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嫁给病娇王爷后被宠疯了》 第1章 我重生了 “小姐，这是夫人特意从孔夫子庙求来的粽子，我现在就把它挂起来，咱家少爷一定能高中！” 丫鬟锦绣提着一串粽子，开开心心走进房里。 廖晴岚心下一跳，疑惑地看着锦绣。 她明明记得椒房殿被烧了，她被困在火海之中，怎么没有死。 再低头一看，穿着一身青色袄裙，分明是她未出阁时惯常的装束，哪里还有皇后的华美凤袍。 难道是，她重生了？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舒服吗？”锦绣看廖晴岚一直神游天外，担心地问道。 “无妨。”廖晴岚摇摇头，试探性地问道：“兄长什么时候参加科考？” “还有三天呀！”锦绣睁大眼睛，讶异道：“小姐！你可是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替少爷数还有多少日要科考，怎么临到跟前自己忘了？” “三天！”廖晴岚猛地站起来，径直奔向外院。 廖家世代清流，诗礼传家。 她父亲当年是皇上钦点的状元，凭着满腹经纶，官拜丞相。 因此，当朝权贵都拼了命把自家孩子塞进廖家学塾。 但她父亲不拘囿于出身，广纳天下寒士，只要是有真才实学，都可以拜入他的门下。 可是谁又能料到，她父亲一生忠君守礼，门生中竟有乱臣贼子，而且还会在未来成功谋朝篡位。 她没记错的话，顾明昭就是在这个时候伤了腿，从此断送了科举这条路。 她一边跑一边在心中祈祷，一定要来得及。 廖晴岚轻车熟路走到学堂外，趴在窗口，偷偷往里面看。 锦绣轻轻笑道：“小姐是在担心少爷吗？学究们都说少爷天资聪颖，此次定能金榜题名。” 廖晴岚看了一圈又一圈，没有找到顾明昭的身影，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迫不及待想见到顾明昭。 上一世，她不喜欢见到顾明昭，甚至是害怕见到他。 仅有的几次照面，这人每次给她留下的印象都是拖着残疾的双腿，一瘸一拐避开人群，躲在角落里，阴鸷地看向每个人。 后来他摇身一变成为秦王，势如破竹攻入宫城，以她家人的性命逼迫她委身就范。 就这样，她在他身边待了很多年。 顾明昭性格阴晴不定，时而暴戾非常，时而温柔缱绻，唯一不变的是每天都会宣她侍寝。 她这个前皇后常伴新君身侧，惹了多少风言风语，她心知肚明。 廖晴岚曾向他提过，应该广纳后宫，以稳江山社稷。 他像疯了一样，双眼通红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一直都看不上我，就算我贵为九五之尊，你还是不甘心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提这件事，只暗自希望顾明昭早点觉得无趣，可以放过她。 重生后，她马不停蹄就来找顾明昭，没想到竟没找到他。 “还是来不及吗？”廖晴岚喃喃道。 她在窗外站的时间有点长，正在讲课的程学究以为她有什么事，便使了个眼色让廖巍先出来。 廖巍有些不明所以。 自家妹妹把他的课业看得比天还大，从来不会打扰他读书，怎么今天会跑过来，还满脸担忧的神色。 “岚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廖巍朗声问道。 廖晴岚皱着眉：“兄长，你知道顾明昭在哪里吗？” “顾明昭？”廖巍很纳闷妹妹怎么会突然关心别人，但还是老实回答：“他刚才与其他人发生争执，受了点伤，我让人先送他回客房了。” 廖晴岚心中一沉，草草行了个礼，扭头就往客房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客房，就听到两个侍女在议论： “受了那么重的伤，腿怕是要废了。” “他一直昏睡着，搞不好小命都保不住。” 廖晴岚听到这话，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你们……说的是谁？”廖晴岚面色苍白，声音颤抖问道。 两个侍女没想到会在外院见到廖晴岚，吓了一跳，喏喏道：“回大小姐，刚才有个书生受了伤，被送回院子里了。” “他现在怎么样？”廖晴岚战战兢兢问道。 “情况不乐观，他的腿被人打断，还发着烧，就算不死恐怕也很难再站起来。” 廖晴岚头晕晕的，差点没站稳，还好有锦绣及时扶住她的身子。 “带我去见他。”廖晴岚道。 “小姐，客房住的都是外男，你不能去啊。”锦绣急忙拦着。 两个侍女本来准备带路，又见锦绣拦着，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兄长马上要参加科举，府里却发生这样恃强凌弱的事情，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日后被有心人传出去，定然会影响父兄以后的仕途，你们谁担待得起？”廖晴岚冷声训斥道。 三人立马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赶紧带廖晴岚去找人。 客卿居住的院落，她们走向最偏僻的屋子，那就是顾明昭的房间。 他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嘴角还挂着血迹。 房间十分简陋，正是春寒料峭时节，他只有一床很单薄的被子，廖晴岚光看着就觉得冷。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廖晴岚伸手探了探男子的额头，惊觉他烫得吓人，不由捏紧了拳头。 “锦绣，派人去宫里，说我从树上摔下来了，立刻请太医来府上！” 锦绣还没走到门口，又被叫住：“别派人了，你自己去，一刻都不能耽搁。” 锦绣见小姐面色沉重，不容置疑，也不再多言，立马去办事。 廖晴岚又向另外两人吩咐道：“你去准备热水和几条手帕，你去拿厚一点的被褥。” 那两名侍女片刻不敢耽搁，马上把她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水端来后，侍女拧干帕子，准备照顾顾明昭，谁知廖晴岚竟直接从她手上接过帕子，轻轻擦掉顾明昭嘴角的血污，然后又换了条干净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 等她这一系列动作做完，这才坐在床边，仔细看着他的脸。 比记忆中稍显稚嫩，也更加瘦削。身板也没有上一世壮实，还有他的腿，以一种不自然的状态扭曲着，看着就知道很疼。 廖晴岚柳眉紧锁，暗自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这一次她一定要拉住顾明昭。 第2章 顾明昭 曾经，在一次欢好之后，她见顾明昭心情不错，壮着胆问过他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廖晴岚还记得顾明昭似笑非笑，告诉她是在廖家学塾，被其他人打伤的。 在她看来，廖府上下一团和气，从来没听任何人提及府上发生过这种事，脱口而出反驳道：“怎么可能！” 顾明昭森然冷笑道：“就算我死在廖府，也不会有人在意，更何况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不会有人让你知道这些腌臜事。” “你的兄长马上要参加科考，谁敢拿这种小事去烦扰廖相。” “我失去的只是一条腿，廖府可是在准备三年一次的春闱呢。” “廖晴岚，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不染凡尘的样子。” “是廖家害我残了腿，你现在陪我睡，不过是为你家过去造的孽赎罪。” 顾明昭的愤怒甚嚣尘上，那晚他难得没有留在椒房殿过夜。 过去听他说这件事，还觉得是他太过偏激，莫名迁怒于廖府。 可是亲眼见到他现在的境地，才知道顾明昭经历过的情况是多么的凶险。 命悬一线，九死一生。 “顾明昭，你一定要好起来啊。”廖晴岚轻声说道。 大小姐面容悲戚，侍女都有些感动。 廖府就在皇城脚下，没过多久就把太医请来了。 “这是……”张太医听说是相府大小姐从树上摔下来，火急火燎赶过来，没成想廖晴岚好端端站在他面前。 廖晴岚掀开顾明昭的被子：“张太医，他的腿被人打断了，你快看看怎么帮他接上。” 张太医捏了捏他的腿骨，眉头越皱越深，忍不住说：“下手的人太狠了，这是想废了这位公子的腿啊！” 廖晴岚听后更加担忧：“张太医，您有没有办法帮他治好，不要留后遗症。” 张太医道：“他受伤的时间不久，幸好大小姐及时请了老臣，再耽搁一会，就算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啦。” 言罢，张太医从药箱里取出麻沸散，灌进顾明昭的口中，然后剪开他的裤腿，双手捏腿，探查他的伤势。 伤口被牵动，让顾明昭一阵吃痛，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绝美姝丽的面容，大小姐站在他的床头，轻声安慰：“你别担心，张太医能把你的腿治好，马上就不痛了。” 顾明昭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他曾远远的见过廖家大小姐，如天山之雪，云间之月般的倾城之姿。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顾明昭心底自嘲：人快要死的时候，连做梦都大胆一些了，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房间。 可张太医很快就让他知道，这不是做梦。 张太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拉，一推，为他将断骨接上，随后又将夹板固定在他的腿上。 “正骨之痛，常人难以忍受，这位公子竟能一声不吭，真是奇人。”张太医不由赞叹道， 廖晴岚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腿，听太医一说，才发现顾明昭的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冷汗。 她将手中的帕子递到顾明昭面前：“疼的话就咬着帕子，不要强忍。” 顾明昭没有伸手接，低下头一副不敢直视廖晴岚的模样：“我早就习惯了，这点疼不算什么。” 廖晴岚看着他幽深如墨般的眼眸，心中不由泛起嘀咕，这到底还记不记恨廖家呢？ 她觉得自己应该还能补救一下：“那个……我会告诉爹爹，让他好好整治一下那帮纨绔子弟。” “马上要春闱了，贵府上下都在准备为廖公子送考，我这条贱命不足挂齿。”顾明昭云淡风轻道。 瞧瞧，这话多熟悉！听得廖晴岚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上辈子她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人家可不是这个语气！ 果然还是恨上廖家了。 还是得哄一哄。 廖晴岚让锦绣去送张太医，又差那两个侍女去厨房准备些甜粥，支开了所有人。 “大小姐一个人留在我房里，不怕有损您的清誉吗？”顾明昭见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疑惑问道。 廖晴岚瞥了他的腿一眼：“你都这样了，能对我做什么？” 很有道理…… 可那句“不能做什么”让顾明昭有种身为男人被人说不行的感觉。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廖晴岚开口，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张太医说你的腿需要好好修养，这次的春闱……” “别说了！”顾明昭神色凄然，闭上眼睛：“我苦读数年，就是为了这一天，你……不要再说了。” 又说错话了…… 廖晴岚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 顾明昭头偏向里侧，像是睡着了，廖晴岚轻轻喊了两声，都没有回应。 她心想，大概是太疼了，又晕过去了。 看着顾明昭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刚才的手帕都沾了不少血污，已经不能用了，她只好从怀中取出自己的帕子，轻轻为他擦拭脸庞。 腿骨是接好了，身上还是烫得吓人，廖晴岚又打湿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 甜粥很快就煮好了，廖晴岚没有让送粥的人叫醒顾明昭，走到门外，轻声叮嘱道：“等他醒了再给他重新送碗热的。” “是。” “你叫什么名字？”廖晴岚问。 “奴婢杏儿。” 廖晴岚道：“杏儿，以后你就专门伺候顾公子，他缺什么只管跟我说，如果我不在就找锦绣，若是顾公子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奴婢一定照顾好顾公子，绝不怠慢。”杏儿只当大小姐是担心此事曝光影响少爷科考，连声保证。 廖晴岚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见还没有醒的迹象，便先回去了。 “小姐，你对顾公子可真好！”锦绣忍不住感叹道。 “这样算好吗？他的腿本就是在廖府伤的，我既然知道，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廖晴岚淡淡道。 锦绣不仅在心中夸赞自家小姐就是人美心善。 廖晴岚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佛堂，跪在佛祖面前。 老天既然给了她重来的机会，那她就一定不能再让过去的悲剧重演。 上辈子改朝换代后，朝堂已经变了天，廖相成奸相，贤后成妖后，是顾明昭力排众议保下廖氏全族的性命。 “顾明昭啊，虽然你上辈子只是想将廖氏一族的尊严踩碎在地上，可毕竟也保全了我一家，如今还你一条腿，希望这一世你可以平安顺遂，咱们也各自安好。” 第3章 睚眦必报 今日廖晴岚在学堂态度十分反常，廖巍有些担心，课业结束后径直前往她的院落。 左右不见廖晴岚的身影，问道：“岚儿去哪里了？” 锦绣指了指佛堂：“回禀少爷，小姐每天都要在佛堂为你诵经祈福，这会还没出来。” 廖巍点点头，不疑有他，询问锦绣：“我瞧岚儿今日脸色很差，发生什么事了吗？” 锦绣一时语塞。 廖府是文臣之首，世代清流，要是让人知道大小姐去了外院，还与外男共处一室很久，定是免不了责罚。 廖巍心思通透，一眼就看出这主仆二人有事瞒着他，也不急着回去，悠悠坐下。 “你不方便说就算了，等岚儿出来我亲自问她。”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廖晴岚才出来，廖巍手中的书卷都已经看完两本了。 “兄长每日雷打不动在房中温习功课，今天怎么有空在这里等我？”廖晴岚问。 廖巍温声道：“你今天匆匆来学堂找我，我怕你遇到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廖晴岚笑得很牵强：“不要紧，等春闱结束再说。” 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廖巍与廖晴岚兄妹关系很好，廖晴岚有什么话都会直接说，廖巍有求必应。 廖巍更加担忧了：“岚儿，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参加科考。” “今天学塾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他不肯善罢甘休，廖晴岚也坐下身，准备好好说道说道。 “学塾？”廖巍被问得一头雾水，“和往常一样，大家都在准备科考，没什么事啊。” 廖巍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让她觉得胸中一口闷气无法出。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上辈子她说府上不可能发生这种事，顾明昭会那么生气。 “那顾明昭是怎么回事？”廖晴岚没好气道。 廖巍脸上写满了纳闷和疑惑：“顾明昭？他好像和别人起了争执，有些摩擦。” 起了争执？有些摩擦？ 如果不是她亲眼瞧见顾明昭鲜血淋淋的腿，只怕也会信了兄长这番说辞。 “你知不知道他的腿差点就废了！这是我们家的学塾，你都坐视不管吗？”廖晴岚忍不住拔高了音量，质问道。 廖巍皱了皱眉，学塾中派系林立，他向来不参与其中，也懒得过问细节，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廖巍身边的书童机灵，敲出大小姐一肚子的火，连忙替主子解释道：“大小姐，少爷没有不管！我们今天到的时候，顾公子已经被郑国公世子打伤了，少爷马上把顾公子送回房里，还派人去请了郎中，也罚了郑国公世子回府反省。” 得知兄长不是有意放任其他人欺负顾明昭，廖晴岚心里好受了一些。 “是郑国公世子出手伤人？”她问道。 “是啊，他们有几个公侯世家向来看不起顾公子，觉得顾公子出身平平，不配与他们同窗。”书童道。 上一世顾明昭登基后，郑国公府率先向新帝投诚，可顾明昭丝毫不留情面，甩出郑国公多年来贪赃枉法的证据，诛了郑府满门。 尤其是郑国公府的世子，据说是留在宫里，打断他的腿，找太医接骨后又重新打断。 顾明昭怕他死了，每日还送参汤，吊着他一口气。 原来他们之间的梁子是在这时结下的。 “岚儿你怎么会知道顾公子的事，他伤得很严重吗？”廖巍问。 廖晴岚点点头：“伤得很重，不过我找了太医为他诊治，现在已经没事了，兄长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妥当，你安心准备科考。” 廖家以家风清正，治学严谨而闻名，兄妹二人都知道这件事若传出去，容易落人话柄，有损家族清誉。 善后的事情有廖晴岚处理，廖巍很放心，又闲聊几句，便先行回自己的院子。 廖巍出门后，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廖晴岚。 “少爷，还有什么事吗？”书童道。 “没事，只是觉得岚儿一夜之间好像成熟了许多。” 见完哥哥，廖晴岚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上辈子顾明昭虽是保了他们全家的性命，但朝堂上对廖家的谩骂和诋毁甚嚣尘上，廖巍再没有做官的可能。 最后一次见到哥哥时，他刚从狱里出来，准备离开京城。 入狱不过几个月的光景，他形容枯槁，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眼中再也没有了光。 重回十五岁，哥哥依然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她怎么能不开心。 尤其是弄明白，顾明昭的腿伤与哥哥没什么关系，她心中的重担一下子卸下来很多。 锦绣端着精致的菜肴走进来：“小姐，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我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可别饿坏身子。” 廖晴岚早上醒来，马不停蹄赶去救顾明昭，一直忙到现在。天都快黑了，别说吃饭，连口热茶都没喝。 她没有看满桌的佳肴：“先不急，你去找个人，找到之后随我再去一趟外院。” 锦绣办事很麻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廖晴岚一行就押送着一个年轻小伙，浩浩荡荡来到顾明昭的房间。 顾明昭已经醒了，半靠在床头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到来人，他很意外：“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廖晴岚侧开身子，身后的侍卫将被押送的年轻家丁推了一把，那人直直跪在顾明昭榻前。 顾明昭不明所以：“他是谁，为何带他来此？” 廖晴岚坐在床边的板凳上，耐心解释道：“这是学塾的下人，我兄长派他送你回房，还特意交代过要请郎中，可这狗奴才贪墨问诊的银两，至你生死于不顾，我特意把人带来，交给你处置。” 那家丁吓得腿都软了，他本想着一个穷书生伤势如何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反正人也昏迷着，到时候他说自己请过郎中也没人知道。 谁想到竟会惊动大小姐，更没想到她还亲自查看情况。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是我鬼迷心窍，我再也不敢了！大小姐您原谅我！” 廖晴岚柳眉紧蹙：“你害的不是我，你应该求顾公子原谅。” 家丁马上调转方向，对着顾明昭连连磕头：“顾公子我错了！我以后当牛做马照顾你，求求你原谅我！” 顾明昭很不习惯有人这样对他卑躬屈膝，声音僵硬地说：“无妨，你走。” 廖晴岚傻了眼。 不是，大哥，你上辈子不是这样的性格啊！ 他现在说算了，万一飞黄腾达以后又想追究，把这事记在廖府身上怎么办！ “不能就这么算了！”廖晴岚拦住准备溜之大吉的家丁。 第4章 春闱旧事 家丁刚放下的心立马又悬起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大小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就放过我这一次！”家丁差点哭出来。 “顾公子是我父亲的门生，便是整个廖府的贵宾，你差点害了他性命，这府里留你不得，明天就自行去庄子上。”廖晴岚道。 家丁都做好被打断腿的准备，听了这话，登时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恩。 处理完家丁，廖晴岚让闲杂人等先下去。 她小心翼翼看着顾明昭的脸色，不知道自己这样处理人家满不满意。 “大小姐不必为在下如此大费周章。”顾明昭淡淡道。 廖晴岚都快把他看出花，也看不出来他心里到底怎么想，于是放弃猜测，问道：“这样处理，顾公子满意吗？” 顾明昭躺着没有说话。 廖晴岚面上波澜不惊，实际已经急得抓心挠肺：不说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虽然动手的是郑国公世子，但这件事毕竟发生在我们廖府，我一定会还你个公道。”她郑重地承诺。 沉默许久，顾明昭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缓缓道：“公道……你可知他们要的就是让我不能参加科考，如今目的已经达成，公道还有什么意义。” 顾明昭仿佛被抽离了灵魂，眼神中只剩一片茫然与绝望。 廖晴岚被他悲伤的情绪感染，有些心疼，安慰道：“你别灰心，以后还可以再考的，再经过三年沉淀，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你从小锦衣玉食，自然不知道，有些人只为吃饱饭就要拼尽全力。等我伤好了，还要去为生计奔波，科考的事，就随缘。” 上辈子廖晴岚真正与顾明昭有交集，是被他囚在宫中的时候。 那时的顾明昭已经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无人敢忤逆。 对于顾明昭的过去，她知道的很少。 如今重来一次，才知道原来他少年时竟过得如此穷困潦倒。 很难想象上一世没人管他，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断腿的这段日子。 “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 廖晴岚说完便起身离开，经过杏儿身边时，吩咐道：“顾公子伤势严重，晚上房里离不开人，你夜里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来看一次，若是夜里发热，立刻让他服退热的药。” “是。” “若是差事办得好，下个月给你加一个月的月钱。”廖晴岚道。 “奴婢一定会好好照料顾公子，让公子早日康复！”听了这话，杏儿喜上眉梢。 杏儿送走廖晴岚，按照张太医的方子煎好药，开开心心给顾明昭送去，忍不住感慨：“我家大小姐对你真上心，等你伤好了，可得好好去谢谢我家小姐！” 顾明昭面无表情，心里冷笑一声。 廖家兄妹真有意思，他在学塾被欺辱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没人管过。 眼看廖巍马上就要科考了，担心会影响廖大少爷考取功名，这才过来亡羊补牢。 猫哭耗子假慈悲。 像廖晴岚那样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这辈子从没见过他这样为生计而发愁的人，大概觉得很新奇。 不过无所谓，他现在行动不便，有人能照料他是好事。 以后若有出头之日，他必将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无论是罪魁祸首郑国公世子，还是袖手旁观的廖巍。 还有……那如天上明月般不染尘埃的大小姐，真想看到她坠入泥淖后，会是什么模样。 顾明昭用力捏着瓷碗，心中郁结难舒，仰头一口气喝光那碗药。 廖晴岚忙了一天，精神恹恹不振，回房后随便吃了些点心就倒在床上。 她记挂着顾明昭的伤，也拿不准那人到底有没有原谅廖府，翻来覆去好半天才睡着。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她想起一些上辈子在宫中听到的流言。 顾明昭刚登基的时候，处理了很多不服他的官员，朝中人才凋敝。 有大臣提议，提前开恩科，广纳贤士，充盈人才。 顾明昭像是吃了炮仗一样，将上疏的官员骂的狗血淋头。 “科考三年一次，不会为任何人更改时间，更别提加一场考试！”顾明昭如是道。 后来每次一提科考的事，他都会很暴躁。 时间长了，朝中大臣都明显感知到，新帝不喜欢读书人。 再过两年，到了常规举行春闱的时间，他不知道是发什么疯，事先未与任何大臣商量，直接在朝堂上宣布，家中有人在朝为官者，其直系子孙三代内不得参加科考。 这道政令一下来，朝中大臣们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谁家没有儿子孙子？谁家不是铆足了劲等着送子孙平步青云，再续家族辉煌？ 有些激进的大臣摘掉乌纱帽，一起跪在勤政殿外，威逼他收回成命，否则就告老还乡。 可顾明昭是个疯的，绝不接受任何人威胁，任你是三朝元老还是政绩卓然，他一一准了人家辞官的折子。 直到殿试结束，新科进士们都等着授予官职的时候，有人向他揭发，朝中有不少大臣将自家孩子过继给远房亲戚，投机获得科考资格。 顾明昭勃然大怒，将掌管户籍和会试报名的官员们当场革职，又将钻了空子的考生全都发配到边陲之地充军。 “既然这么想为朝廷出力，那就到最需要人手的地方好好发光发热。” 梦里的顾明昭满脸狰狞笑容，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烈火。 不过经他这样一折腾，朝中大臣被换了大半，再也没有人敢顶撞这个阴晴不定的暴君。 新上任的官员大多是平民出身，感念顾明昭给他们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更是将他视为再生父母，言听计从。 不过自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新帝不喜欢听别人提科考，更不能接受世家子弟参加科考，再也没有人敢去触碰他的这块逆鳞。 梦中的场景不断变换，一会梦到辞官的大臣们唉声叹气，一会梦到被发配边疆的贵公子们累得哭爹喊娘，到最后都变成顾明昭那张阴郁森然的脸。 廖晴岚被扰得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起来。 第5章 送考 “小姐，你再多睡一会。”锦绣见她满脸疲惫，十分担心。 “我没事，顾明昭昨天夜里情况怎么样？”廖晴岚问。 “客房那边没人来通报，想来应该是没事。” 廖晴岚点点头，她专门交代过，若顾明昭病情不好，务必第一时间告知她，想来应该是没事。 但是不亲眼看一看，还是有些不放心：“锦绣，你等会从我库里拿两根人参，随我一起送到客房那边。” “小姐还要去客房吗？明天就要科考，今天咱们要送少爷去贡院，可别误了时辰呀！”锦绣眨眨眼提醒道。 “没关系，先去看顾明昭，兄长那边等等也无妨。” 廖晴岚仿佛像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惊得锦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那可是大少爷啊！ 大小姐向来把大少爷的事情看得比天还大，吃斋念佛大半年为大少爷祈福！ 现在竟然会为了一个穷书生，把大少爷排在别的事情后面！ 廖晴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用过早膳就捧着人参去探望顾明昭。 她到的时候，顾明昭也已经醒了。 顾明昭半倚在床上，窗外的暖阳轻洒在他身上，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他出神地望向窗外，额间散落几缕碎发，为他平添一股憔悴与破碎感。 即使上辈子顾明昭性格偏激又古怪，廖晴岚也不得不承认，他那张脸生得还不错。 弱冠年纪的顾明昭，更加青涩，还带着些纯净。 但廖晴岚不会因为他这张有欺骗性的脸就放松警惕，誓要将抱大腿的工作做到极致。 “顾公子，你感觉好点了吗？我带了些人参等会入药，你的伤会好得更快一些。” 廖晴岚献宝似的将人参捧到他面前。 这人参个头肥大，纹理细腻，一看就是极好的东西，在市面上千金难求。 “多谢大小姐。”顾明昭微微点头示意。 短短五个字，廖晴岚激动得快要哭了。 他说谢谢了！ 要知道前两次她跟顾明昭说话，每次他都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这次他说谢了！糖衣炮弹还是有用的！ “其实我过来还有别的事有求于你，你以后能不能当我先生啊？”廖晴岚趁热打铁，说出今天的目的。 顾明昭面露不解。 “是这样的，父亲总抱怨我不爱读书，我听别人说你的学问是学塾里数一数二的，我就想让你来教教我。”廖晴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顾明昭有些迟疑：“大小姐如果想找老师，多得是鸿儒硕学愿意来教你，何必要找我。” “他们教过的人太多了！你就不同啦，等你以后考上状元，我就是状元的开山大弟子，这说出去多有面子！”廖晴岚笑道。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顾明昭说自己为生计所困，那就给他谋一份差事，作为她的老师，日子总会好过一些。 往更长远来看，等顾明昭登上皇位，凭他们这份师生关系，就算顾明昭不刻意关照，其他人也会给她几分薄面。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说服顾明昭。 他搞不清楚廖大小姐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但他在丞相府求学三载，早就习惯了这些权贵子弟突然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眼下他没有更好的选择，既然大小姐有兴致，那就陪着她玩，等她什么时候厌烦了，再想以后的事情。 顾明昭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得他应允，廖晴岚兴奋极了，开开心心出门去给廖巍送考。 贡院外，人山人海。 各家送考的人和车将方圆几里挤得水泄不通，马车根本无法前行，众人只能下车步行前往。 廖晴岚乖巧地跟在长辈身后，一路听父亲廖震东细细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等到了贡院门口，廖晴岚随意看了看周围的学子。 大多数人都是神情肃穆，连往日待人接物向来都从容有度的哥哥，也看得出有一些紧张。 三年一次的会试，对所有读书人来说都很重要。 廖晴岚忍不住又想起顾明昭。 像他这样的出身，科考是他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他定然准备了很久。 上辈子他一听到科考就像点了炮仗一样，应该也是在遗憾自己没能参加会试。 廖晴岚想得出神，廖巍连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听到。 “岚儿，我要进去了。”廖巍道。 回过神来的廖晴岚微微一福身子：“祝兄长金榜题名，一举登科！” 廖巍走后，廖震东挥了挥手：“你自己去玩，不用跟着我们了。” 廖晴岚与父母道了别，在附近街边漫无目的逛着，寻思着等会给顾明昭带点好玩的回去。 她到处闲逛着，迎面有两个女子手挽着手，直直向她走来。 廖晴岚马上掉头想避开她们。 “真巧啊，岚妹妹也在这里呢！”廖婉儿轻声细语叫住她，语气温婉极了。 这是住在廖府的堂姐廖婉儿，她的父亲早逝，只留下孤儿寡母。 廖震东身为廖家家主，自然将照顾她们母女的责任扛在肩头，在丞相府给她们留了一席之地。 上一世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廖晴岚只当没听见。 旁边的安玲珑见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十分恼火，大步上前挡在她面前：“婉儿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廖晴岚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巧，今天兄长去贡院，我在这里很正常。我倒想问问婉儿姐姐，你今天怎么没来送我兄长？” “二殿下今天也到贡院，他说这一去半个月都不能见面，非要让我来送他。”廖婉儿食指绕着头发，满脸娇羞地嗔怪道。 二皇子李晋，她上辈子的夫君，皇上让他协理这次会试。 她上辈子缠了许久，要送他去贡院，被他拒绝了。 “父皇第一次对我委以重任，你要是跟着，别人会说我不稳重，也会说你不懂事。” “再说，如果让别人看到我和廖巍一起，肯定会觉得我会关照他，你也不想让自己兄长落人口实？” 上一世她觉得李晋说得很有道理，还佩服他想得周到，很为她和哥哥考虑。 原来这些都是敷衍她的话，人家另有佳人相陪。 廖晴岚“哦”了一声，绕过她们两人准备离开。 第6章 堂姐 “岚妹妹，你不高兴了吗？”廖婉儿微微一愣，微微垂下头，满脸委屈，“我以为二殿下也邀请了你，所以才答应他的，你千万别多心，也不要生他的气。” 廖婉儿清丽温婉，声音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只要她多说一句，廖婉儿下一秒马上就能泫然泪下。 上辈子为了李晋争风吃醋，廖婉儿这招让她吃了不少亏。 李晋总是指责她毫无容人之度，不配为一国之母，后来更是褫夺了她的凤印。 安玲珑冷哼一声：“我表哥想让谁送就让谁送，京城里喜欢我表哥的人多的是，难道你还要一个一个去道歉不成？” 安玲珑高傲地昂着头，等着廖晴岚过来讨好她。 廖晴岚贵为丞相嫡女，对谁都是不咸不淡的。 唯独对安玲珑是例外，廖晴岚以前总是想着法的哄她开心。 谁让廖晴岚喜欢她表哥李晋呢。 今天廖晴岚看见她竟然装没看到，可把她气得不轻。 廖婉儿小脸儿煞白，闭眼摇摇头：“别人也就算了，我不想让岚妹妹有什么误会。” 安玲珑轻蔑笑了笑：“你不用怕她，这不是在你们家里，有我给你撑腰，她休想欺负你！” “玲珑，你对我真好……”廖婉儿泪眼汪汪，感激地看着安玲珑。 “等我表哥出来，我一定把你受的委屈都告诉他，让他给你做主。”安玲珑说完，满脸挑衅地斜睨廖晴岚。 “别这样，岚妹妹平常在家里无拘惯了，她不是有意欺负我，我也不想让二殿下为这点小事心烦。”廖婉儿道。 “唉！你就是太懂事了……” 廖晴岚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把她塑造成一个蛮不讲理欺压族姐的形象。 看这两人惺惺作态的模样，让她只想作呕。 “这么喜欢唱戏就去戏台上，在大街上表演可没有观众。”廖晴岚不耐烦道。 安玲珑登时炸了：“你骂谁是戏子？” “你觉得在说谁就是谁喽。” 廖晴岚懒得再搭理她们，扭头离开。 刚走没几步，又想起一件事，回头道：“安大小姐，你等会记得把我的印信送还到我府上，以后你买那些胭脂、布匹、头面不要把账记在我身上。” 安玲珑傻了眼。 要是以前，她那么一威胁，廖晴岚恨不得马上就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送给自己。 这次怎么不仅没捞到任何好处，还要把以前送的东西收回去？ 廖婉儿轻轻叹了口气：“岚妹妹有些任性，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玲珑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安玲珑皱眉：“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把这破玩意带回去给她，谁还买不起胭脂首饰了？” 安玲珑不屑一顾地将印信抛给廖婉儿。 廖婉儿附和道：“那我们等会再去逛逛，你有看中什么我送给你。” 安玲珑很享受被捧着的感觉，刚才在廖晴岚那里受的气平复了一点，道：“同样都姓廖，她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下次进宫我就跟姑姑说，选你当我表哥的正妃！” 廖婉儿苦涩一笑，无奈道：“我不过是一个孤女，如何能配上二殿下那样清风明月般的人，殿下一定要娶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安玲珑拍拍她的手背：“你就是最好的，今天表哥跟你分开的时候那依依不舍的样子，我看了都觉得感动，你就安心等着当新娘子！” “你再乱说，我可以生气啦！”廖婉儿嗔道。 两人有说有笑去逛街了。 布匹店内。 廖晴岚正在里间的屋子选着布匹，打算给顾明昭裁两身新衣服，不想又听到安玲珑那令人不悦的声音。 “这里的掌柜说近日会到一些新款式，我们过来啊瞧瞧。” 一直陪着廖晴岚选料子的掌柜也听到外面的动静，道：“是安小姐来了，需不需要我告诉她您也在这里？” “不用了。”廖晴岚头都不抬，拿着两匹布左右比较，“我前段日子丢了一块印信，你们平日里留点神，可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了。” 掌柜了然于心，连忙应下。 他在商海浮沉数十年，早就修炼成人精，一听这话就明白廖大小姐这是要跟安玲珑割席。 没过多久，门外又传来动静。 “你们外面摆的都是什么破东西，本小姐没一个看得上眼，赶紧带我去内厅！”安玲珑态度倨傲地说。 小二还不知道廖晴岚的嘱托，老实答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内厅一次只接待一位客人……” 掌柜从里面出来，赶紧打断小二的话：“安大小姐，我家店里没有内厅，您是不是记错了？” 安玲珑有些不耐烦：“我怎么可能记错！带我进去，我倒要看看谁在里面，让你们敢如此搪塞我！” 说完，她就往里面冲。 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掌柜根本来不及去阻拦。 安玲珑一把推开里间的门，看到廖晴岚怡然自得坐在太师椅上，更加生气。 “是你不让掌柜放我进来？”安玲珑大声质问。 廖晴岚没有回答她，杏眼微抬，看了掌柜一眼。 掌柜立刻心领神会，挡在廖晴岚身前，道：“内厅是我们东家的私人区域，只为给贵宾提供一个闲谈会友的僻静之所，不对普通客人开放。” “我一年买的东西少说也有上千两，怎么可能不算贵宾！” 掌柜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这里接待的，都是每年采买超过三万两的贵客，等安小姐什么时候执掌中馈，府上多多照顾我们生意，这里的门也为您敞开。” 言下之意，现在你还没资格进入这里。 “什么狗屁规矩，以前怎么从没听人提过？”掌柜一番话让安玲珑觉得受到奇耻大辱，气得破口大骂。 “丞相府是我们贵宾中的贵宾，以前您拿着廖大小姐的印信，我自然将您奉为座上宾，可是今儿廖大小姐说那块印信原是丢了，咱们现在纠正也不算晚。”掌柜道。 安玲珑以前只当那是个用于记账的玩意，没想到自己从前在铺子里受到的优待，竟然都是因为廖晴岚这枚小小的私章！ 第7章 狗男女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姑姑是安妃娘娘！我表哥是当朝的二殿下！”安玲珑咽不下这口气，亮出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 掌柜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京城里谁没几个权贵亲戚：“若姑娘有安妃娘娘或是二殿下的手谕，小人一定遵从。” 言外之意，没有就别在这里挡道。 安玲珑手都在发抖，指着掌柜：“你这样怠慢客人，我要告诉所有人，让大家都不要来你的店！” 这般威胁，在掌柜听来就像笑话一样。 他的织锦阁是京中百年老字号，有自己独门的渠道，不仅布匹样式新颖，还有云锦、蜀锦这种稀有料子。 可以说，织锦阁的款式引领京城贵女们时兴的样式。 这样的店，早就不是它求着客人光顾，而是各家小姐平日打点好小二，让他们店里来了新款后帮自己留着。 掌柜说了句“您随意”，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安玲珑和廖婉儿离开。 “廖晴岚，你到底什么意思？”安玲珑见掌柜油盐不进，将矛头对准廖晴岚。 “是呀岚妹妹，你就算恼我送二殿下没有告诉你，也不应该迁怒玲珑呀。”廖婉儿跟着附和。 “我告诉你，就算你跪下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 “觉得委屈呀，那就去告诉你表哥，正好让他给你们俩一起做主。”廖晴岚脸上写满了“无所谓”三个大字。 掌柜哪能允许他们在自己的店里惹廖晴岚不痛快，连忙将她俩推到门外。 被这么一闹，廖晴岚兴味索然，随便点了两匹素色的布料，便打道回府。 碰到上辈子最讨厌的人，廖晴岚心里很烦。 可锦绣的嘴角上扬，难以抑制的开心。 廖晴岚弹了弹她的脑门：“你家小姐跟别人起争执，你还那么高兴？” “我当然高兴！”锦绣眼睛都亮了，“小姐啊！你终于硬气了！以前你对安玲珑做小伏低，我看了都替你觉得委屈！” 廖晴岚微微一愣。 原来她以前窝囊得连锦绣都看不下去。 别说锦绣了，她回想起自己上辈子竟然追着李晋，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曾经，她觉得李晋是这天下最好的男子，外表俊朗，举止有度，才华横溢。 连带着对他的表妹安玲珑也百般讨好。 她和李晋成婚后，二人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成婚五载，她一直没有身孕，李晋顶着巨大的压力，坚决不纳妾，一度让她非常感动，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在她父亲的鼎力相助下，李晋毫无阻碍地登基。 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册封廖婉儿为皇贵妃，还美其名曰是感念廖相劳苦功高。 本朝从来没有皇后与皇贵妃同时存在的先例。 李晋这样做，算是将廖晴岚的颜面踩在地上。 后来，廖婉儿挺着大肚子，耀武扬威地跑到她宫中，炫耀在廖府时，李晋每次都是假借看她去探望廖婉儿。 廖婉儿还说，安玲珑从前被族中嫡脉姐姐欺负，所以她只需要说自己也被廖晴岚欺负，安玲珑就绝对不会给廖晴岚好脸色看。 最后还说，廖晴岚这么多年没有身孕，是因为新婚之夜的合卺酒，加了天下至寒的毒药。 自己曾经以为的情深不寿，竟然从一开始就是欺骗与利用。 廖晴岚绝不可能在同一个坑跌倒两次，心里已有了谋算：“锦绣，你觉得二殿下和婉儿是不是很般配？” 锦绣的眼睛更亮了：“配配配！他们俩就像鱼和水，锅和盖，马和鞍，纸与笔！所以小姐你打算放弃二殿下了？” 廖晴岚装作心情很沉重的模样，用力点点头：“你说得很对，他们既然有情，我就不该做那打鸳鸯的棒子，我决定放弃二殿下！” 此话一出，锦绣激动得都快哭了：咱家小姐终于醒悟了！ 明天，不，她现在就要去向所有人宣布，咱们丞相府再也不用受安家的气了！ “小姐，说过的话可不能再反悔了啊！”锦绣不放心，想再确认一下。 廖晴岚又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就你话多” 今天做出这么“悲痛”的决定，廖晴岚伤心到晚饭都多吃了两碗。 刚用过晚膳，廖婉儿背着根藤条跑到她院子里来。 “岚妹妹，是我惹得你心情不好，我专程来负荆请罪，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廖婉儿进来后直接跪在她面前。 “使不得使不得！”廖晴岚嘴上这么说，人却安安稳稳坐在凳子上，丝毫没有要拉她起来的意思，“你可是未来的二皇子妃，怎么能跪我呢！” “你说……什么？”廖婉儿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经此一遭，我看出来你与二殿下才是天赐良缘，明日我就去跟父亲说，让他求皇上赐婚，以后你可不就是二皇子妃了，”廖晴岚道。 “不是的，我没有……我知道岚妹妹喜欢二殿下，我怎么可能跟你抢……”廖婉儿连忙否认。 廖晴岚嫌弃地睨了她一眼，这堂姐从小就喜欢抢自己喜欢的东西，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现在回想，二殿下对我和对所有人都一样，是我以前年幼无知，苦苦纠缠，平白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堂姐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二殿下了。” 廖婉儿觉得头有些晕。 出于小女儿爱出风头的心思，她确实是故意向廖晴岚炫耀，让她知道自己在李晋心中地位更高。 可她也不傻啊！ 她知道，若李晋想争取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娶廖晴岚势在必行。 廖婉儿只需要吊着他，让他觉得愧疚，那么等他登上皇位之后，就会加倍弥补她。 她今天来，本来只是想刺激一下廖晴岚，没想到刺激过头了。 廖婉儿想再抢救一下：“岚妹妹，二殿下那么好的人，错过了你就不觉得可惜吗？” “是很可惜，不过堂姐你也不是外人，能看到你和二殿下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廖晴岚惆怅道。 廖婉儿还想继续劝。 廖晴岚看出她的心思，捂住胸口装作一副心痛难以承受的样子，让锦绣送客。 行啊，还不傻，知道李晋要要靠她老爹才能勉强一争。 这一世没有丞相府相助，看他还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第8章 兼祧两房 廖婉儿冷着一张脸回到房里，先前婉约端庄的模样消失殆尽。 她的婢女小梅给她捏着腿，抱怨道：“岚小姐嘴上说着成全，方才分明是故意让你一直跪着！” 廖婉儿琢磨了一路，让小梅帮忙分析：“你说，她真的放弃二殿下了吗？” 小梅摇头：“怎么可能！她想要的哪次不是必须得到？我看她就是想让你放松警惕，再趁机勾引二殿下！” 过去的廖晴岚对李晋有多么痴情，她看在眼里，她也不是第一次去刺激廖晴岚，怎么会突然放弃了呢？ 小梅不懂她心里的弯弯绕绕，为她宽心道：“小姐您别担心，二殿下现在整颗心都拴在你身上，岚小姐争不过你的！” “我去看看娘睡了没，今晚你不用伺候了。”廖婉儿越听越心烦，决定去找娘亲商量一下。 南边的主屋里，灯还亮着，廖婉儿推开门直接进去。 卧房里传来男子的低喘和她母亲杜春华的娇笑声。 廖婉儿心生不悦，轻咳两声，里屋马上没了动静。 她在正厅坐下，没过多久，他们院子的侍卫长赔着笑从卧房出来。 廖婉儿瞪了他一眼，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 杜春华紧跟着出来，脸上不自然的潮红还未消退，一看就能猜到刚才卧房里春色有多旖旎。 廖婉儿关上门，皱眉道：“娘，你可不可以注意点影响？” “你爹没良心，早早抛下我们娘俩，我一生还那么长，难道还要等着廖家在我死后给我立贞洁牌坊？” 杜春华不过三十出头的年岁，风韵犹存，难免耐不住春闺寂寞。 “好歹留个守门的丫头，别让别人撞见留下话柄啊！”廖婉儿对杜春华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很不满。 她还没出嫁呢！若这样的事传出去，必然会影响她的名声。 “知道了知道了，你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杜春华埋怨道。 “我今天送二殿下去贡院上任，他说要让我当他的侧妃。”廖婉儿道。 杜春华听了很高兴：“虽然是侧妃，好歹也是皇室，是个好归宿。” “我没答应他。” 杜春华跳了起来：“这么好的婚事你还挑三拣四，难不成你想嫁皇帝？” “没错，我若要嫁，一定要嫁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杜春华更不淡定了：“你还真想嫁给他老子？” 廖婉儿摇摇头，向母亲摊牌：“廖晴岚也喜欢二殿下，若他们二人成亲，那二殿下将会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人选。” 杜春华不太认可：“可是夺嫡之路凶险，万一他没有成功，你也会被连累。” “所以我现在不会嫁给他，我要等他登上皇位，再入宫为妃。”廖婉儿在母亲面前毫无保留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那你为什么还愁眉苦脸的？”女儿一向主意大，杜春华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 “本来是挺好，可是廖晴岚今天突然跟我说，她放弃了，要成全我和二殿下！”一说到这个，廖婉儿情绪就有些激动。 自从搬到相府后，杜春华就深居简出，很少掺和外面的事情，实在没法帮廖婉儿出主意：“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去试探一下，廖晴岚是不是真的放弃二殿下了。” “若是真的呢？” 廖婉儿眼睛骨碌一转，没有正面回答母亲的问题，反而问道：“娘，你出身世家，我爹在世时也是青年才俊，你就甘心成天和护卫厮混在一起吗？” 杜春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能甘心呢？ 她与廖晴岚的母亲程云湘是前后脚嫁入廖家的。 如今她的丈夫去世，程云湘成为风头无双的丞相夫人，要说内心真的毫无波澜，那肯定是在骗人。 此时的沉默一定程度上说明的杜春华的心思，廖婉儿继续道：“大户人家里，多的是一房当家早亡，由兄弟兼祧两房，娘你就没想过吗？” 所谓兼祧，就是一房家主早亡，由兄弟迎娶其妻子，两个都是正妻，分别传承两房的香火。 嫁给廖震东，她当然是愿意的，可她平日几乎见不到廖震东的面。 廖婉儿继续诱惑道：“娘，你就不想当丞相夫人，像程夫人一样被京中所有人奉为座上宾吗？” “我……”杜春华有些心动。 别说丞相夫人出去多有面子，就算没有身份地位，廖震东书香世家出身的气度与风姿，又怎是侍卫长可以比的。 “就算你自己不想，能不能为女儿考虑，若我也能成为丞相千金，那廖晴岚能做的我也能做，我就可以成为二殿下的正妃，未来的一国之母。” 廖婉儿看出杜春华动摇，以自己为借口，为杜春华摆脱掉最后的心理负担。 杜春华经她一点，立马想通：说得没毛病啊！我是为了我的女儿，不是为了我自己！ 她坐直了身子：“既然如此，我就争取一下试试。” 廖婉儿开心地抱住她的胳膊撒娇：“我就知道娘最好了，什么都为我打算。” 杜春华刮了刮她的鼻子，满脸羞涩：“你别高兴得太早，万一这事成不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成不了，我娘长得那么好看，只要你稍微勾一勾手指，什么样的男人能拒绝呢？” 杜春华被女儿夸得心花怒放，母女俩开始商量计划如何实施。 廖晴岚打发走廖婉儿以后，就亲自跑到库房。 她先是把所有人参都拾掇出来，又左翻翻，右瞧瞧，挑了好半天。 “小姐，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锦绣忍不住问。 “我要拜顾明昭为师，要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拜师礼。”廖晴岚一边挑拣一边答。 “那这些人参又是准备做什么？”锦绣继续问。 “哦，顾明昭伤还没好，明天送过去给他熬药。” 大小姐的心思很简单，今天顾明昭收到人参后，第一次对她说谢谢，那他肯定是喜欢人参的。 既然喜欢，就投其所好，继续送！ 这两天下来，锦绣已经习惯自家小姐三句话不离顾明昭，此刻也没多震惊，开始帮她一起挑选。 “这个黄金茶壶怎么样，大气！”锦绣指着一个嵌满绿松石的纯金壶。 “太俗气，你不觉得他挺清高吗？”廖晴岚摇头。 “那这个蓝田玉佩够君子！” “贴身之物，让人误会不好。”廖晴岚又摇头。 她继续找着，突然眼前一亮。 第9章 调香 廖晴岚拿起一个博山炉。 乍一看是个很不起眼的炉子，通体为青铜所制，炉子身上镂空雕刻着祥云与飞鸟，工艺十分精致。 “就它了。”廖晴岚十分满意。 锦绣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就一个香炉而已？” 不怪她大惊小怪，这香炉在满屋的金银珠宝中，实在太不起眼，尤其是跟那一大堆人参比。 作为小姐的拜师礼，确实有些寒碜。 “当然不止是一个香炉。” 廖晴岚将香炉装入锦盒，没有回到卧房，而是走到书案前，提笔开始刷刷一通写。 “好了！”廖晴岚将纸递给锦绣，“明天去帮我准备这些材料。” “沉香、龙脑、白檀、白芷、寒水石……小姐，这些都是用来制香的？”锦绣问。 “没错，这是我专门为他调制的香，送出去是不是显得我很用心？”廖晴岚自己都要感动了。 “小姐你什么时候学的调香，我都不知道呢。”锦绣满脸崇拜。 廖晴岚清丽的脸庞微微一笑，掩饰内心的苦涩。 这些都是上辈子她入宫之后学的，如果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她该如何打发宫中漫长寂寞的光阴啊…… 后来等顾明昭登基，她因常年忧思过度，身体状况很不好，顾明昭专门从宫外请了名医贴身照顾她。 她也没闲着，跟着名医一起研究怎么引药入香，上一世调了不少好方子，顾明昭也说过喜欢她宫中的味道。 既然以前喜欢，再拿出来送应该也不会有错。 第二天。 廖晴岚一起床，就看到桌上已经摆好她昨天写下的材料。 她收拾完用过的早膳后，就开始伏案工作。 府上的丫鬟们从来没见过人制香，都一直围在廖晴岚身边，看着她浸泡、蒸煮、炒制、研磨、调制。 从清晨一直忙到傍晚，终于调制完成。 “小姐，咱们先点上试试好不好？”锦绣对成品充满好奇，其他丫鬟也都跟着点头附和。 “当然可以。”廖晴岚将香盒递给锦绣，让她去点。 没过多久，味道随着香烟袅袅升起，充满整个房间。 香味如松木般清新而深沉，带着木头特有的清洌，让人感受到心神宁静。 “大小姐真厉害！” “大小姐会的东西可真多呀！” “这比府里采办的香好闻多了呢。” 丫鬟们的赞美声不绝于耳。 廖晴岚心中得意，将香盒与香炉一起收好，准备找个时间去送给顾明昭。 等她忙活完，有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岚妹妹，你这里今天真香啊！” 她的二表哥程源走了过来。 廖晴岚揉着眉心：“二表哥，你今天不是应该科考吗？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她的母亲程云湘出身于荣国公府，也是百年簪缨世家，族中人才辈出。 可是偏偏除了她二表哥这样一朵旷世奇葩！ 她外公、舅舅、大表哥都是骁勇善战的戍边大将，唯独二表哥从小身体就弱，连长枪都拿不动。 舅舅想着，不能习武就算了，反正也不需要他来继承家业，那就好好读。 可是二表哥对读书也没什么兴趣，经常逃课，去了也是在课堂上打瞌睡，夫子气得直向廖震东告状。 要不是有姻亲关系在，像他这样的学生早就被赶回家了。 上一世程源翘了会试后，好像是被舅舅逐出家门，从此以后她许多年没再见过这个表哥。 “我去了也考不上，干嘛还要浪费这个时间。”程源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表哥今天为何来找我？”廖晴岚虽然知道答案，还是问道。 “会试不去，我爹估计会气得半死，我以后离开京城避避风头，所以来跟岚妹妹道个别。”程源笑道。 上辈子受她这个皇后拖累，父亲、兄长、舅舅、大表哥都曾伶仃入狱。 二表哥听闻京中发生巨变，火急火燎赶回来，带着大量的金银玉石，替家人疏通关系，这才让家里人免了许多皮肉之苦。 后来她好不容易央顾明昭同意，放过她的家人，也是靠着二表哥多年积累的势力和人脉，带着全家迁徙到蜀地。 “二表哥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也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能不能每月给我寄一封家书，讲讲你的所见所闻？” 程源挑眉：“我还以为你会像其他人一样骂我不思进取，没想到啊……” 上辈子如果不是有程源在外打点，她的家人们在狱中恐怕都撑不到顾明昭松口。 最后就是这样一个被所有人视为不学无术的不肖子孙，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她怎么可能会阻止他。 “二表哥你缺什么尽管告诉我，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倾囊相助。”廖晴岚承诺。 程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嗐，搞这么严肃，那就先把你调制这香的方子给我，我做了卖出去，盘缠不就有了。” 这样的方子，廖晴岚上辈子调制出来很多，她拿起笔一下子写了十几张，递给程源。 “今天燃的这种功效主要是镇痛，安神的、助眠的、提神的、治头痛的、补气血的，配方和功效都在纸上，二表哥要是发财了，可别忘了我。”廖晴岚调笑道。 程源没想到这表妹竟然还有这本事：“可以啊，原来岚妹妹才是真的深藏不露。” 以他游历江湖的经验，这些方子调制出来的熏香，日后一定能风靡盛行，他得想个法子好好经营，不能浪费表妹的心血。 “表妹你放心，等我制作出来再一番，肯定能挣大钱，到时候咱们五五分。”程源开怀大笑。 廖晴岚这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缺过钱，哪怕当皇后被架空权力时，依仗廖震东的权势，宫里人也不敢短了她的吃穿用度。 她这方子给了程源，从没想过还要讨什么好处。 “不用啦，你觉得有用就好，挣了钱你自己留着。”廖晴岚摇头。 “那可不行，亲兄弟明算账，就当我买断了你的方子，以后可不能再给别人啦。” 想起上辈子程源一走，许多年后才回来，廖晴岚没把他的话当真，应付了一下。 兄妹俩又随便聊了一会，算是正式道别。 第10章 抓贼 程源走后，廖晴岚抱着自己的拜师礼，想事情想得出神。 “小姐，你在想什么呀？”锦绣问。 自打前天小姐醒来，就一直神神叨叨的，锦绣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锦绣，你有没有跟别人说我的香是准备送给谁的？”廖晴岚问。 “当然没有！事关小姐的名节，我怎么可能乱说！”锦绣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表忠心。 “那就好，明天我要你陪我办件事。” “什么事？” 廖晴岚神秘一笑，让锦绣附耳前来，小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锦绣。 一夜好梦。 廖晴岚起来神清气爽，带着锦绣在自己的院子里到处闲逛。 正厅、书房、厨房，每个地方都待了一会儿，见到下人们干活也喜笑颜开地聊上几句。 任谁都看得出来，小姐今天心情非常好。 廖晴岚这会又逛到秋千那里，洒扫的丫鬟正在打扫院子。 “见过小姐。”丫鬟拿着扫帚行礼。 “没事，你忙你的，我随便逛逛。”廖晴岚倚在秋千上，面容羞涩红润，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小姐，二殿下真的答应晚上在玉仙桥与你相见吗？”锦绣小声问。 “那还有假，他知道我专门为他学制香，可高兴了呢。”廖晴岚表情十分陶醉。 “那小姐可要好好打扮打扮，我们去选选晚上的头面。”锦绣看起来也很兴奋。 “也好。” 廖晴岚从秋千上起身，带着锦绣离开。 “记好了吗？”廖晴岚小声问。 “记下了，刚才是阿蓝，地点是玉仙桥。”锦绣偷偷拿出小册子在上面匆匆写了几个字，压低声音答道。 “还有几个人今天没见到？” 锦绣又看了看小册子：“今早已经碰到了十个，还差七个。” 廖晴岚叹气：“我院子里怎么有这么多人。” “是老爷夫人体恤小姐，怕你吃苦嘛。”锦绣宽慰道。 “算了算了，下一个去哪里，找谁？” “库房的阿若。”锦绣道。 廖晴岚收起惫态，又变成一副怀春少女的样子，主仆二人走向库房。 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把院子里伺候的人全都见了一遍。 廖晴岚回到房里，感觉笑得脸都僵了。 “跟每个人说的地方没有重复？”廖晴岚向锦绣确认道。 “小姐放心，昨天你交代之后，我想了一整夜，保证所有地方离的十万八千里，绝对不会重复，也不会误伤！” “好，晚上你盯紧廖婉儿，一定要看清楚她去了哪里。”廖晴岚笑道。 “小姐，一定会有人向她通风报信吗？” “会有的。”廖晴岚十分确定。 上辈子每次与李晋相见，总是能偶遇廖婉儿。 只是她还没出阁的时候是小女儿心性，总想着争风吃醋，从没想过廖婉儿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行踪。 直到栽了大跟头，回想过去的种种细节，才意识到自己身边被安插了廖婉儿的眼线。 这次回来，她要早点把吃里扒外的人揪出来。 “可是你怎么确定婉儿小姐一定会出去呢？”锦绣挺好奇的，感觉小姐现在像算命先生一样。 “我对她说要放弃二殿下，她一定会急于确定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放弃，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探查的机会。”廖晴岚翻看锦绣记的小册子，冷笑道。 锦绣从小跟着廖晴岚一起长大，对她言听计从，小姐这么说，那一定是对的！ “我们可以收拾收拾出去啦，我去盯婉儿小姐，小姐你去哪里呢？” 廖晴岚看了看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我当然是去把礼物送给他们未来的主人啦。” 主仆二人装模作样盛装打扮一番，大摇大摆走出相府。 在外面绕了一大圈，偷偷从后门折返回府。 锦绣避开所有人，溜到廖婉儿的居所外等待。 廖晴岚则径直奔向客房。 不过短短两三日未见，顾明昭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他一席青衫靠坐在床头，修长的手指轻握书卷，正在认真看书。 他神情清冷宁静，已经没有刚受伤时的绝望与失态。 一根木簪简单地将头发半挽起来，剩下的头发如墨一般半披在身后，不似往日束冠那样文雅端方，倒有些超然出尘。 “你怎么开始看书啦，大病初愈要多休息，看书劳心伤神。”廖晴岚没打招呼就进来，一把将书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廖大小姐，你进外男的房间都不敲一下门吗？”顾明昭对她的自来熟很不习惯，皱眉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现在规矩倒是挺多。”廖晴岚小声嘟囔。 两人曾经有过十分亲密的关系，而且相伴整整五年，重生后的廖晴岚没有把他当作陌生人，没想到人家还见外了。 再说，现在是在她家里，她哪里去不得？ 顾明昭当皇帝后，闯她寝宫、让她侍寝可从没问过她愿不愿意。 想是这么想，廖晴岚知道现在是努力刷好感的时候，不能惹他不高兴。 “顾公子，我给你准备了拜师礼，这是出自江南何重阳大师之手的博山炉，雕工特别精巧！还有我自己调方子配制的香，可以镇痛安神。” 廖晴岚把锦盒打开，献宝一样捧给顾明昭看。 顾明昭没什么反应。 她没有气馁，自己拿小勺取出一点香粉，铺在香炉里，点燃后盖上盖子。 清洌的草木香很快随着香烟升起而蔓延。 “怎么样，这个味道你喜欢吗？”廖晴岚笑着问。 她今天打扮得十分华丽，一身红色锦绣华服，用金线细绣着花纹，衬得她如人间富贵花一样明艳动人。 高高束起的发髻上插着好看的珠花，金步摇在她发间微微晃动，与她的笑容相映生辉，让顾明昭看得有些出神。 重生之后，廖晴岚早就发现顾明昭现在话少得可怜，没发现他的异常。 见顾明昭还是不怎么愿意说话，她决定今天先离开。 刷好感要循序渐进，死缠烂打就惹人烦了，这是上辈子李晋教会她的道理。 “反正送你了，你不喜欢就自己处理，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廖晴岚把香料盒子塞到他手里，挥挥手就走了。 是个很精致的盒子，和她的衣服一样，雕着精美的牡丹图案，上面还刷着一层金箔。 他鬼使神差地想要摸一摸这个盒子，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突然惊醒，重重把它放在床头。 “杏儿，麻烦帮我把香灭了，再把窗户打开。”顾明昭道。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触碰。 第11章 苟且 廖晴岚又随便逛了一会，算着时间差不多，廖婉儿应该已经出门了，就回自己房里等着锦绣。 这几天劳心劳力，廖晴岚疲惫得很，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一睡着又做了噩梦。 在梦中，她先是看到新婚之夜穿着大红喜服的李晋。 他笑得如三月春风，是她最喜欢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温柔悦耳的声音对她说：“得妻如晴岚，夫复何求，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接着李晋摇身一变，身穿龙袍牵着廖婉儿，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嘲笑她。 “朕从来没有爱过你。” “你如此娇纵任性，哪里比得上婉儿一根头发？” “要不是你还有点利用价值，朕早就可以迎娶婉儿了！” 而头戴凤冠，盛装打扮的廖婉儿，在李晋面前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岚妹妹，你已经拥有了陛下五年，求求你不要再拆散我与陛下。” “我们都是廖家的女儿，妹妹不会怪我的对吗？” “妹妹承宠这么多年都没有皇嗣，要好好养身子，后宫事宜我来替你分担。” 梦中场景飞快切换，李晋和廖婉儿张狂的笑声响彻脑海。 那两人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与嘲弄，她拼命地跑，却发现在梦里都无可遁形。 廖晴岚猛地坐直身子，额头上覆了一层薄汗，她的胸腔剧烈起伏，惊魂未定。 锦绣听到动静走过来：“小姐，你被梦魇住了？” “没事。”廖晴岚取出帕子擦了擦汗，“你那边情况如何？”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婉儿小姐今天果然出去了，在西街转了半天！西街是我们告诉阿烟的地方！”锦绣兴奋地汇报钓到的鱼。 “阿烟……” 廖晴岚有些意外，阿烟跟了她很多年，因为动作麻利手脚勤快，进府一年就被调到她房里近身伺候。 “我现在就把她叫过来问话！”锦绣道。 “不忙。”廖晴岚拦住锦绣，“有没有看到她是怎么把消息传出去的？” 锦绣愣了愣：“没有，今天我盯得特别紧，阿烟没出去过。” “那就不要着急，一定还有其他人帮她传递消息，我们耐心等等，把他们一网打尽。”廖晴岚道。 “那我们就等着吗？” “当然要有动作，先把阿烟调到外院去洒扫。” 突然的调动，让院子里其他人都能准确感知到一件事： ——阿烟惹恼了小姐，遭到厌弃了。 小丫头们聚在一起的地方，多得是鸡飞狗跳钩心斗角的事，相互之间矛盾总是少不了。 短短几天时间，就有好几个与阿烟不对付的人跑来告状。 不管别人说什么，廖晴岚都安安静静听着，轻声细语安慰一番，再象征性赏点碎银。 这番操作传出去，院子里所有人都争先恐后来找她说阿烟的坏话，生怕晚一步就被别人抢先说了。 几天下来，廖晴岚收获颇丰。 “很多人都提到阿烟与府里一个叫张庆的管事走得很近，这人是干什么的？” 锦绣歪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全都能对上了，张庆是廖婉儿身边那个赵奶娘的儿子，负责府里食材采办的，一定是趁着送菜的时候传递消息！” “我冷落了阿烟这么多天，她有什么动静吗？”廖晴岚问。 “她突然被从小姐身边调走，落差太大难以接受，就病倒了，这几天都告了假。” “告假？”廖晴岚眯了眯眼，“跟我去她房里，看看是不是真的病了。” 锦绣连忙在前面带路。 丫鬟房内，阿烟不在房里。 直觉告诉她，阿烟一定和张庆在一起，她等的就是现在一网打尽的时机。 “去我娘那里请方嬷嬷，说我想查查采办的账，让她去膳房，我随后就到。”廖晴岚道。 锦绣连忙领命。 廖晴岚点了几个信得过的丫鬟，来到膳房。没过多久，锦绣也带着方嬷嬷来了。 “方嬷嬷，我想看看厨房的账目，有劳你亲自来一趟了。”方嬷嬷是程云湘的陪嫁丫鬟，协助母亲掌管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廖晴岚对她十分客气。 “这本来就是我分内之事，我这就把厨房的买办叫来。”方嬷嬷笑吟吟道。 两人一起走进厨房，方嬷嬷随便找了个人：“去叫张庆过来。” “这……张管事今天告假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被叫住的小帮厨吞吞吐吐，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 方嬷嬷管束府里的人事几十年，早就修炼出一副火眼金睛，这么明显的紧张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谎！你老实交代他在哪里，我就不追究你刚才骗我。”方嬷嬷厉声斥道。 小帮厨年纪小，经不起吓，一下子就慌了：“张管事在房里休息，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方嬷嬷觉得张庆肯定藏了什么秘密，二话没说走向他的房间，找了几个身体强壮的家丁撞开房门。 房间里活色春香，两个白花花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正是告假的阿烟和张庆。 阿烟看到这么多人闯进来，惊恐地尖叫一声，手忙脚乱拿被子遮住身体。 方嬷嬷气得手都发抖，指着他们：“天都还没黑，你们竟然躲在这里行苟且之事，这是要翻了天吗！ 张庆哭嚎道：“都是阿烟！阿烟她自己跑上门来投怀送抱，我一时没把持住才犯了错。” 阿烟不敢相信情郎竟然把责任全推给她：“明明是你说舍不得我做粗活，让我这几天都告假陪着你！你怎么能说是我勾引你！” “方嬷嬷您听到了！是这贱人不想做粗活，故意来勾引我，想让我在厨房给她谋个差事！” “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此伤风败俗，我这就禀明夫人，把你们发卖了！” 廖家诗礼传家，府里容不得这样的腌臜事，这件事情毫无回旋余地。 两人连连求饶。 原本一直在门外的廖晴岚开口道：“方嬷嬷，阿烟毕竟跟了我那么多年，能不能给我个面子，让我先带她回去？” “大小姐，这样的刁奴，留着会累及你的名声。”方嬷嬷好言劝道。 廖晴岚点点头：“嬷嬷放心，我有分寸，只是有些事我要先问清楚。” 方嬷嬷不再多说什么，让廖晴岚先带着阿烟走了。 第12章 计划 阿烟一路哭哭啼啼地跟着廖晴岚回院子。 廖晴岚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关上屋门。 阿烟一下子跪在她的脚边。 “大小姐不要赶我走，我愿意终身不嫁一辈子伺候大小姐！”阿烟哭着哀求。 廖晴岚叹了口气：“阿烟，从你向外人泄露我行踪那一刻起，你就再也不可能留在我身边了。” 阿烟呆住：“您都知道了……” “我对身边的人应该不差，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廖晴岚百思不得其解。 “张庆说，大小姐就算嫁给二皇子，我也不过是你身边一个普通丫头……如果我能帮婉儿小姐，等婉儿小姐成王妃，赵奶娘就是王府管事嬷嬷，我怎么都不会吃亏。” 上一世廖婉儿进宫后，她这个空架子皇后对宫中事务全都插不上手，好像确实听说过阿烟谋了个尚宫职位。 过去还以为阿烟自己有什么大造化，没想到是踩着她当梯子爬上去的。 “你走，以后好自为之。”廖晴岚道。 阿烟咬着嘴唇，迟迟不动。 被主子赶出府的奴才，京城里的好人家谁敢要呢！ 而且刚才的事情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以后想嫁人也难。 阿烟下定决心：“我能帮大小姐一个大忙，只求能换大小姐满足我一个心愿！” 廖晴岚笑了：“那要先看看你能帮我什么忙。” “我听张庆说，婉儿小姐和杜夫人在谋划着要与相爷生米煮成熟饭，逼迫相爷兼祧两家！”阿烟心一横，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出来。 廖晴岚大吃一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叔母竟然藏着这种龌龊心思。 廖家书香世家，族中十分重视礼法，认为礼义廉耻远重于血脉传承，她爹绝不可能娶自己的弟妹！ “你还知道什么？”事关自己至亲，廖晴岚不得不谨慎一些。 “科考结束后，府上会为公子设家宴，他们准备在那一天动手。”阿烟道。 廖晴岚对她露出赞许的目光：“这消息确实帮了我天大的忙，你想有什么心愿，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答应你。” 阿烟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愤恨道：“都是张庆把我害那么惨！我要报复他，求小姐帮我！” 本以为她会要求留在府里，或者要些银钱，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要求。 “你与他的事被当众撞破，我以为你会嫁给他。” 阿烟苦笑：“小姐你也看到了，刚才东窗事发，他竟然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托付终身。” 遇人不淑，廖晴岚也经历过。 遭遇爱人背叛，让她既恨自己蠢，又恨没办法报复那对渣男贱女。 长久在恨意的折磨下，让她精神都有些不正常。 如果不是后来宫中发生巨变，她恐怕会疯掉。 某种程度上来说，上辈子顾明昭算是救了她。 “我会把他赶出府。”廖晴岚答应她。 赶出府与发卖可是大大的不一样。 被发卖的仆人落到人牙子手里，还能转手再去别人家为奴，起码是个营生。 若是赶出府，卖身契是不会还给他的。 没有户籍，他就没办法安家，也没有任何东家会留他做工，彻底断了他的生计来源，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不，还不够！他娘还在府里，我要他全家都不得好死！”阿烟双目赤红，恶狠狠道。 廖晴岚沉默片刻：“我答应你，你等着便是。这里有些五十两银子，你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我的一生都被张庆毁了，还有什么好日子。”阿烟绝望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所有路都是她自己选的。廖晴岚没再多说什么，让锦绣悄悄送阿烟离开廖府。 廖婉儿的奶妈跪坐在地上，声泪俱下。 “小姐，我儿是为了替你办事，迫不得已才跟那小贱蹄子厮混在一起，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赵奶娘呜呜咽咽道。 廖婉儿翻了个白眼：“奶娘这么说就不对了，是你们自己说可以帮我打听廖晴岚的动向，我可从来不知道竟然是这样打听的。” “张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姐你一定要帮帮他啊。”赵奶娘拽着廖婉儿的裙角不放手。 廖婉儿颇为嫌弃地扯出自己的衣服，讽刺道：“大白天都饥不可耐，我可看不出他有什么苦劳。” 瞎子都看得出来，廖婉儿明摆着不想管这件事，赵奶娘急得不行，嗷嗷哭起来。 廖婉儿自己心里也烦得要命。 她本来打算在家宴的时候给廖震东下药，让他和母亲生米煮成熟饭。 张庆在厨房负责把药加到廖震东的菜肴，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 现在张庆出了事，她再想动手脚还需想别的办法。 “张庆在厨房那么多年，总有些信得过的人？”廖婉儿问。 赵奶娘也突然想起之前小姐和夫人交代过要做的大事…… “有的有的，我家庆子的表弟是府里的厨子，也能为小姐办事的！”赵奶娘连忙答话。 廖婉儿和颜悦色笑道：“奶娘，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我也无能为力。” “那阿烟就被廖晴岚带回去了，只要小姐肯出面要人，一定没问题的。” 廖婉儿愁眉苦脸：“廖晴岚是相府嫡女，她说的话自然没人敢反驳。我算什么，不过是寄居在相府的亲戚，算什么正经主子。” 赵奶娘刚准备继续哭，就被廖婉儿打断：“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就要看奶娘你自己怎么做了。” 赵奶娘一听事情还有转机，连忙问：“小姐您说，我该怎么做？” 廖婉儿缓缓开口：“如果我娘和大伯的事能成，我娘就是丞相夫人！到时候别说是把张庆留下这种小事，就算让你取代方嬷嬷来管家，那也是有可能的。” 赵奶娘觉得小姐的话非常有道理，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小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安排得妥妥的！”赵奶娘拍着胸脯保证。 廖婉儿又与赵奶娘商量了一遍计划的细节，终于重新安下心来，让赵奶娘安心回家等着。 廖晴岚你等着看，你的身份，你的地位，还有你喜欢的男人，以后都会是我的！ 第13章 高烧 离科考结束还有几天时间。 廖晴岚知道二房那边的计划，这几天一直在养精蓄锐，准备打一场硬仗。 也因此，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去关心过顾明昭的情况。 这天夜里，廖晴岚本已经歇下，杏儿匆匆赶来。 “小姐已经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守夜的阿桃拦着不让人进。 “可是小姐吩咐过，顾公子那边如果有什么状况要第一时间禀报。”杏儿在门外急得直跺脚。 廖晴岚心思重，睡得浅，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隐隐约约听到“顾公子”三个字，马上就清醒过来。 “顾明昭怎么了？”她自己去开门，问道。 “顾公子前几日就染了风寒，我本来觉得问题不大，没想到今天夜里突然开始发热，现在已经昏迷过去了。”杏儿带着哭腔道。 上辈子她跟着名医可不止学了调香，还学了不少医理和药理。 受伤之人发热，很有可能是伤口感染，会导致病灶扩大，让他的腿废掉。 她记得，顾明昭的腿有残疾一直是他的心病，他几乎不在别人面前走路。 曾经有不懂事的小宫女，刚进宫不懂事，偷偷打听陛下的腿是怎么回事，被顾明昭听到了，当即命人把她的腿打断扔进辛者库。 她一定要帮顾明昭治好他的腿！ 廖晴岚匆匆穿上外衣，一阵风似的跑向客房。 这下轮到阿桃急了：“小姐等等！你的头发还披着，套个披风再走啊！” 廖晴岚哪还有心思管这些，披头散发就出去了。 好在夜已深，一路没有碰到其他人。 等她到的时候，顾明昭意识不清躺在床上，面色潮红。 他的嘴唇又白又干，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剧烈的咳嗽。 呼吸也十分急促，胸口上下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十分吃力。 “有没有请郎中？”廖晴岚问。 杏儿点头：“已经派人去请了，郎中还没来。” 深更半夜郎中不好请，廖晴岚等不及了：“你们去打几盆冷水。” 杏儿和阿桃连忙去办。 顾明昭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 廖晴岚动作轻柔地解开他的衣扣。 衣带渐宽，顾明昭的胸膛露了出来。 廖晴岚将冷水泡过的帕子拧干，一寸一寸为他擦拭额头、颈部和腋下。 等到帕子不冰，再重新换一个，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样反复做了几次，顾明昭明显没那么难受，呼吸平稳了很多。 “小姐，你去休息，我和杏儿照顾他。”阿桃有些心疼主子。 廖晴岚不放心其他人，坚持自己动手。 一直到天快亮，顾明昭的体温才慢慢降下去。 她轻轻摸了摸顾明昭的额头再确认一下，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一整夜没有休息，她的面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 虽然疲惫，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把杏儿叫来问话。 “他每天有没有按时吃药，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不是突然，前几天顾公子被风吹到受了些凉，一直在咳嗽，我本来想告诉小姐的，顾公子说这点小事不用惊动您，谁知越来越严重……” “是他不让告诉我的？”廖晴岚有点不可思议。 杏儿点点头。 顾明昭以前有一次不小心将蜡油滴在手上，她看到了，但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就没多言。 谁知惹怒了顾明昭，非要说她不会关心人，看到别人受了伤，一点都不在意。 她在心里直呼冤枉：好重的伤！再不赶紧看看，一会都看不出来了！ 那天晚上，顾明昭像是惩罚一样，在床第间折腾了她许久，不许她睡觉。 她实在撑不住，求饶都没用。 直到最后承诺以后一定把他放在心里第一位，决不会再对他的伤视而不见，这才被放过。 看来现在的顾明昭还没那么娇气…… “他的伤还没好，受不了寒，以后不要让他吹风。” 杏儿赶紧解释：“平日里不会吹风，那天是因为小姐在房里燃了香，顾公子好像不太喜欢那个味道，所以才让我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廖晴岚睫毛微微一颤，问：“他不喜欢那个香吗？” “应该是不喜欢的，小姐一走，顾公子就让把香灭了，还要开窗户通风。” 杏儿一直在客房这边伺候，不知道香是廖晴岚亲手调制的，老老实实回答。 廖晴岚“哦”了一声，沉着脸回自己院子。 她在生气，也知道自己这气有点莫名其妙。 两世的付出都不能得到顾明昭的谅解，让她越想越委屈。 上辈子顾明昭说自己恨廖家，于是她小心翼翼陪在他身边，揣摩他的心思，尽力讨好他。 重来一次，虽然晚到一步让他的腿还是受了伤，可她已经想尽一切办法来弥补了。 又是请太医，又是送人参，不仅派了专门的人照顾，还亲手给他调制药香，没想到还是不受待见。 若他的恨意无法平息，以后等他当上皇帝，相府和荣国公府岂不是又要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廖晴岚走后没多久，顾明昭就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衣服被解开，上半身几乎都裸露在外面。 “你！”顾明昭十分恼怒地瞪着杏儿。 杏儿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是小姐说你衣服湿了，不利于退热，所以才把你上衣脱掉降温。” 顾明昭一愣：“大小姐来过？” “是啊。”杏儿点点头，“大小姐亲自照顾你，一夜都没合眼，等你烧退了才走。” 顾明昭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乱说话，我和阿桃昨天晚上一直都在呢，你别想败坏我家小姐的名声！”杏儿怕他对小姐有非分之想，威胁道。 顾明昭心情十分复杂。 这种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有兴致的时候总喜欢演上一出悲天悯人的戏码。 他心里清楚得很，在这些人眼里，救他就像一时兴起在路边救一只小猫小狗是一样的。 既然廖大小姐想演慈悲救人的菩萨，那他就陪着演一个受宠若惊的穷书生。 来日方长，在相府受的这些屈辱，他终有一天会全部讨回来的！ 第14章 遇到李晋 二月十七，历经九天的会试结束了。 考官与学子一起走出贡院。 廖巍在门口遇到李晋，上前打招呼。 “二殿下，在等人吗？”自家妹妹爱李晋成痴，京城人人都知道。 安妃也召见过母亲好几次，话里话外都是很喜欢廖晴岚，等廖晴岚再大点就请皇上赐婚。 所有人都知道，廖晴岚以后会是二皇子妃。 李晋目光温和，面带微笑：“本宫要在会宾楼宴请诸位主考官，廖兄一同去。” “多谢二殿下美意，不过我是举人，不宜与诸位大人私交过密，就不去了。”廖巍婉言拒绝。 李晋心中暗骂廖巍不识抬举。 廖巍是他未来大舅哥，若能高中，必将成为他的一大助力，他有意为其牵线搭桥，谁知廖巍年纪轻轻就这么迂腐。 “廖兄为人清正，不愧是文人风骨。”李晋违心地夸道，“那本宫送廖兄回府。” “不敢劳烦二殿下，我家人来接我了。”廖巍在人群中看到廖晴岚的身影，举着手向她打招呼。 廖晴岚早就看到他们了，但她不想见李晋，所以躲在人群里没出来。 廖巍这么一喊，她只能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见过二殿下，我来接我兄长回家，父母还在家中等着，我们先告辞了。”廖晴岚面无表情地行礼，告别。 李晋脸上的笑凝住。 以前的廖晴岚每次见到他就缠上来，甩都甩不掉，今天态度十分反常。 廖巍还不知道妹妹心境已经与之前完全不一样，只当是自己在这里，妹妹有点放不开。 “岚儿，我先到马车上等你们，你与二殿下多日不见，一定有许多话要说。”廖巍笑道。 廖晴岚想跟着一起走，被李晋拦住去路。 “晴岚你怎么了，还因为我不让你送我来贡院生气吗？”李晋耐心哄着。 过往种种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李晋这番伪装让她十分想吐。 她垂眸不语。 “你还在怪我没有让你相送吗？都是我不好，为了这些虚名就惹得廖大小姐不高兴。” 廖晴岚还是不说话。 李晋按捺住心底的厌烦，温声道：“明天我一整天都陪着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廖晴岚终于抬起头。 谦恭仁厚，如沐春风，是她最喜欢的类型。 有时候真不怪她上辈子蠢。 她也想不到李晋身为一个皇子，竟然这么能装。 她这辈子不想再与李晋有任何瓜葛，冷冷开口：“二殿下还是去陪廖婉儿。” 李晋以为她是在吃醋，失笑道：“原来症结在这里，你也知道，廖婉儿和我表妹玲珑关系很好，我事先也不知道玲珑会带她来，你不会连自己堂姐的醋都要吃？” 廖晴岚都快被他气笑了。 先把责任都推给安玲珑，撇清自己，又暗示如果她再闹，就是吃飞醋无理取闹。 她以前真是眼瞎，把这种人当做天上明月。 “既然你提到安玲珑，那我就要问问殿下，安玲珑经常折辱我，京城人尽皆知。别人都说我爱你成痴，对你表妹都百般讨好，殿下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廖晴岚质问。 李晋苍白辩解道：“我从前以为只是小姑娘之间玩闹，没太在意……” “是不在意，还是故意放任流言传播？既让京城中所有人都觉得相府嫡女纠缠你，又可以顺便让安玲珑磋磨我的性子，更好被你摆布！”廖晴岚撕破他的面具。 被说中心思的李晋面色煞白，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廖晴岚不想再看他惺惺作态，扭头就走。 廖家马车就停在一边，刚才两人说话的神情被廖巍看得一清二楚。 “吵架了？”廖巍问道。 廖晴岚摇头：“不是吵架，有些话早就该跟他说清楚了。” “你以前对他那叫一个百依百顺，现在准备转变策略？”廖巍完全不敢相信，妹妹竟然会与李晋不欢而散。 “兄长，以后不要再提他了，我与他这辈子不会再有任何瓜葛。”廖晴岚十分嫌弃地说道。 廖巍眨了眨眼睛：“不是气话？” “不是。” 廖巍靠在椅背上，心情十分舒畅：“我一直觉得他不是良配，你喜欢他喜欢到失去自我，可偏偏你性子又倔，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自己想通了是好事，可不能反悔。” 廖晴岚无声叹了口气。 锦绣也说话类似的话，原来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这段感情。 廖巍有点好奇妹妹怎么就幡然醒悟了，问道：“你怎么突然不喜欢他了？” “他对我好，只因为我是丞相嫡女，他喜欢的其实是廖婉儿。” “廖婉儿？”廖巍很意外。 “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从安玲珑的态度来看，可以确定李晋和廖婉儿是两情相悦。”廖晴岚叹道。 女孩子之间的事，廖巍不懂，但他相信自己妹妹的判断，便道：“你放弃他是好事，以父亲的地位，就算他不想站队，你只要嫁给皇子，就算他是头猪也能被抬上皇位。” “我不会嫁给皇子的，兄长放心。眼下我们有更着急的事情。” “什么事？” “前阵子有人向我来报，今天宴会上二叔母会对父亲用催情药，想与父亲有夫妻之实，逼迫他兼祧两房。” “荒唐！”廖巍脸色铁青。 他从小饱读诗书，学的是圣人之道，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糟粕礼法。 “兄长放心，我提前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有所防备，不会让她得逞。”廖晴岚笑吟吟说道。 廖巍沉着脸：“父亲念他们母女可怜，收留了他们，想不到竟然养出狼子野心，一个抢你喜欢的人，一个敢肖想父亲！”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二人断然不能继续留在我们府上，今晚我需要兄长助我赶走她们。” “你已经有办法了？”廖巍愣了一下。 他不过离开家几天，妹妹变了很多，从以前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变得会为家族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廖晴岚神秘一笑，小声对廖巍说着自己今晚的计划。 第15章 家宴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缓缓升起，皎洁的银辉洒在地上。 相府灯火通明，琴声悠扬。 家宴设在相府后花园中，花木扶疏，流水淙淙，一派江南园林的景致。 花园里依次摆放着几张雕花梨木的案几，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精致的瓷器和银筷。 虽只是家宴，一点也不失雅致。 廖震东与程云湘携手走向主座。 廖震东身穿青色常服，衣襟上绣着精致的云纹，儒雅又沉稳。 程云湘也穿着一袭同色系的织锦做的衣服，步伐优雅，笑容温婉。 他们二人落座后，其他人才依次入座，准备开席。 杜春华坐在宴会一角，目光时不时地投向上位的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不甘。 廖震东正在给程云湘夹菜，还将汤羹吹凉递过去。 杜春华十分羡慕。 身居高位又体贴入微的丈夫，谁不想要呢。 不过很快，很快她就可以得偿所愿！ 酒过三巡，杜春华不动声色地向廖震东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随后悄悄离席。 廖震东举杯欲饮，婢女手中的酒壶微微倾斜，酒液一下子洒在他的衣襟上。 “哎呀！”婢女惊惶地跪下，用手帕擦拭，“相爷恕罪，奴婢不小心手滑了。” “不必自责，你起来。”廖震东为人宽厚，没有苛责婢女，扭头对程云湘道：“夫人，我先去换件衣服，你在这里招待客人。” “奴婢带的有备用衣服，就在花园偏厅放着，我为您掌灯。”计划已经成功一大半，婢女心中暗喜。 廖巍与廖晴岚起身走到父亲身边。 “父亲要换衣服的话，我们陪你去。”廖巍道。 “亲友们都还在，你们都走了像什么样子，快回去坐着。” “父亲您有所不知。”廖晴岚幽幽开口，“一般在宴席上如果有婢女打翻了酒，一定是被买通了要故意引你去什么地方。” “这……”廖震东有些迟疑。 廖府是百年世家，府里的下人大多是家生子，都是跟随他们很多年的，他实在不愿相信身边的人想害自己。 程云湘听到他们的话，开口道：“换件衣服左右不过一刻钟，孩子们不放心就让他们跟着，我让方嬷嬷也一起。” 廖震东对夫人的话言听计从，几个人一起离开花园。 前面带路的婢女见那么多人跟着，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道：“相爷……我……我好像忘记带备用衣服了……我们还是回主院换……” “那兄长你跟着父亲一起回主院，我想去偏厅歇一歇。”廖晴岚话是对廖巍说的，大大的杏眼却一直盯着婢女。 婢女开始语无伦次了：“大小姐不要去！我的意思是，偏殿那么黑，您一个人去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这婢女的态度如此反常，廖震东要是还看不出来她心中有鬼，就白在官场混了。 “去偏殿！”他倒要看看，是谁想在他的府上装神弄鬼。 偏殿内，一盏孤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廖震东步伐飞快走过去，推开门扉，见到了一幕让他血脉贲张的场景。 平日里温婉贤淑的弟媳，竟然与一个家丁紧紧相拥，两人衣衫不整，神情暧昧。 饶是廖震东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你们在做什么！”廖震东声音如同雷霆般在寂静的偏殿中回荡，充满着愤怒与不可置信。 他的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杜春华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声惊得慌乱失措，借着门外的灯光，终于看清刚才与她共度春宵的哪里是廖震东！ 那分明是赵奶娘的儿子张庆！ 杜春华匆匆拉好自己的衣服，掩面哭泣，羞愧难当。 “大哥，不是这样的……我……我以为……”杜春华声音颤抖，她想解释，但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廖震东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这件事传出去，不仅毁了杜春华的名声，更是整个廖家的耻辱。 “方嬷嬷，你来处理。”廖震东不想再看，起身走到门外，等待处理结果。 内宅之事是程云湘的管辖范畴，还好刚才方嬷嬷也一起跟着过来了。 短短几日，府上出了两次这样的腌臜事，方嬷嬷边摇头边走上前。 “张庆？怎么是你！你不是……”方嬷嬷看清奸夫是谁，大吃一惊。 她有些迟疑地看向廖晴岚。 那日她本来准备喊人牙子过来卖了张庆，可是廖晴岚没过多久又去而复返，找她讨要张庆，说要自己处理。 张庆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看他不断扭动下身，神情十分痛苦的模样，应该是中了催情的药物。 廖晴岚大大方方点头，承认这件事是自己做的。 方嬷嬷是程云湘的人，当然无条件向着廖晴岚，当即质问：“好你个张庆，祸害我们府上的丫鬟就算了，竟然还敢对杜夫人心怀不轨！不把你们全家都赶出相府，恐怕整个府都要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 张庆自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被人灌了一些酒，然后身上就一直发热，再接下来就被扔进这个房间。 他都没看清里面的人是谁，只是感觉到有个女人在那里，本能地就想扑上去发泄一番。 谁知道竟然是杜夫人。 可他连是谁给他吓的药都不知道，根本无从辩驳。 只能空喊着“我冤枉，我真的是冤枉的”，根本没人理他。 方嬷嬷找人拖走了张庆，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听到杜春华的抽泣声。 她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方嬷嬷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失望和痛心：“杜夫人，您平常那些荒唐事也不是没人知道，只是怜你寡居不易，没闹到台面上也就罢了。今天在家宴上竟然出了这档子有辱门风的事情，您让我们相爷和夫人的脸往哪儿搁？” “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杜春华已经快疯了。 明明刚才和她在一起的应该是廖震东！ 如果是廖震东，那她不仅不会这么难堪，更是可以登堂入室，成为丞相夫人。 她相信以自己的魅力，让廖震东彻底爱上她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第16章 出家 “杜夫人，这件事情老爷已经知道，就不可能轻拿轻放。”方嬷嬷直视着杜春华，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凝重，“你应该知道，此事如果传出去，不仅你自己名誉有损，廖家百年清流声誉也将毁于一旦。” 杜春华面色苍白，眼中满是惊恐与悔恨。 这些豪门望族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就要人性命的法子，此刻说不害怕，那一定是骗人的。 方嬷嬷见她被吓到，语气缓和了一点，继续说道：“廖家的声名不能因你而受辱，可你是二爷遗孀，老爷和夫人一定也很为难。老奴有个主意，如果你愿意，可以保你余生清静，也能让家族避免丑闻。” 杜春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我建议杜夫人出家为尼，从此青灯古佛，了却尘缘。”方嬷嬷道。 杜春华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嬷嬷：“你竟然让我去当尼姑？” 方嬷嬷眼中带着一丝怜悯：“是的，这样你既能洗清罪孽，也能为家族保全名声。” “不！我不愿意！”杜春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的丈夫早就死了，凭什么要我为了廖家的名誉牺牲自己的一生！” “你住在相府，受着廖家的供养，做事就应该考虑廖家！”一直沉默的廖巍开口斥责。 “那又如何，我也可以回娘家，照样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你们凭什么让我出家？”杜春华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神态有些颠乱。 “那廖婉儿你也不管了吗？”廖晴岚问，“你的事如果被所有人知道，她还能如愿以偿高嫁吗？” 这句话一下子戳中杜春华的软肋。 她沉默片刻，最终含泪答应了这一提议。 方嬷嬷连夜安排，把她送到京郊一座偏远的尼姑庵，府里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这件事处理起来很快，不到半刻钟就料理完毕，几人神态自若回到宴席上。 方嬷嬷在程云湘耳边窃窃私语，程云湘深深看了廖晴岚一眼。 月色朦胧，星光渐暗，这场家宴差不多落下了帷幕。 宾客们纷纷起身告辞。 府中的仆役们忙着收拾残羹冷炙，热闹的花园重新被宁静取代。 程云湘轻轻拉住廖晴岚。 廖晴岚微微一愣。 “跟我来。”程云湘的声音虽然温和，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廖晴岚顺从地跟随着母亲，穿过花园，来到母亲的卧房内。 室内灯火柔和，一炉沉香静静地燃烧。 程云湘屏退所有下人，示意女儿坐下，自己则端坐在主位上，神情肃穆。 “今天晚上的事情，方嬷嬷都跟我讲了。”程云湘缓缓开口，“说说，你之前为什么会讨要张庆，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知道，这件事瞒不过母亲。 “叔母想对父亲下药，那张庆也是他们的共犯，我不过将计就计，把他们的药换下来给张庆喝，再把张庆还给叔母。”廖晴岚坦白说出自己今天晚上做的事。 “你怎能如此鲁莽！张庆是个男子，你屋里全都是些小丫头，万一没控制住他怎么办！”程云湘听了她的计划，十分后怕。 “我不是一个人呀，兄长在帮我。”廖晴岚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拖哥哥下水，“这些体力活当然是他安排人来做。” “这样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家里什么时候需要你们小孩子来做主了？”程云湘既愤怒又心疼。 虽然廖晴岚没明说，但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杜春华下药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愤怒的是廖巍和廖晴岚竟然背着自己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 而心疼的是，孩子们竟然已经可以为了家族承担重压。 廖晴岚直直看着程云湘，坚定道：“若提前告诉母亲，您必然是提前防范，然后就当做无事发生。可是叔母的行为已经影响到我们一家人，如果不用些手段把她赶出家门，只怕以后都不得安生。” 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程云湘心中怒气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骄傲和感动。 岚儿真的长大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不过我也不希望你们小小年纪就承担这么多，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一家人就是要相互扶持，共同面对。” 廖晴岚走上前，紧紧抱住母亲。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这一次她一定会守护好自己的家人。 不管是李晋、杜春华，还是顾明昭，她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自己的家人。 “对了，刚才听你舅舅说，程源那混小子没有参加科考，连家都没回，你见过他了吗？”程云湘突然问道。 “见过。”廖晴岚颔首。 “你就没劝劝他？”程云湘目光复杂地看向她。 “母亲，二表哥志不在朝堂，也不在沙场，一直逼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只会让他每日都郁郁寡欢，何不放手让他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呢？”廖晴岚道。 “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不管怎么样，先让他回家。”程云湘叹道。 “现在回去，不是等着舅舅和舅母打断他的腿吗？”廖晴岚失笑，“二表哥喜欢钻营行商之道，他定是要闯出一片天地，才有脸回家的。” 程云湘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这些孩子都长大了，主意一个比一个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他在外如果有困难你多帮衬一些，我们相府和国公府总归还是养得起一个纨绔的。” 廖晴岚偷偷笑了，母亲竟然把二表哥定义成纨绔了。 他们不知道，若干年后，程源所拥有的金银钱财富可敌国。 上辈子为了让她在宫里过得好点，程源把自己的大半身家都送给了顾明昭。 她也是后来听顾明昭提起才知道，二表哥的财富有多么惊人，光他交上去的，就够国库整整三年的开支…… “你笑什么？”程云湘虽然理解，但心中仍然是不满的。 “万一以后整个国公府都要靠二表哥养怎么办呀？”廖晴岚打趣。 “没大没小，你在咒你舅舅啊？”程云湘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廖晴岚没有解释，在母亲生气前溜回自己院子。 第17章 答允了 转眼过去一个月。 顾明昭的腿已经好了很多，已经可以下地走路。 廖晴岚开始着手安排顾明昭当自己老师的事情。 她端着自己炖好的药膳，送到父亲的书房，轻轻扣响门扉。 里面传来廖震东沉稳的声音：“进来。” 廖震东见是她来了，放下手中的公务，接过女儿递来的汤碗。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细心。”廖震东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 廖晴岚也笑道：“实不相瞒，女儿是有一事相求。” 廖震东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父亲，我听说学塾中的顾明昭公子学识渊博，见解独到，我想拜他为师，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廖震东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顾明昭他是知道的，确实是难得的才子。 但他毕竟是自己的门生，让门生来教导自己的女儿，辈分上就乱了。 更何况廖晴岚今年就要及笄，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顾明昭也不过二十岁光景。 让这两人长久相处，他还挺不放心的。 “顾明昭虽然学问不错，但没有功名在身，我从翰林院为你物色一位更合适的夫子。”廖震东推辞道。 “可我只想要顾明昭。”廖晴岚坚持道：“正是因为顾明昭出身微寒，没有功名，所以他看到的世界和翰林院那些上位者不一样，我也想知道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 廖震东放下汤碗，正视女儿的目光：“你为什么会觉得现在看到的不真实？” “我以为天下海晏河清，人人都有可以读书，可认识顾明昭，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人的家境，光是支撑他上学塾就要倾尽全力。” “我以为廖家学塾治学严谨，可认识顾明昭，我才知道在最好的学塾也有人捧高踩低，仗势欺人。” “父亲的门生许多都是世伯家的子侄，以前我都觉得他们是翩翩君子，认识顾明昭，我才知道他们对身边的苦难都可以视而不见。”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廖震东感到很意外。 “岚儿，你到底是怎么认识顾明昭，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廖晴岚明白了。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一个多月，不管是教书的先生们还是她的哥哥，都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在他们眼里，顾明昭的命不值一提，更别提科考不能参加这种小事。 廖晴岚跪在地上，双手轻轻交叠在膝上，姿态端庄而恭敬。 “顾明昭是在我们家的学塾里被打断了腿，差点丧命。我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视而不见！”廖晴岚朱唇轻启，声音温柔而坚定。 廖震东头一次听说府里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在他自己家里，他眼皮子底下都能发生这样的事，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他！ 在看不见的地方，又有多少权贵欺男霸女、鱼肉百姓呢？ 廖震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没想到女儿虽然年纪小，眼界和心胸已经如此宽广。 她虽然含着金汤匙出生，却能以一颗温柔的心去体会底层百姓的疾苦，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他敢说，即使廖巍的学问和见识远超女儿，若他们二人同朝为官，廖巍还真不一定能比女儿做得更好。 认可女儿的话是一回事，可是让顾明昭去当她的夫子，还是不妥。 “要补偿顾明昭也有很多方法，拜师这件事还是算了。”廖震东依然没有同意。 “父亲，顾明昭心思细腻敏感，你给他钱财或者举荐他当官，他都会觉得我们是在侮辱他。”廖晴岚否定了父亲最可能想用的方法。 说他心思细腻还是委婉的。 他简直是个疯子，别人随便一句无心的话他都能解读出无数的含义。 廖震东没去细想为什么她会这么了解顾明昭，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样合适？” 廖晴岚绕回自己最初的请求：“让他当我夫子，代表父亲对他能力的认可。” 沉默片刻，廖震东终于点了点头，答应了她。 廖晴岚得到父亲首肯，喜出望外，向父亲行礼：“多谢父亲成全，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她到客房的时候，顾明昭正在房间里尝试着走路。 一个月的修养时间根本不够，但顾明昭很要强，不愿意躺在床上当个废人。 他拄着木拐，艰难地向前挪动。 右腿每一次着地，都像有千万根针刺入骨髓，痛得他面色煞白。 可能是太疼了，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顺着挺拔的鼻梁、修长的脖子，流到衣衫里面。 廖晴岚突然想起以前承欢之时…… 顾明昭喜欢将她按在身下，身体严丝合缝交缠在一起，他脸上的汗水会随着律动的节奏滴落在自己脸上。 温热触感和属于他的气息将自己紧紧包裹住……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小姐，你的脸好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锦绣担忧地问。 廖晴岚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离谱，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轻轻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顾明昭听见门口有声音，这才注意到外面有人。 “你的腿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不要太急着练习走路。而且倒春寒还没过，你出那么多汗，不及时换衣服很容易着凉。” 她因为心虚，不敢直视顾明昭，生硬地切入话题。 顾明昭还是上辈子那样死要面子，不喜欢让人看到他一瘸一拐的样子。 看到有人来，他立马停止走动，附近又没坐的地方，只好站在原地，僵硬地问：“大小姐来有何贵干？” “哦，我是来告诉你，父亲已经应允让你当我的夫子，还给你辟了一个单独的院落，等会儿有人来帮你收拾搬过去。” “知道了。”顾明昭淡淡道。 唔……还是冷冷淡淡的…… 廖晴岚话带到，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来帮顾明昭搬家的人就到了。 顾明昭的行囊非常简单，除了书卷，就只有几件洗到发白的儒衫。 这便是他的全部家当。 考虑到他腿脚不便，廖晴岚还非常贴心地为他安排好步辇，就在门外候着。 顾明昭顶着相府所有客卿羡慕的目光，离开了这里。 第18章 大小姐的变化 新的住所是一处幽静的小院，院中桃花灼灼盛开，生机盎然。 室内布置简洁而温馨，墙上挂着几幅古朴淡雅的山水画，落款均是出自当朝名家之手。 进门左手边是卧房，柔软的棉被铺在雕花木床上，看起来十分温暖。 右边是书房，书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书架上整齐排列着许多书籍，其中不乏许多常人难以得到的孤本。 透过书房的窗棂，可以看到有一泓清澈的流水从院中穿过，水声潺潺，让人心神都跟着宁静下来。 院子虽小，但布局精巧，处处都能感受到设计者的用心。 杏儿情不自禁道：“小姐真厉害，这么小的院子她都能打理得这么精致！” “这是大小姐布置的？”顾明昭问。 “是啊。”杏儿很兴奋地点头，“这里本来不是这样的，小姐前阵子找了很多匠人，按她的要求重新修葺，我们小姐很厉害！” 顾明昭环顾四周，神色依旧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杏儿照顾他一个多月，已经习惯他像个闷葫芦一样。 换做其他人知道大小姐为他花了这么多心思，都不知道要感动成什么样，他倒好，半句好听话都没跟大小姐说过！ 不过杏儿在相府当差很多年，知道主子的事情轮不到自己瞎操心。 “你安心在这里住着，好好养伤，除了内院不可以去，相府其他地方都没有限制。以后你就是小姐的夫子，没人再敢欺负你了。”杏儿交代完，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顾明昭洁白修长的双手抚摸着柔软的床被。 质地柔软光滑，躺上去像睡在云朵上一样，十分不一样的感觉。 枕头里面似乎还有安神的草药包，在舒适的环境中，他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里，他隐隐约约想起来，前几日他昏迷的时候，似乎听到廖晴岚的声音了。 轻柔软糯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遍说：“顾明昭，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廖晴岚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找方嬷嬷要了库房的钥匙。 她在药材区域翻找了半天，挑了很多珍贵稀有的材料取了回去。 回去之后，她将诸多药材一一过秤，仔细确认分量。 确认完毕后将药材放入石臼中，用石杵缓慢研磨。 等药材全都被磨成细粉，她将药粉倒入碗中，加入清晨刚收集的露水和蜂蜜，开始搅拌。 她的动作十分熟练，药材在她的处理下很快就有了粘性。 廖晴岚用干净的水清洁双手，开始搓药丸。 没过多久，一个个光滑细腻的药丸整整齐齐排列在一起，大小一致，圆润可爱。 她将药丸依次摆在干净的竹匾上，放在窗下晾干。 这才闲下来，靠在太师椅上休息。 “小姐，你什么时候学的做药丸？”锦绣觉得小姐这段时间变化太大，她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廖晴岚与锦绣从小一起长大，发现这丫头看自己的眼神跟看鬼一样，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你是不是觉得我被鬼上身了？” 锦绣摸摸自己脑袋，傻笑道：“本来有点怀疑，现在相信你就是我家小姐了！” “为什么？”廖晴岚有些好奇。 “只有小姐能一眼看出我在想什么，也只有小姐你喜欢弹我脑袋。”锦绣认认真真回答。 廖晴岚意味深长地笑了：“那可不一定，万一我真的是鬼呢？” 锦绣思索一番，说道：“我觉得你就是我家小姐，不过有点像经历过很多事，许多年没见过的小姐。” 廖晴岚不得不承认，锦绣可能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在锦绣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过完了一生。 “那你觉得哪个我比较好？” “当然是现在这样好！”锦绣毫不犹豫地回答，“小姐以前就知道围着二殿下转，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你现在这样很好，我希望小姐一直都是这样！” 廖晴岚有些恍惚。 她也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好，只是这代价太惨痛了。 “对了，小姐做的药丸是什么功效，方子没问题？”锦绣从没听说过小姐学过药理，不太放心她乱吃东西。 “方子是我在外面偶遇的一个神医送的，药丸可以舒筋活络，等晾干了拿去送给顾明昭。” 锦绣可是亲眼看到这些药丸的材料有多么珍贵，迟疑道：“如此珍贵的药，全都要送给顾公子吗？” “唔……也对，他一时半会吃不完这么多。”廖晴岚沉吟片刻，然后道：“准备马车，我等会出去找找二表哥，他在做生意，让他试试这药能不能卖出去。” 廖晴岚依着程源之前给他留的位置寻过去。 那是一间香料铺，廖晴岚踏入店内，就看到热闹非凡的景象。 货品种类一应俱全，有熏香、香囊、香膏，还有精致的香炉与香具。 店里生意极好，不乏有许多廖晴岚熟识的世家小姐们。 小二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逐一讲解香料的功效。 廖晴岚找到掌柜：“你们东家在吗？” 掌柜快步走出柜台，深深一躬：“大小姐来啦，咱们东家在后院盘货呢，我这就带您去找他。” “你认识我？”廖晴岚确定，不管前世今生，她从没到过程源的铺子，也没见过这个掌柜。 “当然认识。”掌柜恭敬道：“公子把您的画像给我们看过，说您是铺子的二东家，咱们铺子的人都认识您。” 没想到程源这么讲究，她都说了方子全都是送了，程源还是打算给她分成。 “带我去找他。” 廖晴岚看到程源时，他正有模有样地翻看账目，时不时还跟身旁的小厮交代什么。 看到廖晴岚过来，笑得眼睛都弯了：“今天一早听到喜鹊叫，我就知道会有好事，原来是我的财神爷来啦。” “少贫。”廖晴岚也笑了，“表哥经商真有天赋，才一个月的时间，已经颇成气候。” “当然啦，读书习武我不行，可我从小摸到算盘就特别亲切！早就该给你送这个月的收益，一直不得空，正好你来了，自己带回去。” 程源从柜中取出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着满满银票，少说都有五千两。 廖晴岚挑眉：“这么多？” 程源得意洋洋道：“那可不，你那方子真好，味道好闻，又加了养生概念，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抢着要买！” “我还有更好的东西，你要不要？”廖晴岚托着下巴看着程源道。 第19章 生意 已经尝到过甜头的程源眼睛都亮了，身体微微前倾，讨好道：“要要要，表妹那里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廖晴岚取出药瓶递给他：“这是舒筋活络的药丸，能祛风散寒，对风湿痹症还有骨伤特别有用，我把药丸和方子都给你，你试试看能不能卖出去。” 程源扫了一眼药方，饶是他出身荣国公府，见惯了金银财宝，也惊住了：“都是些稀罕药材，炼制的成本颇高啊！” 廖晴岚没有否认：“所以我把先给你十五粒，表哥可以试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做。” 程源已经默算出一颗药丸大概的成本，十五粒药丸，少说都值五千两白银。 经过一番斟酌，程源又从柜子里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她。 “这笔买卖可不小，钱你先拿着，亏了算我的。”无论是作为男人还是作为表哥，程源都不可能白拿廖晴岚的东西。 廖晴岚没有推辞，她相信自己的药丸未来定能让程源日进斗金，钱早拿晚拿都一样。 “我这方子十分珍贵，你一定要找心腹来办这件事。”廖晴岚放心不下，又叮嘱道。 “保证不会泄露出去。”程源道。 “如果有人找上门，说这药丸方子是他的，你就把这个信物给他，让他到相府找我。”她扔给程源一块相府的腰牌。 程源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廖晴岚交代了一下药丸二殿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就离开店铺。 “小姐，你怎么也开始对做生意有兴趣了？”锦绣眼中满是不解。 表少爷不务正业，已经够让夫人头疼了，要是小姐也要开始做生意，夫人可不得急死。 “我对做生意没兴趣。” 锦绣松了一口气，还是不明白：“那你辛苦一天做的药丸，为什么要让表少爷卖了？” “这药方是一位老前辈给我的，我一直想报答他，又不知道他在哪里。等表哥做出名气，前辈知道后就会主动来找我。” 报答是一方面，她想找神医还有一个原因，是想请他帮顾明昭调理好身体。 程源做生意很有一套，他的舒筋活络散在权贵之间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潮。 京城中的文官常年伏案工作，关节酸痛。 武将更不用说，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陈年旧伤，阴雨天气总会痛楚难忍。 而这舒筋活络散刚上市，试过的人都说好。 有人说，服了这药，缠绕多年的旧伤再也不复发了。 还有更夸张的人说，这药不仅能舒筋活络，还能补气养颜，面色都红润很多。 一时间，引达官贵人们争相追捧。 京城各家茶余饭后，无不谈论着舒筋活络散， 只是听说这药丸制作工序极为复杂，每十日才能制成五十粒，一粒价值五百两，每人限购十粒，凭名帖购买，一个府邸只能买一次。 即便价格不菲，仍有无数人愿意为之倾囊，舒筋活络散在京城有市无价。 甚至不少人四处打听药铺的东家是谁，只为托关系插队购买。 廖晴岚随母亲一起回荣国公府探望外祖母。 午饭过后，外祖母要歇息，家中女眷们坐在一起品茶赏花。 舅母韩夫人说起最近府上发生的怪事。 “那舒筋活络散你们都知道？”韩夫人挑起话头。 见众人都点头，她继续说：“我本想买点，试试能不能根治国公爷手臂上的旧伤，可是根本买不到！” “我也听说过这药千金难求。”这药风声如此大，程云湘亦有耳闻。 “前几天有个自称是药铺掌柜的人来我家，送了我一整瓶舒筋活络散，少说都有三十粒！” “会不会是假的？”程云湘有些顾虑。 “我也怀疑是假的，入口的东西哪敢乱吃。可我后来专门去那家店看过，来的那个人竟然真的是掌柜！”韩夫人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十分诡异。 “会不会是骗子？”程云湘道。 “是啊母亲，他收了你多少钱？”韩夫人的大儿媳周氏认同程云湘的想法。 “分文不要！所以这件事非常奇怪！”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到底是怎么回事，廖晴岚在心里偷笑。 二表哥嘴还挺紧，竟连家里人都瞒着。 他不主动告诉家里那间药铺是他的，廖晴岚也不会多嘴。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一名家丁匆匆跑来：“夫人，秦老太师到咱们府上了。” 秦老太师是皇上的舅父，太后的亲哥哥，虽已年老致仕，在朝中依然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只是荣国公府与秦府鲜少走动，不知他亲自前来是为了什么事。 “你没告诉他，国公爷不在府上吗？”韩夫人只当他为公事而来。 “我说了，但是秦老太师说，国公爷不在不打紧，找夫人您也一样。” 韩夫人心中暗自思量，秦老太师亲自登门，必有要事。 无论如何，不能怠慢这位重量级人物。 “好，你去请秦老太师到客厅稍作，我即刻就来。”韩夫人吩咐家丁，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往客厅而去。 客厅中，秦老太师气定神闲地品着茶，见韩夫人到来，微微颔首示意。 韩夫人欠身行礼，恭敬道：“老太师亲临，未曾远迎，还望恕罪，不知老太师此次前来，有何指教？” 秦老太师摆摆手，笑道：“韩夫人不必多礼，老夫前来，确有一事相求。听闻贵府二公子近日研制了一种名为‘舒筋活络散’的良药，功效非凡，特来府上求购。” 韩夫人心中一惊。 许久没听到程源的消息，国公吩咐所有人不准管他，也不允许找他。 老太师在京城手眼通天，他都这样说，应该不会有错。 难道程源在外面真的闯出一片天地了？ 秦老太师以为她不愿，缓缓道：“实不相瞒，这药是为太后所求，太后娘娘年事已高，时常觉得手脚僵硬，老夫是为太后娘娘求药。” 韩夫人听闻此言，心中更是震惊。 若是能借此机会为太后献药，对荣国公府而言无疑是极大的荣耀。 然而她还不能确定，这药到底是不是自己儿子所制，也不敢轻易把那瓶来历不明的药献给太后。 她沉吟片刻，终是开口：“太后娘娘需要，我们自当竭尽全力，等小儿回家，我与他商议后，定会给太师一个满意的答复。” 秦老太师露出满意的笑容：“韩夫人深明大义，老夫感激不尽，若能治好太后，荣国公府必将获得嘉奖。” 韩夫人恭敬送走秦老太师，内心波涛汹涌，急匆匆回到后院。 第20章 莫忘 韩夫人将刚才老太师的来意与众人说明，在场除了廖晴岚以外的人同样感到难以置信。 “这药丸果真有奇效，连秦老太师都亲自登门，实在令人意外！”程云湘眼中闪过一丝自豪。 平日端庄贤淑的周氏也忍不住掩嘴惊呼：“二弟有如此本事，爹娘总算可以放心了。” 周氏也为程源感到骄傲，能为太后献药，这是整个家族的荣耀。 其他在场的仆人们也纷纷交头接耳。 谁都没想到，科考弃考，把老爷气得差点晕过去的二公子，竟然有这般才能，研制出让朝中重臣都趋之若鹜的神药。 韩夫人虽然也为程源的成就感到骄傲，但更多的是担忧和不确定。 科考之后，程源已经两个多月没回过家了，荣国公府一直都没有找他，谁都不知道程源现在身在何处。 廖晴岚看出舅母焦急的神情，感觉到这是让表哥得到家族认可的好时机。 她走上前，轻声说道：“舅母，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还是对二表哥失望吗？” 韩夫人轻轻一叹，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晴岚，你二表哥自科考结束后便音讯全无，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回来。” 廖晴岚不禁想起上辈子。 程源选择从商后，因为家人不理解，认为他有辱门楣，于是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是当家族落难后，他又第一时间赶回来，散尽家财换家人平安。 她没有直接告诉韩夫人程源的下落，细细分析道：“二表哥派人给您送了一大瓶药丸，说明他心中还是非常在意您和舅舅的。他不回来，一定是怕被你们责罚。” “我和你舅舅气的是他不学无术，怕他以后只会花天酒地，并没有看不起行商之人。他已经在商道上证明了自己，我们不会再责罚他。” 听到这句话，廖晴岚就放心了：“二表哥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与才华，我可以试着联系他，他若知道你们的心意，一定会回来的。” 韩夫人看着廖晴岚，心中的担忧逐渐被希望所取代。 廖晴岚离开荣国公府后，去了程源名下的几间铺子，都没有找到人，料想他今天可能没出门，于是去他家。 这是程源离家后自己置办的宅子，院门开着，在门外就能将里面一览无遗。 二表哥不是个骄奢淫逸的人，宅子里除了生活必须的用品，几乎没有什么景致和摆件。 廖晴岚是第一次来这里，心里还觉得奇怪。 二表哥那么有钱，怎么也不雇个护院，大门开着也没人看着。 她在院中扫了一圈，没看到人影。 正准备离开，听到一间屋子里似乎有动静。 她没多想，直接推门而入。 嚯！可不是没有人吗，人都被绑在这里呢！ 程源和几个护院被粗大的绳索捆绑在椅子上，还用布堵住嘴巴不能说话。 几个人的额头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 “呦，又来一个呢！”满头银发的老者眯着眼睛，手里把玩着一根银针，危险地说道。 正是上辈子被顾明昭抓进宫照顾她的神医莫忘。 廖晴岚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颗小石头“嗖”地飞来，砸中自己穴位。 她就像被定身一样不能动弹。 莫忘冷哼一声：“臭小子，你再不交代从哪里得到的方子，我就拿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试药了。” “师父！你把他们嘴都堵住，他们想说也说不了啊！”廖晴岚喊道。 还好师父没有亲自动手，使用石头隔空打穴，她很轻松就能冲开穴道。 莫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竟然能解开我的点穴，不是，你叫我什么？” 莫忘年纪虽然大，记性非常好，他可不记得自己收过这么一个徒弟。 “你就是我的师父，莫忘！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是一棵兰花，是你把我带回家日夜浇灌，悉心照料，我每天陪着您读书、看诊。您喜欢对着我说话，教了我很多医理！那方子是我给表哥的，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梦里的老人！” 重生之说玄乎其玄，廖晴岚解释不清，就按画本子里写的那种前世今生的故事改编一下。 莫忘愣了愣，目光锐利地打量她：“小姑娘，我莫忘行走江湖多年，奇闻异事见过不少，但你所说的梦境，我还是头一遭遇到。” 廖晴岚赶紧道：“千真万确，我还知道师父打算学神农尝百草，编撰《百草录》！” 本来半信半疑的莫忘，一听她这番话，震惊之余陷入了深思。 这是他一直在着手准备的事情，没有付诸行动，也没对任何人说过！ 难道这丫头真的跟自己有前世今生的缘分？ 虽说信了廖晴岚的话，莫忘还是忍不住埋怨道：“你这样把我方子送给别人，就不怕我怪罪吗？” “不这样做，怎么能找到师父，让你知道还有我这样一个徒弟呢。”廖晴岚撇撇嘴，委屈巴巴地说：“师父要是怪罪，我把赚的钱都给你，以后不卖了。” 莫忘摆摆手：“你都叫我师父了，我还能跟你计较这种小事？” 廖晴岚听到这话，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讨好笑着：“那师父能把我表哥他们放了吗？” 莫忘这才想起来，这儿还绑着一屋子人呢。 得到莫忘首肯，廖晴岚赶紧给程源松绑，并投去感激和歉疚的眼神。 “我来就是想弄清楚怎么回事，我的方子你们随便用，别做伤天害理的事就行，我走了，有缘再见。” 莫忘准备离开，廖晴岚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师父，其实我急着找你事有事相求。” “何事？” “我有一个朋友，之前受过重伤，现在身子很弱，所以我想请师父跟我一起回去，替他好好调理一番。”廖晴岚说的正是顾明昭。 “这个……”莫忘有些迟疑。 “我家有很多医书孤本典籍，包括宫廷的书，师父想看我都可以给你！”廖晴岚开出极具诱惑的条件。 莫忘表情微微松动，但还是没答应。 廖晴岚只好放大招：“我烤的鸡特别好吃，师父跟我走，我每天都给你烤鸡！” 莫忘眼睛都亮了：“你连这都知道？你这徒儿我认下了，咱们走。” 廖晴岚松了口气。 有时候真怀疑师父是黄鼠狼成精，金山银山都可以不要，唯独拒绝不了烤鸡。 有师父在，定能把顾明昭照顾得活蹦乱跳！ 第21章 根骨极佳 廖晴岚早早就给莫忘准备好了住处。 就挨着顾明昭的院子，当时这两处是一起修葺的。 这个院子比顾明昭的院子大很多，但是没有假山、树木、流水这样的景致。 院子里是几块精心打理的药圃，药圃中种植着各种珍稀的药材。 紧邻药圃的是一间宽敞的厨房，厨房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院子最深处，有一个专门用来烤鸡的窑，这是廖晴岚特意请经验丰富的工匠打造。 窑火温暖地燃烧着。 院子空出还摆放着一把躺椅，人躺在上面，风一吹，院中的草药香扑面而来，想想都觉得惬意。 这里的一切布局都是按照莫忘的喜好来，他对此十分满意。 “乖徒儿，你这院子真不赖啊！”莫忘夸赞道。 “师父满意就行，我去给您老人家烤鸡。” 廖晴岚将早已腌制好的烤鸡用钩子串起来，悬挂在窑内。 “烤鸡还要一点时间，师父先跟我一起去看看病人怎么样？” 廖晴岚的眼神实在太过殷切，即便莫忘很想蹲在旁边等着烤鸡，还是有点不忍心拒绝她。 看看就看看，看完再吃也一样。 顾明昭就住在隔壁，出了门转个弯就到。 经过近两个月的修养，顾明昭已经可以不靠别人帮忙，独立日常生活。 他性子孤僻，情况好一点之后，就把杏儿打发走，自己一个人住着。 这点跟上辈子一模一样，皇宫里那么多宫女太监他不使唤，身边只让廖晴岚跟着，大事小事都让她做。 廖晴岚经常想，她好歹也是前朝的皇后，怎么就沦落到要去干这种伺候人的活。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在她家里！ 顾明昭不要杏儿算了，反正只要不劳烦她就行。 “顾明昭，我请了一位神医来为你诊治！”廖晴岚兴冲冲进门。 顾明昭正坐着看书。 她自顾自拉开顾明昭对面的椅子，请莫忘坐下。 “师父，他前阵子腿断了，我已经为他用了最好的药，你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他快点恢复。”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快就好的，只能慢慢养着。” 话是这么说，莫忘还是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顾明昭的脉搏上。 片刻后，莫忘的眉头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啧啧啧，真是稀奇。”莫忘感叹道。 廖晴岚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弄得糊里糊涂：“师父，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脉象怎么样？” “这小子从小应该吃过不少苦，身体亏空得厉害，但是脉象却十分强健有力，真是稀奇！” 莫忘又捏捏他的胳膊，查看他腿上的伤，问道：“你从小习武吗？” 顾明昭摇摇头：“未曾习武。” 听了这话，莫忘更惊奇：“你根骨极佳，体内蕴藏着一股不凡的力量，若有人指导，必将成为练武奇才！” 心思深沉如顾明昭，听到这话眼中也微微闪烁着光芒。 他知道自己体质很好，却从未想过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多谢前辈指点，我定会珍惜天赋，勤学苦练，不负您的期望。”顾明昭拱手谢道。 廖晴岚想起以前的事情，上辈子顾明昭率兵逼宫之时，身上是有功夫的。 上辈子顾明昭离开她家后经历过什么，到底怎么变成秦王的，她一无所知。 这一世她把顾明昭留在府上当教书先生，会不会无意之间乱了因果…… 她决定给顾明昭请个武师，没有机遇也要为他创造机遇。 莫忘查看廖晴岚记录的医案，赞许她的方法和用药都十分对症。 在此基础上，他又为顾明昭制定一套详细的补气调养方案，从饮食到药物一应俱全。 随着时间流逝，隔壁院子里烤鸡的香味飘了过来，莫忘馋得不行。 他将方子扔给廖晴岚，拔腿就跑。 “我明天就让哥哥去物色武师，等你好了就开始练。”廖晴岚说出自己的打算。 “大小姐还记不记得，我留在府上是给您当夫子的。”顾明昭出言提醒。 在她面前，顾明昭总是这样冷冷淡淡的，明明刚在师父说的时候他也很心动。 “我的夫子当然是文武双全最好，这样你还可以保护我。”廖晴岚胡诌道。 为了事事方便顾明昭，她现在说胡话简直是张口就来。 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让顾明昭保护。 只求他以后发达了能稍微念点她的好。 “那便听大小姐安排。”顾明昭道。 敲定这件事，廖晴岚开始干正事：“师父给你开的方子，今天就开始熬制。” 她拿起方子，就自顾自开始抓药、称重、煎煮。 等人都坐在火炉前了，才十分懊恼地发现，自己真是被他使唤习惯了，人家什么都没说，她就上赶着来煎药。 煎都煎了，现在走也不合适，她只能硬着头皮坐那里，等着药煎好。 顾明昭在书房，隔着窗看到廖晴岚搬个小板凳坐在火炉前，双手托腮盯着火苗发呆。 她好像有什么烦心事，一会懊恼地拍拍头，一会用扇子发泄似的猛扇几下火。 像只生气的小猫一样，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摸逗弄。 鬼使神差的，他心中涌起一股想要安慰她的冲动。 这样的想法刚有苗头，就被他按压下去。 廖晴岚对他的与众不同，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只是…… 过去种种教训告诉他，这些贵族公子小姐们玩的花样多，不能相信她。 察觉到自己的心有点乱，顾明昭关上窗户不再看窗外的少女。 拿起书卷，想通过读书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过了一会，廖晴岚端着药回到书房。 她的脸颊因火炉的热气泛起淡淡的红晕，额头上也隐隐有些汗珠。 顾明昭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帕子，别别扭扭递给廖晴岚。 廖晴岚表面不动声色接过帕子，心里已经开始狂喜。 这人最爱的果然是他自己！ 上次送人参他说谢谢！这次煎药他递帕子！ 在他看来，能把自己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爹爹娘亲啊！这药没有白煎！ 顾明昭一口气将药喝掉，把碗放在书桌上。 廖晴岚的目光顺着碗看向书桌，发现上面放着一张请帖。 第22章 逛街 “这是什么？”廖晴岚将请帖拿了起来。 请帖是用上等宣纸制成，纸质细腻柔韧。封面装饰着精美云纹，以金粉点缀，边缘还有一圈细密的金线缠绕。 这么精致华丽的东西，与顾明昭朴素清雅的住处格格不入。 “无用之物，扔了便是。”顾明昭都没拿正眼瞧它。 她挺好奇的，展开请帖。 原来是科考结束，邀请同窗及学究们小聚，共同庆祝学业结束。 听顾明昭刚才的话，应该是不打算去参加聚会。 她知道顾明昭在学塾里过得并不开心，未能参加科考更是他的心魔。 “看到同窗一个个意气风发，他心里应该会有点自卑……”廖晴岚心想。 她想帮帮顾明昭。 “怎么是无用之物，当然要去呀！他们打断你的腿，就是想折了你的傲骨，你如果因此一蹶不振，岂不是让他们觉得自己得逞了。”廖晴岚说着，将请帖塞回顾明昭手上。 顾明昭皱眉不语。 “你要去，而且要养好伤，光鲜亮丽的过去，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不仅没有被击垮，而且过得更好了。”见他不为所动，廖晴岚继续劝道。 顾明昭轻叹一声：“无关紧要的人怎么想，我不在意。只是此番没有功名在身，终是负了学究们谆谆教导，无颜面对他们。” “这次没有，还有下次。如果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就不会有人看得起你。”廖晴岚道。 顾明昭没想到大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转为深思。 一直以来，是他自己看轻了自己吗…… “你说得对。”顾明昭终于开口，“我要让别人都看到，我没有被现在的挫折击败。” 廖晴岚听到这话，小脸轻轻抬起，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要风风光光的去。”廖晴岚觉得他这一身粗布衣裳有些扎眼，“明天我们一起去布庄，裁两身新衣服。我的夫子一定不能比他们任何人差！” 她说完就走，不给顾明昭拒绝的机会。 她的笑容十分温暖耀眼，像太阳一般，让顾明昭觉得心里暖暖的。 廖晴岚步伐轻快，嘴角不自觉上扬，难掩心中的喜悦。 刚才他向自己解释“无颜面对师长”！ 上辈子顾明昭哪怕当了皇帝，做事也只管自己喜不喜欢，从来不跟别人解释原因。 这辈子更是像个闷葫芦一样，什么都藏在心里！ 之前无论她说什么，人家都是冷冷淡淡敷衍，见一次面能说上两句话就很不容易了。 肯向她解释原因，代表着态度上的巨大转变。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惊喜。 她这段时间的付出总算有些许收获。 再坚持一下，应该能抹平他心中的仇恨与愤懑！ 带着这样的决心，廖晴岚心情更加舒畅，晚上睡觉都睡得更香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廖晴岚早早地起身，梳洗完毕后，便去找顾明昭。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期待：“昨日说好了，一起上街买布，我来接你。” 顾明昭昨天没答应，本来也不想去。可是看到廖晴岚满脸的笑容，不忍心拒绝，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顾明昭的腿虽然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但不宜过度劳累，廖晴岚安排了一辆大马车在门外候着。 相府的马车外观古朴典雅，车内则更为讲究。 宽敞的空间里铺着厚厚的绒毯，软垫靠背让人无论坐着还是躺着都很舒服。 车窗上悬挂着轻纱帷幔，随风轻轻摇曳，阳光透过帷幔洒在车内，光影斑驳，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车厢还摆放着小巧的香炉，淡淡松木香在空气中缭绕，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廖晴岚看到香炉，想到上次送顾明昭的香被他嫌弃到要开窗通风，应该是不喜欢的。 “锦绣，香炉撤掉，顾公子不喜欢燃香，以后不要在他面前点了。” 廖晴岚慵懒地靠在软垫上，身姿优雅自然，乌黑长发如墨一样洒在洁白的垫子上，添了几分随性。 黑与白的碰撞，带来视觉上的震撼，宛如人间富贵花，既有牡丹的华贵，又有兰花的清雅。 顾明昭有些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随后赶紧挪开目光。 廖晴岚完全没有发现顾明昭的异常，马车进入闹市后，她轻轻掀开车帘，街景便映入眼帘。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色招牌随风飘扬，热闹非凡。 小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穿梭其间，孩童们欢声笑语不时传来，一片繁华景象。 廖晴岚很喜欢这样的人间烟火气，唇角轻轻勾起，颇有兴致地瞧着。 “那边有个糖画艺人，我们过去看看。”廖晴岚指着街边一个正在专注作画的糖画艺人，眼中闪烁着好奇和兴奋。 车夫听到后，将马车停了过去。 “这个小兔子真可爱，就要它了！”廖晴岚举起一个小兔子糖画，转头看向顾明昭，“顾公子，你也选一个。” 顾明昭没有拂了她的好意，随手指了一只小猫：“这个。” 廖晴岚颇为惊讶：“这么乖巧的小猫咪，跟你可不搭。我以为顾公子这样胸怀抱负的人，会选龙、老虎、狮子这样的动物呢。” 顾明昭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糖画，目光深邃：“只是一幅糖画，它没有露出爪子和獠牙，你怎么知道它是老虎还是猫。” 廖晴岚觉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是什么危险发言！ 他在说自己是装成猫咪的老虎吗！ 如果不是她知道顾明昭以后能成大事，可能会当成笑话。 可她现在怎么也笑不出来，甚至觉得有点可怕…… 顾明昭现在就已经有谋反的心了吗？ 廖晴岚心里波涛汹涌，面上还是装傻充愣：“是个小猫呀，到底哪里像老虎了。” 她打着哈哈回到马车上。 顾明昭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猫。 方才那些话是他情急之下胡说的。 因为她蜷在马车里的样子，像极了高贵慵懒的猫咪。 选择糖画的时候，脑中想着她刚才在车上的样子，毫不犹豫就选了猫…… 第23章 又遇安玲珑 往日廖晴岚喜欢去织锦阁买布。 但是织锦阁的布匹色彩斑斓，繁复华丽，每一块布料都蕴含着无尽的奢华与富贵。 对于顾明昭来说，显得太过张扬轻狂，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 因此，廖晴岚改去另外一家以清雅飘逸闻名的店铺——清风阁。 清风阁的布匹简约雅致，色调柔和，质地轻盈，且多以素色或山水、花鸟为图案，引得读书人竞相追捧。 到了清风阁门口，没想到，在店门口碰到安玲珑。 “廖晴岚，你都追到这里来了？”安玲珑得意洋洋道：“听说我二表哥最近都不搭理你，你现在后悔也晚了，我不会替你说好话的。” 廖晴岚心里直呼晦气，本来想离开，可是顾明昭已经进了铺子里面。 没办法，她只能跟上去。 安玲珑的丫鬟低声道：“真倒霉，开开心心出来逛街都能碰到她。” 安玲珑没觉得倒霉，反而激动的手都在发抖：“她来了正好，上次她是怎么羞辱我的，这次我要加倍还回去！” 顾明昭、廖晴岚与安玲珑差不多前后脚进的店铺。 “安大小姐，您来了！”掌柜见来了客人，立马迎了上去。 掌柜的是安府管家的弟弟，这段时间安大小姐频频照顾他的生意，他见到安玲珑笑得像朵花一样。 他自然看见旁边还有两人，只是顾明昭一身粗布麻衣，一副穷酸相，掌柜懒得搭理他俩。 “去把你们铺子里新到的布拿来我看看。” 掌柜不敢怠慢，立刻吩咐两个伙计去库房里取货。 安玲珑可是掌柜的贵客，其他伙计亦十分殷勤，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递上软垫。 安玲珑态度十分倨傲：“你那块破印章呢，怎么不拿出来显摆了？” 廖晴岚充耳不闻，只想快点买完东西，赶紧离开。 她指着顾明昭，对掌柜说：“掌柜的，我买两匹布，要端雅清正一些，给他做两身衣裳，你拿些好看的让我选选。” “布都在那里摆着，你自己去选。”掌柜白了顾明昭一眼，用鼻子哼哼着答道。 安玲珑一进门便注意到顾明昭俊美的容颜，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的笑容，对廖晴岚说道：“怎么，高攀不上我表哥，现在竟然自甘下贱，跟一个穷书生厮混在一起。” 廖晴岚可以不理她，但不能容忍她说顾明昭：“顾先生是我的夫子，你嘴巴放尊重些。” 安玲珑轻蔑一笑：“夫子？我看不出他学问怎么样，倒是看得出他模样不错，该不会贴身伺候廖大小姐起居的那种夫子。” 廖晴岚本就厌恶安玲珑，此刻听到她这样侮辱自己和顾明昭，更是怒火中烧。 “啪！” 响亮的一记耳光，不仅让安玲珑愣在原地，也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安玲珑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一个红印，她双眼瞪得大大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你……你竟敢打我！”安玲珑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 她指着廖晴岚，转向掌柜，声音尖锐而刺耳：“你看到了吗！她竟敢在这里打我！你马上把她和她的小白脸赶出去！” 掌柜压根不认识廖晴岚，只知道安玲珑是皇亲国戚，得罪不起，生怕处理慢了惹得贵人不高兴。 “听到没有，赶紧滚，我们店不欢迎你！”掌柜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驱赶着廖晴岚二人。 “就是，穿着一身什么破衣服，也敢进我们店看料子。” “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清风阁什么价位，自己配不配得上！” 其他伙计也你一言我一语骂着廖晴岚，替安玲珑出一口恶气。 廖晴岚不由觉得好笑：“安玲珑出言不逊在前，你们当没听见。就只看到我打了她一巴掌？” 掌柜脸皮十分厚：“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跟安大小姐动手！你们如果清清白白，又何必在意别人说什么。” 有人撑腰的安玲珑更加嘚瑟，十分夸张地掩嘴惊呼：“该不会是真的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安玲珑，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廖晴岚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少废话，赶紧给安大小姐道歉，然后麻溜地滚！不然你今天别想好好走出我们店门！” “我向你道歉？你受得起吗？”廖晴岚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 她本来一直站在店门口附近，掌柜威胁的话语一出，她反而走进来，优雅从容地坐下来。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掌柜的脸上。 “不让我出去是吗？锦绣！”廖晴岚扬声唤人。 “奴婢在。” “去请清和。”廖晴岚淡淡吩咐。 “是。” 屋子里回响着廖晴岚清脆的声音，锦绣领命出去。 刚刚才撂下狠话，让廖晴岚别想好好出去的掌柜也不敢拦着锦绣。 掌柜此刻脸色煞白。 清和郡主是安远侯和长公主的女儿，也是这家店背后真正的东家。 廖晴岚竟然能直呼清和郡主的名字！看起来交情很不一般。 掌柜的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上了不该惹的大人物。 安玲珑不知道清和郡主是这家店真正的主人，也没看出掌柜的已经变了脸色，依然出言不逊：“你找人帮忙有什么用，所有人都看到了，刚才是你先动手的，你找谁来都没用。” 廖晴岚站起身，手一抬，又给了她一耳光。 “对称些，这样好看多了。”廖晴岚揉一揉手，漫不经心道。 安玲珑气得要冲过来还手，顾明昭高大的身躯挡在了安玲珑面前。 他身形高大挺拔，气势凛然，给人一种不可逾越的压迫感。 安玲珑被顾明昭的气势所震慑，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但在顾明昭冷峻的目光下，不敢再有动作。 她瞪向掌柜：“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动手！” 掌柜此时已经彻底慌了神，他知道这场冲突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试图在清和郡主来之前平息事态：“安小姐、廖小姐，你们息怒，有话好好说……” 廖晴岚打断了他的话：“不必多言，今天我想打便打了，这是我和安玲珑之间的事。倒是掌柜你的待客之道让我大开眼界，既然你不肯放我走，那就等清和来了，让她给个说法。” 说完，廖晴岚不再理会任何人，气定神闲坐着闭目养神。 安玲珑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法越过顾明昭去动手。 掌柜内心焦急不已，不知待会该如何收场。 第24章 我像是来主持公道的吗？ “廖大美人，我请你多少次你都不肯来我的店，今天终于肯赏光啦？” 清和郡主得到锦绣传报，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匆匆赶往清风阁。 清和郡主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然而一踏入店里，便感觉到了气氛异样。 她的目光扫过四周，只见廖晴岚端坐在位置上，旁边还有一位俊朗的书生，以保护的姿态护在廖晴岚身前。 安玲珑捂着脸，眼睛像要喷出火一样，怒视着廖晴岚。 旁边的掌柜则是神色慌张，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廖晴岚见好友前来，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上前拉着清和郡主一起坐下。 “我每次到你的铺子，你都不肯收钱，我怎么好意思白吃白拿。”廖晴岚笑道。 清和郡主闻言，无奈地摇头：“我们之间的情谊，远胜这些身外之物，不过安小姐这脸是怎么回事？” 廖晴岚淡淡道：“本来想选两匹布，安小姐胡言乱语吵得我心烦，就打了她两巴掌。” “那你没事？”清和郡主闻言一惊，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将廖晴岚看了一遍，确认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清和郡主转过头盯着掌柜和店里的伙计们，目光如炬：“你们是怎么回事，竟然让我的贵客在此受辱！” 掌柜额头上的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双手颤抖，不敢有任何辩解，只是低着头连连鞠躬，声音中带着颤抖和惶恐：“都是小人不是，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向廖小姐赔罪，廖小姐大人有大量，求求您原谅我。” 廖晴岚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我的夫子衣着朴素了些，你就以为可以随意欺凌，对他出言不逊，其罪一。” “你为了讨好安玲珑，她污言秽语你充耳不闻，还助长她的气焰，其罪二。” “客人之间发生矛盾，你不想着报官或者化解，竟然威胁我让我走不出这个门，其罪三。” “倘若我只是个普通人，不认识清和郡主，你今天打算把我怎么样？有你这样的人当掌柜，真是脏了清和的铺子！” 清和郡主闻言，连连追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廖晴岚将刚才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清和郡主听后，面色愈发凝重，她冷哼一声：“范掌柜，你可真是胆大包天，真不知道往日该有多嚣张跋扈，你们铺子所有人都去结一下月钱，以后不必再来了。” 掌柜一听这话，脸色如死灰一般。 这可是安远侯府的铺子！他托了多少关系才谋到这么一份好差事，若是丢了以后可怎么办呐！ 范掌柜跪在清和郡主脚下：“郡主，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清和郡主不为所动。 范掌柜见求清和郡主没用，又去求安玲珑：“安小姐，你帮我说说话，像郡主解释一下都是误会……” 他都是为了帮安玲珑，才落到如此田地，安玲珑不能见死不救啊！ 安玲珑平日仗着自己二皇子表妹的身份，在京城横行霸道。 但是在清和郡主这样真正的皇家血脉面前，还是矮了一头。 她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咬牙道：“清和郡主，明明是廖晴岚出手伤人，我才是受害者，你这样处理，是否有失公允？” “安小姐，难道你觉得我是专门赶来替你主持公道的？”清和郡主奇怪地看着安玲珑。 安玲珑被清和郡主的反问噎得说不出话。 “我的好友在我的铺子里受委屈，我来罚我家下人，这些事情与安小姐似乎都没什么关系。如果安小姐实在觉得委屈，我建议你去报官。” 安玲珑脸色极为难看。 清和郡主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晾在一边不再理会，目光落在廖晴岚的身上：“晴岚，今日让你受委屈了，你在店里随便选，看上什么我都送到你府上。” 廖晴岚摇头笑道：“要是往常我就不客气了，但我今天来是想给我夫子裁两身新衣服，如果要你送，那算什么事儿啊。” “夫子？”清和郡主顺着廖晴岚的目光看到顾明昭，不由得好奇地打量起来。 在她的印象中，夫子多是翰林院那种老学究，年纪大，长得也一副很威严的样子。 顾明昭看起来不过弱冠年龄，长相也颇为俊朗，实在与她印象中的夫子形象大相径庭。 “他是我父亲的学生，别看他年轻，学问可不输给任何人！”廖晴岚从来不吝啬于夸赞顾明昭，逮到机会就一顿猛夸，誓将马屁拍到极致。 “好，那你先选着，选完跟我一起回府说说话，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呢。”清和郡主语气软软，撒娇道。 廖晴岚失笑。 她和清和郡主是闺中密友，以前每隔日就会小聚一番。 重生之后需要着急处理的事情太多，确实一直不得空见她，今天碰上了，自然有很多话想说。 “你先到马车上等我，我买完布就跟你一起走。” 清和郡主从自家别的铺子临时抽调人手过来接管，新来的人不敢怠慢，恨不得将库房里所有好东西都搬出来。 廖晴岚细细挑选，最终选了一匹淡青色的布料。 “锦绣，回家给顾公子量身，三天内赶一套衣服出来。” 随后她又选了几匹，准备给莫忘师父也制几件新衣。 选好了布料，她走出店门，准备送顾明昭上马车先回相府。 “刚才谢谢你。”廖晴岚眉眼弯成月牙，笑着对顾明昭说道。 “不必谢我，我是为了我自己。”顾明昭神情有些不自然，没有看廖晴岚，“你要是受了伤，回去了相爷只会怪罪我。” 廖晴岚笑得更加灿烂。 明明是下意识的举动，还不愿意承认。 这口是心非的模样，跟上辈子可真是…… 完全不一样啊……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激你。”廖晴岚语气温温软软，“你先回家，我去定安远侯府坐坐，晚点再回去。” 她目送顾明昭上了马车，然后一头扎进清和郡主的马车里，随她一起离开铺子。 第25章 美女多眼瞎 京城贵女如云，各具风华。 但若论姿色，无人能出相府嫡女廖晴岚与长公主之女谢清和之右。 廖晴岚，如同盛开的牡丹，明艳而不失高贵，热烈张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清和郡主，则宛如水中莲花，清雅脱俗，保持着一份宁静与超然。 她们两人不仅在外貌上独树一帜，更是相互欣赏，成为闺中密友，是京城中最为璀璨的双星。 “清和，我好想你！”廖晴岚搂着清和郡主的胳膊贴贴。 清和郡主刮了刮她的鼻子：“想我还不来找我呀，我约了你好多次，哪次你出来了？” “都是我的错，冷落了我的小郡主，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呀？” 她腻腻歪歪学着男人哄女人的那套说辞，把清和郡主逗得直笑。 “你们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跟安玲珑打起来了，你不怕她去跟二皇子告状？”眼下只有她们二人，清和郡主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廖晴岚身子一僵，叹了口气。 “清和，你觉得二殿下是我的良配吗？” 她没有直接告诉清和，自己和李晋已经再无可能。 就是突然很想知道，在别人眼里，她这段感情到底值不值得。 清和愣了愣，然后笑道：“以前可是不准我说他半句不好，突然这样问，难道是脑子长回来了？” 廖晴岚轻轻推搡她一下：“别闹，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清和正色道：“他那个人野心都快写在脸上了，接近你肯定是有所图谋，只有你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还觉得他是谦谦君子。” 廖晴岚失笑。 清和确实一直看不上李晋。 上辈子她觉得是清和对李晋有偏见，瞧不起他宫女出身的娘亲。 现在看来，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已经不喜欢李晋了，安玲珑在我这里可没什么面子可言。”廖晴岚回答清和最初的问题。 清和开心地抱住廖晴岚：“我的大美人，你终于醒悟了！我早就说过了，我的晴岚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行。” 廖晴岚看着清和这般高兴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 眼光不好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清和上辈子的感情没比他顺遂多少。 清和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京城闻名的大才女。 一次偶然的机会，清和郡主邂逅了这次殿试的探花郎，被他的才情吸引，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探花郎虽然家境贫寒，但安远侯和长公主非但没有嫌弃，还为他在朝中铺路，很快就站稳了脚跟，两人也顺理成章的成婚。 他们二人也曾度过一阵琴瑟和鸣的神仙生活。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成婚两年后，清和郡主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安心在府中养胎。 一个农妇牵着一对五六岁的儿女，跪在她家大门口。 妇人声泪俱下，称自己是探花郎的结发妻子，那两个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哀求清和郡主将丈夫和爹爹还给她们。 这突入起来的真相如晴天霹雳，将清和一帆风顺的人生搅得再无安宁。 原来，她所深爱的男子早有家室，而她堂堂郡主，竟然沦为男人向上爬的一块垫脚石！ 清和眼里容不得沙子，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和离。 但是经过他们这么一闹，这件事在京城中传开，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谢清和这个名字，从人人艳羡的京城贵女，变成大家怜悯嘲笑的对象。 她的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整个人从此也变得郁郁寡欢。 她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将自己封闭包裹住，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万幸的是，最终还是有人打动了她被冰封已久的心，在那人的鼓励下，清和最后还是走出了阴影，而且过得非常幸福。 重生后她看清李晋的真面目，也不想再让好友重蹈覆辙。 “清和，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廖晴岚轻声问。 谢清和双手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觉得想不出来：“我也不知道，总归是要能陪我一起读书习字，吟诗作画的。” 廖晴岚冷汗涔涔。 这不就是上辈子那探花郎做的事情吗！ “书生迂腐，找个这样的过日子多没意思！你想吟诗作画，咱们举办个诗会，保证有很多人愿意陪你！”廖晴岚像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清和掩嘴轻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廖大小姐不喜欢读书人，你们廖家可是天下读书人心中向往的圣地呀！” 清和突然又想起今天在铺子里护着好友的那名书生：“今天在铺子里跟你一起的书生，真的是你夫子吗？” “这还能有假？” “他很年轻，看起来不像是士族子弟，你怎么认识的？”清和问。 “别提了，我这阵子这么忙，都是在照顾他。”廖晴岚将学塾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谢清和。 “哦！”清和恍然大悟，戏谑地看着廖晴岚，“这不就是话本里才子与佳人的故事吗，他是不是很感动，让你等着他，等他考取了功名就来八抬大轿娶你回家。” 廖晴岚看到兴致勃勃的好友，颇为无奈。 “我和他不可能的。”廖晴岚垂眸，低声说道。 “为什么呀？”清和不解。 “我做过一个噩梦，在梦里，他的腿没有治好，因此他报复廖家，也报复我。”她没法解释重生之前的事，只能推说是一场梦。 “今日在店铺里，我分明看到他很护着你，不像是会报复你的样子，只是一个梦而已，不要太在意。”清和将自己的感觉说出来。 想到刚才在店铺里发生的事情，廖晴岚也不由有些茫然。 是啊，她一向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当然能想到如果动手，安玲珑很有可能和掌柜一起反扑。 可是，她下意识就觉得顾明昭一定能护着她。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 哪怕是在上辈子，顾明昭口口声声说自己恨廖家，要把他所受的苦加倍还给廖家人。 在她面临朝臣口诛笔伐的时候，顾明昭也是坚定地站在她身前，不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也许是那个梦太真实了，让我有点害怕。”廖晴岚沉默很久，心情复杂。 “因为一个梦就断绝他的可能，那他可太冤了！更何况他长得那么好看，放在身边多赏心悦目。”谢清和一脸坏笑，打趣道。 顾明昭长着一张俊美又冷傲的脸，谢清和对他的样子印象很深。 “我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吗？”廖晴岚作势要打她。 二人疯疯闹闹了半天，廖晴岚自重生后就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下。 第26章 他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人 很快就到了学塾聚会的时间。 廖晴岚特意起个大早，去看看顾明昭准备得怎么样。 即便早就知道顾明昭长得好，今天他的打扮还是让她眼前一亮。 她见过顾明昭穿着帝王华服，威严肃穆的模样。 也看惯他粗布麻衣，朴实无华的打扮。 但今日的他，却是另一番风采。 他身上的衣服是上次在清风阁选的那匹天青色布匹所制作，仿佛初春的嫩竹，清新淡雅。 衣襟上绣着精致的竹叶图案，腰间系着一条墨色腰带，腰带两侧垂下细长的丝绦，随着顾明昭的步伐轻轻摇曳，更添了几分飘逸之感。 出尘脱俗，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文人墨客。 他如同潜龙在渊，不露锋芒，却蕴含着翻江倒海的力量，蓄势待发。 廖晴岚终于理解，学塾中的人为什么会故意针对他，不让他参加科考。 他的光芒太耀眼，让人难以忽视，郑国公世子故意针对他，是害怕他一鸣惊人。 廖晴岚细细打量着顾明昭的装束。 虽然已经足够出众，但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她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将自己腰间悬挂的玉佩取下来，递到他手中。 那是一块用上等和田玉雕琢的莲花玉佩，色泽温润，透出淡淡的光泽。 花瓣层层叠叠，线条流畅生动，像真的一样，仿佛能闻到莲花的阵阵清香。 “把这个戴上，就完美了。”廖晴岚满意地点点头。 顾明昭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玉佩。 质地细腻，触感温润，冰凉的指尖能感受到它的温暖，仿佛还残留着廖晴岚身上的温度。 看着廖晴岚期待的目光，他没有推辞，将玉佩系在腰间。 莲花与竹叶相映生辉，更显得他气质非凡。 “多谢。”顾明昭微微颔首示意。 “去，让所有人都看到你没有被击垮！”廖晴岚信心满满地鼓励道。 顾明昭的才干她是知道的，上辈子他当皇帝的时候，面对朝中能言善辩的文臣，他都能与之唇枪舌战，不仅不落下风，常常能一语中的，令人叹服。 文人聚会，少不了才艺上的交流与较量，他今天一定能大放异彩。 送顾明昭上马车后，廖晴岚还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转头来到了廖巍的居所。 院子里的下人直接把她带到廖巍的房间。 廖巍身着一袭深蓝色长衫，沉稳庄重，显然已经收拾妥当，也准备去参加聚会。 “岚儿，你怎么来了？”廖巍见到妹妹，露出温和的笑容。 “听说会宾楼来了个新厨子，做江南小点心是一绝，兄长陪我一起去。”廖晴岚说得轻松自在，仿佛只是一时兴起的提议。 “今天不行，我等会有个聚会，改日再陪你去。”廖巍摸摸妹妹的头。 廖晴岚眼中闪过一丝顽皮，知道哥哥一向宠溺自己，便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嘟起嘴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什么聚会，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 廖巍看着妹妹的模样，知道妹妹再故意逗他，便随口解释道：“会试已经结束，同窗之间聚一聚，好好道个别。” 廖晴岚立刻切入正题：“听起来很有意思，我也想去！” 廖巍摇摇头：“岚儿，那是文人的聚会，你一个女孩子，去了不方便。” 廖晴岚不依不饶，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那我打扮成小厮去，再把自己化黑一点，这样就没人认出我了。” 廖巍一愣，没想到妹妹会提出这样出格的主意，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为难：“这样不妥，万一被人发现……” 她见廖巍有些动摇，乘胜追击，拉住廖巍的衣袖，眼神楚楚可怜：“兄长，我保证小心行事，就乖乖跟在你身边，一句话都不说，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你就让我去嘛。” 在廖晴岚的软磨硬泡下，廖巍无奈地同意了：“真是拿你没办法，去了之后你得听我的，不要出风头。” 廖晴岚得到哥哥首肯，立刻开心点头答应：“放心，我懂得分寸，一定不会给兄长添麻烦！” 廖晴岚迅速找了套书童的衣服，打扮成一个清秀的小厮。 她本就容貌秀丽，换上男装后显得更加俊俏。 廖巍看到后觉得不妥，直皱眉毛。 她照了照镜子，自己也觉得模样太过出挑。 于是在脸上抹了一些暗色粉末，使得肤色看起来略显暗沉，不再那么晶莹剔透。 眉毛也被她用炭笔加重了一些，看起来粗犷且不修边幅。 她还特意在脸颊上点了一片雀斑，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平平无奇。 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廖晴岚成功伪装成一个不起眼的小书童，站在人群中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 随着春日暖风，廖晴岚与廖巍一同踏入这次聚会的地点。 这是一片幽静的园林，曲径通幽，花香四溢。 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过，水面上漂浮着精致的酒杯，随着溪流缓缓流动，正是古意盎然的“曲水流觞”。 不远处还有射箭的场地，箭矢破空之声不时传来，与诗会的雅致相映成趣。 廖晴岚的目光四处游移，寻找那道天青色的身影。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终于在一处角亭里发现了顾明昭。 他正与一位年纪较大的老学究交谈，时而点头，时而微笑，神情自若。 那笑容过于和煦，让她一瞬间有点出神。 记忆中那个阴晴不定，独断专行的帝王，与眼前的顾明昭形成鲜明的对比。 此刻的他像松竹一般坚韧又从容。 如果他的人生中没有那么多意外，他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文质彬彬，儒雅端方。 看到这样的顾明昭，廖晴岚胸口莫名悸动。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一半了，顾明昭已经变成与上辈子全然不同的模样。 老学究们也知道，他们留在这里，年轻人玩起来不自在，与大家打过招呼就走了。 随着他们的离去，园林中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顾明昭与几个平日相熟的同窗交流着。 一阵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和谐氛围。 “我倒是好奇，一个连科考都没有参加的人，怎么有脸来这里附庸风雅？” 第27章 比试一番 郑国公世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挑衅和不屑。 周围同窗们听到这话，纷纷噤了声。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顾明昭没有参加科考是因为郑国公世子打断了他的腿。 然而，郑国公世子的身份贵重，在场同窗们虽然心中自有公道，但面对郑国公世子的嚣张气焰，他们只能选择沉默。 顾明昭面色平静，气势却一点没输：“顾某未能参加科考，并非才学不足，而是时运不济，就算再等三年又有何妨。” “呵，说得好像自己很清高一样！”郑国公世子暧昧地笑着，“我可听说你最近攀上高枝啦，你就是用这张小白脸哄骗廖家大小姐的吗？你所谓的‘时运不济’，就是靠这种方式转运的？” 廖巍本就对郑国公世子在他家带头闹事伤人感到不满，此刻听到对方竟然公然污蔑自己的妹妹，更是怒火中烧。 他抬步上前，面色阴沉：“你这样坏我妹妹的清誉，可有把我相府放在眼里？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郑国公世子冷笑道：“廖巍，你平常把你那妹妹看得跟眼珠子一样，我在你府上求学那么久，求了你多少次，你都不肯让我见她一面，怎么没防住这穷小子？” 他去廖府上学，本来就是因为听说廖家女容貌昳丽，想一睹芳华。 原以为自己的出身足以让他得到一些特殊待遇，谁知上了整整三年学都没见到过廖大小姐。 没想到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穷书生，竟然能成为廖大小姐的夫子，他怎能不气！ 郑国公世子和丞相嫡子，两边都是身份显赫的大人物，如同神仙打架，其他人纷纷退避三舍，没人敢插嘴，更没人敢上前劝架，生怕一不小心被误伤。 顾明昭没有退缩，看着郑国公世子道：“你自己心思龌龊，不要以己度人，污了廖大小姐的清白。” “你们敢做，凭什么怕我说！你顾明昭凭什么去给别人当夫子？”郑国公世子愤然喝道。 “顾公子课业在学塾中稳占头筹，他都不配，难道你配吗？”廖巍简直服了他的厚颜无耻。 郑国公世子梗着脖子：“读书好就代表一切吗？有本事比一比！” 突如其来的挑战，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郑国公世子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周围人都在等着顾明昭的反应。 “比什么，你来定。”顾明昭神色依旧平静，接受了他的挑战。 “就比射箭！”郑国公世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选择用这场比试来证明自己。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廖家学塾内，六艺均有教导。 顾明昭点头表示同意，便起身前往射箭场。 围观的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顾公子虽然六艺俱佳，若单比射箭，恐怕会吃亏呀。” “就是！郑国公世代都是武将，世子的射艺更是一绝，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唉，好端端的，干嘛要招惹郑国公世子，躲着点不就过去了。” “就是就是，廖公子还在呢，左右不会让廖大小姐吃亏，他这何必出这个头。” 众人的纷纷看好郑国公世子，这让他非常得意。 他自信满满地走向射箭场，举弓，搭上箭矢，然后稳稳拉开弓弦。 随着一声清脆的弦响，箭矢直奔靶心而去。 第一箭精准命中！ 他紧接着又是两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 围观的众人发出阵阵惊叹。 ——郑国公世子的射艺果然名不虚传！ 顾明昭静静站在一旁，目光平静如水。 他走到射箭场，接过弓箭，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多余动作，却有一种独特的沉稳与从容。 他搭上三支箭矢，缓缓拉满弓弦。 众人皆是一惊，屏息凝神，将目光聚焦在顾明昭的手中。 顾明昭突然放开弓弦，三支箭矢同一时间射出，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划破长空，直奔靶心而去。 竟是三支箭同时正中红心！ 这一幕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呆了。 短暂的沉默后，场边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郑国公世子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没有想到，顾明昭能够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战胜自己！ 这怎么可能！ 顾明昭收起弓箭，转身面向郑国公世子，淡淡地说道：“射箭之道，不仅在于技艺高超，更在于射手心态。顾某今日侥幸取胜，应是能证明某确实有资格和能力担任廖大小姐的夫子，还望世子能向廖家赔个不是。” 郑国公世子心有不甘，脸上闪过一抹狠厉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你也知道，射箭比的是射手的心态，你敢不敢让活人举着靶子，咱们好好比一比心态？”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人群顿时哗然。 用活人当靶子比射箭，这是前朝贵族喜欢的残酷娱乐，现在早已被禁止。 廖巍眉头紧锁，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愤怒与不满：“荒唐！以活人当靶子，置仁义于不顾，与禽兽何异！” 面对众人谴责的目光，郑国公世子毫不在意，他现在心中只有对胜利的渴望。 他冷笑着，命令自己的小厮举着靶子站在射箭场上。 小厮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手不停地颤抖，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绝望。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被迫成为这场残忍游戏的一部分。 郑国公世子一箭射出，箭矢带着呼啸声飞向靶子。 小厮太过紧张，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箭矢偏离目标，只差两寸就能命中靶心。 郑国公世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阴沉，愤怒地踹了小厮一脚。 “乱动什么，本世子还能失手不成？” 小厮痛苦地捂住肚子，但也顾不上疼，拼了命地弯腰认错，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 虽是偏了几分，郑国公世子依旧很得意：“怎么样，你敢比吗？哎呀，瞧我这记性，你一个穷酸书生，连随从都没有，连靶子都找不到呢！” 顾明昭没有接话。 这样残忍的游戏，他没有办法接受。 “这就叫权力，懂了吗？就算你读书射箭都比我强又怎么样，我一声令下，有的是人会为我前赴后继，而你，注定一辈子只是蝼蚁，永远无法战胜我，乖乖认输。” 郑国公世子推了推顾明昭，语气中充满了轻蔑。 “我愿意当顾公子的靶子” 一道清晰而坚定的声音，穿透人墙，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第28章 无声的信任 一直在人群中的廖晴岚，将刚才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她的双拳紧握，眼里快要喷出火来。 好几次她都想冲出去跟郑国公世子好好理论一番。 但是廖巍一直偷偷拽着她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保持冷静。 在郑国公世子刚提出要用人肉靶子的时候，她差点就要上前去揍他。 廖巍死死拉住她不放，在她耳边提醒：“岚儿，不可冲动，莫要暴露身份。” 顾明昭就算当了皇帝，也只是喜怒无常，算不上残忍暴戾。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没有黑化的正人君子。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比试方法，就只能认输。 可她不想让顾明昭输！ 廖晴岚挣脱廖巍的束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廖巍一惊，没想到妹妹会在这个时候挣脱。 他的手还保持着抓住袖子的姿势，但眼前已经没有廖晴岚的身影。 如果此时追上去，只会引人探究廖晴岚的真实身份，廖巍只好寄希望于顾明昭。 希望他是个懂事的，不要陪着廖晴岚胡闹。 廖晴岚走到顾明昭的身边，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又说了一遍：“我愿意当顾公子的靶子，让他一试！” 面对郑国公世子屡次寻衅，都能神色如常的顾明昭，此刻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廖大小姐身穿朴素的书童服饰，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她刻意扮丑，粗糙黝黑的皮肤半点看不出来往日的娇俏玲珑。 然而她那双大大的杏眼还是清亮如昔，能穿透平凡的外表，让顾明昭一眼就认出她来。 顾明昭低声说：“你来做什么？快回去！” “我不想看到你输。”廖晴岚轻声道。 随后转过头，看向郑国公世子：“你说得没错，强权固然能强迫别人，但只有像顾公子这样德行出众的人，才能让人心悦诚服，我自愿来当靶子，就是要证明一件事。” 她顿了顿，抬高了声音道：“你，哪里都不如他！” 廖晴岚的声音响亮，毫不掩饰对郑国公世子的不屑。 郑国公世子没料到，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下人，竟然公然挑战他的权威。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本世子说话！”他怒火中烧，抬起脚踹向廖晴岚。 两人离得太近，廖晴岚不及躲避。 但在他的脚即将落下的瞬间，顾明昭迅速挡在廖晴岚身前，硬生生地用后背承受了这愤怒的一脚。 廖晴岚瞪大了眼睛，差点惊呼出声！ 顾明昭的腿伤才刚刚好，这一脚下去可不得了！ “顾……” 她想开口询问，却被顾明昭用眼神制止，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看到妹妹差点受伤的廖巍坐不住了，大步走过来，目光如炬地盯着郑国公世子：“说不过就打人，世子真是好威风！” “不过是一个下人，我就算打死又怎么样？”郑国公世子态度十分嚣张。 “即便只是个下人，那也是我廖府的人，轮不到你来处置。” 郑国公世子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气得脸色铁青。 “好，我不动手，现在靶子有了，顾明昭，你该不会是怕了？” 郑国公世子十分兴奋，只要顾明昭失手，那该死的下人一样会没命，到时候看廖巍还有什么话好说！ “这种没有意义的挑战，我拒绝接受。”顾明昭站在原地没有动。 郑国公世子挑眉：“你该不会是怕了？” 顾明昭不想再与他争辩什么。 廖晴岚却径自走向场地里面，拿起靶子，高高举起。 “顾公子，对付这种人，你就要以他的方式击败他，才能让他无话可说！” 廖晴岚大声说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去啊！他自己都愿意，你还装什么装？” 郑国公世子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心中早已预设了顾明昭失败的场景。 想象着马上能看到廖巍和顾明昭失措的表情，他觉得十分兴奋。 顾明昭拿起弓，手指轻轻摩挲着弓身，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这是他人生中最紧张的一次射箭，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都至关重要。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模糊起来，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与自己对话，提醒自己要冷静，要专注。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一片澄明，多了一份决绝。 对面的廖晴岚毫无畏惧，岿然不动。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慌乱和不安，眼神中只有对顾明昭的信任。 目光交错之间，一种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 虽然没有言语，但胜过所有的加油和鼓励。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弓箭，拉开弓弦，感受着弓弦的张力。 顾明昭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松开手指。 穿云箭破风而出，直奔靶心。 当箭矢穿过靶心的那一刻，顾明昭悬在半空中的心才踏实下来。 他这才惊觉，自己手心里全都是汗。 廖晴岚正对着自己灿烂地笑，如春风拂面，让他心中的紧张都烟消云散。 然而，就在这时，郑国公世子恼羞成怒，拿起弓箭，恶狠狠地瞄准正在奔跑而来的廖晴岚。 “去死！” 在箭矢即将离弦的刹那，顾明昭迅速做出反应，重新举起手中的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郑国公世子。 箭矢如同一道闪电，直直袭向他的胳膊。 郑国公世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手中弓箭应声而落。 他捂住受伤的胳膊，疼得哇哇大叫。 周围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没想到一场比试，局面会演变成这样，也不由得为顾明昭捏了一把冷汗。 那可是郑国公世子啊！ “你敢伤我！你竟然敢伤我！我要杀了你们！” 郑国公世子的怒吼在园林中回荡，眼神充满愤怒与不甘，恨不得要将顾明昭和廖晴岚生吞活剥。 廖巍怕他又有什么过激行为，挡在他们二人身前：“是你想出手伤人，顾公子迫不得已才出手。更何况你曾打断顾明昭的腿，如今他伤你胳膊，两人算是扯平了，你若还要纠缠不休，我们只有去官府理论了。” “世子，你受伤了，我们先回去包扎一下，报仇不必急于一时。”郑国公世子的随从小声劝道。 郑国公世子心中虽然愤怒，但也明白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有廖巍在这里，真闹到官府去，他未必能占到便宜。 他怨毒地瞪了顾明昭一眼，心中暗暗发誓，来日方长，这笔账他一定会找机会讨回来的！ “我们走！”郑国公世子带着他的随从们离开此地。 第29章 他没有变 廖晴岚眼睛笑成一道月牙，开心地说：“兄长你看，我选的夫子很不错，我就知道他一定可以的。” 廖巍想起刚才的事，还是一阵后怕，忍不住责怪道：“岚儿，你怎么如此不知轻重，万一有个闪失，你让我们怎么办？” 廖晴岚毫不在意：“有夫子在，他不会让我出事的。” 还有外人在，廖巍不好太驳妹妹的面子，于是看向顾明昭，正色道：“顾公子，今日之事，郑国公世子决不会善罢甘休，你以后务必多加小心。” 顾明昭拱了拱手道：“多谢廖公子提醒，我会留意的。” 廖巍点了点头：“日后若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我定会倾力相助。” 廖晴岚看着他们俩说客套话，心里急不可耐，忍不住打断：“顾公子是相府的贵宾，我的夫子，除了姓郑的，谁还会那么不长眼呀！你们别唠叨了，我们快去吃饭，我都饿了！” 出了这样的事，园林诗会是没法继续办下去，廖巍无奈摇摇头，笑道：“那我们就去会宾楼，尝尝你心心念念的江南小点。” 三人一同走出园林，共乘马车前往会宾楼。 廖晴岚兄妹二人是这家店的常客，二楼有预留的雅间。 小二热情领着他们进去。 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各式各样的江南特色菜，碧绿的青菜、金黄的炸虾、鲜嫩的鱼片，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廖晴岚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只虾放入口中。 “好吃！”她的眼睛都变得更亮了。 廖巍宠溺一笑，招呼顾明昭也开始动筷。 廖家规矩多，食不言，寝不语。 三人很快就吃完饭，一起回到廖府。 回到相府，夜幕已悄然降临，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府邸青石板路上。 客房与内院不在一个方向，三人在门口就道别分开。 廖晴岚今天出门没有带锦绣，此刻便独自享受着振奋难得的宁静时光。 她踏着月色，蹦蹦跳跳地走着，像是真的回到十五岁的少女时光，心中满是欢喜。 回想起在射箭场上发生的事，她心中就涌起一股暖流。 她举着靶子，与顾明昭面对面的时候，眼神里都是对彼此的信任和安慰。 那是一种无声的默契，无需言语的交流。 