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之常山赵子龙》 第1章 重生汉末 公元184年,汉光和七年二月二十五。 冀州,常山国,真定县境内。 丰亭。 丰亭位于真定县东北滹沱河南岸,这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故名丰亭。 亭,是汉时低于县和乡的地方行政单位,亭下有里,十里为一亭,类似于后世的“村”。 东汉末年,正处于中国历史上第二次小冰河时期,全球气温大幅度下降,从而引发各种天灾异象,致使农作物产量大减,民生困顿,由此引发剧烈的社会动荡…… 时值阳春二月,河北大地依旧没有一丝生机,一眼望去,大河冰封,木秃草黄,一片死寂。 “汪汪” 天刚见亮,滹沱河南岸不远处的里落(即村落),突然惊起一阵急促的犬吠声,打破了死寂的清晨。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里落,四面由近丈高的土胚墙围筑起来,呈长方形;南墙中段开有一道拱形大门,陈旧的木匾上依稀能看清“丰亭”二字。 亭里住着二十余户人家,凶狠的犬吠声,惊动了亭内村民,一间间紧闭的茅舍打开,走出一个个面黄肌瘦、麻衣单薄的乡民,冷风一吹,他们下意识地缩缩脖子、隆隆袖口佝偻着身子,三三两两的讨论着,好奇地向亭门走去。 “大黄叫的这凶,定是有外里人来了!”他们七嘴八舌的猜测了起来。 “汪汪” 亭门处,瘦骨嶙峋的大黄狗,一边后退一边狂吠,后退中的它频频回头,见亭里有人赶来,夹着的尾巴陡然上升,并且摇摆不止,紧随着气势一变,狗仗人势的向前扑去。 大黄狗前方是两个身着粗布麻衣、面带菜色的少年,见亭内有人走来,两人面露喜色想要迎上去,可大黄狗忒凶,二人又有些忌惮。 其中一名少年,见亭内领头走来的是赵家伯父,急声喊道:“赵伯!赵伯!南边出大事了!太平道教众头裹黄巾造反,赵大兄和陶叔他们都被黄巾军抓去了!” 闻言,亭内走来的乡民大哗,急忙跑向两名少年,紧张地询问:“阿兰,我家二牛呢?” “还有我家阿象呢?” “阿媪,赵嫂,就兰与阿骆侥幸逃脱,其他叔伯兄弟都被黄巾军抓去了!” “亭长,快快救救我儿啊!” “二叔,快想办法救人啊!” “是啊亭长,快救人啊!” “诸位莫急,我赵良辅一定会救人的,但也要先听阿兰细说具体情况!阿兰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伯,那天我们…” 亭门处,两个少年正向一众乡亲细说同伴被抓经过…… 而亭内一间古朴的房间外,响起了急促地拍门声! “砰砰~!” 这是亭内唯一一家青砖灰瓦的宅院,一名年约十三四岁,长相格外清秀的女孩儿,皱着秀眉,俏丽的脸上满是焦急,她用力拍打着身前木质房门,急喊道:“阿兄!阿兄!大兄出事了!” 砰砰的拍门声,似乎吵醒了睡梦中的少年,被窝里的他扭了扭身体,又不禁伸了个懒腰,但他实在太困,而且他正做着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在梦里,他梦到自己化身三国里的常胜将军赵子龙。 不过,梦里全是赵云十五岁之前的事情,这时的赵云还是一个中二少年;成天不是练武就是和亭里几个同伴打猎抓鱼,顺带见义勇为、打抱不平。有时,还和隔壁滹阳亭的褚河干架,每次都把褚河揍的鼻青脸肿,可那家伙就是不服输;梦里清楚的记得再过两天,就是和褚河约架的日子了。看来这次要把丰亭各里的兄弟都叫上了,不然准被褚河那竖子笑话。 门口的女孩儿等了好一会,侧耳听房内动静,转动着乌黑的大眼睛。 过了一会儿,屋内依旧毫无动静。 “阿兄!阿兄!” “砰砰!” 女孩儿有些生气了:臭阿兄,天天就知道睡懒觉! 气鼓鼓的她用力拍门,拍得房门好似要散架了一般。 砰砰的捶门声,彻底将少年从梦境中拉了出来,他陡然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不禁令他心神震荡。入目,是榫卯结构的房间,房间内陈旧的矮几,古老的油盏,还有点凹凸不平的泥巴地 他不禁摸了摸屁股下面硬邦邦的床榻,又看了看盖在身上不知道缝了多少层布的褥子,难怪盖在身上这么重,而且……还有一点发霉的味道。 “这?”少年警惕的打量着屋里的一切,甚至不放过墙体的缝隙。 “咔!” 就在这时,响起咔的一声,房门木质卡闩应声而断;房门被蛮横地推开,一阵冷风袭来,坐在床上的少年冷得一哆嗦,打断了他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条件反射般地滚下床塌,寻找掩体,躲在床塌侧边,目光如刀般地盯着房门处。 “阿兄!”一声带着气恼的少女声在门外传来。 阿胸? 少年不禁一愣,好奇怪的称呼…阿胸?而且这人说话的发音也很奇怪?有点像方言,但我却能听懂。 他如狼的目光,死死盯着房门,整个人如猎豹一般,随时都能发起攻击。只见,门口走进一名气鼓鼓的少女,她明眸皓齿,年约十三四岁,身穿小袄,脚蹬小布靴,映衬得高挑纤细;弯弯的柳眉微微皱起,灵动的星眸水润润的,撅起的小嘴儿仿佛能挂住小油瓶。 “小雨!” 看到小女孩,本想扑将上去的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身体在这一刻似乎也不受控制了。 顿时,脑海中一段格格不入的记忆,汹涌而来 自己是丰亭亭长赵慎的二儿子,上面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叫赵风,字子虎,意为风从虎。 而面前的这少女叫赵雨,是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因兄妹俩年纪相差不大,从小又一起长大,所以兄妹俩格外的亲,自己也最疼爱这个妹妹……… 少年愣愣地看着面前少女,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现在国号叫汉,这里叫常山,我还叫…赵云? 少年脸上满是震惊,莫非我就是那个古今无数叫赵云的重名人中,最出名的常山赵子龙? “阿兄!你怎么躲到这里?” 少女的目光在房间游巡片刻后,才发现少年躲在床塌侧边,她愣了愣,阿兄这是怎么了? 不过想到另外一件事,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嘤嘤抽泣道:“夏侯家的兄长说,大兄被造反的黄巾军抓去了。阿兄!你说黄巾军会不会害了大兄啊?” 当今天下各地贼寇蜂起,不说别的地方,就是真定就有几处贼寇,烧杀抢掠为祸一方,小女孩虽然才十三四岁,可也知道落到贼寇手上的结局是什么,虽未亲眼见过,但听也听了不少。 少年脑子里一片混乱,若依他的性子,在这种情况下是要擒住对方的,但一想对少女动手,身体就不受控制了,这种感觉非常难受。 不过,他在少女身上没有感受到危险,门外也没有任何异动,他看向少女,道:“你说黄巾军?” 这句话刚出口,他发现自己的发音居然也变了,说着和少女一样的方言。 少女梨花带雨地点了点头,道:“夏侯家的兄长就在亭外,他不是和大兄他们一起去王都服役嘛!夏侯兄长说,造反的黄巾军杀到了王都,当时大兄他们正在城外伐木,就他和阿骆侥幸逃掉,其他人都被黄巾军抓了!” 少年默然不语,他百分百断定自己真的穿越了,不然哪有什么黄巾军和王都? “阿兄,你怎么不说话?” 小女孩泪眼婆娑地看着少年,她非常疑惑,大兄被黄巾军抓去了,阿兄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 这一刻,她忽然对阿兄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少女又仔仔细细盯着少年看了半响,暗道:这模样没错,是我阿兄啊! 少年依旧默不作声,他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房间的一切;这里的一切和他生活的时代完全是天差地别,他记得他是睡在一栋豪华别墅内,妖娆的星女郎,昏暗的灯光,暧昧的音乐… 而现在,他居然赶上了穿越流,一时间真让他如梦似幻,难以适应。 “阿兄你没事!” 少女她仔细看着面前的阿兄,不禁伸出冰凉的小手,摸向阿兄的额头,暗道:莫非我阿兄睡傻了? 少年本能的想躲避,但身体却又不抗拒。 少女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暗道:没发热啊!阿翁说只有发热才会烧坏脑子,变成傻子! “阿兄,你怎么了?” 第2章 离家救兄 三日后,清晨。 丰亭。 亭长赵慎家堂屋。 堂屋即客厅,是普通人家会客的地方。 此刻,赵家堂屋内气氛凝重… “云儿!尔等此去定要多加小心,把你大兄和亭里的叔伯兄弟都带回来!” 赵家堂屋内,此刻挤满了一群粗布麻衣的乡民,其中男女老少皆有,堂屋中央站着七名背挎包袱的少年,他们的年纪都在十五六岁之间,那日前来报信的两名少年也在其中。 上方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似乎刻满了故事… 他就是丰亭亭长赵慎赵良辅。 此刻,赵慎正一脸希冀地看着面前的七名少年,语重心长的交代着。 说话间,赵慎左手不禁摸了摸空荡荡的右袖,化作一声哀叹!要不是前些年与鲜卑奴作战失去了右臂,他哪会让这群毛头小子去救人? 赵慎话音刚落,七名少年中身量最高,剑眉星目、气宇不凡的少年,紧了紧手中铮亮的银枪,信誓旦旦道:“父亲安心!孩儿定将大兄和亭里的兄长、叔伯平安带回!” 他就是融入了后世灵魂,今年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赵云;这三天的时间,让他彻底接受睡觉也能魂穿的事实,虽然一开始对这个世界有着陌生的恐惧,但他毕竟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赵子龙,不是什么小说中的无名之辈,这让他对这个世界又充满了好奇。 赵慎点了点头,对于儿子的武艺,他非常的自信,但这小子艺高胆大,难免有少年人的莽撞,嘱咐道:“云儿,在外可不比乡里,事事当三思后行,你可记住了?” 赵云躬身抱拳,道:“孩儿谨记!” 但赵慎好像还是不放心,对赵云身旁那日报信的少年道:“阿兰,在你们之中你年长一些,平日处事也稳重;云儿虽有几分武技,但行事冲动莽撞,一路上你要多看着他!” 一听此话,赵云暗道:历史上的赵云克己自律,怎么在父亲眼里就这么不让人放心呢? 报信少年看向身侧赵云,当即对赵慎郑重拱手道:“赵伯放心,阿兰知晓!” 赵慎颔首,又对赵云谆谆嘱咐道:“云儿,此行一定要听你夏侯兄长的话,不得莽撞!”。 “知道了!” 赵云应了一声,瞄了一眼身旁比他矮半头的夏侯兰,暗道:这家伙就是历史上跟随曹操大将夏侯惇,参加博望坡之战,被历史上的赵云生擒,后来在刘备手下当军正的夏侯兰。 而三国演义里罗老先生为了凸显张飞悍勇,夏侯兰可是一出场就被张飞嗝屁了! 而现在的夏侯兰,却活生生站在自己身边,当真是如梦似幻。 “诸位还有要交代的吗?” 亭长赵慎看向堂屋内众人,毕竟家中子嗣即将要奔赴南边战乱之地,亲人哪有不担心、不交代的? 站在堂屋两边的亲属走向自家孩子,眼中含泪,依依不舍的嘱咐了起来… “平儿,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阿佗,要把你兄长救回来!嫂嫂和你侄儿在家里等着你们。” “大牛,一定要把二牛带回来!阿母在家等着你们!” “” 堂屋内,除了少年们的亲人,一众乡亲也不停的关心嘱咐;他们将平日里舍不得吃的鸡蛋煮熟装在布袋里,递给七个少年。 少年们躬身接过,连忙道谢。 大概过了一刻钟时间,亭长赵慎大声道:“诸位!时候也不早了,他们该出发了!等他们平安归来,吾等坐下一同庆祝!” “亭长说的是,等他们回来定要庆祝一番!” “是极!是极!” “” 随即,一众乡亲不舍地分散两旁,七个少年躬身作别 七个少年在一众乡亲不舍的目光中缓缓退出堂屋,他们背上挎着沉甸甸的包袱,里面不仅是亲人和乡亲准备的吃食,更多的是亲人对他们的期盼,也是寻回亲人的责任。 七个少年走出赵家,他们身后跟着一众相送的乡亲和亲人。 “阿兄!阿兄!等等我!” 在七个少年迈出丰亭拱门那刻,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了急切的呼喊声。 听到这声音,走在前方的赵云会心一笑,这是他妹妹赵雨的声音,前几天哪个在自己房外“砰砰”敲门的小丫头。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人,这两三天的相处,他为自己有这样一个乖巧可爱,还有些刁蛮的妹妹而庆幸,也慢慢接受魂穿汉末,变成少年赵云,这样草率的穿越了。 这个世界虽然条件艰苦,不似后世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有父亲、妹妹、兄长、嫂嫂、侄儿,最重要的是变成了自己的偶像,白马银枪赵子龙。 虽然现在离白马有点远,更不要说三国演义中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的光辉战绩。 当然,这是老罗虚构的。 不过,银枪倒是有一把,名曰:龙胆亮银枪!是他师父蓬莱子赠送给他的。 至于出身,他仅是亭长家的二儿子,家里也只比普通人家强那么一点点,连寒门都算不上。 叫黔首之家。 换句话说,就是生活在这个时代最底层的人;和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以及有关西孔子之称的弘农杨氏相比,他赵云卑微的就像路边的野草一样。 而在后世,他就是一个为钱驱使,杀人无数的雇佣兵,像他这种满手血腥的人,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女人、烈酒才能麻醉自己,至于活不活得过明天,全看天意。 一觉醒来变成了少年赵云,他也莫名其妙;他明明记得做成一单后,他在私人别墅里,有妖娆的女人,香烈的美酒,暧昧的音乐…………至于其他…就断片了。 他只想说,这穿越实在太草率了! 不过经过这三天的时间,他反而觉得赵云才是真实的自己,而后世那个雇佣兵,如梦似幻,遥不可及。 变成少年赵云,又恰逢历史上声势浩荡的黄巾起义,热爱三国历史的他,自然知道一个个历史名人都将登上这个时代的舞台,曹操、孙权、袁绍、刘备他们是主宰这个时代的枭雄,也是世人眼中的雄主。 赵云觉得,既然来到了这个热血沸腾的时代,那么就得做些什么! 如果走历史的老路,将来他就是刘备身边的金牌保镖,和曹操身边的典韦、许褚一样。 而在后世他是雇佣兵,大多时候也是充当着保镖这个角色,现在莫名魂穿汉末,历史轮回,再让他干保镖,这就难免有点接受不了。 毕竟,保镖也不能干两世,是不? 所以,为了不再继续他的保镖事业,他决定要在这个时代做一个全新的赵云。 陈涉都敢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赵云三岁练武,十岁杀虎,况且还知晓历史走向,不比陈涉差? 妹妹的喊声让赵云停下脚步,转身后望,只见一名螓首蛾眉的小丫头,抱着一个鼓鼓的包裹穿过乡亲人群,气喘吁吁的跑来,在她的后面还有个小脸蛋冻的通红,头戴小皮帽年约三四岁的小家伙,那就是他的侄儿,在这个时代叫从子,是大兄赵风的儿子赵旭。 一个整天跟在小姑赵雨身后的跟屁虫。 “阿兄!快拿着,这是我和嫂嫂为你准备在路上的吃食。”赵雨将怀里的包裹递给赵云,气喘吁吁道。 “蛋蛋!旭儿要吃蛋蛋!” 跟在赵雨身后的赵旭见装鸡蛋的包裹给了自己叔父,顿时急了,连忙上前抱着赵云的腿,大叫要吃蛋蛋。 “你给我过来!”赵雨柳眉倒竖,乌黑的大眼睛一瞪,一把拉过赵旭哄道:“姑回去拿蛋蛋给你吃!” “阿姑骗人,家里没有蛋蛋了!”赵旭可不依,他明明看到家里所有的鸡蛋,都放小叔手上包里了。 赵云的父亲赵慎虽然是一亭之长,管理着数百户人家,但这些年,连年天灾人祸不断,朝廷早就入不敷出,像亭长这种月俸数石的小吏很多年前就没有发俸禄了。 而且赵家家里有六口人,却不过十多亩地,日子也是过地紧巴巴的。 自家的情况赵云当然清楚,只见他蹲下高大的身躯,伸手摸了摸赵旭红红的小脸蛋,打开包裹将里面仅有的几枚鸡蛋递给赵旭,会心笑道:“旭儿乖!小叔不喜欢吃蛋蛋,给你吃!” “嘻嘻!好呀!” 赵旭顿时两眼放光,可爱的舔了舔嘴唇,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就要接过鸡蛋。 “旭儿,你是不是皮痒了!”赵雨很生气,抬起纤细的手,作势要揍赵旭。 “哇哇” 赵旭一见,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平日里他最怕的就是年纪只比他大十岁的小姑。不过这小子哭着也赶紧兜起围裙将赵云手里的鸡蛋接过,然后挣脱赵雨兜着鸡蛋跑向祖父赵慎,继而嚎啕大哭。 “哈哈!旭小子聪明的紧叻!” “哈哈” 本来有些沉闷的离别,却因为赵旭这懵懂小儿活跃了不少,乡亲们的脸上也少了许些离愁。 “赵旭!” 赵雨很生气,就要去将赵旭抓过来,赵云连忙拉住妹妹道:“乡亲们送了这么多吃食,且这包里还有这么多饭团,已经足够了!旭儿还小,正长身体呢!” 可见,赵云是非常疼爱他这个小侄儿。 “阿兄!” 赵雨气愤道:“你们就知道惯着他!哼!” 说着,赵雨狠狠瞪了一眼躲在父亲身后偷偷看她的赵旭。 小赵旭一见小姑凶巴巴的眼神,脖子一缩,躲在祖父背后可怜巴巴的撅着嘴儿,又要哭了… 第3章 常山国 常山国。 常山国,始封于楚汉时期,西楚霸王项羽立张耳为常山王。而后刘邦夺得天下,改立张耳为赵王,常山国废。 此后汉惠帝三子刘不疑,汉景帝之子刘舜都曾受封常山王,汉武帝刘彻继位后,废常山国置常山郡。 自此近两百年后,在公元72年,东汉汉明帝封皇子刘昞为常山王,常山国再次撤郡封国,而今当代常山王刘暠,就是刘昞的四世孙。 东汉时期,郡、王国、属国同为一级地方行政区。王国承西汉之制,为皇子封地,由相治理,国相权力地位与郡太守相同,还有一项特别任务就是监视诸侯王的一举一动,这也是国相与诸侯王总是貌合神离的原因;因为这事摆在任何诸侯王身上都会不痛快,毕竟天天有一个权力极大的人在你身边监视着你,你能和他交心吗? 这肯定不能嘛! 而诸侯王还不能反抗,概因皇帝规定诸侯王不能掌兵事,也不能管理政务,只能享有衣食租税之权;说白了,王就是个荣誉称号,相当于国家圈养起来的宠物猪,混吃等死罢了。 由此,这些无兵无权的诸侯王,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没办法对中央统治构成任何威胁,像西汉的七国之乱也就不会重演。 这也是为何东汉末年,天下大乱都没有任何一个诸侯王,有能力力挽狂澜的原因。 说到底还是实力的问题,一个无兵无权的诸侯王,能有什么影响? 常山王刘暠如此,天下的诸侯王也是如此,因为王的权力是出不了王宫的。 遇到好一点的国相,王还能在自己的王宫享受荣华富贵,如果遇到没把王放在眼里的国相,就连食赋都享受不了多少,你要是和国相对着干,说不定就参你一本图谋不轨,那就百口莫辩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很少发生的,一般只要不是皇帝想要搞到这个诸侯王,国相基本都不会为难诸侯王,毕竟儒家思想深入人心,尊卑有序,王这个称号还是相当尊贵的。 这不,常山相孙瑾就是一个好国相,每年属于常山王的食税都会一分不少的奉上,对刘暠也是相当的尊敬。 至于是不是真心的,就只有问常山相孙瑾了! 常山国,王都元氏城。 两日前。 元氏城上,年过五旬,身材发福的常山王刘暠在一众王宫侍者的陪同下,看着城外汹涌的黄色浪潮,面色发白,双腿颤颤。 常山王刘暠战战兢兢对一旁的国相孙瑾道:“国相,这黄巾贼来的如此之快!该当如何是好?” 前几日,常山王听孙瑾说过巨鹿有个叫张角的造反了!对此,刘暠根本没放在心上,认为不过是几个作死的毛贼而已,继续在王宫享受自己王应有的荣华富贵。可没想到才过几天,巨鹿的黄巾贼居然就杀到了元氏城下? 最可恨的是,黄巾贼居然将元氏城四座城门都围了起来,这是连逃跑的机会都不给他,这下常山王彻底慌了! 国相孙瑾也是暗自咂舌,他也没想到黄巾贼有如此声势,只见他强作镇定道:“王上勿忧,王城高大坚固,黄巾贼虽众,然其兵甲不全,阵法不通,又无攻城器械;我方只需固城坚守,必能击退黄巾贼,让其不敢来犯!” 话虽这么说,其实孙瑾自己心里也打鼓,毕竟城外黄巾贼估计不下五万人,而己方城内只有八千闲散惯了的郡国兵,与城外黄巾贼相比不过就多了些兵甲,对上数倍之敌,他心里真没底。 但想到元氏城城高墙厚,守城器械一应俱全,且城内粮草充足,还有上万青壮可用,孙瑾的信心又回来了,他有信心支撑到朝廷出兵剿贼之时。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常山王想想也对,元氏城高大坚固,瞅着和难民差不多的黄巾贼想要攻破元氏城还真不太可能;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何必在此吹冷风,还是回到自己的王宫,搂着娇柔的美人,赏舞饮酒更好!便对孙瑾道:“那寡人便回王宫静候国相破贼的好消息,到时候寡人必定上奏陛下,为国相请功!” 说完,刘暠迈步向城下走去。 “王上留步!” 国相孙瑾没想到常山王这就要走了,连忙喊住在侍者陪同下即将下城的常山王,说道:“王上,臣有一法,可激励军士誓死守城,必让王都固若金汤。” 激励军士? 常山王可不傻,马上想通其中关节,难怪国相叫寡人来城上,原来是变相的想要寡人出钱! 常山王停下的脚步急忙向城下走去,全当没听见;常山王心里暗道:寡人这辈子就和钱最亲了,你居然叫寡人出钱?打了胜仗,功劳是你的!就算寡人不出钱,你还不是得照样守城!关寡人屁事,况且保护寡人就是你们这些臣子的本分。 想要钱?没门儿! “王上!” 看着常山王逃也似的下城,孙瑾知道自己平日里的真心都喂了狗。本来他将常山王刘暠请来城头,就是想让常山王出钱出粮协助守城,毕竟刘暠才是常山最大的地主,也是最有钱的,不然他干嘛将一个混吃等死的诸侯王请来? 唉! 孙瑾深深叹了一口气,人家毕竟是王,人家不给!自己也不敢逼迫啊!随即孙瑾也抛下榨一下常山王的心思,对身后一众官吏道:“贼兵远来,其中又无攻城器械,某料定贼兵今日必然不会进攻,虞涉、方综你二人轮流值守城头,监视黄巾贼一举一动。” “末将领命!”两名将领打扮的大汉,踏出一步躬身一礼。 孙瑾点了点头,又对一人道:“元召,即刻派兵清查城内太平道教徒,以防与城外贼兵里应外合。此事关乎城内十数万百姓和你我的身家性命,由你去办我才放心!” 可见,孙瑾深知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另一边,常山国境内,一处无名的枯木林中,才离家半天的赵云七人,居然碰上了正坐在林中落叶上休息的赵风一行人。 赵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身旁目瞪口呆的夏侯兰,意思是:你不是说大兄他们被黄巾军抓去了吗? “阿翁!” “阿兄!” “阿骆!” “大郎!” 跟着赵云一起出来的另外几名少年,一见自己的亲人就在前面,欢喜大呼,开心的跑了过去,正在休息的乡亲们也看到了他们,都激动不已;被黄巾军抓去的时候,他们都觉着活不成了,没想到过了两天,就把他们放了。 “二郎!” 赵风看见自己弟弟也来了,从地上起身,跑到赵云面前笑道:“好兄弟!” “大大兄!” 赵云的样貌还是那么俊美,可灵魂却发生了改变,这是他第一次叫赵风大兄,难免有些紧张。他第一次叫赵慎阿父,叫赵雨小妹,还有赵风妻子阿嫂,他都是如此;他就像是一个偷了赵家东西的小贼,总有些底气不足。 “家里都还好?” 赵风倒没有发现赵云的异常,还以为赵云因为看到自己平安无事而激动呢。 “倒也没什么大事!” 赵云装作熟络的样子,继续道:“阿嫂听说你被黄巾军抓去了,天天在家偷偷抹泪,阿父和小妹也急坏了,旭儿也天天念叨着你!” 听家里人都非常挂念自己,赵风很感动,随即打趣笑道:“那二郎你呢?”他和赵云年纪相差近十岁,也不是一母同胞,但兄弟俩感情依旧非常的好,不像有的兄弟,因为年纪差太多,总会有些隔阂。 “大兄在这里见到小弟,大兄说呢?”赵云笑着应道。意思是小弟急急忙忙南下,不就是担心大兄吗? “哈哈!”赵风爽朗大笑,勾着赵云的肩膀避开一旁的乡亲,边走边低声对赵云道:“二郎你猜…我在黄巾军军中遇到了谁?” 赵云轻轻摇头表示不知,侧脸看向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大兄赵风。他猜测,大兄和去王都服役的乡民,能从黄巾军中平安出来,一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赵风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乡民,小声道:“褚燕!他加入了黄巾军,还混成了一个头目!” 赵云一听,随即想起褚燕不就是褚河的兄长吗?褚燕、褚河的父亲褚雄,与自己父亲赵慎是同袍,都曾在幽州代郡边军中戍边。自己和褚河虽然互相看不惯,但大兄和同乡褚燕却关系莫逆;这么说来,黄巾军放了大兄和乡民也就说的通了。 不过褚燕这名字,咋感觉有点不一样呢?唉!真是奇怪了!赵云脑海深处好似有什么信息,但又抓不住。 “看大兄的样子,他们都不知道!”赵云悄声问道。大兄神神秘秘的样子,赵云猜测只有赵风见过褚燕,而且褚燕还故意避开了乡民,应该还让大哥给他保守秘密,毕竟加入黄巾军那可是造反,如果被官府发现,褚燕在滹南乡的家人可跑不了。由此看来大兄和褚燕的关系那是没话说,放走大兄完全是拿他褚家一家子的性命在赌啊! 赵风点了点头,随后兄弟俩也没有再在一旁小声嘀咕,而是走向乡民之中… 第4章 夜宿女娲庙 天渐渐暗了,也愈发的寒冷,赵风一行二十多人终于进入了丰亭境内,同行的乡民三三两两各回各里。 当赵风几人到丰亭拱门外时,大黄狗摇尾摆尾的跑了上来,这里嗅嗅哪里嗅嗅,在他们身边乱转,完全是一只欢快的阿黄。 此时赵风身后只剩六个人了,他们都是赵家的邻居;丰亭共有十个里,依汉代十里一亭,一里百户的规定,丰亭本该有一千户人家,但如今天灾人祸不断,每个亭都有人逃亡或者家亡,以至于丰亭只剩三百多户人。 而且,每个里的人不可能都居住在丰亭牌坊内,要是一亭的人都居住在一起,那就极为不方便出门劳作了,所以基本就是各里的居住在各里,而赵家这里准确的说也只是丰亭十个里之一,不过这里是丰亭的办事处;比如缴税、服役等各种事情,各里都需要到这里来,和后世的村公所差不多。 赵风和身边几人作别后,才敲响了家里的大门。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刚好被出来给父亲倒洗脚水的赵雨听见。 赵雨一愣,这么晚了谁在敲门?她也懒得去想,拿着手里的木盆就来到大门内脆声道:“天都黑了,那个在敲门?” “小妹是我!”赵风一听是自己妹妹的声音连忙回道。赵风、赵云俩兄弟,最疼的就是赵雨这个妹妹。 “啊?是大兄!” 听到赵风的声音,赵雨惊喜不已,连忙将大门卡闩拉开;看到门口站着的大兄,赵雨一下子扑了过去,抱着赵风喜极而泣道:“太好了…大兄回来了!太好了!小雨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兄了!呜呜” 看到妹妹的样子,赵风非常感动,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自责道:“都怪大兄不好,让小妹担心了!好了!好了!大兄这不是回来了吗?” “阿父!” 赵雨的声音,自然惊动了屋里的亲人,只见光着小脚丫的小赵旭蹦蹦跳跳的就跑了过来,一下挤开赵雨,抱着赵风的腿不停的喊着阿父! 这次赵雨倒没有生气赵旭将她挤开,而是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亲昵的父子俩。 这时,父亲赵慎也闻声从屋内出来。 “大郎,你在回来的路上可有碰到二郎他们?” 见到大儿子回来,赵慎心头大石终于落下,可今天早上二儿子赵云去寻他大兄。如今老大回来了,莫非和老二错过了?身为父亲的赵慎,不禁担心了起来。 “对啊!大兄!阿兄怎么没有回来?”赵雨一听急了,神经大条的她,这才想起阿兄可是早上出去寻大兄去了。 “父亲,我们到屋里去说!” 赵风抱着怀里的儿子,将大门关上走向赵慎。赵风的妻子黄氏,见丈夫回来了,心里自然开心极了,静静的跟在赵风身旁,连忙给儿子穿上布鞋。 一家人进了屋里,黄氏连忙烧了一个火盆,又赶紧去灶房为赵风做饭。不过,平日里一直给黄氏打下手的赵雨,却没有跟黄氏去,而是围在火盆边,急忙问道:“大兄,你不会和阿兄错过了!” 大兄回来了,阿兄又不见了,这叫人多担心啊。 “我见到二郎了!”赵风看了妹妹一眼,然后对父亲赵慎道:“他说他要去参军!” “参军?” 赵雨父女俩一惊;感觉很难消化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现在南边太平道造反,定是兵荒马乱的,这个时候去参军不太好! 赵慎没有说话,而赵雨迫不及待道:“大兄!你怎么不劝阿兄啊!” 赵雨星眸含泪,就要急哭了,因为在这个时代,参军基本就意味着死亡。 古来征战几人回?便是如此。 赵风无奈道:“我能不劝吗?可我说了半天,他还是坚持要去,他说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现在去参军必定是个机会!他还差点说服了我跟他一起去呢!” 顿了顿,赵风看着赵慎、赵雨二人,迟疑道:“我发现二郎好似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他可不会如此执拗,性子咋变的这么快?你们有没有发现?” “既然去了,就由他!” 知子莫若父,赵慎也发现这两天老二有点不对劲,不过他决定让儿子出去闯一闯,说完,起身走向自己的卧房,提醒道:“你们也早些休息!” “阿父!”赵雨很不理解,阿兄这个时候去参军不是很危险吗?为什么阿父好似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大兄!阿父他?”父亲回房休息了,赵雨看向赵风。 “雨儿!二郎其实说的没错,现在参军确实是个机会!我们赵家祖上世代戍守边关,血洒疆场,可因为我们出身低下,最高不过军侯之职;父亲原本也打算,待二郎及冠之后,通过幽州边军那边的关系入伍,如今二郎想去参军也就是提前了几年。况且二郎勇武绝伦,自身安危不成问题。小雨你也不要担心了!” 最后一句才是赵风放任赵云去参军的原因,身为兄长的他自然清楚赵云的本事,同样是从小练武,修行家族枪法,可天赋异禀的赵云已经甩他好几条街了,再加上赵云幼时的奇遇,拜入高人门下,赵风更是望尘莫及。 在赵风眼里,弟弟赵云就是一个因武而生的怪胎,他身为兄长在自己弟弟手上撑不过十招,什么是天才? 这就是天才! 武学一途,天赋真的太重要了! 同一时间,同一片夜空下。 一间残破庙宇内,燃起了一团篝火,俊俏的麻衣布履少年,打开怀里的包袱,拿出一块坚硬的饭团一筹莫展,肚里也抗议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天气太冷,包里的饭团结了冰,跟石头一样硬,难以下口。 唉!赵云深深叹息:还是先烤烤!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个时辰,肚子也不再抗议了,赵云捡了些枯草铺在火堆旁的地上,抱着怀里的包袱躺在枯草上筹划着接下来的打算 和他一起出来的六个少年,他们都跟着他们的亲人回去了,就连与他关系极好的夏侯兰也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愿跟他南下参军,他们都觉得太过于危险,而且他们的亲人也不会同意。 但赵云知道,这是他的机会,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所以他不顾兄长赵风的劝阻,执意南下参军。 此刻的他感到孤独,但更多的却是考虑如何才能加入平定黄巾起义的汉军之中,博取功勋。 历史上,这时正是黄巾军攻城掠地,气势如虹的时候;此时的地方官员,应该只恨少了两条腿逃跑,那会想着组织兵力,抵抗汹涌的黄巾军。 而真正到汉军反击的时候起码还有两三个月 唉! 走一步看一步!赵云又是长长一叹! 赵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通红的篝火也渐渐熄灭。 时间到了下半夜,本来就睡的不是很沉的赵云突然睁开双眼,以他武者极为灵敏的六识,感知到有一队人马正向破庙赶来。 他一个翻身将怀里的包袱挎在背上,拾起地上冰凉的龙胆枪,走到庙里女娲像后面藏了起来。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他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所以先隐蔽起来是最好的。 这是条件反应,也是生物本能。 没过一会儿,破庙外进来了一群风尘仆仆的人,大概有二十多人;其中有二十个身高体壮的带刀大汉,每人举着一根火把,具是一身护卫打扮,另外还有两匹马拉着一辆马车,一个老仆对马车内轻唤了一声:“主人到了!” 马车内应了一声,刚才那老仆连忙指挥身侧一个年轻仆人,跪伏在马车旁,似乎是给车内之人下车垫脚。 少时,厚厚的车帘被御马的车夫恭敬的拉开,一个面相刚毅,蓄有长须,不怒自威,大约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车。 二十个侍卫中,一个二十六七岁模样,身材壮硕,短髯,眼神诡谲的男子好似是这群侍卫的领头;短髯汉子快步走到中年男子耳旁,声音虽然压的特别低,但六识极为灵敏的赵云还是听到了,好像说的是:府君稍退,庙内有人窥视,不知其意?待属下查问一番。 庙中有人窥视? 赵云一愣,说的不就是我吗?我可不是故意窥视你们!是你们大半夜的打扰我睡觉好!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地上还未完全熄灭的火堆,对短髯汉子点了点头。 短髯汉子对几名侍卫使了一个眼色,几名侍卫连忙将中年男子拱卫在中间,脸上露出戒备之色。 这时,短髯汉子才对着女娲像方向冷声道:“阁下窥视良久,还不出来吗?” 短髯汉子的声音很冷,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是一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气息。 赵云感受到了这群人的不同,不过他并不畏惧,只见他俊美的脸庞上带着尴尬的笑容,从高大的女娲像背后走了出来,他对一脸戒备的短髯汉子等人,握枪拱手,歉声道:“是在下失礼了,但在下绝无窥探之意!” 古语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他躲在一旁窥视良久,确实有失礼之处,但非他本意。 赵云修长的身躯罩着一身单薄的粗布麻衣,发髻也有些散乱,但依旧难掩一身英气。 众人一见,不禁暗赞一声:好个俏儿郎! 又见赵云还是一个稚气未脱尽的少年,短髯汉子等人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第5章 伯乐 短髯汉子等人不再理会赵云,几名侍卫取出随行的铁锅,架在那堆还未完全熄灭的火堆上生火,准备煮食。 而锦衣华服中年男子,则跪坐在老仆铺好的地毯上,借忽明忽暗的火光翻看着手中的羊皮地图,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黑漆漆的角落里,赵云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坐在一堆枯草上暗自道:这应该是个大官! 就在刚才不经意间,他发现这群侍卫衣内居然穿着汉军制式玄甲,这玩意可不常见,一般的地方军都是皮甲、扎甲,像这种高端的制式玄甲,汉军中只有中央军和边军军官才能装备,当年他父亲戍守边关回乡时就穿着这种甲胄,而在内地,只有高级官员身边才有这样的装备。 比如一方县宰身边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装备。 还有一点,最开始那个短髯汉子唤中年男子府君,府君一称,在这个时代是对国相、太守的尊称,一般人绝对不会如此称呼。 所以他基本可以肯定锦衣中年男子,是个郡守级别的封疆大吏。 想到这里,赵云的心思活络了起来,如今冀州黄巾肆掠,很多官吏都弃官而逃,而他们却是从西而来,看样子应该是要南下,这么说来他们是要南下平叛的。 可他们就区区二十四人,能有什么用? 南边可是黄巾军的老巢,按现在的时间算,冀州南部数郡基本已经沦陷,正是黄巾军声势滔天之际。 不过… 既然人家是朝廷的人,自己现在也投军无门,不如想办法加入他们?想到这里赵云眼睛一亮。 但是,如果就这样贸然上去,对方可能会怀疑我别有用心,毕竟现在冀州黄巾遍地,把我当作黄巾细作就没处哭了。 可不上去,错过了他们,自己接下来去哪里投军呢? 想到这些赵云犯难了,剑眉微蹙。 没过多久,破庙里就飘起了肉糜的香味,上半夜只啃了两个烤饭团的赵云,肚子又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 天冷,饿得可真快? 角落里的赵云,看向不远处沸腾的大铁锅,不禁咽了咽口水。 少时,这二十多个人,每人盛了一大碗夹杂着肉糜的粥,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赵云感觉自己更饿了。 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赵云眼中忽然精光一闪,顿时想到了一个可以接近他们的理由。 只见他从漆黑的角落里爬起来,又从包袱里摸出几枚五铢钱,走向正在吃粥的众人,拱手作揖,语气恭敬道:“天气寒冷,在下想向诸位买一碗粥喝!” 是买!不是讨!赵云有他的骨气,同时也不想让人看轻。 “买?” 众人一听,微愣,停下吃粥,不禁再次打量这粗布麻衣的俏儿郎。 “哈哈!” 随即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向他们讨口的人,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要向他们买吃食的人! 这倒是个有趣的少年。 端着碗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粗碗,看向已经向他们走来的赵云,他威严的脸上带着很有亲和力的微笑,对赵云饶有兴致道:“我这吃食可不卖!” 随即他示意身侧老仆盛一碗肉粥,接过老仆手中的粥碗,递向走来的赵云笑道:“但我可以请你吃!”一路上他们救济了一些人,对于一碗肉粥,他怎会在意。 “谢长者!” 赵云躬身双手接住。他的目的是接近他们,但附带喝碗热粥也非常解饿、御寒。 一碗热粥下肚,赵云顿觉身体暖和了不少。对中年男子拱手作揖道:“在下赵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谢长者赐粥!敢问长者名讳,来日报答长者恩情。” 赵云虽然对中年男子心怀感激,但他更多的是为了接近他们,以达到自己可以投效官军的目的;问中年男子名讳,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某个历史名人,毕竟这个时候还敢往冀州跑的郡级大员,肯定不是一般人。 “呵呵!”中年男子摆手微笑道:“区区一粥,小郎又何须挂怀?”他身负重任,怎会轻易将身份透露。 不愿透露? 赵云心思急转,拱手道:“家父从小教导在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碗粥对于长者虽微不足道,但对饥寒交迫的在下来说,乃是活命之恩!” “好一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中年男子眼中精光闪闪,击节叫好,他不禁用欣赏地眼光看向面前的少年,笑道:“那不知小郎要如何报答我呢?”他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庙内的其他人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粗布麻衣的少年,居然能说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样的话?不由得对赵云高看了几分。 赵云忽然单膝跪地抱拳道:“在下三岁习武,十岁猎虎,愿助府君平定黄巾!” 赵云深知自己是真心投效,自然不能让人觉得他别有用心,刚才一切只为接近他们,现在就该坦诚相待。 “哗啦”一声,短髯汉子等一众护卫警觉起来,连忙抽出腰间长刀,将赵云围在中间,他们算是明白了,这竖子原来是故意接近他们,可是又如何知道我们要平黄巾? 而赵云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夷然不惧,一脸诚恳地看向中年男子,语气铿锵道:“当下黄巾肆掠,万民罹难,在下身为大汉子民,自当为大汉尽一份心,出一份力!望府君赐在下一个机会!” “哈哈!好一个尽一份心,出一份力!”中年男子盯着赵云看了半息,突然大笑起身,将赵云扶起笑道:“自古燕赵多义士,小郎年纪轻轻就有报国之志,本府焉能拒之?” “府君!” 短髯汉子想要阻止,他想不明白,面前这少年是如何猜到府君的身份? 中年男子看着赵云,神情严肃道:“我相信他!” 面前的赵云外貌俊美,一脸正气,目光清澈,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赵云大喜道:“愿为府君赴汤蹈火!” 古人言: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知遇之恩便是如此!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顶着夜色,离开了破庙,沿着官道向南面的常山国治所元氏城疾驰而去 因马匹有限,赵云被安排在最后那辆辎重车上。对此赵云毫无怨言,只要能加入官军,就是一个好的开头。 现在赵云也知道自己投效的是何人了,原来是临危受命的巨鹿太守郭典。在历史上,黄巾起义爆发,郭典临危受命出任巨鹿太守,先跟中郎将卢植围张角于广宗,卢植被宦官诬陷罢免后,郭典又跟随董卓转战下曲阳进攻张宝,多次给董卓献计,但不被采用,最后董卓兵败被撤职;其后由皇甫嵩接替冀州战事,郭典又协助皇甫嵩平定冀州黄巾,功勋卓着。 而今历史重来,为何郭典会出现在这里,这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一个多月前,京都雒阳那边接到太平道反骨仔唐周告密,负责在雒阳起事的太平道大方首领马元义被车裂于雒阳,而且朝廷得知原巨鹿太守与太平道张角沆瀣一气意图造反后,醉生梦死的皇帝刘宏,吓得赶紧下旨任命司隶冯翊人北军中候郭典出任巨鹿太守,希望郭典能在张角造反前抵达巨鹿,稳定时局。 然而,郭典一路急赶,但还是迟了,他人还在西面并州时,张角就起义了,也就意味着巨鹿郡已经落入黄巾贼手中。 昨日,从井陉古道进入冀州常山国后,郭典因手中无兵无粮,打算先去常山国元氏城找国相孙瑾借兵。因为他手上有一道皇帝特赐的平叛圣旨,圣旨中明确指出冀州各地太守、国相有责协助郭典平乱。 ………… 在天刚蒙蒙亮时,赵云跟随郭典一行人到了常山国治所元氏城外一处树林,却发现元氏城被黄巾军围住了。 郭典领着赵云和几名护卫站在一处山丘上,俯瞰元氏城北门外的黄巾营地,郭典眉头紧锁,他实在没想到,冀州局势竟糜烂至此,黄巾贼居然已经杀到常山国治所元氏,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常山相孙瑾都自顾不暇,怎么可能借兵给他? 少时,他们身后传来踩踏枯枝落叶的脚步声,赵云回头望去,原来是出去联络常山国相孙瑾的短髯汉子吴匡! “府君!黄巾贼兵围元氏城四门,各座城门外各有万余贼兵!无法与城内取得联系!”吴匡躬身抱拳禀报。 “唉!” 郭典无奈的叹息一声;窥一斑而知全豹,黄巾贼已经杀至常山,可见冀州各地肯定也差不多,那么他借兵平灭巨鹿叛军的打算基本破灭了。但让他灰溜溜的回去,他又不甘心,也丢不起这个人! “府君!在下有一计,或可解元氏之围!” 在一旁一直未出声的赵云,突然抱拳道。 闻言,郭典神色一震,问道:“计将安出?” 第6章 夜见孙瑾 山丘上,郭典等人听完赵云的计划,都不知说赵云胆大包天,还是傻。 “不行!这太冒险了!” 郭典当即拒绝。赵云居然向他请求只身混入黄巾贼营地刺杀贼首!须知现在元氏城四座城门外每一处都有上万黄巾贼,就算赵云能混进去杀掉贼首,但也很难逃出上万黄巾贼的围攻。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郭典不禁感叹。 赵云拱手道:“府君!请相信在下!”前世他出道前是一名杀手,对于刺杀一道颇有心得。 而三国演义中的赵云在长坂坡曹军中七进七出,虽然是老罗杜撰的,但历史上赵云一直都是刘备的金牌保镖,数次救刘备于危难之际;可见赵云本事必然不弱,如今自己就是少年赵云,他对自己武艺也是极为自信,而且黄巾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赵云有信心杀死贼首,并全身而退。 同时,他也觉得这是一个彰显他能力的机会,杀掉贼首,黄巾贼必乱,届时再联合元氏城内官军,必定能大破贼军,摘得首功。 为此,赵云准备博一博,毕竟风险越高,收益也就越高。 “府君!要不让赵小郎试一下!今夜他如果真能潜入元氏城,与孙国相取得联系,那么再让他执行第二步计划!”吴匡开口劝说。赵云的计划有三步,第一步:赵云今夜带上郭典随身的朝廷公文潜入元氏城,与城内国相孙瑾取得联系。第二步:赵云混入黄巾军中,刺杀贼首。第三步:待赵云刺杀贼首成功后,郭典在城外引火烧山,壮大声威,配合孙瑾出兵杀贼。这三步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刺杀贼首,同样也是最危险的。 吴匡劝说,郭典不禁看向赵云,面带难色。 见此,赵云慷慨激昂道:“府君!在下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若能解元氏之围,死得其所也!” 赵云深知此事若成,他孤身杀贼的名声必定在常山传颂。 名声! 在任何时代都非常重要。特别在这个讲究出身的时代,更为重要。赵云无法改变自己低微的出身,那么就让自己博个雄壮的名声。 “好!” 郭典也是果决之人,要不是看赵云年纪太小,他早就答应了。毕竟他不愿看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就此陨落,承诺道:“若你能活着回来,本府赐你郡司马一职!” 这话听起来有些悲壮,但赵云却心头暗喜;郡司马一职,那可是将兵上千的军职,他赵家数代人从军,最高也不过军侯之职,就凭郭典这承诺。 拼了! 因为赵云始终认为,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唯有拼命! 太阳东升西落,黄巾贼四门齐攻,最后留下一地死尸,仓皇而退。 山丘上的树林中,郭典在山上看了一整天,对黄巾贼的战力也有了准确的认知,果真是一群乌合之众,不仅战力低下,而且连基本的警觉都没有,自己二十多人就藏在黄巾贼背后,黄巾贼居然毫无所觉。 由此,郭典对赵云的计划又多了几分信心。 待天色大黑后,在林中睡了大半日的赵云,随便吃了一点干粮充饥,带上郭典给他的朝廷公文,摸黑向元氏城靠近。 不久后,绕过元氏城北门外嘈杂的黄巾贼营地,赵云来到元氏城一处城墙下,黄巾虽众但也只是将元氏四座城门堵住,并不可能将周长近二十里的元氏城每一处都围上,所以靠近元氏城墙还是很容易的。 赵云抬眼望向城头,粗略估计元氏城应有七八米高,也就是三四丈高。(汉时:一丈约等于231米)徒手攀爬肯定不可能,赵云取出背上的绳索,绳子头上拴着一把戟头,这个时候他哪有时间打造攀城勾,况且条件也不允许;于是他将郭典一名护卫的短戟去杆,用绳索拴住戟头,利用戟头的倒刃,当作最简陋的攀城勾,但戟的倒刃极小,对于能否勾住墙垛,要求极高。 不过赵云是幸运的,只见他轻轻一甩,戟头带着绳索飞上城头,赵云一拉,绳索紧绷,不禁令赵云佩服自己百发百中,拉着绳索登城而上。 就在赵云拉着绳索快登上城池冒头时,突然间两把明晃晃的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赵云大惊,连忙解释道:“我是郭太守派来联系孙国相的!我背上有朝廷公文!”此刻他双手拉着绳索又在空中,脖子上还架着两把刀,任他武艺再高,也不敢轻举妄动! “将他拉上来!”黑暗中走近一名披甲军汉。 赵云抬眼望去,自己攀城的绳索居然被几名郡国兵拉着,顿时无语;刚才还佩服自己百发百中,哪里是百发百中,原来是甩戟上城时,正好遇到郡兵巡逻,郡兵趁机拉住绳索,自己就乖乖的上来了。 不过还好,他不是黄巾贼! 被拉上城池,两把刀架在脖子上,赵云没有反抗,任由披甲军汉拿走他背上的包袱,反正入城他也要寻找国相孙瑾,不如让他们去报告孙瑾,省得自己去找人。 披甲军汉令人点亮火把,翻看赵云包袱里的朝廷公文,公文上盖有尚书台的猩红大印,这东西黄巾贼是模仿不了的,披甲大汉有七八分相信赵云。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连忙让人将公文送去国相府。 等待是漫长的,况且还有两把刀架在脖子上,这感觉真的很难熬。 “方司马!国相让你将他送去国相府!”听到这句话,赵云宛如天籁。 架在脖子上的刀也随之撤去。 跟随方姓披甲军汉来到国相府时,夜越发的深了,赵云身上短剑被卸去,进了一间灯火摇曳的厅堂,终于见到了跪坐在堂上的常山国相孙瑾。 这是一名年近五旬,圆脸,美须,中等身材的官员,身着黑色锦袍,头戴束发冠,全身上下打理的一丝不苟,散发出久居高位的气息。 “卑下!拜见孙国相!” 赵云对上首孙瑾躬身一拜。在这个时代,大人一称是对父母的尊称,所以没有孙大人一说;一般都是姓加上官职称谓。孙瑾是常山国相,便称孙国相,若是郭典,可称郭太守,亲近的人可称府君。 “郭太守派你前来所为何事啊?” 孙瑾已经看了赵云带来的朝廷公文,公文上和最近收到的圣旨意思差不多,任命郭典为巨鹿太守,要求冀州各郡国,国相、太守协助郭典扫灭巨鹿叛逆,可当时朝廷低估了太平道,黄巾贼如今已成燎原之势,不仅烧到巨鹿,更是祸连天下八州。 而今,黄巾贼已经杀到常山,孙瑾都自顾不暇,哪有能力去协助郭典这个无兵无粮的光杆郭太守。他能大半夜亲自接见赵云,已经很给郭典面子了。 赵云听出孙瑾语气中的不耐,但人在屋檐下,只能恭敬道:“我家府君路过元氏,见黄巾势大,遂决定与国相协力破贼。” 赵云知道,别看孙瑾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其实这老小子完全是被城外黄巾贼闹的。 孙瑾心头一动,若真能解决城外数万黄巾贼,自己帮一把这郭太守也无妨。不过这光杆郭太守,拿什么和他协力破贼,红口白牙吗?抬眼瞥了一眼赵云,语气淡然道:“破贼?” “对!” 赵云语气肯定,随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听得孙瑾那老小子一愣一愣的。 ……… 赵云说完后,孙瑾迟疑道:“你真有把握刺杀贼首张牛角?” 说实话,孙瑾打心里一点都不相信赵云能杀掉城外的贼首。不过,赵云说的这个计划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又见赵云信誓旦旦的样子,难免存着侥幸心理,万一面前这嘴上没毛的小儿真能杀掉张牛角,那元氏不就安全了吗?同时他还能赚取功劳! 姑且信他一回?就算此人刺杀失败,死得也是这小儿。 “不成功!便成仁!”赵云铿锵道。 “啪啪!” 孙瑾抚掌道:“若你真能杀掉张牛角,本相自当出城击贼!”贼首一死,黄巾贼必定大乱,到那时就是破贼拿功的好时机。 得到孙瑾亲口承诺,赵云心中大定,躬身作揖道:“在下这就出城汇报我家府君!” 第7章 黄巾飞燕 后半夜,赵云回到郭典等人隐藏的树林中。 背靠在树干上一直无法入睡的郭典,见赵云回来了,他悬着的心也落下了,连忙对赵云道:“子龙!此行可还顺利?” 如今,身为光杆太守的他,非常难受。 这时,睡的很轻的吴匡等人,也连忙围了过来,一脸期盼地望着赵云。 “在下见到孙国相了!” 赵云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孙国相承诺,若是在下真能杀掉元氏城外贼首张牛角,他会出城击贼!” “你没向他提借兵之事?”吴匡当即问道。 吴匡,兖州陈留大族出身,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原本任北军五校之射声营军侯一职,是当朝国舅何进的亲信,这次受何进之命跟随郭典前往巨鹿稳定时局,并任命吴匡军司马一职;当时吴匡非常欣喜,以为像张璋在雒阳擒杀马元义一样摧枯拉朽,他跑一趟巨鹿就能灭杀太平道首领张角,立下大功回朝,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和郭典还没有到冀州;太平道就造反了,巨鹿也成为黄巾贼的大本营,而他和郭典就成了丧家之犬,他也跟着成了光杆军司马。 这事,宛若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吴匡的雄心壮志,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兵,所以没听到赵云提起借兵之事,马上就急了。 “子冉莫急!” 郭典借着月光看向吴匡道:“眼下解元氏之围为重!” 吴匡是国舅河南尹何进的人,代表着何进,所以,郭典对吴匡还是很客气的。(注:如今黄巾起义刚刚爆发,何进还未被封为大将军) 吴匡不再说话,郭典对众人道:“夜已深了,大家各自休息!” 现在,赵云的第一步计划已经完成,郭典已经很满意了。 “府君!此计宜早不宜迟,在下打算今夜就潜入黄巾贼中!”赵云立功心切,现在哪里睡得着,只想早日立下功勋,扬名四方。 “府君,卑职也这么觉得!” 正要找地方休息的吴匡一听,连忙附和;其实,吴匡打的主意与孙瑾一样,反正去冒险的不是他,赵云若成,他也能立下功劳;赵云若死,他也毫无损失。 不过,吴匡心里还是希望赵云能成功,如此对他才有利。 “那好!” 其实,郭典也想尽快解决常山的问题,他还寄望借兵东进巨鹿平叛呢!见赵云就要动身,郭典嘱咐道:“子龙!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就回来从长计议!” 郭典很喜欢赵云的雷厉风行,语气中有着长者对晚辈的关怀之情。 “府君放心!云省得!” 赵云躬身退下,踏着枯叶,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夜沉如水。 赵云摸黑来到元氏城北门外的黄巾军营地边缘,忽然变得一筹莫展。现在,他面临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贼首张牛角身在元氏城外东、南、西、北四个黄巾营地中的哪一个营地内? 还有,张牛角长什么样他也不知道?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但现在就这样回去,他怎会甘心? 赵云抬头望了望夜空,估计此时大约在凌晨三点左右,离天亮应该还有两个时辰的样子。 赵云一时间想不到办法,就索性不想了,他决定借夜色的掩护,先到四处黄巾军营地外转转,看看有没有突破口。 一晃花了近两个时辰,在天色渐亮的时候,赵云逆时针方向绕着了黄巾军营地外围走了近四十里路,来到了元氏城东门外的黄巾营地外围。 绕了近一圈黄巾营地,赵云并非毫无收获,他对黄巾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这完完全全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一支人数庞大的草寇更贴切。 所谓的大营,没有营寨,没有拒马、没有壕沟,没有望塔等一切这个时代正规军的扎营布置,更没有在外围游戈的斥侯,警觉性几乎为零;而营帐也非常少,很多贼兵直接睡在草堆里,东一堆西一堆,杂乱无章。 不过,每座城门外的人数倒是不少,一眼望去鼾声如雷,茫茫一片。 此时的赵云,坐在一棵十多米高的歪脖子树干上,这里离黄巾贼营地大约有一里的样子,离元氏城就更远了,起码好几里,只能在晨雾中大致看见元氏城城楼的轮廓,而杂乱的黄巾营地倒是尽收眼底。 赵云发现东门外的黄巾贼人数明显比其他三座城门外更多,起码接近两万人,这么说来昨日吴匡打探的消息并不准确。而且东门外黄巾贼的营帐相比其他三处偏多,大约有上百顶,一眼望去像极了雨后的蘑菇。赵云揣测这里应该是这支黄巾军的主力,这么说来贼首张牛角很可能就在东门外的黄巾营地里。 愣愣地看着前方渐渐升起炊烟的黄巾营地,一筹莫展的赵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褚燕! 前日,接到兄长赵风时,兄长不是告诉我褚燕加入了黄巾军吗?兄长说当时他们在元氏城外被黄巾军抓了,后来还是褚燕放了他们。 那么,褚燕就在元氏城外的黄巾军中。 想到这里,赵云俊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他顿时有了主意 天色大亮。 只见,元氏城东门黄巾营地外的官道上,走来一名衣衫褴褛,发髻散乱的少年。 定睛一看,不是赵云是谁? 很快,就有黄巾贼兵发现了赵云,一群手持棍棒的黄巾贼气势汹汹的将赵云围了起来,一名额抹黄巾、手持杀猪刀的汉子越过众人,来到赵云前面,见赵云衣裳残破,蓬头垢面,很自然的把赵云当作逃难的苦哈哈,因为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最多,最常见。于是出声问道:“少年!何故来此?” “我是褚燕大兄同乡!” 赵云装出一副少年人的胆怯,低声道:“来寻褚燕大兄的!” 手持杀猪刀的汉子闻言,面上一喜道:“你是飞燕的同乡?” 显然,杀猪刀汉子是认识褚燕的,褚燕有个外号叫飞燕,曾是常山有名的任侠,很受绿林敬重。 赵云连忙点头,激动道:“我叫赵云,和飞燕大兄阿弟从小一起长大!” 赵云其实和褚燕并不是很熟悉,因为年纪差太多的原因,基本就是认识,但他和褚燕的弟弟褚河,却是从小打到大的。 “你跟我来!” 那手持杀猪刀的汉子相信了赵云,因为很少人知道褚燕有个阿弟,恰巧他是其中之一。 赵云跟着那汉子走进黄巾军营地,若无其事的四下张望。 “你看什么?”那汉子问了一句。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赵云暗惊,装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哈哈!” 那汉子大笑,起事前自己也和这少年差不多。其实他也是真定人,赵云是褚燕同乡,也就是他的同乡,令他倍感亲切。 不久后,来到营地中心,这里立着近百顶营帐,周围同样是头裹黄巾的汉子,但更加精壮,武器也不是五花八门,而是统一的制式长枪和刀盾,赵云估计这应该是这支黄巾军的核心力量。 穿过十数顶营帐,赵云被带到一顶不小的营帐外,一队有模有样的黄巾甲士拱卫在四周,那汉子和赵云被拦了下来,一名像是护卫领头的壮汉,道:“季小帅!渠帅正和各位将军议事!” 季小帅! 显然是叫杀猪刀汉子,季是姓,小帅是在黄巾军的职位,与汉军的军司马一职差不多,不过黄巾军良莠不齐、数量庞大,小帅一职数不胜数,含金量与汉军司马一职毫无可比性。 季姓汉子抱拳行礼,拉着赵云走了! 离开大帐十多步后,季姓小帅对赵云道:“我们在这等一会儿,飞燕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没过多久,果如季姓小帅所言,帐门掀开数名披甲黄巾将领鱼贯而出,走在最后面的正是褚燕。 “飞燕大兄!” 赵云装作很激动的样子,大声呼喊,还不停地扬手,一副邻家男孩的模样。 褚燕闻言,下意识地看向赵云这个方向,又走了过来。他还没有认出蓬头垢面的赵云,但看到了季姓小帅,那是和他曾经在真定锄强扶弱的好兄弟季傀,现在也是他的得力助手。 “阿傀你不是在外面?” 褚燕看向季傀,又看了看赵云,感觉很面熟,突然想起来是赵风的弟弟,惊道:“你是赵二郎?” 褚燕和赵风关系莫逆,自然见过赵云,只是这些年他跟随张牛角四下奔走,有好几年没有见赵云了,没想到再见时,赵云已经是个大小伙了。 “飞燕大兄!终于见到你了!我大兄让我来找你加入义军!”赵云语气很激动。 “子虎让你来的?” 子虎,赵风的字,取自风从虎,故字:子虎!而赵云的字,取自云从龙,是当年他师父离开常山时,给他取的。 听赵云说,是赵风让赵云来加入义军,褚燕有些惊讶。 不过,褚燕心头也高兴,暗道:看来是子虎回去想通了,才让他阿弟过来的。 褚燕想了想对赵云道:“那二郎以后就跟在我身边!” 第8章 刺贼首 三日后,午时。 元氏城,东门。 黄巾军如蚁附城,不要命的攀附城墙,城上汉军亦是疯狂反击,檑石、滚木、金汁…倾城而下,一条条鲜活、疯狂的生命犹如蝼蚁一般烟消云散。 渐渐的,双方已杀红了眼,彼此咆哮着,以命搏杀 “哈哈!” 黄巾军攻城部队后方,贼首张牛角跨坐在骏马之上哈哈大笑。 接连数日攻打元氏城,己方虽死伤惨重,但因人数庞大,依旧数倍于官军,而官军也有伤亡,最重要的是守城物资亦被消耗了大半,今日城上防守明显不如前几日那样凌厉,已有凌乱之象,这让贼首张牛角看到了攻破元氏城的希望。 张牛角感觉最多再用一万死伤,就可以耗尽官军守城物资,到时候元氏必破,城内的人口、财富足以弥补他攻城的损失。 人命,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利用的工具。只要利益足够大,就算现在这几万人死绝了也值得。 因为在这个易子相食的悲惨时代,最不缺的就是人,只要有钱财、粮食,他随时可拉起一支数万乃至十万人的黄巾军。 这就是命不如狗的乱世。 就在在张牛角胜券在握时,一骑快马从西南方向奔来,马背上是一名额系黄巾的俊美少年,少年手上提着一杆长枪。 那少年就是赵云,经过三天的时间,他完全摸清了黄巾营地的情况,也见过几回贼首张牛角,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昨夜,赵云又偷偷进了元氏城,并且与孙瑾约定在今日动手。而郭典等人也到了东门外的树林中隐藏起来,只等赵云袭杀成功,就引燃元氏城外山林,壮大声威。 “报~” 赵云的声音拖的很长,在快要接近张牛角时,贼首身边三百黄巾力士发现了赵云,展目一看,见是褚燕的同乡赵云,便并未拦截赵云。 而赵云,在取得褚燕信任后,因赵云武艺高强,骑马一学就会,被褚燕任命为通信兵。所以,这两日都是由他向贼首张牛角汇报张燕那边的攻城进度。 赵云连续两日来回传递信息,与张牛角也是熟面,见是赵云,马上便问道:“飞燕那边情况如何?” 褚燕立营元氏城南门,一旦攻城黄巾军都是四门齐攻,每隔一段时间另外三座城门外的黄巾军主将,都会派人向贼首张牛角禀报战事。 赵云紧了紧手中长枪,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突然露出一丝邪笑,冷声道:“他很好!” 他很好? 张牛角一怔,回首看向赵云,我问的是战事! 继而,赵云语气一顿,冷笑道:“不过,你可就不好说了!” 语毕,手中长枪如毒蛇吐信,倏然刺向张牛角心口。 “噗!” 张牛角猝不及防被一枪穿胸。 “汝…” 张牛角右手抓着刺入胸口的枪杆,怒目圆睁,口吐鲜血;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赵云会刺杀他,因为褚燕是他过命的兄弟,而赵云是褚燕信赖的同乡,他怎么可能怀疑赵云? 张牛角就说了一个汝字,便死不瞑目地没了气息,脑中最后一个念头是褚燕要夺权,派他同乡杀我? 突然的变故,让张牛角身边一众黄巾力士,根本反应不过来,都有些呆愣。 直到张牛角尸体被赵云挑起大吼道:“张牛角已死!” 赵云一声暴喝,声若洪钟,黄巾贼兵大惊。 “为渠帅报仇!” 一众黄巾力士这才反应过来,人人怒喝咆哮,纷纷拔刀砍向赵云。 赵云轻蔑一笑,一甩枪尖挑着的张牛角尸体,砸向冲来的黄巾力士,顿时砸倒数人。 眨眼间,五杆枪芒急刺而来,赵云在马背上一个铁板桥,五柄枪刃几乎贴着胸口掠过;赵云倏然回身,左腋趁势挟住五柄枪杆。 五名黄巾力士一怔,正欲抽枪再刺,却惊惧的发现双脚已脱离地面,他们被挟枪腋下的赵云给撬了起来,要知道他们可是五个人,竟被赵云一人撬起。 然而,还不待他们做出任何反应,眼前寒芒一闪,咽喉处血如泉涌,半空中的身体无力坠落。 刚解决五个黄巾力士,又是五柄刀锋挥砍而来,这次他们的目标是赵云胯下马匹,赵云岂会让他们得逞,一甩左腋挟住的五柄枪杆,枪尾狠狠撞击在五名刀兵胸口,无匹的力量将五人击得倒飞而出,口吐鲜血。 这时,更多的刀枪挥刺而来,赵云冷啸一声!手中长枪一拨,荡开马腹前攻来的一排刀枪,反手又是一挞,数名黄巾力士手中兵器脱手而飞,正惊愕间,长枪如幻刺出,枪枪穿胸,血雾弥漫。 “杀!” 不过,凌厉的杀招,不仅没有吓到周围的黄巾力士,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一个个狰狞着面孔,疯狂涌来。 赵云亦是夷然不惧,刚才不过是热身而已,只见他跳下马背,浑身散发一股暴戾的气息;座下马匹本就是一匹驽马,现在又陷入重重包围中,不仅没有任何加持,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累赘。 凶恶的黄巾力士迎面冲来,赵云手中长枪一抖,不退反进,枪影重重,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挡者披靡…… 而张牛角已死的消息,瞬间在黄巾军中炸开了锅,攻城的黄巾贼惊慌后退,纷纷看向贼首帅旗的位置;只见定海神针一般的张字黄旗,已被斩断,数百黄巾力士正疯狂围攻一人。 攻城的黄巾贼兵,见帅旗已倒,人人心神大乱,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成了!成了!” 元氏城城楼上,国相孙瑾看到这一幕扶城放声大笑,他知道这一定是赵云成功了,他展目远望,看到撤下城头的黄巾贼,开始往一个方向涌去,好似在围攻一人;虽然看不清楚,但他肯定那一定是胆大包天的赵云。 “传令杀贼!” 孙瑾激动的大吼,黄巾贼大乱,正是他开城杀贼的好时机。 孙瑾一声令下,元氏城东门缓缓开启,三千精挑细选的郡国兵,蜂拥而出 另一边,赵云被数百黄巾力士围攻,黄巾力士外围是上万怒吼咆哮的黄巾贼,赵云就像汪洋中的小岛,四面八方是汹涌而来的怒涛 这便是真正的万军丛中。 赵云手中长枪挥舞,都不知道结束了多少条生命,但他一眼望去,还是数不尽的人潮。而人多到杀之不尽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不过此刻唯有杀,方能活! 而且黄巾力士的战斗力,也完全超出了赵云的想象,这完全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他在怒吼,他在咆哮,手中长枪好似怒龙,在人潮中翻起滔天血浪。 猩红的鲜血洒在俊朗的脸庞,更添煞气,他就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杀的尸横遍地,杀的血流成河 直到将最后一个疯狂的黄巾力士刺死,普通贼兵才开始畏惧。他们恍然发现,三百悍勇的黄巾力士,居然被一人杀尽了! 畏惧在贼兵心中蔓延,没了初时的疯狂,满身血污的赵云每向前踏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 倏然间! “官军杀来了!” 远方,突然响起一声惊恐的大叫。 这一声! 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贼兵弃了赵云,开始四散奔逃。 这是黄巾军的特点:顺风神!逆风狗! “呼呼~” 胸腔剧烈起伏的赵云,如释重负,要是孙瑾还不杀出城来,他今日说不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一刻,赵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再勇猛,终究只是一个人。若非黄巾力士不习军阵,别说杀光,就连他自己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在想到,历史上初期的刘备有关张两大猛将,但也屡战屡败,这就说明个人勇武,在千军万马之前真的非常渺小。 君不见,吕布勇冠天下,最终却落得白门楼身殒,悲呼哀哉! 而在乱世,勇武固然重要,但最重要还得有势。 赵云紧握着血迹斑斑的枪杆,暗道:“我赵云今日无势,来日我便造势! 三千常山郡兵杀出元氏城后,上万黄巾贼惊慌四散,当他们准备钻入光秃秃的山林时,林中陡然升起浓烟,火借风势,山林瞬间被点燃,熊熊烈火四下蔓延。 之前跑进林中的黄巾贼,仓惶掉头,可还是有很多人没能跑过大火,被活活烧死,凄厉的惨叫声,好似地狱的哀嚎。 前有大火阻路,后有追兵,上万黄巾贼面临绝境。 “肥子,和官军拼了!” 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既然无法越过大火,一名身型魁梧的黑脸汉子,开始鼓动一众贼兵与身后追兵拼了! 黑脸汉子身旁,一名身高体宽的胖子,哭丧着脸道:“黑子,俺家伙事都扔球了!” 刚刚逃跑时,大家只恨少长了两条腿;像武器这种影响逃亡速度的东西,早就扔掉了,手中没了武器难道赤手空拳和官兵拼吗? 这与送死有何差别? 而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高胖子嘟囔道:“要不投了!” 他们从贼,不过就是为了能活下去,现在白白去送死,有意义吗? “投了!” 混乱的贼兵中,有人跟着附和了起来。 闻言,很多慌乱的黄巾贼,眼睛一亮,既然跑不掉、打不过,不如就投降!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另一边,元氏城南门外,大地猩红,一地死尸。 褚燕手下的攻城部队,在得到东门溃兵传来的消息后,马上就撤了下来。 南大营里,褚燕面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怒不可遏地咆哮:“赵云!我要杀了你!” 他这么相信赵云,没想到赵云居然把他最敬重的结义兄长杀了! 最可恶的是,赵云还是他亲自委任的传讯兵,还曾在众将面前保证,赵云是他最信任的同乡。如今赵云刺杀了渠帅张牛角,元氏城北门和西门外的两营主将会怎么想? 他们一定会认为赵云是受我褚燕的指使杀害渠帅的。 这下,褚燕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然,这个时代,黄河不黄,叫河水。 而褚燕为了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尽起麾下九千余黄巾军,杀向东北方向的东门。 可当褚燕气势汹汹领兵北进时,却被前方浓烟滚滚的山林阻隔,褚燕只得领兵东进,意图绕向正东方宽阔的官道。 这么一耽搁,当褚燕绕到元氏东门外时,面前除了满地狼藉和死尸之外,就剩紧闭的元氏城东门。 城楼上,汉旗招展,汉卒挺拔。 褚燕怒不可遏,策马至官军一箭之地外,对着城楼怒吼:“赵云!尔这背信弃义的小人,给我滚出来!” 他对赵云这么信任,没想到赵云却背叛他,还陷他于不义,现在所有人都怀疑他褚燕图谋不轨,派同乡赵云杀害张牛角。 在此大吼大叫,褚燕并非只是发泄,而是想要自证清白;如果赵云在城上露头,那么就证明赵云是官军的人,自己也是被赵云蒙骗了,这样就能撇清关系,不是他褚燕图谋不轨,而是官军所谋。那么,就不会影响他在黄巾军中的声望。 可惜褚燕失算了,任凭褚燕在城外如何谩骂,如何咆哮,赵云就是不露面。 城外,褚燕心头大恨,却又无可奈何!当他准备撤回南门外大营时,麾下黄巾军后方传来震天的喊杀声,褚燕大惊,急忙回首后望。 这时,季傀哭丧着脸跑到褚燕面前,愤恨道:“飞燕!左髭、于毒两个狗日的,一口咬定是你派赵云刺死渠帅,扬言要给渠帅报仇,带兵杀来了!” 左髭,勇猛过人,领一万多黄巾军屯驻元氏城北门外。 于毒,元氏城西门外黄巾军主将,贪婪狡诈,手下也有万余黄巾军。 褚燕、于毒、左髭三人乃是张牛角麾下三员大将,褚燕为人大气,不吝钱财,深得黄巾军军心,为此二人视褚燕为仇敌,一直想找褚燕麻烦,以前有张牛角压着,二人不敢做出过激的事情,如今张牛角被褚燕的亲信杀害,他二人岂会放过褚燕? “这俩混账!” 褚燕面色铁青,这两混蛋一直与我不对付,现在有了借口,哪里会罢休? 当然,褚燕也不是待宰羔羊,马上挥军杀向于毒、左髭的两万多黄巾军。 只见,元氏城东门外旷野上,瞬间上演一场大战,黄巾贼打官军可能不太行,但和自己人干仗那是一个比一个勇猛,杀的那是昏天地暗,血流成河。 而城上官军以旁观者的身份,没有打扰他们。 这场厮杀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褚燕能力虽强,但终究寡不敌众,带着千余人向西仓惶逃遁… 而左髭、于毒虽胜,但也是惨胜,麾下死伤过半,合在一起也不足万人。 二贼深知仅靠这点人,想要攻破元氏已经不可能,遂连夜东遁巨鹿,意欲卷土重来… 第9章 浑身是胆 元氏城内,国相府。 待探知黄巾贼兵东撤后,孙瑾喜笑颜开;这下元氏安全了,他击退了数万叛军。 大厅内,灯火通明,大摆庆功宴,众人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国相孙瑾一身锦袍跪坐堂上,堂下左边是常山国一众官员;下首右边是以郭典为首的赵云、吴匡三人。 三人之中,赵云在最末。 虽是最末,但赵云依然是今夜酒宴的主角,众人频频向赵云敬酒,而赵云则是来者不拒,以至于此刻醉眼迷离,有些不胜酒力,他不禁暗道:不是说穿越者皆是千杯不醉吗?那我咋晕乎乎滴!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大堂右首,郭典对孙瑾举盏笑道:“孙国相,今贼首已诛,贼兵东遁,常山大患去矣!” 闻言,孙瑾看向郭典,放下手中酒盏,他知道郭典这是要开口向他讨要好处了。 须知,贼首死于赵云之手,赵云又是郭典手下,他身为常山相自然要承郭典的相助之情。 孙瑾暗道:情我承了!但帮不帮你,就看你的要求是什么了?如果在我承受范围内,倒也无妨!毕竟郭典手上还有皇帝的诏书,这个面子是必须给的。 只见,孙瑾对着西南方向的帝都雒阳遥遥拱手,伤感道:“吾与君业皆受皇恩,牧守一方;今,蛾贼肆掠,百姓罹难,吾心难安,常恐有负圣恩!而今,君业临危受命,常山虽寡,亦当极力助之!” 君业!郭典的字。 孙瑾话里的意思是,你我都是为皇帝办事,今日你虽然帮了常山,但也是在尽臣子的本分,黄巾贼造反,百姓遭难,我心里很难受,常常害怕有负皇帝所托。如今你临危身负皇命而来,常山虽然贫瘠,但也要尽力帮衬。 郭典击节大赞道:“孙国相真丈夫也!” 如今,郭典官职虽与孙瑾平起平坐,但人家孙瑾是大权在握实打实的常山相,而自己有名无实,巨鹿郡还在黄巾贼手里,光杆儿太守一个;能不能领兵征讨黄巾贼,还得靠面前这常山相。 郭典称赞孙瑾是真丈夫,孙瑾很受用,脸上露出一丝得色,不过一闪而过,只有细心的赵云发现了!赵云不禁暗叹:果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孙国相也不能免俗啊! 孙瑾既已承诺要相助,郭典便不再客气,举盏道:“巨鹿之难,犹胜常山;国相高义,典欲借锐士三千平灭贼患!” 孙瑾一怔,连忙缩回端酒盏的手。他猜到了郭典要找他借兵的可能,但没想到你郭君业,可真够狠的啊,我常山总共也就一万五千余兵马,除去各地驻守兵力,王都元氏就八千兵力;这还是黄巾贼来之前的兵力,经过这十余日的守城战,死伤了千余人,现在元氏城内总兵力不到七千,你倒好开口就要三千人马,差不多就是元氏一半的兵力,须知常山境内还有好几支规模不小的黄巾贼,要是这些黄巾贼知道我借兵与你,合兵一起,攻我元氏,我如何抵挡? 不过,刚才自己把话说得太满,况且郭典身上还有皇帝诏书,孙瑾自然不好一口回绝;顿了片刻后,才端起酒盏回敬,为难道:“贼首虽已伏诛,然其甚众,四散于野,而常山兵寡,恐难也!” 孙瑾话里的潜在意思是,张牛角虽然死了,可黄巾余孽不少,而常山本来就兵少,借给你了,我常山可就难了。 郭典一听,也表示理解,刚才不过是谈判的一种手段,漫天要价罢了!一饮盏中酒,道:“孙国相,可予典几何锐士?” 孙瑾想了想肉痛地伸出五根手指,道:“五百锐士!” 不借,肯定不可能,五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已经是他最大承受范围。孙瑾深知,借兵,可不仅仅只给五百人马就行,一看郭典光杆儿太守的模样,肯定还得给郭典供应五百人马的钱粮。 这完全就是送人、送钱、还送粮,太吃亏了! 郭典一听心头大失所望,五百郡兵,对上巨鹿境内数十万黄巾贼,连塞牙缝都不够!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看孙瑾的样子也不可能再多借了。 随后,两名封疆大吏敲定好个中细节,宴席随之散去。 回到孙瑾安排的驿馆,醉醺醺的吴匡大骂道:“孙瑾这忘恩负义的老儿!也忒太小气了!五百人能干甚?早知道我们就去中山国找张国相,让黄巾贼破了元氏,宰了孙瑾这老” 然而,吴匡还没有骂完,白眼一翻,身体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原来是赵云右手成掌,劈在吴匡后脑勺上,打晕了吴匡。 “卑职有罪!” 一下拍晕吴匡,赵云连忙向郭典请罪;今晚喝了不少酒,这个时代的酒度数虽然很低,但喝多了之后,后劲特足,导致赵云现在都还晕乎乎的,浑身更是轻飘飘的,一回来了就听吴匡大发牢骚,忍不住一下将其拍晕。 因为这吴匡实在是太吵了,且完全不顾大局,要知道这里可是孙瑾的地盘,吴匡还在驿馆大吼大骂,这要是传到了孙瑾耳里,恼羞成怒之下,人家孙瑾不借兵了,你还能咬人家两口不成? 当然,赵云也觉得孙瑾实在太小气了,不过也不至于背地里破口大骂?看着地上晕过去的吴匡,暗道:你刚才咋不指着孙瑾鼻子骂呢? 赵云发现,吴匡其实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 郭典看一眼赵云,便让人将吴匡抬下去休息,并且对在场数名侍卫道:“吴司马酒醉睡着了!你们也下去!” 赵云一听,心头感激;郭典这么说就是告诉在场的侍卫,不可将我打晕吴匡的事情,告诉酒醒后的吴匡。 因为以吴匡心高气傲的性格,要是知道我在他酒醉时敲晕了他,事后肯定要找我麻烦。 “子龙你且留下!” 在赵云和几名侍卫就要离开郭典房间时,郭典突然叫住了赵云。 “府君!”赵云停下脚步,来到郭典面前。 看着面前英气勃勃的赵云,郭典忍不住赞美道:“子龙浑身是胆!少年英雄也!” 赵云万军丛中只身刺贼,这样的胆气亘古少有啊! 刺贼后,赵云面临贼寇疯狂围攻,最终还能全身而退!这让郭典想起初次与赵云在破庙相识时,赵云信誓旦旦自荐,言自己三岁习武,十岁猎虎的光辉事迹。 他原本并未当真,但经过今日之事,他相信赵云确实骁勇无双,如此猛士来到自己麾下,郭典觉得这是上天派给他平灭黄巾的神将。 听到郭典的赞美,赵云暗喜,不禁想起了三国演义对赵云的评价,也是赵子龙浑身是胆! “府君谬赞!” 赵云谦逊道:“这不过是卑下身为大汉子民的本分罢了!” 谦虚、有勇有谋、识大体、俊朗!这是赵云在郭典心中的形象。 随即郭典话锋一转,忧心道:“子龙,刚才你也在,孙国相只诺五百兵马与我,而区区五百人马应对巨鹿蛾贼,实乃蚍蜉撼树也!” 不说郭典,就是赵云,也看不到希望!五百郡兵对几十万黄巾贼,人家每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淹死这五百人。 况且之前郭典承诺,若他杀掉贼首张牛角并活着回来,就许他郡司马之职;如今他做到了,可郭典却只在孙瑾那里借了五百兵马,而司马是将兵千人的官职;最重要的是,郭典身边还有一个朝廷封的军司马吴匡,比他这个郭典口头承诺的司马纯正了太多;那么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领那五百兵卒;如此,他这司马一职就是个虚名,毫无实权,这便是赵云最不能接受的,也是刚才忍不住拍晕吴匡的原因之一。 须知,他为何南下? 就是为了建功立业,改变命运。 二人沉默了半响,郁闷中的赵云眼中忽然精光一闪,语出惊人道:“府君,要不这兵,我们不借了!” 郭典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五百兵卒也是兵啊!要是这五百人也不要,他身边就二十多个人。 看郭典的表情,赵云连忙解释道:“府君,我的意思是,不要孙国相的五百郡兵,让孙国相把今日的五千黄巾俘虏给府君!” 今日,张牛角死后,黄巾军大乱,孙瑾趁势出击,抓获了五千多名俘虏。 “不可不可!” 郭典连忙摆手道:“如今黄巾势大,这些黄巾俘虏若是临阵倒戈,岂不万劫不复?” 郭典知道,赵云这是想用黄巾俘虏成军,与黄巾贼作战,但这里面的风险实在太大。 郭典不认可,却在赵云意料之中;不过郭典后面那句:如今黄巾势大,黄巾俘虏若是临阵倒戈,岂不是万劫不复? 这句话说明郭典也有些心动,只是担心俘虏临阵倒戈。 “府君!若是云有办法让黄巾俘虏,不敢复叛呢?” “若真能如此,自然可用!” 第10章 俘虏可用 见郭典意动,赵云说道:“府君,黄巾虽众,但能战之丁不过半数,今五千余俘虏中,有六成乃是老弱妇孺!” 闻言,郭典恍然道:“子龙的意思是老弱妇孺为质,选兵丁壮?” 黄巾军人数之所以如此庞大,完全是因为裹挟活不下去的百姓而来,自然就存在拖家带口的现象。 就像今日被常山军俘虏的五千多人中,只有两千多青壮,余者皆是老弱妇孺,但这些老弱妇孺都是这两千黄巾青壮的家人或者乡邻。 若不是因为这群老弱妇孺,成了这些青壮的牵绊,哪能俘虏这么多壮丁? 不然人家早就跑了! “是的!” 赵云点了点头,笑道:“云猜想,孙国相此刻应该正为这数千俘虏而烦恼,毕竟数千人每日可要消耗不少的钱粮,同时还要分出兵力看押,长此下去常山也吃不消;但以孙相国素有清廉爱民的名声,又不能弃之不理或者杀俘;如此就让孙国相陷入两难之间,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 郭典抚须含笑,眼神示意赵云继续说下去。 赵云继续道:“若是这个时候府君愿意接手这烫手山芋,孙国相必然欢喜。届时府君趁机向孙国相讨要一批军资、钱粮,助府君成军。投桃报李之下,府君便把那五百郡兵还给他,并承诺将来归还钱粮,如此孙国相必然应允。” “子龙好算计!” 郭典闻言大笑,说来说去,这五千俘虏还不是要孙瑾出钱粮养。 不过,这是暂时的,同时,还给孙瑾画了一个大饼,有朝一日会归还所耗钱粮。 而郭典用黄巾青壮成军后,就会前往巨鹿平贼,那么三千多老弱妇孺将留在常山为人质,就无须担心出现临阵倒戈的现象。 翌日,郭典早早起身,带着赵云去了国相府。 二人被请进国相府客厅,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的孙瑾,估计郭典是急不可耐的让他拨兵。想起自己允诺那五百锐士,孙瑾就肉疼不已;如今,黄巾乱起,天下不安,他深知手里有兵才是安身立命之本。五百兵马虽然不多,但也是成军多日的部队,不是新幕之兵可以比拟的,况且还是经过战阵洗礼的,更为珍贵。 不过,自己乃堂堂常山国相,说出去的话自然不能食言而肥。 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让他最闹心,那就是昨日俘虏那五千多张口,孙瑾心里暗骂虞涉、方综这两竖子,打败黄巾贼不就好了,为何还要把俘虏押回城里?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孙瑾还是褒奖了二人一番,毕竟对于此时天下各地节节败退的官军来说,这是一场振奋人心的胜利;同时他心里也在盘算如何写这份捷报送入京城。 想到昨日的胜利,孙瑾心情好了不少,这次胜利虽然不是他主导的,但出兵的是他,功劳自然他最大,至于赵云刺杀贼首之功,他觉得可以好好润色一下捷报。 客厅内,郭典、赵云二人已等待多时,孙瑾姗姗来迟。 郭典、赵云连忙起身拱手,道:“孙国相!” 孙瑾虽然摆着架子,二人也不敢表现不满,毕竟人在屋檐下,装装孙子也无妨。 须知,没有做过孙子,哪有做大爷的酣畅淋漓? 郭典身姿摆的很低,孙瑾也不敢得寸进尺,脸色露出和煦的笑容,歉意道:“一些琐事,害得君业久等了!瑾之过也!”说着拱手作揖。 至于赵云,自然被孙瑾忽略了,一个小小的少年,哪怕刺死了张牛角,也不值得他为之告罪。 赵云也有自知之明,并未有任何情绪,身姿挺拔的伫立在郭典身后。 “喻章忙于公务,何过矣?” 喻章,是孙瑾的字,郭典拱手道:“是典冒昧打扰了!” 二人一番客套后,各自落座,赵云也跟着跪坐在郭典身侧。 孙瑾率先开口道:“昨日大胜一场,并诛杀张角义子张牛角,君业麾下赵云居功至伟,可谓是少年英雄呐!” 说着,孙瑾看向赵云。 “国相,谬赞!” 赵云躬身抱拳道:“云愧不敢当,此胜全仗国相运筹帷幄,若无国相想必云早已死于贼丛之中,云还要谢国相救命之恩呢!” 说着,赵云躬身一拜。昨夜夜宴,赵云就发现孙瑾此人最喜奉承之言,今日他便投其所好,反正就动动嘴皮子。 孙瑾一听,果然大为受用,越看赵云越是顺眼,暗道:这少年,谦逊有礼,不错。 随后,郭典向孙瑾提出欲用黄巾俘虏选练成军的想法,孙瑾只是微微惊讶后,就满口答应了。孙瑾顿觉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正闹心这数千俘虏呢,如今扔给郭典,他倒乐的清闲。 不过,当郭典向他提出要两千人的军备、钱粮后,孙瑾神情一暗,两千人的军备,那差不多是他府库一半的军备,还有钱粮,那也是个不小的数字,这让孙瑾又难受了起来,忽然间他感觉郭典就是个瘟神,要兵、要军备,还要钱粮。 就在这时,郭典也看出来孙瑾不愉,赶紧说不借那五百锐士,孙瑾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郭典。并且虚情假意地说,东面巨鹿郡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无不殷殷期盼郭太守前去拯救。 其实,孙瑾是巴不得郭典现在就走。 最后,郭典又说要把黄巾俘虏老弱妇孺暂时留在常山为质,以防黄巾降兵临阵倒戈。 一听此言,孙瑾心里那个气啊!这不是要让我常山养着这三千多张口吗? 孙瑾顿时感觉自己上当了,这闹心事,说来说去还是闹心啊! 郭典、赵云二人离开国相府回到驿馆不久后,孙瑾麾下司马虞涉到驿馆拜见郭典,随后领着郭典、赵云一众人,去了元氏城西的俘虏营。 这俘虏营,原本是常山国郡国兵校场,昨日抓回这么多俘虏,一时间也没有地方安置,孙瑾就将数千俘虏安置在了此处。 来到俘虏营后,孙瑾麾下虞涉、方综二将各领五百人马,帮助郭典将青壮从俘虏中分离出来。 在俘虏悲切的哭喊声中,分出两千三百五十六名青壮,年纪在十六岁到三十五岁之间,他们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起,内心充斥着恐惧;胆小者,甚至瘫软在地小便失禁,哭喊着求饶,他们都以为官军这是要杀了他们,因为大家都知道青壮是最不稳定的因素,没有了青壮,老弱妇孺根本没有能力闹事。 “子龙!将这些没卵的抓出来!” 郭典站在高台上,平视前方被分成两个阵营的俘虏;青壮阵营里的情况自然逃不过郭典的眼睛,虽然看起来乱糟糟的。 赵云连忙应命,领着十名郭典的护卫,气势汹汹的向青壮营奔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时间,赵云等人抓出三十一名怯弱者,有的直接被吓得晕死过去,有的大声求饶,被统一扔在郭典所站的高台下方,而老弱妇孺营里,也有人大声哭喊,应该这些被抓出来的人是她们的亲人,不过在四周明晃晃的长刀震慑下,并未出现乱子。 倏然间,郭典所在的高台上,一名壮汉敲响铜锣,响起“铛”的一声乍响。 紧接着,一名嗓门极大的汉子,在台上大吼:“肃静!” 随着,刺耳金鸣声和这声如雷震耳的大吼,校场上渐渐安静了下来。 高台上,郭典昂首向前踏出两步,语气冷冽道:“尔等皆是大汉子民,世代深受汉恩,而今却忤逆造反,是为不忠,身为人子,是为不孝,举兵向内,是为不义;此乃不忠、不孝、不义,依汉律,理应夷灭三族!” 顿了顿,郭典面色和缓,继续道:“然…因天恩浩荡,愿予尔等将功补过之机,不知尔等可愿惜之?” 校场上所有俘虏听完,大喜过望,刚才他们听到论罪当夷灭三族,可把他们吓得不轻,最后却峰回路转,说愿意给他们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只见所有俘虏纷纷自发双膝跪地,拜伏于地,齐齐大呼道:“吾等愿听差遣!” 这其中,就有一黑一胖两名颇为显眼的大汉。 第11章 张宝来了 ——五日后。 元氏城校场高台上,郭典与孙瑾并肩而立。 今天是郭典麾下巨鹿军成军的日子,所以孙瑾也被郭典邀请而来。 经过五天的层层筛选,最终从两千三百青壮俘虏中选出一千八百名合格的青壮组成巨鹿军。 之所以命名巨鹿军,是因为郭典乃是巨鹿太守。 高台下方有两队人马,一队以吴匡为首,是一支千人部队。 另外一队,以赵云为首,领八百人。 汉时,兵制为二五制,五人为伍,设伍长,两伍为什,设什长;五什为队,设队率;两队为屯,设屯长;五屯为曲,设军侯。两曲为部,设别部司马,五部为营,设校尉;两营为军,设将军。 当然,这编制是在满额的情况下,不满额的话,像赵云一样,虽领司马之职,却只有八百人。 二人所领兵员虽有多寡,但有一点非常相似,那就是这一千八百人,都没有官军制式衣甲,反倒像是农民起义军。 这也是今日,郭典邀请孙瑾参加他成军之日的原因。 因为郭典要向孙瑾讨要军备。 高台上,孙瑾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高台下方这一千八百条大汉,孙瑾既羡慕、又难受!心中暗想,这些人要是补充进我常山军那该有多好,但现在却白白便宜了郭君业。 最让人难受的是,这些人还得由我常山出钱、出粮来养。 想到接下来,郭典肯定要向自己讨要军备,孙瑾就更难受了! 肉疼啊! 他只希望郭典这瘟神赶紧离开常山。 第二天,巨鹿军在元氏城内接收军备后,一千八百人在郡守郭典,以及吴匡、赵云二将率领下,驶出元氏城东门,在东门外安营扎寨。 至于城内校场,是孙瑾暂时借用给郭典拔士成军的,如今巨鹿军已有雏形,孙瑾就要求郭典将城内校场腾出来给他的常山军训练。 有道是客随主便,郭典自然不能拒绝,况且巨鹿军的粮草全靠人家孙国相供给,这可不能得罪。 巨鹿军在元氏东门外安营扎寨后,郭典就开始了这个时代的新兵常规训练,因为巨鹿军才刚刚成立自然不可能马上投入战场,还需训练一段时间。 而赵云年少,且入军不久,还很不熟悉这个时代的练兵方法。 于是,赵云便加入新兵训练队伍…多日训练后,他也有了些心得,这个时代练兵与后世差距还是很大,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令行禁止,使命必达。 同时,还要一遍遍演练各种战阵,特别是孙膑十阵中的八阵,分别是: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玄襄阵,这八种阵型,几乎是所有正规军都要练习的。 而战阵对士兵的耐力、反应力、力量,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因为从古至今,排兵布阵都是重中之重。 而战阵,在通讯落后的冷兵器时代,就尤为重要;概因战阵是保持有序攻击的基础,哪怕再不合时宜的战阵,在军事上的意义也远远超过了一窝蜂散漫群架的军事部署。 比如,正面战争接触前的弓弩消耗,和骑兵对侧翼的保护,以及重装步兵对战阵核心部位的护卫,击鼓前进,鸣金收兵,后退时逐次的掩护,避免撤退变为溃退。 这些,都是对于战斗人员体能控制的调配,同时也是战争的本质。 所以,战阵是冷兵器时代将大量军人捏合成战斗机器的模具,是巨大的血肉磨盘。 而个人勇武在庞大、严谨的军阵面前,作用便开始逐渐下降。 这也是为何古语云:“为将之道,在于用阵”的原因。 不过,战阵虽横,但想要把各种战阵真正做到令达必成,却非常困难;因为大部分的军队,熟悉套阵法,已经算得上精锐了。 好比赵云面前这支刚成立不久的黄巾俘虏军,更是练的郭典火冒三丈,因为在这个时代,左右不分的人比比皆是,更何况这些出身最底层的苦哈哈。 看到因变阵乱糟糟的队伍,赵云也是抓狂不已,于是他向郭典建议先从最基本的体能、队形开始练习。 郭典无奈,也只得采纳赵云的意见先从队形开始;同时郭典也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于心急了。 毕竟,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一步登天显然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是练一支精兵出来。 一晃高压训练半个月后,已经到三月末了,大地回春,气温上升! 巨鹿军终于有点军队的样子。 可郭典还来不及欣喜,孙瑾就派人给他传来一个坏消息:张宝领着二十万黄巾军向常山杀来。 二十万? 不管这二十万黄巾军有多少水分,就算抛开老弱妇孺,想必数万青壮是少不了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张宝可不是张牛角能比的,张宝乃黄巾军创始人张角的亲二弟,自号地公将军,是天下百万黄巾军的第二号人物,也是黄巾军的核心人物。 据传言这张宝有万夫不当之勇,手下更是有五千黄巾力士,攻城拔寨,无坚不摧。 张宝之勇,郭典倒是不惧,因为他有独战万军的常山赵子龙。 而这张宝麾下的五千黄巾力士,却让郭典有些担忧,赵云曾给他说过,黄巾力士就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因为在赵云刺死张牛角之后,是亲身体验过黄巾力士的疯狂;这些人个个身高体壮,力大如牛;当然,这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群人就好像是疯子,只要没有断气,他们就会攻击你,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赵云都曾怀疑,这黄巾力士是不是中了邪,可随后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正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世界哪有什么鬼神之力,黄巾力士应该是一群被洗脑的狂热信徒! 狂热到他们可以忘却死亡的恐惧。 元氏城东门外,巨鹿军军营。 大营内,正在练兵的赵云、吴匡二将被郭典传唤进军帐。 郭典将手中的信简递给二人传阅。 吴匡看完后,神色紧张,将信简扔给赵云,对郭典拱手道:“府君,贼军势大,末将认为应避其锋芒。” 郭典没有说话,等赵云看完信简后,看向赵云,意思是想听听赵云的意见。 “府君,末将以为当战!”赵云眼神不可察觉的瞟了一眼吴匡。 一听此言,吴匡感觉赵云天生就是和自己唱反调的,怒道:“尔这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你” 赵云微怒,自从他刺死张牛角,被郭典任命为司马后,吴匡就一直与他作对,前不久成军分兵时,当时郭典准备让他二人各领九百士兵的,可当时吴匡死活不答应,一口咬定他是朝廷亲封的军司马就应将兵千人,最后赵云只能让步领了八百人。 而这段练兵时间里,吴匡也一直有意无意的给赵云制造麻烦,最可气的是最近几天,吴匡唆使伙夫,大勺给他麾下士兵,小勺给赵云麾下士兵,这让赵云麾下士兵心生怨念,身为他们将领的赵云狠狠将伙夫揍了一顿,伙夫才告诉他,是吴匡让他这么做的。 这让以前对吴匡忍让再三的赵云,彻底恨上了吴匡。 “好了!” 眼看两人就要爆发,郭典大喝道:“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府君?” 二人不敢再言,吴匡瞪了赵云一眼,赵云冷笑一声不予理睬。 “子冉说说如何避其锋芒!” 郭典目光投向吴匡,看来郭典也认为面对二十万黄巾军难有胜算。 吴匡一听,心头得意,眼神挑衅地看了赵云一眼,对郭典侃侃而谈道:“我军新立,且兵力薄弱;而蛾贼百倍于我军,就算加上常山万余军马,也不过万五之数,况且此次蛾贼领军之人乃黄巾军中战无不胜的张宝,故而常山军难有胜算。末将建议府君领兵前往中山避其锋芒,等朝廷大军东进之时,从中山南下策应朝廷大军!” 吴匡说的中山,是常山国东北方向的中山国,也是冀州的一部分,而中山国南部接壤的便是巨鹿郡。 “临敌退缩,还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吴匡刚说完,赵云一脸不屑。吴匡这家伙不愧是外强中干,敌人还没来,就准备跑路了。 “乳臭小儿!“ 吴匡破口大骂道:“尔占着几分勇武,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兵法有云,将在谋而不在勇,汝乃匹夫也!” 吴匡大骂,赵云却充耳不闻,对郭典说出当战的理由:“府君,蛾贼虽众,然乌合之众也!当务之急应劝孙国相在常山境内实施坚壁清野、集中兵力之策,不给蛾贼就食于野之机,再以元氏城城高墙厚之利,足可拒贼月余!” 赵云记得历史上,卢植围张角于广宗时,就是用消耗战拖垮了黄巾军,当时要不是皇帝刘宏听信宦官谗言,革了卢植的职,哪里需要等皇甫嵩来收拾冀州黄巾,卢植就够了。 说到这里,赵云对郭典郑重抱拳,希望郭典慎重考虑,而不是临敌退缩。 郭典明白了赵云的意思,赵云是想用黄巾贼人数众多,导致消耗极大作为突破口,若真按照赵云所说,以黄巾军就食于敌的作风,根本不需要月余,只要半个月,二十万黄巾贼必定因缺粮而不战自乱,那么在常山无法获得补给的黄巾贼必定退却,从而常山之围可解。同时,还可以利用黄巾贼缺粮退却之时,痛击一番。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元氏城能撑到二十万黄巾贼粮尽之时,不然数十万常山军民便有倾覆之祸。 郭典有些迟疑,这毕竟关乎常山数十万军民的生死。 第12章 沮授 ——元氏城,国相府。 从孙瑾得到张宝领二十万黄巾军西进的消息时,孙瑾的第一反应是:不可当也。 于是,孙瑾急忙向常山中南部各县下令,组织百姓向北撤离。 此时的国相府内,大小官吏忙作一团。 元氏城内也是鸡飞狗跳,所有人都在收拾自家物什,准备跟随官方北撤。 而偷鸡摸狗的地痞混混,则趁机浑水摸鱼,搞得城内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郭典去了一趟城内,也见到了焦头烂额的孙瑾,郭典将赵云的提议告诉了孙瑾,但孙瑾没有采纳,因为他早已经把二十万黄巾军杀来的消息公诸于各县,现在弄的整个常山国人心惶惶,大家都在准备北逃,如今为时已晚,他只能选择北撤了。 同时,孙瑾向郭典拜托了一件事情。 郭典回到城外大营后,就将孙瑾拜托的事情,说与赵云、吴匡二人。 “孙瑾这老儿想得倒美,这不明摆着让我们去送死嘛!” 吴匡听后,又是大骂。原来孙瑾拜托郭典的事情,是让郭典帮他去东面的栾城、平棘二县协助百姓北撤。 平棘、栾城二县在元氏以东,正是张宝二十万黄巾军西进的必经之路,吴匡觉得这时候孙瑾让他们东去,摆明了就是让他们去送死,给孙瑾北逃争取时间,吴匡如何不怒? 赵云瞄了吴匡一眼,暗道:男人也有更年期吗?这家伙最近浑身都是刺儿,逮谁咬谁。 不过孙瑾这老官儿,做事也不地道,这时候让我们这一千八百俘虏兵东进,确实是去送死。 一千八对二十万,脚趾头也能想到结局。 “我已经答应了!” 郭典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吾等身受朝廷重任,自当以守境安民为己任;岂可贪生怕死,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吾等寄居常山,孙国相从无苛待,助吾成军,此乃大仁、大义,今常山遭难;吾等自当竭尽全力助之。” 说到这里,郭典看向赵云喝道:“赵云听令!” 见郭典已打定主意,况且赵云也非贪生怕死之辈!闻言,赵云神情肃穆,当即拱手应道:“末将在!” “汝即刻率领本部前往平棘,助平棘令组织百姓北撤。”郭典将一块铜制兵符递给赵云。 接过兵符,赵云躬身退出大帐。 至于郭典怎么安排吴匡,赵云倒不想知道。 赵云龙行虎步,没一会儿就到了校场上,赵云连忙让手下军侯周仓清点粮草军备,另一名军侯裴元绍召集人马,下令一个时辰后出发。 而目的地平棘,则在元氏以东六十余里。 一个时辰后,巨鹿军营门大开。 顶盔披甲的赵云,领着八百兵卒奔出营门,一杆赵字司马旗向东迎风招展。 平棘县。 此时的平棘城倒是很清静,没有元氏城的混乱;平棘令沮授动用全县兵力,正在四处收拢境内百姓。 然而,不管何时古老的华夏民族都有乡土难离的情结;如今,大批黄巾贼眼看就要杀来了,但很多老百姓还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生活的土地。 沮授是一名爱民如子的好官,他不忍看到治下百姓罹难,于是苦口婆心挨家挨户去劝说。 “启禀县君,黄巾贼五万先锋已过千秋亭,正向平棘杀来!”平棘令沮授此时正在治下一处亭落劝说民众跟随北撤;一骑快马飞奔至停落,骑士在沮授面前滚落马鞍,躬身禀报。 “千秋亭!” 沮授神情凝重,千秋亭距平棘不过三十里,若是正规军先锋不到半日便至,但以黄巾贼的速度,应该需要一天左右。 也就是说,他沮授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乡亲们!黄巾贼即将杀来,吾沮公与求你们了!快走!”时间越来越急迫,百姓们又不愿走,沮授无可奈何,嘭的一声对四下百姓跪下,语气呜咽道:“再不走,就走不了啊!” 沮授少时便立下大志,曾言:若为官,必要守护一方,造福一方。 而今,沮授已过而立之年,但他依旧没有忘记曾经的誓言,眼下黄巾贼即将杀来,他感觉自己愧对了当初的誓言。 周围百姓看到堂堂县君,居然因他们不走而下跪,这可是亘古未有;原本执拗的他们,心终软了下来,只见他们纷纷跪地泣声齐齐道:“县君折煞我等!我等听县君的马上就走!” 沮授见了非常感动,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扶起,握着老人的手,自责道:“老丈!是授害得您老人家要奔波了!” 很快,沮授跪民的消息瞬间传开,平棘境内那些原本不愿离去的百姓,被沮授感动,纷纷自发的组织起来,准备撤离家乡。 