少在饭点来茶室转悠。 张文这边就比较轻松愉快了。 张老爹听说儿子和小胖子搞直播,非常感兴趣得问流量如何,收益如何,还让儿子把直播间推给自己。 然后听儿子大致说了创业计划,听得双眼发亮。 边听还边打开直播回放,越听越感兴趣,连忙问了北郊传说的详细内容,嗤着牙花子啧啧啧。 又问了接下来的直播安排,还很积极的帮忙查缺补漏、出谋划策。 看着老爹这热心劲,张文觉得老爹搞不好想来掺一脚。 张老爹听说俩小孩儿昨天就去现场看过了,忙问照片呢,结果当然是没有。 但是经过儿子的描述,张老爹拍着大腿直呼大有可为!大有可为! 越说越激动,张老爹当即打电话推了下午的工作安排,带着儿子到公司停车场把皮卡开了出来,当即就要亲自去看现场。 车都发动了想起还没吃中饭。 张文给小胖子打电话问他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饭,这时候小胖子已经坐在饭桌旁了。 小胖子拍了张照片发给张文,邀请张家父子过来一起用餐。 张文父子看着那一桌的绿,笑得直拍方向盘。 过去吃斋那是不行的,父子俩找了家馆子点了几个炒菜,拍了张照片发给小胖子以后吃得津津有味。 约好吃完饭就去茶室接上小胖子又去现场看看,这回皮卡后车斗里放了几根长棍。 路上三人讨论着直播的时候需要带的东西,张老爹觉得放俩小孩儿半夜出来直播不太放心,决定到时候他也得一起来。 如果张老爹不要表现得那么跃跃欲试急不可耐,两人就相信他只是担心孩子。 不过第一次探险直播有个大人一起,两个高中毕业生觉得甚好。 车是张文开的,张老爹和小胖子坐在后排座,从进入原印刷厂范围开始就拿着手机趴在车窗上拍视频,边拍还边拉着小胖子做解说。 张老爹说拍下来回家做成视频发到平台,作为现场探险直播的预热,绝对能爆火,还能给周末的探险直播引流。 张文两人连连惊叹张老爹是英明神武的奇男子。 就这样三人开着皮卡,速度却比昨天蹬单车还慢。 视频拍了一段又一段,三人热烈讨论着怎么把视频做好,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工作的热情使三人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在炎炎夏日顶着正午的太阳出来暴晒。 折腾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拍到了厂区北大门,这里也成为了张老爹的重点关照对象之一。 小小的一片范围拍来拍去,要不是皮卡上有一箱矿泉水,此时三人的嗓子都得冒烟。 喝多了水的结果就是尿意盎然。 小胖子是视频解说,已经干完了第三瓶水,现在正要找地方放水。 也没见到有厕所,再说这废厂址就算找到了公共厕所,大概率他也是不会去的。 到处都是高高的野草,张老爹随手一指,小胖子就跑到边上对着野草开工。 还没拉上拉链,小胖子感觉身后有人,以为是张文或者是张老爹也来放水。 头也没回的说了一句:“别呲我身上啊。” 没有回应,他也不以为意,但是拉好拉链也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哪有什么人。 张文和张老爹在距他起码十几米的远处拍视频,两人都背对自己,这时候张文是解说。 一股凉气从背后蹿起,小胖子惊慌转头看向身后绵延的野草丛,高得根本看不到前面还有什么,又三百六十度转圈观望,什么都没有。 小胖子刚满十八岁,对于自己的感官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但是此刻,他希望刚才是幻觉。 匆忙离开这里,小胖子来到张文和张老爹身后。 张文自己举着手机边拍边解说,张老爹在一边,小胖子虽然害怕,但是还是担心影响张文的视频解说,于是轻手轻脚的站过去。 周围的虫鸣鸟叫声不断,张文的解说声音也不小,小胖子的动静非常轻,但是张老爹还是感觉到了,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继续看着张文操作。 小胖子看到张老爹的反应,更加确认刚才自己的感觉应该没问题。 但是明明没人。 不想自己吓自己,小胖子等张文结束了这一段的录制以后就跟两人说了刚才自己遇到的事。 张文和张老爹对视一眼,收起手机一起来到刚才小胖子放水的地方,还在地上观察起脚印。 这里的地面基本都是泥土,因为天气炎热,表层的土早已干裂,这种黄土一旦下雨会起泥泞,待晒干之后,黄泥又会变的蓬松。 人只要从这里走过,踩在蓬松的表层黄土上,很容易就留下脚印。 此刻的泥地上,草丛根部清晰的湿痕和小胖子双脚叉开站立的脚印,以及小胖子转身往回走的脚印。 脚印大小和鞋底花纹都对得上,因为小胖子的脚底还沾着些许湿土,很容易分辨。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脚印,小胖子蹲在地上睁大了眼仔细找,依然一无所获。 张文没说话,张老爹倒是拍拍小胖子的肩膀说:“也许是风声让你产生了错觉,别担心,咱们仨大男人呢,一会跟紧了。” 小胖子只得点点头跟上了张家父子,并没发现左手腕上的手串中有一颗珠子出现了些许裂缝。 尽管并没发现可疑痕迹,但是小胖子的背脊还是微微发凉,在这炎炎夏日权当降暑了。 三人此刻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了,但是并没觉得累。 北厂门拍完以后前方不远处就是家属院门了,按照之前了解的情况,这道门应该是后来重新开的那道门,因为在六号楼的背面。 张老爹提议按照昨天的路线先进去拍完视频就绕到一号楼那道门去看看。 因为那里才是传说中的事发地。 反正人多,头顶上烈日高悬,还开着车,张老爹觉得就在车上远远看一眼一号楼那道院门,几人都不进去应该没啥问题。 如果现场条件允许就回家做好准备工作明天又来探索,如果不行就放弃那道门,就从六号楼这道门进出也是可行的。 张老爹刚才就注意到了小胖子左手腕上的手串,心里嘀咕老万也算是有心了,暗暗决定一会回去就安排秘书也去请两串回来,自己父子俩也得把装备配齐了。 张老爹不比两个小年轻,他其实对玄学是深信不疑的。 做生意的人,重要日子都会把该走的流程走一遍,当初公司开张他都是花重金请高人算过日子的。 因为厂北门到家属院门这段路已经很窄了,皮卡开不进来,除非把路边野草都清理了,但是三人都觉得没必要,所以三人干脆就举着手机一路步行。 看到半开的右边半扇铁门,张老爹第一次来没感觉,张文也似乎没发现问题。 只有小胖子觉得这扇门貌似比昨天开的更大了一些。 他非常确定昨天和张文两人从这半扇门进出的时候压根就没碰过铁门。 走近一看,小胖子发现铁门接触地面的地方,隐约可见确实有被推开大概五公分的痕迹。 小胖子喊了张文来看,猜测应该是他们离开以后又有人来过。 如果是这样,这里人气还挺旺。 但是小胖子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想法冒了出来:推开门的不一定是人。 也可以是动物嘛。 小胖子在心底莫名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立刻自己打了补丁。 张老爹让两个孩子走后面,他自己拿着棍子走在前面开路,一路用长棍打着草前进。 无数的蚊虫被惊扰出来成群结队的攻击外来者。 三人懊恼没带上防蚊装备,草率了。 尽管走在中间的张文的镜头中会出现张老爹的背影,但是三人都觉得并不要紧。 前方总是需要有人开路的,这样拍出来呈现的效果也会更加真实。 依旧是边走边解说,三人也是慢腾腾的打算把昨天走过的地方都转一遍。 却在走到五号楼的楼梯前的时候,小胖子感觉到了莫名的心慌。 仿佛有感应一般,小胖子回头看向四号楼的方向,总觉得听到有人呼喊的声音。 像呼救,又像吆喝。 按照小胖子的判断,这似有似无的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该就是四号楼的前方,或许是三号楼,或许是二号楼,也或许是一号楼,亦或是更远。 因为隔着好几栋楼,小胖子判断源头起码在五十米之外。 小胖子转头看向张家父子,却猛然见到本来说好不进楼栋只在昨天走过的小路上拍视频的两人抬脚就进了五号楼,此刻都已经上了七八级阶梯了。 “停下!”小胖子腿都有些抖了,大声喝止两人。 “别上去了,赶紧回来!”小胖子声音都抖起来了。 这时张家父子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发现自己都上到楼梯的一半了,本来举着手机拍着视频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了下来。 两人顾不上其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撤了回来。 站到小胖子身边以后才开始后怕。 父子俩抬手擦擦额头的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进门的时候绕着几人不停嗡嗡的蚊虫此刻却不见了踪影,三人身边好似蚊虫的真空地带。 张文这时拿起手里的手机,发现一直都在拍摄中,连忙按下停止键。 三人对望一眼,果断决定停止拍摄,沿着原路先返回车上再说。 也许视频里能有所发现,但是现在这里不是研究这个的好地方。 小胖子此刻也不敢在这里问两人刚才有没有听到声音,唯一的想法就是先离开。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飞快的用手里的棍子拨开挡路的野草奔向院外。 张老爹走在最后,他心里是最慌的,再次把请手串这项工作提升了三个重要等级。 小胖子慌忙中没有发现,左手腕上的手串,刚才出现了些许裂缝的珠子表面,裂缝变长了。 第13章 灵异主播第七章 第七节 三人回到车上,顾不上擦汗,张文把手机拿出来,点开最近一段录制的视频。 画面从正对到五号楼的楼梯口开始,张文正在语速稳定的介绍这里的位置。 然后视频中画面出现了三秒的静止,声音消失,画面停住。 三秒后画面一个翻转,一阵晃动之后照向小胖子。 此时的画面是倒立的,小胖子身体正对镜头方向,但是上半身却是转过去背对镜头。 画面开始没有拍下小胖子的头部,晃动间只看见小胖子隔了三秒多就转过了身正对镜头。 这时大概是因为张文已经走上了几节阶梯,所以高度升高,画面中渐渐出现了小胖子的脸。 只见他惊恐的大喊“停下!别上去了,赶紧回来!” 然后画面高度没有再变化,然后又是一阵翻转,画面照在了阶梯的地面。 整个过程只有九秒钟,从视频里看不出异常。 那么出现异常的就是张家父子。 三人面面相觑,张老爹最先反应过来,立马启动了车子,挂挡,倒车。然后绝尘而去。 车里一阵沉默,小胖子本想问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会抬脚就上了阶梯。 但是想到张叔正在开车,现在还能看见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子行驶时造成的颠簸。 为了生命安全,小胖子的嘴张了又张还是闭上了。 谁也没说话,张文坐在副驾驶,拿着手机挨个翻看刚才拍过的视频。 重点关注的不是拍摄质量和解说,他专门看背景和不起眼的地方。 很快就回到北郊一号小区三栋四零三,一路上张文都扒拉着手机里的视频,还真让他找出可疑之处,可惜电量告罄。 进屋插上充电器继续找,三人凑到一起,张文指着第一个可疑之处。 那是刚到厂址附近的时候三人第一次下车拍视频,由远及近。 这时候还是小胖子在解说,太阳在众人身后的头顶,照射下来的阳光把影子投射到身前的地上。 因为烈日正当空,所以影子很短,在视频画面转动间可以看到地上出现了举着手机的人影。 当画面从张文背后一晃而过的时候,按下暂停键,张文指着自己身前的地面,没有影子。 三人凑近了仔细观察,确实没有影子。 张文把这里截图保存下来,继续扒拉自己找到的第二个可疑之处。 这时的视频拍摄的是厂北门,这时候小胖子已经去放水了,解说的是张文,手机是张老爹拿着,两人挨得很近。 镜头拉近,在厂北门上挂着的铁链锁上给了个特写。 两人记得很清楚,因为上面的锈迹已经布满整个铁门和铁链锁,所以他们才凑近拍的特写。 但是画面定格,张文指着铁链锁上明显的三个手指抓过的痕迹,锈迹淡化非常多。 张老爹眨眨眼努力回想,其实他想不起来铁链上到底有没有锈迹被摸过的痕迹,那时候他只是无意识的举着手机拍摄而已。 但是张文非常肯定的说这个铁门没有任何被人手触摸的痕迹。 再次截图保存。 张文继续扒拉视频。 但听到儿子斩钉截铁的说法,这时候的张老爹感觉到背上蹿起的一股股凉意。 忙喊了暂停,张老爹起身拿起手机给秘书小赵打了个电话,吩咐马上联系张大师,有什么保平安的装备都安排上。 想了想觉得不太稳妥,又打电话让秘书把张大师的电话号码发过来,他要亲自联系。 张大师是省内知名的先生,看风水、算吉凶非常有一手,他的公司办公地点选址,办公室的装修设计,开张日期全是张大师给看过的。 当然花费也是相当可观,即便如此,张大师的档期也是非常难定到的。 张文和小胖子看张老爹紧张的在客厅踱步,本来就紧绷的情绪也跟着焦躁。 张老爹很快联系上了张大师,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紧张的张老爹气质突变,又是那个成功人士张总。 一番寒暄之后张总说明了意图,那边也很痛快,表示刚好有几张平安符,是非常珍贵的上品。 张老爹笑着答应花三十万请三张回家。 张文和小胖子对视一眼,这直播还没开呢,先花出去三十万,要知道两人读大学的学费一年一人也才三万。 之前购置直播设备就已经花出去好几万,两人动用了多年存下来的压岁钱,这次又是三十万,虽然张老爹掏了腰包,但是这也是直播造成的成本。 两人第一次动摇了创业的信念,前期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顶着烈日去现场冒险都没有想过退缩,此刻却不那么坚定了。 张老爹跟对方约好明天一早碰面当面交接,然后放下电话坐到沙发上。 奇异的是,此刻三人竟然都开始感受到了安心。 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湿,现在黏糊糊的贴在皮肤上极其难受。 进了屋以后张老爹就开了空调,室内温度比室外低了十多度,再这样肯定得生病。 张老爹赶着两个孩崽子去洗澡换衣服。 这套房子只有两个卫生间,他等一等没关系。 三人都把个人卫生收拾好以后已经将近太阳落山,满身被蚊虫叮咬的包痒得受不了,又拿出药膏擦完以后,肚子相继唱起了山歌。 于是三人又出门解决五脏庙问题,出门前张老爹把三人换下来的脏衣服放进全自动洗衣机里洗着,想着一会吃完饭回来就可以晾衣服了。 张老爹虽然带孩子带的糙,但也不会把家里弄成狗窝。 再次回到四零三已经是晚间七点半,张老爹打电话给秘书安排了后面一周的工作,自己这段时间都得跟两个孩子一起,就不再去公司盯着了。 回家以后三人继续从视频里找细节。 张文之前找到的可疑之处还有进入家属院以后,他和小胖子昨天进院子以后看到六号楼的外墙上爬着的三角梅,明明记得是玫红色,还跟小胖子又确认一遍无误。 但是视频里拍到的却是正红色,就算是镜头里有色差也不至于差别这么大。 正红色的三角梅在墙上占据了大片的地盘,微风一吹迎风招展,本应是繁华美丽的景象此刻在视频中却红得妖冶无比。 张文再次截图保存,再去的时候一定要再次看清楚颜色。 张老爹又是一脸的懵逼,是红色?是红色? 他只记得进了院子以后,自己右手拿根长棍跟一人高的草丛搏斗,左手就不停的挥舞着与被自己用长棍惊扰出来的蚊虫搏斗。 墙上的花?压根没注意。 于是张老爹选择闭嘴。 其他视频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本来的计划就是剪辑出来放到直播平台上,这也得做。 奈何三人都不擅长,于是张老爹又给秘书打电话安排找专人来教。 可怜小赵晚上九点过还要给老板当牛做马。 终于敲定了一位广告公司的剪辑师答应赚外快,约好明天中午趁休息的时间过来现场教学。 张文不死心的又把最后那段视频扒拉出来。 大概是下午看这段视频的时候是在车上,环境比较嘈杂,视频中的声音本来就很小,所以并没有研究仔细。 此刻在安静的室内,三人明显听到视频中隐隐传来的哭声。 这就是小胖子当时听到的声音! 小胖子激动的一把抢过手机,把音量开到最大,再次播放。 的的确确是有哭声,他也是听到哭声才转过头去看向四号楼方向的。 而这个时间点也是张文举着手机的手垂下来然后抬脚走近楼梯的点。 小胖子的喊声出现以后,再次安静下来,哭声没了,紧接着视频也没了。 小胖子把这段视频反反复复播放了不下十次。 三人汗毛直立,盛夏的夜晚,三人都感觉到了冷意。 张老爹拍拍手起身大声说道:“白天太阳太大,光线原因可能会造成视觉误差,很正常,有些我们没注意的细节再回忆也会有偏差,现在找出来了不代表就真的有问题。” 想了想继续说:“这些小问题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清楚的,听见有哭声那不挺正常吗?声音那么远,那附近有人哭有什么好奇怪的,大白天的还能有什么事?别自乱阵脚,当然为了切合直播的主题,拿来当做噱头是可以的,但是别自己吓自己。” 张文和小胖子觉得有道理,当即点头称是,慌乱的心情安定不少。 张老爹又做了接下来的安排:“咱们明天先把约好的平安符请回来,中午再把视频剪辑学一学,我们要掌握的也不要求多高深,够用就成,然后明天下午就在家把这些视频都整理出来。” “其他的咱们明天把安排好的工作都做了再商量着,你们看咋样?”张老爹本想把后面的也安排上,但是看着两个孩子,瞬间想起这是他们的事业,还是给他们留下发挥的空间,所以后面安排工作的话就打住了。 两人点头,觉得这样安排没有问题。 今天说起来也不算多累,这个点睡觉也还早,于是张老爹招呼着把之前搜集的资料拿出来给他再说道说道。 一晚上张老爹像复习功课一样把整个故事线又理了好几遍,帮两人补齐了一些之前漏掉的细节,忙活到午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人一旦忙起来以后就没空东想西想。 三人第二天按照安排戴上了价值十万一枚的平安符,上午张老爹还抽空去超市生鲜区买了不少食材回来中午小露了一手厨艺。 中午广告公司的小吴如约来教几人简单的剪辑手法。 当看到他们拍的视频,小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下午直接请假没去上班。 有了小吴的加入,视频制作非常顺畅,还不到下午三点就全部搞定。 当然基本都是小吴做的,其余几人眼睛看会了,手会没会就不好说了。 视频上传成功的那一刻,众人充满了成就感。 小吴微微有些扭捏的表达了想参与灵异直播的想法。 小吴个子瘦小,如果穿上校服,比张文和小胖子都显小,但是真实年龄已经二十八岁。 小吴的视频剪辑手法是真的丝滑,动作很快效率相当高。 小吴的工作地点弹性很大,给了活只要有台电脑就能随时随地处理。 所以平时小吴如果有事都是给老板打好招呼就提上手提电脑就灵活办公了。 如果有了小吴的加入,张老爹觉得他对两个孩子的事业能放心不少。 本来两个孩子的计划就是周末晚上直播,大学的学业并没有高中那么卷,所以只要自己掌握好节奏,并不会对大学造成太大影响。 而小吴的工作时间比两个学生更好安排。 所以在直播这块是完全没问题的,重点在现场直播这个板块,张老爹虽然已经暗自决定以后都会跟两个孩子一起出现场,但是再多一个成年人总归是好事。 于是张文和小胖子就眼睁睁看着张老爹端出成功企业家的气势跟小吴谈合作细节。 这属于两个高中毕业生触及不到的领域,两人默默点进了直播间的主页,已经有人看到了视频,点赞和评论都已经陆陆续续出现。 现在离视频发布还没超过半小时,两人欣喜的对视一眼,要火! 两人根本不管身后的两个成年人说什么,只专心的看起评论,遇到有意思的还会回复。 当两个大人谈好合作方式的时候已经临近晚饭点了。 小吴如愿打入内部,吃上了张大厨的手艺,饭后还捞到个洗碗的活计。 灵异直播工作室的成员已经增加到了四人,没错张老爹也加入进来了,还是总策划人。 当然张老爹没忘记这是两个孩子的事业,他只是想给他们把后勤工作做好,杜绝一些商业上的隐患而已。 像各种前期投入的垫资,还有员工的工资发放,都由张老爹负责,所以张老爹还兼着会计和出纳。 主创还是两个孩子,包括直播内容、直播形式都还是由张文和小胖子决定。 张文和小胖子无奈对视,行,反正两人也不耐烦处理那些琐事。 小吴成为工作室的剪辑师和直播摄影师,只对视频和直播的画面负责。 趁着还没开饭,小吴到书房研究了两人的直播设备。 啧啧啧感叹着富二代的生活奢靡。 不管干什么事,通常装备越精良的越是菜鸟,真正靠这个吃饭的反而不会用这么豪华的套餐。 设备好自然省了不少事,小吴对设备这块虽然并不是特别专业,但是毕竟是从业人员,该懂的都懂。 打开设备调试了一番,张文和小胖子就只看到小吴动了几个按钮就完事收工。 直觉这货是不是在随便忽悠呢。 吃过晚饭,四人组坐到一起开始了正式的工作室岗位分工和工作计划安排。 这不是两个高中毕业生喜欢的环节,他们就是单纯的对灵异感兴趣,想和广大网友分享,如果顺便能挣点零花是最好,如果没有也没关系,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 但是弄的这么正式就有点腻歪了。 看到两人的情绪不对,张老爹和小吴也没为难两孩子,先把他们俩的工作安排出来让两人自己出去玩以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掰头。 周二这天就这么充实的过去了,几人心头似乎已经抛却了昨天在北郊印刷厂家属院的遭遇所造成的心理阴影。 才时隔一天,四人又对北郊印刷厂跃跃欲试,安排了周三再次过去完善周一没有拍完的视频。 周一那天只拍到五号楼的楼梯就匆匆回来了,前面还有好些地方都没过去拍,所以周三安排的是全天的拍摄。 小吴周二晚上连夜加班把广告公司积压的活都干完了,周三可以跟着工作小组一起出现场,这回他当摄影师,拍摄工具也不再是手机。 看在这份兼职工作兼顾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和还算理想的薪水的份上,小吴贡献出了自己的专业拍摄工具,还带上了支架方便拍摄。 小吴还没去过现场,只从周二下午剪辑的视频里看到了一些景象,心里充满了好奇,为了不耽误周三的出发时间,他让自家弟弟在家连夜收拾了换洗衣物送来北郊一号小区,周二晚上就住在了这里。 张老爹三人都对小吴的工作热情报以高度的赞赏,但是十万一个的护身符那是肯定没有的。 因为三个房间都住着人,所以小吴是在客厅沙发睡的,他也不挑,似乎当厅长已经习以为常。 第13章 灵异主播第八章 第八节 “蚊子哥和胖子哥的探险直播间”火了。 一夜之间,直播间之前的两场直播回放被许多网友翻出来看,昨天上传的视频点赞评论量更是飙升。 直播间的关注度也飞速增长。 评论下还有许多本地网友表示要来一起参与周末的现场探险直播。 但也有好些网友吐槽这特效做的太粗糙,给五毛都嫌多。 网络上顿时把北郊印刷厂这个关键词推上了热搜。 但是这些事,工作室的几人并不知情。 毕竟是还不成熟的团队,没有专人来盯这块。 只有小胖子一直惦记昨天的视频,一夜都没睡好,早上六点过他就抱着手机刷了起来,一脸灿烂的看着网友们的各种评论,当然对于那些吐槽特效做的太烂的评论,小胖子根本不想搭理,就这么个视频谁做特效,这些网友也是真的无语。 虽然刷了一早上的评论,但是小胖子愣是没点进视频去看一看,毕竟那视频剪辑出来以后长达二十多分钟,他还是对评论更感兴趣。 大家起床以后,小胖子心情就很好的向伙伴们分享了这个消息,当然直接无视了那些不和谐的评论。 几人精神抖擞的穿好长裤和防晒服,还用绳子把脚踝处的裤腿绑上,防晒服的拉链也拉到顶。 还翻出之前买衣服的时候商家赠送的丝巾,本来被压在箱底。 丝巾花花绿绿材质各异,几人也不嫌弃,一人带了一条,打算一会到地方拿出来围在头上。 这两次都被蚊虫叮的不轻,家里的药都用完了。 也不是几个大老爷们矫情,主要是蚊虫实在太密集了,晚上能痒得人睡不着觉,抠的太狠已经好几处都破了皮,从破皮处渗出组织液,好容易干了开始结痂,再次发痒的时候又大概率会被抠破,反复几次,看着就像皮肤溃烂。 最主要是这些蚊虫也不知道带着什么样的病菌,搞得不好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所以张老爹把皮肤保护的重视程度提到了最高级别。 小胖子还带上了草编的那把大蒲扇,又能扇风又能驱赶蚊虫,得到了张老爹赞赏的眼神。 装备完毕,几人吃得饱饱的就出发了。 早上气温还不算太高,太阳也还没有那么烈。 几人把自己包严实了也还暂时不算太闷。 开着皮卡沿着昨天的路线,拍过视频的地方只是放慢了车速并没有停下。 来到厂北门的时候,张文让停车,他要去验证自己发现的可疑点。 几人下车后来到铁门前,再次观察铁门上的铁链锁,丝毫没有被手摸过的痕迹,锈迹相当匀称。 张文掏出手机打开摄像机功能,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出现在镜头里的铁链锁上,依然和视频一样有三个手指印。 几人沉默了。 另外三人都掏出自己手机开始拍,和张文的手机一样,都有手指印。 好半晌,小胖子提议回去以后找专业人士咨询一下。 高中物理就学过光学成像原理。 人眼只能感应到光谱中较狭窄的一段光域,而照相机根据不同的底片和镜头,能捕捉到更多的人眼不能感知的光线。比如红外线摄影可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拍摄物体,日本曾经生成过透视摄像机佩戴特殊镜片拍摄人物,就能穿透衣服只拍酮体。 大家觉得此言有理,收起手机返回车上。 再次来到家属院外,四人带好自己的装备都下了车。 可是在铁门前被拦住了。 铁门上一把铁链锁绕了好几圈把两扇铁门关得牢牢的。 铁链锁看起来和北厂门一样锈迹斑斑。 几人面面相觑,小胖子最快反应过来。 飞快的掏出手机对着铁链锁拍,锈迹是真锈迹,没有手指印。 这回有点麻爪了,小胖子回头看了眼三人,又蹲下身对着铁门与地面接触的地方拍。 因为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过铁门被推开过几公分的细节。 铁门底部与地面接触的是一根细长的铁棍,铁门推开会在地面留下弧形剐蹭的痕迹,上次他就是发现了这点才判断铁门被推开了一点的。 他们最近一次是前天来的,即使是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铁门就被关上,也会留下痕迹。 但是现在不管是用肉眼看,还是用手机摄像头拍,地面都没有铁门开过的痕迹。 从现在大家看到的状态来判断,这铁门应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开过了。 铁门只有中部是铁皮,上下都是铁条,根本遮挡不了视线。 站在门外往里看,哪里还有什么小路。 门里的野草疯长,靠近铁门的一片地方虽没有一人高,但也到了腰部位置。 小胖子把手里的长棍从铁条中间伸进去扒拉一阵,蚊虫嗡嗡嗡的飞出来满天都是。 四人赶紧挥手驱赶蚊虫军团。 再抬头,最近的一栋楼墙面爬满了藤蔓,紫红色的三角梅似在嘲笑来人不自量力。 四人的腿仿佛灌了铅,站在门口没有挪动半分。 小胖子默默的收回了长棍,这些草,起码自由生长了好几个月都没有人来过。 小吴哆嗦着拿出手机登录直播间首页,点开昨天上传的视频,拉到视频中进入家属院的那一段。 看着手机里的视频,众人头皮发麻,浑身发凉。 因为视频里,走在最前面的张老爹似无所觉的穿过铁门上的铁皮、铁条进到院内,而镜头画面则是直接穿透一根铁条而入。 小胖子突然就想起了网友们吐槽特效太烂的评论,心底一阵发寒。 视频中的张老爹也不是走在小路上,而是一路用棍子开道走出来的路,脚踩在被压倒的厚厚的草上,发出沙沙声,四处都是从草丛里被惊出来的蚊虫,飞了满天。 太阳已经悄然升高,温度也逐渐提升,本来已经被装备捂得开始冒汗的四人在懵逼的同时,冷汗哗哗的迅速打湿了衣服。 四人站在铁门前,手机里还在继续播放着视频,此刻视频里传出的解说声音,却显得遥远而空灵。 小吴虽然前天没来,但是视频是他亲自动手剪辑的,他非常清楚的记得这里的门绝对是开着的,视频里也绝对是有小路的。 视频有没有作假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但是现在的情况他是真的没遇到过,该怎么办?这超纲了啊。 另外三人则是完全感受不到阳光的暖意,脑中一片空白。 明明是静谧的环境,鸟语花香的氛围,却让人想马上逃离此处。 几人此刻在这道铁门前已经站了超过十分钟。 张文有点不甘心,掏出手机拍起了视频,带着点颤抖的声线进行解说,详细描述了之前第一次来的时候和前天来拍视频的时候的状况。 铁门上和地上的细节痕迹都给了特写慢慢一寸一寸的拍过。 最后还拿着手机把手从铁条间的缝隙伸进去拍摄了地面,前天的小路,今天都消失不见。 说着说着还带上了哭腔。 拍完视频,张老爹本想提议先回去,却陡然感觉到裤兜里传来火辣辣的烫感。 张文也同时跳了起来。 父子俩把手伸进裤兜里,再把手拿出来的时候,手里一把黑灰。 张文把裤兜子内衬都扯了出来,硕大的洞还散发着布料被烧过以后的的臭味。 腿上裤兜贴着的位置,皮肤也有轻微的烧伤痕迹。 张老爹看见了也把自己裤兜子扯出来,果然一样。 顾不得腿上的疼痛,父子俩都想跑,烧掉的是价值十万的平安符。 小胖子见状把右手伸进自己的裤兜,掏出来安然无恙的护身符。 小胖子一脸懵逼的看着张家父子,左手手腕却有动静传来,低头一看,一颗珠子脱落掉到地上。 蹲下一看,掉到地上的珠子已经四分五裂。 小胖子抬起左手手腕,剩下的珠子还有十七颗,但是仔细一看,竟然有五颗都有不同程度的裂纹。 小胖子瞪大眼睛抬头看向张家父子。 张老爹顿时了然,这手串必然比自己请回来的平安符更高档。 小胖子心在滴血,老爹说这东西价值三十万。 算一算,破坏了三分之一,跟张家父子烧掉的平安符价值一对比,嗯,十万,这些大师的算数还怪好的嘞。 心思百转都在一瞬间,小胖子捡起地上已经碎掉的珠子尸体站起身。 三人想走,但是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吴已经倒在了地上,手里的手机掉在一边,还在播放着视频。 三人抖着腿肚子架起小吴就往车上飞奔。 他们以为的飞奔,其实只是哆嗦着在龟速挪动。 小胖子没忘记捡起小吴的手机。 小吴个子小,在四人中也是最轻的一个,但是现在却显得有千斤重。 挪了好半天才把小吴放进后排座。 这时三人犯了难,谁开车? 腿都不听使唤了,三人都有强烈的想蹲下的欲望。 这是人在无力支撑体重时的下意识反应。 最后还是张老爹咬咬牙坐上了驾驶座。 三人关上车门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 怎么办,不敢开车,就这状态,车开出去那就是找死,于是几人无奈只得先待在车上稳定情绪。 从车窗往外看,一切都很平静,看不到任何危险。 但是他们还是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小胖子坐在后座,因为小吴是靠躺的姿势,占据了后排的大半位置,他只得蜷缩起来。 车里几人一直沉默,只听见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阵,感觉稍微缓过来一点了,三人脑子才开始转动。 小胖子又想起了视频下的评论,于是抖着声音把此事说了出来。 “意思是,网友看到的视频,和我们最开始看到的根本就不一样?”张文抓住了重点。 重重的点头,小胖子也发表自己的看法:“对,不然网友怎么会说特效?” 张老爹则是拿出手机又把视频打开,翻看下方的评论。 果然,说特效的还不是少数。 张老爹又点开了视频,画面里的自己勇猛的一批,穿透铁门走在高高的野草丛里,一往无前的架势,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英雄。 张文拿出手机把前天拍的原视频翻出来播放。 果然和网上的视频一样。 那么,三人前天看到的现场,以及他们以为的拍下的视频中的景象,只可能是他们的幻觉。 但是穿过铁门是怎么回事? 眼睛能骗人,身体也能骗? 要不要回去试试那道铁门?三人齐齐摇头,内心疯狂的拒绝。 三人头皮再次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再次起立,本来已经止住不少的身体颤抖,又开始加剧。 小胖子又抖着声音问张文:“那咱们第一次来看见的那个草地,就是咱们打算扎帐篷的地方,还在不在?” 张老爹有些无语,这小子还惦记着直播? 张文倒是回答:“那块草地不在家属院里,在塌掉的院墙外面,咱们从外面应该能过去。” 说着语气一顿,其他两人瞬间秒懂,只是那地方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还真说不清楚。 那要下去看看不? 三人用眼神交流,神奇的竟然都懂了彼此的意思。 张老爹担忧的看着还昏迷着的小吴,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别出啥事。 想起被烧掉的二十万和小胖子碎掉的珠子,张老爹对玄学的相信变成了坚定的信念。 如果小吴真是被不明危险袭击了,现在不赶紧救人,很可能就真的凉了。 张老爹深呼吸几次以后强行镇定下来,对张文和小胖子说:“不管怎么样,小吴情况不明,咱们得先送他去医院。” 两人看了看小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还是不太熟啊,都把这茬忘了,太不应该。 打120叫救护车是否可行?三人讨论。 小胖子伸手摸了摸小吴的额头,没有发烧,又摸了摸胸口,心跳也正常。 如果打120要怎么说? 没有受伤,莫名其妙的晕倒,还是在这样的地方,三人都本能的觉得打120不妥。 但是哪里不妥,又说不上来,大概是怕上社会新闻。 大清早来到荒郊野外寻求刺激结果意外晕倒,想想就很社死,想必小吴也不愿意。 所以三人都决定还是开车送小吴去医院。 张老爹又平复了几次,把车里的音响打开,车上顿时响起最近最流行的网络歌曲。 似乎真的冲淡了一些紧张气氛。 张老爹驾驶着车缓缓起步,车子以龟速缓缓离开北郊印刷厂家属院。 这回张老爹的路线尽量远离印刷厂范围,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心安一些。 这里离北郊一号小区本就不远,虽然车速缓慢,但是很快还是到了小区附近。 隔壁街就有一家中医院。 这时车内醒着的三人身体已经不再颤抖的那么厉害了,张老爹开车也已经很稳了。 长舒一口气,张老爹把车停到了中医院的停车场。 张文和小胖子下车还差点一个趔趄,实在是有点脚软。 张文缓了缓来到大厅告知有昏迷的病人,护士赶紧招呼人推来转运车。 张老爹站在车旁守着,看见护士推着转运车来了连忙招呼推到车门旁。 正想叫儿子一起把小吴抬下来,打开车门的瞬间却对上小吴那布满红血丝的犀利眼神。 第13章 灵异主播第九章 第九节 张老爹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小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他一直站在车门旁,掩饰有些发软的双腿,双眼也一直看向医院大堂方向,压根没注意车里的小吴。 人醒来了本来是好事,但是这眼神,张老爹觉得瘆得慌。 也只是几息之间,护士就推着转运车来到车门旁,看到车里的人还愣了一瞬,不是说晕倒了? 看了眼车旁傻愣愣的中年男人,护士也没多问,晕倒的人醒来了多正常。 还是招呼着病人躺上转运车,检查是肯定要检查的,等结果出来了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吴布满血丝的双眼在看到医护人员的时候就垂下了眼帘,也顺着护士的指引乖乖躺上了转运车,躺上去之后还闭上了双眼,一副虚弱的样子,直到被推进诊室,全程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张老爹去挂了号,张文和小胖子,跟着到了诊室。 他们俩刚才到了车门外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小吴的异常,只知道人醒了,是自己躺上转运车的。 所以现在也就没那么慌了。 诊室不大,等了几分钟进来一位高瘦的男医生。 戴着口罩的医生一边掀开小吴的眼皮一边询问病人发病时的情况。 小吴任由医生施为,却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张文和小胖子对视一眼,没敢开口。 这时张老爹已经挂好号赶了过来。 就这一会去挂号的功夫,他心思百转,小吴醒来以后的状态非常不对,那一眼到现在都还让他心悸。 那不是小吴应该有的眼神。 最主要的是那个眼神只有自己看见了,儿子和小胖是跟在护士身后来的,护士来的时候小吴已经收敛了那渗人的眼神。 所以两个小孩应该还不知道小吴的异常,他实在是不放心孩子跟着去的诊室。 幸好昨天晚上为了工作室的合作事项,张老爹是跟小吴写了合作意向书的,当时小吴就把身份证拿出来填写了个人信息,不然张老爹还给他建不了医疗账户。 也幸亏急诊挂号处没有人排队,看张老爹慌成这样,挂号处的工作人员也见怪不怪,很快给他办理好就见他飞奔离开,心里还在第一万零一次感叹家里有人生病了真的是要急死个人的。 张老爹几乎是跟在瘦高男医生身后进的诊室,听到医生的问话,再看到躺着的小吴一言不发,还确认了两个孩子无事,张老爹就连忙告诉医生说自己一行人是到郊区拍段子,结果一个没注意小吴就晕了,晕之前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这年头的网红多如牛毛,走在街上到处都是支着架子拍视频的人,一点都不奇怪。 所以瘦高医生听到说是去郊外拍段子也没太关注,只问了晕倒的时候病人是什么症状,几人是怎么抬病人的,怎么送来的,重点都是在了解病人送到这里之前是如何处理的,连病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检查过。 三人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奇装异服已经引起医院不少人的侧目,几人赶紧解开绑在脚踝处的绳子,裹得严严实实的防晒服也松开了些。 这一阵的折腾,几人确实给热够呛。 说着话的功夫,瘦高医生手上动作也没停,摸摸这里,按按那里,还一直问小吴的感觉。 医生问了好几次,小吴才开口回答了几个字,听的出来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非常沙哑。 瘦高医生让护士接来一纸杯温水。 好一阵过后,医生才示意小吴可以坐起来了。 小吴坐起来以后医生还问头晕不晕,小吴摇摇头又点点头。 医生了然的点点头,开始在电脑前打字,眼睛看着屏幕,嘴里也不忘提醒小吴喝温水。 没几分钟,医生把初步判断结论输进了小吴的诊断档案,给出了检查方案,然后开了单子让张老爹推病人去做各项检查。 抽血、验尿、拍片,项目还挺多。 张老爹虽然心里犯怵,但是也没让两个孩子动手,而是自己上前搀住小吴就往外带。 两个小子跟在身后,张老爹把单子递给张文让他去缴费,然后自己则扶着小吴到抽血处等着。 小吴回答了医生的几个问题以后就又成了锯嘴的葫芦,任由张老爹带着出了诊室。 医院里人来人往,张老爹强行压下了心头的不安,嘴里也没闲着,一直跟小吴搭话,一会问还晕不晕,一会问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纯粹的没话找话,小吴开始并不回答,但是张老爹多问几次以后还是“嗯、嗯、不疼”的回答了后面的问题。 张老爹一直近距离的观察着小吴的面部表情,从一开始的阴沉,慢慢变成茫然,最后恢复正常。 从一楼急诊室到了二楼采血处也就两百多米的距离,张老爹感受到了小吴的变化。 张老爹觉得,这娃有可能被什么东西冲撞了。 判断依据就是他和两个孩子的护身装备都破了,而小吴压根就没装备才晕了,所以肯定是被那什么东西攻击到了。 醒来以后又像是才来到这个世界的陌生模样,张老爹都觉得小吴是被夺舍了。 小吴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表情,张老爹好奇的是那东西这是离开了?还是适应了? 那自己现在扶着的这个还是不是小吴? 不得不说,张老爹是懂潮流的,短短两百米的距离,他已经自己脑补出了全套完整的“真相”,写出来没有八十万字的剧本都算是他文字功底不过关。 张文和小胖子是一起去缴费的,缴费处并不远,很快就追上了张老爹和小吴,走到采血点,直接就把条码递进了窗口。 采血护士很公式化的按单子抽了两管血。 小吴看到采血点的时候,眼神微微带着打量,抽血的时候开始有些瑟缩,但是很快就适应了。 张文和小胖子都有些奇怪,小吴的这种表现,像是第一次来医院抽血,但是也没说什么,很安静的待在一边。 接着几人都按单子去拍了片,最后验尿的时候,张老爹给小吴解释了好几遍要怎么接,接多少。 这时的几人都发觉了,小吴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 现代人活到二十八岁都没进过医院抽血、验尿、拍片的人不能说没有,但是也绝对是非常稀少的。 张老爹更愿意相信小吴被某些东西上身了一直没走。 但是人是跟着他们出去再出的事,哪怕检查结果出来身体没问题,他们也不能把人扔到一边不管。 张老爹苦着一张脸,张文和小胖子也不是笨蛋,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只是没开口说而已,年轻人其实思想更加活跃,此时两个小伙子脑补出来的成果一点都不比张老爹的少。 三人都憋着。 小吴的检查项目都完成以后,最晚的一项要下午三点才能出结果。 几人也不敢离开医院,虽然这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人多啊,三人都觉得在这里更有安全感。 反正也等不了多久,大家决定就在医院的等候区坐着等结果。 张老爹不敢离开小吴半步,就安排两个小子出去买盒饭,几人一通折腾早就饿了。 两个小子出了医院门就钻到角落里小声的嘀咕起来,小吴的状态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以两人对灵异事件的关注,所了解的各种说法可不少。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看到小吴现在这个无害的样子,又觉得没那么恐怖,复杂的心情实在有些难以抑制。 两人最先想到的是报警,但是报警要怎么说? 两人犯了难,但是总不能就这么瞒着,最后纠结一番,两人还是先跑到了北郊派出所。 北郊派出所就在中医院隔壁,抬抬脚的事。 这时候正值中午大家轮流吃饭的点,值班处只有一位中年女警坐在里面。 两人把同伴到了北郊印刷厂附近晕倒的事说了,女警问送医院了吗,两人点头回答正在等检查结果,人目前没有大碍。 女警又问,那你们来这里是报案的吗?是遇到不法分子导致同伴晕倒的吗? 两人摇摇头,心里念叨着:我们觉得那不法分子就在同伴身体里,不晓得你信不信阿姨。 当然没敢说出口。 女警其实知道两个小伙子想表达的意思,北郊这片关于印刷厂的说法多如牛毛,但是他们也抓不到那看不见的东西不是,公职人员怎么能带头宣扬封建迷信呢。 于是女警看笑着对两人说说同伴生病了就送医院,既然没有遇到不法的事发生就不能乱报案,如果有疾病的人都去北郊转一圈,回头进了医院以后报警说那块地风水影响了身体,警察要怎么办案? 知心阿姨的口吻半开着玩笑,女警把两人送出了门,摇摇头叹口气又回到了工位上。 两人无法,只得去买饭。 磨磨唧唧半天,两人才在医院侧门这里找到了踩着三轮车卖盒饭的老板,生意非常火爆,大多数都是医院里的病人家属,也有附近的商家店员。 排队好半天终于买好盒饭回到医院大堂的等候区。 张老爹在心里把两个小崽子骂了个狗血淋头,难道自己不害怕?简直一点都不体谅老父亲。 两个孩子回来之前,小吴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眼神有些呆滞的看着地面。 张老爹也不知道该提什么样的话题,气氛无聊又尴尬,只得掏出手机开始漫无目的地刷视频,眼角余光却还是关注着小吴的反应。 小吴听到声音转头看到了张老爹手中的手机,开始还有些克制,慢慢的就把头凑了过来跟着张老爹一直刷,刷到有意思的还嘿嘿笑。 这跟第一次接触电子产品的孩子也没甚差别。 张老爹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若说没来过医院,可以说是身体好,但是小吴的手机可是最新款的,他自己还是广告从业人,现在这个反应不是妥妥的告诉所有人自己有问题吗。 张老爹手指无意识的刷视频,眼睛虽然看着手机屏幕,心思却在狂飙十万里,心跳也越来越快。 这t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占据了小吴的身体,脑袋还凑在自己脸颊边上。 好想拧断他脖子! 张老爹内心戏已经拍完了十八集鬼片加十八集武侠片加十八集玄幻片的时候,终于看到两个小崽子提着盒饭朝自己走来。 内心又把两货的祖宗十八代(除了自己)问候一遍,硬扯出一个笑脸对小吴说吃饭了。 小吴的眼睛几乎都粘在了手机屏幕上,压根就听不到旁边的声音,直到张老爹把手机收了起来才失望的抬头。 他这个反应,张文和小胖子也看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又看向幽怨的张老爹。 三人默默无言的吃完了盒饭。 小吴又把眼睛瞟向了张老爹装着手机的衣兜。 张老爹正没好气的准备拿手机出来。 小胖子这时候才状似突然想起一般,把小吴的手机递了过去,小吴晕倒的时候是他捡了小吴的手机。 但是他递手机用的是左手,这是刚才他和张文在外面商量出来的。 既然警察不管,他们只得自己想办法,小胖子左手带着手串,在北郊的时候碎了一颗珠子,还有五颗都有了裂纹,应该是厉害的护身装备。 如果真能驱邪,那就在小吴身上试试,万一有用,把那东西直接送走了呢。 两人还想着,医院人多,压一压邪气也是好的,而且如果真的出现什么不可预测的事,在医院也方便救人。 于是两人觉得这主意甚好,小胖子毫不犹豫的伸出左手递出了手机。 小吴看到手机时眼睛瞬间就亮了,伸手就要去接。 张老爹看到小胖子的动作,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这俩小崽子简直胆大包天,在医院就敢这么干,也不想想万一真出点什么事,小吴怎么办,这可是一条人命,他们仨都没的跑。 于是张老爹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小胖子手上把手机抢了过来。 张文和小胖子本来万分紧张的看着小吴,想看看效果如何,哪知道被老爹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吴的反应却有些耐人寻味。 他本来已经伸出手准备接手机,却在看到小胖子左手腕上的手串时顿住了。 但是他眯起的眼睛和已经沉下的脸此刻却像是被张老爹的操作按下了暂停键。 张老爹抢手机的时候就一直在注意小吴的反应,当看到小吴的表情时,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张老爹自己把手机递给了小吴。 小吴收起了刚才脸上的表情,也扯开一个笑接过了手机,低头自顾自的在手机上戳来戳去。 张老爹狠狠的瞪向对面的两个小崽子。 张文和小胖子虽然被张老爹的动作打蒙了,但是他们也注意到了小吴的反应,一阵后怕,现在被张老爹一瞪,只得缩缩脖子低下头玩自己手机掩饰心虚。 四个人就这么各自沉默着低头玩手机,电量即将告罄的时候终于到了三点。 张文拉着小胖子起身去机器上取回了报告。 几人又回到诊室把报告交给上午的瘦高医生。 医生看了报告以后告诉几人,小吴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提了一些检查出来的小毛病,交代少熬夜,少接触电子产品。 他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经过大堂等候区,可是看到这四个人各自抱着手机玩了好久。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框反射出睿智的光。 几人各怀心事的出了医院。 张老爹并不想把人带回去,但是貌似由不得他。 小吴已经站到了副驾驶的车门旁。 无奈,几人还是又回到了北郊一号小区。 本来就不远,上车到下车都没用到十分钟。 回到三栋四零三,门被关上的一刻,空气里弥漫着紧张而诡异的气氛。 小吴像是主人回家一般,自在的坐到了沙发上,左右打量起客厅。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颇为战战兢兢。 小吴打量完客厅发现三人还站在玄关,扯开嘴角一笑:“过来坐。” 虽是笑容,但是眼中没有半分笑意,声音也非常沙哑,完全不是小吴平时的声音。 三人只得慢腾腾的走过去坐在离小吴很远的位置。 小吴有些好笑的看着三人,挨个在他们脸上仔细端详了片刻,才开口:“我可以帮你们做完印刷厂家属院的直播。” 第13章 灵异主播第十章 第十节 “小吴”有些好笑的看着三人,挨个在他们脸上仔细端详了片刻,才开口:“我可以帮你们做完家属院的直播。” 三人面面相觑,眼中的震惊掩饰不住。 “小吴”接着又说:“我知道你们发现了。” 三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小吴”又看向小胖子:“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不计较。” 说着,眼神又扫视过张文,最后落在张老爹身上,“也是看在你还算懂事的份上。” 张老爹表情讪讪,但还是鼓起勇气问:“小吴他,没事?”。 “小吴”把脚伸直靠到了沙发的靠背上,身体非常放松,三人的身体却又更加紧绷了三分。 “小吴”伸伸懒腰说道:“他能有什么事?” 人正主都不知道哪去了,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三人心里都在吐槽。 轻笑一声,“小吴”戏谑的说:“你们以为我不走了?” 难道不是?三人内心疯狂大喊,但是表面一点不敢表现出来。 似乎看出了三人的想法,“小吴”笑意未减,“我不能出来太久,帮你们直播完我就会离开。” 三人听闻却一点都没觉得松一口气。 还是张老爹壮着胆子试探地开口问:“你要怎么帮我们?” “小吴”漫不经心的回答:“你们想怎么直播?不就是跟x音上的直播一样吗?拿着机器去过一夜呗。” 刚才那几个小时的手机可不是白刷的,小吴本来就已经是工作室成员,“蚊子哥和胖子哥的探险直播间”自然是被小吴置顶的。 刚才他拉着快进已经看完了前面的两场直播回放,直播间硕大的周末现场探险直播公告字体只要不瞎就能看到。当然他也看了被发布出来的视频。 所以他对于几人的直播安排自然非常清楚。 张老爹看看两个孩子,抖着声音问:“我们去直播过一夜,不会有事发生?” 三人竟然有些隐隐的期待和兴奋。 “我说了会帮你们,有我在,怕什么?”“小吴”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张文和小胖子也有想问的问题,但是看看张老爹,还是忍住了没敢开口。 张老爹还是踩着“小吴”的忍耐极限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帮忙,人都占着小吴身体了,不图点啥? 要真的没有图谋,张老爹反而更加害怕,心里都在盘算着,如果眼前这人说纯好心帮忙,他立马就把小胖子的手串拍他脸上。 “小吴”看张老爹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由冷笑:“你们就庆幸遇到的是我,但凡换一个,呵!” 三人闻言,脸色大变,内心又开始狂飙各种奇幻恐怖的剧情。 似乎不想再跟三人废话,“小吴”把已经没电的手机丢出来,示意充上电。 然后身体调整姿势直接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说:“给我准备好吃的,你们周末直播前带我去好玩的地方都玩一圈。” 然后就再没说话。 三人相对而视,最后还是张老爹翻出充电器把“小吴”丢出来的手机充上电,就放在茶几上。 然后三人一起出门买菜,临出门前还朝“小吴”说了一句我们买菜去了,也不敢大声。 “小吴”似乎睡着了没有任何回应。 三人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直到出了小区大门,三人才长舒一口气。 张文和小胖子苦着脸把之前去派出所的遭遇告诉了张老爹。 张老爹叹口气,他也明白派出所的做法,病人生病了就去医院医治,没有犯罪事件发生,派出所也没法接。 他们三人就这么出了门,“小吴”也没半点阻拦,似乎根本不怕他们找外援。 就他们这三人能把人家怎么着? 张老爹不是没想过找张大师,但是先不说张大师是不是真的有本事把小吴身体里这位处理掉,哪怕是顾及小吴的身体,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把那东西惹毛了,小吴直接凉了,他们三人要怎么交代? 而且张大师出手那可不便宜,就三人的护身装备损失的三十万就够他心脏疼的一抽一抽的了,万一张大师出手就要一两百万,结果还害小吴噶了,那才是真的欲哭无泪。 所以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在小区门口围到一起嘀嘀咕咕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去买菜,买好菜。 三人都觉得“小吴”没骗他们,目前看来,这人并没有什么不良意图,既没伤害任何人,也没厌世的举动,纯粹对现代社会有好奇,想吃好吃的,想玩好玩的。 目前为止三人的害怕也都是因为自我在脑补而已。 所以待分析完现状以后,走在正午的阳光下,三人都定了心神,把这祖宗伺候好了,搞不好还真的能把直播圆满的做完,到时候直播事业还不得起飞。 转换了心态以后,许许多多被压抑的想法都冒了出来。 比如这人到底是谁? 遇到什么样的事才会逗留在北郊印刷厂的家属院? 他知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他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自己一行人拍的诡异视频是怎么回事? 印刷厂的家属院到底都有什么东西在盘踞? 几人的护身装备损坏又是什么原因? 。。。。。。 几人怀揣着各种疑问和想法,心理状态从害怕转变到兴奋只是短短的几分钟。 三人到最近的超市大肆扫荡一番就迫不及待结账回家。 三人的手机也是早就没电的,全都放在家里充电,张老爹是拿着银行卡在收银台刷的pos机。 张老爹照着网上的美食制作app学了好几道大菜。 他在厨艺方面还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照着教程做一遍,味道竟然都还过得去。 晚上餐桌上摆着芋头小米蒸排骨、孜然羊肉、干锅鱿鱼、水煮鱼、椒盐虾仁、蟹黄豆腐、玉米莲藕蹄花汤。 “小吴”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三人也没手软。 最后吃到肚圆没人想去洗碗,张老爹大手一挥,碗先放着,晚点再去洗。 实在是太撑,动不了一点。 桌子上,几人边剔牙边聊起各种话题,“小吴”也时不时搭两句,氛围轻松又愉快。 小胖子小心翼翼的问“小吴”吃的还习惯不,今天买的匆忙都忘记买水果了,明天可以去买些回来,还报了一长串的水果名。 盛夏时节正是一年中水果最丰富的时候,“小吴”听的直咽口水,虽然刚吃撑了,但是一听水果名,感觉还能吃得下。 于是几人快乐的聊起了各种水果的口味、产地和选购的要点。 张老爹多年来又当爹又当妈,生活经验还是很丰富的,听的“小吴”眼睛都发亮。 “小吴”也状似无意的提到自己并没见过他们说的绝大多数水果,在他的生活认知里,水果是绝对的奢侈品,他听过的水果品种屈指可数,更别说见过和吃过了。 三人对视一眼,算是获得了初步的少量信息,再来! 几人又聊到了住房,再次从“小吴”嘴里得知住房买卖也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然后是车,“小吴”所在的年代,车是公家才有的财产,私人不可能拥有。 再然后是各种生活里的细节,连布料品种都没放过。 不知不觉几人从餐桌聊到客厅沙发,“小吴”也透露出很多内容,一直都笑眯眯的,就像朋友间的闲话家常。 可是当小胖子又不经意的聊起名字时,“小吴”瞬间就变了脸色,凌厉的眼神一扫,三人顿时都不敢再继续问问题。 “小吴”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冷冽的声音传出:“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能让你们知道的我也说了不少了,人要知足,不该问的就憋着。” 三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夜深了,为了缓解尴尬,张老爹提议“小吴”去自己房间休息。 “小吴”冷若冰霜的表情瞬间融化,表示不用,自己睡沙发就挺好,以前从来没坐过沙发,睡起来挺舒服。 三人也不敢多说,各自洗漱回房,也没谁敢去提醒“小吴”要洗漱。 张老爹还加班把餐桌收拾干净,洗完一堆碗碟收拾好厨房才回了房。 总的来说,今天收获的信息量也不小,按照“小吴”透露出来的生活细节,他生活的年代应该是物资匮乏的,“小吴”也是生活在底层的普通民众。 这些信息结合起来,跟他们收集到的印刷厂当时的工人生活条件特征是对得上的。 只是他不愿意透露具体的身份,当然也并不是顶顶重要。 问不出来重不重要也白搭,张老爹苦笑。 张老爹对今天一天精彩的遭遇也再次感叹生活如此充实。 两个小子回房以后还拿手机刷了好一会视频才沉沉睡去。 尽管客厅里住了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房间里三人的睡眠质量也还是非常高的。 新的一天,周四,小吴周二中午出来就没回过公司,周三又请了整天的假,因为周二晚上就把工作提前做好发给了老板,所以周三一天都没有接到公司的电话。 但是周四一大早,老板的夺命连环call就来了。 “小吴”淡定的接起电话,说还要请两天假。 话筒里传来老板的咆哮声,“小吴”皱着眉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等对面的咆哮完了才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昨天下午才拿到的医院检查报告,工作导致的疾病,有些药是不是给报销一下。” 然后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吴”只皱着眉头嗯了两声就挂了电话。 张老爹三人都很好奇,但也不敢问。 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小吴”眉头皱得更紧。 催促三人赶紧吃完早饭出门。 今天和明天都安排了市内几大景点和网红打卡地的游玩行程,这是“小吴”昨天就提出的要求。 三人见“小吴”搞定了自己老板,也就没多说。 接下来的两天,几个男人真的把本市以及周边能去的地方都游玩了一遍,吃了不少小吃,照片也没少拍。 三人也兑现了承诺,把这个季节能买到的水果统统买了给“小吴”品尝,吃得“小吴”眉开眼笑。 张老爹也没再受累做大桌子的菜,而是光顾了市里比较有名的饭店。 心大的几人就真的放开了其他想法专心玩,开开心心的度过了愉快的两天,“小吴”非常满意。 周五晚上,原本打算再开一场直播回顾一下上周直播的内容的几人,都有些懒得动弹。 倒是“小吴”拿起他们的整理的资料,把理顺以后的故事线都看完以后,摇摇头有些失笑,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 张老爹有些紧张的想问是不是哪里需要修改,却又害怕这人又以为他们想打听不该打听的信息,虽然他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因为不敢触怒这人,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张文和小胖子还是挣扎着来到书房准备打开直播设备,毕竟之前就发过通知周五会有一场直播,看向“小吴”的脸色,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两人也不敢让这个摄影师上岗,还跟上周一样自己捣鼓着设备开了播。 刚开播的时候直播间人并不多,张文觉得有些生疏了,略微有些紧张,尤其是“小吴”还坐在一边看着。 磕磕绊绊了几分钟,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网友们纷纷在弹幕上打起了招呼,热情非常,这才渐渐让张文找到了一些感觉。 越来越顺以后,张文也就不再紧张,按预定好的流程回顾了上周直播的内容,梳理了一遍关于北郊印刷厂的故事线。 当然中间少不得跟网友的互动,直播间来来往往的人多不胜数,好多后来的人又急吼吼的问前面讲了什么,听故事从中间开始听最难受。 小胖子依旧当起了管理员,在公屏上回答网友的提问,手指翻飞,键盘被敲的火星子都要冒出来了。 “小吴”一脸兴味的在旁边看得起劲。 张老爹的账号也弄了个管理员身份,开始还想着帮忙维持一下直播间的秩序,也想要回答网友的问题,但是发现自己打字的速度实在感人,往往他才开始打字,小胖的发言都已经发出来了,他只得把已经打了的字删掉,寻找下一条问题。 反复几次之后,张老爹忙得一脑门汗却一条回复都没发出去,沮丧的同时也很懊恼。 干脆放弃,也抱着手臂在一边看着,最后成了端茶递水的助理。 好多网友们问起关于视频的特效问题,这个问题几人之前就考虑过会被问起,但是反复拉扯商量之后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所以张文也很淡定的回复并没有做特效,至于具体现场的情况,可以等明天下午四点的直播开始以后,大家一起亲眼见证。 说完张文眼角还露出睿智的光芒,可惜他忘记了直播并没露脸。 直播间热度很高,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就已经突破了上周直播的最高数据。 十一点左右,小胖子换下了张文。 小胖子的嘴皮子也溜到飞起,和网友互动融洽,遇到找事的也并没怂。 这个直播间再次圈粉无数。 凌晨一点半终于结束了直播。 两位主播都不想开口说话了,几人洗漱后就各自回房休息。 像监工一样的“小吴”竟然降低了不少存在感,他也不恼,反而对直播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第13章 灵异主播第十一章 第十一节 去现场直播要准备的东西还很多,至少过夜用的帐篷、睡袋不能少,还有驱蚊产品也必须配上。 得了“小吴”的准信,大家就把这次的户外直播当成郊游露营就行了。 “小吴”交代准备些锄草的农具。 于是一上午时间,几人都分头出门采购装备,只有“小吴”待在家里吹着空调抱着平板玩游戏,眼都舍不得眨。 这个游戏是凌晨下播以后,“小吴”回到客厅准备睡觉的时候看见张老爹正坐在沙发上刷的直播游戏。 “小吴”顿时就被主播激情澎湃的讲解吸引住了。 当时正遭遇帮会战,屏幕上一片攻击特效,看得人眼花缭乱,“小吴”当时就睡意全无。 结果就是小吴抱着平板看游戏主播讲解了两个小时的大型pk现场,早上三人出门采购装备的时候他才迷瞪瞪的刚醒。 “小吴”也不继续睡,啃了口包子,洗脸漱口都省了,又抱起已经充满电的平板玩起了游戏,要不是凌晨的时候平板没电,大概率他会玩通宵。 暑假的天气,白天温度基本都在三十度以上,正午更是能到四十度,如果不待在空调房里,人只要稍微一动就一身的汗。 “小吴”似乎一点也没有个人卫生意识,昨天折腾到凌晨打算睡觉的时候都没想过要去洗澡。 现在哪怕是在空调房里,稍微靠近一点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馊臭味,但是他本人并不觉得难受。 看着“小吴”顶着一头油腻到打结还夹杂着头皮屑的头发,尽管都是糙老爷们,三人也有些受不了,从他身边路过都是屏住呼吸的。 看他压根就没有起身的打算,三人便不再管他,出门以后各自忙碌。 中午的时候张文和小胖子满头大汗的回来了,张老爹打了个电话说还在等人家调货,中午就不回来了。 见“小吴”赤红着双眼对着平板里的游戏角色咬牙切齿、骂骂咧咧,两个高中毕业生也只能耸耸肩,点了外卖就坐在离“小吴”稍远的地方吹空调。 外卖来得很快,“小吴”还不愿意把平板放下,嘴上的输出就没停过。 回来已经有一会了,张文和小胖子也算搞明白“小吴”的愤怒从何而来。 一个刚建号的小菜鸡不猥琐发育跑去大号面前嘚瑟,可不得被教育。 奈何小吴不会打字,就用语音跟人家开喷。 结果就是被人狠狠的蹂躏了一上午。 就这都还不服气呢,在语音骂战里一直头硬如铁,气势三丈八,奈何小趴菜新手村都出不去,被公共频道群嘲。 游戏设定也是够损,不够等级出新手村就不能在公共频道说话,“小吴”为了喷口水,拼命把等级提到十级,刚够资格说话,还没说两句又被杀回九级。 那叫一个气。 张文和小胖子心惊胆战的看着“小吴”疯魔,感觉下一刻平板就要被砸了。 不过“小吴”还是保留了最后的理智,平板保住了。 喊了三遍吃饭了,“小吴”都抱着平板不撒手,张文和小胖子也不好不等他就开吃,虽然并不希望这个散发着“男性味道”的人过来一起吃饭,但是十八年来的教养让他们还是保持了起码的礼节。 终于在喊第四遍的时候,平板又没电了,“小吴”这才余怒未消的起身过来吃饭。 风卷残云的吃完外卖,“小吴”又转身去看平板,才充了百分之五电。 转头问两个高中生,要怎么才能称霸游戏。 两人面面相觑,这样问两个学生是不是多少有点侮辱人了。 小胖子最后还是回答了“小吴”,想称霸游戏服务器,花钱买个大号就好了啊。 “小吴”眼睛一亮,拿起小吴的手机开始在上面东戳戳西戳戳。 看得两人眼皮直跳,张文瞪了小胖子一眼,这货今天晚上就离开了,但是如果一下午就把小吴的存款祸祸完了,两人罪过可就大了。 小胖子抽了自己嘴巴一下,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 张文却是心底一跳,隐约浮现出不太妙的感觉。 “小吴”在手机上戳了半天,又开始逐渐暴躁。 张文慢慢凑近瞄了眼“小吴”手里的手机,貌似是某银行的app,猜测这货多半不知道密码,心底暗暗庆幸。 同时也有点担忧,也不知道人脸识别这些操作他懂不懂,万一给人重置了密码就完蛋了。 小胖子也跟过来瞄到了,看了张文一眼,赶紧闭上嘴,还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眼不见心不烦,张文招呼小胖子回房休息一会,约定好今天下午四点半就要出门,五点就开播。 “小吴”也不知道在客厅怎么折腾的,张老爹下午三点半回家的时候,依然听到“小吴”骂街的声音。 张老爹也没多管“小吴”,猛灌了几口水才到洗手间洗了把脸,一身的衣服都已经汗湿,脸被晒的通红,浑身蒸腾着热气。 张文和小胖子睡了一觉,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听见张老爹回家的动静都打开房门来到客厅。 “小吴”双眼充满血丝,头也没抬,继续对着平板努力不懈,平板是插着充电线在工作。 两人又瞄了眼平板画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还在新手村呢。 表情管理至关重要,两人赶紧转头关心起张老爹,张老爹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该准备准备出发了。 但是刚刚进门实在太热了,张老爹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休息,嘴里指挥着两小把直播装备打包搬出来,一会就搬到车上拉去现场。 “小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张老爹扯了扯嘴角,休息了十分钟不到,还是起身进书房帮忙。 三人一阵忙活,又拿着清单对照,确认没有遗漏才开始搬东西出门。 搬完最后一包东西,张老爹回头想叫“小吴”,转身就看见他一脸平静的站在身后不远处,完全不似刚才的疯魔状态,只有眼中的血丝隐约可见。 张老爹扯了扯嘴角,拉出一个笑容,招呼“小吴”下楼了。 新买的装备和农具是买来就放在后车斗里的,张老爹拉了张篷布遮挡起来,在车库没停多久,也没人手贱来扯开看。 一行人驱车来到北郊印刷厂附近,时间已经四点二十。 张文拿出准备好的直播手机开启直播。 由于早几天就开始预热,直播公告也被平台置顶宣传引流。 这波噱头还是非常足的,刚开播就涌进来不少网友。 热热闹闹的各种打招呼和吹牛打屁。 当看到镜头里真实的场景时,见多识广的网友也不免感叹。 几人把车停下没熄火,张文举着手机下了车,小胖子跑到前面给了镜头一个背影。 张文给大家展示了这些野草的高度,小胖子身高一米七八,草顶比小胖子还高出十几公分。 直播间顿时又是一番惊叹。 小胖子闪出镜头回身跑回车上,张文保持镜头对准北郊印刷厂的方向退着上了车。 “家人们,咱们今天的行程安排是先带大家直观的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地方的真实面貌,然后就到家属院,后面的安排一会咱们到了地方再给大家说啊,我现在说了,大家还以为我在吹牛,眼见为实哦,家人们。” 张文解说着,车子缓缓启动,保持二十码的匀速驶向北厂门。 再次下车,张文又举着手机走向厂门,因为光线的原因,小胖子还举着遮光板走在张文身后,确保直播效果。 “家人们,这里就是我们视频里的北厂门,有兴趣的朋友们可以自己来看看啊,这铁链锁,从镜头里能看到三根手指摸过的痕迹,但是咱们不通过镜头,肉眼是真的看不见的。” 张文对这个现象一直耿耿于怀,回去以后也是找了各种资料,还咨询了老师,也没人能准确的给出解释。 “家人们,这个厂门旁边有个门卫室,荒废程度大家来看看啊。”说着,张文把镜头对着破败的门卫室,“咱们建议密室逃脱的策划们,某些场景可以参照这种款式啊。” 张文解说的同时也没忘了调侃一下活跃气氛。 这时的直播间已经超过八千人,短短二十几分钟的时间,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张文也就很积极的跟直播间的网友互动。 北厂门看完,其他三人上车驶向家属院,虽然路程并不远,主要是装备得拉过去。 张文则是举着手机慢慢踱步过去,虽然四点过的太阳依然很烈,但是直播间的观众人数飙升给了张文莫大的动力。 网友们也爱看,看着镜头里场景,观众恨不得自己也来一起冒险。 “小吴”一直默默跟在后面。 张文举着手机带着一万多观众来到车子停靠点时,张老爹和小胖子已经把农具搬了下来。 “家人们,咱们现在看到了这里的真实状态了。”说着已经走到锁着的家属院门前,还把镜头对准了铁链锁,“家人们看看,这个铁链锁上的锈迹,”说着又把镜头对准了铁门的各处,扫描似的看了一圈,“大家来判断一下,这道门多久没打开过了。” 说着就仔细看着公屏上的发言,有说三个月的,有说半年的,没有人怀疑这扇门长期关着的事实。 门里的杂草也让大家都在热烈讨论,这个院子多久没人进去过了。 张文跟网友互动着把镜头后撤了一些,他们是打算从侧面把草锄一下,通往塌掉的那面墙再进去的。 于是也对直播间的网友说了这个计划,张老爹都扬起锄头准备清理铁门左侧的野草了。 “小吴”突然说了一句“不用”。 然后在大家的疑惑中,出现在镜头里。 他走到张文身前,来到铁门右侧的墙边,把手伸向了院墙。 张文把镜头对准“小吴”伸出去的右手,这里被野草遮挡,如果不凑过来根本看不清楚。 直播间的网友也好奇怎么回事。 镜头里,只见“小吴”的右手从墙砖缝里,摸出一把钥匙。 非常熟练的,“小吴”用才摸出来的钥匙,打开了铁门上的铁链锁。 现场另外三人眉心突突的跳。 直播间的网友却炸了锅,直嚷嚷着剧本,绝对是剧本,主播肯定是很久以前就开始策划了,早早的买了锁来锁上,然后再来这出。 张文看到了也不好反驳,只得说这位是对这里比较熟悉的朋友,还笑着对“小吴”说:“吴哥,你咋不早说,看把咱们直播间的家人们急的。” “小吴”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说,把铁链锁拉下来挂到了一边的门上就退到了一边指挥张老爹和小胖子进门锄草。 张文见状只得打着哈哈糊弄过去,直播间的网友们是堪比福尔摩斯的存在,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蒙混过关,不停的各种发问。 幸好这时直播间的人多,发言太快根本看不清楚,张文就挑着能说的来回答,至于那些问话,假装看不到。 张老爹和小胖子已经开始抡起锄头干活了,“小吴”双手插兜站在后面根本不动。 张文回头看了一眼也没敢说什么。 张老爹和小胖子只需要清理出一条小路就行,所以进度还是很快。 幸亏几人的防护工作还是做到位了的,全都裤脚扎紧,帽子戴好,脸上也围着脸巾,一是为了防蚊,而是怕不小心出镜。 所以被锄草的大动作惊扰出来的大量蚊虫尽管嗡嗡满天飞,几人还算能忍受。 只有“小吴”,啥防护措施没有,就站在那里,但是没有一只蚊虫近身。 就,很神奇。 张文再次回头看到这幕的时候感叹,幸亏没把镜头对准他,不然非得带货驱蚊产品不可。 还不到五点,小路已经清理到六号楼旁边,墙皮上的植物像是在保护楼房一样紧紧包裹在墙外,开着鲜艳的花朵。 被锄草以后露出的地面小路是黑色的湿润泥土。 最近一周都没有下过雨,按理说这样的天气,野草下的泥土不应该这么湿润才对。 张文发现了这个现象,把镜头凑近以后又就这个话题跟直播间的网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钥匙都能摸出来,这点泥浇点水又有何难,不少网友开怼。 张文只得叹气,终于正面回答:“不管你们信不信,那钥匙,我是真不知情。” 语气充满了无奈,不过也算是个回应。 小路往前开了不短的距离,张文结束了泥土的话题。 镜头慢慢的从左边移到中间再到右边,被锄下来的草堆放在小路边,摞了老高。 网友们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院中的景象上。 还是有不少网友觉得张文没有说谎的,这场景,单单给土浇浇水,给铁门上个锁,根本就没必要,要做剧本也不会做的这么粗糙。 跟风的网友也还是不少。 直播间风向总是变化无常的,张文已经开始渐渐习惯。 张文按照网友的要求换着镜头方向,也没什么好解说的,就跟大家贫呗。 “小吴”一直跟在最后面,张文虽然有些怵,但是想起出门前老爹的嘱咐和身上的装备,心神定了定,继续直播。 直播间流量非常好,就这一会,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两万。 小路从六号楼的旁边开到了六号楼中部的楼梯部位。 “家人们,这是典型的七十年代厂区家属楼建筑风格,”说着把镜头上移,网友们看到了二楼长长的阳台,“这是整层二楼的连通阳台,大家看,每户的入户门都能看见,从楼梯上去以后经过这条长长的阳台走廊就回到自己家,以前每家都会在门口搭上案台,摆着蜂窝煤炉就在门口煮饭。” 这些都是从资料里查到的,张文照着现场又解说一遍。 直播间网友全都强烈要求上楼实地看看。 第13章 灵异主播第十二章 第十二节 张文想着白天看总比大半夜的来看要强,再说这是六号楼,应该还好。 但是不能答应的太痛快,不然没完没了,还得把控直播节奏。 于是又是一番拉扯之后,张文总算答应到二楼选一户进去看看。 但是得四个人都上去,在这种环境里,如果不走在一起,谁落单都会慌得不行。 直播间里哗哗刷起各种礼物。 张老爹和小胖子弯着腰干了好一阵活,这时也确实累了,加上全身都包裹得严实,热得都快虚脱了。 所以此时两人都直起腰撑着锄头把手站在边上喝水。 “小吴”一直没动手干活,不过倒是回车上提过来几瓶矿泉水,总算没有完全甩手。 “家人们,看看我们的小伙伴包裹成这样干了这么久的活,确实得休息一下。”镜头对着两个包裹得看不见脸的苦力,直播间哗哗又是一阵礼物安慰。 “咱们打个商量,一会上楼看过以后下来,我就跟小伙伴换一下班,我去干干体力活。” 语毕又是得到直播间网友的一阵赞叹,直呼主播是有良心在身上的,礼物再一次走起。 六号楼的二楼有好几扇门都已经不知所踪,房间里虽然不透光,但是现在光线很好,小小的房间站在门口就一眼望到底。 进门以后外间没啥看头,空荡荡的,里间的门关着,小胖子上前用锄头推了一下,门直接就吱吖一声开了。 里间是有窗户的,此时里间的门一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也把房间照得很清楚。 张文举着镜头来到里间的门边,里间比外间还小一些,只有一张破旧不堪的单人木床架子,床板也没有,一眼就望到底。 屋里散发着霉味,里间的门被推开的时候带起的烟尘也在慢慢落地。 张文跟直播间的网友又是一阵介绍以后就退了出来,网友们还闹着再看一间。 张文最后还是在一波又一波的礼物中妥协了,又选了一间,一样的户型,一样的霉味,只是里面的垃圾有所不同而已。 下楼以后,张文把手机递出去,问老爹和小胖子谁来。 张老爹摆摆手表示干不了,小胖子总算能换个轻松的活,于是拿过手机接了班。 张文跟着张老爹开始往五号楼进发。 就这样,除了“小吴”之外的三人在累成狗以前,时间来到七点二十,直播间人数已经突破十万。 开路进度总算推进到了二号楼的楼梯,网友们刚才闹着上五号楼看看,所以从旁边小路又开出了通往五号楼的楼梯的那条小路,可惜五号楼的住宅格局跟六号楼的一样,没啥看点还耽搁了不少时间。 所以后来的四号楼、三号楼就没多少人嚷嚷着让上去了,小路也就自然没开到这两栋楼下。 但是二号楼不同,改建后的一号楼的背面是对着二号楼的,所以小路开过来了。 大家都想看重头戏一号楼。 奈何三人实在太累了,像是完全浸泡在汗水中一样。 这时候即使刷礼物都已经激不起太大的热情了。 张文提出得吃点东西,网友们才惊觉这几人干了这么久的体力活还没吃饭,确实辛苦。 于是再来一波礼物压压惊。 好多网友们觉得天还亮着就进一号楼没气氛,嚷嚷着先去吃了饭再来一号楼探险。 也有不少网友建议可以把通往一号楼前方楼梯的路先开出来再去吃饭,晚上过来直接从一号楼的正面上楼。 简直不想给人活路,三人心里都疯狂吐槽。 不管怎么样,吃饭还是要吃的,正想回车上,却见“小吴”把早就准备好的干粮和水都提了过来,另外一只手还提了一串小马扎。 听我说谢谢你! 七点半,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直播间网友们看着几人站在野草小路上吃干粮,也有不忍心的会说两句公道话,奈何势单力薄,很快被淹没在发言大军中。 几人很快解决完干粮,又各自找地方解决了一下排泄问题。 天已经黑下来了。 几人分工,张老爹继续开路,小胖子举着手机跟着张老爹身后开着直播解说,张文和“小吴”回车上拿灯。 二十分钟以后,灯线连上蓄电池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灯光亮起,直播间网友们欢呼起来。 平台再次给推送置顶,直播间人数再次开始飙升。 小路已经开到一号楼的前方,张文拿起锄头加入了劳作,张老爹的老腰都快断了,多久没有这么累过了,为了儿子,也是拼了。 “小吴”现在倒是没有跟在后面,而是绕过众人来到前面,但是因为太前面会耽搁锄草,所以他站在众人的左手边,也就是更靠近一号楼的这边。 张老爹和张文小胖子都包裹得严实,早就被汗水浸透也就不在意那么多了,天黑以后温度也下降很多,虽然没那么热了,但是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也还是不太好受的,而且蚊虫比天亮的时候更多了。 小胖子拿着手机还在跟直播间网友聊得起劲。 张老爹和张文看到“小吴”的动作以后对视一眼,把手上早已湿透的手套扯下来丢到一边,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个塑料袋,袋子里是一双干手套。 两人戴上干手套,“小吴”本来望向一号楼的眼神转头看了一眼,见两人只是换副手套便又回头望向一号楼。 两人换好手套以后继续锄草,因为一号楼和楼前的院子都是今晚的重头戏,所以这回锄草不光是要开出一条小路,还得尽可能的把院子收拾出来。 因为帐篷是要搭在这里的。 这就是“小吴”的决定,想要直播效果最好,除了要在晚间上一号楼进当年的凶宅直播之外,还得在前院露营。 所以在直播间也是这么宣传的,这个噱头一出,瞬间引爆网络。 天黑下来以后的直播间的热闹程度是那些大主播都没法比的,还有好些网红纷纷进来围观,顺势带进来的人更多。 一时间,小胖子都数不过来观看人数那个数字是有几位数,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小胖子的直播更加卖力,还奋力的渲染着现场的气氛。 锄草进度还是很快,锄下来的草都是直接堆到墙根,灯光照到的区域很快就清理干净了。 “小吴”便过来挪动照明设备。 晚间九点半,直播间已经爆火,小胖子口干舌燥,张文来替换下他,张老爹也趁机休息一会。 小胖子一个人在前面锄草,没挥几下锄头,也扯下手上已经湿透的手套,换上干燥的手套。 这次“小吴”连看都没看一眼,一直望着一号楼的二楼方向。 十点时候,前院的草已经锄得差不多了,前院铁门已经清晰可见。 “小吴”说过,他说能上二楼的时候才上去。 但是他一直没动作,张老爹干脆和小胖子一起把帐篷也搭好,四个睡袋并排放了进去。 时间已经来到十一点,按古代的计时法,是子时。 三人心跳如擂鼓,怕是差不多到时间了,果然,刚休息不到三分钟,“小吴”就说可以上去了。 说着就提着事先准备好的架子准备走向楼梯。 “家人们,为了确保效果,一会我们会把直播手机放在可移动的架子上,我们走动就拉着架子走,这样可以保证镜头的平稳,不会因为拿手机的人遇到突发状况影响大家的视觉效果。” 直播间一阵欢呼,直呼主播团队的贴心。 张老爹连忙叫住“小吴”,招呼一起挪灯光架,小吴只得放下手上的东西过来搭把手。 灯光架被拖到了“凶宅”外的阳台边缘,架子的高度完全可以照到二楼的这间屋子。 灯架位置调整好以后,张文不知从哪里提出一个袋子,里面是四顶矿工头盔。 张老爹三人都拿过戴上,“小吴”似乎并不知情,看着头盔窥嘴角抽了抽,但是并没伸手拿,提起直播手机架转身就往楼梯走。 三人略微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打开了头顶帽子上的矿灯跟了上去。 张文拿着手机走在前面,小胖子跟在张文身后,张老爹殿后。 三人头顶的矿灯加上灯架上的探照灯,把一号楼照得透亮。 “小吴”看了一眼栏杆外的大灯,又往后瞟了一眼身后的三人,有些懊恼。 张文拿着手机一直在关注直播间的状态,根本没注意前方的“小吴”,但是他回头那一瞥,却被直播间网友敏锐的捕捉到了。 纷纷问主播前面这个人是谁,感觉不像好人啊。 说这话的人还不少,要不怎么说高手在民间呢,但是不能给小吴招黑,毕竟这时候的小吴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嘎瘩哭呢。 张文调整了手机镜头的角度,没再让“小吴”出镜。 “小吴”推开二楼一个房间的大门,大门开得悄无声息,这个房间里还放着一个木质的高低床,虽然木质已经腐朽,但是还没垮。 “小吴”率先走了进去,房间本就不大,通往里间的门还在改造的时候被砖砌来堵住了,但是墙皮已经脱落,灯光打在墙上,能清楚看到砖砌门洞的斑驳痕迹。 “小吴”把架子搭好放在了被堵住门洞的墙角处。 张文把手机放上架子,发现对着门外的大灯有些反光,调整了一下角度,镜头正对向高低床。 高低床的位置,门外的大灯照不到,只有三人头顶的矿灯晃过时可以看见,把气氛烘托得非常到位。 直播间又是一阵热烈的发言,屏幕闪烁,快到张文根本看不见发言都说的什么。 此时他也无暇顾及直播间网友的发言。 就在他把手机位置调整好的瞬间,手心传来灼热感。 猛然抬头看向站在直播镜头死角的“小吴”,只见他嘴边噙着笑,像看猎物一般看着三人。 三人心头一震,果然来了! 三人被手心传来的灼热感烫得心神俱震,连连后退直至靠在身后的墙上,蹭掉的墙灰簌簌落下,撒了三人一头一身。 “小吴”看着狼狈的三人,唇边的笑意加深,慢慢走向三人。 房间本就不大,“小吴”越过直播镜头来到三人面前,脸上笑得张狂。 直播间的网友在镜头固定以后就只看到高低床,光线还忽明忽暗,解说也戛然而止,就在众人屏气凝神等待灵异事件发生的时候,镜头前走过一个身影,这是刚才那个突然跳出来开锁还不干活的人,网友们都认出来了。 然后,这个人停住了,大家只看到半边肩膀,这人似乎抬起了手,还隐约听到了这人的笑声。 紧接着,镜头前的人瞬间出了镜头。 直播间鸦雀无声,本来照着高低床的光线就忽明忽暗,突然一下就更暗。 如果网友们的声音可以传到直播间,此时怕是已经尖叫声四起。 其实镜头前啥也没发生,但是架不住网友们的脑补。 弹幕上开始飘过,剧本,剧本,剧本。。。。。。 但是五分钟过去了,镜头前还是什么都没有,声音也无,光线更暗了。 连平台的直播间监控员都打着哆嗦,按理说直播间不能离人,这种镜头前无人又没有声音的,就该给予警告甚至关闭直播间,但是他不想。 平台给了巨大的流量,安排了五个监控员盯着,这五人竟然同时决定再看看。 又过去了三分钟,镜头前的光线开始有晃动。 渐渐光线强了起来,主播的声音传来。 “家人们,刚才太累了,我们竟然睡着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网友们听出了这是蚊子哥的声音,纷纷问刚才怎么回事。 张文也知道说的理由太扯,但是没辙。 张文没再接网友们的话茬,拉着架子把这个房间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收好架子出了房间。 他没敢用手拿手机,怕发抖的手出卖了此刻紧绷的神经。 网友们极度不满意张文的回答,刚才的气氛,凭自己都能脑补出一部大片,他竟然说睡着了。 于是网友们用礼物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小胖子和张老爹在他身后没发出声音,刚才在小吴倒地的瞬间就飞快的把手串套到了小吴手腕上,此时两人吭哧吭哧的架着人从张文身后下了楼梯,张文也跟着下了楼。 楼下,小吴昏迷着,张老爹和小胖子合力把人弄进了帐篷,放在最里面的睡袋上面。 张文此刻已经下了楼,小胖子跑过去把音响拖过来,放起了家喻户晓的恐怖片经典配乐。 张老爹则是去调整灯架,这会的探照灯照着整个院子灯火通明,蓄电池足够探照灯一直使用六个小时,这一夜都不会熄火。 只是张老爹发现连接线有被破坏的痕迹,眯了眯眼,张老爹给两人打了个招呼,关掉灯又重新接线,奈何他的手也抖着,用头顶的矿灯照着,好半天才把线接好打开灯。 张文被小胖子的音乐搞的一个激灵,老爹又关掉大灯,吓得直播间网友又是一阵猛烈的礼物攻击。 这夜的直播很顺利,在网友的强烈要求下,这夜“蚊子哥和胖子哥的探险直播间”没有下播,手机架被放到帐篷口,直播的手机被插上了充电线,连着充电宝,手机被架得高高的,镜头里能看空旷夜空和下方的帐篷,帐篷门并没有关,能清楚得看到里面的睡袋。 小吴一直没醒,三人合力把人塞进了睡袋,然后直播间一夜都直播着四人在北郊印刷厂家属院一号楼前院搭帐篷睡觉,呼噜声此起彼伏。 第14章 聪明的孩子第一章 第一节 吴敏生下孩子的时候都快高兴疯了,前面已经生了四个闺女,总算得了个儿子,就连平时一向看不上自己的丈夫都和颜悦色起来。 这都是怀中的金宝带来的,吴敏慈爱的看着孩子。 小婴儿吐着泡泡,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就让人心生喜爱。 这孩子不爱哭,除了刚出生的时候被拍着小屁股哭过之外,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只有尿了饿了会哼唧两声,更让吴敏喜爱得紧。 吴敏已经不年轻了,今年三十二岁,这在乡村来说是绝对的高龄产妇。 如今大闺女胡小梅已经十二岁,二闺女胡小兰十岁,三闺女胡小竹八岁,四闺女胡小菊六岁。 吴敏的丈夫胡建军是胡家幼子,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虽然是在穷困的乡下,但是从小也是得了全家的宠爱长大的。 吴敏是胡建军舅母家的侄女,是隔壁丰收大队的村民,吴敏的母亲和胡建军的三舅母是亲姐妹。 胡建军是家中幺儿,从小到大都是非常霸道的性子,吴敏并不是他中意的结婚人选,胡建军从开窍开始就看上过好几个姑娘,但是都无疾而终。 胡建军刚满十四岁的时候跟着母亲回娘家,遇见了同样在姨母家的吴敏,吴敏当时就被胡建军帅气的外型所吸引,但是那时候年龄太小,十二岁的吴敏只得按捺下内心的悸动,下定决定一定要嫁给建军哥。 但是胡建军的眼睛却在外公家隔壁的梁二妮身上打转,当年的梁二妮已经十六岁,明眸皓齿,两条大辫子垂在胸前,高高鼓起的前胸被衬得更加饱满。 梁二妮的大哥两年前参军,因为表现突出,已经升了班长,前途不可限量,梁家只有两个孩子,家里条件在村里都是排的上号的,梁二妮自然过得不错,除了皮肤黑些,其他方面根本不像乡下姑娘。 胡母每次回娘家,胡建军都要跟来,梁二妮是最大的原因。 吴敏自从在姨母家见过建军哥以后,就经常打听他的情况,还每次在胡建军回外公家的时候都要来偶遇。 作为吴敏的亲妈和姨母自然是看在眼里的,胡家条件不错,胡建军的父亲已经是红星大队的大队长,所以两人都乐见其成,每次都满足吴敏的偶遇。 可惜胡建军正眼都不看吴敏一眼,这让小姑娘咬碎了一口银牙。 梁二妮对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壮实男孩还颇为照顾,毕竟她也想不到十四岁的孩子就对自己产生了旖旎的想法,所以基本没太设防,常常带着非要跟来的胡建军上山下河,当然也少不了小尾巴吴敏,只当是邻居家的孩子喜欢跟着自己一起玩耍。 梁二妮十四五岁的时候就有媒人常上门说亲,这一年已经基本说定了人家,就差正式的流程了。 当小跟班胡建军知道梁二妮已经相看成功以后,脾性大变,各种找茬,梁二妮也没当回事,又不是自家人,一个爱跟着自己玩的邻居家亲戚孩子而已,他的看法并不重要。 可惜大度的梁二妮大概是流年不利,夏季涨水时到河里抓鱼直接被突发的暴雨大水冲走了,整个大队都出动连找了六天,下游大队都找遍了也没找着人。 梁家二老一夜白头,连当兵的大哥也请假赶回来,还是没有任何用处。 胡建军的第一段感情就此还没开始就终止了,但他似乎并没有太过伤心,回家消沉了几天就恢复了正常。 吴敏继续抓住机会就偶遇胡建军,可惜之后胡建军回外公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第二年过年之前,胡建军十五岁,二哥胡国庆带着对象回了老家。 胡国庆在市里机械厂当临时工,师傅颇为看重,带回来的对象就是师傅的三闺女文秀芳,长得秀气灵动。 胡建军一眼就喜欢上了,温温柔柔的准嫂子给家里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罐头、白糖已经是非常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当然文秀芳带来的礼物不止这些,胡家也非常高兴。 按规矩,徒弟就是师傅的半个儿子,合该胡国庆孝敬师傅的时候,人家还带了重礼来家,胡家立马包了大红包交到文秀芳手上,也收拾了许多的山货作为回礼。 一家人欢欢喜喜商量着婚事的时候定了双方父母具体见面的日子。 文秀芳作为当事人自然不太好参与这个话题,羞红着脸低头不语。 胡家两个女儿都已嫁人没在家中,于是胡建军自告奋勇带着文秀芳去村里转转以缓解尴尬。 出门以后果然文秀芳松了口气,话也多了起来,走在村里小路上也健谈不少,与胡建军聊了许多。 胡建军对这文秀芳越来越喜欢了。 到了正式双方家长见面的日子,胡家两口子换上了最体面的衣服出门,最受宠爱的幺儿胡建军自然要跟上。 气氛非常和谐,商定好结婚细节以后高高兴兴的各自准备起来。 婚期定在农历六月,还有四个多月的准备时间。 期间,胡国庆带着文秀芳又来过家里几次。 两三次过后,胡建军便与准二嫂就更加熟悉起来。 可是四月时,胡国庆再想带着文秀芳回乡下,文秀芳却扭扭捏捏不愿意了。 胡国庆没有多想,以为文秀芳身体不舒服,独自回了乡下。 从乡下回市里的时候,胡建军也跟来了,在胡国庆窄小的宿舍里挤着住了两天。 白天胡国庆上班以后,胡建军就自己在市里转悠,并没有乱花钱,两天后,胡建军就自己赶车回了乡下,又消沉了下来,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胡建军的消沉中,还带着隐隐的兴奋。 文秀芳是在胡建军离开的第二天吃了老鼠药抢救无效死亡的。 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胡国庆哭得不能自已。 经过很长时间的悲痛,胡国庆无法面对瞬间苍老的师父,跪下磕了三个头就背着小背包离开了本市独自南下打工。 胡家一片愁云惨雾,胡建军的消沉也就显得不那么突兀,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第二段感情,再次被自己画上了句号。 胡建军没再跟着母亲去外公家,吴敏没有了偶遇的机会,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吴敏的二姐嫁到了红星大队。 吴敏过段时间就会给二姐送东西,偶遇胡建军的机会多了许多。 可惜胡建军依然不看她一眼。 又过了一年,胡建军十六岁的这年,大队来了好几个知青,其中一位长相气质相当出众,瞬间就成为了全大队的女神。 知青姓冯,性格泼辣,怼了好多次跟在自己身后的男青年后,村里出现了关于她的许多版本的传言。 有说她不好亲近非常傲气的;也有说表里不一,表面看着拒绝,其实私下里收人家吃食的;还有说她作风不正的。 冯知青对此并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不假辞色。 传这些话的都是村里的妇女,都存着各自的心思。 胡建军早早就盯上了这个白净高挑的冯知青,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仿佛见到了那高山上的雪莲花。 一天见不到冯知青,胡建军就抓心挠肝的难受。 于是从来不下地的胡建军,竟然帮着冯知青干活。 大队长家的幺儿下地了,还是帮着新来的冯知青,这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奈何冯知青并不领情,拒绝几次无果后果断找到了大队长,也就是胡建军的老子。 胡大队长嘴里答应的好好的,回家一定管好自家儿子,但是真的回到家里却一个字都没提。 为了让幺儿不那么累,此后给冯知青安排的也都是轻省的活计。 胡建军的大胆动作和大队长默许中带着支持的做法让村里其他年轻后生都收敛了心思打了退堂鼓,也让再次来给二姐送东西的吴敏恨得牙痒。 冯知青各种拒绝的手段尽出并没有让胡建军退却,于是直接请假不上工。 粮食也是花钱买,村里买不到就去黑市,坚决不占胡建军的便宜。 她非常清楚,只要经济牵扯不清,她就根本无法从这里脱身,她还要回城的,绝对不能被绑死在乡下。 为了离开令她窒息的胡建军,冯知青常常去公社,找知青办,也打电话回家想办法调走。 可惜哪里那么容易,很快大队长就知道了冯知青的打算,自然胡建军也知道了。 突然有一天冯知青请假去了公社就没回知青点了。 村里人都说是悄悄回城了,大队长也是这么说的。 知青点的女知青们还高高兴兴的把冯知青没带走的东西瓜分了个干净。 胡建军的第三段感情也遭遇了滑铁卢。 吴敏知道后暗暗高兴了好久,来红星大队也来的更勤了。 吴敏也是多年以后才知道,冯知青的户口并没有迁走,而是直接销户了,当然这是后话。 第二年春天,胡建军十七岁,大队上又来了七个知青,三男四女。 这次的女知青里也有一个长相非常出挑的林知青,而且说话声音也让人听了就全身酥麻,眼尾还带着钩子似的,看着你的时候总有种魅惑的风情,完全没有一个十八岁的花季少女该有的纯真。 林知青来红星大队的第一天就成为了全村女人的公敌,不分年龄阶段。 林知青见着谁都是一副笑脸,男人们都抢着帮忙干活和送东西。 林知青都没按惯例去大队部借粮就拥有了一个月都吃不完的粮食和各种生活物资,把知青点的其他知青们羡慕坏了。 胡建军自然也是舔狗的其中一员。 但是大队长却看不惯,自己儿子怎么能当舔狗,于是禁止胡建军从家里拿粮食出去贴补林知青。 可是胡建军是能被老子管住的性格就不是胡建军了。 大队长最终也没拦住小儿子的愚蠢行为,只得长叹一口气断言小儿子一定会后悔。 胡建军梗着脖子不信邪,他是大队长家最受宠的儿子,是全村最靓的仔,追到林知青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胡建军并没有等太久,不到一个月,就跟林知青钻了小树林。 林知青并不是第一次,胡建军有些失望,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而且自己也不是傻子,林知青这个做派,自己又不可能娶回家,玩玩而已,所以是不是第一次,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食髓知味之后,胡建军一有空就拉着林知青漫山遍野的到处钻,真正做到了四处留种。 可是渐渐的,胡建军发现,林知青也跟别人钻野草堆,钻小树林。 胡建军愤怒了,他想抓住林知青狠狠的揍一顿,也抓住那个给自己戴绿帽的奸夫揍一顿,不,揍很多顿。 但是他并没有抓到现行,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非常暴躁。 大概是林知青夜路走多了遇到了那啥,还没到秋收,林知青被人发现全身脱光死在了村尾废弃的老房子里。 老房子自从房主孤寡老人三年前离世后就一直没人愿意出钱修葺,因此荒废在此。 平时只有小孩子捉迷藏会偶尔过去,忙碌的村民没事并不会过去。 这次发现林知青的尸体的也是村里的小孩二狗子,孩子被吓得在家发烧足足两天一夜,把大人都急得嘴角长满燎泡。 林知青的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都没有人愿意去搭上一张破布遮挡一下,脖子上明显的勒痕。 村里老娘们拍手称快,男人们则是偷偷拿眼看了又看,惹得自家婆娘又掐又拽。 胡建军隐没在人群里,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波动。 过了两天结果从公社传来,林知青是被人先奸后杀的。 由于作风问题,林知青自从下乡以后名声就一直差到没边,所以村里并没人觉得可怜,甚至好些人还觉得她活该。 林知青的家人一直联系不上,公安也来现场踏勘了好多次,立了案,在村里东家西家问了好多次话,但是这个年代,破案根本就是遥遥无期,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但是红星大队出了这样的丑事,自然是评不了先进大队的,大队长和支书回来就长吁短叹。 虽然这次胡建军并未见消沉,但是事实就是他的第四段感情,再次夭折。 吴敏也来看了热闹,她之前知道胡建军和这个女人勾搭在一起以后独自哭了好多次,这回见到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光溜溜的被抬出来,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 吴敏这一年也十五了,为了多在胡建军面前刷脸,她又开启了她的偶遇之旅。 第14章 聪明的孩子第二章 第二节 十七岁的胡建军自从通晓了男女之事,血气方刚的年纪就会时常回味,夜间也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梦中出现了许多女人诱人的身段,有梁二妮,有文秀芳,有冯知青,也有林知青,甚至还曾出现过吴敏。 想起这个没事就往自己跟前凑的吴敏,胡建军并不以为然。 吴敏长相一般,但是在乡下,大家普遍都因劳作而皮肤黝黑的年代,她却因为不用下地而养的白白胖胖显得抢眼。 但是这些在胡建军面前并不够看,十五岁的小丫头对胡建军来说根本没有吸引力。 胡建军不想待在家里务农,村里来来去去也就那些面孔,他想出去见识大世面。 于是隔三差五的就往公社、镇上和市里跑。 由于二哥已经南下,市里没有了落脚点,他只得到镇上找三哥。 三哥在镇上初中教语文,谈了个对象也是镇中学的老师,不过是代课的,教数学。 三哥胡解放的对象叫鲁小芬,干干瘦瘦的,看起来就像干豇豆,胡建军对着这位准二嫂评头论足一番,觉得就算脱光了大概也只看得到全身的排骨架子。 鲁小芬对胡解放的这个幺弟感观不太好,看自己的眼神总像是在打量猎物。 她的直觉是对的,但是并不知道自己这身无二两肉的形象救了自己。 胡建军在镇上找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汪晓辉和林立,这两人的家庭本来在红星大队,早些年想了办法买到了镇上的工厂职工名额,拖家带口的都搬到了镇上。 汪晓辉的父亲现今在肉联厂杀猪,林立的父亲在糖厂给熬糖师傅烧锅炉,工资都不高,要维持一家人的开销根本不可能,但是家里的婆娘带着女儿在街道办领了活回家干可以贴补家用,乡下的地也由老家亲人种着,时常也能回去摘菜到镇上吃。 镇上的日子虽过得紧巴,却已经脱离了泥腿子的范畴,两家人都引以为傲。 而汪晓辉和林立这两人小学没毕业就出来混,俗称街溜子,成天招猫逗狗不务正业。 镇上哪家人今天中午吃的什么菜都能背出来,这两人家里人也不管,因为这两人都是家中独子。 胡建军虽然不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但是受宠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大队长常常说这个幺儿最像年轻时的自己,所以偏爱,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汪晓辉和林立虽然成天不干正事,但是真正的坏事倒也没沾过,他们只是单纯的懒而已。 家里的活有女人干,钱也有人挣,他们为什么要努力?不捅娄子让家里擦屁股已经是最大的善良了。 胡建军以前常和二人混在一处,自从开窍以后对女色上了心,就跟这两个愣头青尿不到一壶里了。 他在想追女人的时候,这俩货就知道到处瞎混,偏偏又混不出个名堂,胡建军非常看不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汪晓辉嫁去隔壁公社的二姐汪晓丽回家了,并不是离婚,因为压根就没领证,当时只带了身衣服就去了男方家里。 上个月据说是男人打小工给人建房子的时候遇到墙体意外倒塌砸到了头,当场人就没了,婆家几兄弟拿了包工头赔偿的钱以后吃绝户把她赶了回来。 林立的三姐林芬芳和汪晓丽嫁的是同一个大队,两人嫁的男人关系特别亲近,连出外干小工都是一起,最后连死法都一样。 林芬芳倒是没在婆家被吃绝户,而是被大伯子和公公骚扰,不堪烦扰自己回了娘家。 这两位好闺蜜的长相在这个小镇也算得上非常不错,尤其是成为少妇以后,更加吸引胡建军的眼球。 成熟少妇的风韵不是那些不谙世事的少女所能拥有的,胡建军一下就被迷住了。 于是三个混子又凑到了一堆,只不过胡建军不爱跟着他们出去混,而是喜欢赖在人家家里。 汪晓辉和林立两家由于并不在同一个厂区,相互之间还是有段距离,所以胡建军就汪家混混再去林家混混。 汪晓丽和林芬芳回了娘家以后自然不可能张嘴吃闲饭,家里的家务活几乎全包,解放了娘家的其他劳动力以后,汪家大婶和林家大婶腾出手来就喜欢出去找街坊邻居唠家常,家中未嫁的几个小的还在读书。 所以胡建军在人家家里混的时候,白天基本就只剩好兄弟和好兄弟的新寡姐姐在家。 眉来眼去之下,相处模式逐渐暧昧,胡建军心被勾得痒痒的,就更不愿意回乡下老家。 一两天还没关系,时间长了,两家人自然不干了,平白无故在家要多养个特能吃的大小伙子算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了两家婶子的不满,胡建军只得回家伸手问老爹要钱要粮。 胡大队长并不担心儿子在外吃亏,但是对于他又跟两个不学好的街溜子混在了一起还是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头两次给了钱粮以后,第三次开始不乐意了,喋喋不休的教育起儿子。 这让胡建军非常恼火,这段时间好容易摸到了姐姐们的小手,还没能进一步,怎么能被五斗米难住。 于是胡建军开始找挣钱的门路,去做小工那是不可能的,搬搬扛扛的活怎么配得上他。 在公社、镇上和市里转悠了一个来月,总算让他摸到了一些门道。 附近大队的队员都是农民,建房都得选在非农忙的时节,但是家里人口增长很快,很多家庭一家子十几口人挤在窄小的老房子里根本住不开。 但是要等农闲再建房又耽误家里孩子的亲事,于是才有人花钱请小工帮忙建房。 胡建军觉得他可以组织一些壮劳力专门接这种活。 说干就干,他到处打听那些常年接这种小工活的劳力,又是买酒买肉上门,又是称兄道弟的拉近关系。 凭着他红星大队的大队长家儿子的身份,队员们对他的信任度还是有的,这一个月还真让他组织到了十几个人手。 活是根本就不缺的,附近几个大队要建房子的人大有人在,他甚至还有挑活的余地。 胡建军很快就风风火火的干起了事业,两个街溜子发小自然也跟着一起。这段时间的各种花销,这两人可是主力。 胡建军的第一个活是镇上非常有钱的人家,花钱大方,把材料都包给了他,他自然没有马虎,亲自盯着又快又好的完成了第一个工程。 拿到钱的那一天,三个好兄弟在汪家院子里喝了个痛快,自然也少不了汪家和林家的其他人一起。 家中独子总算出息了,干正事挣着钱了,老父亲都老泪纵横。 第二天胡建军揣着挣到的钱回了红星大队,本想在老是唠唠叨叨看不起自己的父亲面前扬眉吐气,哪知道又被训斥了。 这个年代是集体计划经济,没有私人可以承包工程来做还明目张胆的收钱,一旦被举报全家都会受牵连。 胡建军只得低着头听训。 不过还是把老父亲的话听了进去,于是他的施工队成了亲戚家的玩伴们,在不耽误务农的前提下帮亲戚建房子。 只要是帮忙,且不耽误国家的农业生产,就没事。 所以他包括他手下的所有人每个月都必须回自己大队出工几天,所有接的活对外宣称都得是亲戚关系。 给的报酬也是粮食、物资为主,钱只能作为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这年代物资紧缺,建房的人家宁愿出钱也不愿意给物资啊,所以都变着法商量多给钱少给粮食和物资。 就这样遮遮掩掩的,胡建军的施工队还是发展了起来。 不断有新生力量加入进来,活也越接越多。 短短半年,胡建军赚到了以往想都不敢想的收入,这还是在跟两个发小分了账的情况下。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汪家和林家轮流住,这两家人把他奉为上宾,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毕竟人家带着自家儿子干事业挣钱了,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家孩子是什么德行,如果没有胡建军,他们还在当街溜子人见人厌呢。 这半年来,家里时不时就能吃上肉,饭也不用总煮稀粥了,连家里的女人孩子也不用去街道办看人脸色接点胡纸盒子之类的活了,这都是胡建军带来的。 所以对于胡建军在两个守寡在家的女儿身上上下其手这事,两家人都假装看不见。 汪晓辉和林立甚至还乐见其成,好哥们这么有本事,如果成了自家姐夫,那就真的绑在一起了,以后发财还不是指日可待。 所以两家人还默默的给这两个本来回家不受待见的女儿安排了单独的房间。 胡建军住在哪家,那肯定是睡在哪家的闺房里的。 胡建军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而两个好闺蜜却并不因为彼此是竞争关系产生嫌隙,关系反而更加亲密了。 胡建军虽然年龄不大,但是随着接的工程多了,接触的人也更多,整个人比同龄人成熟了不止一星半点。 胡建军享上了齐人之福的同时并没有飘,防护工作做得很到位,总不能让守寡在家的少妇怀孕。 其实他并不是担心影响两女的身体,而是纯粹觉得如果她们怀孕了,打胎势必会影响他的生活质量,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实在不想再素回去。 三人维持着和谐的幸福生活。 但吴敏就难受了,胡建军长期不在家,她每次都扑空见不到人,只从大队里听说胡建军出息了,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拎着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吴敏心急如焚,如果长期见不到人,她还上哪去培养感情。 但是吴敏在镇上并没有亲戚可以走动,想偶遇都偶遇不到。 新年的时候,吴敏跟着母亲到了镇上置办年货,总算见到了站在不远处街边和人说话的胡建军。 成熟了不少的胡建军更有魅力了,远远看去简直就是长在吴敏心巴上的模样,丰神俊朗,气质不凡,连弹烟灰的动作都帅到不行。 吴敏发花痴的同时,却看到了走到胡建军身旁的汪晓丽,两人动作亲昵毫不避讳,吴敏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无法抑制的怒火在胸中燃烧,吴敏不管不顾的就要冲上前质问,却被自己母亲拉住。 这一天,吴家的年货都没有置办,吴母拉着暴怒的女儿赶紧回了家,幸好自己母女走的快没惊动胡建军,不然后面还不好收场。 胡建军最近半年混得风生水起的事,吴家早就听说了,本来对女儿的心思就没有拦着的意思,这回更加支持,所以吴母不能让女儿的冲动坏了事。 接下来的时间,吴家想了各种办法把胡建军在镇上的事打听了个清楚, 回来一家人讨论时都咬牙切齿,本以为就一个汪晓丽,哪知道是两个,对于汪晓丽和林芬芳的不知检点唾弃至极。 又是秋收季节,胡建军刚过了十九岁生日,汪家和林家人给他过了此生都难忘的生日。 晚上两女同时伺候他了,这让他感觉达到了人生的巅峰。 此后就经常过上三人一起没羞没臊的生活。 又到了年底,胡建军出门到处收账去了。 出门收账的胡建军还没回镇上,林芬芳的婆家人找来了,林芬芳和死去的丈夫是领了证的夫妻,虽然回了娘家住,但是依旧是人家的媳妇。 来人只说回去商量分家的事,林家人一听还有这好事,本来以为女儿净身回家什么都捞不着,哪知道还能分点东西,于是欢欢喜喜的把人送走了。 林芬芳的婆家姓陈,把人接走以后一直没消息。 林芬芳直到年三十也没回娘家,林家人这才急了,去了陈家才知道,他们把这个守寡的儿媳妇嫁了出去,至于嫁到了哪里,怎么问都没问出来。 林家一家子守在陈家闹闹哄哄的过了除夕,成为了整个大队的谈资。 但是陈家人却咬死了没松口,林家人找到了陈家所在的五斗大队的大队长都没讨着好。 按理说林芬芳就算要改嫁,也没有不通知娘家人的道理,林家人想起胡建军对林芬芳的重视,没有放弃,又哭闹着找到了公社,最后还闹到了镇长那里。 反复折腾到了元宵,才得出了最后的结论,林芬芳并不是被陈家人嫁出去的,而是跟人私奔了,还卷走了陈家的存款。 林家人当然不信这些鬼话,但是陈家人当着镇长的面拿出了林芬芳出走之前留下的信。 在林家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镇长安排人比对了笔迹,确认是林芬芳的亲笔书信,内容也说得很清楚,自愿改嫁,从此与陈家人无关。 至于林家人,信里一个字没提。 陈家人还幸灾乐祸的嘲笑林家人:“你们自家闺女私奔都不回娘家,关我们什么事?你们干了什么缺德事把闺女逼走了自己心里没点子逼数吗?” 反手还问林家人要钱,被林芬芳卷走的钱。 又是一番拉扯,林家人自然不可能给陈家人钱,最后在镇长的调解下,陈家人也没再死咬着不放。 这事闹得很大,传遍了附近的所有大队,林家不但没找着人,还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 胡建军一直不敢出面,陈家寡妇不能和自己扯上关系,最后得知这个结果,也只得咬碎了牙。 怕是林芬芳早就不想和人一起伺候自己了,这么不情愿就干脆说出来啊,弄的像是自己这个恶霸强迫了她一样,哼,养不熟的白眼狼,亏自己好吃好喝供着她。 胡建军带着气放弃了林芬芳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连带着林家人也没得到他的好脸色。 胡建军跟汪晓丽关起门继续过着幸福的日子,但是被两个女人伺候和一个女人还是有很大落差的,胡建军很快就开始琢磨再找一个来顶上。 汪晓丽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不过还没到夏天,她也失踪了。 这回连留书都没有一封,家里的财物衣服也都没少,像是凭空消失了。 猜测怕是被人贩子拐了,汪家人报了案,遍寻无果。 还没找好第二个女人的胡建军,现在连一个都没了,气得摔了好几个碗。 林家自从林芬芳跑了以后,林立都不被胡建军待见,收入直线下降。 汪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二女儿找不到了,胡建军如果把汪晓辉也踢开,他们可就汤都捞不着喝了。 