这种信任让她非常高兴，觉得与顾明昭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再加上今天，顾明昭射伤郑国公世子，总算报了前些时日的断腿之仇。 她觉得顾明昭心中的仇恨应该烟消云散了。 她特别想去问问顾明昭，心中是否还有不满。 经过今日之事，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与他交心，探寻他真实的想法。 说去就去！ 廖晴岚调转方向，前往客房方向。 当她走到客房门口时，却看到了令人心惊的一幕。 顾明昭正扶着墙，他面前地上有一大摊暗红色污血。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异常苍白。 嘴角处，一抹殷红的血迹缓缓滑落。 他的脸庞在月光和血迹的映衬下，显得俊美又妖异。 廖晴岚一下子愣住了。 她完全忘了之前郑国公世子那一脚！ 她心中担忧又自责，快步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顾公子，你怎么样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说着，她伸手想要替他把脉，查看他的伤势。 然而，她的手指还没碰到顾明昭的脉搏，顾明昭却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动作迅速而有力，让廖晴岚吃了一惊。 顾明昭伸出另一只手，用拇指轻轻擦去唇边的血迹，随着指头的滑动，在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这动作看似平静，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与残忍。 他的眼睛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廖晴岚，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廖大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暗哑，带着一丝冷意。 廖晴岚被他看得心中一颤，恐惧开始在心头蔓延。 她突然想起了上辈子那个阴晴不定的帝王，那个总是让她胆战心惊的男人。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顾明昭一直都没变！ 不管是之前的冷漠孤傲，还是进退有度，都只是他的伪装。 他本质上还是那个难以捉摸的顾明昭！ 廖晴岚心里非常紧张，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样的顾明昭。 她想要逃离，却又觉得自己的脚步仿佛被钉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顾公子，我……我只是关心你，想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顾明昭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关心我？太迟了，廖大小姐，我早就不需要任何人关心了。” 他的语气冷淡而疏离，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廖晴岚以为他是在埋怨自己这一路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更加自责：“之前是我疏忽，没有留意到你的伤势，让我替你看看。” 顾明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中不带一丝温度：“我的伤势如何，与你无关，廖大小姐不必多此一举。” 她很是着急：“你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我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顾明昭淡淡说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断腿之仇，我自己会报，就算今天没有你，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廖晴岚愣住了，心中刚刚萌芽的喜悦如同被冷水浇灭一般，瞬间冷却下来。 她没想到顾明昭会这么说。 她一直都知道，顾明昭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可是，她今天为他充当了人肉靶子，给予他十足的信任。 甚至与他一同吃饭，享受了一段难得的宁静时光。 她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突飞猛进了。 至少在她心中，顾明昭已经是一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朋友。 然而，顾明昭的话就像一把尖锐的刀，刺入她的心脏。 他突然撕开了自己所有的伪装，让她看到藏在内心深处冷酷无情的那一面。 廖晴岚一时之间无所适从。 “顾公子，你……”廖晴岚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看着顾明昭那冷漠而疏离的眼神，竟感觉到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 “你今天为什么要出来当人肉靶子？”顾明昭突然问道。 廖晴岚微微一怔，随即回答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不希望你输，我就是要证明，你哪里都比他强。” “我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挺疯的，没想到廖大小姐比我还疯。”他冷冷地说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30章 明日昭昭 廖晴岚被他的问题问住了，感到一阵深深的委屈与无力。 她想要什么？ 她只是想为顾明昭在廖家受得苦做一些补偿。 自始至终，她都以一颗真心相待，只希望能抹平他的仇恨，希望他能重新开始，希望他不再记恨廖家。 一番好意，他不领情就算了，还要曲解至此吗？ 廖晴岚眼眶一热，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她紧紧咬住嘴唇，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没有别的意思，也不需要任何回报。” 顾明昭觉得她的话很可笑，眼神中透露着不屑与嘲讽：“只是不希望我输，就值得廖大小姐以命来赌？廖晴岚，你的命可真不值钱。” 廖晴岚觉得自己的尊严被狠狠地踩踏在地上，碎得一塌糊涂。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付出，只能换来他一句“不值钱”。 廖晴岚垂眸，语气了冷了几分：“如果你这么认为，那是我自作多情了，很抱歉让你困扰，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就在廖晴岚转身欲走的那一刻，顾明昭突然用力一拽，他的动作十分粗暴，让廖晴岚根本无法挣脱。 她被猛然拉回，身体被紧紧按在墙上，无法动弹。 顾明昭离她很近，近到两人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廖晴岚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 “你放开我！”她愤怒地喊道，声音中透露出强烈的反感与抗拒。 顾明昭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拉过她洁白如玉的手，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难道说，廖大小姐是想要我这颗心？”顾明昭声音很低，像是诱惑般在她耳边问道，语气中却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廖晴岚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恼怒地瞪着他，想要将手抽回来，但被顾明昭紧紧握住，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顾明昭，你真是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怒斥道。 顾明昭没有回答她，反而将脸凑得更近，问道：“廖大小姐，你觉得我好看吗？” 他的声音低沉又蛊惑，像是夏夜的一阵凉风，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顾明昭的脸庞轮廓分明，犹如精心雕刻的玉石，线条冷硬而完美。 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仿佛能吞噬一切。 鼻梁特别高，高到不像是中原人的长相，更像是话本里所描述的西域人的样子。 廖晴岚不得不承认，顾明昭确实非常好看，是那种让人一见难忘的俊美。 他的俊美像一柄锋利的宝剑，虽然会伤人，也会引得爱剑之人疯狂追逐。 廖晴岚下意识地点点头。 顾明昭看到她的反应，突然狂笑起来。 那笑声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嘲讽。 他笑着笑着，突然咳出一口鲜血，溅到廖晴岚的脸上。 廖晴岚惊呼一声，本能地别开了脸。 顾明昭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别害怕，只是血而已。”他低声说道，伸出手指，轻柔地替廖晴岚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他的动作虽然很轻柔，但廖晴岚却觉得十分害怕， “一个无力自保的人，若是拥有好看的皮囊，就会如同在刀刃上跳舞的舞者，随时可能跌入万丈深渊。”顾明昭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 他的手指依旧在摩挲着廖晴岚的脸颊，但目光已经变得遥远，似已完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 那些痛苦、恐惧、绝望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无法自拔。 “我小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哑巴嬷嬷照顾我。”顾明昭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凉，“她虽然不会说话，但对我极好。可惜，命运对我不公，在我八岁那年，连她都离我而去。” 他闭上眼睛，廖晴岚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以及那种孤独和无助的气息。 “没过多久，我遇到一个富商，他说要收养我。”顾明昭继续说道，“我当时还小，不懂人心险恶，以为自己真的遇到可以依靠的人” 廖晴岚的心猛地一沉，她预感到接下来要听到的故事会异常残酷。 “但我没想到，那个富商做的是皮肉生意。”顾明昭的语气中充满了恨意，“他手下养着很多小孩，男女都有，从小培养，满足一些达官贵人的奇怪癖好。” 顾明昭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然后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小时候每天都要学什么吗？” “琴棋书画。”顾明昭轻轻吐出四个字，“本该是修身养性的雅事，却成了我被迫卖笑的工具。” “我必须学会如何在琴声中隐藏着诱惑，如何在棋局中展现智慧，如何在书法和绘画中流露让人心动的风情。” 他的手指轻轻颤抖，像是将还没好的伤疤揭开给别人看：“除了这些，我还要学习如何以优雅的仪态和言辞去讨好客人，每一个微笑和眼神，都要经过反复的练习，以求能够达到诱惑和挑逗的效果。” “你……你以前……”廖晴岚听到这些，心中的震惊无法用言语表达，她无法想象一个年幼的孩子，竟然要被逼迫学习这些。 “放心，像我这样的容貌，是难得的珍品，必然要精心调教，达到最完美的状态，才能卖出天价。”顾明昭自嘲一笑，“总算还是保住了清白。” “那……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廖晴岚小心翼翼地问。 “我十五岁那年，富商觉得时机成熟，邀了很多人前来竞拍。” “竞拍前一天，他让我提前去交易的府邸熟悉环境。我趁看管的人不注意，在府邸每一个角落布下了火油。” 顾明昭诡异的笑着，继续回忆道：“夜幕降临，富商带着人来到那座府邸。他们的笑声、谈话声都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我在敬酒的时候打翻灯台，火势顷刻蔓延开来。他们的惊叫声和呼喊声，真是让人愉悦啊。”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上扬，脸上露出陶醉般的神态，就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我提前锁上所有门，只留了一扇窗户，富商和客人们惊慌失措，四处寻找出口，我趁乱从窗户爬了出去。从此以后，我开始东躲西藏，也给自己改了名字。” “顾明昭，往日莫回顾，明日昭昭若日月。” 第31章 欺骗 廖晴岚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些过去。 上辈子她以为顾明昭所有的偏执与狠厉，都是源于在廖府所受的苦难。 但现在，她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可这个故事在逻辑上又不太对。 她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照你这么说，你改名换姓后四处漂泊，连户籍都没有，连户籍都没有，又是怎么入的廖府学塾呢？” 顾明昭随意揉捏着她的手指，似乎觉得有些无趣，终于放开了她，漫不经心道：“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顾明昭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顿了顿，继续讲述起自己的经历：“离开那个魔窟后，我辗转来到青州，那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因为容貌出众，又会吟诗作画，我很快就在青州文人圈中小有名气。” 廖晴岚点点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像他这样的人，总不会被埋没的。 “后来，知府的千金慕名而来，说她仰慕我的才学，愿意帮助我参加科考，待我金榜题名，她就嫁给我。”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廖晴岚，像是透过她看到了遥远的心上人，“她也像你一样，是一位金枝玉叶，温婉端庄的千金小姐。” 回忆起那段时光，顾明昭语气都软了下来，像是要讲述一个缱绻缠绵的爱情故事。 “那段时间，我过得确实非常轻松，她对我百般好，不仅让我有了安身之所，还替我解决了户籍问题，让我不用再像一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廖晴岚听到这里，心中一阵欣慰。 她想，还好顾明昭的过去不是只有黑暗和苦难，至少还有那么一丝温暖。 只是，上辈子他当皇帝以后，没见他身边有这样一个女子呀。 莫不是后来又出了什么变故，让他的白月光意外离世了？ 廖晴岚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还在等你吗？” 顾明昭听到她的话，挑了挑眉，大笑起来：“大小姐，你可真是……你怎么会觉得她那样的人，会真心想和我在一起呢？”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话风急转直下，廖晴岚觉得自己脑子都快反应不过来了。 “有过去的经历，我怎么可能还会轻信他人。”他看廖晴岚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清澈愚蠢的傻子。 “我偶然间听到了她和闺中好友的谈话，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流浪者，根本不配与她在一起，她看中了我在青州的名气，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在享受征服我的感觉，让青州最声名显赫的才子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这一切又超出了廖晴岚的认知范畴，她傻傻问：“所以你知道了真相，就离开了？” 顾明昭摇摇头，觉得这位大小姐真是蠢的可爱，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离开？有人为我解决所有后顾之忧，这有什么不好。”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仿佛黑夜中的星辰，散发着昏暗的诱惑。 身体微微前倾，不着痕迹地靠近了廖晴岚一点，流转的眼波仿佛能摄人心魄。 廖晴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眼神吸引，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心跳开始加速，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顾明昭看着她的反应，嘲弄地笑着，眼底流露出一种讽刺与轻蔑，仿佛在嘲笑她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他微微抬高下巴，语气十分不屑：“廖大小姐这么快就忘了，我之前那七年学的是什么，她那点伎俩，连我的皮毛都没学会。” “她想让我臣服，殊不知，她自己才是猎物。我都没怎么样，她自己就动了心，还想与我私定终身。” “我越是若即若离，她就越是患得患失，甚至还给我下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他轻轻摇头：“我怎么可能让她得逞，这种拙劣的手段，七年间我见过太多。我把药换给她的侍卫，还引知府过去，当场撞破。并以此事为要挟，让知府送我到廖府学塾。” 廖晴岚听得瞠目结舌。 她完全无法想象，顾明昭竟然会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一个深爱他的女子。 她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同时也有一丝丝寒意爬上心头。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她？”廖晴岚颤抖着声音问。 “我怎么样了？药是她自己准备的，我只是没有上钩，怎么就成我的过错了？” 廖晴岚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第一次，顾明昭在她面前卸掉所有伪装。 明明是一副顶好的皮囊，内里却已经千疮百孔。 “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顾明昭看着她，缓缓开口，言语中带着警告的意味：“你比她漂亮，也比她更聪明，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都不要再来招惹我。” 廖晴岚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原来顾明昭一直把她当成了和那位知府千金一样的人，认为她对他的好全都是有所图谋。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你或者伤害你，如果让你很困扰，那我向你道歉，我以后不会再来了。”说完，廖晴岚起身离开。 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对顾明昭说道：“你得罪了郑国公世子，到外面不安全，你可以住在相府，我以前承诺过为你养好身体、找武师，也全都作数。” 说完，她再次转身离开。 顾明昭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里莫名的烦闷。 明明，这就是他想要的结局。 今日在射箭场上，廖晴岚坚定的眼神和对他的信任，他感受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快要动摇了。 他想要相信，也许，廖晴岚真的不一样。 可是他很快就清醒过来，用理智就压制住这股冲动。 他只能狠下心来，自己揭开所有的伤疤，将廖晴岚推开，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想到他这样一无所有的人，凭借这副皮囊，还一直值得别人来欺骗。 第32章 李晋的邀约 这段时日，廖晴岚的院子里不像往常一样欢声笑语了。 所有人都发现，自从与少爷一同去参加学塾诗会回来后，大小姐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连平常喜欢做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锦绣询问过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巍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锦绣想当然地觉得，大小姐是受了惊吓，情绪没有缓过来。 她走进廖晴岚的房间，发现主子正坐在窗边，手里拨弄着之前程源才送来的舒筋活络散。 廖晴岚的目光有些迷离，显得心不在焉的。 锦绣轻步走到廖晴岚身边，提议道：“小姐，外面天气很好，我们出去放纸鸢？” 廖晴岚摇了摇头，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不想出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锦绣看着廖晴岚，心中充满了担忧。 她注意到廖晴岚手中的药，正是小姐为顾明昭调制的特效药。 她试探性地问道：“顾公子的药也快用完了，要不，我陪小姐一起把这药送过去？” 廖晴岚闻言，像摸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将药瓶扔给了锦绣，声音有些冷淡：“你找个人送去就行了，我不想见他。” 锦绣大吃一惊。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以前大小姐对顾公子的事情可以说是事必躬亲，甚至亲自熬药送药，怎么突然连面都不愿意见了呢？ “小姐，是顾公子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情了吗？”锦绣小心翼翼地问道。 廖晴岚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头转向窗外。 锦绣见状，也不敢多问，只能默默地退出房间，按照廖晴岚的吩咐，将药送去顾明昭那里。 又过了一会，守门的下人来了。 “大小姐，有人给您送了封信件。”家丁道。 锦绣接过信件，递到她面前。 廖晴岚扫了一眼，是一封邀请函，封面用端正的楷书写着她的闺名，落款处缀着皇家印章，彰显着邀请者的尊贵身份。 她没有伸手去接，眉头紧锁，显得有些不悦。 “这人怎么就这么锲而不舍呢？”廖晴岚嘀咕着。 “送信的人还在吗？去替小姐回绝了他。”锦绣明白主子的心思，马上安排道。 廖晴岚想了想，觉得总是这么纠缠下去很没意思，拦住了守卫。 “别急，你去把邀约的时间和地点告诉廖婉儿，就说是二皇子相邀，然后再去告诉送信的人，就说廖小姐会如约前往。” 守卫按她的吩咐去办。 廖婉儿得知李晋要约她出游，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她迫不及待地吩咐婢女小梅为自己梳洗打扮，准备赴约。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心中充满了期待。 “小梅，一定要为我好好打扮。”廖婉儿吩咐道。 小梅手脚麻利地为廖婉儿挽着发髻，挑选出最华贵的发饰和珠宝。 “小姐，你要不要趁此机会，求一求二殿下，让他想办法把夫人从尼姑庵接回来。”小梅提议道。 廖婉儿听到小梅的提议，心中一动。 杜春华被送去尼姑庵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原本以为只是一时的惩戒，谁知一点要接她回来的意思都没有。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心中的焦虑也日益加重。 刚才只顾着高兴，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她推开那些华贵的头面：“这些都不用，戴一根玉簪就行了，再给我脸化白一些，让我看起来憔悴一点。” 小梅立刻领悟了廖婉儿的用意，小姐是想获得二皇子的垂怜，这样才能救出夫人。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奴婢这就给您重新化妆选衣服！”小梅由衷地佩服道。 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廖婉儿来到了春波湖。 湖面波光粼粼，柳枝随风浮动。 李晋早已在柳树下等候多时。 他身穿一袭蓝色长袍，气宇轩昂，温和的目光带着几分期待，注视着远方。 当廖婉儿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中时，他有些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甚至有几分欣喜。 廖婉儿今日的妆容格外素雅，清丽的面容如同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白莲花。 她的步态轻盈，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更增添了几分柔美风情。 等她走近，李晋注意到她的脸色苍白，眼角有些发黑，眼神中流露着淡淡的哀愁。 李晋不禁心生怜悯，将廖晴岚抛之脑后，温柔问道：“婉儿，你怎么了，今日看起来格外憔悴。” 廖婉儿轻轻咬了咬唇，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殿下，我……我今天是来与你道别的……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李晋闻言，心中猛地一紧，他握住廖婉儿的手，感觉到她冰凉的手在颤抖。 他环顾四周，觉得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牵着廖婉儿的手，说道：“这里人多不方便，我们去马车上。” 两人上了马车，屏退左右，车厢内安静而私密。 李晋捧着廖婉儿的脸，仔细端详，心疼地问道：“婉儿，你究竟怎么了，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廖婉儿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殿下，晴岚妹妹她……她知道了您要娶我为侧妃的消息，非常生气，责怪我母亲没有管教好我，将我母亲关到了尼姑庵，还威胁我，如果我不放弃殿下，母亲就要一直受苦……” 李晋听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的心里只有廖婉儿一人，可是廖婉儿身后没有父兄帮扶，他想问鼎至尊之位，还是要娶一个身世显赫的贵女为正妃。 为了廖婉儿，他在京城贵女中选了又选，最终挑中了廖晴岚，本想着她与婉儿有堂姐妹的情分在，一定不会委屈了婉儿，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善妒！ 李晋怒道：“廖晴岚真是太过分了！我本以为她是个懂事的女子，没想到竟然如此心胸狭窄，这样的女人不配当我的王妃！” 廖婉儿扑进李晋的怀里，泣不成声：“殿下，我好舍不得您，可是我也不忍心看着母亲一直受苦，我的心好乱，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第33章 她不配当王妃 李晋紧紧抱着廖婉儿，心中强烈的保护欲像是马上要喷薄而出。 他安抚道：“婉儿，你别怕，我会想办法救出你母亲的。” 说着，他的手不自觉地划过廖婉儿的腰肢，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暖，像春日里含苞待放的娇花，等待着他的采撷。 他的身体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但心中的欲望却越来越强烈。 紧紧贴着李晋的廖婉儿感受到他的变化，心中暗自窃喜，决定乘胜追击。 她突然抬起头，望向李晋的眼睛，眼中溢出满满的柔情。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吻向李晋。 李晋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得愣住，感受到廖婉儿唇瓣的柔软，还有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这让他完全无法抗拒。 他回应着廖婉儿的吻，手臂紧紧环绕着她的腰身，将她更紧密地拉向自己。 一吻过后，廖婉儿依依不舍地离开李晋的唇，留下两行清泪：“殿下，我不想让你为难，能够曾经拥有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以后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了，请您允许我大胆一次，用这个吻来道别。” “我不准你放弃，你怎么能放弃我！”李晋再次用力吻上廖婉儿的红唇，仿佛要将她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他紧紧抱着廖婉儿，承诺道：“婉儿，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保证一定会救出你母亲，也一定会给廖晴岚一点教训，你要相信我。” 李晋的身体燥热，忍不住想要占有廖婉儿，想在马车里与她缠绵。 廖婉儿惊呼一声，瑟瑟发抖：“殿下，我们还没成婚，你……你怎么能这样！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李晋看着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很是怜惜，摸了摸她的脸，调笑道：“早晚都是我的，还怕成这样。罢了，就留到你进王府我再好好品尝。” 两人又共同去湖畔赏春踏青，待日头快要落山，李晋扶着廖婉儿坐上王府的马车，亲自送她回到相府。 “殿下……”廖婉儿欲言又止。 李晋明白她想说什么，安抚道：“别担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廖婉儿冲他甜甜一笑，转身回到相府。 李晋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仍然沉浸在与她相处时的那份柔情蜜意。 “殿下，咱们回去吗？”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问道。 “去醉红楼，找如烟姑娘。” 刚才廖婉儿的柔软惹得他心猿意马，早就按捺不住了，今晚得好好发泄一番才行。 而在另一边，廖婉儿的贴身婢女早就注意到，小姐从马车上下来时发丝有些凌乱，嘴唇也十分殷红。 眼下没有其他人在，她总算找到机会，担忧问道：“小姐，你刚才在马车上……该不会和二殿下……” 廖婉儿白了她一眼，说道：“怎么可能！我只是给了他一点甜头，让他好为我办事。” 听到小姐这么说，小梅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小姐为了救夫人，就从了二殿下呢。” 廖婉儿轻轻一笑，拍了拍小梅的肩膀：“这你就不懂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如果直接从了他，反而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小梅点了点头，对小姐的话深信不疑。 醉红楼，京城最大的销金窟。 夜幕低垂时，灯火辉煌，笙歌四起。 楼外车水马龙，达官显贵、商贾巨富纷至而来。 二楼包厢内，香烟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沉醉的香气。 李晋正躺在醉红楼花魁如烟的腿上。 他衣襟半敞，露出健硕的胸膛，满脸餍足的表情。 如烟柔弱无骨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李晋的发丝：“殿下，您醉了。” 李晋迷离地睁开双眼，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笑道：“怎么，是本宫刚才还没满足你吗？” “殿下您真讨厌！您刚才都弄疼奴家了” 如烟被逗得咯咯笑，两人正在疯闹，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打断。 “我就要如烟陪我！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跟本世子抢人！” 郑国公世子的声音嚣张跋扈，一边大吵大闹，还一边打着酒嗝。 醉红楼的管事妈妈急忙上前劝阻：“世子爷，如烟姑娘正在陪二皇子殿下……” 郑国公世子听到这话，更是怒火中烧：“一个洗脚婢生的皇子，也敢跟本世子抢人？” 管事听到这话，吓得直冒冷汗。 郑国公世子是郑贵妃的亲外甥、三皇子的表哥，三皇子与二皇子也向来不对付…… 若是让里面那位听到了，只怕又要多生事端。 李晋听到外面的喧闹，脸色一沉，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冷着脸打开房门。 他看到郑国公世子醉醺醺的样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轻视。 尤其是注意到郑国公世子的胳膊包扎得很厚实，明显伤得不轻。 郑国公世子的随从见状，急忙上前，一脸尴尬地赔不是：“殿下，世子爷今晚喝多了，请您见谅。” “喝多了就回去休息，别在外面丢人现眼。”李晋声音平静又不容置疑。 “是是是，世子自从受伤后，一直有些癔症，殿下千万别和我家世子计较。” “他的胳膊是怎么回事？”李晋随口问道。 “是在射箭场比试时，被相府客卿顾明昭所伤。”随从回答。 “相府？”李晋眉头微挑，心中一动。 他正愁着如何找个由头给相府添些麻烦，替廖婉儿出一口恶气，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 “详细说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随从不敢隐瞒，将那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晋。 “廖晴岚，顾明昭……有意思。”李晋喃喃自语，心中已经酝酿好一个一箭双雕的计划。 他决定，今天先放过郑国公世子。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那草包，今天本宫心情好，不与他计较，若他日后再敢口出狂言，别怪我不客气。”李晋挥手放他们走。 随从如蒙大赦，连忙点头称是，赶紧拖着郑国公世子离开。 第34章 师父被表哥抢走了 “小姐，自从你上次把邀请函转给婉儿小姐，二殿下连着七日每天都来接婉儿小姐，特别招摇！” 锦绣从外面回来，又看到王府的马车停在大门口，不满地嘟囔道。 廖晴岚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多大点事，看你气成这样。我本就对他无意，你又何须在意这些。” 锦绣依旧愤愤不平：“我就是气不过！他之前对你那般殷勤，这才过了几天啊，就移情别恋，真是让人心寒！” 廖晴岚摇摇头，心想李晋可真是能装，骗得所有人都觉得他之前中意自己。 他可不是突然变心，他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廖婉儿。 只是这些，她对别人也解释不清楚。 “好了锦绣，这些事情不重要，以后不要再提了，还是说说别的，最近外面可有什么新鲜事？”廖晴岚岔开话题。 锦绣想了想，回答道：“也没什么新鲜事，会试快要放榜了，整个京城都在关注这件事，连赌场都开了盘口，押咱家少爷高中会元的最多呢！” 廖晴岚听了，心中为哥哥自豪。 上一世廖巍可是连中三元，还成为本朝最年轻的状元呢！ “哥哥自小就聪明过人，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好成绩。” 锦绣点头附和：“那是自然，对了，夫人今天又去孔夫子庙为少爷祈福了，小姐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廖晴岚摇头：“今日我就不去了，二表哥等会要过来，我要陪他一起去找师父。” 廖晴岚沿着熟悉的道路，缓缓走向莫忘的院子。 当她走到顾明昭院子前时，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穿过紧闭的院门，似乎想要透过门，窥探那里面的世界。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她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过顾明昭了。 她刻意让杏儿不用再来通传关于他的消息，仿佛要将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中完全抹去。 府里就像没有这个人一样，明明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两人却毫无交集。 这让廖晴岚不禁想起上辈子，那时候他们夜夜缠绵，但她从来不知道顾明昭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重来一次，对顾明昭，她的感情很复杂。 上一世她成为李晋和廖婉儿爱情的牺牲品，日日被羞辱嘲弄，逼得她快要疯掉。 是顾明昭救她脱离那片苦海。 在她死之前，顾明昭身边一直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很害怕这个喜怒无常的新帝，但知道若没有他的庇护，相府和荣国公府早就被拉去给李晋陪葬了。 对顾明昭，她有感激，有害怕。 为了自己和家人，只能小心翼翼地琢磨他的喜好，努力讨好。 廖晴岚也曾经鼓起勇气问过。 “你喜欢我吗？” 得到的是无情的嘲笑。 “留你在身边，你就以为是喜欢？” “我的腿在廖家残废的，你们全家视而不见。甚至在我养伤的时候，皎若明月的廖大小姐在外面施粥，都不在意自己府里发生的苦难。” “人人都夸你菩萨心肠，菩萨却无视我，我那时就发誓，要成为你不能忽视的存在！” 回想起往事，廖晴岚心情很复杂。 上一世忽视他，被他报复。 这一世对他好，他觉得别有用心。 “真是活祖宗啊……” 她轻轻一叹，挥去心中杂念，继续向莫忘的院子走去。 一进莫忘的院子，廖晴岚就闻到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这香味浓郁而独特，带着一丝丝异域风情，让人闻着就食欲大增。 她看到程源正在窑前，手法娴熟地翻转着烤鸡，而莫忘则坐在一旁，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师父，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佐料，叫安息茴香！鸡我提前腌制了一整夜，保证你吃过以后再也忘不了！” 莫忘眼里只有烤鸡，没心思听他介绍：“别说那么多没用的，没吃到嘴里，你夸得天花乱坠都不作数！” 程源听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灿烂：“师父，您就等着，马上就知道我有没有吹牛了。” 莫忘也笑了：“好好好，我就等着看你的本事。” 廖晴岚看着他们俩互动，也欣慰一笑。 程源知道舒筋活络散的配方出自神医之手，出于敬仰，经常来拜访他，渐渐摸清了莫忘的喜好，每次来都带着各种好吃的烤鸡。 莫忘也觉得这小伙子讨人喜欢，不仅收他为徒，还送了他许多药方。 现在程源的药铺特别有名，生意十分兴隆。 不一会儿，一只金黄色的诱人烤鸡便出炉了。 莫忘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块鸡肉，细细品尝，幸福地眯上眼睛。 “你小子倒是挺有心的，这样，我再送你几个药方，你拿去好好研究，对你的药铺应该有用。” 说着，莫忘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药方，递给程源。 程源双手接过：“多谢师父！” 廖晴岚忍不住调侃道：“师父，您是收了个徒弟，还是收了个厨子啊？” 莫忘闻言，哈哈笑起来：“你这丫头，自己不给我烤鸡，还要说人家是厨子，今天的烤鸡你别吃了！” 程源也不甘示弱：“表妹，你这是嫉妒我手艺好，你也来尝尝，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廖晴岚故作生气地说：“我才不稀罕呢！” 三人有说有笑的，突然，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郑国公带着好多官兵，把咱们相府给围住了！”下人喘着粗气，慌慌张张地说道。 廖晴岚闻言，心中一紧，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莫忘和程源也是一脸凝重。 “我父亲呢？”廖晴岚沉声问道。 “老爷出去上朝后一直都没回来。”下人回答道。 廖晴岚点了点头，她看向程源，说道：“二表哥，你照顾好师父，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程源站起来：“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陪你一起。” “不行。”廖晴岚拒绝他的提议，“外面情况不明，万一真的有事，你去了恐怕会牵连到荣国公府，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师父。” 程源看着廖晴岚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人，只得同意：“好，你小心些，有什么事立刻派人通知我。” 廖晴岚对他们俩微微一笑：“师父，二表哥，你们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廖晴岚整理了一下仪容，起身向大门走去。 第35章 入狱 纵使廖晴岚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当相府大门缓缓开启，门外那肃杀而威严的景象，还是令她心头一颤。 眼前。一队队官兵整齐排列，他们银色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 一旁，国公府的府兵也肃然站立，人数近百，气势逼人。 这大队人马将相府围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为首的郑国公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披素白丧服，面容沉痛而愤怒。 当他看到廖晴岚出来，猩红的双眼仿佛能喷出火来。 廖晴岚稳稳站在台阶上，面对这样声势浩大的阵仗，她依然气度从容，面上丝毫不露惧色。 “国公爷好大的阵仗，是要来抄家吗？”廖晴岚声音清冷，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威仪。 郑国公怒道：“杀人凶手！本公要你为我儿偿命！” 突如其来的指控，让廖晴岚不明所以。 “这是何意？”廖晴岚看向郑国公旁边的大理寺卿陈谦，问道。 陈谦上前一步：“廖大小姐，昨夜郑国公世子遇袭身亡，此事已惊动朝野。我们听说，世子之前曾与相府有些纷争，所以才会前来询问一二。” 廖晴岚听后，觉得颇为荒谬：“问话需要带这么多人马吗？我父亲乃朝中一品官员，若真有事相询，自当按律法程序来，国公爷如此行径，恐怕有失体统。” 郑国公脸色阴沉，威胁道：“黄毛丫头休要嚣张！待本公查明真相，必要让你血债血偿！” 廖晴岚不为所动：“那就是现在还没查明，既然如此，那就请回，这里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陈谦见状，心中叫苦不迭。 两边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这苦差事怎么就轮到他了呢。 他拱手道：“廖大小姐，我们无意冒犯相府和您，这次前来，是因为贵府的客卿顾明昭有重大嫌疑，且人证物证俱全，还请廖大小姐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把嫌犯带出来。” 顾明昭？ 廖晴岚心中一惊。 以她对顾明昭的了解，这人虽然睚眦必报，但以他会审时度势、趋利避害的性子，应该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她稳了稳心神，问道：“有何证据？” 郑国公冷哼一声：“证据确凿，岂容你质疑！本宫告诉你，就算你爹来了，也无权插手这案子，更别说是你这小丫头片子！” 双方僵持之际，相府大门再次打开。 顾明昭一袭青衫，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 是相府的下人进去通知的他。 “我便是顾明昭，我愿意跟你们回去调查。” 廖晴岚心中一紧，连忙走到他旁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是你吗？” 顾明昭微微摇头。 得到这个答案，廖晴岚心下已经有了决断，她微微移动身体，巧妙地挡在顾明昭身前，形成了一个无声的保护姿态。 她的身姿虽然纤细，但此刻却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让人无法忽视。 “不要急。”她低声道，“等我爹回来，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 顾明昭越过她，淡淡道：“大小姐，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相爷不可能不知道，也许他是故意不回来，默许他们这样做，你就不要再让相爷为难了。” 廖晴岚沉默不语。 顾明昭说得有道理。 名不见经传的客卿和位高权重的同僚，想也知道父亲会如何选择。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不是你做的？” 顾明昭再次摇头：“不是我。” 廖晴岚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陈谦说：“陈大人，人可以带走，但一定要秉公处理，不可冤枉无辜的人，不可屈打成招。” 郑国公嗤笑一声，显然对廖晴岚的话不以为然。 陈谦看廖大小姐终于肯放人，也松了一口气，连连答应：“一定一定，廖大小姐放心。” 虽然有陈谦的保证，廖晴岚还是忧心忡忡。 她目送顾明昭被带走后，转身回到莫忘的院子。 莫忘和程源见她回来，一左一右地走到她身边，满脸关切。 莫忘道：“徒儿，刚才外面动静不小，出什么事了？” 程源也十分急切：“是不是姑父遇到什么麻烦？” 廖晴岚摇摇头，将刚才外面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程源听后大吃一惊：“郑国公世子怎么会死了？不是，岚儿，你们怎会与这种纨绔牵扯上？” 廖晴岚苦笑：“这个说来话长……” 程源听说事情与相府没关系，觉得无所谓：“抓走的不过是你府上一个客卿，何必那么在意，如果他真的无辜，自然会被放出来。” 廖晴岚怎么都放心不下：“表哥你有所不知，顾明昭曾经打伤过郑国公世子，现在落到郑国公手里，我怕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程源挑眉：“你还挺在意他？” 廖晴岚正色道：“顾明昭与郑国公世子的矛盾，起于廖家学塾，我不能坐视不管。表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我问问这个案子的细节？”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全都靠大理寺调查，自己也要有所行动，起码要了解一下案子的具体情况。 程源沉吟片刻，说道：“你且放宽心，大理寺少卿杜游是我的好友，我这就去找他，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听到杜游这个名字，廖晴岚心中一动。 上辈子她全家入狱的时候，杜大人已经是刑部尚书，一直在朝中替程源周旋，对相府和荣国公府多有照拂，确实是个靠得住的人。 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杜游了。 “那就拜托你了，表哥。”廖晴岚感激道。 程源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这么说就见外了，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找他，有结果了马上通知你。” 莫忘也开口道：“为师我做一些治疗皮外伤的灵药，以备不时之需，你就回去好好休息。” 廖晴岚点点头，心中虽然依旧忐忑，但有了程源和莫忘的帮助，她的心绪稍稍稳住了些。 “那就拜托师父和二表哥了。” 三人在院子里商量了一会，就各自行动起来。 第36章 人证物证都有 夜色已深，天空被一层浓厚的墨色笼罩。 廖晴岚仍衣衫整齐地坐在书房的檀木桌前，目光穿过窗棂，凝望着外面月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和担忧，眉宇间透露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锦绣在一旁看着小姐，满脸担忧地说道：“小姐，已经不早了，你还是先休息一下。” 廖晴岚摇摇头：“不行，郑国公明显不想让我插手这个案子，杜大人就算想帮我，也不方便白天行事。今晚很可能会有答复，我必须在这里等着。” 锦绣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知道小姐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她能做的只有默默陪伴。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色越来越浓，廖晴岚的神色也越来越疲惫。 锦绣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这大半个月来，小姐绝口不提顾公子，原以为小姐对顾公子的热情已经消退，没想到一出事，还是这么上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程源来了。 他的带上带着几分凝重。 廖晴岚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急切地问：“二表哥，怎么样了？” 程源颔首，沉声道：“情况不太好。人证物证都有，郑国公也请了圣旨，亲自审理这个案子。” 怎么会人证物证都有……顾明昭明明说不是他做的。 他不是敢做不敢认的性格。 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廖晴岚思索片刻，对程源道：“证据目前在大理寺吗？我想去看看。” 程源并不意外，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于是点点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白天人多眼杂，只能晚上悄悄去，杜游这会正在大理寺等着我们。” 表哥什么都替她想到了，廖晴岚心中充满感激。 她转身对锦绣吩咐道：“锦绣，你留在府里，若有人找我，就说我身体不适，正在歇息。” 锦绣答应下来，嘱咐小姐一定要小心。 廖晴岚披上一件黑色的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跟随程源一起从相府后门出去。 夜色中，两人行色匆匆，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大理寺位于京城中心，夜色中更显庄严肃穆。 程源带着她来到一处偏僻墙角下，轻轻敲了几下墙壁，一道校门悄然打开，杜游站在里面迎接他们。 事急从权，三人十分默契地省去客套的环节，杜游低声道：“我都安排好了，你们跟我来。” 廖晴岚焦急地问：“杜大人，郑国公世子是怎么死的？” 杜游边走边说：“郑国公世子是被半夜打更的人发现的，尸体就躺在巷子的角落里，发现的时候已经僵硬了，更夫立刻报了官，大理寺仵作检查过尸体，他是被人用重物击打头部致死的。” 廖晴岚追问道：“那证据呢？除了尸体还有什么？” 杜游道：“在尸体旁边，发现了一枚摔碎的莲花玉佩，这枚玉佩很多人都见过顾公子佩戴，因此郑国公认定是顾明昭杀了他的儿子。” 莲花玉佩……很多人看到过……那不就是诗会那天，她送给顾明昭的玉佩吗！ 廖晴岚忍不住皱起眉头，质疑道：“这明显是有人陷害！尸体旁边有玉佩，凶手难道看不到，不会拿走吗？这太不合逻辑了。” 程源也附和点头：“确实不合理，若真是顾明昭杀人，他为何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 杜游颇为无奈：“我也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除此之外，还有人证。” “人证？”廖晴岚的心猛地一沉。 “没错，醉红楼的如烟姑娘称，那天她本来在陪郑国公世子，后来世子看到顾明昭在门外，两人当即就起了争执，顾明昭强行离开，世子追了出去。如烟姑娘还特意提到，她见到顾明昭的时候，也留意到他身上带着那块玉佩。” 醉红楼……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京城有名的青楼。 顾明昭怎么会去那里…… 廖晴岚眉头紧锁，果然如程源所说，情况不太好。 “有劳杜大人，先带我去看看证据。”廖晴岚轻声道。 三人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存放证据的房间。 门前把守的人已经被杜游提前支走，廖晴岚很轻松就进去了。 室内没有点蜡烛，廖晴岚举着火折子，仔细查看每一份证据。 如他们所说，有物证，有证人的证词。 她的目光落在了玉佩上，这是指证顾明昭的关键物证。 廖晴岚拿起那枚摔碎的莲花玉佩，小心翼翼地将两半拼合在一起，仔细查看着每一处细节。 片刻后，她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些。 这不是她的玉佩。 她抬头对程源和杜游说出自己的结论：“这块玉佩不是顾明昭的。” 程源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廖晴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继续翻看证词，这些证词全都是如烟姑娘一人所说，没有其他人佐证。 待全部查看完毕，她看向杜游，问道：“醉红楼有其他人看到顾明昭和郑国公世子争执吗？” 杜游摇摇头，道：“如烟姑娘是花魁，单独住一层，平时很少有人会打扰她。” “单独住一层，那顾明昭怎么会到她的房门口，还被郑国公世子看到？起了争执也没有其他人过来看看吗？” 杜游叹了口气：“如烟姑娘说，那天顾明昭是突然出现在她的门口，她也不知道顾明昭是来干什么的。至于其他人，那天的姑娘和管事都说离得较远，听到楼上有争执声，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就只有受到惊吓的如烟姑娘一人了。” 廖晴岚心中一凛。 所有的证据和证词似乎都是设计好的，专门针对顾明昭。 即使破绽百出，只要有郑国公在上面压着，恐怕也不会有人细究其中的不对劲，最终只能草草结案。 她站起身来，对杜游道：“多谢杜大人，案子的情况我知道了，顾明昭是清白的，劳烦杜大人替我多多照拂一二，我会尽快找出别的证据。” 杜游神情严肃，承诺道：“这个案子确实有很多疑点，廖大小姐放心，我会尽量关照顾公子。” “多谢杜大人。” 说完，她顺着来时的路，悄悄离开大理寺。 第37章 见一见如烟 连日来，廖晴岚为了郑国公世子的案子，四处奔走着。 她不放过郑国公世子出事前的任何蛛丝马迹，终于拼凑出真相的轮廓。 她可以确定，顾明昭是无辜的。 然而，如烟的证词如同一道阴影笼罩在顾明昭的头上，让他的处境岌岌可危。 廖晴岚知道，如果不能动摇如烟的证词，顾明昭的冤屈将难以洗清。 因此，她决定亲自会一会这位花魁娘子。 在醉红楼对面的茶肆雅间里，廖晴岚静静坐在窗边。 她的手中捧着一杯清茶，茶香袅袅，与窗外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 幕离轻垂，遮掩了她端庄出尘的面容。 她的目光穿过幕离，正好可以看到醉红楼的动静。 没过多久，她的手下把准备出门的如烟带到了她面前。 如烟一进门，揉着被握得生疼的手腕，在雅间内扫视一圈。 看到窗边端坐着的廖晴岚，如烟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轻视。 “这又是哪家的夫人？奴家只是个弱女子，若是不小心招惹到您相公，还请多多包涵。”如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挑衅，尽管口中说着抱歉，但她的眼神却透露出不以为然。 廖晴岚挑眉。 锦绣见状，立刻上前斥责：“放肆！我家小姐还未出阁，岂容你胡言乱语！” 如烟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说道：“还没出阁？莫非是特地来向我请教，如何赢得心上人的欢心？” 如烟话语刚落，锦绣便按捺不住愤怒，欲上前给她一个耳光。 廖晴岚却轻轻抬手，示意锦绣不必动怒。 她的目光平静而锐利，直视着如烟：“如烟姑娘，你无需用言语来激怒我，我今日来此，只是想要知道，你为何要诬陷顾明昭。” 见出口被廖晴岚的人牢牢把守，如烟也明白短时间内无法脱身。 于是她索性坐在廖晴岚对面，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悠然自得地品尝着：“我在大理寺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又何来陷害之说？” 廖晴岚继续道：“我听说过，如烟姑娘向来眼高于顶，不想见的客人便不见，想要见你一面，还得看你的心情。然而，郑国公世子身边的随从却声称，案发那日，是你主动约见了郑国公世子，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烟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我与郑国公世子本来就相熟，想他便见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廖晴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来郑国公府很能入如烟姑娘的眼呀，不仅二公子与你交往甚密，世子也与你相熟，如烟姑娘真是好本事。” 如烟得意地笑了笑：“公子哥们都喜欢我这儿清静，来我这里喝喝茶、聊聊天，再正常不过。” “不过，我很好奇，如烟姑娘与郑国公府的庶子郑坤又是何时开始走得这么近？据我所知，郑坤囊中羞涩，以前从没来过醉红楼，可是事发前，你却频频与他见面，可有此事？” 如烟脸色微变，没想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廖晴岚一个女子竟然能调查得如此清楚。 她强自镇定，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我交朋友从来只随心，不在乎钱财地位。” 廖晴岚淡淡一笑：“如烟姑娘不必紧张，我心里只是有一些猜测，想问问如烟姑娘，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烟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廖晴岚道：“郑坤与他的嫡兄不和已久，你与郑坤串通好，由你邀世子前来醉红楼，郑坤前来挑事，故意起争执。再由郑坤将他引到外面，找机会下手。而你，偶然得知世子与顾明昭有龃龉，所以趁着没有其他目击证人，将罪名嫁祸给顾明昭，对吗？” 如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没有任何实证，廖晴岚竟然能将真相拼凑出来。 不过，那又如何？ 如烟轻轻鼓掌，赞叹道：“小姐真是聪明，这都能被你猜到。不过，你知道事情真相又如何呢？你没有任何证据。” 廖晴岚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承认，倒是省下她一番口舌：“人是郑坤杀的，你只是证人。我只需要你说出真相，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我都能给你。” 如烟望着廖晴岚恳切的目光，不禁感慨道：“那个顾明昭，真的只是个穷书生吗？值得他大费周章去对付，也值得你这样的大小姐倾力相助。” 廖晴岚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他是谁？” “你知道又如何，和他斗，你毫无胜算。”如烟道。 一直神色平静的廖晴岚微微有些愠怒：“权势滔天又如何？因为你背后的人势力庞大，你就要帮他掩盖真相，陷害无辜之人吗？” 如烟残忍一笑：“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他答应我，只要我为他做成这件事，他就帮我找到我心心念念的人，所以，只能委屈那位顾明昭公子了。” “如果你是想找人，我也可以帮你，没必要出卖自己的良心。”廖晴岚劝道。 如烟轻笑一声，眼神十分不屑：“这种事情，当然也分先来后到和远近亲疏。” 冥顽不灵！ 廖晴岚摇了摇头，说道：“你以为我就没办法了吗？你放心，我一定会还顾明昭一个清白，让你和你背后的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的语气坚定，气势凛然，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怯。 饶是如烟对背后之人的势力十分自信，还是不由自主地心中一颤。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笑声，雅间的门被推开，李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一身黑色华服，款款而来。 看到李晋，如烟像是看到救星一般，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娇弱无骨地站起身来，一头扑进李晋的怀中，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委屈：“殿下，您可算来了，奴家好害怕！” 李晋掐了一把怀中纤软的腰肢，问：“谁让如烟姑娘受委屈了？” 如烟努着嘴，看向廖晴岚：“就是她！您都不知道，这位大小姐刚才好凶，可把人家吓坏了！” 李晋仿佛这才刚看到廖晴岚似的，似笑非笑道：“晴岚，我刚才好像在外面听到，你说要让谁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38章 夜探大理寺 “是你要陷害顾明昭？” 廖晴岚虽是在问他，语气却十分肯定。 “怎么能说是陷害呢？”李晋摇摇头，“本宫听说你最近和他走得很近，这才略施一点颜色。” 竟是冲她来的！ 廖晴岚正色道：“你有什么就冲我来，何必牵连无辜？” “本宫怎么舍得对你怎么样呢？只是想让你以后听话一些。” 李晋放开如烟，信步走到廖晴岚面前，抬手想掀开她的幕离，被她后退几步躲开了。 “二殿下，我似乎没有得罪过你。”廖晴岚道。 李晋叹了口气：“晴岚，本宫一直觉得你是个懂事的，可你既然知道婉儿的事，为何还要为难她，将她母亲送到尼姑庵？” 廖晴岚明白了，这渣男上辈子装深情，这辈子被她提前戳穿，连装都不打算装了。 “那二殿下想怎么样？”她懒得向李晋解释廖婉儿母女的所作所为，反问道。 “本宫不是不念旧情的人，若你肯好好向婉儿道歉，把她母亲接回廖府，你依然是正妃的第一人选，只是往后需恪守本分，不可逾矩。” 廖晴岚快要被他的自信气笑了，问道：“是否还需要我向安玲珑和这位如烟姑娘道歉？” “如此甚好，晴岚如此懂事，本宫就安心了。” 李晋早已习惯廖晴岚对自己的百般讨好，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一点没听出来她在说反话。 廖晴岚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自己以前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男人！ 明明需要依靠她父亲在朝中的权势，还搞得像是在施舍她一样。 李晋好言好语求她放过杜春华，她都不会答应。 竟然通过陷害她身边的人，想拿捏住她，真是敢想。 “如果我照做，你就会放过顾明昭吗？”廖晴岚问。 “那可不行，本宫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这次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下次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李晋笑道。 廖晴岚真是低估了李晋厚颜无耻的程度，被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行，二殿下等着。”廖晴岚也微微一笑，说完便带着相府的人离开茶肆。 她一走，如烟柔弱无骨地攀附着李晋，娇嗔道：“殿下，她还没跟奴家道歉呢。” “她是大家闺秀，拉不下面子，本宫替她好好补偿你如何？”李晋捏了捏如烟的脸蛋，调笑道。 如烟娇羞地低下头：“殿下你好坏，天都还没黑呢。” 李晋不管不顾，将她推倒在茶案上，掀起裙子开始动作。 如烟喘息着问：“殿下，您答应奴家的事，还作数吗？” 李晋手上的动作没停，说道：“不就是找你哥哥吗，当然作数。” 如烟眼睛一亮，搂住李晋的脖子，两人共同沉浸在欲海中。 廖晴岚其实早就想到办法，可以帮助顾明昭洗清冤屈。 然而，当前时机尚未成熟，不宜打草惊蛇。 所以她刚才顺着李晋的话应付一下他。 原本她本来还纳闷，为什么会有人针对顾明昭，如今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么一想，她不禁对顾明昭有些愧疚。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应该去大理寺看一看顾明昭，与他商量一下后续的计划。 想到这里，廖晴岚传信给程源，让他帮忙安排今晚去大理寺监狱。 大理寺的监狱深处。 幽幽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户，勉强照亮了阴暗潮湿的牢房。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令人窒息。 顾明昭静静地坐在牢房的角落。 他的脸色苍白，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伤痕，伤口处仍时不时渗出丝丝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即便身上伤痕累累，他的背脊依然挺得很直，如同一棵不屈的青松，矗立在风雨之中。 在牢房门外，一个黑衣武者半跪在顾明昭面前。 他一身夜行服，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 武者的姿态颇为恭敬，静静跪着，等待顾明昭下一步安排。 顾明昭沉声问道：“所以，是郑国公府的庶子串通如烟，杀人后嫁祸给我？” 黑衣人青锋颔首，回答道：“是的，殿下。青锋已经找到那日醉红楼的目击者，属下赶到的时候，她差点被人灭口。为了保命，她愿意替殿下作证。” 顾明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声道：“好，先看管起来，防止被灭口，等升堂之日再带她出来。” 青锋领命，又道：“属下在调查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件事……” 话音未落，青锋忽然听到了脚步声，立刻噤声，身形隐没于黑暗之中。 不一会，廖晴岚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牢房门口。 她穿着一件深色斗篷，将身形紧紧包裹，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偷偷地来到大理寺监狱，边走边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发现，连火折子都不敢点。 到了牢房门外，她扒着门，努力借着月光，才看到浑身是伤的顾明昭。 “陈谦明明答应我，不会屈打成招，竟然还是动刑了！”廖晴岚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和担忧。 顾明昭抬起头，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上次那番谈话后，他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了。 “你为什么会来？”顾明昭问道。 廖晴岚神情充满歉意，低声道：“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这件事背后指使之人是二皇子，他的目标是我，却害你遭受无妄之灾。” “你专程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顾明昭的语气冷淡。 廖晴岚感到有些尴尬，但也没有因此生气。 她从荷包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说道：“这是我师父炼制的金疮药，对伤口愈合有奇效，还能缓解疼痛，你身上的伤……先用着。” 顾明昭瞥了一眼那瓷瓶，没有伸手去接。 廖晴岚见状，并没有坚持，而是轻轻将药瓶放在了牢房门口，然后继续说道：“其实，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我查看过他们的物证，那块被当做证据额玉佩，虽然和我送你的很像，但有一个关键的区别，我的玉佩背后刻有我的名字，现场的碎玉没有这样的标记，你把我送你的玉佩拿出来，就能证明你的清白，揭露这场陷害。” 第39章 青锋 顾明昭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微微变化，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本朝，女子送男子玉佩，通常有定情之意。 如果这块玉佩作为证据呈上，那他和廖晴岚的关系，恐怕就会成为众人口中的谈资。 流言蜚语足以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淹没。 廖晴岚何尝没想到这一点。 她道：“我知道，可是如烟不肯替你作证，眼下只能从物证下手。” 顾明昭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那日回来后，玉佩就不见了。” 廖晴岚听后，大惊失色，急忙问道：“怎么会这样！你好好回忆一下，可能会放在哪里？” 顾明昭淡淡回答：“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随手一丢，便不见了。” 廖晴岚思索片刻，说道：“回去后不见了，那一定还在你院子里，我这就回去找找。” 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身，步伐匆匆地离开了牢房。 廖晴岚离开后，一直藏身在黑暗中的青锋如鬼魅一般幽幽出现。 他拾起地上的药瓶，打开塞子闻了闻，然后说道：“殿下，确实是上好的药粉，属下这就帮您上药。” 顾明昭摇摇头，示意不用。 青锋不知道，但他心里一直清楚，廖晴岚送他的，总是最好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般不计代价的付出，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不愿再多想廖晴岚，转移话题，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还有什么发现？” 青锋收起药瓶，然后说道：“属下正是想汇报，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相府的廖小姐也一直在追查线索。玉佩的事，倒是意外的收获，属下这就潜入相府，找回玉佩。” 顾明昭不语。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莲花玉佩。 玉质温润，莲花栩栩如生，正是廖晴岚送他的那一块。 透过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玉佩背面确实镂空雕着“晴岚”二字。 青锋见状，面露喜色：“太好了，有了这块玉佩，人证物证俱全，我们可以为殿下洗清冤屈了。” 然而，顾明昭查看完毕，却将玉佩又收了起来，淡淡地说道：“我不打算拿这个来当证据。” 青锋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顾明昭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我不想与她牵扯太深。”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直觉告诉他，靠近廖晴岚似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这件事太过复杂，他只要一想就会觉得如一团乱麻，怎么也解不开。 他本能地想要保护自己，刻意疏远廖晴岚。 就像他本来可以一直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在相府韬光养晦。 可是为了离廖晴岚远一点，他选择揭开自己所有的伤疤，让廖晴岚知难而退。 青锋虽然不明白顾明昭的顾虑，但仍然忠诚地说：“属下遵命，殿下，如果您有其他计划，请尽管吩咐。” “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人证，从李晋和郑国公庶子身边的人下手，务必小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青锋领命应下，正欲转身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顾明昭和青锋同时警觉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廖晴岚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此刻正站在那里，脸色苍白，满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我……我只是想来问问……你在狱中吃得怎么样……”廖晴岚的声音颤抖，显然是在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她的脚边还掉落着一袋点心，她一直藏在怀里，想送给顾明昭。 刚才走得匆忙，一时忘记了，想起来后又折返回去，没想到会撞见他与青锋在秘密交谈。 她上辈子见过青锋。 这是顾明昭最锋利的剑，也是他一直隐藏的秘密武器。 顾明昭初掌大权时，时常会有各方势力派出的死士前来刺杀。 每次她觉得千钧一发的时候，青锋总是神出鬼没，替他料理干净所有心怀不轨的人。 等他处理完这些脏活，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如果不是她时常伴在顾明昭的身侧，恐怕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个人。 每次她见到青锋，他都是在杀人。 那种冷酷无情的样子，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顾明昭曾经警告过她，她是唯一一个见到过青锋的活人，要谨言慎行，不该说的别说。 没想到，青锋这么早就在顾明昭的身边了。 她撞破顾明昭的秘密，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青锋身形一动，如同鬼魅一般拦住了她的去路。 一柄利剑已经悄无声息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只要顾明昭一声令下，他马上就会取了廖晴岚的性命。 剑锋冰冷，带着死亡的气息，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鸣般在胸腔里回荡。 她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廖晴岚无助地看着顾明昭，那双杏眼纯净而无辜，像是会说话一般，仿佛在像顾明昭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泄露他的秘密。 顾明昭看了看她脚边的点心，心情复杂。 半晌，他道：“青锋，让她走。” 青锋有些犹豫，但还是遵从了顾明昭的命令，收回了架在廖晴岚脖子上的剑。 剑一撤，廖晴岚松了一口气，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踉跄地向牢房外走去。 青锋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顾明昭这个决定很危险，他不认可。 “殿下，我会派人暗中盯住她，不会让她有机会乱说话。”青锋还是忍不住提议道。 “不用。”顾明昭想都没想，说道。 说完，他自己就愣住了。 他的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廖晴岚。 他相信廖晴岚不会对他不利，所以立马拒绝了青锋的建议。 不知不觉中，他竟然会对她如此不设防。 “殿下，若让她顺藤摸瓜查出你的身份，对你不是一件好事！” “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顾明昭道。 第40章 龙渊 青锋看着顾明昭，不认同他的决定。 “殿下，属下知道你自小在中原长大，对这里的人与事有深厚的感情，但我还是想提醒您，中原人阴险狡诈，不可轻信，即便只是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也绝不可掉以轻心。” 顾明昭淡淡道：“阴险狡诈，我经历的比你更多，不需要你来提醒。” 青锋忍不住加重了语气：“殿下，我们龙渊族以养马为生，骁勇善战，世代安居在西境！可中原皇帝为了得到我族的战马，就派李政伪装成商人，欺骗红叶公主的感情，在成亲当夜，与中原军队里应外合，血洗了王庭，屠杀我族无数无辜的性命！这样的人，他的子民又怎么能信赖？” 青锋说着，捏紧拳头，声音中充满痛苦与愤怒。 “这些事情，你找我的第一天就说过了，不用反复强调。”顾明昭依然神色平平。 “殿下，红叶公主拼死将你和杜嬷嬷送出皇宫，是希望您能延续龙渊族的血脉，为族人报仇雪恨，你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 顾明昭的目光在昏暗的牢房内显得尤为深邃，他缓缓开口：“我没有忘记，但现在，你与其耗费精力去监视廖晴岚，还不如多去寻找些证据，助我早日脱困。” 青锋听到这里，心中一紧，误以为顾明昭在责怪他办事不力，急忙低下头：“殿下教训的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起身正欲离开，顾明昭又有新的指示：“你把收集到的证据都交给廖晴岚，她是丞相嫡女，身份尊贵，由她出面递交这些证据，更有分量。” “殿下！她是个外人，万一她……” “不必多言，照做便是。”顾明昭打断了青锋的话。 青锋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顾明昭已经闭上眼睛，俨然一副送客的表情，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道：“属下告退。”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小殿下还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他深感无力。 可顾明昭是龙渊王族唯一的血脉，他只能先救他出来，再徐徐图之。 青锋走后，顾明昭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澄明，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 他嘴角微微一弯，勾起一抹冷笑，笑容中透着悲凉与无奈。 回想起他入狱第一天，自称是龙渊王庭死士的青锋便找上门来的情景。 “龙渊族？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顾明昭觉得自己又遇到了骗子。 青锋见他一脸怀疑，跪在他面前，讲述自己的经历：“当年李政靠着灭龙渊，得战马的功劳，夺得太子之位，还将红叶公主囚禁于东宫。他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储君之位来路不正，焚毁关于龙渊族的所有记载。” “龙渊亡族后，我便来到中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寻找机会解救红叶公主！” 青锋说着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泪光：“红叶公主恨自己轻信他人，落得国破家亡，甚至还怀了仇人的骨肉，产下小殿下后，趁着守备薄弱之际，安排杜嬷嬷带着您逃出皇宫，在墙上留下血书，然后自刎于东宫，以死明志。” “我好不容易混进皇宫，却得到红叶公主的死讯。但我不能放弃，我必须找到您和杜嬷嬷。我费尽心思，终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杜嬷嬷的线索。然而，当我找到她时，她已经离世了。” 青锋声音有些哽咽，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在中原四处漂泊，寻找您的下落，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如果不是这次郑国公声势过于浩大，捆着您游街，我还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您的脸，和红叶公主太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和公主一模一样。”青锋的话语中，蕴藏着深深的眷恋，仿佛透过顾明昭，在怀念遥远的故人。 “仇人踩着龙渊族的血登上皇位，您是龙渊王庭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必须肩负起龙渊复兴的重任，为你母亲和龙渊族人们讨回公道！” 顾明昭静静听着青锋讲述，不发一言。 他小时候也曾经想过，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自己却没有。 他身边唯一的亲人是个哑巴嬷嬷，什么也问不出来。 久而久之，接受了自己没有父母这件事，也就不再去想了。 顾明昭坐在昏暗的牢房里，心中的震惊与混乱难以言表。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会如此错综复杂。 更未料到，自己的生父竟会是当朝皇帝，母亲是亡国公主。 这一切对他来说，太过荒谬，太过不可思议。 他自幼便是孤儿，在他心中，父亲和母亲只是两个陌生的代号，从未真正存在过。 因此，当青锋提到那段血海深仇时，他只觉得与自己无关，像是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 这么多年，他为了活下去，已经拼尽全力。 即便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从未想过要去寻找那个皇帝父亲，更不想卷入龙渊族的复仇计划。 然而，他当下身陷囹圄，需要青锋的帮助才能脱困。 对于青锋的提议，他嘴上答应着，心中毫无波澜，只感到疲惫不堪。 他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所接触的人，无一不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富商想将他培养成最好的男妓，卖个好价钱。 知府千金想征服他，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青锋则想让他复兴龙渊族，报仇雪恨。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却从未真正关心过他。 青锋与他相认后，所说种种，都是自己母亲所背负的血海深仇。 没有半句话询问自己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 一个八岁就失去庇护的幼童，如何在这世道挣扎求生，如何面对生活的种种磨难。 这些对于青锋来说，似乎并不重要。 顾明昭的思绪乱飘着，不由自主又看向墙角边，那袋廖晴岚带来的点心。 袋子上印着“天香斋”的字样，这是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出品的点心不仅味道极佳，包装也十分讲究。 刚才廖晴岚离开的时候脚步太过仓促，那包点心被她踩了几脚，原本精美的包装上沾染了些许泥泞。 他不禁开始思考，那廖晴岚呢？ 她接近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在这个世界上，孤零零地飘荡了太久，早已习惯利用和欺骗。 廖晴岚这样看似什么都不图得，反而让他觉得更加可怕。 第41章 升堂 天色渐明，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大理寺内庄严肃穆，正堂之上悬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象征着公正无私。 一股紧张的气氛早已在大殿内弥漫开来。 今天是升堂之日，庭院之中，早已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只因今日之案，非同小可。 一边是丞相府的门生，另一边是手握重兵的郑国公。 双方都是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的重量级人物，足以让这场审理成为京城中的一大焦点。 因此，不仅百姓们纷纷围观，许多权贵也受邀前来，作为这场审理的见证人。 廖震东身着朝服，神情肃穆，端坐在堂中的一方锦凳上。 廖晴岚的舅舅，荣国公程琦也位列其中。 作为主审的郑国公一踏入大理寺，便一脸挑衅地看向廖震东，冷笑道：“廖相爷，贵府的学塾名满天下，不想竟也出了这等败类，想来廖家学塾是名不副实。” 郑国公世子科考前被廖巍赶出学塾，这笔账郑国公一直记着，终于找到机会奚落他一番。 虽然顾明昭和廖府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他就是想让廖震东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廖震东还没说什么，程琦便已按捺不住怒火，跳起来反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廖家的声名岂容你随意污蔑！自己是个草包，还对着读书人大放厥词，真是可笑至极！” 郑国公冷笑一声：“说我是草包？你的次子程源好端端去做什么下三烂的商贾，恐怕连草包都不如！” 郑国公的话立刻在堂上引起一阵哗然。 这段时日，程源的名声在京城中可谓如雷贯耳，他经营的铺子种类繁多，从香料布匹到珠宝玉器，都是款式新颖，引得人竞相追捧。 但最为出色的，也最为人所称道的，还是他的药铺。 他铺子里卖着很多灵丹妙药，不定时还有一位从不露面的神秘老人，隔着屏风，仅靠望、闻、问就能妙手回春，被誉为“活华佗”。 这样的声誉，岂容郑国公随意贬损？ 程琦虽不认可程源在外做生意，但也不允许其他人肆意诋毁，怒视郑国公道：“我儿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我儿卖药治病救人，那是积善行德！你们谁看不起他，站出来让我瞧瞧，以后不要来我家铺子！” 程琦的话掷地有声，让在场众人纷纷噤声，生怕程琦误会。 那可是程源啊！谁家不想请他幕后那位“活华佗”来替自己号号脉！ 郑国公一时语塞。 廖震东本来还念着郑国公丧子之痛，不想过多计较。 但见郑国公还有心情奚落自己和大舅哥，心中的怜悯也烟消云散。 他语气也生冷了几分，缓缓开口：“郑国公，案子尚未审理，你就已经给顾明昭定罪，恐怕有失公允。” 郑国公冷哼一声：“本公今天不仅要治顾明昭的罪，还要让天下人都看到，你廖家学塾也不过如此。” 说罢，郑国公走到正位坐下。 他的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大理寺卿陈谦和大理寺少卿杜游。 陈谦见主审已落座，清了清嗓子，传唤：“宣，嫌疑人顾明昭升堂！” 随着陈谦的一声传唤，顾明昭被两名狱卒押解着，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大堂。 他的衣衫破旧，沾满了尘土和血渍，原本俊朗的面容也变得有些憔悴。 人群中的廖晴岚看到他这幅样子，心中莫名一阵揪痛。 她从没见过顾明昭这么落魄的样子。 前几天在狱中见到顾明昭时，他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消瘦。 她不禁有些疑惑，青锋明明可以在狱中来去自如，就没给他送点吃的吗？ 顾明昭刚在大堂中央站定，郑国公便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顾明昭，你可知罪？” 顾明昭冷冷一笑，回道：“我何罪之有？” 郑国公被气得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大胆顾明昭，竟敢在本公面前狡辩！来人，将证据呈上来！” 随即，几名衙役走上前来，手中捧着碎成两半的莲花玉佩，和一份如烟的证言。 郑国公指着玉佩和证言，冷冷说道：“这便是你的玉佩，出现在凶案现场！而如烟的证言也明确指出，她亲眼看到你和我儿起了争执后，一同离开醉红楼，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顾明昭抬头看向郑国公，脸上不见丝毫畏惧，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郑国公闻言，更是怒不可遏，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喝道：“来人！给本公狠狠地打，看他招不招！” 就在此时，程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步流星地走到顾明昭身边，扬声质问道：“郑国公，你这是想屈打成招吗？” 郑国公被搞得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我当是谁，原来是程二公子，你既没有爵位也没有功名，凭什么站上来？” 程源心中暗自苦笑。 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是廖晴岚非要他找杜游帮忙，在大堂之上为顾明昭鸣冤。 在所有人都不认可他的时候，廖晴岚一直信任支持他，还帮他挣到第一桶金，面对廖晴岚的请求，他无法拒绝。 只能假装看不见程琦快要喷火的眼睛，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他沉声道：“我虽无爵位功名，但我也是大梁的子民，有义务维护公道正义！顾明昭是否有罪，不应该由你郑国公一人说了算！” 郑国公被程源的话气得半死，恶狠狠瞪着程源：“本公是本案的主审，我说的就是公道正义！来人，继续审！” 就在这时，大理寺少卿杜游也站了出来，朗声道：“郑国公，此案尚有许多疑点，未查明真相之前，不宜急于用刑。而且，程二公子所言也有道理，我们应该给顾明昭一个公正审理的机会。” 在场百姓有不少人都认出程源正是济世堂的东家。 济世堂每隔十天就会开一次义诊，为贫困百姓看病，卖出的药也是成本价，深受百姓的爱戴和尊敬。 如今见程源为顾明昭仗义执言，百姓纷纷附和，表示支持，要求给顾明昭一个公正审理的机会。 郑国公脸色难看，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权势，可以轻易将顾明昭定罪，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他心中虽然愤怒，但也知道大理寺官员和百姓都已发话，自己若公然蔑视王法，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于是，郑国公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本公就给顾明昭一个机会，陈谦，你来继续审理！” 第42章 指认 陈谦本来以为自己只是来走个过场，没想到郑国公竟然将审理的重任交给了他。 他亲眼见过廖晴岚有多护着顾明昭，一点都不想掺和进相府和国公府之间啊！ 但是郑国公已经发话，他只能整理一下思绪，轻咳一声，开始询问顾明昭：“顾明昭，这枚莲花玉佩，很多人都见过你佩戴，你的玉佩为什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 顾明昭闻言，神色平静地回答道：“这枚玉佩不是我的。” 程源站在一边，心中十分无奈。 他好不容易为顾明昭争取到了重新审理的机会，顾明昭却如此惜字如金，不多做辩解。 他叹了一口气，还好表妹早有准备，寻遍京城找到一块十分相似的玉佩，也交代过他该如何替顾明昭说话。 于是，程源再次站了出来，手中举着一块与证物十分相似的莲花玉佩，高声说道：“陈大人，世上莲花玉佩多的是，我手中也恰好有一块，看着也与顾公子那块很像。如果仅凭一块玉佩就定罪的话，那么我若是犯了事，将玉佩扔在现场，是不是也可以说是顾公子做的呢？” 程源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感到惊愕。 他们没想到程源竟然能拿出一块几乎一样的玉佩出来。 这一下，郑国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紧盯着程源，眼中闪烁着怒火。 陈谦看到郑国公的反应，赶紧在他发作之前，继续深入追问：“顾明昭，物证暂且不提，那如烟所说，你当日与郑国公世子发生争执，又作何解释？” “我没去过醉红楼，更不可能与郑国公世子发生争执。” 这一次，程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知道顾明昭说不出什么花儿来。 于是，他对陈谦说道：“陈大人，我这里也有一位人证，她或许能为顾明昭证明清白，可否宣她上前问话？” 陈谦点了点头，示意程源可以将人证带上堂来。 不一会，一个颤颤巍巍的嬷嬷被带上了大堂，她跪在顾明昭身边，显得有些紧张。 陈谦问道：“堂下何人？” 嬷嬷答道：“草民是醉红楼的洒扫嬷嬷，凶案发生那日，恰好轮到我在二楼打扫，发生争执的时候，我就躲在一旁。” “你看到了什么？”陈谦追问道。 嬷嬷鼓起勇气说道：“那日与郑国公世子发生争执的，不是这位顾公子，而是世子的庶弟，郑国公府的二公子。” 此言一出，大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郑国公更是气得跳起来，怒喝道：“大胆刁民，休得胡言！” 嬷嬷被他吓得魂儿都没了，连连磕头道：“草民不敢说谎，那日确实是郑国公府的二公子！事后如烟姑娘发现了我，给我一大笔钱财，让我离开京城。可我离开之后，还是有人想杀我，我实在是害怕。” 郑国公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他本来想直接给顾明昭定罪，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只有两个儿子，已经失去了世子，不能再牵扯到自己唯一的血脉。 想到这里，郑国公更加迫切地想要做实顾明昭的罪名。 他咬牙切齿道：“程源，你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刁民，就想作为人证吗？本公也可以再收买一个醉红楼的下人，说那日现场的就是顾明昭！” 程源微微一笑，道：“想要证实那日现场到底是谁，其实很简单。” 陈谦好奇地问道：“程二公子有何妙计？” 程源胸有成竹地说道：“既然如烟姑娘说当日现场的是顾公子，那她一定是见过顾公子的，不如请如烟姑娘过来，让她在一群人中辨认，看能否认出顾公子。” 陈谦闻言，眼睛一亮，觉得这个办法颇为可行，便吩咐狱卒从大理寺牢中再提几名犯人出来，同时派衙役去醉红楼请如烟姑娘过来。 不一会，如烟乘着马车翩然而至。 她身穿一袭水绿色长裙，裙摆轻扬，长发用金簪挽起，留下几缕青丝随风轻舞，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她的到来，让围观的百姓都不禁为之侧目。 如烟的名声早已传遍京城，但寻常百姓鲜少有机会得见真容。 如今一见，众人才终于明白，为何那些达官显贵愿意为她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 她走到堂前，款款行礼，声音娇媚动人：“如烟见过各位大人。” 陈谦沉声道：“如烟姑娘，今日请你前来，是需要你辨认一下，谁是那日与郑国公世子发生争执的人。” 如烟微微颔首，媚眼如丝，轻轻扫过堂上的众人，仿佛在努力回忆着那日的情景。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廖晴岚心里其实有点紧张。 她与如烟接触过，知道这人不好对付。 顾明昭的容貌过于出众，她很怕如烟能凭着长相，猜出谁是李晋忌惮的人，从而指认顾明昭。 她屏着呼吸，留意着如烟的一举一动。 只见如烟从左往右，一个个仔细看着那几名犯人的脸。 当她看到顾明昭的时候，身形微微一顿，停下了脚步。 廖晴岚心中暗叫不好，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如烟并没有指认顾明昭。 如烟眼中闪着泪光，失了方才的优雅与从容，猛地转身，跪在陈谦面前，颤声道：“大人恕罪，奴家不认识顾明昭，那日在醉红楼的是郑国公府的二公子，是他杀了世子，事后还威胁奴家，让奴家为他做伪证。” 此言一出，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廖晴岚也没想到，如烟明明是李晋的人，她苦劝良久都没用，怎么今天会突然翻供。 郑国公脸色大变，怒道：“你胡说！你是不是也被程源收买了！” “公堂之上，不敢有所欺瞒！奴家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之罚！”如烟字字落地有声。 陈谦也是一愣，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生这样的转折，说道：“如烟姑娘，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指认凶手可不是儿戏，需要有确凿的证据。” 如烟咬牙道：“奴家自然知道，但奴家所说句句属实，当日奴家亲眼见到郑国公府的二公子与世子发生争执，是二公子威逼奴家去大理寺陷害顾明昭！奴家不想再受他威胁，也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所以决定说出真相。” 郑国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如烟道：“你这个贱人！分明是你与顾明昭勾结在一起，想要陷害我的儿子！如今却反咬一口，真是无耻至极！” 第43章 玉衡 如烟确实毫不畏惧地抬起头，直视郑国公的眼睛：“奴家虽然出身低微，但也知道何谓忠、诚。奴家既然已经决定说出真相，就不会再受任何人的威胁。” 陈谦有些不知所措，小声问道：“国公爷，要宣二公子前来对峙吗？” 郑国公瞪了他一眼，骂道：“宣什么宣！退堂！” 陈谦看着堂上的众人，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定数。 再接下来，恐怕是郑国公的家事，国公应该不愿意在堂上闹得人尽皆知。 陈谦连忙宣布退堂。 案子的审理告一段落，人群已经全都散去。 廖晴岚却久久没回过神来。 这件事情的发展太过于匪夷所思！ 她原本以为，如烟的证词会是对顾明昭最为不利的证据。 廖晴岚事先与程源预演过无数遍如烟可能会有的说辞和应对办法。 没有想到，如烟会自己在公堂上反水。 知道狱卒准备将顾明昭带走，她才如梦初醒，检查一下幕离有没有遮好面容，走上前去。 “陈大人，还记得我吗？”她叫住陈谦。 陈谦闻声抬头。 虽然看不见廖晴岚的脸，但他记得这个声音。 陈谦点点头，打了声招呼：“廖大小姐，好久不见。” 廖晴岚不打算与他拐弯抹角，问道：“可以放了顾明昭吗？” 陈谦面露难色：“廖大小姐，顾明昭还是有嫌疑的，虽然如烟姑娘的证词有所变化，但我们还需进一步审理此案，才能做出最终的判断。” 廖晴岚挑眉，竟然还不打算放人？ 她的声音都冷了几分：“现在嫌疑最大的，明明是郑国公府的二公子。若不能放了顾明昭，那也要把郑国公府二公子押解进大牢，以示公平。” 陈谦闻言，冷汗直流。 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郑国公府上拿人啊！ 廖相为人清正廉明，为官多年，声誉卓着，他去相府捉拿顾明昭，只要合理合法，廖相不会为难他。 但郑国公确实另一番景象，他权势滔天，性格暴戾，若是惹恼了郑国公，只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源早就看不惯陈谦这懦弱的模样，冷嘲热讽地开口：“陈大人，敢去相府拿人，怎么，郑国公府的门槛，你就不敢迈进去，是欺负我姑父一家都是读书人吗？” “程二公子说笑了，下官只是公事公办，一切都是按律法行事，绝对没有怠慢相府的意思！” 荣国公一直在旁边听着，也对陈谦这番双标的做派感到不满，所以没有出声制止程源。 廖晴岚感激地看着程源，随后对陈谦说道：“陈大人，如果你因为畏惧权势而偏袒一方，大理寺还有什么公正可言，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程源和廖晴岚一番话说得陈谦无言以对。 他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旁边还有荣国公虎视眈眈盯着，如果他敢说不放顾明昭，这几个人可能现在就会押着他去郑国公府拿人。 陈谦只得松口：“廖大小姐，此案案情复杂，还需再仔细调查，所以顾公子就先回去，我会继续审理，争取早日查明真相。” 听到这话，廖晴岚总算放下心来。 她知道陈谦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便不再为难他：“多谢陈大人。” 说完，她走到顾明昭身边，盯着狱卒解开他身上的枷锁。 她轻声说：“我们先回去。”然后扶着顾明昭，一步步走出大理寺的大门。 荣国公父子见事情解决了，便在大理寺门口与廖晴岚道别，各自回府。 顾明昭虽然被释放，但身上的伤势让他步履蹒跚。 廖晴岚看他走得有点辛苦，几次想上前扶一把，每次都被顾明昭不着痕迹地躲开。 这样来回两三次，她就不再多事，默默走在前面带路，顾明昭跟在她身后。 两人出门后很快就走到相府马车，廖晴岚不经意间回头，发现如烟竟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廖晴岚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挡在顾明昭身前，防备地看着如烟，问道：“如烟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如烟仿佛没有听到廖晴岚的话，她的目光痴痴地落在顾明昭的身上，眼中闪烁着泪光，仿佛看到了久别重逢的心上人。 好半晌，廖晴岚都快怀疑这如烟姑娘是不是被调包了，才听到她颤抖的声音：“玉哥哥……” 顾明昭身形一滞，但没有回头，淡淡说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如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跑到顾明昭面前，想让他看清自己的脸，激动地说道：“我怎么可能认错，你就是玉衡哥哥，我找了你好多年！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廖晴岚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如烟会在公堂上临阵倒戈。 原来顾明昭就是如烟要找的人啊！ 看他俩之间这气氛，以前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若如烟没有见到顾明昭，真让她陷害成功，等她知道自己害的就是心心念念要找的人，不得发疯啊。 廖晴岚打算上马车，让他们好好叙叙旧。 一直避她如蛇蝎的顾明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留在原地。 “我的名字叫顾明昭，就是被你陷害的那个人，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顾明昭说道。 如烟脸上划过两行清泪，她苍白地辩解道：“玉哥哥，你是在责怪我吗？怪我让你无端遭受了牢狱之灾？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如果我知道是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伤害你！” 这话让廖晴岚有点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道：“如烟姑娘，无论对方是谁，都不应该被你诬告陷害，如果顾明昭不是你熟悉的人，他就该因此而受难吗？” 如烟本来没把廖晴岚当回事，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想起这就是上次将自己带到茶肆的女子。 她看到顾明昭紧紧握着廖晴岚的手腕，心中燃烧起嫉妒与疯狂的火焰。 “又是你！”如烟不甘地吼道，“是不是你不让玉哥哥与我相认？你生来就拥有一切，为什么还要来和我抢！” 如烟的情绪彻底失控，猛地冲上前，试图分开顾明昭和廖晴岚。 第44章 离我远点 顾明昭早有防备，他拉着廖晴岚，敏捷地避开了如烟的攻击。 他的眼神瞬间带上几分冷意：“如烟，你越界了。” 如烟震惊地看着顾明昭，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语气疯狂又绝望。 “玉哥哥，你竟然护着她……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李晋的人，未来的二皇子妃！你和她根本不可能有未来，她接近你，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她是谁，以后怎么样，这些都与你无关，往事已矣，不要再来打扰我。” 如烟被顾明昭的话彻底击垮，她疯狂大笑，笑声中夹杂着无尽的苦涩与绝望。 笑着笑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悲凉。 “玉衡公子当真是，十分绝情。”如烟喃喃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竟然连相认都不愿意。” 顾明昭没有理她。 “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是……罢了，起码我终于知道你在哪里。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等你。” 如烟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和执着。 顾明昭没有再多看如烟一眼，拉着廖晴岚的手，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留下如烟一人孤独地站在原地。 廖晴岚透过车窗，看了看如烟，又看了看顾明昭。 只觉得这个人真是绝情啊。 如烟刚才哭的她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顾明昭居然能不为所动。 不愧是以后能当皇帝的人，这心理素质真够强。 廖晴岚胡思乱想着，突然发现顾明昭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了。 一定是刚才躲避如烟的动作有点大，牵动了伤口。 廖晴岚连忙取出莫忘准备的金疮药，想要为他止血。 顾明昭侧身躲开了她的动作。 “不必了。” 他淡淡地说道，声音还是那么冷漠疏离。 廖晴岚看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就这样的人，如烟竟然觉得自己能玩弄他的感情？ 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玩弄的！ 刚才还紧紧握着她的手，现在像陌生人一样。 “你这人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廖晴岚感慨道。 她叹了口气，将金疮药放在一旁。 爱用不用，她还懒得伺候呢。 两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马车缓缓行驶，车厢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顾明昭突然打破了沉默。 “廖大小姐，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廖晴岚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睛，反问道：“啊？我有什么想问的？” “比如，那天狱中的人是谁，刚才的人又是谁，你都不想知道吗？” 廖晴岚不知该如何回答。 狱中的人是青锋，刚才的人是如烟。 这些她都知道，有什么好问的。 她倒是有些好奇，如烟和顾明昭过往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过顾明昭显然不愿意提这段过去，她还不至于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上赶着去惹人烦。 “狱中遇到的那个人，差点要了我的性命，知道太多，我怕小命不保。至于如烟，你都说了不认识，应该是她认错人了。” 廖晴岚斟酌半天，终于想出一个稳妥的答案。 顾明昭静静注视着廖晴岚，说道：“人都有好奇心，什么都不问，无非是两种情况，要么是已经知道答案，要么是对这些事情不关心，我很想知道，廖大小姐是哪一种。” 这问题问得她措手不及，她感觉这是个送命题，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场没有硝烟的较量。 眼前她面前的，不像是籍籍无名的相府门生，反而与上一世那个喜怒无常的帝王一样。 以前的顾明昭，喜欢听好听的话，只要顺着他的毛捋，还是能让他心情好起来的。 廖晴岚调整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又诚恳。 “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呢，我知道你过去受过很多苦，你不说，我就不问。”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顾明昭的反应，见他不说话，便继续道：“而且，过去如何都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有我在，以后不会让你再吃苦了。” 顾明昭神情晦暗不明。 廖晴岚不知道他对这个答案到底满不满意，心里泛起了嘀咕。 半晌，顾明昭问出长久以来心中的疑惑：“廖大小姐，你似乎有些怕我。” “哈哈，这怎么可能。”廖晴岚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心道，顾明昭这种神经病，感觉还真是敏锐。 顾明昭不再深入探究，说道：“这段时间多谢你的关照，给相府添麻烦，我心中很过意不去，回去之后我收拾一下行李，便离开相府。” “你要走？”廖晴岚有些错愕。 她随即就反应过来，顾明昭与青锋已经相认，以后不再需要相府的庇护了。 顾明昭点点头。 廖晴岚沉默了一会，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与顾明昭的相处。 她自问对顾明昭照顾周到，没有半点对不起他的地方，未来成为皇帝，应该不会记恨廖家和自己了。 廖晴岚试探地问道：“顾公子，是不是我和相府对你照顾得不够好？还是你住得不习惯？” 顾明昭看着廖晴岚关切的眼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说道：“廖大小姐，你数次帮我，我感激不尽，但我也有个忠告，想对你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是所有付出都会有回报。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你还是离远些比较好，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廖晴岚听着顾明昭的话，心中一阵莫名的失落。 她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顾明昭这里，无论她付出多少，那人的心都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永远将她拒之千里。 “顾公子，我明白了。”她轻声说道，“我会记住你的话，我不知道你以后有何打算，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知道，无论你的未来如何，我都会真心祝福你。” 顾明昭听着她的话，心情很复杂。 他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马车已经抵达相府，他仿佛得到解脱一般，逃也似的下了马车，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独自在屋里收拾行李，脑海中回荡着廖晴岚的话语。 她的声音，她的眼神，都像是温暖的阳光，穿透了他心中的防备。 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刚才的话，语气说是在劝诫廖晴岚，更像是在警告他自己。 他不能让自己陷入这种温柔的陷阱中。 他快速收拾好自己的行囊，毫无眷恋地离开了相府，去到与青锋约好见面的地方。 第45章 探花郎 廖晴岚回府后，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她的身上，温暖又舒适。 顾明昭的事情总算圆满解决，人也离开了相府，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心头轻松了不少。 锦绣见她心情不错，便趁机将最近积攒的信件和拜帖都抵到她面前。 看着厚厚的一大摞帖子，廖晴岚不禁挑眉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锦绣笑着：“还不是因为我们家少爷在殿试中一举夺魁，成了状元郎，如今可是京城中最炙手可热的红人，这些帖子，都是想来讨好咱们廖家，希望借此拉近关系的。” 廖晴岚轻轻一笑，这阵子忙于调查郑国公世子的凶案，都忘记殿试已经过了。 她随手翻了几张帖子，发现大多数都是客套话和恭维之词，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便觉得无趣至极。 她挥了挥手，说道：“替我都推了。” 锦绣答应了一声，正要将帖子收起来，廖晴岚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锦绣：“等等，有没有清和郡主的帖子？” 锦绣一愣，又仔细翻看了一遍，然后摇头道：“没有郡主的信件。” 廖晴岚觉得有些头疼，扶额哀叹。 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清和郡主与张逢山的孽缘，正是殿试之后，被这个寒门贵子吸引。 她一直担心好友会再次受到伤害，却因为顾明昭的事，耽搁了这边。 她皱了皱眉，想验证一下这次与上辈子是不是一样：“殿试的前三甲，除了我兄长，还有谁？” 锦绣早就打听好了，如数家珍地说道：“榜眼是琅琊王氏的嫡次子，探花叫张逢山，非氏族出身，但才华出众，深受陛下赏识。后面还有户部李尚书的嫡子、陇西知府的庶子、陈郡谢氏的小公子……” 这般滔滔不绝，让廖晴岚目瞪口呆，问道：“停停停！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锦绣嘿嘿一笑，有些得意地说道：“小姐，您已经放弃二殿下，咱们总是要往前看的嘛！我就想着，帮您留意一下青年才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呀。” 廖晴岚闻言，不由得笑骂道：“你这小丫头，倒是挺会操心，还学别人榜下捉婿了。” 锦绣俏皮地笑着：“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帮您仔细挑选的！” “我刚才听你说，还有个寒门出身的，叫什么来着？”廖晴岚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张逢山，探花郎。听说不仅文采斐然，还长得特别俊朗呢。” “他是哪里的人？” “好像是江南人士。” 廖晴岚吩咐道：“你去取一千两银票来，我有用。” 锦绣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应了声，转身去取银票。 不一会，她拿着一叠厚厚的银票回来，递给廖晴岚。 廖晴岚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淡淡地说道：“这些银票，你收好，现在就去找你兄长，让他去一趟江南。” 锦绣不解地看着廖晴岚。 廖晴岚解释道：“让他去调查一下张逢山的经历，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若是有什么亲眷在江南，就让他把人带回来。就说相爷很看好张逢山，愿意助他在京城安家。” 锦绣以为小姐是要考察张逢山，高兴地说道：“小姐放心，我兄长一定把这件事办妥！” 廖晴岚点了点头，说道：“记住，这件事情要秘密进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锦绣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此去江南，一来一回可能需要十日光景。 廖晴岚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亲自去瞧一瞧这张逢山。 京郊的凌霄楼，位于香山之巅，气势磅礴，高耸入云，仿佛直插天际。 楼体巍峨壮观，每一块砖石都象征着岁月的沉淀。 历朝历代，无数文人墨客在凌霄楼题诗留名，希望能高悬楼内，青史留名。 如今正是张逢山春风得意的日子，廖晴岚便来这里碰碰运气。 廖晴岚穿着藕粉色的衣裙，沿着蜿蜒的楼梯，一步步登上楼顶。 凌霄楼的顶层，是一个开阔的观景台。 四周设有精致的围栏，可以远眺香山全貌。 廖晴岚登上楼顶，果然看见一群穿着儒衫的文人正围坐在一起，高谈阔论，气氛热烈。 她微微一笑，找了个不远不近的空位坐下，静静地听着他们讲话。 过了一会，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哄笑声。 廖晴岚循声望去，只见张逢山正站在人群中，手中握着一方锦帕，面色有些尴尬。 “张兄，这帕子可是清和郡主送的？真是好福气啊！”一位年轻的文人打趣道。 “张兄如今前途无量，自然引得佳人青睐。”另一位文人附和道。 其他人见状，更是纷纷起哄：“听说郡主美若天仙，张兄艳福不浅啊！不知何时能请我们去府上喝喜酒？” 另一人更是直白，笑道：“张兄，咱们可说好了，等你与郡主喜结连理，一定要去闹你的洞房，我也想一睹郡主的风采呀！” 张逢山听着众人的吹捧和打趣，面色平静，眼中却闪着难以抑制的得意。 他很享受这种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沉浸其中，半天才开口制止。 “各位各位，休要再取笑张某了。”张逢山摆了摆手，面上带着几分假意的谦逊，“我与郡主只是好友，并无其他。郡主身份尊贵，岂是我等能随意议论的？” 然而，他的话并未能止住众人的调侃。 “张兄，你就别谦虚了。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气，你就别藏着掖着，快说说你是怎么和郡主相识的。” “就是就是！京城那么多贵女，若能得张兄指点，说不定我们也能得到某位贵女垂青！” 张逢山含糊其辞，应付过去。 心中的得意愈发明显，仿佛真的已经与郡主有了什么不一般的关系。 廖晴岚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些。 张逢山此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内里真是烂透了。 清和郡主温柔娴静，以她对清和的了解，就算真的心生好感，没有婚约之前，肯定不会与外男私相授受。 那帕子的来历，定有蹊跷。 更何况，锦帕作为贴身之物，本应妥善保管，怎会轻易被别人看到，还引来这么多人打趣。 廖晴岚不禁想起顾明昭。 在他身陷囹圄的时候，她提议用自己的玉佩当作证据，为他洗清冤屈。 顾明昭第一反应就是会影响她的清誉。 两相对比之下，顾明昭都显得是正人君子了。 第46章 编排 “锦绣，看到了吗，那边为首的人就是张逢山。” 廖晴岚轻轻扯了扯锦绣的衣袖，示意她看向人群中颇为显眼的张逢山。 锦绣早就听见那边几个酸儒在编排郡主，只是不知对方身份。 一听廖晴岚这话，她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心中对张逢山的印象瞬间崩塌。 “小姐，我……我以为你让哥哥去调查他，是对他有意……”锦绣结结巴巴地说道，语气十分尴尬和懊悔。 廖晴岚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只是想了解他的底细，看看他是否配得上清和。现在看来，此人不堪为良配。” “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锦绣由衷地赞叹道，“明明一直在为顾公子的事忙前忙后，清和郡主那边的情况你也了如指掌。” 锦绣再次对自家小姐佩服的五体投地。 厉害吗？ 都是上辈子吃的苦，怎么可能忘。 “清和是我的好友，她的事我自然一直关注。”廖晴岚打着马虎眼。 “那郡主的帕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锦绣问。 “这恐怕得问清和了。”廖晴岚说道，“锦绣，你传书给你哥哥，让他务必加快调查进度，有了结果，立刻传信给我。” 锦绣应声领命。 经过今天的事，廖晴岚对张逢山这个人已经有了初步的评价。 她决定亲自去找清和郡主谈一谈，等锦绣的兄长把张逢山的家人带到京城，再一举戳破他的真面目。 廖晴岚起身，准备离开凌霄楼。 风轻轻吹过，拂过凌霄楼的每一片砖瓦，带着丝丝凉意，也吹动幕离的纱布。 纱帘后，廖晴岚的身影若隐若现，如同水中月、镜中花，朦胧而美丽。 绝色的面容，在那纱帘的掩饰下，显得更加神秘而诱人。 那群原本在高谈阔论的酸儒，忽见这幕美景，不由得纷纷停下话来。 他们目光灼灼地盯着纱帘后朦胧的身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吸引。 其中一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淫邪，站起身来，朝着廖晴岚的方向走去。 他伸出手，想要撩开那纱帘，一睹廖晴岚的真容。 “这位姑娘，何不出来相见？”他调笑道，语气中满是轻浮和挑逗。 廖晴岚认出他了，就是刚才说让张逢山多多指点，想要获得贵女垂青的那个人。 廖晴岚眉头微蹙，她没想到这群酸儒会如此无礼。 她不想在此与他们纠缠，只想尽快离开。 然而，那酸儒并不打算放过她。 他见廖晴岚没有回应，更加放肆地伸手去撩她的面纱。 “放肆！” 锦绣见状，上前一步挡在了廖晴岚身前，厉声喝道。 酸儒瞪大了眼睛，不满地反驳道：“你才放肆！我们可都是新科进士，身份尊贵，跟你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份儿？” 锦绣闻言，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就你们也是新科进士？分明是一群登徒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我家小姐无礼，真是无耻至极！” 这酸儒是寒门飞出的金凤凰，从考中秀才开始，一直都是十里八村的香饽饽，自视甚高，从来没被这样当面驳过面子，气得脸色涨红。 “你竟敢辱骂新科进士，真是胆大包天！”他怒道。 锦绣毫不畏惧，挺直了身板，大声说道：“我管你是谁！在我眼里，你们就是一群无耻之徒！我家小姐乃是名门闺秀，岂容你这种登徒子轻薄！” “装什么清高，你家小姐再高贵，贵得过清和郡主和廖家大小姐，人家长得美，还不像你们这么矫揉造作！” 锦绣听了，更加恼怒！ 他们编排清和郡主就罢了，竟敢在她面前编排自家小姐，正欲上前撕烂他的嘴。 廖晴岚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冲动。 随后将目光转向那名酸儒，语气平静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锐利：“那你说说，清和郡主和廖小姐是什么样，我好学习一二。” 酸儒以为廖晴岚是被他的话吓到了，心中洋洋得意，清了清嗓子，开始夸夸其谈。 “清和郡主那是金枝玉叶，气质高贵，举手投足都流露出皇室的风范，面对我们探花郎张兄，那是青睐有加，相谈甚欢，连手帕都送给张兄。” 听他的语气，仿佛清和郡主已经对张逢山情根深种，毫不顾忌郡主的清誉。 廖晴岚微微点头：“原来如此，多谢指教，那廖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呢？” 酸儒见廖晴岚如此“虚心求教”，更是得意忘形，继续道：“那廖大小姐眼光就差了些，之前押错了宝，在廖相爷的门生中千挑万选，选了个没中举的，融进她恐怕得在新科进士里重新挑选夫婿了。” 酸儒说着，上下打量一番廖晴岚，道：“你虽然是名门闺秀，但与清和郡主廖大小姐比起来，身份还是差了一截。她们尚且对我这种读书人礼遇有加，你若能学得她们半分谦逊与和气，也能早日觅得良婿。” 廖晴岚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觉得好笑。 她平日的交际圈都是官家小姐，从未有人敢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没想到外界竟将她与顾明昭编排得如此不堪。 她轻笑道：“听君一席话，果然受教，还未请教这位大人尊姓大名？” 酸儒得意地摇头晃脑道：“在下王端，本次殿试二甲十七名。” 廖晴岚微微颔首，声音如泉水般悦耳动听：“那我就祝王大人前途似锦，官运亨通。” 王端听得骨头都酥了，他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仿佛仙女下凡一般。 他心中暗自感慨：“书中自有颜如玉，圣人诚不欺我！” 廖晴岚转身欲走，王端急忙问道：“姑娘，敢问芳名？” 廖晴岚停下脚步，回眸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说完，她带着锦绣翩然离去。 留下王端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期待与渴望。 他在后面大喊大叫：“姑娘，我住在青云巷五号，你可要记住了，一定要来找我啊！” 第47章 踢到铁板 王端自报家门后，整个人都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原本还兴致勃勃地参加者聚会，此刻却觉得索然无味。 众人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纷纷开始调侃他。 “王兄，怎么半天都不见你说话呀？”赵进士戏谑地拍了拍王端的肩膀。 王端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掩饰内心的激动：“哪里哪里，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还想什么事情呀？恐怕是在想刚才那位小姐！”钱进士调侃道，众人一阵哄笑。 王端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嘴硬道：“你们别胡说，我只是在想些学问上的事情。” “学问？我看是美人！”孙进士打趣道，“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脸被遮住了，但光凭那身段，就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说的是啊，王兄，这下你可算是捡到宝了！”赵进士附和道。 王端心中得意，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谦逊：“哪里哪里，八字还没一撇呢。” “王兄，人家要是不喜欢你怎么办？”钱进士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王端一愣，随即笑道：“大家闺秀总是有些矜持的，刚才人多眼杂，她一定是不好意思直接表露心意，说不定这会她已经在我家门前等我了！” 众人一阵哄笑，王端毫不在意，心中满是期待和喜悦。 他笑着回应众人的调侃：“现在她换个地方，一定是打算与我私下多接触接触，这才是真正聪明人的做法。” “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打算成亲吗？”钱进士忍不住再次泼了冷水。 王端瞪了他一眼，但并未生气，他早就打算好了：“我已经想过，若那位小姐出身五品以上的官宦世家，那自然是可以好好考虑的。” “没错，王兄现在也是二甲进士，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岳丈家能有所助益，未来定能平步青云！”孙进士道。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表示赞同。 “那如果她出身不高怎么办？”钱进士又问道。 王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只要长得漂亮，纳回家当妾也未尝不可。” “美色当前，王兄也抵挡不住诱惑呀！”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调侃一番后，众人见王端归心似箭，便不再多留他，让他先行回家。 王端步履匆匆地赶回青云巷，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激动。 他想象着那位小姐已经在他的门前等候多时，一见到他就会扑进他的怀里，两人共度良宵。 然而，当他走到门前时，却发现官府的人正站在那里等着他。 王端心中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赶紧走上前去，恭敬地问道：“各位大人，来这里有何公干？” 为首的罗都尉打量他一眼，沉声问道：“你就是王端？” “正是，正是。在下是今年的新科进士，日后将与各位大人们同朝为官，还请各位大人多多指教。”王端赔着笑脸说道。 然而，官员们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罗都尉一挥手，冷冷地说道：“来人，押回京兆府！” 王端顿时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挣扎着喊道：“大人，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你叫王端，新科进士，二甲十七名，是也不是？”罗都尉再次确认一遍他的身份。 王端点点头：“是我。” “那就没错，带走！”罗都尉的语气不容置疑。 王端惊恐地喊道：“不是！大人，为什么要抓我？我待敌犯了什么罪？” 罗都尉冷笑一声，说：“有人状告你行止不端，当街调戏良家女，按律应当杖责二十，严惩不贷。” 王端顿时如遭雷击，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大人，大人！我是进士，以后是要入朝为官的，您通融通融，给我行个方便，日后我必将报答！” 罗都尉眉头一皱，厉声道：“为官？入翰林院之前还有朝考，除了才学，还要考校品行，你在京兆府留了案底，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入朝为官了。” 王端听后，心如死灰。 他哭丧着脸说：“我出身贫寒，千辛万苦考上的进士，你们不能这样！你们就是欺负我出身卑微，一个女子诬告陷害，就要毁我前程！” 罗都尉怒喝：“若我没记错，你刚才还要让我为你徇私！有你这种拉帮结派，徇私枉法之人，朝廷清明何在？百姓安宁何在？你这种人，若是入了朝，只会是朝廷的蠹虫，百姓的祸害！早发现早处置，实乃朝廷之幸，百姓之福！” 王端绝望地喊道：“我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罗都尉冷冷地说：“哪怕只是平民女子，别人不愿意，你也不可出言不逊。更何况，你这次踢到铁板了。” 王端颤抖着声音问：“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害我？” 罗都尉道：“廖相府上的管家亲自来京兆府报的案，你自己好好想想得罪了谁。” 王端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面如死灰。 他喃喃自语道：“竟然是她……她竟然就是……廖大小姐。” 原来她刚才说的，自己很快就会知道她是谁，竟然是这个意思。 王端还想再挣扎一下，急切地抓住罗都尉的衣袖，低声哀求道：“大人，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就去相府……廖小姐在凌霄楼与我相谈甚欢，她不会这样对我的，一定有什么误会！” 罗都尉十分嫌弃地甩开他的手：“你以为自己是谁？廖大小姐尚未出阁，怎么可能见过你这样的轻薄之徒，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王端不肯走，他坚信廖小姐不会这样对待他，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他还试图解释，但罗都尉已经不想再听他的辩解了。 京兆府的官兵强行把王端拖走，王端抵死不从，边走还边喊道：“你们放开我！我是进士！我以后是朝廷命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罗都尉摇摇头，叹息道：“这人估计是疯了，回去叮嘱一下狱卒，要盯紧一些，别让他闹出什么事来。” 第48章 爱情使人盲目 从凌霄楼回来后，天色尚早，廖晴岚并未急于回家，而是直接前往安远侯府。 她与清和郡主交情匪浅，两人之间无需繁文缛节的拜帖、通报，廖晴岚一到，就被直接带到了清和郡主的闺房。 她一进门，就瞧见清和郡主正在书案前专心致志地临摹着一幅字帖。 听到脚步声，清和郡主抬头一看，见是廖晴岚来了，匆匆将手中的字帖收起。 “晴岚，你怎么来了？”清和起身迎接道。 廖晴岚微微一笑，走到清和郡主身边，打趣道：“怎么，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练字了？” 清和郡主脸色微红，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只是随便写写而已。” 廖晴岚眼尖，一眼就看出清和郡主刚才的慌张。 她探着头，看向刚才清和写的字。 竟是一首情意绵绵的情诗。 廖晴岚心中了然，暗想：“她刚才收起来的一定是张逢山送她的书信。” 她没有继续追问情诗的事，转而开始讲述今天在凌霄楼的经历。 “说来也奇怪，我今天在凌霄楼，遇到一帮登徒子，其中有一人竟拿了一方锦帕，口口声声说是你的，你说离谱不离谱” 清和郡主闻言，顿时紧张起来，拉住廖晴岚的手，急切地问道：“啊？你没事？他们有没有对你无礼？” 廖晴岚心里一暖。 女子锦帕流落在外不是小事，即便如此，清和最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安危。 这样的情谊，让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清和跳进火坑！ 她轻轻拍了拍清和的手背，安抚道：“别担心，我没事。” 锦绣这时忍不住插话道：“小姐你说得轻松，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不仅编排您和清和郡主的闲话，还动手动脚，简直无耻至极！要不是奴婢在，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呢！” 锦绣一想起今天的事就生气，神色愤愤不平。 廖晴岚心中暗暗称赞，这丫头今天表现得真不错，回去一定要给她加月钱，好好奖励一番。 清和郡主听了锦绣的话，气得脸色通红，怒道：“编排我们？到底是什么狂徒，竟敢如此无礼！” 廖晴岚摇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只听到好像是今年的新科进士。” “新科进士？”清和郡主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问道：“晴岚，他们之间，有没有今年的探花郎，张逢山？” 廖晴岚假装回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对，为首的好像确实姓张，其他人也对他颇为推崇，你认识他？” 清和听她提到张逢山，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连忙摇头道：“不可能，张逢山不是这样的人。我们曾经在诗会上相识，他学识渊博，才华横溢，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廖晴岚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看来，清和已经被张逢山的才华和外表所迷惑，对她来说，张逢山是个完美无缺的人。 她叹了口气，说道：“清和，事实摆在眼前，我不会弄错的。我亲耳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张逢山一直都在，而且有人对我出言不逊的时候，他也没有制止那些人的行为。” 清和郡主脸色一变，向她确认道：“所以……对你出言不逊的事别人，不会张逢山对不对？他并不是你口中的登徒子，对吗？” 廖晴岚看着清和急于求证的模样，心中很无奈。 “虽然出言不逊的人并非张逢山本人，但他始终在场，分明是一丘之貉。” 清和郡主闻言，脸色微白，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进士之间，相互应酬乃是常事，他们在一起，不一定就是关系好。或许，张逢山只是碍于情面，才没有出言制止。” 廖晴岚见清和依旧执迷不悟，正色道：“清和，你与张逢山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那锦帕真的是你的？” 清和迟疑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那锦帕确实是我的，上次诗会的时候他邀我品茗，中途茶水不慎打翻，我借给他擦拭，他说洗干净之后就还给我。” 廖晴岚眉头紧锁，分析道：“那茶水很有可能是他故意打翻，借用你的手帕，当即不还，借着换手帕的由头，又可以再见你一次，真是心机叵测。” 清和不愿相信：“晴岚，你这是对他有偏见，所以先入为主地这么想。” 廖晴岚心中更是无奈。 她直言道：“清和，你怎么如此天真？手帕这种贴身之物，就算落到他手里，也应该妥善保管，怎么会被别人看到，甚至成为他人的谈资？分明是他人品有问题，把你当成炫耀的工具，甚至可能是他以后平步青云的踏脚石！” 清和郡主连连摇头：“不会的，一定是你有所误会，我与他接触过，他不是这样的人。” 廖晴岚深感无力。 现在的清和郡主，恐怕就像她之前对李晋一样。 陷入情感的泥沼，无法自拔，无论别人怎么劝，都听不进去。 苦劝没有结果，看来还是要等锦绣的哥哥把张逢山的家人带到京城，清和才能看清他的真面目。 廖晴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寒暄几句后，便告辞离开。 出了安远侯府，锦绣忍不住说道：“小姐，郡主是被灌了迷魂汤吗？你说破嘴皮子她都不信！” 廖晴岚也很无奈：“罢了，多说无益，等你哥哥调查清楚张逢山的底细再说。” 锦绣听了，重重地点了点头，恨不得现在就快马加鞭去帮助哥哥，早点将张逢山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锦绣，京城最有名的媒婆是谁？”廖晴岚问道。 锦绣想了想，回答道：“媒婆？那应该是城东的王婆，她经手的婚事数不胜数，名声很响。” 廖晴岚点了点头：“好，那就去请王婆，让她明天早上来相府找我。” 锦绣不解：“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有心仪的对象了？我怎么不知道？” 廖晴岚微微一笑：“别胡思乱想，再帮我找几间茶肆，散播消息，就说廖家状元郎有意迎娶清和郡主，有了这个消息，说书先生们自然知道该怎么编。” 锦绣听了，恍然大悟，立马明白廖晴岚的用意：“小姐，你是想让张逢山知难而退！” “他若识相，自己知难而退最好。如果心怀不轨，哼，那别怪我不客气了。”廖晴岚凉凉道。 锦绣对自家小姐佩服不已，连忙应声道：“是，小姐，我这就去办！” 第49章 流言 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总是能引起人的共鸣和向往。 尤其是王公贵族之间的情情爱爱，更是引人致胜。 廖晴岚前脚刚带着王婆去了安远侯府，后脚这些流言就如野火燎原般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无论是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还是街头巷尾的邻里街坊，人们都在津津乐道着这场即将上演的“状元与郡主”的佳话。 新科状元廖巍，家世显赫，年轻有为，才华横溢，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清和郡主，金枝玉叶，美貌与智慧并存，更是无数青年才俊心中的梦中情人。 这样的组合，自然是让人浮想联翩，期待不已。 短短几天时间，下到八岁小孩，上到八十岁老人，无不在谈论着这段天造地设的姻缘。 坊间甚至出现了许多印成话本的小册子，在市面上流传。 这些话本中，有的描绘了两人青梅竹马的美好时光，有的则想象了他们未来相濡以沫的幸福生活。 廖晴岚捧着好几本这样的小册子，来到安远侯府。 她一进门，就笑着对清和郡主说：“清和你看，这些写得都很有意思呢！青梅竹马，好像也没说错呀！你真的不喜欢我兄长吗？” 清和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都怪你，好端端的带着媒婆来我府上，明明是你找我帮你相看一下夫婿，现在倒好，变成我和廖大哥的婚事了。” 廖晴岚头靠在她的胳膊上，撒娇道：“你放心！陛下要指婚的时候，你爹和我爹不是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澄清过了吗？不会影响你的名声。至于坊间的传言，过段时间就会有别的消息替代，不用担心。” 清和郡主虽然嘴上嗔怪，但也没放在心里去。 市井间的传言，大多数都听听算了，没人会当真。 反正该澄清的已经在朝堂上正式澄清过，若以后有人拿这件事出来做文章，那才叫贻笑大方。 而廖晴岚心中对清和还是有些愧疚的。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累及清和的名声。 可是两害取其轻，比起被渣男欺骗感情、身心受伤，眼下一时的风言风语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且她早就想好了下一步的行动。 说起来，还是那日王端给她的灵感。 她偷偷找人编写了一个相府大小姐与落地举人的话本。 这个故事将不畏强权、克服身份差距、矢志不渝的爱情描绘得感人至深。 她相信，等这个话本放出来，肯定比门当户对的爱情更加劲爆，更能吸引人们的眼球。 而且，廖晴岚还有更深远的打算。 经她这么炒作一番，人人都会为相府千金的痴情而感动，真相如何，根本不重要。 如果顾明昭登基以后不善待廖家，民间的口水星子都能把他淹没！ 廖晴岚正想得出神，清和戳了戳她，说道：“今天张逢山约我在凌霄楼见面，恐怕会问起这件事，归根结底这件事都是因你而起，你随我一起去，向他解释清楚。” 廖晴岚心道：好啊，还敢来找清和，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面上不动声色地点头答应：“小郡主吩咐，我哪敢不从。” 锦绣的哥哥早就将张逢山的妻儿带回京城，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原本，如果张逢山能识趣，不再纠缠清和郡主，廖晴岚还打算放他一马。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心太软了。 廖晴岚暗自吩咐锦绣，让她马上安排人，带着张逢山的家人去凌霄楼，自己跟着清和先一步过去。 廖晴岚与清和郡主抵达凌霄楼时，顶楼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除了张逢山的亲友外，还有京城里一些喜欢凑热闹的公子小姐们，还有一些身穿长衫的老者，看起来像说书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清和郡主身上上下打量，窃窃私语。 王婆也站在一旁，她身后摆着十几抬红色绸缎包着的箱子，看起来像是彩礼。 张逢山在众人的注视中慢慢向她们二人走来。 他一身华服，英俊的脸庞上带着几分书卷气，正是名动京城的探花郎。 然而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双眼中透露着深深的心事。 他见到清和郡主，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那笑容中带着深深的悲伤。 他走到清和面前，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清和，你与廖兄的事我亦有耳闻。廖兄无论家世还是才学，处处比我强，你和他在一起，一定会更幸福。” 他指了指王婆身后的箱子，继续说：“这些是我的全部家当，本来是想给你当聘礼，以后也没用了，算是我为你添的嫁妆，希望你未来一切安好。只唯独那方手帕，希望你能留给我，让我做个念想。” 说着，他将手中的清单递给了清和。 清和看着他，十分感动。 她没想到张逢山会如此大度，连忙澄清道：“张公子，你误会了，我和廖大哥只是朋友，并无其他关系。” 张逢山闻言，欣喜若狂：“真的吗？清和，你……其实，我还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你。” 他拍了拍手，只见数十人拿着画卷从门外走了进来。 得到张逢山点头示意后，他们同时将手中的画卷展开。 只见一幅幅精美的画作展现在众人面前。 每一幅都是清和的画像，或坐或立，或动或静，千姿百媚，栩栩如生。 清和看着这些画像，惊喜异常。 没想到张逢山竟然为她画下这么多画像，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每一幅都描摹着深情与爱意。 清和还没说什么，廖晴岚却一盆冷水泼了过来。 “张探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兄长真的有意想娶郡主，你这份嫁妆一添，让她以后如何在夫家立足？” 清和闻言，连忙制止廖晴岚说下去，她不希望自己的闺蜜和意中人有什么误解。 张逢山这才注意到廖晴岚，行了个礼，道：“这位就是廖大小姐吗？常听郡主提起你，果然心思玲珑，是我考虑不周，给郡主添麻烦了。” 廖晴岚冷冷看他一眼：“你之前并不知道相府与郡主之间有何内情，请了这么多人，演一出大戏，还故意提及郡主的手帕，是想利用舆论为自己造势，还是看不起我相府，想给我兄长戴绿帽子？” 第50章 赘婿 廖晴岚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直击张逢山。 他连忙否认：“廖小姐，你误会了，在下绝无看不起相府和廖兄的想法，是我太过冲动，想让郡主知道我的心意而已，没有考虑太多。” 他的语气诚恳真挚，眼神中更是流露着深深的情意，他望着清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廖晴岚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恐怕听了也会感动。 “既然你想争取，为何不去安远侯府正式提亲？你这样做，让郡主如何回应？” 张逢山苦涩一笑：“郡主心意不明，我若贸然上门提亲，万一她不喜欢我，只会让她感到为难和尴尬，我宁愿在这种非正式场合表达我的心意。” 廖晴岚都快被他的神逻辑惊呆了。 提亲怕清和尴尬，这样大庭广众表明心意，就不怕清和尴尬了？ 哦，集结了不少围观群众，就算清和不愿意，碍于面子也不好当面拒绝。 “张探花，你口口声声都是为了郡主，却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男婚女嫁，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你这么在意郡主，这些你可曾准备过？”廖晴岚毫不留情地说道。 她的话就像一把尖刀，直刺张逢山的心头。 张逢山酝酿了一下情绪，仰头看天，似是在强忍着痛楚。 片刻之后，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声音中带着无限的哀怨： “廖小姐，你说的没错，我出身贫寒，父母早逝，从小到大都孤苦伶仃，没有人为我张罗婚事，更没人教过我应该怎么做。” “可我真心喜欢郡主，愿意为她付出一切！我已经请了王婆做媒人，准备正式区安远侯府提亲，我张逢山可以发誓，别人有的，郡主一样都不会少！” “难道就因为你出身高贵，就可以肆意侮辱我的感情？” “即便我出身微末，也有资格表达自己的心意！” 张逢山本就长得不错，这番话说得如泣如诉。 经他一番表演，一下子把廖晴岚塑造成仗势欺人、蛮不讲理的形象。 即便她从没提过张逢山的家世，一直只是在说礼数上的缺失。 在场人中也有不少出身白衣，对权贵鱼肉百姓的行为非常不齿，纷纷开始同情这位出身贫寒的探花郎。 “是啊，相府未免太霸道了！” “张探花一表人才，怎么就不能追求郡主了？” “清和郡主又没许给廖家，还把郡主当自己家所有物了？” “我支持张探花追求自己的幸福！” 众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多数人都觉得廖晴岚仗势欺人，对张逢山过于苛刻。 面对众人的职责，廖晴岚不气也不恼。 她心中默默计算着锦绣来回的脚程，觉得该来的人应该快到了。 廖晴岚不疾不徐地问道：“如此，倒是我的过错了，我也是担心清和受委屈，还请张探花勿怪，不知张探花准备何时去提亲？” 张逢山见廖晴岚有所退让，心中十分得意，微微扬起下巴，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微笑道：“都听郡主的，她什么时候愿意嫁，我就什么时候去提亲。” 他的话音刚落，楼梯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怒吼，震得整个凌霄楼都安静下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妇女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 她身穿粗布衣裳，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 这妇女一见到张逢山，便怒目而视，大声骂道：“张逢山！你要向谁提亲！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到我家当赘婿，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是我出的，如今你倒好，翅膀硬了，就像飞走，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张逢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道：“二……二娘……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在京城过得这么潇洒！”妇女怒气冲冲地继续骂道，“还找人骗我说你在路上被劫匪杀了，你也不怕遭雷劈！” 张逢山此刻心急如焚，根本顾不上二娘，也顾不得一直以来维持的彬彬有礼的形象。 他一把拉住清和的袖子，急切地说道：“清和，你听我解释，我与二娘是被迫的，我心里只有你！你放心，我会妥善解决这件事的。” 清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只有失望和愤怒，再无半分情意。 她用力甩开张逢山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凌霄楼。 廖晴岚摇了摇头，跟着清和一起离开。 张逢山还想上前去追，二娘更加愤怒地扑上来，又打又咬，嘴里还骂道：“好啊，还想解决我？我告诉你，只要老娘活着一天，你就别想甩开我！”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引得周围的人都纷纷侧目。 张逢山气得直跳脚，大声喊道：“泼妇！简直是有辱斯文！” 然而，此刻的他在众人眼中已经失去了往日翩翩公子的形象，变成了一个狼狈不堪的笑话。 张逢山的事情已经解决，是时候平息廖巍与清和之间的谣言。 廖晴岚按照原本的计划，将自己事先就印好的《相府千金夜会俏书生》分发至大街小巷。 本以为会风靡一阵子。 没想到第二天，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探花郎抛弃糟糠妻的事情。 她心中不免感慨，爱情故事还是没有毁三观的狗血故事吸引人眼球啊…… 总是没人再关注廖巍和清和的事就行，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阴暗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经久不散的血腥味。 顾明昭躺在简陋的床榻上，疲惫不堪。 他全身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到有些吃力。 他的衣衫破旧，上面沾满了斑斑血迹，有的已经干涸成褐色，有的还新鲜刺目。 青锋跪在顾明昭面前，替他包扎伤口。 “殿下，非常时刻，就要用非常手段，您必须尽快强大起来，只有这样真正面临生死的打斗，才能让您快速进步。” 顾明昭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他每天都被带去地下斗武场，与其他人进行战斗。 地下斗武场，这里每天上演的是最原始、最野蛮的厮杀。 每一次决斗都是生死相搏。 青锋说他必须快速强大起来，没想到就是这样让他强大。 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丢到这里来，被迫接受地下世界的规则。 青锋继续说：“您身体里流着高贵的龙渊王族血脉，不断地战斗可以快速激发潜能，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任何意外。” 顾明昭一点都不想理他。 青锋见顾明昭沉默，轻轻将今天在集市偶然看到的话本放在顾明昭枕侧。 “说来也奇怪，属下今天在集市看到这么一本书，书上写的，竟然有点像您和廖大小姐。”青锋说道。 顾明昭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了看那本书。 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动容。 第51章 一生都是笑话 顾明昭眼神从话本上扫过，迅速挪开，说道：“拿走。”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秋风中枯叶的摩擦声，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 青锋看着顾明昭那冷若冰霜的脸庞上难得的动容，有些意外。 “殿下，自从您来到斗武场，就再也没开过口，这是你第一次跟属下说话。” 顾明昭重新闭上眼睛，让自己重新回归平静。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出现了波动。 他不愿让任何人窥探到自己的内心。 青锋不死心，继续说道：“我知道，您在相府的时候，廖小姐对您照顾有加，而且她长得还那么美，殿下年纪尚轻，会动心很正常。但您身负龙渊的血海深仇，不能耽于情爱！” 顾明昭不喜欢听别人说他对廖晴岚动心，睁开眼睛，目光冰冷。 “我怎么想，不需要向你解释。”他的声音虽然沙哑，语气却不容置疑。 青锋忍不住提醒道：“您要记住，廖晴岚是中原女子！红叶公主就是被中原人欺骗了感情，才致使龙渊灭族，您不能步公主的后尘！” 这些话青锋每天都会说，他已经听得厌烦了。 “你再不走，明天的决斗我就直接弃权。到时候，你就去梦里为你的龙渊复仇。”顾明昭脸色十分难看，眼中闪烁着寒光。 地下斗武场，是一个充满血腥与残酷的地方。 在这里，生死只在一瞬间。 若是对手没有下死手，就算输了决斗，也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而弃权，是一种比输了决斗还要可怕的选择。 这样激烈的厮杀，自然少不了输赢的博弈。 主办方开了盘口，参与斗武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押着无数的赌注。 一旦弃权，就意味着将自己身上的赌注全部输掉。 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会毫不留情地将弃权者撕碎。 青锋看出顾明昭不想再继续交谈，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了声“属下告退”，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面对顾明昭，青锋总是会觉得很无力。 他不懂顾明昭为什么会对龙渊所经受过的苦难毫无动容。 也不懂顾明昭为什么因为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大发雷霆。 他的思绪不禁飘回到顾明昭从相府离开，跟他一起走的那一天。 “青锋，你一直都在找我吗？” 这是顾明昭见到他后，与他说的第一句话。 青锋摇摇头：“是的，殿下，属下知道您与杜嬷嬷已经离开皇宫，就沿着各种可能的线索，一路寻找杜嬷嬷的下落。” “那你找了我们多久？”顾明昭继续问。 青锋回忆了一下这段漫长的岁月，答道：“自从红叶公主离世，我便开始寻找您和杜嬷嬷，整整找了九年。然而，当我赶到时，她已经离世，后来，我又像大海捞针一下，找了您十几年。” 顾明昭眼中出现一抹笑意：“那你知不知道杜嬷嬷葬在哪里？有没有去祭奠过她？” 青锋微微一愣，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对于他来说，唯一的任务就是找到红叶公主的血脉，为龙渊复仇。 至于杜嬷嬷，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老实回答道：“杜嬷嬷没有照顾好殿下，是龙渊的罪人，为何要祭奠她？” 顾明昭听到这个回答，突然笑出声来。 等他笑够，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声音冷入骨髓：“龙渊的罪人？她一个不会说话的老妇人，带着一个孩子有多艰难，你知道吗？” 见青锋不说话，顾明昭继续说道：“她每天带着我，在山上摘野果果腹，挖草药卖给药铺换一点点钱财。我们一老一小，商人肆意压我们的价，我们也无能为力。” “她这么辛苦把我养大，你竟然敢说她是罪人？” 青锋被顾明昭的怒火吓了一跳，解释道：“我的任务是找到殿下，复兴龙渊，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顾明昭嗤笑一声：“复兴龙渊？你总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从未想过真正去了解我。” “你知道杜嬷嬷葬在哪里嘛？她就葬在江南的一处山脚下，那里是江南富商曹家的私人土地。我为了让她得以安葬，不惜卖身给曹家。你但凡打听一下杜嬷嬷葬在何处，就能顺着线索找到我。” 青锋默然无语。 原来自己曾经有机会能找到线索，可是却被他忽略掉。 “你说你找我找得有多辛苦，可是对从小照顾我的老嬷嬷毫不尊重，活该你找不到！” 青锋低下头，说道：“殿下，抱歉。” 顾明昭想起那个永远庇护着自己的佝偻身影，语气不由软了几分：“她一直想回到故乡，我也不知道她故乡在哪里，你去把她的尸骨带回去安葬。” “不行！”青锋毫不犹豫地否决了，“殿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你要快速成为真正的武者，其他事都等以后再说。” 顾明昭听到他的回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觉刚才半天都白说了。 他气得狂笑不止，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悲哀。 他的一生，果然都是笑话。 自幼孤苦，身边充满欺骗和利用。 到头来还要因为这血脉，被迫沦为复仇的工具。 他笑着笑着，就晕了过去。 在大理寺被关押的时间太长，伤口本就没好，再加上情绪大起大落，这一晕就是半个月。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被养得差不多痊愈，自己躺在一个阴暗逼仄的小房间里。 青锋面色平静地向他讲解地下斗武场的生存之道。 顾明昭看着青锋的脸，一瞬间有些恍惚。 明明和曹姓富商完全不一样，刚刚醒来的时候，竟觉得青锋与富商的脸重合在一起。 甚至这个小房间，也和以前被豢养时那灯红酒绿的房间很像。 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被关到另一个牢笼。 从此以后，无论青锋说什么，顾明昭再也没有回应过他。 第52章 药 顾明昭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眼神十分空洞。 身体的每一处都疼痛难当，但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对疼痛有着异于常人的忍受力。 来到斗武场后，他就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恢复能力异常强大。 那些看似致命的伤口，在短短几天就能愈合得七七八八。 这具身体，好像天生就是为了战斗而生。 短短数月的时间，毫无习武功底的他已经肌肉线条分明，充满了力量感。 即使躺在床上，也能感受到汹涌澎湃的生命力。 而每一次战斗，每一次受伤，都能让他变得更加强大。 他正躺在床上，感受身体的力量，不经意间瞥见枕边那本《相府千金俏书生》。 顾明昭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书拿起来翻阅。 虽然主角的名字改了，但他还是能看出是他和廖晴岚。 这本书是从女性的视角，讲述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他眼中廖晴岚不怀好意的伪善，在这本书里，被描写得缠绵悱恻、至死不渝。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情感。 看着看着，顾明昭发现自己竟然被书中的情节吸引，仿佛看到自己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 看到那个与廖晴岚相知相守，共同经历风雨的自己。 他猛地合上书，想将里面那些缠绵悱恻的情节从脑海中驱散。 然而，那一直被他刻意深埋在心底的情愫，却如同春天的野草般，肆虐生长，无法抑制。 在廖府的时候，他总是在猜测，廖晴岚为什么要对他好，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可自从来到斗武场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少去思考那个似乎永远无解的问题。 取而代之的，是对廖晴岚本人无尽的思念。 她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耀眼。 她的担忧，如同细雨般绵密，无处不在。 他开始怀念那些与她相处的时光，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如今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每当夜深人静，他躺在床上，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廖晴岚的面孔。 她的眉眼，她的神态，她说话的语气，甚至她身上的味道，如同刻在顾明昭心中一般，挥之不去。 他渴望能再次见到她，甚至渴望能占有她。 廖晴岚就如同他的药一般，能治愈他身上所有的伤痛。 想着想着，顾明昭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境中，顾明昭又见到了廖晴岚。 她如仙女般从天而降，美得像一幅画卷。 柔柔的指腹轻轻划过他身上的伤口，她一碰，那些伤口竟奇迹般地消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温暖着他的全身。 顾明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他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再一低头，立刻察觉到亵裤有一丝异样，裤子已经被浸湿，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一股羞耻感涌上心头，他捏了捏眉心，驱散脑中邪念，换了身衣服，准备面对新一天的决斗。 廖晴岚解决掉张探花后，日子一直都十分平静。 清和郡主受打击颇深，她每天都去安远侯府陪清和说话解闷。 偶尔会去程源铺子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程源每个月都会把盈利分成三份，其中两份送给她和莫忘。 莫忘对钱财向来不在意，说自己吃住都在廖府，就给自己的乖徒弟当房租算了。 廖晴岚每个月白拿最大的一头，什么都不干实在过意不去，便时不时去一下铺子。 这一日，她同往常一样，到药铺转了转，问问有没有什么短缺。 又与程源聊了会天，便准备回府。 锦绣扶着廖晴岚上马车。 正当她准备踏入车厢时，车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一股大力将她拉进车内。 廖晴岚惊得刚要尖叫出声，一只大手迅速捂住她的嘴。 车门被猛地关上，声音有些急促，引得外面锦绣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车内，一把锋利的匕首已经架在廖晴岚的脖子上，那寒意穿透肌肤，直抵心头。 男子紧贴着廖晴岚，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回的。” 廖晴岚努力保持镇定，轻轻点了点头，男子放开捂住她嘴上的手。 廖晴岚故作平静地对锦绣说道：“没事，回府。” 这时，廖晴岚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他身穿一袭极其考究的墨色长袍，虽沾染了些许血迹，却难掩华贵之气。 那长袍纹理细腻，是用上好的丝绸制成。 衣摆处绣着的暗纹，彰显出家族的不凡地位。 面若冠玉，眉若刀削，不仅相貌出众，气质更是非凡。 最重要的是，廖晴岚认识他！ 正是此次科考的榜眼，琅琊王氏的王亭之。 琅琊王氏在朝中势力极大，几乎可以左右朝局。 现在执掌凤印的王皇后，便出身于琅琊王氏嫡脉，是王亭之的亲姑母。 她记得，上一世王亭之是顾明昭的左膀右臂，接替她的父亲成为丞相，顾明昭常常召他入宫议事，两人颇为投缘。 更让廖晴岚心惊的是，她看到王亭之紧紧捂着腹部，鲜血从指尖缓缓渗出，染红了他的手掌和衣袖。 她脖子上的匕首还没有移开，廖晴岚咽了咽口水，用平和的语气说道：“阁下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相逢即是有缘，不管你得罪了谁，既然让我遇到，我愿意帮助你。” 王亭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小姑娘，竟然会如此镇定。 他紧盯着廖晴岚，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伪。 廖晴岚见他不语，继续说道：“观阁下衣着打扮，并不是亡命之徒，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是相府嫡女廖晴岚，虽没什么大本事，但在京城也算有些人脉，你若信得过我，便随我回府，相府总归是比外面安全的。” 王亭之斟酌一番，眼中的警惕之色渐渐褪去。 敢光天化日就在京城刺杀他，普天之下只有他那位好姑父。 若是继续独自逃窜，只怕凶多吉少。 眼前的女子是个聪明人，或许，真的可以帮到自己。 王亭之放下手中的匕首，身体靠在车厢的软垫上。 马车缓缓行驶在京城的大道上，王亭之紧绷的神经刚松懈下来，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身体也失去控制。 第53章 麒麟竭 “公子！”廖晴岚惊呼一声。 她见王亭之直直倒下来，急忙伸出双手扶住他。 王亭之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支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她的怀里。 锦绣听到了马车内的动静，急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廖晴岚定了定神，迅速思考着对策。 王亭之出身显赫，他的伤一定另有隐情，若让别人知道是她救了王亭之，恐怕会给相府招惹事端。 她灵机一动，说道：“我刚才上车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等会马车直接驶到莫忘师父的院子里，我去找师父讨点伤药。” 锦绣一听小姐受伤，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催促马夫加快回府的速度。 不一会儿，马车便到了莫忘的院子门口。 锦绣打开车门，准备扶廖晴岚下车。 她一打开车门，看到躺在小姐怀里的陌生男子，吓得差点要惊呼出声。 廖晴岚食指立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锦绣不要声张。 锦绣立马会过意来，先关上车门，转身对车夫说道：“小姐的耳坠掉在路上了，你沿路去找找。” 车夫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待车夫走远，锦绣这才松了口气。 她左瞧瞧右看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重新打开车门。 瞧见廖晴岚手上有很多血，锦绣登时紧张起来：“小姐！你的手上好多血！” “放心，这不是我的血，都是他的。”廖晴岚指着怀中的王亭之，说道。 锦绣这才注意到血的来源是那男子的腹部。 她打量了一下王亭之苍白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惊问道：“这人是谁？他怎么会在咱们车上？” 廖晴岚道：“我们从药铺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躲在车里了。” 锦绣听后自责不已：“都怪我粗心大意，没有仔细检查车厢，让陌生人上了车，还跟小姐同行一路，竟然都没发现。” 廖晴岚拍了拍锦绣的手背，安慰道：“这不怪你，谁能想到会有人躲在车厢里。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把他弄出去，让师父看看他的伤势。” 两人说着，一起架着王亭之从马车上下来。 王亭之身材高大，体重不轻，廖晴岚和锦绣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他搀进院子里。 廖晴岚边走边喊：“师父，师父！快出来帮忙！” 莫忘闻声，赶忙从屋子里出来。 一眼就看见廖晴岚和锦绣正吃力地架着一个高大的男子。 两人脸上都挂着汗珠，显然累得不轻。 莫忘连忙上前搭把手，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王亭之转移到床上。 安顿好王亭之后，莫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咕噜咕噜地喝着水。 他边喝边抱怨道：“徒儿，你怎么又捡了个男人回来？不是师父说你，这样广撒网可不好！” 廖晴岚听到这话，顿时哭笑不得。 她解释道：“师父，你误会了，我和他们两个人都没关系，只是在路上囊碰到他手上，就顺手带回来了。” 莫忘挑了挑眉，调侃道：“怎么，姓顾的小子刚走，你就要换他来当我邻居？话说回来，这小子长得没有姓顾的小子好看。” 廖晴岚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师父，您就别打趣我了，您快看看他中的是什么毒。” “他中毒了？”莫忘问道。 廖晴岚点点头：“他的外伤我已经上了药，刚才我为他把过脉，脉象十分怪异，我只知道应该是中毒了，但是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毒。” 莫忘闻言，便起了兴趣。 廖晴岚没事就跟着他一起探讨医术，她的天赋异禀，医术已经十分了得。 如今竟然有她诊治不出的毒，确实勾起了莫忘的好奇心。 莫忘起身走到床边，伸出苍老却稳健的手指，轻轻搭在王亭之的手腕上。 如廖晴岚所说，这脉象异常微弱，时而急促，时而迟缓。 莫忘眉头越皱越紧，廖晴岚不由担心起来。 片刻过后，莫忘收回手指，深深叹了口气。 “师父，他是中毒了吗？”廖晴岚急忙问道。 “这毒……确实有些棘手。”莫忘顿了顿，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这种毒是皇室独有的秘制毒药，中毒之人初时只觉得身体虚弱，像是得了怪病，又诊不出具体的病灶。若没有解药，不出半个月，中毒者的身体会逐渐衰弱，最终暴毙而亡。” 廖晴岚听到师父的话，有些意外：“宫里的毒药？” 莫忘肯定地点点头：“没错，这种毒药的配方和制作手法都是皇室独有的，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 锦绣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担心地看了看廖晴岚，小声劝道：“小姐，这人身份不明，如今还牵扯到皇宫，我们还是不要管比较好。” “不行！”廖晴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能因为他得罪的是皇室，就见死不救呢？” 这人可是王亭之！ 未来顾明昭身边的红人！ 他的话在顾明昭那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廖晴岚怎么可能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去卖他一个人情？ 不管是琅琊王氏还是他王亭之本人，这份人情可是很值钱的。 未来不管顾明昭那疯子想干什么，王氏都是她的一大靠山。 “那师父知道怎么解吗？”廖晴岚问道。 上一世王亭之肯定也受了伤，后来他好端端活着，还权倾朝野，可见这毒是可以解的。 莫忘捋了捋胡子，说道：“这毒稀罕就稀罕在难以察觉，并非无解。我从前看过前朝密卷，恰好看过这种毒药的配制和解法，只不过嘛……” 廖晴岚急忙追问：“只不过什么？师父，您怎么说话还大喘气呢！” 莫忘瞪了她一眼，佯怒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谁大喘气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继续道，“只不过，解毒所需的一味药材颇为特殊，名唤‘麒麟竭’。” “麒麟竭？我从来没听说过。”饶是相府库房奇珍异宝不知凡几，廖晴岚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药材。 “这是南越进贡的稀有药材，只有宫里才会有，市面上不会有卖。若想得到它，恐怕得通过一些特殊的门路才行。” 第54章 黑市 廖晴岚恍然大悟，马上有了主意：“那我亲自入宫，求见皇后娘娘。” 锦绣疑惑地问道：“小姐，万一皇后娘娘不愿意帮这个忙怎么办呢？” 廖晴岚道：“他昏迷前说自己是琅琊王氏的人，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咱们去找皇后娘娘准没错。” 锦绣觉得这个解释颇为合理，又问道：“那我们何时进宫呢？” “明天，早点解决早点安心。” 主仆俩兴冲冲地准备安排进宫的事宜。 莫忘摇了摇头，打断了她们的讨论，说道：“你们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廖晴岚不解地看向莫忘，问道：“师父，我们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 “据我所知，这种毒药和麒麟竭都是极为珍贵之物，历朝历代都是由皇帝和他的亲信秘密掌控，后宫的妃子们恐怕根本无权染指。”莫忘解释道。 廖晴岚听了这话，心中一沉，皱眉问道：“这么说来，不是宫里有人要害他，而是皇上要杀他？” 这个结论让她相当震惊。 她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后宫的权力斗争。 皇后娘娘的亲外甥高中榜眼，琅琊王氏日后风头只会更胜，其他妃子肯定不会愿意看到王亭之入朝为官。 可是，她从没想过背后的人竟然是皇上！ 看来，皇宫内的形势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很多呢…… 廖晴岚不禁感慨，自己上辈子真是白活了。 以前的她只知道跟在李晋的屁股后面转，对于后宫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 这么差的感知力，活该她对李晋和廖婉儿的事一点都没察觉到。 师父这样说，倒让她脑海中有一个大胆的念头。 廖晴岚有些激动地问道：“师父，您所说的特殊门路，难道是要去抢皇宫吗？” 莫忘斜睨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廖晴岚，有些无奈：“你这娃娃，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还喜欢管闲事！我说的特殊门路，是去黑市买。” “黑市？”廖晴岚听得一头雾水，她从未听说过这个词，追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黑就是不能见光的意思，不能走明路交易的东西，就只能在黑市买卖了。”莫忘道。 廖晴岚不太理解：“不是说只有皇室才有吗，黑市也能买到？” 莫忘耐心地向她解释：“贡品原本只能皇室享用，寻常人无法获得。但是，如果有人愿意在黑市上花重金求取，总有人会有办法弄到。” “原来如此。”廖晴岚听明白了，“就是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地方。”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莫忘说道。 “师父知道怎么去这个黑市吗？”廖晴岚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 锦绣听到小姐这样问，总觉得有些不妥，劝道：“小姐，这个地方听起来就有点危险，你不能去呀。” “小锦绣说得没错。”莫忘点了点头，说道，“我虽然知道京城的黑市在哪里，但我们一老一小，又是生面孔，一看就是有所求才会去黑市，到了只有挨宰的份儿。” 听起来需要有个看起来就是黑市常客的人带着他们一起去。 廖晴岚马上想到一个人，兴奋地说道：“师父，我去问问二表哥，他一直在做生意，就算去黑市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莫忘捏了捏胡子，说道：“我觉得可行。” 廖晴岚立刻派人传信给程源。 没过多久，程源就匆匆赶来，手里还提着一大包红色的圆颗粒。 “师父，我朋友从巴蜀给我带了些特色佐料，师父尝尝，用来烧鸡一定香辣可口，别有一番滋味！” 莫忘接过程源递来的袋子，打开一看，喜笑颜开：“是花椒呀！为师年轻的时候游历巴蜀曾经吃过，那味道真是让人难忘，可惜入蜀地不易，后来再也没去过。还是小源源懂事，每次来都带好吃的！” 说着，他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廖晴岚，故意板起脸，说道：“不像这娃娃，整天就知道给我找些麻烦事做，真是让人头疼。” 廖晴岚嘟起嘴，辩解道：“师父昨天还说在我家吃得好睡得好，都不想走了，怎么今天就怪我找事。” 程源笑道：“这你都没看出来，师父这是拿我激你，让你再提升提升。话说回来，这么急派人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廖晴岚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程源听后，神色如初：“我还当什么大事呢，我今晚就去黑市，看看有没有货。” 廖晴岚眼睛一亮，二表哥果然门路很广。 “那我也准备准备，我们一起去。”廖晴岚笑道。 程源面露难色：“黑市鱼龙混杂，要是让姑父知道我带你去这种地方，以后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第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地方，想去看看嘛。而且有师父在，我们三个人互相有个照应。”廖晴岚撒娇道。 程源更加惊恐：“师父也要去？” 莫忘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当然要去，你又没见过麒麟竭，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程源想了想，觉得师父说得有道理，自己也不忍心拒绝廖晴岚，终于点头同意。 入夜后，京城的街道空无一人。 只有偶尔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中。 黑市的经营，现在才正式拉开了序幕。 程源带着乔装打扮成随从的廖晴岚、莫忘，来到京郊一片树林。 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表哥，不是要去黑市吗，怎么不走了？”廖晴岚问道。 程源道：“穿过这片树林，就到黑市了。” “那走。”廖晴岚抬脚就准备进去。 程源一把拉住她，正色道：“这些树都是以奇门遁甲术布置的，机关重重，你们一定要跟紧我，踩着我的脚印走。如果走错一步，暗器便会毫不留情地袭击来。” 廖晴岚和莫忘对视一眼，点点头表示知道。 两人紧紧跟在程源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程源在前面领路，步伐沉稳有力，看起来对这片树林十分熟悉。 三人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周围的树木渐渐稀疏。 终于，在夜色中，一座古朴楼阁映入眼帘。 “到了，就是这里。”程源说道 第55章 司徒离 这栋楼阁坐落在树林深处。 仿佛一座孤岛，静静地伫立着。 莫忘说，黑市是个见不得光的地方。 所以廖晴岚原本以为，树林深处的黑市会是个阴暗破旧、不见天日的破败集市。 当她真正走近这座楼阁，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 楼红砖绿瓦，色彩鲜艳。 汉白玉铺成的台阶通往入口，每一块都晶莹剔透，光滑如镜。 台阶的边缘雕刻着精细的花纹。 更让她惊讶的是，道路两边照明用的竟然是夜明珠。 一颗颗圆润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与汉白玉台阶交映成辉。 再抬头望去，楼阁的顶端金碧辉煌，装饰着各种珍珠和宝石，璀璨夺目。 四周墙壁上，也镶嵌着各种金银玉器，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廖晴岚不禁感叹，即便是皇宫之中，也没有这么穷奢极欲的装饰。 这里的一切，无一不透露着奢华和精致，与她想象中的黑市完全不一样。 三人沿着阶梯而上，走到楼阁的入口。 程源从怀中取出一块通体漆黑的墨玉令牌。 门口站着的两人一见令牌，脸上立刻露出恭敬的神色，躬身行礼，然后热情地迎请他们入内。 一踏入楼阁，廖晴岚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一个巨大的圆形台子占据了大厅的中央。 