可这一切终归太晚,因为他们的执拗耽误了太多时间。 五万黄巾军先锋,在第二天黄昏时分兵临平棘城外。 县令沮授连忙令县兵紧闭四门,不过幸好这一天的时间,平棘城外的百姓都聚在了平棘城里,如今城内有三万余人。 广袤的河北平原上,此时的平棘城就像汪洋里的孤岛,城外五万黄巾贼就像汹涌的海浪。 沮授领着手下官吏登上了平棘城南城,站在城楼上,一眼望去,城外人头攒动,是无边无际的黄色浪潮,无数的的黄旗映黄了南方的暮色。 沮授身后一众小吏战战兢兢,空气中居然传来了尿骚味。 “萧县尉!” 沮授轻唤了一声。县中县卒,平时一直都由县尉统领训练,如今大敌当前,县尉就是他手下武将。 萧县尉被沮授一喊,心头一惊,面红耳赤溺声道:县君,下官在!” 沮授转身看向萧县尉,见他好似在掩饰什么,随即发现萧县尉下身衣摆居然湿了一块,沮授暗骂:鼠辈! 堂堂一县县尉居然被城外黄巾贼吓尿了! 沮授虽然看不起萧县尉,但也并未点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对萧县尉道:“夜色将重,蛾贼远来兵疲,今日应不会大规模攻城,但也不得不防,四门都须严防贼军偷袭!此关乎城内数万黎民生死耳!” “诺!”萧县尉躬身应诺。 沮授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下了城楼。如今他手上无人可用,只能矮个里拔高个,不得已而为之。 今晚,他让县尉职守,而明日白天贼军必然攻城,他将最艰难的留给自己。 他心中暗想,不知自己手上这千余县卒能撑几时? 想到这些,沮授抬头看了看西边元氏方向,那里是他的希望。 回到县衙,身心疲惫的沮授并未休息,而是赶紧派人组织城内百姓,准备守城物资。 下半夜,沮授才回到县衙后院,看到已经睡熟的妻儿,沮授替妻儿盖好被褥,和衣睡下。 夜沉如水,平棘城外 “司马!黄巾军比我们先到了,在南门外扎营,属下估计好几万人!” 夜色很深,空旷的原野上,一支八百人的队伍来到平棘城西门外。说话那人继续道:“司马,要不咱们趁黄巾军还没有把平棘城围起来,咱们赶紧进城!” “好主意!”有一人声憨声憨气道:“和俺想得一样!” “肥子,你闭嘴!”说话那人道:“俺给司马汇报情况呢!” “周黑皮,你是羡慕我!” 须知,胖在这个时代可是富贵的体态。 “乃公羡慕你?看你那熊样,乃公就想揍”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赵云捂住了。 只听,前方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是一支百十人的黄巾巡逻兵。 待这支黄巾巡逻兵远去后,赵云才松开手,低声骂道:“周仓、裴元绍,你俩再吵军法处置!” 这俩货原本是张牛角麾下小头目,那日张牛角被赵云刺杀后,黄巾军大乱,这俩货就准备逃跑,可不巧的是撞进了起火的林子,当时前有大火阻路,后有官军追杀,为了保住小命,眉毛都被烧了的这俩货干脆投降了。 其后,郭典采纳赵云的意见用收降俘虏成军,当时赵云就发现了与众不同的这俩货,后来问及其姓名时,赵云不禁暗道:缘分当真如此妙不可言。 历史上,黄巾起义结束后,周仓、裴元绍二人在卧牛山占山为王,赵云路过卧牛山时,裴元绍看上了赵云的宝马,想占为己有,结果被赵云一枪给挑了。 而周仓当时因为跟着关羽去了别处,回来后才发现裴元绍被赵云杀了。 此后周仓一直跟在关羽身边忠心耿耿,直到关羽失荆州被杀,周仓自刎而死以全忠义。 赵云得知二人身份后,亲自试探了一下二人的武艺,周仓可在他手上撑十余合,而裴元绍就要差些,不到五合,不过此人胜在力大,使用一条狼牙棒,适合冲锋陷阵,就像一座移动的肉山。 赵云训斥,二人只能闷声不响,赵云虽年纪比他们小,可这俩货却不敢有任何轻视,早已被赵云虐打服了,完全以赵云马首是瞻。 “我们为何要进城?” 赵云看着二人,他有自己的打算,因为他只有八百人,就算进城面对数万黄巾贼也无济于事,如此还不如在城外寻找战机。 第13章 兄弟们,打劫去 翌日,毫无疑问,黄巾军发动了攻城战。 黄色浪潮扛着简易的登城梯,狠狠冲击平棘城,城楼处平棘令沮授有条不紊的指挥军民,杀退了一波又一波狰狞的黄巾贼。 惨烈的攻城战一直持续至中午,平棘城就像海里的礁石,任凭浪潮如何凶猛,始终屹然不动。 黄巾军攻城部队后方,先锋主将白绕怒目而视,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兵不过千的平棘城,居然能够挡下他一次次进攻,他曾在地公将军面前立下军令状,半日拿下平棘,两日兵进元氏。 但如今已过半日,平棘城依旧固若金汤,这不是啪啪打脸嘛? 越想越气愤,白绕大吼道:“再压一万人上去,通谕全军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白绕这道命令,其实就是破城之后,屠城的意思。 一听白绕命令,原本士气下滑的黄巾军,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不要命的涌向城池;只要破了城池,里面的女人、金钱、财物,足以激发他们最原始的欲望。 黄巾军不要命的攻击平棘城,而在数万黄巾军后方,数里外的灌木丛中,赵云的八百人马就隐藏在里面。 周仓、裴元绍二人趴在一根树干上,直愣愣地望着远方模糊不清的的平棘城,因为隔的太远,根本看不清黄巾军攻城,震天的喊杀声倒是不绝于耳。 赵云则盘坐在一棵大树后面,用红色披风擦拭着手里的龙胆枪。 此枪乃是蓬莱仙山上,一块天外陨铁,经九九八十一天淬银而成,重达六十四斤,枪长一丈二尺,龙口吐刃,光亮如月,锐利无比。 据说枪成之时,蓬莱山间顿时狂风怒号,隐隐伴有龙吟之声,又因此枪身通体银白,遂名:龙胆亮银枪! 乃是赵云师父蓬莱子,当年离开常山时赠予他的。 在这把银枪相得益彰之下,赵云武艺更上一层楼,当日刺杀张牛角时,因为此枪过于显眼招摇,当时他并未带上龙胆枪。 若他当时手中是这把龙胆亮银枪,对上三百黄巾力士就没有那么狼狈了,当时一把轻飘飘的木杆枪,实在太难了。 现在,赵云看似细心地擦拭银色陨铁枪杆,可心思却飞到了九霄云外;眼下,五万黄巾先锋军正在疯狂攻打平棘,不论平棘能撑几日,再拖下去也是破城一途。 而且,据说还有十五万黄巾军主力已进入常山地境,距此不过百里,最多两三日;平棘城外将是二十万黄巾军,二十万黄巾军攻城,赵云估计平棘城绝对撑不住半日。 也就是说,他最多只有两天的时间,如果两日内无法助平棘城内百姓撤离,那么他也要跑路了。 想到时间紧迫,赵云脑中忽然冒出当日破元氏之围的念头,能否再来一次斩首行动。 但很快,赵云就否决了这个美好的想法,当日在元氏城外他之所以能杀掉贼首张牛角,完全是因为褚燕太过于信任他,给了他可乘之机;想到这些,心里不禁惭愧道:褚大兄,是小弟对不起你了! 不过,这与建功立业比起来,赵云想起曹操的名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休让天下人负我! 所以,踏着褚燕能成长,是很有必要的。 况且那时,元氏城内有着六七千官军,完全可以在黄巾贼混乱时,迎头痛击。 反观平棘城,城内不过千余县兵,就算黄巾贼大乱,也肯定没有出城作战的实力。 故而,他也无法接近黄巾军先锋贼将,更遑论斩贼首? 所以,刺杀一途,可一不可二,因为有些胜利是无法复制的。 可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司马!”赵云正烦恼时,他派出去四下侦查的斥候队长肖仲,轻声轻脚的回来了。 赵云看向肖仲。 肖仲一指东北方向,道:“司马,那边林子里有一支商队正赶着近百头水牛,偷偷摸摸北行,要不是属下去林子大解,都发现不了他们。” 牛?还是近百头? 赵云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脑中想起了一个历史名人:田单! 顿时满脸喜色,对林里一众部下道:“兄弟们,打劫去!” 肖仲一听,顿时无语,俺们不是来支援平棘的吗? 难道司马见事不可为,准备改行打劫了?而且我也只是顺带禀报啊! 三月的尾巴,春的信号已在北方蔓延,光秃秃的树木,披上了嫩绿的春装。 一支商队,小心翼翼地踏着林间嫩绿的小草,缓缓前行。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这支商队里,有近百头大水牛,水牛带着嘴笼,摇头摆尾而行。 “安叔,要不是这该死的黄巾贼,我们早就回到毋极了!害得我们在林子里,躲躲藏藏走了快两个月,本来以为到了常山就安全了,没成想这该死黄巾贼居然也杀来了常山!安叔,要是再怎么下去,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到毋极啊!” 商队前方,一名青年正向身边老者抱怨。 “阿贵,你未说烦,我都听烦了!” 老者生气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怎么知道黄巾贼要造反?你以为我想在这林子里躲躲藏藏啊?” 青年顿时闭嘴了,他其实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烦闷的想诉诉苦。 在林子里躲躲藏藏,走了近两个月,任谁也受不了。他看了一眼慢悠悠的大水牛,不禁嘟囔道:“要是没这些牛,也能走快些!” 青年刚嘟囔完,忽然间,林子四面八方涌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大头兵,将他们围了起来。 商队管事大失惊色,林子里咋突然就冒出一支汉军,粗略估计大几百人,一个个目露凶光,看这架势是要打劫啊! 当下,太平道造反,汉军不去杀贼,反而干起了劫道的勾当。 管事真是欲哭无泪,躲躲藏藏两个月,还是躲不过啊。 商队中的护卫帮佣一个个吓得面色如土,噤若寒蝉。 “牛,现在由官府征用了!” 官军包围圈分开,赵云手提银枪,身后跟着一黑一胖两名大汉,仿若哼哈二将,迈步走来。 管事安叔闻声望去,一个俊美的少年将军,领着一个黑子,一个胖子,看到这一黑一胖,管事不禁胆怯的缩了缩脖子,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组合,心中暗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说不定是假扮官军的黄巾贼! 赵云目光扫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管事身上,冷声道:“允!还是不允?” “允允…” 管事吓得倒头如蒜,一众心惊胆颤的护卫帮佣也赶紧跪在地上。 “二三子些,牵牛!” 赵云发现牛背上还驮了不少东西,应该是粮食、钱财之类的,于是对部下军卒吩咐道:“粮食给他们留一点,其他的官府也统统征用了!” “安叔!他们走了!” 待赵云领着一众军卒,牵牛离开后,跪在地上的阿贵扯了一下管事衣摆,庆幸道:“谢天谢地,小命算是保住了!” “呜呜!” 管事一听打劫的官军走了,顿时嚎啕大哭,对阿贵埋怨道:“都是汝这竖子,说什么没有牛就好了,现在真没有了?都是汝这乌鸦嘴!呜呜!” “安叔,哭也没用啊!” 阿贵看着面前堆放的十多石粮食,劝道:“你看人家还留了这么多粮食给我们,也够咱们吃到毋极了,饿不着的!” “滚!你个竖子!” 安叔气急之下,白眼一翻,晕了过去。近百头水牛和队伍中的钱粮,加起来差不多两百万钱,一下子全没了。 安叔晕死过去,阿贵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安叔,焦急道:“安叔,你可不要死啊!你死了谁向家主交差啊?俺可承担不起啊!” 第14章 火牛 距黄巾军营地十余里外,一处无名的树林中。 此时,大概是下午五六点钟的样子,树林边缘处堆放着一根根三四米长,比碗口还大的圆木。 裴元绍从林中扛出一根圆木扔下,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气;他看向不远处正在巡视士兵搓绳的赵云,又看看另一边拴在一起的大水牛,低声嘟囔道:“俺还以为要杀牛吃肉呢!没想到是俺白欢喜一场!抢牛!砍树!难道真能打胜战不成?” “嘭”的一声,周仓也从林中扛着圆木出来,他扔下肩上两根圆木,坐在裴元绍身边,道:“肥子,你嘟囔啥呢?” 裴元绍瞪了周仓一眼:“关你鸟事!” 因为,裴元绍最讨厌别人说他肥,他觉得他是壮,不是肥。 “你以为我想听啊?” 周仓站起身走向赵云那边。 “哼!”裴元绍索性仰躺在地上,双手枕着脑袋休息。 周仓来到赵云身边,拱手道:“司马,九十六根木头已备好!” 忙活了半个下午,终于完成了赵云的吩咐,九十六根,四米长,碗口大的圆木。 “很好!我这边也快好了!” 赵云看了看天色,估计离天黑也不远了,对周仓道:“将干粮发下去,吃完后赶紧休息!” 周仓连忙应命。 吃过干粮后,赵云提着一把铁胎弓离开了,其他人开始养精蓄锐。 而斥候队长肖仲则带领麾下五十人,四下戒备。 天色大黑。 平棘城下尸山血海,沮授站在城头上,目视城外淹没在夜色中的黄巾营地;他没有击退黄巾贼的丝毫喜悦,反而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今日侥幸挡住了黄巾贼,明日还能挡住吗? 黄巾贼今日虽然死伤数千,但对于五万之众的他们来说,根本未伤及根本。 而平棘城,经过一天防守战,千余县兵已经不足半数,民夫也死伤千余;更重要的是守城物资已快用完,下午百姓都已开始拆城内民房,获取石头、滚木等防守物资了,小小的平棘城,根本经不起如此大的消耗。 沮授缓缓转首望向西面,暗自叹息道:国相,你难道要放弃平棘数万生民了吗? 突然,沮授背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沮授回头望去,是东门职守的屯长,沮授脸色一垮。 “县君!” 因夜色掩盖,屯长并没有发现沮授脸色不善,躬身递上手中被他捏成一团的布帛,道:“刚刚东门外突然射入这东西,小的等人都不识字,遂连忙面呈县君。” “胡闹!”沮授接过布帛,训斥道:“尔有戍守东门之职,派一兵卒便可,怎可擅离职守?若按军法,当斩!” 屯长一听,吓得双膝跪地,求饶道:“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县君开恩!” “此过暂且记下!望汝戴罪立功!” 沮授呵斥道:“若有下次定斩不饶!还不退下?” 屯长逃也似的跑下去城头,本来他以为亲自给沮授送信可以讨好沮授,没想到拍马蹄子上去了,顿时心中后悔不已,再也不敢擅离职守了。 屯长走后,沮授借助火把的光线才看清布帛上的字,不过字迹非常特别,有点像王次仲的笔法,字体方正,笔画平直,内容是:“县君亲启,吾乃巨鹿太守麾下司马赵云,奉太守之令助县君撤离平棘百姓,今夜子时末,云会对黄巾贼发动夜袭,望县君提前组织百姓向西撤离。” 沮授看完信件,激动的双手颤抖,他的援军终于来了! 而赵云这个人,他听说过;就是一个多月前元氏城外只身刺贼,且在万军丛中毫发无伤,被巨鹿太守郭典称赞浑身是胆的赵子龙。 据传言,这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沮授没有怀疑信件的真假,毕竟信中说了,援军要先对城外黄巾贼营地发动夜袭,待黄巾贼应接不暇之时,他才带领百姓西撤。而平棘城居高临下,自然能看到援军夜袭黄巾营地产生的混乱,真伪自辩。 况且这也是平棘城最后的希望,沮授不得不信,若失去这次机会,那就只有破城待戮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沮授下了城头,连忙组织城中百姓为撤离做准备。 夜更深了! 黄巾营地,与当初元氏城外一样,没有任何防御措施。 营地中心,是黄巾先锋贼将白绕的大帐;在数名女子肚皮上发泄过后,四肢发软的白绕,搂着娇躯呼呼大睡。 他梦到他破了平棘、破了栾城,破了常山国王都元氏,攻下了整个常山国,地公将军封他做常山王 不仅白绕在做着他的美梦,营地里很多人都在做着各自的美梦,金钱、女人、权力,这些都是令人魂牵梦绕的东西。 黄巾营地之外的原野上,赵云麾下的八百人牵着九十六头大水牛缓缓前进,牛尾处绑着一捆被随军火油侵湿的柴草,每一头牛都是如此,而且在牛肚处还牢牢的横绑着一根三四米长,碗口大的圆木。 可见,赵云欲使火牛阵! 今日午时,当听到肖仲说发现近百头大水牛那一瞬间,愁眉不展的赵云瞬间就想起了,历史上威名赫赫的火牛阵。 在中国历史上,火牛阵的高光时刻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在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田单以火牛阵大破燕军,挽救齐国灭国之祸。 第二次是发生在唐朝太宗李世民时期,太宗皇帝派王玄策一行人出使西域,爱惹事的印度阿三半路伏击了王玄策一行人,同时还把王玄策的随从都给杀了,王玄策也被扣押了起来。 忍辱负重的王玄策逃脱后,发誓要灭了阿三雪恨,于是王玄策在西域各藩属国借兵,最后凑了一万人马,挥师攻打阿三。 王玄策在印度茶博和罗城外遇上了阿三的数万象军,王玄策便用火牛阵大破象军,一路追杀阿三军,杀的北印度灭国,然后又攻中印度,灭了中印度后,仍不解恨的王玄策还要灭东印度,最后东印度求和投降,不然也得被灭。 于是中国的火牛阵,在王玄策手上发扬光大到了国际。 不过,以赵云所处的时代,离王玄策这个狠人出世还有好几百年。 言归正传。 当赵云捣鼓的牛阵行至黄巾营地百米外时,营地里昏昏欲睡的值夜贼兵,揉着沉重的眼皮才发现了近在咫尺的水牛,他们还以为眼花了。 只见,九十六头水牛一字排开,因为行动仓促,并不能像前人田单那样,给牛好好装扮一番,弄得十分骇人;赵云只在牛的腹部牢牢横绑了一根圆木,以求在黄巾营地中,像擀面杖一样,破坏力最大化。 “点火!”一字牛阵后方,绰枪在手的赵云大喝一声。 待命的士兵连忙用准备好的火折子,将牛尾上火油浸湿的柴草点燃。 “嗡!”的一声牛尾被点燃,原本温和的水牛哀鸣一声,顿时被烧得牛脾气爆发,九十六头大水牛,一往无前地冲向黄巾营地。 百米的距离,对于已经发疯的水牛来说不过眨眼间的事情。 蹄声似奔雷,脚下似地动。 疯狂的火牛扑进营地,一路横冲直撞,绑在牛腹上的圆木,就像推土机一样平推。 很多刚刚惊醒还来不及起身的黄巾贼,直接被狠踏而过。 火牛阵后面是赵云率领的八百士兵,个个凶神恶煞,一路捡漏,黄巾贼兵逃过了火牛,还来不及庆幸,就被后面官兵补刀。 火牛在前势如破竹,跟在后方的八百士兵,个个龙精虎猛,大肆砍杀。 赵云手中龙胆亮银枪,或挑、或扫、或刺每一招皆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所向披靡。 赵云手下这八百人,虽然曾经都是黄巾贼,但对于已经是官军身份的他们来说,自然比面前的贼兵高人一等。 怜惜?自然是不可能的,他们看到的是军功。 因为在这个时代,苦哈哈出身的他们还没有资格怜悯他人!自己和家人先吃饱、活下去再说! 火牛在营地里乱撞,牛尾处的火顺势点燃了营地,火势一起,狂奔的水牛,更疯狂了,营地也更乱了,呼喊声、大骂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火牛像是油锅里的水,黄巾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黄巾军先锋贼将白绕在美梦中被吵醒,软脚蟹的他从榻上爬了起来,胡乱的披挂战甲,发软的身体使他连刀都提不起,他跌跌撞撞的冲出大帐,顿时目瞪口呆,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目所能及之处,只见尽是火光,尽是浓烟,头裹黄巾的黄巾军在营地里四散奔逃。 等等! 白绕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一点,他发现己方很多人,正一窝蜂的向他这个方向奔来,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们,人人惊恐万状,鬼哭狼嚎。 官军? 白绕认为应该是官军在后方追赶,顿时大怒道:“本将在此,后退者死!” 白绕企图扭转局面,他认为以他在军中的威望,足以喝住仓惶者。 就在这时,白绕身边聚拢了数百黄巾力士,见是军中最精锐的黄巾力士,白绕大喜,连忙下令道:“快竖起本将将旗!” 而火光冲天的营地里,哪怕是夜晚,也能看到白字大旗。 “后退者死!” 大旗竖起,确实起到了作用,很多人向白绕这个方向奔来,可人潮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白绕大急,这莫非是想从乃公身上踏过去不成? 白绕急的大吼:“停下!快停下!” 但蜂拥而来的人潮哪里敢停,因为追赶他们的可是疯牛。 转眼间,如潮水一般的贼兵人潮漫过白绕所站的地方,白字大旗也被狠狠踩踏,做着常山王美梦的白绕,和他的数百黄巾力士,直接被汹涌的人潮踏的面目全非。 白绕奄奄一息之际,他看到了……发疯的牛! 接着一个硕大的牛蹄,踏碎了他的脑袋,脑浆爆裂而出。 白绕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死在牛蹄之下。 第15章 新任务 疯狂的火牛将黄巾营地搅得天翻地覆,还引起了黄巾贼啸营;黄巾贼开始自相践踏,自相残杀,这是赵云完全没有料到的。 “周仓、裴元绍,莫要再追!” 数万黄巾营地之中,赵云刺死一名奔逃的黄巾贼,大喝一声。此时,赵云觉得该撤了,自己就这点兵卒,没必要深陷其中,就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 赵云相信平棘城里的人,应该已经看到火光冲天的黄巾营地乱作一团,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该趁机跑路了。 赵云收拢麾下兵卒向外围撤退,周仓突然指向一边道:“司马,你看那边,蛾贼好似在争抢,那应该是他们的粮草,要不我们去给他烧了,让他们饿肚皮?” 赵云抬目望去,真是一群人在争抢东西,赵云大笑道:“为何要烧?留给他们慢慢抢!现在谁去烧,他们准追着谁砍!” 对于赵云来说,黄巾军越乱对他就是越有利,现在火牛已经淹没在黄巾军中,再也起不到作用,若粮草能让黄巾军自相残杀,岂不是更好? “撤!” 赵云又是一声大喝,领着麾下一众兵卒消失在混乱的战场。 另一边,平棘城西门大开,大队百姓扶老携幼向西急行,队伍宛若长龙。 直到最后一个百姓出城后,沮授才领着百十个县卒离开平棘城。 出城的沮授回首望了一眼弥漫在晨色中的城池,耳边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南门外的厮杀声,沮授不禁在想,这赵云莫非带来了整个常山的兵马,这可都厮杀半夜了啊? 随即,沮授又暗自摇了摇头,赵云一个司马,怎么可能将兵过万,况且孙国相也不可能出动全军。 想不明白其中关节,沮授也懒得纠结了,反正数万百姓已经顺利出城,以时间算,第一批出城的百姓应该快到西边的栾城了。 沮授走后不久,赵云领着七百人马刚好来到平棘城西门外。 抬眼望去,城门洞大开,空空荡荡的,一片萧索。 赵云一见,不禁对这平棘令刮目相看,他听说平棘可是有数万百姓,没想到才半夜时间居然就全部撤离完了,这平棘令还有点本事嘛。 显然,这个时候,赵云还不知道平棘令是历史上袁绍麾下大名鼎鼎的沮授,沮公与。 “走!进城到南门看看!” 赵云的责职是助平棘令安全撤离百姓,如今百姓刚撤离平棘不久,赵云的任务并没有完成,他还要严防黄巾追兵,所以现在他还不能走。 昨夜一战,火牛在前,他领着八百人趁势掩杀,完全是大顺风仗,但刚才清点一番,居然都损失了近百人,现在他身边只有七百零六个人,为此赵云非常肉痛,这就少了近一屯兵力啊!同时也对自己这俘虏兵的战力,有了清晰的认识。 入城后,赵云令人关闭城门,才向南门方向前进… “他们咋还打呢?” 平棘南城头,裴元绍趴在城垛上,看着城外还在自相残杀的黄巾贼,哭丧着脸道:“俺在这儿都闻到烧焦的牛肉味儿了!他们就不能吃饱了再打?” 说着,裴元绍不禁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皮。 吃饱了再打? 赵云感觉这货挺有意思的,笑道:“万一是人肉味儿呢?” 此时,城外确实飘来了烧焦的肉味。 “呕!”裴元绍一听,肚内翻滚,似要作呕。 闻言,其他人肚里也是翻江倒海,须知黄巾贼营地里死的人,可比牛多太多,这烧焦的肉味,说不定还真是人肉味儿。 城外,黄巾营地里,此刻不像赵云撤离前那样胡乱地自相残杀,现在尸横遍地的营地里,分成了七八个阵营,粗略估计还有两三万人,这些人都围在囤放粮草辎重的地方厮杀,看他们的架势,不分个高下,是不会罢休的。 可见,白绕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死了,黄巾营地就不会乱到现在,那时赵云肯定没那心思在城头看戏。 但老天爷似乎都站在他这一边。 平棘城南门外,黄巾贼打打停停互相对殴,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中午才停止。 因为张宝来了。 带头的几个黄巾贼,直接被张宝砍了首级,传首全军。 这时,平棘城外的黄巾贼才发现平棘已是座空城。 怒不可遏的张宝,赶紧询问缘由,有人告诉他,最开始是有一支火牛军撞进了营地,横冲直撞的火牛扰得营地大乱,大家被火牛追得满地逃跑,在逃跑的路上自己人因为产生摩擦就出手打了起来,最后就引发了混战,打着打着,火牛虽然跑散了,也死在了营地里,但大家都打出了真火。 后来,大家看到粮草就开始争抢,一开始是混战,混战过后就分成了很多股势力,然后,在各股头领的带领下再次对欧,其中死了不少头领,而就在要分出胜负时,将军您就来了! 听完后,张宝气得七窍生烟,怒吼咆哮。 什么将军您就来了? 意思是不想我来? 张宝拔出腰间长剑,一剑刺死了面前解说经过的喽啰,怒吼道:“来人!传令全军!向常山元氏城进发!” 元氏城。 白绕残部在平棘互殴这三天时间,赵云已经回到了西面的元氏城,元氏内大批百姓在孙瑾、郭典以及一众常山官吏的带领下已经往常山北部撤离。 而今,留在元氏城的只剩一千郡兵和赵云的七百人,现在赵云又接到了一个任务:给常山王刘暠搬家。 常山王刘暠的祖先刘昞,是汉明帝刘庄第八子,于公元72年被封常山王,到此时已历112年,数代常山王,经过百余年的时间,王府内自然积攒了无数的财富,如今黄巾贼突然杀来了,仓促间常山王府的财宝就成了一个大问题,而视财如命的常山王刘暠自然不可能舍弃。 于是,提前跑路的常山王刘暠,就以他皇室诸侯王的身份命令孙瑾,必须将王府内的财宝给他完完整整北运。 然而,刘暠这看似强硬的态度,其实暗许了一成财宝给孙瑾。 而一成常山王的财宝对于孙瑾来说,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于是孙瑾马上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三日前,赵云在平棘城外火牛阵大破贼军,再次让孙瑾对赵云刮目相看,他现在想着如何才能将赵云从郭典麾下挖过来。 毕竟,这么善战的将领才是安全感。 所以,他让郭典将赵云留下来,负责搬运常山王的财宝;毕竟长途搬运“遗失”在所难免,这其实就是一个肥差,他是故意卖赵云一个好,这应该就叫不能明说的默契。 如今,正在元氏城王府组织士兵搬运财宝的赵云,也猜到了孙瑾这是向他示好。 他听留守常山王府的方综说,吴匡曾义正言辞请命好几次,要给“尊敬”的常山王搬运财宝,最后还是被孙瑾给无情的拒绝了。 概因孙瑾可听说这大将军的看门狗,背地里没少骂了他孙瑾老儿。(这时,帝都雒阳已经传来何进被皇帝敕封大将军的消息。) 故而,这样的肥差,孙瑾可不会便宜吴匡那看门狗。 看着一箱箱金光闪耀的钱财从常山王府抬出来,赵云不是圣人,也不是历史上视钱财如粪土的赵云,他是一个有着自己想法的人,这些金银财宝在他的眼里,就是无数粮食、悍勇军队;虽然他不能全部据为己有,但他可以参与。 贪婪是人性,它可以使人进步,也可以使人沉沦。 当然,赵云认为贪婪是成长,是强大,是实力。 在孙瑾默许之下,一千郡兵的领头人方综,装作不知让赵云私吞了十箱钱财;而方综胆子小只敢私藏两箱,其他另外贪墨的十多箱珠宝,事后他都是要交给孙瑾的,因为这是孙瑾暗示他这么干的。 其实所谓诸侯王,在这些封疆大吏面前,不过就是尊贵的肥羊,有机会哪能不宰一刀? 心照不宣之下,一千七百多官军,运着常山王的财宝一路北上 第16章 败追兵 赵云领兵运着常山王的财宝刚走两天;而另外一边,领着近十七万乌合之众一路急赶的张宝,终于兵临王都元氏城外。 张宝见又是一座空城,气得破口大骂。 这一刻,张宝也意识到,再带着这群乌合之众,是很难追上北逃的常山军民,于是他从十七万人中挑出两万青壮,再加上五千精锐黄巾力士,总计两万五千大军一路向北猛追。 赵云因队伍中运着大批钱财,虽然早两天离开了元氏城,但也不过才刚刚走过元氏北边的石邑城。 这时,后方斥候来报张宝丢下后队,急追来了。 石邑在元氏正北方,两地相距数十里,如果张宝继续带着大部队追,赵云可以将张宝甩在后面,但现在张宝丢下拖累,那么最多两天就会追上带着财物跑不动的赵云。 既然跑不了,赵云当机立断不跑了! “赵司马!” 还算宽阔的谷道内,赵云忽然喝令停止前进,同行的常山军司马方综不知其意,策马到赵云身旁,语气中带着不满,眼看张宝就要追上了,你不下令加速前进,反而下令停止前进? 真是岂有此理! 赵云听出方综语气中的不满,不过他没心思多解释,抬头打量着谷道两边茂密的高山,说道:“方司马对此地可熟悉?” 方综,王都元氏本地人,对元氏周边的地形颇为熟悉,说道:“此地两山夹一谷,东山名曰苍岩,西山名曰定峰,是勾连常山南北两地的咽喉要道。” 赵云望着一路向北延伸,望不到尽头的谷道,笑道:“那方司马觉得此地怎么样?” 方综本地世家出身,又在常山军中多年,也读过一些兵书,此地两山东西夹峙一谷道,一听赵云的话,顿时知道赵云想干什么了? 但方综并不看好,此地地势虽好,但他们只有一千七百人,后面追来的张宝可是有两三万人,连忙提醒道:“赵司马别忘了,你我只有一千七百人!” 赵云依旧来回打量着两边的青山,含笑道:“有时候,人少不一定就没用!” 见方综马上要反驳,赵云继续道:“莫非方司马觉得我们这样能跑得过张宝?要是被张宝追上,这这么多钱财可都是张宝的了!故而,现如今你我想保住这些钱财,唯有击退张宝!” 方综想想也是,有这批钱财拖累,不管怎么赶路,都跑不过张宝。 除非丢下钱财跑路,但这个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逝,若是丢下钱财跑路,他和赵云抵达真定也没有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方综只能听赵云的,因为赵云还有办法,而他是完全没有办法。 方综答应在此设伏,一千七百军士在东西两山之中,按照赵云的要求布置了起来…… 一天后。 张宝领着两万五千黄巾军气势汹汹地来了!(赵云停步不前,张宝狂追,所以一天时间就追来了。) 忽然,黄巾军前军骚乱了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前奔。 位于中军帅旗下的张宝,见前军突然乱糟糟的,对左右道:“前方怎么回事?速去查探!” 几名张宝亲卫奔马向前,没有一会儿跑回来一人,激动道:“启禀地公将军,前边满地都是钱,好多钱!” 听此人语气,要不是需要回来给张宝禀报,此人都要加入捡钱之列了。 捡钱? 张宝顿时面色一沉,抬头看向谷道两边耸立的高山,内心强烈的不安起来,喝道:“传令不准捡钱,戒备!” 张宝不下这条命令,中军、后军还不知道前面乱糟糟的是因为在捡钱! 而这条命令一下,中军、后军都知道前面有钱捡,他们都是苦哈哈出身,且毫无纪律,一听前面有钱捡,人性的贪婪被激发,中军的黄巾力士首先骚乱了起来,一窝蜂往前冲。 中军逐渐乱了,后军也跟着乱了,至于跑在最前面捡钱的前军,只恨少了两条腿往前冲,因为在他们前方,还有数不清的一枚枚、金灿灿的五铢钱,甚至有的人还发现了金光闪闪的金子。 “那是金子!” 冲在最前面的人,激动的大吼:“前面好多金子!” 金子? 其他人一听,狂喜不已,如离弦之箭前奔,生怕慢人一步。 而前方有金子的消息转眼传开,蜂拥的黄巾军如潮前涌…… 乱了! 张宝的两万五千黄巾军彻底乱了,苦哈哈出身的黄巾军,没一个人能抵挡金钱的诱惑。 这个时候,任凭张宝如何呵斥,都已无用,因为大家眼里只有钱,又因手中武器影响捡钱速度,很多人干脆扔掉五花八门的武器,一心把钱捡。 地上虽然满地都撒着钱,但加入捡钱的人多了,钱就自然不够捡了。 于是乎,没有捡到钱的人,恶向胆边生,一刀砍向了抢在他前头的人。 有人开头,矛盾就在无限扩大,越来越多人拔刀砍人。 情况愈演愈烈,因为争抢钱财,黄巾军与黄巾军以乡邻抱团互相砍杀了起来。 “混账!住手!” 此刻,张宝如一头暴怒的雄狮,呼喝连连;他极力控制局面,可是场面已经完全失控,任他如何呼喝,都无济于事…… …… 谷道内黄巾军在争抢钱财,而谷道两侧的山林中,正有一千七百双眼睛透过枝叶的缝隙注视着下方。 黑壮的周仓望着下方如潮水的黄巾军,激动道:“司马,黄巾贼大部应已踏入我方埋伏点!” “司马,直接干!” 高胖的裴元绍举起狼牙棒,死死盯着身侧固定落石的藤绳,只等一声令下。 “再等等!” 赵云凝视着下方醒目的大旗,他猜测那应该是张宝的大旗,因为张宝还未进入他的伏击范围。 “这张二也是,磨磨蹭蹭的,要么你停下,要么你走快点!” 见张宝大旗缀在混乱的黄巾军大后方,裴元绍不禁嘟囔道。 少顷,裴元绍气急道:“这张二居然怂了,他真停下了!” “你这破嘴!” 周仓狠狠瞪裴元绍一眼,这肥子好事说不灵,坏事一说就灵,张宝还真停下了!司马可是一心砸死张宝呢! “司马,这可不能怪我!”裴元绍一脸无辜地望向扶枪伫立的赵云。 “放!” 赵云拄枪大喝一声,他确实想用落石砸死张宝,但张宝已经停下,足以说明张宝不可能再往里面钻了,因为这满地的钱,就已经告诉张宝这是陷阱。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固定落石的藤绳被一柄柄长刀斩断,数百颗大小不一的落石,如山崩海啸一般带着雷鸣声倾泻而下…… 埋伏在对面定峰山上的方综,见对面赵云放下落石,高喝道:“快放!” 此刻的方综内心非常激动,因为谷道内的黄巾军因为争抢钱财已经完全乱了,他可以想象这波落石一下,必能砸得本就混乱的黄巾军溃不成军。 张宝大旗下,张宝望着东西两山上狂泻而下的落石,双拳紧握,双目赤红,这是一种充斥全身的无力感,他明明知道这是陷阱,可却无法阻止。 霎那间,地动山摇的落石声,惊醒了谷道内争抢钱财的黄巾军,顿时令他们亡魂皆冒,惊惧欲死。 “有埋伏,快跑!” 捡钱的黄巾贼兵中,有人失声大吼。 可惜,他们醒悟的太晚了。 携带万钧之力的落石,眨眼便至,血肉之躯在如此狂暴的力量下脆弱的像张纸,密集的黄色人潮在东西夹击的落石下被碾成了肉泥。 “杀!” 谷道内,侥幸没被落石砸中的黄巾军士,还来不及庆幸,两侧山林中便惊起了声震云霄的喊杀声。 只见两侧山林中,一群身着绛红军衣的汉军,奔杀而来。 “迎敌!” 张宝大旗下,张宝擎刀大吼。 另一边,赵云与方综已领兵杀至谷道内,对惊慌失措连武器都丢了的黄巾军就是一通砍杀,如砍瓜切菜一般。 “呃啊!” 见己方黄巾军毫无反抗之力,张宝气得仰天咆哮。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狼奔豕突的黄巾军如潮水涌向张宝大旗,裹挟着张宝一路南逃。 “停!” 引军追杀的赵云,倏然龙胆指天,高声喝止队伍。 “司马有令,停止追击!”大胖子裴元绍炸雷般地大吼。 “混账,你耳聋啊?”裴元绍一脚踹倒追得正带劲的兵卒。 渐渐地汉军停下了脚步,浑身鲜血的方综来到赵云面前,由衷叹服道:“赵司马,你说的对,人少不一定就没用!” 第17章 贼军弱点 ——数日后,之前带着常山南部百姓撤往真定的孙瑾,领着一支两万出头的大军来接应赵云。 苍岩山大营。 这里是数日前赵云伏击张宝的地方,此刻这里驻扎着一支两万余人的军队,其中包括常山军一万五千人,中山军五千人。 这些是正正经经的制式装甲郡兵,虽然不能与边军、朝廷禁军相比,但也不是男女老少齐上阵的黄巾军可比。 当然,这里面还有郭典麾下一千五百巨鹿军。 营中大帐里,一众将领正在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北上复仇的张宝。 数日前,赵云以钱财诱使黄巾军进入伏击圈,再以落石的雷霆之力砸的黄巾军尸横遍地,溃不成军,其后又在赵云与方综领兵掩杀之下,歼灭了近万黄巾军,再次振奋了常山军民之心,赵云之名也更加响亮。 这一战虽然大快人心击退了张宝,但大家都知道,张宝不可能就此退出常山,因为张宝还有十五六万贼兵。 大帐上首坐着整合常山兵马的常山相孙瑾,常山乃是孙瑾的地盘,他自然是主人家。 右首坐着巨鹿太守郭典。 左首坐着中山军主将张华,张华是中山相张纯的胞弟,受中山相张纯委任领军南下协助孙瑾抵御黄巾军。 此时已是四月中旬,朝廷封了三个中郎将各领一路大军剿贼,其中皇甫嵩、朱隽南下南阳、颍川等地,北中郎将卢植正领兵前往冀州的路上。 同时朝廷下诏通谕天下各州郡,要求各地太守组织军队剿灭黄巾贼,没有贼兵的州郡,有义务向临近州郡派兵援助,常山深受黄巾之祸,中山相张纯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于是便派了五千人马南下,援助常山相孙瑾协力抗贼。 数日前,赵云计伏张宝,打得黄巾军仓皇南逃,大振常山军心;虽即将面对重整旗鼓的张宝,但大家都不像以前那么担忧。 “子龙,你说说下一战怎么打?” 孙瑾现在是越来越喜欢赵云了。元氏城外孤身刺贼,浑身是胆;平棘城外火牛破贼,足智多谋;苍岩山下计伏张宝,以少胜多。这一件件战功,使得谁敢小瞧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将才。 孙瑾这么一问,大帐里二十多位将领,齐刷刷看向跪坐在郭典下侧,英气勃勃的赵云。 吴匡见了心里五味杂陈,嫉妒的要命。他不禁在想,要不是两个月前半路杀出个赵云,投效在郭典麾下,说不定这些荣耀就是他的了。 心里对赵云的恨又深了几分 赵云自然不知道,吴匡心里这么恨他;最近他还对吴匡改观了不少,因为这家伙没再和他唱反调,他还怪不习惯的。 孙瑾点自己的将,赵云拱手道:“张宝从巨鹿西来半月有余,国相在常山南部坚壁清野;也就是说这大半个月来,张宝除了初时在紧挨巨鹿的高邑县获得补给之外,再没有得到半点粮草,而张宝麾下黄巾军众多消耗庞大,必然不能长久;如今张宝无法获得补给,那么只有一个办法” 说到这里,赵云顿了一下,看向孙瑾。 孙瑾脱口而出道:“向巨鹿调粮!” 巨鹿郡乃是黄巾军大本营,黄巾军主帅张角坐镇巨鹿,在巨鹿堆积了黄巾军劫掠而来的巨额钱粮。如今摆在张宝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趁粮草未尽之前撤回巨鹿。 要么马上派人前往巨鹿调粮。 然而,以张宝在黄巾军中仅次于首领张角的身份,肯定不会灰溜溜的撤走;要知道张宝在西进常山之前,可是百战百胜,在黄巾军中犹如战神一般的存在,苍岩之败这口气,张宝如何咽得下? “国相慧眼如炬!” 赵云奉承一句,拱手继续道:“我等既知张宝必定向巨鹿调粮,那么我军便派遣一支机动部队绕到张宝大军后方,扰其粮道,待张宝这十数万人粮尽时,便是我等破贼之时!” 这与赵云之前在元氏向郭典提出来的建议一样,就是抓住张宝人多,粮草消耗巨大为突破口。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而张宝却一股脑的杀进常山,以为还能像以往在巨鹿一样,摧枯拉朽就食于野,现如今常山南部坚壁清野,张宝无法获取补给,已经落入进退两难之际。 其实对于张宝来说,现在最明智的抉择是赶紧撤回巨鹿,但张宝却抹不下地公将军的面子,那么必定前往巨鹿调粮,而这就是击败张宝的突破口。 刚才赵云说的机动部队,什么机动性最强? 当然莫过于骑兵! 但是,骑兵对于冷兵器时代来说,就是宝贝疙瘩、是大杀器,金贵的紧。 须知,养一个精锐骑兵,相当于养十多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正规步兵。 赵云说完,大帐内所有人齐齐看向孙瑾,因为这里只有孙瑾麾下有五百骑兵。 孙瑾目光扫过众人,心疼的要命,那五百骑兵是他的命根子,这些年可是花了大价钱养起来的,光花费就占了常山国三分之一的军费支出。 心疼归心疼,但养兵不就是为了使用吗?况且还是用在自己治下,孙瑾深知寄望卢植来常山平贼完全不现实,因为冀州南部贼祸更甚,而且那些郡国比常山富庶且重要的多,朝廷大军必然是先解决冀州南部才会北上。 所以,解决张宝就要靠他自己,此时他心里非常赞同赵云的计划,此计完全有可能在常山灭了张宝,张宝乃是黄巾军二号人物,若杀此贼首,必是泼天大功,名流青史。 想到这些,孙瑾就没有那么肉疼了,五百骑兵博一场名留青史的功绩,值了! 打定主意,孙瑾一副忠君爱国,正气凛然的样子道:“蛾贼猖獗,苍生蒙难,吾身系除贼安民之责,寐而不忘!张宝恶贼,吾誓杀之!” 孙瑾这么说,意思就是答应了。 赵云暗自纳闷道:这些封疆大吏都喜欢时不时表达自己一腔忧国忧民之心吗? 郭典如此,如今孙瑾也是这样! 帐内吴匡眼中精光闪现,这可是一个赚取功勋的好机会,况且还是率领最精贵的骑兵,就算遇到危险打不过,还可以跑。 吴匡当先起身至大帐中央,对着孙瑾单膝跪地请命道:“末将吴匡请令!” “末将虞涉请令!” “末将方综请令!” “末将姜宜” 大帐里响起一片请令声,除了郭典、张华、赵云,其他的将领都单膝跪在大帐中央抱拳请令。 郭典是朝廷任命的巨鹿太守,与孙瑾职位相当,他自然不可能向孙瑾请令。 而张华是中山军主将,他也不可能跑去领那五百骑兵,不管自己的五千中山军。 但孙瑾好似没看到众将请令一般,他的目光停在了赵云身上,他想不明白提出计策的赵云,为何不请令?赵云自己提出来的计划,不应该更有心得,更有把握吗? 况且,孙瑾心中的最佳人选就是赵云。在他眼里赵云有勇有谋,且连战连胜;常山这五百骑兵可是他的心血,若是所托非人,事情办不好,还把他的心血给折了,他找谁哭去? 所以,任凭帐中一众将领请令,孙瑾依旧不为所动。孙瑾微笑着对赵云道:“子龙难道不想再立新功?” 孙瑾这么一说,帐中请令的一众将领心头凉了半截;听孙国相的意思,人家看上的是赵子龙,众将心里难免不忿。 而吴匡的肺更是要气炸了,心中怒吼道:孙瑾老儿,我堂堂大将军爱将,尔却视而不见,真是有眼无珠,气煞吾也! 这一刻,吴匡把孙瑾也恨上了 果真是更年期的男人,浑身带刺儿。 另一边,赵云不急火燎绕的请令,是因为他有更深层的考虑。 对他来说带领来去如风的骑兵,截断黄巾贼粮道,确实令人心动;但扰粮之功与张宝的人头相比,可就微不足道了。 赵云坚信以黄巾贼的战力,根本无法应对官军骑兵骚扰,如此张宝大军得不到粮草补给必成定局;没有粮草,张宝大军崩溃只是迟早之事,那时就是剿灭张宝之时。 所以,他看中的是张宝的首级,这才是泼天之功,是平灭黄巾之后,论功行赏获取地盘的筹码,不然以他贫寒、低微的出身,是很难真真正正独立的。 然而,让赵云没有想到的是,孙瑾居然想让他去,这就让他犯难了。 身旁的郭典对赵云轻声道:“子龙在犹豫什么?” 郭典认为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孙瑾愿把最精贵的骑兵交予你统领,你还好似不情愿。平时多精明的一个人,为何在这时犯迷糊了呢? “末将愿往!” 赵云知道他不能拒绝,因为这是孙瑾以及郭典的意思。他可以拒绝孙瑾,但他不能不顾及郭典的想法,看来郭典是看上了孙瑾这五百骑兵。 毕竟,他这个巨鹿太守,一直客居常山仰人鼻息,哪里会自在? 赵云恍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切身利益考虑,嘴上的大公无私,不过是为了谋取更大利益的借口罢了。 第二天,赵云再次领兵而出 他麾下的几百兵卒留在了大营里,因为都是步兵并不适合奔袭作战,他只带上了周仓、裴元绍二人以及孙瑾的五百骑兵。 五百常山骑的军侯叫孙庭,是国相孙瑾从子,二十五六岁,没有武将的雄壮,反而有些儒生气息,还有些骄横。 五百骑兵虽然不多,但其奔如雷霆的声势,却给人极度震撼的视觉感受。 五百骑兵在原野上呼啸而过,扬起漫天尘土,直至消失在东南方向。 第18章 惊变 ——十日后。 元氏地界,张宝大营。 延绵数里的大营里,地公将军张宝在大帐内怒吼咆哮一通猛砸。 帐内一片狼藉,似有些累了,张宝箕坐在地上,对着大帐外大喊:“来人!” 须臾间,帐门外战战兢兢走进来一人,这人低着头,语气颤抖,低声道:“小人在!” 营里粮草即将告罄,口粮也是一减再减,地公将军的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躁,这让他非常的害怕。 “传本将令,从今日起,暂停老弱妇孺口粮,直到巨鹿粮草运来为止。” 张宝面色狰狞,他话虽如此说,其实他知道接下来哪有什么粮草运来。就在刚才他收到消息,从东面巨鹿运来的十多万石粮食,在二十多里外的栾城境内被一支骑兵焚烧殆尽。 为了掩盖消息,他把回来报信的士兵也给杀了。 此刻,报信兵就倒在一旁,血迹都还没未凝固,大帐内弥漫着血腥味。 现今,张宝只能放弃老弱妇孺保留青壮,他非常清楚青壮才是军力的根本。 进帐那人,胆怯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倒霉鬼;听张宝所说,他非常吃惊,将军居然要断了营中近十万人的口粮?那自己的老父,不也要挨饿了? 张宝见那人在帐里杵着不动,抬起猩红的虎目厉声道:“还不下去传令?” 那人陡然惊醒,自己虽然是将军亲信,可若惹恼了最近性情大变的将军,也没有好下场。 只见他连忙躬身退下,怀着离张宝越远越好的想法。 不久后,张宝的命令传遍大营,大营里顿时骚乱了起来。他们跟着造反不就为了裹腹吗?现在没有饭吃,那与以前有何区别,最可恨的是现在还背上了反贼的罪名,这可是要杀头的。 然而,骚乱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被黄巾力士血腥镇压了,同时张宝声称粮草已经在运来的路上,断老弱妇孺口粮只是暂时的。 在明晃晃的长刀面前,普通的黄巾贼只能选择相信。 又过了几日,营地里还是没有粮草运来,很多人开始怀疑张宝当日的话,营中又开始沸沸扬扬了。 营地里皆是饥肠辘辘的人,要不是分得口粮的青壮,将粮食匀给自己家人,这些老弱妇孺哪里能撑到现在。 这就造成了整整十多万黄巾军都陷入了饥饿中,而张宝的弃车保帅之策,也落空了。 张宝也不想想,这些老弱妇孺基本都是黄巾青壮的家人,这些青壮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家人挨饿,甚至饿死,他们宁愿自己挨饿,也要让自己家人有口吃的。 饥饿让黄巾军青壮战力极速下滑,饿着肚子,还能指望他们上阵杀敌吗? 军中局势居然糜烂到这种局面,张宝完全没有料到,他心里越发的不安,败亡似乎就在旦夕之间。 于是,张宝召集了十多名心腹大将来到大帐里商议对策;这时,他才将粮草被官军骑兵焚毁的消息告知麾下将领。 这些将领原本还盼着这批粮草,如今期望落空,每个人心里都变得惶惶不安,眼下十多万人嗷嗷待哺,这战已经没法打了,能不能活着离开常山都是问题。 “将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与官军拼了?”突然,有一名黄巾贼将抱拳道:“数百年前,霸王项羽破釜沉舟方有巨鹿之胜,将军何不效之?” 张宝闻言,神情一振,看向说话之人,原来是自己心腹爱将郭太,郭太是落寞士族出身,是黄巾军中少有的勇谋之辈,一直以来深得张宝重用,领三万黄巾军。 张宝对郭太问道:“如何效之?” 霸王项羽破釜沉舟的事迹,张宝当然听说过,而自己眼前的困境与当年的项羽何其相似,但要如何效仿,他要问问提出这个建议的郭太。 郭太连忙回道:“将军应将营中所剩粮草全部分发,让营中所有人饱食,由此平息营中的怨气。然后,再将粮草被官军骑兵焚毁的消息公诸于众,必能激发将士们对官军的仇恨。再加上这两日官军步步紧逼,已经进驻北面石邑城,而石邑乃鄙陋之城!将军再告诉所有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唯有打败前面的敌人才有活路,才有粮食;如此方有一线生机。” 张宝听完后,心头大喜,有道是兔儿急了还咬人,官军放弃苍岩山阵地,进驻石邑城环视在侧,令他非常不安,如今看来反倒是件好事。 张宝相信,在死亡的威胁下,这必能激发黄巾军死战的决心,若破石邑,必能反败为胜。 两日后。 栾城 栾城在孙瑾领着百姓北撤之后,就是一座空城,张宝大军来到这里后,为了泄愤,毁坏了城内大批建筑。 如今栾城却成了赵云麾下五百骑兵的临时据点,破败的县衙内,赵云正在听归来的斥候汇报周边情况。 赵云指节敲击着身前的石案,陷入了沉思。十天前他烧毁了张宝十多万石粮食,杀散了押运粮草的黄巾贼,接连几天又劫杀了好几波意图东进的小股黄巾贼,应该是张宝派往东面巨鹿的信使。 可这两天,一个黄巾贼都没有看到了! 按理说,张宝应该会继续派人从巨鹿运粮才符合常理! 难道张宝军中不应该更缺粮了吗?为何反而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也太反常了! 然而,事出反常必有妖,赵云心里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大事不好了!我要见赵司马!” 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一声大呼。 赵云猛然起身,一身甲胄发出铿锵之声,他提起龙胆枪向外走去,孙庭、周仓、裴元绍,以及刚才来禀报的那名斥候也跟着跑了出去。 入目,这是一名满身血污,衣甲残破的骑士,这人见到赵云,便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看样子肯定出大事了! 赵云心头一紧,急步上前,扶住这名士兵。 报信兵号啕大哭道:赵司马!十余万黄巾贼发了疯的攻打石邑城,我军大败!国相和一众将军退守苍岩山,被张宝困住了!” “攻打石邑城?我军不是屯在苍岩山吗?” 赵云很是不解,他离开大营时,大军本就驻扎在居高临下的苍岩山上,为何来人说黄巾贼疯狂攻打石邑城,导致我方大败?莫非,孙瑾他们放弃了易守难攻的苍岩山阵地,而跑去了低矮的石邑城驻扎? 报信兵连忙解释道:“赵司马在栾城焚毁黄巾贼粮草后,吴司马向国相进言,应引兵进驻石邑,防止张宝东逃!” 不用问,赵云也知道这吴司马必定是吴匡。 赵云被气得哈哈大笑道:“常言道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十数万被逼至绝境的黄巾贼,愚蠢至极,愚蠢至极啊!” 吴匡该死,孙瑾、郭典也是糊涂啊。 而孙庭一听自家叔父被黄巾贼困在苍岩山上,急不可耐道:“赵司马快去营救我叔父啊!” 孙庭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若不是因为他叔父孙瑾,他哪有资格当这五百骑兵的军侯。若是他叔父没了,那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再气,再怒! 赵云也知道没有用,事情已经发生了,发泄几句后,还是得想办法解苍岩山之围。 赵云对周仓、裴元绍二人道:“你二人各领一队人马向西查探黄巾贼动向。” 当下,赵云自然不会盲目西进,他必须要先摸清楚西面的情况。 同时,他也恼火孙庭这混蛋,本来赵云是准备将斥候洒到元氏地界,监视张宝大军动向的,可孙庭这孬货,就是不答应,他说离张宝大营太近容易造成伤亡,骑兵是他叔父命根子,不能白白折损。 现在好了,五百骑兵是没有折损几人,可你家叔父就要玩完了。 周仓二人应诺而去,赵云又让孙庭赶紧将在外的骑兵召集起来,孙庭知道事情紧急,也不摆孙公子的架子,赶紧去召集部队。 随后赵云带着报信兵进了县衙,他要仔仔细细了解北边的情况。从报信兵口中了解情况后,赵云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石邑一场大败,两万一千多郡兵,只有五千多人退回苍岩山,可以说是惨败。 最要命的是,退回苍岩山上的五千多人,已经在挨饿了,因为败得实在太惨,粮草全部丢在了石邑城,白白便宜了黄巾贼。 如今大好局势瞬间瓦解,赵云最担心的不是孙瑾、郭典等人,而是担心在真定老家的家人。 苍岩山防线被破,张宝完全可以从苍岩山下的谷道长驱直入常山北部,而老家真定首当其冲,必遭灭顶之灾。 想到这些,赵云心急如焚,他虽然已不是土着赵云,但他却把真定的家人当成了至亲。 怎么办?怎么办?赵云焦急的来回踱步 他恨不得马上就飞回真定老家。 傍晚时分,出去打探的斥候都回来了。 第二天,在摸清黄巾军动向后,赵云领着近五百骑兵,轰隆隆的向西急驰。 他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张宝没有分兵北上,而是在苍岩山下与官军残部死磕,大有不灭官军誓不罢休的架势。 然而这对孙瑾、郭典以及一众官兵来说,就是要命的坏事。 苍岩山下。 张宝麾下黄巾军已经不足十万,在石邑城这场大战中,张宝用六万多条生命,换了官军一万五千多人;张宝不仅不痛惜,反而非常欢喜。 因为他打败了官军,不仅缴获官军粮草解了燃眉之急,还消耗了大部分老弱,减轻了己方粮草负担,完全是一箭三雕。 人命! 在张宝看来不过是攻城掠寨的工具,只要能够获得胜利,死再多的人都是值得的。 苍岩山下,黄巾贼兵在各自将领指挥下源源不断向山上进攻。 山上官军推下无数巨石,在密集的黄巾军人群中划开一条条血肉横飞的血槽,很多贼兵还来不及惨叫,就被砸成了肉泥。 然而,倾泻如雨的巨石,却没有吓退黄巾军,只见他们不要命的向上攀爬,好似忘却了死亡的恐惧。 山上官军阵地。 孙瑾、郭典等人看得头皮发麻,该死的黄巾贼,命是白捡吗? “咕噜!”不知是谁?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孙瑾老脸一红,装作若无其事地左右看了看。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进过一粒米了,肚子叫了好几回,他就喝了好几次山泉。 山泉虽然甘甜解渴,可不扛饿啊! 无意间,孙瑾目光从吴匡身上掠过,顿时那个悔恨啊!这该死的竖子,要不是你出昏招,我堂堂常山相那会落得饥不得食,胆颤心惊的地步? 孙瑾狠狠瞪了吴匡一眼,而吴匡正好发现了。 吴匡心头委屈不已,暗道:乃公思虑不周,你这常山相是干什么吃的?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吗?当时可还夸乃公言之有理!现在出事了,就怪到乃公身上。 “唉!” 郭典无力的叹息一声,他也饿得发慌了。 所有人都饿着肚子,今天还有力气防守,要是再这么下去几天,那就躺在地上等着黄巾贼来宰。 子龙!你来了没有? 不仅郭典在想赵云,就连最恨赵云的吴匡,也很想见到赵云。奔波到冀州,军功没捞到一点,要是就这么死在这里,那真就死不瞑目了。 苍岩山上这么多人在期盼赵云,而赵云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赵云真的来了。 赵云麾下五百骑兵,就在黄巾军后方数里外的山坳里,而赵云、周仓、孙庭三人,则偷偷攀上了苍岩山对面的定峰山山腰处,此处正好可以将对面看得清清楚楚。 苍岩山与定峰山东西相对,两山之间有一条宽阔的谷地,沿着这条谷地可以进入常山北部各县,一直以来都是常山乃至河北北上的交通要道。 如今,近十万黄巾军就屯驻在定峰山下,原本宽阔的谷地,现在密密麻麻全是人。 三人注视着对面苍岩山上的攻防战,也是捏了一把汗! 黄巾贼这不要命的打法,赵云真害怕孙瑾、郭典今天都撑不过。 在栾城时,赵云曾犹豫过要不要救孙瑾、郭典,也权衡过其中利弊。 不救! 孙瑾、郭典很可能死在苍岩山,那么他可以吃掉孙瑾这五百骑兵,至于跟在身边的孙庭在赵云眼中就是个废物,孙瑾若是不在,他有无数种办法,占有这五百骑兵,从而不用屈居他人之下,这是不救孙瑾、郭典的利。 但不救的话,弊端就更大了,就算他得到这五百骑兵,能不能收其心,暂且不论;以他一个郭典口头承诺的郡司马身份,根本就养不活这五百骑兵,除非去抢,但这与黄巾贼有何区别? 所以,这五百骑兵就显得就鸡肋了。 还有,孙瑾、郭典两位大佬要是死在了苍岩山,那他以前所立的功勋,没有这两位大佬作证,都将化为乌有。 自己司马的身份,能不能得到朝廷认可都成了问题。 赵云也认识到,就目前来看没有孙瑾、郭典自己啥也不是,想要自立一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少要在黄巾平灭之后。 所以,孙瑾、郭典非救不可。 而救的利处就太多了,不仅能全自己忠义之名,还能让孙瑾、郭典二人心生感激,同时也能再立新功,名声大噪 然而,利益与风险是成正比的,利益越大,风险自然更大。 以五百骑,想要撼动近十万士气正高的黄巾军,很有可能直接淹没在黄巾军人潮中,就连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问题。 所以他必须要规避风险,既要救孙瑾、郭典,也要保证自己安危。至于苍岩山上其他人,很自然的被赵云忽略了,能救最好,救不了也没关系。 “我要去救我叔父!” 山腰处,孙庭一看对面山上官军已岌岌可危,顿时按捺不住,丢下一句话,急火燎绕的向山下跑去。 “司马!”看着孙庭的背影,周仓唤了一声赵云。“ “抓住这竖子!”赵云面色一沉。看孙庭这不管不顾的样子,肯定是要领着五百骑无脑的冲上去。 骑兵最大的优势在于其机动性和强大的冲击力,但是张宝这十来万黄巾贼却全部屯驻在苍岩山与定峰山之间的谷道中。 骑兵一旦冲进谷道,面对的就是十万黄巾贼人潮,除非一往无前凿穿延绵十余里的黄巾贼,不然必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那时骑兵失去冲击力,还不如踏地有力的步兵有用。 而一旦折损了这仅存的五百骑,那孙瑾、郭典就彻底没救了。 同时,赵云这几个月立下的功绩,也将荡然无存,所以赵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一会儿,周仓提着不停挣扎的孙庭,来到赵云面前。孙庭破口大骂道:“赵云,一路上你磨磨蹭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根本就不想救我叔父,你想占有我叔父的五百精骑。” 赵云面色微变,他是这样想过,不过早已打消这个念头。 “被我说中了!” 孙庭见赵云脸色变幻,继续道:“精骑是我叔父节衣缩食供养的,岂能让你这小儿得逞,等救出我叔父,我定要将你那肮脏的心思公诸于众!” 赵云拳头捏的咯吱作响,脸色越来越冷,两步上前抓住孙庭胸口衣甲,厉声道:“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孙庭闻言,低下了头,心里害怕。 不过见赵云马上松开了他,便以为赵云不敢拿他怎么样,故意靠近赵云,挑衅道:“你敢吗?没有我叔父,你这卑贱小儿跟着郭典还在东躲西藏!” 孙庭非常气愤,这乳臭小儿刚才居然吓他,而那一瞬间他还不争气的害怕了! 他觉得这是一种耻辱。 赵云沉脸不语,孙庭认为赵云被他唬住了,踮脚拍了拍赵云肩膀,笑道:“乃公不和你废话,我先去救我叔父,届时必定让你身败名裂!” 说完,孙庭哈哈大笑,转身准备向山下走去。 身败名裂? 赵云离开老家,就是为了功成名就,孙庭今日居然扬言要让他身败名裂! 赵云如何能忍?只听噌的一声,拔出腰间长剑,锋利的长剑从孙庭后背刺入,胸口冒出。 孙庭身形一晃,他诧异的看着胸口的剑尖,吃力的缓缓转首看着赵云狰狞的俊脸,口溢鲜血,断断续续道:“你你竟敢杀” 孙庭话未说完,赵云一拔长剑,一脚踢出,孙庭的尸体转眼滚落山林。 擦掉剑刃上的鲜血,收剑入鞘,赵云看向目瞪口呆的周仓,淡淡道:“孙军侯心系孙国相安危,关心则乱,不慎跌落山崖!元福!待解苍岩山之围后,一定要好生搜寻孙军侯,以慰其灵!” 说完,赵云提着长剑走向山下。 元福!周仓的字,是前不久郭典亲自给周仓起的。 周仓神情一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赵云如此狠辣,心中对赵云更加敬畏,他知道赵云这是相信他,把他当作心腹。 不然的话,以赵云的武艺完全可以杀他灭口。 理由嘛!同样可以是不慎跌落山崖。 周仓对赵云下山的背影,突然单膝跪地道:“主人安心!属下一定认真搜寻孙军侯!” 认真二字周苍咬得非常重。 主人? 赵云顿住脚步,刀削般的嘴角微微上扬,周仓这是认主了,也是他在这个时代,第一个认他为主的人。 “往后!还是叫我司马!” 赵云略作停顿的身形,继续向山下走去… 第19章 虚张声势 不多时,赵云、周仓二人下了定峰山,回到屯驻骑兵那个山坳里。 抬目望去,裴元绍依旧是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正指挥一众骑士,在马尾处系上藤枝。 见赵云、周仓走来,裴元绍迎了上来,他左右瞟了几眼,嘟囔道:“龟孙那鸟人,死哪去了?” 赵云知道裴元绍在找孙庭,而且这货私下还给孙庭取了一个龟孙的诨号。 当然,不止裴元绍诧异怎么没见孙庭回来,很多骑兵也是那副表情,就差直接问赵云了。 只见,赵云面露悲切,努力挤出两滴眼泪,悲恸道:“孙军侯心系国相安危,竟不顾劝阻只身登上峰顶,却不慎跌落山崖,因崖下是黄巾贼营地,暂不知其生死,云有愧国相啊!” “死了最好!” 裴元绍嘀咕一声。在这段时间,孙庭仗着是常山相之侄的身份,没少欺负裴元绍,裴元绍对孙庭是既恨又忌惮。 “这” 一众骑士大哗,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孙庭跌落山崖,生死不知?这个消息实在令他们难以消化,虽然孙庭平时骄横跋扈,但他们都是孙庭的老部下,情谊还是有些的。 “赵司马,属下请令寻找公子!” 骑兵群中,突然走出十多名骑士,来到赵云面前,齐齐道:“吾等请令寻找公子!” 可见,谁身边还没有几个亲信? 不叫孙庭军侯,而叫公子!这显然是在告诉赵云,孙庭乃是孙瑾之侄,身份高贵。 赵云看了一眼这十多人,这些人平日里,就如仆从一样照顾孙庭,如今听到孙庭出事,要去寻找,他并不意外。 不过,孙庭是被自己杀死的,赵云自然不会让他们去找,悲伤道:“孙军侯乃是看到黄巾军即将攻上苍岩山,担心国相安危,才不慎跌落山崖;如今国相岌岌可危,我想若是孙军侯在此,定是要当先解苍岩山之困,救出国相!若尔等现在去寻孙军侯,一旦惊动黄巾贼,岂不打草惊蛇,届时如何救出相国?” 这十多名骑兵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孙庭跌落山崖,崖下就是黄巾军营地,要是惊动了黄巾军,就暴露了我方,到时候导致苍岩山被破,国相身殒;那我们去向孙庭尽忠有什么用?还是先救相国要紧。 “请司马发兵营救国相!”这十多人又是齐齐道。 赵云再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些人,才下达了即将出战的命令。 命令一下,近五百骑士,开始检查战马、兵器、衣甲,做着各自的战前准备 苍岩山下,黄巾军后方,张字帅旗下,张宝扶剑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一双虎目,紧紧盯着山上的攻防战。 山上的官军杀退了一波又一波黄巾军,官军防线之下尸山血海,山坡被鲜血染红,都开始变得泥泞。 高台上令旗变换,又一支万人队顶了上去,万人队后方,是三千多名张宝直系黄巾力士,充当督战队。 前不久就是在这里张宝遭到伏击,损失了一千多黄巾力士为此张宝心疼了好久。 就在这时,张宝身旁郭太神色钦佩道:“此战过后,大浪淘沙,将军麾下必然更加精锐!” 张宝为何要在此与占绝对地利的常山军死磕? 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要一雪前不久在此被伏之耻! 第二个就是要消耗军中老弱减轻负担,留下精壮。 因为如今的张宝,已经意识到黄巾军最大的弊端,那就是裹挟百姓,看似可以壮大声威。实则弊大于利,百姓良莠不齐,打顺风战,人人当先;但若遇到硬战,便是四散而逃,拖累全军。 若以后,遇到像常山境内这样坚壁清野的事情,人多反而坏事,不用官军来打,粮草就可以拖垮己方。 攻破石邑虽然获取了官军大量粮草,但对数量庞大的黄巾军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所以,张宝打算用战争消耗掉军中老弱妇孺,减少粮草负担。 同时,还能激发黄巾军对官军的仇恨,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 张宝大笑道:“全仗阿太你多谋啊!” 其实,此计并非张宝所想,而是郭太向张宝提议的。 由此可见郭太有多阴毒。 “为将军尽职,乃末将本分!”郭太躬身道。 张宝心情大好,刚要去扶郭太,武艺不凡的他,突然发现脚下的高台,好似发生轻微的抖动。 “将军你看那边!” 张宝身侧亲卫大将严政一指谷地南面的原野上,只见漫天尘土卷席而来了。 “是骑兵!” 当年,张宝跟随兄长张角,曾去过边关,亲眼见到过骑兵发起冲锋,其恐怖的冲击力,令张宝至今难忘。 这些年来,张宝一直渴望组建一支骑兵,数次求张角;却因为骑兵耗费巨大,无力组建。 起义到现在也有三个多月了,黄巾军还从未与一支骑兵正面交锋,以至于张宝都快忘了骑兵的存在。 看到数里外,碧蓝的天空下,铺天盖野的扬尘,张宝估计起码有数千骑? 这是哪一支官军? 莫非是幽州的幽州突骑?随即推翻了这个猜想,幽州在北,那么幽州突骑不可能出现在南面。 那难道是并州兵骑从并州而来? 显然,张宝很自然地忽略了常山的五百骑兵,因为观其声势,根本就不可能是几百骑能有的声势。 “撤!” 骑兵的恐怖,张宝见识过,以至于他非常忌惮,急声道:“御敌!御敌!” 鸣金一响,攻山的黄巾贼如蒙大赦,慌忙后撤。 谷地南面,黄巾营地里大呼声、喝骂声不止,显得非常杂乱,各贼将在张宝命令下组织御敌阵型,乌合之众的贼兵哪里懂什么阵型,不过就是密密麻麻站在一起,试图用人肉盾墙挡住骑兵冲锋。 而张宝则领着直系黄巾力士,向北后退。 苍岩山上,黄巾贼退去,孙瑾、郭典等一干官军,也发现了南方原野上扬起漫天扬尘的骑兵。 这一切说起来很慢,其实只是转瞬间。 谷地南面,黄巾军人肉盾墙还没来得及筑起,带着滚滚扬尘,声势浩荡的骑兵瞬间扎入黄巾军人潮中。 顿时,惊起鬼哭狼嚎的惨叫,挡在前方的黄巾贼兵,被高速奔驰的战马撞得倒飞出去。 使得黄巾军密集的人潮,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赵云一马当先,手中龙胆枪银光闪动,血光飞溅,贼兵惨叫连连 黄巾军在骑兵的雷霆冲击下,一触即溃,仓惶后逃。 赵云见之大喜,一拉马缰,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声声嘶鸣。 黄巾军仓惶后逃,赵云自然不会紧追,因为他这浩荡的声势,乃是在几百骑兵马尾处系上枝藤,营造出数千骑兵奔腾的假象,其目的就是为了吓退黄巾贼。 如今黄巾贼后退,就是山上官军脱困的机会。 赵云望向苍岩山上,面露微笑,孙瑾、郭典正领着残存的官军已经冲下来了! 可见,他们倒也不是太傻! “子龙!” 孙瑾看到赵云,好似比看到老父还要开心,疾步跑下山… 黄巾军北后方,张宝心怀忐忑,南面是骑兵扬起的漫天尘土,他根本就看不清到底来了多少骑兵,只能听到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张宝非常担心,自己这乌合之众能不能挡住数千骑兵一次冲锋。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张宝感觉就是一种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张宝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来恐怖的骑兵。 再次展目望去,谷地南面漫天尘土,已经慢慢散去,恐怖的骑兵却不见了。 张宝陡然惊觉,再看苍岩山上,死气沉沉的官军驻地寂静无声。 张宝哪里还不知道他被耍了!气急攻心之下,口中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老血,大呼:“气煞某也!” 张宝嘶声大吼道:“追!给我追!” 眼看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如何不气? 谷底南面数里外的原野上,孙瑾、郭典领着近三千人南逃。 赵云则领着四百多名骑兵垫后,只要黄巾军敢追来,赵云就领骑兵冲杀上去,如此数次后黄巾贼兵也不敢追了,孙瑾、郭典带着的残部也逃出了黄巾贼追击范围。 当夜色降临时,一路狂奔的官军残部,来到了当夜,赵云与郭典相遇时的女娲庙。 第20章 孙瑾病了 残破的庙宇内,孙瑾跪在女娲像面前接连跪拜,口中念念有词:“谢女娲娘娘保佑!” 此次逃出生天,又落脚在女娲庙内,孙瑾觉得这是女娲娘娘保佑他,他在心中发誓,将来一定要花重金修缮庙宇,光大女娲庙香火。 女娲庙狭小,自然不可能容得下三千多人,庙内只有赵云、孙瑾、郭典、张华、以及司马以上官职的将领,其他人都围着女娲庙休憩。 “子龙,可有吃食!”孙瑾来到赵云面前不好意思地问道。他实在是太饿了,要不是催命的黄巾贼在后面追,他才跑不了这么远。 赵云从怀里摸出一个扁扁的面饼,孙瑾两眼发光,一把抓过去,就往自己嘴里塞,人都快饿死了,哪里还讲究什么礼仪和斯文? 其他人看着狼吞虎咽的孙瑾,不禁咽了咽口水。 郭典眼巴巴地看着赵云。 赵云无奈,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面饼,递给郭典。 郭典倒是斯文多了,细嚼慢咽的吞下。 “赵司马!” 张华肚子咕咕作响,抹下面子喊了一声赵云。 “最后一张了!”赵云将面饼递给张华。 其他人则是大眼瞪小眼,看着三位大佬吃完。 孙瑾吃完后,这才想起自己侄儿孙庭,来到赵云面前问道:“子龙!我怎么没有看到庆之呢?” 白天只顾着逃命,他倒把孙庭给忘了。 赵云其实知道,孙瑾早晚会问到他。 只见赵云面露悲恸,对孙瑾躬身悲切道:“孙国相!云对不起你!孙军侯他” 孙瑾一听,惊慌道:“吾侄怎么了?” 须知,孙庭在孙瑾心中就像亲儿子一样。 赵云语气凝咽,道:“今日,孙军侯担心国相安危,不顾劝阻登上定峰山顶峰,却不慎失足落崖!” 孙瑾突闻噩耗,噔噔蹬后退数步,身型一个不稳跌坐在地,失魂落魄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同一片夜空下。 真定县,丰亭。 一队打着火把的衙役,急匆匆进入丰亭拱门,他们直接来到赵家门前,一名衙役上前敲响大门。 少时,赵风打开了门,见是一群衙役,有些吃惊。 这个年月,官差上门可没有好事。 “诸位这是?”赵风不敢得罪官差,拱手陪笑。 翌日,郭典、赵云领着三千余人向东行去。 因为缺粮,半夜时分,不得已之下,宰了十多匹受伤的战马分食。 而孙瑾从昨夜听到孙庭跌落山崖后就病倒了!到今天病情更严重了。 如今这三千多人的队伍,主事人就变成了郭典。 郭典和众人商议后,决定向东行至巨鹿下曲阳,再向西北前往真定。因为此地到常山北部,只有两条路,要么走苍岩山下谷道,要么走东边下曲阳境内的滹阳道,进入常山北部。 而今,苍岩山下有张宝的大部队,自然不敢走苍岩下谷道,所以他们只能绕道向东,走下曲阳境内的滹阳道。 垂头丧气的队伍里,赵云显得心神不宁,他在担心真定老家的家人。 如今,他救出了仓岩山上的官军残部,使张宝失去了目标,那么张宝必然挥军北上进入常山北部,届时真定首当其冲,那我的家人该怎么办? 这是赵云不愿去想,又不得不想的问题。 郭典看了一眼赵云,叹息一声;石邑之败,赵云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郭典知道在赵云心中还是起了疙瘩。 若是张宝挥军北上祸害真定,赵云的家人很可能遭难,那时候自己又该怎么面对赵云? 他真恨自己当日求胜心切,听了吴匡的馊主意;当日移兵石邑城是他和孙瑾敲定的,如果那天他持反对意见,就不会有现在的悔恨。 说不定黄巾军因缺粮,已经败亡了! 但世间哪有什么后悔药? 残部在沉闷的气氛里前行,一看就是残兵败将。 两天后,三千余残部进入巨鹿下曲阳地界。 下曲阳隶属冀州巨鹿郡,地处巨鹿郡最北部,西邻常山国真定县,北接中山国毋极县,东临安平国南深泽县。 可见,下曲阳乃四郡通衢之地,地理位置极其重要。 但此时,下曲阳城早已不在官军手中,驻扎在下曲阳的是张宝麾下部将青牛,手下有五千黄巾军。 而今,残部军中只剩三百余匹马,从女娲庙到这里又杀了一百多匹马充饥。 现在自然不能再杀马吃肉了,金贵的骑兵可不能这么霍霍完了。 赵云提议攻打下曲阳城获取粮草;郭典哪有不赞成的理由? 于是整顿残部,裁汰伤员,得两千六百余名步兵,三百二十名骑兵,总计近三千人。 赵云领三百二十名骑兵,郭典自领一部千人,方综、虞涉各领五百人,张华领六百余人马,向下曲阳城杀去。 吴匡没有分得一兵一卒,心头虽恨,但石邑之败,全因他的馊主意造成的,哪敢像以前一样唧唧歪歪,只有乖乖跟在郭典身边。 午后,赵云领三百余名先锋骑兵,兵临下曲阳城外。 下曲阳黄巾军守将青牛一见,自持勇武的他,根本没有把赵云放在眼里,领着数千乌合之众来到城外摆开阵势;因为他看中了三百骑兵胯下的战马。 青牛骑着一匹矮脚马,越阵而出,一扬手中开山斧遥指一身黑甲的赵云,傲然道:“兀那小儿,还不下马受降?” 赵云面露不屑,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贼将青牛,一扬手中龙胆枪,大喝一声:“杀!” “杀~” 身后三百余骑催马扬刀,紧随赵云。 轰隆隆的蹄声宛若炸雷,其声势瞬间瓦解了五千乌合之众的心里防线,赵云等人还没冲进贼兵人群,就有贼兵扔掉兵器逃跑。 青牛完全不敢相信,跑起来的骑兵有这么恐怖,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极速杀至的赵云一枪挑死,青牛一死,数千黄巾军彻底溃败,三百余骑兵在人群中疯狂砍杀,杀得贼兵肝胆俱裂,鬼哭狼嚎。 不到半个时辰,五千贼兵被杀一千多人,剩下的齐齐跪在城外,他们想跑,可是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所以只能投降。 三百破五千,赵云并未自得,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入城后,赵云当先领兵去了城中黄巾军屯粮的地方,看到眼前堆积如山的粮草,赵云有些难以置信。一个小小的下曲阳,为何有这么多粮草? 黄昏时分,郭典领着两千六百多名步兵,驻进下曲阳城,他没想到赵云这么轻松就拿下了有五千黄巾贼驻守的城池。 再看城中堆积如山的粮草,郭典喜不自禁,这下忍饥挨饿的官军终于不用再挨饿了,一扫低落的士气。 县衙里,吃饱喝足的郭典,将赵云悄悄叫到了一间房内。 各自坐定后,郭典夸赞道:“子龙逢战必胜,有淮阴之风!” 淮阴!说的是汉初三杰之一的淮阴侯韩信,韩信一生身经百战,却从无败绩,可以说高祖刘邦若无韩信,就没有汉朝。 “府君谬赞,云愧不敢当!”被人夸赞自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赵云也不敢与韩信相比,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并论? 赵云觉得,郭典特意留下他,肯定不只是为了夸赞两句! 但郭典不说,赵云自然不会主动相问。 “自古英雄出少年,子龙过谦了!” 郭典非常欣赏地看着面前的赵云,笑道:“吾观子龙对骑兵运用颇有心得,子龙以前接触过?” 解苍岩山之围时,赵云虚张声势,吓得黄巾军仓惶后撤,当时在山上的郭典,都差点真以为有千军万马奔驰而来。 赵云自然不能说,我其实是个穿越者,借鉴古人的经典战例罢了。说道:“家父曾在幽州突骑效力,常听家父讲解一些骑战经验,故而云略知一二!” 赵云的父亲赵慎,曾经就是幽州突骑的一员,常年在边关与鲜卑人、乌桓人作战,积累了不少骑战经验,所以赵云用这个理由解释。 “原来如此!” 郭典点了点头,忽然盯着赵云的眼睛,道:“还有一事,今日下午子龙领兵出征后,有三名骑兵从苍岩山归来,带着孙庭的尸体!” 孙庭的尸体? 赵云心中惊惧,孙庭是他一剑刺死的,而他说的是跌落山崖,只要明眼人一看孙庭身上的伤口,就知道赵云在说谎,为何说谎? 这不摆明了是赵云干的吗?而孙瑾要是知道赵云杀了他宝贝侄儿,孙瑾岂能放过赵云? 不过还好,孙瑾现在病成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心中短暂慌乱过后,赵云放松了下来,郭典偷偷留下自己,这就说明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非常有限,再看郭典的样子,应该是要替自己隐瞒下来。 而郭典,他看过孙庭的尸体,也发现孙庭是被人从后背一剑穿心而死,再结合赵云所说的跌落山崖,郭典怀疑孙庭的死与赵云脱不了干系,不然赵云为何会撒谎? 郭典幽幽道:“回来那三个骑兵以及孙庭的尸体,在来下曲阳的路上我已让人处理了!” 闻言,赵云心中大定,郭典果然是在帮他,赵云连忙起身对郭典单膝跪地抱拳道:“府君剑有所指,云之所向!” 此言,是赵云对郭典效忠的誓言。 郭典扶起赵云嘱咐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望子龙今后行事,三思后行!” 赵云有勇有谋、能征善战,郭典非常看重,他虽不知道赵云为何要害孙庭?但他已不想过问,只希望赵云能引以为戒。 “谢府君教诲!”赵云躬身再拜。 “对了,孙国相病情加重,晚点子龙独自去看看他,他应该撑不过今夜了!” 说着,郭典眼中闪过一道杀机。 赵云抬眼与郭典四目相对,心中了然,郑重拱手。 第21章 急驰真定 是夜,常山相孙瑾病情加重,撒手人寰。 第二天,全军挂白追思孙瑾。 因为在战时,孙瑾的葬礼非常简单。 草草安葬孙瑾后,张华来到县衙向郭典请辞,石邑之败,他从中山国带来的五千兵马死伤殆尽,苍岩之围后,他身边只剩十多名亲信,前日郭典分给他六百多名士兵,当时张华还非常欢喜。 而今,他却突然请辞,倒让人琢磨不透! 郭典挽留一番后,见张华执意北归,遂不再强留,便从下曲阳府库里拿出一部分钱财赠予张华。 张华倒也没有客气,欣然接受,随后带着十多名亲信,渡过滹沱河向北面的中山国而去。 送别张华后,下曲阳近三千兵马尽属郭典,随着郭典一声令下,近三千兵马走滹阳道向西北方向的真定县进发。 而赵云担心家乡亲人安危,再次请命为先锋,领三百骑兵疾驰真定 真定城。 真定城坐落在滹沱河冲积平原上,地理位置大致在后世的石家庄市东古城附近。 赵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张宝已挥军北上,八九万黄巾贼,将真定城围得水泄不通。 真定城作为常山国北部大城,并非一般县城可比,其防御能力比之王都元氏也不逊色,城池高大坚固,城外还有护城河环绕,乃易守难攻之城。 张宝虽有八九万黄巾军,但想要攻下真定城,也不是那么简单。 石邑之败,常山军几乎全灭,按理说真定徒有坚城,无兵可守才对! 但张宝犯了一个致命错误,那就是兵家所说的:兵贵神速。 常山军是被打残了,可常山北部在之前却迁徙了数十万百姓北上,其中一大半人口都安置在真定附近,如今真定县境内就有三十多万百姓。 张宝在苍岩山和官军死磕时,石邑之败的消息传到了常山北部。 跟随百姓北撤的平棘令沮授听闻石邑之败后,大失惊色,如今常山再无抵抗之军,他料定张宝必然北上,于是急忙找到真定令屈平商议对策。 屈平是一名非常有能力的官员,把真定治理的井井有条;据说还是屈原的后人,但屈原其实并不姓屈,而是姓芈;不过这都是太久远的事情,也无法考证,但其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在真定境内颇得民心。 屈平得知石邑之败也是非常震惊,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他一个县令除了心里痛骂孙瑾一番之外,也不敢去批判常山相孙瑾,眼下,该如何面对危机才是他的本职。 在与沮授商议一番后,两位县令一致认为当前是打开军备库,募集壮丁,成立新军,坚避清野,死守真定。 真定城是常山北部大城,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汉庭幽州边军军备的周转站,如今恰好有一批原本该运往幽州的军备,因为黄巾贼造反滞留在了真定城。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这批可以武装上万人的军备,于是就挪用在新幕之兵身上。 新军虽然是临时组建,但其装备精良,比之兵甲不全的黄巾军却要华丽的多,更何况自古以来燕赵之地多慷慨雄壮之士,听说黄巾贼即将北犯,民间很多骁勇之士踊跃加入。 这一万新军皆是敢战之士,其战力并不逊于乌合之众的黄巾军,只是缺少战场搏杀经验。 张宝兴冲冲北上,誓要横扫常山,但却被挡在了真定城外。 真定城上,各种守城器械一应俱全,张宝的黄巾军还没有越过护城河,便留下满地的尸体;为此气得张宝七窍生烟,自己以前在巨鹿顺风顺水,可一到了常山就事事不顺,还差点栽在了常山,要不是石邑打了一场胜仗,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想起来就后怕不已。 玩命攻打真定城两日后,张宝麾下黄巾军死伤近两万人,已不足七万人;尸体都阻断了护城河,还是无法攻上真定城。 这时,张宝军中又开始缺粮了,黄巾军数量庞大,在石邑获取的粮草根本顶不了多久。 张宝就纳闷了,粮草这烦心事怎么就甩都甩不掉呢? 想到粮草这事! 张宝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独自盘坐在大帐里,心中突然萌生退回巨鹿的想法。 在他西进常山之前,原计划是北上中山国的,为此在巨鹿郡北部下曲阳城,他囤积了堆积如山的粮草和他存放的私人财富。 但是,张牛角身死常山,麾下数万黄巾军分崩离析,成了黄巾军起义以来首败,天公将军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不详之兆,遂让张宝暂时放下北上中山国的计划,即刻领兵平灭常山。 进入常山后,他就开始不顺,战没打几场,却一直被官军牵着鼻子走,在元氏更是差点被活活耗死,要不是在石邑城官军给了机会,自己可能早就败了,来到常山北部,本来以为可以好好掳掠一番,没想到又是坚壁清野,除了攻破面前的真定城,在野外他根本无法获取粮草补给。 退回巨鹿的想法一旦萌生,就一发不可收拾,在常山境内这些时间,他真的太压抑了。 可真要下定决心回巨鹿时,张宝又犹豫了起来! 还是那个理由,就这么损兵折将灰溜溜的退回巨鹿,他不甘心,也抹不下他地公将军的面子。 而且兄长无子,百年之后,基业自然是要传给他们兄弟两个。 按理说他是仲兄,理应继承基业,可张宝知道兄长更属意年轻的三弟张梁,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若是这么回巨鹿,肯定会被老三嘲笑,在兄长心中的地位也会下跌。 想到这些更糟心的事儿,张宝凝神自语道:“我绝不能无功而回!” 于是他一边分出两万人马,让郭太绕过真定城,攻略常山北部其他县城,获取粮草。 另一边派遣心腹前往东面百余里外的下曲阳,勒令下曲阳守将青牛,向真定押运粮草! 显然,此时张宝还不知道下曲阳已被常山残军攻占。 丰亭 蜿蜒的小路上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少时,一支骑兵从东南方向奔腾而来,在丰亭拱门外停下。 滚滚烟尘中,倒提着龙胆枪的赵云翻身下马,他心跳很快,万军丛中面不改色的他,好似在害怕什么! 黑色的军靴迈入大开的亭门,入目只剩一片灰烬 家! 已经不在了……… 我的亲人呢? 赵云紧了紧手中的龙胆枪,神色冷俊。 从进入真定境内,一路疾驰而来,他看到过无数相同的景象,都是被焚毁的村落。 让他欣慰的是,村落虽然被焚毁,但没有看到一具尸体。 这么说来,在村落焚毁前,村落里应该没有人。 由此可以推断,自己的家人,应该是提前撤离了! 这让悬着一颗心的赵云,终于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万里无云的蓝天下,真定城正进行着惨烈的攻防战,激励人心的鼓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上演着冷兵器时代惨烈的碰撞 第22章 黄巾第一猛将 五月的天,不再柔和,已经开始变得燥热;前往真定城的官道上,发出惊雷般的轰鸣声,一支骑兵急驰而过。 蹄声似雷,尘扬九天 在日正中天之时,这支骑兵,来到了真定城东面数里的地方。 “停止前进!” 在一声大喝中,奔驰的骑兵纷纷勒缰控马,骑兵缓缓停了下来后,蹄声隐去,前方隐隐约约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刺目的阳光下,跨坐在黑色骏马上的赵云,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微眯着眼睛,满是老茧的手掌在头盔前搭了一个凉棚,目眺远方如火如荼的攻城战。 因为太远,只能看一个大概! 真定城上,檑石滚木倾城而下,如蝗的箭雨没入城下黄色浪潮,黄巾贼如割麦般成片倒下 后方的黄巾贼,只是短暂的停下片刻,在声嘶力竭的大吼声中,硬着头皮再次蜂拥向城池。 厮杀声、战鼓声、大喝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眼前的战事,让赵云很惊讶,在他想来,石邑大败后,常山军基本全军覆没,而兵力空虚的常山北部,根本无力阻挡八九万之众的黄巾贼,此刻的常山应在水深火热之中才对? 赵云虽满腹疑问,但看到真定有防守之力,他是非常欣喜的,真定在坚守,说明常山北部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虽然暂时没有家人的消息,但他坚信家人是安全的。 因为常山人还有一战之力! 看到家乡的人民在反击黄巾贼,赵云心中的战意逐渐升腾,胸腔的热血开始沸腾 赵云紧了紧手中枪杆,倒提着的龙胆枪缓缓扬起,似镜的枪刃在阳光下寒光四射! 身后三百二十名骑士跟随赵云月余,已知司马扬枪就是即将冲锋的信号,他们纷纷拔出马鞍上环首刀,斜指苍穹,刀光耀目。 “兄弟们!” 赵云左手一抖马缰,嘶声大吼:“破贼!” “希聿聿!” 胯下战马仰天嘶鸣,倏然间四蹄翻飞,以一往无前的姿态冲向前方数里之外的黄色浪潮! “破贼!” 三百二十名骑士齐齐大喝,催动高大的战马紧随其后。 “轰隆隆!” 黄巾军攻城部队后方,黄色浪潮大纛之下,张宝眉头一皱,他在嘈杂的喊杀声中,好似听到了雷鸣! 但火辣辣的太阳之下,怎会有雷声? 张宝不禁望了望碧蓝的天空,少顷!耳际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了! 他陡然惊觉,这不是雷声,是战马踏击地面的轰鸣声,这让他瞬间想起数日前,苍岩山下也是这种声音。 想到这事,张宝心中怒火陡升,那日苍岩山下要不是那支骑兵,常山国相早已是他刀下之鬼!而当日他还真以为有数千官骑杀向他,为此慌忙后撤,事后他才知道,那不过是区区数百骑兵虚张声势,致使他堂堂地公将军吓得仓惶后撤,张宝将之视为奇耻大辱! 从此,一个叫赵云的名字传入他耳中。 如今,张宝急攻真定,获取补给是其一,还有一点就是他听说苍岩山下,那个让他颜面扫地的赵云是真定人,而赵云的家人就在真定城内,只要他猛攻真定,他相信赵云一定会来真定,那样他就有机会一雪前耻。 这时,一名黄巾斥侯飞奔至张宝身前单膝跪地,道:“启禀地公将军,我军后方发现数百官骑,正向我方扑进!” 张宝森冷的目光急忙向东展望,果见数里外平坦的旷野上,一支打着赵字旗的骑兵飞腾而来 一听数百骑? 张宝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当日苍岩山下那支骑兵。当日他不知对方是虚张声势,为此吓得退避三舍,但现在张宝已知其底细,不禁哈哈大笑。 赵云…你终于来了! 张宝眼中杀机迸发,骑兵虽横,但区区数百骑,对于拥兵近五万之众的他来说,并不可怕。 而他,雪耻的机会也来了! 张宝怒吼道:“黄巾力士何在?” “在!” 张宝身边三千力士齐齐大喝。 张宝接过侍从手中的马缰,翻身上马,手提一柄丈二重刀,向前一引,怒吼道:“杀!” “杀!杀!杀!” 三千身着铁甲的黄巾力士,迈着雄壮的步伐紧跟张宝。 张宝不仅是黄巾军的地公将军,他还有一个引以为豪的称号:黄巾第一猛将! 数里的距离,对于狂奔而来的骑兵来说只是顷刻之间,张宝领着三千黄巾力士刚脱离攻城营地,赵云所领的三百二十名骑兵,摆出锥形阵,以赵云为箭头,扎向拦在面前的黄巾力士兵潮。 飞奔的战马瞬间撞飞上百名黄巾力士,令人毛骨悚然的胸骨碎裂声,咯吱作响,一个个黄巾力士口吐鲜血而亡。 一马当先的赵云,手中龙胆枪上翻下舞,惊起声声惨呼,当真是挨者伤、碰者死,所向披靡。 黄巾力士虽是黄巾精锐,可在骑兵强大的冲击力面前,就像洪水决堤一般,瞬间就被撞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疾驰的马背上,骑士们的身体微微佝伏在马背,左手抓缰,右手挥刀砍杀!在黄巾力士兵潮中掀起腥风血雨 “赵云!” 在赵云即将凿穿三千黄巾力士兵潮时,一声怒恨交加的大吼声传来。 赵云闻声,微怔!暗道:黄巾军中莫非有人认识我?听语气像要吃人似的,莫非是褚燕,可声音又不像? 就在这时,数把长刀齐齐斩向赵云胯下前奔的战马! 战马!就是骑者的生命!赵云岂能让敌人得手,在千钧一发之际,使出一式横扫万军,锋利的枪刃在空中划出一道猩红的光影,数名挥刀的黄巾力士咽喉破裂,血涌如柱,仰面而倒! 解决掉危机,赵云才抬眼看向传来怒吼声的方向,那是一名年约三十五六,身材高壮,手提重刀,头戴鹰盔,身披鳞甲,满脸怒容的壮年将军,再看此人身后格外显眼的张字大旗。 他是张宝? 赵云目露精光,若是自己能亲自斩杀黄巾军二号人物张宝,那必定是滔天功绩。 这让一心建功立业的赵云,眼神变得无比火热! 二人眼神一碰,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灼热。 “杀!” 在赵云眼中张宝的人头就是惊天战功,催马杀向张宝。 见赵云冲向自己,张宝紧了紧手中重刀,此刀名曰:西海屠蛟刀,是一把重达七十二斤,以天山之铁,西海之水淬炼而成,据说成刀之时,西海翻涌,水中蛟龙破海而出,被南华老仙试刀斩首,故名西海屠蛟刀。 张宝轻踢胯下战马,扬起屠蛟刀不屑道:“自寻死路!” 身为黄巾第一猛将的张宝极为自信,因为起事至今与他交手的,都成了他的刀下之鬼。 眨眼间,赵云杀至张宝近前,一众黄巾力士举着刀枪阻挡赵云,张宝一见,大喝道:“通通退下!某要手刃此人!扬吾声威!” “将军!” 张宝亲卫大将严政欲出言劝阻!身为一军主帅,一味争勇斗狠,可是兵家大忌。 “莫非尔也敢小觑本将?” 苍岩山两败于赵云,这对于悍勇的张宝来说,比死还难受,今日他誓要亲手斩杀赵云,一雪前耻。 张宝积威已久,严政不敢再言,躬身让开。 “竟是一乳臭小儿!” 张宝催马杀出,待看清了赵云俊美稚嫩的脸庞,更是深受打击,自己当日之前居然被一乳臭小儿吓得的退避三舍? “受死!” 怒火在胸腔熊熊燃烧,张宝手中屠蛟刀,带着一阵阴寒的罡风斜斩而来! 赵云冷笑一声,挺枪格挡。 惊起“铛!”得一声乍响。 屠蛟刀锋利的刀刃狠狠砍在龙胆枪银白的枪杆上,星火四溅,枪杆出现短暂的弯曲。 赵云不禁“咦”了一声,陨铁打造的枪杆上,居然留下了一道轻微的印记,握枪的双手也是一阵酥麻,这张宝似乎有些本事? 赵云顿时收起轻视之心,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黄巾军中,皆是一群土鸡瓦狗,此刻张宝这一刀之威,让他想起了孙瑾好似提过张宝是黄巾第一猛将的事,当时他并未在意,现在看来此言不虚,张宝竟有如此巨力? 在赵云的记忆里,除了传授他枪法的师父,他还从来没有遇到像张宝这样的强者,而习武者,都渴望遇到一个能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赵云战意盎然;手刃张宝不仅是滔天功绩,还是一场练手的机会! 赵云也不言语,只见他手中龙胆枪抖动,化作无数枪影,周围的空气好似被撕裂般的呼呼作响。 力都是相互的,张宝其实比赵云更不堪,自视甚高的他,完全没想到年纪轻轻的赵云能够接住他这亡命一击,他的双手不仅出现酥麻,他的心脉都好似被牵动了。 张宝也不敢小觑赵云,他发现年纪轻轻的赵云力量似乎更胜一筹于他, 眼看无数枪影袭来,张宝不敢大意,挥刀迎上。 “铮!铮” 两把兵器残影相交发出极为尖锐的声音,外围的黄巾力士耳中只剩嗡鸣声,极为不适! 他们吃惊的看着不断打马来回对拼的二人。 心中不禁升起一个疑问,勇猛无敌的地公将军,居然拿不下一个少年? 二人各自催动战马对向厮杀,刀来枪往,愈战愈勇,普通人一看还觉得二人旗鼓相当,可张宝的亲卫大将严政却发现张宝已经落了下风。 此时二人已战了二十余合,在灼热的阳光下,汗流浃背,杀招频频,都意欲结果对方。 而且,马战与步战是有区别的:马战论合,步战论招。 像赵云与张宝乘骑捉对厮杀,这个时候战马是在奔跑的,也就是说他们只能在两骑对向相交之时攻击对方,或者两人并驾缠斗,离开了攻击范围,便需要再各自勒马回头再战,这就是一回合。 当双方战至三十合时,张宝握刀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反观赵云依旧战意高昂,招式凌厉! 紧张注视着战局的严政,心头大急,提着长矛就要上来助战。 张宝见了,不仅不感激严政,反而怒吼道:“滚!” 张宝是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黄巾第一猛将,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却连一乳臭小儿都战不下,使他已感颜面扫地,要是还让人来助战,岂不羞煞人也,今后还有何颜面统御三军? 第23章 斩张宝 “滚!” 被张宝呵斥滚,严政心生不忿,暗骂张宝不识好歹,遂退于一旁冷眼旁观。 赵云与张宝又战了十余合,张宝出刀速度不仅缓慢,招式也变得凌乱,已到险象环生的地步。 赵云心中冷笑,这时他反倒不急着斩杀张宝,反而有了戏虐之心,暗道:看你还能撑几合! 二人战马再次相交,铛!铛!铛!互攻三招,在即将奔出各自武器攻击范围时,赵云勒马一记回马枪,直取张宝后脑勺,奔行中的张宝顿觉脑后一阵阴风袭来,大惊失色!本能的一缩脑袋,恰好避过锋利的枪刃,可他头上的鹰盔却不能幸免,被一枪挑落。 鹰盔落地,张宝发髻大乱,披头散发! 惊魂未定的张宝这时怕了,趴伏在马背上的他,打马奔行数十步后,才勒马回头,见赵云又挺枪杀来,心生胆怯的他,急声大呼道:“严政!速来助吾!” 然而,不远处的严政却充耳不闻,只见他拔马杀向在黄巾力士军阵中来回冲杀的骑兵。 而这一幕刚好被赵云看到,不禁放声大笑,看来这人是要见死不救啊! 迅疾的龙胆枪依托战马强大的冲击力,化作一道银白色的光芒,直袭张宝。 这一瞬间,枪影撕裂空气的声音,好似凤凰的低鸣。 张宝瞳孔暴凸,他好似看到一只光芒万丈的银凤,携带万千杀机展翼袭来。 张宝惊惧万分,本能的想要挺刀格挡。 但是,此时的张宝已经无法格挡,因为赵云的速度实在太快,完全就是电光火石之间。 只听噗的一声,银白色的枪芒破甲穿胸,张宝巨烈跳动的心脏,戛然而止。 但这还没有完,龙胆枪因携带战马强大的冲击力,带着张宝的躯体离鞍倒飞。 “地公将军!” 外围注视着这边的黄巾力士愣愣地看着被挑在枪尖的张宝,直到赵云冲势下降,他们才反应过来,这官军少年杀了他们无敌的地公将军! 外围黄巾力士发出撕心的哀嚎,齐齐挥刀杀向赵云,而另一边正在与骑兵厮杀的严政,听到身侧传来的哀嚎声,心头凌乱! 他回首望去,正好看到赵云将张宝的身躯甩下枪尖,他微微有些后悔,自己一气之下相当于害死了张宝。 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严政心思急转;如今张宝死了,这支食不果腹的黄巾军,再难以为继,那他何必再做纠缠? 只见,严政荡开数名骑兵攻来的刀刃,拔马向西飞奔;他有一个好友叫褚燕,他听说褚燕已入黑山。 而今,败局已定,先走为妙! 历史上,张宝被皇甫嵩、朱隽围困下曲阳,麾下亲将严政自知败局已定,遂刺杀张宝献首投降;如今,严政见死不救,也间接害死了张宝,看来严政乃是张宝命里的死劫。 严政单人独骑逃了,可黄巾力士却无一人逃窜,他们弃了与之厮杀的骑兵,纷纷举刀杀向赵云,他们是张宝的狂热信徒,誓死也要为张宝报仇。 黄巾力士纷纷杀向赵云,陷入黄巾力士兵潮中的骑兵压力大减! 赵云麾下新晋骑兵军侯曹性,见所有黄巾力士发了疯的杀向赵云,已将赵云包围了起来,顿时大急! 曹性急忙整顿队伍,以他为箭头领着仅存的两百余名骑兵,对黄巾力士兵潮发起了冲击 身陷两千多黄巾力士包围之中的赵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些黄巾贼为了阻挡他坐下战马的冲势,竟如飞蛾一般扑向他的战马,使得坐下战马已经跑不起来了。 而战马跑不起来,就像某游戏中的关老二一样没用;赵云果断弃马,手中龙胆枪舞动如潮,泼水不进,在疯狂的黄巾力士中,掀起血雨腥风… 这样的场景与当日元氏城外刺杀张牛角,被黄巾力士反扑何其相似,那日赵云面对的是数百黄巾力士,而这次面对的却是两千多黄巾力士。 可以说,稍有不慎,必将命丧当场! 而且,当要你性命的敌人,多到杀之不尽的时候,内心深处就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恐惧! 哪怕是悍勇无匹的赵云,也不能克服! “司马!” 浑身浴血的赵云,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喊声,不过他不敢分心,手中龙胆枪舞得密不透风,收割着一条条疯狂的生命,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不会停下手中的龙胆。 “嘭~嘭~” 黄巾力士兵潮中,一个个壮硕的身体,被战马蛮横的撞飞,赵云避过一具倒飞而来的尸体,映入眼帘的是横冲直撞的百余名骑兵。 “司马!快上马!”冲至赵云面前,曹性嘶声大喊。 “子善!” 赵云扫飞近前数名凶恶的黄巾力士,踏地而起,稳稳落在曹性身侧的白色战马之上,驱动战马向前冲杀! 一众骑士见已救到自家司马,士气大振,紧跟赵云厮杀! 少时,赵云等人好不容易冲破黄巾力士兵潮,但誓不罢休的黄巾力士却在后面徒步狂追,赵云也被黄巾力士的疯狂感到惊惧,他不敢停留,领着一众骑兵绕过黄巾军阵地,打马狂逃… 而黄巾力士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在后穷追不舍… 赵云等人一路狂奔,一口气跑了三十多里,才将后面的黄巾力士甩开,这时赵云让大家停下来休整,经过一番清点,赵云气的吐血,麾下三百二十名骑兵,此刻仅剩一百零八骑。 且个个带有轻伤,衣甲残破,满身血污,胯下战马也是口含白沫,精疲力尽。 “司马!喝水!”一个水壶呈给赵云。 赵云转首看过去,这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他认识这人,和他同姓,之所以记住这人,是因为这人还有一个孪生兄弟也是他麾下的一员,不过到现在他都分不清二人谁是兄,谁是弟! 赵云接过水壶,道:“你是赵光?” “卑下是赵亮!”那人躬身回道,语气有些凝咽。 赵云闻言,向左右扫视了一眼,问道:“怎不见汝兄赵” 刚说到这里,赵云话语顿住了! 麾下三百二十骑,如今只剩一百零八骑,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要不是他立功心切,与张宝缠斗,耽误了太多的时间,致使以机动性见长的骑兵深陷黄巾力士兵潮中,折损了六成人马。 看着仅剩的百余骑,赵云想起了已故常山相孙瑾,若是孙瑾知道自己将他的宝贝骑兵,差不多败光了,估计棺材板也压不住? 想到孙瑾,赵云心头暗叹:国相!赵云有愧于你! 当然,赵云对孙瑾的愧疚不止骑兵的损失,还有一个只能烂在心底的秘密! 残存的骑兵听到赵云与赵亮的对话,大家神色都变得伤感了起来…… 太阳西斜,树荫底下的气氛很是沉闷,斩杀张宝的喜悦完全被冲淡。 这样沉闷的气氛,却突然被一骑奔马打破。 “司马!黄巾贼杀来了!” 飞奔而来的是在外围警戒的曹性,原本的斥候队长肖仲也倒在了真定城外。 闻报,赵云勃然大怒,该死的黄巾贼没完没了是? 赵云怒气填胸,恨不得掉头厮杀一番,但想到自己仅剩一百零八骑,瞬间浇灭了心头怒火,也不敢无脑的和好似得了失心疯的黄巾疯狗硬拼,恨恨道:“上马,撤!” 赵云白余骑刚走,只见西面数里外的大道上,一支一千五百人左右的黄巾力士,抬着张宝的尸体,正发了疯的向东狂奔,他们的目标就是往东跑的赵云。他们要为地公将军报仇,誓死战至最后一滴血! 而另一边,真定城外,则是硝烟散去,贼兵远遁… 只剩,张宝的大纛孤零零立在尸横遍地的城外。而那近五万人的黄巾军,本来就因粮草问题,人心惶惶;而今数日亡命攻城,更是死伤惨重,军中怨念颇深。 现在,张宝又死了,成了这支黄巾军彻底崩溃的导火索。 普通的黄巾贼,可没有黄巾力士那种视死如归的精神,他们只是一群想要活下去的苦命人,像黄巾力士那样,穷追不舍地去给张宝报仇? 还是算了!他们最担心的还是肚子! 何为乌合之众? 胜则勇,败则散! 这就是黄巾军的特点。 张宝这个主心骨死了,他们的心也就散了,近五万黄巾军在各自小帅、将领的带领下分崩离析! 真定城上,沮授、屈平两位县令愣愣地看着城外消失在各个方向的黄巾贼兵… 他们不知道张宝被赵云宰了,因为赵云与张宝厮杀时,黄巾贼还在攻城,城上的官兵还在苦苦守城,哪里会注意到黄巾贼后方的小规模战斗。 守城的士卒看着黄巾贼散去,如释重负,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不过他们都很懵,黄巾贼这是演哪出? 刚刚还不要命的攻城,没一会儿就散伙了吗? 直到城外所有黄巾贼兵消失在眼帘,城上的沮授和屈平依旧没有出城一探究竟的想法,因为这实在太诡异了? 二人,不约而同的怀着静观其变的打算。 第24章 黄巾疯狗 —— 真定以东,无名的官道上,百余名骑兵疾驰而过 后方十数里,一千五百多名黄巾疯狗,不知疲倦地狂追 一条三岔路口,百余名骑兵驻足停留。 “兄弟们,在马尾拴上藤枝!”后方是不依不饶的黄巾疯狗,不管赵云他们跑哪里,这支疯狗都咬在后面! 赵云恍然,不是黄巾疯狗有超时代的追踪器,而是密集的马蹄印暴露了他们的踪迹! 于是,赵云打算用藤枝抹去马蹄的印记! 没人质疑赵云的命令,连忙在一旁的林子弄来藤枝极为熟练的绑在马尾。 