于是汪家人很快把今年才十五岁的小女儿送上了胡建军的床。 第14章 聪明的孩子第三章 第三节 其实胡建军的家人早就在给他相看媳妇人选,但是他在镇上的事根本没想着避讳谁,加上汪、林两家人都想让自家女儿转正,所以只要有人来打听,就什么都说。 这样一来,正常好人家自然不会愿意自家闺女嫁给这样的一个私生活混乱的混不吝,日子难过不说,保不准哪天就被人举报搞破鞋被抓走判刑了。 唯独吴敏这么些年一直不离不弃,像是一条道走到黑一般认准了非胡建军不嫁。 吴家人也都默认,所以连带着吴家的其他女儿都受了牵连,说亲困难无比。 任谁家出了这么个脑子不好使的闺女,都会让人怀疑这家人的智商有缺陷。 为此吴家几房隔三差五就得闹一次。 吴家老爷子最终只得分了家。 没了叔叔婶婶的逼逼叨叨,吴敏一家更加肆无忌惮。 吴敏的父亲吴有福年轻时外出打工受过伤,要害部位伤得尤其严重,伤愈之后已经被医生判定无法再生育,所以吴敏家这一房,她就是唯一的闺女。 吴有福本来就不是重男轻女的人,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没法再要孩子,于是对吴敏的宠爱更甚。 所以受了吴敏对胡建军的这份执着的影响,导致了这一家人对胡建军的动态产生了近乎变态的关注度。 之前只以为胡建军在外打拼事业,这一家人还能好好过自家的日子,自从吴敏过年前在镇上见到了胡建军,并且打听出他的近况之后。 这家人的行踪就开始成谜。 吴家老爷子虽然主持了分家,但是对自己的几个儿子还是非常关注的,尤其是二儿子吴有福,自己的众多儿子中,只有老二家没有继承香火的男丁,但是终归是他自己的原因,老爷子也只能叹气,本想着自己帮着调和,能从其他几个兄弟膝下的孩子中选一个那孩子过继过去也免得老二绝了后,但是老二这人三天两头的见不到人。 在这个无论出门去哪里都需要介绍信的年代,吴老二的随时随地失踪让老爷子心惊胆战。 为了保护老二,老爷子只要知道了老二不在家,都会帮着打马虎眼,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总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次数多了,老爷子越加心焦,终于在老二第四次失踪又回家之后总算把人堵在了家里。 这才知道老二竟然和人贩子有来往。 其实老爷子是松了口气的,他怕的是老二跟扯上关系,自己吓自己都好多晚上睡不着觉了。 知道了结果之后,反而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了。 老二家的生活在他失踪几次之后得到了改善,老爷子心里暗自嘀咕这行还挺赚钱。 这个年代的乡下人对是非观并没有十分明确的认知,在随时都能饿死人的时期,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这辈子最大的事,其他的,并不重要。 所以在两个月后吴老二再次失踪的时候,老爷子和以往一样帮着遮掩了行踪。 吴老二再次失踪之后的第二天,汪家那不情不愿被送上胡建军床的小女儿也不见了。 其实胡建军并不太喜欢这种青涩的小丫头,况且人家还并不情愿。 本来胡建军试过几次以后就不太爱找这个小丫头了,现在人直接跑了,他也就不纠结。 汪家人倒是到处找人,奈何这个年代连公安都不见得能破的案,靠他们自己怎么可能有结果,最后去报案还被人质疑是不是自己跑的,毕竟之前汪家就有过先例。 卷宗里汪家老二的失踪被已经被归档了,定论是自行离家。 汪家人哭天抢地,当年明明立了案,人没找着怎么就莫名其妙归了档,还是自己离家的呢,没有介绍信,人能自己去哪里? 可惜小警员也表示无奈,这是前面的同事办的,他也不清楚,他只是帮着劝一下而已,就算这回给汪家小女儿的失踪立了案,又能怎么样呢? 言外之意很清楚,破不了案,过不了多久九成就又归了档,结论还是自行离家。 汪家人麻木的回了家,预见了自家今后惨淡的生活。 胡家老头虎着脸亲自来镇上把小儿子拉回了家。 这几年在外面赚是没少赚,但是家里人也是没少担心。 外面红小兵到处打砸抢,这个儿子还肆无忌惮的在外面接工程,家里老人天天都担惊受怕。 这才忍无可忍把人弄回了家,也幸亏胡建军没在镇上自己找房子住,不然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冲进家门。 胡建军还有两个月就满二十岁了,这个年纪还不成家,简直就是胡家的耻辱,但是他在外面的荒唐事实在名声太过响亮,他没被人抓起来批斗,胡家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哪里是胡建军运气好没被抓,而是他早就跟那些疯狂的人钻到了一起,打不过就加入,胡建军在外混迹几年也不是白给的。 他不光接工程挣正当钱,他还跟着那些人到外地祸祸了不少殷实人家,他现如今的收藏也是相当丰厚的。 不过这些事他没有告诉过家里任何人,包括曾经的枕边人都不清楚。 毕竟胡建军随时都会外出与人接洽工程,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还真没人能清楚知道。 胡建军每隔几个月就会回家一次,拿了老爹保管的大队公章给自己弄好几十张空白介绍信,所以他是实现了行动自由的人。 之所以现在愿意乖乖跟着老爹回乡下,也不是因为他想家了,而是现在风声越来越紧,工程也不好接了,混在一起的人透露了一些后续的风向,他果断选择了暂时隐退。 回到老家之后倒是真的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也没去,也接受家里人给安排的各种相看。 可惜他虽然已不在江湖,但是他的传说却依旧在江湖。 愿意和他相看的人家,他看不上;而他看得上的,人家跟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哪怕胡家只透露出一点点意愿,人家知道了就会马上找人定亲,哪怕是和穷到吃土的孤儿定亲都不乐意沾上胡家,这让胡建军恼怒不已。 虽然这两户不识相的人家没过多久家里都出了事,搞得家破人亡,但是都不能挽救胡建军那破碎的自尊。 渐渐附近的大队都隐隐传出了各种传言,但凡惹胡建军不高兴的人家都不得善终。 听到了传言的胡家人,只是冷笑,并不做任何反驳。 胡家人的行事作风霸道,尤其是在小儿子的事上毫无底线,这事公社和镇上的领导班子都知道,也把胡老爹多次叫去谈话。 但是犹如滚刀肉一般的胡大队长根本不接茬,红星大队里胡姓是最大的家族,胡大队长不光是红星大队的大队长,还是胡家的族长,在这个宗族观念大于行政管理观念的时代,只要没有明面的证据,连上级领导也不敢轻易与一个家族对抗,几百号人要是闹起来,什么政绩都是狗屁。 所以领导们也只是口头提了几句就把人放回去了。 这样就导致胡家人更加有恃无恐,这种氛围在红小兵进村之后达到了顶峰。 不光红星大队,连隔壁好几个大队都受到了波及,因为胡建军和红小兵的头头有说有笑勾肩搭背。 接着凡是跟胡家不对付的人家都遭了殃。 这下本来对胡家怨声载道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敢怒不敢言的底层老百姓偃旗息鼓了,但是正经人家不敢与胡家接亲,却少不了心思活络的人家把女儿送胡建军跟前送。 就算胡建军看不上,胡家其他堂兄弟也等着呢。 反倒是胡大队长的另外的儿子没沾边,老二早就南下,前段时间传回过消息,说是又跟了个师傅学手艺。 老三在镇中学教书,上个月和对象瘦麻杆鲁小芬已经领证,因为是特殊时期所以也没有办酒,只在家里请亲戚朋友吃了顿饭。 胡大队长见老三如此低调也就没有强求,毕竟这个老三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他几乎就没上过心。 老大六年前参军,五年前有消息传来说是人没了,但是部队没有任何说法。 胡家人去闹过,最后才知道胡老大帮战友当逃兵把人放走了,结果自己死在了混乱中。 由于参与其中的几个人全都死了,死无对证之下,部队对他的行为也难以定性,有人认为他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帮助的战友是要当逃兵,不然他自己怎么不一起逃,也有人认为他哪里是不想一起逃,而是根本没逃掉,运气不好当场噶了而已。 这事在部队也是争论不休,直到胡家人闹了过去,才不得已给了结论,没有以逃兵罪论处,但是人毕竟是死了,虽然死的并不光彩,却也没有定罪,部队处于人道主义还是给了一定的经济补偿了解了此事。 所以胡老大此人的名声其实是难以界定的,参军自然是光荣,但是却是那样的死法。 胡家人回来以后就宣称是胡老大休假期间自己外出的时候遇到意外去世,在一众不知情群众的激烈讨论中强行终止了这个话题。 本来还替胡老大抱不平的村民后来也回过味来,胡老大怕是没干啥好事,迫于大队长的淫威,村民们也就不再提起胡老大。 因此胡大队长家,就只有胡建军一人还单着,堂兄弟倒是有好几个。 又在老家蹉跎了一年多,托了胡建军的福,几个堂兄弟相继都解决了终身大事,胡大队长对小儿子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 再过一个月,胡建军就要满二十一岁,终于被迫再次提起与吴敏相看。 吴敏如今已经十九岁高龄,家里拒绝了上门的媒人,一门心思只为胡建军。 整个胡家无人不知,不过都知道胡大队长家这位幺儿看不上吴敏,但是形势比人强,胡建军现在已经没得选了。 在被家里人反复念叨之下,素了许久的胡建军终于正视起这个没事就到自己面前假装偶遇的吴敏。 最近更是频繁在梦里见到吴敏,当然胡建军梦中的场景就不是那么容易描述的内容了,反正早上起床都得洗裤子。 吴敏的长相,如果前几年还能算的上清秀,如今却越来越黑,脸上也长了许多雀斑,使本就不高的颜值再次打折,胡家小辈也有人将吴敏戏称吴黑胖的。 说吴敏胖,其实也不然,主要是胸前胖。 每次吴敏凑到胡建军跟前的时候,他的目光都没有停留在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他胡建军见过的美女多了,这张脸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 但是胸前的高峰就不同了,以前没太在意,因为前面遇到的女人都各有风情,现在却不然,憋了一年多的胡建军再次见到吴敏时没再和以前一样不耐烦,而是将目光都放到了重点部位,内心和身体都有些蠢蠢欲动。 吴敏非常敏锐的发觉了心上人的变化,内心狂喜的同时也娇羞不已。 两厢情愿之下,两人实现了双向奔赴,很快就滚了床单。 阅女无数的胡建军能清楚的感受到,吴敏与之前几位不同,这个女人是真的全身心的爱着自己的。 于是胡建军刚过了二十一岁生日,两人就办了婚事。 终于如愿以偿的吴敏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结婚不到一个月就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于是次年吴敏生下了大闺女,由于月份不足,大闺女胡小梅是早产儿。 胡小梅从生下来就很沉默,并不与父母亲近。 本来胡建军对第一个孩子还抱有一些夹杂着父爱的新鲜感,但是女儿那冷漠的小眼神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因此回家次数都减少了。 吴敏并不希望胡建军因为大闺女的冷淡性格疏离自己,于是三个月就给大闺女断了奶交给婆婆带。 生完孩子的吴敏更加丰满,没有了大闺女的打扰,胡建军又回归了家庭。 隔了一年吴敏怀上了老二,这回足月,再次生下二闺女胡小兰。 可是二闺女比老大还难带,老大只是不与父母亲近,老二则是见到二人就嚎哭不止,尤其是面对胡建军的时候。 胡建军因此再次不着家。 吴敏觉得自己实在委屈,女儿不亲近丈夫又不是她的错,于是故技重施,才两个月就断了二闺女的奶,再次交给了婆婆。 这时候大闺女已经两岁,自己都能稳当的满地走了,吴敏这才发现,不声不响的大闺女竟然惊人的成熟懂事,婆婆带着二闺女也并不担心大闺女,这孩子省事。 于是吴敏心安理得的又粘着丈夫。 吴敏比生二闺女之前再次丰满了一个度,衬得腰肢纤细。 胡建军又回归了家庭。 于是很快,吴敏又怀了第三胎。 第三胎还是个女儿,这回更离谱,三闺女胡小竹不光不亲近父母,见着胡建军也不是哭,而是操着恶狠狠的小表情对着胡建军就咦咦哇哇的一顿输出。 虽然小婴儿的小表情看着就可爱,但是老三这番表现,任谁看了都觉得她在破口大骂,还是可脏可脏的那种。 胡建军又转头就出了门,吴敏心累不已。 第14章 聪明的孩子第四章 第四节 老三胡小竹出生的时候老大胡小梅已经五岁了,老二胡小兰也三岁了,两个孩子都非常懂事,而且表现出相当出色的学习能力,家里的活看一遍就会干,虽然小胳膊小腿的并不利索,但是不妨碍左邻右舍看见了就夸。 婆婆对于给胡建军两口子看孩子本来也没多大抵触心理,俩孩子聪明懂事就更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还是非常遗憾至今还没有孙子。 胡大队长的孙辈里还没有男丁,这让他在队上多少有点失颜面。 吴敏第三胎又是个闺女,胡大队长看都没看一眼就出了门,婆婆孙桂花刚刚照顾完胡老三家的媳妇月子,着急忙慌的又来帮着吴敏坐了月子。 胡老三家的瘦麻杆媳妇给生了个儿子,但是跟他妈一样,瘦不拉几的,生下来跟个耗子似的。 虽是男娃,但是看着就让人喜欢不起来,孙桂花走的时候三媳妇鲁小芬的娘家人也来接了手,所以她倒也没啥心理负担。 倒是胡大队长隔三差五就来看看大孙子,这可是他孙辈的第一个男孩,只是看着孩子瘦弱的模样,连哭都有气无力的样子,隐隐有点担心养不大。 孙桂花回来看见吴敏生下的大胖丫头心情都好了些,亲眼见证了这丫头骂骂咧咧对着自家老爸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这丫头精力充沛的样子,跟老三家的小鸡仔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孙桂花照顾了几天胡小竹就看出来了,这个三孙女就是个泼辣的,笑呵呵的说女孩子凶点好,不然以后准得受欺负。 家里并没有拿闲气给吴敏受,但是她自己却不得劲,尤其是三嫂生的还是个儿子。 刚出生的小闺女平时没啥反应,但只要胡建军出现,哪怕只是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就闹腾得不行。 于是刚满月,吴敏就把孩子送到了老两口那边。 孙桂花也没觉得有啥问题,放在自己屋里带还省得她来回跑,而且老幺赚的到钱,家里不差那点口粮,不喂奶就不喂,之前的两个也没咋喂。 倒是队上不少婶子背地里嘀咕,吴敏就是个胸大无货的,白瞎了那么壮观的身材,结果不喂孩子,那是要喂谁,接着又是婶子们嘻嘻的不正经笑声。 吴敏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小闺女一送走就迫不及待的把胡建军又叫回来。 两口子的日子过得惬意无比,三个孩子,大的两个都能打猪草了,吃饭洗漱都能自己动手根本不用大人操心,小的那个有婆婆管着。 唯一不好的就是婆婆似乎特别喜欢三丫头,没事就抱着出来晒太阳,或者出门遛弯,这丫头见谁都没啥反应不爱哭闹,唯独见到她老爹胡建军就跟见了生死仇人一样。 胡建军也被烦的不行,自家老娘又喜爱得紧,只得躲着这个三闺女。 虽然外界闹的沸沸扬扬,但是红星大队的日子过的还算安稳。 这些年下放了一些臭老九,住到了牛棚那边,干最累的活,接受最艰苦的改造,每隔半个月就要拉到晒谷场上批斗一番。 还陆续又来了不少知青,可惜并没有长相出挑的,知青点来来去去不少人,新人来了,旧人有的嫁人搬离了知青点,有两个受伤回了城,现在住在知青点的人也没把屋子住满。 胡大队长这个职位也坐得挺牢,胡建军偶尔出门几天,回来就带着不少物资。 胡家的生活质量一点没受外界的影响,还是熟悉的流程,一年以后吴敏又怀孕了,这两年生一个的节奏像是制定好的程序。 吴母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女儿家走动,毕竟是家中唯一的闺女,吴有福又没有别的念想,挣多挣少都是给吴敏留的。 吴家几房都不乐意,一直不停的游说吴有福过继一个侄儿,吴有福都没松口。 吴敏生下老二胡小兰的时候,吴有福的大哥吴有贵硬是逼着把自己四岁的儿子塞给吴有福养。 吴有贵的婆娘特别能生,一年一个没有停过,而且全是儿子,家里大大小小已经九个儿子了,最大的九岁,最小的刚满月。 就算是吴老爷子帮着养也实在是养不起,看到老二吴有福一天天过的轻松就打起了算盘,所以才挑了最调皮最贪吃的小六过继过去,肯定饿不着,等小六适应了再把小七也送过去。 虽说是过继,但是两家本就挨着住,还是亲兄弟,养大了以后不一样得认自己这个亲爹,吴有贵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出火星子了。 吴家老爷子也心疼老二家没人继承香火,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可惜转头吴有福就把孩子卖了,吴有贵一家找上门的时候,吴有福面无表情的说那孩子自己贪吃跟人走了有什么办法,自己已经第一时间就去公安局报案了,如果大哥着急可以自己去问公安。 吴有贵真去了镇上公安局,得到的结果也是吴有福确实报了案,可惜公安局的破案率实在感人,想找回来千难万难。 吴有贵的婆娘在家哭闹着要找小六,找上吴有福媳妇的时候,吴有福媳妇根本就不搭理,那孩子本就没人教,见着什么抢什么,经常跑到自家院里薅东西就往嘴里塞,见着长辈也不叫人。 有一次他跑到家里来把晒在院子里的红薯干抓来就吃,结果自己咬不动又带着口水吐回簸箕里,然后继续抓来吃,又继续吐出来,把一簸箕的红薯干祸祸得不成样子,吴有福媳妇出来看到喊了一句,那孩子就捡起石头砸她,可把她气够呛。 这年头粮食就是命,他凭一己之力毁掉了一簸箕的红薯干,吴有贵两口子还轻描淡写的说又不是不能吃。 最后吴有福也没惯着,把那簸箕沾满他家儿子口水的红薯干往吴有贵家里一放,从他家库房里挑走了六十斤红薯。 就算吴有贵媳妇又哭又闹也没拦住吴有福,一家人硬是把沾着小六口水的红薯干吃完了。 还有一回,吴小六掐着吴有福家刚抓回来的鸡仔按在水缸里等淹死了就把小鸡仔尸体扔在缸里,吴有福媳妇都是第二天做饭的时候才发现,尸体都泡烂了,可把她恶心坏了,为了洗这个又大又沉的水缸把她腰都要累断了。 还有到了吃饭时间,那孩子都会掐着点摸进吴有福家厨房,偷着大口吃菜,如果被吴有福家两口子发现,就往碗里吐口水,秉承着我吃不到你们也别想吃舒坦的原则,把吴有福两口子都气得肝疼。 吴有福两口子只要去找大哥家说这事,都是那几句话:你们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计较,他才几岁,吃二叔家几口菜你们也这么抠搜。 吴有福媳妇咽不下这口气,有一次故意放了一个菜碗在厨房没端走,里面有几片肉,吴小六摸进来看到有肉眼睛都直了,也不管是啥味道也不顾烫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结果那天晚上他咳嗽了半宿,手上嘴上也起了红泡,把吴有贵媳妇心疼得跑来吴有福家理论,还没等吴有福媳妇说话,吴有福就轻飘飘的说:大嫂还是管好自家孩子别老往咱们这里钻,我家最近有耗子,我要放些药,如果你家孩子来自己找死,我可不负责任。 吓得吴有贵媳妇连忙回家就和丈夫闹起来,都是一家人,还是亲兄弟,就这么对侄子,自家的母鸡下不了蛋,就见不得兄弟家儿子多云云。 可惜还是抵不过孩子的贪嘴,吴有福两口子也没真放耗子药,只不过家里的盐消耗得特别快而已。 而才四岁的吴小六,小小年纪就经常咳嗽不止。 对于自家儿子的贪吃属性,吴有贵两口子心里还是有数的,所以对于他因为贪吃跟着人贩子走了这事,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没过多久,小六没找回来,吴有贵两口子见到吴有福夫妻继续过着轻松惬意的生活,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小六丢了还不到三个月,吴有贵又撺掇着老父亲再次把小七塞给了吴有福。 吴有福定定的看了自家老父亲片刻,没有反驳,但是却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吴有贵开开心心的让自家儿子赶紧跟着二叔回家吃好吃的,吴有贵媳妇则是小声的交代小七见到好东西就偷偷拿回家。 之前她也这么交代过小六,可惜小六只知道吃,根本就记不起来这茬,还没等她去催,人就丢了,这回可得把小七看紧了。 只有吴老爷子心里一个咯噔,总有不祥的感觉,但是内心又不愿意相信,纠结彷徨不已。 还没等吴老爷子纠结完,小七去河边玩,跌进去溺了水,等人给拉回岸上已经没了气。 吴老爷子心痛不已,捶胸顿足的老泪纵横。 但是多方查探之下,小七的死都和吴有福没有关系,反倒是吴有贵家另外几个大点的儿子躲躲闪闪很有问题。 不想把自己家这点糟心事摊开晒在阳光下,吴老爷子狠狠的闭了闭眼,交代吴有贵不许再送儿子去二房。 吴有福两口子自然也从几个大点的儿子身上发现了疑点,也没闹,恨铁不成钢的同时,也总算消停了下来。 吴有贵那五个大点的儿子这下傻眼了,本来以为小七没了,自己几人总归就有机会去二叔家过好日子了,哪知道梦想直接破灭了,早知道就不该在一边看着小七跌进水里不去救人,如果小七还在,至少还能从二叔家里偷拿点东西出来给几个哥哥解解馋,这下啥都没了。 吴有福家就在大哥一家的折腾中鸡飞狗跳的过,每隔段时间,吴有福媳妇都会带些东西到女儿家小住几天,把家里的事都给女儿讲讲,也省的遇到同类糟心的事没经验吃了亏。 吴有贵媳妇每次见到弟媳妇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出门就心疼的无以复加,转头就跟吴有贵闹,吴有贵家里能热闹上好几天。 吴有福媳妇发现这种现象以后,提高了看女儿的频率,乐呵呵的看着大哥家的闹剧。 吴敏第四胎的孕期就是在母亲隔三差五的八卦分享中度过的,时常能感觉到肚中胎儿随着外婆的讲述胎动得十分活跃。 很快老四生下来了,可惜还是个闺女,这下梅兰竹菊算是凑齐了。 小闺女倒是没哭没闹,还软软糯糯的见谁都笑。 这回的月子是吴有福媳妇过来照顾的,因为孙桂花去照顾胡老三的瘦麻杆媳妇月子去了,胡老三的第二个儿子只比吴敏的四闺女早出生三天,依然瘦瘦小小,取名小猴子。 本以为很难养活的大猴子顽强的活了下来,只是不太活泼,对此胡大队长一点都不介意,大孙子就是心头肉,这回又再次添丁,胡大队长勒令孙桂花就待在老三家帮着带孙子,不许再回来成天抱着不值钱的孙女满村晃悠。 对于胡小竹这个只逮着自家爹祸祸的孙女,胡大队长是一万个看不上,只有老婆子才当成个宝。 胡大队长认为目前带好孙子才是最重要的,老婆子一去镇上,就把胡建军家的三朵金花全都给吴敏送了回来。 胡小梅、胡小兰、胡小竹三个姑娘经常待在一起,大的两个一直都是干活的好手,带着三妹根本不在话下,只要胡建军不杵在面前,三妹还是不会发飙的。 虽然吴敏对公公婆婆的决定很不满,但是对于自己没生儿子这事是非常心虚的,而且大的三个孩子已经可以相互照顾了,对她来说也增加不了什么工作量,所以也没敢起什么幺蛾子。 吴有福媳妇听说亲家母要去镇上带孙子,自告奋勇的收拾了衣服就来帮着女儿带孩子。 吴有福家里并没有孩子需要照顾,吴有福正值壮年也能自己照顾自己,吴有福媳妇是非常乐意来女儿这里帮忙的。 可是吴敏不乐意啊,母亲和几个孩子全在家里,自己怎么跟丈夫亲近? 但是孩子可以丢给婆婆管,因为是孩子们都姓胡,但是如果想丢给自己娘家,那是万万不能的,光是大伯娘那闹腾劲,想起都头皮发麻。 于是吴有福媳妇正式在女儿女婿家住下了,这一住就是三年,如果不是丰收大队的人跑来报信让她赶紧回家看看,她还能继续住下去,毕竟女儿女婿家的伙食是真的好。 第14章 聪明的孩子第五章 第五节 来喊吴有福媳妇的是丰收大队的会计家媳妇张婶子,两人平时关系就很近,对于大队上各家的情况都时常凑到一起讨论已发生事实,还根据现状预测发展方向的那种亲近关系。 在吴有福媳妇住在女儿女婿家这段时间,这位张婶子也来过好几回。 一回是来给老闺蜜做了关于吴有贵家鸡飞狗跳日子的工作报告。 一回是队上吴大刚出去干活结果被人抬回来就断了气,结果他老婆刘氏哭晕在堂屋被大伯子抱回房间的新闻。 还有一回是队上好几个婶子看见刘寡妇傍晚朝苞米地里钻,但是众人去追却没找到人的八卦。 最近的一回是传达吴有贵媳妇又生了儿子的信息, 吴有福媳妇和吴敏两人都嗷嗷羡慕能生孩子的大伯娘,虽然吴有贵这人奸懒馋滑,年少时一直都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闲汉,三十好几了才娶上媳妇,但不妨碍媳妇是真的能生。 吴有贵的大儿子只比吴敏的大闺女大两岁这事,在丰收大队也是被人津津乐道的。 但是人家再老牛吃嫩草,吴敏连生四个闺女,而人家大伯娘已经生了十个儿子是不争的事实,吴敏确实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这回张婶子来喊吴有福媳妇的时候可没有前几回的淡定从容,火急火燎的就把人叫走了,吴敏只来得及听到“刘寡妇”这样的只言片语。 还在她胡思乱想猜测之际,大闺女已经带着二闺女中午放学回家了。 两个姑娘回家看见灶房一点火星都没有,也不多话,招呼妹妹们就开始烧火。 动作麻利得像是已经做了千百次,全程没有进屋找过大人,就像吴敏和吴有福媳妇在不在都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是,自从吴有福媳妇住过来了,胡建军就不爱回家,个把月回来住一晚又出了门,除了带回来钱和一大包的东西,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此人到此一游。 吴敏和吴有福媳妇带着小嘴叭叭无比乖巧的小闺女到处串门,整个红星大队都有她俩的足迹,所以到了饭点家里没烟火气也是很正常的事。 老大和老二都要读书,老三也不跟母亲和外婆亲近,还不到上学的年纪,就自己背上小背篓上山割猪草挣工分,顺手给自家的鸡也扯点叶子。 家里的自留地也是五岁的老三在打理,老大和老二放了学从来不在外面逗留,回家就和老三一起干活。 红星大队出了名的勤快懂事三朵花。 老四则不然,她还不到一岁说话就已经非常利索,小嘴特能说,见着谁都甜甜的喊人,还能把人夸得脸上开出菊花,村里再泼辣的妇女都不忍心编排这小小的人儿。 吴有福媳妇为啥能一住就三年,主要是因为日子太舒坦,外孙女都太贴心了。 唯一感觉有些违和的就是,四个外孙女看起来都乖顺,但是总觉得缺少点什么,至于具体是什么,吴有福媳妇也说不上来。 但是看吴敏一天乐呵呵的,她也就不多说什么,心大的人活得更开心。 中午都没来得及吃过两个外孙女做的饭,吴有福媳妇就收拾包袱跟张婶子走了,之后即没捎信过来,人也没再来红星大队。 吴敏自己带着小女儿连串门都心不在焉了。 丰收大队和红星大队两边离得并不远,吴敏实在是放心不下,把三岁的小闺女往五岁的三闺女身边一放,让三闺女给看着,自己就出了门。 胡小竹面无表情的看着出门的女人背影,又转头看看身边的小豆丁,什么话都没说,低头继续洗自己的衣服。 小豆丁胡小菊平时都跟着吴敏和吴有福媳妇,哄人的小嘴就没停过,就她说出来的那些话,说是妈妈和外婆的贴心小棉袄一点都不过分。 但是吴有福媳妇走了好多天了,她一句没问过外婆,妈妈急匆匆的出了门,她也不并像别的孩子一样哭着撵路。 而是笑嘻嘻的蹲在一边看三姐洗衣服,看了一会哒哒哒的回屋把自己的小衣服也拿了出来。 她的衣服裤子一般都是大姐二姐帮忙洗,手上的是今天还没洗的,她并没有把衣服塞给三姐,而是自己去拖了个空盆出来,学着大姐二姐的动作把衣服放了进去,还去舀水。 胡小竹看着小小的人儿自己呼哧带喘的干着活,抿了抿唇帮着舀了水。 两个小姐妹在院里各自忙活,胡大队长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 两个小姑娘身上都没打湿,这种情况在队上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上就是根本不存在的。 胡大队长眼神微闪,本来是觉得大的三个孙女有很浓的违和感,现在,四个都是。 篱笆院墙本来就只有一米高,胡小竹抬头就看见院外的外公,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喊了声外公。 胡小菊这时也抬头看见胡大队长,立即咧开小嘴甜甜的也叫了一声外公。 胡大队长扯了扯嘴角,问:“你们妈妈去哪了?” 胡小竹看了一眼小妹,笑得很假,回答道:“去外婆家了。” 胡大队长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两姐妹蹲下继续洗衣服,胡小菊是个话多的,小嘴叭叭的把自己跟着吴敏和吴有福媳妇串门的时候听到的八卦都跟三姐分享,胡小竹静静的听,偶尔也会给几个音节回应。 因为身高原因,两个孩子洗好的衣服晾不到竹竿上,就放在盆子里等大姐二姐回来再晾。 一直到下午放学时分,吴敏也没回来,胡小梅和胡小兰相携回家又开始了家务劳动。 而回了娘家的吴敏见到了鼻青脸肿的母亲,父亲不知所踪,隔壁大伯娘抱着小儿子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吴有福媳妇拉着吴敏进了屋,吴敏这才知道,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刘寡妇勾搭上了,家底都快被搬空了,母亲没在家的时候,他连睡觉都不回家来。 气得吴敏当场就要去找刘寡妇算账,吴有福媳妇赶紧拉住女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这几天过得可谓水深火热,吴有福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根本不顾及队里人的各种看法和议论,和刘寡妇打得火热。 她回来以后闹了一通,吴有福直接要跟她离婚。 这个年纪的人,当时结婚都是解放前的事,哪有正规的手续,说离婚其实就是让她收拾包袱走人,再简单不过,但是对于女人来说,就是要命的大事。 孙女都四个了,一把年纪了如果被撵回娘家,她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吴有福媳妇只得忍下来,但是男人依然不着家,她就只能成天以泪洗面。 吴敏觉得以她对父亲的了解,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她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只是嫌弃母亲没有生下儿子,那也是他自己的身体原因,怪不到母亲身上,她实在是想不通其中原因。 其实哪有什么深刻的原因,刘寡妇虽然守寡,但是比吴敏都还小一岁,人又豁得出去,为了吃饱,没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吴敏在娘家陪着母亲,母亲一直拉着自己不让她出去找父亲,也只得守着。 一直到晚饭时间都过了,父亲才晃晃悠悠的回了家。 看见父亲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吴敏火气就压制不住。 结果就是吴敏黑灯瞎火的回了家,跟母亲一样,鼻青脸肿。 在娘家陪着母亲吃不下饭,她自己也就没吃,冷锅冷灶的她当时是懒得折腾,结果饿到了现在。 家里几个孩子都已经洗漱上床睡觉了。 吴敏本想把大女儿叫起来给自己热饭,但是想到自己一脸的青紫,还是决定放弃。 到碗柜里翻找一番,随便找了点东西填了肚子就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两个大的闺女早早起床做了早饭,把两个妹妹都安排好了出门上学,吴敏才慢悠悠的起床。 锅里还温着稀饭,吴敏洗漱完以后找了一圈,发现小的两个女儿在后院自留地里拔草,也没招呼孩子,自己吃完早饭把碗一丢又回了房。 脸上的淤青也不知道几天能退,她并不想让孩子看到她这个样子。 于是就这样错开作息,吴敏脸上的痕迹淡化得差不多了才敢现身于人前。 期间不管是队上其他人找还是公公过来,她都避开了没让人看见她的脸。 家里的四个闺女自己野蛮生长还过得挺惬意。 若说没有这个妈,她们还得伺候她,若说有,其实她就是个卸货的。 胡建军已经又一个月没回家了,吴敏憋在房间里的这段时间,无聊到抠脚,特别想胡建军,她觉得自己都有点魔怔了,时常出现幻觉。 比如家里孩子都在厨房和院里的时候,她觉得她刚刚才关上的房门,转个身的功夫就开着。 又比如她记得自己已经把房间的床上被褥收拾好,去趟茅房的功夫就发现床上还乱作一团,像是她本来在睡觉,只是中途起来上厕所的样子。 再比如她记得睡前放在房间桌子上的梳子,醒来以后满桌子都找不到,最后发现在抽屉里。 诸如此类记忆错乱的事,让吴敏心慌不已,于是找人去镇上把胡建军找了回来。 胡小竹自从满了四岁以后已经没有见到胡建军就一顿输出了,现在基本是看见他就转身避开,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 胡建军一见到老三这个样子就来气,想抓起棍子就打,但是就是转身拿个棍子的功夫,满屋子都找不到人,只得气哼哼的作罢。 几个女儿都像锯了嘴的葫芦,看见了胡建军也不叫爸爸,反而用看仇人的眼光看得胡建军浑身发毛。 从小就没管过几个女儿的胡建军是心虚的,所以几个孩子这样看他,他只是觉得是因为自己这个父亲并不称职。 但是吴敏作为孩子的母亲,难道不应该在孩子面前把父亲的高大形象树立起来吗?他出去挣钱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所以每次胡建军回家,几个孩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言不发以后,他都会想办法在吴敏身上撒气。 吴敏却似有受虐倾向,无论胡建军怎么对她,她都甘之如饴。 最后胡建军都恍惚了,自己是在打她,她怎么一脸的享受? 吴敏挨了打还是絮絮叨叨的说了自己最近精神恍惚的事,胡建军看着这个女人,深以为然。 这也导致胡建军更加不愿意回家,他自己也不想想,从吴敏跟了他,一直都是这副恋爱脑的死样子,从来没变过。 本来吴敏把胡建军叫回来,是想好好跟丈夫过日子的,顺便提一下父亲的事,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母亲还在家受苦呢。 哪知道胡建军第二天一大早又跑了,徒留吴敏一身的青紫。 吴敏担心自己母亲,但是又不敢自己去,怕再次被父亲揍,于是中午叫住大女儿,让她过去看看外婆。 胡小梅看了吴敏一眼,出去把几个妹妹安顿好,交代二妹下午帮她到学校请假就出了门。 顶着当空的烈日,胡小梅沿着熟悉的小路快速的走向丰收大队。 四十分钟后,胡小梅站在吴有福院门口,看到隔壁破败的梁家屋子,眼眶忍不住的红了。 吴有贵媳妇抱着孩子出门就看见站在二叔子家院外的胡小梅红了眼眶,走到篱笆边缘笑嘻嘻的问:“大丫来看外婆啊,赶紧进屋,快别哭,你外婆这挨打不都习惯了吗,小姑娘别哭了,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如果她别咧着个大嘴巴子,大概还能表现出一丝关心。 胡小梅点点头进了吴有福家院子,一点都不陌生。 院子里柴火胡乱散着,院坝本来就是泥土地面,平时打扫起来就费劲,现在东一坨西一堆的泥土,目测起码一个月以上没收拾。 堂屋门关着,外面并没挂锁,说明屋里有人,胡小梅上前轻轻敲门,没有反应。 胡小梅发现门似乎并没有关严实,一推就能推开,但是她没推,而是后退几步下了堂屋台阶,站在离台阶一米远的地方,扬声喊外婆。 小姑娘的声线本就尖细,加上这是午休时间,很快就有不少人聚到院外朝里张望。 吴有贵媳妇更是抱着小儿子一直站在院子边上没挪动过脚步,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向这边院子。 胡小梅叫了不下十声,屋里都没动静,院外的人越聚越多,还是吴有福媳妇的老闺蜜张婶子挤开人群进了院子,扒拉着胡小梅问怎么回事。 胡小梅这时已经哭了出来,口齿不清的说叫不应外婆不敢进去。 张婶子知道最近老姐妹遭了大罪,早就心怀愧疚,都怪自己多嘴把人喊回来过上这种糟心日子,在家就没少抽自己嘴巴子,现在听说都叫不应了,慌忙就推门进屋。 院外的人见已经有人打了先锋,纷纷进来往屋里走,嘴里嚷嚷着别是出事了啊,但是脸上的兴奋却是根本掩饰不住。 还没等后面的人挤进来,屋里传出嗷唠一嗓子:“翠萍!翠萍!你别吓我!” 第14章 聪明的孩子第六章 第六节 还没等后面的人挤进来,屋里传出嗷唠一嗓子:“翠萍!翠萍!你别吓我!” 尖利的嗓音穿破午后的宁静,吴有福家的院子被周围的邻居围得水泄不通,屋里挤满了人,胡小梅在院子里被婶子大娘们挤得偏偏倒倒根本没法进屋。 屋里传来嘈杂的声响和断断续续的哭声。 胡小梅垂下眼帘,心想吴敏的哭声能不能比这更感天动地还真不好说。 瘦弱的身躯被挤到了角落,踩着凹凸不平的泥地,胡小梅被挤到了墙角,这里堆放着不少杂物,膈在她腰间,被疼出了泪水。 没多时,大队长带着队上干部匆匆赶来,身后还有几个与吴有福平辈的中年男子拉着吴有福快速赶来。 现场再次经历一番混乱之后,吴有福媳妇被人用门板抬了出来,身上盖着床单掩盖了整个身躯。 经过胡小梅身边时,一只手从床单下滑落,苍白的肤色看得周围的人一阵抽气。 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胡小梅嘲讽一笑,这些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婶子大娘们什么时候会因为一个死人的一只手被吓住,当年她的尸身从河里被捞上来的时候早就腐烂,比这丑陋千万倍。 大队长及吴家族里有着崇高地位的老人押着吴有福给自己媳妇办了丧事,胡小梅也被打发回家通知吴敏。 胡建军家再次只剩四个女孩守家,吴敏回娘家奔丧一去就是三天,期间自然也找人去镇上通知了胡建军。 胡建军去没去岳家不得而知,胡家四金花在家期间是没见过这个父亲露面。 这个年月并不能大肆操办白事,谁家遇到这种情况,都是遮遮掩掩就处理过去了。 吴敏为什么三天都没回家,没有人给四姐妹解惑,她们也并不需要有人告知。 自己养活自己的几天反而显得轻松不少。 胡大队长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小儿子家的情况,见到家里比吴敏在家时还干净整洁,什么都没说转头又走了。 这个老头时常这样,几姐妹已经见怪不怪,除了最小的胡小菊偶尔会叫爷爷之外,另外三姐妹都只是静静的看着胡大队长。 胡大队长总会觉得瘆得慌,不是因为那静静看着他的三姐妹,而是那甜甜叫着自己爷爷的小孙女,小小的孩子,他从对方眼底却看不见孩童该有的天真。 吴敏是第四天傍晚回家的,脸上本已淡化不太看得见的青紫又被上了色。 四姐妹再次被折腾着照顾这个足不出户的母亲,像伺候一个不良于行的病人。 孙桂花从三儿子家回到乡下就见到吴敏在屋里中气十足的吼闺女,几个孙女则低头干活。 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骨瘦如柴,衣服补丁摞补丁,头发枯黄,脸色蜡黄,完全不似几个月前见到的样子。 三个月前,吴敏的母亲刘翠萍过世的时候,孙桂花回来过一次,这几个孩子的状态还算正常,小儿子能挣到钱也搞的到物资,家里吃喝是不愁的。 吴敏这个当妈的对孩子不上心,做衣服也只做自己的和胡建军的,几个孩子的衣服还是她之前看不下去了帮着做的。 老大穿过老二穿,老二穿过老三穿,老三穿不下了基本就报废了,幸好老四是个嘴甜的,以前吴有福媳妇在这里帮忙带孩子的时候还会给老四做衣服,老四成为了四姐妹里穿得最体面的孩子。 但是现在,几个孩子身上的衣服早就不合适了,吴敏这个当妈的怕是瞎了才看不见。 胡建军家不缺粮食,几个孩子也不是浪费的性子,别人家怎么吃,她们也会照着别人家的水准做饭,基本还是能吃个六分饱。 可是这才三个月,孙桂花怀疑小儿子家是不是断粮了。 吴敏再苛待几个闺女,也不敢在婆婆面前造次。 其实她心里也苦,母亲才过世三个月,父亲吴有福就娶了刘寡妇,隔几天就会来家里搜刮一番。 以往过得还算滋润的日子瞬间急转直下。 她不是没向公公求助过,胡大队长也来过几次,有大队长在,吴有福自然要收敛不少。 但是吴有福是自己父亲,父亲来女儿家里拿点粮食属于家事,别人也不好管,胡建军又长期不在家,胡大队长也不可能守在只有儿媳妇和孙女的小儿子家里。 一个看不住,吴有福就来把东西找到就走,有时气不过还会抓住吴敏揍一顿才走,吴敏脸上身上的新伤旧伤就没断过,她完全想不到一向疼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段时间下来,家里都快被搬空了。可她又不敢顶着一脸的伤出去哭诉,只得在家打骂几个闺女出气,再次后悔为什么生的不是儿子,如果胡小梅是男孩子,怎么也能挡一挡父亲。 她倒不是指望不到十岁的孩子能帮她挡住吴有福,而是这几个孩子每次遇到这种事,都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连转身去叫人都不会,她才会气得肝疼,不是说这几个孩子都聪明吗,看见自家粮食被抢,自己母亲被打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的聪明。 孙桂花回来也听说了亲家公的不做人,但是她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解决,见不得几个孙女成了这样,只好把几个孩子叫去老宅吃饭希望能缓解一下。 胡大队长早就托人去镇上叫小儿子回来看看,孙桂花也刚从镇上回来,还在跟老头子说已经好久没见着小儿子了,别是出事了。 结果当天傍晚胡建军就回来了,不过不是自己回来的,是被人抬回来的。 四朵花终于在胡大队长家吃上了一顿杂粮粥,碗都没放下就看见队上的黄三伯急匆匆的来喊胡大队长。 回家一看,胡建军血呼啦嚓的躺在门板上昏迷不醒。 吴敏跪坐在一边嘤嘤哭,胡大队长气不打一处来。 忙问黄老三怎么回事,才得知黄老三下工的时候在村尾路上看到躺在路边的人浑身是血,走近一看是胡建军,同行的人都不敢随意去动弹。 恰好离这个地方最近的一所废弃的老房子还能卸下一扇稍微好一点的门板,于是几人合力用破旧的门板把人抬了回来。 那所被卸了门板的老宅就是十四年前林知青身死的地方,而这个门板就是当时关住林知青无法逃脱的那扇。 胡大队长抖着手上前试探了小儿子的鼻息,还有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指挥着人去找来大队的赤脚大夫。 看见小儿媳一副扶不起的阿斗样子,只得转头让老婆子打热水来给小儿子收拾。 结果进厨房一看,完全没有烟火气,孙桂花再次觉得这个小儿媳妇太不像话了,只得又招呼几姐妹进来生火烧水。 胡小梅看了一眼门板上的人,面无表情的进了厨房帮忙。 胡小兰也看了一眼门板上的人,转头去院子角落搬了些柴火送到厨房。 五岁的胡小竹讽刺一笑,进了后院看看奄奄一息的鸡还有没有抢救的必要。 只有三岁的胡小菊凑近了眼巴巴的看着胡建军,视线触及到他身下的门板时,眼睛一眯,脸上的乖巧表情差点维持不住,直起身转身进了后院。 赤脚大夫来得很快,厨房的水刚烧上人就来了。 胡大队长见小儿媳妇看到这么多人来了家里还一直不动弹就气得用脚踢了踢她,吼道:“还不赶紧去把屋子收拾出来,建军还能一直放堂屋地上?你男人还没死呢,哭个什么劲!” 吴敏这才仿佛被叫回了魂,麻溜的起身就进了里屋。 赤脚大夫对着这一身血的人有点无从下手,本来天色就渐暗,外面都看不太清楚,屋里又没点灯,胡建军这状况也不知道到底哪里的伤口导致这么多血,他一个只会治头疼脑热的赤脚大夫要处理这种伤患着实有点超纲。 见赤脚大夫迟迟不下手,胡大队长又对着里屋吼道:“还不点灯出来,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咋给建军看?” 好一会吴敏才跌跌撞撞的拿着油灯又来到堂屋,瑟瑟缩缩的样子看得胡大队长更加火大。 地上门板上的胡建军一直没有动静,但是血却已经从门板淌到了地上,殷红一片,赤脚大夫也不敢动作太大,万一要是碰到他伤口,胡大队长绝对能想喷死他。 就在赤脚大夫也瑟瑟缩缩不敢下手的时候,救星孙桂花终于端着一盆温水来救场了。 胡大队长一个眼神,吴敏乖乖拿着帕子就着热水给丈夫清理身上。 堂屋门关了起来,屋里的无关人等也被撵了出去,婆媳俩折腾老半天才把胡建军的上半身大致清理了一下,身前并没有伤口,伤口在背部,给他翻过身以后才发现背上一条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像是被砍伤的。 赤脚大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说自己没法治,这么长的伤口得送卫生所。 可是现在胡建军流了那么多血,又被折腾这么久,嘴唇都已经开始发紫,如果再一路颠簸送去镇上,怕是路上就得断气。 咬了咬牙,胡大队长出门把外面的人都撵回家了以后对身边的侄子耳语了几句,立马就叫进来几个人,把胡建军悄悄抬到了牛棚。 胡家四姐妹看着人把胡建军抬走,胡大队长也跟了过去,吴敏腿一软又跌坐到地上,继续嘤嘤哭。 孙桂花一脸愁容看都不看吴敏,拉着胡小梅交代一会爸爸回来以后好好照顾,吴敏是指望不上了,幸好孙女是勤快的。 但是看着几姐妹瘦弱的样子,又不忍心,一个没忍住,孙桂花也哭了起来。 四姐妹相互看看,觉得这时候如果不哭大概不太好,于是也跟着奶奶哭了起来,老幺胡小菊声音最大,哭得最为情真意切。 周围本来已经回家的邻居听到这一家子的哭声,又抻出头来看,是不是胡建军真的没了,咋哭得这么凶。 胡大队长刚到路口听到哭声就捂着胸口,气都气不起来了,三两步来到小儿子家,院里几个哭得正起劲的几个一看到人立马收了声。 “别找晦气,赶紧把屋里收拾收拾,该烧水的烧水,该熬粥的熬粥,一会抓了药还得熬药,就没锅灶能干别的。” 胡大队长压着脾气对着院里的女人们低吼,全是一群眼里没活的,啥也不是! 胡建军大半夜的又被抬了回来,果然黄三伯还带回来一包草药,胡小梅被叫起来熬药,孙桂花没有回家,胡大队长不好留在一屋子女人的老幺家,已经回家睡觉去了。 孙桂花带着胡小梅在厨房里熬药,也不敢点灯,怕费油,就着灶膛里的火光干活。 胡小梅看见孙桂花不时抹泪的动作,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这位奶奶是个好人,可惜,她生出了胡建军这样的人渣。 胡小梅捏着手里的夹竹桃叶子,好几次差点就丢进了药罐,但是看见孙桂花背过去擦眼泪的动作,又迟疑了。 叹了口气,胡小梅又把手里的夹竹桃叶子揣进了兜里,这东西烧了也有毒,她不想伤害孙桂花。 也不知道是胡建军身体素质强悍还是牛棚那边的手艺高超,胡建军第二天下午就醒了。 虽然疼的龇牙咧嘴,但是神智还是清醒的,他不光背上有长长的伤口,腿上也有,幸亏被黄老三发现得早,多在野地里躺上一个小时,神仙都救不回来。 为此,胡大队长对牛棚那边都好了许多。 吴敏依然不干活,家里家外都是四个闺女张罗,也幸亏已经放了暑假,不然吴敏很有可能直接给孩子请假让她们留在家里干活。 胡建军养伤期间,孙桂花每天都会过来帮忙,她没有那个脸皮像吴敏一样全靠几个小小的孙女照顾伤员。 又是看不上小儿媳妇的一天。 胡建军养伤的第七天,正在庆幸吴有福已经七天没来家里抢东西的吴敏接到了丰收大队来人的通知,吴有福和刘寡妇死在了家里,口吐白沫。 还是隔壁好事的吴有贵媳妇没事就喜欢往隔壁瞅才发现这两人已经一天没出门了,这才找人去看看,发现了这两具尸体。 吴敏瑟瑟缩缩的带着胡小梅回丰收大队的时候,吴老爷子都已经主持着把尸体烧了。 炎热的季节,两具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超过二十四小时的尸体根本就放不住,这年月本来也不能办白事,没道理为了等出嫁的孙女把尸体一直停在家里的,又没人守,被猫惊了怎么办。 于是母女俩只能到吴老爷子家坐了一会对着吴有福的骨灰罐子磕了头,又回到了娘家。 胡小梅四处转了转,发现家里什么都没了,也不知道是谁搬走了,看着曾经放米桶的位置空空如也,心想大概过几天还得过来。 果然吴敏带着胡小梅才回家,第二天又接到通知,大伯吴有贵家全都出事了,最小的老十刚断奶能喝稀饭也没幸免,老九和老十还没送到卫生所在路上就断了气,其他的全都在抢救,让吴敏多带些钱直接去镇医院。 第14章 聪明的孩子第七章 第七节 胡小梅四姐妹看着吴敏独自在家气得直打转,嘴里的破口大骂就没停过。 其实姐妹几个也无法理解吴家老人的脑回路,是什么让他们觉得这个爹妈都死完了还被大伯吃了绝户占了房子的外嫁女,还会带着钱去救大伯一家。 昨天他们还在吴有福的院子里转,就被吴有贵的几个大点的儿子轰了出来,理直气壮的说这都是老吴家的,跟已经嫁出去的赔钱货没有关系,别想来占便宜。 当时吴家老爷子就嗒着长烟杆坐在吴有贵家的院子里,眯着眼睛看着这些表舅们欺负她们母女。 就算是亲戚间有困难找吴敏借钱看病,本也是正常的现象,但是这种情况多少也有点欺负人了。 再说吴有贵一家十来口人全都等着救,多带些钱的意思,多少是个够啊? 这一家子眼看着都快团灭了,这钱还回得来吗? 都是吴家人,亲缘关系还挺近,虽说不能干看着,但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就算吴敏的丈夫能挣钱,家里条件好上不少,但是在明知道有去无回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接济多少的,谁叫她是外嫁女呢。 胡建军闭着眼在屋里养伤,吴敏也不敢在房间里造次,在堂屋里发泄够了,还是悻悻的找到胡建军拿主意。 胡建军这几天也知道了老丈人前段时间一直来家里抢粮食抢衣服的事,幸亏他每次带回来的钱财都藏的很隐秘,连吴敏都不知道地方,否则这个家大概什么都剩不下。 所以对于老丈人的去世,吴敏回去的时候他就没表过态。 一是他都躺在床上动弹不了,二来也实在是老丈人做的太过分,第三是因为吴有福早就分家单过,老丈人和丈母娘都没了,剩下吴敏一个独苗还有什么可惦记的。 现在隔房的长辈一家子出了事,吴敏虽然在堂屋里转着圈的骂人,但是最后还是期期艾艾的来找自己,胡建军越发看不上这个本就不喜欢的媳妇。 他一点都不怀疑,若不是吴敏手里没钱,根本就不会问他就会带着钱去镇上。 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胡建军压根就不搭理吴敏。 吴敏讨了个没趣,在床边坐了好久也没得到回应,最后还是咬咬牙出了门。 胡小梅带着几个妹妹把家里该干的活都干了,饭也做好摆上了桌,可吴敏看都没看。 吴敏来到老宅的时候,正是中午饭时间。 胡大队长家也正端起碗准备吃饭,胡大队长自然是听说了丰收大队的惨案的,看见吴敏来就知道没好事。 吴敏尴尬的笑笑,但是心里莫名的心慌让她管不了太多,总觉得如果她不赶紧带着钱赶去镇上,搞不好大伯一家再有人断气,自己肯定要背不小的锅。 于是硬着头皮顶着公公不善的目光提出了要求,想请公公去跟丈夫开口,多少拿点钱让自己赶去镇上救人。 胡大队长没好气的瞪着这个媳妇,本来因为她没给老幺生儿子就不太看得惯,再加上这个女人压根就不管闺女,早早就断了奶往自家扔,胡大队长对此积怨已久。 明知道大伯一家吃了自家绝户还要巴巴拿钱去救,胡大队长都想敲开这个女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孙桂花在一边想劝劝这个也想劝劝那个,但是想来想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也觉得糟心不已,最后只得叹口气坐到一边不说话。 队上的队员们最近可是吃瓜吃到了饱。 大队长家老幺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老幺媳妇娘家爹前段时间天天来抢东西,现在爹妈都没了还被大伯吃了绝户的事早就被大队上的队员们拿出来津津乐道的谈论开了。 这已经是最近队上的头等新闻了,今天早上又出了更大的新闻,咋都跟大队长家的老幺媳妇脱不开关系呢。 大队长一上午在地里巡视的时候就已经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现在吴敏还凑到跟前来,顿时就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胡大队长非常清楚儿子的脾气,既然吴敏没从老幺那里要到钱,他就不合适出面去找儿子,一毛不拔确实落人口实,想了想,让吴敏先回家吃饭,他一会过去。 然后转身去了大队部,开了三张介绍信,他自己一张,吴敏一张,胡小梅一张。 为什么要带上胡小梅,主要是公公带着小儿媳妇去镇上容易招闲话,老婆子还得在家看着小儿子和三个小的孙女,只能带上大孙女。 吴敏回家的时候,胡建军已经喝完了小米粥,胡小梅带着几个妹妹等在饭桌旁,也没人动筷子。 吴敏本想坐下就吃饭,但是想了想还是先回了房间,讨好的对胡建军笑笑。 胡建军哪能猜不到她去了哪里,阴恻恻的看着这个女人。 吴敏吓得缩了缩脖子,说了声我去吃饭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胡建军的视线。 三两口吃完饭,胡大队长就带着介绍信来了胡建军家,进屋看了看胡建军,让他安心在家养着,就转身出来让吴敏和胡小梅跟上。 胡小兰带着两个更小的妹妹麻溜的把碗筷收拾了。 顶着大太阳的乡间小路根本没有别的行人,一路上吴敏都欲言又止,胡大队长当看不见。 胡小梅个子最小,一直跌跌撞撞的走在最后面,路过夹竹桃林的时候,趁前面两人没注意,又四下确认了路上也没有其他人,从兜里掏出几片叶子丢到了路边,与其他的落叶作伴去了。 胡大队长先带着两人到了公社,这个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的上班时间点,胡大队长让两人在公社院子里等着,他进去找到了公社的干事,一会就有一位个子不太高的干事跟着胡大队长出来了。 一起出来的还有两位派出所的公安同志,年龄稍微大点的中年公安姓洪,另外一位年轻公安姓白。 这两位公安刚刚从丰收大队了解了情况也调查了案发现场来到公社了解情况,刚好准备回镇上就遇到了胡大队长,于是一同上路。 公安同志和公社的干事也都没有自行车,几人再次步行出发往镇卫生所走,一路上这个姓李的小干事和胡大队长又聊了不少,两位公安时不时的也问几个问题,吴敏和胡小梅跟在后面默默的听着。 终于在下午四点左右赶到了镇卫生所。 镇上卫生所平时冷冷清清,附近的队员有点小毛病都是自己在家想点土办法处理,严重点的找队上的赤脚大夫也能解决,不是生死攸关的大问题绝对不会抬到镇上卫生所,这里的消费根本就不是普通队员能承受的。 这个年代的乡下农人,一年到头挣的口粮都没法让一家人吃饱,能有六分饱都算是勤快的人家,年底分粮和计算工分折算成钱的时候,一大家子能有五块钱都是全年的全家奋斗成果了。 来镇上卫生所一趟随便打打针、挂挂水、吃点药,没有好几块钱下不来。 等于是一大家子一年到头的辛苦都不够一个病人来一趟镇卫生所的。 但是此刻的卫生所门口呼啦啦十几个人,都是帮着抬吴有贵一家的丰收大队队员。 胡大队长几人来的时候,这群人正蹲在卫生所的院子里。 见到来人,十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吴敏大致看了一下,几乎都是吴家没出五服的亲戚。 大概是看见来人里有两位是穿着制服的公安,全都没开口说话。 这时卫生所大门里出来三个人,一个是丰收大队的大队长,另外两个都是年轻人,过来就直奔胡大队长几人。 丰收大队的大队长也姓吴,另外的两个年轻人中,有一个也穿着制服,是留守在卫生所的公安,姓李,还有一个年轻人是早上跟着吴大队长一起过来的公社另外一个干事,姓黄。 两位公社干事、三位公安同志和胡大队长几人进了卫生所,门外的十几个男人只默默的看着并没说话,但是吴敏却觉得各位叔伯兄弟的目光扎在她身上让她非常不安。 吴敏全程低着头跟着公公进了卫生所,胡小梅倒是一脸的淡定。 小小的卫生所里大堂本就空间不大,里面已经有十几号人,这又进来八个人,更显拥挤。 吴老爷子坐在长椅上,身形佝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地上还坐着十来个男男女女,有老有少,吴敏认出其中一个老太太是大伯娘的娘家妈,那这群人应该就是大伯娘的娘家人。 卫生所里吵闹一片,哭声混杂着各种拌嘴吵架。 几人都走近了,吴老爷子似乎才反应过来,站起来看向几人。 吴敏正想上前和吴老爷子说话,被胡大队长瞪了一眼,又低下头缩在了一边。 在三位公安同志、公社两位干事和吴老爷子的见证下,胡大队长拿出五十块钱交到吴大队长手上,表示这是红星大队对丰收大队的一点心意,希望两个大队的队员都能好好的。 公安同志和公社干事都表示非常欣慰。 又是一番寒暄,吴大队长看了看吴老爷子又看看胡大队长,收下钱以后就递给了吴老爷子。 吴老爷子本就黑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瞥了吴敏一眼,直把吴敏看得一个哆嗦。 再次往角落里缩了缩,她又埋下了头。 丰收大队和红星大队和和美美亲如一家,公安同志和公社干事也非常满意,交代大家都应该互帮互助才能更好的实现社会大团结。 巴拉巴拉一通正义发言之后,又是相互的寒暄客套好半天。 公安同志已经三人围在一起讨论起各自的收获,在记录本上写下调查内容,并没参与这边的政治互吹。 就在胡小梅觉得吴敏怕是都要晕倒的时候,终于卫生所里间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来让抬人了。 吴大队长招呼门外的十几个汉子进来帮忙,胡大队长带着吴敏和胡小梅站到了一边。 突然又是震天的哭嚎声爆发。 只见又抬出来三个盖着白布的担架,看身形,应该是年龄不大的未成年人。 三位公安都快步走到医生身边询问情况,奈何现场太吵根本听不清楚彼此说话的声音。 于是几人进了里间办公室,抬着人的汉子熟练的把人抬出卫生所大堂正门,又抬进了旁边的院子。 老太太拍着大腿又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胡小梅听了好一会才听明白,在此之前已经抬出去两波人了,只是前面两波都是各一个人,这回一波就带走三个。 送来的时候吴有贵全家有十个伤员,路上最小的两个已经没了,到了卫生所以后又没了五个,现在只剩下三个,这三个分别是吴有贵媳妇和吴老四和吴老五。 胡小梅扯扯嘴角,一点也不觉得愧疚。 吴有福和刘寡妇都没了,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敢去动吴有福家的东西,这家人还从吴有福家里搬粮食,这不是自己找死。 吴敏看着现场的一片混片,心里充满后怕,庆幸胡建军没给自己钱,否则她独自一人来到这里还不得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吴老爷子时不时飘到她身上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觉得在这个堪称人间炼狱的地方简直度日如年。 终于公安从医生那里了解了情况以后出来,又在记录本上写写画画一番。 对公社的干事和丰收大队的大队长以及吴家老爷子说明了大概情况,就赶回所里汇报工作去了。 胡大队长几人站在一边听了一耳朵,这家人是食物中毒,已经判定是夹竹桃。 公安没有细说调查过程,只说他们取回来的物证因为镇卫生所这边并没有化验条件,所以还需要送到市医院。 并表示会进行下一步的调查,至于是误食还是有人蓄意投毒还要等调查结果。 目前死亡人数已经高达七人,这样的重大案件绝对会震惊全国,所以要求各相关人员都不能外出,更不能破坏现场。 公安去吴有贵家调查的时候就拉了封条,连隔壁吴有福家一起都封了。 如果证物化验出来,从糙米里查出毒素来源,查到胡建军家是迟早的事,胡小梅表面淡定,心里却有些慌,仔细思量着回家以后有哪些尾巴必须扫干净。 第14章 聪明的孩子第八章 第八节 事实证明胡小梅的担心有点多余,因为吴有贵一家从吴有福家里搬走的糙米本就量不多,家里那么多口人,一顿晚饭都不够煮还掺了自家的糙米,最后见吴有福家的米桶看着不错,还把自家的糙米倒了进去,所以公安在取证的时候,并没有刮米桶壁,所以拿到的糙米是完全没问题的。 就这样,吴有贵一家是如何误食夹竹桃汁的就成了谜团。 这个案子因为死亡人数过多引起了一时的轰动,还引发了一场大范围的轰轰烈烈的基础知识普及运动。 至于是不是各地都真的按要求做到了知识普及就很难说了。 但是吴有贵一家的案子就以自身原因食物中毒落下了帷幕,说是雷声大雨点小也并不为过。 吴有贵媳妇在卫生所挂了两天水以后终究还是没扛过去咽了气,在此之前公安也来找她询问过情况,但是她在极度虚弱之下,脑子都转不过来,压根也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 弥留之际,她想起了从吴有福家里拿到的粮食,可是张嘴的瞬间,气已经提不上来了,她最后的意识只停留在了无尽的懊恼中。 吴老四和老五倒是挺了过来,但是对当天的情况一问三不知,对破案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吴家老爷子几天之内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和六个孙子,还要帮着大儿子养两个半大的小子,瞬间又佝偻了不少。 想起一大家子往日的种种,一个人倚在门槛上都忍不住落泪。 老婆子早早就撒手人寰,他拉扯着三个儿子长大,老大不争气成天不干正事,三十好几才娶上媳妇,接连生了十个小子自己又养不起还得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帮忙。 老二倒是老实可惜因为意外无法再生育,最后只有一个闺女还宠上了天,为了她那婚事,老二没少干缺德事。 最小的儿子多年前走失就再找不到,至今杳无音讯,是否还活着都是个谜。 突然间,他又想起老二前些年接触的那些人贩子,不免想到了许多细思极恐的地方,整个人又开始冒冷汗。 就这样自我精神折磨一番,吴老爷子病倒了。 吴老四这年才八岁,吴老五七岁,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这时还躺在床上等着爷爷做饭,结果家里唯一的长辈也倒下了,两个孩子只得大喊,还是旁边的邻居帮忙把老爷子抬进屋里床上的。 吴老爷子很快悠悠醒转过来,拒绝了邻居送他去卫生所的提议,强撑着请赤脚大夫开了点药熬了吃下去。 大概是为了老吴家最后的希望,他硬是强撑着熬了过来。 吴老四和吴老五本就是几兄弟里最受气的两个,平时都是被大的几个和小的几个欺压的存在,不然也不会抢不到足够的稀饭还因此捡回一条命。 遭此家中突变之后,两个小子更加沉默,爷爷交代什么就做什么,爷爷给什么就吃什么,也不再出去玩耍,几近自闭。 吴老爷子身体渐渐好起来以后给两个孩子做了多次思想工作,也逼着他们好好上学,吴家族中其他堂兄弟也都各尽所能的给与开解和帮助。 两个孩子现在一人拥有一套院子,生活上有众多长辈帮忙,没多久竟然也就缓了过来,过得比以前不知道滋润多少倍,心里竟然开始暗暗感谢夹竹桃。 吴家族中叔伯兄弟的帮衬自是善意,但是各家媳妇看见人家比自家过的舒坦多了,心里自然就不乐意了。 指着自家男人质问:你一家六口住两间屋子,人家一个孩子就一套院子好几间房,你全家都喝稀饭,还匀出口粮接济人家,你知道人家一天收多少接济,一天又吃多少,人家米桶都快装不下了,你儿子还饿得嗷嗷哭。 时间一长,家家户户都会多多少少传出不满的声音。 吴有贵家是只剩一老两小,但是人家那不还有个堂姐吗,轮着着你这隔房的穷亲戚接济? 于是就有不少吴家的堂嫂、表嫂、表弟妹之类的亲戚时常到红星大队找吴敏谈心,主打的内容就是吴老四和吴老五的惨状,吴老爷子的不容易,吴敏你作为吴家仅剩不多的后辈,还是要多回家看看,你娘家可就只剩这三个人了。 吴敏前后接待了不下十次各位亲戚的来访,听说了爷爷带着两个堂弟的惨烈现状,就开始在胡建军面前抹眼泪。 吴敏家出事这段时间,孙桂花担心吴敏没法照顾好小儿子,天天都过来守着帮忙,倒是让胡建军渐渐养好了伤,现在已经能自由行动了,只是不能干重体力活。 也正是孙桂花天天打卡的行动,给了吴敏作妖的空间,不用干活就想的多,被丰收大队的亲戚一谈心,就想回家尽孝,奈何自己手上没钱,不然早都不知道往丰收大队跑几趟了。 胡大队长是真心看不上这样的小儿媳妇,丰收大队的情况他可清楚得很,吴有福家的房子都已经落到了吴老五的名下了,吴敏没想过要去争取一下自家的东西,反而还想把那两个小子当成娘家人养。 她没想过要养两个这个年纪的小子有多大的负担,她父母在的时候都扛住了没答应的事,她倒是一头往里栽,她要是自己有能力养弟弟也就罢了,偏偏她自己都是个好吃懒做靠丈夫养的货色。 胡大队长冷哼着拿斜眼瞥着这个脑子不灵清的小儿媳,等着小儿子自己决断。 胡建军比较干脆,他很明确的表示自己老丈人和丈母娘已经没了,他没有任何大舅子小舅子,如果吴敏要认,就离婚,回家好好享受她的亲情。 吴敏不可置信的看着胡建军,这些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是真心爱他的,这样说话是迫不得已的。 丈夫如此不留情面肯定是公公的意思,于是吴敏恨上了胡大队长。 胡大队长人老成精哪能看不出小儿媳的那点小心思,直觉晦气,但是小儿子脑子是很清醒的,为了给小儿子面子,胡大队长没有当面发火,只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胡建军已经不用人成天伺候,胡大队长就不许孙桂花再过来干活了,还在家里训诫,自家孙子不好好照顾,去给那不知所谓的外人当牛做马,简直有病。 孙桂花也挺委屈,就是因为她觉得吴敏那人不靠谱才怕儿子恢复不好,不然她哪能天天往那边跑,实话说她过去了以后,几个孙女的日子也并没好过多少,反而是吴敏更加轻松了,老头子说的也没错,只是她如果不去了,那几个孩子就更可怜了。 胡建军自从回来以后就对自己受伤的事缄口不言,胡大队长曾经和他关起门来长谈过,出来以后长叹一声也不再提此事,只对家里人说就当倒霉,人养好了就成。 吴敏没有从丈夫这里得到首肯,自然是没有东西和钱可以拿回“娘家”的,她也就依然待在家里,每天都自我煎熬着。 丰收大队的媳妇子们见吴敏一点动静都没有,又开始轮番上门,话里话外都是这个外嫁女简直没有良心,以后如果在婆家受了欺负没有娘家人撑腰也是活该。 现在婆家人拦着不让回娘家,正是不希望她有娘家撑腰,恨铁不成钢的说她怎么连这点都看不清楚,以后真遇到事了可别怪丰收大队没人搭理。 吴敏觉得很有道理,胡家人其心可诛。 于是在胡家当了多年少奶奶的吴敏,觉得整个胡家都在迫害她,在家开始阴阳怪气发脾气,连晚上都拒绝胡建军的亲近。 胡建军当年之所以娶吴敏一不图她长相,二不图她家世,她唯一能吸引胡建军也就只有那副躯体。 现在养伤两个多月正值壮年的胡建军憋了这么久,吴敏连自己唯一的价值都不愿意贡献,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胡建军大半夜的直接上手揍了吴敏一顿。 吴敏的拿乔本意是希望丈夫能哄哄自己,以自己以往的床笫经验很快就能把人笼络好,之后也好回娘家,哪知道胡建军直接上手,委屈不已。 胡小梅和胡小兰又开学了,对于吴敏的行为不置可否,只交代三妹和四妹保护好自己,有事就找奶奶。 胡建军待在家里的时间太长,导致胡小竹整个人都抑郁了,还是两个姐姐开导才按捺下来。 胡建军养伤这段时间,全是孙桂花和几个女儿干活照顾,胡建军看在眼里,有了吴敏的对比衬托,对于几个女儿与自己的不亲近,他都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试想小小年纪有个这样的妈,想开朗活泼都难,能这样勤快懂事已经非常难得了,所以胡建军对几个女儿的态度好了很多。 也幸亏有了吴敏的各种骚操作,让胡建军并没有把精力分太多给几个女儿,现在吴敏闹这么一出,胡建军又收拾收拾离了家。 离开之前胡建军告诉四个闺女,他把生活费给了奶奶,让她们有需要就去老宅,因为平时都是闺女在持家,所以吴敏这个女人根本可有可无。 吴敏知道的时候又开始哭天抢地,在家里翻遍了也没找着钱,眼珠子一转问小闺女爸爸临走的时候说没说钱在哪里。 胡小菊眨巴眨巴眼睛,回答了在奶奶那里。 吴敏知道自己出面要不出来一分钱,于是让在家的老三去奶奶家要钱,胡小竹直接背着背篓出门打猪草去了,吴敏只得拉着老幺心肝宝贝的喊。 胡小菊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哒哒哒的从孙桂花手里要到了一分钱,回来巴巴的交给了吴敏。 吴敏看着这一分钱,虽然不满,但是对于三岁的小娃娃能从老人那里要到多少钱她还是有点数的,自己一分钱都要不出来,于是欣然收下。 等胡小梅和胡小兰放学回家后,吴敏又让两个大的找借口去奶奶那里要钱。 胡小兰翻着白眼直接进屋了,胡小梅想了想,放下书包还真的去了老宅。 结果胡小梅带回来的不是钱,是胡大队长。 胡大队长挥舞着手里的一叠毛票,对吴敏严肃的说:“这里是十块钱,你拿去了,就算跟我儿离婚了,你自己回娘家去,别再祸祸我胡家孩子!” 反正也没领证,包袱一收回去就行,不费事。 吴敏睁大了眼睛,想不到公爹一点脸面都打算给她留了,上次去医院的时候就是,不给她钱让她交给爷爷,反而是以大队的名义给了丰收大队的大队长,这事后来被两个大队的婶子没少说嘴。 红星大队的婶子们都来劝她别缺心眼,她公公这是在给她解围,本来就要不回来的钱,如果是从她手里出去的,以后可就没完没了了,这样过了明路就没有下次了,这钱都是胡大队长自己出的,用的大队的名义,让她别不知好歹。 而丰收大队的婶子则是怪她怎么还让公爹在那种场合给钱,害的整个丰收大队都没脸,她难道嫁出去了就没有娘家了吗,真是个白眼狼。 弄的里外里都是她的不对,无论是谁都能上前来踩她一脚,谁都能来对她说教一番。 从那之后她本来就对胡大队长满心的怨恨,之前胡建军说她要养弟弟就离婚回家自己养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公公赞同的眼神,那时候的愤怒就又堆积了一层。 现在竟然公然拿十块钱来羞辱她,吴敏简直不能忍,当即就扑上前挠了胡大队长一个满脸开花。 胡大队长完全没料到吴敏能是这样的反应,挥舞着毛票的手都还在半空,他正气的满脸通红的教训小儿媳妇,结果她直接扑了上来,他又不敢上手,只要碰到了那可就几千张嘴都说不清,那通红的脸直接涨成了酱紫色,不敢反抗的结果就是脸上瞬间就出现了几道血印子。 胡大队长反应过来以后连忙往后退,吴敏还不依不饶的继续往前扑。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个突发的状况惊呆了,完全没想到吴敏以前只是脑子不好使,现在是根本就没有脑子了。 院子外本来还隔着一段距离看热闹的人群连忙出来几个婶子上前拉架。 胡建军家院子里顿时一片混乱。 孙桂花之前被胡大队长勒令不准再过来帮忙,把好吃懒做的小儿媳惯的无法无天,所以孙桂花现在基本没事就不会过来,这时候本来在老宅煮饭,突然匆忙跑来两个老姐妹喊她赶紧过去救她家老头子,吓得孙桂花锅铲都扔了。 孙桂花赶到的时候,老头子在院子一角坐着,斯哈斯哈的捂着脸,旁边几个兄弟在小声劝着,另外一边是被婶子大娘们围起来的吴敏。 吴敏这边可就没那么和谐了,全是婶子大娘们七嘴八舌的谴责声,但是因为同时说话的人太多了,你一句我一句的,根本听不清内容。 小孙女胡小菊战战兢兢的躲在堂屋门背后,探出个小脑袋怯生生的看着外面,另外三个孙女在厨房做饭。 孙桂花站在厨房门口往里看去,三个丫头各自忙碌,一点没有受到干扰的样子。 吴敏在一堆妇女中间,时不时爆发出惊天的哭声,孙桂花长叹一声,造孽啊! 第14章 聪明的孩子第九章 第九节 胡建军家的闹剧最终还是在吴敏的悔过认错下结束。 上手挠公爹脸这种事可以说在整个红星大队乃至周边其他大队都没有过,更何况她上手的对象还是红星大队的大队长。 大队长也是受够了这个脑子里装满浆糊的小儿媳妇,族中来劝架的亲戚不少,但是真心为吴敏说话的却一个都没有。 实在是吴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是真心的瞧不上。回家教育自家小辈都是拿她当反面教材,还反复叮嘱娶媳妇绝对不能要这种的,不然就出去自己单过,别来祸祸一大家子。 以往小年轻们还不以为意,这样的媳妇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主要是那身材太有料了,再说媳妇闹腾就揍呗,一顿揍不乖就两顿。 但是自从见识过吴敏的五爪神功以后,以前不当回事还总对着她流口水的小年轻赶紧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族中几位说得上话的长辈在院子里就表态胡家不要这样的媳妇,让人赶紧通知胡建军回来,给吴敏收拾好东西送回丰收大队去。 吴敏在一堆婶子大娘中间嚎啕大哭,其实心里已经慌得一批,刚才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就热血上头冲上去挠了公爹的脸,现在心虚不已,只得大声哭来掩饰。 其实吴敏的耳朵一直竖着关注公爹那边的动向,在众人态度都一面倒的时候,她更慌了,偏偏自己的几个闺女还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干活,气得她更加窒息,干活干活干活,就知道干活,这几个赔钱货真是一天天的不知所谓,连自己老娘都不救。 吴敏哭得更大声了,转头眼角余光瞥见小闺女扒着堂屋的门边探头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己,瞬间眼睛一亮,救星啊。 立刻向胡小菊伸出了手,以往这种情况,小闺女都会哒哒哒的跑向自己。 可是这回不知是因为吴敏现在的形象太过狼狈还是表情太过狰狞,胡小菊本来就吓得不轻的样子被她这一伸手吓得小身子再次一个哆嗦,然后小脑袋也缩回了门后,再也看不见。 吴敏心下一片绝望,对着这个本来承载着希望的小女儿,愤恨的情绪瞬间比另外三个不闻不问的女儿更加高涨。 众人见她不但不承认错误,不知悔改,还想利用年幼的小闺女逃脱,纷纷再次猛烈的谴责起来,甚至有婶子立刻站到了她与堂屋之间的位置,整个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胡小菊的方向。 耳边充斥着各种毫不客气的训诫和婶子大娘们尖锐的指责,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她说一句话,她的亲生闺女也都避之不及,连一向好脾气的婆婆也在一边默默的用无比失望的眼神看着她。 吴敏觉得整个脑子都要炸了,胸口越来越闷,一股恶心想吐的感觉突然袭来,她竟然一口气没提起来,直接晕了过去。 吴敏这一晕倒,吓坏了围住她的一众妇女,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几名经验丰富的妇女觉得她就是在逃避,见拉小闺女不成就干脆装晕。 于是毫不客气上手就去掐吴敏的人中,但是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手的情况下,血印都已经清晰可见,吴敏依然没有醒来。 如果真是装晕的,那这也太能忍了。 妇女们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这时赤脚大夫被人喊来了,还是有人从吴敏晕倒的时候就动作麻利的出去喊人的。 赤脚大夫让人都别围着晕倒的人,这样空气更不流通,这人再有错,也不至于拿命来偿。 妇女们这才散开了些。 孙桂花终于能挤进人群,小儿媳妇虽然能作妖,但是毕竟是自家人,人都晕倒了,她怎么也得上前看着点。 还不等赤脚大夫上前查看,就有婶子惊叫起来,大家这才发现吴敏身下已经淌出血迹,越流越多。 这下众人恐慌起来,那边围着胡大队长的一众大老爷们这时也不好凑上前来了,纷纷转身退出院子。 院子里的妇女七手八脚的帮忙抬人,因为吴敏一开始扑身上前挠胡大队长第二次挠空的时候就是跌坐在地上的,一直也没起来,所以这突然的晕倒也只是上半身倒下了。 众人并不觉得能把人摔坏,可是这一见血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经验老道的婶子在一边嘀咕,这不会是小产了。 婶子以为自己嘀咕的声音很小,可是周围的人全都听到了。 场面顿时一静,连手还在半空的赤脚大夫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顿住没再继续。 赤脚大夫可是个大老爷们,他那点水平就能看看风寒感冒,如果真是小产,他可不敢碰。 被提醒的众人越来越觉得就是小产。 于是赤脚大夫悄然退出了妇女的包围圈,擦了擦额头不太明显的冷汗,站到了脸上受伤的胡大队长旁边,看了看胡大队长的脸,小声说可以配点草药给敷一敷。 赤脚大夫这话题转换的太过生硬,导致一众老爷们都没法接话。 乡下人家身上有点擦伤划伤都是拿草木灰抹一把然后等着自生自灭,拿草药敷伤口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赤脚大夫微微有点尴尬,见没人搭腔,只得退到一边当隐形人,产妇的事,自己绝对不掺和。 婶子大娘们已经合力把吴敏抬进了里屋,放到床上,孙桂花快速扯过床上放在一边的小包被垫在吴敏已经染满血的身下。 然后才开始有人张罗去烧水,人群里的七婶当过接生婆,对这种情况经验稍微丰富点,于是当之无愧的成为了现场的话事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大家麻溜动起来。 胡建军被喊回红星大队的时候,吴敏已经醒了,确实是小产,月份并不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七婶给她用土办法清了宫,现在正痛得面目扭曲的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 孙桂花早已帮忙把床上染血的东西都收拾出去洗了。 还特地从老宅拿了红糖和鸡蛋过来煮给她吃。 本来是一面倒的要把吴敏撵回娘家的决定,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大家都不好再提。 胡建军听说这个女人敢动手挠自己老爹的时候气得青筋直冒,只想着立马回来把这女人揍一顿再赶回丰收大队。 结果回来发现吴敏这副生不如死的样子,他的火气又消下去大半。 吴敏终究还是没被赶走,只是被要求写检讨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不能对长辈不敬,不能对儿女不慈等,她认识的字不多,而且身体状况也做不到起身写字,就由族中几位长辈家的婶子见证,吴敏口述,胡小梅代笔,写下了一千多字的检讨保证书,然后吴敏签下自己的名字还按了手印。 保证以后如若再犯就自己收拾包袱走人,胡家绝不姑息。 从此,吴敏觉得自己成为了签下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的下等人,心里的怨恨更甚,憋着一口气,告诫自己,还不能发作,别让她抓住机会,否则。。。。。。 吴敏记住了今日所有参与羞辱她的这些人的每一张脸,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 胡家四姐妹面无表情的看着长辈们这些神奇的操作,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回身各自忙碌。 胡建军处理完家里的这些破事,又去了镇上,依旧保持一个月回家一次的频率,只不过带回来的东西不再是交给吴敏,而是交给大女儿。 胡小梅带着胡小兰正式管起了这个家,吴敏敢怒不敢言,她但凡声音大一点,隔壁就会有人吼起来让她消停点,威胁她是不是想收拾包袱走人。 吴敏无数次忍了下来,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 习惯是种很可怕的特性,大概是忍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吴敏竟然已经不太能感受到愤怒了,反正她因为流产亏空了身体,一直卧床休息,身体好了以后依然也不用干活,又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丰收大队的婶子们又来了几次,结果被整个红星大队的妇女们联合挤兑,连吴敏的面都没见着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这些吴敏的娘家人并不死心,后来又来过几次,却是被吴敏自己怼走的。 胡大队长听说以后,觉得这个小儿媳妇总算清醒了一点,自己的伤也算没有白受。 可惜吴家人并没有死心,吴老四和吴老五提着点萝卜白菜来看吴敏,吴敏直接没让人进屋。 也不知道是不是七婶下手有点重,吴敏的小月子坐了三个月,吴家两兄弟上门的时候,吴敏都还不能下床,自然是不可能让外男进屋的。 这两人也是运气不太好,挑中了胡建军每月回来的这一天,结果就是灰头土脸的把提来的萝卜白菜又提走了。 之后吴家人就没有动静,连丰收大队的其他媳妇子也没再来过。 吴敏消停的过起了少奶奶的小日子,整个人竟然都慢慢祥和起来。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胡小梅三个月前过了十一岁生日,吴敏又怀孕了。 七婶来看过以后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吴敏,只说年龄不小了,好好养着。 显然这话也就是顺口说说,队上谁不知道吴敏本来就是胡家养着的,这两年身材愈发丰腴,队上婶子们以前总是谴责吴敏的不懂事,现在吴敏依旧在大家的话题中心,但是内容却是转变了画风。 妇女信息中心对吴敏的评价渐渐从那个不懂事的女人,转变成了那个胖了的女人,但是口气中酸味占了九成,因为吴敏身上胖的只有上围而已。 吴敏之前待在家里根本不出门,一年以后因为表现良好可以在村里溜达溜达了,众人们就发现吴敏的身材发展方向越来越诡异。 男人们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向她身上某个位置瞟,恨得一众老娘们咬牙切齿。 吴敏哪能感觉不到这些男人猥琐的目光,但她并没打算回避,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出来晃一圈就能让队上这些总爱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家里爆发家庭大战,多好。 多次发生这些状况之后,胡大队长虽然也头疼,但是终归不是什么能诉诸于口的事,又派人把胡建军叫了回来。 胡建军回家以后就把吴敏圈在家里不让出门了,只是吴敏肤色渐渐滋润起来。 由于家中男主人的回归,伙食档次也提高不少,吴敏的身体又很快养了起来,这才又怀上了。 七婶回家以后就召集了几个老姐妹,也包括孙桂花,秘密会谈了以后,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孙桂花过来帮忙的频率增加了,看吴敏的眼神还总带着怜惜。 胡建军知道自家媳妇又怀孕之后就再也在家待不住了,没几天又去了镇上。 吴敏听了丈夫离家前告诫她的话,没再出去晃悠惹得别人家庭不和,在家消停的养胎。 终于在胡小梅刚过完十二岁生日以后半个月,吴敏三十二岁这一年,生下了儿子胡金宝。 看着儿子,吴敏喜极而泣,她再也不是下不了蛋的母鸡了,她终于有儿子了,她在老胡家终于能挺直腰板了。 过往的种种不甘、愤怒与隐忍,此刻就随着喜悦之情消散了。 本来准备时机一成熟就要给当年羞辱自己的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的吴敏,一下子格局就打开了,这些算什么?有了儿子,她不需要跟那些人一般见识了,吴敏整个人都因为胡金宝的出生而升华了。 可是喜悦中的吴敏,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下的血并没有止住。 生孩子会流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一胎因为她养的太好,孩子长的很大,出生的时候已经有十斤,所以她生孩子的时候才会异常艰难。 吴敏不错眼的看着儿子,生怕产房里有人给掉了包,连下身的疼痛都顾不上。 儿子乖乖巧巧安安静静,就刚刚出生这一会,已经尿了一回,孙桂花见孩子哼唧了一回,就立马冲了奶粉来喂了一回。 生怕吴敏不高兴,孙桂花还特意笑着对还躺着的吴敏说等她收拾好了,一会有奶了就可以喂孩子了,现在先用奶粉垫垫。 转头又看向正在给吴敏处理下身的七婶三人。 七婶三人脸色凝重,还没待开口,门外响起胡建军温柔的声音,让孙桂花把儿子抱出去给他看看,还柔声细语的对吴敏说让她安心的养着。 这是自从吴敏认识胡建军以来,对自己最好的一次,吴敏当场就泪如雨下。 可是七婶三人的动作一直没停,从房间里端出去的血水一盆又一盆,染红的纱布一条又一条,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 当吴敏头晕到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吴敏死在了血崩中。 第14章 聪明的孩子第十章 第十节 胡大队长被人举报了,没有响应号召将产妇送到卫生所生产,导致产妇不治身亡,因此被撸掉了大队长一职。 公社和镇上领导干部来了一波又一波,挨家挨户的调查此事,但是平时聊闲天都能嗑满一地瓜子壳的队员们却齐齐老实本分起来,一问三不知,关于胡大队长家的事更是全都推说并不清楚。 公社和镇上的调查组来了三天后,某委会的人也到了,在胡大队长和胡建军家一通搜,地皮都刮起来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找到,气哄哄的推开里三层外三层沉默的围观人群离开了。 在镇上读初中的胡小梅因为吴敏的生产在一个月前就请假回了家,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家里干活,刚才这些人来了以后就带着几个妹妹躲到了安全距离,等人走了又带着几个妹妹默默的收拾一地的狼藉。 隔天又换了一个小队,把几个小姑娘刚收拾出来的家又搜刮了一次。 期间抓住个机会揍了胡建军一顿,如果不是胡大队长躲得快,他那把老骨头也逃不掉。 临走的时候,领头的人贱兮兮的看了一眼胡小梅和胡小兰。 孙桂花抱着刚出生几天的小金宝、护着几姐妹抹着眼泪泣不成声。 第三天果然这些人又来了,孙桂花远远的听到声音就把胡小梅和胡小兰推出门去,让她们躲去后山。 两姐妹索性把小的两个妹妹也带上一溜烟的跑了。 这段时间胡小兰和胡小竹都没去小学,倒也不是他们怕连累学校,本大队一起上学的同学也都没说什么,是其他大队的孩子总爱拿风凉话挤兑姐俩,于是两人干脆都请了假,请假的时候,方老师叹口气交代两人就算回家也要记得不能放弃学习知识。 某委会一群人骂骂咧咧的又进行了一番打砸之后扬长而去,带头那人还在四周贼眉鼠眼的到处找寻,孙桂花愤恨得诅咒这人不得好死,也庆幸孙女都躲出去了。 队员们第一次还来看热闹,回家后觉出了不对的味来,后面就干脆闭门不出了,瑟瑟发抖得躲在家里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仿佛每一下都砸在他们心上。 胡大队长卸任以后,调查组还没给出结论,也没委任新的大队长,大队支书则是一直空置的岗位,所以目前队里的话事人都没有领头的。 先前一直蠢蠢欲动想搏一搏前程的几位都暂时歇了心思。 胡大队长的事都还没个结论,一家人就已经落到这步田地,家当没有一件好的,口粮不剩一丁点,唯一的壮年男子还被打伤了躺在那里,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家不成家,比牛棚的那些也差不多了。 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老百姓们终于感受到了时局的动荡带给底层民众们的是无法心安的惶惶不可终日。 因为队里没有领导干部抓生产,所以这几天上工的人也只有几个老实汉子,还都是壮着胆子下地,记分员也只得强撑着在下工的时候到地头看一眼就给做了登记,然后飞快的回家,生怕慢一步又遇到一队一队的人进村。 胡家日子确实非常难过,胡建军再次受伤只得卧床,家里粮食全被搬走,如果不是族中叔伯暗地里送来些许,就算不是全家一起饿死,至少刚出生的这个肯定活不下来。 家里的所有东西全都被打砸,他们也不敢修,战战兢兢的怕有人冲进来随时发难。 也不敢和其他人接触,一个弄的不好全都得遭殃。 幸而自从吴敏三年前作妖,胡建军拿回来的钱财就不再放在自家而是交到老宅那边,自己以前拿回家的东西也偷偷找地方藏了起来并不在家里。 而八百个心眼子的胡大队长也没有把值钱的东西藏在家里,牛棚的那些人遭到什么样的待遇他比谁都清楚,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所以他早就防着会有这么一遭。 这些钱财现在虽然没法拿出去用,不当吃不当喝根本派不上用场,但是这些东西只要被搜出来就是全家的催命符。 因此那些人尽管来了一次又一次,查了一次又一次,却什么收获都没有,而胡大队长被举报的罪名其实弹性非常之大,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有些人就等着胡大队长拿出好处去打点关系。 可惜胡大队长并没有随了他们的愿,他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当了将近三十年的大队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现在外面越来越乱,这个大队长不当也罢,如果能平安落地固然是好的,但是如果他真的拿出什么好东西来了,那风险才更大。 所以胡大队长和胡建军关起门来商量了一番,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胡大队长拼着最后的一点老脸,打听出了举报人,是丰收大队的吴家祖孙三人。 死的是吴家人,讨回公道天经地义,虽然吴敏被吃了绝户,但是最后还是吴家人把她的尸体领了回去,胡家没有人阻拦。 只不过两家人又坐到一起心平气和的好生沟通了一番,把这些年来的过往都回忆了一遍,胡大队长也舍下脸面痛哭流涕的忏悔了一番,两家人也就冰释前嫌了。 毕竟吴敏的生产是提前发动的,肚子又大,发动的时间还是在夜里,那种情况下,如果真的冒着风险赶着牛车去镇卫生所,更大的可能是一尸两命。 公社领导和镇领导听闻此事之后齐齐松了一口气,只要事情压制在亲戚间的不和里,自己就能压下来,某委会的人也没搜出有用的证据,这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事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将近两个月才算消停,胡老爹不再担任队上任何职务,每天扛着锄头下地挣工分,胡建军伤好以后也没再出门,跟着老爹下了地。 哦不对,现在胡大队长已经不是大队长了,他只是胡老爹。 因为这事没去上学的几姐妹依然在家干家务,如今最小的胡小菊已经六岁,不用人时时刻刻看着,所以几姐妹是有分工的,打猪草挣工分的,砍柴自家用的,照顾自留地和养鸡的,收拾家里煮饭洗衣服的。 几姐妹根本不需要大人安排,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成熟得根本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其他孩子。 最主要的是,这几个女娃仿佛很多事情都是看一眼就会,而且上手特别快,哪怕是第一次操作,也跟做了很多次一样熟练,队上的人都无不称赞这几个闺女聪明的。 孙桂花则是在家专心带金宝,顺便警惕着村头的动静,因为孙桂花性格比较好,平时走得比较近的老姐妹还是不少的,这回家里遇到事了,这些老姐妹也没说断了不来往,反而时不时悄悄从自己口粮里省点出来给她送来。 都说不能让建军唯一的儿子活不下来,让她不要有负担,有事都有姐妹们呢,感动得孙桂花眼泪就没停过。 老姐妹们的情报网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们都能及时收到消息,孙桂花也慢慢从紧绷的情绪里缓了下来。 一周后,胡老三胡解放带着媳妇鲁小芬和两个儿子大包小包的坐着丰收大队的牛车回了红星大队。 学校停了课,好几个老师被举报以后被红小兵拉出去游了街,家里都被大肆破坏,被搜出外文书籍的直接被定了罪名。 胡解放心惊胆战的待了两天实在受不了这个紧张的气氛,和媳妇连夜收拾好东西,天都没亮就带着孩子从镇上出发赶往公社,天刚亮就到了公社,遇到了赶着牛车去公社交资料的丰收大队吴队长。 吴大队长对胡家人观感其实还不错,因着吴家人吃绝户这事还有吴有贵一家子进卫生所的时候人家胡家人还出了钱这事,他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他知道那五十块钱是胡家人自己出的,只是用的红星大队的名义而已,当时如果换他,也会这么做。 所以当吴大队长看见胡解放拖家带口狼狈不堪的到达了公社,想到胡解放是在镇上当老师的,瞬间就秒懂,二话没说就让几人上牛车,他先把他们送去红星大队再回丰收大队。 顺便还可以打听一下那边情况如何了,面对胡大队长的境遇,其实他也心有戚戚。 哪个大队长在管理的时候不得罪一两个刺头队员,按照现在的时局情况,自己这个大队长搞不好也被谁举报一下,到时候下场不见得能比胡大队长好到哪去。 于是胡解放一家回老家的后半段路程总算能轻松一点。 胡解放一家的户口在镇上,所以在村里是没有宅基地的,胡老爹把他们安排在老宅。 胡解放的大儿子胡红旗只比胡建军家三闺女胡小竹大一个月,今年八岁,本来在镇小读书,也是前几天停的课,老二胡红兵和胡小菊差不多,今年六岁,和胡小菊一样刚准备读小学就遇到这事。 胡老爹一家人稳定下来以后是在大队里借的粗粮,等年底算工分的时候还上,所以最近都很努力的上工。 但是胡解放是挣不了工分的,回来之前,鲁小芬偷偷摸摸的去粮站想办法把自家人的配额都买了出来,这次带回来的行李里,都是衣服裹着小包的粮食,混杂着放在一起,外人看起来就没有明显的粮食袋子。 两个男孩子没在乡下生活过,还很新奇,一点都不想休息就跟着几姐妹出门去了。 鲁小芬在房间里归置行李,从一包一包的衣服里面掏出粮食小袋子的时候,抱着金宝的孙桂花都惊呆了,连忙制止,让鲁小芬就这样裹着,天知道那些丧心病狂的人还会不会来抄家。 鲁小芬想起那些人的疯狂,眼眶又忍不住红了。 她是亲眼看见隔壁刘老师两口子被那些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的,刘老师的爱人身体一直不太好,当场就晕死过去。 就只是因为刘老师家里留着以前恩师赠送的一本英语原文书籍。 无论刘老师怎么解释只是为了纪念恩师,这些人根本不听,完全没有理智,还全是半大的孩子啊。 举报刘老师的就是他班上的刺头学生,当时还笑得一脸张狂,跟着那群人上前踢了好多脚,看得鲁小芬头皮发麻。 鲁小芬和胡解放因为脾气比较绵软,平时对学生并不严厉,所以倒是运气好的没有被学生举报,但是学校的那个氛围,他们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尤其是家里还有两个小子,万一跟着那些人学,他们可真是欲哭无泪。 胡老爹感谢吴大队长帮忙送了老三一家回来,也没什么可招待的,给吴大队长倒了一碗水,看他还没有离开的想法,想了想,干脆把人带去了地里。 虽然胡解放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但是还是跟着老爹去了地里,就算他有好多话要跟老爹说,也不能耽误了挣工分,地里说话也是可以的,没见吴大队长都跟着去了地里吗。 胡解放去地里不能空着手,但是农具是需要到大队部去领才有的,他不是本队的队员,根本领不到,索性也不费那劲,就提了个筐子,去拔野草也行,这会就算给他把锄头,他也锄不了地。 来到地里,上工的人都很沉默,看见丰收大队的大队长跟着胡老爹来了地里,还有些诧异,再一转眼看见胡解放也来了,离得近的几个倒是凑过来搭话。 队上新的大队长已经任命下来了,是胡六爷家的三儿子胡耀祖,年龄不到四十,算壮年,平时都是老实憨厚的性子不爱说话。 几人贼兮兮的四下里看看就凑过来问镇上什么情况,他们不是不想问胡建军,但是胡建军以往在镇上也不知道是干的什么营生,但是大家伙都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事,加上胡建军本人是比较混的江湖性子,最近又是死了老婆,这下守在家里种地,成天阴沉着脸,也没人敢凑上去问。 但是胡解放不同,这人是当老师的,斯斯文文的好说话。 胡解放蹲下身开始拔野草,吴大队长也蹲下就着胡解放的筐子一起拔草,胡老爹离他们很近,另外几人在他另一边,形成包围的状态。 胡建军把学校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毕竟是教书的,表达能力非常到位。 本来挺有兴致的几人听得一阵沉默。 吴大队长听了以后也是沉默良久,转身又跟胡老爹说起了悄悄话,胡老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老泪纵横,锄头都挥不下去了。 吴大队长见状接过他手里的锄头帮着干起活来,两个老头就这样在地里你干一会我干一会边说边干。 好一会看天色不早了,吴大队长才拍拍胡老爹的肩膀让他保重,自己拍拍身上的泥爬上小路去赶上牛车走了。 中午还没下工,地里的人你传我,我传他,就已经把胡解放带回来的消息传遍了所有上工的人。 大家本以为前段时间胡家发生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这一听,镇上情况更不容乐观,纷纷回想家里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这下回家得好好收拾一番,把那些犯忌讳的东西统统处理了。 众人死气沉沉的气氛更浓了一分。 新任大队长胡耀祖远远就看见这些人交头接耳,尤其是那两个老头,他还在犹豫要怎么去提醒他们好好干活,晃眼间又看见了地里拔草的胡解放,这人是不挣工分的,纯粹算是帮老爹干活。 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其实也想听听队员们传播的内容。 于是悄悄的站到了正在窃窃私语的几人身后,把内容听了个大概,然后咳嗽了两声,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中背着手走远了。 第14章 聪明的孩子第十一章 第十一节 由于家里多了几口人却又没法下地挣工分,胡家老两口还是非常心慌的,虽然胡解放说了会按月去镇上买回自己一家人的供应粮,但是现在外面越来越乱,先不说买不买的到,就算买到了,能不能安全拿回红星大队都是个问题。 作为一直有着忧患意识的老一辈人,都坚信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奈何家里刚被洗劫一空不久,现在都还靠着借来的粮食度日,哪怕老三一家是带着粮食回来的,眼看着没有进项的一家人,老两口还是愁的整宿睡不着。 为了不让两老太过忧心,胡解放带着鲁小芬和两个儿子每天上山砍柴、挖野菜,那劲头简直要把山头薅秃。 队上的妇女孩童们瞬间就高度紧张起来,以往这些都是队员们的资源,胡家几口人虽然也是胡家人,但是户口已经不在队上,还这么干就不地道了。 如果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是这一家子回来已经十几天了,每天都废寝忘食,队上的人去挖野菜都要走好远,路程远了时间就需要更长,回来得晚了就更危险。 瞬间就许多人都有意见了,纷纷找到新任大队长胡耀祖。 胡耀祖也很头疼,这一家子哪里是挖野菜,简直就是铲地皮,看着弱不禁风的一家人,比队上膀大腰圆的妇女都能干。 队上的人可以下地挣工分,有人头粮,但是这一家子没有啊,带着生存压力的人可不就被迫更加努力。 矛盾逐渐升华,从妇女们口头上的谴责,到孩子们之间的打闹。 胡解放一家子都没有回应,只埋头干活就当听不见,可是越是这样越激怒队员。 哪怕胡老爹和孙桂花低三下四说尽好话,可毕竟涉及口粮,胡老爹也不再是大队长,哪里还有多大的脸面呢。 最终还是发展到了动手的阶段,终究是同族人,男丁并没有上手,只把胡解放围了起来,妇女们去拉扯鲁小芬,孩子们则是一拥而上阻拦两个孩子。 胡建军赤红着眼睛站在一边盯着这些人,胡家四朵金花看到以后没敢往前凑,而是飞快的捞起三叔一家的劳动成果背到自己背上跑回了家。 有人看到了这几姐妹的动作,本想上前阻拦,但是想想又不太好阻拦,转念一想又总觉得哪里不对,犹豫间,人影子都看不到了,也只得作罢。 胡解放一家子被围了只得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在队员们越来越激动的声讨中也没有松口答应再也不来挖野菜,关乎一家人的生计,绝不能随意妥协。 一伙人正僵持不下,远处从村外匆匆过来一队人,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待走近了才发现,领头的是新任大队长胡耀祖,身后是四个壮年,都不是本队的队员。 四个壮年男子中,有两人抬着一副担架,另外两个走在一边,其中一人手上抱着一个小小的孩童,担架上躺着一个人。 胡耀祖快步走向这群人聚集的地方,还隔着老远就大喊:“叔,别看着啦!快来看看国庆,怕是不好了!” 众人还在猜胡耀祖喊的“叔”是谁的懵逼时刻,听到“国庆”两个字的胡老爹瞳孔地震,不可置信的看向来人的方向,脚步踉跄的快跑过去,孙桂花也跟在身后抱着金宝跌跌撞撞的脚步不停,嘴里还凄厉的喊着“国庆!” 众人也顾不得拦住胡解放一家了,全都奔向来人的方向。 胡国庆躺在担架上,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胡老爹扑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 胡家再次愁云笼罩,胡国庆被发现的时候是在镇上的路边,当时他已经躺在路边人事不省,整个人都快烧熟了,旁边蹲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矮矮小小的缩作一团,摞满补丁的单薄衣服一看就不合身,鞋上的洞露出了脏兮兮的脚趾。 民兵队经过的时候见到了连忙把人送到了卫生所,蹲在一边的小男孩不哭也不闹,只知道要跟着胡国庆走,因为太小,走路都不稳,民兵队的小伙子只得抱着。 胡国庆在卫生所醒过一次,神智已经不太清醒,只说了自己的名字,要回红星大队,指着小男孩喊着红军一起。 卫生所的人摇摇头表示已经尽力了,民兵队长请示了领导,觉得应该帮助队员完成遗愿,于是带了几个民兵队员抬着人抱着孩子一路来到红星大队。 路上民兵队的人也趁着胡国庆时不时醒来一会就会问些问题,大概弄明白了情况。 胡国庆以黑户身份外出南下,在外已经娶妻生子,这孩子两岁半,取名胡红军,但是妻子生孩子时难产而亡,他独自带着孩子生活。 近期由于外面的动乱愈演愈烈,只得又回到家乡,结果路上染病,身上无钱医治,只一心想把孩子送回来,自己只要能魂归故里就已满足。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胡国庆多年前是在镇上住过一段时间的,这几位民兵队员里还有人记得他。 胡国庆状态越来越差,已经问不出更多的信息,眼看着就不行了,大家都希望胡国庆能见到家人最后一面,所以一路上都铆足了劲。 可是终究还是错过了。 胡家不敢挂白帆,悲痛过后只得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胡小梅见胡小兰状态不对,有些担心。 胡小兰摇摇头没说话,默默给几位送人回来的民兵队员准备了喝的水和稀粥。 这已经是这个家里能拿得出来的最大限度了。 民兵队员本想推辞,但是一路狂奔确实消耗太大,也没矫情,端过碗就喝了下去。 胡老爹这才想起还有帮忙的同志没有招呼,连忙抹了下眼泪起身。 胡小兰又默默的退到后面,带着胡国庆带回来的孩子胡红军去洗漱收拾。 十岁的小姑娘,成熟得不像个孩子,平时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现在却显得有些突出。 胡小梅满脸担忧,交代两个妹妹也去帮忙,她则是守在这里看看有什么可以搭把手的。 孙桂花已经哭得岔了气,连怀中哭闹不休的金宝也顾不上。 胡小梅赶忙接过金宝,转身进屋。 胡解放和胡建军则是和胡老爹一起,招呼完镇上民兵队的同志,胡建军出门把人送到村口。 鲁小芬扶着孙桂花生怕有个好歹。 胡红旗和胡红兵两个孩子进了厨房帮忙烧火。 一家人忙得分不开身,刚才嚷嚷着要胡解放一家人给个说法的队员们一直在胡家老宅院门外往里伸着脖子观望,此时也不好说什么,但是依旧不肯离开。 胡家人把胡国庆火化了,胡国庆身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胡家人所知道的都是民兵队员口述的一路上问出来的信息。 两岁半的胡红军一直没开口说过话,一身的排骨看得胡家几姐妹都不忍直视。 从此,胡小兰把胡红军带在了身边,照顾的无微不至。 胡小梅观察许久,看着胡小兰脸上露出的不符合她年龄的慈爱,仿佛明白了什么。 第14章 聪明的孩子第十二章 第十二节 胡解放一家人最终还是没能和之前一样天天上山祸祸草皮,主要是野菜已经挖的差不多了,红星大队的队员们比以往都积极了好多倍,大家终于齐心合力把后山薅秃了。 胡红旗和胡红兵还是跟在四朵金花后面帮忙打猪草和捡柴。 现在胡家的孩子队伍多了一个小小的胡红军,孩子们都看见过胡小兰躲在一边抱着胡红军悄悄的哭,胡红军小小的心灵终于得到了呵护,见到对自己好的堂姐哭得伤心,他也哭,时常一哭就根本停不下来。 大人们见状也只得感叹世道太乱,并没有责怪孩子。 只有胡小梅大概猜到胡小兰哭的是什么。 胡解放两口子第一次带回来的粮食并没有被搜刮走,但是再怎么省,总归还是有吃完的一天。 于是没再刮地皮的第二天,胡解放就带着鲁小芬去镇上想买粮,奈何战斗力太弱,连续去了好几次都带伤空手回来。 胡建军看着瘦麻杆三嫂,暗戳戳的想幸亏是这个颜值身材,不然早回不来了。 眼看着借来的粮一天天逐渐减少,山上的野菜也基本挖不到,吃饭的人又不能总饿着,不然没力气下地。 一家人愁云惨雾,虽然孩子们都尽力少吃点、多干点,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胡建军曾经好几次想拿上藏起来的钱财去镇上用他以前的门路弄物资回来,都被胡老爹制止了。 现在只是饿肚子,但是那些东西一现身,招来的祸事却远远不是饿肚子可以比的。 胡建军想起自己之前在镇上干的事,咬咬牙最终还是按捺了下来。 低调的胡家人并不想招惹祸端,但是风雨飘摇的社会现状随时都能听到自己曾经熟悉的人又有谁谁谁遭殃了。 在胡家人熟悉的人中,首先遭殃的是丰收大队的吴老爷子。 早年失踪的汪晓丽和林芬芳回来了,这两位好闺蜜不知什么时候又聚在了一起,还都跟了隔壁省城的某委会头头。 这位金主万主任这个月刚从隔壁省调到了本省,拖家带口的刚在省城安顿下来,光是院子就“借”了十来处,万主任的夫人则是一概不过问,安心的住在最大的那套院子里养花。 汪晓丽和林芬芳两女凭着当年被胡建军调教出来的丰富经验,把万主任伺候得舒心无比,因此两女过上了呼风唤雨的好日子。 为了实现随时随地可以双飞,两女住进了同一套院子,这套院子的大小堪比万夫人那套,是所有干女儿住的院子里最大的,傲视群雄! 两女安顿好以后就风风光光的回镇上把过得凄凄惨惨的家人都接走享福去了。 自然也没忘了把当年的旧账翻一翻,这才曝出当年两女都是被人设计拐卖的,罪魁祸首就是吴有福,动机就是吴敏想嫁给胡建军,必须要肃清身边所有的妖艳贱货。 如果不是两女脑子灵活手段到位,如今怕是尸骨无存,万主任对两女的过往清清楚楚,也并不介意,本身就只是玩意而已,又不娶回家,单纯享受服务,所以帮忙出气是必须的,等价交换罢了。 万主任对于胡建军这位素未谋面的“教练”还颇有好感,兴趣爱好一致的人总有惺惺相惜之处。 吴有福虽然已经没了,连妻女也全都不在人世了,但是没能泄愤的人怎么会善罢甘休,吴老爷子以及占了吴有福家所有家产的吴家两个小子就首当其冲的成了靶子。 要说这三人无辜,那也并不尽然,吴老爷子对于吴有福当年干的事是心里有数的,他选择了沉默,自然就是包庇、是帮凶。 而吴家两个小子得到了吴有福的所有财产,属于既得利益者,自然也不能算完全无辜。 反而是胡建军不但屁事没有,还得到了两女的馈赠以及万主任的庇护。 胡建军当年享齐人之福,对两女一直都很大方,而且年轻力壮,长相英俊,两女对他一直都是爱慕的,而且如果没有胡建军当年对自己两人的调教,她们如今也无法得到万主任的青睐。 所以两女用这奇奇怪怪的三观,把胡建军当做了恩人,派人大张旗鼓的送来了大批物资。 当某委会的十几号人浩浩荡荡的抬着东西来到红星大队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带头的人宣称胡建军当年在镇上救了万主任的干女儿,所以现在送来的是谢礼。 这些人大方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是得了授意要给胡建军站台,以免胡建军因为收了物资遭人眼红下黑手。 胡建军一脸懵逼的回忆自己当年在镇上干过的事。 直到小队长实在忍不住小声的在他耳边说出了两女的名字和一些他并不知道的往事以后,胡建军才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收下了这堆“谢礼”。 胡建军终于在吴敏死后认清了她以及她家庭的真面目,心情无比复杂。 这天晚上,胡家人欢欢喜喜的终于吃上了饱饭。 队上的队员看胡家人的眼神又再次回到了胡老爹还在当大队长的时候的状态,甚至更加敬畏。 胡老爹心中惴惴,小队长凑到儿子身边小声说话的时候,他在一边也听见了,汪晓丽和林芬芳两个名字他是清楚的,小儿子结婚前在镇上的事他都是关注的。 对于小儿子那段风流韵事,连他都是羡慕的,两女的家庭背景,胡老爹可以说他比小儿子都清楚,他们哪有什么有本事的亲戚,这个干爹是个什么情况可想而知。 很快,胡老爹就自行脑补出了真相,背后一阵冷汗直冒,小儿子,怕是跟这位万主任,当了同道中人。 那自己一家人还能讨着好? 但是转念一想,既然人家都派人过来表明了身份,应该是过了明路,这位万主任的格局,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啊。 一晚上,胡老爹翻来覆去把自己折腾够呛,幸亏孙桂花为了带金宝是睡的另外一间屋子,不然胡老爹这一晚上烙的煎饼都能把她撑死。 而胡建军则完全没有胡老爹的多思多虑,他这晚梦见了他曾经拥有过的女人,从十四岁开始,到了汪晓丽和林芬芳以后并没有停止,还有他婚后一直住在镇上一起好过的那些形形色色的莺莺燕燕。 唯独没有吴敏,醒来的时候毫无疑问要洗裤子,这一夜他累够呛。 对于吴敏,他并没有厌恶,反而因为这个女人一家人为了他使出了各种下作手段而暗暗沾沾自喜。 胡建军这段日子在红星大队过得像和尚一样本就已经非常压抑,由于生活所迫,为了活命他不得不收敛,但是现在两女派了那么一队人出现,给了他黎明前的曙光。 胡建军觉得,他应该又可以重出江湖了。 第14章 聪明的孩子第十三章 第十三节 在家老实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胡建军正蠢蠢欲动想出去闯荡一番的时候,没有发现四个女儿总用阴恻恻的目光看着他。 但是孙桂花发现了,不光发现了四个孙女的情况,连怀里的小金宝也是同款表情。 吓得孙桂花差点把孩子丢出去。 朝夕相处的亲人,无比懂事的孩子,用这种憎恨的眼神看着他们的亲生父亲,孙桂花这是第一次发现,瞬间头皮发麻。 就在孙桂花忍不住吸气的时候,怀里的小金宝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她。 眼中没有孩子的清澈稚嫩,黑黝黝的瞳孔像是能吸人魂魄的黑洞。 孙桂花强忍着没有松手,闭上眼抬起头没再看金宝,三两步踉跄着回到老宅,把孩子抱进了自己和老伴以往住的房间。 这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天色昏暗,房间里因为采光不好更显黑沉。 胡老爹最近都满腹心事,此刻正靠在床头出神的盯着屋顶的房梁,连回家就不离手的烟杆都放下了。 就着昏沉沉的光线,孙桂花把金宝抱过去凑到了老伴眼前,怼了怼他的手臂。 胡老爹这才转过头看见了床边抱着孩子的老婆子,因为高度原因,金宝刚好在自己眼前。 以为老婆子要去解手不方便抱孩子,胡老爹伸手抱过孩子,平时这种换换手的事再是平常不过,这次也没有多问。 老夫老妻间有时候并不需要开口说,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但是接过孩子的同时,胡老爹明显感觉到了老婆子身体的颤抖。 