上面正有一群身着轻纱服饰的舞女和乐师在表演歌舞。 舞女们身姿曼妙，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然起舞，笑靥如花，如梦似幻。 乐师们手持各种乐器，演奏出悠扬动听的旋律，令人陶醉其中。 周边挤满了观看表演的人，整个大厅热闹非凡，灯火辉煌。 美的就像一个充满奢靡与欢愉的梦境。 三人刚进大厅，就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过来招呼他们。 这人穿着得体，笑容可掬，对着程源恭敬地说道：“程二爷，您好久没来了，我家主人这会在天子房，我带您上去。” 程源微笑着点头回应：“有劳祝总管了。” 廖晴岚默默观察着祝总管，心中不禁对表哥的门路佩服不已。 她原本以为表哥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没想到他在这黑市中竟然有如此高的地位和待遇。 再结合上辈子，程、廖两家落难之时，表哥还能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 看来表哥的能力和手腕非同一般呢！ 祝总管带着三人一层一层往上走。 每上一层，装饰就变得更加豪华。 随着楼层的升高，嘈杂的喧嚣声也逐渐减小，环境越来越清静优雅。 廖晴岚估摸着，黑市的楼层是按照客户的身份和地位来划分的，越往上，接待的客人就越尊贵。 楼阁总共有五层楼，很快他们就来到顶楼。 这里装饰得金碧辉煌，仿佛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 廖晴岚环顾四周，只见周围摆满了各种珍奇宝物和名贵字画。 每一处都彰显着非凡的气派和品味。 祝总管在前引路，带着他们一行人穿过长廊，来到一间房门前。 房门缓缓打开，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夹杂着酒香和脂粉气，令人心醉神迷。 房间布置得极尽奢华，轻纱帷幔飘扬，一片旖旎风光。 廖晴岚随着祝总管走进房间，只见一个妖异俊美的男子坐在软榻上。 他的胸膛半露在外面，肌肤如玉般细腻，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一名绝色的舞姬坐在那男子的怀里，她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婀娜多姿，容颜绝美。 纤纤玉手端着一杯酒，轻轻喂到男子的唇边，男子含笑饮下，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充满了暧昧与挑逗。 廖晴岚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上辈子和李晋在一起时，一直是相敬如宾。 后来和顾明昭在一起，情事上更像是他在发泄原始的欲望。 她从未见过如此香艳的场景，顿时感到脸上发烫，难为情地低下头，藏在程源的身后。 男子见祝总管带人来，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们冒昧，搂着舞姬起身走来。 “二弟，你来了。”男子笑道。 程源察觉到廖晴岚的不自在，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大哥。”程源打了声招呼，便直奔主题，“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你的事先不急，你带来的两位贵客，不打算给大哥介绍介绍吗？” “啊？”程源打算装傻。 “头一次见你带姑娘来，莫非是你的意中人？”男子歪着头，看向廖晴岚。 廖晴岚不由探头看了他一眼， 上次跟着廖巍去诗会，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她的书童身份。 没想到，这人竟然能一下子看出来她是女子。 程源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大哥，你别乱说话，这是我的表妹廖晴岚，你快把衣服穿好，别吓着她了。” 男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随意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又看向莫忘。 “莫神医，久仰大名。” 莫忘闻言，也十分惊讶：“你认识我？” 男子邪魅一笑，道：“我这玉华楼做的买卖可不简单，不仅能买到奇珍异宝，还能买人性命，我都数不清有多少人拿着你的画像来开悬赏，只不过都被我拦下了。” “为什么要杀我？”莫忘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不是，我又不认识你，你为什么帮我？” “第一个问题，莫神医医术高超，救人无数，若有人费尽心思想害的人被你救活了，你说会不会生气。” 莫忘皱眉，从没想过救人也会遭人恨。 “至于第二个问题嘛，神医这样的稀世之才，可比奇珍异宝珍贵多了。我玉华楼卖的就是宝贝，自然要把最好的宝贝保护起来。” 莫忘了然，说道：“你的这份情，我记下了。” 男子哈哈笑道：“在下司徒离，不知能不能用这份情，与莫神医交个朋友？” 莫忘拱了拱手：“好说好说，司徒楼主这个朋友，我认下了。” 司徒离闻言，十分满意，又转头看向程源问道：“二弟，你刚才说有事相求，是什么事？” 程源见他终于问起正事，连忙说道：“我这次来，其实是为了我师父，也就是莫忘前辈。师父制药时，发现缺了一味关键药材，名叫麒麟竭，不知大哥这里有没有？” 第56章 斗武大会 司徒离闻言，眉毛微微一挑，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有关这味药的信息。 “麒麟竭，据我所知，应该是南越进贡的贡品。” 程源连连点头：“是的，大哥有办法弄到吗？” “这药材虽然珍惜，但也不是难事，你且宽心，三日后，来此处取药便是。”司徒离重新坐回软榻上，说道。 廖晴岚交代的事情办妥，程源心中的大石顿时落下，拱手道：“多谢大哥，那我们先告辞了。” “慢着。”司徒离叫住他们，“要完东西就走，也太无情了。” 程源问：“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司徒离轻笑道：“谈不上吩咐，我这里等会有一场决斗，正好我一个人等着无聊，你们留下陪我一起，咱们顺便赌赌输赢，如何？” 程源看了看廖晴岚，征求她的意见。 廖晴岚点点头。 程源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祝丛，准备开始。” 司徒离一声令下，祝总管立刻领命，下楼去准备。 他走后没多久，大厅内原本热闹的丝竹舞乐声渐渐消失。 楼下的烛火突然齐刷刷地熄灭，整个大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当蜡烛再次被点燃时，舞台周围已经围上一圈高高的护栏。 所有的光线都聚焦在场地正中央，形成一个明亮的光圈。 而在这个光圈之外，两边阴暗处隐隐约约能看到各有一个身影。 “各位，请随我来。” 司徒离邀廖晴岚一行人走出房间，来到一个观景露台。 露台视野极佳，斗武场的各个角落可以一览无遗。 廖晴岚对这种决斗没什么兴趣。 夜已深，她的困意袭来，眼皮开始打架，坐在最边缘的椅子上开始打瞌睡。 祝总管走到斗武场中央，清了清嗓子，极具感染力的声音穿透全场。 “各位贵宾，欢迎你们来到金玉楼！” 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整个金玉楼。 “经过长达两个月的比试，六十四名英勇的战士经过一轮轮激烈的比拼，现在只剩下两位最强大的战士站在这里！就在今晚，他们即将在这里，决出最终的胜利者！” 祝总管的话音刚落，全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全场都沸腾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观看这场巅峰之战。 然而，祝总管还是没有下台，他缓缓开口，打断了观众们热切的期盼。 “大家不要着急，为了增加这场斗武的趣味性，我家主人今天特意增加了一项特殊的环节。”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安静下来，观众们注意力终于集中在祝总管身上。 祝总管继续说道：“金玉楼珍藏的各类兵器、铠甲今天都将一一陈列，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出价，为自己支持的战士购买。这次斗武不仅考验战士的实力，更是对各位贵宾财力的角逐！” 此言一出，全场的气氛再次被点燃。 金玉楼的侍从们将各式各样的兵器和铠甲都陈列出来。 刀光剑影，熠熠生辉，每一件都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程源看得眼睛都直了，满脸钦佩地看着司徒离：“大哥，做生意我就服你！马上都要比赛了，你竟然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再赚一道钱！” 司徒离懒洋洋地坐着，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我也是被那些女宾们吵得头疼。总是有人缠着我，要我保护好她们的龙胤哥哥，有人还扬言，如果龙胤在我这里出了事，要咋了我的金玉楼。” “竟然会有这种事，你没把她们赶出去？”程源啧啧称奇。 这里可是金玉楼！ 各方势力明暗交织，楼主司徒离不仅财力惊人，还掌控着一个令人忌惮的杀手组织。 无论是朝廷中的权贵，还是江湖上的豪杰，都对这里敬畏三分。 怎么会有人敢在司徒离面前说这种话。 “不过是些年纪还小的丫头，大多就像你表妹一样，跟着家中父兄来的，我总不能跟小姑娘一般见识。”司徒离说道。 程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别乱打比方，我表妹可不是这样轻浮的人！” 司徒离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反正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干脆把决定权交给她们，让她们自己想怎么保护就怎么保护。既能满足她们的心愿，又能添一笔可观的收入，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交谈间，一楼鼓声响起，震天动地，整个斗武场的气氛被推向了最高潮。 少女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她们挥舞着手中的绢帕，高呼“龙胤”的名字，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为他呐喊助威。 楼下声音太大，廖晴岚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不看还好，看一眼，原本朦胧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原本站在暗处的两名战士，此刻正缓缓走向斗武台的正中间。 其中一人，廖晴岚看到了那张熟悉至极的冷峻脸庞。 顾明昭！！! 他怎么会在这里？ 廖晴岚猛地起身，趴在栏杆上，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他身穿黑色劲装，衣料紧贴着肌肉线条，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比例。 乌黑的头发被一根简单的发带高高束起，随风轻扬，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少年意气。 即便离得有点远，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下面的人就是顾明昭。 此刻的他，无疑是整个斗武场的焦点。 有些少女们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己，纷纷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鲜花和手绢，朝着顾明昭的方向扔去。 顾明昭对这些示好没有任何表示，他的眼里只有今天最终的对手。 “看来，晴岚也难以抗拒龙胤的魅力。” 见廖晴岚觉也不睡了，目光一直停留在“龙胤”的身上，司徒离调笑道。 程源刚才还义正言辞地说自己妹妹不是轻浮的人，没过多久就没打脸了，心里觉得很奇怪，顺着廖晴岚的视线看过去。 斗武台上那人的样子……怎么越看越熟悉…… 回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不就是几个月前廖晴岚费了老大力气，从郑国公手里救下的那个顾明昭吗！ 第57章 遣散面首 一旁的莫忘也认出了顾明昭，与程源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也没想到，来黑市买药竟然会遇见他。 “他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廖晴岚看向司徒离，问道。 “两三个月前。”司徒离道，“来的时候还昏迷着，我看他长得不错，用好汤好药养了大半个月，才把他身体养好。你还别说，有他参加这次斗武大会，我这里人气都高了不少，他一个人身上的赌注，已经比往年比武双方加起来还多了。” 廖晴岚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时间。 两三个月前，那不就是顾明昭刚从大理寺出来，就到这里了吗。 真没想到，他对自己这么狠。 腿伤和牢狱之灾可能都还没好利索，就来黑市参加这么危险的比试。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斗武台。 顾明昭的身体看着比以前结实很多。 可能一直在金玉楼没有出去过，本来就不黑的脸，现在看起来愈发白皙，与那些晒得皮肤黝黑的武夫形成鲜明对比。 习武之人大多形貌粗犷。 尤其在这地下斗武场中，过去每年参加比试的人，往往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给人一种凶蛮的感觉。 顾明昭俊朗的面容，在这里如同一股清流，让人眼前一亮。 难怪能吸引很多女性观众为他疯狂尖叫。 司徒离摇摇头，苦口婆心劝道：“看在二弟的份上，我还是提醒一下你，龙胤这人很难搞的。” “原来如此。” 顾明昭难搞这件事，她比谁都清楚。 对他再好都捂不热那颗石头一样的心。 司徒离继续道：“追求者不知凡几，每次比试完，送药送水送花送帕子的数都数不清，他从来都不搭理。” 唔……的确是他的性格。 廖晴岚一言不发注视着斗武台上的人。 顾明昭习惯用剑，短短一会的时间，已经有不少人买下兵器架上诸多名剑，指名道姓要送给他。 “泰阿剑，我买下了。” 一道年轻的女声响彻全场。 在场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泰阿剑是上古名剑，很多人都听说过，但也是头一次见到。 最重要的是，这柄剑价值二十万两银子，是展架上最贵的一柄剑。 剑身沉重，充满无尽的力量，剑刃锋利，一看便知非凡品。 声音是从廖晴岚他们正下方的四楼露台传来的。 司徒离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得意洋洋地说道：“刚才说话的是京城首富之女秦潇潇，她可是个厉害角色，自从龙胤在斗武场崭露头角，她就一直穷追不舍。我这把泰阿剑，可是特地为她准备的，果然没让我失望。” 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只见秦潇潇从四楼缓缓走下。 她身穿一袭华贵的红色长裙，面容精致，红唇微翘，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发间佩戴着各种精美的首饰，金光闪闪，无一不在彰显自己的身份与财力。 众人识趣地往两边退开，为她让出一条路。 秦潇潇步履从容，一步步走向斗武台，目光始终锁在顾明昭的身上。 “龙公子，若我把泰阿剑送给你，你可愿意以后跟了我？”秦潇潇走到顾明昭面前，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顾明昭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随意挥动着刚才别人送他的剑，看看哪个更适合自己。 有人认出了秦潇潇，起哄道：“秦大小姐，你养了那么多面首，也不怕龙公子回去把你其他男宠都打残了！” 秦潇潇平日行事荒唐，在京城人人都知道。 她二十岁了还没成亲，公然在府上养了五六个面首。 这些面首无一不是容貌俊秀，身材健硕的年轻男子。 她平日也毫不避讳，常常与他们一同出游、宴饮，引来无数人非议。 秦潇潇听了这话，不气也不恼，悠然开口：“若龙公子同意入赘秦家，我以正夫之礼相待，并为你遣散后院所有面首。” 顾明昭冷冷看了她一眼，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厌恶与嘲讽。 他轻嗤一声，像是在嘲笑秦潇潇。 秦潇潇从小娇生惯养，她觉得自己已经拿出很大的诚意了，没想到顾明昭竟然还是这样的态度，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你以为你是谁！剑我能送你，也能送给你的对手。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把剑送给陆仁甲，你可要考虑清楚！” 大家都看出来了，秦潇潇这是想威逼利诱一起上，迫使龙胤不得不答应她。 顾明昭手一抬，朝着陆仁甲方向比了个“请”的手势。 秦潇潇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从没想过，居然有人敢当众不给她面子，从侍从手中接过泰阿，径直走向斗武台另一端的陆仁甲。 “陆……”看着面前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大汉，秦潇潇实在喊不出“公子”二字。 “陆壮士，这柄泰阿剑，我送给你，只有一个要求，留龙胤一口气，我要看到他追悔莫及的表情！” 说完，秦潇潇挑衅地看向顾明昭，却发现顾明昭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还在试着剑。 陆仁甲接过剑，眼中闪过喜色，连连向秦潇潇道谢。 他看出秦潇潇对顾明昭的不满，收了礼物，有意替她出一口恶气，挥剑斩向顾明昭刚才试过的剑。 只听一声脆响，那柄剑瞬间断成两半。 全场一片哗然，都被泰阿剑的威力所震撼。 女子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怎么办啊！龙胤会不会输？” “能不能不比了！这不公平！” “龙胤，你就答应她！不然你会没命的！” 台下有人都快急哭了，拼命地喊着。 陆仁甲块头都有两个顾明昭那么大了，再有泰阿剑加持，顾明昭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祝丛看到场面有些混乱，暗自庆幸，还好主人还留得有后手。 “诸位，安静一下。” 祝丛的声音在场中回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金玉楼还有与泰阿齐名的古剑‘龙渊’，一直是我家主人的珍藏，龙渊剑原本是非卖品，可是考虑到斗武大会的公平性，主人愿意忍痛割爱，同样是二十万两。” 出从的话音一落，全场再次陷入寂静。 又有两名侍从，在全场人的瞩目下，抬出一柄名剑。 剑身通体流光溢彩，仿佛蕴含着日月星三光之辉。 剑刃锋利无匹，闪烁着寒光。 剑柄上刻着龙纹，仿若游龙蜿蜒，栩栩如生。 末端还镶嵌着一颗璀璨的宝石，宛如龙眼，散发着光芒。 果然是好剑，完全不输给刚才的泰阿剑。 第58章 一掷万金 然而，当听到二十万两的价格时，大家都沉默了。 虽然很多人都很想帮顾明昭。 但那可是二十万两啊！ “我们可不可以凑一凑，为龙胤哥哥买下这柄剑？” “两万两还能凑一凑，二十万两，我实在没办法。” “这可怎么办，不能眼睁睁看着龙胤哥哥输呀！” 众人急得不行，可是二十万两这样的价格，让所有人望而却步。 谁能像秦潇潇一样，轻轻松松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呢！ 秦潇潇听到众人的议论，十分得意，倨傲地看向顾明昭，说道：“你如果现在跪下求我，我可以考虑为你买下龙渊剑，只是刚才所说的正夫之事作罢，回去后你要和其他兄弟们好好相处。” 顾明昭还是不理她。 将短剑扔在一边，重新拿起另一柄剑。 金玉楼一片死寂，今日之前，本来所有人都更加看好龙胤。 可陆仁甲突然有泰阿剑这样碾压性的优势，不由得开始为龙胤担忧起来。 “祝总管，龙渊剑我买了，送给龙胤公子。” 声音自五楼传来。 廖晴岚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全场人都听得很清楚。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打破了场中的死寂。 祝丛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向五楼的方向拱手道：“多谢天字号贵宾慷慨解囊，龙渊剑即刻为您送到！” “天呐，是天字号那边！” “能上五楼的人寥寥无几，连首富秦家都只能在四楼，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会也像秦潇潇一样，提出什么离谱的条件……” 秦潇潇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竟然有人敢和她抢东西！ “我出三十万！”秦潇潇愤恨地说道。 祝丛为难地说道：“秦小姐，今天不是竞拍，咱们的商品先到先得，龙渊剑已经属于楼上那位贵宾了。” 他使了个眼色，侍从立马将龙渊剑双手奉到顾明昭的面前。 顾明昭没有伸手接剑，他的目光看向五楼。 珠帘垂落，看不清里面的人。 但这个声音，他这段时间日思夜想，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 是廖晴岚！ 她竟然会在这里。 廖晴岚见顾明昭没有反应，以为他又在担心别人对他心怀不轨，便再次开口道：“龙公子不必有心理负担，我并无他求，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你输。” 不想看到他输。 曾经她自愿在射箭场当人肉靶子，他就问过，为什么。 当时的廖晴岚也是这个答案，不想看到他输。 顾明昭已经不想再去探究，廖晴岚所求到底是什么。 他只想沉沦在这片温柔陷阱之中。 如果她有异心，哪怕是锁起来，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经过两个多月在地下斗武场高强度的锻炼和比试，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般任人宰割的文弱书生。 顾明昭收回目光，接过了龙渊剑。 剑身传来阵阵冰凉，仿佛一条沉睡千年的龙魂正在苏醒。 他闭上眼睛，感受剑身的寒意与他掌心的热度交织，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剑上流淌进他的体内，与他融为一体。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让廖晴岚看到自己的变化。 再睁眼时，顾明昭的眼中似是燃着一团炽热的火光。 对手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心中不由得一紧，紧握着泰阿剑，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祝丛见双方已经准备就绪，默默退到场下。 比试的钟声敲响。 顾明昭身形如风，剑光如电，如鬼魅般快速移动。 他的剑法犹如疾风骤雨，剑势磅礴，每一剑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反观陆仁甲，他身形魁梧，高达两米，双臂粗壮有力，宛如一座铁塔般矗立在斗武台上。 斗武场上，陆仁甲以无可匹敌的力量着称，他能够轻松举起数百斤的重物，每一次攻击都如同山崩地裂，让对手望而生畏。 他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击败无数对手，走到了今天。 但在顾明昭灵活的攻击下，他的力量根本无法施展，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观众们屏息凝视，只见剑光闪烁，人影交错，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顾明昭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陆仁甲的举动。 他身形颀长，体态优美，剑招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他挥剑时，身姿挺拔，剑锋所指之处，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气流在涌动，看得人如痴如醉。 龙渊剑在他的手中，宛如一条游龙，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轨迹。 剑光与人影交织在一起，令人叹为观止。 最后一剑挥出，顾明昭感觉到自己与龙渊剑完全融为一体，仿佛成为了那条驰骋天际的巨龙。 一瞬间，画面停止，剑锋离陆仁甲的脖子不过一寸的距离。 胜负已分，场边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全场高呼“龙胤”的名字。 廖晴岚也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没想到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顾明昭已经成长得如此强大。 莫忘摸着胡子，赞叹道：“我第一次见这小子的时候就说过，他根骨极佳，果然没说错。” “莫神医认识龙胤？”司徒离问道。 “怎么不认识，我小徒儿费尽心思找到我，就是让我尽快治好他身上的伤。” 司徒离挑眉，看着廖晴岚，问道：“看来是晴岚与他关系匪浅。话说回来，这二十万两银子，看在二弟的份上，给你打八折。” 程源推了他一把：“你今天都赚这么多了，我表妹的钱你也收！刚才我表妹那是给你个台阶下，你没看楼下的女孩子，把那小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你不把剑给他，这场比试能不能开始都还是个问题。” “十六万两，给我三天时间，三日后我来取药，会把银票一并带来。”廖晴岚道。 “晴岚真是个爽快人。”司徒离笑眯眯说道，又看向程源，“你还没别人姑娘家大气。” 程源被气得不想理他们俩了。 对于刚才的比试，廖晴岚心中还有一点疑惑。 “那把龙渊剑是从何处得来？祝总管说它与泰阿剑齐名，可是刚才顾明昭的优势很明显啊！”她问道。 第59章 琅琊王氏 “那把剑啊，我无意间在边陲之地一家当铺发现的，剑上刻着古文‘龙渊’二字，那边的人不识货，把它当做普通的剑，一百两银子就卖给我了。” “一百两银子买的，你好意思赚我表妹十六万两！” 虽然不是花他家的钱，程源还是觉得心都在滴血。 廖晴岚也有些笑不出来了。 第一次来黑市，就被当成肥羊狠狠宰了一顿。 司徒离的良心可能也有点微微作痛，想了想，便道：“这样，剑算我送你，麒麟竭卖十万两，这样是不是心里舒服点了？” 程源再多听他说一句都要吐血了，拉着廖晴岚匆匆离开金玉楼。 顾明昭回到自己的住处，手指沿着剑刃轻轻划过，耳边似乎响起龙吟之声。 刚才比试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与这柄剑之间有一种奇妙的联系，剑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与他的身体共鸣。 青锋仔细看了看龙渊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他抬头看着顾明昭，神情掩不住的激动：“恭喜殿下，龙渊剑终于重回我族手中！” “你是说，这剑本来就是龙渊族的？”顾明昭问道。 青锋点了点头，声音更加激动：“龙渊危难之际，龙渊王族先祖以身殉剑，用血肉之躯铸就这柄无上神兵。从此，只有身怀龙渊王族血脉的人，才能与之产生共鸣，激发出它真正的威力。当年龙渊遭屠，这柄剑也随之失踪，没想到今日竟能重回殿下手中，真是天佑我龙渊啊！” “你有钱吗？”顾明昭突然问道。 青锋愣了愣，点点头：“有，当年李政并未掠夺我族钱财，龙渊族世代积累，还是有不少积蓄的。” 青锋暗自激动着，难道殿下终于想通了，打算招兵买马，重振龙渊吗？ 顾明昭淡淡地说道：“给我二十万两。” 青锋惊讶地抬起头：“殿下，您这是要……” 顾明昭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是龙渊族的宝物，总不能让别人花钱来买，替我准备好银票，我要还给她。” “是，殿下，我这就去办。” 青锋转身离开。 廖晴岚回到自己房间，就开始翻箱倒柜清点自己的家产。 她这才深深意识到自己刚才在金玉楼一掷千金的行为是多么的荒唐。 从小到大，父母从来没短过她的零花钱。 这么多年她虽然没有刻意攒过钱，也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可她十几年攒下来的私房钱，也不过七八万两银子。 还好程源开铺子给她的分红她从来没有动过，刚刚好能凑够十万两。 总算不用去找兄长去借，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呢。 锦绣一直在帮着廖晴岚清点钱财，当她看到廖晴岚把这十万两银票都装了起来，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小姐，买药需要花这么多钱吗？” “没错。” 十万两买药，还送了把剑呢。 “那个……这人，咱非救不可吗？” 廖晴岚叹了口气：“买都买了，还能怎么办。” 锦绣的心也在默默滴血：我家大小姐真是太善良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都舍得花这么多银子！ 三日后，廖晴岚和莫忘再次随程源一起前往金玉楼。 司徒离没有食言，已经将麒麟竭准备好了。 莫忘回忆着古书上的记载，仔细查看这株药草的特征。 “没错，确实是麒麟竭。”莫忘道。 廖晴岚将银票递给祝总管，银货两讫。 “对了，顾……龙胤还在这里吗？”廖晴岚问。 上次程源拉着她走得匆忙，没来得及与顾明昭打声招呼。 也不知道顾明昭有没有听出来自己的声音。 她可不想默默无名做好事，花了这么多钱，怎么也得让顾明昭领这份情啊！ “斗武大会结束当日，他就已经离开了。”司徒离道。 原来人早就走了，也没来相府找过她。 不知为什么，廖晴岚心里有一点点失落。 “他有问过是谁买的龙渊剑吗？” 司徒离摇了摇头。 廖晴岚那一点点失落瞬间转为了烦闷。 这人怎么回事，是在金玉楼被人追捧惯了，已经习惯别人对他的示好吗？ 竟然心安理得就能接受二十万两的礼物！ 司徒离同情地看着廖晴岚：“你也别太伤心，你这才十万两呢，那秦潇潇花了二十万两，还不是什么都没捞着。” 廖晴岚：“……”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有了重要的药引子，莫忘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解药的调制中。 他手法娴熟，亲自看着药炉的火候，很快就熬好了汤药。 莫忘小心翼翼地将解药喂给王亭之喝下。 王亭之已经整整昏迷四日，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看起来随时都会断气。 随着解药流入喉中，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生机。 突然，王亭之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咳出。 莫忘喜出望外：“这黑血是他体内淤积的毒素，已经被解药逼了出来，很快就能痊愈啦。” 随着黑血咳出，王亭之的气息开始变得平稳起来。 他的眼皮微微颤动，然后缓缓睁开。 “这是什么地方？” 王亭之看到几个陌生人，眼中十分警惕。 “还能是哪儿！当然是相府！你这人莫名其妙跑到我家小姐的马车上，还晕了过去！要不是我家小姐心善，早就把你扔出去了！换了别人，谁会花十万两买药，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醒了不好好谢谢我家小姐，还问这是哪儿！” 锦绣的嘴巴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 王亭之这才看到后面那位气质高贵、容貌出众的女子。 他想起来了，自己昏迷前确实躲进了一辆豪华的马车中，才暂时得以躲避追杀。 车上的人自称相府嫡女，临危不乱，胆色颇佳。 王亭之道：“多谢各位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说完，王亭之起身，打算离开这里。 莫忘拦住他：“你体内余毒未清，还需好好调理。” “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回去后会自行处理，不劳前辈费心。” 说罢，他继续往外走。 最关键的一味毒已经解了，剩下的交给其他大夫也没问题，莫忘不再拦他。 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廖晴岚，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下王亭之，廖大小姐，你的恩情，琅琊王氏记下了，日后若有需要，王某必将倾尽全力相助。至于那十万两药钱，改日我会派人送到贵府。” 廖晴岚听着他的话，心中不禁窃喜。 琅琊王氏的人情，那可不是一般的贵重！ 而且，王亭之还打算归还那十万两的药钱，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琅琊王氏新科榜眼的命，怎么也值十万两银子呀！ 廖晴岚心安理得接受了这笔钱。 拿人手短，廖晴岚还是决定好意提醒一下他。 “王公子，你可知道是谁要杀你？” 王亭之脚步微微一顿，点了点头。 “知道。此事与廖大小姐无关，无需替我担心。” 第60章 进宫 王亭之走后，廖晴岚独自坐在书案前，陷入了沉思。 重生后的日子，她仿佛一直在与时间赛跑。 顾明昭的事情、家族的危机，每一件都如同巨石般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此刻，她静静坐着，思考朝中的局势。 皇上膝下有五子。 长子李琏早逝，四皇子、五皇子尚且年幼，无法参与朝政。 目前在朝中有影响力的，唯有二皇子李晋和三皇子李朗。 好巧不巧，这两人与她关系都不怎么样。 上一世，廖晴岚受到李晋的欺骗和折辱，那些痛苦的记忆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心头，一日都不曾忘过。 她曾发誓，总有一天要让李晋付出代价。 至于三皇子那边，重生后种种事情，与郑国公府结下了梁子。 郑国公又是李朗的舅舅。 无疑让她间接得罪了李朗。 一下子要对付两个皇子，还是有些吃力的。 廖晴岚这阵子深居简出，收敛锋芒，主要就是没想到好的办法应对，避免自己陷入困境。 然而，这次偶遇王亭之，却让她找到了一条可能的出路。 如果能得到琅琊王氏的帮助，或许能在与两位皇子的争斗中占据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廖晴岚在宣纸上重重写下“皇后”二字。 困扰已久的难题解开，廖晴岚心中豁然开朗。 廖晴岚走出房门，锦绣就马上迎上前来，满脸担忧。 “小姐，宫里有人来传话，说是按贵妃请您进宫小叙。” 廖晴岚十分不愿意去。 过去她喜欢李晋时，三不五时就会去向安贵妃请安。 自她重生以后，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没有进过宫，没想到安贵妃会主动邀她。 贵妃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知道了，准备一下，我这就进宫。” 廖晴岚换上一身海棠红的宫装，裙摆绣着牡丹花样，高贵又端庄。 锦绣为她束了个飞仙髻，斜插一支珍珠流苏步摇，又不失她这个年纪的俏皮灵动。 外臣的马车只能行驶到宫门口，里面的路需要自己走。 廖晴岚步履从容，穿过一道道宫门，来到了安贵妃的寝宫。 宫殿内布置得富丽堂皇，每一处都透露着安贵妃深受圣宠。 安贵妃端坐在主位上，温婉的笑着。 她不过宫女出生，却能一步步坐到贵妃之位，靠得就是八面玲珑的本事和拉拢人心的手段。 这一点，李晋可谓是得到母亲的真传。 见到廖晴岚来，安贵妃像慈母一样笑着，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侧。 廖晴岚欠身行礼后，款款走上前去。 心里却有些不悦。 因为她发现二皇子李晋也在这里。 真是晦气！早知道李晋在，她就不来了。 “晴岚，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贵妃娘娘，最近我家诸事繁杂，确实没能抽出时间来看望娘娘，还请娘娘恕罪。”廖晴岚恭敬地回道。 安贵妃嗔怪地看着她：“你别搪塞我，你们的事情，晋儿都告诉我了。我本想着，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就好，可是都这么久还不见好转，我实在是担心呀。” 廖晴岚心中冷笑。 李晋告诉她什么了？ 是说他与自己堂姐有私情？ 还是说他串通醉红楼花魁，一起陷害相府门生杀人？ “贵妃娘娘误会了，以前晴岚还小不懂事，总喜欢缠着二殿下。再过一阵子我就要及笄了，当然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无拘无束，惹人非议。” 廖晴岚轻描淡写，与李晋划清了界限。 安贵妃轻叹一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还说起气话了，我一直都把你当自己的孩子，还等着你和晋儿一起，唤我声‘母妃’呢。” “贵妃娘娘误会了，二殿下心中属意的是我堂姐廖婉儿。” 廖晴岚不想再与她虚与委蛇，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 安贵妃摇了摇头，握住廖晴岚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劝道。 “晋儿贵为皇子，日后免不了会娶三妻四妾。你看这后宫六院，有多少妃嫔，可是只要陛下心里有我，我就不觉得委屈。” 廖晴岚沉默不语。 上一世是李晋承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果李晋没有伪装出情深不寿的样子，或者一开始就告诉她日后会纳妾，自己断然不会嫁给他。 也怪自己傻，居然会相信一个皇子此生会唯她一人。 安贵妃见她不说话，继续劝道：“你和廖婉儿是堂姐妹，日后能相互扶持是好事，古时娥皇女英和飞燕合德，不都是姐妹共侍一夫吗？” 廖晴岚扫了李晋一眼，他坐在一旁半天不说话，显然是认可安贵妃这样的说法。 李晋算什么东西，还没当上皇帝，就想效仿帝舜和汉成帝。 也不怕和汉成帝一样，马上风死在美人床上。 “多谢贵妃娘娘抬爱，臣女的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我爹说，还想多留我几年，不打算太早成亲。” 廖晴岚直接把事推到廖震东身上，安贵妃能拿捏她，但是拿捏不了丞相。 话已至此，安贵妃也无计可施。 安贵妃瞪了李晋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平日总说喜欢晴岚，惹了人家生气又像个闷葫芦一样，你的事我可不会再管了。今儿是乞巧节，外面热闹，你们一起去转转，不用陪我了。” 她都没注意，原来今天是乞巧节。 打死她都不愿意和这个欺骗过她的男人一起过节！ 她微微颔首，算是应了安贵妃的话，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一出宫门，就与李晋分道扬镳。 安贵妃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又吩咐道：“李嬷嬷，你随二殿下和廖小姐一起去，外面人多，仔细些别伤着了。” 廖晴岚心里跟明镜似的，名为保护，实际是监督。 安贵妃真是心思缜密，这种小事都不放过。 两人并肩走出皇宫。 李晋好几次想与她搭话，但廖晴岚始终保持着冷漠的态度，将厌恶两个字写在脸上。 走到宫门口，锦绣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 廖晴岚低声吩咐道：“回家告诉廖婉儿，我和二殿下在长街过乞巧节，她会来的。” 第61章 鹊桥相会 李晋的马车也在宫门外停着。 “晴岚，坐我的马车去。” “不用了，街上人多，马车过去不方便，我们走去。”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李晋的邀请。 一起走出来已经像吞了苍蝇一样，让她和李晋一起呆在一个密闭的空间，想想都觉得恶心难耐。 廖晴岚刻意走得很慢，想要拖延时间，等着廖婉儿先赶到长街。 等他们走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乞巧节的夜景灯火灿烂，热闹非凡。 她环顾四周，街上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或手牵手漫步，或相互依偎着放花灯。 她心中不禁有些苦涩。 突然，她看到了廖婉儿。 她的好堂姐，此刻正站在街中央东张西望，显然是在寻找李晋的身影。 果然没让她失望！ 廖婉儿也同时看到了他们，盈盈走上前，欠了欠身子，声音甜美地打着招呼：“二殿下，岚妹妹，好巧啊。” 李晋见到一袭白衣，如清水芙蓉般的廖婉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确实很巧，看来你们真的是姐妹同心，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同行。” 廖晴岚一直想不通，李晋的自信心到底是哪里来的。 她已经不止一次明确拒绝过他，他似乎还是觉得自己只是在吃醋。 甚至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坐享齐人之福的念头，仿佛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应该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自己可以被他这样随意拿捏？ 廖晴岚心中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二殿下与佳人有约，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晴岚，你该懂事一点，学着怎么和姐妹好好相处。” 廖晴岚觉得这人简直是得了失心疯，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说的话他完全听不进去。 她假惺惺地说道：“我还不是想着婉儿姐姐已经许久没见到殿下了，我先自己去那边逛逛，等会再来找你们。” 说完，她转身便钻进了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终于有机会和李晋独处，廖婉儿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到一股冷意袭来。 抬头一看，只见李嬷嬷正冷冷地盯着她，那双眼睛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廖婉儿被吓得往李晋身后缩了缩，柔柔地问道：“二殿下，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岚妹妹会不会生气了？” 李晋转头看向身边的廖婉儿，见她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一阵怜惜：“无妨，她早晚得接受这件事。今天是乞巧节，我先陪你逛逛。” “二殿下，贵妃娘娘是让您出来陪廖大小姐的。”李嬷嬷出言提醒。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廖晴岚对李晋的疏离，偏偏二皇子自己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李嬷嬷也很无奈。 李晋淡淡地扫了李嬷嬷一眼，道：“是她自己要走，我能怎么办，要不然你们去找她。” 还不是因为廖婉儿突然出现，坏了贵妃娘娘这一番苦心安排！ 李嬷嬷心中愤愤不平，狠狠瞪了廖婉儿一眼，心中已经默默记下这笔账，打算回去后禀报安贵妃，让她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廖晴岚离开后，急匆匆地穿梭在人群中。 她担心安贵妃的人会追上来，正在思考该往哪里躲才不会被发现。 突然，她看到前面有一队带着面具的女子在路上行走。 廖晴岚灵机一动，立刻在附近的小摊上买了一个蝴蝶面具戴上，然后悄悄跟在队伍最后面。 她混在人群中，随着队伍一路前行，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桥的正中间。 十几名女子并排而立，一起拉起一条长长的绢帛，挡住了彼此的衣服，只有被面具遮挡住的头露在外面。 灯火影影绰绰，众人在面具的遮掩下，脸部轮廓若隐若现。 廖晴岚看看自己左右两边的女子，发现根本辨别不出来谁是谁。 这时，一个胖胖的商人走上前来，廖晴岚认出来了，好像是会宾楼的孙掌柜。 “欢迎大家报名参加今年的‘鹊桥相会’游戏！我们这个游戏非常简单有趣，考验情侣间的默契与熟悉，女方带着面具站成一排，男方从人群中找到自己的同伴。如果挑战成功的话，将送上我们会宾楼的十年陈酿一坛作为奖励！” 廖晴岚闻言，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可以在这里打发时间，而且混在人群中，也可以避免被安贵妃的人找到。 孙掌柜讲解完游戏规则后，第一个挑战者信心满满地走上桥。 他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目光在戴着面具的女子们身上游移不定，面色也从自信渐渐变为迷茫。 来回看了半天，犹豫再三后，他站在一个姑娘面前，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娘子？” 队伍最右端，一个女子扯着嗓子大声骂道：“你娘子在这里呢！从我面前走过两趟，竟然看都没看我一眼！” 突如其来的斥责，让挑战者面色尴尬，他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下桥。 围观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后来陆续又上来了五六个男子，毫无例外，每一个人都是自信地上来，挫败地下去。 大家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个游戏的难度。 在昏暗的地方，一群女子戴着面具，还被遮挡住身形，确实很难认出来。 廖晴岚也遭遇了两次被错认的尴尬。 其中一人还十分笃定地唤着她“娘子”。 廖晴岚都是礼貌的微笑摇头。 游戏不知道过了多少轮，依然没有一个人找到自己的同伴。 随着时间推移，廖晴岚渐渐觉得有些无趣了。 她低着头，暗自期盼游戏能够早点结束。 就在她默默数着时间的时候，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不急不缓，由远至近，最终在她面前停下。 廖晴岚听见面前的男子轻笑了一声。 她心中暗自叹息，看来又有一位挑战者要回去挨骂了。 正准备像之前那样摇头否认，却突然看见来人对她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静静地停在廖晴岚的面前，耐心等待着她的回应。 第62章 蜻蜓点水 廖晴岚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眼中的惊讶之情难以掩饰。。 只见顾明昭站在她的面前，脸上带着笃定的微笑，仿佛能够穿透面具，直达她的心底。 廖晴岚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从未见过顾明昭如此温柔的一面。 脑海中瞬间浮现了好多问题。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和谁一起来的？ 难道他把自己错认成别人了吗？ 然而，这些疑问都未能出口。 因为她被顾明昭那温柔的笑容所吸引，心中居然产生了一种阴暗的想法。 ——想要窥探他与心爱之人到底是如何相处。 鬼使神差地，廖晴岚伸出手，放在了顾明昭的手掌上。 手掌相触的那一刹那，顾明昭紧紧牵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出队伍。 老半天过去，终于有第一对牵手成功，围观的人们纷纷为他们鼓掌祝贺。 廖晴岚有些心虚，一句话都不敢说，任由顾明昭牵着她走。 边走边想，如果顾明昭发现自己认错人，会不会恼羞成怒，跟她新仇旧怨一起清算。 想到这里，廖晴岚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暗骂自己刚才是不是着魔了，怎么会跟着他一起走。 她有点想挣开牵着的手。 顾明昭察觉到她的退缩，将手握得更紧。 “牵好，这里人多，别走散了。” 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说话间呼出的热气轻轻吹过她的耳朵，让她胸口莫名一阵悸动。 廖晴岚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竟然能感觉到莫名的心安。 她轻轻点了点头，任由顾明昭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两人并肩而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分外和谐。 顾明昭身形比她高很多，她偷偷抬起头，想要看看顾明昭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侧脸的轮廓。 路边的灯火明灭不定，映衬出他的下颌线愈发显得分明。 他们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在热闹的集市上闲逛。 顾明昭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说：“那边有花灯，你喜欢哪一盏？” 廖晴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五彩斑斓的花灯在夜色中摇曳。 这些都是她小时候很喜欢的东西，已经许多年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要这些了。 她走近仔细挑选，最终选中了一个可爱的小兔子花灯。 顾明昭付过钱，将花灯递到廖晴岚手中。 她一手被牵着，另一只手提着花灯，继续逛着集市。 逛了一会，廖晴岚的目光被一家冰糖葫芦摊位吸引。 顾明昭立刻明白她的想法，带着她走到那个摊位前。 “老板，一串冰糖葫芦。” 顾明昭付过钱后，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花灯，让她腾出手来吃冰糖葫芦。 他的身形高大，提着小巧的兔子花灯，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你看呀，一个大男人竟然提着兔子花灯。”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偷偷笑话着顾明昭。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看着廖晴岚，眼中满是温柔和宠溺。 廖晴岚的心漏跳了一拍。 原来他对自己心爱之人，是这么有耐心。 他的眼神就像一汪温泉，似要将她整个包裹起来，让她沉醉在这份柔情蜜意之中。 然而，这份温柔就像遥不可及的幻梦，让廖晴岚的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她两辈子都从未见过的温暖。 而且，这份温柔不属于她。 想到自己上辈子陪他睡了五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他的一丝真心。 重生后百般讨好，他对自己依然冷言冷语。 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委屈的情绪一旦产生，就难以抑制，她眼角一酸，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一直注视着她的顾明昭顿时紧张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说完，他抬起手，想要摘下她的面具替她擦拭眼泪。 廖晴岚一惊，连忙侧头躲开，自己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不敢让顾明昭发现自己不是他心爱的人，假装镇定地说道：“没事，就是糖葫芦太酸，酸到牙齿了。” 顾明昭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心中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 他伸手从旁边的摊位上买了一包蜜饯，递到廖晴岚面前。 “吃颗蜜饯，会好一些。” 廖晴岚接过蜜饯，甜意从舌尖蔓延开来，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顾明昭又带着她来到河边，准备放河灯和孔明灯。 廖晴岚知道，顾明昭是把她当成别人了，但她没有揭穿这个误会，而是安安静静地陪着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买河灯的时候，卖灯的爷爷和善地笑道：“这里有笔，你们可以把愿望写上去，很灵的。” 顾明昭接过笔，递到廖晴岚面前：“你来写。” 廖晴岚微微摇头：“我没什么愿望。” 她不想把自己的愿望和别人的混淆在一起。 顾明昭闻言，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满这个回答。 他硬把笔塞到廖晴岚手中，然后从身后环抱住她，握住她的手，在河灯空白处写下“白首不相离”五个字。 两个人身体贴在一起，廖晴岚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 那么真实，那么强烈。 原来，未来的帝王也会有如此朴素的愿望。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现在最好继续扮演这个误会中的角色。 她第一次主动回牵起顾明昭的手，与他一起将灯放入河中。 顾明昭心细如发，感受到她的变化，眉眼笑得更深。 就在这时，河对岸突然放起了烟花。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璀璨光芒映照在两人的脸上，仿佛为这温馨的时刻增加了一抹浪漫的色彩。 顾明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烟花所吸引，他转头看向廖晴岚，心中一动。 俊美的脸突然凑近，轻轻印在她的唇上。 这个吻，像蜻蜓点水一般，短暂而轻柔。 像是努力克制，又像是在故意试探她的反应。 廖晴岚愣住了。 她没想到顾明昭会突然吻她，心中如巨浪翻滚，久久不能平息。 等她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顾明昭，慌乱地跑开。 第63章 心乱如麻 顾明昭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不禁有一丝懊恼。 好像有些太心急，吓到她了……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唇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女孩特有的香味，混合着淡淡的蜜饯甜香，让他心醉神迷。 廖晴岚身边的随从都被李嬷嬷支开了，廖晴岚独自一人在夜色中回家。 顾明昭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确保她的安全。 直到目送她走进相府大门，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廖晴岚此刻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 心跳依然急促，脸颊滚滚发烫。 锦绣回来后，一直在门房等着廖晴岚。 一看到廖晴岚的身影，就迎上前去。 “小姐，你怎么是一个人回来的，二皇子呢？”锦绣关切地问道。 廖晴岚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回答锦绣。 锦绣发现小姐脸上神情恍惚，白皙的脸上还透着不正常的红色，心中特别担心。 “小姐！二皇子没把你怎么样！” 廖晴岚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呆呆地走回自己的寝房。 锦绣默默叹了一口气，跟着她一起回去。 廖晴岚张开手，等着锦绣为她更衣。 张开手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掉了出来。 锦绣蹲下身去捡，突然“咦”了一声。 “小姐，你今天出门带了这么多银票吗？” 锦绣捡起一沓厚厚的银票，递到廖晴岚面前。 廖晴岚摇了摇头。 她平常没有携带银票的习惯，要带钱也是带点碎银子。 锦绣同样知道小姐的习惯，也感到奇怪，开始清点银票的数量。 点完之后，锦绣更加震惊：“小姐！这足足有二十万两呢！” 廖晴岚心中一动。 二十万两…… 这个数字…… 正好是她在金玉楼买下龙渊剑的价格！ 她立刻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银票是从哪里掉出来？” “就夹在小姐的袖袋里，刚才脱衣服的时候一动就掉下来了。” 廖晴岚非常笃定，一定是顾明昭放的！ 刚才在桥上写字时，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一定是那个时候他偷偷将银票放在她身上。 想到这里，廖晴岚的心跳加速，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原来，顾明昭知道桥上的人是她…… 他还知道那天在金玉楼拍下龙渊剑的也是她…… 所以，今天他并没有认错人，而是刻意为之。 这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顾明昭……喜欢她吗？ 这人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喜怒无常，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明明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还说让自己离他这种人远一点。 现在又做出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廖晴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索性把头埋进枕头里，平复内心的波澜。 对于顾明昭，她也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上辈子如果没有他，自己的命运应该会很惨。 如果顾明昭没反，那她应该会一直被李晋囚在宫中，绝望无助，直至精神崩溃而亡。 或者是李晋死后，自己作为皇后去殉葬。 他的出现，对上辈子的廖晴岚来说，怎么都算是救了她。 她之前害怕顾明昭，更多是因为这个人的性格阴晴不定，让她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还有……就是在房事上总是毫无节制，一点也不顾及她的感受…… 他的凶器尺寸实在大得吓人，而且每次都要折腾很久，非要让她哭着求饶才肯放过她。 以至于她看到顾明昭，条件反射的就会有点害怕。 廖晴岚心里乱成一团麻。 晚上睡觉时，她的梦境中全是顾明昭的身影。 两世的记忆交织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回放。 “你自己脱，如果让我满意，我可以放过你父亲和舅舅全家。” 这是他登基后，她试着去为自己家人求情，顾明昭阴恻恻对她说的话。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都不要再来招惹我。” 这是从诗会回来，顾明昭冷酷无情地与她划清界限说的话。 最离谱的是，她还梦到以前顾明昭在她身上逞凶的样子。 梦境中的画面变了又变，最终都定格在今天，他那张温柔到能把人融化掉的脸。 做了一整夜的梦，廖晴岚第二天起来后眼底乌青一片，显然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小姐，你的眼圈好黑，我拿帕子给你敷一敷。” 廖晴岚被按在镜子前坐着，也看到自己这副憔悴的样子，心里也不禁觉得又无语又好笑。 真是没用啊…… 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不就是被亲了一下吗，怎么就能胡思乱想一整夜呢？ 再说了，她可永远不会忘记顾明昭以前是怎么打她的脸的。 她鼓足勇气去问顾明昭是不是喜欢自己。 人家亲口说，跟她睡不代表喜欢她！ 万一又是自己自作多情，别人再来一句“亲你又不代表喜欢你”，那她的脸往哪儿搁？ 越想越气！ 如果说上辈子两人身份极不对等，自己必须依附他才能护下全家人。 那现在呢？ 明明自己才是上位者，他怎么还敢这样忽冷忽热！ 不能这样被他拿捏住情绪！ 廖晴岚决定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敷完眼睛后，廖晴岚就开始吃早饭了。 门房的下人过来通报。 “大小姐，门外有一个自称琅琊王氏的人，送来一个锦盒，让我转交给您。” “琅琊王氏？” 廖晴岚与锦绣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明白了。 这应该是琅琊王氏之前承诺会归还的十万两药钱。 廖晴岚示意锦绣接过锦盒。 锦绣打开一看，果然又是厚厚一叠银票。 昨天顾明昭给了二十万两，今天琅琊王氏又还了十万两。 廖晴岚也没想到，自己去一趟黑市，回来竟然还赚了二十万两…… “送锦盒的人还说什么了吗？”廖晴岚随口问道。 “他还说，皇后娘娘听闻过大小姐的才名，想见一见您，不知您今天方不方便。” “人在外面等着吗？”廖晴岚问。 “是的，他说，小姐可以乘坐王家的马车进宫。” 看来她与王家想到一起去了，双方都有结盟的意思，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好，我现在就进宫。” 第64章 嫉妒到发疯 相府门外，王家的马车停在门前。 马车旁，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正是王亭之。 他身穿一袭深蓝色锦袍，腰间束着玉带，脚踏祥云纹靴。 世家养出的贵公子，即使只是往那里一站，都看得出举止优雅，气度不凡。 廖晴岚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赞许。 王亭之见他出来，立刻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廖大小姐，又见面了。” 廖晴岚本以为来的是王家下人，没想到王亭之会亲自来接她。 她欠身回了个礼，笑道：“王公子，你身上的伤已经养好了？” “多亏廖小姐替我拔除毒根，后面的余毒已无大碍。” 廖晴岚微微颔首，问道：“王公子也准备进宫吗？” “我已将那日遇刺的始末都告诉了姑母，她对廖大小姐的胆识与气魄赞不绝口，想见一见你，当面表达谢意。所以，今日特命我亲自前来，接你一同入宫。”王亭之道。 “王公子过誉了，我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两人寒暄了几句，已走到马车旁。 王亭之伸手轻扶廖晴岚上车，举止间尽显风度翩翩。 二人坐稳后，马车缓缓驶向皇宫方向。 不远处，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顾明昭站在阴影处，看着廖晴岚与王亭之谈笑风生，脸色愈发阴郁。 她竟然上了别人的车！ 而且，她还对着那个人笑！ 那笑容像一把尖刀，刺得他生疼。 他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心中醋意如潮水般翻涌。 青锋凉凉开口，说道：“殿下，您看到了，这就是中原人。昨天才与殿下牵手同游，今天就上了别人的马车，再加上还有个纠缠不清的二皇子……” “闭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顾明昭打断了他。 青锋不想看到顾明昭继续在廖晴岚身上浪费精力，继续说道：“刚才那人是琅琊王家的嫡次子，今年新科榜眼，与相府千金在一起，算得上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那又如何？”顾明昭冷冷看了他一眼。 “恕我直言，您不过是她池中养的一条鱼，您觉得她对您好，殊不知她池中的鱼可不止您这一条！ “在你们龙渊，同乘马车就是要成亲了吗？”顾明昭讥讽地问道。 “殿下！您以为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黑市？”青锋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她是去为王亭之求药的，十万两的药，廖大小姐可是眼都不眨就买了！” 她竟然是去为别人买药的。 听到这话，顾明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想到一开始廖晴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也是因为他的腿受伤，所以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这个女人，难道路边小猫小狗腿断了，她也会不遗余力地去救吗？ 青锋以为顾明昭听进去自己的话，继续分析他们二人有多么不合适：“殿下，您现在一无所有，拿什么去跟王亭之或者李晋争？你应该随我离开中原，我们去北胡借兵，踏平中原，为龙渊复仇！” \"哦？\"顾明昭笑了，“踏平中原之后呢？” “当然是拥您登基，占领中原，复兴龙渊！到时候像廖晴岚那样的女人，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顾明昭听了这话，不禁哈哈笑出声来：“先不说北胡为什么肯无缘无故帮这个忙。我是李政的亲儿子，想要他的皇位，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何必舍近求远。” 青锋闻言，双目欲裂，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字一顿问道：“你要认贼作父？” 顾明昭淡淡地纠正道：“他本来就是我的父亲。” 青锋被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指向顾明昭，说道：“如果你执迷不悟，属下就只能替龙渊祖先清理门户了！” 顾明昭不以为意，讥笑道：“你以为，现在的你杀得了我？” 青锋怔了怔。 顾明昭天赋十分惊人，在地下斗武场三个月的以命相搏，已经让他成为一名顶尖的武者。 即便是龙渊最好的死士，恐怕也在他手上讨不到便宜。 “母亲的仇，我记着。但我要如何行事，轮不到你来教我。” 顾明昭推开青锋的剑，扬长而去。 王家马车里，一派温馨和谐的景象。 廖晴岚与王亭之对面而坐，相谈甚欢。 “琅琊的日出堪称天下一绝，日出云海，霞光万道，像仙境一样。” 王亭之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故乡的美景，引人入胜。 廖晴岚听得入迷。 她从未出过京城，平日本来就喜欢看山川志。 听王亭之讲，比看书更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那琅琊的风土人情如何？” “琅琊人热情好客，你若有机会，一定要去琅琊看看，定会让你终身难忘。” 一路上听着王亭之说，一点都不觉得无聊，很快就走到宫门前了。 宫中有规定，外臣及女眷入宫，是不能带侍从随行的。 锦绣依照惯例，在门口候着。 廖晴岚跟着王亭之一起走到王皇后的寝宫。 带她走到的时候，抬头望着宫门口高高悬挂的“椒房殿”三字，恍如隔世。 她曾经也住过这里。 李晋为了堵住朝臣的悠悠众口，不曾把她打入冷宫。 可是这奢华的椒房殿，对她而言，不过是一座豪华的牢笼。 “廖大小姐，怎么不走了？”王亭之见她停在门口，问道。 廖晴岚调整一下心情，抬步跟上前去。 王皇后正喝着茶，等待他们二人。 她一袭火红的凤袍，头顶金色凤冠，面容温柔秀丽，仪态优雅端方。 确实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廖晴岚上辈子与王皇后接触得并不多。 除了逢年过节必不可少的照面，从来没有单独拜见过她。 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她就是太子妃。 少年夫妻，相互扶持，感情很深。 皇上登基后，太子妃理所当然地成为皇后。 可是王皇后一直都没有子嗣，待李晋登基后，分别尊王皇后和安贵妃为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 陛下仙逝后，王皇后觉得在宫中处处触景伤怀，便离宫清修了。 此刻王皇后就像普通的家中长辈一样，温婉地对她们笑着。 第65章 王皇后 “早就听闻廖相的女儿蕙质兰心，名动京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王皇后夸赞道。 廖晴岚闻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皇后娘娘谬赞了，晴岚不过是一介平凡女子，哪里担得起‘名动京城’这四字。” “你不用自谦，前几日亭之来看我，已经将他遇刺的事情告诉过我，你临危不惧、处事果决，最难能可贵的，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本宫很喜欢你。” 廖晴岚笑道：“我不过是恰巧路过，王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又有皇后娘娘的福泽庇佑，即便没有我，也能够化险为夷。” 有功而不自傲，王皇后听了她这话，心里对廖晴岚好感更甚。 “是个懂事的孩子，难怪安贵妃喜欢宣你进宫陪着说话，听说昨日才找过你。” 皇后貌似不经意地提了一下。 廖晴岚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寒暄已经结束，这是要开始进入正题了，更加小心应对。 “皇后娘娘误会了，贵妃娘娘宣我，是因为二殿下与我堂姐廖婉儿相互爱慕，昨日乞巧节，让我帮衬着二殿下，给堂姐准备些惊喜，昨天一起出去的人都可以作证。” “原来如此，话说回来，亭之进京前，他父亲曾传书给本宫，希望他能在京城成家立业，托本宫替他留意着，没想到亭之自己就遇到了有缘人。”王皇后笑吟吟地看着廖晴岚与王亭之，说道。 这是……要撮合她和王亭之吗？ 她是想抱一下皇后的大腿，可是没想把自己赔进去啊！ 王亭之看出她的迟疑，出言解围道：“姑母，我初来乍到，对京城的人和事尚不熟悉，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 王皇后闻言，脸上笑意不减：“晴岚还没说什么，你就先沉不住气。你先回去，我和晴岚好好聊聊。” 皇后故意支开他，他只能先行离开。 皇后屏退身边所有宫人，偌大的椒房殿，只剩廖晴岚和王皇后两人。 “皇后娘娘，您有何吩咐？”廖晴岚问道。 “你可知道，当日是谁要杀亭之？”王皇后收起了笑容，正色问道。 “臣女知道。” “果然是个聪明孩子。”王皇后喃喃道，“世人都说皇帝与本宫伉俪情深，其中冷暖，只有本宫自己知道。” 廖晴岚不知王皇后为什么突然与她说这些，安静听着，没有接话。 “虽然本宫交代过，不可透露是谁救了亭之，但以皇上的能耐，查到只是早晚得事情，你觉得自己可以独善其身吗？” “臣女知道，而且臣女还知道，我已得罪了郑国公和三皇子，只有皇后娘娘能帮我。” 郑国公去相府拿人的事情，京城人尽皆知。 “若你不是王家儿媳，本宫为何要帮你？” “凭我可以让娘娘怀上龙嗣。” “你说什么？”皇后紧紧抓着座椅扶手。 “娘娘多年没有身孕，就没怀疑过原因吗？”廖晴岚问道。 皇后眼中一片茫然：“当然怀疑过，可是本宫的衣食住行都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廖晴岚微微一笑，走到一株兰花下，用力一拔，将整株兰花连根拔起。 土中埋着一个香囊，味道淡到让人可以忽略。 廖晴岚打开香囊，呈到王皇后面前：“娘娘可认得此物？” 经久埋在土里，香囊里的东西已经发黑，王皇后仔细辨认了一下，大惊失色：“是麝香？” 廖晴岚点点头：“正是，而且不止这一个，我天生对气味敏感，一进椒房殿就闻到麝香的味道，娘娘可以差人在每个花盆里都找找。” 王皇后神色悲怆，似是不敢相信：“他竟然对我心狠至此。” 廖晴岚对帝后之间的恩怨情仇没什么兴趣，问道：“娘娘无需担心，我可以为您调养好身体，不知这样的筹码，够不够娘娘心动？” 光靠味道就能找到问题的根源，王皇后不得不信了她的本事。 “若你能助本宫怀上龙嗣，你有任何要求，琅琊王氏都会倾力相助。”王皇后承诺道。 “一言为定。” 得到想要的结果，廖晴岚开开心心离开皇宫。 王亭之的马车还在宫门外等着。 “抱歉，我姑母喜欢为家中小辈操心，唐突廖大小姐了。”王亭之拱手向廖晴岚道歉。 “无妨，我刚才已经同皇后娘娘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王亭之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娘娘以后不会再提这件事，你也不用再担心啦。” 看着廖晴岚一脸轻松的笑容，王亭之心情很复杂。 “如果我说，这也是我的想法呢？” “什么？”这下轮到廖晴岚愣在原地了。 “刚才我道歉，是因为没有事先征求你的意见，贸然提起亲事，觉得有所唐突。可我也想与你深入接触，若你觉得合适，再提婚嫁之事。” 王亭之语气温和诚恳，言语间透露着对她的尊重与理解。 廖晴岚眨了眨眼睛，不知该怎么回应。 这两天是撞桃花运了吗！ 昨天顾明昭疑似对她有意思，今天王亭之又这么明晃晃地向她表白！ 她重生之后一心只想着拯救家族，还有摆脱掉李晋。 从来没想过自己未来的婚嫁该怎么办…… 廖晴岚下意识地要拒绝。 王亭之没有给她机会。 “廖小姐先别急着下结论，不如好好考虑一下，再作答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廖晴岚也不好再说什么，由着王亭之将自己送回廖府。 锦绣憋着一肚子的话，一进房间门，就迫不及待一吐为快。 “小姐小姐！刚才王公子在向你表白呀！” “我觉得王公子挺好的，一表人才，出身世家，还有功名在身，一点也不比咱家少爷差呢！” “他受了伤，刚好进了小姐的马车，小姐还救了他！这不就是话本里才子佳人的故事吗！” 很显然，锦绣对王亭之非常满意。 尤其是跟李晋一比，又有风度又有内涵，长得还很好看！ 和小姐简直是绝配！ 锦绣的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阴郁的冷笑。 “是吗？”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廖晴岚的房中，脸色阴沉，眼中闪烁着怒火。 第66章 对不起 “放肆！小姐的房间你也敢乱闯，还不快出去！” 廖晴岚去金玉楼，还有乞巧节遇到顾明昭的时候，锦绣都没有跟着一起，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在锦绣看来，这个人都消失好久了，莫名其妙又突然出现在小姐的房间里。 廖晴岚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人各忙各的，显然都没有发现顾明昭的踪迹。 他竟然能越过相府重重守卫，神不知鬼不觉就踏进自己的房间。 廖晴岚对他现如今的身手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锦绣，你先退下。”廖晴岚吩咐道。 “小姐！你怎么能和他单独相处？太危险了！”锦绣实在放心不下。 “无妨，你替我守好门，不要让别人进来。”廖晴岚态度十分坚决。 锦绣虽然满心忧虑，但只能选择遵从她的命令，站在房门口，耳朵紧贴着门板，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廖晴岚并不想给顾明昭好脸色看，昨天毫无征兆地亲了她，让她一晚上都没睡好觉，她到现在还气着。 廖晴岚为自己沏了一杯茶，捧着茶杯抿了一口，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顾公子，你怎么来了？” “你为什么和王亭之在一起？” 廖晴岚听到这个问题，心中怒火更盛。 本以为他是来解释一下昨天的行为，没想到张口就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放下茶杯，冷冷看着顾明昭：“你专门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顾明昭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召我进宫，他来接我。你可以走了吗？” 廖晴岚回答他的问题，便下逐客令。 “这么说，你和他没什么关系？”顾明昭继续问。 廖晴岚有一种自己在被审问的感觉，没好气地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顾明昭察觉到廖晴岚在生气，放软了语气，低声说道。 这像表白一样的话，让廖晴岚心又漏跳了一拍。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顾明昭。 他生着一张好看的脸，眼神温柔又深邃，仿佛能包容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两辈子在他身上受过的所有委屈，似乎都可以在此刻得以宣泄。 “你之前明明说过，让我离你这样的人远一点。”廖晴岚闷声说道。 “是的，可是后来我发现，是我离不开你。”顾明昭叹息道，“我在金玉楼的时候，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样才能快点出去，怎么样才能配得上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廖晴岚脸颊微微发热。 他的声音充满蛊惑的意味，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触碰。 “你现在不怕我别有所图了？你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招……就像你对青州的知府千金那样……” 顾明昭语塞。 突然非常后悔，在她面前把自己的老底都揭开了，竟然让她有这样的想法。 顾明昭靠近她，拉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就算你别有所图，只要你图的我有，我就都依着你。” 廖晴岚感受着他手心的温暖，不知该作何反应。 重生之后，她还没考虑过自己的婚事。 上辈子受够了情爱之苦，这一世只想找个门第差一点的，日后嫁过去不会被欺负，但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没有她帮助的顾明昭，上一世凭着残破之躯就获封秦王，逼宫造反，登上皇位。 而现在的顾明昭，在她的悉心照顾下，身体健全，气质卓然。 去了一趟斗武大会，还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她实在不相信，顾明昭日后身边会只有她一个女人。 光她听过的，看到的，就有青州的知府千金、醉红楼的如烟、首富之女秦潇潇。 更何况还亲眼目睹过金玉楼为他疯狂的少女们。 怎么看顾明昭都不是她的良配。 想到这里，她别开目光，不敢再看顾明昭那双炽热深情的眼眸，怕自己沉沦在其中。 “顾明昭，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回应你。” 她抽出自己的手，小声说道。 没有任何理由，也不做任何解释。 只是轻声说着抱歉。 顾明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明明是她一直在主动。 明明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 是她让自己相信，起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真心想让他好。 难道真如青锋所说，自己只是她池中的其中一条鱼？ “为什么，因为王亭之？” 顾明昭眯着眼，危险地问道。 “与他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廖晴岚知道他的能耐，生怕他又犯什么毛病，牵连无辜的人。 可她的话落在顾明昭耳朵里，更像是在护着王亭之。 良久的沉默，顾明昭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像是想要剖开她的心，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廖晴岚目光闪躲，一副拒绝再交谈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顾明昭突然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明白了。”顾明昭自嘲般地喃喃自语，离开廖晴岚的房间。 房门一打开，锦绣连忙走进来，拉着自家小姐左看右看，确认没事才放下心来。 “小姐，吓死我了！我这就去通知侍卫，让他们加强守卫，防着点顾明昭！” “不用，他不会再来了。” 顾明昭走后，廖晴岚的日子再次回归平静。 她雷打不动地每日进宫，为王皇后请脉。 回府后大多数时间，都是去找莫忘，与师父探讨医术心得。 偶尔出门，也是扮作药童，随师父一起去程源的铺子看诊。 她也习惯这种不问世事的生活。 京中的繁华与喧嚣，似乎都已经与她无关。 京城贵女们时常举办的各种宴会，廖晴岚鲜少参加。 这样深居简出时间长了，京中便开始盛传一个流言—— 相府嫡女已经被琅琊王氏内定为儿媳妇了。 廖晴岚自然也有所耳闻。 好在王亭之被授官在御史台，一上任就随御史大夫南下巡防，大半年不在京中。 不然如果真见到王亭之，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这些流言也有不少好处。 至少李晋和郑国公消停了很久，不曾再惹她烦。 第67章 有身孕了 廖晴岚每日的作息十分规律，卯时起床，用过早膳之后就进宫。 这日她正在用早膳，程云湘便遣方嬷嬷过来传话。 “大小姐，夫人采买了些菊花，准备分到各个院子里，等会让锦绣姑娘过去一趟。” 廖晴岚看了看时辰，已经快到进宫的时间了，便道：“锦绣，你等会随方嬷嬷一起走，今天阿桃陪我出去。” 锦绣领命，随着方嬷嬷一同来到主院。 “锦绣，你看看这几盆怎么样？”程云湘指着一边单独放着的几盆花，问道。 锦绣笑道：“夫人对小姐真好，把开得最好的几盆都送给小姐了，这几盆花瓣饱满，颜色鲜艳，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做父母的，当然想把最好的都给孩子。”程云湘目光柔和，随后话锋一转，问道，“锦绣，你跟着岚儿也有十年了？” 锦绣道：“奴婢五岁进府，就一直跟着小姐，到今年正好十年。” “你在岚儿身边时间长，她的心思你最了解，你可知道她每天进宫，到底是在做什么？”程云湘问道。 “皇后娘娘喜欢小姐，小姐去请安，再陪皇后娘娘说说话，每次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没做什么呀。” 廖晴岚为皇后调养身体是秘密进行的，除了皇后身边的亲信和莫忘，其他人谁也不知道，包括锦绣。 “那你知不知道，岚儿和王家二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小姐第一次拜见皇后娘娘，就是王二公子引荐的，而且王二公子也确实向小姐表示过心意。” 程云湘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事情，有点责怪地看着锦绣：“这么大的事情，你和岚儿都不告诉我！岚儿怎么回复王二公子的？” “小姐的心思，奴婢不敢妄加揣测，不过小姐当时没有拒绝王二公子。” 程云湘听了锦绣的话，稍微安心了一点。 她的女儿才刚十五岁，生得花容月貌，天天却不喜欢打扮，也不爱交际。 她跟廖晴岚提过好几次，相看一下京城的好儿郎，每次都被找话题岔开。 她本来还担心，女儿小小年纪怎么就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 如今看来，可能确实如传言所说，已经得了皇后娘娘许诺，在等着王亭之回京呢。 “王家门第高，听巍儿说，王亭之也是个正直又靠得住的孩子，如果岚儿属意她，也算得上是一段佳缘。”程云湘自言自语道。 锦绣安慰道：“夫人不必担心，小姐可是京中贵女的翘楚，又得皇后娘娘器重，将来小姐的婚事不需要您操心的。” 程云湘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下廖晴岚院子吃穿用度有没有缺的，就让锦绣先回去了。 廖晴岚已经到了皇后的寝宫，行过礼后，安静地坐在王皇后身边，开始诊脉。 她的手指搭在王皇后手腕上，神情十分专注，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诊脉过后，廖晴岚轻声问道：“娘娘，您这个月的月事来了吗？” 皇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尚未。” 廖晴岚心中一动，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三个月来，她一直在为皇后调养身体，如今看来，终于有了成效。 她又仔细地询问了皇后一些其他症状，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站起身来，向王皇后深深一拜，贺道：“恭喜娘娘，您已经怀上了龙嗣。” 一向沉稳的皇后听了这话，惊喜交加，忍不住抚在尚且平坦的肚子上，问道：“真的吗？本宫真的已经怀上了？” 廖晴岚微笑着点头，道：“千真万确，娘娘的凤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现在只需要安心养胎，等待龙嗣的降临。” 皇后听了廖晴岚的话，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 皇上每月初一、十五固定都会来她宫里，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 这是她的一块心病。 不仅后宫中的妃子会嘲笑她，家族也给了她巨大的压力。 兄长已经好几次传书，提议从王家旁支再选一名年轻的女孩入宫为妃。 名义上说得好听，是帮助她巩固后宫的地位。 其实就是觉得她生不出孩子，对王家而言已是一步废棋。 想来，她虽然贵为皇后，可在这世上，却是孤立无援。 于家族而言，她是巩固权势的工具。 于丈夫而言，李政表面尊重他，实则处处忌惮王家，暗地里害她不能有身孕，又派人刺杀王亭之，打压王家后起之秀。 种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这个孩子，是她唯一与她血肉相连，荣辱与共的至亲。 一想到这里，王皇后眼神都柔软了很多，轻轻抚摸肚子，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廖晴岚又开了些养胎的方子，就起身打算离开。 迎面正好遇上皇后的贴身宫女阿秋。 阿秋气嘟嘟的，一进来就向王皇后告状：“奴婢去请陛下来椒房殿，商量秋猎的事，可是陛下又召见了秦王，见都不见奴婢！” 正在收拾药箱的廖晴岚听到“秦王”，手微微一滞。 原因无他，这秦王，就是顾明昭。 他崛起的速度，比上一世快了很多。 如今京城，无人不知秦王是皇上的宠臣。 据说是皇上微服出巡时遇刺，他不顾生死，从十几名刺客手中救下陛下。 皇上与他一见如故，执意要加封他为秦王。 顾明昭一介白衣，一无军功，二无祖荫，文武百官都反对封他为王。 可是皇上谁的话都不听，执意要封王。 大臣们又提议，郡王就可以了，亲王确实不妥。 皇上依然不听，要封就封亲王，不仅如此，还要让他掌管禁军。 要知道，皇上两个成年皇子都还没封王呢！ 这一身荣宠简直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皇后这会心情好，觉得无所谓，便道：“秦王现在风头正盛，这有什么好气的。” 阿秋心里仍然不满：“是是是，他可是大胤朝立国以来唯一一个异姓王，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皇后无奈摇摇头：“皇上不来算了，秋猎的事本宫自行做主。晴岚，你也一起去，本宫现在怀有身孕，有你在我才安心。” “谨遵娘娘旨意。”廖晴岚道。 “阿秋，你送晴岚出宫。” 阿秋带着廖晴岚朝宫门方向走去，迎面撞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来。 第68章 我喜欢他 顾明昭出行的阵仗极为壮观。 他端坐在金碧辉煌的步辇上，那步辇华贵非凡，四角高挑，垂着明黄色的流苏，随着步辇的移动轻轻摇曳。 步辇由八名宫人抬着，他们步履稳重，训练有素。 顾明昭一身锦袍玉带，端坐在步辇之上，丰神俊朗，气宇轩昂。 廖晴岚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皇恩浩荡、圣眷优渥。 在宫中，只有皇上、太子、一宫主位才能乘坐步辇在宫里行走。 李晋即便是皇上的亲儿子，入宫也只能步行。 顾明昭当真有些手段。 “是秦王，廖小姐跟我来。” 阿秋拉着廖晴岚后退，靠着墙边站好，为顾明昭的仪仗让路。 她忍不住抬头看着顾明昭。 几个月不见，他气质愈发沉稳内敛，看起来真有几分天潢贵胄的气度。 顾明昭也看到她了。 廖晴岚微微颔首与他打了个招呼。 可是顾明昭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只是淡淡一瞥，神情漠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很快，他便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不知为什么，廖晴岚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才三个月的时间，他们两人已经形同陌路。 现在的顾明昭身上，已经隐隐能看出帝王之姿。 像他这样的人，断然不会为了一个拒绝过他的女人而伤神。 等他的步辇走过，退在路两侧的宫女太监们这才重新走回主路上。 廖晴岚听到身后两个宫女在议论。 “都快晌午了，秦王殿下怎么这个时候进宫。” “这还用说，当然是陛下召见！我听御前的姐妹说，陛下经常让秦王殿下陪着一起用膳。” “皇上好像从没召过外臣一起用膳！” “是啊！要不怎么说秦王殿下现在圣眷正浓呢。” “听说殿下已经二十了，还没有婚配，不知道哪家小姐以后能嫁给他。” “不说别的，就秦王殿下那张脸，看着就舒心，真要嫁给他，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 廖晴岚回到家中，便去找廖震东，将王皇后邀请她同去秋猎的事情告知父母。 “陛下已经下旨，这次秋猎会好好操办，文武百官及后宫妃嫔都会随行。”廖震东摸着胡子，说道。 “这么说，父亲也会一起去？” 廖震东点了点头：“没错，官员的亲眷想去也都可以去，所以到时候会有很多与你同龄的小姐，到时候你也不会无聊。” “那我去问问清和是不是也会去。” 廖晴岚听后，还挺高兴的。 秋猎历来是去西山的皇家围场，一去差不多就是十天的光景。 本来还觉得陪王皇后去，应该会挺枯燥乏味的。 如果清和也一起去，有个人作伴就太好了。 廖晴岚马上就起身去安远侯府。 她到的时候，清和郡主正在练字。 “清和，你的字写得越发好了，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廖晴岚笑着打了声招呼。 清和放下笔，起身拉住她的手：“晴岚，你怎么来了？快坐下歇歇。” 两人坐在石桌旁，廖晴岚将来意告诉了清和。 清和听后，说道：“实不相瞒，陛下有口谕，宗室直系都必须参加这次秋猎，所以我肯定会去的。” 廖晴岚惊讶地问道：“哦？原来还有这种要求。” 清和语气颇为无奈：“是啊，其实皇上是想借着这次秋猎的盛大场合，正式将秦王介绍给全天下认识。” 廖晴岚再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皇上对顾明昭的器重。 同时也有些不解：“陛下为什么这么看重他？” 清和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我母亲似乎知道些什么，她原本对册封一介白衣为亲王持反对意见，但在见过秦王后，态度就发生了转变。” 廖晴岚更加好奇了，问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母亲不肯告诉我。” 听清和话语间的意思，她应该没见过被册封的秦王。 “你应该没见过他，你可知道他是谁？”廖晴岚问道。 清和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你是说秦王吗？没见过，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廖晴岚缓缓开口：“谈不上认识，但你确实见过。你还记不记得，我在清风阁的时候，我身边那位夫子。” 清和瞪大了眼睛，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身影。 她还记得那位夫子长得十分好看，还非常护着廖晴岚。 她当时还打趣过，问夫子功成名就后是不是会八抬大轿来迎娶好友。 “你的意思是，你的夫子……就是秦王？”清和感到不可置信。 “没错，就是他。”廖晴岚点了点头。 清和立刻兴奋起来：“我可还记得，在清风阁的时候，他一直护着你呢！我当时觉得有点可惜，他的出身差了点，可能高攀不上你！现在可好，相府千金和当朝王爷，简直是绝配！” “清和，我和他不可能的。”廖晴岚轻声说道。 “为什么？你不喜欢他吗？” 喜不喜欢这个问题，廖晴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害怕他更多一些。 可是乞巧节那天，当她以为顾明昭对别人笑的时候，她会内心阴暗，疯狂想探究他心里的人是谁，他们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顾明昭表白的时候，她心跳很快，考虑的只有合不合适，而不是自己喜不喜欢。 还有顾明昭吻她的时候，她没有觉得被冒犯，只是傻傻在想，如果被他这么温柔以待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她不是个迟钝的人，能意识到这种反常的行为，可能都是因为“喜欢”二字。 可能是他从天而降，打开椒房殿大门的那一刻。 也可能是他顶住压力，护下她全家的那一刻。 “喜欢”这种情绪就已经在心里埋下。 只是碍于她前朝皇后的身份，也因为他阴晴不定的态度。 只敢将这份见不得人的心悦藏起来，不敢被人发现。 “不，我喜欢他。” 廖晴岚语气柔软，第一次愿意面对自己的内心，将这份喜欢宣之于口。 第69章 荣宠至极 “那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想到另一种可能，清和登时火冒三丈，“难道是他如今飞黄腾达，想当皇亲国戚？” 清和甚至在想，皇上这次让宗室必须都去，该不会是要给顾明昭选妃。 廖晴岚见清和误会了，连忙解释：“不是的，是我觉得不合适。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以他如今的地位，恐怕不是良配。” 清和哑然。 如果那人只是廖晴岚的夫子顾明昭，以相府的权势，这算不上过分的要求。 可以他如今的权势，再谈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无疑是一种奢望。 “晴岚，你舍得放弃吗？”清和心疼地看着廖晴岚，轻声问道。 “现实摆在眼前，谈不上舍得不舍得，与我而言，合适才是最重要的。”廖晴岚苦笑道。 清和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只希望你做的选择都是顺从自己的内心。” 廖晴岚心中一暖，觉得这辈子有清和这样的朋友，真是值了。 秋分过后，就到了秋猎的日子。 程云湘一大早就带着方嬷嬷过来，看看廖晴岚有没有收拾好。 “我听说今天王二公子也会回京，特意带方嬷嬷来给你打扮打扮，保证你今天让人眼前一亮。” 程云湘把廖晴岚按在镜子前，笑吟吟地说道。 见母亲也误以为自己和王亭之有什么关系，廖晴岚不禁失笑：“母亲，你误会了，我和王亭之没什么关系，不用特意打扮。” 程云湘只当是女儿害羞，笑得更深：“我懂我懂，就算不为他，你那么久没参加过宴会了，当然要打扮好看一点，把其他人都比下去。” 廖晴岚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是一张还未及笄的少女脸庞，清丽又娇嫩，无论什么时候，她对自己的相貌都挺自信的。 可她的心境历经沧桑，早就不再是十五岁的少女。 那双眸子像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古井无波，完全看不出少女的灵动与鲜活。 “母亲，我是去陪皇后娘娘的，不需要这样。” “在皇后娘娘面前，更不能失了体面，你就安心坐着，交给方嬷嬷。” 说完，程云湘示意方嬷嬷上前。 方嬷嬷宽慰道：“小姐放心，老奴一定会给你打扮得既得体，又出众！” 廖晴岚见母亲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得点头同意。 方嬷嬷动作娴熟，不一会就将她的头发打理好，挽了个福髻，高贵又端庄。 发髻上点缀着几朵精致的绒花和步摇，显出她这个年纪的娇俏。 接下来是挑选衣服。 程云湘特意赶制了几件华贵的衣裙，都被廖晴岚婉拒了。 她选了件宝蓝色的裙子，看起来十分低调稳重。 程云湘皱眉：“这衣服有点太素了。” “母亲，我要在皇后娘娘身边，打扮太艳丽会被认为喧宾夺主。” 程云湘光顾着让廖晴岚一鸣惊人，竟然忘记这一层。 “岚儿真是长大了，思虑竟然比我这个当娘的都周全。”程云湘看着她的目光满是骄傲和赞许。 她就这样一身低调装扮，随着廖震东一起上了马车，前往皇家围场。 皇家围场独占整座山头，地势辽阔，层峦起伏，一片广袤的原野延伸至天际。 秋日的阳光洒在土地上，金色的光辉与泛黄的树叶交织在一起，显得流光溢彩。 山脚下，气势磅礴的行宫依山而建，红墙绿瓦，熠熠生辉。 行宫四周，草木成荫，花香四溢，别有一番生趣。 廖震东身为丞相，自然被安排在离皇帝很近的院子。 马车缓缓驶入行宫，最终停在事先安排好的院落前。 廖晴岚下车后，环顾四周，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朝中重臣和他们的亲眷。 大家互相熟识，见到廖震东父女到来，纷纷上前打招呼。 廖震东与同僚应酬着，廖晴岚也与一些熟识的小姐们交谈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行宫。 大家或聊天或品茶，等待着皇上和皇后的圣驾到来。 终于，远处传来了一阵鼓乐之声，伴随着马蹄声和人群的喧嚣声。 皇上的金銮马车缓缓驶入行宫。 车身雕刻着金色龙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马车四周，禁军身披铠甲，手持长矛，肃立两侧，气势逼人。 马车停稳后，帘子轻轻掀起，李政率先走出来。 他身穿龙袍，头戴金冠，脚下步伐沉稳有力。 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过众人，属于帝王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他出来后，帘子仍未放下。 众人惊讶地发现，后面跟着的并非皇后，而是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蓝色的亲王服饰，衣摆随风飘动，身姿挺拔，显得潇洒而不失贵气。 他的面容俊逸非凡，五官精致，极度的俊美，又没有一丝女相。 神态自若地跟在李政身后，既不谄媚，也不拘谨，端的是一派荣辱不惊的气度。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万万没想到，秦王竟然能和陛下同乘一辆马车！ 这份殊荣，简直比皇后还要尊贵。 众人再次体会到“荣宠至极”这四个字的含义。 有些女眷从没见过秦王，已经开始在小声打听这人到底是谁。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王皇后从后面另外一辆马车上款步而下。 皇后气质高贵，举止优雅，她的目光在顾明昭身上停留片刻，若有所思。 不过很快就露出得体的笑容，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顾明昭与王皇后一左一右跟着李政，走向大殿方向。 三人站定后，李政洪亮而威严的声音，回荡在行宫的上空。 “众卿家，如今四海平安，海晏河清，实乃天家幸事！朕依惯例，在西山围场举行秋猎，也想在这里，正式向众卿家介绍秦王顾明昭，他年轻有为，智勇双全，乃朕之得力干将。朕特邀他一同前来，共襄盛举！” 皇帝话音刚落，众人纷纷朝顾明昭投去敬畏的目光。 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王爷不仅能成为大胤首个异姓王，还能获得皇帝如此高的评价。 日后在朝中，翻云覆雨必不在话下。 皇帝接着说道：“今日大家舟车劳顿，先休整一番，明日一早，秋猎正式开始。” 皇帝说完便回自己的宫中。 他一走，场面马上活络起来。 第70章 流言蜚语 廖晴岚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很快便找到了清和的身影。 “晴岚，你来了。”清和上前握住廖晴岚的手。 廖晴岚点点头：“嗯，皇后娘娘说等她安顿下来派人传话唤我，这会有空，先陪你聊聊天。”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他，哪怕提前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清和忍不住感慨道。 突然又想起廖晴岚的心意，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低声问道：“你若真的喜欢他，为什么不试一试？” 廖晴岚微微垂下眼帘，道：“你也看到了，他如今已是今非昔比，早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清和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如今怎么患得患失的，以前追李晋那泼辣劲儿哪去了。” 敢爱敢恨，去追李晋的，是十五岁的廖晴岚。 可就算重新回到十五岁的年纪，她的心境也不再是过去的少女。 两世种种，她在顾明昭那里总是处于被动的地位。 顾明昭的阴晴不定和喜怒无常也让她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两人相对无言，只听着周围人群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众人议论的焦点，毫无疑问就是刚才出尽风头的顾明昭。 “秦王真是风姿绰约，不同凡响啊！” “难怪皇上这么器重他，连禁军都交给他掌管了。” “禁军啊！那可是手里握着皇上的命脉，这得是多信任！” “不知道哪家姑娘能入得了他的眼呢？” “就是就是，谁要是成了秦王妃，以后就等着过好日子。”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长得一副男狐狸精样子，人家可能根本不是走仕途，而是在与后宫各位娘娘竞争呢。” 说话的正是安玲珑，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不屑，仿佛要将顾明昭的尊严踩在脚下。 安玲珑这话，就差直接说顾明昭是皇上的男宠了。 再加上她的姑母是安贵妃，顾明昭靠姿色取悦陛下这种话，很有坑那个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呀…… 周遭一片死寂。 安玲珑是二皇子的表妹，有所依仗，口无遮拦也就罢了。 其他人就算心中对顾明昭议论不少，也不敢公开说出来。 毕竟他是皇上现在放在心尖尖上的宠臣，谁敢轻易得罪他？ 安玲珑见没人附和，十分不甘心。 她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廖晴岚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廖大小姐应该深有同感，你说是不是呀，廖大小姐。”安玲珑阴阳怪气地说道。 廖晴岚淡淡地瞥了安玲珑一眼：“安玲珑，明知道每次在我手底下都讨不到好，如果我是你，就有多远躲多远，不去触这个霉头。” 安玲珑被廖晴岚的话噎了一下。 她一直看不惯廖晴岚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总觉得是故作姿态，看不起她。 如今好不容易觉得抓到廖晴岚的痛脚，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安玲珑冷笑一声，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廖大小姐，我刚才可看得真真切切，这秦王不就是以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吗？怎么，人家攀上高枝，不搭理你了？” 这话说得十分暧昧，引得众人无限遐想。 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廖晴岚，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 顾明昭这位朝廷新贵仿佛横空出世一般。 不少人想去调查他的背景，全都无功而返。 他过往的经历像是被人刻意抹去，怎么查都没有结果。 没有想到，竟然和相府千金有纠葛。 一时间，众人很快就脑补出一场桃色大戏。 廖晴岚还没说什么，清和先忍不住了：“真是无聊透顶，秦王与晴岚清清白白，你有胆量就去秦王和陛下面前说，少在这里搬弄是非。” 安玲珑又不是傻子。 她十分清楚，这种事对男人来说，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甚至还能拿出来做谈资。 即便真的传到秦王耳中，大概也是一笑置之。 可对于廖晴岚这样没出阁的姑娘而言，打击是致命的。 “哎呀，我都忘了，秦王跟着廖大小姐的时候，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酸书生，该不会另攀高枝的是其实是廖大小姐！” 安玲珑捂着嘴，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仿佛刚刚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错了话。 周围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廖晴岚身上，脸上露出各种复杂的表情。 再加上这段时间廖晴岚与琅琊王家的一些传闻，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 “秦王得势后，与相府素无来往，并不像有交情的样子。” “我还记得看过一个话本，讲的是相府千金和俊俏书生的，那书生的描写还真有几分像秦王呢！” “不会真像安姑娘说的那样，是廖小姐攀上琅琊王家，为了王亭之抛弃秦王的？” “虽然王亭之年轻有为，但是和秦王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子。” “廖大小姐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世事难料，谁知道秦王会突然发达了呢？” “说不定就是被廖大小姐抛弃，秦王大受打击，才有此机缘呢。” “你说如果王亭之知道廖大小姐和秦王这些旧事，还会不会要她？” “廖大小姐会不会甩了王大人，重新回到秦王身边呀！” “八成会，这样的女人惯会拜高踩低。” 廖晴岚人还在这里，他们就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议论，清和气得直发抖。 “住口！休要胡言乱语！”清和厉声训斥道。 有胆子大的，藏在人群里嚷着：“郡主，你就算强行捂住我们的嘴，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呀。” 廖晴岚神情漠然。 碰到这种事情，世人只会指责女子。 即便她什么也没做，仅凭安玲珑三言两语，也能为她编排出离谱的流言蜚语。 世人往往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她说什么都会被当成狡辩。 “放肆！” 一声怒喝，如惊雷般在人群中炸响。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王亭之满脸怒色，大步走来。 他奉王皇后的懿旨，前来请廖晴岚。 没想到一来就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 王亭之是琅琊王氏的子弟，身份尊贵，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走到人群中央，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第71章 刚回京就这么迫不及待？ 众人怕他，这不难理解。 王亭之是皇后嫡亲的侄子，又是今年的新科进士，高中榜眼。 哪怕是状元廖巍，都要按惯例供职于翰林院。 他却能跳过这个步骤，直接在御史台任职。 起步都要比同期的进士高出一大截。 王亭之本人也争气，在御史台入职不到半年的时间，便以过人的才智和清廉的品行，赢得满朝文武的赞誉。 他为官清正，敢于直言进谏，每当他提出改革建议，总能针砭时弊，一语中的。 这样的品行，再加上琅琊王氏的出身加成，封侯拜相不过是早晚的事。 谁也不愿意得罪他。 “王某一段时间不在京城，竟然还能被编排出这么多是非，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他冷眼看着刚才议论的人。 被他盯上的人不敢顶撞他，只得祸水东引：“又不是我说的，是安玲珑说廖大小姐攀附权贵。” “安玲珑？” 王亭之顺着众人的目光，将目光锁定在罪魁祸首身上。 “是你在散播谣言？”王亭之的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安玲珑被看得浑身一颤，心中的得意和嚣张顿时烟消云散。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亭之见状，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他冷笑一声，说道：“小小年纪，满口攀权附贵，真是令人不齿。” 有人怕他说得太过，好意提醒道：“王大人，她是安贵妃的侄女。” “就算是公主又如何？”王亭之并没有姑息，继续说道，“身为皇亲国戚，更应该守身持正，你却散播谣言，搬弄是非，其心可诛！” 王亭之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安玲珑的头上。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中充满惊恐和慌乱。 她怎么也没想到，王亭之会如此不留情面地在众人面前，用如此严厉的言辞来批评她， 其他人也被王亭之的话所震撼。 在御史大人如此判词之下，安玲珑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她以后再京中恐怕再也无法抬头做人，只能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安玲珑含着眼泪，幽怨地看着王亭之，希望能获得他的同情和怜悯。 “王公子，你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哽咽道。 王亭之没有丝毫动容，毫不留情地纠正道：“姑娘，我与你素不相识，请称呼我为王大人。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不管是我，还是秦王，都是朝廷命官，不是你可以随意议论编排的，你好自为之。” 说完王亭之转身看向廖晴岚：“廖大小姐，姑母请你过去一叙，不知可否赏光？” 也是时候去给王皇后请脉了，廖晴岚对清和说道：“清和，你先回去，我随王大人走一趟。” 清和乖巧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廖晴岚随着王亭之离开了现场。 热闹已经看完，围观的人们也逐渐散去，只剩下安玲珑一人还呆滞在原地。 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完了！ 全完了！ 王亭之的清正之名，京中无人不知。 被王亭之这样说，她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都怪廖晴岚！ 如果不是那个贱人，自己也不会被这样当众羞辱！ 她不甘心！ 突然，一声轻笑在安玲珑身后响起。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红衣劲装的年轻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那女子面容英气，手里拿着马鞭，玩味地看着她。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还不快滚！”安玲珑气急败坏地冲她大喊大叫。 她此刻正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情绪失控。 那红衣女子没有生气，悠然地走到安玲珑面前，笑道：“冲我发脾气算什么本事，想不想报仇？我可以帮你呀。” 安玲珑先是一愣，随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眼中充满期盼。 红衣女子笑着，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廖晴岚跟着王亭之一起走，刻意放慢脚步，始终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虽然王亭之刚才的出现，替她解了围。 但她也清楚，王亭之更多的是在维护自己的清正之名。 从头到尾，他没有一句话为她澄清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廖晴岚不禁想起了顾明昭。 即便是身陷囹圄，被陷害关入大理寺大牢。 当她提到自己的玉佩刻有闺名，能证明他清白的时候，顾明昭依然会考虑到她的名节，不愿让别人误以为他们之间有私相授受。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的就在这细节之中。 王亭之并未察觉到廖晴岚心中的思绪。 他此刻心中满是对廖晴岚的思念与倾慕。 自从外出办差以来，已有数月未见廖晴岚。 京中的流言他亦有所耳闻。 也有好友写信询问他们之间的关系，他都言辞闪烁，没有正面回应。 在他心底，是希望廖晴岚能与他有些什么的。 尤其是今日一见之后，觉得她比之前更让人心动。 不仅是容貌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还有刚才处于风口浪尖，依然从容不迫的气质，更是让他倾倒。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正妻之位。 不过，刚才的事情，还是让王亭之有些在意。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恕我冒昧，廖小姐与秦王是旧识？” “算是，曾经有过一些交集。”廖晴岚淡淡地回答道。 王亭之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疏离，心中有些失落。 她没有解释，再追问就显得有些失礼。 王亭之只得按捺住探究的念头。 两人沉默着，一路走到王皇后的寝宫外。 王亭之把人送到，就准备离开。 临别前问道：“廖小姐，明日可否与我一同进山围猎？” 廖晴岚刚想拒绝，就看到旁边另一个宫门处，一男一女相继走出来。 男子是顾明昭。 女子她也认识，是秦老太师的孙女，秦嫣然。 秦嫣然此刻羞红了脸，看着顾明昭，声音中带着几分羞涩与期待：“秦王殿下，我很想学骑马，你明天能不能教教我？” 顾明昭一出来就看到了廖晴岚，自然也看到与她在一起的王亭之。 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王亭之才刚刚回京，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和他在一起吗？ 顾明昭视线从廖晴岚身上移开，转而对秦嫣然露出温和的笑容。 “秦小姐既然有兴趣学，本王自然愿意教你。”顾明昭温声应道。 秦嫣然十分欣喜，连忙道谢：“多谢秦王殿下！那明天我在围场等你！” 说罢，像是怕顾明昭反悔一样，小跑着离开。 第72章 骑马 廖晴岚站在一旁，看得出神。 顾明昭真的变了。 他变得更加丰神俊朗，也更加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与上一世那个阴鸷而充满戾气的男子，简直判若两人。 如今的顾明昭，生活顺心如意，似乎已经完全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的笑容更加和煦，一举一动都带着从容与自信。 现在的他，确实不需要再留恋过去。 他的选择实在太多，她不过是其中之一，很容易就会被抛在脑后。 顾明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俩一眼，扭头重新走回旁边的宫殿。 王亭之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顾明昭与廖晴岚两人。 两人之间虽然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但一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盘旋在两人之间。 尤其是刚才，顾明昭答应教秦嫣然骑马时，他敏锐地捕捉到廖晴岚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们之间，绝不是廖晴岚所说的“略有交集”那么简单。 深知自己面临的竞争对手实力强大，王亭之心中被激起一股强烈的胜负欲。 “廖小姐，刚才我说的事，你还没回答我呢。” 王亭之突然开口，将神游天外的廖晴岚拉了回来。 廖晴岚根本不记得王亭之刚才说了什么，也没有心思跟他说话，随口一应，就入内殿为王皇后请脉。 王皇后也看出她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心中十分关切。 “晴岚，刚才见到亭之了？”王皇后笑着问道。 廖晴岚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王皇后见状，以为她的心神不宁都是因为王亭之。 “亭之在外面的差事还没结束，这次是特意为了你赶回京城，本宫还是第一次见这孩子如此不知轻重。” “皇后娘娘，我……”廖晴岚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王皇后看着她，笑意更深。 她真的很喜欢廖晴岚，觉得她家世好，说话贴心，人又聪明。 如果能嫁给王亭之，那自然是极好的。 “晴岚，你不必害羞，亭之是个好孩子，你们若能在一起，本宫也会很高兴。” 廖晴岚知道皇后误会了，可她今天心里很是烦闷，不想谈及心事，只想早早回去休息。 于是没有多做解释，匆匆告辞离开王皇后的寝宫。 第二日清晨，秋猎如期举行。 碧空如洗，树叶沙沙作响。 猎场周围，彩旗飘扬，鼓乐齐鸣。 宫人站在高处，用洪亮的声音宣读这狩猎的规则和注意事项。 待宣读完毕，李政手一挥，号角吹响，宣布狩猎开始。 准备在秋猎中大展身手的人第一批进入林子。 大部队走了，围场一下子空了很多，廖晴岚就是落在后面的那一批人。 她不擅长骑射，对狩猎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想随便骑马在林中跑跑，散散心而已。 她在马厩中慢慢踱步，从左转到右，假装在仔细挑选马匹，眼睛始终无法从不远处的顾明昭和秦嫣然身上移开。 顾明昭穿着一身深蓝色劲装，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而秦嫣然则是一身藕粉色骑装，站在顾明昭身边，甜美的笑着。 最让她惊讶的是，秦嫣然竟然一点也不会骑马。 顾明昭耐心地教着她，从最基本的上马动作开始。 他伸出手，稳稳地扶着秦嫣然，把她送上马背。 秦嫣然十分畏惧，一上马就摇摇晃晃的。 马儿似乎感受到秦嫣然的紧张，轻轻地动了一下。 秦嫣然顿时失去了平衡，直直往顾明昭的怀里倒去。 顾明昭侧身一躲，秦嫣然便摔了个空，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楚楚可怜地看着顾明昭。 顾明昭看着秦嫣然，也没有上前搀扶，而是招呼秦嫣然的婢女过来，伺候她回去休息。 在一旁的廖晴岚看得目瞪口呆，觉得无语至极。 觉得顾明昭会怜香惜玉，真是自己对他最大的误解。 他还是那个铁石心肠，只爱自己的人，对别人的感受总是漠不关心。 王亭之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顺着廖晴岚目光的方向看去。 她又在看秦王…… 王亭之神色不由变得黯然。 “像秦王殿下这么不解风情的人，也很少见，廖小姐你说是不是？”王亭之问道。 偷窥被发现的廖晴岚吓了一跳，匆忙低下头，努力保持声音镇定：“是吗？我没注意，他做什么事情了？” “廖小姐真的很不擅长说谎。” 廖晴岚有一种秘密被人戳破的感觉，想赶快逃离这里，准备骑马进林子里散步。 这时，一个小太监牵着白色小矮马走到两人面前。 小太监恭敬地说道：“皇后娘娘说，这里许多马匹都野性难驯，担心廖小姐受伤，特意为您选了一匹温顺的。” 王亭之时常去王皇后宫里，却觉得这个太监有些面生，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问道：“你是皇后娘娘宫里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小太监闻言，脸上露出慌乱的神情，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奴才……奴才一直在皇家围场当差，平时很少有机会进宫，所以王公子可能没见过。” 太监低头不敢直视王亭之，生怕被看出什么破绽。 廖晴岚刚才偷看顾明昭被发现，觉得很尴尬，只想赶快从这里逃开，没留意到太监的反常。 她从太监手里接过缰绳，说道：“替我谢过皇后娘娘。” 说完，她轻盈地翻身骑上那匹白色的小马。 原本温顺的马儿，在她上马后突然像受惊一般，仰天发出一声嘶叫，然后开始疯狂奔跑。 廖晴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她紧紧拽住缰绳，试图控制马儿的奔跑。 马儿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横冲直撞地向前狂奔。 周围的树木、草丛都被它撞得七零八落。 廖晴岚身上的衣物也被树枝挂出了许多伤口。 她紧闭着双眼，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只能死死拽着缰绳，一边祈祷马儿能快点停下来，一边努力控制着不被马甩下去。 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离人群越来越远。 就在她感到绝望之际，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呼喊声。 “岚儿！岚儿！” 她睁开眼睛，努力回头，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人一马在后面追赶。 仿佛看到救星。 第73章 多谢秦王殿下 顾明昭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追了上来。 他一直偷偷留意着廖晴岚。 突然发现她的马受惊，想都没想就策马追了上去。 正常状态下的马匹，速度远不及受惊的疯马。 他远远看见廖晴岚惊慌失措的模样，心急如焚，手中马鞭不停挥舞，催促自己的马加快速度。 狂风呼啸，吹得廖晴岚几乎睁不开眼睛，头发和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试图呼救，可是一张口，狂风便如刀割般灌进她的嘴巴里，让她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 廖晴岚拼尽全力，终于喊出声：“顾明昭！” 声音虽然微弱，但在寂静的森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顾明昭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心中猛地一紧。 他用力夹紧马腹，骏马仿佛也感受到主人的心情，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终于，他追上廖晴岚那匹失控的马。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廖晴岚的胳膊，想要将她拉向自己。 但廖晴岚已经被吓得一动不敢动，整个人紧紧贴在马背上，只觉得稍微一动就会掉下去。 “信我，跳过来。” 顾明昭的声音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坚定，也安抚了她不安的情绪。 廖晴岚知道，此时此刻，她只能相信顾明昭。 于是，她努力直起身子，闭上眼睛，往顾明昭的方向纵身一跃。 她的身体瞬间凌空而起，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 心跳如雷鸣般急促，仿佛要冲破胸膛的束缚。 但这恐惧与不安中，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感。 她知道，顾明昭一定能接住自己。 当她落在顾明昭怀抱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廖晴岚的头靠在顾明昭的胸膛上。 她听着那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坚实的怀抱，心中的恐惧和不安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安心和温暖。 廖晴岚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思绪都被这强烈的心跳声所淹没。 顾明昭的心，跳得好像比她还快。 待她坐稳后，顾明昭才轻轻地拍了拍马背，让马儿慢慢停下脚步。 廖晴岚大惊未定，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只觉得顾明昭的怀里格外舒服，不自觉地紧紧依偎着他，甚至都没意识到马已经停下来了。 顾明昭感受到廖晴岚的依赖，紧紧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稳一些。 甚至有一种想要永远保护她的冲动。 不过看到廖晴岚身上被树枝划破的伤痕，虽然很舍不得放手，还是要先为她处理一下伤口。 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廖晴岚耳边响起：“我倒是不介意这样回去，只是廖小姐可以稍微松一点吗，我快喘不过气了。” 廖晴岚这才如梦初醒。 她意识到自己不仅一直靠在他怀里，手还死死抱着人家的腰。 廖晴岚羞赧不已，急忙松开手，坐直了身子。 “顾……多谢秦王殿下。”廖晴岚脸颊发烫，轻声说道。 “刚才不是还喊了我的名字吗，怎么现在这么生分？” 顾明昭有点不满她这个称呼，凑近问道。 “刚才情况紧急，臣女无意冒犯殿下。”廖晴岚跳下马，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倒是很好奇，刚才离那么远，你怎么知道来的人是我？” 廖晴岚语塞。 刚才情况危急，她其实根本没看清追上来的人到底是谁。 可她就是相信，顾明昭一定会来救她。 这种信任，是两辈子的经历，扎根在心底培养出来的，没有任何理由和依据。 “还是说，你心里期待的人就是我？” 廖晴岚被戳破心事，脸色通红，内心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克制。 她低下头，不敢直视顾明昭。 “臣女与殿下已如云泥之别，殿下如今圣眷正浓，臣女不敢高攀。” 不知过了多久，顾明昭轻叹一声，自嘲道：“我曾经也觉得自己和喜欢的人有云泥之别，可我还是高攀了，只是没攀上。”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落寞，廖晴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狠狠刺疼。 她抬起头，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有那么一瞬间，她差点要脱口而出，告诉他不是的，自己其实一直喜欢他。 还好理智把她的冲动硬生生按下去。 现在说这些，顾明昭会把她当成什么人？ 落魄的时候拒绝他，现在看他发达了又扑上去讨好。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就像安玲珑所说的趋炎附势的小人。 她把自己架在一个很尴尬的处境。 顾明昭没注意到她这些复杂的情绪，只关心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处理，再晚一些恐怕伤口会化脓。 而且他还在思考怎么样能和她多一点时间独处…… 他趁廖晴岚不注意，一鞭抽向马屁股。 马儿吃痛，撒腿就跑，很快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廖晴岚呆住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路口，有些不敢相信：“马跑了……” 顾明昭看着她呆滞的表情，抑住笑意，镇定地重复道：“嗯，马跑了。这里离营地太远，我们只能等别人来救了。” 皇家的围猎场，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设置一个供人歇脚的小屋，里面日常用品一应俱全。 顾明昭很快就找到最近的一间屋子，带着廖晴岚走了进去。 一进屋内，顾明昭就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忙着翻箱倒柜找东西。 很快，他拿着水和绷带走了过来。 廖晴岚这才注意到自己腿上的伤口。 刚才在马背上颠簸，她的腿被灌木丛中的尖锐枝条划得伤痕累累。 伤口深可见骨，血流不止，看起来颇为严重。 刚才情况紧急，自己只想着如何逃生，根本顾不上伤口。 现在静下心来要处理，才感到一阵疼痛袭来，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她想要自己先简单包扎一下，伸手想拿顾明昭手上的绷带。 不动还好，一动又牵扯到伤口，疼得腿缩了一下。 顾明昭见状，立刻拉过她的腿，轻声说道：“别动，我来帮你处理。” 第74章 又被他撩到了 顾明昭动作轻柔地将廖晴岚的裤腿挽起来，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从旁边取过刚才找到的水壶，倒出清水来冲洗。 清凉的水流带走了她腿上的血迹和污垢。 冲洗完毕，顾明昭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 打开瓶盖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扑鼻而来，他倒出一些淡黄色的药粉撒在廖晴岚的腿上。 顾明昭的动作温柔又耐心，一边上药一边安慰廖晴岚：“别怕，很快就好了。”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像是有魔力，让廖晴岚心中的慌乱和不安渐渐平息下来。 上完药，顾明昭又取出绷带，神情专注地为她包扎伤口。 这是她第一次被顾明昭这样轻柔地呵护，感觉有点不习惯。 以往顾明昭拉住她的腿，下一步就是在她身上肆虐。 她条件反射地想要缩回去，但是被顾明昭按住。 “别动，还没包扎好。” 顾明昭的声音温柔，语气不容拒绝。 她移开视线，不再看顾明昭手中的动作。 刚才顾明昭给她上药的瓷瓶就在床头放着。 她觉得有些眼熟。 “这个药粉……” 顾明昭抬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 廖晴岚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顾明昭被关在大理寺大牢时，自己给他送的药。 她明明记得，当时顾明昭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收下这瓶药。 可是，现在它却出现在这里，还被顾明昭贴身带在身上。 廖晴岚偷偷把药瓶藏在自己的袖子里，然后开始装睡。 顾明昭给她盖好被子，随后就坐在床边。 廖晴岚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紧张得不敢睁开眼。 疲惫的身体终是撑不住，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顾明昭将她摇醒。 廖晴岚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还没睡醒。 曾经五年日夜相伴，猛地睡醒看到顾明昭，让她以为自己还没重生，依然在宫里。 她拉住那只扰她清梦的手，枕在自己脑袋下面，撒娇道：“阿昭，再让我睡一会儿。” 亲昵熟稔的语气，让顾明昭全身都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她。 她的眼睛又重新闭上，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自己的手还被她枕着，能清晰感受到她脸蛋的柔软和温暖。 仿佛是相处很多年的夫妻一样自然。 顾明昭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之前拒绝了他，还一直刻意疏远他。 怎么突然又这么亲昵？ 他觉得自己应该生气。 气她反复无常。 气她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是看着她的脸，又怎么都气不起来。 相反，一股强烈的渴望在心中蔓延，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舍不得抽出自己的手，直到隐隐能听到外面搜寻的声音，他才依依不舍地再次叫醒廖晴岚。 “我在门口燃了点枯叶，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找过来，你再这样会被人看到的。” 廖晴岚一下子惊醒过来，看到顾明昭坐在床边，心中一阵慌乱。 她急忙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和头发，然后说道：“多谢秦王殿下留在这里照顾我，你先回去，我自己在这里等着就好。” 秦王殿下？ 顾明昭挑眉，戏谑道：“刚才还喊‘阿昭’，现在又这么生分，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廖晴岚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了。 顾明昭从来不让自己喊他“陛下”。 用他的话说，谁知道她是在喊李晋还是在喊他。 她还记得，顾明昭刚刚登基，她第一次去求顾明昭放过她家人的时候。 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让她自己脱光，爬上龙床侍奉他。 长久没有经历过情事的身体，有些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攻势。 她忍不住说了声：“陛下，疼……” 换来的却是他更加狂暴的占有。 顾明昭双眼猩红，力度一次比一次猛烈，反反复复问着：“你再看看，我到底是谁？” 顾明昭、顾公子、明昭、阿昭，她都喊了个遍。 后来相处时间久了，也摸索出来，顾明昭喜欢听她唤“阿昭”，所以私下一直都这么称呼他。 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廖晴岚有些恼羞成怒，推了推顾明昭。 “你快走。” 顾明昭觉得她害羞的样子很可爱，还想再逗逗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本王也累了，走不动。” 廖晴岚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走算了，我还不是怕别人看到秦王殿下竟然和我在一起，伤了无数京城少女们的芳心。”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在吃醋。 顾明昭忍不住嘴角上扬，宠溺地笑着：“让我走也可以，不过你拿了我的东西是不是该还给我？” 廖晴岚紧张地捏住袖子里的瓷瓶，装傻充愣道：“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啊。” 顾明昭悠然伸出手，道：“我的药瓶。” 廖晴岚眼神闪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我没看到。” 顾明昭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说道：“你是自己拿出来，还是让我搜你的身？” 廖晴岚惊讶地看着他，这人怎么越来越无耻了？ “那是我的药瓶！”她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可那是我喜欢的人送给我的。”顾明昭在她耳边低声笑道。 廖晴岚听到他的话，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可恶！又被他撩到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说会道。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感觉随时都会发现这间小屋。 眼看顾明昭一副不拿到药瓶誓不罢休的架势，她赶紧从袖子里掏出药瓶，气呼呼地扔给顾明昭。 “快走快走，别让人发现了！”她催促道。 顾明昭看着她气恼的模样，觉得像一只生气的小猫，十分可爱。 眼看再逗一会小猫就要亮爪子了，顾明昭从后面的窗户翻了出去，避开搜寻的人群。 他本来也没打算留下来。 舆论胁迫，固然是逼迫廖晴岚嫁给他最快也最有用的方法。 可他知道，这种方式对廖晴岚的伤害会有多大。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廖晴岚本来就和王亭之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流言蜚语。 如果再加上他，可想而知廖晴岚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世人不敢指责身为御史的王亭之，更不敢议论身为王爷的他。 只会说廖晴岚水性杨花。 他的姑娘，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值得被全世界温柔以待。 他不愿意，也舍不得让她因自己而名誉有损。 终有一日，他会光明正大牵着她的手，让全天下都知道，廖晴岚是属于他顾明昭的。 第75章 男色误人 顾明昭走后没过多久，廖震东就带着侍卫找到这间猎屋。 他满脸焦急，眼中满是担忧，一见到廖晴岚就上下打量，生怕她有什么损伤。 廖晴岚见父亲如此担心，安慰道：“父亲，我没事，只是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只能在这里等着你们找过来。” 廖震东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但当他发现廖晴岚的衣服划破，里面白色绷带若隐若现时，脸色大变：“你的腿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廖晴岚连忙解释道：“没事，我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的。” 廖震东见女儿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还算镇定，心中的担忧稍微减轻了些。 外面还有许多侍卫守着，不方便在这里查看伤势，只能先带女儿回去。 “别害怕，岚儿，爹爹这就带你回家。”廖震东温柔的说道，扶着廖晴岚站起身。 廖震东边走，便跟她讲今天的事有多么惊心动魄。 “你骑的那匹马已经坠崖了，我在悬崖之下发现马的尸体时，都快紧张死了。还好悬崖下没有你的身影，我在山上找了一整天，后来有人看见这个方向有烟火，我们这才顺着烟找到这里。” 走着走着，廖晴岚突然想起马匹受惊的事情。 “父亲，好端端的，马怎么会突然受惊呢？”廖晴岚问道。 廖震东闻言，脸色一沉，声音也冷了几分：“不是意外，马鞍被人做了手脚。马鞍底部全都是针，只要有人坐上去，那匹马就会发狂。” 廖晴岚大惊失色。 她突然想起今天那个反常的小太监，王亭之问他话的时候，他一直支支吾吾的。 都怪她自己，被顾明昭和秦嫣然扰乱了心，那么明显的反常都没注意。 真是男色误人！ “怪我疏忽大意了。”廖晴岚有些自责地说道。 廖震东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事不怪你，你行事磊落，怎么会想到有人敢在皇家围场动手脚。” “知道是谁要害我吗？” “安玲珑。”一提到这个名字，廖震东就来气，“你刚出事，王亭之马上就把那个送马的太监抓起来，等他交代幕后黑手后，安玲珑已经被安贵妃送往益州老家了。” 廖晴岚心道，果然是她。 除了安玲珑，自己在京城也没什么仇人。 安玲珑两辈子都和她不对付，她也了解安玲珑的为人。 安玲珑素来没什么脑子，喜欢的是在人前压自己的风头。 这样阴损的招数，不像是她会使出来的。 这件事情，恐怕还另有隐情。 廖晴岚怕父亲担心，这些想法自己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廖震东又开始询问她是怎么获救的。 “我找准时机，从马背上跳下来。”廖晴岚含糊其辞，没有提顾明昭救自己的事情。 坠马？ 就算是从正常行驶的马背上摔下来，恐怕都会摔胳膊断腿。 女儿从疯马上摔下来，竟然只受了点皮外伤。 廖震东虽然很疑惑，但也没有深究。 只要女儿平安无事就好，就当是菩萨保佑了。 返回行宫后，王亭之带着太医，守在廖晴岚的房门外。 见她回来，王亭之立刻迎上前，愧疚道：“对不起，竟然让你在我眼前出事。” 廖晴岚打起精神，礼貌得体地笑道：“怎么能怪王大人呢，我听父亲说，还多亏你第一时间抓住了那个小太监，审出幕后真凶。” 王亭之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了：“可我还是让安玲珑逃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这种话，廖晴岚听听就算了，断不会当真。 有安贵妃护着，谁能把安玲珑怎么样呢？ 若真有心替她出头，今日快马加鞭地追，怎么都能追上安玲珑。 现在无非就是看在安贵妃的面子上，放她离京避一阵子风头。 等过些时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如果再提，就变成她廖晴岚斤斤计较。 廖晴岚淡淡道：“多谢王公子，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追究。” 王亭之出身世家宗族，又怎么不懂这种心照不宣。 他有心为廖晴岚出这口气，但他不能这样做。 他身后站的是琅琊王家和皇后。 如果揪着安玲珑不放，等于皇后向安贵妃宣战。 二皇子在朝中根基很深，得罪安贵妃，无疑是给家族树立一个强敌。 他不能不为姑母考虑。 王亭之感到愧疚的同时，更欣慰的是廖晴岚的明事理和识大体。 这样的女子，很适合做大家族的正头娘子。 想到这里，他声音都柔软了几分，转头对太医说道：“你去帮廖小姐检查一下身上的伤。” 太医进去检查了一下，很快就出来了。 “廖小姐身上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而且已经第一时间处理妥当，只需静养，很快就能痊愈。” 王亭之听到这话，心中的担忧稍微减轻了一些。 他站在门外对廖晴岚说道：“廖小姐，我稍后就回禀姑母，这阵子不要再宣召你了，你好好养伤。” 廖晴岚“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廖震东出去送王亭之，随后又打赏太医和今天出去找人的侍卫。 其他人都走了，廖晴岚换好了衣服，正准备歇息。 却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廖震东面带忧色，再次踏入她的房间。 廖震东挥手示意侍从们都退下，房间顿时只剩父女二人。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问道：“岚儿，你今天在山上有没有遇到秦王？” 廖晴岚不动声色，反问道：“父亲为何有此一问？” “我得知消息，说你遇险时，秦王立刻追了上去，似乎是去救你的。” 廖晴岚回想起今天那惊心动魄的时刻，心中悸动依然难以平复。 当她靠在顾明昭胸膛，眷恋他怀抱的温度时，她就知道，自己彻底沦陷了。 这辈子，她大概还是难以从他身边逃脱。 之所以白天的拒绝，还是因为安玲珑昨日的挑衅，让她有所顾虑。 她怕顾明昭也觉得，自己是攀附权贵的小人。 廖晴岚沉默了一会，决定不再隐瞒：“父亲，今天确实是秦王救了我。” 第76章 非他不可 廖震东心道，果然是这样。 他感慨道：“我第一次见到陛下新册封的秦王时，心里颇为震惊。没想到，我的私塾里竟能走出如此人物。更难得的是，他身居高位，还能顾念师徒之谊去救你，看来是个念旧情的人。” “不是的。”廖晴岚轻咬下唇，低声说道，“不是师徒之谊。” 廖震东一愣，随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 “就是父亲想的意思。” 廖震东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被女儿的话惊得不轻。 “你们有师徒之名，这般感情，岂不是乱了纲常！”廖震东难以接受这件事。 “可我与他，从没当过一天的师徒。” 夫子算什么，她还是前朝皇后的时候，顾明昭就敢光明正大把她留在身边。 就算真是夫子，顾明昭恐怕也不会在意什么伦常。 廖震东没有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竟然会顶嘴。 可是一想到女儿今天刚刚受了惊吓，还是不忍心责怪。 他轻叹一声，循循善诱道：“岚儿，大胤那么多好男儿，难道就非他不可吗？” “非他不可。”廖晴岚声音很轻，语气很坚定。 廖震东十分不解：“王家那孩子哪里比他差了？论出身、论功名，样样都更胜一筹，你是被鬼迷心窍了吗？” 廖晴岚不喜欢父亲这样，光拿王亭之的长处来和顾明昭比，语气也重了些：“那父亲就当我是色迷心窍，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你！真是肤浅！”廖震东被女儿的话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廖晴岚见父亲动怒，知道不能再僵持下去，开始慢慢与父亲讲道理。 “父亲，今天马惊的时候，王亭之也在场，他的第一反应是去抓那个太监，而顾明昭却是立刻去追我。”廖晴岚静静陈述这今天的事情。 “王亭之是文官，不善骑射。”廖震东替王亭之辩解道。 “可是后面，王亭之也没有上山去找我呀。”廖晴岚道。 “他虽然没有亲自上山，但他去求了陛下和皇后娘娘，派出超过半数的侍卫，漫山遍野寻找你，多他一个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廖晴岚道：“我明白，他能为我做的都做了，也知道出动那么多人，不差他一个。” “那你还在别扭什么？”廖震东不解。 “父亲，真正忧心一个人，是坐不住的。父亲何尝不知道不缺您这份力，可您还是亲自上山去找我了。”廖晴岚平静地说道。 廖震东无言以对。 的确，很多人劝他，已经有那么多人上山去找了，他贵为丞相，要保重身体，在山下等着就好。 可他根本等不了，一定要在山上，以便第一时间确认女儿的安危。 “如果没有顾明昭救我，你们找到的，只会是崖下一具尸体。” “这样的理由，还不够让女儿心动吗？” 女儿说得有理有据，他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可是，顾明昭的身份不简单，我怕你受委屈。”廖震东叹了一口气，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担忧。 “他不是陛下的救命恩人吗？还有什么身份？”廖晴岚问道。 这两世，顾明昭都是凭借李政救命恩人的身份，深得圣眷，进而手握京畿兵权。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廖震东却摇了摇头，说道：“依我猜测，那场刺杀，恐怕是陛下为了给秦王铺路，自导自演的。” 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大吃一惊：“父亲何出此言？” “其一，陛下身边暗卫何其多，何至于被一介白衣相救。其二，事后数次提出要追查刺客来历，都被陛下驳回。我左思右想，只可能因为这场相救就是陛下的安排。” “那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廖晴岚继续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必然与一些朝中旧事有关。” 廖晴岚竖着耳朵，认真听着。 廖震东见女儿如此关心顾明昭的事，颇为无奈。 为了让女儿对今后可能面对的情形有个心理准备，他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 “朝中文武百官都反对册封异姓王，甚至请出了已经致仕的秦老太师出马劝说陛下。老太师本来答应下来的，可是他见过秦王后，就转变了态度，反过来游说自己门下的弟子接受这件事。” “清和跟我说过，长公主本来也反对，但是见过顾明昭之后就不再多说什么。”廖晴岚回忆道。 “我看陛下的态度，恨不得将全世界的珍宝都捧到秦王面前，这样的态度，与其说是恩宠，更像是在补偿。”廖震东分析道。 这样一说，廖晴岚又想起一桩旧事。 上辈子顾明昭逼宫后，拿出过李政的遗诏，上面写着要传位于他。 因为这遗诏太过离谱，所有人都觉得是伪造的。 可是他左手兵符，右手遗诏，别人不信也得信。 现在看来……那遗诏还真不一定是伪造的…… 禁军虎符有两块，一半在皇帝手中，一半在禁军统领手中。 顾明昭当时拿出的是完整的兵符。 如果李晋真是名正言顺继位，怎么会没有属于帝王的那一半虎符呢。 “多谢父亲告诉我这些，我知道以后的路可能会很难走，但我既然已经选择了他，就不会畏缩。”廖晴岚坚定地说道。 女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廖震东摇摇头，无奈地走了。 顾明昭身上没有伤，脚程比廖晴岚快很多。 他早已下山多时，此刻正独自坐在主位上。 殿内没有燃蜡烛，他置身于黑暗中，双眼紧闭，仿佛在养神。 身边暗卫劝道：“殿下，您已经等很久了，先到床上休息一会儿。” “不急，再等等。”顾明昭清冷的声音，清晰回荡在大殿上。 时间在黑暗中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暗卫们都知道秦王今天心情很不好，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殿下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青锋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看到顾明昭闭目静坐，似乎已经入睡，正准备悄然退去。 “你去哪里？” 顾明昭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不是让你有消息后，第一时间告诉我吗？”顾明昭的语气十分不悦。 青锋连忙回过身，躬身回答道：“属下以为殿下已经睡了。” 顾明昭不想听他解释，切入正题：“抓到了没？” “人已经带回来了，就在外面候着。” 顾明昭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站起身来，冷然说道：“带我过去。” 第77章 加倍偿还 夜色已深，各宫的灯火都已黯淡，只有当值的守卫还在行宫各处巡逻。 顾明昭大步流星地走出主殿。 一个麻袋被随意地扔在地上，里面的人一动不动。 顾明昭眉头微皱，不悦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我说过，要活的。”他沉声道。 青锋连忙解释：“殿下，她没死，只是被打晕了。这人太闹腾，为了避免惊动守卫，属下只能出此下策。” 顾明昭的脸色有所缓和，吩咐道：“把她带到马厩去。” 青锋不敢怠慢，迅速扛起麻袋，离开行宫，前往围场马厩。 围场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马厩中马儿也都睡着了。 顾明昭示意青锋解开麻袋。 麻袋打开，露出了里面蜷缩着的女子身影。 正是已经被安贵妃送出京城的安玲珑。 她原本华丽的衣裳，现在已经沾满了尘土，手和脚都被绳子绑住，显得狼狈不堪。 顾明昭负手而立，说道：“把她弄醒。” 青锋迅速从旁边的马槽中挖了两瓢水，毫不留情地泼在安玲珑的脸上。 凉水夹杂着马厩特有的臭味，让安玲珑瞬间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眼前的青锋，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然而，她很快便恢复了嚣张跋扈的本性，对着青锋破口大骂：“大胆贼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姑母是安贵妃，你最好放了我，否则我诛你九族！” 顾明昭冷冷的开口，声音中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寒意：“那你可知道自己惹了谁？” “顾明昭？”安玲珑瞪大了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终于看清了还有一个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绑架自己的人竟然会是他。 “顾明昭！你不过是一个异姓王，竟然敢绑我！我表哥是二皇子！是皇上最倚重的儿子！以后我表哥登基，你以为你还能这么呼风唤雨吗？” 安玲珑挣扎着，用二皇子的身份威胁顾明昭。 然而，顾明昭丝毫不在意她对自己和谩骂和对皇帝的不敬。 他质问道：“谁给你的胆子去害廖晴岚？” 安玲珑一愣，随即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竟然是为了那个贱人！” 她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顾明昭眼神冷冽，猛地一脚踹在安玲珑的心口，将她踹倒在地。 他从不打女人，但在他眼里，安玲珑此刻已经连人都算不上了。 安玲珑躺在地上，气若游丝，但仍然不甘心，一边咳嗽一边骂着：“你也真是下贱，她抛下你和王亭之眉目传情，说不定早就私定终身了，你竟然还为她出头！老娘我都看到你头上绿油油了！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王亭之的名字，顾明昭心中怒火更加旺盛。 他冷冷地瞥了安玲珑一眼，不耐烦地说道：“把你叫醒，不是来听你胡言乱语，只是为了告诉你，下辈子别再惹不该惹的人。” 随后，他转头看向青锋：“用你们的方法招呼她，然后绑住手脚，让马拖着走，就走今天岚儿上山的那条路。” 岚儿受过的苦，他必须让罪魁祸首加倍付出代价！ 第二天，廖晴岚按照太医的吩咐，准备躲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几天。 她静心养神之际，锦绣神神秘秘地跑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惊异和兴奋的表情。 锦绣凑在廖晴岚耳边说道：“小姐，不得了了，你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廖晴岚心想，秋猎时节，无非是些打猎的趣事或者意外。 她昨天甫惊一劫，兴致缺缺地问道：“是谁猎到老虎或者黑熊了？” 锦绣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是！小姐，你肯定想不到！是安玲珑！她疯了！” 廖晴岚不禁问道：“安玲珑？她不是昨天就离开京城了吗？”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巡山的侍卫一大早在山顶上发现的，她被绑住手脚，让马拖在地上跑，从营地到山顶，一路都是血呢！” 这样疯狂的做法，她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顾明昭干的！ “安玲珑现在怎么样？” “听说皮开肉绽的，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骨头都数不清断了多少根，安贵妃看到她的模样，直接被吓晕过去了。” 听起来确实挺惨。 顾明昭还是个疯子，想做的事情从来不会在乎后果。 不过安玲珑昨天才害得她差点丧命，她还没大度到会对安玲珑有恻隐之心。 “那她有没有说，是谁绑了她？”廖晴岚试探地问道。 锦绣摇了摇头：“没有，她精神有点失常，问什么都答非所问。侍卫们都说，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幅模样，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廖晴岚继续问：“有没有什么线索？” “一点线索都没有，安玲珑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锦绣道。 还好，那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到顾明昭身上。 锦绣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小姐，你说是不是有人在替你出气呀？” 廖晴岚白了她一眼：“别瞎说！祸从口出知不知道。安玲珑平时就嚣张跋扈，我跟她又不是第一次有龃龉，犯不着跟她计较。” “安玲珑连着两天都找你麻烦，外面好多人都猜是小姐你下的毒手。”锦绣吞吞吐吐道。 廖晴岚一愣。 她还在为顾明昭担心，没想到被怀疑的是她自己…… 顾明昭，还真是给她惹了个大麻烦！ 廖晴岚看着锦绣，说道：“锦绣，你去替我备一份厚礼，要显眼一点，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那种，我要送给王亭之。” 锦绣又惊又喜：“小姐的意思是，这件事是王公子做的？” 廖晴岚捂住锦绣的嘴，笑道：“别乱猜，我可什么都没说。” 看到锦绣已经误会了，廖晴岚很满意。 她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别人把怀疑的目光转到王亭之身上。 说起来，王亭之与她之间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如果说里面没有王亭之的推波助澜，她是不信的。 既然占了她那么久的便宜，总该要付点利息。 第78章 哥哥好特别 太医本来让廖晴岚好好休息。 可她实在不想背上“暗下毒手”的罪名。 打听了一下王亭之在哪里，盛装打扮一番，往围场方向去了。 廖晴岚本就天生丽质，再经过一番精心打扮，更是美得令人惊艳。 她穿着一袭淡雅的粉色长裙，衬托出她娇媚可人的气质。 大大的杏眼含情脉脉，一副要去见心上人的模样。 锦绣来之前受程云湘嘱托，一定要留意小姐和王亭之的动向。 她早就替自家小姐打听清楚，今日王亭之没有进山狩猎，而是留在射箭场，与他人切磋箭道。 廖晴岚把自己精心挑选的寿山石灵芝笔架放在锦盒里，朝着射箭场的方向走去。 刚一靠近射箭场，意外便发生了。 一支箭突然笔直地向她射来，头上的鎏金蝴蝶步摇被射落在地上。 “小姐！”锦绣被吓得尖叫出声。 廖晴岚顿时眯了眯眼睛，看向刚才箭射过来的方向。 她站在靶子的侧方，除非有人故意为之，否则箭矢决不会射到这个方向。 王亭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 他扔下手中的弓箭，急忙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廖小姐，你没事？” 廖晴岚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已经破碎的步摇，反问道：“你说呢？” 王亭之顿时感到一阵尴尬，转身对着他过来的方向喊道：“曲瑶！你还不快过来道歉！” 一个红衣女子听到王亭之的呼唤，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曲瑶过来之后并没有道歉，不满地看了一眼廖晴岚，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道：“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怕受伤干嘛要来射箭场，还要让我道歉。” 你们女孩子？ 廖晴岚闻言，不禁打量了她一眼。 曲瑶一身英气打扮，穿着紧身红衣，长发被高高束在脑后。 虽然她的穿着英姿飒爽，但脸上脂粉可一点都没少用。 廖晴岚看着王亭之，问道：“这位是？” 王亭之还没开口，曲瑶抢先一步，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是王亭之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你就是我家亭之看上的人？” 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和不屑，似乎并没有将廖晴岚放在眼里。 曲瑶像看货物一样盯着廖晴岚，从头到脚审视一番，然后撇了撇嘴，揽着王亭之的肩膀，说道：“确实长得挺漂亮，就是太娇气了。亭之，你确定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能跟我们一起纵情山水、骑马射箭吗？” 这目光让廖晴岚感到十分不舒服。 她明显感受到来自曲瑶的敌意。 这敌意的起因，十有八九是因为王亭之。 廖晴岚的好友圈中也有一些武侯家的小姐，她们既能横刀立马、英勇善战，亦能在闺阁中聊些钗环胭脂、驻颜秘方。 曲瑶与她们截然不同，恨不得以男人自居，与男子相处毫无边界感，这让廖晴岚觉得颇为不适。 初次见面就被曲瑶再三挑衅，她可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算了。 廖晴岚眼波流转，轻轻拂了一下头发，含情脉脉地看着王亭之，柔声道：“世间有趣的事何其多，远远不止纵情山水、骑马射箭。王大人，你说是不是？” 她的声音如春风拂面，令人心醉神迷。 王亭之听得心神荡漾，只觉得廖晴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动人。 他温柔笑道：“廖小姐所言极是，世间万物皆有趣，最重要的是和谁一起。” 曲瑶心中醋意横生，重重地锤了一下王亭之的胸口，佯装不满道：“你这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兄弟是？” 王亭之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廖晴岚解释道：“你别理她，她平日大大咧咧惯了，说话没有恶意。对了，廖小姐，你怎么来了？太医不是说要好好休息吗？” 廖晴岚满眼感激地看着他，说道：“昨天我受了惊，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多亏你替我查明真凶，还一直为我担心，我备了谢礼，希望你能收下。” 说完，她把手中的锦盒递给了王亭之。 她特意提起“真凶”，就是要让人都想起来，是王亭之审出的安玲珑。 再加上她今天大庭广众之下来道谢，任谁都会觉得是王亭之绑了安玲珑。 王亭之微微一笑：“廖小姐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不过廖小姐的礼物，确实值得我珍藏。” 曲瑶一把从王亭之手中抢过锦盒，打开来看：“这笔架好是好，匠味太足，没有诚意。赶明儿小爷我亲自给你雕一个，放你书案上保你才思如泉涌。” 王亭之闻言，眉头微皱，说道：“你少胡言乱语，廖小姐送的就是最好的。”说着，他又转头问廖晴岚，“既然出来了，廖小姐要不要留下来看看我们射箭？” 廖晴岚答应下来。 这是个好机会，让更多人看看，王亭之与她确实走得很近，让他把绑架安玲珑的罪名坐实了。 曲瑶冷哼一声，大步走在前面。 廖晴岚微微一笑，故意压低了声音，却恰好让曲瑶能够听到，小声地问王亭之：“那位曲瑶哥哥好生特别，她为什么要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呢？” 王亭之闻言，怔了怔神，等他反应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廖小姐误会了，曲瑶本来就是女子。” 廖晴岚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啊……她说是你兄弟，还自称‘小爷’，我还以为她是男子呢。” 曲瑶在前面听得真切，气得脸都黑了。 她转过身，瞪着廖晴岚说道：“我哪里像男的了？” 廖晴岚摸了摸下巴，一脸认真地说道：“五官不够柔美，胸部也平平的，我还以为真的是王大人的兄弟呢。” 王亭之看着廖晴岚一脸懵懂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 眼看曲瑶马上就要发作，他连忙护在廖晴岚身前，对曲瑶说道：“好了好了，曲瑶，你也别生气了。还不是你平时说话一点都不注意，这才让人家误会。” 曲瑶被王亭之说得哑口无言，只得狠狠地剜了廖晴岚一记眼刀，气呼呼地走在前面。 出了那一箭之仇的恶气，廖晴岚心里痛快多了。 她一出现在射箭场，立刻引起众人的注意。 昨天她的遭遇已经传开，大家都十分关心她的安危，见到她安然无恙，纷纷围上来嘘寒问暖。 “廖小姐，你没事了？昨天可吓死我了”一位小姐关切地问道。 “多谢关心，我已经没事了。”廖晴岚微笑回应道。 “王大人真是好本事，第一时间就查明真相。”另一位公子哥赞叹道。 廖晴岚顺势说道：“是啊，多亏了王大人，一边担心我，还一边亲自查案，我特别感动。” 众人听了，都对王亭之赞不绝口。 虽然没人敢提安玲珑的事情，但心里都已经默认是王亭之冲冠一怒为红颜，对安玲珑下了黑手。 以王家的实力，这件事想做得不留证据根本不是难事。 廖晴岚觉得自己的引导有了效果，心里正得意。 突然，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后背冷飕飕的。 她回过头，只见顾明昭一袭华美黑袍，坐在她身后的高台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第79章 射鸢 廖晴岚先前只顾着去栽赃王亭之，没注意到高台之上坐满了人。 除了后宫嫔妃和皇子公主，还有不少皇室宗亲。 李政端坐在正中央。 左右两侧分别坐着顾明昭和王皇后。 台上众人都是按身份位次落座，这种排序是宫廷惯例。 但是所有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李政对顾明昭的偏爱，没有人对他的位置提出质疑。 王皇后慈爱地笑着，招手示意她过去。 廖晴岚迈步走向高台。 当她从顾明昭的案前经过时，耳边传来轻飘飘的一声冷哼。 廖晴岚偷偷看了他一眼。 顾明昭正对着她一脸假笑，笑容丝毫没有到眼底。 廖晴岚被看得心中一颤，双腿不由自主地有点发软。 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又不是后宫中那个需要仰人鼻息，靠他而活的金丝雀。 而且顾明昭还几次表示喜欢自己。 干嘛还要怕他！ 想到这里，廖晴岚挺直了腰板，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她恭敬地向帝后请安，便款款落座在王皇后的身侧。 王皇后问道：“晴岚，你是特意过来找亭之的吗？” 唔……怎么不算呢？ 特意过来让他背黑锅的。 “王大人为了我的事费了不少心，我专程来感谢他。”廖晴岚回答道。 王皇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她摸了摸廖晴岚的头，满脸心疼：“本宫知道你受了委屈，已经治了安贵妃管教不严之罪，责令她禁足。” “臣女知道，多谢皇后娘娘替臣女做主。”这件事昨天廖震东已经告诉过她。 “安玲珑的事情……唉……本宫也没想到亭之竟然会失了分寸。他心里有你，你以后要多提点提点，切莫冲动行事，落人口实。” 廖晴岚心中冷笑。 王皇后这番话，看似在责怪王亭之，实际上是在告诫她。 在这宫廷中，真相往往是最不重要的。 各方势力和利益盘根交错，最利于所有人的，就是大家所求的结果。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安玲珑害了她。 但是皇上、王皇后、王亭之，甚至她的父亲，都默许安玲珑离开京城。 只因安玲珑是安贵妃的侄女。 而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王亭之绑了安玲珑。 众人又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当作一桩无头悬案。 只因王亭之是王皇后的侄儿。 想到这里，廖晴岚就觉得一阵莫名的悲哀。 在这个充满权谋和利益的宫廷里，真正在意她的委屈，愿意为她讨回公道的，只有顾明昭一个人。 她压下心中的不满，低眉顺眼地答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女以后会多加注意。” 见廖晴岚已经领悟了自己的意思，王皇后没有再过多苛责。 王皇后话锋一转，温和地笑道：“你来得正是时候，马上要进行射鸢比赛了，正好一起看看。” 廖晴岚闻言，抬头望去。 果然瞧见远处的天空上已经放飞了无数纸鸢。 它们在空中盘旋飞舞，远近高低，各不相同。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皇室宗亲齐齐坐在这里。 原来这里今天要举行秋猎的重头戏——射鸢。 普通的箭靶虽然能考验箭术，但若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往往难以分出搞下。 前朝曾以活人为靶，虽然能决出胜负，但太过残忍，因此在大胤建国后就被废止。 可是射箭作为围猎中的传统项目，总要分出高下来。 于是就有人琢磨出射鸢这个法子。 通过射落不同高度的纸鸢来排出名次。 既考验了箭术，也考验了眼力和判断力。 纸鸢已经全部升上天空。 场边，五名宫人捧着此次比赛的丰厚彩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本次射鸢比赛的前五名，将分别获得以下奖励：玉华流光金步摇一支、和田玉雕一尊、洮河绿石砚一方、南海珍珠项链一串、湖州紫毫毛笔一支。” 宫人声音清晰洪亮，传遍全场。 这些奖品无一不是宫廷御用的珍品，令人眼馋心动。 尤其是那支玉华流光金步摇，更是引起了众人的热议。 有眼尖的已经认出了它，那是帝后大婚之时，太后娘娘赏赐的宝物，寓意吉祥与美好。 曲瑶兴奋地拉着王亭之的胳膊，央求道：“亭之，你看那个金步摇多漂亮啊，我想要那个，你能不能帮我赢下来？” 王亭之挣脱了她的手：“你又不喜欢打扮，要那个干嘛？” 曲瑶嘟起了嘴，不满地反驳道：“你没听刚才有些人都把我认成男的了吗？我以后也想好好打扮打扮，不行吗？” 王亭之置之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用曲瑶说，他也对那支步摇势在必得。 只不过，他并不是为了曲瑶，而是为了廖晴岚。 他想将这支步摇送给她，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能像姑丈和姑母一样，吉祥如意，白头偕老。 纸鸢在天空中陆陆续续被射落，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只剩最后一个纸鸢时，王亭之拿起弓箭，提步上场。 举弓、拉弦、放箭，王亭之一气呵成，每个动作都干脆利落。 高处的纸鸢被射落。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曲瑶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拍着王亭之的肩膀，大笑道：“果然是好兄弟，真够意思。” 比赛至此已经落下帷幕，众人纷纷等待着接下来颁发彩头的环节。 李政突然开口：“秦王不去试一试吗？” 王皇后有些迟疑地说道：“陛下，天上已经没有纸鸢了。” 李政指向天际：“不，还有一个。” 众人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望去。 高高的天际，确实还有一个纸鸢在随风飘荡。 它飞得极高极远，几乎成了一个小黑点，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清和的父亲安远侯说道：“那个距离的纸鸢，我记得只有当年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射落过。二十多年来，从未有人能再次达到那个高度。” 此言一出，在场许多年长的人都回忆起李政少年时的风采。 那时的他一箭惊艳全场，赢得了无数人的喝彩。 李政朗声道：“朕今日想看看秦王大展身手。而且，朕的开元追日弓也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开元追日弓是当年还是皇子的李政平定西北时获得的战利品，不仅威力巨大，更象征着无上的荣耀。 这么多年，陛下从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这把弓，如今竟然要借给秦王使用！ 更何况，这把弓据说重达百斤，寻常人根本无法拉开。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顾明昭身上，等待他的回应。 第80章 开元追日弓 顾明昭缓缓起身，神态自若，对李政说道：“谨遵圣谕，可否容臣先去换一套衣服。” 他事先并未准备上场，此时一身繁琐的华服显然不适合射箭，因此需要去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 皇帝应允下来，随即命人去抬开元追日弓。 等待的间隙，全场气氛异常紧张，人们议论纷纷。 “若我是秦王，不如直接推脱掉，那么远的距离，怎么可能射得下来？”一人低声说道。 “可是陛下把开元追日弓都拿出来了，谁不想试一试。”另一人反驳道。 “那弓弦看着就重，万一拉不开，岂不是更丢人。”有人担忧地说道。 “反正他是秦王，就算射不中，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也是，谁敢说他呀。”众人纷纷附和。 王皇后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低声抱怨道：“本来亭之都赢了，那金步摇他肯定会送给你，谁知道杀出个秦王来抢风头。” 廖晴岚宽慰道：“皇后娘娘莫气，陛下有意要抬举秦王殿下，我们权当开开眼，长长见识。说实话，我以前从未听说过开元射日弓呢。” 皇后轻哼一声：“罢了，我看他那样子，未必能拉开那弓弦，更别提射中纸鸢了，到最后，那步摇还是你的。” 廖晴岚但笑不语，她的想法与王皇后截然不同。 她觉得顾明昭一定能做到。 不知为何，她就是对顾明昭充满了信心，甚至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顾明昭已经换好了衣服，重新回到场地上。 他换了一身利落的窄袖戎衣，剪裁合身，庄重又不失潇洒。 顾明昭的身材高大，肩膀宽阔有力，腰身修长紧致，无疑是很能令女子心动的类型。 开元追日弓也被抬了上来。 这把弓由四个宫人合力抬出来，重量可见一斑。 弓身长达丈余，箭身由玄铁打造，通体发黑，透着冷冽的光泽，弓弦则是用金色丝线编织，比普通弓弦粗了十倍不止。 顾明昭戴好扳指，伸出左手，稳稳拿起开元射日弓。 他的面色丝毫未改，重逾百斤的弓箭，在他手中仿佛变得轻盈。 瞄准方向后，他用右手拉动金色弓弦。 箭弦在他手中，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如同古老巨兽的低吼。 全场所有人的心神都像那根弓弦一样紧绷着。 顾明昭瞄准方向。 “嗖——”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白羽箭穿云破日，带着势不可当的力量，直奔纸鸢而去。 远处的纸鸢直直坠落下来。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被眼前这一幕定住了身形。 李政率先回过神来，他拍着手掌，高声赞道：“好！不愧是朕看中的人！” 顾明昭微微一笑，收起弓箭，转身向李政行礼道：“多谢陛下夸奖。” 他的声音沉稳，自信从容。 自顾明昭进入朝堂以来，世人都只知道皇帝对他的偏爱，从没有人见识过他的身手。 今日这一箭，一鸣惊人，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质疑他德不配位。 顾明昭的英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所有人都对他赞许不止。 李政望着顾明昭，满脸都是欣慰的笑容。 此刻的他，已经褪去帝王的威严，更像是家中慈祥的长辈，为孩子的成就而骄傲。 随着比赛结束，宫人们开始为前五名发放奖励。 顾明昭毫无悬念地得到玉华流光金步摇。 不少人有意与顾明昭结交，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 顾明昭一直保持着谦和的态度，应酬着众人。 他的笑容温和而疏离，既不失礼数，也不过于亲近。 曲瑶站在人群中，满眼都是对顾明昭的崇拜。 她以前从未将这位秦王放在眼里，只觉得他出身微末，不值一提，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没想到今日一见，才发现秦王不仅箭术高超，而且气质出众，比那些所谓的世家公子更加俊朗不凡。 若能将这样的男人拿下，那一定比嫁给王亭之更加风光。 她暗自下定决心，要将这个男人收入囊中。 她凑到顾明昭身边，故作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说道：“秦王殿下，真是好箭术，不如咱们交个朋友，以后好好切磋切磋！” 顾明昭微微侧目，眸光一沉，神情莫测。 正是这个人，刚才差点射伤他的岚儿。 虽然岚儿没有受伤，但仍然让他心有余悸。 他冷然问道：“你是谁？” 曲瑶心中大喜，觉得顾明昭已经对她产生了兴趣，自己有机会接近他！ 男人总是对新奇的感兴趣，尤其是秦王这样英武的男子，见惯了京城娇滴滴的贵族小姐，肯定觉得她这样的更有意思。 这一招她百试不爽。 “我叫曲瑶，琅琊武安侯府嫡女，我和别的世家小姐可不一样，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身手一点都不比男人差，秦王殿下要不要试试？” 她最后那句“试试”说得极为轻佻，身体还微不可察地贴近顾明昭，故意用胸部蹭了一下他的手臂。 顾明昭神情厌恶，毫不犹豫地避开曲瑶的触碰，冷声道：“本王对纵情山水、骑马射箭没兴趣，姑娘还是找别人。” 曲瑶一愣。 这是她刚才挤兑廖晴岚说的话。 秦王怎么听到了？ 难道秦王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还在吃王亭之的醋？ 曲瑶心花怒放，丝毫没看出顾明昭的不耐烦，继续缠着他：“秦王殿下，这步摇是女子之物，我瞧你似乎并不感兴趣，不如将它赠予我？” 顾明昭冷冷瞥了她一眼，说道：“女子之物，本王要了也没用。不过，本王好像瞧见，你方才损坏了其他姑娘的步摇，这支步摇，就赔给她。” 说着，他抬眼看向高台上的王皇后和廖晴岚。 高台上的人本来也都注视着顾明昭的一举一动，包括廖晴岚。 自己突然被点名，廖晴岚心中有些惊愕。 顾明昭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走上高台，在廖晴岚身前蹲下，亲自将步摇插在廖晴岚的发间。 “皇后娘娘的步摇配美人，相得益彰，这才是物得其所。” 廖晴岚没想到他会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送自己步摇，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她赶紧低下头，不敢看顾明昭的脸，生怕被人发现她心中的秘密。 顾明昭也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就离开。 好像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将步摇随手送给刚刚丢了步摇的姑娘。 只有一旁的李晋，一脸怨毒地看着顾明昭和廖晴岚。 第81章 把你抢回来 廖晴岚的身上还有伤，这边比试已经结束，她与皇后告别，便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再次遇到顾明昭，他当不认识自己一样。 可是当她的马受惊，顾明昭的担忧和急切一点都不似作假。 这两日相处下来，她觉得顾明昭对自己应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情谊。 她想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与顾明昭坦诚相待，将一切都说清楚。 她独自坐在镜前，手中抚摸着那支精致的步摇，暗自在心中给自己鼓劲儿。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她抬头望去，只见顾明昭翻窗而入，不声不响地落在她的房间里。 刚想着什么时候去找他，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廖晴岚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感。 “好好的大门不走，干嘛要翻窗户？”她略带嗔怪地问道。 顾明昭面色不豫，声音中也带着不满：“还不是怕廖大小姐不见我，才出此下策。” 他走到廖晴岚面前，黑着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为什么要去围场？” 廖晴岚想到王亭之第一次带她进宫去见王皇后的时候，顾明昭也是这样的表情。 心想，顾明昭大概又是因为自己去找王亭之而生气了。 她正想把王亭之的事情解释清楚，顾明昭抢先说道：“明明腿上伤得那么重，还要乱跑，真是一点都不能让人省心。” 廖晴岚有些意外地看着顾明昭，问道：“你是担心我的腿，所以才来看我的吗？” 顾明昭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然呢？” 阴阳怪气的，廖晴岚决定先给他顺顺毛。 “如果不去围猎场，怎么能看到秦王殿下技惊四座的名场面呢？” 顾明昭斜睨了她一眼，显然没有相信：“你少来，你刚才明明是去找王亭之的。” 该来的总会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去找他？”廖晴岚问道。 顾明昭淡淡地摇了摇头：“无所谓。” “啊？” 廖晴岚惊愕地看着他，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明明感觉两人之间关系亲近了不少，怎么现在对这些事也无所谓了？ “就算你已经嫁给他，我也会把你抢回来。” 顾明昭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廖晴岚不禁瞪大了眼睛。 与其说是表白，更像是宣誓主权呢…… 她昂起头，傲娇地说道：“万一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呢？” “你不会。” “为什么？” “无论是身手、长相、地位，他样样都不如我，也就是我没参加科举，若我参加了，恐怕廖巍的状元都保不住。你只要没瞎，就知道该怎么选。” 廖晴岚比谁都清楚，科举是他两世的心结，谁都不能提。 哪怕当了皇帝，都还耿耿于怀。 没想到现在竟然能自己主动拿科举之事与她说笑。 看来，现在的顾明昭已经放下过去许多执念，为人豁达了许多。 廖晴岚倍感欣慰，她很开心能看到顾明昭如此的转变。 不过说王亭之就算了，干嘛连她哥哥一起说？ 她不由瞪了顾明昭一眼：“不许说我兄长！” 顾明昭连忙摸了摸她的头，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说道：“好好好，不说了。我来就是叮嘱你，没事不要往外面跑，天气还热，伤口没养好就容易溃烂。” 廖晴岚心道，如果不是你去招惹安玲珑，我也不至于还要拖着这条腿去找替罪羊。 想是这么想，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她可不敢跟顾明昭说，立刻表示自己知道了。 顾明昭见她听进去了，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等会还要陪陛下去狩猎，你先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廖晴岚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顾明昭翻窗离开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种甜蜜的感觉。 已经开始在期待顾明昭下次来找她。 