绑藤枝在马尾,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还是在苍岩山下,五百骑吓退近十万黄巾贼,这是够他们吹一百次的光辉战绩。 绑好藤枝,一百零九骑再次前行,轰隆隆的马蹄声远去,除了留下飞扬的尘土,再不见蹄印 百余骑奔行大半个时辰后,队伍中的曹性突然对前方策马奔进的背影大声道:“司马!我们好似走错方向了!卑职记得来时三岔路之前有一个聚落!” 曹性,非常年轻,只比赵云大一岁,司州河内人,原名曹信,其父是一个游走边关的商人;十年前,曹信跟随父亲去边关经商,却正逢鲜卑寇边,其父被鲜卑人残忍杀害,曹信则成为鲜卑人的奴隶。 曹信在草原为奴七年,在三年前终于寻到一个机会,逃回了汉境。而他在草原为奴的七年时间里,学习胡人骑射,练就了一身极其精湛的骑射。 曹信逃回汉境后,回到河内老家,但已物是人非,原来其父当年身死边关后,家中田地被当地豪强强占,家人也尽遭残害。 一怒之下,曹信趁夜杀入豪强家中,手刃豪强一家,为家人报了仇。 自此后,曹信成了河内通缉要犯,开启了他的逃亡之路,东奔西躲之后曹信逃至常山,当时正好听闻常山相孙瑾招募骑射高超之人。 于是,曹信改名为曹性,并且以弓马娴熟、射技无双本领,被选入常山骑屯长一职。 而孙庭死后,常山骑就没有了军侯,于是赵云就提拔了五个屯长之中,最出色的曹性当任军侯。 同时,之前赵云初听曹性这个名字,不禁想起了历史上吕布麾下的八健将之一的神射曹性。 不过,赵云不确定这曹性是不是历史上的曹性,但身边这曹性一样很猛,且箭术更是百步穿杨。 一听曹性说好像跑错方向,赵云仔细打量了道路两边的事物,感觉非常的陌生,好像还真的跑错了方向? 另一边,之前赵云来时路过的破败聚落边上,郭典率领的两千六百余名官兵,突然与一千五百多名黄巾疯狗不期而遇了。 黄巾疯狗一见对方是官军打扮,赤红着双目,像打了鸡血一般杀向官军。 前方突然杀来一支黄巾军,让郭典始料未及,再看其异于普通黄巾贼的装束,郭典知道这是碰上了黄巾军中的精锐黄巾力士! 惊愕的郭典左右张望,还以为遇到了埋伏,急声喝令部下收拢阵型,严加戒备。 在官军防御阵型刚刚成型时,一千五百多名黄巾力士疯狗已经杀至百步内。 郭典经过初时的慌乱后,倒是冷静了下来,他发现两侧并没有伏兵,前方黄巾贼也就大概千五之数,而他却有两千六百余人,顿时心神大定。 百步正好是弓箭射程范围,随着他一声令下,五百弓手引弦仰射,密集的箭矢瞬间带走上百名冲在最前方的黄巾力士。 看着冲来的黄巾贼倒在半路上,郭典面露得色!到冀州已经三个月了,他还是第一次亲自指挥战斗,他要用面前的黄巾贼练练手,到时候再亲手砍掉张宝的脑袋,扬名天下! 黄巾力士瞬间被射杀上百人,不仅没有打击到他们的冲势,反而激起了黄巾力士的凶性,赤红的双目好似喷火一般,悍不畏死的前冲;眼前的一幕,完全出乎所有官军的意料。 五百弓手射了两轮箭雨,上千黄巾力士已经冲到阵前与刀盾兵短兵相接,盾兵人墙之后是长矛手,锋利的长矛透过盾墙空隙刺入疯狂的身躯,腥臭的鲜血迸射而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官军阵中,郭典抚须对左右大笑道:“黄巾力士不过尔尔!” 适时,一旁的吴匡连忙恭维道:“府君统调有度,此乃名将之风!” 石邑之败后,斩灭了吴匡的傲气,成了彻底的光杆司马,如今只要逮着机会,他就会奉承郭典一番,期望郭典一高兴,拨点人马给他,现在他就是妥妥的孙子。 名将之风? 郭典很是受用,心想吴匡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将军亲信,也不能太冷落了,要不从子龙麾下分一曲兵卒给吴匡? 暂时按下这个打算,当郭典的目光再次聚焦阵前厮杀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只见,前仆后继的黄巾力士,用人命竟硬生生将官军盾墙撕破,发了疯的黄巾力士已涌入阵中,以不要命的架势与官军士卒以命换命! 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黄巾力士这不要命的架势,吓住了厮杀中的官兵,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官兵,竟开始不断后退 郭典见了,面色涨红,自己刚刚还说黄巾力士不过尔尔,眨眼间己方就被黄巾力士压制了,这不是刚吹完牛逼,就被打脸吗? 吴匡偷瞄了一眼郭典,眼神漂浮,四下打量最佳逃跑路径,忽然眼神一凝,他发现黄巾力士后方有两个黄巾贼,小心翼翼守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虽然看不太清面目,但观其极为精良显眼的衣甲,吴匡脑中冒出一个人影:张宝! 再结合黄巾力士这发了疯的的架势,吴匡心里很肯定那就是张宝,暗道:难道张宝也被赵云那竖子杀了? 元氏城外,张牛角就是被赵云杀的,再杀张宝,吴匡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对赵云更嫉妒了! 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吴匡双眼一亮,偷偷从郭典身边溜走! “后退者死!”郭典拔出腰间长剑,高声怒吼。 但郭典的怒吼,淹没在震天的厮杀声中! 一名满身伤痕的黄巾力士,高举长刀狠狠劈死一名官军,这时四杆长矛插入其腹部,他闷哼一声,抬起狰狞的面目,脸上扬起了瘆人的微笑,颤抖的手扬刀斩断插入他腹部的长矛,吞吐着血水的嘴里发出桀桀的怪叫声!他趁面前持矛的官兵愣神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向最近的一名官兵,长刀刺入官兵身体,至死也紧紧箍住官兵尸体! 另外三名拿着矛杆的官兵吓得半死,黄巾贼竟如此丧心病狂? 他们真的怕了! 同归于尽的场景在不断上演,往往杀死一名黄巾力士,至少需要一名或者多名官兵的生命为代价! “周黑子,俺俩不会交代在这里!” 混乱的厮杀中,双手执狼牙棒的裴元绍,一棒砸破一名黄巾力士的脑袋,红白的脑浆溅了一身,他背靠着一名和他同样高壮的大汉,大咧咧道:“司马还答应给俺找个姑娘生娃呢!” “就算给你找,人家姑娘也看不上你!” 都到这个时候了,但周仓也不忘损裴元绍,背靠着裴元绍大声道:“俺觉得邻乡的翠花适合你!屁股大,生儿子!” 想到邻乡满脸麻子还龅牙的翠花,裴元绍不禁打了个冷颤,不过他手中的狼牙棒可没有息着,又砸死了两名黄巾疯狗! 二人是同乡,从小到大就爱斗嘴,裴元绍回道:“人家翠花钟意的是周阿兄!俺可没那福分!” “哈哈!” 周仓手中长刀猛斩,一个人头冲天而起,灼热的鲜血溅在黑脸上,更添煞气!高声挤兑道:“至少俺还有人钟意,不像有些人,没人惦念,那才叫惨!” “惨就惨!反正俺不稀罕!” 裴元绍又道:“还是跟着司马痛快,逢战必胜!不过,俺老裴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跟着司马了!” 之前,张华北辞,其麾下的六百余人马,郭典就划分给了赵云,加上三百多名骑兵,正好凑足一部人马;赵云率领骑兵作为先锋,那六百步兵赵云就交给周仓、裴元绍二人统领;领着步兵,周、裴二人只能跟着郭典向真定进发,本以为很安全,没想到兜头杀来一支疯了的黄巾力士,杀得己方节节败退,眼看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黑子,你看!” 不经意间,裴元绍发现郭典在虞涉、方综二人的护卫下向后方逃去,破口大骂道:“那老鸟叫得贼凶,却逃得贼快,这还打个球啊!乃公还要留着有用之躯,为司马效命呢!” 一棒子砸死面前黄巾疯狗,裴元绍急声道:“黑子,俺俩也赶紧逃!” 第25章 为人做嫁衣 —— 郭典一走,还在苦苦支撑的官兵,哪里还有拼死之心,顿时化作鸟兽散 官兵溃逃,还活着的黄巾疯狗并没有追击,不是他们不想追,而是实在跑不动了。在真定城外与赵云麾下骑兵大战一场,接着一路狂追赵云,被骑兵甩掉后,又碰上了一支官军,继而凭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杀跑官兵! 而今,狠劲儿一泄,黄巾疯狗变成了黄巾死狗,满身伤痕、血污的他们,枕着满地死尸气喘如牛,他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完全处于脱力状态。 大地被猩红的鲜血染红,渐渐凝固,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此刻,太阳渐渐西落 而身下的大地,却发出轻微的颤抖。 轰隆隆~ 听这声响,好像是骑兵? 枕着死尸的黄巾力士,挪动沉重的脑袋望向传来轰鸣声的方向! 只见,昏黄的霞光中率先策出一骑白马,马背上的将军面色冷峻,倒提着银白色的长枪 看见此人,所有黄巾力士目眦欲裂,就是这个人杀死了他们的地公将军! 恨意在他们心中升腾,他们摸向身旁已砍卷的长刀,吃力的握住刀柄,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平日随意挥动的长刀。 白马上的将军领着百余骑兵越来越近,他们勒紧马缰,高大的战马在夕阳下扬蹄长嘶! 待战马停下,一众骑兵纷纷下马,白马上的将军,扫视着尸横遍地的前方 一名骑兵察探过后,急忙跑到白马将军战马前,躬身道:“司马!是我们的人碰上了追兵,我方死伤千余人,黄巾贼死伤近千,还有五六百黄巾贼已经脱力,不过他们还试图攻击我们!请司马示下,该如何处置残存的黄巾贼!” 白马上,赵云将龙胆枪挂在鞍上,淡淡道:“都杀了!” 黄巾力士的战力没人比赵云更清楚,而那股不依不饶的狠劲,更令人忌惮! 赵云估计此地距离真定至少有四十里路,而这些黄巾疯狗一路狂奔之后,还能杀败两千六百多名官兵,足见其凶悍! 赵云知道黄巾力士乃是一群狂热信徒,想要收降是绝无可能的,那么留下就是祸害了,唯有毁灭一道。 脱力的黄巾力士,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屠杀开始了! 锋利的长刀划破一道道咽喉,如泉的鲜血涌动着,这一刻黄巾力士脸上没有恐惧,更多的是一种解脱,他们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白马上的赵云,至死都瞪着那双满是恨意的招子。 出人意表的是,没有一个黄巾力士求饶,他们蠕动干涩的嘴唇念着太平道教义,视死如归。 这让赵云认识到宗教的可怕,也看到了信仰的力量! “司马!张宝尸体找到了!” 曹性来到赵云面前,脸上没有一点喜色,好似被什么气着了,愤恨道:“可首级却不见了!” 张宝首级不见了,那么斩杀张宝的功勋就没了凭证,更可气的是,他们的功劳还有可能被人冒领。 而黄巾力士绝不可割掉张宝的脑袋,如此,张宝的人头定是被官军割走了。 赵云俊美的脸庞升起一丝厉色,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那是我的功劳啊! 夜色降临! 真定城。 一名军侯打扮的年轻男子进入真定县衙 堂上,屈平坐在上首,客居真定的沮授跪坐在右下首。 青年军侯步伐矫健的来到大堂,对屈平、沮授二人躬身一礼道:“启禀二位县君,黄巾贼是真的走了,大多去了西面,其他的往东、南、北的都有!还有的跑到附近的山上去了,像是要占山为寇!” 沮授、屈平二人听完后,一阵无语,看来黄巾贼还真是散伙了。 沮授思索片刻后,看向青年军侯道:“可有打探到张宝的消息?” 黄巾贼突然分崩离析,沮授怀疑很有可能是张宝出了事! 难道张宝死了?不然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转变! 可张宝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死掉呢?又有什么人能杀掉拥数万之众的贼首张宝呢? 青年军侯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打探到关于张宝的消息! “可有令弟的消息?”沮授又想到一种可能,急声问道,还有些激动。 “没有!”青年军侯又摇了摇头。 “子虎,先下去休息!”见没有其他可用的消息,屈平挥手让青年军侯下去休息! 青年军侯躬身一礼,退出大堂;近来数日守城,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家了! 想到自己的家人,青年军侯加快了脚步。他到城中大营交接后,急急忙忙向城西小巷走去。 “笃~笃~” 夜色中,军侯来到一处院落门前轻叩门扉。 少时,一名提着油灯的俏丽少女来到门后问道:“谁啊!” “小妹!”青年军侯连忙应了一声。 “是大兄!”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女惊呼一声打开了门扉。 滹沱河南岸,九里渡。 这里是常山国、中山国、巨鹿郡三地相接之地;渡河往北是中山国毋极县,往东是巨鹿下曲阳县。 繁星闪烁的夜空下,一胖一壮两个汉子,双手枕着后脑勺仰躺在河滩上,胖子身侧平放着一根狼牙棒,壮汉身旁则插着一把后背重刀。 “黑子!俺就想不通,吴匡那厮怎么把张宝给砍了?” 胖子质疑道:“要知道俺俩以前还在黄巾军中混饭那会儿,俺可听说张宝是黄巾第一猛,张牛角在其手下都撑不过十合,俺虽没见过张宝的武艺,但张牛角我俩是知道,那老小子武艺不比你差呢!而吴匡那厮只比俺强那么一丢丢,你说他能干过张宝?反正俺是不信!” 胖子说着,掐着一节小指,意思吴匡只比他强那么一点点。 “人家祖坟冒青烟了呗!” 周仓无可奈何道。他也不信吴匡有本事砍了张宝,不过张宝的人头确确实实是吴匡带回来的! 首级为证,由不得不信! “唉!不知啥时候俺家祖坟也能冒烟!” 胖子感叹一声,从河滩上坐了起来,对周仓道:“黑子,这里到俺家也不远,要不回去看看俺家祖坟有没有冒烟?” 现在,胖子对吴匡是真的羡慕嫉妒恨,那可是张宝的人头,滔天功绩啊!他也想回家看看自家祖坟能不能冒烟。 “要回你自己回!” 周仓道:“俺要在这里等司马!” 周仓想过回老家,但他脑中浮现当日定峰山上的场景,因为他已叩首认主,就应当追随主人一生。 “那” “应该是司马回来了!” 胖子刚开口,就被周仓打断了,他急忙以耳触地趴伏在河滩上,听了片刻肯定道:“是战马踏地的声音,一定是司马!” 如今,在这方圆数百里,只有赵云麾下这一支骑兵,所以周仓肯定就是赵云来了。 没一会儿,耳边就传来“嘚嘚”的马蹄声,二人喜笑颜开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提着各自的武器,向蹄声方向大喊:“司马!司马!” 百余骑踏着月光在九里渡停下,见只有周仓、裴元绍二人,赵云翻身下马笑道:“看到你俩没事我就放心了!对了!其他人呢?” 裴元绍很不是滋味道:“府君说要拿着张宝的人头去南边,震慑广宗张角!” 赵云闻言,愣住了,张宝的首级果然在官军手中;而郭典这么着急南下,看来是想到卢植面前显功,向朝廷请功啊! 但张宝明明是自己亲手斩杀的,首级却落到了他人手上,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赵云面色铁青,当真是有苦难言。 一旁的曹性不忿道:“张宝分明是司马亲手斩杀的,府君如此行事岂不令人心寒!” 一众骑兵听到郭典拿着张宝人头急忙南下,也是心生不满!赵云酣战张宝,三百二十骑血战三千黄巾力士,最终赵云虽然斩杀张宝,但也付出了六成伤亡为代价。 那么斩杀张宝的功劳本该是大家的,而郭典却撇下骑兵南下,怎能不令人心寒? 裴元绍听曹性这么一说,大骂道:“俺就说嘛!就凭吴匡那厮也能斩了张宝!这肮脏的竖子忒不要脸!” “司马!以骑兵的脚力,天亮之前就能追上府君!” 周仓此言的意思是,如果赵云忍不下这口气,大可追上郭典,夺下张宝人头。 赵云有些意动,随即又按下了念头! 若真这样做,自己就与郭典撕破了脸皮,而且就算夺得张宝首级,众目睽睽之下,也会认为我是来抢功的,没人会相信张宝是我所杀! 赵云虽然很愤怒,可他并没有失去理智! 郭典对他有知遇之恩,若与郭典争功,反而让人觉得他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况且自己是郭典部下,斩杀张宝之功最大得利者也是郭典,争也争不到好,反而臭了名声! 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赵云不会去做! 对他来说,斩杀张宝之功,当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 看着一众义愤填膺的部下,赵云高声道:“张宝授首诸位居功至伟,而今功勋被他人所占,已是有口难言!但云不会忘记诸位之功,也不会忘记倒下的兄弟们!” 此刻,赵云决定拿出一部分贪墨常山王的财宝,赏赐给部下,平息他们的怨气。 赵云仰望星空,暗道:府君,张宝的人头,就当还你对云的知遇之恩! 自此,赵云对郭典再也不似从前。 第26章 入真定 赵云没有去追南下的郭典 张宝虽然死了,可张宝麾下的数万黄巾贼,不会为此烟消云散,赵云深知常山的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郭典可以不管常山之民,可赵云身为常山的一份子,却不能一走了之,常山还需要他! 他的家人也还在常山! 不过,眼下还得先安抚部下的情绪,那就需要物质上的东西:钱财! 翌日,一大早,就着清冽的河水咽下随身携带的干粮,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赵云领着百骑向西南方向的元氏奔去。 贪墨常山王那十箱财宝,如今还埋在元氏城外的山林中。 在第二天黑之前,赵云一行人来到元氏城外挖出十箱财宝,当场打开一箱全是马蹄金的箱子,在暮色中金光闪闪,展现出别样的光彩;曹性等百余骑兵目瞪口呆,他们哪里见过金灿灿的黄金,而且还这么多!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司马说过要给他们赏赐。 赵云很满意众人的表情,每一个人活着,不都希望过上更好的物质生活吗? 这不是贪婪,是人对美好生活的本能! 这时,赵云对众人道:“诸位兄弟随云出生入死,云铭感五内!” 说到这里,赵云对众人微微躬身,继而伤感道:“可是,有很多兄弟却永远的离开我们了!” 当初五百常山骑,如今只剩一百零八骑,整整折损了八成!有近三百人身死魂灭,另外一百余人因为没了战马成了步兵,跟着郭典南下! 想到那些逝去的袍泽,大家都很伤感,那是他们朝夕相处,生死相托的兄弟! 在悲伤的气氛中,赵云语气沉重道:“但我不会忘记他们,他们的家人将由吾养之、顾之、护之!” 郭典南下,对于赵云来说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没有这个顶头上司盯着,他就能发展自己的嫡系部队,而眼前这支随他出生入死的一百零八骑,就是他培植势力的基础。 赵云深知,要想让人家给你卖命,那就得解决人家的后顾之忧! 而那些阵亡的骑兵,就是赵云言出必行的佐例,大声道:“曹性,将阵亡袍泽名单贯籍整理予我,寻其家人,每人抚恤五十石粮,以慰其心,以安其魂!” “诺!” 曹性心神一震,刚才他还以为赵云和那些当官的一样,不过是随便说几句收买人心的话!现在赵云当众让他整理名单贯籍,那就不是随便说说了,而是真的要去做。 须知,在这个朝政昏聩,民不聊生的时代,对于当权者来说,死人就没有了价值,他们只会给予活人赏赐,因为活人才有价值,但赵云不一样。 赵云拿起箱中一锭马蹄金,道:“现在论功行赏,周仓、裴元绍、曹性三人,每人赏十金!王瑄、熊战、邹盛、余敢,每人五金” 赵云麾下加上周仓、裴元绍二人,一共一百一十人,其中身居军侯职位有三人,屯长有四个,队率有六个,什长二十个,伍长三十个,无职骑兵四十七个!五百常山骑虽然死伤近三百,但其中大多都是无职骑兵,因为有军职的骑士,皆是骁勇之辈,战阵搏杀,活下来的几率自然要高于普通士兵,这也就造成赵云麾下这支残存的骑兵,有军职的比普通士兵还多的局面。 无职骑兵每人得赏一金,换算成流通货币五铢钱,以官方标准一金可换一万钱,不过在民间实际兑换比例在七千到一万五之间,这就要看黄金的纯度和五铢钱的质量。 伍长两金,什长三金,队率四金! 一番赏赐下来,一箱黄金就去了一大半,总计两百四十金,换成五铢钱就是两百多万钱。 赵云为此一点都不心疼,他始终坚信,钱聚人散,钱散人聚这个道理。 只要有一支忠于自己的部队,在这个乱世还搞不到钱吗? 赵云的原则是,只要你给我卖命,我就不吝钱财。 分到黄金,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都觉得没跟错人,而普通骑兵心里想着一定要再立功勋升职,职位上去了,得到的赏赐就更多。 这番赏赐,让这百十人,更加认可赵云,赵云也达到了聚拢人心的目的。 …… 天明之后,赵云领着骑兵向真定前进,走的是苍岩山下谷道。 这次并不像前两日那样疾驰,队伍多了一辆马车,马车里是十个装着财宝的箱子,行进的速度慢了太多。 在三天后,日过中天时,前方高大的城墙映入众人眼帘 肥胖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怕热!赵云身侧裴元绍早将上身的衣甲脱掉,赤着抖动的肥肉,汗流浃背,蒲扇般的手,不停给自己扇风。 很快,队伍来到真定城南门外,城上的官兵早就发现了这支百余人的骑兵,连忙派人去城中县衙禀报。 “城上的人听着,快给俺家司马开城!”热得像哈巴狗的裴元绍,对着城楼咋呼呼大喊。 过了半晌,城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裴元绍刚要破口大骂,城上出现一队官兵,一名军侯打扮的低级将领,从墙垛口探出一个脑袋,那人望向城下激动道:“二郎!” “二你母的腿!” 烈日炎炎,裴元绍气急败坏,大吼道:“乃公叫你开城,你在哪嚎丧呢?二郎?什么鸟二郎?再不开门,乃公剐了你老二!” 赵云看向身侧暴躁的胖子,暗道:这混球火气这么大? 待裴元绍骂完了,赵云向裴元绍指了指城上那人,道:“那是我兄长,他叫的是我!” 裴元绍一听,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他不仅骂了司马兄长,还骂破二郎!这不是带着司马也骂了! 背负箭壶的曹性,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仓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敢骂到司马头上,还要剐了司马兄长老二,看你咋狡辩! 只见裴元绍,甩手就给自己胖脸两个大嘴巴子,贱笑道:“俺这嘴,两天不抽,就爱瞎嚷嚷,管都管不住,是它瞎囔的,不是俺本意!” 赵云懒得理这货,策马两步,对城上回道:“兄长!正是云!” 少顷,真定城门缓缓开启 入目,真定令屈平、平棘令沮授领着一队县卒在城门处等候。 不久前,沮、屈二人接到禀报,说有一支百余人的骑兵正向真定驶来,这不用想也是自己人,因为黄巾贼可没有骑兵,而在常山如今唯一的骑兵,就只有赵云麾下这支。 战马跨过吊桥,赵云不敢托大,翻身下马! 身后百余骑亦齐齐效仿,牵马而行! “赵司马!” 真定令屈平、平棘令沮授二人躬身一礼道。赵云是巨鹿郡司马,军职不算太低,但论实权却不如一方县宰! “二位县君!折煞云了!”赵云快步上前,躬身回礼。 “赵司马之名,吾等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容,三生有幸!”屈平拱手说道。如今常山境内,赵子龙之名广为流传! 比如,元氏城外,孤身刺贼,浑身是胆。平棘城外,火牛破敌,智计百出!苍岩山下,计伏张宝,以少胜多。其后苍岩谷道,百骑退贼,名震四方! 这也是屈平敬仰赵云的原因。 “县君过誉了!”赵云谦逊道:“此乃云之本职尔!” “赵司马请受沮授一拜!” 赵云刚与屈平客套完,屈平身侧的沮授,对赵云躬身一拜道:“谢赵司马平棘相助之恩!” 在平棘,要不是赵云用火牛阵破贼,平棘的三万百姓就不可能安全北撤,赵云不仅救了沮授,也救了当日平棘城内的所有人。 沮授? 一听此名,赵云愣住了,眼前这个三十来岁,面相清瘦的羊胡子平棘令,莫非是东汉末年袁绍帐下一流谋士沮授沮公与? 经过短暂失神,赵云想起有人提过,说平棘令跪民的事情!当时百姓不愿背井离乡,沮授苦劝无果,跪求百姓,一众百姓深为感动,才跟随撤离!连忙回礼道:“沮县君爱民如子,云深佩之!” 沮授一方县宰,屈尊跪民,可见其爱民之心。 ……… 经过一番互相恭维后,屈平非常热情的邀请赵云前往县衙。 赵云自然不会推辞。 来到县衙外,屈平提议将赵云麾下骑兵安置在城西军营! 客随主便,赵云让曹性领兵跟随屈平的人去了军营,而周仓和裴元绍则跟在身边。 进入县衙后,屈平连忙吩咐下人好好款待周仓、裴元绍二人。 赵云则被请到县衙后院的凉亭里,三人落座后,下人送来酒菜,啃了数日干粮的赵云也不客气,一番略带斯文的狼吞虎咽。 不久后,赵云放下碗筷,三人聊起了正事,当谈到石邑之败时,二位县君扼腕叹息,若非吴匡出昏招,张宝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谈及常山相孙瑾,二位县君唏嘘不已,没想到孙瑾因石邑之败,悔恨成疾而殁。 当然,这是赵云编排的,石邑之败,孙瑾虽然悔恨,但还不至于因此大病,孙瑾生病完全是因侄儿孙庭之死。 至于孙瑾的死,那就更是隐秘了,只有两个人知道。 三人在凉亭聊了很久,赵云解开了他们心中黄巾贼为何突然分崩离析的缘故? 因为张宝死了! 但赵云并未说是自己亲手杀掉张宝,只说郭府君带着张宝的人头南下广宗震慑张角,留下他协助常山剿灭黄巾余孽。 此时,赵云已名震常山,二位县君当然希望赵云帮助他们剿贼,真定令屈平甚至提出让赵云统领新军剿贼的想法! 赵云心中大喜,可他很快冷静下来,他怀疑这是屈平对他的试探,所以严辞拒绝了,说自己只是受令协助常山剿贼。 “二位县君,云已有数月未见家人,甚是想念!” 赵云起身,拱手请辞。刚刚屈平对他的试探,让赵云心生不爽,也意识到屈平对自己的尊敬,不过是一种礼节。 同时,屈平心里应该害怕我觊觎常山兵马,不然怎会这么急着试探? 听赵云说要去见家人,屈平和沮授连忙起身,屈平惭笑道:“是吾之过也!耽误赵司马与家人团聚!” 赵云就要转身,屈平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叫住赵云道:“对了,险些忘了告之赵司马,令尊一家居住之地,在城西槐安坊。” 这时,屈平又对候在亭外的仆人道:“阿桑!就由你为赵司马引路!” 仆人躬身应命! 赵云倒了声谢,跟着仆人出了凉亭。 待赵云背影与仆人消失在后院后,沮授站起身来,手扶亭栏,望着碧蓝的天空淡淡道:“仲安又何必试之?” 屈平假意以五千真定新军相授,就是为了试探赵云,因为屈平怀疑赵云留在常山别有用心。 屈平字仲安! “公与!你真信国相乃悔恨成疾而逝?” 屈平面色一冷。他与孙瑾年轻时都曾拜入故太尉陈蕃门下,孙瑾是什么性格,他屈平焉能不了解? 沮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道:“仲安你有证据吗?” 屈平沉着脸,他虽然没有证据,可他根本就不信赵云所说!他甚至大胆的怀疑,是郭典觊觎孙瑾手下兵马,谋害了孙瑾;而赵云帮着郭典隐瞒,说不定也是凶手之一! 屈平沉声道:“我现在是没有证据,但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第27章 归家 赵云跟着阿桑来到县衙前院,周仓、裴元绍二人牵着三匹马连忙迎了上来,他俩在此等候多时。 “司马!”二人齐齐拱手一礼。 赵云微微点头,接过白马马缰道:“走!” 出县衙后,阿桑在前引路,赵云三人并未乘马,而是牵马跟在其后。 青砖铺砌的大街上,人很少!每个人行色匆匆,可能还未从大战的紧张气氛中走出来。 大约两刻钟后,阿桑领着赵云三人,来到城西一棵巨大的槐树下,紧挨着槐树的是一排排环境清幽的小院,一直向北延伸。 “赵司马,到了!”阿桑对赵云躬身道。 想着心事的赵云,似乎没有听到,还牵着马儿迈步。 “司马!” 从县衙出来,周仓就发现自家司马心不在焉的,好似在想些什么? “嗯!” 赵云听到周仓的唤声,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瘦小的阿桑道:“到了吗?” 阿桑连忙点头,目光投向已经走过的院门。 循着阿桑目光看去,那是一处闭着门扉的院落,赵云放下心事,将手中马缰递给周仓,快步向院门走去,离家一晃近四个月,他早就想家里人了! 这一刻的他,也相当于是衣锦还乡;从无名少年,变成了可将兵千人的司马,也算小有成就! “笃笃!” 难掩心中欢喜,赵云抓住门扉上的铜环,用力叩击。 “谁啊!来了!来了!” 院内传出熟悉且带有恼怒的女声,这是妹妹赵雨的声音! 赵云这才发现门板上,留下了几个深印,难怪妹妹都恼火了! “吱呀!”一声,门扉打开,一脸怒色的赵雨探出脑袋瓜,刚要骂人,整个人却呆住了!眼前这一身黑甲,面目俊美,身材高俊,背系赤色披风,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居然是她天天都念着的阿兄! 看到妹妹,赵云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道:“小妹这是不认识阿兄了吗?” “阿兄!” 回过神来的赵雨,一甩门扉,飞扑向赵云,死死抱住赵云凝咽道:“小雨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阿兄了呢!阿兄!我们都好担心你!” 赵云摸了摸妹妹的脑瓜,宠溺道:“阿兄这不是回来了吗?” 听到院门处的声音,屋里的赵慎抱着孙儿赵旭走了出来,见到是心中天天担惊受怕的小儿子,赵慎虎目中噙着泪花,赵云勇战黄巾的事迹如今已传遍常山,赵慎很欣慰,儿子有出息了,年纪轻轻就做了司马!可更多的是担心,赵家祖上数代从戎,赵慎深知战场的残酷,稍有不慎就会身死魂灭。 作为一个父亲,固然希望子孙光耀门楣,但更多的是希望儿孙平安、康健。 而小孩儿往往健忘,小赵旭在祖父怀中,好奇的打量着赵云,在努力的回想这熟悉的陌生人是谁? 看到父亲赵慎,赵云安抚好妹妹,快步到父亲面前,嘭的一声,双膝跪地,拜道:“孩儿拜见阿父!” “周仓(裴元绍),拜见赵翁!” 周仓、裴元绍二人见这独臂大汉是赵云父亲,两人连忙上前拜倒。 翁,在这时代属于对长者的尊称,比如父亲可以称:阿翁! 二人称赵慎赵翁,也就相当于叫赵伯父的意思! “起来!” 赵慎将怀中孙儿赵旭放下,伸出独臂扶起赵云,又连忙将赵云身后拜倒的周仓、裴元绍托起,和蔼道:“都先进屋!” 赵慎断臂前,乃是边军勇悍之士,一见牛高马大、满身精悍的周仓、裴元绍二人,心中暗赞:虎狼之士也! 这里是一个独立的两进院落,进入大门是一堵颇有气势的影壁,绕过影壁便是前院,院里绽放着不知名的花卉,香气馥郁;一条青砖铺砌的小路,一直延伸至数丈外的堂屋。 看到这陌生的新家,赵云颇为满意,比丰亭破旧的老宅好了数倍,他很疑惑,紧巴巴的家里,应该买不起这样的宅子? 身侧的父亲好似知道赵云心中所想,解释道:“这是屈县君对我们的厚爱!” 屈平? 赵云心中明了,看来他欠屈平一个不小的人情。 之前内心对屈平那一丝不快,也淡化不少! 堂屋里,各自落座后,周仓、裴元绍二人显得很拘谨,特别是平时咋咋呼呼裴元绍,成了个安静的胖子。 赵雨开心的给大家奉上凉茶,又欢快的去了厨房,帮着大嫂黄氏准备晚宴。 看着忙前忙后的妹妹,赵云会心一笑,回家真好! 赵云与父亲数月未见,二人话题很多,父子俩聊的热火朝天,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屋内变得昏暗。 赵慎对周、裴二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起身点亮油盏。 这时,赵云突然想起一件事,对父亲问道:“大兄什么时候也加入了官军?” 今日,真定城南门,就是他大兄赵风职守。 几个月前,赵云南下寻兄,在半路遇到大兄赵风,当时赵云说要去参军,赵风还阻止他,说参军太危险! 让赵云没想到是,几个月不见,他兄长赵风也加入了官军。 “阿母要阿父当将军!” 又跑到赵慎怀里的赵旭闻言,奶声奶气道:“阿母还说,阿父没出息,比不上二郎!” 赵慎面色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赵云面色微愣,显得有些尴尬! 这也让赵云明白,攀比心理,似乎是女人的标配! 大嫂也不例外! 坐在一侧的周仓、裴元绍二人闷声灌着身前案几上的茶水,好似喝出了酒的味道。 不久后,下值的赵风回来了,人未至声先至,只听赵风哈哈大笑道:“二郎,你可回来了!大兄天天听你破贼的事迹,当真是大快人心!” 听到大兄的声音,赵云向外望去,站了起来,快步向外迎去! 堂里的周仓、裴元绍二人也站起身来,特别是裴元绍,满脸通红,埋着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今日中午在城外,他可是扬言要剐了赵风老二呢? “子龙!不应该是赵司马!” “二郎!” “赵司马” 堂屋外,赵风身后跟着八个年轻少年,个个面露喜色,七嘴八舌的喊了起来。 他们都是赵云的发小,从小玩泥巴打架,一个不落。 “阿骆、阿兰、阿平、贵娃”赵云非常激动,这八人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大兄!”赵云快步上前对着兄长躬身一礼,兄弟之间讲究兄友弟恭,赵云身为弟弟,理应向兄长行礼! “好兄弟!”赵风连忙托起赵云,开心的来了一个熊抱。 过了一会儿,兄弟二人松开,赵云又挨着挨着和自己那八个发小抱了一下。 “二郎!俺们听说你在南边打黄巾贼的事迹,俺们也参军了!以后跟着你打黄巾贼!”阿骆叫黄骆是赵风的小舅子,但他和赵云更亲。 “是啊!以后跟着二郎建功立业,当将军!!” “跟着二郎!就像以前俺们揍褚河那样揍黄巾贼!” 八个发小围着赵云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 在吵杂的声音中,赵雨从厨房里跑了过来,推开围在赵云身边的八个人,双手叉腰,杏眼圆睁道:“你们就不能让我阿兄歇一下?一直问个没完没了的!特别是你阿骆,声音最大!你阿姐叫你去帮忙!还有你阿象,一直叫什么叫!不觉得很吵吗?还有你你你你们几个都给我去灶房帮忙!” “小雨,没听过君子远离庖厨乎?” 小妹居然叫自己去厨房帮忙,堂兄赵象马上反驳。 “就是,君子远庖厨!”另外被赵雨点名的三人,连忙附和。 赵雨闻言,盯着四人看了一圈,撇了撇嘴道:“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你们有君子之气啊?” “你”几人急了,俺们不是君子,难道是小人不成? “你什么你,叫你们去,就给我去!再不去,信不信?”赵雨柳眉一竖,精致的脸庞一脸戏谑的看着几人,粉拳紧握。 完了! 这小祖宗又想揍人!几人咕溜一声,跑去厨房,赵象对已经进了厨房的黄骆喊道:“阿骆,我们来帮你!” “雨儿!”堂屋里的赵慎忍不住呵斥道:“都快成大姑娘了,还像个野小子,成何体统!” “就是,以后都没人敢娶你!”大兄赵风还不忘补刀。 “哼!我还不嫁呢!” 赵雨不敢跟父亲顶嘴,但对平时宠爱自己的大兄才不怕。 顶了赵风一句,赵雨便气鼓鼓的去了厨房,心中发誓:我赵雨,要嫁也嫁大英雄!只能比阿兄差一点的男儿! 在她心中,赵云就是最完美的。 没过一会儿,晚宴已经弄好。 一盘一盘菜肴上来,赵风搬出家里的好酒,热闹非凡的酒宴开始了! 喧嚣的酒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赵云那八个幼时玩伴直接被周仓、裴元绍二人干趴下了! 裴元绍这家伙自来熟,和这八人也称兄道弟了起来! 此刻,赵云也喝得酩酊大醉,在赵雨一脸埋怨中,被扶进了一间房里。 替赵云擦脸洗脚后,赵雨气呼呼道:“以后谁敢让我阿兄喝酒,我揍死他!哼!” 晨光划破黑暗,雄鸡叫醒红日! 赵风已去轮值,赵雨和阿嫂黄氏正在打扫满是酒味的堂屋。 赵云三人,脑袋都还有些晕乎乎的,阿嫂黄氏连忙送来朝食。 吃完朝食,告之父亲一声,赵云领着周仓、裴元绍二人出了门! 很快,三人就来到真定城内西南角的军营,里面传出震天的晨操声 军营门口,一身戎装的赵云三人,被一队持戈士兵拦下! “大胆!可知我家司马是谁?”裴元绍高声呵斥!瞎眼的混蛋,竟敢拦名震常山的赵子龙? 看着满脸凶悍之气的裴元绍,持戈士兵缩了缩脖子,有些胆怯,不过想到治军严明的县君,其中一人挺了挺胸膛,义正言辞道:“没有县君命令,谁也不能进!” 县君?屈平? 没想到屈平治军如此严格?赵云心头暗赞一声! 而且,他也没必要和一队奉命行事的士兵过不去,开口道:“速去禀报屈县君,就说赵云求见!” 他就是咱们真定的赵子龙? 一众持戈士兵心头一愣,如雷贯耳的赵子龙,居然如此年轻,如此俊美?在他们想象中赵子龙应该是一个身高数丈,拥有三头六臂,凶悍无比的人才对啊!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赵子龙战无不胜的战绩嘛! 不过,当目光转向赵云身后凶神恶煞的一黑一胖时,哪敢小觑赵云半分? 不由得肃然起敬道:“子龙将军稍候,小人这就去禀报!” 在常山传言中,都称赵云为子龙将军,而这难免有夸大的成分,赵云如今只能算半个将军。 少时,军营里疾步走来一名披甲儒将,待走近面前,并不是屈平,而是平棘令沮授! 见是沮授,赵云释然,原来沮授才是这支新军临危受命的主将,暗自感叹道:也只有沮公与才能用一万临时组建新兵,挡住数万黄巾贼猛攻! 由此可见沮授之能! 赵云又暗赞道,不愧是名留青史的沮公与啊! 沮授看到赵云,快步上前,拱手一引道:“赵司马,里边请!” “县君请!”赵云拱手回礼。 进入大营校场,数千士兵正在晨操,校场之上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隐隐已有精兵之象! 赵云心中羡慕不已,这要是自己的兵那该多好! 这时,沮授告诉赵云,曹性百余人被安置在营东,赵云遂让周仓、裴元绍二人去寻。 赵云来此就是看他麾下骑兵,这是他手上唯一的兵马,也是他数月搏杀积攒的实力! 沮授将赵云请入校场正北的营房内,这是沮授聚将议事的地方,里面陈设庄严肃穆,正上方挂着一幅简易的舆图。 进入营房坐定后,自有士兵奉上茶水,呷了一口凉茶,沮授看向赵云道:“当下黄巾贼四散于野,赵司马可有除贼之策?” 如今,张宝虽死,但常山境内数量庞大的黄巾贼却并未消亡,这些黄巾贼分散在常山北部各地,这对常山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毒瘤。 也是常山官员心头大患,不得不除啊! 可是常山北部多山,西面又紧挨着茫茫群山太行山脉,这些黄巾贼往老林子一钻,据险而守,想要将其剿灭,绝非一朝一夕之事,纵使沮授这样的智谋过人之辈,也呼之奈何! 而赵云留在常山,就是为了解决如附骨之疽的黄巾贼! 沮授问起如何除贼,赵云也陷入了沉思 第28章 王芬被劫 “公与!” 营房内,赵云、沮授二人正对四散于常山境内的黄巾贼一筹莫展之时,房外突然传来屈平焦急的呼喊声。 一听是屈平的声音,沮授面露诧异之色,屈平对赵云心存芥蒂,他应该知道赵云今日会来军营,如此,依屈平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来的!再听屈平的语气,好似出了什么大事? 沮授连忙起身! 眨眼间,轻掩着的房门被推开,气喘吁吁的屈平急声道:“公与!出大事了!新任冀州刺史王使君,在井陉境内被黄巾贼劫去了!黄巾贼派人送来王使君印绶,扬言要二十万石粮食去换,不然就砍了王使君!” 此刻,屈平的样子已是方寸大乱,不知道的还以为黄巾贼劫了他老父。 沮授闻言,非常吃惊,新上任的刺史,刚进冀州地盘就被黄巾贼掳去,这对冀州乃至朝廷来说都是赤裸裸的打脸。不过当听说黄巾贼以王使君为要挟,索要二十万石粮食时,沮授不禁松了口气,如此说来王使君暂时没有生命之危!还有回旋的余地! 要是黄巾贼直接砍了王使君,那屈平吃不了兜着走! 概因昨日,屈平急火燎燎的将常山大破二十万黄巾贼,贼首张宝授首的捷报,快马加鞭送往雒阳。以信使的脚力估计,现在应该已进入西面的井陉古道,很快就会到并州地界,那么想要去追回是绝对不可能了! 而且,屈平在捷报中大书特书,自己是如何临危不乱,护境安民,守得一方安宁!至于张宝的人头嘛,他倒不敢说是他砍的,但从捷报中的内容,也不难看出他屈平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而此时的屈平,就怕前脚捷报刚到雒阳,后脚新任刺史被掳的消息就传回了雒阳。他非常清楚,他在信中扬言常山黄巾已灭,请陛下放心等话! 若是追究起来,他屈平就犯了欺君之罪,那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屈平此人,虽仁政爱民,不墨钱财;但对于权势极为热衷,只要不违背他仁政爱民的底线之下,挖空心思向上爬! 常山相孙瑾已逝,常山郡府大部分官吏跟着常山王刘暠躲躲去了中山国,如今在常山就属他最有实力,也最有上达捷报的资格。 如今的屈平,大有顶替孙瑾的感觉。 然而,在县署坐等朝廷嘉奖的他,没想到才过一夜,就收到新任刺史被劫的消息,这让屈平肠子都悔青了,这捷报要是没有发出去该多好,哪怕迟一天也好啊! 但现在后悔是没用了,要想保住身家性命,唯有将新任刺史救回来,可真定仓禀内连十万石粮食都没有,哪里拿得出二十万石粮,他很想跟黄巾贼说:九万石行不行? “仲安莫慌!”看屈平心急如焚的样子,沮授倒了一碗凉茶递给屈平。 轻推递来的凉茶,屈平愁道:“使君被掳,我心甚愧啊!” 沮授心说:你不是愧疚,你是为你的自吹自擂害怕!昨日屈平写捷报时,沮授也是在场,沮授当时都被屈平所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内容实在太过不要脸了!沮授让屈平赶紧将他名字除去,写你自己就好!当时屈平一听暗喜,这可是你不让我写的,可不要怪我不为你请功! 虽然有些鄙视屈平,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沮授怎会袖手旁观,只听沮授道:“蛾贼以王使君性命要挟索粮,那么王使君暂时就是安全的,当下应思如何救出王使君!” “公与多智!”屈平一把抓着沮授的手,急道:“吾等该如何救使君?” “蛾贼既已言明索要粮食,吾等应先筹粮以安其心!”沮授在真定也有不少时日,他当然知道真定现在是拿不出这么多粮食。 但黄巾贼扬言要二十万石粮食换人,那么在真定城必定安插有耳目,如果不做出正在筹粮的样子,黄巾贼直接撕票那就追悔莫及了! “好!好!” 屈平连忙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回县署筹粮!” 说完,屈平急匆匆地走了!这是关乎屈氏身家性命的大事啊! 从屈平入营房到离开,他都没有看旁边的赵云一眼。 “仲安这人,性子急!” 沮授看着赵云略显尴尬,不管怎么说人家赵云也是巨鹿太守麾下郡司马,屈平如此无视是非常失礼的,毕竟常山眼下的烂摊子还需要赵云帮着收拾。 赵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对沮授道:“县君打算如何营救王使君?莫非真要给黄巾贼二十万石粮食?” 汉时,度量衡与后世差别不小,一石粮食大概是一百二十汉斤,相当于后世六十斤,二十万石用后世的度量衡来算也有一千两百万斤,放在一处必将是堆积如山! 赵云暗道:黄巾贼也真敢开口,以每个人每天三斤的食量来算,这么多粮食足够一万人,天天饱食一年。 沮授摇了摇头,哀叹道:“眼下仓禀内,十万石粮食都没有!” 这些年来,天灾不断,粮食收成是一年不如一年,而今黄巾贼作乱,常山南部数县百姓被迫北迁,没有多少余粮的百姓哪能经得起这番折腾,很多百姓迁至常北,就已经断粮了,官府自然不能看着他们饿死,肯定要出粮救济,不然又何必让百姓北迁? 这一救济就是无底洞,三四十万百姓的吃喝,每天都是天文数字,再多的粮食也给你吃完。 这不,一向富足的真定都快见底了!而周围邻县早就向真定要粮了,而自身难保的屈平哪里会同意? 如今,最可恶的黄巾贼,一开口就要二十万石粮食,难道能从天上掉下来? 赵云没想到常山已经困难到这个地步了,他记得北迁时,元氏仓敖里的钱粮可都是运到了真定城,当时孙瑾是打算把真定城作为他新的治所,这也是周围县城向真定要粮的原因。 缺粮!缺粮! 忽然间,赵云脑中精光一闪,真定缺粮,那黄巾贼肯定更缺粮,不然怎么会狮子大开口! 除贼就应该从粮食入手,先灭了这支抓新任刺史的黄巾贼,不过呢就是风险有点高! 特别是新上任的王使君,可能有性命之危! 井陉县。 井陉县隶属冀州常山国,井陉之名因地形而得,据《太平寰宇记》记载,周穆王东巡狩猎时,来到此地,看到“四方高,中央下,如井之深,如灶之陉”,故名“井陉”。 其实就相当于是个小型盆地。 井陉县全境崇山峻岭,地势险要,其东有土门关,西有固关,称井陉口,又名井陉关,为天下九塞之第六塞,太行八陉之第五陉。 并陉关背倚太行群山,遥望华北平原,扼晋冀交通咽喉,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一幕幕刀光剑影曾在此上演。 历史上着名的背水一战,就发生在井陉境内绵蔓河河畔。 战时,井陉是兵家必争,和平年间此地却是商贾往来并、冀的要道。 关城上,一直驻有一曲军队,战时扼守关隘,和平时期收缴过关税;如今冀州是黄巾起义震中,井陉关早已进入戒备状态,关门紧闭,兵甲森森;除了持官方通关文牒之外,一律不得开关。 井陉关以东十余里外一处隐秘的河谷内,藏有一支黄巾贼,粗略估计不下万人。 河谷小河边立着几顶灰黑的皮帐,清洌的河水缓缓流淌 皮帐中,坐着一名皮肤蜡黄,眼神阴翳的汉子;细看之下,原来是张宝爱将郭太,此刻郭太正死死盯着面前之人,冷冷道:“尔信不信?老子将汝剁了喂狗!” “君子危不忘忠义!唯死耳!” 被恐吓之人,昂着头,一脸慷慨赴义的样子。他就是刚跨入冀州地界,就被劫了的新任冀州刺史王芬。 王芬,字文祖,兖州东平国寿张人,八厨之一;曾深受党锢之祸,四处流亡,黄巾起义爆发后,皇帝害怕士人与黄巾合谋,遂解除党锢,王芬得到赦免后被委以重任,出任冀州刺史。 今年,王芬已经快五十岁了,中等身材,国字脸,唇方口正,满身正气。 “你!” 郭太顿时气急,他就不信真有不怕死的人!对着帐外大喝道:“来人!把这老狗拉出去剁了!” 如狼似虎的两名黄巾贼从帐外冲了进来,架住王芬就往外拖。 王芬一言不发,也不挣扎,满眼不屑地盯着郭太。他打心眼里看不起黄巾贼,哪怕死在黄巾贼手里,一样不妨碍他鄙视黄巾贼,这就是士人的气节。 要我给你诈关西进?还是杀了我! 王芬被拖出皮帐,架在河岸边;郭太连忙走了出来,见手下已经拔出刀,准备砍人时,王芬依旧一副要杀便杀的架势。 郭太不由得高看了王芬一眼,暗道:看来这老狗真不怕死! 在黄巾贼手中的刀即将斩下王芬头颅前,郭太拔出佩剑荡开长刀,恶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郭太并非莽夫,而且还颇有谋略,杀掉王芬,心里是快活了!可活着的王芬价值更大,既然不愿帮他诈开井陉关,那就先用王芬搞点粮食过来! 第29章 左髭 ——三日后。 郭太又派人到真定催促,问屈平把粮食准备好了没有?如果再不送粮,他就先送王芬一条手臂过来! 县署内,沮授对犹豫不决的屈平道:“仲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万一蛾贼恼羞成怒杀了使君,如何是好!”屈平苦着一张脸。王芬若死,那他就坐实欺君之罪,他一家子都跑不了,更别说他自己了! 这几天屈平遍访真定豪族,经过各种让利、许诺,在各大豪族手中借得五万余石粮食,加上仓禀里的粮食一共有十五万石的样子!但还是有五万石的缺口。 于是,屈平又赶紧找到真定城内甄氏粮行,用元氏运至真定的巨额钱财,在中山甄氏那里订了六万石粮食,甄家承诺五日之内送达。 这样算下来,二十万石粮食就筹齐了,用粮食赎回王芬对屈平来说是最稳妥的办法,他真不想冒险。反正府库里还有大量钱财,就算仓禀没有粮食,大不了再向中山甄氏买粮。 “仲安,赵司马已探明黄巾贼所在,只要我们派兵扼守贼人所在河谷前后峡口,这支万余黄巾贼便插翅难逃!那时就不是蛾贼和我们谈条件,而是我们提要求!”沮授继续道。 真定数千新军统领是沮授,可调兵的权力却在屈平手中,不说服屈平,沮授是调不动兵马的。 “赵子龙一心功利,他才不管他人死活!” 提到赵云,屈平就来气,为了杀贼立功,太不把刺史王使君性命当回事了!又想到自己一家性命与刺史息息相关,屈平严词拒绝道:“绝不可置使君于险地,吾意已决!等甄氏粮食送达,就将二十万石粮食送到虎头岭!此事由我处理,出兵之事不得再提!” 虎头岭,是黄巾贼首郭太要求交换人质的地点,离郭太驻兵哪个河谷非常近。 沮授暗自叹息一声,屈平执意以粮换人,便知多说无益,他微微拱手离开了县署。心中哀叹道:此乃资贼,屈仲安糊涂啊! 沮授回到军营,赵云连忙迎了上去。 沮授对赵云摇了摇头,进入营房,无奈道:“屈仲安不愿冒险,执意用粮换王使君!” 赵云心头咯噔一下,看来这几日的努力白费了!心中对屈平的不满也逐渐加深。军队不让我插手,也就罢了!献计除贼,你也置若罔闻!你对我有意见是? 赵云非常纳闷,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为何这屈县君就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唉!”赵云微微一叹,故意道:“屈县君,对云似有误解?” 赵云看着沮授,心忖:屈平如此防着我,你沮授应该知道? 沮授闻言,以手抚额,暗道:孙国相死的太蹊跷,屈仲安怀疑的就是你与郭典呢!他是害怕做下一个孙国相,不防着你才怪?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沮授自然不会这么说,拱手道:“王使君被掳,仲安关心则乱,冷落了赵司马,望赵司马千万不要多心!” 赵云才不信沮授这话,第一次见屈平时,这老儿就以兵权试探,绝对没安好心。 又过了三天,一早,浩浩荡荡的甄氏运粮队伍来到了真定城东门外!屈平一得到消息,领着一众小吏乘着马车向城东赶去。 待马车来到东门停下,车夫掀开车帘,屈平下了马车。 “屈县君!” 刚下车站定,屈平身侧不远处传来一声如出谷黄鹂般悦耳的女声。 屈平循声望去,一辆华丽的马车上走下一名倾国倾城的美貌少女,她身着一袭白衣,身材高挑,秀鼻高挺,黑发如瀑,肤如凝脂,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星眸闪烁着点点星光,给人一种看一眼就忘不了的感觉。 当真是,一双瞳仁剪秋水,娇从双眸风情来。 这让快五十岁的屈平也不禁为之失神!愣愣暗道:要是我年轻二十岁,那该多好! “屈县君!” 绝美少女带着一袭香风来到屈平身旁,微微欠身一礼,她精致的脸庞带着浅浅地微笑,心里却腹诽道:这老不羞的东西,不要脸! 屈平回过神来,老脸一红,为了掩饰尴尬,连忙道:“甄姑娘言而有信,行事果决!佩服!佩服!待清点完毕,自当奉上货资!” 屈平也没想到甄氏办事效率如此快,短短几天就从中山毋极送来六万石粮食,须知道现在常山境内可不太平,流窜着数万黄巾贼,就连新任刺史都被掳了去呢! 五天前,他找到面前这少女时,提出购粮时,少女马上就答应了,不过要比市场价高一成,屈平急着筹粮,别说高一成就是三成他也会答应,反正府库里那些钱财都是跑路的常山王的。 在屈平付掉三成定金后,少女承诺五日之内必定送达,算上今天刚好五天! 县衙小吏清点完毕后,从府库押运过来的几车钱财也到了,交割之后,少女乘上马车向城中豪庭而去! 望着离去的华丽马车,屈平喃喃自语道:“中山甄氏,果真是天下巨富!” 真定军营 低矮的营房外,周仓推门而入! “快坐!” 房里,赵云倒一碗清水递给周仓,待其咕噜咕噜饮完后,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消息已经传开,盘踞在蒲吾一带的黄巾贼开始有动作了!” 擦掉嘴角水渍,周仓好似想起一件事情,又道:“回来的路上,属下遇到了左髭,他说他想像属下一样做官军!” “左髭?” 赵云微愣,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 周仓连忙解释道:“左髭是张牛角麾下大将,司马在元氏除掉张牛角后,这人就销声匿迹了!回来的路上,这家伙本来想劫了我,待看清是我,他就说想要像我一样做官军,嚷着要归降司马!” 赵云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如今他麾下只有百余骑,真定新军又插不上手,想要补足一部人马,那就只有自己组建,赵云正打算着手募兵,没想到左髭这黄巾贼就嚷着要归降,当真是正中下怀。 赵云问道:“左髭有多少人?” “六七百人,基本都是青壮,不过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和难民差不多,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周仓马上回道。 六七百人,还都是青壮!赵云很满意,至于瘦弱嘛!那就养一段时间,反正吃的也是真定府库,笑道:“没尝到苦头,他怎会想着投降?对了!左髭现在在哪里?” “在滹阳乡北边的林子里!” 滹阳乡? 那不就是自己老宅丰亭那边嘛!赵云道:“你现在就赶去那边,告诉他归降就要有归降的诚意,若是真心归顺,今晚就同你到真定来见我!” “诺!”周仓躬身退出营房。 周仓刚出去,胖子裴元绍急匆匆进来,道:“司马,甄氏运来的六万石粮食已经和屈平交割好了!粮食全部堆放在城西腾出来的民房里,堆得像山一样!” 裴元绍边说,还不禁比划了起来,他活了二十多年,可还从未见过六万石粮食堆在一起是多么的壮观。 “我知道了!” 赵云虽然也想看看这么多粮食堆一起有多壮观,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去把曹性叫来!” 赵云眸光一冷,眼下有件事必须让曹性去做。 下午时分,一路急驰的周仓,到了滹阳乡北边的荒林里,见到了长相怪异,戴着半张面具的左髭,左髭其实只是个诨号,并不是他的名字,左髭原名叫程苍。 髭,字意思是嘴边上的胡子! 而左髭就是因为幼时整个右脸受过严重的烫伤,成年后,受过烫伤的右嘴上就不长胡子,唯有左边长着半绰胡子,显得很怪异,就有了一个左髭诨号。 半绰胡子虽然怪异,但他右半边面具下的脸才让人恐惧,那是半张厉鬼一般的脸。 西方圣经中有一句话: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这句话用左髭身上也非常恰当,左髭从小虽然毁了容貌,可上天却给了他虎豹之勇,武力不在周仓之下,是黄巾十猛之一。 见到周仓回来了,左髭很欢喜,他估计赵云多半是同意了,抓住周仓的手,激动道:“阿仓!赵将军同意了吗?” 对于左髭来说,能投到赵云麾下,就是他莫大的荣幸;在常山现在名声最高的就是赵子龙! 周仓点了点头道:“司马要看到你的诚意!” 诚意? 左髭一怔,率众相投,还没有诚意吗?“赵将军要我做什么?” “今夜独自去见我家司马!” “就我一个人?”左髭有些忐忑了,要是赵云把我骗去,宰了我咋办? 看左髭似乎不愿意,周仓有些生气道:“难道你是在诓我要归降司马?” 见周仓生气了,左髭连忙道:“阿仓,我那有诓骗你,你不要生气!” 顿了顿,左髭支支吾吾道:“我是害怕” 这竖子以为司马在骗他? 周仓不屑道:“你觉得我家司马会诓你?就凭你这群人,司马要想灭掉你,只需骑兵一个冲锋!何须与你多嚼舌根?” 闻言,左髭非常尴尬,他很想说,我要是带着人往林子里跑,你家司马骑兵再厉害也拿我没办法!但他知道不能把这当官军的机会给搞砸了,你看人家周仓、裴元绍现在多威风!堆笑道:“那是,那是,赵将军逢战必胜,想要收拾我轻而易举!” “那你去不去见我家司马?”周仓也懒得和他废话了! 左髭沉吟片刻后,下定决心道:“俺跟你去见赵将军!” 左髭原本是张牛角麾下大将,几个月前,赵云在元氏城,孤身刺死贼首张牛角后,左髭和于毒以为是褚燕指使的,当场就挥军杀向褚燕,褚燕不敌逃遁,于毒和左髭也好不了多少,带着残兵败将回到巨鹿,将张牛角被杀的消息禀报了张宝,张宝听后大怒,就欲斩了左髭、于毒二人,两人见势不妙,赶紧跑路,可还是被张宝发现了,便派遣黄巾军一路追杀,慌忙中于毒、左髭二人就跑散了。 慌不择路的左髭不知不觉就逃到了真定东面的九门县,已经习惯烧杀抢掠的他,自然不会就此隐姓埋名,下地干活;占着几分勇力,左髭拉拢饥民做起了山大王,起初他还能打几户富户,队伍也越来越大,可好景不长,吃了亏的当地豪强怎么会放过他,各家出钱出人,请求九门令剿贼,这下左髭的噩梦就来了,被九门令一路狂追猛打,队伍直接被打残,躲在真定与九门接壤的林子里啃树皮。 到现在他是真被打怕了,也认识到做贼实在太难了。 第30章 冷箭 当晚,左髭跟随周仓进了真定城,在城西赵家见到了赵云。 这段时间赵云白天去军营,晚上都会回家住。 左髭敢只身前来,足以说明其胆量与诚意,赵云非常满意,许左髭军侯之职。 得赵云亲口许诺,左髭很开心,从今以后他也是官军了,再也不用被追着打了! 这时,左髭却给了赵云一个难题,左髭告诉赵云,他其实不止身边这七百青壮,在另外一处山林里,还藏有两千多老弱妇孺。 听到这里,赵云就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养左髭这几百降兵,他可以让真定府库出钱出粮养着,而这两千老弱妇孺,就得他自己养着,总不能给沮授说:这些都是我收纳的黄巾贼家眷! 赵云忽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然而,都已经接受左髭归降,也不可能只要青壮不要这些青壮的家人! 不然谁给你卖命? 赵云对此,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反正他还有几大箱钱财,可以买粮养这些人;同时,心里盘算着搞钱搞粮。 随后,赵云与左髭约定,明日趁屈平去虎头岭换人;他就在城东募兵,到时候左髭领着青壮前来应幕。 翌日,天不见亮,真定城就喧闹了起来,一车车粮食从西门驶出 在太阳高升之时,最后一车粮食才出城,整整二十万石粮食去换一个秩比六百石的刺史,估计古今往来能做这样的事情,唯有屈县君了。 须知二十万石粮食,够发一个刺史,三百多年的俸禄!赵云不禁在想,屈平要是给卖官鬻爵的皇帝刘宏送二十万石粮食,说不定这刺史之位就是屈平的了! 暗叹道:屈县君啊,何苦白白便宜了黄巾贼? 而沮授也领兵四千跟着去了,大兄赵风就在其中,真定城只留了一千兵马防守。 至于赵云的存在,本能的被屈平忽略了,营救王使君这样立功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带上赵云。 东门外,竖起了一杆“赵”字将旗,赵云开始募兵了! 而城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屈平那大动静吸引,赵云募兵就变得冷冷清清了! 不过,赵云也不在意,反正他募的是黄巾贼。 中午时分,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汉子出现在了赵云募兵台下。 左髭这人也在其中,他们没有带兵器,这是赵云的要求。 待所有人登记在册后,一共募得七百九十人,一个个虽然面黄肌瘦,但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青壮,喂养一段时间,必是精悍之士! 屈平、沮授都不在真定城,赵云也不用向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带着这些人进入城中军营。 进入营中,这些青壮显得心惊胆战的,毕竟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少干,有点心虚! 赵云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当即命麾下骑兵搬出营中粮食造饭,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先填饱这些人肚子实在。 没一会儿,七百九十名黄巾青壮,狼吞虎咽的吞嚼起来,仿若恶鬼投胎。 填饱肚子后,赵云又让周仓带人将营中仓库里的兵甲全部搬了出来,给新兵换装。 换上官军制式兵甲后,仿若难民的黄巾贼兵,摇身一变成了官军,让人眼前一亮。 赵云坐在木墩上,用手撑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才像样嘛!” “赵司马!不可如此啊!” 闻声,赵云抬眼望去,原来是营中掌管兵甲的县中小吏。 赵云眉头一皱,显得很不耐烦,刚刚掌管军粮的小吏鬼哭狼嚎,现在管兵甲的也来了,便对一旁的裴元绍使了一个眼色。 裴元绍会意一笑,几步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还在挣扎的小吏关进了营房。 “这是贼匪所为啊!贼匪!”远远传来小吏的辱骂声。 “司马!屈平要是知道我们拿了他的兵甲,会不会翻脸?”一旁的周仓可不像裴元绍那般没心没肺,有些担心的对赵云小声说道。 “你说呢?”赵云俊脸含笑。 “可能会!” “不是可能,是肯定!” 赵云哈哈大笑道:“那老家伙,一直防着我,而现在这就叫防不胜防!哈哈!” “司马,屈平回来之后怎么办?” 赵云畅快大笑,周仓更担心了,屈平本来对司马就有意见,要是知道司马拿了他军营里最后的一千套兵甲,说不定要拼命。 赵云止住笑声,抬头看了看天际的云卷,俊美的脸庞显露出一丝冷意,轻声道:“他回不来了!” 赵云的声音很低,只有近前的周仓听到了。 回不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陡然间,周仓反应了过来,司马居然对屈平动了杀心,这时他才想起,今日一大早就没有看到时常背着箭壶跟在司马身边的曹性。 而曹性,是一个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且勇力不凡。 与此同时,虎头岭下正发生一场混战,官军在和黄巾贼厮杀,黄巾贼也在和黄巾贼厮杀,震天的喊杀声,回荡在河谷 “黄龙!你什么意思?” 战场上,郭太与一人捉对厮杀,二人你来我往,已经交手十数合,战得旗鼓相当,郭太怒喝道:“快叫你的人住手!” 黄龙勒马回头再战,大吼道:“你以为你是谁?叫我住手,我就住手!”语罢,一刀斩向郭太。 郭太挥刀架住黄龙的刀,喝道:“我们是自己人啊!” “自己人?” 黄龙嗤之以鼻道:“你这竖子现在知道我们是自己人了,向真定要粮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乃公?二十万石粮食呐,郭太,你胃口不小啊!乃公手下的兄弟们都饿着呢!” “黄龙!我们双方罢手一起解决官兵,粮食一人一半如何?”郭太有些妥协了,再这么打下去,他得不到好处,如今黄龙麾下有三万人。 二人虽在说话,手上可没有消停,兵器打得乒乒乓乓、火花四射 “哈哈!” 黄龙大笑道:“一人一半?凭什么?乃公人多势众何须与你联手,官军,还有你!乃公一起干掉岂不更好?” “你” 郭太顿时气急,这混蛋好大的口气。把郭太也彻底激怒了,爆喝道:“黄龙,给脸不要,老子和你拼了!” “怕你不成!”黄龙毫无惧色,大战郭太。 而黄龙为何知道郭太今日在此与屈平以粮换人? 因为周仓去了一趟蒲吾,那里就是黄龙盘踞的地方。 战场另一角,这里是官军和黄巾贼厮杀的区域 真定新军成军不久,虽然经过真定防守战的洗礼,但却从未有野外作战的经验,辅一交战阵型就乱了,与黄巾贼一样一窝蜂涌上去,各自为战。要不是凭借装备精良的优势,还不如经过数次厮杀的黄巾贼。 随着战斗的白热化,真定新军装备精良的优势,逐渐被黄巾贼人多的优势压制。 “屈”字大旗下,屈平身着黑甲,心中大骂黄巾贼不守信用,说好了以粮换人,这人还没有见到,一句话没说就杀了过来! “仲安!快撤!” 沮授一脸焦急,眼看己方就快坚持不住了! “不行!今日必须救出使君!” 屈平瞄了一眼后方的粮食,心头滴血;眼下这局势,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要是救不了刺史,那这二十万石粮食就白白送给黄巾贼了。粮食可以不要了,但刺史王使君必须救出来,不然他就完了。 沮授气急,王刺史人在哪都不知道,这要如何去救?屈仲安,一步错,步步错啊!你难道要把这几千人拼光吗? 到时候,常山就全完了! “县君小心!”就在沮授准备再劝时,一侧突然响起一声疾呼。 沮授循声望去,那是正与黄巾军厮杀的军侯赵风。 小心? 小心什么? “呃啊!”身旁响起一声闷哼声。 不好! 沮授大惊,赵风这声“县君”应该喊的是仲安,急忙回头,原本跨坐在马背上的屈平,已经跌落马背,口吐鲜血。 “仲安!” 沮授滚下马背,扶着面色苍白的屈平,心急如焚。 此刻,屈平胸口插着一支利箭,箭头朝外,显然这支箭是从背后射入的。 冷箭! 后方没有黄巾贼,那么就是自己人干的? “公与!” 身体的力量快速散去,屈平满是血污的右手吃力的抓住沮授的衣角,断断续续道:“为为我报仇” 仇字刚落,屈平的手无力落下,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当真是,一箭毙命! “仲安!” 沮授嘶声悲呼。黄巾起义爆发以前,沮授与屈平只能算是是点头之交,可在真定防卫战中,却建立了友谊。 屈平的死,动摇了军心,原本就不占优势的真定军,已经完全被压制了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给沮授悲伤! 沮授下达了撤退的指令,他深知再不撤退,就是溃败。 官军如潮水般后撤,所幸黄巾贼并未追击,而是加入了黄巾贼与黄巾贼的厮杀! 官军撤走,正与黄龙交战的郭太压力陡增,没有官军牵制黄龙兵力,胜利的天平倾向黄龙一方。 “哈哈!” 黄龙放声大笑,“郭太,乃公现在给你一个投降的机会,你要不要?” “做梦!” 郭太冷哼一声,荡开黄龙的兵器,趁着这个空隙拔马就跑!再打就要做黄龙的阶下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命要紧! “哈哈!” 黄龙见了郭太跑了,仰天大笑,这二十万石粮食是我的了! 郭太一跑,郭太麾下的残兵败将也跟着仓惶而逃 第31章 答案 天色渐暗,屈平的尸体放在平板车上,由士兵拉着前行。 垂头丧气的队伍缓缓向东 虎头岭一场混战,四千官军死伤近千,已伤筋动骨,再加上屈平的死,让士气跌落谷底。 不过此行官方也并非毫无所获,在三方混战中冀州刺史王芬趁机逃了出来,被撤退中的沮授救了下来。 屈平若是在天有灵,应该会很欣慰,毕竟二十万石粮食、近千官兵伤亡,以及他自己的命,换回了心心念念的王使君,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而获救的王使君,早就没了刺史的威仪,在黄巾贼中这段时间就是噩梦,人不仅瘦了好多,眼神空洞,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队伍在死气沉沉中行进,离真定城越来越近 午夜。 真定城 昏暗的房间里,一人偷偷入内,掩上房门。 “得手了吗?”屏风后面跪坐着一个人影。 “属下幸不辱命!” 进屋之人躬身行礼,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心中疑问:“司马为何不让属下顺便除掉沮授?” “沮公与有大才!且有功常山,吾不忍杀之!”赵云叹息一声道:“辛苦了,回去休息!” “诺!”那人躬身退下,顺手关上房门。 望着身前案几上忽明忽暗的油盏,赵云倒了一碗清酒,奠在案几上,喃喃自语道:“这酒…当我敬你,望你黄泉路好走!吾本无意害汝,而你为何要偏偏揪着不放呢?又何故派人去下曲阳扰国相安宁?” 原来,赵云回真定的第二天,屈平就派人偷偷去了下曲阳,还将已经下葬的孙瑾挖了出来,查验死亡真相。 而这,赵云也是前两日才知道的。 对赵云来说,秘密永远就是秘密。 后半夜,真定上空,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接踵而至 这场雷雨很大,一直持续到清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雨幕中,赵云撑着一把油布伞进了军营,营里很静。 还没进入营房,一个高胖的身影跑来,在赵云面前停下,幸灾乐祸地小声道:“司马告诉你个好消息,屈老儿死球了!” 赵云甩了甩雨伞上的水,佯装很惊讶,呵斥道:“你听谁胡说八道!” 裴元绍缩了缩脖子,小声辩驳道:“俺听昨夜从虎头岭回来的人说的!” 不久后,县署里就发出哀文,说屈平忠君爱国,为了救出新任刺史,奋勇杀贼,却不幸被流矢击中,魂归九天,今,举城哀思 收到哀文,赵云前往县衙,以示哀悼。 在县衙里,赵云见到了新任冀州刺史王芬,连忙上前参拜。 但王芬兴致不高,病怏怏的,双目无神,应该是还没有从黄巾贼的阴影里走出来。 赵云没有多待,很快就从县衙出来,他也没有再去军营,而是径直回了家。 刚回到家,双目通红的兄长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看样子像是哭了一场,眼角还有泪痕。 “大兄!这是?” 赵云微怔,在他心中,兄长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男,怎会有小女儿之态哭哭啼啼的,况且哭也得有原因? 赵风一言不发,几步上前将大门关上,一把拉住赵云,怒道:“你跟我来!” “大兄,阿兄!你们?” 小妹赵雨感觉好似情况有些不对,早上大兄一回家,就将自己关在房里哭,嘴里具体唠叨什么倒是没听清楚。后来又跑到门口堵着,阿兄刚回来就发脾气,这是咋回事? “没你的事!”赵风丢下一句话,拉着赵云就走 几息间,兄弟俩来了一间比较偏僻的空房间。 赵云很懵,这是要干嘛? 赵风铁青着脸,顺手带上房门后,对着赵云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只见,赵风猩红的眼眶中溢出了泪水。 什么为什么?赵云不明所以。 见弟弟一副茫然的样子,赵风一把揪着赵云领口,带着哭腔嘶吼道:“我看到了曹性,昨天我在虎头岭看到了曹性!” 赵云心头一沉,兄长知道了。 说到这里,赵风的情绪非常激动,死死拽着赵云领口,暴喝道:“告诉我,是不是你指使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大兄在说什么!”赵云挣开兄长的手,面色很平静,有些东西它本身就是秘密。 “你是不敢承认!你不敢!”赵风大吼。 “我真不知你在说什么?”赵云转身,就要拉门而出。 而赵风闪到赵云身前堵住房门,痛心疾首道:“你变了!几个月的时间,你变得让我这个兄长都不认识你了!曾经的你行侠仗义,光明磊落;而今你却变成了一个老谋深算,心思歹毒的人!二郎,你告诉我,我们与郭太交换的地点是不是你透露给黄龙的?你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老谋深算?心思歹毒? 赵云感觉非常刺耳,双手把着兄长的双臂,惨然一笑,撕心大喝:“兄长!你看清这个世道了吗?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但有的人一出生就拥有了。这是一个可怕的世道,他们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士族永远高高在上,他们能够享受世上的一切,然后随着等级的递减,供应就开始减少;最底层的人,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也仅仅只能勉强维持生活,而我们……就活在最底层!” 说到这里,赵云顿了顿,目光如刀直视兄长,厉声道:“你说我老谋深算,心思歹毒?但我要告诉你,这个世道没有高尚与卑鄙,一切都只是机会而已!我们之所以生活在最底层,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我们没权!离开家那天,我就告诉我自己,既然改变不了这个世道,但这个世道也不能阻止我对权力的追逐!” 这段话饱含怨念,是赵云对这个世道的怒吼;前世他为何走上雇佣兵生涯,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就是因为他出身低微,空有一身本领,却得不到重用,而现在出身虽然同样低微,但他有着穿越者对大势的先知先觉,那么这就是他的机会,一个让他跨越阶级,追逐权力的机会。所以,任何人也不能阻止他对权力的追逐。 “疯了!你是个疯子!”赵风难以置信地怒吼,内心对赵云说不出的陌生。 赵云松开兄长,抬步欲走,他不想再解释,就当我疯了!况且这个世界,谁的灵魂不是半人半鬼? “不行!你不能走!”赵风后背死死压着房门,悲伤道:“他有恩于我们赵家啊!对我也有提拔之恩,你这是恩将仇报,恩将仇报啊!你让为兄如何自处?”说到这里堂堂八尺男儿,哭成了个泪人儿。 他? 赵云知道兄长口中的他,乃是屈平。 赵风能成为真定新军军侯,全是屈平提拔,赵家居住这个两进院落,也是屈平安排。 这确实是恩! 然而,屈平却执着一个可以令赵氏夷灭三族的罪证。 看到兄长的样子,赵云有些动容,但有些事没有答案,叹息道:“兄长,有些事根本就没有答案!” 闻言,赵风变得失魂落魄,瘫坐在地上。 答案?这是我想要的答案吗? 明明是你错了,为何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赵风号啕大哭,二十五六岁的大汉哭的像个孩子。一边是对自己有提拔之恩的恩人,另外一边却是自己的至亲兄弟,他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赵风没有再拦着,赵云留下一声叹息,拉门而出。兄长最是重情重义,是我间接的害了他! 门外,父亲赵慎、阿嫂黄氏、妹妹赵雨,侄儿赵旭,他们不知一向兄友弟恭的两兄弟,为何闹得这么凶,这还是头一次。 “小叔坏!打你!”听到房里父亲的哭声,小赵旭看到赵云,捏着小拳拳就扑了上来,不停捶打赵云,最后还是不解恨,又在赵云腿上狠狠咬了一口。 黄氏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提起赵旭在其屁股上啪啪的打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训斥。 赵云并未生气,对黄氏道:“旭儿还小,阿嫂莫要训斥了!” 父亲赵慎,脸色也不太好,自然不是因为赵旭咬人,而是赵云兄弟俩为何吵的这么厉害? 路过赵慎身旁,赵云微微躬身,道了一声父亲,便向外走去。 “阿兄!” 赵雨连忙追了上去。 接下来几天,赵云都待在军营,没有回家,期间赵雨还跑来军营外好几次。 赵云不回去,并不是他在置气,而是害怕回去又让兄长想起不开心的事情,索性就不回去了,反正纳降的贼兵也需要训练,他就在营里练兵。 沮授这几天在忙屈平的丧事,也没有来军营;至于小吏举报赵云私自拿军营里的军粮及兵甲,沮授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就没有下文。 这让告状的小吏傻眼了,难道就这样算了? 纳降的七百九十名贼兵,被赵云分成四曲,每曲两百人,分别由曹性、周仓、裴元绍、左髭四人统领,而一百骑兵则由赵云亲自统帅。 对于这个安排,左髭并没有意见,从决心投效赵云时,他就想到了这种可能。赵云分两百人给他,他已经非常满意。再加上这几天与赵云的相处,也越发崇拜赵云,自持勇武的他和赵云比试了一场,没过十五合就落败了,若真到沙场搏杀,他估计撑不过几合。 军中都崇拜强者,赵云和左髭这场比武,彻底征服了这群曾烧杀抢掠的贼兵。 时间一天天流逝,又过去半个月,马上就到七月了。 在这一天,东南边的巨鹿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即将攻破广宗的北中郎将卢植被押解进京,由东中郎将董卓接替。 听到这个消息,赵云并未太吃惊,只是感叹历史还是发生了! 他知道那个纵横西凉的董仲颖,要为他的骄横跋扈买单,黄巾军还真不是董卓能收拾得了的! 而这边,今天真定军营里,却来了一个不该来的人。 王芬! 第32章 常山都尉 刺史一职最初源于秦朝的监御史制,是作为监察地方长官而设置的。“刺“是检举不法的意思,“史“就是皇帝所使的意思。 故而,刺史一职有点儿类似后世省级检察院院长一职。 为什么说王芬是一个不该来的人? 因为,在州牧制复出之前,刺史的权力还仅限于监察地方官吏,没有治理地方的权力,更不能干涉军事;其主要是负责按“六条问事“来督察下面郡国的吏治。 而且,刺史也只有监察权并无处置权,有罪无罪也不是你刺史说的算,还需要上报朝廷,一步步审查。 今日,修养了二十来天的王芬跑来军营,就有了干预军事的嫌疑,可以说已经犯了忌讳。 但王芬步入议事营房后,直接坐上了上首主位,完全一副这里我最大的架势。 营房里除了赵云一个郡司马,还有四个县司马,以及代管真定的县令沮授。 修养了一段时间的王芬,一扫往日魂不附体的模样;不仅穿戴整齐,花白的长须也打理的格外漂亮,再加上刚正的国字脸,颇有一州刺史的威仪。 这时,王芬从怀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帛书,高声道:“陛下手谕!” 一听是陛下手谕,沮授带头先跪了下来,另外几个人也赶紧跪了下去。赵云暗道:这皱巴巴的玩意,真是皇帝手谕? 但也跟着跪了下去。 王芬展开手谕,高声念道:“逆贼张角,世受汉恩,不思报效,而聚众谋反,祸乱天下,此罪大恶极也;然,蛾贼之势,冀州诸衙,亦难脱干系!今特授刺史王芬临机专断之权,肃清诸衙!” 王芬念完手谕,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扫过。 因为王芬被派到冀州,不仅是为了补冀州刺史的空缺,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彻查冀州的官员,毕竟冀州是黄巾暴乱的震中,你说没有官员与张氏兄弟沆瀣一气,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于是,皇帝就授予了王芬临机专断之权。 所谓临机专断之权!就是皇帝把处置权也交给了王芬。 毫不客气地说,现在王芬要说哪个官员与黄巾贼有关系,根本就不需要上报,直接就可以先斩后奏。 这样的权力其实和州牧制复出已经差不多了。不过他这是临机专断之权,是有时间限制的,待回京述职,权力就要上缴。 然而,这对王芬来说已经够了,现今当务之急,就是要建立自己的刺史班底,行使他的权力。 毕竟没有班底,权力再大也是空谈,这点王芬比谁都清楚。 其实,王芬原本是有监察小分队班底的,可惜被郭太觉得浪费粮食都砍了,那么他只能重新组建。 而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王芬虽刚踏入冀州地界,就被黄巾贼掳去折磨的死去活来,但现今常山的情况对他来说是最有利的。 因为,从刺史制成立以来,刺史最大的对手就是郡守、国相,因为六条问事中有五条就是针对郡守的,可以说刺史完全是郡守的死对头。 让王芬喜出望外的是,如今常山国相孙瑾死了,导致常山群龙无首。 那么他在常山就没有掣肘,可以快速建立班底,行使刺史的权力。 王芬念完皇帝手谕,沮授很惊心,他举孝廉出身,且为官多年;自然明白临机专断之权,权力之大,当即拜伏道:“平棘令沮授,谨遵圣意!” 而赵云与几个军中司马见沮授拜倒,也有样学样拜伏在地道:“吾等谨遵圣命!” 坐在上首的王芬,很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虚手相扶,笑道:“诸位快快请起,入座!入座!” 待赵云等人依次入坐,分列两旁后,满脸喜色的王芬,神情一转,堪比后世川剧变脸,露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悲伤道:“今黄巾为祸,万民倒悬,吾每每念之,食不知味,夜不成寐!恨身不两用,杀贼且安民!” 看着王芬脸上痛心疾首的表情,赵云暗道:这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能演,孙瑾死了,没想到反而便宜了你! 在赵云印象里,郭典、孙瑾加上面前的王芬,都差不多,做事之前总会大义凛然地演一番,说得自己多么伟大,多么忠君爱国,其实心里都有小九九。 看王芬这架势,估计是要鸠占鹊巢赖在常山了。而他演的这么情真意切,肯定不是无的放矢,莫非在暗示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赵云恍然大悟,不禁暗骂自己愚钝,王芬来军营,说明他看中的是军权,因为王芬虽有临机专断之权,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以后常山军政由我接手了! 那么,王芬就需要避嫌,因为临机专断之权,又不是让他接手地方军政,如此王芬就需要替他掌握地方军政的领头羊。 想通其中关节,赵云暗喜,这可是一个升迁的机会,当即起身拜倒:“卑下赵云,愿为使君分忧,杀贼安民!” “你就是赵子龙?” 在常山已有二十多天,王芬常常听到关于赵云数破黄巾的事迹,他没想到,名震常山的赵子龙竟如此年轻,他还以为是赵云身侧哪个大胡子呢!不禁抚须大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听闻子龙的事迹,吾这老叟亦是热血沸腾!” 顿了顿,王芬继续道:“子龙数破蛾贼功勋卓越,区区郡司马何能尽其才焉?吾要为陛下举荐英才,表举子龙常山都尉一职,荡平常山群贼!” 常山都尉?两千石? 赵云有些发懵,这就是第一个站出来挺你的回报吗?他听说郡国都尉乃是仅次于太守的两千石重职,有着统御一郡国之兵的权力,那么王芬任命我为常山都尉,那我不就有了统领常山全部兵马的权力吗? 不仅赵云懵,沮授也有些发懵了!郡国都尉这样的两千石重职,一向都是经过朝廷层层考核任免的,哪能由你举荐就能行的? 但另外那四个县司马可不懂这些,满脸的羡慕嫉妒恨,后悔自己刚才在犹豫啥,白白错过了一步登天的机会。 “赵将军!” 王芬很满意赵云的表情,暗道: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突逢这样的好事,不被砸晕才怪? 当即对赵云的称呼都改了。 司马多掉价! 还是“将军”这称呼大气。 “末将赵云,拜谢使君提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赵云来说能升官就是好事,他非常的激动,这幸福来的太快,有点像做梦的感觉。 然而,就在这时,赵云不经意发现沮授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又有点欲言又止。 不过,他并未多想,还沉浸在统御常山全部兵马的巨大的喜悦中! “将军刺牛角,破白绕,退张宝,功勋卓越,升迁只是早晚的事!今日之后将军就着手整顿常山兵马,静待朝廷诏书!”王芬对赵云那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非常满意。他夸下海口许赵云常山都尉一职,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不过为了收拢兵权,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诺!” 赵云大声应诺,他虽然不懂其中关节,但只要能插手常山兵马,那他手中的权力就在扩大。 接下来,王芬任命沮授出任常山丞,掌常山政务。 赵云发现沮授似乎是迫于王芬的压力才勉为其难答应,而内心中应该并不愿意,至于为什么,赵云就不知道了。 至于另外四个县司马,则是红光满面,他们也全部升为常山国司马。 县司马,虽然也叫司马,但和郡国司马完全是两码事,打个比方:县里公安局的大队长与市里公安局大队长能一样吗? 最后,王芬提议将刺史府安置在真定;理由是原本在常山高邑城的刺史府,已经毁在黄巾贼手里,而且高邑现在也是座残破不堪的空城,为了便于办公,真定城内设置刺史府。 赵云得天大的好处,自然力挺王芬,其他人也表示使君英明。 第33章 消息 王芬走后,赵云被王芬表举常山都尉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周仓、曹性、裴元绍、左髭四人齐齐跑到赵云营房里喜不自禁大呼:“参见将军!” 赵云当了都尉,他们是赵云的部下及亲信,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兄弟们都起来!” 如今,总领常山军事,赵云比他们还激动!他现在是将军了,自然要做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肃然道:“左髭,你虽刚入我麾下,但亦是我的兄弟!是兄弟,自当荣辱与共!” “誓死追随将军!”四人齐齐单膝跪地。 第二日,清晨! 红日渐渐跃出地平线 “咚咚咚!” 真定军营鼓声震天。 随着富有节奏的鼓声响起,一队队士兵奔入宽阔的校场,在各自将领的呵斥声中,快速整队 一杆赵字大旗,在校场高台上缓缓升起 头戴鹰盔,身披鳞甲,腰掼长剑,龙行虎步的赵云,在一队亲兵的簇拥中登上高台。 台下,八杆将旗迎风招摇;上书:张、陈、殷、李、周、曹、裴、程! 每杆将旗下,伫立一人,分别是:张南、陈敢、殷通、李维、周仓、曹性、裴元绍、左髭八人,在他们身后是各自兵马,总计:四千九百六十人。 赵云神情肃穆,星眸肃杀,没有一点十六岁少年人的稚气,反而给人一种沙场老将的感觉。 望着台下长枪似林,刀光映日的军阵,赵云心潮澎湃:乱世,我赵云来了! 接下来几天,赵云将营中兵马全部打乱从新整合,另外又募集四十壮汉,凑足五千步军。 他将五千步军分成九部,自领一千兵卒,而另外一百零七骑,则成为亲兵,因曹性独领一曲军士,所以只剩一百零七骑,而且熊战接任曹性的职务统领一百零六骑,做为亲兵统领。 其余四千兵卒,每部五百人,分别由周仓、曹性、裴元绍、左髭、张南、陈敢、殷通、李维八人统领。 周仓、曹性、裴元绍、左髭四人大喜,原本他们每人麾下才两百人,一下子涨了一倍多,哪有不欢喜的。 正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 张南、陈敢、殷通、李维四人为此气得背地里破口大骂赵云竖子,官位虽然升了,可手里的兵马直接缩水了一半,要不是慑于赵云的威名,说不定当场就要发飙。 特别是殷通,心里大骂赵云六亲不认。 真定县署,不!现在应该叫刺史府了。 刺史府内,王芬正在书房阅览一封信件,越看越生气,这是刚刚从巨鹿传来的,是一个坏消息:东中郎将董卓强攻广宗数日,反被黄巾军趁夜偷袭,五万大军被杀的丢盔弃甲,董卓本人现在也下落不明! 看完信件,王芬不禁口不择言,笑骂道:“昏君误国,阉宦当道,活该有此大败!哈哈!” 刚骂完,王芬陡然惊醒,急忙打开书房房门四下打量,见无人在书房周围,顿时抚胸暗自庆幸;这话要是被有心人传到京城,他哪还有活路? 诽谤君王,轻则凌迟,重则灭门。 而王芬为何要这样骂?完全是因为皇帝刘宏听信小黄门左丰谗言,撤了原本胜券在握的北中郎将卢植,换上了通过贿赂宦官,一心想着借黄巾贼刷军功的董卓。 而且王芬是当今名士八厨之一,深受党锢之祸长达十九年,在他内心深处,对当今皇帝刘宏早已不满多时。 这也是在几年后,王芬图谋废掉皇帝刘宏的原因。 董卓兵败广宗的消息,让重新坐回书房的王芬感到不安;如今,官军主力在广宗遭逢大败,必然引起一连串的影响,首先常山境内刚刚偃息旗鼓的黄巾贼,说不定又要闹腾起来! 王芬不禁暗道:也不知赵云整军怎么样了? “使君!下官沮授求见!” 就在王芬焦虑不安时,门外突然传来沮授的声音。 “请进!”王芬坐直身躯,刺史的威仪四散开来。 沮授轻推房门而入,躬身作揖,直奔主题:“下官前来,是想与使君商议护民回乡之事!” 如今,常山南部数十万百姓迁至常山北部已有数月,每日消耗极其庞大,算上一个月前屈平向甄氏购粮那次,官府已经两次向甄氏购粮了,总计购买了三十万石粮食,钱财耗费了近两亿钱,府库里的金银财宝也去了三成。 眼看仓库里的粮食又要见底了,沮授非常着急,这还得花钱去买,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啊! 坐吃山空! 所以,沮授打算趁着境内黄巾贼没再闹腾,将北迁的百姓护送回乡,一来这个时候回乡的百姓还能种一些果腹的食物,降低官府的开支。二来也避免了最近常常出现本地百姓与北迁百姓聚众斗殴的事件。 “公与,你看看这个!” 沮授的能力有目共睹,将常山政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王芬非常欣赏。王芬也知道护民回乡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若是没有收到巨鹿传来的这封信件,他马上就会让赵云领兵协助沮授护民回乡。 沮授接过信件,一目数行,惊心不已,他没想到困贼首张角于广宗的官军居然败了,而且还是全军覆没! 这董卓是猪吗?这也能败? 该死的董卓! 该死的黄巾贼! 沮授内心非常恼火,他拿什么去养活北迁这数十万人? 虽然恼火,但沮授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现在已经是七月初,再拖就到天冷了,天一旦冷下来,地里种什么都没用,地里不出吃食,回乡的百姓一样得靠官方接济,可那时常山还能拿出多少粮?还有多少钱去买? 至于朝廷,肯定是指望不上,不来收税都是天大的恩了。 “使君,下官认为护民返乡,刻不容缓!” 沮授拱手作揖,继续道:“董中郎之败,看似能振奋天下各地黄巾,但对于大势已去的张角来说,只是延缓覆灭罢了!况且,兖州一带黄巾主力基本平定,皇甫将军一旦得到广宗败北的消息,定然不会坐视不管,下官断言皇甫将军不日就会渡河北上痛击张角,绝不给张角喘息之机!” 最近,中原地区陆续传来黄巾主力覆灭的捷迅,河北之地张宝败亡,张角在广宗苟延残喘,黄巾大势已去,故而,沮授看不到黄巾有复起的可能。 所以,他执意护民返乡。 王芬赞同地点了点头,沮授的分析可谓是一针见血,黄巾贼确实难有起义之初卷席天下的势头。 “吾所虑者,乃常山诸贼;若其在我方护民返乡之际,趁机侵扰,吾等该当如何应对?” 董卓之败虽然对大势没有改变,但对于常山来说还是有影响的,王芬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这也是沮授担心的问题,沮授蹙眉沉思,王芬也不打扰。 少时,沮授眉头舒展,双眸一亮。 王芬估计沮授有了应对的办法,急声道:“公与可有应对之法?” 真定东南方向,巨鹿郡,廮陶城。 廮陶城,是巨鹿郡治所,地处太行山东麓冲积平原上,地势低平开阔,由西北向东南倾斜。北临杨氏县,南临大陆泽,东与安平国南宫县接壤,西与常山国高邑县相交。 廮陶城作为一郡政治中心,人口、经济自然乃全郡之最,有着高大的城池,繁荣的商业。 可这里也是黄巾起义的爆发点,张角登高一呼就是在此,廮陶也是第一个被黄巾军攻占的郡府。 这里曾是黄巾军的大本营,张角在此坐镇,从五月开始,黄巾军遭到官军反击,由胜转败,为了抵挡官军反击,张角领军南下与卢植打在了一起,既然打上了;张角再想甩掉卢植就没那么容易,一步步被卢植逼到广宗,死命守城。 这时,张角也回不了他曾经的大本营:廮陶。 恰巧这时候,郭典带着张宝的死人头,领着一千多兵马南下了。 当郭典探知廮陶城只剩一支数千人的乌合之众时,派人上前劝降,并把张宝的人头高悬在旗杆上,守城的黄巾贼看到悍勇无敌的地公将军都死了,哪里还敢抵抗,连忙开城请降。 郭典夺回廮陶后,赦免了所有贼兵,并把贼兵收编,以他带着南下的常山军人马为骨干组建了八千巨鹿军,同时他还获得了张角在廮陶城囤积的大量钱粮。 有了八千兵卒,又有大量钱粮,郭典一扫心中压抑,变得斗志昂扬,首先让吴匡带领五百兵卒进京献张宝首级,又令常山故将虞涉、方综二人各领三千兵卒收复除广宗之外巨鹿下辖另外十三座县城,而郭典本人则坐镇廮陶,用城中钱粮招兵买马。 直至此时,郭典麾下已近两万巨鹿军,巨鹿境内大部城池也回到官军手中,同时郭典麾下也增加了几名战将,分别是:张颌、潘凤、耿武、赵浮四人,加上虞涉、方综共计六员大将。 郭典在巨鹿顺风顺水,一时间倒把赵云在常山这烦心事给忘了。 廮陶城,郡守府。 郭典高座郡府大厅上首,左右两侧是巨鹿文武官员,年纪轻轻的张颌俨然成了郭典麾下第一大将,看到英武不凡的张颌,郭典有些失神,他好似从张颌身上看到了更加勇猛、俊朗的赵云。 想起赵云,郭典心头就窝火,这竖子不南下助我,偏偏跑去捧新任刺史王芬的臭脚,听说还当任了常山都尉,这真是一个敢任,一个敢领啊! 在郭典心中,觉得是赵云背弃了他。 今日,郭典将巨鹿一众文武聚集起来,就是要讨论董卓兵败这件事情。 张角原本被困在广宗动弹不得,如今董卓兵败,广宗数十万黄巾贼如脱缰野马,巨鹿很可能有倾覆之危。 “东中郎将败北,逆贼张角再无掣肘,尔等说说该如何是好?” 董卓兵败的消息已经在郭典麾下传开,郭典率先出言就是引出今日讨论的主题。 “府君,给末将三千兵马,必献张角首级于堂前!” 这时,厅中乍起一声大吼,颇为雄壮。 闻声,郭典瞄了一眼张颌身后气冲牛斗的潘凤,装作没听见!给你三千人马?就算给你三万人,你也拿不到张角人头,况且我还没有那么多人!你以为你是赵子龙,能万军丛中取敌首级? 唉!可惜赵云那竖子背弃了我,不然还真可一试。 第34章 女陶朱 视线回到常山。 护民返乡的决策定下后,这项大工程开始了。 沮授就更加忙碌了,首先派出小吏向常山北部,南行唐、灵寿、蒲吾、九门、井陉五县传达护民返乡的决策。 五县县令收到这个消息,不禁松了口气,这群瘟神终于要走了! 不仅天天要吃粮,这段时间还总和本地人斗殴,搞得一个个县令焦头烂额,上蹿下跳,有处理不完的民事纠纷 但护民返乡,不仅仅是护送百姓回乡就完了,官府还得为百姓准备一部分接济粮,或用以工代赈的方法解决百姓短时间内的口粮,另外还要准备粮种。 如若官府不管不顾这群饥肠辘辘且数量庞大的百姓,又是动乱的祸根,所以官府就得妥善处理。 而今,常山南部土地都荒着,百姓回去短时间内肯定没有收成,这就又需要粮食。 如今,常山北部种上的秋粮倒是快要收割了,可这里也遭受了兵祸,收起来的粮食勉强只能够常山北部百姓果腹,那么常山南部四十多万百姓的口粮,还得另外想办法! 如今,朝廷肯定是指望不上,粮食又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那么只能用钱财去买! 找谁买? 当然是老供应商中山甄氏! 烈日如旧,秋老虎凶猛 处理完手中的事务,沮授领着两名小吏,急匆匆来到真定城西一座占地极大的豪庭外。 袖摆拭去额上细密的汗珠,沮授连忙让随行小吏上前说明来意。 豪庭大门前守门的仆人,一听是刺史新任命的常山丞亲自前来,不敢怠慢,恭敬来到沮授面前,请沮授入府稍歇,并告知马上通禀自家女公子。 当今天下,名门望族之最,当属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以及素有关西孔子之称的弘农杨氏。 但若要说最富有的家族,袁氏、杨氏却都略逊一筹,他们分别是:中山甄氏、陈留卫氏、东海糜氏、淮南鲁氏这四家。 为首的中山甄氏,产业遍布幽、冀、并三州,主要经营粮食、盐、铁、布匹等巨利产业。 在河北,很多人可能连州郡长官名字都不知道,但却没人不知中山甄氏的名头,就连草原上,甄氏也是鲜卑、乌桓、匈奴各族的坐上宾。 甄氏门下食客、仆从更是数以万计,光商队护卫就有过万人,这些人常年奔行天下各地,为甄氏积累了不可计数的财富。 天下巨富,说的就是中山甄氏。 而中山甄氏看似商人家族,其实不然;甄氏祖上名臣、重臣辈出,显赫无比,家族世袭两千石俸禄,是典型的豪强望族。 当代家主甄逸,也是举孝廉出身,现居中山国相张纯麾下主薄一职。 今天,是沮授第一次进入甄氏在真定的豪庭,同样世家出身的他,一样被甄氏的富有而震撼,院内假山流水、奇花异草,美不胜收;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目不暇接。 跟随引路的仆从,进入一间迎客的大厅,沮授顿觉清凉舒爽,细看之下发现厅角处放着一尊铜鼎,鼎内溢出白色的冷气。 冰!这是冰! 三伏天的冰! 须知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冰箱,冰的来源,一般都是严冬时节储藏到地下冰窖的冰,或者《淮南完毕术》中的夏造冰。 沮授暗自摇了摇头,夏造冰条件要求太过苛刻,而且能得到的冰,也少的可怜,年少时他怀着好奇还曾亲自试过。 那么眼前这一大鼎冰,沮授断定一定是由冰窖而来;然而能把冬天的冰储存到三伏天使用,绝对不是普通人家,或者说一般世家。 沮授自问他家就没有这个实力。 少时,一名俏丽的婢女奉上一碗冰镇青梨,对沮授微微一福礼,轻声细语道:“我家小主说,暑气甚重,特为国丞奉上冰梨解暑,请国丞慢用,我家小主稍后便至,望国丞见谅!” 沮授素有君子之风,对婢女拱手道:“替我谢甄姑娘盛情!” 婢女微微欠身,躬身退下 看着面前案几上冒着冷气的青梨,沮授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从精美的瓷碗中夹起一块青梨,放入嘴中,冰凉爽口… 沮授刚刚品尝完冰梨,厅外走来一名黄衣少女,在她身后是几名俏丽的婢女,如众星拱月一般。 只见她轻启朱唇,道:“国丞驾临,小女子有失远迎,请国丞恕罪!” 她的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甜如浸蜜,让人倍感舒适,心旷神怡!又如出谷黄鹂,清脆悦耳。 沮授循声望去,只见此女手如柔荑,肤若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一身淡黄色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沮授顿感失礼,起身歉意道:“冒昧前来,叨扰甄姑娘了!” 沮授现在虽任常山国丞,但在这个时代,突然上门拜访是非常失礼的,不管你是谁?主人家大可闭门不见。 当然,皇帝陛下除外! 因为正确的上门拜访流程,首先要向人家递上拜帖,约定那一天我会有几个人来拜访你,主人家收到拜帖后,若是同意,就会将拜帖收下,开始为接待客人做准备,好酒好菜自然是少不了的。 等约定时间到了,主人家会提前打开大门,站在门前亲自等候。 像沮授这种突然前来的,甄姜让他进门已经是给足了沮授面子。 “国丞驾临,鄙舍蓬荜生辉!平日里盼还盼不得呢!”甄姜为了表达对沮授的尊敬,没有坐到大厅上首,而是在沮授对面跪坐下来。 这若是鄙舍?那我家岂不是狗窝了? “甄姑娘说笑了!” 沮授心里不禁腹诽,但却不会小瞧面前这个十五六岁笑吟吟的小姑娘;他可听说,甄氏在常山的产业都是这小姑娘打理,此女有“女陶朱”之称。 陶朱,说的是陶朱公范蠡,范蠡是中国早期商业理论家,楚学开拓者之一。被后人尊称为“商圣” 甄姜有女陶朱这个称号,就是说她像范蠡一样善于经商一道。 最近,甄姜打起了城中几块官府地皮的主意;今日沮授亲自前来,必然有事!甄姜星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暗自道:听说常山诸县如今都在忙着护民返乡,那么最缺之物必然是粮食,看来国丞前来定是为了粮食。 这时,后厨仆人送来了酒食,沮授也不客气,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他今天忙的还未进食,有现成的好酒好菜,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感谢甄姑娘盛情!” 吃过后,沮授放下碗筷,拱手一礼道:“授来此是想与姑娘商议购粮一事,不知甄氏这次能卖出多少粮食,价几何?” 常山官方已经两次向甄氏购粮,第一次是屈平找甄姜买六万石,第二次是真定县丞向甄氏购买了二十四万石,一共购买了三十万石。 按理说,这次购粮沮授应该还会让真定县丞来办此事,可这次沮授却要亲自前来,因为他发现上次甄氏要的价格太高,或者说县丞张巡吃了回扣。 张巡,还有一个身份,是甄姜的舅父。 沮授感觉自己上次被这甥舅俩给坑了,但他又找不到证据!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他自己抽时间来谈,把县丞张巡派到外县公干去了。 这些年,年年天灾不断,收成一年不如一年,粮食价格一路上涨,在黄巾起义爆发前,也就是今年年初,一石粮食在三百钱左右,兵祸一起,粮食价格直线上涨,如今已到六百钱一石,直接翻了一倍。 上次二十四万石粮食就是六百钱一石买的,花了近一万五千金,折合五铢钱就是一亿五千万钱的样子。 价几何? 沮授开口就问价格。 甄姜一听,暗道:舅父啊!舅父,国丞开始怀疑你了! 上次甄氏卖出的粮食,其实是以五百八十钱一石卖出,而另外每石二十钱,则全进了县丞张巡的口袋,当时甄姜本欲让她舅父拿每石拿十钱的回扣就差不多了;可张巡不干,非说粮价要凑个整六百钱一石,于是张巡就拿了二十钱一石的回扣,一次就搞了四百八十万钱。 作为商人,无奸不商,况且甄姜自然不可能把自己亲舅父卖了。 上次六百,这次还得涨一点。打定主意,甄姜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悠悠道:“如今兵祸四起,到处都缺粮,甄家也没有多少余粮!” 不和你谈价格,先言明缺货!这就是甄姜的智慧。 沮授闻言,暗道:上次张巡说甄家没有多少粮食了,难道是真的?莫非是我想多了,他没拿回扣? 看了一眼一脸为难的甄姜,沮授心里有些急了,若是甄氏都没有粮食了,那找谁买?百姓怎么办? 就在这时,沮授发现甄姜星眸中闪现一丝狡黠,沮授顿时气急:好个小女娃,差点就被你诓了!又想抬价你!沮授不动声色道:“我需要四十万石粮食,甄氏现在可有?” 甄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皱着秀眉陷入沉思,一副在想办法凑粮的样子。 沮授也不打扰,心想看你这小女娃要玩什么花样。 过了好一会儿,甄姜绝美的脸庞舒展,露出一副全力以赴的神情道:“国丞为国为民,甄氏自当鼎力相助,小女子这就传书毋极老家,无论如何也要为国丞筹够四十万石粮食,以解国丞之忧!” 沮授一怔,听这话好像我还欠你甄氏莫大人情一样!助我解忧? 接着又听甄姜为难道:“国丞应知,如今粮食是一天一价!城中粮价已到六百五十钱一石?但…甄氏也要为常山出一份力,这次就以六百二十钱一石,不知国丞以为如何?若是再低族内也不会同意!” 六百二十钱一石?沮授心头一算,好家伙比上次的价格又多要八百万钱! 但从刚才的话里,沮授知道这个女娃可不简单,看似比市价让了三十钱,实则还是她得了利,须知城中六百五十钱一石粮的价格是零卖价格。 四十万石粮食要是零卖,要卖到何时? 沮授也装作很为难,叹息一声道:“唉!可惜府库钱财不足,粮又不能少,这该如何是好?