疑惑的抬头,看不清楚老婆子脸上的表情,但是在他的手触碰到老婆子的手的那一刹那,感觉到了对方的颤抖更加剧烈了。 察觉到不对劲,胡老爹下意识的看向已经快抱过手的金宝,却被那黑得发亮的眼睛震得一个激灵。 昏暗的房间里,连人影都只看的见轮廓的条件下,金宝的黑眼珠竟然反射出森寒的光。 胡老爹见过的场面和形形色色的人比孙桂花多得多了,这种眼神,他只从凶狠的成年人眼中见过。 但是手里的孩子才几个月,胡老爹的手也没忍住有些颤抖。 老两口对视,虽然彼此都看不见,但是此时仿佛已经心灵相通,这孩子怕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但是两人什么都不敢说,感受到老婆子的害怕情绪,胡老爹只得壮着胆把孩子继续抱了过来。 因为胡老爹本来是靠在床头的,他接过了孩子也没敢继续抱在怀里,而是顺势放到了床的里侧,好在金宝并没有挣扎也没哭。 孙桂花一屁股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此时才感觉到手脚发软,又想起四个孙女看小儿子的眼神,张了张嘴想起小金宝如今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没敢出声把这事告诉老头子。 胡老爹姿势没变,伸手拍了拍老婆子的手。 就这样,老两口一个靠坐着,一个趴坐着,在越来越暗的房间里安静了许久。 直到鲁小芬在门外唤老两口可以吃饭了,两人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此时房间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胡老爹还是转头看向金宝躺着的地方,虽然看不见,但是他感觉孩子睡着了。 轻手轻脚的下床,和孙桂花相互扶着出了房间。 胡建军没过来老宅吃饭,他是和四个闺女带着胡红军在自家吃饭的,老宅这边是老两口和胡解放一家子带着金宝。 胡解放两口子本就话不多,以往两个孙子还能渣渣呼呼的和爷爷奶奶说说话,今天因为老两口的沉默,两个孩子也很有眼色的没有说话。 饭没吃完,里屋传来金宝哼哼唧唧的声音。 金宝从生下来就一直不爱哭,只有身上不对劲了才会哼唧两声,以往全家人都觉得这个孩子聪明好带,心肝宝贝的疼着。 但是现在听到这哼唧声,老两口却莫名的心慌。 两人头一次脑中同时冒出一丝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荒谬想法。 这孩子怕不是生下来就异于常人,只不过是今天才被发现而已。 老两口对视一眼,胡老爹后背一阵阵发凉,孙桂花则是又想起了四个孙女,腿都有些哆嗦。 见两老迟迟没有起身,联想起刚才也在房间休息好久,鲁小芬感觉可能公婆身体不太舒服,于是起身说她去看看孩子。 也没等两老说话,抬脚就进了房间,她是带过两个儿子的人,知道孩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如果见不到大人,会非常害怕,她生怕金宝出点啥事,动作飞快。 鲁小芬很快就把金宝抱了出来,跟以往一样,这小子睡醒以后要先把尿,然后就得吃。 鲁小芬动作熟练的给金宝收拾好坐下,如果金宝饿了,她一坐下就会再次哼唧。 这次没有,鲁小芬顺势把他单手抱着,另外一只手继续吃饭。 孙桂花和胡老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金宝身上,从他被鲁小芬抱出来到现在安静的待在鲁小芬怀里,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澈懵懂。 老两口再次对视一眼,孙桂花还是伸手抱了过来,虽然她还没吃完,但是突然就不大吃得下了,老三媳妇啥都没看出来,让她好好吃饭。 老宅这边因为金宝,老两口一肚子的官司,胡建军这边倒是心情极好。 胡建军吃完饭把碗一丢就回房收拾起东西,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镇上。 他的好哥们,他的红颜知己们,想想就心下一片火热。 四姐妹收拾好厨房以后,胡小兰烧水给胡红军洗完脚就把他带回房哄睡着了。 胡建军因为明天要出门,所以吩咐几个闺女烧水,他今晚要洗澡。 三姐妹沉默着坐在灶前的小马扎上,时不时的往灶膛添柴。 直到胡小兰把胡红军哄睡着以后来到厨房。 见到她眼眶红红,胡小梅也有些忍不住,鼻尖一酸,转过头去。 “你们都还记得临死时的感觉吗?”胡小竹突然打破了沉默。 仿佛油锅里溅入的一滴水,几姐妹震惊的看向她。 胡小梅因为自己的亲身经历,能察觉到二妹大概跟自己差不多,但是没想到三妹,难道她也是? “我记得。”回答的却是最小的胡小菊,此刻脸上的神情木然,眼神空洞的看向灶膛。 灶膛里明灭的火光照在她稚嫩的脸上,红彤彤的。 这回胡小梅和胡小兰更加震惊,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妹。 扯起一抹嘲讽的笑,胡小菊脸上完全没有六岁小女孩该有的天真。 厨房里谁也没说话,良久,胡小菊目光从灶膛移开,看向大姐。 胡小梅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厨房外,胡建军的房间窗户透出光亮,他还在房里收拾东西。 厨房在烧火的时候,门一般是不能关的,闷在里面的人可受不了。 胡小梅把小马扎搬到门边,靠坐在门框上,眼睛能看见胡建军的窗口。 胡小菊轻笑一声,轻声说:“我不想让他活着。” 其他三人均沉默,但是眼神交流一番,彼此都给予了肯定的神情。 胡小菊眼神再次放空,“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是真的人渣,就算他死一万次,我都不能解恨。” “准备怎么做?”搭腔的是胡小竹。 胡小菊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胡小竹,再次轻笑,带着些许调侃,“三姐,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胡小竹脸一黑,红星大队谁不知道她从小就不待见胡建军,能活到现在全靠胡建军不计较。 胡小兰也轻声说:“对,三妹还是消停点,把自己搭进去没必要。” 胡小竹把脸转向一边,气鼓鼓的一点都不掩饰她此刻的不开心。 “冯知青可是出了名的学习好,化学应该也不错。”胡小菊凑近胡小竹小声说。 厨房很安静,虽然胡小菊声音很小,但是另外两人还是听见了,一脸的震惊。 她们前世并没有接触过红星大队的其他人,但是这些年明里暗里打听了不少当年的事,对于小妹口中的“冯知青”一点都不陌生。 心思百转间,两人瞬间把人物对上号了,那小妹是谁?她说她不是好人。 莫非是? 胡小梅和胡小兰震惊对视。 发现了大姐二姐眉眼官司的胡小菊并不介意,开口道:“没错,我就是被人从村尾老房子里被抬出来的那个伤风败俗的破鞋。” 屋里的另外三人瞬间像被定了身。 村里的八卦从来就不是秘密,哪怕她们都是小小的女孩子,但是信息传播中心的妇女们可不管这么多,又不是自家的孩子,避讳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所以当胡小菊用轻松的话语说出来的时候,她们都瞬间想起了妇女们绘声绘色的描述。 看来传闻太离谱,以胡小菊肉眼可见的对胡娟军的憎恨,那件事里,他怕是关键人物。 几人再次沉默,厨房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水开了。”胡小菊看着大锅边上冒出来的白汽说道,仿佛一直就只是在烧水而已。 几姐妹再次行动起来,跟往常一样麻溜干活。 这次的厨房座谈会虽然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讨论出来,但几姐妹仿佛达成了共识,有了共同的目标。 胡建军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晚上喜滋滋的又做了一夜的美梦,早上起床又把脏了的裤子丢在木盆里,带上两个馒头就背着包袱出了门。 胡老爹一大早过来找胡建军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胡老爹看着这一屋子的小孩子,恨铁不成钢的暗骂小儿子不靠谱。 本想带着老婆子过来这边住着的,又想起老婆子说这几个孩子也有问题,心里有些打鼓。 他以前就经常观察这几个孙女,非常聪明,干家务活上手很快,就跟本来就会一样,现在跟老婆子的说法一比对,感觉豁然开朗。 于是他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总觉得瘆得慌,如果真像他和老婆子的猜测那样,这几个女娃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胡老爹转身就想走,又想起老二留下的独苗,又回身想把胡红军带走,哪成想那孩子死活不肯,缩在胡小兰身边怯生生的把他当陌生的坏人。 罢了,既然胡小兰能善待这个孩子,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胡老爹还是自己一个人走了。 胡家几姐妹非常勤劳,每天除了下地挣工分之外,还把家里里外外全收拾打扫了一遍,村里妇女们都赞同,这家是该去去晦气了。 胡建军房间所有的床单被套还有胡建军留在家里的衣服全被翻出来重新洗晒过后放了回去,全大队没有不称赞这几个孩子的。 胡老爹两口子战战兢兢的带着金宝,又爱又怕的样子,连鲁小芬都察觉了不对。 由于老两口的不对劲,老宅对于胡建军家的大扫除倒没有太过关注。 队上妇女们路过老宅门前的时候嘴里还在说着谁家孩子淘气,谁家孩子懂事,鲁小芬才想起已经好多天没去看过那几姐妹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到就做,鲁小芬带了些东西带上院门就去了胡建军的宅子。 院里没人,堂屋门关着,这个时间点怕是还在上工,鲁小芬暗骂自己脑子不好使,时间都不会挑,不敢把带来的东西放在院里,怕被路过的人顺手牵羊。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瞥见了院子角落里的洋金花,乡下也叫山茄子,心想小姑娘还挺爱美。 下午下工以后,鲁小芬又来了一趟,几姐妹分工明确,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鲁小芬有些汗颜,她没上工在老宅住着都没这么能干。 坐了一会她就起身离开了,院子角落里已经没有了洋金花。 鲁小芬回去以后也开始努力收拾家里,总不好被几个还要下地挣工分的孩子比下去。 胡家人的日子就在忙碌中度过,直到半个月后胡建军被人从镇上抬了回来。 老宅的人齐齐眼皮直跳,多么熟悉的场景,胡家人已经多少次被人抬回来了。 这回不用折腾着请赤脚大夫了,因为胡建军已经断气了。 鲁小芬抱着金宝站在人群后方,听见里面有人说胡建军是中毒死的之后,不知怎的,她莫名想起了之前在胡建军家院子里见过的洋金花,那东西,也叫曼陀罗花。 第15章 卧谈会第一章 第一节 x市是一座不大的城市,但是却得到了大力的发展支持,因为这里是少数民族聚居地,在抗战年代,这个少数民族的领头人带着寨子里所有的壮年族人,扛着自制的土枪,从大山里走了出来,配合着大部队消灭了一拨又一拨的侵略者。 这个民族当年参战的青壮死伤过半,但是他们并没有怨言,因此,这是一座民族友好的城市,更是英雄的城市。 当年的寨子坐落在群山当中,解放后,周围的群山被逐渐推平,从外界源源不断的送来基建材料,从寨子中央开始建设,逐渐辐射四周。 渐渐的,这座城市修建了烈士陵园,修建了民族纪念馆,修建了万人体育场,修建了铁路和方圆五百公里以内最大的火车站,还在郊区修建了小型机场。 铁路旁的山脚下,是本市北郊最肥沃的农耕土地,于是这里被规划成了这个自治州最大的农业高校。 x市的另一端,与农校遥遥相望的南郊,当年放羊的湖泊被保护起来,经过规划,和湖泊旁的山体被围成了景点。 在景点旁,修建了师范高校,考虑到少数民族的身体情况特点,在师范高校的旁边又建立了体育高校。 同时,在x市的东郊,又建立了综合性最强的高校ls州大学。 自此,这座城市成为了这个自治州名副其实的州府,更多的少数民族人民走出大山,融入大众的生活,接受良好的教育,这些少数民族除了当年参战的民族,还有其他人数更加稀少的民族,他们不再排外,使这座城市几十年之内真的做到了民族大团结。 发展至今,这座城市已经不输于任何其他的同等级城市,甚至更加繁华,最具体的表现就是在这里吃一碗面跟省会城市一个价。 高海云的高考成绩一般,但是也算是拼尽了全力,对她来说,历史和政治实在是太难背了,就算背下来了,她也做不对那些论证题,所以高二分班的时候,她选择了理科。 但是高海云忽略了,数理化并不是只背下公式就能考好的科目,她只是单纯的觉得理科不用背书。 痛苦的高考终于结束,这个年代的志愿是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前就要填好上交的。 高海云对自己的成绩水平心里非常有数,结合家里的经济条件,她选择了离家稍远且学费相对较低的x市高校。 x市四所高校,首先体校她去不了,体育成绩从来都不及格的高海云对自己的体力非常有数。 南郊的师范学校也放弃了,因为高海云的社恐属性基本是满值,教书是不可能教书的。 听说东郊的ls州大学里少数民族学生最多,社恐的高海云非常担心自己没办法与同学友好相处,于是也放弃了。 最后只剩下北郊的农大,在众多专业中,高海云挨个扒拉了一遍。 首先她并不想种地,放弃了农学相关专业,她对自己的长相也非常有数,于是也放弃了经管相关专业。 就在高海云大笔刷刷挥下在高校指南手册上杠掉被她放弃的专业时,母亲洪惠芬在一边眼皮直跳,怒气值直线上升。 高海云家是在l市下辖的w区q镇,l市就有高校,从家到l市高校坐汽车只需要一个半小时,但高海云不愿意离家太近,洪惠芬忍了,x市的学校是高海云自己选的,洪惠芬也忍了,坐火车八个小时也还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x市四所高校,被高海云杠得只剩最后一排字,洪惠芬忍不了了。 挥手就拍向又要再次下笔的高海云,虎目圆瞪。 高海云缩缩脖子,仔细一看,这座城市的高校介绍整整两页,没被她杠掉的文字已经所剩无几。 高海云放下笔,讨好的看向母亲,指着最后一排工程系专业介绍,问哪个合适。 洪惠芬几乎已经到达了爆发的边缘,垂眼一瞟,气不打一处来,工程系,这个数理化全废的女儿能学啥,但是为了填志愿,洪惠芬已经请了两天假在家耗着了,今天必须要有结果。 忍着怒火,让女儿赶紧选,反正在洪惠芬看来,学哪个专业都没区别。 高海云敏锐的感觉到自己大概也许可能险险的躲过了一顿打,埋下头自己在工程系的专业介绍里又扒拉起来。 心里却在嘀咕,她的理想专业其实是玄学,她对这种事可感兴趣了,连家属区有几只阿飘她都知道。 但是她找遍了高校指南手册,都没见到这个专业,听同学说,台湾和香港的大学才设置有玄学专业,好可惜。 心不在焉的盯着那一排字,猛然感觉到洪惠芬的怒气值又有飙升的趋势,高海云果断的在“建筑规划与管理”专业下重重的划上了两条杠,看着满页纸的杠,她又在这几个字周围画上了圈。 然后满眼星光的抬头看向母亲。另外几个专业:计算机、水利水电,呃,还有什么来着,不记得,反正看起来不像是自己能学会的。 洪惠芬见终于有了结果,也不纠结,她们这代人经历了当年的动荡,普遍学历都只有初中,对现在这些高校选择也没有概念。 于是对女儿郑重的交代,总归是她自己的选择,不管以后咋样都要努力的学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家里是普通工人家庭,没有任何背景和人脉关系可用,一切都得靠孩子自己打拼,作为父母,唯一能做的就是供孩子上大学,至少以后毕业出来打工,不至于和自己这辈人一样进厂打螺丝都要拼得头破血流才有名额。 关于学费,洪惠芬叹口气,丈夫高山已经出门两天了,自从海云高考完以后回来说分数能上线就收拾了两件衣服回了农村老家,想跟家里开口借钱,孩子第一年的学费总得先凑出来。 但是洪惠芬对丈夫此行并不看好,高海云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孩子,还是个女儿,为此,这些年她在婆家没少被明里暗里挤兑,老家的人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 但是洪惠芬不能让女儿走自己这辈人的老路,无论如何都要读个大学出来,才有机会实现阶级的跨越。说句难听的,高中生和大学生,能找的婆家都不在一个档次,这是一个母亲最朴实无华的想法。 女儿在选择高校的时候首先排除的都是学费高的那些,洪惠芬心里是非常酸涩的,但凡家里条件好点,女儿也不至于去到那么远的地方读书。 收敛了情绪,洪惠芬让女儿把手册收起来,既然已经选好了就别再纠结了,省得一会又变卦,这两天真是够够的。 高海云闻言立刻开心的收起了桌上的东西,忙不迭的推着洪惠芬到厨房要帮忙煮饭。 女儿的懂事贴心,瞬间抚慰了洪惠芬乱糟糟的心情。 明天就要去学校填志愿,今天娘俩终于吃了一顿不那么糟心的晚饭。 高山还是没有回来,洪惠芬晚上又独自发起愁来。 女儿一年的学费是两千八,相对其他高校动辄四千、五千的费用来说已经非常实惠,算上女儿每个月的生活费,就算再节省一个月最少得三百块,虽然学校里消费不高,但是姑娘家每个月还有不少卫生用品也是需要花钱的。 一天前洪惠芬就打听过x市的消费水平,比这边高不少,女儿出门在外不比在家,穿带补丁的袜子也没关系。 报名的时候除了学费还有一些杂费、押金和学习用具,再加第一个月的生活费,怎么也得三千五往上,女儿第一次出远门,家里得有一个家长去送,火车票单边全票是一百三十块,来回就是二百六,女儿用录取通知书可以买半票,车费就得三百二十五,路上得有食宿,省一点,路费准备四百。 所以开学前至少得准备三千九,洪惠芬和高山都是厂里的工人,高山在机械车间,工资一个月四百八,她在检验组,工资一个月三百九。 但是丈夫是家中长子,当年为了这个工作,公婆倾尽了家里的所有,导致丈夫的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早早就没有再读书,弟弟在家务农,妹妹嫁人特别早。 因此丈夫愧对老家的亲人,结婚前,高山工资只有每个月二十二块,每个月留下五块钱,其他全都交回了家里,结婚后每个月也依然会拿出三分之一寄回去,过年过节单独买的节礼和红包也是另算。 虽然工资这些年在涨,但是消费水平也在涨,寄回去的钱还是按比例算的。 结婚十九年,家里基本攒不下存款,高山剩下的三分之二工资用做家庭开销的话,节约点是够了,本来洪惠芬的工资是可以存下的,但是高山老家总有这样那样的事,不是老人病了需要出来看病住在家里,就是需要买药寄回去,再不然就是弟弟妹妹穿得破破烂烂的自己跑来家里。 每当家里存下的钱差不多有两三百块,老家总会出点事,瞬间就把存款清空。 洪惠芬都怀疑他们都是算好的。 洪惠芬是家中幺女,她结婚的时候哥哥姐姐们都已经成家,对她都很宠溺,经常多多少少都会给自己塞钱,所以她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反而是结婚后,拥有了自己的家庭,哥哥姐姐们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经常给自己零花,导致洪惠芬的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想起高山那穷得叮当响的死样子,洪惠芬再次叹口气,若不是为了他那副皮囊,哪至于如此。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洪惠芬和高山的颜值都不低,不然当年也不会被对方的美色迷惑不顾家人反对直接裸婚了,但是女儿高海云完美避开了所有优点,长出了两人的颜值下限,为此,洪惠芬没少被家人暗地里嘲笑。 别以为她不知道嫂子那带笑的眼神里藏着什么,洪惠芬忿忿的想,当年嫂子想把她介绍给她娘家堂哥,那个家庭在当地菜市做着杀猪卖肉的营生,不太体面,但非常赚钱,一眼就看中了她,可惜那位堂哥长相实在不在她的审美点上,被她一口拒绝了。 自那之后,每次回娘家,嫂子都会拿那种“看你倒是找了个皮相好的,但是穷成这样,啧啧啧”的眼神看着自己,导致洪惠芬越来越不爱回去。 这些年来,一家人连一年一套新衣服都做不到,女儿高海云时常看着同学的衣服露出羡慕的神色,洪惠芬也当看不到,别人吃水果的时候,洪惠芬算了又算也不敢在菜市场买,自己跑去农村找到人家果农家里用最便宜的价格自己去树上摘卖相最差的果子只图便宜量大。 为此,洪惠芬成了整个机械厂家属区最会过日子的女人,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苦,还不能向外吐苦水,得顾全高山的面子。 高山老家的弟弟妹妹全都成家有了孩子之后,本来洪惠芬以为日子能好过点,哪知道事更多了,每次一大家子拖家带口的来之前也不打招呼,她和高山总要到厂里走得近的人家想办法给他们找住的地方,这家塞一个,那家塞一个,事后挨个还人情,没完没了。 孩子还个个穿的跟叫花子有的拼,高山也是要面子的,让洪惠芬去扯布给侄儿侄女做身衣服,不然去同事家里借住看起来太寒酸了不像话,为此还特地买了缝纫机。 这年代虽然已经不是计划经济时代买布还要票,但要钱啊。 连自家人都穿不上新衣服,老家的人每年轮番的出来,她就得挨个轮番给做新衣服,连婆婆的四角裤都没放过。 洪惠芬只得节衣缩食省了又省,好多时候,她都想挖了自己这双眼睛,为了高山那副皮囊,真心吃了不少苦。 就是这样一分钱掰成两瓣花,这些年也只存下不到两千块,丈夫想回老家借两千块,洪惠芬觉得他是在想屁吃,不劝着高山把女儿嫁出去都算他们善良。 第二天一大早,洪惠芬骑着自行车把高海云送去了学校就自己转身进了厂门。 高山是晚上回到家的,一身的风尘仆仆,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洪惠芬没有开口问情况,而是做好热腾腾的饭菜,比昨天还多了一道荤菜。 高山吃完饭总算脸色好看了不少,高海云收拾了碗筷麻溜躲进了厨房洗涮起来,一边还竖起耳朵听外间的动静。 家属楼的房子并不隔音,父母的谈话声清晰传来。 钱没借到,高家老娘又生病了,高山身上带着的一百块钱被掏了个干净,连带出去的两件衣服都没带回来。 这下可好,缺口不是两千,是两千一。 第15章 卧谈会第二章 第二节 洪惠芬与高山的眉眼官司,高海云并不知道,她到学校填完志愿以后,发现高中同学里并没有人和自己填到一个城市的,他们都三三两两扎堆讨论今后的大学生活,语气里充满了向往和兴奋。 高海云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被隔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明明之前还很要好的同学,转眼间即将各奔东西,连聊天都显得多余。 垂下头,高海云离开教室,门外走廊里,家长们、老师们、同学们都各自围成自己的聊天团体,高谈阔论喜气洋洋。 高海云观察了一下,今天起码有一半的同学是和家长一起来的,填完志愿就和老师们聊在了一起,原来好学生的社交是这样的。 高山和洪惠芬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加班,为了家中生计没有一刻得闲,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学校要求,他们都不会来学校。 高海云也不敢让老师请家长,如果可以,家长会都不要请家长是最好不过的了,因为每次家长会,高海云不是挨骂就是挨打,无论她考的好还是差,父母总没有任何笑脸,仿佛她令他们蒙羞了。 高海云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就读的机械厂子弟学校,学校不分快慢班,但是分班的依据是成绩排名,高海云一直都是读的一班,也就意味着不管在哪个学年阶段,她的年级排名都是在前五十名以内的。 从小到大,高海云也没有在学校惹过事,比起隔壁陈家老二的三天两头请家长,她不知道省心多少,但是父母总没有好脸色。 高海云印象非常深刻的一次是她初三的时候,数学考了满分,她满心欢喜的拿着卷子回家的时候,洪惠芬正在和隔壁彭阿姨聊天,本来笑得灿烂的脸在看见她的瞬间,当场表演了笑容消失术,哪怕是见到了满分的卷子也没有任何改变。 高海云甚至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读书十二年,高海云见识了别人家的家长,犹记得小时候,每年的儿童节别的同学都有家长陪着来学校参加活动,而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平时如果放学的时候下雨了,别人的家长会撑着伞来接同学;放学以后打扫教室晚回家了,别人的家长会因为担心孩子安全而来接同学。 对比之下,她像个孤儿。这些年来,她学会了享受孤独。 所以高中以后,她开始摆烂,反正无论她多努力,考出什么样的成绩,父母都没有好脸,都在别人面前说她如何不争气,那她这么费劲干什么。 果然,高山和洪惠芬并没有发现她成绩下滑,班主任发现了她的消极心态,不止一次要求和她的家长沟通,希望对她的学习态度有所改善。 但是高山和洪惠芬一听说请家长就二话不说先把她打一顿,然后才问什么事。 去了学校以后回来又把她打一顿,骂她为什么读书不用心。 之后每天迎接高海云的是更难看的脸色,高海云当时就想着,如果我从这个家消失了,他们就不会臭着脸了。 然而她并没有勇气离开家。 班主任发现高海云的家长来过学校以后,高海云的精神状态就更差了,成绩下滑更快,偶尔几次还看见胳臂上的伤痕,这是在家挨打了。 班主任无法理解高海云的家长的脑回路,怎么沟通效果会反着来呢?他头一回对自己的表达能力产生了怀疑。 其实这一代的父母很多都是这种情况并不是个例,他们文化程度不高,为了糊口疲于奔命,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教育孩子,全指望学校的老师,反正考不好就打一顿,至于沟通?不存在的,有什么是比打一顿更好的沟通呢?那就是打两顿。 而在这种环境中的孩子,也意识不到学习是为了自己,他们觉得家长的严厉是爱面子。 亲子之间长期无法有效沟通,最终的结果就是无限的恶性循环。 高海云收回飘远的思绪,不想再看其他同学和家长老师之间其乐融融的氛围,独自下楼往家走。 来到教学楼一楼拐角的地方,有些尿意,想着反正都走到这里了,上个厕所再回家好了,因为今天她是坐妈妈的自行车来的学校,回去的时间点和妈妈的下班时间合不上就得自己走路回家,全程走路需要半个小时以上。 学校的公共厕所就在拐角旁边,高海云抬腿就走进了拐角,阴暗潮湿的角落此时并没有其他同学过来,只不过拐了个角,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安静、阴冷。 高海云顿住了脚步,女厕所门口是一个一米高的矮墙,透过矮墙上方能看见女厕所的门洞,进入门洞以后再左拐才是正式进入女厕,男厕那边也是同样的格局。 而此刻高海云却看见女厕门口,有一个穿着校服的短发同学背影,矮墙挡住了下半身。 厕所的入口,不是进去就是出来,谁能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不动? 高海云顿住脚步的原因就在此,从背影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同学的性别。而且十来米的距离并不远,高海云却觉得这个背影有些虚幻。 她觉得不对劲,更加不敢靠近,站在原地本想转身离开,但是本来并不十分强烈的尿意突然汹涌起来。 但是现在怎么办?想上厕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是又不敢走过去。 就在高海云纠结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终于有其他同学也来上厕所了吗?这才对嘛,这么大个学校,这么多同学,怎么会一个来上厕所的都没有呢。 高海云一脸喜意的转头,却发现是一位男生。 男生拐角就看见女生站在自己面前满脸堆笑的看着自己,说不害怕是假的,他甚至有点想拔腿就跑,当场就停住了脚步满脸戒备。 笑容凝固在高海云脸上! 高海云收敛了表情转过头,刚才矮墙里的背影不见了。 更加不敢进去了怎么办? 但是身后的男生如果出去传播什么关于高海云在厕所门口守男生的八卦新闻,她的脸就要丢尽了。 灵机一动,高海云又转头看向身后,目光越过顿在原地的男生看向他身后,仿佛在等什么人,还往旁边挪了两步,像是让男生先走。 男生果然长舒一口气,看来是误会了,人家在等同学,女生总喜欢组队上厕所,奇怪的行为。 男生快步走向了男厕,高海云总算挽救了一场社死。 她就站在原地往操场方向张望,一副等人的姿态,还时不时转头看向女厕入口,那里没再出现奇怪的背影。 直到刚才的男生都上完厕所出来了,她还站在那里等人。 男生直接快步跑了出去,这时总算过来了三个女生,说说笑笑的结伴上厕所,看见她在一边张望也没搭理,本来就不熟。 等三个女生走向厕所,高海云才跟在她们身后也进了厕所。 厕所是开放式蹲位,蹲位之间只有一米高的隔墙,进去以后一眼就能看到头,除了刚刚进来的三个女生,蹲位上并没有其他人。 高海云一个咯噔,怎么大白天也能看见了。 快速上完厕所,高海云在那三个女生前面跑了出去。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高海云回头再次看向校园,这是她学习了三年的地方,她在晚自习课间课后见到了校园各个角落的阿飘,看不清楚样貌,只能大致分辨身形轮廓,但是那都是在晚上。 大白天的这还是第一次,高海云觉得有可能是自己运势不好,通常只有倒霉的人才能见到脏东西。 猜测自己要倒霉,高海云再次叹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为了学费,家里大概还得闹一阵子。 第15章 卧谈会第三章 第三节 果然不出所料,家里气压很低,父亲高山的脸一直黑着,洪惠芬却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兴奋,使得高山的脸更黑。 高海云只得假装忙碌,收拾起这些年的书本,用不上的就归拢在一边,等妈妈找收废品的人来卖掉,同时也会很积极的做家务。 幸好没过几天,三舅来了,还带来了两千块钱,语重心长的叮嘱高海云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以后才好找工作,最好能拿到奖学金,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 高海云眼泪汪汪,这是许多年以来感受到的最直观的亲情。 三舅吃过午饭以后就离开了,离开前告诉高海云如果想打暑期工可以去区里找三舅妈,三舅妈和兄弟合伙开了一家旱冰场,位置就在三舅家前面的街上,高海云去帮忙看看场子打打杂,多少挣点钱也能丰富社会实践经验。 高海云很高兴,终于从洪惠芬脸上看到了笑容。 从家里去区里骑自行车需要四十分钟,三舅说如果去,中午可以在三舅家里吃饭。 高海云觉得三舅的到来简直就是她的救赎,学费压力一下就小了,而且她还能挣钱,想必家里气氛应该不会这么紧张了。 可惜高海云还是不太了解自己的父亲,晚上高山回来听说了此事,脸更臭了,倒不是针对打暑期工这事。 晚上高山和洪惠芬在房间里关起门吵起来了,声音模模糊糊忽高忽低,高海云不敢听,把自己的小房间门也关上,美美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就骑着自行车去找三舅妈,三舅妈以前是区戏院的台柱子,八面玲珑的性格见人就是三分笑,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冒,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高海云十分羡慕三舅妈这样的性格,对自己的社恐属性再次唾弃,但是改不了一点。 高海云被安排在后场和三舅妈一起,她负责给客人发放旱冰鞋。 客人需要在前台交三十块钱押金,拿着押金条子来后场领鞋,她根据押金条子上的编号在登记本上写清楚旱冰鞋借出时间,然后把对应的编号贴纸贴到鞋上把鞋交给客人。 客人拿着鞋来归还的时候,她需要根据编号找出登记项,计算旱冰鞋的租借时间,这里的租借收费是两块钱一个小时,算好租借费用以后,三舅妈收钱,高海云再把押金条子还给客人,客人去前台退押金。 比起前台接待收押金开条子,或者收费,这个活都算比较累的,但是高海云觉得很充实,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打工,兴奋劲高涨。 中午饭是三舅妈回家吃了以后给她带过来的,一个大海碗,菜堆在饭上面。 因为旱冰场不能离人,虽然中午吃饭时间来滑旱冰的客人一般没有,但是每个岗位都得有人,所以高海云觉得这样挺好,如果三舅妈回家吃饭的时候有人来交钱,她也会做好登记,三舅妈来了以后就立刻上交。 三舅妈对此很满意。 高海云安安心心的开始在旱冰场打工,第一天,三舅来看过她,看她适应得还不错,鼓励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一个月过去,高海云已经非常熟练,三舅妈也给她算了第一个月工资,三舅妈说这个旱冰场其他岗位的工资都是两百四十块不包吃住,唯一一个看场子的小杨包住不包吃,工资是两百块。 高海云因为中午在这里吃饭了,算是包吃不包住,所以跟小杨一样发两百块,但是怕她把钱乱花了,暂时帮她保管,等她要开学之前不再继续在这里干了再一起给她。 高海云很高兴的答应了,三舅妈就算给她了,她回家也是交给妈妈,谁保管都一样,可惜回家以后被洪惠芬说缺心眼。 高海云不在乎,妈妈的情绪不太稳定,她早就深有体会,妈妈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高兴就好。 这一个月期间,好多同学都陆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高海云并没有和同学们联系,她忙着打工呢,但是这个地方太小了,自从她的一个同学来旱冰场滑冰见到她在这打工以后,就经常带着其他同学来光顾,总爱拉着她说谁谁谁考到了哪所大学。 虽然她并不爱听,但是确实来了不少同学,带来了客流量,为此三舅妈还给她加了菜。 陆陆续续的,班上已经有一半以上的同学都来过了,高海云也知道了班上同学超过一半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学校每天都会在板报上更新高考录取情况,他们这届是学校有史以来考的最好的一届。 但是高海云这里还没动静,微微有点焦躁。 三舅妈问高海云要不要休息一天回学校去看看,来这里上班一个月还没休息过。 高海云摇摇头,等录取通知书到了,她本来也是要去学校的,她以为跟以往期末考试拿成绩一样要去学校,想着到时候再休息也是一样的,现在又没接到通知,巴巴的去学校干啥,只会更焦躁。 她猜错了,录取通知书是厂里派了个宣传车一路循环播放着广播给送到家属区来的,他们所在的家属区有两个人的录取通知书到了,车载喇叭一路喊着“恭喜高海云同学考上xx大学,为校争光!恭喜xx同学考上xx大学,为校争光!”车子开到了家属区外。 这天是个周日,洪惠芬刚买菜回家准备做饭,听到喇叭声还有点不太听得清,好几遍以后终于听明白是女儿的录取通知书送来了,邻居们也都听到了,纷纷过来喊她。 高海云不在家,是洪惠芬在众星拱月中去领的通知书,工作人员还让她拿着通知书站在车前和另外一位领通知书的同学照了张相。 把洪惠芬乐的嘴都没闭上。 高海云晚上回家才知道通知书已经送来了,还有点懵,意思这是不需要去学校了?她还想去看看通报板报呢。 通知书上写着请于一九九九年八月二十五日至八月二十八日到校报道,高海云计算了一下,准备暑期工就打到八月二十日,回家休息几天收拾下东西,八月二十四日出发,路上火车需要坐八个小时,到了差不多就赶上报名。 但是还得提前买火车票,最近的火车站在e市,坐长途汽车得三个小时才能到火车站,她得拿着录取通知书去火车站买票,不知道是不是必须本人去买,高山和洪惠芬觉得还是带着她一起,万一人家看不到本人不给卖票多麻烦,主要是太远了来回折腾费劲。 日子就在忙忙碌碌的准备中度过,高海云完成了最后几天的暑期工,算下来,她竟然干满了两个月。 领了四百块钱回家,洪惠芬欣慰的说这就是你第一个月的生活费了,本来生活费是三百块钱一个月的,但是这钱毕竟是你自己挣的,所以就不克扣了。 高海云收拾东西的时候还在回忆昨天在旱冰场见到的同班同学代小天。 代小天是位成绩很好的高个子女生,斯斯文文性格也很好,家里条件也好,巧克力是想吃就吃。考的是首都的大学,很早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但是因为代小天发育大概比别人缓慢,男生并不太待见。呃,换个说法,就是代同学前后不太好分辨。 所以在学校也算是话题人物,昨天高海云看到她的时候很开心,因为是最后一天暑期工了,以后天南地北的求学,大概率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所以高海云觉得是缘分。 但是代小天来时好好的,走的时候身上却背了个虚影。 这是高海云第二次在大白天见到这个,还有点懵。 高海云从来不敢跟别人说她能看见阿飘这事,因为她自己都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姑且当做是阿飘。 难道代小天要倒霉了? 但是能看见那玩意的自己,难道就不倒霉了? 高海云觉得挺晦气,选择忽略。 第15章 卧谈会第四章 第四节 洪惠芬带着高海云提着三个大蛇皮口袋上了火车,装着被褥、衣服、生活用品,衣服更是把四季的都带齐了,高海云觉得家里装衣服的箱子都快空了,这以后放假回家都没的穿。 这时候的火车还是绿皮,速度也非常感人,大概是她们买票的时间太晚了,并没有买到座位。 洪惠芬把钱都缝进了贴身衣物的内里,这年代的人出门基本都是这么个操作,大家都知道,但总没法扒拉着人家内衣找钱。 母女俩在两节车厢连接处的角落里把蛇皮口袋放下,因为里面装的东西不怕压坏,母女俩直接一人坐一个袋子,剩下一个竖着靠在角落里,两人往上一靠,比座位还软和,看得其他乘客眼热不已。 发车时间是夜间十一点过,到了目的地x市应该是早上八点左右,母女俩坐得并不太难受,厕所就在旁边。 高海云抻着头看向车厢里,座位坐满了人不说,座位下面都躺着人,连上方的行李架上都有个子不大的人躺在上面,味道那叫一个难闻,场面那叫一个壮观。 走道里坐满了人,列车员的小推车都过不了,这趟是夜车,列车员也索性直接就在身上挎着袋子装着货品喊着“花生、瓜子、矿泉水”一路披荆斩棘的穿过人山人海的叫卖。 坐在座位上的乘客如果要到车厢连接处接水或者上厕所,除了需要慢慢挪出来,完事了又慢腾腾的挪回去之外,座位还能不能在都是问题,这一夜,高海云就见识了不下三次因为起身上厕所回去座位被占了以后吵架的真实案例,但是如果一路上都要憋着不上厕所,想想都酸爽。 所以母女俩再次觉得这位置挺好,可以换着上厕所,就算其中一人起身暂时离开,也没谁敢来坐人家行李。 火车况且况且况且一晚上,中途停过好几次避让其他铁轨的列车,毫不意外的晚点了。 听到广播报站名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二十五号早上九点半,晚点足足九十分钟。 母女俩拎着行李下车,终于呼吸到新鲜点的空气。 x市的站台不大,没几步就看见了出站口,路过的时候看见售票窗口,洪惠芬连忙过去把回程的火车票也买了,省的再跑一趟都不知道能买到什么时间的票,在火车站干等着太累了。 运气不错,买到了今天夜里八点发车的票,回到e市火车站是凌晨四点,按照一贯的晚点尿性,大概率到站都是五点过了,到候车室等等就天亮可以坐车回家了。 买好票,母女俩出了站,门外广场上停着几辆大巴,大巴前分别站着几个举牌子的年轻人,牌子上写着“x市农大”、“x市师大”、“l山州大学”。 高海云和洪惠芬快步走到举着“x市农大”的几个年轻人面前,问清楚是学校的接送车就赶紧把行李塞进大巴行李厢,然后上车找座位。 虽然他们坐的这趟火车不是今天最早进站的,但是却是接送大巴车来到这里以后的第一趟,高海云母女本来就坐在车厢连接处,下车是最早的一批,所以现在她们也是最先找到接送车的人,车上全是空座位。 找了个靠前的两人座位坐下以后,洪惠芬让高海云先占着座位,她则下车找到小吃摊买了两个馒头两个煮鸡蛋,回到车上就着她们本来就带在身上的水杯三两口把早饭吃了,水都还是在火车上接的。 两人熬了一夜没敢睡,最多就是闭着眼眯瞪了一会,时不时就有人从她们身边经过,还有不少人打量着她们母女,连高海云都察觉到这些人不怀好意,只不过因为她们所在的角落外面还挤着几个席地而坐的乘客,那些人不太方便下手,她们还算一路有惊无险没有被摸行李。 但是她们是亲眼看见那些人伸手就掏其他乘客的兜的,被掏兜的乘客都是闭着眼靠坐着睡着的人,旁边的人即便看见了也不敢声张,这些人都是好几个一起行动,一个掏兜的,另外几个就拿着小刀在一边眼带威胁,吓得其他看见的乘客都赶紧闭上眼捂紧自己的袋子。 这帮人专挑睡着的人下手,那些明显醒着的都没有去碰。 但是也吓得大家够呛,连坐在过道地上的人都非常自觉的缩腿让路,顺便表达一下自己是醒着的。 所以这一晚上,高海云母女精神高度紧张,此刻坐到学校的接送车上,清晨的阳光照射下,疲倦袭来根本挡不住。 刚才问了一下迎接新生的学长学姐,说是一车坐满就走,从火车站到学校大概需要八十分钟车程。 高海云毕竟年轻许多,于是让洪惠芬坐到靠车窗的位置睡会,现在还在等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车,也没必要两个人都熬着。 洪惠芬也没矫情,靠着车窗就睡了。 等车子停到学校停车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这算运气好的,高海云她们坐的这趟车上就有好些农大的新生,只不过拿行李、出站、吃早饭耽误了些时间,不过也没多久就坐满了一车。 到校以后母女俩找到新生报名处,排队的人并不多,今天是第一天,洪惠芬让高海云排着队,她转身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就捂着包,应该是去把钱都从衣服上扒拉下来了。 学长学姐们很热心,帮着新生把报名手续都办好,还带着她们去食堂办好卡,又帮着去后勤处领了床品、暖瓶、桶和盆,最后带着她们去了宿舍跟宿管阿姨都打好招呼了才离开。 这时候都十二点半了,高海云对这位名叫江燕的学姐好感蹭蹭的涨。 高海云的宿舍是三楼二十六号,一间宿舍住六个人,三个铁架子高低床,门后的位置是木质柜子,六格刚好够六个人用,宿舍中间是四张老式书桌背对背拼成长条状。 宿舍还有一个小阳台,公共厕所在宿舍每层楼的两头,公共厕所也兼顾水房的功能,厕所一边是联通式的冲水蹲便,用一米高的隔墙把蹲位隔开,冲水箱每隔二十分钟冲一次水,也不管蹲位上有没有人,如果运气不好,能溅一pg水。 蹲便对面的墙边是洗手台,隔一米一个水龙头,光滑的水泥台子上可以搓衣服,洗脸、漱口、洗饭盒,不过污水都会汇集到浅浅的排水槽里,冲刷之下混在一起排向污水管,所以别人在漱口、洗脸、洗饭盒的时候,最好不要在人家下游洗衣服,谁知道冲下来的污水会不会淌出来。 高海云来到宿舍的时候,宿舍已经来了五位舍友,此刻都坐在桌边捧着饭盒吃饭,听到动静纷纷转头看向门口的母女二人。 高海云笑着自我介绍,但是舍友们只点点头又继续埋头吃饭,只有坐在门口的女生起身把门口上铺放着的袋子拿了下来塞到了下铺的床底。 门口上铺是宿舍里唯一空着的床位。 看大家都在吃饭,她们自然不好这时候收拾床铺,高海云看向门后的柜子,也只剩了最下面一排最角落的一个柜子空着,这柜子空间还挺大,把三个行李袋放进去都不算太挤,把门一关,发现其他柜子上挂的锁款式各异,猜想这锁头大概得自己买。 高海云转头跟洪惠芬说先去吃饭,一会回来再收拾,想着顺便把锁头也买回来。 洪惠芬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舍友们当没看见似的各自吃着饭。 高海云心里有点打鼓,这个宿舍的舍友们感觉不太友好啊。 因为刚才办饭卡的时候,高海云存了两百块钱饭钱进去,所以现在到食堂打饭直接就刷的饭卡,确实便宜,二两米饭两毛钱,一个素菜两毛钱,一个荤菜四毛钱,大桶里的汤随便自己盛不要钱,高海云看了一眼汤桶,两个不锈钢桶,一桶米汤,一桶清可见底的萝卜汤。 食堂有餐盘,高海云打了两份一荤两素的饭,才花了两块钱。 看洪惠芬状态不太好,高海云想起刚才江燕学姐说家长可以去学校的招待所休息,如果按钟点算,一个小时只要一块钱,累的话花两三块钱去睡一会还是比较划算的。 于是吃过饭高海云就带着洪惠芬找到了招待所,这里已经住了好些新生家长,用她中午刚办好的入学证明开了一个钟点房间,给洪惠芬开到了下午五点。 洪惠芬确实累了,到了房间直接倒头就睡。 高海云买好挂锁回到宿舍的时候见到三二六门口站着好几个人,有位中年妇女正有些激动的边说边比划。 走近了才听清楚,这位也是新生家长,旁边还有这位新生和另外的三位家长,高海云暗自感叹,四个家长送来,这家庭可以啊。 对面还站着几位学姐,领头的那位学姐表情并不太紧张,一脸淡定的等家长说完以后才语气平稳的说:“阿姨您别激动,同专业的同学没有分到同一间宿舍也是我们学生会没有考虑周全,我们这就核实,如果可以的话立刻就做合理的调配,您放心,请稍等。” 旁边跟着的学姐拿着一个厚厚的本子就开始翻看记录。 果然,这一届水利水电专业一共只有六个女生,三二六住的另外五位同学都是这个专业的,这位四个家长送来的同学也是水利水电专业的,却被分配到三一七。 这位同学昨天就来了,四位家长一起上阵,抢到最里面的下铺,柜子也抢到中间这排的外间,飞快的收拾好之后,今天发现宿舍陆续来的其他同学竟然全是建筑规划与管理专业的。 这才炸了锅,找宿管阿姨问了好几次才找到水利水电专业的宿舍号,来看了几趟,终于堵到了迎接新生的学生会成员。 领头的学姐又让查了三一七宿舍,发现那边住了五个建筑规划与管理专业的同学和一个水利水电,俩人换过来刚好。 于是家长们上手就要收拾床铺和柜子,发现柜子里塞满了蛇皮袋子,刚要动手,高海云出声了“阿姨,我的东西还是我自己拿。” 这时候前方的一堆人才发现,人家正主一直在呢。 那要动手的家长也不尴尬,让开道,高海云麻溜的把自己的袋子从柜子里拽出来。 学生会的学姐也一起帮忙把行李放到了三一七门口。 其实也就是斜对门,家长们又兵分两路,两人去三一七把已经铺好的东西打包拿过来,另外两人在三二六收拾,嘴里不停的碎碎念来这么早还打扫两遍,这位置也忒差了,柜子那么矮,有湿气,学生会办事不靠谱什么的。 高海云听了一耳朵,没敢搭腔,本来觉得这宿舍氛围奇怪还有些忐忑,吃个饭回来换了宿舍不说,还捡了个好床位,嘿嘿。 第15章 卧谈会第五章 第五节 高海云自己把床铺好了,搬走的水利水电专业女生名为陈娟,她也跟着家长过来搬她的东西,一家人嘴里念叨着你可占着大便宜了,这么好的位置。 高海云低着头一直没给回应,心里疯狂吐槽:那你别搬呗,不是你们自己闹着要换过去的吗,怎么的,还想从我这里要床位费不成? 虽然她觉得自己面上一直没显,但是失败的表情管理让她脸上表情没一点收敛,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的不耐烦。 最后陈娟一家子没从高海云这里得到任何回应,忿忿不平的拿着最后的东西走出了三一七寝室,高海云同寝室的人都听到走廊里传来家长对陈娟的教诲:“这人连一句谢谢都不说,以后别一起玩,不是啥好人。” 高海云耷拉着眼皮瞅着门口,心想:对,以后莫挨老子。 大概是因为现在寝室里的女生全是同一个专业的原因,陈娟离开以后感觉就像是外人走了,三一七寝室气氛缓和下来,同寝室另外的几位女生开始自我介绍。 高海云的上铺是一位非常具有亲和力的姐姐,市人,名字叫黄燕,说话总是轻言细语,比高海云大两岁,是寝室年龄最大的,比较照顾寝室里的妹妹们。 高海云对床的下铺女生名叫魏雪,她的家乡在省会东边的郊县,生活条件相对比较好,人长得很秀气,在这个寝室的六个女生里面算是颜值担当。 魏雪的上铺名叫张小兰,z市人,微胖,家中长辈世代务农,算是跳出了龙门的姑娘,戴着一副眼镜,为人有些较真,说话一板一眼,口音相对较重。 高海云隔壁床下铺的女生是寝室里身高最高的,足有一米七三,人很瘦,名叫何燕燕,g市人,家里条件比较好,家里还有两位兄长已经工作,从吃穿用度能看出来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 何燕燕的上铺是n市人,名叫杨珍珍,家里长辈非常开明,杨珍珍在高中就谈了个对象,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可惜大学没考到一起,但是俩人感情很好,准备大学毕业就结婚。 别问高海云是怎么知道的,就这收拾床铺这一会,杨珍珍已经把对象挂在嘴边反复拉出来溜达好多遍了。 寝室里按年龄排序,魏雪最小,高海云其次,于是,喜提老五称号。 寝室里六个女生来自本省六个不同的市,口音各异而且都非常有辨识度。 高海云觉得这个氛围简直不要太好,收拾完床铺以后开始收拾门后的储物柜,边收拾边和室友们聊各自的家乡。 没一会就收拾完了,老大黄燕招呼大家去锅炉房打水,一暖壶开水一毛钱,用饭卡直接刷就行,于是六个姑娘又说说笑笑结伴出了门。 为了熟悉校园,大家决定这几天都一起出去到处逛逛。 下午四点半高海云买了点干粮到招待所找到洪惠芬,洪惠芬已经休息好了。 来时的行李全是高海云的,现在洪惠芬一身轻松,高海云下午就打听好了公交车路线,本来准备送洪惠芬上公交车,结果经过新生接待点时又遇到江燕学姐,刚好马上有一趟车要去火车站接新生,洪惠芬蹭上了顺路车。 江燕学姐好人卡x2。 目送洪惠芬坐的大巴车离开,高海云笑着挥挥手,有一种自由的气息在周身蔓延,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回到寝室,几人又相约去饭堂打饭,老二杨珍珍说校园西边还有个二食堂,专门做小炒,如果要吃炒菜就去那边。 明显二食堂的消费水平更高,大家还是一致决定到一食堂打饭。 这回大家都是用自己带来的饭盒,准备打好饭回寝室来吃。 饭堂打菜的阿姨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不过一块钱的一荤两素还是比较让人满足的。 几人打饭回寝室的路上,老二杨珍珍又指着西边的一排平房说那边是小吃一条街,好吃的东西可多了,等晚上可以出来逛,几人颇感兴趣。 高海云觉得校园里什么都新奇,以前读书的十二年,她都在子弟小学和子弟中学里打转,完全没见过这么大的校园。 听说二食堂更西边还有教室宿舍,还有滑冰场,西南边还有图书馆,还有一个池塘,池塘边甚至还有农家乐,农家乐里还能唱k。 农家乐的南边还有一大片试验田,因为校园本就建在山坡上,所以从上往下一览无余,实验田里种的有芦荟,有玫瑰,还有一大片果林,也有大棚,只是不知道大棚里种的什么。 新生们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对哪里都好奇。 三一七寝室更是把后面的行程安排的满满的,尤其是玫瑰花田,哪个女生对漂亮的花能有多强的抵抗力?不存在的。 吃过晚饭,几人先逛了旱冰场和教室宿舍区。 旱冰场有点简陋,此时正有三三两两的学姐学长在里面滑旱冰,还有带着孩子的,目测大概是教职工家庭。 可惜三一七寝室六个都不会,唯一跟旱冰能沾边的高海云还只是打过暑期工,摸过不少旱冰鞋而已,自己还真没下场学过。 看了一会,说不羡慕是假的,几人决定后面一定找机会来学会。 八月底的天黑得晚,现在才六点过不到七点,几人继续溜达到了教职工宿舍区,其实就是一片平房,一眼看去,跟棚户区没啥区别。 一长排的住户,每家门前的空地上摆着高高矮矮的花盆,种了好多种鲜花,这个时节开得正好。 一共有六排住房,这时候基本家里都有人,想起这里住的都是大学老师,几人对老师的天然畏惧让六人一致决定擦着边从宿舍区穿过去,等白天找个大家都不在家的时候再来逛逛。 实在是空地上摆着的花品种太多了,看得人眼花缭乱,绝对不是想偷摘人家花。 穿过宿舍区的时候,高海云走在最后,一排十户,不走走停停的话,很快就走到头了,在宿舍区范围的时候还没发现,原来宿舍区的尽头是几棵茂盛的桂花树,走过来以后才发现,桂花树后竟然是一片更开阔的宿舍区,这里全是六层的楼房,一眼望去,竟然没看到边。 高海云说:“前面感觉还有很大一片,随便碰见几个老师就没法聊天了,咱们回去。” 几人确实有点怵,于是很从心的听取了高海云的意见全都从旁边的小路往南走,从下面绕回去,据说教室宿舍区的南边是学校的大操场,大操场的南边是大礼堂。 高海云回头看着影影绰绰的平房宿舍区,她不能告诉室友,她在这里看见了起码四个以上的阿飘。 第15章 卧谈会第六章 第六节 几人缓步向南溜达,来到大操场,这里也是足球场,场地不小,边缘还有篮球筐,四周的阶梯看台全是水泥制,外围一圈铁丝网,有牌子写着球场开放时间是早6:30至晚9:30。 老二杨珍珍说两天后的军训就在这里,几人都给老二点赞,这货只比大家早来一天,但啥都打听清楚了。 现在的大操场铁网门还没关,里面好几拨人打篮球和踢足球,全是些荷尔蒙爆棚的男生,铁丝网外但凡有女生经过,他们的球都能打的更起劲。 这里人来人往就没断过,高海云暗自嘀咕,莫非他们就一直保持鸡血满满的状态? 三一七的女生在铁丝网外驻足,看里面的男生挥洒汗水,笑嘻嘻的指指点点,里面有几个颜值不错的。 老六魏雪还啧啧啧说着可惜,个子矮了点。 s省的男生高个子的还真不太多,说起这个高海云也深有同感,她见过的最高的男生还是在高中时代,来到这个校园以后,今天见到的男生都不太高,好些都没有老三何燕燕高。 球场上有几个男生时不时回头看看网外的人群,好几次都朝三一七这帮女生看来,惹起一阵哄笑。 高海云觉得没啥意思,四下里观察了一番,球场外种着高大的梧桐树,啧啧两声,高海云为打扫道路卫生的人员心疼一秒。 高海云的小学和中学校园里就是种了一圈的梧桐树,一年四季不是落叶就是落毛毛落果子,操场卫生都是学生们打扫,尤其是下雨天,黏在地上扫都不好扫,烦的嘞。 梧桐树很茂密,遮天蔽日,在这个黄昏的时间段,被球场上昏黄的灯光一映衬,竟然显得有些诡异。 高海云努力四望,反复确认没有在树荫下看见奇怪的阴影,嗯,那就是没有阿飘。 高海云判断阿飘的方法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她能看见轮廓的那就一律归为阿飘,没看见那就是没有。 几人在球场外看得倒是不累,不过高海云觉得里面打球的男生怕是有点累,总往这边看。 于是招呼大家走,一会天黑了。 大家笑嘻嘻的又继续绕过铁丝网往南走,果然看见大礼堂,今天大礼堂里有彩排,大约是迎新晚会的活动,几人抻着脖子往里瞅,奈何看热闹的人太多,根本看不见,只听到里面传出的音乐声。 外面聚了不少人在这听响,老四张小兰突然说:“如果是迎新晚会,我们新生肯定要让出节目的?” 几个人突然笑容一滞,连带着旁边听到这话的同学都一脸惊恐的看过来。 场面顿时一静,很快人群就散了,三一七的几人也没心情留在这里听响了,唉声叹气的边走边摇头。 高海云有些好笑,大学女生难道不是应该积极的想要表现自己吗,想到这里竟然也问了出来。 几人没好气的转头白了她一眼,知道为啥我们选工程系不? 高海云也觉得很有道理,本来还不以为意的心态也开始有点慌,据老二杨珍珍说,她们这个专业一共十四个女生,是有史以来这个专业女生最多的一届,她们三一七寝室和隔壁三一九寝室各住了六个,还有两个住在公寓那边。 本来高海云觉得班里女生这么多,就算要出节目应该是手拿把掐的事,可是看寝室其他几位姐妹,明显三一七已经阵亡六人,但愿隔壁寝室的六位和公寓那边那两位争气点,不然就只能大家闭着眼上台唱“团结就是力量”了。 离开大礼堂以后往东走,穿过一食堂回到女生宿舍区域,已经七点过了。 老三何燕燕指着她们住宿的二号宿舍楼后面的澡堂建议大家先去把澡洗了再说,老二杨珍珍连忙附和,洗完澡八点过,刚好去小吃一条街买点宵夜回寝室。 于是心情沉重的几人瞬间又嗨起来,小跑着回寝室装好换洗衣服,端上盆子就浩浩荡荡出门。 因为今天是报名第一天,来的新生并不算多,澡堂还不挤,几人没有排队就进去了,找到个淋浴头就开始放水。 高海云没进过这样的公共澡堂,一排一排的淋浴头,中间连隔断都没有,大家都坦诚相见,其他几位也好不到哪去。 几人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扭扭捏捏的快速洗完澡跟做贼似的出了澡堂。 小吃一条街已经亮起了灯光,小摊上有炸土豆,毛血旺,臭豆腐,铁板烧。。。。。。 看得几人口水直吸溜,最后大家凑钱买了好几种,带回寝室的时候被走廊里其他寝室的同学看到了纷纷问在哪里买的,然后步履匆匆的呼朋唤友下楼买吃的。 高海云总算见到了三一九寝室的几位同班同学。 其中一位项海英是本地人,另外几位的名字高海云都还没记下来,一堆人都已经凑到三一七来打起了拖拉机,两副扑克牌在她们手里翻飞。 高海云几人在旁边观摩,三一九寝室的女生没有买小吃,但是带了不少水果过来。 一群女生叽叽喳喳有吃有玩,简直不要太开心,高海云觉得老妈说得很对,读书就是为了上大学,原来考上大学以后的生活是这样的! 东西刚吃完,感觉牌还没打一会就到了熄灯时间。 宿舍规定十点熄灯,但是熄灯前十五分钟,宿管阿姨会每层楼挨个提醒各个寝室赶紧洗漱上床了,熄灯以后除了上厕所,不允许在走廊上走动,寝室里也必须保持安静。 当寝室门被敲响的时候,门外响起阿姨暴躁的声音,大家都沉默了。 约好明天去市里超市采购日用品以后才散了场。 水房里瞬间拥挤了起来,三一七的几个女生洗漱完毕的时候,灯刚好熄灭。 几人快速回到自己床位躺下,但是兴奋劲还没散,叽叽喳喳的又开始复盘刚才的牌局,接着又点评从小吃街带回来的小吃,连隔壁寝室带过来的水果都没放过。 刚开始还能记得小声说话,说着说着上头了就声音大起来,宿管阿姨在走廊上嘭嘭嘭敲了几次门板以后,终于稍微安静点了,这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其实高海云早就困得不行了,昨天夜里火车上一直折腾没睡,白天就只有早上在接送车上眯瞪了一会,下午一直在收拾,晚上又在嗨。 安静下来以后睡意袭来,高海云在半梦半醒之间,就着寝室门上方的楣窗透进来的走廊灯光,隐约看到有个高高瘦瘦的人影站在隔壁何燕燕的床边,高海云在睡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是:老三真的好高啊。 第15章 卧谈会第七章 第七节 八月二十六日,报名的第二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x市的夏天紫外线很强,但是只要不直接暴晒,室内的温度并不太高,而且这里气候干燥,风湿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三一七寝室的姑娘们天亮醒来就没赖床,今天要到市里逛街,兴奋劲根本压不下来。 高海云的床位刚好晒到早晨的太阳,眨眨眼清醒以后想起昨晚因为洗漱太晚没有洗的衣服,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就拉出床底装着脏衣服的盆,把肥皂丢进去就快速冲向水房。 这时候才清晨六点半,已经天光大亮阳光普照,水房里人还不算多,高海云昨天就发现了坡度落差,她选了个最里面水平位置最高的水龙头,省的别人的脏水流到她洗的衣服上白耽误工夫,熟练的搓起自己的衣服。 三一七的其他姑娘开始还有点懵,反应过来,纷纷端着盆就跟上。 三一九的一个姑娘来上厕所看见了,也慌忙回去招呼自家姐妹赶紧跟上。 一时间水房里更加热闹,十几个女生占据了水房大部分水龙头,还全是长线作战,至少十分钟之内没法完事的。 一天的喧嚣从水房开始,二号女生宿舍楼三楼陆陆续续开了门,来到水房的女生们都被这个阵仗唬住了。 高海云怕一会占不到水龙头,抽了个空回去把牙刷牙膏拿过来,洗完衣服放到一边就顺便把洗漱也一并解决了,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动作最快的是老三何燕燕,手长脚长果然有优势。 高海云回到三一七到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何燕燕已经晾完了。 小小的阳台两个人挤都费劲,六个人的衣服晾好以后还不能分的太开,不然都装不下。 几人陆续回到寝室,晾好衣服收拾好个人卫生问题又提着暖瓶去锅炉房打了水,四个人排队,两个人到一食堂买了几个馒头,端不了那么多稀饭就算了,回寝室用开水冲豆浆也一样。 等吃完早饭准备好可以出发的时候,刚好三一九的人也都出来了正在锁寝室门,这时候才七点四十。 一行十二个姑娘叽叽喳喳走向校门口,从校门口走到山下公路边的公交车站台需要起码二十分钟,现在出去是下坡,等回来的时候是上坡,还会费劲点,不过山下有摩托车可以载人,不过一趟只能拉一个人,三块钱。 项海英说可以去停车场坐校车到山下公交车站,学校有校车可以往返这段距离,只要五毛钱,不过得掐点,每个整点有一班,坐满就出发,送下去了就返回,返回的时候不管车上有多少人都发车。 所以要坐校车的人必须早点来,不然没位置了人家直接关车门根本上不去车。 几人匆匆赶到停车场刚好看到司机把门打开,何燕燕大长腿一迈牢牢占据门的一边,其他人赶紧从另外一边爬上去。 等车的男生自然不太好意思跟女生挤,尤其是十几个明显是一伙的,站在车门边的女生还比在场多数男生都高,更没男生愿意靠近了,这站到一起,对比就更让人难受了。 至于等车的女生,看到这么一伙气势汹汹的人也得暂避锋芒。 于是在两个寝室女生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九九级“建筑规划与管理”专业的女生已经悄悄闯出了名声,只不过并不是好事,而是凶名在外。 最先上车的人自然选择了最好的座位,十二个人坐到一堆,因为这段路程坐车很快,所以也没怎么聊天,看向窗外的校园风景就到了地方。 来到公交车站台又是乌泱泱一堆人等车,因为始发站是上一个站,到了这一站的时候车上人很少,十几个姑娘又坐到了一起,其他上车的人压根就没想要插到她们中间来,很自觉的让她们先挑位置。 从这里到市里的公交车路程就长了,八十分钟左右,这回的路上就没这么安静了,十二个人叽叽喳喳聊得畅快,最开始是听本地人项海英讲本地的趣闻和一些值得逛的地方,另外还有一些买东西的小窍门,还跟着学了几句本地方言,笑笑闹闹吵得其他乘客频频侧目。 这些姑娘发现了其他乘客的反应,并不觉得是自己吵,反而是觉得大家都在看美女,还挺乐呵。 高海云开始还有些尴尬,渐渐发现脸皮厚的好处,也就不再管旁人眼光。 闹腾一路终于到市公交车站下车的时候太阳已经热起来了,大家拿出各式各样的遮阳工具,高海云带的是家里唯一一条丝巾,貌似根本没用,透明花纹啥也遮不住,于是放弃挣扎。 公交车站离市里最大的超市只有五十米距离,途中还有建行的自动取款机。 这时候的取款机能取的金额最小是十元面值的,有几个室友都去取了生活费,其他人呈拱卫姿态围在四周,路人一看这架势连忙远离。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帮人要搬空取款机,结果五个人一共取了五百块。 十二个人又一窝蜂进了家家乐超市,这个年代的超市还只有稍微大点的城市才有,像高海云所在的l市,市里只有一家并没有家家乐超市大的连锁店,而x市据说有三家,只不过家家乐是最大的,在x市南边还有一家五交化超市,北边还有一家多彩超市。 高海云第一次进超市,看到什么都新奇,商品干净整洁的陈列在货架上,想看就自己拿起来看,只要不弄坏就行。 高海云这个也想看看,那个也想看看,觉得自己的眼睛和手都不够用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只有本地人项海英和三一七宿舍的老六魏雪一脸淡定跟在大队伍后面慢悠悠的逛着。 大家都选了一堆小东西和零食以后发现手都拿不下了,才看到项海英和魏雪转身出去各自推了一个购物车过来,大家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个好东西,哗啦啦把东西全放进购物车以后又开启了选购之旅。 来到收银台结账的时候,又是一番手忙脚乱的把各自的东西翻出来。 终于兵荒马乱的结完账出门,已经是中午时分,所有人手上都提着大大的购物袋,还有两手都提满了的。 项海英带着姐妹们直奔小吃一条街,这才是真正的小吃街,根本不是学校里那个一共就八个摊子的小吃街可以比的,这里一眼都望不到头,众人又一路从东头开始逛,竟然都没觉得手上提着的袋子沉手。 边逛边吃,项海英一直提醒别见啥都吃,一会肚子装不下了。 奈何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根本忍不住,才逛到三分之一位置就完全吃不下东西了,后面只能纯逛,遇到好打包带走的自然还是要买回去的,毕竟下午和晚上还要安排零食牌友会的。 好容易逛完这条小吃街,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想到回程的公交车还得八十分钟,大家决定还是去车站准备返回学校。 从小吃街的西头到公交车站还是有段距离的,不过项海英说有近路可以抄,要穿过烈士纪念碑。 这座纪念碑是为当年战死的先烈们建造的,每年都有很多人来祭拜,让大家经过的时候别嘻嘻哈哈的,得严肃庄重。 此刻烈日炎炎,高海英埋着头跟着大家一起穿过纪念碑范围内的小路,一直没敢抬头。 炎热的夏季,短短几十米的路程,高海云竟然爬满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因为她看到了纪念碑四周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虚影,行人们从这些虚影的身体里穿过,包括她们一行人。 第15章 卧谈会第八章 第八节 离开纪念碑的范围以后,高海云终于感受到了暖意。 一路快步走到公交车站,一身热汗衔接上了冷汗,高海云感觉自己大概会感冒,公交车站旁就是药店,于是她招呼了一声想去买点常备药。 其他人一听觉得是该备点药,学校的药店卖的死贵,所以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进了药店。 最后寝室老大姐黄燕提议大家平摊凑钱买些常备药,寝室里谁有需要就从这里拿,省得大家都买一堆,用不上会过期,别人来借的话也不好还,一次两次倒无所谓,如果形成习惯总借不还,又会影响大家感情。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连隔壁三一九寝室也照着这么买。 才短短两天不到,寝室氛围非常和谐,高海云还是颇为感动的,谁说女生多的地方是非多,她非要喷这种人一脸口水。 回程的公交车上,大家精力一下子就萎了,靠着车窗都能睡着。 好容易回到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台,刚好五点,大家都打起精神等校车,一起等车的还有不少上午出去的校友。 果然十分钟不到,从学校出来的校车上稀稀拉拉坐着两三个人,等人下了车,等车的学生们又陆续上了车,一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 刚才睡了一路的高海云这回倒是精神稍微恢复了点,抬眼望向窗外的景色。 汽车行过一半路程,钻进一个大约五六米长的洞口,抬头看去,上方是铁轨,旁边项海英见状,说了一句:“你们从北边过来的火车就要从这里经过。” 高海云惊讶,原来自己来时还经过了学校么,可惜根本没注意。 车已经穿过洞口,高海云还回头看过去,铁轨上竟然能看到不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数一数,竟然有五六个,高海云再次一惊,莫非这小小的一段,死过这么些人? 项海英也回头看见了铁轨上的人影,说道:“傍晚会有人来逛。” 哦,是活人,高海云长舒一口气,听到身后同样松口气的声音,回头一看,好几个姑娘都跟她一样。 虽然无法理解逛铁轨是个什么操作,莫非不怕死?但是高海云还是不想问,因为自从听说这事以后,她自己都有点蠢蠢欲动,话说长这么大她还真没逛过铁轨。 项海英笑着说,之前有不少男生来逛铁轨,但是曾经有人被这山上寨子里的少数民族姑娘看上了直接就从铁轨上带走了。 车上第一次听说此事的新生都惊讶的回头看着项海英。 项海英接着说,后来还是同行的男生跑回去找到班主任,然后又报到系里,学校出面找到寨子里的人交涉以后才把人带回来的。 这里山上寨子里的少数民族同胞依然保留着他们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跟学校关系还是不错的,学校有淘汰的课桌椅和一些其他用品都会留给寨子里的人。 有人追问带回来的男生怎么样了,项海英好笑,继续说道,那都是好几年前发生的事了,具体怎么样的她也并不清楚,只是听到高年级的学姐说起,据说那男生回来的时候精神状态不太好,后来怎么样并没有传闻。 这时高海云才知道项海英是预科升上来的同学,比她们都早一年进校,所以对学校的事知道得多就很正常了。 项海英被大家围着你问一句我问一句,好奇心让大家萎靡的精神都提起来不少。 很快就到了学校停车场,等大家下了车以后,其他不认识的校友都结伴离开了,项海英对三一七寝室的姐妹小声说让回寝室以后注意如果寝室里没人或者都睡着了就不要把衣服晾在阳台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和平时离开寝室以后也要把阳台门关好确保从阳台爬上来的人进不了寝室。 因为山上的老乡的生活方式比较原始,在他们的观念里,能从外面划拉东西回家就是正确的做法,那就是有本事养家,不会计较用的方法是偷是抢,为这事,学校里的人没少跟山上寨子里的人起冲突。 派出所对于这些常年生活在山上的老乡也很头疼,但基本都采取的是怀柔的政策,一是因为本来语言并不相通,老乡说的是他们自己的语言,咱们说的是汉语,连说带比划半天,根本不知道老乡听没听懂,或者老乡听懂了,但是并不符合他们的观念就装作不懂也有可能。 交流就处于老乡想听懂就听得懂,他们如果不想懂那就咋都不懂的状态。 所以学校里的宿舍经常会失窃,丢了也就丢了。 曾经有男生宿舍那边半夜有人醒了发现被人从阳台门摸进了寝室,当场叫了起来,结果被摸进来的人直接一刀捅了过去,最后因为这男生救过来了,所以就不了了之,男生的医药费还是学校给付的,摸进来的人啥事没有直接跑了,跑时还把宿舍里值钱的东西都薅走了。 派出所的人连人家寨子都进不去,更没法抓人,还差点让寨子里的人给揍了。 这事当时闹的挺大,但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后来辅导员都告诫学生们注意锁好门窗,他们摸不进来自然就走了,就算发现了也不要声张,哪怕真的摸进了寝室,东西没了就没了,保命要紧。 在这座城市待得稍微久一点就能体会,他们如果捅了你,你倒霉,但是你如果伤害了他们,那可是不依不饶的别想消停。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项海英强调别出去公开讨论这种事件,这属于敏感话题,一个不注意,搞不好你背后听你说话的人就是那寨子的成员,你如果在外面瞎逼逼被人捅了都是活该。 这种情况多年前更加严重,经过这么些年的汉化和文化教育,已经改善了很多了,相信随着社会的发展,大家文化程度的提高,以后终究可以做到一家亲的,只是现在嘛,大家就好自为之。 大家一路回寝室一路听项海英讲这些往事,听得聚精会神,感觉没几步就到寝室了。 结果打开三一七寝室门,透过阳台门旁边的窗玻璃看向阳台,心都凉了半截。 早上寝室六个人都洗了衣服,挤挤挨挨的把小小的阳台晾得满满当当,但是此刻看过去,空荡荡啥都没有。 三一九寝室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对视一眼,都没着急开三一九的寝室门,跟着进了三一七寝室。 老三何燕燕的大长腿快步迈过去掰开插销打开阳台门,抬眼望去,铁丝上零星挂着三个衣架,小风一吹显得无比凄凉。 众人的心这回连另外半截也凉了,一分钟之前听到的故事转眼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始终什么感受,只能说酸爽。 项海英叹口气,有点懊恼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提醒这边寝室的姐妹们把衣服晾到寝室里面了,不过换个想法,至少阳台门插上插销了,窗户也是插上的,不然如果人家摸进来了,损失更大。 三一七寝室的几人都有点惊讶,她们之所以早上起来洗衣服就是想着白天太阳大好,等下午回来衣服也就干了,哪知道还有这茬。 老二杨珍珍直接问出口,那你们的衣服晾在寝室里的?不滴水吗? 三一九寝室的另外一个女生郭芬芬转身把三一九寝室门打开,众人好奇的过去一看,因为寝室空间实在太小,中间摆着桌子,所以她们在门背后上方的墙上钉了钉子,拉了根粗绳子,衣服都挂在绳子上,因为太重,衣服全都挤到了中间把绳子压的下垂下来,地上摆了两个盆接水。 寝室门都没法打开太多,因为衣服垂下来,门打开太多就会刮到门后的衣服。 虽然全挤到一堆,但是姑娘们打开一条门缝挤进去以后伸手一摸,竟然好些都干了。 于是大家陆续进门,把干了的衣服收好,没干的拿去阳台上晾着。 项海英说,白天的时候,寝室有人才把衣服晾出去,而且得盯着,差不多干了赶紧收进来,楼下会有老乡拿长杆子来戳阳台上的衣服,但是如果寝室里有人看见了,光喊都没用,得抢回来,他们看见戳不下来就会换个寝室继续戳。 所以白天晾衣服都不能错眼,只要你抢不回来,哪怕只是掉下去了,你就算发现了也要不回来的,别想着下楼去抢,干不过。 三一七寝室的人听得头皮都有些发麻,这回才真切的感谢早上老大黄燕出门前把阳台门窗都插好的举动。 第15章 卧谈会第九章 第九节 吃了一次亏的三一七寝室众人开始对这里彪悍的民风有所体会了。 老四张小兰叹着气哀悼那身衣服的同时,也骂骂咧咧,因为她的衣架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坐了十个小时火车才来到目的地的衣架,说没就没了。 铁丝上仅剩的三个衣架分别属于老大黄燕、老二杨珍珍和老三何燕燕。 三人听着张小兰的碎碎念,对视一眼,都说铁丝上还剩的衣架都给她了。 张小兰转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有点不大相信:“咋啦?你们连衣架都不要了?去买得八毛一个呢。” 三人再次对视一眼,老大笑着说:“我们看见就想起丢了的衣服,难受,你用得上就拿去。” 张小兰瞬间笑开了花:“好嘞,能节约二块四了。” 寝室里其他人也相视而笑。 本来购物和吃小吃带来的美好体验被衣服的丢失打散大半,不过衣服丢都丢了,也只能认栽,大家拿上饭盒去一食堂打饭。 晚上竟然有豌豆粉蒸肉,瞬间治愈了三一七所有人。 吃完饭大家开始清点今天的战利品,购物时有多爽,盘点小金库的时候就有多惆怅,今天取了钱的几人稍微好点,其他人身上的现金都所剩无几。 幸好伙食费是预存进饭卡里的,不然后面得喝风。 带回来的小吃都还留着,晚上还准备再次大战三百回合呢,今天晚上隔壁三一九寝室的姑娘们是直接在一食堂吃饭的,到傍晚都没回来,不知道有什么安排。 所以三一七自己就组织起了双扣大战,高海云昨天看了一次就会了,今天刚好上场,老大黄燕和老六魏雪都说学不会,打开电视看得起劲。 说到寝室的电视,不得不提,电视机安装的位置与张小兰的床板位置平齐,刚好高于魏雪的蚊帐顶。 张小兰如果想看电视,坐在床上是不行的,得巴拉着铁架子抻着头转过来瞟着看,魏雪坐在床上就更不行,但是这俩人对电视还特别执着。 张小兰坐在长桌旁打着牌,眼睛都不住的往电视上瞅。 电视机的位置,如果坐在凳子上,必须仰着头才能看到,费劲不说,更费眼睛,但是她并不在乎。 黄燕和魏雪则坐到何燕燕的床沿上看,因为高海云现在坐在自己床前的板凳上打牌,如果坐到高海云床尾,会被她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电视,如果错开被高海云挡住的床尾位置,魏雪的蚊帐又会挡住一部分电视。 高海云再次暗自感叹这床位是真的好。 并不是她不愿意别人坐她的床,但是如果老有人坐在那里看电视,时间长了肯定会觉得不舒服,没见何燕燕都拿了条浴巾铺到了床边么。 电视里播放的节目在高海云看来并不精彩,广告还贼多,但是并不妨碍张小兰频频看向电视而走神,为此,她的对家杨珍珍气得拍桌子,狂飙家乡方言都没法引起张小兰的注意。 终于在八点半,电视里开始放韩剧的时候,杨珍珍忍无可忍了,因为张小兰的眼睛已经黏在电视上拔不下来了,怎么喊都回不了神。 黄燕和魏雪在后面看电视看得起劲,操着各自的方言就着电视里的剧情聊得火热。 张小兰盯着电视,看得一脸姨母笑,耳朵还能听后面俩人聊的剧情,头也没回还能插上两句嘴,但是就是听不见牌桌上另外三人的声音。 气得杨珍珍把牌一丢黑着脸就起身走出了寝室,高海云和何燕燕有些尴尬,手里的牌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张小兰终于瞟了杨珍珍一眼,笑着淡定的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丢,“不打了不打了,看电视看电视。” 然后屁股一挪就坐到身后何燕燕的床上,没挤进黄燕和魏雪中间,都没等那俩人给她挪位置就直接坐到了床头,毫不留情的压塌了何燕燕的半边枕头。 何燕燕也沉下脸,牌一丢走过去,把三人都给撵开,然后黑着脸收拾床铺。 那俩货不知道啥时候把瓜子皮给人吐床上了,浴巾一抖满地掉。 高海云见状赶紧也把牌丢了,凳子塞到长桌下面,也把脸板起来坐到自己床尾,靠在与何燕燕床铺相邻的铁架子上。 被撵开的三人回头看见何燕燕的床被她们给造得不太像样,还是有些尴尬,站起来往高海云这边挪,但是因为高海云占据了唯一一个不被挡视线的位置,她们三人再依次坐过去不但看不全电视,还会坐到高海云的枕头上。 所以三人又坐到长桌旁的板凳上,挤成一排,结果就是不光挡住了高海云看电视的视线,还挡住了高海云出去的路。 杨珍珍这时候从外面回到寝室,看到这个状态,翻了个白眼把自己今天从外面买回来的小零食提上又出去了。 高海云对韩剧并不太感冒,不是绝症就是亲兄妹相爱,总要哭得稀里哗啦,唯一能看的颜值还是靠科技与狠活得来的。 于是收拾了洗漱的用品从魏雪床前绕了出去,何燕燕整理好床铺把蚊帐放了下来,也拿上盆跟在高海云身后到了水房。 水房只有高海云和何燕燕俩人,何燕燕用方言嘟嘟囔囔的表达不满,高海云深以为然,没人喜欢别人用屁股坐自己枕头,于是两人用各自的方言在水房聊的也挺起劲。 自此,高海云算是把寝室另外五人的方言都熟悉了一遍,别说,还挺有意思。 两人还没洗漱完,寝室里电视机三人组就匆忙冲进水房,其他寝室也冲进来不少人,看来是广告时间到了。 水房里顿时热闹一片,上完厕所的人都来水龙头这里洗手,洗完手顺手一甩水就匆匆跑出去。 被溅一身水珠的两人脸更黑了。 高海云和何燕燕回到寝室,发现张小兰竟然又坐到了何燕燕床沿,而且屁股还压着垂下来的蚊帐,蚊帐顶拴在床顶横杆上的绳子岌岌可危随时都要断的样子,看得何燕燕一阵心烦气躁。 用力把手里的盆往桌上一掼,发出嘭的声响,何燕燕一脸铁青的盯着张小兰。 张小兰这才把眼睛从电视上挪开,看到眼前的黑脸包公,下意识的就站了起来,有些气弱的说:“我看你毛巾没铺上,怕给你坐脏了,才隔着蚊帐坐的。” “我蚊帐都放下来了,还坐?”何燕燕没好气的说,声音没控制的拔高了音调。 张小兰一个激灵,委委屈屈的有些手足无措。 老大姐黄燕也从板凳上站起来劝道:“小兰你刚才不是坐的板凳,人家都放了蚊帐肯定是要睡了,你咋又坐过去了,看差点给人家蚊帐坐烂了。” 转头又对何燕燕柔声说:“她应该是没注意,她看电视太专心了,不过蚊帐没弄坏,别生气,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注意就是哈。” 张小兰这时并没领黄燕的情,手往桌上一拍,提高了音量吼道:“咋咋咋啥事都是我不对,这床的位置不就是刚好坐着看电视的,选在这个床位还不给人坐?谁八点过就睡觉的?刚才床上的瓜子皮又不是我吐的,现在啥事都成了我的错了,我好欺负啊?” 说着涨红了脸抬脚就走向自己床位,本来她来报道的时候晚了没选到心仪的床位就很难过了,她现在的床位是最不方便看电视的,而且刚才何燕燕的床又不是她弄脏的,现在她却成了何燕燕发火的出气筒,简直不要太委屈。 何燕燕看张小兰的样子也没打算惯着,直接开口:“床位本来就是先来先选,我选到哪个位置是我的本事,别没事拿这个说事,我不吃这套,现在我就把话撂在这里,我这床位,以后不管谁看电视都别坐,我不喜欢别人坐我床,不乐意就自己去找人换寝室。” 说完还瞟了一眼黄燕,看似和事佬的老大姐也并不那么善良。 魏雪从板凳默默起身回到自己床位,拿上洗漱用品准备去水房。 高海云在门口都没进来,里面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杨珍珍从三一九寝室探出头来,一起跟着看热闹的还有三一九的其他姑娘,别的寝室也有伸出脑袋来的。 高海云转头看到杨珍珍,这货手里还捏着扑克,原来是跑隔壁打牌去了,瘾真大。 看似和谐的三一七寝室,才第二天就土崩瓦解。 第15章 卧谈会第十章 第十节 三一七寝室的人各自收拾洗漱完毕上床,都沉默不说话。 逛了一天,其实高海云挺累的,刚才被打牌支配的精神现在也松懈下来,整个人就犯困,于是迷迷糊糊在寝室的日光灯光下就睡了过去。 高海云半夜醒来的时候是因为听到寝室木门的吱呀声,加上尿意袭来,原来是杨珍珍打开门轻手轻脚的进来,但是木门的声音,不是她动作轻就能消声的。 同时醒的还有门口下铺的何燕燕。 高海云拿出电子表一看,凌晨十二点十分。 看到高海云和何燕燕都坐起身,撩起蚊帐下地穿鞋,杨珍珍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解释刚从隔壁打完牌回来。 迷迷糊糊的两人也没说什么,起身就往水房走去,边走高海云还边心想,十点就熄灯,她们点着蜡烛打牌? 走廊上的灯光非常微弱,但是会彻夜亮着,还是让人比较心安的。 两人到水房的时候,三一九好几个人都在这里洗漱,看来真的是刚散场呢。 看到高海云和何燕燕都是穿着睡裙迷迷瞪瞪的进去,项海英打招呼:“你们都睡了一觉了啊?” “是啊,九点不到就睡了。”高海云回答道。 三一九的郭芬芬笑着搭话:“休息好了,明天去逛服装批发市场啊,那边衣服又多又便宜。” 想到今天丢的衣服,何燕燕和高海云眼睛一亮,来了些精神,同时回答:“好啊。” 三一九的几人都笑起来,约好明天一早还是七点四十出门去坐校车,几人说说笑笑定好了行程。 再次躺下的高海云没有第一时间就睡着,而是想着刚才郭芬芬说的,又多又便宜的服装批发市场,回忆起这些年不敢添置新衣的窘迫生活。 母亲洪惠芬离开以前给她塞了一百块钱,说这是妈妈单独给她的,让她遇到合适的还是买点衣服,姑娘家在大学里,如果一直穿得破旧会被人看不起,家里经济条件不允许,多的钱拿不出来,这已经是洪惠芬私下攒的钱了。 虽然从家里收拾带过来的行李都是挑的相对好一些的衣物,但是那只是她的衣物里相对好一点而已,好些都缝缝补补过,十几岁的大姑娘哪有不在意的。 白天逛超市,高海云买的是洗发水、牙膏、香皂、卫生巾这些必需品,超市里琳琅满目的零食并没有下手,在小吃街上花了五块钱买了三种小吃,也没有再单独买了打包带回来。 可以说今天的购物之旅,高海云算是花钱最少的人之一,另外一个则是张小兰,她连小吃都没花钱,全是别人买了她就蹭一两口,竟然都吃了个肚圆。 脑海中不禁开始回想起晚上她们吵架的场景和她对室友们的观感。 张小兰家里条件估计连她都比不了,舍不得花钱正常,但是爱贪小便宜这种性格,其实在高海云看来,跟自身条件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有的人抠,不是因为穷,就是因为她纯抠。 而且从张小兰看不懂眼色的行径来说,呃,大概不见得是看不懂眼色,是纯粹装傻而已。杨珍珍怒摔扑克出门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心虚尴尬就能看出,她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所以高海云觉得张小兰此人非常私自,以后还是别走太近好了。 魏雪今天一天花钱挺大方,张小兰吃的东西好多都是魏雪花钱买的,但是她并不计较,对于室友的争端,她也不参与。目前看不出来更多,高海云对魏雪这种性格还挺有好感,绝对不是因为人家大方。 何燕燕是个非常注重隐私的人,脾气也比较火爆,不是个会隐忍的人,高海云觉得挺对自己胃口,观察观察应该可以当朋友。 杨珍珍就是个碎嘴子二货,打听八卦有一手,到哪都能跟人玩到一块,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憋不住秘密,这种人八百个心眼子都是空心的,高海云觉得也是可以交朋友的。 上床的老大姐黄燕,高海云觉得多少有点茶言茶语,当然这个年代并没有这个形容词,高海云就是觉得她的说法和做法有点奇奇怪怪的,本能的不想亲近。有一种听她说话需要猜测有没有其他深层次意思的感觉,高海云自知自己并不聪明,所以跟这种人打交道太累,一个弄不好可能会被坑,所以需要远离,呃,警戒级别还要高于张小兰。 思想只在一瞬间,高海云已经对室友性格都进行了分析,也制定出了初步的亲疏计划,听到寝室里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望去,透过蚊帐,朦胧能看见对面上床下来了人,自己上床也下来了人,这俩人穿上拖鞋也开了门出去,这两人刚出门,对面下床的蚊帐也掀开了,又是穿鞋出门的声音。 这下全寝室都上过厕所了,等大家都回来,杨珍珍也从水房洗漱完毕回来。 寝室终于安静下来,高海云睁着大眼睛竟然睡不着了。 于是只得闭上眼天马行空的飘着各种思绪,回忆回忆超市里的零食,不敢买但总能想想,又回忆回忆小吃街的繁华。 结果就是越想越睡不着,上铺响起鼾声,越来越大声。 高海云头皮都紧了紧,原来黄燕打呼的吗,就这音量,刚才自己能睡着看来是因为自己先睡着了躲过一劫。 正在默默听着鼾声的时候,突然隔壁上床传来敲打床板的声音,接着是何燕燕的声音“杨珍珍你抽什么风?”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这安静的夜晚,非常清晰,估计对面寝室都能听见。 “她打呼,我睡不着啊!”杨珍珍委屈的说。 虽然这里已经对话上了,但是鼾声并没停。 对床也传来魏雪的声音:“杨珍珍要不你把黄燕喊醒。” 张小兰接茬:“喊醒了她一会又睡着了还不是要继续扯鼾。” 高海云才惊觉,原来整个寝室除了打鼾的黄燕,竟然全都醒着吗,听这口气,果然刚才睡的那觉,她们都已经经历过一次这鼾声了。 高海云没说话,只叹了口气,其他几人听到她的叹气声,低低的笑出了声。 何燕燕说:“海云你终于和我们一样了,刚才你睡着的太快,错过了。” 高海云颇为无奈,只得问:“那现在咋办?” “黄燕!黄燕!黄燕醒醒!”杨珍珍这货竟然真的开始喊人。 “嗯,嗯?咋了?”睡意朦胧的声音传来,黄燕被喊醒了。 高海云还在嘀咕杨珍珍会怎么委婉的表达的时候,就传来二货的声音:“你先别睡,等一会,等我们先睡,不然我们都没法睡了。” 这直球打的真6,高海玉心里吐槽,没敢说话。 “我又打呼了啊?那你们睡,我撑一会。”黄燕非常通情达理的说。 还以为黄燕会生气,没想到人还怪好嘞。 高海云正这么想着,琢磨要不要改变一下对黄燕的看法的时候,鼾声又响了起来。 。。。。。。 所以那话就只是说说而已,不晓得杨珍珍会不会再次把人喊醒。 寝室里接连响起叹气声,看来以后都需要习惯伴着鼾声入眠了。 寝室又安静下来,除了黄燕的鼾声,高海云又听到杨珍珍小声的嘟囔“一个女生咋还扯鼾,我家俊杰都不扯。” 高海云麻了,大姐你才十九岁,你那对象打不打鼾你都往外说,真的合适吗。 内心正在吐槽的高海云一个晃眼,又见到隔壁床前站着的黑影,从走廊穿过门楣玻璃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照出了人影的轮廓。 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睡过去之前,她不就在何燕燕床前看到过这个身影吗,她还想着是何燕燕起身要出门上厕所,还感叹何燕燕长得真高啊,但是现在这个? 不是十分钟之前才出去上过厕所吗,而且也没听到何燕燕起身穿鞋的动静啊,那这个黑影是谁? 高海云没敢挪动脑袋,只眼珠一转往上瞟了一眼阳台门,因为她的床位就是挨着阳台的,她的枕头放在朝阳台的这边,所以抬头就能看见,不过为了不惊动这个人影,她只敢转动眼珠子。 因为此时高海云想到了白天项海英说的话,如果被人摸进了寝室,最好装作睡着了以保小命。 但是阳台门关着,根本就没开过,窗户也关得好好的,那这个人影? 高海云再次转动眼珠子看向门口方向,何燕燕床前哪里还有人影。 狠狠的闭上眼睛,高海云强迫自己睡觉,甚至连翻身都不敢,心里想着,大概率,这是个阿飘,但是现在能怎么办呢? 脑中想法纷乱,竟然屏蔽了上铺传来的鼾声。 第15章 卧谈会第十一章 第十一节 高海云等了好半天才又慢慢睁开眼,适应了黑暗以后透过蚊帐往寝室里看去,透进来的昏黄灯光里,并没有奇怪的人影,总算松了口气。 上铺传来的鼾声竟然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高海云渐渐入睡。 八月二十七日清晨,走廊上传来有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高海云醒来,沐浴着从阳台窗玻璃透进来的阳光,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虽然昨天晚上过的挺糟心,但是并不影响今天的好心情。 高海云一骨碌起床,动作幅度有点大,把上铺的黄燕也摇醒了,隔壁床也有震感,何燕燕也坐起了身,何燕燕上铺的杨珍珍更是风风火火的起床,上铺的动静比下铺大。 只有对床的魏雪和张小兰,只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高海云放轻了动作起床,端着洗漱用具跟在杨珍珍身后出了寝室门,还没走到水房,何燕燕迈着大长腿就跟了上来。 这时候还不到七点,水房人不多,三人洗漱完毕以后,何燕燕问:“先去打开水还是先买早饭?” 杨珍珍撇撇嘴,瞄了一眼水房门口,没人进来,现在水房里就她们三人,于是小声说:“没必要咋么早打热水,咱们一会就出门了,白天又用不上。如果下午回来,你发现你暖瓶里水被人用了,你是要追究还是不说话?” 何燕燕和高海云对视一眼,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昨天的热水就莫名其妙的少了大半。 于是三人决定下午回来再打热水。 三人端着盆子回寝室的时候,路过三一九,看见她们已经起床了,杨珍珍伸了个脑袋进去,跟她们说这边的人去一食堂吃了早饭就直接去停车场。 三一九的女生们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笑着说好。 三人回了寝室,寝室另外三人还在睡,完全没有起床的意思,昨天晚上说起今天逛街的时候,只有高海云和何燕燕,杨珍珍是因为本来一晚上都混迹在三一九,所以她们三人都跟三一九的姑娘们有约,但是还在睡觉的三人并没有。 也没打算喊他们,三人收拾好东西,背上小包包就出了门。 在食堂打了稀饭馒头,杨珍珍又去端了一盘的泡菜,三人就把早饭解决了,一人只花了三毛钱。 来到停车场的时候时间还早,早晨的空气十分清新,路边绿植叶子上还挂着露珠,三人站在校车旁等着。 杨珍珍开始给高海云和何燕燕说起三一九的几位女生。 三一九寝室年龄最大的是郭芬芬,只比黄燕小两个月,然后是项海英,比郭芬芬小三个月,这两位是三一九的颜值担当,都是去年进的校,读了一年预科今年升学的,项海英是本地人,郭芬芬老家和魏雪老家挨着,两人口音接近。 三一九的老三叫严丹丹,和杨珍珍是老乡,语速很快,如果飚家乡方言,估计只有杨珍珍能听懂内容。 老四是廖玲,温温柔柔的省城妹子,说话细声细气,又高又瘦,不过脸上爱长痘,平时特别注意皮肤保养,奈何痘痘总是好了又犯,反反复复没个完。 老五叫熊冬梅,瘦瘦小小的个子,脾气却是个火爆的。 老六叫肖莉莉,cq的幺妹,性格比较爽朗,和老五熊冬梅脾气相投,凑到一起聊的都是谁谁谁犯贱,就该喷死。 总的来说,三一九寝室的姑娘都比较敞亮,没那么多小心思,杨珍珍觉得跟她们相处比较舒心。 高海云和何燕燕又对视一眼,想起自己寝室那几位,哎,终究要一起生活大学几年的,倒也不至于就要换寝室什么的了。 再说这个专业就这十四个女生,有两位住了公寓,剩下的十二个住两个寝室是没的更改的了,以后慢慢磨合。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等车的校友,终于见到三一九寝室的姑娘的时候,司机师傅也来了。 车门打开,大家陆续上车找座位。 熊冬梅问杨珍珍三人:“你们寝室真就你们三个啊?” 杨珍珍很自然的回答:“是啊,我们出门的时候她们都还在睡,我们也不好叫醒人家问啊,而且万一她们要来,我们还得等她们,赶不赶得上车都不好说。” 肖莉莉笑着说:“下午回去别吵架哟。” 项海英和郭芬芬也点点头,这才第三天就搞分化了,以后相处怕是不那么融洽。 杨珍珍无所谓的挥挥手:“我逛街又不花她们钱,各人有各人的安排,谁也不欠谁的。” 高海云和何燕燕也笑着说没事。 几人开开心心的逛了一天,服装批发市场一条街就在昨天逛的小吃街后方,昨天她们逛小吃街的时候,如果从尽头往坡上继续逛就能从服装批发一条街的尽头又逛进去了,可惜昨天时间不够了。 今天几人逛完服装批发一条街又进了小吃街,花销真心不小。 高海云怕花钱收不住,今天都没敢带太多钱出门,只买了一件衬衣和两件内衣,昨天晾在阳台上丢失的就是一件衬衣和一身内衣裤,幸亏昨天早上没洗裤子,主要是因为那裤子掉色,高海云怕晾上去以后挨着别的衣服给人家染黑了所以才放在一边没洗,结果逃过一劫。 下午回到学校又已经是晚饭时间,几人商量一番以后决定去小吃街吃小炒,九个人aa平摊花不了多少钱,主要是项海英和郭芬芬把那一家的毛血旺形容得美味无比,其他人都受不了诱惑决定尝试。 学校的小吃街已经热闹起来了,小餐馆名叫“余家餐馆”,老板和老板娘跟项海英和郭芬芬貌似很熟,笑着招呼大家上楼坐。 楼下已经坐了几桌,杨珍珍到处瞅人家桌上已经摆着的菜,边瞅还边吸溜着口水说:“看起来好好吃,我都饿了。” 廖玲拍拍杨珍珍的胳膊,小小声的说:“你在外面注意点。” 杨珍珍盯着人家的菜吸溜口水着实有点不太合适,主要是人家那桌坐的是四个男生,长得还都挺不错,此刻看到杨珍珍的样子都有点尴尬。 高海云心想,杨珍珍这个二货已经有对象,全世界就没有能让她注意形象的人了,不知道这几个男生身高如何,看廖玲的样子多少是带点娇羞的。 几个姑娘说说笑笑的上了楼,高海云觉得那几个尴尬的男生仿佛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几人的目光还在自己这群姑娘里扫来扫去,年轻人啊,呵。 这家店的毛血旺果然非常好吃,另外几个炒菜也都不错,分量足,味道好,关键是便宜,这顿饭她们九个人点了七菜一汤,其中五个菜都是荤菜,一共才花了五十四块钱,平均一个人才六块钱,简直超值。 出门的时候说着下次还来,项海英笑着说还是得人多才划算,如果两三个人来,一个人还是要花十来块的。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七点左右了,三人准备把买回来的东西放下就去锅炉房打开水。 进到三一七寝室,只有魏雪拿着本书坐在桌子旁看,见到三人回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就继续看书了。 何燕燕把东西放到床上铺着毛巾的地方,正准备从电视机下方的暖瓶堆里拿出自己的那个,突然鼻子一动,低头在自己床下找起来。 高海云也是闻到了这股酸臭味的,也把脑袋伸了过来,结果和何燕燕一起发现何燕燕床下的那双散发着味道的胶鞋。 按理说床下放的鞋都不会放在床头的下方,这让人怎么睡觉,这双鞋显然不是何燕燕的,能放在何燕燕床下的也只能是上铺的杨珍珍。 高海云和何燕燕同时抬头看向杨珍珍,此时的杨珍珍也发现了两人的动作,还好奇的往这边张望,结果发现两人一下就看着自己,何燕燕眼里还带着不善。 杨珍珍一愣,顺着两人刚刚的视线看到了何燕燕床头下的那双鞋,顿时喊了起来:“那不是我的鞋,我的鞋在这边呢!”说着指向门口的床下,这里是床尾。 “而且我们都才回来,我鞋都没脱过,哪里来的这么新鲜臭味的鞋!”杨珍珍委屈极了,声音都提高不少。 寝室门没关,门外好几个人往里瞅。 杨珍珍说的好有道理,何燕燕和高海云对视一眼,那这鞋谁的? 魏雪头都没抬,说了一句:“黄燕的,我让她先放阳台散散味,她说害怕把她晾在上面的衣服熏臭了。” “我草!”杨珍珍脱口而出,“所以她熏人家枕头!” 何燕燕和高海云也顿时无语,想都没想,高海云让开窄小的通道,何燕燕伸脚到床底把这双胶鞋怼了出来,然后一路怼到了阳台,嘭的一声关上阳台门。 魏雪依然没抬头,接着说:“她们回来搞不好还得找你们闹。” “啊?”杨珍珍有些不解。 魏雪这才抬起头,“她俩不想花钱去澡堂,就想去水房自己兑水洗澡,黄燕把衣服都脱了,张小兰回来提暖水瓶,结果发现我的和你们三个的水瓶都是空的,黄燕又把衣服穿上回来提她们俩自己的暖瓶去打水去了,嘴里一直没啥好话。” 意思是那俩人自己都没打开水,光想用别人的热水呗,发现没占到便宜还怨上了。 高海云和何燕燕人都麻了,杨珍珍却嘿嘿笑着问魏雪:“我们早上出门早没来得及打水,你的也没打啊?” 魏雪一脸淡定的说:“我要去澡堂洗澡,花一毛钱就好,我的水瓶打不打水其实不太重要。”其实是因为昨天她打回来的水,自己一口没喝不知道被谁用完了,昨晚洗漱她都是用的冷水,今天早上确实是忘记了打水,刚才准备打水的时候发生了张小兰和黄燕那骂骂咧咧的一幕,突然觉得没意思,因此不想费劲打水了。 何燕燕和高海云有些无语的坐到板凳上,杨珍珍问两人:“那我们打不打水了?” 高海云想了想,翻出了自己的水杯,容量还不小,抬头看着两人,两人立马会意也把自己的水杯拿出来,都不小。 高海云说:“我记得拿水杯去锅炉房接水不收钱是?”眼睛是看向杨珍珍的。 杨珍珍疯狂点头。 然后三人都决定先拿着水杯去锅炉房接水,然后再去澡堂洗澡。 魏雪拿着自己的水杯默默跟上。 出门的时候遇见黄燕和张小兰提着暖瓶回来了,看到这边四人,黄燕倒是扯出个笑打招呼,张小兰却是白眼一翻直接进了寝室门。 这才第三天,三一七寝室又出现了新问题,糟心哟。 第15章 卧谈会第十二章 第十二节 四人拿着水杯来到锅炉房,负责收费的大爷也没说什么,不过她们发现跟她们一样的还不少,但是人家还是去大爷那里刷了卡,有点懵逼,赶紧拉住用水杯接水还是刷了卡的同学问情况。 这是个瘦小的男生,看起来非常腼腆,被四个姑娘拉住还有点害羞,红着脸说道:“暖瓶内胆一不小心就破了,冬天没办法只能换,但是夏天无所谓,我们都是用水杯来接,一个星期刷一暖瓶水的价钱就好,方大爷记性很好,能记得的,不过你们是新生,怎么才来暖瓶就坏了啊?” 四人尴尬的笑笑,只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叹了一番学校发的暖瓶质量太差以后,四人对男同学道谢,然后到一边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觉得这样也挺好,于是找到大爷说清楚情况,大爷点点头给她们刷了卡。 几人接完水回寝室,寝室里没人,阳台门依然关着,何燕燕往床底瞅了瞅,没见到那双有味道的胶鞋,高海云也瞅了瞅自己床底,也没有。 几人拿上衣服就到澡堂解决了卫生问题,晚上回到寝室以后,高海云看着昨天和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有点嫌弃,明天不能出门了,必须得洗了衣服守着晾干,不然没衣服换不说,这些也得馊臭了。 突然想到什么,打开阳台门观察了一下,阳台栏板是水泥材质的实心栏板,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栏杆高度和阳台窗台高度一致。 高海云灵机一动,有了点想法,杨珍珍抻出个头来问高海云干啥,高海云把想法说了一下,杨珍珍眼睛一亮。 作为行动派,杨珍珍立刻进屋跟另外两人说了以后,四个人又一起出门,来到大足球场,边缘有一小丛竹林,傍晚蚊虫很多,而且光线也差,但是杨珍珍不嫌弃,抬腿就从水泥看台垮了过去,抓住一根拇指粗的竹子就从根部掰断。 何燕燕说你这太细了,怕扛不住,杨珍珍说没关系,轻的挂这根呗,然后几人又合力找了根粗点的竹子,因为没有工具,几人费了老大劲才弄断,然后比划着大概一米五的长度撅断,最后一数,竟然有八根。 四人一人手上拿了两根,躲躲闪闪的挑人少的路回了寝室,避过了阿姨的窗口贴着墙根上了楼,被其他女生看到了也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进。 好些女生看到了以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当即眼睛一亮,回身就招呼自己寝室的人一起行动。 四人狗狗祟祟的回到寝室的时候,张小兰和黄燕已经在寝室里了,明显是刚刚洗过澡。 “不好意思,我的鞋忘记放到阳台上了,谢谢你们帮我放出去。”黄燕笑得非常自然。 如果没有魏雪的爆料,大家大概就信了。 心里翻了个白眼,但是高海云没说话,毕竟受害者不是自己,她没权利替别人说原谅。 何燕燕没好气的回答:“下次别忘了就行了。” “你们拿这竹竿回来干啥?”黄燕看到了几人手上的东西。 杨珍珍三两步已经走到阳台开始比划了,还探头进来高兴的说:“刚好合适也。” 于是几人全都聚集到阳台门口,阳台虽然有一米二宽,但是墙根堆着一摞砖头,摆放有些散乱,所以才难以下脚,女生们也没谁愿意去规整也就一直放着了。 杨珍珍把最粗的竹竿架到阳台栏杆和窗台上,感觉没固定怕掉,弯腰把地上的砖头捡起来压住竹竿端头,窗台这边还好,阳台那头感觉有点危险。 高海云提醒了一下:“那边的别碰下去了,砸到人可就完蛋了。” 杨珍珍也不嫌手脏,挠挠头看看阳台栏杆那头,回头不确定的问:“如果这头不压着,应该也还好?” 大家都看看窗台这头已经被压好了,觉得阳台栏杆那头不压应该也没事,就算吹大风,实心栏板一档,应该也受不到啥太大影响,所以都点点头。 杨珍珍受到了鼓励,又架上三根,间距已经很小了,实在摆不下,目测了一下,应该也够用了,于是拍拍手满意的说:“这下楼下看不到我们晾的衣服了,就算拿杆子来掇,也掇不走了。” 大家都笑了,黄燕和张小兰都开心的拍起了手,连连夸杨珍珍聪明,气氛瞬间又变得和谐无比。 郭芬芬从寝室门口探了个头进来,问:“你们啥事这么开心?” 杨珍珍把剩下的四根竹竿递过去,骄傲的喊她们来看这边的阳台,大方的让她们把这四根拿过去也架上。 郭芬芬好奇的走向阳台,身后的另外几个三一九的姑娘也很想来看看,奈何寝室就这么大,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于是她们还是站在门口。 阳台传来郭芬芬夸张的赞扬声,把杨珍珍乐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 “但是我们那边没有砖头,你们的砖头我也捡几块过去可以?”郭芬芬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向三一七的另外几个人。 大家都笑着点头,纷纷让道,郭芬芬招呼了三一九的人进来拿一下砖头。 姑娘们呼哧带喘的把三一九的阳台也安排好,还在夸杨珍珍。 杨珍珍有点心虚的看向高海云,高海云笑笑没说话,还是决定明早再洗衣服。 但是心大的杨珍珍不太想跟大家一起挤,端着盆子就去了水房,五分钟不到就端了回来,高海云和何燕燕都还在归置白天买的东西。 惊讶的看着杨珍珍,这货不会是打湿了就拧干。 杨珍珍笑嘻嘻的嘚瑟:“怎么样?我效率是不是很高?三一九在约双扣,你们去不去?他们那边有五个人,我们这边去三个可以打两桌。” 之所以没说邀请人家那边来一个在这边打,主要是这边有俩不省心的,万一说吵到她们懒得扯皮。 何燕燕和高海云对视一眼,痛快的答应了。 黄燕和张小兰也挺满意,寝室的电视可以完全归她们,不被打牌的人吵到,皆大欢喜,只有魏雪不置可否。 杨珍珍在竹竿上晾好衣服还欣赏半天觉得满意无比,说今晚就算不收也没关系,谁看的见。 搞得张小兰也有些心动,纠结了一会也端着盆子去水房洗衣服去了。 何燕燕、杨珍珍和高海云带着零食到三一九混了一个晚上,十点熄灯过后,点上蜡烛继续战斗,杨珍珍还笑着说:“看,打一桌也是两根蜡烛,两桌也是,不增加成本多好。” 几人压抑着声音嘻嘻哈哈笑闹,唯一不打扑克的廖玲早就在她的上铺睡得香甜,完全不受影响。 夜里十二点半了,大家才散场,实在是因为蜡烛的亮度太低,看牌太费劲,而且蜡烛已经燃尽,想继续也没条件了。 杨珍珍问大家明天啥安排,郭芬芬说最后一天报道人会很多,不想出去逛,如果被学生会的人抓了壮丁还得去帮忙,这大热天的还是算了。 大家恍然想起,郭芬芬和项海英是预科生,认识很多学姐学长,出去晃真的有可能被拉去帮忙,而且晚上要开班会,所以大家都决定白天就在寝室休息。 杨珍珍又兴致勃勃的约起了牌局,大家都没意见。 这一天下来,高海云和三一九寝室的六个女生都接触不少,这下除了三一七寝室的女生之外,三一九这边的口音也被她摸了个清楚,现在完全可以做到听音辨人。 第15章 卧谈会第十三章 第十三节 八月二十八日,报到日最后一天。 高海云是在杨珍珍的狂笑声中醒来的,还夹杂着张小兰尖细的声线,睁眼就看有人影在自己床前晃悠。 擦擦眼屎仔细分辨了一下,是杨珍珍和张小兰两人在阳台上收衣服。 看来昨晚没人翻进三一七的阳台作案,两人晾在外面的衣服都保住了。 因为今天并没有出行安排,所以高海云也没啥精神,蔫蔫的坐起身,隔着两层蚊帐朦胧的看到隔壁床的何燕燕貌似也坐起来了,铁架床一阵摇晃,黄燕从高海云的上铺爬了下来。 看看时间,才清晨六点四十,高海云转头瞅了瞅对床的魏雪,一点动静没有,于是高海云又躺下,闭上眼睛继续睡。 大概是受了两个不起床的人影响,何燕燕那边也没了动静。 在寝室里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中,高海云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睁眼已经九点过,寝室里静悄悄的。 高海云是被尿憋醒的,肚子也跟着咕咕叫起来,于是轻手轻脚的起了床。 水房这时候没啥人,高海云还没洗漱完,何燕燕和魏雪也来了,两人还端着装满脏衣服的盆,高海云才惊觉自己也有一堆呢,赶紧噔噔噔跑回寝室从床底拖出盆,带上肥皂就往水房赶。 但是眼睛一直没离开这块肥皂,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就洗过一回衣服还被偷了,当时洗完衣服的时候肥皂上的凹凸印花字体都还没模糊,但是现在明显已经基本快磨平了,就算天气再热也不至于就化了,她的肥皂又没拿出去晒太阳,一直是放在床底的塑料袋里的。 对了,刚刚拿肥皂的时候,塑料袋好像很湿。 高海云一边琢磨着一边已经走到了水房自己的龙头前,脏衣盆往水龙头下一放,肥皂拿出来放在一边,然后把水龙头打开把水放到脏衣盆里,又继续洗漱。 何燕燕就在高海云旁边,转头就看到了她的肥皂,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高海云,高海云看到了,扯开嘴角笑了一下,何燕燕顿时明了。 魏雪在何燕燕旁边,也看到了两人的互动,自然也是看到了那块绝对不止用过一次的肥皂,笑着说:“原来这块肥皂是你的,难怪人家用的还挺省。” 高海云和何燕燕对视一眼,心想,这货又看到真相了。 但是高海云也没开口问,左不过就是那俩人呗,这里一点点,那里一点点的占便宜,真心觉得挺烦。 但是如果不计较,自己大概又会给人好欺负的印象,以后没完没了的,就算是大户也受不了,何况她的经济条件也不好,今年的学费都还欠了债,明年的还不知道在哪。 叹口气,高海云快速洗漱完毕开始洗衣服,这回肥皂彻底没了印花。 待到晾晒好衣服,肚子都叫了好多回了,寝室那三人也不知道去了哪一直没回来过,于是剩下这三人又结伴去了食堂觅食。 回来的时候高海云特意绕到了后街买了一把小锁,另外斥巨资买了个塑料肥皂盒,带盖的那种。 回到寝室的时候依旧没见那三人的身影,高海云开始收拾自己的壁柜,其实里面东西前天规整了以后只占了一半的位置,高海云又腾挪了一番,空出一大半位置,垫上塑料纸,把本来放在外面不太常用的东西收拾收拾打包放了进去,然后把肥皂放进了肥皂盒,再连同洗发水、香皂一起都放进了柜子。 再到书桌的抽屉里检查一番,发现自己分别装着白糖和红糖的罐子似乎都有被打开过的痕迹。 因为她每次来例假,肚子都会痛,所以才会花大价钱买红糖,就这还是她从自己生活费里省出来的,前天从超市买回来以后就从袋子里拆出来装进了自己带来的玻璃罐里,生怕塑料袋子不结实破了,装好以后,她还非常仔细的把边缘都清理干净了。 但是现在看着罐子边缘明显的渣渣痕迹,高海云一股无名火噌的就冒了出来,想也没想收起来锁进了壁柜里。 然后把消耗品,连防晒霜都收拾了起来,检查了一下书桌抽屉属于她的这格的小木门上的锁扣,有点松动,于是跑到宿管阿姨那里借了个工具上来把锁扣都拧紧了,再挂上刚买回来的锁头,试了试,觉得挺结实了才准备去还工具。 魏雪和何燕燕全程目瞪口呆的看着高海云的动作,包括高海云检查装糖的罐子时的表情,也开始检查起各自的私人物品,接着脸色都不太好看,两人让高海云先别着急还工具,飞快的跑到外面各自买了把锁回来,跟高海云一样把书桌抽屉小木门敲敲打打一番以后挂上锁。 等三人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好,已经接近中午,默默无言对视过后,饿了一早上的肚子齐齐奏响了乐曲。 到食堂吃了饭以后又默默的往回走,杨珍珍、黄燕和张小兰已经满脸通红一身汗的回来了,看到这三人脸色不太好,黄燕和张小兰都没开口说话,只有杨珍珍兴奋的跟三人分享一早上的经历。 原来是黄燕和张小兰不知道从哪位老乡那里听说了勤工俭学的事,想趁着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先下手为强,要去学生会找老乡要勤工俭学的名额,杨珍珍纯粹是起得早听到以后感兴趣跑去凑热闹。 结果今天学生会的人都在新生接待处,他们三人都毫无疑问的被抓了壮丁,本来不太愿意的,但是她们三个在一边不情不愿的摸鱼还不到五分钟就开始非常积极的干活。 大概今天报到的新生里,帅气小哥哥不少。 何燕燕奇怪的看着杨珍珍:“你不是有你家俊杰了?” “嗨,那不影响看帅哥啊,我又不咋地,帮了学生会老乡的忙,后面找人家帮忙也好说话不是?”杨珍珍笑嘻嘻的说。 好有道理的样子,几人点点头。 黄燕和张小兰两人拿着饭盒就出了寝室门,也没喊杨珍珍一起。 杨珍珍发现的时候那两人已经走远了,啐了一口,也到抽屉里拿饭盒,眼尖的发现何燕燕和高海云的抽屉都挂了锁,跑到对面看了一眼魏雪的抽屉,也锁上了,敏锐的发现了重点。 贼兮兮的把寝室门关上以后,杨珍珍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三人耸耸肩,就是你看到的呗。 杨珍珍秒懂,带上现金快速出了门。 打饭回来最快的也是杨珍珍,饭盒往桌上一放都没顾上吃,先利索的把东西收收收,挂锁,一气呵成。 刚坐下开始吃饭,张小兰和黄燕笑着边聊天边进了寝室,这个时间点卡的刚刚好,看得何燕燕、魏雪和高海云都有点牙酸,该说不说,杨珍珍是有点子东西在身上的。 但是随即,高海云的注意力就被张小兰和黄燕吸引了,原因是大中午的,她竟然看到了她们身后的虚影。 眯了眯眼,生怕自己看错,高海云又仔细看了看,直到其他人都发觉了她的异常,高海云才收回了目光。 此时黄燕和张小兰已经没有站在一起了,各自找了位置在桌旁坐下,张小兰有些肉眼可见的心虚。 高海云啥都没说,确定了虚影的存在,和跟随的对象是张小兰。 高海云本来因为被莫名占便宜的愤怒瞬间因为虚影的原因消失了。 第15章 卧谈会第十四章 第十四节 高海云老把目光瞟向张小兰,搞得张小兰都有点紧张兮兮的,最后还是杨珍珍看不过去了,问高海云:“老五,你是要跟老四表白吗?我看帅哥的眼神都没你火热。” 众人一阵黑线,高海云才惊觉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但是大概率她们是猜不到自己到底在看什么的。 白天根本看不清楚轮廓,高海云决定暂不研究了,反正阿飘又不是跟着自己。 淡定的瞟了杨珍珍一眼,高深莫测的收回了目光,高海云什么话都没说。 张小兰反而更忐忑了,也不知道是哪桩事发被人家大冤种发现了,暗暗决定以后还是不要逮着一只羊薅毛了。 可惜当她看到柜子和抽屉上挂着的锁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无比的羞辱,难怪人家用那种眼光看自己,床底下连肥皂都不放了简直不要太打脸。 杨珍珍多少还是能看点眼色的,感觉自己实在没法更加活跃气氛了,干脆也就不管了,看时间差不多,招呼何燕燕和高海云去隔壁打牌。 高海云到阳台上摸了摸早上洗的衣服,该说不说,这里的气候是真的干燥,已经都干了,于是麻溜的把衣服收了折好放进柜子里锁上,何燕燕和魏雪也跟上。 