这种感觉……还有一点点像是在等着夫君回家呢…… 廖晴岚正想着顾明昭下次来会是什么时候，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她有些讶异，这么快就回来了吗？还是他忘了什么东西。 廖晴岚没有多想，快步走去开门。 房门打开，院子里空落落的，侍卫和随从都不知去哪里了。 门口站着的，竟是李晋。 他目光阴冷，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廖晴岚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想要关门。 但李晋出手快如闪电，一记手刀狠狠地击在她的颈侧。 廖晴岚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她再次醒来时，是被一口烈酒呛醒的。 脖子后面还十分酸胀，喉咙像是被烈火烧过一般疼痛。 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的陈设，应该还在行宫里。 她试图起身，却发现全身绵软无力，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廖晴岚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抬头一看，只见李晋正坐在床边，阴毒地盯着她。 李晋手中拿着一盏酒杯，刚才那口酒显然是李晋给她灌下去的。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晋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她掳走。 此刻刚过了晌午，大多数人都还在林中狩猎，尚未归来。 她必须尽量拖延时间，冀望有人经过她的院子，发现她失踪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声音努力保持镇定，说道：“二殿下，您若想见臣女，只需派人通传一声即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李晋轻抚着她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若不如此，本宫怎能见到廖大小姐的面呢？” 廖晴岚心中感到一阵恶寒。 明明刚才顾明昭也说了类似的话，但李晋的语气充满威胁与恶意，让人不寒而栗。 她厌恶地别过脸去，不想再看李晋一眼。 李晋突然欺身而上，将她重重地压在床上，一只手掐住她雪白纤细的脖颈，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说你为什么突然疏远我，原来是攀上别的高枝！是秦王还是王亭之？又或者，你同时吊着他们两个人？” 李晋的眼神阴狠怨毒，像是要活生生将她掐死。 廖晴岚快喘不过气来，挣扎着说道：“你少胡说八道，我和他们没有关系！” 李晋不理会她的挣扎和辩解，自顾自地说道：“皇后没有子嗣，你以为王家还能风光几时？” 廖晴岚没有说话。 王皇后有身孕这件事，连太医都不知道，看来皇后的小心谨慎是对的。 李晋见她不说话，继续说道：“至于那个秦王，不过是一介草莽，根本不值一提。” 廖晴岚听不得别人这样说顾明昭，用尽全力说道：“那也比你穿上龙袍不像太子强！” 李晋听到她的话，怒不可遏地扇了她一巴掌。 廖晴岚感觉耳朵嗡嗡作响，白皙的脸上立马浮起红色的一个巴掌印。 “看来，你真的跟了顾明昭。”李晋恶狠狠地说道。 第82章 彻底完了 “疼吗？”李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凑近廖晴岚的耳畔，低声问道。 廖晴岚感受到李晋话语中的冷意，闭上眼睛，不想去看李晋那张扭曲的脸。 “你让王亭之伤害玲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会疼？” 廖晴岚冷冷看着他：“所以你想杀了我，替安玲珑出气？” 李晋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放声大笑：“我怎么舍得杀你呢，怎么说你也追了我这么久，我是个念旧情的人。” 廖晴岚心中一阵恶心，别开了头。 李晋却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他突然骑坐在廖晴岚身上，一把撕开她的衣裳。 随着布帛的破裂声，洁白无瑕的肩膀和手臂暴露在李晋眼前。 “啊！”廖晴岚花容失色，绝望地尖叫出来。 “贱人！”李晋怒骂道，双眼赤红，已经失了理智，“竟敢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以为你攀上王亭之和顾明昭就能摆脱我了吗？告诉你，本宫是皇子，本宫想要了你，他们也只能看着！” 廖晴岚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奋力挣扎，试图摆脱李晋的钳制。 但是李晋的力量远胜于她，根本无法挣脱。 “李晋，你放开我！” “别着急，我给你喂了媚药，等会有你求我的时候。”李晋伪善端方的面具已经彻底撕下来，看起来十分狰狞。 廖晴岚暗道不妙。 难怪一直觉得身体有些发热，看来是媚药开始起作用了。 “再过一会儿，所有人都会看到，高高在上的廖大小姐大白天就饥渴难耐，跑到我的寝殿投怀送抱。” “本打算给你正妃之位，你却不识抬举。今日这样的丑闻传出来，你只配做我的侍妾！” 李晋丝毫不理会她的呼喊，继续撕毁她的衣裙。 廖晴岚拼尽全力反抗，但只是徒劳。 她感到身体内的媚药开始发作，燥热难当，意识也开始模糊。 此刻如果失去意识，她就彻底沦为李晋的玩物，任人宰割。 为了保持清醒，她猛地咬破嘴唇，鲜血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刺痛感瞬间占据大脑的意识。 “你以为这样有用吗？”李晋冷笑道。 李晋停止了动作，他在等廖晴岚自己控制不住，主动向他求欢。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兴奋。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刀剑相撞的打斗声。 廖晴岚大喜，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外面大喊：“救救我！” 李晋也听到外面的动静，脸上笑意更加浓烈。 “外面都是我的精锐死士，不管来的是谁，敢到我的地盘撒野，今天都难逃一死！” 他的话音未落，房门就被一脚踹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正是顾明昭。 他眼中燃着熊熊怒火，手中紧握着龙渊剑，死死盯着床上的两个人。 当他看到廖晴岚身上只剩一件亵衣，被李晋按在身下时，瞬间感觉大脑充血，龙渊剑直直劈向李晋。 “顾明昭！怎么可能？” 李晋一边闪躲，一边震惊不已。 门外都是皇家豢养的顶级暗卫，顾明昭竟然能杀进来！ 这怎么可能！ 顾明昭根本不想与李晋多说废话，手中的龙渊剑如狂风骤雨般劈向李晋。 他的剑法凌乱，毫无章法可言，但每一剑都充满杀意，招招直取命门。 “别杀他。” 廖晴岚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 顾明昭手中剑势一顿，有些绝望地看着廖晴岚，眼神中充满了不解和痛苦。 “你要为他求情？”他听到自己声音沙哑，艰难地问道。 “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他给我下了药，应该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你快带我走。” 顾明昭这才发现，廖晴岚的脸上泛着异常的酡红。 愤怒的情绪被打断后，顾明昭的理智被拉了回来。 先是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廖晴岚的身子严严实实包住。 随后拿起酒壶闻了闻，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用力捏住李晋的下颌，将一整壶酒强灌至他的肚子里。 然后，将门口那个已经吓到腿软的小太监和李晋一起扔在床上。 待处理完李晋，他温柔地抱起廖晴岚，轻声说道：“我带你回去。” 廖晴岚点了点头，搂住顾明昭的脖子，由着他抱着自己。 没过多久，李晋精心布局请来的观众就到了。 安贵妃领着皇帝李政、王皇后，还有后宫诸多嫔妃踏入李晋的院子。 门外打斗的痕迹早已被顾明昭的暗卫收拾得干干净净，众人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安贵妃哭得声泪俱下：“陛下，臣妾自晋儿年幼时就一直教导他，一定要循规蹈矩，不可行差踏错，如果不是有人蓄意勾引，他怎么可能白日宣淫呢！”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 众人推开门，一眼就瞧见床上两具白花花的身子交缠在一起。 不少嫔妃觉得这一幕过于难看，背过身子不再去看。 而李晋就像完全没感觉到有人来了似的，依然压在另一人身上，卖力蠕动着。 安贵妃厉声喝道：“秋猎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知羞耻。” 说罢，她身后的宫人立刻上前，将床上的两人分开。 谁都没想到，床上竟然是两个男人，除了李晋，另一个是他身边的大太监阿福。 安贵妃呆若木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的人明明应该是廖晴岚，怎么会变成阿福了！ 李政面色铁青，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十分厌恶地拂袖离开，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安贵妃瘫坐在地上。 完了…… 她本就没有强大的母族可以依靠。 这下彻底失去陛下的宠爱和信任。 以后该怎么办…… 第83章 你是个混蛋 顾明昭走在路上，心里还是觉得十分慌张。 尽管手里有廖晴岚的重量，让他稍微踏实了一点。 但刚才那种恐慌始终萦绕在心头。 他本来准备进山围猎，走着走着，突然想问一问廖晴岚，她是喜欢狐裘还是貂裘。 他想为廖晴岚制一套冬衣。 于是，他掉头回到廖晴岚的房间。 重新折返后，房间里没有人，大门打开着。 他本以为廖晴岚又不听话，自己前脚刚走，廖晴岚后脚就溜出去， 可当他看到自己送给廖晴岚的步摇掉在门口时，马上意识到出事了。 顾明昭心跳得很快，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将所有暗卫都召集出来。 “掘地三尺，也要把廖晴岚找出来！”他对暗卫们下了死命令。 “殿下，你把龙渊所有暗卫都暴露于人前，十分危险！”青锋不愿执行他这道命令。 “你们如果不去，我现在就让你们全部人头落地！” 青锋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只能低头称是。 若说会与岚儿不对付的人，那只有安贵妃家族和曲瑶了。 顾明昭兵分三路，分别去安贵妃、李晋和曲瑶的寝宫探查。 等他发现李晋的院子里守卫异常森严时，几乎立刻可以确定，他的岚儿就在里面。 他隐隐约约听到房间里似乎传来廖晴岚的尖叫，咬牙切齿对暗卫们下了命令：“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缠斗之际，顾明昭听到房里清晰无比地传出一声呼救。 那声音充满绝望，如同利剑穿透心脏，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岚儿！” 他怒吼一声，杀红了眼，手中的剑如同游龙般游走，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当他踹开门，看到衣衫不整的廖晴岚时，不敢去想岚儿到底遭受了怎样的屈辱。 如果不是有岚儿阻止，他今天一定会要了李晋的命！ 现在回想起刚才的情形，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顾明昭很快就把廖晴岚送回房间，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 廖晴岚的脸透着不正常的潮红，神情也有些迷离，显然是药效已经发作。 “热……” 廖晴岚一把扯下身上裹着的外袍，浑身躁动不安。 顾明昭起身，想给她倒点水喝。 廖晴岚见他打算走，也立刻坐起来，双臂紧紧勾住他的脖子，让他动弹不得。 “岚儿，你冷静一点。”顾明昭低声喊她，试着能不能让她清醒过来。 廖晴岚早就分不清今夕何夕，只当现在还是上辈子在宫里的日子。 “阿昭，你抱抱我，就抱一会儿。” 廖晴岚的声音软糯，带着撒娇和哀求，像是小猫爪子轻轻挠在顾明昭的心上，让他瞬间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顾明昭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敢动弹。 廖晴岚身上只有一件肚兜，他的手只要一动，就会触碰到她的肌肤。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廖晴岚身上。 粉色肚兜轻薄贴身，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白玉般的后背光洁无瑕，美得让人窒息。 顾明昭从未与女子如此亲密接触过，更何况还是自己心爱的人。 他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紧紧抱住她，恨不得融入到自己的血肉之中。 他咽了咽口水，压抑着本能的欲念。 廖晴岚不满他的反应，身体不安分地扭动着。 右手放开他的脖子，如葱般的食指伸出来，轻轻抚过他的嘴唇、喉结、胸膛、小腹，一路向下。 再往下就是…… 顾明昭的大脑一片空白，抓住廖晴岚的手，声音暗哑：“别乱动。” 廖晴岚有些委屈：“阿昭，你要看着我这么难受吗？” 顾明昭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煎熬。 他也想就这么沉沦下去。 可他不愿意在岚儿不清醒的时候，要了她的第一次。 再加上两人尚未成婚，甚至连婚约都没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岚儿虽然看起来心智成熟，毕竟还未及笄。 如果现在与她有肌肤之亲，自己与禽兽何异？ 想到这里，顾明昭狠心推开廖晴岚，用被子将她的身体盖住，摒弃所有杂念。 他走到桌前，取出一个瓷杯。 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毫不犹豫在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鲜血随即涌出，缓缓流入杯中。 待杯中接了半杯鲜血后，顾明昭放下匕首，端起杯子走向床边。 他将廖晴岚扶起来，让她靠坐在床头，柔声说道：“岚儿，这是解药，喝了就不会难受了。” 廖晴岚听话地接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血液的味道带着一种奇特的甘甜，在她口中弥漫开来。 喝完之后，廖晴岚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顺着淡淡的血腥味，抓住顾明昭刚才划伤的手腕。 廖晴岚的眼神中透着迷离与渴望，用力吮吸着顾明昭的伤口。 轻微的疼痛从手腕传来，但更多的是一种异样的感觉。 廖晴岚柔软的唇瓣触碰着他的皮肤，舌尖舔舐他的伤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密。 他轻轻抚摸着廖晴岚的头发，温柔地安抚着她，直到她自己喝够了，主动松口。 过了一会，廖晴岚面颊上的红晕渐渐消退，媚药的效力应该已经完全散去。 可是顾明昭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廖晴岚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蜷缩在床上，开始小声啜泣。 顾明昭以为她已经清醒过来，急忙坐到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岚儿，别怕，一切都过去了，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廖晴岚听到他的声音，哭得更加委屈：“顾明昭，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让顾明昭感到十分冤枉。 “我一直都喜欢你，只是你年纪还小，我怕伤害到你。” 顾明昭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拒绝让她产生误解，急忙解释道。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廖晴岚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说不要的时候你不肯停，我说要的时候你又不肯给。” 顾明昭愣住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强迫廖晴岚的事情，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岚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顾明昭试探地问道。 廖晴岚听到他还不承认，哭得更伤心。 “就是你，顾明昭！”她大声说道。 “我也想过要好好和你在一起，可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冷漠？” “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问你喜不喜欢我，你竟然说睡过不代表喜欢。”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为你得罪郑国公府，得罪二皇子，你还觉得我心怀不轨。” “顾明昭，你就是个混蛋！” 顾明昭十分确定，自己没有说过这种混账话。 可是廖晴岚又清清楚楚点了他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看着廖晴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十分心疼。 他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道：“都是我的错，让岚儿受了这么多委屈，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不哭了好不好？” 廖晴岚把头埋在被子里，放声大哭。 仿佛要把两辈子所受的委屈和苦楚都宣泄出来。 顾明昭坐在床边，静静陪伴着她。 过了一会儿，廖晴岚大概是哭累了，哭声渐渐停止，呼吸变得平稳而均匀。 顾明昭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是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将被子盖好，然后坐在床边，守护着她。 第84章 都过去了 廖晴岚睡了一两个时辰才睁开双眼。 朦胧中，她看见顾明昭正坐在床边，单手支着头，闭目养神。 顾明昭睡得很浅，她稍微一动，顾明昭就跟着醒了过来。 “睡好了？”顾明昭问道。 廖晴岚的意识一下子清醒。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肚兜，顿时十分气恼。 她下意识想要质问顾明昭为什么会在这里。 但话到嘴边，突然又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被李晋掳走，是顾明昭如天降神兵一般，将她从李晋的寝宫中救了出来。 骂人的话被咽了回去，她默默地拉了拉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 “你在这里半天，就没人发现你吗？”廖晴岚闷声问道。 “是啊，没人发现。”顾明昭说道，“你身边的侍卫太没用，回头我会安排暗卫来保护你。” 廖晴岚点了点头。 这两天变故接二连三的发生，她心中有些后怕，所以没有推辞。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努力回想，只记得顾明昭赶来，救走了她，之后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还有媚药的事…… 虽然此刻身体并无异样，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个……我身上的毒，是怎么解的？” “你希望是怎么解的？”顾明昭笑道。 “……” 这种问题，她根本没法回答。 顾明昭看着她害羞的样子，觉得很好玩，故意逗她道：“岚儿那么主动，我实在很难拒绝。” 廖晴岚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飞起一抹红霞，不满地瞪了顾明昭一眼，道：“你胡说！” 她又不是没和顾明昭欢爱过，哪次不是被折腾得根本下不来床，身体根本不会是现在这种感觉。 就想趁她神志不清，嘴上占她便宜！ 顾明昭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心软作一团，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放心，我给你喝了解药。” “解药？李晋会把解药给你？”廖晴岚疑惑地看着顾明昭，她实在无法相信李晋会轻易交出解药。 “当然不是他给的。”顾明昭淡淡道。 “那你怎么这么快就调制好解药？”廖晴岚更加好奇，从来没听说顾明昭也会医术呀。 顾明昭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道：“岚儿，这些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只管好好休息就行。” “可是我想知道呀。”对于医术上的事情，廖晴岚总是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的血正好可以解毒。”顾明昭眼神闪烁，含糊其辞道。 “你的血还有这种功效？这是什么奇特体质？所有毒都能解吗？” 顾明昭沉默半晌，内心似乎在挣扎，过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决定告诉她真相。 “我同你说过，我曾经被富商豢养在烟花柳巷之地，他为了让我时刻保持清醒，每天都会让我服用各种媚药。久而久之，我的身体对这些药物产生抗性，我的血也可以解天下所有媚药。” 廖晴岚听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顾明昭的手腕上，果然有一道新的伤口，还露在外面没有包扎。 这种阴毒邪恶的法子，她只在传说中听过。 据说苗疆一直会养药人，那些药人从小就会被喂各种毒草、毒蛇、毒蝎，练就百毒不侵的体质。 药人的血同样能解百毒，成为炼药圣品。 可是这手法太过阴毒，药人会受各种毒药折磨，痛不欲生，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 她自己刚刚才受过媚药之苦，赶紧护额全身像被虫子爬过一样难受。 真的难以想象，顾明昭小的时候，到底经历过多少苦难。 她突然明白，刚才顾明昭为什么有所迟疑，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廖晴岚恨自己喜欢刨根问底，又让他回忆起不堪的过往。 她裹着被子蹦下床，找出伤药和绷带，为顾明昭包扎手腕上的伤口。 他一定是很心急，伤口划得又长又深，只是为了取血，根本不用划这么大的伤口。 指腹触碰到伤处时，她感觉到顾明昭的手在微微颤抖。 “对不起……”她垂下眼，轻声道。 “别哭，没事。”顾明昭捧住她的脸，擦拭掉眼泪，“都过去了。” 廖晴岚这才发觉，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她胡乱擦拭了一把脸，但是眼泪越擦越多。 顾明昭身子突然向前一倾，隔着被子轻轻环住她。 男子身上清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住。 “我已经遇到世界上最好的人，过去那些苦难都不算什么。”顾明昭沉声道。 廖晴岚停住啜泣，静静听着他说。 “一直都怕你拒绝，所以没有好好地问过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廖晴岚轻轻推了一下他，想看着他的脸。 顾明昭将她抱得更紧，以为她又要像以前一样从自己身边逃开，连忙说：“你什么都不要说，就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就好。” 她感受到顾明昭语气中的患得患失，从被褥里伸出手，回抱住顾明昭的腰身。 廖晴岚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你真的不想听听我怎么说吗？” 两人紧紧相拥，顾明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这个人心眼小，你如果娶了我，就不能纳妾。” “好。” “你不能骗我。” “好。” “也不能欺负我。” “我怎么可能欺负你。” 廖晴岚一股脑说了一大堆，无论她说什么，顾明昭都答应下来。 到最后，廖晴岚自己都觉得顾明昭好说话得过头了，问道：“你都已经是堂堂秦王殿下了，真的会这样事事依着我吗？” “如果不是为了有个拿得出手的身份，好配得上你，这王爷谁爱当谁去当。” 廖晴岚忍不住扬起嘴角，说道：“这话如果让陛下听到，恐怕会寒心的。” 顾明昭毫不在意这些，对廖晴岚说道：“岚儿，等你下个月及笄，我就去提亲可好？” 廖晴岚羞涩地低下头，小声说了声“好”。 心愿终于快要达成，顾明昭心花怒放，温柔地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快让人弄点吃的，我明天再来看你。” 两人道过别后，顾明昭起身走出房门。 门外，相府的下人们站成一排，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顾明昭扫了他们一眼，淡淡说道：“今天你们就当没有见过本王，若有人敢透露半个字，定不轻饶。”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去给你们小姐准备些饭菜，她饿了。” 相府的下人们开始忙碌起来。 顾明昭刚离开廖晴岚的院子，就有内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秦王殿下，总算找到您啦！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自己打算成婚的事，也该跟李政知会一声。 第85章 有她就够了 内侍引着顾明昭进入李政的寝殿。 皇帝身边的侍从自觉地全部退出去。 宫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李政正坐在案前处理公务，眉头紧锁，看起来心事重重。 见顾明昭进来，李政放下手中的笔，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顾明昭依言照做，等着李政开口。 “朕本来打算与你一同狩猎，可是安贵妃派人来说后宫出了些事情，朕便跟着过去了。没想到竟然是李晋与他身边的内侍厮混在一起，真是让朕失望透顶。” 顾明昭当然知道这件事情。 听皇帝的意思，似乎并没有处罚李晋。 顾明昭晦暗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 还是太便宜他了。 “这些逆子，一个个都只会惹朕心烦，不提也罢。今日你那一箭射得漂亮，不愧是朕和红叶的儿子。” 顾明昭淡淡地开口：“陛下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他的语气疏离，毫无敬意。 如果换成别人，敢这样同李政说话，早就脑袋与身体分家了。 李政只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并无分毫责怪之意：“朕是想问问你，重新考虑一下认祖归宗的事情，你意下如何？” “陛下，这件事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必再提。”顾明昭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李政对顾明昭总是异乎寻常地包容，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叹了口气，说道：“朕知道，但还是希望你能够为大局着想，再认真考虑一下。”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望着窗外的宫墙和远处的天际，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朕的这些儿子，一个个都不成器。三皇子莽撞无礼，四皇子胆小怯懦，五皇子不学无术。老二以前倒是不错，可今日又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仔细想来，没有一个能够担起大任。” 他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顾明昭：“只有你，聪明、勇敢、有谋略，是最理想的皇位继承人。” 顾明昭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玉牒记载，李琏生母为东宫宫女叶氏。我娘连个名分都没有，我又怎么配入皇家玉牒？” “红叶身份特殊，我和她之间有太多无可奈何。朕可以把世间最好的东西全都给她，让她享尽荣华富贵，也承诺过一定会让她的儿子成为帝王。谁知她还是那么狠心，把你藏起来，拿个死婴骗了朕这么多年。”李政的声音有些哽咽。 此刻的他，一点也不像是帝王，更像是被挚爱所伤的痴情人。 顾明昭不为所动：“我还是那句话，若要我认祖归宗，就必须为我娘正名，让龙渊族人重回家园。” 李政当年靠着平定西北蛮族有功，才坐上太子之位。 即便他有多么在乎红叶，也不会允许任何人知道，自己是靠欺骗女人感情而获得成功。 “即便你不入玉牒，朕也会替你铺好路，助你坐稳皇位。” 顾明昭脸上没有丝毫感恩戴德的意思。 李政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和疏离。 毕竟是他有愧于红叶和龙渊，所以对失而复得的长子顾明昭，他怎么都不会生气。 “对了，秦太师历经三朝，根基稳固，是很好的助力，朕让你与他的孙女多接触，你觉得那姑娘如何？” 李政想起来，前几日专门把秦太师的孙女叫来，介绍两人认识，也不知他们相处得怎么样，故有此一问。 顾明昭淡淡道：“我的婚事，自有打算，不劳陛下费心。” 李政重新坐回龙椅，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你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吗？” “是廖相家的女儿。” 顾明昭微微一笑，提到廖晴岚时，他的神色都柔软了几分。 “廖震东家的？”李政微微皱眉，“朕记得，你在廖家学塾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 李政找回顾明昭后，就将他的过去调查得一清二楚。 曾经的痕迹早已被他派人清理干净。 江南富商和青州知府，也已被一一清算。 至于廖震东，他身为丞相，一时半会没挑出错处，所以暂时还没动他。 “廖家姑娘于我有恩，我倾慕她已久。”顾明昭道。 “朕有些印象，模样还挺可人，就是年纪有些小，你如果喜欢，纳为侧妃就是，正妃还是秦太师的孙女更为合适，年纪大一点，会体贴人。” “我只会娶廖晴岚为妻。”顾明昭面露愠色，强调道。 “廖家虽然是清流世家，与秦太师相比，还是略逊一筹，让秦家人为妾，恐怕不妥。” “我不纳妾。”顾明昭道，“这一生，有她一个人就够了。” “你！”李政被他的话震惊到了，“你那几个弟弟，还没成亲就有一院子的姬妾。”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若她有孕，或者身子不方便的时候，谁替你排解？” “我不是那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人。” “你见过哪个王公贵族，后院只有一个女人的？” “那我就做第一个。” 李政还欲再劝，顾明昭打断了他：“陛下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今天来只是通知你。” “罢了，她父亲是廖相，舅舅是荣国公，一文一武，这样的出身，也算配得上你。” 李政轻叹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台阶下。 即便顾明昭现在对廖家女情真意切，等他登上皇位，为了平衡朝臣与皇家之间的关系，选秀也是必不可少的。 顾明昭不喜欢李政总是把自己的感情与权势挂钩，纠正道：“我要娶廖晴岚，不是因为她父亲或者舅舅是谁，只因为是她，所以就够了。” 这番话让李政有些意外。 他看着顾明昭自信又坚定的模样，怔了怔神。 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明媚如骄阳的龙渊族公主。 曾经红叶也是这样，不在意他所编造的商人身份，直接把他带回龙渊，告诉所有人，这就是她红叶选中的夫君。 他轻轻摇摇头，从那些回忆中挣脱出来，缓缓说道：“你和你娘，真是一模一样。” “不一样，起码我眼光比她好很多。” 顾明昭说罢，起身离开李政的寝宫。 第86章 准备笄礼 接下来的几天，秋猎依然在如期举行。 廖晴岚借口身体不适，坚决不再外出。 清和郡主素来不喜欢舞刀弄剑，每天都在行宫陪着廖晴岚。 而每当夜幕降临，顾明昭便如鬼魅般出现在廖晴岚的窗外。 这一晚，廖晴岚正坐在窗前看书，忽然又听到窗户那里有轻微的响动。 她放下书，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就不能好好从正门进来吗？” 顾明昭有些委屈地探出头：“我这不是怕你被人说闲话。你也知道，我现在一举一动都惹人注目。” 的确，廖晴岚虽然足不出户，也听说过他有多受欢迎。 自那日箭术比试夺得魁首之后，想要与他结交的人数不胜数，每天都是应酬不断。 她还听说，顾明昭走在路上，都会有世家贵女红着脸往他怀里塞帕子、香囊之类的东西。 廖晴岚酸溜溜地说：“今天又收了不少香囊。” “我全都扔了，万一有人要毒害我怎么办。”顾明昭说道。 廖晴岚又想起他之前糟蹋自己的心意，恶狠狠地说：“我以前给你送药，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要毒死你？” 当时确实是那么想……不过他又不傻，怎么可能承认。 “廖大小姐送的，就算是砒霜我也吃。” 廖晴岚轻哼一声，道：“算你懂事，没白费我对你的一番心意。” 顾明昭微微一笑，牵起廖晴岚的手，说道：“岚儿，你怎么还没及笄，我都等不及了。” 廖晴岚脸上一红，轻声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很快的。” “你及笄那日，我就去提亲，到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看你了。” 廖晴岚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也十分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秋猎结束后，廖府阖家上下都在准备廖晴岚的笄礼。 程云湘操持家务事无巨细，笄礼的事情有她安排，都不需要廖晴岚费什么心。 她每日还是和往常一样，除了进宫给王皇后请脉，就是与莫忘探讨医术。 今日皇后与她闲聊，提到李政准备给二皇子与廖婉儿赐婚。 她听到之后也没多意外。 出宫以后随口将这件事告诉了锦绣。 锦绣知道后，一脸幸灾乐祸：“现在京城谁不知道二殿下有龙阳之癖，哪个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她，也就婉儿小姐不嫌弃。”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那天安贵妃大张旗鼓带了那么多人。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堂姐与二殿下情真意切，他们两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别人不知道，她对李晋心里的小算盘可是清清楚楚。 一边觉得廖婉儿是白月光，一边又嫌弃她家世不够显赫。 这辈子他俩总算锁死，不能再祸害其他人了。 “小姐，你真是大度，婉儿小姐和杜夫人那样对你和夫人，你们都能不计前嫌！” “她毕竟是廖家人，能嫁给皇子为正妻，以后只要安分守己，总归是个不错的出路。” 场面话人人都会说、 实际上她想的是，这对渣男贱女只有牢牢栓在一起，自己上辈子受得屈辱，才能一一讨要回来。 锦绣不仅感到打了个冷战。 真是奇怪，小姐明明已经放弃二殿下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敌意。 等她回到家，被家里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本清静的正厅此刻人声鼎沸，坐满了人。 一眼望去，全是些生面孔，有几个她有印象的，应该是廖家远房的亲戚。 她的笄礼快到了，许久不联系的亲戚们纷纷打着庆贺的名号来到京城。 廖晴岚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他们实际上都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从廖家捞点好处。 她的眉头紧锁，对这些远房亲戚一点好感都没有。 父亲风光的时候，对沧州廖家本家多有支援，不仅出资建学堂，每年还会捐大笔银两，用于帮助族中生活困难的人。 上一世廖家遭逢巨变，这些所谓的宗族亲戚，为了与他们撇清关系，第一时间将他们这一脉移出族谱。 后来父亲出狱，本来打算回廖氏祖籍沧州定居，又遭到宗族驱赶。 最后还是在程源的安排下，才跟着舅舅一家一起，在蜀中安定下来。 这些亲戚平日走动并不多，程云湘本来把人全都安排住在相府别苑。 不知怎么，今天这些人全都到了他们府上。 廖晴岚压着心中的不悦，款步走进正厅。 亲戚们见到她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廖晴岚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径直走向主位坐下。 “岚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一位年长的老妇人脸上堆满笑容，奉承道。 对于老妇人的夸赞，廖晴岚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喜悦，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多谢老夫人的夸奖。” “这孩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沧州廖家本家的老夫人，与你奶奶是妯娌，论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二奶奶，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老妇人说道。 “抱歉，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许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廖晴岚丝毫不留情面。 老妇人试图拉近关系，笑着继续道：“也怪我们，平日鲜少来京城，与你们走动的少了。以后还是要多多走动，联络感情。” 廖晴岚抿着嘴巴没有说话。 程云湘看出来，女儿不想与他们应酬，于是得体地接过话茬，笑着问道：“二婶今日怎么来了，是不是别苑照顾不周？” “这不是岚儿快要及笄，听说老二家的婉儿也要被陛下赐婚，我就想着，相府风水真是好，正好家中还有个待嫁的姑娘，名唤廖娴儿，不如就让她留在相府，或许能沾沾这里的喜气儿。” 廖晴岚听明白了，这是看着廖婉儿高嫁，也想住在相府，伺机攀高枝儿啊。 她淡淡地瞥了老夫人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相府风水好不好，可不是老妇人说了算的。至于留宿，相府不是客栈，姑娘还是安心住在别苑。” 老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没想到廖晴岚会如此直接的拒绝，觉得很没面子。 可廖晴岚是相府千金，身份尊贵，即便自己作为长辈，也不好对着她发作。 程云湘见状，打着圆场：“岚儿年纪小，说话直，您别往心里去。姑娘若真想在京城待些日子，我自然会安排妥当，只是相府规矩多，怕她住不习惯。” 老夫人听了程云湘的话，心中怒气稍微平息了一些。 她清楚程云湘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便顺着话头说道：“既然夫人这么说，那我们就回别苑，还望夫人多多替我家娴姐儿留意一些杰出的儿郎，老婆子我就安心了。” “那是自然，二婶您就放心。”程云湘宽慰道。 老夫人听了程云湘的话，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带着一行人离开。 就在这时，廖婉儿盈盈走进正厅，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 “怎么就准备走了，我还想跟老家的姐妹说说体己话呢。” 第87章 同宗姐妹 老夫人见廖婉儿发话要留他们，神色欣喜异常。 她连忙拉过廖婉儿的手，说道：“婉儿，你来得正好，这是娴姐儿，与你年纪相仿，应该有不少话题可聊。” 廖婉儿笑着点头，亲热地挽起廖娴儿的胳膊：“是啊，我从来没回过沧州，也很想听听老家的风土人情呢。” “当然没问题，可惜她不能住在相府，不然每天都能陪你说说话解解闷。”老夫人皱着眉，叹息道。 “叔母，大家都是亲戚，为什么不能住？”廖婉儿惊讶地看着程云湘。 “相府人来人往，住着不方便，还是别苑更清静一些。”程云湘对廖婉儿母女一点好感都没有，冷淡地说道。 “我娘亲的院子刚好还空着，那里比较僻静，不如让她就住在那里，我来照顾她就好。”廖婉儿提议道。 程云湘心生不悦。 这个廖婉儿，还真把相府当成她自己的家了？ 正准备出言拒绝，廖晴岚拽了拽母亲的衣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堂姐了。” 老夫人见刚才一直冷傲清高的廖晴岚也松口了，心中很得意。 没想到廖婉儿这么平易近人，真是太好了。 廖婉儿未来的夫君可是皇子！ 未来就算当不上皇后，也能当个王妃。 廖晴岚就算是相府千金又怎么样，还不是要给廖婉儿面子。 回去得再提点提点其他几个丫头，出身好不如嫁得好，嫁好了就是女人第二次投胎！ 廖婉儿挑衅地看着廖晴岚。 她已经听二皇子都说了，是廖晴岚和顾明昭害得他被误以为喜好男色。 甚至还遭到皇上厌弃。 这笔账，他们迟早会讨回来！ 眼下能给廖晴岚添一些堵，她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廖婉儿忙得脚不沾地。 皇上赐婚的旨意已经下来，即便京城里私下再怎么议论李晋，表面上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廖婉儿的身价一下子水涨船高，瞬间成为京城炙手可热的贵女。 今天张家请着赏个花，明天王家约着听个戏。 连带着寄住在相府的廖娴儿也交了不少朋友。 一次赏花宴上，廖娴儿坐在廖婉儿身边，脸上满是崇拜和羡慕。 “婉儿姐姐真是好福气，能够得到皇上赐婚，连我都跟着姐姐真是沾了不少光呢。” 廖婉儿听着她的吹捧，心中得意不已。 她抿了口茶，淡淡道：“你也别羡慕我，只要你肯努力，将来也一定能找到好归宿。” 廖娴儿眼睛都亮了：“姐姐说的是，我一定会努力的。只是，京城里的公子哥儿们，哪个不是眼高于顶？我要高嫁，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廖婉儿听了她的话，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她。 男人又不是傻子，她这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只会遭人厌恶。 不过，人够蠢，她才更好利用。 她放下茶杯，语重心长道：“高嫁固然好，但也要看自己的本事和机缘。在京城，最讲究门当户对了，对你来说，可能只有一人最为合适。” 廖娴儿闻言，连忙问道：“谁？” 廖婉儿微微一笑：“咱们大胤朝唯一的异姓王，秦王顾明昭。” 廖娴儿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廖娴儿迟疑道：“我这几日也总听别人提起秦王，他身份尊贵，还深得圣眷，我高攀得上吗？” “秦王虽然地位尊崇，但他出身贫寒，最不在意的就是身份之差。” “可是，据说京城很多贵女都对他示好，他一个都看不上，我又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呢？” 廖婉儿摇摇头：“京城贵女大多骄矜，我推测，他应该不喜欢这种矫揉造作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若真有心，就多学些本事，吸引秦王的注意。以你的姿色，只要能让秦王注意到，就是你的机会。” 听了这话，廖娴儿受到鼓舞，跃跃欲试道：“那我怎样才能让秦王殿下注意到我呢？” “这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过几日安远侯府会举办赏花宴，秦王殿下已经收下帖子，并且答应会去，这就是你的机会！”廖婉儿压低声音说道。 “婉儿姐姐，还是你对我最好了，不愧是未来的皇子妃，果然有皇室的气度，不像那个廖晴岚，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咱们都是同宗姐妹，你好就是大家好。”廖婉儿笑道。 廖娴儿的眼中闪闪发亮，已经迫不及待等着花宴那天尽快到来。 与此同时，清和郡主正亲自前往相府，给廖晴岚送帖子。 清和轻车熟路地走进廖晴岚的院子。 一见到廖晴岚，清和便打趣道：“晴岚，你这个大忙人，能不能抽出时间，赏脸来我府上坐坐？” 廖晴岚接过帖子，笑道：“你的宴会，我怎么会缺席呢？” “你来就好，我可是特地为你准备了惊喜。” “哦？什么惊喜？”廖晴岚好奇地问道。 “我特意邀请了秦王殿下。” 清和知道闺蜜对顾明昭还有情，觉得放弃很可惜，还是想为他们二人创造一些机会。 “顾明昭？他也会去吗？”廖晴岚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顾明昭深受皇帝倚重，白日公务很多，没空来看她。 晚上也都是匆匆过来，没说上几句话就匆匆离开。 她也挺期待能和他多些相处的时间。 “对啊，说来也奇怪，我听说秦王殿下素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只是礼节性地给他下了帖子，没想到他竟然当即就答应了。”清和耸了耸肩，说道。 廖晴岚听后，心里觉得甜甜的。 “不奇怪，他是为了我。”廖晴岚道。 清和瞪大了双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你是说……” “他知道我们关系好，你的宴会我一定会去，所以才答应下来。”廖晴岚大方向闺蜜承认自己和顾明昭的关系。 清和这才恍然大悟：“我就说，他对你肯定不一样，我第一次见他就看出来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秋猎的时候。”廖晴岚道。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快跟我讲讲，你不是一直都躲着他吗，是怎么好上的？”清和问道。 “他秋猎的时候救了我，我没有办法再忽视自己对他的心意，所以就答应了。” “救了你？坠马那次是他救了你？”清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嗯。” 其实是救了两次，可是另外一次的经历，廖晴岚实在不想向任何人提起。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别人？他身边莺莺燕燕可不少！”清和想起顾明昭受欢迎的程度，有点替闺蜜担心和不平。 “他准备在我及笄的时候提亲。”廖晴岚含笑说道。 “那不就是下个月，看来我请他是请对了，给你们俩创造些独处的机会。” 看着廖晴岚幸福的样子，清和打心底里为闺蜜高兴。 第88章 廖府捡到宝了 花宴前夕，安远侯府的门槛都快要被访客踏平。 人们竞相传闻，那位鲜少露面的秦王殿下将会出席此次侯府的花宴。 这个消息如同野火燎原，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尽管顾明昭的大名如雷贯耳，但许多人仅仅耳闻其英名，未曾亲眼见过他的真容。 毕竟，参加秋猎的大臣有着严格的品阶要求，且朝中需要留人值守，因此真正见过他的人不多。 更何况，秦王喜欢独来独往，除公务之外，几乎不与朝臣私下交往。 这种神秘感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 再加上秋猎上那惊天动地的一箭，更是让无数人倾慕不已。 这次秦王出席花宴，是难得能近距离接触他的机会，不少人费尽心思，想要得到一张安远侯府的帖子。 安远侯与长公主每日都被扰得不胜其烦，私下也忍不住聊起此事。 “真是奇怪，我与秦王素来没有什么交集，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来我们府上？”安远侯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我入宫时倒是与他有过几次照面，但也仅仅是认识而已。”长公主回忆道，“陛下曾说，这孩子早些年受了不少苦，是个冷性子，不喜欢与人亲近。” “那夫人这次为什么会给他送帖子？”安远侯纳闷道。 “我没有给他送帖子啊，我以为是侯爷的主意。”长公主同样感到困惑。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突然异口同声地说道：“是清和？” “可是，我也没听说过清和与秦王有什么交集。”安远侯更加不解了。 长公主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秋猎前夕，清和来找过我，旁敲侧击地问了不少关于顾明昭的事情，我那时只当她是出于好奇。” “夫人的意思是，秦王和咱们清和之间，有些渊源？”安远侯惊讶地问道。 “不然的话，那么多人都请不动他，为何偏偏清和能请到呢？”长公主分析道。 一想到这种可能，长公主心里喜忧参半。 喜的是女儿眼光不错，秦王确实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忧的是秦王性格清冷，似乎不是那种会疼人的类型。 安远侯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在这里猜也没有用，还是把清和叫来问清楚。” 长公主让身边的嬷嬷去清和的院子请她过来。 长公主直接问道：“清和，是你给秦王下的帖子吗？” 清和有些奇怪地看着父母，以前他们从来不会过问自己的交际圈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怎么了？爹娘不欢迎他吗？” “不是不欢迎，他从来不参加这种宴会，怎么会答应你呢？”安远侯问道。 清和笑道：“可能是为了见他的心上人。” 这句话让安远侯和长公主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长公主神色复杂地看着清和，说道：“你……你们……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都没告诉我们！” 清和见母亲误会了，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说的心上人不是我，是晴岚。” 长公主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内心却隐隐有些失落。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你的意思是，秦王的心上人是晴岚？他们是秋猎的时候认识的吗？” 清和道：“不是秋猎认识的，秦王以前曾经是廖相的门生，在学塾的时候就认识了晴岚。” 安远侯府与相府素来交好，听到清和提起秦王与相府还有这层关系，不禁有些感慨。 “廖震东这老狐狸，竟然瞒得这么紧，竟然没人知道他和秦王之间还有这层师徒关系！” “秦王不主动提，廖伯父也不好舔着脸去相认嘛。” “廖家这回可是捡到宝了。”长公主情不自禁道，还是挺为廖晴岚高兴。 秦王这样的人中龙凤，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遇到的。 高兴之余，长公主也开始为清和操起了心。 “清和啊，你比晴岚还大一些，人家都已经找到归宿了，你怎么就这么不伤心呢？” 清和闻言，神色黯然。 “娘，不是说过，不提这件事了吗？” 张逢山那件事，实在是在给她留下了太深的伤痕，就像心中长了一根刺，怎么都拔不出来。 以至于她现在离男人稍微近一点，就会觉得恐惧和抵触，总觉得接近她的人都是不怀好意之辈。 长公主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总觉得女儿有心事，宽慰道：“好好好，不想找就不找，大不了爹娘养你一辈子。” 清和靠在长公主怀里撒着娇：“娘，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花宴之日如期而至，安远侯府热闹非凡。 廖晴岚精心打扮一番，早早就过来找清和。 她穿着一身天青色锦缎长裙，裙摆轻扬，如流云一般。 裙上绣着精致的云纹，清新雅致。 发髻高高束起，点缀着几朵淡雅的珠花，整个人都显得出尘脱俗。 清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忍不住说道：“怎么穿得这么素净？” 廖晴岚笑道：“来你家做客，我当然不能喧宾夺主。” 清和摇摇头：“不行，你都不知道最近有多少人找我要帖子，都是冲着秦王来的，你要穿得娇艳一些，把所有人都比下去！” 说罢，清和就开始打开衣柜，准备为她换一件衣服。 她们二人体型相似，穿对方的衣服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廖晴岚连忙按住她的手：“真的不用，如果我穿得寡淡他就看不到我，那我就不理他了。” 她如此坚持，清和只得作罢。 两人正准备前往花厅，一个护院匆匆赶了过来。 “郡主，廖府的婉儿小姐没有拜帖，但是闹着要进来，这可怎么办？”护院一脸为难地说道。 清和微微皱眉，看了看身旁的廖晴岚，问道：“她跟你说过要来吗？” 廖晴岚摇摇头。 “走，我们过去看看。”清和说道。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骂声。 “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谁！这是未来的二皇子妃，是清和郡主的嫂嫂！你们这些刁奴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拦她！” 廖晴岚听出来这声音的主人了。 嚯，来的不止廖婉儿，还有寄住在相府的廖娴儿呢。 第89章 教教规矩 清和与廖晴岚没有马上出去，站在影壁后观望门外的情形。 清和问道：“廖婉儿旁边的人是谁？” “她是沧州廖家本家的女儿，叫廖娴儿，目前住在相府，想让我母亲为她在京城找一门好亲事。” “这般粗鄙无礼，竟然也敢妄想高攀，真是不自量力。”清和对廖娴儿印象极差，不禁冷嘲道，“你怎么会让这种人留在你家？” 廖晴岚无奈地摇头：“是廖婉儿执意留下她，平日在府中看着还算安分，没想到一出门会如此嚣张跋扈。” 清和冷笑一声：“哼，敢到安远侯府撒野，我必要好好教教她规矩。” 说罢，清和越过影壁，走到大门前。 廖晴岚看着清和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她一开始就担心廖娴儿不懂京城的规矩，在外面惹麻烦连累相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廖娴儿这次，恐怕是真的踢到了铁板。 作为清和最好的朋友，她知道清和是真的动怒了。 安远侯府的护院，并非寻常仆役。 他们都是跟随安远侯征战沙场的边关将士。 沙场上受过伤的将士，通常很难谋到养家糊口的差使。 若是家中实在困难，安远侯就会把他们带回侯府，让他们能有个营生。 安远侯府的管家、护院、后厨都是过去他手下的伤兵。 连府里的女使，也有一大半是将士们的亲眷。 这些人并非奴籍，而是真正为大胤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 再加上安远侯和长公主对他们也礼遇有加，京城中的达官显贵们也对侯府的下人颇为客气。 没有人愿意落个苛待功臣将领的骂名。 “郡主，这两人没有拜帖，却执意要闯入侯府。” 护院见清和郡主出来，立马禀报了事情原委。 “郡主，您可算是出来了，您府上这些奴才，真是太不懂规矩了，咱们毕竟都是一家人，怎么能拦我们呢？您可得好好管教管教他们！” 廖娴儿见到清和，原本猖狂的神情瞬间转变，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说罢，还得意地瞥了一眼那些护院，像是等来了靠山。 “哦？一家人？”清和似笑非笑道。 “对呀，婉儿姐姐即将与二殿下喜结连理，您是二殿下的表妹，我是婉儿的堂妹，咱们可不就是一家人嘛！”廖娴儿套着近乎。 “廖婉儿，你堂妹不懂规矩，难道你也不懂吗？”清和转头看着廖婉儿，说道。 廖婉儿被清和郡主一问，脸色变得尴尬无比。 她自然知道，登门拜访需要携带拜帖。 可是自打陛下赐婚的旨意下达，各家贵女争相与她结交，凭她廖婉儿的名字在京城可以横着走。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追捧。 谁知清和郡主会如此不给面子。 不过郡主身份尊贵，廖婉儿心里再不满，也不敢轻易发作。 “郡主，我堂妹初到京城，口无遮拦不懂规矩，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 “既然不懂规矩，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们。我侯府的人，个个都是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的老兵，岂容你们冒犯？” 廖婉儿脸色一僵，她都道歉了，没想到清和郡主还不依不饶。 “那郡主的意思是？” “向姜叔和彭叔道歉！” 姜叔和彭叔，显然就是安远侯府的那两个护院。 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向下人道歉，廖婉儿是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面子。 “郡主就算不看二殿下的面子，也要给相府留些颜面。”廖婉儿神色窘迫道。 廖晴岚听不下去，从影壁后走出来。 这是清和郡主的家事，原本她并不想插手。 但廖婉儿提及相府，廖晴岚就无法再置身事外。 “你们胡闹的时候，在乎过相府的颜面吗？”廖晴岚问道。 廖婉儿有些错愕：“岚妹妹，你一直都在？” 廖娴儿沉不住气，跳脚质问：“你什么意思，眼睁睁看着我和婉儿姐姐被欺负都不出来？” “我没有看到你们被欺负，只看到有人无礼在前，自食恶果。”廖晴岚淡淡地看着她们。 “岚妹妹，这些都是误会，你快替我们向郡主解释解释，别闹得两家不愉快。”廖婉儿说道。 事到如今还是不知悔改，廖晴岚的语气都冷了几分：“这些都是征战沙场的老兵，个个都是大胤的有功之臣，即便陛下亲临，都不会把他们当做下人使唤。郡主让你们道歉，是大事化小，万一惊动了长公主，闹到陛下那里，恐怕婉儿姐姐的婚事也要重新斟酌一二。” 廖婉儿心里一惊。 与李晋的婚事是她现在最大的倚靠，在嫁入皇室之前，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大不了等正式成亲后，再找清和和廖晴岚算账！ 廖婉儿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闷声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我们错了，我和娴儿妹妹向各位叔叔道歉，希望你们能原谅我们的无知和冲动。” 廖娴儿见状，只得跟着一起道歉：“各位叔叔，请你们原谅，我一定会记住这次的教训。” 姜叔和彭叔都是军营里出来的，性格豪爽坦荡，本来就不好意思跟小姑娘计较，人家道歉了，便纷纷表示原谅。 廖婉儿和廖娴儿自觉受尽屈辱，半刻都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正当他们转身之际，路边传来一阵骚动。 禁军开道，一辆华贵的马车驶来。 待马车停稳，车内的人箭步跃下。 正是秦王顾明昭。 俊美无俦的外表，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纷纷向他行礼。 廖娴儿在人群中，看得出神。 她常听人说起秦王的美名，今日一见，才发现他的风采远超自己的想象。 看着秦王那俊朗不凡的身影，不禁产生一股莫名的情愫。 如果能站在他的身边，那该是多么荣耀和幸福的事情啊。 若能成为秦王妃，以秦王的权势和地位，自己再也不用受今天这种窝囊气了！ 廖娴儿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拿下这个高贵的男人。 如此不加掩饰的憧憬和仰慕，被廖婉儿看在眼里。 自己能从廖晴岚手里抢走李晋，就能帮廖娴儿抢走秦王。 廖晴岚，等着瞧！ 第90章 有所图谋 顾明昭从马车中走出。 一身天青色长衫迎风而动，飘逸如谪仙。 手中折扇白竹为骨，水墨晕染，更添诗情。 他的装束简约文雅，是大胤读书人的经典打扮。 顾明昭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廖晴岚与清和郡主，走了过去。 “清和郡主，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身后的侍从上前，奉上一个精致的木盒。 清和郡主收下礼物，说道：“秦王殿下大驾光临，是敝府的荣幸。” 两人客套完毕，顾明昭目光转向一旁的廖晴岚，温声道：“怎么站在风口，快进去，别着凉了。” 在场之人注意力全都在顾明昭身上，听得此言，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对清和郡主说的。 “到底是谁说秦王殿下性格冷淡的，明明细心又体贴！” “若殿下能对我说出这番话，我立刻嫁给他！” “你想嫁，人家还不娶呢，没看到郡主和秦王殿下交情匪浅吗？” “那又怎么样，或许只是对主人家的客气之举。” 顾明昭跟随指引落座。 他今天穿着随意，多了几分温润，少了许多距离感。 不少贵女见状，心中都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秦王殿下，您今日这身打扮真是别致，与往日见到的王爷形象大不相同呢。” “殿下，听说您箭术了得，那边有射箭场，要不要一起过去玩玩？” “我擅长丹青之术，能不能为殿下作一幅画？” “……” 尽管顾明昭看起来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架不住他的脸实在太有蛊惑性。 很快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 清和道：“我说你怎么穿天青色的衣服，原来是跟他提前商量好的，你就秀。” 廖晴岚委屈的摊摊手：“真没有商量过，这是巧合。” “心有灵犀是，秀得更厉害。”清和打趣道，“不过，我怎么看他的衣服那么眼熟。” “眼熟就对了，是在你铺子里买的。”廖晴岚道。 清和努力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你带着他来我的铺子买布匹！看来秦王今天想跟你忆往昔，你还不快过去。” “忆往昔吗……” 廖晴岚沉吟片刻，突然发现，顾明昭腰上悬挂的莲花玉佩，竟然是自己送他的那一块！ 不是说弄丢了吗！ 害得在大理寺升堂的时候缺了这么一个关键证据。 想到这里，廖晴岚就来气，走到顾明昭身前。 “秦王殿下腰间的玉佩，我看着十分眼熟，特别像我丢失的一块，不知能不能送我？”廖晴岚冷笑着问道。 “这玉佩于我而言意义非凡，恕我不能割爱。不如廖小姐改日到我府里做客，到时若你有看中的物件，我必定双手奉上。” 顾明昭轻抚玉佩，厚颜无耻地说道。 任谁听了这话，都会觉得是顾明昭的推托之词，不少宾客在看廖晴岚的笑话。 “廖大小姐想嫁二殿下的梦泡汤了，这么快就换目标了呀。” “脸皮可真厚，竟然直接向秦王讨要物件。” “嗐，脸皮厚也有脸皮厚的好处呀，没听到秦王邀请她到王府做客了吗？” “这种场面话，听听就算了。廖大小姐若是当真，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她廖家的姐妹刚刚才在侯府门口丢人现眼，谁知道廖晴岚会不会也去王府也唱一出。” “你们有没有发现，廖晴岚和秦王殿下今天穿的同样颜色的衣服。” “一定是她提前打听到秦王今天的穿着，故意穿一样的！” “真是心机深沉啊。” “相爷桃李遍天下，可惜自己家的女儿没有教好。” 她们议论的声音很小，廖晴岚没有听见。 但顾明昭自小警觉，习武之后听力更是异于常人，这些话落到他的耳朵里，十分刺耳。 他起身走上前，将手中的折扇递给廖晴岚。 “这柄折扇是我随身之物，虽不及玉佩珍贵，但也算一件雅物，廖小姐如果不嫌弃，可否收下？” 廖晴岚也没打算真的要回玉佩，只是不满顾明昭之前将它藏起来。 她接过折扇，瞪了顾明昭一眼，转身离去。 先前一拥而上的贵女们都看呆了。 这是什么路数？ 她们迂回暗示得那么明显，秦王一直爱理不理。 怎么廖晴岚直接要东西，还能得到秦王的贴身之物？ 是她们暗示得不够明显，还是顾明昭就吃这一套？ 众人绞碎了手帕，气恼被廖晴岚抢到了先机。 顾明昭绕开围挡的人群，追着廖晴岚离开的方向而去。 宾客都聚集在前厅赏花交谈，安远侯府的后院鲜少有人来。 廖晴岚拿着一包鱼食，站在湖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喂鱼。 “怎么走了？”顾明昭走到她身边，问道。 “秦王殿下那么受欢迎，我怕在那里打扰到你了。”廖晴岚闷声道。 这话一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像在拈酸吃醋。 顾明昭心中欢喜，挑眉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阿昭。” 廖晴岚没说话。 “你都不知道，刚刚你朝我走来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我以为你终于愿意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顾明昭道。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廖晴岚问道。 顾明昭揽过她的肩膀，轻声反问：“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廖晴岚拨开他的手，淡淡道：“不要逾矩。” 顾明昭后退半步，也拿起一些鱼食，陪着她一起喂鱼。 廖晴岚虽然不抗拒自己每天都去看她，但十分注重规矩，他稍微失点分寸，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本以为来花宴可以多些时间和你相处，没想到还是要偷偷摸摸的，真的不能跟我坐一起吗？”顾明昭摇头叹道。 他的语气幽怨，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廖晴岚知道他在装可怜，哼了一声，说道：“那么委屈，要不还是等你正式提亲之后再见面。” “不行。”顾明昭斩钉截铁地拒绝，“左右不过十天半个月，我再等等也没关系。” 廖晴岚看着他腰间的莲花玉佩，问道：“这块玉佩，你一直留着吗？” “没错，在金玉楼的时候，全靠这点念想撑着我活下去。”顾明昭摸着玉佩，目光柔软。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廖晴岚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问着。 “因为只有你是毫无私心地对我好。” 廖晴岚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她最开始对顾明昭好，目的并不单纯。 因为知道顾明昭以后会登基，为了保全家人，才刻意照顾他，结下善缘。 “如果我对你是有所图呢？”她试探道。 “那我会谢谢老天，还给了我值得你图的东西。” 话虽如此，廖晴岚心里还是不踏实。 万一有一天，顾明昭知道她动机不纯，不知道会不会又变成上辈子那般疯狂的状态。 第91章 赐婚 廖晴岚回府后，没有忘记廖婉儿和廖娴儿今日在侯府门外的闹剧。 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向母亲回禀。 “不成体统，平白让人看了相府的笑话！”程云湘有些生气。 “母亲，您别生气。她们毕竟姓廖，还是得好好教教她们规矩。”廖晴岚道。 程云湘点了点头，道：“从明日开始，她们俩不必再出门了，我让方嬷嬷亲自去教导。” “这样不妥。”廖晴岚道，“我思来想去，还是求皇后娘娘，让她从宫里派一个嬷嬷更为稳妥。” “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程云湘问道。 “一来，廖婉儿毕竟不是我们家亲女儿，让方嬷嬷去，容易被她记恨。二来，她以后是二皇子妃，成婚前让宫里的嬷嬷教导合情合理。” 程云湘想了想，这样确实是最稳妥的做法，点头赞成。 廖晴岚可是清楚地记得，上辈子嫁给李晋前，王皇后派来的嬷嬷可是狠狠地磋磨了她一通。 眼下皇后有了身孕，没心思管其他人的事情，就把这茬给忘了。 今天出了这档子事，正好有了理由去找王皇后要人。 有教习嬷嬷盯着，廖婉儿和廖娴儿应该能少给她惹点事端出来。 等廖婉儿嫁给李晋，那她怎么样，都是李晋的事，与相府无关了。 说起来，秋猎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李晋。 听顾明昭说，他已经被皇上厌弃，每天绞尽脑汁地去讨李政欢心，根本没空找她的麻烦。 李晋再怎么说都是皇子，李政就算再不喜欢他，当个闲散王爷总归是没问题的。 必须得再想点别的办法，让李晋彻底不能翻身。 廖晴岚的信件传至宫中的时候，王亭之正在皇后的椒房殿内请安。 殿内香炉轻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气。 王亭之听到宫人通传是廖晴岚的信，饶有兴致地问：“姑母，廖大小姐信中说什么？” “她说，希望本宫能派两名经验丰富的教习嬷嬷去相府，教导族中姐妹宫中礼仪。” “不瞒姑母，侄儿今日前来，是因为有一事相求。” 王皇后问道：“何事让你如此郑重其事？” “廖大小姐快要及笄，侄儿想请您做主，为我们赐婚。”王亭之目光灼灼地说道。 王皇后笑道：“原来是这件事，晴岚温婉贤淑，廖相也是朝中难得的直臣，你若娶她为妻，倒也是一段佳话。” 王亭之闻言，心中一喜：“这么说，姑母您是同意了？” 皇后轻轻摇头：“本宫自然乐见其成，只是现在时机未到。” 王亭之不禁一愣：“为何？” 王皇后的手轻轻抚着肚子，说道：“本宫已有身孕，但不放心宫中的太医，晴岚医术高超，本宫还需仰仗她，助我顺利诞下这一胎。” 王亭之闻言大惊：“姑母，您有了身孕？之前竟连我们都不知道。” 他从未听皇后提及此事，姑母是真的很小心，连王家人都一起瞒着。 王皇后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王家走到今天这一步，何其不易。陛下猜忌心重，不愿让王家势大，派人刺杀你、下毒让本宫难有身孕，都印证了这一点，本宫自然要小心行事。” “姑母放心，侄儿会竭尽全力保护您和龙嗣的周全。”王亭之道。 父亲着急姑母一直没有身孕，还挑选了一个族中堂妹，准备让她入宫伴驾，这两日就快到京城了。 如此看来，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姑母，让她安心养胎为好。 王皇后心情大好，关心起侄儿的感情来：“你之前几次三番拒绝本宫撮合，怎么今天突然想到来求赐婚的旨意了？” 王亭之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秋猎的时候，感觉和廖晴岚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可回京之后，廖晴岚总是找借口推脱与他见面。 直觉告诉他，如果再不主动些，很有可能就此错过她。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不想错过廖晴岚，所以才找王皇后开这个口。 王亭之道：侄儿心悦于她。” 王皇后叹了口气：“亭之，像我们这样的家族，心悦是最不重要的。今日的话，本宫就当没听见，以后在你父亲面前，不要再提这种话了。” 王亭之微微低头，知道王皇后所言非虚。 身为王家人，婚事最重要的是能为家族换取多少利益。 幸好，廖晴岚的身世不会被挑剔。 “侄儿明白，多谢姑母提点。”王亭之恭敬地回答道。 王皇后见王亭之如此懂事，也感到欣慰。 “既然你已经开口，本宫会如你所愿，你且再等些时日。” 王亭之点头称是。 他今天的目的就是求皇后赐婚，既然已经得了允诺，便告辞离开皇宫。 与此同时，顾明昭也正在李政的勤政殿。 李政翻看朝臣递上来的折子，脸色愈发阴沉。 “黄河水患，这些折子没有一本提及赈灾良策！”李政愤怒地将一本奏折扔在地上，“不是举荐二皇子就是三皇子，假借赈灾之名，行拉帮结派之实，真是烦不胜烦！” “他们愿意出力赈灾，确实对朝廷、百姓有益。”顾明昭道。 “出力？恐怕是想趁机拉拢地方官员，扩大自己的势力！”李政冷哼一声。 “赈灾之事刻不容缓，陛下如果对皇子们不放心，可以选派品行端正的官员随行督察。”顾明昭道。 “朕思来想去，这件事情还是交给你最为稳妥。” 李政心中本来早就拿定了主意，要让顾明昭通过赈灾之事在朝中建立威信，说了半天顾明昭都没主动请缨，只好自己主动提出来。 “我不能离京，陛下还是另择人选。”顾明昭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为何？”李政面露不悦。 “廖晴岚快要及笄，我与她早有约定，会在她笄礼上提亲。此时离京，少说三个月，多则半年，我不想失信于她。” 李政眉头紧锁，怒道：“就为了一个女人？” “赈灾之事，朝中有的是人愿意去。可提亲之事，没有人能替代我。”顾明昭直视李政，毫不退缩。 “谁说不能？朕可以为你们赐婚，你若把这次差事办好，朕保证，让她的笄礼风风光光。” 顾明昭不为所动。 即便没有皇帝赐婚，他也可以让廖晴岚风风光光的。 李政见他不说话，又加大筹码：“等你回来，朕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 诰命夫人……听起来确实还不错。 顾明昭斟酌一番，说道：“一言为定。” 第92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天色渐晚，廖晴岚准备入睡。 突然听到窗户微微的响动。 本以为白天已经在安远侯府见过面，顾明昭不会再来了。 她惊讶地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顾明昭看着她，眼中充满歉疚：“岚儿，我是来跟你道别的，黄河决堤，陛下派我去冀州赈灾。你的笄礼，我不能参加了。” 黄河水患之事，她也听父亲提过，据说有不少灾民流离失所，情况不容乐观。 她心里有点失落，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道：“赈灾之事重要，你去，不用担心我。” 顾明昭握住她的手，说道：“岚儿，你再等等我，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 廖晴岚点头，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事态紧急，明日就要动身。”顾明昭道。 “你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廖晴岚叮嘱道。 顾明昭点了点头，又嘱咐廖晴岚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廖晴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虽然有点不舍，但也没有太过担忧。 印象里，上辈子去治理水患的人是李晋，这趟差事完成得很顺利，左右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以顾明昭的能力，必定能尽快处理好那边的事务。 相府这些时日陆陆续续给京城各大家族下帖子。 荣国公府那边，程云湘带着廖晴岚，亲自去给娘家送邀请函。 国公府内，花团锦簇，一片喜庆祥和。 廖晴岚随着母亲一起走进内堂，进门便看见坐在正中的外祖母，舅母韩夫人和大表嫂周氏一左一右陪伴在侧。 外祖母满头银丝，但精神矍铄，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岚儿，快来让外祖母瞧瞧。”外祖母见到廖晴岚，眼中满是疼爱之色，冲她招手。 廖晴岚走近，依偎在外祖母跟前，撒娇道：“外祖母，晴岚好想您！” 外祖母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晴岚都长大成人了，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看着你成婚。” “当然能，外祖母您身体康健，不光能看到我成亲，还能抱上重外孙呢！”廖晴岚柔声哄着外祖母高兴。 外祖母又转头看向程云湘，说道：“云湘，你们可有提前为岚儿说亲？” 程云湘摇了摇头，回答道：“还没有呢，我和相爷想多留晴岚在身边两年，不想让她那么早出嫁。” “之前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王皇后的侄儿王亭之对晴岚有意，甚至不惜得罪安贵妃，这到底是真是假？”舅母韩夫人适时插话道。 王亭之为了廖晴岚，冲冠一怒凌虐安玲珑一事，在士族之间早就传开了。 程云湘摇了摇头：“都是谣传罢了，王亭之身为御史，为人正直，他若是见到不公之事，无论对方是谁，都不会置之不理的。” 本来程云湘也挺看好王亭之，可是听廖震东说，女儿与秦王之间似乎有情，所以谁再提王亭之的事，她都会为女儿辟谣。 国公府众人听到这话，都松了一口气。 外祖母问道：“如此甚好，岚儿，你觉得你二表哥人怎么样？” “二表哥？他很好啊，现在整个大胤到处都有他的商号，就算没有功名，他的话在京城也很有分量。” 廖晴岚不明白怎么突然又提到程源了。 都这么久了，难道国公府这边还是对他做生意有偏见吗？ 听到廖晴岚对程源的评价，外祖母十分高兴，继续道：“如果让你嫁给二表哥，你愿不愿意？” 廖晴岚一听这话，惊得差点被茶噎着，连忙放下茶杯，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表哥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我还没有想过这些。” 外祖母见吓到她，放缓了语气，说道：“你也知道，当初他要做生意时，家族中没有任何人支持他，只有你站出来为他说话，这份情谊，你表哥一直都记在心里。” “二表哥是我的家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廖晴岚道。 韩夫人也打起了助攻：“程源他需要一个能够理解和支持他的伴侣，你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正是他心中理想的妻子人选。而且你们从小认识，知根知底的，多好呀。” 周氏附和道：“是啊是啊，刚刚祖母还说想晴岚了，这要是嫁过来，就是亲上加亲，以后祖孙天天都能见面！” 程云湘看出来了，今天荣国公府三代齐聚在这里，是早有准备，打算为程源和廖晴岚说亲。 她挡在廖晴岚身前，笑道：“母亲、嫂子、大侄媳妇儿，岚儿还没及笄，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更何况，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要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愿。” 廖晴岚也趁机表态：“外祖母，我与二表哥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在我眼里，他和我亲兄长廖巍一样的。” 这话已经说得很清楚。 好在荣国公府的人不是强人所难之辈，双方就当做一个玩笑话，说过就算了。 程云湘借口还要给别家送帖子，带着廖晴岚逃似地从娘家逃出来。 出了荣国公府门，程云湘长长舒了口气：“可算出来了，没想到自家人也打起你的主意了。” “也？还有别人吗？”廖晴岚还是头一次听母亲说这些。 “当然有，这些年想要和你议亲的，我数都数不过来，有些是含蓄的打探，有些是直接托媒婆上门来说。” “母亲全都帮我推辞掉了吗？”廖晴岚更吃惊了。 “那是当然，咱家什么都不缺，也不卖女儿，你要成亲，当然是要找个自己喜欢的。” 廖晴岚眼窝有点热。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母亲已经为她做了那么多。 “母亲也不怕我一直拖下去，成个老姑娘了？”廖晴岚打趣道。 “不怕，一家有女百家求，你若不想成亲，肯定是没遇到让你心动的。就算真成了老姑娘，爹娘也可以养你一辈子。”程云湘理所当然的说道。 “您这样说，我就更不舍得出嫁了。”廖晴岚靠在程云湘的肩膀上撒娇道。 “好好好，都依你。”程云湘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廖晴岚本打算在笄礼前告诉父母，顾明昭打算来提亲的事情。 可是顾明昭走得匆忙，也没交代他不在京城，会不会委托旁人替他登门提亲。 如果提前告诉父母，结果人又没来，恐怕父母会对他印象不好。 为免节外生枝，廖晴岚还是决定先不说这件事。 第93章 笄礼（一） 整个相府都在紧锣密鼓地为廖晴岚筹备笄礼。 从清晨开始，府中的丫鬟仆人们就忙碌起来。 一列身着宫装的女官从宫中走来，手捧精致的红木雕花木盒，来到相府门外。 “我们是宫中的女官，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协助廖大小姐筹备笄礼。” 为首的刘司珍客客气气地自报家门。 以往宫里来的人，大多是传旨的内侍。 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只服侍陛下和各宫娘娘，从来没来过寻常官员家中。 “各位大人稍等，容我向大小姐通传一声。”门房说道。 女官们微微一笑，点头同意。站在门外等待通传结果。 有些到得比较早的宾客，都看到了这一幕。 “皇后娘娘竟然派了宫中的女官来！” “皇后娘娘如此疼爱廖大小姐，真是让人羡慕啊。” “是啊，放眼整个京城，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能有此殊荣的贵女了。” “听说王家嫡长子的新妇也是京城人，当年新妇出嫁，皇后娘娘都没有这么抬举她。” “看来还是廖大小姐更讨皇后娘娘欢心。” “此举一出，廖大小姐以后就是当之无愧的京城名门闺秀中的翘楚，谁能与她争锋？” “……” 廖晴岚和程云湘闻讯匆匆赶来。 她看着眼前这些女官，既惊讶又感动。 前几日她进宫为王皇后请脉，王皇后还说，会为她准备一份大礼。 没想到竟然会如此重视，把宫中的女官都派出来了。 要知道，宫中女官都是有品阶的，只用伺候各宫娘娘。 便是诰命夫人，也使唤不动这些女官。 领头的刘司珍她认得，在王皇后宫中见过许多次，是王皇后的亲信。 “多谢皇后娘娘的厚爱，也多谢各位大人前来相助，晴岚感激不尽。”廖晴岚上前一步，向女官们行礼。 女官纷纷回礼。 刘司珍笑道：“廖大小姐不必多礼，皇后娘娘对您宠爱有加，我们自当尽心尽力协助您。皇后娘娘提前许久就命我等打造一副头面，今日送来为您道贺。” 刘司珍话音一落，女官们一起打开手中的木盒，一股华贵的珠光宝气顿时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套璀璨夺目的花冠，纯金打造，镶嵌着珍珠和宝石，精美绝伦。 除了花冠，还有耳环、项链、手钏、花钿等等一整套，每一件都精致无比。 红宝石如火，蓝宝石如海，绿宝石如林，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廖晴岚对着宫中的方向躬身谢恩，就引着女官们前往自己的闺房。 宫中女官心灵手巧，再加上廖晴岚本身模样就生得好，很快就为她重新改了妆容束好发髻。 镜中的廖晴岚高贵美丽，虽然头上还未戴任何首饰，但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魄。 清和郡主来的时候，廖晴岚刚好打扮完毕。 “晴岚，你今天可真美！”清和由衷地夸着。 “清和，你来啦？”廖晴岚起身相迎。 “这是我给你选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廖晴岚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对可爱的玉雕小兔子。 她最喜欢这种可爱的小物件，笑道：“还是清和最了解我。” “那是，咱们可是十几年的闺蜜呢！” 清和看到女官们手中捧着的钗环首饰，讶异问道：“这些都是皇后娘娘为你准备的？” “是啊。”廖晴岚看到那些精致的首饰，也喜欢得不行。 “皇后娘娘对你可真好！”清和压低声音，小声问道，“顾明昭今天不是要向你提亲吗？他会来吗？” 廖晴岚神色黯了一下。 顾明昭走的时候，只字不提定亲的事情。 她一个女儿家，总不能自己拉下脸来问。 于是默认要等顾明昭从冀州回来再议亲。 “京城与冀州相隔甚远，更何况他有公务在身，应该不会来。” “就算本人不能到场，总能托媒婆上门。”清和皱眉道。 廖晴岚沉默不语。 顾明昭有何打算，她真的不清楚。 见廖晴岚不说话，清和替她打抱不平道：“行，就当他诸事缠身婚事要搁置，及笄的贺礼他送了什么？” “算了，清和，他去冀州是为了朝廷和百姓，可能事情太多，顾不上我。”廖晴岚轻声说道。 清和见廖晴岚笑得很勉强，不忍见她在这么重要的日子伤心，便安慰道：“你别难过，笄礼还没开始，也许他给你准备了惊喜呢。” “谢谢你，清和。”廖晴岚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可怜，打起精神来。 府中下人来提醒，宾客差不多都已经到场。 廖晴岚、清和郡主与宫中女官们一起动身前往正厅。 正厅内，宾客们已经纷纷落座。 观礼区气氛静悄悄的，与廖晴岚想象中的轻松氛围全然不同。 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场地中央。 朱尚仪静静地站立着，仪态万方，静候着正宾到来。 正是因为她在场，使得笄礼的氛围变得肃穆庄重起来。 尚仪局掌管皇家礼仪、祭祀事宜。 寻常的活动，尚仪局只需派遣下属各司操持即可。 朱尚仪作为尚仪局的主事人，一般只会亲自主持皇后、公主、皇子的生辰。 有她出面的场合，必定极为重要和特殊。 “皇后娘娘对廖大小姐可真好，刘司珍前来已经是天大的恩宠，没想到竟然连朱尚仪都亲自出马！” “公主的笄礼也不过如此？” “廖家真是不得了，廖相已是群臣之首，长子廖巍高中状元，女儿又得皇室眷顾，以后谁娶了他家女儿，真是有福气。” 清和也看得瞠目结舌：“晴岚，我及笄的时候，都没有这般排场呢！皇后娘娘对你可真好。” 一旁的刘司珍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 皇后娘娘传召她的时候，原本也宣了尚仪局的司宾，让她一同前来廖府。 可是尚仪局说今日有其他安排，抽不出人手，推辞掉了。 现在朱尚仪出现在这里，又不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那只可能是陛下的旨意！ 刘司珍在宫中浸淫多年，深知不该自己说的话不要说，因此没有向廖晴岚和清和郡主解释。 “永昌长公主到！” 随着府门外传来的通报声，永昌长公主款款而来。 宾客们纷纷起立，向长公主行礼问好。 安远侯府和相府交情深厚，长公主的女儿清和郡主与廖晴岚更是手帕之交。 长公主作为廖晴岚笄礼的正宾，合情合理。 她身着一袭紫色宫装，华贵又不张扬，面容端庄，步履优雅。 长公主与廖家众人一一问好，脸上始终挂着亲切的笑容。 当她准备走向主位时，却被朱尚仪拦了下来。 “长公主殿下，正宾尚未到来，请您先坐在下首的观礼区。” 在场众人听到朱尚仪的话，皆是一愣。 第94章 笄礼（二） 朱尚仪的声音十分清晰，传遍全场。 原本低声的交谈也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住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朱尚仪和永昌长公主的身上。 程云湘作为东道主，率先回过神来。 她有些急切地走到朱尚仪面前，礼貌地询问：“朱尚仪，是不是弄错了？长公主殿下确实是我们今日特意邀请的正宾。” 朱尚仪不紧不慢，笃定地说道：“程夫人，没有错，请您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听闻这话，宾客们一片哗然。 “那可是永昌长公主啊！” “就是，普天之下，身份比她更尊贵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会不会真的是朱尚仪弄错了？” “不可能，朱尚仪办事稳妥，从没出过这种纰漏。” “能让长公主屈居下座，正宾究竟是何等尊贵的客人啊？” 程云湘与廖震东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朱尚仪临时登门，说奉旨前来主持廖晴岚的笄礼，他们本来就觉得很突然。 眼下竟然不让他们的贵宾坐在主座上，这可怎么向长公主交代啊！ 长公主毕竟是皇室中人，涵养深厚。 即使心中惊讶，也没有表露出来。 她给了程云湘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不要紧，便走向观礼区的坐席上。 相府所有人，仿佛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笼罩，目光齐齐汇聚在正厅的入口处，期待着那位能让长公主坐在下座的正宾到底是谁。 “武……武安大长公主到！” 即便相府通传的下人见惯了达官贵人，还是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只见武安大长公主一身华美凤袍，沉稳庄重地走了过来。 所有人再次齐刷刷地站起来，恭敬地行礼。 这位武安大长公主，不仅是陛下和永昌长公主的姑母，更是皇室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陛下年幼丧母，幼年时在冷宫受尽苦楚。 偶然间被武阳长公主遇到，便将他收养在公主府。 后来李政一天天长大，一名皇子一直养在宫外到底是不合规矩。 她又牵线将陛下过继给当时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太后。 可以说没有武安大长公主，陛下能不能活到成年都尚未可知，更别提继承皇位了。 所以武安大长公主与陛下之间，虽然名义上是姑侄，实际上情同母子。 更重要的是，大长公主早已不再过问前朝后宫之事，每年除了除夕宫宴，不会参加皇室的一切活动。 没想到今天一个官家小姐的及笄礼，竟然能请动她老人家！ 武安大长公主慈眉善目地笑着让众人平身。 永昌长公主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拜礼，问道：“姑母，您就是今天的正宾吗？” 武安大长公主微微颔首道：“是的，我受陛下所托，特意前来为廖氏晴岚行笄礼。” 廖震东与程云湘面面相觑，满腹狐疑。 即便廖震东位高权重，也不至于惊动皇帝亲自过问女儿及笄这种小事。 难道真是皇后娘娘如此看重廖晴岚，竟能说动陛下请出武安大长公主？ 随着武安大长公主落座，笄礼正式开始。 廖晴岚身着素衣，盈盈向各方宾客行揖礼，随后跪坐在笄者席上。 武安大长公主缓缓起身、净手、拭干，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廖晴岚身前。 接下来，应该是刘司珍奉上罗帕与发笄。 正当刘司珍准备入场时，被尚仪局的人礼貌地拦了下来。 大家都是六局二十四司的同僚，互相之间颇为熟识。 刘司珍询问道：“张司宾这是何意？” “陛下已经安排尚仪局准备了此次笄礼的所有用度，后面交给我们就好，不必劳烦刘司珍。” 果然是陛下的旨意。 刘司珍默默让出道路。 张司宾捧着事先准备好的罗帕和发笄走到人前。 廖晴岚看见出来的不是刘司珍，已经有些惊讶。 等她发现发饰也并非王皇后赏赐的那一套时，更加惊讶。 然而，她毕竟是前世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皇后，面上声色，沉住气等待接下来的仪式。 武安大长公主走到她的面前，高声吟诵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尚仪局的人个个经验老道，熟悉礼仪制度，引着廖晴岚顺利完成了二加和二拜的仪式。 最后一步，便是最重要的加冠礼。 廖晴岚再次跪坐下来。 当她看到女官手中的凤冠时，纵使她经历过再多风浪，也忍不住眼皮子一跳。 那凤冠的冠身以纯金铸造，流光溢彩，光芒四射，宛如旭日初升。 冠上九条金龙盘旋，金龙口衔长缨步摇，步摇上串着珠光圆润的东珠，摇曳生姿。 下有九只点翠金凤，佐以金箔、珠花点缀。 冠口一周镶嵌着红宝石与珍珠，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即便是她上辈子行皇后册封礼时所佩戴的凤冠，也没有这一顶来的奢华尊贵。 廖晴岚心中游移不定，问道：“大长公主殿下，这凤冠是否逾制了？” 她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所有人都在想，廖晴岚并非皇室出身，难道仅凭父兄的功名和皇后娘娘的宠爱，笄礼规格就可以堪比公主吗？ 武安大长公主微微一笑，安抚道：“这凤冠的确非凡品，但并非逾制。这是陛下亲赐的，今日赠予你，希望你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如这凤冠一般，光彩照人。” 大长公主的话掷地有声，驳回所有的质疑。 “祭此嘉爵，承天之祜。旨酒令芳，笾豆有楚。咸加尔服，肴升折沮。承天之庆，受福无疆。” 随着祝辞结束，笄礼已成。 廖晴岚身着广袖礼服，头戴九龙九凤冠走到众人面前。 她容貌娇艳，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华丽的凤冠丝毫不会让她的容貌黯然失色，反而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一旁尚功局的女官都看呆了。 “刘司珍，廖大小姐所戴的凤冠，那规格形制应该是咱们尚功局所制，怎么我从没见过。”一位女官低声问道。 刘司珍也惊愕不已，沉默良久，就在其他女官都以为她也不知道的时候，才缓缓开口。 “那是陛下刚被册封为太子时，亲手所绘，尚功局所有女官耗时三个月才制成的凤冠，那时我也才刚进宫，印象十分深刻。” “后来这顶凤冠被赐给谁了？” “谁都没有戴过，一直是陛下亲自保管，除了咱们尚功局的人，没人见过它。尘封二十多年，九龙九凤冠终于重见天日了！” 廖晴岚向在场的亲朋好友行拜礼，宣告廖家女已正式成年。 接下来是聆训的环节。 今日笄礼的规格已经远远超过廖震东事先的安排，他心中虽然有许多疑惑，但也知道要先把该走的流程走完。 他正了正衣襟，准备抬步上前，却发现大长公主并没有回到主宾的位置上。 武安大长公主看向廖震东，说道：“廖相稍待片刻，这里还有一道圣旨没有宣读。” 第95章 金玉良缘 武安大长公主话音落地，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的身后，竟然跟随着陛下身边的内侍总管德胜公公。 都是因为武安大长公主身份过于显赫，以至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没发现连皇帝的亲信都一同到了。 这位德胜公公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陛下的意思。 谁能得他两句提点，那可是被奉为圭臬，回去之后要一个字一个字掰着琢磨的。 平常排着队都见不到的德胜公公，竟然已经来了这么久！ 不少仕途上冀望更进一步的朝臣都懊恼没有早点发现他。 今天的变故如连环炮般接踵而至，令人应接不暇。 观礼席上的宾客们都觉得，即便是京城最好的戏班子，也排不出如此扣人心弦，充满惊喜的剧目。 宾客中传来低低的议论声，都在与身边人猜测接下来这场笄礼的走向。 “原来今天这一切不是皇后娘娘的恩宠，都是陛下的恩宠！” “确实如此，光说那九龙九凤冠，华丽程度远超当年皇后娘娘册封大典上的凤冠。” “该不会是陛下早就看上廖大小姐，就等她及笄后纳入后宫？” 有人大胆地提出猜测。 虽然陛下的年纪都可以当廖晴岚的父亲了，可是历来帝王的妃子都是选年轻貌美的，老夫少妻很常见。 思来想去，这似乎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短暂的沉默后，有人提出质疑：“廖大小姐若真的入宫为妃，可怎么对得起皇后娘娘的信任和宠爱？” “说不定皇后娘娘就是奉陛下的旨意，才让廖大小姐每日进宫熟悉熟悉环境。” “真是奇怪，陛下这些年勤于朝政，从未沉溺于女色，后宫也许久没添过新人，怎么会突然有如此大的动作？” “谁知道呢，廖大小姐国色天香，姿容绝世，放眼整个大胤都无人能出其右。这般容貌，也的确只有皇室中人才配拥有。” 众说纷纭之际，德胜公公已经上前，清了清嗓子。 全场登时安静下来。 “廖氏嫡女廖晴岚接旨。” 随着德胜公公高亢的嗓音落下，廖府上下所有人都整齐地跪拜在地，静待圣旨宣读。 德胜公公展开明黄色的卷轴，字字如金石落地，回荡在整个正厅的上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观天地之大德，察人伦之正序，婚姻之礼，乃王化之始，家国之基。 今有我朝秦王，名顾明昭，年已及冠，德才兼备，功勋卓着，朕心甚慰。秦王如朕之骨肉，国之栋梁，其婚姻大事，岂可轻率。 朕闻廖氏之女，名曰晴岚，出身名门，淑德贤良，容貌端庄，举止得体，深得朕意。今特赐婚于秦王，二人结为连理，共盟百年之好。 望廖氏晴岚恭俭温良，内助秦王，共襄荣光。秦王亦当善加珍惜，相敬如宾，同心协力，以正家风，以兴国运。 朕赐金玉良缘，愿尔夫妇二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此旨到日，婚约即成，尔等自行约定婚期，朕将亲临观礼，以示庆贺。 钦此！” 随着圣旨的最后一句落下，廖家上下叩谢皇恩。 廖晴岚起身接过圣旨，心跳加速，有种异样的感觉。 原来今天的这一切不合常理的安排，都是顾明昭为自己准备的惊喜。 他人虽然不在京城，可是用自己的方式，给了她一场毕生难忘的盛大庆典。 在场的宾客觉得这场赐婚虽然在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凡是陛下不正常的举动，只要事情涉及到秦王，似乎就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已经这么久，朝中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陛下对秦王的荣宠。 哪怕前不久陛下才为二皇子和廖婉儿低调赐婚，也没有人会质疑为什么秦王妃的赐婚规格会远超皇子妃。 秦王英武不凡，廖晴岚娇艳又不失端庄。 这两人在一起，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众人见证了京城中的一大盛事，心中激动不已，按捺不住想上前向廖相道贺。 好在朱尚仪行事稳重，一个眼神扫过去，就制止住宾客的脚步，维持住场面秩序。 “笄者聆训。”朱尚仪的声音清脆有力地响起。 廖晴岚平复了一下悸动的心情，跪在廖震东和程云湘面前，低垂着眼眸，恭敬地聆听着。 廖震东望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心中满是感慨，沉稳道：“岚儿，自你出生之日起，我与你母亲便寄予厚望，愿你成为贤淑、端庄、明理之人，如今你已及笄，愿你以后顺从本心，不失本真，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短短几句话，没有过多的说教，只有满满的祝福。 廖晴岚听着父亲的话，很是感动，叩谢道：“父亲、母亲，女儿定当谨记教诲，不负所望。” 笄礼已成，宾客们移步宴会厅准备用膳。 廖晴岚走到武安大长公主面前，正式地拜见这位长辈。 她微微屈身，端庄地行了一个宫礼，说道：“谢谢大长公主殿下今日为我举行笄礼，晴岚感激不尽，定当以殿下为楷模，守身持正，不负教诲。” 大长公主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少女，十分欣赏，示意她平身，和蔼地说道：“你这孩子处事稳重，宠辱不惊，我一见就喜欢。从今往后，你便唤我姑奶奶，如果有空，也常到公主府来坐坐，陪我这老人家说说话。” 这番话让她倍感意外，连忙点头称是。 大长公主与她打过招呼后，没有在廖府久留，与熟识的人一一告辞后，便摆驾回府。 廖晴岚目送着大长公主远去的背影，想得出神。 ——在她印象里，这位大长公主从来没有这么和蔼可亲过。 上一世，这位大长公主与晚辈们向来不亲近，除了除夕宫宴，她从没见过这位老人家。 最后一次见她，还是顾明昭率兵逼宫杀了李晋之后。 皇权交替之际，李氏宗亲蠢蠢欲动，各方势力心怀鬼胎，都想趁机搏一把那至高无上的尊位。 还是大长公主出面，力证顾明昭手中所持的传位遗诏为真，以一己之力镇压李氏宗亲所有非议。 也是大长公主代表李氏皇族，出席顾明昭的登基大典，与秦老太师共同昭告天下，顾明昭继位乃大胤李氏皇族和文武百官认可，以后他就是大胤朝的正统。 因为有她在，朝局很快稳定下来，没有因为政变动摇国之根基，顾明昭得以顺利继位。 廖晴岚不由开始思考父亲以前对她说的话，顾明昭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能得到皇室中人和秦老太师的多方作保。 眼下顾明昭不在京城，她决定要找机会去试探一下大长公主的口风。 第96章 钥匙 由于朱尚仪的意外到访，原本王皇后准备的头面未能派上用场，还害得刘司珍白跑一趟。 廖晴岚深感歉意。 送走武安大长公主后，她火急火燎赶回东厢房。 刘司珍还在那里。 “刘司珍，抱歉，我事先不知道陛下另有安排，劳烦您白白跑了一趟。”廖晴岚眼神澄澈，向她表达歉意。 刘司珍笑道：“廖小姐不必介怀，我与朱尚仪都是为宫中诸位主子办事，只要仪式得以顺利进行，我们就算完成了差事。” 廖晴岚松了一口气，给锦绣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将早已准备好的赏银递给在场诸位女官。 “各位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府上已备下薄酒淡宴，请各位用过后再回宫。”锦绣说道。 “也好。”刘司珍没有推辞，示意女官们将手中的钗环首饰放下，说道，“这些头面，虽未能在今日使用，但皆是皇后娘娘为廖小姐精心准备的，代表了娘娘的一片心意，便留在此处。” “多谢刘司珍，明日我会进宫向皇后娘娘请罪。” 廖晴岚明白这是刘司珍在提点自己，连忙向她道谢。 见她没有因为皇上的恩宠而怠慢王皇后，刘司珍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其他人都已经前往宴会厅，刘司珍走在最后，临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廖晴岚头上的九龙九凤冠。 “刘司珍，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有机会能再次看到这顶凤冠。”刘司珍感慨道。 “这凤冠也是尚功局所制的吗？”廖晴岚问道。 “正是。”刘司珍道出这顶凤冠的过往，“这顶凤冠，是陛下初登太子之位时，特命尚功局打造，可是制成之后，一直未曾有人佩戴。” “太子大婚或者皇后册封大典上，也没人佩戴吗？”廖晴岚有些惊讶。 刘司珍摇头：“从未。” 刘司珍言尽于此，剩下的事情，就要靠廖晴岚自己去领悟。 廖晴岚脑子飞速转动，消化着这些信息。 如此费心费力打造的凤冠，却从没有人戴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它原本的主人无法再佩戴它。 是因为嫁人？还是因为离世？ 这么珍贵的凤冠，陛下又为什么突然舍得拿出来赏赐给自己？ 肯定不会是因为她廖晴岚或者廖府。 前世她嫁给李晋，都没见过这顶凤冠。 那就只可能是因为顾明昭。 …… 廖晴岚满怀心事走到宴会厅。 清和见她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胳膊，笑着说道：“先前是我的错，我错怪秦王了，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给你这么大的惊喜。” “怎么不怪他，都怪他没提前说，还害得怠慢了长公主殿下，回头还要向她告罪一声。” 廖晴岚想想就头大。 笄礼上确实挺风光。 可完事后不仅要向皇上、大长公主谢恩。 还要向刘司珍、长公主、王皇后谢罪。 最可气的是，罪魁祸首还不在京城！ “得了便宜还卖乖。”清和点了点她的脑袋，说道，“我刚才和母亲在一起，她很为你高兴，没有责怪的意思，不用放在心上。” 听到清和这样说，廖晴岚心里踏实了很多。 “我总觉得，每次提到秦王，母亲的态度就奇奇怪怪的。”清和突然说道。 廖晴岚问：“怎么奇怪了？” “说不上来，感觉她知道什么，但是不愿意说。” 廖晴岚将这话默默记在心里。 宾客散去，廖晴岚忙碌了一整天，正准备歇下，廖震东与程云湘一同走进她的房内。 “父亲、母亲，你们操劳一整天了，怎么还未歇息？” 程云湘关切地望着她，语气满是担忧：“皇上赐婚的事，你事先知道吗？” “我不知道，应该是顾明昭去求的。” 她虽然知道顾明昭要提亲，但不知道是皇上赐婚。这么回答，也不算骗人。 程云湘忧心忡忡地说：“秦王毕竟只是个亲王，虽受皇上宠爱，但此番赐婚声势浩大，我担心会引来其他皇子的不满和记恨，日后难免会有风波。” 廖晴岚心道，母亲真是多虑了。 皇帝万事都为顾明昭考虑周全，给他兵给他权，无论谁继位都动不了他。 也不知道顾明昭这辈子还会不会自己登基称帝。 当然，这些事情只能她自己知道，没法跟别人说。 廖震东宽慰道：“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过多的担忧也无济于事，还是顺其自然。” 程云湘依然放心不下：“岚儿，你真的考虑好了要嫁给秦王吗？我听说他性格冷清，不像是易于相处之人。” “您不用担心，他对我很好。更何况，赐婚的圣旨已下，我总不能抗旨不遵。”廖晴岚笑道。 程云湘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那有什么不行，大不了这官也不做了，我们一家收拾收拾，连夜离开京城！” 廖震东无奈摇头：“夫人，慎言。” 廖晴岚打趣道：“父亲，您可要好好感谢我，我替您保住了官位。” “岚儿，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愿你开心快乐。”廖震东满眼慈爱地看着她。 “瞧您说的，我可是相府的嫡女，未来的秦王妃，这还不算大富大贵吗？”廖晴岚眨了眨眼睛，无辜地说道。 程云湘道：“都及笄了，还是这么调皮。” “是啊，我已经长大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 廖晴岚一遍遍安抚着母亲，让她放宽心。 程云湘见她对赐婚之事没有异议，终于放下心来了，嘱咐她好好休息，便与廖震东一同离去。 廖晴岚站在门口，目送着父母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满是温暖与安宁。 父母的交谈声随风传来，她听得一清二楚。 “前段时间岚儿总是心事重重，秋猎之后，她看起来明显开朗了许多。” “我还是有些担心，你说陛下怎么会如此偏爱一个外人，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儿子？就不怕引起皇子们的不满吗？” “夫人，陛下的事不可妄加议论。” “我当然知道，这不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说说嘛。” 廖晴岚在房门前听着父母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正当她准备关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母亲的一句话。 “偏爱外人超过自己的亲儿子。” 这句话反复在她心中回荡。 突然，一个惊人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如果那个被偏爱的“外人”，实际上也是他的亲儿子呢？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中的疑惑之门。 所有的不寻常、所有的疑惑，似乎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第97章 不知羞耻 皇上赐婚的圣旨一经颁布，便如一阵风般，迅速传遍整个京城。 第二日，廖晴岚照例入宫为王皇后请脉。 她今日特意佩戴了王皇后赏赐的发簪，直奔椒房殿。 “多谢皇后娘娘抬爱，您赏赐的头面，臣女十分喜欢。”廖晴岚一进去便跪在王皇后面前谢恩。 “终究不比凤冠华贵精巧。” 王皇后态度冷冷淡淡的，即便知道昨天的事情不能怪廖晴岚，但心中芥蒂难消。 廖晴岚重重叩在地上：“臣女知道那凤冠逾制，可是陛下有命，不敢不从，昨日父亲已经将凤冠供奉起来，绝不敢造次。” “你的婚事……唉，终究是亭之一厢情愿了。他与秦王一同去了冀州，大概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王亭之也去了冀州？ 廖晴岚有些惊讶。 赈灾之事，向来不需要御史台的人参加。 难不成是顾明昭醋性大发，不想让王亭之与他有见面的机会，故意把王亭之带着一起去冀州吗？ 这个人，还真是霸道。 还好刚才王皇后没让廖晴岚平身，她的头还叩在地上。 不然就要被王皇后发现她在偷笑了。 “是臣女福薄，愧对娘娘的照拂。”心里就算再高兴，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王皇后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终究是你与我们王家无缘，起来。” 听皇后的语气，这件事应该算过去了。 廖晴岚连忙起身，准备向往常一样为王皇后诊脉。 王皇后出言止住她的脚步：“本宫这一胎也快满三个月，以后交由太医院负责就好，你以后不必再每日进宫了。” 这句话中的逐客意味十分明显，廖晴岚顺从地应下，马上寻了个借口告退。 她与王皇后之间，本来就是因利益在一起。 更何况自己清楚帝后之间的矛盾已深。 如今得了皇上的厚爱，王皇后自然不可能再与她成为同路人。 廖晴岚独行在宫道上，迎面遇上秦老太师的孙女秦嫣然。 两人只算得上相识，并无深厚的交情。 廖晴岚微微颔首，朝她打了个招呼。 然而，秦嫣然并不按常理出牌，她突然挡住了廖晴岚的去路，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善。 廖晴岚敏锐地嗅出来者不善的气息，客气地问道：“秦小姐，有何指教？” 秦嫣然瞪着她，语气尖锐：“廖晴岚，你怎么如此不知羞耻？” 廖晴岚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一头雾水。 努力回忆自己是否曾经得罪过秦嫣然。 “我似乎没有得罪过秦小姐。”廖晴岚眉头紧蹙，说道。 秦嫣然却愈发愤怒：“你先是对二殿下纠缠不休，又妄图通过皇后娘娘攀附王亭之，如今看到秦王殿下权倾朝野，又厚颜无耻地请求陛下赐婚。你还觉得自己无辜吗？” 廖晴岚被这一连串的声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没想过，自己在别人眼中竟是这样的形象。 “第一，我与二殿下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万幸二殿下已经找到自己的真爱，没有酿成大错。” “第二，我每日只是陪皇后娘娘说说话，与王亭之并无过多交集，更谈不上攀附。” “第三，陛下赐婚之事我事先并不知情，并不是我去求来的。” 廖晴岚逐一将无端指控解释清楚。 秦嫣然听后，轻蔑地笑了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廖晴岚，你别再狡辩了。若非你父亲去求，陛下怎么会突然赐婚？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行，刚才说了这么大一通，还是因为顾明昭！ 廖晴岚心里蹭蹭冒火，等顾明昭回来，要清算的账又多了一笔！ 看在秦老太师帮助过顾明昭的份上，她压制着情绪，尽量平和地说道：“我父亲没有去求陛下赐婚，你误会了。” 秦嫣然没有善罢甘休，继续说道：“你别再自欺欺人了！陛下原本打算将我许配给秦王殿下，可我祖父觉得应该让我们先接触一番。殿下与我相谈甚欢，秋猎时还教我骑马！只可惜我祖父太过谨慎，让陛下误以为我家推脱，这才让你捡了便宜！” 廖晴岚听后，实在佩服她的想象力。 秋猎的时候她可是一直注视着顾明昭和秦嫣然的一举一动。 秦嫣然从马上摔下来，顾明昭连扶都没扶一下，这也叫相谈甚欢？ “有没有可能，赐婚是秦王的意思？”廖晴岚反问道。 秦嫣然听后，先是一愣，随后大笑出声。 “你可真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殿下抗拒赐婚，自请离京，躲你远远的，这已经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你居然说是他想要娶你，真是可笑！” 这种说法，她确实是头一次听到。 昨天赐婚的圣旨才下来，今天就有这样的流言。 到底是谁见不得自己好啊！ 该解释的她都已经说了，廖晴岚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秦嫣然气急败坏，厉声向她喊道：“秦王殿下能够顺利加封秦王，还得多谢我祖父在朝中替他辛苦斡旋！仅凭这份恩情，等他回来，定会求陛下收回成命，与我成亲！” 廖晴岚听闻此言，眉头轻挑，似在嘲笑秦嫣然的天真和幼稚。 她回过头，缓缓走到秦嫣然面前，低声说道：“秦小姐，顾明昭之所以被封为秦王，靠的是陛下对他的宠爱和信任。你祖父的行为，不过是揣度圣意后做的顺水推舟之举罢了。如果你想用这份恩情来胁迫他，恐怕只会让他对你心生厌恶。” 秦嫣然何尝不知道这些。 她原本只是想借此机会让廖晴岚知难而退，没想到被直接戳破心事。 秦嫣然气得跳脚，廖晴岚不再与她多言，径自出宫了。 相府门外，安远侯府的马车停在门口。 清和在门前踱来踱去，看到她的身影时，一下子冲到她面前。 “清和，你怎么不进去等着？”廖晴岚被吓了一跳。 “我哪里坐得住！到处都在说顾明昭是为了躲你才离开京城的，你没听说吗？”清和说道。 廖晴岚无奈道：“我也是刚刚才听说。” “这么大范围的谣言，一定是有人故意传播的，我们一起去找出幕后之人！”清和突然捏紧拳头，誓要为闺蜜鸣不平。 “顾明昭又不是再也不回来，等他回京，这些谣言不攻自破。”廖晴岚从没把这种话放在心上。 “他这一去，少说就是个月，就这样一直等着？” “总归是要回来的，我更在意的是，散播这种注定会被戳破的谣言，到底有什么意义？”这才是廖晴岚一直疑惑的地方。 “也许是有人看不惯你，故意想让你难堪。”清和猜测道。 廖晴岚沉默不语。 流言的传播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钱财，只是为了让她难堪，至于下这么大的血本吗？ 总觉得这件事背后还有什么阴谋。 第98章 年关将至 廖晴岚的笄礼虽然已经结束，但该回的礼数一点也不能少。 朱尚仪那边，程云湘当日已经给了赏银，并当面表示感谢。 陛下那边，自然是由廖震东进宫谢恩。 至于武安大长公主，她那日只邀请廖晴岚可以去公主府坐坐。 廖晴岚从库房里选了个玉雕摆件，亲自登门致谢。 大长公主的府邸紧邻着皇城。 因为主人多年深居简出，使得这座公主府显得尤为肃穆冷清。 府邸围墙高耸，大门紧闭，透出不容侵犯的威严。 廖晴岚叩响大门，很快，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位年纪很大的仆从佝偻着背，打开了大门。 “老伯你好，我是相府的廖晴岚，特来拜访武安大长公主。”廖晴岚客客气气地说道。 那仆人应该是早已得到交代，闻言点了点头，便引着廖晴岚向府内走去。 大长公主的宅子没有过多浮夸奢华的装饰，布置简洁雅致。 穿过幽深的庭院，就到了大长公主的书房。 大长公主正在书案前作画。 她虽然已经年过六十，执笔的手十分稳健，笔锋有力，挥洒自如。 “见过大长公主。”廖晴岚上前行礼。 武安大长公主放下手中的笔，招呼廖晴岚坐下。 “昨日便同你说，唤我姑奶奶就好。” “见过姑奶奶，晴岚今日特来谢恩，姑奶奶为我主持笄礼，承蒙陛下和您的抬爱，晴岚感激不尽。”廖晴岚说道。 “你既已唤我姑奶奶，那便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大长公主将刚才所作的画收拾好，走到主位坐下，随后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与陛下为什么会如此厚爱你？” 廖晴岚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因为秦王殿下。” “不错，那你可知，陛下为何对秦王如此看重？” 廖晴岚斟酌一番，才谨慎地开口：“晴岚斗胆猜测，秦王殿下的本名，或许叫李琏。” 大长公主露出赞许的目光，说道：“是个聪明孩子，你是怎么猜到的？” 果真如此。 “殿下与早逝的皇长子年岁相当，陛下对秦王殿下的爱护之心，太过明显，所以晴岚才会如此猜想。” “陛下确实从未想过要隐瞒秦王的身份，虽然没有明说，但朝堂和宫里的老人们都能猜到。没想到你年纪虽小，悟性倒是挺高。” 两辈子的经历才得出的结论，廖晴岚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晴岚还有一点不明白，陛下既然已经寻回秦王殿下，为何不让他认祖归宗呢？” “这是秦王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廖晴岚忍不住追问。 “都是宫里的陈年往事，不提也罢。他若愿意说，等他回来，你自己问他。” “是。” “秦王以前受过不少苦，与陛下之间也还有心结，你是他亲自选中的王妃，希望你以后能好好扶持他，也缓和一下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 “晴岚谨记姑奶奶教诲。” “好了，我也有些累了，你先回去。” “姑奶奶好好休息，等秦王回来，我和他一起再来看您。” 廖晴岚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公主府。 本来只是打算找机会探探口风，没想到长公主让她来府上，就是专门为了告诉她这些事情。 廖巍如今供职翰林院修撰，她特意托兄长将皇室玉牒带回家中仔细研究过。 李琏的生母是东宫的宫女。 在大胤的礼制中，长幼尊卑的秩序极为严谨。 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在正妻诞下子嗣之前，通房的侍妾都不会被允许有孕。 更何况是一举一动都受到御史严密监视的太子。 然而，这位宫女能在太子大婚前就诞下长子，必定是深得圣心，才能有此待遇。 那顶九龙九凤冠，应该是陛下为她打造的。 只不过斯人已逝，这才便宜了她这个儿媳妇。 顾明昭的身份特殊，很可能涉及到皇权之争。 为了尽量不惹麻烦，廖晴岚在京中行事颇为低调。 不过她越低调，越像怕了流言一般。 不少人对秦王抗旨拒婚之事深信不疑，都等着看廖晴岚的笑话。 两人之间时常传些书信。 但她知道顾明昭在外诸事繁杂，所以信件中没有告诉他这些。 时如逝水，转眼两个多月就过去了。 已经临近年关，廖晴岚收到顾明昭寄来的信件。 “小姐，秦王殿下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锦绣看到廖晴岚看着信出神，便问道。 “他说虽然水患已经解决，但河堤还需要加固，他要等河堤修好后才能回来，估计要到年后了。”廖晴岚说道。 一听这话，锦绣忍不住抱怨道：“明明是去治理水患，现在又变成修河堤，都是因为这样一拖再拖不回来，那些谣言才会越传越盛。” “不得妄言。”廖晴岚面色一凝，说道，“冬日的水位会自然退却，水患只是暂时平息，如果今年不及时加固河堤，明年河水上涨，又该如何应对？他现在做的，是功在千秋的事情。” 锦绣吐了吐舌头：“奴婢愚钝，不懂这些国家大事，只知道小姐如今是越发护着秦王殿下了。” 廖晴岚没有否认，只是淡淡说道：“他是我父亲的门生，更是朝中难得的身居高位还不忘为民解忧的人，你可不能再轻言他的不是。” “小姐教训的是，他既是咱家的姑爷，又是小姐您心尖尖上的人，奴婢自然不会再多嘴了。”锦绣嬉皮笑脸道。 这段时日以来，父亲对顾明昭也赞不绝口。 直夸他办事稳妥，有治世之才。 廖晴岚听得多了，也为他高兴。 她把信又看了一遍，仔细收在匣子里，然后走到书案前准备给顾明昭回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未及通报便闯入她的房间。 她抬头一看，只见父亲廖震东满脸焦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按照惯例，这个时辰父亲应该还在宫中议事。 “父亲，您怎么回来了？” 廖震东面色凝重，说道：“出事了，秦王在巡察河道的时候不慎落水，至今下落不明。” 听到这个消息，廖晴岚手中的毛笔应声掉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墨花。 第99章 突生变故 “父亲……我刚收到他给我的信，怎么会出事呢？” 廖晴岚声音有些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不会有假。冀州那边已经在全力搜寻了。” 她感到一阵晕眩，用手撑着桌子，才勉强撑住自己的身子没有倒下。 “怎么会这样，身手那么好，怎么会落水呢？”廖晴岚喃喃自语，不愿相信这件事情。 “你别太担心，消息从冀州传过来花了三天时间，或许现在人已经找到了，只是消息还没传回来。”廖震东安慰道。 已经三天了…… 这么冷的天，他掉进黄河里，就算没有受伤，也要冻掉半条命。 “陛下已经命我亲自前往冀州坐镇，一旦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廖震东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准备离开。 “父亲，我要和您一起去。”廖晴岚强自撑起身子，跟在廖震东身后。 廖震东能理解她焦急的心情，点了点头，道：“你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即刻出发。” 廖晴岚没有收拾行李，而是到库房胡乱塞了很多补气驱寒的珍贵药材。 药材整整装了半车，然后送到莫忘那里。 “师父，顾明昭坠河失踪了，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一趟冀州？” 廖晴岚思来想去，还是让莫忘跟着一起去，更安心一些。 “姓顾的小子出事了？”莫忘惊得胡子一抖，“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出发！” “锦绣，你和师父再好好清点一下备用的药材，明天带上相府的护院出发。”廖晴岚吩咐道。 “小姐，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你们坐马车，我和父亲骑马先行一步。” 廖晴岚片刻都坐不住，恨不得能立刻飞到冀州。 “我要和小姐一起！”锦绣道。 “听话，你的任务是替我照顾好师父和药材，此事非同小可，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奴婢明白，一定不负小姐所托。”锦绣点了点头。 “师父，有劳您等会再去库房看看还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让锦绣一起都打包带走。” 莫忘和锦绣点了点头。 该交代的都已交代完毕，廖晴岚又回房间收拾了两套换洗的衣物，背着一个简便的行囊，大步前往马厩，与父亲一同出发。 疼…… 顾明昭的意识如同被厚重的迷雾笼罩。 疼痛如针尖般刺入他的脑海。 他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和生命力正在不断流逝。 不知在这片混沌中徘徊了多久。 在他以为自己永远都走不出这片迷雾时，隐约听到一个女子的哭泣声。 那女子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悲伤，他忍不住想抬手为她拭干眼泪。 “阿昭，你不能有事啊。” 他试图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努力去看清女子的脸，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怎么都散不开。 顾明昭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用手背遮住光线。 一个柔软的身子扑进他的怀里，随之而来的是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殿下，您终于醒了！” 顾明昭皱着眉，头痛欲裂，用力推开那个女子，冷冷问道：“你是谁？” 女子被推开后，那双妩媚动人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切身是如烟啊！”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殿下，您不记得了吗？” 顾明昭努力回想，但脑海中一片混乱，只觉得头痛欲裂，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能暂时放弃回忆，坐起身子，疲惫地靠在床头。 扫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是一间荒置的草屋，完全看不出自己身在何处。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他戒备地问道。 如烟见状，柔弱无骨的身体软软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身。 “您叫顾明昭，大胤朝唯一的异姓王，我叫如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分开了很多年。后来好不容易再相遇，您已经被加封为秦王。 妾身自知与您身份有云泥之别，所以不求名分，心甘情愿做一个见不得人的侍妾。 这次您来冀州治理水患，妾身实在放心不下，就偷偷跟着来了，谁知道您竟然失足落入黄河里，妾身想都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您落水后就昏迷了，妾身抱着您一直飘在水上，飘了好久才被冲到岸边，妾身找到这间空屋子，一直等着您醒过来。” 顾明昭闭上眼睛努力回忆，但脑海中的记忆仍是一片模糊。 如烟见他眉头紧锁，柔声安慰道：“殿下，您刚醒来，不必急于一时，妾身会永远陪在您身边，慢慢帮您找回记忆。” 顾明昭睁开眼，像是被她的话感动了，眼神温柔缱绻：“如烟，我肚子有点饿，能不能帮我找些食物？”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令如烟心头一颤。 如烟娇羞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出草屋去准备食物。 顾明昭目送着如烟离去的背影。 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之外，他的眼神才逐渐变得冷冽。 “呵，这倒是有趣。”他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只是失忆，这个女人竟然敢把他当成傻子，满口都是蹩脚的谎言。 他清楚记得，自己是被人推下河堤的。 那种突然被袭击坠落的感觉至今还历历在目。 自己一个大男人掉下去都昏迷了，一个女人，凭什么能跳下去救他？ 更何况，此处周遭完全听不到水声，离河边应该有一段距离。 他不相信会是被水冲到这里。 也不相信一个弱女子，能拖着昏迷的自己走到离岸边这么远的距离。 最重要的是，这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很重，一靠近他就想吐。 这样令人反感的味道，怎么可能是他的侍妾。 她刚才说了那么多，恐怕除了名字，没一句话是真的。 顾明昭的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这个女人在附近肯定还有同伙。 此时敌在暗，他在明，不宜轻举妄动。 而且如烟和推他下水的人之间，很有可能是同谋。 他决定暂时不动声色，看看如烟到底有何目的。 第100章 都是利用 如烟孤身行走于林间，确认顾明昭并没有尾随，这才从袖中取出一枚银哨。 哨子吹响，如同普通的鸟叫。 很快，一位黑衣蒙面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药物已经生效，秦王殿下果然失忆了。”如烟对黑衣人说道。 “甚好，如烟姑娘，机会已经给你了，能不能把握住，还得看你自己。” “如烟明白，替我谢过二殿下。” “你要谨记，必须听从二殿下的指令，否则……” 黑衣人手中长剑随意一扔，剑尖精准地刺入树边一只兔子的颈部。兔子瞬间倒地不起。 “你的下场，就如同这兔子一般。”黑衣人继续说道。 如烟凝视着地上的兔子，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如烟所求，不过是秦王殿下身边，永远只有我一人。只要二殿下能助我达成此愿，如烟愿意肝脑涂地！” 黑衣人微微颔首，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 他走到兔子尸体旁，将长剑收回鞘中，随后消失在树林里。 如烟看着地上的兔子，心有戚戚。 正好，不用再去找食物了。 她迅速生火，将兔子串在树枝上烤制。 待兔肉烤得金黄酥脆，她兴高采烈地拿回草屋。 “殿下，妾身在林中捡到一只兔子，已经为您烤好了，您尝尝好不好吃。” 如烟将兔肉递到顾明昭面前，殷切地看着他。 顾明昭接过兔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目光一下子落在兔子颈部的伤口上。 很明显，是剑伤。 此地荒无人烟，即便有猎户，也不会用剑来捕猎。 如烟刚才出去，应该是去见了她的同伙。 顾明昭放下兔肉，掩住口鼻，做出一副不适的样子：“如烟，我刚刚醒来，闻到荤腥之味有些不适。” 如烟见状，自责不已：“是妾身疏忽了，这就去找些果子回来。” “没关系，我现在没那么饿了，就是觉得头还是很疼，想再休息一会儿。” 如烟咬了咬唇，突然脱下外衫，露出光洁无瑕的臂膀。 她无助地说道：“殿下，妾身刚才在林中为您寻找食物时，不慎被树枝划伤了后腰，您能不能帮我看看，是否有伤？” 她微微侧头，眼中满是期待与柔弱。 顾明昭的眼神晦暗莫测。 如果要看腰上的伤，势必得脱下上衣。 还想跟他玩勾引这一套，也得看自己配不配。 顾明昭瞥了她一眼，说道：“衣物上并无血迹，想来应无大碍。况且现在也无药可用，看了不过徒增烦恼，还是等有人过来救援，再请郎中查看。” 见他不上钩，如烟心中着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花魁是不是魅力下降了。 她眸中泛起一层水雾：“殿下曾说，妾身的腰肢乃世间一绝，若是留下疤痕……您还会如同从前那般喜欢吗？” 顾明昭轻笑一声，语气中充满戏谑：“我若真心喜欢一个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有所改变，你且安心休息。” 说罢，顾明昭躺回枕头上，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已经疲惫不堪。 草屋内只有这一张床，如烟顺势躺在顾明昭身边。 顾明昭毫不犹豫，一脚将她踹下床去。 如烟跌坐在床前，委屈万分：“殿下，妾身侍寝多年从未有差池，您这是做什么。” 顾明昭半坐起身，挑着她的下巴，目光中满是暧昧：“我昏迷这么久，身子还有些虚弱。虽有美人在侧，却只能看不能碰……这滋味，实在难受得很。” 如烟被顾明昭的话惊得愣住。 从她孩童时认识顾明昭开始，他就一直有着超脱同龄人的冷静。 成年后再次遇到顾明昭，不管是自己看到还是听别人说的，都是说秦王殿下素来清冷自持。 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直白暧昧的话。 看来，自己说的话他都相信了。 顾明昭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 她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脸上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容：“是妾身考虑不周，殿下好好休息，妾身去外面。” 说完，她羞红着脸，跑了出去。 如烟走后，顾明昭并未休息。 他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确认自己并未受到严重的皮外伤。 看来只有脑袋受了伤，身上的功夫和敏锐的直觉并没丢失。 没过一会，外面传来如烟沉沉的呼吸声。 顾明昭突然开口道：“冬日寒凉，阁下在房顶呆了那么久，不如进屋来歇一会儿？” 一道黑影从房顶轻盈地跃下，毫不顾忌外面的如烟，大大方方从正门走了进来。 “殿下还是如此敏锐。”青锋拱手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 顾明昭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青锋道：“殿下，您真的失忆了？”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顾明昭说道。 “属下是您的贴身暗卫青锋，刚才那个女人在骗您。” 顾明昭挑了挑眉：“哦？你怎么知道？难不成我和女人亲热时，暗卫也会窥视？” “殿下小时候在秦楼楚馆长大，极度厌恶男女之事，与那女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顾明昭点点头：“这倒没说错，她一靠近，我就感觉浑身不适，看来还是你比较了解我。” “殿下若有任何疑问，尽可问属下，属下绝不欺瞒。” 顾明昭目光锐利地看着青锋：“那么，我是谁？” “您是我们龙渊族的小殿下，是龙渊红叶公主与当今皇帝李政的骨肉。” “皇帝的儿子？可是那个女人说，我是异姓王。” “龙渊与李政有血海深仇，当年李政欺骗公主的感情，灭了龙渊，将公主掳回皇宫，公主忍辱负重诞下您，就是为了给龙渊留下一线希望。您不愿认贼做父，所以抛弃李姓。” “不愿认贼作父，为什么会接受他加封的王爵？” 顾明昭一下子就发现逻辑上说不通的地方。 “您入朝为官，就是为了给红叶公主正名，重建龙渊。” “听你的意思，我又是当王爷，又是来巡河，都是为了复兴龙渊？” “没错。” 顾明昭心中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刚才那个女人是图他的人，这又来一个图他的权势。 一个个的，都想利用他，以为他失忆了就很好骗。 身边饿狼环伺，处境似乎不太妙。 得尽快回到人群，多接触些人，找到一个能信得过的。 第101章 都在骗他 顾明昭慵懒地倚在床榻上，修长的手指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神情看起来很放松，似乎已经全然信任青锋。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青锋，你来讲讲我过去的事情，比如我的经历，有哪些朋友，哪些敌人。” 青锋站在窗边，开始缓缓讲述顾明昭的人生经历。 “殿下出生后，红叶公主对您寄予厚望，希望您能复兴龙渊，便让族中嬷嬷带您出宫，寻找其他龙渊遗民，于是嬷嬷带着您在江南生活。 直到八岁那年，嬷嬷年老离世，而您因为容貌出众，被别有用心的人诓骗囚禁，打算将您培养成男妓，也是在那个时候，您结识了如烟。 殿下天生聪慧，机智过人，在您年满十五岁，他们准备拍卖您的初夜时，您提前筹谋，一把火将青楼里那些狎客全都烧死，逃离了那个魔窟。” “如此说来，我杀人放火之后，竟然还能全身而退。”顾明昭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没错，殿下从小就运筹帷幄。后来，您辗转来到青州，利用青州知府对您的倾慕，在官府重新换了户籍，还借着知府的关系入读京城廖丞相家的私塾。 在廖家读书的时候，您因为出身贫寒而备受欺凌，今年春闱之前，廖府千金担心您才华会压过她兄长的风头，于是指使他人打断您的腿，彻底断送科举之路。正是在那个时候，我找到了您，教授您武艺，并协助您与李政相认。 后来，您被李政封为秦王，廖家千金妄图攀附权势，求陛下赐婚，您为了躲她，自请前来冀州治理水患。” 青锋低着头，不敢直视顾明昭。 他一直不满殿下将那个中原女人看得太重。 京城的传闻他也有所耳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这次机会，将他们彻底分开。 顾明昭听完后，眉头一皱：“看来，我以前生活不大如意。” 青锋单膝跪在地上：“是属下无能，没有早些找到殿下，让您受了那么多苦。” “无妨，过去的事情，再提也无用。你可知这次坠河是谁要害我？” 青锋想了想，说道：“当时场面混乱，没有找到推您的人。左右不过是二皇子、三皇子或者郑国公。” “不管是谁，后续应该还会有所行动，以后还是要靠你。”顾明昭拍了拍青锋的肩膀，说道。 青锋双手抱拳起誓：“誓死保护殿下！” “我们目前身在何处，如何才能回到冀州？” “我们在黄河下游的一片树林中，离冀州不远，搜救的官兵明日应该就能找到这里，到时候殿下就能回去了。”青锋道。 “知道了，你先退下。”顾明昭挥了挥手，示意青锋退下。 夜色如墨，悄然降临。 顾明昭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并非因为疲惫而难以入睡。 而是每当想到自己现在和如烟共处一室，心中就难以名状的烦躁。 青锋所言，真假难辨，顾明昭心里还有很多疑虑之处。 然而，有一点他确信无疑。 ——自己对女人有生理上的厌恶与排斥。 如果说他是为了抗旨拒婚，才自请来到冀州治理水患，倒像是自己会做的事情。 无论如何，先回到冀州再说。 廖震东与廖晴岚父女俩，披星戴月，昼夜兼程，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 经过四天的跋涉，终于抵达冀州。 廖震东身负皇命和女儿的幸福，心急如焚，直奔冀州府衙。 王亭之和冀州知府柳愈提前收到消息，此刻正站在府衙大门外，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下官办事不力，没有保护好秦王殿下，还劳相爷从京城赶来，实在是罪该万死，请相爷恕罪。” 出了那么大的事，柳愈每天都睡不着，一见到廖震东，诚惶诚恐地请罪。 “不必多少，现在情况如何？”廖震东沉声问道。 “相爷请放心，我们沿着河道一路搜寻，在殿下坠河后的第三天，终于找到他的踪迹，现在殿下正在府衙后院休息。”王亭之道。 “带我去见他。”廖震东道。 “相爷，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廖震东问道。 “秦王殿下他……失忆了。”王亭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提前将这件事告诉廖震东和廖晴岚，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廖震东原本听到“人已找到”的消息时，总算送了一口气。 但“失忆”这两个字再次让他心情沉重起来。 他回头看向身后一直安静站着的廖晴岚，怕女儿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廖晴岚面无表情地问道：“除了失忆，还有没有别的伤？” “秦王殿下身体强健，没有受伤，只是经常头痛，郎中说需要好好休息。”王亭之看了看廖晴岚。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廖晴岚了。 记忆中的廖晴岚，一直是一位端庄优雅的闺阁小姐。 可是此刻，她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裙角溅满了泥泞。 因为连续几日都没有休息好，眼睛下面乌黑一片，看起来有些憔悴。 她才被赐婚没多久，未婚夫就发生意外，应该很难过。 “王大人，劳烦你带我们去看看秦王殿下。”廖晴岚一刻没见到顾明昭，心里就一直不踏实。 王亭之默默走在前面，不忍心告诉她另一个残酷的现实。 不知她等会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身边另有佳人相伴，会是什么感觉。 为了招待顾明昭，柳愈专门在府衙收拾了一个院落。 他们到的时候，顾明昭正独自在院子里练剑。 冬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顾明昭身上。 他穿着黑色劲装，手持龙渊剑，在寒风中舞动。 剑光如龙，剑身发出清脆的鸣响，如沧海龙吟。 尽管天气寒冷，顾明昭的额间还是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练完一套剑法，这才收起龙渊剑，看向来人。 有两个陌生面孔。 “柳大人，他们是谁？”顾明昭问道。 “这位是廖相，他听闻殿下您出事后，立刻从京城赶来。”柳愈介绍道。 顾明昭点了点头。 廖相，青锋提过。 自己曾经在廖府私塾上学，还被廖府千金派人打断了腿。 后来，那位廖小姐还恬不知耻求皇帝赐婚。 想必后面那位就是廖小姐了。 “廖相外出办差，还带着家中女眷吗？”顾明昭看着廖晴岚，语气不善地说道。 第102章 未婚妻 “殿下，廖小姐是您未过门的妻子，因为太过担心您，才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 王亭之察觉到顾明昭的态度有异，忍不住站在廖晴岚身前，维护着她。 “怎么感觉王大人比本王更在意本王的未婚妻？” 顾明昭失忆后，直觉变得十分敏锐，一下子就听出不对。 “不管她是谁的未婚妻，您这样对一个女子，未免有失风度。”王亭之毫不退让，与顾明昭针锋相对。 “王大人如此怜香惜玉，不如就由你来照顾她。” “乐意之至。” 顾明昭危险地眯着眼睛。 这个王亭之，几次接触，总是喜欢和自己唱反调。 好几次都把他气得想让王亭之滚回京城。 可所有人都告诉说，王亭之是他钦点要带到冀州来的。 所以纵使他再生气，总觉得带着他应该是有理由的，便断了让他回京城的心思。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一旁的廖晴岚突然开口，“各位大人还有公务在身，我先行告退，晚些时候再来拜访。” 说完，她优雅地转身，离开顾明昭的院子。 廖晴岚并未计较顾明昭对她的冷淡态度。 医书上讲过，失忆的人会对周围充满防备，更何况顾明昭本就就是个戒备心很重的人。 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治好顾明昭的失忆症。 即便真的无法恢复，她也会一直陪着顾明昭。 毕竟，他们已经有了婚约，是名正言顺在一起的。 让他重新爱上自己，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毕竟，这是她已经成功过一次的事情，没理由害怕再来一次。 顾明昭虽然遭遇意外，但他的责任心丝毫未减。 每天雷打不动地去河道巡视，跟进河堤建造的进度。 廖晴岚知道他外出的时候，由衷为他而感到骄傲。 顾明昭那么有责任心，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百姓，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她先回房间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本来想在自己房里等着顾明昭回来，可是又怕错过，便坐在他院中的石凳上等着他。 连着数日昼夜不歇地赶路，廖晴岚早就疲惫不堪。 她趴在冰冷的石桌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此时正值严冬，寒风凛冽，天空一片铅灰。 廖晴岚这次出门十分匆忙，没带厚重的披风或者斗篷，身上仅穿着一件暗纹绒衣。 她的一头青丝随意垂落在腰间，宛如水墨晕染。 眉如墨画，肤如凝脂，如山间白雪，纯净淡雅。 走在前面的顾明昭，最先看到院子里的廖晴岚。 他的脚步瞬间凝滞，感觉心像是漏跳了一拍。 身后跟着的官员们不明就里，也纷纷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本王已至，诸位请回。” 顾明昭高大的身影如同壁垒，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毫无缘由，他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里面那道倩影。 柳愈见状，连忙上前道：“相爷今日刚抵达冀州，下官在酒楼备下酒席，想宴请王爷与相爷。” 顾明昭语气冷淡：“你们自便，本王就不去了。” “可是王爷，相爷毕竟是您未来的岳丈……这……”柳愈面露难色，小声提醒道。 “那又如何？” 顾明昭的语气已经透出一丝不耐。 柳愈见状，不敢再多言，只得恭敬地退下。 他心中暗叹，今天这马屁算是拍到马腿上了。 京城的同窗早就提醒过他，秦王对这门婚事并不热衷。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一边是王爷，一边是相爷。 哪个都是他这个四品小官得罪不起的。 还是机灵点，在冀州这段日子里，尽量减少他们两人打照面，免得大爷们心情不好，殃及无辜的池鱼。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顾明昭才缓缓走进自己的院子，顺手将大门紧闭。 他侧耳倾听周围的动静。 这女人不简单，身边还隐藏着暗卫。 房顶两个，院外两个，都是高手。 而且从身法和呼吸来判断，感觉有些熟悉。 他心中不悦，有种被外人侵犯领地的感觉。 随后，他目光落在少女单薄的身上，眉头皱得更深。 她为什么穿得如此单薄？ 是故意想要博取他的怜惜吗？ 就算真的生病，也不能在他的地盘上病。 不然以后更有借口缠着他不放了。 顾明昭转身从房中取出一件白狐裘大氅，搭在廖晴岚的身上。 廖晴岚睡得浅，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温暖，一下子转醒。 “阿昭，你回来了？”她看到身上的大氅，惊喜地看着顾明昭。 顾明昭微微蹙眉：“本王与你不熟，这样的称呼还是免了。” 廖晴岚愣在原地。 从前，即便是两人身份最为悬殊之时，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疏离感。 “秦王殿下，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是你的……” “我知道你是谁。”顾明昭打断她的话，语气淡淡的，“你是廖相的女儿，我未来的妻子，陛下赐婚的秦王妃。” “既然知道，那殿下请坐，我为你诊一诊脉。” 廖晴岚见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再多言，拉着顾明昭坐在石凳上，伸手想要搭上他的脉门。 顾明昭用力甩开她的手：“不必了。” 廖晴岚是医者，知道习武的人会把脉门看得很重要，不愿意轻易让人触碰到。 而且莫忘以前也教过她，不管是患了什么样的疾病，都会影响病人的情绪，所以对待病人一定要有耐心。 她半蹲在顾明昭身前，放缓声音，温柔地说道：“殿下，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以前受伤都是我照顾你。”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本王说吗？” “什么话？” 廖晴岚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弄得十分迷茫。 “比如，我们曾经的关系，本王以前是不是很喜欢你，也对你很好？” 廖晴岚听到他的话，明亮的眼眸中好像闪着光。 “你……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她惊喜地问道。 第103章 她的暗卫 “你是不是还想说，本王以前对你情深似海，甚至恳请陛下赐婚，此生非你莫属？” 顾明昭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 廖晴岚看着他陌生的眼神，笑容僵住，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仿佛被寒风穿透，冷得刺骨。 “殿下，您这是……不相信我吗？”她问道。 “自从本王失忆后，那些自诩为本王亲近之人的面孔层出不穷，你不过是其中之一。”顾明昭的语气冷淡而决绝。 “我知道您心存疑虑，但我没有撒谎！如果您不信，我们回京后，您可以直接向陛下求证。”廖晴岚急切地解释道。 “无需等到回京，本王现在便问你，我们当初是如何相识的？” “在廖府的学塾，您曾经在那里读书。” “那么，本王的腿是否也曾在廖府受过伤？” “没错，是郑国公世子……” 廖晴岚刚想说下去，却被顾明昭打断：“是你指使的吗？” “不是！”她急切地反驳道，“那个时候你被人欺负，是我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 “本王那时不过是个籍籍无名之辈，何以能得到相府大小姐的垂青，劳您亲自照料？若你真的上心，本王又何至于被打断腿？” “我……”廖晴岚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从前，顾明昭一直觉得她心地善良，不问缘由地对他好。 顾明昭也对她说过，因为他小时候吃过太多苦，自己就像暗夜中突然出现的一束光，让他不可自拔地沦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顾明昭所有的关照都是别有用心的。 此刻，面对顾明昭的质问，她实在没有办法厚着脸皮说自己就是无缘无故想对他好。 他们之间的开始，本身就夹杂着算计和利用。 她此刻的沉默，让顾明昭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不过更让顾明昭在意的是，她身边带着的暗卫。 到了他的院子，还带着这么多人，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顾明昭决定要给廖晴岚一个教训。 他猛地站起身，拽住廖晴岚的手腕，把她拉进房间里。 “顾明昭，你要干什么？” 廖晴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声音中都透露着惊惶。 顾明昭并未回答。 他将廖晴岚扔在床上，紧接着，那双坚实的臂膀像铁箍一般紧紧环住她的身体，让她无法挣脱。 “你是本王的未婚妻，这些不是你该做的吗？” 骨节分明的手轻佻地抚摸着她的脸。 廖晴岚只觉得毛骨悚然。 眼前的男人是如此陌生，看她的眼神丝毫没有爱意。 甚至比上辈子看起来更加阴冷。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廖晴岚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试图能唤醒顾明昭的恻隐之心。 她不想在这样的情形下被迫与他发生关系。 如果今天真的发生了什么，即便日后顾明昭记忆恢复，这段经历也会是她难以抹去的伤痛。 “没有能不能，只有本王想不想。” 顾明昭不为所动，再次靠近她，男子身上清洌的气息将她紧紧裹胁住。 为什么会这样。 自从知道他坠河，自己一刻都没有歇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等到真的找到他，却要被如此对待。 廖晴岚深感无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无声地滴落在枕头上。 顾明昭看到她如此模样，似乎被这泪水所触动，心头猛地一颤。 他下意识地从她身上起来，动作中带着几分慌乱。 等他回过神来，手已经不自觉地抬起，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两人目光交汇，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寂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顾明昭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 他原本就没打算对廖晴岚做什么，只是想用这样的举动引出她身后暗藏的势力。 可她的暗卫就跟死人一样，还躲在暗处，根本没有出来保护他们的主子。 顾明昭此刻感到进退两难，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没过一会，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响起，屋顶上的暗卫终于有了动静，似乎在准备撤离。 顾明昭见状，立刻起身，不远不近地跟在暗卫身后，想要看看他们究竟要与谁会合。 当他离开院子的时候，余光扫到廖晴岚提着裙角，慌慌张张地从他的房间里逃出来。 她的脸上带着惊恐和不安，显然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 顾明昭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更让他惊奇的是，自己似乎并不排斥像刚才那样与廖晴岚亲密接触。 与如烟靠近时那种本能的厌恶感完全不同。 他来不及去细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那四名暗卫已经找到了刚才发出口哨信号的地方。 青锋见到他们，说道：“你们一路辛苦了。” “为了龙渊，万死不辞！”暗卫们齐声回应。 “以后你们不用再跟着廖晴岚了。” 此言一出，四名暗卫顿时面露迟疑之色。 他们互相交换眼神，其中一人犹豫着开口：“可是殿下曾命我们，无论什么情况，都要保护好廖小姐的安全。” 青锋微微一笑：“我明白你们的顾虑，眼下情况有变，殿下已经失忆，他们的婚事是否能成还是个未知数，所以，你们不必再保护她。” “是！” 暗卫们都是龙渊族人，对青锋的话深信不疑。 在不远处隐匿着行踪的顾明昭，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 他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拳头握紧，仿佛要将所有的疑虑和愤怒都凝聚在自己手上。 自从失忆以来，他对周围的人充满了警惕，从未完全信任过任何人。 青锋果然也对他有不少隐瞒！ 按照青锋的说法，廖晴岚身边的暗卫是他自己派去的。 那么廖晴岚对他而言，必定是极为重要的人。 至少，他应该是不希望看到廖晴岚受到伤害。 回想起刚才廖晴岚那两行清泪，顾明昭莫名地心痛了一下。 愧疚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冲动与猜疑，差点铸成大错。 刚才廖晴岚离开时，心里应该很害怕。 每个人都想利用他，真是让人厌烦透顶。 得想办法尽快确认，廖晴岚是不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 第104章 我来主动 顾明昭心事重重，辗转反侧，直至深夜仍然无法入眠。 他回来后，将自己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试图从居住的痕迹中探寻自己过往的人际关系。 然而房间就像被提前收拾过一样，查不出任何线索。 他躺在床上，犹豫不决。 正在思索明日是不是该去寻廖晴岚，再听听她到底怎么说。 窗边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紧接着，一阵异香悄然飘入房里，弥漫在空气之中。 是迷香！ 又是谁按捺不住，想要对他不利？ 会不会就是推他入河的那帮人？ 顾明昭迅速思考出对策，决定将计就计。 他将龙渊剑藏进被子下面，闭上眼睛，假装已经昏迷。 窗外的人正是廖晴岚。 她点燃迷烟后，站在窗外静候片刻，直到确认屋内一片寂静，才悄然行动。 那窗户恰好到廖晴岚的腰部，她双手撑着窗框，用力一跃，翻了过去。 刚才蹲在墙边时间有点长，身体有些僵硬，落地的时候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她眼疾手快，在倒下之前扶住一旁的书案。 “哗啦啦——” 伴随着声响，案上摆放的书籍散落一地。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廖晴岚心猛地一紧，生怕惊醒了顾明昭，瞬间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明昭的动静，见他依旧沉睡如初，这才松了一口气。 连忙蹲下身，手忙脚乱将散落的书本一一捡起，放回原位。 整理完书籍后，她鬼鬼祟祟挪到顾明昭的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还是没醒。 “嘿，这样都醒不了，师父的药也太厉害了！”她自言自语道。 她的目光落在顾明昭沉睡的容颜上。 顾明昭清冷俊美的外貌在月光下更显沉静。 即便在梦中，他的眉头依旧紧锁，仿佛有许多未解的烦忧。 廖晴岚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宇，不由自主地想要抚平他的眉头。 “睡觉还皱眉，你有什么好烦的？”廖晴岚轻声抱怨道，像是说给他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才是真的烦呢！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今天的事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如果再有下次，就算你记忆恢复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说完，她坐在床边，手指搭在顾明昭的脉搏上，细心地分辨着那微弱的跳动。 然后，顾明昭的脉搏十分诡异。 时而清晰有力，时而微弱难寻。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着它的正常跳动。 廖晴岚心中一惊，急忙将耳朵贴近他的胸口，半倚在他身上仔细聆听心跳。 顾明昭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听着都觉得心惊胆战。 从脉搏上探查不出结果，就只能再检查检查有没有外伤了。 廖晴岚的双手按住顾明昭的头，从额头开始，一路仔仔细细地摸到后脑勺。 头部的每一寸都被她检查过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受伤的痕迹。 “奇怪，一点外伤都没有，怎么会失忆呢。” 医术尚有局限，廖晴岚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暂时作罢，打算等师父来了以后再一同会诊。 她凝望着顾明昭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 轻轻抬起手，为他整理额间的碎发，指尖在发丝间穿梭。 “阿昭，我原本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是你却不想听。” “你肯定不知道，我听说你出事的时候，有多着急。” “我这一路都在祈祷，只要你没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要快点好起来啊，等你恢复记忆，我们马上就成亲。” “就算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主动，这一次，换我主动走向你。” 廖晴岚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大通，想到哪里说哪里。 等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这才准备起身离开。 她走到窗户边上，原路返回。 待她翻到走廊，把窗户关好，刚一转身，一柄锋利的长剑悄无声息地架在她细腻洁白的脖子上。 “青锋。”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持剑的人，唤出他的名字。 青锋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 “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在大理寺的时候，当时你也是这样用剑指着我。” 青锋冷冷道：“可我记得，我并未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廖晴岚轻佻眉头：“就不能是顾明昭告诉我的吗？” 青锋脸色一沉：“殿下竟然会告诉你我的存在？” 廖晴岚笑道：“我与殿下之间，可比你想的更加亲密。” “那又如何，你现在对殿下而言，连陌生人都不如，他甚至还有些厌恶你。”青锋嗤笑道。 廖晴岚眸光一沉：“是你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虽然是疑问，但她的语气十分肯定。 “廖大小姐，我无意与你为敌，不过你与殿下不是一路人，你们在一起不合适。” “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廖晴岚道。 “你一直都过得顺风顺水，可殿下早年经历坎坷，未来的路也并不平坦，你何必搭上自己的幸福去赌？” 青锋的话听起来是在为廖晴岚着想，可她听着却觉得十分刺耳。 “你既然知道我一生都顺风顺水，就应该相信，我嫁给你家殿下，只会让他的路也更顺。” 见她如此油盐不进，青锋怒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廖晴岚轻轻抚摸着身上的白狐裘大氅，像爱抚着情人的肌肤一样。 这是顾明昭今天送给她的。 “这就生气了？你对我不满意有什么用，殿下喜欢就行。殿下就算失忆了，害怕我冷，给我披上大氅呢。” 廖晴岚咯咯笑着，一副祸国妖妃的模样。 青锋心里正在盘算着，能不能不着痕迹地把她杀掉。 廖晴岚是自己出门的，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更何况龙渊族人一直藏在暗处，除了顾明昭没人知道他的存在。 现在是杀她最好的机会。 一不做二不休，就在青锋准备动手的时候，顾明昭的房门突然打开。 “大晚上，吵得本王头疼！” 顾明昭皱着眉头走了出来，目光在窗边二人之间扫过。 “青锋，你在这里做什么？” “殿下，这个女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被属下抓了个正着！” “本王有话要问她，你先下去。” “殿下！”这个中原女人诡计多端，他生怕殿下又着了她的道。 “下去。”顾明昭不容辩驳地重复了一遍。 青锋不敢多言，只得低头退下。 廖晴岚怔怔地看着顾明昭。 他不是应该睡着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第105章 呵，未婚妻？ 青锋离开后，只剩廖晴岚呆呆站在窗边。 “如果我说我只是路过的，你相信吗？” 她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一些。 “进来再说。”顾明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廖晴岚一想到今天下午的事，就觉得心有余悸，生怕他又突然发疯。 她的脚像被钉在地上一样，一步都不敢动。 顾明昭见她迟迟不动，戏谑笑道：“怎么，难道你想跟青锋一起走？” 一听这话，廖晴岚的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还是跟着你。” 说完，她半推半就地跟着顾明昭进了房间。 “以后走大门，不要再翻窗户了。”顾明昭冷不丁地说道，“笨手笨脚的，我想装成听不见都难。” 廖晴岚心虚不已，小声问道：“殿下……你刚才一直都没睡吗？” 顾明昭静静坐在桌前，没有直接回答，算是默认了。 他原本是想暗中观察廖晴岚，看她深夜潜入房间究竟有何企图。 但凡她刚才有任何异常行为，他就会毫不犹豫杀了她。 好好把脉也就算了，把着把着，突然靠在他的胸前。 顾明昭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这味道让他莫名地熟悉和安心。 身体竟然也不自觉地起了反应。 还好被子盖得严实，掩盖了身体的异样。 不过剧烈的心跳还是出卖了他。 这种感觉，和如烟靠近时那种天然的反感截然不同。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愿意和廖晴岚亲密接触的。 似乎，也只可以是她…… 而且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听起来那么诚挚，让他忍不住想要去相信。 “你知不知道，刚才自己差点没命了？” 顾明昭看她还一副不知道害怕的模样，声音不由得严厉起来。 “啊？是你，还是青锋？” 廖晴岚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迎上顾明昭的目光，眼中一片茫然。 “刚才青锋已经起了杀意，如果不是我出来，恐怕你已经成了他的剑下亡魂。”顾明昭说道。 廖晴岚倒是没把青锋的事放在心上，她敏锐地发现，顾明昭和自己说话，已经不再自称“本王”了。 “殿下，不希望我死吗？”廖晴岚试探着他对自己的态度。 顾明昭道：“无论如何，你是我的未婚妻，若是莫名其妙死了，我岂不是要颜面扫地。” 这话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关心她呢…… 不过好歹算是承认她的身份了，今夜总算没有白来。 顾明昭见她还傻站在门口，不禁皱起眉头：“还在发什么呆？进来，把门关上。” 一想到下午的事，廖晴岚还是心有余悸。 可现在的顾明昭防备之心很重，若错过这次今天，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有机会为自己辩驳。 进去就进去！ 顾明昭什么样子她没见过。 再差能差得过从前强迫自己侍寝的时候吗？ 廖晴岚心一横，踏进房内，在顾明昭对面坐下。 “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天您不让我把脉，所以我偷偷过来，想确认一下您为什么会失忆。”她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意。 “可有查到原因？” 她十分挫败地摇了摇头。 冀州知府为他请了不少名医都没有结果，他也没指望廖晴岚能有什么收获。 “那我问点你知道的，青锋为何要针对你？” 廖晴岚再次摇头。 按理来说，青锋是顾明昭的暗卫，应该知道自己和顾明昭的关系。 她也没有想通青锋为什么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 “那你知道如烟吗？” “知道，她是醉红楼的头牌，你遇到她了？” 如果不是遇到，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她。 “现在是我在问你。”顾明昭语气略带不满。 “哦。”廖晴岚感觉自己被当成犯人一样在审问着。 “我和如烟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 这是廖晴岚今天晚上第三次摇头。 虽然结合顾明昭的经历，能猜想到他们应该是幼时在妓院认识的。 可这些并不是光彩的事情，她怕说出来顾明昭会恼羞成怒。 稳妥起见，她还是决定少说少错。 “那我和王亭之是什么关系，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他来冀州？” 廖晴岚：“……” 这……让他如何回答呢？ 告诉他是情敌？ 说了的话，他会不会误会自己和王亭之的关系呢…… 廖晴岚内心挣扎，在说与不说之间反复横跳。 还没等她做出决定，顾明昭就有些不耐烦。 “怎么，不认识？”顾明昭问。 “那个……不怎么熟。”廖晴岚又一次摇了摇头。 “呵。”顾明昭嗤笑一声，“未婚妻？”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这话中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 廖晴岚感觉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她忍不住低下头，小声辩驳道：“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知道。” 廖晴岚心尖微微一颤。 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相信自己了吗？ 她心中忐忑不安，又不敢多问。 顾明昭突然话锋一转：“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干点你该干的事情。” 廖晴岚一愣，不解地问：“什么事？” “那个如烟，她自称是我的妾室，可我看到她就烦，你去把她打发走。” 廖晴岚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 这还没成亲呢，自己就得开始料理他后院的纷扰了。 “殿下，她不是你的妾室。”廖晴岚解释道。 “青锋已经告诉过我。”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让她走？” “我怀疑她与推我入河的人有关，所以暂时没有揭穿她。” “为何会这样怀疑？”廖晴岚追问。 “她看似柔弱，却能在我遇险时抢在青锋之前救下我，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件事与她无关吗？” 廖晴岚恍然大悟。 原来是如烟救了顾明昭。 她心中暗自庆幸，顾明昭虽然失忆，但脑子没有摔坏。 “如果是她救了你，那我大概能猜出是谁想害你。”廖晴岚皱着眉，缓缓吐出那个令人厌恶的名字，“二皇子，李晋。” “李晋……” 顾明昭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青锋也曾提过，害他的人无非是二皇子、三皇子和郑国公。 廖晴岚颔首：“如烟曾经为二皇子办事，我亲眼看到过，不会有错。” “我知道了，你想个办法让她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殿下，你不想顺着如烟这条线索找出害你的人吗？” “是李晋，你刚才已经告诉过我。” “可是，就算知道是他，你没有证据……”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稳住如烟，顺藤摸瓜，找出罪证，上达天听吗？ “要对付一个人，需要的是手段，不是证据。” 顾明昭嫌弃地看了廖晴岚一眼，仿佛她才是脑子摔坏的傻子。 廖晴岚被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失去记忆后，他做事这么果断和狂野了吗…… 第106章 良妾 昨夜廖晴岚去找顾明昭的时候本来就已经很晚。 又被他拉着问东问西的，直到四更天才放她离开。 廖晴岚只睡了一个时辰，比前几天赶路还累。 但是她的美貌没有因为疲惫而减损，即便未施粉黛，也足以倾城。 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如烟到廖晴岚房里的时候，就被她的美貌震慑住。 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容颜，在她面前竟会黯然失色。 不过想到二皇子交代的任务，如烟还是调整好状态，不敲门直接进到房间里。 “妾身见过廖大小姐。” 如烟款款提步上前，俯身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妾室见主母的礼节。 廖晴岚微微眯起眼睛：“我可当不起如烟姑娘如此大礼。” 如烟笑道：“廖大小姐自然当得起，您贵为未来的秦王妃，而我只是殿下身边的一名妾室，虽然伺候殿下的时间比较久，论礼数，还是该向您行礼。” 如烟的言辞间挑衅的意味很浓。 廖晴岚知道她在试探自己的反应，看来是沉不住气了。 廖晴岚不为所动，拿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不辨喜怒。 她越不说话，如烟就越着急，继续说道：“说起来，廖大小姐与我见过两面，一次在茶楼，一次在大理寺。但您每次都带着幕离，我还是第一次得见您的真容呢。” 廖晴岚微微挑眉，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我们为何会见面？” “不过是过去犯的一些小错，秦王殿下已经原谅我了，难道你还要揪着不放吗？”如烟轻描淡写地回答。 “小错？”廖晴岚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殿下如何就原谅你了？” 如烟故作委屈地说道：“我自知愧对殿下，所以一直默默跟在他的身边，到了冀州之后，我们日夜相处，解开了心结，殿下已经原谅了我，并且让我留在他身边。” 廖晴岚冷笑连连：“这话未免太过荒谬了。” “廖小姐，您远在千里之外，无法照顾秦王殿下，难道殿下孤身在外，就不能有人为他分忧解闷吗？”如烟故意挑衅道。 廖晴岚神色平静：“我相信殿下的为人。” 如烟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露出暧昧的红痕，妩媚地说道：“你可能还不了解男人，即便你昨天已经到了冀州，可殿下夜里还是要了我好几次，我都劝他要顾及一下你的感受，殿下就是不听。” 廖晴岚的目光在如烟刻意展示的红痕上停留片刻，然后淡然地一开视线。 还真是做戏做全套，如果不是她昨天一直都在顾明昭的房里，恐怕都快信了她的鬼话。 “我们廖家诗礼传家，世代传承家训，女子出嫁，决不能与娼妓共侍一夫。如烟姑娘，你若自行离开，可能更为体面些。” 如烟咯咯笑道：“廖小姐与秦王殿下尚未大婚，我的去留，恐怕你还无权干涉。再者，我已赎身，早就脱离风尘。” 廖晴岚惊讶道：“哦？那敢问是谁替姑娘赎得身？” 如烟目光闪烁，避开廖晴岚的目光，支支吾吾道：“自然是……我自己赎的，难道不可以吗？” 廖晴岚好似未曾察觉她的不安，说道：“自然可以，既然姑娘已非风尘中人，那便是良妾，方才是我误会姑娘了。” 如烟长长舒了一口气。 廖晴岚温声道：“不过，既然已是殿下的人，一应事务自然得安排妥当。殿下身为男子，对后宅之事不了解，我可以陪你去官府，将户籍变更到秦王府，你看如何？” 如烟脸色一僵：“身契我放在京城了，还是等回京之后再说。” 廖晴岚深思熟虑一番，对如烟道：“殿下在冀州的日子还很长，你无名无分地跟在他身边，总是不合规矩，我让柳知府派人送你回京城取身契，等正式过了官府，再伺候殿下也不迟。” 如烟听后，语气中带有几分敌意：“你这是想拆散我和殿下吗？” 廖晴岚轻轻摇头，一脸无辜：“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完全是出于对你和殿下声誉考虑。” “我是殿下的救命恩人，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你不能决定我的去留！” “那我们不妨去问问殿下的意思。” 说完，廖晴岚站起身，走向门外。 昨日廖晴岚抵达冀州，被顾明昭赶出内院的事情，早已在府衙内传得沸沸扬扬。 如烟很自信地觉得，顾明昭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两人一同走向顾明昭的住处。 进入房间后，如烟立刻扑进顾明昭的怀里，委屈地告状：“殿下，廖小姐才刚到冀州，就要赶我回京城。” 顾明昭面色不豫地看着廖晴岚。 他明明是让她把人打发走，怎么反而还带到他面前来？ 廖晴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讲述给顾明昭，同时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他配合自己。 顾明昭虽然心中不满，还是强压怒意，劝道：“廖小姐说得没错，我确实不知道纳妾需要官府过文书这一环节。你今日回京城取回身契，一切手续办妥后再回来。” 话虽如此，如烟一点都不愿意。 她还没有爬上顾明昭的床，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还是想先拿下他的人，再求名分。 更何况，身契在二皇子手上，她就算回京城也没用。 如烟打定主意要留在这里，娇滴滴说道：“可是我舍不得和殿下分开，等回京再办不是一样吗？” “好了，你收拾收拾准备回京，我还有事要和廖小姐说，你先回去。” 如烟即便再不情愿，顾明昭态度坚决，而且下了逐客令，她只能愤愤不平地离开了房间。 她出去的时候，迎面碰到了王亭之。 王亭之还在疑惑，一大早怎么会有女子从顾明昭的房间里出来，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看眼皮不由得狠狠一抽。 他到京城快一年，应酬交际过程中少不得去些风月之地。 如烟是醉红楼的头牌，他自然也是见过。 王亭之怒气冲冲地走进顾明昭的房间，质问道：“秦王殿下，为何青楼女子会出现在府衙之中？还从你的房间里出来？” 第107章 你算什么？ 廖晴岚总算打发走了如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想早点回房间再睡一会儿。 她问道：“殿下，您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便先回房歇息啦？” “让你留下，自然是有事。”顾明昭看了她一眼，缓缓走到书案前。 是她昨天翻窗户进来的地方…… “昨日你翻窗而入时，撞倒了我的文书，其中有一本即将送往京城的奏折不见了，把它找出来你就能回去了。” 廖晴岚自知理亏，于是老老实实地趴到桌子下方，准备仔细找找。 她刚蹲下身子，门口方向就传来了王亭之愤怒的质问声。 “秦王殿下，为何青楼女子会出现在府衙之中？还从你的房间里出来？” 顾明昭瞥了一眼正在桌子下面寻找奏折的廖晴岚，示意她不要出来。 随后靠在桌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王大人怎么知道她是青楼女子？莫非，王大人与她有过‘深入’的交往？” 王亭之面色瞬间涨得通红。 琅琊王家素来以家规严谨着称，家中男子不得涉足登月场所。 如今被顾明昭这样调侃，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我身为御史，自然有劝诫的职责，还望殿下自重，早日与那女子划清界限。” 王亭之努力压抑着怒火，严肃地说道。 顾明昭不以为意，反而略带惊讶地问：“你平日里不是动不动就上奏弹劾我吗？这次怎么只是劝诫？” 王亭之愠怒道：“殿下，您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也请顾及一下廖相和廖小姐的颜面！他们父女二人不远千里来到冀州，若是让旁人知道您这个时候与青楼女子有染，恐怕会让廖小姐成为京城的笑柄！” 顾明昭唇角微扬，他似乎不经意间，找到了王亭之总是与自己作对的真正原因。 “王大人，你莫非中意廖晴岚？”顾明昭直接问道。 王亭之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但他素来坦荡，从没隐瞒过自己的心思。 既然被问及，便大方地承认：“不错，我对廖小姐倾慕已久。” “你总是针对我，就是因为她？”顾明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殿下已经求得陛下赐婚，我自然不会纠缠不休。可您既然与廖小姐有婚约，就不该再与青楼女子纠缠不休！即便您失忆了，也该明白，没有哪个清白人家的女儿愿意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更不愿与之为伍！”王亭之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是在教本王做事？”顾明昭的声音平静而威严。 王亭之丝毫没有退让：“若殿下对这门婚事有所不满，下官不介意为殿下分忧。” “本王记得，这是圣意所定，不是你能轻易更改的。”顾明昭淡淡回应。 “殿下无需忧虑，我自有办法请皇后娘娘定夺。”王亭之不甘示弱。 顾明昭被人当面挖墙脚，却并未动怒，反而走近他，眼神带着一丝轻蔑。 “可是廖晴岚跋山涉水过来，昨天可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她会关心本王的安康，会担心本王不信任她，你在她眼里又算什么？” “只要本王还活着，这桩婚事就作数，你又算什么？” 顾明昭周身散发出习武之人的威压，令王亭之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 王亭之咬紧牙关，愤怒地瞪着顾明昭。 他一直心存侥幸，觉得这门婚事是顾明昭所求，廖晴岚未必愿意。 他还想过，等冀州事了，回京城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当面问清廖晴岚的心意。 只要廖晴岚说她不愿意，哪怕是要受家法处置，他也会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可是这次廖晴岚的到来，将他的幻想彻底打破。 廖晴岚与他相处时，总是表现的得体而疏离，如同一个毫无情绪的假人。 但当她遇到顾明昭时，会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失落、伤心、甚至失控。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待遇…… 认清这个事实后，王亭之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王亭之走后，廖晴岚从桌下探出身子，露出一个假笑：“殿下，奏折找到了，我先告退。” 廖晴岚欲逃，却被顾明昭叫住。 他看着她，幽幽一笑：“这就是你说的，与王亭之不熟？” 廖晴岚觉得头皮发麻，知道敷衍不过去，放软了语气哄道：“殿下昨天一直对我有些误解，我怕加深误会，所以才没有提及此事。” “但我现在确实已经误会了。”顾明昭道。 “你听我狡辩……不对，我可以解释的！”廖晴岚急得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 “不必解释。”顾明昭打断她的话。 “啊？就算官府给人定罪，也要先审判……”廖晴岚撇了撇嘴，嘟囔道。 她刚才躲在桌子下面的时候，脑海中反复练习着各种解释和应对之策。 从如何辩解，到顾明昭生气该如何应对。 甚至连遗言要怎么交代都想好了。 他居然说不必解释了？ 顾明昭瞥了她一眼，说道：“我长得比他好，身份地位比他高，武艺也比他强，更何况还有陛下的赐婚在前，你只要不瞎，就该知道如何抉择。” 廖晴岚一阵无语。 这话与其说是信任她，更像是相信自己的魅力。 但仔细想来，确实不无道理。 顾明昭现在的从容与自信，让人难以忽视。 “对了，如烟的事情，我是这么打算的。” 廖晴岚正欲讲她的计划，顾明昭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你自行处理就好，无需向我解释。” 廖晴岚动了动眉头：“你就不怕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后院的事情，你说了算。”顾明昭说道。 廖晴岚心中一动。 他这算是……承认自己未婚妻的身份了吗？ 她仔细观察着顾明昭的表情。 冷峻清逸的脸上面色平淡，眼中没有丝毫爱意流露。 并没有恢复记忆。 但廖晴岚能感受到一种无声的默契与信任。 顾明昭态度的变化，让她的胆子不禁大了起来，带着几分醋意说道：“被如烟那样的大美人所救，你真的一点都不为所动？” “没有你美。”顾明昭说道。 廖晴岚脸“唰”地一下红了。 这人失去记忆后，怎么还会说这些甜言蜜语了。 顾明昭一本正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在廖晴岚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我还有事要去找廖相，顺便送你回去。” 廖晴岚轻轻“嗯”了一声，两人并肩走出房间。 第108章 河堤 顾明昭已经在府衙住了很长时间，这里的每一条路他都已经很熟悉。 可是今天和廖晴岚走在一起，他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 他刚失忆的时候，青锋向他描述过廖晴岚。 青锋说，她是个势利、狠毒、心机深沉的女人。 所以一开始，他对这个未婚妻充满了防备和顾虑。 可是，当他真正见到廖晴岚的时候，心中的防备和顾虑消失了一大半。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会让他心底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好像自己与她早已相识于前世的某个角落。 廖晴岚的出现，如同一缕阳光，扫过顾明昭被失忆而笼罩的阴霾。 她的眼神澄澈坚定，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和宁静。 原本一直烦躁的心情，因为她的出现，竟然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顾明昭自觉不是个好色之人，但每当靠近廖晴岚的时候，他的身体总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反应。 这种反应并非出于欲望，而是源于一种灵魂深处的吸引和共鸣。 就像飞蛾天生趋向光明一样，顾明昭也被廖晴岚身上散发的光芒所吸引。 即便知道前方可能是陷阱，也无法抗拒这种吸引力。 顾明昭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坦然接受她作为未婚妻的身份。 并且用行动告诉所有人，廖晴岚在他心中的不同。 廖晴岚与廖震东住在一个院子里。 书房内，廖震东和王亭之一眼就看到他们二人一同走进，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他们。 廖震东知道女儿就是为了顾明昭才来的冀州，因此并未多言。 可王亭之坐不住了。 他走到廖晴岚面前，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廖小姐，你……刚才一直和秦王殿下在一起？” 廖晴岚点了点头。 “那……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王亭之的声音有些颤抖。 廖晴岚轻叹了一口气，道：“王大人，如果我之前有什么举动让你有所误会，我十分抱歉。可是我早已心属秦王殿下，即便他失忆了，我亦会一直陪着他。” 