唉!”说完又是深深一叹。 钱财不够,粮食还不能少!天下哪有这门子好事? 甄姜心头好笑,素有君子之风的沮国丞,居然也耍起赖皮了。 随即,甄姜又想起城东那几块官府的地皮,没钱可以用地抵啊! 第35章 井陉 沮授在忙着筹粮,与甄姜讨价还价;而赵云也没有闲着,此刻的他正领着一千六百人马前往西面井陉县的路上,跟在他身边的是周仓。 而另外七名司马,其中四人分别派去了蒲吾、灵寿、南行唐、九门四县,负责将南返的百姓护送至真定,另外三人则留下来防守真定城,谨防黄巾余孽趁机袭城。 赵云特地亲自前往井陉县,是因为在真定与井陉之间,盘踞着常山境内势力最强的一股黄巾贼。 当日虎头岭一场混战,二十万石粮食尽归黄龙,黄龙见虎头岭地势不错,有易守难攻之险,索性就不回蒲吾了,便在虎头岭上修建营寨,收纳贼兵。 时至今日,黄龙已有四万贼兵,势力雄厚。 然而,安置在井陉境内的百姓要想南返,就必须经过虎头岭下官道,但谁也吃不准黄龙会不会放任百姓从他眼皮子底下经过? 所以,赵云亲自领兵前往井陉! 虎头岭下河谷,就是当日数万人混战的地方,地势开阔,绵蔓河清冽缓和 在踏入虎头岭地界,赵云就已派斥候打探一番,确认没有贼兵埋伏后,才领军大摇大摆西进 虎头岭大寨。 大堂里,黄龙精赤着上身,斜卧在虎皮胡床上,鼾声如雷 “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人跑进了大堂,急声道:“将军!赵云杀来了! “唔!” 突然被吵醒,黄龙非常不爽,暴喝道:“滚!没看到乃公在午憩你说什么?赵云杀来了?” 黄龙陡然大惊,从胡床上跳起,上前几步双手抓着报信喽啰,紧张道:“来了多少人?” 一听赵云之名,黄龙有些害怕,暗道:我不去惹他,他怎么跑来了? 报信喽啰颤颤巍巍道:“应该不到两千人?” 如今,赵云之名,在常山境内那个黄巾贼不怕? 松开喽啰,黄龙顿觉失态,自己居然被赵云这个名字给吓到了! 只见他慢悠悠的坐回胡床,呵斥道:“竖子,两千人都没有,有甚大惊小怪的?去把李大目、丈八、刘石,平汉,叫来!” 被黄龙呵斥,喽啰缩了脖子,连忙退出大堂,心里诽谤道:将军你好像比我还怕赵云! “哈欠!”黄龙放松了下来,捂嘴不禁打了一个哈欠。 黄龙这段时间过得特别舒坦,寨里有粮心不慌,每天吃得好,睡得好,晚上还有几个风韵犹存的老娘们儿陪伴,有的时候一玩就是半宿,特别是昨夜那几个老娘们变着花样侍候,差点把黄龙榨成了黄鳝。 没一会儿,丈八、李大目、刘石、平汉四人来到大堂,四个人长得是各有特色。 丈八人如其名,长得牛高马大,目测身高起码有两米多。 李大目就更夸张了,那双眼睛比牛眼还大,头上还不长毛,看着就像外星人。 刘石,不仅矮还肥,活脱脱像个陀螺,身高才到丈八肚脐处。 平汉,原名陶升,当过内黄小吏,被上官逼迫一怒之下加入黄巾军,这人看起来要稍微顺眼一点,不过当他一说话,你就会发现,这他娘的完全是个大嘴蛤蟆。 四人虽然奇形怪状,但个个孔武有力,一看就是悍勇之辈,一身匪气,不然也不会混到头领这个位置。 “赵云来了!” 黄龙看着面前四人,矮陀螺刘石、蛤蟆嘴平汉是他的得力部将,丈八和李大目却是最近率众投靠过来了的,他知道这两人是穷的吃不上饭,被逼无奈才投靠他的,因为他们曾经都是张宝的部将,不然怎会屈居他之下? 四人一听,顿时哑火了,他们都曾参与围攻真定那场大战,张宝是谁亲手杀的,他们非常清楚。 而赵云在他们心中完全是如梦魇一般的存在,自从赵云留在真定,你看常山北部是多么安静,像丈八、李大目这样拥有数千之众的凶狠之辈,都乖乖躲在深山里,抹泪啃树皮、吃草根,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宁愿给黄龙当小弟都不敢领兵劫掠常山,可见赵云在常山的威。 “看把你们给吓得!” 黄龙非常鄙视四人,平时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听到赵云咋就怂了,不是挺能耐吗? “只有不到两千人,瞧瞧你们那怂样,羞不羞?”黄龙面带怒色,恨不得上去揍他们一顿。 四人一听,羞愧难当,心里埋怨道:谁叫你说话说一半!只说赵云来了,没说只有不到两千人!俺们还以为赵云举常山全军杀来了呢! “将军!给某两万人马灭了赵云小儿!”矮陀螺刘石大声请战。 两万人? 黄龙微愣,不过想想也是,没有十倍以上人马,可能真干不过赵云。地公将军三千精锐黄巾力士,都没有干过赵云两三百骑,反而害得自己都死了。 刘石请战,另外三人自然不甘落后,都想领着两万人去灭赵云。 一时间,大堂里吵作一团,黄龙很是头疼,到底派谁去呢? “将军!” 就在黄龙要下决定让谁去时,大堂外又跑进一喽啰,喽啰满脸喜色道:“恭喜将军,赵云未做停留,往西面井陉去了!” 黄龙闻言,大松一口气,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叫恭喜将军? 乃公很怕赵云吗? 黄龙感觉很丢人,气愤道:“来人,把这厮拉出去,重打五十军棍” 满脸喜色的喽啰,瞬间瘫软在地 虎头岭以西,绵蔓河畔。 赵云领着一千六百名军士缓缓西行 马背上,赵云有些诧异,势力大涨的黄龙居然没有任何动作? 这段时间,赵云虽然一直在真定练兵,但依旧时刻派人打探境内黄巾贼动向,丈八、李大目二人投靠黄龙这事,赵云也知道。 而现在,黄龙毫无动作,反而让赵云疑心病犯了。 不久之后,军队来到了土门关外,土门关是西入井陉县的必经之地,也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一千六百名军士停在土门关下,土门关守将蒋奇伸出一个脑袋,大喝道:“来者何人?” 土门关是井陉古道东部门户,自从黄巾起义爆发后,土门关就处于严防状态,没有官府颁发的通牒文书此关是绝不会开启,一个多月前此关曾开过一次,那是放新任冀州刺史王芬东进。 望着前方夹在高山之间挺拔耸立的关城,赵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井陉口不愧是天下九塞之一。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概就是如此! 赵云示意周仓叫关,周仓右手倒提大刀打马而出,左手高扬一物,对着关城大喊道:“城上守将听着,常山都尉赵将军亲至,速速开关相迎!此乃刺史府文牒!” 少时,关城上放下一个吊篮,城上蒋奇大声道:“将军请见谅,卑下职责所在,请将通关文牒放入吊篮,待卑下查认之后,向将军请罪!” 周仓一听大怒,后方赵云呵斥道:“照做!” 周仓乖乖打马至吊篮前,将文牒放入吊篮。 少顷,关城上蒋奇捧着文牒确认无误后,对左右兵卒道:“速开关门!” 沉重的关门伴随着咯吱吱吱的声响缓缓开启 赵云轻踢马腹,一千六百余名军士紧跟其后有序入关。 关城内,蒋奇领着数百军士迎接。“卑下蒋奇参见将军!”他的声音有些激动。 身为常山人,他怎会没有听过赵云的事迹?他今年也才十八岁,非常年轻,对赵云数破黄巾的战绩极为崇拜。 赵云翻身下马,一把扶住蒋奇,赞道:“此关有军侯在,吾无忧也!”蒋奇如此谨慎,让赵云非常欣赏。 井陉关,又叫井陉口,其实并不是一道关隘,而是由三道关隘组成,由东向西,分别是土门关、旧关、固关三道关隘组成。 入土门关便进入井陉县境内,出最西边的固关,便是常山国上艾县。井陉城就在四周高,中间低,形如井底的盆地中央。 井陉隶属常山,赵云任常山都尉,井陉三关防务也归属常山都尉府管辖,故而赵云说此关有军侯在,我无忧也。 赵云没在土门关停留,继续向西行进,在烈日西落之前,狭窄的山道前方豁然开朗,已能看见井陉城轮廓。 周仓小声嘀咕道:“终于走出这鬼地方了!”他嘀咕的就是:车不得方轨,骑不能成列的井陉道。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井陉县没有遭受黄巾波及,境内农作物长势喜人,一看就是个丰收年。 接到赵云来了的消息,井陉令大喜过望,领着一众县署小吏在城门处等候,他知道赵云是来给他带走麻烦的! 几个月前,孙瑾在井陉安置了两万多人,几个月下来,井陉衙门早就吃不消了!因为虎头岭盘踞着黄巾贼,真定已经很久没有运粮过来,城中百姓已经开始上山剥树皮吃了! 井陉令恨不得赵云马上就把那两万多麻烦带走! 第36章 天使 井陉已到吃树皮草根的境地,这是赵云完全没有料到的,看到城外大片将熟的庄稼,他还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 县衙里,井陉令蒋叙正在赵云面前诉苦,希望赵云能快点带走那些南边的百姓,同时期许能从真定那边调一批粮食过来! 二人正在堂内说话,突然间,县署大堂外跑来一名皂衣小吏,对赵云躬身一礼,对蒋叙拱手道:“县君,天使又闹起来了!” “天使?” 赵云一怔,一脸不解地望向蒋叙。 蒋叙连忙解释道:“是陛下派往常山的左天使!到井陉已经好几天了,他每天嚷着要下官派人保护他去真定,但井陉的兵卒都在三座关城,哪有多余兵马护送?” 接着,蒋叙又道:“自从广宗那边传来董中郎败北的消息后,左天使倒不吵着要去真定了,现在每天骂下官给他豕(猪)食吃,还说等他回京要把下官法办!将军!井陉是真的拿不出好酒好菜招待天使啊!不然下官那敢薄待天使!” “左天使?莫非是那污蔑卢中郎的小黄门左丰?”赵云不禁问道;这家伙叫井陉令派人保护他前往真定,明显是害怕步了王芬的后尘,所以才在此止步不前。 蒋叙点了点头,又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就是那谗媚阉货!” 一听真是历史上因污蔑卢植而臭名昭着的左丰,顿时让赵云想亲自见见,便对皂衣小吏道:“劳烦带路,吾去见见这左天使!” “将军!那可是天使!”蒋叙以为赵云要去收拾左丰,吓了一大跳!年轻人性子都这么躁吗?天使要是在他这里出了问题,他一样跑不掉,皇帝宠信宦官可是天下皆知。 虽然他也想揍左丰,但还是一把抓住赵云;年轻人不要冲动啊! “县君放心!”赵云拍了拍蒋叙抓着他的手,示意自己知道轻重。 没一会儿,赵云跟着小吏来到县署后院,院里传出公鸭嗓子般的喝骂声:“蒋老儿,你给咱家等着,咱家回京之后必要告你个不尊天使之罪!” “真是气死咱家了!” “!” 小院外,皂衣小吏领着赵云来到院外,小吏指了指院门,不敢进去;赵云这时才发现小吏身上红了好几块,显然是被左天使的小拳拳给揍的。 赵云独自踏入小院,还未进入前方房间,迎面砸来一个粗碗,赵云迅捷地伸手一抓,握住粗碗。 屋里,左丰有些诧异,莫非砸偏了?但就算砸偏了,也该有落地的声音啊? 他抬起细长的眼睛,只见迎面走来一名龙骧虎步的少年将军,他的第一反应是,难道黄巾贼杀过来了?不过再看那精良的鳞甲,不像黄巾贼所有,心中大定的左丰,大喝道:“你你站住,你什么人?莫非想要对本天使图谋不轨?” 只要不是黄巾贼,仗着皇帝的龙威,左丰倒是不惧。 看着面前,身着锦衣,皮肤白皙,细眼淡眉,满身阴柔之气的小太监,赵云觉得这家伙要是穿上女人衣服,绝对比现在这样耐看。 “常山赵云,拜见天使!” 有道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句话赵云自然明白。他来见左丰,不仅不是来教训他,还有讨好左丰的意思,毕竟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嘛! 如今,赵云常山都尉一职,到现在都没有得到朝廷正式文书,赵云内心是很着急的。他非常清楚,大汉这艘巨轮还有几年就要倾覆了,现在的他必须要抓紧时间积攒实力,他没有曹操、袁绍、袁术这些士族公子的背景,也没有刘备忽悠人的本领,而他要想在这个时代有一番作为,必须提前准备。 常山都尉一职,他势在必得! “你就是赵云?王芬举荐的常山都尉?” 左丰非常吃惊,王芬这老家伙举荐这么一个小娃娃担任常山都尉?这可是两千石要职,就这小娃娃? 赵云听出左丰语气中的轻蔑,但他并不生气,他知道面前这混蛋,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阉货。卢植倒霉,不就是死要名士节操,不愿贿赂左丰嘛! 赵云躬身拜道:“正是在下!在下听闻天使为黄巾贼所累,特地迎接天使前往真定!” 左丰开口就问:你就是王芬举荐的常山都尉?赵云估计,左丰前往常山说不定就是为了这事,他听说常山都尉一职,须经过朝廷层层审核。 来迎接咱家的? 左丰细长的眼里荡起一丝得色,真定离井陉可是有上百里,百里相迎这是多高的敬意啊? 随即,左丰心里又有些不信,暗道:怕是这小儿在诓咱家,不过这话听着倒也舒服!便笑嘻嘻道:“有心了!有心了!” “此乃在下本职,不知天使准备何时出发?”赵云拱手恭敬道。护民返乡之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赵云打算先把这混蛋送去真定,好好养着。不就喜欢捞钱吗,正好老子还有几箱金银财宝,先把常山都尉这职位坐实再说。 “赵云呐,咱家也不怕你笑话,好久不见荤腥了,哪还有力气去真定啊!” 左丰瞥了一眼赵云,暗道:不管你是不是真来迎接咱家,咱家先吃点荤腥再说。 赵云闻言,暗道:这混蛋,要老子给他搞肉吃?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天使,稍后!在下马上去弄些野味,给天使打打牙祭!” 左丰闻言,细眼一亮,咽了咽口水,欣喜道:“且去!且去!” 在天色大黑之后,赵云回来了,将肩上血迹斑斑的野猪,扔在左丰居住的小院里。 听到声音,左丰提着一个灯笼噔噔地跑了出来,看到地上不下八百汉斤的野猪,左丰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赵云,甚至举着灯笼照照赵云俊美的脸庞,迟疑道:“你打的?” 所谓一猪二熊三老虎,野猪对人类的威胁远比熊和老虎还大,成年野猪更是皮糙肉厚,攻击性非常凶悍;难怪左丰又不相信赵云了。 赵云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本来,赵云是打算随便弄点鸡鸭糊弄一下左丰的,可是没有想到刚出县衙,就听有人大喊城外有野豕群糟蹋庄稼!赵云暗道天助我也,策马奔出城外,没费多大功夫就一枪捅死了一头领头的野猪,其它的野猪则四散奔逃了。 “天使,这可是一头极为罕见得野豕王,你看他这里是何其雄壮!” 说着,赵云指了指野猪的生、殖器,继续道:“在下听说,这可是枯木逢春的至宝,有再生之能。” 赵云看不惯左丰这肮脏货,准备恶搞一下这混蛋。 “枯木逢春,再生之能!”左丰不禁摸了摸软不拉叽的裤裆,惊呼道:“此言当真?” 在切之前,左丰可能不在意下面,可在他被切之后,最在意必定是那已经失去的东西。 “在下哪敢欺骗天使!” 左丰想了想,也觉得赵云不敢骗自己,咱家来常山可就是为了你这破事儿,若是真能让咱家那话儿站起来,咱家一定让皇帝任你做常山都尉,不!最好做常山太守! “那还不赶紧切下来,煮熟给咱家补补?”左丰有些迫不及待了。要知道对一个太监说能长回那玩意,就像徐福对秦始皇说有长生不老药一样,明知不可能,也会自欺欺人的选择相信。 见左丰迫不及待的院子,赵云脸上却露出迟疑之色。 左丰不耐烦道:“赵云呐,赶紧动手啊!” 赵云看了看野猪那一大坨,他被恶心到了,有点下不去手。 “赵云呐,你这常山都尉可是咱家说的算,你可明白?” 左丰看着野猪那玩意也觉得恶心,便猜到了赵云为何杵着不下手。 “云遵命!” 赵云一咬牙,拔出佩剑,三下五除二割掉野猪那玩意,双手捧着那玩意呈给左丰。 “快拿去洗净煮熟!”左丰以手掩鼻,野猪那玩意臊味实在太刺鼻。 你这狗日的,让老子给你割这脏玩意儿,还煮熟?信不信老子让你吃生的!赵云心中腹诽,正言道:“天使,此物之所以称作至宝,全在其精血,若是煮熟,便如熟谷入地,白忙一场!” 左丰听后,一脸厌恶道:“你的意思是这东西要生吃?” 说着,左丰胃里翻江倒海,指着赵云手上又脏又腥,且血淋淋的猪老二。 “天使请享用!” 赵云双手一递,将野猪那臊玩意,几乎贴着左丰口鼻。 闻着那臊腥味儿,左丰就快受不了,可想着有希望恢复男人的雄风,可怜兮兮道:“赵云呐,吃这玩意真能再生吗?” 左丰就怕吃了没效果。 “在下岂敢诓骗天使?” 听赵云义正严辞的保证,左丰一咬牙道:“拿去洗一下准行!” 赵云一脸严肃道:“精血不可外溢!” “那割小块一点!咱家害怕嚼不烂!” 第37章 枯木逢春 野猪那一大坨,左丰几乎是边哭边吃,看着左丰咽下最后一块,赵云反而有些后悔了,暗道:这混蛋不会吃死! 用布帛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左丰精神已经处于麻木状态,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天使,没事!” 赵云越想越担心,这是不是玩大了一点。这混蛋要是因此死了,皇帝岂会放过我? 这不禁让赵云后悔了起来! “赵云呐,你且下去,咱家要缓缓!”左丰虚脱地摆了摆手。 “那这野豕?”赵云指了指院里的野猪。 “快拿走!”听到野猪这俩字,左丰就想到满肚子那恶心玩意。 接下来几天,赵云领兵帮着井陉令蒋叙组织南返百姓。 左丰因吃了猪老二,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天,不过今天终于好了,而且精神头还不错。 刚从榻上爬起来,左丰就嚷嚷着要见赵云。 赵云听说左丰要见自己,不禁心头咯噔一下,那天玩得有点大,这混蛋应该是要兴师问罪了,不过没死就好! 想到左丰来此,就是因为王芬举荐自己常山都尉这事;赵云心一横,躲是躲不过去了,反正这阉货贪财,拿钱财给这混蛋赔罪! 况且井陉南返之民已经组织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出发了! 很快赵云就来到了左丰居住的小院,他有些心虚,当日恶整这阉货,现在心里正筹措词汇该怎么圆场。 “赵云,哦不!应该是赵都尉了!” 赵云在院门踌躇不前,院里的左丰看到赵云,惊呼一声,喜滋滋地跑了过来。 赵云一怔,心忖:被整了还这么开心?太监真是与众不同?莫非有受虐倾向? 就在赵云发愣间,左丰已经跑到赵云面前,伸出纤细的双手抓住赵云右臂,喜不自禁道:“赵都尉,你可是咱家的大恩人呐?” “天使,你没事?” 赵云感觉这阉货是不是生吃猪老二,吃坏了脑袋? “赵都尉,成了!咱家成了!”左丰欢喜不已。 赵云陡然反应过来,难道生吃野猪那玩意,真能枯木逢春?那天老子可是胡诌的! 顿了顿,赵云还是不敢相信,那东西又不是韭菜,割了还可以再长。将信将疑道:“天使真可以了?” “哈哈!” 闻言,左丰哈哈大笑,指了指自己裆部,喜道:“你自己看!” 赵云连忙瞟了一眼,像是见鬼了一样,这阉货下面居然支着一个极小的帐篷,还挺了挺! “怎么样?”左丰得意洋洋地看着赵云。 赵云暗道:真是活见鬼了! 不过,赵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但这对自己却是百利无害,你这阉货当日可是承诺老子郡太守的,拱手道:“恭喜天使,重振雄风!” “哈哈!” 左丰仰首大笑,道:“赵云呐!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 赵云连忙点了点头,暗道:看来这混蛋是想回宫帮皇帝分担一下压力!不过这关老子屁事,现在是不是该这混蛋兑现承诺了?马上道:“天使,不知在下都尉一职之事?” 赵云的意思是,让老子给你保密,可不要忘了你答应老子的事情。 “哈哈!赵都尉!没听咱家叫你赵都尉吗?” 这可能是左丰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了,笑道:“咱家准备明日就启程回京,赵都尉就等着任命文!” 得到左丰亲口承诺,赵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那玩意真能枯木逢春,试探道:“天使,要不今夜在下给你寻一女子?” 左丰闻言,双眼一亮,他也想试一试,喜道:“甚好!甚好!” 第二天,一大早,左丰哼着小曲儿向西面固关而去,由周仓领一百兵卒护送。 直到这个时候赵云还是云里雾里,昨夜他给左丰寻了个做皮肉生意的半老徐娘,没想到那混蛋真在屋里折腾了起来 其实,赵云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太监,并不像明清时期那样全部割干净,一了百了;这个时代其实只割蛋,有些天赋异禀的太监是可以行房的,只是不能生育。 送走了左丰,蒋叙仿佛送走了瘟神,整个人都好似轻松不少,对赵云道:“不知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前往真定?” 左丰走了,他也巴不得赵云带着两万多南返的百姓赶紧走,主要是吃不上饭了啊! “今日就走!”在井陉已经待了五六天,赵云也急着回真定。 “好!好!好!”蒋叙连连道好,屁颠屁颠的安排手人协助百姓东行。 中午时分,南返的两万百姓有序地向东行去,一千五百军士护卫在侧。 虎头岭 虎头岭大寨,今天来一个特别的人。 “褚渠帅!请!” 大寨里,黄龙高坐虎皮胡床上,手里端着一碗浊酒。 在黄龙左右下首两侧,各跪坐着数名大汉,长相怪异的丈八、李大目、刘石、平汉等人也在,分列左侧。 右侧则跪坐着三人,三人孔武有力,气势不凡。 “黄渠帅客气!” 右首跪坐的大汉,举起酒盏遥敬道:“某愧对牛角大兄,为赎其罪,现已改张姓!”说完一饮而尽。 他就是当日元氏城外的褚燕,现在叫张燕。 张燕来虎头岭,就是听闻那个陷他于不仁不义的赵云去了井陉,听说很快就会带着一批百姓去真定。 “飞燕义薄云天,来!再饮一碗!”黄龙再倒一碗酒。 褚燕曾在常山绿林声望极高,当日在元氏城外,赵云害得褚燕背上不仁不义之名,为此,褚燕曾在张牛角坟前发誓:手刃赵云! 而随着赵云在常山数破黄巾,名声大振,褚燕图谋张牛角的传言不攻自破。 褚燕为明其志,遂改张姓。 张燕义薄云天的名声再次响起,常山各地流窜的小股黄巾贼纷纷投靠张燕。 现在张燕麾下已有两万多人,盘踞在元氏以西的太行山深处黑山;这次他北上找到黄龙,就是想联合黄龙,报仇雪恨的同时搞一批粮食。 褚燕已得到消息,听说真定官府在中山甄氏又订购了四十万石粮食。 而今,黄龙一个劲儿的劝酒,一提到联合之事就岔开话题,这让张燕颇为苦恼。 “黄渠帅,俺兄长来此,就是为了与你商议共除赵云,你老是一个劲儿劝酒,到底什么意思给个准话?” 张燕沉得住气,可张燕身边那黑脸少年忍不了。 “黑脸小儿!怎么给俺家渠帅说话的?”坐在对面的刘石大声呵斥道。 黄龙看向黑脸少年,此人年纪不大,却壮得像牛犊子一样,方脸阔鼻,黑眉一根根竖起,一身凶悍之气。 一听刘石称他黑脸小儿? 黑脸少年顿时怒了,又见刘石像他儿时玩的陀螺,怒喝道:“矮陀螺,你叫谁呢?” “黑脸小儿,你找死!” 矮是刘石最自卑的地方,因此最恨别人说他矮了;只见刘石怒发倒竖,一脚踢飞身前案几,抡起铁拳扑向对面黑脸少年。 黑脸少年见刘石扑来,毫不畏惧,嘿嘿一笑,右手成拳,在刘石扑到他面前时,一拳迎向刘石的拳头。 “砰!”的一声两拳相撞,跪坐着的黑脸少年身形只晃了一下,而气势汹汹的刘石就有些大跌眼镜,直接倒飞了出去,矮壮的身躯砸在桌案上,嘴里嘶声惨叫。 黄龙目瞪口呆地看着黑脸少年,刚才黑脸少年那样对他说话,他也很不爽,所以刘石出手,他也不阻止,有点要教训黑脸少年的意思,没想到刘石反被教训了,看样子还挺严重的。黄龙暗骂:废物!丢人现眼! “阿河!还不向刘将军道歉,出手没轻没重的!” 张燕装模作样呵斥道:“回去我再收拾你!” 接着,张燕又对黄龙介绍道:“忘了向黄渠帅介绍,这是舍弟褚河!阿河!还不拜见黄渠帅!” 跪坐着的褚河对黄龙拱了拱手,瓮声瓮气道:“褚河见过黄渠帅!” 褚河是谁? 这可是从小和赵云干架的人,每次被揍的鼻青脸肿,仍然锲而不舍要和赵云干架的人,能是刘石这样的人比得了的? “令弟真虎狼也!” 黄龙不禁赞叹,刘石的本事黄龙是知道的,那一拳至少有数百斤的力气,而褚河却能轻松接下,并重伤刘石,可以想象这褚河有多猛。暗道:恐怕我也不是这黑厮对手! 须知,黄龙在黄巾十猛之中排名第四。 第38章 滹阳渡 三日后。 烈日西落,天地昏黄,三骑快马从虎头岭沿官道一路南下 “兄长,黄龙既已答应与我们联合,为何昨日不劝黄龙出兵劫杀赵云?” 急驰的马背上,褚河一脸不满,愤声说道。昨日在虎头岭,他不好质疑自家兄长,以免惹人笑话,现在离开了虎头岭,他实在憋不住了。 “劫杀赵云?” 马背上,张燕鄙夷道:“杀不了他的,阿河你没发现他一直领着骑兵走在最前面吗?若是黄龙出兵,以他麾下那百余骑,再配上他的勇武,足以冲破黄龙的杂兵,跑了他?剩下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有什么用?” “兄长莫要糊弄俺!” 褚河却不这么认为,反驳道:“黄龙有四万人马,怎么可能拦不住赵云那点人?俺不信!” “阿河,你想的太简单了;黄龙和我们联合不是为了杀赵云,他看重的是真定官府向中山甄氏订购的四十万石粮食!” 张燕继续道:“好比昨日,就算黄龙出兵也不会倾巢而出,因为他与赵云无怨无仇,上次又夺得了二十万石粮食,如今他的山寨易守难攻,寨内粮草充足,怎会去拼命?你要记住,人过着安逸的生活,就不会倾尽全力,就不会有拼死之心。 褚河似懂非懂道:“如此说来,那兄长和黄龙联合,岂不无用?” “怎会无用?” 张燕大笑道:“黄龙的用处大着呢!阿河,为兄比你还想杀赵云,但做任何事情都应循序渐进,为兄不会让他活太久的!” 真定城 赵云已经回到了真定,从井陉带回来的两万百姓,如今暂时安顿在真定城外。 而其他各县要南返的百姓也陆陆续续抵达真定。 此时的真定城外,简直是人山人海。 只等中山甄氏四十万粮食到达,南返的百姓就要启程南下。 人越聚越多,打架斗殴,甚至群殴的事情层出不穷,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署衙那些小吏能够管理的了。 沮授只能将维持治安这事拜托给了赵云,赵云没法拒绝,每天领着五千军士,维持近四十万人的治安。 领着一队人马正在巡逻的赵云,突然看见无数百姓涌向一处,看到这样的情况,赵云都有些神经质了,心想:莫非又打群架了? 于是,赵云领兵急忙跟了上去 少时,走近一看,赵云松了一口气,不是打起来了,而是前方粥棚又开始施粥了,百姓听闻粥棚施粥,蜂拥而来。 最近不少常山豪族,纷纷施粥济民,不管他们是真心济民,还是为了赚取名声,这对于官府和百姓来说都是件好事。 赵云跨坐在战马上,远远看着正在施粥的粥棚,心中一动,暗道:要不我也去买些粮食,在此施粥,这可是赚取名声的好机会! 可随即,赵云又放弃了这个美妙的想法,自己那点家底可经不起如此霍霍。 “这天下巨富就是不一样,别家一天施一次粥,人家一天三次,而且已连续好几天了!有钱可真好!” 就在这时,赵云身侧发小黄骆,一脸羡艳地说道。 赵云不禁,问道:“什么天下巨富?” “二郎,哦不应该是将军!” 黄骆以前都叫赵云二郎,已经十几年了,一时间总是改不过来。他连忙解释道:“将军,天下巨富说的就是中山甄氏啊,你难道没听说过?” “这个称呼倒也贴切!” 赵云怎么不知中山甄氏有钱,中山甄氏、东海糜氏、陈留卫氏这些东汉末年的豪族,在一千多年之后仍被后人津津乐道,就是因为他们太有钱。 历史上,中山甄氏力挺袁绍,成就袁绍雄霸河北四州;东海糜氏,力挺草鞋刘,成就蜀汉政权,陈留卫氏力挺曹操,成就曹操雄踞中原。 纵观历史,每一个雄踞一方的政权,或者夺取天下的政权,背后必然有一个全力资助的土豪,比如朱元璋背后就有沈万三。 而东汉末年群雄割据,哪一个诸侯背后没有豪族支持? 须知,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没有钱粮还是给人打工。 “天下巨富!天下巨富!” 赵云愣愣地望向竖着甄字大旗的粥棚,反复念着“天下巨富”四个字。 天色渐黑,赵云从刺史府出来,出奇的没有直接回家休息,而是急急忙忙去了城中军营,就在刚才,他听沮授提到,前几天回中山毋极凑粮的女陶朱甄姜明日就要回真定,据说粮食随后就会运达真定城。 七月的天格外的燥热,哪怕是夜晚 昏暗的营房里,满身臭汗的左髭对赵云拱手一礼:“将军您找卑下?” 在城外巡视了一天的左髭回营刚准备冲凉,听到赵云传唤,放下手中水桶,赶紧跑了过来。 “坐,有件大事要你去做!”赵云指了指案几对面的坐垫。 左髭连忙跪坐下来,喜道:“将军请示下!” 投靠赵云已经一个多月了,赵云从来没有独自叫他过来派遣任务,左髭感觉赵云并未把他当作像曹性、周仓、裴元绍那样的亲信。今日赵云特地找他,左髭内心挺激动的,看来将军是把我当亲信的。 “你且附耳过来!”赵云星眸深邃。 翌日。 滹阳渡 滹阳渡,顾名思义,这是一处渡口,在真定县东与九门县的接壤在地方,滹沱河横在其间向东南缓缓流淌 最近很少下雨,天气炎热,滹沱河水位比往年这个时候下降了不少,不过依旧有数百米之宽,涉水过河绝无可能。 往年商贩络绎不绝的滹阳渡,今年因黄巾起义变得异常冷清,就连摆渡的船夫都躲在家中,偌大的渡口一片萧索。 渡口西岸草木丛中,左髭一副黄巾贼打扮,领着百余同样黄巾贼打扮的汉子,在静静等待。 趴在林中的左髭,视线一直停留在人影憧憧的对岸,脑中想到将军交给他的任务,他真是哭笑不得;昨晚,自家将军得知甄氏长女甄姜的行程,竟想制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让俺来扮劫道的黄巾贼。 而这天下间,估计也只有自家将军才想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左髭很想说:将军咋这么不要面皮呢? 但他知道,这是将军对他的信任,把这么与众不同的任务交给他! 等下一定要装得凶一点!左髭如此想着。 “司马,对面的船要来了!”左髭身侧一人突然欢喜道。 左髭收回思绪定睛一看,果然有数艘渡船驶离对岸,渐渐到了河中央。 左髭拍了那人后脑勺一巴掌,低声道:“叫渠帅,乃公说了多少遍了!现在叫乃公渠帅!” 那人脑袋瓜被拍地懵懵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少时,渡船慢慢靠岸,一队队身穿蓝衣,腰挎长刀的护卫从船上结队而下 “渠帅咋这么多人?” 林子里,趴在左髭身边另外一人,惊心不已,此刻渡口空地上起码已下了两三百人,空了的渡船又向对岸驶去,那边好像还有数百人。 “乃公还想问呢?” 左髭盯着对岸,心里那个难受啊!他可听说甄氏私兵常年奔走各地护商,个个武艺高强,战力强悍。自己就一百人,能吓到人家吗?不会没等到将军前来英雄救美,咱这点人就被打跑了? 没过多久,数艘渡船来来回回,对岸的甄氏私兵已全部到达左髭眼皮子底下的渡口,粗略估计不下千人。 这时,一艘渡船上,数名俏婢拥簇着一名白纱遮面的少女缓缓下船,上千护卫连忙分立两侧。 “渠帅,动手吗?” 一人胆颤心惊地问道。一百劫一千,压力有点大啊!况且对方个个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护卫。 左髭握着手中的刀柄,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显然在做思想斗争;他就害怕反被对方给劫了! “渠帅,要不算了!”有一人打起了退堂鼓。 “算你母个球!” 左髭气地大叫,将军派给俺的第一个任务,要是就办不好,那以后将军还会重用俺吗?不管了!绝不能让将军失望!气势必须拿出来! “渠帅他们杀上来了!”左髭刚打定主意动手,身侧一人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 左髭望去,我勒个乖乖,我这劫道的还没动手,人家倒是先动手了! “他们怎么知道我等在此?” 左髭满头问号,俺们躲的挺隐秘啊?咋就被发现了? “渠帅刚才骂俺母,声音有点大!”被骂那士兵弱弱提醒道。 原来是我暴露了啊!左髭讪讪苦笑。 眼看大队甄氏护卫气势汹汹杀来,有人惊慌大叫道:“司马,现在怎么办啊?” “乃公说了不能叫司马!就是听不进!” 左髭怒气冲冲地呵斥,这群王八犊子,咋就改不了口呢? 第39章 偏了剧本 渡口处,甄姜又登上了渡船,渡船微微驶离岸边,站在船头上,一队执刀护卫将她护在中间。 甄姜抬首望向一众护卫冲去的树林,她耳力极好,隐隐听到林中之人在喊司马,又听一人爆喝:乃公都说不要叫司马!就是听不进! 刚才她只是疑惑,再听这一声大喝,心思缜密的她,大致猜到这应该不是贼,就算是黄巾贼也不会有司马职位,普通贼人更不可能!那么就是有人在扮贼,而且还是军中的人。 想到这里,甄姜俏脸含霜,暗道:常山军军中应该有人想要劫持我,但我的行程只传书给了沮国丞,难道是他想劫持我?不!沮国丞素有贤名,绝不会行此小人之事,况且他急需粮食安顿百姓,不可能自找麻烦!若是我被劫持,家中绝不会运粮过来!但是除了沮国丞,那么是谁呢?而且这人还能调动常山军,莫非是王刺史? 甄姜自嘲地笑了笑:王刺史,当今八厨之一,天下名士,最爱惜的就是名声,岂会也干这种自污其名之事? 突然间,甄姜脑中浮现出两个字:赵云! 这个名震常山,与她从未谋面,手握常山军权的常山都尉。她虽然没有见过赵云,但她却专门打听过这个人,据说此人今年才十六之龄,骁勇善战,逢战必胜,元氏刺牛角,平棘火牛破白绕,苍岩山下先又计伏张宝,其后又五百慑十万,甚至最近都在传言,张宝也是被此人亲手斩杀,导致真定城外数万黄巾贼分崩离析! 这样的人,在甄姜心中就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如此人物会行此龌龊之事吗? 甄姜摇了摇头,他排除了对赵云的怀疑! 但排除这三人,甄姜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值得怀疑! 到底是谁呢? “小主,林中那群黄巾贼跑了!” 甄姜看向岸边躬身行礼之人,暂时放下心中疑惑,对那人道:“李教头,启程真定!” “诺!”李教头躬身应诺,命人将林中追击黄巾贼的护卫叫回来。 甄姜所在的渡船再次靠岸,甄姜下岸后,渡船上又放下一辆马车,护卫牵出渡船内的马儿,套上马车。 甄姜在侍女的簇拥中登上马车,但还未坐下,甄姜顿时感觉马车好似发生轻微的抖动,甄姜连忙撩起车帘,耳际传来浅浅的轰鸣声 声音越来越近! “轰隆隆” 骑兵,马蹄叩击地面的声音。 甄姜一惊,在常山有此声势的骑兵,唯有常山都尉赵云麾下那支数破黄巾贼的常山骑,虽只剩百余骑,却是大浪淘沙,沙场悍骑。 霎那间,前方烟尘滚滚,一众护卫惊心不已,这个时候上渡船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一层一层围在马车前,护着马车内的甄氏嫡长女甄姜。 “轰隆隆!” “希聿聿” 蹄声如雷,战马嘶鸣 勒缰伫马的赵云,手提龙胆枪,抬目望去,不禁一愣,左髭那家伙呢?不是说好配合我英雄救美吗?为何不见人影,而前方只剩一副严阵以待、紧张兮兮的甄氏护卫! 这不完全偏离了我的剧本?赵云心头暗骂左髭成事不足! 但细看之下,赵云却暗自咂舌,好家伙!前方应该有不下一千手执长刀的护卫! 千人护卫一人,好大的手笔! 赵云瞬间也就明白为何不见了左髭。 那家伙不是被打跑了,肯定就是被吓跑了! “前方可是女陶朱甄姜姑娘?” 赵云遥望前方,大声道:“本将接到乡民禀报,说此地有一伙贼人劫道,特意赶来援助!甄姑娘可好?” 不能演英雄救美,为了圆场,赵云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护着甄姜的一众护卫闻言,松了一口气,赵将军是来援助小主的。 甄姜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冷着脸,这个常山都尉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来此,我还怀疑不到你,你的出现就是不打自招! 让甄姜疑惑的是,扮贼的人刚刚跑了,他现在又跑来。 难道他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劫持我吗? 一时间甄姜倒搞不明白,赵云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但她敢肯定刚才林中扮贼的人一定受赵云指使。因为滹阳渡离真定城有二三十里之远,就算乡民跑去真定向你禀报,哪怕是骑马从这里跑去真定,此时也最多才到真定,况且乡民有马骑吗? 显然不可能的! 那么,这根本就是你设计的! 甄姜心里对赵云腹诽不已,不过她还是准备亲自会一会这最近名震常山的赵都尉。 本姑娘到要看看,你想玩什么花样? “小主!不可!” 见甄姜领着两个侍女往前走向百米外的骑兵,李教头连忙劝阻。 “赵都尉名震常山,安民除贼,受万民敬仰,小女子自应上前拜见!”甄姜说着话,继续前行。她声音如黄鹂一般,煞是好听。 不愧是女陶朱! 甄姜的话赵云也听到了,对甄姜不禁佩服起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竟有如此胆色。 赵云跨坐在战马上,甄姜离他越来越近…… 只见甄姜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她步伐轻盈,衣衫环佩作响,里穿一件白色的抹胸长裙,外罩一件丝织的白色轻纱,腰系一根白色腰带,乌黑的秀发,挽着飞仙髻,髻间插着几朵珠花,额前垂着一颗珍珠,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绝美的容颜遮着一帘白纱,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之感。 当真是,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赵云心跳不争气的加速,这是心动的感觉,令他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历史上传言洛神甄宓倾国倾城,她这姐姐都美成这样,那甄宓岂不跟天仙一样? “小女子甄姜,拜见赵都尉!”甄姜行至赵云战马前数米,盈盈一礼。赵云在打量她,她其实也在偷偷打量赵云,她自问,这是她见过最俊美、最阳刚的男儿,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刀削般的脸庞仿佛经过精雕细琢,欣长的身躯刚健有力,配上那古铜色的肌肤,尽显刚阳之美。 再配上银枪白马,明盔亮甲,当真是威风凛凛,宛若神将。 姐儿爱俏郎,甄姜也不能免俗,赵云的长相让她星眸一亮,但想到今天的事情,她又很生气! 赵子龙,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将军!” 赵云身后一众骑士,对甄姜的容颜也是惊为天人,可他们明白,这样的女人,不是他们能惦记的,看到自家将军一副看醉了的表情,暗道: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人家甄家女公子给他见礼,他都没有回过神来,唉!将军今晚可能要失眠了! 赵云直溜溜地眼神,让甄姜很不舒服,暗骂:登徒子! 何谓登徒子? 登徒子其实是个人名,战国时期有一个叫宋玉的美男子,为了反驳诬陷他是好色之徒的登徒子,于是就作了一篇《登徒子好色赋》,宋玉说他邻居的女儿长得国色天香,有倾城之魅,而且还时常翻墙勾引他,但他仍旧不为所动,所以自己一点都不好色! 然而,诬陷他的登徒子呢,却是一个十足的老色胚,因为登徒子的妻子长得又丑又邋遢,却和登徒子连生五个孩子,所以,宋玉认为登徒子才比较好色。 而从那之后,登徒子就变成了色狼、好色之徒的代名词。 麾下骑士的提醒,让失神的赵云回过神来。 他顿感尴尬,为了掩饰自己的糗样,面色一整,翻身下马,对甄姜拱手微笑道:“看到甄姑娘无事,本将就放心了!本将军务繁忙,告辞!”说完又翻身上马。 临走前,又忍不住回首看了甄姜一眼,道:“甄姑娘,常山数十万百姓,还等着你的粮食回乡呢!” 语毕,一夹马腹,百骑轰鸣而去 甄姜愣愣地看着尘土飞扬而去的骑兵,暗道:这赵云,不会脑子有什么毛病? 第40章 甄姜拜帖 傍晚时分,左髭领着一百重新换回官军衣甲的军士,鬼鬼祟祟的进了真定城。 却不知城门不远处一个阴暗角落里,正有两双眼睛目送左髭一行人向城中军营而去。 “小主慧眼如炬,果然是官军假扮的黄巾贼!”一人语气敬佩道。 “走,回去告知小主!”另外一人,拉着同伴消失在街巷中。 真定军营 刚回营的左髭,一脸惭愧地跑到赵云营房里请罪。 “卑下有负将军所托,请将军责罚!”左髭跪在赵云面前,低着头,羞愧啊!昨夜自己就是在这,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现在呢?啪啪打脸。 “快起来!” 赵云扶起左髭,道:“这事不怪你,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甄姜身边居然有上千护卫!也幸好是你去,若是胖子,准误事!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的兄弟,损失一个都不可以!今天你做的很对!” 昨晚,赵云给左髭的命令是,让左髭装作黄巾贼劫持甄姜,为他制造英雄救美的机会,并且让左髭不得伤人性命,因为一旦出现伤亡,那这事就与甄氏结了仇!幸好左髭聪明,见对方人多势众赶紧跑路,若是派裴元绍那货去,准是不管不顾,先打一架再说,那可就真坏事了! “可…将军的谋划咋办?” 赵云不仅不责罚他,还如此宽慰,左髭很是感动,心里更加愧疚。 “此事乃我一时脑热,就此作罢!” 赵云摆了摆手,甄姜给他的感觉,不仅美,还很精!他忽然觉得这种把戏在一个有女陶朱之称的人面前玩,似乎过于草率了? 赵云拍了拍左髭肩膀,笑道:“这次真是难为你了!还没晡食!让伙头给你们做点好吃的,放开肚子吃,就说我说的!快去!” “属下告退!” 左髭躬身一礼,赵云对外人怎样他不知道,但对手下兵将,绝对没话说!真定府库现在最缺粮,但军营里不缺!也没有一个说吃不饱的军士! 这就是赵云,一个从不苛待部下的将军。 真定城内,甄氏豪庭 豪庭内,灯火璀璨,奴仆成群。 “小主,派出去的人回来了!”甄姜居住的庭院内,假山流水,亭台水榭,错落有致。 此刻,甄姜好似刚刚出浴,慵懒的卧在凉亭的玉席上,贴身丫鬟琪儿捧着一碗冰镇银耳汤,双手呈上,说着甄姜回府时交待的事情。 接过琪儿呈上的冰镇银耳汤,甄姜张开樱桃小嘴浅尝一口,缓缓道:“我猜的可对?” “小主猜的分毫不差!”琪儿一脸崇拜,小主真是太聪明了。 “那不知是赵将军麾下哪位部将?”甄姜再饮一小口银耳汤,淡淡地笑了。 “据说是一位戴着半边铁面具的人!”琪儿将刚才得知的消息连忙说出来。 “好!明日将我的拜帖送去赵家!”甄姜笑靥如花,暗道:赵云你成功的引起了本姑娘的注意! 翌日,晨光熹微。 赵云在家中院里,刚刚结束晨练,就传来了小妹赵雨的声音:“阿兄,朝食了!” 古时,一般是一日两餐,而朝食就显得非常重要,因为作为农耕社会,讲究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上吃完朝食是要下地干活的,所以早上这顿一定要吃饱,不然就会影响这一天的工作效率。等到太阳落山之后,精疲力尽的身体才会收工回家晡食,也就是吃晚饭! 然而,古时普通人夜晚除了造人也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晡食就非常简单,基本是随便吃点,就洗洗睡了。 当然,古时一日两餐制,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生产力低下,社会资源匮乏,而统治阶级却占去十之七八,那么普通百姓能保持一日两餐,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对于那些士族勋贵来说,他们是不受一日几餐束缚的,除非自我节制,莫说一日三餐,甚至一日多餐对于他们都是没有限制的。 当然,现在赵家也不受一日两餐束缚,当日赵云从元氏带回的财宝直接给了他父亲赵慎一箱,赵慎曾经也是当过兵的人,对于赵云那里来的钱财,他没问,也不会问,因为人这一生,除了报效祖国,不就希望自己家人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吗?而钱财,就是物质生活的基础! 赵家厅堂里,爷仨各自吃着面前的朝食,有鸡蛋、肉粥还有鸡腿,这是现在赵家每日朝食的标配。 古时吃饭讲究:食不言!所以只能听到爷仨咬嚼的声音! 放下手中的碗筷,父亲赵慎看着一侧空着的三个位置,不禁幽幽一叹:“唉!” 赵慎神情有些伤感! 听闻父亲的叹息声,赵云兄妹俩一顿,知道父亲是想大兄一家三口了,赵雨马上出言道:“阿翁,要不我们去丰亭看看大兄和阿嫂、旭儿他们!” 自从一个多月前,大兄找到阿兄大吵一架后,大兄没几天就辞掉军中职务,带着阿嫂和旭儿回丰亭重建老宅去了;她最近倒是常常去丰亭看看,顺便送些生活用品,但父亲却好久没有见到大兄他们了! “挺好!” 赵云放下碗筷,连忙道:“最好把兄长叫回来,还有一曲人马要交给他呢!”赵云心里知道,赵风表面是回乡重建老宅,其实是故意躲着他,因为兄长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笃笃!” 这时,大门外响起了门环叩击大门的声音。 赵雨闻声,一溜烟向大门处跑去。 赵云不禁暗自摇头:这丫头一天到晚风风火火的。 少时,赵雨脚步如蜻蜓翩飞,仿佛每一步都带着节奏走来,她手里拿着一张拜帖,递给赵云道:“阿兄,给你的拜帖,说过两天要来拜访你!” “拜访我?” 赵云感觉莫名其妙,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拜帖说要拜访他。因为他这个常山都尉,到现在都没有得到朝廷任命,当地豪族世家也就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所以,还没有一个人正式拜访他;不像刺史王芬每日宾客如云,酒宴无数。 怀着好奇,拆开拜帖,一看之下,赵云脸上露出会心笑容,女陶朱甄姜居然要来拜访他,这倒是出乎意料! “阿兄,何事笑得这么开心?” 赵雨连忙凑近一看,少顷,一脸好奇道:“阿兄,你什么时候认识甄氏长女的!她居然要来拜访你?” 听赵雨话里的意思,给人一种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来拜访你这小人物的感觉。 “说什么呢?你阿兄我好歹也是两千石都尉!她一个小女子来拜访,有甚大惊小怪?”赵云感觉自己妹妹咋就这么不自信呢。 赵雨努了努嘴,心里暗道:我的好阿兄,你这都尉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收到朝廷任命文书呢!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她却不会说出来伤害她的阿兄! 赵云小心的放好拜帖,对赵雨道:“小妹,这两日你就暂时先不去丰亭,在家准备一下迎接甄姑娘登门!若是人手不够,你找阿翁拿些钱财,去买两个听话的丫鬟回来帮忙,以后就侍候小妹你!”赵云觉得家里没两个使唤的下人,有点丢面子! “我才不要人侍候呢!”赵雨顿时不开心了,她本来打算今日去丰亭看望大兄呢!现在看来是去不成了! “随你!反正不能把两日后的登门宴搞砸了!” 说完,赵云去了军营。 第41章 奸细 赵云从家里出来,刚踏入城中军营,营里就传来啪啪的鞭打声以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循着声音,赵云快步走去 从护民返乡计划实施起,城中军营里,八成的兵力都被派出,四千兵卒分成昼夜两班,轮流维持城外数十万百姓的治安。 如今营里只留了一曲人马和赵云的百余亲卫骑,其主要任务是负责策应各处,以防突发事件,而最后那一曲人马则驻守四座城门,维护城内秩序。 少时,赵云来到发出惨叫声的营房外,营房门外持戈职守的士兵看到赵云,不由得肃然起敬,躬身行礼:“将军!” 赵云点了点头,持戈士兵连忙替赵云推开营房木质门板。 营房里,手提马鞭,满头大汗的裴元绍,正凶神恶煞对捆在柱子上被他打的面目全非,已经昏死过去那人咆哮道:“乃公问你说还是不说?” “将军!” 跟在裴元绍身边的两名甲士看到赵云进房,躬身行礼! 裴元绍却浑然不觉,一把掐住昏死那人脖子,怒道:“竖子!你倒给个准话啊!说不说?” “住手!”眼看那人就要被裴元绍掐断脖子,赵云出声制止! 人都被你打昏死过去了,还怎么说? 听到赵云声音,裴元绍赶紧松开手,转首对赵云道:“将军,这是子善昨夜巡夜时,在城外抓到的奸细,不过什么都不说!” 子善!曹性的字。 “来人!找个医匠给他看看!” 赵云看了眼血肉模糊、已经晕死过去的奸细,走出了营房。曹性做事向来稳重,既然曹性怀疑此人是奸细,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决不会随便抓人! 跟着赵云出营房前,裴元绍又忍不住回头望了望那被他打昏死过去的奸细,暗道:看着挺强壮的啊!咋这么不经打! 回到军营主将营房里,赵云在上首坐定后,对站在面前的裴元绍,语气不好道:“元绍,你说死人会开口说话吗?” 赵云心头有气,审问奸细也不是你这么审问的啊!何谓奸细,敌人的细作,细作身上必定有重要的消息,你这一副要打死人的审问,就算人家想说,也没那个机会开口。 裴元绍摇了摇头,小声嘟囔道:“除非变成鬼!” 他知道将军是在责怪他,奸细就快被他打死了!他也挺后悔,暗道:下次遇到奸细,俺要温柔一点! “你在嘟囔啥呢?” 赵云喝问道。裴元绍这人,忠心不容置疑,勇武也有几分,就是冲动好斗,脾气暴躁,且嘴皮子还贼贱。 “没!”裴元绍耷拉着脑袋。 赵云也懒得理这货,对房外唤道:“来人,将曹司马请来!” 人是曹性抓来的,自然要亲自问问曹性。护民返乡这事,最大的障碍就是常山境内的黄巾余孽,为此赵云一直派人暗中监察,一旦发现奸细立即抓捕。 这时,裴元绍弱弱道:“将军,子善不在营里!” 赵云看向低着头的裴元绍,暗道:你倒知道的不少! 这时,赵云也释然了,若是曹性在营里,肯定会阻止裴元绍胡闹。 下午时分,太阳西偏。 军营里,赵云正埋头翻看军中开支账册,一名军士在营房外禀报道:“将军,哪个奸细醒了!” 醒了? 赵云放下手中账册,用一片竹牍隔一下,方便他下次查阅。 起身出营房后,对身后跟随的亲卫骑军侯熊战,道:“阿战,你去叫一下曹司马!” 上午就有士兵告诉赵云,曹性已经回营,但因奸细被裴元绍直接虐昏死了,又想到曹性昨夜巡夜辛苦,赵云也没让人去传唤,如今已经是下午,估计曹性休息的差不多了! 而且奸细也醒了,正好可以审问。 一间简陋的营房内,全身缠满绷带的男子,眼里被恐惧占据,那个虐打他近半个时辰的胖子就在他面前,他带着哭腔弱声道:“我说,什么都说!不要打我,求你了!”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嘿嘿!” 裴元绍贱贱一笑,喃呢道:“早这样多好!俺平日里其实很少动武的!等下俺家将军来了,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把知道的,不知道的统统说出来!听到没有?” “是!是!”奸细如小鸡啄米一般不停地点头。 第二日,晌午时分,真定城东门外突然惊起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甄氏的运粮队来了,一眼望不见尽头 这是第一批,二十万石粮食! 在今日清晨,赵云就得到了消息,亲自领本部两曲步兵和亲卫骑接应,此刻赵云正领兵护卫粮队。而麾下一百零七骑,则四散数十里充当斥候,查探黄巾余孽动向,以防万一。 城外百姓人流中,几名眼神闪烁,外形邋遢的男子,直勾勾盯着一车车入城的粮食,喉结滚动,不禁咽了咽口水! 直到夕阳下山,最后一车粮食进入真定城,这几人才恋恋不舍的消失在百姓丛中。 夜色越深,真定刺史府。 灯火摇曳的书房内,此时正跪坐着三人,刺史王芬面南跪坐,另外两人与之相对而坐,王芬忧心忡忡道:“一个黄龙就如芒刺在背,现在又冒出一个拥贼兵不下两万的张燕,这当如何是好?” 原来,昨日赵云就将从奸细那里得到的消息,如实禀之王芬,王芬听后大惊失色,南边元氏以西黑山中居然还藏着一支不下两万人的黑山军。 今日,第一批粮食送达,王芬连忙将安顿好手上事务的赵云、沮授叫来刺史府商议对策。 二人听王芬的语气,似乎对护民返乡又变得犹豫了。 “使君,护民返乡之事不可更改!”沮授拱手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几十万南返的百姓都已经聚在真定城外,唯有护送返乡一途,不然必将引发更大的动荡,沮授承担不了!王芬承担不了,常山也承担不了! “但张燕、黄龙二贼,贼性贪婪,百姓想要南返何其艰也!” 据奸细所说,张燕已经联合了黄龙,二人麾下加起来已不下六万贼兵,王芬真的很怕。 “使君,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沮授作揖道:“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我们既知黄龙、张燕二贼所谋,何不将计就计,一战定常山?” 沮授说完,面露微笑地看向身侧的赵云。 将计就计? 王芬一愣,再看沮授和赵云轻松的表情,王芬心头不爽,我在这忧心不已,你二人倒是卖起了关子?别忘了,我对你俩可有提携之恩,有怎么对待恩人的吗? “使君勿恼!” 赵云躬身作揖道:“昨夜末将与国丞彻夜长思,终得一计;使君可闻,最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王芬闻言一振,展颜道:“子龙且细细道来!” 第42章 甄姜登门 两天时间,在繁忙中一晃而过 傍晚时分,一辆华丽的马车在数十人甄氏护卫的簇拥中,在城西赵家门前停下。 赵家大门两侧灯笼高挂,灯光璀璨,数名甲士分列左右,威武雄壮。 婢女琪儿轻扶着甄姜缓缓下车,今夜甄姜的穿着不似在滹阳渡那样清新淡雅,而是身着汉时待嫁女子最流行的宴服,妆容精致、衣着华美,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甄姑娘,请!” 听闻甄姜来了,赵云连忙出门相迎,以表示对甄姜的重视。 听到赵云富有磁性的声音,甄姜抬眸看向去;今日的赵云,不是一名满身杀伐之气的铁甲将军,而是一副世家公子的穿着,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模样。 甄姜心里不禁升起一个有趣的想法,若是赵云那脸再白些,当真要羞煞女儿家了。 古之宋玉也不过如此!这是甄姜对赵云的评价。 甄姜与赵云目光一碰,羞涩的低下了头! 这古代女强人,居然害羞了! 看到甄姜羞涩的表情,赵云心中得意,常山赵子龙不愧是后世无数女子的绝世男神!我还没有展开攻势,这女强人莫非就要沦陷了? 不禁自得:长得帅,真是一门本钱。 “甄姑娘!” 赵云心中虽然得意,可脸上却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轻唤了一声。 甄姜的美貌让赵云非常心动,给他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这几日晚上做梦,梦里全是甄姜的影子。而甄姜身后的甄氏家族更让他垂涎,若我能得甄氏家族相助,可望王图霸业。 因为汉末,本就是野心家的猎场,我赵云亦可猎之 少时,甄姜被赵云请入赵家。 堂屋外,赵慎穿着得体,满是风霜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前日早晨,见儿子收到甄姜拜帖那兴奋模样,赵慎知道这小子一定是看上了这名动河北的女陶朱。他年轻过,也娶了世家女子,他不觉得自己的儿子配不上甄氏女,因为自己的儿子可比当年的自己强太多。 “阿父,这位便是中山甄氏女公子甄姑娘!” 来到堂屋外,赵云连忙向父亲介绍,又对向甄姜介绍道:“甄姑娘这是家父!” “小女子甄姜,拜见赵伯父!”甄姜闻言,盈盈一礼。 “女公子免礼!”赵慎虚手相扶,笑呵呵摆手,右手一引道:“女公子位临寒舍,赵氏之幸也!女公子请!” 中山甄氏,世袭两千石,天下巨富之家,甄氏嫡长女能亲自上门拜访连寒门都算不上的赵家,确是天大的荣幸。 “小女子叨扰赵伯父了!” 甄姜又微微福礼,细声道:“赵伯父是为长者,理应先请!” “好好!” 赵慎也不再客套,率先跨步进入堂屋。中华自古就是礼仪之邦,长者为先,便是如此。 步入堂屋后,赵慎先请甄姜右首案桌入座,甄姜坐定后,赵慎才在上首跪坐下来。 甄姜主要目的虽是来拜访赵云,但以孝治天下的汉代,家中长者为尊,为了凸显对甄氏的重视,理应由家中长者接待,所以赵云,反倒成了陪衬。 反之,若是赵家看不起甄氏,那么便可让小辈出面即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番客套之后,甄姜才发现赵云不知何时离开了堂屋,不禁偷偷张望… 这时,堂屋外走来一名明眸皓齿,身材高挑,长相甜美的少女,她步履轻盈,看到堂屋内的甄姜,双眼一亮,像一只小云雀般地跑向甄姜,欢呼道:“女陶朱?我终于见到名动河北的女陶朱了!” 说完,少女满眼都小星星!她的梦想就是做一个像女陶朱甄姜这样的奇女子。 “雨儿!不得无礼!”赵慎宠溺的佯怒道:“为父平日教你的礼仪呢?” 她就是赵云的妹妹赵雨?长得真是英姿飒爽!甄姜心中暗赞。她倒不觉得赵雨失礼,这风风火火的性格与她家里二妹阿脱何其相似。便出言道:“伯父莫要责怪雨儿妹妹!” 本来赵雨是撅着嘴儿的,听甄姜这么一说,喜笑颜开,对甄姜甜甜道:“赵雨见过女公子!” 甄姜上前将赵雨扶起,笑道:“赵姑娘勿要多礼,叫我阿姜便好!” “但我喜欢叫你女陶朱!威风!”赵雨大大咧咧的挨着甄姜跪坐下来。 赵慎一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女儿真是从小被惯坏了! 威风? 甄姜倒是被逗乐了,咯咯笑道:“我怎么不觉得!” 赵雨摆了摆手道:“你是被人叫习惯了,所以不觉得;但我只要一听到关于你的事情,就想拜你为师,将来做一个小女陶朱!” 拜我为师,做一个小女陶朱? 看到赵雨那认真的模样,甄姜感觉赵云这妹妹实在太有趣了,不过,这赵云跑哪里去了呢? 赵雨发现甄姜频频向堂屋外张望,心中明了,看来女陶朱也看上了阿兄,这事我得帮帮阿兄,要是女陶朱能做我阿嫂,那就太好了! 打定主意,赵雨便给甄姜说起小时候她和阿兄之间的趣事,二人越聊越投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没过多久,数名高壮的军士鱼贯而入堂屋,每人手上小心翼翼呈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见一盘盘见所未见的菜肴放在桌案上,甄姜愣住了,这是什么菜?不禁对身边的赵雨眼神相询。 赵雨也是目瞪口呆,他也不认识面前的菜肴。因为这两天,阿兄只让她准备食材,说要亲自下厨,她也不知道阿兄要搞什么鬼?更没见过这样的菜肴。 如果是现在代人看见,就会发现,这不过是寻常的:小炒肉丝、宫爆鸡丁、红烧鱼、回锅肉 然而在一千八百多年前,人们的烹饪方式主要是蒸煮以及烧烤为主,像炒菜种烹饪方式离最早出现都还有两百多年的时间,也就是在南北朝时期才出现,而且当时也只是雏形而已,并不流行。 而炒菜要真正流行起来,还得到南宋时期,才会成为主流,而丰富的菜系更是要到明朝;所以炒菜端上汉代桌案,绝对是跨时空产物。 一看这一道道见所未见的菜品,赵慎知道这一定是自己儿子做的;古语云:君子远庖厨!自家儿子倒好,有贵客盈门,跑去下厨了,堂堂常山都尉干起了厨子的活,这脸不是丢大了!他瞄了赵雨一眼,希望这丫头不要说是他兄长做的,不然就丢脸了。 但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见赵雨拿起筷子,对甄姜道:“女陶朱姐姐快尝尝,这可是我阿兄亲自下厨做的!” 说着,赵雨夹起一块小炒肉放入口中,顿时双眼一亮。 赵雨敢吃,是因为她知道阿兄肯定不会害她们,却没想到这么好吃。惊呼:“好好吃啊!” 接着赵雨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她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 甄姜见赵雨狼吞虎咽的样子,暗道:真有这么好吃? 她也用筷子夹了一点点鸡丁,放入口中,顿时味觉大开,双眸明亮,这……真的很好吃! 品样繁多的菜肴摆满了四张案桌,当最后一道红烧肉上桌后,赵云的身影步入堂屋。 看到赵云,吃得满嘴是油的赵雨,赞美道:“阿兄,你太厉害了,这真的太好吃了!” 这时,赵雨才发现自己面前案桌上满目狼藉,而甄姜和父亲面前的菜肴都还没怎动,显然二人是在等赵云,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阿兄,我忘了等你!” 赵云对赵雨宠溺地笑了笑,在甄姜对面的左首案桌入座,这张案桌上也放满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赵云对父亲微微一礼,然后对甄姜笑道:“甄姑娘快请,炒菜凉了可就不美了!” 夜色深沉,甄姜向赵家告辞,赵云、赵雨兄妹俩将甄姜送至大门,目送甄姜登上马车。 待甄氏护卫护着甄姜马车消失在街角,赵雨好奇道:“阿兄,你刚才偷偷递给女陶朱姐姐的是什么?” 这你都发现了? 赵云看了一眼好奇宝宝一样的妹妹,转身迈入家中道:“小孩子别问!” 小孩子? 赵雨气急,连忙追上兄长,气鼓鼓道:“人家才不是小孩子呢!” 随即打趣道:“让我猜猜,是什么呢?莫非是诗经中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兄你不要走嘛,你还没有回答我呢!阿兄” 不久后,甄姜的马车回到甄氏豪庭,在婢女的侍候下沐浴洗漱后,甄姜进入闺房,唤贴身侍女琪儿将赵云给她的帛书拿出。 明亮的灯光下,甄姜有些紧张,心里小鹿乱撞,她以为这是赵云给她的情书;待缓缓展开帛书,帛书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阅览过后,甄姜有些失望,这根本不是什么情书,而是一件关乎整个常山的大事,而她在其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琪儿,你觉得赵将军怎么样?” 琪儿闻言,脸上露出迷妹的表情,痴痴道:“赵将军,是小婢见过最俊俏的男儿!” 肤浅! 甄姜睨了琪儿一眼,但脸上却露出由心的微笑,暗道:他还是战无不胜的赵子龙! 第43章 夜战 三日后,甄氏第二批二十万石粮食运达真定。 城外数十万百姓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南返,混迹在百姓中的黄巾细作,怀着激动的心情偷偷南下、西去 真定城,刺史府。 王芬高坐议事大厅,大厅两侧以赵云、沮授二人为首分列左右。 在赵云身后是四名军司马,分别是:曹性、殷通、陈敢、李维四人。另外张南、左髭、裴元绍三人则在城外领兵上值;至于周仓护送左丰去了京城,还没有回来。 沮授身后则是常山各县核心官吏,有十多人,其中就有甄姜的舅父张县丞。 王芬的目光一一从每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赵云和沮授身上,期许道:“公与、子龙!数十万百姓能否平安回乡,就交给你们了!” 赵云、沮授二人上前一步,对王芬躬身揖礼,齐声道:“必不负使君所托,请使君安心!” 其他人也跟着齐齐道:“请使君安心!” 从刺史府出来后,真定官府开始高速运转,一道道明日南返的通告下发,城外的百姓激动不已,奔走相告,他们终于可以回乡了! 因为每一个人对故乡,都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每一个人都期待着明日的到来 夜色降临,三千常山军在真定城南门集结,一队队民夫押着二十万石粮食等候出发的命令 随着一声梆子声响起,真定城南门缓缓开启,一马当先的赵云踏着夜色而出,他身后是押着粮车的火把长龙,但若细心些就会发现,装载着粮食的车辙在地上只留下浅浅的痕迹,一直延伸在南下的道路上 “赵云押着粮食出发了,快向将军禀报!” 南门外,目送赵云南下的百姓人潮中,两波鬼鬼祟祟的细作,各自汇聚在一处低声细语。 少时,两波细作中,都有人隐入夜色之中报信去了! 圆月下,赵云的队伍越走越远,此时已到下半夜,已快走出真定地界,再走就会进入苍岩与定峰山之间延绵数里的谷道。 赵云叫停了队伍,跨坐在马背上,他望着前方逐渐向南延绵的山脉,发白的谷道在月光下显得异常阴冷,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来,更觉阴森,两侧漆黑的丛林中蝉鸣声声,在赵云的耳中,就好似催命符一般。 赵云转首西望,那边也有一条发白的道路,那是西行的官道,可直通井陉。 这时,曹性从后方策马来到赵云身侧郑重拱手,好似已完成了什么布置。 “按计划行事!” 赵云微微颔首,目光望着西面发白的道路,好似在期待什么。 时间嘀嗒嘀嗒流逝,赵云身后的队伍就这样停着,很多照明的火把已经熄灭,只能借助模糊的月光,才能看见那一车车满载的粮车。 而数里外,西面的官道上,一支火把长龙撒腿狂奔 “快点!快点” 马背上,黄龙急不可耐,从得到赵云连夜押着二十万石粮食南下的消息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时辰,黄龙估摸赵云应在苍岩谷道中了张燕的埋伏,暗道:那二十万石粮食可不能全落入张燕手里,得赶紧赶去分粮食! 就在这时,数名斥候喽啰奔至黄龙面前,高声道:“启禀渠帅,赵云未进谷道,就在前方三岔路口停着,也不见黑山军人马。” 没进谷道? 赵云这竖子这么精?莫非他知道谷道里有埋伏?黄龙满头问号。 沉吟片刻后,黄龙下令停止前进,他这次虽然带了三万五千大军,但赵云从未一败的威名摆在那,令他很是忌惮。 “渠帅!” 平汉、刘石、李大目、丈八四贼将,不知自家首领为何突然下令停止前进,满头雾水地来到黄龙面前。 “赵云未进谷道,那竖子就在前方三岔口。”黄龙解释道。 赵云知道谷道有埋伏? 四贼将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这点。自家首领和张燕的定计是,等赵云进入苍岩谷道后,前后夹击赵云,不仅要粮,还要赵云的命,只要赵云一死,常山将无人能挡我等兵锋;届时真定城内的另外二十万石粮食也是我们囊中之物,可如今赵云不入瓮,这当如何是好? 四贼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齐齐望着黄龙,似乎在说:你是老大,你拿主意! 三岔路口。 一匹急驰的骏马从西面飞奔而来 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赵云指节敲击在马鞍上,似有期盼。 “将军,西边虎头岭贼兵,突然停了下来!”骑兵奔至赵云身前拱手禀报。 双方相距数里,黄龙探知己方动向赵云倒不觉得奇怪。心下暗道:黄龙若是止步不前,等到天亮对我方就非常不利,必须引他来攻。 打定主意,赵云又向东北真定城方向望了望,眼神冷洌,暗道:黄龙这匹夫与你褚大兄相比可差远了,我知道你褚大兄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渠帅,赵云要跑!”黄龙正拿不定主意时,一名在前方打探的喽啰急火燎绕地跑来。 “渠帅,可不能让赵云跑了!” 刘石急声道:“那可是二十万石粮食,够兄弟们吃到明年呢!” “是啊!是啊!”另外三名贼将,连连附和。 二十万石粮食! 想到堆积如山的粮食,黄龙心里一横,老子亲率三万五千大军,难道还害怕他赵云三千人不成?若放任赵云返回真定,我岂不与二十万石粮食失之交臂? “平汉,即刻派人联络黑山军,不能走了赵云!” 黄龙吩咐过后,拔出鞍上长刀,高声道:“兄弟们,莫走了赵云,杀啊!” “莫走了赵云!” “莫走了赵云!” “莫走了赵云!” 黑夜中,数万贼兵如接力一般齐齐大吼,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数万贼兵如豺狼一样恶狠狠地向前方扑进 听到西面震天的呼喝声,赵云摸了摸如绸子一般丝滑的马颈,暗自冷笑道:老子本来就没打算要跑,老子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 随即,赵云森然道:“传令迎敌!” “将军有令,立阵迎敌!” 一声炸喝响起,三千常山军快速结阵,在他们身后则是交错排列的数千辆粮车,若是白日从高空俯瞰,便会发现粮车的摆放颇有讲究,好似沮授传授赵云的八门金锁之阵。 而且刚才在赵云做出要掉头的迹象时,其实根本就未动粮车。 褚大兄,不!现在应该叫你张燕!你现在在哪呢?赵云倒提着龙胆枪,俊美的脸庞在夜色中更加冷峻 褚燕就是张燕,那个历史上轰动汉末,统御百万黑山军,逼得汉帝刘宏封一个反贼为平难中郎将的猛人。而天下大乱后,张燕领着麾下贼兵与各路诸侯结盟,搞得河北霸主袁绍焦头烂额,甚至袁绍的老巢都被黑山军攻破过,可以说张燕就是河北的搅屎棍。 其后,袁绍官渡败北,曹操率军平定河北,张燕至此归顺曹操,结束了他河北搅屎棍的角色,官至平北将军,受爵安国亭侯,是一个为数不多得了善终的反贼。 如今历史重来,那么张燕的命运又会如何? 而赵云又会走出一条什么样的路呢? 西面贼兵的火把长龙越来越近,杂乱的吼叫声变得震耳,如排山倒海一般。 “杀啊~莫走了赵云!” 银白色的月光下,三千绛衣黑甲的常山军严阵以待,他们以盾为墙,以枪为林,阵中弓弦声铮鸣,锋利的箭矢在月光映照下,反射着宛若星海的森芒。 转眼间,汹涌而来的黄巾贼近在眼前,常山军中陡然乍起一声大吼:“放箭!” 大吼声刚落,常山军中腾起一片银芒,没入汹涌的黄巾兵潮之中,顿时惊起一片凄厉的惨叫声,使黄巾军前部出现了骚乱。 但是,骚乱只持续了一会儿,黄巾前部再次汹涌扑来,如今的黄巾贼不说身经百战,但也在战场上积累了血淋淋的经验。他们都知道,只要顶住官军几轮箭雨,就是他们反击的时刻。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但这对于数量庞大的黄巾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黄巾军硬抗常山军数轮箭雨后,双方狠狠碰撞在了一起,爆发出响彻夜空的厮杀声 这一刻,每一个人都成了厮杀的机械,只要一息尚存,就是你死我活。 清冷的月光映照在龙胆枪刃上,赵云手中的长枪好似银龙腾海,枪芒过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将为兵之魂,赵云之勇,震慑了贼兵,激励了部下,本就装甲精良的常山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战力,杀得贼兵前部节节败退 但赵云的目标不是杀退贼兵,他要的是一战定常山,当下张燕的黑山军还未出现,而且黄龙主力亦在,那么战斗才刚刚开始 贼兵后阵 “怎么回事?” 黄龙大声喝问,虽然有月光映照,但身居后方的黄龙根本看不清前方的交战情况,汹涌向前的兵卒居然开始后退,使得他都不得不跟着后退。 很快,有一个狼狈的矮子奔来,黄龙定睛一看,是自己的得力爱将刘石,只听矮陀螺刘石鬼哭狼嚎道:“渠帅,平汉一合就被赵云斩了,呜呜!” 刚才,要不是刘石身高矮一大截,龙胆锋利的枪刃就不是贴着他头皮掠过,而是一枪搓破他的大脑袋,到现在刘石都觉得脑门凉飕飕的。 但这也让刘石发现,长得矮,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这次保住了命,而平汉长得高,就成了黄泉鬼。 平汉死了? 黄龙很伤感,这可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转眼居然就没了。 同时,黄龙心头火大,三万多人居然被三千常山军打得后退,全他母的是猪吗? 再看哭哭啼啼的矮陀螺,心情极差的黄龙,大吼道:“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没用的废物!” 语罢,黄龙提刀策马,领着一众亲卫冲向前方… 刘石抹了一把眼泪,看着黄龙消失的背影,暗自道:俺回寨替渠帅守家! 第44章 偏执褚河 激烈的厮杀,汹涌的碰撞,刀光剑影映照在战场之上,浓烈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声嘶力竭的怒吼声声不绝 黄龙领着亲卫加入战斗,止住了贼兵颓势,常山军伤亡开始逐渐增加 左突右冲的赵云,借着月光在混乱的战场上,搜寻贼兵首领黄龙的身影,面对十倍以上的敌人,即使官军战力再强,也耗不起,毕竟力气不是无穷无尽的,终有力竭的时候。黄龙不死,就无法彻底打垮贼兵的士气,那么最后耗死的就是自己,况且另外一支黑山军还未出现。 机械的挥枪,伴随着一声声惨叫,灼热的鲜血洒遍全身,顺着坚硬的甲叶流淌 “将军!黄龙在这!” 一声熟悉的大吼声传来,赵云一招横扫千军,杀退近身之敌,循声看去 只见,百步之外的地方,曹性正恶斗一人,此人正是虎头岭贼首黄龙;二人斗得旗鼓相当,显然曹性想要拿下这黄巾第四猛绝非易事。 战机稍纵即逝,赵云手中龙胆疯狂杀戮,拔马冲向与曹性恶斗的黄龙。 曹性这声大吼,黄龙大失惊色,长刀急舞,怒喝道:“竖子尔要脸乎?” 黄龙怒恨交加,这混蛋实在太不要脸,居然叫帮手,而且还是干掉地公将军的赵云。 “哼!” 曹性一枪挡开黄龙攻势,冷哼道:“狗贼,又没让你不叫人!看招!”说着长枪如长蛇吐信刺向黄龙。 叫人? 狗日的,欺负老子没猛将! 黄龙惊险避过曹性这一枪,他其实一直留心着冲来的赵云,忽见赵云在马背上弯弓搭箭,黄龙心头一寒,条件反射般的侧身一避。 只听噗的一声,黄龙身后亲兵中箭而倒。 黄龙亡魂丧胆,深知不能再和这狗日的斗下去了;再次避过曹性的攻击,黄龙瞅准机会,掉转马头就跑,他的一众亲卫瞬间贴上拦住了曹性,待赵云赶至曹性身侧时,黄龙已在贼兵深处! “都怪属下没能拖住黄龙!”曹性很惭愧。 “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杀贼!”赵云虽然觉得可惜,但并未有责怪曹性的意思。 黄龙被这么一吓,便不再亲自冲杀在前,而是坐镇贼兵丛中指挥战斗,赵云知道这下想要杀黄龙可不容易了,sui把怒气发泄在贼兵身上,杀他个血流成河 白热化的厮杀持续了近一个时辰,东方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本来心生退意的贼兵突然士气大涨,开始反扑,概因南面谷道,又杀出了一支贼兵:黑山军。 “赵云休得张狂,黑山褚河在此!” 南面,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吼。 从南面黑山军出现,赵云就开始收拢阵型,让军士缓缓退入粮车阵中,他则领着曹性、裴元绍、左髭三人断后,此刻他全身已被贼兵殷红的鲜血染红,而贼兵犹如飞蛾扑火冲来,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赵云脑中浮现出一个熟悉身影,暗道:他果然去了黑山! 奔雷一般的马蹄声传来,一匹高大的黄马驮着一名如黑熊一般雄壮的黑汉映入眼帘,此人手提巨斧,满脸狰狞,咬牙切齿,对赵云好似有着滔天之恨。 “子善、元绍、左髭速入阵中!”军士皆已进入粮车阵中,赵云对左右三将道:“按计划行事!” “诺!”三人荡开攻来的贼兵,转身入阵。 “赵云休走!” 见赵云要跑,褚河目眦欲裂,也不管面前的友军,直接打马撞入黄龙的贼兵前部,一瞬间撞得贼兵死伤一片,密集的贼兵生生被褚河撕了一条口子。 黄龙见了顿时怒不可遏,该死黑厮,竟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随即又想到前方是悍勇无敌的赵云,暗道:也罢!你这黑厮要找死,可怪不得别人! 褚河搅乱黄龙贼兵前部,攻势为此一滞,赵云压力大减顺势退入阵中。 褚河见了,更是气得哇哇大叫,轰的一声就窜入粮车阵中,对赵云穷追不舍 而一众贼兵看到近在眼前的粮车,那有不冲的道理,一万黑山军由南向北,近三万黄龙军由西向东纷纷扎入粮车阵中,黄龙看到高高隆起的粮车,不禁哈哈大笑,二十万石粮食,又是二十万石粮食,不过这些粮车为什么放的奇奇怪怪的? 黄龙抽了抽鼻子,咋还有怪味?不管了,反正粮食是跑不掉的,赶紧干掉赵云再说,真定还有二十万石呢! 五千辆粮车,以巨型八门金锁阵排列,赵云在前面跑,褚河边追边骂,在他身后则是汹涌的贼兵,完全填充了粮车与粮车之间的巨大空隙,若从高空俯瞰,就会发现数万贼兵已与金锁粮车阵融合。 赵云胯下战马凌空而起,踏过粮车,入目是数百名立阵而待的常山军,褚河见了哈哈大笑道:“赵云,你这数百残兵,不跑等着送死啊!” 褚河刚说完,数百常山军中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金鸣声:“铛!” 震得褚河差点落马,大骂道:“赵云你这卑鄙小人!” 这时,赵云不再跑了,拔马回头,对还未越出粮阵的褚河道:“阿河,念在你我同乡,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今日就放你一马!” 褚河闻言,微愣,随即暴怒道:“赵二郎,这话说反了,该你向我求饶才是?” “你且看你背后!”赵云也懒得和他废话。 褚河闻言,哈哈大笑道:“赵二郎,休要诓我,你这伎俩用了多少次?乃公才不上当!” 原来,以前褚河和赵云约斗时,可没少被赵云这招骗,故而现在他才不会上当! 咦! 咋这么大烟味? 褚河有些奇怪,赵云刚才让他看身后,他就偏不,纵马跃过挡路的粮车,挥动巨斧哇哇大叫冲向赵云,今日他要杀了赵云,证明他才是最强的! 赵云凝神看着眨眼便至的褚河,手中龙胆化作银白色的枪芒,狠狠与褚河手中的黑斧撞击,发出轰的一声炸响,火光四射。 褚河胯下战马嘶鸣一声,后退数步才停下来,四蹄颤抖不止。 而赵云胯下战马也好不了多少,厮杀了一个多时辰,再硬接下褚河这势大力沉的一招,赵云握枪的手也出现了短暂的麻木,褚河从小基本是和他打到大的,对于褚河的实力他非常清楚,这家伙出手看似毫无招式,可也是接受过名家指点的,刚才以其出斧的刁钻程度,如果不硬接下来,自己胯下的战马必定被褚河劈成两爿。 这一合,二人相当于战了个半斤八两,当褚河调转马头再战时,顿时目瞪口呆,只见粮车阵中燃起冲天大火,浓烟遮住了眼前天际,晨曦也无法划破;而阵中是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贼兵,被熊熊大火瞬间吞没,近前即将冲出火海的贼兵,却被那数百黑甲军堵住了出口,贼兵发出震天的哀鸣 “不!” 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令褚河嘶声大吼,他的一万人马就在其中,这是他兄长一半的势力,就这样没了! “赵云,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要杀了你!” 褚河仰天咆哮,他又上了赵云的当;与其说他和赵云是从小打到大,不如说他是被赵云从小耍到大的,所以他恨这个一直耍他的同乡。 褚河双目猩红,狠拍马股,胯下战马吃痛,如离弦之箭冲向赵云 也许我们天生就是敌人! 从小到大,赵云和褚河从来没有一起坐下来好好说过一句话! 既然注定是敌人,那今日就分个你死我活! 赵云身上的战意喷涌而出,他知道褚河的实力,褚河也清楚他的实力;那么今日就拿出全部实力结束你对我的恨。 当速度达到一定程度,那么就只能看见影,赵云的龙胆枪,褚河的震天斧,银白色的枪影与幽黑的斧影在空中激烈碰撞,金属撞击的刺耳声在空中打着旋儿,八门金锁火海阵中的哀嚎声,已被淹没,二人的眼中只有杀死对方。 旭日悄悄爬出地面,赵云与褚河已战五十合,沉重的震天斧消耗了褚河太多力气,他如碳的脸上布满了汗珠,就在刚才他头上的发髻也被赵云打散了,黑色长发披散开来,显得十分狼狈。 褚河怒喝连连,其实他知道自己不是赵云的对手,但他不甘心,他不愿承认一辈子都不如赵云,这样的人生,对于他来说,是耻辱,他宁愿死,也不愿屈辱的活着。 挥出的震天斧越来越迟缓,赵云眼中闪过的厉色又消失了,银色的枪芒改变必杀方向,与褚河错身而过!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褚河虽然偏执、暴躁、还视他如死敌,但褚河今年才十六岁,也还是个偏执的孩子,赵云觉得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 刚才,褚河知道自己挡不住赵云那一击,已准备坦然受死,可是赵云却不杀他,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是你放过我!褚河觉得这是赵云对他最大的羞辱,他咆哮着,感觉自己就活在耻辱之中。 “阿河!” 赵云收枪驻马,对褚河道:“你太偏执了,我俩从小打到大,其实我已经累了!若你这么在乎输赢,这次就算我败给了你可好!你走!” “哈哈!” 褚河提斧的手颤抖不止,双目噙着泪水,颓废地哈哈大笑;他是在可怜我,每次都是这样!我才不要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可怜我,就算死,我也不要他可怜我!嘶吼道:“赵云,今生我胜不了你,我褚河认了,但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继而咬牙切齿道:“即使是死,我也不接受你的怜悯!” 语落,褚河挥斧自刎。 “阿河!” 赵云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锋利的斧刃已划破褚河的咽喉,他知道是偏执害了褚河。 第45章 张燕 赵云驻马望着前方浓烟滚滚的火原,神色冷峻。 这时,负责堵住金锁阵八门的黑甲军士,一队队欢呼雀跃的回来了,显然这里的战斗结束了。 “将军,我军大胜,四万余贼兵只有数千侥幸逃脱!” 曹性、裴元绍、左髭三人虽然灰头土脸,但依旧难掩心中的喜悦。 赵云的目光扫过一众军士,他们个个也是灰头土脸,满身血污,但士气高昂。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来时的三千兄弟,看着少了很多。 不过,这却是一场巨大的胜利,覆灭了数万贼兵,消除了常山心腹大患,那么牺牲就是值得的。 因为军人的使命,就是护境安民! 赵云高声道:“兄弟们,还有一个贼首等着我们收拾,等收拾了张燕,常山就安宁了,到时候本将给诸位兄弟论功行赏!” 众人举起兵器,齐齐高吼:“收拾张燕!” 赵云展目望向真定城方向,眸光如狼,暗暗道:张燕,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当日,当赵云从曹性抓回那细作口中得知张燕的消息后,赵云恍然原来历史上的张燕,就是他的同乡褚燕。 而根据历史记载,张燕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从游侠到黄巾贼再到黑山贼,接着又做了统御北河山区的平难中郎将;天下大乱后,又成了河北搅屎棍,搅得河北大地动荡不安。最后,张燕晚年投了曹操封了侯。 而从张燕的一生就可以看出,此人绝对不简单。 既然赵云知道张燕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那么用简单的思维,就斗不过张燕。 所以,赵云想到了一种可能;而在今早,只见万余黑山军从苍岩谷道中杀出,且领军之人不是张燕时,赵云基本笃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因为,在这里没有见到张燕,同时也少了一半黑山军人马,那么这就说明,张燕还有其他的图谋,而让张燕所谋者不外乎是粮食,粮食在哪? 当然在真定城! 这就不难猜出,张燕其实玩了趁虚而入这招,因为真定有多少兵马不是秘密,一共就五千兵卒;昨夜我领着三千人马离开,那么真定最多只剩两千人,一万贼兵攻两千据城而守的常山军,张燕没有什么胜算,但别忘了真定城外还有数十万百姓,若是张燕驱使这些百姓攻城呢? 真定城内的两千人,守得住数十万人的攻打吗? 所以,赵云猜测以张燕在历史上的成就,很可能会分兵偷袭真定城。 … 其实,赵云猜的一点不差,在张燕得知赵云昨夜率军出城后,张燕就领着一万黑山军从小路杀向真定城,而另外一万黑山军则留给自己弟弟埋伏在谷道内,与黄龙夹击赵云。 而且,张燕临走时曾嘱咐弟弟褚河,若是赵云不进谷道就不得出击;当时褚河倒是满口答应,可这家伙答应的快,忘得也快,当听到赵云就在谷道外三岔口时,直接将张燕的话抛到九霄云外,领着埋伏在谷道两侧的兵卒就往北边冲,结果中赵云算计,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按理说,此时的赵云,既然猜到张燕去了真定,应该是非常害怕真定被端了才对? 但看赵云这不急不躁的模样,好似胜券在握一般,那么他的自信在哪里? 真定不是只有两千常山军了吗? 真定城。 张燕驱使百姓攻城的景象并未出现,而且张燕的黑山军连真定城墙都没有摸到。 只见,东门外数里处的旷野上,两拨人马正在厮杀,黑山军后阵,张燕面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常山军不是只有五千人吗?为何突然间多出数千人来? 原来,张燕之前刚到真定城东门外时,还不待他发起攻击,真定城就突然城门大开,从里面杀出了六七千装备精良的兵卒。 猝不及防之下,黑山军顿时大乱,被杀得仓皇后逃,可官军根本不给张燕喘息的机会,就是死咬着不放。 等张燕稳住阵脚时,他离真定城已经好几里了,麾下兵卒也损失了近两成,这时张燕才发现,这支官军中只有一两千人是汉军制式装备,另外那数千人是商队护卫打扮。 这让张燕有一种被恐吓到的耻辱,老子还有七八千人,你们也就六七千人,而且大部分是商队护卫,等我灭了你们,就相当于拿下了真定城,那城内的粮食和人口就都是我的了。 其实,这支数千人的商队护卫,就是甄氏的,当日甄姜从赵家回府时,赵云给她的帛书,就是请甄姜相助。 而赵云昨夜运出的二十万石粮食,里面其实根本就不是粮食,而是浸了火油的干草,这些东西也是甄姜帮忙弄的,因为昨天运进真定的第二批粮食,就是这些东西。 至于真正的另外二十万石粮食,还在中山。 而昨夜帮着赵云押粮的人,后来不知不觉的消失了,因为这些人是从城内召集的普通百姓,当五千车假粮车到达三岔口时,这些普通百姓就被偷偷安置在了一处山谷里。 真定城外,黑山军经过初时的慌乱后,在张燕的指挥下与这支官军和商队护卫组合人马混战在一起,一时间双方战得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指挥这数千官兵和商队护卫的主将,不是赵云麾下的另外几名司马,而是国丞沮授,沮授的能力是经过历史验证的,由他对付张燕再适合不过。 官军后方,沮授站在战车上,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的混战,商队护卫不像正规官军,能看懂旗语,这对他指挥来说就非常困难,如今他只能不时调动正规军,支援劣势的商队护卫,沮授非常清楚,幸好他对面也是一群乌合之众,若对方是正规军,那他早就败了! 如今打成这样胶着的状态,沮授已经非常欣慰,他没有想过能击败张燕,他只需要一个字:拖! 拖到赵云回援,他相信以赵云之能一定会成功,这是一种麻木的信任,因为这几个月来赵云的战绩太过辉煌,由不得他不信。 而半斤八两的战斗是最惨烈的,双方都杀红了眼眶,没有外部势力的介入打破平衡,短时间就无法分出胜负。 太阳越升越高,逐渐西偏,双方伤亡人数急剧上升,白热化的搏杀依然在继续 张燕的手心浸满了汗水,打这样的仗是最难受的,谁先后撤,必定被对方追杀,可不撤,很有可能拼得两败俱伤。 不!不能撤!再坚持一会,对面肯定支持不住的!只要对面先撤,我便可趁机拿下真定城!张燕心中不停地自我告诫。 “轰隆隆!” 西面陡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张燕闻声,全身冰凉如坠冰窟,他知道这是战马奔腾的轰鸣声! 而常山唯一的骑兵,就是赵云那支百余人的沙场悍骑。 骑兵来了,说明黄龙那几万人马都没有拿下赵云,也不知道阿河那边什么情况了? 但现在张燕已经来不及多想,百余骑虽然不多,但那奔若雷霆的冲击力,绝对是己方溃败的导火索。 目光中,一骑一骑从西面的地平线冒出,张燕知道他败了,彻底的败了,再不跑,就会成为赵云的阶下囚。 这个时候,张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掉转马头打马就跑,对张燕来说仇可以慢慢报,命若是丢了,还报什么仇?雪什么恨? 厮杀中的双方人马,都发现奔驰而来的骑兵,官军一方顿时士气大振,反观黑山军,士气则低落至谷底,张燕一逃,后方贼兵马上就跟着逃,前阵的贼兵也不是傻子,当然跑啊! 黑山军兵败如山倒,官军一方则顺势猛追猛打,杀得黑山军丢盔弃甲,狼奔豕突 马背上,张燕亡魂皆冒,因为赵云的骑兵根本没有去冲击黑山军,而是直接向他追了过来! 一个赵云他都对付不了,更何况还有上百悍骑,张燕也是发了狠,拔出腰间的长剑,一剑刺入马股,战马悲鸣一声,四蹄翻飞,一会儿就与后方的赵云拉开了好远。 张燕这样做其实是竭泽而渔,大约跑二十来里,他的战马口吐白沫,血流不止,眼看就不行,张燕大骂:废物 这时,张燕抬头一看,居然不知不觉跑到了家乡丰亭,而前方好似有人在建房舍,几十人正忙碌着。 他心思急转,赵云在后面穷追不舍,这马肯定跑不了,不如找个地方先躲一躲。 打定主意,张燕翻身下马,迅捷的拔掉身上盔甲,捆在马背上,长剑也不要了,踢了战马一脚,战马向前方奔去,而他则穿着单衣向建房舍的地方跑去。 没一会儿,张燕就来到建房屋的地方,顿时愣住,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人,而那人也看到了他,他正欲掉头就走,可这时身后数百米的官道上,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回头铁定被赵云抓个正着,可向前呢!又是赵云的兄长赵风。 这? 张燕暗道:天要亡我啊! 既然跑不掉,张燕索性破罐子破摔,不跑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飞燕,你怎么在这里?” 赵风满脸喜色走到张燕面前,再看远处奔腾而过的骑兵,赵风顿时心中明悟;也不等张燕说什么拉着张燕就往建房的后边走。 “还不快告知你阿弟来抓我?” 跟着赵风来到建房后方,张燕开口就是这一句。他可清楚这哥俩虽然不是一个母亲,但关系比一母同胞还亲,他弟弟要抓我,他肯定帮他弟弟。 “飞燕!当初在元氏,要不是你,我赵风哪能回到真定?” 赵风和张燕是至交好友,黄巾起义爆发之初,赵风在元氏被黄巾贼抓了,要不是张燕偷偷放了赵风,说不定赵风都是黄巾贼的一员了,所以赵风从未忘记张燕对他的恩义。 “你是想报答我?” 张燕语气有些不信,这竖子不会是害怕我跑掉,在诓我! 赵风点了点头道:“飞燕,我赵风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你尽管放心,若我想抓你,以我的本事你跑得了吗?” 赵风从张燕的语气中听出了不信任。 听赵风这么一说,张燕心中信了几分,确实以赵风的武艺,拿下狼狈的自己完全是十拿九稳,若他要拿我,何必与我多费口舌?便道:“若是赵二郎知道,是你放了我!你怎么办?” 赵风面色微变,是啊!若是二郎知道我庇护张燕怎么办?不过又想到张燕对自己的恩情,赵风心中像是下定了决心,慨然道:“有恩不报,我赵风有何颜面存于世间?” 第46章 提点 另一边,赵云追上张燕的坐骑,只看到马背上的衣甲,赵云知道张燕一定是躲在了周围,于是他下令麾下骑兵四处搜寻张燕的踪迹。张燕的能力赵云很清楚,不把这搅屎棍搞死,说不定哪天又拉起一票人搞事情。 赵云四下看了看,感觉环境非常熟悉,这才想起这不就是老家丰亭地境嘛!因为屈平那件事情,大兄一气之下回了老家,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大兄一家三口了,既然到了老家门前,赵云决定回去看看大兄气消了没有。 没一会儿,赵云就单人独骑来到了正在修建的老宅外面;这时,正在忙碌的工匠也看到了赵云,几十个人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来到赵云面前施礼道:“拜见将军!” 他们语气恭敬,满是淳朴。 这些人中,基本都是赵云认识的同亭叔伯,赵云连忙翻身下马,上前扶起一人道:“诸位都是云的叔伯,莫要行此大礼,请快起来!” “将军是我们丰亭走出去的大英雄,我们都以将军为荣!”赵云扶住这人,按辈分还是赵云的堂伯,也是他发小赵象的父亲。 “是啊!是啊!我等皆以将军为荣!”其他人跟着大声附和。 “二郎!” 赵云循声望去,大兄赵风从一边走了过来,不过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赵云还以为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所以并未多想,对赵风躬身揖礼道:“大兄!” 对兄长要行礼,这是礼仪。 赵风亦躬身回了一礼,尽可能地收敛不自然的神情,若无其事问道:“二郎,你怎么有空回来?” 如今,赵风有钱重建老宅,也是赵云拿出一箱贪墨常山王的钱财,不然哪有钱重建老宅。 “在追一贼首,路过此地,便回来看看!” 然而,赵云做梦都不会想到,他追杀的张燕就被他面前的大兄藏了起来。 周围的工匠听说赵云在抓捕贼首,都是一惊,常山都尉亲自出马,这贼肯定不简单;他们不禁想起刚才不久,大郎好像带着一个人去了里面,只是没有看清面目。 “抓到了吗?”赵风好似随口一问。 “将军!”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喊,赵云以为发现了张燕,也就不再与赵风等人续话,告了一声罪,腾身上鞍策马疾驰而去 看到自己弟弟走了,赵风不禁暗松了一口气,其实,张燕就被他藏在里面,若是赵云走进去,肯定会发现张燕。 夜幕降临,将丰亭四周翻了个遍的赵云,带着百余骑毫无所获的回了真定城。 赵云非常纳闷,这张燕弃了战马,靠两条腿,怎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呢?莫非躲到地下去了? 回到军营,赵云将这事抛下,此战大获全胜,歼灭了数万黄巾余孽,已扫除常山心腹大患,那么护民返乡也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常山也算安宁了。 而打了胜仗,自然要犒劳部下;军营里,一口口大锅架起,里面是沸腾的猪肉和羊肉,这一刻,营中比过年气氛还要高,赵云说了,今夜只管大口吃肉。 当然,论功行赏也是少不了的! 刺史府。 此刻,刺史府大厅里济济一堂,美酒佳肴摆满了每张案桌。 “启禀使君,赵都尉在军营喝醉了,说就不过来了,让小的给使君告罪!”一名小吏奔入大厅躬身一拜。 王芬闻言,面色一僵,我派人去请,他居然不来? 太不给我面子了! 厅里众官员一听,不禁看了看刺史不善的脸色,马上有人喝骂道:“赵云自持微末之功,就变得如此目中无人,真是猖狂至极!” 微末之功? 位居王芬左首之下的沮授,差点将口中的酒水喷了出来!赵云在常山破了数十万黄巾贼,若这都叫微末之功,那什么才是大功?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云如此拂了使君面子,确实有失分寸,眼下常山再无大战,这小兄弟以后…唉! 沮授暗自叹息,为官多年的他知道,官场并非表面那么简单!特别像赵云这种庶族出身的人,未来必定荆棘丛生! 这场酒宴,有些沉闷,没过多久就草草结束了! 其实,赵云并没有喝醉,也不知道因自己没有参加王芬摆的庆功宴,被真定的一众官员骂的一文不值。 现在的他,正惬意的在城中一处酒楼应邀,邀请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女陶朱甄姜。 本来赵云是要参加刺史府的庆功宴的,可突然接到甄姜派人送来的请柬,请他到城中醉君楼一叙,甄姜在赵云心中的重要性,自然比刺史府的庆功宴重要的多,所以他来了醉君楼! 雅间内,甄姜身边的数名婢女侍候在一侧,不时地帮赵云续酒,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很低,赵云还是能喝不少,但也会醉。 白天真定城外一战,张燕虽然全军覆没,可甄姜的五千商队护卫也是死伤近半,为此赵云很是过意不去。 而甄姜表面说着这是甄氏应尽的职责,其实心里却在滴血,调动商队护卫助常山官府抵挡贼兵,是她私自答应的,老家那边并不知情;现在死了两千多人,她正不知该如何向家族解释呢! 与美人相处的时间,总是流逝的很快,聊着聊着甄姜突然问道:“昨夜到今天,将军灭黄龙、破张燕,歼灭二贼手下数万贼兵,如今二贼也是一死一逃,不知将军接下来如何看待虎头岭的黄龙残部?” 闻言,赵云很想说,兵出即灭;但想到甄姜专门提起,虎头岭那支苟延残喘的黄巾余孽,必然不是随口一提!暗道:除贼安民本就是军人的本分,但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赵云不禁沉思了起来… 见赵云沉吟不语,甄姜示意婢女为赵云续酒,她则微微一笑又问道:“那么将军对都尉一职又知道多少?” 其实,郡国都尉一职在汉庭并不常置,只有边境郡国和属国才保留都尉一职,因为地处边关需要常常防备外族侵犯。 而内陆地区,只有发生大规模叛乱,比如现在的黄巾起义时期,会暂时设立都尉一职,等到叛乱平息后,都尉一职就随之会撤消,这就是甄姜问赵云这句话的意思。 然而,赵云根本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郡国都尉是仅次于太守的两千石高官,掌一郡军事! 赵云暗道:她这么问又是什么意思?黄巾余孽!都尉一职!一个是贼,一个是官。 赵云虽然对官场上的事情知之甚少,但他脑子灵活! 霎那间,赵云脑中精光一闪,顿时明白了甄姜的意思,她是在告诉我,有贼才有将;这其实和农户养猫是一个道理,家里有老鼠,农户才会养猫,若是家里的老鼠都被猫抓干净了,那农户还会用荤腥去养猫吗? 而今的常山也是如此,若境内的贼兵都被我剿光了,那我这个都尉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须知黄巾之乱爆发以前,常山是没有都尉这个两千石官职的。 想通其中关节,赵云幡然醒悟,心怀感激,他连忙起身对甄姜躬身一礼道:“谢甄姑娘提点之恩!” “将军功泽常山,姜不愿看到将军寒心!” 甄姜起身回礼,赵云平灭常山贼患,对常山有着天大的功绩,她不愿看到立下如此功勋的赵云,走上鸟尽弓藏的路,毕竟赵云还非常年轻,她希望他有一个好的未来。 而且,她对赵云还有一种特别的好感。 看了看窗外,夜色已变得浓重,赵云请辞道:“时候不早了,甄姑娘早些休息,云告辞!” 赵云对甄姜心怀感激,但想到他身上这个还未被朝廷认可的都尉职,心情就非常低落,也倍受打击,他有一种被王芬戏耍的感觉! 走出酒楼,赵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日王芬说举荐他为常山都尉时,沮授看他的眼神,当时他没有看懂沮授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他明白了,那是怜悯的眼神。 因为一开始,王芬就在利用我,什么常山都尉,不过就是空头话,就算朝廷给了正式任命文书,我这个都尉,也不过是贼灭即撤的常山都尉。 赵云自嘲地哈哈大笑,什么狗屁都尉,难怪常山士族,一直都看不上我,因为我就是个笑话! 赵云的内心在嘶吼:为什么?我赵云拼死拼活杀贼,却不过是别人手中用完即扔的棋子,王芬…你竟如此愚弄我,我岂会让你称心如意? 这一夜,赵云没有回家,他在军营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也许,人活在世上,总是要成长的!因为经历的多了,也就愈发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和无知;虽然没有谁是生而知之者,也许井底之蛙也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明明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在跳出深井面对广阔的天地之后,仍然不知道要改变。 明日,本来是赵云准备出兵进剿虎头岭黄龙残部的日子,可现在他改变了这主意。 现在的他虽然没有实力对朝廷说不,但他可以走养寇自重这条路! 以后,虎头岭的黄龙残部,他不仅不会打压,他还要扶植这支贼兵。 他要让常山头上一直悬着一把刀,让常山离不开我这个他人手中的棋子! 第47章 太守 第二天,赵云很早起来整理论功行赏的名册,名册弄好之后他需要上交给刺史王芬,待王芬确认过后,才会让沮授准备赏赐的财物,这是一个流程。 而等赏赐落到每一个士兵手上,还有好些时间。 接下来半个月时间,就是护民反乡,赵云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便派张南、殷通、李维、陈敢四个司马领兵护送。 一天午后,一辆插着朝廷天使旗帜的光鲜马车缓缓驶入真定城 城中军营。 裴元绍撒腿狂奔,来到赵云营房外喜不自禁道:“将军,将军!周黑子回来了,还有朝廷派来的天使!” 营房里,正在看书的赵云,闻言双眸一亮,周仓回来了,还来了使者,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他一直记着,当日左丰那阉货可是满口答应替我搞定都尉之职,虽然这是个随时都可能被撤销的职务,但还是需要得到朝廷的认可。 丢下手中竹简,赵云准备去刺史府;但还未跨出军营,刺史府内的小吏急急忙忙跑来军营,气喘吁吁地告诉赵云,朝廷天使让赵云去刺史府接旨。 听到这句话,赵云心中大定暗道:多半是那阉货把事情办成了!不然那会派人来叫我,应该躲着我才对! 没一会儿,赵云来到刺史府,刚进入大厅,就看到趾高气扬的左太监站在大厅上首,看人都是鼻孔朝天,那叫一个嚣张。 此刻,大厅聚集了好几名官员,有冀州刺史王芬,常山国丞沮授、真定县丞张巡还有几个赵云叫不出名字的署衙官吏。 王芬是当代名士八厨之一,自然不会给臭名昭着的十常侍一党好脸色,要不是看在左丰身受皇命,他绝对不会让左丰这阉货进他的刺史府,他嫌脏! 而沮授、张巡等人,自然不敢像王芬那样撇着头坐在一边当左天使不存在,他们则是以沮授为首排好队聆听天使宣读皇帝旨意。 看到赵云来了,左丰对赵云眨了眨眼,似乎在说:你的事我办好了! 左丰这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站在厅中准备聆听圣意的沮授等人。他们心中不禁在想,赵云何时和宦官勾搭上了,同时心里对赵云越发看不起! 沮授虽然没有看不起赵云,但也对赵云有些失望,他只希望能征善战的小兄弟,不要越陷越深! 