寝室里除了柜子和书桌可以放东西,每个人还发了一块长度跟床板差不多,宽度大概三十公分,厚度五公分左右的木板,用来架在床架上刚好是一个小的平台,可以放书和一些常用的小物件,也不影响睡觉的空间,别说还挺好用,不过书还没领,目前木板都没放啥东西,之前放着的防晒霜也收起来了。 黄燕一直一言不发,默默竖着耳朵吃瓜。看人都准备去隔壁玩耍了,才以大姐姐的口吻提醒大家晚上七点开班会,记得别迟到了。 不管黄燕说话的口气如何,至少这是一番好意,大家都笑着说好。 魏雪准备睡午觉,已经开始放蚊帐了。 杨珍珍叹为观止,直接就喊出来:“天啊,老六,你早上几点起来的,又睡?” 魏雪回身嗔着白了她一眼,说了一句:“我睡美容觉。”就钻进了蚊帐。 杨珍珍笑嘻嘻的拉着何燕燕和高海云出了门。 发现隔壁也有个睡午觉的,廖玲都已经在上铺睡着了。 杨珍珍小声笑着跟三一九其他人说:“我每次来你们寝室,廖玲儿就没离开过她的床铺。” 三一九的姑娘们都低低的笑出了声。 八个人又开始了两桌牌局的战斗。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五点半的时候大家终于恋恋不舍的放下扑克,准备上个厕所就去食堂吃饭。 杨珍珍提起晚上的班会,郭芬芬和项海英自然是知道教室位置的,于是杨珍珍拉着何燕燕和高海云跟人家说晚上就跟着她们走。 一堆人连饭盒都没拿,准备去食堂吃餐盘,廖玲这时候才醒,惹得杨珍珍大呼牛掰,等大家都收拾完出门的时候,三一七寝室门锁都挂上了,看来是都出去了。 杨珍珍三人也懒得再开门,直接甩着手就跟大部队下了楼,这时候已经六点了。 来到食堂的时候,菜都没多少了,窗口上都没人排队,几人打了饭菜找了张长桌坐下,边吃边聊,还在复盘下午的牌局,嘻嘻哈哈吃了半个小时才完活。 一看时间,快六点四十了,大家慢悠悠的晃荡往教学楼。 教学楼其实并不远,五分钟就到了楼下,一群人又跟着郭芬芬和项海英上了三楼,两人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九九城建的班级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男生。 见到门口这乌泱泱的九个女生,从小小的门框看出来竟然有人山人海的感觉,主要前面的几个颜值都还挺在线,把里面的男生都唬住了。 本来还稀稀拉拉有人相互攀谈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全都转头看着后门的门口。 搞得高海云都有点社恐。 跟在大家后面进了教室,杨珍珍拉着三一七的人坐到了三一九几个女生的后面一排。 三一九的几个女生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面对这么多打量的眼神,淡定的一批。 杨珍珍缩着脖子在后面一排对何燕燕和高海云小声说:“妈呀,怎么全是歪瓜裂枣。” 两人一脸无语,连前排的三一九女生都转过头噗嗤笑出了声,但是还要努力压抑笑声和控制面部表情。 因为教室里基本都没人说话,哪怕杨珍珍用的是气音,依然清晰无比。 何燕燕和高海云都替她感到尴尬。 不得不说杨珍珍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面对这样的场景,竟然非常淡定的继续跟前排几个女生说说笑,完全无视教室里其他座位上投来的带着各种情绪的目光。 魏雪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进了教室,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哪里不对,看到何燕燕三人坐在一起就快步过来挨着坐下。 魏雪刚好坐到高海云身边,小声对高海云说:“图书馆真的很大,你们一定要去。” 说完还眨眨眼,几个女人都有点懵逼,连前排的三一九女生都似有不解,但是没时间问出口了,教室前门进来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一看就是老师的气质。 大家都坐正了身姿。 进来的女子轻咳一声,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是咱们九九城建的班主任,我姓汪。”座位上的男生立刻就开始鼓掌。 没鼓掌的人迟疑一秒也跟着鼓掌。 抬手压了压,汪老师等大家安静下来以后说道:“同学们应该还没来齐,咱们先等一等。” 说完抬手看了看手表,六点五十。 趁着这点等待的时间,汪老师招呼了离教室前门坐的最近的几个男生去办公室搬东西。 六七个男生一窝蜂的跟着汪老师出门去了办公室,没几分钟就吭哧吭哧的搬进来好几个箱子。 紧跟着搬运工进门的动作,从后门冲进来好几个男生,紧跟着又是几个女生,男生都奔着男生扎堆的地方坐下,女生则是自然而然的坐到了女生这边。 高海云也见到了传说中住公寓的女生,长相气质都非常不俗。 黄燕和张小兰竟然是最后踩着点进的教室,气喘吁吁的坐到了最后排。 七点一到,铃声响起,待铃声过后,汪老师又再一次自我介绍,然后进行全班点名,要求点到名的同学站起来面对全班同学做自我介绍。 这个环节让高海云见识到了sc省有多少个市就有多少种方言,听的大家时而哄堂大笑,时而一头雾水。 这还是汪老师要求大家都说普通话的情况下,高海云对大家的汉语水平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竟然出了莫名的自信。 全班都自我介绍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汪老师让刚才的几个搬运工把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分发下去。 整个学期的教科书和军训的服装很快就发到了每个人的手里。 汪老师说学校请了驻扎在本市北郊的连队里的精英来给大家军训,让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争得好的排名。 军训为期半个月,从明天一早就开始,大家记得早起出操,班委的选举等军训完了以后的班会来进行,那时候大家相互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投票也更准确。 汪老师说话的节奏非常好,完全没有废话,交代完事项以后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其他教室都陆陆续续散场了,教室门口一直有学生往里瞅,她也准备放大家回去。 似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点:“大家不要去操场边的竹林里掰竹子,昨天逮住好几个都送到班主任这里了,学校的环境需要大家共同维护,切记!” 听得杨珍珍一阵心虚。 第15章 卧谈会第十五章 第十五节 心理强大的杨珍珍发现身边的竹子杀手们都一脸淡定,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表现得如此明显,瞬间挺直了腰杆。 大家抱着刚发的书和服装陆续离开教室,好些男生回头看这群女生,尤其是杨珍珍。 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天姿国色对他们的颜值进行了那样的评价。 奈何杨珍珍脸皮似铜墙,丝毫不受影响,抱着东西还凑过来跟何燕燕和高海云聊得正嗨。 “后面进来那几个还可以,那几个搬运工也还可以哈。”杨珍珍这回的音量没搞的到处都能听到。 何燕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也小声说:“你是看身高判断的吗,那几个确实个子稍微高点,但也有限啊。” “你看比汪老师高好多啊!”杨珍珍不服气。 何燕燕啐了一口,没好气的说:“汪老师什么身高?”最多一米五,娇小啊,什么叫娇小。 杨珍珍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继续口没遮拦:“那就全是歪瓜裂枣了。” 三一九的人全都忍不住又笑开了,何燕燕无语的看着她。 高海云被魏雪拉着咬耳朵,“走我带你去图书馆。”还一脸的兴奋。 高海云有些奇怪的看看魏雪:“这都几点了 ,还去图书馆?” 魏雪才恍然的抬手看看手表,已经八点半都过了,图书馆九点还是九点半关门来着?想不起来了。 “算了,明天带你去!”魏雪一脸的惋惜。 “明天开始军训了,刚才汪老师说了,军训期间,晚上还要上政治教育课的。”高海云对魏雪这个对啥都不感兴趣却突然对图书馆如此上心的行为有点不解。 “啊,对,我又忘了,那要等军训完了以后才可以了,好可惜!”魏雪跺跺脚,看得高海云有点恶寒,又听魏雪接着说,“你不知道,图书馆才是全校帅哥聚集最多的地方。”说完还自我陶醉的笑笑。 这话引来旁边几个女生的注意,这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剩下这堆女生还在磨蹭,简直听不得这种话题,全都围过来,高海云竟然瞬间就被挤出了内圈。 高海云瞪着把自己挤开的杨珍珍,这货都有家室了,还这么兴奋做什么,转身看见后排墙边的黄燕和张小兰也还没走,她们让开过道,等其他人走了以后,张小兰站在原地,黄燕去找灯线开始拉灯,俨然小管家的模样,这是要竞争班委成员的意思。 后排的灯被拉熄,高海云转头的瞬间瞟到张小兰,目光顿时定住了。 黑暗的墙边,张小兰身后的虚影更加清晰,这回高海云能看出轮廓,是个女人,长发。 打了个冷颤,高海云回身拉拉杨珍珍和何燕燕的衣服,又招呼这群还在听魏雪讲图书馆艳遇记的女生,赶紧走了。 似乎是因为教室里一半的灯光都熄灭了,也似乎是察觉到在教室讲这些不太合适,大家也都挤挤挨挨的抱着东西往后门走。 看到黄燕和张小兰似乎是准备最后关灯关门以后跟在大部队后面回寝室,高海云不想离阿飘太近,快走几步走到了队伍前面。 杨珍珍的注意力敏锐的察觉到了有情况,也跟着高海云走到前面,还凑过脑袋小声问咋了。 高海云瞟了她一眼,本来从来没有说出口过的事,此刻竟然一点都不想隐瞒这个人,好想看看她跳脚的样子怎么办。 外面已经全黑了,如果不是同行的人够多,被路灯映衬一下,这环境拍鬼片都是够的了。 算了,还是不要吓唬杨珍珍了,高海云好心的想,也就没有开口。 谁知她越是这样,杨珍珍越是觉得有情况,追着她不停的问,两人不知不觉加快了不少步伐,已经远远走在大部队前面,距离起码十米以上。 高海云被她问烦了,回身看了看,问杨珍珍:“你真想知道?” 杨珍珍疯狂点头。 高海云叹口气,只说:“你注意看张小兰身后,避着光看。”心想杨珍珍肯定看不见,那她自己看不见不怪我咯。 杨珍珍一个激灵,竟然什么话都没说,拉着高海云放慢了脚步。 其实教室到寝室也并不远,此时路程都差不多要过半了。 脚步放慢以后,很快后面的大部队就跟上来了,杨珍珍放开高海云,自己渐渐落在后面,,还时不时跟大部队女生搭话,然后闪身状似无意的跑到路边不知道干啥,眼睛却是瞟向了张小兰。 恰逢此时正在两个路灯的中间,光线最暗淡的地方。 只见杨珍珍跟被狗撵似的快步跑到高海云身边,拉住她的胳膊就往前带,手上抱着的东西却非常牢固一点没有要掉的样子。 杨珍珍脸上的慌张根本没有掩饰,高海云被带着往前快走,心里一个咯噔,莫非这货真看得见? 大部队的女生看到杨珍珍不知道抽什么风,喊了两句,前面没回应也就没管,还是按原来的速度往回走,毕竟抱着这么些东西也不轻松。 离大部队远了些,杨珍珍才压着嗓子抖着声音问高海云:“妈呀,你啥时候看见的啊?” 高海云瞪大眼睛:“你真看得见?”还不自觉的往后方看了一眼。 见不得她还往后看,杨珍珍又拉着她快步走,小声说:“嗯,一女的,披头散发的!” 高海云震惊了,她都只能看到轮廓,这货连细节都看见了,比自己还衰啊。 于是也加快了脚步,走近寝室楼门的时候,感受到亮堂的灯光,杨珍珍长舒一口气,随即被高海云一盆冷水泼下来:“你跑这么快有什么用,人家也是要回寝室的。” 杨珍珍瞪大眼睛转头看着高海云,抖着手指着高海云半天没说出话。 气呼呼的放开高海云就往楼上走,手上的东西刚才一路狂奔都抱得挺牢的,此刻却摇摇欲坠,高海云从杨珍珍的背影竟然看出了沧桑。 两人最先回到寝室,杨珍珍身上有钥匙,费劲巴拉的腾出手掏出来开了门,进门就把灯拉开,然后把东西往自己铺上一丢,就飞快的扒拉出床底的盆,装上洗漱用具就往水房冲。 “你今天上午出去跑一身汗,不洗澡啊?”高海云在杨珍珍身后问,她今天都没咋出去,待在室内一点汗都没出,洗不洗澡倒是无所谓。 杨珍珍听到又转头回来,打开柜子拿出换洗的衣服又去了水房。 洗冷水澡啊?是条汉子! 虽然杨珍珍从上楼以后就没再跟高海云说话,还气鼓鼓的样子,但是深知她脾气的高海云并没在意,不出十分钟就没事了。 高海云没再管杨珍珍,把东西放到床上的横板上,开始整理起来。 想了想,还是找出钢笔,在教科书封面把班级和姓名都写上,这是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书如果丢了还得花钱买,写上名字踏实点。 刚动笔,寝室其他人也进来了,看到她在写名字,也都坐下写。 高海云抬头看了一眼,张小兰身后的虚影在寝室的灯光下不太明显,她也没管,又埋头继续写。 何燕燕问高海云:“你和老二跑什么?有鬼撵啊?” 高海云抬头看了何燕燕一眼,然后埋下头边写边说:“她肚子疼,回来赶着去厕所。” 杨珍珍确实不在寝室,何燕燕也就没有再问,信不信的,自己看着办,现在也没法说更多。 高海云心里却在想:恭喜你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想必你也不那么想知道细节。 写完名字以后,高海云把书码放整齐,然后拆开军训服装的包装袋,检查一下扣子结不结实,有没有哪里爆线了需要缝一下的。 以前的校服经常都有这种情况,钱花了,价格还不低,但是质量差得离谱,学生们都只有自己忍了。 果然有好几处,高海云觉得都得加固一下,于是翻出针线盒,这是从家里带的,在家的时候,她的衣服袜子都是自己补,这工具是她的专属。 飞针走线很快就完工,杨珍珍回来看到这个织女,立马凑够来让高海云帮忙一起整了。 高海云瞅她一眼,没接茬,心想果然这货记忆属鱼的。 杨珍珍悻悻的说:“你去洗澡,一会该熄灯了,我没针线盒,借用一下呗。” 高海云点点头,把针线盒递过去。 心想着明天就要穿军训服了,现在洗也来不及,拿起来闻了闻,也没啥气味,就放在一边准备去洗漱。 杨珍珍看了张小兰一眼,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慌张,凑在高海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没了。”就转身爬上了自己的上铺。 高海云一愣,看看张小兰,那虚影还是在的,但是杨珍珍看不见了,看来下来需要研究一下她俩能看见的都是什么情况。 第15章 卧谈会第十六章 第十六节 晚上熄灯前大家都收拾完毕乖乖躺到了各自床上,因为明天的操场集合时间是六点半,起床时间就得是六点,不然以宿舍每层的厕所蹲位和水龙头数量,早起的蹲坑、洗漱根本来不及。 有了对黄燕睡眠质量的认知,大家都很自觉的在熄灯前就早早闭眼。 高海云睡前往对床的上铺瞟了一眼,寝室的日光灯很强,看不出什么,于是转头迅速入睡。 一夜好眠,不知道寝室里谁调了闹钟,六点就准时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其他寝室传出来的闹钟声,几乎没人赖床,纷纷迅速起身。 果然厕所蹲位无比珍贵,整层楼都是新生,大家都被紧张的气氛感染,全都行色匆匆,堪堪在六点二十收拾好招呼一整个寝室的女生锁门下楼。 三一七寝室动作最慢的是黄燕,别人在快速洗漱的时候,她还迷迷瞪瞪没醒神,大家要出门的时候她还没漱口,张小兰一直碎碎念催她也不顶事。 杨珍珍和何燕燕看看手表,六点二十二了,从宿舍到操场还得跑起来,迟到了可是要被罚的,于是跺跺脚决定不等她了,两人拉着高海云就出门,魏雪随后跟上,张小兰看黄燕还一副不着急的样子也是恨铁不成钢,最后也没等她就跟在其他人后面跑了,临走之前交代黄燕一会记得锁门。 听到张小兰的交代声,跑在前面的杨珍珍边跑还边分出点力气笑嘻嘻的说,“不锁也没事,我的东西全锁了的,莫非还有人偷床上的被褥吗。” 高海云心里隐隐有点不安。 不出所料,黄燕迟到了,九九城建的方队在教官几声哨声里就整队完毕,一共两个人迟到,六点三十五分,一个男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教官问了名字,叫方旭,教官没让归队,而是站到一边,然后让所有人站正步等最后一位迟到的同学。 其他方队也差不多情况。 六点四十五,黄燕才跑到操场,从别的方队挨个找过来又花了几分钟,看到自己专业的队伍,还对教官笑嘻嘻的想蒙混过关。 哪知道教官铁面无私,对这个团队痛心疾首,一人迟到,罚大家一起跑操场四圈,两个人迟到,那就是八圈,迟到的本人翻倍,也就是十六圈。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这操场一圈有四百米。 哀嚎声响起的时候,教官没说话,让大家嚎完以后又说,站军姿时没有申请就擅自开口说话,再罚两圈。 队伍里顿时没人敢再开口了,全都憋出一脸苦相。 教官让两位迟到的同学在前方领队开始跑圈,队伍跑够十圈以后站回现在的位置,两位需要跑十八圈的同学就在大家共同的见证下继续跑,可以跑得慢一点,但是必须跑完,请大家一起见证,如果有偷奸耍滑的,大家再一起受罚。 本来八点可以解散去吃早饭八点半再集合的,如果因为跑圈没结束时间拖延了,那就延迟解散时间占用大家的早饭时间,如果八点半都还没完,那大家都不用吃早饭了直接开始上午的军训。 这回没人敢哗然,整个操场都静悄悄的,只听得到教官的声音。 等队伍开始跑起来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还在原地站军姿的队伍少得可怜,在满场跑步的人海中,弱小、无助又可怜。 刚开始大家还算有点精力,同方队的人还能勉强保持队形,第一圈没跑完队伍就开始拉长,教官也跟在一边一起跑,吹着哨子维持队形。 大家看到教官竟然也在跑,心里舒服许多,听到哨子声又努力跑着整队,可惜大家体力情况不一样,第二圈跑完以后,哨子声已经不太管用了,有些体力确实比较差的女生喘气都像拉风箱。 教官开始调整跑步速度,速度统一慢下来以后,队形又整顿起来,但是大家状态都不太好。 用现在的速度,教官开始教大家合理的呼吸方法,心里暗自摇头,对现在的大学生身体素质有了新的认识。 有的方队只有一个人迟到的,没一会跑完了圈,喘着粗气在规定的位置整队好站起了军姿。看在大家体力消耗的份上,教官没有强制要求呼吸平稳,让大家把气喘匀。 没跑完的方队继续,这时候不仅是因为体力消耗,还因为看到有人已经跑完了,还在跑圈的队伍自然有很大的心理落差,比刚才看到有人不用跑圈还难受,已经难以维持队形,前后方队的人开始穿插起来,尽管教官尽力维持也收效甚微。 于是还在跟跑的教官眼神交流以后统一又调整了速度和队形,现在已经称不上是跑步了,走路快一点都能达到这个速度。 高海云几人早就想伸出舌头来大喘气了,肺里火烧火燎的,明明没有说过话,嗓子眼却像要冒烟一样。 跟着教官的节奏调整了速度,已经慢到没法再慢了。 大家在教官不停的哨声中用走的完成了最后几圈。 没有人还有力气说话,腿都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 当然也不乏平时就注意锻炼身体的同学,人家平时每天都跑步好几公里的,这点点运动量并不算太难,此时都笑着看身边的菜鸡喘气。 两个罪魁祸首,方旭和黄燕都属于体力不济的,本来就是勉强跟在方队后面才走到这里,结果大家都可以整队了,他们还没完成,还有足足八圈,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教官并没有放水的意思,整合了一下,所有迟到的同学聚到一起,由总教官带着继续跑。 这时大家才发现,刚才大家跑圈的时候,不光自己方队的教官是跟跑的,总教官也是一直一起在跑,现在再看,教官像是刚热身一样,呼吸都没乱,总教官更是声音洪亮的喊着号子激励被整合到一起的二十多个倒霉蛋。 继续跑还不到一圈,总教官已经都不需要跑了,走着都比这堆人快,边走边做思想教育,操场上已经在站军姿的人听不清总教官说的什么,但是那二十几个人还是涨红了脸慢慢坚持了下来,就是不知道是累得还是羞得。 全部罚跑完毕的时候,时间已经八点十分,教官们说到做到,吹响了解散哨声。 吃饭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了,但是现在竟然没多少人能跑起来奔向食堂,全都拖沓着沉重的腿。 九九城建的女生聚到一起,体力最好的是三一七的魏雪、三一九的熊冬梅和住公寓的王双双。 女生们商量了一下,由这三位还能动弹的去食堂帮大家买馒头过来操场上吃,省得一会又迟到再次被罚。 见识了教官们的铁面无私之后,大家都不敢再有侥幸心理,没看见黄燕那副随时都要见太奶的样子都没请到假吗。 没错,黄燕跑的时候已经吐了两次了,教官守在一边等她吐完以后继续看着她走完的全程,她中途非常虚弱的以身体不适原因提出过请假的要求,但是教官都不为所动。 才一个早操就这么大的运动量,大家都觉得此后的半个月简直生不如死。 殊不知被她们在心里吐槽一万遍的教官团队也在心里狂摇头,这届学生不行啊,这要是放在战争年代,敌人一个班就能干翻这一整个年级的有生力量,必须操练起来! 教官们也是这时候才去吃早饭,他们在罚学生的同时,他们自己也全程一起,耽误吃饭时间的时候,他们也一样,这点似乎还没有学生有心思去关注,或者说是故意忽略,只觉得教官们太不近人情,大学生们的训练强度当然不能跟军队相比。 但是天地良心,就这点强度,教官们连热身都做不到,只能说学生们的见识实在有限,教官们其实发现了这点,所以后面开会决定选一天带这些学生到他们所驻扎的连队进行部分区域参观,好叫这些祖国的花朵们知道,真正的军人是怎么训练的。 二十分钟时间真心不长,匆忙啃完馒头噎得快翻白眼的新生们也没时间找水喝,自己顺顺喉管迅速站回方队,高海云一众姑娘们暗自决定明天一定把装满水的水杯带出来。 八点半,上午的军训正式开始,这回没有人迟到,教官们这才开始进行自我介绍,然后把军训内容和流程大致介绍一遍。 然后开始每种军姿的标准姿势示范和大家的训练。 一上午,大家都在各种姿势里徜徉,不过没人有意见,好歹是站在原地的,如果是又让跑,简直要人命。 但是长时间坚持同一个姿势也是很难的,有的人平衡感很差,站在那里不动也能逐渐歪向一边,有的人脸上时不时就觉得痒抬手就挠,这种都是被教官拎出来站到前面单独训练的,而且喜提一圈跑操大奖。 于是没人敢再晃动或者随意做其他动作了,有的女生是长发,碎发被小风一吹就在脸上挠啊挠,痒,但不敢有动作,整个脸部都扭曲了。 还有人鼻子痒痒实在忍不住想打喷嚏的,死死咬住牙强忍住,弄得自己面目狰狞就像要堕魔一般。 看得教官们忍了又忍才控制住面部表情,毕竟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中午十二点,教官宣布早上训练时领了惩罚的同学,下午两点集合以后先把惩罚执行了再归队,就解散。 终于能休息的新生们在四周对他们笑着指指点点的学长学姐们中拖着沉重的腿走向一食堂,累到无力躲避那些眼光。 今天高年级的老师们交代过高年级的同学,食堂打饭尽量给新生行方便,不然人家倒在排队路上,你是扶还是不扶呢? 所以老生们都非常谦逊的让新生先打饭,奈何这帮菜鸡太磨叽,操场走到食堂,正常五分钟就能到的,结果拖拖拉拉十分钟都走不到,好些性急的老生也没管那么多,赶紧打了饭就走。 第一天军训,新生们基本都没带饭盒,也没力气回寝室拿自己的饭盒,一食堂的餐盘瞬间就不够用了。 九九城建的女生到一食堂的时候,餐盘早都没了,但是又不想回寝室拿饭盒。 还是体力较好的三个女生去食堂后面的洗碗间,自己动手洗了十几个餐盘拿出来,大家才分了分去窗口打饭,其他人看见了也纷纷涌向洗碗间,霎时间洗碗间拥挤非常。 第15章 卧谈会第十七章 第十七节 住在公寓的两个女生分别叫王双双和袁淑华,因为公寓的住宿费每学期需要另外多交五百块,住公寓的用水和用电也需要按表另外交费,所以住公寓这事也要看家庭条件。 虽说大家都累够呛,也没谁埋怨谁,但是大家眼神都不乐意多给黄燕一个就已经是很鲜明的态度了。 餐盘虽然也给了,但是三个女生在洗餐盘的时候总还是有洗的比较敷衍的,黄燕拿到的就是那个比较敷衍的,上一位使用者留下的污渍清晰可见。 黄燕惨白着脸,拿到这个餐盘也没敢抱怨,自己默默的挪到水池边见缝插针的抢到一个水龙头又慢腾腾的洗了一遍。等黄燕洗好餐盘去打饭的时候,其他女生已经坐到了餐位上开始干饭,她打好饭菜抖着手差点都端不稳餐盘,走到大伙身边想坐下的时候,大多数已经吃完起身了。 因为吃完饭的餐盘不用洗,直接交到收餐盘的窗口就可以,所以吃饱了的女生们比刚才有力气多了,动作也快了几分,纷纷把餐盘交了以后就三三两两的结伴出了一食堂。 只有张小兰吃完了并没有交餐盘,留在座位上陪着黄燕。 黄燕手抖得不像话,大概是脱力以后的状态,埋着头很艰难的吃着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 张小兰看到其他人无视黄燕直接走人,又看见黄燕快哭出来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小声的在一边叨叨:“一大早的全都在催你快点快点,你不当回事,还说你认识总教官,结果还不是被罚了。” 说着想起早上的情景,张小兰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刚才的那点于心不忍都淡了不少,没得到黄燕的回应也不管,继续叨叨:“你要真认识总教官,就干脆想办法请假,不然后面可咋办。”心里想的却是要是后面还因为黄燕迟到,大家伙都得倒霉。 张小兰不知道的是,黄燕不止一次提过请假,本班的教官愣是没同意,黄燕在操场上垂死挣扎的时候,张小兰自己都喘不过来气,压根就没力气去关注黄燕。 “下午集合可不兴再迟到了啊,不然全班都得把你恨上,你还怎么竞选班委?” 张小兰还在继续叨叨,黄燕的眼泪竟然神奇的憋了回去,没有回话,平静的慢慢吃完饭,撑着桌子起身,轻声说了一句:“走。”就拿着餐盘去窗口。 张小兰似乎没察觉黄燕的情绪有哪里不对,只觉得她大概是因为太累了,话都不想说才会这么沉默。 两人还了餐盘回到寝室,其他几人都已经和衣躺下了,张小兰突然惊觉自己草率了,黄燕的呼噜可不是盖的,她赶紧快步跑到自己床前,脱了鞋就往上爬,刚爬了两步,转身看向自己的鞋,抽了抽鼻子,还是没敢放任不管,又下来找出拖鞋穿上,两根手指拎着刚脱下来的胶鞋轻手轻脚的打开阳台门放了出去,外面已经一排排摆了四双。 张小兰回头等着黄燕也把鞋放出来,却看见黄燕已经在她的床位上安稳躺下了,黄燕的胶鞋摆在下铺的床尾,离何燕燕躺在枕头上的脑袋只有一步之遥。 狠狠的咬了咬腮帮子,张小兰觉得如果真把何燕燕熏醒了,寝室今天中午怕是没法消停,本来就累得不想动弹,如果中午还不能休息,下午更坚持不下来,于是告诉自己为了整个寝室的和谐,忍了。 张小兰没好气的瞪着黄燕的床位,奈何人家已经闭上眼了,张小兰又进屋拎着黄燕的胶鞋放到阳台上去。 回身进了寝室关阳台门的时候,黄燕的呼噜声已经响起,张小兰闭了闭眼告诉自己心平气和。 虽然呼噜声很响,但是张小兰还是很快就睡着了,所以之前晚上说被黄燕打呼影响睡眠的时候大概都是因为还不够累。 不知哪个寝室的大聪明把闹钟设置到中午一点四十,当从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闹钟声的时候,三一七寝室的人大多醒了,看看时间,虽然感觉根本没睡几分钟,但是也不敢赖床。 大家本来就是穿着迷彩服睡的,起床只需要到阳台把鞋拿进来穿上就可以走,最多去厕所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大家都在忙碌着的时候,张小兰看黄燕还没动静,狠狠叹口气走过去伸手到上铺用力推黄燕的腿好几下,才把人推醒。 黄燕还在眯瞪着,张小兰大声说:“赶紧起来,别又迟到了,刚才你鞋都不拿出去,那个味道简直不摆了,我要是不帮你拿出去,今天中午都别想睡觉,你快起来,记得去阳台拿你的鞋。” 说完也不看黄燕的脸色,转身就跟着其他人出了寝室。 走在前面的杨珍珍看着何燕燕和高海云笑得一脸灿烂,连魏雪都在一边抿着唇。 她们出门的时候可是回头看到黄燕的脸色黑的像锅底的。 三一九寝室的人就在隔壁,走到门口就听到张小兰一点没压音量的声音,就连对面寝室,斜对面寝室的人也都听到了。 真真是没给黄燕留一点脸,说张小兰有坏心,人家是真的关心,哪怕这份关心有怕自己受牵连的成分在里面,但总是好心的,但是说她是真好心,又把人家脸面扯下来扔在地上踩。 大家都挺无语,默默把自己在今后的日子里跟张小兰之间的距离规划得又远了那么一点。 下午依然还是有人迟到,不过九九城建没有,整个方队的人看着别的队伍受罚做俯卧撑,暗自窃喜。 但是八月底的天气,下午两点的室外,还是在紫外线特别强烈的x市,那滋味简直不要太酸爽。 虽然不用受罚,但是站正步也很难受的好不啦。 迷彩服不分男女款,不分码数,男生都按大码分发的,女生都是按中码发的,个子高大的穿着挺合身,但是大多数人就跟杨珍珍的评价一般-“全是三级残废”,男生个子超过一米七的都是少数。 好多女生的裤脚都挽起来三四遍,肥大的像阔腿裤,袖子也是一样。 男生们觉得像女生一样挽裤脚有损形象,但是裤子太长是不争的事实,就拖着,上午跑步的时候,因为踩到裤脚而摔跤的男生可不少。 所以到了下午,男生们也抛却了那仅剩的丢丢自尊,学女生挽起了裤脚,心想这回跑步总不会因为裤脚太长而摔跤了。 可惜男生们的预判出现了偏差,下午的惩罚是俯卧撑,而且分了性别受惩罚,同一个方队里,如果迟到的是男生,那就所有男生受罚,如果迟到的是女生,那就所有女生受罚。 所幸下午迟到的全是男生。 男生们军训迷彩服裤脚太长的问题确实解决了,但是裤管太肥的问题依然存在。 身体趴下撑到地上的时候,肥大的裤管直接掉到地上,跟操场上的泥土来了个亲密接触,细细的胳膊承受体重的时候因为苦苦支撑而肉眼可见的颤抖。 若说跑步实在坚持不下来就走也能走完的话,俯卧撑做不了就是真的做不了,教官无奈也只有放水,好些男生咬牙切齿的把腰部以下全摊在地上,只有上半身稍微用手撑起来点算是起来了,有更水的则是干脆整个人都趴在地上,把脑袋仰起,使老大劲也只看的到前方站着的教官的膝盖。 把教官看得无语至极,转开脸不看这帮辣眼睛的菜鸡,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吹哨子让起身。 结果脚板踩到自己肥大裤管导致摔跤的男生大有人在,旁边好容易艰难起身的人被旁边的二货跌倒的时候一起带倒,顿时跌成一片。 教官觉得眼睛已经不是辣了,而是根本就要瞎了。 旁边看到这一幕的新生都惊呆了,想笑又不敢,怕犯了规自己也被罚,整个面部都扭曲起来。 何燕燕、高海云、杨珍珍和魏雪站在相邻的位置,由于隔壁方队出的洋相,可算看了好一通热闹,九九城建的教官本来年纪也不大,貌似跟隔壁方队的教官关系还挺好,在隔壁教官转开眼不想看的时候就凑过去说起悄悄话。 九九城建这边正在站军姿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肌肉放松了些许, 杨珍珍压低声音吐槽:“这么大的太阳,教官们怎么可能这个时间罚跑步,这些人是瓜的麦。” 周围好几个人都能听到她用方言说的话,憋着笑不敢有太大面部表情变化,同时都在担心杨珍珍这说话的动作被教官看到了,自己方队也要受罚。 事实证明杨珍珍还是有点子运气在身上的,小教官跟隔壁教官说了一会话以后回到这边方队前方,也没盯大家太紧。 好容易等惩罚环节结束,大家又开始了操练,不过正如杨珍珍吐槽的那样,下午的训练强度并没有太大,教官也怕把这群娇弱的娃娃整出个好歹。 但是还是有人挺不住晕倒了,还不止一个,最无语的是这晕倒的三位,全是男生。 快四点的时候,总教官招呼所有教官到主席台开了个小会,教官们回来以后就宣布大家坚持到四点就进行下一个环节。 有了期盼大家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教官们说到做到,四点一到,教官就让大家在自己方队所在位置围成里外两圈席地而坐。 听到能坐,大家都十分开心,迅速就把两个圆圈围好。 就在大家盘腿坐下的时候,感受到了来自大自然的满满恶意。 若说操场是黄泥草地,不如说是黄泥地只是草没拔干净,整个操场都没几根草,下午四点的黄泥地早被晒透,好些男生斯哈斯哈的怪叫着痔疮都要烫烂了。 教官站在圈外绕着圈走动,等所有方队都坐好以后,教官们在总教官的示意下,开始教大家唱军歌。 虽然大家看起来都蔫头耷脑的,但是红歌一起,又是那么多人一起大合唱,气势如虹,瞬间就把热情点燃。 整个操场响起各种嘹亮的嚎叫。 下午过得还算轻松,除了唱军歌的时候,有好些女生请假上厕所。 高海云还是吃饭完的时候才听杨珍珍说佩服人家那些女生,例假来了都坚持军训。 后来才知道,女生如果军训期间来了例假,可以请班上指导员出证明,军训期间可以请假五天。 三一七寝室就有四个人拿着证明少参加了五天的军训,但是只有高海云、何燕燕和魏雪是真的,杨珍珍是跟着这三人去蹭的证明,竟然蒙混过关了。 张小兰知道以后捶胸顿足的跟黄燕念叨,开班会那天是她这个月例假最后一天,军训真是一天都没躲过,黄燕听到以后毫无反应。 当然这都是后话。 军歌环节直到五点十五分才结束,教官们吹哨让大家整队,很快方队又站好了,最后站军姿到了五点半,终于解散吃晚饭。 晚上七点篮球场进行思想教育课。 大家这才知道,思想教育课虽然算是文化课,但是并不是在教室里上,而是大家在篮球场席地而坐,上课的教官站在高台上用扩音器讲课。 好多人因为白天的军训累得坐着都要睡着了,以为这是可以摸鱼的环节,硬生生在室外喂了九十分钟的蚊子。 结果结束之前被告知需要写课后感受,不得少于六百字,明天早操就要交。 篮球场顿时炸了,顾不上惩罚不惩罚的了,这都八点半了,还要回寝室熬夜写作文?十点就要熄灯呀,亲! 得到的是教官冷冷的一句:“解散!” 大家顿时做鸟兽散,小卖部的蜡烛还不到八点五十就卖空了。 高海云则是一脸的愁容,在篮球场的时候就看到好些个虚影飘在半空,回寝室的路上还有好几个甚至穿过了她的身体,害她冷颤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心想回去就喝包感冒药。 第15章 卧谈会第十八章 第十八节 回寝室的路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在哀嚎这作文要怎么写,只有杨珍珍一脸嘚瑟的高谈阔论,别说,说的还有理有据,把刚才讲课教官说的内容都拿出来引用。 莫非这货刚才认真听讲了?高海云心中疑惑,走在一起的同专业其他女生也满脸的震惊,这更加助长了杨珍珍的嚣张气焰,还扬言这回的作文她一定能大放异彩。 高海云嘴角一抽,潜藏已久的坏心眼子蠢蠢欲动。 忍了五秒,高海云上前凑到杨珍珍耳边轻声问:“刚才看见了吗?” 然后就退开一步远不说话了,杨珍珍眉飞色舞的表情一滞,瞬间切换到幽怨状态,不可置信的看着高海云。 高海云秒懂,她也看见了,哈哈哈哈。 见到高海云是这种表情,杨珍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急败坏的拉着高海云快走几步,凑近了问:“你这人咋这么坏,我就是因为害怕才把注意力全放到讲台上的,你又提起这茬什么意思?”语气里是满满的忿忿。 高海云正色小声说:“咱俩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样,想跟你对对。” 杨珍珍有些诧异,正想继续小声问问怎么回事,其他女生已经追上来了,拍打着窃窃私语的两人笑嘻嘻的想知道在密谋什么。 杨珍珍跺跺脚,没好气的说:“这人想花钱让我帮着写作文,五块钱,你们也需要吗?” 高海云眼皮一跳,深深佩服杨珍珍的临时反应能力。 身后这几个还真的有人开始认真思索,熊冬梅小声凑过来问:“这么多人呢,你一个晚上能写的过来?” 杨珍珍也低下头凑过去,“几篇还是可以的,咱们写完了可以糅合糅合卖到别的专业去,不是同一个教官看应该看不出来什么。” 听到此番言论的众人都惊呆了,高海云在心里给她献上了膝盖。 看到大家佩服的目光,杨珍珍嘿嘿笑着招呼大家赶紧回寝室抓紧时间。 结果杨珍珍这夜真的点着蜡烛写作文到深夜,赶出了九篇,内容是穿插了又揉搓,笔迹还转换了好多种,最后实在是憋不出来才放弃了,三一九的蜡烛都被她祸祸完了。 高海云还是没花这个钱,主要是排队都没轮上,三一九是全员消费,本寝室竟然全都自己写,除了杨珍珍自己要用的那篇之外,还有两篇卖给了水利水电的两个女生,也就是高海云最开始被安排的寝室。 杨珍珍一夜进账四十块,不管看见了什么,惊恐的心情都被抚慰了。 但是为了挣这笔钱,杨珍珍的军训服忘记洗了,等她一觉醒来发现室友们都去阳台竹竿上收衣服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的衣服还脏着呢。 x市的空气干燥,一夜几个小时过去,昨夜才洗的衣服竟然都干了,把杨珍珍羡慕的眼睛都红了,想想兜里的四十块钱,忍了。 第二天的军训,竟然有好些女生连军训服都没穿,穿着自己的衣服就来了,一个寝室一个寝室的这么花花绿绿,一问才知道昨夜洗了以后晾到阳台上的军训服装,早上起来连衣架都消失不见了。 反倒是男生因为懒得洗,衣服都没丢,今天基本都穿着汗臭的衣服继续军训。 教官往学校反映了这个情况以后,也没惩罚这些穿着常服的新生,开始了一天的训练。 早操迟到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不长记性的。 满操场站军姿的新生听着那一两个方队围着操场拉风箱,心里竟然无比舒爽。 跟昨天流程一样,不过今天大家都有经验了,出早操的时候就带上了饭盒,省去了中途吃饭还要回寝室的这点周折。 饭盒全都堆在操场边上还挺壮观。 虽然还是累够呛,但是昨天已经经历了一天,心里算是有底的,倒也还是能接受。 晚上的思想教育课时间,讲台边堆满了蛇皮袋,各班教官派出四名新生上去领服装,自此每人又多了一套迷彩服。 经过八卦小能手杨珍珍贼眉鼠眼的科普,大家听到了一个版本,“本来每个人就是两套衣服,这是标配,连队还给了一定的补助。但是学校付钱只付了一半,供货商就只发了一半的货,所以每个人只发了一套。如果不是这些女生衣服丢了就没的穿,连队的人也不会知道,连队的人找到学校的时候,学校才赶紧把另外一半的款付了拉回来这些衣服。” “真的假的?” “学校这么抠门的吗?” “人连队给了补助的,怎么会让有心人从中间做手脚。” 。。。。。。 不管事实怎么样,学校后勤采购部的形象在这次军训里算是毁了。 第二天的思想教育课后,教官没让大家再回去写感受,但是宣布了第三天晚上的课上会对第一天的优秀作业做表彰。 听到这话,大家都很欣喜,一是因为今天晚上不用熬夜了,二是表彰什么的跟自己又没多大关系,就当乐子听就好,顺便瞻仰一下写作高手的风范。 大家嘻嘻哈哈往回走的时候,杨珍珍愁眉苦脸,根本没想到教官们还真的认真阅读了大家的作文,自己那点子水平自己心里有数,真被抓出来了,那就是全年级范围的社死。 满腹心事的杨珍珍连自己能看到的那些张牙舞爪的东西都没心思搭理,反正这么些天了也没见它们把自己怎样。 当然也忽略了高海云时不时飘过来的眉眼,自然也就没有继续讨论昨晚没说完的话题。 累了的众人回了寝室迅速找水龙头洗了衣服晾起来就洗漱睡觉,虽然多了一套可以换洗的衣服,但是被汗水打湿了的衣服也不能塞在床底,那玩意放一夜得馊。 男生那边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好些男人寝室都一致决定军训前一周穿一套,后一周穿另外一套,军训完了直接丢掉,反正后面也不会穿,所以根本不用洗。 但是男生里也有那勤快的,每天洗漱的时候就顺手把脏衣服揉了挂起来,生怕被偷就挂到寝室里,没绳子就挂在墙上的钉子上,把墙面晕湿一片。 由于男生宿舍在校舍的最高处且是平房,每天都被太阳晒得透透的,进屋就热得不行,室内也没有风扇,有的男生寝室在军训前就全寝室凑钱买了风扇,但这都是少数。 好些男生发觉墙面湿着屋里能凉快些以后,像是打通了任务二脉,全寝室都勤快起来,寝室墙面每天湿了干,干了湿,没两天就开始脱落墙皮,被查寝的学生会干事发现的时候,寝室里的人都暗自庆幸此刻墙上没挂湿衣服。 学生会的干事也挠着头把寝室住宿条件恶劣上报给了系里,后勤采购部又出了一次血安排了粉刷工人来处理了男生寝室墙面。 第三天晚上的思想教育课上,有三位新生上台读了自己的优秀作文,还领到了奖品-一个连队内部定制的厚皮笔记本,看起来就高大上。 当然也有因抄袭或代笔被批评的,虽然没当场直接点名,但是宣布了会在第四天的早操时间进行一定的惩罚。 第四天早操,九九城建跑操六圈,多数人都一头雾水满脸不忿,只有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心虚不已。 军训第五天的时候安排了上午去连队参观。 看到人家正规军人的训练强度以后,新生们瑟瑟发抖,回来以后又是哀嚎一片,因为要写参观后的感想。 高海云发现大客车行至连队所在区域五公里范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任何虚影了,离开那边片区以后又隐约可见,大概是由于军队的正气凛然所致。 没错,现在高海云白天也能看见阿飘了,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第15章 卧谈会第十九章 第十九节 高海云已经练就了超高的养气功夫,看见满天的阿飘也淡定的一批,还有心情逗杨珍珍。 从连队驻地回程的车上,高海云跟杨珍珍坐到了一起,小声问她:“还当枪手不?”说着还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暗示五块。 杨珍珍没好气的瞥她一眼,白眼翻到了车窗外去,绝逼是在嘲笑她,然后就不再搭理高海云,伸着头跟前排的郭芬芬说小话,刚才看到那帮训练的兵哥哥可是个顶个的颜值身高都在线。 结果高海云看见郭芬芬在杨珍珍面前也伸出一个巴掌以后,把杨珍珍气够呛,独自在座位上生闷气。 好悬差点没忍住笑。 一路很快回到学校,集合以后报数清点人数核对无误以后换了几个姿势,教官宣布下午两点先到男生一栋一号寝室进行生活区的训练,然后就一声口令解散了。 虽然上午还算轻松,但是看别人训练也很累的,心累。 新生们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军训就是闹着玩的,多少还是有点不服输的心理因子在的,但是念头一转,自己确实也真的做不到,所以很快也就释然了。 这个从羞愤到理所当然的心理转变不过是呼吸之间。 虽然教官宣布了下午的训练也不存在强度,暗示大家可以利用中午的时间写写作文,但是这几天的习惯下来,中午饭碗一丢,就没人不困的,所以真正中午写作文的新生,一个都没有。 下午教的是叠豆腐块和宿舍的摆放规矩,因为演示场地狭小,一个班一个班轮着来,还没轮到的班就在外面站好队等着,训练完了以后有序离开宿舍区回到操场。 九九城建算是排在后面的,方队非常好运的站在一棵很大的树下,但是随着队伍的前行,这块宝地很快就易主了。 新生们不断小声吐槽就不能多开几个寝室同时练吗,被人一怼“你想早点回操场?”就熄火了。 等所有方队都看完演示教学并派代表上前动手学习完毕以后来到操场已经是四点十分。 站着正步,教官宣布宿舍以后都是这个标准,会定期和不定期的检查,检查到不合格的,全班受罚。 众人心的凉了,却不敢哀嚎。 下午解散以后大家迅速吃完饭回到寝室,好多人都提起笔写作文,杨珍珍说到做到,真的不当枪手了,至少本寝室没有,一脸的正气凛然。 但是高海云看到郭芬芬给杨珍珍钱了,还是一张十块,杨珍珍没给找零,心里啧啧两声。 经历过高考的学子对于写作文这种技能,不说多高超,也绝对不孬,六点五十出门前好多都完成了。 高海云就是这个卡点写完的人之一,一点没受魏雪挠头叠不好豆腐块和张小兰在一边渣渣呼呼的指挥声的影响。 黄燕已经不大跟张小兰玩到一起了,也不太跟其他人交流,看起来就累得很的样子。 晚上思想教育课回来以后,全寝室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寝室整理活动,虽然大家做的都不十分标准,不过对比以前已经好了很多,至少整个寝室看起来的确清爽干净了许多。 军训第六天,早操期间,教官要求所有新生每个寝室派一名代表带着教官审核团队到寝室检查,被推举出来的寝室代表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 三一七寝室是黄燕当了这个代表,三一九是熊冬梅,检查回来以后比了个ok的手势,两个寝室都过关了。 为此,昨天她们就把阳台上的竹竿和砖头收拾起来了,早上更是把闹钟调早了二十分钟,总算没白忙活。 非常幸运,九九城建的同学们都还算给力,本方队没有被惩罚,其他好些方队都领了跑圈任务。 看得没受罚的方队乐呵呵。 下午解散以后吃完晚饭,高海云和何燕燕上厕所发现来例假了,准备结伴去找辅导员开证明,魏雪一听也要一起,她上午就来事了,硬撑了一天,杨珍珍听说以后眼珠子一转,也捂着肚子,让大家等等她,这货还真把道具都用上了,匆忙从厕所出来就催着大家一起走。 张小兰军训前一天例假刚结束,咬着嘴唇生闷气,黄燕则是不言不语。 还在路上,杨珍珍就被三人连番拷问出了真相,出于室友之间的友爱,答应在指导员和教官面前帮忙打掩护,收获杨珍珍好人卡无数张。 指导员是个年轻小伙子,但是面对女生一点都不怵,应该不是才毕业的新人。 指导员对于女生请假这事早有准备,拿出打印好的小纸条,在空白位置刷刷填好四人的姓名,落款签上自己名字写好日期交给四人就打发了。 四个人开好证明就找到教官休息室。 军训了一天,一路又气喘吁吁跑来,四个人的脸色自然都不好看,捂着肚子跟教官说疼得受不了,可怜兮兮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九九城建的教官是这回所有教官里面年纪最小的,也是第一次来大学当军训教官,脸皮还是比较薄,被周围战友们笑看着,被四个大姑娘这么一哀求,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红着脸挥手准了假,晚上也可以不去篮球场坐地上了,虽然是夏天,但是女生特殊时期坐地上总归对身体不太好。 四个人于是继续白着脸捂着肚子慢慢走回寝室。 杨珍珍脸上的笑走到半路就憋不住了,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 高海云有点见不得她开心,发出灵魂拷问:“老二,如果这五天假期过了以后你来例假了咋整?” 笑容凝固在脸上,脸色苍白的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四人虽然不用去军训,但也不敢太过分,至少寝室卫生必须保证,该有的豆腐块必须有,每天都会有寝室检查。 别人在军训的时候她们也不能到人家面前晃悠,招恨! 军训第七天一大早,魏雪开开心心的带着三个小伙伴进了图书馆,果然高年级好些帅哥靓女都在这里。 但是新的教科书她们也没学,拿着那些书来简直看不进去,只得从图书馆借书,但是新生的借书证都还没办下来,要等军训结束以后才有眉目。 魏雪找到一位在学生会当干事的老乡学姐,走了个后门给她们弄了一张临时借书证,可以同时借四本,只能在图书馆看不能带出门,为期一周。 午饭时间四人请这位学姐到小吃一条街炫了一顿毛血旺加深了彼此之间的友谊。 下午,四人开开心心的拿着借书证在图书馆的电脑上看着藏书目录,魏雪借了一本文艺气息爆棚的文学作品,高海云选了本名着,以前一直想看没机会,何燕燕也挑了一本计算机编程的初级学习资料,只有杨珍珍,选了一本编制花样大全。 不用上课也不用军训的四个自由人早早就找好了位置,可惜何燕燕和高海云是真的冲着看书来的,一直埋头苦读,杨珍珍对着编制大全投入了全身心的精力,魏雪拿着书时不时抬头观察来来去去的人,脸上的姨母笑都没断过。 四个人在图书馆度过了愉快的半天,连晚上都没放过,用魏雪的话来说,晚上这里人才多呢,四人硬是挨到图书馆九点关门才离开。 军训第八天,杨珍珍说有东西要置办,独自进了城,魏雪带着何燕燕和高海云继续泡图书馆,还不到中午,指导员跑来找到三人,左顾右盼发现少了一个,也没纠结,把三人抓了壮丁。 原来是一周后的迎新晚会上,新生也是需要出节目的,本来今天晚上的思想教育课上就会宣布此事,但是指导员想到这几位颜值还不错的女生都歇着,干脆让她们先操办起来也行。 三个还没开心多久的女生苦哈哈的跟着指导员到了办公室,心里无比后悔没跟着杨珍珍进城。 第15章 卧谈会第二十章 第二十节 三人面对指导员坐着,双眼无神。 指导员姓崔,推推无框眼镜,让三人说说各自对出节目的看法。 三人都没说话,搞得小崔都尴尬起来了,魏雪才试探问了一句:“诗朗诵?” 小崔终于被解围了,提起精神颇感兴趣的问:“你朗诵两句我听听呢。” 魏雪看看其余两人,又看看教职工办公室的门口,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四人,门口也没人经过。 于是魏雪清了清喉咙,用椒盐味的普通话把徐志摩的经典诗来了几句,还不到两句情绪就上来了,还站起了身,加上了肢体语言。 何燕燕和高海云把脸都憋红了,要不是军训这几天经过了铁血教官的锻炼,真的就要笑出声了。 小崔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高海云和何燕燕两人对视一眼,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到第七句的时候,大概是小崔怕招来人看热闹,打断了魏雪的激情朗诵。 魏雪坐下的时候还颇为可惜。 小崔斟酌了一下,问魏雪:“魏同学,你这嗓子不错,唱歌怎么样?” 魏雪二话没说就开嗓,军歌没唱到第三句又被喊停了。 何燕燕和高海云两人已经转过头去不看了,肩膀一耸一耸表达了此刻的情绪。 再次被打断的魏雪颇为不满的看着指导员,用眼神进行了谴责。 小崔大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三句,觉得歌词耳熟,但是愣是没听出来是啥歌,这玩意要是弄上台了,不好交代啊。 于是只得对魏雪点点头,转头看向旁边的耸肩二人组。 两人感觉到气氛不对,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小崔看向自己二人的目光中,期盼的意味比刚才更甚。 魏雪在一边气鼓鼓的,入戏还挺深。 何燕燕本来还怪难为情的,但是有了魏雪的打样,她也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双腿中间的0字简直能给马戏团的猴子跳圈。 小崔呆滞的看着何燕燕的0型腿,目光慢慢上移到何燕燕脸上。 何燕燕一米七三的身高,愣是被压缩到了一米六八。 何燕燕满脸喜意的问小崔:“你看我如果跳舞咋样?” 直接把高海云整破防了,噗嗤一声硬是没忍住,魏雪转过头去咳嗽了两声。 小崔没管两人,呆滞的眼神更呆滞了。 何燕燕见状,猜测大概也许不用演示了,自觉的坐下,双手交叠规矩的放在膝盖上方,目不斜视。 高海云心里好慌,就这种程度,她要怎么办? 这两人太不厚道了! 小崔好半天才转头看向高海云,眼中慢慢浮现出希冀的光,还带着些许水气。 高海云咽了咽口水,指着自己d罩杯的前胸,轻声问:“指导员,那我表演个胸口碎大石?” 。。。。。。 三人走出办公室都转过墙角下楼了还能听见小崔的“滚~”悠远流长。 生无可恋的回到寝室的时候,见到了哼着小调的杨珍珍坐在自己的上铺,手里两根竹签翻飞,毛线拉到飞起,竟然连毛衣的衣摆都织完了。 杨珍珍看到三人回来还问:“你们上哪去了?我回来还提着毛线去图书馆找你们,找了好几圈都没找见人。” 何燕燕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看看你手里的东西,你回来起码一个小时了。”说完也不等杨珍珍回答就瘫到自己床上。 杨珍珍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俯下身仔细看三人,状态不对啊。 神情突然兴奋起来问:“咋啦咋啦咋啦?” 魏雪凉凉的说了一句:“我们见帅哥去了。”就回到自己床位靠着床架子不想动弹。 “嗯”高海云也点点头回到自己床位前的凳子上,坐下趴到了桌上。 “什么帅哥把你们三个的精气神都抽干了?妖精哇?”杨珍珍都翻身下了床,挨个在三个人面前晃着观察三人的面部表情,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想起这个妖精帅哥,三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看三人这样子,杨珍珍觉得大概率是三人都春心萌动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帅哥啊? 没理抓心挠肝的杨珍珍,魏雪又开始念酸诗,这回的普通话字正腔圆。 何燕燕也站起身,双腿笔直哪里还有0型腿的半点影子,来到高海云面前把肩膀给她拉起来嘴里啧啧啧的盯着高海云波澜壮阔的胸前风景。 好笑的问:“你是咋想到胸口碎大石的?”魏雪在一边酸诗都不念了,笑倒在了床上。 高海云没好气的瞪着两人,“你俩也太狠了,我咋办?啊?你们说我咋办?”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三人笑做一团,杨珍珍更好奇了。 三人谁都不想再描述一遍,感觉那是此生最社死的场景。 奈何杨珍珍路子太野,出去转了一圈,还没到晚饭时间居然就打听出来了。 晚上等黄燕和张小兰去篮球场以后,贼兮兮的对三人竖起大拇指,告诉三人不知道的后续。 小崔已经在组织本班的男生出节目了,还在班主任面前把自己胸前的小肋排敲得邦邦响,发誓绝对不会再跟班上的女生单独沟通了。 汪老师害怕真有啥事,年轻男老师和女学生之间要是传出点啥对谁都不是好事,就刨根问底。 最后在办公室外趴了一堆听墙根的学生会老生的见证下,小崔倾诉完自己被摧残的过程以后收住了眼泪。 汪老师一言难尽,老半天都没想好要怎么安慰这个挺稳重的学弟。 没错,小崔是汪老师的大学学弟,一直以来以老成持重形象得到了广大师长的一致好评,他能进这所学校当指导员也是汪老师推荐的,没想到被三个刚入校的女生收拾了。 三人也没想到,自己能在全班六十五人之中脱颖而出在班主任这里挂上号,竟然是因为胸口碎大石。 军训第十二天,请假四人组回归了方队,列队前进已经训练得有模有样,四人只要不出差错造成明显的失误就行。 四人感觉教官貌似没有之前管的那么严厉了,只限于自己四人,对其他人还是横眉冷对。 四人都很疑惑,结果耳朵超级灵的杨珍珍听到了隔壁方队的人对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嘴里说着“胸口碎大石”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 窘得高海云直想找根地缝钻下去。 其实高海云还是浅薄了,她以为自己只是在新生里出名了, 殊不知,她在高年级学长学姐眼中才是惊为天人的存在,此后每次系花、校花的评选里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年轻的教官有意无意的总是避开四人所在的位置,以至于杨珍珍老是碎碎念骚扰旁边的同学,但是总是同学受罚她却丝毫不受影响。 军训第十三天的时候教官又让大家盘腿坐在地上,进行详细的自我介绍和才艺表演。 发现周围方队以及自家方队的教官似有若无投来的目光,四人严重怀疑这个才艺表演的环节就是冲着她们来的,但很遗憾,没证据。 各方队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和谐,高海云四下里看看,其他方队的同学都兴致勃勃聚精会神,她忐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至少丢脸就在自己班里,还是能接受的。 但是当魏雪站起来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隔壁方队不知哪个男生传来了“诗朗诵”的吼声,紧接着周围的眼光都聚集了过来。 何燕燕和高海云顿感不妙。 魏雪倒是落落大方的用椒盐普通话把徐志摩同志的代表作完整的朗诵完了,听得人牙酸。 何燕燕确实没那个胆量在这么多人面前装0型腿,也幸亏大家只是注意力放在这边,并没有起哄,于是何燕燕自我介绍完毕以后讲了个笑话算是过关。 高海云站起来的时候,周围方队的人不只是关注这边,有的干脆换了坐姿直接面向了这边方队,可气的是他们的教官也不管管,还饶有兴致的走近了好几步。 高海云从来没有这么囧过,背都瞬间佝偻了下来,结果被自己方队的小教官一声口令差点送走:“立正!收腹!挺胸!” 第15章 卧谈会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节 小教官只是单纯的见不得自己训练的学员驼着背,压根没多想就喊出了口令,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连隔壁几个教官都努力在憋笑。 坐着的新生们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笑得都直不起腰,有些还不明就里的同学在旁边人的科普下也了解了情况。 这回关于高海云的威名算是彻底传遍了九九级新生。 高海云觉得有教官陪着尴尬反而没那么难受了,眼一闭就真的按口令站好,换来周遭一片惊叹。 要知道肥大的迷彩服根本就看不出来身材,但是她打破了这个传统认知。 高海云快速自我介绍完,高声唱起了军歌,同班同学也很给力,跟着就唱了起来,一时间迅速传播开来,操场上瞬间响起激情澎湃的大合唱。 拉歌的时候都没那么积极的男生跟打了鸡血一般,教官们都笑着摇头。 高海云没想到场面闹得这么大,赶紧坐下降低存在感。 奈何男生们的眼神太过炙热,饶是脸皮厚如高海云都没抗住红了脸。 下午快解散的时候,三一七几人发现好些男生有意无意往这边靠,没少打趣高海云。 杨珍珍更是带着一个男生老乡过来介绍之后说要结联谊寝室,等正式上课那周的周末就约着一起吃饭。 三一九众人在一边直呼好家伙。 晚上思想教育课的时候再次强调了一下明天最后一天军训汇报表演的总体展示要求,把这半个月以来的训练成果好好表现给校领导看,把这届新生的精气神都要摆出来,以最好的姿态迎接大学的生活。 想到明天走完方队然后展示军体拳再拉拉歌,就开始颁奖环节,然后这届军训就圆满结束,大家都非常期待。 好心情让杨珍珍在回寝室的夜路上看见阿飘都没那么惊慌了。 高海云看到了异状和杨珍珍片刻的扭曲表情,心里暗自赞叹这货成长了。 杨珍珍晚上回到寝室洗漱完毕并没有立刻躺下睡觉,而是跟往常一样拿着她那织好三遍又拆了三遍的毛衣继续折腾。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阿飘的影响,熄灯前又刷刷刷给拆了不少。 何燕燕啧啧摇着头说:“你家俊杰一件好好的新毛衣硬是让你干成了旧毛衣。” 杨珍珍叹口气把东西收到床里侧的木板上躺下睡觉。 军训第十四天,也是汇报表演的日子,天气晴朗。 今天的早操取消了,因为操场上已经用石灰粉画好线,可不能再弄花了。 大家七点就早早吃了早饭在操场边缘站好方队等待进场。 大喇叭里八点开始播放激昂的进行曲,主席台上各系领导和校领导是八点半才陆续入场的,坐好以后相互攀谈,时不时对着新生的方队指指点点。 八点四十才在总教官的主持下开始汇报表演。 各方队按固定的距离正步进场,每个方队前方一男一女两位新生举牌子,选的都是班里颜值身高最出挑的学生。 九九城建被选上去的男生叫周科,是班里为数不多的不被杨珍珍划拉到歪瓜裂枣行列的男生,身高足有一米八五,姿态也很端方,听说是预科升上来的,暧昧对象不少。 女生被选去举牌子的是住公寓的王双双,按理说要跟周科一米八五的身高匹配,得是何燕燕这样的一米七三,但是谁叫她在指导员面前秀了0型腿,被毙掉了。 何燕燕之后也应该是颜值还算出众的魏雪,魏雪的身高也有一米六九,但是她的椒盐普通话让指导员印象深刻,也被毙掉了。 连已经进入系花候选人的高海云也被指导员毙了才轮到了王双双。 王双双虽然颜值也算在线,但是身高只有一米六三,跟其他班的女生代表比起来,确实不太够看。 女生们的胜负欲就是这么奇怪。 何燕燕、魏雪和高海云三人暗自庆幸自己的一番骚操作免去了一番劳累之苦,举牌子可不是什么轻省活,缓步走完大半圈操场,还要在指定的位置上一直举着,感觉手都要断掉。 虽然王双双也不太乐意接这么个活,但是总是个能出头的位置不是,但是她并不是第一候选人,连第二、第三都不是。 她知道班里女生是什么情况,这个女生代表是怎么轮到自己头上的也是有耳闻的。 王双双心里本就不太舒服,站在队伍前列等待的时候还被前面方队的好几个男同学转头小声打听三一七的女生,心里的负面情绪瞬间就被放大。 加上这几天跟黄燕走得近,听到的可不是什么好话,王双双对三一七好几个人的观感都差到极点。 在何燕燕、魏雪和高海云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就多了一个带着敌意的同班同学。 一上午的汇报表演折腾下来,九九城建得了个进步奖,当场发了一张奖状,总教官笑着对所有获奖的新生说,奖品由班里安排人到学生会领取。 大概连队的人都没想到学校采购部再次秀了一波操作。 九九城建领回来一个布条拖把。 久久水利水电得的是优秀奖,领了一个塑料桶。 就布条拖把好还是塑料桶实用这个话题,两个教室挨着的班级成员展开了激烈友好的讨论。 把两个班的班主任和指导都整无语了。 小崔非常头疼,因为两个班都是他当指导员。 上午汇报表演完了以后就解散了,下午自由活动,女生们都回寝室好好放松了一番。 经过半个月相处,寝室里的氛围基本磨合得差不多了,虽然张小兰隔天就会问一下咋都没人打热水了,但好歹没撬锁薅其他人日用品来用。 黄燕也不像最开始军训那两天那么沉默了,但是跟本寝室的人并不怎么亲近,反而跟住公寓的两位打得火热,跟三一九的关系也挺融洽。 三一九最爱睡觉的廖玲还悄悄把杨珍珍拉到一边问过:“黄燕挺好相处的啊,你们咋不待见她?” 杨珍珍冷哼:“你们如果闻过她的臭鞋味,听过她的呼噜声,领教过她的假装好人实则挑事,你们大概不不能待见她。” 廖玲震惊于杨珍珍的精辟总结,回去也没跟别人说,前面两点是体会不到了,最后一点倒是多了个心眼。 没两天就跟杨珍珍做了客户反馈,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高海云就见到两人凑到一起,你撇撇嘴,我撇撇嘴,瞬间就联想到村口信息集散中心的大妈们。 下午大家玩得正嗨的时候,宿管阿姨挨个寝室敲门通知安装电话座机的人已经来了,从一楼安上来,让大家注意寝室状态。 大家都沸腾了,纷纷冲到小卖部买二零一电话卡。 这时候的校园卡都是要先拨打二零一,听到语音提示以后输入自己买的卡号,然后输入密码,会告诉你卡上余额多少,然后你才可以拨打电话。 但是并没有人嫌麻烦,小卖部一下子就被挤爆。 这届新生报到以后跟自己想联系的人都是写信,校园里就有邮局,把信投进信箱就好,好多家庭汇生活费也是汇款单,学生到邮局拿了汇款单以后带着证件去取钱。 安装了电话以后方便不少,三一七寝室以杨珍珍最为兴奋,因为她终于可以跟俊杰你侬我侬了。 看她如此积极,想买电话卡的何燕燕、魏雪和高海云干脆让杨珍珍帮着一起买回来,把钱递给了她。 杨珍珍笑呵呵的接过钱就答应了,还好心情的问了张小兰,张小兰黑着脸说不用,买了卡也没地方打,老家是很偏远的农村,只有大队部有电话,但是接电话也要花钱,她家里不会愿意花这个钱的,她要是敢打电话回去,等着的绝逼是被骂的狗血喷头。 黄燕则是压根就没在寝室,去哪里了也没人知道。 安装电话的工作人员很快,因为几个人都是男同志,宿管阿姨全程跟着这几个人干活。 工作人员在女生宿舍被一直盯着浑身都难受,不自觉的加快了动作,杨珍珍的电话卡还没买回来,三楼的电话都安装完了。 每间宿舍安装完毕以后,宿管阿姨都会提醒这个宿舍的女生赶紧去买张卡来试试电话机,有问题就马上解决,不然人走了再来就很难了。 所以买电话卡的人才会扎堆。 不过基本都没问题,工作人员确认不需要再等以后才转战其他宿舍楼。 杨珍珍抱着电话就给俊杰打起来,毛衣也不织了,扑克也不打了,连饭都是拜托何燕燕三人帮忙打回来的。 班上通知晚上开班会的人电话一直打不进来,还是让隔壁三一九的人带的话。 晚上七点的班会,杨珍珍六点四十才挂电话,下午才买的电话卡余额直接清空。 第15章 卧谈会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节 晚上的班会内容就比较丰富了。 首先竞选班委,大家毛遂自荐以后上台进行即兴演讲,说是即兴,其实好多人都是有准备的,连黄燕都悄悄捏了稿子。 三一七另外几人面面相觑,连杨珍珍这种野路子都没提前得到消息,反而是魏雪凭借实力做到了即兴演讲还受到了广泛的好评。 首先是班长的竞选,参选的有双手还微微颤抖的周科和大大露脸的王双双,王双双以绝对的劣势败北,但汪老师很是看好这个女生的上进心,给了副班长职位,算是意外之喜。 学习委员被魏雪拿下,因为看到了坐在最后排的指导员,魏雪全程在本省方言和普通话之间切换,衔接的无比丝滑,普通话含量不超过百分之五,看得两个难兄难弟面面相觑无比佩服,指导员的嘴都快撇上天了。 体育委员被一个身材壮硕的男生当选,名叫魏峰,也是在整个军训期间备受教官看好的学员,身体素质相当奈斯。 纪律委员被汪老师直接指定了一个名叫董宇俊的男生,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七,人很瘦,带着眼镜看起来非常斯文,被杨珍珍吐槽看着就像汉奸。 文艺委员是爱笑开朗的郭芬芬。 黄燕以邻家大姐姐的亲和状态当选了生活委员。 黄燕当上生活委员的第一件工作立马就来了。 汪老师宣布了班费收取标准,每人交费两百由生活委员负责收钱,班费收齐以后交到班长手上保管,需要支出的时候生活委员再找班长领取,账目需要公开。 大家听到以后开始窃窃私语。 在现在的物价水平下,一顿饭都只要一块钱,两百块是好多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一次性就要交出来,大多数人都不大乐意。 黄燕听着周围的声音,心沉了又沉,感觉收费之路漫长而悠远。 如果她知道目前班上都还有四个学生连学费都没交上,不知作何感想。 汪老师静静的等着大家私下讨论完也没有做任何说明,继续下一个议题。 明天和后天是周末,大家可以尽情的休息,但是下周五晚上的迎新晚会,新生班级都需要出两个不同类的节目,如果被下周一的第一轮筛选刷下来了是需要换节目补上数量的,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此事由指导员和文艺委员负责,全班同学都需要全力支持,汪老师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向何燕燕、高海云和魏雪所在的位置。 三人坐在座位上目不斜视稳得一批。 指导员此刻已经从后排起身走上了讲台,瞪了这三人一眼才看向大家。 几天前已经安排了男生出了两个节目,一个是相声,一个是武术表演。 说相声的两位这几天都在熬夜赶稿,今天下午出了初稿,小崔带着去找了迎新晚会主办老师,审核老师提了些修改意见然后就给过了。 另外一个武术表演就更没问题了,因为壮汉体育委员魏峰从小就跟着老爹学点拳脚,能不能打不知道,但是示范了几个动作还是非常有看头的,这点在昨天下午教官组织的才艺表演环节已经得到了大家的充分认可。 因此文艺委员非常轻松,只需要盯着这参与表演的三个男生练习就好。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何燕燕、高海云和魏雪三人那天下午在指导员这里的壮举被传了出去,好多同学都想看这三人的表演。 连外班好多人都来小崔这里打听是不是有胸口碎大石表演。 把小崔好容易平复一些的心情又被扰得不得清净。 这些内容说完已经八点半了,汪老师终于进入班会正题。 今后学习的侧重点、端正的态度等等作为学生该有的基本素质。 汪老师语气不重,语速也不快,但是气氛却逐渐沉重。 高考前的誓师会既视感又来了,高海云心里有点烦躁,悄悄转头看到旁边几个也跟她差不多,心情莫名又平静下来了。 果然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教室里除了汪老师的声音,没有人发出其他声响,全都鹌鹑似的坐在座位上无比乖巧。 半个小时以后,汪老师说了什么没记住,只有最后一句班会结束无比清晰。 其他班的结束时间也都大差不差,涌出教室的学生们挨挨挤挤的出了教学楼。 回寝室的路上,大家脚步都挺赶,没多久就要熄灯了。 张小兰拉着黄燕走在最后,在寝室另外四人都洗漱完毕以后才进寝室门。 两人进门的时候说说笑笑亲密无间,下铺的三人都各自忙自己手上的事,只有杨珍珍坐在上铺捏着手里的毛衣针满脸八卦的俯视下方。 黄燕心情很好,连笑声都大声了不少,进屋就招呼几人交班费。 本来饶有兴致看着黄燕和张小兰两人的杨珍珍暗啐一口扭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何燕燕看了高海云一眼,高海云同时也正抬头,正好魏雪也看过来,三人视线对上又分开。 何燕燕状似无意的问:“老五,汪老师说了交费期限是什么时候喃?” 高海云抬头做回忆状,猝不及防看到张小兰头顶飘着的虚影,好悬差点忘记自己要说的话。 好几秒才回过神说:“我记得汪老师没说。” 魏雪也搭腔:“我也记得没说。” 然后三人又转头继续自己刚才手上的动作。 黄燕收敛了笑,轻拍着桌子说:“汪老师没说期限,你们作为我的室友,要支持我的工作撒,我当个生活委员,连自己寝室的班费都收不到怎么去外面收。” 何燕燕直起身也往桌子上一拍:“意思是你要是收不齐班费就是我们的错咯?” 高海云也直起身走近了些,魏雪也停下手上的动作叉腰看着黄燕。 杨珍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上铺下来了,站在何燕燕身后的桌边双手抱胸看着黄燕。 张小兰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略局促。 由于身高优势,何燕燕高出黄燕一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黄燕压迫感十足。 被这么多人表情不善的盯着,黄燕也有些手足无措,“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大家都一个寝室的,支持下我的工作撒。”说完眼神还有些飘忽,看向了张小兰。 杨珍珍在后面嗤笑一声,“张小兰和你关系最好,想来肯定已经交给你了哈。” 另外几人转头看向张小兰。 张小兰肉眼可见的慌张,抬手在胸前交叠挥舞几下:“不不不,我还交不了,我只剩八十块生活费了,还有半个月呢,家里还不晓得啥时候能汇钱来。”说话都有些结巴。 再次轻笑一声,杨珍珍看向黄燕:“我亲爱的生活委员,我们寝室哪有土豪啊?全都是等着家里汇款的穷人啊,哪个手上还能有超过一百块我都算服气的。” “对啊,小兰都算富有的,我还有五十块,后面半个月都要勒紧裤腰带了。”魏雪跟着说道。 何燕燕双手一摊:“我还有六十。” 还有三百块的高海云:。。。。。 高海云沉默。 黄燕叹口气,只得说:“那先算了,等大家的钱汇到了再说。” 本来以为要干仗结果结束得如此仓促导致有点懵逼的张小兰:。。。。。。 第15章 卧谈会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节 高海云觉得这钱迟早都要交,放在自己身上万一没控制住给用掉了或者运气不好丢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有点想把班费交了,不过其他小伙伴都是这个态度,她也只能先不吭声了。 大概是军训终于结束,明天后天又是周末,被集中训练了半个月的年轻人一朝得到解放,根本就淡定不下来。 隔着锅炉房和小吃一条街都能听到男生宿舍区那边传来的鬼哭狼嚎。 女生宿舍这边,尽管已经熄灯,但是其他寝室的说笑声还是能传老远,一夜宿管阿姨来转了好多圈,喊这个寝室喊那个寝室安静点安静点。 只有三一七,诡异的沉默。 杨珍珍不愧是人才,她的床位本就在门口,熄灯以后她坐到床尾靠近门的这头,就着门上方窗楣透进来的走廊灯光,默默的还在织毛衣。 透过窗楣玻璃看出去,把宿管阿姨敲其他宿舍门的动作都尽收眼底,看得挺乐呵。 可惜并没坚持多久,其他寝室刚稍微安静下来一点,杨珍珍压抑的惊呼就响起,跟着就是她那张床剧烈的晃动。 是杨珍珍从床位直接扑腾着缩进了靠墙的位置。 把已经差不多要睡着的何燕燕直接晃醒了。 铁架子床的晃动碰撞到了高海云这边这张床,高海云本来就没睡着,还躺着正在想明天的安排,衣服要洗,新书要包上书皮,还要给家里回信。 结果思绪被摇床的动静还有杨珍珍的惊呼打断。 被杨珍珍的动静晃醒的还有对床的两位,可以说整间寝室,除了黄燕的鼾声依旧有规律的响起,刚才的晃动也只是让她翻了个身又继续打呼以外,其他人都有了反应。 何燕燕以为杨珍珍是看到啥虫子被吓的,因为这里的蛇虫鼠蚁确实多,之前已经在水房不止一次见过趴在墙上有巴掌大的蜘蛛了,蜈蚣也十多公分一条爬来爬去。 别说女生,男生见到这些都得打怵。三一七寝室属杨珍珍对这些多足类的东西反应最激烈。 何燕燕出声问杨珍珍:“老二你咋了,咱们寝室有大蜘蛛了?”边说边起身准备找工具拍虫子。 杨珍珍没说话,魏雪也顺着问:“老二你动静这么大,真看见大蜘蛛了?”说着也准备起身,魏雪也超级害怕那东西。 如果寝室里真有这么个恐怖的大虫子,谁都睡不安稳,半夜爬到床上什么的,简直不敢想。 但是杨珍珍只是晃动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高海云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要打蜘蛛不应该没动静啊,猛然想起什么,高海云抬头看向张小兰的床位。 果然,刚才害她说话都卡克的那位正飘在半空呢。 高海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玩意是真心吓人,尤其是杨珍珍看见的貌似比她看到的更具象。 清了清喉咙,高海云还是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杨珍珍,有点担心怕她已经被吓出个好歹来了。 听到高海云的声音,杨珍珍才闷闷的传出一声嗯。 “你没事?”高海云接着问,何燕燕和魏雪都已经掀开蚊帐下了床看着杨珍珍的床位。 张小兰也半趴着撩起蚊帐的一角看着杨珍珍的方向。 为了借光,杨珍珍蚊帐都没放下来。 高海云也起身,瞟了一眼虚影,还在。 走到杨珍珍的床前,杨珍珍把头埋在枕头下,此时已经围了三个人过来,她才把头露出来。 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还怪可怜的。 何燕燕和魏雪已经抓了工具在墙上四处找大蜘蛛的影子了,两人各抓着一根棍子。 只有高海云知道症结所在,看向门口,灵机一动,两步走过去把寝室门轻轻打开完全敞开,让走廊的灯光充分照进来。 看着何燕燕和魏雪疑惑的眼光,高海云小声说:“光线不好,打开门借光线找。” 两人觉得非常有道理,又转头找起来,果然视线清楚了不少。 高海云回身看了一眼张小兰的床位,只看到张小兰掀起一角的蚊帐下露出的脸,虚影没了。 高海云又转头看看杨珍珍,使了个眼色。 杨珍珍又贼兮兮的看过去,长舒一口气,慢慢的坐起身。 何燕燕和魏雪找完这里找那里,拿着棍子到处戳。 没几分钟提着超大手电筒的宿管阿姨来了,看见三一七寝室门大开正想发飙。 高海云听见脚步声就转头看向门外,见到气势汹汹而来的宿管阿姨,眼疾手快的上前拉住急忙说:“黄阿姨,我们寝室有大蜘蛛,太吓人了,你的手电筒借来照照呗。” 蓄势待发的宿管阿姨硬生生憋住了嗓门,虎目一瞪看向寝室里,何燕燕和魏雪都转头看过来。 宿管阿姨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黄燕的鼾声,“嚯”了一声,心想这睡眠质量真不错。 看到几个女生是真的在找蜘蛛,也没废话,宿管阿姨打开手电就朝两人戳棍子的地方照去。 高海云和杨珍珍都心想找一会找不到,这茬也就过去了,阿飘那事还是不能现在拿出来说,等明天两人凑到一起再悄悄合计合计。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宿管阿姨的手电有魔力,真在高海云的床下找到了毛茸茸的大蜘蛛,还是两只。 看得高海云头皮发麻。 杨珍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上铺爬了下来站在一边看,没了阿飘的威胁,这货又生龙活虎了。 宿管阿姨看小姑娘拿着棍子老戳不中,着急上火直接一把薅过棍子就戳过去,一棍一个大蜘蛛,两下解决问题,一个转头,身后四人一脸敬佩的竖起大拇指,连趴在上铺的张小兰也默默跟上。 只有黄燕停止了鼾声,但是也没动静。 宿管阿姨对这些姑娘的反应很满意,决定拿着大手电再仔细找找。 然后,从魏雪的床底一路又撵着一对蜘蛛夫妻到了电视机下方的暖瓶堆背后,两计独孤九剑刺死。 阿姨对自己的战果十分满意,但寝室的姑娘们就不那么淡定了,连呼噜打了一路的黄燕都愣愣的坐在自己的上铺看着几只大蜘蛛尸体发呆。 对面寝室和隔壁寝室都有人听到动静以后穿着睡衣出来看热闹。 熊冬梅也害怕,拉着阿姨转战三一九。 大概是三一九风水好,一只也没找到。 对门三一八也来邀请阿姨出场。 结果这一晚,把阿姨累够呛,整层楼基本都光顾到了,扫出去将近二十只蜘蛛尸体,用热水烫死六条蜈蚣。 三一七全体成员躺在床上的时候听着外面的动静,时而尖叫,时而兴奋,根本睡不着。 连一向秒打呼噜的黄燕都没了动静。 隔天是周六,大家都起晚了,下楼吃早饭的时候还听到女生们津津乐道的讲着昨晚的阿姨大战大虫子。 一楼、二楼和四楼的女生也蠢蠢欲动,打算都找宿管阿姨聊聊天,把阿姨的档期约一约。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昨天晚上的虫子尸体没有一早就被清理掉,而是大咧咧的就堆在垃圾桶里供大家欣赏。 看了尸体的女生都惊叹着夸奖阿姨太厉害了,把阿姨乐得一早上嘴都没闭上过。 高海云、何燕燕还有魏雪被杨珍珍拉着去看了垃圾桶里的虫子尸体,头皮再次发麻。 高海云觉得哪怕这一层找出这么多,但是应该也没哪间寝室比她们寝室更多,莫非这些动物更喜阴?跟阿飘还扎堆。 第15章 卧谈会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节 高海云经历了这么些年的历练,对自己能见到阿飘已经接受良好了。 因为她虽只看得到轮廓,但能感知善恶。 好些阿飘定定的飘在那里根本没有动作,有些跟在别人身后,不管对跟着的人是什么态度,但是它们对于高海云根本无知无觉,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跟着的这个人。 高海云也对别人的故事没有太大兴趣,她就是个小老百姓,尚且不能养活自己,哪里有那个闲心去参与别人的人生。 这么多年她的这种能力都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现在好容易遇到一个杨珍珍,本想抱团的,结果这货是个心大无比的,眼前看见了就吓得跟鹌鹑一样,眼睛看不见了就立马抛之脑后。 对于杨珍珍这种属性,高海云已经无力吐槽。 但是寝室里的这个阿飘,如果一直不离开,杨珍珍时不时抽风的话,这日子过起来也着实艰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阿飘一直跟着张小兰,但是高海云一点都不想探究,只想把杨珍珍的情绪稳定下来。 于是周六洗完衣服,高海云还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动作快出残影的杨珍珍早就坐在三一九跟人聊天了,顺便约了下午的牌局。 项海英提醒杨珍珍:“你是不是有个老乡跟你们寝室约了联谊?” 杨珍珍一拍大腿:“艾玛,真忘了。” 说完拿起一边的电话机开始打二零一然后输入自己的卡号,手速快到飞起。 反正用的是她自己的卡,对于用哪个寝室的电话机,三一九的人都并不在意。 反而在一边聊起以前听说过的联谊寝室见面后的趣事。 杨珍珍刚给老乡寝室打电话确认了联谊时间是上课以后的周末,不是本周末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就听到郭芬芬正在讲去年还在读预科的时候听到的传闻。 说是经管系有两个寝室联谊,男生寝室有两个男生颜值还行,女生寝室这边也有两个相对出挑的,约在一起吃饭以后两个寝室十二个人都挺合得来,后来就经常联系。 一年以后这十二个人里面有八个人凑了四对。 但是却是除了那两个颜值还行的男生和两个相对出挑的女生以外的所有人。 而这四个外形有优势的却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单身到了毕业。 杨珍珍啧啧啧的感叹,这年头还真不是长的好就容易找对象的。 廖玲却觉得人家也许不想在这个阶段谈恋爱,大学生谈恋爱能有多少修成正果的,毕业就分手的大有人在,何必浪费时间。 杨珍珍说起这个可就来劲了,她和俊杰是高中就开始谈的,到现在都非常稳定,而且约定好了大学毕业就结婚呢。 于是三一九开始了激烈的辩论以及杨珍珍的狗粮无差别喷洒。 高海云晾好衣服的时候就听到杨珍珍的大嗓门从隔壁传来,本来准备手上的活忙完过去找她,结果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响,逐渐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魏雪提着暖水瓶从门外进来,招呼高海云拿水杯来接水。 正好何燕燕上完厕所回寝室,在隔壁三一九门口还站了一会看杨珍珍大杀四方,三一九的人招呼她进去坐她也拒绝了,实在不想听杨珍珍讲古。 魏雪也招呼何燕燕接水,何燕燕没客气。 魏雪听着隔壁的动静,估计杨珍珍一时半会回不来,也就没管,把自己的水杯也接满以后,暖水瓶里就剩点点,放回了电视机下方的暖瓶堆里。 “正好也不用去接水了,老六你今天咋想起去接水。” 轻咳一声,魏雪回头往寝室门外瞅了瞅然后关上门,拉着两人往阳台方向走。 “你们还记得昨天晚上张小兰给她姐打电话要钱的事不?”魏雪小声的问。 两人都点头,张小兰这个电话还是问杨珍珍借的电话卡,一共打了两分钟,用了卡里六毛钱,她拿现金给的杨珍珍。 “昨天晚上不是没找着人吗?刚才楼下宿管阿姨喊她下去接电话,我想听来着,也没理由,就提着暖瓶装作去打水。”魏雪声音更小了。 这波操作可以啊,两人都给她竖起大拇指。 “结果呢,听到什么了?”何燕燕也很好奇。 “好像不是姐姐打来的,我不敢靠太近,蹲在转弯的墙角假装系鞋带。只听到她很惊讶的说‘不会?不可能啊?’,然后就哭起来了,还问通知家里没有,然后又说‘他们怎么能这样?’,跟着我就不敢听了。” 魏雪说完摊摊手,“应该是姐姐那边出了啥事,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态度。” 高海云和何燕燕对视一眼,“看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高海云感叹。 “嗯,算了,以后少呛她几句了。”何燕燕也觉得小女生之间的那点子龌龊其实也是可以放下的。 “但是,话说。”魏雪似乎想起什么,“你们记不记得她之前有很骄傲的说过,她报名的时候她姐姐说要给她汇五百块钱。” 高海云也有印象,那段时间张小兰也提过不少家里的事,她家在偏远的乡村,家里大姐十三岁就跟着村里其他人一起去很远的南方城市打工了,现在在gd的工厂里上班,厂里管的很严,一个月能出厂一次。 因为厂里包吃包住,所以每个月她姐姐的工资八百块就要寄七百块回家。 张小兰是家里老二,还有个弟弟,两人都在读书,姐姐寄回来的钱是为了让张小兰读书的,因为家里早就想把她也送去大姐那里打工挣钱,好养家里的弟弟。 是姐姐保住了张小兰读书的机会,连大学的学费都是姐姐这么些年存下来的。 可以想象,姐姐一个月只留一百块钱,自己的基本生活用品也是需要花钱的,能存多少钱?全靠一有加班的机会就抢着干才能存下点钱。 就这样给她存够了一年的学费,还在报名的时候又给汇五百块钱。 怕是把姐姐都榨干了。 寝室的女生听到这事的时候心情都挺沉重的,高海云也是因此更加珍惜身上带来的钱不敢乱花。 但是要说最节约还得是张小兰,连肥皂红糖都要薅别人的来用的人,一分钱都掰成两瓣花,她带来的钱应该都攒着呢。 所以前两天黄燕让交班费的时候,杨珍珍才会把张小兰拎出来说事。 若说三一七寝室当时谁能马上拿出两百块交班费,也应该就是张小兰了。 但是当时张小兰就明确表示只有八十块钱,还要等家里给寄生活费。 按照张小兰的说法,她家里根本就不供她上大学,连学费都是姐姐给的,家里又怎么会给生活费?这话里有漏洞啊。 昨天晚上张小兰借卡给姐姐厂里打电话之前就说了是要说生活费的事,但是没找到人。 那么那五百块钱就这么神奇的消失了? 说到这里,三人也是疑惑的,但是去窥伺别人的隐私始终不道德,就算想背后八卦一下,那也仅限于八卦一下就好。 不过三人同时产生了张小兰这人说话有很大水分的想法。 八卦完毕三人分开各自忙活自己的。 其实也没啥好忙活的,魏雪翻出一本书开始看,何燕燕把床铺收拾一下,感觉脏了的床单被套也打算拆下来洗一洗。 高海云有些昏昏欲睡,正靠在床头放空大脑打盹。 突然寝室门被推开,吓得高海云一个激灵睁大眼,视线正对大门。 张小兰红肿着双眼进来,双拳捏得死紧。 身后跟着进来的是黄燕,小声劝着:“你别激动,冷静一点。” 说着黄燕回身关上了门,然后陪着张小兰坐到了长桌旁的凳子上。 寝室里每个人都有一张木质高脚板凳,报名的时候自己去后勤处领的,领的时候就在凳子底部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张小兰的凳子旁边是魏雪的凳子,因为魏雪是坐在自己床上的,凳子空着,黄燕直接拉过就坐下,魏雪也没说什么,好奇的探头看向张小兰。 张小兰坐下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臂弯就呜呜哭了起来。 黄燕在旁边轻轻拍着张小兰的背。 寝室里原本的三人都没开口说话,只默默的看着桌前的两人。 黄燕轻声在张小兰耳边各种安慰,絮絮叨叨没停过,反复说的就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别太难过,没必要为了那些人让自己伤心。 高海云心想,这两人感情确实不错,可惜听不到什么有效信息。 杨珍珍也轻手轻脚的进了寝室,一脸懵逼的看着黄燕和张小兰,轻轻关了寝室门还插上了插销隔绝了外面的探究目光。 寝室里除了张小兰呜咽的哭声就只有黄燕的轻声细语,其他人都没说话,不过眼风倒是扫来扫去,尤其是杨珍珍,用目光询问遍了另外三人。 虽然根据魏雪的八卦猜测出了部分内容,但是毕竟不能乱说,三人也只能耸耸肩表示不知情。 高海云的注意力一直在张小兰身上,刚才进门的时候她身后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在张小兰的哭声里,高海云见证了她背后的虚影渐渐凝聚的过程。 高海云无法控制的睁大了眼睛,半晌虚影都没有消失,高海云转头看向杨珍珍,只见杨珍珍不光眼睛瞪得像铜铃,嘴也张得老大。 但是杨珍珍没有发出声音,惊恐的表情根本没有隐藏,在她旁边的何燕燕都没发现,但是魏雪的位置和杨珍珍是正对的,看得非常清楚,不明白杨珍珍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了,一脸懵逼的来回看。 高海云看过去以后,何燕燕也发现了不对劲,转头就看见杨珍珍一副吓傻了的样子,顺着她的目光只看到正哭得伤心的张小兰。 黄燕和张小兰根本无暇他顾,自然也没发现杨珍珍的异常。 高海云忙想起身靠近杨珍珍,却见杨珍珍已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踉跄着脚步走到了高海云的床前一屁股坐下,不再看向张小兰的方向。 杨珍珍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高海云,高海云无奈点点头。 看到高海云的反应,杨珍珍哭丧着脸,慢慢放下捂住自己嘴的手,坐在高海云的床尾,背对张小兰没再看那边一眼。 何燕燕和魏雪见状,一脸莫名,但也没有问出口,同时想着一会一定要问出是咋回事,明显老五和老二有秘密。 过了好半天张小兰才渐渐哭累了,黄燕的车轱辘话把自己口水都说干了,抓起桌上的杯子就想喝。 看见黄燕伸向刚刚装满热水杯子的手,何燕燕眼疾手快的薅过自己的杯子放到床上的木板上,她没有让别人喝自己水杯的习惯。 高海云眼皮一跳,幸亏自己的杯子一直都是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的,此时也在床上的木板上。 魏雪的杯子倒是在长桌上,但是却在这头,中间还隔着张小兰呢,黄燕够不着。 本以为杯子安全了,哪知道黄燕对于何燕燕的动作毫不尴尬,转头就直接让张小兰把魏雪装着水的杯子递给她喝,把寝室的人都惊呆了。 魏雪很无语,起身拆开一包药就倒进水里,然后搅匀,转头对黄燕说:“不好意思,这是我吃药的水。” 黄燕还是不尴尬,转身就从电视机下的暖瓶堆里准确的找出唯一还有点点水的暖瓶,也不管是谁的就倒进自己的空水杯里。 可惜这是刚从锅炉房接回来的热水,烫着呢,黄燕还是没喝上水。 但不耽误她嘴巴说话,叨叨叨的把张小兰的情况说了个彻底。 原来张小兰昨天晚上打去厂里的电话被张大姐的小组长知道了,今天就给她回了电话。 因为张大姐平时最紧张这个二妹,拼了命的攒钱就是为了二妹的前途,所以小组长对张小兰的电话没有采取不理会的态度。 小组长姓吴,张大姐以前在信里提过很多次,说吴姐非常照顾她。 吴姐回电话告诉张小兰,一个月前张大姐确实因为担心二妹在学校钱不够用,找厂里想预支五百块钱给她汇过来。 但是张大姐本身并不是技术工种,工资也很低,领导不同意预支,但是建议她可以加班,厂里的加班费还是很可观的。 厂里领导知道张大姐要攒钱供妹妹读书,所以之前好多次加班都是领导放水故意把机会留给张大姐的。 张大姐仔细计算了一下,以前也因为想攒钱没少加班,所以咬牙提高了加班的频率,想着加班一个月就能挣到五百块给二妹寄过来,怕二妹报名以后因为钱的事耽误学习,就提前告诉她要给她汇五百块钱。 但是高强度的工作之下,张大姐连续半个月没有充分的休息还是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张大姐在半个月前出了工伤事故,由于自己精力不济,在操作机器的时候一个晃神没有注意,右手臂就被机器卷进去直接就断了,因为伤到了动脉,当场就流血过多没了气。 这种事故属于工人自己的操作原因,但是厂里还是给了一定的补偿,这事跟张小兰的家里扯皮十来天才达成了一致,前两天刚刚把钱给了张家,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张家拿了钱也就没再追究,但是吴姐没想到张家是瞒着张小兰的。 厂里给张家结算费用的时候,是把张大姐所有的工钱全都算进去的,包括出事前半个月的加班费。 所以这些钱都到了张家,张小兰一分没收到,姐姐没了,今后的生活费学费简直就是要压垮张小兰的大山。 张小兰哭得凄惨,不知是为了姐姐的去世还是为了今后无望的生活。 高海云想,这是位伟大的姐姐。 突然抬眸,看向半空的虚影,突然想起,这虚影是半个月前出现的,而且,虚影没有右手臂。 第15章 卧谈会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节 这个周末三一七寝室过得很沉默,张小兰哭过以后让自己忙碌起来,但是一闲下来又坐在一边默默的流泪,看得大家都挺心酸。 寝室里其他人说话都很小声,算是照顾张小兰的情绪了。 魏雪抱着书去了图书馆,虽然还没开始上课,但是高中的底子在那里,一些基础学科还是能自学的。 高海云和何燕燕也不想待在气氛压抑的寝室里,也跟着一起去了图书馆。 杨珍珍对图书馆不太感兴趣,只想尽快把毛衣织完,这件毛衣已经反反复复返工很多遍了,她自己都已经烦躁无比,但是憋着一口气就是必须要完成。 如果不是图书馆没有能让她织毛衣的地方,她还就真的去了。 可惜静静的待在寝室织毛衣也难受,所以杨珍珍跑去了三一九。 哪怕三一九寝室里只有个廖玲在睡觉,杨珍珍也丝毫不尴尬,端了自己的板凳过去靠在桌子旁边静静的织毛衣完全不干扰廖玲的睡眠。 周末很快过去,这两天晚上杨珍珍都能看见飘在半空的人影,现在已经相对淡定了。 高海云终究还是找了个机会跟杨珍珍在宿舍楼下小竹林碰头了,两人把各自看见的情况核对了一下,确定是一个没有右手的女人。 杨珍珍看到的更加真切,披头散发,身上穿的是工厂的工装,工装上染满了血迹,所以杨珍珍看到的时候才吓成那样。 两人都觉得这个阿飘八成就是张小兰的姐姐,猜测应该是放心不下才过来跟着。 虽然并没有造成伤害,但是对于能看见它的人来说就已经是伤害了。 高海云和杨珍珍都叹气,这玩意上哪说理去,只有自己忍了呗。 高海云猜测何燕燕和魏雪也发现了杨珍珍的不对劲,想着不知道那俩能忍到什么时候才问。 刚刚想到这茬,晚上两人就把高海云从阅览室叫了出去,在图书馆前方的绿化带里有七弯八拐的景观小径。 这里种植了很多种花卉,在这个季节争相开放美不胜收。 如果是闲暇时候来逛逛,是颇有诗情画意的。 但是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高海云被拉到小径深处的一张长凳上坐下,杨珍珍也被熊冬梅压着坐在另一张长凳上,旁边站满了三一九的另外几人。 高海云心里一阵哀嚎,这是三堂会审啊,但是能不能选个好点的场地。 杨珍珍也一脸懵逼,看到高海云也被押来以后释然了。 其实杨珍珍早就想找人倾诉这些天的事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看不见的人哪能信这个。 现在见到小伙伴们对这个秘密如此感兴趣,杨珍珍竟然开心的笑了。 想听八卦的小伙伴们心头闪过不妙的预感。 大概是因为天黑,景观小径里的灯光太过微弱几乎不可见,所以大家脸上的表情,彼此也看不清。 魏雪和何燕燕只关心这两人神叨叨的行径,没注意气氛哪里不对。 何燕燕率先发难:“说,你俩这两天咋回事?神秘兮兮的钻到一起整什么?在寝室我们不好问,现在周围没人,赶紧交代。” 杨珍珍略带兴奋的问:“你们确定要现在在这里听吗?” “赶紧说,别扯那些!”何燕燕以为杨珍珍在扯犊子,有些不耐烦。 “行,既然你们确定了,那就说呗,老五先发现的,老五说。”杨珍珍把锅甩给高海云。 高海云能怎么办,只能说呗。 “我从小运气就不太好,能看见那种东西的轮廓。”高海云也不兜圈子,直接进入正题,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心想这种氛围下如果她们喊停她也就不说了。 可惜没人理解她的好意,全都不做声,等着她的下文,高海云只好继续说下去。 “军训前我就发现张小兰背后有个影子跟着,但是我只能看见轮廓,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但是那玩意看见了也头皮发麻,所以班会以后我就想赶紧走离远点。” “杨珍珍追上来问我怎么走这么快,那我能怎么说?我就让她自己看呗。”说完瞟了杨珍珍一眼,可惜光线太黑根本看不见。 不过杨珍珍自己把话茬接上了:“哎哟我的妈,真的把我吓尿了,披头散发的,我都没敢多看就赶紧跑了。”想起那天晚上第一次见到那个场景,杨珍珍都心脏怦怦跳。 “然后呢?”熊冬梅追问。 “然后我们到了有光线的地方又看不见那个东西了,就没在意。”杨珍珍接着说。 听的人都一言难尽。 “等一下,那天晚上打蜘蛛,老二你那死动静并不是看见蜘蛛了?”何燕燕一下反应过来。 “对啊,我靠在墙上借走廊的光织毛衣呢,回头就又看见那玩意了,吓得我差点摔下床。”杨珍珍大方的承认。 “结果真找出四只蜘蛛来。”魏雪悠悠的说道。 一堆人搓搓手臂,感觉鸡皮疙瘩全都起立了。 “所以说你俩下午凑到小竹林里说了啥?”何燕燕又问。 这回杨珍珍没抢着发言,高海云只得回答:“我只能看见轮廓,我发现那东西没有右手,所以问了老二,她能看见样子。”然后顿住不再开口。 杨珍珍懂眼色的接上:“头发散下来挡住了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白得吓人,我看不出来长相,但是右手确实没有了,身上的衣服全是血。” “所以你们推测那是张小兰的姐姐?”郭芬芬这时出声问。 “对,按张小兰的说法,她姐姐就是半个月前出事的,我们也是那时候开始看到这个东西的,而且那东西就一直跟着她,对得上。”杨珍珍回答。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一群人齐齐打了个冷颤。 “我们要不换个地方。。。。。。”廖玲弱弱的声音传来。 大家觉得有道理,起身就往篮球场方向走,那边现在还有男生在打球,阳气旺。 路上也没停止讨论,都小声的说着细节。 高海云感叹于小伙伴们的接受良好。 熊冬梅还挺高兴,说以后晚上出门把高海云或是杨珍珍这样的人型雷达带上,岂不是就能知道所在的地方是不是干净了。 大家都觉得挺有道理,只有两个人型雷达满脸的抗拒。 一堆人慢慢逛到篮球场的时候,打球的男生已经差不多准备收拾收拾散场了,见到十个女生过来,又跟打了鸡血似的蹦跶起来。 高海云感动于小伙伴们的信任,杨珍珍则是十分高兴,终于不用自己憋着了。 这事说开以后也就没那么神秘了,从篮球场离开的时候又恢复了说说笑笑。 可惜回到寝室以后又进入了低气压。 周末很快就过了,大家进入了常规的学习生活。 大学老师们跟高中老师截然不同,大学老师没有升学压力,只有授课任务,平时的课堂学分基本都是用点名来判断是否扣分,如果运气不好逃课被点名了,那么这学期的课堂学费就没了。 老师课后也不会布置作业,只会建议大家做一做课后练习,有不懂的可以去找老师问。 给九九城建授课的老师里只有两位是教授,一位是教数学的高教授,是工程系的系主任,平时忙得都找不见人。 另外一位是教大学物理的裴教授,已经年近古稀,轻言细语的,讲课的时候眼睛都看着天花板仿佛在仔细琢磨自己正在讲的内容,台下坐着的同学有没有听懂、有没有听、有没有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畴。 两位教授都是不点名的人,课堂学分也是一分不扣的全给。 本来大家都觉得这两位简直是好人,结果考试的时候才发现,这课堂学分给的就是保底的颜面分,因为如果没认真学,这两科根本别想考出啥好成绩,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其他的授课老师都还在努力的评职称,全都忙得脚不沾地。 大学生活全凭自觉。 日子步入正轨以后,大家的学习热情还是挺高的,尤其是三一七寝室。 不热情也不行啊,在寝室里都没法说说笑笑,张小兰那张脸拉得老长。 本来大家想着张小兰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绪悲伤是正常的,就让着点。 毕竟活着的人总要继续自己的日子,过段时间她走出来了就好了。 所以几人有空就泡图书馆,很少待在寝室里。 哪知道张小兰的情绪挺长,大家越让着她,她还越悲伤了起来,整整一个月了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横。 前几天把杨珍珍的暖瓶内胆打碎了也不说话,因为大家都不太用暖瓶打水,所以一直都没发现,还是黄燕又去提溜暖瓶想找水喝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碎渣子声。 这才发现是杨珍珍的暖瓶,杨珍珍追问半天怎么回事,张小兰才闷闷的回答是她不小心弄坏的,也不说赔,也不道歉。 杨珍珍气了个倒仰,想起这段日子对张小兰的忍让,硬生生再次忍住了。 接着是魏雪从床底拿盆去澡堂洗澡的时候发现搪瓷盆底部掉了好大一块漆,她不记得自己摔过这盆啊,回来也是问了半天,张小兰才说是她借用魏雪的盆洗袜子的时候给摔的。 魏雪当场就炸毛了,这是洗澡的时候带出去的盆,因为花样好看她自己都特别爱惜,结果张小兰问都不问就给人拖出来洗袜子还给摔了也不说一声,更是不道歉。 寝室里闹了两次,何燕燕和高海云眼皮也开始跳,急忙翻自己的东西。 何燕燕的衣架也少了两个,阳台上去一找,正晾着张小兰的内裤和袜子呢。 高海云一直锁上的书桌抽屉木门一拉开,门都快掉下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木门上荷叶的钉子都不见了,小木门就算锁着也是从荷叶这边一拉就开了。 抽屉里的红糖罐子就剩个底,之前买的一版三块的香皂,高海云拆了一块放进香皂盒子平时用,此时还剩最后一小块没舍得换新的,被放在抽屉深处的两块新香皂只剩一块了。 寝室里瞬间不再安静,开始各自翻找还有哪里出问题了。 看着闹哄哄的寝室,张小兰大喊一声:“全是我用的,我拿的,够了!”然后趴在桌子上开始哭。 生气的几人简直无语,黄燕这时从上铺下来了,安抚大家,说道:“张小兰情况比较艰苦,大家条件稍微好点,能帮点就帮点。” “我们没说不帮,她打碎我暖瓶的瓶胆我也没让她赔啊,那东西要五块呢,结果她连句道歉都没有吗?”杨珍珍觉得黄燕这个说法简直没道理。 “我们刚才说什么了?这些东西用了就用了,摔坏了就摔坏了,道个歉就是,一个寝室的,我们也不能真的计较什么,可是这个态度,还觉得受委屈了?”魏雪也觉得晦气。 “你要用东西你打个招呼好不好?招呼不打就直接拿,我们欠了你的?”何燕燕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张小兰哭得更大声了。 “哎呀你们不要这么凶嘛,她也是最近心情不好,我替她跟你们道歉,都是一个寝室的,没必要闹起来让别人看了笑话。”黄燕倒是个好姐妹。 高海云都还没发挥,眼神瞥见黄燕的抽屉,突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指了指黄燕的抽屉示意她自己看。 黄燕看见这个动作,心里一个突突,连忙弯腰伸手进去薅。 高海云都没来得及阻止,黄燕已经惊叫着收回了手,貌似受伤了,同时被带出来的还有一堆玻璃渣子。 是黄燕的玻璃杯,碎成了一堆散落在抽屉里。 在寝室里四个人都用锁把抽屉小门锁起来的时候,黄燕觉得这四个人小气得不可理喻,为表自己的大气,直接把抽屉的小门扯下来丢到了阳台上去,所以她的抽屉是敞开的,里面平时放的也只有饭盒和水杯。 好些时候,她吃完饭的饭盒和喝过水的水杯来不及洗也直接塞进去,回来以后忘记了洗就一直放着,高海云好几次闻着味道不对才发现是黄燕的饭盒没洗。 看到碎成了渣渣的水杯,黄燕整个人都不好了,手上被割出的口子开始渗血。 杨珍珍忙问创可贴呢,第一次进城的时候大家就凑钱买了好些日常药品,其中就有创可贴。 从公用的抽屉里翻出药,发现创可贴的盒子都空了,杨珍珍摇摇盒子问:“谁给用完了?” 大家都莫名其妙,没人受伤过啊,大家都没去动过那堆药。 张小兰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埋下头继续哭,还含混不清的说:“我用了。” “我的天,一盒二十张,你全用了?你当卫生巾用啊?”杨珍珍这嘴也是没谁了。 大家都挺无语,黄燕转头就从高海云的木板上扯下卷纸给自己手指包上。 这娴熟的手法,高海云总算明白自己的卷纸怎么用的这么快了。 “那兰妹,我的杯子也是?”黄燕这回语气没有那么轻描淡写了。 张小兰抽抽噎噎的抬起头看向黄燕,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羞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嚯,另外四人都心里直呼好家伙,好姐妹才配得上一句道歉。 黄燕有些不理解的问:“弄坏了,倒是把玻璃渣子收拾去丢了啊,堆在这里很容易就扎手受伤了你不知道吗?” “哎呀,人家不是说了不是故意的吗,都道歉了你咋还不依不饶的?大气一点啊亲爱的生活委员!”杨珍珍阴阳怪气的劝道。 寝室里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第15章 卧谈会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节 最终大家也就是愤慨了一下这事就揭过了。 高海云的小木门已经很难修好了,干脆也不放消耗品在里面了,学黄燕只放个饭盒,其他全收进壁柜里锁上。 内心还是很烦躁的,谁弱谁有理这种常态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兴起的。 杨珍珍的心态转变就更加明显了,因为张小兰那理直气壮的态度真心让人同情不起来。 杨珍珍现在连张小兰背后的阿飘都不害怕了,看见了还能瞪过去。 后来据她自己描述,那阿飘转头看向过杨珍珍时,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是杨珍珍觉得那阿飘向她表达着一种“求求了”的意味。 但是歪风邪气不可助长,谁也不欠谁的,想占便宜滚一边去。 何燕燕、魏雪和高海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也不再一味忍让,这回连黄燕也默默的跟着四人一个态度。 杨珍珍跟三人嗤笑:“果然是咬不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第一周的周五晚,迎新晚会非常热闹,九九城建的两个节目中,武术表演得到了一致的好评,最后还拿了个奖项,自从今天的表演以后,体育委员魏峰的行情见涨,给他递情书的女生多不胜数。 另外一个节目却扑街了,原因是学校的音响设备本身就不咋地,这两人的方言还非常给力,结果就是观众基本都没听清两人说话的内容,或者说没听懂,效果可想而知。 大家看完表演以后嘻嘻哈哈的讨论着回了寝室,气氛还算融洽。 周末的联谊寝室的活动也如期而至,杨珍珍招呼了全寝室的女生一起和老乡寝室一起吃了一顿饭。 可惜气氛有些尴尬,因为张小兰风卷残云的吃相着实有些不忍直视,最后男生们都放下筷子默默的看着她一个人吃。 杨珍珍忍了又忍,回了寝室才发作,黄燕想和稀泥都无从下手,叹口气闭嘴没说话。 张小兰木着脸说大家都是aa制凑了钱的,凭什么不能吃,自己的吃相关别人什么事,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气得杨珍珍摔桌子打板凳,赌咒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和张小兰一起出去吃饭。 何燕燕、魏雪和高海云也觉得张小兰这样就有点过分了,既然是寝室的集体活动,难道不应该考虑一下团体里的其他人吗,她自己不在乎形象把寝室其他人也拉下水,这个做法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于是张小兰在寝室里被孤立了,一个人躲到小竹林里哭,可惜女生们同情心并没有那么泛滥,看见她哭的人不少,但是上前搭话的一个也没有。 次数多了,宿管阿姨也挺烦。 这位黄阿姨也是个妙人,她没有向任何人打听过,但是她每天待在宿舍门口能听到的消息可多了。 三一七寝室的几人进出宿舍的时候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也让她知道了大概情况。 在第n次看到张小兰又蹲到宿舍门口哭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黄阿姨拿出平时喊楼上的女生接电话时用的喇叭对着张小兰就是一顿输出:“要哭回寝室去哭,去操场上哭,去教室里哭,去老师那里哭,别蹲在宿舍门口影响大家进出。” 反反复复的说了三遍,搞得周围的行人全都回头看着这边。 张小兰捂着脸跑回了寝室。 很快指导员小崔就找到了三一七寝室的人了解情况。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几人谁也没打算瞒着,把这些天的事都原原本本说了,当然除了关于阿飘的猜测。 鸡贼的小崔还是把五人分开来问,结果都大差不差。 半期考试之后,小崔帮着张小兰找到后勤处给安排了一个勤工俭学的名额,此事总算消停下来。 张小兰报名的时候交了第一学期的学费,饭卡里充了两百块钱,身上当时还有一百二十块钱,撑了两个月,哪怕好多东西都能蹭则蹭,也还是十分艰难。 指导员小崔帮忙找的勤工俭学是一个长期的名额,不管哪个时间段安排的是什么活,后勤处都会通知张小兰。 这个月的工作是修剪校园内的灌木顶端。 带着手套用专用的灌木修剪大剪刀把灌木顶端修剪平整,最后把剪下来的枝条和叶子扫干净倒掉就可以了。 张小兰很聪明,一学就会,本周给她安排的是图书馆范围内的灌木,她本周内无论什么时间去做都可以,完成了请后勤处来验收就行,酬劳是五十块钱。 如果提前完成了,酬劳就提前支付给她,然后马上就可以安排下一项工作。 张小兰很珍惜这个机会,中午也不午休了,吃完午饭就开工,下午吃完晚饭又出去干活了,但凡没课的时间她都会出去干活。 晚上回来斯哈斯哈的把手上的水泡戳破,第二天又继续。 何燕燕、魏雪和高海云三人在图书馆里看书的时候从玻璃幕墙看出去都能看到绿化带里张小兰忙碌的身影。 就这样张小兰用三天时间就把一周的活干完了,拿到第一笔工资以后开心的多打了一个肉菜。 寝室几人有点不是滋味。 周四张小兰又接了新的区域,这回是大礼堂周边区域。 张小兰再次快速的完成了工作领到了酬劳,马不停蹄的又接了新的工作。 后勤处的干事提醒她注意休息,但是张小兰说没关系扛得住,干事也只得继续给她派活。 张小兰由于最近的高强度劳动,晚上回寝室累得倒头就睡,也没空跟人交流,成了独行侠。 另外几人有空就去图书馆看书学习,因为半期考试成绩出来了,几人考的都不太好,反思了一下,可能是最近用于学习的精力太少了。 杨珍珍不爱学习也不太在乎成绩,只要不垫底就行,最近跟计算机专业一个迷上编制的姐妹打得火热,两个人经常抱着毛线跑到宿管阿姨的值班室里一边织毛衣一边聊八卦。 黄燕不爱去图书馆,因为寝室里其他人都不在,她待在寝室反而清净了,于是大家有了个各自逐渐规律的行程。 渐渐的,寝室里也习惯了这种氛围,晚上熄灯前的洗漱时间也能说笑几句了。 杨珍珍本来就是个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的人,最近张小兰很忙没空作妖,大家又觉得这姑娘是个勤劳踏实的人了。 对于自己之前的小肚鸡肠还带了点愧疚。 黄燕倒是一如既往的当端水大师,哪头都能和稀泥。 晚上熄灯以后,三一七寝室终于开启了卧谈会模式,其他寝室早就已经享受的愉快时光,总算降临在三一七。 杨珍珍聊自家俊杰,魏雪聊最近在图书馆认识的经管系学长,何燕燕聊自己老家的美食,说起美食,高海云也流着口水描述了自己家乡的特色。 黄燕家里竟然开着豆腐坊,还给大家科普了豆腐的制作步骤,听得大家都很认真。 连张小兰都分享了她家乡的美食做法,用料和注意事项都说得很详细。 就这样,三一七的卧谈会温馨而愉快的进行了一周。 杨珍珍给俊杰打电话的时候说起寝室里姐妹们家乡的美食,两口子不愧是能走到一起的人,说着说着就决定把这些美食做法都记录下来,等放假了就回家想办法学起来。 杨珍珍美滋滋的说以后毕业了如果找不到工作也可以开馆子,把各地美食都学会了凭手艺吃饭也饿不死。 大家对杨珍珍的规划都非常支持,把自己曾经在卧谈会上说过的内容又给她详细描述了一遍。 杨珍珍专门买了个笔记本,准备在草稿纸上记录下来以后整理一遍再工工整整的抄到笔记本上。 因为张小兰平时忙着勤工俭学,回寝室的时间很少,杨珍珍只有趁着熄灯前问她。 但是当张小兰被问到曾经在卧谈会上提过的家乡小吃时,一头雾水的回答:“冷吃兔?我不会做啊,我家那么穷,哪里吃得起这个。” 寝室里瞬间落针可闻。 杨珍珍手中的笔都没握住,抖着声音问;“那你昨天晚上才给我们说过的长生面呢?” 张小兰更加疑惑了:“昨天晚上?我昨天晚上什么时候说过这个?” “就是,熄灯以后?”杨珍珍还没死心。 “我都累得要死了,爬上床沾枕头就睡,都等不到灯灭好不。”张小兰觉得杨珍珍肯定是把她声音都听错了,简直无语。 但是这话听在寝室其他人耳里,无疑是晴天霹雳。 高海云从张小兰身后的虚影中,仿佛看见了笑容。 第16章 小白第一章 第一节 小雨滴是一个萌宠主播,经常在短视频里发布各种毛孩子的人性化表演,有懵逼的,有被捉弄后生气的,也有绿茶行径的。 韩冬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躺在沙发上刷某音,直到老妈三催四请的喊吃饭他才会依依不舍的放下手机起身吃饭。 吃完饭把碗一丢又继续刷手机。 根据韩冬的爱好,平台白天推送的基本都是美女小姐姐,晚上基本都是灵异恐怖故事,还有不少游戏广告。 萌宠主播小雨滴算是夹杂在这堆推送里的异类。 韩冬并不喜欢宠物,因为老妈一直都喜欢养。 韩冬很小的时候,全家都还住在老家县城,老妈养了一条黄色的中华田园犬,主要起看家护院的作用,他每次都负责拿剩饭剩菜去喂,但是这条狗并不对他摇尾巴,他不喜欢。 后来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全家搬到了市里,中华田园犬因为太老了被送回了乡下,后来听说被炖来吃了。 