她果然什么都听到了。 那她一定也见到了如烟。 即便这样，她还是愿意和秦王在一起…… 王亭之心中一片涩然，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廖晴岚：“这是琅琊王家的信物，日后你若遇到麻烦，可以凭此玉佩号令王家所有力量。” 廖晴岚正准备拒绝，顾明昭已经抬手挡回了王亭之，并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玉佩，塞到廖晴岚手里。 “不劳王大人费心，她如果遇到麻烦，本王自会替她解决。至于玉佩，还是用本王的更好。” 廖晴岚低头看着手中的莲花玉佩，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顾明昭察觉到她神色有异，问道。 “你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吗？”廖晴岚觉得有些好笑。 顾明昭摇了摇头：“不知，但我总觉得这块玉佩很重要，一直随身戴在身上，如今就送给你。” 原来，顾明昭即便失忆，还是本能地在意她送的玉佩。 廖晴岚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仔细将玉佩收好，没有解释什么。 “你们不是还有公务在身吗？”廖晴岚看向王亭之和顾明昭，“快去，别让我父亲久等。” 说罢，廖晴岚转身回到自己的屋子。 顾明昭看着王亭之紧握玉佩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便走进廖震东的书房。 三人齐齐坐下，廖震东问道：“王大人，你提及有要事相商，还需要保密，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谨慎？” 王亭之定了定神，打起精神，正色道：“相爷，此事是秦王殿下坠河前交代下官所办。殿下之前察觉到河堤有异，命我深入调查，经过一个月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 “河堤有什么问题，秦王不是每日都会去巡察河道吗？” “殿下曾亲临决堤的河段勘察，发现河道两侧的碎石不像被冲垮，更像是河堤建造时本来就用的碎石。” “竟有此事！”廖震东闻言，顿时坐直了身子，眉头紧锁，“你具体查出了什么？” 王亭之继续道：“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下官与殿下商议，故意制造了一些不和的假象，方便我单独行动。 我仔细查阅了三年前朝廷拨款修建河堤的账册，上面明确记载，当时采办的是花岗岩。 可我仔细去河道上搜寻许久，并未发现任何花岗岩的踪迹，只有普通的碎石。 下官也怕冤枉了地方官员，私下派人铲开了一截尚未损毁的河堤，没想到他们连基石都使用的碎石，这样的河堤，能支撑三年已经是万幸！” 廖震东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岂有此理！这些蛀虫竟敢如此胆大妄为，贪墨朝廷款项，置百姓安危于不顾，简直丧尽天良！” 王亭之面色凝重地开口：“还有更为骇人的事情。” 廖震东的心猛地一沉：“难道还有比这更严重的？” “为了寻找人证，我询问了一些劳工，却惊讶地发现，这次的劳工中，竟无一人参与过三年前的河堤修建。” 廖震东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冀州土地肥沃，人口流动向来不大，三年前的劳工，怎么可能这次全都不来了？” 王亭之长叹一口气，语气沉重道：“这正是最诡异的地方，我查阅了三年前的劳工名册，并与户籍对照，发现那些劳工竟全都在河堤修建完毕后，登记为去世！” 廖震东震惊得几乎无法呼吸，好半天才回过神：“修建河堤，至少需要数千的青壮年劳力，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王亭之摇了摇头：“下官暂时毫无头绪。” “此事极为严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你先继续暗中调查，我飞书禀报陛下，请求增派钦差协助我们。”廖震东果断地作出决定。 “遵命。”王亭之恭敬地应道。 “切记，千万不能引起冀州官员的怀疑，平日里该怎么行事还是怎么行事，我们且先前往府衙，与他们会合。”廖震东叮嘱道。 说罢，廖震东率先走出了书房。 顾明昭与王亭之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共同去找柳愈等人。 第109章 年前 “王大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顾明昭不满地看着王亭之。 王亭之迎着他的目光，理直气壮道：“我也是昨日才查明真相，原本打算今天一早就像殿下禀报，不料却撞见了殿下与如烟姑娘……” 想起早上王亭之的突然造访，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沉默半晌，突然问道：“那你之前屡次与我作对，也并非出于私人恩怨？” 王亭之微微一笑，如清风明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下官岂是那种因私废公之人。” “如此说来，倒是我误会了你，这次你做得很好，待此间事了，我会为你请功。” “是殿下先发现了河堤的异常，下官不过奉命行事，不敢居功。”王亭之推辞道。 “先别高兴得太早，此事非同小可，务必小心应对。” 王亭之点了点头。 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分开走进府衙。 顾明昭每日雷打不动都会去河堤。 阳光斜照，岸边忙碌的身影交错着。 顾明昭的目光聚焦在劳工身上。 “柳大人，有句俗话叫‘过了腊八就是年’，现在连小年都已经过了，就让这些劳工回家，早些与家人团聚。”顾明昭看似随意地开口。 “是下官思虑不周，这就去安排，明日起就不用来了。”柳愈忙不迭地应道。 “不可！”王亭之眉头一皱，出言反驳，“修建河堤，工期紧迫，若是此刻让劳工们回家，恐怕会影响工期进度。” 又开始了…… 柳愈默默后退一步，生怕战火波及到自己。 “本王奉旨主管河堤修建的一应事宜，这里我说了算！若因此延误了进度，我来负责便是，让他们回去过年！”顾明昭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你！如此一意孤行，我定会上疏弹劾，肃正纲纪！” 王亭之面色难看，拂袖而去。 顾明昭也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柳愈求助地望着廖震东：“相爷，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廖震东示意柳愈不必多言，随后赞许地看着顾明昭：“秦王殿下宅心仁厚，体恤民情，实乃我朝之幸。” 柳愈见状，也顺水推舟：“相爷说得对，下官替冀州百姓感谢殿下！” “柳大人，你们这段时间也辛苦了，河堤之事，就等年后再说。”顾明昭道。 柳愈如蒙大赦，又对顾明昭歌功颂德一番，随后又转向廖震东：“相爷是否计划在年前返回京城？” “不了，陛下命我在这里留到元宵节后。”廖震东道。 “我瞧相爷来得匆忙，连行囊都没收拾，不如下官陪相爷去置办些日常用品，以便您安心在此过年。”柳愈提议道。 廖震东颔首表示同意。 柳愈又问顾明昭：“秦王殿下是否要一同前往？” “本王另有要事，不便同行。” 顾明昭回到府衙，已经过了晌午。 他先回自己房中换下官服，大步赶往廖晴岚的居所。 昨天廖晴岚抵达冀州时，没来得及放下行囊，就赶来见他。 她的包袱空荡荡的，显然是出发时太过匆忙，所带物品寥寥无几。 正因如此，她才一直穿得那么单薄。 刚才一听柳愈要为廖震东置办用品，他突然意识到，廖晴岚同样也需要这些。 所以准备带廖晴岚上街采买一番。 顾明昭抵达时，廖晴岚正对着桌子上的饭菜发愁。 尽管她对食物不算很挑剔，但眼前的饭菜实在让人难以下咽。 ——发硬的馒头、冷掉的白粥和一碟咸菜。 这样的饭菜，显然无法填饱她的肚子。 顾明昭面色一凛，沉声问道：“这些饭菜是谁送来的？” “是衙役送来的，说是午膳。” 顾明昭立刻命人将送饭的衙役找来。 “廖小姐远道而来，你就给她送这些？”顾明昭的声音不怒自威。 衙役慌忙跪下：“秦王殿下，这实在不能怪我，府衙的饭菜只有这些！” 顾明昭不信，说道：“偌大的知府衙门，连顿像样的饭菜都无法提供？” “这……”衙役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看来，是你故意怠慢廖小姐。”顾明昭冷冷说道。 衙役吓得不行，不敢再隐瞒：“殿下，这真的不能怪我！府衙的厨娘是柳大人的妻妹，她平日里只负责柳大人的饮食，我们这些普通官差和犯人的饭菜，都是这些馒头和咸菜。” “竟有此事？”顾明昭眉头紧锁。 衙役连忙保证：“千真万确，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询问府衙里其他人！” “将厨娘带过来！” 冀州知府衙门的官差长期受厨娘的冷遇，如今终于有人挺身而出，他们自然全力配合。 不一会儿，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被两名衙役押解着走来。 这妇人面庞圆润，双眼透着一丝精明，身材略显臃肿，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粗俗而不善。 还未走近，她那尖厉的叫嚣声便已传入耳中：“你们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当她见到顾明昭时，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殿下，我原以为府中的大人们都出门了，没想到还有贵人在此。之前怠慢了廖小姐，真是罪过，我这就去为她重新准备一桌好酒好菜。” “不必了。”顾明昭指了指廖晴岚面前那些饭菜，“你把这些都吃了。” 厨娘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这……这些都是给府里下人们吃的，我怎么吃得下口！” 顾明昭眉头紧锁，冷声问道：“下人？” 厨娘满不在乎，理直气壮地说：“是啊，这些官差不就是柳府的下人吗？他们能有这么好的差事，都得感谢柳大人！” 官差们都低着头，不敢辩驳。 顾明昭冷笑道：“他们是朝廷的官差，拿的是朝廷的俸禄，不是你柳府的家奴！” 厨娘粗鄙不堪，大声嚷道：“我姐夫是知府，他们是知府衙门的官差，不就是我家的下人！” 顾明昭不想多做解释。 对这种无知无畏的乡野村妇，只能用她的方法来给她点教训。 “既然你自己不吃，那本王就请人代劳。” 他抬手，示意一旁的衙役上前。 衙役们得到命令，立即行动起来，无视厨娘惊恐又不甘的挣扎，将那些残羹冷炙塞进她的口中。 待看着她吃完这些，顾明昭淡淡地开口：“从今往后，你不得再踏入这府衙半步。” 厨娘吵吵嚷嚷：“这里是我姐夫家！你凭什么赶我走！我不走！” 顾明昭手一挥，衙役马上会意，捂住她的嘴，拖着她离开。 第110章 采买 人都走了以后，廖晴岚轻声提醒道：“柳大人，似乎没有看起来那般憨厚老实……” “我知道。”顾明昭道。 官场上的事情，她没什么发言权，见顾明昭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她便不再多言。 顾明昭询问道：“你饿不饿？” 廖晴岚点了点头。 “我也还没用过午膳，不如一同出去吃些东西。” 廖晴岚再次点头，表示同意。 她与顾明昭并肩走在街道上，感受着周围充满烟火气息的氛围，心里暖暖的。 前世五年的相伴，加上今生这一年，总共六年的光阴，她已经认识顾明昭这么久了。 可是这么长的时间里，两人从来没有像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 除了那个充满误会的乞巧节。 那时她带着面具，还以为顾明昭将她认成别人，一路上别别扭扭。 因此，从严格意义上讲，这是他们第一次坦荡地同行。 廖晴岚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淡淡的欢喜，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 她偷偷打量顾明昭的侧脸，正午的阳光之下，他的轮廓显得更加深邃迷人。 顾明昭察觉到她的目光：“怎么了？” 廖晴岚扭开头：“没什么，在想什么时候到。” “别着急，一会儿就到。” “哦。” 廖晴岚应了一声，两个人之间又陷入沉默。 她心想，如果顾明昭一直不能恢复记忆，他们这辈子很可能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 就像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联姻，看似门当户对，其实心灵相隔。 两人相互尊重，却缺少那份让人心动的炽烈情感。 更何况顾明昭这个人，从骨子里就很清冷。 自己好不容易焐热了他的心，现在他又变成这个样子。 廖晴岚难以想象，他现在这副高岭之花一般的圣人模样，是不是到成亲圆房的时候也会这么端着。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 她跟随顾明昭的脚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冀州最负盛名的酒楼——望江楼。 顾明昭一袭华贵衣袍，气度不凡。 廖晴岚则宛若仙子下凡，美得令人窒息。 小二一眼便看出两位是贵客，恭敬地将他们引领至二楼的雅致包厢。 “小二，来一份西湖醉鱼、一盘金钩玉盘虾，再加一道翠竹笋尖。”顾明昭飞快点了几道菜。 廖晴岚静静坐在一旁，听到这些菜名时，心狠狠一抽。 这些，都是她平日里喜欢的菜肴…… 顾明昭见她久久不语，问道：“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廖晴岚的鼻子一酸，眼眶微微翻红。 “没有了，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即便顾明昭失去了记忆，他的潜意识里依然记得她的口味。 就算他承认自己的身份，以后还是会成亲。 可她怎么甘心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顾明昭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心中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可以感受到，对面的女子在强忍着不哭。 看到她红红的眼眶，下意识想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再也不要落泪。 梦中那个为他哭泣，唤他“阿昭”的女子，就是她吗？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吃完这顿饭。 …… 吃完饭后，廖晴岚准备往回走。 顾明昭叫住了她。 “府衙里没什么女子的用品，你如果缺什么，正好可以买一些，我陪你一起。” 廖晴岚有些讶异。 既讶异他如此心细，发现她缺些生活用品。 又讶异他竟然会愿意陪自己逛街。 廖晴岚轻声道：“那便劳烦殿下了。” 春节将至，冀州街头行人如织。 顾明昭落后廖晴岚半步，紧紧地护着她。 时不时伸手挡一挡快要撞到她的行人。 这样细微的举动，让廖晴岚觉得很有安全感。 顾明昭领着廖晴岚走进了一家布庄，店内的伙计见有客人来，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位大人，您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令人羡慕不已。我们这新到的苏绣锦缎，乃是上等丝绸，颜色淡雅，纹理细腻，穿在身上定能彰显夫人的高雅气质。”伙计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匹精致的锦缎展开。 二人听到“夫人”这个称呼，都没有解释。 “不必麻烦了，我们想看看成衣，有合适的吗？”顾明昭说道。 “有有有！”伙计连忙应承，转身从里间取出几件款式各异的衣服，“大人您看，这些都是我们店里最新款式的成衣，做工精细，料子也都是上好的。这位夫人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穿哪一件都定能锦上添花。” 伙计嘴甜，廖晴岚听着开心，挑了两件袄裙，让伙计装起来。 她还没拿出荷包，顾明昭已经把钱付清，并吩咐直接送到知府衙门。 伙计听到这两位客人竟是住在知府衙门，心中瞬间闪过一道亮光。 他立刻想到了最近在冀州声名远扬的秦王殿下。 秦王抵达冀州之后，以雷霆手段修建河堤、治理水患，深受百姓的敬仰和爱戴。 他没想到自己竟有幸能为这样尊贵的人物服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和感激。 他激动地搓了搓手，连声道谢：“大人真是宅心仁厚，能为您服务，小的真是三生有幸！秦王殿下在冀州所做的贡献，我们百姓都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顾明昭还不太适应这样直白的恭维，神情不太自然地离开了布庄。 二人又进了一家首饰店。 店内的头面首饰琳琅满目，凡是廖晴岚拿起来看过的，顾明昭都让包起来。 看到最后，廖晴岚都不敢轻易拿了。 老板娘笑道：“姑娘，您可真是好福气，夫君长得好，还对你那么舍得，一下子送了这么多首饰！” 廖晴岚也微微一笑：“他早就送过我最好的首饰。” 她指的当然是九龙九凤冠。 “没错没错，夫君送的当然都是最好的，您有这样的心态，日子一定会和和满满！” 顾明昭付过钱后，依然让老板娘将货送到府衙。 再次得到老板娘震惊、激动、感激的反应。 老板娘甚至要把钱退给他，顾明昭没有接受。 两人来到了一家胭脂水粉店。 店内的女子们见到顾明昭这样的英俊男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尤其是当他站在廖晴岚身旁时，更是让她们羡慕不已。 刚才顾明昭逛过两家店，秦王殿下正在陪王妃逛街的事情已经传遍这条街。 老板上来就眼睛泛光，问他们是不是秦王和王妃，还说喜欢什么尽管拿，全都不要钱。 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没法正常买东西。 顾明昭叹了口气，拉起廖晴岚的手，带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逃离了这条热闹的街道。 第111章 冰糖葫芦 冀州的百姓虽然热情，亦不失分寸。 他们并没有对顾明昭穷追不舍。 顾明昭心情不悦：“冀州的商场与官场一样，风气不正。” 廖晴岚不解：“殿下为何会有此感想？” 要说冀州的官场，她不好评价。 但是刚才那些商贩都是发自肺腑地爱戴顾明昭，她不明白顾明昭为什么会这样说。 “商人逐利，怎么会平白无故赠人财物？定是看出我的身份，觉得有利可图，才会如此。” “被殿下这样误会，冀州的百姓可太冤枉了。”廖晴岚忍不住为百姓说句公道话。 顾明昭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他们确实有利可图，图的是一份安居乐业的生活。殿下兴修水利，造福于民，是天下大利，他们赠予殿下五品，更多的是出于对殿下的敬重与感激。” 顾明昭疑惑：“你如何得知？” 廖晴岚笑道：“我在京城时，与不少掌柜打过交道，他们擅长察言观色、哄人开心，但这样的目的，无非是让客人更乐意消费。至于白送物品，那是少之又少。这里的百姓不是想贿赂你，只是单纯想表达自己的谢意。” 顾明昭听着这话，内心平静如水。 “这些都是为官者分内之事，没什么好感激的。” “如果所有官员都像你这样想，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公。” 廖晴岚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被一阵叫卖声吸引。 “那边有卖冰糖葫芦的，我们过去看看。” 廖晴岚看着他，目光顺着他的脸，看着两人一直牵着的手上。 顾明昭立马松开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你自己去买，我在这里等你。”顾明昭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别过头去，刻意避免与廖晴岚对视。 顾明昭的耳根处泛起淡淡的红晕。 廖晴岚见状，不禁挑了挑眉，心中暗道：“竟然还害羞起来了？” 她嘴角上扬，再次牵起顾明昭的手，说道：“刚才你牵我，现在换我牵你，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顾明昭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像是能融化冰雪的阳光，温暖明媚。 他任由那双柔软的小手牵着自己，跟着她一同走在街上。 “大娘，我要一串，不，两串冰糖葫芦。” 廖晴岚从袖中掏出几枚铜钱，递给了大娘。 大娘头发已经花白，眼神浑浊，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似乎有些看不清楚，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冰糖葫芦递给了廖晴岚。 这么冷的天，大娘一个人出来卖冰糖葫芦，家中应该很困难。 廖晴岚心生不忍，又拿了一锭银子，塞给她。 大娘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姑娘，您这是……” “快过年了，早点回去和家人团聚。”廖晴岚轻声道。 大娘喜极而泣，连声道谢，扛着木架往别处走去。 廖晴岚将其中一串冰糖葫芦递给顾明昭。 他摇了摇头，没有接。 廖晴岚将冰糖葫芦递到他的嘴边，说道：“很甜的，你尝尝！” 顾明昭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我怎么记得，有人还被酸哭过呢。” 话音落地，两人俱是一怔。 顾明昭在努力回想。 他不记得是谁，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但刚才那一瞬间，脑中闪现了这么一件事情。 廖晴岚记得十分清楚，这是乞巧节时，她搪塞顾明昭的借口。 他还记得…… 那就是说，他还记得一些过去的事情，说不定记忆正在慢慢恢复。 她心中一喜，想趁着机会再试探一下，看看能不能唤起顾明昭更多的记忆。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个恶霸正气势汹汹地逼近刚才那卖冰糖葫芦的大娘。 “保护费准备好了吗？” 大娘颤抖着回答：“薛……薛三爷，我今天还没开张，实在拿不出钱来。” “胡说！”薛三瞪眼怒喝，“我刚才亲眼看到你收了银子，别想抵赖！” 大娘紧紧护着怀里的荷包，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哽咽道：“我相公还等着钱买药救命，这钱真的不能给你。” 薛三冷笑一声，语气更加凶狠：“看来，你连你儿子的命都不在乎了。” 大娘心中一颤，泪水划过苍老的脸庞。 她无奈地打开荷包，取出廖晴岚刚才给的银子，颤抖着双手递给了薛三。 “我的武儿……他怎么样了？”大娘带着一丝期盼问道，“什么时候能帮我再传一次书信？” 薛三接过银子，漫不经心地答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恶霸得意地笑着，转身离去，留下大娘独自在寒风中抽泣。 廖晴岚看得怒火直烧。 没想到自己好心给大娘一锭银子，会给她招来祸端。 她求助地看了看顾明昭。 顾明昭也不打算轻易放过这恶霸。他走上前，挡住薛三的去路：“把银子还给她。” 薛三恶狠狠地盯着顾明昭，说道：“你一个小白脸，还敢管老子的闲事？” 说完，薛三一拳袭向顾明昭的面门。 顾明昭一侧身，轻灵地避开攻击。 龙渊剑柄敲在薛三的手背上。 薛三吃痛，手一下子松开，银子掉在地上。 眼看打不过顾明昭，薛三大声嚷嚷着：“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我没兴趣，自我介绍的话留着到官府再说。”顾明昭冷眼看着他。 “我是知府柳大人的内侄！信不信我把你们全关进大牢里！” 又是柳愈！ 顾明昭眸中寒光一闪，正准备将薛三绑起来。 大娘蹒跚地走过来，拉住顾明昭的衣袖。 “公子，薛三爷背景深厚，你们可千万别得罪他。” 薛三趁着顾明昭没注意，转身就跑，边跑还边骂道：“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报仇的！” 廖晴岚将地上掉落的银子捡起来，重新递到大娘的手中。 “大娘，你不要怕，我们会为你主持公道的。”廖晴岚温声说道。 大娘连银子都顾不得接，捂着脸哭了起来：“我这条老命，怎么样都无所谓，我怕他会对我儿子下手。” 顾明昭与廖晴岚面面相觑。 看来，这件事必须管到底了。 第112章 失踪 大娘连银子都顾不得接，掩面啜泣道：“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也就算了，可是今天得罪了薛三爷，我的武儿可怎么办呀……” 廖晴岚握住大娘的手，柔声问道：“大娘，您和我们详细讲讲，您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娘长叹一声，眼含泪水：“我们一家本来是农户，靠耕田为生。我那儿子武儿，年轻力壮，勤劳肯干，日子虽不富裕，却也足够温饱。” “然后呢？”廖晴岚问。 “三年前，官府下令修建河堤，武儿想借此机会多挣些银两，好将家中的茅屋修葺一番，谁知……”大娘说到这里，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我若知道会这样，当初怎会让他去！” 顾明昭想起王亭之今天提及的诡异之事，于是问道：“大娘，您的儿子，是否在修建河堤时遭遇了不测？” 大娘摇了摇头：“官府的人起初也是这般说的，还送来了抚恤金。我那时便以为武儿真的不在了。” 顾明昭面色凝重，继续追问：“难道他还活着？” 王亭之几番调查都毫无头绪的谜团，没想到会意外获得线索。 大娘抹去泪水，哽咽道：“那薛三，是冀州知府柳大人大舅哥家的三儿子，平日里不务正业，一年前，突然上门，手持一封信，声称是武儿的来信。他开价十两银子，方肯交出信件。十两银子啊！那是我们家一年的收成！” 廖晴岚心中生疑：“会不会是骗子？” 她以前听说过，有些坏人专门利用人们对去世亲人的思念，装神弄鬼行骗作乱。 “我请村里的教书先生看过，那字迹确实是武儿的，随信而来的，还有他从小佩戴的狗牙项链，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那他信中说了什么？”廖晴岚问。 大娘泣不成声：“他说自己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衣食无忧，只是不能自由离开，让我们保重身体，以后如果有机会，定会回来与我们团聚。” 廖晴岚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看了眼顾明昭，想问问他如何打算。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 顾明昭的脸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眼神冷冽，嘴唇紧抿，没有一丝笑意。 “大娘，能不能让我看看武儿的信件？”顾明昭问道。 “信件都在家里，你们想看的话，就跟我来。” 他们三人一同穿过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夜幕已渐渐降临，知道天色完全暗沉，才到了大娘的家中。 家门前，大片耕地荒废着，丛生的杂草仿佛在诉说着这户人家的生活不易。 走进屋内，里面一片漆黑，没有点蜡烛，只听到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 大娘赶紧燃上蜡烛，倒了点水，端到窗前，将床上的老伯扶起，喂他喝水。 “娘子，他们是谁？”老伯的声音微弱沙哑。 “他们是我今天遇到的贵人。”大娘一边照顾老伯，一边解释道，“他们给了我一锭银子，我们终于有钱去抓药了。” 老伯挣扎着坐起身子，连连摇头：“别抓药了，把钱拿去给薛三，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咱们武儿的下落。” 大娘带着哭腔，说道：“武儿会回来的，你得先好好活着，才能等到他回来，我们一家人团聚啊！” 廖晴岚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顿时感到一阵酸楚。 她走上前：“大娘，我略通医术，能不能让我给老伯看看？” 大娘感激地看着她，起身为她腾出位置。 廖晴岚坐在床边，素手如丝，为老伯把脉。 经过一番诊断，她说道：“老伯应该是常年有肺疾，加之近年忧思过度，导致病情越来越严重。我回去后配一副药，让人给你们送来，你们按时服用，调理一个月，病情就会好转。” 大娘眼中含泪，激动之下，竟向廖晴岚跪下，不住叩头。 “姑娘慈悲心肠，如菩萨在世！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廖晴岚连忙扶起大娘，示意不必如此。 顾明昭虽然心里焦灼，但还是等着廖晴岚为老人家诊脉完毕，方才开口：“可否让我看看信件？” 大娘这才想起贵客们过来的目的，忙道：“贵人稍候。” 大娘从床头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后信件被小心翼翼包裹着，宛如珍宝般呵护。 信件展开，如大娘所说，没有任何提及地点的内容。 顾明昭手执蜡烛，贴近纸张，对着光仔细查看，随后又将纸放在鼻子边闻了闻。 “这信应该是从北方寄来，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京郊。” 廖晴岚接过信件，左看右看，没发现任何端倪。 她心想：“顾明昭不会是在安慰这对老人家？”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廖晴岚忍不住问道。 顾明昭道：“各地盛产树木不同，造纸材料亦有区别。南方多用檀木、桑树皮，而北方则以槐树、柏树皮为主。这纸的气味，明显带有槐香，应是北方所产。” “那你又怎么知道是京郊呢？” “是墨色。”顾明昭继续解释道，“朝廷为防军情误传，军中使用的纸和墨都由宫中特供，每个大营使用的都不同，以此辨别真伪。这墨色深而不晕，颜色发青，应该是京畿大营的石青松烟墨。” 廖晴岚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这信是从军营寄出的？” 顾明昭点头：“正是，军中纸张有定数，但是墨却没有，分发笔墨的人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这才露出马脚。” 即使已经听了一遍讲解，廖晴岚还是看不出来这纸和墨有什么特别，佩服不已：“你太厉害了，这都能看出来。” “对于懂行的人，这些线索很明显。” 廖晴岚心道：“也很少有人能从一封信就看出纸和墨的原材料。…… 佩服之余，她心里又起了别的疑惑：“你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还知道这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 顾明昭摇头苦笑：“有些事，就像刻在骨子里一样，即便失忆，也难以忘记。” 他醒来之后，虽利剑在身，身手不凡。但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个文人墨客。 “那我们去京畿大营找找，不就能找到武儿了吗？”廖晴岚说道。 老夫妇眼中满含希望，殷切地看着廖晴岚，寄希望于这位贵人能帮他们找到儿子。 可是顾明昭马上交了一盆冷水：“恐怕没这么简单。” 第113章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 “为什么？京畿大营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廖晴岚不解地问道。 “京畿大营中，都是朝廷名册上的将士，各有轮休、探亲之期。如果武儿真的在那里，又怎么会有家不能回，书信也不能通过驿站传递，非得其他人带回来呢？”顾明昭叹了口气。 廖晴岚低眉沉思，喃喃自语：“不在京畿大营，又会在哪里呢？” 顾明昭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没有说出来。 他看着那对老夫妇，温声道：“二位老人家，你们在家中安心等候，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把武儿平安带回来。” 他虽然没有多加解释，但气度沉稳，令人心生信赖。 老夫妇作势又要跪下，顾明昭一把搀住他们，让他们好好休息，便与廖晴岚一起离开。 走在路上，廖晴岚一直在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她冰雪聪明，即便顾明昭未曾直言，也隐隐约约猜到了答案。 “殿下，是不是有人在京城附近豢养私兵，而且与京畿大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廖晴岚试探着问道。 顾明昭并没有否认。 可他也不愿意让廖晴岚牵扯到这些事中。 “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你不用放在心上。” 廖晴岚实在是担心：“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我父亲留在冀州，也是为了此事吗？” 父亲离开京城时，接到的旨意是寻找秦王殿下，确认他的安危后便回京复命。 现在顾明昭好端端在这里，父亲却说要留到过完年后，其中必有蹊跷。 “放心，你父亲已经呈报陛下请求增加人手，不会有事的。” “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廖晴岚倔强地看着她。 见她态度十分坚决，顾明昭怕她四处打探反而更加危险，索性就告诉她：“不止武儿一个人，三年前参与修建河堤的劳工，全都已经在官府登记去世。” “那么多人一起失踪，就没人向官府报案吗？”廖晴岚忍不住问道。 “报案？此事恐怕与柳愈脱不了关系！我未曾料想，他在冀州已经可以只手遮天了！”顾明昭冷哼一声。 柳愈？ 看到顾明昭他们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怪不得他的亲眷会将官差视为自己的家奴，简直是肆意妄为，罔顾法纪！”廖晴岚了然道。 “冀州非久留之地，明日你就启程，马上回京城。”顾明昭道。 廖晴岚心绪微微一动，凑近几分，轻笑问道：“殿下，你这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当然不能让你出事。”顾明昭淡淡道。 廖晴岚：“……” 又是这样的话！ 青锋要杀她的时候，顾明昭也是这样说。 只要顶着未婚妻的身份，不管是张晴岚王晴岚李晴岚还是廖晴岚，都能得到他的关心和保护吗？ 廖晴岚心中烦闷，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由得停下脚步。 顾明昭见她止步不前，也停了下来，转身望向她。 她的眼神看起来那么悲伤，让他的心猛地一痛。 想要伸手抚平她紧锁的眉头。 “你怎么了？”顾明昭轻声问。 “无论你的未婚妻是谁，你都会这样关心吗？”廖晴岚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不知道，我一醒来就知道你是我未婚妻，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 “那如果和你有婚约的人是如烟呢？” “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如果是她，我应该会悔婚。” 廖晴岚微微一怔，紧盯着他的眼睛：“那我呢？” “你和她不一样。”顾明昭仔细想了一下心里的感觉，“你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与你结为夫妻，我并不抗拒。” 廖晴岚心中的烦闷渐渐散去。 她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太过心急了。 她走上前，牵起顾明昭的手：“既然我们有婚约，我就不能让你独自面对危险。万一你又把我忘记了可怎么办？” 顾明昭还想张口再说什么，廖晴岚直接打断他：“更何况，我答应会帮老伯调养身体，你不用再劝我了。” 顾明昭见她态度解决，便不再多言。 反正廖相还在这里，就不信他会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夜色如墨，两人走在乡间的泥泞小路上。 路面不怎么平整，廖晴岚走得比较慢。 顾明昭则耐着性子，放缓脚步，与她同频。 等他们回到府衙的时候，已经是子时。 府衙里灯火通明，有一名衙役在门口焦急等待。 见到顾明昭回来，衙役连忙上前禀报：“秦王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柳大人一直跪在公堂里不起来，您快去看看。” “过去做什么？又不是本王让他跪的。”顾明昭不耐烦地说道。 衙役急得都快哭了。 连廖相去劝都劝不动，柳大人明摆着是要跪给秦王看的。 他不起来，所有衙役都不敢回家。 现在秦王不去，这可如何是好啊！ “廖小姐……”衙役向廖晴岚投去求助的目光。 今天经历过厨娘与卖冰糖葫芦大娘之事，廖晴岚对这位冀州父母官无甚好感。 可是也想弄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殿下，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先去看看。” “好。” 顾明昭走向公堂的方向。 衙役看得目瞪口呆。 到底谁说秦王不待见廖相千金的？ 明明是言听计从啊！ …… 庄严肃穆的公堂之上，“明镜高悬”四字牌匾高高悬挂。 柳愈褪去官服，摘掉乌纱帽，端正跪在牌匾的正下方。 他四十有余，大腹便便，平日里见人就堆着笑，看起来憨厚老实。 如今跪在这里，看起来有些落魄。 周围一片死寂，冀州的官员们站在一旁，或低头不语，或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劝慰。 顾明昭背着手，冷眼瞧着他。 像是已经看到柳愈罪行被揭露，受到审判的那一天。 见到顾明昭来，周围人很有默契地后退一步，为他让出一条路。 顾明昭步履沉稳地走到主位上，笔直坐下。 惊堂木一拍，犹如雷霆般在公堂内回荡，吓得所有人一激灵，纷纷看向他。 “堂下之人，你可知罪？” 顾明昭的话，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中。 第114章 把自己埋了 柳愈大惊失色：“殿下……下官何罪之有，请您明示……” “没有罪，那你跪在这里干什么？”顾明昭反问道。 柳愈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被他这一吓，忘得一干二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顾明昭轻轻一笑，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放松下来：“本王不过是跟柳大人开个玩笑，别紧张。” 柳愈这才偷偷抹了一下冷汗。 “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跪着？” 柳愈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他惶然俯身，叩首道：“殿下明鉴，下官平日忙于公务，夙兴夜寐，不敢有一丝懈怠，乃至疏于对家人管教，致使妻妹犯下大错，让冀州官员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实在是心中有愧，所以跪在这里，向同僚们谢罪！” “那你准备怎么谢罪？” 顾明昭听完他这一通陈诉，揉了揉眉心，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 柳愈呆在原地。 他都这么声泪俱下的陈情了！ 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劝他起来，然后原谅他吗？ 秦王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柳愈试探道：“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顾明昭心中冷笑。 这柳愈可真是会断案。 罚俸一年，看起来确实是挺重的刑罚。 可是他当知府的这些年，不知靠这个位置捞了多少油水。 光说三年前修建河堤，那些花岗岩和碎石的差价，他当一辈子知府的俸禄都赚不到那么多钱。 “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顾明昭道。 “殿下的意思是？” “既然衙役们吃了那么久的馒头咸菜，你就也这样吃一年。” “这……这如何使得？”柳愈面色骤变，急得要跳起来。 平日里，他的餐桌上用的是金盘玉盏，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 朝廷派来了钦差，他不好太过奢华，这几个月日日陪着顾明昭和王亭之吃些家常菜，已经觉得受尽了委屈。 如今，顾明昭竟然提出让他吃馒头咸菜！ 柳愈像吞了苍蝇一样，难以接受。 “柳大人，还有什么异议？”顾明昭的声音冷冽如冰。 柳愈脸色一僵，心中纵有万般不愿，面对顾明昭的威严，只能低头屈服。 “下官不敢，殿下所言极是，从明日起，下官只吃馒头和咸菜。” 他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苦笑，牙齿都快咬碎了。 这种苦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也不知道顾明昭还要呆多久，若是他早点离开，自己或许还能早日脱离苦海。 回想起顾明昭上次不慎坠河，柳愈心中生出怨毒的想法。 上次怎么就没把顾明昭淹死呢！ 顾明昭站起身：“行了，你也早些起来，你在这里跪着，他们谁都不敢走，平白让上下这么多人陪着你在这里受累。” “是是是，都怪下官思虑不周，大家快些回去！” 公堂里里外外的人渐渐散去。 柳愈凑到顾明昭身前，神神秘秘地说道：“今日有商贩送来些货品，下官已悉数送到殿下院内，请殿下回去后一观。” 顾明昭微微颔首，想着应该是先前为廖晴岚买的衣服和首饰，便让廖晴岚一同前往。 柳愈忙道：“下官送殿下回去！” 三人一同走向顾明昭的客房。 廖晴岚一踏入院子，就被眼前堆积如山的锦盒所震撼。 大小各异，琳琅满目，几乎将整个院落占满。 “这些……不是我们买的？”廖晴岚皱眉道。 “这些都是冀州百姓的一番心意，请殿下和廖小姐笑纳。”柳愈嘿嘿笑道。 顾明昭眼含深意，唇角微翘：“柳大人，你是觉得王亭之太过清闲，想让他再多来参本王几本吗？” 廖晴岚心中亦是不悦。 柳愈擅自做主收下这些礼物，实则是埋下了隐患。 有朝一日，很可能以此作为把柄，用来要挟顾明昭。 很多贪腐的发生，都是从内宅开始的。 廖晴岚看了一下，这里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女子所用。 想来是顾明昭今天陪她出去采买，商贩们以为投其所好了。 她还是得替顾明昭解决一下这个麻烦。 廖晴岚手里提着灯笼，在锦盒之间转来转去，时不时打开一个看一看里面的东西。 没过多久，她就选出了几个锦盒，放在一旁，对顾明昭说：“殿下，这些是今天付过钱的，别的都不是我们买的。” 顾明昭道：“既然如此，明天就派人将剩余这些全都退还了去。” “不行，不能退！”廖晴岚阻止道，“刚才柳大人都说了，这些是冀州百姓们的一番心意，我们不能辜负。” 柳愈连忙附和道：“廖小姐所言甚是，下官马上就将这些礼物送到小姐的院子。” 顾明昭瞥了廖晴岚一眼，没有说话。 这两日与她相处下来，他深知廖晴岚不是贪图小利的人。 他不由得对廖晴岚接下来的计划生出了几分好奇。 “不过，这么多东西，我也带不回京城呀，怎么办呢……” 廖晴岚似是陷入沉思，过了片刻，她忽地一拍手掌，计上心头：“柳大人，这些礼物都是你收下的，那明日我陪你挨家挨户去结清账户，算是你购买的。” “我……我买这些干什么？” “你可以将这些都发给衙役们呀！你妻妹克扣他们伙食，害得大家过了那么久吃糠咽菜的日子，这些礼物也算是给他们略做些补偿。” 顾明昭目露赞许：“这个办法很好，既能回馈百姓，又能激励官差，比你在那里跪着向同僚谢罪有诚意多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年关将至，以此犒劳他们，他们一定会记得柳大人的恩情，柳大人你说是不是？”廖晴岚道。 “是，还是殿下和廖小姐想得周到。”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件事就算是拍板定下来。 柳愈只能含泪答应。 他的心都在滴血！ 这些礼物价值不菲，加起来可远超他一年的俸禄啊！ 本来是想给顾明昭挖个坑，没想到把自己给埋了！ 早知道刚才还不如坚持罚俸算了…… 第115章 黑心肝 翌日清晨，朝霞似锦。 柳愈原本打算装作若无其事，掩盖昨天晚上的风波。 廖晴岚却是怎么都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一大早就到了柳府门前，盈盈而立，等着柳愈出门。 “柳大人，昨天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给商户结账付款，不如即刻就启程。”廖晴岚笑得如春风拂面。 她的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礼册，正是昨天柳愈给顾明昭的那本。 白纸黑字，笔墨清晰，记载着各色物品的名称、价值以及赠礼之人。 柳愈登记这么清楚，原本是想将这些作为顾明昭的软肋。 没想到最后成了自己需要去付款的凭证。 柳愈面露苦笑：“廖小姐，这种小事，我自己去就好，怎么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廖晴岚一眼就看穿柳愈的打算。 如果她不在场，那些商户能不能收到账款，还真不好说。 “柳大人言重了，冀州百姓的盛情，殿下深受感动，本想亲自前来，奈何实在抽不开身。我平日里闲着没事，殿下特命我向百姓们当面致谢。”廖晴岚莞尔一笑。 柳愈继续找借口拖延：“年关将至，官府里还堆积着不少公务没有处理，等我处理完毕，马上就去。” 廖晴岚道：“这就更简单了，柳大人去忙，让府里的管家随我前去就好。” 她不依不饶，无论柳愈找什么借口，都被四两拨千斤地挡回来，柳愈只得让步。 “府里下人粗苯，万一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我怎么向廖相交代？罢了，还是我亲自陪您去。” 说完，柳愈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廖晴岚乘坐着官府的马车，紧随其后。 他们二人首先抵达的是一家茶叶铺子。 冀州的百姓或许会不认识顾明昭和廖晴岚，但没有人会不认识柳愈这位知府大人。 店里的伙计一见知府的大人的马车，惊喜交加，急忙去请掌柜出来迎接。 掌柜快步走到门口，脸上堆满笑容，毕恭毕敬地迎上前：“柳大人，真是贵客光临！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快过年了，四处随便看看，最近生意还不错？” “有柳大人关照，生意自然不会差！” 掌柜的和柳愈你一言我一语客套着，廖晴岚趁这个机会环顾四周。 这家铺子店面不大，布置也不怎么考究，货架上陈列的都是性价比较高的口粮茶。 廖晴岚看看这朴素的布局，再对照手中厚重的礼品册子，心中泛起波澜。 册子上记载着：“上等动听碧螺春二两，白银四百两；上等云南生普一饼，白银八百两。” 这种天价的茶叶，已经是贡品的级别！ 这样极品的货源，可不是普通小商小贩就能弄到。 不仅要有财力，还要有门路，即便是在京城，也没几家铺子能拿出这么好的茶叶。 这柳愈还真是给顾明昭挖了不少坑呢！ 廖晴岚忍不住看了一眼柳愈，他与掌柜寒暄半晌，迟迟不肯进入正题。 她只得自己接过话茬：“掌柜的，昨天你们店里是不是有茶叶送到知府衙门？” “有的有的，秦王殿下为冀州水患日夜操劳，听说殿下今年要在冀州过年，小店也想略尽绵薄之力，为殿下置办些年货。” “你的好意，殿下心领了，我们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结清货款。”廖晴岚道。 掌柜连连摆手：“姑娘言重了，这些茶叶不过是小小一点心意，怎么敢收钱？” 廖晴岚正色道：“我家殿下向来洁身自好，你若是不收钱，恐怕会被有心之人诟病成压榨民脂民膏。若是因此给我家殿下带来麻烦，岂不是辜负了掌柜的一番美意？” 掌柜听后，心中感动不已。 没想到秦王殿下如此体恤民情，连二两银子的便宜都不占，真是好官啊！ 他点头答应：“既然如此，那就依姑娘所言。” 柳愈想逃避付款之事，对廖晴岚道：“廖小姐，后面还有很多家商铺需要走访，不如我派人先陪您去下一家，等我结清账目，随后就到。” 廖晴岚何尝不知道他打的主意。 这是怕自己知道这茶叶真正的价值！ 她态度十分坚决：“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不用麻烦别人，结完账我们一起走便是。” 柳愈磨磨蹭蹭半天，不愿掏钱。 “柳大人是忘记要付多少钱了吗？”廖晴岚等得有些不耐烦，打开手中的册子，清晰念道，“上等洞庭碧螺春四百两，云南生普八百两，快给掌柜的结账。” 掌柜闻言，瞪大了眼睛，困惑地望向柳愈，似乎想要询问些什么。 柳愈给了他一记眼刀，示意他保持沉默，随后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银票，递给了掌柜。 临走时，廖晴岚意味深长地看了柳愈一眼，对掌柜说道：“昨天我在冀州给了一个大娘一锭银子，没一会就有地痞上前来抢，幸得秦王殿下出手相助，才守住了钱财。” 掌柜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些，顺着她的话夸赞道：“秦王殿下高义！” “冀州虽然繁华，但也藏有暗流。掌柜的，你生意兴隆，财帛丰厚，务必小心守财，如果遇到麻烦，尽管到府衙来寻秦王殿下，他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对掌柜说，但却是说给柳愈听的。 柳愈气得脸色涨红，走出茶叶铺子。 后面一连去了几家，基本都是相同的情况。 廖晴岚劳碌一天，回去向顾明昭汇报今天的经历。 “柳愈真是个黑心肝，两银子的东西，他敢写成上千两！”廖晴岚愤愤不平道。 顾明昭看着她气嘟嘟的样子，觉得还挺可爱，忍不住想戳一戳鼓鼓的小脸。 “你怎么不说话呀？他这样害你，我想想都后怕，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有你在，他这些伎俩不够看。”顾明昭给她倒了杯茶，让她消消气。 “明明都不记得我了，使唤起来倒是挺顺手。”廖晴岚瞪了他一眼。 “不想让我使唤，那就乖乖回京城。” “那怎么行！我不能允许有人在这里坑害我家殿下！”廖晴岚立马把所有怨言都吞回肚子里，生怕他再提让她回京城，立刻从他的房间逃走。 顾明昭看着她的背影，自己都没发现唇角难以抑制地扬起。 “我家殿下……吗？” 他挑了挑眉，还挺满意这个称呼的。 第116章 反应太平淡了 廖晴岚每日都早出晚归，连续三天奔波在市集上，终于把册子上的商户一一拜访完毕。 第三天下午，当她回到知府衙门时，看见门外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正是廖府的车。 她心中一喜，定是师父和锦绣到了！ 廖晴岚步伐匆匆，穿过长廊，回到自己院子，刚一进门就大声唤道：“师父！锦绣！” 踏入院内，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扑鼻而来，一下子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锦绣听到喊声，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看着廖晴岚，满眼的心疼。 “小姐，这才七天不见，你清减了不少。” 廖晴岚轻笑道：“锦绣不在，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自然瘦了。” “小姐放心，以后我每天都为你做好吃的，保证你吃得满意！”即便知道廖晴岚实在与她说笑，锦绣还是很受用。 廖晴岚张望了一圈，没看到莫忘，便问道：“我师父呢？顾明昭的病情，还需要他老人家诊视。” 锦绣道：“莫先生知道小姐担忧秦王殿下，所以刚到冀州就去找他了，现在还没回来。” 廖晴岚心中一紧，生怕顾明昭的防备心过重，对师父不敬。 她急忙赶往顾明昭的住处。 廖晴岚气喘吁吁地跑到的时候，院子里，顾明昭和莫忘正在低声交谈，气氛看起来颇为融洽。 顾明昭一看到他来，神色略显尴尬，不自然地扭头不看她。 “师父，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廖晴岚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顾明昭抢先回答，“莫前辈正在为我诊治。” 莫忘看着顾明昭，耐人寻味地笑了笑，没有反驳。 廖晴岚追问：“师父，秦王殿下的病情究竟如何，徒儿才疏学浅，怎么都查不出病因。” “不是你的原因，诊不出才是对的，他身体强健如牛，确实没有病灶在身。” “没有病，那为什么会失忆？”廖晴岚觉得更奇怪了。 “不是伤病，当然就只能是别的原因。”莫忘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沉吟道。 廖晴岚有些着急：“师父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从我的经验来判断，他应该是中了蛊术。” “蛊术？”廖晴岚惊讶道，“苗疆的蛊虫？” “没错，他的脉象异常，像是有虫物寄生在体内，所以我猜测是蛊虫所致。” “那师父有没有解蛊的办法？”廖晴岚急切地问道。 莫忘摇了摇头：“蛊虫入体，非寻常手段可解，唯有找到同样精通蛊术的人，才有希望引出蛊虫。” 廖晴岚略一思索：“那我去黑市发悬赏，是不是能找到会蛊术的人？” “黑市之人鱼龙混杂，难以分辨真伪。我有一个朋友，是苗疆的蛊师，我们可以去找她帮忙。”莫忘道。 廖晴岚转头看向顾明昭，眼中充满了期待：“殿下，我们去一趟苗疆？” 顾明昭其实并不太在乎过去的记忆，可是看到廖晴岚期待的眼神，不忍心拂了她的心意，便答应了。 “等冀州的事务了结，我们就去一趟苗疆。” 这个答案，廖晴岚很满意。 “锦绣做了很多好吃的，我来喊师父回去吃饭，殿下也一起？” 顾明昭没有推辞，三人一起回到廖晴岚的院子。 锦绣今天把自己的拿手好菜全都端上来。 四人围坐在一桌，品尝佳肴，赞不绝口。 酒足饭饱，大家都吃得比较多，难免有些油腻。 廖晴岚打算回房间取点茶叶，来解解腻。 当她回到房间时，发现房间的陈设和布局已经全都改了，除了家具略有不同，其他地方和自己在廖府的房间一模一样！ 她都没想到，锦绣竟然能带这么多东西过来。 连她最喜欢的冰玉枕都带来了！ 她走到床边，赫然发现枕边还躺着一个檀木匣子，登时惊喜万分。 她将匣子拿起，打开盖子，看到里面的东西都还在，不禁欢喜道：“锦绣，你连这个都带来了！” “小姐每天晚上都抱着它入睡，我想应该是珍爱之物，就一起带过来了。” 廖晴岚赞许地看着她：“你做得很好，回去之后给你加月钱！” 办事又办在小姐的心坎上，锦绣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笑开了花。 廖晴岚将匣子小心放好，取了茶叶便往外走去。 她精通茶道，只见她轻拨茶盖，取茶入壶，注水烹煮，动作流畅如诗，顷刻间茶香四溢。 莫忘因连日奔波，已感疲惫，两杯茶后便起身告辞。 顾明昭也准备离去，却被廖晴岚留住。 “秦王殿下，请稍等片刻，我有话要对你说。” 廖晴岚将顾明昭带到闺房，关上房门。 她将匣子推到顾明昭面前，轻声道：“殿下，你看看这是什么。” 顾明昭打开木匣，只见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封又一封的书信，显然是主人精心保管之物。 里面有十几封信件，顾明昭一封接着一封看，没有说话。 等他将最后一封信看完收好，廖晴岚才仰起头，得意地问道：“这上面的字迹，你认得出是谁写的吗？” “是我的笔迹。”顾明昭大方承认道。 “那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不应该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想听我说什么呢？”顾明昭反问道。 廖晴岚有些怀疑里面到底是不是顾明昭在冀州寄给他的信件。 这反应也太平淡了！ ======== 【小剧场】 顾明昭的院内。 顾明昭：你的意思是说，女子十八岁以下都算还没长大，不能经历房事？ 莫忘：没错。 顾明昭：可是女子十五岁就能成婚…… 莫忘：能成婚，不代表这就是对的。年纪太小，容易伤了身体，你可不要对我徒儿犯浑！ 顾明昭：………… 一想到自己曾经因为廖晴岚的触碰而有反应，就有一种负罪感…… 第117章 再来几次都一样 廖晴岚凝望着顾明昭，想从他的脸上发现些情绪的端倪。 然而那双如墨的眼瞳，就像被冰封的寒潭，深沉又冷冽，让人难以捉摸。 廖晴岚的鼻尖微微泛酸。 “你怎么哭了？”顾明昭不解地问道。 廖晴岚转过身，背对着，心中难以名状地疼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之前不管是得知顾明昭出事的时候，还是他失忆后对她冷言冷语的时候，廖晴岚都没有哭。 可是，当她把这些满含深情的信件交给他，换来他淡漠的反应时，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汹涌。 为什么？ 难道不应该有些不一样的态度吗？ “你……你别哭了。”顾明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 廖晴岚哭得更厉害，可还是忍着没有出声。 顾明昭只能从后面看到她瘦弱的肩膀因为难过而抖动着。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些书信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饱含着浓浓的爱意。 每封书信都盼望着可以早日回京，尽快成婚。 他自己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曾经，竟然有过如此炽烈的情感。 只是，当他看到这些书信的时候，只觉得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顾明昭试着闭上眼睛，去感受一下写信时候的心境，却怎么都无法共情。 不过，现在的他能确定一点。 当他看到廖晴岚哭的时候，会觉得莫名的心疼。 顾明昭走到她的身后，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身，低声哄道：“我答应你，信上说的全都作数，回去之后我们马上就成婚，不哭了好不好？” “不好。”廖晴岚闷闷地说道。 “为什么？”顾明昭完全搞不懂她的心思，“我们之间有婚约，我也会竭尽所能照顾好你。除了我失忆之事，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改变，你为什么还是会不高兴？” “就是不一样，你以前对我好，是因为真心喜欢我。现在你对我好，只是因为我们有婚约。” 顾明昭默然无语。 这两天，廖晴岚似乎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之前还问自己，如果有婚约的是其他人，是不是也会对别人这么好。 看到她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顾明昭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你不过是个认识三天的陌生人。” 廖晴岚“哦”了一声，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开。 顾明昭的双手抱得更紧，将她锁住不让乱动。 “我不是陌生人吗？你抱着我干什么？”廖晴岚有些气恼，掰着他的手指。 “虽然是陌生人，但我见你第一眼，就在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娶回家光是看着就心情愉悦。” “你这是见色起意！”廖晴岚骂道。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希望我看到你的脸毫无兴致？” 这话廖晴岚没法反驳。 谁不希望自己在喜欢的人眼里是最美的。 如此看来，顾明昭对她的长相还是相当认可。 即便是上辈子，顾明昭从来没对她表示过任何爱意，也从来没吝啬过对她容貌的赞赏。 廖晴岚突然想到初见失忆后的顾明昭时，他对自己异常排斥的态度。 “不对啊，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明明觉得我是害你断腿的坏女人！”廖晴岚掰不开他的手，气得戳他手腕。 顾明昭弯下腰，下巴放在她的肩窝上，握住她那两只捣乱的手，姿势十分暧昧。 “我当时就想，这么心机深沉的女人，还是别去祸害别人了，你敢来招惹我，我就要让你知道厉害。” 他说出这样的话，廖晴岚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因为上辈子他就是这样对她的…… “那你现在也是这么想吗？”廖晴岚追问。 “现在的话，我在感谢失忆前的自己，眼光不差。” 廖晴岚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说话。 顾明昭继续说道：“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之间是有缘的，不管再重新认识多少次，我都会喜欢你。即便现在没有那么深的爱意，但我喜欢和你相处的感觉。” “如果过去真的对你那么重要，那我答应你，等处理完冀州失踪劳工的事情，我们马上就去苗疆，寻找恢复记忆的办法，好不好？” 廖晴岚轻轻点了点头。 算起来，这是她与顾明昭第三次重新认识。 如他所说，不管再重来多少次，自己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和他纠缠在一起。 廖晴岚反手回握住顾明昭。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互相感受着彼此给予的力量。 时辰也不算早，两人抱了一会，顾明昭就起身告辞。 廖晴岚送顾明昭一路走到门口，刚好碰到廖震东从外面回来。 父亲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顾明昭这么晚还和她在一起，就像没看见一样，显然心里装着许多事。 “殿下，我正在到处找你，没想到你在这里。” 顾明昭问：“这么晚了，相爷有什么急事？” 廖震东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廖晴岚，有意避着她，低声道：“请殿下移步书房详谈。” 顾明昭转头看向廖晴岚，嘱咐道：“你先回房好好歇息，我与相爷有要事商议。” 廖晴岚温顺地点点头，回到自己房间，悄悄打开窗户缝，观察着父亲与顾明昭的动向。 等他们两人进入书房后，廖晴岚蹑手蹑脚地溜出来，偷偷蹲在书房窗下，听着他们的交谈。 书房内，顾明昭问道：“相爷是为劳工之事忧心吗？” 廖震东长叹一声：“比这件事更棘手，王亭之这两天音讯全无，我找了许多人打听，都没看见他的踪影。” 顾明昭沉吟片刻，问：“莫非是他查案的时候暴露了行踪？” “我也是这么猜想，王亭之行事稳重，不是那种会独自行动的人。” “他失踪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顾明昭问。 “我去他房里找过，一无所获。” “我手里有些线索，明日就亲自去查探。” 廖震东有些不放心：“殿下务必小心，如果王亭之真的暴露，那么暗处之人一定会更加警惕。” “我自会留心。倒是相爷，冀州的水很深，你还是早点送令嫒回京为妥。” “正有此意。” 听到他们俩在商量着要送自己回京，廖晴岚心中一紧，生怕被发现后，他们要连夜送自己回京城，急急忙忙退回闺阁。 第118章 青楼你也去？ 自从得知父亲和顾明昭打算将她送回京城，廖晴岚回房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走。 王亭之是琅琊王氏的嫡系子孙，更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 如果连这样的身份，对方都敢对他下手，那这件事一定牵连甚广，非同小可。 冀州这个地方，就像龙潭虎穴。 父亲和顾明昭在这里，时刻面对着未知的敌人和潜在的危险，她怎么能放心让他们二人独自面对。 打定主意要留下，廖晴岚就要给自己找点事做，让父亲找不到她人。 她从锦绣带来的药材中，选了几味温补润肺的良药，装入药囊，提着来到卖冰糖葫芦的大娘家中。 武儿的爹娘见到廖晴岚，眼中充满了感激。 这家人实在穷苦，没有茶水可以招待，用自家最干净的碗为她倒水。 又拿干净的衣服将矮凳反复擦了很多遍，才搬过来请她坐下。 “贵人，您今日怎么过来了？”大娘问道。 “我一直惦记着老伯的身体状况，只是这几天事情有点多，今天好不容易得闲，专程来为老伯复诊。”廖晴岚道。 “您派人送来的药，效果特别好，武儿爹服用了三天，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夜里不再咳嗽，也能下床走动了！” “还是因为老伯身体底子好，只是先前没有好好医治，这才拖得越来越严重。” 武儿娘轻叹一声：“我们家只有这么点银子，武儿爹舍不得花在自己身上，只想多攒点钱，打听打听武儿的下落。” 一提到失踪的儿子，夫妻两人的神色都黯然了许多。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可是他们家中既没有春联也不悬挂灯笼，家中一片愁云惨淡，毫无节日的氛围。 可见武儿的失踪对他们二人的打击有多大。 廖晴岚安慰道：“你们别着急，上次与我一起过来的，是秦王殿下，他既然答应为你们寻回武儿，就一定能做到。” 武儿娘每日在市集卖冰糖葫芦，当然听说过秦王在冀州的功绩，一听恩公竟然是秦王，震惊不已：“那位公子竟然是秦王殿下！早知如此，刚才我一定好好地谢谢他！” 刚才？ 廖晴岚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信息。 “殿下今天来过这里？”她问道。 “没错，殿下一早就过来了。” 廖晴岚觉得自己出门已经很早，没想到顾明昭比自己更早。 不过…… “他来做什么？” “殿下说薛三爷横行霸道，他想为民除害，过来打听薛三爷的住处。” 廖晴岚心中明了。 薛三能够带回武儿的信件，一定与失踪的劳工有所牵连。 顾明昭这是要以薛三为突破口，彻查此事。 “大娘，麻烦你将薛三的住处告诉我，我想过去找找殿下。” 大娘将住址细细告知，廖晴岚便辞别而去。 廖晴岚到了薛府门前。 府邸巍峨，雕梁画栋，与柳府一墙之隔，两家尽显世家气派。 她虽然担心顾明昭的下落，但是目前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正在犹豫要不要先回去。 背后突然又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牵着她躲入一处暗巷的阴影之中。 廖晴岚虽然没有看见他的面容，但是已经闻到那只手上熟悉的清冽气息，心中顿时安定，没有多加反抗，任由那人牵着她前行。 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那人才松开手掌。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廖晴岚回过头，果然是顾明昭。 “我听武儿娘说，你再打听薛三的事，我怕你遇到危险，就在这里等着，要是有什么变故，我也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廖晴岚道。 “这里很危险，你快回去。”顾明昭摇了摇头。 人太聪明也不好，做个事情想躲着她都躲不开。 “我不回去，我要和你一起。”廖晴岚坚决地说。 顾明昭挑了挑眉，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薛三目前人在青楼，你也要跟我一起去？” “我……去就去，大白天有什么好怕的！”廖晴岚面上强作镇定。 顾明昭：“……” 他本意是想让廖晴岚知难而退，没想到这闺阁中的大小姐，对青楼竟然毫不避讳。 顾明昭担心她独自在青楼附近徘徊会出事，只得无奈地带她一同前往。 走到烟花柳巷之地，廖晴岚径直朝着青楼的正门走去。 顾明昭迅速伸手将她拉住，戏谑道：“你去哪里？” “不是要去青楼吗？” 顾明昭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平时不是挺聪明吗，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我们当然不能从正门走！” 廖晴岚揉了揉被他敲过的地方，委屈道：“难道要从后门走？” “自然是翻窗户，你又不是没翻过。”顾明昭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啧啧摇头。 廖晴岚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低头不语。 顾明昭收起玩笑之心，转身走向青楼后方的僻静小巷。 白日里，烟花柳巷之地行人稀少。 顾明昭纵身一跃，敏捷地攀上墙头，逐个窗户查探。 不一会儿，他便轻盈地落下地面。 “找到薛三了？”廖晴岚问道。 “嗯，抓紧了。” 话语落，他面向廖晴岚，右手环住她的腰肢，像扛麻袋一样将她扛在肩头。 不等廖晴岚反应过来，他已经顺着窗沿，灵巧地攀上三层楼高。 廖晴岚吓了一跳，双手紧紧搂着顾明昭的脖子，生怕自己跌落下去。 顾明昭好似浑然不觉，稳步爬上，直到顺利翻窗而入，才将廖晴岚放下。 廖晴岚确定四周没人，狠狠锤了一下顾明昭：“你为什么扛着我！一点美感都没有！” “方便就行，小声点，薛三就在旁边的房间。” 廖晴岚立刻闭上嘴巴，跟着顾明昭一起，将耳朵贴在墙角，仔细听着旁边的动静。 ======== 【小剧场】 顾明昭：今天是我的主场，我跟夫人表白了，龙胤还是继续排队。 龙胤：哼！ 玉衡：你别哼了！好歹你前面已经出过场，我就只是如烟嘴里出现过一次的名字！ 顾明昭：不，你只出现在第四十三章的标题中。 龙胤：没错，人家如烟喊的是“玉哥哥”。 玉衡：………… 第119章 线索 旁边的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薛三应该还在睡觉。 顾明昭暂时放弃听墙角。 廖晴岚则是第一次踏入传说中的风月之地，不由得心生好奇，四处环顾。 房内布局处处撩人心弦。 粉色轻纱如梦似幻地垂挂，随风轻舞，帷幔之后若隐若现着室内的朦胧风情。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熏香，那香气似能勾人心魄，引人沉醉。 床上摆放着交颈鸳鸯图案的绣花枕头，寓意着双宿双飞，缠绵悱恻。 每一处布置都充满了挑逗与暧昧，令人面红耳赤。 顾明昭也注意到那香炉，毫不犹豫地掐灭了里面的熏香，然后推开窗户，清风徐来，室内的香味被驱散了许多。 廖晴岚突然想起，以前顾明昭腿断住在廖府的时候，自己也曾经为他调配药香，用来舒缓镇痛。 可是，她前脚刚走，顾明昭后脚就让杏儿开窗散味，最后还把自己给折腾得半夜发了高烧。 她不禁问道：“你不喜欢闻熏香的味道吗？” “甜腻腻的，闻着就觉得头疼。不过，我倒是无所谓，只是青楼的熏香，一般都有催情的功效，我怕你把持不住。” 说罢，顾明昭还往后退了两步，一副害怕廖晴岚扑上来的模样。 廖晴岚：“……” 她被这番话气得不行，扭头坐在外间的座椅上，不想再跟他说话。 说得好像她是色中饿鬼一样！ 他还是少说话，高冷点看起来比较正常。 还是没失忆的顾明昭比较可爱。 这记忆无论如何都得找回来！ 顾明昭见廖晴岚害羞又生气的模样，觉得挺有趣。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她对面坐下，笑道：“廖晴岚，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像我这么好看的人，所以当初我在廖府学塾时，你就对我心生倾慕？” “我当然见过！”廖晴岚圆圆的杏眼瞪着他。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廖晴岚被他问得一时语塞。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心中想到的，是前世的顾明昭。 即便他性格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但那张俊美的脸庞确实无可否认的。 廖晴岚不甘心承认他好看，免得他更加得意。 不过看到他似笑非笑的危险神情，感觉只要自己敢说出别人的名字，顾明昭就会立刻把她从楼上扔下去。 廖晴岚咽了咽口水，说出了一个比较安全的答案：“我兄长廖巍，一表人才，一点都不比你差！” 顾明昭轻轻哼了一声：“不比我差，也就是说没比我好。” 廖晴岚被他的解读方式惊得瞪大了眼睛：“顾明昭，我发现你现在脸皮可真厚啊！” 顾明昭悠然自得，道：“对陌生女子厚颜，那叫轻薄。但是对未婚妻厚颜，这叫情趣。你年纪还小，以后还需多加体悟。” 诡辩！ 廖晴岚心中不忿，抄起手边的书，就朝顾明昭砸去。 顾明昭身手敏捷，轻松接住飞来的书籍，放在桌上，指尖划过书页，不经意地翻阅。 不翻还好，翻了几页之后，顾明昭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愈发浓重：“没想到，你喜欢这样比较激烈的体位啊……” 廖晴岚凑过去看了一眼，恨不得自戳双目。 书上绘着两人不着寸缕，春色撩人的画面。 她一把抢过顾明昭手中的图册，恶狠狠地将它扔到角落，然后涨红着脸走到窗户边吹吹风。 怎么会在桌子上摆这样的书！ 廖晴岚突然有一点后悔跟着顾明昭过来了。 顾明昭见她已经羞涩难当，心中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怕再逗弄下去会让廖晴岚更加尴尬，于是便收起了玩笑之心，没有继续再跟她说话。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青楼之内绮罗香风，昭示着狂欢的序幕已经拉开。 外面欢声笑语渐渐汇成一片繁华的夜曲。 “吱呀”一声，隔壁房门打开，应该是薛三爷有所动作了。 顾明昭与廖晴岚二人屏息凝神，耳朵紧贴在墙壁，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薛三爷，都快过年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有花魁玉娇陪着还不够吗？”旁边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男子的声音。 “哎，还不都是家中那些事！我爹让我借着重修河堤的机会，再多抓些肥羊过去，可我姨夫百般阻挠，真是急死我了！” “这……柳大人为什么不肯相助？” 薛三道：“还不是朝廷派下来的那个御史，天天查东查西，差点发现我们的秘密，还好我姨夫机警，把他给抓住了。” 廖晴岚与顾明昭对视一眼，眼神渐渐变得凝重。 王亭之果然是出事了，现在就在他们手中。 “御史？这可有些麻烦，三爷打算怎么处理他？” “当然不能留，姨夫已经把他送到羊圈，让我爹好好调教了。” “这……毕竟是朝廷派下来的人，这样会不会不妥啊？” “哼，我姨夫早就想好对策了，这个人与秦王一直不对付，到时候嫁祸给秦王就行了。” “妙哉妙哉！还是柳大人深谋远虑！”男子恭维道。 “御史不足为惧，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抓羊，不然我爹肯定要骂死我！” “我有一计，或许可以解三爷燃眉之急。” “快说快说。” “冀州乞丐众多，不如先抓些来充数，等朝廷的钦差走了，再对劳工动手也不迟。” “这倒是个好主意，郭坤，真有你的！” “能为三爷分忧，是我的荣幸！” “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你献策有功，今天晚上就让玉娇陪你了！” “谁不知道玉娇是三爷的人，这不好？” “以前是觉得玉娇挺美，可是前几天在街上碰到一个小娘子，美得跟天仙一样，现在我看着百花楼的姑娘们，都觉得索然无味。” “以三爷的身份，直接把人带回去不就行了。” “她身边跟着个男的特别凶，对我动手，还要跟我去官府！我怕姨夫说我，就先溜了。” 廖晴岚感觉眼皮子跳了一下。 薛三说的人，不会是她…… 一想到自己被这样的人惦记上，就觉得恶心得不行。 那边顾明昭眼中闪着寒光，看起来十分可怕。 “只要人还在冀州，早晚都是三爷的人！” “还是你会说话，玉娇，今晚伺候好你郭爷。” “是。”又一女子的声音娇羞地应道。 “多谢三爷！多谢三爷！”郭坤激动不已。 “看你急的，隔壁房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快去。” 隔壁房间？ 二人马上反应过来。 顾明昭拉起廖晴岚的手，准备翻窗而出。 可是还没走到窗前，就听到房门已经被人推开。 仓促之间，二人只得暂时躲进床板下面躺着，找机会再离开。 第121章 又来一次 “龙胤，是我以前的身份吗？”顾明昭问道。 廖晴岚得意地笑了起来：“你好好求求我，如果我心情好的话，就考虑告诉你。” “我可是给你机会让你先说，你不说我就去问青锋，他若是再胡乱编排你，我可就全信了。” 说完，顾明昭转身准备离开。 “你等等！我说！” 廖晴岚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青锋对她敌意很大，顾明昭断腿，他都能说是自己指使人打的。 到时候那二十万两银子拍龙渊剑，指不定被他说成什么样。 总之自己能说的事情，就坚决不能让顾明昭从青锋那里知道！ 顾明昭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继续说。 “你这一身武艺，都是在黑市的斗武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而‘龙胤’，就是你在斗武场用的化名。”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利用龙胤的名气，直接打入这股势力的核心圈层？” “我有说过龙胤很有名吗？”廖晴岚歪着头看他。 “斗武场的魁首，应该不会是默默无闻之辈。”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魁首？”廖晴岚反问。 顾明昭置之一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神情中尽显自信。 好，人家确实是魁首。 “你有这个身份，如果善加利用，进去后不仅能救王亭之，也方便打听到更多事情。” “可是贸然上门，恐怕容易引起怀疑。”顾明昭还是有些顾虑。 廖晴岚眉眼含笑：“所以还需要我帮你呀！” 她将自己的计划说与顾明昭听。 顾明昭听后，点了点头：“回去后先同你父亲说一声，明日就依计行事。” 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廖晴岚一下子还有点不敢相信，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 “还有什么事吗？”顾明昭察觉她的目光，问道。 “没事，我以为你会劝我回京城呢。” “劝了你又不会听，到时候偷偷跟着反而更危险，还不如一开始就带着。” 这倒是没说错。 如果顾明昭不带她去，她就打算自己扮成乞丐混进去。 “你放心，带着我一起，肯定如虎添翼！”廖晴岚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可是把自己的命都交给你了。” 两人默契地对望一眼，准备迎接一场硬仗。 翌日。 还有两日光景就是除夕之夜。 街市之上，行人稀疏。 小贩们早就收摊回家，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按照惯例，官府衙役也安排好轮值，大多数人都开始休沐。 可是因为顾明昭与廖震东还留在冀州，身为冀州知府的柳愈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如影随形，陪伴在左右。 一行人再次来到还没完工的河堤上。 顾明昭与廖晴岚肩并肩走在前面，两人笑语盈盈，气氛十分融洽。 柳愈识趣地移步道廖震东身旁，低声问道：“相爷，河堤已经停工，殿下怎么还要过来？” 廖震东望着远方，沉声道：“修建河堤是殿下此行职责所在，一日不完工，殿下心中就难以安宁。” “可是，殿下身体尚未痊愈，实在不宜太过劳累啊！” 廖震东道：“实不相瞒，陛下也有此顾虑，所以才命我留在此处，就是要等河道复工后，护送秦王殿下返回京城。” “当真！”柳愈也发现自己的欢喜太过明显，慌忙掩饰道，“这几日殿下与廖大小姐感情越来越好，回京之后，是不是就好事将近？” 廖震东微微一下：“秦王殿下确有此意，但还是需要禀明陛下，才能定下来。” 正当他们俩交谈之间，忽然一道黑影疾驰而出，将廖晴岚推向波涛汹涌的黄河之中。 顾明昭见状，不假思索地纵身一跃，紧随其后跳入河中。 “岚儿！” 廖震东惊呼一声，急忙望向河中。 只见水流湍急，早已不见二人的踪影。 柳愈生怕廖震东冲动之下也一起跳下去，急忙紧抱住他的手臂。 “相爷，我马上召集人手，一定会将殿下和廖小姐寻回！”柳愈急声说道。 然而，廖震东好似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身形一晃，直接晕厥过去。 柳愈长叹一声，心中暗自叫苦：“年终之际，怎么又发生这样的变故！秦王殿下出事，廖相也晕了过去，这年是肯定没法过了！” 突如其来的一推，让廖晴岚也有点懵。 原本计划应该是顾明昭被推入河中，她自己跳下去。 虽然与事先商量好的不一样，但廖晴岚也没多慌。 她落下的一瞬间，就看见顾明昭踩着岸边礁石借力，身形如燕，很快就追上廖晴岚，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两人一同落入河中，拽住一条绳索。 他们昨天就提前选好了落河的地点，河道上方有一处溶洞。 青锋正站在那里，手持绳索，将他们往溶洞方向拉。 顾明昭上岸的一瞬间，目光冷冽如刀，一掌挥出，将青锋打得跪倒在地。 “谁允许你们推廖晴岚的？”他的声音冰冷威严，如同千年寒冰。 “殿下千金之躯，不可冒险！”青锋即便受了罚，依然没觉得自己有错。 “她是我未来的王妃，她的安危由我负责。再让我发现你或者你手下的人对她不敬，你们就不必留在我身边了。” 廖晴岚虽然感激顾明昭的维护，但是此刻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以后还需要青锋把关押劳工的地方带给父亲。 她走上前，劝道：“正事要紧，我们先离开这里。” 顾明昭点了点头，转身从青锋手边的包裹中取出两件破旧的棉衣。 棉衣上打满了补丁，看起来就像外面乞丐穿的衣服。 他们二人很快就换上棉衣。 廖晴岚将长发束在帽中，脸上涂抹着泥土，再加上她本来就比较纤瘦，看起来就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少年。 顾明昭没有过多伪装，只是目光冷漠坚定，一副落魄江湖武者的样子。 包裹里还有一件厚实的披风。 顾明昭毫不犹豫地将它披在廖晴岚身上，冷冷看了青锋一眼，便转身离开。 廖晴岚跟在顾明昭身后，在路过青锋时，停下了脚步。 “青锋，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顾明昭。” “你又有多了解？你根本不知道殿下身上背负着什么！” “我确实不了解他的经历，可我了解他的为人。即便我不是他未婚妻，他也绝不会抛下同伴独自受冻。你准备一件披风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他要么会把披风扔了陪我一起受冻，要么会把披风给我。” 言罢，廖晴岚转身跟上顾明昭的步伐，留下青锋独自在溶洞中陈四。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青锋则一直在回想着廖晴岚的话。 他怎么会不知道？ 顾明昭得知自己身世的时候，没关心龙渊，最关心的竟然是自己有没有去祭拜将他抚养长大的嬷嬷。 可是龙渊需要的是一把世间最锋利的剑，而不是心怀仁义的光。 第122章 破庙 冀州城郊，有一座破庙。 这里已经荒废许久，成了不少乞丐们歇脚的地方。 除夕将至，连乞丐们都不再上街乞讨，准备迎接新年。 廖晴岚搀扶着顾明昭，步履蹒跚地来到破庙门前。 他们两人的身影在凛冽寒风中，显得格外瘦弱与凄凉。 尤其是顾明昭，虽然身形高大，却面如枯槁，嘴唇毫无血色，显然身体状况不太好。 破庙内的乞丐们，警惕地打量着新来的两人。 为首的陈老大，目光锐利，审视着两位不速之客。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陈老大防备地问道。 廖晴岚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了声音：“这位大哥，我们是京城人，我哥哥不幸遭人暗算，兄弟二人流落到冀州。外面天寒地冻，我们想借贵地歇歇脚。” 陈老大扫了他们一眼，见他们衣衫褴褛，神情憔悴，便点了点头：“想进来可以，不过到了这里，什么都得听我的，我是这里的陈老大。” 廖晴岚连声感谢，搀扶着顾明昭，找了个角落坐下。 她环顾四周，只见破庙里约有五十名乞丐，且大多为年轻男子。 她心中暗自盘算，如果薛三他们想要招募私兵，这里的人一定是最佳之选。 正当此时，一阵喧闹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几名年轻的乞丐正围着一个稍微年长的人，推搡辱骂，显然是在欺负他。 老汉年事已高，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们欺凌。 廖晴岚见不得这种欺凌弱小的行为，起身走了过去，挡在了他的面前：“住手！你们为什么欺负这位伯伯！” 年轻的乞丐们见有人出头，纷纷停下了动作，其中一人嚣张地笑道：“关你什么事，这老头住我们这里，有肉包子自己藏着，不孝敬我们陈老大，就该打！” 廖晴岚冷声道：“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何苦相互为难？这位伯伯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你们这样拳打脚踢？” 这些人哈哈笑了起来：“新来的，我教一教你这里的规矩，这个庙是陈老大的，想要住在这里，就要听陈老大的话，你们的一切，都是老大了，要是敢自己藏着，这就是下场！” 廖晴岚很想给这些人一些教训。 可是他们还需要留在这里，等着找出薛三背后之人，不能发生冲突。 廖晴岚对老汉说：“伯伯，你和我们坐一起，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受伤。” 她扶着老汉刚站起来，就听到陈老大的声音：“谁允许你们走了？” 廖晴岚看着他：“陈老大，包子已经孝敬你了，还有事吗？” “秦老汉，你既然敢偷偷藏东西，就要有惩罚，现在就给我出去乞讨，给咱们这里每个人都发一个包子。”陈老大说道。 “现在街上都没什么铺子开门，到哪里去弄包子？这不是诚心刁难他吗？” “这我不管，不管他是捡是偷是抢，我只看结果。”陈老大刻薄地说道。 廖晴岚还想再说什么，被秦老汉拦住了：“谢谢你，小兄弟，不用再说了，我这就去外面找找。” “秦伯伯，我跟你一起去。”廖晴岚道。 秦老汉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带着廖晴岚一起离开破庙。 出来以后，廖晴岚忍不住问道：“秦伯伯，他们那样欺负你，为什么不离开那里，另寻安身之处呢？” 秦老汉道：“我只是路过这里，冬日严寒，不适合继续赶路，只能找个地方先将就一下，等春暖花开，我还要赶回京城。” “你也是京城人？”廖晴岚问道。 秦老汉点点头，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没错，我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了，也不知道女儿现在过得怎么样。” 说完，他轻叹一声，饱含万般牵挂。 廖晴岚宽慰道：“秦伯伯，你且放宽心，京城很太平，她一定安好无恙，还在等着你回去呢！” “那就借你吉言了！” 秦老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姑娘，你既然叫我一声秦伯伯，我就好言劝你一句，那破庙终归不是女儿家该留的地方，你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廖晴岚觉得自己伪装得还挺好，以前从来没被看出来过女儿身。 秦老汉微微一笑：“老夫行走江湖多年，识人无数，你和你哥哥气度非凡，绝非普通人。更何况你们也没想过要隐瞒身份，你哥哥身上佩戴的剑，剑身流光溢彩，一看就知道是世间罕有的宝剑。那些乞丐不识货，老朽却是能看出来的。” 廖晴岚闻言，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确实没刻意隐藏龙渊剑。 龙渊剑是天下名剑，而且只要有心，就能知道剑的主人是龙胤。 廖晴岚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让薛三他们的人主动发现龙胤的身份，然后重用他。 没想到，这刚一出门，就被别人识破了。 廖晴岚仔细打量了一番秦老汉。 他虽然衣服破烂，但双目有神，眉宇间透着一股精明能干之气。 “秦伯伯，你的身份也不简单。”廖晴岚佩服地说道。 “老朽不过是个生意人，没什么身份可言。” 京城，姓秦的生意人。 廖晴岚立刻就想到在金玉楼拍下泰阿剑，想威逼顾明昭就范的首富之女秦潇潇。 秦老汉刚才提到女儿的时候，看得出十分思念。 廖晴岚不想把他卷入这场是非之中，好言提醒道：“秦伯伯，冀州不太平，你还是早点出发回京城。” “冀州是不太平，不过老朽觉得你和你哥哥看起来有福相，跟着你们不会吃亏。”秦老汉笑着婉拒她的好意。 廖晴岚不能再说太多，自己劝过，他不听就算了。 两人走了半个时辰，秦老汉没有去市集，而是站在深巷一户民居的门口。 第123章 入睡 秦老汉叩响木门，里面很快就有人过来开门。 一名青年男子微微探出头来，查看外面来的人是谁。 当他看清秦老汉的脸时，急忙将大门敞开，高声朝屋里呼唤：“娘子，你快出来，秦大善人来咱们家了！” 一位打扮利索能干的少妇忙不迭从房里走出来，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秦大善人，您这是改变主意，打算留下来与我们一起过年啦？” 少妇热情地招呼着秦老汉与廖晴岚进屋，为他们斟茶、备上蜜饯果子。 秦老汉摆了摆手：“过年就不必了，其实老朽今天过来，是有事想找你们帮忙。” 青年男子拱手道：“秦大善人有什么吩咐，只要我们夫妻二人能做到，一定竭尽全力！” 秦老汉道：“这不是马上就快过年了，我想要多备些包子馒头，让我那些老朋友也能过个好年。” “没问题！”年轻男子拍了拍胸脯，“我刚蒸好一大笼包子，还是热乎的，这就去全部给您装起来。” 青年男子说罢，起身向厨房走去。 秦老汉也站起来，跟着一起过去。 屋子里只剩廖晴岚与那年轻少妇相对而坐。 廖晴岚问道：“姐姐，秦伯伯与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喊他‘秦大善人’？” “我们夫妻俩在冀州城以卖面点为生，一个月前，偶遇秦大善人，见他饥饿，随手给了他一个馒头。没想到他吃完后，送了我们一个发面的秘方，我回去按方子一试，做出来的面点又甜又软，十里八街都来买我家的包子和馒头，一个月赚的钱，比过去一年都多！你说，他是不是大善人？” 少妇现在回想起他们与秦老汉相识的经历，还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廖晴岚惊讶道：“这么好的方子，秦伯伯直接送给你们了，什么都不要吗？” 少妇点头：“我当然想过要给他银两酬谢，可是他坚决不收，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天给他两个包子果腹。今天还是秦大善人第一次找我们开口帮忙呢！” 二人还没聊上几句，秦老汉与青年男子已经抱着几个纸袋，从厨房走出来。 秦老汉从纸袋中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廖晴岚：“龙兄弟，你在这里先吃饱，等回去以后就没你的份了。” 为了和龙胤伪装成兄弟，她对外自称龙巍，秦老汉就一直如此称呼她。 想想破庙那帮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廖晴岚知道秦老汉是为了她好，接过包子就开始吃。 果然如少妇所说，面团香软，肉馅鲜嫩，京城最好的酒楼里卖的包子，也不过如此。 吃完包子以后，二人抱着纸袋子，就向这对夫妇告辞。 廖晴岚发现自己手里的全都是馒头，不禁问道：“秦伯伯，刚才那位大哥不是说蒸了一笼包子吗？为什么我拿的都是馒头呀？” 秦老汉解释道：“有句古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我拿了一半包子，一半馒头，你猜猜回去之后会怎么样？” 廖晴岚恍然大悟：“拿到馒头的那些人，会对陈老大的分配心生不满。” “没错，如此一来，他们内部的矛盾就会加剧，也能少来找我的麻烦。” 廖晴岚从没想过，这样经世治国的大道理，在乞丐身上也可以用上。 更加坚信秦老汉不是普通的商人。 不过她还有一点不明白：“刚才的姐姐说，她曾经想给你银两，你为什么不收？如果有了银两，不是很快就可以回到京城了吗？” 秦老汉哈哈大笑：“小姑娘，你们年轻力壮，自然不懂这世道的艰辛。像我这样的老流浪汉，只要稍微露富，马上就会引来无数豺狼虎豹，钱财守不住，反倒惹来祸端。” 如果秦老汉真的是京城首富，落魄之后还能放下身段，卧薪尝胆，委实值得敬佩。 廖晴岚沉思片刻，诚恳地说道：“秦伯伯，我哥哥现在受伤不便行走，等他痊愈，我们一定送你回京，与你女儿团聚。” 秦老汉笑道：“小姑娘，你心地善良，老头子我可就赖上你啦。” 两人虽然都没有言明身份，但都知道对方身份不简单，很快就达成共识，成为相互扶持的同伴。 秦老汉将纸袋中的包子和馒头全都交到陈老大手中。 果然，在分配的时候，人群涌动，大家都开始吵吵嚷嚷。 所有人都想分到香喷喷的肉包子。 廖晴岚知道在这里不宜多生事端，所以只拿了一个馒头，坐到面色苍白的顾明昭身边。 即使知道顾明昭这幅病恹恹的样子是伪装的，可是他的外貌是在太具有迷惑性，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有些心疼，廖晴岚跟他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放软了几分。 “哥，委屈你先吃点馒头充饥，免得让别人找我们麻烦。” 顾明昭对饮食并不挑剔，坐起来接过馒头，又喝了点水，随后继续躺在地上，病容依旧。 夜色渐深，破庙里面没有火光，只剩黑暗与寒冷。 顾明昭和廖晴岚是新来的，只能睡在靠近门的风口处。 周围鼾声渐起，此起彼伏。 廖晴岚一个千金大小姐，从来没有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入睡过，更别提旁边还有一群陌生男子。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忽然，她旁边的乞丐翻了个身，粗糙的胳膊不经意间搭在她的身上。 廖晴岚身体微微颤抖，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顾明昭虽然双目紧闭，但马上就察觉到廖晴岚的不安。 原本平躺着的身子翻身侧躺向廖晴岚，长臂一展，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他的身躯颀长，可以将廖晴岚严严实实包裹住，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顾明昭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别怕，快睡。” 简简单单四个字，好像有无限的力量。 在他的安抚下，廖晴岚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伸出手臂，环住顾明昭的腰身，从他身上汲取着温暖。 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在这黑暗与寒冷中，成为彼此的唯一。 夜色如水，廖晴岚的呼吸逐渐平稳，很快就睡着了。 第124章 回京 第二天，天还没亮，破庙外面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 “将这里围起来，不准放一个人逃出去！” 一道声音如雷霆般响起，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廖晴岚一下子坐起来，与顾明昭交换了一下眼神。 二人都听出来，这就是那天在百花楼与薛三密谋的那个郭坤的声音。 庙里的乞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哗声吓得瑟瑟发抖，纷纷向庙深处退缩，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助。 廖晴岚搀扶着身旁的顾明昭，随着人流一起，唯唯诺诺地低头后退。 郭坤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庙门口。 他扬声说道：“诸位兄弟不必惊慌，你们在这破庙之中，风餐露宿，并非长久之计。我家主人有意招募府兵，如果你们愿意随我离开，日后就能摆脱这苦日子。” 这些乞丐们早就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愿意受人管束。 一个年轻的乞丐率先发难，怒骂道：“老子就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才不会去给你们当牛做马，快放我走！” 他试图推开挡在前面的府兵，想要夺路而逃。 郭坤眼神一寒，手中长枪如闪电般刺出，直接穿过那年轻乞丐的胸膛。 年轻乞丐瞪大双眼，满脸惊愕，直到倒地身亡，也不敢相信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眼见同伴惨死，庙内众人全都噤若寒蝉，再无人敢有反抗之心。 郭坤冷漠地踢开面前的尸体，两名府兵迅速上前将尸体抬走。 “识相的话，就乖乖跟我走！如果谁还不服，下场就和刚才那人一样！” 郭坤不再与他们假装客套，直接发号施令，不容置疑。 陈老大见状，心中盘算一番，迅速走上前来，躬身道：“大人，我是这些乞丐的头目，这里所有人都听我的话，我愿意带领他们投奔大人！” “算你识时务。”郭坤微微一笑，随即道：“既然如此，那就封你为百夫长。” 陈老大欣喜若狂，立即站在郭坤这一边，对众人说道：“咱们都是苦命人，在哪里不都是一样，还不如跟着这位大人走，以后也算有个依靠！” 门前血迹未干，众人自然不敢有异议，纷纷点头应允。 郭坤见状，满意地点点头，对手下吩咐道：“清点人数，将他们全都带走。” 郭坤的手下对破庙对所有人进行了详细的清点，连供台的桌布都掀起来检查一遍，确保没有漏掉一个人。 他们逐一询问并登记了所有人的姓名后，最后只剩下廖晴岚、顾明昭与秦老汉三人。 府兵看着他们，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处理，最后将他们三人带到了郭坤面前。 “郭员外，其他人都已经登记妥当，可是这三人，属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府兵回禀着工作情况。 郭坤审视着他们，神情颇为不屑。 一个老，一个小，还有一个病。 除了那个小的还有些利用价值，另外两个带回去无疑是累赘。 “那个小的留下，另外两个杀了便是。”郭坤的口吻冷漠，仿佛谈论的不是人命，而是无关紧要的琐事。 廖晴岚急忙挡着他们二人，诚惶诚恐地说道：“大人饶命！我伯伯和哥哥都是有用的人，求求大人不要杀他们啊！” “那你说说，他们能有什么用？要是说不出什么东西，耽误了大爷我的时间，让你跟他们一起陪葬！”郭坤残忍地说道。 “我伯伯虽然年纪大，但厨艺精湛，尤其擅长做包子和馒头，一定能为大人效劳。”廖晴岚道出秦老汉的特长。 郭坤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老头就跟着一起走。” 他的目光又落在顾明昭身上：“这个人可万万不能留，万一有什么传染病，岂不是害了所有人。” 说完，郭坤嫌弃地捂住口鼻，示意手下把顾明昭带走。 廖晴岚死死地护在顾明昭身前：“我哥哥没有生病，他是被仇家暗算，中毒了！我们兄弟二人一路躲避仇家，所以才藏身在这破庙里！我哥武艺高强，如果大人能为我哥治病，以后我们兄弟二人一定唯大人马首是瞻！” 郭坤这才仔细看了看顾明昭。 他虽然面色惨白，但面容清俊，气度不凡，确实不是寻常的乞丐。 而且廖晴岚刚才提及仇家，更是让郭坤心生警觉。 有仇家的，一般都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往往有着不俗的身手。 如果他能招揽到一个有能耐的人，或许能为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京城那位大人，说不定会厚赏他呢！ 郭坤心里盘算了半天，终于开口道：“罢了，你们三个就一起随我回京。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要是有命活着到京城，就有大夫给他治病，至于这路上，老子可没有闲心去管你们！” 廖晴岚感激涕零，连连作揖：“多谢大人！我一定会照顾好我伯伯和哥哥，绝不给大人添任何麻烦！” 她这般做小伏低的姿态，让郭坤很受用，让手下将他们三人的姓名也登记上。 廖晴岚在册子上写下“龙胤”和“龙巍”这两个名字，顺便看了一眼他们上面的名字。 秦老汉登记的名字是“秦云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真名。 寒风凛冽的冬日，府兵紧密地押解着一行人，踏上了归京的道路。 明天就是除夕，这队伍的步伐却异常沉重，丝毫不受节日的影响而有所松懈。 他们看管之严密，可谓滴水不漏。 士兵们时刻监视着队伍中的每一个动静，不敢有丝毫懈怠。 秦云汉与顾明昭，因为身体羸弱，蹒跚在队伍最后，也没有人怀疑他们。 趁着无人注意，秦云汉悄然走到廖晴岚身边，轻声说：“看来，这就是你们混入乞丐之中的目的。” 一直伪装虚弱的顾明昭，听到秦云汉的话，猛地挣开双眸。 他的眼中闪烁着冷厉的光芒，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龙渊剑的剑柄，仿佛随时准备拔剑而出。 第125章 助力 廖晴岚握住顾明昭的手，生怕他直接就把人杀了。 她轻启朱唇，声音毫不慌张：“秦伯伯，此时把话说破，对你没有半点好处，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秦云汉摸了摸胡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放心，昨日我就说过了，你们俩有福相，我打定主意要跟着你们，就不会加害于你们。” “我也说过，这里的事情解决，我们会送你回家，与你的女儿团聚。” “你们应该是朝廷的人，我只是想与你们做个交易。” 廖晴岚没有否认他的猜测，面色如常，说道：“什么交易？” “朝中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所以我才会有家难回，只求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对付那人。” “只要秦伯伯没有做违背律法的事情，我哥哥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廖晴岚说道。 “小丫头，你说话算数吗？” 秦云汉看得出，顾明昭才是上位者。 可是顾明昭一直不说话，他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顾明昭此时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她的话，便是我的承诺，她可以全权代表我。” 廖晴岚不禁抬头看着顾明昭。 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淡漠，但是对她的信任已经不言而喻。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境地中，神经一直紧绷，让她无暇去想顾明昭失忆这件事。 在孤立无援的环境中，他们只能依靠彼此，相处起来反而更加自然与融洽。 廖晴岚很庆幸，自己这次陪着他一起深入险境。 也许是廖晴岚看着他的眼神太过直白，顾明昭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她注意一点。 廖晴岚这才回过神来。 既然现在已经和秦云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也是时候摊牌了。 “秦伯伯，不知你是否认识秦潇潇？”廖晴岚小声问道。 秦云汉的瞳孔陡然一缩，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你……你认识潇潇？” “我们与她都曾有过一下交集，她现在过得很好，你无需担忧。虽然不知道秦伯伯为什么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但只要你肯助我们一臂之力，等这里的事解决，我也一定会助你达成心愿。” 秦云汉刚才还把这件事当成一桩生意，以一种胸有成竹且势在必得的态度与他们交谈。 可当他听到秦潇潇这个名字时，神情一敛，郑重地承诺道：“我秦云汉纵横商场多年，靠的就是诚信。既然已经答应助你们，就决不会背信弃义。若我违背此诺，愿意遭受天谴，永生不得再见潇潇！” 有了他的承诺，廖晴岚松了一口气。 秦云汉能成为京城首富，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有了他的帮助，无疑又添加了一大助力。 冀州府衙之内，气氛压抑得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府内官员们皆面色凝重，不敢多言，生怕一个不慎就触了什么霉头。 冀州所有的官员都没有回家过年，但是上到知府，下到衙役，没人敢有半句怨言。 原因无他，秦王殿下、王亭之、廖晴岚三位贵人接连在冀州出事。 他们三人背后，乃是天家之威、皇后之尊、丞相之权。 随便一个人跺一跺脚，就可以让整个冀州抖三抖。 不管是谁，都无法同时承受这三位的怒火。 冀州官场的风云变幻已是不可避免。 自从廖震东的女儿与未来女婿一同坠入黄河后，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就一病不起，昔日威严的脸上多了几分苍老与憔悴。 柳愈听闻下人禀报，廖震东又是一天没有进食，匆匆赶来，担忧道：“廖相，您的身体要紧，这样什么都不吃，怎么熬得住啊！” 廖震东长叹一声，眼中满是疲惫与焦虑：“我怎么可能吃得下……可有殿下他们的消息？” 柳愈低下头，脸上满是愧疚：“已经加派人手，扩大了搜寻范围，但是至今仍未寻找到殿下与廖小姐的踪迹。” 廖震东闻言，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他紧闭双眼，揉着跳动的太阳穴，看起来颇为无奈：“陛下已经责备我办事不力，还派了钦差前来接替我，估计就这两日，钦差就会抵达冀州。” “什么？廖相您要离开了吗？”柳愈震惊之余，心中更是冰凉。 廖震东苦笑一声：“这次的过失，非同小可，回去后能否保住相位，还是未知之数。” 柳愈的心如同被一盆冷水浇透，冰凉刺骨。 秦王殿下在冀州出事，整个冀州官场都难辞其咎。 他与廖震东此刻如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命运紧密相连。 更何况，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廖震东作为在场所有人官职最大的，皇帝的怒火大多由他来面对。 如果廖震东离去，新的钦差到来，他都不敢想象自己将会遭遇怎样的风暴。 一名衙役匆匆走来，在门外禀报：“廖相、柳大人，朝廷派了钦差过来，此刻正在公堂里候着。” 柳愈眉头微蹙：“这么快？” 他刚刚才得到钦差将至的消息，没想到转眼人就已经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措手不及。 廖震东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穿好自己的官服：“该来的总会来，走，我们一起过去。” 他们二人同时步入公堂。 只见堂上站着一位年轻的官员，正是此次前来的钦差——大理寺少卿杜游。 他身着正红官服，虽然年纪轻，但看起来十分沉稳。 手持明黄圣旨，目光在公堂上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廖震东身上。 “廖相，您这阵子辛苦了，陛下派下官前来，全权接管冀州监察事宜，命您即刻回京。这是圣旨，请廖相过目。” 廖震东接过圣旨的刹那，与杜游目光交接，两人相视一望，不需要言语，已经明白彼此的责任和所要面对的一切。 柳愈站在一旁，全然未能捕捉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无声交流。 他只觉得后背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好像有冷风穿过脊背，使得冷汗不自觉地滑落。 柳愈的心中疑虑重重：陛下为什么会派大理寺的官员来冀州？是不是朝廷已经察觉到冀州之事？亦或是自己多虑了，杜游并不是来查案的，只是巧合而已？ 柳愈有预感，冀州恐怕真的要变天了。 第126章 不能留 廖晴岚、顾明昭、秦云汉三人，历经五天风霜，行程已然过半。 他们三人始终默默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因为过于磨蹭，连押解的人都对他们心生不耐，走到前面和其他同伴聊天，只是偶尔回头看看他们。 反正以他们三个这幅老弱病残的状态，就算想逃走，也能轻轻松松追回来。 旁人都以为是廖晴岚在迁就另外两人，但事实却大相径庭。 顾明昭并非真的生病，这路程对他而言不过小菜一碟。 秦云汉昔日行商也是日行千里，体力很不错。 倒是廖晴岚，一辈子都没走过这么多路。 前两天还能咬咬牙坚持一下，到了第三天，只觉得腿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 也亏得看守的人没有一直盯着他们。 后面这几天，一直是顾明昭偷偷背着她前行。 如果有人靠近，她就立马跳下来，假装是自己搀扶着顾明昭，掩盖这边的真实情况。 这一路上，顾明昭背着廖晴岚走的路程，远远超过她自己行走的路。 廖晴岚得他如此照顾，小嘴像抹了蜜一样，越来越甜。 “哥哥，你的腿好长呀，一步都能抵我两步呢，难怪都不会累！” “哥哥，你的力气这么大，是怎么练出来的？” “哥哥，你这么辛苦，等回去了，我一定要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犒劳一下你！” 顾明昭并不怎么吃她这一套，只是淡淡回应：“下厨倒也不必，你的体力太差了，回去以后需要好好练练。”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廖晴岚立马想到上辈子的时候，有一次她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第二天根本下不来床。 顾明昭就像吸干她精血的妖怪一样，站在床边，嘲笑地说着这样的话。 怒从心起，廖晴岚猛地跳下顾明昭的背，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流氓！” 随后，就一直离他远远的，独自慢慢行走。 顾明昭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更不明白为什么要骂他是流氓。 心中再怎么困惑，也只能默默跟随。 夜幕深沉，月隐星稀。 一行人在树林中找到一块还算平整的地方，扎起营帐。 每天都在赶路，大家都需要休息，很快就进入梦乡。 廖晴岚每天都在等这个机会，趁着所有人都睡了，悄悄起身，走到树木较多的地方，解决生理之需。 在朦胧的夜色中，有一个人影如鬼魅般尾随在她身后，贪婪地盯着她。 那人窥探良久，终是按捺不住， “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你从来不跟大家一起方便，每次都是自己偷偷起来，你其实是个女人？” 乞丐的声音阴森森的，一步步逼近廖晴岚，脸上带着淫邪的笑容。 廖晴岚害怕惊动营中众人，只能低声威胁：“你别乱来，我如果一直没有回去，我哥马上就会过来找我了！” “什么哥哥，那是你的情郎？那个废物看着病恹恹的，能满足你这样娇嫩欲滴的小娘子吗？” 乞丐伸出污秽的双手，欲行不轨。 廖晴岚见状，心中一急，拔腿就向顾明昭那边逃跑。 可是今天白天长途跋涉，她的双腿酸痛难忍，速度跑得很慢。 她突然有些懊恼，白天不该和顾明昭置气，如果白天能多节省点力气，这会也不至于这么一点路都跑不动。 乞丐很快就从后面追上，将她紧紧抱住，因为许久没有沐浴，身上散发的难闻的恶臭，快要把廖晴岚熏吐了。 “你要是再跑，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女的，到时候，你就只能沦为营妓，任人蹂躏。你好好想清楚，是伺候好我一个人，还是要伺候所有人！”乞丐狞笑道。 廖晴岚看见旁边有个陡峭的山坡，她心一横，用尽全力向山坡滚去。 乞丐猝不及防，也被她带着一同滚落。 而另一边，顾明昭见廖晴岚出去的时间比平日都长，已经在附近寻找多时。 听到山坡上的动静，他立刻寻声而至，毫不犹豫地跃下山坡。 廖晴岚的脚在翻滚的过程中扭伤，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黑暗和恐惧交织，正在思考要不要求救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顾明昭长身而立，篝火的微光轻轻摇晃，照在他身上，浮现出一层迷人的光晕。 他如同一座山岳，坚实而威武，让廖晴岚看到就觉得心安。 她的恐惧和不安在这一刻找到依靠，忍着身体的疼痛，一瘸一拐地朝顾明昭跑去，站在他的身后。 “她发现我的身份了，必须杀了他。”廖晴岚对顾明昭说道。 顾明昭的神色在篝火下显得格外冷冽，他看着地上的乞丐，目光就像看死人一样，不带一丝温度。 发现廖晴岚是女儿身，却没有声张，反而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尾随着廖晴岚。 顾明昭一下子就明白这个乞丐想干什么。 “你，刚才哪只手碰到他了？” “两只手都碰了！”乞丐被顾明昭的气势所摄，口中却依旧嚣张，“你这痨病鬼，连女人都满足不了，还敢管老子闲事？” 顾明昭不再多言，身形一动，便已将乞丐制服。 他随手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条，塞进乞丐的嘴里，防止他发出声音。 紧接着，顾明昭拔出腰间的龙渊剑，一剑挥下，乞丐的两只手顿时鲜血淋漓。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乞丐疼得面色扭曲，但因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声，没一会就痛晕过去。 “你先去找秦云汉，我把这里处理干净就回来。”顾明昭对廖晴岚说道。 廖晴岚点了点头。 这个乞丐知道她的身份，又亲眼看到顾明昭动手，绝对不能留他的性命。 知道接下来的画面可能会有些血腥，廖晴岚乖乖地转过头，却没有离开。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她有点害怕一个人走路，就站在不远处等着顾明昭与她一起回去。 第127章 缺失的时光 廖晴岚独自一人呆着，心中的恐惧之情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她倚靠着粗壮的树根，坐在地上，双手紧紧环抱着双腿，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不远处，挖土的声音低沉而持续，那是阎王索命的声音。 廖晴岚知道，顾明昭这是打算将刚才那人埋在这里。 明明应该是令人胆寒的事情，可是她知道旁边的人是顾明昭，心里就觉得莫名的安定。 不久，挖土声戛然而止，四周重归寂静。 廖晴岚心中犹豫，正在思考要不要起来看看顾明昭那边的情况。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 紧接着，一双破旧的草鞋映入眼中。 顾明昭脚步很轻，不声不响就出现在她面前。 廖晴岚急忙站起，一时忘了刚刚才扭伤脚踝，一时吃痛，再次跌坐回地面。 顾明昭见状，蹲下身子，问道：“能自己走吗？” 她其实可以自己走。 可看到顾明昭靠近的脸，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顾明昭不再多言，将她拦腰抱起。 两个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拉长，交织成一幅唯美的画卷。 廖晴岚双手环住顾明昭的脖颈，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冷香，觉得十分好闻。 “刚才那么危险，你为什么不呼救？”顾明昭问道。 “我怕暴露身份，解释不清会引人怀疑。”廖晴岚说道。 “就算被怀疑又怎么样？那些乌合之众，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线索，马上就能找到失踪的劳工，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廖晴岚有些急了。 “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真的吗？”廖晴岚讶异地问道。 “线索没了还能再找，万一你出事了，我怎么向廖相交代。” “只是无法向我父亲交代吗？”廖晴岚微微有些失望。 顾明昭沉默许久，缓缓道：“我也会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是什么意思？”廖晴岚追问。 “我答应让你跟着一起，是因为觉得自己可以护你周全。刚才那种情况，我确实没想到。以后一刻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眼皮子了。” 廖晴岚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轻轻“嗯”了一声。 顾明昭想到她白天突然翻脸，颇为无奈地看着她：“先前跟你说，要好好练练体力，你还因此生气。要是你肯听话，也不至于逃都逃不掉。” 廖晴岚低垂着眼睑，闷闷地说道：“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那是因为什么？”顾明昭问。 廖晴岚：“……” 说不出口…… 又是良久的沉默，久到顾明昭都以为她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 “哥哥。”廖晴岚突然开口，轻声唤着他。 “怎么了？”顾明昭也放轻声音，温柔地回应。 “我听你的，等回到京城后，就好好强身健体，你可以陪我吗？”廖晴岚试探地问道。 夜色朦胧，从她的角落，只能看到顾明昭的侧脸，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风中传来一声轻笑：“这是想找机会和我单独相处吗？” 廖晴岚的小心思被直接戳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回答他。 “你不用这样反复试探我的心思，我答应过你，会与你成婚的。”顾明昭说道。 这句话，之前顾明昭也说过。 可是今天再次听到，廖晴岚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样患得患失。 明明是顾明昭答应过她的事情，还要再三去确认。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心。 重活一世，最初只是想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可是现在，她想要的越来越多。 她不满足于顾明昭陪在她身边，更渴望得到他的爱。 她总觉得，顾明昭对她的好只是出于责任心。 所以总是想在他身上，努力寻找他爱着自己的痕迹。 顾明昭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轻轻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将她放了下来。 温热的手指轻抚他的脸颊，拭去那两行清泪，然后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安心，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感情，但我现在没有办法给你相同的回应。” “我知道。” “可是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 “你总是沉浸在过去，可我偏偏没有过去。” “我知道。” “但是我可以和你有很多以后，能不能弥补掉那些过去那些缺失的时光？” 廖晴岚微微一愣，轻轻点了点头：“嗯。” 她回抱住顾明昭的腰。 得到她的回应，顾明昭将她拥得更紧，温声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可别再哭了，我可不想看到这么漂亮的美人为我哭。” 廖晴岚吸了吸鼻子：“那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挺想看你这么漂亮的人为我哭一哭。” 顾明昭失笑：“那你恐怕没这个机会，我都不敢想象自己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廖晴岚依偎在顾明昭的怀中，唤道：“哥哥。” “我在。” “哥哥。”廖晴岚又唤了一声，仿佛要将这称呼烙在心头。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喊喊你。” 顾明昭轻笑：“那你多喊几声，还挺好听的。” 自从顾明昭失忆后，不让她喊“阿昭”，她就一直和其他人一样，客套地称呼他“殿下”。 这次一起出来，他们伪装成兄弟，当她喊着“哥哥”的时候，突然觉得彼此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即便是对亲兄长廖巍，她一直都是毕恭毕敬唤着“兄长”。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从她嘴里，喊出如此亲昵的称呼。 月色如水，洒落在他们的身上。 廖晴岚轻闭双眸，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暖与安宁。 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与顾明昭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 顾明昭没有惊扰她，两个人的身影紧紧交织。 直到廖晴岚打了个哈欠，他才再度将她抱起，慢慢走回扎营的地方。 第128章 大营 失踪了一个人，押解的差役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清点完人数后，只是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没有去追究人去了哪里，继续催促队伍前行。 廖晴岚的脚扭伤之后，反而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动不动就喊累。 她咬紧牙关，一步一瘸，坚持着自己走。 顾明昭看着她这样艰难，主动提出要背她，却被廖晴岚轻轻推开。 “我说过要强身健体，就从今天脚下之路开始！”廖晴岚表态道。 最后还是差役们不堪忍受他们越来越慢的动作，将运送货物的马车腾出一些地方，让他们三人得以乘坐。 马车颠簸而行，载着他们穿过层层山林，直至一处隐秘之地。 五日之后，马车在一处山坳中停下。 差役们突然取出黑布条，命令所有人蒙上双眼。 廖晴岚偷偷看了顾明昭一眼，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这里应该离目的地很近了。 有青锋在暗中守护，他们二人倒也无需担忧迷失方向。 他们顺从地蒙上双眼，任由马车载着他们前行。 车轮滚动之声在静谧的空气中回荡，显得尤为突兀。 不久，马车停稳，差役们命令他们摘下布条。 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巍峨的军营映入眼帘。 这座军营依山而建，规模宏大，气势磅礴。 营帐整齐划一，宛如棋盘上的棋子，井然有序。 旗帜猎猎，在风中飘扬，上面绣着威武的老虎图案，彰显着军威。 远处传来将士们操练的口号声，盔甲闪亮，长矛如林，透出凛冽的杀气。 了望台上，士兵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保营地的安全。 差役们就像回到自己家中一样，神情放松，与了望台上看守的人打了声招呼。 看守士兵确认了一下来人的身份，很快就放他们进去。 踏入巍峨的山门之后，众人在门口驻足片刻，心中忐忑不安。 片刻之后，只见一名身着甲胄的将士策马而至，俯视着这群新到的士卒。 他的目光十分锐利，乞丐们都不敢直视他，纷纷低下了头。 “冀州那边怎么办事的？这些人分明就是乞丐，莫不是薛三滥竽充数在糊弄我？” 一旁的差役慌忙上前，赔笑道：“吴将军，您这可真是误会了！薛三爷怎么可能糊弄您呢？只因长途跋涉，大家疲惫不堪，所以看起来有些狼狈。” 吴将军眉头紧锁，不屑道：“他薛三为了些蝇头小利，以前就敢背着将军，偷偷帮营里的士兵传递信件，他如果真敢用乞丐充数，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差役闻言，心中一颤，低头不敢言语。 吴将军稍作沉吟，目光扫过众人，见他们虽衣衫褴褛，但大多年轻力壮，便道：“罢了，暂且收留你们。但你们都要记住，我们这里不养一个闲人，要有真才实学，才能在此立足。” 差役松了口气，转身对众人道：“这里就是你们以后的家，这位是吴默将军，你们以后大小事宜都要听从吴将军的号令！如果能在此建功立业，以后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众人闻言，纷纷向吴默将军行礼。 陈老大上前一步，满脸堆笑：“吴将军，我叫陈阿牛，是这群人的头领。我跟他们不一样，出发前郭坤大人答应过我，给我个百夫长当当。” 吴默将军瞥了他一眼，冷笑道：“郭坤？他在我这里，不过是个小角色。他的话，于我而言，并无分量。” 言罢，吴默将军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在我军中，靠的是真本事。只要刻苦操练，自然能脱颖而出。今日都先回去休息，三日后，演武场上进行比试，选拔百夫长与伍长！” 这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 尤其是有些平日就不甘被陈老大压迫的人，登时精神抖擞，卯足了劲儿要扬眉吐气，压陈老大一头。 人群散去后，廖晴岚搀扶着虚弱的顾明昭，步履蹒跚地走到吴默将军面前。 她哀求道：“吴将军，我哥哥中了毒，郭大人曾经答应过，只要我们活着抵达此地，便会派医官为他诊治。不知将军能否尽快安排？” 吴默冷笑一声：“郭坤是把我这里当成难民营了吗？” 正准备将他们赶走，忽然看见顾明昭腰间悬挂的宝剑。 千年古剑自带的凛冽寒气吸引了他的注意。 此剑不凡，剑的主人也一定不简单。 “你们叫什么名字？”吴默问道。 “我叫廖巍，我哥哥叫龙胤。” “龙胤……”吴默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和剑的样子，打算回去后再好好查一查，“既是郭坤答应了你们，就先回去休息，我稍后就让军医前去查看。” 廖晴岚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随后，她跟着其他人一起，被带往新兵营地。 吴默果然守诺，没一会就有军医奉命前来。 军医姓周，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周军医搭上顾明昭的手腕，细致地触摸着顾明昭的脉象，然而指尖所及之处，却是一片寂静，仿佛沉入了无底的深渊，这让他面露惊疑之色。 廖晴岚看着军医脸上神色变了又变，心里偷笑。 她点了顾明昭几处穴位，使得他的脉象变得混乱而难以捉摸，普通医者自是难以察觉其中真相。 见军医半天不说话，廖晴岚上前一步，引导道：“周大人，我兄长之前中了蜀中唐门的七星海棠之毒，您有没有解救之法？” 军医心中一震。 七星海棠之毒，乃是天下至毒之一！ 常人一旦中毒，顷刻间便会命丧黄泉。 而这个人，竟能撑持至今，还从冀州辗转至京城，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军医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我先为他施针，试试能否将毒素逼出体外。” 说罢，军医取出银针，凝神屏息，在顾明昭的身上缓缓刺入。 银针入体，每一次的刺入都伴随着军医的深深呼吸。 大概入了十针之后，顾明昭突然猛地咳嗽一声，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随着这口黑血的吐出，顾明昭原本虚弱迷离的双眼逐渐恢复了清明，漆黑的眸子神采飞扬。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向军医深深一揖：“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廖晴岚见状，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向军医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军医在他们的谢声中，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仍然难以置信。 “我竟然能治好七星海棠的毒，我真是太厉害了！”周军医喃喃自语道。 此刻的他，仿佛站在了医道的巅峰之上，俯视着芸芸众生。 第129章 留下当沙包 顾明昭身上的“剧毒”已解，此刻正安卧于床榻之上，养精蓄锐，静待时机。 他来的时候细细观察过，每个转角处都有岗哨，营帐门口都有人把守。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暗哨分布在各处。 白日里看守太过森严，探听王亭之的下落委实有些不易。 顾明昭心思缜密，打算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悄悄行动。 他的病弱之态已经人尽皆知，大白天睡觉也不会有人怀疑。 其他人多多少少对自己未来生活的地方有些好奇，都在附近东张西望。 陈阿牛带着几个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本来也打算四处闲逛，彰显一下自己的威风。 但是军营不比外面，这里纪律森严，守卫众多。 他每行一步，就会遭到厉声呵斥。 这样接二连三的碰壁，让陈阿牛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 最让他恼羞成怒的是，竟然连那些比他年纪还小的士兵都敢上前阻拦他！ 当陈阿牛又被一个小士兵拦住的时候，仗着人多势众，猛地推了那瘦弱的小士兵一把。 谁知道那少年虽然身形单薄，却力大无穷。 只见小士兵身形一晃，稳稳站定，反手便扣住陈阿牛的手腕。 他动作迅捷，力道惊人，一扭一推之间，便将陈阿牛制得动弹不得。 周围其他士兵见到，无不哄然大笑，纷纷出言嘲讽： “哈哈哈哈哈哈！这些新来的都是从哪里找来的？” “看你这身板，连个小娃娃都打不过，真是丢人现眼。” “这样的废物，留在这里岂不是浪费粮食。” “还是有点用的，留在这里给我们当沙包！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阿牛颜面尽失，面色铁青地回到新兵营帐内。 陈阿牛回来后，心里窝火的不得了，脚狠狠地踹向地上的杂物，脸色阴沉得如同乌云压顶。 “老大，你消消气，三日后就是百夫长的选拔，到时候等你当了官，要收拾一个小兵还不是易如反掌！”其中一个手下说道。 “就是！等老大当上百夫长，就把那臭小子调我我们麾下，我一定会替老大好好教教他做人的规矩！”又有一人跟着附和。 “你们现在知道说话了？刚才为什么没一个人帮我！”陈阿牛怒喝道。 众人皆是苦笑：“老大，那小子简直是个怪物，连你都打不过，我们上去岂不是闹笑话。” “一群没用的东西，还得靠我亲自出马！等我成了百夫长，一定要让他每天都洗衣服、刷恭桶，一刻都不准休息！” “还是老大的主意好！”众人纷纷拍着马屁。 陈阿牛心中满腔怒火难以平息，正想找个地方发泄。 他扫视四周，恰好看见廖晴岚、顾明昭、秦云汉三人悠然躺在角落睡觉。 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顾明昭身上，认定顾明昭看起来最为文弱，便心生欺侮之念。 他怒火中烧，大步流星地走向顾明昭，骂道：“你个死痨病鬼，大白天的竟然敢躲在这里睡觉！” 陈阿牛恶狠狠地扬起手，准备一巴掌扇过去。 原本闭目养神的顾明昭睁开双眼，眼神锐利如鹰。 灵巧地起身，让陈阿牛打了个空，同时手迅速伸出，稳稳地抓住了陈阿牛的手臂。 廖晴岚累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好好睡一觉。 那陈阿牛一回来就大喊大叫，本来就已经把她吵得很烦。 现在竟然还敢主动过来找麻烦，廖晴岚也登时火冒三丈：“陈阿牛，你发什么疯？” “我打你们怎么了？都是因为带着你们这群废物，害得我出去也被别人嘲笑！”陈阿牛胡搅蛮缠道。 他们进门的时候，廖晴岚就已经醒了，他们刚才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廖晴岚冷笑一声，讽刺道：“技不如人就算了，还要回来撒泼，当我们是软柿子吗？” 顾明昭现在已经无需再装病弱，廖晴岚坐在他身边，自然无所畏惧，直接回怼陈阿牛。 “你竟然敢跟我顶嘴！”陈阿牛怒火更盛，欲要动手打向廖晴岚。 廖晴岚稳稳坐着，一动不动。 一旁的顾明昭双手轻轻一挥，就将陈阿牛的攻击化解于无形。 陈阿牛见顾明昭竟能挡住自己的一击，不禁惊愕：“你个痨病鬼，刚学点花拳绣腿，就敢对大爷我动手，是不是活腻了？” 顾明昭面无表情，双眼如寒星般冷冽，他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他的声音虽轻，但其中的威严与冷冽却让人不寒而栗，陈阿牛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若非我收留你们，你们早已在冀州冻死街头！做人要知恩图报，三日后你们若是好好表现，助我成为百夫长，我或许还能给你们个伍长当当。”陈阿牛气势上输了，嘴巴还是挺硬。 顾明昭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行，你就好好等着。” 这些乞丐们久居街头，身上积聚的污垢与异味熏得整个军营都臭了。 即便是平日不修边幅的士兵，也难以忍受他们身上的恶臭味。 为了整肃军纪与改善环境，军营里为他们准备了充足的热水与崭新的衣物，强制乞丐们沐浴更衣。 这些久未沐浴的乞丐，乍闻此令，如同久旱逢甘霖，纷纷争先恐后地奔向澡堂。 秦云汉也是个注重仪容之人，悠然自得地加入队列之中。 待他沐浴归来，见廖晴岚还没出去，提醒道：“澡堂里面没有隔断，进去以后一览无遗。我特意落在最后，确定里面没有人了才出来。龙兄弟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洗澡更衣。” 顾明昭也关切地询问她的想法：“你要不要去？如果想去的话，我帮你守在门外。” 廖晴岚回想起前几日险些遭人轻薄之事，心中仍存余悸，她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还能再忍忍。” 她不愿再踏入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地方。 “即便不洗，也要出去转一圈，把衣服给换上。”顾明昭低声道。 廖晴岚看了看周围的人，确实都已经换上了新甲。 她点了点头，抱着刚领取的衣物，随着顾明昭一同走了出去。 第130章 救援 廖晴岚走出营帐，正准备问顾明昭去哪里换衣服。 顾明昭微微侧目，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告，示意她保持沉默。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知道顾明昭心思缜密，不会无端紧张，所以就保持沉默，紧紧跟着顾明昭的步伐。 二人走到澡堂门前。 果然如秦云汉所说，澡堂内空无一人。 廖晴岚欲张口询问，还没出声，嘴巴就被顾明昭迅速捂住。 顾明昭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小声些，这里到了晚上，到处都是暗哨，现在我们头顶上就有一个。” 廖晴岚心中一惊，压低声音问道：“难道我们一直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顾明昭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我观察过，所有新进来的人，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我们也不例外。” 说完，他开始脱衣服。 破旧的外衣被一件件脱下，露出他坚实的胸膛和流畅的肌肉线条。 廖晴岚看了一眼，不禁面红耳赤，匆忙将目光移开。 这身材……与她记忆中的顾明昭完全不一样了…… 前世的顾明昭因为腿上有旧疾，应该是没有习过武。 那时的他身形匀称，看起来就像一个文弱的书生。 而今的顾明昭，平时穿着衣服看起来也挺瘦。 没想到脱了衣服后，看着如此壮实，肌肉线条分明，仿佛脱胎换骨。 廖晴岚忍不住再次偷瞄一眼，却与顾明昭的视线不期而遇。 她欲盖弥彰地转过身，掩饰自己的尴尬。 顾明昭嘴角微扬，戏谑道：“想看便看，我又不会吃了你。” 还能说什么，只能假装没有听见。 顾明昭不再多言，很快就换上新衣服。 “我去门口守着，你也赶快换。”顾明昭道。 廖晴岚看到他走后，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换好，然后去门口找他。 只见顾明昭怀中抱剑，仰头看着外面的天空。 等听到她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这才回过头。 廖晴岚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他的身形高大，新衣显得又紧又小，裹在身上还有些滑稽可笑。 顾明昭却不以为意，轻轻扯了扯上衣，说道：“别笑，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廖晴岚低头一看，确实没说错。 自己的衣物过于宽松，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活像一个会走路的木棍。 笑过之后，廖晴岚不禁有些担忧。 这衣物虽不合身，但胜在厚实，且外层甲胄坚硬，足以抵挡一般的攻击。 她对顾明昭说道：“这里的形势比我预料的更加严峻，没想到他们的势力如此庞大，这些甲胄一点都不逊色于朝廷的正规军。” 顾明昭安慰道：“别担心，他们之所以能发展壮大，不过是因为一直没有被发现。我已命青锋找到位置后立刻通知廖相，朝廷不久便会派兵前来剿灭。” 廖晴岚点了点头：“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王亭之，把他救出来，以免朝廷因顾忌他而束手束脚。” 顾明昭闻言，忽然伸手掐了掐廖晴岚的腰。 廖晴岚吃痛，差点叫出声来。 想到还有人在盯梢，廖晴岚不敢动静太大，瞪了顾明昭一眼，小声嗔怪道：“你干什么？” 顾明昭淡淡看了她一眼，道：“王亭之我自然会去救，但我不喜欢听你嘴里说出他的名字。” 廖晴岚：“……” 连来的目的都不让她提…… 罢了，反正救人全都靠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廖晴岚乖巧地闭上嘴，与他一同回到营帐。 连日来的奔波劳碌，众人早已疲惫不堪。 他们回来之后，发现以后不少人已经入睡。 顾明昭又等了一会，直到所有低声交谈都已经停止，只留下轻微的呼吸声在夜空中回荡，这才开始行动。 顾明昭的身法敏捷，脚步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营帐内都没人察觉到有人溜了出去。 他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营帐之间，一路飞檐走壁，身影隐匿于黑暗之中。 不仅躲过巡逻的士兵，凭借敏锐的洞察力避开了暗哨的视线，向着关押犯人的地牢逼近。 地牢的入口，只见一扇厚重的铁门紧闭着，门上布满了斑驳的锈迹，显得阴森而压抑。 门外有两个士兵值守，很难绕过守卫从正门进入。 顾明昭绕着地牢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处破损的窗棂。 顾明昭屏住呼吸，轻轻推开窗棂，灵巧地翻了进去。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不寒而栗。 地牢内昏暗无光，只有几处微弱的火把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里面倒是没有人值守，方便他行事。 可是，他里里外外将这里找了两遍，都没有发现王亭之的身影。 顾明昭眉头紧锁。 他们冒险潜入这里，就是为了救出王亭之。 如果不能找到他，那么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他平复一下心情，开始仔细观察地牢内的每一个角落。 像王亭之那样家世显赫的少爷，活着会比死掉有价值很多。 应该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把他杀掉…… 一定是在别的地方看守。 顾明昭回去后，将自己这边的发现告诉廖晴岚。 “这就不好办了，按你说的，这里守卫很森严，我们想要找到王亭之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廖晴岚道。 “没错，明天白天我先到处走走，看看哪个地方看守比较严密，应该就是问题所在。” 廖晴岚觉得不太可行：“靠你一个人，要找到什么时候呀？” “我先自己找找，实在不行，三日后等我当上百夫长再从长计议，那时再要找一个人应该会容易很多。”顾明昭道。 廖晴岚笑着看向他：“我们需要找一个熟悉军营的人，来祝我们一臂之力。” 顾明昭看了看一旁已经睡着的秦云汉：“他看起来比你还容易被发现。” “不是他。”廖晴岚摇摇头，又忍不住抱怨，“什么叫比我还容易被发现？我很笨吗？” 顾明昭想了想，很快明白她指的是谁：“去找阿武？” “没错。” “可是这里少说有八千的将士，怎么才能找到他。”顾明昭面色有些苦恼。 “那就让他主动来找我们！”廖晴岚对自己的计划非常有自信。 第131章 军法 到了新兵选拔的日子。 一大早就有人来到他们的营帐，给每个人都发了四个号码牌。 待所有人都领取到号码牌后，那人带着他们一起来到演武场。 等廖晴岚他们到的时候，演武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眼前的人数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从破庙过来的乞丐，人不过半百。 然而此刻的校场，至少已经集结了五百名新兵。 廖晴岚仔细观察了一下众人的表情。 其中不乏如陈阿牛般，眼神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自信满满地准备迎接挑战的人。 但是还有更多新兵，此刻愁容满面，显然不是自己心甘情愿来到这里的。 演武场上，四座巍峨的擂台矗立。 刚才来的路上，已经有人向他们讲解了规则： 这四座擂台，等会将会同时开展较量。 最终站在擂台上的四位获胜者，将成为此次的四名新任百夫长。 为了确保选拔出来的一定是最优秀的人，他们每个人都有四个号码牌，就算在其中一个擂台上输了，也可以去挑战其他擂台。 等到新兵差不多都到齐了，吴默缓缓从营帐中走了出来，行至高台之上坐下。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锋利，审视着场上的每一位新兵。 等到吴默坐稳后，一名副将模样的人站在校场中央，再次宣读这次擂台比试的规则。 随着副将一声令下，已经开始有人站上擂台。 廖晴岚虽然没经历过这样的比试，但是心里很清楚，这样的选拔，如同大浪淘沙，越往后，留下的人实力越发强大。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低调行事，如今只想尽快上场，早些被淘汰，就可以在一旁悠闲地观战。 然而，当她看到最初几场比试时，不禁连连咂舌。 那些新兵之间的打斗，竟如同孩童嬉戏，毫无章法，更无力度可言。 这样的比试，在廖晴岚看来，简直就像是街头混混的斗殴，放在军营里，就像个笑话一样。 她甚至觉得自己上去都能打几个回合…… 廖晴岚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看吴默。 这位将领脸色十分难看，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座椅扶手，显然对这样的比试极为不满。 就在这时，一个滑稽的场面在演武场上发生。 只见一个矮小瘦弱的新兵，摇摇晃晃地走上擂台。 他脚步虚浮，看起来十分散漫。 他的对手见状，十分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准备轻轻松松拿下这一局。 那对手气势汹汹地跨步上前，抡起拳头，矮小新兵出乎所有人意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高呼：“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这一幕让他的对手措手不及，拳头悬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样的场景，哄堂大笑起来。 这样儿戏的场面，让吴默再也忍无可忍。 他站起身来，气势凛然地走下高台。 吴默的到来，让众人的笑声瞬间消失。 众人屏息凝神，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擂台。 他走到那跪下的新兵面前，冷冷地问道：“为何跪地求饶？” 那新兵厚着脸皮答道：“我打不过他，也不想打，所以就求饶了呗，怎么，不行吗？” “不战而降，若你上了战场，岂不是要临阵脱逃？”吴默的声音如同寒冰，没有一丝感情。 “我一点都不想当兵，更不想上战场！”那新兵情绪激动地反驳道。 吴默闻言，厉声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既然你站在这里，就必须遵守军规，服从命令！你们所有人都一样，没有例外！” 吴默的话音刚落，整个演武场都陷入了沉寂。 那些原本心存不满、满脸不情愿的新兵们，此刻都低下了头，不敢再有丝毫反驳。 吴默气势如虹，那瘦弱新兵被他的威严所震慑，浑身颤抖不止。 “你不战而降，等同于逃兵，必须军法处置，来人！将他拉下去，打二十军棍！”吴默声音洪亮，不容置疑。 瘦弱新兵无力反抗，像行尸走肉般被拖拽至场边。 军棍高举，带着风声狠狠落下，每一棍都仿佛打在众人心头，闻者皆心惊胆战。 刚开始的时候，那新兵的惨叫声响彻校场。 可是仅仅五棍之后，他便不堪痛楚，晕厥过去。 军法执行完毕，那新兵已经气息奄奄，几乎已经丢掉了半条命。 吴默淡然挥手，命令手下将他抬走。 “还有谁敢怠慢比试，现在就站出来！” 他的话掷地有声，流露着不容他人挑战的威严。 很多原本只是想应付一下的士兵见状，纷纷打起精神来。 生怕自己表现得不好，也遭受同样的惩罚。 在接下来的比试中，所有人都奋勇争先，表现得比刚才卖力很多。 廖晴岚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个吴将军。 刚才简简单单一个举动，不仅强调了军营的纪律，更是激发出新兵们的斗志。 此人，确实手段高明。 不过现在比起佩服别人，她更担心自己。 眼看着擂台上比试的人，实力越来越强，招式看起来也越来越凶悍。 廖晴岚心里有一点后悔，悔自己没有早点上场。 她怕再这么拖延下去，等会真正厉害的人出来，她会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让她对上顾明昭那样的人，无疑是上去受到惨无人道的打击。 不能再等了！ “我准备上场了。”廖晴岚说道。 顾明昭问道：“为什么那么早就上去？” “我怕再等下去，等到实力较强的人过来，一巴掌就能给我打飞。” “你不要去，现在还不是时候。”顾明昭说道。 “为何？”廖晴岚转头看向顾明昭，眼中带着不解。 顾明昭紧锁眉头，沉声道：“这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我怕你会受伤。这擂台之上，胜负难料，我不愿你冒此风险。” 廖晴岚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顾明昭是真心关心她。 “那我什么时候能上场？”她轻声问道， “你再等等，待我上场之后，你再来挑战我。我会控制好自己的力量，不让你受伤。” 廖晴岚听话地站在一旁，等着顾明昭大显身手。 第132章 擂台赛 陈阿牛和他的跟班们围在擂台旁边，注视着台上激烈的比试。 他双手负在身后，嘴角微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看着擂台上的人，总是显露几分轻蔑，不时摇头咂舌，对场上的争斗嗤之以鼻。 “老大，你怎的还不动手？”一小跟班忍不住凑近，低声问道。 陈阿牛斜睨了他一眼，傲然道：“你们也不睁大眼睛看看，上面那些都是什么货色，我都懒得亲自出马！” “那老大打算什么时候时出手？”小跟班好奇地追问。 陈阿牛故作高深地说道：“这你就不懂了，高手往往深藏不露，等到时机成熟，再一鸣惊人地出场。” “嘿嘿，老大肯定是最厉害的！等你登上百夫长之位，我们能不能沾点光，都安排个伍长当当？”小跟班眼中闪烁着憧憬。 其他人同样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陈阿牛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伍长你们就满足了？等我陈阿牛拿下今天的比试，让你们全都当什长！” 一群人围绕着陈阿牛，脸上洋溢着憧憬，眼前已经能看到未来的辉煌。 他们低声窃语，规划着未来的军营生活，气氛热烈而激昂。 剩下的人已经越来越少，陈阿牛和他的跟班们也准备上场。 他带着手下的人站在最右边的擂台下，把自己的手下，按照实力由弱至强，安排好顺序，依次上台。 每当有人被击败，他就立刻安排下一个人上去挑战。 这样可以避免无意义的体力消耗，留存实力战到最后。 他们这伙人，本来就是街头乞丐。 往日在冀州城，为了争夺地盘而打架斗殴已经是家常便饭。 正是这种好勇斗狠的性格，让他们能够占据破庙这样可以遮风避雨的好位置，成为冀州城乞丐中的霸主。 昨日面对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或许稍显逊色。 但面对同样未经正规训练的普通人，他们一点都不会退缩。 越到后面，对手的实力确实比先前更为强悍。 没过多久，陈阿牛的手下们就一一败下阵来。 此时，还没上过场的人不过也就十几个。 陈阿牛豪气直冲云霄，昂首阔步，准备到擂台上一展英姿。 正当他踏上擂台阶梯的时候，另一只脚与他同时踩上阶梯。 陈阿牛抬眼望去，只见顾明昭如松立风，身姿挺拔，站在他的身边。 他怒目而视，大喝道：“你这痨病鬼来凑什么热闹？识相的就赶紧滚到一边去！” 顾明昭却不为所动。 一旁的廖晴岚见状，轻轻拉住他，柔声劝道：“哥哥，何必与他计较，咱们换个擂台就是。” 顾明昭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两人一同走到旁边另外一个擂台。 只见顾明昭脚尖轻点地面，身形如飞燕般掠过，翩然跃上擂台。 他的对手，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 此人之前已连续战胜十几个对手，气势如虹，见顾明昭面如冠玉、文质彬彬，不禁心生轻视。 “小白脸，这里可是拼杀的地方，就你这花拳绣腿，可不顶用啊。”那大汉嘲讽道。 顾明昭向来人狠话不错，从不喜欢与人多做口舌之争。 他面色不改，心如止水。 这般态度让大汉心生不满，率先出手发难。 两人的交锋已然开始。 顾明昭身法飘逸，如行云流水，巧妙躲过大汉的猛烈攻势。 彪形大汉虽力大无穷，却屡屡被顾明昭四两拨千斤的化解。 顾明昭的步法飞快，如鬼魅一般移动到大汉的背后。 那大汉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一掌击下擂台。 他的招式既不失威力，又显得优雅从容。 稳坐高台之上的吴默眼前一亮。 从顾明昭刚上台开始，吴默就觉得他身手不凡，非同小可。 看这架势，这是个练过武的人。 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的收获，冀州那边竟然能送来这样的高手。 吴默想再观察一下顾明昭的能力，目光一直注视着他所在的擂台。 顾明昭的身材高大，显得尤为瞩目。 他虽然容貌清俊，如文人墨客一般温文尔雅，但身躯却如山岳巍峨，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仪。 人站在那里，身姿如松竹般挺拔。 气场之强，竟使得周围空气都为之凝固，众人皆不敢轻易靠近。 时值正午，阳光洒落在擂台上，映照着顾明昭那沉稳如水的面容。 他独站半晌，无一人敢于上前挑战。 廖晴岚还没上场，趁着没什么人注意这边，她将号码牌交给场边的将士，一步步踏上擂台。 顾明昭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廖晴岚先出手。 廖晴岚见状，也不客气，挥拳便攻。 她相信顾明昭不会被自己伤到，所以也是用尽全力去进攻。 顾明昭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连连后退，轻松避开她的攻击。 这样乱打一通，体力消耗还是挺快。 顾明昭听到她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便开始出手反击。 他的力道掌握得很好，招招都攻向廖晴岚，但每一掌落在她身上，都只像是被拍了一下。 随着体力下降，廖晴岚的步伐也开始凌乱。 就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候，顾明昭突然伸出右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肢。 等她稳住身形，顾明昭便轻移身形，后退了几步。 他骤然挥袖，一股无形之力凝聚成凌厉掌风，直袭廖晴岚。 那风势似锐剑出鞘，廖晴岚觉得疾风扑面。 她顿时心领神会，向后一仰，倒在地面上。 刚才虽然没有人上前挑战顾明昭，但还是有不少人注视着他这边的动静。 大家目睹这隔空击物的威势，无不震惊。 “这……这便是传说中的内力吗？竟然如此神奇！” “我的天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招式！” “四位百夫长，一定会有他一席之地。” 廖晴岚听着周围的赞叹声，心中却有些尴尬。 她与顾明昭的这场比试，更像是一场默契十足的表演，倒真有几分江湖骗子的味道。 吴默对这场比试的结果也颇为不满。 廖晴岚的实力显然与顾明昭相去甚远。 而且以他的眼里，也看得出来，顾明昭在处处放水，并没有展现出真正的实力。 随着场边挑战者的逐渐减少，四个擂台上的胜者已经尘埃落定。 吴默看着他们四人，心中忽然有了计策。 “我营中尚有都尉的职务空缺，你们四人，不妨再进行一场比试，最后的胜者，将荣升都尉之职。” 吴默站起身，朗声宣布道。 第133章 混战 都尉！听起来就令人心驰神往！ 除了顾明昭一脸默然，另外三人眼中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在下李铁柱，敢问吴将军，我们四个人是要抽签决定比试的顺序吗？”一名魁梧壮汉声音洪亮如钟，跃跃欲试。 吴默微微一笑，目光在他们四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顾明昭身上。 “不用抽签，你们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一场四人混战，你们可以去挑选兵器了。” 此言一出，除了顾明昭依旧面无表情，其余三人皆是面露惊愕之色。 李铁柱皱起眉头，疑惑道：“混战？还是四个人？这……这该如何打？” 吴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示意副将把四人带到兵器架旁边。 兵器架上刀枪剑戟一应俱全，每个人都选择了自己擅长的武器。 待他们都选好后，副将带着他们重新回到擂台。 他们四人各站一角，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除了顾明昭外的另外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贸然出手，顾得了身前就顾不住身后。 谁都不想被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陈阿牛看到顾明昭时，眼睛顿时一亮。 他走到顾明昭身边，想与顾明昭勾肩搭背，被顾明昭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龙兄弟，咱们也算老熟人，这一路过来，我对你也算颇多关照，若你与我结盟，一定能战胜他们两人。等我当上都尉，一定不会亏待你。” 顾明昭冷然瞥了他一眼：“你在冀州恃强凌弱，欺负秦伯，若是让你这样的人当上都尉，岂不是贻笑大方。” 陈阿牛被顾明昭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而另外两人，他们听不到顾明昭与陈阿牛的对话内容，以为对面二人已经有结盟之势，便迅速走到一起，自然而然地形成同盟。 “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阿牛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心中很快就有了对策。 他冲另外两人大喊道：“二位兄弟，这个死痨病鬼大病初愈，正是虚弱的时候，我们一起上，先干掉他再考虑其他的！” 能有机会先赢一个，自己就能多一分胜算。 李铁柱与张小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三人站在一起，以围攻的姿势，逼向角落里的顾明昭。 混战一触即发，陈阿牛率先发难。 他手持大刀，向顾明昭冲去，口中大喝道：“痨病鬼，看刀！” 顾明昭身形一动，轻松避开了陈阿牛的攻击。 他身形如鬼魅般在三人之间穿梭，一下子就闯出他们的包围，站在擂台正中央。 李铁柱心中大骇：“这哪里像大病初愈？看起来不弱啊！” “怕什么，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我们有六只手！一起上！”陈阿牛让他们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三人再次联手围攻顾明昭，但顾明昭却如同在人群中跳舞一般，游刃有余。 他挥剑如电，每一次出手都让三人措手不及。 张小虎用的是长枪，攻击距离长，趁着他们缠斗之际，找准机会就向顾明昭刺去。 顾明昭微微侧身，让他刺了个空，反手一剑就攻向张小虎的胸口。 陈阿牛见势不妙，连忙挥刀向顾明昭砍去。然而顾明昭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避开了他的攻击。 同时，他一脚踢出，正中陈阿牛的腹部。 陈阿牛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数米远，直接摔下擂台。 李铁柱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三人必败无疑。 于是大喝一声，向顾明昭冲去。 顾明昭早已做好了准备。脚步微微一动，出现在张虎身后。 他的手力气很大，一下子就捏断李铁柱的手臂。 张小虎见势不妙，转身欲逃。 然而顾明昭却早已料定他的动向，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张小虎前方。 顾明昭静心凝神，气聚丹田，手掌一挥，一股磅礴之力瞬间将张小虎击飞出去。 正是刚才那一招隔空击物！ 廖晴岚刚才摔得还算含蓄。 张小虎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打得双脚离地，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晕了过去。 擂台上只剩下顾明昭一人站立，胜负已分，他赢得毫无悬念，没有任何人敢质疑他的实力。 场下围观的人不仅在佩服顾明昭，连带着看廖晴岚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佩。 “这位小兄弟，你看起来身板那么弱，竟然能硬生生接住他刚才那一掌还毫发无损，真是不简单。” 廖晴岚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他是我哥哥，所以会对我手下留情。” “原来如此，你哥哥可真是厉害啊！” 廖晴岚听到别人夸顾明昭，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不过面上还是要谦虚一下：“还好，我哥哥就是个粗人，靠着一身功夫讨生活罢了。” 副将一直站在擂台边缘，近距离目睹顾明昭施展的武艺，如行云流水，无懈可击，对他十分欣赏。 不过，他心中也有个小小的疑惑：“龙胤，刚才陈阿牛提议与你结盟，你为什么要拒绝？如果与他联手，岂不是胜算大增？” “豺狼成群结队，猛虎踽踽独行。” 顾明昭语气铿锵有力，给出自己的答案。 “说得好！”吴默从高台上缓步而下，一边走一边击掌赞叹。 “豺狼虽众，终难成大器；猛虎独行，却能威震四方。我让你们四人混战，就是想看看谁有这样鏖战群雄的勇气和自信。” 吴默走到顾明昭面前，如获至宝般地看着他。 ========== 【小剧场】 顾明昭（逼近）：你说，我是个粗人？ 廖晴岚：这叫谦虚！谦虚你懂吗？ 顾明昭：我不需要懂什么是谦虚。不过我可以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粗人。 （动手动脚g……） 廖晴岚：别……这样有辱斯文……还在净网呢，你再这样是会被下架封号的…… 顾明昭：我不过是一介武夫，一个粗人，就是这么难登大雅之堂。 廖晴岚：（他果然还是最在意读书科举功名这些事……） 廖晴岚：不不不，你是天之骄子，才情出众，廖氏学塾以你为骄傲！ 顾明昭：乖，你以我为骄傲就好。 第134章 独一无二，难以忘怀 “你是龙胤？”吴默虽是在确认他的身份，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还记得这批新兵刚入军营的时候，龙胤因为身体虚弱，差点被他赶出军营。 后来还是因为龙胤腰间那柄宝剑引起他的注意。 他就知道，名剑的主人不会是平庸之辈。 没想到龙胤的表现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正是在下。”龙胤抱拳施礼，“我与弟弟被仇家追杀，身受重伤流落至此，将军的救命之恩，龙胤铭记在心。” 周姓军医早就将救治的功劳揽入怀中，因此吴默没有过多怀疑。 吴默的目光紧紧锁在龙胤身上。 他看得出来，这青年并非池中物，他的武功深不可测，绝非普通士兵可比。 以后定能成为那位的左膀右臂！ 想到这里，吴默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客气很多。 “你今后有何打算？”吴默问道。 “我本是江湖中人，四海为家。既然将军救了我，我便愿留下，报答这份恩情。”顾明昭回答得坦荡。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军营。”顾明昭道。 “那你也不好奇，我们的主上是谁？”吴默试探道。 “龙胤只认知己，不问世事。朝堂之上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的回答颇具江湖义气，让吴默越发看重他。 “龙兄弟真是爽快人！我已为你安排单独的住处，你先去休息。等过几日主上回来，我必为你引荐，以你的才能，定能飞黄腾达，或许将来我还要听你号令。” “不是都尉吗？”顾明昭微微挑眉。 “以你的才能，都尉之职实在是屈就，我家主上求贤若渴，定不会埋没你的才华。”吴默将军郑重道。 “那便多谢将军了。”顾明昭没有过多客套，欣然接受这般礼遇。 吴默心中更觉龙胤身份不简单。 “老王，你带龙兄弟去休息。”吴默吩咐道。 “且慢。”顾明昭突然开口，“将军，我尚有一事相求。” “何事？”吴默问。 “我与弟弟龙巍一直相依为命，从未分离。希望将军能将他安排在我住处附近。” 吴默想起来，当日龙胤确是被一瘦弱少年搀扶着入营。 “军营住处紧张，没有空置的营帐，要不就委屈一下你们兄弟二人，先同住一间，如何？” “多谢将军。”龙胤再次道谢，“还有一事，有一老伯，名叫秦云汉，目前在伙房当差。他一路上对我们兄弟照顾有加，望将军能关照一二，莫让他过于劳累。” “此事不难。”吴默将军颔首，“我会吩咐下去，让秦老伯只负责你的饮食。” 所有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顾明昭带着廖晴岚，一起去新的营帐。 廖晴岚这半月来，终日与乞丐为伍，时时刻刻都不敢松懈，生怕暴露身份。 现在终于拥有独立的住处，她心中喜不自胜。 一回到营帐，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沐浴更衣。 沐浴之后，因为暂时还不打算出门，就没有故意打扮的灰头土脸，以原本的面容出现在顾明昭面前。 她穿着军营里发的宽大衣袍，又没有系上腰带，只露出纤细的手腕和脚腕，让人忍不住想掀开她的衣物，一睹里面的风光。 乌黑的秀发湿漉漉地贴在颈间，更显得肌肤如玉，清丽脱俗。 顾明昭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只觉得她的美貌如同月光般皎洁，令人移不开目光。 他竟不由自主地觉得嘴唇有些干渴，想要一亲芳泽。 顾明昭定了定神，问道：“你不易容，难道不怕被发现了？” 廖晴岚道：“这里不是只有你吗？再说了，如果真有人来，你肯定会帮我拦着，不让别人发现我。”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俏皮，还有对顾明昭的信任。 顾明昭不禁莞尔。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回去之前，你还是不要再沐浴了。” 廖晴岚愣了愣，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等会化个妆，看起来还是会和以前一样的。” “不一样。”顾明昭走近她，声音低沉而温柔。 他轻轻地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她的香气全部吸入肺腑之中。 “你身上很香，男人身上可不会有这样的味道。”顾明昭低声说道。 他的呼吸落在廖晴岚的脖子上，带着几分灼热，让她觉得有些痒。 她微微侧过头，想要避开他的呼吸，却发现两人的姿势已经太过亲昵。 廖晴岚往后退了两步，抬起手，疑惑地闻了闻自己的手臂，似乎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我也没用什么香料啊，怎么会有香味呢？” 顾明昭看着她困惑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这是你的体香，独一无二，令人难以忘怀。” 廖晴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转身坐在绵软的椅子上，打算找点别的话题。 指尖触过坐垫上柔软的兔毛，不禁皱起眉头，对顾明昭说道：“虽然不知道这里的主人到底是谁，但他还挺会享受的。这样穷奢极欲的东西，在朝廷的军营里，恐怕不会有。” 顾明昭微微颔首：“普通士卒也就罢了，但这里有官衔之人，都是冒着诛九族的风险，为他们的主上效命，如果不能给他们足够的甜头，又如何能令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其卖命？” “吴默刚才说，他们的主上即将归来，我们可以在这里守株待兔，将他们一网打尽。” 顾明昭并不赞同：“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的目的是救出王亭之，剿匪的事情有朝廷处理，不需要我们以身涉险。” “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先去找阿武，打听一下王亭之关押的位置。” “阿武的父亲姓梁，我等会就去查阅名册，找找看有没有叫梁武的人。” 廖晴岚微微一笑，摇头道：“哥哥，直接去找人太过招摇，我有一个好主意，应该可以更为稳妥，这件事就交由我来处理。” 圆圆的杏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看起来已经成竹在胸。 顾明昭知道，她的主意很多，就放心地把这件事交给她来办。 第135章 梁武 晚饭过后，伙房内炊烟已散，一天的忙碌暂时告一段落。 碗碟整齐地堆叠在柜中，灶台锅具也已经洗净归位，蔡管事与一众厨役忙碌过后，正打算各自回房休息。 一名士兵疾步而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急促：“蔡管事，龙将军请你过去一趟。” 蔡管事闻言，心中泛起了嘀咕。 他虽不在校场，但今日校场上龙胤将军的威名与风采，早已传遍了整个军营。 这龙将军如今深得吴将军赏识，蔡管事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随着传话的士兵匆匆而去。 此时的廖晴岚已经把衣服穿戴整齐，脸上抹着一层灰色的粉末，又打扮成一副灰头土脸的瘦弱少年模样。 廖晴岚上辈子在皇宫的时候，受过很多屈辱。 当时廖婉儿为了羞辱她，经常派些下人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她见到蔡管事后，努力回想曾经那些下人们尖酸刻薄的嘴脸，刻意仰着头，趾高气昂地说道：“你就是这伙房的管事？” 蔡管事见这少年虽然瘦弱，但是站在龙将军身侧，料想应该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正是，不知小将军有何吩咐？”蔡管事诚惶诚恐道。 廖晴岚冷笑一声，故意刁难道：“吩咐？倒也没有。只是我刚来那几天，天天吃的都是些剩菜剩饭，早就想来看看，这营里管伙房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蔡管事闻言，心中一紧。 他偷偷看了龙胤一眼，只见龙胤纵容地看着这少年，毫无制止的意思，料想应该是龙将军身边的红人。 他心中虽不满，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陪着笑脸解释道：“这位小将军，您有所不知。这军营中规矩森严，每日饭菜的分配都是上面的人定的，我们伙房也只是奉命行事，做不了主啊。” 廖晴岚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做不了主？我和我哥来了三四天，一顿热乎饭都吃不上，你一句做不了主就完事了？” 蔡管事知道这少年是有意刁难自己，焦急得不行：“小将军想吃点什么，我明天，不，我马上就给你安排上，包你满意！” 廖晴岚等的就是这句话。 目的已经达成，她转身，坐在顾明昭身边的木椅上，伸了个懒腰，嘴角上扬，玩世不恭地笑着。 “前几天这日子过得太苦，就想吃点甜的，你去给我做点冰糖葫芦来。”廖晴岚说道。 蔡管事闻言，面露难色。 他和他手底下那些伙夫，说起来都是半路出家。 他们都是强行被征召到军营里来的，因为体质实在不行，才被打发到伙房。 平日里能煮出填饱肚子的饭菜已是极限，哪里懂得什么冰糖葫芦的制法。 “小将军，这冰糖葫芦……我们实在不会，要不您换个别的？”蔡管事硬着头皮回答。 廖晴岚怒目而视，呵斥道：“做不出来？那你就不会去找会做的？今日我要是吃不到冰糖葫芦，你这管事的位置，就换人来做！” 蔡管事被廖晴岚的气势所摄，只得接下这苦差事，讪讪退下。 他心中暗自叫苦，但也知道自己在军营里人微言轻，谁都可以压他一头，只得按照龙将军那边的吩咐去做。 蔡管事召集了伙房的人手，吩咐所有人都跟他一起，在军营中挨个营帐寻找会做冰糖葫芦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不懈努力，还真被他们找到了。 他们找到的人正是梁武。 梁武也是个爽快性子，干脆地应下这差事，跟着他一起去伙房。 山楂可入药，伙房里常年都备着。 梁武将山楂一颗颗仔细地洗净，去蒂去核，整齐地摆放在竹签上。 然后生起一小堆火，架上铁锅，开始熬制糖浆。 他的手法娴熟，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待糖浆熬好后，他又将糖浆浇在山楂上，每一颗山楂都被均匀地包裹上一层薄薄的糖衣。 随着糖浆的冷却，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逐渐成型。 蔡管事心中忐忑不安，生怕龙将军那边对冰糖葫芦不满意，进而迁怒于他。 “梁大人，这冰糖葫芦是今天校场那位龙将军要的，你自己去送，说不定能得到龙将军赏识呢！” 梁武是个憨厚老实的人，没有察觉到蔡管事眼神中的闪躲，一口答应下来。 廖晴岚在营帐中等了大半个时辰，等的都有点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顾明昭看在眼里：“你先去休息一会，人来了我喊你。” 廖晴岚摇了摇头：“你白天才在这里树立了神秘莫测的高手形象，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交给我做就好。” 顾明昭知道，她这是想帮上一些忙，就由着她去。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 廖晴岚直起身子，期待地看着门外。 只见一名精壮的士兵手捧着一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走进了营帐。 那冰糖葫芦的表皮泛着诱人的光泽，仿佛能闻到那甜腻的香气。 廖晴岚接过冰糖葫芦咬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放下手中的糖葫芦，目光扫向那名士兵，淡淡开口：“这冰糖葫芦做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的话，我叫梁武。” 廖晴岚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她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在军中可有官职？” “承蒙各位将军抬爱，现在于营中任百夫长。” 廖晴岚心中窃喜，在军中有职务，那知道的事情肯定比平常的小兵更多一些。 “梁武，我觉得与你十分投缘，你这冰糖葫芦做得也深得我心。听说这军营里有几十个百夫长，你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不如以后跟着我大哥，你意下如何？” 梁武闻言一愣。 今天吴默在校场上说的话，很多人都听到了。 据说龙胤以后大有可为，说不定官职还会在吴默之上。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能跟随更厉害的人，说不定能有机会出军营，回冀州看看爹娘。 梁武心中权衡利弊，随后单膝跪地，恭敬地回答道：“承蒙将军抬爱，梁武愿追随龙将军左右！” 一直没发话的顾明昭缓缓开口：“既然如此，明天一早你就过来找我，我自会去跟吴将军说，今天就先退下。” 梁武毕恭毕敬地离开顾明昭的营帐。 第136章 共枕 梁武走后，顾明昭的目光转而落在廖晴岚的脸上。 “哥哥，我脸上可是有何不妥？”廖晴岚轻抚面颊，略带疑惑。 “你平日里端庄贤淑，今日这恃强凌人的模样，倒也别有一番韵味。”顾明昭嘴角轻扬，似笑非笑。 廖晴岚今天心情好，与顾明昭打趣道：“怎的？哥哥该不会是觉得我以前都是在伪装，今天才算露出了真性情？” “那我岂不是要感激涕零，你竟然肯为我花这么多心思伪装？”顾明昭也笑了。 “我为你花的心思还少吗……”廖晴岚嗔怪道，眼中却藏着柔情。 若不是因为担心顾明昭，她此刻应该还在繁华的京城，与清和一起品茗赏花。 根本不会千里迢迢来到这冀州，更不会卷入这纷繁的纷争之中。 顾明昭当然知道。 廖晴岚贵为相府千金，本是金枝玉叶，在闺阁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等着成婚就好。 如果不是自己落入黄河，她肯定是京城中的娇艳富贵花，而不是打扮的灰头土脸混迹在军营里。 “委屈廖大小姐了，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吃这样的苦。”顾明昭凑到廖晴岚的耳边，低语道。 廖晴岚转过头，问出心中疑惑：“你就不怕，我真的是那种仗势欺人之辈？” “不怕。”顾明昭的回答坚定而有力。 “为什么？” 廖晴岚没想到顾明昭这么信任自己的为人，心里还有一点点感动。 “我又不是没有权势，你想仗就仗。”顾明昭轻笑，语气十分自信。 廖晴岚：“……” 那一点点感动马上消失殆尽。 顾明昭，依旧是那个随心所欲、自信张扬的顾明昭。 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是手握重权、无人敢犯的存在。 好在他入廖府学塾，学的是圣贤之道，而且本性不坏，能够自我约束，不会滥用权势。 顾明昭站起身，向廖晴岚交代：“我去沐浴，明天一早还要见梁武，你也早些歇息。” 廖晴岚点了点头，走进卧房，一头栽倒在软软的床榻上。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床了。 赶路的时候，每天都睡在地上。 到了新兵营之后，也只是在地上架起一层木板。 如今躺在床上，就像置身云端一样惬意。 她轻褪去外袍，仅着一袭素白的里衣，将被褥紧紧裹在身上，闭上双眼，准备好好睡一觉。 还没等她睡着，顾明昭的脚步声传来，她感觉到床板微动，有人躺在她的身边。 廖晴岚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醒，猛地坐起身来，目光中带着几分警觉：“你……你这是干什么？” 顾明昭瞥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自然是来睡觉的。” “你……你要与我一起睡吗？”廖晴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然呢？这里只有一张床。”顾明昭道。 廖晴岚无言以对，只得撇了撇嘴：“你能不能去外面的软榻上凑合着睡？” 顾明昭不由得笑出声来：“廖大小姐，这里是我的营帐，你倒是要将我往外赶？” 廖晴岚抱着被子，打算起身：“那我便去外面歇息。” 顾明昭却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将她重新拉回床上。 她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散落在枕边，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顾明昭侧卧在她身边，挡住下床的路，然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捻起廖晴岚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 他的手指修长，十分好看。 乌黑的头发缠绕在洁白的手指上，总觉得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你又不是没跟我睡过，怎么这会还害羞起来了？”顾明昭轻笑道。 廖晴岚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该想起来的没想起来，反而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了？ 廖晴岚的声音有些慌乱：“你别胡说，我们什么时候睡过！” 顾明昭悠悠开口，帮她回忆：“怎么没有，在百花楼的时候，我们不是一起睡过一夜吗。” “那是在床板下面！”廖晴岚反驳道。 “还有来军营的路上，我们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我晚上怕你被其他人挤到，还抱着你，都不记得了？”顾明昭继续帮她回忆。 廖晴岚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无力地反驳：“那……那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顾明昭故意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问道。 “哪里都不一样！” 虽然顾明昭说的是事实，可是这一路上是被形势所迫，而且每天都有很多人在一起。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 怎么可能一样！ 顾明昭看着她那羞涩又无奈的模样，起了一股捉弄之意。 他缓缓靠近，声音低沉悦耳：“只是一起睡觉而已，何必那么紧张？还是说……廖大小姐觉得，睡在一起就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廖晴岚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了！ 好好好，他顾明昭是正人君子！ 是自己思想龌龊！ 廖晴岚气得不行，再次爬起来，准备睡到外面的软榻上。 顾明昭又把她拉住：“都说了我们是兄弟，要是没睡在一起，岂不是惹人怀疑？” 这个理由……还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顾明昭笑了笑，说道：“放心，我还是挺挑剔的，这样的环境，我可没兴致。更何况……” 顾明昭欲言又止。 廖晴岚有些好奇：“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本王不喜欢强迫，还是比较期待成亲之后，你心甘情愿从了我会是什么样子。” 廖晴岚觉得全身滚烫，脸上厚重的伪装都盖不住通红的脸蛋。 她咬紧下唇，背过身面朝里面，不再听顾明昭的污言秽语。 顾明昭十分自然地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的后背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睡。”顾明昭安抚般地说道，语气温柔又蛊惑。 他的话就像有魔力一样，廖晴岚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营帐内一片寂静，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 第137章 薛三的欺瞒 一夜好梦。 廖晴岚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 军营里的作息十分规律，辰时一到，号角声便“呜呜”响起，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廖晴岚悠然转醒，可是眼前的景象令她面色骤变。 ——顾明昭正手搭在她腰间，眸光深邃地凝视着她。 那目光中仿佛藏着万千星辰，又似含着千丝柔情。 廖晴岚顿觉脸颊微烫，心中的某个角落被不经意间撩拨，心跳也随之加速。 不过更令她羞愤的是，自己的双手竟也紧紧环抱着顾明昭。 她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说这只是因为上辈子的习惯，一定不是她自己想去抱顾明昭。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顾明昭的怀抱，但刚一动身，便感觉到顾明昭的身体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他们两人都穿着衣物，但那微妙的触感仍旧十分清晰。 ——硕大的硬物高高昂起，紧贴在她的小腹之上。 廖晴岚心中恼怒，恨不得想把顾明昭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究竟装着多少废料。 “顾明昭，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想着男女那档子事吗？”廖晴岚咬牙切齿地问道。 “倒也没有一天到晚，只是抱着你的时候，会有些心痒。”顾明昭大言不惭地回答。 “无耻！”廖晴岚怒目而视，恨恨地骂道。 顾明昭却不以为意。 反正已经被骂了，他索性更无耻一点，伸手摩挲着廖晴岚的耳垂，问道：“难道你希望自己的夫君抱着你时，身体一点反应都没有？若是如此，那你应当去找宫中的内侍才是。” 廖晴岚无言以对。 好半晌，她才讪讪说道：“殿下，我发现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对我爱理不理的样子。” “是吗？可是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你害羞恼怒的样子。” 越说他还越来劲了！ 廖晴岚索性不理他，直接蹦下床开始更衣洗漱。 昨天与梁武说好，让他一早就来找他们。 廖晴岚得提前做好准备。 等她收拾得差不多，顾明昭才慢悠悠地起床。 他身体的微妙反应已经消下去，只穿着一件里衣，白衣出尘。 顾明昭长得十分好看，身姿挺拔如松，五官精致如画。 不言不语时，有一股清冷之气萦绕周身，与方才那无赖模样判若两人。 不得不承认，他这副举止稳重又端方自持的模样，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 起码等会让他去游说梁武，是一副值得人信赖的样子。 顾明昭是男子，三两下就把自己拾掇完毕。 秦云汉给他们送来香喷喷的包子与白粥，两人用过早膳没多久，梁武就来了。 梁武生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憨厚老实，眉眼间常带着一抹笑意。 他身材健硕，一看就是个踏实肯干的青年。 “龙将军、小龙公子，往后我就跟着二位了，不知平常都要做些什么？”他对着眼前的两位贵人，恭敬地询问。 廖晴岚招呼他坐下，起身确认四周无人，然后关上房门，与顾明昭一起，坐在梁武的对面。 “阿武，你做的冰糖葫芦很好吃，和你娘做的一个味道。”廖晴岚笑道。 梁武闻言，面色一变，惊讶地问道：“小龙公子，你……你见过我娘？” 廖晴岚点头：“见过，而且龙将军答应过你爹娘，一定会把你带回家。” “不对呀，我娘眼睛不好，已经很多年不去卖冰糖葫芦了。” 梁武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顿时警惕起来。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从没想过要回去。