因为宦官名声实在太臭,属于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赵云倒不会和左丰眉来眼去,他昂首阔步上前,在沮授身侧站定微微一拱手,算是对皇帝使者的敬意。 “王刺史!” 左丰也不回头看坐在他身后几步外的王芬,而是扯着公鸭嗓子,阴阳怪气道:“陛下的旨意可以宣读了吗?” 这可是诛心之言,天子乃天下至尊,宣读天子圣旨,哪里需要经过臣子的同意。 王芬一听,吓了一大跳,该死的阉货,这可是在给乃翁挖坑啊!他也不敢再坐着了,赶紧起身在沮授、赵云二人身前站好。 老东西!跟我玩,咱家玩死你!一句话就治得王芬服服帖帖,左丰很得意。 只见左丰缓缓展开手中圣旨,扯着公鸭嗓子大声,道:“陛下圣谕! 一见左丰将宣读圣旨,王芬、赵云、沮授等人齐齐跪拜道:“臣等接旨!” 左丰扯着公鸭嗓子,宣读道:“皇帝诏曰:逆贼张角,妖言惑众,聚众谋反,使百姓罹难,生灵遭劫! 常山赵云,出生草莽,亦有忠君报国之志,刺贼首,破黄巾,卫常山,骁勇善战,功勋卓着,理应厚赏,以励天下臣民报国之心! 今,擢升赵云任代郡郡守,卫我大汉边境,护我大汉之民! 望卿早赴,再建功勋! 钦此!” 等左丰宣读完,王芬等人发现,他们只不过接了个寂寞,完全是来凑人数的,主角是人家赵云,和他们没有一文钱关系。因为圣旨从头到尾,提都没有提他们一下。 代郡太守? 赵云愣住了,不是说好的常山都尉吗?而代郡…不就是父亲当年戍边的地方吗?听说那可是苦寒之地,不仅地寡民稀,还常年遭受外族入侵。 不过,这可是皇帝亲授的太守职,并非那用完即撤的都尉职! 想到这里,赵云心里反倒好受了不少! “赵郡守,还不快接旨?”左丰捧着圣旨来到赵云身前提醒道。 闻言,赵云赶紧拜倒,以额触地,双手托起。“臣下赵云,接旨!吾皇万安!” 代郡,在春秋时期,原本是代戎的活动区域,为代国。公元前475年,赵襄子派人去请姐夫代王赴宴,小舅子请吃宴,代王哪里会有防备? 然而赵襄子早已设下陷阱,在斟酒的侍者为代王斟时,趁机用斟酒的铜勺刺杀代王及其随从官员;代王死后,赵襄子随即兴兵伐代,一举攻陷代国,将代地领土并入赵氏版图。 夫君被杀,赵襄子的姐姐泣而呼天,在雁门郡夏屋山上,仰天痛哭,最后磨笄自刺而死。 其后,赵武灵王时期,始置代郡,之后一直沿用。 而到了汉代,代郡属幽州刺史部,在幽州最西边,西临并州雁门郡,南接冀州中山国,东挨上谷郡,北邻草原霸主鲜卑族。 而代郡治所高柳城,则距离鲜卑王庭弹汗山,不过三百里。由此,代郡成了鲜卑人南下劫掠最频繁的地方,深受鲜卑之苦。 赵云受封代郡太守,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从刺史府出来,赵云可谓喜忧参半,喜的是他得了一个天子亲封的太守职,实打实的两千石,不是用完即撤的都尉一职可比。 忧的是,因为父亲曾经就在代郡戍边,他很清楚代郡局势,不仅穷,还得时常遭受鲜卑铁骑蹂躏;也就是说他这个即将上任的代郡太守,很可能被鲜卑人按在地上摩擦! 这时,赵云脑海中,突然浮现今早在书上看到荀子的一段话: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他抬头望了望乌沉沉的天空,他坚信乌云终将散去 回到军营,裴元绍第一个围了上来,曹性、左髭则一脸期待的望着赵云,都想知道赵云有没有升官。 赵云俊美的脸庞会心一笑,不是因为得了太守职,而是他看到了周仓。 “属下参见将军!”周仓黑脸上是重逢的喜悦,语气激动。 赵云扶住周仓的手,道:“好兄弟!回来了就好!” 赵云拍了拍周仓的肩膀,对四人道:“来,我们到里面去说。” 回到营房里,赵云告诉四人朝廷封他为代郡太守。 一听此言,周仓、裴元绍、左髭三人比自己升官还高兴,连忙恭喜赵云。 而曹性却拧着眉头,他当年在鲜卑为奴七年,深知大汉北疆深受鲜卑之苦。 而代郡在哪?他是知道的,那是离鲜卑王庭最近的一个郡,也是鲜卑人去的最频繁的一个郡。 所以,这些年代郡太守是换的最快的,因为死的快! “将军,你知道代郡吗?” 曹性一脸凝重地问了一句。他其实很想跟赵云说,去代郡基本是送死。 赵云点了点头,对曹性目光坚定道:“我的父亲曾在代郡戍边!” 赵云这句话就是间接告诉曹性,代郡是什么局势我非常清楚,因为我的父亲就曾在那里战斗过。 听到赵云这句话,曹性突然跪地道:“将军赴任,请带上属下!属下当年流落草原,对鲜卑人略知一二。” 须知,曹性百步穿杨的射技,就是在草原上练出来了的,他虽是汉族,但他却会鲜卑语,因为他有一段痛苦的过往 “将军去哪,我们便去哪!” 周仓、裴元绍、左髭三人接连跪地。他三人贼寇出身,早就把赵云当主人一般,不管赵云去哪里他们都会跟着。 听到他们都要跟着自己去代郡,赵云很感动,有这样的兄弟跟在身边,我赵云何处去不得? 纵使代郡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 当晚,给周仓接风过后,赵云带着一箱金银珠宝,乔装去了真定城内的驿馆。 房门外大半夜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可把左丰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是哪个来寻仇的呢! 毕竟亏心事干太多了,疑神疑鬼是少不了的。 “天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左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暗道:赵云这个时候来找我,莫非是给咱家送礼来了? 想到这里,左丰颇为期待的打开房门。 替赵云打开房门后,果见赵云手上拽着一个大箱子,左丰一双招子直勾勾的盯着,还不禁咽了咽口水。 “天使不怕有人窥视?” 这阉货一看到钱财,眼睛就挪不动了,连门都忘了关。 “对!对!” 左丰连忙点头,关门前还探出脑袋警惕地向外打量了一番。 “云打扰天使休息,望天使见谅!”赵云说着便打开了箱子,一瞬间屋内金光四溢。 左丰盯着箱子里闪闪发光的黄金,喜出望外道:“不怪!不怪!天天来都欢迎!” 天天来? 赵云暗道:老子就只剩两箱了!还天天来?去你娘的死阉货! 左丰抓起一锭黄金用大牙咬了一下,对赵云笑道:“赵太守,打仗是不是特赚钱?” 赵云的出身他是知道的,贱民嘛!不用说这些钱都是赵云打仗搞的,所以他认为打仗特别赚钱。 “为了感谢天使凑的!”赵云恨不得给这阉货两巴掌,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打仗特赚钱。 “赵太守有心了!有心了!” 左丰继续道:“赵太守上任后,也要多多联系,可莫把咱家忘了!” 左丰话里的意思是,你这太守可是我给你弄的,你喝水,别忘了挖井的。 “天使恩情,云岂敢相忘!” “这就好!这就好!” 左丰开心不已,暗道:看来以后还有钱拿!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如此上道,活该他身居两千石之职,卢植那老货可就差远咯! “对了!” 赵云一拍额头道:“云还有一事相托,望天使替云督促督促!” 可见,这才是赵云忍痛送左丰黄金的主要目的。 “哦!” 左丰放下爱不释手的金锭,看向赵云道:“何事啊!” “云这不是即将入代赴任嘛,云想请天使帮忙督促一下代郡的军资!” 大汉边郡首先是穷,然而穷还需要常年抵御外族入侵,所以就需要朝廷送钱送粮送军备,不然怎么守边疆? 以前还好,军资都会按时抵达,可最近二三十年,朝政腐败,边地的军资也就越来越少,特别是视财如命的皇帝刘宏即位后,边郡很多地方几年都不见军资,没有钱怎么和侵略者打?像并州朔方郡的戍边汉军早都死光了,土地则成了鲜卑人的牧场。 赵云其实不怕外族,就怕拖后腿的朝廷! 军资? 左丰没有马上答应,因为这事儿可不好答应,边地每年的军资,有大半部分都被自己上头的大佬偷梁换柱,钱粮基本还运不到边郡就层层克扣完了! 而武器、盔甲倒是不会少!因为这东西是朝廷制式装备,管控也非常严格,贪墨这些东西形同造反,倒没有人敢乱动。 “天使!” 赵云看着左丰,行不行给句痛快话啊! 看在黄金的面子上,左丰也不好拒绝,便道:“咱家回京之后,会禀知义父,武器、装备给代郡双倍!” 赵云有些失望,这话里的意思是,钱粮没有!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向左丰拱手告辞:“云就不打扰天使了!” 看到赵云失望的背影,左丰突然想起一事,道:“赵太守,忘了告诉你一件事,王芬那老狗一直都在耍你,不知赵太守可知三互法?” “三互法? 赵云停下脚步,一脸茫然。 第48章 将离 何为三互法? 其实就是汉代任用地方官吏的一种限制规定,其内容规定:本地人不得为本地长官,婚姻之家不得相互监临,有血缘关系或婚姻戚属关系的人,不得在同一部门或同一地区为官。 其本质就是为了防止地方官以公谋私,结党营私! 目的当然是加强中央集权。 左丰为何说王芬是在耍赵云? 因为赵云是常山本地人,按照三互法规定,无论如何赵云都没有资格出任常山都尉一职,而且不说两千石的都尉职,就连常山郡内地方县令都不可以,所以说王芬完全就是在耍赵云,欺负赵云年轻没见识。 这也是左丰能给赵云搞到代郡太守一职,都弄不下常山都尉一职的原因,因为这是制度。 翌日,心满意足的左丰,带着他的天使小分队回京复命去了 赵云这时也明白了何为三互法,令他对王芬的恨意又深了几分,但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能把王芬如何。 回到家门口,赵云看到一辆熟悉的华丽马车停在一侧,心情瞬间好了不少,暗道:甄姑娘什么时候来的? 于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快步走了进去 刚踏进院子,就听到堂屋里传来赵雨和甄姜两人银铃般的笑声! 聊什么这么开心? “阿兄你回来啦!” 看到赵云,赵雨给阿兄眨巴眨巴乌黑的大眼睛,笑眯眯道:“女陶朱姐姐可是来找你的哦!” 此言一出,两朵红云顿时浮上甄姜白皙的脸颊,人比花娇,显得有些羞涩。 赵云瞪了赵雨一眼,示意她那边凉快去那边待着! 赵雨在路过赵云身边时,又对赵云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阿兄你要加油哦! 随即,便识趣的出了堂屋。 “甄姑娘!” 来到甄姜面前,赵云拱手道:“在下这妹妹,从小被惯坏了,姑娘别介意!” “令妹天真活泼,与姜甚是投缘!”甄姜起身回礼。 赵云在甄姜对面桌案跪坐下来后,甄姜拱手笑道:“姜,祝将军荣升代郡太守!” 她这么快就知道了? 赵云回礼道:“谢甄姑娘!” 赵云猜测甄姜来此肯定不是为了祝贺她升任代郡太守。毕竟代郡是什么地方,以甄姜的阅历肯定清楚,去哪个地方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送死,确实没啥值得恭喜的。 接着甄姜继续道:“姜冒昧前来,是有一门买卖欲与赵太守合计!” 可见,这才是甄姜来赵家目的。 昨夜从左丰的话里,赵云就知道朝廷是不可能给代郡拨钱粮的,最多只有军备。 可若军士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力气上阵杀敌? 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填饱军士的肚子,但这又不是一两个人的肚皮,而是成千上万人的肚皮,况且他又变不出来粮食,这可愁死他了。 一门买卖?还找我合计?赵云大喜,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 不过转念一想,我也没有什么值得和她合计赚钱的啊! 莫非是杀人放火,我倒是有点人马! “甄姑娘请讲!” 赵云拱手一礼,暗道:唉!先听她合计什么!杀人放火我可不干。 “赵太守不仅能征善战,做菜更是一绝,当日在贵府所尝佳肴,令姜回味无穷,不知太守可愿将此厨技相授,开设酒楼,让天下人都食得美味!”甄姜好似想起当日赵云做的各种炒菜,一脸回味之色。 是啊!我咋把这事忘了? 赵云恍然,自己可是把炒菜提前了两百多年;而且这个时代还就只有他会做炒菜,若以炒菜开设酒楼,人流必定爆满,那岂不是大赚特赚! 想到这里,赵云双眼冒光,这可是赚钱的好路子啊!我之前咋就没想到呢? 有了来钱的路子,赵云显得有些兴奋:问道:“不知甄姑娘要如何合计?” “以太守所授厨技的菜肴,获利以三七分如何?”甄姜微微一笑。 “你三我七?” 赵云觉得很合理,这可是跨时代的东西,我当然是拿七成。 甄姜轻轻摇头道:“不,是我七你三!” “什么?” 赵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跨时代的东西,我只分三成,你却要占七成?凭什么? “太守勿恼!” 甄姜还是第一次见到赵云就要发火的样子;连忙解释道:“此技虽独太守所有,但在太守手中无异于明珠蒙尘;太守可能觉得,自己大可使亲信开设酒楼,赚取利益!” 甄姜说到这,赵云点了点头,他就是这样想的,我自己开酒楼不一样赚钱,还你七我三? “请问太守在这天下能开几家?能否与甄氏相比?”甄姜一本正经的望着赵云。 赵云不说话,暗道:你甄氏产业遍布河北,乃至天下,我要有你这么有钱,我把炒菜的法子送给你。 甄姜继续道:“但太守若与甄氏共营酒楼,那么天下就有千家万家这样的酒楼,如此太守的三成就是这千万家酒楼的三成分利,太守意下如何?” 甄姜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你如果自己开酒楼,以你赵云的实力能开几家?但若是你和我甄氏联合,你只需要出技术,我甄氏就可以在整个天下开设千万家酒楼,而这千万家酒楼获得的利益,你都占三成,很显然千万家酒楼的三成利益,比你自己经营要多太多太多! 赵云虽然没有甄姜会做生意,但这点账他还是会算的,况且他还对甄姜有爱慕之心,于是就答应了甄姜。 得到赵云答应,甄姜非常开心,遂请赵云明天就去她府上签订契约,顺便将厨艺传授给她的人。 赵云问她,厨技传授给她的人,万一泄漏了怎么办? 毕竟炒菜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很容易被人学去了;甄姜却信誓旦旦保证最少五年不会泄露。 赵云闻言暗道:五年,应该足够赚的盆满钵满了。 毕竟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 接下来几天,赵云便天天往甄府跑,传授炒菜手艺,顺道给甄姜做了不少好吃的,由此二人对彼此的倾慕之心更深,只是双方都没有捅破。 赵云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根本还配不上中山甄氏的嫡长女。 而甄姜也明白,家族是不会同意她和赵云在一起的。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倾慕着对方。 数日后,在赵云收拾行装,准备北上赴任时,巨鹿那边传来皇甫嵩大破广宗的消息,这也宣告轰轰烈烈的黄巾起义落下了帷幕。 而病死不久的张角,也被皇甫嵩从坟里刨了出来割掉脑袋,同张梁的首级一起传首京城。 至于广宗城内的数十万黄巾贼,则全被砍了脑袋,筑成京观,震慑天下 而散落天下各州的黄巾余孽,纷纷躲入山林,偃息旗鼓。 自此,天下进入短暂的安宁,但赵云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因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将把大汉这颗腐朽的老树连根拔起 熟知历史进程的赵云,变得越发急切,因为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也就短短五年! 他深知,自己没有袁绍、袁术、曹操等士族高门的背景,也没有刘表、刘璋这样的皇室血统,更没有中山靖王那位种马祖宗! 而他,仅是个先知先觉的穿越者! 中平元年,八月十五,阴。 这天本是阖家团圆的中秋节,但赵云却拜别父亲,踏上了前往代郡赴任的路… 跟赵云北上的不止周仓、曹性、左髭、裴元绍四人,还有当初跟随左髭投入赵云麾下的黄巾贼,当时是近八百人,经过剿灭黄龙、张燕那次战斗,八百人,只剩不到五百人,他们的家属也会跟着北上,到代郡安置。 当然,那百余跟随赵云立下赫赫战功的沙场悍骑,自然不愿和赵云分开,他们也带着家人跟随赵云赴代,因为他们与赵云结下了不可分割的情义! 龙胆所指,骑之所向!这便是他们的信念。 当然,在队伍中还有一个死缠烂打的跟屁虫,她就是赵雨! 理由是,北地苦寒,要去照顾阿兄;赵云也很欣慰,有个贴心的妹妹真好! 滹阳渡。 “子龙,北地苦寒,保重!” 渡口处,沮授与赵云拱手作别。 如今赵云离开,常山官员只有沮授一人相送,这也让赵云明白,他依旧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豪强看不起,哪怕我救了他们的身家性命。 “公与兄!保重!” 沮授没有称赵云官职,足见沮授是把赵云当作了朋友,这也是赵云第一次称沮授公与兄这个称呼。 渡船缓缓驶离岸边,清凉的河风拨动了赵云的发丝 渐渐地,渡船已至河中央。 “太守,似有不舍?” 赵云所在渡船是最后一趟,百余精骑早已到了对岸,而那些要跟随北上的老弱妇孺,在两天前就由左髭、周仓率领军士先行北上,算算行程应已进入中山国境内。 听到甄姜的声音,赵云回首望向船舱,只见甄姜和赵雨缓缓走来 甄姜也要在今日启程回中山,而赵云去代郡必经中山,正好同路。 看着离滹阳渡渡口越来越远,赵云道:“若说不舍,倒也有几分!” 其实他是在对前途而迷茫。因为在这个极重出身的时代,对于他来说,每一步都异常艰辛! “阿兄!我突然好想阿翁和旭儿!”从未离开过家乡的赵雨,一脸离愁。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赵云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小脑勺。妹妹要跟着他北上,他内心是很开心的,有一个亲人在身边,会多一份温暖,少一份思念。 “不!” 赵雨摇了摇头,道:“阿翁、旭儿他们有大兄和阿嫂照顾,我很放心;若不跟着阿兄,我会很想阿兄的!” 发错分卷,请直接跳过。 这一章分卷发错了,将删除改分卷,各位读者请直接跳过这章,在这里向大家说声对不起,在下下次一定多注意! 朔风潇潇,寒意渐浓。 阴山以北,广阔草原上;寒风凛冽,草木枯黄,成群的牛羊在衣不蔽体的汉人奴隶驱赶下,缓缓进入部落聚居地。 黑灰色的穹庐,像蘑菇一样密密麻麻的伫立在无边的原野上。(穹庐:游牧民族的毡帐,中央隆起,四周下垂,形状似天,因而称为穹庐。” 一只孤傲的苍鹰,盘旋在灰蒙蒙的上空,传来一声声鹰唳。 “阿翁!好冷啊!”羊群后方,一名光着脚丫,手拿驱赶牛羊藤鞭,鼻头猩红的少年被寒风一吹,瘦弱的身躯不禁颤抖了起来。 “娃!把这个穿上!”少年身旁是一名佝偻的白发老翁,他在瑟瑟发抖的寒风中,脱下身上残破肮脏的麻衣,露出瘦骨嶙峋的身躯。 他是瘦弱少年的父亲,实际年龄还不到四十岁,却已华发从生,像个垂暮老者。 看阿翁那干扁的身躯,瘦弱少年连忙摇头,将衣服推向父亲急道:“阿翁,你快穿上,我不冷了!”说完连忙拭去长长的鼻涕。 “娃,听话!”白头翁佝偻着身子,不由分说的将麻衣披在少年身上。“阿翁是大人,这点严寒是冻不了你阿翁的!”说着说着,他的身子佝偻的更厉害了! “阿翁!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身上多了一件麻衣,虽然残破脏臭,却让少年身子稍微暖和了一些,一边驱赶牛羊,一边无比憧憬的问道。(汉时:父亲一般称作阿翁或者大人) 八岁那年!他一家就被鲜卑人抓来了草原,一晃就过了五年,他的母亲和两个姐姐,早在被抓来那年因不堪受辱自杀了,他恨鲜卑人,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可随着无数次反抗,换来无数次毒打后,那份恨意他再也不敢丝毫表现出来,在鲜卑人面前,他越来越恭顺,时间能冲淡一切,包括仇恨,少年已放弃了报仇,因为他看不到报仇的希望了;对鲜卑人只有恐惧;只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回到家乡,那个让他梦见都会笑醒的地方。 “家!”白头翁苍老的脸庞,缓缓转首南望,入目是策马奔驰的鲜卑骑兵,他们鞍挂弯刀,手握马鞭,有意无意的盯着一群赶牧的汉人奴隶。 白头翁浑浊的眼睛泛起了泪花!还回得去吗? 回首见儿子那期盼的眼神,他的心如刀割,泪水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阿翁,你怎么哭了!”少年懵懂的问道。 “快了!会回家的!”白头翁连忙抹去泪水,强自笑道:“娃!鲜卑人看过来了,咋们得看好羊,可别让羊群走散了;等下阿翁给你讲你小时候的事情!”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阿翁讲孩儿小时候的事情了!”少年冻的通红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 其实他小时候的事情,阿翁已经给他讲了无数遍,但他每次都会听的津津有味! 因为那里有家!那就是根! 也是他们活下去的动力! 第49章 甄姜赠剑 代郡,隶属幽州刺史部,位于幽州最西端,西与并州雁门郡接壤,南与冀州中山国相接,境内多是高山大川,沟谷盆地 而常山真定距代郡治所高柳城更是有千里之遥,其间高山峻岭,江河沟谷数之不尽。 第三天,赵云等人进入中山国毋极县境内,这时,也到了和甄姜分别的时候。 在这里,已经能够看到滋水东岸耸立的毋极城,而毋极城正是中山甄氏的大本营,城中闻讯甄姜归来的甄氏族人,招呼奴仆摆渡相迎。 滋水岸边,甄姜缓缓走下马车,带着侍女琪儿走向赵云。 江风习习,拨动了甄姜的发丝,荡起了衣袂,宛若出尘仙子一般,清丽脱俗。 赵云看得有些出神。 甄姜倾城一笑,最近她已经习惯赵云时不时望着她发呆的样子,这种感觉真好! “赵太守!” 闻声,赵云尴尬地笑了。 甄姜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六尺长盒,盒子非常古朴,盒上饰有图案,但可能因时间的原因,已经模糊不清。 甄姜将长盒赠向赵云,俏脸含笑,轻启贝齿道:“去年,小女子偶得此剑,据说是上古之剑,有道是宝剑赠英雄,临别之际赠予太守!” “谢甄姑娘赠剑!” 赵云没有矫情,拱手接过长盒。 甄姜不舍的目光,在赵云脸上停了一会儿,学着男儿的样子,拱手作别道:“赵太守保重!” “保重!” 赵云抱着怀里剑匣亦拱手作别;此刻,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他很想回赠一样东西给甄姜,可惜他手上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同时他也很想邀请甄姜去北疆,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根本不可能! “女陶朱姐姐保重!” 泪花在赵雨明眸中打转,她上前挽着甄姜的手,依依不舍道:“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 甄姜又偷偷看了赵云一眼,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精致的脸庞少了许离别的伤感,对赵雨微笑道:“小雨,说不定哪天我会来看你哦!” “真的吗?”赵雨很惊喜。 甄姜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在一众商队护卫簇拥中乘船向对岸驶去。 目送甄姜离去,赵云与妹妹赵雨,领着百余精骑呼啸北去 一日后,赵云追上了提前动身的三千余人。 赶路是艰辛的,也是异常乏味的,何况队伍中还夹杂两千多老弱妇孺,队伍北行的速度非常缓慢,一天也就走二三十里路,特别是越往北走,山就越多,道路就更崎岖更难走 十日后,扶老携幼的队伍,终于到达了常山关下。 常山关又名鸱之塞;战国时期,赵国日益强大逐渐对外扩张,中山国为了延续国祚,在此依山伴水之间修筑了鸱之塞,企图挡住赵国的兵锋,可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之下,一座险塞根本无法挽救一个国家的命运。 汉时,鸱之塞改名常山关,也就是后来明朝的倒马关,与幽州的居庸关、紫荆关合称内三关。 来到常山关前,关门紧闭,赵云正要派人上前查探,十多米高的关城上却突然冒出一支头裹黄巾密密麻麻的黄巾军。 所有人大吃一惊,慌忙后退至一箭之地外。 赵云完全没想到,在这必经之路上,居然盘踞着一伙黄巾余孽! 看到高险的关城,以及密密麻麻的黄巾贼,赵云剑眉微蹙,强攻肯定不行,身边三千余人中,除掉老弱妇孺满打满算也就六百来人,强攻这样的险关,根本毫无胜算。 赵云暗道:冀州虽然是黄巾起义闹得最凶的地方,可作为冀州最北端的中山国,却是黄巾军势力最薄弱的地方,也是被破坏最小的郡国,这也是当初中山国派遣五千郡国兵支援常山的原因。 关上这支黄巾余孽应该在两千人以上,而常山关作为飞狐陉南段重要关口,是贯连南北的要地,这么重要的地方被黄巾余孽占据,中山相张纯会答应吗? 而且张纯也不是无能之辈,他应该非常清楚常山关的重要性,肯定不会这么放任不管,那么就说明这支黄巾余孽是刚刚占据这里,使得南边治所卢奴城的张纯,还没有反应过来! 想到这里,赵云打算先等两天看,他可不愿折损手下一兵一卒,还是等中山相张纯来解决!反正也走了这么多天,休整一下也好! 于是,赵云下令在关城三里外的地方驻扎下来。 他选这个距离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能不能将关上的黄巾余孽引出来! 因为三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就是眨眼间的距离,以他的勇武加上一百悍骑,他有九成把握在关门打开时趁机抢下关门,只要关门一破,再加上麾下五百军士,必破常山关。 另一边,常山关内。 矮陀螺刘石瘫软在关城上好想大哭一场,冤家路窄啊! 怎么哪都能碰到这杀神?俺在常山怕你了,俺偷偷摸摸跑到中山,可这屁股还没捂热,你就追来了中山,俺一直被你揍,俺都不恨你,你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对刘石来说,赵云就是他们的梦魇,就连做梦都要躲着。 一个月前那场夜战,赵云一合挑杀平汉,刘石吓破了胆,趁黄龙不注意偷偷溜回了虎头岭。 回到虎头岭没多久,刘石就见到一群眉毛都被烧焦的残兵败将逃了回来,这时逃回来的贼兵告诉他,奸诈阴险的赵云,把他们几万人引入巨大的粮车阵中,一把大火烧死了几万人。 听到这里,刘石头皮发麻,暗自庆幸,要不是自己提前跑路,说不定也葬身火海了!他又问逃回来的贼兵有没有看到渠帅黄龙,回来的贼兵都摇了摇头,都说没有看到。 坐立不安的刘石在虎头岭上等了一天! 一天后,黄龙还是没有回来,李大目、丈八也没有回来,那么刘石估计,肯定都完犊子了。 他心中悲凉,也越发的害怕,觉得赵云随时都可能会杀上门来,所以刘石坚定的认为,常山是待不下去了! 于是,刘石将虎头岭上近万贼兵召集起来,告诉他们:如今渠帅死了,赵云也随时可能杀来;现在他是准备跑路了,不愿意跟着他的他也不强求,自己去寨里的粮仓取粮,能拿多少拿多少!愿意跟着他的明天就走,至于去那? 他…也没主意,反正先离开虎头岭再说! 第二天,近万贼兵还剩两千多人是愿意跟着刘石的,刘石便带着人去粮仓搬粮,但他发现粮仓里的粮食起码还有六七万石,刘石傻眼了,这么多粮食他也带不走啊,没想到粮食太多也是种烦恼! 因为是跑路,刘石也不可能带太多粮食,就只拿了一万来石,而剩下的粮食,刘石打着不能便宜他人的想法,干脆放火烧了个干净。 离开虎头岭后,刘石虽然不知道该去那?但他坚定三点,第一点:常山不能待;第二点:南边不能去,有朝廷大军。第三点:西边过不去,有井陉关驻军,而东边又是真定城。 那么他就只能往北走,可是走着走着,刘石发现北边没路了,他在常山最北端转了几天,发现西边也没路了,那么就只能往东北方向走,结果就鬼使神差的到了常山关,一打听才知道这里已经是中山国境内了,刘石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常山就好。 当时,刘石发现常山关不仅守卫松懈,而且还没有几个官军;一肚子窝囊气的他就发泄在了薄弱的常山关守卫的身上,夺下了常山关。 可如今,屁股还没捂热乎,赵云就出现在了常山关下。 刘石真是欲哭无泪,这还有完没完啊? 看到赵云在关外扎下营地,刘石无力的瘫软在关城上;这杀神咋就追着不放呢?营地都扎下来了! 关上两千多贼兵也是心若死灰!在他们心中赵云就是他们的克星。 苦着一张大黄脸的小头目,来到刘石瘫软的地方,欲言又止。 “有屁就放!”刘石正难受呢,看到大黄脸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火大。 小头目鼓起勇气,吞吞吐吐道:“头领,要不我们投投降!” 小头目认为,跑到中山国赵云都能追来,那还跑的掉吗?这也太折磨人了,不如投降。 刘石闻言,眼睛一亮,从地上弹了起来,暗道:老子咋就没有想到投降呢!左髭、周仓、裴元绍这仨王八崽子,不就是叛徒嘛!现今在赵云麾下都当了司马,老子也要当叛徒! 想到这里,刘石终于有了人生方向,他哼哼两声,示意小头目蹲下身来,他可不想仰望着和自己手下说话。 头领是矮矬子,一看就知道,况且小头目在刘石身边也算老人了,自然明白刘石的意思,小头目赶紧蹲身仰望刘石,瞬间感觉自家头领好高大。 “黄麻子,主意是你提的,现在就由你出关去见赵将军,告诉他我们要投降!”刘石欣赏地拍了拍小头目肩膀。 “我?” 小头目哭丧着大黄脸,那可是赵子龙,咱们黄巾军的克星啊。 “你怕什么?两军交战不不”不了半天,刘石也没有想起后面仨字,抓耳挠腮道:“反正就不会杀你!” 小头目将信将疑道:“真的!” “这是规矩!”刘石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久后,双腿打颤的小头目坐吊篮下关城,来到了赵云面前,见到赵云他一下子就跪了下去,身体抖如筛糠,口齿不清道:“将将军,我我要投不不是我,是我我们要投降!” 常山关是赵云北上必经之地,关上的黄巾余孽要投降,赵云哪有拒绝的道理,不管真假,当即告诉小头目,回去之后叫他们头领领着所有人出关受降。若真,他就收了这支贼兵,反正代郡人口稀薄!若假,关门一开赵云就能灭了他们。 小头目从吊篮回到关城不久,常山关关门缓缓开启,刘石领着两千五百多名贼兵跪伏在关门外。 见到投降的居然是刘石,赵云哑然失笑,这矮矬子咋跑中山来了? 收纳刘石的贼兵后,赵云北上的队伍扩充至六千人,青壮与老弱妇孺差不多一半开,有了两千多青壮,赵云自然开心,任命刘石为军侯统领五百贼兵,其他的贼兵则全部分给了周仓、曹性四将。刘石得了军侯职非常满意,屁颠屁颠跟着赵云,完全是一个开心的陀螺。 在常山关休整一天后,六千人的队伍沿着蜿蜒曲折的谷道继续北行 第50章 赴代 广昌,隶属冀州中山国,地处太行八陉之六飞狐陉与太行八陉之七蒲阴陉的交汇处,向东沿着蒲阴陉,出五阮关可到幽州涿郡;向北沿着飞狐陉,可到代郡代县。 而飞狐陉,就是赵云入代的最佳选择。 当赵云一行人到达广昌时,已是九月初,北风吹黄了山川,漫天枯叶,尽是秋的悲凉 呼啸的北风,也一天比一天冷 近六千人的队伍,驻扎在广昌城南面数里的地方,赵云唤来曹性和裴元绍,将最后一箱金银交给二人,让他们带着一队军士去广昌城内采买衣物等生活必须品。 如今,天气转冷必须得准备衣物了,不然这些老弱妇孺很可能走不到代郡,就冻死了! 跟着他北上的这三千余老弱妇孺,不是朝廷认可的,所以王芬不会给他一分钱粮,这些人的花费都得他自己承担,之前在真定送给左丰一箱金银后,他就仅剩两箱钱财,出发前他又拿出一箱金银,采买了北上所需口粮。 最近,要不是收降刘石,得了刘石手中的粮食,不然手上这最后一箱钱财,根本不能用来采买衣物。 队伍简单驻扎下来后,拾柴的拾柴、打水的打水、架锅的架锅,全是忙碌的身影,其中有老人、妇女、军士,还有懂事的孩子 赵云箕坐在枯黄的野草上,掏出怀里简易的地图,看了起来 从地图上看,他们已经走了一大半路程,以这样的速度的话再走半个月,在九月中旬之前应该可以到代郡治所高柳城。 赵云不禁在想,若是在一千八百多年后,这总共千余里的路程,坐上高铁不过就是一个时辰的里程,而在这个时代却无异于是长征。 哈! 他自嘲地笑了笑,就当那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收起地图,将地图揣入怀中,赵云加入了忙碌的身影中,这个时候没有赵太守,只有与大家同甘共苦的赵二郎。 广昌城 广昌也就是后世的涞源,城池建造在涞源盆地中央;因为地处飞狐陉与蒲阴陉两条要道的交汇处,广昌城凭借这样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它的繁华! 黄巾之乱平息已经有一个月,走南闯北的商人再次踏上贯穿并冀幽三州之地的飞狐陉、蒲阴陉,而广昌城就成为了他们中途唯一补给的地方,走这里的人几乎都会在此停留。 如今,这里也是赵云获取补给的地方,傍晚时分,曹性和裴元绍回来了,一箱金银换来了上千匹布,以及一些生活必须的物资。 第二天一早,队伍继续北上 半个月后,也就是九月十七,经历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的赵云,领着五千四百人到了高柳城外,令人悲伤的是,有数百老弱倒在了飞狐陉北段崎岖的山路上。 九月中旬的北方,寒风凛冽,高柳城在呼啸的北风中一片萧索 高柳境内,三面环山,北为云门山紧挨长城,西为采凉山,南为六棱山,中部形成南北两个盆地。最高的六棱山,海拔两千多米。境内有桑干河、吾其河、白登河、黑水河等流域。 高柳城就坐落在北部云门山下的盆地中,城高六丈,城池呈东西走向,东西长约三里,南北宽约两里,是一个周长不足十里的小城。 高柳城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它属于边城,边城最重要的就是防御能力,高柳城不仅城高墙厚,城墙每隔一定的距离就有突出的矩形墩台,俗称马面墙,是利于防守者从侧面居高临下打击来袭敌人。 除了马面墙,两座城门内还设有瓮城! 对!你没有看错,为了增强城池的防御能力,高柳城只有南北两座城门。 赵云的到来,倒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看五千多人突然出现在高柳城下,守城的士卒下意识地敲响了城楼警钟 “当当当~” 尖锐的声音响起,死气沉沉的高柳城好似活了过来,一群内着单薄白裳,外罩铁甲的县卒出现在了十多米高的城头。(汉时:一丈约231米,六丈高就是近十四米。这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度,不愧是边关重镇。) 赵云举目仰望,他终于想通,为何高柳城距鲜卑王庭弹汗山那么近,还没有沦陷的原因,因为这样的坚城,对于攻城一方来说无疑是天堑,更何况是不善攻坚的胡虏。 城楼上,出现一个身披铁甲,嘴叼草茎的高瘦汉子,此人手扶城垛对着城下语气慵懒道:“城下何人啊?” 初闻警钟,高瘦汉子首先是看北方有没有狼烟升起,没有狼烟那就说明不是鲜卑人来了!上城一看,城下有身穿汉军制式装备的军人,也有武器五花八门的青壮,还有老弱妇孺,这很像护着边民南迁的队伍,可高柳城就是边城,他们是不是走反了? 这时,城下周仓策马而出,在城门百步外驻马高声道:“城上的人听着,天子亲封代郡太守入代赴任,还不速开城门?” 新任太守? 闻言,高瘦汉子领着士卒跑下城楼,他倒不会怀疑城下之人所说;首先,高柳很穷,食不果腹的那种,除了鲜卑奴对这里感兴趣外,估计狗都不来;再则代郡已快一年没有太守了,上一任太守战死还是在去年这个时候。 听闻新太守来了,高瘦汉子挺高兴的,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撂挑子去并州投奉先兄了。 少顷,厚重的城门,在十余名士卒的合力下缓缓推开 一个身材高瘦,不修边幅,走路一摇三晃,吊儿郎当的汉子,叼着一根草茎,从城里走来。 赵云跨坐在战马上,打量着来人,这高瘦汉子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欠揍,一看就是个军痞。 高瘦汉子来到赵云等人前方,嚼着嘴里草茎,流里流气,道:“按惯例,先验敕牒?” 敕牒:是出至朝廷的任命文书,盖有尚书台大印。 赵云抬手示意身侧曹性,取出证明自己身份真实性的敕牒。 待高瘦汉子确认无误后,双手将敕牒还给曹性,快步上前,他目光四下搜索,暗道:新任太守呢? 在他映象中,能做到朝廷亲封两千石太守的人,最起码也是个身有贵气,颇有威仪的中年人,但他瞅了半天也没见哪个人有太守气质啊! “我家太守当面,还不上前拜见?”周仓对跨坐在马背上的赵云拱了拱手。 这少年是太守? 高瘦汉子一惊,这不还是个雏儿嘛?敕牒上写着,新任太守叫赵云,莫非就是他? 高瘦汉子再次打量赵云几眼,暗道:你们说是那就是!反正乃公也要去投奉先兄了!遂抱拳道:“高柳县尉成廉,恭迎太守!” 成廉? 一听此名,赵云不禁想到历史上吕布麾下八健将之一的成廉;不过,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所有人早已疲惫不堪,赵云暂时压下一探究竟的想法,觉得还是先进城要紧,对高瘦汉子,道:“成县尉引路!” “太守请!” 成廉微微抱拳,迈着八字步,一摇三晃地引导赵云入城。 在城外,高柳城给赵云的感觉是高大坚固,形如天堑;而进入城中,瞬间让他大跌眼镜,仿佛是进了难民窟,城内随处可见坍塌的房屋,脏乱的街巷,皮包骨头的行人完全看不出有一郡治所的样子。 而内地郡国治所,哪个城池不是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但这代郡治所竟如此破败? 来时,本来赵云是有心理准备的,可这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一郡治所都成了这破败样,那代郡辖下另外十个城池又会是什么样? 此刻,赵云真有一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因为他有他的野心,之前在常山奋勇杀贼,就是为了博取功勋,换得一块自己的地盘,然后再潜心发展势力,待天下大乱后,加入那场逐鹿天下的盛宴。 而眼前这代郡,有希望吗? 说实话,赵云此刻非常失落。 但他自问,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因为从他受封代郡太守那天起,他就没得选!或者说以他的出身,就注定了没有选择的权力。 入城后,赵云将安置随行五千多人的事情,交给了周仓、曹性、左髭、裴元绍四将。 而他,则带着妹妹赵雨,领着百余亲卫精骑跟随高柳县尉成廉,去了城中郡守府。 来到郡守府,眼前的一切依旧还是那么破败,推开府门,顿时扬尘四起,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蛛网、尘埃、杂草成了郡守府的装饰。 成廉面露尴尬,解释道:“县衙那边一直人手不足,所以” “成县尉,为何不见高柳令?” 赵云是代郡郡守,而高柳县令理应前来拜见。 “暂由卑职代任!” 成廉微微拱手,讪讪一笑。 “代郡长吏呢?” 赵云又问道,因为大汉边郡一般都设有掌管军事的长吏,是边郡二把手。 “这” 成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莫非也是你代任?” 赵云瞥了一眼成廉,这家伙流里流气,一看就不像个正经人。 “嘿嘿!” 成廉嘿嘿地笑了起来,道:“暂代!暂代!” “咯咯!” 赵云身旁的赵雨,忍不住捂着嘴儿笑了。这瘦高个儿可真有趣,代郡从下到上的官儿他居然一个人全干了! “既然你代任数职,代郡的情况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赵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在郡守府大厅前满是尘埃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看向成廉道:“那你就说说!” 成廉微微躬身,道:“不知太守所问是哪方面?” “你也别站着,坐下说!” 赵云用手扫了扫身侧布满灰尘的石阶,示意成廉坐下,继而道:“先说说鲜卑人的情况!” 如今,代郡这般破落,赵云知道鲜卑人“居功至伟”。 鲜卑人源于东胡,秦末汉初之际匈奴强势崛起,同为游牧民族的东胡被匈奴打败后,分为两部分别退至乌桓山和鲜卑山,后来他们便以山为族名,形成了现在的乌桓族和鲜卑族。 其后,鲜卑人一直饱受匈奴人的压迫,在草原就属于低等人,时常充当匈奴发动战争的炮灰。 这样的压迫一直持续了一两百年,直到匈奴被大汉打得日益衰落后,鲜卑人才逐渐摆脱匈奴人的控制。 又在一百年前,鲜卑人联合乌桓、丁零以及西域诸国打败了曾经骑在他们头上的匈奴人,由此奴隶翻身做了主人。 接着,在公元91年,汉庭外戚窦宪为赎其罪,主动请缨北击匈奴,完成了燕然勒石的壮举,将北匈奴彻底赶出蒙古高原,逃往欧洲,成为了欧洲人的噩梦,上帝之鞭。 而鲜卑人则趁机占据了辽阔的蒙古大草原,在肥美的草原滋养下,鲜卑族越来越强大。 直到三十年前,一个名叫檀石槐的鲜卑人横空出世,在檀石槐的雄才大略下,使散乱的鲜卑各部走向了统一,他们北拒丁零,东退夫余,西击乌孙,一举奠定了草原霸主的地位,建立了一个疆域东西长达一万四千多里,南北宽达七千余里的鲜卑帝国。 而鲜卑人的崛起,对于逐渐走向衰落的大汉来说,就是深重的灾难,此后北疆成了鲜卑人的后花园,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对此,汉庭也并非没有采取措施,在熹平六年,也就是七年前,汉帝刘宏曾同时派出三路大军出塞远征鲜卑,当时一路大军就是从高柳城出发,结果大败而归。 至此,汉庭再无征讨鲜卑的实力,汉帝刘宏也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以至于现今河套尽失,百万边民十不存一。 直到三年前,檀石槐这老枭走完了他传奇的一生。檀石槐死后,其子和连即位,而和连贪淫好色,又无才德,难以服众,使得鲜卑内部矛盾逐渐激化 而和连为了转移内部矛盾,亲自领兵攻打凉州北地郡,却被人射杀。 和连死后,和连兄长之子魁头即位,也就是现任鲜卑大单于。 据成廉所知,魁头已有压制不住鲜卑各部的趋势,但如今的鲜卑,对大汉来说依旧是个不可力敌的庞然大物。 第51章 想吃羊 说完鲜卑人,话题就转入代郡。 代郡现在仅剩两千边军还在苦苦支撑,这两千边军大多分布在高柳以北的长城到东北方向的马城县一带。 这个时候的代郡边军,已经没有抵挡鲜卑人南下的能力,这些边军的主要作用就是分散各个长城城塞,负责查探鲜卑人的动向,一旦发现鲜卑人南下,就会燃起狼烟示警,而接到信号的代郡百姓就会躲入坚固的城池或者深山中,等鲜卑人走后再出来。 说白了,就是和鲜卑人玩起了躲猫猫。 这就是代郡,如今应对鲜卑人南下的办法。 赵云与成廉就这样一问一答,从中午一直聊到傍晚,这让赵云对代郡也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总结下来就是,首先,鲜卑人非常强大,代郡虽然还有两千百战老兵,但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与鲜卑人躲猫猫。 再则,代郡辖下虽有十一个县,但这几十年来,代郡深受鲜卑之祸,致使人口大量流失,如今全郡总人口不过二十万。 这点人口,与内地郡国相比甚至还不如一个大县的人口。 而从古至今,人口都是极为重要的资源,没有人口什么都是扯蛋,这让赵云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至于钱粮,没有! 而边军那两千人,全靠饥肠辘辘的百姓勒紧裤腰带养活。 另外,边军所需的兵器、甲胄,已经一年没有得到补给,全靠高柳城内的百姓农闲时间,帮忙修修补补;这些就是代郡的大概情况。 随后,成廉告辞离去,回了隔壁的县衙。 赵云摸了摸咕噜直叫的肚子,俊脸尽是愁容;眼下代郡无粮,而他手上只剩五百石粮食,这对带来的五千多人来说就是三四天的口粮。 现在扔在他面前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怎么养活带来高柳这五千四百口人? 其中,也包括他兄妹俩。 这时,赵雨端来两碗稀粥,兄妹俩坐在石阶上,无言喝粥。 天色大黑。 周仓、曹性、裴元绍、左髭四人来了乌漆麻黑的郡守府,不是不想点灯,而是无灯可点。 好在下午赵云和成廉一问一答时,赵雨与百余亲卫骑把郡守府打扫了一遍,晚上住的地方是有了。 “将军!” 周仓四人上前见礼,他们都习惯了叫赵云将军;赵云也喜欢这个称呼。 “坐!” 五个人围坐在地上,赵云复述了一下代郡眼下的艰难局面。 周仓、曹性、左髭三人一听,接连叹气,冲锋陷阵他们还行,但治理地方,很抱歉,不懂! 看到一个个唉声叹气,裴元绍嘟囔道:“先让大家吃饱不就得了!” 赵云瞥了裴元绍一眼,心说:我也知道应该先让大家吃饱,但哪里有吃的? “胖子,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周仓胳膊肘拐了一下裴元绍,道:“你倒是说得轻巧,咱们都知道先要让大伙有口吃的,但代郡无粮可食,拿什么来吃?” 裴元绍不服道:“没有粮食,咱们就吃肉,俺听说鲜卑人不是放羊的吗?” 北行这一个多月,裴元绍就一个多月没沾荤腥了,他感觉自己都瘦了一大圈,你们说没有吃的,草原上不是有放羊的吗? “胖子,你脑子没毛病?想吃鲜卑人的羊?” 周仓感觉裴元绍疯了,马上怼了回去。 曹性、左髭也是摇了摇头,胖子这是馋昏了头啊,想吃草原霸主家的羊,可能只有他敢这样想。 然而,之前一直愁容满面的赵云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拍大腿道:“元绍说得对,没粮咱们就吃羊!” 裴元绍这句话,倒是点醒了赵云,凭什么只能鲜卑人来抢我们? 赵云不禁想起雄才大略的汉武大帝不是说过:寇可为,我复亦为;寇可往,我复亦往! 这就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黑子,看看,将军都赞成俺!” 裴元绍得意道:“以后多跟俺学学!” 周仓三人惊的说不出话了,裴元绍犯浑大家都习惯了,咋英明神武的将军也跟着犯浑了? 鲜卑人的羊,岂是那么容易吃到的? 心中有了方向,赵云眉头舒展,开始布置明日的任务:“元福、子善、阿苍、元绍,明日组织大伙将城北倒塌的民房修缮,先确保大伙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记住!不得侵扰城中本地百姓。” 如今的高柳城,北城区域大部分荒废,城中居民基本都住在城南区域,有两万多人。 加上赵云带到高柳的五千四百口人,总计在三万人的样子。一郡治所的人口还比不上中原地区随便一个小县城,何其败落。 周仓四人躬身应诺。 …… 翌日,天不见亮,高柳城,北城区域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城南的本地居民怀着好奇走到北城,只见跟着新任太守北上的五千多人,正在热火朝天的清扫赃物,平整道路,修缮倒塌的民房…… 看到这一幕,不少城南的居民,不由自主的加入其中。 这几十年来,代郡连年遭受外族入侵,促使边地百姓变得更加团结,他们明白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对抗外族,活下去! 而太守带到这里的汉人,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是一家人!这便是他们心中所想。 越来越多本地居民自发加入其中,脏乱的区域快速缩小,坍塌的民房逐渐清理… 眼前忙碌的一幕幕,让赵云看到了什么叫做齐心,这是在内地看不到的。 也让赵云意识到边民的团结,就是代郡依然还未失守的根本原因,赵云不禁潸然泪下! 这一刻,他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因为团结就是代郡的希望! 也是他的希望… 三万人一天的劳动成果是恐怖的,高柳北城区域不说焕然一新,至少干净了、整洁了! 赵云没有登高来一番动情的演讲,而是将手中一半的粮食熬成了稀粥供所有人分食。 他坚信人心齐了,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夜晚,周仓四人又到了破败的郡守府,忽明忽暗的火苗随风摇曳,映照在六个人的身上。 今晚多了一个人,他就是成廉,是赵云叫他来的,因为成廉是在场最熟悉代郡的人,油盏也是他带来的。 现在他们在低声筹划一件大事:跨过长城抢鲜卑人的牛羊。 成廉显得坐立不安,这新任太守的胆儿比天还大啊,他居然想反过来抢鲜卑人,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鲜卑人有那么好对付,我们也不至于被欺负成现在这样。 虽然成廉心里一万个不同意,但他却没法拒绝,因为赵云威胁他,如果你不带路,我就剐了你,煮给没饭吃的人吃! 赵云望向成廉道:“成县尉你说塔赫部最近在长城边上放牧,那么我们今晚就去塔赫部,由你带路!” 原来,成廉刚才很不情愿地告诉赵云,最近有一个叫塔赫的鲜卑小部落来到了长城边上,人口在两千人的样子,距离高柳城只有二三十里。 “太守!鲜卑人真不好对付啊!” 成廉苦着脸,虽然赵云威胁他,但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继续道:“就算太守侥幸拿下这个小部落,也会遭到其他鲜卑人的疯狂报复,太守三思啊!” 赵云起身,一脸决然地大步流星向外走去,冷冷道:“看来你还有得吃,等饿疯了,你就管不了这么多!” 看来你还有得吃? 听到这句话,成廉怒而起身,指着赵云的背影,双目含泪,怒吼道:“赵云,你凭什么这么说老子?老子有得吃?你知道老子每天吃的是什么吗?是树皮!树皮啊!” 说着,成廉堂堂八尺男儿呜呜地哭了起来。他为什么时常嘴里叼着草茎?因为他太饿,而嚼着草茎能延缓一些饥饿。 赵云顿住脚步,他听出了成廉的委屈,在这苟延残喘的代郡,哪个人敢说有得吃? 周仓四人则愣愣地看着成廉,这个看起来痞里痞气,人瘦得在甲中摇晃的人,原来在默默地承受着。 第52章 吃羊 北风呼啸的夜… 长城以北的草原上,一支六百人的队伍摸黑前行… 大概在凌晨两点的样子,这支队伍停了下来,在他们前方许里的地方,有一堆灰黑的穹庐。(穹庐:游牧民族居住的毡帐。以穹为顶,以庐为居!也就后世所说的蒙古包。) “太守,那就是塔赫部!” 成廉趴伏在隆起的小山包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秆,对趴在他身侧的赵云低声说道。 赵云眼中寒芒闪耀,鲜卑人!礼尚往来的时候到了! 赵云回首对趴在身后的曹性道:“子善你射技最好,就由你领着精骑守在外面,一旦发现有逃出来的鲜卑人,无论如何也要杀掉!明白吗?” 来抢鲜卑人,赵云很清楚,这就是在玩火,一旦让鲜卑人知道是代郡汉人干的,那将是无尽的报复,苟延残喘的代郡承受不了这样的怒火;这就是成廉一直不赞成赵云这个疯狂想法的原因。 但现在赵云没有办法了,与其饿死,不如去喝鲜卑人的血。 而且,世间之事,高风险,高回报! 不博一下,哪有什么未来? 曹性坚定地点了点头,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样子。 赵云对另外四人道:“咱们五个,每个人领一百人;成县尉你和元绍去塔赫部东面,阿苍南面,元福西面,我去北面。” 赵云的计划很简单,以四个方位成包围之势夜袭塔赫部,而曹性则领着机动性最强骑兵在外捡漏,确保一个鲜卑人也逃不掉。 最后,赵云语气冷厉道:“记住,一个不留!” 呼呼的风声,越来越大! 赵云提着银白色的龙胆枪,领着一百军士,小心翼翼靠近塔赫部营地… 鲜卑族的强大,使得鲜卑人也越来越自大,汉人在他们眼中就是可以随意践踏的种群;就连塔赫这种两千来人的小部落,偶尔都会跑到代郡耀武扬威一番。 塔赫部落首领叫塔里卡,今年三十多岁,他之所以到代郡边境放牧,其实是在大草原内部混不下去了;草原上不变的真理,就是弱肉强食,大部落吞并小部落是常有的事情,特别是在大单于檀石槐死后,野心勃勃的各方大部落,将獠牙伸向了周围的小部落,扩充实力。 而小部落自然不甘心被吞并,于是很多小部落就放弃了原来的领地,纷纷往边缘地带迁徙,像塔赫这样的小部落,在代郡以北的边境上就不下十五个。 塔里卡在穹庐里鼾声如雷,粗犷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好似正做着美梦。 夜色中,锋利的刀刃轻轻划开灰黑的毡布,冷风顺着口子灌了进来,塔里卡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将身旁的女人搂在怀里,继续他的梦境。 赵云从划开的口子钻了进去,他不认识什么塔里卡,他只是感觉这顶毡帐比其他的都大,于是就选了这里,他身后还有五名军士。 这穹庐不小,大概有六七十个平米,帐里睡着十多人,有男有女。 五名军士缓缓扬起雪亮的环首刀,俊脸含煞的赵云一枪捅杀一人,随即五把雪亮的环首刀纷纷斩下,迸射的鲜血溅上了灰黑的毡布。 这样的场景在塔赫部每一个穹庐内上演,飞溅的鲜血、惊愕的眼神、嘶声的咒骂……,依旧无法改变塔赫部的命运。 寂静的夜,被打破了! 极少逃出穹庐的鲜卑人,还来不及反应,又是一道匹练划过! 不到半个时辰,塔赫部重归寂静! 周仓、成廉、裴元绍、左髭四个人,每人领着一百杀气腾腾的军士汇集过来,齐齐道:“将军(太守)” “收拢财物,马上撤离!” “诺!”四人激动地大声应诺。 全灭塔赫部两千多人,只花了半个时辰,可收拢塔赫部的财物,却花了一个多时辰…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上万头牛羊向南赶去,塔赫营地满目狼藉,鲜血已经凝固,尸体渐渐僵硬…… 待大日升起时,上万头牛羊已经进入长城,提心吊胆的数百人,爆发出“桀桀”的大笑声,这种感觉真的很爽、很解恨。 在押着牛羊退回长城前,没有一个人不紧张,要知道草原是鲜卑人的地盘,每一个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要是引来了鲜卑人,仅凭两条腿是回不来的。 特别是成廉,在进入长城后,一屁股坐在长城石阶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紧绷着神经的他终于放松下来,他抬头看了看站在长城上的赵云,无奈的笑了笑:这个胆大包天的赵太守! 感觉到成廉的目光,赵云望向成廉也笑了。 “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笑得畅快淋漓。 军士赶着牛羊,赵云和成廉乘骑走在后方,成廉对赵云道:“太守,廉一直想问你,在草原上若是鲜卑人发现了我们,该怎么办!” 赵云呵呵一笑道:“成县尉,我只想着吃羊去了!” 赵云话里的意思是,此行不成功便成仁。 “哈哈!吃羊好啊!”成廉不禁又是大笑,他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成大事者,岂能瞻前顾后! 不久之后,成群的牛羊被赶入高柳城,城中的气氛瞬间点燃,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赵云! 这个太守不一样! 居然抢到鲜卑人头上去了,痛快、解恨! 随后,这次战利品数目清点了出来: 牛:八百余头。 羊:九千六百头。 马:六百匹(其中只有一半可作为战马) 皮货:两万张。 粮食:四百石 金:二十金 盐:五石 剩下的就是一些不值钱的杂物,连鲜卑人身上御寒的衣物,都被赵云他们扒了回来。 赵云拿着手上的清单,喜不自禁,现在都有肉吃了! 于是,赵云马上让周仓去安排,以城中每人一斤半肉的份量,先宰三百头肥羊,让城中所有人开开荤。 城中所有人得知后,举城欢呼… 而肥羊自然就倒霉了! 郡守府。 府中又在赵雨的带领下仔仔细细打理了一遍,可依旧显得很破败。 大堂里,赵云跪坐在堂上,身前是一张缺了腿,垫了块青砖的案几,上面放着一罐从塔赫部抢来的马奶酒。代郡这种局势,肯定是没有酒这粮食精的,抢来的马奶酒就成了宴会的唯一选择。 下首右侧分别是:周仓、曹性、裴元绍、左髭四将,每人身前地上也放置了一罐马奶酒。 左侧是:成廉、纪全。 纪全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是高柳德高望重的三老。 三老:是古时掌教化的乡官,这样的人必须具备正直、刚克、柔克三种德行,非德高望重者能居之。 纪全就是一个受全城尊重的长者。 赵云倒上一碗马奶酒,来到纪全面前,举碗对众人道:“诸位,纪老是长辈,我们一起敬纪老!” 大汉官员赴任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那就是到地方上任后,都会去拜访当地名望极高的长者,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不仅能获得礼贤下士的好名声,还能快速得到当地人的肯定,利于施政。 赵云亲自将纪全请来郡守府,让众人一起敬他,表达了赵云对地方长者的敬意,也表达对当地人民的重视。 纪全起身端起酒碗连道:不敢!不敢! 其实,纪全心里是非常开心的,众人一起敬他,已是极大的尊荣。 而面前这位年轻的让他不敢相信的太守,才到高柳两天,就干了一件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抢鲜卑! 若是昨天赵云告诉他,自己要去抢鲜卑人,纪全一定会痛斥赵云不知死活。 而现在他却把赵云奉若神明,一点也不敢因为年纪而轻视赵云。 这其实和现实中很多事情一样,当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你说要去做,那么就会有无数善意的劝说,以及他人的冷嘲热讽。 可若有一天你把这件事情,做成了,做好了!那么就会有人恭维你,说你是天才! “敬纪老!”众人起身齐齐举碗。 一碗马奶酒下肚,赵云是说不出的臊的慌,他这是第一次喝这东西,味道又腥又苦,很不习惯。 “好酒!好酒!” 而裴元绍那家伙却咂巴咂巴嘴,一脸回味的样子,情不自禁又满了一碗,一饮而尽。 周仓、左髭也露出和赵云一样的表情,显然是喝不惯这草原上的奢侈品;但裴元绍这种人例外。 少顷,堂外进来数名军士,每人捧着一个食盘,盘里呈着热气萦绕的羊肉,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肉香味,许久不见荤腥的众人,不禁食指大动。 裴元绍就更夸张了,连咽口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赵云等人在郡守府吃肉,城中所有人则围着上百处煮羊肉的大釜,大快朵颐。 每个人脸上都是满足、迷醉的表情! 因为在这个年代,吃肉对绝大多数人都是奢望,何况困苦的边民,数年不食肉者比比皆是。 第53章 洪流 抢掠,这种获取资源的方式,尝到一次甜头,就会让人无法自拔,赵云终于明白为什么鲜卑人每年都要到汉境劫掠一番了! 因为劫掠这种方式获取资源,会让人沉沦其中,现在…赵云上瘾了! 他麾下的军士也上瘾了! 可这时,成廉劝住了他,成廉说依照往年惯例,鲜卑人马上就会南下,这个时候去偷袭鲜卑人,很可能碰到南下的鲜卑铁骑;届时要是碰上了,己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必死无疑。 所以,赵云暂时压下了悸动的心。 接下来几天,赵云着手恢复郡署系统,可惜他身边没有一个文人,除了商贾之家出身的曹性识字外,全是一群大老粗、文盲;而高柳这种边关苦寒之地,读书识字的人也寥寥无几;无奈之下赵云只能矮个里拔高个,让三老纪全给他找些识文断字的到郡署听用。 曹性作为赵云麾下唯一能写会算的亲信,被赵云任命为郡丞,协助他治理地方,郡丞本应该是朝廷任命的,可赵云管不了那么多了。代郡不仅山高皇帝远,腐败的朝堂对代郡也是爱理不理! 只要不是鲜卑人大举南下,危及内地,朝堂几乎很少想起代郡这个地方。因为在朝臣下意识里,已经放弃了一些边关地区,比如西面并州北部的河套地区,其中朔方郡现在已是鲜卑人的牧场。 至于,郡署府衙的一系例郡级属吏,比如:功曹史、户曹史、奏曹史、辞曹史、法曹史、尉曹史、贼曹史、决曹史、兵曹史、金曹史、仓曹史、五官掾、五部督邮、曹掾、主记室史…等掾史暂时是没有的。 现在代郡只有一个大致的草台班子,具体事务也没有像内地郡署划分的那么清楚。最重要的是赵云对这一系列还在摸索之中,因为没有人点拨他。 而隔壁县衙依旧是成廉坐镇,挂着县尉的头衔干着县令的职务,不过,这瘦麻秆倒是个能写会算的人,当日统计塔赫部的战利品,就是他完成的。 郡署草台班长组建好后,赵云就天天往城北校场跑,曹性则留守郡署,处理一些繁杂的政务。 赵云深知,强军,才是代郡的未来! 也是他的未来! 城北校场。 这是一个可以容纳万人的校场,是最近几天翻新的。 校场北,搭建了一个简易的高台,有三米高的样子。 赵云笔挺的站在高台上,贯盔披甲,手按剑柄,显得英武不凡。 台下伫立着三支队伍,骑兵四百人、披甲步兵五百人、无甲步兵两千五百人。 赵云原本只有百余亲卫骑,另外三百骑是纪全在两万多本地百姓中选出来的青壮。 外族年年入侵,本地人不仅尚武,大多数人还练就了一身骑术,虽然不像鲜卑人那样上马就是骑兵,但稍微训练一下,就可以在马上冲杀,这是中原地区的汉民无法做到的。 而那三百匹战马,就是从塔赫部落抢来的。 五百披甲步兵,是从常山带出来的军士。 两千五百无甲步兵,就是跟着刘石投降赵云的黄巾青壮,这些人也是打过仗,见过血的人,只要稍加训练,披上战甲就是一支战兵。 赵云麾下代军就此草草成立。 …………… 中平元年,九月二十五,赵云来到高柳已经是第十三天,天气更冷了!(古时主要使用农历,所以本书中关于日期都指的农历。) 这天,高柳城以北的长城点燃了狼烟…… 一道道狼烟冲天而起,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意味着鲜卑人南下了! 赵云站在高柳北城楼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原野;成廉告诉他,驻守在长城上各个塞城的边军,马上就要全部撤回高柳,他们是代郡最后的精锐部队,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幽州突骑! 赵云心头一震,这是他父亲赵慎曾经服役过的部队,他很期待见到这群默默坚守的边关战士,而且他已在城中备好了上等的羊肉,迎接他们。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北方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犹如天际滚雷,连绵不绝…… “太守,他们回来了!” 成廉兴奋地指着远方旷野,一个个白影从原野的地平线上跃出,他们的身后卷起滚滚扬尘,好似尘暴一般。 赵云布满老茧的双拳紧紧攥着,显得很激动,他马上就可以见到名震天下的幽州突骑了。 幽州突骑是一支在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之间碰撞,锤炼出来的精锐骑兵,有着太多太多的传奇! 遥想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就有幽州突骑的身影;西汉末年,他们也曾助光武帝刘秀横扫天下! 忽然,赵云感觉脚下的城池,似乎都发生了轻微的颤动;平坦的原野上,两千突骑飞奔之势给了赵云极大的视觉震撼,这是一种排山倒海般的气势。 “不好” 身侧的成廉,突然大叫一声,急声道:“鲜卑人来了!” 极目远眺,只见滚滚烟尘后面,掀起了更大的尘暴,似有千军万马,大地都好似要被踏裂一般,死亡气息遮天袭来。 在成廉惊慌失声之时,赵云提起龙胆枪大喝道:“周仓、左髭、裴元绍!” “末将在!” 三人齐齐应道。如今他们被赵云正式任命为代郡军司马,各掌一千兵马。 “可敢出城斩胡儿?” “有何不敢!” “哈哈!” 赵云仰天大笑,执枪奔下城池,周仓、左髭、裴元绍三人如影随形。 “太守!” 成廉大惊,追下城楼;这个时候出城就是送死啊! “咯吱”一声,厚重的城门,已经被赵云一个人挑开,四骑绝尘而去,前方传来赵云的声音:“成县尉,速关城门!” 成廉急得直跺脚,他还以为赵云要带着城内的兵马出城,没想到四个人就敢出城。 不愧是胆大包天的人呐! 赵云四人已经出城,成廉无奈,只能依照赵云的吩咐关闭城门。 城外原野上,钢铁洪流奔袭而来! 赵云四人打马如飞,他们自然不会傻到直直奔向迎面而来的突骑,那样绝对会被巨大的骑兵洪流吞没,变成一滩肉泥。 他们刚刚绕到边缘,突骑洪流与他们擦肩而过,扬起漫天飞尘,惊雷般的马蹄声笼罩整个大地,震得耳膜欲裂。 许里外,是眨眼便至的鲜卑铁骑,赵云深知以四人之力正面冲击高速奔驰的鲜卑洪流,这绝对是找死,他胆子再大也不会干这种螳臂当车的蠢事。 他们四个人的出现,根本没有引起鲜卑人的注意,因为千军万马面前四个人就像沙粒一样,鲜卑人的目标是突骑,更准确的来说是高柳城。 鲜卑人狂追突骑,其实是想利用突骑入城这个时间,抢占城门,一旦夺下城门,高柳城必是鲜卑人囊中之物。 四肢发达的鲜卑人能想到这点,率领突骑的将领自然也想到了,他们的家人就在城内,他们岂会让鲜卑人如愿,他们根本没有打算入城。 原来,在突骑出现在高柳城外时,突骑中就打出了不得开城的旗语,这就是成廉老远就知道鲜卑铁骑来了的原因。 突骑洪流没有在城外停留,像一阵飓风一样绕城奔去。 鲜卑人计划落空,万夫长拔都暴怒,六丈之高的高柳城对游牧民族来说本来就是天堑,如果不解决这支突骑兵,他就无法专心攻打高柳城。 所以欲破高柳,就必须解决突骑。 于是,鲜卑铁骑对前方的突骑,汹涌的追去…… “斩胡儿!” 赵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正面冲上去是找死,那么他就从鲜卑人后面杀上去。 滚滚烟尘之中,以逸待劳的四匹战马奔射而出,以赵云为箭头直插鲜卑骑兵后方,一名急驰中的鲜卑骑士还以为后面是自己人,根本毫无防备,被一枪挑飞。 赵云在前狂追猛杀,周仓三人亦不会落后,长刀过处,尽是满脸惊愕的鲜卑骑士,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后面居然有人杀上来了,基本都是在毫无防备下丢了性命。 在震天的马蹄声掩盖下,赵云四人杀入鲜卑骑兵背后,根本没有引起前方鲜卑骑兵的注意,鲜卑铁骑还在狂追绕着高柳城跑的突骑。 随着时间推移,在赵云四人杀死百十个鲜卑骑士后,后段的其他鲜卑人发现了赵云四人,因为战马在高速往前跑,鲜卑骑兵无法马上掉头与赵云四人厮杀,他们只能缓缓减慢马速,这就让赵云四人占到了便宜,鲜卑人在减速度,我速度不减,那么就可以轻松追上,在后背偷袭。 一时间鲜卑人伤亡大涨,不过这对于上万鲜卑人来说,就像水潭里掉入一粒石子,翻不起多大波澜。 越来越多鲜卑骑兵发现后方有汉人杀入,降速的骑兵就越来越多,以至于脱离了前方的大部队。 若从高空俯瞰,就会看到鲜卑骑兵大部队还在猛追突骑,而后段却分出一股上千的骑兵,停下来与人厮杀。 这个时候,赵云四人与千余鲜卑人展开了激烈的厮杀,依旧以勇悍无双的赵云为箭头,在鲜卑人中左突右冲,自大的鲜卑人,被四人杀得如砍瓜切菜一般,所过之地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骑兵最大的优势是冲击力和机动性,鲜卑人停下来和赵云厮杀,就相当于放弃了优势,这就造成了上千鲜卑骑兵居然拦不住四个人! 每一个鲜卑人都在嘶吼,这对他们来说就是耻辱,可他们还是无法拦住,这是一种无力感。 长枪舞动,哀鸣四野! “将军!突骑绕回来了!” 厮杀中,远去的轰鸣声,渐渐变大;周仓循声望去,突骑洪流正向他们这个方向飞驰而来。 “撤!” 浑身浴血的赵云,一枪扫飞近前杀来的鲜卑人,拔马向侧面跑去。 赵云四人一直以奔驰的状态在鲜卑人中厮杀,自然很容易跑开。可停下来的鲜卑人就倒霉了,只见他们高呼不止,想要打马离开这个区域,因为飞驰的突骑已经近在眼前了! “轰!”的一声巨响,绕着高柳城高速奔驰的突骑洪流碾压而过,近千正欲逃离的鲜卑人,淹没在了洪流之中,被踏成了肉泥。 看到这一幕的赵云,心头后怕不已,要是自己慢一分,也怕是成了肉泥。 这让赵云意识到,在钢铁洪流面前,个人武力有时候真的毫无意义。 第54章 惊险 “骨朵,带着你的人杀了那几个汉狗!” 突骑在前玩命奔驰,拔都绕了一圈高柳城不仅没有追上,还有近千自己人被踏成肉泥;这时,怒火中烧的万骑长拔都,正好看到侧前方有四个浑身浴血的汉骑倒提着兵器驻马远远望来。 该死的汉人!拔都心头大恨,当即命千夫长骨朵收拾赵云四人。 “快走!” 一直注视着鲜卑人的赵云,掉转马头就跑,因为鲜卑大部队中分出一支上千的铁骑,正向他这个方向冲来。 听着身后追来的滚滚马蹄声,疾驰中的赵云,想到刚才那震憾的画面,灵机一动,俊美的脸庞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眼下,突骑引着鲜卑人大部队,绕着高柳城顺时针跑。那我便反其道行之,老子引着你们逆时针跑,撞死你个没脑的胡儿。 赵云四人在前面狂奔,鲜卑千夫长骨朵领着一千本部在后面穷追不舍,赵云把距离渐渐控制在一百步的样子,这是鲜卑人奔马骑射无法达到的距离。 就这样一逃一追,跑着跑着,前方又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突骑又绕回来了。 迎面轰隆隆的马蹄声,好似踏在赵云四人的心间,刚才那瞬间踏碎近千鲜卑人的画面历历在目,赵云心跳加速,他必须要掐好时间,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太早的话,他四人知道躲避迎面的骑兵洪流,后面的鲜卑人又不是猪,自然也会避开迎面骑兵。 但是,太晚也不行,如果太晚与迎面骑兵距离太近,他四个人很可能没有撤出去,就与迎面突骑撞上了。 所以,时间一定要卡好。 眨眼间,突骑洪流已经映入赵云眼帘,目测在一里开外,赵云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了! 四百步!(汉时,一里约416米,等于300步,而一步为6尺) 三百步! 两百步! “撤!” 赵云大吼一声,一拽马缰,向侧方飞快打马。 而这时,出乎赵云意料的一幕出现了,追他的千夫长骨朵放弃了他们,直接向突骑迎面扑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骑也改变了方向,拔马向东北边的旷野奔去… “轰!” 惊骇不已的另一幕出现了,突骑尾部刚与骨朵的千骑错开,拔都的八千大部队轰的一声和骨朵撞上了,顿时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听到轰鸣的相撞声,狂奔中的赵云回首后望,几乎惊掉下巴! 鲜卑人居然撞上了自己人,这也太带劲了! 看到两支骑兵在高速撞击下人仰马翻的景象,赵云忽然背脊发凉,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刚才若非突骑将领应变力极强,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突骑脱离战场,那么这支代郡最后的精锐很可能就是这副人仰马翻的景象,而且还会遭到后方鲜卑大部队的夹击,必将全军覆没。 好在,有惊无险。 这突骑将领是何人?赵云非常好奇;此人绝不简单。 鲜卑人与鲜卑人这一撞,骨朵那一千人自然没了,千夫长骨朵也成了肉泥,鲜卑大部队变得混乱不堪,死伤惨重。 这一撞不仅损失了骨朵的人马,拔都这边也损失了千来人。 满地是踏的面目全非的鲜卑人尸体,以及无数战马的尸体,血水染得沙地变得泥泞,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 “汉狗!呃啊……!” 万夫长拔都望着绝尘而去的突骑,目眦欲裂,怒吼咆哮!和汉军连手都没交,仅追着突骑跑了两圈,他就损失了近三千骑,这事落谁身上也受不了! 混乱的鲜卑骑队,在各自千夫长、百夫长的呵斥声中重整队伍…… 高柳城东北三十里,长城脚下。 两千突骑在这里缓缓停下…… 队伍停下来后,突骑军士纷纷翻身下马休整,一名司马打扮的高个汉子,手腕夹着头盔,来到一名眼神肃穆,一身威严气息的青年男子面前,心有余悸道:“姊…哦不,高司马,你怎么知道那四个人会把鲜卑奴引过来?吓死老子了!” “我猜的!” 肃穆男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地回了一句。 “猜的?” 大高个微愣,这个不会聊天的家伙! 沉吟片刻,大高个又问道:“你说那四个人,是不是新任太守的人?” “你自己去问?” 肃穆男子目光投向前方。 自己问? 大高个回首,顺着肃穆男子的目光看去,前方有四人策马走来。 他看了一眼肃穆男子,将熟铜盔套在头上气鼓鼓地向前方走去;狗日的,刚才幸好老子跑得快,不然吃饭的家伙都没有了! “来者何人?” 大高个在赵云四人不远处站定,歪着脑袋,双手叉腰,暗道:要不是姊夫反应快,乃公说不定和鲜卑人撞上了,那可要折不少兄弟。 其实,刚才赵云那样做,完全就是脑袋发热,要是那一千鲜卑骑真和突骑撞一块,再加上突骑后面的鲜卑大部队,两面夹击之下,说不定突骑就全军覆灭了。 此刻的赵云,也是后怕不已,他差点就犯了无法弥补的错误,幸好突骑将领应变能力强,万幸啊! “哼!” 裴元绍咋咋呼呼道:“我家太守当面,还不上前参拜?” 他记得刚到高柳时,周仓就是这句话唬住了瘦麻秆;暗道:这歪脖子比瘦麻秆还欠揍! 太守? 休整的突骑士兵听到这话,纷纷议论了起来,很多人频频看向浑身血污的赵云四人。四个人就敢和鲜卑奴斗,他们打心里敬佩,不过想到刚才高柳城下的惊险瞬间,人人都有些不舒服。 “高司马,这胖子说太守亲临!”心头有气的大高个,回首对后方肃穆男子大声喊道。 这人居然如此无视我? 赵云心头不快,我好歹是太守,莫非要给我个下马威? 赵云不动声色,看你们要怎样? “歪脖子,你说谁胖子呐?” 裴元绍顿时不乐意了,大声道:“俺这是壮,敢不敢留下姓名!” “你叫谁歪脖子?”大高个虎目一瞪,昂然道:“乃公虞虎是也,胖子你呢!报上名来!” “尔可听好了,本司马裴元绍!” 裴元绍挺了挺胸口,一脸得瑟,他现在可是堂堂郡司马,将兵千人。 “裴元绍?” 虞虎掰着手指数了数,嗤之以鼻道:“俺阿翁说过,三字姓名,都是贱名!” 王莽之后,汉时姓名以两字为尊,三字为贱,所以虞虎会这么说。 两人在那斗嘴,赵云也不阻止,目光始终停留在从突骑中走来那个肃穆汉子身上。 “俺字元绍不行啊!” 裴元绍一听急了,马上怼道:“一看你就是那种连字都没有的人!” 虞虎一拍胸脯,昂然道:“胡说八道,吾姓虞名虎,字元霸!” 这时,肃穆汉子已经来到赵云面前,躬身抱拳道:“代郡司马高顺,拜见太守!” “司马虞虎,拜见太守!”虞虎赶紧跟着抱拳行礼。 “吾等拜见太守!”二人一拜,突骑士兵齐齐单膝跪地。 高顺? 绷着俊脸的赵云闻名一喜,这人居然自称高顺,莫非是历史上吕布麾下打造陷阵营的猛人高顺? “高司马请起!众将士请起!” 赵云下马将高顺扶起来,不着痕迹地看了又看高顺,暗道:此人面相刚硬肃穆,一双黑眸炯炯有神,眸光严肃而坚定,浑身散发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令人自然而然地对其产生敬畏。 感受到此人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气息,赵云基本可以断定此人就是历史上那个少言寡语,素有威严的高顺。 “谢太守!” 高顺起身后,面无表情道:“太守可知,险酿大祸?” 在高柳城外,从看到赵云引着鲜卑骑兵出现在前方,高顺就猜到了赵云的想法,若非他当机立断,两千突骑在前后夹击之下,说不定就没了! 代郡若是没了这两千突骑,代郡就彻底完了! 劈头盖脸的问责,令赵云一阵无语,心中更是万分确定这就是历史上不被吕布所喜的高顺,你这样质问上级,哪个领导会舒服?况且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搞得我下不了台。 在场众人一听高顺的话,顿觉气氛不对。 “高顺你什么意思?” 裴元绍当即呵斥,竟敢责问我家将军,比歪脖子还欠揍。 “闭嘴!”赵云喝道。 被这一呵斥,裴元绍赶紧捂住嘴,暗道:将军让我闭嘴,我就捂住。 想到历史上高顺就这脾气,赵云也不生气了!自责道:“是我思虑不周,幸好高司马应变得当,不然我就百死难恕了!高司马,诸位将士,请受云一拜!” 说着,赵云躬身一礼。他这一礼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的鲁莽而愧疚。 高顺本来也没有要跟赵云过不去的意思,就是想告诉赵云吸取教训,三思而行! 前几天他就从成廉派人送来的信中知道,新任太守是一个刚过十六的少年,因平息国内黄巾起义有功,受朝廷亲封为代郡太守。 而且,成廉特别在信中提到,这太守是胆大包天的主,塔赫部就是被他洗劫的。 今日高柳城中突然冲出四骑,高顺估计其中应该就有胆大包天的新太守,他对赵云四人就敢攻击鲜卑奴的胆气而敬重,但最后哪损招却气到了他,差点害得他全军覆没,所以在基本可以肯定来人就是新太守时,他也没有出来迎接,而是让虞虎这莽汉上前,他就是要试一试新任太守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他对赵云的印象基本算是过得去的,年轻不要紧,胆大包天也不要紧,只要知错认错,就不会太差。 “卑下有损太守威仪,请责罚!” 赵云以太守之尊当着所有人认错,高顺当即跪地一拜。他的意思是:作为你的下级,我却当着众人问责于你,损害了你太守的威仪,现在我请求你责罚我! 赵云对高顺这人真的是哭笑不得,刚才你毫不留情地当众问责我,现在你又觉得损害了我的威仪,要我责罚你! 我能罚你吗? “高司马刚直敢言,何罪之有?” 赵云双手扶起高顺,他对高顺是打心底欣赏,这可是汉末王牌级的练军大将。从刚才高顺的随机应变能力可以看出高顺不止练兵厉害,还是名独当一面的大将。不禁暗道:历史上吕布要是多听听高顺的,也不至于被赶的东奔西跑,枉费了一身天下无敌的武艺。 不过现在嘛!高顺既然先到了我麾下,你吕布这辈子是不会有高顺这样的忠直大将了! 对了!还有成廉那货,昨日向我请辞,说要去并州寻亲。 第55章 代地危机 站在蜿蜒的长城上,呼呼的西北风吹动衣摆,拨乱了发丝。 “黑子,你看将军一直盯着草原看,一定又想吃羊!” 两千突骑在长城脚下休整,赵云邀请高顺陪他到长城上看看,二人登上长城一句话没有说,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北方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周仓三人则在长城的石阶上坐着,百无聊赖的裴元绍又忍不住了。 “你闭嘴!”周仓知道裴元绍口中的吃羊,就是劫掠鲜卑。 “你难道不想?” 裴元绍白了周仓一眼,捡起一块石子扔向前方靠在城墙上打盹儿的虞虎。 虞虎不满地瞪向裴元绍,这死胖子真欠揍。 “歪脖子,你想不想吃羊!”裴元绍笑眯眯的看着虞虎。 虞虎一听吃羊,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好久不知肉味了。 “哈哈!” 看到虞虎的样子,裴元绍很爽,笑道:“回了高柳,我请你吃肉!” 虞虎眼睛透亮,缓缓向裴元绍靠近,这死胖子也没那么讨厌嘛。 “太守可知我等为何人人身穿白麻?” 赵云身旁的高顺突然开口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代郡突骑军人,外罩铁甲,内穿白色麻衣,就连盔缨也是白色的。 赵云收回目光,眼神相询,从他到高柳见到成廉及几十个县兵时,他就感到疑惑,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身穿白色麻衣,看着给人一种不吉利的感觉。 而数百年来,大汉崇尚的颜色,由黑色到黄色再到现在的红色,黑、黄、红就成了这个时代最流行的颜色。 而白麻,在这个崇信鬼神的时代,一般都是服丧所用,连普通的平民都不会穿这种觉得晦气的白麻;当然,那种穷得衣不蔽体的流民乞儿除外! 但代郡不一样,这里的人好像都特别喜欢这种不吉利的白麻。普通百姓穿,军人也穿,给人一种成天缟素的感觉。 高顺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是一种彻骨的仇恨,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披白,是时刻提醒我等,每一人皆身负血海深仇!” 三年前,鲜卑大举寇边,五万铁骑直扑高柳,当时驻守马城的代郡长吏虞先命高顺、虞虎率突骑疾驰高柳。 但未想到,此乃鲜卑人声东击西之计,导致代郡长吏虞先战死,马城城破,全城百姓尽遭屠戮,其中高顺之子甚至被鲜卑人活活摔死;这是每夜都能痛醒的仇恨。而突骑军士中每一个人,也都有亲人死在鲜卑人手上。 如此大仇安敢相忘? 就算朝廷如今不给他们吃穿,他们依然要守在这里…报仇! 说着,高顺想起了他当年还在咿呀学语的孩儿,无声的泪水滑落脸庞…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西南方疾驰而来,手中高扬一小黑旗。每种颜色的令旗,在不同场合下表达不同的意思,而且,不同将领的令旗意思也不一样!若是令旗所表达的意思是固定的,那敌人不一样能看懂你的信息吗?所以令旗就相当于是暗语,只有自己人知道,旁人看不懂。 拭去眼眶中的泪,高顺快步向长城下跑去,对一众突骑大喝道:“上马!” 一声令下,两千突骑战士纷纷爬上战马。 赵云四人也跟着翻身而上。 好似感受到赵云投来相询的目光,高顺轻踢坐下战马解释道:“鲜卑奴回来了!我们要避一避!” 赵云点了点头,他估计高顺应该有一套应对鲜卑人的办法,所以也不问,反正他现在也不熟悉代郡地理,跟着高顺走就对了。 轰隆隆的突骑开始向东南奔去,奔行不久,高顺又改变方向往西,没跑一会儿,又喝令停下来。 赵云四人被弄得满头雾水,不过没有开口询问。 刚坐下来休息,又有一匹快马从远方奔来,骑士手上摇晃着一面小青旗,没一会儿又掉头远去。 “太守,我们可以回高柳了!”高顺来到赵云面前拱手一礼。 赵云微微颔首,不禁看了高顺一眼,与高顺接触这些时间,他发现高顺的口音与边关口音有着不小的差异。 不过,他也没有问这些私人问题。 ………… 在天黑之前,赵云和一众突骑军士回到了高柳城。 “孝父,这次鲜卑奴怎么来得这么快?” 众人刚入城,成廉就急急忙忙跑来,对赵云见礼后,看向高顺问道。今天鲜卑人差点就追上了突骑,这样事情可从来没有出现过,以前一般是狼烟升起,高顺领着突骑回到高柳的第二天,鲜卑人才会出现在高柳城下,而今天就跟在屁股后面,差点就被追上了,当时可吓了成廉一大跳。 孝父? 成廉对高顺的称呼,令赵云一愣,这是高顺的字吗?不过赵云只是将之记在心里。 只听高顺自责道:“扶罗韩携众大举入侵上谷,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边,没想到拔都的部队化整为零,做出在长城外放牧的假象,今早突然集结,我就知道上当了!都怪我大意了!” “这肯定是扶罗韩之计,拔都那蠢驴可没这脑子!”成廉一脸肯定。拔都和他也算是老熟人了,那就是个四肢发达的蠢货。 没一会儿,高顺、虞虎、成廉以及曹性、周仓四将簇拥着赵云进入郡守府。其他突骑军士则全部去了校场,那边正在杀羊煮肉,让突骑军士每个人敞开肚皮吃。 郡守府大堂内,赵云跪坐在上首,下面是代郡的一干将领,右侧:周仓、曹性、左髭、裴元绍四将。 左侧:高顺、成廉、虞虎! 在场除了虞虎,都是曾在历史上留名的将领,现在都是我部将了!这让赵云心中颇有成就。 随即,赵云又想到今日回城的两千突骑,现在他手上已经有五千四百人马了,而最令人欣喜的是那两千突骑,精锐中的精锐,若是放在中原,必定大放异彩。 虞虎跪坐在那,也不管赵云和高顺在聊什么,他就一个劲儿往堂外瞅,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不过,赵云也没心思管虞虎。他正和高顺聊起代郡北端,高柳到马城两百多里的防线问题,以现在这种鲜卑人来了就躲的应对方法,对代郡的破坏实在太大,赵云要的是一个稳定的代郡,不是一个鲜卑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后花园。 赵云的意思是想办法把鲜卑人挡在长城外面,让代郡百姓能放心耕种,休养生息。 高顺说,高柳到马城的防线长达两百多里,虽然有长城,但长城很多地方都被鲜卑人破坏,修缮起来不仅耗时耗力,就算补上了被破坏的缺口,以现在代郡的兵力也无法将鲜卑人挡在这么长的防线外面。 无力感遍布全身,赵云陷入了沉思。他深知必须要把鲜卑人挡在长城外面,才能给代郡休养生息的环境,不然就算他在这里待二十年,也没南下参与逐鹿天下的实力。 况且他只有五年时间了,五年之后,董卓进京,诸侯割据的时代就要开启了,而代郡现在这种情况该如何积攒实力? 掠夺!这是赵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掠夺资源,掠夺人口! 掠夺谁的资源?当然是鲜卑人的牛羊马,这些东西可以在中原换来无数的钱粮,特别是战马,在边关只要上万钱的普通战马,在中原就要翻数倍甚至是十倍。 人口去哪里掠夺?当然不能是鲜卑人,鲜卑人只能用来做奴隶,建立军队赵云只信汉人,他坚定的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些年内地虽然遍地难民,但想要把内地难民吸引到代郡。首先要的不是钱粮,而是一个安定的代郡;然后才是钱粮、土地。 所以问题又绕回来了,赵云如何才能把鲜卑人挡在长城外?或者说让鲜卑人不来代郡? 赵云正在苦思之际,虞虎望眼欲穿的羊肉,终于端上来了。 接着,大堂里只剩一群啃肉的男人。 第56章 高顺拖字诀 郡府大堂里,众人饱食羊肉后,虞虎一脸满足地打着饱嗝,他足足啃了一条羊腿,吃得肚子滚圆。 其他人也是饱嗝不断…… 吃饱了,那么代郡草台班子自然要商量正事了。 首先,赵云任命高顺担任长吏一职,督代郡军事,相当于是代郡二把手;长吏虽然也是需要朝廷任命,可赵云都敢把曹性任命为郡丞,自然也敢任命高顺为长吏。 而且,高顺之前虽然挂着司马的名头,其实自从代郡长吏虞先战死后,高顺早就干着长吏的职务了,所以,赵云只是给他名正言顺而已。 当然,赵云还是僭越了。 不过,熟知历史走向的他知道根本等不到朝廷治他僭越之罪,朝廷就完了。 任命高顺担任长吏后,突骑依旧交给高顺统领,因为没有比高顺更合适的人,就连赵云都不行,毕竟赵云才到代郡不久,对代郡还很陌生。 接下来,赵云就要商讨眼前的事情了。 如今,鲜卑人已到了代郡境内,拔都的七千鲜卑铁骑,现在就在高柳东北五十里外的长城边上舔舐伤口;高顺说以拔都的性子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的,那可是一个吃不得亏的家伙。 赵云看向高顺,道:“高长吏,这些年你一直与鲜卑奴作战,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发言!你说说该如何应对拔都?” 高顺拱了拱手道:“以末将对拔都多年来的了解,此人狂傲自大、性烈如火,今日他吃了这么大的亏,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他虽损失了数千人,但依旧不是我们能与之正面抗衡的。所以,我们只能用以往的策略,拖!” 拖? 赵云以及跟他北上的周仓四将齐齐望着高顺,暗道:拖就能解决誓不罢休的拔都? 高顺解释道:“北方的第一场大雪往往会在十月中旬过后,现今已是九月下旬,也就是说,拔都最多只有二十天时间,二十天后无论成败如何他都会率军北归!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其拖在高柳,不让他引兵去南边城池。” 现在,代郡除了高柳有兵马,南边每个县城仅有几十个县兵。但也并非毫无防守之力,因为城中的百姓都会加入守城,鲜卑人想要攻破坚固的城池也绝非易事。 所以,高顺认为还是用以往的策略,将鲜卑人拖在高柳,给南边百姓争取撤入城池或者躲入山林的时间。 如此一来,只要拖到暴雪来临,鲜卑人就会撤出代郡。 但是,赵云性格激进,用兵用险,最善以奇制胜,比如在常山只身刺张牛角、平棘城外火牛破阵、苍岩山下计伏张宝、真定城外三百骑冲击张宝等等战例,赵云都在用一个险字,这就是他用兵的风格。 显然,高顺这种稳扎稳打的风格与赵云截然不同,所以,在赵云心里并不赞成高顺的拖字法。 但赵云清楚,高顺的法子是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且可靠的法子。于是他没有马上否决,而是试探性道:“高长吏,有没有可能把拔都永远留在代郡!” 高顺听懂了赵云的意思,是想干掉拔都。 高顺想了想道:“还是拖!将其拖到大雪封路之后,让他回不了草原。可这就意味着大雪来临前,我们要出城与他交战,不然是留不住他的。” 两千突骑出城与数千鲜卑铁骑在旷野上交战,高顺没有信心,就算拖住了拔都,也必定死伤惨重。高顺认为这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因为鲜卑人损失一支万人骑兵,还有很多支万人骑兵,而代郡就剩两千突骑,一旦折损了,就没有了! 而且,在高顺心中,根本没有把赵云带来代郡的三千军士考虑进去,他不认为这三千兵甲不全的步卒可以挡住鲜卑人的一个冲锋,说白了他根本就看不上那三千步卒。 除非,按照他心中寻思多年的方法,打造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重甲步兵! 这应该就是,历史上高顺能打造出陷阵营的原因。 高顺的策略确实是稳扎稳打,稳中求胜,可赵云觉得他拖不起,虽然上次洗劫塔赫部解了燃眉之急,可那点物资以每天五十只羊的消耗,也仅仅够养活带到代郡那五千多人到明年二月,但他是代郡太守,不可能天天让跟他到代郡的人吃肉,而让本地百姓食不果腹! 如此厚此薄彼,代地百姓岂会拥戴他?那么他就需要先解决代地近二十万百姓吃不上饭这件事情,而现在这个时节只会越来越冷地里是长不出来粮食的,他的目光只能瞄向鲜卑人。 高顺也说了,依照每年惯例十月中旬之后北方就会迎来第一场大雪,大雪一到,鲜卑人无法南下,而他也进不了草原,去不了草原还如何获取物资? 所以,赵云要的是速战速决,解决拨都后,马上率军北上劫掠鲜卑人,高顺之前也说过代郡北部的鲜卑部落大人扶罗韩引大军去了上谷,如此说来代郡北部的草原上此时正处于兵力空虚的薄弱时期,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劫掠时间。 赵云看向高顺道:“高长吏,听你说起拔都此人狂傲自大、性烈如火,那我们可否利用他性格上的缺陷呢?” 毕竟刚来代郡,赵云与高顺等人并不熟悉,自然不好直接否决高顺的策略,而是以一种委婉的方式拒绝。 利用拔都的性格?众人纷纷望向赵云。 赵云先卖一个关子,哈哈一笑,对高顺道:“我要向高长吏讨要三百突骑!” 太守不会是想要出城去招惹拔都? 高顺心里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拱手道:“突骑乃太守麾下,何谈讨要!” “哈哈!” 赵云闻言大笑,他要的就是高顺这个态度,他嘴上说向高顺讨要突骑,其实也有试探高顺的意思,因为在赵云心中,虽然很器重高顺,但突骑可不是你高顺的私人部曲! 接下来,赵云便说出了自己计划………… ………… 第二天,一大早,赵云在妹妹赵雨千叮咛万嘱咐中,带着裴元绍、成廉以及三百突骑出了高柳城。 成廉跟去是因为赵云缺个向导,同时赵云也想看看这瘦麻秆的本事,是不是和历史记载一样猛。 高顺站在城楼上,目送赵云等人北去。心中暗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此计若成,拔都可破!看来我也要去准备了! 想到自己的任务,高顺快步下了城头。 ……………… 高柳以北的原野上,赵云策马走在最前面,大声道:“兄弟们,我听你们说拔都是头蠢驴,昨日没有瞧清楚,现在去瞧瞧如何?” 显然,赵云不喜欢沉闷的行军。 “哈哈!” 三百突骑军士闻言不禁哈哈大笑,赵云一句话,无形之间拉近了与突骑军士之间的距离。 “瞧蠢驴去!” 裴元绍作为赵云的铁杆啦啦队,高声大吼。 “瞧蠢驴去!”三百突骑军士亦齐齐大吼。 原野上,战马加速,踏地如雷… 拔都的大帐,设在高柳城东北方向五十里外的长城边上,这一段长城在多年前就被鲜卑破坏,留下一段近一里长的豁口。 五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并不遥远。 赵云在距拔都营地几里的时候,大帐里大口吃肉的拔都就接到手下游骑禀报,说有一支两三百人的汉军突骑来了。 拔都长的其实不像驴,从外形上看更像熊,身高九尺、髡头辫发、满脸卷曲的黑须,再加上极为壮硕的身躯,活脱脱像一个人熊。(汉时,一尺约231厘米,拔都的身高在208米的样子) 听说有一支两三百人左右的突骑正向他的营地驶来,拔都扔掉手中羊腿,暗忖:这群就知道跑的懦夫,什么时候胆子变大了,敢往我这里来?莫非是来嘲笑我的? 昨天拔都在高柳城外的损失,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性烈如火的拔都瞬间就怒了,该死的汉狗! 拔都怒气冲冲地出了大帐,马奴恭敬的递上马缰。这是一匹极为雄壮的宝马,足有八尺之高,比普通的战马高了一大截;四肢修长矫健,全身乌黑亮丽,毛发像绸缎一般丝滑,给人力量澎湃之感。 拔都六百多斤的身体,骑在黑色俊马上,马儿步伐轻盈飘逸,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千里马。(汉时:一斤约224克,拔都的体重在后世大概是300斤的样子。) 拔都领着麾下七千骑兵刚出营地,就看到前方大约一里的地方停着一支约三百人的突骑。 接着他便看到突骑中缓缓走来一骑,越来越近,这时他才能看清来人的面目,这是一张极为俊俏的脸庞,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深邃,犹如刀削斧刻一般,那双幽暗深邃的冰眸,显得狂野不羁,邪魅冷艳;他邪邪的俊脸上此时噙着一抹嘲弄的微笑。 这是个娘们儿,长得贼俊?这是拔都的第一反应,他最喜欢柔美的汉人女子。 但细看之下发现此人高大英武,一身精良汉甲,当他的目光移至这人手中银白的枪尖时,顿时怒不可遏,那是一颗血淋淋的鲜卑游哨脑袋。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拔都眼中怒火升腾。 “拔都何在?吾闻尔乃蠢驴,特来一瞧!” 赵云在拔都前方一百步的地方勒缰驻马,将龙胆枪尖血淋淋的头颅,扔向前方。 他大概猜到谁是拔都了,山一样的身躯,鹤立鸡群的坐骑,除了拔都还能是谁? 不过,赵云骂了个寂寞,因为拔都听不懂汉话。只见拔都对身侧千夫长喝道:“库卡,他说什么?” 千夫长库卡是能听懂汉话的,所以他问库卡。鲜卑人与乌桓人同出自东胡,语言习俗一样,有自己的语言,但没有文字,以刻木为信,邑落传行。 库卡脸色涨红,想笑又不敢笑,又不知该如何给拔都翻译,他知道以万夫长的性子,翻译出来肯定会捏死他。 库卡不敢翻译,涨红着脸;拔都便已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本身就一肚子火气的他哪里忍得住? 只见拔都提着一根碗口一般大小的狼牙棒,策马冲向赵云,嘴里咿咿呀呀的大叫着;反正赵云是听不懂。 赵云后方数百步外,成廉大急,就欲打马上前助战,他可非常清楚拔都的实力,这蠢驴看似笨拙,实则有着草原第二勇士之称,一身巨力霸道无匹,他与高顺合力才能与之打成平手。刚才他已经劝了赵云,可赵云给他一个按计划行事的眼神。 但他还是非常担心! “瘦麻秆你要作甚?”裴元绍一把拉住成廉。 “你们不了解拔都,我去助战!”成廉提刀欲冲。 裴元绍却拽着成廉不放,道:“瘦麻秆,你就不要上去凑热闹了,俺还没见过能打赢将军的人,你看…已经打起来了!” 这是铁粉裴元绍对赵云的绝对自信,俺家将军无敌。 第57章 拔都 旷野上,赵云正和拔都酣战,二人你来我往,交手已有三十合,拔都的力量确实超乎赵云的想象,果真霸道无匹,一根上百斤的狼牙棒在他手上挥洒自如,再加拔都借助胯下宝马之力,每一棒砸来无不带着千斤之力,罡风呼啸。 不过,这都是在二十合之前的事情,因为上百斤重的狼牙棒,急速消耗了拔都的体力,二十合后,拔都的攻势逐渐缓慢,而赵云却显得游刃有余,龙胆或拨或挑或挞或扫,弄的拔都疲于应付,再无之前的凌厉之势。 拔都怒吼咆哮,狡诈的汉狗,就知道躲,就知道偷袭。 拔都口中哇哇大叫,二人再次掉转马头对冲,赵云一直都不硬接拔都的招式,不是他的力量不如拔都,而是他胯下的战马太普通,硬接的风险很大,很可能被一击就砸垮了座下战马,所以他不敢冒险,况且他也没必要冒险,拔都根本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全是占着一股子无匹的巨力,赵云要获胜只需先消耗他的体力,等他力有不逮之时,就可轻松挑杀。 但是,赵云可没有打算要杀了拔都,因为这么容易暴怒的蠢驴,可得好好利用一下。 毕竟死一个拔都,最多打击一下数千鲜卑骑兵的士气,但拔都麾下的七千鲜卑铁骑依旧还在,这不是故事中的情节,主将一死全军就溃败了,若是如此每个国家就不用养那么多军队,直接培养几个勇武绝伦的人和敌国单挑就好了。 所以,赵云要弄死的是拔都麾下的数千鲜卑铁骑,而不仅仅是拔都一个人,那么赵云就想到利用拔都的性格,让拔都将数千鲜卑铁骑带入地狱。 而现在他这样戏耍拔都,就是在激怒拔都,要让拔都怒到丧失理智。 又是交错而过的一击,赵云掉转马头,发现自己胯下黄马,四肢已经在打颤了,而反观掉头杀来的拔都,其胯下大黑马依旧力量澎拜,四肢矫健。 赵云深知,不能再和这蠢驴玩了! 就在拔都即将杀至近前时,赵云忽然纵身而起,在黄马背上重重一踏,黄马长嘶一声,被赵云踏得四肢一曲,而赵云人借马势,身形如离弦之箭奔射而出,龙胆枪仿若一道银白色的匹练,直袭拔都。 拔都大惊失色,这个只知道一味躲避、偷袭的汉人,居然堂堂正正对他发起了攻击,而且还是他从未见过的招式,这一刻,对方好似人与枪,合二为一了。 仓皇间,拔都下意识地将碗口大的狼牙棒横在胸前,意图挡住这人枪合一的一枪。 赵云没有杀拔都的打算,所以这一枪狠狠的撞击在拔都的狼牙棒上,顿时响起一声刺耳的嗡鸣声,火光四射。 拔都虽然挡住了枪芒,可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如此大的冲击力,庞大的身体从马背上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数米远的草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拔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击飞拔都,赵云冲势化去,稳稳落在草地上。 观战的鲜卑人,没有想到他们的草原第二勇士居然被一个汉人少年击败了,一向自傲的他们深受打击。 一名鲜卑千夫长策马而出,在拔都面前翻身下马,查看拔都的伤势,关心道:“万长!万长!你没事!” 而赵云则趁着鲜卑人愣神间,攀上拔都那匹大黑马,掉转马头就跑, “我的黑影!追!给我追!” 口吐鲜血的拔都看到赵云骑着他的爱驹跑了,双目圆睁,抓住面前关心他的千夫长,急声道:“库卡!快把我的黑影抢回来!” 听到拔都急切的大吼声,七千鲜卑骑才反应过来,策马杀出。 原来,大黑马黑影产自大宛,是当年檀石槐赏赐给鲜卑第二勇士拔都的,那不仅是万里挑一的宝马,更是拔都的荣耀。 现在拔都的荣耀被抢走了! 耻辱! 巨大的耻辱感充斥全身!拔都犹如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从地上奇迹般的爬了起来,推开库卡,骑上一匹还算高大的战马,大吼道:“追,给我追!” 此刻,拔都像极一头发了疯的公牛。 座下大黑马的速度让赵云极度震撼,一跨就是数丈的距离,差点将他抛下来,而这赵云不仅不恼,反而心头狂喜,因为从刚才和拔都单挑就能体现出,一匹宝马是多么的重要,完全是战将的第二生命,不仅能追能逃,还可以使乘骑者每一招的力量都得到强化,难怪古今猛将都有一匹天下罕有的宝驹。 当七千鲜卑铁骑发起冲锋时,骑着大黑马的赵云已经飞奔至三百突骑的位置,他大喝道:“撤!” 话音刚落,赵云已率先蹿了出去,成廉、裴元绍和三百突骑赶紧跟上…… 旷野上,顿时烟尘滚滚,蹄声震天,一逃一追的一幕再次上演。 赵云对代郡地形不熟悉不要紧,反正有成廉在,就按照昨夜商定的路线一个劲儿往前跑,身后七千鲜卑铁骑则穷追不舍…… 这一追,就从早上追到午时,所有人的战马口吐白沫,越来越慢… 拔都乘坐那匹战马因不堪重负,轰然倒下,拔都被摔得头昏脑胀仰天咆哮,这时鲜卑人不得不停下。 见鲜卑人停了下来,疲惫的赵云等人也停了下来,双方就隔着一两里的样子,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样子。 赵云座下大黑马还跑的正欢,忽然发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它的速度就降了下来,赵云回首一看,他距后方成廉等人起码好几里了;于是,掉转大黑马,向后面跑去。 没一会儿,赵云掉头回来了! 成廉看向赵云的眼神变了,这是一种崇拜的眼神,今日之前他只觉得赵云是个胆大包天的主,现在忽然发现人家有胆大的本钱啊! 他实在没想到赵云武艺如此之高,拔都这个让他和高顺异常头疼的家伙,居然被赵云耍的团团转,不仅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拔都,还把草原十大名驹之一的黑影抢了过来! 虽然不是他干的,但一样觉得很过瘾! 而三百突骑军士则满眼都是小星星,咱们太守太强了,再也不用怕拔都那蠢驴了。因为拔都之勇一直令他们非常忌惮。 赵云很享受这种崇拜的眼神,这就是他要在突骑心中,乃至所有代郡人心中树立的形象,有我在,何惧鲜卑奴! 裴元绍倒是习以为常了,平日里逼话最多的他又开始骂骂咧咧了。 “狗日的鲜卑奴,可真能追啊!” 裴元绍坐在地上,感觉全身都快颠散架了。