搬到市里的时候,韩冬已经在读初中了,住的是老爸的单位宿舍,面积不大,所以老妈没再养狗,但是没多久家里就闹耗子,老妈学着左右邻居一样也去抓了一只猫来养。 家里的鼠灾果然改善了很多,半夜不再有细碎的脚步声在水泥地面奔跑了,肥皂也不会莫名其妙被啃得七零八落了,碗柜里的菜碗边缘也没有再出现可疑的脚印。 韩冬觉得这猫还是挺有用的,让他给它洗澡也就不那么排斥了。 可惜猫爪太锋利,韩冬每次都会被不同程度的抓伤。 韩冬开始不喜欢这只猫,但是老妈还是总让他伺候这只功臣。 老妈明明没有工作,每天就是在家做做饭洗洗衣服,韩冬不明白老妈为什么会说忙不过来,总爱使唤自己做这做那。 韩冬非常不开心,渐渐的不再理会老妈的各种指令。 扫地、洗碗、喂猫这些事关他一个学生什么事? 但是如果他不按老妈的要求做,老妈会一直扯着嗓子喊,喊多了老爸就会介入,一个弄不好就得挨一顿揍。 所以韩冬学乖了,老妈喊的时候他不应声,坐到书桌旁把书本作业拿出来开始学习,当老爸气势汹汹的进房间来的时候,发现儿子是学习得太入迷了才没有回应,回身就会吼老妈。 “嚎!嚎!嚎!一天天的就你事多,儿子在学习呢,你成天让他干这个干那个,你手断了?钱,钱挣不回来,活,活让别人干,啥也不是!” 老妈被吼了以后看到韩冬确实趴在书桌上用功学习,也就自己去干活了。 之后韩冬关上房门又继续看自己的漫画。 老妈似乎总学不乖,韩冬都不记得自己这招用了多少次,老妈每次都要遭遇滑铁卢,但是没一会又开始扯着嗓子喊,换来老爸一顿毫不留情的输出。 家里这只猫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不爱靠韩冬太近,但凡韩冬所在的地方,猫都会跑远,后来干脆根本就不进韩冬的房间,导致全家的耗子都钻在韩冬的床垫下猫冬。 如果不是韩冬在床上蹦跶的时候发现有一处凹陷,感觉到下方不对劲,还发现不了这一大家子老鼠窝。 全家鸡飞狗跳的处理了韩冬的房间,翻出来漫画和小说无数。 韩冬被男女混合双打了。 对于光吃饭不干活的猫,韩冬气急败坏的抓出去扔了,毫不意外的又被挠出了长长的血口子。 成年的猫哪里是说扔出去就真的能扔的,到了晚上那只猫又回来了。 老妈仿佛看不见韩冬的愤怒,依然好吃好喝的养着这只猫。 韩冬异常气愤,逮着机会就会找棍子打猫,每次都以自己受伤告终。 忍无可忍的韩冬弄了些药,趁老妈不注意混进了老妈要给猫喂的食物里。 足足干了三次才成功。 猫死了,第一天没回来老妈出去找,没找着,第二天还没回来,老妈又出去找,连脏衣服都没洗。 第三天还出去找,菜都没买,让对付一口昨天的剩菜,老爸怒了,老妈终于没再出去找猫。 第四天的凌晨,韩冬半夜起来上厕所回到房间的时候闻到了奇怪的臭味扰得自己实在睡不着,起来打开灯翻箱倒柜的找。 老爸和老妈也被吵起来了。 从之前耗子做窝的床垫下发现了猫已经发臭的尸体。 韩冬都快气疯了,这是什么祸害,死都要死在这里。 老妈很悲伤,因为猫尸体刚清理出去,隔天又有耗子在家里猖狂的逛来逛去。 老妈又去抓了一只猫回来养,取名小白,韩冬坚决不靠近、不搭理。 这只猫没有上一只那么讨厌,不会招惹韩冬,但也依然不会靠近韩冬的房间。 韩冬房间里开始放捕鼠夹和粘鼠板,时常都有收获,看得韩冬恶心不已。 自从上次房间被翻出那么些课外读物被揍以后,韩冬的房门就不允许关着。 老妈还是会扯着嗓子喊他干活,他不想干,只得真的学习,他宁愿学习,也不愿意干活。 老爸发现儿子是真的在学习以后又吼老妈。 周而复始,韩冬觉得非常的无望,这样的人生什么时候是个头。 由于韩冬的刻苦学习,中考成绩还不错,考进了市里比较好的高中。 高中住校了,韩冬摆脱了老妈无休无止的大嗓门召唤,甚至连周末都不愿意回家,虽然家里伙食比学校好,但是他宁愿在学校啃馒头也不想回家听见老妈的声音。 突然,他想起了吃药死掉的那只猫,再想想自己那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让自己干活的老妈。 摇摇头,甩掉了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可怕念头,埋头学习起来。 高中三年,除了没办法待在学校的时间韩冬必须回家之外,他都尽量不回家。 为了避开老妈的魔音穿脑,韩冬甚至扯谎说是参加假期夏令营问家里要了钱到网连续包了一周,饿了就吃方便面,困了就窝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眯一觉。 一周后回家已经浑身馊臭,老妈又开始碎碎念给他准备洗漱的东西。 韩冬当时就在心里怨恨,就是老妈这张嘴让自己有家不能回。 但是老妈的唠叨和大嗓门并没有任何改变。 韩冬强迫自己忍受着,终于高中毕业,考了一所非常一般的院校。 韩冬暑假找了间网打暑期工,吃住都在这里,虽然离家非常近,但是他也不愿意回家。 韩冬告诉家里是在隔壁市跟同学一起打工,住同学家里。 韩冬撒谎了,但是家里并没怀疑。 老爸觉得儿子长大了,打工是积累社会经验的好事,非常支持。 只有老妈拉长了脸碎碎念。 韩冬一刻也不想跟老妈多待在一起,麻溜的收拾了东西就到网报到。 韩冬一点都不担心穿帮,因为网这种地方老爸老妈都不会来,只要他窝在这里不出去,就不会被发现。 果然安然无恙的度过了暑假,韩冬整个人都白了不止一个度。 只是韩冬没有发现,小白经常会蹲在他没注意的地方看着他。 大学报名前一周韩冬回了家,收拾收拾又马不停蹄的准备赶往大学报到。 老妈想跟着一起送,韩冬不愿意,最后还是老爸拍板让他自己上路。 小白趴在书架上,琥珀一般的眼睛悠悠的看着韩冬,韩冬觉得非常不舒服。 韩冬在家里住了最后一晚就带着行李准备出发,出门前发现竟然有两个大行李箱,还有两个背包,还有手提袋。 是老妈收拾的,几乎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但是这些东西太多了,韩冬龇牙咧嘴也没法把东西都带上,他觉得老妈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他是自己一个人走,还整这么多东西。 黑着脸打开每一个箱子和背包,韩冬气冲冲的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粗暴的抓起来就扔到一边的地上。 最后只带了自己常穿的两身衣服和卡里的钱就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老妈一眼。 老妈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韩冬走远,半响才弯腰收拾一屋子的东西,小白趴在沙发扶手上悠悠的看着老妈。 第16章 小白第二章 第二节 韩冬的大学生活过得惬意无比,除了时不时接到老妈唠唠叨叨的电话会不耐烦之外,一切都那么完美。 但是为了这部新款智能手机,老妈一个月一次的唠叨电话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大学里完全没有课业压力,老师们根本不会撵在屁股后面要求写作业刷卷子,课一上完就收拾东西走人,才不会管学生下来会不会学习。 好些老师上课连名都不点,最典型的一位老师讲课都不看讲台以下坐着的学生,一个班五十几个学生,下面稀稀拉拉的坐了不到二十个人,老师也不在意。 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监考的都是指导员或者助理,平时跟这些年轻人称兄道弟吃吃喝喝玩玩打好关系就行。 考试之前,这些哥们会把位置给他安排到成绩好的学生旁边,考试的时候直接抄人家卷子。 只要不离谱到把人家名字也抄下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考试卷的阅卷也是这些好哥们的工作,老师和教授们都很忙,没空做这些琐事。 所以韩冬来到大学以后很快就拥有了自己关系特别铁的哥们团队,一起蹲网、一起撸串、一起逃课。 期末考试成绩都还行,有三个学期还评上了末等奖学金。 第一次领奖的时候韩冬还有点心虚,在好哥们的支持目光下,领到了五百块钱的奖金,当天晚上就一帮人一起去校门外的大排档不醉不归花了个精光。 之后的两次领奖就非常淡定了。 可以说韩冬的大学生活,前三年的校园生活都是在吃吃、玩玩、睡睡中度过的,最后一年的实习则是直接就在他熟悉无比的校园网咖里当起了网管。 这岗位他熟悉啊,网咖的老板是校务处主任的小舅子,名叫费南,跟韩冬一群人早就混成了哥们,帮这点小忙根本不在话下。 跟韩冬一样需要找实习单位的好哥们还有好几个,不过他们都各自找了其他单位。 韩冬的毕业论文也是从网找了位学霸型的学弟帮忙做的。 学弟名叫董先明,这位又菜又爱玩的学弟每次都被他们一帮人的游戏热情感染想跟在后面一起,可惜每次都送人头坑队友,被嫌弃得不行。 学弟董先明非常懊恼,他的学习能力非常强,一直成绩都很好,如果不是因为高考的时候发高烧发挥失常也不会落到这所学校来。 由于家庭的原因他没有选择复读而是来到这所学校继续当学霸,但是不知为何,玩游戏始终菜得抠脚,每次被这帮学长们群嘲也不气馁。 遇到终于能帮上忙的事了,学弟董先明自然不会拒绝,熬了半个月写了四篇论文。 学长们愿意带着自己玩了,学弟非常开心。 得了论文的学长们也开心了,顺利的大学毕业了。 韩冬的履历上还挺好看,得过奖学金,还在系学生会挂了个职,虽然从来没干过啥事,但不耽误拿出去装x。 网咖老板费南,是位很有本事的富二代,家里在本地还有一间房地产开发公司和两家酒店,另外还注册了两家贸易公司。 费南并不参与家里其他公司的经营,他只守着自己的网咖,但不耽误他给自家公司推荐青年才俊。 虽然韩冬自己都不知道大学里都学到了什么,甚至一问三不知,但是这几年的大学生活,还是改变了他身上的一些气质。 至少初中高中时代寡言少语的韩冬到了大学以后就成了社交恐怖分子。 费南给自己姑姑发了韩冬的简历过去,很快韩冬接到了面试通知。 费南的姑姑,名叫费清,目前在公司任人力行政总监,带着助手在自己的办公室见了韩冬就算面试了,聊了一下大学里的生活,也谈到了费南的近况。 面试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韩冬觉得哥们实在是靠谱,这过场走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费清把韩冬安排在房地产公司的成本部门,由一位陈经理带着熟悉业务。 这位陈经理虽然是经理职级,但是却并不是部门的负责人,他属于专业经理,并非管理岗位。 韩冬有些懵圈,陈经理笑着解释,他的业务能力得到了认可,给了经理的职级,但是却是纯干业务的,部门的管理不关他事。 韩冬觉得不太妙,他大学专业是金融管理,而且大学里学到了多少东西他心里门清。 也不知道是不是费清看穿了自己的这点子水平,直接丢到了完全不搭噶的行业和部门。 陈经理是一个只喜欢埋头干活的人,不爱跟外部单位的人打交道,其实就是有点社恐,被安排带新人的时候还想着可以把这新人当实习生用,能减轻一些自己的工作量。 陈经理看得出来这个新人嘴皮子很溜,想着以后万一遇到需要跟合作单位打交道的事就安排他去也挺好。 以往的实习生都很勤奋,部门里的人就把一些相对简单的工作,比如做表格、写报告、做会议记录、施工现场收方的时候做记录、资料归档整理做台账等等交给实习生做。 这些工作只要用心,很快就能上手。 结果陈经理错了,韩冬是个八面玲珑喜欢呼朋唤友打游戏的社牛,真要干活那是干不了一点的。 发呆一下午都做不出来一个汇总表,键盘上熟悉的仿佛只有那几个键。 问到做表进度的时候,韩冬给了陈经理大大的笑容,但是工作成果一点没有。 下班的时候在陈经理的催促下把陈经理交给他的表又发回来了,陈经理想着没做就没做,大不了自己加班做,结果发现这货不光没做,还把原来的详表数据也弄乱了,让他想救都没得救。 陈经理很崩溃,才第二天就把韩冬丢在一边不搭理了,既然帮不上忙,那就不要在眼前碍眼拖后腿。 可惜韩冬还要找存在感,总要问陈经理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做的。 如果不明真相,还以为韩冬昨天的工作完成的挺好。 陈经理的思绪被打断十分恼火,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韩冬:“你能做什么?昨天的汇总表改好了?你发给我的都是什么玩意?自己做的什么样心里没点逼数吗?” 其实那个表陈经理已经放弃了在韩冬发来的表上抢救的想法,直接用自己原始的表做好交了出去,但是不妨碍他用来嫌弃这个没眼力见的新人。 韩冬也不尴尬,笑嘻嘻的说这不是第一次不熟练吗,多练练就好了。 看韩冬还算诚恳,陈经理把他带到了本部门的资料室,指着堆在地上的图纸和散落一地的资料,不知道哪个缺大德的来这里找资料把东西弄得一团乱。 “这些是本公司最近五年来开发的八个项目的资料,现在被人弄乱了,你按项目把它们分开各自找地方归置好,完了我再告诉你怎么整理归档。” 这可以算是非常简单的工作了,有眼睛就能从资料封面看到是属于哪个项目的,按项目名称分开就行,这跟分红豆绿豆黄豆一样。 韩冬点点头就接受了这份工作,从表情看不出情绪变化。 陈经理也点点头就转身出去继续工作。 韩冬的脸垮了下来,这是在侮辱自己,用这种低级的工作来困住自己。 冷笑一声,韩冬开始动手干活。 房地产开发项目在报规报建的时候用的项目名称和实际操作的时候用的名称并不见得就一样,还有些在开发过程中进行了更名,前半部分的资料是这个名字,后半部分就是另外的名字。 韩冬很不幸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陈经理说这里是八个项目的资料,但是韩冬整理出了足足十三个项目的资料。 韩冬很愤怒,觉得陈经理就是在职场霸凌,不管是言语上还是行动上都羞辱自己,甚至还给自己挖坑,实在是不能忍。 于是韩冬直接告到了费清这里。 费清听说公司开发了十三个项目非常的诧异,但是并没说什么,跟着韩冬来到成本部的资料室。 韩冬把自己这一天的工作成果展示给费总监看,门外成本部其他人也过来凑热闹。 这个部门平时并没有公司高管过来,这个新人挺能耐啊。 陈经理在人群后方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没搭理这边的闹剧,他手上的活多到根本做不完。 费清从韩冬整理的其中一摞资料最上方拿起来一份,都不用翻开,直接怼到韩冬面前,让韩冬念出来。 “关于xx市xx项目更名申请的回复通知” 通知的内容写得非常清楚,更名前是什么项目名称,更名后是什么名称。 韩冬的脸红了,门口看热闹的人笑笑就散开了,但是在韩冬看来,他们都在嘲笑自己,费清一点面子都没给自己留。 费清没时间耗在这里,让韩冬重新整理,听陈经理的安排,没事就不要直接去找自己了。 走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强调,公司五年来确实只开发了八个项目。 韩冬红着脸送走了费清,又开始整理资料,暗暗埋怨陈经理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害自己出这么大的丑。 大学四年都顺风顺水的韩冬第一次遇到了职业生涯中的坎。 第16章 小白第三章 韩冬又把资料检查了一遍,但是并不是所有资料都规规矩矩装订成册的,有好些已经是散页,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拿资料还把剩下的打散了。 韩冬本以为已经整理过的资料只需要再过一遍很快就能搞定,结果越整理越乱。 放在一堆的散页仔细一看根本不属于同一个项目,再去找又搞不准这页的下一页是哪一张。 韩冬整个人都不好了。 下班以后,成本部门好多同事都还在加班,丝毫没有下班走人的意思。 而腰都快直不起来的韩冬早就不想动了,但是才经历了一次毒打的新人不敢自己走。 虽然韩冬没有卷起来的想法,但是小聪明还是有的,他如果既没整理好资料,又还敢在陈经理之前下班,绝对没好果子吃。 但是已经打算好要继续摸鱼刷脸的韩冬再次遭遇了滑铁卢。 负责管理资料室的小刘要下班了,资料室是需要上锁的。 小刘看着一地的狼藉摇摇头,眼神示意韩冬赶紧出来别耽误她下班。 韩冬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找到陈经理说明天继续整理。 正忙着的陈经理也没为难他,点点头就放他下班了。 暗自松了一口气的韩冬走出办公楼,拍了一张公司前台的照片,再翻出资料室乱糟糟的时候他拍下的照片,一起发了个朋友圈,配文“社畜的一天”。 像是发泄了情绪一般,韩冬心情稍微好了点,准备找家网咖轻松一下。 还没走过街角,韩冬接到了行政部万经理的电话,语气非常严厉的质问:“韩冬!你在朋友圈发的什么?” 韩冬一脸懵逼,他发了个发泄情绪的朋友圈,怎么现在的打工人连这点情绪都不能有了吗? 还没等韩冬回答,电话那头又传来急切的吼声:“赶紧撤了!立刻!马上!” 然后就是忙音,韩冬无措的看着手机,这什么公司?员工发朋友圈都要管! 韩冬的反骨一下子支棱了起来,就不撤! 于是韩冬把手机揣进了裤兜继续找网咖。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拿出来一看,还是万经理。 韩冬把手机一揣,不接,假装没听见。 手机一直没消停,韩冬已经找好了机子坐下准备戴上耳机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了不一样的来电显示。 是费南。 “喂,南哥,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韩冬你怎么回事?我当你是哥们把你介绍到我们家公司,结果你就这么对我?你在哪?”费南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韩冬不解,赶紧问:“南哥,怎么了?你怎么这么说?”他累了一天了好不,那公司就没一个好相处的。 委屈瞬间涌上心头,韩冬突然觉得这工作不做也罢。 “你怎么了?你把公司保密文件发朋友圈怎么回事?行政让你撤你还不搭理,电话都不接,你自己看看多少个未接电话?你是对家派来针对我家公司的?” 费南的一席话把韩冬干懵了。 费南稳了稳情绪,声音稍微镇定了些,继续问:“说,你收了人家多少钱?这些年你接近我也算辛苦了,我也给你发点辛苦费,别搞我家了。” 韩冬这回坐不住了,突的站起身,惹得旁边机位的网友都转头看过来。 顾不得上网了,韩冬推开椅子往外走,边走边解释他并没有受谁指使来接近费南,更没有想要泄露公司秘密,纯粹就是想把自己的辛苦发泄一下。 费南冷笑,只说了句:“是吗?”就挂断了电话,韩冬再打过去也不接。 韩冬赶紧把刚才发的朋友圈删了,可惜这条朋友圈已经在网上挂了四十分钟,下方的点赞评论都已经一页装不下了。 韩冬感觉如坠冰窟,没有人告诉过他那些资料保密啊,行政部万经理给他打电话让撤朋友圈的时候也没说啊,怎么就这么严重了呢? 我该怎么办? 无意识的拿起手机想再给费南打电话,却看见工作群里,上一条还是欢迎新同事韩冬的信息,跟着是十几个同事的鲜花表情。 最新的一条是五分钟前,关于韩冬违反公司规定擅自恶意泄露公司保密文件且拒接行政部工作电话的开除公告,最后还注明公司将根据此项恶劣事件对公司造成的一切损失情况保留起诉韩冬的权利。 跟着就艾特了韩冬请他明天一早上班就到行政部处理此事,如果韩冬拒不露面,公司将依法请司法机构介入。 韩冬差点拿不稳手机,直愣愣的僵在原地。 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呢?发个朋友圈就想告诉伙伴们自己今天一天好辛苦啊,这也不行吗? 什么高深的机密文件让自己一个刚入职的新人去整理啊?这些人都在坑自己? 韩冬的思绪很乱,觉得这个公司管理很有问题,觉得这些同事很有问题。 但是一直没觉得自己有问题。 但是自救还是要抢救一下的,他开始不停的给费南打电话,但是费南都没接,后来干脆就是无法接通,这是被拉黑了。 韩冬又在微信上编辑小作文,声泪俱下的赌咒发誓真不是故意的,还把老同事是怎么作践他的也写了进去。 老长一段文字发出去,幸好没有出现红色感叹号,微信没被拉黑,他忐忑的等着对面的回复。 而那头的费南正在挨训,平时不上进就算了,家里让他守在大学里开网咖就想着接触的都是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总不会是那些不三不四的玩意。 谁知道大学里也有草包,气的费家的家长十分无力。 费南默默的听训,心里把韩冬也骂了个半死,开始他知道这事的时候吓得魂都快没了,真以为是对家派来的二五仔,但是被老爸一通训以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严重。 韩冬发出去的照片上满满都是项目内部资料,确实是需要保密的,但哪个二五仔会发朋友圈?这货就是单纯的蠢。 知道了自己并没有遭遇无间道的费南好受了不少,看到微信上韩冬发来的小作文之后都有些哭笑不得。 费南没打算轻易原谅韩冬,毕竟他挨骂不光是因为韩冬的蠢,还有他的恶劣态度,才上班就公然对行政经理亮出反骨,哪个公司敢用这样的员工? 于是费南决定晾韩冬一夜再说,反正公司的处理也是明天上班以后,大不了他明天亲自跑一趟公司。 还要给这个蠢货擦屁股,费南心塞。 韩冬站在街边没有等来费南的回复消息,也不敢继续发消息过去,要是弹出来红色感叹号可就没有余地了。 韩冬落寞的走回出租屋,这里还是费南帮他找的,心里五味杂陈。 快要没电的手机再次响起铃声,是老妈。 想起老妈没完没了的碎碎念,韩冬的火气瞬间窜了上来,接起电话就吼道:“又怎么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瞬,老妈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冬冬啊,你怎么了?遇到事了?” “没事别烦我!”韩冬接着吼。 “好。。。好,你。。。要注意身体,有事要跟家里说。。。”老妈的声音唯唯诺诺,再没有了以前的理直气壮大嗓门,韩冬还听到老妈这弱弱的声音里,夹杂着猫叫声,是那只总爱悠悠的盯着自己的猫,好像是叫小白。 “知道了!”韩冬没好气的挂断了电话。 但是耳边却一直萦绕着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猫叫声。 韩冬一整夜翻来覆去没睡好,是那该死的猫叫声! 第16章 小白第四章 第四节 韩冬顶着黑眼圈进了公司,感觉哪哪的人都在悄悄打量他。 成本部好几个同事已经在工位上工作了,陈经理也在埋头苦干。 韩冬进了办公室,没有人抬头打招呼,这个部门的工作氛围一直都是这样的,倒也不是故意不搭理谁。 韩冬有些局促,犹豫着要不要跟陈经理打招呼,但是感觉那就是在打扰人家。 今天的韩冬已经不是昨天的韩冬了,稍微长了点眼力见。 犹豫之间,身后传来行政部同事的声音,催促他去楼上找万经理。 韩冬不知道这个叫住自己的行政部同事名字,只记得见过。 听到声音,成本部办公室才有人抬头看向门口。 陈经理对门口的韩冬和行政部同事点点头,又继续工作。 韩冬跟着行政部同事走了,一路上遇见刚到公司的同事都笑着跟带路的行政部同事打招呼。 韩冬这才知道,这位同事姓徐,大家都喊她小徐。 有些打招呼的同事跟小徐笑着说话以后仿佛没看见他一般移开了目光,也有拿好奇八卦的眼神看着他的。 还不如无视他呢,韩冬心想。 短短的路程,韩冬经历了尴尬的社死。 万经理已经坐在独立办公室里,脸上看不出情绪。 小徐让韩冬自己进去以后把门带上就回到自己工位工作。 韩冬跟万经理单独待在小小的办公室里,手心有点冒汗。 万经理看都没看韩冬,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正在打字,仿佛是在社交软件上正跟人交流。 韩冬等了几分钟,万经理也没反应,忐忑紧张的心沉了又沉。 瞬间就把心一横,不就是份工作吗,本来工作环境就不好,同事也难相处,大不了不干了,他们要是觉得自己犯法了,去告就是,他昨天晚上就在百度上搜索了相关词条,如果真犯法了也等不到今天公司来处理,早喜提银手镯了。 所以这些人就是在给自己下马威,韩冬一下想开了也就不担心了,这工作来得不艰难,丢了也不可惜。 费南到现在也没回消息,他家公司管得这么乱,自己这个被太子爷推荐来的人才都被坑被排挤,他不光不为自己出头反而这么对自己,这个人确实不咋地。 韩冬给费南也重新确立了定位。 越想越气愤,这里没有一个好人,欺负自己个新人,压迫廉价劳动力乱扣屎盆子,逼急了他就到网上曝光他们,哼! 万经理还在没完没了的打字,韩冬本想转头就走人,但是觉得话还是要说清楚不能让他们拿这事做文章影响自己以后的发展。 于是拉过一边的椅子,韩冬一屁股坐了上去,神情也带上了不耐烦。 万经理在企业微信上请示费清怎么处理韩冬的事,虽然噼里啪啦的在打字,但是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了韩冬身上。 自然也是发现了韩冬的情绪变化的。 做人力行政的职场人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员工,韩冬的这个转变属于典型的破罐子破摔,廉耻已经丢到一边了,这种并不好忽悠。 万经理皱紧了眉头,终于结束了网上对话以后看向韩冬。 。。。。。。 小徐的工位离万经理的办公室很近,从韩冬进门以后她就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 行政人力办公室的其他同事也很安静。 万经理办公室里一直没动静,大概二十分钟以后,门打开,韩冬走了出来,双手插兜,目不斜视的走出了这块办公区域,已经没有了打工人应有的气质,多了一分自由业者那无所畏惧的气势。 这货卷铺盖了。 不是太子爷介绍来的吗?怎么这个扑街的这么快?还不如前面几个。 韩冬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本来他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工牌都还没来得及做,孑然一身就直接出了公司。 万经理这个狗腿子果然想给他扣屎盆子。 韩冬非常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第一,带他的前辈陈经理和资料室的管理员小刘并没有告知他这些整理的资料需要保密;第二,他并不是所谓的竞争企业派来的商业间谍;第三,下班时间发朋友圈并不违反公司任何规定。 所以,如果公司觉得他犯法了,那就尽管去告,他只接法院传票,不接受任何pua。 最后韩冬拍着桌子,霸气侧漏的说:“你们这个破公司,我不干了!” 在万经理目瞪口呆中,韩冬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了。 费南本来想等行政部跟韩冬谈出个差不多的结果来以后再回复韩冬的消息,为此他这个平时不到午饭时间不起床的人特地起了个早。 还在打着哈欠准备去漱口的费南接到了姑姑的电话,姑姑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了结果,让他以后别再给公司介绍青年才俊了,公司要不起。 费南还没清醒过来的脑子缓缓开始转动,他昨天晚上就觉得他在电话里对韩冬说的话有些过了,但是碍于面子一直没有回复,但是电话通讯录里,昨天晚上就把拉黑的韩冬又放出来了。 今天想着缓和一下,再帮韩冬说两句好话,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是姑姑的阴阳怪气,让他想起了以往介绍过的几个朋友,也是各种问题以后离开了公司,搞得最后朋友都没得做。 如果说这里面没有问题,他不信。 此时费南才发现,他昨天还认为蠢货是韩冬,其实他自己才是蠢货。 难怪自己被发配到这里开一家网咖,难怪家里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扶不上墙的阿斗,反而姑姑的地位越发稳固。 有钱人家哪里有亲情,还是他太天真了,费南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韩冬没再给费南发消息或打电话,他早上就已经不再当费南是好朋友了。 房租是押一付三,找了房东退钱,房东起初不乐意,这才几天。 但是韩冬还是死皮赖脸的缠着房东退了两个半月的房租和押金,没住满的天数就算了。 回到家乡的时候行李都没多少,老爸老妈惊讶之余也没有多问,让他好好休息。 就连唠叨的老妈都没再碎碎念,只有小白的叫声没日没夜的在韩冬耳边响起,但是韩冬气势汹汹的拎着棒子靠近小白的时候发现小白根本就没张嘴,趴着睡得正香。 那耳边绵绵不绝的猫叫声是哪里来的? 第16章 小白第五章 第五节 老爸仿佛是要焊死在这个单位一般,住在这破旧逼仄的家属楼似乎已经变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 韩冬回到家乡以后在家窝了一个礼拜,就被老爸想办法安排到了一所中学当了图书室管理员。 工资很低,但是吃住都在家里,开销很小。 最主要是这个工作岗位非常轻松,学生们大多数时间都在上课,图书室的学习课虽然轮流上,但是中学生们在这里并不会打打闹闹。 韩冬来上班的时候,后勤部高老师带了他一会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青年才俊韩冬上手很快。 因为图书室的书籍管理是配了一台电脑的,而且为了提高工作效率,电脑的配置还挺高。 工作岗位只有韩冬一个人,没有太多要求,只要随时守着方便学生们来上课或者看书的时候可以查书籍目录方便查找,归还的时候及时记录就可以。 这份工作可以说没有技术难度,也没有糟心的同事,还有一台流畅到飞起的电脑。 韩冬几乎是来了就爱上了这份工作。 研究了各班的图书室课程安排以后,韩冬掐好了时间,就把这台电脑充分利用了起来,各种游戏图标放进只有他能找到的隐藏文件夹,就算其他老师来操作这台电脑也找不出来。 学校的老师们都发现,韩冬是个热爱工作而且工作效率很高的小伙子,对他无偿的加班表现更是万分满意。 老爸和学校某领导有点交情,不然也不能把孩子安排进来,得到了学校的认可,老爸觉得孩子挺争气,回家也跟老伴说了此事。 韩冬的工作解决了,两口子开始想着要不就在学校物色一位年轻女老师让韩冬相看相看,如果看对眼了,那终身大事也解决了。 如果韩冬两口子都在教育系统工作,以后孙子的学习也不是那么操心了。 不到十分钟,韩冬乃至韩冬的儿子、孙子都被两口子安排得明明白白。 小白趴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两口兴高采烈的讨论着韩冬的人生,琥珀色的眸子清澈无比。 韩冬过上了惬意的生活,白天在学校守着电脑,手边随时摆放着不同的书籍,都是些学生们借阅完毕以后需要做归还记录的。 如果还没来得及归位就有老师过来的话,韩冬会把电脑界面切换成图书管理软件界面,然后拿起书翻阅。 图书室位于教学楼的顶楼,不知是因为设计原因还是施工原因,楼道里地面的声响很大,哪怕再轻的脚步声,韩冬也能听得十分清楚。 所以但凡有人踏上楼梯,他就能远远感知到危险,迅速做出应对。 更何况楼梯口到图书室门口还有十多米距离,图书室的监控镜头也是对准阅览区,管理员的电脑操作台处于监控盲区,所以韩冬的小动作是不会翻车的。 老师们看到韩冬如此好学都很赞赏,平时对他也颇为照顾。 具体表现在多个细节方面,比如韩冬午饭就在学校吃,午休时间图书室也不用开门,韩冬完全可以去食堂吃了饭以后再回来关上门休息一会,但是他带了饭盒来学校,午饭时间只是短暂的关门几分钟去食堂打饭回来以后会继续开着门吃饭,午间也不关门,如果有人想来借书看也是可以的,老师们看他这么勤奋,第二天开始就有人帮着他去把饭打回来送过来,食堂打饭的阿姨也认识他的饭盒,打饭的时候帕金森都不会发作。 又比如办公室老师们时常会买些水果零食来办公室分享,会有老师特地挑选一些给他送上来。 再比如学校购入了新书,老师们也会安排班里的男学生帮忙搬上来送到图书馆,如果分拣和录入工作比较多的话,老师们都会搭把手帮忙。 诸如此类的关爱,让韩冬感动无比,再次把前一个工作单位比成了渣渣。 说起渣渣单位,费南给韩冬发过消息,但是口气依然颇为倨傲,韩冬不需要这种施舍的友情,直接拉黑,又翻出费南的电话号码,也拉黑处理。 渣渣单位终究也没有起诉韩冬,韩冬冷笑,在不少论坛和主管职能官网对这家企业进行了中肯的评价。 至于对这渣渣单位会造成什么影响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了。 解决了心底的意难平以后,韩冬的生活简直可以说是顺风顺水,白天在学校开开心心,下班以后回到家就有饭吃,碗不用洗,衣服也不用洗,卫生都不需要打扫,吃完饭躺到沙发上就玩手机,简直不要太幸福。 老妈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唯一的遗憾就是老妈依然爱碎碎念。 虽然没有像以前一样扯着嗓子喊韩冬出去干这个活干那个活,但是各种相亲安排也是够够的。 韩冬的工作并不允许他随意离岗,上个厕所都得速战速决,所以老妈安排的相亲只能在周末,韩冬周末也只有一天休息时间。 不过韩冬有自己的应对法则,韩冬只需要告知对方他的月收入没超过两千,基本就不会有下文了。 在此期间,韩冬甚至见了三位跟他在同一所学校工作的女老师,她们对他这个岗位是有概念的,都不用韩冬提就知道他的工资养活他自己都够呛,自然也就没再单独联系了。 如此几次之后,饶是老妈这样的社交达人也没了资源可以让韩冬继续祸祸。 韩冬偷笑,现在这工作清闲好玩不辛苦,有一个唠叨的老妈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找一个人对自己双重唠叨? 现在的女生要找的男朋友,要颜值、要身材、要财富、要体贴还要陪伴,韩冬想说,如果有这种男生,只要性别不要卡死,他都想找。 老妈的相亲之旅告一段落之后,韩冬也松了一口气,他其实并不想把自己一周唯一的一天假期浪费在那些注定没有缘分的见面上,但是住在家里,就必须要面对老妈各种无休无止的要求,也是无奈。 要说有一个让韩冬非常难以接受的,就是那没完没了的猫叫声。 好几次韩冬半夜从梦里惊醒,都是因为猫叫声,仿佛就在耳边。 小白最终还是被喂了药,没撑多久就断了气,断气之前对着韩冬虚弱的叫了几声。 老妈为此伤心了好些天,却并不知道这是自己好大儿干的事,只有老爸有意无意看向韩冬的眼神里写着不赞同,但也并没开口说什么。 家里又开始窜老鼠了。 而且韩冬耳边的猫叫声并没有停。 老妈还没来得及再去寻摸小猫回来养,这一层楼邻居家的另外四只猫也都被喂了药。 一时间家属楼里气氛颇为紧张。 隔壁张阿姨拉着老妈神神秘秘的说谁谁家的老娘们总往他们这栋楼瞅,肯定不怀好意。 隔壁的隔壁王大妈也拉着老妈说,楼下的刘晓翠脑子不好使,把他们这层楼的猫都药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韩冬一概不理会,也无暇理会,因为他耳边的猫叫声更加密集了,明明身边一只猫都没有,他睁大了眼睛四下搜寻,什么都没有,但是猫叫声像是印到了脑中,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凄厉。 第16章 小白第六章 第六节 因为这该死的魔音穿脑,韩冬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平静安稳的生活也不能抚平他的烦躁,面对老妈那群邻居老闺蜜们的神神叨叨,韩冬终于爆发了。 一群老阿姨目瞪口呆的看着韩冬疯狂砸门,大喊大叫控诉着她们这群长舌妇,无休无止的编排周围的人。 老阿姨们脸色越来越难看,韩冬老妈的头都快埋到地上去了。 老阿姨们只在最初愣神了片刻以后就镇定下来,拿出了气势嘲讽的看着韩冬老妈,无视一边发疯的韩冬,阴阳怪气的劝了几句韩冬老妈好好照顾儿子就陆续扭身离开。 韩冬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老妈身边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周围从各自家窗户探头偷偷观察他的倒是不少。 老妈无措而担忧的看着韩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开口。 受不了老妈的眼神,韩冬冷哼一声回屋关上了门,这个周末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午饭都没有出来吃,老妈在门口喊了几声无果便也就放弃了。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是韩冬老爸为了争取主任职位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周了,今天也是一早就去了单位,下午老爸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 老妈没顾上问老爸脸色为啥不好,只担忧的把韩冬的情况小声的说了。 换来的是老爸迎面的一个大逼兜。 “让你没事就出去跟那些长舌妇叨叨叨,这下好了,儿子受不了都精神崩溃了,我的工作也让你给搅黄了,你开心了?”老爸的声音一点都没压抑,怕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都能听到。 大概也是为了让隔壁的和隔壁的隔壁以及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长舌妇们都了解,韩冬老爸丝毫不想掩饰,声音洪亮尖锐。 老妈满脸震惊的看着丈夫,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动过手的人竟然打了她,半边脸开始发麻。 老妈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上午儿子发狂以后她就万分忐忑,仔细回想这些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丈夫和儿子表现出不满,丈夫还时常很感兴趣的跟她一起分享从外面听来的八卦,还会跟着她一起脑补分析。 今天怎么齐齐爆发了?还有丈夫说的工作也搅黄了是什么意思? 想起这茬老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声线问:“老韩,工作怎么了?”说着嘴里一片腥甜。 随着说话,嘴里有血沫子喷洒出口,同时一颗牙也随之掉落。 老妈抬起手接住嘴里掉出来的带着血的牙齿,是从左边掉下来的,因为左边脸已经麻木没有知觉。 老爸似乎也被惊呆了,老妻逐渐肿起来的半边脸上清晰可见的手指印让他一下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他刚才大概也许没用那么大的劲啊。 两人怔愣在原地。 由于脸颊麻木暂时还没觉得多疼的老妈呸呸吐出血沫子,到水龙头下用手鞠了一捧水漱了漱口,手碰到了左脸颊只觉得应该是肿了。 也是因为还不算疼,所以没太在意,转过头又问:“工作怎么了?” 老爸看人没啥事,底气一下又来了,冷哼一声:“领导找我谈话了,让我管好家事再说工作上的进取,本来能升主任的,这下算是没戏了。”想起领导那别有深意的眼神,韩冬老爸就一阵心梗。 是他让老妻没事可以跟领导夫人打好关系的,平时没事就给送点小礼品过去,女人之间要怎么打好关系?无非就是凑到一起说说笑笑,聊八卦是最好的巩固友谊的办法。 他也是知道老妻跟家属院里的妇女们都维持了表面姐妹情的,本来他一直觉得还行,听听八卦也是侧面了解单位动向的一种方法,他都有些乐在其中。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最近家属区轰轰烈烈的宠物死亡事件中,他好几个直接领导或间接领导家里都有受害者。 他知道是儿子干的,但是似乎也有别人知道。 只有老妻傻乎乎的跟着那群大妈疑神疑鬼的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还到处编排别人。 这事让领导非常不满,以他现在的年纪已经没有两年就退休了,如果这次升不上主任,此生都无望了。 但是他不能把儿子干的事拿出来说,老妻在外面跟着别人传闲话这事也不是假的,所以他只能把气撒在老妻身上,他心底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韩冬老妈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丈夫:“怎么?怎么会呢?就是跟大家聊聊闲天,还能影响到你升职了?”说着也开始气短,她自己心里知道,聊的可不只是闲天,那些被她们编排过的人可不在少数,指不定就遇到硬茬子而不自知。 “怎么不会?让你少在外面跟那些长舌妇搅和在一起你不听,你看看儿子!让你给祸祸成啥样了?”说着,老爸又开始生气。 左右邻居关注这边的人早就听到了他们吵架,各自都在家教育自家媳妇:“少跟韩家那长舌妇搅和在一起,你看他家那疯儿子,读书的时候成绩就差,毕业了工作找不到就回家啃老,一天天啥事不干就知道躺着玩手机,连女朋友都找不到。韩老头都快退休了还升不上去,那一家人都是没出息的,现在吵架还把你们全埋怨上了,你说有意思没有?以后离他们家远远的,知道不?” 这些邻居也没想着留面子,声音一个赛一个的大。 韩冬老爸老妈能清楚的听到别人对他们一家人的评价,气得肺都要炸了的同时,竟然也语塞。 这一天家属院里都不消停,吵架的夫妻到处都有,吵架声此起彼伏,谁家也不服谁。 这么大的动静,韩冬房间依然没有反应。 韩家老两口也没心思吃饭,对着桌上的饭菜发呆,最后还是老妈受不了,起身又敲起了韩冬的房门。 喊半天还是没反应,隔壁又传来大声的吵闹:“听见没,隔壁那没出息的儿子都关门绝食了,脑子不好使,搞不好就有抑郁症、狂躁症什么的,以后看见绕路走,别一包药毒死你!” 老妈愣在原地,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缓缓转头看向老爸。 韩冬老爸也愣愣的看着老妻,原来大家都知道。 老妈看见老爸的神色,仿佛明白了什么,转回头加大了力度,门还是没开,老妈转身回自己房间翻找出备用钥匙,心底不安的感觉逐渐蔓延。 把钥匙插进韩冬房间门钥匙孔的时候,老妈的手都在颤抖。 老爸也起身走到房门口。 房门打开,里面的景象让老妈一个腿软跌坐在了地上,连老爸也站不稳连忙扶住了门框。 房间里,韩冬躺倒在地上,双眼圆睁,身上的衣服已经碎成了染满血看不出颜色的布条,血痕遍布全身,腿上肚子上还有肉被撕咬下来耷拉在一边翻着仅剩一丝皮连着。 血流了一地,已经快要漫出房门,老妈已经跌坐在血泊中,老爸看向脚下,拖鞋已经被血染红。 震天的哭声终于响起,老妈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法控制自己,老爸感觉到一阵眩晕,强迫自己镇定以后才又睁眼看向躺在地上的儿子。 不,这才发现,韩冬并不是躺着的,因为屁股部位的隆起,让老爸发现,他其实是趴着的,但是头已经一百八十度转过来面朝上。 发现韩冬脖子诡异的扭曲这个事实,再次让韩冬老爸眩晕感袭来。 如果只是身上受伤,还可以抢救,但是头都已经一百八十度扭转成这样,怕是早就断气了。 踉跄了两步,韩冬老爸终究还是没有站稳,跌在老妻身后,此时的老妻已经手脚并用的爬向前抓住韩冬的脚,哭得泣不成声。 韩冬老爸眼神恍惚的看着儿子的惨状,又看看房间里的情况,门窗紧锁没有被打开的痕迹,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或动物,儿子这一身的伤似是被猛兽撕咬所致,可能还不止一只。 但是哪里来的猛兽? 突然,韩冬老爸耳边响起了猫叫声,此起彼伏的猫叫声。 第17章 工友第一章 第一节 雷洪云是个建筑工程劳务班头,二十年前高中毕业以后就带着村里的青壮拉起了一支队伍,辗转于c市各个工地承包劳务活。 村里人没文化也没技术,只有一身的力气,做不了技术工种,看着别人师傅拿五十块钱一个工的时候他们只能当小工,拿三十块钱一个工,但是也远远比留在村里种地挣得多。 最开始大家很满足,有几个上进的嘴很甜,围着老师傅学技术,没两年下来也干得似模似样。 雷洪云的队伍从十六个全小工,只能在工地上打杂,经过两年的壮大,逐渐发展成六十人的大队伍,分成了三个组,都有学会了技术的技工带组。 一组是泥工,做砌体砌筑和抹灰以及铺贴墙地砖,建筑和装修的活都能干。 二组是木工,当然达不到多高超的技术水平,但是接普通的建筑和装修木工活绰绰有余。 三组是机动组,全是才来的新人,继续接小工的活,等锻炼出手艺就可以转到其他组了。 由于带新人会耽误干活,而且小工的事太杂太麻烦,没有人愿意当机动组的组长,雷洪云只有亲自带。 为了接工程,雷洪云给发包方关键岗位的人送过烟酒茶以及现金,也给甲方领导安排过妹子,还在大半夜被打电话叫到夜店给人买过单。 投入虽然不少,但是回报也是惊人的。 雷洪云对手下的人很讲情义,无论甲方有没有付钱,付了多少钱,他都会准时给大家发工资,过年过节也会安排节礼,虽然价值并不太高,但是让大家都觉得踏实暖心。 因此跟着雷洪云干活的人一直都死心塌地,就算学会了技术也并没有单飞,他们跟着雷洪云去甲方面前装过孙子,也帮人客串过打手,甚至帮忙捉过j,深知拿工程不易,追款项更难。 遇到能准时发工资发福利的老板是他们的幸运,所以雷洪云的队伍虽然发展并不十分快速,但胜在稳定。 不出几年,雷总就在c市建筑行业小有名气,这些年他也赚了些钱,工友们如果家里有点急事找他借钱,他也不会吝啬。 所以哪怕赚了钱也没攒下多少家底,对于那些家庭确实困难的工友,他甚至都没打算让人家还钱。 但人总是有好有坏的,有懂的感恩的就有不知足的。 木工组的副组长雷大虎就是其中的典型。 雷大虎是雷洪云的堂兄,比雷洪云大四岁,小学都没毕业就读不下去书了,在村里招猫逗狗无所事事。 雷洪云大伯没少为这个儿子操心,因此在得知雷洪云要组建班底的时候毫不犹豫就把儿子托付给了侄子。 雷大虎虽然奸懒馋滑,但是脑瓜子是非常好用的,只不过不乐意用在正途而已。 到了工地上为了少干活,雷大虎物色到了总包方木工班组的老师傅刘旺。 刘旺其人来自杭市,是有着祖传真手艺的匠人,也是因为家庭原因才会留在了c市,在工地当了技术指导,平时本就不是亲自动手干活的人,还好酒,好听奉承。 但是工地上干活的人本就没什么文化,就算想捧臭脚,翻来覆去也就那两句,刘旺早就听腻了,加上工人们都是要干活挣工钱的,哪有那么多空没事围着刘旺转。 这就给了雷大虎发挥的空间。 雷大虎作为小工被分配来木工班组打下手,谁需要搭把手就得上前,跟他一起分配来的还有三个小伙子,都是踏实肯干的人,遇到有活就立马冲上去。 雷大虎就这么被剩下了,发现了同样无所事事的刘旺以后,雷大虎眼珠子一转就贴了过去。 作为资深街溜子的雷大虎见识远不是那些只知道干活的傻小子可比的,没几句话就把刘旺哄得眉开眼笑,才认识几天就答应收他当个助理带在身边打下手。 雷大虎不爱干活,但是动嘴皮子却是不排斥的,天天看着刘旺对着工人们指手画脚,一言不合就破口大骂,简直不要太爽。 又可以不累,又可以抖威风,雷大虎为此努力不懈,也取得了喜人的成果。 虽然雷大虎没有动手能力,但是眼力却是练出来了的,张嘴就能指出要害,因此也成了大家都羡慕的技工,不过私底下大家都称他为半个技工。 雷大虎喜欢到处口花花,遇见漂亮女孩子还喜欢吹牛皮,遇到茬子还得花不少钱撑场面,因此开销不小,他那点收入几乎无法维持,每月都要找堂弟“借”钱。 每个月并不多,但是日积月累五年下来,竟然欠下了六万多巨款。 在这个连技工每月不休息的情况下,月收入也才两千多不到三千的年代,六万多都够在老家建房子了。 所以就算是很近的亲戚,雷洪云也不敢大方的说不用还了,他这些年攒下来的也才两万而已。 老家的房子已经非常破旧,遇到雨季就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的状态,村里跟着一起出去干活的小伙子都或多或少拿了钱回家置办物件,尤其雷大虎每次回家都要嚷嚷得全村都知道雷洪云在外面挣了钱。 所以雷洪云的老爸老妈也提了不止一次想把房子屋顶翻修一下,但是家里老大雷红旗、老二雷红兵全都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看不听不问,老两口也选择性遗忘了这两个儿子,把目光放在了老三雷洪云身上。 雷洪云并不是不愿意出这个钱,但是大哥二哥这样的态度让他也难免生出些许不满,加上他这些年陆续借出去不少钱都没收回来,就攒下来的那两万如果全拿出来了,有点什么事就得抓瞎,所以一直都没松口答应出钱。 过年回村这几天家里就没消停,让雷洪云觉得自己还没成家就已经无家可归了。 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雷大虎来二叔家,似是没发现雷洪云家里的气氛不对,笑嘻嘻的对雷洪云说教:“老三,不是哥说你,你在外面挣那么多钱都不知道把自己家修一修。” 这句话像是点燃导火索的那根火柴,把家里气氛瞬间拉爆。 看着上蹿下跳还在煽风点火的雷大虎,雷洪云气不打一处来,忍无可忍之下,当场就要求雷大虎还钱,还把账本也掏了出来。 账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几乎每个月都有几百一千,从不间断,看得众人惊呼声不断。 场面一片哗然,雷大虎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堂弟,塑料兄弟情瞬间破碎。 第17章 工友第二章 第二节 雷洪云和雷大虎之间的经济纠纷终究没有掰扯清楚。 雷洪云虽然记了账,但是雷大虎没有在上面签字,并不认账,说好多都是帮雷洪云办事要用的资金,怎么能算他的借款。 雷洪云问他帮自己办了什么事,雷大虎支支吾吾的东拉西扯把好些跟甲方拉关系这种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爆了出来。 这些事都是雷洪云自己在跑,只有几次是叫了雷大虎帮忙拿东西,从来没让雷大虎去办过也没让他出过钱。 见雷大虎为了赖账把他老底都要掀了,雷洪云揉着太阳穴制止这场闹剧。 周围看热闹的人撵都撵不走,都是些沾亲带故的叔叔婶子,雷大虎的老爸也就是雷洪云的大伯也脸红脖子粗的大口喘气。 雷洪云觉得身心俱疲,不想再跟雷大虎这个白眼狼有牵扯,挥挥手让雷大虎年后自己找活干,他养不起。 心想以后那些重要的事也绝对不能假他人之手,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难说。 雷大虎自知扯破了脸皮难以收场,但他是谁,脸皮堪比城墙厚的大虎哥。 一秒变脸笑嘻嘻的又凑到雷洪云身边说好话。 雷洪云瞥他一眼,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还钱?你也看到了,我家屋顶还漏雨呢。” 雷大虎再次变脸,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大过年的还想再弄点出来用呢,这个堂弟越来越没人情味了,还是一家人,呸! 见雷大虎一副滚刀肉的模样,雷洪云也懒得再扯皮,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 但是老大雷红旗和老二雷红兵不干了,六万多呢,不是六千不是六百,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一年才挣多少,这个败家老三说丢就丢了,哪怕是大伯家也不行。 在看热闹的一众村里老少一言难尽的眼神中,雷洪云挤出人群独自溜达上了小路,想把胸中的郁气都抒发出来。 没人跟来,大家还在继续看热闹,因为雷红旗和雷红兵已经拉住大伯一家子再次展开新的一轮掰扯。 雷洪云老爸老妈则沉着脸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生气老三的手指缝也太宽了,对大哥一家子充满了怨念,尤其是雷大虎这个街溜子,当初大哥把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塞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忧心忡忡,果然没摊上好事,大哥一家日子是好过了,把自己家给坑了。 哪怕是一家人,仍然越想越气,老两口看大哥一家子的眼神都凶狠起来。 雷大虎这次回家嘚瑟得不行,到处吹嘘自己如何如何能耐,家里也给张罗着相看了隔壁村的一个姑娘。 按雷大虎这个年纪早就该成家了,奈何他的口碑实在是太响亮,十里八村就没有愿意把姑娘嫁过来的。 但凡有点亲情的都不会把姑娘嫁给雷大虎,那不是接亲,是推闺女进火坑。 这回这个姑娘还是隔壁村那家人远房的亲戚,名叫汪凤娇,据说是因为家里哥哥结婚,房子住不下实在没办法了才把她送来乡下,等出嫁了也就解决了住房紧张的问题了。 雷大虎一家也不是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的人,到处托人打听了汪凤娇的情况。 汪凤娇初中毕业就没再读书,一直在打工赚钱给哥哥攒彩礼,终于哥哥娶上媳妇了,她也算完成了阶段性任务,下一个阶段就是找个人家嫁了,挣彩礼给家里改善生活。 至于汪凤娇多年打工都没有落下一个大子,嫁人还要把彩礼全给家里,没有一分嫁妆,以后要在婆家怎么过,家里根本不考虑,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为家中男丁积累资源。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因为九年义务教育是硬性规定,汪凤娇怕是连初中都没的读。 就这样一个被压榨的可怜姑娘,如果真嫁给了雷大虎这样的人,等待她的未来也不知会是什么样。 打听出这些情况的雷大虎家人其实非常不满意,但是雷大虎见了汪凤娇一面以后就化身成了痴情种,非要闹着娶汪凤娇,身无分文没关系,这姑娘漂亮啊,以雷大虎阅人无数的眼光,这是块璞玉。 雷大虎家人拿雷大虎也没办法,主要是也没别的选择,总不能看着儿子变成老光棍,最终还是松了口,跟汪家人都已经在谈细节了。 今天雷大虎过来串门其中一个原因也是炫耀相亲对象的,汪凤娇长相确实不错,人也勤快,他是非常满意的,哪知道进门才一句话就把债扯出来了。 大过年的二伯家人也不说和气生财,简直晦气。 在村里人的见证下,雷红旗和雷红兵硬是逼着雷大虎写了欠条,不过六万是没有的,雷大虎认了一万。 如果两兄弟还不依不饶,雷大虎拼着这个媳妇不娶了也不干。 两兄弟就是用才相看的汪凤娇拿捏的雷大虎,雷大虎欠债这事如果传到女方那边,以汪凤娇嫁人卖女儿的做派来看,这婚事大概率是不成的。 雷大虎也是因此妥协答应了还一万,不过现在没钱,以后慢慢还。 本来两兄弟还不情愿,雷大伯忍无可忍的拍桌子答应在欠条上也签字,扬言儿子如果还不上就他来还,此事才算了结。 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雷大伯算是拼了老命了,拍完桌子以后像是跑完二十公里马拉松似的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看着二弟。 雷洪云老爸不理会大哥的眼神,翻了个白眼把脸转向一边。 围观的人都撇撇嘴,借人家六万还一万,还只是欠条,弄的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村民们津津乐道的讨论着回了家,脸上笑嘻嘻,回家以后把脸一垮,对着家里小辈就教育,以后可一定要远离雷大虎,别叫他借了钱去,肉包子打狗似的有去无回。 雷洪云这位义薄云天的老板瞬间成了村里有名的二傻子,让自家堂哥骗了好几万的大冤种。 第17章 工友第三章 第三节 雷洪云在外面溜达了好一会,村里好事的大人们好多都凑到他家门口看热闹去了,但是小孩子们有自己的游戏,全都在外面疯跑。 雷洪云见证了这些熊孩子的威力,路边的树皮被他们用镰刀东一块西一块的刮了皮,有些伤痕看起来就已经日子不短了,有些伤痕还很新,这老树也是坚强,新伤加旧伤依然顽强的活着。 还有老李家院墙角落里被一圈草环装饰起来的狗洞,现在连狗都不乐意去钻。 村尾的老霍家算是被重点关照的,他家茅厕修在外面,跟住人的屋子和猪圈都是隔开的,粪坑每年过年都会被村里一茬又一茬的孩子丢鞭炮。 因此老霍家每年的年底都会清粪池,成了村里最勤快的人家。 可惜清完粪池以后家里人总不能憋着,没几天粪池里就有了内容,孩子们都瞄着这个粪池,甚至纷纷到这个地方来贡献自己的力量。 在全村孩子的共同努力下,老霍家的茅厕很快就生机勃勃,雷洪云靠近的时候刚好遇到激烈的战况,差点被崩一身。 老霍家甚至都没人出来看一眼,大概是已经习惯了,也大概是怕被喷一身农家肥。 孩子们嘻嘻哈哈笑闹着祸祸各家院墙,雷洪云看得糟心的同时,也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快中午的时候才回了家,这时候家门口的人群才开始在慢慢散去,厨房里两个嫂子已经在热菜。 老爸老妈和大哥二哥商量着这一万块钱的分配和用途,雷洪云暗道不好,果然还来不及开溜就被老妈拎着耳朵念了半个小时,中间还夹杂着另外几个人的助攻。 如果不是到了饭点大概还结束不了这场酷刑。 老爸和大伯家彻底决裂了,年后雷洪云自然也不会再带着雷大虎干了。 雷大虎也没跟着走,因为他办喜事了,汪凤娇家里不知道是怎么商量的,收了雷大虎三千块彩礼,汪凤娇就带着个小包袱住到了雷大虎家。 为了这三千块钱,雷大伯借遍了村里人,不过他们借六万只认一万的战绩已经传开了,真正掏钱借给他们的少之又少,不过最终他们还是拿出了这笔钱。 雷大虎家里整治了几桌饭菜请了村里少数关系比较近的人家吃席。 说是席面,其实都是过年置办的年货,好些还是吃剩下的,这个席把大家吃的不尴不尬。 上了礼的人家都暗暗撇嘴,没被邀请的人则是笑呵呵的打趣那些吃了高价席的人。 雷洪云家虽然已经跟他们撕破了脸,但是这种收礼的时候怎么能把他们落下,于是雷洪云一家都在受邀之列,只不过雷洪云已经回了c市,对于雷大虎的婚事毫无反应。 两家的龃龉还新鲜热乎着,雷洪云家人怎么可能给雷大虎上礼金,雷红旗和雷红兵用了毕生所学写了一张单子,把那雷大虎不认账的五万都写进去当做了礼金。 然后带着一大家子去占据了一整桌席面,吃得毫无形象,把雷大伯一家子气得七窍生烟,矛盾再次加深。 在这场各方面都不咋地的婚礼席面上,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雷家二房的五万巨款礼金。 雷大伯在十里八乡又出名了。 汪凤娇本以为逃离了那个令她窒息的家可以喘口气了,结果发现根本就是离了狼窝进了火坑,不过一贯埋头干活的她依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在雷大伯家继续当老黄牛。 雷大虎还是疼媳妇的,过了元宵以后就把汪凤娇带去了c市。 自从那五万的礼金事件之后,雷大虎就放弃了再跟雷洪云联系的想法,虽然那事不是雷洪云干的,但是他们是一家人,他可不信雷洪云一点都不知道这事,这梁子结大了。 雷洪云是真的不知道自家老爹能干出这种事,这时候他已经在甲方的酒桌上赔小心了。 过了元宵到处工地都复工了,正是用人的时候,雷大虎之前带的小组里有一半都没来。 反正年前把工钱该结的都结了,不来就不来,雷洪云也不想去请,真来了还不见得是好事,雷大虎想拉起自己的队伍也是人之常情。 雷洪云重新整合了队伍,因为好些工人也推荐了自家亲戚朋友,没两天队伍人数不光补足了,甚至比年前人还多。 交叉安排好让老人带新人以后,雷洪云投身到了忙碌的工作中。 雷大虎在老家的时候就挨个打电话联系了他这个组里的人,只有一半人愿意跟着他干,算了算也有十几个人了,想起雷洪云最开始的情况,雷大虎做好了心理准备慢慢来。 元宵以后雷大虎把汪凤娇安置到了出租屋里,就自己出去拉业务去了。 要说这些年雷大虎也是有些自己的门路的,哪怕就是他那个不干活的师傅刘旺,人脉也不可小觑,考虑到他的队伍人数不多,介绍的是小工地。 雷大虎也不嫌弃,给他大工程他也做不了,于是也忙碌起来。 自己带队伍和跟着别人干完全是两码事,以前可以摸鱼混日子,现在不行,雷大虎认真起来也还是有点东西的。 第一个小工地干完,雷大虎瘦了一圈,不过劳务老板很满意,赚到了第一个好口碑。 劳务老板姓沈,也是在总包单位下面接的劳务活,出来找便宜的工人挣差价,在这个圈子也算混得不错,结账也挺痛快,就是非常喜欢组局,各种局。 雷大虎结账拿到钱以后就叫上几个妹子给沈老板组了个饭局,饭桌上沈老板非常满意,当场拿出电话联系了两个人,就给雷大虎又介绍了一个稍微大点的活,同时也给雷大虎介绍了几个工人,说是刚从老家出来的人。 雷大虎高高兴兴的陪了沈老板一晚上,最后沈老板带走了两个妹子。 第二天雷大虎见到了沈老板介绍的几个同乡,年龄倒是不太大,都不到五十,雷大虎觉得还行就安排先做杂工。 沈老板介绍的人都还算踏实肯干,就是不太聪明,干杂工拿最少的工钱也很满足。 雷大虎觉得这样的工人是最省心的,也就没再过多关注。 第二个活干完以后,雷大虎又依着上一次的流程给沈老板安排了饭局,这回沈老板约了另外一个工头一起过来。 沈老板非常大气的撮合了雷大虎和一起过来的工头,让两人的队伍合并一下迎接下一个大活。 工头叫张强,四十几岁,跟着沈老板很多年了,但是为人不太圆滑,一直没把队伍做大,也没到外面找活,就指着沈老板吃饭。 沈老板告诉雷大虎,他觉得张强这人干活可以,但是要带队伍实在是差点意思,雷大虎给他的感觉是个可以干大事的,关键是雷大虎年轻啊,又会来事,把雷大虎好一顿夸,听得雷大虎都快飘上天了。 沈老板的意思是让张强跟着雷大虎干,张强老老实实的点头答应了,在他看来,兄弟们干了活能及时拿到钱回家养老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做不做大的,他真没这个野心。 一顿饭下来,三人相谈甚欢,这晚,沈老板又带走了两个妹子。 雷大虎合并了张强手下的十几个人,这回也算是稍微有点规模了,跑了半个月,给新成立的劳务公司办齐了证照。 雷大虎当了公司的法人代表,成为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司这种事雷洪云这么些年也没做到。 雷大虎真想去雷洪云面前炫耀一圈再一圈。 两人之前手下的工人全都成了公司的员工,张强屈居雷大虎之下,成了公司的技术负责人。 公司所有人的手续都办完以后,雷大虎才算是真正认识了手下所有的人,让雷大虎很不满意的是张强的心慈手软。 张强队伍里有好几个老弱病残,其中一个叫方勇的,去年年初在工地上闪了腰,做不了重活,张强也继续留着这人干轻省的活,工钱还跟其他人一样多;还有一个叫陈成的,是个瘸子,走路都不利索,张强也留着,还有那谁谁谁,雷大虎都懒得去想名字,直呼晦气。 按雷大虎的想法,这些根本没办法用的人该清理的就清理了,但是张强觉得这些兄弟都是跟着自己在工地干活的时候受的伤,他就不该抛弃。 为此两人产生了分歧,最后还闹到了沈老板那里,沈老板打着哈哈安抚住了两人。 转头沈老板把雷大虎叫到了一边问他研究过法律没有,雷大虎一脸懵逼。 沈老板语重心长的告诫雷大虎还是要多读书,最后问了一句:“你知道那些工伤得赔多少钱吗?”说完就转身潇洒离去。 雷大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让这个老小子坑了,就张强手底下这些老弱病残,有一个算一个,如果要打发了,公司得赔多少钱进去? 雷大虎当场气得脸都扭曲了。 第17章 工友第四章 第四节 雷大虎再怎么生气也改变不了既定事实,看着员工名单,突然发现,自己人已经占不到三分之一了。 雷大虎惊出一身冷汗,开始仔细回忆自己出来单干以后的细节。 原来沈老板已经给自己塞了那么多人了,毫不夸张的说,自己都已经算是被沈老板控制了。 这t还不如以前跟着雷洪云呢,好吃好喝好玩,轻松又惬意,自己的工钱拿到了还能从雷洪云那里薅羊毛。 而现在呢,累死累活,挣的并不比以前多,最主要的是,现在要脱身怕是很难了。 雷大虎慌了,在家里转着圈圈的焦躁踱步。 汪凤娇一直都话少,只默默的干活,哪怕现在日子已经比过去强了千倍百倍,汪凤娇也一直告诫自己不要飘,这好日子都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雷大虎对汪凤娇的踏实是万分满意的,两个人过日子没有原来伺候一大家子的活多,汪凤娇也渐渐养了些回来,现在看起来颜值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雷大虎不是个会被人搓圆捏扁的人,他开始摸鱼,反正都已经是公司最高负责人了,他还干什么活,挣的钱也大半都进了沈老板的腰包,把工人工资一发,他自己能到手的也就那点。 所以雷大虎恢复了懒散的样子,沈老板对此还挺满意,直接又安排了几个管理人员,不到一个月,公司已经是沈老板做主了,雷大虎成了个背着总经理名头的打工仔。 雷大虎也无所谓,有时间就回家陪老婆,有空的时候还到雷洪云的工地转悠转悠,整个一街溜子模样。 有两次还遇到了雷洪云,远远的看见了也没走近说话,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算了。 雷大虎的现状雷洪云也听说了,实在是不好评价,反正已经不是一路人了,各自安好。 虽然雷大虎带着憋屈过上了养老的日子,但法人代表毕竟不只是个名头,工地检查的时候被主管部门发现了违规操作的地方,被通报批评了。 看着红头文件,雷大虎没当回事,那工地他自己都没去过几次,反正都是沈老板的人在指挥,根本不管。 沈老板的人也没当回事,连续接到三次通报无果之后,整个楼盘的工地都被停了,要求限期整改。 雷大虎的公司承接的只有其中两栋楼的劳务,整个楼盘正在施工的有十二栋楼,甲方和其他施工队的人不干了。 沈老板安排的管理人员一直在管工地,得到消息以后直接消失了,反正那几个人都不在公司的员工名单上。 结果就是作为法人代表的雷大虎被提溜了出来,现在一众虎视眈眈的人面前,甲方和隔壁楼栋的承办人竟然都不认识雷大虎。 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就是个顶锅的,外面花点钱就能买的人头。 不过气还是要出的,雷大虎挨了一顿胖揍,都没人浪费口水问他公司实际话事人是谁,这里在场的都是圈内人,还有甲方的人,谁不知道是沈老板。 于是沈老板也遭了殃,当沈老板气急败坏的找到在家养伤的雷大虎的时候,两人的模样竟然出奇的相似。 沈老板是带了人来的,抓住雷大虎又要揍的时候,汪凤娇扑了上来护住了雷大虎。 沈老板的小眼睛缝都撑大了两个度,漂亮成熟的人妻他还没玩过。 于是眼珠子一转,拿出了派头吓唬起雷大虎。 要揍不揍的威胁了一番,雷大虎看出了猫腻,这糟老头子看上自己媳妇了! 一口恶气堵在胸口把雷大虎难受的几乎喘不过气,他想求救,第一个跃入脑海的就是雷洪云,但是他不会管自己了,希望的光在雷大虎眼中一闪而逝。 还有谁能救自己? 雷大虎脑子疯狂转动,师傅刘旺? 这个几乎被雷大虎遗忘的人,自从刘旺把自己引荐给沈老板之后,雷大虎就没怎么去看过他了。 自从知道沈老板给自己下套之后,雷大虎更是把刘旺也恨上了,又怎么可能去看他。 此时此刻,别说刘旺愿不愿意帮自己,就算他肯,怕是也无能为力。 因为男人在看上猎物之后的强烈占有欲并不会因为一些不太重要的人而改变。 现在沈老板看汪凤娇的眼神,雷大虎见过无数次,甚至他自己也是这类人,哪里能不清楚现在的处境。 脑海中快速过了一圈,发现自己这些年混得确实惨淡,危机时刻竟然找不到能救自己的人,如果他还是跟着雷洪云在干,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如果是那样,雷洪云把自己还当自己人,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一定会保下自己媳妇。 可惜没有如果,雷大虎想扇自己大嘴巴子,雷洪云这样人品的人他不跟着,偏要来与虎谋皮,也不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雷大虎被人押着跪在地上,头被摇晃得左右摇摆,眼中无神的随之摆动的时候,看到了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汪凤娇。 突然心中一动,媳妇!对,沈老板看上了自己媳妇!何不趁机提要求摆脱这困境? 至于汪凤娇,她又不会受到伤害,说不定还能因此过上好日子。 绿帽子什么的,不存在,哪有解决目前的问题和以后的好日子重要? 如果一个漂亮媳妇能给自己带来利益,雷大虎觉得他甚至可以问问老板喜欢啥样的,他再到处去寻摸都行。 瞬间想通了的雷大虎眼中亮起了希望的光,看向汪凤娇的眼神也灼热了许多。 汪凤娇太熟悉这种眼神了,每当家里人想拿她换取利益的时候都能见到。 汪凤娇心中自嘲,哪有什么岁月静好,那都是假象,这个男人和她那些吸血鬼家人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更可恶。 果然,汪凤娇听见雷大虎拿她和沈老板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两个同样被揍成猪头的男人此刻的样子简直可笑至极。 但是汪凤娇笑不出来,因为她最终还是被沈老板带走了,雷大虎陪着笑脸把她送出了门,甚至还对她殷殷叮嘱了好多,就像送女儿女婿出门的老父亲。 汪凤娇自己都没发现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这个样子沈老板更喜欢了。 雷大虎成了个已婚单身男人,过得比以前更潇洒了,因为沈老板换了个法人代表,雷大虎挂了个闲职,不用干活,每个月还领工资,沈老板承诺只要汪凤娇还在身边伺候着,他就能一直享受这待遇。 公司的事自然也有人去处理了,很快就解决了工地的问题。 雷大虎成天没事就到处溜达,因为钱不多也没法花天酒地,所以两个月后就闲出屁来了,竟然溜达到了公司。 这段日子他以前带着的兄弟都陆续离开了公司,走之前基本都和他联系过,大概就是感慨一下钱难挣活难干。 也有羡慕他娶了个好媳妇的,雷大虎都乐呵呵的随意应付过去了,大家也就是比较谈得来的同事,这里觉得不合适换个地方就好,他雷大虎没有雷洪云的义气也没有张强的死脑筋,大家好聚好散就好。 想起张强,雷大虎才溜达到了公司,闲来无事到处转,公司本来并不大,他还在干活的时候只租了一间办公室,只有资料员和会计以及出纳在坐班,其他人基本都守在工地,根本不需要太大的办公场地。 但是现在明显大了很多,原来的办公室左右好几间都成了自家公司的范围,里面的职员也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大家都很忙碌,雷大虎只认识原来的三个。 来来往往的员工看了他一眼就当他是空气自顾自的继续忙碌,认识他的三个人也没打招呼的意思。 雷大虎也不尴尬,自己到处转悠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办公场地气派了好多,连座椅都高档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俨然一副正规大公司的样子。 雷大虎无意间从会议室桌子上看到了公司的一摞简介资料,会议室此刻并没有人,雷大虎一屁股坐下翻看起资料。 雷大虎文化水平不高,不过这些资料倒也不需要多高的水平。 公司介绍做得很精美,里面还有重要管理人员的照片,张强的照片让雷大虎觉得很是难看,硕大的技术总工头衔字样也让他红了眼。 雷大虎气呼呼的合上简介,下面的几页资料吸引了他的注意。 a4纸上印着简单的员工情况,姓名、年龄、入职时间、离职时间、和备注。 雷大虎看见了自己带来的那些兄弟的名字,一个不少,全走了,但是备注写着不服从管理。 下面还有几个人的名字,不是跟着雷大虎的人,而是他当时觉得张强死脑筋的那几个老弱病残。 也是让雷大虎意识到自己被坑了的几个人,数了一下,一共七个,离职时间都是最近两个月,换了法人代表,雷大虎吃闲饭以后的时间。 但是备注里的内容却让雷大虎心惊肉跳,有车祸死亡的,有落水抢救无效死亡的,有旧伤复发送医不及时导致死亡的,无一生还。 第17章 工友第五章 第五节 这东西绝对不是能随意出现在外面的,怎么就那么恰好让自己看了呢,雷大虎心跳如擂鼓,肯定是沈老板故意授意让他看见的。 此刻一定有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这就是赤裸裸的警告,如果自己不安分,下场就跟那些备注里的人一样! 雷大虎越想越害怕,强装镇定的把自己看了的东西又规规整整的放回了会议桌上,然后起身整理一下身上皱巴巴脏兮兮的衣服。 慢慢的踱着步子出了会议室,会议室外有两个员工正在最近的工位上讨论工作,并没有看他一眼。 但雷大虎觉得这两人都在用余光注视着他。 饮水机旁也有人正在接水,虽然目不斜视的盯着水龙头,但是他觉得这也是在关注着自己的人。 背后由远及近走过来一个手拿文件的员工,雷大虎觉得这人就是在假装路过实则监视他。 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围攻他,雷大虎有些承受不来,加快脚步离开了公司办公区。 一路上通畅无阻,重新回到阳光下,雷大虎慢慢的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脑子里一直在不停的转。 虽然现在他软饭吃得香,也可以不在乎外人的异样眼光,但是此时此刻,雷大虎觉得自己的小命岌岌可危。 沈老板从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在他手里吃白饭明显不可能吃多久,还是得想办法找出路。 雷大虎第一个想到了雷洪云,工具人雷洪云:听我说谢谢你! 雷大虎于是跑到雷洪云工地上晃悠,也不说找人,也不妨碍工人干活,就聊天,偶尔看工人吃力了还搭把手。 雷洪云手下的人好多都认识雷大虎,也知道这货的尿性,都不爱搭理,但是好几天下来雷大虎都挺自觉。 工地干活的人本来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这几天看雷大虎表现还不错,渐渐的也能聊到一起了。 雷大虎见识的世面自然是比这些成天只知道埋头干活的人多的,聊着聊着都能把这些工人忽悠瘸了。 开始挺防备雷大虎的组长觉得雷大虎没憋好屁,不是要拉人走就是要借钱,或者其他新招数,但是几天下来看着也没什么动作,感觉雷大虎就是闲的慌。 只要雷大虎不作妖,组长们也就不太管他,毕竟他也是雷洪云的堂哥,如果不干坏事就随他去。 雷大虎挺有毅力,连续一个月都来雷洪云这边晃荡,工人们换了工地他也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跟到了下一个工地。 雷洪云隐隐觉得不对,就算是闲得发慌想找人聊天打发时间,这都一个月了,明显不正常,这是惹了多大事啊? 雷洪云心底发慌,终于抽空来工地,把雷大虎拉到了一边。 不问清楚的话,雷洪云是真的心里没底。 雷大虎这一个月来是真的觉得这边氛围很好,以前都不知道珍惜,现在出去被人坑了一遭总算明白了,果然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雷大虎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了意图,他还是想回雷洪云手底下干活,并明确表示绝对不会再摸鱼偷懒了,最主要是不会再从雷洪云这里打秋风了。 之前签借条的时候没认的那五万块钱,现在的确拿不出来,但是后面会慢慢挣来还的。 雷洪云心中警铃大作,这货现在说得天花乱坠的,以他对雷大虎的了解,滚刀肉一样的人物怎么会轻易改邪归正,看来遇到的事是真不小。 雷洪云没有松口,雷大虎没有说实话,他不会再轻易相信了。 雷大虎沉默着回到了出租屋,看着凌乱的屋子,自从汪凤娇被带走以后就没有收拾过。 雷大虎这段时间连吃饭都是东一顿西一顿的凑合,最近一个月都是在雷洪云工地上跟着工人吃,当然饭钱还是掏了的,不然得让人觉得他是去蹭饭的。 脏衣服的处理也是非常有性价比的,最开始他是正面穿脏了换反面,反面穿脏了脱下来直接挂到门背后的挂钩上,吹上几天又拿下来正反面换着穿,实在馊臭了没法忍受才会丢到水里泡一夜,然后揉两下,最后提出来晾上,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勤快表现了。 他成天混工地,就这样他那几乎包浆的衣服都算是一众工地仔里面比较干净的。 但是为什么生活会变成这样呢?有媳妇,跟别人睡了,有工作,但根本不敢去,虽然白领钱,但是感觉随时都会噶。 心里真的好慌啊,雷大虎一个人坐在床板上都微微有点发抖。 第二天又在家闷了一天,躺得头都晕了雷大虎才起身,出门找个面馆吃了碗面条。 还是咬咬牙去找了雷洪云,只说了媳妇被沈老板带走和他开公司被坑的事,那页纸上看到的东西没敢提。 雷洪云听雷大虎说的遭遇以后,简直一言难尽,是说怎么雷大虎邋遢成这样,媳妇都献出去了啥也没捞着,到底图啥? 此时对雷大虎倒是生出一些同情,劝诫堂兄不要再想着与虎谋皮,踏踏实实干活挣工钱,日子迟早能好过起来的,看看身后的工友们,辛苦是辛苦,但是养家是完全不成问题的,比在乡下种地强太多了。 雷大虎眼泪汪汪的点点头答应以后一定踏实过日子。 想想雷大虎那媳妇也是可怜人,雷洪云嘴张了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索性闭上嘴没说话,这事对男人来说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雷洪云也没对工友们说,只告诉大家这个堂哥现在还是想好好干,让大家帮忙监督看看是不是真的浪子回头了。 工友们露出友善憨厚的笑,重新接受了雷大虎。 雷大虎也搬出了出租屋跟工友们住到一起,都是工地统一安排的板房,一间房四个铁架子高低床,如果不是特别紧张的时候,基本就是住四个人,四人都睡在下铺,把行李都堆到上铺。 如果遇到抢工期需要加人,就把上铺收拾收拾给人腾出来就行。 雷大虎住进了还剩一个空床的房间。 板房里当然不可能有空调,板房的隔板材质是夏天不隔热,冬天不保暖,工友们冷热都全凭一身正气。 主要是每个工地也干不了多久,置办家当完全不值当,热了就冲冷水澡,工地上临时用水随便用;冷了就多穿两层衣服,找点蛇皮布裹在外面也能防风,工地能见到的东西都可以成为工友们的生活用品。 雷大虎住的这间板房里,另外三个人都是另外一个班组的工人,雷洪云班组的人刚好住满了房间,他如果硬要住到一起,就只能去随便找个上铺,他懒得去爬上爬下,就随便找了个有空床的住下。 开始干活以后雷大虎感觉踏实了不少,沈老板那边他也没去打招呼,反正他不出现也没人会找他。 不过显然沈老板是时刻关注着他的,在他开始在雷洪云这边干活以后,沈老板的公司就停了他的工资。 雷大虎也没想过去找沈老板,现在他觉得大家各走各路就挺好,至少还没被赶尽杀绝。 至于汪凤娇,如果她想离婚,他也愿意配合去办手续。 雷大虎是不敢主动提离婚的,这样沈老板肯定会觉得被羞辱了,他还是不要去找晦气。 但是雷大虎没想到他住的这间板房里的工友,竟然也是沈老板手下的班组,这还是因为其中一位室友在工地上出了事,出事以后姗姗来迟处理事情的主事人和雷大虎打了个照面,是张强。 第17章 工友第六章 第六节 雷大虎对张强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老实憨厚的形象里,张强可是为了兄弟可以跟沈老板硬刚的人。 雷大虎看到那张单子里的备注时,下意识的觉得沈老板手太黑了,压根没觉得一个能养着那么多老弱病残的张强会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但是当他站在人群外看到慢悠悠走来的张强时,突然觉得自己怕是脑子进了水。 能一直跟着沈老板的人会是什么善茬。 那些跟着张强干活却在工地受伤的工友,如果张强不管了,人家肯定会闹,人家的家人肯定也会闹,处理得好就是赔钱,如果处理不好还说不准是什么情况,所以表现出有情有义的供着,对方也就不会闹了。 而且带着十几个人干活就能有好几个都受伤,张强很有问题啊。 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雷大虎觉得自己真相了。 真想抽自己大嘴巴子,他怎么能天真的觉得这是个好人? 雷大虎站在这里可听见前面的人讨论了,那个受伤的工友叫黄涛,真是雷大虎对床的室友,是个性格开朗的人,年纪三十左右,媳妇刚生了个女儿还没出月子,在寝室里就经常听他说起妻女,表情无比满足,雷大虎不止一次的羡慕。 黄涛今天负责外墙贴面砖,本来应该系好安全绳坐在吊篮里面作业,吊篮也没有安排别人,就他自己。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出事的时候黄涛的吊篮里坐了两个人,而且两个人都没系安全绳,黄涛是从吊篮边缘翻下来的,吊篮所在的高度是在四楼的外墙,摔下来的时候是背着地。 主要是黄涛的着地点有几个木方杂乱的摆在那里,好在木方上并没有钉子之类的利器。 地面是湿润的泥土,当时看到的人立马就跑过去了,都说估计木方膈在身上会造成受伤但是不会问题太大,而且黄涛身上并没出血,只是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因为不知道伤到哪里,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不能随意挪动伤者以免造成二次伤害,所以工友们也纷纷安慰黄涛,让他不要乱动,万一伤到骨头或者内脏会比较麻烦。 黄涛也就忍着疼躺在那里。 工友们纷纷联系工头来处理这事,好几个人给张强打了电话,张强都回复马上就来。 要说为什么没有人打医院急救电话,这就不得不说起工地上一些奇葩的潜规则。 因为工人在工地受伤都属于工伤,对整个工程的考核都会有指标体现,比如工伤造成的民工受伤达到一定的人数,死亡的民工达到一定的人数,对于承建方、开发商、当地主管监督部门、当地住建部门、乃至当地政府相关部门都是有很大的影响的。 工友但凡受伤了,只要报到了医院,就无法隐瞒必须上报,影响了多方的利益之下,就滋生了许多潜规则。 最起码的一条就是能不进医院的就自己扛,出了事都不准工友向外界透露,必须由工头来现场处理,然后决定是否上报、如何上报。 许多工地事故非常重大,甚至已经造成了不止一人死亡,但是愣是被瞒了下来。 只要跟死者家属达成了一致,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所以黄涛受伤的时候,工友们没有人敢打电话叫救护车,只敢给张强打电话。 施工现场有监理工程师、有施工员、有甲方的人,全都默契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到别处去给自己领导打电话汇报情况去了。 可以说黄涛出事不到五分钟,整个项目所有大大小小的管理层乃至高层和老板都知道了这事,但是无一人往外透露,就让黄涛痛苦的躺在那里。 雷大虎因为不是这个班组的人,当时正在外面运砂石,推着独轮车走到这栋楼旁发现了多人聚集,刚好在自己前进的路线上,就顺道看了个热闹,结果就看见张强跟遛弯消食的大爷似的晃过来。 突然祈祷起黄涛别受伤太重,如果只是轻伤,大概回去养养也就行了,如果严重的话,有没有以后都难说。 雷大虎觉得自己最近良心都在飞快的长大,他要做好人。 但是他什么都不敢说,甚至有些害怕张强看见自己,于是低下头用安全帽檐微微挡在张强过来的方向。 所幸工地上的工人着装都一样,张强并没注意到雷大虎。 黄涛出事的时候是下午,晚上吃饭的时候雷大虎听到隔壁班组说今晚不用加班了,工友们还挺开心。 雷大虎打好饭往人群里一看,看见了自己寝室的另外两个室友,也就是跟黄涛一个班组的工友,然后就端着饭盒挨了过来,想听听八卦,他非常好奇黄涛的事件后续如何了。 但是这个班组的人的状态跟平时并没有区别,聊的依然是那些粗俗无比的内容,就连那两位室友也淡定无比。 雷大虎心里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大概是被工头下了封口令,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那种,不然以工人的口风,紧不成这样。 雷大虎的班组不需要赶工,晚上也不需要加班,就回了寝室,难得勤快一回把堆积许久的脏衣服臭袜子翻出来。 从厨房那边给帮厨散了一根香烟,找他借了一个超级大盆,把要洗的衣服袜子全装进大盆里。 看着这一堆东西,琢磨了一下,倒了半包洗衣粉进去,然后打开水龙头放水。 等放水的间隙,两个室友说着话回来了,雷大虎是站在板房尽头的水龙头这里的,两个室友开始并没看见他,进门的时候都还在说话,两人进去不到一分钟又出来了,还在说话,往雷大虎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看见了雷大虎,两人都立刻闭嘴不言了。 室友笑了笑对雷大虎点点头就相互拉扯着走远了。 雷大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低头看水已经接得差不多了,赶紧关了水龙头,伸手到盆里搅和搅和就甩甩手,两个巴掌往屁股上一拍就算擦了手了。 抬腿就向着两个室友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还没走几步碰见了雷洪云,被一把薅住了胳膊,雷大虎不解,望向雷洪云。 雷洪云左右看了看,低声问:“你想跟上去偷听?” 雷大虎眼睛一亮,没想到啊,一本正经的堂弟也有这爱好? 雷大虎点点头一脸兴奋。 雷洪云本来就抓住了雷大虎的胳膊,一直没松开,看他点头,立刻把他往回拖。 雷大虎感觉有点不对,雷洪云的神色貌似有些凝重啊,于是顺着力道就跟着往回走。 回到雷大虎泡衣服的大盆旁,这里处于两排板房之间,两边是各自这排板房尽头的厕所,所以这里有个排水坑,在这里洗衣服倒水也方便,相对其他板房寝室,这里相对人更少。 雷洪云把雷大虎拉到了角落里,压低声音问:“今天下午出事的那个工人是不是你寝室的?” “对对。”雷大虎连忙点头。 “你赶紧收拾收拾,我给你安排到其他寝室去。”雷洪云皱着眉头。 “为啥?”雷大虎还想从室友那里听第一手消息呢,可惜那俩货好像刻意避开他,不过他们不可能无时无刻那么警觉,总有说漏嘴的时候。 “那寝室之前住的人也出过事,不吉利,那里面住的本来也不是咱们的人,你还是搬出来。”雷洪云没敢告诉他,那个出事的工人下午被抬走了,工地这边什么事故都没往上报,刚才有个熟人,知道些情况,悄悄告诉他,那下午出事的工人傍晚的时候已经没了,他突然想起雷大虎被安排在了这个班组的寝室里,才赶紧过来找人。 雷洪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但是这个人的死肯定有问题。 雷大虎的性格,万一为了吃瓜惹上一身骚,那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啊?还有这事?”雷大虎有点动摇了,自己已经够倒霉的了。 “反正你赶紧的,我给刚子他们说了给你腾个床位出来,咱们这边这两栋楼也干不了多久,最多四五天就完工了,我看看跟上面沟通一下加加班两三天干完就转到十八栋那边去,那边的板房是才搭建好的,比这边干净多了。”雷洪云说完就匆匆走了。 雷大虎却是在想,还两三天就换到别的板房区域去了,那还搬个啥?但是这寝室真的会倒霉吗? 一时之间,雷大虎有点纠结。 对于雷大虎这种绝对不勤快的人来说,搬寝室什么的,多少还是觉得有点麻烦。 雷大虎这天傍晚就在水龙头边吭哧吭哧的洗着自己那堆已经包浆的衣物,一盆盆脏水倒了一次又一次,水都用了不知道多少,有看见的工友还调侃怕是有人来找他收水费。 晾好衣服都已经很晚了,两个神神叨叨的室友还没回来,雷大虎也已经不大想动弹了,刚才自己班组的组长陈刚来通知他明天开始加班两天,完工就换地方。 于是雷大虎告诉自己,今天已经这么晚了,搬不了寝室了,明天和后天要加班啊,没空搬寝室呢,就这样。 夜里十一点过的时候雷大虎关了灯准备睡觉,两个室友一身酒气的回来了,雷大虎看见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瘸一拐的黄涛。 板房里的灯已经灭了,回来的人也没开灯,就着外面昏黄的一点光亮,雷大虎发现黄涛的脚步很是虚浮。 雷大虎心想,这人身体不错啊,虽然现在看来状态不太好,但是这么快就能回寝室,也是够拼的。 想着想着,雷大虎陷入了梦乡。 第17章 工友第七章 第七节 自从重新回到雷洪云手下干活以后,雷大虎睡眠质量也好了,再也不用为工地的事忧心,也不用为绿帽子意难平,安全感爆棚。 虽然雷大虎嫌麻烦没搬寝室,但是雷洪云的好意他还是知道的,啧啧,以他的尿性,居然知道感恩了,啧啧啧,是脱胎换骨了啊。 一大早醒来就胡思乱想的雷大虎注意到寝室里的其他室友又已经出门了。 因为外墙作业的防护措施非常不利于散热,而且一天中大半时间是要照到太阳的,在热晕两个工人以后,应政府号召,工地调整了外墙砖铺贴班组的工作时间。 一大早七到中午一点是外墙面作业,中午一点到下午六点休息,六点到晚八点工作,一天还是八个小时工作,但是把最高温的时间段避开了。 所以雷洪云对于室友不在寝室一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倒是想起那脚步虚浮的黄涛,昨天才受了伤都不休息的吗?太拼了。 不过想到人家是有妻女要养活的人,家庭负担自然更重,他不同,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不免又想到汪凤娇,雷大虎不由的烦躁起来,深呼吸一口气,把杂念甩开,他依然是元气满满的打工人一枚。 由于需要赶工,雷洪云班组的人加大了工作量,雷大虎一天累得都不想说话,晚上吃完饭歇了十分钟又开始干活。 晚上九点差不多要收工的时候,雷大虎听到了不远处又吵吵嚷嚷起来。 工地夜间的灯是从高高的塔吊上照下来的,光线到了坑坑洼洼的地面其实已经并不太清晰了,只不过工地的工人对环境都比较熟悉,所以活动如常并没受太大影响。 但是要看热闹的话,就显得不那么亮堂了。 本来蔫头耷脑的雷大虎听见动静一下子来了精神,周围的工友也差不多。 谁说男人不八卦的?只是没到合适的场合而已。 收拾完最后一点现场,雷大虎跟几个自己小组的工友一起凑向热闹的地方。 看热闹的人站在六号楼和七号楼之间,昨天贴的是六号楼的外墙面砖,面砖都是从上往下贴的,昨天下午黄涛出事的时候,都已经贴到了四层,后来事情处理了又继续把剩下几层贴了,整栋楼就都贴好了。 今天贴的是七号楼的外墙面砖,由于七号楼的户型跟六号楼不一样,属于更大的户型,外立面的展开面积也比六号楼更大,所以贴砖工程量比六号楼大,本来八点可以下班的贴砖班组硬是加班一个多小时才干到了四楼。 雷大虎往人群里一钻,才发现,又是四楼,而且还是对应着昨天六号楼出事的四楼位置,七号楼的四楼外墙上的吊篮又出事了。 而且今天出事的还是两个吊篮,跟昨天黄涛的情况差不多,人从吊篮里摔下来了。 因为昨天才出了事,今天在施工之前,七号楼的外墙地面是收拾过的,没有建筑材料堆放在墙角下,这里也都是泥地。 但是由于今天出事的时间是晚上,监理工程师还特地让多开了两个大灯,摔下来的人所在的地方也看不太清楚。 许多工人围在七号楼下,没人往前凑。 雷大虎又看到了张强,这回没那么悠闲了。 满头大汗的张强挤进了人群,扒拉开前面挡道的人,骂骂咧咧的到了人坠地的地方,两个坠落点都有人守在那里,但也没敢动伤员。 这两人的吊篮挨着,因为这栋楼用的吊篮的施工宽度是四米,所以相邻的吊篮也隔着相应的距离。 见主事的人来了,人们悄悄的议论着不但没往前,反而默契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样雷大虎就更看不见前面的情况了,不过周围人的小声议论还是听了不少。 雷大虎根据前后左右听到的内容拼凑了一下,大概就是这两人系了安全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摔了下来,摔下来的时候惨叫声持续了好几秒,感觉像是从空中跌落的时候就开始在叫。 大家讨论的重点并不是出事,而是这个班组又出了同样的事,而且从四楼的高度摔下来需要多长时间?这惨叫声持续了多长时间? 福尔摩斯们都觉得蹊跷,昨天才发生的事肯定是做了有针对性的培训和防范的,今天又来,哪哪都透露着不寻常。 把这种破案气氛推向另外一个诡异方向的是刚加入讨论的一个工友,他把脑袋伸了进来,神秘兮兮的问大家:“大家伙都还不知道,昨天下午那人都没过夜就没了,好像还跟今天出事这俩人有点关系。” 众人听了一阵哗然,大家想再问问细节的时候,发现黑暗中刚刚凑过来爆料的那颗脑袋又不知道哪去了。 找不到爆料人大家也就不找了,又跟着这个思路继续讨论下去。 而雷大虎则是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什么玩意?黄涛昨天晚上就没了?他昨天晚上睡前不还看到人回寝室了吗? 脑瓜子嗡嗡的! 雷大虎甚至不敢离开人群独自回寝室,总觉得周身都阴风阵阵。 七月的夜晚,雷大虎感觉到了冷。 大家后面讨论了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只木木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连出事的两人都被抬走了他也没跟着往前凑着看。 直到有人来驱散看热闹的工友,他才跟着人群回到了板房区域。 来到寝室门口,雷大虎有点迈不开腿,但是人都各自回寝室了,他也不能一直站在这里,低头看看自己站的位置,好像正是昨天他睡前看到室友回来的时候,黄涛跟在后面所站的位置。 雷大虎的脚像是被烫了一样跳起来三两步到寝室门口,快速掏出钥匙开了门。 没敢第一时间进门,而是抬手拍亮了寝室里的灯。 寝室里还是他早上出门的时候的样子,散发着熟悉的臭鞋臭袜子味道。 灯光亮起来以后,雷大虎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随便冲了冲脚就直接躺到床上。 今天晚上他不打算关灯睡觉,开着更有安全感。 本以为会辗转难眠的雷大虎,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雷大虎就睡着了,没有发现亮着的灯光闪了两下就灭了。 夜里雷大虎被尿憋醒了,睁眼发现黑暗一片,只有小小的窗户外透进来的微弱灯光。 雷大虎想起自己睡前并没关灯,转头发现两个室友床上的被子都有隆起,想着大概是室友们回来以后睡觉的时候关的,既然室友把灯关了,他也不好再去开灯,这个房间里有了另外两道人气,让雷大虎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再把头转向黄涛的床铺,那里空空如也,雷大虎这才发现,黄涛的床上所有东西都没了,睡前就是这样的吗? 雷大虎努力回想了一下,居然想不起来。 摇摇头,膀胱又在抗议了,雷大虎只得起身,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四下里静悄悄的,看四周都没人,雷大虎都懒得走两步去厕所,直接就在门前的泥地里解决了。 回身回到寝室里,两个室友的床上的隆起和刚才毫无变化,看来他起夜并没打扰到室友,看他们连身都没翻。 雷大虎关上门回到床上躺下没几分钟就又睡着了。 一大早醒来的时候,室友床上又已经没人了,外墙班组还挺坚强,连续两天出事都还是照常干活,看来昨天晚上的事故应该也不太严重。 雷大虎一边想着一边快速漱口,然后跑到外面把铁丝上前天傍晚洗的衣服收了回来,昨天晚上回来太晚都没顾上收衣服。 今天需要把行李都收拾好,一会晚上干完了就提着行李直接去十八栋那边的宿舍,今晚都不用住在这里了,雷大虎心里还是挺期待的,这个房间确实不太想住下去了。 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晚上九点半,雷大虎扛着自己的蛇皮口袋跟着组长陈刚来到了新的宿舍,终于跟自己班组的人住到了一起。 工友们的行李收拾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一裹一收就算收拾了,一放一摊就算铺上了。 跟着大家冲了个冷水澡,雷大虎靠坐到了自己的床位,这回和他同寝室的就是组长陈刚和另外两个认识很久的老熟人,老李和老张。 四人都认识多年,聊天也就比较随意。 陈刚比大家知道的稍微多点,聊着聊着说起了昨天晚上贴砖班组那边的事故。 “啧啧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就是泥土地面,都没硬化,也没其他东西在地上,那俩掉下来,当场就断气了。”陈刚摇摇头有些唏嘘。 老李有点好奇:“前天那个从四楼摔下来的不还等了好几个小时吗,这俩咋这么不经事?” “怕不是黑白无常就站在旁边等着。”老张也觉得这俩人不抗造啊。 老李似乎是想起什么,又问了出来:“前天出事那个人听说是有人拦着不让治才给人拖没的?” “可不是,说起这个也邪门,前天那俩拦着不让人治的就是昨天出事那俩!”老张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颇为炸裂。 “啊?这样啊?难怪了,你说,会不会是寻仇来了?”老李凑到老张面前小声说。 虽然小声,但是整个寝室里都能听见。 雷大虎茫然的看向他们,心里却是百转千回,黄涛是让他们硬生生拖没的吗?确实像是沈老板能干得出来的事。 “你哪打听来的?真是那俩?”陈刚有点疑惑,怎么他都没听说,老张就知道了,有点挫败是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因为八卦来源生出了胜负欲的男人陈刚也加入了八卦队伍。 “真的,食堂那个打杂的知道,小方,就是前天出事那小子的小舅子,当时就想给姐夫送医院,被他们拦着不让去,电话也不给打,他们还把小方拉住哪也不让去。”老张跟厨房的人比较熟悉,主要是经常摸过去找吃的。 老李也知道小方,挺爱笑的一个小伙子,给他们打饭菜的时候也从来不抖手。 “这帮孙子,是怕小方坏事。然后呢?然后呢?”老李很愤慨,同时也很想知道更细的内容。 老张也没卖关子,继续说:“小方都靠近不了他姐夫,还被他们压着,就一直跟着,前天晚上都没回工地来,昨天下午回来的,眼睛都哭肿了,我们问了才知道他给他姐夫办后事去了,但是家里把他又打发回来干活了。” “啊?人都没了,就这么算了?”老李觉得很惊讶。 雷大虎竖起耳朵靠近了听。 “这个我知道,好像是给了钱把家里那边按下去了,当天晚上就送去火化了。”陈刚适时展现了一下自己的情报网。 擦,前天晚上就火化了,那他看见的是什么?雷大虎在心里咆哮! “小方说他本来他不打算马上就回工地来的,但是一个是家里让他不要生事,保住工作要紧,另外一个就是他想回来看看有没有办法收拾这些害了姐夫的人。”老张说得有些沉重,换谁都不那么好咽下这口气,将心比心,如果他遇到了,大概也是这个心态。 老张接着说:“小方说他看得很清楚,记得更清楚,拦住不让他姐夫去医院的那两个人一个叫陈民伟,一个叫杨军,跟他姐夫还是一个宿舍的。哪知道他还没动手,昨天晚上就出事了,而且是当场就摔死了!” “真的假的?”老李鸡皮疙瘩都开始起立了。 这时候陈刚突然转向雷大虎,直勾勾的看着他,发出灵魂拷问:“这仨,是不是你的室友?”。 雷大虎听到老张的话就已经整个人石化了,室友。。。昨天晚上就。。。摔死了。。。 第17章 工友第八章 第八节 陈刚三人一直看着明显状态不对劲的雷大虎,顿时感觉不好,这货要是在这里出点啥事可不妙。 雷大虎脸色从发白逐渐发青,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陈刚三人面面相觑,喊了雷大虎好几声也没反应,老李用手在雷大虎眼前挥舞也没用。 陈刚轻轻拍了两下雷大虎的手臂,他不敢拍肩膀,听说人有两把火处于两个肩头,如果被拍灭了,阴间那些个玩意就能随意欺凌这个人,那这人也就没救了。 陈刚动作也不敢太重,干工地活的人手劲大,万一没控制好把人给伤了就坏了。 但是雷大虎还是没反应。 眼见雷大虎脸色越来越青,连眼神都不聚焦了,三人甚至发现雷大虎没了呼吸,吓得陈刚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冲出房门。 老张和老李也吓得连连后退,这人怎么就在眼前变成这样了?他们没干啥啊,说了几句闲话而已,咋还摊上事了呢? 雷洪云所在的房间离陈刚几人的房间隔了三间,此时正跟人说起这两栋楼的新活,就见陈刚跌跌撞撞的进来,气都没喘匀拉着雷洪云就往出走。 见这架势不对,雷洪云也没废话,顺着陈刚的力道就抬脚跟了出门,房间里其他几个人见状也跟在后面。 几个房间的距离很近,陈刚拉着人快步回到房间也就是十几秒的事。 其实从陈刚几人发现雷大虎没反应开始,到雷洪云被拉来,前前后后也不超过一分钟。 陈刚拉着雷洪云往屋里冲的时候已经看见雷大虎的脸已经发黑了,老李和老张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也就是一瞬的时间,雷洪云抬腿进了房间,他在门口的时候也看见了,雷大虎靠坐在床架子边,脸上已经没有人色,像是一具尸体摆了个坐着的姿势。 雷洪云大惊,毫不犹豫的往前查看。 本来板房的房间就小,从门口到雷大虎所在的位置都不超过两米,雷洪云人高马大的,大长腿一迈也就是两步的事。 但是就在这个进门的瞬间,随着雷洪云的气息进入到这个空间,雷大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从青黑转变回肤色,虽然是发白的肤色,但总归不再是尸体才能呈现的状态。 雷洪云两步来到雷大虎面前的时候,雷大虎的脸色已经发白,额上隐隐有汗渗出。 在屋里瑟瑟发抖的老李和老张非常害怕,任谁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就在自己面前没了呼吸变成毫无生气的尸体也淡定不了。 两人的注意力一直在雷大虎脸上,都没眨眼都看见了雷大虎脸色转变的全过程。 陈刚把雷洪云拉进来以后就松了手站到一边,自然也看见了雷大虎的变化,和发抖二人组一样张大了嘴巴。 虽然雷大虎脸色好看许多,不再像尸体了,但是他们还是觉得雷大虎没呼吸,在惨白的灯光下更显渗人。 雷洪云两步来到雷大虎面前的时候,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来到了门口,板房容不下那么多人,尤其是里面貌似有个病人,大家对起码的常识还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人不能一窝蜂的涌进去,空气不流通不利于病患。 于是后面跟来的人都很自觉的站在门口往里看,留出了空气可以流通的空间,也都没有吵嚷,只想看看到底怎么了。 雷洪云心里慌得一批,这个堂哥以前当混账的时候他恨不得没这个亲戚,现在好容易吃了亏改好了,突然又病了,难道真的是好人命不长? 心思纷乱只在一瞬间,雷洪云蹲下身伸手拍拍雷大虎的手臂,他也不敢拍人肩膀,同时他也发现雷大虎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呈现不自然的灰白色,像是血液长时间不流通以后的状态。 但是随着雷洪云触碰到雷大虎的刹那,雷大虎整个身体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身体一个激灵动了起来,人也清醒过来,手也恢复了肤色。 雷大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眨眨眼,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打湿了脸。 雷大虎眼神聚焦后看到眼前的堂弟,竟然毫无形象的哇一声哭着抱住了雷洪云。 这一声嚎啕大哭像是打开了什么神秘的开关,房间里和门口的人全都长舒一口气。 房里的三人自不用说,简直像是摆脱了一场灭顶的噩梦,门外的人也看出来了些许问题。 主要是雷大虎的脸色变化太明显,几人开始窃窃私语,对着四周也开始疑神疑鬼的张望。 这一排的板房目前只有雷洪云班组的人连夜搬了过来,还没住其他班组的人,但是这里的动静不小,其他房间的人也纷纷出来张望。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过了,按照工地打工人的生活常识,这样的夜晚应该是蚊虫满地的,但是大家奇异的发现,蚊虫依然多,但是到了雷大虎这间房的范围,干干净净,这些蚊虫仿佛是得了什么指令,自动绕开了这个房间。 房间里传出大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不明就里的人问相熟的人,知道哭的是雷大虎以后没再多问,因为雷大虎那头顶青青的大草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只以为他为这伤心呢,没往别的方向去想,毕竟也是自家老大的亲戚,也就没多打听,各自收拾了回房休息。 而跟着雷洪云过来的几个人都属于跟雷洪云比较亲近的,见雷大虎好像没啥事了,对视一眼以后也闭口不再多言,没再围在这里各自也回了房。 只有房间里本来住的四人和雷洪云在低声交谈。 雷洪云见雷大虎哭得停不下来,整个人都在发抖,能感受到他的害怕,只怕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来,就转头问另外三人怎么回事。 陈刚见外面的人都散了,过去关上门,颤着声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老李和老张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在陈刚说的时候也在一边低声补充。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三人说着八卦,雷大虎听着听着就不好了。 雷洪云不像这三人一样摸不着头脑,他之前就劝过雷大虎搬出那个房间,哪知道自己这两天忙着抢工一个没注意,雷大虎根本就没听劝。 雷大虎之前住的房间接连死了三个人,确实渗人,但是雷大虎这么个大男人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主要是之前他应该也是不那么害怕才会不听劝不搬出来的,这都已经离开那个区域了再来害怕,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 雷洪云直觉不对,待雷大虎稍微平静一点以后拉开点距离想问问情况。 哪知道雷大虎像八爪鱼一样抓着雷洪云就不放,力气大的雷洪云都没挣脱。 雷大虎怕啊,刚才要不是雷洪云碰到他的身体,他觉得他肯定活不过来了。 其实整个过程雷大虎的都能感觉到,他听到几人讨论之前的室友昨天晚上就已经摔死的时候确实吓到了,因为他记得昨天晚上还见到那俩人回寝室睡觉了,心里惊惧认为自己怕是见到了阿飘,前天晚上见到的黄涛大概也是这种情况。 虽然害怕,但是还不至于让雷大虎直接被吓死,但是他那一刻感觉到了钻心的寒意自脚底一直向上迅速蔓延至全身。 只一个须臾,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 雷大虎心想完蛋了,自己不光见到了阿飘,看来阿飘不打算放过自己把他的身体都控制了。 人不呼吸怎么活得下来?他因为被迫憋气脸色迅速变化,几个室友在眼前挥舞手,甚至陈刚拍他的手臂他都知道,但是他回应不了。 窒息让他无法再保持眼神聚焦,如果继续下去,他是活不了了,因为在混乱的视线里,他看见了两个昨天晚上就已经死了的室友,他们狰狞的笑着飘在自己面前。 幸好陈刚反应快跑出去搬救兵了,但是雷大虎已经窒息到感觉思维都无法维持了。 雷大虎不知道自己能憋气多久,因为他不会水,小时候到河里学游泳呛过水以后家里就不让学了,所以他在这个快要死掉的瞬间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有些埋怨家里人不让他继续学游泳的行为。 但是就算学会了游泳又怎么样?能多憋气两分钟能怎么样?能活得下来吗? 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如果他死了,家人会不会伤心难过,还有那个狠心的女人,会不会因为他的死掉一点点眼泪。 他还欠着雷洪云不少钱,他是真心改好想认真挣钱还债的,可惜大概没机会了。 雷大虎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况,但是窒息感越来越难受,他不明白这两个阿飘是怎么有本事害自己的,他们为什么要害自己? 就算明白也没有能力和办法自救,只能心里大呼:吾命休矣!同时也在恨恨的想,如果我真的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两个罪魁祸首! 就在雷大虎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雷洪云进入了房间,雷大虎感觉身体的毛孔仿佛能呼吸了,虽然还不能喘气,但是身体感觉已经好多了,也是这时他才知道,毛孔也是能呼吸的。 直到雷洪云触碰到了他的身体,空气涌入鼻腔,雷大虎一瞬间解除了与外界的隔绝,他大口大口的喘气,仿佛要把刚才缺失的部分全补回来。 感觉到身体知觉的恢复,雷大虎一把抱住了堂弟,哭得毫不顾忌。 劫后余生的雷大虎不敢放开雷洪云,他不知道雷洪云为什么能救他,但是有雷洪云在,他才有安全感,他再也不想再经历一遍刚才的窒息。 四顾之下,雷大虎并没有看见刚才恍惚间见到的两个阿飘,不知道是自己看不见了还是他们溜了。 雷洪云的担心并不是作假,雷大虎感受到堂弟的关心,他小声的把情况都说了出来,一点没隐瞒。 听得老李、老张和陈刚两眼放光,不复刚才的害怕,三人还时不时插两句见解,还给支招找高人。 雷洪云听后沉吟半晌,他虽然没见过这些,但是干工程的人或多或少都对这些事有敬畏之心。 既然堂哥说得条理分明,大家的分析也有理有据,他就打算采取一定的措施。 这一晚雷洪云住到了雷大虎的寝室,一夜无事。 第二天雷洪云把雷大虎带在了身边,交代好工地上的事以后,两人就出发前往了青城山。 三天后雷洪云和雷大虎两人回到了工地,虽然外形有些狼狈,但是气质沉稳了许多。 雷大虎恢复了以往的作息。 贴砖班组的事故也并没被上报,工地还被评为了本年度的安全生产模范工程。 不过将近年关的时候,汪凤娇找到雷大虎办理了离婚,从此以后两人就不再有任何关系,之后雷大虎再没见过她。 年二十八,沈老板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家里。 第18章 鬼压床第一章 第一节 余青青的母亲死于病毒感染,起因是酗酒的父亲又一次回家打了母亲。 母亲这回伤在头上,但是没钱就医,跟以往无数次一样,默默的到厨房灶间扒拉出草木灰抹到了伤处。 拜草木灰所赐,母亲浑身都是黑黢黢的伤痕。 余青青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母亲不抹草木灰,大概疤痕也不会这么狰狞。 以前余青青还小的时候,看到母亲挨打,总会跑到母亲跟前用小小的身躯试图挡住父亲的拳头。 母亲会把她捞进怀里保护起来,也因此让父亲感到了被挑衅,母亲会因此挨更多更重的打。 稍微大点以后,余青青很自责,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母亲大概能轻松点。 家里一直穷得耗子来了都得丢下两粒米才走,母亲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听邻居张婶说母亲是个很勤快的人,刚嫁过来的时候心疼父亲是个孤儿无家人可以帮衬,于是起早贪黑的死命干活。 但是父亲余大勇并不热衷地里的活,整天不见人,问急了就说去外面找零工挣钱去了,但是从没见拿过钱回家,反而把家里女人挣下的粮食往外搬。 母亲怀孕以后怕生了孩子没法跟以前一样干重活,于是孕期拼命攒口粮,结果却是被余大勇掘地三尺的翻了出来又拿走了,直接导致母亲早产,家里粮食被搬空,月子里没粮食可以果腹,还是张婶看不过眼,担心新生儿饿死每天偷偷送米汤过来。 余青青算是被张婶救活的,张婶家自己也很艰难,还是咬牙接济到了母亲出月子。 从那以后母亲寒了心,心知无论她如何勤快,挣多少都不够父亲祸祸的,反正都落不到母女俩的嘴里,还不如省点力气。 之后母亲就不再拼命干活攒粮食了,父亲回家拿不到粮食开始动手打人,左右邻居会来劝。 父亲余大勇大概觉得每次还没热身就被人拉住实在扫兴,干脆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动手,谁拉架就连谁一起打。 渐渐的,邻居们也怕挨打不再来了,只远远的待在自家院里往这边张望,再然后习以为常,连观望都没了兴趣。 小小的余青青还被抱在怀里的时候,通常都是母亲见势不对就拜托张婶等一众心肠比较软的大娘们帮忙抱着,等余大勇发泄够了再带着一身的伤和满脸的青紫来把余青青抱回去。 余大勇倒也不至于追着大娘们找一个奶娃娃的晦气。 余青青会走路以后才是噩梦的开始,余大勇但凡见到她,总要追上来抓住她的头发扇她的巴掌,不分脸上还是身上。 小小的余青青经常浑身带伤,头发更是因为被余大勇揪住而大把大把的掉,头皮也是基本没有完好的时候。 母亲不敢给她留长发,也根本留不起来,从小,余青青就是村里孩子们口中的余秃子。 有些明事理的家长会制止自家孩子的这种行为,但是村里更多的是压根不管孩子的父母。 