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目的？说不清楚，我马上就去告诉吴将军！”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被廖晴岚的话语拦下。 “没想过要回去？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后，你爹娘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你也不问问，你娘为什么又重操旧业去卖冰糖葫芦吗？” 廖晴岚有些心疼梁武的父母，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重了几分。 梁武不禁停下脚步，他怔愣片刻，转身坐下，问道：“我离开后，爹娘究竟如何了？” 廖晴岚叹息一声，道：“你走了以后，家里就断了生计，你爹本身就有肺病，伤心之下病情加重，你娘只能重新去卖冰糖葫芦。” 肺病，冰糖葫芦……都能对上。 梁武相信他们是真的见过自己的父母。 他的眼神显然难以置信这个消息，声音有些颤抖：“怎么会……我走时，他们明明说会给我家人五十两银子，足够我爹治病和这几年的生活开销！” 廖晴岚猜测，他说的这五十两，应该是官府给“死者”家属的抚恤金。 “这件事情我调查过。”一直没说话的顾明昭突然开口，“账册上记载的抚恤金确实是五十两，但是梁老伯说，官府只给了二十两。” “他们竟然连这种钱都要贪墨！”廖晴岚先前不知道这件事，大为震惊。 “他们骗我……他们竟然骗我……” “对了，薛三，你认识吗？”廖晴岚突然又想起阿武爹娘被地痞欺负的事情。 “认识，薛三爷是个大好人，每隔几个月就会来一次军营，帮我们递些书信和银两。我在军营里也花不了什么钱，每个月五两俸银，一半给薛三爷当辛苦费，另一半托他带给我爹娘。” 每个月五两，一年有六十两，就算薛三拿走一半，三十两也足够一对老两口衣食无忧。 可是薛三不仅没有把银两给到阿武的爹娘，还欺行霸市，鱼肉乡里。 廖晴岚觉得心里很难受。 梁武心甘情愿在这里为他们卖命，就是为了能让爹娘过得好一点。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走了以后，爹娘不仅过得不好，还被他口中的大好人欺压，他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想到这里，她都不知该怎么开口告诉他这残酷的真相。 顾明昭看出她心里不好受，用手心覆住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顾明昭看着梁武，说道：“你爹娘只收到过一封书信，而且是花了十两银子，从薛三手里买来的。至于你说的俸禄，他们从没收到过。” 梁武如遭雷击，眼眶瞬间泛红。 他紧握双拳，青筋暴起，声音哽咽：“他们……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话未说完，这位铁血汉子已是泪流满面。 顾明昭与廖晴岚相视一眼，都没有继续说话，等待着梁武心情平复下来。 第138章 将功补过 梁武独自沉浸在悲伤之中，眼泪止不住地掉。 可是还有旁人在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抱歉，我因思念家人，情绪失控，让两位见笑了。”再抬起头时，目光坚定了许多。 廖晴岚见他这么快就振作起来，很是欣慰：“梁武，我们今天告诉你这些，就是想助你早日脱离这困境。” 梁武抱拳一揖，恭敬地回答道：“我知道二位一定不是普通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们尽管说，梁武定当竭尽全力。” 顾明昭微微颔首，问道：“你可知道，这里集结了多少人？” 梁武沉思片刻，答道：“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三年前冀州修建河堤的劳工。像我这样的百夫长共有八十六人，每人麾下大约有一百二三十个兵卒。” 顾明昭面色微沉。 粗略算下来，这里的私兵竟然有一万人左右。 大胤朝的兵力主要集中在四境，东南西北各有二十万兵马，由四方主将统领。 顾明昭所掌管的京城禁军不过三万人，主要负责皇城的守护。 另有京畿大营十万人，只听李政一人的命令，进可调至四境支援，退可协助京城防御。 这一万私兵虽然不多，但一直暗藏在京城附近，就像一柄利剑悬挂在朝廷头上。 一旦京城发生什么变故，他们会成为一股不可预测的力量，对朝廷构成不小的威胁。 “吴默的上级还有哪些人？”顾明昭追问。 “这里的主帅是薛三的父亲薛伦，他还有两个副帅，分别是薛三的两个哥哥。” 廖晴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又觉得隐隐透露着一些不合理。 “薛家是柳愈的岳家，但柳愈不过四品官员，他如何能有如此胆量和能力，养得起这么多私兵？” 顾明昭沉吟道：“柳愈背后定有更大的势力支撑。” 廖晴岚突然想到吴默之前说的话，他说等主上回来，会将顾明昭引荐给主上。 “薛伦这几天在军营里吗？”廖晴岚问。 “在的，昨日他还召集我们汇报营中事务。” 果然如此！ 廖晴岚看向顾明昭：“吴默所说的主上并非柳愈或者薛伦之流，而是另有其人。” “不管是谁，等这里被朝廷剿灭，都会被揪出来。”顾明昭沉声道。 梁武脸色一变，紧张地问道：“朝廷要出兵了？你们……你们是朝廷的人？” 顾明昭道：“你不必惊慌，我知道你们都是无辜被牵连的百姓，朝廷只会缉拿匪首，不会为难你们。” “真的吗……”梁武已经坐到百夫长的位置，显然知道自己做的是杀头的勾当，心里泛起了嘀咕。 “放心，龙将军是这次奉旨办案的钦差，他说不会为难你们，就一定会做到。”廖晴岚宽慰道。 梁武心中稍安，他还想早点回家照顾爹娘，除了相信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梁武目光坚定地说道：“梁武一定将功补过，助朝廷剿灭这些匪徒！” “剿匪的事龙将军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眼下另一件事比较重要，我们想打听一个人。”廖晴岚将话题带回他们最初的目的。 “小龙公子请讲，我一定知无不言。” 廖晴岚刚想开口问，突然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一个激灵，猛地想起顾明昭的话。 他说，不喜欢听她提起王亭之…… 生怕某人的醋坛子又打翻了，到嘴边的话赶紧咽了回去。 “那个……我突然忘记了，还有什么事来着？”廖晴岚一脸假笑，讨好地看着顾明昭。 顾明昭看着她的假笑，忽然也笑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然后问道：“最近这一个月，有没有见到他们从外面带回来一个男子，二十岁左右，长得还不错，应该被严加看管着。” 梁武想了想，脸上露出几分恍然的神情，道：“龙将军所说的人，我曾经见过。确有这样一名男子，半个月前被押送过来，因为气度不凡，我们私下还猜测过他的身份。” 没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廖晴岚喜出望外，脱口而出：“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顾明昭瞥了她一眼，手伸到她的背后，避开梁武的视线，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腰。 廖晴岚抿着嘴唇看着他，表示自己再也不会多嘴。 梁武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俩之间的小动作，一本正经地回答：“那人被带入营中后，便被严密地关押在薛伦的专属营帐里。那营帐位置偏僻，戒备森严，由他的亲兵把守，我们都不能随意靠近。” “哦？竟有此事？”顾明昭继续追问道：“你可知道那营帐具体在何处？” 梁武点了点头，道：“我虽然没有过过，但营中地形我大致了解。薛伦的营帐位于军营最北端，靠近后山，有一片密林遮挡，十分隐蔽。寻常巡逻的士兵也不会经过那里，因此很难被发现。” “梁武，你若能助我们找到此人，便是立了大功。待此事了结，朝廷必有重赏。”顾明昭道。 梁武神情有些激动，忙道：“龙将军言重了，我梁武虽是一介草莽，但也知道是非公道。若能助龙将军一臂之力，自是义不容辞。” “你先回去，今晚我们在这里会合。” 梁武先告退。 等他走了以后，顾明昭又去找了吴默，提出想将梁武调到自己麾下这件事。 昨天龙巍在军营里耀武扬威，借机找伙房发作的事情，早就已经传开。 亏得有梁武平息了他们的挑三拣四，不然还不知道龙巍能作成什么样。 吴默倒是觉得无所谓，有大能耐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自己的脾气。 对他来说，只要能留住这样的人才，一个百夫长的调动根本无关紧要。 既然梁武能哄得龙胤兄弟二人开心，让他跟着龙胤也无所谓。 所以吴默很爽快地应了下来，还专门去提点梁武，让他跟着龙胤好好干，以后一定前程无量。 梁武暗自腹诽：他自然是跟着龙将军的，等龙将军把这里端了，他一定不会放过姓薛的一家！ 第139章 见到王亭之 夜深人静，一轮满月悬挂于九天之上。 梁武悄然来到顾明昭的营帐内。 “龙将军，子时是换防的时间，守备最为薄弱，我们现在过去，正是时候。” 三人随即动身，向军营最北端的那片密林走去。 一路上，梁武不时地提醒二人注意周围的巡逻士兵，避免被发现。 不久之后，三人便来到了那片密林深处。 这里果然有几个独立的营帐，而且看守的兵力比大营中多很多。 梁武低声道：“龙将军，小龙公子，这里就是薛伦的专属营地，你们要找的人应该就被关押在那里。” 此地有五六个营帐，冷白的月光洒在布幔上，更显神秘与肃杀。 顾明昭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兵力分布。 几处营帐的守备力量应该是平均分布的，唯独偏处有一座营帐，守卫异常森严。 他心中一动，已经有了计较。 “你们看那里。”顾明昭低声道，指向一处偏远的营帐，“守备足足多了一倍，应该就是王亭之的关押之处。” 廖晴岚也觉得那个营帐处处透着诡异，虽然看守的人很多，但每个人都神情放松，还时不时地聊聊天。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顾明昭交代梁武，让他在外围放哨，一旦有风吹草动便立即示警。 梁武领命而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既能遮挡住身影，又能观察到营帐周围的动静。 顾明昭和廖晴岚则悄然绕到营帐的背后。 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 顾明昭轻轻一推，窗户悄然开启。 冷风迎面扑来，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们没有贸然进入，而是探着脑袋，先观察里面的情况。 原本，他们心中早已预设了种种破败与残酷的景象，或许是刑具遍地，或许是哀嚎声不绝于耳。 可当他们打开窗户，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倍感意外。 营帐之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红绸挂满了四周，与金色的喜字交织在一起。 红烛摇曳，喜字高悬，地面铺着厚厚的红毯，一直延伸到床榻前。 红毯的尽头，是王亭之。 曾经意气风发的榜眼，刚正不阿的御史大人，此刻颓然地靠着床沿坐在地上。 他的脸上胡子拉碴，眼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显得异常萎靡。 他的双脚被沉重的铁链牢牢锁住，另一端则紧紧地绑在坚实的床柱之上，犹如一只困兽。 床榻之上，摆放着一件崭新的喜服，鲜艳的喜服上绣着精致的龙凤图案，寓意着吉祥和美满。 顾明昭环顾四周，确认营帐内除了王亭之再无他人，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 王亭之听到房内有动静，警觉地抬起头，但又怕惊动外面的守卫，于是低声冷喝道：“谁？” 廖晴岚心中一沉。 他们就站在王亭之的面前，房间里亮堂堂的，他竟然问他们是谁。 她仔细看了看王亭之，才发现他双目无神，看起来像是失明了。 难怪这里的守卫都如此放松…… 在他们眼里，一个瞎子根本没有能力逃出这里。 廖晴岚蹲下身，视线与王亭之齐平，然后轻声说道：“王大人，我是廖晴岚，我和秦王殿下一起来救你了。” 王亭之眯了眯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廖晴岚和顾明昭的身影，但那双失明的眼睛却只能感受到模糊的光影。 他叹了口气，问道：“廖小姐？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失踪以后，殿下就一直在寻找线索，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来的路上头撞到石头，然后就看不见了。”王亭之涩然苦笑。 “你别担心，我们这就带你出去！” 廖晴岚伸手拉了一下铁链。 她的动作带动王亭之衣服飘动，摩擦到他的身体。 王亭之身体一颤，倒吸一口凉气。 顾明昭率先反应过来，面色凝重，迅速蹲下身，掀开王亭之的裤脚，露出触目惊心的景象。 刚才窗户一打开，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可是王亭之的面容没有丝毫损伤，所以他们都以为是别处的血味。 没想到掀开衣物，发现王亭之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皮肤上大片大片被拖拽摩擦的痕迹，鲜血淋漓，还有鞭痕交错，惨烈异常。 难怪只是衣服碰一下就会那么疼。 廖晴岚见状，紧紧捂住嘴巴，克制着自己没有发出声。 顾明昭剑眉冷竖：“他们竟然如此凌虐你。” 王亭之神色有些复杂，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终究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 顾明昭与廖晴岚也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顾明昭迅速拔剑出鞘，剑光闪烁，准备斩断那束缚王亭之的铁链。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声。 这是他们与梁武提前约定的暗号，意味着有人正在接近。 顾明昭脸色一变，此时外面把守的人很多，他们不能贸然暴露行踪。 他迅速拉起廖晴岚，将她护在身后，两人一同躲到了床下。 床幔轻垂，遮住了他们的身影，王亭之的身体也靠在床边，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营帐的门扉被缓缓推开，一股冷风呼啸而入，吹得灯火忽明忽暗。 一道轻盈的脚步声响起，由远至近，走到王亭之面前。 顾明昭的手紧握剑柄，眼神凝视着外面，只要来人稍有异动，他便会拔剑而出。 廖晴岚紧挨着他，趴在地上，透过床帷的缝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地面的情景。 透过缝隙，她看到一双女子的脚。 那人穿着一双短靴，透过靴筒，可以看到里面填充的是柔软的狐狸毛。 外面用金线绣着牡丹，鞋尖缀着两块红玉，富贵又不失雅致。 光看这双鞋子，就知道来人身份不简单。 女子行至王亭之面前，一言不发，只是将手中的箱子放在地上，然后盘坐在他的面前。 待她坐稳后，打开了箱子。 廖晴岚闻到一股药香。 看来，这个人是来给王亭之处理伤口的。 廖晴岚心中稍安，继续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第140章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四周的空气十分安静。 廖晴岚听到一阵衣物摩擦声，应该是女子轻轻掀起王亭之的衣服。 随后是瓷瓶开启的细微声响，药香随之弥漫在静寂的空气中。 伤口传来的疼痛让王亭之的呼吸声不由变得沉重。 不时发出的低吟声在空旷的营帐内回荡。 不得不说……听起来还有那么一点撩人…… 如果廖晴岚能探出头来，看到王亭之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惊掉下巴。 一向清隽矜贵的世家公子，此刻面容痛楚，脸色苍白。 那双深邃的眼眸因疼痛而弥上一层水雾，显得有些迷离。 修长的脖颈微微后仰，露出好看的下颌线。 喉结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颤抖，整个人有一种残破的美丽。 与他平日那儒士般禁欲的形象全然不同。 胳膊和腿上完药后，女子扶着王亭之身体前倾，解开他的上衣，给他身体上药。 这距离实在太近，廖晴岚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她发现床下有人。 然而，那女子的注意力全都在王亭之身上，全然不曾留意其他事情。 她的动作十分娴熟，很快就给王亭之全身都凃好了药。 又是一阵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女子已经收拾好药箱。 “姑娘，你要走了吗？”王亭之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和不舍。 廖晴岚看到她提起药箱的手又缓缓放下，转而坐在王亭之身边。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王亭之能感觉到她的存在，轻笑一声，说道：“虽然你从来都不跟我说话，但我心里很感谢你每天都过来看我。如果有机会，真希望能看看你的样子。” 他摸索着伸出手，轻轻覆在女子的手背上。 他们俩的手都在地上，就在廖晴岚眼前。 廖晴岚很清楚的看到，双手触碰到的时候，那女子的手指微微一颤，想逃，又依依不舍的样子。 “你一个女孩子，在军营里一定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王亭之又叮嘱道，“现在应该已经是晚上了，你早点回去，别太过操劳。” 女子起身拎起药箱准备离开。 刚走了几步，王亭之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姑娘”。 脚步声停了下来。 王亭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他们逼着成亲，以后……还能有机会见到你吗？” 女子没有说话，静静站在原地，也没有任何动作。 好半晌，她才像是猛然惊醒一般，脚步慌乱，仓皇地逃出营帐。 外面的动静平息，廖晴岚他们才轻手轻脚地从床下爬出来。 廖晴岚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既有些庆幸，王亭之终于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不再执着于她。 又有些难过，看那女子穿着打扮，在营里地位应该不低，这段感情恐怕很难结出善果。 “看来王大人魅力不减，身陷敌营都还能哄得女子团团转。”顾明昭出言讽刺道。 廖晴岚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顾明昭看到廖晴岚这一副纠结又惋惜的模样，点了点她的脑袋：“他的目的这么明显，也就能骗骗你这样的小姑娘。刚才是不是已经在心里排了一场恨海情天的大戏了？” “彼此彼此，殿下能一眼识破，是不是以前也用过这样的招式。”王亭之不甘示弱地回击，半点没有刚才那般虚弱易碎的模样。 廖晴岚睁大双眼，看看顾明昭，又看看王亭之，讷讷地问道：“什么意思？刚才王大人是装的？” 顾明昭向她解释道：“他刚才可没说一句废话，每一句都别有用心。 希望能看看她的样子，是让那女子帮他医治眼睛。 叮嘱她在军营多加小心，是想探听她在这里到底是什么身份。 至于最后一句话，真是其心可诛啊。” 最后一句话？ 廖晴岚回忆了一下，王亭之最后是在问那女子，成亲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她不由得傻了眼。 在她看来，刚才那场景，分明是被逼无奈要娶其他人的男子，在小心翼翼向心有好感的女子道别啊。 怎么就其心可诛了？ 顾明昭看她还云里雾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最后那句话有好几层意思，撺掇着那女子，要么放他离开，要么来抢亲，要么干脆跟关押他的那伙人分道扬镳。反正怎么选他都不吃亏，一箭三雕。” 廖晴岚看着王亭之的眼神都有些变了，满脸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顾明昭摸摸她的头，沉笑一声：“你心思单纯，看不穿这种诡计多端的老男人很正常，以后多长点心，别被骗了。” 王亭之毕竟是京城中人人艳羡的青年才俊，难以接受这样的称呼，抱怨道：“秦王殿下，下官不过虚长你一岁，当不得这声‘老男人’。” 廖晴岚还是不懂：“王大人，你看不见，她又不说话，你怎么知道她身份不简单？” “在下只是眼瞎，心还没瞎。外面有许多人看守，她能来去自如，在这里应该地位还算比较高。她既然会过来看我，也没有害我的意思，料想应该跟关押我的不是全然一心。” “所以，你在利用她？” “不然呢？他们把我关在这里，难道我应该感激涕零？”王亭之声音冷漠，话语不带一丝感情。 廖晴岚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从那个女子的行为来看，应该是倾慕王亭之的。 王亭之明明知道这点，竟然还故意诱惑她，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突然想起，以前顾明昭和她讲过，自己是怎么利用青州知府女儿的爱慕，洗白身份，还混入廖府的。 难怪顾明昭能一眼看破他的伎俩。 这两人本质上其实一模一样…… “行了，你在这里又是要当新郎官，又是有红颜知己照顾，看来我们是白担心了。晴岚，我们走。”顾明昭抬脚，走向他们来时的那个窗户。 晴岚？ 突如其来的称呼转变，让廖晴岚差点没反应过来。 “来都来了，不救王大人了吗？”廖晴岚有些犹疑，没有立即跟上去。 王亭之摇了摇头：“廖小姐，我现在伤得很重，眼睛也看不见，就算逃出这个营帐，也逃不出军营的大门。殿下也是明白这点，所以才做出如此决定。”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本王是怕耽误了你的喜事。” “匪首近日会回到军营，婚礼定在五日后，到时候我请殿下喝喜酒。” “知道了。” 顾明昭应了一声，带着廖晴岚无声无息地离开。 ======== 【小剧场】 顾明昭：死绿茶。 王亭之：白莲花。你忘记自己骗如烟的时候怎么装的了？ 第141章 坦诚 按照廖晴岚以往的习惯，睡前如果没有沐浴净身，是怎么都睡不着的。 可是前段时间因为赶路，这个习惯被迫搁置。 昨天换到独立的住所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投入浴桶的怀抱，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结果顾明昭说她身上香味太过浓郁，不像个男人。 她是个比较听劝的人。 比起不洗澡，她还是更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女子的身份。 所以今天从王亭之那里回来之后，廖晴岚只简单做了日常清洁便上床歇息。 她一个人躺在床铺上，目光无意识地投向里屋门。 门里传来的水声，如同涓涓细水，流过她的心间。 过了一会，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廖晴岚连忙闭上眼睛。 脚步声响起，顾明昭回到卧房，身上还带着氤氲的水气。 他似乎以为廖晴岚已经睡熟，动作极为轻柔地躺在她的身旁。 过了一阵子，身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廖晴岚没有继续装睡，出神地看着顾明昭。 屋子里的烛火全都已经熄灭，室内光线昏暗，只能借着月光，隐隐约约看清他的轮廓。 顾明昭本来就不胖，这阵子一直在赶路，脸变得更加瘦削立体。 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顾明昭的唇。 他的嘴唇很薄，以前听别人说过，这样唇型的人一般都很薄情。 不知道顾明昭是不是这样…… 廖晴岚指尖绕着顾明昭的嘴，描绘着他的唇形，试图让自己的心情能平静下来。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她的心里如惊涛骇浪，久久不能释怀。 因为立场不同，王亭之对于喜欢他的人，就可以那么冰冷无情。 那顾明昭会怎么对待欺骗自己的人呢？ 重生以来，她对顾明昭的种种好，何尝不是在欺骗和利用他…… 顾明昭喜欢她，是因为觉得自己一直是无条件地对他好。 如果被顾明昭知道，她的心思并不单纯，她的结果会不会和上一世一样？ 得不到一丝感情和尊重，沦为他的禁脔…… 青州知府的女儿和今天去看王亭之的女子，会不会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想到这里，廖晴岚莫名有些难受。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突然坐起来，俯下身去吻向顾明昭。 她的吻很浅，很生涩。 他的唇很凉，也很软。 嘴唇相触的瞬间，顾明昭的眼睛缓缓睁开，目光清明。 顾明昭扣住她的后脑勺，身躯微微一翻，就将她按在了自己的身下，一下子占据了主动。 与唇瓣的冰凉不同，他的呼吸灼热而沉重。 舌尖撬开她的齿关，肆无忌惮地在她的口中探索。 顾明昭吻得很深，唇与舌紧紧纠缠在一起，让廖晴岚几乎无法呼吸。 廖晴岚闭上眼睛，将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都抛在脑后，只感受着他的气息。 刚才翻身的时候，她的胳膊被压住，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别扭。 于是她费力地抽出手臂，双手交叉缠住顾明昭的脖子。 这样的回应，像是在纵容他的肆虐，无疑加大了顾明昭感官上的刺激。 修长的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摩挲。 那是一双经常执剑的手，骨节分明，苍劲有力。 纤细的腰身在他手中显得异常脆弱，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捏碎她。 可是顾明昭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了她，温柔地在她身上游移。 廖晴岚觉得头皮发麻，身上不由得开始颤抖。 “别……”细碎的呻吟从廖晴岚的口中溢出，打破了夜的沉寂。 顾明昭像是惩罚一般，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低声道：“现在才知道怕，是不是有点晚了？” 廖晴岚没有回答，只是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你再这样撩拨我，我可不保证还能停得下来。”顾明昭戏谑地看着她。 廖晴岚倚在顾明昭的胸前，她低垂眼睑：“面对不喜欢的人，你也可以这样吗？” “谁说我不喜欢你？” 他的回答春风拂面，使她瞬间愣住。 顾明昭大概猜到她今天的反常是因为什么：“你是觉得王亭之对那送药的女子太过冷血？” 廖晴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殿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样呢？”她假装随口一问，声音里藏着几分试探。 顾明昭轻笑一声，把她从自己怀里捞出来，捏了捏她的脸：“看来你今天投怀送抱，是因为有事瞒着我，想使美人计。”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看起来竟似毫不在意。 “你不问问我是什么事吗？”廖晴岚目光注视着他，问道。 顾明昭眼神中满是宠溺：“今天如果不让你说，你是不打算睡觉了。说，我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事，值得你这么坐立不安。”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图你的身份地位，想求一份庇护，你会怎么样？” 长久藏在心里的话，今天说了出来，廖晴岚觉得压在心上的石头一下子被移开。 她像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静静等着顾明昭的答案。 短暂的沉默，顾明昭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就这？这也算事儿吗？” “这不重要吗？”廖晴岚愣了。 “你不图我身份地位，难不成还真就只图我长得好？我的身份摆在这里，就算不是你，换成别人，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看中我的身份。” 廖晴岚心中五味杂陈：“你……你不介意？” 顾明昭将她拥入怀中：“如果我喜欢，自然心甘情愿被利用。如果我不喜欢，那就别想从我这里讨到一点好处。你运气好，是前者。” 廖晴岚的眼眶微湿，她紧紧抱住顾明昭。 她的阿昭，这么温柔，这么包容，让她怎么舍得放手。 顾明昭见她心结已解，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间，廖晴岚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 她的喜怒哀乐都牵动着他的心弦。 对她好就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顾明昭不由得想，自己以前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她。 他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哄着一个小孩子一般，不一会儿两人便相拥而眠。 第142章 侍卫长 两日之后，晨曦初露。 吴默早早便来到顾明昭的居所。 “龙将军，主上已经归来，特命我前来为你引见。”吴默道。 “薛将军是昨夜回来的吗？”顾明昭试探地问道。 “薛将军？”吴默微愕，随后才意识到顾明昭有所误解，解释道：“将军虽然是主帅，但我们的主上，另有其人。” “哦？愿闻其详。”顾明昭的眉头轻轻一挑，显露出几分好奇。 吴默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廖晴岚，面露难色。 廖晴岚立刻会意：“哥，你先忙你的，我去找秦伯，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 说完，廖晴岚转身往门外走，临走时还特别善解人意地帮他们关上门。 吴默见她离去，心中松了口气。 “主上从不轻易见外人，这次是因为你确实武艺超凡，才破格见你。” “我明白。”顾明昭道。 吴默又交代了一点注意事项，诸如不能东张西望、不能到处乱走，然后才带着顾明昭出发。 他们一路向北，穿过郁郁葱葱的密林，到达目的地。 正是关押王亭之的地方。 吴默带着他走向正中间的营帐，掀开帘幕，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主位之上。 那人干瘦如柴，虽着一身华贵锦袍，但眉宇间却难掩戾气。 他的皮肤略显粗糙，脸上布满沟壑，显然并非出身富贵之家，而是半路发迹。 “龙胤，我们又见面了。”那人说道。 顾明昭拿不准自己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又因为身在敌营，不想暴露自己失忆这件事，所以沉默以对。 见顾明昭不说话，那人并不气恼，反而笑了：“你应该很疑惑，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当初在金玉楼，从你第一场比试开始，我就一直关注着你。” “原来如此，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安若怀。” “听说安大人从不轻易见外人，不知引我前来，有何指教？” 安若怀起身，站在顾明昭面前：“你在金玉楼夺得魁首的时候，我便委托司徒楼主，重金邀请你入我麾下，可得到的回复是，你拒绝了。” “当时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只想在江湖上随心所欲的生活。”顾明昭随便扯了个理由。 “江湖那么大，我们却能再次相遇，可谓相当有缘。不知你是否愿意改变主意？” 顾明昭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江湖路远，风雨飘摇，一个人终究是势单力薄，先前我遭仇家暗算，身中剧毒，多亏吴默将军仗义相救，大恩大德，龙胤不敢忘却，我愿尽我所能，报答安大人和吴将军。” 安若怀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好！既然如此，我便再邀你一次。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麾下的侍卫长，以后随我一起回京城，不知你意下如何？” “乐意之至，不过我还有个弟弟，从来没与我分开过，目前也在军营，不知不能不能让他以后也跟着安大人？” 安若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有弟弟好啊，有弟弟就代表心中有牵挂，软肋捏在他手上，就更好控制龙胤。 “不如让你弟弟留在军营，跟着吴默学学军务，以后让他当吴默的副将。”安若怀三言两语就做出了决定。 顾明昭还想再说什么，吴默立马接过话茬：“属下遵命，定会悉心栽培龙大人的弟弟！” “我女儿三日后要在这里举行大婚，这段时间我会在军营多呆一阵子，你也可以趁此机会与弟弟好好道个别。” 顾明昭心中一动，想起那日见到王亭之时，他那房间的布置，眸光微沉：“哦？不知是哪位将领有此殊荣，能与安小姐喜结连理？” 安若怀冷哼一声：“这便是我要交代你的第一件事。你随我来。” 他带着顾明昭走出营帐，向外面的众侍卫介绍这位新任的侍卫长。 然而，众侍卫见顾明昭初来乍到就身居高位，心中皆有不服之意，面上尽是不屑之色。 顾明昭不为所动，简单地与他们点头示意，就跟着安若怀继续往前走。 二人一起走到偏处的营帐，正是王亭之被幽禁的地方。 踏入帐内，依旧是喜堂的布置，红绸飘舞，却惊得诡异。 王亭之还是被铁链锁着，坐在地上。 唯一不同的是，他旁边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那少女目光空洞呆滞，看起来痴痴的。 帐门开启时，她循着声音望向门口。 当她看到来人的时候，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她突然痛苦地扭曲着脸庞，发出“呜呜”的悲鸣。 她双手抱着头，瑟瑟发抖，如同见到了此生最恐惧的噩梦。 顾明昭有意告诉王亭之是自己来了，故意问道：“安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王亭之听到他的声音，面色微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安玲珑，像你这样的疯妇，还想嫁入我琅琊王家？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子，真是痴心妄想！”王亭之厉声讽刺道。 安玲珑更加痛苦的惨叫起来。 听到这话，安若怀怒不可遏，猛地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地抽向王亭之。 一鞭又一鞭，如同狂风骤雨般落在王亭之的身上，但王亭之却咬紧牙关，硬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发泄过后，安若怀气喘吁吁地收起鞭子：“龙胤，你这几天的任务，就是看好这个人！” “这……这是什么情况？”顾明昭问道。 “我女儿玲珑，原本聪慧伶俐，在京城被丞相千金嫉妒！这王亭之为了讨好丞相的女儿，虐待玲珑，才让她变成如今这幅痴傻的模样。” 安若怀说着说着，眼眶微微有点湿润。 “竟有此事！那安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 “玲珑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我要让他永远留在玲珑身边，用余生来为她赎罪！” 顾明昭不能理解，为什么恨他还要让自己的女儿和他在一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王亭之性命无忧，别的就不重要。 “所以我的任务是？” “我要你看好他！大婚之前，不可出任何差池！”安若怀咬牙说道。 顾明昭拱手道：“遵命！安大人放心，我一定会亲自看守他！” 安若怀满意地点了点头，扶着安玲珑站起来，起身离开。 他背过身的时候，顾明昭与王亭之相视一笑。 随后顾明昭也先行离开，打算寻个合适的机会再来找王亭之。 第143章 上药 到了夜晚。 王亭之的营帐外，依然有着最多的守卫人员。 与顾明昭前些日子夜探的时候一样松懈散漫。 他们或坐，或倚，时不时交头接耳，嬉戏打闹。 顾明昭这位新任的侍卫长站在这里，对他们完全起不到任何威慑的作用。 夜已深，其他营帐基本都熄了蜡烛，进入梦乡。 旁边一处营帐走出一个红衣女子。 她一出来，刚才还歪七扭八的侍卫们纷纷站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向她行礼。 “见过秦小姐。” 那女子的红衣灼灼如火，在夜色中十分醒目。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面容娇美，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愁绪，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过她显然没心思搭理这些守卫，连一个眼神都没看过来。 看着她手中拎着一个药箱，顾明昭马上明白过来，这就是每天去给王亭之上药的那个人。 女子步履匆匆，直直奔向营帐的幕帘。 “站住。” 顾明昭恪尽职守地站在门前，拦住她的去路。 “你竟敢拦我？你……” 女子正准备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侍卫，竟然敢拦她。 看清他脸的时候，微微一愣。 “龙胤？你怎么在这里？”红衣女子问道 顾明昭觉得有点无奈，也有点无语。 突然觉得廖晴岚有点不靠谱。 之前明明跟他说，龙胤这个身份他只在金玉楼用过，很少有人会认识他。 这才一天，就碰到两个认识“龙胤”的人。 “你是谁？”顾明昭问道。 “我秦潇潇在金玉楼为你一掷万金，你现在竟然问我是谁？”秦潇潇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当初她花二十万两买下泰阿，本想换得龙胤效忠于她，没想到龙胤油盐不进，气得她把剑送给了陆仁甲。 顾明昭听到这个名字，也微微有些惊讶。 这不是之前廖晴岚提过的，秦云汉的女儿吗？ 竟然这么巧，在这里碰到她！ 不过顾明昭不清楚她的底细，不会贸然行动。 因此没有多言。 秦潇潇见他不说话，觉得龙胤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不由得出言讽刺道：“呵，当初我让你跟我，你不肯，现在怎么还跑到这里来给别人当下人？” “我的事，不劳姑娘费心。”顾明昭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动怒，淡淡道。 “就凭你，还不值得我为你费心。让开，我要进去。” 顾明昭摇了摇头：“安大人有令，我必须看好营帐内的人，姑娘还是请回。” 顾明昭站在营帐门前，寸步不让。 秦潇潇想要硬闯，但顾明昭就像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让她无计可施。 两人僵持不下，气氛紧张。 一个年纪稍大的侍卫见秦潇潇神情愠怒，连忙上前打圆场：“龙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位秦姑娘是安大人的贵宾，大人曾经说过，秦小姐想去哪里都不必阻拦。” “可大人也说过，要看好里面的人。” “你看，安大人的命令是看好里面的人，并没有说不让其他人进去呀，人要学会变通，您说对不对？” 顾明昭本来就没准备真的拦下她。 他假装思索一番，然后勉为其难地说道：“让你进去可以，不过我得跟着一起。” “你怀疑我？”秦潇潇眉头微皱，显然不愿意有人跟着她一起。 顾明昭不置可否。 “我每天都会来，从没出过差池。”秦潇潇道。 “我只是要确保万无一失。” 秦潇潇心中虽然不快，但她是在金玉楼见过龙胤的，知道这个人软硬都不吃，难搞得很。 今天如果想见到王亭之，就必须让他跟着一起。 秦潇潇妥协道：“既然你想跟，那就跟着。我警告你，进去之后管好你的嘴，不准乱说话。” 顾明昭侧身让出一条路。 秦潇潇走进了营帐。 营帐里，王亭之还是靠坐在床边，双目紧闭，面容苍白。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眼，冲着门口笑道：“姑娘，你来啦。” 秦潇潇迅速走到他的身边，打开药箱，取出纱布和药膏。 她专注而熟练地为王亭之擦拭伤口，涂抹药膏。 整个过程中，她一言不发。 而顾明昭站在一旁，目光死死地盯着秦潇潇的一举一动。 他警惕和审视的眼神让秦潇潇如坐针毡，不禁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姑娘，你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吗？”王亭之突然开口问道。 他的眼睛看不见以后，听力变得异常灵敏，从脚步声可以听出来，刚才是有两个人进来。 秦潇潇动作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 房间里一片寂静。 王亭之苦涩一笑，微微垂着眼眸：“另外一位朋友，也不会说话吗？还是……你们都不愿意理我……” 顾明昭：“……” 这人可真能装…… 顾明昭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冲他翻白眼。 秦潇潇看着他这幅受伤的模样，于心不忍，瞪了顾明昭一眼，示意他开口解释。 “安大人只是命我看好你，可没让我陪你聊天。”顾明昭冷冷地说道。 “原来是今天的那位侍卫……”王亭之望着秦潇潇的方向，努力睁大眼睛，像是想看清她的模样，“他这么凶，有没有为难你？” 虽然王亭之的眼睛看不见，但他依然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这般专注又深情的目光，很容易让人怦然心动。 起码秦潇潇的脸已经非常明显的红了起来。 或许是有外人在，秦潇潇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羞赧，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没一会就把王亭之身上的伤口护理完毕。 她整理好王亭之的衣物，收拾好药箱，就起身离开。 顾明昭一直送她走到门口，比了个请的手势，让她离开。 秦潇潇本来是准备走的，可是余光瞥见顾明昭又扭头准备重新进入到营帐。 她心中牵挂王亭之，紧张地问道：“你又进去干什么？” “你刚才在里面留了那么久，我当然要好好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藏什么东西，与他私相授受。”顾明昭理所当然地答道。 “请便。” 秦潇潇纵使有再多不满，也无可奈何，只得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第144章 安家的报复 顾明昭确认秦潇潇已经离开，神色凛然，对门口的十分吩咐道：“看好这里，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入。” 说完，他转头又走了进去。 王亭之还坐在那里，被挺得很直，不敢触碰到任何东西。 今天才被鞭子抽打一通，伤势很重，稍微碰到什么东西就如同千针万刺。 他的眉目间难掩疲惫，但还是强撑着坐在那里，等着人来。 王亭之知道，顾明昭今晚一定会来。 顾明昭走到他面前，低声问道：“伤得怎么样？” “于理来说，我应该回答‘无妨’，不过我这样子实在不怎么像没事。” 王亭之回答得有些无奈。 “殿下真是好手段，这种地方你都能混进来，委实令下官刮目相看。”王亭之由衷地赞叹道。 “你今日为何要故意激怒安若怀？” “我差点都忘了，殿下失忆，都不认识安玲珑了。” “有话就直说，你要是不想被人发现，就别拐弯抹角。”顾明昭有些不耐烦。 王亭之叹了口气：“安玲珑的伤，我曾经猜疑与殿下有关，但也只是猜测。今日安玲珑见到殿下时那惊恐的反应，我才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你是说，我以前认识那个痴傻女子？” “正是。”王亭之点头，“她虽然痴傻，但这段时间我与她相处观察，她的情绪很少有波动。可是今天她见到殿下时，那种恐惧却是出于本能。” 顾明昭沉思片刻，道：“所以你故意去骂安玲珑，是为了转移安若怀的注意力，让他误以为安玲珑的反常与你有关？” “没错，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王亭之笑道。 顾明昭眉头紧锁：“你既然知道这里主人的身份，上次为什么不告知我？” “安若怀之所以这样对我，是因为当时廖小姐曾经故意误导他，让他们误以为是我派人伤害了安玲珑。如果她知道，我今日所受的苦都是因她而起，你觉得以她的性格，还能坐着眼睁睁看我被关在这里吗？” 顾明昭闻言，心中不禁对王亭之刮目相看。 没想到王亭之已经轮到道这种地步，不仅心中没有怨恨，还能为他人着想，实在是难得。 看来自己以前有些看轻他了。 “王亭之，你心中一点怨言都没有吗？”顾明昭忍不住问道。 “我是为了调查失踪劳工的案子，才会落单被他们所害。就算有怨，也是对那些躲在阴沟中的人，而不是你，或者廖小姐。” “等出去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顾明昭郑重承诺道。 “那就先谢过殿下了。”王亭之顿了顿，问道：“每天都过来上药的那个人，殿下知道她的身份了吗？” “她叫秦潇潇，是京城首富的女儿。” “首富的女儿？难怪……我一直在想，安若怀不过一介平民，就算替二皇子办事，哪来这么多钱。如果有秦家支持，那就说得通了。” “这秦家也是个突破口。秦潇潇的爹也在军营，我们来时在路上认识的，或许可以通过她爹，让她为我们所用。” “没想到，你们这一路上过来，还有这种意外的收获。” 王亭之觉得，顾明昭实在是气运所归之人，自己费心千辛万苦才差得一点点线索，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过来。 来的路上遇到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还能有一番奇遇。 “我等会就回去与晴岚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去跟秦云汉说。” “那这件事就交给殿下。” 两人互相交流了一下信息细节，顾明昭就走了出去。 安若怀没有给他安排住处，应该是让他还住在原来的地方。 想到这个点回去，廖晴岚估计早就已经休息了，顾明昭就没有回去。 他尽忠职守地在王亭之的营帐外守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轮值的人员过来换岗，他打了个哈欠，做出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我也回去歇息一下，你们看好里面的人。”顾明昭吩咐道。 其他侍卫们诡异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态度十分敷衍。 廖晴岚这一夜都没怎么好好睡，天一亮就爬起来。 自从昨天顾明昭离开后，她就一直担心着他。 虽然吴默告诉她，顾明昭有了新的差事，不能像以前那样有许多空闲时间。 可是在这龙潭虎穴，没有亲眼确认顾明昭的安危，她就放不下心来。 昨天一整夜，她都在等着顾明昭。 外面稍微有一点响动，她就会猛地惊醒。 她正在寻思着，要不要去找吴默帮帮忙，带她去看看顾明昭。 就在这时，一阵粗暴的踹门声划破寂静的空气。 “这里就是龙胤住的地方？” 一道粗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晴岚心中一紧，连忙起身查看究竟是谁敢在此放肆。 只见三名身材魁梧的侍卫站在门外，为首的那人一脸横肉，面色凶神恶煞。 很明显，来者不善。 他瞥见廖晴岚的身影，便大声喝道：“你是龙胤什么人？跟他住在一起？” 廖晴岚面上保持着镇定，回答道：“我是他弟弟，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人听后，不禁嗤笑出声：“哼，哥哥油头粉面，弟弟也瘦瘦弱弱。你们该不会是当兔儿爷，才混到这个位置的？” 兔儿爷，这是民间骂人的话，用来指代那些以色侍人的男子。 廖晴岚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虽然顾明昭长得很好看，但一点都不阴柔，他们这样说话委实有些难听。 “你们嘴巴放干净一点。”她冷冷地说道。 然而，那三人却似乎更加嚣张了。 其中一人指着廖晴岚的鼻子，大声骂道：“怎么，还怕别人说啊？如果不是陪人睡上来，就凭姓龙的那小身板，凭什么挤掉我们陆大人侍卫长的职位！” “就是！老子今天就是要替陆大人出了这口恶气！”另一人附和道。 说完，他们开始动手砸屋子。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原本整洁的屋子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瓷器碎裂的声音、桌椅倒塌的声音、还有他们狂妄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看着那些被砸得七零八落的东西，她心中既愤怒又无助。 可她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没有贸然上前阻止。 只能紧握拳头，咬着牙，冷声道：“你们对他不满，就去找他，趁他不在跑到这里撒泼算什么本事？” 见她还敢出言顶撞，三人脸色变得更加狰狞。 其中一人更是怒喝一声，抬手预备袭向廖晴岚。 第145章 敲诈 顾明昭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三人在他房间内狂妄叫嚣。 而廖晴岚弱小的身躯挡在他们面前。 他大步上前，衣袂飘飘，浑身散发着凛然的威压。 顾明昭一眼便锁定了那狂妄的领头者。 他身形如电，如鬼魅一般出现在那人背后， 右手如铁钳般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腕。 那人只觉一股巨力传来，仿佛要将他的手臂生生捏碎，他痛得面容扭曲，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趁我不在，欺负我的家人，真是狗胆包天！”顾明昭的声音冰冷刺骨，充满了愤怒和杀意。 那人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但仍旧咬牙切齿地叫嚣：“有种就跟我单打独斗，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 顾明昭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你单打独斗？你还不够格，你们三人一起上。 领头者被他的狂妄激怒，强忍痛楚，用另一只手猛地抽出一把短刀，向顾明昭刺去。 顾明昭眼神一凛，身形微微一侧，躲过这突如其来的攻击。 同时，他另一只手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拧，短刀应声落地。 “哼，就这点本事？” 顾明昭冷笑一声，随手将那人扔出数丈之远。 那人重重地撞在墙上，口中鲜血狂喷，显然已受了重伤。 其余两人见状，怒吼着冲向顾明昭。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光闪烁间，似乎要将顾明昭斩于剑下。 顾明昭身形飘忽，灵巧地在剑光中穿梭。 手中龙渊剑尚未出鞘，对付他们已是游刃有余。 不费吹灰之力，顾明昭夺下一人的长剑，架在另一人的脖子上。 胜负已然分明。 被夺走剑的人不甘心，突然大喊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狠狠地抽向顾明昭。 软鞭带着凌厉的劲风，若被击中，非死即伤。 顾明昭眉头一皱，身形暴退数步，险险避过这致命一击。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身形再次暴起，双手如鹰爪般抓向那人。 那人见状，连忙挥鞭抵挡，但顾明昭的速度极快，瞬间便突破了软鞭的防线，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肩膀。 “啊——” 那人惨叫一声，只觉肩膀仿佛被铁钳夹住一般，剧痛无比。 他挣扎着想要挣脱，但顾明昭的手劲极大，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三人已无力再反抗。 顾明昭押着他们三人跪在廖晴岚的面前。 “道歉。” 顾明昭的声音冷漠，令人不寒而栗。 那几人却是满脸不服。 “欺负我们这些普通侍卫，算什么英雄好汉？”其中一人冷哼道。 “那你们刚才以多欺少，欺负我家人，这又算是哪门子的本事？”顾明昭反问。 “老子就是看你这小白脸不爽！你凭什么当我们的头儿？” “说得没错，我们的老大应该是像陆大人那样的英雄豪杰才对！” 他们虽跪在地上，却仍喋喋不休，聒噪得让廖晴岚双耳难受。 如今顾明昭归来，她再也不愿忍受这些无理取闹的人。 “都给我闭嘴！”廖晴岚厉声喝止，“你们口中的陆大人既然那么了不起，为什么不自己来，却派你们这些小喽啰来捣乱？” “你这小兔崽子，刚才还吓得不敢吭声，现在有靠山了，就以为我们不敢动你是？”一人嘲讽道。 “就是有靠山了，怎么样？”廖晴岚得意地站在顾明昭身侧，“有我哥在，你们试试看动我一下。” 她先前的唯唯诺诺消失无踪，此刻得意的模样确实令人心生恼意。 断手的那名侍卫尤为看不惯，怒吼：“你别太得意，就算我只剩一只手，也能轻易废了你。你敢不敢跟我比试比试？” 顾明昭跨前半步，将廖晴岚护在身后，淡淡地说：“有我在，她不需要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廖晴岚觉得顾明昭的身影一下子变得高大好多好多！ 她朝那侍卫吐了吐舌头，露出得意的笑容。 就算你赢了我们，我们也不会服你！” “没错！有本事你就堂堂正正地跟我们陆大人较量一场！” “就你这小身板，我们陆大人连泰阿剑都不用拔，就能轻松捏死你。”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叫嚣着。 廖晴岚突然捕捉到了“泰阿剑”三个字。 “等等，你们说的什么剑？”廖晴岚打断了他们。 “天下名剑，泰阿！你是不是也听说过？怕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领头的壮汉放声大笑。 廖晴岚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泰阿剑，不就是在斗武大会上被秦潇潇拍下的名剑吗！ 她记得，当时秦潇潇曾以此剑为饵，企图引诱顾明昭臣服于她。 但顾明昭不为所动，于是秦潇潇便将剑赠予了他的对手。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口中的“陆大人”岂不是…… 顾明昭注意到廖晴岚忍笑的表情，投来探究的目光。 “他们口中的陆大人，其实是哥哥的老熟人呢……” 廖晴岚正欲细说，却见陆仁甲阔步走来。 陆仁甲虽然身材魁梧，但此刻脸上却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龙兄，你在吗？” 他曾经在龙胤手下败北，因此对他充满了敬意。 听说龙胤也来了这里，还成了新任侍卫长，火急火燎地过来准备打个招呼。 那三个侍卫却毫无眼色，以为救星降临。 “陆大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小白脸刚才可嚣张了，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 “对对对，陆大人，你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厉害！” “陆大人，给他点颜色瞧瞧！” “闭嘴！你们想害死我吗？” 陆仁甲怒喝一声，依次扇了他们几巴掌。 “陆大人，他可是抢了你的侍卫长位置啊！我们在为你打抱不平！”一人委屈地说。 “我们只服真正的实力，就算安大人责怪我们也不在乎！” 陆仁甲更加生气地瞪视着他们：“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金玉楼斗武大会的冠军！” “什么？！” 三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只知道陆仁甲是斗武大会的第二名，实力已经相当不俗。 而第一名在赢得比赛后就销声匿迹了，从未在江湖上露面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这个消息让他们惊愕不已，背上冷汗直流。 他们到底惹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啊？！ 三人慌忙跪地求饶。 陆仁甲也急忙求情：“龙兄，他们三个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请您高抬贵手。” 顾明昭环视四周一片狼藉：“我这里被他们砸成这样，怎么见谅？” “你们还不快起来收拾干净！”陆仁甲命令道。 他带着三人开始忙碌地清理现场。 收拾完毕后，三人诚惶诚恐地站在一旁：“龙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刚才吓到了我弟弟，”顾明昭指了指廖晴岚，“必须给他补偿。一人拿出一千两银子来。” “什么！” 三人惊呼，这简直就是敲诈啊！ 尤其是廖晴岚现在活蹦乱跳的，反而他们三个被打得遍体鳞伤。 明明他们更需要补偿啊！ “有意见？”顾明昭冷冷问道。 “没意见，没意见。”陆仁甲替他们回答。 他冲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掏钱。 三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取出银票，双手奉上。 顾明昭把银票递给了廖晴岚。 廖晴岚美滋滋地接过银票，义正言辞道：“这次便罢，日后若再敢欺压良善，可就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们！” 那三人点头称是。 顾明昭这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第146章 奉上全部家产 待闲杂人等都走了以后，廖晴岚拉着顾明昭，关切地问：“哥哥，你怎么一夜都没回来？见到匪首了吗？” “见到了，就在关押王亭之的那个地方，我找机会去跟王亭之说话，耽误了些时辰。” “王亭之他……伤势如何？”廖晴岚轻声问道。 顾明昭心中微叹。 王亭之那一身鞭伤，委实算不上没事。 可他不愿让晴岚担忧，便轻描淡写地回应：“有人已为他疗伤，已无大碍。” “还是上次那位女子吗？你是否已探明她的底细？”廖晴岚追问。 顾明昭微微颔首：“说起来，这人你应该也认识，先前听你提过。” “谁？” “秦潇潇。”顾明昭淡淡地吐出这个名字。 “什么！”廖晴岚震惊地站起身来，紧握顾明昭的手臂，上下打量他。 “你在看什么？” “你不知道！秦潇潇以前就垂涎你的美色！还愿意为你遣散她那一屋子的面首，我怕她贼心不死，对你做了些什么！”廖晴岚捏紧了拳头。 顾明昭看她紧张的模样，不禁失笑：“你放心，以你夫君的身手，她有那贼心也没那本事。” “夫君”两个字让廖晴岚十分受用。 “不过，我看她的样子，并不像对我有好感。”顾明昭道。 “什么？”廖晴岚有些惊愕，“那她对王亭之呢？” “她对王亭之，倒像是有几分真情。” “这女子真是……”廖晴岚无奈摇头，“她怎会如此轻易移情别恋？” 顾明昭回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晴岚，此事暂且放下。我现在想要听听你的意见，我们是否应该将此事告知秦伯？” 廖晴岚沉思片刻，道：“秦家在京城势力庞大，与秦太师同宗同源，我实在想不通，秦潇潇怎么会和逆贼有所瓜葛。” “秦家与逆贼并不是全然一心，更像是合作关系。那秦潇潇惦记安……匪首的女婿，匪首也是默许的态度。” 顾明昭与王亭之一样，怕廖晴岚胡思乱想，选择暂时隐瞒安若怀的身份。 “如果是这样，就我们就能从内部瓦解他们，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秦伯。”廖晴岚道。 正说话间，秦云汉笑盈盈地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两位年轻人，早上好！这是我刚做的早餐，快来尝尝。” 见两人神情严肃地看着他，秦云汉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确实有事，而且与秦伯你有很大的关系。” “怎么了？” 顾明昭道：“我昨天见到秦潇潇了，她与这里的匪首关系非同一般。” 秦云汉闻言，手中的托盘猛地一颤，食物洒落一地。 他震惊地瞪大眼睛，颤声道：“潇潇……她怎会与匪首有瓜葛？” 廖晴岚叹道：“这里能发展成这样，恐怕少不了秦家的资金支持。秦伯，此事非同小可，豢养私兵，视同谋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会的，不会的，潇潇不是这种不忠不孝之人，一定有原因，让我见她，我一定能说服她回头是岸。”秦云汉急切地说道。 “你确定她会听你的话？”顾明昭问。 “潇潇他娘去得早，从小都是我带大的，对我特别孝顺，我说的话她一定会听！” 顾明昭沉吟片刻，说道：“要见她有些困难，你有没有什么信物，我会把你的意思传达给她。” 秦云汉连忙取出一枚玉制私章：“这是我秦家家主的印记，潇潇她从小便认得。她小时候调皮，还曾不小心磕碎了一角。” 顾明昭接过私章：“秦伯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秦云汉依然不放心，跪在顾明昭面前：“大人，虽然不知道您是什么身份，但我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潇潇！只要能将潇潇从这件事里摘出来，老夫愿意将秦家所有家产全数奉上。” 廖晴岚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酸。 秦云汉有他自己的风骨和傲气，即使混迹在乞丐堆，也一直都是从容淡定的，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廖晴岚赶紧扶起秦云汉，看向顾明昭：“哥哥，能不能帮帮他们？” “我答应你，若她肯回头，我自会保你们秦家安然无恙。”顾明昭承诺道。 秦云汉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多谢大人！您的大恩大德，秦家永生难忘。” 廖晴岚劝秦伯不要太过忧心，别让其他人看出破绽，回去等着他们的消息就好。 秦云汉依言告退。 廖晴岚送秦云汉走到门口。 待人影消失在视线范围，顾明昭突然从后面抱住廖晴岚。 他的下巴抵在廖晴岚的肩窝上，咬了咬她的脖子。 “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听王亭之讲了一些事情……我以前应该真的很喜欢你。” 王亭之今天告诉他，他以前为了替廖晴岚出头，硬是把安玲珑折磨疯了。 他一点都没有怀疑，直觉告诉他，这确实是他做的事情。 而且安玲珑见到他时惧怕的反应，也做不得假。 廖晴岚唇角微微勾起，抱怨道：“我说的你不信，王亭之说的你就信了？” “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信。” “哥哥，你昨天是不是一夜都没睡，快去休息一会儿。” “你陪我一起睡吗？” 廖晴岚推了推他：“别闹，大白天的，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你的意思是，晚上就可以？”顾明昭笑着问道。 “我们又没成亲，晚上也不可以，这段时间是形势所迫，不得不这样。” 廖晴岚脸微微泛红，小声反驳着。 顾明昭笑得更深：“晴岚，回去之后我们就成亲。不是因为那一纸婚约，是我真的很想每天都看到你。” 近乎表白的一句话，让廖晴岚怦然心动。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顾明昭得到她的答案，心中高兴，将她横抱起来，用脚踹上房门。 “你要干什么？” 突然失去平衡的廖晴岚一惊，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我很快就要走了，你再陪我睡一会儿，乖。” 不容廖晴岚反对，他直接把人抱到床上，两人一起躺下。 顾明昭真的就只是单纯的睡一会。 没过多久，廖晴岚听到身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 她侧脸看着他，心中微微发热，也闭上了眼睛。 第147章 印章 顾明昭昨天值守了一整夜，一直都没有秀秀。 可是诸多事务催促着他前行，他也只能稍作休憩。 一个时辰的浅眠后，他便已经醒来。 刚才闲暇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了计策，可以让秦云汉与秦潇潇父女冲锋。 他低头看了看廖晴岚，只见她依然沉睡。 恬静的面容如春日桃花，透着淡淡的红晕。 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沉浸在一个甜美的梦中。 自己昨夜未归，她肯定担心了一晚上，没有好好休息。 顾明昭神情柔和，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轻触她柔软的脸颊。 廖晴岚如同被逗弄的小猫，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然后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指，继续陷入沉睡。 顾明昭不忍打扰她的美梦，于是悄然起身，走到书桌前，取出纸笔，将接下来的计划一一写下。 写完之后，他将纸条小心折起，塞到廖晴岚的手中。 忙完这些，已经快到午膳的时间。 秦云汉一脸愧疚地走进房间，手中提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龙大人，实在抱歉，我一早便忙于担忧潇潇的安危，竟忘了你们尚未用膳。今日特地提前送来午餐，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秦伯言重了，我并不饿。你来得正好，我已经想到办法让你们父女见上一面。” 说着，他将计划详细地向秦云汉讲述了一遍。 秦云汉听后感激涕零，欲要下跪致谢，却被顾明昭及时扶住。 “秦伯不必如此，就算要谢，也等我们平安离开这个地方再谢。饭菜已经送来，我们先吃。” “冬日饭菜凉得快，要不要先喊姑娘起来用膳？”秦云汉见廖晴岚似乎还在睡觉，问道。 顾明昭摇了摇头：“难得她睡得香，就让她多休息一会，等她醒了，自然会去找你。” 秦云汉闻言，打开食盒，将饭菜摆放在桌上。 顾明昭用完午膳后，就动身前往密林那边的营地。 早上顾明昭收拾了三个挑衅者的事，已经在营中传开了。 再加上陆仁甲这位前侍卫长，生怕再有不长眼的人去冲撞顾明昭，惹得他不快，牵连到自己。 于是向所有人都告知了龙胤在金玉楼的非凡本事。 陆仁甲的话，加上那三人的伤作为佐证，由不得别人不信。 才半天不见，顾明昭这次回来后，就感觉到营中众人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对他抱有疑虑和轻视的目光，此刻变得毕恭毕敬，甚至带着几分敬畏。 见到他回来，沿途的人纷纷向他请安示好。 就连王亭之帐前值守的士兵们，也一改往日的散漫，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等他站到营帐门口时，立马有人搬凳子沏茶。 “龙大人，其实您不必亲自守着，您如果实在不放心，就坐在这里看着我们就行。” “龙大人，您渴了，喝点茶！” 听着这些恭维和讨好的话，顾明昭神色淡然，并没有多高兴。 他是来搞事情，不是来搞事业的。 巴不得这里越乱越好，乱才方便他办事。 这陆仁甲有心帮他树立威信，没想到弄巧成拙，让他行事变得不方便了。 “不必了，我进去看看犯人的情况。” 说罢，顾明昭撩起幕帘，走入营帐之内。 “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 顾明昭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震得整个军营都在颤动。 门外值守的士兵们被顾明昭的怒喝声惊动，纷纷冲了进来。 只见王亭之倒在地上，面色青紫，嘴角溢出丝丝黑血，显然是中了剧毒。 他们看到王亭之这幅惨状，不禁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龙大人，午饭时他还好好的，也没有其他人接触过他啊。” “没错，他的饭菜和我们的一样，我们所有人都没事。” “不会是有外部的人混进来？” 眼看他们越猜越离谱，顾明昭只得自己提示一下他想要的答案。 “昨夜不是还有秦潇潇来给他上过药吗？我怀疑是秦潇潇干的！” “可是……秦小姐每天都会过来，从没出过任何差池。”士兵们有些犹豫不决。 顾明昭站起身来，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一名士兵身上：“如果不是秦潇潇，那就是你们送的饭菜有问题？” 那名士兵被顾明昭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连忙摇头道：“不会的，饭菜肯定没有问题。” “那就是秦潇潇有问题。” 这…… 这结论得出来的，未免有些太草率。 不过他们都觉得顾明昭初来乍到，不知道秦潇潇在这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寻常士兵自然不敢轻易怀疑她。 让他怀疑一下也好，索性就让他先吃点苦头，知道有些人是得罪不起的。 “你们把这里守好，赶快请军医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去会一会秦潇潇。” 顾明昭转身向秦潇潇的营帐行去。 营帐外，几名侍女神色紧张地拦住了顾明昭的去路。 “龙大人，您此举实属不妥，有失礼数！” “我家小姐乃闺阁之秀，您怎能如此冒昧闯入？” 顾明昭对她们的劝阻充耳不闻，径直向营帐内走去。 侍女们见状，拼了命阻拦，但是双方力量差距过于悬殊，只是徒劳。 营帐内，秦潇潇正端坐案前，她的脸色微沉，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见顾明昭突然闯入，她的眉头不禁紧蹙，欲要发作。 可是，她很快就留意到明昭手中正把玩着一枚小巧印章。 那印章造型古朴，雕工精细，上面刻着一些她熟悉的纹样。 她的目光凝固在印章上，心情激动万分。 “无妨，你们都先下去。”秦潇潇吩咐道。 “那怎么行，万一他有什么无礼之举怎么办？” “就算无礼，你们拦得住他吗？下去！” 秦潇潇心里有些着急，说话的语气很重，可以说是在轰赶她的婢女。 她的婢女虽然担心，但也不敢违抗她的命令，只得先行退下。 屋内只剩顾明昭与秦潇潇两人。 秦潇潇再也坐不住，起身走上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印章。 她仔细确认一遍，确实是爹爹的那一块！ 爹爹已经三年没有音讯了，没想到竟然在龙胤手里见到他的贴身之物。 “我爹的东西怎么会在你那里？你把他怎么了？” 秦潇潇怕其他人听到，压低了声音问道。 第148章 王亭之中毒 “哦？我以为秦小姐做这种诛九族的勾当，已经全然不管自己家人了，没想到心中还是有牵挂的啊。” 顾明昭嘴角微扬，讽刺地笑着。 秦潇潇的眼中闪烁着焦急的光芒，她紧紧握住双拳：“我爹，他……他还好吗？你究竟在何处见过他？” “他不太好。秦伯一心想早点回到京城见你，为了活命不惜混迹在乞丐堆，碰到你们的人抓乞丐来服徭役。如果不是我，你爹已经因为年纪大被杀了。” 秦潇潇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你的意思是，我爹现在就在军营之中？” 顾明昭点了点头：“他老人家到了这里，还要为你这个任性妄为的女儿担忧。他深知道你犯下的是滔天大罪，一大把年纪了还向我下跪，求我救你一命。” 秦潇潇心中一阵酸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以为我爹已经……已经不在人世了，没想到他……他竟还在为我操心。我……我真是……” “你如果还想活命，最好听我的安排。”顾明昭道。 “龙胤，你到底是什么人？”秦潇潇喃喃问道。 “我是唯一能救你和你爹性命的人。” “我要见到他，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你现在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顾明昭淡淡说道。 他不再多解释什么，静静等着秦潇潇的回应。 沉默半晌后，秦潇潇说道：“你有什么计划，我来配合。” “我刚才已经对王亭之下了毒，你将同样的毒混入你的伤药中，我会押你去地牢，等我们在地牢里审上一整天，秦伯会来给我送饭。” “王亭之中毒了？”秦潇潇闻言，心中一惊，“他……他不会有事？” 顾明昭淡淡道：“放心，我已命医官前去救治。他虽会受些苦楚，但性命无忧。” 秦潇潇稍微放下心来。 她是个聪明人，先前是一位爹爹已经死了，自己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为了报复仇家，所以才会和安若怀狼狈为奸。 现在知道爹爹还活着，自然要想办法积极自救。 她没有多想，很快就答应与顾明昭合作。 待他们二人出来时，整片营地已是风起云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潇潇的居所。 只见秦潇潇自营帐中走出，神色晦暗。 新任侍卫长龙胤紧随其后，以押解的姿态跟在她身边。 侍卫们见到此景，纷纷窃窃私语。 他们望向顾明昭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敌意，那目光甚至比昨日更为锐利。 顾明昭察觉到他们态度的再次转变，对这里的人际关系又有了进一步了解。 他带着秦潇潇，径直走向安若怀的住处。 安若怀已经听闻了外面的风波，此刻正眉头紧锁，端坐于屋内。 “属下顾明昭，特来请罪。”顾明昭双手作揖，语气中充满了自责，“属下失职，未能守护好姑爷，以致其遭此女子毒手，请大人降罪。” 安若怀瞥了一眼被押解的秦潇潇，痛心疾首道：“潇潇，我自问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你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秦潇潇抬头，眼中充满愤恨：“把我当亲生女儿？你明知我对王亭之心有好感，却让他娶你那痴呆女儿！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安若怀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潇潇啊，我的一番苦心，你终究还是不懂……此事涉及人命，我亦无法护你周全，暂且将你收押，待玲珑大婚之后再做定夺。” 顾明昭依言，将秦潇潇的双手用绳子绑住。 秦潇潇奋力挣扎，终是徒劳无功。 “龙胤，你随我进来一下。”安若怀道。 顾明昭应了一声，将绑着秦潇潇的绳索另一端系在椅子上，跟着安若怀进入了内间。 内间只有他们两人，安若怀望着面前恭顺的顾明昭，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满意地点了点头。 “龙胤，你这次做得十分不错，不愧是我所看中的人。” 顾明昭面露迟疑，他微微低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属下愚钝，不知安大人所言何意，还请明示。” 安若怀轻抚胡须，缓缓道：“你无需多虑。实话告诉你，我手下的这些精兵强将，都是秦潇潇召集的，原先的那个侍卫长陆仁甲，更是对她言听计从。” “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安大人怎么能忍？”顾明昭在一旁煽风点火。 “当然不能忍，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早就把他们全部换掉了！” 顾明昭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安大人的意思是……” 安若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用你替代陆仁甲，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我要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只能听命于我，成为我手中无坚不摧的利剑！” 顾明昭恭敬地问道：“安大人有何妙计，但请吩咐，属下必当全力以赴。” “他们之所以愿意为秦潇潇卖命，无非是因为她家境殷实，财富雄厚。若是我能拥有与她相媲美的财富……”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死死地盯着顾明昭。 顾明昭立马会意过来，这老东西不满足于和秦潇潇的合作关系，而是惦记上人家的家产了。 “属下明白，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会让秦潇潇把所有钱财悉数奉上。” 安若怀满意地看着顾明昭：“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你要记住，要问出秦家所有的产业和账册，然后寻个合适的时机，让她暴毙而亡。” “属下遵命，不过还有一事……” “什么事？” “刚才我来的路上，就发现这里的侍卫对秦潇潇忠心耿耿，看我的目光颇为敌视。为了以防万一，不如将她关到大营那边的牢房中，省得这里额侍卫坏了安大人的好事！” 安若怀的目光满是赞许：“不错，你观察入微，考虑得也很周到，就依你所言，将她关在大营那边的地牢最深处。” “是。” 顾明昭领命，带着秦潇潇离开密林的营地，重新回到大营之中。 人已经顺利带出来，接下来就等秦云汉来了。 第149章 地牢关押 大营的主帅薛伦，乃是安若怀的心腹。 安若怀郑重嘱托过他，龙胤是他现在最为倚重的英才，薛伦自然是对其敬如上宾，不敢有丝毫怠慢。 大营之中的地牢，原本空置已久，目前尚未囚禁任何犯人。 因此，顾明昭直接申请将整个地牢征用。 在人员安排上，他虽然是侍卫长，但他手下那些侍卫，显然不会听从他的命令。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顾明昭决定将梁武调至地牢，全权负责守卫工作。 不仅如此，他还让梁武将地牢的守卫人员全部都换成他信得过的人。 这样一来，整个地牢都在顾明昭的掌控之中。 这样一番人员调动，梁武打心底里佩服顾明昭，才来十日不到，就已经培植出自己的一股势力，确实很有手段。 这种能力与智慧，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梁武，地牢内的犯人至关重要，我要亲自审讯。”顾明昭神色凝重，对梁武吩咐道，“除了送饭的人，其余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说罢，他转身便步入了阴森幽暗的地牢之中。 昏暗的地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土壤深处散发的腐朽气息交织，令人不寒而栗。 顾明昭象征性地用绳索将秦潇潇束缚在刑具之上，随即便转身去整理那简陋的稻草床铺，开始闭目养神。 秦潇潇心中挂念着许久未见的父亲，紧盯着牢门的方向，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的动静。 地牢中一片死寂。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时间的流逝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刻都显得如此漫长而煎熬。 终于，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 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铁门开启的吱嘎声，几道身影逐渐显现在昏暗的烛光下。 为首的正是梁武，他身后跟着的是廖晴岚以及提着食盒的秦云汉。 “龙将军，小龙公子亲自来给您送饭了。”梁武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牢中回荡。 顾明昭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起身。 抬头望去，只见廖晴岚和秦云汉正站在牢门外。 “哥哥，我们来给你送饭啦。”廖晴岚快步走到顾明昭的身边。 “嗯，你吃过了吗？”顾明昭问道。 “还没有呢，饭一做好我就给你送来了。” “那你和我一起吃。”顾明昭说着，看向一旁的梁武，“梁武，你先出去，等会我送他们出去。” 梁武点头应是，转身离去。 顾明昭随即转向秦云汉，沉声道：“你们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言罢，顾明昭带着廖晴岚走向隔壁的牢房，把这里留给秦云汉他们父女。 廖晴岚将食盒中的菜肴一一取出，香气四溢，瞬间充盈了牢房中的空气。 “我午时醒来，发现你已经走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她柔声问道。 “先前实在睡不着，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在地牢一直在睡觉。” “没想到你的行动如此迅速，不过半日，就将秦潇潇带到大营中来了。”廖晴岚赞叹不已，语气中满是钦佩。 “她本与匪首并非全然一心，所以才能这般顺利。” 廖晴岚点了点头，一想到秦云汉坐立难安的样子，不免为他们父女捏一把汗：“她能从这件事脱身吗？” “能不能脱身，得看她自己的表现，你不用替她操心。”顾明昭淡淡道。 “哦。”廖晴岚应了一声。 她吃饭时心不在焉，时不时偷偷瞟向顾明昭。 顾明昭问道：“你时不时有什么话要说？” 廖晴岚被问得有些窘迫，支支吾吾道：“哦……我只是想问，秦潇潇她……她还有没有向你示好？” 顾明昭眉头微挑，反问道：“你很在意她？” 廖晴岚慌忙掩饰：“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她以前对你颇为执着，在金玉楼为你一掷万金，人长得又漂亮……你们俩这样单独相处，我有一点点担心。” “她愿意为我一掷万金，不过是看中了我的身手罢了。况且，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她喜欢的人应该是王亭之。”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与她在牢中相处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你可以放心了吗？”顾明昭笑着安抚道。 听到这里，廖晴岚终于放下心来，开始专心吃饭。 军营中饭菜简单，两人很快就吃完了。 他们一起将外快收拾好，就起身回到原先那间牢房。 只见秦云汉和秦潇潇眼眶都红红的。 尤其是秦潇潇，上次廖晴岚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娇媚动人的首富千金，举止之间皆是风情。 现在的她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看起来楚楚可怜。 秦云汉见他们俩回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与他们打招呼。 “秦伯，你们聊得怎么样？”廖晴岚问道。 “潇潇原本以为我已经不在了，害我的人在朝中势力庞大，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如今我还活着，她自然不会再做这种杀头的事情，潇潇愿意戴罪立功，助你们清剿这里。” 秦云汉抢先说道。 顾明昭看着秦潇潇：“这是你自己的意思吗？” “是的，只求事后朝廷追究下来，能放过我和父亲。” “朝廷早就将这里包围了，清剿只是时间的事情，你还能做些什么？”顾明昭没有直接答应下来，反而讨价还价道。 “这里大多数将士都只是普通的百姓，被逼无奈才到这里。我可以帮助朝廷免于一场恶战，付出最小的代价取胜。” “听起来是还不错，你有什么办法？” “林北的侍卫有三百人，全都只听我的调遣，让我见到陆仁甲，我会让他们生擒安若怀。” “那大营这边呢？” “明天就是王亭之大婚的日子，他的喜酒都是我准备的，目前在我营帐里，我可以在里面加点料，保证他们毫无抵抗之力。” “好，我等会就去把陆仁甲带来，若你能依计划行事，我自会向朝廷禀明，你是卧底在这里的有识之士，不仅免你死罪，还为你请功行赏。” “我先替小女谢过龙大人了！”秦云汉老泪纵横，连忙致谢。 事情已经安排得差不多，廖晴岚与秦云汉也该走了。 顾明昭将他们送到门口，又趁着守备不注意，去背面的营帐寻找陆仁甲。 第150章 龙渊剑的来历 入夜后，各处只余下少许巡逻的士兵。 顾明昭悄然穿梭在各个营帐之间。 自从他来到这里，暗夜潜行已经是家常便饭，这里的地形和守备力量已了如指掌。 陆仁甲同样身手不俗，他们两人想要悄无声息潜入地牢，简直易如反掌。 顾明昭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把陆仁甲带到秦潇潇面前。 至于他们之间的计划细节，他没什么兴趣。 当陆仁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顾明昭才重新回到秦潇潇的牢房里。 “都安排好了？” 顾明昭坐在秦潇潇面前的椅子上，问道。 “安排好了，保证明天这里不会有任何抵抗力量，朝廷的兵马进来就如探囊取物。” “安若怀的亲卫，为什么都听你的命令？” “那些侍卫，与我签的都是死契，我对他们许以重利，他们自然言听计从。” “那安若怀还敢用？” “那老匹夫穷人乍富，只知道手底下有人用就可以了，哪懂这些契约从属关系。”秦潇潇语气十分轻蔑，显然很看不上安若怀。 “你与他合作，便是看中他愚蠢好利用？”顾明昭问。 “没错，他虽然蠢笨，但背后有二皇子撑腰，可助我报仇雪恨。” “你的合作伙伴这回肯定是保不住了，岂不是又要另寻出路。” 秦潇潇毫不在意，傲然道：“这有何难，我秦家有的是钱财，想扶持谁便扶持谁。就说那位朝廷新贵秦王，虽然地位显赫，但新贵就意味着根基尚浅，但未必不是更好的选择。” 顾明昭听了这话，忍不住侧目。 没想到秦潇潇竟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他瞥了秦潇潇一眼，淡淡道：“且不说秦王是否需要你扶持，你可知你爹曾承诺，只要我能助你脱困，秦家所有家产都将归我所有？” 秦潇潇顿时愣住。 她没想到父亲竟会做出如此决定。 秦家毕竟还是秦云汉当家，她没有资格质疑他的决定。 更何况做出这样决定还是为了她。 她只得讪讪抱怨道：“这么大一块肥肉，你就不怕噎着？” 顾明昭轻笑一声：“没本事的人才会噎着，我有能力也有本事，自然能欣然接受。” 秦潇潇沉默不语。 因为顾明昭这话说得没错。 她秦家虽然家财万贯，何尝不是因为吞不下这块肥肉，才会被奸人所害。 秦云汉先前是被下了死手，要不是他命大，此时此刻，他们父女二人已经阴阳两隔。 这样的基业，放在他们手中，能不能守到最后还真不好说。 过了一会，顾明昭突然道：“你放心，我夫人与你爹还算投缘，若你爹真有冤屈，她自会为你们秦家主持公道。” “你的夫人，是刚才和我爹一起送饭的那个女子吗？” “眼力倒是不差。” “倒也不是因为眼力，地牢里这么昏暗，我看不清她的长相，但她的声音，我觉得颇为耳熟，就是金玉楼里，为你拍下龙渊剑的姑娘。”秦潇潇十分笃定地说道。 顾明昭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宝剑。 之前廖晴岚从来没有提过，这把剑是她送的。 “看来，她令你印象很深刻。”顾明昭不置可否。 “当然印象深刻。”秦潇潇笑道，“我对你势在必得，她竟然花二十万两银子，为你拍下龙渊剑，那还是第一次有人敢从我手底下抢人。” 顾明昭：“……” 廖晴岚只说秦潇潇为他一掷万金，可没说自己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啊。 秦潇潇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回去之后就想明白了，你们应该是之前就认识，你听到她的声音以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何以见得？”顾明昭问。 “我可是从你第一场比试就一直在关注着你，你以往比试的时候，只问输赢，从不在乎赢得漂不漂亮。唯独最后一场，你身法利落，剑式凌厉，整个人就像孔雀开屏一样。” “所以，你觉得我那个时候很喜欢她？” “还用觉得吗？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话说回来，我以前还挺替你惋惜的，她能坐在顶楼，与你身份定然是云泥之别，你就算喜欢，也不见得能高攀得上人家。没想到，你还挺有能耐，竟然能抱得美人归！” 顾明昭静静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就像丢失了一块很重要的东西。 不管是王亭之还是秦潇潇，都说自己很在意廖晴岚。 可是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廖晴岚也只说她是自己的未婚妻，那些过往的经历她很少提。 以至于他一直觉得，这一纸婚约不过是一场普通的联姻。 王爷和权臣的女儿，门当户对。 更何况廖晴岚长得好看，性子也不错，他也乐得接受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 可是她就像散发着迷人香气的玫瑰，看得久了，忍不住会心生喜欢，想要将她采撷下来，带回家收藏起来。 本来觉得那些过往都不重要，只要她是自己的就行。 可最近总听别人讲起他们的过往。 那种别人看到都觉得印象深刻的情愫，他却什么都不记得。 想想都觉得心中难受。 甚至会有一点嫉妒从前的自己。 看来，成亲之前还是很有必要去苗疆一趟，找回过去的记忆。 不为别的，只为自己以后不要留有遗憾。 想到这里，顾明昭现在真想立刻赶回去，紧紧拥抱廖晴岚。 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 不得不承认，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她。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的美丽，她的善良，她的眼泪，她的勇敢，她的害羞，每一种都深深吸引着他，让他上瘾。 如果失忆后就算是重新来过一次，那自己已经第二次爱上她了。 好在，他们已经有了婚约，他有足够多的时间与她相处。 无论是要找回过去还是共同面对未来，他都有的是时间。 等回到京城，他一定要许廖晴岚一场最为盛大的婚礼。 ======== 【小剧场】 失忆顾：我已经爱上她两次了！ 帝王顾：不，你这是第三次。 第151章 开始行动 到了王亭之与安玲珑的大婚之日，天地同庆。 军营内外皆是张灯结彩，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比前几日的元宵节还要更加热闹几分。 在这欢庆的日子里，梁武手下的将士们却仍被安排在地牢前守卫。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军营内外的热闹，心中难免生出几分不平与寂寥。 “梁大哥，你说我们到这里是好事，可我怎么觉得，这简直像是被发配来做苦差事的？”一名年轻的士兵低声嘟囔着。 “就是啊，别人都在喝酒吃肉，庆祝喜事，就我们还得苦哈哈地守着这地牢，真是倒霉透顶。”另一名士兵附和道，脸上满是苦涩。 “里面的那位，审问个弱女子，怎么就这么难呢？一天一夜了，连点动静都没有。”有士兵不满地摇头。 “哎，你们看那女子，长得还挺标致，不如让兄弟们轮番上，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他的话未说完，但眼神中已流露出猥琐之意。 其他人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住口！”梁武闻言大怒，脸色一沉，厉声喝止道，“你们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龙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梁武如此训斥，那些士兵们心中的不满和怨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激化。 “我有说错吗？他连进都不让我们进去，谁知道孤男寡女在里面干什么。” “就是，自己开荤吃肉，连汤都不给下面的人喝，真是没意思。” “像这样绝色的美人，就该让大家一起享受享受。” “你们……你们……” 梁武到底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从来没有过这样龌龊的念头。 遇上这种无耻到能将这些下流想法直言不讳说出来的人，连骂都不知道该怎么骂。 就在这时，地牢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影从中走出。 那人正是顾明昭，他冷着一张脸，气势逼人，仿佛一座冰山般令人不敢直视。 他瞥了一眼那些口出狂言的士兵，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不悦。 感受到顾明昭的威压，那些士兵们顿时噤若寒蝉，纷纷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让你们守地牢，你们不满意？” 顾明昭的声音冷如寒潭。 士兵们纷纷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的回答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既然不满意，那就不用再守了。去跟你们那些同袍一起喝喜酒，这里以后用不着你们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虽然心中暗自庆幸可以离开这个沉闷的地牢，但也知道这番话意味着他们得罪了这位颇受上面赏识的龙将军。 他们默默离开了地牢。 他们走后，地牢外面只剩下顾明昭和梁武两个人。 梁武看着顾明昭冷漠的背影，心中不禁担忧起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将军，需不需要我再重新挑一些人过来？这次我一定好好把关。” “不必了，地牢以后不用守了。你进去找间牢房坐着，不管今天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等我来找你。” 梁武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按照顾明昭的吩咐走进了地牢。 他刚打开地牢大门，就和秦潇潇撞了个满怀。 梁武吓了一大跳，看她的模样，似乎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外面人都走了才准备出来。 “将军，你们这是要出去？”梁武试探着问道。 顾明昭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解释。 他转身对梁武说道：“如果有朝廷的人过来，告诉他们你是秦王的人。” “秦王？” 梁武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顾明昭已经带着秦潇潇离开了地牢。 梁武站在地牢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他这才意识到，这位龙将军，难道是个王爷！ 自己竟然有幸成为了秦王的手下！ 他转身走进地牢，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错队伍，抱上了一条粗壮的大腿。 今夜，这里恐怕就彻底完蛋了。 顾明昭踏出地牢后，并未急于行动，而是悄然立于暗处，观察着大营内的动静。 他已经将今夜详细的计划写下，托青锋送到廖震东的手上。 只待他袖中响箭发出，朝廷的兵马就会立刻攻进来。 顾明昭望着热热闹闹的大营，眉头紧锁：“你的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发挥效用？” “为了确保所有人都喝过酒，我选的是发作时间稍微久一点的药，再等一会。”秦潇潇不紧不慢地答道。 顾明昭沉默不语，目光再次投向那灯火通明的大营。 秦潇潇在这里等得无聊，忍不住问道：“龙胤，你莫非也是秦王的人？” 顾明昭不准备向她透露自己的身份，模棱两可地说道：“怎么，难道是想让我为你牵个线？” 秦潇潇轻叹一声：“若此次出兵果真是秦王之计，那又是大功一件，秦王在朝堂上的地位必将更加稳固。我即便有心，也不见得高攀得上。” “秦王固然英明，但此次行动，王亭之同样功不可没。你没想过以后和他该怎么办？” 秦潇潇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王亭之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娶我这样的商贾之女？我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就好，便从没奢望过能长久留在他身边。” “也是，你那一屋子的面首，哪个不比他知情识趣。” 秦潇潇正色道：“你可别乱说，那些都是我的幕僚。所谓面首，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放出去的谣言。” “你倒是纯情，若你真的对他有意，我倒是可以替你引荐引荐。” 秦潇潇闻言，苦涩地笑了笑：“我本就只是商贾之女，等从这里出去，连这身家性命都要仰仗你，又有什么资格去肖想他。” 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自嘲。 顾明昭不认同她的观点：“谁说商贾就低人一等？你若奋力一搏，或许还有机会。但若你妄自菲薄，那就只能怨天尤人了。” “我可以奋力一搏吗？”秦潇潇喃喃道。 “想怎么样都看自己的选择，若你需要我帮忙，以后可以来找我，也算谢谢你们秦家的万贯家财。”顾明昭说道。 两人随意聊着，大营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第152章 不费吹灰之力 随着大营内一阵细微的骚动，原本灯火通明的营地渐渐陷入了混乱。 接连不断的闷哼和倒地声响起。 “时候到了。” 顾明昭从袖中取出一只响箭，猛地射向夜空。 “嗖——”的一声，响箭划破天际，在空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不久之后，远处的树林中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那是朝廷的兵马正在迅速靠近。 京畿大营常年驻守在京城，四境没有战争，京城没有叛乱，京畿大营就没有用武之地。 将士们都是要打仗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京畿大营的将士们原本都铆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建功立业。 可是当他们冲进营地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愣住了。 只见大营内一片狼藉，原本应该严阵以待的敌军此刻却东倒西歪，如同喝醉了一般。 将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廖震东骑着战马，率领着一队亲兵赶到了现场。 他环顾四周，见敌军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便立即下令：“兵分两路，王潜带人收缴军械，严磊将这些人绑到一起，清点人数！” 随着廖震东一声令下，将士们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在大营里四处穿梭，将那些已经失去知觉的敌军将士搬到了一处空地上，然后开始逐一清点人数。 廖震东以最快的速度骑着马在大营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廖晴岚的身影。 为了女儿的清誉，他也不好让其他人帮着一起找，只能寄希望于顾明昭能保护好他的岚儿。 顾明昭与秦潇潇穿过幽深的密林，抵达北面的营地。 安若怀和薛伦等高级将领都在这边。 为了确保营地的安全，他们严令侍卫们不得饮酒，因此整个营地依旧保持着往日的秩序与严谨。 当顾明昭与秦潇潇的身影出现在营门口时，原本面无表情的侍卫们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 他们并没有上前阻拦，反而整齐地躬身行礼，口中恭敬地唤道：“秦小姐安好。” 这一声称呼，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知道，秦潇潇回来了。 她的到来，无疑让所有人都吃下一颗定心丸。 “你们都随我来。” 秦潇潇的声音清脆，虽然音量不大，但已经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 侍卫们纷纷跟在她的身后，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向着安若怀的大帐走去。 大帐之内，安若怀正在与薛伦他们一起喝喜酒。 见秦潇潇与顾明昭二人不请自来，不禁大怒道：“秦潇潇！你怎敢私自离开囚室？龙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明昭站在一旁，凉凉地说道：“安将军息怒，秦小姐说她想来讨一杯喜酒，我便陪她一同前来了。” “龙胤！你身为我的亲信，竟敢如此僭越！来人啊！将这两个擅自闯入营地的人拿下！” 安若怀愤怒地拍案而起，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侍卫们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安若怀见状，心中更是大怒。 他怒目圆睁，发现这些侍卫们眼中并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反而充满了对秦潇潇的敬意。 秦潇潇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 她转身对侍卫们吩咐道：“将安若怀和薛伦一并关押起来，严加看守，不得有误。” 侍卫们应声而动，迅速将安若怀和薛伦捆绑起来。 薛伦虽然从大营那边带了几十个士兵，但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反水的侍卫们绑住。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绑我！到底有没有把你们主子放在眼里？”安若怀怒骂道。 “当然有。”陆仁甲从人后缓步走到最前方，慢慢说道：“只不过我们的主子永远只有秦小姐一个人。” 安若怀不断挣扎和咆哮，看起来像疯了一样。 顾明昭道：“我去看看王亭之，你守好他们，等着朝廷的人过来。” 秦潇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顾明昭行至王亭之的帐前。 红绸如火，轻轻飘动，帷幔如波，轻轻摇曳。 整个房间被装点得喜庆而华丽。 王亭之此刻被囚于此，身着一袭锦绣红袍，那袍上金丝银线交织，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他的面容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愈发苍白，眉头紧锁，眼神中流露出不悦与不耐烦。 安玲珑坐在他的身旁，痴痴地望着他。 当顾明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立刻露出惊恐之色，如同见到了活阎王，脸色煞白，嘴唇颤抖，正要尖叫出声。 顾明昭身形一动，来到她身后，一记手刀精准地击在她的后颈。 安玲珑瞬间昏厥过去，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王大人，本王如约来喝你的喜酒了。”顾明昭朗声开口，与王亭之开着玩笑。 王亭之听到他的声音，不禁气急败坏地嚷道：“现在才来！你再晚一点我就要被逼着圆房了！” 顾明昭却不以为意，淡淡地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这次牺牲色相才创造了绝好的机会，回去本王为你请功。” 他边说边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两杯茶，递给王亭之一杯，“来，本王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知道这里荒谬的一切即将结束，王亭之的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下来。 两人举杯相碰，将茶水一饮而尽。 顾明昭从腰间拔出龙渊剑，将绑在王亭之身上的铁链砍断。 “局面已经控制住了，廖相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你安心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晴岚。” “廖小姐没跟你在一起？你还真是心大，任由她一个人在这虎狼窝也放心得下？” “她可不是什么柔弱的菟丝花，你这话，未免有些看轻她了。” 顾明昭自己都没有发现，提起廖晴岚的时候，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语气中充满信任与骄傲。 王亭之想到与廖晴岚的初遇。 他用刀抵着廖晴岚，她处变不惊，在逆境中也能冷静做出判断和正确的决定。 确实不是寻常那种胆小娇弱的闺阁小姐。 看来，即便顾明昭失忆，对她的了解和默契也好似浑然天成。 这两人就像天生一对，让其他人没有任何插足的可能。 王亭之叹了口气：“你快去找她，我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 第153章 可以回京城了 大局已定，顾明昭策马而归，风尘仆仆地踏入了主营。 他刚踏入营门，就看见廖震东焦急地四处张望。 廖震东一见到顾明昭，便疾步上前，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秦王殿下，你可算回来了！我已将这营中翻了个底朝天，始终不见王亭之和岚儿的踪迹。” “王亭之和匪首此刻正身处另一处隐秘之地，我正是来接你和晴岚前去的。” 廖震东闻言，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连忙跟随顾明昭的脚步，二人一同来到了一个看似普通的山洞前。 正是大营的地牢。 这山洞隐蔽在深山之中，门口并无守卫，因此在先前的搜寻中被众人忽略。 顾明昭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手中的蜡烛，引着廖震东走了进去。 洞内昏暗幽深，里面是一座座牢房，木头隔断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哥哥！” 一声清脆愉快的呼唤打破了洞内的沉寂，廖晴岚从一间牢房中奔出。 她蹦蹦跳跳地来到顾明昭面前，紧紧地拉住他的双手，上下打量着他，确认他安然无恙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外面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顾明昭点了点头，温声道：“已经没事了，剩下的交由兵部、刑部和大理寺处理就行，我们可以回京城了。” “那哥哥也和我一起回京城吗？不再去冀州了吗？”廖晴岚期待地看着他。 “朝廷已经派了钦差前往冀州，我以后不必再去了。” 廖晴岚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一声清咳从顾明昭身后传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父亲一直跟在身后。 廖晴岚慌忙松开顾明昭的手，脸色微红地向廖震东行礼请安：“父亲，好久不见。” 廖震东发现，这次再见，廖晴岚与顾明昭之间的感情变好了很多，也稍微放心了些。 不过两人还没成婚，做父亲的总是不愿意看到女儿跟别人这么亲密……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先去见王亭之。”廖震东说道。 “廖相稍等，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 说罢，顾明昭目光转向牢房中的另外两人。 “秦伯，秦潇潇已带人擒拿了安若怀，朝廷会论功行赏，你可以放心了。” 秦云汉连连点头，虽然他不知道顾明昭到底是什么身份，但眼前这位年轻人的话语却让人感到无比信任。 接着，顾明昭又看向另一人：“梁武，你虽在叛军中有军职，但此次先是助我们找到王亭之，后又守卫地牢有功，本王做主，赦免你的罪状，准许你返回原籍。 梁武目光有些犹豫，终是鼓起勇气问道：“秦王殿下，我……我想跟随您，不知道可不可以？” 顾明昭微微一怔：“那你的父母呢？” 梁武低声说道：“我想将他们一同接到京城。我相信跟着秦王殿下，定能有一番作为，比在家乡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更有前途。” 顾明昭思索一番。 梁武这小伙子憨厚老实，品行端正，是个可以用的人。 “好，你既有此心，那便成全你，以后跟着本王，务必恪尽职守，不忘初心。” 梁武闻言大喜，连忙跪地叩谢：“多谢秦王殿下栽培之恩！梁武定当肝脑涂地，报答您的赏识！” 顾明昭扶起梁武，转身对廖震东道：“廖相请随我来，我们一起去见安若怀和薛伦。” 说罢，一行人便离开了地牢，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廖晴岚与顾明昭并肩走在最后。 顾明昭先前一直担心廖晴岚因真相而焦虑不安，所以迟迟未曾透露匪首的身份。 现在尘埃落定，是时候告诉她真相了。 “晴岚，你可曾识得安玲珑？”顾明昭问道。 廖晴岚微微一愣，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随即点头，道：“认识，怎么突然提到她？” “先前没有告诉你，逆贼首领正是她的父亲，安若怀。而要和王亭之成亲了，就是安玲珑。” 廖晴岚心中一惊。 她顿时回想起王亭之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明显是在地上拖拽摩擦形成伤。 都是因为自己故意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是王亭之绑架了安玲珑，所以他才遭到这样的报复。 “这么说，王亭之身上的伤，都是被我拖累的……” 廖晴岚垂下头，神情十分愧疚自责。 顾明昭看到她难受的样子，有点不忍心。 他低声劝道：“我问过王亭之了，他说并没有怪你。” “可这件事毕竟因我而起，我还是应该去向他道歉。” “好。” 廖晴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以前说到王亭之的时候，醋坛子恨不得都要打翻了。 怎么今天不仅主动提起，当她说要去找王亭之的时候，他的反应也这么平淡。 “你不反对吗？”廖晴岚疑惑地问道。 “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顺便想想等会见到王亭之该怎么说。” 廖晴岚点了点头，一路沉默着走到北面营地。 一行人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陆仁甲带着五百名秦家精锐侍卫，肃立在门前。 见到他们到来，陆仁甲上前一步，拱手道：“龙兄，安若怀和薛伦已经被擒获。秦小姐特意吩咐，等您到了，就将此二人交给您，请随我来。” 顾明昭微微颔首，随后转身，对廖晴岚道：“王亭之还在先前的营帐，你先去找他，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就过去。” 廖晴岚知道他们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点了点头，嘱咐道：“哥哥，你万事小心。” “别担心，这里的贼人已经全都认罪伏法，我去去就回。” 廖晴岚也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一样，一天天的总是瞎操心，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转身走向王亭之的住处。 第154章 尘埃未落定 廖晴岚行至门前，才发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她站在门口，发现秦潇潇也在房中。 秦潇潇还是同往常一样，穿着一身红衣，热烈耀眼。 王亭之身着华贵的新郎喜服，与秦潇潇站在一起。 两人的身影在喜烛的映照下显得分外和谐。 可惜，这只是廖晴岚自己一厢情愿的感觉。 王亭之神情中的疏离与冷漠根本未做掩饰。 “秦小姐，过往种种，不过是我受制于人采取的权宜之计。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你又何必过来自取其辱。” “我不知道你与秦王殿下达成了什么交易，不过即便你能从这里脱身，在我眼里，你还是安家的帮凶。” “王某家世清白，为官清正，断然不会与你这种乱臣贼子为伍，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王亭之声音冷冽如冰，没有一丝感情。 秦潇潇静默无言。 廖晴岚想起在金玉楼第一次见到秦潇潇时的场景。 她曾经那般张扬跋扈、意气风发。 在金玉楼里挥金如土，牵动着无数人的注目。 然而此刻，秦潇潇像失了魂魄一样，眼神空洞，唇边那抹勉强的微笑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廖晴岚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还真的是……翻脸不认人呢…… “王大人，这次朝廷能够兵不血刃就拿下这里，秦小姐功不可没，你这样说她，实在是言重了。”廖晴岚忍不住替秦潇潇辩解道。 感情上的事，廖晴岚自知无法插手。 但论及是非曲直，秦潇潇绝非他口中的“乱臣贼子”。 王亭之冷笑一声，道：“哦？那不如让秦小姐自己说说，这地方能有今日这般规模，秦家究竟出了多少人力财力。” 秦潇潇闻言，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动，却无言以对。 安若怀的贪婪人尽皆知，他虽得薛伦、柳愈孝敬的饷银，但那些钱财大多进了他个人的腰包。 此地的日常开销，几乎全赖秦家支撑。 廖晴岚见秦潇潇如此，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 “王大人，这些事情交由刑部查明便是。如今最紧要的是你要养好身体，想法子把这双眼睛治好。” 一提到眼睛，王亭之心情不由得更沉重了几分。 廖晴岚走进屋内，看到地上躺着的安玲珑，心中十分愧疚。 “我在来的路上，听秦王殿下说了……对不起，我真的没想过他们会如此报复你……”廖晴岚低声道。 王亭之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不必自责，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当初定是觉得我身后有皇后娘娘，没人敢动我。本来也确实应该如此，谁能料到我会落入逆党之手呢。” 他的话虽然表示了谅解，但语气充满了无奈与悲伤。 廖晴岚听着觉得更加难受。 王亭之出身名门，少年登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可他现在却双目失明，全然没有往日的风采。 她看着王亭之那失去焦距的双眼，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治好他的眼睛。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三个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王亭之在闭目养神，实在没有精力再去交谈。 秦潇潇的目光紧紧锁在王亭之身上，暗自神伤。 廖晴岚则全神贯注地回忆着脑海中的医书内容，试图找出治愈王亭之眼盲之症的方法。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静谧之中，一道阴影悄然蠕动。 安玲珑不知何时已从地上苏醒，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眼中闪烁着疯狂与仇恨的光芒。 她悄无声息地接近廖晴岚，匕首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们三个人，没有一人留意到安玲珑的动作。 突然，安玲珑猛地扑向廖晴岚，匕首直奔她的心脏而去。 廖晴岚躲避不及，只感觉一股剧痛从胸前传来，匕首已深深刺入她的身体。 王亭之发觉情况有异，循着声音一脚踹向安玲珑，将她狠狠踹倒在地。 “快来人！来人啊！” 秦潇潇也立马反应过来，大声呼喊着外面的人。 守在外面的侍卫们听到屋内的动静，纷纷冲了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满身是血的廖晴岚。 以及嘴角挂着血迹，依然挣扎着要起来的安玲珑。 侍卫立刻明白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迅速上前制服了安玲珑，用绳索将她紧紧捆绑起来。 安玲珑疯狂地挣扎着，口中不断咒骂着：“廖晴岚！你害我这么惨，凭什么你还好好的！你给我去死！” 她的声音满含戾气，回荡在整片营地之上。 顾明昭也闻讯赶来。 他冲进屋内，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廖晴岚，连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抱起她。 顾明昭紧紧抱着她，生怕触碰到她的伤口。 他从怀中取出治疗创伤的药，一股脑全倒在伤口上，依然止不住血，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从她胸前汩汩流出。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顾明昭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 “晴岚，你坚持住，再等一会大夫就来了。” 廖晴岚觉得好疼，可是又怕顾明昭会担心，于是轻声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想睡觉，睡一会就好了。” 说完，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打架。 “你不能睡！千万不能睡啊！”顾明昭焦急地喊道，又怕撕扯到她的伤口，一动都不敢动。 廖晴岚还是在他的怀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顾明昭心中充满了悔恨与自责。 都是他太大意了！ 刚才是他把安玲珑打晕后扔在这里，也没有提醒其他人把她控制起来。 是他太托大，觉得一个疯子根本掀不起什么浪来。 没想到就这么一时疏忽，竟然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顾明昭呆呆地抱着廖晴岚，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越来越弱。 今夜掌控全局，翻云覆雨的权臣，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是廖震东率先反应过来，对着一同前来的将领吼道：“快！快去请莫忘前辈过来！他一定能救岚儿！” 那人领了命令，骑上一匹骏马，飞快奔向大营那边，大声呼喊莫忘的名字。 而廖晴岚这边，整个屋子都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廖晴岚伤得十分严重。 任谁都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眼看这边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谁都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第155章 都是我不好 正月时节，京郊的风凛冽刺骨，雪花随风飘落，铺满了大地。 军营上上下下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沉默。 出兵剿匪大捷的喜讯，在这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廖晴岚遇刺重伤的消息，如同巨石投湖，激起了层层波澜。 廖巍在早朝时听闻这噩耗，差点晕了过去。 他强忍悲痛，回到相府，将这件事告诉了母亲程云湘。 程云湘听他讲完之后，顿时呆若木鸡。 她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眼中满是惊恐与不信：“又是在做局？就像先前坠河一样，你爹说是为了迷惑敌人，故意设的局！” 廖巍眼眶泛红，艰难地摇了摇头：“母亲，岚儿此次是真的受伤了……岚儿她……在冀州碰到了安玲珑，被匕首所伤，伤势严重。” 程云湘身体一软，瘫坐在椅上，泪水夺眶而出。她痛心地捶打着胸口，哽咽道：“我就不该让她去冀州！外面那么乱，她一个女孩子偏要去凑什么热闹！” 廖巍的脸色同样很难看，但还是强自撑着：“母亲，陛下已经下旨，让我带着太医和药材过去，岚儿她吉人天相，定能挺过这一关。” “我也要去！”程云湘猛然站起来。 廖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府里的下人速速准备行囊。 其实，他还有事瞒着母亲。 今日早朝上听到的消息是，岚儿失血过多，命悬一线，很有可能挺不过去。 陛下特许他前往，其实是有意让家人见岚儿最后一面…… 程云湘与廖巍抵达军营的时候，整个军营的气氛异常沉重。 一盆盆热水被送进去，又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令人触目惊心。 程云湘焦急地询问廖震东：“岚儿现在如怎么样了？” 廖震东沉痛地摇头：“肺部破裂，创伤面大，失血过多……情况不容乐观。” 廖震东每多说一个字，程云湘的脸色就更白一分，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她看到顾明昭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营帐外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人们忙进忙出，心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程云湘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猛地推了顾明昭一把：“都是你的错！要不是因为你，岚儿怎么会去冀州！你把她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顾明昭那么高大的身躯，竟像一副空壳子般，被她一推就倒在地上。 他低垂着头，沉默不语，任凭程云湘哭喊打骂。 廖震东连忙上前，拉住程云湘：“夫人，不可对秦王殿下无礼！” 廖巍也走过来，扶起顾明昭，让他坐在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 顾明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由他人摆布，没有一点反应，目光始终紧紧盯着营帐的方向。 从清晨到黄昏，再从黑夜到黎明。 时间点滴流逝，外面等待的人心情焦灼，毫无睡意。 直到晌午时分，营帐的幕帘从里面被缓缓掀开。 莫忘从里面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宫里派来协助的张太医和王太医。 春寒料峭，其他人都还穿着厚厚的大袄。 可莫忘只穿了一件单衣，而且还满头大汗，衣衫也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 显然是为了救治廖晴岚，付出了极大的心力。 然而，他们三个人的面色都十分凝重。 廖晴岚的心咯噔一沉，立刻上前问道：“莫忘前辈，岚儿她……怎么样了？” “血已经止住了。”莫忘缓缓开口，声音听起来透着一丝疲惫，“方才已经将伤口缝合，目前来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此言一出，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莫忘接下来的话语，却如重锤般再次击打在他们的心上。 “不过，她失血过来，昏迷的时间太长，已经失去了意识，以后能不能醒来，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廖巍才回过神来，情绪激动地追问道：“什么意思？不是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吗？为什么会醒不过来？” “失血过多，会伤及心脉，如果醒不过来，那她就会一直这个样子，这如同民间所谓的‘活死人’一般。” 程云湘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一下子晕了过去，幸得廖巍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才没有让她摔倒在地。 “莫前辈，您见多识广，有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先例？一般这种情况要多久才能醒过来？”廖震东问道。 “我也曾听闻，世上有过活死人苏醒的先例，但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就是说，还有希望，对吗？”廖巍激动地问道。 莫忘摇了摇头，斟酌着措辞，低声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只在古籍记载中见到过成功的案例，从没亲眼见过。” 他的话说得十分委婉，但其中的含义却是不言而喻。 廖震东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转向太医们求助道：“二位太医，你们皆是杏林世家出身，家中典籍可有记载过这样的症状？” 张太医叹了口气，摇头道：“下官才疏学浅，医术远不及莫前辈。家中先祖也从未有过治好活死人的先例。” 王太医亦是点头附和，脸上露出无奈之色。 周围静得可怕，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没有说话的顾明昭终于开口，声音听起来哑哑的。 “莫前辈，能不能教教我，以后该怎么照顾她。” 说完，他已经抬脚走进营帐内。 莫忘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他小徒弟，总算是没白对这臭小子好。 顾明昭走到窗前，静静望着廖晴岚。 不管什么时候见到廖晴岚，她总是在对他笑。 就连现在，她的嘴角还是自然上扬。 面容那么恬静，看起来就像单纯地睡着了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小脸因为失血过多，白得不正常，顾明昭真的觉得她就只是在睡觉而已。 他动作轻柔地执起廖晴岚的手。 那手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他双手如同捧着至宝，努力想把她的手捂热，却只是徒劳。 晴岚，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不该让你来冀州…… 不该让你跟着到军营…… 不该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只要你能醒来，以后我什么都依你…… 第156章 杀无赦 廖震东与廖巍本来也一起跟了进来，却止步于门口。 顾明昭佝偻着背，昔日那意气风发的秦王，此刻却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脊梁。 他坐在床边，双手紧握着少女的手，仿佛想要通过这微弱的联系，将自己所有的温暖和力量传递给她。 那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如此孤寂，如同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廖氏父子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悄然退出了营帐。 谁也不忍心打扰他们的相处。 莫忘详细地向顾明昭讲解如何照顾昏迷的病人。 喂药、擦身、按摩，种种注意事项加在一起，讲了大半个时辰。 顾明昭听得极为认真，将每一个步骤都牢牢记在心头，不时还会提出自己的疑问。 一个时辰后，顾明昭才送莫忘从营帐中走出，两个人的面色看起来都很疲惫。 两位太医也已经一天一夜未合眼，但见秦王未曾开口让他们离去，他们便一直守候在旁。 “有劳莫前辈和二位太医，你们先回去歇息。”顾明昭走到门口，向三位医者深深一礼。 “使不得使不得！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万万担不起秦王殿下一拜。”两位太医连忙挡住顾明昭的礼数。 三人向顾明昭道别准备离开。 张太医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敢问秦王殿下，您的腿部可曾受过伤？” 顾明昭想起了青锋曾经提起的往事。 青锋说，自己在廖家学塾的时候，廖晴岚曾指使人打断了他的腿。 但是廖晴岚不承认。 后来因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他觉得不重要，也就没有再细究真相。 难道，这位张太医知道些什么？ “本王的腿去年曾经断过，在廖相府上。” 张太医恍然大悟：“难怪下官初见秦王殿下就觉得似曾相识，原来当时廖小姐让我救治的人，就是殿下！” “是她让你为我医治？”顾明昭问道。 “没错，殿下当时昏迷，应该不记得下官了。但下官对殿下印象深刻。” “为何？” “陛下虽然恩赐相府可以传召太医，可相府上下从来没有用过这项权利。救治殿下那次，是相府第一次从宫里传太医去府上看病，所以下官一直都记得。” “那是第一次吗……”顾明昭低声重复着。 “是啊，廖小姐当时对殿下的关心与担忧，下官都看在眼里，我当时就猜想，您一定是她非常重要的人。没想到与廖小姐有婚约的秦王殿下，竟然就是当初她不顾男女大防也要救的人！”张太医感慨道。 顾明昭心中百感交集。 他答应过廖晴岚，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他们回京城就成亲，还要去苗疆寻找恢复记忆的办法。 随着靠近京城，不断地有人来提醒他，过去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 他还有很多话想问廖晴岚，可是床上躺着的少女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应他。 顾明昭垂着眼眸，神情十分沮丧。 张太医叹息一声，说道：“殿下不必太过忧心，活死人难以救治，原因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病人需要靠参汤吊命，寻常人家难以负担，只能放弃。可是对相府和秦王府而言，这个就不成问题。” 顾明昭点了点头，道：“无论需要多少人参，我都会为她寻到。” “这第二个原因嘛，就是人心。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单方面的付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很容易失去信心和耐心，从而放弃治疗。” “我不会放弃。”顾明昭语气十分坚定，“无论需要多久，我都会等着她醒来。” 他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魅力，无论他说什么，都让人信服，觉得他一定可以做到。 “有了殿下这句话，廖小姐逢凶化吉的希望很大。还有，病人虽然没有意识，但并非全然感受不到外界，殿下可以经常陪廖小姐说说话。” “我知道。”这一点，刚才莫忘也对他提过，“多谢张太医。” “殿下请放心，廖小姐定能吉人天相。下官这就告退了。”张太医向顾明昭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顾明昭目送张太医离去后转身回到营帐内。 朝廷剿匪的捷报很快就传遍四方。 顾明昭与廖震东里应外合，剿灭匪患，立下赫赫战功。 然而，胜利的喜悦丝毫没有在军营里蔓延。 李政三令五申，催促顾明昭即刻返回京城述职。 可是顾明昭接到圣旨后，看都不看，执意要留在这里。 因为医者说，廖晴岚伤势极重，如果长途跋涉，恐怕会再次裂开。 他铁了心要一直陪着廖晴岚，廖晴岚不能走，他就不回去。 廖晴岚伤得这么重，李政也不好意思让廖震东那么快就回来处理朝政。 眼看谋划出这场胜利的秦王和相爷都无心处理后续事宜，众人大事小事都只能叨扰同样一直在冀州的王亭之。 到了最后，善后的事宜害得王亭之这个瞎子出面主持。 从廖晴岚昏迷的那一刻起，顾明昭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旁。 他为她换药，为她喂药，每天还用清水给她擦拭身体。 廖晴岚最爱干净了，他们刚搬到军营中的独立住处，廖晴岚迫不及待就去洗澡。 他还告诫廖晴岚，在军营里就不要洗了，以免被人发现女儿身。 没想到，廖晴岚以后都没机会洗了…… 他得帮她把身子擦干净，免得她醒来之后不高兴。 王亭之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当他走进廖晴岚的房间时，那浓郁的悲恸气息却如潮水般涌来，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秦王殿下，下官已准备好返回京城，特来向您辞行。”王亭之道。 然而，顾明昭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为廖晴岚穿好衣服，然后试了试参汤的温度，开始准备喂药。 王亭之摇了摇头：“这里的事我会一五一十向陛下禀明，殿下放心，属于你的功劳，下官决不会抢占。” 顾明昭还是没有反应。 王亭之觉得他可能不会回答，准备离开。 “王亭之。”顾明昭突然开口，声音听起来沙哑疲惫，“安家上下，杀无赦。” “是。”王亭之应了一声，见他没有其他吩咐，默默地离开。 第157章 泼天的富贵 京城。 随着逆贼被缉拿，朝堂之上亦是风云变幻。 李晋作为陛下仅有的两个成年皇子之一，在京城苦心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 可是此番安若怀豢养私兵的事情被揭发，朝野哗然。 尽管李晋在朝堂上矢口否认，声称自己对舅舅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安若怀也坚称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思，与李晋无关。 但安若怀身为外戚，他的过错就是李晋的过错。 随着安贵妃和李晋相继称病谢客，所有人都意识到，二皇子已经彻底失势，恐怕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禁军将二皇子的府邸层层包围，严加看守。 府内，李晋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将房中能砸的东西统统都砸碎，满地狼藉，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 直到室内再无一件可砸之物，李晋才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口中喃喃自语：“顾明昭！又是顾明昭！每次都是他坏了我的好事！当初在大理寺，我就该亲手杀了他！” 已经嫁入二皇子府的廖婉儿匆匆赶来，见李晋如此愤怒，上前紧紧抱住李晋的胳膊，泪水夺眶而出。 “殿下息怒啊！保重身体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晋此刻心烦意乱，一点都听不进这些安慰之语。 他反手一耳光甩在廖婉儿脸上，怒喝道：“同样是廖家女，你堂妹廖晴岚每次都能帮那姓顾的化险为夷！你除了会哭还会什么？只会拖我后腿！” 廖婉儿心中委屈至极。 李晋哪次吃亏不是因为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想归这么想，借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廖婉儿只能低声啜泣道：“都怪妾身没有用，从小爹就去世了，没人教过我朝堂这些事情，不能为殿下分忧……妾身只能尽力伺候好殿下……”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看起来十分柔弱无助。 李晋看到只觉得更加厌烦。 昔日见她柔弱娇媚，总觉心生怜惜，他就喜欢廖婉儿依赖他的样子。 可是成亲之后，诸事不顺，娶的这个正妻不仅家世对他毫无助益，碰到事还只会哭，实在令人心烦。 他挥手让廖婉儿退下，自己则坐在地上，回首过去一年间的种种变故。 从备受宠爱的皇子到如今的阶下囚，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一切，似乎都是从廖晴岚变心开始！ 那贱人先招惹他，又移情别恋，还处处与他作对，简直该死！ 都是廖晴岚和顾明昭的错！ 不过，即便他输了，那两人也不算赢！ 想到这里，李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绝望。 二皇子府的下人们见状皆心惊胆战，他们深知主子此刻已近疯狂边缘。 只好相互提个醒，以后要更加小心地伺候。 秦太师府内。 秦老夫人带着秦嫣然站在门前，焦急又期待地望着远处归来的马车。 马车停在门前，秦老太师的身影刚一出现，她们祖孙二人就忙不迭地迎上前去。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秦王可有回京的消息？”秦老夫人问道。 一旁的秦嫣然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她的双手紧紧捏着帕子，努力抑制内心的激动。 秦太师步入厅堂，坐下后缓缓摇头：“还没有，陛下虽连下数道圣旨催促他回京，但他还是没有动身。” 秦夫人听后，面色微变，担忧地问道：“秦王如此，岂不是要惹怒陛下？” 秦太师轻抿一口热茶，慢悠悠地分析道：“妇人之见，这是秦王正在与陛下博弈，一来在试探陛下对他的容忍底线，二来也是在等待更为丰厚的赏赐。目前来看，他已经成功了。” “他都已经是大胤唯一的异姓王了，还想要什么赏赐？”秦夫人不解。 秦太师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陛下有意册封他为摄政王。” 此言一出，秦夫人和秦嫣然都大吃一惊。 摄政王之位，自古便是权倾朝野的象征！ 以往只有君王重病缠身，或者幼帝继位的时候，才会册立摄政王。 李政目前正值盛年，膝下还有两位成年皇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秦嫣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爷爷，陛下这么做，难道是因为之前您提过的……” “没错！”秦太师朗声笑道：“陛下有意让秦王继承大统，这摄政王之位，就是在为他铺路。” 秦嫣然闻言，心中欢喜不已，却又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 她垂首低眉，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就像思念心上人的怀春少女。 可是转念间，又想到横在她与秦王之间的那个阻碍…… “爷爷，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秦嫣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秦太师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她还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 “还没死？不是说她伤得很重吗？”秦老夫人也明白，孙女问的正是廖晴岚。 “死不死都一样，她现在是活死人，连太医都说，醒来的希望十分渺茫。陛下已经跟我提过，有意为亲王另择一门婚事。” 秦嫣然眼中闪过一丝狂喜：“爷爷，您的意思是……” “陛下原本属意于你，只是你太过含蓄，不像廖府那丫头，使出浑身解数缠着秦王，这次你要牢牢把握机会，在秦王面前好好表现。” 秦夫人听后，亦是面露喜色，幸灾乐祸道：“都说廖家是清流世家，竟然养出个这么狐媚的女儿，还跟着一起跑去军营，恐怕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这下可好，缠得太紧，遭报应了！” “嫣然，你自幼聪明伶俐，从小都跟在我身边长大，我对你是按照皇后的标准培养的，以后嫁给秦王，一定要端庄贤淑，让陛下和秦王看到你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嫣然谨遵爷爷教诲，定不负所望。” 秦老太师满意地点点头。 “老爷，你就放心！”秦老夫人笑意盈盈地插话道，“那算命的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家嫣然是有福之女，命格高贵。你看那廖氏，刚与秦王定亲就遭遇变故，这不就是天意吗？她配不上这泼天的富贵，只能乖乖给我们嫣然腾位置！” “夫人所言甚是！” 秦老太师最近心情大好，又与她们闲话了一会儿家常，便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第158章 成全他们吧 秦老夫人目送着秦老太师的身影走远。 待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拉起秦嫣然的手，语重心长道：“嫣然啊，你可别听你爷爷的，女子的德行固然重要，可如果得不到男人的心，一生都不会幸福。” 秦嫣然轻咬下唇，点了点头：“奶奶，嫣然明白，过去就是因为我太过矜持，才会被廖晴岚捷足先登，错失良机。这会我肯定不会再畏首畏尾！” 秦老夫人见孙女如此通透，十分欣慰：“还好你是个明白人，你爷爷是男子，哪里懂得咱们女人在夫家有多不容易。” “奶奶放心，我的目标当然不仅是秦王妃的地位，还要得到秦王殿下的专宠！” “我的傻孙女，你明白就好。不过我可要提醒你，秦王还没成亲，就与那廖氏如胶似漆。我还听说，他在冀州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花魁……可见也不是什么守礼法的人，你还得想些别的法子……” “奶奶的意思是……” 秦老夫人拍了拍秦嫣然的肩膀，示意她凑近些。 她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偷听后，才神秘兮兮地继续道：“我已经暗中联系了一位醉红楼的妈妈，让她教你一些房中之术，若你能让秦王殿下享受一些不一样的闺房之乐，定能得到更多恩宠！” 秦嫣然闻言，脸上浮起一抹绯红，羞涩地应道：“奶奶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一番苦心。” 军营中。 廖家众人与顾明昭仍旧坚守在那里，心系着病榻之上的廖晴岚。 皇帝体恤廖震东家中骤逢巨变，特赐他半月之久的休沐。 这半月间，廖震东与程云湘每日都去探望廖晴岚。 无论他们何时抵达，顾明昭总是静静地守在廖晴岚的身旁。 每当他们到来，顾明昭便会起身，礼貌地让出位置，在一旁听着他们与廖晴岚叙话。 而当他们准备离去时，顾明昭又默默坐回床边，继续他的守护。 这般情景下，反倒像是前来探望的客人，而顾明昭则成了这病榻前的主人。 程云湘当然不喜欢他这样反客为主的行为，跟他说了好几次，让他离开，这里有她这个母亲就够了。 可是不管他们对顾明昭说什么，顾明昭都像没听见一样。 廖巍先前带着玲珑过来，本来是想着玲珑与廖晴岚熟悉，肯定比其他人伺候得更加稳妥。 可是玲珑来的第二天，就偷偷找到了程云湘。 “小姐换药、喂药、按摩、净身之事，秦王殿下皆亲力亲为，他严令他人不得插手。” 玲珑当然想亲自照顾小姐，可是每次她准备上前，都会被顾明昭拦住，她心中又急又无奈。 程云湘放心不下，就和玲珑一起前往廖晴岚的住处观察。 只见顾明昭手法娴熟，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无尽的温柔与耐心，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即便是玲珑这般心灵手巧的丫鬟，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很难做得比他更好。 日复一日，半月之期转瞬即逝。 朝堂之上积压的公务如山，廖震东不能再拖延下去。 于是，他带着廖巍先行回京，留下了程云湘与玲珑继续守着廖晴岚。 程云湘的心头早就积压着许多对顾明昭的不满。 可是廖震东在的时候，总是顾及顾明昭的身份，拦着她不让她与顾明昭接触。 现在廖震东已经回到京城，程云湘憋了一肚子的话，总算有机会去找顾明昭一吐为快。 “秦王殿下，我家相爷已经起程回京，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程云湘质问道。 顾明昭坐在床前，手中正为廖晴岚按摩着全身的肌肉。 他神情专注，眼中只有廖晴岚一个人。 面对程云湘的质问，依然沉默不语，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您身份尊贵，就算抗旨不遵，陛下也不会多加责怪。”程云湘见他如此态度，声音抬高了几分，“可是你又想过我们廖家怎么办，岚儿怎么办吗？陛下若是迁怒于我们，岚儿该如何自处？” 顾明昭手中动作微微一顿，终于开口回应：“我会向他解释。” 程云湘见直接劝说不行，决定换一种方式。 她坐在廖晴岚的旁边，摸了摸那张沉睡的面容，柔声道：“我们岚儿，自幼便饱读诗书，一生最希望的就是有机会能建功立业，她以前就说过，她的心上人，要么能提笔安天下，要么能上马定乾坤……总之不会是一个只会蹲在家中顾影自怜的男人。” 顾明昭的手再次一顿。 他现在这般模样，廖晴岚醒了也不会喜欢吗…… “多谢夫人提点，等晴岚伤势再好一点，我就带着她一起回去。” 说完，顾明昭伸出手，指尖轻触廖晴岚胸前的扣子，准备脱掉她的衣衫来上药。 这一幕，对于程云湘这位母亲而言，犹如雷霆击中。 她的双眼紧盯着顾明昭的举动，心中的惊愕难以言表。 恐怕天下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忍受男子当着自己的面脱女儿的衣服。 程云湘定了定神，不满地开口，道：“殿下，虽然小女有幸，曾经与您有过婚约，但你们毕竟还没有成婚，这般亲昵，是否有些不妥？” “在我心中，她就是我唯一的妻子。” 程云湘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顾明昭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愣了好半天，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可是岚儿她……她如今已经变成这样，还怎么成婚呢？殿下放心，我们廖家也不会因为一纸婚约，就一直纠缠于您。” 顾明昭摇了摇头：“这是陛下的赐婚，我定会遵守。在我失忆的时候，她没有放弃我；如今她病了，我自然也不会离她而去。我会一直等着她醒来，与她共度余生。” 程云湘听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顾明昭会如此执着。 失忆与变成活死人，其中的区别犹如天堑一般，顾明昭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坚守。 程云湘叹了一口气。 这么看来，他确实挺在意女儿的…… 老天爷啊，就成全他们…… 第159章 生不如死 两个月后。 廖晴岚的外伤基本已经愈合。 程云湘每日必会问莫忘，还有多久才能回京城。 终于有一天，莫忘松口了。 他说，军营的条件简陋，环境无法与京城相提并论，还是早日回京比较好。 自从廖晴岚昏迷以后，顾明昭对莫忘的话言听计从，他立马开始着手安排返京的事宜。 他生怕这一路太过颠簸，会伤到廖晴岚，特意从京城调来一辆巨大的马车。 八匹骏马并肩而立，拉动着这辆比床榻还要宽敞的马车。 车厢内铺满了珍稀的皮毛软垫，柔软舒适。 玲珑看着眼前的马车，惊讶得合不拢嘴。 这马车，实在是太奢华了！ 虽说相府乃是朝中重臣之家，廖晴岚自小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眼前这辆马车的气派程度，即便是放眼整个京城，也再难找到第二辆。 “秦王殿下，这马车乃是御用之物，让岚儿乘坐，恐怕不合礼数。” 程云湘认出这是李政出巡时乘坐的马车，皱着眉说道。 “此次剿匪，晴岚功不可没，陛下特意恩赐此车，让她风风光光地回京。” 程云湘不再推辞，准备安排人去抬廖晴岚，被顾明昭拦住。 他亲自抱起床上的廖晴岚，将她放在马车上。 马车内不能生火取暖，顾明昭特意为廖晴岚换上了一身厚实的袄裙，领口还围着一圈柔软的貂毛，既保暖又华贵。 他还准备了十几个手炉，提前放置在马车内。 手炉的温度让整个车厢内都暖和了起来，与外面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原本骑马一天便可抵达的路程，因马车太过庞大，一行人硬是走了三日才抵达京城。 进城之后，顾明昭打算直接回秦王府。 但程云湘从相府的马车上走了下来，挡在巨大的马车前面。 驾车的梁武一脸为难，低声朝着车厢内说道：“殿下，程夫人在前面，不让我们走。” “程夫人，这是何意？” 顾明昭走下马车，负手而立，问道。 程云湘欠身行礼，道：“多谢秦王殿下护送小女回京，但相府与王府不顺路，不好再劳烦殿下。我来接岚儿，剩下的路我们自己回去便是。” 顾明昭面色一沉：“我要带她回王府。” 程云湘眉头紧锁，道：“我家女儿清清白白，你这样强行将她带走，岂不是打相爷的脸！” “我是她的未婚夫，照顾她乃是天经地义。”顾明昭站在车前，寸步不让。 “未婚夫，毕竟也还未成亲。”程云湘不依不饶，“就算殿下您位高权重，我相府和荣国公府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巨大的马车停在这里，本就引人注目。 他们两人僵持不下，更是让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程云湘不想闹得太难看，低声道：“殿下如果想见岚儿，随时可以来相府，你如果真的在乎她，总要顾忌一下她的名声。” “名声吗……” 顾明昭重复了一遍，默默侧过身，让相府的人上车接走廖晴岚。 梁武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现在要去哪里？” “天牢。” 顾明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然后牵过一匹马，翻身而上，马鞭一扬，不带任何随从，绝尘而去。 昏暗的天牢之中，阴冷潮湿，地上不时有老鼠窜出来。 因为刚刚查出大案，天牢里人满为患。 哀嚎声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 谋逆之事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毫无辩驳的余地。 安若怀也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只待秋后问斩。 顾明昭步履如风，穿过狭窄的通道，直奔安若怀被关押的牢房。 牢房内，安若怀已经被剜去双眼，脸上留下两个血淋淋的空洞，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他听到脚步声，以为又是王亭之来了，于是朝着门口啐了一口，愤怒地骂道：“姓王的，你究竟要把我折磨到何时才肯罢休！” “还有力气说话，看来王亭之还是对你手下留情了。” “龙胤！”安若怀听出他的声音，脸色瞬间变得怨毒起来，咬牙切齿地喊道：“不对，应该叫你顾明昭！” 顾明昭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本王名讳。” 安若怀虽然狼狈不堪，但眼中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狞笑道：“你别得意太早，有二殿下在，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顾明昭冷笑一声：“李晋能不能为你报仇，本王不得而知。但本王知道，你女儿现在正替你偿债。” 安若怀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想干什么！你要是还算个男人，就别对无辜的家眷下手！” “无辜？这可真是个大笑话。来人，把安玲珑带过来！” 不久，安玲珑被几名狱卒拖拽着来到牢房前。 她的四肢绵软无力，只能在地上蠕动，嘴里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全身的衣服已被血污浸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看上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顾明昭看着安若怀惊恐的眼神，残忍地笑道：“差点忘了你现在看不见。本王已经挑断了她的手筋和脚筋，还在她手腕上划了道伤口。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流干，直到死亡。” “啊——” 安若怀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声。 他摸索着想要抱住女儿，但铁链却紧紧束缚着他的手脚，没有办法再向前一步。 他能听到安玲珑的声音就在面前，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顾明昭！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安若怀厉声诅咒道。 顾明昭啧了一声，冷笑道：“很可惜，本王的死期，你恐怕没机会看到。” 安若怀恨得咬牙切齿，他试图挣脱束缚冲向顾明昭，但终究是无济于事。 突然，他放弃了挣扎，放声大笑起来：“顾明昭啊顾明昭，你别以为你赢了！你就算活得比我长又有什么用？你已经是一个废人，这一辈子只能像个太监一样，你就等着孤独终老！” 顾明昭面色一沉：“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安若怀诡异地笑着：“二殿下大费周折将你推入黄河，却没取你性命，你以为是为什么？他就是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一辈子都痛苦！” 顾明昭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淡淡道：“生不如死？那就先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天牢之内的人惯会察言观色。 牢头见顾明昭脸色难看，连忙凑上前来，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殿下请放心，小的这就去吩咐手下，定会让这对父女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继续。” 顾明昭冷冰冰地吐出这两个字，随后转身离开。 留下安若怀在牢房内疯狂地咆哮着。 第160章 父亲 天牢的厚重石门缓重新打开，顾明昭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面色冷如寒冰，连周围的空气流动都慢了几分。 身上沾染了淡淡的血腥味，如同索命的阎王，周身萦绕着死亡的气息。 衣袍上染了些血渍，是方才料理安玲珑时，不小心溅上的。 血渍在他雪白的大氅上，格外刺眼。 顾明昭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嫌恶，毫不犹豫地脱下大氅，随手扔在了路边。 门外。 内侍总管德胜公公早已等候多时。 见顾明昭终于现身，急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 “殿下，老奴奉陛下口谕，请您进宫一趟。” 正好，顾明昭本来也打算出来后就去找李政的。 他点了点头，走向早已备好的马车，坐入了车内。 马车的稳稳行驶，载着顾明昭向皇宫行去。 顾明昭乘着马车到宫门，又换上步辇，踏入宫廷深处，最终停在了勤政殿前。 德胜公公道：“殿下，陛下和秦老太师正在殿内等着您呢。” 顾明昭微微颔首，步入殿内。 大殿之上，金碧辉煌。 殿内燃着龙涎香，香烟萦绕在整座大殿之中，使人心旷神怡。 一张巨大的龙椅置于高台之上，李政正坐在那里，满脸慈爱地笑看着他。 他们父子已经分开有小半年了。 中途还经历过一次坠入黄河，一次潜入敌营，每次都是险象环生。 时隔这么久，终于见到顾明昭平安归来，李政内心十分欣慰。 “快给秦王赐座！！” 一名小太监迅速搬来一张椅，放在李政下方。 顾明昭谢过恩后，坐在座位上。 李政走下高台，来到顾明昭面前。 他仔细打量着顾明昭，见他面色虽然有些憔悴，但精神尚好，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明昭啊，你这次办差辛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多谢陛下关心。此次外出，虽然历经艰险，但幸不辱命，完成了任务。” 李政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你的能力，你这次办得不错，朕十分满意。” 顾明昭淡淡地回应：“陛下谬赞，臣只是尽忠职守而已。” 李政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道：“只是廖相的女儿……真是可惜了……朕决定册封她为县主，以嘉奖她做出的贡献。” “臣替晴岚谢过陛下恩典。” 李政又接着道：“你已经守了她两个月有余，足见你的情深义重。如今你的年纪也不小，是时候该成亲了。” “臣也正有此意。” 见他这么容易就答应，李政神色和缓道：“秦老太师的孙女秦嫣然，以前就与你很是投缘，朕觉得你们二人十分般配，不如就让她嫁入秦王府，你们相互扶持，以后有个照应。” 顾明昭今日进宫，是打算向李政提及迎娶廖晴岚一事。 没想到，他竟然打算给自己另外再指一门婚事！ 顾明昭声音都冷了几分：“我的未婚妻还未身亡，您这是何意？” 李政同样面色不豫：“她现在和死了有什么区别？难道你要等她一辈子不成？” “有何不可？” “你可知，朕准备册封你为摄政王，将来你要担负的是整个朝廷的重担，岂能如此任性妄为？”李政勃然大怒。 “我只知道，不管我是平民还是摄政王，都要承担起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决不会辜负自己的妻子。” “为了一个女人，你昏了头了！”李政气得破口大骂 他已经容忍了顾明昭很久，给他时间，让他自己走出来。 本以为他终于肯回京，是已经放弃廖晴岚了。 没想到还是这样执迷不悟！ 秦老太师眼见这对父子间的气氛愈发紧张，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陛下，秦王殿下重情重义，这实乃国之幸事，可千万别因此事伤了和气。” 李政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并未言语，但心中的不悦已溢于言表。 “秦王殿下刚历经风雨，心中难免有所波动，此时谈及婚事，恐怕他尚未能全心投入。陛下不妨稍作等待，待殿下心境平复，再做打算。”秦老太师继续劝道。 顾明昭并不领他的情，冷冷说道：“不必了，我心中已有决断。” “你还想干什么？”李政忍不住问道。 顾明昭看了一眼秦老太师，后者识趣地告退。 待殿内人都走后，顾明昭起身，跪在李政面前。 “臣恳请陛下，为臣与廖晴岚证婚。”顾明昭正色道。 “你！她现在动都不能动，你们怎么成亲？” 李政有些搞不懂，这个儿子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不劳陛下费心，臣自己会想办法。” 李政都要被他气笑了：“你主意这么大，自己去准备婚事就好，还来找我干什么？” 李政被气过头，连“朕”都不说，就像个在家中与儿子拌嘴的老父亲一样。 “陛下既是君，也是父，臣希望能够以天地为鉴，高堂为证，让她名正言顺地成为秦王妃。” “你刚才说，我是什么？”李政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顾明昭虽然失忆了，但心思还是十分敏锐。 他立刻察觉到李政在意的是什么，马上再添一把火，说道：“臣恳请陛下，以父亲的身份，为我们主持大婚。” 这一声“父亲”，让李政心中的不满与恼怒瞬间消散。 他的宝贝儿子，第一次喊他父亲…… 他点了点头，语气柔和了许多：“好，你的婚礼，为父一定会去。” 顾明昭叩首谢恩：“多谢陛下，等我回去做好准备，再通知您具体的日子。” 说罢，顾明昭起身告退。 李政望着顾明昭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只是同意一门婚事，就能让爱子承认他这个父亲，有何不可？ 成亲就成亲，反正他不信顾明昭能一辈子都当和尚，以后早晚还是要另娶他人。 第161章 我来提亲 秦太师府。 府里的人都知道，今日秦王回京，陛下特意召秦太师入宫，打算重新为秦王赐婚。 府里的众人都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千盼万盼，总算把秦老太师给盼回来。 “爷爷，您终于回来了！”秦嫣然一见到他的身影，马上迎了出去。 “老爷，这次进宫见到秦王了吗？”秦老夫人不等秦太师歇口气，就问道。 秦老太师沉吟片刻，才道：“见是见到了，不过……我没有想到，他年纪虽然小，心思却已经很深沉。” “那婚事……” 秦老夫人话音未落，秦太师便摇了摇头：“秦王没有答应。” 秦嫣然神色黯然，紧咬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怎么会这样……我……我究竟哪里不如廖晴岚？” “嫣然，你如果将心思放在这种无谓的比较上，那便是输了！”秦老太师眉头紧锁，训斥道。 “那殿下为什么不愿意娶我？” “原因很简单，是为了人心。”秦太师沉声道。 “人心？”秦老夫人还是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秦嫣然被爷爷训斥后，马上冷静了下来，领会到爷爷的深意。 “爷爷的意思是，殿下不愿意背上负心薄幸的名声，所以才推辞掉和我的婚事？” “没错，他这次立下赫赫战功，朝中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如果在这个时候更换婚约，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引起不必要的非议和攻讦。” “那爷爷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向他提及娶我的事情？” “一来，是让他明白我们秦家的态度，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朋友。二来，故意给他推辞的机会，等到日后你们成婚，他会心存愧疚，加倍补偿于你。” 秦嫣然听后，心中对爷爷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孙女受教，还是爷爷想得周到。” “那秦王对嫣然，到底是什么态度呢？他喜不喜欢咱们嫣然？”秦老夫人还是有点担心。 秦老太师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不满地看了夫人一眼：“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喜欢！娶了我们嫣然，便等于得到了前朝大半文官和后宫太后娘娘的支持。更何况，嫣然还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会有人不动心！” 秦嫣然也羞涩地附和道：“奶奶，殿下肯定对我有好感，别人都说秦王殿下为人清冷，可是去年秋猎时，他还特意教我骑马呢！” 提及此事，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上次秋猎的时候，哪家贵女不想趁机结识秦王？ 可是那么多人去约秦王，秦王只答应了她一个人呢！ 那日学骑马的时候，她还特地留意过周围。 当时周围有很多贵女，包括廖晴岚都在一旁看着，人人都羡慕她羡慕得不得了！ 虽然不知道廖家后来使了什么招数，求得陛下赐婚。 但论及和秦王的交情，她肯定是和别人都不一样的！ 秦家人用过晚膳后，各自回房歇息。 秦老夫人将秦嫣然拉到身边，小声问道：“嫣然，你最近跟醉红楼的万妈妈学习得怎么样？” 秦嫣然羞赧地低下头：“万妈妈每日都来授课……我以前从不知，男女之事竟然有如此多的奥妙。” 秦嫣然到底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说到这种话题，脸不自觉就红了。 秦老夫人满意地笑着：“你可别小瞧她们，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那些风尘女子手段多得很，你若能掌握一二，日后在秦王的后院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奶奶，秦王那么芝兰玉树的人物，万一不重女色怎么办。”秦嫣然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不重女色？他卧底敌营都还要带着女人，你以为廖氏是去干什么的？” 秦嫣然愣了愣：“听说，是她策反了几个逆贼，才能大获全胜。” “文官的笔，还不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秦老夫人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 “奶奶想说，她的功劳都是假的？” “那当然，她一个女人能干什么？不就是去为秦王纾解欲念的！你就是年纪太小，才会对男人抱有幻想！这全天下的乌鸦都一般黑，你信不信，他虽然嘴上说不会另娶他人，私下很快就会有红颜知己相陪！” “那该怎么办！”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秦嫣然马上就急了。 “虽然现在秦王为了名声还不能娶你，但你们可以先有夫妻之实啊！一定要把他的心拴在你身上。” “这……会不会有些不好啊……”秦嫣然有些犹豫。 “我的嫣然啊！这种时候你就别拘泥这种细枝末节了！上次你就是没有廖氏那么放得开，差点失去秦王妃的位置！姓廖的能做到，难道你做不到？” 是啊…… 廖晴岚跟着秦王在冀州、在军营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肌肤之亲。 甚至可能在秋猎的时候，她就已经偷偷靠着献身攀附上秦王…… 她能靠这种法子嫁给秦王，自己有什么不可以的！ 更何况秦王相貌英俊，身姿挺拔。 为他自荐枕席，一点都不亏！ 秦嫣然心一横，打算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自廖晴岚遭遇不测后，相府之内便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府里下人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埋头做好自己的事，连笑都不敢笑出声。 生怕触动主子们紧绷的神经。 可是，就在廖晴岚回府的第二天一早，清晨的宁静被一阵唢呐声打破。 声音由远到近，越来越清晰。 门房的老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出房门。 只见一队浩荡的队伍正缓缓而来。 队伍之首，一个身着红袄的媒婆格外引人注目。 她身后跟着绵延数十里的仆从，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箱子上全都系着红色的绸缎，看起来像是提亲的队伍。 老张本以为他们只是从相府门前经过，没想到竟然在府门前停下了脚步。 相府的下人们见状，皆是面面相觑，心中充满疑惑。 相府没有成亲的，只有少爷和小姐两位主子。 少爷应该是主动提亲的那一方，应该与他没有关系。 而小姐……现在变成那般模样，成亲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张心中疑惑：难道是提亲的人走错队伍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询问：“请问诸位，你们这是……” 话未说完，一人从媒婆身后走出。 红衣衬金冠，银鞍照白马。 容颜无双，风华绝代。 “顾……顾公子？你怎么来了？”老张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顾明昭以前是相府门生，府里的人都认识他。 但是这些下人们没见过秦王。 因此从没想过这两个名字会是同一个人。 顾明昭微微颔首，淡淡道：“我来提亲。”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第162章 情深义重 听说他是来提亲的，老张眼眶微红：“顾公子，您还不知道……我家小姐身受重伤，以后能不能醒来……都还不好说……” “我知道。”顾明昭道，“不管她怎么样，我都愿意娶她。” 老张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执着。 如果小姐没有被许配给秦王就好了。 有这么痴情的姑爷，老爷和夫人也能少为小姐操些心。 “可是我家小姐已有婚约，是陛下的赐婚。” “赐婚……” 顾明昭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就是与廖晴岚有婚约的人。 老张继续说道：“顾公子，您有大好的前程，没必要耗在我家小姐身上。我们府如今也不适合办喜事，趁着还没惊动老爷和夫人，你快回去。” 媒婆走上前，笑道：“这位大哥，廖小姐的婚约对象，可不就是眼前的秦王殿下吗？你怎么把自己人拦下了？” 老张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秦……秦王殿下？！” “没错，我就是秦王，你家小姐的未婚夫。” 老张愣在原地，脑海中一片混乱。 他怎么也想不到，昔日在学塾备受欺凌的顾公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的秦王殿下。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以前自己应该没有做过什么对他不敬的事情…… 媒婆说道：“大哥，可以替咱们通传廖相和夫人了吗？” 老张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跪倒在地：“秦王殿下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就是未来的姑爷，请殿下恕罪！” “无妨，不知者无罪。” 见秦王如此宽厚，老张对顾明昭的敬意更甚。 没想到秦王不仅身份尊贵，还这么重情重义，哪怕小姐醒不过来，依然不离不弃！ 他心中暗自祈祷，希望小姐能够早日醒来…… 尽管相府的庭院非常开阔，一百零八抬聘礼抬进来，也显得有些局促。 红绸包裹的箱子一个挨着一个，整整齐齐摆放着，让人几乎没有站的地方。 程云湘从后院走出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这么多聘礼……他这是把秦王府都搬空了？ “陛下赐婚的时候，已经下过聘礼，殿下其实不需要再准备这些。”程云湘道。 “不一样，那是他准备的。这些，是我对未来夫人的心意。” 廖震东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殿下，您对岚儿情深义重，我与夫人感激不尽。但您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实在没必要将一生都押在岚儿身上。” “晴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她，我愿意用一生去补偿她。” 廖震东与程云湘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有所犹豫。 廖震东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恕我直言，殿下曾经失忆过，现在您对岚儿到底是愧疚还是心悦，很难说清。而且岚儿现在又是这种情况……一年两年还好，要是等个三年五载，感情被消磨殆尽，岚儿又该如何自处？” “我虽然失忆，但是对晴岚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与亲近，这种感觉，像是上辈子就认识她。我相信如果岚儿还醒着，一定也愿意嫁给我。” 女儿的心思，他们作为父母当然知道…… 若是普通人家，以相府的权势，还能威慑住对方，让他善待晴岚。 可秦王不是普通人，他们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殿下您身份尊贵，陛下恐怕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廖震东忧心忡忡道。 程云湘跟着点了点头。 昨天她刚回来，大嫂韩夫人就来府里探访。 韩夫人隐晦地提醒她，京城中已经传言四起，所有人都在说，陛下有意为秦王重新指婚。 秦老太师的孙女秦嫣然，其实已经被陛下看中，内定了秦王妃的位置。 昨日顾明昭前脚刚进京，后脚陛下就宣秦老太师和他一同进宫。 他们要商议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所有人，包括荣国公府，都觉得廖晴岚肯定保不住这门婚事。 顾明昭神色从容，道：“二位请放心，我与晴岚是陛下金口玉言指婚，他支持这门婚事，并且答应在大婚当日，亲自来为我们证婚。” “大婚？”廖震东和程云湘皆是一愣，面露惊疑，“岚儿如今这般情况，怎么能成婚？” “我会安排好一些，无需长辈们操心。” 廖氏夫妇面面相觑，不知他有何打算，没有接腔。 “我本打算为晴岚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可是她现在的情况，不宜宴请太多宾客，因此，这次只打算邀岚儿的亲友共同见证，邀请名单由你们决定。” “不知殿下打算宴请多少亲朋好友？”廖震东问。 “我在京城没什么亲故，仅邀了陛下一人，其余宾客皆由相府决定。” 程云湘心中不禁有些动容。 婚礼向来是男方主导，女方的亲戚一般都是在回门后由自行宴请。 顾明昭却让相府来决定婚礼的邀请名单。 就像是……这场婚礼，是他给相府一个承诺。 最终，廖震东轻叹一声：“既然殿下已有打算，那就按你说的办。” “多谢二老。”顾明昭行了个晚辈礼，然后道，“我想去看看她。” 本来新婚夫妇在成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不过在军营的那些日子，他们两人日夜都在一起，程云湘早就习惯了他不循规蹈矩。 她没有多说什么，吩咐下人为顾明昭引路。 顾明昭跟在下人身后，踏在相府的石板路上，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条路，他好像已经走过千百遍。 每一个转角，每一道回廊，都刻在他的记忆深处。 他下意识地加快步子，走在下人前面。 凭着感觉，穿梭在相府内院。 最终，脚步停在一处院落门口。 “是这里吗？”顾明昭问道。 下人点头称是。 顾明昭现在越发确信，自己以前和廖晴岚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他自行踏进院子门，径直走向廖晴岚的卧房。 第163章 成亲的时候，能不能醒过来？ 廖晴岚的闺房布置得既雅致又华贵。 墙上挂着山水画，落款是前朝名家。 博古架上摆着些精致的小摆件。 前厅与卧房连接处，用轻纱隔断，里面的人若隐若现。 顾明昭进去的时候，锦绣正在廖晴岚的床畔伺候着。 见是他来了，锦绣立即识趣地站起身来，微微欠身告退。 临走时，还不忘贴心地将房门掩上。 从顾明昭踏进院子的那一刻，就引起所有丫鬟们议论纷纷。 去年顾明昭摔断腿，小姐三天两头跑去看他，因此身边伺候的人也都认识他。 此刻，见他堂而皇之地走进大小姐的卧房，所有人都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刚才那是顾公子吗？他怎么突然来了……” “是啊，以前他住在府上的时候，小姐对他那么好，他总是对小姐爱理不理的。没想到现在小姐出了事，他会来看望小姐。” “那有什么用，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别说咱们小姐现在还昏迷不醒，就算小姐现在醒着，也已经许配给了秦王殿下。”又一名丫鬟插嘴道，显然对顾明昭相当不满。 锦绣刚从屋内走出，便听到了这最后一句议论。 她微微蹙眉，转身对那些丫鬟们说道：“别乱说话，顾公子就是秦王殿下。” 此言一出，院子里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小姐要嫁的人，就是她一直照拂的书生？” “天呐！那小姐嫁给秦王殿下，岂不是天作之合！” “难怪小姐那么紧张秦王殿下，一听说他出了事就马上赶到冀州去了。” “小姐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希望小姐能快点醒来……” 她们议论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到顾明昭耳朵里。 顾明昭望着床上安静躺着的少女。 在冀州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灰头土脸，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当时就在想，如果不是那双眸子扑闪扑闪太过明亮，这样邋遢的小丫头，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后来一路辗转去军营，扮成男孩子，更是怎么丑怎么来。 再然后，她就睡着了…… 军营里条件艰苦，她每天就穿着白色粗麻里衣，那是军营里能找到的最干净的衣服。 而现在，廖晴岚躺在相府的床榻上。 身上穿得依然是一件白色里衣，看起来一样，又完全不一样。 她的衣料柔软细腻，还绣着洒金暗纹。 那身衣服看起来轻飘飘的，穿在身上就像下凡的仙子，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起。 顾明昭不禁苦笑。 她的闺房布置得雅致温馨，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品味与格调。 她的衣服那么华美，单单一件里衣就那么考究。 她本应该是京城中被娇养的富贵花。 跟着自己的那段时日，恐怕是她一生中最不体面的时光。 但是，她从来没有喊过苦和累…… 依刚才那些丫鬟们的话，在自己还不是秦王的时候，廖晴岚就为他付出了很多。 多到她的丫鬟都为她觉得不值…… 他忍不住在心中问自己：“是不是和廖晴岚在一起时，一直都是她在默默付出呢？” 顾明昭低下头，牵起廖晴岚的手。 还是那么冰…… “晴岚，我答应你，回京城之后就成亲。现在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应该会觉得开心？” “可是另外一件事……去苗疆寻找解蛊的办法，我恐怕做不到……” “我怕找回过去的记忆后，我会更加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苦。”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几乎要淹没在寂静的空气中。 “成亲的时候，你能不能醒过来？” 他望着她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庞轻声问道。 “不过，你不醒也没关系。等你醒了，我再重新为你办一次婚礼。”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可他还是坚持不懈地说着，直到锦绣要进来喂药，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京城之中，富贵闲人多，三天两头就是诗会茶会。 家长理短的事，在京城传的飞快。 之前秦王与相府千金廖晴岚的婚事初定之时，就是满城风雨，议论纷纷。 那时就有不少人揣测，秦王心高气傲，看不上廖家小姐，所以才远赴冀州，抗拒这门婚事。 而当廖晴岚重伤昏迷后，更是没人觉得相府还能保住这门婚事。 大家都在等着，看到底是哪家姑娘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得到秦王垂青。 就在流言四起的时候，秦王府的一百零八抬聘礼，浩浩荡荡地抬进了相府。 浩浩荡荡的队伍跨越半个京城，无人不知。 先前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 如今，不管是朝堂上的达官显贵，还是市井中的贩夫走卒，无不称赞秦王有情有义，对未婚妻不离不弃。 当然，也有一些人，会质疑秦王这样做不过是沽名钓誉，好在京城之中树立自己的形象。 每当这样的声音响起，那些京城中的少妇少女们便会群起而攻之。 长得好看又深情的摄政王，早已在京城收获万千崇拜者。 谁能容忍自己心目中的完美男人被宵小之辈恶意诋毁呢？ 不管别人怎么想，秦王府与相府结亲之事已经板上钉钉。 同样身在京城的秦云汉和秦潇潇，同样听闻了这个消息。 秦家信守承诺，回京之后，就将京中的生意都过到顾明昭名下。 顾明昭平日也没空打理，就让秦氏父女继续掌管着实际的经营。 眼看东家快要成亲，秦潇潇迅速拟了拜帖，递进秦王府。 不多时，秦潇潇就被府中的仆人引入府内。 “秦王殿下，我爹爹得知您即将大婚，特意准备了一张白玉床，送给你和廖小姐作贺礼。玉床现在还在商铺里，不知秦王殿下能否移步，前去一观，若是满意，在差人送到府上。” “白玉床……” 顾明昭心中一动。 莫忘说，玉质纯粹且温润养人，有助于全身经脉疏通，对廖晴岚有好处。 这份贺礼，送得很合他的心意。 “带路。” 顾明昭吩咐下人准备好马车，一行人走出秦王府，往闹市方向行去。 第164章 义妹 秦家在京城经营有道，名下的铺子都在最繁华的地段。 光这间玉铺，就占了小半条街。 寻常的店铺，进门后就是货品陈列。 可是这间铺子进门后只设了一个迎宾区，并没有商品展列。 铺子里面设置了数个雅致隔间，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玉石铺子做的是熟客的生意，客人们能感受到尊贵和私密的体验最为重要。 贵客坐在雅间之中，掌柜会根据客人的喜好和品味，挑选出最为合适的玉石供其品玩鉴赏。 顾明昭和秦潇潇一到，就被伙计招呼进最里面的雅间。 “秦小姐，那白玉床太过珍贵，单独存放在库房中，钥匙只有掌柜的才有，他正在接待其他客人，您和这位爷稍作休息，等掌柜的忙完，就带您过去。”伙计恭敬地说道。 “你去忙，我们自己等着就行。” 秦潇潇和顾明昭坐在那里喝茶，谁都没说话。 旁边雅间里的交谈声传了过来。 “曲瑶，王亭之都回来这么久了，你也不去看看，以前你们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一个男子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他眼睛都瞎了，以后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去看反而会刺激到他。”又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啧啧啧，你可真绝情，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 “别瞎说，我跟王亭之就只是好兄弟。”曲瑶反驳道。 “离他远点也好，本来就只是个次子，好不容易有了功名，现在眼睛也瞎了，以后再也没什么前程可言喽。” “总归是有王家替他操心，我们做朋友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对了，我可听说王家还没死心，四处张罗着要为他定亲，曲瑶，他们找过你家没？” “当然找过，我爹怎么可能会答应。找了个借口帮我推了。”曲瑶的语气中满是不屑。 “就他现在这样，大户人家的庶女都不愿意嫁他，就王家还认不清现实，以为他还是个香饽饽呢。” “行了行了，别说他了，挺晦气的，你看这块玉佩怎么样？” 秦潇潇听得怒火中烧，冲向隔壁的雅间，不由分说夺下曲瑶手中的玉佩。 “这块玉，不卖了！”秦潇潇道。 “你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无礼！”曲瑶被她吓了一跳，怒道。 掌柜的左看看，右看看，赔笑道：“曲小姐，这是我们东家，她的意思是，这块玉送给您！” 向曲瑶解释完，又小声对秦潇潇道：“掌柜的，这是琅琊武安侯府的千金，不能得罪啊……” “什么武安侯府，不过是个乡侯，袭到这一代爵位都快没了，还在背后议论王家的人。” 曲瑶一愣，随即站起来大骂：“你一个商女，竟然如此无礼！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掌柜的两边都不敢得罪，胖胖的身子挡在两人中间，硬生生接了曲瑶一巴掌。 “曲小姐，我代东家向您道歉，要不您先回去，今天您看上的，我稍后亲自给您送到府上！” “我不要你道歉！我要她跪下来给我道歉！现在，立刻，马上！”曲瑶怒吼道。 秦潇潇也不退让：“谁让你把东西送给她的？以后不准做她的生意，秦家所有的铺子都不欢迎她！”