又见两边是连绵起伏的高山,对身侧不远的成廉道:“瘦麻杆,你不是说代郡没有你不知道的地方吗?这是哪啊!” “此地名为九阳峡,一直往南三十里,就是道人县。”成廉随便看一看,马上说出此地位置。 “成县尉,此地距高长吏说的地方还有多远?”赵云眸光阴寒,看了看后方鲜卑人。 成廉回答道:“孝父说的松涧峡,在此地以西,距此地三十里的样子,以脚程来算,属下估计孝父可能才刚刚到松涧峡!” 成廉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此刻,正好是正午时分。 赵云点了点道:“那我们继续向南,给高长吏足够的时间。” 成廉也是这么想的,点头道:“属下打算出九阳峡,直接向南进入万刃山,万刃山沟壑纵横,若是不熟悉路的,几天都绕不出来!” “好!就按你说路线走!绕的越久给高长吏的时间就越充足!” 不久后,一直盯着后方鲜卑人的裴元绍,提醒道:“将军,鲜卑奴在上马了!” 看来,鲜卑人是休息的差不多了。 “走!”鲜卑人一动,赵云当即大喝一声。 众人催动战马,继续前奔。 鲜卑人也赶紧追击赵云一行人。 这一追一逃,又是半天。 在傍晚时分,双方已经在沟谷纵横的群山中绕了大半天,双方就这样一方在前,一方在后紧追不舍。 眼看天就要黑了,赵云放慢马速,对成廉道:“成县尉,还记得我们进来的地方吗?” 绕了这么久,赵云都绕晕了,一眼望去,除了谷道就是高山,他就怕成廉也绕晕了。 至于,后面的鲜卑人就更不用说了,个个晕头转向,不过拔都可不管那么多,他是发了狠的,不追回他的荣耀誓不罢休。 而赵云要的就是这样的拔都,不然之前怎会留其性命? 奔行的马背上,成廉大声道:“我们是从广敖峡进来的,绕过前方的谷道,向北,再斜插向东就是松涧峡。” 成廉显然是个活地图,他才没有绕晕。 松涧峡。 此刻,天色已经大黑,在向东斜插的狭长谷道里,赵云等人在前,拔都的人马在后,赵云的一行人始终与鲜卑人拉开一定距离。 天色很黑,战马是无法再奔跑的,且双方都已极度疲劳;赵云等人不敢停,停下来肯定被追上;而拔都也不敢停,他害怕一停,抢他宝马的那人就跑得没影了,那么他的黑影就无法追回来了,因为那是荣耀,是脸面,他不能失去荣耀,也不能丢了大鲜卑的脸。 所以,双方都在坚持…… “这些狗日的!等下让你们哭!” 裴元绍又在骂骂咧咧了,这整整跑了一天,在马背喝水进食就算了;可就连撒尿都是在马上,以至于他裤裆都湿透了,这就让人非常难受。 赵云也感到疲劳,他的目光频频望向左右两边的高山,在浓重的夜色下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依旧大致能看出谷道两侧都是茂密的黑林。 现在已是九月下旬,对北方来说正是万物皆枯的时节,下午穿行那些峡谷,两边都是光秃秃的树木,而这里两边都是茂密的黑林,说明这里的树木都是绿色的。 而在北方,这个时节都还是绿色的树木不多,特别像这种延绵二三十里的树木,那就只能是松树,须知松树有一个特点,就是极易引燃,不论干湿。 赵云不禁感叹:这高孝父挑了一个好地方啊! 第58章 蠢驴 松涧峡西南入口一侧的山岗上,隐藏着两千军士,岗上堆放着数百砣巨石以及硕大的枯草垛;左髭看着山下深入松涧峡内的鲜卑铁骑,对身旁周仓小声道:“阿仓,鲜卑奴都进去了,要不要先放落石?” “不急!高长吏说这条谷道有二三十里长,我们先等等!”听着山下远去的马蹄声,周仓并不着急。 …………… 松涧峡内,一逃一追。 前方一座高山的黑影映入眼帘,成廉对赵云道:“太守,大概还有许里就到松涧峡出口了,要想办法甩开鲜卑奴!” 按照计划是,当诱敌的赵云领着三百突骑出松涧峡东北峡口后,埋伏在峡口上方的高顺便会下令军士推下准备好的巨石封住狭窄的峡口,阻断鲜卑人前进的路。 而埋伏在松涧峡西南入口的周仓等人,则同高顺一样放落石阻断鲜卑铁骑的后路。 如此一来,就能将拔都以及数千鲜卑铁骑困在松涧峡内。 届时,山上就会滚下点燃的枯草垛,引燃松涧峡内两侧的松林,而松林一旦被点燃就会成为燎原之势,就算不能烧到谷道中央的鲜卑人,松枝产生的浓烟也足够呛死鲜卑奴。 一听快到出口了,赵云回首后望,紧追不舍的鲜卑人与他们只有两百余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再近一百步左右就是弓箭的射程。 然而,在当下双方都精疲力尽的情况下,想要甩开后面穷追不舍的鲜卑奴绝非易事。 “成县尉,照这么下去肯定是甩不掉鲜卑奴的!” 赵云取下鞍上银白的龙胆枪,绰枪在手道:“你带着兄弟们快走,我来拖住鲜卑人!” 语落,赵云调转座下大黑马由侧面向后方策马而去。 “府君!” 成廉的称呼都变了,他知道赵云这是用生命在给他们争取时间。 “这是军令!尔敢抗令?”黑夜中传来赵云的喝斥声。 成廉一凛,也明白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便不再多言,道了一声诺,领着突骑军士向前急行,而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代郡太守赵云在此,拔都蠢驴可敢再战?” 赵云一声大吼,瞬间在狭长幽深的山间回荡…… “代郡太守赵云在此,拔都蠢驴可敢再战!” “代郡太守赵云在此,拔都蠢驴可敢再战!” “代郡太守赵云在此,拔都蠢驴可敢再战!” 一声大吼在山间回荡着,声声不绝!缓行的鲜卑铁骑停了下来,因为夜太黑他们根本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三百突骑与他们在逐渐拉开距离。 而拔都虽然皮糙肉厚,但早上被赵云打落马背就受了不轻的伤,中午又从马背上摔下来,如今狂追了一天,他早已没了勇士风范,硕大的身躯几乎是趴着马背前行。听到回荡在山间的声音,他听不懂,有气无力地对身旁的库卡道:“汉狗又在嚎甚?” 疲劳不堪的库卡不像早上那样不敢翻译,这次倒是如实翻译道:“前方汉人说,代郡太守赵云在此,拔都蠢驴可敢再战!” 现在,库卡觉得拔都还真是汉人口中的蠢驴,从今早开始一直追,追到现在,万一狡诈的汉人设了陷阱,那可怎么办? 追!就知道追!昨天死了那么多人,现在还追,真是一个蠢驴。 蠢驴? 趴在马背上的拔都,一下子直起身子,心中怒火升腾,该死的汉狗,居然敢骂草原上最勇猛的勇士蠢驴,真是猖狂至极。 可全身疲惫的拔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战的力气,便对库卡道:“库卡,不能让汉狗小瞧咱们大鲜卑勇士,你去斩了他!” “我?” 库卡懵了,你都是人家手下败将,我能砍了人家,我就是万夫长了,还能天天受你的气?心里虽然如此想,但拔都积威已久,库卡非常忌惮,只听他道:“万长!小的恐不是那人对手!欲斩此人还需万长亲自出马!” 说完,库卡暗道:蠢驴,要去你自己去,老子那还有力气! 拔都怒喝道:“老子能战,岂会让尔出战?一个人不行,你们都上啊!巴达、斤奇、衮哈、图格、鹰丹你们六人一起上,斩了那汉狗,夺回黑影!” 拔都一直狂追不舍,愤怒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想夺回宝驹黑影。 另外五名千夫长一听,六打一,倒不畏惧,虽然自己很疲惫,但那汉狗也是人,他在前面也跑了一天,应该和我们也差不多,所以他们都觉得胜算还是非常高的。 五名千夫长酸软的手提起兵器,就要往前冲时,发现库卡并未跟来,巴达不屑道:“不用管库卡那个懦夫,他学汉话把汉人的懦弱也学到了!杀!” 语落,五名千夫长策马杀向前方横在谷道中间的赵云。 人疲马也乏,五名千夫长虽然在不停打马,可冲势并不快,况且又是在晚上,战马根本不敢放开跑。 “杀!” 不过,百十步的距离,再慢也是转瞬间的事情,在要接近赵云时,五名千夫长齐齐大吼一声,舞着各式的兵器斩向赵云。 “希聿聿!” 赵云面寒如冰,一拍座下宝马,大黑马一声长嘶纵身一跨,后发先至;在五名千夫长惊愕间,赵云连刺五枪,五个杂碎惨叫落马。 这就是宝马的加成,快如闪电,奔如雷霆。 “拔都蠢驴!五个喽啰不够杀!” 黑夜中,赵云横枪立马,挑衅味十足。 “他又说甚?”拔都又需要翻译,对身旁库卡问道。 库卡苦着脸翻译道:“拔都蠢驴,五个喽啰不够杀!” 库卡心中惊骇不已,五个千夫长刚冲上去,就被杀光了?暗道:幸好我没去,不然我也是喽啰! “该死!” 拔都那个气啊!蠢驴!老子不是蠢驴。他伸手抓住狼牙棒,就要上前厮杀,可他发现平日里在手上轻飘飘的狼牙棒,现在他提起来都吃力。他有一种无力感和深深的耻辱感!草原的勇士居然提不起自己的兵器了? “杀了他!杀了他” 怒火万丈的拔都嘶声咆哮,他无法再战,那就群殴。 听到主将的咆哮,鲜卑骑士一窝蜂杀向赵云……… “轰~” 就在这时,峡口前方陡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脚下的大地都好似颤了颤。 赵云面露喜色,看来成廉等人已经出了峡口,这个声音应该是高顺放落石给他的信号。 既然突骑已经撤出,那赵云可没那么傻在此一挑七千。 只见,在鲜卑铁骑杀到的一瞬间,赵云拔转座下大黑马,策马奔向峡口,哈哈大笑道:“拔都蠢驴,明年今日便是尔等祭日!啊哈哈哈哈…” 黑影的速度那是普通战马可及,没一会儿,赵云就远远甩开身后的追兵。 “轰…砰…轰……” 在赵云飞马奔出峡口后,身后响起一阵山崩地裂的声音,无数巨石从山顶倾泻而下,狭窄的峡口瞬间堵起一道数米高的石墙,牢牢封死了出口。 追击赵云的鲜卑铁骑,顿时大乱,人吼马嘶,冲在最前方的则被巨石砸成了肉饼。 道路被堵住,鲜卑骑兵只得勒住马缰,一片混乱,拔都不停地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库卡气得破口大骂道:“蠢驴!你这个蠢驴,我们中了汉人的埋伏啊!还怎么回事?追!你就知道追!蠢驴,蠢驴!” 这一刻,库卡心中的愤怒彻底爆发了,对着拔都嘶吼咆哮。 “混蛋!你敢骂我?” 拔都感觉反了天了,库卡这混账竟敢指着我鼻子骂我蠢驴? “火!” 两人正怒怼时,前方鲜卑骑兵突然掉头逃来,库卡举目望去,只见前方山上滚下无数火球,火光四溅,瞬间就点燃了峡口两侧的松林,这一刻谷道内不再漆黑,蔓延的火势涌向两侧松林,呛鼻的浓烟滚滚袭来,库卡面若死灰,口中喃喃道:“完了!全完了,拔都你这个蠢驴啊!” “汉狗,狡猾的汉狗!我要杀光你们,杀光你们!”拔都仰天怒吼。 “蠢驴,现在骂还有何用?蠢驴!”库卡对着拔都嘶吼不止。 “跑啊!” 两侧松林嗡的一下燃了起来,汹涌的火势沿着谷道疯狂向西南蔓延,混乱的鲜卑骑兵掉转马头,发了疯的打马往回跑,不幸摔下马的人,瞬间被踏的面目全非。 人惊恐的呼喊声,战马的嘶鸣声………………响彻山间,熊熊烈火映红了天际。 可惜鲜卑人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当他们拼命向西南狂奔时,西南峡口处又响起了天崩地裂的声音,冲天火焰接踵而起,吞噬一切的火龙呼啸着,迎面袭来。 看到西南方向两侧谷道也窜起了火龙,库卡不想再跑了。 “库卡,停下来做甚?快跑啊!” 拔都急声道。这个时候,拔都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下午库卡就曾苦劝他不要再追了,可是拔都根本就听不进去,现在拔都也后悔了!就算库卡骂他蠢驴,他也不生气了! “啊哈哈!” 库卡心如死灰,惨然大笑道:“万长,我们跑不掉了,前后皆传来轰鸣声,说明汉人早有准备,他们是故意引我们到此的啊!你看此地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坡,前路后路被堵,而火势滔天袭来,我们能跑到那里?还是省点力气!我们很快就能去见天狼神了!” 库卡缓缓闭上眼睛,他骂累了,也绝望了! “不,我们一定能出去!我还要杀光汉狗!”拔都咆哮着。 然而,不管拔都如何咆哮,两团灼热的火海熊熊燃烧,带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对向蔓延… 远方一处山顶上,赵云负手凝望着山涧蔓延数十里的火海,犹如西游记中的火焰山一般;他的眼神冷漠,没有一丝感情。 高顺站在赵云身后,脸上看似平静,实则内心却是翻起滔天巨浪,这个年轻的背影,给了他太强的震撼,他没想到赵云利用一个人的性格,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硬生生吃掉数千鲜卑铁骑,这样的人何其恐怖? 其实,这就是赵云的用兵风格,他最善用险,用他的话来说:用兵就是用险,无险何以求胜? 如今,火焚拔都数千鲜卑铁骑,险中带奇,奇中制胜。 第59章 以血来还 松涧峡的大火整整烧了三天,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灰烬,拔都和他的七千铁骑全军覆没。 赵云领着麾下五千代军没有直接回高柳城,而是去了丰原。 丰原就是拔都扎营的地方,留守营地的鲜卑人没有等回拔都,却等来了两千突骑,全是老兵伤卒的拔都营地,被以摧枯拉朽之势端掉,一个鲜卑人都没有跑掉,营中万余牛羊成了赵云的战利品。 押着这批战利品,赵云才回到高柳。 见赵云不仅凯旋归来,还押着上万头牛羊回来,高柳百姓顿时高声欢庆……… 此战,赵云不损一兵一卒全歼七千鲜卑铁骑,外加鲜卑第二勇士拔都,赵云的声望在代地跃起… 这是多少年来,代地从未有过的大胜,赵云成了他们心中的希望,鲜卑人的克星。 而且,赵云还是第一个敢反过来劫掠鲜卑人的太守,这样以牙还牙的太守,才是代地最需要,最解恨的。 这不,回到高柳第二天的赵云,又把一众将领召集起来,商议北上劫掠鲜卑部落的计划。 郡守府大堂上,赵云对一众将领振奋道:“眼下,扶罗韩领大军去了上谷,那么他的领地必定空虚,正是我等千载难逢之机。” 众将一听,个个磨掌擦拳,都嚷着要大干一场。 “高长吏,你一直在长城防线,对长城外鲜卑部落位置应是我们当中最清楚的,所以这就需要你把这些部落的大致位置都列出来!” 接着,赵云笑道:“高长吏给你两天时间够吗?” 高顺拱手道:“一天足矣!” “哈哈!” 赵云对众人笑道:“看到没有,高长吏比我们还着急啊!” 众人哄堂大笑! ………… 一天后,阴沉沉的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两千突骑出高柳城,直接北上…… 达尔部。 达尔部是一个距长城八十里的中型部落,人口在一万五千人左右,他们占领方圆近百里的草场;这里曾经属于大汉,不过在多年前就成了达尔部的地盘,他们的部落首领叫拔都,就是那个被赵云玩得团团转的蠢驴。 拔都已经死在了代郡,可达尔部的人还不知道,她们正盼望着拔都带回丰厚的战利品。 部落里,老人正在逗弄着孩子,说起他们年轻时,跟随檀石槐打得汉军全军覆没的荣耀,孩子们拍手大笑,扬言自己长大后也要像祖父一样将南边的汉人,抓回来当奴隶,为他们牧羊。 而女人则忙活着手里的针线,时不时南望,她们在盼着归家的丈夫。 “轰隆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小孩子弃了祖父,女人丢下针线,欢喜地向营地外跑去,往年这样的声音,就是南去的勇士归来了! 老人坐在蒲团上,喃喃自语道:“今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因为,在以前可都要在十月中旬之后才回来。 “轰隆隆!” 急促的蹄声越来越近,宛若滚雷,这时,奔驰的骑士渐渐映入眼帘,马蹄翻飞,踏得草飞泥溅…… “阿大!” 很多小孩对着奔来的骑士高声呼喊,阿大是他们对父亲的尊称。 越来越近,渐渐地看清一骑骑铁骑。 “不是阿大!不是阿大!”小孩们大声嚷嚷了起来。 “快跑!” 女人们发现了异常,这些骑士身上穿的是铁甲,他的男人说过,铁甲是南人的利器。她们虽然难以想象南人为何会来草原,但她们知道南人是敌人,且对他们草原人恨之入骨。 可惜女人们发现的太晚了,高速奔腾的铁甲骑兵,轰的一声就撞了上,她们感觉她们飞的好高好高……… 只剩老弱妇孺的达尔部,很快就沦陷了,他们在咒骂、咆哮、怒吼……他们体会到了什么叫绝望!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草地,那是一双双绝望的眼神…… 她们终于知道南人为什么那么恨他们,因为他们就是这样对待南边的汉人。 恨吗?当然恨? 悔吗? 悔! “女人留下!” 赵云跨坐在黑影上,倒提着滴血的龙胆。在他面前是五六千被驱赶在一起的老弱妇孺,在嘤嘤地哭泣着,恐惧的流泪。 “将军!”周仓黑脸上带着怜悯之色,吞吞吐吐道:“孩…孩子也?” 赵云冷眸看了眼周仓,指了指老弱妇孺群中的一个半大的孩子,对裴元绍道:“元绍,你去把那个鲜卑种带过来!” 裴元绍得令两步上前,冲入人群中提起那个挣扎的孩子来到赵云面前。 “放开他,给他刀!” 裴元绍从来不会质疑赵云命令,扔给那孩子一把刀。 看到刀,那孩子不仅不怕,马上就捡起来,咬牙切齿挺刀扑向裴元绍,赵云抬枪打落孩子手中的刀,对周仓怒道:“看到了吗周元福?我告诉你,收起你那分文不值的怜悯,今日…你不杀他,他日就是他提着刀来杀你的子子孙孙!” 赵云深知,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五胡乱华就有鲜卑人,那是一个差点把汉人杀绝种的黑暗时代。 赵云阴沉着脸,暴喝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 “杀”字出口,顿时刀光血影… 惨叫声不绝于耳,只有年轻的鲜卑女人才有资格活下去的,因为赵云需要人口,这些女人带入代郡,不仅能解决军士生理需求,还能生养。 数个时辰后,达尔部成为了历史,一千多个年轻的鲜卑女人和草原为奴的汉人,赶着数万牛羊缓缓向南,从此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不再适合她们。 当赵云回到长城的时候,三千步军已经等在了那里,一个个激动地看着漫山遍野的牛羊和狂野的马群,以及颇有异域风情的鲜卑女人。 而那些在草原为奴的汉人,无不嚎啕大哭,他们终于回家了! 接下来半个月,赵云领着突骑横扫高柳以北两百里,东西八百里的草原,灭掉大大小小部落三十余个。 解救出在草原为奴的汉人两千余人,获得了牛羊二十万头,马匹两万多匹,金银上千斤,皮货上百万张,以及年轻鲜卑女人八千多人,其它的杂物更是不计其数… 高柳城。 郡守府大堂里,赵云并未沉浸在获得大量物资的喜悦中,而是提出将治所迁入代县的想法。 代县,位于代郡南端,紧邻中山国广昌县,远离边关,距此地高柳有数百里之遥。 这半个月来,赵云从草原获取的战利品,已在小小的高柳城内堆积如山。 赵云意识到,高柳并不适合作为治所,首先,高柳城在代郡最西北边,属于边城,不利于治理代郡各县;而且高柳城太小,限制了高柳的发展,又处于战争高发区,很难有稳定的发展空间。 而他看好的,则是高柳东南四百里外的代城,因为代城原本就是代郡的治所,后来为了方便代郡太守抵抗鲜卑人才把治所移到了高柳。 而且,南边的代城不仅大,六百多年前还曾是代国的王城,坐落在恒山、太行山、燕山三山交汇之处的盆地内,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发展潜力巨大。 况且,代城也是代郡人口最多的县,全县有五万多人,又远离边地,有足够安全的环境发展。 同时飞狐陉北端就在代县地界,接连内地,可以用牛羊、战马换取内地钱粮,吸收内地难民,补充代郡人口薄弱的问题,因为有了人口才能扩军,增强实力。 而高柳,赵云不准备留一个百姓,他这次狠狠去扶罗韩的地盘洗劫一番,扶罗韩回来后岂会放过他,今年大雪封路来不了,明年开春也必定南下报仇。 所以他打算将高柳、马城两座边城,打造成纯粹的边关军事重镇对抗鲜卑人。 而代郡南边的九个县,就作为发展农业,休养民生,储蓄实力的要地。 赵云提出搬迁治所的想法,周仓、曹性、左髭、裴元绍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高顺、成廉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见他们心里是有抵触的。 虞虎倒是没心没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最喜欢的就是打鲜卑奴和吃肉,其他的不感兴趣。 赵云看到高顺和成廉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微笑道:“高长吏、成县尉你们心中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讨!” 对于高顺、成廉二人的意见,赵云是要尊重的,不仅因二人历史留名,更是敬佩二人这些年戍守边关,守土护民。 高顺看向赵云道:“将军迁治入代末将不反对,只是高柳的百姓将军打算如何安置?高柳、马城一带防线又该如何布防?” 这是高顺最关心的两点,赵云迁治所去了代城,显然那边就是赵云的重心,高柳城就会边缘化,而且高柳是边城,鲜卑人年年南下高柳更是战争频发区,这对高柳的百姓来说就是灾难。而今,他们又屠空了扶罗韩的领地,不用想明年也会遭到鲜卑人的疯狂报复,那么高柳便是鲜卑人首当其冲的报复对象。 至于布防,这就更是一个大的问题,现今代郡本身就兵力薄弱,只有两千突骑苦苦支撑,以赵云对突骑的喜爱,高顺估计赵云会带走突骑,没了突骑,那高柳马城一带防线就彻底丢了,以后鲜卑人来了都不知道。 赵云闻言,微微一笑,这两件事他早就考虑过了,缓缓道:“高长吏所说这两点,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首先,百姓的生命高于一切,高柳地处边关,鲜卑南犯猖獗,我意将高柳全县百姓迁至代城安置。” “第二是代郡边防的问题,代郡乃我大汉疆土,我等身为军人,有守土安疆之责,势必做到国土寸步不让。我意将高柳、马城打造成两座军事重镇,严守长城一线。” 听赵云说完,高顺、成廉二人拱手道:“末将支持将军迁治!” 现在,已经是全票通过了,赵云就要做初步的人事安排,肃然道:“高长吏、成县尉,二位戍守边地多年,劳苦功高,对边防之事更是轻车熟路;故而高柳、马城两地就要拜托二位了!我意高司马领一千突骑一千步军驻守马城,成县尉领一千突骑一千步军驻守高柳,周仓领一千步军于九阳峡筑九阳关。” 赵云所说的九阳峡,在高柳东南八十里,马城西南一百五十里的地方,当初赴任时,他走过那里;当日计诱拔都时,也走过那里。 后来,赵云得知九阳峡居然是代郡北部进入代郡中部和南部的必经之路。 得知这点后,赵云防备鲜卑人的思路就打开了,虽然他说疆土寸步不让,可他的兵力终归太薄弱,仅仅以高顺、成廉手上的四千兵马,想要守住长达两百多里的长城防线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赵云为了保证代郡中南部的安定,决定在九阳峡筑关。 其实,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在赵云内心中,是想放弃代郡北部疆域,退守代郡中南部的。 第60章 代城 筑九阳关? 高柳郡守府里,众将一听赵云要在九阳峡筑九阳关,都不禁一愣。 高顺经过短暂愣神后,看出了赵云的心思,暗道:看来太守是想放弃代郡北部大片土地啊!不过,高柳、马城一带防线太长,且长城多处被毁,以四千兵马确实难以守住。 而且,现今我们血洗了扶罗韩的领地,明年必定遭到鲜卑人的疯狂报复。届时如何抵挡? 还有,这些年鲜卑年年南下,代郡北部的土地早已大片荒芜。 想到这里,高顺暗道:放弃也许就是新生! 不由得对赵云的部署由心叹服,也为自己这些年的执着而羞愧,因为本来就守不住长城一线了,自己却偏偏死抓着不放,使得鲜卑人年年在代郡境内横冲直撞,致使代郡百姓年年都在担惊受怕之中,有地不敢耕,粮熟不敢收;若退至九阳峡,扼住鲜卑人深入代郡的峡口,便可保得中、南部安定,当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过,高顺不禁眉头一皱,既然太守内心中已打算放弃代郡北部,为何不直接说退入九阳峡筑关呢? 难道是? 想到这点,高顺恍然大悟,当即起身道:“府君,末将建议放弃高柳、马城二县,全军退守九阳峡!” 还是高孝父懂我啊! 赵云眼中是对高顺的赞赏,他要筑九阳关,其实就是打算放弃代郡北部,可他才刚刚到代郡一个月,就要放弃代郡北部大片土地,这对他刚刚树立起来的声望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这个提议不应该由他提出来,而高顺在边关多年,由高顺提出来就再适合不过;如此,代地百姓就会认为,连以前铁了心死守长城防线的高长吏,都认为北部守不住,那么北部就真的守不住了。 成廉想了想,也跟着附和道:“请府君退守九阳峡。” 戍守代北多年的两人都提议退守九阳峡,又与赵云心意相合,随即赵云道:“既然二位都认为应该退守九阳峡收缩防线,那么便暂退至九阳峡。” ………… 第二日,成群的牛羊从高柳城南门赶出缓缓南下,拖家带口的数万百姓参与其中…… 赵云站在城头,望着南下蔓延十余里的队伍,思绪飘飞;他知道,明年肯定会遭到鲜卑人的疯狂报复,他唯有收缩防线,迎接这场恶战…… “下雪了!” 一声惊呼,打断了思绪,赵云仰头望向乌沉沉的天空,一点冰凉落在脸颊。 雪!真的来了! 雪来了,北方就会安静下来! 数日后,高柳城中的物资才在高柳数万百姓的协助下全部运完,雪也越来越大,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 地上的积雪已经可以淹没马蹄,赵云领着边防线上最后五百突骑踏上了南下之路。 高柳城外,赵云频频后望高柳这座边关坚城,放弃代北是他的无奈之举,他发誓将来一定会回来重振高柳。 五百突骑踏雪无痕,当行至九阳峡口时,前方却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纷飞的大雪下,数千军士正在山间开采巨石。 “府君!” 高顺来到赵云面前,抱拳行礼。 “高长吏,这雪越下越大,我看要不让大家先停停!”赵云翻身下马,将乘风的马缰扔给一名突骑军士。 乘风,是赵云给黑影取的新名字,他不喜欢鲜卑人取的名字,黑影乃是草原十大名驹之一,奔行如风,赵云谓之:乘风! “府君,九阳峡地势开阔,峡宽三里,筑关工程及其浩大,就算一日不停,也要数月之久!”高顺这是间接告诉赵云工期是不能停的,一旦停止,明年开春鲜卑人南下,拿什么去挡? 其实,以代郡现在的实力,想在九阳峡筑关是非常困难的,但九阳峡是代郡北部进入中部、南部的必经之路,在此筑关,就能拒鲜卑人于关下,保证代郡中南部地区的安全,所以这座关城无论如何必须建造。 赵云点了点头,看来确实不能停工,便与高顺行至军士正在掘基的地方。 高顺抬首望向峡谷两侧耸立的高山,介绍道:“府君你看,这里虽不是九阳峡最狭窄的地方,但两侧山势极其陡峭,此关若成,胡虏想要南下,必定会在此撞的头破血流。” 赵云闻言,抬首张望,只见峡口左右两山高耸入云,壁立千仞,关城一旦建成,确实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高长吏,九阳关既然交给了你,我就不会过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需要什么我给什么!” 要什么给什么,可见赵云对九阳关的重视,九阳关不仅能起到稳定代郡中南部的作用,更是将来天下大乱后,赵云发兵中原的有力保证,因为只有拥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他才能安心会战中原。 刚说完,赵云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咱们不是抓了八千鲜卑女人嘛!我寻思着,要不给筑关的军士每人发一个娘们儿,这荒山野岭,晚上也怪冷的,白天跟着干活,晚上暖暖床也好!” 将心比心,天寒地冻的大雪天这样干活,时间久了军士难免会有怨言,所以赵云准备用女人来抚慰军士的心。 “如此甚好!” 高顺一听,眼睛一亮道:“这样又可以增加几千劳力,这些女人虽然干不了太重的活,挖挖土还是可以的,若是如此的话,工期最少可以缩短一月。” 高顺非常赞成赵云这个提议,这样的话既安抚了军士情绪,又能加快进度,当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那就这么定了!” 赵云拍板道:“待我回到代城,马上安排四千鲜卑女人来此!” 稍作停留后,赵云领五百突骑继续南下…… 两日后的傍晚时分,赵云领着五百突骑出现在代城外的旷野上,一座银装素裹的古城,巍峨的矗立在眼前,好似趴伏在雪原上的巨兽。 城墙上,一杆孤零零的“汉”字旗,在刺骨的北风中瑟瑟抖动,它就像现在的代郡,弱小无助。 代县,也就是后世的蔚县,地处恒山、太行山、燕山三山交汇之处,属于西北山间盆地,恒山余脉由并晋入代,分南北两支环峙四周,祁夷水(后世壶流河)横贯西东,形成了明显的南部深山、中部河川、北部丘陵三个不同的自然区域。 代城就坐落在地势平坦,水源充足,土地肥沃的中部河川之上,此城也是春秋战国时期代国的王城,虽然六百多年过去了,但依旧无法抹去曾经代国的辉煌。 代城,平面呈椭圆形,城高五丈,基宽八丈;东西长约八里,南北宽约五里,周长约二十二里,在整个天下也是不可多见的大城。(汉时一里为4158米,代城因为平面呈椭圆形,四面城墙并不对称,周长约为二十二里。) 据说,曾经的代王城原本有九座城门,代国覆灭后,经整修只留下东南西北四座城门。 赵云出现在代城北门时,城门口已有上百人伫立在雪中等候,除了周仓、曹性、成廉、左髭、裴元绍、虞虎等人,还有一个文官打扮的老头儿,赵云估计这就是代县县令雍召,并州太原人氏;据说这老头可是个能人,以一己之力,东拼西凑养活了高顺手下的两千突骑。而骑兵历来都是花钱如流水的兵种,在朝廷不给钱粮之下,还能以时常遭到胡虏洗劫的代郡养活两千突骑,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恭迎府君!” 风雪中,周仓等人齐齐拜倒。 “诸位快快请起!”赵云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起枯瘦的雍召,感叹道:“早闻代令为代地殚精竭虑,今日相见,云之幸也!” “府君虎威一至,拔都旦夕即灭,此代地万民之幸,大汉之幸也!”雍召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小小的眼睛有点浑浊,他双手紧紧抓着赵云的手,语气非常激动。 这些年,代地深受拔都之苦,而赵云一到代郡,不费一兵一卒便计灭拔都,这对代地来说绝对是从未有过的大胜,不仅振奋人心,连他都有上阵杀胡的冲动。 而且,赵云不仅灭了拔都,还从鲜卑人手里获得大批物资,让食不果腹的代地百姓不仅解决了温饱,还吃上了肉。 百姓要求其实不高,有室可居,有衣可穿,有粮可食就满足了,但这些年就是连这最基本的要求,都成了奢望。 好在,而今赵云做到了,让他们在黑暗中看到了光。 看着雍召枯瘦的身躯,赵云解下身上斗篷披在雍召身上。 “府君!使不得!使不得!”雍召连连拒绝,可赵云紧紧扶着他。 一行人在风雪中进入代城……… …………… 高柳以北,弹汗山,鲜卑王庭。 温暖如春的王帐内,一名髡头索发的魁梧大汉正在高声咆哮:“阿干,你当我三岁乳儿啊!汉人,怎么可能是汉人?你告诉我,是不是轲比能?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阿干,是鲜卑人对兄长的称呼) “够了!” 王帐上首,胡床上,面目威仪,一身精悍的鲜卑大单于魁头暴喝一声道:“这里是王帐,你再鬼吼鬼叫,本汗扔你出去!” 扶罗韩瞬间熄火了,他的老巢被端,三万多人马成了无根浮萍,如今大雪封原,吃喝全靠魁头接济,他真不敢得罪这个以前他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兄长。 看到扶罗韩不吭声了,魁头也挺可怜自己二弟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汉境上谷,城没攻下,自己方圆几百里的老巢却被洗劫一空,这种事落谁身上都受不了!宽慰道:“王弟,事情已经发生,再愤怒也无济于事,你就好好在王庭待着,本汗是不会少你一口吃的;还有,本汗知道你与轲比能有摩擦,但这事儿本汗查过了,真不是轲比能做的!” 扶罗韩迟疑道:“真是汉人?” 说实话他真不愿意相信,懦弱的汉人有这胆子?但见魁头认真的样子,应该不会有假,因为这事魁头根本没必要栽赃给汉人。 魁头叹息道:“据说拔都也是死在汉人手里,咱们的第二勇士啊!” “拔都这个蠢货,死了活该!” 扶罗韩想起就来气,正是拔都那里出了问题,才害得他老巢都没了,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第61章 狮子大开口 代城,郡守府。 代县原本是代郡治所,城中一直有保留郡守府,如今赵云迁回治所;提前两日到达代城的周仓等人,就已派军士将郡守府打理干净。 赵云进入代城后,在前呼后拥中直接入住郡守府。 代城的郡守府很大,而且颇有气势,比之高柳的郡守府足足大了几倍。 当晚在郡守府举行了一场小宴,算是赵云的接风宴。 第二天,休息了一晚的赵云,召集诸将以及县令雍召,在郡守府议事。 首先问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高柳迁入代城的三万百姓可安置妥当? 百姓是基石,赵云一直都是放在首位。 因为这事是曹性负责,曹性回禀道:“府君安心,末将在雍令君的帮助下,已经妥善安置!” 代城庞大,足可居二十余万人口,原本城中五万余人,如今迁入三万来人,也不过区区八万余人,城中依旧随处可见废弃的民房。 听曹性这么一说,赵云也就放心了;那么接下来就是代郡百姓,今年过冬衣食的问题。 代郡诸县的情况,赵云曾在成廉那里有了大致的了解,基本都是忍饥挨饿之中艰难度日。所以赵云提议向各县每户人家,送去一头羊十张皮货,助百姓过冬。 雍召在代地多年,深知民生艰难,赵云这个提议,感动的纳头便拜,扬言替代地百姓感谢府君恩德。 如此,赵云一下子就送出去近七万头羊,数十万张皮货,因为代郡如今有近七万户民。(代郡常年遭受鲜卑入侵,百姓死伤惨重,平均一户只有三口人) 百姓过冬衣食问题解决,那么就是扩充实力,赵云提出募兵。 注意!是募,而不是征,募是自愿,征是强迫。因为赵云初来代地不久,虽然在击败拔都一战中获得了代地百姓拥戴,但他知道,他的根基还不够深,要想扩军,只能召自愿的,不能强迫,若是强制征兵,必定惹得怨声载道,使刚树立起来的声望瞬间就没了。 诸将一听,自然大加赞成。 如今,三千步兵外加一千突骑,赵云全部交给高顺在九阳峡筑关,代城如今只有虞虎麾下一千突骑以及四百亲卫骑,导致周仓、左髭、裴元绍、成廉等人都处于无兵可领的状态。 于是,赵云打算让四人各领百骑去郡内各县募兵,至于能募多少新兵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讨论完募兵的事,接下来,赵云就要论功行赏。 周仓等人从常山就跟着他出生入死,这些赵云都记在心里,如今有了一块地盘,自然要封赏他们。 而成廉、高顺、虞虎等人自然也不例外,他们戍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也理应封赏。 当然,这也是赵云必须要做的;因为忠心,是需要物质作为基础的,如果连最基本的物质生活都无法给予部下,何来忠心? “雍令君,听闻城中有诸多空置宅院,我意收归官府,将之赏给有功之士!” 赵云之前听成廉说过,因鲜卑年年南下,代地世家纷纷南迁避祸,如今的代地,几乎没有世家的身影,而世家高门大院,人走了,房子可搬不走,所以留下了很多空宅。 赵云称雍召雍令君,是对县令的尊称。当然历史上三国时期荀彧也是大名鼎鼎的荀令君,但人家荀彧可不是县令,而是尚书令。 “府君,代城确有诸多空宅!”雍召为难道:“可这些宅院并非无主,想要收归官府恐怕…” 并非无主? 赵云微怔,问道:“听闻代地世家俱已南迁,安能有主?” 代城庞大,城中高门大院不下百座,普通百姓也没有资格居住,雍召居然说都是有主的,之前成廉不是说代地世家都南迁避祸了吗?这让赵云颇为疑惑。 雍召解释道:“代地世家确实已经南迁避祸,可他们临走时,将家宅贱卖给了中山马商张世平。” 马商张世平? 莫非是资助刘备起兵,参与讨伐黄巾军的马商张世平? 赵云怔了怔,暗道:既然人家买了下来,自然不能强抢,也罢!就出钱买几处赏与周仓等人。对雍召道:“既是有主,那么就由官府出资买下几处!” 如今,赵云在洗劫鲜卑时也获得了一笔钱财,正好可以用来买宅院。 “诺!”雍召躬声应诺。他估计赵云是准备封赏部下,心想议事结束后,就将张世平请来县衙商谈。 这事暂且放下,赵云又想起要送四千鲜卑女人去九阳峡的事情,对下首的周仓道:“元福,明日由你带些人送四千鲜卑女人去九阳峡,我意赏给筑关军士!还有,随我入代城的一千军士也不能少,每人赏赐一个;对了!你们要是有看上的也挑两个,这冰天雪地的暖暖床!” 八千鲜卑女人一下子送出去五千多名,剩下的赵云自然不可能白养着,他准备让雍召在城中召集会制衣袍的妇人,教这些鲜卑女人制汉人衣袍,反正他洗劫了大量的皮货,正好可以给军士御寒,换装。 送鲜卑女人! 诸将闻言大笑,都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 ………… 北方的第一场雪是漫长的,万里河山都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代城郡守府后院,赵云坐在书房的窗前,看着窗外雪白的世界,愣愣出神,他脑中浮现一个美丽的身影。 “阿兄,你在看什么?”赵雨凑在他身后,望了望窗外,除了雪什么也没有啊! 赵雨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惊了赵云一跳,佯怒道:“一惊一乍的,哪有个女儿家的样子!” 赵雨撅着嘴儿道:“雍县君来了,正在前厅等你呢!”好心给你传信,还骂人家,不识好人心,哼! “这就气了啊!”看妹妹的样子,赵云马上安慰道:“你不是想要一匹白驹吗?改天阿兄带你去城中马场,任你挑一匹如何?不说了,我得去见雍令君了!” 语落,赵云快步向院外走去。 “哎!” 哼!跑这么快,肯定是诓人家的。气得赵雨跺了跺脚。 ………… “雍令君!”赵云拱手进入前厅。 “府君!”垂垂老矣的雍召起身一礼。 “雍令君请坐,天气寒冷,您老可要保重身体!”赵云在上首跪坐下来关心道。 又赶紧让亲卫军士在屋里升起炭火,暖洋洋的。 雍召落坐后,对赵云道:“谢府君关心,下官这身体还能撑下去!下官前来,是关于前日府君提及购买宅院之事!” “办成了吗?”赵云喜道。如今手下诸将都还住在城中军营,赵云觉得挺愧疚的。 “呃…” 雍召头上皱纹皱成了一团,吞吞吐吐道:“张世平不要钱财,他说要府君用战马与他换!” “用战马换也不是不可!” 洗劫鲜卑,赵云总共获得了两万多匹马,其中就有五千多匹是可以作为战马的。 因为战马不是随便一匹马就可以的,特别是在扶罗韩领大军出征上谷后,他老巢的战马大部分去了上谷,所以赵云并未获得太多战马。 张世平既然提出用战马换,赵云也没有意见,折算相对应的价格,交易就可以了。 “可张世平要二十匹战马换一座宅院!”雍召苦着一张皱巴巴的脸,说出了张世平的要求,雍召认为张世平太心黑了! 二十匹? 赵云从常山来,在常山时曾有意购买战马,向甄姜询问过,甄姜告诉他一匹战马在草原大概是两万钱,回到国内就要翻四五倍,代郡虽然地处边关,不说翻四五倍,但两三倍要翻!张世平要求二十匹战马换一座宅院,相当于一百多万钱买一座宅院,但代城这种地方真不值这价,摆明了张世平想敲他竹杆。 赵云心中火气腾的一下升起,怒极而笑道:“我和他换,他有多少宅院我都与他换!同时告诉他,明日便可来城中马场选马!哦,对了!他一介马商有何资格由你亲自去传话,随便找个下吏去就可以了。” “府君!不可啊!” 换几座宅院雍召都觉得血亏,现在赵云却要换张世平手中全部宅院,这少说要上千匹战马,这不亏的吐血吗?况且换那么多弃置已久的宅院也用不了啊。 “雍令君,照我说的办便是!”赵云语气坚定。暗恨道:张世平,你胃口不小啊,我就怕你没那个命! 雍召一脸肉疼的出了郡守府,他急匆匆回了县衙,找了一个县衙的小吏去张世平家。 张世平虽然是代郡南面中山国人,可此人大多时间都与他的老搭档苏双居住在代城,他俩是马商,每年开春就要去草原采购战马,而代城就作为他们中转点,每到大雪来临前,他们就会来到代城居住,同时二人已在代县置办了庞大的家业,名下美宅、土地应有尽有,可谓是当下代郡唯一的两个有钱人。 就连后世蔚县的空中草原,如今也在张世平、苏双二人把控下,哪里就是他们畜养战马的地方,不过现在赵云还不知道这些。 张世平家 这是一座五进的大宅,宅内装饰精美,格调高雅。 书房内,有两个中年男人,一胖一瘦正围着火盆烤火。 瘦的那人担心道:“张兄,你别看他年轻,但人家可是太守,是名震常山的赵子龙;人家一入代地,不费一兵一卒计灭拔都,血洗草原,这样的人物那是我们能得罪的,况且我们一直都依赖代地这条路,得罪了他!以后那有我们好果子吃!” “苏兄,你这话就错了,我们是商人。俗话说得好无商不奸,当日我买下这些宅院就是为了待价而沽,这么多年了,我总得赚点利息!”白白胖胖的张世平,一双绿豆眼极尽贪婪。 当年,代地世家南迁避祸,纷纷贱卖宅院,他便以单价不足万钱买下一座座宅院,想的就是有一天能高价卖出。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自然要赚点利息是不? 利息? 你这哪里是利息,当年不到万钱贱买的宅院,你居然要人家用二十匹战马来换?你这完全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苏双腹诽不已,起身对张世平道:“张兄,在下家中还有些琐事,就先告辞了!” “且去!且去!” 张世平不耐地挥了挥袖摆,看着甩门而出的苏双,不屑道:“愚蠢,怕这怕那的,能成什么事?年初在涿郡怕那刘备,送钱送马,害得乃公也跟着倒霉!竖子!” 其实,张世平对苏双胆小怕事的性格不满已久,要不是二人利益相合,早就散伙了。 “家主,官府派人来了!”苏双刚走没一会儿,房外响起了下人恭敬的声音。 官府派人来了!张世平披上皮裘向前厅走去。 来到厅中,见一小吏等候,张世平有些不喜,暗道:雍老头,以前你求乃公的时候忘了?现在居然端起架子,派一下吏来?真是岂有此理! 小吏可不知张世平心中不忿,赶忙将赵云的原话带到,张世平一听大喜过望,赵云居然要用战马换他手中的全部宅院? 他掰着短肥的手指算了算,他在代城好像有六十处宅院,这么算下来就可以换一千两百匹战马,到时候再把这么多战马弄到中原去贩卖,少说也是一万万钱。 想到当年买宅院的几十万钱,马上要变成一万万钱?张世平开心的只剩两条眼缝。 第62章 偷马贼 翌日,城中马场。 代城,城址平面呈椭圆形,官府署衙,高门大院以及民房,都在集中在代城靠北的地方,占全城三分之二的面积。 城南,有一片巨大的空地,据说是数百年前代国驻扎军队的营地,如今杂草丛生,枯草枯木,再也不见曾经的戈矛如林,气壮山河,只剩满目苍凉。 赵云从草原洗劫的牛羊,如今就圈养在这片空地,除去送往各县给百姓过冬和军士食用的羊,这里还有十二万只羊,三万多头牛,牛羊穿梭在雪地里,啃噬着越来越少的枯草。 这片区域的西面,靠近西南城墙的地方,便是代城军营,军营边上就是马场,有两万匹马圈养在一起。 赵云领着几名近卫步入军营,营中的军士正在清扫积雪;见赵云来了,军士们放下手中打扫的工具,上前恭敬行礼。 赵云一问之下才知道,周仓、成廉、左髭、裴元绍四人一大早就各自领着百骑,到各县去幕兵了,营中现在只剩六百突骑和司马虞虎。 营中营房里,虞虎此刻正大快朵颐,他只对两件事情感兴趣,打鲜卑奴和吃肉,前几天诸将都选了鲜卑女人暖床,而这家伙找到赵云,他说他不要女人,就想要十只羊。 虞虎年纪轻轻能作为突骑司马,虽然有家世的原因,但本事也不弱,武力甚至在周仓之上,裴元绍那家伙在虞虎手上也是被揍的命。 赵云进入营房,虞虎正拿着香喷喷的羊腿啃,见赵云来了,尴尬的放下羊腿,满嘴是油的嘴巴嘿嘿直笑。 “虞司马继续!可别浪费食物!”赵云在上首跪坐下来。 “那俺先吃完!”虞虎抓起羊腿接着啃。 最近这段时间,虞虎饿鬼一般天天猛吃,原本消瘦的身体已经越发壮硕,一看就是冲锋陷阵的猛士,赵云对此越发喜爱。 没多久,营房外进来一名军士,对上首赵云躬身行礼道:“将军,马场外面来了一个叫张世平的人,他说他是受将军令,来选战马的!” “让他进去!” 赵云点了点头,嘴角上扬道:“把乘风也放入马场,希望张世平看得上!” 说完,赵云双眸寒光闪闪。 “诺!”军士躬身退下。 “将军,乘风可是草原名驹,乃万中无一的宝马,怎能给一个马贩子!” 整条羊腿入肚,虞虎一脸满足,一听赵云说把乘风神驹放入马场给人挑选,顿时就急了。 “那你同意吗?”赵云笑了笑。 自从赵云不费一步一卒计灭拔都后,虞虎对赵云非常敬佩,而且现在每天都能吃他最喜欢的羊腿,让他对赵云可谓是五体投地。一听马贩子要选走赵云的坐骑,顿时气急败坏道:“将军的坐骑,谁敢动,俺活撕了他!” “那你还不快去?” 赵云看向虞虎,眼中杀机涌动!张世平,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想吃我的肉? 虞虎从地上腾起,提着一把雪亮的重刀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暴喝道:“狗日的马贩子,竟敢来偷官府的马?” 一听虞虎的喝骂,赵云暗道:这吃货倒也不浑,说张世平是偷马的。 马场里,白白胖胖的张世平正领着百十个马仆在选马,他老远就看到在万马中鹤立鸡群的乘风神驹,他激动的无以复加;“快!快!快去套住那匹黑马!” 心里暗道:一群有眼无珠的军痞,真是暴殄天物,居然把这样的宝马放在这破地方。在张世平看来,这样的神驹,就应该像祖宗一样好吃好喝供养着。 来到乘风前方,百十个马仆在张世平一声令下,甩着套马绳一拥而上。 “偷马贼~” 就在这时,马场外惊起一声炸吼,宛若惊雷。 闻声,张世平耳膜嗡嗡作响,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他急忙回首后望,只见一名身高九尺,身着铁甲的昂然大汉,气急败坏的提着大刀策马疾驰而来。 一见来人,张世平大惊失色,居然是前代郡长吏虞先之子,虞虎。 百十个套马的马仆也吓得愣在原地,我们可不是偷马贼! 这时,乘风也跑远了。 眼见虞虎越来越近,张世平心惊肉跳,高声解释道:“虞司马不虞将军,某不是偷马贼,是赵太……” 张世平还未说完,疾驰而来的虞虎已至张世平面前,手中重刀一挥,一个胖乎乎的脑袋冲天而起,斩断的颈脖处鲜血迸射飞溅…… 套马的马仆吓得魂不附体,家主居然被杀了? “偷马贼!” 虞虎手中重刀翻飞,百十个马奴被杀得四散而逃,刚逃出马场,数百突骑老军手起刀落,个个身首异处。 没一会儿,虞虎提着一个胖乎乎的脑袋进入营房,气愤道:“将军,这就是那个偷马贼!” “抓到了就好!” 赵云微微颔首,语气淡然道:“拿去喂狗!” “诺” 虞虎提着张世平血淋淋的脑袋,大步而出… 一介马商,也想喝我的血? 赵云眸光阴冷,暗道:从今以后,这代郡是我赵云的天下。 午后,官府突然发出一份告示:马商张世平携众偷窃太守坐骑乘风神驹,幸被军士发现,现已伏法受诛,罚其家产充公。 告示一出,全城大哗,百姓皆骂张世平罪有应得。 因为张世平这些年,在代城置办产业,自然侵占了当地百姓的利益,再加上此人贪婪无度,本地百姓早就对此人深痛恶绝。 所以,张世平死了,代地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 苏双家 苏双的家宅挨着张世平家,听到隔壁军士抄家的声音,苏双烤着火也觉得遍体冰凉,冷汗直流。 自己的老搭档就这么身首异处,苏双心中悲凉,内心更是被恐惧笼罩,喃喃自语:“当日在涿县,我就发现刘备欲杀人掠马,是我双手奉上财货才逃过一劫,过后你还骂我傻;而今你又不听我言,狮子开口,赵太守这样的人物那是我们惹得起的?现在好了,人财两失,何其悲也!” 说到这里苏双已是涕泗横流。 隔壁抄家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天黑,苏双就心惊胆战到天黑。 当夜,苏双失眠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知道张世平的性格,虽然贪婪,可张世平绝对没有敢去偷太守宝马的胆子! 暗自悲伤道:张兄,你想喝人家的血,人家这是要你的命啊! 这一刻,苏双深刻体会到赵云的狠辣。 苏双和张世平的关系,代城本地谁人不知,他也在代城置办了很多产业;苏双想过离开,可如今大雪封路,南下的道路阻断,他是想走也走不了! 天亮后,忐忑不安的苏双才刚刚睡着,房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笃笃~” “谁啊?” 苏双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刚刚入睡就被吵醒,语气极为不耐烦。 “阿翁!朝食了!” 房外站着一名披着狐裘的少女,语气尊敬。 “为父不饿!” 听到女儿的声音,苏双语气柔和道:“薇儿,汝且去就食!” “是!”狐裘少女看了看房檐上的积雪,星眸转动,踏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小院, 被女儿这么一打搅,苏双又睡不着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拢了拢被子,唉声叹气道:“希望不要牵连我的薇儿,就不该带她来此,唉!” 苏双在家唉声叹气,他却不知女儿苏薇带着几个马仆,从家里溜出去,赏雪去了。 苏家以贩马起家,苏薇从小就与马结缘,自然练就了一身不凡的骑术。 一出家门,苏薇就像脱缰的野马,策马奔驰,吓得城中路人赶忙避让。 平日里,苏薇在苏双面前乖乖女的形象,其实都是装的,她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蛮横姑娘。 ………… “快说!” 郡守府,赵雨指着一名军士道:“我阿兄是不是去了城南马场?这个骗子,大骗子!说好了带我去选马驹,自己又偷偷去了,骗子!” 军士也不敢吭声,低着脑袋,暗道:都怪我,说话咋让这小祖宗听到了! 郡守府内的军士,都是在常山跟随赵云征战的百骑,是赵云嫡系部队,入代城后,,一直驻守在郡守府。赵雨作为赵云的亲妹妹,他们也把赵雨当妹妹一样疼爱。 “你,现在,马上立刻带我去城南马场!”赵雨双手叉腰,气鼓鼓道。 “这!” 军士一脸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什么这?一句话去不去?”赵雨威胁道:“要是说个不字,我就说你偷窥我!” 军士一听,吓得跪在地上,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偷窥将军最宠爱的妹妹啊!况且将军还赏了鲜卑娘们给他天天晚上暖被窝。 赵雨这一唬,这名军士不敢违背,连忙招呼另外几名军士,护着赵雨出郡守府。 然而,刚没走几步,大街上迎面冲来几骑快马,吓得赵雨身边几名军士大惊失色,将军的宝贝妹妹要是出了问题,那就直接以死谢罪。 “让开!让开!”迎面冲来的马背上,狐裘少女高声叱喝。 赵雨从小跟在两个兄长身边,自然多多少少学了一点武艺,一个迅捷的闪身就避开了,不过她气愤道:“当街奔马,你要死啊!” 都跑过去好一大截的狐裘少女,听到赵雨的喝骂,勒住马儿,掉头走向赵雨道:“你在骂我?” 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在赵雨身侧几名披甲军士身上时,瞬间意识到惹了不该惹的人,有虎贲之士护卫在侧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你当街奔马还有理了?骂你怎么了?” 赵雨暴脾气也上来了。护卫在赵雨身侧的五名军士则手扶刀柄,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架势。 狐裘少女一见,瞬间就怂了,她身边的几名马仆更是吓得面色如土。狐裘少女弱弱道:“那你想怎么样?” “下来,牵着马走!”赵雨瞪了狐裘少女一眼。 几名马仆一听,滚落马鞍,狐裘少女不情不愿的下了马。 赵雨一见,得意地笑了,领着几名军士走了。 狐裘少女见赵雨那得意的样子,气得直跺脚,对身边马仆道:“去查查她是谁?” 第63章 白癞子 “阿兄!你这个骗子!” 在军营里见到赵云,赵雨撅着嘴儿,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周围军士闻言,赶紧走开一点,咱们将军是宠妹狂魔,在代地可能只有这小祖宗敢这样给将军说话。 “小妹,你怎么来了?”赵云笑呵呵地看着妹妹。 “阿兄,你说你答应过我什么?”赵雨依旧不开心。 “额?” 赵云一怔,我答应过什么呢? 一看兄长的表情,赵雨知道准是又忘了,嘴儿撅的老高道:“你答应人家到马场挑一匹白驹呢?你这个大骗子!” “嘿嘿!” 赵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阿兄不是太忙了吗?择日不如撞日,小妹走,阿兄现在就带你去挑一匹。” 说着,就向一旁巨大的马场走去。 “这还差不多!”赵雨赶紧跟上,双手挽着兄长的手。 兄妹俩进入马场,一名军士将乘风牵到赵云面前,赵云对妹妹道:“小妹你骑上去,阿兄给你执缰,你看上了那匹,阿兄就送给你!” 乘风高大,赵雨骑上去,就能更好的看清场中的马儿。 赵雨嘻嘻一笑,在赵云的帮助下骑上乘风,乘风是神驹,自然有些不乐意了,可赵云一喝,顿时老实了。 “阿兄,它这么怕你?” 赵云喝一声乘风就老实了,赵雨可怜乘风道:“你不会随时打它!” “胡说啥呢?快点选!”赵云才舍不得打乘风。 就这样,赵云牵着马,赵雨坐在马背上,穿梭在马群中…… 可转了好半天,赵雨依旧没有看上一匹中意的;赵云抬头看向妹妹道:“这么多马,就没有一匹看得上?” 赵雨点了点头道:“没有看到我心中的白驹!” “那你心中的白驹是什么样的?”赵云好奇道。这两万多匹马中,可有不少白马。 赵雨认真道:“我心中的白驹,它浑身雪白,马鬃如狮,奔行如雷,夜似白玉,最重要的是它还能与我心灵相通。” 赵云暗道:你这不是马?是神马?不过,咋感觉那么熟悉呢? “阿兄,我就要它!” 赵云正在想妹妹描绘的白驹外貌,乘风背上的赵雨突然指着前方躲在草棚里一匹掉毛的小马驹。 赵云顺着妹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感觉妹妹刚才在和他胡扯,什么混身雪白,掉毛还差不多,跟癞子一样难看,马鬃倒是挺浓密的,不过乱糟糟的,感觉很邋遢;而且还躲在草窝里,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怕冷! 走到草棚前,赵雨下马向草窝里的小马驹走去,赵云摸了摸自己的乘风,道:“小妹,你真要它?” 赵云感觉妹妹比自己还不会相马。 赵雨抚摸着小马驹的脑袋,一脸肯定道:“阿兄,它还很小,长大以后就是我心中的白驹!” 小马驹确实很小,身高还不足一米,赵雨轻轻抚摸它,它好似孩子一般拱了拱赵雨。 赵雨惊喜道:“阿兄,你看!它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赵云暗道: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它能知道?反正你喜欢就好! “那就它!”赵云觉得妹妹就是一时玩性,只要她喜欢就好,管它是不是好马。 随后赵云让军士拿一根绳子过来,准备给妹妹套住,赵雨一听连忙拒绝道:“阿兄,不用套住它,我给它说了,它愿意跟我走?” “小妹!你没事!”赵云一脸担心地看着妹妹,挑个马,可别把脑子挑坏了?你给它说了?它还同意了?你咋和马交流上了? “阿兄,走!”赵雨走出草棚。 让赵云出乎意料的是,那白癞子小马驹真的从草窝里走了出来。 赵云暗道:莫非真说好了? 赵云牵着乘风走出马场,赵雨的身后跟着一匹白癞子;赵云感觉太不可思议了,吾妹还有这本事? “小人苏双特来赔罪!”刚出马场,兄妹俩前方突然跪下一人。 赵云收回思绪看向前方,对一名军士使了个眼神,刚才在想事情,他没听清楚前方跪在雪地那人说什么。 “小人苏双特来赔罪!”那人跪伏在地,声音颤抖道。 苏双?赔罪? 赵云走了上去,赵雨也跟在身边。 “苏先生这是?” 赵云有些莫名其妙,暗道:虽然我知道你和张世平是老搭档,但我这人恩怨分明,张世平想喝我血,该死,你又没有得罪我,赔什么罪? 苏双跪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赵云身边的赵雨,低声下气道:“小女年少鲁莽冲撞了赵姑娘,望赵姑娘宽宥。” 赵雨听苏双这么一说,顿时想起来了,恍然道:“你是那个当街奔马的父亲?” “正是小女,望赵姑娘宽宥!” 苏双又是一拜。张世平被赵云搞掉,苏双已经被吓破了胆,惶惶不安的他没想到,自家小祖宗在这个时候却惹到了赵云的妹妹,这可把他吓得不轻,赶紧来赔罪,他就怕赵云找这个借口收拾他。 “我都没记在心上!” 赵雨毫不在意道:“最后她不是牵马而行了吗?快回去!” “谢姑娘宽宥!” 苏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从地上爬了起来,当他看到赵雨身后的小马驹时,眼中精光闪现,情不自禁道:“宝驹,百年难遇的宝驹啊!赵姑娘真乃世间伯乐!” 用不着这样拍一个小丫头马屁? 赵云不禁起了鸡皮疙瘩。和你女儿发生一点摩擦,我妹妹也没有要与你们计较,这马屁也太过了!乘风在前不夸,夸一个白癞子,还百年难遇? “苏先生,你也这么认为?”苏双的马屁,显然赵雨很受用。 “赵姑娘真是伯乐再生,小人观之,它与姑娘想必已心灵相通了!”苏双一副我是行家的样子。 “嗯!”赵雨如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道:“我能知道它在想什么?” “恭喜赵姑娘!此马现今最多半岁,直到它成年之前每年都会褪毛,褪到三岁时,必定浑身雪白,无一根杂毛,届时奔若雷霆,静若脱兔,夜似白玉,您再看它的马鬃浓密纤长,成年之后必如雄狮一般洒脱,威武雄壮。” “照夜玉狮子?” 听苏双所形容的外貌,赵云脱口而出道,刚才妹妹说起心中的白驹外貌,他就感觉很熟悉,现在听苏双这么一形容;顿时想起历史上赵云的坐骑不就传言是照夜玉狮子吗? 而今历史从来,我就是赵云,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照夜玉狮子!”苏双细细品味道:“此名倒是贴切,好名字!” “阿兄!它可是我的!”见兄长看向小白驹的眼神都变了,赵雨一副不能和我抢的样子,赶紧抱着小马驹的脑袋,小白马亲昵地在赵雨怀里拱了拱。 “你的!你的!” 赵云尴尬的笑了笑,对苏双道:“希望此马真如苏先生所言!” “小人一生阅马无数,自不会有差!”说到相马,苏双非常自信。 “那苏先生看看我的乘风!” 苏双绕着乘风转了一圈道:“此马原名黑影,乃草原十大名驹之一,鲜卑第二勇士拔都的坐骑;它身上有着汗血宝马的血统,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轻快灵活,步伐轻灵优雅,奔行如风,势若雷霆,是世间少有的良驹;不过……” “不过什么?” 赵云马上问道。乘风是汗血宝马他是知道的,骑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汗流的什么颜色他还不知道? “不过此马已经在中年时期了!”苏双作为职业马商,对马的喜爱自然远超他人,看到一匹这样的良驹渐渐走下坡路,伤感是难免的。 不久后,苏双告辞离开,忐忑不安的他也安心了不少。 ………………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流逝,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天也越来越寒冷。 赵云每日在雪地里练练武,其他的时候不是在军营,就在军营边上翻新的军匠营里,最近他在捣鼓一种对付骑兵的大杀器:陌刀。 而要制作陌刀,首先要有韧性、硬度极强的钢。 钢,最早出现在春秋时期,不过那时侯冶炼技术过于落后,不说钢,就是铁都很难获取,青铜依旧占主导地位。 其后,随着冶炼技术不断提升,铁器逐渐走上历史的舞台。 直到西汉时期,发明高炉冶铁技术,进一步提高了冶炼温度,使得铁质兵器彻底淘汰了青铜武器。 随后,在西汉末期又发明了炒钢技术,这项技术比欧州整整早了一千八百多年,绝对是华夏民族的骄傲。 到如今赵云生活的东汉末期,炒钢技术进一步提升,已经在天下各地广泛应用。炒钢技术的成熟,又促使更高品质的百炼钢出现。 火红的碳炉,熊熊燃烧,巨大的鼓风在十数名大汉挥汗如雨的鼓动下,红白相间的铁水从坩埚中缓缓流出…… 赵云赤着上身,露出猿背蜂腰,一身肌肉流畅健美;他舞着一把巨锤,正按照现今斩马剑的的样子捶打,因为汉代的斩马剑就是陌刀的前身。 一旁十数名同样赤着上身汗流浃背的大汉,正静静的看着赵云铛铛的捶打。 赵云天天来这里已经一个半月了,不远处那又高又大呈椭圆形的炼铁炉,也在日夜不息的工作着;赵云依着后世那段记忆向军匠营内经验丰富的老铁匠提出一些新颖的冶炼方法。 比如,比炒钢法更先进的灌钢法,但令人遗憾的是,赵云打造出来的陌刀,并未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不过,也并非毫无所获,至少让灌钢法提前两百多年出现。 今天,赵云决定再试一次,如果还是不能得到更高品质的钢,他也不得不放弃了,因为陌刀本来就是唐代冶炼技术飞跃的代表,以汉代的工艺打造不出来,也无可厚非。 渐渐的,一把两面开刃,中间背厚,刀尖锋利的刀身出现在众人眼前。 待刀身冷却后,赵云拿起一杆八尺长的刀柄镶嵌在刀身卡槽固紧后,一把长达一丈,重约五十斤,与当今斩马剑外观相似的陌刀就出现了,外形是像了,可效果是否能像唐代陌刀哪样,陌刀过处,人马俱碎的赫赫凶名,就需要试过才知道。 一群人赤着上身跟着赵云出了军匠营,来到一处被积雪覆盖的空地上,赵云手举陌刀,命军士将一头黄牛捂住眼睛。 “准备!”双手高举陌刀的赵云大喝一声。 在他前方数十步,一头捂住眼睛的黄牛已经就绪。 “放!”赵云又是一声大吼。 捂住眼睛的黄牛,被军士狠狠一抽,黄牛吃痛,发了疯的向赵云迎面冲来。 这一刻,一旁围观的一众汉子心都提到嗓子眼,这么大的牛冲撞过去得多大的冲击力,稍有不慎说不定要撞死人。 赵云艺高胆大,眼见狂奔而来的黄牛越来越近,他双手紧了紧手中陌刀刀柄,在黄牛即将撞到他时,暴喝一声:“断!”手中陌刀瞬间斩向黄牛。 只见,白刃霜飞,红血星流! 硕大的黄牛被赵云一刀斩成两爿,而赵云却纹丝未动,殷红的鲜血溅满全身,顺着他坟起的肌肉流下,此刻的他就像地狱里爬出的魔神。 在场众人被震撼的石化了一般。 一刀之威,竟恐怖如斯! 第64章 虎牙 赵云也没想到一刀可以斩断一头牛,前几次他都是用成年公羊来试的,效果非常不好;而这次手上这把陌刀,在军匠营日夜不息轮流锻造了整整半个月,其工艺在百炼钢法和灌钢法的基础上,又增加了覆土烧刃和明朝才出现的生铁淋口技术。 所以,他决定玩次大的,斩牛。 满怀喜悦的赵云赶紧检查刀刃,只见,刀刃上血珠滚落,刀锋如镜,寒光闪烁,而且一刀碎牛之后,竟无一处缺口,赵云喜极大笑:“哈哈!成了!成了!” “恭喜府君铸得神兵!”在场众人齐齐相贺。 “哈哈!” 无法抑制心中的喜悦,赵云指了指地上的两爿牛尸,道:“去几个人,把这黄牛庖解出来加餐!” 很快,黄牛尸体就被拖到一边庖解,赵云对一名头发花白,身躯却昂然壮硕的老者道:“段老,把锻造此刀的法子都详细记录下来,以后就按照着这法儿锻造,先造一千柄出来!” 段老是一名为代郡官府锻造了数十年兵器的老铁匠,冶炼经验非常丰富,是现在赵云麾下冶炼技术最高的人,制造出陌刀,段老居功至伟,赵云虽然提了很多建议,但他对冶炼也只是纸上谈兵,全靠段老整合他提供的信息,进行改进。 “好好,老朽定然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 段老显得非常激动,对于一个打了一辈子兵器的铁匠来说,有生之年能锻造出此等杀伤力的武器,足慰平生。 但想到赵云的后半句,他却吞吞吐吐,道:“府君欲批量锻造此神兵,恐怕力有不逮。” “为何?” 造出陌刀,赵云就是想用来收拾鲜卑人的,若是无法批量生产,那就是空想了。 段老解释道:“锻造此神兵集众人之力,耗时半月之久才锻造出来,可见其所耗人力物力之巨,以老朽之见,营中军匠日夜不息打造,一月也就三把!” 一个月打三把? 赵云顿觉索然无味;武装一支千人的军队以这个产能,竟需要二十七年之久,不说黄花菜都凉了,就是黄花根都枯了几十次!况且这里面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这是赵云现在无法承担的。所以,赵云只能放弃这个丰满的想法,面对骨感的现实。 赵云充满了无奈,不过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既然无法批量生产那就以后再说!便道:“段老,那这事就先放下,军匠营依旧以锻造环首刀和铁甲为主。” 说到这里,赵云俊脸一肃,道:“还有,所有改进技艺,不得泄漏一丝,如有泄漏…连诛!”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面色大变,跪地道:“吾等谨记!” 赵云这次打造陌刀看似白忙活,实则推动了冶炼技术的飞跃,慢慢的代城军匠营打造出来的兵器,将技压天下。 “府君,请将此神兵赐予末将!” 同样赤着上身的虞虎突然单膝跪地,讨要这个世上唯一的陌刀。虞虎见到陌刀之威心痒难耐,他就害怕等外出募兵的将领回来,把这柄神兵要去,如今他近水楼台,自然赶紧讨要。 赵云哈哈大笑,这吃货聪明的紧叻,知道我用枪的,不会用此刀,便赶紧讨要。 “那就给你,记得扬我代军威名!” 说着,赵云就将沉重的陌刀递给虞虎。 “末将绝不辱没代军之威!” 接过陌刀,虞虎开心的舞了两下,煞气森森,寒光闪闪,兴奋道;“请府君为此神兵赐名!” 因为现在,只有赵云心里叫这刀陌刀。 “汝名虞虎,今又赐予你,就叫虎牙!”赵云披上衣袍向外走去。 虎是虞虎的名;牙,有爪牙的意思。 虞虎是谁的爪牙?不言而喻。 …………… 回到郡守府,刚刚洗漱一番,一名军士上前禀报,说在外县募兵的成廉回来了,正在大厅等候。 赵云闻言,快步走去,十月底成廉等人就到外县募兵,如今已经过去近两个月,还有几天就到岁末了,如今成廉回来了,那么另外三人应该也快了。 来到厅中,衣甲上还挂着雪花的成廉正捧着一罐热水喝。 “府君!” 成廉放下水罐躬身行礼。 “明威不必多礼,快坐!” 赵云在上首跪坐下来;如果仔细些,就会发现这是赵云第一次对成廉以字相称,以示亲近。在以前,赵云都是以成廉的官职称谓,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分寸。 如果人与人之间不能掌握分寸,那么无疑是失败的。比如之前,赵云刚到代郡,这不仅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更有一群陌生的人。 而人,都是群居生物,赵云带到代郡的数千人是一个群体,成廉、高顺等人又是另外一个群体。而在群体与群体之间,一开始往往都是互相排斥的。 如果赵云不把握这个分寸,一见面就与成廉等人亲近,不仅会让成廉等人非常不适应,还会让成廉等人觉得赵云不倚仗他们就无法在代郡立足。 所以,赵云既不亲近他们,也不疏远他们,而是以一种公事公办的方式与他们相处,这样赵云就能在两个群体之间树立他的威信。 赵云倒了一盅热水,道:“明威第一个回来,不知募得多少代地健儿?” 在派成廉四人出去募兵前,赵云估计也是成廉第一个回来,因为成廉在代郡对抗外族多年,在代地自然也是有声望的,那么成廉募兵自然要比周仓、左髭、裴元绍三个外来人顺利的多。 “启禀府君,末将在班氏、北平邑共募得两千健儿。”成廉抱拳回禀。 班氏、北平邑是代郡辖下十一县之二,班氏在代郡最西端与并州雁门郡相连,从代城到班氏两百多里,而北平邑也在那边,这两县人口也不多,总计就两万人的样子。 赵云暗道:看来成廉是去了最远,人口最少的地方,把最困难的留给了自己,可见成廉是个坦荡君子,器重道:“这些时日明威辛苦了,吾已在城中为明威选了一处宅院,回去好好休息两天!” “谢府君!” 一听赵云已为他在城中置下宅院,成廉心中暖暖的,他知道这是赵云对他的肯定和赏赐。 随后,成廉告辞退下,由一名亲卫军士带着成廉去了城中高门大院最多的地段,老远就看到一座高挂“成府”二字的大宅。 进入成府,里面显然是经过精心整理的,很多地方都有修复的痕迹。这时,前厅迎面恭敬走来数名肤白貌美的少女,齐齐在成廉面前说着不流利的:“拜见主人!” 听到不流利的汉话,成廉顿觉鲜卑女人穿上汉服,也极为美艳。 鲜卑人,又叫白虏,肤色白皙,高鼻深目,有欧洲血统。 这时,给成廉带路的军士捧着一份清单递给成廉,道:“成司马,这是府君让卑下转呈给司马的,一应物品皆已放入司马的府库中,望司马抽空核验。” 在赵云赴代时,成廉是高柳县尉,如今高柳已经被迫放弃,赵云便任命成廉为军司马。 成廉接过清单揣入怀中,对军士拱手道:“替我谢府君恩赏!” 军士躬身行礼道:“卑下一定转达,卑下告辞!” 目送军士离去,成廉很是感动,赵云如此厚待他,他焉能不报?也为自己曾想着离开而感到羞愧。 …… 成廉回来后的第二天,周仓、左髭、裴元绍相继而回,周仓在道人县、狋氏县募得一千五百名健儿;左髭在平舒和东安阳两县募得一千二百健儿。 对于二人所募新兵,没有成廉多,这完全在赵云的意料之中,毕竟二人随他刚到代郡不久,能各募得上千新兵,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现在,赵云一听裴元绍也回来了,显得有些期待,因为裴元绍去募兵的地方,是离代城最近的当城、桑干二县,而这两个县是人口仅次于代县的县,总人口有近四万人。 赵云估计,在当城、桑干两县招募上千新兵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郡府大堂里,赵云看着一路九十度躬着腰走来的裴元绍,不禁一愣。 待裴元绍躬着腰进入大堂后,问道:“元绍,你这出去两个月,怎么腰杆都直不起来了?” 堂下,裴元绍九十度躬着腰,嘟囔道:“府君,鲜卑娘们儿不是好人!” “嗯?这与鲜卑娘们有何干系?” 赵云微怔,不解地看着裴元绍,我让你去募兵,这和鲜卑娘们有什么关系?他可听说两个月前,裴元绍在八千鲜卑女人中可是挑了好几个。 “府君,您是不知道,她们太能折腾了,害得俺兵也没募几个!”裴元绍一副委屈的样子。 “混账!” 赵云一拍身前桌案,他算是明白了,这家伙肯定是玩女人把募兵的事情耽误了,勃然大怒道:“快说,你到底募了多少兵?” 裴元绍吓得双膝跪地,吞吞吐吐道:“两…两两个!” “呵呵!” 赵云真被裴元绍给气乐了,当城、桑干二县是除代城以外人口最多的两个县,有近四万人,你就给我募两个兵回来? 怒喝道:“裴元绍,你是知道的,在我麾下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次念在你往日功勋上,就罚没你身边的鲜卑女人!” 裴元绍闻言大惊失色,磕头如捣蒜道:“将军罚其他的!她们应该都怀了俺崽儿!” 一听此言,赵云指着裴元绍,气得无语了!我叫你去募兵,你他娘的造人去了啊!赵云烦躁地挥了挥手:“下去,回去好好反省!” “谢将军!”裴元绍拜谢而退。 ………… 第二天,裴元绍被处罚的消息在军中通告,裴元绍由军司马降为军侯,一应赏赐减半;念在他往日功勋,赵云在城中也给他选了一处两进的院落,裴元绍大呼谢将军,他知道赵云已经是对他开恩了,那么他怀崽的鲜卑女人,也有了安置的地方。 经过裴元绍这个事情,赵云也意识到,赏赐女人这事确实容易消磨麾下意志,以后得仔细思虑了。 裴元绍被罚,不仅让赵云意识到弊端,其他将领也引以为戒,不敢再沉溺女色。 几天后,代城军营。 经过两个月的募兵,周仓、成廉、左髭三人共计募得四千七百名健儿,加上赵云最近在代城募得三千健儿,总计七千七百名健儿。 今日,七千七百名健儿聚集校场,个个昂首挺胸,不愧是尚武的代地儿郎。 赵云伫立在校场高台上,身穿白袍,头戴银盔,身披鱼鳞银甲,有了历史上白袍将军赵子龙的感觉。 这套盔甲,是军匠营专门为他量身打造,集防御力、灵活、轻便为一体。 突骑也都脱下了白麻衣,全都换上由两千多鲜卑女人,用皮货制作的保暖白袍。 筑关的步军也是人人白袍。 代军,如今又称白袍军。 赵云在校场检阅新兵后,将新兵分为四部,每部两千人,缺口那三百人,从赵云亲卫骑中抽出之前高柳募的三百人,刚好凑足八千人。 这八千新兵分别由,周仓、成廉、左髭、虞虎统领。而虞虎手上一千突骑则由赵云亲领,一百从常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百骑,依旧是他亲卫骑,平时不驻军营,驻扎在郡守府,是赵云嫡系部队。 至此,赵云手中人马总计:一万三千人,分别是精锐中的精锐突骑两千人,步军三千,新兵八千。 裴元绍因为犯了错误,直接被调去九阳关,协助筑关。 至于曹性,一直干着郡丞的职务,眼红周仓等人不已,曾多次提出想回归军中,可赵云却不答应,因为曹性治理地方渐渐上手,而且赵云也需要一个绝对的亲信抓住政务。 就这样,动乱的中平元年,划上了一个句号。 第65章 民生之本 岁末过后,便是新春。 二月初的代郡依旧在一片银妆素裹中…… 代城军营校场,新兵挥汗如雨的训练,他们也完成了换装,是统一的白袍,不过铁甲却是旷迟日久的事情;这时,赵云想起了去年赴代前左丰的承诺,也不知道这阉货会不会真让朝廷送两倍的兵甲过来。 九阳峡内的九阳关,经过几个月的筑造已经初具规模,五丈高的关城犹如一道天堑横跨在九阳峡内,将代郡北部与中南部切断。 高顺按剑伫立在关城上,凝视北方,古井不波的他,心中满是对九阳关的信任,有此关在,可拒鲜卑。 代城郡守府。 今天,苏双来了郡守府,是赵云把他传唤来的;因为去年张世平的事,苏双害怕了好几个月,以为会牵连他,可赵云恩怨分明,根本就没有为难他。 如今赵云突然传唤他,虽然不像去年那样害怕,但紧张还是难免的。 郡府前厅,赵云身上披着一件黑羊袍,正在翻看几个月来的军队消耗清单,令他眉头不展。 特别在是年前新募八千新兵后,消耗直接翻了一倍多,赵云不禁感叹:当家才知米粮贵啊! 白袍军现在一万三千人,以每个士兵每天六斤(汉斤,相当于现代三斤)算,一天就需要六百五十石粮食,以现在六百钱一石粮食折算成五铢钱,就是三十九万钱一天。 但是,赵云手里基本没有粮食,如今士兵吃的都是羊,每天就需要消耗近三百只羊,随着粮食价格暴涨,羊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成年公羊已经在一千八百钱一只;折算成五铢钱就是每天五十四万钱的消耗,这还只是军中消耗,八千多鲜卑女人虽然赏赐出去五千多人,可这些人依旧需要代郡府库出粮养。 几个月下来,硬生生吃掉了四万多只羊,现在赵云手上已不足七万只羊。 他也想过将羊卖掉换成粮食,这样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可想想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首先这么多羊贩入内地就要花很大的人力,而且还不一定卖个好价钱。 所以,赵云准备卖点硬货:战马! 如今,已到二月,天气会一天天暖和,冰雪融化后,南下内地的飞狐陉就能通行,赵云找苏双来,就是想将战马出售一批,从内地世家手中换取粮食。 不过,赵云不想把战马卖给苏双,而是想利用苏双马商的路子,帮他卖战马! 苏双低着头步入郡府前厅,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上首的赵云,拜倒道:“小人苏双拜见太守!” “苏先生请入座!”赵云放下手中账本,虚手一引下首侧边坐席。 “谢太守!”苏双非常拘谨的跪坐下来。 “苏先生,本将有一事相托,不知先生愿否?”赵云看向苏双。 “太守请吩咐!” 苏双再拜,暗道:太守会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难道是……?以商人的敏觉,苏双大致猜到了一些。 “苏先生不必拘谨!” 赵云看出了苏双的拘谨,和煦笑道:“先生是幽冀有名的马商,本将手上如今正好有一批战马欲出售,所以想请先生帮一下忙!” 果然是想卖战马,却又没有贩卖的路子!苏双心里明了,刚刚赵云说有事相托,他就是猜到了是战马的事情。因为他是做贩马生意的,赵云手上又有战马,这就不难猜出赵云找他的用意了。 “小人愿意!” 苏双虽然胆小,可他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赵云让他帮忙卖马,对苏双来说这就是和一郡太守搭上了关系,有了这层关系,那他在代郡这条路线贩马的生意就有了保障。 接下来,赵云和苏双商量起了贩马的细节,这次赵云打算出售一千匹战马,其实卖战马也是他的无奈之举,但现在他手上唯一值钱的就是战马。 苏双既然想搭上赵云这层关系,自然知道要拿出百分百的诚意;他告诉赵云,一千匹战马卖入内地世家豪族手中,一匹在十万钱的样子,也就是说一千匹战马可以卖一万万钱。 赵云听后也是吓了一大跳,战马果真是宝贝疙瘩啊,一千匹可以卖一万万钱,那不就是一亿钱吗?如果有了这一亿钱,那代郡日子就好过了,他也没有那么愁了。 不过苏双告诉赵云,一次贩一千战马南下,首先太显眼,容易招人铤而走险,引起麻烦;第二就是一次贩太多,内地世家豪族必定会趁机压价。 赵云闻言,微微一笑,这就是饥饿营销嘛,看来古人也深谙此道精髓。 最后,赵云和苏双商定,每次向南贩一百匹战马,随行人员由赵云配备一百战力强悍的亲卫骑;有曾经跟随赵云在常山转战的亲卫骑相随,安全自然没有问题。 当然,苏双也不是白干,赵云承诺给苏双每匹百分之五的提成,也就是说苏双把战马卖的越贵他拿到的提成就越多。 听赵云这么一说,苏双感觉比自己贩马还合算,以前自己贩马,光护卫就是一大笔开支,而且还担心被贼匪打劫,人马两失;而帮赵云贩马,其他的开支他一分没有,只需要跟着去就行,而且还有官方这层身份,根本不怕被官方刁难。 他不禁在想,我把这一千匹战马卖掉,少说也要拿五百万钱干净钱。 ………… 满心欢喜的苏双,离开郡守府后。 没一会儿,曹性和雍召来了,赵云知道一定关于耕地的问题。 代地这些年因为鲜卑人频频南下骚扰,代地百姓便无法安心耕种,致使人口锐减,世家逃离,留下大片荒芜的土地。 如今赵云以壮士断腕的勇气,放弃代郡北部,力保代郡中南部安定,就是为了恢复代地中南部的农耕,保证粮食安全。 如今虽还未到播种时节,但代郡中南部地区,已经由官府带头开荒造田,完全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而且洗劫鲜卑人的三万多头黄牛,也陆陆续续分发各地,赵云今年是发了狠要把粮食产量搞上去。 赵云深知,粮食是民生之本,有了粮食他才能吸纳内地流民,使辖下人口增加,他才能扩军增强实力,有了实力才能应对即将来临的诸侯混战。 曹性、雍召二人刚跪坐下来,赵云马上问道:“各县都还顺利!”他问的是各县开荒造田,在冰雪覆盖下,开荒造田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雍召满脸笑容,激动道:“托府君的福,有三万余头牛犁地,效率翻了数倍,照这么下去,各县耕地要翻几倍。” 耕地翻倍,将来秋收产量自然也会大增,听到这个好消息,赵云也是心头激动,对二人拱手由衷道:“辛苦你们了!” 二人连道不苦,曹性道:“府君,末将与雍令君前来,是关于如何分配新田的问题。” 耕地开出来,自然是要分配给百姓耕种的,然而该怎么分配,二人就需要与赵云商讨。 曹性一直以末将自称,可见他还是想要回归军中。 分配新田这个问题,这几天赵云也在思考;汉承秦制,土地私有化,并且可以自由买卖,这也为豪族明目张胆兼并土地提供了合理化,作为穿越者,赵云知道汉末乱局最大的原因,就是豪族大量兼并土地,使得无数百姓破产,加剧了社会矛盾。 不然为何张角登高一呼,从者如云,爆发了席卷天下的黄巾起义。 而代地因外族入侵,当地豪族逃离,对于赵云来说反而是一件天大的幸事,因为没有豪族掣肘的代郡,赵云能更好的施政。 他想过趁着这次机会,将代郡土地收归官府,然后再以租种的方式分配给百姓,也就相当于土地国有制,能有效防止土地兼并。 然而,他很快又放弃了这个美好的想法,土地私有制在大汉早已根深蒂固,在这个皇帝与豪族共天下的时代,未来他想要走得更远,就不能破坏土地私有这个规矩,一旦破坏,他就是天下世家大族的公敌。 况且代郡百姓手中本来就有属于自己的土地,若是赵云拿走了他们爱到骨子里的土地,赵云可能就在代郡待不下去了。 所以赵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原本在百姓手中的土地,不管多少依旧属于百姓私有,而新恢复的耕地则收归官府,以租种的方式分配给百姓,如此就能保证恢复的耕地不被兼并。 赵云说出自己想法后,二人也认为这是一个保证恢复的耕地不被兼并的法子,同时也能保障上缴的赋税, 至于怎么具体分配上,三人一至认为,应该以人口分配,也就是说只要是代郡的人,每个人都有分得耕地的权利,使人人有地耕,而人口越多的家庭,那么土地分的就越多,因为劳动力多嘛,这样就能防止耕地荒废的问题。 但关于分给每个人多少土地,就要等土地丈量后统计出来才知道。 耕地分给百姓耕种,当然不可能白给,毕竟赵云还要养兵养吏,这就涉及到赋税的问题。 汉承秦制,赋税主要分三种:田税、算赋、力役。 田税又叫耕地税,是土地所有者须向国家缴纳的耕地税,耕地税率为亩产的十五分之一或三十分之一,时高时低,代地如今是三十税一,这已经是非常低了。 其中,最让百姓苦不堪言的其实是算赋,又称口钱,说白了就是人头税,国家规定:凡十五至五十六岁的男女每年每人需缴纳一百二十钱,七至十四岁的儿童每年每人纳二十三钱;这就造成了老百姓不敢生,养不起的局面,也就是制约人口增长的根本因素。 至于力役,就是每年都要无偿参与一个月的苦力劳动。 然而,在当今败坏的朝政下,各种苛捐杂税更是层出不穷,很多百姓宁愿卖掉土地,成为豪族名下佃户,都不愿意自己耕种,这也就更壮大了豪族世家。 代郡现在最需要的是修养生息,赵云决定保留耕地税和力役,取消百姓深痛恶绝的算赋,以及一系列苛捐杂税,予民生息。 商定赋税后,赵云特意强调了即将展开的春耕,对二人道:“春耕乃民生之本,善耕乃生存之道,吾为代地之长,自当亲率之!” 赵云这句表达了他对春耕的重视,同时告诉二人,他也要亲自参与春耕。 ………… 第66章 扶罗韩来了 半个月后,冰雪消融,南雁北归… 代地恢复的耕地,陆续分配;让赵云无语的是,人口太少,土地太多,按每个人最大耕种能力二十大亩地分配,依旧剩下一大半土地。(汉时:一大亩,接近后世07亩) 这让,最大的问题又提在赵云前面:人口。 没有人口,土地再多也是屁。 这时,他又想出一个鼓励生育的办法,生一个小孩,奖励二十小亩土地,不设上限,只要你敢生,我就有地给。(汉代二十小亩,相当于现代六亩不到的样子) 而汉代的主要农作物,不是小麦、水稻,而是五谷之长:粟! 代城外,祁夷水河畔,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全是一个个忙碌的身影…… 春耕开始了! 作为代郡太守,赵云为表达自己对春耕的重视,带着妹妹赵雨亲自下田耕种,兄妹俩分得的四十亩地。 赵云出身贫寒,农活从小就会,妹妹赵雨也是,兄妹俩干得不比其他人慢,惹得一众百姓啧啧称奇,无形中拉近了赵云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阿兄,你听,他们都夸我呢!”挽起裤脚,一把锄头在赵雨手里格外熟练。 “看把你乐得!”赵云一身粗布麻衣,和田间农夫打扮无二,把一袋粮种递给妹妹,抢过她手中的锄头,道:“老规矩,我来下锄,你放种!” 以往在常山老家,每年春耕,赵云在地里用锄头挖一个小坑,赵雨就提着粮种下种,这已经是很多年不变的规矩了。 “好啊!”邻家女孩般打扮的赵雨,好似又找到在家乡那种感觉。离家已经半年了,她早就想家了!每每想家的时候,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南望。 “嘚!嘚!嘚!”一声突兀的马蹄声,在田间小路响起。 “一定出事了!” “是啊!” “难道是鲜卑人来了?” 看到马背上白袍黑甲的骑士,田间耕种的百姓停下手中活计,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阿兄,是阿战!” 赵云看到疾驰而来的骑士,心头一凛,肯定是出事了!这个骑士是他亲卫骑统领,熊战。 熊战在赵云面前翻身落马,单膝跪地抱拳道:“府君,高长吏派人传信,鲜卑奴大举南下,已过高柳!” “知道了!” 赵云淡淡地回了一句,继续挥动锄头,道:“你先回去!我的粮种还未种完!小雨继续放种!” “府君!”熊战急呼,鲜卑奴大举南下,府君还有心思耕种。 赵云依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高声道:“胡儿败军之寇,有何惊之?九阳关固若金汤,又有何忧之?且去!且去!不要妨碍我耕种!” 周围侧耳倾听的百姓,听自家太守这么一说顿时放心了不少,再看赵云满不在乎的表情,心终安,继续努力耕种。 …………… 九阳关 崭新的关城上,一面面“汉”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轰隆隆!”北方传来犹如奔雷的马蹄声。 城垛口,头戴兜鍪,身披战甲,腰悬长剑的高顺,搭着眼帘望向前方空旷的原野。 在他身后伫立着三千白袍军士,刀枪如林,势如山岳…… “轰隆隆!” 前方,空旷的地平线上,突然冒出一个黑点,两个,十个,百个,千个,万个,无边无际,铺天盖地般奔袭而来… 脚下的大地在颤抖,耳际奔雷之声不绝,空气中弥漫着慑人的气息。 关城上,一片肃静,千军万马滚滚而来的视觉震撼,让军士下意识紧了紧手中的枪杆,它能带来力量,杀贼的力量。 他们曾经是人人喊打的黄巾贼,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只有被剿灭的命运!是一个让他们闻风丧胆的人接纳了他们,给他们一个直起腰杆的身份:官军! 可来到代地,他们又变得惶恐和迷茫,因为这里是边疆,常年被鲜卑人蹂躏的苦难之地;在惶恐和迷茫中,接纳他们的将军不费一兵一卒计灭鲜卑铁骑,他们发现鲜卑人并非如传言中那般可怕,只要有将军我们便能战无不胜,这是一种信仰。 其后,冰天雪地里修筑九阳关,他们也曾闹过情绪,可在那些鲜卑女人送来后,驱散了寒冷,触动了心底的温柔;时至今日,他们更有了牵挂,因为这些鲜卑女人怀上了他们的孩子! 从今以后,代地就是他们的家,守护代郡就是他们的责任。 有了责任,便能驱散恐惧,变得从容! 三万鲜卑铁骑,缓缓在关城外百步外停下,战马嘶鸣,人声鼎沸。 看着高耸在前,人头涌动的关城,扶罗韩狭长的眼里是无边的怒火;他变成了无根浮萍,丧家之犬,草原的笑话!他对天狼神发过誓,定要血洗代地,杀光汉人。 该死的汉狗,一座关城,就想挡住我的复仇? “忽达!你的女人就在他们手上!”扶罗韩对身旁一名髡头索发,雄壮威武的大将道:“带上你的人,把男人的尊严抢回来!” 忽达砂锅一般大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那是他最爱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落在敌人手里是什么后果,他心里非常清楚,因为他们就是那样对待汉人女子的:淫辱! 忽达心中在滴血,怒火被点燃,无尽的屈辱感压迫的他雄壮的胸膛巨力起伏,他松开指甲入肉的拳头,缓缓拔出鞍上的弯刀,怒火在胸腔爆发,嘶声大吼:“儿郎们!复仇!杀光汉狗!” “复仇!复仇!”无边无际的鲜卑铁骑嘶声呐喊。 “杀!” 屈辱!让忽达彻底失去了理智,领着他的万骑冲向关城。 奔射是游牧民族的绝技,也是他们强大的根本,在一万铁骑冲至关城百步时,他们纷纷拉开鞍上的长弓,锋利的箭矢,寒芒森森。 “射!”忽达从关城下策马飞奔而过,手中巨弓松开,一点星芒好似撕裂了空间,带着冰冷的杀机,直取关城上的高顺。 他和高顺也算是老熟人了。 “避!”关城上昂然挺立的高顺,依旧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他闪电般拔出雪炼刀,一刀斩落迎面扑来的精铁箭簇,左手举起一块巨盾。 高顺语落,从关城下奔袭而过的鲜卑铁骑,仰射出如蝗的星芒,扑向城头,遮天蔽日一般… 这时的关城上,军士扬起无数张木盾镶嵌起来,隐入其中,好似一张庞大的乌龟壳;如蝗的箭矢扎入木盾,发出笃笃的声音,连绵不绝… 一波箭雨后,忽达领着一万铁骑,绕了一个大圈,再次向关城飞驰而来;这是鲜卑人攻城、攻关的惯例,首先就是箭雨破胆,三波箭雨后,才会攻关。 高顺作为鲜卑人的老对手,自然非常清楚鲜卑人的作战风格,所以他早就有了准备,待鲜卑人三波箭雨过后,关城上的乌龟壳,被射成了刺猬。 “呜呜……”绵长悠远的号角声,在鲜卑骑阵中响起。 高顺扔下手中盾牌,眼神凌厉,他知道战斗才刚刚开始。 鲜卑打头的骑阵从两侧分开,露出一支上万骑兵队,他们手上没有弯刀长弓,而是已经填装好的沙袋。 鲜卑人不会制作中原人的各式攻城器械,对于攻坚来说,就是一道天堑,于是鲜卑人想了一个简单的方法:垒土填城! 只要填出一条平着城墙的斜道,就能奔马踏城。 但使用这个方法,前提肯定要成为守城一方的活靶子,游牧民族人口稀少,自然不愿意用自己人去送死;于是他们攻打大汉边城,首先就要掳掠汉人或者用匈奴人当垒土的炮灰,若是没有炮灰,他们是不会用自己人的命去填的。 可这一次,身为丧家之犬的扶罗韩,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复仇,他要杀光汉人!所以在得知代地筑了九阳关后,他就决定用人命把九阳关填起来,只要填出一条齐城马道,他就能奔马入城,杀光代地所有人,报仇雪恨! 扶罗韩麾下的鲜卑人也是发了狠,他们是没了家的人,父母、孩子被杀,女人被掳,仇恨已经让他们失去了理智。 垒土填城? 高顺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暗道:愚蠢的胡儿! “呜呜…”苍凉的号角再次吹响,驮负沙袋的万人阵中分出一支千人队,接着又有一支挎弓的上千骑兵队驶出,缓缓靠近关城。 鲜卑人的用意很简单,一支人马用弓箭压制城头,掩护另一支人马垒土。 看着鲜卑人离关城越来越近,已快到城上弓箭射程;这次高顺没有选择防御,只见他大喝道:“弓手准备!” 哗啦一声,盾墙分开,一支手执长弓的千人队跃出,弯弓搭箭,锋利的寒芒直指关城下,动作严整、有序。 城下往上的射程,肯定不如居高临下的射程,在鲜卑人还未到自己的射程时,关城上突然暴喝一声:“放!” 语毕,千支利箭齐灌而下,才刚刚挽开长弓的鲜卑千人队,惨叫声惊起,瞬间有百人中箭落马。 “避!”高顺又是一声大喝,千人弓手快速退入盾手盾后,木盾哗的一声闭合;这时,城下鲜卑人挽弓反击,锋利的箭矢扎入木盾,对代军造成的伤亡,基本可以忽略。 而城外,另外一支驮负沙袋的千人队,已经到达关城下,他们快速扔下沙袋,策马远遁。 沙袋千人队离开后,压制城头的鲜卑弓手,甩着酸麻的手打马离开。 城下箭雨停止后,裴元绍从城垛口向下看去,千袋沙土已经垒在城下,他对高顺急声道:“长吏,不能这么下去啊,让鲜卑奴多搞几天,说不定真堆到咱们跟前了!” 高顺眼神依旧那么凌厉,他看着城外又冲来刚才那样的两支千人队,语气肃杀道:“不看到希望,怎会撞的头破血流?” 第67章 遇吕布 鲜卑人如此反复运土填城,直到夜幕降临才停了下来! 关城下已经垒出一个十多米宽,一米多高的贴城斜坡;同时鲜卑人也在城下丢了两千多具尸体。 当然,白袍军也有几十个倒霉鬼,被透过盾牌缝隙的箭矢射中,出现了伤亡。 “长吏,这才半天呢,就堆了这么多!”裴元绍趴在城头,脑中鬼主意一闪道:“要不俺带点人出城搞下破坏?” 高顺转身向关城内走去,淡淡道:“不开城门,要去,就从关上跳下去!” “跳下去?” 裴元绍再次向关城下望了望,背皮一麻,暗道:就算跳下去摔不死俺,俺也没法搞破坏啊!况且下去了,俺咋回来? …………… 代城,军营。 暮色沉沉。 赵云放下手中与图,对身前全副武装的成廉道:“明威,就按你说的路线走!” 在今日下午,周仓、左髭、虞虎三将,已经领着六千新兵前往支援九阳关的路上。 此刻他们也要出发了! 将与图卷起揣入怀中,同样全身披挂的赵云提着龙胆枪向营房外走去。 成廉快步跟上。 军营校场上一片肃杀,两千突骑寂静无声。 一名亲卫骑军士牵来乘风神驹,赵云大喝一声:“上马!” 语落,纵身而上。 一众突骑军士轰然应诺,纷纷上马。 “出发!” 扫了一眼全部上马的突骑军士,赵云将龙胆枪挂在得胜勾上,策马出营,成廉以及两千突骑紧随其后,铿锵之声不绝…… 赵云不去九阳关,因为他相信高顺;他始终认为代郡不能一直这样被动防守,这会牵制他几乎所有兵力,那么他唯有主动出击,打破草原当下统一的格局。 只有草原乱起来,代郡的后方才相对安全,而要想草原乱起来,那就是提前让鲜卑分裂。 赵云记得历史上,中原大乱后,因为鲜卑人内部分裂,并未对大汉边境造成多大影响,反而是养不熟的南匈奴,趁机在并州兴风作浪。 既然如此,那就促使鲜卑早点分裂,历史上鲜卑分裂就是在现任鲜卑大单于魁头死后,所以赵云有个疯狂的想法:渴饮鲜卑血,马踏弹汗山! …………… 后半夜,两千突骑军已奔驰两百里,到达代郡最西边班氏县境内;班氏县坐落在治水南岸,地处大同盆地东部边缘,北濒治水,南依六棱山,是个破败的县城,没有县长,县中所有政务由县尉代管。 赵云也不打算大半夜的进城休整,在城外露营休息半夜后,第二天一早继续向西… 向西出班氏县地界,就进入并州雁门郡平城县境内。 如今,扶罗韩大军堵在九阳关外,赵云想要进入草原,就只能绕道,要么走上谷郡从野狐岭进入草原,要么就走并州雁门郡出长城进入草原。 最终赵云选了走雁门郡平城,因为雁门一代地形成廉更熟悉。 平城,也就是后世的大同市,坐落在大同盆地北部,境内一马平川,往北一直延伸到白登山,从白登山出平城塞,再过阴山峡口就能进入草原。 两千突骑刚刚踏入雁门地界不久,赵云就发现后面好像一直有人跟着,他们加速,后面的尾巴也加速,他们慢下来,后面那人也慢下来,这让赵云颇为恼火,要不是看对方也是汉军装束,他直接出手干掉那尾巴了。 中午时分,队伍在白登山下停了下来,喝水的喝水,喂马的喂马… 赵云找了个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成廉也跟着凑了上来,二人各自拿出身上的肉干和水壶,吞嚼了起来。 成廉发现自家府君的眼睛,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看,他顺着赵云的目光望去,只见两三里外有一汉骑频频向他们这边张望! 成廉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对赵云道:“府君不用管他,看那装束应该是兵骑的人!” “并州兵骑?” 赵云一怔,瞬间让他想起了,被后人津津乐道的汉末第一猛将吕布,暗道:据说吕布就是在并州兵骑中成长起来的,以时间来算,现在的吕布应该只有二十五岁,这个时候大概就在兵骑之中。 一想到吕布,赵云真的很想见见这个被后世誉为汉末第一猛将的人。 成廉见赵云闷声不响,以为赵云不知道并州兵骑,马上介绍道:“府君,并州兵骑又称并州狼骑,与凉州大马,和咱们幽州突骑,合称大汉三大精锐骑兵,前汉霍骠骑将军就是领着这三支骑兵,打得匈奴抱头鼠窜,扬我大汉国威!”说到这里,成廉满脸崇拜。 时至今日,霍去病虽已作古近三百年,但依旧是大汉热血男儿的偶像!不像后世,年轻人都把戏子当偶像。 而在这个时代,封狼居胥,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英雄梦。 成廉也不例外,他的偶像就是霍去病。 赵云却接话道:“并州兵骑也是帮助光武帝,夺得天下的三大精锐部队之一!” 光武帝刘秀夺得天下的三大精锐部队:分别是幽州突骑、冀州强弩、并州兵骑。 成廉脱口而出,道:“府君你也知道啊?” 赵云回首望着成廉,听你这话的意思,我赵云见识还不如你?什么府君你也知道? “额!” 成廉也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府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以为府君是内地人嘛!” “我父亲,就曾是突骑的一员!” “原来府君与突骑还有这样的渊…”成廉话还未说完,兵骑尾巴那个方向,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将军,有大队骑兵来了!”正在休息的一众突骑军士纷纷起身,跃上马背,自发快速整队。 赵云提着龙胆枪跃上乘风,成廉也快速翻上黄骠马。 少时,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骑兵出现在前方,他们在一里左右的位置,缓缓驻足…… 飘扬的吕字大旗下,一名威风凛凛,身量高大的将领,倒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武器,慢悠悠地踏出骑兵大队;他昂扬着俊朗的面庞,给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是奉先兄!” 虽然隔了数百步,成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因为在并北没有比吕布更狂的人了,仰着头骑马! 他就是吕布? 映入眼帘的骑将越来越清晰,只见此人,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勒玲珑狮蛮带;细长的剑眉,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气息。 赵云在打量吕布,吕布也在打量赵云:白袍银甲,器宇轩昂,一双狼目射星芒,两道剑眉如画墨,一杆银枪似惊龙,坐下神驹若麒麟。 吕布目光落在乘风身上,就再也挪不开,这是一个骑将天生对宝驹的热爱。 历史上,难怪为了一匹赤兔,就宰了他的旧主丁原!吕布落在乘风身上的热切眼神,赵云尽收眼里,吕布的目光中,有羡慕、贪婪,还有杀气…… 莫非他想杀人夺马? 赵云紧了紧手中冰凉的枪柄,后世人都说吕布是汉末天下第一,他赵云是天下第二,若有机会他真想斗一斗这天下第一。 赵云身上的气势喷薄而出,这是顶级武者身上才具有的战意。 吕布一惊,他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战意袭来,他收回热切的眼神,目光重新落在赵云身上,暗道:此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战意,某还从未遇到! 想到这里,一向争强好胜的吕布岂会示弱,他握紧方天化??杆,身上瞬间爆发出一股好似雷暴的气息。 “奉先兄!这是我家府君赵太守!” 一旁的成廉,也有着不凡的武艺,他感受到二人身上爆发出来的气息,吓了一大跳,他真怕二人打起来,演变成并州兵骑和幽州突骑之间的对战,于是赶紧出声介绍。 听到成廉的声音,二人几乎同时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吕布热切的目光重回乘风身上,道:“这马不错!” “鲜卑奴手上抢的!” 赵云俊美的脸庞露出邪魅的微笑,缓缓道:“你也可以去抢!” “哈哈哈!” 吕布仰天大笑道:“三年前,若非拔都胡儿跑的快,哪有你的份?” 三年前,拔都领兵入侵并州,碰上了吕布,拔都以马快才逃得一命,此后拔都再也不敢入侵并州。 一听二人的话语,依旧针锋相对,成廉策马来到二人中间,拱手道:“府君,奉先兄,末将带了一壶马奶酒,咱们找个地儿喝两口!” “还不拿出来?” “还不拿出来?” 赵云和吕布几乎是异口同声。 两人对望一眼,不禁相视大笑! 第68章 斩赤蛇 “你们要去草原?” 三人在白登山下围坐在一起,轮流喝着一壶马奶酒,多聊几句之后,汉末两大帅哥,两大最强猛将越聊越投机。 这个时候的吕布,满腔热血,一心卫霍之志;他在年前就听闻代郡新任太守赵云,计灭拔都的事迹,当时他是不屑的,他认为赵云是个只会玩阴谋诡计的人,他最不喜欢这样的人;他喜欢光明磊落,骁勇善战的人。 现今他从赵云的身上感受到了强者的气息,又听赵云戏耍拔都的事迹,更觉得赵云是个和他一样勇猛无敌的人。 “莫非吕将军也有兴趣?” 赵云满脸微笑。刚才他与吕布语言针锋相对,说自己的乘风是从鲜卑人手上抢的,就是有激吕布和他去草原的意思。 如果真能把吕布撺掇去草原,那他得手的机会,会增加一倍,毕竟汉末最顶尖的两大猛将联手,想想都热血沸腾。 吕布没有马上回答,他目光扫了赵云、成廉一眼,又看了看一旁两千白袍突骑,个个威武雄壮。 顿了顿,有些为难道:“早上我答应了我家夫人,天黑回家晡食!” 赵云、成廉二人一听,顿时无语;原本看吕布一脸为难的样子,他俩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答应了妻子要回去吃晚饭,所以这么为难! “奉先兄,草原第一神驹白龙,就在弹汗山!”成廉也看出了赵云的意图,赶紧鼓动吕布。从刚才吕布看乘风的眼神,就能看出吕布是一个爱马痴狂的人。 白龙! 吕布虎目中精光闪闪,传闻白龙是鲜卑大汗檀石槐当年西征乌孙时,在乌孙王手中抢走的,那时白龙还只是一匹小马驹,如今早已成年,因全身雪白,身型似龙,故名:白龙,有草原第一神驹之称,是现任鲜卑大汗魁头的坐骑。 吕布在并北抵抗鲜卑人已经快十年了,由一个普通军士,因功一步步升到兵骑校尉,统领一部兵骑,自然知道白龙之名。 想到那传说中的草原第一神驹,吕布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他又望了望赵云的乘风,体形高大,雄姿勃勃,暗道:乘风如此俊美,也只排进草原十大名驹之六,那排在第一的白龙,且不真如传说中的龙一般神俊? 想到这里,吕布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就到草原见见白龙的英姿,他心里好似下了决定,对赵云道:“赵太守,我跟你去,我只要白龙!不过…我们明天出发可好!” 虽然很想去,但吕布还是没有忘记与妻子的约定。 赵云暗道:吕布还真如历史记载一样,是个儿女情长的人。 不过,吕布答应和他一起去草原,多等一天又何妨!“那就明日!” “好好好!”吕布大笑,好似白龙已是他囊中之物。 ……… 不久后,吕布领着三千赤袍兵骑轰鸣而去;他曾邀请赵云去平城,赵云委婉拒绝,吕布也不强求;与赵云约定明日一早,在白登山下合兵一处马踏草原,同时吕布承诺会带领两千精锐兵骑前往。 此地,既然是他和吕布约定的地方,赵云也没打算换地扎营,早早的突骑军士就在白登山下扎起小皮帐休息。 眼看离天黑还早,赵云带着成廉登上了白登山。 