余大勇不在村里的时候,母亲为了母女俩的口粮找各种活计,她不再像以前一样租种田地,因为收的粮食转眼就被余大勇抢走,现在就给村里需要人工的人家帮工,挣点口粮能养活母女俩就行。 余青青很小就知道母亲很可怜,为了吃的,没有时间管她,所以为了自保,余青青学着村里的大黄狗一样龇牙咧嘴,果然好些孩子都被她凶狠的样子镇住了。 余青青七岁以后就没有被其他孩子欺负得逞过,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余大勇每次回来,村头的狗都会狂叫,余青青会一溜烟跑没影,余大勇不再能在路上就揪住她揍了。 但是看见母亲挨打,余青青还是会站到母亲面前,奈何却起了反效果。 母亲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新伤加旧伤。 村里有个独居的老人,人称黄六婆,是个神婆,余青青一直觉得她神神叨叨的很可怕,每次看到她都觉得眼神非常恐怖,宁愿绕路走也不想靠近黄六婆。 余大勇发现家里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以后回来得更少了,但是与她们母女的骨瘦如柴不同,余大勇体格健壮,肤色油光水亮,一看就是没少营养。 母亲不问父亲在哪里吃饭,在哪里睡觉,余青青更是希望这个男人永远都不要回来。 她也毫不掩饰的向母亲发出了疑问和表达了自己的希望,但是母亲轻抚着她摇摇头。 如果余大勇没了,村里会收回她们现在住的房子,因为余大勇是孤儿,当初在村里落户的时候,村里看他可怜,借了房子给他住,地是没有的,但是同意租给他种。 因此余大勇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余青青更是疑惑,这样的男人,母亲为什么要嫁? 但是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问出口,她不想再次伤害母亲。 余青青十岁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们都去了学校,但她不行,因为交不起学费,也买不起课本。 但是她可以趴在村里那简陋的教室后水沟边偷听。 因为看不到教室里面的情况,更看不见黑板,所以她偷听了一年以后,依然不会写字也不认字。 可是余青青没有放弃,因为家里没有养家畜,没有地需要种,只有院子后面开出来的菜地需要伺候。 余青青不需要干很多活,有空就往小学跑。 余青青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偷听三年以后,村里下达了上面传来的指令,实行九年义务教育了,如果她还不能上学,家长就违法,村里如果不闻不问,也违法。 但是她家什么情况,村长门清,开会讨论以后同意让余青青坐到教室里听,免了学费,但是需要花钱买的书本却需要自己想办法,这已经是村里最大的让步了。 余大勇最近回来得有些勤了,母亲本来想多找点活计给余青青挣书本钱的打算也暂时放下,习惯性的双手抱头蹲到墙角,希望余大勇赶紧打完走人。 余青青没书没本的坐在教室角落里过了三个月,迎来了暑假。 习惯了用棍子在泥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写老师课堂教的字,余青青觉得没本子也没什么关系,她不想因为余大勇从家里翻出一丁点值钱的东西再没完没了的拳脚相向。 村尾的牛二花告诉余青青,余大勇并不算太糟糕,至少余青青长这么大还没被卖,她舅舅家三个女儿满十岁的时候都被卖了呢。 余青青很烦躁,不止是因为牛二花的话,还因为最近黄六婆总往自家来,拉住母亲有说不完的话,每次她来了,母亲都会把自己赶出去玩。 余青青不祥的预感终于成真了,这天晚上余大勇又醉醺醺的回了家,打了母亲一顿以后自己倒在木板床上睡死过去。 母亲因为伤在了头上,抹了草木灰都没能止住血,她把草木灰泡了水,然后整碗喝了下去。 当天晚上母亲睡过去以后就没醒过来,倒是一大早余大勇就生龙活虎的走了,看都没看一眼躺在一边毫无生气的妻子。 余青青发现了母亲的异常,哭着跑出院门,隔壁张婶听到了赶紧过来查看,又神色慌乱的找人通知村长。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村长让人用牛车拉走了母亲。 余青青呆呆的站在自家院里,张婶端来了一碗杂粮稀饭,余青青喝了下去,张婶叹着气回了家。 傍晚的时候,村长带着几个穿制服的人回到村里,在余青青家左搜右翻,最后才告诉余青青,母亲因为病毒感染丧了命。 第18章 鬼压床第二章 第二节 余青青有限的见识让她并不懂什么叫病毒感染,但是面对这么多着装一致的大人物,连村长都要点头哈腰小心陪着,她自然是不敢多加置喙的。 母亲肯定是因为吃了那碗草木灰泡水,余青青在心里肯定。 如果不是因为余大勇,草木灰不会被母女俩时常用上,余大勇就是罪魁祸首。 胡思乱想之际,穿制服的大人物问起了关于家暴的话题。 余青青歪着头有些疑惑,村长小声解释说家暴就是家里有没有人使用暴力,说着眼睛还眨呀眨呀。 穿制服的其中一个小伙子都有点看不下去,死者那一身的伤几乎覆盖了所有皮肤,是村长眨眨眼睛就能让人视而不见的吗? 余青青一脸天真的问村长:“如果爸爸被抓了,村里会把我赶出去不让住这里的房子吗?” 她记得妈妈说过余大勇如果没了,她们就不可以再住村里的房子了,但是余大勇如果被抓了呢? 村长冷汗都下来了,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公安的方向,说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村里什么时候不让你们住在这里了?你们的户口都在村里呢。” 村长心里却是一万匹羊驼狂奔而过,该死的余大勇不干人事,虽然他没亲眼见到他家婆娘的伤,毕竟哪怕是尸体他去看也不合适,但是这些年这家人是什么情况,村里没人不知道。 也暗暗有些懊悔,以往怎么就没想着阻拦一下,村里要是出了个吃牢饭的,他这村长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被喷,村里想评什么先进也不可能了。 余青青听了村长的话,皱着的小脸展开了不少,转头怯生生的看着穿制服的几人,说道:“爸爸每次回来都会打妈妈,也打我。” 这些都是事实,周围邻居全都可以作证,公安们又问了一些细节,说起母亲身上黑黢黢的伤痕,余青青也说了敷草木灰的事,心里转了个圈还是没把黄六婆跟母亲来往的事说出来,她直觉黄六婆虽然看起来凶,但是并没有恶意。 公安们做好记录让大家都签字按手印以后准备离开。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临走之前,为首的李公安看了眼余青青,瘦弱的好似麻杆,身上摞满补丁的衣服配着枯草一般的短发,如果不是看了资料,他会以为这孩子还不到八岁,但实际已经满了十一岁了。 李公安看向村长,抬手指了指余青青,问村里准备怎么安置这个孩子。 村长在刚才公安对余大勇家暴事件取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公安虽然没有明说会怎么判,但是突然这么问,他就知道是好不了了。 斟酌了一番说辞,村长小心翼翼的把毕生所学都用上,表达了村里会抚养这个孩子到十六岁的意思。 这其实是村委会商量过的结果,早在刚才带着公安回村的时候他们几人就凑到一起商量好了。 公安看了尸体那一身的伤以后丝毫没有掩饰对造成这些伤的施暴者的愤怒,他们在场的村干部就猜到余大勇大概要遭。 果然他们回村的时候,另外一队公安的找他们问了余大勇平时的行动轨迹就匆匆出发了,大概率是去抓人去了。 李公安带着的这队人则是跟着他们回了村取证,所以村长也态度非常端正的回答了李公安的问题。 李公安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带队离开了落霞村。 村民们慢慢散去,村长和几个村委会干部跟着余青青进了院子。 看着十分破败但还算整洁的院子,几人也没打算进去,还没散去的村民还在外面围观。 村长告诉余青青以后该读书还是好好读书,不要想太多,吃饭的话这段时间可以来自己家。 余大勇的判决现在还没下来,村里就算有章程把这孩子养到十六岁,但是这段时间也没办法实施,他作为村长,先垫点口粮给这孩子一碗饭还是可以做到的,就是不知道家里婆娘会不会闹。 其实刚才村长对李公安说的话,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包括余青青,所以大家也没说什么,公安当时的态度可不是在跟村长商量,再说余青青已经满十一岁了,按村里虚岁的算法,养到十六虚岁的话,实际到十五就可以不管了,她一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 村民们心思各异,却都没现在就拿到台面上来说。 不少村民则是双眼放光的看着余青青身后的房子,如果余大勇被抓了,剩这么一个丫头,还是村里养着的,自然住不了这两间房,这本来就是村里的房子,自然是可以把这丫头安排到其他闲着的一间房里把这里的两间房收回的。 眼看着家里孩子大了要成家,奈何根本住不开,导致说亲也困难无比,所以好些人家盯上了这两间房,都想划拉到自家。 根本没有人在意余青青的想法如何。 村长哪能不知道这帮人在想什么,转头呵斥了众人几句,在一切结果没出来之前,别打歪主意。 大家嘻嘻哈哈的嘴里说着不会不会,心里却想的是私下去找村长聊聊。 落霞村的村支书多年前去世以后一直是由村长兼任村支书一职的,虽然不符合规矩,但也没人提出异议,上面也一直没派人来接任村支书,所以也就这么过了几年。 现在落霞村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村长在出面处理,威望还是不差的。 大家陆续离开了余大勇家门前,只有张婶满脸担忧的看着余青青,交代她晚上睡觉把门一定要关好。 但抬头看着这破败的屋子,如果真有歹人,根本挡不住,但是张婶也无能为力,只得反复叮嘱一定要警醒。 心里却是真心的为余青青的将来担心,就算余大勇真的被抓了,总也是有放出来的那一天的,余青青以后的日子好不了,虽然这几年能过安生,可等她大了,谁家也不愿意沾染劳改犯的家人,说亲难度可想而知。 等余大勇出来,以余大勇这些年的做派表现出来的凶狠,余青青需要面对的是什么,张婶都不敢想。 更何况这几年余青青的日子也不见得就好过,一个瘦瘦小小的孤女,被那些不务正业的家伙盯上简直是不用想就知道的事,这孩子的命苦啊。 张婶唉声叹气的回了家,被自己婆婆拉长一张黑脸呵斥了一宿。 自家的事都没摆弄清楚呢,拿什么去同情别人?以前时常的接济,家里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余大勇家婆娘还算勤快,也不是占便宜没够的人,虽然家徒四壁,但是都是来给自家干活抵偿了的。 现在就剩一个小丫头,她能懂什么?当着这么多大人物都敢把自己亲爹告了,以后别再惹事牵连自家。 这年头的村里人对于孝道看得很重,哪怕你不是真的孝顺,但是只要在明面上表现出了孝顺,也是可以的。 村里许多人对于余青青当面说出余大勇家暴事实的做法都是非常不赞同的,认为这丫头就是个白眼狼,却没想过这种事并不是余青青闭嘴不言就可以掩盖的。 张婶默默的听训,心里暗暗为余青青感到难过,却也是真的无能为力。 晚上余青青听见院里有动静,起身从门缝往外看,就着月光看到了高大的人影。 心中大骇的同时,年轻的生命也停止在了这一刻。 余大勇拎着刀回到乡下老家捅死了告发自己家暴的亲生女儿。 第18章 鬼压床第三章 第三节 余青青感觉自己身轻如燕,飘到了半空看着身下的自己缓缓软倒在了地上,血流了满地。 而提着刀的余大勇把刀抽出了余青青的身体,对着地上的人又补了几刀,还有两刀砍在脸上,鼻子肉眼可见的掉了下去。 飘在半空的余青青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刺痛仿佛映照在了半空的身上。 余大勇转身提着刀又跑了,余青青感觉到捂住鼻子的手里掉下来什么东西,手摊开一看,是自己的鼻子。 半空飘着的身体跟地上的身体一样,还在汩汩的淌着血,余青青甚至感受到了被砍的痛觉。 身体的温度迅速流失,痛感折磨着余青青,看着手里的鼻子,余青青既害怕又愤怒,看见余大勇转身就跑,她一心想追。 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控制半空飘着的身体往前飞。 兴奋盖过了痛,余青青咻的一下飞出了被余大勇破开的大门,但是在院门口再也无法寸进,眼睁睁看着黑夜里余大勇的身影迅速消失。 余青青捏着自己已经掉下来的鼻子,血呼啦嚓的黏腻腻,转头看看门里那倒在血泊中的身体,感觉自己与那具身体的联系越来越微弱。 又试了几次,余青青还是飞不出院子,她试着在院里飞,在屋里飞,都畅通无阻。 她又试着把鼻子安回去,不行。 在自家飞了一圈又一圈,余青青第一次从这个高度俯视自己这个破败的家,感觉还挺新奇。 直到感觉不到痛了,余青青也觉得自己与地上的身体不再有联系,仿佛心有所感,她望向院外,嗖的飞了出去。 这回没再受到阻挠,余青青直奔余大勇消失的方向飞去。 现象中应该迎面吹来的风并没有,余青青飞的毫无阻碍。 手里捏着的鼻子不舍得丢,也不好揣着,余青青又试着安回脸上,这次居然成功了。 余青青很高兴,心念一动,身上脸上的血瞬间消失,余青青又变成那个穿得虽然破旧但也算干净的小姑娘。 在黑夜里视线会受阻碍,但是余青青并没有,她觉得自己看得很清楚,甚至比自己白天能看见的还清楚,因为飞的高啊。 村里的路并没有太多的岔路,追到山脚下的时候,余青青觉得自己仿佛可以闻到熟悉的气息。 这让她很高兴,原来还可以靠着分辨气息寻人,余青青咻的一下飞上了山。 这条山路她无比熟悉,以往捡柴挖野菜常来这里,被孩子们欺负也大多是在这里。 没多久,余青青发现了躲在草丛里的余大勇,呈大字型瘫在草丛里。 回头看去,这里离村子已经有些远了,再往山里去就快要进入深山范围,里面可是有着不可预见的野兽的。 以往村里的人都几乎走到这里就会折返。 余青青最远也只到过这里,她有感觉,再远的她没去过的地方,她有可能飞不过去,那不在她可以活动的范围内,同时她也感觉到,如果天亮了,她也需要找地方藏起来,太阳很可怕。 余青青看余大勇好像很累的样子,顾不得周围恶劣的环境,都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了。 余青青看见了余大勇手边的刀,此时余大勇的握刀的手已经松开了。 飞下去靠近那把刀,余青青伸手想拿起刀像刚才余大勇砍她一样砍下去。 但是试了几次,手都穿透了刀把,根本握不住。 余青青举起手仔细看看,又低头看看那把刀,不死心的又试了好多次,都没能成功。 最终余青青放弃了拿刀,她手边也没有趁手的工具,于是双手掐向余大勇的脖子。 但是手还是穿透了余大勇的身体,根本碰不到余大勇。 余青青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不过余青青发现,在她伸手试图掐住余大勇脖子的时候,余大勇瑟缩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冷。 余青青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再次掐向余大勇的脖子。 这回余大勇猛得弹坐起来,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左右张望,漆黑的夜里,什么都没看见,连风都没有一丝。 余大勇又躺了回去,再次闭上眼睡觉,他需要养足精神才有力气跑。 余青青刚才使出全身力气以后觉得有些虚脱,此时才发现她飘在半空也是要费力气的。 鬼使神差的,余青青直接趴到了余大勇身上,奈何她直接穿透了余大勇的身体。 此时此刻余大勇躺在地上,他并没法看见,余青青趴在他身体里。 余青青像是融合进了余大勇的身体一般,瞬间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温暖的环境,周身的舒畅无比,力气恢复的也更快了。 余青青一点都不想挪动,就这么趴着一动不动。 余大勇就没这么好受了,他刚刚进入睡眠状态,感觉到身体无比沉重,连眼皮都睁不开。 余大勇心里很慌,他觉得自己醒着,但是又无法醒来,瞬间想到了一种说法:鬼压床! 第18章 鬼压床第四章 第四节 余大勇越动不了就越心慌,瞬间回忆起儿时那些屈辱痛苦的过往。 那些东躲西藏找到什么都要拼命塞进嘴里的日子,狗盆里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是美味。 那些因为抢食咬过自己的狗,后来都成了他的盘中餐,还有那些给过自己伤害的人,一个一个都没有好下场。 这些就是他忍辱负重长大以后在做的事,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栽在了看起来软弱可欺人畜无害的两个女人手上。 刚才他已经捅死了那个狼心狗肺的崽子,还是他的种,竟然想送他进去,不值得可惜。 本来打算在这里歇一歇天光稍亮就按照以往自己的门路离开这里,这些年他通过各种隐秘的手段已经挣下不薄的家底,换个地方换个身份就能活得非常滋润。 这些年对这个村里的母女俩的刻薄也是他刻意为之,逼得她们活不下去了他就能不留任何痕迹的离开,谁知道眼看就要成功了却在最后出现了瑕疵,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收拾干净了,只是逃跑的路上会稍微有些狼狈,但这些年他干的勾当也从来不是能见光的,他早已习惯了。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前提是他能完好的自由行动。 现在浑身无力的状态让他沉稳的心态都有些崩,最主要的是这种无力感并没有因为他放缓了呼吸努力平复而恢复,反而越来越无力,就像,就像被吸了阳气。 想到这里,余大勇心中一惊,莫非那个传言是真的? 这个村里有个神婆,黄六婆,听闻她有些不能拿到台面的本事,之前本来因为打击封建迷信是要处理她的,但是黄六婆还有着一层身份,她是烈士母亲。 黄六婆的四个儿子都是死在战场上的,当年连中央都派了专门的追悼小组来过落霞村,打算把这位烈士母亲接去京都奉养。 但黄六婆拒绝了,她在落霞村生活了一辈子,四个烈士儿子也都是在这里长大的,还全都没有成家就为国捐躯了。 为了尊重老人的意愿,派来的干部郑重的留下了慰问品和慰问金,给各级领导都打了招呼安排妥当以后才走,之后每到年节都会有政府干部过来探望,这位老人在政府的重点关注档案里都是排在第一位的存在。 有了这一层光环,对于她曾经养活四个烈士儿子的生存本事也就被刻意的忽略了过去。 黄六婆也从那之后再没用过那些本事,但十里八乡稍微上点年纪的人就没有不知道曾经的黄六婆的。 黄六婆难道会为了那短命的母女俩来为难自己? 余大勇并不确定,也可能不是因为那母女俩,自己这些年做下的孽也着实不少,按封建迷信的说法,下了地狱他都是可以坐直达电梯到十八层的那种。 余大勇越来越虚弱的身体,让他感觉仿佛已经看到了太奶,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无从得知再上一辈、上上一辈的人是谁,但不妨碍他有这种快要死掉的感觉。 感觉到余大勇的气息已经不稳了,逐渐恢复了力气甚至还感觉自己强壮了不少的余青青感觉如果她再不离开余大勇的身体,余大勇大概就要凉了。 余青青感觉到了自己的强壮以后,趴在余大勇身体里面,竟然隐隐能感受到余大勇的一些片段想法。 不知是不是余大勇的思绪太乱,还是想法太过专注强烈,余青青感知了他对自己罄竹难书的累累罪行的一些回忆。 余青青这些年坐在教室里也学了不少东西,已经初步形成了一定的三观雏形,知道余大勇心里想的这些他曾经做过的事都是非常不好的。 那么让余大勇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余青青觉得应该让余大勇尝一尝他曾施加在别人身上的那些暴行滋味,至少母亲和自己曾经挨过的打,余大勇都没有受过。 不甘心! 余青青控制着自己飘离了余大勇的身体,悬在半空俯视看着地上的余大勇。 就在余大勇虚弱到快晕过去的时候,突然觉得一身的重量消失了。 浑身还是无力,但自己的身体不再像漏气的气球一样不停的干瘪下去,而是开始慢慢有了恢复的迹象。 不得不说这些年余大勇是真没亏待自己,身体底子好得不可思议。 余青青感受到余大勇身上的能量又开始慢慢恢复,惊叹这人果然不愧是祸害能千年在。 抬头看看天色,如果任由余大勇继续恢复下去,或者他爬起来跑了,余青青有感觉,他如果离开了这块地界,自己出不去,就再也没法收拾余大勇了。 所以在余大勇准备爬起来离开这个鬼地方之前,余青青又一个猛子扎下去重新趴回了余大勇身体里。 再次不能动弹的余大勇这回十分确定了,自己就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心里不甘的暗骂了一堆又一堆的国粹。 奈何力气再次被抽干,余大勇万分后悔刚才那片刻的轻松为什么不趁机离开,就算爬也要爬走啊。 在余大勇再次快断气的瞬间,余青青又离开了。 余大勇意识回笼的一瞬,强撑着一口气翻身起来就连滚带爬的冲进了深山范围,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的迅捷动作,让余青青完全没反应过来。 余青青猛然反应过来就要冲过去跟上,但是她的感觉没错,在一棵粗壮的榕树旁,余青青就再也飞不过去了。 看着余大勇跑远,余青青发出了愤怒的尖啸声,手脚都在半空无意识的狂舞,脸上的狰狞让她不再维持生前的干净模样。 身上被砍过的伤口大量涌出鲜血,脸上被砍掉的鼻子也掉了下来,一脸一身的血呼啦嚓,一旁大榕树上的树叶都开始无风自动,地面的草尖也开始左右摇晃。 如果现在有人在场能看见余青青,恐怕能当场吓晕过去。 但是这里是半夜的山上,并没有其他人在。 余青青发泄了好一会,发觉自己刚刚强壮起来的气息随着她的发狂消耗了大半,她才慢慢安静下来。 看着身体不断流下的血,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黏黏腻腻的,鼻子没有了,手指能直接插进鼻孔,碰到伤口痛得她无比难受。 余青青控制着自己的能量把身上的伤口都收了起来,鼻子也恢复了。 身上的血迹淡去以后,她的能量也所剩无几。 折腾一番以后,余青青也大概了解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她已经不是人了,她被余大勇捅死了,但她可以在村里行动,她还可以从活人身上吸取能量。 第18章 鬼压床第五章 第五章 惊慌逃窜的余大勇喘着粗气一直往深山里狂奔,不知道被绊倒多少次都没有停下。 他生怕自己一旦停下又被那股莫名的力量控制着逐渐失去生机。 这条路他并不陌生,曾经无数次,他都在山里穿梭,靠着矫健的身手和不怕死的勇气活了下来,还猎到了可观的猎物。 也是靠着自己对山林的熟悉,完成了他多年来秘密实施的报复,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全都被不留痕迹的处理了。 山林才是他的主场。 曾经也是从这条路回到村里,从高处看见了自家的房屋,见到了自己那好妻子钻进了村尾的葛瘸子家,不止一次。 他的愤怒,让他失去理智,每每想起这些,都让他怒不可遏,在对着那个给了自己无尽屈辱的女人拳脚相加时,一点都没有留手。 而他的好女儿,小时候不显,随着年岁的长大,越来越像葛瘸子,余大勇不禁悲从中来。 余大勇是个被遗弃的孤儿,被村里的光棍余哑巴捡回窝棚的时候,他这个全身光溜溜的小婴儿已经冻得发紫,连一片布的遮挡都没有。 余哑巴把小婴儿捡回去以后悉心照料,本来自己都吃不到三成饱,更是匀出汤汤水水来养活他。 因为小婴儿太小,村里有经验的婆子一看就知道还没满月,都断言救不活。 在那个大家都饿得皮包骨头的年代,没有谁愿意用那珍贵的奶水去救这个眼看着就活不下来的婴儿。 余哑巴用破破烂烂的旧衣服裹着他挨家挨户乞讨,终于有个好心的妇人看不下去,进屋挤了半碗奶水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半碗奶水,小婴儿奇迹般坚强的活了下来。 于是高兴的余哑巴把捡到孩子的日子定为了他的生日。 余哑巴比以前更卖力干活了,无论挣多挣少,都先紧着孩子吃喝。 孤身一人的余哑巴本来毫无生气的日子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开始有了盼头。 捡到孩子满一年的时候,余哑巴找到了村长,给落户在了自己名下,取名余大勇。 余哑巴很勤奋,虽然口不能言,但是四肢健全,有了动力之后干劲十足,干活都背着年幼的余大勇。 没多久,余哑巴的窝棚实在破旧到没法住了,于是推了重新打土坯要建房。 但是由于余哑巴本来也算是外来的逃荒人员,因为在一次土匪袭击里救过落霞村的村民,被村里破格收留了下来还落了户。 但是余哑巴在村里是没有产业的,窝棚也是村里废弃的,现在要建房就涉及到土地,多年前的救命之恩已经是老一辈的事了,且跟村里大多数人也没有切身的关系。 于是村里有了很多不同的声音,认为就算余哑巴曾经对村里人有恩,但是这些年收留了这个外来户还给了安身之处已经算是还了恩情了。 要知道那个年代,出行没有介绍信和身份证明文件就是盲流,送出去会是什么下场谁都说不好。 大家也知道如果是天生的哑巴,那通常耳朵应该也是不好使的,但是余哑巴嘴里的舌头只剩了半截,耳朵也并不聋,明显就是有故事的人,搞不好还是已经作奸犯科逃命的人。 村里人没有多问余哑巴的来历就毫无芥蒂的接纳了他,还想办法遮掩了他的来历给了他能见光的身份,已经非常不错了。 村里人觉得并不亏欠余哑巴,因此在建房一事上持反对意见的竟然占了九成。 但是余哑巴现在已经是村里人,那窝棚也确实没法继续住人,于是最后余哑巴退了一步,达成了一致。 那就是余哑巴自己花钱建房,但是房子算村里财产,在余哑巴或余大勇还在村里生活的时候,房子让他们住,但是如果两人都不在村里了,村里要把房子收回去。 其实就是他们自己建了房子,但是房子算是村里借给余家的。 这个约定还写成了文书,保管在了村委。 为了保障余大勇的权利,余哑巴还向村里争取到了余大勇后人只要在村里也可以住这个房子的权利。 也就是说以后余大勇如果老死了,但他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只要还在村里生活,就能一直住下去,村里也答应了。 余哑巴幻想着余大勇为余家开枝散叶的美好前景。 余大勇一天天长大,力气也比同龄孩子大,余哑巴更有干劲了,他还教了余大勇拳脚功夫,可惜余大勇实在太小,能记住的招式有限,只能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花拳绣腿以加深记忆。 为了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养活一个男孩子,余哑巴起早贪黑的干活,稍微得空就上山打猎。 余哑巴是有功夫在身上的,这事只有小小的余大勇知道,可惜正值壮年的余哑巴有些托大了,在一次深山狩猎之行里丢掉了性命。 那时候余大勇刚满四岁,没了余哑巴的庇佑,豆丁一样的孩子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因为村长就是被余哑巴救了的村民之一,感恩之下帮余大勇守住了房子,余大勇只能到处流浪。 因为年幼的余大勇并不具备种地的能力,之前村里借给余哑巴种的地被收了回去,地里的庄稼在收成以后在村长的主持下分了一部分给余大勇。 可惜小小的孩子哪里守得住,当天晚上就被人闯进家里强行搬走,顺便还把屋里不少东西都搬走了,如果不是隔壁邻居有人起身,余大勇家大概会被搬空。 村里到处都是窥伺的目光,小小的余大勇因为没有生活来源,只得上山挖野草果腹,野果子太高他也摘不到。 余大勇虽然年纪小,但脑子还算灵活,有了之前被人闯进家里抢东西的经验,他找到了村长,要把家里所剩无几的东西换吃的。 村长知道进屋抢东西的人是谁,但是并没有当场抓到,而且这个村里的人几乎全都沾亲带故,他也不可能为了个小娃娃把族人逼出来。 想了想,村长答应了余大勇,但是不给他粮食,就算给了他也守不住,而是让村里愿意要余大勇家东西的人按价值折算成饭食,让余大勇到家里吃饭。 一个簸箕值半个红薯,那就煮好让余大勇去吃。 就这样,余大勇勉强撑过了一段时间。 家徒四壁以后,山上也没有可以挖来吃的东西,断顿好久的余大勇只得到村里其他人家乞讨,最开始还有人不忍心多少给点吃的,可是长此以往谁家也受不了,渐渐的也就不再施舍了。 村民们选择性的不在乎这个孩子要怎么生活下去,好些人甚至阴暗的想着他一旦归西,房子就回到村里了。 余大勇眼看着本村难以找活路,倒腾着小短腿走遍了周围相邻的好几个村。 跟狗抢食和被人追着打的经历就是在发生在周围的村子里,其中最让余大勇记忆深刻的是背上被砍的那一镰刀,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因为他钻进这家人猪圈,从猪食槽里挖了一把猪食,被这家的男主人提着镰刀追,他边跑边把猪食塞进嘴里,专门往左拐右拐的地方钻,不然他的小短腿根本就跑不过大人,这是他长久以来练就的生存技巧。 但是这个大人不讲武德,眼看追不上这个偷猪食的小崽子,直接脱手把镰刀扔了出来,一下就砍中了余大勇,然后哐当一下掉到了地上。 余大勇仿佛感觉不到疼,拼了命的继续跑。 看着他一路狂奔还一路喷洒的鲜血,追赶的男人有些被吓到了,停止了追逐。 但是余大勇记住了他,他是凤溪村的村民,名叫胡永强,有一个和余大勇一样大的儿子叫胡建军,还有一个比余大勇小两岁的女儿,叫胡小娟。 而长期钻葛瘸子屋的那个女人,被余大勇长期家暴的女人,正是胡小娟。 第18章 鬼压床第六章 第六节 余大勇为什么要娶胡小娟,因为她父亲当年那脱手而出的一镰刀,让幼小的余大勇在寒风中趴在野地里差点丢了命。 是偷偷上山狩猎的村民路过顺手把他背回了山腰上落脚的小屋给他敷了些就近采的草药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余大勇后来又见过那救命恩人几次,默默的帮他狩猎,也因此学了些狩猎的本事。 也因此了解到恩人祖上就是猎户,只不过现在所有山林都归集体所有了,因此都成了下地干活的村民,只能偶尔偷偷上山,如果猎物过多都必须上交,少量的才可以悄悄留下。 而胡永强家里,安稳了几年以后开始陆续出事,先是妻子跌落河中被淹死。 接着大儿子胡建军上山没留神踩中了捕兽夹,当场小腿骨就被夹断了,还死活找不到捕兽夹的主人是谁。 之后大儿子胡建军一直在家养伤,十三四岁的少年嗷嗷叫着在家鬼哭狼嚎。 那年代家里能吃上五分饱都算是过得下去的人家,哪有更多的钱去治腿,除了刚受伤的时候让村里的赤脚大夫看过以后就一直是家人上山采草药回家给敷着,就这么养着。 凤溪村也因此对曾经的猎户有了深深的敌意,连带着周边的村子也开始关注起这些猎户后代。 更是实行过一段时间的严密排查,试图找出罪魁祸首捕兽夹的出处,但是时间长了都没出结果也就渐渐淡化了。 只有胡建军的腿伤反反复复总也不见好,一是断腿难接,赤脚大夫本就不会,全靠胡永强自己用竹板固定,能长成什么样子全凭运气; 二是草药也是就地取材,村里人懂药的本就很少,赤脚大夫自己都是一知半解,因此也是能采到什么算什么,好几次胡小娟上山采药遇到挖野菜的村中妇女,还为此起了争执。 妇女认为这个丫头片子就是在骗自己,明明是可以果腹的野菜,她偏偏说是草药,哼,糊弄谁呢,绝对不能妥协。 胡建军的腿伤折磨着胡建军,胡建军就折磨着家人,胡永强精神都萎靡了,胡小娟更是被村中妇女“教育”过几次以后更加的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胡建军在自己癫狂的同时,身体也迅速的衰弱下去,没拖过半年就精神崩溃了,没拖过一年就撒手人寰。 此时的胡永强和胡小娟竟然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胡永强是个肯干活的种地好手,村里好事的大娘婶子早就想给他做媒,也是因为家里一直有个断了腿的拖累而没有成功,哪有女人愿意进门就伺候这么个难缠的病人的。 但是胡建军没了以后,大家都开始蠢蠢欲动。 胡永强没了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并不打算放弃,他还正值壮年,大儿子没了,再生就是,他肯干,他能养活,于是积极的配合婶子们的相看。 最终还是凤溪村出了名的媒人方二婶给胡永强牵线成功。 胡永强家里老人都在那几年大饥荒中为了保全胡永强这个独子而饿死了,死去的妻子是逃荒而来的外来户,老人也早就没了,所以胡永强家里人口结构再简单不过。 胡永强自己是壮劳力,拖累儿子没了,闺女也已经十一二岁可以干活了,这样的家庭哪怕再穷,也有的是人愿意嫁过来,毕竟那时候家里多一张嘴都是负担,不受待见的丫头片子嫁出来了就是少了拖累。 但是胡永强并没答应娶别人家的黄花大闺女,毕竟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他还是会有罪恶感的,所以娶了还没有生过孩子的刘寡妇。 刘寡妇去年嫁到村里来的时候,正是大儿子胡建军出事之前,结婚不到半年,刘寡妇那短命的前夫跟着村里人去六十里外的石山上锤石头挣工钱被山上的落石砸中脑袋当场就没了。 刘寡妇前夫家嫌她克服且晦气,在家没事就磋磨她,现在为了换取粮食更是推出来再嫁。 因为两人都是二婚,所以就在家里简单做了一顿相对丰盛的晚饭请亲近的人吃了就算礼成。 可惜两人非常不光彩的死在了新婚夜的床上,死时还保持着非常羞耻原始的姿势。 余大勇这些日子时常悄悄的趴在山腰的灌木丛里往山下凤溪村胡永强家里观察,兜里还剩了半包没用完的兽类配种药粉。 看见胡家鸡飞狗跳的开始吵吵嚷嚷,十五岁的余大勇嘴角勾出了嗜血的笑容。 这些年余大勇住在山里一个比较隐蔽的山洞,阴暗潮湿,但是却给足了他安全感。 如果有人来到这里,就能发现角落里还放着几个生锈的捕兽夹,正是胡建军当年出事时夹断腿的那款。 余大勇当时在不同的地方放了好几个,那个立了功的捕兽夹被收走以后,他迅速刨出了另外几个藏进了山洞。 材质非常扎实的捕兽夹这些年也没派上用场,反而因为山洞的潮湿而生了锈,余大勇颇为惋惜。 胡永强也没了以后,家里只剩了胡小娟一个孤女,在突然冒出来的隔了好多房的叔叔伯伯以及刘寡妇前夫家各种亲戚的吵吵嚷嚷推推搡搡下,胡小娟在凤溪村的日子过得举步维艰。 地是没得分的,因为是集体经济,大家都一起出工,但是家里的房子和房子后院的自留地是自家的,胡永强又一直是个勤快的,自从大儿子去了以后,胡永强想尽办法还了饥荒,最近更是为了娶媳妇还攒下了不少家底。 这些本来可以让胡小娟生存下去的资源,却成了她的催命符。 家里的东西被拐着十八道弯的所谓亲戚们瓜分了,房子也住进了各种各样的所谓长辈,胡小娟抱着一床破被子住进了杂物间,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却连稀汤都很难喝上一口。 就这样过了三年多,胡小娟快满十六岁的时候,她已经几乎不会说话只会埋头干活了,现在的她,种地都成了一把好手。 在有一次被叫去抱脏衣服出来洗的时候,大概是大人们没注意设防,胡小娟听到了他们的打算,他们要把她嫁出去换粮食,可以是老鳏夫,也可以是二流子,更可以是老光棍。 在折腾了几次奇葩的相看以后,一直默不作声的胡小娟内心几乎要崩溃,但是她不敢开口反驳,也不敢反抗,她很有眼色,她怕挨打,但是还是免不了成为这些人的出气筒。 他们一有不顺心就拿她撒气,甚至还有不少老男人伸手在她身上企图揩油。 胡永强去世以后,胡小娟受尽了前面十几年都没受的委屈,她本以为自己埋头干活体现价值能让自己稍微有点生存空间,可惜她高估了这些人的道德底线。 长辈们因为争执是把胡小娟许给老鳏夫划算还是许给老光棍有油水的时候,胡小娟已经做好了自尽的准备,但是这些人的丑陋面目她都深深的记住了,她发誓死也要拉垫背的。 就在胡小娟已经视死如归的时候,余大勇像天神一般降临了。 胡小娟从来没有见过余大勇,在村长的“主持公道”下,余大勇用一百斤红薯和两只野鸡两只野兔娶走了刚满十六岁的胡小娟。 村长呵斥住那些住在胡小娟家里的亲戚,让胡小娟收拾了两身换洗的衣服就跟余大勇走了,这些衣服还是胡小娟自己用已经穿烂的旧衣服撕成布条以后拼接到稍微好一点点的衣服上的,几乎可以说一扯就会烂。 临走时,胡小娟从这些亲戚们眼中看见了不甘,她走在乡间小路上,还不敢相信自己离开了那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看着余大勇壮硕的身板,心想,前方的路应该是有光明的? 第18章 鬼压床第七章 第七节 胡小娟跟着余大勇住进了落霞村不少人都盯着的房子里,过起了踏实务农的日子。 没有了极品远房亲戚们的骚扰,虽然依然贫穷,但是心理压力一下小了,没过多久,胡小娟身上长了不少肉。 余大勇把胡小娟带回来可不是为了让她过上舒心日子的,当年她的父亲差点要了自己小命,虽然一家已经有三口都在他的算计下丧了命,但是如果胡小娟日子过好了,他心里会非常难受。 余大勇要的是胡小娟替父赎罪,她要伺候自己,她不能过得舒坦。 但是余大勇也需要为自己的将来奋斗,他从来就不是可以踏实种地的人,一直在外面干些砍头的买卖。 经过了幼年的各种经历,在余大勇的价值观里,只有赚不赚得到钱,填不填的饱肚子,没有应不应该做的概念。 所以余大勇的活计,从打猎、跑黑市、偷粮食、到拦路抢劫、绑架勒索,甚至贩卖人口,业务范围广到公安都叹为观止的程度。 这些都不是短期活,余大勇每次出门短则十来天,长则两三个月。 余大勇又干完一票大活分到了不少酬劳,再鬼鬼祟祟提心吊胆的把自己的家当藏好以后回到村里,发现胡小娟竟然胖了一圈。 这怎么能忍,于是余大勇找了个由头把她打了一顿。 胡小娟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迎来了丈夫的拳打脚踢,只得抱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左右邻居虽然来看热闹,有的也劝两句,但是余大勇找的由头在乡村也算说得过去,谁家婆娘不挨点打? 邻居们都轻描淡写的随便说了几句就当热闹看,好些见不得胡小娟过上了悠哉日子的小媳妇在不平衡的心态下甚至觉得大快人心。 凭什么我们在家要被婆婆磋磨、妯娌找茬、丈夫打骂,你就能一个人过得潇洒? 这下好了,大家舒坦了。 但是余大勇回家的次数毕竟并不多,胡小娟除了在余大勇回家的时候会被打,还并不密集,其他时候都过得还算不错,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 余大勇再次回来的时候发现胡小娟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又找个由头打了胡小娟,这回下手比上次还重。 这一年余大勇很忙,忙着出门打杀别人,回家打自己老婆。 就这样过了两年,胡小娟还是养好了身体,还长了个。 余大勇觉得自己大概是回家少了。 血气方刚的年纪,余大勇专门在家住了两个月,折腾得胡小娟苦不堪言,但是同时也尝到了成年人的快乐。 就在胡小娟全身都伤痕累累的时候,余大勇必须出门了,谋生的营生不能丢下。 余大勇又出门了,两个月以后回来又开始了对胡小娟的拳脚伺候。 但是余大勇发现光是打她似乎并不能让她过得痛苦,这下余大勇自己痛苦了。 自从胡小娟嫁给余大勇之后,余大勇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也没买回来过任何粮食,但是胡小娟硬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攒下了半地窖的存粮,甚至还做了件新衣服。 不能忍! 余大勇开始把家里的家当往外搬,这下总算看见了胡小娟的痛苦,余大勇开心了。 之后余大勇仿佛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每次回家,不光打老婆,还搬东西,看着胡小娟痛哭流涕,他就畅快不已。 又过了将近两年,胡小娟快满二十岁的时候,怀孕了。 胡小娟也不再拼命干活攒家底了,挣够自己一口吃的就算完,余大勇回家也没东西可以搬了。 余大勇甚至松了一口气,搬东西也很费力气的好,又都是不值钱的粗粮,只是为了让胡小娟难受,自己还受累,这娘们总算给自己省下些力气了。 胡小娟孕期的余大勇有所收敛,他对自己的血脉还是抱有期待的,可惜生下来是个丫头片子。 余大勇又开始了家暴,跟以前也没什么不同,差别就是打一个还是打一双。 不过毕竟是余大勇的第一个孩子,只要那个小豆丁不在自己面前碍眼,余大勇并不会主动去打一个幼儿,除非那个小丫头自己要跳出来保护她那贱命的妈。 直到余大勇发现了胡小娟和葛瘸子那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也观察到了逐渐长大的余青青一点都不像自己。 余大勇暴怒了,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但他还不能让村里人知道了自己头顶的青青草原,为了发泄愤怒,施暴频率增加了,拳脚也更加肆无忌惮了,余青青也别想跑。 余大勇陷入一种怪圈,痛恨胡小娟家人在他幼时对自己施加的伤害,更痛恨胡小娟给他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关键是这个荡妇不知收敛,往葛瘸子那里跑的更勤快了。 但是余大勇又不愿意一下就弄死这不知廉耻的女人,因为他并不想抚养这个便宜闺女,他要隐忍,他要等胡小娟这个贱女人把便宜闺女养大以后卖掉换钱,让胡小娟痛苦致死。 为了让胡小娟把便宜闺女养大,余大勇甚至没有找葛瘸子的麻烦,葛瘸子独身一人,随时都在接济胡小娟,所以必须留着,等便宜闺女一卖掉,葛瘸子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余大勇规划得很好,可惜胡小娟这女人不抗造,一点并没突破以往挨打极限的伤就直接没了,那野种竟然还当着公安的面把自己告了。 余青青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葛瘸子,平时都是躲着葛瘸子走,所以在余青青这里,余大勇才是父亲,但是她毫不犹豫的想把父亲送进去,可谓冷血。 村里公安上门的时候,余大勇就趴在山腰上静静的看着村子里的动静,公安并没有发现自己,所以他半夜上门捅死了冷血的野闺女余青青。 本来余大勇还准备顺手把葛瘸子也解决了的,但是葛瘸子的邻居不知道是不是发财了,竟然养了狗,余大勇是去往葛瘸子家的路上猛然想起此事的。 为了不节外生枝,余大勇觉得等后面再找机会动手。 算葛瘸子好运,姑且让他多活几天。 但是余大勇待惯了的山里,竟然出现了神秘的力量,这是余大勇完全没有想到的。 这里的几片山,可以说简直就是余大勇的后花园,连有人上山偷偷砍了哪棵树他都能分辨出来。 但是就在自己的地盘,余大勇差点挂了,这怎么能不心慌。 余大勇一路狂奔进了深山,他不敢回自己山洞的小窝,因为他不确定那神秘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万一带回去了以后无法摆脱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余大勇也不敢停下,生怕一旦停下就累得不想动弹,然后无声无息的死去。 他才积累了不少财富,他才把村里的尾巴都解决了,他才要无忧无路的人高任鸟飞去享受人生,他不想死!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余大勇翻过了三个山头,已经快到隔壁县的边缘,实在是累得无法动弹了才靠坐在一棵大树根上,像死狗一样翻着白眼大口喘着气。 看着天边逐渐亮起的朝霞,余大勇扯着嘴角露出了真心的微笑。 第18章 鬼压床第八章 第八节 而落霞村里,被鸡鸣声唤醒的村民们纷纷起床忙碌起来,不大的乡村里充满了烟火的气息。 余青青家的异常是被隔壁张婶发现的,虽然张婶被婆婆好好教育了一番,但是她还是担心青青这孩子,一大早端了碗米汤过来想让她喝口热乎的。 但是刚走到两家相邻的院子篱笆边,张婶甚至还没出自家院子,便闻见隔壁堂屋传出的浓重的血腥味,隔壁的院门也大开。 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手中热气腾腾的米汤碗也不敢再拿,张婶三两步回身把碗放回厨房又急匆匆出来推开自家的院门奔向隔壁。 刚到余青青家院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大开的堂屋门,和那黑洞洞的堂屋门洞,仿佛一张巨口大张,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气息。 张婶脚步顿住,微微开始发抖,不敢再往前迈步。 因为她看到了地上的血迹,是余大勇拖着凶器离开时毫不掩饰留在地上的,此时已经干涸,呈现深褐色。 张婶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的深褐色血迹,身上的颤抖加剧,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咬紧牙关才没有惊叫出声。 有人从小路过来,见到张婶这副样子,好奇的凑了上来,随后嗷唠一嗓子,把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吸引了过来。 落霞村又出了命案,这回还是非常恶劣的入室行凶。 公安来得很快,勘察了现场以后,迅速锁定了嫌疑人余大勇,奈何从昨天就开始抓捕的人,到现在也没落网。 落霞村里开始人人自危,大家纷纷开始回家关起门来和婆娘一起回忆有没有惹到过余大勇,生怕他一个回马枪杀回来把自己家人也噶了。 其中尤其是葛瘸子,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缩在床角,连下地都不敢,更别说出门正常生活。 村里开始神神叨叨的传出各种猜测,余大勇为什么要捅死自己亲闺女,是觉得这个小白眼狼连父亲都告所以报复?还是有其他原因? 有些“知情人”意味深长的看着葛瘸子家的方向,断定余大勇定然是知道了某些真相,也顺着自己的思路给葛瘸子在心里判了死刑。 一时间,村里人心惶惶的同时又暗流涌动。 余青青自从半夜在山上发了一阵疯以后发现自己能量所剩无几,她感觉到了自己即将消散的危机,自己飘回了家中,在尸体旁呆呆的看着。 张婶来了她看着,村里其他人来了她也看着,余青青发现这些人都看不见她。 公安来了以后余青青感受到了自己无法忍受的气息,连忙飘回自己房间躲起来,可是公安并不只在堂屋勘察,他们满屋子的观察。 余青青被这些人撵得到处窜,也不敢出屋子,甚至连光线能照进来的地方也不行,那会让她感受到烈火灼烧般的痛苦。 这些公安也看不见余青青,待他们离开,余青青感觉自己更加虚幻了,随时都有可能消散,只得有气无力的瘫软在阴冷潮湿的角落。 夜里,月光洒向大地。 余青青抬头,月华吸引着她,她直觉这是好东西,如果吸收了可以恢复能量。 于是余青青强撑着好半晌才来到窗台月光可以照到的地方,果然,余青青开始慢慢恢复。 终于有力气可以飘出去了,余青青来到院里,追逐着月光,她觉得自己慢慢又强壮起来了,虽然很慢,但是至少是好的趋势。 就这样过了大半夜,余青青飘到了葛瘸子家附近,有一家邻居前几天抓回来一条半大的土狗。 此时土狗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从狗窝里的草堆上抬起头,黑漆漆的眸子看向院外某个地方,瞳孔在月光的映射下闪着悠悠的绿光。 余青青感受到了,转头看向土狗的方向。 余青青的视力在夜里是无与伦比的,当她的视线和狗窝里的半大土狗绿油油的目光对上的一刻,半大土狗发出了猛烈的吠声,一阵高过一阵,甚至还从窝里窜出来站在院里跳着脚对着余青青不停的呲牙。 余青青没有动,悠悠的看着半大土狗发癫。 屋里很快有了动静,披着衣服的男人着打开堂屋门出来,手里提着栓门用的粗木棒,警惕的站在半大土狗旁边对着土狗狂吠的地方仔细观察,粗木棒横在胸前准备随时抵御未知的危险。 隔壁的人家也被吵醒,有了白天村里发生的命案,大家夜里都比较警醒,这家人开始是躲在门后往外观察。 发现隔壁半大土狗的主人拿了武器出来,便也跟着拿上武器出了堂屋门来到院子里。 附近还有两三家人也纷纷出来查看情况,都想着如果遇到了危险,人多力量大。 只有葛瘸子家里没有动静,瑟瑟发抖的葛瘸子好容易睡着了,被狗吠声吵醒的时候吓得尿了裤子,嘴里念叨着:“来了来了,肯定是来找我了。” 葛瘸子想把自己藏进更小的空间里,虽然害怕,但是他并不后悔,胡小娟是个可怜的女人,自己和她是真心的,他维护帮助一个可怜的女人有什么错? 葛瘸子知道余青青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他也想作为父亲去保护她,但是他是真的害怕,尤其是当他听到外面村民的议论声知道余青青已经被余大勇捅死了以后更加的害怕。 村民们越聚越多,都小声相互打听着什么情况。 狗吠声并没有停止,半大土狗依然望着余青青所在的地方不离不弃的狂吠,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但是大家什么都没找到,站在小路上左顾右盼,想从路边草丛里找出蛛丝马迹。 余青青飘在半空静静的看着这些村民来来去去。 当第一个从余青青身体穿过的村民一个冷颤没忍住打了出来之后,整个人都感觉冷到了骨子里。 余青青也愣住了,这个人个子挺高,他的上半身和余青青飘在半空的下半身重叠的那一刻,余青青感受到了能量。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是余青青眼睛都亮了,她想起了自己趴在余大勇身上吸取能量的经历。 余青青尝试着飘过去从这些人身上略过,再次感受到了能量。 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 第18章 鬼压床第九章 第九节 余青青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开心的在这些人里面穿来穿去,惹得一众人在凌晨漆黑的夜里缩着膀子冷颤不停。 能半夜起来查看情况的都是家中的壮劳动力,手上也全都拿着武器,他们不怕余大勇这样穷凶极恶的歹徒,至少可以拼一拼,但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袭击简直防不胜防。 今天的月光很亮,照在大地把环境都映射得很清楚,只有被树荫遮住的地方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这里聚集的家中顶梁柱们全都开始心慌,纷纷靠向能见度更高的院坝这侧,远离小路另一侧黑漆漆的空间,他们都觉得自己身上的冷意都是从那里出来的,但是现在并没有风。 半大土狗狂吠的方向开始变换,并不是缓缓移动方向,而是杂乱无章的、平等吠向人群里每一个人。 半大土狗的主人是葛瘸子的堂弟,名叫葛中华,在家中排行老三,人称葛老三。 是葛老三首先发现土狗的姿势换了,因为他是站在自家院中,其他人都在院外小路上,虽然中间只隔了一道只有一米高并不具备防御力的竹篱笆,但是此刻却给了他些许安全感。 村东头也隐约有几只狗叫声在跟半大土狗相呼应,但是好半天才有一声,只有葛老三家的这只大黄一直没停歇过。 如果说真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窥伺,那一定就在这里。 小路上赶来支援的村民有葛老三的大哥和二哥,也有黄家二哥和三哥,还有隔壁邻居张大哥,张大哥家隔壁的张四哥也来了,还有东头那边过来的林老四和林老五,刚刚村长家的大儿子也拉着不太情愿的村长家老幺来了。 随着狗叫声的持续不停,陆陆续续还有人低语着过来,一会就超过了十个人,全都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好手。 还有不少人家里点上了灯,微弱的灯光映在窗上,透出来淡淡的光线,竟然还没有外面的月光亮堂。 女人们被吵醒以后有的又继续睡,有的把丈夫送出了门口反复叮嘱之后就在家自己也拿起武器静静的等着。 但是这个时间段正是睡得香的时候,白天已经很累了,又要干活,还要吃瓜,还要跟大家做信息交流,晚上实在有些撑不住。 有好些人在家点上灯也靠着床头就睡着了,外面的狗叫声因为一直持续没断过,竟然听习惯了不影响睡眠,并不知道自家男人在外面即将经历什么。 余青青发现聚集在这里的人群里,几乎都是村里好凶的人,他们平时都不用正眼看母亲和自己,他们家里的女人也总爱在背后说母亲的坏话,她亲耳听到过好多次,这些不是好人。 于是余青青找到她觉得最讨厌的人黄老三,飞到了这人的身边,试图像上次趴在余大勇身体里一样吸取能量,但是她刚一靠近,黄老三就一阵哆嗦,跺着脚挪开两步。 余青青又跟过去两步,但是黄老三似有所感又换个方向挪动,余青青跟了半天也没能如愿,开始有些烦躁。 就在余青青又要发疯的时候,发现黄老三肩膀似乎很宽,她突然好想趴上去,她这一生都没有试过被宽阔的肩膀背着是什么感觉。 想到就做,余青青毫不犹豫的趴上了黄老三的肩膀。 本来接触不到人的身体的余青青,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稳稳的趴在黄老三肩头,她非常欣喜,把头靠向了右边,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黄老三侧脸和右耳,发现这个角度看黄老三,一点都不凶。 黄老三突然一下觉得身体很沉重,呼吸开始粗重起来,他已经左右前后的晃悠好多步了,他一直记得老娘的叮嘱,如果夜里突然打了寒颤,可能是遇到了路过的阿飘,躲开就行了不必慌。 村里老人基本都深信这个说法,也都传授给了自家子孙,所以黄老三刚才跟跳大神似的转来转去,其他人并不觉得稀奇,甚至他们也跟黄老三一样,因为好些人都有跟黄老三一样的感觉。 大家此刻心里都浮现了差不多的想法,这地方藏着的,可能并不是想动手的歹徒,而是不知名的阿飘,这里不干净啊。 但是也有后面才来并没经历过余青青冷气洗礼的人,如林家两兄弟和村长家的大儿和幺儿,他们都是对葛瘸子和胡小娟的事知道些内情的人,看看这个地点,猜想大概是余大勇冲着葛瘸子来了。 一看村里好些老爷们都过来了,葛瘸子却完全没有一点动静,这几个人心里则是充满了对葛瘸子的不屑,甚至有点想转头就回去睡觉,只是来都来了,其他人都没走,他们来得最晚,也不好最早走,关键是狗叫声越来越密,他们也只得留下。 黄老三觉得身上越来越沉重,尤其是后脖领,冷得刺骨,他伸手摸了摸,手心的温度让他觉得稍微好受了些,但是手一拿开又开始了。 黄老三左顾右盼想发现点端倪,本来只是一个让自己能心安些的动作,却在向右转了以后就突然顿住,再也没有力气把头转回来。 黄老三右转以后,余青青对着黄老三的鼻子感受到了对方粗重呼吸时喷洒的热气。 余青青感知到这是能提升自己的好东西,于是迅速抓住机会猛吸起来。 黄老三觉得自己喘个气仿佛一下就喘走了所有的气,浑身无力,再也不能像刚才一样左右蹦跶,浑身僵硬立在原地无法挪动半分,心里慌得一批。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黄老三已经感觉大脑缺氧随时都要昏厥过去,手无力的垂下,眼看着就要软倒下去。 余青青只是吸了几口阳气,黄老三就不行了,不甘的撇撇嘴,余青青放开了黄老三,飘离了这个肩膀。 黄老三终于获得了自由,一个踉跄伸手扶在路边的篱笆上,虽然没啥卵用,但是多少还是有点缓冲。 黄老三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软得像面条,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倒下丢了面子,他还是扶着没啥用的篱笆缓缓蹲了下来。 事情发生时间太短,周围的人并没发现黄老三的异常,待他已经蹲下才转头看着他,有好些嘲笑他在家办事还挺卖力,这都没恢复又出来了。 好几个听到了还笑着调侃黄老三悠着点,不行就回家歇着。 黄老三浑身都还软着呢,现在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刚才的生死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现在被这些人这么一说,心中的想法又开始摇摆,他出门前确实还跟媳妇亲热了一番,他听说事后男人不能见风,一个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也不知道真假,莫非是真的? 余青青才不管这些男人相互之间的聊天内容,她盯上了葛老三,因为这货养的这条狗一直朝着自己龇牙咧嘴,太烦了。 趴到葛老三背上以后,大黄大概是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并没有向着自己主人狂吠,它知道那会招来主人一顿好打,于是大黄发挥了自己的生存智慧,夹着尾巴溜回了它位于墙角的狗窝,时不时抬起头对着院里叫一声,声音相比刚才已经弱了许多。 但是在众人眼里,就成了危机解除。 狗都不叫了,肯定没事了,大家开始散去。 只有葛老三感觉到好累好累,他倒是没有左顾右盼,因为他昨天晚上睡觉落了枕已经一天都不敢转动脖子了,所以看院外人都陆续离开,他也低下头转身回了堂屋。 余青青没能找到机会像刚才那样吸到葛老三的气,趴在他背上跟着回了房。 葛老三栓上门进屋,媳妇睡的死沉,他有些生气,这婆娘压根就不管他生死。 葛老三气鼓鼓的躺下就准备睡觉,还特地离媳妇远了点表达自己的不满,本想侧身背对媳妇的,奈何脖子疼只能仰躺。 余青青静静的等着葛老三打起了呼噜,才飘过来,微笑着趴到了葛老三身上,穿过了葛老三的身体,再次重叠,力量感又来了。 第18章 鬼压床第十章 第十节 半夜被狗吠惊动起来查看情况的人陆陆续续各自回了家,什么都没找到,算是好事? 只有葛老三在家遭遇了人生中第一次鬼压床。 迷迷瞪瞪间,葛老三感觉自己醒了,又没醒,因为眼皮重到根本睁不开,身上也毫无力气,甚至连手指都动不了一点。 思维却越来越清晰,能感受到自己生命力的流失,葛老三想惊叫,但是喉咙不受控制的毫无反应。 葛老三是读过几年书的,成绩还属于不错的那一类,他知道人的肢体都是靠大脑给出了指令以后才会有动作。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大脑指令发出来了,结果全身都罢工不听指挥了。 葛老三自然也是知道老一辈的人的说法的,鬼压床嘛,但是其实他并不怎么相信,因为在农村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如果人睡着了以后,床头爬了大蜘蛛,一泡蜘蛛尿就能让人魇住醒不来。 虽然都是没有科学依据的旧时代说法,但是此时此刻的葛老三宁愿相信自己床头爬了一堆蜘蛛,还尿了自己一脸,也不愿意相信鬼压床。 然而葛老三的独自倔强并没有什么卵用,葛老三听着枕边人并不算太大的呼噜声,埋怨起这个婆娘对自己是一点真心没有,刚才狗一直叫也不管,自己出门她也没反应,现在男人都快死在身边了,这个女人也不知道。 窒息感和虚弱感越来越强烈的一刹那,葛老三的思维越发活跃。 他想到了小时候被母亲呵护、被母亲照顾、长大了母亲为自己操持结婚生子、母亲生病了也不舍得花钱、母亲甚至为了不拖累自己,在病重实在无法起身之后是自己吃了耗子药走的。 想起这些种种,葛老三心痛到无以复加,他对不起生他养他的家人。 而身边这个婆娘呢,她是怎么对待母亲,又是怎么对待他葛老三的? 吃要吃好的,穿要穿新的,活也只干最轻省的,从来不关心自己,总往娘家搬东西,恨不得把婆家所有家当都给娘家送回去,哪怕在婆婆重病之际也没有煎过一碗药,反而是看见老人要不好了转身就回了娘家。 越想越气,葛老三思绪开始模糊之际,恨恨的想:如果我现在就下去了,也要带走这个没心没肺好吃懒做的婆娘! 就在葛老三以为自己快要噶了的时候,突然一阵轻松,身上的重压一下就没了,手脚都能动了,本来无法呼吸的口鼻仿佛一下子被松开了,大口大口的新鲜空气灌进鼻子里、嘴里。 葛老三躺在原地喘着粗气,好似拉风箱。 动静太大把旁边打着小呼噜的媳妇吵醒了,女人翻身眯着眼睛撑起半边身体看向葛老三,伸手恨恨的拍在葛老三的肚子上,呵斥道:“大半夜的你干什么?让不让人睡了?” 说完也不管葛老三的反应转身背对葛老三又继续睡了。 葛老三没有说话,他还没缓过来,眼角余光冷冷的瞥着这个同床共枕好多年的女人,可惜对方又打起了小呼噜。 余青青眼看葛老三快不行了就飘了起来,也没管这两夫妻的小官司,迅速飞了出去,还特地到大黄的窝前停留一阵。 大黄一声没吭,睁着眼睛把狗头埋进自己的爪子下,小眼神四处飘忽,一副好不无辜的样子。 看了一阵,余青青觉得没啥意思就飘走了。 月光依然很亮,但是现在余青青已经看不上这点能量了,刚才从葛老三身上吸取的能量迅速的壮大了她,她感觉现在可以绕村子快速飞上几十圈。 但是余青青并没忘记自己之前的虚弱,她不能自满,她还需要继续壮大自己,她还要找仇人报仇。 于是这一夜,落霞村里有四家男丁都遭遇了鬼压床,差点就能见到太奶的那种。 但是这几家人家里因为各种各样的龃龉,早起以后不是跟媳妇吵架,就是跟父母闹分家,还有起来打孩子的,也就还没抽出空研究这莫名其妙的鬼压床。 第二夜,余青青熟门熟路的寻找了新的目标,这晚她控制了自己的效率,在她能自由活动的有限时间里,吸了七个壮丁。 这回村里人开始了小范围悄悄讨论,毕竟封建迷信是不能拿出来公开说的。 黄六婆被找上门的时候,看了看这些自称才从鬼门关回来的村民,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不适。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貌似早起以后就没啥事了,半夜那种虚弱感在吃了早饭以后就已经恢复,全都齐齐摇头。 黄六婆把人全送走,让他们别没事自己吓自己,这不没事吗,要是觉得虚弱就吃点好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还不舍得给吃饱? 村民们觉得挺有道理,黄六婆虽然已经多年不出山了,但是她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她说没事那肯定没事,大概是他们自己想太多了。 黄六婆一会时间就送走了三拨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又看向余大勇家的方向,好半晌叹口气回了房。 这些事情发生在白天,而白天只能窝在自己家里阴暗角落的余青青自然是不知道的,到了夜里又飘了出来,今夜的月亮依旧高高挂。 余青青刚刚飘出自家,就看见院门外的小路上站着一个老人,是黄六婆。 黄六婆对着空气小声的说:“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也知道你的怨气,但是希望你明白冤有头债有主,不要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说完黄六婆转身就走了,余青青飘在半空歪着头看向远去的背影,有些懵懂。 脑中闪过纷乱的片段,好似在自己母亲出事前,跟黄六婆凑到过一起好几次,她们还不让自己听把自己支出门干活了。 但是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余青青有限的认知并不支持她听懂黄六婆的话,不过“冤有头债有主”这几个字她明白,突然就想起跑掉的余大勇,对,这个人才是捅死自己的凶手。 村里的好些人虽然讨厌,但是并没有深仇大恨,她不应该用当时吸余大勇的阳气时的力道来对待这些村民。 之前她吸的都是强壮的男丁,都还扛得住没出事。 余青青本来就没打算反复去吸这些壮丁的阳气,她计划把村里所有人都吸一遍。 但是黄六婆的话提醒了她,那些并不强壮的老弱妇孺可不见得能扛得住她那一趴。 于是这晚开始余青青吸阳气也挑人了,都是些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家里也还能吃得起饭的人,吸也只吸一点点,让这些村民在睡梦中只感觉到了几秒的不适就离开了。 村民们觉得自己再没遇到鬼压床了,渐渐的生活又恢复了一地的鸡毛。 而余青青的魂体已经强大了不少,村里身体稍微好点的人基本都被她吸过一遍,她不打算再在这些村民身上找力量了。 但是她依然无法出村,她能到的地方都是她以前去过的地方,她只能在夜里有月亮就出来晒月亮,没月亮就算了,她能感觉到按她现在的状态,可以存在好久。 这些日子她夜里都在满村子飘,也听到了这些村民关起门来自己一家人私下聊的八卦,知道了大黄隔壁的葛瘸子,大概率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不太明白亲生父亲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总结出了这些村民的结论:余大勇只要是个男人,应该就会回来弄死葛瘸子。 余大勇还没落网,公安又来过村里调查,还告诫村里人提高警惕,因为不清楚余大勇会不会报复全村,这是个危险性很高的嫌疑犯。 所以余青青不着急,她每夜都守在葛瘸子家门外,一边晒月亮一边等,只要余大勇回来落霞村,就是她报仇的机会。 第18章 鬼压床第十一章 第十一节 余青青靠着吸收夜间的月光倒也能维持自己的能量勉强维持平衡,但是如果夜里没有月光,就相当于她在夜间没有能量收入,白天无论怎么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藏到再阴暗的角落,能量的流失都不可避免。 最近运气不太好,已经连续三天夜里都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了,偏偏白天还出了大太阳,这样的天气对于魂体是非常不友好的。 余青青在家里缩了三天以后,这天夜里又出来了,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如果再不想想办法,用不了多久,自己大概就要消散了。 小雨绵绵的夜里,余青青飘在乡间小道上空,虽然这些房屋、树木等障碍物对她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但是她还是保留着生前的习惯沿着小路飘。 然后她看见了以往没见过的景象。 水井边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女人,好像是背对自己的,看不到脸,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孩子,他们都呆呆的。 余青青感知到这两个魂体比自己弱,又仔细分辨了一番,女人她并不认识,但是这个小孩好像是刘婶多年前掉井里淹死的孩子虎头,他死的那一年跟余青青当年一样都是五岁。 但是现在看来,虎头还是死时五岁的模样,余青青飘近以后,虎头转过头看向余青青,周身开始发生变化,脸和手迅速浮肿发白,瞬间呈现被泡烂的样子。 余青青想起来了,当年刘婶全家找孩子找了三天都没找到,最后被人从这口废弃的井里发现了已经泡烂的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刘婶哭得背过了气去,余青青那时候还远远的瞅过一眼,吓得转头就跑了,夜里就做起噩梦发了烧。 这口井当年为什么有水还是被废弃了?余青青看看旁边的女人,心想大概是因为她。 一看这个女人也是死在这口井里的,余青青既然不认识,那肯定就是死在虎头之前。 虎头还在变幻形态企图吓住余青青,余青青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这个孩子当年就是个熊孩子,大人不让干什么他就专门干什么,祸祸别人家的牲畜,祸祸别人家的粪坑,甚至祸祸别人家的庄稼,为此村里人没少吵架,他那时候也没少欺负余青青。 所以余青青看着这个变了阿飘还是不消停的孩子,真是一点平常心都拿不出来啊。 等虎头变幻半天,余青青依旧毫无反应之后,虎头有点生气了,开始龇牙咧嘴,可惜他嘴里似乎并没有牙齿,黑洞洞的,别说还是有点渗人的。 但是余青青怕他吗? 呵呵一笑,余青青半边脸开始渗血,皮肉开始下翻掉落,鼻子也从脸上掉了下来,身上出现好几个血窟窿,噗噗往外飚血,好几簇还飚到了虎头身上。 余青青把这个过程控制得很慢,虎头那没有眼白的黑瞳瞬间睁大,没有牙的嘴张大,尖叫着跳进了身边的井里。 旁边的女人这才转头看了过来,见到余青青的样子也是一愣,迅速转开了头不再看向这边,本就虚幻的身体隐隐有些发抖。 余青青恢复了干净整洁的样子,心里叹气,这孩子可真不省心,控制着变幻形态也是要费能量的好。 本想飘走,但是转念一想,这两鬼死了有些年头了,他们是怎么维持能量的? 女人依旧不看她,甚至在她凑过去的时候再次转开了头。 余青青微微一偏头看见了那口废弃的水井,再次凑近井口,余青青感受到了井里传来的阴冷气息,是她喜欢的气息啊,能量的味道! 这里竟然是个聚阴之地! 咦?聚阴之地是什么? 余青青对于自己脑海里突然出现的新概念非常诧异,但是她却能很明确的知道,聚阴之地有助于魂体增加能量。 想不通的事就不想,余青青一个猛子就扎进了井里,越往下阴气越重。 余青青全身心的感受到舒爽,井里还有水,但是已经很浅了,而且水很脏,但是这些对魂体来说根本就接触不到,无关紧要。 井底的角落里,虎头看见余青青落下,畏畏缩缩的藏到了角落里。 余青青没搭理他,转头向下看去,并不能看见什么,但她感受到下方还有更强烈的阴气。 她尝试钻进去,但是就像当时她追赶余大勇时离不开山上的那棵榕树之外的范围一样,这里的地下她也去不了。 如果下不去,只待在井底的话,余青青感受了一下,嗯,还行,如果找不到更好的恢复力量的办法,来这里待着也行。 主要是这里还有两个同类,虽然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不过总归不孤单了不是。 余青青转来转去试了好多次都没有办法突破这口井去到阴气更浓的地方,只得放弃回到了地上。 女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余青青左右环顾一圈,没看见她也就没管,沿着小路在小雨中继续慢腾腾的向前飘。 不远处的大槐树下有个佝偻的身影,黑漆漆一团。 余青青近了才发现那是个老人,非常非常老,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料子还不错,黑色带有暗花。 余青青有限的知识储备没有关于寿衣的信息。 老人双瞳也是全黑,像黑洞洞的枪管,直直望向槐树对面的宅子。 余青青并不认识这个老人,她平时就不怎么出现在村人面前,许多不大出门的老人她确实没见过。 不过这个老人望着的宅子是村长家的,大概这是村长家哪位已经过世的长辈,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待在这里而不去入轮回。 余青青心中突然咦了一声,“入轮回”这个概念是怎么突兀的出现在自己脑海的? 仔细想了想,什么也想不起来,就跟其他莫名其妙出现的常识一般,余青青就是知道了,简直没有道理没有逻辑可言。 依然抱着想不通就不想的原则,反正知道了就知道了呗,余青青没管老人继续往前飘。 今天的村里可真热闹,葛瘸子家院子里竟然有三个鬼直挺挺的立着,脚跟不着地。 余青青撇撇嘴,这种贴着地的阿飘是最次的,她能感觉自己随手一挥就能把这三个都扇飞。 但是这三鬼余青青都不认识,余青青从门口小路飘过,这仨也一点反应都没有,浑身黑漆漆脏兮兮的,连脖子都看不出来,貌似是脑袋的位置也全是毛发,连前后都分辨不出来,更别说看清楚脸。 余青青顿时就完全没有了兴趣,不想多看继续往前飘,心里有些嘀咕,葛瘸子家她这几天都来守着,都没见过这仨,哪来的? 还有村里今天突然出现这么多魂体,好像好些都是陈年老鬼了,为什么之前她一个都没见到? 不知不觉已经飘向了后山,余青青离地本就不太高,主要是飞得高也更费能量,后山上的景色,她也要抬头才能看清楚。 疑惑间,余青青抬头看见了山上影影绰绰许许多多的魂体,缓慢的向着山顶挪去,在这个奇特的队伍最后,余青青还见到了刚才井边的白衣女人。 第18章 鬼压床第十二章 第十二节 这是什么情况? 余青青充满疑惑的跟在了队伍后面,并没有靠得很近,但是这些魂体的移动速度实在感人,余青青慢腾腾的跟着移动,双眼不住的打量前方的魂体。 全都不认识,不过她发现,这些魂体的能量都很低,还有好多基本已经处于消散的边缘。 余青青还发现能量越低的魂体越无法掩饰丑陋惨烈的死状,而且他们都很木讷,像是行尸一般凭着本能在行动。 余青青突然发现自己的伶俐劲有些不太对劲,貌似,自己生前脑子也没有现在这般好用。 不知为何,余青青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黄六婆,她应该是唯一能锁定自己所在的活人。 又想起黄六婆与母亲之间的几次交流,余青青觉得黄六婆肯定知道些什么。 但是现在也不能回头去找黄六婆,余青青暗自决定等眼前这茬事看看啥情况,明天再去找黄六婆。 眼角余光一晃,右前方有个魂体像泡沫散开一样,噗的就消失了。 余青青定睛看去,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的魂体能量,但是很快就被附近的其他魂体吸收了。 那些吸收了能量的魂体依然呆呆愣愣的往前移动,似乎这种吸收能量的行为是无意识的本能。 余青青又望向其他方向更远一点的魂体,零零星星也有类似的事件发生,那些无意识吸收了能量的魂体似乎是稍微凝实了那么一点点。 把目之所及能看到的魂体都打量了一遍,余青青发现只有自己保持着干干净净的模样,其他魂体全是凄惨的死状。 本能的感觉这事有蹊跷,余青青不想让自己成为鹤立鸡群的存在,于是也跟在队伍后面慢慢的显露了自己的死状。 滴滴答答的淌着血,一身血呼啦嚓,脸上五官又开始模糊掉落,瞬间从阿飘群里最靓的仔成为了最拉风的崽,还是那么的夺目。 这些阿飘应该都是附近的孤魂野鬼,但是要论死得惨,余青青绝对能排名靠前。 就这一会时间,余青青发现自己身后又跟上来不少魂体,在后面的后面,非常后面的位置,那个熊孩子虎头也赫然在列,不再有刚才的人性化表现,现在显得呆滞。 上到半山腰以后,余青青感受到一股牵引力,抬头看向山上某处,那里似乎有什么极具吸引力的东西在召唤她。 余青青似乎找到了一点头绪,这些最低等的魂体,甚至已经在消散的边缘,受到了这股莫名的召唤之力以后,并不会自主思考,凭着本能就前往召唤物想要他们去到的目的地。 莫非是什么献祭的阵法? 余青青脑海中突然浮现了这样的想法,但是“阵法”是什么?“献祭”又是什么? 余青青再次对自己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念头感到无语。 但是直觉让她感到不妙,为了不打草惊蛇,余青青慢慢加快了速度,并不太明显的越过了前面的魂体。 前进的同时,余青青也感觉到那股牵引之力逐渐加强,因此她减缓了速度,但是牵引之力再次加强。 此时和余青青并排前进的魂体也加快了速度,不像是自己加快的,更像是被某种力量硬拽着往前的。 余青青不敢表现得太过突兀,只得维持目前的速度往前,心里还是慌了起来,暗自懊悔,看什么热闹,这下搞不好要再死一次了。 这是余青青变成阿飘以后第一次怕起死来,主要是大仇还没报呢,如果就这样消散于天地间,也太不甘心了。 很快余青青已经来到一道界限前,这界限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余青青能感知到,这是自己在落霞村的可活动范围,她自己根本出不了这个范围。 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期盼,这道界限如果能阻碍自己前进,是不是就不用被这股神秘的牵引力量拽走了? 但是看着前方一个又一个的魂体不但没被阻碍,反而速度越来越快,她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果然,余青青感受到自己来到界限时,确实被阻拦了,但是也就是一瞬,仿佛是被什么力量打破了限制,她顿住一瞬随即又被拽着继续往前快速移动。 这回她是真的慌了,余青青尝试调动力量抵抗这股牵引力,发现非常的吃力,以她目前存储的能量倒也是可以挣脱的,但是她却又带着浓浓的不甘心。 自己把全村人都薅了一遍,辛苦积攒下来的能量是要用来报仇的,结果现在却要用来逃命,想想就很憋屈。 就在她忧郁的刹那,瞬间感觉汗毛都要竖起了,当然如果阿飘有汗毛。 因为余青青越过了自己的活动范围界限以后,前进速度已经非常快,就这一点点时间,已经越过了山顶滑向山谷。 而此时的山谷中,余青青非常清楚的看到密密麻麻的魂体前仆后继的涌向谷中央的凹地,这些魂体带着各式各样的死状,接触到了凹地中央区域以后,爆开,消散成能量,但是能量并没逸散开来,而是弥漫在中央一个圆形区域内,又迅速被最中央吸收。 魂体自动送过来变成能量喂给了中央的某个神秘的存在,魂体多起来以后,这种场景就变成大型烟花现场。 看得余青青头皮发麻、浑身颤抖,再也不敢忧郁,顾不上暴露不暴露了,调动全身的力量抵抗住吸力疯狂后撤。 余青青感觉已经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后撤的速度依然慢得可怕,身边还不断有魂体快速往前涌。 余青青后悔不已,这些被牵引过来的都是无意识的魂体,它们不会反抗才跟着走,但是她是自己凑上来的啊,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余青青简直想捶爆自己的脑袋,已经无力多想,加足了马力往后撤。 生怕能量不足以支撑自己逃命,余青青灵光一闪,伸手触碰到旁边的魂体,一个吸收,那个魂体瞬间爆开,几乎是在同时,那个魂体爆开的力量就被她吸取。 有救了!余青青双手挥舞不停的吸取旁边路过的魂体力量,使出全身的力气逃命。 很快余青青周围竟然呈现了一小片真空地带,但此时余青青已经离开了山顶的范围,吸力小了很多,她铆足了劲疯狂逃窜,一边逃窜还一边飞向魂体密集的地方,收割着这些魂体的力量。 反正都是要便宜山谷里的东西的,不如贡献给她了,总好过再去欺负那些村民。 感觉到危机解除的时候,余青青已经到了山腰附近。 感受到召唤自己上山的魂体已经稀稀拉拉看不见几个了。 心有余悸的回到村里小路上,葛瘸子家院子里的三个丑东西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去赴死了。 余青青转头看见还在山脚的虎头和那个白衣女人。 这俩货一直在后面磨洋工的吗?还是说,他们早就经历过类似的事件有了经验? 保留了心智的阿飘果然是不用去送死的吗? 此时的余青青再次被自己蠢哭了,同时也恶狠狠的瞪向两个阿飘。 两个阿飘似乎感受到了余青青的怒气,一个哆嗦,转身快速离开了这里。 第18章 鬼压床第十三章 第十三节 余青青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失去理智到要去收拾那两个老鬼,这一番折腾下来,夜里时间都已经过了大半。 感受到体内的能量消耗又补充,然后又消耗又补充,现在的状态还有些能量混乱。 余青青直觉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然她大概会狂化,从别的魂体那里吸取来的能量需要她的仔细沉淀和炼化才可以。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她就这么知道了。 于是余青青直接待在葛瘸子家的院子里,这里可以完全晒到月光不被遮挡。 葛瘸子现在也是个不轻易出门的超级宅男,夜里就更不可能出来了,虽然隔壁有只讨厌的大黄。 但是这狗也是识时务的,刚才那么多阿飘,它安静如鸡,所以大黄华丽丽的被余青青忽略了。 余青青在葛瘸子家的院子里晒了半宿的月亮,感觉到自己的能量稳定下来,在天边泛起鱼肚白之前飘回了家。 前些日子因为这房子出了命案,而且余大勇一直在逃,村里人都默契的没有人提起房子的归属问题。 但是时间过去也快二十来天了,在这个缺少娱乐和信息闭塞的年代,村民们的精神世界是非常空虚的,余青青已经不止一次在夜间溜达的时候听到有人再次打起这个房子的主意了。 余青青表示无所谓,对于这些村民的小心思她早就习惯了。 不过山坳那边有那么一个会吸魂体能量的阵法在,余青青是非常忌惮的,她觉得那天夜里见到的场景,大概已经把这连绵的几片山上的魂体都一网打尽了。 余青青还想去验证一下她的活动界限是不是已经被打破了,她能不能出村去找余大勇算账。 但是阵法的余威尚在,她对自己的本事还是心里有数的,也就暂时的老实待在村里,万一余大勇自己又回来了呢,毕竟葛瘸子还在呢。 葛瘸子最近过得很不好,一直处于提心吊胆怕死加等死的状态,夜里睡不好,白天干活自然就没力气。 村里干部已经敲打过他好几次了,幸好现在不是农忙时节,不然指定要耽误生产。 葛瘸子熬了半个月,终于还是病倒了。 由于是老光棍一条,之前因为有着偷偷来往的胡小娟和暗地里的希望余青青,现在这母女俩都跟他天人永隔了,葛瘸子一下子就像被抽走了精气神。 原本打扫得很干净的院子也很久没收拾了,屋里也乱的很,衣服都半个月没洗过了,柴火不够了也没去捡。。。。。。 葛瘸子病了两天以后才被发现,发现的人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人,不是隔壁邻居,不是几个堂兄弟,是黄六婆。 葛老三这几天跟家里婆娘已经打了几架了,因为婆娘只顾娘家,因为婆娘不关心丈夫,因为婆娘做的饭贼难吃葛老三认为是浪费了粮食,因为婆娘洗衣服太大力葛老三认为对衣服磨损太大浪费布料,因为婆娘扫院子扬起的灰太大让葛老三咳嗽了,因为吵架以后婆娘对葛老三已经不搭理了。。。。。。 所以葛老三虽然住在葛瘸子隔壁,但是丝毫没有精力管这个邻居兼堂哥。 黄六婆晚饭后溜达到村尾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发现了葛瘸子家不对,叫人来撞开门才发现了晕倒在地已经烧得人事不省的葛瘸子。 葛瘸子被灌了药以后慢慢在恢复,是葛家的几个本家兄弟轮流过来帮忙熬药煮粥,让葛瘸子的小院稍微有了些生气。 经过七八天的调理,葛瘸子算是缓过来了,已经不需要堂兄弟们来帮衬着熬药煮粥了,不过兄弟们很够意思,挑水捡柴这些活还是能帮则帮。 这天傍晚,葛瘸子自己一个人坐在灶边一边咳嗽一边烧火煮稀饭,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开始抹起了眼泪。 黄六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就在灶房门口,本就昏暗的光线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灶里的火光明明灭灭,葛瘸子哭得投入,竟然一时没有发现黄六婆的出现。 一声叹息打断了葛瘸子的悲伤,整个人被吓得一个激灵。 这几天因为堂兄弟们时常过来帮忙挑水送柴,葛瘸子睡觉前都没关院门,他本就不良于行,要是来一个人他都出来开一回门,还不够折腾的。 所以黄六婆畅通无阻的进了院子他都没发现。 黄六婆并没有进来,再次叹口气,低声说起自己战死的几个儿子。 葛瘸子听说了是黄六婆叫人来救了自己,也听出黄六婆这是在劝自己好好过日子,也没觉得自己抹眼泪被她看见了尴尬。 用袖子擦擦脸,葛瘸子闭了火,用锅盖闷着锅里的稀饭,撑着腿起身,搬了个相对完好的凳子到门口,放到黄六婆身边,自己也拿个小马扎,坐到离黄六婆两米远的屋檐下。 黄六婆点点头,坐到了凳子上,又低声继续说起过往。 两人就坐在院子里,就着黄昏的光线,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忆过去。 葛老大来看过一眼,见两人聊着,听内容像是鼓励的话,葛老大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因为急着回家把家里没干完的活继续干完,没待多久也就走了。 黄六婆缓缓说着自己的四个儿子,因为都是在落霞村长大的孩子,葛瘸子都认识,时不时认同的点点头。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相互都看不清楚了。 黄六婆才说:“我老大留下的血脉跟了你,你对她不错我知道,她的日子过得艰难不怪你,青青丫头出事也不是你的错,活着的人总归还是要活下去,不能为了已经不在的人耗光了自己所有的精气神,你要是觉得没啥盼头,你就当帮着小娟孝敬我这个奶奶,等我动弹不了的时候,你若是能搭把手,我也算享着儿孙福了。” 葛瘸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般看向黄六婆所在的方向,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甚至连黄六婆的轮廓都融入了黑暗。 葛瘸子愣在当场完全说不出话,等他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啥?”的时候,黄六婆早就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等不到回复,葛瘸子颤抖着身体起身慌忙回屋点了灯出来,只看见院子里空空的凳子。 第18章 鬼压床第十四章 第十四节 葛瘸子愣在院中久久无法回神,他知道胡小娟的家人都相继死亡,最早没的就是母亲,那时候胡小娟才十岁。 胡母死于溺水,当年因为缺少物资,乡下因为各种原因死的人不少,所以胡母的死,除了家人的伤痛,根本没掀起任何风浪。 紧接着胡家人一个又一个的出事,就更没人去追溯当年的事实真相了。 现在黄六婆竟然爆出这样的猛料,葛瘸子一时之间根本消化不了。 但是黄六婆在村民中颇有威望,哪怕不太明白,葛瘸子还是选择了相信且不追根究底。 黄六婆的视力很好,漆黑的夜里健步如飞,这也是她与生俱来的本事。 黄六婆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她生来就有阴阳眼且能感知阴魂,从小因为这个原因,她没少被吓得瑟瑟发抖。 待稍微大点以后慢慢发现那些魂体并不会无缘无故伤害她,她开始有意的学习这方面的能力。 长大以后终于靠着玄学养活了自己,丈夫过世以后也是靠着这项生存技能养大了四个儿子。 当年的师傅教了她不少本事,她天资很好,年少出师名动江湖,但是这一行终究有五弊三缺之说,黄六婆早早嫁了人,连续几年生下四个健康的儿子。 黄六婆的家庭看起来幸福和睦,但是越是这样她越心慌,终于按捺不住扛着反噬推算出四个儿子都是早夭的结局。 她不信命,找到年迈的师傅,师傅以付出生命的代价为她窥得一线生机,并告诉了她留下血脉的方法。 但是这种玄学的方法有损阴德,须得积德方可抵销。 于是黄六婆果断的给四个儿子都选择了参军的道路,没有什么比报效祖国更能积德的办法了。 那时候四个儿子最大的才十四岁,这个重任只能是老大,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十二岁的老二去延续香火。 为了让老大留下血脉,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就通晓了房事,情窦初开的少年为此甚至不愿离家参军,黄六婆想尽了办法才把儿子弄走。 和老大有了亲密关系的姑娘是山那头的廖家村人,名叫廖小凤,得知了黄家老大远走参军的消息以后成天以泪洗面,没多久发现怀孕以后坚决要留下腹中孩子,在家闹腾了许久,终究父母拗不过孩子,于是家人安排她嫁给了隔壁县的何姓老鳏夫。 黄老大没多久就战死,消息传了回来,廖小凤反而坚强了许多,生下女儿后取名何念军,并悉心照料长大。 可惜老鳏夫没多久就因病去世,廖小凤想尽办法扶养女儿,但在那个年月,孤儿寡母想要生存简直太难,廖小凤在何念军十四岁这年撒手人寰。 何家族人各显神通得到了何家留下的家业,并给何念军安排了各种相看。 阴差阳错之下,何念军十五岁嫁给了凤溪村胡永强。 这些年黄六婆都关注着廖小凤母女,隔壁县太远,这个出行不便的时代,黄六婆也没机会亲自去看一眼。 再次得知何念军的下落时已经是何念军嫁到凤溪村的事了。 于是黄六婆终于可以常去隔壁村偷偷看望这个孙女了。 何念军生下一儿一女后,黄六婆非常高兴。 胡永强是个顾家的男人,对何念军很好,黄六婆观察了几年,甚是欣慰。 但是多年来平静的生活让她放松了警惕,已经许多年不曾占卜了。 直到胡家接连出事,黄六婆才重操旧业,奈何与本人有亲缘关系的人和事都很难算得准,且反噬非常严重,当年给儿子算的那卦,直接就要了师傅的命。 为此黄六婆自责至今,但她并没后悔。 现在却不敢赌上自己的姓名再次占卜,因为她一旦死去,再也无法帮助后代,她犹豫了。 胡家没多久就死得只剩胡小娟一个孤女,黄六婆虽然心疼,但她终究只是个孤老婆子,在落霞村也许还能说上两句话,但是在凤溪村可就不好使了。 胡小娟嫁给余大勇的时候黄六婆还挺高兴,终于可以就近照顾重孙女了。 但是后来的事态发展却让黄六婆心痛不已,余大勇简直禽兽不如,胡小娟过得苦不堪言。 但是黄六婆什么也做不了,最多能偷偷的接济一二,如果被外人知道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会牵扯到许许多多的过往,她家四个烈士的名声也会因此蒙尘,这不是黄六婆愿意看到的。 所以黄六婆另辟蹊径,在村里反复观察后,给胡小娟物色了葛瘸子这么个靠山。 可以说胡小娟能和葛瘸子钻到一起,黄六婆在背后默默的付出了不少。 余青青出生后,黄六婆再次长叹一声,这年月的社会风气,对女人实在是太不友好了,黄六婆还是希望胡小娟能再生下一个男孩。 前段时间黄六婆之所以接触胡小娟,是因为她发现胡小娟在偷偷采药自己熬煮来吃。 因为胡小娟常年带伤,采药吃已经是常事了,其他人并没觉得异常。 但黄六婆却发现了不同之处,胡小娟喝的是绝育药。 想要配药做到避孕的效果并不难,但是胡小娟没钱,只能自己上山采,许多没有的药材就用差不多的代替,加上胡小娟并不精通药理,只是因为长久需要用到才稍微熟悉一点,因此她采回来的药可以说是她能在山上找到的有避孕效果的所有药材的集合体。 这种猛药下去,人能不能活都不好说,因此黄六婆顾不得隐藏身份,与胡小娟有了近距离的几次交流。 为了不让年幼的余青青接触这些,她们支开了她。 胡小娟虽然不想再生孩子,但并不想死,那些猛药没吃,却死在了伤口感染之下。 不得不说,命数终究是到了。 黄六婆满脸灰败的再次迎来了后辈的死亡。 坚强的黄六婆暗自决定要收养余青青并好好把她养大。 虽然余青青已经是她的玄孙女了,但实际黄六婆的年龄还没老到归西的程度,这年头的女人结婚生子都很早。 但是就在黄六婆打定主意的当夜,余大勇回来断了黄六婆最后一丝血脉。 黄六婆简直要疯魔了,就在她即将崩溃之际,她发现了余青青的与众不同。 余青青可以修炼! 第18章 鬼压床第十五章 第十五节 余青青和其他的魂体是不一样的,不但没有接引门,连接引使者都没有出现,还能通过自身吸收能量壮大魂体。 这已经超脱了六道轮回的规则,黄六婆不知道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是在高兴的同时又时刻都在忐忑。 因为余青青年纪太小,接受的教育也少,黄六婆担心余青青没有树立善恶观,无意识做出有伤天和的事,不光把四个儿子积攒的功德消耗殆尽,还会惹上难以磨灭的罪孽。 所以黄六婆对余青青的关注一点都不敢松懈,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拉她一把,这才会有那天的对话,让余青青不要伤及无辜。 为了让余青青更好的融入她所在的世界和了解到那个世界的常识,黄六婆在余青青被杀的第二天就翻出师门传承的无字天书,用特殊的手法给她烧了过去。 这本“祖传秘籍”纸张泛黄,一个字都没有,曾经有先辈用各种手法都没能让这书显露任何内容,是以基本都认为这就是个噱头。 倒也没有哪位师祖把这书销毁或丢弃,只是当个吉祥物一代传一代,神秘而毫无作用。 但是黄六婆一直都觉得不是这样的,这书之所以不显示内容,应该是因为书中内容并不是展示给生人看的,好容易遇到余青青这么个奇才,她想试一试。 反正师门传承至今也只剩她一人,她也没打算找传人继续传承下去,她的后辈也都死绝了,还有什么念想? 于是她想起了这本祖传秘籍,用特殊手法烧了以后,她看着书页化为了青色能量汇入了余青青的魂体才安心离开。 黄六婆赌对了,这本秘籍确实不是活人能参悟的。 余青青莫名知道的那些常识就是来自这本秘籍,在阴间,其实这就是本常识普及类的记载,高深的修炼手法是没有的,所以根本没有触及要规则,也就没有引起冥界的注意,依然逍遥自在的游离在外。 只不过现在的余青青太弱了,一个稍微强点的厉鬼都能摁得她魂飞魄散,所以黄六婆很着急。 她已经经历了太多次后辈的早夭,余青青这样的奇才如果也还没起步就灰飞烟灭了她真的要呕死。 为了让余青青安心苟在村里猥琐发育,葛瘸子就不能死,黄六婆担心余大勇还没杀回来,葛瘸子自己就寻了短见,才会出面爆了那么多猛料。 为了避免余大勇来送了人头以后,余青青了却了心事会野蛮发育,黄六婆还是打算找个机会跟余青青好好谈谈。 这些天黄六婆都一直在琢磨要怎么跟余青青交流,才能让她愿意按照自己给她规划的发展计划去做。 还没等黄六婆想出万全的办法,十天后,余大勇果然回来送人头了。 余青青这些天摸索到了壮大自己的办法,不是晒月亮就是跑到井底找“朋友”谈心,随着能力的增强,余青青感觉到井底之下的“聚阴之地”对自己的吸引力增加了。 以往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去的井底,中间仿佛隔着什么结界,但是现在她觉得可以试着捅一捅那层窗户纸了。 因此最近几天,余青青一直待在井底,虎头和白衣女人无语却又无可奈何,白天他们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有缩在角落默默的看着余青青捣鼓,到了夜里就飘出去到处溜达,无家可归似的。 见到余青青咻的钻到了地下消失不见,咻的又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两鬼也试着学余青青钻下去,奈何实力不够根本做不到。 余青青已经好几天没去葛瘸子家守着了,在井底反复研究抓耳挠腮。 这夜的月亮很大,虎头和白衣女人又出了井,飘荡在乡间小路上,因为葛老三家的大黄之前见到他们就会狂吠,所以他们一般不来这边,这附近的魂体也因此一般不会去那边。 这夜两鬼飘向了另外的方向,但是远远的就听到了大黄凄惨的呜咽声,作为多年的魂体,他们在村里根本没什么可害怕的,吃瓜之心蠢蠢欲动。 两鬼还在前往葛老三家的路上,就只见一阵风拂过,一道影子飞快越过它们窜到了前面。 能让魂体感受到风的,也只能是同类,不用想,速度上能远超它俩的也只有井底那位了。 余青青听到了狗吠就飞快赶往葛瘸子家。 大黄这条狗她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是一旦遇到比它强太多的对手,立马就能怂。 听这动静,大黄大概是觉得对手不咋地,好歹它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狗,区区一个强壮些的活人,完全不在话下。 所以大黄吠的非常起劲,不过一步也没离开自己的窝。 余大勇静静的潜伏在葛瘸子家对面的树上,茂密的枝叶遮住了他的身形,在漆黑的夜里更难让人发现。 也只有大黄这种只凭气味分辨敌我的物种才能有所察觉。 余大勇也不怕村民出来查看,他们根本不会往树上找,这是普通百姓的思维惯性。 作为资深作奸犯科人员的余大勇,完全没担心,他只需要静静的等,村民们出来查看无异状之后就会散去,那时候就算这条狗继续吠也起不到作用,反而还能帮他有效的掩饰作案时发出的动静。 余大勇跑出去这么长时间的养精蓄锐和好几次在别处的试手,让他重拾了信心。 余大勇也找了方外高人看过,自己的身体状况良好,根本就不是被鬼缠上的症状,所以余大勇深信之前在这里遇到的那次鬼压床应该是意外,于是又斗志昂扬的杀回来了,这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葛瘸子绝对不能留,他的存在就是自己的耻辱! 果然村民们成群的又聚集在了葛老三家门口,葛老三披上衣服也出来了,大家伙手上都抄着家伙。 本来缩在窝里的大黄见来了这么多救兵,噌的一下就从狗窝里蹿了出来,向着对面大树就开始狂吠。 余大勇眯了眯眼,这狗,有点东西! 余青青早就发现了树上的余大勇,如果她知道余大勇此刻的想法,估计头顶都能出现三条黑线,狗凭着气味发现你的位置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村民们有了方向指示纷纷对准了大树那边,葛老二直接祭出了杀手锏-强光手电筒,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弄回来的,本来打算用来夜里抓鱼,结果首次亮相竟然是在这里。 强光手电筒一打,余大勇慌了神,再也不像刚才一样稳如老狗,些微的晃动,一个一百多将近两百斤的人在树枝上也不可能做到不出一点动静。 树枝摇晃,树叶簌簌往下掉。 葛老二根据动静调整了强光手电筒的方向,清清楚楚的让大家都看见了树上藏着的余大勇。 这时的村民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壮劳力,还陆续有人赶来,发现了人影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大喊出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让还没出门的男人们也激动起来,衣服都不套就往外撒丫子狂奔。 这种几十个人围殴一个的场景,谁到场了都能当一回英雄,所以这回没人缩着不敢出来。 葛瘸子也捏着砍刀打开门出来了。 大家看见余大勇的同时,呼啦啦一群人就冲了上去,这群人相互配合,拿锄头铁锹这种长武器的人打头阵,短武器的人紧跟在后。 余大勇早在慌了神在树上弄出动静的时候就知道这回怕是要栽。 果然,余青青都没机会出手,余大勇被落霞村五十多个壮年当场就打死了。 本来余大勇没打算反抗,让这些人抓住,还有机会逃,实在逃不了大不了坐牢,等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但是黑灯瞎火的,人又一拥而上,余大勇手上自然是带着刀的,这回带的还是大砍刀。 冲在前面的几个见到砍刀哪里还管余大勇到底动没动手,只知道这是极度危险的人物,他们冲在第一线的就要保护身后的村民,上去就是重型武器伺候。 余大勇被打的动弹不得,后面的村民生怕捞不到功劳,拼命往前挤,看都不看补上一刀又飞快后撤。 就这样,等人群散开的时候,余大勇连人形都不全了。 第18章 鬼压床第十六章 第十六节 余大勇断气之前,眼前杂乱的人影和重重落到自己身上的伤痛已经模糊,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自己凄惨、狠绝而精彩的一生,嘴边竟然扯出了一丝弧度。 这一生,他不亏,受到的不公很多,但是他加诸于他人身上的伤害更多,那些欺负过他的,不光自己没有好下场,连亲人都没有囫囵的。 只有葛瘸子,余大勇耿耿于怀的只有葛瘸子这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还好好活着的人,但是没关系,等他变成厉鬼,一样可以收拾葛瘸子,到时候,就没有这些所谓的正义人士来充当先锋了。 余大勇带着笑没了气息。 余青青飘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直到余大勇那死状惊悚的魂体飘了出来,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他断的气,余青青都认不出来这是余大勇。 余大勇果然成了厉鬼,他身上的怨气很重,煞气更重。 余青青感觉这人死了比活着更难对付,不过没关系,一个刚死的厉鬼而已,她还是能对付的。 下方的人们慢慢停了手,村长也带着几个村干部提着灯赶来了现场,见到葛老三家门前的地上这摊碎肉,好几个村民都转身到一边干呕起来。 村长也扶着柴垛yue了好一阵才缓过劲,心里直呼“作孽啊!”,自己没再转头看案发地,只开始安排村里人。 村长派了三个年轻后生赶紧去镇上报案,又让人把现场保护起来,嘱咐大家在公安到来之前不要让家里人来这里瞎瞅。 大老爷们都受不了这场面,如果被家里老弱妇孺看见了,噩梦都不知道要做多久。 寂静的深夜里,一旦有点动静,声音就比白天更容易被放大,大家都容易被惊醒,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 村里人基本全都被惊动了,男人们拿着武器出来了,女人们则带着孩子躲在家里,挨得近的都隔着窗户往这边看。 葛老二的强光手电筒一直被放在葛老三家门口的柴垛上,光线打在地上的那摊碎肉上,显得格外渗人。 葛老三的媳妇已经跟葛老三闹了一个多月了,对于葛老三对自己的指控一点都不心虚,顾娘家怎么了?娘家养了自己这么多年,不该有回报吗? 理直气壮的葛老三媳妇还准备继续跟葛老三抗争下去,今天晚上大黄开始狂吠之后葛老三出门的时候她还非常的烦躁,村里这一天天的破事一堆,葛老三养的这条狗也是成天不消停,心想哪天找机会就把它弄死送回娘家让家里吃顿狗肉。 翻身打算继续睡的时候听到了外面发现了余大勇的呼喊声,还有很亮的光线晃起。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葛老三媳妇一个翻身爬了起来趴到窗户边往外瞅。 开始只看见一堆人围在那里,隐约能见到他们挥动着锄头、铁锨,还有挤进去不知道干了什么又挤出来的人。 葛老二把手电筒安置在了柴垛上,葛老三媳妇能看见几十个人围殴的场面,但是具体如何根本看不到。 抓心挠肝之下,葛老三媳妇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来到堂屋门口。 堂屋门是被葛老三出门的时候掩上的,她轻轻开大了门缝,想着偷偷过去瞅一眼就回来,这么多人的混乱场面应该不会被发现。 为了保险起见,葛老三媳妇随手抄起了堂屋里的一根粗棍子,悄悄闪身出了堂屋门。 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大黄还跳着脚在院子里狂吠,别看它跳得欢,但是却一直保持在战圈之外,确实是一个合格的拉拉队成员。 撇撇嘴,葛老三媳妇看大黄就像看着一锅红烧肉。 靠近院门的时候,人群开始逐渐停手,内圈的人稍微散开一点后,强光手电的光线照过来,好几个人转身跑开干呕起来。 围在一起的人群瞬间稀疏不少,远处村长带着人赶来的声音传来。 葛老三媳妇这才就着手电的光线看见了地上的惨状。 瞳孔迅速放大,葛老三媳妇张大嘴想要尖叫,但是声音却一点都没发出来。 一个屁股墩坐到了湿冷的泥地上,葛老三媳妇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心跳不可抑制的狂跳,仿佛要跳出胸腔。 葛老三媳妇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随着人群里转身找地方干呕的声音越来越多,葛老三媳妇终于慢慢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想转身爬起来回屋,但是手脚都使不上力气,但是她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涕泗横流的爬回堂屋门槛的时候,葛老三媳妇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但是她不敢回头,这群人太可怕了,之前大家都在宣传余大勇的穷凶极恶,但是她亲眼见证了村民们把这个凶神恶煞的杀人犯捶成肉泥,她觉得这些村民更加可怕。 虽然浑身都软弱无力也精疲力尽,葛老三媳妇还是撑着一口气爬进了屋。 不知道葛老三对院门前的那摊碎肉出了几分力,万一葛老三也这样对自己,葛老三媳妇根本不敢想后果。 此时葛老三在葛老三媳妇的印象里,形象瞬间从可以随意揉捏的男人变成了随时能把她捏死的狂徒。 好容易爬进了堂屋以后,葛老三媳妇想把门拴上,但是根本抬不起手,她想爬回里屋躺回床上,但是她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 葛老三媳妇晕在了堂屋的地上。 葛老三一边干呕也一边暗自嘀咕,这些人下手也太没分寸了,把自家门前弄成这样,以后这房子咋住啊,他还不敢转身回屋,因为不知道这群人会怎么处理这事,这里是他家,最先发现异常的也是他养的狗,如果对解决了杀人犯这事有奖励,他应该记头功,所以他得守着。 这时的大黄比刚才更活跃,大概是血腥味吸引了它,大黄不停的试探着往前,还低头嗅着地上的不明物体。 葛老三见状赶紧拉住大黄,他可不想养着一条吃过人肉的狗,太膈应了。 葛瘸子在隔壁院子里吓得瘫坐在地上不停的发抖,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在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葛老三看见了也撇撇嘴,这货都没出院门,前方的战况更是一点没沾手,吓成这样真是够丢脸。 村长吩咐完以后也不敢走,大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着等待公安的到来,现场又安静下来,只有偶尔的呕吐声响起。 躲在家里看向这里的人也不少,但是能看清楚的并不多,除了葛老三媳妇,还有隔壁张大哥家的女眷。 因为离得近,张大哥家里人对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张大哥出门之前就交代了都关好门在家别出来,除非自己叫门,任何情况都不能开门。 张大哥家还有年迈泼辣的寡母和沉默寡言的媳妇,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已经出嫁并不住在家里,家里只住着排行老三的十三岁儿子和十岁的小女儿。 此时家里所有人都醒着,四个人都靠在门板后听到外面的喊打声,心中怦怦直跳,生怕这个歹徒慌不择路逃到自家来,四个人手上都拿着各式各样的防身物品。 但是他们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没有人闯进张家院子。 外面好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渐渐消停,躲在门板后面的张家家眷相视一眼,虽然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楚彼此的脸,但是全都能解读到大家那颗想要一探究竟的心,缓缓转身伸手就要挪开门栓。 张老婆子一把按住媳妇的手,轻声说先到窗户边瞅瞅。 大家觉得有道理,最小的张三丫飞快的蹿到隔壁房间从窗户往外张望,另外三人也跟上。 几声惊呼响起,张老婆子和张老大媳妇后退几步跌坐在地,张三丫还是一脸懵懂,只有十三岁的张大军反而一脸兴奋。 屋外传来村长嘱咐现场的老爷们回家告诫家人不要出来瞎瞅的声音,本来想出去的张大军也止住了脚步,他不想被爹揍,太疼了,就在窗户这里也能看清楚,于是趴在窗户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 这一夜落霞村人人都惊惶不安。 而化为了厉鬼的余大勇此时飘在半空,轻蔑的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葛瘸子就挪开了视线,他要记住这些围攻了自己的人,他们一个一个,都别想好。 已经想好了一百零八种解决仇人办法的余大勇,抬眼看见了同样飘在半空的余青青,周身萦绕着淡蓝色的光,这是能量的具象化。 余大勇猛然想起之前的鬼压床,直觉告诉他,那就是眼前这个散发着强大气息的余青青干的。 余大勇悲哀的发现,这个被自己亲手捅死的小女孩,大概要再次终结自己这悲催的鬼生了。 第18章 鬼压床第十七章 第十七节 余青青没有让余大勇失望,小孩子并没有那么多想要戏弄别人的心思,那些所谓的让你继续承受痛苦才能让我解恨这样的戏码不会体现在余青青这里。 余大勇还没来得及熟悉并运用自己的力量让自己的魂体变得体面一些,就已经被余青青碾压直至完全被吞噬。 黄六婆远远的躲在一边,她今天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的,厉鬼的诞生一定会惊动地府,在地府派使者到来的这段空白时间段里,如果不能快速解决厉鬼,那么冥差一旦来了,余青青也就苟不住了,万一也被带走,黄六婆想要让余青青猥琐发育变强的规划就会胎死腹中。 余青青如果被带去地府,就完全脱离了黄六婆的掌控范围,这是她不能忍受的。 黄六婆这一生,包括了她的子孙后代的一生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因为她卜算的结果,全都走上了她安排的人生道路,余青青算是意外中的意外。 黄六婆想要把不稳定因素把控住,回到她安排的道路上来,所以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果余青青心慈手软或者能力不济,她就会出手灭了余大勇。 不管黄六婆最后的结局是活着还是死了,余青青都不能暴露,她得老实待在自己给她安排的框架中。 至于黄六婆自己,她坚信以自己的能力,不管是活着还是化为魂体,都是强者。 所幸余青青没出幺蛾子,能力也确实很强,余大勇被余青青轻松解决,能量还没逸散就被余青青吸收。 只有无风自动的树枝、树叶哗啦啦摇曳生姿,把还在原地等公安的一众村民吓得挤作一团惊惶不安。 余青青吸收完能量后,看着地上余大勇惨不忍睹的尸体,心中仿佛咔哒一下解开了枷锁,她终于为自己报仇了,彻底的报仇。 但是随着能力的增长,余青青感觉这条因果并没有完全解开,冥冥之中她感觉到自己染上了罪业。 脑中隐隐有些刺痛,那些莫名出现在自己脑海的常识,让余青青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余青青清晰的认知到了自己可以修炼,自己和其他的魂体不一样,她的灵魂没有染上尘埃,她只要了结了因果,就可以心无旁骛的一路青云直上,连地府都无权束缚于她。 但是此刻,她感知到因果未了,而且她染了罪业。 她活着的时候只有挨欺负的份,死了也没害过人,就算吸过村里部分人的阳气,但是也很少,对于这些人的身体并没有影响。 上次从那个诡异的阵法里逃脱的时候吸收过一些魂体的能量,那也是为了自保,而且那些魂体已经即将消散,就算她不动手,也是往阵法里送菜的份,按理说不应该因为那个染上罪业。 而且那事之后余青青并没有这种负罪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会因为魂体强弱不同而感受不到,一个干净的灵魂和染满罪孽的灵魂是有本质上的差别的,这也是地府在判定魂体去处时的重要依据之一。 哪怕这个人生前只做过一件坏事,死了以后也会体现在魂体上,罪孽越重,魂体煞气越重,就像余大勇,死了直接化为厉鬼,可想而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死于他手。 余青青本来纯洁无瑕的灵魂解决了余大勇这个罪行累累厉鬼,照说应该是功德一件,但是现在却有了罪业,只能是一种情况,两人之间有因果,余青青亲手灭了余大勇是理亏的一方。 余青青转头看向黄六婆的方向,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见识的人情冷暖并不少,成为魂体过后更是见过不少大场面,余青青感觉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自己跟黄六婆之间也有因果,余青青很肯定。 本来黄六婆鬼鬼祟祟的躲在一边,余青青并不想搭理,但是现在明显这人有猫腻,不得不重视起来。 黄六婆正在欣喜于余青青的果决,不愧是她的后人,但突然的冷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黄六婆今天出门特地全副武装,开天眼这种基操肯定是安排了的,所以这会才能看到余青青完虐厉鬼余大勇的场景,但是余青青严肃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让她异常难受。 莫名的心虚开始笼罩黄六婆,因为年迈而佝偻的身躯此刻显得弱小无助又可怜。 但是余青青知道,这个老人并不像表面看的那么善良无害。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魂体生活体验,余青青没少听村里人的墙角,知道了不少秘密,其中也有关于黄六婆的。 黄六婆的丈夫存在感极低,当年死得也不清不楚,那时候一个寡妇人要拉扯四个孩子,作为最底层的普通百姓,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无比艰难的事。 但是黄六婆虽然表面确实不富裕,但是一家人没有半点吃不饱饭的凄苦,儿子们反而一个比一个壮实,周围的街溜子和混子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黄六婆之所以至今都还有不小的威望,在年轻一代人的心里,也许是因为那四个战死的儿子,但是在上了年纪的村民心中却不然,在这些村民心里,与其说是威望,不如说是威慑。 