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铺子给砸了！” 她话音未落，手中已是一挥，将一只色彩斑斓的彩釉花瓶重重摔落，清脆的碎裂声在房中回荡。 “放肆！” 门外忽地传来一声威严冷冽的质问，如寒潭之水，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 秦王顾明昭正缓步而来。 曲瑶见到他，脸上瞬间换上一副娇媚的笑容：“秦王殿下，真是好巧，您怎会在此？” 顾明昭冷哼道：“有人要砸我的铺子，我自然要来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原来这是殿下您的铺子。”曲瑶急忙指向秦潇潇，道，“原来是殿下您的铺子，真是误会一场。这女子冒充东家，肯定是心怀不轨，我正要替殿下您教训她！” 顾明昭看了秦潇潇一眼，问道：“她做了什么？” “她要赶我走，还说这里的东西都不会卖给我，这不是诚心要断了殿下的财路吗！” “你要赶她走？”顾明昭道。 秦潇潇面色平静，淡然道：“没错。” 顾明昭摊了摊手，道：“既然如此，曲小姐请回。” 曲瑶愣在原地：“殿下，您是不是弄错了，是她在冒充我，我还替您教训她呢！” 顾明昭道：“曲小姐，我妹妹让你离开，你应该是听到了。” “妹妹？”曲瑶脸色一僵，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 “没错，秦潇潇是我的义妹，她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我刚才听到，你是要打我妹妹，还要砸我的铺子？” 曲瑶瞬间面色苍白，急忙摆手否认：“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这就离开。” 她慌忙转身，想要逃离这里。 顾明昭却淡淡地开口：“曲小姐，且慢。” 曲瑶停下脚步，忐忑不安地看着顾明昭。 顾明昭淡淡道：“曲小姐既然损坏了我的花瓶，那便请将账结了。” 曲瑶脸色一变，心中虽是不甘，但不敢违抗秦王的命令，只得灰溜溜地结了账，狼狈离去。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妹妹了？” 秦潇潇疑惑地望着顾明昭，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爹送了我那么多商号和铺子，我自然要对秦家回报一二。” 秦潇潇听后，心中一动。 想到刚才听到曲瑶他们说的，王家还在为王亭之张罗亲事。 她对顾明昭说道：“殿下以前曾说，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不知这话还算不算数？” 顾明昭眉头微挑：“你想做什么？” “我想嫁给王亭之，以您妹妹的身份。” “不错，终于开窍了，敢自己主动出击，就是进步。” 秦潇潇面颊微红，没有接话。 “既然你已经决定，待我大婚之后，就替你找王家说亲。” “多谢殿下。”秦潇潇道。 掌柜带着他们一同去看了白玉床。 白玉床细如凝脂，周身散发着淡淡光泽。 指腹贴上去，先是凉的，很快就会升温，如同浸泡在温泉里，让人觉得十分舒适。 顾明昭对这床十分满意，安排掌柜的今天就送到秦王府。 第165章 大婚 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秦王府内外挂满红绸，到处都贴着大大的“囍”字。 从军营回来不过五日，顾明昭以最快的速度筹备好婚礼。 考虑到廖晴岚的身体状况，他取消了繁琐的迎亲环节。 宾客们直接受邀至秦王府，参加婚礼。 尽管顾明昭先前说，宾客的名单由相府决定，但相府并没有打算大张旗鼓地办喜事。 廖家本家的亲戚远在沧州，京城就只有程云湘的娘家荣国公府。 因此宾客其实并不多。 倒是顾明昭这边，先前说自己没有什么亲朋好友。 可是廖震东他们到的时候，发现府外已经停了不少马车。 ——武安大长公主府、安远侯府、成王府与永王府。 这些都是与李政关系紧密的宗室成员。 人虽然不多，但每个都是在京城说一不二的人物。 有这些宾客的到来，婚礼显得更加庄严隆重。 宾客们都知道这场婚礼的特殊，进去之后没有言笑晏晏的场景。 每个人入府后都保持肃静，各自落座，等候吉时。 不久，李政亲临，坐于上首位置。 宾客已经到齐，司仪宣布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廖晴岚的情况，所有人都知道，难免有些好奇，这婚礼到底会怎么办。 众人一起望向门口方向。 顾明昭穿着大红的喜服，手执红色牵巾，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可是不管穿得再喜庆，眼中浓浓的愁绪抹都抹不平。 牵巾的另一端，是廖晴岚的贴身丫鬟，锦绣。 红色绸缎系在她的手腕上，她手中捧着一套火红的新娘衣冠，代替廖晴岚完成婚礼。 那顶凤冠，正是廖晴岚笄礼上，李政亲赐的九龙九凤冠。 金光闪闪的凤冠璀璨夺目，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李政望着那凤冠，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是他特意命人为红叶打造的…… 红叶没有机会代，本想着赐给她的儿媳，如果红叶在天有灵，也能看见。 没想到，凤冠虽在，历经两代人，都没有真正的主人。 婚礼仪式进行得有条不紊。 “一拜天地。” 新人对着南面方向虚空一拜。 “二拜高堂。” 顾明昭朝着李政拜了拜。 李政的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夫妻对拜。” 锦绣高举廖晴岚的衣冠。 虽然对面并没有顾明昭真正的妻子，但最后这一拜，他拜得最深。 万千情意，尽在不言之中。 “礼成！” 随着司仪的一声高喊，婚礼仪式结束。 “且慢。” 顾明昭突然出声，众人都看向他。 他取出一条洒金红绸卷轴，双手捧着，呈于李政面前。 “陛下，臣恳请您作为证婚人，为臣签下婚书。” 李政神色复杂地看了顾明昭一眼。 这桩婚事本来就是由他赐婚。 现在连婚书都让他来签，就意味着，即便廖晴岚昏迷不醒，她也是得到天子认可的秦王妃。 哪怕廖晴岚死了，他想重新给秦王赐婚，也不可能再越过她的地位。 最近父子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李政不想扫他的兴，还是在证婚人那里签下自己的名字。 “秦王至纯至善，朕心甚慰。今日你成婚，朕有礼物相赠。” 德胜公公走上前来，高声宣读圣旨。 “兹有忠良之臣顾明昭，自入朝以来，忠诚勤勉，才德兼备，屡建功勋，深得朕心。今朕特赐尔以摄政王之位，代朕行朝政之事，以分朕忧，以安天下。钦此。” 在场宾客中，大多是宗室的核心成员。 李政早早就与他们通过气，因此并未感到意外。 相府和荣国公府的人听到这道旨意，颇为震惊。 现在立摄政王……让皇子们如何自处…… 顾明昭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好像并没有感觉到这是多么大的荣宠，与平常一样跪拜谢恩。 酒过三巡，宾客们逐渐散去，顾明昭亲自送别每一位宾客，直至夜幕降临，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红色的绸带、金色的灯笼、满室的喜字。 看起来那么喜庆…… 可是一想到进去之后，等着他的只有无边的寂寥，就觉得心中苦闷。 今日一大早，他就去相府将廖晴岚接了过来。 以后，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分开了…… 顾明昭推开门。 卧房里，火光明灭。 一人手执团扇，身穿喜服，站在床边。 顾明昭感觉心快要跳出胸膛。 “晴岚！” 他想都没想，大步走到她的身边，拿走她手中的团扇。 看清那人的脸，顾明昭神情冷如冰霜。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殿下，我是嫣然呀！”秦嫣然扯着他的衣袖，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从前在京城，你经常陪着我，还教我骑马，你都忘记了吗？” 秦嫣然也听说过顾明昭失忆的事情，尝试着用共同经历唤醒他的记忆。 “你在这里干什么？” 秦嫣然脸色微红，羞涩地低下头：“今日是您的洞房花烛夜，可廖氏又不能伺候，我怕殿下一个人深夜寂寞，特来相陪。” 说着，秦嫣然上前，准备帮顾明昭宽衣解带。 “出去。” 顾明昭拂袖甩开她，冷冷丢下两个字，就坐在床边，查看廖晴岚的情况。 秦嫣然咬了咬牙，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她从后面搂住顾明昭的腰，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殿下，秦王妃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却被廖晴岚偷走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在意的不是名分，而是殿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秦嫣然语气十分委屈，诉说着自己的情意。 顾明昭闭上眼睛，一点都不想看到她，喝道：“青锋！” 青锋立即从暗处现身：“属下在！” “你就是这样替我看着秦王府的吗？” 青锋察觉到顾明昭语气中的愠怒，暗叫不好。 他一手抱起地上的衣服，一手拖着秦嫣然，将她从房间里拽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顾明昭坐回廖晴岚的身边，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她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 还好……那个女人没有对晴岚做什么。 本来以为把她接到王府，可以给她最好的照顾。 没想到来的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情。 顾明昭摸了摸她的脸庞，一滴泪水滴在白玉床上。 刚才看到房间里有人的时候，他真的以为是廖晴岚醒过来了。 从狂喜，到希望破灭。 他难以承受这样的落差，终是难以抑制地流下眼泪。 “我以为是你醒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廖晴岚……” 新婚之夜，新郎坐在床边，肩膀微微颤抖。 暗卫们看在眼里，也觉得青锋故意放秦嫣然进来，实在有些过分了。 第166章 摄政王 秦太师府外。 一顶轿子悄然停在了后门。 醉红楼的万妈妈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保养得宜，浓妆艳抹之下，隐隐有当年的花魁之色。 她悄悄将轿帘掀起一角，左右环顾，确保四周空无一人，这才盈盈地下了轿。 她走到门前，轻轻叩响了门环。 门内的人显然已经等候多时，立马就把门打开。 一名面色警惕的嬷嬷探出头来。 她同样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尾随，才让万妈妈进府。 万妈妈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太师府的后院，来到秦嫣然的闺房。 秦嫣然正坐在房内，脸色阴沉。 她见万妈妈进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抄起桌上的瓷器便朝她扔去。 “你教我的那些媚术，简直一无是处！”秦嫣然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殿下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最让人生气的是，顾明昭竟然让侍卫把她像垃圾一样扔出房间！ 她堂堂千金之躯，被一个侍卫看得干干净净！ 简直是奇耻大辱！ 万妈妈连忙安慰道：“嫣然小姐，切勿动怒。秦王殿下见多识广，寻常手段自然难以对付，我再帮小姐想想别的办法！” 秦嫣然脸色稍缓：“说说，你还有什么办法。” 万妈妈细细询问着今晚秦嫣然与顾明昭相处的细节。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万妈妈的表情在听完秦嫣然的叙述后，逐渐明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秦嫣然现在心情十分不好，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反感：“你明白什么了？” 万妈妈道：“嫣然小姐这段时间学的，都是床笫之间的乐趣，你们今晚都还没进展到那一步，小姐所学还没得以施展，秦王自然不知道您的好。” 秦嫣然心中焦虑，急切地问：“那该怎么办？” 万妈妈眼波一转，缓缓开口：“我仔细想了想，小姐您模样标致，身材曼妙，唯一可能欠缺的，应该就是风情。” “风情？什么样的风情？” 万妈妈耐心解释道：“就像我们醉红楼的如烟姑娘，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她并非完璧之身，但仍有许多达官显贵愿意一掷千金，只为一亲芳泽。就是因为如烟有风情，够妩媚，所以让人欲罢不能。” 秦嫣然倨傲地点了点头：“好，那你以后就教我，怎么样才能有风情。” 万妈妈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我恐怕难以教授……” “为什么？”秦嫣然不解。 “因为这是门大学问。嫣然小姐您从小养尊处优，不需要讨好任何人，这已成了习惯。因此，即使面对心仪的男人，也很难放下身段。” 秦嫣然被她说中心思，不禁有些恼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万妈妈贴近她的耳畔，趁机提出建议：“在男女之事上，女人天生便是弱者。我建议小姐尝试一下体验真正的床笫之欢，经历过情事之后，自然会流露出不同的风情。” 这番话让秦嫣然大为震惊：“你让我跟男人……这怎么可能！” “小姐先别生气。我们醉红楼专门养着这样的男人，专门供新来的姑娘们学习之用。在他们身上，小姐可以深入了解男女之情。就像读书一样，您只需要把他们当成一本书、一支笔，不必把他们当作真正的男人来看待。” 秦嫣然有些动摇，但还是有些顾虑：“可是，万一以后秦王发现我不是完璧之身……” 万妈妈拍着胸脯打包票：“小姐放心，那里的人都有分寸，绝不会破了您的身子！” “可以保证吗？” “绝对没问题！我们那里的姑娘初夜都可值钱了，他们都知道轻重。” 秦嫣然在心中权衡利弊。 反正今天已经被顾明昭的侍卫看过身体，再多一个人看到又如何？ 更何况，醉红楼的人都是奶奶为她安排的，应该信得过…… 最终，她下定决心：“好！就按你说的办，从明天晚上就开始。” 第二日，晨曦初露。 金銮殿上，内侍高声宣读顾明昭被册封为摄政王的圣旨。 朝中一片哗然。 昔日册封他一介白衣为亲王，朝堂上下一片反对，李政都能一意孤行。 现在他刚刚立过大功，不仅成功扳倒一位皇子，还迎娶了丞相的千金，声望如日中天。 即便有大臣觉得，不该册立摄政王来分散皇权，也没一人敢在这个时候缨其锋芒。 顾明昭回京后，便全心投入到朝政之中，他宵衣旰食，夜以继日地处理朝政。 更让人惊讶的是李政的态度。 李政对顾明昭极为信任，将朝政大权全权交付于他，自己则逍遥自在，时常外出游玩，颇有点要退位让贤，安心当太上皇的架势…… 禁军与朝政，如今都掌握在顾明昭的手中，他已经可以在京城只手遮天。 李政这样做，无异于把自己的命都交给顾明昭。 宗室与朝臣即便心有疑虑，但在皇帝的无比信任前面，也只能缄默不语。 顾明昭掌权之后，首先就是拿皇后的母家——琅琊王氏来立威。 他为人极其霸道强势，不顾王亭之的意愿，将自己的义妹许配给他。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大家都心照不宣。 先前，相府千金还待字闺中的时候，曾经与王亭之两情相悦。 这件事京城人尽皆知，一度被传为佳话。 现在，相府千金已经成了摄政王妃。 摄政王对王亭之心有不满，非要给他指婚，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王皇后自从有了身孕后，一心扑在孩子身上，对王家和朝堂之事早就不再过问。 连皇后都没说什么，自然不会有其他人愿意为王亭之出言。 好在顾明昭在处理其他事的时候，不仅为人公正，知人善用，还能体恤百姓疾苦。 没过多久，就获得朝臣和百姓的认可。 时间长了，连小孩都知道，这大胤，已经是顾明昭说了算的。 第167章 桃花树下，是阿昭在等她 时如逝水，转眼已经过去五年。 这五年顾明昭一心扑在朝政上，不敢让自己有喘息的机会。 他怕一旦松懈下来，自己就会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位高权重的摄政王不喜欢旁人伺候，自己换好朝服，又从衣柜里挑选出一套漂亮的衣裙，放在廖晴岚的床前。 这些年来，每隔一段时日，他都会让裁缝和绣娘，为廖晴岚裁制新衣。 不管廖晴岚什么时候醒来，都能看到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明艳动人。 五年过去，曾经清冷出尘的男人，因为常年执掌大权，变得更加沉稳内敛。 就算是曾经与他有过一段师徒之谊，如今是他岳丈的廖震东，也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女婿的心思。 顾明昭先为廖晴岚翻了个身，然后又娴熟地为她按摩着身体。 做完后，还细心地掖好被褥，避免她受凉。 接着，他站起身，走到门外。 秦王府的主院，如今已是繁花似锦，一片浪漫之景。 五彩斑斓的鲜花竞相绽放，两只小兔子在草地上跳跃嬉戏，为花园增添了几分生机。 五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只有几棵孤零零的树木。 自从廖晴岚嫁入府中，他特意吩咐锦绣，让她按照廖晴岚的喜好将院子布置一番。 如今，连她嫁进门那年栽下的桃树苗，也已经长得郁郁葱葱，满树繁花。 顾明昭站在桃树下，随手折下两枝含苞待放的枝丫，插在床头的瓶子里。 他俯身在妻子的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这才系上披风，准备进宫参加早朝。 如今是早春时节，外面春色宜人，李政去行宫小住赏春，朝堂又全权交给顾明昭打理。 这么多年，大臣们早就习惯了。 反正这是李家的江山。 李家人都没意见，他们更没什么好说的。 朝会即将结束之际，礼部尚书突然出列，手持奏本，神情肃穆。 “启禀秦王殿下，臣有本要奏。” “准。”顾明昭道。 “殿下与王妃成婚已快五载，王妃的身体状况始终未见好转，长此以往，恐不利于秦王府子嗣的兴旺。为了江山社稷和秦王府的未来，臣斗胆建议，殿下应另娶贤妻，早做打算。” 顾明昭面色微沉，他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悦：“秦王妃乃是陛下亲自赐婚，你现在劝本王另娶，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认为，本王对陛下所赐的婚事不满？” 礼部尚书被顾明昭的话所噎，他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殿下所言甚是，是臣考虑不周，殿下可考虑另娶平妻，既不会忤逆陛下，也能为秦王府开枝散叶。” “恳请殿下以社稷为重，早日开枝散叶！”又有一人顺势谏言。 “臣等附议。” 朝堂之上，立刻有几个人出言表示赞同。 顾明昭大致看了一眼，基本都是秦太师的门生，或者与秦家有些姻亲关系的大臣。 这些人，在朝堂之上公然提及此事，显然是有备而来。 “那众卿觉得，谁比较合适？” 礼部尚书道：“秦老太师的孙女蕙质兰心，才名远扬，堪为良配！” 顾明昭冷笑一声，眼神中透着一丝凌厉：“陛下身体康健，本王不过是暂代朝政，这点家务事，万万担不起‘社稷’二字。” “你们口口声声为了江山社稷，却连最基本的君臣之礼都忘记了，真是其心可诛！” “本王与王妃乃是陛下金口玉言赐婚，日后若有谁再敢妄议此事，以大不敬之罪论处！” 众大臣被顾明昭的言辞所震慑，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言。 顾明昭拂袖一挥，转身便离开了朝堂。 好黑…… 好冷…… 廖晴岚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一片被遗忘的幽暗之地。 无尽的黑暗笼罩四周，吞噬了所有的光明与声音。 她在这片混沌中徘徊了很久很久。 她不停地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再走多久。 时间似乎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她觉得自己体力已经消耗殆尽。 好累啊…… 廖晴岚想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每当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总感觉能听到有一缕声音，在不远处轻轻响起。 “晴岚。” “不要睡……” 是阿昭的声音！ 她打起精神，再次开始往前走。 一直都能听见顾明昭的声音，可是怎么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廖晴岚继续走，继续找，希望能快点找到阿昭，带她走出这片黑暗。 又走了很久很久…… 突然，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扑鼻而来。 她循着香味，终于找到了方向。 有一个人，在桃花树下站着。 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轻捻桃花。 面容在灯笼的光芒下显得温暖柔和。 “阿昭！” 她用尽全身力气，向树下熟悉的身影跑去，紧紧拉住了他的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一阵刺眼的光冲散所有黑暗。 光线太过刺眼，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适应光明。 长长的睫毛扑扇几下，缓缓睁开圆圆的杏眼。 一扭头，看见床头摆放着几支灼灼盛开的桃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那香气与她在黑暗中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身下是一张白玉床，质地细腻温润。 窗外传来鸟儿欢快的鸣叫声和潺潺的流水声。 在无声的黑暗中前行太久，这样的声音，让她感到宁静与祥和。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温暖和煦。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里不是皇宫，也不是相府…… 是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难道，又是一个梦境吗？ 廖晴岚想起身，可是觉得身子十分僵硬。 挣扎了好半天，才勉强站了起来。 本想到外面看看，可是只觉得双腿发软，又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怎么都不听使唤，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觉得有些困难。 面前恰好放着一把古琴，她尝试着活动一下手指头。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廖晴岚没有放弃。 手指在琴弦上拨弄，渐渐找回了一些知觉。 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慢慢奏出连贯的音律。 第168章 这里不舒服，换个地方 晨曦微露，朝霞映天。 顾明昭无心欣赏道路上的美景。 早朝之上，那几个不识时务的官员触动了他的逆鳞，让他心情十分烦躁。 往日下朝后，他会去勤政殿批阅奏折。 他总是刻意回避着时间，偏偏有人要提醒他，已经过去了五年…… 今日已无心朝政，只想早些回到自己府里。 脚步匆匆，回到秦王府的主院。 一缕琴声悠然飘入耳中，如清泉击石，动人心弦。 顾明昭脸色骤变。 这琴声来得太过突兀！ 这个时辰，锦绣应该正在为廖晴岚煎药。 卧房之内，不应该有这样的声音。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去打扰她休息！ 他快步走进卧房。 房门打开的瞬间，风铃随风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 低垂的帘幕被风吹动，里面的情形若隐若现。 一道清丽脱俗的身影端坐于案前，纤手轻抚琴弦，琴声悠扬，宛如天籁之音。 顾明昭的脚步瞬间凝滞，目光紧紧锁定在那道身影之上。 五年来，无数个夜晚，这道身影都会悄然出现在他的梦中。 如梦似幻，让他魂牵梦绕。 他紧握双手，指尖微微发白，心中鼓噪的心跳声如同擂鼓般震耳欲聋。 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但是他不敢放手。 生怕一松手，这美好的梦境就会破碎，连这梦中相见的机会也会烟消云散。 顾明昭靠着门框，闭上双眼。 第一次感受到梦境是如此真实。 就让他再多睡一会，不要醒来…… 廖晴岚的手指在琴弦上艰难地滑过，终于完成了《平沙落雁》的最后一音。 曲终，额上已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微风从门外悄然侵入，带着初春的凉意，她不仅打了个寒颤。 她抬起头，顺着风吹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门口站着一人，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 门外桃花似乎被来人惊扰，纷纷扬扬飘落。 有几片轻盈地落在他的肩头，为他平添了几分风流。 她微微愣住，眼前的身影，与刚才黑暗中遇到的，那个在桃花树下为她掌灯引路的翩翩公子重叠在一起。 看到他的一瞬间，天地都变得更为明亮。 那是她在黑暗中，一直在找寻的身影…… 是她的阿昭！ 他还穿着一身朝服，看起来威严沉肃，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缎面的亲王服制，看起来很是矜贵。 阿昭还是那么好看…… 他的双目微阖，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廖晴岚想要过去抱着他，但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试了几次，都不能起身，只能无力地靠在琴案上。 “阿昭，你怎么不过来？” 太久没有说话，廖晴岚的声音有些干涩。 顾明昭猛地睁开双眼，像是还没睡醒一样，出神地盯着帘幕后的身影。 见他还是不动，廖晴岚眨了眨眼睛，声音也有几分委屈：“我走不动了，你能不能到我这里，别再让我追你了。” 顾明昭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定，迈开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她。 下一刻，廖晴岚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一直紧抿的唇瓣覆在她的唇上。 他的唇很凉，可是随着这一吻逐渐加深，那凉意也慢慢消散。 两人的体温都随着热烈的气氛而升温。 廖晴岚被他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现在的身子十分虚弱，无法承受这样的激情。 再这样下去，感觉快要断气了…… 廖晴岚下意识地别开头，想要结束这绵长的吻。 顾明昭察觉到怀中的人想退缩，但并不打算给她逃的机会。 修长的手指插在她的发间，紧紧扣住她的脑袋。 手指微微用力一带，强迫她将头抬起。 他以一种近乎霸道的姿势将她抵在琴案上，让她无法逃避。 她的脖子向后仰起，露出雪白的肌肤和优美的线条。 顾明昭觉得嘴巴有些干燥，舔了舔嘴唇，然后低头去咬她的脖颈。 廖晴岚半个身子都是悬空的，不得不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维持自己不要摔下去。 他吮吸的力度有些大，让她难以抑制地发出细碎的喘息。 “阿昭……这里不太舒服，换个地方……” 顾明昭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样，从她身上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她。 “仙子，今天不逃了？” 仙子？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还没等廖晴岚反应过来，顾明昭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在床榻上。 刚一躺好，又凑近身子，恶意满满地咬了咬她的耳垂。 廖晴岚忍不住深深地一呼一吸。 温热的气息扑在顾明昭的脖子上。 顾明昭如获至宝般地捧着她的脸。 “好真实……” “什么？” “能不能多陪我一会……不要醒……” 顾明昭的声音破碎在空气中，近乎哀求般地对她说着。 他看起来那么无助，让人心疼。 廖晴岚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 她自己也有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只得轻飘飘地应了一声：“好。” 得到她的同意，顾明昭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松。 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彻底松懈下来，枕着她的手臂，闭上眼睡着了。 沉沉的呼吸声从旁边传来。 廖晴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好笑。 明明刚才是她被亲得差点晕过去。 怎么现在变成顾明昭睡着了。 还有刚才那声“仙子”。 难道是把她当成入梦的神仙了吗？ 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军营之中。 似乎是安玲珑突然拿着匕首刺向她。 好像流了很多血，顾明昭让她不要睡。 可是她实在太困了，眼皮子撑不住，然后就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没有光亮，没有声音，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从身体的状况来看，应该是已经昏迷了很久，久到四肢开始退化，已经无法自己走路了…… 廖晴岚刚想试着动一下身子。 怀中的男子感觉到她要动，立马环住她的腰肢，将她紧紧禁锢住。 腰间的手臂力量很大，让她无法挣脱。 廖晴岚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 本来就轮廓分明的脸，现在看起来更加瘦削…… “这么瘦，力气还这么大……” 廖晴岚轻轻叹了口气，由着他抱着自己睡过去。 第169章 阿昭，我回来了 锦绣一直在厨房熬着汤药，待汤药熬好，她端起瓷碗，准备进屋喂给廖晴岚。 步入房间后，发现白玉床上空无一人。 锦绣心中一惊，手中的药洒落在地。 她顾不得收拾，心里着急的不得了，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乱转。 视线掠过，发现卧房另一端的床榻上，顾明昭和廖晴岚并肩躺在一起。 两个人都闭着眼睛在睡觉。 顾明昭的头还枕在她家小姐的臂弯里，胳膊紧紧搂着小姐的腰…… 这这这…… 锦绣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王大白天不在宫里，怎么突然回府了！ 而且……他们成亲五载，秦王从来没对小姐有过什么逾矩的举动…… 今天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虽说小姐和秦王有夫妻之名，但小姐毕竟还没有意识。 秦王这样的举动，总觉得怪怪的，不太妥当。 锦绣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把秦王喊醒。 她思索了好一会儿，还是担心秦王这样一直压着小姐的胳膊，对小姐身体不好。 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小声道：“殿下，殿下，你快醒醒。” 喊了好几声，被喊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正在考虑要不要动手把小姐的胳膊抽出来。 只见小姐的睫毛抖了几下，眼睛缓缓睁开。 “锦绣，你终于来了！” 眸中满是笑意，躺在床上看着她。 “小……小姐！” 锦绣见到廖晴岚醒来，眼中泪水瞬间涌出，声音哽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她忙不迭地擦拭着泪水，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 廖晴岚睡着的时候，她每天都要陪小姐说很长时间的话。 等人真醒了，一箩筐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廖晴岚见她又哭又笑，觉得有些无奈：“锦绣，乖，先别哭了，快扶我起来。” 锦绣连声答应。 主仆二人合力，掰开顾明昭的手臂。 锦绣的搀扶下，廖晴岚艰难地越过顾明昭，走下床榻。 顾明昭睡得很熟，她们两人这么大的动作，硬是没有把他吵醒。 廖晴岚见他睡得那么香，没有人心打扰。 “锦绣，扶我到外面去看看。” 锦绣点了点头，搀扶着廖晴岚向外走去。 廖晴岚的双腿似乎还未完全恢复知觉，两人步伐缓慢而艰难。 不过百步的距离，她们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当他们终于走到屋外时，廖晴岚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他怎么这么能睡，昨天夜里没休息好吗？”廖晴岚看着卧房的方向，问道。 这五年，顾明昭为廖晴岚有多么神伤，锦绣都看在眼里。 “秦王殿下何止是昨夜没休息好！他这五年，每天都只睡一两个时辰，奴婢都担心他身体会撑不住。”锦绣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五年……”廖晴岚她抬头望向锦绣，眼中满是惊愕，“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昏迷五年了？” 锦绣点了点头：“是啊，小姐您当时伤得特别重，连莫忘前辈都说，您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还好苍天有眼，小姐您吉人自有天相，总算化险为夷！”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父亲和母亲呢？” “这里是秦王府……哎呀！瞧我这记性，还没告诉夫人这个好消息呢！” 锦绣一跺脚，慌里慌张找人去给相府传话。 廖晴岚望着锦绣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神情看起来有些惆怅。 已经五年了啊…… 顾明昭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很快就转醒。 怀里空空的。 床榻上只有他一个人…… 顾明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以往廖晴岚入他的梦时，总是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 他想要靠近，却永远都追不上。 今天的梦，实在是太真实了…… 梦中的人不仅对他说话，还任由他亲吻。 顾明昭感到一阵莫名的懊恼。 他轻轻地揉了揉眉心，驱散那梦中的余温。 “竟然做了这样的梦……”他自嘲般地低声自语。 他从床榻上起身，想去看看爱妻的容颜。 看到白玉床的一瞬间，顾明昭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廖晴岚不见了！ 人呢？ 她能去哪里？ 秦王府到处都是暗卫，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就把她带走？ 难道是那些大臣们逼婚不成，又动了什么歪心思？ 顾明昭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每一个都让他感到恐惧和不安。 唯独不敢想，是不是廖晴岚醒了…… 五年实在是太久了。 最开始，他每天都期盼着她能醒过来。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期盼逐渐变成了奢望。 他害怕希望落空，难以承受失落的感觉。 连想都不敢想，廖晴岚会醒…… 他匆匆忙忙走出院子，准备召集暗卫来问一问。 当他走到房门的时候，看到庭院里坐着的人，脚像是被钉在地上。 庭院的桃花树下，白衣黑发的女子端坐在那里。 她的右手微微抬起，手掌向上，接住了一朵掉落的桃花。 常年在房里睡着，没有被太阳晒过，她的皮肤白得不似凡人。 整个人就像会发光一样，美得宛如仙子降临凡世。 顾明昭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不知不觉走到他的身边。 颤抖着伸出手，将失而复得的人儿拥入怀中。 廖晴岚突然想起自己刚到冀州的时候，顾明昭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 不由得恶向胆边生，想作弄他一下。 她从顾明昭的怀中挣脱出来，双手环住自己，看起来像受到惊吓一样。 “公子，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听到这话，顾明昭身子一僵，慢慢松开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不认识我了？” 廖晴岚点了点头。 顾明昭的面色一点一点沉下去。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面孔，说出来的话却那么陌生…… 过了好半晌，他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是你的夫君。” 廖晴岚“噗嗤”笑出声来。 “想趁我失忆，占我便宜呀？”她的眼睛含着暖暖笑意，“以前我也只是说自己是你的未婚妻而已呀。” 顾明昭的心忽上忽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廖晴岚笑着握住他的手，道：“阿昭，我回来了。” 第170章 不是你的错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顾明昭还是不敢相信，这里发生的一切竟然不是梦。 顾明昭有点没反应过来，呆呆地低着头，看向廖晴岚。 她眨了眨双眼，用脸蹭了蹭他的手：“这么快就醒啦？怎么不多睡一会？” 顾明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刚才吓到你了？跟你开个玩笑嘛，见到我高不高兴？” 廖晴岚靠在他的怀里，反思着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一点点过分了…… 顾明昭手微微有些发颤，环住她的身体：“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两人抱在一起，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直到廖震东、程云湘带着莫忘一起走过来，顾明昭才放开她。 “父亲，母亲，师父！”廖晴岚语气轻快地跟他们打着招呼。 “岚儿！”泪水顺着程云湘的脸颊滑落。 程云湘她疾步上前，紧紧抱住那久违的女儿。 廖震东站在一旁，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他默默地看着这对母女相拥而泣，心中满是感慨。 多年的担忧，终于化作了喜悦的泪水。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中充满了疼爱与宠溺。 顾明昭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目光柔和而深邃，没有打扰他们一家人团聚时光。 过了好一会儿，顾明昭才抱拳向莫忘行了个礼，问道：“前辈，可否请您看看她的身体情况。” “对对对，莫前辈，辛苦您了！”程云湘如梦初醒，连忙请莫忘坐在廖晴岚对面。 莫忘先是把脉，又在她的腿上敲一敲，捏一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动作之上。 “莫前辈，我家小姐现在情况怎么样？”锦绣先沉不住气，问道。 “岚儿身体底子好，又有臭小子悉心照顾，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脱离危险。” “那小姐的腿……” “她的腿现在没有知觉，是因为在床上躺了太久，肌肉有些萎缩，只要多加训练，促进血液循环，很快就会好。” “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快点恢复吗？”顾明昭询问道。 “你这些年每日为她按摩、放松很有用，以后每日用热毛巾给她的双腿敷一敷，可以加快恢复。” 莫忘又将一些日常照顾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交代。 顾明昭一一记下。 莫忘每隔一段时日也会前来为廖晴岚复诊。 这么多年来，顾明昭对她日常是怎么照顾的，莫忘都看在眼里。 他说一分，顾明昭能做到十分。 有顾明昭照料，肯定很快就能恢复。 眼看程云湘还有不少话要对廖晴岚说，顾明昭先默默离开主院。 他走到没人的地方，吹了一声口哨，唤出暗卫。 “去找陛下，让他从明天开始，自己上朝。” “是！” “跟他说，我要休沐。还有晴岚醒了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他。” “明白！” “去。” 暗卫收到顾明昭的命令，动身去行宫找李政。 程云湘拉着廖晴岚说了很久，很快就要到晌午了。 顾明昭见廖晴岚面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仍然还强打着精神陪父母说话，心中有些不忍。 “廖相中午可要留在府上用膳？”顾明昭打断他们的谈话。 见到女儿太高兴，廖氏夫妇都忘记了时间。 “多谢秦王殿下，今日匆匆过来，不便多加叨扰，我们夫妻就先告辞了。”廖震东道。 锦绣起身去送他们离开。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院子，一下子只剩顾明昭和廖晴岚两个人。 顾明昭将她打横抱起，道：“外面凉，我们回屋。” 廖晴岚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下巴：“你是真的担心我着凉，还是借着这由头，想多抱我一会？” 顾明昭低头凝视着她，眼中满是宠溺，坦然道：“都有。” 回到屋内，顾明昭并未将廖晴岚放下，而是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双手按照莫忘所教的手法，轻柔地按摩着廖晴岚的腿部。 他低垂着头，神情十分专注。 从廖晴岚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脸更加瘦削，整个脸部棱角分明，更添了几分凌厉。 她看着有些心疼，不禁伸手，轻抚他的脸庞：“阿昭，你瘦了好多。” 顾明昭微微一笑：“能抱得动你就行。” “你还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廖晴岚问。 “不困。” 顾明昭感受着怀中真实的触感，丝毫没有困意，也不敢生出困意。 生怕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又变成梦中泡影。 “可是我有点累了。” “那我陪你一起睡。” 廖晴岚：“……” 刚刚才说不困，现在又要跟她一起睡！ 如果换做以前，顾明昭这样说，她肯定不会答应。 可是死里逃生这一遭，突然觉得，一些繁文缛节和虚名都不重要了。 她已经算是死过两次的人…… 这次醒来，突然觉得，能够活着，还能与在意的人一直相伴，才是最重要的。 顾明昭坐在床榻之旁，细心地一寸一寸为廖晴岚揉捏着腿。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轻轻说道：“对不起。” 廖晴岚看向他，眼中带着些许疑惑：“怎么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太掉以轻心，没有将安玲珑当回事，才让她有机可乘……” “当时我、王亭之、秦潇潇都在，我们都看到安玲珑了，谁都没把她当做威胁。”廖晴岚打断他的自责。 顾明昭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是我带你去那里的。” 廖晴岚察觉到他的声音不太对，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 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廖晴岚觉得胸口像被重重锤了一拳，揪心的疼。 花瓣一般柔软的唇吻上他的脸颊，顺着泪痕，一路从眼睛，吻到下巴。 咸湿的眼泪落在她的嘴里。 “这不是你的错。”廖晴岚轻声安慰道。 顾明昭出神地看着她的脸， 温柔恬静，带着圣洁的光辉。 好像世间一切纷扰，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 她看起来那么出尘脱俗，像是随时都会飞走的仙子一样。 她那么干净，高洁得不染尘埃…… 让人忍不住，想在她身上留下些自己的痕迹…… 顾明昭情不自禁地抱紧她，噙住她的嘴唇。 廖晴岚闭上眼睛，任由他吻着自己。 五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凝结，所有的遗憾与错过都化作了此刻的甜蜜与温馨。 第171章 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自从廖晴岚重新醒过来，顾明昭就推掉监国的重任，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 如此一来，他名义上的官职，就只有一个禁军统领。 五年前，他将梁武带回京城，放在禁军中历练。 这小伙子不仅忠厚纯良，而且踏实肯干，在军中表现卓越，屡立战功。 他将梁武一步步提拔到禁军副统领的位置，日常军中事务都交给他打理。 这么多年下来，梁武将禁军管理得井井有条，从没让他多费过什么心思。 因此，顾明昭基本上没有什么公务需要处理。 卸下监国之任后，五年间昼夜不歇的顾明昭，过上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 每日清晨，他依旧准时前往金銮殿参加早朝。 但下朝之后，便径直回府，还能赶上在家中陪着廖晴岚一起用早膳。 廖晴岚学了两辈子的医，现在因为腿部不能动弹，在府中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天天在腿上研究针灸之道，颇有成效。 不出一个月，已经能自己下床行走了。 连莫忘都觉得这套针灸之法十分了得，经常过来与她交流心得。 自从能走路后，她每日都算着时辰，在顾明昭快要下朝回来的时候，站在秦王府的门口候着。 这一日，秦嫣然乘坐马车从门前经过，恰好瞥见了站在秦王府门前的廖晴岚。 她重重地将车窗的帘幕一甩，面色骤变，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 廖晴岚不是早就成活死人了吗！ 不是说再也醒不过来了吗！ 为什么现在不仅没死，还好端端站在那里！ 秦嫣然的丫鬟春桃见主子脸色不善，看了一眼窗外，立刻明白她恼火的原因。 春桃眼珠子一转，添油加醋地诋毁道：“瞧瞧她那副模样，真是上不了台面！生怕别人不知道秦王殿下为了她荒废朝政！” 秦嫣然瞥了春桃一眼，未置可否。 春桃得到主子的默许，更加放肆地说道：“奴婢跟随小姐多年，也算见过些世面，可从未见过哪家主母像她这般痴缠主君！还这么不知羞耻地站在大门口等着，简直就像是个小妾！” 这些话正中秦嫣然下怀，她面色稍缓，轻叹道：“我只是不忍心看到秦王殿下这样的国之栋梁，因女色而荒废朝政，毁了一世英名。” 春桃连忙附和道：“就是！要我说，小姐您这样识大体、明事理的高门贵女，才是最适合的王妃人选！” 秦嫣然看到廖晴岚安然无恙，心情很烦躁，想去散散心。 “春桃，我一会在前面下车，你带着车夫去十里亭的茶铺，给我买些茶点回来。” “啊？小姐又想吃茶点了？那万宝阁的发钗还去看吗？” “我想做什么，还需要经过你同意吗？”秦嫣然语气中透出几分不悦。 “不……不用……是奴婢多言了。”春桃连忙低下头。 “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其他的事少管，少插嘴。”秦嫣然警告地看了春桃一眼，便下车离开。 春桃突然被训斥一通，心里觉得委屈得不得了。 她还不是因为担心出去太久，小姐一个人等得着急。 十里亭，顾名思义，在京郊十里的地方。 即便是坐马车，往返也要一个多时辰。 更何况进京的关卡查得很严，每次出去一趟，回来排队入城还要另外再加半个时辰…… 小姐怎么就那么喜欢吃十里亭的茶点？ 她曾经觉得好奇，也偷偷尝过一块，觉得味道十分普通，跟太师府的点心根本没法比。 难道小姐真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才觉得这粗茶淡饭很新奇吗？ 秦嫣然戴好幕离下了车，穿梭在京城的街巷之间。 她看起来十分警惕，走几步回头查看有没有人尾随。 绕了半天，走进一个小巷子，来到一间不起眼的民宅门前，敲响了房门。 不多时，门扉打开，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后。 尽管秦嫣然以幕离遮面，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男子侧身让秦嫣然进入屋内，然后迅速插好门闩。 门关好后，他迫不及待地揽住秦嫣然的腰身，一把将幕离掀起，脸颊紧紧贴在秦嫣然的脖子上。 “阿翔哥，你怎么还是这么急性子。”秦嫣然娇嗔地责怪道。 胡阿翔看着秦嫣然那嗔怒中带着羞涩的面容，笑道：“秦大小姐，这都半个月没见了，我怎能不思念得紧？” 秦嫣然轻哼一声：“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就算没有我，你不还是一样自己快活。” “是不是又是秦王惹咱们大小姐不开心了？” 胡阿翔把她抱进卧房，放在床上，欺身压在她的身上。 秦嫣然头一扭，又哼了一声，显然心中的怒火未消。 胡阿翔见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酸溜溜地说道：“看来我猜对了，如果不是他惹你生气，大小姐怎么会想起我。” 他的手也闲着，顺着她的腰肢往上，轻轻地揉捏着那耸立的双峰。 秦嫣然被他摸得心痒痒的，低声调笑道：“怎么，你还委屈了？” “以大小姐的家世，嫁给秦王是迟早的事。但我担心的是，等你成亲后，还会不会记得你的阿翔哥呢？” 秦嫣然娇笑道：“当然记得，还是你告诉我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凭什么女人要为他守身如玉？” “大小姐记得就好，你可是答应过我，等洞房花烛夜后，第二个男人就是我。”胡阿翔贴近秦嫣然的耳畔，轻声说道。 “那你可得好好表现，让我看看你和秦王谁的技术更好。” 此话一出，胡阿翔更加卖力地逗弄着她，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暧昧。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衣物都已经褪下。 一番颠鸾倒凤之后，秦嫣然气喘吁吁地躺在胡阿翔的怀里。 胡阿翔是醉红楼的小倌，也是前些年万妈妈为秦嫣然找来教她男女之事的人。 虽然明面上，秦嫣然的学习已经结束，但胡阿翔床笫间的技艺高超，嘴巴又甜，使得秦嫣然对他颇为依赖。 这么多年，二人私下一直有联系，胡阿翔也对秦嫣然的心事一清二楚。 “阿翔哥，我有一个眼中钉，需要你帮我解决掉她。” “就是最近醒过来的那个秦王妃？” “没错。” “那简单，你举办一场宴会，邀请她来，再带人去看我毁她清白，秦王肯定会休了她。” “不行！我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我要让她自请下堂，看着我和秦王殿下双宿双飞！” 胡阿翔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好，都听你的。” 第172章 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 廖晴岚在府邸门前等了很久。 想回去，又觉得已经等这么久了，再坚持一会应该就能等到人。 就这样站了许久，腿都有些酸了，才等到顾明昭的马车回来。 “阿昭，今天怎么比以往回来得晚一些？”廖晴岚走上前，笑着问道。 “陛下找我有点事，耽搁了一些时间。”顾明昭有些心疼地看着她，“是不是已经等很久了？累不累？赶紧坐下歇一会。” 廖晴岚摇了摇头：“多活动活动，身子才能好得更快。何况，今日天气这么好，正好出来晒晒太阳。” 顾明昭见她精神尚好，便放下心来，又问道：“如今你的伤势如何了？可好些了？” “已经大好了，现在不需要别人帮忙，我已经可以一个人走路啦！” 说罢，她还特意走了几步，向顾明昭展示自己的康复成果。 顾明昭总觉得她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看得在心里为她捏了把汗。 他想了想，说道：“那你想不想到外面游玩一番？” 廖晴岚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我可以出去吗？” “当然，你若是想去，等会就让锦绣替你准备些衣物，用过午膳后我们就出发。” “我们要去哪里？”廖晴岚好奇地问道。 “凤鸣山。”顾明昭道。 “凤鸣山？”廖晴岚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惊讶 “怎么，你听说过？” “这个……听说过，据说是皇家禁地呢……” 她何止是听说过！ 上一世她嫁给李晋后，也对这个地方充满好奇，央过李晋带她过来游玩。 可李晋却说，这里只有皇帝和皇后才能进去。 连皇子和宗亲都无权踏足。 廖晴岚特意找廖震东打听过，确实是这个样子。 为此，她还一直觉得有些遗憾。 连皇子都不能去的凤鸣山，顾明昭竟然能去…… 这待遇，还真是非同一般呢！ “所以，你今天在宫里这么久，就是在同陛下说，想去凤鸣山吗？” “不是，是他跟我说，凤鸣山有一处温泉，适合温养伤病，问我要不要带你去小住一段时日。” “啊？”廖晴岚一愣。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陛下对你可真是格外的好。” 别的皇子求都求不到的东西，皇帝竟然能拱手送到他的面前来。 这独一份的偏爱，恐怕很难再找出第二个…… 午膳过后，顾明昭牵着廖晴岚走出府门。 门外候着的，不是顾明昭往日乘坐的马车。 马车金雕玉砌，华盖巍峨，显然是宫里派出来的御用车驾。 连马夫都穿着宫中内侍的衣服，而不是秦王府惯用的下人。 后面还跟着三辆普通的马车，车载满载着成箱成箱的行李。 廖晴岚觉得这阵仗堪比搬家，忍不住问道：“我们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吗？” 顾明昭目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身上：“我担心你去凤鸣山会住不惯，所以把你平日里常用的物件都备齐了。” 她觉得自己不是那么讲究的人，但行李都已经装好了，现在要重新收拾更花时间。 廖晴岚只得接受他的这番好意。 两人先后登上最前面的马车。 锦绣习惯性地等车门关好后，准备坐在车夫旁边那个位置。 随行的梁武将她拦了下来。 “锦绣姑娘，凤鸣山乃皇家圣地，只有殿下和王妃可以去，姑娘送到这里就好。” “可是我家小姐身体刚刚康复，若我不在身边，谁来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啊？”锦绣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急声说道。 “凤鸣山上有伺候的侍女和医官，锦绣姑娘不用担心。” 廖晴岚听到外面的动静，掀开车帘，道：“锦绣，你留在府里就是，有殿下陪着我，不要紧的。” 锦绣即使有万般不放心，也绕不过梁武。 更何况小姐都发话了，她只得作罢。 她瞪了梁武一眼，默默退后，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开。 “凤鸣山里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这么神秘？”廖晴岚问道。 若真的只是普通的皇家园林，定然不会有这么多限制。 “等我们去了，你自然会知道。”顾明昭没有正面回答。 廖晴岚挑了挑眉。 还跟她卖关子呢。 反正马上就要过去，留些期待感也挺不错。 马车向出城的方向驶去。 沿途风景逐渐开阔，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路上变得十分安静。 马车稳稳停了下来，梁武打开车门，示意他们下车。 廖晴岚左右看了看，这里是一处关口，一条蜿蜒的官道直通山顶，应该是上山的入口。 入口处，重兵列阵，盔甲铮亮。 一名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走上前，查验顾明昭的身份和路引。 确认无误后，将军拱手道：“殿下，在下沈词，负责凤鸣山的安全。禁军只能护送到这里，接下来的行程将由我们虎啸营接管。” 这些细节，出发之前李政都对他说过。 顾明昭微微颔首，道：“有劳沈将军了。” 说罢，他重新坐上马车，继续向前驶去。 沈词骑着马，在前面带路。 刚走没几步，沈词突然停了下来，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周围。 “怎么了？”顾明昭掀开帘子，问道。 沈词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殿下，暗卫也不可以进入凤鸣山。” 顾明昭心中微微一惊，青锋身法高明，行踪诡秘，跟着他这么久，也就只有李政隐约察觉到他身边有暗卫。 未曾想这沈词看起来年纪不大，竟然能发现青锋的行踪。 顾明昭挥了挥手，只听见树叶簌簌响了几声。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词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继续带路。 马车内，廖晴岚轻声打趣道：“我身边的人可都被支走了，你不会要把我卖掉？” 顾明昭捏了捏她的手：“现在才担心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晚了？” 廖晴岚不以为意地笑道：“我倒是没什么怕的，听说凤鸣山风景如画，一直留在这里也不错。” “怎么，难道是在秦王府住得不自在，想和我私奔？” 廖晴岚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突如其来的旅程，不带任何随从，跑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 真的感觉有点像私奔呢…… 顾明昭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昏迷的时候，我确实想过，带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你藏起来，不要任何人来打扰。” 廖晴岚心突然一惊。 这是他上辈子做过的事情…… 只不过上辈子不是山清水秀的地方，而是在皇宫里。 “那现在呢？不想了？”廖晴岚问。 “嗯，不想了。” “为什么？” “我的晴岚这么好，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有全世界最好的夫人。”顾明昭笑道。 廖晴岚心中一暖，但嘴上故意嗔怪道：“又没成亲，谁是你夫人啊。” “当然是你，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 第173章 凤鸣山别苑 “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 廖晴岚听到这句话，心为之一动。 他失忆前，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想起之前的事情，廖晴岚关切地问道：“你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吗？” “还没有。”顾明昭摇头道。 廖晴岚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五年的时间，你都没想过要自己去苗疆找找解蛊的办法吗？” 顾明昭叹了口气：“我怕恢复记忆后，更难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廖晴岚原本还觉得，他一直照顾着自己，可能更多的是因为责任感和愧疚之情。 可是听他这么说，似乎并不止于此…… “殿下，你这么多年一直对我不离不弃，莫不是又重新爱上我了？” “爱上自己的未婚妻，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顾明昭没有否认。 “那我昏迷之后，就没有人提议让你换一个未婚妻吗？”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如此直白的告白，让廖晴岚耳根子一热。 她忍不住看向顾明昭。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墨黑的瞳像是有诉不尽的深情。 五官轮廓又那么鲜明凌厉，尤其是薄薄的唇，总觉得有些凉薄淡漠。 这样浓墨重彩的长相，看着确实很勾人。 廖晴岚忍不住身体微微前倾，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奖励你的。” 顾明昭的眸色瞬间变得更深，却摸了摸刚才她亲过的地方，低声道：“我为你守身如玉五年，才这么点奖励，恐怕不够。” 感受到他话中隐晦的暗示，廖晴岚心头一颤，不禁有些慌乱。 只能假装没有听懂，忙不迭地掀起帘子，装模作样开始欣赏沿途的风景。 马车缓缓前行，不久便抵达了山顶的别苑。 别苑位于凤鸣山之巅，四周云雾缭绕，宫殿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宫娥们忙碌地穿梭在宫殿之间，如同皇宫里的一般，井然有序。 到达目的地后，沈词并未急着带他们进入，而是站在别苑的门口。 “殿下、王妃，别苑已至，苑内的景致很多，这几日春意盎然，殿下和王妃可以好好游玩，只注意一点，整座凤鸣山，有路的地方才是赏玩地点，没有路的地方，万万不可踏入。” 廖晴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树林中好像有几种罕见的药材，还想过去看看。 “那边的树林都不能去吗？” “没错，凤鸣山乃是皇家禁地，树林中布满了机关、暗器和奇门遁甲之术，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要闯入，就会触发陷阱，绝无生还可能。” 难怪上山只有入口道路那里有人把守，原来其他的路上都是机关。 这样严防死守的程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别苑或者行宫。 “殿下，祭祖大典的筹备事宜已安排妥当，定于三日后举行。请您先行前往宗祠，我为您详细讲解大典流程。”沈词说道。 顾明昭点了点头，转身对廖晴岚道：“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让宫娥先带你去温泉处，我等会去找你。” 想了想，又补充道：“据说这里的温泉有治愈伤痛的神效，对你的腿部康复定有助益。” 廖晴岚应了一声，便被带着与顾明昭朝着两个方向走去。 廖晴岚来到了寝殿。 这里的布局摆设与皇宫的风格相似，一切用度的规制都与帝后寝宫一样。 虽然帝后不常来此，但也可以看出此处打理得十分用心。 刚才沈词带着介绍别苑的时候，行李已经先行运过来了。 宫娥从箱中取出一件衣物，对廖晴岚说道：“王妃，奴婢伺候您去温泉。” 宫娥领着廖晴岚步入温泉所在之地。 水雾缭绕，花香四溢。 宫娥早已备好一切，温泉边的小几上，摆放着晶莹剔透的葡萄，旁边还放着一壶色泽诱人的果酒。 廖晴岚将衣服脱下，步入温泉。 入水之后，温暖的泉水包裹住她的身体。 她觉得全身暖融融，经脉中似乎也有一股暖流在游走，打通全身脉络。 果然有调养的奇效。 廖晴岚身体倚靠在池子边缘，开始闭目养神。 突然，一颗葡萄被送至唇边。 廖晴岚张开嘴，一口吞下圆润的葡萄。 紧接着，一双冰凉的手开始在她的肩膀上揉捏。 温泉这附近很暖和，连地都是暖暖的，但这宫娥的手还是十分冰。 不过她的手法娴熟，力度适中，看得出来经常做这些事情。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双手有点粗糙，指尖有不少茧子。 廖晴岚猛地挣开眼睛。 这里的宫娥又不需要做什么粗使活儿，怎么会有茧子呢？ 她回过头，只见一张清绝俊美的脸，正是顾明昭。 他神情专注，眼神幽暗深沉，从他的眸子里，可以看到自己的身影。 “你……”廖晴岚惊讶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本来就说过忙完了就会来找她。 可她现在什么都没穿，这样和他面对面…… 总觉得很奇怪。 廖晴岚忍不住把自己的身体往水中沉了沉，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在水面上。 顾明昭站起身，开始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衣带。 廖晴岚看了他一眼，就匆忙移开目光：“这里还有其他人，这样不太好。”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可以了是吗？”顾明昭笑道。 一旁伺候的宫娥都十分识趣，听到这话，无声无息地退出他们的视线范围。 “你看，现在就只有你和我了。” 说完，顾明昭踏入温泉之中。 水波荡漾，倒映出他健硕的身影。 廖晴岚心里有点慌张。 “我泡的时间有点长，头晕晕的，先上去休息一会，你自己。” 廖晴岚转身想要逃跑，被顾明昭一把拉住，顺势将她拉入怀中。 清冽的气息近在咫尺，问道：“王妃，你害羞了？” “我没有，不对，我不是……” “王妃”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顾明昭的唇瓣封住了话语，她想说的话都淹没在他的唇齿之间。 温柔而缠绵的一吻，像这里的温泉一样。 廖晴岚见逃不掉，只能任他摆布。 第174章 情至深处 一吻深情如醉，两人的唇瓣交织。 顾明昭的瞳色，犹如暗夜星河，深沉璀璨。 往日的清冷自持，已经化为无尽的渴望。 这样的眼神，廖晴岚并不陌生。 上一世每到情动的时候，他的眸色都会变得这样深沉。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没有一丝缝隙。 虽然两个人身子都在水里，温泉洒满花瓣，水汽氤氲，看不清彼此的身体。 但是廖晴岚能清晰感受到顾明昭身上肌肉的线条。 气氛进展到如今这一步，她觉得，自己今晚很难推开他…… 不过，想起上辈子，他们二人曾经无名无分地纠缠了许多年，廖晴岚心里又有点委屈和不甘。 难道重新来一次，还是要这样吗？ “你……会娶我吗？”她抬头看着顾明昭，问道。 “嗯？”顾明昭微微一愣，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 “虽然我们有婚约，但是毕竟还没拜过堂……今夜……你得到之后，会娶我吗？” 顾明昭有些惊讶。 难道她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成婚了？ 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没有夫妻之名，廖晴岚竟然愿意同他圆房。 “那今夜，你愿意吗？”顾明昭问道。 “你等了我五年，于情于理，我好像都没办法拒绝……” 廖晴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 顾明昭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像是惩罚一样，用力咬了咬她的脖子。 廖晴岚感到一阵疼痛传来，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疼！” “无论何时何地，你都只需要顺从自己的心意，你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迫你。” 顾明昭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过……” “不过什么？”廖晴岚问道。 “不过我可是把秦王府家底都掏空了，才娶你进的门，你竟然不知道我们已经成婚。” “啊？”现在轮到廖晴岚愣住。 她醒来之后，顾明昭为了让她安心静养，只留了锦绣一人贴身照料。 锦绣一直喊她“小姐”，所以她觉得还是和从前都一样。 至于为什么在秦王府…… 以前她是废后，顾明昭都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把她留在宫里。 在她眼里，强取豪夺这种事，顾明昭做出来实在是太正常了。 “可是，我一直在昏迷着，怎么能与你成婚？” 顾明昭轻抚她的发丝，笑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府里还有我们的婚书，你若是不信，待我们回去之后，我拿给你看。” 连婚书都有！ 廖晴岚心中大为震惊。 没有想到，一觉醒来，她竟然已经成亲了。 这身份的转变太过突然，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她忍不住摸了摸顾明昭的脸。 上一世她对他有感激、有依赖，每次觉得两人之间可能有情，都会被他狠狠推开。 这一世两情相悦，又逢他失忆。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与失忆的顾明昭相处，没想到就已经嫁为人妇。 “我自然是信你的。”廖晴岚靠在他的胸前，软声说道。 顾明昭搂着她的纤弱的腰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那你欠我的洞房花烛夜，现在可以赔给我了吗？” 廖晴岚脸颊微微泛红。 她没有说话，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 无声的回应，胜过任何言语。 顾明昭把她带到水池边，让她靠在池子的边缘。 薄唇顺着她的颈部向下轻吻。 最终停在左胸前。 那里还有一道淡淡的红痕。 是先前受伤的地方。 这些年，他日日为伤口涂药，才没留下疤痕。 说来也奇怪，以往为她擦拭身体、换药，她的身体对他来说，早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以往脱她的衣服，顾明昭都是心如止水，甚至一想到她醒过来的希望渺茫，还会觉得揪心的痛。 而现在，她就好好地在他面前，活色生香。 五年的沉睡，仿佛已经洗去浊世的全部尘埃。 像九天之上的仙女一样，干净出尘。 干净到，让他忍不住就想亵渎。 顾明昭的手游走在她身上，感受她每一寸的肌理。 软软的身躯随着他指尖的触碰，不住地颤动。 让人更想将她按在身下，肆意欺负。 廖晴岚想到有那么多宫娥，现在都在外面候着，觉得有些难为情。 “阿昭，这里不好，我们回房间。” “想拖延时间？” 顾明昭轻笑一声，不过还是依着她的意思。 顾明昭抱着廖晴岚，从温泉中走了出来。 他没有唤下人来伺候，而是亲自为两人细细擦干身上的水珠。 待身上擦干后，他又将干净的衣物随手套在他们二人身上，算是把身体遮住。 二人未系腰带，任由宽大的衣摆在夜风中飘舞。 就这样，他抱着廖晴岚，向寝殿的方向走去。 沿途的宫人们见状，纷纷背过身去，不敢看他们。 廖晴岚觉得更加难为情了。 她身着的并非寻常衣物，而是软烟罗所制，通常作为外衫来穿。 软烟罗轻薄得如同蝉翼一般，穿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看起来就像烟雾缭绕在身上。 这薄薄的衣料，让她的身体若隐若现，春光乍现。 这样的穿着，在她看来几乎等同于没有穿。 好在从温泉回寝殿的这段路不算长，他们很快就走到了。 顾明昭将她放在床榻之上，似笑非笑地说道：“已经到寝殿了，我看你还要找什么借口。” 廖晴岚看得出来，刚才进行到一半，自己突然打断他，让他有些不满。 她摇了摇头，咬着下唇，如葱般的玉手伸出，开始为顾明昭宽衣。 顾明昭感受到她的主动，觉得小腹微微发热。 本来准备好好惩罚一下她的心情，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柔情蜜意。 “软烟罗真的很适合你，但你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 顾明昭在她的耳边低语。 轻柔的软纱笼在她的身上，看起来更加朦胧诱人。 顾明昭忍不住隔着衣服揉捏着她的身体。 廖晴岚也亲吻着他的额头和脸庞，迎合着他的动作。 情至深处，后续的事情似乎已是水到渠成。 突然，顾明昭咳出一口血来，然后晕倒在床上。 第175章 凤鸣山的秘密 暗红的血溅在廖晴岚的脸上。 旖旎的氛围一下子消失殆尽。 顾明昭脸色惨白，昏死过去。 廖晴岚也顾不得自己的衣服还没穿好，急忙坐起身，握住他冰冷的手腕，为他把脉。 顾明昭的脉象杂乱无章。 而且摸起来，比她五年前在冀州为他把脉时，更加凌乱。 能很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他的体内肆虐。 顾明昭眉头紧锁，睫毛不住地颤抖，像是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似乎在努力抵抗着那股肆虐的力量。 廖晴岚心中一阵自责。 是她疏忽大意了！ 她一直以为那蛊虫只是会让人失忆，对身体并无大碍。 顾明昭平日里也一直活蹦乱跳，她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现在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那蛊虫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 虽然不知道蛊虫为什么忽然暴动。 但是它在顾明昭的身体里已经五年，一直相安无事，那就说明应该有办法能安抚住它。 廖晴岚这几日一直在潜心研究针灸之术，已颇有心得。 她着急忙慌地蹦下床，光着脚走到自己的随身行李那里，取出针囊。 素手举着银针，她手法娴熟地为顾明昭施针。 她封住顾明昭身体的几处大穴，顾明昭体内的蛊虫，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压制，渐渐安静了下来。 顾明昭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紧握的双手也缓缓松开。 又等了片刻，顾明昭终于醒了过来。 廖晴岚轻轻抚摸着顾明昭的脸颊，忧心忡忡地问道：“阿昭，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无碍。” 顾明昭坐起身，看到廖晴岚脸上刚才溅到的血迹，现在已经干涸凝结在她的脸上，不由伸手为她擦了擦。 “刚才吓到你了？”顾明昭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刚才你体内蛊虫暴动，险些压制不住，都这样了，你还跟我说‘无碍’？”廖晴岚语气急促地说道。 “我知道，刚才我感觉它在我的体内到处游走，像要吞噬我的五脏六腑，之后我就晕过去了。”顾明昭自己回忆了一下身体的反应，然后说道。 “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以前从未有过，不过，我大概猜到可能的原因了。”顾明昭道。 廖晴岚心里一紧，问道：“什么原因？” “安若怀入狱后，曾经对我说过，我这一辈子会活得像个太监一样。那时候，我以为他是觉得你再也醒不过来，才会这样说，所以并未在意” “所以他所谓‘活得像个太监’，意思是如果你情动，就会受到蛊虫影响，像刚才那样……” 廖晴岚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顾明昭亦是如此认为。 “从刚才的情况，应该是这个样子。” 廖晴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在这过去五年里，你都没有动过欲念吗？” 顾明昭瞟了她一眼：“我身心健康，取向正常，对躺在那里像木头一样的女人可没兴趣。” 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是惊讶，这五年的时间里，他真的一直为她守身如玉，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 “看来，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还要再等等了。”廖晴岚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顾明昭被气得牙痒，将廖晴岚拉到床上，禁锢在身下：“这么遗憾？信不信我拼着跟蛊虫同归于尽，也可以满足你？” “你别乱来！你要是再晕一次，我可没把握能一直帮你瞒着，到时候别人都以为秦王殿下是纵欲过度晕倒，殿下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 “那你去把衣服换掉，换套正常的过来。” 廖晴岚刚才只顾着顾明昭身上的伤势，完全没在意自己的穿着。 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是只罩了一层软烟罗薄纱。 被他这么一说，廖晴岚连忙起身，去换上自己惯常的装扮。 等她回来以后，顾明昭也已经把里衣穿好，躺在床榻上，伸出手拍了拍床铺内侧的位置。 “时辰不早了，快睡。”顾明昭轻声道。 “啊？要睡在一起吗？” “当然。” “可那蛊虫还在你的身体里，不是应该清心寡欲吗？” “我有分寸，不用担心。你若是要分房睡，恐怕明天，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们夫妇感情不和。” 出门在外，廖晴岚向来都给足了顾明昭面子。 既然顾明昭都已经说，他会有分寸，那她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万一真的有什么状况，二人睡在一起，也能及时发现。 廖晴岚依他的话，躺在床上。 顾明昭翻过身，紧紧抱着她，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很快，他们两人一起进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沈词早早就过来敲门，将他们二人唤醒。 一群宫娥鱼贯而入，两位领头的宫娥，双手地托着两套华服，一套男款，一套女款。 “殿下，王妃，这两套乃是后日祭祖时需要穿着的朝服，还请二位先行试穿，以确保合身。”沈词说道。 宫娥们将两套衣服展开，廖晴岚仔细打量了一番。 顾明昭的朝服是明黄色，上面绣着九龙之纹。 自己的那一件，则是以红色为主色调，凤舞九天，高贵典雅。 这样的花纹，是帝后才能用的样式。 若有人敢这样穿，视同谋逆！ 顾明昭说，这一趟行程是李政让他来的。 所以，这衣物应该也是李政所准备。 难道……李政对顾明昭的期望，远不止一个实权在握的摄政王？ 宫娥们为二人换上新衣，剪裁十分合体，显然是为他们二人量身定制。 这样的衣服，可不是短短一两日就能做好。 李政早就准备让顾明昭来这里了…… 两人试衣完毕，宫娥们重新将衣服收拾妥当，然后与沈词一同离开。 “阿昭，这次祭祖，是不是很重要？”廖晴岚问道。 本来打算尽快启程前往苗疆，可是沈词说三日后要祭祖，那应该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还专门准备了新衣服，看起来似乎十分隆重。 “没错，这是陛下专门交代的事情，让我务必完成。蛊虫之事已经拖延了这么久，再迟两日也无大碍。” “但京城中不是有皇家庙宇，供奉着皇室先祖的牌位吗？为何还需特意来此祭祖？”廖晴岚不解地问。 后天廖晴岚会和他一起去完成祭祖，顾明昭索性就把自己知道的先告诉她。 “陛下说，这里藏着大胤的秘密。” “什么样的秘密？” “我也不知道，但陛下告诉我，这里的秘密，很可能在关键时刻救我一命。” 听闻此言，廖晴岚不再多问，道：“既然如此重要，那我们就再等两日。” 第176章 男人的尊严 温泉别苑虽然宁静雅致，但是在这里除了泡温泉，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廖晴岚担心与顾明昭长时间独处，会让他心绪难平，冲动之下又惊动体内的蛊虫。 她心生一计，决定带他到外面爬爬山，既可以修身养性，又能消耗一下体内旺盛的精力。 他们二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徒步而行。 沿途花香扑鼻，鸟鸣声声，清泉潺潺，倒也没觉得无趣。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了很远。 待到日暮时分，二人准备返程。 廖晴岚感到体力不支，瘫坐在路边的石凳上：“阿昭，我们再休息一会儿。” 顾明昭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王妃一炷香的时间前才休息过。” 廖晴岚顿时有些不满，嘟囔道：“那又怎么样，我大病初愈嘛，自然要多多休息，你得迁就我！” “照你这样的速度，只怕天黑我们都回不到别苑。” 廖晴岚不以为意：“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咱们不如慢慢走，好好欣赏这山中美景。” 顾明昭也坐在石凳上，食指随意敲着桌面：“王妃是在责怪为夫没用，无法满足你吗？” 原本趴在桌子上的廖晴岚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浑身一激灵，连忙坐直了身子。 一抬眼，就看到顾明昭似笑非笑的样子。 她不过随口一说，怎么就让他有这种误会！ 廖晴岚连忙摆手否认，为他顺毛：“怎么会呢！我家殿下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光是这张脸，让人看着就心驰神往想入非非！” 顾明昭的神色愈发不悦：“哦？王妃这是在说我中看不中用？” 廖晴岚顿时哑口无言，简直欲哭无泪。 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顾明昭行不行，她上辈子是领教过的…… 可是现在顾明昭没法自证，她也不能说她知道…… 事关男人的尊严，顾明昭未免有点敏感的过头了。 廖晴岚生怕多说多错，不敢再开口，只能睁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顾明昭冷冷看了她一眼：“多说无益，我们来日方长。” 接着，他起身将廖晴岚抱在怀中：“走不动就不要逞强，我抱你回去。” 廖晴岚神色一变：“你快放我下来，不然蛊虫又要失控了！” 顾明昭不为所动，轻哼一声，道：“小小蛊虫，我还没将它放在眼里。” 廖晴岚：“……” 她差点就要信了。 如果顾明昭嘴边没有溢出那一丝鲜血的话…… 试着挣扎了几下，顾明昭都不肯放她下来。 她只能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把自己当成一块石头，尽量不刺激顾明昭和他体内的蛊虫…… 很快，便到了祭祖的日子。 晨曦初露，万里霞光洒落在凤鸣山。 顾明昭与廖晴岚穿着华贵的皇室礼服，踏着白玉阶梯，一步一步走向凤鸣山的最高处。 山中云雾缭绕，苍松翠柏掩映下，庄严肃穆的皇室宗祠屹立在群峰之巅。 顾明昭与廖晴岚并肩走进祠堂。 在司仪的引领下，开始了祭祖的流程。 净手、焚香、诵读经文。 到了供奉牌位的地方，二人跪拜在地，双手合十，向先祖祈福。 待这一系列流程结束后，负责护卫的沈词走上前来。 “殿下、王妃，按照凤鸣山祭祖的要求，你们需要潜心在祠堂祈福一天一夜，明日清晨方可出来，我等将退至外堂守候，若有需要，随时可传唤我们。”沈词道。 顾明昭道：“有劳沈将军及众位了。” 沈词向在场的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皆会意，退出了祠堂。 祠堂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顾明昭和廖晴岚二人。 长明灯的火光摇曳，映照着二人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的身影。 廖晴岚初次来到这凤鸣山的祠堂，不敢有丝毫怠慢，毕恭毕敬地跪在牌位前，双眸低垂，心中默念祈福之词。 人都走了以后，顾明昭突然起身，牵着她的手，扶着她站起来。 廖晴岚做贼心虚，压低了声音：“不是要祈福吗，我们这样偷懒会不会不太好。” 顾明昭示意她噤声，然后走到供台前。 他的手在供台下方摸索一番，不一会儿，只见供台下的地砖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地砖移开，露出一个隐蔽的暗格。 暗格中，藏着一个古朴的铜制匣子。 顾明昭从怀中取出一串金光闪闪的钥匙，上面挂着四把样式各异的钥匙。 他挑出其中一把，插入匣子上的锁孔中，轻轻一转，匣盖便应声而开。 匣子里摆放着四块铁片拼图。 顾明昭将它们一一取出，按照拼图上的数字顺序，将他们拼在一起。 廖晴岚凑近观看，只见上面横竖交错，有像是一张地图碎片，但又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接着，顾明昭又从太祖画像、柱子、香炉处启动机关，取出另外三个匣子，每个匣子中都有四块拼图。 十六块拼图拼好后并在一起，一张完整的地图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京城？”忍不住惊叹道。 地图上写着“朱雀大道”、“玄武大道”、“神武门”等熟悉的名字，都是京城的地点。 但是图上所绘的道路，与她记忆中的京城完全不同。 还有不少地方绘着一个门的图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明昭将四个匣子并排放在一起，示意廖晴岚看过去。 只见每个匣子的底部都刻着一个字——“京”、“城”、“暗”、“道”。 廖晴岚这才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京城的地下，竟然有这么多暗道？” 这些暗道盘综复杂，最要命的是，可以直接从京郊穿行到皇宫深处！ 有了这些暗道，进出宫城可以如入无人之境。 廖晴岚突然想到上辈子听说的事情。 那时，顾明昭如同天降神兵，直接攻入皇城，打得李晋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最后只能归咎于禁军中有他的内应，悄然无声地放他进入了皇宫。 李晋继位后，就撤了他禁军统领的职务，给他分了一个闲职，平日不允许进宫，更没有机会与禁军接触。 这么看来，他很有可能是从暗道进来，又拿着陛下赐给他的虎符，以此号令禁军。 廖晴岚在此刻，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顾明昭，其实一直都是李政认定的正统皇位继承人。 第177章 苗疆五仙教 祠堂内，廖晴岚望着那幅机关图，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感慨。 “凤鸣山中的秘密，果然非比寻常，确实是关键时刻能救人性命的东西。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凤鸣山历来只能帝后亲临。”廖晴岚忍不住叹道。 顾明昭从匣内取出一张纸，递到廖晴岚手中。 “这张图记载了凤鸣山中的机关布局，或许对你有用。” “你怎么知道对我有用？”廖晴岚好奇地问道。 “来的路上，林中似乎有很多草药，你看起来似乎很喜欢。以后若有机会，你可以和莫前辈一起来。”顾明昭说道。 廖晴岚心中一暖，感激地看着顾明昭。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顾明昭就能猜到她的想法。 这么体贴关心，足以见得他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放在心上。 顾明昭察觉到她一直盯着自己，提醒道：“别分心，这里的东西都不能带走，好好记在心里。” 廖晴岚收回目光，全神贯注地盯着机关图上的每一条线路，将每一个细节都牢记在心里。 第二日，天边还没有泛白，顾明昭就将拼图一一收好，按照原先的顺序放回到匣中，再将匣子放回到之前的暗格里。 破晓时分，沈词准时来到祠堂门前，打开了大门，来接他们二人回温泉别苑。 他见到顾明昭和廖晴岚，恭敬地行礼道：“殿下、王妃，昨日为国祈福辛苦了。请问现在是否要回寝殿休息一会儿？” 顾明昭摇了摇头：“不用了。” 廖晴岚则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她轻声道：“我有点困，你若是不睡的话，我想自己去睡一会儿……” 顾明昭转过身，看着廖晴岚：“困的话，就在路上睡。” 廖晴岚一愣，疑惑地问：“路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苗疆。” 廖晴岚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他匆匆的步伐，像是着急着要证明自己…… 秦王殿下迫不及待想大展雄风的心情，谁也无法阻止呢。 顾明昭回到别苑，提笔匆匆写下一封信，然后交给沈词，让他派人送进宫给李政。 自己捞着困到不行的廖晴岚，坐上马车前往苗疆。 去往苗疆路途遥远，廖晴岚在马车上，简直每天都在如坐针毡。 她真是彻底服了顾明昭这莫名其妙的好胜心。 明明身体里有蛊虫，还要时不时地抱抱她，有时候还要亲一亲。 体内的蛊虫像是受到了挑衅，在他们有这种亲密行为的时候，必然不会放过顾明昭。 所以经常是一吻过后，顾明昭口吐一大口鲜血。 之后他还像没事人一样，随手抹掉唇边的血渍，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已经差不多知道这蛊虫能接受什么样的尺度，不用担心他的身体。 他就像是和那只蛊虫杠上了，要让它知道，这身体到底谁做主…… 廖晴岚好言规劝也试过，义正言辞也试过，都改变不了顾明昭我行我素的态度。 时间长了，她也放弃反抗，任由顾明昭瞎折腾。 苗疆路途遥远，廖晴岚与顾明昭二人在路上足足走了半个月，才到达苗疆的地界。 书中对苗疆的记载很少，这里就像是一片未被世俗侵染的神秘土地。 得益于莫忘常年游历山河大海，而且认识一位苗疆蛊师，他们从莫忘口中，略微知道一些关于这里的事情。 根据莫忘的描述，苗疆之民擅长驭蛊，其中最为神秘的便是五仙教。 五仙教的居所，在一个名为蝴蝶谷的地方。 两人沿途探寻，但问及蝴蝶谷的具体位置，皆得到模糊的回答。 山间的村民都只知道蝴蝶谷位于群山深处，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指出它的确切所在。 山林之中又无法驾驶马车，他们二人只能徒步穿梭在山林之间，漫无目的地寻找着。 苗疆的山间，瘴气常年笼罩，毒物种类十分多。 可是这里的毒物似乎很怕人，每当他们经过，那些蛇蝎虫蚁都会纷纷退避，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顾明昭沿途在树上留下记号，一路往树林深处走，越到里面，瘴气越重。 突然，他们二人停下脚步。 他们的正前方，有一只巨大的蝎子正在缓缓爬行。 那蝎子足有一人高，浑身漆黑如墨，闪烁着幽幽的寒光。 蝎尾像钩子一样弯在空中，蝎鳌张开，露出锋利的齿牙。 顾明昭上前一步，将廖晴岚挡在自己的身后。 手中的龙渊剑已然出鞘，剑身轻颤，发出阵阵龙吟之声，与蝎子的嘶嘶声此起彼伏，气氛十分诡异。 蝎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们的威胁，停下了脚步，与他们遥遥对峙。 那双猩红的眼睛闪烁着狠厉的光芒，蝎鳌对准了他们两人，摆出攻击的姿态。 顾明昭全神贯注，紧握剑柄，只要蝎子一动，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斩下。 然而，就在这时，蝎子却突然转身，飞快地逃入了草丛之中，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一个小男孩便从树后探出头来。 他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脸上带着一丝怒气，指着他们大声说道：“你们把我的蝎王吓跑了！我守了一年才发现它的踪迹，你们一来就把它吓走了！” 在荒山野岭走了那么久，一个人影都没见到，突然碰到一个小孩，而且看到那么大的蝎子一点都不怕，肯定不会是普通人。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会在这里守蝎王呢？”廖晴岚温柔地问道。 小男孩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大姐姐，而且大姐姐的声音那么好听，小脸一红，放松了警惕。 “我叫阿木，是五仙教的弟子。蝎王是山中圣物，它的毒液能炼制出最厉害的蛊毒。我如果能抓到它，一定可以在下一次比试中脱颖而出！” “哦？那你们五仙教一定很厉害，不知道你们教主是何等人物，能不能让我们见识一下？”廖晴岚继续说道。 阿木点了点头：“想见教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们五仙教有五仙教的规矩，要想见到教主，必须经过五仙的同意。” 廖晴岚道：“五仙是谁，要怎么样他们才会同意呢？” 阿木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二人，道：“漂亮姐姐，我劝你还是别试了，五仙是我们的五大圣物——玉蟾、天蛛、风蜈、圣蝎、灵蛇，如果你们不懂操控蛊虫灵兽的办法，会被他们咬死的！” 第178章 五仙阵 听到阿木的描述，廖晴岚觉得有些可怕，打听道：“听起来十分艰难，那有没有人可以闯过这五仙阵？” 阿木叹了口气：“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了，我听师父说，上次有人闯过五仙阵，还是五六年前，那人带着好几个手下，手下帮他拖着五仙，他才闯过阵的。” 廖晴岚心中一紧，暗自思忖：“五六年前……难道是李晋？” 她转头望向顾明昭，却见对方面色平静，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他的手下怎么样了？”廖晴岚追问。 “当然是全都死了。” 廖晴岚听着觉得有些难受。 没想到李晋会这么残忍，为了对付顾明昭，哪怕牺牲自己手下活生生的性命都无所谓。 阿木看了看顾明昭，又看了看廖晴岚，说道：“姐姐，你就算献祭了这个哥哥，恐怕也闯不过五仙阵。” 廖晴岚哭笑不得：“谁说我要献祭他了，我和他一起来，当然是要一起回去。” “可是我听师父说，中原人最是薄情寡幸，为了活命，随时都有可能牺牲自己的同伴。” “中原人也有很多好人，劳烦阿木为我们带路，我想先去看看五仙阵时什么样子，再做打算。”廖晴岚道。 阿木见这个漂亮姐姐执意坚持，又审视了他们二人片刻，叹道：“既然如此，我便为你们引路。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到了蝴蝶谷，生死各凭本事，别指望我能救你们！” 一直没说话的顾明昭淡淡道：“带路。” 三人先走了一段蜿蜒的山路，又穿过一片密林，终于来到一处幽深的谷底。 这里花香扑鼻，彩蝶翩跹，恍若人间仙境。 然而谷口却矗立着五只巨大的毒物——蟾蜍、蜘蛛、蜈蚣、蝎子、巨蛇。 每一个都如半人般高大，令人不寒而栗。 阿木从怀中取出一支虫笛，轻轻一吹，笛声悠扬，如泣如诉。 五仙纷纷让开道路，任由阿木从正门走了进去。 “阿昭，我们不会吹笛子，怎么办？”廖晴岚小声问道。 顾明昭拔出龙渊剑，说道：“你在后面站着，我把它们全杀了，你再过去。” 阿木在门的另一端都感受到浓浓的杀气，大声喊道：“闯关者不能伤害五仙！如果伤了它们，就是我们五仙教的敌人！” “啧，麻烦。”顾明昭眉头紧锁，收起宝剑。 廖晴岚安慰道：“阿昭，别着急，只要是动物，总会有弱点，我们好好观察一下他们的弱点，再见机行事。” “我怎么觉得你更着急，毕竟能不能过去，关系到你未来的幸福。” 顾明昭说“幸福”的时候，还刻意加重了语气，听起来十分不正经。 廖晴岚忍不住推了一下他：“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有点正形！” 顾明昭从袖中取出一种像风筝线一样的丝线暗器，问道：“不能伤害它们，绑起来总可以？” 阿木微微迟疑，然后说道：“倒是没人说不可以，不过五仙一个比一个灵活，你根本绑不住他们！” “能不能绑住，是我的本事，你只管看就好。”顾明昭说道，然后又扭头想想廖晴岚，“晴岚，你在这里等着，我把他们收拾好你再来。” 顾明昭手执暗器，向大门方向走去。 顾明昭没有虫笛指引，五仙感受到有外人闯入，顿时发出刺耳的嘶鸣声，仿佛是在警告顾明昭。 顾明昭却不为所动，他步伐沉稳，一步步靠近五仙。 五仙似乎对他极为忌惮，从进攻姿态转为防守姿态。 它们看起来像是想要逃走，但是又不得不被迫守着大门。 廖晴岚见状，心中一动，她想起沿途遇到的那些对顾明昭避之不及的虫子，还有刚才落荒而逃的蝎王。 莫非，这些灵宠都害怕顾明昭？ 顾明昭径直通过蝴蝶谷的五仙阵考验。 而五仙就像松了一口气一样，又从防御的姿态转为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接下来该轮到廖晴岚了。 她尝试着向前迈出一步，五仙立即对她龇牙咧嘴。 廖晴岚只得又往后退了退。 顾明昭见状，又从大门里面走了出来。 这一次，他的步履从容很多，丝毫没有把五仙放在眼里。 五仙依然没有丝毫动作。 顾明昭蹲在廖晴岚面前，说道：“我背你过去。” 廖晴岚别无她法，为了闯过五仙阵，只能委屈顾明昭，让他再和那“小小蛊虫”抗争一番。 顾明昭这样背着廖晴岚，体内的蛊虫又开始躁动。 他的嘴角又溢出一点血，血不经意间落到地上。 血落地的瞬间，五仙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顿时都把自己缩成一团。 阿木从没见过五仙这个样子，呆若木鸡般地站在原地：“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五仙会怕你？” “这样，可以见你们教主了吗？”顾明昭问道。 “可以，我带你们去。”阿木道。 蝴蝶谷的规矩，大家向来都遵守。 哪怕是牺牲别人性命这样的卑劣手段，也能得到认可。 像顾明昭这样，没有使用虫笛，就能让灵兽臣服的本事，任谁都心服口服。 蝴蝶谷内，山清水秀。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在清澈的溪流上。 山间小溪蜿蜒而过，穿过整个蝴蝶谷，水声撞击石头的声音，令人心神宁静。 在阿木的带领下，一行人不久便走到五仙教大殿。 大殿依山而建，殿门上雕刻着刚才那五仙教的五种圣物的图腾。 工匠技艺精巧，看起来栩栩如生。 进入大殿，虽然是大白天，殿内还是燃着烛火。 火光摇曳，看起来十分诡异。 大殿的正中央，一位年轻男子坐在高大的椅子上。 他身着一件深紫色的长袍，袍身绣有金丝和银线交织的神秘图腾。 教主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半垂着眼睫，神情冷淡。 第179章 断情蛊 “司徒离？”廖晴岚看到台阶上的人，脱口而出唤出一个名字。 五仙教主微微蹙眉，语气疏离：“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 阿木也不满地瞪了廖晴岚一眼：“我们教主名唤风晚，你别乱叫！” 廖晴岚仔细看着风晚。 像，实在是太像了！ 金玉楼的楼主司徒离，与这五仙教主，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除了初见时会觉得一样，再细看，就会发现完全不同。 司徒离张扬不羁，像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公子。 可眼前的风晚，五官虽然一模一样，却给人一种清冷孤傲的感觉，犹如山巅之雪。 “是我失礼了，还请风教主海涵。”廖晴岚恭敬地行了一礼。 风晚微微颔首，声音清冽如水：“无妨。你们既是中原人，又为何来我苗疆之地？所为何事？” 顾明昭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多年前不慎身中蛊术，中原名医皆束手无策。听闻五仙教擅长此道，特来寻求解法，还请风教主不吝赐教。” “若要解蛊，还需先看你身中什么样的蛊。” 说罢，风晚取下腰间的白色虫笛，那虫笛十分小巧，形状也不怎么平整规则。 但是他放在唇边轻轻一吹，殿堂内仿佛有了一阵无形的波动。 顾明昭只觉体内原本躁动的蛊虫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开始缓缓蠕动起来。 那蛊虫虽动作，但并未如之前那般狂躁不安，反而像是在与什么东西相互呼应，就像是在与自己的伙伴打招呼一般。 风晚放下虫笛，那蛊虫也随之恢复了平静。 “你所中的，乃是断情蛊。”风晚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此蛊一旦种下，便无法解除。不过只要持身守正，断情蛊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无法解除？怎么会这样……”顾明昭还没开口，廖晴岚先着急起来。 “情爱不过是一场虚空大梦，只会让人徒增烦恼。断情绝爱，有何不好？”风晚的神情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不管是不是虚空大梦，每个人都有权利自己选择要不要断情！而不是这样，被迫忘掉很多事情。”廖晴岚据理力争。 “可断情蛊是我们教中至宝，历来只有教主能用，为的就是不存私心，护佑全教，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自行去藏书阁，翻阅教中典籍。”风晚道。 “教主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留在这里吗？”廖晴岚惊喜地问道。 “你们过了五仙阵，就是我们的客人，一切请自便。阿木，你带他们去客房。”风晚说道。 “是。” 廖晴岚总算松了一口气。 五仙教那么难找，门也不好进，教主还冷冷的，她生怕没找到解蛊的办法，就被赶走了。 没想到教主人还挺好。 只是没想到，人都来了，解蛊还得靠自己想办法。 廖晴岚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心事重重的。 阿木只为他们准备了一间房。 两人谁也没心思休息，都坐在茶案上。 “阿昭，若是这断情蛊真的无解，我们又当如何？”廖晴岚情绪有点低落，说道。 “若真是无解，我就再去求一个，喂给你喝，这样谁也不嫌弃谁。”顾明昭的语气听起来毫不在意。 廖晴岚：“……” 她就不应该指望顾明昭能有什么正经的办法！ “我们现在就去藏书阁，找一找关于断情蛊的记载。”廖晴岚站起身，准备离开。 “不急，先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顾明昭说道。 “别人？我们要先去找其他人吗？”廖晴岚不明所以。 顾明昭突然抬高了声音：“阁下一直跟着我们，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说，何不现身一见。” 顾明昭话音刚落地，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声音：“身手不差，竟能察觉到我。” 门外走进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的少女，她头戴银冠，铃铛随风摇曳，发出悦耳的声音。 “姑娘，你是何人？为何要跟着我们？”廖晴岚看着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女，问道。 少女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艾琪，听说有人中了断情蛊，便特地过来看看。” “正是，我叫廖晴岚，这是我的夫君顾明昭，是他中了蛊。艾琪姑娘，你对这断情蛊了解多少？”廖晴岚问道。 “夫……君？”艾琪目光落在二人紧紧相卧的手上，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廖晴岚点点头，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艾琪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后说道：“据我所知，断情蛊会让人忘记所有能够让他情绪起伏的事情。然而，顾公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忘记与你的情感纽带，这确实十分奇怪。” 顾明昭确实曾经忘记，只是后来又重新喜欢上她… 艾琪继续询问：“公子中了蛊后，可有什么症状？” “他失忆了，还有就是只要和我亲密接触，就会十分难受，甚至会吐血。” “那就对了，断情蛊就是让人断情绝爱，无论是快乐、悲伤、生气、怨恨，服了断情蛊后，这些情感和记忆都会被吞噬殆尽，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是失忆了。”艾琪说道。 “那吐血又是什么情况？” “奇就奇在这里！”艾琪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被断情蛊斩断情丝后，再不会受感情纷扰，所以中蛊之人，性格会变得很冷，也会抗拒情绪波动，根本不会像你们这样手牵手。至于吐血。是因为蛊虫感受到他的心绪不稳，撕咬内脏引起的。” “照你这么说，难道是他内力深厚，能够强行压制住蛊虫？”廖晴岚猜测道。 “蛊的解法无外乎两种，一是引出蛊虫，二是杀死蛊虫。靠内力，是无法压制住蛊虫的。” “那这断情蛊，应该用哪种解法？”廖晴岚心里重新燃起希望。 “断情蛊的蛊虫十分霸道，本无药可解。但是公子中了断情蛊，看起来被影响甚少，我想，可能解蛊的办法，还要从公子自己身上来找。” “艾琪姑娘，你能帮我们想想办法吗？”廖晴岚语气欢快地问道。 刚刚才被风晚浇了一头凉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转机！ 第180章 成为那万里挑一 艾琪掩嘴轻笑，带着几分调皮地打趣道：“明明是公子中了蛊，怎么一直是廖姑娘你再和我说话呀？” 廖晴岚自己也是医者，深知望、闻、问、切在治疗中甚是关键。 旁人阐述可能有所偏颇，所以医者治病的时候应该多听病患本身怎么说。 她刚才太过心急，话都替顾明昭说了。 如果换一个脾气暴躁一些的医者，这会可能都气得要把她赶走了。 还好艾琪看起来性子还算不错，没有与她过多计较。 “抱歉，是我多言了，还是让他自己说。” 廖晴岚说完，准备起身站到旁边去。 顾明昭拉着她的手，让她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 “内子关心则乱，还请多多见谅。”顾明昭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们夫妻感情真好啊……”艾琪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眼神微微一暗，“要是我……” 她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轻轻叹了一口气，取出自己腰间的虫笛。 笛声悠扬，如流水般润泽人心。 随着旋律的起伏，一只蓝色的蝴蝶翩翩从她斜挎在身上的布袋里飞了出来。 蝴蝶轻盈地绕着顾明昭飞舞，片刻后，缓缓落在顾明昭的手背上。 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掉落出许多银色的粉末。 顾明昭觉得这粉末触碰到肌肤的时候，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觉扑面而来。 蛊虫也微微有所动作，似乎在与蝴蝶共鸣。 一曲终了，蝴蝶缓缓飞回布袋之中，艾琪长长吁了一口气，面露喜色。 “顾公子，你是怎么闯过五仙阵的？” 艾琪放下笛子后，突然问了一个看起来与治病毫无关系的问题。 “我什么都没有做，直接从大门那里走进来，那些蜘蛛蝎子没有动。” “果然如此。”艾琪点了点头，“顾公子体质特殊，这些毒物看起来都很怕你，所以平常人觉得如同天堑的五仙阵，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通过。” “确实如此，这一路上，所有毒物见到我都会绕道而行，不过我体内的蛊虫似乎不受影响。” “不，它也怕你。寻常人如果中了断情蛊，情绪稍有起伏，就会被蛊虫撕咬得痛苦难耐，可你的生活几乎与常人无异，七情六欲都不受影响，就是因为蛊虫惧怕你。” “那你有没有办法把它弄出来？”顾明昭只关心这个问题。 “要找到毒物惧怕你的原因，才能制定相应的办法，我还需要回去看一看典籍，等有收获了再来找你。”艾琪说道。 关于顾明昭体质异于常人之处，廖晴岚倒是知道一点点。 以前李晋给她下春药，顾明昭用自己的血为她解了毒。 当时顾明昭说，是因为他小时候生活在青楼，每天都被喂各式各样的春药，时间长了，就会对此产生抗性。 虽然他服用的是上不得台面的春药，但这个法子，正是苗疆炼制药人的办法。 杏林一直都有传言，药人如果炼制成功，就可以百毒不侵。 春药归根到底也是一种药剂，毒物对顾明昭的惧怕，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以前的这段经历。 顾明昭他，可能已经算是半个药人了。 “阿昭从前被迫服用过各种草药，会不会是身体里有药性，让蛊虫比较害怕？”廖晴岚委婉地提了一下。 “你是药人？”艾琪大吃一惊。 顾明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以前的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见他不回答，艾琪的表情凝重起来，从挎包里召出一只蜘蛛。 那蜘蛛一见到顾明昭，就像见到天敌一样，远远地绕着他走，躲在艾琪身后。 艾琪见状，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顾公子，得罪了。” 艾琪告罪一声后，取出一根银针，飞快扎入顾明昭的手指，取下一滴血。 她将血滴在蜘蛛的身上，蜘蛛顿时发出烧焦的声音，随后便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让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 “这……真的是药人……”艾琪喃喃自语。 不知为什么，廖晴岚觉得艾琪看着顾明昭的眼睛都在发光。 “虽然不知道你以前服用过什么药，但是已经能对蛊虫起到抑制作用，如果你能炼成完整的药人之躯，体内的蛊虫无法在你的体内生存，就会自行消亡。” “等等！”廖晴岚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艾琪姑娘，我听说药人的血同样有解毒的功效，既然炼制药人的方法起源于苗疆，五仙教可否赠予我们一些灵血？只要你们开口，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艾琪神色有些黯然：“药人……我们这一代，没有药人。” 廖晴岚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据传药人就是你们这边的秘术，怎会连你们都没有？” 艾琪解释道：“炼制药人，不仅需要耗费无数天材地宝，而且过程极其残酷，常人难以忍受。一百个候选人中，都不定能炼出一个药人。历代教主在继位前，都需必须拥有自己的药人，才能服众。可是到了风晚教主这一代，教中发生了一些变故……总之就没有药人了。” 廖晴岚对他们教中的内务不感兴趣，从她的话中，抓住另外一个重点。 “一百个人里，都不一定能炼成一个？那剩余没成功的会怎么样？” 艾琪淡淡地回答：“自然是难以忍受毒性，穿肠烂肚而亡。” “这么危险？”廖晴岚柳眉紧蹙。 艾琪点头：“中原虽也有炼制药人的方法，但不过是些残篇秘法，所用的药性远不及我们五仙教。我们炼制药人，都是用的天下至毒的虫与草，风险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廖晴岚愤怒地看向艾琪：“你明知如此危险，还让他去试？这法子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艾琪不为所动：“廖姑娘，是你们来问我有没有办法的。如今我已将实情告知，这就是唯一的办法，至于用不用，还不是你们自己决定。” 廖晴岚断然拒绝：“我们不需要这种凶险的办法，再想其他办法！” “你凭什么做决定，问过病人自己的意思吗？”艾琪不再搭理她，“顾公子，你愿不愿意试试这个法子？” 廖晴岚怒道：“你那是看病吗？你那是要害人性命！” 艾琪却坚定地看着顾明昭：“顾公子，你怎知自己不能成为那万里挑一的药人呢？” 顾明昭看向廖晴岚，微微一笑，说道：“晴岚，你先出去，我与她单独谈谈。” 廖晴岚咬着下唇，不愿意出去，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 “乖，我这条命很值钱，还没打算交代在这里。”顾明昭轻声安慰道。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廖晴岚只好先出去。 第181章 对我夫人客气点 廖晴岚走后，房间里只剩顾明昭与艾琪两个人。 艾琪抱着双臂，眉眼间看起来隐隐有些愠色：“该说的我刚才都已经说了，只有这一个法子。” 顾明昭神色自若，慢条斯理道：“姑娘，你既有求于我，态度还是谦逊些为好。” 艾琪柳眉一挑，反驳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有求于你，明明是你在求我帮忙解除蛊术。” 顾明昭笑道：“从你开始跟踪我的时候，你就注定难以藏住自己的目的。让我来猜一猜，你之所以跟着我，就是因为很关心断情蛊，你也想知道这蛊该怎么解，对不对？” 艾琪慌忙解释道：“我又没中蛊，能不能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太过急切，反而显得更加心虚。 “你虽然一直坚称，愿不愿意当药人都随我，却再三强调只有这一个办法，晴岚不同意，你马上就同她急眼，姑娘，你似乎有点沉不住气。” 艾琪的想法已经被猜透了，于是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凝重。 “顾公子观察入微，艾琪佩服。”她坦言道。 “你是想为风晚解除断情蛊吗？”顾明昭单刀直入地问。 “没错，我与他青梅竹马，情深义重，不想看到他这样无欲无求地为五仙教奉献一生，我要让他想起我！” “你刚才说，五仙教的教主必须炼出药人，才能接任，那风晚的药人在哪里？”顾明昭继续追问。 艾琪叹息道：“他的药人……被他放走了。” “据你所言，药人的血可以解百毒，那为何教主作为炼制出药人的人，却仍有无法解除的蛊毒？” “药人本是教主对全教的恩赐，他自身是绝对不能使用的。教主身上不仅有断情蛊一种，更有其他秘术加身，有些能助他功力大增，有些则起束缚之用。教中长老们是绝不会允许他动用药人之血的。” 顾明昭了然于心：“炼制药人需要很多活人，你没有办法在不惊动长老的情况下为风晚炼制药人，所以想偷偷用我来试试，成功了你赚，死了你也不吃亏，是不是这样？” 艾琪语塞，她虽然是这样想，但内心真实想法被直接揭穿，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我想和你单独相谈，就是想向你保证，我定会全力以赴帮你炼成百毒不侵的圣体。只求待你功成之日，借你之血为教主解除身上蛊毒。” 顾明昭靠坐在椅子上，神态慵懒地说道：“你凭什么替病人做决定，问过病人自己的意思吗？” 这话，正是艾琪刚刚对廖晴岚所说的话。 方才她有点着急，对廖晴岚语气不好，没想到他还挺记仇…… “刚才是我失礼，稍后我会向廖姑娘赔罪。” 顾明昭嘴角微扬：“若她不跟你计较，我可以考虑你的请求。只是要提醒姑娘，以后记得对我夫人客气一点。” 艾琪起身走向门外，寻找廖晴岚。 廖晴岚就站在门口，神色有些不安。 艾琪率先开口：“廖姑娘，刚才是我失态了，我只是一时心急，想要救治病患，并无意冒犯于你，还望你能海涵。” 廖晴岚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具体情况，你可以向顾公子询问。待你们商议妥当后，便来月牙湾找我。我先行告辞了。” 艾琪告辞后，廖晴岚走进房间，紧紧盯着顾明昭，语气难掩紧张：“阿昭，你刚才没有答应她？” “晴岚，所有的无心说出，都是她的精心设计。她打得就是这个主意，今天如果我不答应去做药人，她不会善罢甘休的。”顾明昭道。 廖晴岚柳眉轻蹙：“你不愿意，难道她还能逼你不成？” 顾明昭轻轻摇头：“你有没有注意，刚才她的手在干什么？” 廖晴岚刚才心思全都在顾明昭身上，哪有空管艾琪。 她一只手按在虫笛上，一只手摸着她装虫子那个挎包。 如果我不答应，她很有可能会放蛊虫出来咬你。被咬了之后，她再说这毒无药可解，我不同意也得同意。 廖晴岚根本不知道，她看觉得艾琪看起来应该挺和善。 “你刚才让我出去，是怕她对我下手吗？” “嗯，和她在一起太危险，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我只是可能会被伤害，你就不让我去当冒险。那你去当药人，困境更加艰难，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她靠在顾明昭的怀里，外面那些纷纷扰扰都不想再去理会。 顾明昭轻抚她的秀发，温声安慰：“此事早已超出我们的掌控。艾琪为救风晚，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抢占先机。” 廖晴岚虽理智上明白他的意思，但情感上仍难以接受他面临的危险。 顾明昭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拉过她的胳膊，让她坐在自己怀中。 这样亲密的动作，蛊虫是不会允许的。 顾明昭又咳了一口血出来。 他紧紧握着廖晴岚的手，用她的指尖轻轻拭去唇边的血迹。 一双桃花一般的美人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你忍心看着我这样，每次想要抱抱你都要咳血吗？” 说着，他轻轻含住她的指尖，用舌头舔舐着她手上的血迹。 温热湿润的触感让廖晴岚瞬间头皮发麻。 “阿昭，你别乱来。” 廖晴岚知道很担心顾明昭的身体状况，连忙离开他的怀抱。 她挣开顾明昭的怀抱，道：“我已经做好决定。” 顾明昭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宠溺：“都听你的。” “事不宜迟，我们还是早点都过去找他。”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艾琪，必须先看看药人的炼制方法，才能考虑做不做。” 顾明昭点了点头，两人达成共识后，片刻都不耽误，直奔月牙湾的方向而去。 第182章 昏君竟是她自己 五仙教地域广阔，足足占据半座山头。 这里遍地都是奇花异草与奇珍异兽，处处都充满生机。 顾明昭和廖晴岚到达月牙湾的时候，艾琪正在细心地给她的蜘蛛喂食。 那蜘蛛通体泛红，眼露凶光，显然不是凡品。 可是，当顾明昭到了之后，蜘蛛就像感受到天敌的气息，突然变得惊恐万分，一个激灵便钻进了艾琪的乾坤袋中，再也不敢出来。 艾琪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不禁愣了愣，随即看向院门方向。 只见廖晴岚与顾明昭并肩而立，郎才女貌，气质非凡。 艾琪展颜一笑，道：“顾公子、廖姑娘，这么快就考虑好了呀？” 顾明昭看着廖晴岚，温声道：“在我们家，夫人说了算，她还没松口，我不能答复你。” 艾琪苦口婆心地劝道：“廖姑娘，炼制药人的过程虽然痛苦，可是一旦成功，获益无穷。不仅他本人能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一身灵血更能护住身边之人，此乃天大的机缘，何乐而不为呢？” 听起来很诱人，但廖晴岚并没有心动，道：“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惑着我。” “廖姑娘请讲。” “药人的血有这样的奇效，应该会引来无数图谋不轨的人。五仙教是如何保护药人的呢？” 她的问题一出，月牙湾陷入了一片寂静，唯有风吹草木与鸟鸣之声。 过了许久，艾琪才深吸一口气，说道：“药人……不需要保护，在他们被世人知道的那一刻，就是死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廖晴岚与顾明昭皆露出惊讶之色。 艾琪解释道：“每当教主继任之时，药人便会作为教主对五仙教的恩赐。他们会被抽干全身血液，赠送给教中各宗门，用以研制新毒或解毒。因此，每一任教主的继位之日，便是药人血流尽而亡之时。” “你们不觉得这样太过残忍了吗？”廖晴岚震惊道。 艾琪的神色稀疏平常，淡淡道：“药人本来就不能算人，他们大多数是苗疆其他部落的俘虏，或者是家里人为了生存，把他们卖过来的。即便不当药人，等待他们的也不过是换一种死法。” 廖晴岚无法认同她这种歪理邪说。 她身为相府千金，从小就知道，这世间会有许多不平事，也有很多人可能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受苦受难。 她没有办法帮助所有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对眼前的苦难视而不见。 所以碰到困难的人，她想来是能帮就帮。 可即便她心中再怎么不认可五仙教的做法，但是此刻她身在别人的地界上，还有求于他们，不宜多生事端。 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不满，决定离开后再将此事上报官府，寻求解决办法。 “若阿昭炼拥有药人之躯，岂不是会引来无数觊觎之人？那他岂不是会陷入危险之中？” 这是廖晴岚最为担心的事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怕顾明昭就算挨过炼制的那一关，后续也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艾琪沉声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们三人守口如瓶，就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廖晴岚不肯轻易相信：“我要你用风晚发誓！” 艾琪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廖姑娘，你越界了。” “你如果能信守承诺，又何必惧怕发誓？”廖晴岚反问。 艾琪沉默了，似乎在思考是否要答应下来。 廖晴岚也不着急，站在一旁等待她的答案。 沉默良久，艾琪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发誓，若我向他人透露此事，我与风晚将参商永隔，此生不复相见！” 廖晴岚点了点头，道：“你将炼制药人的方法告诉我。我需先研究一番。” 艾琪应了一声，转身回房取出一本手札递给廖晴岚。 廖晴岚接过手札，与顾明昭一同离去研究。 廖晴岚回到客房后，就全神贯注地翻阅着五仙教手札。 里面详细记载着炼制药人的药理，以及各类毒物的药性。 夜色渐沉，寒星闪烁，她都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顾明昭刚开始也跟着她一起在看。 然而，那些复杂的草药名称与药理作用令他头疼不已，最终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索性就放弃了。 他斜倚在椅子上，一身华贵的衣袍随意地散落，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矜贵而又慵懒的气质。 廖晴岚抬头间，瞥见顾明昭那闲适的模样，活脱脱像个昏君一样！ 她无奈道：“殿下这般闲适散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去做药人呢。” “我也很想帮王妃，可书上画的那些草药，我不认识它们，它们也不认识我，看着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给王妃剥点葡萄。” 说罢，他端起面前的一小碟剥好皮的葡萄，走到廖晴岚身边。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捏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温柔地喂到廖晴岚的嘴边。 廖晴岚微微一愣，随即含住那颗葡萄，甜蜜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顾明昭眉眼含笑，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甚是好看。 怎么突然一下子感觉自己才是那个昏君…… 他这般怡然自得，相比之下，廖晴岚的焦虑倒有些像庸人自扰。 她已经将这本手札看完，准备向顾明昭讲讲炼制的整个过程，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阿昭，我已经都看完了。”她轻声道，“你听我说，这个过程十分痛苦，需要很强的意志力，炼制药人，要先内服剧毒……” “晴岚，你不用告诉我这些。”顾明昭打断了她的话，至暗的时刻，我早就经历过。” “不是的，这书中记载的草药，很多我见都没见过，毒性之强难以想象。你幼年时试过的那些毒，与苗疆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廖晴岚以为他说的至暗时刻，是童年在青楼的那段经历。 春闺媚药，大多是致幻的药草。 与苗疆剧毒相比，确实不够看。 可顾明昭却摇摇头。 “幼时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所说的至暗时刻，是失去你的那五年。” 廖晴岚微微一愣。 “这五年来，我最怕的就是漫漫长夜，怕你入梦后，醒来发觉全都是一场空。我也明白了一件事，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事，会比失去你更让人痛苦。” 廖晴岚觉得眼眶有点热。 哀大莫过于心死。 断情蛊的蛊虫这么多年，并没有让顾明昭受过苦。 是不是因为，这些年他的心已经死了…… “阿昭，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顾明昭摸了摸她的头：“我也不会再让你有机会离开我。” 夜色已深，廖晴岚收好手札，便去床榻上休息。 理论已经学好，可真正实践起来才是一场硬仗。 还是要养好精神，好好准备。 第183章 药理和人心 炼制药人，需要一百零八种天下至毒，按照相生相克的药理，精心调配，方能炼成。 艾琪发过誓，这件事绝对不会让第四个人知晓。 所以药草的准备工作，只能靠她自己亲力亲为。 炼制药人的过程中，每一种毒和药的使用顺序至关重要，稍有差池就会前功尽弃，甚至危及到顾明昭的性命。 因此，廖晴岚自然不放心将这种事交给他人来做。 她每日都和艾琪在一起，一同准备所需的毒虫和毒草，确保每一步都万无一失。 她们两个人一起，在月牙湾忙活了大半个月，才将所有的材料都准备好。 所有准备工作都完成，三人商量好时间，趁着夜黑风高，偷偷遛进五仙教的密室中。 密室藏匿在一处山洞之中，洞口有一道看起来十分沉重的石门。 洞口四周被浓密的古树和迷雾所环绕，若只是路过，很难发现这个地方。 艾琪取出一枚玉珏，嵌在石门上，大门应声而开。 “快进去。” 进去之后，是一个巨大又空旷的山洞，里面每一处都可以一览无遗。 浓重的草药味扑鼻而来，几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气氛显得十分诡异。 密室四周林立着许多置物架，每个置物架上都摆满了瓶瓶罐罐。 而正中间，则是一个巨大的池子。 这池子可以同时容纳一百人，应该是用来给药人浸泡药水所用。 池水呈深黑色，泛着幽幽的光泽，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线。 廖晴岚突然“啊”了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差点跌入池中。 顾明昭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 “怎么了？”顾明昭皱眉，关切地询问道。 廖晴岚脸色苍白，腿有些发软，她紧紧抓着顾明昭的胳膊，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池面：“我……我刚才看到池子里有……”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她的胃中一阵翻涌，忍不住干呕起来。 顾明昭看了一眼池子，心中明了。 艾琪满不在乎地道：“不就是白骨吗，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炼制药人本来就是九死一生，池子里有白骨尸体是很正常的事情。” 顾明昭略带警告意味地看了艾琪一眼，拍了拍廖晴岚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试图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这个洞就这么大，从外面进来一目了然，万一有人进来发现了我们怎么办？”顾明昭问道。 艾琪道：“只有两枚玉珏能打开这里，一枚在长老堂，就是我手中这块。另一枚在风晚手中，风晚他不会过来的。” 顾明昭点了点头：“话虽如此，还是要抓紧时间。” 廖晴岚听着他们说话，也从惊吓中缓过劲儿来，开始帮着艾琪摆弄各类药材。 “顾公子，五仙教炼制药人，会选用一百零八种至毒，按药理分为五十四种口服和五十四种浸泡。每次都会口服一种后，浸泡在与它药性相冲的药液中。等两种药性抵消，就说明已产生耐药性，再继续进行下一种。待你挺过五十四轮，就可以练就药人之躯，从此以后百毒不侵。”艾琪对顾明昭解释道。 “过往炼成药人，需要多长时间？”顾明昭问道。 “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太久了，一个月内试完。”顾明昭淡淡道。 “这怎么可能！”艾琪脱口而出，“难道你打算一天服用两种吗？” “有何不可？” “从来没有人能承受这样猛烈的药效！” “那我就来做这第一人。” 廖晴岚也觉得这想法太过激进：“阿昭，我们还是慢慢来更为稳妥。” “你们懂药理，可我更懂人心，在这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若被五仙教中的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艾琪还想再说什么。 “不必再劝，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分寸，如果承受不住，我会说的。” 廖晴岚与艾琪对视一眼，决定稍后随机应变。 艾琪取出一个瓶子，对照手札核对毒草的名字和味道，然后交到廖晴岚手中。 廖晴岚又核对一遍，确认无误后，将瓶中的液体倒入水池中。 水池瞬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仿佛有无数生命在其中呐喊挣扎。 “接下来是口服的。”艾琪又取出一个药瓶，像刚才一样，核对后交给廖晴岚。 廖晴岚拿到药瓶后，没有急着给他服用，而是让他先把衣服脱下来。 廖晴岚手持银针，眼神专注地看着顾明昭，在他胸前的穴位上扎入银针。 这样做，可以用针灸之术护住他的心脉，确保在毒性冲击下不会使他气血攻心。 待针灸扎好后，她才将手中的药瓶递给顾明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服下。 服下药后，就要立刻跳入药池，不能让毒素扩散开来。 他的身体也不知不觉开始发生变化。 身上的皮肤变得发红，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 眉头紧锁，汗水如雨下，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痛苦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阖上双眼，紧锁眉头，双手紧紧抓住池边，尽可能地保持平稳呼吸。 体内的毒药与池中的毒液开始互相对抗，两种力量在他的体内激烈碰撞。 顾明昭感到自己全身的血肉都像要被撕裂一般，痛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精壮的身体在药液中颤抖，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 廖晴岚和艾琪都紧张地注视着他。 经过漫长的煎熬，顾明昭终于感到体内的两种力量开始逐渐融合。 身体在慢慢恢复，那种被灼烧的感觉也逐渐消失。 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是廖晴岚关切的目光。 艾琪和廖晴岚都松了一口气。 “阿昭，你感觉怎么样？”廖晴岚问道。 “我没事，用了多长时间？” “一个时辰。”廖晴岚扶着顾明昭从药池中走出来，“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过一会儿再用第二种。” 顾明昭推开她递过来的馒头：“不用休息，现在就开始。” 见他除了脸色比往常更白一些，其他状态都与平时无异，廖晴岚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继续。 第184章 五仙教往事 顾明昭的体质确实很惊人。 那剧毒的药性，对常人来说痛苦难忍，他却能一日之内驾驭两轮。 有时候状态比较好，甚至可以挑战到三轮。 经过这段时日药物的浸泡，顾明昭的体魄已经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 毒物与药物悄然洗涤他的经脉，如同经历过烈火焚身后涅盘的凤凰。 身躯比之从前，更加强健。 他的忍耐力更是惊人，即便是在这炼狱般的煎熬中，他也从未发出过一声痛苦的呻吟。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实在算不上轻松，廖晴岚都要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痛觉。 “阿昭，只剩最后一轮了。”廖晴岚轻声说道，“今天就到这里，明早醒来之后我们再继续。” 顾明昭披上外衣，点头说了声“好”。 “最后一轮是蛇毒，毒性和先前的断肠草、毒蝎相比不算太强，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啦。” “辛苦晴岚了，你也早点休息。” 顾明昭今天经历过三轮淬炼，身心俱疲，与廖晴岚打了个招呼就转身离开。 艾琪是个女孩子，顾明昭为了避嫌，每天都会到池子另一端去睡觉。 他走了以后，艾琪忍不住提醒道：“廖姑娘，你可别光顾着自己回家，忘了答应过我，要替风晚解断情蛊！” “艾琪姑娘放心，我们自然不会忘记。待阿昭功成之日，先为你取血，至于你怎么哄骗风教主喝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眼看大功即将告成，廖晴岚今日心情大好，也有了与艾琪闲聊的兴致。 “艾琪姑娘，这个过程比我原先设想的顺利很多，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困难，为什么你先前会说炼制药人是百里挑一呢？” “顾公子常年习武，体格非同常人，再加上他之前就试过很多种毒物，身子已经有了一些抗性，过程自然会事半功倍。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本手札。” “手札？” “没错，五仙教以前的记载中，只记录了毒物相生相克的原理，而那本手札，是风晚改良过的。 他对毒理和药理颇有见地，对每一种毒物所需的分量都有详细的记载，按照他的法子来配毒，危险性自然大大降低。” 提到风晚，廖晴岚不禁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道：“五仙教如此重视药人，风教主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药人放走？” “因为，风晚……他与其他人不一样。” 说起风晚，艾琪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眼中闪闪发光，像是看到了心目中的英雄。 廖晴岚没有插话，静静听着她讲。 “风晚是五仙教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他自幼就能与鸟兽鱼虫对话，所以他相信万物皆有灵性，对每一种生灵都怀有平等的爱护之心。” “听起来是个很善良的人，这样的人，也能接受用活人来炼制药人？”廖晴岚疑惑道。 “他并不认同五仙教的教义。”艾琪摇了摇头，手臂环抱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神情有些落寞，“比如五仙教要求教主断情绝爱，这样才能一心为公，护佑教众。” “那他可曾想过反抗？” “当然有，在他十六岁那年，他曾对长老们直言，心中有爱，方能真正将每一个教众放在心上，守护教中安宁。若他成为教主，绝不会服下断情蛊。 他那是虽然年纪尚轻，但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长老们被他说得无言以对！” 廖晴岚想到风晚冷冰冰的样子，实在无法把自己见过的那个五仙教主，与艾琪口中壮士凌云的少年郎联想到一起。 “可是，他最后还是服下了断情蛊啊。”廖晴岚道。 艾琪点了点头，声音中充满了无奈：“这与他的药人有关。” 廖晴岚眉头紧锁，道：“我先前就发现，你们五仙教的人，对虫、草的感情十分亲厚，远远超过对人类的情感。像风晚这样的人，也会视人命如草芥吗？” “当然不是！”艾琪突然抬高了声音，情绪有些激动，“如果他是那样的人，就不会这么痛苦！” 艾琪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继续道：“风晚作为大家都看好的教主继任者，老教主很早就为他备好了一百个药人，只待他什么时候准备好，就可以开始炼制。 可是，风晚与他们相处久了，竟然将他们视为朋友，还对教主说，就算没有药人，他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医术、毒术、蛊术在教中立足。 教中怎么可能容忍这么狂悖的言论？更何况，药人涉及到每个长老的切身利益，他们不会允许风晚坏了这个规矩。” “然后呢？”廖晴岚觉得有些意外，坐正了身子，聚精会神地听着。 “然后……”艾琪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长老们为了让风晚明白，自己看重的情谊有多可笑，召集所有教众，将风晚和药人们一起绑到密室中。” 廖晴岚不由得为风晚捏了一把汗：“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不是声称以朋友相待吗？长老把风晚绑在他的那些朋友面前，让药人们做出选择：要么为了朋友，自己跳进药池作为药人；要么与风晚割袍断义，离开五仙教。如果所有药人都走了，那就证明他识人不清，没有资格成为教主，长老会杀了风晚。” 廖晴岚愤怒地拍案而起：“你们五仙教不仅漠视他人性命，连自己人的性命也如此轻贱吗？” “他们也给了风晚选择，只要风晚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叫停，用剩下的那些人来炼制。” “无论如何选，风晚和这些药人们都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所以，他最后还是改变了主意？” “他没有！风晚决定的事情，宁可牺牲自己，也不会改变主意。 那一天，我都以为他必败无疑。可是谁都没想到，只剩最后一个药人的时候，那人毫不犹豫跳进药池之中！” 听到这里，廖晴岚心中有些动容。 那个药人，一定也是不愿意看风晚死，所以才自愿跳入药池。 他们二人都是真心为着对方。 还好有这样的朋友，不算负了风晚的纯良。 “风晚成功了，是？” “没错，他把所有人都赶出密室，自己在这里研究了半年，这才成功。 他出来的时候，不仅炼成了药人，还养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蛊虫。 这种蛊虫名为‘噬心蛊’，它能在无声无息侵入人的体内，如同万千蚁虫啃噬心脏，让人痛不欲生，难以忍受。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把噬心蛊种到大家身上的。 风晚以此蛊解药为条件，让五仙教放过他的药人。 长老们就算心中不满，也要顾及自己的性命，不得不答应他的条件。” 廖晴岚替药人松了一口气：“风晚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走？” “风晚知道，药人只要存在，就会被人垂涎，所以没有给他们彻底解蛊，而是以此控制着长老。不过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做过出格的举动，自愿服下断情蛊，成为宗门第一个没有药人就成功上位的教主。” 没想到五仙教中，会有风晚这样有情有义的人。 就这样中了断情蛊，确实很可惜。 如果能解开他的断情蛊，那他一定能带着五仙教，做出一些改变。 第185章 把命绑在一起 炼制药人的最后一日。 近一个月痛苦煎熬的日子，终将在这一天开花结果，密室内的三个人心情都有些激动。 今日只剩最后两种毒，先服用萃取过的蛇毒，然后再浸泡于七叶一枝花炼制的药水中。 待两者毒性完全冲抵，顾明昭的药人之躯就彻底大功告成。 艾琪如往常一样，开始准备倒入药池中的药水。 她拿起装有七叶一枝花的药瓶，凑近鼻尖轻嗅，突然“咦”了一声，神情变得凝重。 廖晴岚察觉到异样，急忙走上前，一起查看药瓶的情况。 “这……这药水怎么如此平淡，没有半点药味。” 廖晴岚倒出一小股药水在碗中，只见碗中是清澈的水，并无半点药汁的色泽。 “这……这怎么可能？”艾琪惊得几乎失声，“我明明记得我装的是七叶一枝花的药水。” 廖晴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探究地看着艾琪，眼中充满戒备。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你怀疑我是故意的？”艾琪被她那样盯着，有些不高兴。 “还好现在阿昭尚未服下蛇毒，若到此结束，可以吗？”廖晴岚问道。 “一百零八种药草，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少了两种，可能前面有些毒性会难以压制。”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这药从头到尾都是艾琪准备的，也由她保管，出了问题，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咬牙道：“七叶一枝花不算难寻的药物，我现在就出去摘，马上就能重新制好药水，最多也就多耽误你们一天的时间。” “那你快去快回。” 廖晴岚虽然心中不满，但也知道此时只能依靠艾琪，没多说什么，只是目送她离开。 艾琪边走边嘟囔着：“奇怪，明明记得全都装好了，怎么会这样。” 石洞大门刚打开一个缝，廖晴岚看到外面似乎有人，察觉到情况不对，大喊一声“关门！” 艾琪一个激灵，赶紧拔下玉珏，正在启动的石门应声合在一起。 门开的那一瞬间，虽然不足以让人闯进来，但几只灵蛇如闪电般从门外从缝隙中钻进石洞内。 外面响起诡异的虫笛声，驱策着灵蛇直奔顾明昭而去。 顾明昭身上的气息让它们很害怕，可是虫笛声就像催命一样，促使灵蛇围上顾明昭。 龙渊剑在石桌上放着，尽管顾明昭拔剑的速度已经非常快，眨眼间就将这几条蛇斩杀。 奈何蛇的数量太多，脚腕还是被咬了一口。 “阿昭！” 廖晴岚和艾琪同时惊呼出声。 只见顾明昭脸色瞬间苍白，嘴角溢出了鲜血。 廖晴岚怒视着艾琪，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你不是说你没有告诉任何人吗？外面的人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艾琪连连摇头，眼中满是惊恐和无辜：“我真的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发誓！” “那他们为什么要害阿昭？”廖晴岚质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 廖晴岚已经顾不得责怪艾琪，她急忙走到顾明昭身边，问道：“你没事？” 顾明昭刚想开口，一口血腥味从喉咙中涌上来，呕出一大口黑血。 她感觉刚才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任谁都能看得出，顾明昭现在情况很不好。 一直被困在里面也不是办法。 廖晴岚走到石洞门口。 隔着石板，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廖晴岚强自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各位前辈，我不小心闯进这个地方，不知是不是冒犯了各位，能不能让我们出去，我们有话好商量。” 外面的人冷哼一声：“你不用装傻，我们都知道，里面正在炼化药人。你们手中的七叶一枝花药水早就被换过，识趣的话就把药人交出来，等我们大功告成，还能分你一点灵血。” 廖晴岚眼眶都红了。 早就料想过，被人发现顾明昭是药人的话，以后会很麻烦。 却没想到，这还没有成功，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里没有药人！” “你不承认或者不想交都没关系，那就等着药人中毒身亡，功亏一篑！” 说完，外面的人群猖狂大笑起来。 廖晴岚放弃与他们交谈，转身回到药池旁。 顾明昭已经有点神志不清，自己躺在密室的石榻上，双眼紧闭着。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只觉得滚烫无比。 苍白的脸上开始变成青紫色，嘴唇也渐渐失去了血色，呼吸十分急促。 “不妙！毒素已深入肺腑，若不及时救治，恐怕……” 艾琪看了看廖晴岚的脸色，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廖晴岚当然知道。 她读医书的时候，也学过一些毒理。 艾琪提炼出来的蛇毒蝎毒，是通过口服，蔓延到经脉，然后再融入血中，吸收方式较为温和。 可是如果直接被蛇咬到，毒素会瞬间通过血液遍布全身，可以使人即刻毙命。 眼看顾明昭现在情况很不妙，她毫不犹豫地俯下身。 柔软的唇瓣贴在伤口之上，用力吮吸。 浓郁的黑血被吸入口中。 廖晴岚将血吐出，然后又重复刚才的动作。 直到吸出来的血渐渐变成正常的红色，她才停下来。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也会中毒的！”艾琪惊呼出声。 “这一点毒，不至于那么快就要了我的命。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快点炼制七叶一枝花，他的药人之躯炼成，我也有救了。” “门外都被堵了，我到哪里给你弄七叶一枝花啊。”艾琪急得跳脚。 “那边架子上不是有很多瓶瓶罐罐吗，快去找，说不定能找到。”廖晴岚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办法。 艾琪如梦初醒，跑到置物架那边，开始翻箱倒柜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廖晴岚本来也想过去帮忙，可是吸了毒血后，她头脑有点发晕，全身没有力气。 几次尝试起身失败后，廖晴岚只得无奈地坐在顾明昭身旁。 她握住顾明昭冰冷的手，低声呢喃：“阿昭，我可是把自己的命跟你绑在一起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第186章 大功告成 密室外，五仙教的人们见洞内毫无动静，开始等得有些不耐烦。 “里面的人听好了！速速将药人交出，我们尚可考虑留他一命。若再执迷不悟，不仅药人是死路一条，其他人也要一起陪葬！” 他们扬声高喊，声音透过石壁，震得洞内回声不绝。 “是乌尤长老的声音……”艾琪声音有些颤抖，“他是教中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老，因为风晚不肯奉上药人，耿耿于怀很久，这次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用管他，你继续找药。” 艾琪在药架间穿梭，手中的瓶子一个个被打开，又一个个失望地放下。 上次风晚炼制药人，已经是十年前。 这里已经十年没有人用过，寄望于这里能有救命的药，实在是希望渺茫。 艾琪已经翻遍所有柜子，毫无所获，回头看着廖晴岚，试探地说道：“顾公子毕竟不是我们教中之人，他们也说不会伤他性命，或许……我们可以和长老们商量一下？” “不可能。”廖晴岚斩钉截铁地拒绝，“把他交出去，我们就会任人鱼肉。我宁愿和他一起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 “可是蛇毒已经深入骨髓，就算现在找到七叶一枝花，也来不及炼制！他们先前换了我们的药，药水肯定在长老手上，现在只有他们能救顾公子了！” “天下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算阿昭现在醒着，他也不会为了活下去，而让他们得逞。”廖晴岚的态度十分坚决。 “明明有机会活命，为什么要这样？” 艾琪不能理解廖晴岚的选择。 “如果今天我妥协，就是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以后会更加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过去风教主好不容易才让这里的风气有一点点改变，我不能因为一时的软弱，毁掉他种下的希望。” 艾琪被呆呆地看着廖晴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廖晴岚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少年风晚的样子。 同样是面对长老的强权和威逼，丝毫不退缩。 让人不由得相信她做出的决定。 廖晴岚紧紧抱着顾明昭，两个人都闭着眼睛，像是等待着天命降临。 门外的叫嚣声渐渐变得模糊，世界仿佛只有她和顾明昭两个人。 蛇毒应该已经在她体内扩散，感觉浑身发寒，四肢也开始麻木。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上，廖晴岚的心境却很平和。 她已经活了两世。 起码在这一世，她护得父母亲人的周全，也与顾明昭互相表明心意。 此生虽然短暂，但也知足。 若能死后同穴，说不定来生还能再续前缘。 就在此时，山洞深处传来了一阵机关启动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是“吱呀”一声，像是门打开的声音。 空旷的洞中，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 廖晴岚听到动静后，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密室最里面的一个柜子，柜门缓缓从里面被打开。 一道白色身影从柜中走出。 一袭白衣胜雪，不染凡尘。 脸上神情淡漠，不辨喜怒。 正是五仙教的教主，风晚。 “风教主，你怎么会在这里？”廖晴岚的声音带着几分诧异与虚弱。 风晚却似未闻，径直走向顾明昭。 他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剑，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瞬间涌出，风晚掐住顾明昭的下颌，让他的嘴微张，将鲜血一滴一滴地喂到他口中。 艾琪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风晚……你这是……” 风晚还是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仍然呆坐在那里的廖晴岚。 廖晴岚也傻傻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 风晚微微摇了摇头，似是在感慨她的愚钝。 他拿起旁边的瓷碗，将自己血滴入碗中，然后递给了廖晴岚。 廖晴岚虽不明所以，但在这生死关头，她也顾不了许多，接过碗便一饮而尽。 随着温热的鲜血入喉，廖晴岚感觉自己体内的刺骨凉意竟奇迹般地被驱散，四肢也逐渐恢复了知觉。 她的体内好似有一股暖流，游走在奇经八脉之中，身上的蛇毒，明显在慢慢消退。 “多谢风教主。”她对风晚说道。 风晚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她的谢意。 随后，他伸出手指，探向顾明昭的手腕，开始为他细细把脉。 “是蛇毒，你们离成功只差一步。” 艾琪焦急的神情显露无疑：“我们原本准备的七叶一枝花，可是被乌尤长老暗中调换了，现在该如何是好？” “稍安勿躁。”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使得艾琪焦躁的情绪也平复下来。 只见风晚转身，走到他先前出来的那个柜子前。 指尖轻触，不知是按动了哪里的机关，柜子发出“咔嚓”一声。 一个夹层开启，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药瓶。 风晚的目光在其中巡视片刻，便准确无误地取出一个青釉小瓶，轻轻摇晃，瓶中液体发出叮咚声。 他打开瓶盖，将瓶中的液体倒入药池中。 “把他放进去。”风晚沉声道。 风晚刚刚才救过廖晴岚的命，她对风晚的话十分信任，没有丝毫怀疑，就和艾琪合力，将顾明昭抬进药池里。 只见顾明昭面色忽红忽白，仿佛体内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激烈交锋。 他的眉头紧锁，额上冷汗涔涔，看起来比刚才中蛇毒的时候更加痛苦。 而药池中的水，也在他进入的瞬间开始发生变化。 早已不知浸泡过多少种药液，散发着诡异绿色的水面，开始泛起层层涟漪。 水中的暗流悄然涌动，围绕着顾明昭，像是被他的身体所吸引过去。 “这水怎么突然动了？”艾琪觉得十分诡异。 这池子里是一潭死水，怎么会突然有波动呢？ “是他的身体在吸收药性精华。”风晚道。 水面的波动越来越汹涌，药力源源不断流入顾明昭的体内。 随着药性的不断被吸收，原本诡异的绿色水面开始逐渐变得清澈。 那绿色仿佛被顾明昭的身体所吞噬，转化为了他身体中的力量。 水中的杂质和毒素被一一净化，直至最后，整个药池的水都变得清澈透明，如同山间流淌的清泉一般纯净。 顾明昭静静地躺在药池之中，他的身体在药性的滋养下逐渐变得强韧有力。 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 “成功了。” 一直神情漠然的风晚，第一次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第187章 绝情 顾明昭缓缓睁开眼，从药池中走出。 眼神清明澄澈，映照着久违的生机。 “岚儿……” 他的声音微弱，但蕴含着万千情意。 廖晴岚心头一颤，这恍如隔世的一声，让她就像置身于梦境之中。 顾明昭失忆后，初时对她的称呼疏离而陌生。 一声“廖小姐”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后来，他们相处久了，他改口唤她“晴岚”。 虽然已是亲近不少，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当他再次唤出“岚儿”二字，那熟悉的称谓，如同春风拂面，亲昵如初。 他的眼神格外温柔，那目光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冰冷。 廖晴岚眼眶微红，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阿昭，你已经没事了，对吗？”廖晴岚喃喃道。 艾琪率先插话：“他当然没事了，先有你为他吸出毒血，又有风晚出手相救，他怎么可能会有事？” 听到“吸毒血”三字，顾明昭眼中闪过一丝歉疚：“自从我们相识以来，你好像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 廖晴岚轻轻摇头，淡然道：“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就不需要说这些了。” 她和顾明昭，早就分不清谁欠谁比较多。 共同经历过风风雨雨，早已不分彼此。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风晚，眼中满是感激：“这次还要多谢风教主出手相救。” “不必谢我，我原本只是打算过来看一看，最终是你自己救了自己。”风晚淡淡道。 廖晴岚不禁面露疑惑之色。 “因为你说，不愿意向他们妥协，不能毁了我先前种下的希望。” “风教主，你一直都在吗？”廖晴岚微微有些惊讶。 “艾琪短时间内从库房支取了大量药材，无论是我还是长老们，都很容易猜到你们的计划。”风晚解释道。 “我还不是为了你……”艾琪在一旁小声嘟囔道，突然又想起自己的目的，“对了顾公子，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 说着，艾琪朝着顾明昭走了过去。 廖晴岚伸手拦住了她：“不用了。” 艾琪脸色陡变，怒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想反悔？” “风教主，其实你根本没有中断情蛊。”廖晴岚的语气十分笃定。 艾琪皱了皱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风晚继位的时候，当着所有长老的面服下断情蛊，我们都看到了。” “艾琪姑娘，关心则乱。你想想，刚才风教主是怎么救我和阿昭的。”廖晴岚笑着说道。 艾琪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风晚他……是用血！ 如果他能用自己的血救廖晴岚和顾明昭，那就说明，风晚他把自己也炼成了药人！ 真是这样的话，就算服用了断情蛊，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艾琪震惊道：“风晚，这是真的吗？你……你将自己炼成了药人？” 风晚神色如旧，淡淡道：“这些都不重要。” 艾琪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怎么会不重要呢？风晚，那你什么都记得对不对，你也记得我……” 风晚轻轻叹息：“艾琪，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妹妹。” 艾琪的心如被重锤击中：“我不想当你的妹妹！我一直以为你是受断情蛊影响，才会冷冰冰的！可是什么都知道，还对我的付出视若无睹？” 风晚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应该知道，从我接任教主的时候开始，这一生都是属于五仙教的，又何必执着。” “风晚！你知不知道长老院有多少人想杀了你！一直都是我在替你斡旋！”艾琪激动地喊道。 “我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利用我的一片真心，把我当小丑一样作弄！你很得意吗？” “我没有这样想过。” 艾琪仰天大笑，她的笑容中充满了苦涩，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滑落：“哈哈……哈哈……我真是自作多情，原来这一切都是笑话！” 廖晴岚与顾明昭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艾琪的笑声渐渐停止，她擦干泪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风晚，你真的对我一点情分都没有吗？” 风晚的声音平静如水：“你是我的妹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艾琪怒极反笑：“好！好！好！既然你这么狠心，那就不要怪我无情！” 说罢，她转身便向石洞门口冲去。 “不好，她要放外面的人进来！”廖晴岚马上反应过来她的目的，提醒道。 艾琪已经与他们拉开距离，三人追赶不及。 风晚却毫不慌乱，他转身向内走去，轻触柜上机关，只见另一个夹层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通往山体的幽暗通道。 “跟我走。”风晚简短地命令道。 廖晴岚与顾明昭紧紧跟着他，快速进入暗门。 身后传来艾琪尖锐的声音：“风晚和顾明昭都是药人的躯体！快抓住他们” 暗门闭上的一瞬间，廖晴岚看到一群人如潮水般涌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顾公子，快毁掉这个入口，以绝后患。”风晚道。 顾明昭神色凝重，他轻轻颔首，龙渊剑应声出鞘。 剑身闪烁着寒光，顾明昭将内力凝聚于剑尖，猛地挥向了那入口处的巨石。 剑风凌厉，伴随着一声声巨响，巨石纷纷碎裂，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将原本狭窄的入口彻底封死。 待碎石落地，他们三人才顺着暗道向前走。 廖晴岚边走边问道：“风教主，我们为什么要逃？你是五仙教的教主，他们难道不听你的话吗？” 风晚叹道：“教中本来就有很多人并不服我。我继任的时候没有药人，已是让他们心中耿耿于怀。如今，他们得知我是药人体质，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我拿下。” “你们这里的人，未免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廖晴岚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他们当年同意放过我的药人，我本想着，作为补偿，也要一辈子守护教众。 这么多年，我研制了许多新的蛊术和毒术，希望能淡化药人的影响，改变他们这种偏执的观念。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早已是沉疴难愈。”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顾明昭问道。 “这密道通往我的居室，我们需得尽快离开五仙教，一定不能被他们抓住。” 廖晴岚深以为然。 刚才只有一个还没炼成功的顾明昭，已经足够让教中人为之疯狂。 现在再加上一个风晚，如果真的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不再多言，迅速沿着密道前行，只希望能尽快逃离这危险之地。 第188章 缠斗 廖晴岚、顾明昭与风晚三人从曲折幽深的密室中逃出，终于抵达了风晚的房间。 然而，还未等他们稍作喘息，急促的脚步声便已在门外响起，犹如滚雷般越来越近。 门被猛地推开，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为首的是一脸狰狞的乌尤长老，身后紧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长老，还有许多初阶弟子。 那些初阶弟子，平日见到风晚，都十分尊敬。 此刻眼中都流露着贪婪与狂热的目光，仿佛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宝。 乌尤长老上前几步，目光紧紧锁定在风晚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风晚，你的身体，这身灵血，可是五仙教的无上之宝。你竟然如此自私，一直瞒着长老们，这是打算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外人了吗？” 风晚脸色一沉，冷声道：“我何时有过此意？我身为教主，一直为五仙教尽心尽力，从未有过二心。” “哼，别狡辩了！”一名长老愤怒地指着顾明昭和廖晴岚，“你瞒了我们这么多年，今天为了救这两个外族人，竟然不惜暴露自己的秘密，这难道还不是对我们五仙教存有异心吗？” “风晚不配做我们的教主！”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 下面的初阶弟子们，异口同声，高呼“不配”。 乌尤长老一抬手，起哄的声音平息下来。 “风晚，你不是愿意为五仙教奉献一切吗？那就从你这一身灵血开始！” “痴心妄想！” 乌尤长老见风晚如此强硬，也不再多言。 他转头对教众们喊道：“风晚勾结外族，背叛了五仙教！从今天开始，他就不再是我们的教主！大家一起上，抓住他！这一身灵血，教中每个人都有份！” 下面乌泱泱一大片人，整个五仙教的教中都聚集在这里。 风晚凝视着眼前这群曾经同袍的弟子和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今日之战，已是不可避免，但我不愿看到无辜之人流血。若你们中有人是被迫前来的，现在便离开，我风晚以教主之名，承诺事后绝不追究。” 乌尤长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不予追究？真是笑话！风晚，你今日若是能活着离开这里，再来说这话！” 另一位长老则趁机煽动众人：“大家不要听他的，风晚这是在拖延时间，想让你们离开，给自己争取喘息的机会！谁要是现在离开，就是与风晚一起背叛五仙教！” 原本已经有些动摇的初阶弟子，听到这话后，再次变得犹豫不决。 长老身后有这么多人，风晚今天插翅难飞。 这场输赢一目了然的战斗，任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上！” 乌尤长老一声令下，风晚的居所瞬间成为战场。 虫笛声此起彼伏，无数毒物从暗处涌出，蜘蛛、蜈蚣、蝎子遍地都是。 然而，在药人的灵血护持下，这些毒物仿佛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纷纷绕开顾明昭和风晚，只将目标锁定在廖晴岚身上。 顾明昭挡在廖晴岚身前，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斩杀着不断涌来的毒物。 那些毒物虽然敌不过他手中利刃，奈何数量实在太多，他必须一直保护着廖晴岚，不能抽身去对付那些长老。 风晚也从怀中取出一只白色的小巧虫笛。 他的笛声悠扬，仿佛能够沟通天地间的生灵。 随着笛声的响起，一只巨大的蝎子从暗处缓缓爬出。 它的体型庞大，比廖晴岚他们之前在山中遇到的那只还要大上数倍。 这只蝎子全身甲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色，尾部的毒针闪烁着致命的寒光，一双巨大的钳子开合之间，似是能将人的四肢夹碎。 蝎子的出现让在场的众人都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不少初阶弟子吓得想往后躲。 由于人数众多，他们相互碰撞，摔倒一片，场面乱成一团。 蝎子仿佛有灵性一般，毒鳌不断挥动，却并没有真正攻击低阶弟子。 奈何蝎子太大，低阶弟子们望而生畏，很快就被吓得四散而逃。 随着低阶弟子的逃离，战场上只剩下五大长老和他们的亲传弟子还在缠斗着。 顾明昭看着蝎子的表现，他明白风晚并没有真的打算伤害五仙教的弟子。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还对他们心存幻想？”顾明昭咬牙道，他的目光紧盯着风晚。 风晚望着昔日的长辈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悲凉。 他自幼父母双亡，是教主和长老们把他拉扯长大，而且视他为下一任教主，悉心栽培。 多年相处，他早就视这些长老如亲人一般。 养育之恩，又岂是那么容易割舍。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长老们，你们不是圣蝎的对手，今日之事，也非我所愿。你们若愿放下兵器，认识错误，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那蝎子围着长老们打转，满满警告和威胁的意味。 他们确实没把握能赢过这个庞然大物。 乌尤长老叹息一声，率先跪倒在地：“教主神武，我等心悦诚服。” 见乌尤长老如此，其他长老和弟子们也纷纷效仿，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呼：“愿归顺教主！ 他们都已跪下，风晚也给圣蝎下了指示，让它回到自己身边。 “长老们都起来。今天还有外人在场，不宜再纠缠。请各位自行回房歇息，教中事务，我们日后再议。”风晚淡淡道。 乌尤长老懊悔道：“教主，我乌尤今日所作所为，实在有愧于你。我愿在此罚跪，以示忏悔。” 风晚长叹一声，走上前去，扶起乌尤长老：“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以后莫要糊涂就好。” 乌尤长老趁机握住风晚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只见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向风晚的胳膊。 风晚猝不及防，顿时鲜血淋漓，虫笛也掉落在地。 乌尤掐住风晚的脖子，一脚踩在了风晚掉落的虫笛上。 “你真是太大意了，没有这虫笛，你还怎么使唤那畜生？” 其他长老也纷纷起身，得意地看着顾明昭与廖晴岚：“风晚已经被抓，顾公子，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顾明昭紧握着长剑，目光在风晚和廖晴岚之间来回扫视。 如果只带廖晴岚一个人，他有把握能从这里出去。 可是风晚刚刚才救了他们一命，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 就在顾明昭陷入苦思之际，突然一支羽箭从暗处疾射而来，准确地射穿了乌尤长老的右臂。 那羽箭势头很猛，穿透乌尤长老的手臂后，还划过了风晚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乌尤长老痛呼一声，松开了风晚。 风晚趁此机会，迅速跑到顾明昭身边。 “我送你的笛子，你就这样糟蹋？” 长老们的身后，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 第189章 风晚的虫笛 听到声音，长老们大吃一惊。 五仙教三面环山，唯一的入口有五仙阵护持，从来没有人能悄无声息的进来。 而且他们饲养的毒宠对外来者入侵也很警觉，可是这满地的毒物，竟然没有一只提前示警！ 这男子身着一袭鲜艳如火的红衣，手腕上束着一副精致的银色护腕，手中还提着一把长弓。 他的眉宇间透着一丝不羁，眼角微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潇洒，浑身散发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妖异之美。 长老们看到他的脸，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后，乌尤长老才缓过神来，不可置信地指着他：“风……风晚？” 从外面走来的“风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长老们下意识又看了看屋内，被他们围住的三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外面那个人，与风晚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但是气质又截然不同。 屋内的风晚，一袭白衫，面容冷漠如冰，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傲然孤峰。 而屋外的“风晚”，俊美妖异，张扬洒脱。 风晚素来淡漠的脸上，此刻也露出了一丝惊愕的表情。 “你是……”风晚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迟疑。 “司徒离！” 一旁的廖晴岚惊喜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她曾经在黑市中见过这位金玉楼的楼主，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相遇。 而且，看眼前的情形，他应该是友非敌。 司徒离扬唇笑着，对廖晴岚道：“我的好二弟不放心你到苗疆，所以来金玉楼雇人护你。左右我也闲来无事，便亲自走这一趟。” 廖晴岚看了看他，不敢接这话。 她才不信司徒离仅仅为了程源的委托，就大老远跑到苗疆来。 别的不说，就凭司徒离这张脸，要说他和风晚毫无关系，谁都不会相信。 “你是怎么闯过五仙阵的？”乌尤长老问道。 司徒离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说那些畜生啊，杀了不就过来了。”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轻松和自信，那些五仙教引以为傲的镇教圣物，在他眼中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把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群杀手打扮的人冲了进来，他们身手矫健、配合默契，很快就将长老们团团围住。 长老们控制的那些凶猛毒物，在司徒离面前亦是失去了攻击的勇气，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打转。 “你也是药人？”乌尤气急败坏道。 司徒离点了点头：“你们以前确实是这样称呼我的。” 长老们看得目瞪口呆。 药人可是极其珍贵的玩意儿啊！ 要知道在以前，几十年才能出一个药人！ 怎么到了这会儿，五仙教竟然一下子同时出现了三个药人。 艾琪颤颤巍巍指着他，大概猜出他的身份：“五仙教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炼过药人了，上次的药人……” “你是，阿离？”风晚猛地抬头看着司徒离，试探着问道。 听到这个称呼，司徒离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风晚，好久不见。” 风晚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外面又有一个人，穿越人群，快步走到廖晴岚面前。 正是司徒离刚才说的，此次的委托人程源。 程源上下打量着廖晴岚，急切道：“表妹，你安然无恙，真是万幸！多谢大哥出手相救。” 他口中的“大哥”，自然是指站在一旁的司徒离。 司徒离微微一笑，对程源的感激不以为意，只是淡淡道：“龙公子武功高强，这些宵小之辈自然不在话下。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秦王殿下。” 顾明昭在金玉楼参加斗武大会的时候，见过司徒离，两人也算相识。 “司徒楼主，别来无恙。” 司徒离与他们寒暄过后，目光重新看向风晚。 锐利的眼眸流露出一丝关切，细细打量风晚身上的伤口，沉声问道：“疼不疼？” 风晚摇了摇头。 司徒离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乌尤长老。 他身上的气势如同山岳般沉重，令人不寒而栗。 那些原本还试图反抗的五仙教长老，此刻在司徒离的气势压迫下，已然动弹不得。 司徒离走到乌尤长老面前，伸出手，握住了那支插在他手臂上的箭矢尾端。 他慢慢转动着箭矢，只听得一阵血肉被撕裂的声音，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乌尤长老疼得大叫起来。 “这就受不了了？” 司徒离觉得索然无味，冷冷一笑，挥手示意手下将他带走。 待乌尤长老被带走后，那只被踩在地上的虫笛才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司徒离弯腰，将虫笛捡起，用衣摆仔细擦拭上面的泥土。 然后将虫笛放在手中，细细摩挲，看起来十分珍视。 廖晴岚眼尖，注意到司徒离的左手食指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看起来像是义肢。 再细细看风晚的虫笛…… 她第一次见到风晚的虫笛时，就觉得它形状很奇怪，不是那么规则。 而且和其他五仙教教众的虫笛相比，风晚的虫笛实在是太小了！ 也亏得风晚水平高，能把这哨子一样大小的玩意儿当成虫笛吹响。 现在虫笛在司徒离手中，她越看越觉得，那虫笛的形状，有点像…… 一截手指的骨头！ 还很有可能，就是用司徒离的手指制成的虫笛。 艾琪也认出司徒离：“你是风晚的药人！当年我们五仙教放过你一条生路，你便是如此回报我们的吗？” 司徒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艾琪，自顾自问道：“你怎么也在这边？我记得，你不是喜欢风晚吗？” 艾琪被问得哑口无言，愤恨地扭过头去。 司徒离挑了挑眉，远远地看向风晚，似笑非笑地说：“因爱生恨？” 风晚闻言，略带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司徒离耸了耸肩，不再多言，重新走回屋内。 他将手中的虫笛插回风晚的腰间，漫不经心道：“别再弄丢了，我可不想再给你做第二个。” 风晚下意识地用没有受伤的手去摸了一下虫笛。 他虽然是五仙教的教主，但是这么多年，在教众如履薄冰。 害怕自己也是药人的秘密被发现，会被教众分食殆尽，哪怕晚上睡觉都要捏着这虫笛，随时都高度戒备着。 虫笛回到自己身边，风晚觉得安心了很多。 第190章 清理门户 大势已去，乌尤长老，面如死灰。 他自知今日难逃一死，索性破罐子破摔线，声嘶力竭地指责道：“风晚！当年，是你一意孤行，偏要放过这个小畜生！如今，我们五仙教即将覆灭在他手中，这便是你心中所愿？你如何对得起五仙教的先辈们，如何对得起教中万千弟子！” 司徒离闻听此言，正欲上前为风晚辩解几句，却被风晚轻轻一挥衣袖拦下。 教中风雨飘摇之际，风晚没有退缩，他拖着受伤的臂膀，走到众人面前。 他站在台阶上，扫视下面被黑衣人制服跪在地上的长老，眼神中闪过一丝痛心疾首。 “诸位长老，你们对我的养育和教导之恩，风晚铭记在心，一日不敢忘怀。然而，今日之事，非我之过，亦非阿离之过。是你们自己，被权力和私欲蒙蔽了双眼，才走到了这一步。 我知你们心中不服，但事实摆在眼前。从今日起，我将烧毁教中所有害人性命的秘法，让五仙教重归正道。我将聘请天下名儒，为教中弟子传授经世致用之学，让他们知礼明德，成为真正的侠者。 至于你们，我方才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但你们却仍旧执迷不悟。从今日起，你们便到地牢中反省余生。希望你们能在黑暗中，找到一丝光明，找到一线救赎之路。” 风晚宣布自己的决定后，回到房间内，神色略显疲惫。 他看着廖晴岚等人，语气中带着歉意道：“教中刚刚经历了一场动乱，还有许多后续事宜需要处理。你们先请回各自居所歇息，待我这边安顿好，会再去找你们。” 廖晴岚依言告辞，准备带着程源和司徒离去客房那边。 司徒离却不肯离开：“我陪你一起去处理。” 风晚微微蹙眉，看着司徒离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容，道：“你这张脸，跟我出去恐怕不太合适。” 廖晴岚也觉得这话没毛病，要是让教众看到有两个教主，谁心里不会犯嘀咕。 司徒离闻言，不情不愿地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来。 “这张面具，是我好不容易才让人制作出来的，是不是很像你？” 司徒离把玩着手中的面具，抬头露出自己本来的面容。 他的无关虽然没有风晚那般精致，却透着一股恣意风流的韵味，让人一见难忘。 风晚瞥了司徒离一眼，问道：“好端端的，你为何要易容成我的样子？” “因为你长得好看，我照照镜子看到就开心。” 风晚微微蹙眉，声音中透露出几分不悦：“不要再用那张面具了。” 司徒离只觉得，风晚的模样真是生得好，连生气都那么好看，含笑应道：“好，以后都听你的。” 风晚不喜欢他这种轻佻的态度，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去处理教中的事务。 他们走后，廖晴岚与顾明昭、程源也一同回到五仙教客房。 廖晴岚看着程源，询问道：“二表哥，你怎么会千里迢迢来这里找我？” 程源解释道：“我听姑母说，你和秦王殿下到了苗疆，就一直很担心，所以我就去金玉楼，想寻高手保护你们周全。没想到，大哥会亲自前来，我就也跟着一起来了。” 廖晴岚微微颔首，又提及方才的见闻：“听刚才教中之人的对话，司徒离应该就是当年风晚炼制的药人。” 言罢，她将那晚与艾琪闲谈中得知的陈年旧事，细细讲述给顾明昭与程源听。 程源闻言惊愕不已，慨叹道：“大哥向来重情重义，这确实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只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一段痛苦的过往，难怪一入苗疆，他就越来越沉默……也不知道他们那边能不能处理好……” 廖晴岚宽慰道：“二表哥不用太担心，风晚虽然心地善良，但绝不是任人鱼肉之辈。更何况，司徒离还带了不少随从，应付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程源仍显忧虑：“话虽如此，我总觉得这五仙教中危机四伏，我们还是早日离去为妙。” “即便要走，也须得与风晚知会一声，待他事务处理妥当再行商议。”廖晴岚道。 程源觉得言之有理，无奈地叹了口气，与他们道别后，便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他们回去之后，天色已晚。 廖晴岚是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以往衣服上溅到一点泥，都要立马换一套干净的，每天晚上没有沐浴根本无法入睡。 自从跟着顾明昭一起，她对日常起居妥协了很多。 但是在山洞住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回来后片刻不能忍，就想去洗澡。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顾明昭先开口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烧好热水再喊你。” 廖晴岚点了点头，坐在房间里，看着顾明昭已经开始忙着拾掇柴火。 过了一会儿，顾明昭从里面的隔间出来：“岚儿，可以进去了。” 她拿起一套干净的衣服，走进隔间内。 五仙教内，四处可见盛开的鲜花，顾明昭刚才在外面，还特意摘了许多玫瑰花瓣，撒到浴桶之中。 廖晴岚看到这一幕时，心里觉得暖暖的。 失忆之后的顾明昭，虽然对她应该也是在乎的。 但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大胤最尊贵的异姓王。 两人相处的时候，顾明昭一直处于绝对强势的地位，做很多事情并没有太顾及她的感受。 而现在的顾明昭，更像在秋猎之后刚刚明确心意的时候那样，事事为她考虑，以她为先。 今天诸事繁杂，一直没有机会与顾明昭好好说上话。 之前，她趁着顾明昭失忆，曾经试探着问过他，如果一开始就是图他的地位，他会怎么样。 可那时的他已经拥有了权势地位，必然不会觉得自己对他有利用或者欺骗。 也不知道顾明昭现在恢复记忆了，想起这些会不会心存芥蒂。 第191章 又要换个地方？ 廖晴岚出浴之时，但见顾明昭已经先她一步洗漱完毕。 他穿着一袭天青色长衫，飘然若仙，坐在外室。 这一身衣服，与她第一次送他的那身颜色很像。 天青色的衣袂在五仙教的草木间轻舞，宛如一幅隐逸出尘的山水画。 他现在一点都不像权柄在握的王爷，更像是温雅的书生。 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他们初识的那一刻。 顾明昭手执绢布，细心擦拭着龙渊剑。 在廖晴岚的记忆里，与顾明昭共度的时光中，他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舞刀弄枪，她从来没有近距离欣赏过这把传说中的名剑。 她提着裙子，走到顾明昭的身后，打算接过他手中的绢布，顺便一观龙渊剑的风采。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剑身的刹那，顾明昭却灵巧地避开了她的手。 “龙渊剑今天斩杀了不少毒物，剑身上或许还有残毒，很危险，你不要碰。”顾明昭解释道。 听出顾明昭话中的担忧与呵护，廖晴岚心中一暖。 想起今天的事情，她还是觉得处理的不太妥当，便道：“阿昭，其实今日你大可不必顾忌我，只管去抓乌尤便是。有你这百毒不侵的灵血，我即便被毒蛛、毒蝎所伤，也不足为惧。” “可是，我怕你被毒物咬疼了。”顾明昭轻声回应道。 他站起身，把剑收入剑鞘，准备挂在剑架上。 廖晴岚见他走了，心里有一点失落。 要是以前，顾明昭与她这样独处，肯定已经开始搂搂抱抱了。 哪怕有断情蛊的困扰，他吐着血都要与她亲热一番。 可是恢复记忆之后，他变得如最开始一样，心思很深，把很多事都埋在心里，难以捉摸他真正的想法。 廖晴岚不愿再在这无尽的猜测中徘徊。 她鼓足勇气，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背上。 顾明昭的身体微微一僵，似乎对她的举动感到意外。 廖晴岚一鼓作气，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脖颈处，紧闭双眼，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顾明昭倒吸一口冷气，他感受到廖晴岚的唇瓣在自己的肌肤上轻轻摩挲，带着温热湿润的气息。 廖晴岚很用力地嘬着，很快就留下一块暧昧的印记。 她看了之后，心中十分满意，又换了一边，继续吮吸。 直到听到顾明昭的呼吸开始急促，身体绷得越来越紧，才松开她的脖子。 她绕到顾明昭面前，抬头看着他，嫣然笑道：“阿昭，是怕我被毒虫这样咬吗？” 顾明昭揽着她的腰，一把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轻声唤了一声：“岚儿……” 他的声音像是叹息一般，只是喊了她的名字，什么都没有说。 廖晴岚觉得他今天有些反常，便道：“感觉你有心事。” 