历史上着名的白登之围就发生在这里,公元前201年,因韩王信(不是兵仙韩信)在雁门起兵反叛,并勾结匈奴单于冒顿企图攻打太原;于是,汉高祖刘邦亲率三十二万大军迎击匈奴,先在铜鞮告捷,后来又乘胜追击,直至楼烦一带。 当时,时值寒冬天气,天降大雪,刘邦不顾前哨探军刘敬的劝解阻拦,刘邦认为匈奴不堪一击,于是轻敌冒进,穷追不舍到平城白登山下,结果却中了匈奴单于冒顿的诱兵之计。刘邦和他的先锋部队,被四十万匈奴大军围困于白登山上,长达七天七夜,完全和大汉主力部队断绝联系。 后来,刘邦采用陈平之计,贿赂冒顿阏氏才得以脱险。 历史就是这样记载的,可赵云却满腹疑问?因为在当时那种情况,冒顿四十万大军完全能把刘邦的先锋部队按在地上摩擦,可最后冒顿却把刘邦放了?难道精心布置的诱敌之计,就是想吓一吓刘邦那把老骨头吗? 这点,就让赵云百思不得其解,据说是因为陈平用重金贿赂冒顿的爱妃,在冒顿爱妃的劝说下才放了刘邦。 这就更是漏洞百出,第一点:重金?难道刘邦事先知道自己会被困,早就准备好了的吗?不然哪有追击敌人的时候还带着金银珠宝!就算带着金银珠宝,刘邦都是快煮熟的鸭子了,冒顿的女人想要,抢过来不就好了,还要你贿赂? 第二点,刘邦被四十万大军团团围住,你陈平难道对冒顿说:冒顿单于我有点事儿,要和你女人单独谈谈!你说冒顿能答应吗?陈平有机会见到冒顿的爱妃吗? 第三点,就算你陈平有机会贿赂冒顿爱妃,冒顿会听一个妇人之言吗?须知冒顿可是一个连他亲生父亲都敢杀的人。 综上三点,赵云估计贿赂冒顿爱妃是假,一定是刘邦私下里签订了辱国协议,比如年年进贡等一系列屈辱条约,冒顿这才放了他。 因为刘邦作为帝国的皇帝,这种人生污点的事情,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于史官,都是皇帝的臣子,这种屈辱的东西肯定不敢写上去,但是又害怕世人胡乱猜测,所以编造了陈平用计贿赂冒顿爱妃这一说法。 并且,从后来大汉向匈奴送了好几位公主和亲,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不过往事已矣,赵云也是自我揣测罢了!历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站在白登山顶,迎着北风,白袍银甲的赵云不禁感叹道:“走了匈奴,又来了鲜卑!明威!你说这片土地何时才能安宁?” 曾经强大的匈奴没落了,如今鲜卑人崛起了;其实赵云知道,这片土地以后还有很多个草原民族崛起,比如:敕勒、突厥、契丹、女真、蒙古等族;在中国历史上,这里永远都是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激烈碰撞的地方。 安宁? 成廉不知该如何回答,这片土地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安宁过。 赵云笑了笑,他知道什么时候会真正安宁,那就是一千八百多年后,那个真正的盛世。 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就当是脑海中最美的回忆! “府君小心!大蛇!” 就在赵云思绪万千时,成廉突然惊起一声大叫。只见赵云站立的右侧山崖处,不知何时出现一条全身火红的巨蟒,身躯足有脸盆那么大,它高高直起头颅,头上长着一对艳红的菱角,巨口吞吐着长长的紫色蛇信,一双犹如灯笼的红目,在赵云身上巡游。 而成廉这声大叫,虽然提醒了赵云,但也惊了红色巨蟒,巨蟒身体直起两三丈高,瞬间张开血盆大口,欲将赵云一口吞下。 说时迟,那时快!腥风袭来,赵云已经来不及思考,闪电般拔出腰间配剑,往头顶聚力一挥,山间忽然响起一声龙吟,灼热的蛇血从赵云头顶喷洒而下,全身上下全是殷红的蛇血。 巨大的蛇身坠落山崖,带着菱角的蛇头落在赵云脚下。 成廉愣愣地看着浑身腥臭蛇血的赵云,他喃喃自语道:“红蟒,便是赤蛇,府君斩了赤蛇…赤蛇!” 再想起赵云刚才一身银白,成廉瞬间脸色大变,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据说高帝刘邦斩白蛇,夺得天下,而此地又是当年高帝被围的地方,今天府君斩了赤蛇,那么? 成廉眼神惊异地看着赵云,莫非将军就是复仇的白帝………? 想到这里,成廉实在不敢想了! “这该死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赵云可不知道成廉在想什么,只见他一脸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蛇血,气愤地一脚将蛇头踢下山崖,回头见成廉傻了一般的杵在那里,对成廉道:“明威,走了!这该死的臭蛇,溅得我满身都是!” 说完顺着山道向山下走去,他要找个地方洗洗! 身上的蛇血,实在是又臭又恶心! 听到赵云的声音,成廉回过神来,赶紧跟上赵云,跟在后面的他,发现赵云手里提着的长剑,在随着最后一滴蛇血顺着剑刃滴落后,普华的剑身突然发出一道刺目的白芒,成廉又是惊呼道:“府君,快看你的剑!” 赵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一惊一乍的成廉,道:“明威,你没事!” 说着,赵云提起手中的剑,他也惊住了,这还是我佩剑吗?长度没变,可这剑身光亮如镜,寒气萦绕,细看剑尾处,居然刻着“白虹”二字。他明明记得此剑没有刻字,此剑是去年与甄姜在中山分别时,甄姜赠予他的,当时甄姜说宝剑赠英雄。但当时赵云没有看出此剑有一点宝剑的样子,不过是甄姜所赠,他就一直带在身边,视若珍宝。 成廉走到赵云面前,闻着赵云身上腥臭的蛇血,也不禁腹中翻腾,再见剑刃上的白虹二字,更加认定心中猜测。 高帝斩白蛇得赤霄,府君斩赤蛇得白虹,似乎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再想到当今动乱的时局,成廉看赵云的眼神彻底变了! 这……也许就是天命! 第69章 赵、吕出塞 手中的剑突然冒出白虹二字,赵云初时也挺诧异的,不过也没有太在意! 下山后,到山下溪流边,脱掉白袍银甲,几名突起军士上前帮忙清洗。 …………… 第二天,清晨,吕布领着两千兵骑如约而至,双方合兵一处,四千精锐骑兵踏起滚滚尘烟向北奔驰而去…… 一路向北,出平城塞,过阴山峡口,踏入草原。 一望无际的草原在前,皑皑雪峰的阴山在身后隐去。 四千铁骑奔驰在草原上,队伍前方吕布策马奔腾,他手中马鞭遥指前方水波荡漾的湖面道:“赵太守,那里便是诸闻泽,这是我到过草原最远的地方,听说鲜卑奴的王庭弹汗山,还在东北方向!” 诸闻泽,即后世黄旗海,不过这个时候的诸闻泽比后世黄旗海大了数倍。 在夏季时,诸闻泽芦苇丛生、水草丰美、水鸟翔集牛羊成群,美轮美奂,是游牧民族世代繁衍生息的乐土。 吕布刚说完,一支两三千人的鲜卑骑兵出现在前方,显然他们发现了赵云、吕布这支不速之客。 “哈哈!” 吕布仰天狂笑,刚刚才入草原不久,就碰上了鲜卑骑兵,他没有畏惧,更多的是兴奋。 吕布与赵云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都从双方眼里看到勃发的战意,二人各自取下鞍上的方天画?和龙胆枪。 四千精锐骑兵,也纷纷拔出雪亮的长刀,杀气腾腾。 “盘他!”赵云绰枪在手,嘶声大吼,胯下乘风四蹄翻飞,奔若雷霆。 “盘他?” 吕布还是第一次听到“盘他”两个字,一开始不知其意,不过感觉挺带劲的也跟着大吼。赵云是不知道,他这脱口一句盘他,以后却成为吕布军中的口头禅,见谁都盘他。 吕布就是这么狂! “盘他!”两个主将大喊“盘他”,身后奔腾的四千大汉铁骑也跟着大喊“盘他!” 一只苍鹰盘旋在高空,在它锐利的眸光下,诸闻泽岸边一角的草地上,两支人类的骑兵“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顿时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其中一赤一白两将吸引了它的目光,只见二人冲入北面的骑兵中,如入无人之境,杀人像砍瓜切菜那般轻松随意;不过一刻钟,北面的骑兵队伍就被撕开两个巨大的口子,一赤一白两支骑兵凿穿而过,北面的骑兵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诸闻泽岸边的尸体越来越多,炙热的鲜血染红大地,闻着鲜美的血腥味,苍鹰眼中尽是贪婪,等人类的胜利者走后,它就可以饱食一顿。 杀散这支三千人的鲜卑骑兵后,犹如杀神一般的吕布哈哈大笑:“痛快!痛快!赵太守,你果真如我想的一样勇猛,等我抢到白龙,你我定要好好切磋一番!” 刚才的厮杀,他发现赵云并不比他逊色,毕竟无敌了太久,也希望有个可与自己一战的对手,那样人生才不会那般无趣。 “我也正有此意!” 赵云豪迈大笑,他真想知道自己与吕布有多少差距。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也认为吕布是天下第一。 经过一番战后清点,赵云和吕布麾下骑兵伤亡百余人,而鲜卑人则留下了上千具尸体。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哪怕在赵云、吕布两大汉末顶级猛将的带领下,也无法避免部下的伤亡。 草草掩埋战死的同袍后,赵云、吕布二人再次领兵前行,很快一个鲜卑部落映入眼帘! 走近一看,人已经跑的没影了,牛羊倒是遍地都是;看来是刚才击败那支骑兵的部落,在趁他们清理同袍尸体的时候仓皇逃了。 赵云他们也不敢多作停留,宰杀了一些牛羊补充食物后,继续向东北方向奔进。 轰隆隆的马蹄声远去,远远观望的鲜卑骑士,脸上露出狰狞的恨意,一骑骑鲜卑骑士向各方奔去,他们要将汉人杀入草原消息传出去,为死去的亲人复仇! 赵云、吕布一路向东北方向扑进,遇到一个部落,大吼一声:盘他!就毫不犹豫的杀上去, 杀得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天后,弹汗山,鲜卑王庭。 王庭王帐内,鲜卑大单于魁头暴跳如雷,他刚刚得到消息,懦弱的汉人居然杀来草原了。 去年那个什么代郡太守,把他二弟扶罗韩的领地屠戮一空,现在他的二弟还在代地复仇,居然又有一支汉军杀入草原? 汉军这是把我大鲜卑人,当成任意欺凌的对象了吗? 去年扶罗韩领地被屠,损失最大的自然是二弟扶罗韩,可他身为大单于的魁头威望受损也是在所难免;鲜卑内部再也不像他的祖父檀石槐时期那样同心同力,现在各部大人都在蠢蠢欲动,他这个大单于已经有压不住的趋势。 若是草原再出现,像他二弟领地被屠戮一空这样的事情,那他单于这个位置可能就坐不住了。 要挽回威信,就只有灭了这支闯入草原的汉军!打定主意后,魁头立即召集王庭核心人员,集结大军。 ………… 弹汗山西南五十里,草原上。 一路走,一路杀的赵云、吕布二人正在一处避风地休息,从杀入草原到现在已经三天了,杀散了路上十多个鲜卑人的部落,总计歼灭一万多鲜卑人。 不过这并不能让二人高兴起来,特别是吕布都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了,因为吕布麾下两千兵骑到现在只剩九百多人;赵云比他好点,还剩一千两百人。赵云不禁庆幸,幸亏撺掇吕布一起来,不然他也要跑路了。 这也让赵云认识到,鲜卑人并非想象中那么好对付;去年之所以轻易扫荡了扶罗韩的领地,完全是因为扶罗韩带走了全部主力军,才让他钻了空子,而今八百突骑的损失也让他痛心疾首。 不过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打破草原格局,那么八百突骑就白死了! 赵云看了一眼浑身浴血的吕布,又看了看四周血染战袍的大汉铁骑,每个人都没了初时的锐气,身边同袍越来越少,心中难免升起一丝悲凉,也许很快就要轮到自己了! 这不是畏死!而是在这种高强度厮杀下,人一旦停下来,都会犯胡思乱想的毛病。 “将军!有大队骑兵来了!” 前方快步奔来一名将领打扮的英武少年,他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勾镰刀,同样满身血污。 若是在其他时候见到这名英武少年,赵云一定会非常激动,因为他叫张辽,现任吕布麾下兵骑司马。 张辽,字文远,雁门马邑人,汉末三国时期曹魏名将,聂壹的后人;因武帝时期马邑之谋失败,作为主导者的聂壹自然要承担严重后果,为了避祸聂壹的后人改了张姓。 历史上的张辽,被后世极为推崇,有古今六十四名将之称,其成就远高于吕布和赵云。 据历史记载,张辽起初,担任雁门郡吏。又先后跟随丁原、何进、董卓、吕布,一生恪尽职守,历尽坎坷;吕布败亡后,张辽归属曹操,自此开启了张辽一生的高光时刻。 洞察敌情而劝降昌豨,攻袁氏而转战河北;在白狼山之战率领先锋军,大破乌桓并斩杀乌桓单于蹋顿。驱逐辽东大将柳毅。以静制动平定军中谋反。进军江淮击灭陈兰、梅成,镇守合肥。 建安二十年(215年),合肥之战爆发,迎来了张辽的巅峰时刻,他率领八百将士冲击东吴十万大军,一直冲杀到孙权的主帅旗下,杀得东吴军队披靡溃败、闻风丧胆。 张辽又率兵追击吴军,大破孙权、甘宁、凌统等人,差点活捉孙权。经此一役,张辽威震江东,“张辽止啼”成为流传千古的典故。 而孙权也因此仗,荣获孙十万的戏称。 而今,张辽只有十六岁,比赵云还小一岁,但这个时候张辽已隐隐有名将之资,赵云心里虽恨不得挖吕布墙角,可也知道不是这个时候。 听张辽说有大批骑兵来了,赵云、吕布以及所有人都纷纷上马,整顿队形,准备战斗。 “呜呜!” 在队形刚刚整顿好时,东北方向无际地平线上,一条巨大的黑线出现在远方,苍凉的号角声,伴随着轰鸣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两千多大汉铁骑阵前,赵云、吕布二人倒提着武器,赵云对吕布点了点头。 吕布明了,这个时候率领两千多人冲击无边无际的骑兵浪潮,与送死无异! 所以,赵云和吕布决定,用鲜卑人最喜欢的方式延缓鲜卑铁骑的冲锋。 而鲜卑人最喜欢的方式,就是单挑!这是草原民族最干脆的方式。 “驾!” 吕布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与赵云并列而出。 漫布草原的鲜卑铁骑阵前,鲜卑大单于魁头,一身华丽的战甲,坐跨一匹通体雪白的龙马;前方汉人骑兵阵中突然冲出两将,他微微扬起右手,轰鸣如雷的鲜卑铁骑,在他的指令下渐渐停下。 旷野上,一片肃杀。 很快,倒提着各自神兵的赵云、吕布二人,在鲜卑大阵百步外勒马停下。 是黑影! 魁头身侧一众鲜卑大将,都看到了赵云坐下的神驹乘风,曾经的黑影神驹。 鲜卑大将中,有一人正欲打马冲出。 只见,吕布突然扬起手中方天画?,声如洪钟喝道:“九原吕布在此,魁头小儿速速献出白龙,可饶尔不死!” 第70章 回马枪 静~ 在这兵马云集的草原上,出奇的静,都能听到风儿在空气中打着旋儿的声音。 赵云也是被吕布雷到了,说好了上来拖延时间,为己方骑兵后撤争取时间;你吕布倒好!直接挑衅鲜卑大汗,要是魁头恼羞成怒下令全军冲锋,那不就全完了,人家这好几万人呢! 还好,赵云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 “哈哈哈!” 只听,前方突然响起一阵大笑,乘坐在白龙神驹背上的魁头,被吕布这话给逗乐了,他正想说交出黑影,饶尔等狗命,没想到反被对方威胁了。搞清楚好不好,这是我的地盘,我身后五万铁骑,只要我一个冲锋就可以将尔等踏入尘埃中。(魁头是鲜卑王族,其祖父檀石槐最喜欢研究大汉,所以魁头不仅能听懂汉话,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狂!真的是狂! 魁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的人! 魁头策马走出几步,手中金鞭遥指吕布,忍不住笑问道:“莫非你就是那个,从五原逃到雁门的飞将?我看你是逃得飞快的将!” 魁头听说过吕布的名字,前两年索头部落入侵五原时,有数名大将被吕布一人所杀,但一个再勇猛的吕布终究无法改变绝对的实力,当时五千对五万,吕布被一路穷追猛打,逃到雁门才刹住脚,五原自此也成为索头部落的领地。 吕布一听勃然大怒,当年被打得远走他乡,是他内心深处的伤痛,魁头不仅揭他的伤疤,还说他是逃的飞快的将? “胡儿找死!” 只见,吕布脸红脖子粗,暴喝一声,舞着方天画?策马冲向魁头。 辱我者,必杀之! “哈哈!” 另一边,魁头不仅不惧,还大笑了起来,他身后一众武将就要打马拦截吕布,却都被魁头阻止了。 只见,魁头抓起一把长柄金刀,一夹座下白龙冲向迎面杀来的吕布。 魁头要作死? 这是赵云的第一反应,随即心头狂喜,这鲜卑大单于也这么好斗吗?早知道就由我先挑衅魁头了。 眨眼间,吕布与魁头交手了,沉重的方天画?携雷霆之力倏然斩下,却被魁头手中金刀挡下,顿时火星四射,发出“咣!”的一声炸响。 二人交错而过,这就是一个回合,本来赵云以为魁头会被吕布秒杀的,没想到魁头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当然吕布也没有任何影响。 胯下战马各跑出十数步后,速度已经降下来,吕布调转马头,一脸不屑地看向同样已经调转马头的魁头,轻蔑道:“什么鲜卑第一勇士?某杀之如屠犬耳!” 魁头反怼道:“逃得飞快的将,且看本汗五合内斩汝狗头!” 魁头就是草原第一勇士? 赵云有些吃惊,不由得细看魁头,只见此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少见的煞气,再观其精练、霸道的招式携带阵阵罡风,似有虎狼之威,确实不是拔都那只有一身蛮力的蠢驴可比。 赵云在细细打量魁头,吕布又与魁头交手数合,显然魁头牛皮吹大了,五合内他并未拿下吕布,不过都暂未看出打斗中的二人谁处于劣势,只是吕布的坐骑比魁头的白龙差了太多。 赵云距吕布和魁头交战的区域并不远,他能非常清楚地看清二人你来我往的招式,随着时间推移,二人已经交战二十多合,显然吕布也吹牛皮了,草原第一勇士也不是白给的。 这样的单挑可谓视觉盛宴,可赵云不想再耗下去,看这个架势,以吕布马弱的劣势五十合内根本拿不下魁头。而当下对赵云来说,是斩杀魁头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魁头躲在鲜卑大军中,那就只有先跑路,再找机会。 但现在魁头自己作死,岂能不成全魁头? 而另一边,草原人非常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单挑,五万鲜卑大军谁都没有动,因为那是对他们草原第一勇士的自信。 赵云后方,大汉铁骑队伍中,张辽提着勾镰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对一旁成廉道:“成将军,这可是斩杀魁头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你家府君怎么还不动手?” 在张辽看来战争只有结果,过程不重要。 成廉也一直盯着前方,突然道:“你看,动手了!” 张辽一看,果然赵云策马加入了二打一,张辽急道:“那我们要准备后撤了!” 本来刚才就说好了,赵云和吕布上前去拖延时间,给张辽等人争取时间后撤,因为两千对五万,不想死,就只有跑。 吕布与魁头交战区域,赵云突然杀入,吕布非常生气,大吼道:“赵云你要干甚?你这是在看不起我!” 骄傲的飞将,被魁头说成逃的飞快的将,彻底激怒了吕布,他发誓要亲手宰了魁头;而赵云的加入,他以为是赵云看不起他,所以非常生气。 “吕将军,杀人夺马要紧!”赵云拨回马头,挺枪冲向魁头,道:“要想打,回去我陪你打!快杀掉魁头,抢马!” 是啊!老子是来抢马的! 吕布也清醒了过来,热切的眼神看着魁头坐下白龙,刚才要不是他马弱,岂能容魁头猖狂? 吕布长啸一声,舞着方天画?再次杀向已经与赵云交手的魁头。 “来的好!” 魁头不仅不怕,还叫来的好。身为鲜卑帝国大单于的魁头,为何要亲自出马?因为如今草原诸部蠢蠢欲动,魁头已有压制不住的势头,那么这个时候魁头最需要的就是树立自己的威望。 而吕布在并北威名赫赫,有飞将之称,对魁头来说只要他杀掉吕布,就能树立自己的威望,从而震慑草原诸部。 赵云与魁头再次错马而过,吕布又舞着方天画?杀至,魁头哈哈大笑,感觉自己完全可以独战二人,可刚笑出声,他胸口一疼,下意识地看向胸口,只见一柄锋利的银刃已经洞穿他的胸口。 回马枪! 刚才他的注意力被即将杀至的吕布吸引,没感知到赵云的回马枪。 这时,吕布也已经杀至,手中方天画?含怒砸下,魁头的脑袋如西瓜一般爆裂,红白飞溅。 赵云顺势挑起魁头的无头尸体,吕布则趁机飞跃至雄健高大的白龙身上。 甩掉枪尖上魁头的尸体,赵云、吕布二人,齐齐调转马头,打马回跑。 后方的张辽等人见了,也是拔马就跑。 魁头被杀,一众鲜卑大将有些难以置信,咱们的第一勇士,伟大的可汗,就这么被砸爆了脑袋? 在赵云、吕布两人拔马奔逃的一瞬间,五万鲜卑大军沸腾了,纷纷催马急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伟大的可汗报仇。 五万大军犹如滚滚洪流,铺天盖地,从高空俯瞰,你就会看到无边的草原上,两千余汉军狂奔在前,中间一白一黑两骑奔行如风,后方则是漫山遍野的的黑色浪潮。 滚滚马蹄声,响彻云霄,脚下的大地都好似要被踏裂一般。 赵云、吕布二人因马好,很快追上了张辽、成廉等众人。 他们没有走来时那条路,而是直接南逃;若是走来时那条路,很有可能被复仇的鲜卑部落堵截,所以南逃是最安全的,因为弹汗山以南在去年被赵云屠戮一空,肯定是最安全的,不过代地还有个复仇的扶罗韩。 赵云心中道:也不知道九阳关战事如何了? ………… 九阳关 九阳关外,扶罗韩大军,依旧在垒土,在连续数日用人命填土的努力下,关城下已经垒起了三四米的斜坡,虽然离关城高度还差很多,但他还是看到了希望。 这种已经连续数日的战斗,使得关城上的军士已经不需要高顺亲自指挥,而是由精悍的矮陀螺刘石扬着令旗指挥。 “这狗日的鲜卑奴,真不怕死!”裴元绍这货手里举着一块木盾,时不时挡一下城下射上来的箭矢。如今城外鲜卑人,已经付出近七千的伤亡,可对方依旧不停手,一股脑就要填城,送人头! “石头,你咋不说话!”身旁的刘石不鸟他,裴元绍用屁股撞了一下刘石。 “老裴,俺盯着关外鲜卑奴呢!”眼看下一波鲜卑奴又来了,刘石赶紧举起一面旗帜,关上弓手,顿时箭如雨下,关城下又有不少鲜卑弓箭手落马惨叫。 等关城下鲜卑弓箭手反击,关上盾手上前,弓手隐入盾后,一直就是这来来去去的模式。 “石头你说,照这么下去,是鲜卑奴先死光,还是先填到咱们跟前?”见这波鲜卑人退下后,裴元绍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我哪知道?”刘石对裴元绍使了使眼色,低声道:“高长吏来了,你去问他!” 一听高顺来了,裴元绍吓得赶紧站好,一脸严肃的举着木盾,心里暗道:问这个死人脸,我宁愿自己想! 高顺一向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被裴元绍私下喊死人脸。他降职来九阳关已有两个多月了,被高顺修理几次后,老实多了,对高顺是怕的要命。 第71章 名将之资 天色渐黑…… 代郡,马城北,长城外! 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响… “府君,是长城!” 赵云、吕布依旧在亡命奔逃,成廉看到前方隐隐约约的长城轮廓,喜不自禁。 看到长城也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进入大汉境内。 前方长城越来越清晰,所有人都大松一口气。 再跑!人受得了,座下的战马也受不了;当然除了赵云和吕布乘坐的两大神驹,其他人的战马,都是口含白沫,一副就要撑不住的样子。 没一会儿,赵云等人循着一处长城缺口,跨入长城,成廉一看四周熟悉的景象,喜声道:“府君,这里是马城,我们回到代地了!” 身后追了几百里的五万鲜卑骑兵也是人困马乏,见汉军已逃入长城,又因幕色越深,便缓缓停下,不再追了! 鲜卑人不追了,赵云等人心头大石落下,在成廉的引路下,进了破败的马城。 马城县,也就是后世的张家口怀安县,坐落在高柳城东北两百里的地方,一直是防御外族的前沿阵地,从三年前代郡长吏虞先战死马城后,马城全城百姓被鲜卑人屠杀殆尽,马城也就成了死城。 进入遍地瓦砾、处处废墟的城内,精疲力尽的军士滚落马鞍,或坐或躺或靠,五花八门的姿势,动都不想动一下。 今日跑得太急,吕布都没有好好欣赏草原第一神驹白龙的俊美;夜色中,只见吕布绕着白龙看了又看,粗大的手像抚摸女人的玉肌一样轻柔,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赵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倒在地上休息,他将乘风交给成廉看护,提着龙胆枪爬上多处坍塌的城垣。 他喜欢登高,这样思维可以更清晰。 站在一处还算完好的城垣上,他向西南九阳关方向望去,这次杀掉了魁头,算是完成了目标,可却损失了八百精锐突骑,让赵云很心痛。 此刻,他没有杀掉魁头的喜悦,反而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接下来他该如何去面对失去至亲的突骑家人。 但他坚定的认为,以八百突骑换得鲜卑内部提前分裂是值得的。 “铿锵!”战甲摩擦的声音。 “谁!”听到身后响动,赵云呵斥一声。 黑暗中走出一人,看其熟悉的身形,原来是张辽,赵云道:“张司马这是来寻我呢?还是同我想的一样,到城垣上来看看?” “在下,是来寻赵太守的!”夜色中,张辽躬身一礼。 “来寻我?”赵云有些诧异,还真是来寻我的。 张辽站在赵云身侧错后一个身位,他点了点头道:“赵太守利用我家将军,不知作何感想?” “利用?” 赵云一愣,你这是来问罪的吗?赵云反问道:“张司马“利用”二字有欠妥当,吕将军如愿获得神驹?何来利用之说?!” 这次遇上吕布,也许就是上天眷顾,不然他杀不了魁头,不是他单挑打不过魁头,而是他很难以两千人杀到鲜卑王庭。 因为这次四千大汉精锐骑兵,以近两千的伤亡,再加上一个勇猛无匹的吕布才办到。 所以,这次如果没有吕布,他真杀不到鲜卑王庭。 “那就当是怂恿!” 张辽继续道:“此次我家将军虽如愿得到神驹,可也折损了兵骑两成人马,这是其一,擅自出兵这是其二;回到并州就算有斩杀魁头之功,亦要遭到追责!” 张辽的意思很明确,你赵云就是坑了我家将军吕布。 “那张司马你说,以近两千人的牺牲换来草原的动乱值得吗?” 张辽在历史上的成就之高,古今六十四名将之一,就连原本的赵云也无法与之相比;如今历史重来,赵云很想和还是少年时期的张辽讨论讨论。 张辽对赵云拱手赞道:“这就是赵太守的高明之处!” “呵呵!” 赵云来了兴趣,笑了笑。 “赵太守谋深似海,下了一盘大棋,妙棋!” 张辽再次拱手道:“在下推测,太守从刚到代郡赴任就在谋划这一切?因为代地深受鲜卑之苦,局势糜烂;而太守要想有一番作为,就必须解决边防问题;可是,高柳到马城边防两百多里,长城又多处受损;太守心里应该非常清楚,以代郡仅仅两千突骑,想要守住如此长的防线,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一开始,太守应该就想到了放弃代郡北部,断腕自救;可太守并未马上实施,而是选择故意招惹鲜卑人,其一获取资源,救济代地百姓,获得当地百姓感恩之心;其二在代地百姓心中树立一个不惧鲜卑奴,敢打敢杀的强硬形象,获得代地百姓的认可。” “接着,太守又计诱拔都,不费一兵一卒歼灭拔都属部,拔都一直是代地百姓最恐惧,最痛恨的胡人,而却被太守翻手即灭,如此太守在代地百姓心中声望激增,便把太守当成了主心骨,使太守在短时间内,就牢牢掌握了代地民心。” “随后,太守又趁扶罗韩领地空虚之际,以雷霆手段扫灭数百里地的鲜卑部落,获得大量物资,这不仅可以接济代地百姓,再得民心;还能增强代地实力,也就是增强太守手中的实力。” “而太守将扶罗韩领地屠戮一空,随便一个人都知道,代地必将遭到扶罗韩的报复,代地百姓心中也必然不安;这时,太守再提出退守九阳峡,筑九阳关,代地百姓不会因太守主动放弃大片土地而不满,反而会觉得这是太守迫不得已,不仅不会影响太守的声望,还能让代地百姓更加坚信太守完全是为了他们。” 说到这里,张辽顿了顿,看向赵云暗道:你为抓住民心可谓是费尽心思啊! 赵云不否认,微微笑道:“张司马你继续!” “为何说太守下了一盘大棋,大就大在一开始太守就在谋算,获得民心是第一步,屠戮草原获取物资是第二步;第三步就是打乱草原格局,使鲜卑内乱无暇南掠,从而给边地百姓休养之机。” “若是常人,在得知扶罗韩大军压境,必定会亲自领军防御,而太守却非常人,偏要反其道而行,趁机绕道杀入草原。” “而妙,就妙在太守对每一步的把控,几乎是完美的,去年屠戮草原清空高柳以北鲜卑部落,为今日南逃做准备,若是去年没有解决高柳以北扶罗韩领地内的鲜卑部落,太守应该是不会深入鲜卑王庭的,因为在后有追兵,前有拦路的情况下,我们不可能回得来。” “而如今,魁头已死,鲜卑内部必乱,那么在代地的扶罗韩,一旦得知他的大单于兄长死了,必定会马上赶回草原,因为鲜卑人的规矩是兄死弟继,他是最有资格的,可他却被太守屠掉了根基,他几乎不可能登上单于位,但以扶罗韩的性子必将不肯罢手,王庭必将掀起腥风血雨。如此,太守不仅巧解了九阳关外危机,还能让草原更乱,可谓是一举多得。”张辽话语里对赵云的谋划可谓是佩服至极。 “张司马还没有回答我,两千边地精骑换魁头一命值得吗?”张辽能看穿他的数月的谋划,也非常人。 “岂止是值!此乃国之大幸!” 张辽道:“如今魁头一死,本就蠢蠢欲动的鲜卑诸部,必然内乱;而鲜卑内乱一起,没有数载是难有分晓的;那么至少在数年内,大汉北疆是不会再有鲜卑奴大举南下之祸,此皆乃太守之功也!。” 张辽雁门马邑人,边疆出生的他,深知鲜卑人给汉人带来的无尽苦难!赵云一番谋划,可使大汉北疆安宁数年,居功至伟。他来到这里,其实就是想表达心中的感激。 赵云笑道:“我就想问问张司马,是在何时看出我的一番谋划?” 张辽远在西面数百里外的雁门,在这个出门靠走,通讯靠吼的时代,张辽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真的很让人好奇。 “在下,是在今日从鲜卑王庭南逃时,一路通畅无阻,幡然醒悟的!” “张司马,不诚实啊!” 赵云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你张辽远在雁门,对我在代地所作所为,知道的清清楚楚,光靠南逃通畅无阻,就能知道这么多? 张辽知道瞒不过赵云,索性干脆道:“在下家族一直以马业为主,与内地马商多有来往!” “苏双告诉你的?” 赵云马上问道,张世平去年被他搞死了,在代地的马商就苏双一个。 张辽点头道:“是苏世叔将太守的事迹传书雁门的!而看出太守谋划,确实是在南归时,结合苏世叔提供的消息,推测出来的!” “张司马,年纪轻轻见微知着,未来可期呐!”赵云忍不住对张辽赞美,果真是有名将之资。 年纪轻轻?你很老吗? 张辽一怔道:“太守昨日不是说,只比在下痴长一岁吗?” 张辽暗道:你这口吻,感觉我就是个小辈。 “哈哈哈!” 赵云侧首看向夜色中的张辽;自己居然用长者的语气说张辽年纪轻轻,难怪张辽要这样怼过来,是啊!我今年好像也才十七岁。 赵云不禁哈哈大笑。 第72章 吕布那一吼 在马城废墟休整一晚。 第二天,刚洒出去的斥候,没一会儿就急驰回来了。 “启禀府君,扶罗韩大军急出长城,已离代地!”白袍军士在赵云面前躬身禀报。 这么快? 赵云有些出乎意料,按他推算,扶罗韩最快应该在今天白日得到魁头身亡的消息,没想到这疯狗知道的这么快,看来扶罗韩应该在他兄长身边安插有眼线。 呵呵!草原这样就更有趣了! 对于扶罗韩领着大军回去争单于位,赵云喜闻乐见。既然扶罗韩走了,那么前路无阻,他就能从九阳关回去了。 赵云走向吕布,吕布这家伙没有昨日爱马如痴的样子,席地坐在一块石板上,眉头紧锁,看样子正在为什么事发愁,不过手中还是紧紧拽着白龙的马缰。 “吕将军,扶罗韩已撤军,我们可以回去了!” 赵云暗道:这家伙不会反应过来,我怂恿他去草原,回去后他要被问责? 回去! 一听这俩字,吕布的样子更愁了。 “吕将军,何故如此忧愁!斩杀魁头乃大功一件,吕将军回去也不会被问责的!” 赵云出言安慰,此次能成功干掉魁头,全靠吕布那嚣张一吼,把同样嚣张的魁头激了出来单挑。 “不是这事儿!” 吕布从地上站起身来,对赵云愁道:“某是担心回去,怎么向我家夫人解释!” 闻言,赵云差点笑了出来,你这未来的天下第一猛将,居然还惧内?这种所有男人都觉得丢脸的事情,你还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吕布的世界,我真的不懂!赵云心里不禁呐喊。 这种事情,赵云可没有经验开导吕布,只能憋着笑快步走开了。 ……… 没一会儿,整装完毕的突骑和兵骑,浩浩荡荡向西南一百多里外的九阳关进发…… 高速奔驰的战马上,吕布依旧苦着俊脸。 “姐夫,你不用担心,回去由我给阿姐解释!”轰隆隆的马蹄声中,终于有人开导吕布了。 马背上,赵云好奇的瞄了一眼开导吕布那人,那是吕布麾下另外一名司马魏续,长得精悍强壮,俊朗挺拔;手中一柄大刀,杀起鲜卑奴完全是拼命三郎的打法,异常骁勇。 “那你不早说!” 听小舅子这么一说,吕布眉头舒展,开心道:“子继,他日某也为你弄一匹神驹!” “姐夫,这可是你说的!”魏续欢喜道:“回去我要告诉阿姐,让她时刻提醒你,不要忘了答应我的神驹。” “好好好,哈哈哈!驾!” 吕布开怀大笑,一夹白龙马腹,白龙猛然加速,像风一般。瞬间把魏续甩在后面,把他这小舅子给馋得,溜直了眼。 ………… 中午时分,赵云、吕布领着麾下骑兵进入九阳关。 关城内,当即宰羊煮肉。 简易的议事厅内,赵云设宴款待吕布,张辽、魏续,还有四名吕布麾下赵云叫不出名字的军侯跟着出席。其他兵骑成员,则在城内校场与突骑军士一同大快朵颐。 赵云跪坐在上首,左侧是代郡一众将领,有高顺、成廉、周仓、左髭、虞虎五将。吕布等人在右首,汉代以右为尊,表达赵云对客人的尊敬。 赵云端起手中粗碗,对吕布歉意道:“吕将军,九阳关乃军事重地,无酒水储存;就以水敬将军一碗,待回到代城,再与吕将军痛饮一番!” 此次草原之行,赵云内心非常感激吕布,没有吕布还真成不了这事。 “赵太守客气!” 吕布端起面前盛水的粗碗一饮而尽,豪迈道:“某北疆男儿,情义到,无酒,水亦是酒!来,赵太守某也敬你一碗!” 说着,吕布倒满一碗水,遥敬赵云。 和赵云在草原横冲直撞,杀了一万多鲜卑人,又得到心仪的宝马,吕布心中也是畅快淋漓。至于回去可能会被问责,狂傲的他,毫不在意,因为在并北谁敢治他的罪? “壮哉吕将军!” 此刻,赵云眼中的吕布,为人豪气,狂傲不羁,骁勇无双,另外就是太儿女情长了一点,还惧内。 二人又是相对一饮而尽,吕布抹去嘴角水渍咋呼呼道:“赵太守,你这个朋友某交下了,以后鲜卑奴若敢南下,赵太守只管知会一声,某必定率军来救!” 听他这话,有种大哥罩着小弟的感觉。 “好!奉先兄,今日之后我代地便与将军组成攻守之盟,不管那方有难,另外一方必当倾力相助。”赵云称呼都改了,吕布他是非常欣赏的,但他知道吕布是只老虎,可交不可纳。 “好!攻守之盟!” 吕布大声叫好。赵云的实力他大概有了了解,而且还是代郡太守,再看赵云下首五员大将,个个威武雄壮,必是骁勇之将。与这样的人结盟,对他百利无害。 吕布有时看似无脑,其实也是个人精。不然历史上哪有他的一席之地,让曹操都非常忌惮。 这时,煮熟的羊肉端上来了,众人开始大快朵颐。 饱食过后,吕布领着他的九百八十名兵骑,出九阳峡,向西回雁门去了。 赵云邀请吕布去代城做客,吕布拒绝了,说他想念女儿了。 吕布离开后,赵云将九阳关军侯以上将领,共计三十一人召集在议事厅。 九阳关原本有三千步兵,加上数日前支援的六千新兵,共计九千人马。 诸将坐定后,赵云仔细询问了九阳关的战事,在进入九阳关时,他就看到了关城外垒了几米高的斜道,也为扶罗韩这攻城计哭笑不得。 垒土填城? 赵云笑道:“扶罗韩这次应该感谢我啊,若不是我,他继续在关外耗下去,最后可能要光着腚回草原了!” 扶罗韩垒城数日,在城外就送了近八千人头,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土没有垒起来,人可能都死光了。 “哈哈!” 诸将大笑,胡虏攻城就是这么天真。 接着赵云又给大家具体说了一下,此次草原之行的收获,最后总结道:“魁头已死,扶罗韩急匆匆北上争夺单于之位,那么草原必起杀戮,边关兵戈应该会停息,但依旧不可掉以轻心。” 最后一句,算是敲个警钟。 “诺”诸将躬身应诺。 接下来就是落实人事调动,高顺作为历史上,练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陷阵营的练兵大将,赵云自然不会埋没人才,他决定将高顺调离九阳关,负责兵马训练。 此行草原,突骑折损近半,只剩一千两百人,赵云决定在八千新兵中选拔四千代地健儿,以突骑老兵为骨干组建一支新的突骑军。 而九阳关是代郡北大门,重要性不言而喻;调离高顺,就必须要一位沉稳的将领驻守,赵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周仓,周仓平时不显山露水,沉默寡言,但赵云知道周仓一直都是个干实事的人,而且经过不少战斗的周仓,越发的成熟稳重,赵云非常看好周仓。 所以,将九阳关的防务交给周仓是最稳妥的。 第73章 骑兵场地 高顺与周仓交接完毕后。 在第三天,赵云领着八千兵马回代城,留下两千步军给周仓守卫代郡北大门。 回师前,高顺告诉赵云,去年给筑关军士每人配了一个鲜卑女人,经过数月的努力,一道关墙造好了,这些鲜卑女人的肚子也基本被搞大了。 赵云听到这个消息大喜,人口,他最需要的就是人口,虽然才刚刚播种,但二十年后,就是他手下的主力。 而且这些军士曾经都是黄巾贼兵,是内地人,把他们带到边地肯定会思念家乡,如今他们在这里有了孩子,那就有了牵挂,淡了思念。 随即,赵云承诺给每一个军士一个家,用于安置鲜卑女人和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子。顿时赢得数千军士大喊:誓死效忠府君。 ……… 扶罗韩撤回草原的消息,很快传遍代郡各县,正在春耕的代地百姓奔相走告,原本还有些担心的他们,终于放心了。 接着,又传出赵云北出草原斩杀鲜卑大单于魁头的消息。代地之民瞬间沸腾了,鲜卑人的皇帝都被我们的太守杀了。 此消息一出,赵云在代地百姓心中越发高大,犹如保护神一般。 代城。 从去年赵云迁治到代城,也曾组织百姓修整代城,可因为城池过大,城中还是显得破败;特别是春耕开始,在城中避难的百姓大多回归乡野,偌大的代城就更显得冷清。 空荡荡的城门半天都没有一个人进出,不过每一个军士都昂首挺胸伫立着,不见一丝懒散。 代城南门,城门洞处一边各有十名执戈军士,他们身材高大,白袍黑甲,威武雄壮。 城外笔直的官道上,远远传来密集的车马声,抬眼望去,一支人数众多的队伍缓缓走来,看那人挑马驮的样子,应该是一支商队。 城门都伯领着一队军士出现在城门口,手扶刀柄等候。 汉代的商业税主要是市税,也就是到指定市场的交易税;武帝时期,征伐匈奴手头缺钱,于是就想商人的办法,用均输、算缗等政策打压商人。均输是政府组织大规模物资运输,相当于国有商队,设“均输官”,负责将郡国贡献京师的货物,运往价高的地方出售,得钱归公。 而算缗,就是征收工商业的财产税;但又害怕工商业者逃税漏税,又实施“告缗政策”,鼓励百姓检举逃税漏税的工商业商贩。工商业者一旦被检举,处罚戍边一年,其财产悉数充公。因检举的民众可以得到奖金,即被告充公财产的一半,称为“告缗钱”,其结果是造成许多手工业者与商人因此被告到破产。 而到了东汉,是皇帝与豪族共天下,豪族大多私下都在从事商业活动,为了自身利益纷纷上奏取消均输和算缗,加强货物流通。但皇帝也不是摆设,取消均输和算缗可以,但却加重了各处关税充盈国库。特别是在汉帝刘宏执政以来,变着法儿捞钱的刘宏,增加了各种苛捐杂税,规定只要有货物入城就要交税。 而在地方,商队却是由豪族把控,地方官不敢得罪当地豪族,收不起来商队入城税;干脆把商税摊到入城百姓身上,征收个人入城税,大多百姓因交不起个人入城税不愿入城,导致天下各城越发冷清。 这就是该缴税的不缴,不该缴税去填坑,真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便是大汉底层百姓的悲哀。 没一会儿,一支打着“甄”字商旗的商队,在城门口停下来,队伍拖拽数百米,光人手就不下千人,队伍中满载上百车货物。 这是开春以来第一支来到代城的商队,也是多年不见的大商队。 看到城门站有一队官兵。商队中,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上前交涉,对都伯拱手一礼道:“长官您看看,咱们要交多少入城税,在下必当如数奉上!” 从皇帝增加入城税至今,已有近十年,天下各地已经形成了规矩,至于交多少也有明确的规定。 当然,如果你有豪族背景,地方也认可你的背景,那么是可以不用交税直接入城的;而管事这么说,显然自己在代地是没有背景的,需要乖乖交入城税。 只听,都伯正声道:“太守有令,自今年起,进入代地所有商队取消入城税,只征收市税,促进货物流通。” 代地想要繁荣,放开商路是必需的,所以赵云在今年取消了代郡各城的入城商税。 管事一听,心头激动,如此可要省下一大笔费用。 都伯顿了顿道:“不过!入城所有商队都要接受检查,严禁运输违禁品,并且需要在城门登记!” 内地给豪族名下商队大开方便之门,赵云管不着,但是在代郡,赵云严令商队运输违禁物品。同时,为了防止入城的商队私下交易,收不到市税,便设置了入城登记货物这一项,在商队出城时必须带着缴纳市税的证明才能出城,否则便视为逃税,要受到严惩。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管事点头哈腰,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连忙道:“长官请查验,咱们运的都是粮食和一些布匹!” 都伯一挥手,一队挎刀士兵奔向商队货物,进行查验。 ……… 代城,郡守府 赵云已经回到代城数日,四千新骑兵人数也已选拔出来,战马也是现成的,但是放弃代郡北部后,训练骑兵的场地就成了难题。 在代城内训练不说场地不够,天天马蹄声轰隆隆的,城内百姓也不安身,而周边盆地是耕地,肯定也不行。 郡府大厅内,一个个都愁眉苦脸,没了代郡北部大片草场,训练骑兵真是一个大问题。 赵云抬眼扫了厅中众人一眼,见头发花白的代城令雍召一副欲言又止、心怀忐忑的样子,暗道:雍召在代地多年,对代地异常熟悉,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有心仪的场地,能作为骑兵的训练场地,不过他好像又在犹豫什么? “雍令君入代多年,可知除了代郡北部外,何处适合骑兵训练?” 赵云干脆直接相问。雍召能力是有,可就是做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让赵云颇为无奈。 赵云直接问他,雍召出列躬身,为难道:“下官,确实知道有一处场地适合骑兵训练,可…可…” 可了半天也没有可出来,让赵云都有些着急。性子直爽的虞虎受不了,这个糟老头子,忒不爽快,大声道:“你可可可半天,你倒是说啊!” 高顺等人也是齐齐望着雍召,眼神示意他快说。 雍召心头一凛,知道已经惹众怒了,一咬老牙道:“可在前些年,下官为凑集军费,把飞狐峪顶上的草原,卖给张世平和苏双牧马了!” 说完,雍召深深出一口气,他私卖那么大一片草原,是他这几年来,忐忑不安的事情;虽然是迫不得已,可终究触犯了律法。 不过,赵云可没有心思追究雍召的过错,他只想尽快落实骑兵训练场地。 飞狐峪顶上的草原? 赵云一听,脑中一段后世记忆涌现,激动道:“雍令君所说的可是空中草原?” 空中草原,位于后世河北省蔚县,涞源县,山西灵丘县交界处的太行山山顶,海拔两千多米,总面积达三十六平方公里;这是一个在千峰万壑之巅、群山环抱之中坦荡如砥、绿草如茵、野花遍地,得天独厚的大草原。 赵云记得后世的他还曾去空中草原,寻那个在三伏天还有万年玄冰的万年冰洞。 赵云恨不得马上就前往空中草原,因为那里有他一千八百多年后的记忆,那是一段他逐渐模糊的记忆。 空中草原? 雍召一听,心想,名字倒很贴切,在那群山之顶,确实犹如在空中一般。 这个时代,空中草原全境都在代县境内,也没有一个准确名字,张世平和苏双从雍召手中买下后,因该草原在飞狐峪顶上,所以叫飞狐牧场,是他们蓄养战马的地方。 雍召突然跪地道:“正是空中草原!下官私卖王土,请府君惩处!” 大汉土地是可以自由买卖,可飞狐牧场却是属于国有的,如果要卖也需要层层上报,才能真正卖与私人;可雍召偷偷摸摸就给卖了,这就是大罪。 “快将雍令君扶起来!” 雍召都这么大岁数了,况且他也是为了凑集军费;再者说,雍召卖空中草原时,赵云也不是代郡太守,所以他并不打算在这事儿上追究。 在赵云看来,卖掉了,重新收回来就是了。如今,张世平的脑袋都变成了狗粪,剩下一个胆小的苏双,也被他雇去南下卖马去了,现在他完全可以直接领兵进驻空中草原。到时候苏双回来了,苏双也只能吃哑巴亏。 若是苏双识相,他可以给苏双一些补偿,但若敢胡搅蛮缠,谓某刀不利乎? 说实话,一个马商,赵云真不放在眼里。 想起苏双,赵云不禁想起了雁门的张辽,暗道:不知你张家有没有空中草原的股份? 第74章 空中草原 第二天,赵云领着八千新兵外加一千二百突骑老军,四千战马,三万只羊,向西南方飞狐峪进军。 代城只留下了一千从九阳关调回的内地黄巾军降兵,由成廉率领负责驻守代城,任代城校尉。 代城距空中草原一百二十多里,路程虽然不远,可飞狐陉这条路实在太难走,北上赴任时赵云就领教过了;这一次带着四千战马和三万只羊,队伍拖拽足有二十多里,直到第四天中午,才全部登上空中草原。 登上空中草原,眼前豁然展开万里平川,一片浩无际涯的大草原横空出世……… 赵云的眼睛有些湿润,他看到这个熟悉的画面,后世模糊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他曾踏上过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可时间却跨越了一千八百多年,对他来说这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时间。 高顺、左髭、虞虎也被这群山之巅的草原所震撼,他们完全没想到在茫茫山海中,居然还有一块如此广阔的草原。 此时才三月,草原上还有未化尽的的冰雪,满地枯黄,可依旧能想象到夏日的绿草如茵,牛羊成群。 所有人都被这上天的恩赐而震撼,驱赶上来的战马和羊群,好似回家了一样,欢快的奔行在草原上,这里将是它们的家园,繁衍生息的乐土。 空旷的草原上,突然从前方跑来几骑快马,当他们看到近万白袍军士后,调转马头就跑。 “那应该是苏双和张世平,留在此地为其牧放的马仆。” 赵云轻踢乘风马腹,一下窜了出去,他准备跟上去看看,苏双和张世平在这里到底有多少家底。 “驾!” 赵云一动,身后一千两百突骑策马跟上,轰隆隆追去。 高顺、左髭、虞虎三人领着兵马向草原深处行进,这里将是代郡的练兵场。 “轰隆隆!” 轰隆隆的马蹄声,打破了空中草原的宁静,一直犹如世外桃源的牧场,突然出现一支大军,吓得苏、张二人的马仆亡魂皆冒,数人打马如飞,可他们怎么可能跑得过神驹乘风。 赵云不想轻易害人性命,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大喝道:“某乃代郡太守,尔等还不速速下马!” 几乎和赵云平着奔行的数名青衣马仆一听,吓得不敢再跑了,太守亲临,后面还有一支虎狼般的骑兵,吓得赶紧勒缰,待战马缓缓停下后,滚落马鞍,五名马仆跪在草地上,心惊胆战道:“小人不知是太守亲临,有罪!” “看到官军,为何要跑?”赵云勒住马缰,呵斥道。 “小人心生恐惧!” 五个马仆跪伏在地,几乎吓得快哭了。看到这么多兵马,突然闯入,是个人本能就是跑。 “起来!”赵云也没有跟几个马仆过不去的心思,对他们道:“带本将去看看你们的马场,对了!这里已经复归官府,这里的一切,包括你们都为官府所有,知道了吗?” 赵云这话,其实和土匪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是是是!” 五人连忙称是,他们只是马仆,这里的财产也是苏、张二人的,官府要拿,他们可没有反抗的心思,只要能保住小命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五个马仆在前带路,奔行没多久,就来到了苏张二人的马场。 位置在空中草原中心,这里搭建了一些供马仆居住的茅草屋,还围了一个直径许里的牧圈,牧圈内大概有三百多匹战马,以及数千只牛羊。折算成五铢钱应该在四五千万钱的样子。 这对赵云来说,又是一笔额外的收入;一旁百多个战战兢兢的马仆,赵云看其个个身体壮硕,便打算纳为己用,反正这些人熟悉这里,正好可以帮到他。 接盘苏张二人马场后,赵云决定就在草原中心这个位置,驻扎大军,打算在这里练兵的时候,筑一座军城。 ………… 时光飞逝,一晃两个月就过去了! 天气变暖,草长莺飞! 草原变成了绿色的地毯,花开遍地,美轮美奂……… 羊群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牧放,雄壮的战马载着健儿飞奔而过。 震天的呼喝声响彻四野,由一千突骑老军为骨干,组建的五千骑兵,在高强度训练。 突骑,其实是幽州边地骑兵的统称,比如历史上白马将军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也是突骑的一部分。 赵云在空中草原组建这支新骑兵,遂以空中之意延伸,空中就是天;而他对这支骑兵寄以厚望,希望像狼一样攻势凌厉,遂名:天狼骑! 剩下的两百突骑老军,作为赵云亲卫骑,时常跟随左右,命名:虎卫骑!是精锐中的精锐。 至于另外四千步军,也有了一个新的称谓:飞狐营!因为此地还有一个名字叫:飞狐牧场。 赵云这两个月一直待在空中草原,五千天狼骑由他亲自统领,在借鉴突骑的训练方法的同时,又加入了一些未来历史上着名骑兵的训练方式。 如今的他,正在犹豫不决一件事情,这是一件能将骑兵,推上冷兵器时代霸主地位的神器:双边马蹬! 这个时代的骑兵,有高桥马鞍,却没有双边马蹬,因为在历史上最早出现的双边马镫,是在东晋时期,距现在还有一百多年的时间,对于汉末来说双边马镫就是跨时代的大杀器。 而在没有双边马镫借力的情况下,组建骑兵对于兵员的选择是最困难的,这也是大汉为何只有比邻草原的边疆地区才有骑兵,而内地基本没有的原因。 首先内地缺马,马就相当于后世的豪车,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在内地骑过马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样的情况下用这些人组建骑兵,连保证不从奔跑的马背上掉下来都需要练很久,更不要说在马背上挥舞兵器冲杀。 这也是赵云为何不在三千黄巾降兵中挑选新骑兵的原因,因为这些人来至内地连马背都坐不稳,那不知要练多少年。 而代郡的本地新兵不同,代郡地处边疆,马是不缺的,虽然他们骑不了昂贵的战马,可普通的马驹是从小就能接触的,随便一个健儿都能跨马奔跑。当然他们的骑术也仅能保证不从马背上摔下来,还是无法和马背上长大的草原民族相比。 故而,现今骑兵作战,除了勇力非凡的勇士,普通的骑军士兵都是一手抓马缰,一手挥刀砍杀,并且双腿要死死箍住马腹,不然掉下来就只有一种结果,被活活踏死。 哪怕是鲜卑人也是这样。 当然,如果双边马蹬的出现就会改变这一切。 骑兵史上最大的变革就是双边马蹬的出现,它使骑兵的双脚有了强劲的支撑点,骑兵的双手不用再一直抓着缰绳来驾驭战马,双腿终于不用再像以往那样,需要紧紧夹住马肚子来保持身体稳定。 这样,骑士就可以在飞驰的战马上做各种复杂的高难度动作。尤其可以在披挂重甲、使用大型武器的情况下,肆意在马背上做左右多方向、多角度大幅度摆动,完成左劈右砍或躲闪等复杂的格斗,而不用减速或担心掉下来,而这在没有装双边马镫前是不可想象的。 比如草原民族引以自傲的奔马骑射,在有了双边马镫,将不再是神话。 可以说,双边马镫为冷兵器军事带来了彻底的变革,将骑兵推上冷兵器时代真正的霸主。 正是因为明白双边马镫的恐怖,所以在常山,以及之前在对付鲜卑骑兵时,赵云都没有发明双边马镫,因为这杀器就是一件,看一眼就能被学去的东西。 那时他的实力太弱,没法组建自己的骑兵,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提前让这件大杀器现世。 否则,对农耕民族将是巨大的灾难。 如今组建了骑兵,他也还是不放心,害怕被泄露出去,故而一直犹豫不决。 思忖再三后,赵云还是决定暂时不让双边马镫现世;首先代郡地处边关,骑兵自然不缺,只要双边马镫不出,中原想要组建骑兵没有十年之功,绝对无法与边军骑兵匹敌,这就是他的天然优势。 就算要祭出双边马镫,赵云也要在一场足够左右天下格局的大战中出现,起到一战定乾坤的作用。 当然马蹄铁,这件神器,很快就会在天狼骑中出现,因为保护战马,是刻不容缓的。 ………… 常山郡,真定城。 在去年黄巾起义平复后,皇帝刘宏因不满常山王刘暠畏惧黄巾贼弃国逃往中山国避祸,直接撤销了刘暠的王爵,将常山撤国设郡。 刘暠在中山得知自己封国被撤消后,郁郁寡欢,不久病逝中山国。 常山郡治所如今设立在真定城,并未回到原来的元氏城,概因在元氏以西的黑山中,张燕又拉起一支队伍,比之前实力还强,有五万之众,时不时就钻入东边的常山郡劫掠一番,而大队郡兵一去,张燕马上退回大山中,小队兵马一去,直接被张燕干掉;这种游击战术,搞得新任太守唐瑁和郡丞沮授非常头疼。(历史上,唐瑁本来应该去会稽郡出任太守,可因赵云加入平灭黄巾,导致常山相孙瑾早死,已经让历史出现了一些偏差。不过对历史的大方向还没有太大变化!) 被张燕这么一糟蹋,常山南部诸县又开始闹饥荒了;而去年那四十万石粮食早就没了,今日唐瑁给了沮授一个任务,让沮授再去找女陶朱甄姜看能不能弄一批粮食过来,救济南面诸县的百姓。 沮授心里是非常不愿意去的,现在常山府库一分钱都没有,他怎么开口?不过想到南面饥肠辘辘的百姓,他还是硬着头皮来到甄氏豪庭外。 沮授毕竟是郡丞一郡的二把手,甄姜自然也不能让沮授吃闭门羹,仆人将沮授请进了会客厅。 今天甄姜的心情很好,她马上就要卸下甄氏在常山这边的商务,去她最想去的地方。 她走路都好似带着风,绝美的脸庞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她会见了说话吞吞吐吐的沮授,听沮授说完,她皱着秀眉,一脸为难的告诉沮授,她这几天就会离开常山,家里会派一位族中叔伯来接手甄氏在常山的事务,她表示非常抱歉。 沮授哀叹一声,告辞离去。心中暗道:“子龙若在,张燕岂能如此猖狂?子龙啊子龙,你是龙投大海,虎奔高山;而我却是山道险阻,举步维艰呐,唉! 最近,沮授也听说了不少赵云在代郡的事迹。 特别是常山酒肆里说书的,最喜欢讲的就是代郡太守赵云在北疆战鲜卑人的事迹;因为赵云本来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再加赵云是常山人,所以常山百姓都喜欢听赵云的故事。 ………… 第75章 风雨飘摇 富丽堂皇的雒阳皇宫。 “乱贼,一群乱贼!” 南宫嘉德殿大殿内,衣衫不整的刘宏正在嘶吼咆哮;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被他掀翻在地,一片狼藉。 侍立在左右的太监、宫女吓得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噤若寒蝉。 刘宏面前跪着的紫袍老太监张让,任由奏章砸在头上,血珠滚落,口中大呼:“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从去年二月黄巾起义爆发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多了,可天下并未因为黄巾主力被剿灭而安宁。 在去年十一月,凉州湟中义从众胡打着响应黄巾起义的旗号反叛,以羌胡首领北宫伯玉、李文侯,宋扬为将军。 劫持时任凉州督军从事的边章与凉州从事韩约(后改名韩遂)二人,举为叛军首领;攻杀金城太守陈懿、护羌校尉冷徽,一时间声势浩荡。 今年三月,中原黄巾主力已灭的消息传入西凉,北宫伯玉等诸胡首领,遂改变原来响应黄巾起义的旗号,打着诛杀宦官清君侧的借口,率五万羌胡骑兵入寇三辅,侵逼西都长安皇陵。 今日,皇帝刘宏正是得到西凉叛军,逼近他老刘家皇陵的消息,龙颜大怒;若是祖宗的魂灵受到叛军的袭扰,那他就是老刘家的不孝子孙,且身为天下至尊的他颜面何在? 这对皇帝刘宏来说,不仅打了他的脸,还是对皇权的藐视和践踏。 “张让,尔不是常言四海升平,再无贼寇吗?”刘宏嘶声怒吼,因酒色过度的脸庞显得异常狰狞。 去年黄巾主力平灭后,巨宦张让马上在刘宏面前歌功颂德,对刘宏说天下已经太平了,各地百姓感念陛下恩德,纷纷望雒阳拜谢。 刘宏一听,非常开心,既然天下太平了,那他就应该回到西园,继续享受帝王的生活。 而今,西凉叛军侵逼西都皇陵,张让知道消息再也瞒不住了,赶紧跑到西园裸泳馆禀明刘宏,正在与宫女玩后入式的刘宏一听,瞬间就软了。 刘宏也没那个心情玩女人了,衣衫不整的跑到南宫嘉德殿,查看三辅送来的急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数万羌胡铁骑居然已经逼近西都皇陵了。 这下,刘宏瞬间就怒了。 “奴婢该死!” 张让连连告罪,他非常了解刘宏的性格,越是辩解,越容易遭到厌恶;只要赶紧认错,以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就会得到原谅。 “该死?” 刘宏用御案上的奏章不停砸在张让头上,他好似有些累了,气喘吁吁的基坐在陛台上,指着张让恨声道:“你确实该…!” 不过,当刘宏看到张让灰白的发根里流出血迹时,心又软了。 对着跪伏在侧的太监喝叱道:“没看到让父受伤了吗?还不快传太医!” 这就是刘宏常言:张侍常是我父,赵侍常是我母的原因。可见刘宏对张让、赵忠两大巨宦的尊敬与依赖。 两名太监赶紧躬身退下,刚出殿门,迎面走来一名同样身穿紫袍,面白无须,老气横秋的老者,小太监连忙双膝跪地拜倒:“拜见大长秋!” 老者不予理睬,快步进入嘉德殿,他急急忙忙来此就是听说老搭档张让,正在承受皇帝的怒火,所以赶紧来救场。 他就是被刘宏比作母亲的赵忠。 “陛下,大喜,大喜啊!”跨入大殿,赵忠口中大声报喜。 刘宏正在查看张让头上的伤口,闻声回首,对赵忠语气不好道:“喜从何来啊?” 这段时间,刘宏其实挺烦的,在今年二月的时候南宫失火,烧毁了南宫一大半宫殿,其中就包括云台阁。 而云台阁,供奉着助光武帝一统天下,中兴大汉的二十八位功臣名将;其中自然有纪念二十八位功臣名将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寓意云台二十八将镇大汉江山千秋永固。 而在这个崇信鬼神的时代,云台阁毁于大火,无疑是预示着大难将至。 如今,西凉叛军又侵逼皇陵,这让刘宏更加愤怒。想到张让从去年底,就一直隐瞒西凉叛军这事,暗道:那里会有什么喜事?一定是赵忠得知张让受到朕的责备,故意找托辞来救张让的! 他非常清楚,张让和赵忠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 须知,刘宏虽然荒淫无道,可他不仅不傻,还深谙帝王之道。 因为十常侍本身就是刘宏扶持起来,用于压制士族,巩固皇权的爪牙。 “陛下,真是大喜啊!代郡太守赵云与并州东部都尉麾下校尉吕布,于二月下旬兵袭鲜卑王庭,斩杀鲜卑大汗魁头!大喜啊!”赵忠跪在刘宏面前喜笑颜开。 去年黄巾起义逐渐平复时,刘宏任命赵忠负责封赏平灭黄巾之乱的有功之士,当时,极力举荐赵云出任代郡太守的人就是赵忠,如今赵云立下此功,他亦有举荐之功。 “此言当真?” 刘宏一听,有些难以置信,八年前,三路大军出塞齐征鲜卑那场战,是他极力支持的,结果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这让刘宏一直记忆犹新;以至于他对北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突闻边军居然斩杀了鲜卑大汗,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老奴句句属实,陛下明鉴!” 说着,赵忠双手呈上一封北疆捷报,这是赵云派人送来京城交给左丰的,左丰是赵忠的义子,这封捷报自当由赵忠呈达天听。 赵云特意派人送来这份捷报,当然有邀功的意思,但更多的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我赵云斩杀了鲜卑大汗。 不过,赵云不做独占功绩的小人,自然把吕布的功绩加入其中。 刘宏接过赵忠呈上的捷报,激动的展开,入目:“臣赵云叩上,陛下万岁!臣闻小人畏威不畏德,昔匈奴横行于无穷,犯我汉疆,掳我汉民,大恶逼于天;故有长平七征,景桓入漠,方得龙城大捷,封狼居胥,胡儿仓皇,漠南无庭。 今,鲜卑居于无穷,不念我大汉逐胡之恩,寇我汉疆,戮我族民,其惨毒甚于昔之匈奴。臣受天恩,去岁入代,临破碎之疆,心如刀绞,泣涕如洪。彼陈公之言,犹在耳际,明犯我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臣遂斩拔都,灭万骑,横扫狄夷八百里,斩鲜卑八万。今岁二月,臣同兵骑校尉奉先,入大漠、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行,天气精明,陷阵克敌,斩虏首魁头。渴饮鲜卑血,马踏弹汗山!” 看完后,刘宏变得热血沸腾,仰首大笑,道:“好个,渴饮鲜卑血,马踏弹汗山!哈哈哈!” 刘宏一扫心中烦躁,继而对赵忠大笑道:“赵云斩杀鲜卑大汗,赵侍常当居首功,朕记得去年正是你极力举荐赵云任于代地,若非你焉能有此大胜?赏!当赏!” “谢陛下!” 赵忠拜倒在地,欣喜若狂;去年他极力举荐赵云出任代郡太守,其实完全是无心之举。当时一众朝臣认为赵云出身低贱,就算立有功勋,也没有牧守一方的资格,一致反对赵云出任两千石太守;可赵忠掌握封赏有功之士的皇命,朝臣不同意,那赵忠就偏要这么做,与一众朝臣作对,由此彰显他的权势与地位。 就这样,赵忠狠狠扇了一众朝臣大嘴巴子,赵云得封代郡太守。 赵云是不知道,因为他这事儿,当时闹得整个朝堂沸沸扬扬。 又因赵云姓赵,此后,天下逐渐流传着赵云是赵忠远房子侄的流言蜚语。 为此,天下士人,也把赵云归作阉宦一党。 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 …………… 一个月后。 六月。 天高云淡。 赵云领着两百虎卫骑,从翡翠一般美丽的空中草原下来,踏上飞狐陉北段隘道。 赵云在空中草原待了三个月,每当有重要决策时,曹性都会派人到空中草原向赵云请示。 昨日,曹性派人向赵云禀报,去年左丰答应的军备真的送来了,而且左丰也跟来了。 军备是赵云现在最缺的,代城军匠营规模太小,军备产出实在有限,天狼骑除了原本突骑老军人人披甲外,四千新骑以及飞狐营四千军士,都是没有铁甲的。 最近军匠营生产的铁甲,主要是用于武装九阳关两千军士,以及驻守代城的一千军士,但就连这三千人的兵甲都还差一大半。 一听军备到了,赵云马不停蹄赶往代城;至于听说左丰也跟着来了,赵云心里明了,这阉货每次都从他这里拿了不少好处,这次不辞千山万水来到代郡,不就又是想拿好处嘛。 但赵云现在除了战马、牛羊,还真没有钱财。虽然最近苏双连续南下两次,贩卖了两百匹战马,获得两千多万钱,但这些钱财都换成粮食运回代城,除掉运输损耗只有三万石的样子。 还有一点需要提一下,黄巾之乱平定后,粮价跌了一些,如今在五百钱一石的样子,两千万钱能买四万石粮食,但这个时代运输是个高消耗。 赵云虽然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左丰送来的这批军备,可飞狐陉北段隘道实在太难走,领着两百虎卫骑只能缓缓北行。 走着走着,后方突然传来一骑急促的马蹄声,因为飞狐陉是贯连南北的交通要道,从赵云稳定代北边境后,时常有南面的商人北上,赵云等人也不奇怪,依旧缓缓行走…… 少时,后方山道转角处,出现一骑浑身血污的男子;当马背上的男子,看到前方一队白袍黑甲的骑兵时,布满血污的脸上露出喜色,口中大呼道:“长官,长官!” 此人也不管道路难行,打马奔向前方缓慢前行的骑兵。 听到后方呼喊声,赵云勒住马缰,身后两百虎卫骑也纷纷勒缰驻马回首后望;见是一名浑身血污的男子策马奔来,后队的虎卫骑士,下意识的手按鞍间刀柄。 在离虎卫骑十余步时,浑身血污的男子连忙勒住马缰,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几步跑到后队几名虎卫骑士面前,砰的一声,双膝跪地急呼道:“长官,我家小主在广昌被劫,小主是你们太守故人,请速速相救!” 男子急得都快哭了,胸襟上还能看到鲜血溢出。 我的故人? 队伍最前方的赵云听到后方的声音,调转马头,虎卫骑士让向两边。 “赵太守!” 看到赵云,浑身血污那男子大呼一声,显然他是认识赵云的。 “你是?” 赵云看着马下浑身刀伤的男子,感觉有些面熟,不过没有什么印象。 “太守,小人是甄氏护卫,一直负责小主安危,在真定时小人见过太守多次!太守,我家小主被一伙蒙面贼匪劫持,请太守速速发兵相救!” 说着男子磕头不止。 一听甄姜被劫,赵云顿时心中大急,他跳下马背,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男子,急声道:“你说什么,甄姑娘被劫?” 第76章 甄姜被劫 一听甄姜被劫赵云心急如焚,那是他第一个心动的女子,最初他确实是看中山甄氏的家财和地位,故意接近甄姜,还搞出一场丢人的闹剧;可在真定与甄姜相处一段时间后,他真的爱上了这个美丽,且聪慧过人的女子。 从草原掳掠回来的八千鲜卑女子中,也不乏有美貌女子,可他依旧不为所动,他心中已有甄姜,这是他越发想念的女子。 听到甄姜被劫,赵云怒火升腾,提着面前男子暴喝道:“快说,在哪里被劫的!” 浑身是伤的男子,被赵云这么提着,疼的面目抽搐,忍着疼痛,断断续续道:“在广昌进入飞狐北段隘道的入口处,突然冒出一队黑衣人,带头一人勇不可当,一人就杀了我们百人。小主见情势危急,命小人北上向太守求援!” “这么说,你北上时,并未亲眼看到你家小主被劫?”赵云听后,心头庆幸,松开血污男子。 “是的!” “带上他!”赵云纵身飞跨上乘风,倒提着龙胆枪,拔马沿着隘道南奔。 乘风好似知主人心中所想,在狭隘的山道,如履平地,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南下的路上。 血污男子被一名骑士带在马背上,两百虎卫骑人人绰刀在手,向南跟进。现在也顾不得山道急驰会损坏马蹄了。 赵云策马如飞,心急火燎,心中默默祈祷:老天爷一定要保佑她! 一个时辰后,眼前的一切,让赵云心如刀绞;只见,遍地死尸,血流成河,犹如炼狱。 就连甄姜的贴身婢女琪儿也倒在了血泊中。 赵云双目通红,他的目光锁定在路边倾翻的一辆华丽马车上,他跳下马背,疾步奔向马车,一把掀开帘子,里面那有他心心念念的甄姜,他心神俱裂,狼目赤红,仰天咆哮:“姜儿!” 在这个动乱的年代,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被贼匪劫去,是什么下场,赵云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他的心在滴血。 他怒睁着血红的狼目:姜儿,我一定会救你! 赵云跨上马背,寻着地上的痕迹极速追去…… 痕迹一直沿着官道南去,不知不觉间,赵云追到了广昌城北门外。 赵云倒提着龙胆枪,抬目看向城头的广昌二字,心中疑惑,劫持姜儿的莫非是广昌城里的,这么说来就不是贼匪,贼匪肯定不敢明目张胆把劫掠的物资运回城中,可官府的人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掠啊! 这完全是互相矛盾的。 不过,赵云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入城再说。 “站住!” 城门洞处,几名身着绛红军装的兵卒拦下赵云。 赵云呵斥道:“本将乃代郡太守,还不滚开!” 赵云心情极差,若不是看对方是官兵,就要杀人了。 几名兵卒一听,心头一凛,有些害怕,太守!那可是两千石的高官。 “嘴上没毛的小儿,也敢自称太守?” 就在这时,城门内,晃悠悠地走来一名提着蛇矛的雄壮汉子,声若巨雷。 闻声,赵云抬眼看去,只见此人身长八尺,黑脸如炭,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好似怒目金刚,浑身绽放一股精悍无匹的气息。 张飞? 这与众不同的外貌,瞬间让赵云想起了三国演义里,罗贯中对张飞的外貌描述。虽然无法确认这人是否就是张飞,但他可没时间去管对方是张飞,还是李飞。 只要敢拦他,就是死飞。 赵云冷哼道:“本将身份岂是尔等敢肆意揣测?速速让道!” “白脸小儿,在你张阿翁面前,也敢张狂?”黑炭壮汉对几名兵卒怒喝道:“还不拿下这竖子!” 几名兵卒一听,挺着长枪刺来。 “找死!” 心中怒火爆发,赵云手中龙胆枪,闪电般挥出,扫断几杆长枪,一缕银白色的光芒掠过,几名兵卒颈上留下一道血痕,还来不及发出惨叫,身体便软软倒下。 “白脸贼,尔竟敢杀官兵?” 这一切就在眨眼间,黑炭壮汉刚要挥矛替几名兵卒挡下,可已经来不及了。 赵云闪电般出手杀死几名兵卒,黑炭壮汉知道遇到真正的高手了,他既兴奋,又恼怒!兴奋是遇到高手可以给他练练手,恼怒是杀了他的人。他发誓,一定要杀了面前这白脸小儿。 只见他暴喝一声,挺矛刺向赵云胯下乘风神驹。 “无耻环眼贼!”赵云怒吼一声,居高临下一枪砸向刺向乘风的蛇矛。 “铛!”两把兵器相交的撞击点,星火四射,响起刺耳的金鸣声。 黑炭头长矛被砸的偏了方向,赵云一拉马缰,乘风迅疾转身,与黑炭头拉开距离。 黑炭头一击不中,气得哇哇哇大叫,踏步如飞杀来。 怒火冲天的赵云何惧?拔马冲向哇哇大叫的黑鬼。 在赵云眼中,黑脸壮汉,就是一个丑陋的黑鬼。 “轰!” 转眼间,两把兵器再次撞击在一起,赵云在借助宝马强大的冲击力下,黑炭头被龙胆枪砸退数步才止住后退。 壮汉一张黑脸变得黑红,体内气血翻滚,心头大恨,口中大骂道:“白脸小儿,欺乃公无马,竖子!” 两合就被打得气血翻滚,这是壮汉从未想过的,这也是刚才他出手就要攻击赵云胯下乘风的原因,因为人马合一的力量,是非常恐怖的。 “聒噪环眼贼!” 赵云不屑一顾,掉转马头再次冲向聒噪的黑鬼。管你是谁,只要敢拦我,就给我死! 赵云才没心思和对方公平对决,首先没那个时间;再则就算对方是张飞,敢拦我,老子就弄死你。 “无耻小儿!” 见雄壮的乘风又冲来,黑炭头愤恨不已,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条腿,他只能挺矛以待。 乘风四蹄翻飞,眨眼便至。 “咣!”赵云手中龙胆枪狂暴挥出,带着千钧之力,黑炭头双手横握精铁矛杆,死命接下,壮硕的身躯不住后退,这次整整退了十余步。 在黑炭头后退中,下摆衣襟扬起,露出一片殷红的血迹,看到这血迹,赵云心中怒火滔滔;他基本可以确定甄姜被劫,就是这黑鬼干的,刚才甄氏护卫说了,蒙面贼中有一人勇不可当,独杀甄氏百人,凭此人接下自己这迅猛两击,足可看出此人勇武不凡。 想到这里,赵云且会放过此人,拔马再冲,誓要杀了这环眼黑鬼。 黑炭头惊怒交加,再这么下去,不出十合,他的心肺必定被巨大的冲击力击碎,心中大骂白脸小儿不要脸,同时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如此之近。 乘风载着赵云,再次高速冲向颇为狼狈的黑厮。 “轰!” “轰!” “轰!” 黑炭头再次硬接三合雷霆攻势,涨红的黑脸,出现颓废之色,口中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无耻!”黑厮颤抖的嘴里吐出两个字。 “环眼贼,受死!” 赵云杀心大起,他基本可以肯定对方就是张飞,因为他发现城门内策马驰来一人,一身绿袍,红脸堂,长髯,倒提着一把偃月刀,这样的长相再加上环眼贼这长相凑一块儿,必定是关张俩兄弟。 “休伤吾弟!”急驰而来的红脸贼,声若洪钟,手中偃月刀带着森冷的杀意。 “仲兄,救我!”黑炭头大呼,死亡如此之近,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环眼贼,终究还是怕了;也明白平日里兄长时常说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 赵云冷笑,龙胆枪好似化作银龙撞向颓废的黑炭头。 以张飞现在颓废的状态,根本无法接下这一击。 “三弟!” 红脸贼失声大吼,他隔赵云还有数十步,他无法替黑炭头拦下,似乎黑炭头已是必死之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红脸贼蓄势手中偃月刀,偃月刀离手飞出,森冷的刀光直扑赵云。 这显然是围魏救赵,若赵云执意击杀黑炭头,那么这飞来的偃月刀,赵云就无法躲过。 侧面一阵罡风袭来,赵云只能放弃杀掉数步外的黑鬼;他才没必要和这黑鬼换命,只见他刀削般的嘴角微微上扬。 红脸贼,刀都扔了,拿什么和我打? “铛!”的一声,赵云一枪荡飞偃月刀。 而黑脸贼趁着这个空隙,拔腿狂奔,逃向城门洞。 当赵云欲拔马追上去时,红脸贼身后,赶来一支气势汹汹的官兵,为首一人手提雌雄双股剑,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双耳垂肩,长得温文尔雅,再看其握剑的双手,真的奇长,有点像猴子的双臂。 刘备! 赵云虽然愤怒,可没有失去理智,如今他孤身一人,冲上去以关羽的勇武足可拖住他,再加上刘备以及一众官兵,他真不是对手。 城门口,刘备看到嘴角鲜血直流的张飞,面色铁青。 赵云驻马勒缰,倒提龙胆枪,喝斥道:“刘备,尔欲反乎?本太守在此还不上前参拜?” 现在要离开对赵云来说很容易,可他几乎肯定,甄姜就在刘备手上,哪怕刘备等人一拥而上,他也要战。 至于刘备为何出现在广昌,赵云一头雾水,据历史记载,这个时候刘备三兄弟因参与平定黄巾起义有功,而后又于中平五年(188年)参与镇压张纯叛乱的战斗,以两次军功得封安喜县尉。 而今才185年,刘备应该在涿县老家才对啊! 涿县在幽州涿郡,涿郡虽然与广昌接壤,但两地东西相隔却有数百里。 刘备闻言轻踢马腹,驶出两步,绿袍关羽从官兵手中接过一把环首刀,一脸戒备的护在刘备身侧。 刘备阴沉着脸,张飞之勇他非常清楚,而此人居然轻易就把张飞虐打,足见此人勇武在关张二人任何一个人之上;他知道想要抓住这人很难,但不出这口恶气,他又难受,也觉得对不起自己三弟;就在他要下令冲杀时,北面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第77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少倾,一支两百人的虎卫骑出现在赵云身后,尘土飞扬,马嘶人喝。 看到这些身型雄壮,满身杀气的骑兵,刘备打消了给三弟报仇的打算。 只见刘备面色一整,脸上露出温润的笑容,翻身下马,远远拜道:“广昌令刘备,见过赵太守!” 从刚才赵云呵斥他,他就猜到打伤他三弟的是代郡太守赵云,因为广昌离代郡就隔一条飞狐陉北段只有百余里。从三个月前赴任广昌,他就听闻了关于赵云的传言,心中不禁感叹命运的不公;他身上流着皇室的血,三兄弟同样在平灭黄巾之乱中立下大功,可却仅仅得了个县令的职位,而赵云一介鄙陋出身,居然得封牧守一方的太守之职,何其不公? 为此,惹得刘备非常妒忌。 刚才刘备佯装不知赵云身份,就是想替张飞出口恶气,可现在赵云的人马来了,他只能认怂。 赵云以为自己听错了,刘备什么时候领了广昌令的职务,这可是偏离了历史。 “刘备,尔可知罪?”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刘备为何当了广昌令,如今虎卫骑已至,赵云底气十足。 “下官知罪!”刘备躬身再拜道:“下官三弟不识太守尊驾,有罪!”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不知者无罪! “刘备,尔大胆!”赵云冷喝道:“竟敢劫持甄氏长女!” 赵云不想和刘备废话,只想快点救出甄姜。 “赵太守,何出此言?” 刘备站直身躯,反驳道:“下官何时劫持了甄氏长女?若非下官赶到及时,甄姑娘才是真被贼匪劫持!” 刘备承认甄姜在他这里,不过不是劫持了甄姜,而是救了甄姜。他知道赵云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发现了蛛丝马迹,索性就大方承认。 “哈哈哈!” 赵云仰首大笑,刘备果真小人也!张飞扮贼,你再英雄救美? 一瞬间,赵云陡然想起,他在真定也这么干过,不过没有刘备成功,还出了洋相。 刘备啊刘备,你也是看上了姜儿身后的家世! 但现在,赵云不认为自己是刘备这种阴险小人,如今他是真爱上了甄姜,况且他也知道甄姜心中也有他。 “刘备,甄姑娘乃是本太守好友,快将甄姑娘请出来!”赵云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赵云居然和甄姜认识,难怪甄姜会北上!刘备想到这里,不禁看了看赵云俊美的外表,暗道:看来这俩人关系不一般!不行,我不能让赵云得逞,若赵云与巨豪甄氏结亲,那必定飞黄腾达! 打定主意,刘备拱手道:“甄姑娘突受惊吓,不宜会友,赵太守还是过两日再来!” 此刻,刘备心中决定回城就向甄姜提亲,如若是不愿,他不介意把生米煮成熟饭先。 昨晚,他偶然从城门县卒口中听闻,有女陶朱之称的中山甄氏嫡长女甄姜在城中落脚。 听到这个消息,再想到甄姜身后是天下巨富的背景,值得他刘备用些手段,便让张飞扮贼,他去英雄救美。 刘备深知若得甄氏嫡长女,飞黄腾达的就是他刘备。 另一边,赵云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带走甄姜的;赵云龙胆枪指着刘备,语气冰冷道:“刘备,我劝你速速交出甄姑娘,不然本太守踏平广昌!” 语毕,赵云对身后大喝道:“戈平,汝速回代郡,传令高顺引大军南下!” 赵云身后一名军侯装束的壮汉,抱拳应诺,掉转马头向北疾驰而去。 “哈哈哈~” 刘备闻言不仅不怕,反而大笑道:“赵太守刚才质问下官要造反!依下官看,赵太守这才是要造反!竟口出狂言要踏平广昌?王法何在?” 刘备才不信赵云真敢挥军南下,他很多时候,喜欢换位思考,他自问如果我是赵云现在这个身份,岂会不智到为了一个女人,背上造反之名?所以,他坚定地认为赵云是吓唬他的。 “刘备,尔不信?” 赵云怒极反笑道:“那就承受本府的怒火!” “虎卫骑听令!” “诺!”两百虎卫轰然应诺。 “杀!” 赵云怒声大吼,一马当先冲向城门口包括刘备在内的一众广昌县兵。 两百虎卫骑纷纷扬刀,一时间刀光霍霍,他们紧跟赵云,马蹄翻飞,踏地如雷。 刘备惊住了,他没想到赵云真敢挥军杀来,这可是形同造反啊! “兄长快退!”关羽大急,这个时候了还发什么呆。 关羽一声大吼,惊醒了刘备,刘备赶紧掉转马头向城内跑,口中大呼:“快撤!关城门,关城门!” 然而,城门口堵着一大堆人,城门哪能说关就关?赵云正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敢以两百人马攻击广昌城。 眨眼间,赵云领着两百虎卫骑已经冲至城门,关羽为救张飞,失了偃月刀,只能挺着一把环首刀断后。 赵云手中龙胆大开大合,杀入广昌县兵中如狼似虎,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关羽一刀斩向赵云,赵云不敢大意,横枪一挡,与关羽战在一起,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关羽虽然挡住了赵云的攻势,可广昌县兵却挡不住原本的突骑精锐老军,杀得一众县兵节节败退,很快就杀入城中,关羽见了心头大急,不敢恋战,卖了一个破绽,趁机脱离赵云攻击范围,拔马向城中跑去,遇上阻击的虎卫骑军士,关羽无不一刀斩杀,在斩杀数名虎卫骑军士后,跟着县兵往城中逃去。 虎卫骑杀入城中,原本和谐的广昌城瞬间炸了锅,街上的百姓四散奔逃,惊恐的哭喊声,蔓延全城。 滚滚铁骑在赵云带领下,对跟着刘备三兄弟的县兵穷追不舍,身受重伤的张飞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匹战马,三兄弟一路奔逃。可县兵却没有战马可乘,被追上的虎卫骑毫不留情挥刀砍杀,杀的遍地残肢,很多眼看跑不了的县兵干脆跪在街道两旁,大呼投降。 对于跪在街边放下兵器的县兵,虎卫骑便不再理会,跟着赵云急追前方逃跑的刘关张三兄弟。 因为有县兵延缓赵云追击,刘关张三兄弟很快就甩掉了赵云,当赵云追至广昌城南门外时,刘关张三兄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南下的官道上。 赵云虽心有不甘,可也没有继续追击,下令关闭广昌城四座城市,严禁任何人出城;而他则策马向城中县衙奔去。 冲冠一怒为红颜,便是如此! 杀气腾腾的赵云,倒提着血迹斑斑的龙胆枪出现在县衙大门外。 一名浑身颤抖的小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赵云喝问道:“甄姑娘呢?” “在…在…后院!”小吏好似口痴了一般。 赵云踏入县署内,里面到处跪着胆战心惊的皂衣属吏。 东汉的署衙修建布局几乎一致,前面是官吏办公的区域,占署衙百分之九十的面积;后面百分之十的地方,则是署衙最高长官居住的地方,俗称后院。 绕过几条长廊,赵云来到了后院。 后院就像中小户人家的庭院,有前院、堂屋、后宅,里面栽有花草树木,不知名的鸟雀还在树梢飞跃。 “姜儿!……”进入庭院里,赵云高声呼喊。 后宅。 紧锁的一间厢房里,已经快要绝望的甄姜,听到一声声熟悉的呼喊,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美丽的脸庞挂着泪珠,刘备看似救了她,可聪慧的她发现,那些蒙面贼,就是刘备派去的人。 想到刘备刚才在她面前,彬彬有礼的样子,她就觉得恶心。落在刘备手上是什么后果她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姜儿~姜儿!” 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甄姜摇了摇头,蒙面贼突然出现攻杀她的商队时,她连忙命一人去代郡找赵云求救,依时间算,求救的人应该才到代郡才对,所以她以为是因为太想赵云,而产生的错觉。 想到赵云,她泪水不争气的流淌,她北上给家里人说是经商,其实她就是想见见赵云,这个让她常常茶饭不思的奇男儿。 “姜儿!” 门外响起清晰的声音,她抬起泪眼朦胧的明眸,看向门外,那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咔嚓!”一声,房门的铁锁应声而断。 “姜儿!”赵云进入房间,正好看到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膝的甄姜,不禁松了一口气,丢下手中龙胆枪,疾步冲向角落的甄姜。 看到真的是让她茶饭不思的赵云,甄姜一下子扑入赵云怀里,止不住的抽泣。 “没事了,没事了!”两个人紧紧相拥,赵云轻轻拍着甄姜消瘦的后背。 甄姜紧紧抱着赵云,赵云坐地上很享受这样的安宁,一直轻轻拍着甄姜后背。 时间流逝,甄姜在赵云怀里睡着了,看着怀里安然入睡的心上人,赵云慢慢弯下头,想亲一下甄姜光滑细腻的额头。 “府君,高将军领大军来了!”就在赵云要亲下去的瞬间,门外响起了戈平粗犷的声音,而且还很大声。 “唔!”怀里的甄姜发出一声轻微的轻呢声,戈平哪大嗓门吵醒了她。她睁开双眸,含情脉脉地看着赵云。 ………………… 飞狐陉,广昌以南的隘道上,南逃的刘备三兄弟,见后方没有追兵,遂停下来休息;在一路颠簸下,张飞的内伤越重,不停的咳血,刘备见了大哭道:“赵云贼子,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云真敢挥军攻杀他。 同时,刘备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送出甄姜,就不会惹出这等祸事。 刘备从小胸怀大志。 而今,天下乱象已现,刘备立志要做出一番功业,所以在老家涿县组织乡勇征讨黄巾,凭借关羽、张飞之勇,在巨鹿战场立下大功,再通过一些手段,得封广昌令;终于有了一块可以施展抱负的地方,可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追的仓皇逃窜,曾经跟随他征讨黄巾的三百老兵死的死,丢的丢,他成光杆儿了。 刘备哭的稀里哗啦,心里那个难受啊。 “兄长!” 听到刘备哭声,正在查看张飞伤势的关羽心中烦躁,一向以忠义做为原则的关羽,自然不会对兄长不敬,耐心劝解道:“兄长不必忧伤,赵云小儿深受皇恩,却不思报效,反而兴兵向内,与张角何异?兄长应尽快向南禀明张国相,赵云攻杀广昌之事,自有朝庭法度收拾赵云,也自会给兄长公道。” “二弟说的极是!”刘备不再放声大哭,挥袖擦拭泪水。 第78章 千军万马迎红颜 广昌城,北城楼上,赵云带着甄姜登上城楼。 城外,战马嘶鸣,旌旗遮天蔽日,刀枪如林;五千天狼骑威武雄壮,四千飞狐营不动如山,入目白茫茫一片,军势威严,势若山岳。 甄姜被眼前的军势震惊不已,她转头看向赵云,似乎在询问:这都是你的兵马? 四千步军她不奇怪,而五千骑兵就了不得啊!她很难想象赵云入代不足一年,就有如此声势。 “他们都是我代地健儿,在代郡还有三千儿郎!”赵云很自豪,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表现表现,非常有成就感。 还有三千军士? 甄姜听后心中只剩震撼,以代郡苦寒之地,竟然有上万兵马,暗道:他真是一个传奇! “姜儿,吾以千军万马迎你入代,可愿?” 赵云忽然双手捧着甄姜的柔夷,以两百突骑老军攻破当时城门大开的广昌,当时赵云有十成把握;之所以让高顺引大军南下,只是为了吓唬刘备,可刘备不信邪,如今大军已来,赵云决定给甄姜一个永生难忘的浪漫回忆。 千军万马相迎,这是何等大气。 望着城外杀气腾腾的大军,甄姜感动的无以复加,她眼眶湿润,对赵云使劲点了点头。 翌日,在城中搜出刘备劫掠甄姜的商队物资,被白袍军军士运出广昌城,赵云与甄姜共乘一骑,领着九千大军北上,对广昌城内百姓秋毫无犯。 数日后,南逃至中山国治所卢奴城的刘备,跟随中山国相张纯领兵北上进入广昌,一问之下才知道,赵云在救出甄姜第二日,就领大军回代郡了。 在张纯听说赵云有五千骑兵后,面色大变,压下了刘备让他状告赵云的打算。 现在天下越来越乱,张纯真怕这一告状,逼反了赵云,那他中山国第一个倒霉,不说别的,中山北部的灵丘、广昌二县肯定被吞并,他觉得还是不要惹赵云为妙。 后来在得知是因为刘备劫持了甄姜,才惹得赵云南下后,张纯更是大怒,甄氏乃中山第一豪族,他治理中山都要仰仗甄氏支持,你个大耳竖子,竟把主意打到甄氏嫡长女身上,真是不知死活! 于是,张纯劈头盖脸大骂刘备一顿,同时警告刘备再不安分,他定要上书撤掉刘备广昌令一职。 刘备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敢反驳,并向张纯保证再也不敢了。 张纯南返后,刘备嚎啕大哭,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他忽然发现这个世道,哪有什么公道可言? ………… 代郡,空中草原。 碧蓝的天空下,一黑一白两匹骏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 白色骏马上,甄姜一头青丝飘扬,美丽的脸庞,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的笑容。 “姜儿!慢点!” 赵云乘骑在侧,显得紧张兮兮的,因为甄姜以前是不会骑马的。 若仔细看甄姜双脚,就会发现她的脚上各套着一个绳套,这就相当于是简易双边马镫,不然甄姜哪能策马奔腾。 “二郎!你这发明真是太妙了,我都能策马奔腾了!”甄姜非常开心,赵云总是能给她太多惊喜。 “你慢点!”赵云宠溺的笑了。从广昌撤军北上,他放下手中事务,带着甄姜在空中草原游玩了好几天,两人本就郎情妾意,感情自然突飞猛进,就差没有睡在一起了。 “二郎,这里太美了,我好喜欢!”甄姜沉浸在绿草如茵的美景中,她以前从未想过代郡居然有这么美的地方。 “哪我就送你!”赵云大笑道:“就当我给你的聘礼如何?” “想娶本姑娘,可没那么容易!”甄姜手中马鞭轻挥马股,白色骏马陡然加速,甄姜嘻嘻笑道:“二郎,你追上我,本姑娘就嫁给你!” 白色骏马在前飞奔,黑色乘风神驹在后追逐,留下甄姜银铃般的笑声……… 第二日,赵云带着甄姜,领着两百虎卫骑,回到代城。 进入郡守府,赵雨看到甄姜,惊呼一声,跑过来抱着甄姜,喜不自禁道:“女陶朱姐姐,你终于来了!小雨好想你!” 说着,赵雨看了看赵云,对甄姜眨了眨眼,意思说:我阿兄也很想你哦。 甄姜嫣然一笑,拉着赵雨的手,说她也很想小雨。 “小妹,你们先去后院,阿兄还有正事,由你招呼姜儿!”赵云对妹妹说道。 “姜儿?” 赵雨闻言,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阿兄叫的可真亲密,这么多人在也不害臊!再看女陶朱姐姐一脸甜蜜的样子! 完了,他俩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我们! 你看周围的人,都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唉!受不了! 赵雨拉着甄姜就往后院走,心中暗道:我作为妹妹,也很尴尬啊! 看着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去了后院,赵云面色一整,轻咳一声,带着一众代城官吏进入郡府议事大厅。 各自落座后,赵云首先询问的就是各县庄稼长势可好?这是关于民生的头等大事。 得到的回复是,今年代地风调雨顺,各县农作物长势喜人,再过两个月必定是大丰收。 接着又问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最后议事结束,众官吏退下,赵云让人去城中驿馆将左丰请来。 不久后,左丰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郡守府,看到大厅上首跪坐的赵云,白皙的脸庞露出喜出望外之色,赵云现在在他心中就是财神星,扯着公鸭嗓子,欢喜道:“赵太守,让咱家好等啊!” 在代城等了这么多天,左丰还是有些情绪的,这次辛辛苦苦给赵云押送了一万军备,却被晾了这么久。 “天使!快请坐!” 赵云起身相迎,虽然打心眼里看不起太监,可左丰能给他带来实打实的好处,表面上的敬意还是要的。 左丰在右下首坐定后,赵云叹息一声,拱手道:“唉!因为中山甄氏长女被劫一事,让天使久等了!” 中山甄氏长女被劫? 左丰闻言,吃惊道:“中山甄氏乃天下世袭两千石豪族,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劫甄氏长女?” 甄氏的富有,怎能不引起贪财的宦官注意,可却因甄氏世袭两千石,底蕴深厚,宦官也不敢对甄氏下手,由此可见甄氏势力之大。 “胆大包天之人,正是新任广昌令刘备!” “哪个贿赂孙常侍的刘备?” 左丰脱口而出。孙常侍名叫孙璋,皇帝刘宏的十常侍之一,在赵忠、张让之下居第三,也是个权势滔天的大太监。 刘备居然也向宦官送钱?难怪得了一个广昌令!他不是最恨宦官吗? 赵云忽然觉得后世人说,刘备假仁假义果真不假。 赵云对左丰点头道:“正是此人!” “去年咱家在广宗看到那竖子,就觉得是个满肚子坏水儿的竖子!” 左丰唾骂道。去年左丰受皇命去广宗劳军,私下向中郎将卢植索要贿赂,卢植不给,反而痛斥他阉祸误国,怀恨在心的左丰回京后,在刘宏面前诬告卢植,结果堂堂中郎将,也只有乖乖被押解进京,这就是宦官的强大。 “啪啪”大堂里突然响起击掌的声音! 左丰不明所以,望向赵云,不知赵云为何突然击掌两下。 少时,厅外两名军士抬着一个沉重的箱子步入大厅,将箱子放在左丰面前,躬身退下。 左丰一见,心头狂喜,还是赵太守懂事儿啊,直击咱家这激动的心。 “天使劳顿,这是代地的一些土特产,聊表心意!” 赵云看向左丰。这箱子里有五百金马蹄金,是甄姜带着北上的五千金之一,被刘备劫去,又被赵云抢了回来,这可是赵云去年和甄姜合伙炒菜生意赚的分红。 “赵太守的心意,咱家已感受到了!”左丰满脸贪婪。 “天使,莫急!” 赵云继续道:“还有一箱特产正在准备,稍后就会送入天使驿馆!只是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左丰一听,顿时明白赵云说另外一箱财物在准备,其实哪是什么准备,只是有要求的,他急切道:“赵太守与咱家客气岂不外道了?有何建议尽管说,咱家自当极力相助!”左丰拍胸口保证。 赵云直言道:“刘备对甄氏长女图谋不轨,无视朝廷法度,理应惩治,已不配主政地方,不知天使以为如何?” 赵云打算把刘备往死里整。他已得到消息,刘备现在又回广昌继续干广昌令了,而广昌是代郡南下的必经之路,如今与刘备结了仇,广昌自然不能由刘备把持,这样才能保证他南下商道的安全;不然谁敢保证这大耳贼,会不会哪天又让环眼贼扮作贼匪,打劫他的物资,所以必须想办法弄走刘备,以防万一。 “赵太守所言甚是!刘备已不配主政一方!” 左丰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个小小的县令嘛,况且我早就看刘备不爽了,当日在广宗不贿赂我,反而越级去巴结孙璋,真是气煞咱家。 “哈哈哈!” 得到左丰保证,赵云哈哈大笑;和左丰打了几次交道,这阉祸虽然贪财,可每次收了好处,答应的事情都办到了,这是非常可贵的。此刻,赵云仿佛已看到刘备卷铺盖走人的悲惨模样。 大耳贼,惹到我,岂能让你安生? 左丰也跟着大笑,这次弄到两大箱财物,这趟跑得值啊,以后有机会还得常来走走!回去的时候到中山说不定还能搞一箱,左丰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想到中山的事儿,左丰突然道:“说到甄氏长女被刘备劫持一事,咱家突然想起,咱家南下后,还要去毋极甄氏一趟。” “喔哦?” 赵云有些感兴趣,眼神相询。这阉货去甄氏干嘛? 左丰解释道:“甄氏家主甄逸举孝廉多年,又在中山国任主簿数载;去年黄巾贼这么一闹,天下各地官员紧缺,朝廷打算启用甄逸出任汝南下蔡令,所以咱家要去甄氏跑一趟!” 第79章 赵氏小祖宗 赵云闻言,心中明了!暗道:你这阉货,朝廷任命文书由驿使送达就可以了,你偏偏要亲自去,不就是为了劳点好处嘛!我还不了解你?咦!历史上记载甄逸早亡,应该就在这两年,难道是因为去汝南任职死的?不行,甄逸是姜儿父亲,不能让甄逸去汝南。 打定主意,赵云对左丰道:“天使,我听闻甄氏家主有大才,如今代地各县也紧缺地方官,何必舍近求远,看能否将甄逸放任代地为官?我突然想起好似还有一点特产!” 赵云最后这句,对左丰来说才是重点。 左丰闻言,双眼放光,如此说来岂不还有钱财可拿? 不过,他所携带任命甄逸为汝南下蔡令的文书,已经盖上了尚书台大印,同时也在朝中备录,要想改任命文书,可是要惊动不少朝中大员,乃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常的麻烦。 左丰为难道:“赵太守,实话给你说!此事可不好办呐!” “天使多想想办法!” 赵云拱手道。据历史记载黄巾起义主力平灭后,汝南是黄巾余孽最猖獗的地区之一,一直持续到官渡之战,代表人物有:刘辟、龚都、何仪、何曼等黄巾贼首,为祸一方。而历史上甄逸去汝南境内为官,说不定就是被黄巾余孽给弄死的,所以一定不能让甄逸去汝南。 左丰见赵云好似铁了心想把甄逸弄到代郡,沉吟半晌后,出声道:“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不过代价有点儿大!” “天使但说无妨!”赵云虽然很穷,但对于能用钱办到的事情,都不会拒绝。 “太守可知,今年二月南宫失火,烧毁云台等宫殿之事?” 赵云摇头,代郡远离京都,他真不知道。 左丰继续道:“为此,陛下非常生气,杀了上千负责南宫防务的人员;而宫殿毁坏了,自然要重新修筑,便要征收修宫钱,以每亩十钱收取,太守之所以没有收到征税公文,此事还得感谢赵侯,是赵侯在陛下面前美言,才免了代地的修宫钱。” 其实,这根本不是赵忠美言,而是因为赵云斩杀鲜卑大汗魁头,皇帝一高兴就放过了代地;但到左丰这里,就变成了阉宦帮忙,意思很明显,你赵云欠了我们人情。 “劳烦天使,替我向赵侯道谢!” 不加征代地的税,赵云自然高兴,不然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十常侍被皇帝皆封列侯,大汉开国之初,原本叫彻侯,后来为了避武帝刘彻讳,改称列侯,是大汉最高侯爵,极为尊崇。 “一定一定!” 赵云这句话,就是承了宦官的情,左丰很满意,回归正题道:“所以朝中现在正缺修宫钱,若是赵太守主动交纳修宫钱,陛下一高兴,甄逸改任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每亩十钱,这得多少钱? 赵云很心惊,以代地二十万百姓在册平均十亩土地计算,那就是两百万亩,这就需要额外交两千万钱的税,如此代地百姓那有活路? 而且赵云已经宣布取消一切苛捐杂税,只征收三十税一的地税,其他的都由他想办法补交给朝廷,若是加上这两千万钱的税,那么今年总共他就需要交纳近六千万钱的税。 赵云陷入沉思,多两千万钱的负担,对他的压力很大;卖掉一千战马是可以获得一亿钱,可代地需要运转,各个地方都需要花钱,特别是军队,每日的开支非常庞大。 左丰没有打扰赵云,这种事情需要赵云自己取舍,当然他是希望赵云答应的,这样他又是大功一件。 想了很久,赵云左右权衡之下,还是觉得出这两千万钱,毕竟每个人都有需要守护的东西,甄姜已经刻在他心中,他不想让这事成为遗憾。 “天使应知代地人丁稀薄,土地虽广,却难以耕满。” 说着,赵云对西南雒阳方向拱手道:“云受天恩,替陛下牧守一方,自当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愿自纳两千万钱,送往京都。” 现在,甄姜送往代郡的五千金炒菜分红,加上贿赂左丰的一千金,一下子就去了三千金。(一金可兑换一万枚五铢钱) 为此,赵云心疼的要命!钱啊!花起来容易,赚可就难了。 “赵太守对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 赵云答应自纳两千万钱,左丰出言恭维。他心里盘算着,等回到京城就说是自己劝赵云纳的,那样必定得到陛下嘉奖。因为他知道,皇帝比谁都喜欢捞钱。 “望天使莫忘云之所求!”赵云这是提醒左丰,钱我出了,你不要忘了把甄逸任于代郡的要求。 “太守忠心,咱家自会传达圣听!”左丰算是给了赵云保证。 ………… 两天后,左丰领着一支两千多人的队伍,带着三千金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那两千多人是帮着押送一万军备的仆役和一曲五百人的禁军。 代城南门外,赵云面无表情的看着渐渐远去的队伍…… “府君,为何给…” “走,回去再说!” 赵云连忙打断曹性,他知道曹性想要说什么,因为只有曹性知道赵云给了左丰三千万钱。 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这些的地方。 赵云带着曹性、成廉回到郡守府,这次没有去厅中,而去了赵云的书房。 这是一间古朴、简陋的书房,书架上放着少量竹简,一张矮几,几个蒲团,一壶清水,几个瓷杯,很是寒酸。 三人围坐在矮几边,赵云居上首,曹性、成廉二人并排居下首;赵云亲自为二人倒一杯清水,自饮一口,道:“当今天子宠幸宦官,天下甚苦,吾虽恨之入骨,却不得虚与委蛇,唉!” 这是赵云的无奈,他不能让部下以为,他和臭名昭着的宦官沆瀣一气。 曹性一听,知道这是赵云给他的解释。 成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家府君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句, “明威,子善,这批军备发放各军这事,由你二人协力完成!”赵云不想在宦官的问题上深究,马上做出新的指示。 这一万军备,赵云已经亲自查验过,是一批上等兵甲,一万套铁甲,三千柄环首刀,三千顶大盾,五千杆长枪,两千张大弓,十万支箭矢。这批军备的造价已经接近两亿钱,远高于代郡今年缴纳的税钱,所以赵云一点也不吃亏。 有了这一万军备,加上军匠营的产出,赵云麾下一万三千余名军士,基本能做到人人披甲,战力更上一层。 解决军备问题,赵云大大松了一口气,如今军队方面,只需要厉兵秣马。 这样他就有足够的精力去筹划如何赚钱,如何吸入内地流民,补充代地人口。 曹性、成廉领命退下,赵云在书房看起了书,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阿兄!我进来了哦!”书房外,传来赵雨的声音。 “进来!”赵云放下竹简。 房门推开,赵雨双手端着食盘,里面有三道菜肴,两碗粟米饭。 一一放在矮几上,赵雨跪坐在一张蒲团上,将一碗米饭递给赵云道:“别看了,女陶朱姐姐说下午才回来,午食她在外面吃!快吃!” “她出去干嘛?可有护卫跟随?”赵云一脸关切。 “哼!” 赵雨气鼓鼓道:“一会儿没见,就问这,问那!你练兵一去就是三个月,可有想起我这妹妹?” 之前赵云在空中草原待了三个月,赵雨很想去,可是她又找不到在哪里,逼问曹性,曹性也不说,气的她牙痒痒,很想咬一口阿兄;当然,曹性是被她收拾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最近曹性都绕着赵雨走,这小祖宗他惹不起。 “阿兄这不是想给你找个好阿嫂嘛!”赵云呵呵笑道。他对妹妹是极尽宠溺。 赵雨反驳道:“找阿嫂,也不能忘了你妹啊!” 说到底赵云和赵雨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感情自然极好。 “哪能忘了我家小雨?”赵云刨了一口粟米饭,赶紧给妹妹夹菜。这小祖宗只能哄,不能刚,不然比你更刚。 “要我原谅你,你得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赵雨星眸中露出一丝狡黠。 “说!”赵云对妹妹可是非常宠爱的。 “我想带我的玉狮子去牧场,我听说那里是个大草原,玉狮子最近心情不好,我想带它去散散心!” “白癞子心情不好?”赵云夹着菜,望着妹妹吃惊道:“还要去散散心?” 马也需要散心? “是啊!”赵雨一副理所当然样子。 赵云不说话。 “阿兄,你可是答应我了的!”