想当年,黄六婆在方圆百里内都是出了名的能人,为有钱人家刚死的孩子配冥婚都是最肤浅而简单的业务,走阴路抓凶手也只是一般稍微有点技术含量的本事,比较高端的甚至有召唤风雨雷电为己所用,当然这种收费也是天价。 至于这些业务是否正义,那就要看当事人的立场了,黄六婆作为技术人员是不管的。 老一辈的人对这些讳莫如深,生怕黄六婆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灭了口,终究是年代不同了,现在禁止封建迷信,他们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莫名死去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黄六婆当年可是帮着某大佬召唤神雷灭了一村百姓的强悍所在,虽然那村百姓是从土匪村转化而来并不无辜,但是一村人啊,啧啧啧,想想都胆寒。 这些知晓当年秘辛的老人虽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但是私下也没少嘀咕,余青青恰好听到过,从侧面也了解了一些黄六婆的强大。 余青青缓缓飘到黄六婆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黄六婆也曾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多年蛰伏不代表就真的没了胆子,在最初的片刻心虚之后,就直起了腰,余青青作为她的后后后后辈,有什么资格审视自己? 黄六婆站直了身体,气场全开,如果这个后后后后辈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甚至要反噬自己,那么,她并不介意自己绝后。 再惊才绝艳的小辈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是祸患! 这是黄六婆一贯的宗旨。 所以此刻的黄六婆瞬间就做好了战斗准备,如果余青青要对自己出手,她尽管接着,如果她胜了,固然最好,即使败了也没关系,她有自信,自己死后化为魂体绝对不会像余大勇一样那么没用。 她洪桂英才是最强的! 黄六婆本名就是洪桂英,夫家姓黄,丈夫行六,她对外都让大家称呼自己黄六婆,并不是根据哪里的习俗。 实在是因为入了这一行以后,洪桂英什么活都接,有站在道义这一方的,更多的却是助纣为虐为祸一方。 为了不让仇家准确找到自己,洪桂英不敢用本名行走江湖,她的生辰八字连夫家都不知道,当年成亲给的都是假八字。 这些年因为她的谨慎也确实没有遭遇任何寻仇,但是她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孽,迟早还是要得到报应的。 因此对于四个儿子的早夭,她并没有多难过,后代血脉经历的那些凄惨往事,她也觉得能承受。 胡小娟经常被余大勇打的鼻青脸肿的情况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洪桂英也可以做到心平气和。 但是现在余青青发现了因果端倪且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了,洪桂英就不能接受了。 她种的因,由她的后代承受后果,天经地义! 余青青既然传承了自己的血脉,就应该担负起祖宗孽债,这就是她的命! 余青青静静的看着黄六婆肉眼可见的气势节节攀升,自己也暗暗蓄积了力量。 黄六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个人浑身散发着耀眼的红色光芒,余青青甚至能闻到来自黄六婆灵魂散发出来的恶臭。 余青青知道眼前这个老人恶贯满盈,感受到自己跟她之间那若有若无的一丝联系,余青青判断自己大概跟她是有亲缘因果关系的。 那不就是说这个老太婆做了恶,报应到她余青青身上了?凭什么? 既然灭了一个作恶多端的恶鬼余大勇不给功德,那就再灭一个恶贯满盈的老太婆好了。 想到就做,余青青敞开全力扑向黄六婆。 。。。。。。 落霞村今夜不平静,几十个村民守着余大勇破碎的尸体焦急的等待公安的到来,旁边的几棵树哗啦啦的晃动一阵,惊得大家抱作一团。 还没等动静停止,另外一边的草棚子都塌了,激起的烟尘哪怕是在夜里都呛得大家直咳嗽。 大家甚至感觉到周围温度都降低了起码十度,路边的野草,不远处地里的庄稼,仿佛有大风持续吹着一般呼啦啦摇晃着。 但是没有人感受到一丝风。 大家更加无措了,再次缩得更紧。 公安到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庄稼、野草们也早就不再摇晃。 村民们没有一个敢离开此地,也没有其他躲在家里的村民敢出来查看情况。 公安还没到村民聚集的地方,先在塌掉的草棚子旁发现了黄六婆的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手边还有散落一地的“法器”。 公安们黑了脸,再看到余大勇的死状更是眼皮直跳。 。。。。。。 没过几日,落霞村成了远近闻名的“土匪村”,民风彪悍到无人敢惹,小偷小摸更是不敢靠近,毕竟没谁想变成一摊碎肉,最后还定不了这些村民的罪,全村人都上手了,能抓一村人?公安能不能活着走出村子都不好说。 黄六婆更是被判断为自然老死,因为家里出了四个烈士,搞封建迷信这事被压了下来,但是村长被叫去教育了一周。 。。。。。。 余青青离开了落霞村,黄六婆那些所谓的“法器”对她没起到任何作用,余青青当时只想着不能让着带着满身罪孽的人继续祸害自己,完全没有收敛的全力发起了攻击。 意料中的反击并没有多激烈,余青青周身淡蓝色的光将红得发紫的洪桂英湮灭只用了几息时间,洪桂英身死的时候魂体还没飘出来就被灭了,连消散前垂死挣扎的魂体尖叫都没有一声。 亏得前面还散发了那么强的气场,就这? 余青青灭了黄六婆之后能量强了不少,她甚至感受到了功德加身,从余大勇那里得到的那丝罪业也消散无踪。 余青青知道,属于自己的青云路正式展开了。 第19章 减肥药第一章 第十九章 减肥药 第一节 卢芳菲作为一个刚满二十三岁的世纪新女性,从各方面的条件来说都可以称得上是人生赢家。 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去年年底父亲卢文旭更是获得了亚洲范围内的一项文学学术奖项,一时之间在a市乃至全省甚至全国范围内的学术界都风头无两。 母亲万琴虽然不比父亲那么春风得意,但是在a市第一人民医院也是扛把子的存在,人称一把刀,多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指名万主任主刀,否则宁愿不做手术。 卢芳菲是独生女,从小成绩优异,一直都是属于“别人家的孩子”这个档次。 卢文旭是家中长子,卢老爷子一共育有两子一女,老大卢文旭从文,老二卢文军从武,老三卢文敏早已远嫁。 卢老爷子老两口是从动乱年代走过来的一辈人,属于红色资本家,祖上留下的资产在抗战年代全被卢老爷子的父亲捐给了政府,因此一家人平安顺遂至今。 虽然说是资产全捐,但是一些细软还是保留了下来的,更是在那些年动荡平息之后,政府归还了卢家的祖宅,这是一栋位于曾经的租界里富丽堂皇的小洋楼,在那条街都数一数二的规模。 卢家并没有住回去,首先是因为卢家人已经在a市定居多年,其次则是因为小洋楼已经被划为了历史保护建筑,不光不允许随意改动,更是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进行保护维修,否则三天两头都会有保护委员会的人找上门。 安稳了多年的卢家人实在折腾不起,因此快速出手了被归还的祖宅,得到了大笔的现金。 卢老爷子把家产分一分就带着老妻到处旅游,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去了。 十三年前,在卢芳菲还是一个一边学着钢琴一边学着舞蹈的体态优美的小姑娘那一年,传来了二叔卢文军壮烈牺牲的消息。 卢文军的妻子岳晓珊是一个性格非常内向的女子,生下女儿以后就有了轻微的抑郁症症状,但卢文军并没发现,家里其他人也并没有这种意识。 卢文军是个非常优秀的军人,经常带队执行各项保密任务,正是由于任务都是保密的,所以卢文军从来没跟岳晓珊提过任何关于任务的信息,岳晓珊本就有些抑郁的状态因此更加严重,但她什么都没说。 卢文军习惯了妻子的沉默,这次出任务前他也和往常一样摸摸女儿卢悠然的脑袋交代要听妈妈的话。 六岁的卢悠然睁着大眼睛点点头。 父亲在她心里并不亲近,因为一年里,父亲能陪在家人身边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天,所以卢悠然一直是跟着沉默的母亲生活,虽然物质优渥,但是这里并不像是个家。 卢悠然从来不敢发出大的响动,因为妈妈会因此暴躁,她因此挨了不知道多少顿打。 卢悠然最好可以安静的待着,哪怕是发呆,只要不发出声响打扰妈妈,那么世界就是平静的、安全的。 爸爸在家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爸爸说话,爸爸发出声音,妈妈不会暴起发难,但是卢悠然也能敏锐的观察到妈妈那皱起的眉头,每当这个时候,卢悠然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害怕妈妈一旦到达发火的临界点后,自己成为那个发泄口。 可以说卢悠然的童年跟妈妈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也学会了卖乖讨巧,只为了少挨点打骂。 但这一切卢文军从来没有发现,或者说是尝试去了解,反而觉得妻子把女儿教的非常乖巧,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非常满意。 这次也一样,卢文军笑着对女儿说完惯例的几句嘱咐,然后发现竟然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得转头温柔的看向妻子,什么都没说,他认为两人已经心有灵犀,妻子是懂自己的无需多说,然后转身提着行李出了门。 卢文军不知道的是,他再一次的沉默让岳晓珊又又又受伤了,她的心狠狠的受伤了,卢悠然的身便也跟着受伤了。 卢悠然缩在自己的房间里,眼中含着泪,她不明白,爸爸不对妈妈说话,妈妈难过,为什么要打自己,是自己让爸爸不说话的吗?她好冤枉! 六岁的卢悠然在心里恨上了自己的父亲,这个男人不回家就算了,好容易回来一次还害妈妈伤心,害自己伤身,还觉得全家和睦幸福,他的眼睛到底是有多瞎?他还回来干什么?最好永远不要回来了。 卢悠然的祈祷成真了,卢文军这次任务牺牲了,再也回不来了。 岳晓珊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疯魔了,如果不是卢悠然跑得快,旁边的邻居护得及时,岳晓珊手上的菜刀会连卢悠然一起带走。 岳晓珊用菜刀了结了自己,她本来打算是先砍死卢悠然后自杀的,但是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听话,不乖巧,她竟然跑了,心灰意冷之下,岳晓珊抛下了六岁的女儿放弃了这个世界。 远在s省旅游的卢老爷子老两口似有感应一般,老太太从一大早就觉得胸口闷喘不上气,本来安排的景点行程也取消了,到了当地医院检查也没有查出是什么毛病。 但是老太太的胸闷一直没有缓解,老人对一些玄学说法的信任是已经刻在了dna里的,老太太坚持要给自己的三个孩子打电话确认安全。 于是老两口从宾馆打了电话给卢文旭,卢文旭在办公室接到老父亲的电话时还颇为诧异,笑着和父母聊了些近况才挂了电话。 老两口的电话又打到了卢文军的部队驻地,但是由于管理架构,辗转几次转机也没找到人,对方只告知卢老爷子过半个小时再打过来,会有卢文军所在部队的人员来接电话。 老太太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也不能就这么干等半个小时,于是老两口又给老三卢文敏打电话。 卢文敏嫁到了c市,丈夫是市政府秘书处的干事,她则被安排到了c市第一中学教务处,并不担任具体的教学工作,只负责后勤教务。 卢文敏接到父母电话的时候是很高兴的,老两口经常从他们旅游到达的城市给三个儿女邮寄当地的特产,卢文敏非常羡慕老两口现在的生活状态,跟丈夫叨念过很多次以后等退休了她也想到处去旅游。 拉拉杂杂聊天好一会,老太太胸闷越来越严重,眼看半个小时快到了,催促着老头子挂了电话。 再次打到卢文军的部队,接电话的人反复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之后,给了他们一记晴天霹雳,卢文军执行秘密任务的时候牺牲了。 老太太当场就晕了过去,卢老爷子也半天没缓过来,幸好宾馆档次挺高,服务也算到位,一番兵荒马乱之后,老两口被送医救了过来。 卢文旭也是当天接到了弟弟牺牲的消息,紧跟而来的还有弟媳妇自杀的消息,同步还知道了侄女差点也被弟媳妇砍死。 心急火燎的卢文旭带着妻子快马加鞭的赶过去处理弟弟家的事了,分身乏术之下,只得安排卢文敏去s省照顾老两口,待他们身体情况安稳之后一起接回来。 经过半个月的忙碌,卢文旭和卢文敏两对夫妻总算处理好了弟弟以及弟媳妇的后事,卢文旭带回了卢悠然,这个敏感而受了巨大惊吓刺激的可怜侄女。 第19章 减肥药第二章 第二节 但是卢芳菲不开心,这个妹妹刚来家里的时候,唯唯诺诺,小眼神里透露着讨好和小心翼翼。 大方开朗的卢芳菲也听说了二叔家的事,觉得这个堂妹确实可怜,于是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偶、零食和衣服都分享给了堂妹。 堂妹东西收了,当着所有的人对她都感激涕零,但是转头又是一副小可怜的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家里有一间空置的客房,卢悠然住了进去,但是客房毕竟不如主人房那般布置得精致。 卢悠然每天都会可怜兮兮的在大伯母万琴面前表现得十分难为情,表达出缺这少那的意思。 万琴这段时间帮着卢文旭处理家里各种事已经忙得晕头转向,医院的事也不能放下,于是让卢芳菲看看,如果家里有的,就拿给堂妹用,如果没有的就带着出去添置,并且嘱咐不能用差的,得选好的,总不能让人觉得她苛待了侄女。 虽然家里经济条件不错,但是一向秉承该花才花原则的一家人并没有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所以卢芳菲就尽量把自己有的,堂妹但凡需要都给她,堂妹好些都看不上,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无奈之下,卢芳菲也只得带着出去买新的。 短短一周时间,卢芳菲已经被堂妹折腾得瘦了一圈,按照堂妹这个添置家当的作风,她怕不是要过上大富豪的生活。 卢芳菲比卢悠然大四岁,她的好些衣服堂妹都穿不了,但不妨碍人家喜欢,现在穿不了,长大点不就能穿了吗。 卢芳菲竟然无言以对,虽然不舍,但是出于对客人的尊重,卢芳菲还是忍痛放弃了许多自己喜爱的物件。 卢悠然却并没有因为得到了这么多东西而展颜,反而更加苦大仇深,因为东西太多,客房显得特别拥挤杂乱,她不开心。 过了六年战战兢兢日子的卢悠然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爱,她总算不用看妈妈的脸色过日子了,她想要什么,大伯母和堂姐都会给买,连堂姐非常不舍的玩偶、衣服和项链都不例外。 卢悠然好开心,但是房间太乱了,这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待的地方,堂姐的房间比这个房间大好多,那个房间有比这个客房更大的衣柜和整齐的书柜,如果自己可以住堂姐的房间就好了。 当卢悠然向卢文旭和万琴表达出想换房间的想法时,卢芳菲都震惊了,是什么样的家庭能教育出这样的孩子? 万琴这段日子为了婆家这点事已经精疲力尽,花在侄女身上的钱都够他们家一年的开销了,这个侄女现在房间堆积的东西比自己亲生女儿都多上两倍,为何还不知足? 卢文旭也颇为无奈,六岁的姑娘虽然不大,但也不能说完全不懂事了,他还跟妻子说了从弟弟邻居家了解到的情况,这孩子从小都被弟媳妇管得很胆小,是一个挺有眼色挺机灵的孩子,不然也捡不回一条命,但是现在看来怕是有点偏激了。 卢文旭和妻子对视一眼,两夫妻都看到了女儿卢芳菲一脸的不满,他们知道这段日子来委屈了女儿,虽然对弟弟一家的事非常痛心,对这个侄女也很心疼,但也没打算一味的委屈自己女儿而去惯着侄女,那不是对侄女好,反而会害了她。 现在侄女是这样的状态,如果他们两口子要拿她当客人,那目前自认已经做到了极致,如果是要当自己女儿以后都养着,就更需要好好教导,不能让孩子长歪了。 这种情况两口子都有心理准备,卢家三兄妹,弟弟没了,这个孩子不可能让出嫁的卢文敏带着,只能是大伯抚养长大,哪怕他知道妻女不太情愿,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总不能让卢老爷子和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养孙女,这还是烈士遗孤呢。 于是两口子决定还是要把侄女的教育问题抓起来,但是现在需要先确认今后是怎么个章程,至于换房间什么的,自然不会惯着。 卢悠然毕竟是个小姑娘,卢文旭不太好说重话,只有万琴来充当这个“严母”的角色。 万琴当即就对卢悠然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三观教育,虽然她已经自认非常委婉了,但还是让敏感的卢悠然感受到了压抑和难过。 果然大伯家也并不能让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吗?卢悠然很失望。 第二天卢老爷子和老太太身体已经好了不少,卢文敏带着两老来到卢文旭家,商讨后续安排,丈夫谢刚由于工作不能长时间离岗已经回了c市。 卢老爷子对于大儿子是非常满意的,从事教育工作,大儿媳妇也在本地医疗界有一定的地位,大孙女更是相当优秀,大儿子一家从来没让自己老两口操过心。 三女儿嫁得很好,女婿也是前途无量,外孙小小年纪也被教育得很好。 当然二儿子也同样优秀,现在还成了烈士,唯一让两老有些耿耿于怀的是二儿媳妇的所作所为。 以往的小家子气就不说了,得知了丈夫壮烈的消息居然就受不了自杀,甚至还想自杀前砍死亲生女儿,这种行为跟打他老卢的脸有什么区别?最主要的是,这脸还真让她给打了,还啪啪的响。 岳晓珊自杀这事根本就瞒不住,二儿子那边的部队已经知道了这事,还对此进行了深度的调查。 卢老爷子来之前接到了部队那边的电话,大概也了解了二儿子这些年来的家庭状况,完全可以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二儿子一家在周围的邻居们眼中的形象是什么样的呢? 这家人都不是正常人,男人在外工作待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回来了也不关心妻女,只知道在外人面前摆出一副风光的样子,自我感觉不要太好; 女人一天天阴沉着脸跟谁都欠她八百万似的,谁稍微说话大声点都会被她死亡凝视,像个疯子; 小姑娘扭扭捏捏就知道装可怜,从邻居小孩手里不知道骗走多少东西。 调查下来,周围邻居就没有一个对这家人有正面的评价。 卢老爷子挂了电话以后沉默良久,老太太和卢文敏在一边也是听了全程的。 卢文敏有些尴尬的没敢说话,缩缩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老太太则没啥顾虑,一个人生着闷气嘀嘀咕咕。 “当年我就不同意岳晓珊进门,一看那样子就不是个过日子的,现在可好了。。。。。。” 碎碎念好半天才发现老头子一直沉着脸没说话,老太太也就闭了嘴,心里对卢悠然这个孙女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不光是因为邻居们对这个孩子的负面评价,更是因为她觉得岳晓珊这样的女人教不出什么好孩子。 果然不出所料,老两口来到大儿子家以后,先转了转所有的房间,老太太眼尖的发现自己以前从旅游的景点城市邮寄给大孙女的漂亮衣服和首饰竟然出现在小孙女的房间。 再一观察这个房间,发现充满了“奢侈”的味道。 转头老太太就教训起大儿媳妇不会过日子,这些东西是咱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可以用的吗? 万琴低头乖乖听训,心里都要乐开了花,婆婆真是自己的嘴替。 老太太训完大儿媳妇又转头和颜悦色的问卢悠然在这里住得习不习惯。 卢悠然看见奶奶刚才训大伯母的样子心中是十分开心的,这个大伯母不同意给自己换房间就算了,刚才还教训了自己好久,这回轮到她被人教训了,奶奶真好。 于是卢悠然开开心心的回答了奶奶的问题,住在这里太挤了,房间太小,东西根本放不下,然后低下头用以往惯用的可怜表情说如果可以换到堂姐的房间就好了,说完还拿眼睛偷瞄奶奶。 老太太一直笑眯眯的听着小孙女说话,真切体会到了二儿子邻居们对这个小姑娘的关于“装可怜”的描述。 不过老太太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对着卢悠然还是和蔼的笑容,但是下一秒转头就板起脸训斥万琴,这个家到底是怎么管的,这才住几天就让侄女觉得委屈了,以后要是时间长了可怎么办。 没等其他人说话,老太太当即拍板要把卢悠然带走,住进老两口的大房子去,再也不用委委屈屈的了。 卢文旭有些诧异的看向自己老娘,万琴却是感动万分,婆婆怕自己不好管教侄女落埋怨,宁愿自己亲自教导,这份情她万琴记下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老人。 卢芳菲则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心房间被抢走,或者以后自己只要有点好东西就被堂妹可怜兮兮的要走了。 卢悠然在听到大房子的时候眼睛就开始放光,大伯母家她已经住了一周,只要她看上的都基本到了自己房间,大伯母好像已经对她不满了,以后要是住在这里大概又要不好过了,去奶奶家好啊,她就不用看大伯母的脸色了,刚才奶奶可是凶了她的。 卢悠然虽然很想极力掩饰自己的开心,但终究是个小孩子,嘴角的喜色都快溢出来了,还拿眼偷偷瞄万琴,得意的样子根本藏不住。 卢文敏则是在一边静静的当个背景板,心里也在嘀咕这孩子有点缺根筋啊,二哥从小就不太聪明,娶个老婆也不知道怎么挑的,哎。 就这样,卢悠然被卢老爷子老两口带走了,同时打包一起带走的,只有卢悠然来到卢文旭家的时候带的行李,后来新添置的还有从卢芳菲这里要到的,全都被老太太做主留下了。 卢悠然隐隐感到了些许不安。 第19章 减肥药第二章 第二节 但是卢芳菲不开心,这个妹妹刚来家里的时候,唯唯诺诺,小眼神里透露着讨好和小心翼翼。 大方开朗的卢芳菲也听说了二叔家的事,觉得这个堂妹确实可怜,于是把自己最喜欢的玩偶、零食和衣服都分享给了堂妹。 堂妹东西收了,当着所有的人对她都感激涕零,但是转头又是一副小可怜的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家里有一间空置的客房,卢悠然住了进去,但是客房毕竟不如主人房那般布置得精致。 卢悠然每天都会可怜兮兮的在大伯母万琴面前表现得十分难为情,表达出缺这少那的意思。 万琴这段时间帮着卢文旭处理家里各种事已经忙得晕头转向,医院的事也不能放下,于是让卢芳菲看看,如果家里有的,就拿给堂妹用,如果没有的就带着出去添置,并且嘱咐不能用差的,得选好的,总不能让人觉得她苛待了侄女。 虽然家里经济条件不错,但是一向秉承该花才花原则的一家人并没有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所以卢芳菲就尽量把自己有的,堂妹但凡需要都给她,堂妹好些都看不上,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无奈之下,卢芳菲也只得带着出去买新的。 短短一周时间,卢芳菲已经被堂妹折腾得瘦了一圈,按照堂妹这个添置家当的作风,她怕不是要过上大富豪的生活。 卢芳菲比卢悠然大四岁,她的好些衣服堂妹都穿不了,但不妨碍人家喜欢,现在穿不了,长大点不就能穿了吗。 卢芳菲竟然无言以对,虽然不舍,但是出于对客人的尊重,卢芳菲还是忍痛放弃了许多自己喜爱的物件。 卢悠然却并没有因为得到了这么多东西而展颜,反而更加苦大仇深,因为东西太多,客房显得特别拥挤杂乱,她不开心。 过了六年战战兢兢日子的卢悠然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爱,她总算不用看妈妈的脸色过日子了,她想要什么,大伯母和堂姐都会给买,连堂姐非常不舍的玩偶、衣服和项链都不例外。 卢悠然好开心,但是房间太乱了,这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待的地方,堂姐的房间比这个房间大好多,那个房间有比这个客房更大的衣柜和整齐的书柜,如果自己可以住堂姐的房间就好了。 当卢悠然向卢文旭和万琴表达出想换房间的想法时,卢芳菲都震惊了,是什么样的家庭能教育出这样的孩子? 万琴这段日子为了婆家这点事已经精疲力尽,花在侄女身上的钱都够他们家一年的开销了,这个侄女现在房间堆积的东西比自己亲生女儿都多上两倍,为何还不知足? 卢文旭也颇为无奈,六岁的姑娘虽然不大,但也不能说完全不懂事了,他还跟妻子说了从弟弟邻居家了解到的情况,这孩子从小都被弟媳妇管得很胆小,是一个挺有眼色挺机灵的孩子,不然也捡不回一条命,但是现在看来怕是有点偏激了。 卢文旭和妻子对视一眼,两夫妻都看到了女儿卢芳菲一脸的不满,他们知道这段日子来委屈了女儿,虽然对弟弟一家的事非常痛心,对这个侄女也很心疼,但也没打算一味的委屈自己女儿而去惯着侄女,那不是对侄女好,反而会害了她。 现在侄女是这样的状态,如果他们两口子要拿她当客人,那目前自认已经做到了极致,如果是要当自己女儿以后都养着,就更需要好好教导,不能让孩子长歪了。 这种情况两口子都有心理准备,卢家三兄妹,弟弟没了,这个孩子不可能让出嫁的卢文敏带着,只能是大伯抚养长大,哪怕他知道妻女不太情愿,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总不能让卢老爷子和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养孙女,这还是烈士遗孤呢。 于是两口子决定还是要把侄女的教育问题抓起来,但是现在需要先确认今后是怎么个章程,至于换房间什么的,自然不会惯着。 卢悠然毕竟是个小姑娘,卢文旭不太好说重话,只有万琴来充当这个“严母”的角色。 万琴当即就对卢悠然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三观教育,虽然她已经自认非常委婉了,但还是让敏感的卢悠然感受到了压抑和难过。 果然大伯家也并不能让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吗?卢悠然很失望。 第二天卢老爷子和老太太身体已经好了不少,卢文敏带着两老来到卢文旭家,商讨后续安排,丈夫谢刚由于工作不能长时间离岗已经回了c市。 卢老爷子对于大儿子是非常满意的,从事教育工作,大儿媳妇也在本地医疗界有一定的地位,大孙女更是相当优秀,大儿子一家从来没让自己老两口操过心。 三女儿嫁得很好,女婿也是前途无量,外孙小小年纪也被教育得很好。 当然二儿子也同样优秀,现在还成了烈士,唯一让两老有些耿耿于怀的是二儿媳妇的所作所为。 以往的小家子气就不说了,得知了丈夫壮烈的消息居然就受不了自杀,甚至还想自杀前砍死亲生女儿,这种行为跟打他老卢的脸有什么区别?最主要的是,这脸还真让她给打了,还啪啪的响。 岳晓珊自杀这事根本就瞒不住,二儿子那边的部队已经知道了这事,还对此进行了深度的调查。 卢老爷子来之前接到了部队那边的电话,大概也了解了二儿子这些年来的家庭状况,完全可以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二儿子一家在周围的邻居们眼中的形象是什么样的呢? 这家人都不是正常人,男人在外工作待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回来了也不关心妻女,只知道在外人面前摆出一副风光的样子,自我感觉不要太好; 女人一天天阴沉着脸跟谁都欠她八百万似的,谁稍微说话大声点都会被她死亡凝视,像个疯子; 小姑娘扭扭捏捏就知道装可怜,从邻居小孩手里不知道骗走多少东西。 调查下来,周围邻居就没有一个对这家人有正面的评价。 卢老爷子挂了电话以后沉默良久,老太太和卢文敏在一边也是听了全程的。 卢文敏有些尴尬的没敢说话,缩缩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老太太则没啥顾虑,一个人生着闷气嘀嘀咕咕。 “当年我就不同意岳晓珊进门,一看那样子就不是个过日子的,现在可好了。。。。。。” 碎碎念好半天才发现老头子一直沉着脸没说话,老太太也就闭了嘴,心里对卢悠然这个孙女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不光是因为邻居们对这个孩子的负面评价,更是因为她觉得岳晓珊这样的女人教不出什么好孩子。 果然不出所料,老两口来到大儿子家以后,先转了转所有的房间,老太太眼尖的发现自己以前从旅游的景点城市邮寄给大孙女的漂亮衣服和首饰竟然出现在小孙女的房间。 再一观察这个房间,发现充满了“奢侈”的味道。 转头老太太就教训起大儿媳妇不会过日子,这些东西是咱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可以用的吗? 万琴低头乖乖听训,心里都要乐开了花,婆婆真是自己的嘴替。 老太太训完大儿媳妇又转头和颜悦色的问卢悠然在这里住得习不习惯。 卢悠然看见奶奶刚才训大伯母的样子心中是十分开心的,这个大伯母不同意给自己换房间就算了,刚才还教训了自己好久,这回轮到她被人教训了,奶奶真好。 于是卢悠然开开心心的回答了奶奶的问题,住在这里太挤了,房间太小,东西根本放不下,然后低下头用以往惯用的可怜表情说如果可以换到堂姐的房间就好了,说完还拿眼睛偷瞄奶奶。 老太太一直笑眯眯的听着小孙女说话,真切体会到了二儿子邻居们对这个小姑娘的关于“装可怜”的描述。 不过老太太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对着卢悠然还是和蔼的笑容,但是下一秒转头就板起脸训斥万琴,这个家到底是怎么管的,这才住几天就让侄女觉得委屈了,以后要是时间长了可怎么办。 没等其他人说话,老太太当即拍板要把卢悠然带走,住进老两口的大房子去,再也不用委委屈屈的了。 卢文旭有些诧异的看向自己老娘,万琴却是感动万分,婆婆怕自己不好管教侄女落埋怨,宁愿自己亲自教导,这份情她万琴记下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老人。 卢芳菲则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心房间被抢走,或者以后自己只要有点好东西就被堂妹可怜兮兮的要走了。 卢悠然在听到大房子的时候眼睛就开始放光,大伯母家她已经住了一周,只要她看上的都基本到了自己房间,大伯母好像已经对她不满了,以后要是住在这里大概又要不好过了,去奶奶家好啊,她就不用看大伯母的脸色了,刚才奶奶可是凶了她的。 卢悠然虽然很想极力掩饰自己的开心,但终究是个小孩子,嘴角的喜色都快溢出来了,还拿眼偷偷瞄万琴,得意的样子根本藏不住。 卢文敏则是在一边静静的当个背景板,心里也在嘀咕这孩子有点缺根筋啊,二哥从小就不太聪明,娶个老婆也不知道怎么挑的,哎。 就这样,卢悠然被卢老爷子老两口带走了,同时打包一起带走的,只有卢悠然来到卢文旭家的时候带的行李,后来新添置的还有从卢芳菲这里要到的,全都被老太太做主留下了。 卢悠然隐隐感到了些许不安。 第19章 减肥药第三章 第三节 卢悠然到了爷爷奶奶家果然住上了大房间,这里的装修风格比较简约,大概是老两口常年四处旅游的关系,家里的生活气息并不浓。 不过既然把小孙女接过来了,自然是要好好教导抚养长大的。 老太太虽然不喜二儿媳妇的做派和小孙女的没分寸,但是到底是亲孙女,而且孩子还小,好好教便是。 于是自从接来了卢悠然以后,老两口就安心在家待着没安排旅游行程。 老太太很和蔼,对着卢悠然的时候都很有耐心,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有些什么样的需求,老太太作为过来人自然是非常清楚的。 出于尊重,老太太还是问了卢悠然的意见,合理的就马上采纳,不合理的也不会当面驳斥,只不过不会满足就是。 也幸好卢悠然还不满足入学条件,今年下半年才可以读小学一年级,也省去了转学的手续。 老太太在家附近找好了学校,入学前的这几个月就给卢悠然制定了一系列的学前基础学习任务。 卢悠然从精神紧绷的家里离开,到了大伯母家里骤然松弛,现在又被老太太规划了生活,竟然也适应得很快。 从小就看惯了脸色的孩子哪有接受不了的环境,何况还是如此优渥富足的生活。 老太太非常开明,给小孙女说清楚了以后的生活,一年四季每季两套新衣服、新鞋子,首饰自然是没有的,这个年纪根本用不上,不过小姑娘喜欢的漂亮头花和发卡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酌情添置,比如儿童节、过生日之类的时节是可以提不过分的要求的。 如果上学以后表现优异,假期还可以和老两口一起出去旅游。 卢悠然渐渐过上了规律的生活,上了小学以后交到了不少新朋友,失去双亲的痛苦很快就被抛诸脑后。 其实对于卢悠然来说,失去了爸爸、妈妈的对她反而并不是那么难受,爷爷奶奶非常尊重她的隐私,从不过分管束也不会放养,更不会拿她撒气。 卢悠然已经很久没有羡慕过堂姐了,直到她看到了同班同学小梅手上的银手镯。 这是一只非常精致的手镯,上面镶嵌着细细密密的水钻,组成了绚丽的梅花图案,在教室的日光灯下熠熠生辉。 按理说学校是不允许学生戴首饰来上学的,但是小梅的家长在入学的时候就跟老师说过小梅有非常严重的风湿,一直都需要佩戴银饰吸湿,并再三保证会让她藏在袖子里不露出来,老师也就勉强答应了。 班上好些孩子也各自因为不同的原因从家里带来了自己心爱的藏品,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一颗想要跟小伙伴分享快乐的心根本藏不住。 小梅哪里还记得妈妈说的要把桌子藏在袖子里不能露出来的话,交到新朋友以后就迫不及待的撸起袖子给大家展示。 小梅说这是之前去云南旅游的时候买的,自己名字里有梅,这只镯子上也是梅花,她喜欢得不得了。 卢悠然又再次想起了大伯母家客房里自己的“战利品”,那里面也有一条很漂亮的项链,是从堂姐那里要来的,奶奶当时不允许自己带任何大伯母家的东西走,也不知道那条项链会不会被堂姐又拿回去了,还有那些漂亮的裙子,还有那些好看的小背包,还有那几双精致的小皮鞋。 越想越伤心,卢悠然趴在课桌上就哭了。 刚入学的小学一年级同学不习惯的情况并不罕见,老师温柔的安慰了两句就走了,倒是小伙伴们纷纷劝她别难过。 小梅则是一脸防备的用袖子捂住了手镯,她已经想起了妈妈的嘱咐,这个小伙伴都羡慕得哭了,原来妈妈是不想让她在学校惹哭同学啊。 卢悠然听着同学们不走心的安慰,竟然没有一个人问她为什么难过,卢悠然很想告诉她们,我也是有漂亮项链和裙子的小姑娘,但是没人问她要怎么自爆?好难过! 小学一年级第一学期终于结束了,卢悠然的期末考试成绩还行,在四下全是双百分的同学中,她只得了两个98分,回家以后爷爷奶奶并没有说什么,只让她自己好好巩固学到的东西就成。 卢悠然以为这茬过了,刚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爷爷奶奶当天夜里就收拾行李出门旅行了,请了隔壁张阿姨每天过来给她煮饭洗衣服,张阿姨说她如果愿意,到了饭点去隔壁张阿姨家一起吃也行。 看着笑眯眯的张阿姨,卢悠然觉得这个阿姨在嘲笑自己,自己被爷爷奶奶抛弃了。 这时她才想起奶奶一开始就给自己制定的规矩,如果表现良好就可以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出去旅行,很明显这回的考核她不合格。 要知道这个期末是过新年啊,她被一个人丢在家里了,她想去大伯家,那里有好多好多漂亮的玩偶和衣服,还有项链,对了,堂姐好像也有手镯,还有那些镶满水钻的发卡。 但是张阿姨说她不可以离开这里,卢悠然发现,当张阿姨发现了她想去大伯家的意愿后,就不再只是饭点才过来了,她基本全天都在这边,自家的饭都让家里其他人煮了,因为张阿姨家里人陆陆续续都放假了。 卢悠然非常难过,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孤独的过完这个新年的时候,爷爷奶奶赶在除夕的前一天拉着行李回来了,带回来了好多礼物。 除夕的早上,大伯一家也过来了,堂姐穿着崭新的衣服,把卢悠然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大伯一家带了好多年礼过来,堆满了玄关的柜子,爷爷奶奶笑眯眯的拿出昨天带回来的礼物给了大伯母一家人,每个人都有,最后卢悠然也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礼物。 拆开一看,竟然是全套的练习册,还有一整套临摹字帖,路悠然眼眶又红了。 大伯母也拿出了给卢悠然的礼物,卢悠然打开一看,这不是她当时没带走的项链吗? 装在精致的盒子里,这个盒子一看就是那条项链的原装盒子。 卢悠然记得当时问堂姐要这条项链的时候,她是直接给了项链的,没见到这个盒子,现在他们用盒子装好再送来是什么意思? 卢悠然感到了羞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但是卢悠然无法控制的又红了眼眶。 其实这条项链并不是卢悠然当时问卢芳菲要的那条,万琴托人从云南另外买了一条款式差不多的包装好了当做新年礼物送给侄女。 万琴并不知道侄女会因为记不清楚项链的细节反而因此恨上了自己。 卢悠然虽然满心的委屈,但是她已经是上了小学的姑娘了,要识大体,吸吸鼻子郑重的向大人们道了谢把东西送回了自己房间。 万琴只当这孩子感动的哭了,老太太却心思跟明镜似的,不过什么都没说。 卢文敏给老两口打来了电话关心身体,也关心了小侄女的情况,大家乐乐呵呵的聊了好一会才挂电话。 还不到中午,卢文军所在部队的人也打来了电话向卢老爷子和老太太问好,也顺便关心了一下烈士遗孤,说了一会会有小战士给他们送来新年慰问礼物,这是组织对牺牲的烈士家人的心意。 午饭十分丰盛,是大伯母带着堂姐卢芳菲帮着奶奶在厨房忙活了好久的劳动成果。 a市的新年习俗是中午稍微丰盛一点即可,重头戏是在晚餐,因此中午大家吃过以后又聚在了一起,聊聊这一年来的情况,话话家常。 两点过果然有小战士抱着礼品敲响了房门,放下东西也没多说什么,敬了个军礼就离开了。 这些慰问品是给老两口和卢悠然的,里面有适合老年人服用的保健品,也有适合孩子的营养品,更有一套非常精致的文具礼盒。 卢悠然拿起来观察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了堂姐眼中的光,卢悠然扯开嘴角开心的拿着文具礼盒立刻就拆开了。 里面有一本看起来就很高档的笔记本和一支黑色的钢笔,拿在手里分量十足,卢悠然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一边的堂姐身上,见到堂姐看着文具散发出来的喜爱,她更开心的抱着笔记本和钢笔,爱不释手的拿着把玩。 虽然她才小学一年级,用不上这样的笔记本和钢笔,但是这是给她的东西,她再过不久就可以用上了,哪怕她并不怎么喜欢,但是这些都是她的,谁也不给! 卢芳菲的确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文具礼盒,但是羡慕归羡慕,她知道那是堂妹的东西,她不可以肖想,只是在盘算着自己存下的零花钱够不够在外面买到这样的钢笔和笔记本,想着这些的时候,眼睛也没从堂妹手里的东西上移开。 万琴与丈夫对视一眼,也上了心,自家闺女学习成绩好,喜欢这些文具是好事,回去就想办法去看看能不能买到,也让女儿新年里也开心开心。 老太太则是冷眼在一边看着小孙女的嘚瑟小表情,她以为这大半年以来的教导多少能改变一点这孩子的性情,但是现在看来,还需努力啊。 第19章 减肥药第三章 第三节 卢悠然到了爷爷奶奶家果然住上了大房间,这里的装修风格比较简约,大概是老两口常年四处旅游的关系,家里的生活气息并不浓。 不过既然把小孙女接过来了,自然是要好好教导抚养长大的。 老太太虽然不喜二儿媳妇的做派和小孙女的没分寸,但是到底是亲孙女,而且孩子还小,好好教便是。 于是自从接来了卢悠然以后,老两口就安心在家待着没安排旅游行程。 老太太很和蔼,对着卢悠然的时候都很有耐心,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有些什么样的需求,老太太作为过来人自然是非常清楚的。 出于尊重,老太太还是问了卢悠然的意见,合理的就马上采纳,不合理的也不会当面驳斥,只不过不会满足就是。 也幸好卢悠然还不满足入学条件,今年下半年才可以读小学一年级,也省去了转学的手续。 老太太在家附近找好了学校,入学前的这几个月就给卢悠然制定了一系列的学前基础学习任务。 卢悠然从精神紧绷的家里离开,到了大伯母家里骤然松弛,现在又被老太太规划了生活,竟然也适应得很快。 从小就看惯了脸色的孩子哪有接受不了的环境,何况还是如此优渥富足的生活。 老太太非常开明,给小孙女说清楚了以后的生活,一年四季每季两套新衣服、新鞋子,首饰自然是没有的,这个年纪根本用不上,不过小姑娘喜欢的漂亮头花和发卡可以根据实际情况酌情添置,比如儿童节、过生日之类的时节是可以提不过分的要求的。 如果上学以后表现优异,假期还可以和老两口一起出去旅游。 卢悠然渐渐过上了规律的生活,上了小学以后交到了不少新朋友,失去双亲的痛苦很快就被抛诸脑后。 其实对于卢悠然来说,失去了爸爸、妈妈的对她反而并不是那么难受,爷爷奶奶非常尊重她的隐私,从不过分管束也不会放养,更不会拿她撒气。 卢悠然已经很久没有羡慕过堂姐了,直到她看到了同班同学小梅手上的银手镯。 这是一只非常精致的手镯,上面镶嵌着细细密密的水钻,组成了绚丽的梅花图案,在教室的日光灯下熠熠生辉。 按理说学校是不允许学生戴首饰来上学的,但是小梅的家长在入学的时候就跟老师说过小梅有非常严重的风湿,一直都需要佩戴银饰吸湿,并再三保证会让她藏在袖子里不露出来,老师也就勉强答应了。 班上好些孩子也各自因为不同的原因从家里带来了自己心爱的藏品,这个年纪的孩子,有一颗想要跟小伙伴分享快乐的心根本藏不住。 小梅哪里还记得妈妈说的要把桌子藏在袖子里不能露出来的话,交到新朋友以后就迫不及待的撸起袖子给大家展示。 小梅说这是之前去云南旅游的时候买的,自己名字里有梅,这只镯子上也是梅花,她喜欢得不得了。 卢悠然又再次想起了大伯母家客房里自己的“战利品”,那里面也有一条很漂亮的项链,是从堂姐那里要来的,奶奶当时不允许自己带任何大伯母家的东西走,也不知道那条项链会不会被堂姐又拿回去了,还有那些漂亮的裙子,还有那些好看的小背包,还有那几双精致的小皮鞋。 越想越伤心,卢悠然趴在课桌上就哭了。 刚入学的小学一年级同学不习惯的情况并不罕见,老师温柔的安慰了两句就走了,倒是小伙伴们纷纷劝她别难过。 小梅则是一脸防备的用袖子捂住了手镯,她已经想起了妈妈的嘱咐,这个小伙伴都羡慕得哭了,原来妈妈是不想让她在学校惹哭同学啊。 卢悠然听着同学们不走心的安慰,竟然没有一个人问她为什么难过,卢悠然很想告诉她们,我也是有漂亮项链和裙子的小姑娘,但是没人问她要怎么自爆?好难过! 小学一年级第一学期终于结束了,卢悠然的期末考试成绩还行,在四下全是双百分的同学中,她只得了两个98分,回家以后爷爷奶奶并没有说什么,只让她自己好好巩固学到的东西就成。 卢悠然以为这茬过了,刚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爷爷奶奶当天夜里就收拾行李出门旅行了,请了隔壁张阿姨每天过来给她煮饭洗衣服,张阿姨说她如果愿意,到了饭点去隔壁张阿姨家一起吃也行。 看着笑眯眯的张阿姨,卢悠然觉得这个阿姨在嘲笑自己,自己被爷爷奶奶抛弃了。 这时她才想起奶奶一开始就给自己制定的规矩,如果表现良好就可以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出去旅行,很明显这回的考核她不合格。 要知道这个期末是过新年啊,她被一个人丢在家里了,她想去大伯家,那里有好多好多漂亮的玩偶和衣服,还有项链,对了,堂姐好像也有手镯,还有那些镶满水钻的发卡。 但是张阿姨说她不可以离开这里,卢悠然发现,当张阿姨发现了她想去大伯家的意愿后,就不再只是饭点才过来了,她基本全天都在这边,自家的饭都让家里其他人煮了,因为张阿姨家里人陆陆续续都放假了。 卢悠然非常难过,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孤独的过完这个新年的时候,爷爷奶奶赶在除夕的前一天拉着行李回来了,带回来了好多礼物。 除夕的早上,大伯一家也过来了,堂姐穿着崭新的衣服,把卢悠然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大伯一家带了好多年礼过来,堆满了玄关的柜子,爷爷奶奶笑眯眯的拿出昨天带回来的礼物给了大伯母一家人,每个人都有,最后卢悠然也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礼物。 拆开一看,竟然是全套的练习册,还有一整套临摹字帖,路悠然眼眶又红了。 大伯母也拿出了给卢悠然的礼物,卢悠然打开一看,这不是她当时没带走的项链吗? 装在精致的盒子里,这个盒子一看就是那条项链的原装盒子。 卢悠然记得当时问堂姐要这条项链的时候,她是直接给了项链的,没见到这个盒子,现在他们用盒子装好再送来是什么意思? 卢悠然感到了羞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但是卢悠然无法控制的又红了眼眶。 其实这条项链并不是卢悠然当时问卢芳菲要的那条,万琴托人从云南另外买了一条款式差不多的包装好了当做新年礼物送给侄女。 万琴并不知道侄女会因为记不清楚项链的细节反而因此恨上了自己。 卢悠然虽然满心的委屈,但是她已经是上了小学的姑娘了,要识大体,吸吸鼻子郑重的向大人们道了谢把东西送回了自己房间。 万琴只当这孩子感动的哭了,老太太却心思跟明镜似的,不过什么都没说。 卢文敏给老两口打来了电话关心身体,也关心了小侄女的情况,大家乐乐呵呵的聊了好一会才挂电话。 还不到中午,卢文军所在部队的人也打来了电话向卢老爷子和老太太问好,也顺便关心了一下烈士遗孤,说了一会会有小战士给他们送来新年慰问礼物,这是组织对牺牲的烈士家人的心意。 午饭十分丰盛,是大伯母带着堂姐卢芳菲帮着奶奶在厨房忙活了好久的劳动成果。 a市的新年习俗是中午稍微丰盛一点即可,重头戏是在晚餐,因此中午大家吃过以后又聚在了一起,聊聊这一年来的情况,话话家常。 两点过果然有小战士抱着礼品敲响了房门,放下东西也没多说什么,敬了个军礼就离开了。 这些慰问品是给老两口和卢悠然的,里面有适合老年人服用的保健品,也有适合孩子的营养品,更有一套非常精致的文具礼盒。 卢悠然拿起来观察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了堂姐眼中的光,卢悠然扯开嘴角开心的拿着文具礼盒立刻就拆开了。 里面有一本看起来就很高档的笔记本和一支黑色的钢笔,拿在手里分量十足,卢悠然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一边的堂姐身上,见到堂姐看着文具散发出来的喜爱,她更开心的抱着笔记本和钢笔,爱不释手的拿着把玩。 虽然她才小学一年级,用不上这样的笔记本和钢笔,但是这是给她的东西,她再过不久就可以用上了,哪怕她并不怎么喜欢,但是这些都是她的,谁也不给! 卢芳菲的确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文具礼盒,但是羡慕归羡慕,她知道那是堂妹的东西,她不可以肖想,只是在盘算着自己存下的零花钱够不够在外面买到这样的钢笔和笔记本,想着这些的时候,眼睛也没从堂妹手里的东西上移开。 万琴与丈夫对视一眼,也上了心,自家闺女学习成绩好,喜欢这些文具是好事,回去就想办法去看看能不能买到,也让女儿新年里也开心开心。 老太太则是冷眼在一边看着小孙女的嘚瑟小表情,她以为这大半年以来的教导多少能改变一点这孩子的性情,但是现在看来,还需努力啊。 第19章 减肥药第四章 第四节 大年初二这天,卢文敏带着丈夫谢刚和儿子谢志轩回门,给小侄女也带了礼物,是精心挑选的文具和书籍。 卢文敏自从上次送老两口到大哥家见识过这个侄女的做派之后就不太喜欢这孩子,她也知道老母亲把人接回来亲自教导就是希望把养歪了的孩子扳正,所以也没过多亲密接触,把面子功夫做到就好。 年仅五岁的谢志轩已经在读学前教育班,同时还报了不少才艺学习培训班,有小小主持人、武术基础、游泳、羽毛球和乒乓球。 小小的人儿已经是全面发展的小学霸了,看起来很是稳重,小大人一般的说话口吻也逗得老两口哈哈大笑。 卢悠然静静的待在一边,刚才收到了小姑给的礼物以后,她很有礼貌的道了谢,现在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和乐融融,自己就像个多余的人一样,屁股就有些刺挠。 老太太看出了小孙女的不自在,柔声说她如果还有功课没做完可以回房把功课完成,一会等大伯一家来了再出来也行。 但是卢悠然不愿意,她觉得自己现在守在这里都有些格格不入了,如果自己真的回了房,感觉就像真的脱离了这个家,明明她的爸爸才是这个家最大的英雄,她才应该是被众星拱月的那个孩子。 于是倔强的卢悠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腼腆的小声说她没事,她就在这里陪着大家。 这副努力想要强装落落大方的样子看得陆文敏忍不住转开头翻了个白眼,被自己丈夫看了个正着,两人没说话默默的进行了眼神交流。 没一会卢文旭带着老婆孩子到了,提了不少水果和营养品。 卢文敏一家到的时候提来的东西就已经把玄关的柜子堆满了,这回卢文旭家的东西都放不下了,卢悠然小跑着过去接过东西往餐厅桌上放,小小的身子提着颇有重量的口袋显得有些狼狈。 万琴瞪了一眼真把手里东西交给小侄女的丈夫,自己提着东西走到餐桌旁放了上去,对着转头看过来的卢悠然温柔一笑。 卢芳菲觉得这个堂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卢文旭一家人和妹妹一家人也笑着聊起近况,卢悠然走到卢芳菲身边期期艾艾的坐下。 谢志轩是男孩子,虽然跟卢悠然年纪相仿,但也没法玩到一起,所以卢悠然决定还是跟这个心软好说话的堂姐一起玩。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是没办法融入的,两个小姑娘开始小声嘀嘀咕咕说话,慢慢两人都有了笑容。 老太太笑着让两人可以回房去玩,老爷子也对小外孙谢志轩说让他也可以跟着姐姐们去玩。 小小的男子汉觉得跟女孩子玩不到一起,很坚定的拒绝了姥爷的提议,他还是留在这里听男人们之间的对话,惹得大人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两个小姑娘开开心心的一起挽着手来到了卢悠然的房间。 老两口的房子很大,每个房间都很宽敞,卢悠然的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在老太太的监督下,卢悠然也养成了收拾自己房间的好习惯,因此这个房间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 卢芳菲刚进来双眼都亮了,真心为堂妹高兴,她一直都记得堂妹住在自己家的时候觉得客房小了,其实那个房间相对于家里的其他房间来说也确实比较窄小简陋,现在堂妹住上了这样的房间,实在是太好了。 但是卢芳菲这灿烂的笑容看在卢悠然眼中却不见得是这个意思,自己终于胜过堂姐一次了,卢悠然在心里得意的想着,她还惦记着没从大伯家拿走的那些漂亮衣服、鞋子和玩偶呢。 不过现在嘛,卢悠然打起精神跟堂姐分享了自己的小收藏,虽然老太太对她管得比较严格,也不会满足她无节制的物质要求,但是一开始就制定的规矩是一直说话算话的,这段时间各种节假日也给她添置了不少漂亮的小东西。 小姑娘嘛,哪有不喜欢这些漂亮的小东西的,老太太在这方面并没有抠搜,反而还比较好说话,毕竟孩子在学校有了新朋友,有点小礼物上的交流是很正常的情况,女孩子还是应该适当的富养的。 两个小姐妹笑嘻嘻的拿着卢悠然的宝贝分享着各自遇到的趣事,还约定了下次见面可以交换什么小礼物。 两姐妹的感情在这一天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下午卢文旭一家离开的时候,两个小姑娘还很依依不舍。 大人们见状也挺欣慰,卢文旭两口子对老爷子和老太太亲自教导侄女的成果也是真心的佩服。 老爷子和老太太年后没有再安排出行,守在家里关心小孙女的学习。 被全方位照顾到位的卢悠然也收敛心神开启了卷王生活模式。 而卢芳菲继续过上了自己平静而有规律的学习生活,依旧是弹琴、跳舞齐头并进。 两个堂姐妹自从过年的时候有了第一次友好交流的经历后,也跟普通家庭的其他姐妹一样感情不错,节假日有机会就会聚到一起说说小话。 卢芳菲在堂妹的哀求下,分了好多次陆续把家里客房中当时卢悠然没带走的东西又偷偷给卢悠然送来了。 两姐妹这偷渡的小动作并没有被老太太发现,两人还因此悄悄乐了很久。 只有万琴在收拾客房的时候发现了这事,本来还以为是卢芳菲不舍得给堂妹又拿回去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孩子已经给侄女送去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卢悠然当然也发现了那条堂姐后来送来的项链,这才想起过年的时候大伯母送的那个带着礼盒的项链,拿出来一对比,竟然有些不太一样,高高兴兴的又收了起来,完全想不起收到项链的时候心底对大伯母的误会和埋怨。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 女生发育的早,卢芳菲的个头蹿得很快,十二岁小学毕业就已经有一米六八的身高了,在同班同学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常年练舞使得她本就苗条的身材更增添了不少体态上的优势,成为了女生们羡慕的漂亮姑娘。 卢悠然这两年里被管得很严,发现同班同学各种有意无意的炫富之后,偶尔也会回家向奶奶提要求,但是无一例外都被驳回了,因此心态都有点不稳,导致成绩总是忽高忽低没个准头。 老太太并没惯着小女生之间的那些毫无意义的攀比,严格执行着规律的生活安排,对于卢悠然不稳定的成绩也是非常严厉的进行了批评和惩罚。 老两口依然每次寒、暑假都安排旅游,根据卢悠然那过山车一般的成绩,自然没能进入出行队伍,搞得卢悠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笨蛋了。 比较让卢悠然安慰的是,堂姐对自己很好,好些从奶奶这里要不到的东西,她只要找到机会跟堂姐说,堂姐都会想办法给她送来。 这两年过年的时候卢悠然更是从堂姐这里得到了许多心仪的礼物,当然她也不是只进不出的貔貅,不过她的零花钱不多,基本都用在跟同学一起喝奶茶买零食上了,给堂姐准备礼物就显得捉襟见肘。 不过办法总是有的,卢悠然学会了不少小手工,和班里同学一起练习的时候一人几个,很快就做了一大堆。 小孩子的兴趣爱好总是丰富多彩的,小手工做好以后同学们迅速转移了兴趣爱好,这些练习时做出的成果都不甚在意了。 于是卢悠然全都收集了起来,笑着对同学们说这是大家的劳动成果,她很珍惜,她要收藏起来,这是姐妹们友情的见证。 同学们觉得卢悠然真是太有心了,好些又拿着自己准备的材料做了不少交给卢悠然。 卢悠然全都笑眯眯的全盘接收。 第一年过年时,卢悠然收到了堂姐送给自己的漂亮水晶球,这是她特地告诉堂姐自己想要的。 她送给堂姐的则是好多的千纸鹤,铺在床上满满一堆,卢芳菲看到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开心,直呼堂妹太棒了。 第二年过年的时候,堂姐送给卢悠然的是一块镶满水钻的女式手表,漂亮得根本挪不开眼。 卢悠然送给堂姐的则是用彩纸折成的五颜六色的星星,装在大大的玻璃罐子里,满满一瓶看起来就很漂亮,也得到了卢芳菲满心满眼的喜爱。 这些小手工虽然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却是满满的情谊,大伯母也觉得这礼物很有意义,对侄女的观感又好了不少,再次感叹婆婆的教育很成功。 至此卢文旭一家人对侄女的看法与两年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卢芳菲和堂妹的来往也密切了许多,可以说对堂妹的要求基本算是有求必应。 卢悠然因此也过上了小公举一般的生活,奶奶不同意买的堂姐基本都可以满足。 有了和同学一样的漂亮贵重礼物,又戴上了梦寐以求的漂亮手表的卢悠然,在同学们羡慕崇拜的目光中,终于可以放稳心态学习了。 卢悠然三年级下学期的成绩终于迎头赶上了第一梯队,也如愿的加入了爷爷奶奶寒假安排的旅游行程。 临走之前和堂姐开开心心的聊了一个下午,并答应给堂姐带礼物回来。 卢芳菲则是真心为堂妹高兴,她和堂妹聚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堂妹抱怨说奶奶太过严格,感觉不太喜欢自己。 卢芳菲每次都劝堂妹好好学习,大人都喜欢成绩好的孩子。 这次堂妹总算得到了奶奶的认可,这绝对是值得高兴的转折点,怕堂妹出门在外想买东西差钱,卢芳菲偷偷给堂妹塞了不少钱,这些钱里除了她自己平时存下的零花钱,还有母亲万琴让她一起转交的。 卢芳菲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旅游确实是卢悠然的转折点,同时,也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自己花钱给自己买的凄惨人生。 第19章 减肥药第四章 第四节 大年初二这天,卢文敏带着丈夫谢刚和儿子谢志轩回门,给小侄女也带了礼物,是精心挑选的文具和书籍。 卢文敏自从上次送老两口到大哥家见识过这个侄女的做派之后就不太喜欢这孩子,她也知道老母亲把人接回来亲自教导就是希望把养歪了的孩子扳正,所以也没过多亲密接触,把面子功夫做到就好。 年仅五岁的谢志轩已经在读学前教育班,同时还报了不少才艺学习培训班,有小小主持人、武术基础、游泳、羽毛球和乒乓球。 小小的人儿已经是全面发展的小学霸了,看起来很是稳重,小大人一般的说话口吻也逗得老两口哈哈大笑。 卢悠然静静的待在一边,刚才收到了小姑给的礼物以后,她很有礼貌的道了谢,现在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和乐融融,自己就像个多余的人一样,屁股就有些刺挠。 老太太看出了小孙女的不自在,柔声说她如果还有功课没做完可以回房把功课完成,一会等大伯一家来了再出来也行。 但是卢悠然不愿意,她觉得自己现在守在这里都有些格格不入了,如果自己真的回了房,感觉就像真的脱离了这个家,明明她的爸爸才是这个家最大的英雄,她才应该是被众星拱月的那个孩子。 于是倔强的卢悠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腼腆的小声说她没事,她就在这里陪着大家。 这副努力想要强装落落大方的样子看得陆文敏忍不住转开头翻了个白眼,被自己丈夫看了个正着,两人没说话默默的进行了眼神交流。 没一会卢文旭带着老婆孩子到了,提了不少水果和营养品。 卢文敏一家到的时候提来的东西就已经把玄关的柜子堆满了,这回卢文旭家的东西都放不下了,卢悠然小跑着过去接过东西往餐厅桌上放,小小的身子提着颇有重量的口袋显得有些狼狈。 万琴瞪了一眼真把手里东西交给小侄女的丈夫,自己提着东西走到餐桌旁放了上去,对着转头看过来的卢悠然温柔一笑。 卢芳菲觉得这个堂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卢文旭一家人和妹妹一家人也笑着聊起近况,卢悠然走到卢芳菲身边期期艾艾的坐下。 谢志轩是男孩子,虽然跟卢悠然年纪相仿,但也没法玩到一起,所以卢悠然决定还是跟这个心软好说话的堂姐一起玩。 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是没办法融入的,两个小姑娘开始小声嘀嘀咕咕说话,慢慢两人都有了笑容。 老太太笑着让两人可以回房去玩,老爷子也对小外孙谢志轩说让他也可以跟着姐姐们去玩。 小小的男子汉觉得跟女孩子玩不到一起,很坚定的拒绝了姥爷的提议,他还是留在这里听男人们之间的对话,惹得大人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两个小姑娘开开心心的一起挽着手来到了卢悠然的房间。 老两口的房子很大,每个房间都很宽敞,卢悠然的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在老太太的监督下,卢悠然也养成了收拾自己房间的好习惯,因此这个房间看起来非常干净整洁。 卢芳菲刚进来双眼都亮了,真心为堂妹高兴,她一直都记得堂妹住在自己家的时候觉得客房小了,其实那个房间相对于家里的其他房间来说也确实比较窄小简陋,现在堂妹住上了这样的房间,实在是太好了。 但是卢芳菲这灿烂的笑容看在卢悠然眼中却不见得是这个意思,自己终于胜过堂姐一次了,卢悠然在心里得意的想着,她还惦记着没从大伯家拿走的那些漂亮衣服、鞋子和玩偶呢。 不过现在嘛,卢悠然打起精神跟堂姐分享了自己的小收藏,虽然老太太对她管得比较严格,也不会满足她无节制的物质要求,但是一开始就制定的规矩是一直说话算话的,这段时间各种节假日也给她添置了不少漂亮的小东西。 小姑娘嘛,哪有不喜欢这些漂亮的小东西的,老太太在这方面并没有抠搜,反而还比较好说话,毕竟孩子在学校有了新朋友,有点小礼物上的交流是很正常的情况,女孩子还是应该适当的富养的。 两个小姐妹笑嘻嘻的拿着卢悠然的宝贝分享着各自遇到的趣事,还约定了下次见面可以交换什么小礼物。 两姐妹的感情在这一天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下午卢文旭一家离开的时候,两个小姑娘还很依依不舍。 大人们见状也挺欣慰,卢文旭两口子对老爷子和老太太亲自教导侄女的成果也是真心的佩服。 老爷子和老太太年后没有再安排出行,守在家里关心小孙女的学习。 被全方位照顾到位的卢悠然也收敛心神开启了卷王生活模式。 而卢芳菲继续过上了自己平静而有规律的学习生活,依旧是弹琴、跳舞齐头并进。 两个堂姐妹自从过年的时候有了第一次友好交流的经历后,也跟普通家庭的其他姐妹一样感情不错,节假日有机会就会聚到一起说说小话。 卢芳菲在堂妹的哀求下,分了好多次陆续把家里客房中当时卢悠然没带走的东西又偷偷给卢悠然送来了。 两姐妹这偷渡的小动作并没有被老太太发现,两人还因此悄悄乐了很久。 只有万琴在收拾客房的时候发现了这事,本来还以为是卢芳菲不舍得给堂妹又拿回去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孩子已经给侄女送去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卢悠然当然也发现了那条堂姐后来送来的项链,这才想起过年的时候大伯母送的那个带着礼盒的项链,拿出来一对比,竟然有些不太一样,高高兴兴的又收了起来,完全想不起收到项链的时候心底对大伯母的误会和埋怨。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 女生发育的早,卢芳菲的个头蹿得很快,十二岁小学毕业就已经有一米六八的身高了,在同班同学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常年练舞使得她本就苗条的身材更增添了不少体态上的优势,成为了女生们羡慕的漂亮姑娘。 卢悠然这两年里被管得很严,发现同班同学各种有意无意的炫富之后,偶尔也会回家向奶奶提要求,但是无一例外都被驳回了,因此心态都有点不稳,导致成绩总是忽高忽低没个准头。 老太太并没惯着小女生之间的那些毫无意义的攀比,严格执行着规律的生活安排,对于卢悠然不稳定的成绩也是非常严厉的进行了批评和惩罚。 老两口依然每次寒、暑假都安排旅游,根据卢悠然那过山车一般的成绩,自然没能进入出行队伍,搞得卢悠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笨蛋了。 比较让卢悠然安慰的是,堂姐对自己很好,好些从奶奶这里要不到的东西,她只要找到机会跟堂姐说,堂姐都会想办法给她送来。 这两年过年的时候卢悠然更是从堂姐这里得到了许多心仪的礼物,当然她也不是只进不出的貔貅,不过她的零花钱不多,基本都用在跟同学一起喝奶茶买零食上了,给堂姐准备礼物就显得捉襟见肘。 不过办法总是有的,卢悠然学会了不少小手工,和班里同学一起练习的时候一人几个,很快就做了一大堆。 小孩子的兴趣爱好总是丰富多彩的,小手工做好以后同学们迅速转移了兴趣爱好,这些练习时做出的成果都不甚在意了。 于是卢悠然全都收集了起来,笑着对同学们说这是大家的劳动成果,她很珍惜,她要收藏起来,这是姐妹们友情的见证。 同学们觉得卢悠然真是太有心了,好些又拿着自己准备的材料做了不少交给卢悠然。 卢悠然全都笑眯眯的全盘接收。 第一年过年时,卢悠然收到了堂姐送给自己的漂亮水晶球,这是她特地告诉堂姐自己想要的。 她送给堂姐的则是好多的千纸鹤,铺在床上满满一堆,卢芳菲看到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开心,直呼堂妹太棒了。 第二年过年的时候,堂姐送给卢悠然的是一块镶满水钻的女式手表,漂亮得根本挪不开眼。 卢悠然送给堂姐的则是用彩纸折成的五颜六色的星星,装在大大的玻璃罐子里,满满一瓶看起来就很漂亮,也得到了卢芳菲满心满眼的喜爱。 这些小手工虽然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却是满满的情谊,大伯母也觉得这礼物很有意义,对侄女的观感又好了不少,再次感叹婆婆的教育很成功。 至此卢文旭一家人对侄女的看法与两年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卢芳菲和堂妹的来往也密切了许多,可以说对堂妹的要求基本算是有求必应。 卢悠然因此也过上了小公举一般的生活,奶奶不同意买的堂姐基本都可以满足。 有了和同学一样的漂亮贵重礼物,又戴上了梦寐以求的漂亮手表的卢悠然,在同学们羡慕崇拜的目光中,终于可以放稳心态学习了。 卢悠然三年级下学期的成绩终于迎头赶上了第一梯队,也如愿的加入了爷爷奶奶寒假安排的旅游行程。 临走之前和堂姐开开心心的聊了一个下午,并答应给堂姐带礼物回来。 卢芳菲则是真心为堂妹高兴,她和堂妹聚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堂妹抱怨说奶奶太过严格,感觉不太喜欢自己。 卢芳菲每次都劝堂妹好好学习,大人都喜欢成绩好的孩子。 这次堂妹总算得到了奶奶的认可,这绝对是值得高兴的转折点,怕堂妹出门在外想买东西差钱,卢芳菲偷偷给堂妹塞了不少钱,这些钱里除了她自己平时存下的零花钱,还有母亲万琴让她一起转交的。 卢芳菲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旅游确实是卢悠然的转折点,同时,也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自己花钱给自己买的凄惨人生。 第19章 减肥药第五章 第五节 除夕的前一天,卢老爷子带着老太太和小孙女回到了a市家里,休整一番好好睡了一晚,除夕当天,卢文旭带着妻女来到家里。 按往年的习惯,卢文旭一家吃完晚上的年夜饭以后就会回自家,年初一再过来,其实老爷子这边并不是住不下,这房子很大,房间也很多。 但是万琴在医院的位置很重要,需要随时待命,尤其是过年这样的重要日子,医院的突发状况很难预料,老爷子这边一是离医院远了点,二是如果半夜需要起来赶去医院,怕吵到老人。 所以一直以来大家都习惯了卢文旭一家吃完年夜饭就回家休息。 今年略微有些不同,卢芳菲并没有跟着父母回家,而是留在了爷爷奶奶家。 是因为卢悠然的极力邀请。 这回旅游是去的泰国,卢悠然第一次见识国外的街景,微微有些失望,曼谷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大上的样子。 街上卫生不咋样,交通更是混乱,这里的人普遍黑黑瘦瘦,个子都不太高,不过卢悠然发现了好东西,还兴致勃勃的花大价钱买下带回了国。 过年交换礼物的时候送给了堂姐卢芳菲,而堂姐送给她的是一套非常精致的相册,里面有好多张她最喜欢的明星照片,其中甚至有一张是明星的亲笔签名照。 堂姐应该是花了很大精力才弄到的这个礼物,卢悠然很是感动,不枉费她从国外费尽心思给堂姐带回来的礼物。 两姐妹的亲密交往,让卢悠然知道了堂姐的心病。 卢芳菲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外形条件都非常优秀,唯一感到烦恼的就是她有狐臭。 这是一种遗传病,父母中只要有一方有,就有概率遗传给子女,卢家这边并没有这个病,是万琴有,不过万琴在生了卢芳菲之后就做手术切除了大汗腺,至今没有复发。 卢芳菲小时候并没异常,是前段时间来了初潮以后渐渐发现自己是油性耳,夏季出汗以后身上也散发着莫名的异味,面对着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卢芳菲在学校很是窘迫。 万琴因为医院的工作实在太过忙碌,已经好长时间没跟家人一起好好吃饭了,也就无从发觉女儿的烦恼。 女孩子都是爱面子的,尤其是卢芳菲这样优秀的姑娘,平时都备受关注,现在发现了这样的缺陷,简直像是天都要塌了。 哭丧着脸的卢芳菲只得悄悄跟堂妹商量怎么办,两人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也不敢出去跟别人讨论,于是想尽办法,用香水,用香膏,或者在衣服上想办法,或者扒光本就稀疏的腋毛,疼得卢芳菲眼泪汪汪却还是没能解决问题,反而有更加严重的趋势。 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月无比羞耻的日子,卢芳菲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简直暗无天日。 夏季终于过去以后,卢芳菲减少了排汗量,体味才稍微有些缓解,但是身上也总是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异味。 期末考试的时候,卢芳菲毫无疑问的考差了。 面对脸色憔悴的女儿,看到了女儿期末那惨不忍睹的考试成绩,卢文旭两口子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见女儿支支吾吾不肯当着两口子的面一起说,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万琴支开了丈夫自己搂着女儿柔声问怎么回事。 这才知道女儿的正常发育导致了这个病的显露,叹了口气,万琴立马给女儿普及这方面的知识,让她不必惊慌,平时洗澡以后把衣服全都换下来洗干净就不会在衣服上残留异味,洗完澡擦干以后擦上药水等干了就能抑制异味了。 冬季擦一次药水大概可以作用三到四天,只要上衣是全换就不会有问题。 至于动手术切除大汗腺则是要等到十八岁以后,因为十八岁以前的孩子处于发育期,就算切除了也会很快又长出来,伤身且没有意义。 所以在十八岁能做手术之前,就只能用药且勤洗澡换衣服。 在这个年代,这种病还不像后世那样轻松就能解决,目前还是只能慎重对待。 卢芳菲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总算缓解了几个月来的心病。 但这时候的卢悠然并不知道,她已经在旅游的途中,还在想方设法帮堂姐找偏方,因为在两姐妹的交往中,堂姐对她主打的就是豪横,而她对堂姐,主打的就是用心。 除夕夜,爷爷奶奶熬不了夜已经回房休息了,两个小姐妹还在客厅看着春节联欢晚会,时不时的说说小话,敏感的卢悠然感觉到了堂姐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焦虑了,心里还有些失落。 天知道当卢悠然得知堂姐有了那样羞耻的病以后,心底其实是畅快的,凭什么她那么优秀,什么优势都给她了? 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堂姐,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美女了。 这次的泰国之旅,考虑到带着孩子,卢老爷子和老太太是单独请了一位专属导游带着的。 在曼谷安排的也比较高档的酒店,卢老爷子和老太太的行程一向是比较宽松的,毕竟已经不年轻了,旅游就是为了散心。 酒店并不在曼谷的中心地带,而是稍偏的区域。 抵达酒店的时间是中午,吃过午饭以后,两老需要休息,因此午后的时间安排的都是在酒店休息。 卢悠然这样的小姑娘自然是精力充沛的,跟爷爷奶奶撒娇卖萌一条龙之后,导游小陆答应带着卢悠然逛逛酒店附近的街道。 导游小陆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老两口四年前全国到处旅游的时候认识了他,觉得这孩子比较实在,后面安排的旅游行程只要小陆闲着就一定会指定他做专属导游。 专属导游没有业绩压力,只需要按客户要求安排行程就行,相对收入也就比较单一,好些迫切想赚钱的导游并不愿意接这样的单,但小陆并不介意,收入是少点,但轻松啊,卢家老两口又都不是那种难缠的客户,就当公费旅游了,还能有收入,小陆是很乐意的。 小陆带着卢悠然转到了酒店背后的这条街上,这里的东西都比较实惠。 这条街上,商贩都是以摆摊的居多,那些有商铺的简直凤毛麟角,属于商人中的上层所在。 卢悠然被一家面积不大的小店铺吸引,不知不觉就抬腿走了进去,店里好多奇奇怪怪的饰品,要论美观谈不上,胜在丰富多彩。 小小的店铺墙上挂着的商品挤得满满当当,店铺中间的架子上也挂得一点缝隙都没有。 卢悠然都觉得只要哪个客人手稍微重点,只要碰到一个角,能哗啦啦掉下来一堆东西。 小姑娘平时爱逛的就是这种小饰品的店,哪怕不买,一个一个看过去也很过瘾。 卢悠然在这家店里不知不觉已经待了一个小时,小陆看了一会就没啥兴趣了,跟店主在一边聊着天等小姑娘。 这时候正是下午最热的时间,别说店里,街上的人都没多少,逛的人少,摆摊的人也少,店里就更冷清了。 店主无事也就跟小陆聊得起劲,这店主是个瘦高的中年人,不大的脸上留着浓密的胡须,还会不少中文。 小陆和店主的聊天是当地语言夹杂着中文的,偶尔有些内容卢悠然都听得懂。 从店门口开始慢慢看过去,有一对瓷娃娃吸引了卢悠然的注意,瓷娃娃不大,也并不十分精致,但是卢悠然却从上面莫名的感到了喜欢,仿佛是被什么神秘力量的牵引,她的目光都挪不开了。 大概是卢悠然注视着这对娃娃的时间太长,引起了店主的注意。 店主走了过来,对着卢悠然叽里呱啦讲了一堆话,卢悠然一脸茫然的转头看过去。 小陆也跟了过来,见状给卢悠然翻译,说店主问她这对瓷娃娃是不是让卢悠然觉得亲切。 卢悠然听了点点头,目光不自觉的又看向那对瓷娃娃,很神奇的,她竟然觉得这对娃娃中左边的这个对着她笑,右边的那个对着她哭。 以为是自己眼花,卢悠然眨眨眼睛,还抬手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依然是一个笑一个哭,卢悠然后退了两步,问小陆看到这两个娃娃是什么表情。 小陆一脸懵逼的看看娃娃,这东西有什么表情?粗制滥造的手工艺品,脸上五官都没做全,还表情? 有些好笑的小陆并没有敷衍,而是很认真回答了小姑娘的问题,并没有看出来娃娃脸上有表情。 卢悠然觉得很神奇,当即就想买下这对瓷娃娃。 店主也许是听懂了卢悠然和小陆的对话,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在小姑娘问价格的时候,思索了一会才报出两个价格。 一个就是单纯的卖价,说清楚买回去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来找他,这个价相对便宜,另外一个价格几乎是前一个价格的三倍,但是包含了这对瓷娃娃的用法。 卢悠然瞬间的懵圈之后几乎没用什么时间就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饰品。 在小陆欲言又止的眼神里,卢悠然选择了高价,店主看了一眼小陆,见小陆嘴巴嗫嚅半天也没说什么,就把小姑娘拉到角落里。 这家店本来就小,哪怕是拉到角落里,其实也就是挪了两步而已,小陆能很清晰的听到两人的对话,看着店主这动作,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店主用生涩的汉语低声告诉卢悠然,把笑的那个留下,哭的那个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可以有不错的效果,至于是什么样的效果,店主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要看拿着笑的娃娃的人是怎么想的,又补充了一句,可以祈祷,对着笑的这个娃娃。 如果店主说的是真的,那可操作空间可就大了,卢悠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堂姐,很爽快的付了钱,这些钱还是临走之前堂姐给自己的。 对于小孙女跟小陆出去逛街买回来一对小饰品瓷娃娃这事,老两口并没放在心上。 只有小陆若有所思,如果他没记错,那个店主说的是哭的那个送给不喜欢的人,小陆后来又偷偷的观察过这两个丑娃娃,哪有什么表情。 不过小陆从来不是多话的人,只希望卢爷爷家人都好。 除夕夜卢悠然把这对瓷娃娃拿了出来,试探性的问卢芳菲觉得怎么样。 卢芳菲看着这对做工并不精致的娃娃,猜测大概是堂妹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笑着说挺好,在她看来确实没什么差别,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娃娃有一个是蓝色腰带,另一个是红色腰带,这颜色还上得相当敷衍。 卢悠然又看看娃娃,蓝色腰带的娃娃对着自己笑,红色腰带的娃娃对着自己哭,她记得店主的话,把红色腰带的娃娃给了堂姐。 “这对娃娃以后咱俩一人一个,是咱俩姐妹情的象征!” 卢芳菲笑着接了过去,并未多想,当夜放在了客房的床头。 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卢芳菲终于还是睡了过去,梦里却并不平静,一个光溜溜的婴儿拖着肚子上的一截脐带爬向自己,五官都很模糊,身上带着斑驳的血迹,看起来渗人无比,卢芳菲吓得转头就跑,但无论怎么跑,这个孩子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一夜把卢芳菲折腾够呛。 第19章 减肥药第五章 第五节 除夕的前一天,卢老爷子带着老太太和小孙女回到了a市家里,休整一番好好睡了一晚,除夕当天,卢文旭带着妻女来到家里。 按往年的习惯,卢文旭一家吃完晚上的年夜饭以后就会回自家,年初一再过来,其实老爷子这边并不是住不下,这房子很大,房间也很多。 但是万琴在医院的位置很重要,需要随时待命,尤其是过年这样的重要日子,医院的突发状况很难预料,老爷子这边一是离医院远了点,二是如果半夜需要起来赶去医院,怕吵到老人。 所以一直以来大家都习惯了卢文旭一家吃完年夜饭就回家休息。 今年略微有些不同,卢芳菲并没有跟着父母回家,而是留在了爷爷奶奶家。 是因为卢悠然的极力邀请。 这回旅游是去的泰国,卢悠然第一次见识国外的街景,微微有些失望,曼谷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大上的样子。 街上卫生不咋样,交通更是混乱,这里的人普遍黑黑瘦瘦,个子都不太高,不过卢悠然发现了好东西,还兴致勃勃的花大价钱买下带回了国。 过年交换礼物的时候送给了堂姐卢芳菲,而堂姐送给她的是一套非常精致的相册,里面有好多张她最喜欢的明星照片,其中甚至有一张是明星的亲笔签名照。 堂姐应该是花了很大精力才弄到的这个礼物,卢悠然很是感动,不枉费她从国外费尽心思给堂姐带回来的礼物。 两姐妹的亲密交往,让卢悠然知道了堂姐的心病。 卢芳菲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外形条件都非常优秀,唯一感到烦恼的就是她有狐臭。 这是一种遗传病,父母中只要有一方有,就有概率遗传给子女,卢家这边并没有这个病,是万琴有,不过万琴在生了卢芳菲之后就做手术切除了大汗腺,至今没有复发。 卢芳菲小时候并没异常,是前段时间来了初潮以后渐渐发现自己是油性耳,夏季出汗以后身上也散发着莫名的异味,面对着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卢芳菲在学校很是窘迫。 万琴因为医院的工作实在太过忙碌,已经好长时间没跟家人一起好好吃饭了,也就无从发觉女儿的烦恼。 女孩子都是爱面子的,尤其是卢芳菲这样优秀的姑娘,平时都备受关注,现在发现了这样的缺陷,简直像是天都要塌了。 哭丧着脸的卢芳菲只得悄悄跟堂妹商量怎么办,两人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也不敢出去跟别人讨论,于是想尽办法,用香水,用香膏,或者在衣服上想办法,或者扒光本就稀疏的腋毛,疼得卢芳菲眼泪汪汪却还是没能解决问题,反而有更加严重的趋势。 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月无比羞耻的日子,卢芳菲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简直暗无天日。 夏季终于过去以后,卢芳菲减少了排汗量,体味才稍微有些缓解,但是身上也总是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异味。 期末考试的时候,卢芳菲毫无疑问的考差了。 面对脸色憔悴的女儿,看到了女儿期末那惨不忍睹的考试成绩,卢文旭两口子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见女儿支支吾吾不肯当着两口子的面一起说,还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万琴支开了丈夫自己搂着女儿柔声问怎么回事。 这才知道女儿的正常发育导致了这个病的显露,叹了口气,万琴立马给女儿普及这方面的知识,让她不必惊慌,平时洗澡以后把衣服全都换下来洗干净就不会在衣服上残留异味,洗完澡擦干以后擦上药水等干了就能抑制异味了。 冬季擦一次药水大概可以作用三到四天,只要上衣是全换就不会有问题。 至于动手术切除大汗腺则是要等到十八岁以后,因为十八岁以前的孩子处于发育期,就算切除了也会很快又长出来,伤身且没有意义。 所以在十八岁能做手术之前,就只能用药且勤洗澡换衣服。 在这个年代,这种病还不像后世那样轻松就能解决,目前还是只能慎重对待。 卢芳菲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总算缓解了几个月来的心病。 但这时候的卢悠然并不知道,她已经在旅游的途中,还在想方设法帮堂姐找偏方,因为在两姐妹的交往中,堂姐对她主打的就是豪横,而她对堂姐,主打的就是用心。 除夕夜,爷爷奶奶熬不了夜已经回房休息了,两个小姐妹还在客厅看着春节联欢晚会,时不时的说说小话,敏感的卢悠然感觉到了堂姐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焦虑了,心里还有些失落。 天知道当卢悠然得知堂姐有了那样羞耻的病以后,心底其实是畅快的,凭什么她那么优秀,什么优势都给她了? 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堂姐,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美女了。 这次的泰国之旅,考虑到带着孩子,卢老爷子和老太太是单独请了一位专属导游带着的。 在曼谷安排的也比较高档的酒店,卢老爷子和老太太的行程一向是比较宽松的,毕竟已经不年轻了,旅游就是为了散心。 酒店并不在曼谷的中心地带,而是稍偏的区域。 抵达酒店的时间是中午,吃过午饭以后,两老需要休息,因此午后的时间安排的都是在酒店休息。 卢悠然这样的小姑娘自然是精力充沛的,跟爷爷奶奶撒娇卖萌一条龙之后,导游小陆答应带着卢悠然逛逛酒店附近的街道。 导游小陆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老两口四年前全国到处旅游的时候认识了他,觉得这孩子比较实在,后面安排的旅游行程只要小陆闲着就一定会指定他做专属导游。 专属导游没有业绩压力,只需要按客户要求安排行程就行,相对收入也就比较单一,好些迫切想赚钱的导游并不愿意接这样的单,但小陆并不介意,收入是少点,但轻松啊,卢家老两口又都不是那种难缠的客户,就当公费旅游了,还能有收入,小陆是很乐意的。 小陆带着卢悠然转到了酒店背后的这条街上,这里的东西都比较实惠。 这条街上,商贩都是以摆摊的居多,那些有商铺的简直凤毛麟角,属于商人中的上层所在。 卢悠然被一家面积不大的小店铺吸引,不知不觉就抬腿走了进去,店里好多奇奇怪怪的饰品,要论美观谈不上,胜在丰富多彩。 小小的店铺墙上挂着的商品挤得满满当当,店铺中间的架子上也挂得一点缝隙都没有。 卢悠然都觉得只要哪个客人手稍微重点,只要碰到一个角,能哗啦啦掉下来一堆东西。 小姑娘平时爱逛的就是这种小饰品的店,哪怕不买,一个一个看过去也很过瘾。 卢悠然在这家店里不知不觉已经待了一个小时,小陆看了一会就没啥兴趣了,跟店主在一边聊着天等小姑娘。 这时候正是下午最热的时间,别说店里,街上的人都没多少,逛的人少,摆摊的人也少,店里就更冷清了。 店主无事也就跟小陆聊得起劲,这店主是个瘦高的中年人,不大的脸上留着浓密的胡须,还会不少中文。 小陆和店主的聊天是当地语言夹杂着中文的,偶尔有些内容卢悠然都听得懂。 从店门口开始慢慢看过去,有一对瓷娃娃吸引了卢悠然的注意,瓷娃娃不大,也并不十分精致,但是卢悠然却从上面莫名的感到了喜欢,仿佛是被什么神秘力量的牵引,她的目光都挪不开了。 大概是卢悠然注视着这对娃娃的时间太长,引起了店主的注意。 店主走了过来,对着卢悠然叽里呱啦讲了一堆话,卢悠然一脸茫然的转头看过去。 小陆也跟了过来,见状给卢悠然翻译,说店主问她这对瓷娃娃是不是让卢悠然觉得亲切。 卢悠然听了点点头,目光不自觉的又看向那对瓷娃娃,很神奇的,她竟然觉得这对娃娃中左边的这个对着她笑,右边的那个对着她哭。 以为是自己眼花,卢悠然眨眨眼睛,还抬手擦了擦眼睛,再次看去,依然是一个笑一个哭,卢悠然后退了两步,问小陆看到这两个娃娃是什么表情。 小陆一脸懵逼的看看娃娃,这东西有什么表情?粗制滥造的手工艺品,脸上五官都没做全,还表情? 有些好笑的小陆并没有敷衍,而是很认真回答了小姑娘的问题,并没有看出来娃娃脸上有表情。 卢悠然觉得很神奇,当即就想买下这对瓷娃娃。 店主也许是听懂了卢悠然和小陆的对话,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在小姑娘问价格的时候,思索了一会才报出两个价格。 一个就是单纯的卖价,说清楚买回去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来找他,这个价相对便宜,另外一个价格几乎是前一个价格的三倍,但是包含了这对瓷娃娃的用法。 卢悠然瞬间的懵圈之后几乎没用什么时间就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饰品。 在小陆欲言又止的眼神里,卢悠然选择了高价,店主看了一眼小陆,见小陆嘴巴嗫嚅半天也没说什么,就把小姑娘拉到角落里。 这家店本来就小,哪怕是拉到角落里,其实也就是挪了两步而已,小陆能很清晰的听到两人的对话,看着店主这动作,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店主用生涩的汉语低声告诉卢悠然,把笑的那个留下,哭的那个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可以有不错的效果,至于是什么样的效果,店主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要看拿着笑的娃娃的人是怎么想的,又补充了一句,可以祈祷,对着笑的这个娃娃。 如果店主说的是真的,那可操作空间可就大了,卢悠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堂姐,很爽快的付了钱,这些钱还是临走之前堂姐给自己的。 对于小孙女跟小陆出去逛街买回来一对小饰品瓷娃娃这事,老两口并没放在心上。 只有小陆若有所思,如果他没记错,那个店主说的是哭的那个送给不喜欢的人,小陆后来又偷偷的观察过这两个丑娃娃,哪有什么表情。 不过小陆从来不是多话的人,只希望卢爷爷家人都好。 除夕夜卢悠然把这对瓷娃娃拿了出来,试探性的问卢芳菲觉得怎么样。 卢芳菲看着这对做工并不精致的娃娃,猜测大概是堂妹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笑着说挺好,在她看来确实没什么差别,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娃娃有一个是蓝色腰带,另一个是红色腰带,这颜色还上得相当敷衍。 卢悠然又看看娃娃,蓝色腰带的娃娃对着自己笑,红色腰带的娃娃对着自己哭,她记得店主的话,把红色腰带的娃娃给了堂姐。 “这对娃娃以后咱俩一人一个,是咱俩姐妹情的象征!” 卢芳菲笑着接了过去,并未多想,当夜放在了客房的床头。 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卢芳菲终于还是睡了过去,梦里却并不平静,一个光溜溜的婴儿拖着肚子上的一截脐带爬向自己,五官都很模糊,身上带着斑驳的血迹,看起来渗人无比,卢芳菲吓得转头就跑,但无论怎么跑,这个孩子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一夜把卢芳菲折腾够呛。 第19章 减肥药第六章 第六节 大年初一的大清早,天都没咋亮,又是远远近近的鞭炮声传来,卢芳菲总算醒了过来。 感觉肚子很饿,一夜的奔跑似乎消耗了她大半的体力,卢芳菲从来没有觉得睡觉如此辛苦过。 揉着肩膀来到客厅,正好看到老太太也起了。 老人觉少,早起早睡的生活十分规律。 老太太笑眯眯的让卢芳菲先去洗漱,昨夜的鞭炮声没咋断过,觉少的她半夜都被吵醒五六次,孩子估计也没睡醒,于是打算做了早饭吃了让她再睡个回笼觉。 这可是老太太为数不多的温情,要知道卢文旭这一辈的兄妹几人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回笼觉想都不要想。 卢芳菲笑着应了,转身到洗手间洗漱。 这边刚打理完自己,卢悠然也起了,打着哈欠跟卢芳菲打了招呼也迷迷瞪瞪的洗漱起来。 早饭是白白胖胖的元宵,有甜馅的也有咸馅的。 元宵还是比较踏实的,卢悠然吃了四个就饱了,但是卢芳菲胃口却非常不错,一口气吃了十二个,咂咂嘴感觉还能继续,肚子却已经在抗议了。 很奇怪的感觉,肚子告诉她食物已经顶到喉咙管了,但是依然感觉没吃饱。 卢芳菲已经被自己的食量震惊了,放下筷子离开了餐桌。 在客厅坐了一会,两个姑娘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卢芳菲脑袋都一点一点的了,老太太看看时间,这会还不到八点,就让两人回房再睡会,等卢文旭两口子来了再叫她们。 于是两人又各自转身回了房。 卢芳菲脑袋沾着枕头又睡了过去,那个孩子又出现在了梦里,卢芳菲逃了一夜,看到这孩子的模样还是觉得瘆得慌的,又开始了新的逃跑之路,不过这回感觉有力气多了,嗯,大概是因为才吃了早饭。 不过这回没跑多久,卢芳菲就被万琴喊醒了,一摸额头,细密的汗珠已经满脸都是。 母女俩都觉得可能不太睡得惯奶奶家,这噩梦的频率也太高了。 起床以后,卢芳菲又觉得很累,坐在沙发上都想歪倒在万琴身上,不过被卢文旭警告的看了一眼又坐直了身体。 卢悠然倒是神清气爽的样子,看到卢芳菲一副颓然的样子,心里暗暗高兴,看来这个娃娃果然有用,她昨夜把娃娃给了堂姐以后,待堂姐一离开自己房间,她就开始对着自己这边这个笑脸娃娃祈祷,希望堂姐还像之前有心事时一样闷闷不乐。 看来效果不错,今天晚上继续祈祷。 这一天依然是好吃好喝的一大堆,老太太也注意到了卢芳菲的疲惫,饭桌上频繁关心大孙女。 看着老太太使劲给自己夹菜的卢芳菲,心里也挺感动,奶奶把好吃的都给自己了,希望堂妹不要不开心。 卢悠然对于奶奶的偏心确实是有些不开心的,不过大年初一的她也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表现出来,装大度而已,这业务她熟。 于是饭桌上气氛十分的和谐,卢芳菲看堂妹并没有不高兴,桌上好多都是她爱吃的菜,也不再矜持。 甩开了膀子吃的结果就是,卢芳菲和早上一样,横扫了餐桌上的佳肴,造了自己平时饭量的三倍,肚子已经很撑了,但是依然觉得没吃饱。 万琴心疼的看着女儿,满是担心,坐在沙发上一边柔声哄着哼哼唧唧的卢芳菲,一边给女儿揉着肚子,还从老太太抽屉里找出了健胃消食片给女儿喂下去。 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想法则和万琴不同,在老人眼里,孩子能吃才是福,之前卢芳菲瘦得像麻杆似的身材,老太太背地里就没少嘀咕。 现在看着大孙女在自家吃嘛嘛香简直不要太开心,多希望可以把大孙女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 下午万琴还要去医院,没法在这里多待,卢文旭也就带着万琴离开了,卢芳菲浑身不舒服,奶奶劝着留下来,反正大孙女回家了也是躺着。 因为明天初二还有卢文敏一家还要回门,卢文旭一家还得过来,所以让卢芳菲再在这边住一夜也是比较好的安排。 卢芳菲懒洋洋的也觉得不太想折腾,也就留下了。 看着大孙女这样,老太太想着她大概是认床了没睡好,老大一家以后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也是要过来住的,孩子也不能总是不认这边的床,干脆让她多熟悉一下房间应该就会慢慢适应了。 等卢文旭两口子一走,老太太很贴心的让卢芳菲再去休息一会。 卢芳菲也不矫情,跟爷爷、奶奶和堂妹打了个招呼就回房了。 卢悠然也和爷爷、奶奶打了招呼就回房看书去了。 这天下午卢芳菲总算睡了个无梦的好觉,直到晚饭时间才起床,顿时觉得浑身的力气又回来了。 万琴因为医院的事还没处理完,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晚饭就不过来吃了,明天再过来,孩子就留在爷爷奶奶家再住一晚。 晚饭奶奶给添了三个卢芳菲喜欢吃的菜。 卢芳菲这回并没有觉得多饿,但是奶奶又笑眯眯的开始给她不停的夹菜。 不知不觉卢芳菲还是吃了不少,虽然没有中午那么夸张,但也绝对超过了自己平时的量。 今夜比昨夜消停了很多,鞭炮声也没有那么密集了。 卢芳菲和卢悠然一起看完了爱看的电视节目以后早早的洗漱各自回房休息了。 卢芳菲今夜的梦换了风格,开始了爬山,身后不止一个血呼啦嚓的孩子,而是一群,虽是趴在地上往她的方向爬来,但速度一点都不慢,卢芳菲用走的已经无法保持距离了。 卢芳菲顺着蜿蜒的山间小路快速往上爬,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 紧追不舍的追兵一直没有放弃,卢芳菲只得一路狂奔。 卢芳菲感觉自己是累醒的,睁眼的瞬间,她感到了解脱。 起身以后觉得浑身酸痛,像是真的爬了一夜的山,肚子也饿的咕咕叫。 卢芳菲脑子都不太转得动了,来到客厅,发现大家都已经起了。 卢悠然在阳台拉伸着自己的四肢,听到动静转头看到卢芳菲,展开了大大的笑脸和她打起了招呼。 卢芳菲有些脸红,平时自律的自己不知为何到了奶奶这里竟然这么懒散了。 强打起精神洗漱完毕坐到餐桌旁,卢芳菲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奶奶又做了自己最爱吃的早餐。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卢芳菲又吃撑了。 这回她不打算瘫在沙发上,她再次强打起精神准备出门溜一圈消食,卢悠然很主动的说陪着一起。 这个小区很安静,隔壁就是派出所,所以治安是没得说的,老太太也就放心的让两个小姑娘出了门。 过年期间,小区里好多住户都没在家,小区里很是安静。 在小区里绕了几圈,卢芳菲就觉得差不多了,一看时间还早,也不打算回去休息,卢芳菲现在对在奶奶家睡觉有点抵触了。 卢悠然提议去小区的运动场打打球,冬天里运动一下出出汗也是不错的选择,卢芳菲欣然同意。 两人高高兴兴的回家拿球拍,正好遇到刚到小区的卢文敏一家,于是打球小组又添了新成员。 运动果然能让人身心舒畅,没一会卢文旭和万琴也过来了,见到大家都在打球,也来了兴致,到老爷子家打了个招呼就来了运动场加入了打球小组。 直到奶奶站在阳台上对着运动场这边大声招呼吃饭了,打球的几个人才擦着汗往回走。 早上还萎靡不振的卢芳菲经过一上午的运动,又神采奕奕起来。 卢悠然倒是一脸的镇定。 不出意外的,中午的饭菜还是格外的丰盛,卢芳菲又吃了不少,卢文敏都直呼孩子是真长大了啊。 第19章 减肥药第六章 第六节 大年初一的大清早,天都没咋亮,又是远远近近的鞭炮声传来,卢芳菲总算醒了过来。 感觉肚子很饿,一夜的奔跑似乎消耗了她大半的体力,卢芳菲从来没有觉得睡觉如此辛苦过。 揉着肩膀来到客厅,正好看到老太太也起了。 老人觉少,早起早睡的生活十分规律。 老太太笑眯眯的让卢芳菲先去洗漱,昨夜的鞭炮声没咋断过,觉少的她半夜都被吵醒五六次,孩子估计也没睡醒,于是打算做了早饭吃了让她再睡个回笼觉。 这可是老太太为数不多的温情,要知道卢文旭这一辈的兄妹几人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回笼觉想都不要想。 卢芳菲笑着应了,转身到洗手间洗漱。 这边刚打理完自己,卢悠然也起了,打着哈欠跟卢芳菲打了招呼也迷迷瞪瞪的洗漱起来。 早饭是白白胖胖的元宵,有甜馅的也有咸馅的。 元宵还是比较踏实的,卢悠然吃了四个就饱了,但是卢芳菲胃口却非常不错,一口气吃了十二个,咂咂嘴感觉还能继续,肚子却已经在抗议了。 很奇怪的感觉,肚子告诉她食物已经顶到喉咙管了,但是依然感觉没吃饱。 卢芳菲已经被自己的食量震惊了,放下筷子离开了餐桌。 在客厅坐了一会,两个姑娘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卢芳菲脑袋都一点一点的了,老太太看看时间,这会还不到八点,就让两人回房再睡会,等卢文旭两口子来了再叫她们。 于是两人又各自转身回了房。 卢芳菲脑袋沾着枕头又睡了过去,那个孩子又出现在了梦里,卢芳菲逃了一夜,看到这孩子的模样还是觉得瘆得慌的,又开始了新的逃跑之路,不过这回感觉有力气多了,嗯,大概是因为才吃了早饭。 不过这回没跑多久,卢芳菲就被万琴喊醒了,一摸额头,细密的汗珠已经满脸都是。 母女俩都觉得可能不太睡得惯奶奶家,这噩梦的频率也太高了。 起床以后,卢芳菲又觉得很累,坐在沙发上都想歪倒在万琴身上,不过被卢文旭警告的看了一眼又坐直了身体。 卢悠然倒是神清气爽的样子,看到卢芳菲一副颓然的样子,心里暗暗高兴,看来这个娃娃果然有用,她昨夜把娃娃给了堂姐以后,待堂姐一离开自己房间,她就开始对着自己这边这个笑脸娃娃祈祷,希望堂姐还像之前有心事时一样闷闷不乐。 看来效果不错,今天晚上继续祈祷。 这一天依然是好吃好喝的一大堆,老太太也注意到了卢芳菲的疲惫,饭桌上频繁关心大孙女。 看着老太太使劲给自己夹菜的卢芳菲,心里也挺感动,奶奶把好吃的都给自己了,希望堂妹不要不开心。 卢悠然对于奶奶的偏心确实是有些不开心的,不过大年初一的她也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表现出来,装大度而已,这业务她熟。 于是饭桌上气氛十分的和谐,卢芳菲看堂妹并没有不高兴,桌上好多都是她爱吃的菜,也不再矜持。 甩开了膀子吃的结果就是,卢芳菲和早上一样,横扫了餐桌上的佳肴,造了自己平时饭量的三倍,肚子已经很撑了,但是依然觉得没吃饱。 万琴心疼的看着女儿,满是担心,坐在沙发上一边柔声哄着哼哼唧唧的卢芳菲,一边给女儿揉着肚子,还从老太太抽屉里找出了健胃消食片给女儿喂下去。 老爷子和老太太的想法则和万琴不同,在老人眼里,孩子能吃才是福,之前卢芳菲瘦得像麻杆似的身材,老太太背地里就没少嘀咕。 现在看着大孙女在自家吃嘛嘛香简直不要太开心,多希望可以把大孙女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 下午万琴还要去医院,没法在这里多待,卢文旭也就带着万琴离开了,卢芳菲浑身不舒服,奶奶劝着留下来,反正大孙女回家了也是躺着。 因为明天初二还有卢文敏一家还要回门,卢文旭一家还得过来,所以让卢芳菲再在这边住一夜也是比较好的安排。 卢芳菲懒洋洋的也觉得不太想折腾,也就留下了。 看着大孙女这样,老太太想着她大概是认床了没睡好,老大一家以后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也是要过来住的,孩子也不能总是不认这边的床,干脆让她多熟悉一下房间应该就会慢慢适应了。 等卢文旭两口子一走,老太太很贴心的让卢芳菲再去休息一会。 卢芳菲也不矫情,跟爷爷、奶奶和堂妹打了个招呼就回房了。 卢悠然也和爷爷、奶奶打了招呼就回房看书去了。 这天下午卢芳菲总算睡了个无梦的好觉,直到晚饭时间才起床,顿时觉得浑身的力气又回来了。 万琴因为医院的事还没处理完,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晚饭就不过来吃了,明天再过来,孩子就留在爷爷奶奶家再住一晚。 晚饭奶奶给添了三个卢芳菲喜欢吃的菜。 卢芳菲这回并没有觉得多饿,但是奶奶又笑眯眯的开始给她不停的夹菜。 不知不觉卢芳菲还是吃了不少,虽然没有中午那么夸张,但也绝对超过了自己平时的量。 今夜比昨夜消停了很多,鞭炮声也没有那么密集了。 卢芳菲和卢悠然一起看完了爱看的电视节目以后早早的洗漱各自回房休息了。 卢芳菲今夜的梦换了风格,开始了爬山,身后不止一个血呼啦嚓的孩子,而是一群,虽是趴在地上往她的方向爬来,但速度一点都不慢,卢芳菲用走的已经无法保持距离了。 卢芳菲顺着蜿蜒的山间小路快速往上爬,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 紧追不舍的追兵一直没有放弃,卢芳菲只得一路狂奔。 卢芳菲感觉自己是累醒的,睁眼的瞬间,她感到了解脱。 起身以后觉得浑身酸痛,像是真的爬了一夜的山,肚子也饿的咕咕叫。 卢芳菲脑子都不太转得动了,来到客厅,发现大家都已经起了。 卢悠然在阳台拉伸着自己的四肢,听到动静转头看到卢芳菲,展开了大大的笑脸和她打起了招呼。 卢芳菲有些脸红,平时自律的自己不知为何到了奶奶这里竟然这么懒散了。 强打起精神洗漱完毕坐到餐桌旁,卢芳菲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奶奶又做了自己最爱吃的早餐。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卢芳菲又吃撑了。 这回她不打算瘫在沙发上,她再次强打起精神准备出门溜一圈消食,卢悠然很主动的说陪着一起。 这个小区很安静,隔壁就是派出所,所以治安是没得说的,老太太也就放心的让两个小姑娘出了门。 过年期间,小区里好多住户都没在家,小区里很是安静。 在小区里绕了几圈,卢芳菲就觉得差不多了,一看时间还早,也不打算回去休息,卢芳菲现在对在奶奶家睡觉有点抵触了。 卢悠然提议去小区的运动场打打球,冬天里运动一下出出汗也是不错的选择,卢芳菲欣然同意。 两人高高兴兴的回家拿球拍,正好遇到刚到小区的卢文敏一家,于是打球小组又添了新成员。 运动果然能让人身心舒畅,没一会卢文旭和万琴也过来了,见到大家都在打球,也来了兴致,到老爷子家打了个招呼就来了运动场加入了打球小组。 直到奶奶站在阳台上对着运动场这边大声招呼吃饭了,打球的几个人才擦着汗往回走。 早上还萎靡不振的卢芳菲经过一上午的运动,又神采奕奕起来。 卢悠然倒是一脸的镇定。 不出意外的,中午的饭菜还是格外的丰盛,卢芳菲又吃了不少,卢文敏都直呼孩子是真长大了啊。 第19章 减肥药第七章 第七节 临走时卢悠然依依不舍的拉着卢芳菲想劝说她留下,卢芳菲对于自己这两天的放纵已经非常心虚了,惦记着那几个课外训练班,便耐心的给堂妹解释了还有好些课得回去上,也劝堂妹如果有时间也去报兴趣班,扩展一下技能总是好的。 卢悠然有些心动,她知道堂姐一直都有学钢琴和舞蹈,钢琴都已经过了四级,老太太为此还经常夸赞堂姐。 不过补习费很贵,卢悠然因为一直以来成绩都不太理想没敢提这茬,不过这回不一样了,她都能跟着去旅游了呢,奶奶应该会同意的。 卢芳菲见堂妹不再拉着自己不让走总算松了一口气,回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卢悠然也跟了进来,拉着她的手交代瓷娃娃一定要带上。 卢芳菲这才想起床头柜上的娃娃,这两天做梦太累了,都忘记了这茬,毕竟是堂妹千里迢迢带回来送给自己的礼物,自是要珍惜的。 卢芳菲郑重的收起了瓷娃娃装进自己的行李袋,卢悠然才破涕为笑。 卢文旭和卢文敏两家人离开以后,卢悠然很勤快的忙里忙外帮着打扫家里的卫生,乖巧无比。 当她向奶奶提起想跟堂姐一样报兴趣班的时候,还是遭到了老太太的拒绝。 理由是卢悠然的学习成绩刚刚好起来一点,还不稳定,等再过一年,如果成绩稳定在了尖子生行列,就可以满足卢悠然的要求了,目前还不能让课外的事耽误了主要的学业。 虽然失望,但总还有希望,卢悠然的学习更加认真了,对于堂姐的关注也更甚,毕竟还有个娃娃在那边不是。 回到家的卢芳菲把瓷娃娃放在了书柜的其中一格里,和相框摆在了一起就没再过多关注,没有发现这个摆放的方位,娃娃的眼睛直直望向她的床。 卢芳菲的饭量变大了,她有些担心,但是她发现自从饭量变大以后,她上舞蹈课的体力也能坚持更久了。 回家告诉了万琴,万琴思索了一下,认为孩子正在长身体的阶段,多摄入能量并不是什么坏事,何况孩子自己也感觉到了体力的增长。 于是劝孩子还是多吃点,还特地买回来各种富含营养的食物,牛奶、水果更是没有断过,开销都大了不少。 既然妈妈也支持,卢芳菲也就放下了顾虑,也不再控制食量,没两个月,个子又窜高了不少,现在已经有一米七三,在女孩子里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很快到了炎炎夏日,让卢芳菲有着心理阴影的体味问题再次令她烦恼起来,上学期期末就考砸了,这回如果还受影响导致成绩持续处于低谷,卢芳菲自己都无法接受。 谨记妈妈的交代,勤洗澡、勤换衣服、勤擦药,也确实有了显着的效果,卢芳菲很高兴,但是舞蹈课她就不太想去上了,因为跳舞很容易出汗,就算是早上才擦的药,大汗一出,药效很快就会打折。 一同训练的同学好多次聚在一起偷偷对她指指点点,卢芳菲有些受不了,于是以快要期末考试,想好好学习为由,没再继续学舞蹈。 万琴只以为女儿想要奋发图强一雪前耻,爽快的就答应了,钢琴课也暂时停了,反正以后也不会走这条专业道路,四级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又继续学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卢芳菲十三岁,上初一的这一年的初夏时节,正式告别了课外兴趣班,一有时间就待在家里抱着书学习,能不动就尽量不动以免出汗影响药效。 在学校也不再积极参与课后运动,体育课也能摸鱼就摸鱼,为的就是少出汗,内心想着,再熬一熬,到十八岁能做手术就好了,身边的人就不会再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了。 于是卢芳菲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六月底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 暑假开始了,卢悠然考试成绩继续保持在前列,又得到了旅游的机会,刚拿到期末成绩就跟着爷爷奶奶出门了。 卢悠然走之前还特地跟着奶奶来过大伯母家,她看见圆了一圈的卢芳菲,对着她就是一顿夸,直呼现在的堂姐才是大美女,以前的骨瘦如柴太不健康了,奶奶听了也直点头。 就连一边陪着说话的万琴也非常认可,卢文旭则是一如既往的不言语,其实内心也是赞同的。 就在一家人的夸赞声中,卢芳菲放下了内心的体型焦虑,顺便也放弃了原本想要每天晨起跑步的打算。 做这个决定她内心是挣扎了好久的,她曾经试过,洗完澡擦好药换了衣服,身上已经没有了异味,然后她开始做运动,很快开始出汗,最多半个小时,异味又开始飘了出来。 当时卢芳菲是很崩溃的,因此她并不敢去公共场合运动,连泳池也不敢去,就怕别人认为她污染了空气、污染了泳池的水。 既然家人觉得她肉肉的更好看,那就这样。 不过不能运动,卢芳菲还是想控制一下食量,假期在家都不运动,自然也不需要这么多能量了才对。 不过她才开始控制食量不到两天,久违了的梦境又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奔跑、爬山,甚至还有各种见过和没见过的体育运动,她在梦里全都体验上了。 每次醒来都饿得嗷嗷哭。 卢芳菲已经开始在预习初二的课本,生物常识是有的,也知道如果一味的饿着对胃非常不好,何况家里还有个业务能力很强的医生妈妈呢。 所以她也不敢真的饿着,食量竟然比节食之前还大了几分。 卢芳菲不知道的是,卢悠然旅游前见到她的那一次,对她的状态非常不满,回去就把她的那个笑脸娃娃装进了行李箱,开始了每夜的祈祷。 随着卢悠然的祈祷,卢芳菲的梦也越来越离谱,不过不变的是她在梦里十分的惶恐害怕,换着花样的害怕,醒来以后又饿得到处找吃的。 卢芳菲无比焦虑,她感觉现在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和万琴说了情况以后万琴也重视起来。 母女俩到医院做了检查,但是结果出来却是非常健康,卢芳菲处于发育期,吃得多是正常的,医生看了看眼前比自己都高半个头的小姑娘,呃,十三岁算是小姑娘。 纠结几秒以后医生还是对万主任温声说:“孩子体脂率略高,注意运动就行,不用刻意节食。” 有了医生的结论,母女俩都放了心。 不过运动现在已经是卢芳菲的心理阴影笼罩区域,她总会把自己收拾干净以后才开始运动,运动时间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暑假两个月,卢芳菲过得比上班的人还累,吃得比工地干苦力的人还多。 开学的时候,卢芳菲又胖了两圈,整个人看起来壮实了不是一点半点。 第19章 减肥药第七章 第七节 临走时卢悠然依依不舍的拉着卢芳菲想劝说她留下,卢芳菲对于自己这两天的放纵已经非常心虚了,惦记着那几个课外训练班,便耐心的给堂妹解释了还有好些课得回去上,也劝堂妹如果有时间也去报兴趣班,扩展一下技能总是好的。 卢悠然有些心动,她知道堂姐一直都有学钢琴和舞蹈,钢琴都已经过了四级,老太太为此还经常夸赞堂姐。 不过补习费很贵,卢悠然因为一直以来成绩都不太理想没敢提这茬,不过这回不一样了,她都能跟着去旅游了呢,奶奶应该会同意的。 卢芳菲见堂妹不再拉着自己不让走总算松了一口气,回房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卢悠然也跟了进来,拉着她的手交代瓷娃娃一定要带上。 卢芳菲这才想起床头柜上的娃娃,这两天做梦太累了,都忘记了这茬,毕竟是堂妹千里迢迢带回来送给自己的礼物,自是要珍惜的。 