顾明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温柔地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 待把她的头发打理好，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问道：“先前，我把你忘了，你……怪过我吗？” 廖晴岚笑了笑，说道：“最开始的时候，要说一点埋怨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你的。但当我来到苗疆之后，我更多的是感到高兴。” “高兴？”顾明昭不解地看着她，没有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廖晴岚解释道：“艾琪曾告诉我，断情蛊会让人忘记所有刻骨铭心的事情，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痛苦。你忘记了我，说明我在你的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顾明昭将她抱得更紧：“其实我有些后怕，若是我失忆的时候，你干脆离我而去，我该如何是好？” “如果我真的离开你，你会怎么办？” 若我真的忘了你，那便罢了。但只要我能想起你，我绝不会放手。我人生前二十年的记忆里，充满了太多的痛苦与悲伤，若连你也失去，那我的人生，就太苦了。” 廖晴岚听后，只当是顾明昭想起那些悲惨的过去，所以今天才有些心不在焉。 她心中涌起一股自责。 过去，她只顾着考虑，怎么样能让他重新记起自己。 却忽略了，等他恢复记忆，同时也会想起很多让他痛苦的回忆。 廖晴岚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样：“要是能让你只忘掉不好的记忆就好了，要不，明天我们去找风晚问问，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顾明昭摇了摇头：“岚儿，让我害怕的从来都不是那些痛苦的记忆，我只是害怕上天曾经赐予我最好的礼物，却被我亲手弄丢了。” 廖晴岚心中一动。 她怎么就忘了，顾明昭过去面对种种艰难的处境，总是能坚持着冲破逆境。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与她提及自己过往的经历，又怎么可能因为恢复记忆，就被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困扰。 “所以现在让你心乱的原因，是觉得对我愧疚吗？” 顾明昭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想等她的一个答案。 “你想知道我的答案吗？”廖晴岚轻声问道。 顾明昭点了点头。 她主动拦住顾明昭的脖子，让他微微弯下腰来。 柔软的唇瓣像羽毛一样，落在他的唇上，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轻轻一吻过后，她慢慢离开，柔声说道：“阿昭，你也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礼物，让我重新再选多少次，我也会站在你身边。” 后面还有一句话，是她自己心中不能说的秘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顾明昭感受到她的主动，一把火像是从小腹直接烧到大脑，感觉自己快要失去理智。 廖晴岚的笑得像是一个暗夜里魅惑人心的妖精一样。 顾明昭猛地将她抱起来，就近放在身前的桌子上，深深地吻了下去。 略带着一些凉意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一番，廖晴岚刚刚穿好的衣服，很快就散落一地。 雪白的肌肤与如墨的发丝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极致的黑白对比，冲击着顾明昭的视觉。 他的眸光变得更加深邃而热烈，仿佛随时都会失控。 顾明昭俯身，将她往下压了压。 廖晴岚不得不搂住他的脖子，双腿环住他的腰身，才没有倒下去。 “等……等一下！”廖晴岚喊道。 “怎么，又要换个地方？”顾明昭挑眉看着她，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还真是……不解风情。” 廖晴岚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刚醒来在秦王府的时候，还有在温泉的时候…… 每次都是被她喊停，然后换了个地方，就没有后续了…… 顾明昭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很考虑她的感受，抱着她走到床上去。 “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了。”顾明昭气息很乱，皱着眉说道。 第192章 洞房花烛夜 “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可以补给我了吗？” 顾明昭将她禁锢在身下，低声问道。 廖晴岚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虽然廖晴岚的唇瓣像蜜一样，又软又甜。 可是顾明昭早就不满足于这样浅尝辄止的一吻。 原本扣在腰上的手往上顺着玲珑曼妙的曲线向上移动，感受着少女身体柔软的触感。 他轻轻含住她的耳垂，低声道：“岚儿，你刚才咬我那两下可不轻啊。” 不待廖晴岚反应，他就像要报复一般，在她的颈部用力一咬。 廖晴岚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让顾明昭如同受到极大的鼓舞，一寸一寸，向下亲吻。 她被吻得浑身发软，仿佛置身于云端，晕头转向的。 很快，她自己一低头，就能看到雪白的身体上已经被留下许多暧昧的红痕。 她现在已经不着寸缕，可顾明昭只是衣服微微有些凌乱，甚至连发冠都还没有取下来。 这样的反差，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羞耻和尴尬。 她手在顾明昭身上胡乱摸索着，但是摸了半天，连他的腰带都没有解开，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顾明昭，你先等一下！” 尽管十分不情不愿，顾明昭还是停了下来，眼中满是警告的意味：“你如果不能给我个‘等一下’的理由，今天就有你受的。” “你……你先把衣服脱了。”廖晴岚别开头，不好意思看他。 顾明昭轻笑一声，握住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间，引着她慢慢解开自己的腰带、外袍、衣带，最后褪去中衣，露出结实有力的身体。 虽然这是他们这一世的第一次，但是顾明昭的身体，她早就十分熟悉。 廖晴岚柔软的手指在他身上轻轻抚摸。 顾明昭只觉得，她的手就像燃着一团火，被她碰到的地方，就会窜起一团无名的火，直袭天灵盖。 他早已克制不住，拽住她纤细的手腕，扣在枕边。 廖晴岚看起来就像春日里等待采撷的一枝桃花，含苞待放。 顾明昭沉下身，带着她一起，共赴一场沉沦…… ………… 等廖晴岚再次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腰也疼，腿也软。 原来还觉得，这一世的顾明昭还挺在意她的感受，每次她说要等一等，都可以停下。 等真的开始了，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假象。 她说了好几次要停，休息一会，他都当作没听见。 到最后，廖晴岚自己都放弃挣扎，只能一直配合着他，直到他餍足为止。 最后什么时候结束，怎么去清洗身体，她都是迷迷糊糊的，任由顾明昭抱着她进行战后的清理。 一照镜子，发现自己脖子上还有许多红痕。 这让她今天怎么见人！ 廖晴岚气得想把顾明昭抓过来打一顿。 只能铺上厚厚的一层水粉，再换上一件领子比较高的外衫，这才放心地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恰好碰到顾明昭和程源一起从外面回来。 程源见廖晴岚起来，笑着调侃道：“表妹，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午时才会醒呢。以往也没见你那么能睡，莫非这五仙教的山清水秀，气候宜人，使得你也沾染了几分睡意？” “正所谓春困夏乏，眼下正是春夏交替之时，难免嗜睡了一些。”廖晴岚假装镇定地打着哈哈。 眼睛则看向顾明昭，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顾明昭含笑不语，眸中柔情似水。 廖晴岚转移着话题：“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难道是去找风晚了？” 程源点了点头：“是的，不过很可惜，他也在睡觉，我们没见到他的面。” 廖晴岚道：“五仙教才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风晚这些天肯定是心力交瘁。” “不过我们见到了司徒离。”顾明昭道，“司徒离说，风晚为了感激我们助他镇压教内的叛乱，今天晚上将设宴款待我们。” “也好，我们也出来挺久的，今晚既得相聚，也算圆了这一场缘分。明日也该向风晚辞行回京了。”廖晴岚道。 顾明昭点头附和：“我们已经离京两个多月，确实该回去了，表哥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程源拍着胸脯道：“那当然，我和大哥本来就是过来保护表妹的，表妹要回去，我们自然跟着一起回去。” 顾明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予置评。 晚宴在五仙教的正厅举行。 烛光摇曳，照亮了每一张脸。 风晚穿着一件白色的外衫，领子高高立起。 廖晴岚坐在角落里，一眼便看到了风晚的穿着，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心虚。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原本有一块明显的吻痕，此刻她也特意穿了高领的衣服，生怕被人看到。 晚宴上，气氛热烈而欢快。 风晚坐在主位上，与众人举杯共饮。 廖晴岚坐在一旁，不时地观察着风晚的表情。她见风晚面色平和，不像是收到打击的样子，心中稍安。 风晚虽然看起来性情温和，但是内心还是挺强大的。 她问道：“风教主，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风晚笑了笑，说：“阿离以前跟我说过，外面的世界很广阔，我们不应该只囿于五仙教中。我想，让这里的孩子们也读书、习武，以后可以走出去，多与人打交道，有真心相待的朋友。”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顾明昭和程源更是站起身来。 顾明昭举杯道：“祝风教主得偿所愿！” 程源亦是点头：“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跟我们开口！” 风晚微笑着接受了众人的祝福。 顾明昭和程源都是见多识广的人，晚宴上，与风晚讲了许多外面的趣事。 顾明昭顺势提出，明日打算启程回京。 “刚才听顾公子和程公子所说，京城应该是个很有趣的地方。”风晚不禁有些心生向往。 一直在旁边含笑看着风晚的司徒离突然插话：“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风晚，等你把教中的事情处理妥当，我带你去看看。” 程源则有些惊讶地问道：“大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回京城吗？” 司徒离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在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二弟，金玉楼的生意以后就交给你，你可别让我失望。” 程源更加困惑：“交给我？你准备在这里多久？” 司徒离显然心情很好，晃着手中的酒杯，懒懒地说道：“谁知道呢，看心情。二弟，你可要把我的生意都照看好。” 大哥的心思，向来难以捉摸。 程源很干脆就放弃捉摸，老实照做算了。 晚宴渐至尾声，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风晚和司徒离站在宴会厅门口，目送着众人离去。 程源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回头看了看：“咦，大哥不跟我们一起回客房吗？” 顾明昭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你管他干什么，赶紧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第193章 告别 第二天一早，风晚和司徒离就一起送廖晴岚他们一行人出山。 来的时候，他们在山中漫无目的绕了好几天的弯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五仙教。 出去的时候，有风晚引路，不过走了半日光景，便抵达了山脚的小镇。 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依旧停在客栈门前，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秦王府的下人们早已等候多时，见众人归来，纷纷上前行礼。 程源围着马车细细打量，眼中流露出赞叹之色。 秦王府的马车，装饰得极尽奢华。 车的内顶上嵌满小小的夜明珠，即便是晚上，也能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坐垫是上好的金丝绒，触感柔软。 小几上摆放着各式点心和茶水。 点心是京城厨娘的手艺，顾明昭怕廖晴岚这一路吃不惯，出发的时候就带着一个厨娘，跟着一起到了苗疆。 茶水则是顾明昭从凤鸣山带回来的贡茶，香气四溢。 程源本就出身富贵，做生意以后手里更是不缺钱。 但也没见过这样把夜明珠当夜灯使的。 他不禁叹道：“表妹，你以前在相府也没有这么娇气！如今出门一趟，怎么变得如此讲究了？” 廖晴岚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会是我娇气呢！这明明是秦王府的马车，表哥你不敢说殿下，就只会说我娇气。” 程源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秦王殿下作为摄政王这么多年，京城里谁不知道，他向来低调，出行从不讲究排场，也不喜欢这种奢华的风格！不是你还能是谁。” 廖晴岚疑惑地看了看顾明昭，她原本以为，在自己昏迷的这五年，顾明昭养尊处优惯了，出门派头变得这么大。 没想到都是为了自己…… 顾明昭和煦一笑：“以前只有我一个人，随意些也无妨，可是岚儿金枝玉叶，当然不能让她受委屈。” 廖晴岚觉得受之有愧，便说道：“阿昭，你不用特地为我准备这些，就像你以往那样就好。” “岚儿，我只是怕你会受委屈，反正陛下赏赐丰厚，这些东西放在家里也是闲置着，还不如物尽其用。” 廖晴岚想了想，道：“阿昭，我们回京后，不妨修建一间善堂，帮助那些困难的人。” 顾明昭点头应允：“嗯，都照你说的做。” 程源站在一旁，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肉麻。 他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道：“表妹，既然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就早点启程。” 说罢，他径自走向秦王府的马车，打算与表妹他们同乘一辆。 丝毫没有察觉到顾明昭那铁青难看的脸色。 司徒离见状，笑眯眯地拍了拍程源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二弟啊，回去的路上，你可要小心些。” 程源不以为意地笑道：“有秦王殿下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司徒离无奈地摇了摇头，连风晚都忍不住掩嘴轻笑。 程源不明所以，只觉得两人似乎在打哑谜。 他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对了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苗疆啊？苗疆有什么好玩的，让你如此流连忘返？还有，你昨天怎么没回客房休息啊？” 司徒离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程源摸了摸被敲疼的脑袋，讪讪地笑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司徒离叹了口气，道：“二弟啊，像你这么不知情趣的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娶到媳妇儿？” 程源被说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他明明在问大哥什么时候回去，怎么就扯到自己娶媳妇儿的问题了？ 京城的路途漫漫，一行人慢悠悠地返程。 这一路上风景秀丽，时不时还会经过一些名山秀水，风光卓然。 他们不时驻足欣赏，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 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廖晴岚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原因无他，一个刚刚食髓知味的男人，实在是有点可怕。 顾明昭似乎永远都不知什么叫疲倦，不管白天赶了多久的路，晚上到了客栈，都要拉着她抵死缠绵。 虽然能感觉到，他已经很努力在控制着自己的力道。 但连续几日频繁的床事，她的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 到了第三日傍晚，廖晴岚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到了客栈后，廖晴岚拉着顾明昭，笑吟吟地跑到程源的房间：“二表哥，这段时间每天都在赶路，挺无聊的，不如晚上我们一起打打叶子牌！” 三人围坐在桌前，开始了叶子牌的较量。 顾明昭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面无表情，但他看起来心不在焉，赢的次数却最多。 廖晴岚白天一直在赶路，其实觉得有些累了，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只有程源乐在其中，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廖晴岚的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她努力睁大眼睛，试图驱赶困意。 又一盘打完，程源看到廖晴岚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说道：“表妹，你看起来很累，要不今天就算了，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玩。” 廖晴岚闻言，瞬间清醒了几分，她连忙摇头拒绝：“不妨事，我还未尽兴，再玩一会儿便是。” 话音刚落，她就一头栽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程源愣愣地看着廖晴岚，不解地问向顾明昭：“她……这是怎么了？” 顾明昭瞥了他一眼，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本以为廖晴岚已经够不解风情了，没想到认识了你这位表哥后，我才发现原来你们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程源闻言，一脸茫然：“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做啊。” 顾明昭轻叹一声，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抱起廖晴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程源独自留在房间里，心中倍感委屈。 他在生意场上也算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怎么会被说成“不解风情”？ 前几日与司徒离分别的时候，大哥也是这样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程源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顾明昭和司徒离都是话说一半，不跟他讲清楚。 跟他们说话真累，还是睡觉好！ 第193章 告别 第二天一早，风晚和司徒离就一起送廖晴岚他们一行人出山。 来的时候，他们在山中漫无目的绕了好几天的弯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五仙教。 出去的时候，有风晚引路，不过走了半日光景，便抵达了山脚的小镇。 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依旧停在客栈门前，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秦王府的下人们早已等候多时，见众人归来，纷纷上前行礼。 程源围着马车细细打量，眼中流露出赞叹之色。 秦王府的马车，装饰得极尽奢华。 车的内顶上嵌满小小的夜明珠，即便是晚上，也能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坐垫是上好的金丝绒，触感柔软。 小几上摆放着各式点心和茶水。 点心是京城厨娘的手艺，顾明昭怕廖晴岚这一路吃不惯，出发的时候就带着一个厨娘，跟着一起到了苗疆。 茶水则是顾明昭从凤鸣山带回来的贡茶，香气四溢。 程源本就出身富贵，做生意以后手里更是不缺钱。 但也没见过这样把夜明珠当夜灯使的。 他不禁叹道：“表妹，你以前在相府也没有这么娇气！如今出门一趟，怎么变得如此讲究了？” 廖晴岚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会是我娇气呢！这明明是秦王府的马车，表哥你不敢说殿下，就只会说我娇气。” 程源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秦王殿下作为摄政王这么多年，京城里谁不知道，他向来低调，出行从不讲究排场，也不喜欢这种奢华的风格！不是你还能是谁。” 廖晴岚疑惑地看了看顾明昭，她原本以为，在自己昏迷的这五年，顾明昭养尊处优惯了，出门派头变得这么大。 没想到都是为了自己…… 顾明昭和煦一笑：“以前只有我一个人，随意些也无妨，可是岚儿金枝玉叶，当然不能让她受委屈。” 廖晴岚觉得受之有愧，便说道：“阿昭，你不用特地为我准备这些，就像你以往那样就好。” “岚儿，我只是怕你会受委屈，反正陛下赏赐丰厚，这些东西放在家里也是闲置着，还不如物尽其用。” 廖晴岚想了想，道：“阿昭，我们回京后，不妨修建一间善堂，帮助那些困难的人。” 顾明昭点头应允：“嗯，都照你说的做。” 程源站在一旁，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肉麻。 他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道：“表妹，既然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就早点启程。” 说罢，他径自走向秦王府的马车，打算与表妹他们同乘一辆。 丝毫没有察觉到顾明昭那铁青难看的脸色。 司徒离见状，笑眯眯地拍了拍程源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二弟啊，回去的路上，你可要小心些。” 程源不以为意地笑道：“有秦王殿下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司徒离无奈地摇了摇头，连风晚都忍不住掩嘴轻笑。 程源不明所以，只觉得两人似乎在打哑谜。 他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对了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苗疆啊？苗疆有什么好玩的，让你如此流连忘返？还有，你昨天怎么没回客房休息啊？” 司徒离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程源摸了摸被敲疼的脑袋，讪讪地笑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司徒离叹了口气，道：“二弟啊，像你这么不知情趣的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娶到媳妇儿？” 程源被说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他明明在问大哥什么时候回去，怎么就扯到自己娶媳妇儿的问题了？ 京城的路途漫漫，一行人慢悠悠地返程。 这一路上风景秀丽，时不时还会经过一些名山秀水，风光卓然。 他们不时驻足欣赏，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 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廖晴岚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原因无他，一个刚刚食髓知味的男人，实在是有点可怕。 顾明昭似乎永远都不知什么叫疲倦，不管白天赶了多久的路，晚上到了客栈，都要拉着她抵死缠绵。 虽然能感觉到，他已经很努力在控制着自己的力道。 但连续几日频繁的床事，她的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 到了第三日傍晚，廖晴岚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到了客栈后，廖晴岚拉着顾明昭，笑吟吟地跑到程源的房间：“二表哥，这段时间每天都在赶路，挺无聊的，不如晚上我们一起打打叶子牌！” 三人围坐在桌前，开始了叶子牌的较量。 顾明昭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面无表情，但他看起来心不在焉，赢的次数却最多。 廖晴岚白天一直在赶路，其实觉得有些累了，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只有程源乐在其中，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廖晴岚的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她努力睁大眼睛，试图驱赶困意。 又一盘打完，程源看到廖晴岚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说道：“表妹，你看起来很累，要不今天就算了，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玩。” 廖晴岚闻言，瞬间清醒了几分，她连忙摇头拒绝：“不妨事，我还未尽兴，再玩一会儿便是。” 话音刚落，她就一头栽倒在桌上，沉沉睡去。 程源愣愣地看着廖晴岚，不解地问向顾明昭：“她……这是怎么了？” 顾明昭瞥了他一眼，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本以为廖晴岚已经够不解风情了，没想到认识了你这位表哥后，我才发现原来你们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程源闻言，一脸茫然：“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做啊。” 顾明昭轻叹一声，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抱起廖晴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程源独自留在房间里，心中倍感委屈。 他在生意场上也算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怎么会被说成“不解风情”？ 前几日与司徒离分别的时候，大哥也是这样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程源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顾明昭和司徒离都是话说一半，不跟他讲清楚。 跟他们说话真累，还是睡觉好！ 第194章 像故人 顾明昭将廖晴岚放置在柔软的床铺之上、 如丝缎般的黑发铺洒在枕上，映衬着她恬静的脸庞。 他坐在床边，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心中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温柔。 他伸出手指，拂过她微蹙的眉头，随后，他俯下身去，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傻丫头，都撑不住了，还要坚持。” 他低语着，声音中充满了宠溺和无奈。 看来前几天太过了，让她有点害怕和他单独相处。 顾明昭想为她脱掉外衫，好睡得舒服一点。 手刚拉扯她的领子，她条件反射般地握住他的手，像小猫一样细声说道：“不要。” 顾明昭以为她醒了，看了一眼。 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颤动着。 原来只是梦呓…… 顾明昭轻轻拍着她，等着廖晴岚睡熟过去，然后才帮她更衣。 他深吸一口气，沉醉在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芳香之中，那是属于她的独特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她就像是他的一味药，让人欲罢不能，沉溺其中。 虽然还是很想再对她做点什么，不过看着她蜷缩着身子入睡，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终是于心不忍。 顾明昭忍不住又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今天就先放过你。” 说完，顾明昭找小二要了一桶凉水，自己坐在里面泡了半个时辰。 直到欲念平息下来，这才回到卧房，躺在廖晴岚身边。 一路边走边玩，原本十天就能到的路程，硬是被他们走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们才到达京城。 他们这一路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动向。 马车刚刚驶入京城的城门，就被拦下。 一名内侍走上前，恭敬地站在车边，扬声道：“秦王殿下，陛下有旨，请您入宫一叙。” 顾明昭闻言，微微蹙眉，随即对廖晴岚和程源说道：“岚儿，看来我得先进宫一趟了，你先回府，我稍后就回。” 程源道：“你放心去，我送表妹回家就行。” 顾明昭听后，心中泛起一股醋意。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拽住程源的衣袖，沉声道：“已经进京城了，表哥也下车。” 程源被顾明昭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被顾明昭紧紧拽住。 “哎哎哎，秦王殿下，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到荣国公府呢！” 顾明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表哥，秦王府和荣国公府不顺路，你自行回去。” 程源被顾明昭的话噎得哑口无言，他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不是，好歹我们也同行了一个月，你不邀请我去秦王府坐坐就算了，还这么跟我道别啊？” 顾明昭不搭理他，一把将程源塞进了程家的马车。 自己走到车队最后，牵了一匹随行的马驹，潇洒地跨上马背。 他回头又对马车里的廖晴岚交代道：“岚儿，你先回府，我稍后就回。” 说罢，他扬鞭催马，向宫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身着一袭深蓝色锦袍，腰间束着玉带，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秦嫣然在站在人群中，用幕离遮挡着自己的面容，窥视着那道英伟的身影。 摄政王顾明昭，他纵马入宫，意气风发，有他在的地方，他就注定是全场的焦点。 他终于回来了！ 算算日子，顾明昭已经离开京城有三个月有余。 秦嫣然一直都挂念着他。 不止这三个月，这么多年来，每一个日夜都充满了对他的思念与期盼，然而，换来的却是他始终如一的冷眼相待。 可每次一想起他，心中就五味杂陈。 既有对顾明昭英俊面容的倾慕，又有对他位高权重身份的敬仰，更有那难以言说的委屈与不甘。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爱他举手投足间的王者风范。 恨他对自己的冷漠与忽视。 听祖父说，这次他回来，应该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京城。 她也要抓紧时间，好好为自己筹谋一番。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着顾明昭。 可是岁月如梭，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自己蹉跎到了二十二岁。 寻常人家的姑娘，在这个年纪基本都已经嫁为人妇，甚至有了好几个孩子。 京城中有不少与她不对付的贵女，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如果她最终不能如愿嫁给顾明昭，那她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走到这个地步！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要怪廖晴岚！ 如果不是她突然醒过来，以秦家的权势和地位，秦王妃的位置她秦嫣然势在必得！ 秦嫣然气得咬牙切齿。 胡阿翔站在她身旁，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寒意。 他轻轻牵起秦嫣然的手，试图用柔和的语气安抚她：“大小姐怎么了，见到秦王殿下，竟然还生气起来？可别气坏了身子。” 秦嫣然十分厌恶地甩开胡阿翔的手。 平日里，她对胡阿翔的印象还算不错，觉得他样貌清俊，又懂风月之趣，总能逗她开心。 然而此刻，与顾明昭那卓尔不群的气质相比，胡阿翔在她眼中瞬间变得平淡无奇，甚至显得有些粗俗不堪。 胡阿翔凑近她的耳边，低语道：“大小姐真是好狠的心，刚刚才跟我温存完，看见秦王殿下，马上就翻脸不认人。都说男子薄情，我看大小姐也不遑多让。” 秦嫣然闻言，面色更加冷冽。她冷冷地瞥了胡阿翔一眼，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屑：“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我与秦王殿下的事，岂容你置喙！” 胡阿翔撇了撇嘴，不再自讨没趣。 不过……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沉思片刻，问道：“大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秦王殿下，看起来有些面熟，不知他是哪里的人？” 秦嫣然轻蔑地嗤笑一声：“你怎么可能见过他，他先前一直在廖府的学塾读书，鲜少与外界接触。” 胡阿翔心中更加好奇：“那更早之前呢？他的身世背景，你可曾了解？” 秦嫣然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他的过去就像被人刻意抹去一般，无人知晓。” 胡阿翔若有所思，突然说道：“像，实在是太像了，他的模样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你少胡乱攀交情，你是什么人，也配和秦王殿下相提并论。”秦嫣然无情嘲笑道。 “大小姐，如果有机会的话，让我再见见他，我还想再确认一下。”胡阿翔正色道。 “你还来劲儿了？” “那个人，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我就远远看一眼，若是我的故人，说不定我能助大小姐一臂之力。” 秦嫣然有些心动。 只是看一下，应该不要紧。 反正她怎么都不会吃亏，看就看。 秦嫣然思忖一番，说道：“好，我便应允你。不过，你要记住，只能远远地看看，不要给我添麻烦。” 胡阿翔闻言大喜，连连点头称是。 第194章 像故人 顾明昭将廖晴岚放置在柔软的床铺之上、 如丝缎般的黑发铺洒在枕上，映衬着她恬静的脸庞。 他坐在床边，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心中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温柔。 他伸出手指，拂过她微蹙的眉头，随后，他俯下身去，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傻丫头，都撑不住了，还要坚持。” 他低语着，声音中充满了宠溺和无奈。 看来前几天太过了，让她有点害怕和他单独相处。 顾明昭想为她脱掉外衫，好睡得舒服一点。 手刚拉扯她的领子，她条件反射般地握住他的手，像小猫一样细声说道：“不要。” 顾明昭以为她醒了，看了一眼。 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颤动着。 原来只是梦呓…… 顾明昭轻轻拍着她，等着廖晴岚睡熟过去，然后才帮她更衣。 他深吸一口气，沉醉在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芳香之中，那是属于她的独特气息，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她就像是他的一味药，让人欲罢不能，沉溺其中。 虽然还是很想再对她做点什么，不过看着她蜷缩着身子入睡，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终是于心不忍。 顾明昭忍不住又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啄：“今天就先放过你。” 说完，顾明昭找小二要了一桶凉水，自己坐在里面泡了半个时辰。 直到欲念平息下来，这才回到卧房，躺在廖晴岚身边。 一路边走边玩，原本十天就能到的路程，硬是被他们走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们才到达京城。 他们这一路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动向。 马车刚刚驶入京城的城门，就被拦下。 一名内侍走上前，恭敬地站在车边，扬声道：“秦王殿下，陛下有旨，请您入宫一叙。” 顾明昭闻言，微微蹙眉，随即对廖晴岚和程源说道：“岚儿，看来我得先进宫一趟了，你先回府，我稍后就回。” 程源道：“你放心去，我送表妹回家就行。” 顾明昭听后，心中泛起一股醋意。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拽住程源的衣袖，沉声道：“已经进京城了，表哥也下车。” 程源被顾明昭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被顾明昭紧紧拽住。 “哎哎哎，秦王殿下，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到荣国公府呢！” 顾明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表哥，秦王府和荣国公府不顺路，你自行回去。” 程源被顾明昭的话噎得哑口无言，他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不是，好歹我们也同行了一个月，你不邀请我去秦王府坐坐就算了，还这么跟我道别啊？” 顾明昭不搭理他，一把将程源塞进了程家的马车。 自己走到车队最后，牵了一匹随行的马驹，潇洒地跨上马背。 他回头又对马车里的廖晴岚交代道：“岚儿，你先回府，我稍后就回。” 说罢，他扬鞭催马，向宫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身着一袭深蓝色锦袍，腰间束着玉带，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秦嫣然在站在人群中，用幕离遮挡着自己的面容，窥视着那道英伟的身影。 摄政王顾明昭，他纵马入宫，意气风发，有他在的地方，他就注定是全场的焦点。 他终于回来了！ 算算日子，顾明昭已经离开京城有三个月有余。 秦嫣然一直都挂念着他。 不止这三个月，这么多年来，每一个日夜都充满了对他的思念与期盼，然而，换来的却是他始终如一的冷眼相待。 可每次一想起他，心中就五味杂陈。 既有对顾明昭英俊面容的倾慕，又有对他位高权重身份的敬仰，更有那难以言说的委屈与不甘。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爱他举手投足间的王者风范。 恨他对自己的冷漠与忽视。 听祖父说，这次他回来，应该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京城。 她也要抓紧时间，好好为自己筹谋一番。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着顾明昭。 可是岁月如梭，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自己蹉跎到了二十二岁。 寻常人家的姑娘，在这个年纪基本都已经嫁为人妇，甚至有了好几个孩子。 京城中有不少与她不对付的贵女，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如果她最终不能如愿嫁给顾明昭，那她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走到这个地步！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要怪廖晴岚！ 如果不是她突然醒过来，以秦家的权势和地位，秦王妃的位置她秦嫣然势在必得！ 秦嫣然气得咬牙切齿。 胡阿翔站在她身旁，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寒意。 他轻轻牵起秦嫣然的手，试图用柔和的语气安抚她：“大小姐怎么了，见到秦王殿下，竟然还生气起来？可别气坏了身子。” 秦嫣然十分厌恶地甩开胡阿翔的手。 平日里，她对胡阿翔的印象还算不错，觉得他样貌清俊，又懂风月之趣，总能逗她开心。 然而此刻，与顾明昭那卓尔不群的气质相比，胡阿翔在她眼中瞬间变得平淡无奇，甚至显得有些粗俗不堪。 胡阿翔凑近她的耳边，低语道：“大小姐真是好狠的心，刚刚才跟我温存完，看见秦王殿下，马上就翻脸不认人。都说男子薄情，我看大小姐也不遑多让。” 秦嫣然闻言，面色更加冷冽。她冷冷地瞥了胡阿翔一眼，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屑：“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我与秦王殿下的事，岂容你置喙！” 胡阿翔撇了撇嘴，不再自讨没趣。 不过……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沉思片刻，问道：“大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秦王殿下，看起来有些面熟，不知他是哪里的人？” 秦嫣然轻蔑地嗤笑一声：“你怎么可能见过他，他先前一直在廖府的学塾读书，鲜少与外界接触。” 胡阿翔心中更加好奇：“那更早之前呢？他的身世背景，你可曾了解？” 秦嫣然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他的过去就像被人刻意抹去一般，无人知晓。” 胡阿翔若有所思，突然说道：“像，实在是太像了，他的模样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你少胡乱攀交情，你是什么人，也配和秦王殿下相提并论。”秦嫣然无情嘲笑道。 “大小姐，如果有机会的话，让我再见见他，我还想再确认一下。”胡阿翔正色道。 “你还来劲儿了？” “那个人，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我就远远看一眼，若是我的故人，说不定我能助大小姐一臂之力。” 秦嫣然有些心动。 只是看一下，应该不要紧。 反正她怎么都不会吃亏，看就看。 秦嫣然思忖一番，说道：“好，我便应允你。不过，你要记住，只能远远地看看，不要给我添麻烦。” 胡阿翔闻言大喜，连连点头称是。 第195章 禁足 眼下正是春夏交替之际，京城的气候异常燥热。 勤政殿内，李政已经接到消息，顾明昭正在进宫的路上。 他停下批阅奏折的手，屏退所有伺候的人，一个人在大殿等着顾明昭。 在勤政殿伺候的宫女和内侍都是一等一的机灵，惯会察言观色。 任谁都看得出来，陛下这次是真的对秦王殿下动怒了。 下人们悄无声息地退下，生怕城门失火，被殃及池鱼。 不多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顾明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李政今日撤了他的步撵和仪仗，让他步行入宫。 顾明昭没有多说什么，顶着所有宫人疑惑的目光，自行走向勤政殿。 他还没见到李政，宫里就已经有流言传开——秦王殿下惹怒了陛下。 待顾明昭走到勤政殿门口，德胜公公在门口候着，低声提醒道：“陛下这段时日一直担心殿下，心情甚是不佳，殿下务必小心应对。” “多谢德胜公公提点。” 顾明昭给德胜一块赏银，便踏入勤政殿。 大殿内，李政见到他，先是仔细看了看他有没有受伤，待确认他安然无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是打算好好给他点教训。 李政抄起桌上的砚台，砸向顾明昭。 顾明昭没有躲，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头，砚台擦着他的额头飞过去，俊美的脸庞瞬间留下一道血痕。 鲜血顺着流下，染红他的左边的脸颊。 顾明昭立马跪下：“陛下息怒。” “朕平日还是太纵着你，以至于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竟敢不知会一声，擅自离京！”李政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 “陛下，臣知罪。但是陛下应该也知道，五年前我在冀州身中蛊毒，备受困扰，所以才不得不去苗疆寻找治疗的办法。” “蛊毒？”李政冷笑一声，“你这蛊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偏偏她一醒，你就要去。秦王，你以前不会这么不稳重。”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与她无关，陛下。微臣之所以离开，只是因为这蛊毒已到了非解不可的地步。” 见他还如此维护廖晴岚，李政更加生气。 “与她无关？分明是被她迷惑了心神，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如此骄纵淫逸，枉顾朝政，对得起朕对你的厚望吗？” “臣此去是为了根治蛊毒，王妃只是担心我，所以才一同前去，我心中有分寸，不会因此耽误国事，还望陛下不要责怪她。”顾明昭沉声道。 “不耽误国事？”李政怒喝道，“你擅自离京三个月，置朝政于不顾，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误国事？你可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议论你的？” 顾明昭抬起头，直视着李政的眼睛，声音坚定地说：“陛下，我对权势没有兴趣。你应该知道，我回来，只是为了替母亲和族人正名。” “对权势没兴趣？你以为现在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吗？” 说罢，李政愤怒地一挥手，一大堆奏折如雪花般飘落在顾明昭的脚边。 他冷冷地说道：“看看，朕刚回朝，就有这么多参你的奏折！只要你稍一失势，立马就会有人落井下石，你以为自己还能独善其身？” 顾明昭默默地捡起地上的奏折，一页一页地翻阅着。 大多都是捕风捉影的构陷，或是一点小事无限放大。 “陛下圣明，应是不会被奸佞蒙蔽。”顾明昭道。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人言可畏？我可以护着你，若有朝一日换成别人，谁来护你？” “臣知罪。” “你当然有罪！不罚你不足以振朝纲！来人！将顾明昭押回秦王府，禁足三个月！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禁军们应声而入。 可是走到顾明昭身边，又有些犯难。 虽然秦王殿下平日没怎么管他们，但毕竟是名义上的禁军统领。 一时之间，禁军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去捉拿顾明昭。 梁武虽然也感到颇为为难，但他作为禁军副统领，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 他走上前，低声说道：“秦王殿下，请。” 顾明昭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勤政殿。 禁军们并没有上前簇拥或押送，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默默地跟在顾明昭的身后。 虽然禁军们并没有像押送犯人那样对待顾明昭，但这样一道命令，已经足够让顾明昭颜面扫地。 更何况他的额头上还有那么明显的伤痕，脸上的血迹都快干了，一看就是陛下生气动手干的！ 一路上碰到的宫人，都纷纷背过身，不敢看他。 各方势力埋伏在宫里的耳目，也都把这个消息传回给自己的主人。 所以，继顾明昭入宫被撤了步辇后，京城中所有达官显贵都知道，秦王殿下这会触怒龙颜，被禁军押回秦王府禁足！ 有一小部分人担忧，有不少人欣喜，还有更多人是在观望朝中局势。 这件事后，也让很多人觉得，伴君如伴虎，就算秦王昔日有再多恩宠，一朝惹怒陛下，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也有人猜测，陛下忌惮秦王把持朝政，开始打压他的权势。 顾明昭像游街示众一样，从京城被押解到秦王府。 这一路上经过了不少世家望族的宅子门口。 甚至有人在思忖着，陛下是不是故意让所有人都看到，秦王失宠这件事。 秦王府的门前，廖晴岚站在门口，心中不安，眼皮子不停地跳动，仿佛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她不时地望向宫城，等着顾明昭回来。 终于，门外传来了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廖晴岚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乌泱泱的禁军正缓缓走来，为首的正是顾明昭。 被禁军半包围着，虽然没有被绳索捆绑，但那种被押送的氛围却十分明显。 廖晴岚的心猛地一沉，她快步走下台阶，迎向顾明昭。 当她看清顾明昭时，不禁惊呼出声：“阿昭，你的头怎么了？怎么……那么多人？” 顾明昭看到她焦急的模样，笑着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不用担心，我们回去。” 廖晴岚却并没有被顾明昭的话所安慰，她注意到禁军们的神色异常，显然不是简单的护送。 她转头看向梁武：“梁武，你说，怎么了？” 梁武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恭敬地回答道：“陛下罚秦王殿下禁足三个月，禁军奉命看守，还请殿下和王妃不要为难下面这些当差的……” “禁足？” 廖晴岚闻言大吃一惊，她无法理解，顾明昭一向备受宠爱，甚至才刚去了只有帝后能去的凤鸣山，为什么会突然受到这样的惩罚。 顾明昭只是淡淡笑了一下，神情中带着一丝疲惫。 廖晴岚按下满腹疑问，挽着顾明昭先回府。 第195章 禁足 眼下正是春夏交替之际，京城的气候异常燥热。 勤政殿内，李政已经接到消息，顾明昭正在进宫的路上。 他停下批阅奏折的手，屏退所有伺候的人，一个人在大殿等着顾明昭。 在勤政殿伺候的宫女和内侍都是一等一的机灵，惯会察言观色。 任谁都看得出来，陛下这次是真的对秦王殿下动怒了。 下人们悄无声息地退下，生怕城门失火，被殃及池鱼。 不多时，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顾明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李政今日撤了他的步撵和仪仗，让他步行入宫。 顾明昭没有多说什么，顶着所有宫人疑惑的目光，自行走向勤政殿。 他还没见到李政，宫里就已经有流言传开——秦王殿下惹怒了陛下。 待顾明昭走到勤政殿门口，德胜公公在门口候着，低声提醒道：“陛下这段时日一直担心殿下，心情甚是不佳，殿下务必小心应对。” “多谢德胜公公提点。” 顾明昭给德胜一块赏银，便踏入勤政殿。 大殿内，李政见到他，先是仔细看了看他有没有受伤，待确认他安然无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是打算好好给他点教训。 李政抄起桌上的砚台，砸向顾明昭。 顾明昭没有躲，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头，砚台擦着他的额头飞过去，俊美的脸庞瞬间留下一道血痕。 鲜血顺着流下，染红他的左边的脸颊。 顾明昭立马跪下：“陛下息怒。” “朕平日还是太纵着你，以至于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竟敢不知会一声，擅自离京！”李政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 “陛下，臣知罪。但是陛下应该也知道，五年前我在冀州身中蛊毒，备受困扰，所以才不得不去苗疆寻找治疗的办法。” “蛊毒？”李政冷笑一声，“你这蛊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偏偏她一醒，你就要去。秦王，你以前不会这么不稳重。”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与她无关，陛下。微臣之所以离开，只是因为这蛊毒已到了非解不可的地步。” 见他还如此维护廖晴岚，李政更加生气。 “与她无关？分明是被她迷惑了心神，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如此骄纵淫逸，枉顾朝政，对得起朕对你的厚望吗？” “臣此去是为了根治蛊毒，王妃只是担心我，所以才一同前去，我心中有分寸，不会因此耽误国事，还望陛下不要责怪她。”顾明昭沉声道。 “不耽误国事？”李政怒喝道，“你擅自离京三个月，置朝政于不顾，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误国事？你可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议论你的？” 顾明昭抬起头，直视着李政的眼睛，声音坚定地说：“陛下，我对权势没有兴趣。你应该知道，我回来，只是为了替母亲和族人正名。” “对权势没兴趣？你以为现在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吗？” 说罢，李政愤怒地一挥手，一大堆奏折如雪花般飘落在顾明昭的脚边。 他冷冷地说道：“看看，朕刚回朝，就有这么多参你的奏折！只要你稍一失势，立马就会有人落井下石，你以为自己还能独善其身？” 顾明昭默默地捡起地上的奏折，一页一页地翻阅着。 大多都是捕风捉影的构陷，或是一点小事无限放大。 “陛下圣明，应是不会被奸佞蒙蔽。”顾明昭道。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人言可畏？我可以护着你，若有朝一日换成别人，谁来护你？” “臣知罪。” “你当然有罪！不罚你不足以振朝纲！来人！将顾明昭押回秦王府，禁足三个月！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禁军们应声而入。 可是走到顾明昭身边，又有些犯难。 虽然秦王殿下平日没怎么管他们，但毕竟是名义上的禁军统领。 一时之间，禁军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去捉拿顾明昭。 梁武虽然也感到颇为为难，但他作为禁军副统领，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 他走上前，低声说道：“秦王殿下，请。” 顾明昭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勤政殿。 禁军们并没有上前簇拥或押送，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默默地跟在顾明昭的身后。 虽然禁军们并没有像押送犯人那样对待顾明昭，但这样一道命令，已经足够让顾明昭颜面扫地。 更何况他的额头上还有那么明显的伤痕，脸上的血迹都快干了，一看就是陛下生气动手干的！ 一路上碰到的宫人，都纷纷背过身，不敢看他。 各方势力埋伏在宫里的耳目，也都把这个消息传回给自己的主人。 所以，继顾明昭入宫被撤了步辇后，京城中所有达官显贵都知道，秦王殿下这会触怒龙颜，被禁军押回秦王府禁足！ 有一小部分人担忧，有不少人欣喜，还有更多人是在观望朝中局势。 这件事后，也让很多人觉得，伴君如伴虎，就算秦王昔日有再多恩宠，一朝惹怒陛下，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也有人猜测，陛下忌惮秦王把持朝政，开始打压他的权势。 顾明昭像游街示众一样，从京城被押解到秦王府。 这一路上经过了不少世家望族的宅子门口。 甚至有人在思忖着，陛下是不是故意让所有人都看到，秦王失宠这件事。 秦王府的门前，廖晴岚站在门口，心中不安，眼皮子不停地跳动，仿佛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她不时地望向宫城，等着顾明昭回来。 终于，门外传来了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廖晴岚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乌泱泱的禁军正缓缓走来，为首的正是顾明昭。 被禁军半包围着，虽然没有被绳索捆绑，但那种被押送的氛围却十分明显。 廖晴岚的心猛地一沉，她快步走下台阶，迎向顾明昭。 当她看清顾明昭时，不禁惊呼出声：“阿昭，你的头怎么了？怎么……那么多人？” 顾明昭看到她焦急的模样，笑着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不用担心，我们回去。” 廖晴岚却并没有被顾明昭的话所安慰，她注意到禁军们的神色异常，显然不是简单的护送。 她转头看向梁武：“梁武，你说，怎么了？” 梁武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恭敬地回答道：“陛下罚秦王殿下禁足三个月，禁军奉命看守，还请殿下和王妃不要为难下面这些当差的……” “禁足？” 廖晴岚闻言大吃一惊，她无法理解，顾明昭一向备受宠爱，甚至才刚去了只有帝后能去的凤鸣山，为什么会突然受到这样的惩罚。 顾明昭只是淡淡笑了一下，神情中带着一丝疲惫。 廖晴岚按下满腹疑问，挽着顾明昭先回府。 第196章 争一争 廖晴岚回到房间，她急忙取了铜盆，倒入清澈的水。 又取出一块柔软的丝绢，轻柔地浸入水中，待丝绢完全湿润后，她走到顾明昭的身旁。 顾明昭坐在榻上，脸色略显苍白。 廖晴岚细心地为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指尖在顾明昭的肌肤上轻轻划过，撩人心弦。 “这是怎么弄的？”廖晴岚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 “陛下用砚台砸的，不过别担心，我并没有被砸中，只是不小心蹭到了一下。” 廖晴岚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捧起顾明昭的脸，用丝绢仔细地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污渍。 “疼吗？” “不疼。” 廖晴岚眉宇间露出几分忧虑：“今天进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陛下会对你动手，甚至还要罚你禁足？” 顾明昭不愿让她忧心，含糊道：“不过是一些朝堂上的事，不提也罢。” “是不是你离京的这几个月，有人参你折子了？” 廖晴岚从小跟着廖震东读书，家中来来往往的朝中官员也多，耳濡目染之下，政治嗅觉敏锐，立马察觉到可能的问题。 顾明昭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没有想到，岚儿这么聪明，瞒着她，倒像是看不起她。 “也没什么大事，主要还是因为这次去苗疆的时间有些久，这才惹怒了他。” 廖晴岚心中一紧，她知道顾明昭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这样说话，可是对陛下大不敬，万一有人听见，一定会被告到御前！ 她不禁提醒道：“阿昭，慎言，别让陛下生了疑心。” 顾明昭微微一笑：“放心，我会小心应对。这次被禁足三个月，我正好能多些时间陪你。” 廖晴岚轻嗔道：“你还说笑！这么不正经！” “我没有说笑。”顾明昭拿走正在擦拭伤口的绢布，轻轻握住她的手，“三个月后，我们可能就没有这么清闲的日子了。” 廖晴岚抬头望向他深邃的眼眸，问道：“阿昭，你是不是决定了什么？我总觉得你最近有些不同寻常。” 顾明昭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晴岚，我素来淡泊名利，觉得权势不过是过眼云烟，但这次回来后，我发现局势已非我所能掌控。那些参我的折子，很多都是无缘无故的攻讦，即便我从未得罪过他们，但已有人欲置我于死地。” 廖晴岚听了之后，心里一沉，问道：“所以，你决定要争上一争？” “若我只是孤身一人，倒不介意做个孤臣，可我现在和你在一起，若不去争，我怕会护不住你。” 廖晴岚眉头微微一动，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不管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会陪着你。” 顾明昭看出她那一瞬间的犹豫，问道：“岚儿，你不愿意当皇后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要争的是什么位置。” 廖晴岚心头一震。 皇后！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太过沉重。 上辈子“皇后”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只有痛苦的记忆。 一旦成为帝后，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江山社稷，要接受朝臣的枷锁和审判。 远没有一对平凡夫妻来得自由自在。 可是如他所说，他已经被架在火上烤，若是自己不去争上一争，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她的父亲为相多年，她很清楚，只要坐上过高位，一旦跌下来，就会被反扑。 并不是自己想要不争，就可以躲着过清闲日子。 更何况，陛下连凤鸣山的秘密都已经告诉了他们。 万一以后真的让其他人登基，皇帝知道有人掌握着他保命的路线，甚至可以一条路直接从宫外走到陛下的寝宫。 那新帝一定容不下他们夫妇。 “阿昭，只要你是想做的，都可以放手去做，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与你同去同归。” 得到她的回复，顾明昭终于放下心来。 秦太师府内，沉香袅袅，轻纱轻舞。 秦嫣然坐在花厅之中，手中轻捻着一缕青丝，心思却早已飘远。 秦老太师一回来，就看到孙女坐着发呆，不禁轻叹一声，缓缓道：“嫣然，你可知秦王被禁足之事？” 秦嫣然面色骤变，惊疑不定：“爷爷，这……这怎么可能？不是说殿下是陛下认准的继承人吗，怎么会突然这样……” 秦太师轻轻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此事非你我所能揣测，只能静观其变。” 秦嫣然心中虽是不甘，却也明白爷爷所言非虚。 她轻咬下唇，沉吟片刻，终是开口道：“只是禁足，也不能说明陛下已经厌弃了殿下？” 秦太师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嫣然，你所说不错。但如今局势未明，你与秦王殿下的婚事，还需再观望一番。” 秦嫣然心中一急，脱口而出：“可是，我只喜欢秦王殿下！” 秦太师见孙女如此执着，不禁摇头苦笑：“嫣然，你可知三皇子在朝中根基稳固，他们一直在参奏秦王行止不端，或许正因如此，陛下才会对秦王有所不满。三皇子也和我提过很多次，有意娶你为妻。” “就他那歪瓜裂枣的模样，我才不要！”秦嫣然任性地说道。 秦老太师叹气，虽然三皇子长得确实没有顾明昭好看，但五官周正，看起来一表人才，怎么也算不上“歪瓜裂枣”。 可是他也清楚，孙女心高气傲，谁劝也没用。 他叹了口气，道：“罢了，储位未定，日后再说也无妨。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准备皇后娘娘的寿宴。” “爷爷放心，我一定会抓住机会，好好会会我那远房的堂姐！” “你要分得清轻重，必要把事情办妥，好好拿捏住她。” “哼，秦潇潇以为躲在王家拒不见客就能躲开？”秦嫣然冷笑一声，“人在京城，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不见面？王皇后的生日，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来。这件事就交给我，爷爷放心。” 秦老太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心离去。 第196章 争一争 廖晴岚回到房间，她急忙取了铜盆，倒入清澈的水。 又取出一块柔软的丝绢，轻柔地浸入水中，待丝绢完全湿润后，她走到顾明昭的身旁。 顾明昭坐在榻上，脸色略显苍白。 廖晴岚细心地为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指尖在顾明昭的肌肤上轻轻划过，撩人心弦。 “这是怎么弄的？”廖晴岚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 “陛下用砚台砸的，不过别担心，我并没有被砸中，只是不小心蹭到了一下。” 廖晴岚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捧起顾明昭的脸，用丝绢仔细地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污渍。 “疼吗？” “不疼。” 廖晴岚眉宇间露出几分忧虑：“今天进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陛下会对你动手，甚至还要罚你禁足？” 顾明昭不愿让她忧心，含糊道：“不过是一些朝堂上的事，不提也罢。” “是不是你离京的这几个月，有人参你折子了？” 廖晴岚从小跟着廖震东读书，家中来来往往的朝中官员也多，耳濡目染之下，政治嗅觉敏锐，立马察觉到可能的问题。 顾明昭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没有想到，岚儿这么聪明，瞒着她，倒像是看不起她。 “也没什么大事，主要还是因为这次去苗疆的时间有些久，这才惹怒了他。” 廖晴岚心中一紧，她知道顾明昭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这样说话，可是对陛下大不敬，万一有人听见，一定会被告到御前！ 她不禁提醒道：“阿昭，慎言，别让陛下生了疑心。” 顾明昭微微一笑：“放心，我会小心应对。这次被禁足三个月，我正好能多些时间陪你。” 廖晴岚轻嗔道：“你还说笑！这么不正经！” “我没有说笑。”顾明昭拿走正在擦拭伤口的绢布，轻轻握住她的手，“三个月后，我们可能就没有这么清闲的日子了。” 廖晴岚抬头望向他深邃的眼眸，问道：“阿昭，你是不是决定了什么？我总觉得你最近有些不同寻常。” 顾明昭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晴岚，我素来淡泊名利，觉得权势不过是过眼云烟，但这次回来后，我发现局势已非我所能掌控。那些参我的折子，很多都是无缘无故的攻讦，即便我从未得罪过他们，但已有人欲置我于死地。” 廖晴岚听了之后，心里一沉，问道：“所以，你决定要争上一争？” “若我只是孤身一人，倒不介意做个孤臣，可我现在和你在一起，若不去争，我怕会护不住你。” 廖晴岚眉头微微一动，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不管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会陪着你。” 顾明昭看出她那一瞬间的犹豫，问道：“岚儿，你不愿意当皇后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要争的是什么位置。” 廖晴岚心头一震。 皇后！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太过沉重。 上辈子“皇后”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只有痛苦的记忆。 一旦成为帝后，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江山社稷，要接受朝臣的枷锁和审判。 远没有一对平凡夫妻来得自由自在。 可是如他所说，他已经被架在火上烤，若是自己不去争上一争，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她的父亲为相多年，她很清楚，只要坐上过高位，一旦跌下来，就会被反扑。 并不是自己想要不争，就可以躲着过清闲日子。 更何况，陛下连凤鸣山的秘密都已经告诉了他们。 万一以后真的让其他人登基，皇帝知道有人掌握着他保命的路线，甚至可以一条路直接从宫外走到陛下的寝宫。 那新帝一定容不下他们夫妇。 “阿昭，只要你是想做的，都可以放手去做，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与你同去同归。” 得到她的回复，顾明昭终于放下心来。 秦太师府内，沉香袅袅，轻纱轻舞。 秦嫣然坐在花厅之中，手中轻捻着一缕青丝，心思却早已飘远。 秦老太师一回来，就看到孙女坐着发呆，不禁轻叹一声，缓缓道：“嫣然，你可知秦王被禁足之事？” 秦嫣然面色骤变，惊疑不定：“爷爷，这……这怎么可能？不是说殿下是陛下认准的继承人吗，怎么会突然这样……” 秦太师轻轻摆手，打断了她的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此事非你我所能揣测，只能静观其变。” 秦嫣然心中虽是不甘，却也明白爷爷所言非虚。 她轻咬下唇，沉吟片刻，终是开口道：“只是禁足，也不能说明陛下已经厌弃了殿下？” 秦太师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嫣然，你所说不错。但如今局势未明，你与秦王殿下的婚事，还需再观望一番。” 秦嫣然心中一急，脱口而出：“可是，我只喜欢秦王殿下！” 秦太师见孙女如此执着，不禁摇头苦笑：“嫣然，你可知三皇子在朝中根基稳固，他们一直在参奏秦王行止不端，或许正因如此，陛下才会对秦王有所不满。三皇子也和我提过很多次，有意娶你为妻。” “就他那歪瓜裂枣的模样，我才不要！”秦嫣然任性地说道。 秦老太师叹气，虽然三皇子长得确实没有顾明昭好看，但五官周正，看起来一表人才，怎么也算不上“歪瓜裂枣”。 可是他也清楚，孙女心高气傲，谁劝也没用。 他叹了口气，道：“罢了，储位未定，日后再说也无妨。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准备皇后娘娘的寿宴。” “爷爷放心，我一定会抓住机会，好好会会我那远房的堂姐！” “你要分得清轻重，必要把事情办妥，好好拿捏住她。” “哼，秦潇潇以为躲在王家拒不见客就能躲开？”秦嫣然冷笑一声，“人在京城，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不见面？王皇后的生日，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来。这件事就交给我，爷爷放心。” 秦老太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心离去。 第197章 故友 秦王被陛下禁足于府内，这个消息如狂风骤雨般传遍朝野。 一时间，秦王府门前门可罗雀，人人自危，生怕被牵连其中。 街上的行人纷纷绕道而行，生怕惹上这无妄之灾。 偏偏第二天清晨，就有人顶着非议，来到秦王府门口。 清和郡主身着素雅长裙，手持拜帖，与梁武面对面站着。 禁军们见到清和郡主，面露难色。 陛下对秦王怒火未消，已经言明不准任何人探望，可清和郡主还是来了。 清和郡主道：“陛下只是罚秦王殿下禁足，又没有封了秦王府，我去看看王妃为什么不行？” 梁武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郡主，末将知道您挂念王妃，但陛下还在气头上，此时您若是进去，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清和一思忖，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梁武这个人，她是知道的，这些年由顾明昭一手提拔起来的副将。 如今李政派他来看守秦王府，也算是对秦王府的一种保护，料想他是不会为难里面的人。 这么一想，倒也稍微能放心一些。 “王妃大病初愈，我很挂念她，她现在怎么样了？”清和问道。 “王妃现在安好，末将会将您的来意转达给王妃。” 清和郡主点了点头：“梁将军，有劳你替我转告王妃，我一直都在等着她，等秦王府解禁之日，我们姐妹再聚。” 梁武应承下来，目送清和郡主离开。 待清和郡主走后，梁武立马进去，向廖晴岚回禀此事。 廖晴岚闻言，心中一阵恍惚，仿佛时光倒流，又仿佛隔世重逢。 她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惆怅。 “我这一昏迷，就是五年，以前的故友，到现在一个都还没见到过。” 廖晴岚轻轻叹息，声音中充满了对往昔的怀念。 顾明昭站在她身旁，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缓缓开口：“你最初昏迷之时，的确有不少旧友前来探望。后来时间久了，大多数人都已步入人生的新阶段，成家立业，忙于各自的生活，所以来探望你的人便少了许多。” 廖晴岚眼中有些落寞：“是啊，岁月不饶人，到了这个年纪，大家确实都该成婚了。” “你也成亲了。” 顾明昭看她一副失落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 廖晴岚轻笑一声，感慨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顾明昭见她如此，便继续道：“吏部尚书的长女，如今已嫁与前年岁试的探花郎，两人琴瑟和鸣，日子过得颇为美满。御史大夫家的幺女，则嫁给了威远侯府的二公子。还有杜将军的二女儿，与她爹手下的副将成亲，如今全家都在西北。” 他的嗓音醇厚，将她昔日好友的近况娓娓道来。 廖晴岚听得入神，不过也有一些讶异。 顾明昭一直都是冷心冷情的性子，不像是会关心这些家长里短事情的样子，没想到对自己故友的情况了如指掌。 “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她忍不住问道。 “你的朋友，我自然会多留点心。莫前辈说，要经常和你说话，你也许能听到，我想你可能会关心朋友的事，就记下来，回来说与你听。” 要说廖晴岚一点都不感动，那一定是假的。 五年的时间，对她来说是转眼之间物是人非。 可对顾明昭而言，是近两千天无望的等待。 即便可能没有结果，他还是没有敷衍，也没有放弃。 廖晴岚靠在他的怀里，什么也没有说。 她的朋友们都各自成家，相夫教子。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遇到了良人呢。 如此一想，刚才悲伤春秋的情怀一下就消散。 忽然，她又想到另外一位故人。 她昏迷之前，王亭之的眼睛还看不见。 说起来，王亭之的眼盲，她也有很大的责任。 当年她明知是顾明昭出手对付的安玲珑，可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故意引导所有人都觉得是王亭之做的。 以至于王亭之遭到安家惨无人道的报复，眼睛失明。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可是，顾明昭一直对王亭之心怀芥蒂。 眼下氛围那么好，她又不是真的不解风情，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开这个口。 顾明昭突然问道：“你不好奇其他人吗？” “清和吗？她应该还没有成亲。” 清和的事情，她上辈子很清楚。 受过情商，封心锁爱。 不过后面会遇到属于自己的缘分，只是现在时候未到。 “我以为，你会想知道王亭之怎么样。” 廖晴岚不禁沉默了。 没想到，顾明昭与她如此心有灵犀，她什么都没说，顾明昭也懂。 好半晌，她才说：“他怎么样了？” “他也成亲了，和秦潇潇。” 廖晴岚有些惊讶。 当年王亭之和秦潇潇的事，她看在眼里。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没想到还能修成正果。 “王亭之终于想通了？”廖晴岚雀跃地问道。 “他想没想通我不知道，秦潇潇是我义妹，我去求一道赐婚的旨意，并不是难事。” 廖晴岚：“……” 这件事做的……总感觉太不像顾明昭的为人了…… 廖晴岚忍不住有些埋怨：“你怎么能乱点鸳鸯谱。” “怎么会是乱点，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乐在其中呢？”顾明昭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王亭之的眼睛怎么样？” 顾明昭摇了摇头。 “莫前辈说，血块淤积很深，寻常法子没有办法化瘀，所以才导致失明。” 廖晴岚心中唏嘘，轻声问道：“那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已经辞去官职，在家闭门谢客，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见过他了。” 廖晴岚心中不由得替王亭之惋惜。 他出身世家，自己又在岁试中一举高中榜眼，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一举从云端跌落谷底，该是多不好受啊…… “要是有机会的话，我想见见他。”廖晴岚低声说道。 “如今见他有些难，昔日他的故交好友，他全都不见，等咱们解了禁足，我让秦潇潇试着安排一下。” “嗯。” 第197章 故友 秦王被陛下禁足于府内，这个消息如狂风骤雨般传遍朝野。 一时间，秦王府门前门可罗雀，人人自危，生怕被牵连其中。 街上的行人纷纷绕道而行，生怕惹上这无妄之灾。 偏偏第二天清晨，就有人顶着非议，来到秦王府门口。 清和郡主身着素雅长裙，手持拜帖，与梁武面对面站着。 禁军们见到清和郡主，面露难色。 陛下对秦王怒火未消，已经言明不准任何人探望，可清和郡主还是来了。 清和郡主道：“陛下只是罚秦王殿下禁足，又没有封了秦王府，我去看看王妃为什么不行？” 梁武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郡主，末将知道您挂念王妃，但陛下还在气头上，此时您若是进去，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清和一思忖，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梁武这个人，她是知道的，这些年由顾明昭一手提拔起来的副将。 如今李政派他来看守秦王府，也算是对秦王府的一种保护，料想他是不会为难里面的人。 这么一想，倒也稍微能放心一些。 “王妃大病初愈，我很挂念她，她现在怎么样了？”清和问道。 “王妃现在安好，末将会将您的来意转达给王妃。” 清和郡主点了点头：“梁将军，有劳你替我转告王妃，我一直都在等着她，等秦王府解禁之日，我们姐妹再聚。” 梁武应承下来，目送清和郡主离开。 待清和郡主走后，梁武立马进去，向廖晴岚回禀此事。 廖晴岚闻言，心中一阵恍惚，仿佛时光倒流，又仿佛隔世重逢。 她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惆怅。 “我这一昏迷，就是五年，以前的故友，到现在一个都还没见到过。” 廖晴岚轻轻叹息，声音中充满了对往昔的怀念。 顾明昭站在她身旁，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缓缓开口：“你最初昏迷之时，的确有不少旧友前来探望。后来时间久了，大多数人都已步入人生的新阶段，成家立业，忙于各自的生活，所以来探望你的人便少了许多。” 廖晴岚眼中有些落寞：“是啊，岁月不饶人，到了这个年纪，大家确实都该成婚了。” “你也成亲了。” 顾明昭看她一副失落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 廖晴岚轻笑一声，感慨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顾明昭见她如此，便继续道：“吏部尚书的长女，如今已嫁与前年岁试的探花郎，两人琴瑟和鸣，日子过得颇为美满。御史大夫家的幺女，则嫁给了威远侯府的二公子。还有杜将军的二女儿，与她爹手下的副将成亲，如今全家都在西北。” 他的嗓音醇厚，将她昔日好友的近况娓娓道来。 廖晴岚听得入神，不过也有一些讶异。 顾明昭一直都是冷心冷情的性子，不像是会关心这些家长里短事情的样子，没想到对自己故友的情况了如指掌。 “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她忍不住问道。 “你的朋友，我自然会多留点心。莫前辈说，要经常和你说话，你也许能听到，我想你可能会关心朋友的事，就记下来，回来说与你听。” 要说廖晴岚一点都不感动，那一定是假的。 五年的时间，对她来说是转眼之间物是人非。 可对顾明昭而言，是近两千天无望的等待。 即便可能没有结果，他还是没有敷衍，也没有放弃。 廖晴岚靠在他的怀里，什么也没有说。 她的朋友们都各自成家，相夫教子。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遇到了良人呢。 如此一想，刚才悲伤春秋的情怀一下就消散。 忽然，她又想到另外一位故人。 她昏迷之前，王亭之的眼睛还看不见。 说起来，王亭之的眼盲，她也有很大的责任。 当年她明知是顾明昭出手对付的安玲珑，可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故意引导所有人都觉得是王亭之做的。 以至于王亭之遭到安家惨无人道的报复，眼睛失明。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可是，顾明昭一直对王亭之心怀芥蒂。 眼下氛围那么好，她又不是真的不解风情，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开这个口。 顾明昭突然问道：“你不好奇其他人吗？” “清和吗？她应该还没有成亲。” 清和的事情，她上辈子很清楚。 受过情商，封心锁爱。 不过后面会遇到属于自己的缘分，只是现在时候未到。 “我以为，你会想知道王亭之怎么样。” 廖晴岚不禁沉默了。 没想到，顾明昭与她如此心有灵犀，她什么都没说，顾明昭也懂。 好半晌，她才说：“他怎么样了？” “他也成亲了，和秦潇潇。” 廖晴岚有些惊讶。 当年王亭之和秦潇潇的事，她看在眼里。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没想到还能修成正果。 “王亭之终于想通了？”廖晴岚雀跃地问道。 “他想没想通我不知道，秦潇潇是我义妹，我去求一道赐婚的旨意，并不是难事。” 廖晴岚：“……” 这件事做的……总感觉太不像顾明昭的为人了…… 廖晴岚忍不住有些埋怨：“你怎么能乱点鸳鸯谱。” “怎么会是乱点，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乐在其中呢？”顾明昭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王亭之的眼睛怎么样？” 顾明昭摇了摇头。 “莫前辈说，血块淤积很深，寻常法子没有办法化瘀，所以才导致失明。” 廖晴岚心中唏嘘，轻声问道：“那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已经辞去官职，在家闭门谢客，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见过他了。” 廖晴岚心中不由得替王亭之惋惜。 他出身世家，自己又在岁试中一举高中榜眼，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一举从云端跌落谷底，该是多不好受啊…… “要是有机会的话，我想见见他。”廖晴岚低声说道。 “如今见他有些难，昔日他的故交好友，他全都不见，等咱们解了禁足，我让秦潇潇试着安排一下。” “嗯。” 第198章 那是秦王府 廖晴岚怎么也没想到，她想等的机会，那么快就来了。 庭院外，一名内侍步履匆匆地走来。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传陛下口谕，皇后娘娘寿辰在即，将于三日后在宫中举办寿宴，宣秦王妃廖氏入宫参加，钦此。” 廖晴岚歪着脑袋看了看顾明昭，上前问道：“公公，陛下不是封了秦王府吗？” 内侍恭敬地答道：“王妃言重了。陛下只是罚殿下禁足，并未限制王妃您。况且，皇后娘娘对王妃颇有好感，特地为您求情，这才有了今日的机会。” 廖晴岚心中一动，继续问道：“那殿下呢？他是否能一同入宫？” 内侍支吾道：“这……陛下的气还没消，恐怕殿下还需再待些时日。不过，王妃可以趁此机会，替殿下求求情，说不定陛下会改变主意。” 廖晴岚点了点头，感激道：“多谢公公告知。我会一个人进宫的，定不负皇后娘娘的厚爱。” 内侍离开后，廖晴岚心中涌动着难以言表的喜悦。 陛下允许她出府，无疑是在向朝野传递一个信号——秦王府并未失势。 有了这样的信号，文武百官又要重新掂量一下，阿昭在陛下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分量。 如此一来，日后阿昭重新回到朝堂，也不会因为这次禁足而举步维艰。 内侍走了以后，廖晴岚笑道：“阿昭，陛下已经同意我出去，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放过你。” 顾明昭道：“出不出去，对我来说无所谓。倒是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去见见王亭之。” “我也这么觉得，王亭之身为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儿，就算平日不愿意见客，这种场合他也必须出席。”廖晴岚分析道。 “我给秦潇潇传个信儿，到时候让她见机行事，引王亭之与我们见面。”顾明昭道。 “我们？”廖晴岚看了看他，“你不是还在禁足吗？”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进宫，暗中跟你一起。”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廖晴岚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会公然违抗圣旨。 “没事，不被发现就好。”顾明昭道。 廖晴岚对顾明昭的身手还比较信任，便不再多言。 二人一同去秦王府的库房挑选皇后娘娘的生辰贺礼。 皇宫之中，红砖绿瓦，神秘庄重。 皇后娘娘的寿宴设在御花园内。 廖晴岚身着水绿色淡雅衣裙，款款而来。 她这一身色泽素净，如同初春枝头的嫩芽，既不失端庄，又不显张扬。 发髻上只简单地插了一支白玉簪，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显得清雅脱俗。 廖晴岚肌肤本来就白，经过五年的沉睡，更加晶莹剔透，气质卓然。 她已远离京城的交际圈子很久，许多朝中新贵或是年轻的女孩都不认识她。 可当她走进宫宴的殿堂时，她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些原本在交谈或嬉戏的贵妇和小姐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她，眼中满是惊讶与赞叹。 秦王虽然被禁足，但李政并未提及要废黜他的摄政王地位。 因此，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廖晴岚在内侍的引领下，做到了皇后侧下方首席。 今天来的有不少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从来没见过廖晴岚。 见她年纪轻轻却坐得如此尊位，不禁好奇地窃窃私语。 “那位姐姐是哪家的，怎么坐的那么靠上？”一位身着粉色宫装的闺秀悄悄问道。 “那可不能乱叫‘姐姐’，要称秦王妃！”她母亲就在身旁，听到这话，赶紧制止道，“她是廖相的嫡女，如今的秦王妃。” “秦王妃！” 年纪还小的闺秀们惊叹不已，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让秦王殿下痴情苦等五年的秦王妃啊！” “果然长得倾国倾城，难怪能让位高权重的摄政王殿下念念不忘。” “是啊，有这样的妻子，难怪殿下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若我是个男子，有王妃这样的女子相伴，我也只要她一人便足矣。” 不到及笄年龄的姑娘，正是心直口快的年纪，她们一边说着，还是不是瞟了瞟秦嫣然。 秦嫣然也察觉到有很多目光注视着自己。 她表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大方与身边的人交谈，内心却早已火冒三丈。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远处的廖晴岚，一股难以名状的嫉妒情绪涌上心头，难以平静。 凭什么！凭什么都觉得廖晴岚好？ 秦嫣然在心中愤愤不平地自问。 她自认论长相，自己并不比廖晴岚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胜一筹。 而且从得的琴棋书画，自觉在才情上也不输于任何人。 就因为她当年恬不知耻，对顾明昭投怀送抱，用下作手段当上了秦王妃，所以就被人这般追捧！ 如果不是因为廖晴岚秦王妃的身份，谁会觉得她有多么与众不同呢？ 廖晴岚所拥有的一切赞誉，都不过是“秦王妃”这个名头带来的。 而且一切，本来应该都应该属于她秦嫣然！ 秦嫣然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玉杯，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恨。 直至宫宴开始，她还是时不时地看着廖晴岚，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华灯初上，帝后到来，宫宴正式开始。 王亭之和秦潇潇夫妇二人的位置，正好是在廖晴岚正对面。 多年未见，秦潇潇的变化令人唏嘘。 她曾经红衣张扬，明媚动人，如今却已不复当年模样。 如今身着深色宫装，褪去热情，看起来沉稳了很多。 王亭之的模样倒是没怎么变化，只是双目无神，一直垂着眸。 气质也因此变得阴郁了许多，少了昔日的意气风发，多了几分沧桑。 他们两人都变了，岁月的磨砺让他们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廖晴岚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希望阿昭不是乱点了一对鸳鸯，让他们成了怨偶…… 秦潇潇微微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与廖晴岚的目光相遇，冲廖晴岚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廖晴岚会意过来，回她一笑。 宫宴继续进行着，廖晴岚与秦潇潇都在等待合适的时间，离席见面详谈。 第198章 那是秦王府 廖晴岚怎么也没想到，她想等的机会，那么快就来了。 庭院外，一名内侍步履匆匆地走来。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传陛下口谕，皇后娘娘寿辰在即，将于三日后在宫中举办寿宴，宣秦王妃廖氏入宫参加，钦此。” 廖晴岚歪着脑袋看了看顾明昭，上前问道：“公公，陛下不是封了秦王府吗？” 内侍恭敬地答道：“王妃言重了。陛下只是罚殿下禁足，并未限制王妃您。况且，皇后娘娘对王妃颇有好感，特地为您求情，这才有了今日的机会。” 廖晴岚心中一动，继续问道：“那殿下呢？他是否能一同入宫？” 内侍支吾道：“这……陛下的气还没消，恐怕殿下还需再待些时日。不过，王妃可以趁此机会，替殿下求求情，说不定陛下会改变主意。” 廖晴岚点了点头，感激道：“多谢公公告知。我会一个人进宫的，定不负皇后娘娘的厚爱。” 内侍离开后，廖晴岚心中涌动着难以言表的喜悦。 陛下允许她出府，无疑是在向朝野传递一个信号——秦王府并未失势。 有了这样的信号，文武百官又要重新掂量一下，阿昭在陛下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分量。 如此一来，日后阿昭重新回到朝堂，也不会因为这次禁足而举步维艰。 内侍走了以后，廖晴岚笑道：“阿昭，陛下已经同意我出去，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放过你。” 顾明昭道：“出不出去，对我来说无所谓。倒是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去见见王亭之。” “我也这么觉得，王亭之身为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儿，就算平日不愿意见客，这种场合他也必须出席。”廖晴岚分析道。 “我给秦潇潇传个信儿，到时候让她见机行事，引王亭之与我们见面。”顾明昭道。 “我们？”廖晴岚看了看他，“你不是还在禁足吗？”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进宫，暗中跟你一起。”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廖晴岚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会公然违抗圣旨。 “没事，不被发现就好。”顾明昭道。 廖晴岚对顾明昭的身手还比较信任，便不再多言。 二人一同去秦王府的库房挑选皇后娘娘的生辰贺礼。 皇宫之中，红砖绿瓦，神秘庄重。 皇后娘娘的寿宴设在御花园内。 廖晴岚身着水绿色淡雅衣裙，款款而来。 她这一身色泽素净，如同初春枝头的嫩芽，既不失端庄，又不显张扬。 发髻上只简单地插了一支白玉簪，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显得清雅脱俗。 廖晴岚肌肤本来就白，经过五年的沉睡，更加晶莹剔透，气质卓然。 她已远离京城的交际圈子很久，许多朝中新贵或是年轻的女孩都不认识她。 可当她走进宫宴的殿堂时，她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些原本在交谈或嬉戏的贵妇和小姐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她，眼中满是惊讶与赞叹。 秦王虽然被禁足，但李政并未提及要废黜他的摄政王地位。 因此，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廖晴岚在内侍的引领下，做到了皇后侧下方首席。 今天来的有不少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从来没见过廖晴岚。 见她年纪轻轻却坐得如此尊位，不禁好奇地窃窃私语。 “那位姐姐是哪家的，怎么坐的那么靠上？”一位身着粉色宫装的闺秀悄悄问道。 “那可不能乱叫‘姐姐’，要称秦王妃！”她母亲就在身旁，听到这话，赶紧制止道，“她是廖相的嫡女，如今的秦王妃。” “秦王妃！” 年纪还小的闺秀们惊叹不已，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让秦王殿下痴情苦等五年的秦王妃啊！” “果然长得倾国倾城，难怪能让位高权重的摄政王殿下念念不忘。” “是啊，有这样的妻子，难怪殿下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若我是个男子，有王妃这样的女子相伴，我也只要她一人便足矣。” 不到及笄年龄的姑娘，正是心直口快的年纪，她们一边说着，还是不是瞟了瞟秦嫣然。 秦嫣然也察觉到有很多目光注视着自己。 她表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大方与身边的人交谈，内心却早已火冒三丈。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远处的廖晴岚，一股难以名状的嫉妒情绪涌上心头，难以平静。 凭什么！凭什么都觉得廖晴岚好？ 秦嫣然在心中愤愤不平地自问。 她自认论长相，自己并不比廖晴岚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胜一筹。 而且从得的琴棋书画，自觉在才情上也不输于任何人。 就因为她当年恬不知耻，对顾明昭投怀送抱，用下作手段当上了秦王妃，所以就被人这般追捧！ 如果不是因为廖晴岚秦王妃的身份，谁会觉得她有多么与众不同呢？ 廖晴岚所拥有的一切赞誉，都不过是“秦王妃”这个名头带来的。 而且一切，本来应该都应该属于她秦嫣然！ 秦嫣然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玉杯，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恨。 直至宫宴开始，她还是时不时地看着廖晴岚，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华灯初上，帝后到来，宫宴正式开始。 王亭之和秦潇潇夫妇二人的位置，正好是在廖晴岚正对面。 多年未见，秦潇潇的变化令人唏嘘。 她曾经红衣张扬，明媚动人，如今却已不复当年模样。 如今身着深色宫装，褪去热情，看起来沉稳了很多。 王亭之的模样倒是没怎么变化，只是双目无神，一直垂着眸。 气质也因此变得阴郁了许多，少了昔日的意气风发，多了几分沧桑。 他们两人都变了，岁月的磨砺让他们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廖晴岚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希望阿昭不是乱点了一对鸳鸯，让他们成了怨偶…… 秦潇潇微微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与廖晴岚的目光相遇，冲廖晴岚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廖晴岚会意过来，回她一笑。 宫宴继续进行着，廖晴岚与秦潇潇都在等待合适的时间，离席见面详谈。 第199章 王亭之的眼睛 宫宴正酣。 秦潇潇却突然起身，走到皇后娘娘身前，微微欠身：“娘娘，夫君有些倦了，我们陪他出去走走。” 皇后娘娘点头应允，秦潇潇便转身，轻轻扶起一旁的王亭之，悄然离席。 廖晴岚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王亭之。 他出身于琅玡王家，家世显赫，才情出众，本是众人仰望的青年才俊。 可是世事无常，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双目失明，从此远离了朝堂的纷争。 他身为家中次子，上有嫡长兄继承家业，琅玡王家的宗祧与他无缘。 更何况，他所娶的妻子，不过是商贾之女，对他的仕途并无半点助益，反倒成了他前进道路上的拖累。 如今，王亭之在京城已是边缘人，他的身影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平日里鲜少有人问津。 他的离席，也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秦潇潇他们离开一会之后，廖晴岚也借口说要去风口醒醒酒，离开了位置。 刚才，秦潇潇已派人悄悄告知她碰头的地点。 走出御花园后，廖晴岚对身旁的宫女轻声道：“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宫女应声告退，廖晴岚便独自前往约定的地点。 他们约定的地点，是御花园外的一处茶室。 茶室十分幽静，廖晴岚轻轻推开院门，只见院内竹影摇曳，花香袭人。 王亭之耳畔传来门扉轻启的细微声响，他立刻警觉地坐直了身子，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是谁？” 廖晴岚低声道：“王大人，是我，廖晴岚。”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心酸。 王亭之紧绷的神经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略微放松了几分：“原来是你。” 随后，他侧着头，凉凉地对秦潇潇说道：“你费尽心思绕了这么大一圈，将我带到这僻静之地，就是为了让我与她相见？” 廖晴岚听出王亭之语气中的不善，连忙解释道：“是我怕你不愿意见我，所以没敢让潇潇提前告诉你。” 王亭之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沧桑：“想来看望我的人，多是来看我这失明之人笑话的，我自然不乐意见他们。但我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愿意见你。” 廖晴岚叹道：“王大人，你的眼睛……是因我而受伤，我心中始终难安。我曾发誓，一定会找到治愈之法。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王亭之摇了摇头，声音中满是落寞：“我早已不是什么王大人了，你直接唤我名字便是。至于这眼睛，家中已遍请名医，却都束手无策，家人也早已放弃。” 廖晴岚凝视着王亭之那张依旧俊朗的脸庞，心中满是惋惜。 岁月虽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但他失明后看遍人情冷暖，内心早已历尽沧桑。 “让我试试看，就算不行，也让我死了这条心。” 王亭之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点头应允。 廖晴岚先为他诊了诊脉，然后从怀里取出银针。 针尖刺入他头部的几个穴位。 随着银针的深入，王亭之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 廖晴岚眉头紧锁：“果然如师父所言，你脑部瘀血很深，难以化开，压迫眼部，导致失明。” 王亭之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神情没有一丝变化，还安慰她：“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的话语中透露着一种平静和坦然。 很像是心如死灰的模样。 廖晴岚心里其实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她左思右想，觉得不太妥当，便没有说出来。 秦潇潇看出她欲言又止，神情有异，便问道：“秦王妃，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办法？” 廖晴岚沉默片刻，终于艰难地开口道：“办法……确实有一个，不过也只是我的一种设想，不知可不可行。” 秦潇潇闻言，立刻激动起来：“什么办法？” 廖晴岚缓缓道：“我之前去苗疆，见识过他们那里的蛊术，苗疆蛊师可以用虫笛操控蛊虫，进入人的身体里。我想，如果能让蛊虫进入王大人的脑部，或许能冲散瘀血，重见光明。” 秦潇潇脸色一变：“让虫进身体？这听起来太危险了！” 王亭之道：“我愿意试一试。” 秦潇潇急忙劝阻道：“此事非同小可！苗疆蛊师性情乖戾，万一出了差错……” 王亭之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这是我的事情，我已经做好决定，你不必再多说了。” 他的语气十分坚定，不容秦潇潇质疑。 秦潇潇见状，只得无奈叹息一声。 廖晴岚连忙安慰道：“潇潇，你放心，我在苗疆认识了一位朋友，他不仅蛊术高明，而且心地纯善。若此法行不通，他定然不会让王大人冒险的。” 王亭之急切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廖晴岚沉思片刻后说道：“五仙教位于苗疆深山之中，位置隐秘，难以寻找。而且你行动不便，所以我打算让我表哥安排人手前往苗疆，接他入京。” 听了这话，王亭之更加着急：“那需要多长时间？” 廖晴岚估算了一下：“一来一回，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王亭之皱眉道：“这么久……” 秦潇潇看出他迫不及待的心情，便道：“王妃，我也一起去苗疆，我们家在沿途都有商队，走我家的门路，会快很多。” 廖晴岚同意了。 她和顾明昭去苗疆，走的一直是官道。 可是商队会开辟一些自己的独门路线，这是每家的机密，绝对不会向外人说。 若是可以走他们的路子，应该能节省很多时间。 “那就麻烦潇潇你了。”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廖晴岚意识到自己失言，略带歉意地看着她。 秦潇潇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看着王亭之，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王亭之犹豫再三，别别扭扭说了一句：“多谢。” 秦潇潇像个得到一块糖果的小孩一样，脸上灿烂笑着：“那我这就去安排，明天一早就出发。” 说完，秦潇潇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第199章 王亭之的眼睛 宫宴正酣。 秦潇潇却突然起身，走到皇后娘娘身前，微微欠身：“娘娘，夫君有些倦了，我们陪他出去走走。” 皇后娘娘点头应允，秦潇潇便转身，轻轻扶起一旁的王亭之，悄然离席。 廖晴岚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王亭之。 他出身于琅玡王家，家世显赫，才情出众，本是众人仰望的青年才俊。 可是世事无常，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双目失明，从此远离了朝堂的纷争。 他身为家中次子，上有嫡长兄继承家业，琅玡王家的宗祧与他无缘。 更何况，他所娶的妻子，不过是商贾之女，对他的仕途并无半点助益，反倒成了他前进道路上的拖累。 如今，王亭之在京城已是边缘人，他的身影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平日里鲜少有人问津。 他的离席，也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秦潇潇他们离开一会之后，廖晴岚也借口说要去风口醒醒酒，离开了位置。 刚才，秦潇潇已派人悄悄告知她碰头的地点。 走出御花园后，廖晴岚对身旁的宫女轻声道：“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 宫女应声告退，廖晴岚便独自前往约定的地点。 他们约定的地点，是御花园外的一处茶室。 茶室十分幽静，廖晴岚轻轻推开院门，只见院内竹影摇曳，花香袭人。 王亭之耳畔传来门扉轻启的细微声响，他立刻警觉地坐直了身子，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是谁？” 廖晴岚低声道：“王大人，是我，廖晴岚。”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心酸。 王亭之紧绷的神经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略微放松了几分：“原来是你。” 随后，他侧着头，凉凉地对秦潇潇说道：“你费尽心思绕了这么大一圈，将我带到这僻静之地，就是为了让我与她相见？” 廖晴岚听出王亭之语气中的不善，连忙解释道：“是我怕你不愿意见我，所以没敢让潇潇提前告诉你。” 王亭之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沧桑：“想来看望我的人，多是来看我这失明之人笑话的，我自然不乐意见他们。但我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愿意见你。” 廖晴岚叹道：“王大人，你的眼睛……是因我而受伤，我心中始终难安。我曾发誓，一定会找到治愈之法。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王亭之摇了摇头，声音中满是落寞：“我早已不是什么王大人了，你直接唤我名字便是。至于这眼睛，家中已遍请名医，却都束手无策，家人也早已放弃。” 廖晴岚凝视着王亭之那张依旧俊朗的脸庞，心中满是惋惜。 岁月虽未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但他失明后看遍人情冷暖，内心早已历尽沧桑。 “让我试试看，就算不行，也让我死了这条心。” 王亭之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点头应允。 廖晴岚先为他诊了诊脉，然后从怀里取出银针。 针尖刺入他头部的几个穴位。 随着银针的深入，王亭之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 廖晴岚眉头紧锁：“果然如师父所言，你脑部瘀血很深，难以化开，压迫眼部，导致失明。” 王亭之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神情没有一丝变化，还安慰她：“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的话语中透露着一种平静和坦然。 很像是心如死灰的模样。 廖晴岚心里其实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她左思右想，觉得不太妥当，便没有说出来。 秦潇潇看出她欲言又止，神情有异，便问道：“秦王妃，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办法？” 廖晴岚沉默片刻，终于艰难地开口道：“办法……确实有一个，不过也只是我的一种设想，不知可不可行。” 秦潇潇闻言，立刻激动起来：“什么办法？” 廖晴岚缓缓道：“我之前去苗疆，见识过他们那里的蛊术，苗疆蛊师可以用虫笛操控蛊虫，进入人的身体里。我想，如果能让蛊虫进入王大人的脑部，或许能冲散瘀血，重见光明。” 秦潇潇脸色一变：“让虫进身体？这听起来太危险了！” 王亭之道：“我愿意试一试。” 秦潇潇急忙劝阻道：“此事非同小可！苗疆蛊师性情乖戾，万一出了差错……” 王亭之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这是我的事情，我已经做好决定，你不必再多说了。” 他的语气十分坚定，不容秦潇潇质疑。 秦潇潇见状，只得无奈叹息一声。 廖晴岚连忙安慰道：“潇潇，你放心，我在苗疆认识了一位朋友，他不仅蛊术高明，而且心地纯善。若此法行不通，他定然不会让王大人冒险的。” 王亭之急切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廖晴岚沉思片刻后说道：“五仙教位于苗疆深山之中，位置隐秘，难以寻找。而且你行动不便，所以我打算让我表哥安排人手前往苗疆，接他入京。” 听了这话，王亭之更加着急：“那需要多长时间？” 廖晴岚估算了一下：“一来一回，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王亭之皱眉道：“这么久……” 秦潇潇看出他迫不及待的心情，便道：“王妃，我也一起去苗疆，我们家在沿途都有商队，走我家的门路，会快很多。” 廖晴岚同意了。 她和顾明昭去苗疆，走的一直是官道。 可是商队会开辟一些自己的独门路线，这是每家的机密，绝对不会向外人说。 若是可以走他们的路子，应该能节省很多时间。 “那就麻烦潇潇你了。”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廖晴岚意识到自己失言，略带歉意地看着她。 秦潇潇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看着王亭之，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王亭之犹豫再三，别别扭扭说了一句：“多谢。” 秦潇潇像个得到一块糖果的小孩一样，脸上灿烂笑着：“那我这就去安排，明天一早就出发。” 说完，秦潇潇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第200章 散散步 “这……走得这么匆忙啊……”廖晴岚尴尬地留在原地。 王亭之眼睛看不见，以他现在的情况，肯定需要人照顾。 可她身为秦王妃，不可能与王亭之同行的，不然一定会惹来一些风言风语。 看来，只能找个人去给皇后娘娘传话，让王皇后来安排。 廖晴岚正在考虑，应该找个什么借口出去。 王亭之先开口，道：“廖小姐，谢谢你还记挂着我的眼睛。” 还不等廖晴岚回应，却听听见屋顶上传来一阵阴恻恻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树梢，令人不寒而栗。 “王大人慎言，你应该称呼她一声‘秦王妃’。” 廖晴岚抬头望去，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天而降，稳稳地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就像专门不让她看王亭之。 “秦王殿下？您不是在禁足吗？”王亭之听出他的声音，淡淡回应道。 顾明昭似笑非笑道：“王大人深居简出，消息倒是灵通。” “在下只是眼盲，又不是耳聋，殿下是中流砥柱，关于您的一点点小事，都能引得朝野热议，我自然有所耳闻。”王亭之阴阳怪气的水平一点也不弱。 “看来王大人还是太闲了，让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闲事” “在下本来就是一介闲人，比不得殿下有爱妻相伴，心中只有风花雪月。” “哦？看来王大人对本王的义妹，不太满意？” “这桩婚事怎么成的，你不是最清楚吗？” 两人你来我往，火药味越来越浓，廖晴岚只觉得吵得她头疼。 “阿昭，好好说话。”廖晴岚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顾明昭反手牵起廖晴岚的手，果然噤声不言。 “王大人，抱歉，是阿昭失礼了，还请见谅。” 廖晴岚不仅在为刚才顾明昭的失礼道歉，更是为他之前不顾王亭之心意胡乱指婚道歉。 王大人，阿昭。 亲疏立见。 顾明昭笑容更深。 于王亭之而言，虽然年少时有过心动，但他早就已经放下廖晴岚了。 早在冀州的时候，当他看到廖晴岚千里迢迢来找顾明昭，哪怕顾明昭失忆，也要相随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女子不属于他。 他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只是顾明昭强行把他和秦潇潇绑在一起，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所以对顾明昭，他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眼下廖晴岚出面调停，他自然会卖这个面子，便也不再多言。 宫宴上。 秦嫣然自宴会伊始，目光便未曾从廖晴岚身上移开。 当她看到廖晴岚起身的时候，就准备跟上前去。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走，就有以为平日里交好的小姐上前敬酒。 无奈之下，她只得示意丫鬟春桃悄悄跟上，探寻廖晴岚的动向。 秦嫣然独自坐在席位上，内心有些焦灼。 她手中紧握着玉杯，等得有些不耐烦。 就在这时，春桃急匆匆地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和兴奋。 她凑到秦嫣然耳边，轻声说道：“小姐，我刚才一直跟着廖晴岚，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秦嫣然被春桃的话吸引，急忙放下玉杯，追问道：“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春桃压低声音道：“我看到她去了御花园外的一间茶室。我悄悄靠近，听到里面有些争吵声。不一会儿，秦潇潇哭着从里面出来了。我找了个宫女打听了一下，原来那茶室是皇后娘娘特地给王亭之准备的休息之所，因为王亭之身体一直不太好。” 秦嫣然听后，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道：“这么说来，廖晴岚和王亭之他们夫妇在茶室里争吵，还把秦潇潇给气走了？” 春桃点头道：“没错，秦潇潇走了以后，他们两人一直都没出来，谁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秦潇潇倒是想起来，以前京中的一些传闻。 据说，廖晴岚原本是要嫁给王亭之的，可后来却转而攀附上了秦王殿下。 这件事当时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后来，秦王殿下被封为摄政王，位高权重，再也没有人敢议论这件往事。 她没想到，这两人之间竟然还保持着这样的旧情分。 她愤愤不平地道：“趁着秦王殿下被禁足，廖晴岚竟然敢私会情郎，真是无耻至极！” 春桃在一旁附和道：“小姐，这种秽乱宫闱的行为，咱们绝对不能姑息，一定要严惩！我这就带你过去！” “等等。”秦嫣然拉住春桃，“这么大的热闹，怎么能只有我们两个人看呢？” “小姐的意思是，要把这件事情闹大？”春桃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秦嫣然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呼吸，平复了心中的激动。 目光扫了扫在场的诸多贵女，很快就选中了几个目标。 她假装漫不经心地走近一个平日里就话很多的贵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着。 秦嫣然是秦太师的嫡亲孙女，平日里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搭理这些没有爵位在身的官员女儿。 那姑娘果然受宠若惊，恭维地吹捧着秦嫣然。 其他有意结交秦嫣然的女眷，见她今日心情似乎不错，便凑上来不少，将她围在中间，气氛没一会就活络了起来。 “这里人真多啊，姐妹们，我们都聚在这里，是不是有些拥挤，不如我们一同出去走走？”秦嫣然柔声说道。 她一提出这个建议，立刻得到其他人的积极响应。 秦嫣然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她带着七八个小姐们走出了御花园。 走到御花园门口的时候，秦嫣然突然停下脚步，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喉咙，说道：“哎呀，刚才走的时候忘记喝点水，突然有些口渴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 一个小吏的女儿笑道：“秦小姐，那边有个茶室，不如我们去那里休息休息，喝喝茶。” 秦嫣然故作为难道：“这不太好，万一有人怎么办？” “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进宫为皇后娘娘贺寿的，有人的话，我们讨口茶叶没什么呀。” 其他贵女分纷纷附和。 秦嫣然半推半就地点了点头，跟着她们一起走进幽静的小院。 第200章 散散步 “这……走得这么匆忙啊……”廖晴岚尴尬地留在原地。 王亭之眼睛看不见，以他现在的情况，肯定需要人照顾。 可她身为秦王妃，不可能与王亭之同行的，不然一定会惹来一些风言风语。 看来，只能找个人去给皇后娘娘传话，让王皇后来安排。 廖晴岚正在考虑，应该找个什么借口出去。 王亭之先开口，道：“廖小姐，谢谢你还记挂着我的眼睛。” 还不等廖晴岚回应，却听听见屋顶上传来一阵阴恻恻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树梢，令人不寒而栗。 “王大人慎言，你应该称呼她一声‘秦王妃’。” 廖晴岚抬头望去，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天而降，稳稳地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就像专门不让她看王亭之。 “秦王殿下？您不是在禁足吗？”王亭之听出他的声音，淡淡回应道。 顾明昭似笑非笑道：“王大人深居简出，消息倒是灵通。” “在下只是眼盲，又不是耳聋，殿下是中流砥柱，关于您的一点点小事，都能引得朝野热议，我自然有所耳闻。”王亭之阴阳怪气的水平一点也不弱。 “看来王大人还是太闲了，让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闲事” “在下本来就是一介闲人，比不得殿下有爱妻相伴，心中只有风花雪月。” “哦？看来王大人对本王的义妹，不太满意？” “这桩婚事怎么成的，你不是最清楚吗？” 两人你来我往，火药味越来越浓，廖晴岚只觉得吵得她头疼。 “阿昭，好好说话。”廖晴岚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顾明昭反手牵起廖晴岚的手，果然噤声不言。 “王大人，抱歉，是阿昭失礼了，还请见谅。” 廖晴岚不仅在为刚才顾明昭的失礼道歉，更是为他之前不顾王亭之心意胡乱指婚道歉。 王大人，阿昭。 亲疏立见。 顾明昭笑容更深。 于王亭之而言，虽然年少时有过心动，但他早就已经放下廖晴岚了。 早在冀州的时候，当他看到廖晴岚千里迢迢来找顾明昭，哪怕顾明昭失忆，也要相随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女子不属于他。 他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只是顾明昭强行把他和秦潇潇绑在一起，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所以对顾明昭，他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眼下廖晴岚出面调停，他自然会卖这个面子，便也不再多言。 宫宴上。 秦嫣然自宴会伊始，目光便未曾从廖晴岚身上移开。 当她看到廖晴岚起身的时候，就准备跟上前去。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走，就有以为平日里交好的小姐上前敬酒。 无奈之下，她只得示意丫鬟春桃悄悄跟上，探寻廖晴岚的动向。 秦嫣然独自坐在席位上，内心有些焦灼。 她手中紧握着玉杯，等得有些不耐烦。 就在这时，春桃急匆匆地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和兴奋。 她凑到秦嫣然耳边，轻声说道：“小姐，我刚才一直跟着廖晴岚，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秦嫣然被春桃的话吸引，急忙放下玉杯，追问道：“别卖关子了，快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春桃压低声音道：“我看到她去了御花园外的一间茶室。我悄悄靠近，听到里面有些争吵声。不一会儿，秦潇潇哭着从里面出来了。我找了个宫女打听了一下，原来那茶室是皇后娘娘特地给王亭之准备的休息之所，因为王亭之身体一直不太好。” 秦嫣然听后，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道：“这么说来，廖晴岚和王亭之他们夫妇在茶室里争吵，还把秦潇潇给气走了？” 春桃点头道：“没错，秦潇潇走了以后，他们两人一直都没出来，谁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秦潇潇倒是想起来，以前京中的一些传闻。 据说，廖晴岚原本是要嫁给王亭之的，可后来却转而攀附上了秦王殿下。 这件事当时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是后来，秦王殿下被封为摄政王，位高权重，再也没有人敢议论这件往事。 她没想到，这两人之间竟然还保持着这样的旧情分。 她愤愤不平地道：“趁着秦王殿下被禁足，廖晴岚竟然敢私会情郎，真是无耻至极！” 春桃在一旁附和道：“小姐，这种秽乱宫闱的行为，咱们绝对不能姑息，一定要严惩！我这就带你过去！” “等等。”秦嫣然拉住春桃，“这么大的热闹，怎么能只有我们两个人看呢？” “小姐的意思是，要把这件事情闹大？”春桃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秦嫣然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呼吸，平复了心中的激动。 目光扫了扫在场的诸多贵女，很快就选中了几个目标。 她假装漫不经心地走近一个平日里就话很多的贵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聊着。 秦嫣然是秦太师的嫡亲孙女，平日里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搭理这些没有爵位在身的官员女儿。 那姑娘果然受宠若惊，恭维地吹捧着秦嫣然。 其他有意结交秦嫣然的女眷，见她今日心情似乎不错，便凑上来不少，将她围在中间，气氛没一会就活络了起来。 “这里人真多啊，姐妹们，我们都聚在这里，是不是有些拥挤，不如我们一同出去走走？”秦嫣然柔声说道。 她一提出这个建议，立刻得到其他人的积极响应。 秦嫣然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她带着七八个小姐们走出了御花园。 走到御花园门口的时候，秦嫣然突然停下脚步，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喉咙，说道：“哎呀，刚才走的时候忘记喝点水，突然有些口渴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 一个小吏的女儿笑道：“秦小姐，那边有个茶室，不如我们去那里休息休息，喝喝茶。” 秦嫣然故作为难道：“这不太好，万一有人怎么办？” “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进宫为皇后娘娘贺寿的，有人的话，我们讨口茶叶没什么呀。” 其他贵女分纷纷附和。 秦嫣然半推半就地点了点头，跟着她们一起走进幽静的小院。 第201章 私相授受 茶室内，顾明昭正打算带着廖晴岚回府。 三人走到门口，听到外面传来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顾明昭的眉头微微一皱，侧过头低声对廖晴岚说：“有人来了。” 廖晴岚心中一紧。 比起自己孤男寡女和王亭之在房间里被发现，顾明昭出现在这里问题更大。 他此时仍处于禁足之中，若是被人撞见私自外出，一定会引发更多的麻烦。 她急忙催促道：“阿昭，你快躲起来，不能让别人发现你出府了！” 顾明昭点了点头，身形一闪，灵巧地跳上了房梁，藏匿于暗处。 秦嫣然领着一大群人，走进茶室。 大门打开，众人迎头碰到廖晴岚和王亭之二人。 秦嫣然惊讶地捂住嘴巴：“哎呀，秦王妃，王公子，你们二位怎会在此处相遇？这……这是……” 周围的贵女们开始窃窃私语，纷纷露出好奇而又八卦的神情。 有善于察言观色的，领会到秦嫣然的用意，立刻为她冲锋陷阵：“天呐，你们孤男寡女，在这茶室之中，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呢？” 廖晴岚面色不变，从容地回应道：“我与王大人只是旧识，再加上王夫人与我家殿下是义兄妹，我们许久未见，聚在一起叙叙旧，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她这话说得严丝合缝，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贵女们面面相觑，纷纷沉默了。 秦嫣然给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会意，微微低头，恭敬地说道：“王妃所言极是，但奴婢刚才确实看到王夫人哭着离开，或许是许久未见，喜极而泣也未可知。” “春桃，不可乱说话。”秦嫣然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虽然王大人与秦王妃早些年的时候，确实有过一些传闻，差点都要有婚约，可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如今他们二人已经各自成家，我们不该妄自揣度。” 秦嫣然这话，看似是在替廖晴岚说话，实际上告诉所有人，廖晴岚与王亭之曾经有一段旧情。 随她一起来的人，本来有很多年纪还小，对当年的事并不清楚，如今听她一说，大家都知道了。 贵女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天呐，难道秦王妃和王公子是旧情复燃了？” “是啊，王夫人今日也出席了宫宴，若是真的只是叙旧，她为何不在场？” “这秦王妃也太不检点了，竟敢在宫宴上私会旧情人。” …… 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语如潮水般涌来。 王亭之脸色苍白，他能言善辩，但是从没想过自己会陷入这种情爱纠葛之中。 “我与秦王妃之间清清白白，休要胡言乱语！” 王亭之的辩驳，显得很无力。 廖晴岚悠然坐下，慢条斯理道：“我这几年一直在家中，不曾与人交往，没想到如今京城的风气是如此保守？诸位姐姐妹妹平日只和家中兄弟说话，从来不与外男说话吗？” “你少混淆概念，我们与朋友接触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从不私相授受。”有一人反驳道。 “怎么就是私相授受了？这里大门又没锁，也有人看到，刚才王夫人也在这间茶室。王夫人都没说什么，你们急什么？” “你有个当丞相的爹爹，王夫人当然只能咽下这口气！我们只是替秦王殿下觉得不值！” “就是啊！秦王殿下痴心一片，等了你那么多年，你就这样回报他？” “你以为殿下在禁足，这件事就不会传到他的耳中吗？” 听到他们提起顾明昭，廖晴岚觉得更好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顾明昭藏身的方向。 廖晴岚轻笑道：“你们也知道，这件事归根究底，只与王夫人和秦王殿下有关，你们这么激动要替殿下出头，难道是想让他休了我，好把秦王妃的位置腾出来？” 秦嫣然被说中心事，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廖姑娘，他们只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你这样说未免有些太过刻薄。” 廖晴岚瞥了她一眼。 是她啊，当年赐婚的旨意下来以后，秦嫣然还专门到她面前，说过她是用下作手段才得到秦王妃的位置。 这么多年，还是贼心不死。 “秦小姐，按规矩，你应该唤我一声‘秦王妃’。” 这是顾明昭刚才对王亭之说的话，被她借来用用。 秦嫣然被这个“秦王妃”气得半死，脸色变了又变。 她怎么可能承认廖晴岚是秦王妃！ 秦嫣然冷冷“哼”了一声，带着她的一众小姐妹离开茶室。 夏夜微凉，院中松风阵阵，吹得树枝一颤一颤。 她们很快就走到了院落中央。 廖晴岚忽然察觉到有一丝一样，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房梁。 只见一道黑影在房梁上疾速掠过，快得令人几乎捕捉不到其踪影。 “咔嚓”一声巨响，一棵粗壮的树木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劈中，轰然倒下，不偏不倚地砸在秦嫣然等人面前。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尖叫起来，声音尖锐而惊恐：“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快闪开！快闪开！”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尖叫着想要逃离，场面一片混乱。 秦嫣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脸色煞白，她愤怒地回过头，眼中燃烧着怒火，目光直指廖晴岚：“你做了什么？” 廖晴岚却是一脸无辜，她摊了摊手，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做啊，这树怎么自己就倒了呢？” 秦嫣然见廖晴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却又无处发泄。 她怒瞪了一眼身后瑟瑟发抖的跟班们，怒气冲冲地喝道：“真是晦气！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跟着我添乱！现在好了，连树都敢来欺负我们了！还不快滚！” 众贵女们被秦嫣然这一通无端的责骂弄得莫名其妙，心中委屈极了。 她们本就被吓得不轻，此时又被秦嫣然这么一通怒骂，更是觉得冤屈无处诉说。 然而，秦嫣然此刻正在气头上，她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纷纷低着头，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第201章 私相授受 茶室内，顾明昭正打算带着廖晴岚回府。 三人走到门口，听到外面传来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顾明昭的眉头微微一皱，侧过头低声对廖晴岚说：“有人来了。” 廖晴岚心中一紧。 比起自己孤男寡女和王亭之在房间里被发现，顾明昭出现在这里问题更大。 他此时仍处于禁足之中，若是被人撞见私自外出，一定会引发更多的麻烦。 她急忙催促道：“阿昭，你快躲起来，不能让别人发现你出府了！” 顾明昭点了点头，身形一闪，灵巧地跳上了房梁，藏匿于暗处。 秦嫣然领着一大群人，走进茶室。 大门打开，众人迎头碰到廖晴岚和王亭之二人。 秦嫣然惊讶地捂住嘴巴：“哎呀，秦王妃，王公子，你们二位怎会在此处相遇？这……这是……” 周围的贵女们开始窃窃私语，纷纷露出好奇而又八卦的神情。 有善于察言观色的，领会到秦嫣然的用意，立刻为她冲锋陷阵：“天呐，你们孤男寡女，在这茶室之中，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呢？” 廖晴岚面色不变，从容地回应道：“我与王大人只是旧识，再加上王夫人与我家殿下是义兄妹，我们许久未见，聚在一起叙叙旧，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她这话说得严丝合缝，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贵女们面面相觑，纷纷沉默了。 秦嫣然给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会意，微微低头，恭敬地说道：“王妃所言极是，但奴婢刚才确实看到王夫人哭着离开，或许是许久未见，喜极而泣也未可知。” “春桃，不可乱说话。”秦嫣然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虽然王大人与秦王妃早些年的时候，确实有过一些传闻，差点都要有婚约，可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如今他们二人已经各自成家，我们不该妄自揣度。” 秦嫣然这话，看似是在替廖晴岚说话，实际上告诉所有人，廖晴岚与王亭之曾经有一段旧情。 随她一起来的人，本来有很多年纪还小，对当年的事并不清楚，如今听她一说，大家都知道了。 贵女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天呐，难道秦王妃和王公子是旧情复燃了？” “是啊，王夫人今日也出席了宫宴，若是真的只是叙旧，她为何不在场？” “这秦王妃也太不检点了，竟敢在宫宴上私会旧情人。” …… 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语如潮水般涌来。 王亭之脸色苍白，他能言善辩，但是从没想过自己会陷入这种情爱纠葛之中。 “我与秦王妃之间清清白白，休要胡言乱语！” 王亭之的辩驳，显得很无力。 廖晴岚悠然坐下，慢条斯理道：“我这几年一直在家中，不曾与人交往，没想到如今京城的风气是如此保守？诸位姐姐妹妹平日只和家中兄弟说话，从来不与外男说话吗？” “你少混淆概念，我们与朋友接触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从不私相授受。”有一人反驳道。 “怎么就是私相授受了？这里大门又没锁，也有人看到，刚才王夫人也在这间茶室。王夫人都没说什么，你们急什么？” “你有个当丞相的爹爹，王夫人当然只能咽下这口气！我们只是替秦王殿下觉得不值！” “就是啊！秦王殿下痴心一片，等了你那么多年，你就这样回报他？” “你以为殿下在禁足，这件事就不会传到他的耳中吗？” 听到他们提起顾明昭，廖晴岚觉得更好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顾明昭藏身的方向。 廖晴岚轻笑道：“你们也知道，这件事归根究底，只与王夫人和秦王殿下有关，你们这么激动要替殿下出头，难道是想让他休了我，好把秦王妃的位置腾出来？” 秦嫣然被说中心事，脸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廖姑娘，他们只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你这样说未免有些太过刻薄。” 廖晴岚瞥了她一眼。 是她啊，当年赐婚的旨意下来以后，秦嫣然还专门到她面前，说过她是用下作手段才得到秦王妃的位置。 这么多年，还是贼心不死。 “秦小姐，按规矩，你应该唤我一声‘秦王妃’。” 这是顾明昭刚才对王亭之说的话，被她借来用用。 秦嫣然被这个“秦王妃”气得半死，脸色变了又变。 她怎么可能承认廖晴岚是秦王妃！ 秦嫣然冷冷“哼”了一声，带着她的一众小姐妹离开茶室。 夏夜微凉，院中松风阵阵，吹得树枝一颤一颤。 她们很快就走到了院落中央。 廖晴岚忽然察觉到有一丝一样，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房梁。 只见一道黑影在房梁上疾速掠过，快得令人几乎捕捉不到其踪影。 “咔嚓”一声巨响，一棵粗壮的树木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劈中，轰然倒下，不偏不倚地砸在秦嫣然等人面前。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尖叫起来，声音尖锐而惊恐：“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快闪开！快闪开！”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尖叫着想要逃离，场面一片混乱。 秦嫣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脸色煞白，她愤怒地回过头，眼中燃烧着怒火，目光直指廖晴岚：“你做了什么？” 廖晴岚却是一脸无辜，她摊了摊手，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做啊，这树怎么自己就倒了呢？” 秦嫣然见廖晴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却又无处发泄。 她怒瞪了一眼身后瑟瑟发抖的跟班们，怒气冲冲地喝道：“真是晦气！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跟着我添乱！现在好了，连树都敢来欺负我们了！还不快滚！” 众贵女们被秦嫣然这一通无端的责骂弄得莫名其妙，心中委屈极了。 她们本就被吓得不轻，此时又被秦嫣然这么一通怒骂，更是觉得冤屈无处诉说。 然而，秦嫣然此刻正在气头上，她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纷纷低着头，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第202章 蜚短流长 秦嫣然回到府中，脸色苍白，怒气未消。 她径直走进书房，见到正在品茶的秦老太师，立刻将今日在茶室与廖晴岚的冲突一五一十的倾诉了出来。 秦嫣然紧握拳头，声音带着颤抖：“爷爷，我咽不下这口气！廖晴岚她竟敢如此羞辱我，让我在众姐妹面前颜面扫地。” 秦老太师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锐利地看向孙女，缓缓道：“嫣然，爷爷我为官多年，从不容人欺辱，这口气，自然不能就这么咽下。” 秦嫣然抬头看向爷爷，问道：“爷爷，我们该如何是好？” 秦老太师沉思片刻，道：“此事需得巧妙处理，一定要让廖家女身败名裂。” “那我去跟今晚一起去的姐妹们说，让她们在自己圈子里传播一番。” “指望她们，范围太小。” “那依爷爷的意思呢？” “我们可以找京城里的说书先生，让他们将此事编成故事，传遍大街小巷。”秦老太师目露精光，冷声说道。 秦嫣然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爷爷的意思是……借说书人之口，将廖晴岚的恶行公之于众？” 秦老太师点了点头，继续道：“不错。这些说书先生，最擅长将市井传闻编成故事，添油加醋，让人津津乐道。我们可以暗中资助他们，让他们将此事传得越广越好。” “如此一来，廖晴岚的名声便会一落千丈，她在京城中也将无立足之地。”秦嫣然欣喜不已。 “正是如此，不过此事需得谨慎行事，不可让人察觉是我们秦家所为，你不用操心这些，爷爷会安排妥当。” “爷爷，你对我真好。”秦嫣然依偎在秦老太师的身旁，娇声撒娇道。 秦老太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问道：“不说这个了，今日我吩咐你去找秦潇潇，情况如何了？” 秦嫣然闻言，脸色微微一僵，有些支吾地回答：“我……我……我没有见到秦潇潇……” “嫣然！”秦老太师敛了笑容，语气也加重了几分，“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秦潇潇大脑飞速运转，寻找合适的措辞，闷声道：“我一时见到廖晴岚，恨意涌上心头，竟忘了爷爷交代的任务。” 秦老太师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嫣然，你怎可如此不知轻重？此事关乎家族利益，岂能因私情而误？” 秦嫣然心中一紧，连忙辩解道：“爷爷，真的不能怪我，今天廖晴岚与王亭之见面，秦潇潇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宫了，我没有追上。” 秦老太师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哦？这么说来，秦潇潇与王亭之之间，莫非有了嫌隙？” 秦嫣然语气十分笃定：“是的爷爷，春桃亲眼看见，秦潇潇是哭着跑出来的！” 秦老太沉吟片刻，手一挥，唤来一名忠诚的侍卫：“你速去王亭之府上探查一番，务必查明王亭之和秦潇潇现在的关系如何。” 侍卫领命而去，秦老太师则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而秦嫣然则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忐忑不安。 今天自己没能完成任务，差点误了爷爷的大事。 爷爷没有让她走，她是万万不敢先行离开。 祖孙二人一起在房中等待着。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侍卫就回来了。 侍卫回禀道：“主人，我已经去王府探查过了，王夫人连夜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向何方。” 秦老太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跑了？” 秦嫣然则兴奋地插话道：“爷爷，看来廖晴岚的出现对王亭之夫妇的关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啊！” 秦老太师也露出了宽心的笑容：“没错，秦云汉失去了王家的支持，我们就无需再拉拢他们，小小商贾之家，爷爷我一只手就可以捏死他们。” “爷爷，廖晴岚逼走了王亭之的发妻，那她的名声只会更臭！”秦潇潇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我知道，会让说书先生一并安排上，你放心好了。” 祖孙二人相视而笑，彼此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随后，他们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翌日，京城的茶楼酒肆之间，纷纷扬扬地流传起一则引人入胜的奇谈。 虽未敢直言其名，但那些伶俐的说书人巧妙地以前朝的人名作为掩护，却将王妃、皇亲国戚、榜眼等关键词巧妙地融入其中。 种种身份的加持之下，使这个故事更具传奇色彩，引人入胜。 而那天的目击者也不少。 这些贵女们更是迫不及待地与身边人分享起那日的所见所闻。 再经过好几轮添油加醋的描绘，场面越发活色生香起来，好似廖晴岚与王亭之那日已经被捉奸在床。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这则故事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蔓延，从茶楼酒肆到街头巷尾，无人不在谈论。 廖晴岚与顾明昭被禁足在府里，对外界的风波一无所知。 可梁武听说了这件事，心中不禁为王妃担忧起来。 他的父母已经被接到京城来住，这些年，她的母亲每天都要跟他念叨，当年秦王妃是多么好，如果不是秦王妃大发善心，哪能劳得秦王殿下关注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 因此在梁武的心中，廖晴岚的地位甚至比顾明昭还要重上许多。 他思虑再三，决定亲自将这则故事上报给秦王殿下与王妃。 廖晴岚静静听他讲完，只觉得很好笑。 秦潇潇离京，明明是为了治好王亭之的眼睛，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全都是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按他们这些说法，王亭之与秦潇潇恨不得今天就要和离了。 廖晴岚轻叹一声，无奈道：“这些市井流言，不过是些无聊之人的闲谈罢了，何必在意？等秦潇潇回到王家，这些谣言自然会不攻而破。” 梁武在一旁，原本为秦王与王妃的处境担忧，但见他们二人都如此泰然处之，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他正准备离开，却见一名宫里的内侍匆匆而来。 “秦王殿下，陛下有请，马车已在府外等候，请您即刻进宫。”内侍恭敬地传达着圣意。 廖晴岚眉头微蹙，担忧地问道：“难道是陛下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 秦王顾明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必担忧，陛下的耳目遍布天下，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也是正常。我会进宫向陛下解释清楚，不会让他对你有所误会。” 廖晴岚点了点头，目送着顾明昭的身影渐行渐远。 第202章 蜚短流长 秦嫣然回到府中，脸色苍白，怒气未消。 她径直走进书房，见到正在品茶的秦老太师，立刻将今日在茶室与廖晴岚的冲突一五一十的倾诉了出来。 秦嫣然紧握拳头，声音带着颤抖：“爷爷，我咽不下这口气！廖晴岚她竟敢如此羞辱我，让我在众姐妹面前颜面扫地。” 秦老太师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锐利地看向孙女，缓缓道：“嫣然，爷爷我为官多年，从不容人欺辱，这口气，自然不能就这么咽下。” 秦嫣然抬头看向爷爷，问道：“爷爷，我们该如何是好？” 秦老太师沉思片刻，道：“此事需得巧妙处理，一定要让廖家女身败名裂。” “那我去跟今晚一起去的姐妹们说，让她们在自己圈子里传播一番。” “指望她们，范围太小。” “那依爷爷的意思呢？” “我们可以找京城里的说书先生，让他们将此事编成故事，传遍大街小巷。”秦老太师目露精光，冷声说道。 秦嫣然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爷爷的意思是……借说书人之口，将廖晴岚的恶行公之于众？” 秦老太师点了点头，继续道：“不错。这些说书先生，最擅长将市井传闻编成故事，添油加醋，让人津津乐道。我们可以暗中资助他们，让他们将此事传得越广越好。” “如此一来，廖晴岚的名声便会一落千丈，她在京城中也将无立足之地。”秦嫣然欣喜不已。 “正是如此，不过此事需得谨慎行事，不可让人察觉是我们秦家所为，你不用操心这些，爷爷会安排妥当。” “爷爷，你对我真好。”秦嫣然依偎在秦老太师的身旁，娇声撒娇道。 秦老太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问道：“不说这个了，今日我吩咐你去找秦潇潇，情况如何了？” 秦嫣然闻言，脸色微微一僵，有些支吾地回答：“我……我……我没有见到秦潇潇……” “嫣然！”秦老太师敛了笑容，语气也加重了几分，“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秦潇潇大脑飞速运转，寻找合适的措辞，闷声道：“我一时见到廖晴岚，恨意涌上心头，竟忘了爷爷交代的任务。” 秦老太师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嫣然，你怎可如此不知轻重？此事关乎家族利益，岂能因私情而误？” 秦嫣然心中一紧，连忙辩解道：“爷爷，真的不能怪我，今天廖晴岚与王亭之见面，秦潇潇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宫了，我没有追上。” 秦老太师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哦？这么说来，秦潇潇与王亭之之间，莫非有了嫌隙？” 秦嫣然语气十分笃定：“是的爷爷，春桃亲眼看见，秦潇潇是哭着跑出来的！” 秦老太沉吟片刻，手一挥，唤来一名忠诚的侍卫：“你速去王亭之府上探查一番，务必查明王亭之和秦潇潇现在的关系如何。” 侍卫领命而去，秦老太师则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而秦嫣然则因为自己的失误而忐忑不安。 今天自己没能完成任务，差点误了爷爷的大事。 爷爷没有让她走，她是万万不敢先行离开。 祖孙二人一起在房中等待着。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侍卫就回来了。 侍卫回禀道：“主人，我已经去王府探查过了，王夫人连夜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向何方。” 秦老太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跑了？” 秦嫣然则兴奋地插话道：“爷爷，看来廖晴岚的出现对王亭之夫妇的关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啊！” 秦老太师也露出了宽心的笑容：“没错，秦云汉失去了王家的支持，我们就无需再拉拢他们，小小商贾之家，爷爷我一只手就可以捏死他们。” “爷爷，廖晴岚逼走了王亭之的发妻，那她的名声只会更臭！”秦潇潇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我知道，会让说书先生一并安排上，你放心好了。” 祖孙二人相视而笑，彼此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随后，他们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翌日，京城的茶楼酒肆之间，纷纷扬扬地流传起一则引人入胜的奇谈。 虽未敢直言其名，但那些伶俐的说书人巧妙地以前朝的人名作为掩护，却将王妃、皇亲国戚、榜眼等关键词巧妙地融入其中。 种种身份的加持之下，使这个故事更具传奇色彩，引人入胜。 而那天的目击者也不少。 这些贵女们更是迫不及待地与身边人分享起那日的所见所闻。 再经过好几轮添油加醋的描绘，场面越发活色生香起来，好似廖晴岚与王亭之那日已经被捉奸在床。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这则故事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蔓延，从茶楼酒肆到街头巷尾，无人不在谈论。 廖晴岚与顾明昭被禁足在府里，对外界的风波一无所知。 可梁武听说了这件事，心中不禁为王妃担忧起来。 他的父母已经被接到京城来住，这些年，她的母亲每天都要跟他念叨，当年秦王妃是多么好，如果不是秦王妃大发善心，哪能劳得秦王殿下关注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 因此在梁武的心中，廖晴岚的地位甚至比顾明昭还要重上许多。 他思虑再三，决定亲自将这则故事上报给秦王殿下与王妃。 廖晴岚静静听他讲完，只觉得很好笑。 秦潇潇离京，明明是为了治好王亭之的眼睛，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全都是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按他们这些说法，王亭之与秦潇潇恨不得今天就要和离了。 廖晴岚轻叹一声，无奈道：“这些市井流言，不过是些无聊之人的闲谈罢了，何必在意？等秦潇潇回到王家，这些谣言自然会不攻而破。” 梁武在一旁，原本为秦王与王妃的处境担忧，但见他们二人都如此泰然处之，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他正准备离开，却见一名宫里的内侍匆匆而来。 “秦王殿下，陛下有请，马车已在府外等候，请您即刻进宫。”内侍恭敬地传达着圣意。 廖晴岚眉头微蹙，担忧地问道：“难道是陛下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 秦王顾明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必担忧，陛下的耳目遍布天下，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也是正常。我会进宫向陛下解释清楚，不会让他对你有所误会。” 廖晴岚点了点头，目送着顾明昭的身影渐行渐远。 第203章 秦家变故 皇宫深处，李政独自坐在龙椅上，他的眼中带着深深的疲惫。 顾明昭走了进来，深深一揖，向李政行礼：“臣顾明昭，拜见陛下。” 李政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眼神复杂难明。 看到顾明昭，就像看到一顶巨大的绿帽子在行走…… 李政长叹一声：“当初你要娶廖震东的女儿，我就不同意！早就跟你说过了，她年纪小，不知轻重，怎么还闹出这样的事情呢？” 顾明昭直视着李政：“陛下手眼通天，应该能知道，这是有人蓄意构陷。” 李政听后，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不悦：“不管是不是有人蓄意构陷，若她行事让人无可指摘，别人又如何能得手？” 本来上次苗疆之事，李政的气还没有消。 现在又碰到这种事，李政对廖晴岚的不满已经达到顶峰。 在他看来，自己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行。 这五年来，顾明昭作为摄政王，他办事稳妥，在他治下，朝堂吏治清明。 因此，李政对顾明昭十分满意，愈发迫不及待想让他认祖归宗。 可是自从廖晴岚醒过来后，他做的事一件比一件不靠谱。 这次罚他禁足，也并不是真的想惩罚他，而是要让他看清楚，一个失势的摄政王会沦落到怎样的境地。 顾明昭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陛下，臣明白您的担忧，但此事，恐怕并非是想针对我或者王妃。” “不是针对你，难道还是针对王亭之？”李政没好气地说道。 “也有可能，是在针对他的夫人，秦潇潇。” 李政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秦家家大业大，确实很多人垂涎，但他们的产业大多已经转给你，只是由秦家人经营罢了，就算对付秦家，也并不能有什么收获。” “可是除了陛下，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以为秦家的产业还在他们自己手里，先前不动他们，只是因为秦家与琅琊王家时姻亲，而王家势力庞大，不宜妄动。” “你是想说，有心人大肆宣扬秦王妃与王亭之的事，就是要离间王秦两家，最终目的是吞下秦家这块肥肉？” 顾明昭点头：“没错，王亭之一直闭门谢客，辞官后更是鲜少与人打交道，这次的机会，他们一定等了很久。” “这都只是你的猜测。” 李政觉得这是顾明昭想为廖晴岚开脱，费尽心思找的说辞。 “陛下，这不是猜测。我与秦云汉相识的时候，就是他被人迫害，推下北疆的悬崖，如果不是他命大，秦潇潇自己也争气，秦家早就已经被分食殆尽。”顾明昭说道。 这件事，顾明昭先前没有提过，李政确实不知道。 “那王亭之的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跑了？” 顾明昭回答道：“秦潇潇是外出为王亭之寻找医治眼睛的神医。我担心她遭遇不测，已派人暗中保护。” 李政听后，微微颔首：“此事既因你的王妃而起，那秦潇潇又是你义妹，你便自行处理。” 顾明昭躬身行礼：“臣遵旨。” 李政挥了挥手，让顾明昭先走。 待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一旁伺候的德胜公公说道：“秦王府那边的禁军撤回来，他的禁足令就算了。” 李政大张旗鼓地罚了顾明昭三个月禁足，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又解了。 要是往常，别人肯定会觉得秦王还是深得陛下宠幸，或多或少有点羡慕。 可是现在，全京城的人都觉得顾明昭被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同情他的会比羡慕的人更多一些。 顾明昭对外面这些议论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他目前的关注重心，全都在千里之外的秦潇潇身上。 自从秦云汉失踪以后，秦家就由秦潇潇当家。 秦云汉回来后，见秦潇潇操持得很不错，也就放下心来，安安心心在家中颐养天年。 顾明昭比较担心，他们会像当年对付秦云汉一样对付秦潇潇。 千防万防，没想到意外就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秦潇潇走了几日后，原本宁静的秦府就被官差围得水泄不通。 秦府的丫鬟小翠站在门口，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些官差，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秦老爷，我们接到醉红楼的报案，说是巧儿姑娘昨日来您府上后至今未归，特来搜查。”为首的官差，一脸严肃地说道。 秦云汉连忙上前，拱手道：“官爷，我家中并未有外人来访，更别提什么巧儿姑娘了。” 官差却不以为意，挥了挥手，命令手下开始搜查。 秦府的家丁们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被翻了个底朝天。 一时间，秦府内乱作一团。 秦云汉急得团团转，低声对身边的小翠说道：“快去秦王府，告诉殿下这边的情况。” 小翠悄悄退到门口。 还没跨出秦府的门槛，就被外面看守的官兵一把推倒在地。 “想逃？莫不是心虚！把她先给我抓起来！” 官差们将身材娇小的丫鬟像个犯人一样捆起来。 秦云汉更着急了：“官爷，这里真的没有你们说的什么姑娘啊！” 官差们并不打算听他的解释，他们仔细地搜查了每一个角落，连花园里的土地都被翻起来检查。 突然，有人大喊：“大人，找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官差从井边走来，手中提着一个湿漉漉的麻袋。 随行而来的仵作打开麻袋，一具女尸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云汉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呆了。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怎么可能？我根本不认识她，我家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女子啊！” 官差们却不理会他的解释，开始仔细查看女尸。 这具尸体显然才被投入水中没多久，没有被泡得变形。 “死者的外貌、衣物、首饰都与醉红楼的巧儿姑娘相吻合。秦老爷，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官爷，这其中有误会，我秦府从未涉及任何命案，还请明察！” 官差们似乎并不打算听他解释，他们开始将秦府上下所有人一一押出府邸。 “官爷，办案要讲究证据，怎么能把我们府上的人全都抓了？” “证据自然有上面的人来调查，我们只是奉命捉拿嫌犯！” 秦云汉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这些下人都是无辜的…… “大人，我们府里的下人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先放了他们？” 秦云汉忍不住替他们求情。 “发生了命案，你们府中所有人都是嫌疑人，全部都要带走！”为首的官差说道。 随后，秦府上下二十多口人浩浩荡荡被押入刑部大牢。 第203章 秦家变故 皇宫深处，李政独自坐在龙椅上，他的眼中带着深深的疲惫。 顾明昭走了进来，深深一揖，向李政行礼：“臣顾明昭，拜见陛下。” 李政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眼神复杂难明。 看到顾明昭，就像看到一顶巨大的绿帽子在行走…… 李政长叹一声：“当初你要娶廖震东的女儿，我就不同意！早就跟你说过了，她年纪小，不知轻重，怎么还闹出这样的事情呢？” 顾明昭直视着李政：“陛下手眼通天，应该能知道，这是有人蓄意构陷。” 李政听后，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不悦：“不管是不是有人蓄意构陷，若她行事让人无可指摘，别人又如何能得手？” 本来上次苗疆之事，李政的气还没有消。 现在又碰到这种事，李政对廖晴岚的不满已经达到顶峰。 在他看来，自己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行。 这五年来，顾明昭作为摄政王，他办事稳妥，在他治下，朝堂吏治清明。 因此，李政对顾明昭十分满意，愈发迫不及待想让他认祖归宗。 可是自从廖晴岚醒过来后，他做的事一件比一件不靠谱。 这次罚他禁足，也并不是真的想惩罚他，而是要让他看清楚，一个失势的摄政王会沦落到怎样的境地。 顾明昭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陛下，臣明白您的担忧，但此事，恐怕并非是想针对我或者王妃。” “不是针对你，难道还是针对王亭之？”李政没好气地说道。 “也有可能，是在针对他的夫人，秦潇潇。” 李政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秦家家大业大，确实很多人垂涎，但他们的产业大多已经转给你，只是由秦家人经营罢了，就算对付秦家，也并不能有什么收获。” “可是除了陛下，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以为秦家的产业还在他们自己手里，先前不动他们，只是因为秦家与琅琊王家时姻亲，而王家势力庞大，不宜妄动。” “你是想说，有心人大肆宣扬秦王妃与王亭之的事，就是要离间王秦两家，最终目的是吞下秦家这块肥肉？” 顾明昭点头：“没错，王亭之一直闭门谢客，辞官后更是鲜少与人打交道，这次的机会，他们一定等了很久。” “这都只是你的猜测。” 李政觉得这是顾明昭想为廖晴岚开脱，费尽心思找的说辞。 “陛下，这不是猜测。我与秦云汉相识的时候，就是他被人迫害，推下北疆的悬崖，如果不是他命大，秦潇潇自己也争气，秦家早就已经被分食殆尽。”顾明昭说道。 这件事，顾明昭先前没有提过，李政确实不知道。 “那王亭之的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跑了？” 顾明昭回答道：“秦潇潇是外出为王亭之寻找医治眼睛的神医。我担心她遭遇不测，已派人暗中保护。” 李政听后，微微颔首：“此事既因你的王妃而起，那秦潇潇又是你义妹，你便自行处理。” 顾明昭躬身行礼：“臣遵旨。” 李政挥了挥手，让顾明昭先走。 待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一旁伺候的德胜公公说道：“秦王府那边的禁军撤回来，他的禁足令就算了。” 李政大张旗鼓地罚了顾明昭三个月禁足，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又解了。 要是往常，别人肯定会觉得秦王还是深得陛下宠幸，或多或少有点羡慕。 可是现在，全京城的人都觉得顾明昭被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同情他的会比羡慕的人更多一些。 顾明昭对外面这些议论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他目前的关注重心，全都在千里之外的秦潇潇身上。 自从秦云汉失踪以后，秦家就由秦潇潇当家。 秦云汉回来后，见秦潇潇操持得很不错，也就放下心来，安安心心在家中颐养天年。 顾明昭比较担心，他们会像当年对付秦云汉一样对付秦潇潇。 千防万防，没想到意外就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秦潇潇走了几日后，原本宁静的秦府就被官差围得水泄不通。 秦府的丫鬟小翠站在门口，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些官差，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秦老爷，我们接到醉红楼的报案，说是巧儿姑娘昨日来您府上后至今未归，特来搜查。”为首的官差，一脸严肃地说道。 秦云汉连忙上前，拱手道：“官爷，我家中并未有外人来访，更别提什么巧儿姑娘了。” 官差却不以为意，挥了挥手，命令手下开始搜查。 秦府的家丁们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被翻了个底朝天。 一时间，秦府内乱作一团。 秦云汉急得团团转，低声对身边的小翠说道：“快去秦王府，告诉殿下这边的情况。” 小翠悄悄退到门口。 还没跨出秦府的门槛，就被外面看守的官兵一把推倒在地。 “想逃？莫不是心虚！把她先给我抓起来！” 官差们将身材娇小的丫鬟像个犯人一样捆起来。 秦云汉更着急了：“官爷，这里真的没有你们说的什么姑娘啊！” 官差们并不打算听他的解释，他们仔细地搜查了每一个角落，连花园里的土地都被翻起来检查。 突然，有人大喊：“大人，找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官差从井边走来，手中提着一个湿漉漉的麻袋。 随行而来的仵作打开麻袋，一具女尸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云汉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呆了。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怎么可能？我根本不认识她，我家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女子啊！” 官差们却不理会他的解释，开始仔细查看女尸。 这具尸体显然才被投入水中没多久，没有被泡得变形。 “死者的外貌、衣物、首饰都与醉红楼的巧儿姑娘相吻合。秦老爷，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官爷，这其中有误会，我秦府从未涉及任何命案，还请明察！” 官差们似乎并不打算听他解释，他们开始将秦府上下所有人一一押出府邸。 “官爷，办案要讲究证据，怎么能把我们府上的人全都抓了？” “证据自然有上面的人来调查，我们只是奉命捉拿嫌犯！” 秦云汉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这些下人都是无辜的…… “大人，我们府里的下人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先放了他们？” 秦云汉忍不住替他们求情。 “发生了命案，你们府中所有人都是嫌疑人，全部都要带走！”为首的官差说道。 随后，秦府上下二十多口人浩浩荡荡被押入刑部大牢。 第204章 命如飘萍 秦王府内，顾明昭也很快就得到秦家遭逢变故，秦云汉被官府带走的消息。 顾明昭的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敲击，沉思片刻后，他抬头望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官场上有官场上的一套处事规则和人情世故。 若他早点得知消息，还能想想办法，把人关押在秦府内。 可是人一旦被大牢收监，再想从中斡旋，就难上加难了。 “我原以为京城之地，安稳祥和，只派了些寻常护院去秦家照应，将精锐都派去保护秦潇潇，没想到他们会对秦云汉下手。”顾明昭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懊悔。 “阿昭，你还是得去一趟刑部，给他们施加一些压力，不能让他们对秦伯伯用刑！”廖晴岚也很为秦云汉担心，连忙说道。 “我就怕只能保住秦云汉一个人，若秦府的下人们被屈打成招，或者被人收买，那就麻烦了。” “又是醉红楼……阿昭，你记不记得，以前你被如烟陷害，关入大理寺大牢，也是发生在醉红楼！”廖晴岚突然提起以前的旧事。 “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能做一次伪证，就能做第二次。看来，我得去一趟醉红楼调查情况。” “你要去青楼？”廖晴岚皱了皱眉，“我和你一起去。” 顾明昭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岚儿，醉红楼几次三番与我们使绊子，背后肯定有靠山，你去恐怕会有危险，还是留在家里等我。” 廖晴岚却不肯退让：“你忘了吗，在冀州的时候，我们也一起去过青楼，不会有事的。” 顾明昭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好，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小心行事。” 廖晴岚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调皮的笑容：“放心，我女扮男装的样子，你不是见过好几次吗，不会有问题的！”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醉红楼门前灯笼摇曳，灯火通明，映照着来来往往的人。 顾明昭与廖晴岚换上一身华贵的公子哥服饰，将面容稍作修饰，使得原本俊朗的面容更添几分风流倜傥。 两人并肩而行，步入醉红楼的大门。 “哟，两位公子好面生啊，是第一次来我们醉红楼吗？” 一位身材丰腴、满脸谄媚的老鸨迎了上来，她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顾明昭微微颔首：“我们兄弟是外地人，听闻醉红楼乃是京城第一风月之地，今日特地前来见识见识。” 老鸨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她一边引着两人往内走，一边介绍道：“我们醉红楼的姑娘们，个个都是色艺双绝，保证让二位公子满意。” 廖晴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突然眼尖地看到一楼正在给客人倒酒的如烟。 她心中一动，装作不经意地指着如烟说道：“那位姑娘倒是漂亮，让她来陪我们。” 老鸨顺着廖晴岚的指尖望去，见是如烟，不禁有些为难：“哎呀，真是不巧，那是如烟姑娘，刚才已经有位官爷点了她，要不二位公子再换一个？” 顾明昭潇洒地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随手扔给老鸨：“就要她。” 老鸨接过金子，掂了掂分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哎哟，这位公子真是大方！既然您这么喜欢如烟姑娘，那我就给您通融通融。” 老鸨转身，迅速叫来一位机灵的小丫鬟，扬声吩咐：“快，将这两位贵客带到最上等的雅间，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小丫鬟恭敬地领命，带着廖晴岚和顾明昭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顶楼的雅间。 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墙壁上挂着名家的字画，窗边的盆栽更是增添了几分雅致。 桌上早已备好了美酒佳肴，静待两位贵客的享用。 没过多久，如烟便轻盈地步入雅间。 她穿着一身玫粉色的衣服，色鲜艳的如同初绽的桃花，却在她略显苍白的肌肤映衬下，显得有些刺眼。 她的面容看起来有些倦怠，虽然唇角上扬，人在笑着，但笑意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廖晴岚从她的眼睛里，仿佛只看到了四个字。 ——心如死灰。 如烟看到廖晴岚与顾明昭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觉得惊讶。 她快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把跟着她一起上来的人都隔绝在门外。 如烟走到他们面前，低声说道：“你们不应该来这里，万妈妈与朝中官员多有往来，她刚才已经认出你们了。” 廖晴岚眉头紧锁，不解地问道：“那她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为什么还会放我们进门？” 如烟苦笑一声，解释道：“大概是很有信心，她觉得你们什么也查不到。毕竟，这里是她的地盘，她想阻挠你们实在是太简单不过。” 廖晴岚沉默片刻，又问道：“既然她认识殿下，那关于你们之间的事，她知道多少？” 如烟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她应该只知道，当年我受二殿下指使，陷害殿下入狱的事情。别的事情，我谁都没有说过……刚才你们点名要我陪，她以为你们会折磨我，还告诫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得受着。”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话说完，如烟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她低着头，仿佛不敢面对顾明昭和廖晴岚的目光。 廖晴岚好像看到，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下，滴落在柔软的垫子上。 廖晴岚看到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悯。 她走到如烟身边，轻声问道：“如烟姑娘，五年前我们见面时，你不是说已经赎身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回到了这里？” 如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这一生，就如飘萍，从来没有一瞬能由得我做主……” 如烟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 廖晴岚觉得她的心里有一肚子的委屈，无人诉说。 于是给她倒了一杯酒，玉杯递到她的手中：“别闷在心里，想说的话就说出来。” 第204章 命如飘萍 秦王府内，顾明昭也很快就得到秦家遭逢变故，秦云汉被官府带走的消息。 顾明昭的手指在书桌上轻轻敲击，沉思片刻后，他抬头望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官场上有官场上的一套处事规则和人情世故。 若他早点得知消息，还能想想办法，把人关押在秦府内。 可是人一旦被大牢收监，再想从中斡旋，就难上加难了。 “我原以为京城之地，安稳祥和，只派了些寻常护院去秦家照应，将精锐都派去保护秦潇潇，没想到他们会对秦云汉下手。”顾明昭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懊悔。 “阿昭，你还是得去一趟刑部，给他们施加一些压力，不能让他们对秦伯伯用刑！”廖晴岚也很为秦云汉担心，连忙说道。 “我就怕只能保住秦云汉一个人，若秦府的下人们被屈打成招，或者被人收买，那就麻烦了。” “又是醉红楼……阿昭，你记不记得，以前你被如烟陷害，关入大理寺大牢，也是发生在醉红楼！”廖晴岚突然提起以前的旧事。 “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能做一次伪证，就能做第二次。看来，我得去一趟醉红楼调查情况。” “你要去青楼？”廖晴岚皱了皱眉，“我和你一起去。” 顾明昭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岚儿，醉红楼几次三番与我们使绊子，背后肯定有靠山，你去恐怕会有危险，还是留在家里等我。” 廖晴岚却不肯退让：“你忘了吗，在冀州的时候，我们也一起去过青楼，不会有事的。” 顾明昭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好，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小心行事。” 廖晴岚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调皮的笑容：“放心，我女扮男装的样子，你不是见过好几次吗，不会有问题的！”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醉红楼门前灯笼摇曳，灯火通明，映照着来来往往的人。 顾明昭与廖晴岚换上一身华贵的公子哥服饰，将面容稍作修饰，使得原本俊朗的面容更添几分风流倜傥。 两人并肩而行，步入醉红楼的大门。 “哟，两位公子好面生啊，是第一次来我们醉红楼吗？” 一位身材丰腴、满脸谄媚的老鸨迎了上来，她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顾明昭微微颔首：“我们兄弟是外地人，听闻醉红楼乃是京城第一风月之地，今日特地前来见识见识。” 老鸨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她一边引着两人往内走，一边介绍道：“我们醉红楼的姑娘们，个个都是色艺双绝，保证让二位公子满意。” 廖晴岚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突然眼尖地看到一楼正在给客人倒酒的如烟。 她心中一动，装作不经意地指着如烟说道：“那位姑娘倒是漂亮，让她来陪我们。” 老鸨顺着廖晴岚的指尖望去，见是如烟，不禁有些为难：“哎呀，真是不巧，那是如烟姑娘，刚才已经有位官爷点了她，要不二位公子再换一个？” 顾明昭潇洒地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随手扔给老鸨：“就要她。” 老鸨接过金子，掂了掂分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哎哟，这位公子真是大方！既然您这么喜欢如烟姑娘，那我就给您通融通融。” 老鸨转身，迅速叫来一位机灵的小丫鬟，扬声吩咐：“快，将这两位贵客带到最上等的雅间，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小丫鬟恭敬地领命，带着廖晴岚和顾明昭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顶楼的雅间。 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墙壁上挂着名家的字画，窗边的盆栽更是增添了几分雅致。 桌上早已备好了美酒佳肴，静待两位贵客的享用。 没过多久，如烟便轻盈地步入雅间。 她穿着一身玫粉色的衣服，色鲜艳的如同初绽的桃花，却在她略显苍白的肌肤映衬下，显得有些刺眼。 她的面容看起来有些倦怠，虽然唇角上扬，人在笑着，但笑意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廖晴岚从她的眼睛里，仿佛只看到了四个字。 ——心如死灰。 如烟看到廖晴岚与顾明昭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觉得惊讶。 她快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把跟着她一起上来的人都隔绝在门外。 如烟走到他们面前，低声说道：“你们不应该来这里，万妈妈与朝中官员多有往来，她刚才已经认出你们了。” 廖晴岚眉头紧锁，不解地问道：“那她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为什么还会放我们进门？” 如烟苦笑一声，解释道：“大概是很有信心，她觉得你们什么也查不到。毕竟，这里是她的地盘，她想阻挠你们实在是太简单不过。” 廖晴岚沉默片刻，又问道：“既然她认识殿下，那关于你们之间的事，她知道多少？” 如烟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她应该只知道，当年我受二殿下指使，陷害殿下入狱的事情。别的事情，我谁都没有说过……刚才你们点名要我陪，她以为你们会折磨我，还告诫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得受着。”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话说完，如烟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她低着头，仿佛不敢面对顾明昭和廖晴岚的目光。 廖晴岚好像看到，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下，滴落在柔软的垫子上。 廖晴岚看到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怜悯。 她走到如烟身边，轻声问道：“如烟姑娘，五年前我们见面时，你不是说已经赎身了吗，为什么现在又回到了这里？” 如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这一生，就如飘萍，从来没有一瞬能由得我做主……” 如烟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 廖晴岚觉得她的心里有一肚子的委屈，无人诉说。 于是给她倒了一杯酒，玉杯递到她的手中：“别闷在心里，想说的话就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