卢芳菲郑重的收起了瓷娃娃装进自己的行李袋,卢悠然才破涕为笑。 卢文旭和卢文敏两家人离开以后,卢悠然很勤快的忙里忙外帮着打扫家里的卫生,乖巧无比。 当她向奶奶提起想跟堂姐一样报兴趣班的时候,还是遭到了老太太的拒绝。 理由是卢悠然的学习成绩刚刚好起来一点,还不稳定,等再过一年,如果成绩稳定在了尖子生行列,就可以满足卢悠然的要求了,目前还不能让课外的事耽误了主要的学业。 虽然失望,但总还有希望,卢悠然的学习更加认真了,对于堂姐的关注也更甚,毕竟还有个娃娃在那边不是。 回到家的卢芳菲把瓷娃娃放在了书柜的其中一格里,和相框摆在了一起就没再过多关注,没有发现这个摆放的方位,娃娃的眼睛直直望向她的床。 卢芳菲的饭量变大了,她有些担心,但是她发现自从饭量变大以后,她上舞蹈课的体力也能坚持更久了。 回家告诉了万琴,万琴思索了一下,认为孩子正在长身体的阶段,多摄入能量并不是什么坏事,何况孩子自己也感觉到了体力的增长。 于是劝孩子还是多吃点,还特地买回来各种富含营养的食物,牛奶、水果更是没有断过,开销都大了不少。 既然妈妈也支持,卢芳菲也就放下了顾虑,也不再控制食量,没两个月,个子又窜高了不少,现在已经有一米七三,在女孩子里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很快到了炎炎夏日,让卢芳菲有着心理阴影的体味问题再次令她烦恼起来,上学期期末就考砸了,这回如果还受影响导致成绩持续处于低谷,卢芳菲自己都无法接受。 谨记妈妈的交代,勤洗澡、勤换衣服、勤擦药,也确实有了显着的效果,卢芳菲很高兴,但是舞蹈课她就不太想去上了,因为跳舞很容易出汗,就算是早上才擦的药,大汗一出,药效很快就会打折。 一同训练的同学好多次聚在一起偷偷对她指指点点,卢芳菲有些受不了,于是以快要期末考试,想好好学习为由,没再继续学舞蹈。 万琴只以为女儿想要奋发图强一雪前耻,爽快的就答应了,钢琴课也暂时停了,反正以后也不会走这条专业道路,四级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如果以后有机会又继续学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卢芳菲十三岁,上初一的这一年的初夏时节,正式告别了课外兴趣班,一有时间就待在家里抱着书学习,能不动就尽量不动以免出汗影响药效。 在学校也不再积极参与课后运动,体育课也能摸鱼就摸鱼,为的就是少出汗,内心想着,再熬一熬,到十八岁能做手术就好了,身边的人就不会再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了。 于是卢芳菲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六月底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 暑假开始了,卢悠然考试成绩继续保持在前列,又得到了旅游的机会,刚拿到期末成绩就跟着爷爷奶奶出门了。 卢悠然走之前还特地跟着奶奶来过大伯母家,她看见圆了一圈的卢芳菲,对着她就是一顿夸,直呼现在的堂姐才是大美女,以前的骨瘦如柴太不健康了,奶奶听了也直点头。 就连一边陪着说话的万琴也非常认可,卢文旭则是一如既往的不言语,其实内心也是赞同的。 就在一家人的夸赞声中,卢芳菲放下了内心的体型焦虑,顺便也放弃了原本想要每天晨起跑步的打算。 做这个决定她内心是挣扎了好久的,她曾经试过,洗完澡擦好药换了衣服,身上已经没有了异味,然后她开始做运动,很快开始出汗,最多半个小时,异味又开始飘了出来。 当时卢芳菲是很崩溃的,因此她并不敢去公共场合运动,连泳池也不敢去,就怕别人认为她污染了空气、污染了泳池的水。 既然家人觉得她肉肉的更好看,那就这样。 不过不能运动,卢芳菲还是想控制一下食量,假期在家都不运动,自然也不需要这么多能量了才对。 不过她才开始控制食量不到两天,久违了的梦境又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奔跑、爬山,甚至还有各种见过和没见过的体育运动,她在梦里全都体验上了。 每次醒来都饿得嗷嗷哭。 卢芳菲已经开始在预习初二的课本,生物常识是有的,也知道如果一味的饿着对胃非常不好,何况家里还有个业务能力很强的医生妈妈呢。 所以她也不敢真的饿着,食量竟然比节食之前还大了几分。 卢芳菲不知道的是,卢悠然旅游前见到她的那一次,对她的状态非常不满,回去就把她的那个笑脸娃娃装进了行李箱,开始了每夜的祈祷。 随着卢悠然的祈祷,卢芳菲的梦也越来越离谱,不过不变的是她在梦里十分的惶恐害怕,换着花样的害怕,醒来以后又饿得到处找吃的。 卢芳菲无比焦虑,她感觉现在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和万琴说了情况以后万琴也重视起来。 母女俩到医院做了检查,但是结果出来却是非常健康,卢芳菲处于发育期,吃得多是正常的,医生看了看眼前比自己都高半个头的小姑娘,呃,十三岁算是小姑娘。 纠结几秒以后医生还是对万主任温声说:“孩子体脂率略高,注意运动就行,不用刻意节食。” 有了医生的结论,母女俩都放了心。 不过运动现在已经是卢芳菲的心理阴影笼罩区域,她总会把自己收拾干净以后才开始运动,运动时间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暑假两个月,卢芳菲过得比上班的人还累,吃得比工地干苦力的人还多。 开学的时候,卢芳菲又胖了两圈,整个人看起来壮实了不是一点半点。 第19章 减肥药第八章 第八节 之后的日子里,卢芳菲身材的横向发展一发不可收拾,想尽了一切办法控制体形都收效甚微,眼看着有点起色的时候,又开始做那种会大量消耗体力的梦,醒来后又开始胡吃海塞。 卢芳菲苦不堪言,加上体味带来的困扰,还要维持学习成绩,高二的时候,卢芳菲终于放弃了身材管理,毕竟离高考越来越近了,如果还分心,就真的什么都抓不住了。 卢悠然频频向瓷娃娃祈祷,这些年来,已经开始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影响,卢芳菲每胖一分,她就更瘦削一分,不管怎么吃都补不回来,还面色苍白。 甚至有一次还晕倒在了教室,送到医务室被诊断出营养严重不良,已经到了影响发育的程度。 卢悠然惊觉,自己都十四岁了,还没来初潮,在这个女孩子普遍十二三岁就已经有了月信的年代,她的发育已经滞后了。 老太太对小孙女从不刻薄,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是她偏偏就是不长肉,老太太也非常郁闷。 从这以后老太太经常带着卢悠然去各大医院检查,都是一样的结论,老太太回家每顿饭都盯着卢悠然吃。 卢悠然的食量很大,但是新陈代谢却并不旺盛,按理说,这些能量都会堆积在身体里面形成脂肪,但是卢悠然就像个无底洞,怎么填都依旧是营养严重不良。 老太太也因此对卢悠然更加不喜了,人常说胖胖的才有福气,这个光吃不长的孙女一点福气都没有,周围邻居都纷纷指责她苛待了孩子,老太太简直有苦难言。 反观卢芳菲,最近饭量已经没有那么大了,渐渐的还恢复到了长胖以前的水准,但是身体依旧像吹气球一样的膨胀起来,体重也越来越夸张。 卢芳菲过年的时候见到卢悠然,瘦成了一道闪电,但是没胸没屁股,脸色也蜡黄,活像身处难民营没吃饱过饭一样。 但是年夜饭的饭桌上,卢悠然那风卷残云的架势简直惊呆了一桌人。 卢芳菲当时就有了非常古怪的感觉,就像是,卢悠然吃的东西全都长到了她的身上。 但是这么荒诞的想法也只在脑海中存在了一瞬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年夜饭后卢文旭带着妻女回到家,万琴跟卢文旭和卢芳菲嘀咕,之前感觉女儿的身材发展趋势不太好,但是今天见到侄女以后,瞬间就觉得女儿这样还挺好的,白白胖胖总比那骨瘦如柴的好。 卢文旭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卢芳菲想到堂妹那干瘪的骨架子身材,一阵风都能给吹倒了,打了个激灵,对自己的身形也就不那么排斥了。 高考结束的时候,预估成绩一出来,卢芳菲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考上理想的大学是妥了。 万琴迅速给刚满十八岁的女儿安排了大汗腺切除手术。 这时候的医学发展已经非常不错,这种手术属于微创。 手术很成功,年轻人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一周时间就行动自如了,困扰自己多年的难题终于解决,卢芳菲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此时的卢芳菲,体重已经达到了一百九十斤,一米七三的身高加上壮硕的身材,让她在大学里能很好的做到心无旁骛的学习。 除了每学期都能拿到奖学金之外,卢芳菲最后是戴着优秀毕业生的光环拿到的毕业证,卢芳菲并不想继续考研究生,她对学习并没有太大的执念。 她眼看着大学室友、同学在大学期间谈恋爱、分手、再谈恋爱、再分手,有些还已经牵手成功,更有一毕业就结婚的。 作为资深单身狗,卢芳菲非常羡慕,她对爱情是有向往的,但是自己的外形条件劝退了很多异性,如果还把学历也拔高到难以企及的程度,岂不是更难找对象了。 所以卢芳菲大三就开始积极的找实习单位,用人单位也很给力,好些hr跳过了那些长相甜美的小姑娘,选了壮实的卢芳菲。 这样的实习生没条件谈恋爱耽误工作,更符合公司的用人要求。 卢芳菲也确实没人追,哪怕她家庭条件很好,但是现在的年轻人都看脸看身材,她甚至没机会被人了解就直接出局。 因此卢芳菲工作很努力,无论前辈交代什么样的工作她都认真的完成。 本来就不笨的人,这些没难度的工作很容易就上手,有难度的工作人家也不会交给她这样的实习生。 由于卢芳菲的外形对公司所有女性都不具备威胁,所以她的女性人缘很不错,公司的年轻小姑娘下班后出去嗨皮都乐意约上她,主要是她能很好的起到衬托的作用。 实习结束之后,卢芳菲返校完成了毕业论文答辩,又接到了实习单位的hr电话。 鉴于她在实习期的出色表现和所有同事对她的好评价,公司决定正式聘用她,还特地给她免除了试用期,入职直接就转正,待遇也是比照着同岗位的其他同事一致。 卢芳菲高兴的去签了劳动合同,回家跟家人分享以后,一家人好好吃了一顿大餐。 不过卢芳菲现在的食量已经基本稳定,就跟其他人一样,但是体重也在稳定增长。 卢芳菲的工作部门还和实习的时候一样,同事们对她的正式加入都抱以欢迎的态度,部门经理还给组织了一次迎新聚餐,以示对她的重视。 之后的工作生活,卢芳菲都非常顺利,同事们的业余生活也都邀请了她,好些姑娘甚至相亲的时候都要带上她。 卢芳菲知道大家的心态,但她并不介意,她在大学里已经错过了很多丰富多彩的生活,现在也想看看别的年轻人是怎么恣意潇洒的。 卢文旭和万琴也有些忧愁女儿的终身大事,既然她自己愿意多出去跟同龄人玩,根本没理由拦着,不但不拦着,还很支持,不过毕竟是女孩子,两口子还是千叮咛万嘱咐女儿不能在外面吃亏了。 卢芳菲心中苦笑,她如果单独跟男生出去,别人指不定认为是谁吃亏呢。 而比卢芳菲小三岁的卢悠然过得就不那么开心了,她大概也知道了自己这副鬼样子的症结所在,那个瓷娃娃真是让她又爱又恨。 自己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只要她少吃一点,就会更瘦更虚弱,月信更是现在都没来,要知道,她已经十九岁了。 医生看了不少,补药也跟吃饭一样的吃,还是没效果,其实不是没效果,她知道这些进补的东西只是维持住了消耗而已。 她也知道自己只要停止向瓷娃娃祈祷,不再给堂姐强加那些多余的脂肪能量,她的情况就能改善,但是她不甘心。 堂姐已经到了花一样的年纪,大学啊,刚入社会啊,多好的谈恋爱的时机啊,如果这时候堂姐瘦下来了,有了家庭条件和学历条件的加持,堂姐就会一飞冲天像丑小鸭的蜕变一样势不可挡。 这不是卢悠然想看到的,所以她只能忍,自己拼命的吃,全都长到堂姐身上去,现在还不够,还不够。 也是这股信念支持着卢悠然坚持下去。 看着小孙女每天没完没了的吃,却一点肉不长,老太太心态都有点崩,人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小孙女怕不是饿死鬼附身了,偏偏还不能苛扣了。 老太太郁结于心,身体都有些不那么硬朗了,卢老爷子平时并不掺和老妻对小孙女的管教,但是他心里其实也是嘀咕的,小孙女的古怪他也看在眼里,只能口中劝着老妻放宽心,再能吃又能吃多少钱,小孙女并没有在奢侈品这些方面多提要求,终究还是个好孩子。 更别提二儿子牺牲以后,部队对于未成年的子女是一直都有补贴的,这补贴一直发放到孩子年满十八岁,这些年都是老两口在代领,已经全都存起来准备留给小孙女以后当嫁妆了。 但是人老成精,卢老爷子对于小孙女这种情况早就起了疑心,从那之后就开始注意观察小孙女,却并没发现哪里有异常。 不过小孙女经常对着一个瓷娃娃喃喃自语,这个瓷娃娃老爷子记得,是第一次带这孩子出去旅游的时候,从曼谷买回来的,当时是一对,还有一个,小孙女在那年的除夕送给了大孙女。 这两个小姑娘感情还不错,老爷子虽然觉得哪里有点古怪,但是也并没有从中获取什么有效信息,毕竟他就算见多识广,也想不到还有这种邪门的东西,更想不到小孙女的心态已经扭曲到这种程度。 卢悠然靠着每天不停的吃吃吃,维持着卢芳菲的体重。 卢芳菲的体重迅速超越了两百大关,上厕所只能用坐便器,现在坐下、起身都费劲了。 于是卢芳菲在同事们的劝导下,咨询了专业的健身教练。 教练了解了卢芳菲的情况后,还和同行们以及合作的营养师以及医疗顾问进行了讨论,最后告知她的体重已经不适合纯靠大量的运动来达到减肥的效果了,因为人体的关节承受能力有限,目前她的关节承受不了这么庞大的体重基数,只能想办法制定专门的方案来慢慢尝试。 这种私人订制的减肥套餐课程,不光要按照教练安排的各种训练课程来执行,吃的东西也必须按照营养师的搭配来,还要定时请专业的医疗顾问来检查并记录数据,以免对身体健康有不良影响。 时间安排上自然也就需要全身心的配合,因此这套私人订制的方案所需要的费用,高达七位数的天价,别说是现阶段的卢芳菲,就算举全家之力都会是很大的负担。 卢芳菲被这种要钱又要时间更要命的方案吓到了,没再踏进过健身房。 胖就胖,反正也过了这么多年了,活得开心就好,每次因为体形感到难受的时候,卢芳菲就会不自觉想起堂妹那风吹就倒的形象,难受就会减轻不少,随即又会升起愧疚感,自己怎么可以把缓解压力这种事建立在堂妹的痛苦之上呢,太不应该了,在心里默默对堂妹说声对不起。 卢芳菲就在在矛盾的心情中投入了正式的工作,以及业余时间跟同事们一起参加大家组的局。 也就是在其中一次宵夜局,卢芳菲认识了一位令她无比心动的男神。 男神名叫秦明杨,是公司财务主管秦双双的堂哥,刚从国外回来,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跟大家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无比的自信。 俊美的五官、高挑的身材、以及那股贵公子般的气质,让卢芳菲非常着迷。 第19章 减肥药第八章 第八节 之后的日子里,卢芳菲身材的横向发展一发不可收拾,想尽了一切办法控制体形都收效甚微,眼看着有点起色的时候,又开始做那种会大量消耗体力的梦,醒来后又开始胡吃海塞。 卢芳菲苦不堪言,加上体味带来的困扰,还要维持学习成绩,高二的时候,卢芳菲终于放弃了身材管理,毕竟离高考越来越近了,如果还分心,就真的什么都抓不住了。 卢悠然频频向瓷娃娃祈祷,这些年来,已经开始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影响,卢芳菲每胖一分,她就更瘦削一分,不管怎么吃都补不回来,还面色苍白。 甚至有一次还晕倒在了教室,送到医务室被诊断出营养严重不良,已经到了影响发育的程度。 卢悠然惊觉,自己都十四岁了,还没来初潮,在这个女孩子普遍十二三岁就已经有了月信的年代,她的发育已经滞后了。 老太太对小孙女从不刻薄,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是她偏偏就是不长肉,老太太也非常郁闷。 从这以后老太太经常带着卢悠然去各大医院检查,都是一样的结论,老太太回家每顿饭都盯着卢悠然吃。 卢悠然的食量很大,但是新陈代谢却并不旺盛,按理说,这些能量都会堆积在身体里面形成脂肪,但是卢悠然就像个无底洞,怎么填都依旧是营养严重不良。 老太太也因此对卢悠然更加不喜了,人常说胖胖的才有福气,这个光吃不长的孙女一点福气都没有,周围邻居都纷纷指责她苛待了孩子,老太太简直有苦难言。 反观卢芳菲,最近饭量已经没有那么大了,渐渐的还恢复到了长胖以前的水准,但是身体依旧像吹气球一样的膨胀起来,体重也越来越夸张。 卢芳菲过年的时候见到卢悠然,瘦成了一道闪电,但是没胸没屁股,脸色也蜡黄,活像身处难民营没吃饱过饭一样。 但是年夜饭的饭桌上,卢悠然那风卷残云的架势简直惊呆了一桌人。 卢芳菲当时就有了非常古怪的感觉,就像是,卢悠然吃的东西全都长到了她的身上。 但是这么荒诞的想法也只在脑海中存在了一瞬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年夜饭后卢文旭带着妻女回到家,万琴跟卢文旭和卢芳菲嘀咕,之前感觉女儿的身材发展趋势不太好,但是今天见到侄女以后,瞬间就觉得女儿这样还挺好的,白白胖胖总比那骨瘦如柴的好。 卢文旭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卢芳菲想到堂妹那干瘪的骨架子身材,一阵风都能给吹倒了,打了个激灵,对自己的身形也就不那么排斥了。 高考结束的时候,预估成绩一出来,卢芳菲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考上理想的大学是妥了。 万琴迅速给刚满十八岁的女儿安排了大汗腺切除手术。 这时候的医学发展已经非常不错,这种手术属于微创。 手术很成功,年轻人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一周时间就行动自如了,困扰自己多年的难题终于解决,卢芳菲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此时的卢芳菲,体重已经达到了一百九十斤,一米七三的身高加上壮硕的身材,让她在大学里能很好的做到心无旁骛的学习。 除了每学期都能拿到奖学金之外,卢芳菲最后是戴着优秀毕业生的光环拿到的毕业证,卢芳菲并不想继续考研究生,她对学习并没有太大的执念。 她眼看着大学室友、同学在大学期间谈恋爱、分手、再谈恋爱、再分手,有些还已经牵手成功,更有一毕业就结婚的。 作为资深单身狗,卢芳菲非常羡慕,她对爱情是有向往的,但是自己的外形条件劝退了很多异性,如果还把学历也拔高到难以企及的程度,岂不是更难找对象了。 所以卢芳菲大三就开始积极的找实习单位,用人单位也很给力,好些hr跳过了那些长相甜美的小姑娘,选了壮实的卢芳菲。 这样的实习生没条件谈恋爱耽误工作,更符合公司的用人要求。 卢芳菲也确实没人追,哪怕她家庭条件很好,但是现在的年轻人都看脸看身材,她甚至没机会被人了解就直接出局。 因此卢芳菲工作很努力,无论前辈交代什么样的工作她都认真的完成。 本来就不笨的人,这些没难度的工作很容易就上手,有难度的工作人家也不会交给她这样的实习生。 由于卢芳菲的外形对公司所有女性都不具备威胁,所以她的女性人缘很不错,公司的年轻小姑娘下班后出去嗨皮都乐意约上她,主要是她能很好的起到衬托的作用。 实习结束之后,卢芳菲返校完成了毕业论文答辩,又接到了实习单位的hr电话。 鉴于她在实习期的出色表现和所有同事对她的好评价,公司决定正式聘用她,还特地给她免除了试用期,入职直接就转正,待遇也是比照着同岗位的其他同事一致。 卢芳菲高兴的去签了劳动合同,回家跟家人分享以后,一家人好好吃了一顿大餐。 不过卢芳菲现在的食量已经基本稳定,就跟其他人一样,但是体重也在稳定增长。 卢芳菲的工作部门还和实习的时候一样,同事们对她的正式加入都抱以欢迎的态度,部门经理还给组织了一次迎新聚餐,以示对她的重视。 之后的工作生活,卢芳菲都非常顺利,同事们的业余生活也都邀请了她,好些姑娘甚至相亲的时候都要带上她。 卢芳菲知道大家的心态,但她并不介意,她在大学里已经错过了很多丰富多彩的生活,现在也想看看别的年轻人是怎么恣意潇洒的。 卢文旭和万琴也有些忧愁女儿的终身大事,既然她自己愿意多出去跟同龄人玩,根本没理由拦着,不但不拦着,还很支持,不过毕竟是女孩子,两口子还是千叮咛万嘱咐女儿不能在外面吃亏了。 卢芳菲心中苦笑,她如果单独跟男生出去,别人指不定认为是谁吃亏呢。 而比卢芳菲小三岁的卢悠然过得就不那么开心了,她大概也知道了自己这副鬼样子的症结所在,那个瓷娃娃真是让她又爱又恨。 自己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只要她少吃一点,就会更瘦更虚弱,月信更是现在都没来,要知道,她已经十九岁了。 医生看了不少,补药也跟吃饭一样的吃,还是没效果,其实不是没效果,她知道这些进补的东西只是维持住了消耗而已。 她也知道自己只要停止向瓷娃娃祈祷,不再给堂姐强加那些多余的脂肪能量,她的情况就能改善,但是她不甘心。 堂姐已经到了花一样的年纪,大学啊,刚入社会啊,多好的谈恋爱的时机啊,如果这时候堂姐瘦下来了,有了家庭条件和学历条件的加持,堂姐就会一飞冲天像丑小鸭的蜕变一样势不可挡。 这不是卢悠然想看到的,所以她只能忍,自己拼命的吃,全都长到堂姐身上去,现在还不够,还不够。 也是这股信念支持着卢悠然坚持下去。 看着小孙女每天没完没了的吃,却一点肉不长,老太太心态都有点崩,人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小孙女怕不是饿死鬼附身了,偏偏还不能苛扣了。 老太太郁结于心,身体都有些不那么硬朗了,卢老爷子平时并不掺和老妻对小孙女的管教,但是他心里其实也是嘀咕的,小孙女的古怪他也看在眼里,只能口中劝着老妻放宽心,再能吃又能吃多少钱,小孙女并没有在奢侈品这些方面多提要求,终究还是个好孩子。 更别提二儿子牺牲以后,部队对于未成年的子女是一直都有补贴的,这补贴一直发放到孩子年满十八岁,这些年都是老两口在代领,已经全都存起来准备留给小孙女以后当嫁妆了。 但是人老成精,卢老爷子对于小孙女这种情况早就起了疑心,从那之后就开始注意观察小孙女,却并没发现哪里有异常。 不过小孙女经常对着一个瓷娃娃喃喃自语,这个瓷娃娃老爷子记得,是第一次带这孩子出去旅游的时候,从曼谷买回来的,当时是一对,还有一个,小孙女在那年的除夕送给了大孙女。 这两个小姑娘感情还不错,老爷子虽然觉得哪里有点古怪,但是也并没有从中获取什么有效信息,毕竟他就算见多识广,也想不到还有这种邪门的东西,更想不到小孙女的心态已经扭曲到这种程度。 卢悠然靠着每天不停的吃吃吃,维持着卢芳菲的体重。 卢芳菲的体重迅速超越了两百大关,上厕所只能用坐便器,现在坐下、起身都费劲了。 于是卢芳菲在同事们的劝导下,咨询了专业的健身教练。 教练了解了卢芳菲的情况后,还和同行们以及合作的营养师以及医疗顾问进行了讨论,最后告知她的体重已经不适合纯靠大量的运动来达到减肥的效果了,因为人体的关节承受能力有限,目前她的关节承受不了这么庞大的体重基数,只能想办法制定专门的方案来慢慢尝试。 这种私人订制的减肥套餐课程,不光要按照教练安排的各种训练课程来执行,吃的东西也必须按照营养师的搭配来,还要定时请专业的医疗顾问来检查并记录数据,以免对身体健康有不良影响。 时间安排上自然也就需要全身心的配合,因此这套私人订制的方案所需要的费用,高达七位数的天价,别说是现阶段的卢芳菲,就算举全家之力都会是很大的负担。 卢芳菲被这种要钱又要时间更要命的方案吓到了,没再踏进过健身房。 胖就胖,反正也过了这么多年了,活得开心就好,每次因为体形感到难受的时候,卢芳菲就会不自觉想起堂妹那风吹就倒的形象,难受就会减轻不少,随即又会升起愧疚感,自己怎么可以把缓解压力这种事建立在堂妹的痛苦之上呢,太不应该了,在心里默默对堂妹说声对不起。 卢芳菲就在在矛盾的心情中投入了正式的工作,以及业余时间跟同事们一起参加大家组的局。 也就是在其中一次宵夜局,卢芳菲认识了一位令她无比心动的男神。 男神名叫秦明杨,是公司财务主管秦双双的堂哥,刚从国外回来,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跟大家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无比的自信。 俊美的五官、高挑的身材、以及那股贵公子般的气质,让卢芳菲非常着迷。 第19章 减肥药第九章 第九节 秦明杨这天是被发小约出来小聚才会在宵夜摊子上遇见了秦双双一众人的,在这个接地气的场合,穿着白衬衣和西装裤的秦明杨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卢芳菲一眼就看见了跟自己这桌隔着四五桌的秦明杨,与本桌其他人的热聊不同,她的眼神总是忍不住往那桌瞟,奈何中间隔的人太多了,看好多眼才能真的看见一次。 卢芳菲发现,与她一样老是看过去的女生不在少数。 好半天,这桌的人才发现了异常,不知谁提了一句,纷纷看向了秦明杨那桌的方向。 结果秦双双惊喜的叫出了声,连忙起身跑过去打了招呼,没一会秦明杨就跟着秦双双过来跟大家认识了一番。 这一刻卢芳菲欣喜且紧张,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这桌的其他女生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全都是满脸的桃花,因此秦明杨并没觉得卢芳菲的星星眼有多特别,这种场面他从小见到大,微笑着和堂妹的朋友们打了招呼才离开。 从这天后,秦双双的亲密好友多了许多,微信私聊也呈几何状增长。 卢芳菲在这一众姑娘们里面是最不起眼的存在,她尝试着好几次想单独找秦双双说话却无果。 发现了竞争无比激烈这个事实后,卢芳菲开始了深刻的自我审视。 就卢芳菲这个条件,估计秦明杨遇见了都不带多看一眼的,如果好运能记住她,大概也是因为她这壮硕的身材确实引人注意。 但是在其他方面,卢芳菲觉得自己应该是非常优秀的,唯一的短板想要弥补,那必须减肥。 考虑到上次健身教练对自己说的私人订制方案,她火热的心开始逐渐冷静。 为了一个不确定能不能接触上的男神,花七位数减肥,她自认自己并不是个恋爱脑,因为她觉得就算她真的花了这老鼻子钱也不见得能成功,而且如果要配合这个减肥方案,工作也得放弃,需要的时间也不确定是多久。 不光失去了接触秦双双这个媒介的机会,等她成功变身之后,搞不好秦明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所以卢芳菲还是放弃了这个天价减肥方案,她需要的是在不改变现在生活节奏的前提下快速瘦身。 在网上多方搜索关键词和咨询所谓的专家之后,前前后后找出来n多种减肥方法。 有抽脂,但这玩意费用不低且副作用很大,她不太想考虑。 有最近很火的左旋肉碱,看评价好像还不错,一看价钱,虽然肉痛,但是貌似也能接受,生怕被坑,卢芳菲前后对比了好多商家纠结半天才忍痛下了一单。 继续看,还有瘦瘦包,用配好的中药药包每天敷在身上,等药效渗入皮肤后发挥燃脂效果,还需要用精油按摩,因为脂肪燃烧以后瘦了身会导致皮肤松弛,这就需要精油按摩让皮肤快速收缩保持紧致。 想了想,又上度娘搜了搜,貌似好多人都说确实有效,而且这种减肥方式跟口服的左旋肉碱并不冲突,不过瘦瘦包和精油按摩可不便宜,比左旋肉碱贵多了。 又看了一下精油按摩的门店,离家不远就有一处,咬咬牙,卢芳菲决定一会下午下班以后回家路上过去看看,如果靠谱就也安排上,双管齐下,减肥效果一定能杠杠的。 继续在网上冲浪了好久,这一天上午,卢芳菲什么正经工作都没做,全在琢磨减肥的事了。 其他同事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在跟秦双双聊天,就是在想尽办法恶补美妆知识,力求让自己变得更加精致,以便下次偶遇秦明杨的时候,自己是一个美美的小仙女。 男同事们也显得很忙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忙工作。 在大家刻意的摸鱼之下,工作氛围竟然也无比的和谐。 下午大家也总算打起精神处理了一两件工作事务,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约着秦双双出去玩的姑娘比以往多了不止一倍,卢芳菲又被邀请了,此时此刻她这个对照组显得尤为重要。 但是卢芳菲已经在网上找到家附近的那家美容美体沙龙的信息,还联系了接待人员约好下班要去门店看看,所以婉拒了同事们的邀约。 虽然她也很想见到男神,但是自己的形象,算了还是先收收体形。 美容美体沙龙取名“妃丽”,装修得美轮美奂,一进去就觉得高大上,经营理念就是:蜕变后的你一定要这样的档次才配得上。 墙上挂着多组对比照片,全是进店时的形象配上两三个月后的效果,下面还有文字描述,一看就让胖姑娘们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能华丽变身,钱什么的,不重要! 接待卢芳菲的是一个瘦高的姑娘,看年龄跟卢芳菲差不多,一看到卢芳菲脸上就堆满了笑容,这体形,只要留住人,提成稳了。 姑娘姓刘,也不管是不是比卢芳菲大,微笑着让卢芳菲管她叫小刘,一边带着卢芳菲参观一边滔滔不绝的介绍店里的业务,顺带着吹嘘各种成果,路上遇见好些客人都笑着打招呼,转头就小声跟卢芳菲说这位姐来的时候是多少斤,这才多久,就减了多少斤。 卢芳菲毕竟也只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姑娘,被人捧着好话一箩筐,再看看这些宣传以及活生生的客户现身说法。 没到二十分钟就决定了要办会员,不过终究还没失去理智,只选了个初级会员。 这里的会员分好几个等级,初级会员是充值五千,含一个疗程也就是一个月的瘦瘦包和精油按摩,瘦瘦包是每天早上敷,按摩是每天下午做,按摩必须到店由技师来做,瘦瘦包可以到店里做,如果她自己学会了图方便也可以在家里自己做。 中级会员需要充值两万,瘦瘦包和按摩用的精油是精装版的,疗程也包含了三个,根据客户的身体情况,中途还可能调整方案。 高级会员则是充值五万,服务也就更加高级,技师都跟初级和中级不同。 当然还有超级会员,需要充值二十万,至于有些什么服务,小刘就没有拿给卢芳菲看了。 对于一个月薪三千五的上班族,能开个初级会员,已经动用了卢芳菲的小金库,其他的暂时不想。 “妃丽”的营业时间是早八点至晚十点,为了配合工作时间,卢芳菲跟小刘商量,第一天的瘦瘦包安排在早上七点,她自己注意学,按摩需要一个小时,可以安排在午休也可以安排在下午下班后。 小刘有些为难,早上七点的话门店都没开,不过看着还没付钱的卢芳菲,她觉得如果不答应这个要求,这个客户大概要跑。 别看这姑娘只开了个初级会员,但是就这体形,没十来个疗程根本完不了事,只要她看到了第一个月的成果,瘦个二三十斤,不怕她不继续开更高的会员。 退一步说,哪怕不升级会员,续上几个月也是好的,这是她接待的客户,只要有消费,她都有提成拿。 敷瘦瘦包并不需要什么太专业的手法,于是小刘咬咬牙,答应了下来,决定跟店长说一声,明天她自己提早来上班,亲自给这位卢小姐服务。 卢芳菲可是说了,只有第一天到店里来敷,她学会了后面就自己在家折腾,不管她能不能学会,只要她交了钱办了会员,后面来不来店里都无所谓,反正也不会为了她专门提早开店时间,爱来不来。 不知人心的卢芳菲得了小刘的承诺,爽快的付了钱拿着卡离开了“妃丽”。 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订单,左旋肉碱已经发货,大概需要两天才能到货,只能等着。 卢芳菲捏着新办的卡,心中再次火热起来,时下这么热门的减肥服务,她期待着成果,以及瘦身后能让自己获得的男神青睐。 今天消费了这么高的金额,卢芳菲没想过瞒着家里,今后一个月的作息都会有改变,也瞒不住家里,所以回家就要告诉父母,不过万琴还在医院没回家,家里只有卢文旭在,告诉父亲也是一样的。 卢文旭其实早就想跟女儿提这茬了,他是男人,很了解男人的审美,女儿这个状态,绝对不在正常男人的审美范围,现在女儿主动积极的开始了瘦身计划,他还是很欣慰的,很高兴的答应给女儿报销费用。 卢芳菲觉得父亲会把这事告诉母亲,卢文旭以为女儿会自己跟妻子说,两人就都没再想着要特地给万琴打电话告知此事。 阴差阳错之下,万琴这段日子的值班时间竟然跟女儿的不在家时间重合了,当她知道这事都已经是半个月后。 作为专业的医生,就算减肥瘦瘦包不在自己的统治区,那懂行的同事也是一抓一大把,知道女儿交了这种智商税的万琴好悬没气出个好歹,把卢文旭都骂了个狗血淋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刚办了减肥会员卡的卢芳菲第二天早早就起床收拾好,出门前家里都静悄悄的,好在昨天晚上就告诉了卢文旭这事,卢芳菲放心的出了门。 小刘也很讲信用的七点就来开了门,卢芳菲进去以后小刘又把门关上了,她可不想一大早又接待其他人的客户。 卢芳菲躺在美容床上,小刘拿出瘦瘦包给她看了以后拆开一包。 卢芳菲闻到这上头的味道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小刘一边给她把东西敷到肚子上、大腿上、手臂上,一边交代,现在敷好以后用保鲜膜裹起来,等四十分钟以后才能拆,拆了保鲜膜也不能洗澡,要等药效持续发酵,四个小时以后才可以开始精油按摩,精油按摩以后又要等两个小时才能洗澡。 卢芳菲一听瞳孔都有些放大,就这冲鼻的味道,她要顶一天?疯了吗? 第19章 减肥药第九章 第九节 秦明杨这天是被发小约出来小聚才会在宵夜摊子上遇见了秦双双一众人的,在这个接地气的场合,穿着白衬衣和西装裤的秦明杨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卢芳菲一眼就看见了跟自己这桌隔着四五桌的秦明杨,与本桌其他人的热聊不同,她的眼神总是忍不住往那桌瞟,奈何中间隔的人太多了,看好多眼才能真的看见一次。 卢芳菲发现,与她一样老是看过去的女生不在少数。 好半天,这桌的人才发现了异常,不知谁提了一句,纷纷看向了秦明杨那桌的方向。 结果秦双双惊喜的叫出了声,连忙起身跑过去打了招呼,没一会秦明杨就跟着秦双双过来跟大家认识了一番。 这一刻卢芳菲欣喜且紧张,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这桌的其他女生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全都是满脸的桃花,因此秦明杨并没觉得卢芳菲的星星眼有多特别,这种场面他从小见到大,微笑着和堂妹的朋友们打了招呼才离开。 从这天后,秦双双的亲密好友多了许多,微信私聊也呈几何状增长。 卢芳菲在这一众姑娘们里面是最不起眼的存在,她尝试着好几次想单独找秦双双说话却无果。 发现了竞争无比激烈这个事实后,卢芳菲开始了深刻的自我审视。 就卢芳菲这个条件,估计秦明杨遇见了都不带多看一眼的,如果好运能记住她,大概也是因为她这壮硕的身材确实引人注意。 但是在其他方面,卢芳菲觉得自己应该是非常优秀的,唯一的短板想要弥补,那必须减肥。 考虑到上次健身教练对自己说的私人订制方案,她火热的心开始逐渐冷静。 为了一个不确定能不能接触上的男神,花七位数减肥,她自认自己并不是个恋爱脑,因为她觉得就算她真的花了这老鼻子钱也不见得能成功,而且如果要配合这个减肥方案,工作也得放弃,需要的时间也不确定是多久。 不光失去了接触秦双双这个媒介的机会,等她成功变身之后,搞不好秦明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所以卢芳菲还是放弃了这个天价减肥方案,她需要的是在不改变现在生活节奏的前提下快速瘦身。 在网上多方搜索关键词和咨询所谓的专家之后,前前后后找出来n多种减肥方法。 有抽脂,但这玩意费用不低且副作用很大,她不太想考虑。 有最近很火的左旋肉碱,看评价好像还不错,一看价钱,虽然肉痛,但是貌似也能接受,生怕被坑,卢芳菲前后对比了好多商家纠结半天才忍痛下了一单。 继续看,还有瘦瘦包,用配好的中药药包每天敷在身上,等药效渗入皮肤后发挥燃脂效果,还需要用精油按摩,因为脂肪燃烧以后瘦了身会导致皮肤松弛,这就需要精油按摩让皮肤快速收缩保持紧致。 想了想,又上度娘搜了搜,貌似好多人都说确实有效,而且这种减肥方式跟口服的左旋肉碱并不冲突,不过瘦瘦包和精油按摩可不便宜,比左旋肉碱贵多了。 又看了一下精油按摩的门店,离家不远就有一处,咬咬牙,卢芳菲决定一会下午下班以后回家路上过去看看,如果靠谱就也安排上,双管齐下,减肥效果一定能杠杠的。 继续在网上冲浪了好久,这一天上午,卢芳菲什么正经工作都没做,全在琢磨减肥的事了。 其他同事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在跟秦双双聊天,就是在想尽办法恶补美妆知识,力求让自己变得更加精致,以便下次偶遇秦明杨的时候,自己是一个美美的小仙女。 男同事们也显得很忙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忙工作。 在大家刻意的摸鱼之下,工作氛围竟然也无比的和谐。 下午大家也总算打起精神处理了一两件工作事务,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约着秦双双出去玩的姑娘比以往多了不止一倍,卢芳菲又被邀请了,此时此刻她这个对照组显得尤为重要。 但是卢芳菲已经在网上找到家附近的那家美容美体沙龙的信息,还联系了接待人员约好下班要去门店看看,所以婉拒了同事们的邀约。 虽然她也很想见到男神,但是自己的形象,算了还是先收收体形。 美容美体沙龙取名“妃丽”,装修得美轮美奂,一进去就觉得高大上,经营理念就是:蜕变后的你一定要这样的档次才配得上。 墙上挂着多组对比照片,全是进店时的形象配上两三个月后的效果,下面还有文字描述,一看就让胖姑娘们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能华丽变身,钱什么的,不重要! 接待卢芳菲的是一个瘦高的姑娘,看年龄跟卢芳菲差不多,一看到卢芳菲脸上就堆满了笑容,这体形,只要留住人,提成稳了。 姑娘姓刘,也不管是不是比卢芳菲大,微笑着让卢芳菲管她叫小刘,一边带着卢芳菲参观一边滔滔不绝的介绍店里的业务,顺带着吹嘘各种成果,路上遇见好些客人都笑着打招呼,转头就小声跟卢芳菲说这位姐来的时候是多少斤,这才多久,就减了多少斤。 卢芳菲毕竟也只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姑娘,被人捧着好话一箩筐,再看看这些宣传以及活生生的客户现身说法。 没到二十分钟就决定了要办会员,不过终究还没失去理智,只选了个初级会员。 这里的会员分好几个等级,初级会员是充值五千,含一个疗程也就是一个月的瘦瘦包和精油按摩,瘦瘦包是每天早上敷,按摩是每天下午做,按摩必须到店由技师来做,瘦瘦包可以到店里做,如果她自己学会了图方便也可以在家里自己做。 中级会员需要充值两万,瘦瘦包和按摩用的精油是精装版的,疗程也包含了三个,根据客户的身体情况,中途还可能调整方案。 高级会员则是充值五万,服务也就更加高级,技师都跟初级和中级不同。 当然还有超级会员,需要充值二十万,至于有些什么服务,小刘就没有拿给卢芳菲看了。 对于一个月薪三千五的上班族,能开个初级会员,已经动用了卢芳菲的小金库,其他的暂时不想。 “妃丽”的营业时间是早八点至晚十点,为了配合工作时间,卢芳菲跟小刘商量,第一天的瘦瘦包安排在早上七点,她自己注意学,按摩需要一个小时,可以安排在午休也可以安排在下午下班后。 小刘有些为难,早上七点的话门店都没开,不过看着还没付钱的卢芳菲,她觉得如果不答应这个要求,这个客户大概要跑。 别看这姑娘只开了个初级会员,但是就这体形,没十来个疗程根本完不了事,只要她看到了第一个月的成果,瘦个二三十斤,不怕她不继续开更高的会员。 退一步说,哪怕不升级会员,续上几个月也是好的,这是她接待的客户,只要有消费,她都有提成拿。 敷瘦瘦包并不需要什么太专业的手法,于是小刘咬咬牙,答应了下来,决定跟店长说一声,明天她自己提早来上班,亲自给这位卢小姐服务。 卢芳菲可是说了,只有第一天到店里来敷,她学会了后面就自己在家折腾,不管她能不能学会,只要她交了钱办了会员,后面来不来店里都无所谓,反正也不会为了她专门提早开店时间,爱来不来。 不知人心的卢芳菲得了小刘的承诺,爽快的付了钱拿着卡离开了“妃丽”。 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订单,左旋肉碱已经发货,大概需要两天才能到货,只能等着。 卢芳菲捏着新办的卡,心中再次火热起来,时下这么热门的减肥服务,她期待着成果,以及瘦身后能让自己获得的男神青睐。 今天消费了这么高的金额,卢芳菲没想过瞒着家里,今后一个月的作息都会有改变,也瞒不住家里,所以回家就要告诉父母,不过万琴还在医院没回家,家里只有卢文旭在,告诉父亲也是一样的。 卢文旭其实早就想跟女儿提这茬了,他是男人,很了解男人的审美,女儿这个状态,绝对不在正常男人的审美范围,现在女儿主动积极的开始了瘦身计划,他还是很欣慰的,很高兴的答应给女儿报销费用。 卢芳菲觉得父亲会把这事告诉母亲,卢文旭以为女儿会自己跟妻子说,两人就都没再想着要特地给万琴打电话告知此事。 阴差阳错之下,万琴这段日子的值班时间竟然跟女儿的不在家时间重合了,当她知道这事都已经是半个月后。 作为专业的医生,就算减肥瘦瘦包不在自己的统治区,那懂行的同事也是一抓一大把,知道女儿交了这种智商税的万琴好悬没气出个好歹,把卢文旭都骂了个狗血淋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刚办了减肥会员卡的卢芳菲第二天早早就起床收拾好,出门前家里都静悄悄的,好在昨天晚上就告诉了卢文旭这事,卢芳菲放心的出了门。 小刘也很讲信用的七点就来开了门,卢芳菲进去以后小刘又把门关上了,她可不想一大早又接待其他人的客户。 卢芳菲躺在美容床上,小刘拿出瘦瘦包给她看了以后拆开一包。 卢芳菲闻到这上头的味道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小刘一边给她把东西敷到肚子上、大腿上、手臂上,一边交代,现在敷好以后用保鲜膜裹起来,等四十分钟以后才能拆,拆了保鲜膜也不能洗澡,要等药效持续发酵,四个小时以后才可以开始精油按摩,精油按摩以后又要等两个小时才能洗澡。 卢芳菲一听瞳孔都有些放大,就这冲鼻的味道,她要顶一天?疯了吗? 第19章 减肥药第十章 第十节 毕竟是第一天,卢芳菲还是硬着头皮带着一身冲鼻的药味去了公司,身上腻腻歪歪的好不习惯,心里不停的腹诽这衣服怕是也不能要了。 到了公司楼下遇到同事,都纷纷诧异的关心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才敷了药。 主要是这个味道但凡鼻子还正常的人就不可能忽略过去。 卢芳菲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没说话,一会功夫,脸都要笑僵了。 如坐针毡的熬过了一个上午,路过她工位的人都少了许多,好些同事在自己工位喷起了空气清新剂和香水,可以说各显神通。 卢芳菲只得红着脸埋下头假装没看见,脚趾都快把地板抠出一座城堡了,心里暗暗决定早上敷完瘦瘦包以后还是得洗澡,不然根本没法出现在公共场合。 午饭都没吃,卢芳菲硬着头皮跟自己部门的主管请了一会假,说下午晚一点过来。 方主管以为她受伤了需要去安排治疗什么的,很体贴的没多问就同意了,主要是这姑娘待在办公室一上午,整个室内除了她身上的药味之外,还夹杂着其他同事喷洒的各种除味剂,使得整个空间都弥漫着难以名状的气体,这味道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部门里有个孕妇甚至因为闻了这个味道,肚子都隐隐有些不舒服,直接搬到隔壁部门的空工位上去了。 希望下午能有改善,方主管暗暗叹了口气。 卢芳菲得到了许可就飞一般的离开了公司,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妃丽”,找到小刘要求赶紧把精油按摩做了。 而办公室这边,同事们表面上在忙手上的工作,暗地里却观察着卢芳菲的动向。 这姑娘虽然人缘确实不错,但那也是建立在不影响大家的利益前提上的,现在弄得全办公室都乌烟瘴气的,大家心里都有了怨言。 一看见卢芳菲离开,马上就有人去叫了保洁大姐过来给这个办公室开窗、消毒、去异味。 保洁大姐嘀嘀咕咕不情不愿的一边干活一边抱怨增加了工作量。 卢芳菲火急火燎的样子把小刘都镇住了,马上就给她安排技师,正好第一批吃完饭的技师里面有已经来接班的了,也没多说什么就开始工作。 技师很健谈,发现卢芳菲全身紧绷明显就是心情非常焦躁的表现,待她躺下以后就开始东拉西扯的聊各种话题。 慢慢的卢芳菲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在技师的絮絮叨叨里也聊了起来。 年轻人的共同话题还是不少的,尤其是这种体形的客户,技师们最喜欢了,她们每接待一个客户都有一份提成,像卢芳菲这样的,明显是大客户,以后出了效果,就是最好的活广告,所以聊起天来也格外热情。 不知不觉按摩完了全身,果然全身都舒畅了不少,时间也过去了一个小时。 收工时技师嘱咐卢芳菲,刚刚按摩完,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这时候不适合洗澡,否则水气通过毛孔大量进入身体,会导致身体不适,生病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想洗澡也至少要等两个小时以后。 卢芳菲点头表示明白,幸好跟主管请了一会假,一会等到了时间洗完澡再去公司,想必他们也不会希望自己这时候再过去。 经历过因为体味遭到周围人指指点点各种嫌弃的卢芳菲非常敏感,一早上大家的排斥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 所以宁愿晚一点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去都好过现在过去讨人嫌。 其实经过刚才一番全身精油按摩,她身上的药味已经散了不少,不过还是很浓,卢芳菲都佩服这些技师,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心理素质值得点赞。 知道自己身上味道重,卢芳菲不想回去祸祸自己家,愣是在“妃丽”的待客室里坐够了两个小时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火急火燎的冲进浴室把自己反反复复洗了好多遍,又是香皂又是沐浴露,直到她觉得自己一定已经香喷喷的了才出来。 这时候是下午三点半,家里没有人。 卢芳菲把换下来的衣服用水泡上,放了不少香薰的洗涤材料,准备多泡一段时间,晚上回家再洗。 换上干净衣服这才出了门,再次来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过了。 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不过明显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卢芳菲终于恢复了正常。 经过一天的摸索,卢芳菲把握好了时间,第二天开始早上六点起床跑到阳台上,用家里装过大型电器的空纸箱挡住与隔壁邻居阳台相邻的位置,又把阳台窗开到最大,观察一番,确保没有邻居能看到这边的情况,才拿出了折叠床打开。 关上客厅与阳台之间的推拉门,才开始自己敷药包。 虽然昨天已经经历过了,但是今天闻到这味道还是觉得非常上头。 幸好做足了准备工作,味道从阳台大开的窗户飘了出去,自己家客厅这边倒是已经隔绝好了。 很快裹上保鲜膜,卢芳菲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调好七点的闹钟,卢芳菲盖了个小毯子就在折叠床上又眯了过去。 由于卢芳菲动作很轻,卢文旭完全没发现女儿的动作,而万琴这段时间都是夜班,这个点还在医院呢。 七点闹钟一响,卢芳菲就起身,收起折叠床,把小毯子也塞了进去,放到阳台角落里,这个角落的上方窗户也被她打开了以便散味。 裹着保鲜膜进了浴室,撕下保鲜膜装进塑料口袋后扎紧袋口,一会出门上班就拿出去丢掉。 又是香皂和沐浴露一起上阵,卢芳菲换好衣服也才七点二十,刚才敷药的时候穿的衣服也被泡上了,依然是晚上回来洗。 卢芳菲今天到公司的时候身上还香喷喷的,心中松了一口气,想着就算药效会打折扣,也总比昨天那一上午强,实在不行以后可以再早点起床敷药,敷完又睡回笼也行。 今天的按摩还是安排在了中午,精油是没有味道的,并不影响下午上班,只不过身上会觉得油腻腻的,不过为了减肥,这点不适还是可以忍受的。 于是之后的两周,卢芳菲坚持了这样的作息安排,周末自然就更加轻松了。 左旋肉碱是在卢芳菲下单后第三天到的货,卢芳菲吃了两天,拉肚子拉到怀疑人生,还特别口渴。 连一个小时的精油按摩都被迫中断去了一次厕所。 感觉到不对,卢芳菲停止了吃左旋肉碱。 相比之下,瘦瘦包和精油按摩显得靠谱许多,“妃丽”每天都会安排给她测量体重,第一周下来,体重从二百一十二斤降到了二百零四斤,第二周就又降到了一百九十八斤,可以说成绩斐然。 这两周时间,卢芳菲每天的敷药和勤快的洗衣服行为卢文旭是知道的,体重的下降也及时得到分享,感受到了女儿的开心,卢文旭也跟着开心。 不过父女俩依然没有想到这事至今都没人告诉万琴。 有了这十几斤的减肥成果,卢芳菲大受振奋,准备再过一周看情况,如果持续有效果的话,在第四周的时候就又再续一个疗程,之前已经付了的第一个疗程的费用,卢文旭已经给她报销了。 卢芳菲快乐减肥的同时,卢悠然这边却差点去了半条命。 头疼、嗜睡、头晕乏力、心慌乏力、多汗、腹胀腹泻、食欲下降、脱力、打嗝、排气、腹痛、头晕、睡眠差、腰酸等症状铺天盖地袭来,本就已经瘦成纸片人的卢悠然直接进了医院,挂着吊瓶根本下不了床。 眼看着得在医院包床位了,老太太请了个护工照顾卢悠然,自己回家给她收拾衣物。 在卢悠然的床头看到了被小孙女盘到几乎包浆的瓷娃娃,腰带颜色都掉光了,想到小孙女对这个瓷娃娃的重视,干脆也一起收拾装进了行李袋里。 卢悠然住的病房有三个病床,她住在最靠窗的位置,隔壁床位住的是一位少妇,得的是什么病,老太太并没有打听,她一向没有八卦的习惯。 不过这位少妇的家人挺重视她,来陪着的家人从来没有断过,这少妇的两个儿子也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看起来也就三四岁,在病房里跑来跑去好不快活。 如果不是因为这俩孩子一看见卢悠然的宝贝瓷娃娃就嚷嚷着要,老太太也不会多管。 第19章 减肥药第十章 第十节 毕竟是第一天,卢芳菲还是硬着头皮带着一身冲鼻的药味去了公司,身上腻腻歪歪的好不习惯,心里不停的腹诽这衣服怕是也不能要了。 到了公司楼下遇到同事,都纷纷诧异的关心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才敷了药。 主要是这个味道但凡鼻子还正常的人就不可能忽略过去。 卢芳菲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没说话,一会功夫,脸都要笑僵了。 如坐针毡的熬过了一个上午,路过她工位的人都少了许多,好些同事在自己工位喷起了空气清新剂和香水,可以说各显神通。 卢芳菲只得红着脸埋下头假装没看见,脚趾都快把地板抠出一座城堡了,心里暗暗决定早上敷完瘦瘦包以后还是得洗澡,不然根本没法出现在公共场合。 午饭都没吃,卢芳菲硬着头皮跟自己部门的主管请了一会假,说下午晚一点过来。 方主管以为她受伤了需要去安排治疗什么的,很体贴的没多问就同意了,主要是这姑娘待在办公室一上午,整个室内除了她身上的药味之外,还夹杂着其他同事喷洒的各种除味剂,使得整个空间都弥漫着难以名状的气体,这味道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部门里有个孕妇甚至因为闻了这个味道,肚子都隐隐有些不舒服,直接搬到隔壁部门的空工位上去了。 希望下午能有改善,方主管暗暗叹了口气。 卢芳菲得到了许可就飞一般的离开了公司,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妃丽”,找到小刘要求赶紧把精油按摩做了。 而办公室这边,同事们表面上在忙手上的工作,暗地里却观察着卢芳菲的动向。 这姑娘虽然人缘确实不错,但那也是建立在不影响大家的利益前提上的,现在弄得全办公室都乌烟瘴气的,大家心里都有了怨言。 一看见卢芳菲离开,马上就有人去叫了保洁大姐过来给这个办公室开窗、消毒、去异味。 保洁大姐嘀嘀咕咕不情不愿的一边干活一边抱怨增加了工作量。 卢芳菲火急火燎的样子把小刘都镇住了,马上就给她安排技师,正好第一批吃完饭的技师里面有已经来接班的了,也没多说什么就开始工作。 技师很健谈,发现卢芳菲全身紧绷明显就是心情非常焦躁的表现,待她躺下以后就开始东拉西扯的聊各种话题。 慢慢的卢芳菲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在技师的絮絮叨叨里也聊了起来。 年轻人的共同话题还是不少的,尤其是这种体形的客户,技师们最喜欢了,她们每接待一个客户都有一份提成,像卢芳菲这样的,明显是大客户,以后出了效果,就是最好的活广告,所以聊起天来也格外热情。 不知不觉按摩完了全身,果然全身都舒畅了不少,时间也过去了一个小时。 收工时技师嘱咐卢芳菲,刚刚按摩完,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这时候不适合洗澡,否则水气通过毛孔大量进入身体,会导致身体不适,生病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想洗澡也至少要等两个小时以后。 卢芳菲点头表示明白,幸好跟主管请了一会假,一会等到了时间洗完澡再去公司,想必他们也不会希望自己这时候再过去。 经历过因为体味遭到周围人指指点点各种嫌弃的卢芳菲非常敏感,一早上大家的排斥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 所以宁愿晚一点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去都好过现在过去讨人嫌。 其实经过刚才一番全身精油按摩,她身上的药味已经散了不少,不过还是很浓,卢芳菲都佩服这些技师,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心理素质值得点赞。 知道自己身上味道重,卢芳菲不想回去祸祸自己家,愣是在“妃丽”的待客室里坐够了两个小时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火急火燎的冲进浴室把自己反反复复洗了好多遍,又是香皂又是沐浴露,直到她觉得自己一定已经香喷喷的了才出来。 这时候是下午三点半,家里没有人。 卢芳菲把换下来的衣服用水泡上,放了不少香薰的洗涤材料,准备多泡一段时间,晚上回家再洗。 换上干净衣服这才出了门,再次来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过了。 进到办公室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不过明显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卢芳菲终于恢复了正常。 经过一天的摸索,卢芳菲把握好了时间,第二天开始早上六点起床跑到阳台上,用家里装过大型电器的空纸箱挡住与隔壁邻居阳台相邻的位置,又把阳台窗开到最大,观察一番,确保没有邻居能看到这边的情况,才拿出了折叠床打开。 关上客厅与阳台之间的推拉门,才开始自己敷药包。 虽然昨天已经经历过了,但是今天闻到这味道还是觉得非常上头。 幸好做足了准备工作,味道从阳台大开的窗户飘了出去,自己家客厅这边倒是已经隔绝好了。 很快裹上保鲜膜,卢芳菲看了眼时间,六点二十,调好七点的闹钟,卢芳菲盖了个小毯子就在折叠床上又眯了过去。 由于卢芳菲动作很轻,卢文旭完全没发现女儿的动作,而万琴这段时间都是夜班,这个点还在医院呢。 七点闹钟一响,卢芳菲就起身,收起折叠床,把小毯子也塞了进去,放到阳台角落里,这个角落的上方窗户也被她打开了以便散味。 裹着保鲜膜进了浴室,撕下保鲜膜装进塑料口袋后扎紧袋口,一会出门上班就拿出去丢掉。 又是香皂和沐浴露一起上阵,卢芳菲换好衣服也才七点二十,刚才敷药的时候穿的衣服也被泡上了,依然是晚上回来洗。 卢芳菲今天到公司的时候身上还香喷喷的,心中松了一口气,想着就算药效会打折扣,也总比昨天那一上午强,实在不行以后可以再早点起床敷药,敷完又睡回笼也行。 今天的按摩还是安排在了中午,精油是没有味道的,并不影响下午上班,只不过身上会觉得油腻腻的,不过为了减肥,这点不适还是可以忍受的。 于是之后的两周,卢芳菲坚持了这样的作息安排,周末自然就更加轻松了。 左旋肉碱是在卢芳菲下单后第三天到的货,卢芳菲吃了两天,拉肚子拉到怀疑人生,还特别口渴。 连一个小时的精油按摩都被迫中断去了一次厕所。 感觉到不对,卢芳菲停止了吃左旋肉碱。 相比之下,瘦瘦包和精油按摩显得靠谱许多,“妃丽”每天都会安排给她测量体重,第一周下来,体重从二百一十二斤降到了二百零四斤,第二周就又降到了一百九十八斤,可以说成绩斐然。 这两周时间,卢芳菲每天的敷药和勤快的洗衣服行为卢文旭是知道的,体重的下降也及时得到分享,感受到了女儿的开心,卢文旭也跟着开心。 不过父女俩依然没有想到这事至今都没人告诉万琴。 有了这十几斤的减肥成果,卢芳菲大受振奋,准备再过一周看情况,如果持续有效果的话,在第四周的时候就又再续一个疗程,之前已经付了的第一个疗程的费用,卢文旭已经给她报销了。 卢芳菲快乐减肥的同时,卢悠然这边却差点去了半条命。 头疼、嗜睡、头晕乏力、心慌乏力、多汗、腹胀腹泻、食欲下降、脱力、打嗝、排气、腹痛、头晕、睡眠差、腰酸等症状铺天盖地袭来,本就已经瘦成纸片人的卢悠然直接进了医院,挂着吊瓶根本下不了床。 眼看着得在医院包床位了,老太太请了个护工照顾卢悠然,自己回家给她收拾衣物。 在卢悠然的床头看到了被小孙女盘到几乎包浆的瓷娃娃,腰带颜色都掉光了,想到小孙女对这个瓷娃娃的重视,干脆也一起收拾装进了行李袋里。 卢悠然住的病房有三个病床,她住在最靠窗的位置,隔壁床位住的是一位少妇,得的是什么病,老太太并没有打听,她一向没有八卦的习惯。 不过这位少妇的家人挺重视她,来陪着的家人从来没有断过,这少妇的两个儿子也正是活泼可爱的年纪,看起来也就三四岁,在病房里跑来跑去好不快活。 如果不是因为这俩孩子一看见卢悠然的宝贝瓷娃娃就嚷嚷着要,老太太也不会多管。 第19章 减肥药第十一章 第十一节 其实这瓷娃娃既不美观也不好玩,大人们都无法理解为啥这俩小子就那么想要,但不妨碍俩孩子哇哇大叫。 孩子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有些尴尬,想呵斥俩孩子,但自身都虚弱至极,她那点蚊子般的声音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老太太现在也有些后悔,没事把这东西带来病房干啥,如果是别的东西,俩孩子要就给了,但是这瓷娃娃被小孙女珍而重之的收藏了多年,明显就不可能愿意送给别人。 老太太不是那种专制的家长,不会拿自家人的心爱之物随意替他们做主,因此也没开口答应。 俩吵闹不休的孩子的奶奶,姓刘,大家平时都叫她刘婆子,虽不太尊重,但她的为人也确实让人尊重不起来,邻家花盆里种的两根葱都要去掐,问邻居借油盐酱醋更是家常便饭,从来不还,可以说她家就没买过调料。 日常生活也从来不积口德,在院子里没事就编排这家,说说那家,从她嘴里过一遍,好人都能成了下三滥。 俩孙子虽然平时被父母教育得还不错,但是只要刘婆子一出现,小家伙就知道撑腰的人来了,可以无法无天了。 今天也是因为见奶奶来了,才敢闹着要别人的东西。 刘婆子见孙子没占到便宜,顿时不乐意了,立刻就跳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跟老太太说商量一下能不能把这瓷娃娃送给自家俩孙子,脸上那表情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意思,明晃晃的就是要。 老太太笑了笑,表示这是小孙女最心爱的东西,有着很重要的纪念意义,不然也不会拿到这里来给孩子看着,就是希望对孩子有心理安慰的作用。 刘婆子见自己都出马了,这老货都不识相,立马垮下个批脸就要开始口吐芬芳。 刘婆子的媳妇,那位躺在病床上的少妇见势不妙赶紧给自家男人打眼色,男人接收到信号连忙过来拉住自己这个从来不讲理的妈,好言好语劝住了。 男人转头又对老太太笑得一脸开花,但是说出的话还是那个意思,自家俩儿子喜欢这个瓷娃娃,想请老太太割爱,不过这回答应出钱买。 一个旧得厉害的瓷娃娃能值几个钱,男人内心想着。 老太太也不高兴了,这家人是听不懂人话吗,抢别人东西就这么有意思? 再次后悔把这东西带来了,现在两个孩子还守在卢悠然的床头柜前哭闹不止,病房里另外一个门口病床的病人和家属都纷纷侧目,投来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在谴责谁,连门口路过的人开始频频往这边张望。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吵醒了昏睡的卢悠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还没开口的老太太见状也没空搭理俩小孩的父亲,连忙起身来到病床前。 两个小孩见到大人过来了,不明所以,战术性后退,身体不自觉的撞上了卢悠然的床头柜。 柜子本来就不大,放在上面的东西再是整理过也没法做到多宽敞。 瓷娃娃顺势掉地,啦一下摔了个稀碎。 两个孩子被吓了一跳,大家的目光都被这清脆的声音所吸引,只见地上碎瓷片中,夹杂着一团红色糊状物体,但并不多,就像,被碾碎的西红柿。 没空纠结地上这不明物体是什么,刘婆子嗷一嗓子就冲了上来,抱住两个小孩就心肝的喊个不停,上下来回的检查有没有受伤。 病床之间的空间本就不大,老太太还站在一边,被刘婆子一个推搡就是踉跄着倒向卢悠然的病床。 得亏有病床才没让老太太被推倒,但左脚大腿撞在床沿也疼个够呛。 病房里因为刘婆子迅猛的动作瞬间兵荒马乱起来。 又是嗷一嗓子,刘婆子转身就要找老太太要说法,原因是两个孩子的手背上都被碎瓷片崩到,各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口子。 听说伤到了人,老太太也顾不得被撞的气和腿上的疼痛,立马转头查看。 两个孩子现在也不敢哭闹了,任由奶奶拉着小手对着对面的那个老奶奶一顿输出。 老太太看半天,都没见孩子手背上有伤,以为自己眼神不好,把请的护工也喊过来一起看。 刘婆子一听这老货要冤枉自己带着孩子碰瓷,立刻不干了,一个使劲,捏得两个孩子痛呼出声。 护工凑近仔细瞅,就一点点痕迹,都没出血,刘婆子手劲大,给挤出来一点淡黄色的组织液,就这伤口,吹口气都快愈合了,鄙夷的看着刘婆子一家人。 刘婆子也有些尴尬,但不能弱了气势,朝着老太太又开始喷。 老太太也生气了,指着地上的一摊东西,“你们不是要这个?给你们了!” 刘婆子一噎,有点整不会了,短暂的停顿使得病房里有了一瞬的安静,门口那床的家属笑声传来。 这边围在一起的人都转头看过去,那家人也有些尴尬,战术性咳嗽两声转头看向门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门外看热闹的路人可不觉得尴尬,都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伤这么了不得,不过也没脸皮厚到真的挤进来看。 刘婆子可不乐意打扫这一地的狼藉,还想争辩几句,被病床上的儿媳妇拉住了。 这回大家都凑到了病床跟前,病床上的少妇说话总算被听见了。 刘婆子瞪了一眼儿媳妇,还是住了嘴,拉住两个孩子又坐到床位的凳子上,小声的哄着孩子。 两个孩子这时也知道大概自己哥俩闯了祸,也不再吵闹,安静的听奶奶给他们画饼。 老太太见这家人消停了也就没再计较,转头看向病床上的卢悠然,护工则去拿来扫帚和簸箕打扫地上的东西。 卢悠然醒了以后就转头看向床前这些人,瓷娃娃碎的那一刻她心脏猛的一跳,仿佛被抽走了什么,但是瞬间又好像回来了,不光是前一瞬被抽走的那个感觉回来了,好像又回来了好多好多。 她的眼神不自觉的看向被刘婆子捏着的两个孩子的小手,笑容慢慢浮现。 再次看向地上那摊碎瓷片和红色的不明物体,心中放下了好大一块大石。 奶奶再次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的时候,卢悠然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 在老太太看来,小孙女很心疼的看了瓷娃娃碎成一地的尸体好一会才又恢复过来,一定很是可惜,因此语气都放软了不少,毕竟是自己自作主张把东西带来才会打碎的,她有些内疚。 卢悠然听着奶奶关心的话语,扯开嘴角笑着点点头,两人又慢慢的聊天好一会。 老太太感觉卢悠然精神恢复了不少,连忙让护工去请来医生看看情况。 卢悠然的恢复很快,才到下午三点多,架子上的液体输完以后医生就说可以不用输液了,老太太端着鸡汤给卢悠然,也顺利的喝了下去,过了一个小时,又是一碗稀饭下肚,期间,卢悠然上了两回洗手间。 到了下午五点过,医生再次来做了检查,宣布卢悠然已经可以正常进食,新陈代谢也正常了,就不用住院了,回家注意养着就行,由于肠胃较弱,初期还是以流食为主。 于是老太太高兴的给卢悠然办了出院手续回到家。 刘婆子中午把俩孩子带回家以后可就没这么开心了。 两个孩子中午还没等刘婆子把饭煮好就一直喊饿,因为儿子还在医院陪床,家里只有刘婆子带孩子,煮着饭也腾不出手哄孩子,就让孩子自己到柜子里找些饼干垫垫肚子。 两个孩子倒是高兴,从柜子里翻出一大堆东西,足足摆了满满一茶几,放不下的还堆到了沙发上,不过没一会就造光了。 刘婆子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柜子里的存货已经全都只剩了一地的包装袋和满屋子的碎屑。 吓得刘婆子冲过去就开始检查孩子。 这么大的小孩积食可不是好玩的,发烧都是轻的,这么老些东西下去,俩大人都受不了。 刘婆子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都怪儿媳妇这个败家娘们,没事在家屯这么多零食,两个孩子要是有点什么事一定没完。 虽然嘴里没停歇,刘婆子也没打算带孩子去医院,只把俩人提溜进房间,让他们趴在床上,她挨个给他们提背,只要背筋提响就没事了。 老一辈人对待吃多了东西的孩子普遍都是用的这个办法,百试百灵,但是今天刘婆子愣是整出一身汗,把俩孩子搞得哇哇大哭都没能把背筋提响,心里那叫一个慌。 孩子被提的很痛,奶奶还一次又一次的来,本能的使劲挣扎,给刘婆子又上了难度。 终于在尝试第五次之后,刘婆子放弃了,两个孩子这回是真的伤心了,眼泪糊了一脸,用手背不停的擦拭。 这时没有人发现,两个孩子从回家开始,手背上就不停有黄色的脓水流出,刚才吃东西弄的一手脏兮兮没注意,现在混合着泪水和鼻涕水,更看不出来。 刘婆子把两个孩子带到洗手间放热水洗的时候发现孩子手上黏糊糊的,也只以为是刚才的零食造成的,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洗干净了以后又转身出去收拾客厅的一地狼藉。 两个孩子则是又饿了,爬到餐桌旁抓过碗就开始吃。 平时母亲教导的还是很不错的,两个孩子早就能自己独立吃饭了,只是不会用筷子,都是用的勺子,这时候也就很顺手。 等刘婆子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两个孩子把一桌子饭菜又造光了。 刘婆子直起老腰看向餐桌方向,瞳孔瞬间放大。 第19章 减肥药第十一章 第十一节 其实这瓷娃娃既不美观也不好玩,大人们都无法理解为啥这俩小子就那么想要,但不妨碍俩孩子哇哇大叫。 孩子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有些尴尬,想呵斥俩孩子,但自身都虚弱至极,她那点蚊子般的声音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老太太现在也有些后悔,没事把这东西带来病房干啥,如果是别的东西,俩孩子要就给了,但是这瓷娃娃被小孙女珍而重之的收藏了多年,明显就不可能愿意送给别人。 老太太不是那种专制的家长,不会拿自家人的心爱之物随意替他们做主,因此也没开口答应。 俩吵闹不休的孩子的奶奶,姓刘,大家平时都叫她刘婆子,虽不太尊重,但她的为人也确实让人尊重不起来,邻家花盆里种的两根葱都要去掐,问邻居借油盐酱醋更是家常便饭,从来不还,可以说她家就没买过调料。 日常生活也从来不积口德,在院子里没事就编排这家,说说那家,从她嘴里过一遍,好人都能成了下三滥。 俩孙子虽然平时被父母教育得还不错,但是只要刘婆子一出现,小家伙就知道撑腰的人来了,可以无法无天了。 今天也是因为见奶奶来了,才敢闹着要别人的东西。 刘婆子见孙子没占到便宜,顿时不乐意了,立刻就跳了出来,皮笑肉不笑的跟老太太说商量一下能不能把这瓷娃娃送给自家俩孙子,脸上那表情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意思,明晃晃的就是要。 老太太笑了笑,表示这是小孙女最心爱的东西,有着很重要的纪念意义,不然也不会拿到这里来给孩子看着,就是希望对孩子有心理安慰的作用。 刘婆子见自己都出马了,这老货都不识相,立马垮下个批脸就要开始口吐芬芳。 刘婆子的媳妇,那位躺在病床上的少妇见势不妙赶紧给自家男人打眼色,男人接收到信号连忙过来拉住自己这个从来不讲理的妈,好言好语劝住了。 男人转头又对老太太笑得一脸开花,但是说出的话还是那个意思,自家俩儿子喜欢这个瓷娃娃,想请老太太割爱,不过这回答应出钱买。 一个旧得厉害的瓷娃娃能值几个钱,男人内心想着。 老太太也不高兴了,这家人是听不懂人话吗,抢别人东西就这么有意思? 再次后悔把这东西带来了,现在两个孩子还守在卢悠然的床头柜前哭闹不止,病房里另外一个门口病床的病人和家属都纷纷侧目,投来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在谴责谁,连门口路过的人开始频频往这边张望。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吵醒了昏睡的卢悠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还没开口的老太太见状也没空搭理俩小孩的父亲,连忙起身来到病床前。 两个小孩见到大人过来了,不明所以,战术性后退,身体不自觉的撞上了卢悠然的床头柜。 柜子本来就不大,放在上面的东西再是整理过也没法做到多宽敞。 瓷娃娃顺势掉地,啦一下摔了个稀碎。 两个孩子被吓了一跳,大家的目光都被这清脆的声音所吸引,只见地上碎瓷片中,夹杂着一团红色糊状物体,但并不多,就像,被碾碎的西红柿。 没空纠结地上这不明物体是什么,刘婆子嗷一嗓子就冲了上来,抱住两个小孩就心肝的喊个不停,上下来回的检查有没有受伤。 病床之间的空间本就不大,老太太还站在一边,被刘婆子一个推搡就是踉跄着倒向卢悠然的病床。 得亏有病床才没让老太太被推倒,但左脚大腿撞在床沿也疼个够呛。 病房里因为刘婆子迅猛的动作瞬间兵荒马乱起来。 又是嗷一嗓子,刘婆子转身就要找老太太要说法,原因是两个孩子的手背上都被碎瓷片崩到,各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口子。 听说伤到了人,老太太也顾不得被撞的气和腿上的疼痛,立马转头查看。 两个孩子现在也不敢哭闹了,任由奶奶拉着小手对着对面的那个老奶奶一顿输出。 老太太看半天,都没见孩子手背上有伤,以为自己眼神不好,把请的护工也喊过来一起看。 刘婆子一听这老货要冤枉自己带着孩子碰瓷,立刻不干了,一个使劲,捏得两个孩子痛呼出声。 护工凑近仔细瞅,就一点点痕迹,都没出血,刘婆子手劲大,给挤出来一点淡黄色的组织液,就这伤口,吹口气都快愈合了,鄙夷的看着刘婆子一家人。 刘婆子也有些尴尬,但不能弱了气势,朝着老太太又开始喷。 老太太也生气了,指着地上的一摊东西,“你们不是要这个?给你们了!” 刘婆子一噎,有点整不会了,短暂的停顿使得病房里有了一瞬的安静,门口那床的家属笑声传来。 这边围在一起的人都转头看过去,那家人也有些尴尬,战术性咳嗽两声转头看向门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门外看热闹的路人可不觉得尴尬,都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伤这么了不得,不过也没脸皮厚到真的挤进来看。 刘婆子可不乐意打扫这一地的狼藉,还想争辩几句,被病床上的儿媳妇拉住了。 这回大家都凑到了病床跟前,病床上的少妇说话总算被听见了。 刘婆子瞪了一眼儿媳妇,还是住了嘴,拉住两个孩子又坐到床位的凳子上,小声的哄着孩子。 两个孩子这时也知道大概自己哥俩闯了祸,也不再吵闹,安静的听奶奶给他们画饼。 老太太见这家人消停了也就没再计较,转头看向病床上的卢悠然,护工则去拿来扫帚和簸箕打扫地上的东西。 卢悠然醒了以后就转头看向床前这些人,瓷娃娃碎的那一刻她心脏猛的一跳,仿佛被抽走了什么,但是瞬间又好像回来了,不光是前一瞬被抽走的那个感觉回来了,好像又回来了好多好多。 她的眼神不自觉的看向被刘婆子捏着的两个孩子的小手,笑容慢慢浮现。 再次看向地上那摊碎瓷片和红色的不明物体,心中放下了好大一块大石。 奶奶再次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的时候,卢悠然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 在老太太看来,小孙女很心疼的看了瓷娃娃碎成一地的尸体好一会才又恢复过来,一定很是可惜,因此语气都放软了不少,毕竟是自己自作主张把东西带来才会打碎的,她有些内疚。 卢悠然听着奶奶关心的话语,扯开嘴角笑着点点头,两人又慢慢的聊天好一会。 老太太感觉卢悠然精神恢复了不少,连忙让护工去请来医生看看情况。 卢悠然的恢复很快,才到下午三点多,架子上的液体输完以后医生就说可以不用输液了,老太太端着鸡汤给卢悠然,也顺利的喝了下去,过了一个小时,又是一碗稀饭下肚,期间,卢悠然上了两回洗手间。 到了下午五点过,医生再次来做了检查,宣布卢悠然已经可以正常进食,新陈代谢也正常了,就不用住院了,回家注意养着就行,由于肠胃较弱,初期还是以流食为主。 于是老太太高兴的给卢悠然办了出院手续回到家。 刘婆子中午把俩孩子带回家以后可就没这么开心了。 两个孩子中午还没等刘婆子把饭煮好就一直喊饿,因为儿子还在医院陪床,家里只有刘婆子带孩子,煮着饭也腾不出手哄孩子,就让孩子自己到柜子里找些饼干垫垫肚子。 两个孩子倒是高兴,从柜子里翻出一大堆东西,足足摆了满满一茶几,放不下的还堆到了沙发上,不过没一会就造光了。 刘婆子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柜子里的存货已经全都只剩了一地的包装袋和满屋子的碎屑。 吓得刘婆子冲过去就开始检查孩子。 这么大的小孩积食可不是好玩的,发烧都是轻的,这么老些东西下去,俩大人都受不了。 刘婆子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都怪儿媳妇这个败家娘们,没事在家屯这么多零食,两个孩子要是有点什么事一定没完。 虽然嘴里没停歇,刘婆子也没打算带孩子去医院,只把俩人提溜进房间,让他们趴在床上,她挨个给他们提背,只要背筋提响就没事了。 老一辈人对待吃多了东西的孩子普遍都是用的这个办法,百试百灵,但是今天刘婆子愣是整出一身汗,把俩孩子搞得哇哇大哭都没能把背筋提响,心里那叫一个慌。 孩子被提的很痛,奶奶还一次又一次的来,本能的使劲挣扎,给刘婆子又上了难度。 终于在尝试第五次之后,刘婆子放弃了,两个孩子这回是真的伤心了,眼泪糊了一脸,用手背不停的擦拭。 这时没有人发现,两个孩子从回家开始,手背上就不停有黄色的脓水流出,刚才吃东西弄的一手脏兮兮没注意,现在混合着泪水和鼻涕水,更看不出来。 刘婆子把两个孩子带到洗手间放热水洗的时候发现孩子手上黏糊糊的,也只以为是刚才的零食造成的,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洗干净了以后又转身出去收拾客厅的一地狼藉。 两个孩子则是又饿了,爬到餐桌旁抓过碗就开始吃。 平时母亲教导的还是很不错的,两个孩子早就能自己独立吃饭了,只是不会用筷子,都是用的勺子,这时候也就很顺手。 等刘婆子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两个孩子把一桌子饭菜又造光了。 刘婆子直起老腰看向餐桌方向,瞳孔瞬间放大。 第19章 减肥药第十二章 第十二节 两个孩子肚子涨得滚圆却还毫无所觉,扫光了盘子里最后的菜,手上身上被菜汁沾满。 嗷的一嗓子,刘婆子冲向餐桌,想要阻止却又傻了眼,桌上能吃的已经没有了。 此时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刘婆子也有些手足无措,两个孩子的挺着圆圆的肚子还在嚷嚷着饿,脏得没眼看的双手挥舞着的伸向刘婆子,就像垂死求生的人在向她绝望求助。 刘婆子脑中的弦终于崩断了,没顾孩子,她也在原地挥舞双手尖叫起来,仿佛要发泄积累多日的委屈。 小儿子这里的生活条件是几个儿子里最好的,她把大的四个儿子扒拉了个遍,把大的四个儿媳妇得罪完了,终于凑够了彩礼给小儿子娶上了媳妇。 大的四个儿媳妇因此总给她没脸,她实在是在老家待够了,在小儿子贷款买了这里的房子以后就打算来跟着小儿子一起生活。 哪知道小儿媳不是个好相与的,成天嫌她洗碗洗不干净,洗衣服也洗不干净,打扫地板也弄不干净,做饭也洗不干净菜。 不就是洗碗的时候洗洁精没冲完吗,衣服放进洗衣机的时候哗哗倒洗衣液心疼就少倒了点吗,地板都锃光瓦亮的有啥好打扫的,用扫帚扫扫不就得了,乡下老家地上还到处都是鸡屎呢,这地板比老家床板都干净了,城里人就是矫情。 至于做饭,那就更无理取闹了,菜叶子上有虫子,不正说明这菜没打农药吗,洗菜的时候没注意把虫也冲掉,做熟了就吃呗,吃个素菜还沾了荤腥多好的事,儿子们小时候遇到这种都抢着吃呢,嚼嚼吃得那叫一个香,到了小儿媳这里咋就啥啥都不对劲了。 她在小儿子这里没住几天,她都被小儿媳说了多少回了,她还没回怼呢,小儿子就来撵她回老家了,原因是她上厕所不冲水。 那干净的白花花的水就这么大把大把的冲了多可惜啊,多拉几回一起冲了呗,那马桶不就是用来装屎尿的吗,咋家里的马桶可以装,这里的马桶就不能装了。 小儿子这才把脚上的泥洗掉多久,就嫌弃他乡下的老母亲了,愣是把她连拉带拽的送回了乡下老家。 后来直到这对双胞胎出生,她想来伺候月子,小儿媳还不让,亲家母过来给伺候的,俩孩子哪那么好伺候,她那时体谅亲家母辛苦,又提出来可以过来帮忙,连小儿子也嫌弃,宁愿花钱去请了那什么月嫂也不要她来。 刘婆子当时气够呛,下定决心小儿子两口子就算求着她,她也不来了。 但是这一晃过去四年,小儿子还真就没邀请她来家玩过一次,她甚至撺掇过家里几个大的儿子带着孩子来小儿子这里串串门,还被几个大的儿媳妇阴阳怪气好久。 这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娶的媳妇都跟自己不是一条心,愣是没有一个愿意听她的话的,这么些年没有一个来小儿子这里关心关心弟弟的,害她在家生闷气好久。 这回小儿媳做个什么手术,刚好亲家母也生病在家躺着,小儿子又准备花钱请人,还是她大肚,体谅两口子要养俩孩子,花钱跟流水似的,才直接收拾了包袱就来了小儿子家。 到了家门口,差点没进去,在门口就跟小儿子拉扯半天,最后好说歹说,她答应保证把家里弄得干干净净的,洗菜洗碗也必须仔细检查,上厕所也必须每次都冲水才能留下来。 她憋屈啊,什么家庭啊,这么嫌弃自己的生身母亲,但是为了小儿子一家人,她忍。 这两个孩子也是不省心的,最开始跟她不亲,没关系,她可以好好哄着,她自己就生了五个儿子,哪能不会带孩子,给好吃的,给好玩的,那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但是这才几天,俩孩子就开始不听话了,吃任何东西都只顾自己,弄得到处都埋汰啦的,她必须得弄干净,不然等小儿子回家看到非得把她又给送回老家。 现在孩子吃个饭也跟抢似的,一点没给她留不说,还把自己一身弄成这样。 她不是还得饿着肚子给他们洗干净了又去煮饭? 真是造了孽了! 唱念做打的刘婆子哭嚎一开始,两个孩子直接被吓得愣在当场,两个四岁多不到五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随之就是比刘婆子还大声的哭声响起。 楼上楼下邻居都听见了这震天的哭声,对于这家来了个老婆婆就三天两头没完没了的做派也很烦躁。 没多久物业工作人员穿着制服,带着职业微笑按响了刘家门铃。 哭得正欢的俩孩子完全不受影响,刘婆子开始没搭理,但是锲而不舍的门铃声让她也没办法再装死。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子能跟孩子一样一直哭吗,当然不能,她还饿着呢,她就是哭死了也没人能来帮她,小儿子要是回来了,看见家里和俩孩子弄成这个样子,不把她送走都算好说话的。 刘婆子也只得收了神通用袖子擦擦眼泪转身去开门。 俩孩子这回哭得兴起,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哥俩还觉得刚刚吃下去的东西,被这么一哭,好像又消耗了不少,本就没吃饱的肚子更饿了呢。 骂骂咧咧的送走了门口告诫她不要大声扰民的物业工作人员,刘婆子回来发现俩孩子挂着满脸的鼻涕眼泪,瘪着嘴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哭声倒是停了。 长叹一声,刘婆子还是带着孩子到洗手间脱了衣服,衣服不换不行,前襟和袖子已经脏得没法做到视而不见了,老家的孩子玩泥巴都不会比这更埋汰。 餐桌上的汤汤水水糊了俩孩子一头一脸一手,黏黏腻腻,好半天才洗干净。 两只小手上再次渗出的大量黄色脓水又一次乘着菜汁的东风被洗掉了,毫无违和感。 终于把俩孩子收拾好,大概也是折腾累了,俩孩子坐到沙发上就歪倒睡着了。 刘婆子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到餐厅收拾收拾又进厨房重新给自己做饭。 但是刘婆子没发现,她做顿饭再吃个饭的工夫,俩孩子已经开始发烧。 刘婆子吃完迟到的午饭以后又把孩子脱下来的脏衣服洗了,再把家里看起来就很脏的地方挑着收拾了,发现时间不早了,看见孩子还在睡,还挺高兴不用哄孩子能轻松点。 转身又开始做晚饭,一晃到了下午六点,小儿子从医院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去看孩子才发现俩孩子烧得额头都能煎鸡蛋了。 一番鸡飞狗跳,刚到家的刘家小儿子把俩孩子又送到了医院,刘婆子吓得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嘴里一直没闲着,说着自己带这俩孩子有多不容易,家里事情多到根本做不完云云。 小儿子满脸的焦急根本没空搭理刘婆子。 等医生给孩子做完检查安排好治疗已经是晚上了,这时候的卢悠然已经舒舒服服的待在家里喝着浓浓的鸡汤了。 第19章 减肥药第十二章 第十二节 两个孩子肚子涨得滚圆却还毫无所觉,扫光了盘子里最后的菜,手上身上被菜汁沾满。 嗷的一嗓子,刘婆子冲向餐桌,想要阻止却又傻了眼,桌上能吃的已经没有了。 此时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刘婆子也有些手足无措,两个孩子的挺着圆圆的肚子还在嚷嚷着饿,脏得没眼看的双手挥舞着的伸向刘婆子,就像垂死求生的人在向她绝望求助。 刘婆子脑中的弦终于崩断了,没顾孩子,她也在原地挥舞双手尖叫起来,仿佛要发泄积累多日的委屈。 小儿子这里的生活条件是几个儿子里最好的,她把大的四个儿子扒拉了个遍,把大的四个儿媳妇得罪完了,终于凑够了彩礼给小儿子娶上了媳妇。 大的四个儿媳妇因此总给她没脸,她实在是在老家待够了,在小儿子贷款买了这里的房子以后就打算来跟着小儿子一起生活。 哪知道小儿媳不是个好相与的,成天嫌她洗碗洗不干净,洗衣服也洗不干净,打扫地板也弄不干净,做饭也洗不干净菜。 不就是洗碗的时候洗洁精没冲完吗,衣服放进洗衣机的时候哗哗倒洗衣液心疼就少倒了点吗,地板都锃光瓦亮的有啥好打扫的,用扫帚扫扫不就得了,乡下老家地上还到处都是鸡屎呢,这地板比老家床板都干净了,城里人就是矫情。 至于做饭,那就更无理取闹了,菜叶子上有虫子,不正说明这菜没打农药吗,洗菜的时候没注意把虫也冲掉,做熟了就吃呗,吃个素菜还沾了荤腥多好的事,儿子们小时候遇到这种都抢着吃呢,嚼嚼吃得那叫一个香,到了小儿媳这里咋就啥啥都不对劲了。 她在小儿子这里没住几天,她都被小儿媳说了多少回了,她还没回怼呢,小儿子就来撵她回老家了,原因是她上厕所不冲水。 那干净的白花花的水就这么大把大把的冲了多可惜啊,多拉几回一起冲了呗,那马桶不就是用来装屎尿的吗,咋家里的马桶可以装,这里的马桶就不能装了。 小儿子这才把脚上的泥洗掉多久,就嫌弃他乡下的老母亲了,愣是把她连拉带拽的送回了乡下老家。 后来直到这对双胞胎出生,她想来伺候月子,小儿媳还不让,亲家母过来给伺候的,俩孩子哪那么好伺候,她那时体谅亲家母辛苦,又提出来可以过来帮忙,连小儿子也嫌弃,宁愿花钱去请了那什么月嫂也不要她来。 刘婆子当时气够呛,下定决心小儿子两口子就算求着她,她也不来了。 但是这一晃过去四年,小儿子还真就没邀请她来家玩过一次,她甚至撺掇过家里几个大的儿子带着孩子来小儿子这里串串门,还被几个大的儿媳妇阴阳怪气好久。 这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娶的媳妇都跟自己不是一条心,愣是没有一个愿意听她的话的,这么些年没有一个来小儿子这里关心关心弟弟的,害她在家生闷气好久。 这回小儿媳做个什么手术,刚好亲家母也生病在家躺着,小儿子又准备花钱请人,还是她大肚,体谅两口子要养俩孩子,花钱跟流水似的,才直接收拾了包袱就来了小儿子家。 到了家门口,差点没进去,在门口就跟小儿子拉扯半天,最后好说歹说,她答应保证把家里弄得干干净净的,洗菜洗碗也必须仔细检查,上厕所也必须每次都冲水才能留下来。 她憋屈啊,什么家庭啊,这么嫌弃自己的生身母亲,但是为了小儿子一家人,她忍。 这两个孩子也是不省心的,最开始跟她不亲,没关系,她可以好好哄着,她自己就生了五个儿子,哪能不会带孩子,给好吃的,给好玩的,那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但是这才几天,俩孩子就开始不听话了,吃任何东西都只顾自己,弄得到处都埋汰啦的,她必须得弄干净,不然等小儿子回家看到非得把她又给送回老家。 现在孩子吃个饭也跟抢似的,一点没给她留不说,还把自己一身弄成这样。 她不是还得饿着肚子给他们洗干净了又去煮饭? 真是造了孽了! 唱念做打的刘婆子哭嚎一开始,两个孩子直接被吓得愣在当场,两个四岁多不到五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随之就是比刘婆子还大声的哭声响起。 楼上楼下邻居都听见了这震天的哭声,对于这家来了个老婆婆就三天两头没完没了的做派也很烦躁。 没多久物业工作人员穿着制服,带着职业微笑按响了刘家门铃。 哭得正欢的俩孩子完全不受影响,刘婆子开始没搭理,但是锲而不舍的门铃声让她也没办法再装死。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婆子能跟孩子一样一直哭吗,当然不能,她还饿着呢,她就是哭死了也没人能来帮她,小儿子要是回来了,看见家里和俩孩子弄成这个样子,不把她送走都算好说话的。 刘婆子也只得收了神通用袖子擦擦眼泪转身去开门。 俩孩子这回哭得兴起,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哥俩还觉得刚刚吃下去的东西,被这么一哭,好像又消耗了不少,本就没吃饱的肚子更饿了呢。 骂骂咧咧的送走了门口告诫她不要大声扰民的物业工作人员,刘婆子回来发现俩孩子挂着满脸的鼻涕眼泪,瘪着嘴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哭声倒是停了。 长叹一声,刘婆子还是带着孩子到洗手间脱了衣服,衣服不换不行,前襟和袖子已经脏得没法做到视而不见了,老家的孩子玩泥巴都不会比这更埋汰。 餐桌上的汤汤水水糊了俩孩子一头一脸一手,黏黏腻腻,好半天才洗干净。 两只小手上再次渗出的大量黄色脓水又一次乘着菜汁的东风被洗掉了,毫无违和感。 终于把俩孩子收拾好,大概也是折腾累了,俩孩子坐到沙发上就歪倒睡着了。 刘婆子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到餐厅收拾收拾又进厨房重新给自己做饭。 但是刘婆子没发现,她做顿饭再吃个饭的工夫,俩孩子已经开始发烧。 刘婆子吃完迟到的午饭以后又把孩子脱下来的脏衣服洗了,再把家里看起来就很脏的地方挑着收拾了,发现时间不早了,看见孩子还在睡,还挺高兴不用哄孩子能轻松点。 转身又开始做晚饭,一晃到了下午六点,小儿子从医院回到家第一时间就去看孩子才发现俩孩子烧得额头都能煎鸡蛋了。 一番鸡飞狗跳,刚到家的刘家小儿子把俩孩子又送到了医院,刘婆子吓得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嘴里一直没闲着,说着自己带这俩孩子有多不容易,家里事情多到根本做不完云云。 小儿子满脸的焦急根本没空搭理刘婆子。 等医生给孩子做完检查安排好治疗已经是晚上了,这时候的卢悠然已经舒舒服服的待在家里喝着浓浓的鸡汤了。 第19章 减肥药第十三章 第十三节 卢芳菲这边如火如荼的减肥大业被万琴打断了。 万琴沉着脸仔细的问了细节又马不停蹄的拿着瘦瘦包回了医院。 卢文旭和卢芳菲父女俩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听着万琴一顿输出也没敢吭半点声。 待万琴出门以后,父女俩才悄悄交流,这才发现谁都没跟万琴说过这事,偏偏俩人还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减肥成果挺自豪,无奈叹气之后只能忐忑的在家等着万琴回来宣判裁决。 没多久万琴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瘦瘦包里面都是中药材,她找到了中医部那边的同学马主任,幸好老马今天晚上值班,听说是瘦瘦包,看都不用看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这东西的巨大副作用,主要是这东西现在的社会影响是真的不小,中医部这边已经接诊了好多例病患。 老马听说万琴家都有人中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仔细询问了使用时间有多长,现在是什么症状表现以后,舒了一口气,感觉问题还不算严重,就交代了一些善后细节。 万琴拿着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回到家,见到父女俩跟鹌鹑似的乖乖坐在沙发上,屁股都只敢沾半边座位,心中的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发。 老马说了,按照女儿目前的情况,貌似还没出现明显的副作用,还是很好调养的。 又是一番医学常识普及之后,才放人去洗漱睡觉。 得知卢芳菲在“妃丽”办的一个月疗程已经去了一半多点,让卢文旭明天就带着女儿去把后面的退了,卢文旭点点头应了。 虽然卢文旭有着不同寻常的社会地位,要处理这种事只需要几个电话就能搞定,但是万琴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这事扩散,女儿刚出社会,不希望她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卢文旭也深以为然,但是如果不找朋友帮忙,单凭他这样的文弱书生还真不一定能搞定。 想了想,万琴决定亲自出马。 “妃丽”自然是不愿意失去这么个优质客户的,奈何万琴并不跟他们磨叽,进门就是两米八的气场全开,把门店负责人叫出来以后,只问了一句给不给退费,得到拒绝的回答就当场给药监局打电话,吓得负责人冲上去就要夺手机。 但是万琴有备而来,带着三个医院的保安部同事,其中一人手里提着卢芳菲还没敷完的瘦瘦包,还有个全程拿着手机拍视频的卢芳菲。 门店负责人根本近不了万琴的身就被挡了下来,这动静引得门店里的其他客户跑出来看热闹,旁边门市的老板、店员以及不少路过的吃瓜群众也围了过来。 门店负责人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人咋只问一遍就直接开大呢,简直不讲武德。 眼看短短几分钟就闹大了,负责人知道这是硬茬子,腆着笑脸好生劝着万琴到会议室详谈。 万琴电话还通着呢,跟对面又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店负责人,也不动脚步,就这么看着。 万琴确实打的是药监局的电话,找的人也是里面一个小领导,这是她一个师妹,平时聚会的时候还比较聊得来。 这事昨天晚上她就跟对方打电话说过了,对方表示如果需要随时可以带队出发,要说弄出多大动静可能不见得能短时间办到,但是查一查这家机构还是可以的。 最主要是这种减肥产品现在已经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上面早就想整顿了,现在如果接到实名投诉,出面正大光明的查那是完全符合办事流程的。 不过毕竟万琴还想着给女儿把这事压下来,一旦真的闹大了就不太好看了,所以才找的师妹,如果这家机构痛快的把钱退了,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师妹不会真的记录投诉,但是如果他们头铁,那就没法了,大家拼刺刀。 门店负责人心中一万匹神兽狂奔而过,给一边的员工们使了使眼色,员工们迅速行动起来,有把看热闹的客户重新请到包间的,也有到门口驱散围观群众的,可惜效果不佳。 门店负责人也只得马上到角落里给老板打电话。 估计也是挨了一通骂,好半天才挂了电话,过来请万琴到财务室办理相关手续,见万琴还是不愿意挪动脚步,门外的群众围得更多了。 负责人也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劝说,也没哪家店会在前台就办理财务业务的啊,又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说歹说万琴才带着三个保镖和一个摄影师往里走。 门口的围观群众也进不去,只得散开逐渐走远三三两两的讨论起来。 隔壁超市的理货员和收银员则笑得一脸春风,她们离得近,一会还能吃到一手瓜。 店里的客户也不离开,就跟在万琴一众人身后,员工们都快哭了,现在的消费者是真的不好忽悠。 虽然被老板骂得贼难听,门店负责人还是松了一口气的,至少老板答应给这位带着保镖的客户家长退钱,而且是全款退。 这也是因为隔壁市的门店上周也遇到了这种情况,而且那边的那个店长是真的勇士,没请示老板就直接硬刚,结果店都被封了,至今还没解封呢,老板找了多少人送出去多少礼都没搞定。 老板大概也是被折腾怕了,这才答应了退钱,但是门店负责人心里苦啊,旁边这么多客户看着呢,要是当面开了这个先例,搞不好还得退不少,技师们脸色也都非常难看,她们都是拿提成的,钱都退了,老板还能给他们算钱?那她们不等于白干了,按摩很费体力的好不好。 “妃丽”后续会如何,万琴不关心,收到转账的钱以后把带来的瘦瘦包丢在桌子上带着人就离开了这里,也算他们运气好,今天这钱要是不退,下午就会有人带队来查,到时候可就不是这点钱可以打发的了。 万琴是走了,但是其他人思路被打开了啊,能来这里消费的人,谁家里没点社会资源,之后一段时间里,“妃丽”都热闹非凡,当然这些就跟卢芳菲一家人没啥关系了。 卢芳菲回家以后清除了家里所有跟瘦瘦包有关的痕迹,老老实实的过起了日子。 已经瘦下去的十几斤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事实,值得高兴的是,之后的卢芳菲还是按照以往的饮食和作息习惯,体重不但没有反弹,还逐渐开始瘦了下来。 瘦的速度并不快,一周也就一两斤,一个月大概就能瘦个十斤左右,衣服和裤子慢慢的宽大起来,皮肤上的皱纹浮现,不过毕竟年轻,恢复的也挺快。 万琴随时关注着女儿的身体状况,每个月都带着去医院检查,各项指标有序的趋于健康,连医院负责体检的同事都啧啧称奇,问万琴是怎么给女儿减肥的。 万琴也摸不着头脑。 三个月过后,卢芳菲的体重降到了一百六十斤,之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身上松弛下来的皮肤自己就在缓缓收紧。 体检医生告诉万琴可以让孩子适当的运动起来,只要不过量,并不会太影响关节。 于是卢芳菲增加了业余的遛弯量,跟着小区的大爷大妈东逛西走,听了不少八卦。 效果是明显的,又是三个月过去,体重降到了一百二十斤,一家人都喜极而泣,也不在乎这段时间给卢芳菲新买了多少衣服。 卢芳菲的运动量也改成了晨跑和有氧运动,节假日还跟着同事去爬山,自然也少不了和男神的互动。 卢芳菲瘦下来之后自信心节节攀升,人都开朗了许多,有着爱情这样的动力在,卢芳菲成了运动达人,可惜她在女性同事里的人缘开始变差了。 又是一个三个月过去,卢芳菲已经恢复到了学习舞蹈那段时间的身形,体重稳定在了九十五斤左右,完全就是女神风范。 在这段时间里,卢芳菲和堂妹也有不少接触,以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堂妹也慢慢好了起来,并没有用什么特殊的调养手法,也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月信也终于来了。 这九个月时间,卢芳菲瘦回了女神的模样,卢悠然也像个正常女生一样不用随时担心自己会去见自己那烈士老爸了。 但是卢悠然心里始终有着不小的心事,时常也会梦到形形色色的孩子,均是一身鲜血的爬向她,像是在说“饿了,要吃!” 吓得卢悠然很难睡个好觉,但是身体依然在缓慢的恢复。 她知道了堂姐的恢复,心中虽然酸得冒泡,但是想到过去自己过的日子,也不敢再造次,她好容易才开始恢复的身体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至于对那两个打碎了瓷娃娃的孩子,卢悠然心中连一点点的愧疚都有不起来,那家人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卢家人的生活走上了正常人的幸福轨迹,可刘家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自从发烧住院以后就没再好起来。 先是高烧不退,再是迅速瘦下来,以往两个胖乎乎的小娃娃,没多久就像索马里的难民孩子一般,无论怎么补营养都不行,由于离不开输液瓶,一直在住院,身上的卫生也没法好好清理,床单上的脏污就没干净过。 没多久两个孩子就在一家人的哭嚎声中没了气息,直到他们被火化,都没有发现当初那细小的手背伤口上一直在渗出脓水。 刘婆子从一开始孩子入园时的惶恐不安,随着孩子住院时间的增长,病情却一直不见起色需要有人全天候伺候着,心态逐渐变得不耐烦,到最后孩子咽气时,她感觉到了解脱。 刘家小儿子夫妻为此天天吵架,吵架的核心围绕着孩子的病情和发病原因争论不休,为了保住这个家,刘家小儿子把刘婆子再次赶回了老家,并坚决不让刘婆子再来自家当搅屎棍,如果刘婆子还不依不饶就断绝关系。 刘婆子骂骂咧咧的走了,嘴里诅咒着已经逝去的两个小生命。 夫妻俩悲痛了三年,又再次怀孕,生下孩子后过得小心翼翼,生活逐渐归于平静,只要不再遇见卢悠然这种缺了大德的东西,应当是能顺顺当当的。 卢悠然的噩梦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但对于常年被这种噩梦缠绕的卢悠然来说,多两个差别并不大。 又是半年过去,卢芳菲终于和男神秦明杨正式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卢悠然某天夜里睡着了就再也没醒过来。 卢芳菲放在房间里书架上的瓷娃娃自己碎成了渣渣掉了一地,万琴嘟囔着给收拾了就送去和垃圾堆做了伴。 卢老爷子和老太太这些年为了这个小孙女心力交瘁,很快身体也垮了,尽管卢文旭和卢文敏时常关心着,好吃好喝营养品泡着,还是没撑一年就相继离世。 卢芳菲如愿以偿和秦明杨结了婚,在她年轻的这二十几年生命里,仿佛那爆肥的一段时光只是人生路上的一段岔路。 。。。。。全文完。。。。。。 第19章 减肥药第十三章 第十三节 卢芳菲这边如火如荼的减肥大业被万琴打断了。 万琴沉着脸仔细的问了细节又马不停蹄的拿着瘦瘦包回了医院。 卢文旭和卢芳菲父女俩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听着万琴一顿输出也没敢吭半点声。 待万琴出门以后,父女俩才悄悄交流,这才发现谁都没跟万琴说过这事,偏偏俩人还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减肥成果挺自豪,无奈叹气之后只能忐忑的在家等着万琴回来宣判裁决。 没多久万琴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瘦瘦包里面都是中药材,她找到了中医部那边的同学马主任,幸好老马今天晚上值班,听说是瘦瘦包,看都不用看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这东西的巨大副作用,主要是这东西现在的社会影响是真的不小,中医部这边已经接诊了好多例病患。 老马听说万琴家都有人中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仔细询问了使用时间有多长,现在是什么症状表现以后,舒了一口气,感觉问题还不算严重,就交代了一些善后细节。 万琴拿着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回到家,见到父女俩跟鹌鹑似的乖乖坐在沙发上,屁股都只敢沾半边座位,心中的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发。 老马说了,按照女儿目前的情况,貌似还没出现明显的副作用,还是很好调养的。 又是一番医学常识普及之后,才放人去洗漱睡觉。 得知卢芳菲在“妃丽”办的一个月疗程已经去了一半多点,让卢文旭明天就带着女儿去把后面的退了,卢文旭点点头应了。 虽然卢文旭有着不同寻常的社会地位,要处理这种事只需要几个电话就能搞定,但是万琴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这事扩散,女儿刚出社会,不希望她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卢文旭也深以为然,但是如果不找朋友帮忙,单凭他这样的文弱书生还真不一定能搞定。 想了想,万琴决定亲自出马。 “妃丽”自然是不愿意失去这么个优质客户的,奈何万琴并不跟他们磨叽,进门就是两米八的气场全开,把门店负责人叫出来以后,只问了一句给不给退费,得到拒绝的回答就当场给药监局打电话,吓得负责人冲上去就要夺手机。 但是万琴有备而来,带着三个医院的保安部同事,其中一人手里提着卢芳菲还没敷完的瘦瘦包,还有个全程拿着手机拍视频的卢芳菲。 门店负责人根本近不了万琴的身就被挡了下来,这动静引得门店里的其他客户跑出来看热闹,旁边门市的老板、店员以及不少路过的吃瓜群众也围了过来。 门店负责人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人咋只问一遍就直接开大呢,简直不讲武德。 眼看短短几分钟就闹大了,负责人知道这是硬茬子,腆着笑脸好生劝着万琴到会议室详谈。 万琴电话还通着呢,跟对面又说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店负责人,也不动脚步,就这么看着。 万琴确实打的是药监局的电话,找的人也是里面一个小领导,这是她一个师妹,平时聚会的时候还比较聊得来。 这事昨天晚上她就跟对方打电话说过了,对方表示如果需要随时可以带队出发,要说弄出多大动静可能不见得能短时间办到,但是查一查这家机构还是可以的。 最主要是这种减肥产品现在已经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上面早就想整顿了,现在如果接到实名投诉,出面正大光明的查那是完全符合办事流程的。 不过毕竟万琴还想着给女儿把这事压下来,一旦真的闹大了就不太好看了,所以才找的师妹,如果这家机构痛快的把钱退了,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师妹不会真的记录投诉,但是如果他们头铁,那就没法了,大家拼刺刀。 门店负责人心中一万匹神兽狂奔而过,给一边的员工们使了使眼色,员工们迅速行动起来,有把看热闹的客户重新请到包间的,也有到门口驱散围观群众的,可惜效果不佳。 门店负责人也只得马上到角落里给老板打电话。 估计也是挨了一通骂,好半天才挂了电话,过来请万琴到财务室办理相关手续,见万琴还是不愿意挪动脚步,门外的群众围得更多了。 负责人也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努力劝说,也没哪家店会在前台就办理财务业务的啊,又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说歹说万琴才带着三个保镖和一个摄影师往里走。 门口的围观群众也进不去,只得散开逐渐走远三三两两的讨论起来。 隔壁超市的理货员和收银员则笑得一脸春风,她们离得近,一会还能吃到一手瓜。 店里的客户也不离开,就跟在万琴一众人身后,员工们都快哭了,现在的消费者是真的不好忽悠。 虽然被老板骂得贼难听,门店负责人还是松了一口气的,至少老板答应给这位带着保镖的客户家长退钱,而且是全款退。 这也是因为隔壁市的门店上周也遇到了这种情况,而且那边的那个店长是真的勇士,没请示老板就直接硬刚,结果店都被封了,至今还没解封呢,老板找了多少人送出去多少礼都没搞定。 老板大概也是被折腾怕了,这才答应了退钱,但是门店负责人心里苦啊,旁边这么多客户看着呢,要是当面开了这个先例,搞不好还得退不少,技师们脸色也都非常难看,她们都是拿提成的,钱都退了,老板还能给他们算钱?那她们不等于白干了,按摩很费体力的好不好。 “妃丽”后续会如何,万琴不关心,收到转账的钱以后把带来的瘦瘦包丢在桌子上带着人就离开了这里,也算他们运气好,今天这钱要是不退,下午就会有人带队来查,到时候可就不是这点钱可以打发的了。 万琴是走了,但是其他人思路被打开了啊,能来这里消费的人,谁家里没点社会资源,之后一段时间里,“妃丽”都热闹非凡,当然这些就跟卢芳菲一家人没啥关系了。 卢芳菲回家以后清除了家里所有跟瘦瘦包有关的痕迹,老老实实的过起了日子。 已经瘦下去的十几斤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事实,值得高兴的是,之后的卢芳菲还是按照以往的饮食和作息习惯,体重不但没有反弹,还逐渐开始瘦了下来。 瘦的速度并不快,一周也就一两斤,一个月大概就能瘦个十斤左右,衣服和裤子慢慢的宽大起来,皮肤上的皱纹浮现,不过毕竟年轻,恢复的也挺快。 万琴随时关注着女儿的身体状况,每个月都带着去医院检查,各项指标有序的趋于健康,连医院负责体检的同事都啧啧称奇,问万琴是怎么给女儿减肥的。 万琴也摸不着头脑。 三个月过后,卢芳菲的体重降到了一百六十斤,之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身上松弛下来的皮肤自己就在缓缓收紧。 体检医生告诉万琴可以让孩子适当的运动起来,只要不过量,并不会太影响关节。 于是卢芳菲增加了业余的遛弯量,跟着小区的大爷大妈东逛西走,听了不少八卦。 效果是明显的,又是三个月过去,体重降到了一百二十斤,一家人都喜极而泣,也不在乎这段时间给卢芳菲新买了多少衣服。 卢芳菲的运动量也改成了晨跑和有氧运动,节假日还跟着同事去爬山,自然也少不了和男神的互动。 卢芳菲瘦下来之后自信心节节攀升,人都开朗了许多,有着爱情这样的动力在,卢芳菲成了运动达人,可惜她在女性同事里的人缘开始变差了。 又是一个三个月过去,卢芳菲已经恢复到了学习舞蹈那段时间的身形,体重稳定在了九十五斤左右,完全就是女神风范。 在这段时间里,卢芳菲和堂妹也有不少接触,以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堂妹也慢慢好了起来,并没有用什么特殊的调养手法,也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月信也终于来了。 这九个月时间,卢芳菲瘦回了女神的模样,卢悠然也像个正常女生一样不用随时担心自己会去见自己那烈士老爸了。 但是卢悠然心里始终有着不小的心事,时常也会梦到形形色色的孩子,均是一身鲜血的爬向她,像是在说“饿了,要吃!” 吓得卢悠然很难睡个好觉,但是身体依然在缓慢的恢复。 她知道了堂姐的恢复,心中虽然酸得冒泡,但是想到过去自己过的日子,也不敢再造次,她好容易才开始恢复的身体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至于对那两个打碎了瓷娃娃的孩子,卢悠然心中连一点点的愧疚都有不起来,那家人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卢家人的生活走上了正常人的幸福轨迹,可刘家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自从发烧住院以后就没再好起来。 先是高烧不退,再是迅速瘦下来,以往两个胖乎乎的小娃娃,没多久就像索马里的难民孩子一般,无论怎么补营养都不行,由于离不开输液瓶,一直在住院,身上的卫生也没法好好清理,床单上的脏污就没干净过。 没多久两个孩子就在一家人的哭嚎声中没了气息,直到他们被火化,都没有发现当初那细小的手背伤口上一直在渗出脓水。 刘婆子从一开始孩子入园时的惶恐不安,随着孩子住院时间的增长,病情却一直不见起色需要有人全天候伺候着,心态逐渐变得不耐烦,到最后孩子咽气时,她感觉到了解脱。 刘家小儿子夫妻为此天天吵架,吵架的核心围绕着孩子的病情和发病原因争论不休,为了保住这个家,刘家小儿子把刘婆子再次赶回了老家,并坚决不让刘婆子再来自家当搅屎棍,如果刘婆子还不依不饶就断绝关系。 刘婆子骂骂咧咧的走了,嘴里诅咒着已经逝去的两个小生命。 夫妻俩悲痛了三年,又再次怀孕,生下孩子后过得小心翼翼,生活逐渐归于平静,只要不再遇见卢悠然这种缺了大德的东西,应当是能顺顺当当的。 卢悠然的噩梦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两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但对于常年被这种噩梦缠绕的卢悠然来说,多两个差别并不大。 又是半年过去,卢芳菲终于和男神秦明杨正式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卢悠然某天夜里睡着了就再也没醒过来。 卢芳菲放在房间里书架上的瓷娃娃自己碎成了渣渣掉了一地,万琴嘟囔着给收拾了就送去和垃圾堆做了伴。 卢老爷子和老太太这些年为了这个小孙女心力交瘁,很快身体也垮了,尽管卢文旭和卢文敏时常关心着,好吃好喝营养品泡着,还是没撑一年就相继离世。 卢芳菲如愿以偿和秦明杨结了婚,在她年轻的这二十几年生命里,仿佛那爆肥的一段时光只是人生路上的一段岔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