见阿兄不说话,赵雨马上说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那你要不要我原谅你!” “要啊!” “那就是你答应了我,不然不会原谅你!” “小妹你这是蛮不讲理嘛!” “我就蛮不讲理,你想咋样?” “行!你厉害!”赵云无可奈何道:“过段时间,我去的时候,允许你跟随!” “嘻嘻,还是阿兄最疼我!”赵雨开心的手舞足蹈,起身向外跑去。 “你还没吃呢!”赵云端着碗。 “阿兄,你慢慢吃,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玉狮子!对了!女陶朱姐姐去城中选地段去了,说要开酒楼,阿兄也不用担心,阿战领着百骑跟随。” 第80章 刘备的报复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一转眼间,就到了八月。 金灿灿的田野里,代地百姓挥动着有力的镰刀,正忙碌着秋收,每张朴素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今年是个丰收年,而且赋税还低,家家都会有余粮,也不会为寒冬无粮而忧愁。 看到百姓脸上的笑容,赵云也跟着笑了,这是成就,也是责任。 八月对代郡来说不仅有丰收喜悦,还有数千呱呱坠地的婴儿,嘹亮的孩啼声是幸福的乐音…… 随之,两千飞狐营军士赶往九阳关,换下原本戍关的两千军士,他们全部被调回代城,见到了他们刚出世的孩儿,从今以后他们的家就在代地,身上更是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 赵云给三千黄巾降兵正式命名:骁卫营,有骁勇卫民之意。 …………… 正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 广昌城县衙,今日迎来了风尘仆仆的几名朝廷驿使,进入县署后,驿使当众宣读朝廷任免文书,撤销刘备广昌县令一职,调任安喜县尉,并即刻赴任。 刘备一听,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 “狗杀才,何故撤了俺兄长的职?” 张飞闻言暴怒,砂锅大的铁拳捏的咯吱作响,环眼中凶光毕露;若非身侧关羽死死拽着,这几名驿使必定当场丧命。 驿使也被张飞吓了一跳,把任免文书扔在刘备面前,转身就走。俺们就是个送信的,不服去找尚书台。 “俺宰了这些狗杀才!”眼看驿使离去,张飞用力挣扎,口中怒吼连连。 “够了!” 心情极差的刘备,大喝一声道:“你还嫌惹的祸不够多吗?杀朝廷驿使?你要造反吗?” 刘备心思细腻,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为何突然被免职,心中大恨道:赵云,一定是赵云! 刘备不禁想起两个月前,左丰从代郡返回,经过广昌时,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刘备笃定左丰一定是收了赵云不少好处。 当时,刘备也曾想去巴结左丰,通过左丰状告赵云攻击广昌一事;但当时左丰看到他,脸色瞬间就变了,对他更是不屑一顾;刘备估计是赵云恶人先告状,反咬他一口;况且,除了赵云,他并未与任何当官的结仇。 所以,他认定就是赵云,害得他失去广昌令一职。 广昌地处飞狐陉、蒲阴陉十字交叉地,是贯连并冀幽三州的要道,商贾往来不绝,是一块天然的宝地,商贸发达,税赋充盈。 如今,丢掉广昌县令一职,令刘备心痛欲死!对赵云的恨无限加深。 张飞被这么一呵斥,涨红着黑脸不敢再言,平日里他确实是惹事生非,还在收税过程中弄死了几个路过的商人,广昌本地人都称张飞是黑阎王,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 “兄长,不必气馁,羽相信兄长定能大梦如愿!”看到心灰意冷的兄长刘备,关羽出言劝慰。刘备曾对他和张飞说,要带领他们建立丰功伟绩,名留青史。 “唉!” 刘备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从地上爬起来,两步奔至张飞面前,双手握着张飞的黑手,自责道:“为兄刚才口不择言,三弟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只要有二弟、三弟在,我们三兄弟定能出人头地!” “兄长!” 张飞反手紧握刘备的手,语气哽咽。他每次犯错,兄长总是会包容他、袒护他,这份情谊,他至死不忘。 张飞又拉过关羽的大手,三兄弟紧紧握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坚韧之色。 “二弟,三弟!你们要记住一个人,是他害得我们走到今天!”刘备咬牙切齿道:“赵云!” “准是那白脸小儿!” 刘备一说,张飞环眼中是刻骨的仇恨,那日赵云有神驹借力,欺负他徒步,每一合都是雷霆之力,以至于伤及他的心脉,至今两个月了都还没有恢复过来,他发誓,他日一定要手刃赵云,以雪当日之恨。 而关羽则眯着丹凤眼,点了点头,目中凶光大盛。 当晚半夜,刘备指使亲信,偷偷将广昌城府库中财物偷偷运出城外。 第二天,则装作两袖清风的样子,带着关羽、张飞二人离开广昌。 广昌百姓见刘备只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就离开广昌,都赞扬刘备是清廉的好官。 接着,刘备又是一番煽情落泪,说自己是遭恶人陷害才落到这般田地,最后搞得广昌百姓对他依依不舍。 ………… 广昌以南,飞狐陉南段,常山关外。 一支上千人的队伍,押运着一车车粮食北上,队伍里,有三百白袍黑甲的军士护卫在侧,威势十足。 领头的是一名留着山羊须的中年男子,他就是受赵云雇佣向南贩卖战马的苏双。 这已经是苏双第五次南下卖马,为赵云卖了五百匹战马,共得五千万钱。第一次和他南下的是赵云的一百亲卫骑,第二次就换成了三百精锐步军。而队伍里的帮佣,则是赵云在代地雇的青壮,每跑一趟这些人,每人可得一千钱酬劳,使得代地青壮争得头破血流。如今已经跑了第五趟,这趟回去他们就赚得五千钱,五千钱对普通百姓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八月的天,虽然渐渐转凉,可每一个人都还是汗流浃背。 在常山关交过关税,队伍在山壑中缓慢北行…… 不久后,前方出现一支百余人的队伍,队伍里押着几个大箱子;领头的是三个相貌堂堂的汉子,特别是那一红一黑,给人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 “兄长,是白袍军!” 张飞环眼一瞪,犹如牛目,绰起鞍上丈八蛇矛,目露凶光。 这支队伍几个月来,从广昌经过数次,因同为官府中人,刘备并未为难,特别是在被赵云追得仓皇逃窜后,更不敢打这支队伍的主意,怕惹恼了赵云再次领兵南下。 而今却不同了,广昌令一职被撤,刘备对赵云恨之入骨,现在又离开了广昌,那就再也不怕赵云报复。 刘备目光阴冷,拔出双股剑,大吼一声道:“黄巾余孽流窜至此,随吾杀贼,报效皇恩!杀啊!” 刘备虽然只有百余人,可他有关羽、张飞两个万人敌,他根本不惧对方人多,他就是要让赵云尝尝什么叫痛。 变故突起,缓行的粮队,吓了一大跳,帮着运粮的帮佣瞬间乱了起来。 苏双也被吓得面色如土,他自然认出是刘备三兄弟,去年年初在涿县他就认识刘备,当时正是他看出刘备起了杀心,送钱送铁送马,才保得一命。 今年,刘备做了广昌令,他也是知道,但有赵云的虎威在,一直相安无事,他没想到,今天刘备居然敢攻击他们? 难道刘备不怕赵太守了? 来不及苏双细想,三百白袍黑甲的白袍军已经顶在了前方,与刘备所领的一百余人厮杀在一起。 三百白袍军虽是精锐,可对上关羽、张飞两个万人敌,被杀得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战不到一刻钟,三百军士便死伤大半,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虽然还在支撑,可终究是螳臂当车。 苏双一见,亡魂丧胆,攀上一匹骏马,掉头就跑,那些青壮顿时反应过来,一窝蜂四散奔逃,很多人直接往两侧山上茂密的林子里钻,待刘备三兄弟杀光三百白袍军后,上千帮佣已经跑得没了影。 浑身浴血的张飞,提着蛇矛就欲追杀,刘备连忙叫住了张飞,帮佣大多窜入茂密的山林,是很难追上的,况且杀那些人也无用,而且刘备也不怕赵云知道是他干的。 反正我就一口咬定,杀的是黄巾余孽,有本事你赵云引兵杀来中山国安喜啊!只要你敢杀入中山国内,那就是造反,看谁能保你! 所以,刘备是赌定了,赵云要吃这个哑巴亏。 “兄长这些粮食怎么办?” 一千万钱购买的粮食,有两万石,除掉路上消耗也有一万七八千石,完全是堆积如山,张飞眼神热切。 “都烧掉!” 刘备心头畅快,被赵云压着那股气,舒展了不少。其实,刘备也想将这批粮食据为己有,可一番厮杀下来身边仅剩几十人,零头都运不走,所以只能毁掉。 “那多可惜!”张飞表示不同意。 “那你来扛!”刘备看向张飞,就你话多。 张飞被这么一怼,闭嘴了,暗道:这么多,扛个鸟。 三百白袍军全军覆没,巨大的浓烟在狭道上升起,久久不灭…… 刘备三兄弟心情舒畅,一路南下赴任安喜县尉,这一下,历史好似提前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第81章 悲催苏双,甄逸北上 “唉~” 飞狐陉南段,无名的山林中,苏双山羊胡子凌乱,蓬头垢面,衣衫破烂,坐在林中唉声叹气。 离刘备攻杀他们已经过去两天,四散的帮佣也陆陆续续汇聚过来,在苏双周围有一千来人,个个都和苏双差不多衣衫褴褛,饥肠辘辘… 因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粮食被毁,大伙儿真的很绝望,昨天大伙儿饿得实在没有办法了,苏双把驮着他逃得一命的骏马都给杀了吃掉。 可一匹马能抵什么用,上千张口呢! 现在,不说损失惨重,怎么回代郡都成了苏双他们最大的难题? 没有粮食根本走不到代郡,就得饿死。 所以苏双他们没有继续赶路,而是躲在狭道一边的树林里,看看有没有路过的商队。对!苏双想到了打劫,人在快要饿疯了的时候,就会化作饿狼。 两日前,三百白袍军被杀,散落四下的兵器,刘备并未带走,毕竟他那点人也带不走;如今这些兵器都被捡了回来,武装在两百多名尚武的帮佣手上。 大伙儿都目不转睛地盯下方的道路,心里祈祷快点来一支商队,不然真得饿死了。 眼看,一天就要过去了,每个人都很失望,鬼都没有一个,更别说商队了。 大伙儿情绪低落,有的人甚至在低声抽泣,腹中空空,饥饿难耐,还想家。 “有人来了!”林子边缘,突然惊起一声喜不自禁的大喊。 苏双从地上爬起,所有帮佣好似浑身充满力量,有武器的两百多名帮佣,则提着刀就往下面道路冲去……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可不能让路过的跑了。 其他人也拿着棍棒冲,活脱脱像一群暴民。 那一声大喊,召集了千来名帮佣往山下冲,可也惊到了道路上前行的人,只见一群身穿统一装束的家丁,纷纷拔出长刀,组成一个大圆形阵,中间护卫着一辆格外显眼的华丽马车。 冲在最前面的带刀帮佣,刚踏上道路,便止步不前了。 因为对方人人带刀,人数比他们只多不少,再看人家满脸杀气,他们瞬间就怂了,这是块硬骨头,他们这群饿得发晕的人,怎么啃的动? 所以,这点自知之明一众帮佣还是有的,再饿也不能送死不是! “怎么回事?” 跑在最后面的苏双,气愤道:“赶紧……额!” 苏双本来想说赶紧杀啊,可跑出林子的他也被眼前刀光森森的护卫大队吓到了!硬生生把杀字逼了回去,显然这是碰上铁板了啊! 苏双哭丧着脸,正想掉头跑路,可当他看到对方统一的青衣上绣着一个甄字时,眼中精光一闪,他不退反进,挤开挡在身前的帮佣,跑到帮佣前头,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对前方大喊道:“前方不知是甄氏哪位先生?在下苏双,与甄氏家主有数面之缘,而且你们家小主甄姜姑娘与我家将军也是好友!” “苏双?” 甄氏家丁护卫队中,马车内端坐着一名面色严整,身有贵气的中年男子。他身着华丽黑袍,国字脸,蓄有短髯,一身精明干练的气质。 少时,马车缓缓从青衣家丁丛中驶出,在前头停下,一名年岁稍大的老者,躬身拉开车帘。 “甄家主!”遥见端坐在车中之人,苏双激动不已,急忙跑向马车。 “别冲动,在下和你们家主认识!” 在苏双离马车还有数步时,两名执刀家丁上前,两把刀架在苏双脖子上,苏双心头害怕,撩起额上凌乱的头发,道:“甄家主,在下苏双,您还记得吗?就是贩马那个!” 苏双在一般人家眼里是有钱有势的大马商,可在中山甄氏这种豪族面前,他真就是个贩马的。 听苏双这么一说,甄逸这才想起,面前这蓬头垢面的人,是曾数次到家里贩卖马匹的苏双。 “苏双,汝不贩马,为何干起了劫道的勾当?” 甄逸出言呵斥。要不是自己人多势众,前方这群劫道的,肯定就冲杀过来了,甄逸心情很不好。 苏双哭丧着脸,解释道:“甄家主,你看在下这样也不像劫道的贼人啊!我才是被劫了的人。我们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听苏双这么一说,甄逸脸色缓和,再看苏双后方那些人,与难民无二,甄逸相信了苏双,对苏双道:“你这是欲往何处?” 这里地处飞狐陉南段中间,往南两百里是中山国唐县,往北两百余里是广昌县。在这个出门靠走的年代,两百里没有几天是走不完的,就算到了这两地,也没人给苏双他们吃的,甄逸也理解苏双想到了劫道,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干。 “代城!” 苏双苦着脸,他常年走这条路,自然知道这里到代城最少还有三百多里路,没有粮食吃,无疑是绝路。 “与吾倒是同路!” 甄逸点了点头,看向苏双道:“念在相熟的份上,我也不能看着你们饿死,且我此行所携之粮,也够你的人有口吃的;这样,让你的人充当劳力,帮着运输我的货物,你看如何?” “谢甄家主慷慨!” 苏双赶紧跪下拜谢道:“回到代城后,我家府君定会感谢甄家主的!” 赵云最注重人口,特别是这些青壮帮佣,若是活着回到代城,赵云焉能不谢,至于丢失的粮食,苏双相信赵云的胸襟。 “你家府君?” 甄逸略感诧异,问道:“你不是和张世平贩马吗?这和官府有什么关系?” 苏双从地上爬起来,脸有得色解释道:“在下,现为代郡太守南贩马匹。” 苏双话里的意思是,我也是有封疆大吏为靠山的人。 “嗯!” 甄逸若有所悟,难怪最近听说每隔一个多月,就一支边军进入中山南下贩马,原来领头的就是苏双,便道:“苏双,带上你的人,一起走!” 苏双再拜,赶紧招呼千余帮佣跟随甄逸的队伍,合并起来后,有接近三千人,缓缓北行。 苏双很想说,要不先弄点吃的!可想想还是算了,甄逸说停,再停!反正天也快黑了。 在幕色降临时,甄逸叫停了队伍,正好来到两日前被刘备劫杀的地方,满地灰烬… 甄逸斜靠在马车内,见苏双指挥帮佣忙着做晡食,他就不禁想起苏双背后的代郡太守赵云。 一想到赵云,甄逸就来气,他偶然听到家里仆人私下嚼舌根,说他的掌上明珠好似和代郡太守赵云有私情;而且,如今女儿去代郡已经两个多月了,这让甄逸越发难受,恐怕是真的有私情,不然怎么还不回家? 本来两个月前,他就得到小道消息,他被任命为汝南郡下蔡令,可久久没有接到任免文书,他也不能提前去上任! 一等就是近两个月,在十天前,他终于等来了任免文书,却不是下蔡令,而是代郡平舒令,这让他怀疑难道是朝中消息有误?下蔡在中原豫州汝南,平舒则在幽州代郡,这两个地方相隔何止千里之遥,不过平舒离中山老家倒是不远,于是他便带着家丁,财物,北上赴任,顺便去看看好似在代郡生了根的长女。 在他八个子女中,甄逸最喜爱的就是嫡长女甄姜,聪慧干练,最像他;他时常感叹,长女错生了女儿身! 赵云的事迹,他自然听说过,都传言这是一个逢战必胜的少年英才,入代之后更是计灭万骑,横扫鲜卑领地数百里,杀的草原血流成河。而今年又奇袭鲜卑王庭,斩杀鲜卑大汗魁头,这样的人确实是百年难遇的英才,现在又是牧守一方的太守,这样的功绩地位,按理说也配得上他的长女。 可赵云低微卑贱的出身,让他如鲠在喉,毕竟在这个出身决定命运的时代,若甄氏嫡长女嫁与赵云,那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他甄氏也丢不起这个脸。 如今,他被任命到到代郡平舒,正好可以阻止这样的笑话发生,他准备到代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长女赶回老家,同时得赶紧找个门当户对的豪族子弟,把长女嫁过去。 第82章 我这暴脾气 代城。 甄姜到代地已经两个多月,这是一个以赚钱为乐的女子,让她闲着肯定是不可能的。 经过两个月的忙活,她用手中的钱财,在代城平日里人流量最大的西市和东市开设了两家以炒菜为特色菜的大型酒楼,一家取名:云姜楼!另外一家,取名:姜雨楼。 两家酒楼,她与赵云兄妹俩各占一半股份。 酒楼正在有条不紊的装修,而甄姜则让赵云挑选一批忠厚老实的人学习炒菜的做法,而传授厨艺的自然就成了赵雨,这也是,为何有赵雨参与的原因。 去年年底,闲暇时赵云教授了妹妹炒菜做法,经过几个月的自我揣摸,赵雨厨艺在这个时代已有大师风范。 甄姜请赵雨传授厨艺,平日里最无聊的她,好似找到了人生方向,干劲十足,一天到晚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连去空中草原,让玉狮子散心的事儿都给忘记了。 赵云也乐得清静,就让她俩折腾!反正代城确实没有像样的酒楼。 当然,赵云也没有闲着,巡视代郡各县秋收后,他也是最近两天才回到代城,现在他正在为一件事情烦恼,虽然秋收结束后,各县税粮陆续上缴,收得十万石税粮,本来是一件开心的事。 但这就意味着,他也要向国库上缴赋税了,而今年应缴的钱粮赋税折算下来为四千万钱,粮食自然不能动,兵马、官吏俸禄等一切开支,都得从这十万石粮食里面拿。 那么这四千万税钱,就得他自己想办法,而苏双卖马的钱大多都换成了粮食,他现在手上只剩一千金黄金,折合五铢钱,也不过一千万钱,这就还有三千万钱的缺口,这可难住他了。 虽然朝廷不拨钱粮给他戍边,但这却是两回事,以前代郡没有太守,朝廷也没办法收起来赋税,但如今他坐到了这个位置,赋税就得交;而且上次左丰送兵甲来代郡,在离开时是专门提醒了他的,所以,代郡的赋税他必须上缴。 当然,他也可以不交,那就是直接卷铺盖走人,这太守老子不干了。或者说直接起兵造反,对抗朝廷。 显然,这些都是不现实的,还是想着凑钱!而赵云手上现在唯一能换钱的,就剩马厩等着南下贩卖的五百匹战马,赵云决定等这次苏双回来,一次性向南贩卖五百匹战马,所得钱财,不用北运,直接派军士送四千万钱去京城。 所以说,代郡百姓今年家家有余粮,完全是赵云在替他们负重前行;若非赵云免去苛捐杂税,代地百姓瞬间被榨干,变成在饥饿线上挣扎。 正应了那句话:世间那有什么岁月静好,其实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 十天后,苏双跟着甄逸进入代城。 一见赵云,苏双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呼有愧府君所托。 赵云扶起苏双,他看了一眼跟着苏双进郡守府内的中年男子,对苏双道:“苏先生有事慢慢说!” 一进来就哭得稀里哗啦,还说有愧所托,赵云猜测很可能是商队出了问题。 “刘备,刘备劫杀我们,近两万石粮食被焚毁,三百军士全军覆没!呜呜!小人有愧府君所托!”苏双大哭不止。 “你说什么,三百军士全军覆没?” 赵云松开苏双,气得后退两步;这三百人是从成廉麾下一千军士中挑出来的精锐勇士,这三百人原本是黄巾降兵,去年参与筑九阳关,赏给他们的鲜卑女人,也在前不久为他们诞下儿女,如今这三百人连他们的孩儿都没有见上一面,就都战死了! 粮食没了,就没了! 可这三百军士的死,让赵云难以接受,赵云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狼目中是无尽的杀意。 刘备劫杀苏双,赵云估计刘备可能已经被免职了,不然刘备岂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劫杀苏双? 赵云身上,瞬间杀气氤氲,暗恨道:刘备…不管你跑到哪里,吾誓杀之! 一直在暗中打量赵云的甄逸,都被赵云身上的杀气震慑到,暗道:好重的杀气! 过了好一会儿,赵云身上气息收敛,对苏双道:“苏先生辛苦了,此事怪不得你,莫要再自责了!先生回去好好休息两日,两日后本府还有要事与先生商议。” “谢府君宽宥!” 苏双躬身一拜,赵云的胸襟让他佩服,不仅不怪罪他,还好言相慰,这样的人值得效力。 赵云当初占领空中草原,初时打算将苏双、张世平二人的在牧场的三百战马据为己有,可在苏双回到代城后,不闻不问,装作若无其事,依旧尽心尽力给赵云贩马;赵云被其感动,将原本苏张二人在空中草原的财产,都还给了苏双,并且还额外补偿了苏双失去草场的损失。 至此,苏双对赵云从最初的恐惧,到彻底拜服,最后心甘情愿为赵云效力。 苏双躬身退下,黑袍中年男子依旧站在那里,赵云看向他,迟疑道:“这位先生?” 赵云原本以为这人是苏双带来引荐给他的人,但现在苏双都走了,这人还杵在这里,就让赵云很是疑惑,这人是谁? 不过,观其穿着打扮比苏双高端不知道多少,整个人也显得气质非凡。 甄逸拱手道:“平舒令甄逸,特来拜见府君!” 甄逸虽然心里气愤赵云勾搭他的女儿,可赵云毕竟是他顶头上司,撇开私事,甄逸理应在上任前拜见赵云。 甄逸? 赵云闻言,心中骇然,难怪刚才觉得有些面熟,仔细一看,真有两分姜儿的样子。赵云心中犹如翻起滔天巨浪,这可是准老丈人啊! 赵云强自镇定,走回上首,笔直跪坐下来,对甄逸道:“平舒令请入座!” 说着肃手相请。 甄逸有些失望,他之前给苏双打招呼,不让苏双介绍,就是以为赵云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一定会做贼心虚,手忙脚乱。可现在赵云给他的是一副沉静自若的样子;暗道:难道只是仆人乱嚼舌根,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想到这里,甄逸对赵云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告了声谢府君,便在一侧跪坐下来。 抛开自己女儿的事,甄逸见赵云长相俊美,英武不凡,再想到赵云战绩斐然,不由得心生好感,暗赞:果真是少年英才。 “二郎!” 然而,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甄逸脸色瞬间就变了,这是他女儿甄姜的声音,他死死盯着门口。 “二郎,我们的酒楼过两天就可以开业了!” 甄姜像一只开心的小鸟,进入厅内,直接跑到赵云面前。 她都没注意到,一旁还坐着怒目圆瞪的老父亲,其实也不怪甄姜,首先现在天色渐暗,甄逸又身着黑袍,黑不溜秋的;而且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的父亲会跑到代郡来,还以为是代郡哪位来汇报工作的官员。 赵云对甄姜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还有人在。 甄姜却理解错了意思,她还以为赵云眼睛进了沙子,几步走到赵云身边,鼓着香腮作势给赵云吹沙子,担心道:“二郎,来,我给你吹吹!” “混账!”甄逸实在忍无可忍了,气得吹胡子瞪眼。 “啊!” 突然惊起一声暴喝,吓了甄姜一跳,连忙钻入赵云怀里,死死抱着赵云,这时她才发现这声音咋这么熟悉? 她偷偷转首一看,犹如石化了一般,喃喃自语道:“幻觉,一定是幻觉!” “混账东西!”甄逸大声呵斥,看到老子,还说是幻觉? “啊!不是幻觉!” 甄姜赶紧松开赵云,精致的脸庞红的像苹果,低着头,碎步走到甄逸面前,低声道:“阿父!” “你!你!你…” 甄逸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以前他还自我安慰是下人乱嚼舌根,但现在亲眼见到女儿和赵云这么亲密,暗道:说不定都那啥了? 他真是快气死了,丢人现眼啊!这要是传回内地,我甄氏颜面无存啊! 甄姜低着头,一言不发。 场面非常尴尬! “咳!” 赵云轻咳一声,道:“平舒令舟车…” “闭嘴!”父女俩,几乎异口同声。 “额!” 赵云非常无语。得,你俩厉害! 甄姜气愤赵云不给她说,她父亲来了,撞破她俩的事。 甄逸则气愤赵云勾搭他的爱女,瞬间看赵云不顺眼了。 场面再次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天色已经大黑。 “女陶朱姐姐,阿兄,你们怎么还不过来晡食?” 还没有见到人,老远就传来赵雨的声音。 吃饭都在一起了? 甄逸一听心里抓狂,难怪这么久不回去,在这都和人家成一家人了。 “这么黑,也不点灯!”赵雨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吹亮火折子,点燃一盏油灯。 这时她才看见,厅里还有一个人,身穿黑袍一脸怒气,女陶朱姐姐在他面前低着头,好像很害怕,赵雨顿时就怒了,两步上前,将甄姜护在身后,一双大眼睛瞪着甄逸,对赵云不满道:“阿兄,你怎么坐着不动?敢欺负我阿嫂,还不把他扔出去!” 接着对甄逸柳眉倒竖道:“你看什么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想欺负本姑娘阿嫂?你再看,信不信本姑娘把你扔…” 甄姜扯了扯赵雨裙角,低声道:“小雨,别说了,他是我父亲!” “什么?你父亲?” 赵雨以手掩面,暗自尴尬道:唉!我这暴脾气! 第83章 门第 甄逸自然不可能继续让甄姜待在郡守府,拉着女儿回了城中驿馆。 “混账!” 回到驿馆,甄逸铁青着脸,指着甄姜咆哮道:“你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丢人,堂堂甄氏嫡长女,居然不清不楚的和人家住一起,你是要把我中山甄氏的脸丢光吗?” 看到甄姜一个女子,可以在郡守府随意进出,再看和赵云亲密的关系,完全和郡守夫人没了区别,甄逸真是快气死了。 甄姜依旧低着头,初到代郡她还有些拘束,可两个月下来,她有一种把代城当第二个家的感觉,特别是赵云麾下兵将、官吏都把她当郡守夫人尊敬,时间一长,不知不觉间在郡守府就这么随意了。 甄逸气得在屋里团团转,自言自语道:“不行,明天,不,今晚我就让人连夜护你回老家!” 一听父亲要把她送回老家,甄姜急了,马上道:“我不走!” “这可由不得你!”甄逸非常生气,你这败坏门风的逆女。 “也由不得你!” 甄姜抗争道:“没有二郎的命令,代郡军士是不会放行的!” “他敢!”甄逸更气,居然还敢威胁我。 “他是太守,你说他敢不敢?”甄姜不服道。 “你!” 甄逸气急,是啊!赵云是代郡太守手握代地军政,他一个刚来上任的下级,有什么资格说人家不敢?这时他不禁想起,刚才赵云妹妹的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哪怕他甄氏势力再大,在代地也是赵云说的算。 甄逸心头憋屈,却无从反驳。 “阿父,你就成全我与二郎!”甄姜星眸中含着泪光,突然给甄逸跪下。 “赵云出身低贱,如何配得上我甄氏嫡长女?” 甄逸甩开脸断然拒绝。他不想甄氏成为士族的笑柄,将嫡长女嫁给出身低贱的赵云,哪怕现在赵云身居太守职,在士族心中永远是下等人,这就是门第。 “出身就如此重要吗?” 甄姜泪如雨下,她一直不敢透露一丝与赵云的事情,就是知道家族门第之见太深。 “我现在就告诉你,这是士人法则,物分好坏,人亦有三六九等,他赵云就是最低等、最卑贱的!” 甄逸情绪激动,嘶吼道:“代郡是什么地方,苦寒之地,离乱之地,鲜卑人的后花园;你以为他做了太守,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错,他不过是朝廷利用的工具,鲜卑若宁,他赵云即撤。儿啊,这个天下终究是士人的天下,你明白吗?” 甄逸出身豪族,深知在这个皇帝与豪族共天下的时代,出身低微的人,只不过是盛世牛马,乱世炮灰;像赵云这种人,哪怕能力再强,但低微的出身,就决定了一切。因为这个世界,豪族子弟一出生就拥有了普通人穷其一生也到不了的高度。 “女儿不懂这些,女儿此生非二郎不嫁!” 甄姜泪眼滂沱,语气坚决道:“我愿陪他承受一切苦难,若父亲觉得女儿丢了甄氏脸面,那女儿请父亲以家主的身份,将女儿逐出家门!” 说完,甄姜磕头不止,光滑如玉的琼额已冒出血珠。 甄逸闻言,浑身一震,真是女大不中留,宁愿与家族断绝关系,也如此决绝;他知道女儿的性格,和他一样执拗,一旦决定了的事情绝不会改变。 “唉~” 甄逸长叹,心头的怒火,好似在这一声长叹中全部散去。 他看也不看甄姜,道:“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跨出这道房门,此生就不得进甄氏家门一步!明日,我会向赵云请辞,回毋极老家,不再出仕!” 和女儿闹成这样,甄逸也不愿待在代郡,请辞,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离开这个伤心地。 甄姜大哭,泣声道:“女儿拜别父亲!” 跪地三拜后,甄姜决然地退出房门。 房门轻轻掩上,甄逸回首望着房门,泪流满面,心如刀割,那是他最疼爱的长女………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在这时倾盆而下,甄姜失魂落魄的走出驿馆,任由雨水打落在她身上。 这时,赵云突然飞奔过来,脱下身上白袍,为甄姜遮雨,一脸关切。 甄姜抬起泪汪汪的星眸,对赵云哽咽道:“二郎,从今之后,我就只剩你了!” 说着,甄姜靠在赵云胸口,无声哭泣。 赵云好似明白了什么,他指天发誓道:“我赵云对天启誓,此生绝不负卿,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随即,赵云将甄姜紧紧拥在怀中…… 当晚的雨,就像甄姜的泪水,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大早,郡署就收到甄逸派人送来的请辞信,说他身患疾病,无力到任。 赵云看过请辞信,久久不语,大汉门第之见竟如此之深。 我赵云就如此低贱吗? 赵云的内心在咆哮,是对这个世道不公的愤怒。 士族就这么高高在上,让人仰望吗?不,终有一天,我要让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人,匍匐在我的脚下! 赵云手中的瓷盏,被捏的粉碎,洋洒而下。 代城南门城楼上,甄姜目送南下的父亲,无声留下两行泪水。 赵雨站在甄姜身侧,不知该如何劝慰;但她为女陶朱姐姐的敢爱敢恨而崇敬。 ……………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很难抚平心中的伤,半个月后,甄姜每天都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赵云见了心如刀绞,眼看马上就要亲自南下贩卖马匹,而甄姜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能安心南下? 最后还是赵雨提议,让赵云带着甄姜南下,赵云顿时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两日后,赵云亲领两百虎卫骑,带着甄姜、苏双,以及数百帮佣和五百战马南下,因为只有战马卖出后,代郡才有钱向朝廷缴纳今年的赋税。 赵雨这次也是大方,把她最爱的玉狮子给了甄姜,让甄姜骑着去散心。 玉狮子就好像女大十八变,早已不是去年满身掉毛的白癞子模样,长高了很多,也壮实了很多,浑身雪白,威武神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还有点掉毛。 苏双说,还要再过一年,玉狮子才会真正成年。 马队缓缓南下,在九月中旬,赵云等人进入常山郡真定老家,这次没有走毋极地界,赵云害怕甄姜触景生情,徒增神伤。 两百虎卫骑铁甲外罩了一件衣服,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一支军队,还以为只是纯粹的马商。 路过老家门前,赵云自然要回去看看,直接领着大队去了滹阳乡丰亭,甄姜告诉赵云,在赵云去年离开常山不久,赵云父亲赵慎就搬回了丰亭老宅。 丰亭外,一群孩童正在玩耍,忽然发现不远官道上出现一支马队,一群小孩子吆喝一声,怀着好奇跑过去看热闹。 梳着冲天辫子的赵旭,抽着鼻涕大声道:“马儿有什么好看的,等我二叔回来了,他肯定送我一匹,哎!你们等等我啊!”他其实也很好奇。 赵旭跟着一群小伙伴趴在官道一边的田埂上,看着越来越近的马队,一群小孩哇哦哇哦的叫个不停,虽然他们不懂马,但他们看到雄壮的战马也忍不住惊呼。 因为雄壮的马儿是贵族才玩的起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有仰望的命。 “我二叔,那是我二叔!” 赵旭眼中一亮,他看到了一个熟悉、俊朗的身影,他激动对身旁的小伙伴炫耀。 “赵旭,你天天想你二叔想疯了!”有个小男孩笑道。 “夏侯参,你不信我?”赵旭从田埂上站起来,说道:“等下你要向我道歉!” 说完,赵旭迈开小腿儿,直接跑向官道,口中大喊:“二叔,二叔!” 今年他已经五岁,常山到处都流传赵云的事迹,他自然把自家二叔当成了偶像。 马队在一条岔路停下,与甄姜共乘一骑的赵云,忽然听到小孩子的喊声,便望了过去… 发现田间奔来一个小孩子,待到近前才看清原来是侄儿赵旭。 “二叔!” 赵旭小脸蛋儿红彤彤的,一副喜不自禁样子,当然还有些害羞,手足无措地搓着小手儿。 “他就是大兄的儿子旭儿!” 赵云将甄姜扶下马,对甄姜介绍道。 甄姜美丽的脸上带着笑容,走向面前的鼻涕小男孩。 “姐姐好漂亮!”赵旭甜甜一笑,鼻涕就像虫儿一样,在鼻中跳动。 “你也好可爱!”甄姜被赵旭的样儿,萌化了。 看到侄儿,赵云会心一笑,一把抱起赵旭,笑道:“旭儿,有没有想小叔啊!” “想!” 赵旭重重点头,目光停在乘风身上,道:“二叔,旭儿想骑大马!” “哈哈哈!” 赵云大笑,宠溺地捏了捏赵旭的小脸蛋,道:“好,今天就让旭儿骑大马!” 说着将赵旭举起放在乘风背上。不忘嘱咐道:“旭儿要抓紧马鞍哦!” “二郎,孩子这么小,万一摔下来怎么办!”甄姜非常担心地看着马背上死死抓着马鞍的赵旭。 “没事,乘风通灵,我为旭儿执缰!”赵云一手牵着甄姜,一手牵着马缰,向丰亭牌坊方向走去。 赵旭趴骑在马背上,有些胆怯和紧张,但当他在路过田埂边看向自己的小伙伴时,忽然直起了小腰杆,眉飞色舞的对一众小伙伴扬了扬下巴,意思在说:看到没有?我二叔回来了,我骑大马,羡慕我! 趴在田埂上小孩子们,一脸羡艳,也起身跟随,口中一声声喊着:“常胜将军赵二郎回来咯!” 后方,苏双招呼马队跟随到丰亭外休整。 “汪汪!” 一条黄狗在前方亭门外狂吠不止。走近一看,居然是丰亭养了多年的阿黄,去年兵灾,阿黄居然还活着。 看到近前的赵云,阿黄突然摇尾甩尾,它认出了赵云。 这就是家的亲切感,不管离家多久,老狗准能记住你。 “二叔,阿黄没忘你!”赵旭看向给他牵马的赵云。 “二郎!” 阿黄的叫声惊动了亭里的人,一群面黄肌瘦的乡亲从里面走来,当他们看到是赵云回来了,一个个惊呼连连,欢喜不已。 因为赵云是丰亭的骄傲,是常山人民的英雄,只要外亭有人提起赵云,他们会非常自豪地说赵二郎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二郎!” 赵风从乡亲中挤出,语气激动。去年一气之下回了丰亭,现在气早就消了。 一群人迎着赵云和甄姜进入亭内,周围围着几十个乡亲,看他们个个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食不果腹,营养不良的样子。赵云对跟在身后一名军士低声道:“去让苏先生送二十石粮食过来!” 赵云正和乡亲们唠着家常,没一会儿粮食就送来了,赵云对一众乡亲拱手道:“诸位叔伯婶婶!家父、家兄平日里,少不得劳烦叔伯婶婶们,云在此感谢大家照拂,每家相赠一石粮食聊表谢意,望叔伯婶婶们莫要嫌弃!” 赵云此时赠送的可不是普通的一石粮食,而是精米,市价远高于五百钱。 乡亲们闻言,虽然心动但还是拒绝,他们对赵云更多的是崇敬,并非是巴结。 其后,在赵云再三劝说下,乡亲们才答应收下,这就是乡民的淳朴。 军士将一袋袋粮食发放,赵云似有所感,转身望去,在自家新建的宅子外,父亲满脸笑容的看着他,一年不见,父亲好似苍老了很多,曾经笔挺的身子也佝偻了一些。 “阿翁,儿回来了,拜见阿翁!” 赵云拉着甄姜奔至赵慎面前双膝跪地,甄姜也跟着跪下道:“姜拜见赵伯父!” 赵慎老怀已慰,连忙扶起二人,拉着俩人进入重建后的赵家。 第84章 帝都雒阳 久别重逢的喜悦,洋溢在父子仨人脸上,在堂屋里述说着一年来的大小事情… 苏双安顿好马队,也携礼物进入赵家拜见赵慎。 甄姜则由兄嫂黄氏接待,在后院休息,长途跋涉了这么久,甄姜早已疲惫不堪,从初时与赵云各乘一骑,到现在只能和赵云同乘一骑,她实在是太累了,在厢房,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兄嫂黄氏见甄姜睡了,又赶紧去厨房张罗今晚的夜宴。 侄儿赵旭则带着一群小伙伴,得意洋洋的穿梭在亭外马队中,军士及一众帮佣都知道这鼻涕虫是赵云侄儿,宠溺的笑了。 赵家堂屋内。 赵云父子三人,加上苏双,一共四个人,聊着聊着,天就黑了! 赵云听父亲说起常山当前的困境,不由得剑眉一蹙;张燕这个毒瘤,居然又拉起数万人马为祸常山。 赵云懊恼道:“去年我搜遍四野都未寻到此贼,真是气煞我也!” 去年,赵云追杀张燕至丰亭,张燕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管怎么搜寻都没有找到,若是去年弄死张燕,今年常山,就不会惨到饿殍遍野。 坐在一侧的赵风,听弟弟这么一说,微不可察地低下了头。 当初要不是他替张燕打掩护,张燕哪里逃得掉? “这也是张燕命不该绝!” 赵慎叹息一声,张燕原本在常山有任侠之风,可不知怎么的现在专门祸害自己老家的人,真是个白眼儿狼。 常山如今被张燕搞得饿殍遍野,局势动荡,真定在常北东面虽然好一些,可朝廷的苛捐杂税却都摊到了常北,常北的百姓也在水深火热之中。 但赵云是代郡太守,常山现在的烂摊子也用不着他操心,便对父兄道:“搬家去代郡!” 赵云早就想把家人迁去代郡,如今张燕祸乱常山,正好给了赵云理由。在这个越来越乱的年月,家人跟在自己身边,有军队保护,自然要安全很多。 赵慎闻言看向长子,似乎想听听赵风的意见。 “阿翁您跟二郎去代郡,我留下来守老宅!” 赵风不愿跟赵云去代郡,因为去年私放张燕这事,赵风心怀愧疚!特别是现在,张燕搅得常山天翻地覆,赵风真后悔当初一念之仁,放走了张燕这个祸害。 兄长不愿意去代郡? “大兄,这里还有什么好守的?”赵云非常不理解,一个破宅子守着有什么意义。 “二郎,这是我们的根!”赵风坚定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的!阿翁很想念小妹,就让阿翁跟你去代郡!” 显然,心怀愧疚的赵风,无颜一走了之。 …………… 在老家休整三日后,赵云继续启程南下,等北返时,他再回丰亭接父亲赵慎。 到达冀州最南端的魏郡后,赵云的五百匹战马全部卖出,由苏双牵头卖给魏郡豪佑邺县暴氏,得钱六千万钱,比预期的多了一千万钱,苏双也得到三百万钱的分红,自然是眉开眼笑。 有了这笔钱财,赵云终于不再为四千万税钱苦恼,由他亲自押送四千万钱入京。 当然这笔钱并非全部是五铢钱,若全是五铢钱,四千万钱光重量就接近一百六十吨,所以,赵云嫌运输麻烦贴了百万钱,换成四千金黄金,这样运输起来就轻松多了。 除去苏双的三百万钱,剩下的一千多万钱,赵云让苏双就地采购粮食,等他返回时,一同北上代郡。 两百虎卫骑脱掉身上外套,露出白袍黑甲,押运着四千金,威风凛凛的行走在官道上,打起代郡太守大旗。 队伍里多了一辆马车,里面坐着甄姜,而玉狮子则交给苏双看护,与数百帮佣留在了魏郡。 连日赶路,队伍由魏郡进入河内,再从孟津渡过黄河,踏上河南尹,帝都雒阳便近在眼前。 这时,已进入十月,天气变的阴冷,大道上车马粼粼…… 洛阳之名,因地处洛水以北而得名,属司隶校尉部,河南尹。 在古代阴阳风水学中: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故名:洛阳。 而东汉这个时期的洛阳称雒阳,在公元二十五年,光武帝刘秀,定都洛阳。 受当时五行学说的影响,刘秀认为他建立的帝国,属火德,尚赤色;然“洛”字带水,从五行相克来说,水克火,于是刘秀改洛阳为雒阳。(这也是本书前面一直用这个雒字的原因。) 雒阳城,北依邙山,南临洛水,分内外城二城,内城,南北九里一百步,东西六里十一步,俗称:九六城。 内城有十二座城门,城中有十二条大道,大道又被郭,一分为二,形成二十四条街道。 内城占地最广的是呈倒“吕”字型的南北二宫。其次是三市:南市、马市、金市,还有武库、太仓,然后是三公府,最后是各里建有大量豪庭美宅,供皇亲国戚、朝廷大员、豪族士绅居住。 而在寸土寸金的内城,是平头百姓住不起的,也是不允许居住的,总之能住进内城的人,非富即贵。 外城,围绕内城而建,占地面积是内城数倍,常年有数十万人居住,加上内城人口,总计近百万人口,乃天下之中,世界的心脏。 气势雄伟的城池,青砖绿瓦的建筑,熙熙攘攘的人流,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甄姜,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她很小的时候来过雒阳一次,但记忆早已模糊,如今再临雒阳,她真切感受到了帝都的繁华。 赵云更是看呆了,他有一种置身后世繁华的错觉。 这不愧是大汉帝国的都城,当今世界最繁荣的经济、文化中心。 从代郡一路走来,赵云看到的都是荒凉、贫穷、灾难 而在这里,脑海中已经模糊的记忆,又变得清晰,要不是这里人的衣着打扮、交通工具,他恍若有一种回到了后世的感觉:繁荣、安定,富饶…… 大汉! 这是能给华夏民族命名:“汉人”的帝国。 如今的汉帝国虽然衰落,但在雒阳,你依然能够感受到它的强大。 他是中华历史上喊出:犯吾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朝代。 他值得后世子孙,对它肃然起敬!跟随赵云入京的虎卫骑,个个完全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他们做梦都未曾梦到,天下还有这样繁华的城市。 这时,一队衣甲鲜明的甲士,从前方大道上奔来,路上的行人车马纷纷避让,赵云也赶紧让向路边。天子脚下,公卿遍地,这个道理赵云还是懂得。 前方行来的甲士,越来越近,待看清领头将领长相时,赵云面色微变,还真是冤家路窄,刚到雒阳,居然就遇上了这货。 吴匡! 那个去年对他又妒又恨的家伙,据说捡了张宝的死人头,升任北军五校尉之一,现在地位还在赵云之上。 须知,北军五校尉,乃两千石京官,绝非地方太守能比。 赵云看到了吴匡,吴匡也看到了赵云,吴匡铁青着一张脸,扬起右手,勒缰驻马,他身后甲士随即停下,烟尘滚滚。 “这不是赵太守吗?” 吴匡阴阳怪气道:“年纪轻轻便位居太守,姓赵的果然了不得!” 说完,不等赵云回怼,领着队伍扬长而去… 姓赵的果然了不得? 赵云有些莫名其妙,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到底什么意思? 望着吴匡远去的背影,赵云暗骂:你个捡死人头的混蛋,把话说清楚啊! “二郎,怎么了!”马车停下好一会儿,甄姜掀开车帘问道。 “没事!”赵云回了一声,招呼队伍继续前行。 不久后,队伍行至内城十二座城门之一的开阳门外时,赵云被一队禁军拦了下来。 赵云取出绥带印信,证明身份,禁军查验过后,让赵云绕去谷门,告诉赵云哪里有专门官员,负责接收各地赋税。 赵云无奈,只得从内城东南的开阳门,绕二十多里路,赶往内城东北面的谷门,差不多绕了小半圈内城。 再次经过查验后,赵云进入谷门,便有专门负责的官吏引路,看到前方威严的署衙大门上,高挂“太仓”二字。赵云明了,为何只有谷门才设有专门负责接收各地上缴赋税的官吏,因为这里就是汉帝国收贮米粟的太仓。 而在大汉,各地赋税本应是钱粮参半送入京城上缴国库;赵云倒好直接换成黄金,接收的官吏有些无言以对,核对代郡应缴赋税后,也能对上四千金;赵云说,代郡离京城千里之遥,运输大批粮食很不安全,所以才换成黄金。 最后在赵云偷偷递出十金好处费后,收税的官员才勉为其难给赵云办了一系列手续,和缴纳证明。 等办完手续,天已经快天黑了;这时又有专门负责接待的官员前来,以赵云一地太守的身份安排在内城高档驿馆,并告知赵云只可带家眷和几个随丛,其他随行人员会妥善安排在谷门外的驿站。 赵云对京城人生地不熟,自然一切听从。 华丽的驿馆内,仆奴首先安排赵云和家眷沐浴更衣,接着将酒菜送入房间。 刚刚洗浴过后的甄姜,身着修身的儒裙,披散着湿润的秀发,坐在靠窗的地方,显得异常柔美。 这里是三楼,正好可以看到华灯璀璨的帝都夜景。 赵云叫甄姜过来吃饭,吃过晚饭后,赵云打算带甄姜去好好感受一下帝都的夜市。 女人,不管古代现代,都有一个共同点,喜欢逛街,甄姜也不能免俗,一听要带她去逛街,开心的不得了。 少时,一身黑袍,头戴束发银冠,玉树临风的赵云,携手白衣胜雪,美若天仙的甄姜,走上了帝都的大街,大汉民风开放,像赵云甄姜二人这种携手同游的并不少见,街上行人看到二人,无不暗赞:好一对璧人。 二人身后,是两名身着便装的军士,腰挎长剑,手里提着沉甸甸的黄金。 毕竟出来逛帝都夜市,哪有不带钱的! 此时,才刚刚天黑不久,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城中灯火璀璨,街上熙熙攘攘,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瑕接… 甄姜拉着赵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开心的像只云雀… 没一会儿,后面两个便衣军士手中黄金变成两个大袋东西,全是甄姜买的,花了上百金。 赵云不禁感叹:果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花钱都不知道心疼,一百金呐!一百万钱!要不是带出驿馆的钱花光了,还想买。 不过看到甄姜开心的样子,花上千金,他也乐意。 为博美人一笑,又何惜百金? 不久后,就快要到宵禁了,城中的商贩开始收摊关店,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赵云和甄姜携手回了驿馆。 回到驿馆甄姜就开始清理她的战利品,收拾起来足足装了一个大箱子。 收拾停当,昏暗的灯光下。 “夫郎!”甄姜含情脉脉看着赵云。 赵云一见,心中暗喜,连称呼都换了,莫非今晚可得偿所愿? 从代郡一路南下近两个月,他俩虽然基本住在一起,可终究没有突破那道防线。 甄姜因为和父亲决裂,闹的很伤心,赵云也跟着揪心,自然没心情干那事儿。 如今甄姜心情好了,赵云兴致也来了。 “姜儿!” 赵云一把将甄姜拉入怀中,看着浑浊灯光下的美人,忍不住一口就亲了下去。 甄姜半推半就,心猿意马,房间内瞬间升温。 吻着吻着,两人倒在榻上,赵云呼吸急促,连忙拉下帐子。 “望夫郎怜惜!” 甄姜取出一张白纱,抱着赵云的蜂腰,意乱情迷,星眸含春… 少时,房间内,水乳交融,一浪高过一浪…… 第85章 天堂与地狱 初尝禁果的两人沉溺其中,接连几日,二人每夜总会折腾半宿,不过每次都是甄姜求饶,才相拥而眠。 京城虽然繁华似锦,可赵云总觉得他与这繁华格格不入,他在京城陌生且没有朋友,也不值得留念。 多玩几天,甄姜也觉得这个陌生的城市,哪怕再繁华终究没有家的感觉,反而觉得在代城过得更充实。 代郡赋税已上缴,完成这件大事,赵云也该回去了,代郡还有很多政务、军务等着他。 像小说上那样,在京城结交历史名人,还是算了! 毕竟在这百万人口的大城,结交名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以赵云的出身,那些名门望族出身的人,是看不上他这个边地太守的;因为这个世界不论何时,当你没有实力的时候,认识谁都没用;所以,还是不要自取其辱的好。 翌日一早,在谷门出城后,召集齐驿站里的两百虎卫骑,一辆马车和载着百余石粮食的数量辆牛车,向东行去… 赵云第一次入京,就是如此的平淡无奇,与普通的贩夫走卒一样,了无痕迹,默默无闻。 若是士族出身的两千石太守入京,必是酒宴无数的另一番景象。 出身,在这个时代似乎真能决定命运! 可赵云却偏偏不信! 他回头望向天边隐约可见的宫殿楼宇,与他同乘一骑的甄姜,略微好奇,也回首望去…… 赵云的目光停留在宫殿楼宇上,他抱着怀里的甄姜,低声在她耳际道:“陈胜王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姜儿以为呢!” 这是赵云第一次吐露自己的野心。 甄姜闻言,有些不敢相信,她仰首看着俊美的脸庞,心中震惊不已,暗道:夫郎竟有如此雄心? 缓了缓心中的震撼,她暗自发誓:不管夫郎做什么,都与他生死与共! 甄姜秀指紧紧扣着赵云满是老茧的手,眼神坚定。 “哈哈哈!” 赵云放声大笑,有些话,不需要说,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够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回代城,他决定和甄姜完婚,给她代地女主人的身份。 …………… 宏大的帝都逐渐消失在后方,队伍来到一条十字路口,稍作停顿,赵云下令继续向东。 “夫郎,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甄姜记忆力极好,她明明记得来时是从路口北来的,现在回去不就应该北上吗?为何要向东走?走河内不是更快到冀州魏郡吗? “忘了给你说,昨日我向驿馆上报离呈时,驿馆的官员说有一支黄巾余孽在河内劫掠,建议我暂时不要走河内!”赵云是代郡太守,河内郡有黄巾余孽跟他没有关系,他没必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所以绕道是最明智的选择。 于是,他改变了回去的路线,准备一路东出河南尹,进入兖州陈留郡酸枣,再从陈留酸枣北上进入东郡白马津渡河,便能进入冀州魏郡繁阳,从繁阳再到邺城与苏双汇合北上。 “嗯!”甄姜点了点头,河内不宁也只能绕道了。 第二天,下午时分,一座雄伟的关城出现在前方,关城上旗帜飘扬,“虎牢关”三个字映入眼帘。 虎牢关,因西周君主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北濒黄河,东接汜河,西连巩义,山岭交错,沟壑纵横,险自天成,有“锁天中枢,控地四鄙”之称,是帝都雒阳东面重要门户,也是着名的古战场,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秦末汉初,西楚霸王项羽与高帝刘邦,为了争夺虎牢关,在这里发生了七十多次大规模战争,四十多场小规模战争,双方在此拉锯整整两年零三个月之久,成为了楚汉争霸的战略焦点。 这场旷日持久的成皋之战最后以刘邦全面获胜而告终,项羽最终兵败如山倒,以至于兵困垓下,乌江自刎。 虎牢关,决定了楚汉战争的走势,成就了汉高帝刘邦的千古伟业,才有了今日的大汉,可以说没有虎牢关,历史可能又是一番景象。 而今,亲临虎牢关下,赵云脑海中首先冒出反而是三英战吕布,他虽然知道这是罗贯中虚构的,可如今历史重来,几年后到底怎样,他也无法预测,但他肯定,那时他一定会来。 毕竟那场吸引全天下目光的盛宴,怎能少了他? 关城守军查看通关文牒后,赵云的队伍有序出关。 而出关后,眼前的景象,与关内仿若两个世界,关外聚集了大批难民,个个衣不蔽体,骨瘦如柴,有几个难民上前祈求戍关军士放他们入关,回应他们的是锋利的戈矛,瞬间洞穿了瘦弱的身躯…… 这时,一名将领模样的军官,对关外难民高声呵斥道:“这就是冲击关城的下场,谁若胆敢越界一步,格杀勿论!” 接着又对一队戍关军士,道:“把尸体扔给他们!” 让赵云一生难忘的场景出现了,只见,一队戍关军士将拒马外的尸体抬起,扔向前方大道旁,道路旁的难民见了,空洞的双眼陡然一亮,一窝蜂的冲向尸体,撕破尸体上的脏衣,一口就咬了下去,难民好似变成了饿狼,带血的人肉在嘴里嚼几下,就吞了下去… 没一会儿,几具尸体就被啃噬得血肉模糊。 吃人! 赵云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腹中翻江倒海。 甄姜则吓得尖叫一声,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连忙拉下车帘不敢再看。 在北疆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虎卫骑,个个也是背皮发麻,腹中翻腾。 而反观戍守关城的军卒,面色自然,可见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当真是关内天堂,关外地狱! 人相食,亡国之兆也! 离开虎牢关后,天色渐黑,赵云的队伍在东面数里的成皋城外停下,城外也聚集了上万难民,城门紧闭,就连赵云亮出代郡太守的身份,想要入城休整,也不予理会。 赵云心中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寻了一块空地扎下营地,看着周围眼冒绿光的难民,赵云感觉真的很危险! 若非有两百杀气腾腾的虎卫在侧,这些难民可能早就冲上来了,不过赵云依旧不放心,一直陪在甄姜身旁。 “夫郎,拿出我们的粮食,今夜在此施粥!” 在虎牢关外,看到人相食,甄姜胆水都快吐出来了,到现在脸色都有些苍白,不过她灵动的星眸中却荡起了一丝亮光, “恐怕有心无力!” 对于苦难者,大多数人都有一颗怜悯的心,赵云同样如此,可他带的粮食并不多,况且这里到处都是难民,一旦得知此地有人施粥,难民必定蜂拥而至,到时候人没有帮到,还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但甄却不这么认为,正色问道:“夫郎最缺的是什么?” 闻言,赵云以为甄姜想把难民吸纳去代地! 可此地距离代郡近两千里,在这个出门靠走的时代,两千里是什么概念?一个身体强壮的人,一日不停,也要走二十天,像这种难民,个个有气无力,两个月都不一定能走到,况且这么远谁会跟你去? 赵云感觉甄姜有些异想天开了,但他知道甄姜想要吸纳难民填充代地,也是在为他着想!又怎会批驳心爱的人,说道:“姜儿,此地距代地实在太远,不说难民是否愿意,就算愿意也难以实现!” “夫郎,妾身却觉得此乃天赐机缘,且收获远远大于付出?” 甄姜意识到赵云会意错她的意思了,解释道:“夫郎最缺的不仅是人口,还有名声!” 去年黄巾起义爆发,时至今日天下各地也是战乱不息,有点远见的人,都能看出天下将乱,甄姜有女陶朱之名,虽是女子,但极其聪慧,并素有远略,自然也看出了这点。 甄姜认为以极少的粮食,换得仁义之名,是稳赚不赔的投资。 这也是甄逸,为何最看重甄姜的原因;可终因门第之见,弄得父女俩决裂。 名声? 赵云恍然,自己还以为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看来错了,也为自己只看眼前而惭愧,还不如一个女人看得深远。 甄姜继续道:“妾身已知夫郎之志,然自古成大事者,皆有仁义之名;高帝如此,光武亦如此;而这些难民,就是传颂夫郎仁义的人!” 甄姜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赵云在百姓心中博一个好名声,这些难民来自四方,正是替赵云传播仁义之名的载体。 赵云自然知道名声带来的好处,历史上卖草鞋的刘备,不正是靠四处收拢民心,特别是在新野大败后,依然带着数十万百姓撤离,获得了仁义刘使君之称,受天下百姓爱戴,这也是刘备屡战屡败,都能站起来的原因,因为刘备有一个好名声,兵打光了,很快又能拉起一支队伍。 可见好名声!就是一笔无形的财富。 想通其中关节,赵云夸赞道:“姜儿不愧有女陶朱之称,还是我的女诸葛!” “诸葛?” 甄姜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 “呃!” 赵云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的诸葛亮,应该还在琅琊光着屁股搓泥巴,小屁孩一个,笑着圆场道:“就是智囊的意思?” “哦!”甄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暗道:诸葛不就是个姓吗? 随后,赵云只留下队伍三天的口粮,命虎卫军士将牛车上近百石粮食,全部堆放在营地门口,又令军士将营中架好的十多口大锅移至营门,同时在营门升起两团篝火照明。 周边的难民很好奇,不知道这队杀气腾腾的军队要干什么。 没多久,营门处就飘来了粥米的香味,周边的难民不禁咽了咽口水,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们,更加饥饿。 接着,又看到一锅锅香气扑鼻的米粥,被倒入一个个大木桶中,又继续熬粥,这些难民见了,不禁在想,他们就两百来人,吃得完这么多吗? 但在军士身上明晃晃长刀的震慑下,他们只能蜷缩着枯瘦的身躯远远看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营地门口,大桶里,大锅里都装满了米黄色的粥,营里所有能装的器具都拿出来了,也只能装十来石粮食的米粥。 赵云登上堆放粮食的麻袋上,对前方夜色中的难民,拱手高声道:“鄙人代郡太守赵云,途经此地,见民生困顿,特在此设粥,略尽绵薄之力,望父老勿弃之!” 第86章 施粥 掩盖在夜色中的难民一听,顿时明白这个叫赵云的代郡太守,要施粥给他们。 沉寂的夜,突然喧嚣了起来,不过深受压迫的他们,并不太相信当官的话,显得很迟疑。 “人家说施粥,咱们就去吃,有甚犹豫的?” 难民中突然走出一个极其雄壮的大汉,背上还背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 “儿啊!” 背上老妇,语气担忧。她母子俩正被人追杀,官府也在通缉她的儿子。 “母亲莫怕,有儿在,谁也不用怕!人家让去吃,哪有挨饿的理?”大汉背着老妇人,大步走向赵云营门口。 站在粮堆上的赵云有些诧异,不应该是想象中的蜂拥而来吗?为何只有一汉子背着一个老妇前来,其他人不饿吗? “当官的,给俺来两碗粥!”雄壮大汉来到营门口,递出两个陈旧的粗碗。 在火堆的映照下,赵云才看清这名汉子身量极高,起码有九尺之高,长得虎背熊腰,肤色黝黑,眼大如斗,相貌凶恶!浑身上下散发虎豹气息,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赵云暗道:长得这么雄壮,怎么也不像骨瘦如柴的难民? 不过,赵云还是招呼虎卫,给大汉打满两碗米粥;端着碗里的米粥,大汉小心翼翼将背上的老妇放下,手中粥碗恭敬地递给老妇道:“母亲,还热乎着呢!天气冷,你快喝下,暖暖身子!” 老妇接过粗碗,喝了一口热粥,顿觉暖和了不少,对儿子道:“儿啊!你也快喝!” “母亲先吃!”大汉凶恶的脸上露出笑容,显得有些憨傻。 看着老母亲喝完热粥后,大汉才仰首咕噜咕噜喝下手中的粥,有些意犹未尽。 “再给他盛一碗!”赵云本就是武艺顶尖之人,细看之下发现这大汉必是勇猛之士,遂起了爱才之心。 “不必!”大汉拒绝道:“一碗足矣,谢了!” 说完,雄壮大汉背起老母亲,向难民方向走去,只听他对前方难民声若惊雷道:“某已食过,粥香解饿,尔等何故犹豫?” 听他这么一说,黑暗中突然涌出一大群难民,争先恐后奔向营门口。 涌来的难民遮挡了赵云视线,加上黑沉的夜色,大汉的身影消失在了前方。 唉~ 赵云叹息一声,与一猛士失之交臂也! “一个一个来!” 百名虎卫挎刀在两侧维持秩序,另外百人一部分负责给难民盛粥,一部份继续熬粥,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才结束,百石精米全部进了上万难民腹中。 难民也看到赵云营地里已经没有粮食,不由得大为感动。 翌日,一大早,赵云领着虎卫骑向东急行,因为昨晚施粥后,他只剩三天的口粮,不急赶,他也没得吃。 成皋城外的难民感念昨夜赵云施粥之恩,纷纷向东拜别。 这就好比你有两个朋友,一个朋友他只有一百块钱,在你困难的时候,他给了你九十九块;而另外一个朋友他是百万富翁,在你困难的时候,他也给了你一百块钱,谁对你恩情重? 显然是给你九十九块那个朋友,他几乎把他的全部给了你。 赵云便是如此,他原本就只有百余石粮食,可他几乎全部拿了出来。 至此之后,代地太守赵云仗义施粥之名,在中原渐渐传开…… 百石粮食换一个好名声,当真大赚。赵云看了一眼坐在马车内的甄姜。 中午时分,轰隆隆的马蹄声在阳武城西数里的官道上响起,马车上的甄姜显得很疲惫,可她还是强咬着牙坚持。 过阳武城地界,向东数十里便能进入陈留酸枣县。 “希聿聿!” 这时,队伍突然停了下来,战马发出阵阵嘶鸣,还隐隐约约听到前方传来打斗声。 “怎么停了!”甄姜在车内问道。 “启禀姑娘,前方有人在大道上厮杀!”驾车的虎卫恭敬回道。如今,赵云还未正式与甄姜完婚,所以虎卫对甄姜都以姑娘相称,但他们心中早已把甄姜当作主母。 前方大道上,百十个私兵正在围攻一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昨夜第一个来喝粥那身似熊罴的雄壮大汉。 大汉背上,背着头发斑白,已经吓晕过去的老母亲,大汉左手搂着背上的母亲,右手舞着一把短?,正恶斗百余私兵,这些私兵也是卑鄙,见无法拿下大汉,长刀便砍向大汉背上的老妇,雄壮大汉只能被动躲闪,变得左右支绌,显得异常狼狈。 “卑鄙!” 赵云一见,顿时大怒,他已看出大汉若非有老母需要保护,这些杂碎哪是大汉敌手? 赵云一夹马腹提着龙胆枪杀了上去。 私兵头领见赵云是官军装束,认为是来帮他的,大喊道:“此贼乃陈留通缉要犯,劳烦长官出兵擒之!” 乘风眨眼便至,赵云手中龙胆枪一招横扫千军,瞬间扫飞数人,而那喊话的私兵领头就在其中,数人倒飞而出,狠狠落地口溢鲜血,脖子一歪就没了气息。 而正围攻雄壮大汉的一众私兵,吓了一大跳,原本以为策马疾驰而来的将军是自己人,结果是来杀他们的。 赵云策马奔杀,长枪舞动,所过之处惨叫连连,犹如扎稻草人般轻松随意;幸存的私兵彻底寒胆,哪敢再厮杀,丢下三十多具尸体,惊惧大叫,四散奔逃。 私兵四散而逃,赵云并未追击,勒缰驻马在雄壮大汉身旁,提着滴血的龙胆枪,跳下马背对大汉关切道:“壮士无恙乎?” 雄壮大汉勇力不凡,赵云非常欣赏,有着收为己用的想法。 然而,背着老妇的大汉,抬眼看向赵云,倒握着短?拱手道:“谢了!” 说完,搂了搂背上的老妇,向前方走去。 这! 赵云懵了,这么有个性? 他忽然有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感觉,当想起那死鬼私兵领头那话,也就释然了;人家一个通缉犯,又岂会与我这官府中人多言? 这时,两百虎卫骑护着马车已来到赵云身旁,虎卫骑军侯戈平望了一眼前方道路上高壮的背影,语气不忿道:“此人竟如此无礼!” 自家将军好意相救,此人冷冷一句谢了,掉头就走,真是岂有此理。 “罢了!” 赵云摆了摆手,攀上乘风,正准备领着队伍继续前行,而前方背着老妇那大汉突然疾步往回跑。 赵云等人正觉诧异时,只见一支气势汹汹的县卒,个个手握铮亮长刀,出现在大汉身后数百步,口中呼喝连连,起码不下五百人,大喊;“别让他跑了,快追!” 看来真是通缉犯!赵云等人心中如是想道。 而大汉跑起来真有飞毛腿的架势,转瞬间就来到赵云等人近前十余步,他望了一眼横在路中央的虎卫骑,准备从侧面绕过去。 “拿下!” 赵云大喝一声,踢马上前,手中龙胆倏然刺出,在离大汉咽喉不足一寸的位置停下,大汉顿住脚步不禁背脊发凉,武艺高强的他也没有看清这一枪为何如此之快;他一双虎目狠狠瞪着赵云,满脸狰狞,怒喝道:“当官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数名虎卫上前,长刀架在大汉脖子上,大汉更是不敢动弹。 赵云没有理会大汉,收枪策马向前几步,这时数百县兵已近在眼前了。 赵云倒提龙胆枪驻马以待,百余名虎卫跟着上前,在赵云身后一字排开,威武雄壮。 迎面追来的县兵,远远看到一支白袍军控制住了大汉,又见白袍军在一人的带领下横在道路中间,人人高头大马,威风凛凛;他们不得不在赵云前方十数步停下。 县兵队伍分开,中间走出一名武官打扮的挎刀青年,在他身旁还有一名刚才与大汉厮杀的私兵,私兵指着前方的赵云恨声道:“要不是他,我们已经拿下恶贼典韦,为家主报仇了!” 第87章 恶来 武官闻言,面色铁青,一双三角眼中射出复杂的光芒;他心里盘算道:对方白袍黑甲又是骑兵,个个精悍无匹,一身肃杀之气,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悍卒;这应该是边军,只有大汉边军才有这样的装束,这样的气势。 对方刚才帮着典韦杀散自家私兵,现在又将典韦控制住,武官真拿不准对方是什么意思? 只见武官一咬牙,踏出数步,对前方跨坐在战马之上的赵云,拱手道:“在下阳武县尉李盛,不知当面是哪位将军?” 赵云看向前方不作回应,身后虎卫骑军侯戈平大声呵斥道:“我家府君乃代郡太守,尔等还不速速让道!” 代郡太守? 阳武县尉李盛暗自心惊,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一郡太守,两千石大员,暗道:难怪身边有如此精锐!不过杀兄之仇,不可不报,说什么也要将典韦挫骨扬灰,已慰兄长在天之灵! 打定主意,李盛对赵云躬身施礼道:“感谢太守为在下抓住通缉要犯典韦,劳请太守将此獠移交在下!” 典韦? 赵云有些不敢相信,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被虎卫控制,正对他怒目而视的雄壮大汉,暗惊道:他就是历史上有逐虎过涧之能,被曹操称为古之恶来的典韦?不过,典韦配上这凶恶的长相倒也贴切,特别是现在怒发冲冠,想吃了我的样子,果然够凶恶。 其实在一开始,赵云就看出雄壮大汉的不凡,不过并未将此人和历史名人联系,而且原本赵云就打算保下这人,现在知道这人是典韦,心头大喜的他,更是无论如何也要护住典韦。 又想到,初时那私兵头领说典韦是陈留通缉犯,赵云顿时有了主意,出声道:“此人乃陈留通缉要犯,汝乃阳武县尉,有何资格与本府索要嫌犯?” 此地地处司隶河南尹,典韦是陈留通缉要犯,一个阳武县尉,有何权力向他索要典韦? “这…” 县尉李盛顿时语塞,不禁嘴角抽了抽,他没想到这代郡太守会这么反驳他,按流程来说,他确实没有资格向赵云索要嫌犯典韦。不过你一个边地太守,又有什么资格在内地拿人? 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当然,李盛可不敢这么说,对方不仅是一方封疆大吏,身后还有一队如狼似虎的悍骑,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还不速速给本府让道?” 赵云语气不善。一个小小的县尉,根本没必要与之多费口舌。 李盛脸上阴晴不定,双拳拽的死死,他再次看向如狼似虎的虎卫,紧握的拳头无力松开,心头暗恨不已,对身后县卒喝道:“给赵太守让路!” 抛开官职不说,凭李盛手下这五百乌合之众,也绝非虎卫骑的对手,况且双方都是朝廷人马,若是李盛敢强抢,以兵攻内,那就形同造反,是诛连全族的重罪,他李盛如何吃罪的起? 随着李盛一声憋屈的喝令,五百县卒退向道路两旁,给赵云让出道路。 “驾!” 赵云嘴角微微上扬,轻踢马腹,领着队伍缓缓向前,典韦依旧由数名虎卫押着。当典韦路过李盛身边时,李盛怒目圆瞪,恨不得一口吃了典韦。 这时典韦也知道赵云是在保他,虽然脖子处搁着明晃晃的长刀,但依旧不影响他眼神挑衅李盛。 李盛见了,怨毒的眼神瞪着典韦,直到赵云的队伍渐渐消失在眼帘…… “四郎君,就这么任由此獠逃脱吗?”李盛身侧那名私兵气愤道。 “都是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 李盛一脚踢向身侧私兵,他真后悔先派私兵堵杀典韦,若是他早一点赶到,典韦哪会落入这个什么代郡太守手里,让他眼睁睁看着典韦从他面前逃脱。 真是气煞人也! 李盛眼神狠戾,咬牙切齿道:“来人,速去陈留告知我仲兄,就说典韦回陈留了!” 因为,赵云的队伍往东去了,李盛笃定,这些人很快就会进入陈留地界。 李盛暗道:进了陈留,看你这代郡太守还有何道理,护这恶贼? …………… “把他放开!” 绕过阳武城后,见后方没有阳武县卒跟来,队伍便停了下来。 毕竟,押着典韦步行,实在是影响行进速度。 得到赵云命令,数名虎卫撤下典韦脖子上的长刀。 赵云乘马在典韦面前,俊脸含笑,打量着这位历史上因忠心护主而死的猛将典韦。 据历史记载,典韦陈留已吾人,相貌魁梧,膂力过人,有大志气节,性格任侠,好打抱不平,曾一怒为襄邑刘氏报仇,杀睢阳人李永,为豪杰之士赏识。 董卓进京后,典韦初投张邈,曾单手举起数百斤重的牙门旗,勇力非凡。 后转投曹操,在曹操征讨吕布时被募为陷阵,勇悍无匹,硬生生为曹操杀出一条血路,被拜为校尉,宿卫曹操,有高祖樊哙之勇。 建安二年(公元197年),宛城张绣投降曹操,又因人妻曹纳其婶,张绣视为奇耻大辱,遂叛曹操,典韦为保护人妻曹,率十余人抵挡张绣叛军,一人击杀数百人,护得曹操逃出宛城,但最终因寡不敌众,战死宛城,一代猛将就此陨落。 典韦死后,忠烈之名为后人敬仰,有一吕二赵三典韦之说,可见其悍勇。 赵云猜测,这时候的典韦是个通缉犯,应该是为襄邑刘氏报仇后,逃亡在外。 “在下,拜谢赵太守!” 典韦背着老母亲,嘭得一声双膝跪地拜倒,语气恭敬。赵云对他先有一饭之恩,再有相助之恩,刚才又有相护之恩。典韦任侠出身,一向重义轻生死,赵云予他三次恩情,对他而言,就是天大的恩情。 “何故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赵云连忙下马扶起典韦,赞叹道:“古语有云,百善孝为先!壮士逃亡在外,对老母呵护备至,不离不弃,可见壮士待母至孝,如此孝顺之人,必非奸恶之辈,吾若袖手旁观,岂不令天下失一孝子乎?” 赵云深知,以典韦之勇,若无老母亲为羁绊,不说百余私兵,就是阳武县尉那几百县兵也拿不住典韦。但典韦宁愿身陷困境,对老母亲也不离不弃,这点让赵云很敬佩。 因为在典韦凶恶的外表下,是一颗孝子心,这样的人,值得赵云相护,哪怕这壮汉不是典韦。 “太守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若太守不弃,愿鞍前马后,以报恩情!” 典韦性格直爽,奉行快意恩仇,赵云对他有恩,他便要报恩。 闻言,赵云心头狂喜,一把扶住典韦,内心激动不已;典韦居然自荐入我麾下?这可是汉末武力值排在第三的古之恶来,不仅勇猛无比,更是侍主至忠之人。 赵云不禁在想,若典韦与我联手,论武力值,天下何人能敌? 赵云把住典韦的手,激动而真挚道:“典君至孝,吾必以国士待之!” ……………… 收得典韦,赵云欣喜若狂;又因队伍只有一辆马车,便安排典韦老母亲与甄姜共乘马车,以示其重视。典韦为此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他背着老母亲逃亡数月,一路颠沛流离,老母亲身子骨也一天不如一天,若是再这么下去,肯定坚持不了多久,若是能乘入马车,肯定大有好转。 昏迷中的典母被送入马车,甄姜乃心思灵巧之人,自然看出赵云的心思,尽心尽力照顾典母,典韦大为感动,拜倒在赵云面前,扬言誓死以报太守大恩。 这时,赵云也了解到,典韦为何成为陈留通缉犯! 原来,典韦游侠出身,在绿林结识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叫刘虎;几个月前,刘虎到邻郡梁国睢阳办事,不小心得罪了睢阳豪佑李永,李永不依不饶,使人挑断刘虎四肢筋脉,刘虎不堪受辱,咬舌自尽。 而在已吾老家的典韦得到消息后,火冒三丈,决定为好友刘虎报仇雪恨。 但是,李永出身睢阳大族李氏,曾担任富春县长,家中备卫甚为严谨。典韦为了给刘虎报仇,便驾车载着鸡酒,伪装成正在等候他人的闲人,流连在李府附近,寻找下手的机会。 几天后,终于等到李永出府,典韦怀揣匕首向前截杀李永,并一同杀死李永妻子,再慢慢走出来,取出车上刀戟,步行离去。 由于李永的住处靠近集市,整个集市的人都震惊了。虽然有几百个人追赶典韦,但因典韦勇猛,无人敢近。典韦行了四五里,遇上前来支援的李氏私兵,双方交战,典韦为以一敌百,不久后典韦脱身而去,自此典韦名震梁国、陈留二地。 然而,典韦虽然名噪两郡,但却因挟私杀人,成为通缉要犯,睢阳李氏自然也不可能放过典韦,一路尾随追杀,致使母子俩人,一路逃亡。 第88章 备婚 赵云等人无辎重,全是骑兵,当李盛的消息送往陈留时,赵云已从陈留酸枣北上进入东郡燕县。 经过两日急行,赵云等人渡过白马津进入魏郡,在陈留境内等着逮捕典韦的官吏,却等了个寂寞。 又过一日,赵云一行人饿了半日肚皮,终于到达邺城,苏双和一众帮佣早已等候多时,一千多万钱全部按赵云的要求换成粮食、食盐、布匹等物。 吃饱喝足后,在赵云一声令下,押运着上万石粮食,数百石食盐,以及上千匹布,迎着凛冽的寒风北上。 这个时候已经是十月底,赵云归心似箭,如果不加快脚步,一旦飞狐陉积满积雪,阻断北上道路,那么今年岁末他就回不了代郡。 到达常山真定后,接上准备多日的父亲赵慎,队伍继续急行…… 在十二月初,经过一个多月跋山涉水,赵云一行人出现在代城南门外。 这个时候的代城,周边已经堆起积雪,甄姜掀开车帘,看着银装素裹的代城,不禁感叹道:“回家的感觉真好,这里才是最美的!” “姑娘,这里就是代城吗?”与甄姜共乘一车一个多月的典母,早已和甄姜混熟,典母看着前方高大的冰雪巨城,有些目瞪口呆,她一个村野老妇,何时见过这样的城池? 甄姜点了点头,微笑着介绍道:“老人家,这里就是代城,六百多年前,这里曾经是代国的都城,以后这里就是您老的家了!” “女陶朱姐姐!” 甄姜话语刚落,代城南门内突然涌出一群人,一马当先的乃是赵云的宝贝妹妹,不知赵雨又从哪里弄了一匹白马,身着白狐裘,脚蹬小皮靴,策马奔来,精致的脸上露出久别重逢的喜悦。 另外一辆马车里,赵慎老远就听到小女儿的声音,激动的撩开车帘,看着浑身雪白,好似冰雪公主的女儿,赵慎眼中噙着泪花,在真定他最牵挂的就是小女儿,看到赵雨平安康健,英姿飒爽,老怀已慰。 “女陶朱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来到甄姜马车前,赵雨一勒马缰,马儿一声长嘶,迅捷的翻身下马,小跑几步上前握着甄姜冰凉的柔夷。 “咦,这老人家是谁?” 赵雨发现马车里,居然还有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妪,好奇心大作。 “老身拜见女公子!”典母连忙从车上下来,对赵雨拜倒。漫长的路途中,典母从甄姜口中,得知太守还有一位视若珍宝的妹妹,看到与赵云有几分相似的美少女,典母便猜到这一定是太守的妹妹。 “老人家,天寒地冻,莫要折煞我!”赵雨赶紧扶起身型瘦弱的典母。 “小雨,这是典壮士的母亲!” 甄姜介绍道:“典壮士已入二郎麾下,是我们白袍军的一份子了!” 说着甄姜看向另外一侧,那边赵云正和代郡一众官员寒暄,同时将身后铁塔一般的典韦介绍给众人认识,曹性、成廉赫然在列。 “吾等拜见赵翁!” 寒暄过后,赵云向代郡官员介绍自己的老父亲赵慎,一众官吏连忙到赵慎车驾前躬身施礼。 赵慎何时见过这样的阵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正与甄姜说话的赵雨,听到众官吏言拜见赵翁,顿时一愣,展目望去,见老父亲下车的背影,她实在没想到父亲居然来代郡了,双眸中荡起泪花,她疾步奔向赵慎,口中大喊:“阿翁~阿翁……” 奔至赵慎马车前,赵雨喜极而泣,扑向刚刚下车的父亲。 赵慎难抑激动之情,紧紧抱着怀中爱女;而赵雨则哭成了泪人儿,离开父亲一年多,她对父亲思念久矣,今日见到父亲,压在心里的情绪彻底释放出来。 赵慎也是老泪纵横。 ………… 当夜,赵云在郡守府设下筵席,为父亲赵慎接风,代城一众官吏皆入席。 酒宴结束后,赵云将城中一处宅院赠予典韦,用以安顿典韦母子,又送出两名貌美的鲜卑女子,照顾典母生活起居。 典韦连忙拒绝,言寸功未立,无颜受之。 赵云做事,豪爽霸道,根本不理会典韦,直接让人将典母送去宅院。 典韦见赵云执意如此,不敢再推辞,大拜谢恩,同时心中渴望早日立下功勋,以报赵云大恩。 三日后,一场暴雪来临,代地彻底笼罩在冰天雪地里,也就意味着代地会沉寂下来。 趁着这个时间,赵云将空中草原诸将,以及九阳关驻守的周仓召回代城。 诸将冒着风雪回到代城后,赵云在郡府摆下大宴,郑重宣布一件大事:明年开春之前迎娶甄姜。 诸将一听,连忙恭喜赵云。 接着,代城一部分官吏,便着手准备赵云与甄姜的婚事。 汉时,上流人士婚嫁仪式严格依照六礼,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是一套非常耗时,且繁琐的过程。 按理说,赵云身系两千石郡守印,甄姜又出身中山望族甄氏,婚礼流程应严格按照六礼隆重进行;可甄逸根本就不同意甄姜与赵云在一起,还为此和甄姜断绝父女关系;得不到父母同意,那么六礼中的第一个流程纳采就过不了,这就相当于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私奔,甄姜非赵云不嫁,对甄氏来说就是丑事。 纳采过不了,对两情相悦的二人来说,那就直接跳过。 问名,主要是占卜男女双方八字是否相合;还有就是了解女方家族血缘关系;按照周礼的规定,“娶妻不娶同姓”同姓就是同族,血缘关系较近;相反,不同姓就不同族,血缘关系较远。显然当时的人们已经认识到族内婚配不利于后代的繁衍。 赵云家族和甄氏家族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两人又非同姓,八字又是天作之合。 接着就是纳吉,经过了媒妁之言和卜筮之后,男女双方的这桩婚姻寓意着已经得到上天的许可,标志着婚姻的初定。 第四礼纳征,也叫纳币、又叫过大礼;也就是说,在嫁娶过程中,收受男方的聘礼是一个标志性的行为,婚姻是否成立,以此为分界。古人所说的女子许嫁,其实就是已受纳币之礼。 汉时,对聘礼非常重视,聘则为妻,奔则为妾,聘礼多寡不仅体现男方财力以及社会地位,更是体现对女方的尊重。 赵云出身虽低,可而今毕竟是一地封疆大吏,聘礼自然不能像普通人家一般,甄姜宁愿与父决裂也要同赵云在一起,赵云自然不能让人轻看甄姜,以黄金千金,良驹百匹,绫罗绸缎百匹为聘礼。 第五礼是请期,也就是挑选成婚的好日子,这一礼表现了人们对婚礼的重视,以及对新婚之人未来的美好期待。 在代城岁末大宴之时,赵云与甄姜成婚的吉日也定了下来,在开年正月二十。 ……………… 时光飞逝,一晃就到了公元186年,汉中平三年正月二十日,代郡太守赵云的大婚之日。 覆盖着冰雪的代城,洋溢着浓浓的喜气,大街小巷里,张灯结彩,举城同庆。 代城内,人潮涌动,百姓往来奔走,充斥着欢声笑语,赵云在代地百姓心中就是战神,只要有赵云在,他们就能过有生以来,像今年这样安宁,丰衣足食的日子。 驻扎在空中草原的九千大军,被召集至代城观礼,威武雄壮的军士伫立在街道两旁,从郡守府一直延伸至城西一座大宅门前。 这座大宅,作为迎娶甄姜的后家。 古色古香的大宅内,一众婢女侍候在侧,两名风韵犹存的妇人,正为端坐在铜镜前的甄姜梳妆,只见甄姜身穿一袭大红霓裳,双眉如岱,星眸晶莹璀璨,又含情脉脉;鼻梁挺拔如岳,温润的红唇娇艳欲滴,白皙如玉的脸颊打上淡淡的嫣红,煞是美艳,高贵而优雅。 待妆容越发精致,铜镜前的甄姜,好似想起了什么,星眸中泪珠滚落,神情伤感,她从未想过,自己出嫁这天,身边竟无一至亲相陪,暗自伤感道:母亲,您曾对姜儿说,姜儿出嫁时,您要亲手为姜儿挽发,姜儿好想您! “新娘子,这可是您大喜的日子!”正在给甄姜挽发的妇人,发现甄姜突然滚出两行清泪,连忙提醒。 甄姜这一哭,大家都知道是因为什么,甄姜与父决裂,在代地也不再是什么秘密,试问哪个女子出嫁,不希望有至亲相陪在侧? 出嫁之时,无至亲相送,对甄姜是一生的遗憾,不过想到可以嫁给自己的爱情,她又坚强了起来,轻拭眼泪,她相信终有一日,家族一定会接受她和赵云。 六礼之中最后一礼,亲迎,也就是迎亲;赵云头戴进贤冠,身穿玄色礼袍,本就俊美的容颜,更显无双。 赵云领着锣鼓喧天的迎亲队伍来到西城大宅。 少时,美艳绝伦的甄姜在一众侍女众星拱月中,出得闺房,赵云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新娘子果然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这个时代还没有兴起红盖头,在赵云的目光中,甄姜娇羞不已。 第89章 大婚 婚礼,也称昏礼,是在黄昏时分进行。 庞大的迎亲队伍,用华丽的肩与将甄姜接至郡府。按理本该把甄姜迎至赵云私邸,可赵云一直都居住在郡府后院,在代城也并未置办私宅,所以郡府就是他的家。 只听一声洪亮的声音唱道:“吉时到!” 作为主婚人的雍召,挺直平日里佝偻的身躯,穿着庄严得体。 新郎赵云与新娘甄姜,两人手中各持牵红一端步入大堂。 赵慎作为赵云父亲,坐在主位上,一脸欣慰的看着天作之合的一双璧人。 大堂两侧,左侧是以曹性为首的代郡各县主事,右侧便是以高顺为首的军中将领,其中成廉、周仓、左髭、虞虎、熊战、戈平、典韦、裴元绍等将赫然在列,还有其它一干军侯以上部将,原本开阔的大堂,都显得有些紧凑了。 而郡府外,更是人山人海前来观礼的百姓,除了代城百姓,代郡辖下各县的百姓也不约而同的前来,只为一睹他们心中的守护神。 这一年多来,是代地百姓有生以来过得最好的日子,境内安宁和平,家家有余粮,人人有饭食,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赵云对他们的恩泽,发自内心的感激赵云,并珍惜来之不易的安宁。 辖下各县百姓不辞雪路阻隔而来,赵云大为感动。 现在代郡府库充盈,十万石税粮,再加上贩卖战马换取的十万石粮食,总计二十万石,除掉去年的消耗,还剩近十五万石粮食;于是赵云拿出一万石粮食,外加空中草原上的一万只羊,宴请代地百姓,与民同乐。 赵云这次迎娶甄姜,加上聘礼,总计投入数千万钱,就算在中原富庶之地也不多见,更何况在代地这样的贫寒之地,显得空前盛大。 这场出动万军,耗费数千万钱的盛大婚礼,是赵云对甄姜最大的敬意。 用赵云的话来说:爱她,就给她最美好的回忆! 一切准备就绪,大堂内主婚人雍召,高声唱道:“一拜天地!” 赵云、甄姜齐齐跪地,望天一拜,感念上天恩得,得此佳偶。 “二拜高堂!”雍召又大声唱道。 赵云、甄姜二人对着堂上赵慎,双双跪倒,拜谢高堂养育之恩。 赵慎喜不自禁,口中不停道好。 “夫妻对拜!” 赵云、甄姜二人对向而拜,心念皓首百年。 “礼成!” 雍召长长唱道:“步入洞房!” 赵云夫妇二人持着牵红,在一众侍女簇拥中,缓缓步入红烛映窗的新房。 进入新房,赵云一把搂住怀中玉人,就往红床走去,两人在雒阳就偷吃了禁果,可从雒阳离开后,甄姜就对赵云说,成亲之后才可以哪个,这一忍就是两三个月,让赵云好生煎熬,如今两人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赵云色心难抑。 “夫郎!” 甄姜亦是双眸含春,动情不已,可理智告诉她,外面还有一干文武需要自家夫君去招待,躲开赵云向下伸去的魔爪,勾着赵云脖子,糯糯道:“夫郎,一众文武都还等着你去招呼呢!” 闻言,赵云也清醒了过来,不过看到爱妻那勾魂夺魄的眼神,赵云又动摇了,暗道:一大群大老爷们,还不会吃喝嘛,古语有云,春宵一刻值千金;况且还有阿翁在场招呼,不管了,先收拾这磨人的小妖精。 打定主意,赵云将怀中玉人放入红床,便欲伸手解佳人的红裳。 “夫郎!” 甄姜吐气如兰,伸出无骨的柔夷缠着赵云,星眸中亦燃起情欲之火,使心中那一丝理智也泯灭了。 赵云一见,哪里还受得了,犹如饿狼一般扑了上去。 “阿兄!” 红床上,红裳半掩,赵云刚刚攀上双峰,新房外突然传来一声极不适宜的喊声,升温的烈火,犹如当头一盆冷水,赵云气恼不已,知道这下躲不过了,心里暗道:平日里白疼这丫头了,这个时候来打扰阿兄好事,这样的妹妹还能要吗? 赵云恋恋不舍地松开怀中玉人,在甄姜秀额轻轻一吻,整理了一下衣裳,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新房,只听房外赵云语气不忿对赵雨道:“你个白眼儿狼,白疼你了!” “是阿父让我来唤你的!”赵雨马上辩解,清澈的明眸,偷偷往赵云身后的新房内瞅。 “你往里面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我想看看阿嫂!” “那是我新娘,快走!”赵云拉着赵雨向院外走去。 “咯咯!” 听到兄妹俩在门外对话,甄姜掩嘴咯咯一笑,绝美的脸庞,露出幸福的笑容。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大黑,郡府内灯火通明,满眼喜红。 回到婚宴大堂,一众文武举盏上前衷心恭贺赵云,看到麾下一众爱将,原本对妹妹打扰他好事那一丝不忿也烟消云散,顿时心中豪气万千,提起一坛美酒拍开泥封,举坛对一众文武由衷道:“承蒙诸君不弃,云方有今日,而今云大婚,诸君且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婚宴上的酒水,大多是前年缴获的马奶酒,只有少量中原美酒,还是这次赵云从内地带回来的。 赵云语毕,仰首豪饮。 “府君,海量!”一众文武为赵云豪气而折服,纷纷举坛相敬。特别是裴元绍、周仓、典韦、左髭、成廉等一众嗜酒如命的猛将,争相狂饮,感觉比他们自己成亲还兴奋。 赵云的到来将婚宴推向高潮,大堂内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想到郡府外还有大批代地子民,红光满面的赵云,提着酒坛向府外行去,一众文武见了,连忙跟上。 今夜的代城,灯火璀璨,郡府外的大街上红灯曜地,正在吃席的百姓,犹如长龙一眼望不见尽头。 忽然有百姓发现,一身喜服的赵云领着一众代地文武出现在郡府大门,百姓停下大快朵颐的手,不知是谁高声道:“恭贺府君新婚!” “恭贺府君新婚!”一声激起千层浪,郡府外吃席的百姓齐齐高声恭贺,声震夜空。 “恭贺府君新婚!” 恭贺声好似接力一般,代城大街小巷里,连绵不绝。 “恭贺府君新婚!” 渐渐地,十多万百姓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声耀四方。 在郡府新房内的新娘甄姜,听到举城的恭贺声,感动落泪… 如此盛典,此生足矣! 府门处,赵云举酒遥敬万千百姓,更加坚定心中那份执念。 今夜,喧嚣热闹的代城,是大汉北疆最辉煌的夜。 到了深夜,酒宴才结束,城中的百姓三三两两各自安排住宿,郡府内一众文武,醉醺醺的各回各家,上万白袍军进驻城中大营。 醉眼朦胧的赵云,甩开上前搀扶他的侍女,跌跌撞撞的进入后院,并对恭候在院内的一众婢女道:“你们…都给本府出去!谁都不得打扰,记住,特别是吾妹,若是再来,就给本府绑起来扔出去!” 新房内,甄姜一听,顿觉好笑,暗道:看来夫郎是有心里阴影了! 看着一众忍着笑的婢女出了后院,赵云才轻轻推开新房。 红床上,甄姜一袭盛装,端庄贵气,美艳动人。见赵云入房,还有些醉意,赶忙上前扶住赵云。 暗香袭来,赵云一把抱住软玉温香,后脚一勾房门,咯吱一声关上,一个公主抱大步走向红床,这时甄姜脸上浮现两坨红云。 甄姜被温柔的放入红床,媚眼含羞,轻声道:“夫郎,今夜…今夜,姜儿已是夫郎之妻,就让妾身来服侍夫郎!” 在京都洛阳,二人沉溺其中多日,一直都是赵云占主动,这一夜,甄姜大着胆子,要尽为人妻的责任。 赵云闻言,浑身热血上涌,呼吸也变得更急促,色眯眯道:“任卿驰骋!” 说完,全身僵硬的躺在红床上,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游走甄姜全身,随着甄姜身上一件件红衣剥离,露出羊脂般的玉肌,那一件贴身肚兜,在昏暗的烛光映照下更显妖娆,夺人魂魄。 见了此般景象,赵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浑身血脉贲张,伸手一把拉下眼前的羊脂玉体,一个翻身压在身下,寻得娇艳欲滴的红唇,动情的吻了下去… “唔…夫…夫郎,怎…怎这般…性急,灯…灯还没熄呢!”甄姜一见赵云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迷恋自己的身体?一边激烈的回应着赵云的热吻,一边断断续续的喘息,语气羞涩。 “都老夫老妻了,熄灯作甚!”酒精的作用下,赵云哪还顾得什么灯不灯的,有灯更能享受晶莹婀娜的玉体。 甄姜妩媚的白了赵云一眼,“让妾身给夫郎宽衣!” “我自己来!” 赵云欲火喷涌,三下五除二,解去身上恼人的束缚,伸手一把拉住甄姜的柔夷,轻轻一拉,一具滚烫的玉体拥入了怀中,拉起喜被盖下,双手游离甄姜娇躯,顿时只感一团柔软。 “喔…夫郎!姜儿好想!好想!”甄姜娇喘吁吁,忘情的扭动娇躯,水蛇般的缠住赵云健硕的钢躯。 “啊…嗯…”甄姜呻吟一声,娇喘不已,紧紧箍住赵云蜂腰。 这是爱人之间最深处的碰撞,犹如干柴遇上烈火,真正的燃烧在一起,走向灵与欲的完美融合。 第90章 吕布来信 半个月后,春回大地,一年中最重要的春耕即将来临…… 赵云带着新婚妻子甄姜,巡察各县备耕事宜。 这一日,赵云夫妇进入代郡最西面的班氏县地界,奔行如雷的两百虎卫骑跟随在侧。 班氏县,城破民薄,全县人口不足万五之数,只有四千来户人家;秦汉时期法令规定,根据县辖人口多寡,对县宰的职称也不同,万户以上称县令,不足万户称县长,当然二者之间俸禄也不一样。 班氏县长之位一直空缺,县中大小事务,都由县尉班远打理,班远无县宰之名,确有县宰之实。 班远是一名四十出头的清瘦男子,祖上曾经是秦末汉初时期,以财雄边,富甲天下的豪雄班壹;就是因为班氏一族豪雄此地,朝廷遂以班姓在此置县,可见当时班氏一族之盛。 班氏一族在两汉也是人才辈出,西汉时期,班壹之孙班长(chang)官至上谷太守,班长之孙班况,位列北军五校之一越骑校尉,皆是两千石之职;班况之女被汉成帝册封婕好,自此班况这一嫡系迁入三辅安陵,班氏县也由此衰落。 东汉时期,班氏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乃是大名鼎鼎的班氏三杰:班固、班超、班昭兄妹三人,他们都是班况的后人。 投笔从戎!说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主人公就是班超。 而班远这一系,是班氏一族留居故地的旁支,与班氏三杰血脉隔了数代,早已落寞。 安陵班氏在东汉的荣耀,并未荫庇到远在北疆班远这一系,正如他的名字一样,班远!班氏曾经的荣耀离他太远…… 不过,班远从小胸怀大志,立志振兴他这一脉;年轻时,班远像百年前定远侯班超一样投笔从戎,戍卫北疆,可随着鲜卑人越发强大,大汉边疆局势一日比一日糜烂。 就在熹平六年(公元177年)八月,也就是九年前,满腔热血的班远,参加了三路大军北击鲜卑的大战,这是一场缺乏理智的战斗,最终三路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身受重伤的班远侥幸逃得一命,而北疆的糜烂,也让班远心灰意冷,曾经的一腔热血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冷去…… 直到前年寒冬,一个叫赵云的名字传入耳中;不费一兵一卒计灭拔都万骑,而后又横扫扶罗韩领地数百里,掠得无数物资,听到这个消息,班远心潮澎湃,冷却的热血渐渐升温。 去年初,又传来赵云北进鲜卑王庭弹汗山,斩杀鲜卑大汗魁头的大捷;那一日,班远激动的泪流满面,他看到了北疆的希望…… 半个月前,赵云大婚,班远像其他代郡各县主事官员一样,参加了那场盛宴,亲眼见到了甲叶铿锵,战意高昂的白袍军…… 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是他心中敬仰的战神。 今日,听闻赵云即将到来,班远早早在班氏城西门外翘首以盼。 一支肃杀的骑兵渐渐映入眼前,他们白袍黑甲,威武雄壮…… 当先一人,身型伟岸,身穿金边瑞兽白袍,头戴鎏金束发冠,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俊逸无双,他,正是代地之长赵云;队伍中还有一辆香车,里面坐着新妇甄姜。 “下官班远,恭迎府君!”骑兵队伍缓缓行至班氏城西门外,班远领着几名皂衣小吏快步上前,躬身施礼。 赵云翻身下马,上前托住下拜的班远道:“班君莫要如此,快快免礼!” 君,是对人的尊称。 这已经是赵云第四次来到班氏,去年春耕前来过一次,北出草原路过班氏城,去年秋收后也下巡过此地,两人也非素未谋面。 赵云与班远接触过,对班远的事迹也了解的七七八八,班远曾是乌丸校尉夏育麾下将领,作战勇猛精进;在九年前,北击鲜卑那场战斗中,惨败收场,身受重创的班远再无往日勇猛,身型日渐消瘦,每当刮风下雨全身就会疼痛难忍。 班远幼子班成,勇武刚毅有乃父之风,在前年底应成廉而募,加入白袍军,现任天狼骑司马一职,将兵千骑。 还有,班氏一族是代郡唯一没有迁往内地避难的世家,也是赵云入代之前,默默出钱粮滋养代郡两千突骑的家族;可以这么说,没有东拼西凑的雍召,和倾其所有的班远,就没有曾经坚守在高柳、马城一带的两千突骑。 自从知道这些后,赵云对雍召、班远一直心怀崇敬。 班运对赵云相请道:“府君一路劳顿,下官以备下薄酒!” “班君,有心了!”赵云拱手回礼,一路走来,他也略感疲惫。 班氏城,在秦末时期,原本是班远先祖班壹在此地修筑的城堡,后来因班氏以财雄边,富甲天下,朝廷遂在此设县;县城是在班氏城堡的基础上进行扩建,自从嫡系班况在两百前迁入三辅后,班氏城逐渐衰落,时至今日,更是日薄西山,就连班远这一脉也是末日黄花。 班氏城,则更加破败,在历史上,不久之后班氏就会撤县,如今赵云异军突起,他会看着班氏城成为历史吗? 赵云最后一站到班氏县,不是因为班氏离代城最远,而是有着更深层的考量,班氏城坐落在大同盆地东部边缘,西接并州雁门郡,雁门乃并州大郡,人口仅次州治太原郡;而雁门以西则是沃野千里的河套平原,素有塞上江南,新秦中之称,这对赵云来说,战略意义非凡。 赵云夫妇被请入班府,班府和班氏城一样城破败,大部分房屋都已坍塌,班远一家居住在极小的一处小院,不过占地极广的地基似乎述说着曾经班家的辉煌。 班家的落败,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嫡系班况带走大量资源南迁;第二原因则是大汉衰落,北疆不稳,致使大量人口逃离,班家虽然在班氏县境内拥有大片的土地,可人口的流失,导致大片土地无人耕种,最后变成了荒地,落败也在所难免。 休息半日后,赵云夫妇在班远的引领下,在班氏县境内巡察百姓备耕事宜。 广袤的田野里,挽着裤脚的农夫正在挥汗如雨的备田,一条条引着河水的沟渠,正在灌溉四野,很多小小的孩童也在田间跟着劳作,他们瘦弱的肩上早早就扛着温饱的重任。 可见,每一个人都在用力的活着! 田间一个个忙碌的身影,看到是一郡之长亲临,纷纷放下手中锄具,躬身施礼;他们衷心感谢赵云,是赵云带给了他们安全,解决了他们的温饱,去年丰收的谷物,到现在还有余粮,今年他们更要努力耕耘,存积更多的粮食,饥饿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 经过两日的走巡,班氏县备耕事宜让赵云很满意,大力夸赞了班远一番,并承诺会从空中草原,抽五百耕牛过来,助班氏百姓春耕。 班远大喜,五百耕牛,又能多耕种不少田地,收成自然也会增加,这是班氏百姓的福音。 就在班远以为赵云就要返回治所代城时,高顺领着三千天狼骑,四千飞狐营出现在班氏城外,战马嘶鸣,旗帜飘扬,白袍似雪,势如山岳! 随行而来的,有成廉、虞虎、左髭、典韦四员猛将,典韦因初入赵云麾下不久,又无功绩在身,如今在天狼骑中任屯骑长,统领百骑。典韦是武艺超群之辈,又是游侠出身,骑术自然不差,须知这恶汉是可以徒步按倒奔马的猛人。 看着城外人吼马嘶的骑兵大阵以及不动如山的飞狐大阵,班远热血上涌,对赵云激动道:“府君,莫不是要对鲜卑人用兵?” 赵云的战绩,让班远极为自信,若是别人,他一定会劝阻,毕竟当年的惨败,历历在目,总令他午夜惊醒。 赵云展开双手,扶在城垛上,注视着城外气吞如虎的七千人马,娓娓道:“三日前,我还在前往班氏的路上时,我收到东部都尉副将吕布派人送来的信件,吕布在信中说,占据河套的索头部出兵北上加入草原混战,如今索头部内部兵力空虚,邀约我方与他合兵西击索头部。” 吕布之名班远早有耳闻,特别是去年与自家府君杀入鲜卑王庭,斩杀鲜卑大汗魁头,吕布飞将之名更是响彻并州,受并州万民敬仰。 如今,索头部加入草原逐角,内部兵力空虚,确实是一个良机,可是……? 班远沉吟片刻后,迟疑道:“按理说,就算邀约府君出兵,也应该是东部都尉霍章才对,吕布能为霍章做主吗?”班远说出了心中疑问。 赵云淡淡道:“初时,吾亦不解!昨日,我派往雁门的斥候打听到,半个多月前,霍章与吕布领五千兵骑西袭索头部,却遭遇大败,东部都尉霍章死在索头部首领之子拓跋诘汾手上,吕布骁勇虽逃得一命,但麾下兵骑亦伤亡惨重;如今,拓跋诘汾含怒领三万铁骑东进,现已压至雁门郡西北豁口平城塞,一副不杀吕布誓不罢休的架势。” 显然,吕布这是拉不下面子向我求援,弄了一个合兵西击索头部的说法。 索头部又称拓跋鲜卑,是檀石槐时期,东部鲜卑重要的组成势力,檀石槐死后,索头部首领拓跋邻觊觎河套富饶,数击河套,最终相继占领朔方、五原等地,云中郡成为与大汉边军的缓冲地带,不过也在逐步蚕食云中。 班远闻言大惊,并州东部都尉的职责就是守卫雁门郡西北的长城防线,如今霍章死了,兵骑也伤亡惨重,他真担心吕布撂挑子跑了,那样对雁门乃至代郡都是灾难。 第91章 惹祸精 春寒料峭,暮色沉沉… 雁门郡西北,延绵起伏的长城攀上群山,越过江河,拖拽千里。 平城塞,是一座勾连长城的边防要塞,位于平城西北一百余里外的浑水河畔,塞城北靠八棱山,东依东山,群山环绕,自成天险,扼晋蒙之交通咽喉,见证了无数次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激烈碰撞,是雁门郡最重要的北大门,也是境内汉人的生命之塞。 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汉明帝派遣四路大军北伐匈奴,其中骑都尉来苗、护乌桓校尉文穆便是率领大军由此出塞北击匈奴。 而今,拓跋诘汾含怒来袭,与吕布在平城塞展开激战,喊杀声、怒吼声、凄厉的惨叫声交汇在一起,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四野…… 看着鲜卑大军再次如潮水般退去,手持方天画?的吕布浑身浴血,只见他一屁股坐下,雄壮的胸膛巨力起伏,数日高强度的厮杀,铁打的身体也感到疲惫;他抬目望了望城道里已经冰冷的袍泽,内心不禁升起一丝愧疚,若非他撺掇霍章西袭索头部,哪有今日之祸? 吕布撺掇上司东部都尉霍章西袭索头部这事,其实是模仿赵云。 前年年底,赵云横扫扶罗韩领地,掠得财货数亿计,吕布得知后,自然眼馋不已,在去年年初与赵云杀入鲜卑王庭斩杀魁头后,让狼一样的吕布意识到,鲜卑人虽然难缠,又何尝不是块肥肉? 他不禁自问:赵云敢做的事情,我吕布如何做不得? 而这样的想法一旦滋生,就一发不可收拾。 从去年开始,吕布这头恶狼,就盯上了把他撵到雁门郡的索头部;索头部势力强大,有控弦之士数万,吕布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去年因魁头身死,索头部首领拓跋邻出兵加入草原乱局,但吕布依旧不敢妄动。 直到前不久,吕布突然得知索头部又派遣三万铁骑北上,瞬间让吕布看到了机会;他意识到拓跋鲜卑两次北上出兵已超六万,以自己对拓跋鲜卑实力的了解,内部兵力已经空虚,这个时候的索头部,与前年赵云横扫扶罗韩领地时何其相似,都是内部空虚。 激动不已的吕布,马上找到顶头上司东部都尉霍章,撺掇霍章出兵西击拓跋鲜卑大捞一番。 之前霍章也听闻代郡太守赵云,在鲜卑人那里捞到天大好处,自然羡慕嫉妒,一听吕布的话,霍章顿时双眼冒光,不禁想到:若是像赵云端了扶罗韩老巢那样吃掉索头部,不仅有杀胡之功,还能获得亿计的财物,完全是一举多得。 两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领着五千兵骑马不停蹄的向西杀去,吕布打探的消息果然没错,索头部内部确实空虚,五千兵骑一路势如破竹,杀得五原郡境内的鲜卑老弱血流成河;缴获了大批牛羊战马,这让贪婪无度的二人喜不自禁,心中暗道:发大了。 二人没有就此收手,因为想要得到更多;于是继续挥军西进,直接杀向拓跋鲜卑的老巢朔方郡。 当二人在索头部老巢大杀特杀时,刚刚领军北上出阴山不久的索头部少首领,突然得到了汉军杀入老巢的消息。 这个时候,突闻老巢都被踹了的鲜卑人,那还有心思北上争雄?三万鲜卑铁骑在少首领拓跋诘汾的率领下,急火燎绕回赶。 结果可想而知,孤军深入上千里的霍、吕二人,直接被三万怒火冲天的鲜卑铁骑断了后路,吕布勇悍无双,鲜卑人自然留不住他,可霍章没有像吕布那样的武力,直接被鲜卑人砍成了肉泥,五千兵骑亦是伤亡惨重只剩两千余人,跟着吕布再次开启了向东狼奔豕突的逃亡之路,恨意滔滔的三万鲜卑铁骑在后穷追不舍,誓要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吕布领着残存的两千兵骑,一路向东逃蹿,当逃至雁门郡西北平城塞时,吕布没有再跑。 雁门郡的地形吕布非常清楚,处于北面阴山、东部燕山、南部吕梁山、太行山,四大山脉的交汇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形成了周围高、中间低的槽型盆地,而平城塞就是雁门郡西北的门户,一旦平城塞失守,雁门北部再无关隘可守,鲜卑大军便能长驱直入杀入雁门,这对雁门绝对是一场灾难。 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况且吕布的妻女也在平城,所以他必须守住平城塞,扼住鲜卑大军入境。 今天,已经是吕布领着两千兵骑,坚守平城塞的第五日,两千兵骑又折了一半,现已经不足千人。 想到五千兵骑只剩不到千人,吕布俊朗的脸上,再无一丝傲气,更多的是落寞…… “将军!” 衣甲残破,浑身血污的张辽,疲惫的走向吕布。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吕布抬眼看向走来的张辽期盼道:“南边有消息了吗?” 张辽轻轻摇了摇头,苦涩道:“没有!” 已经五天了!有援军早该来了,可现在影儿都没有,不禁让人心灰意冷。 “哈哈哈~” 吕布仰首大笑,笑声中尽是悲凉。只见他驻?起身,大声道:“某吕布十五从军,戍守北疆十一载,手刃胡儿不下千人,今日之祸,皆由吾而起,自当以身担责,死战不退!” 历史上对吕布的评价是:贪而好利,勇而无谋,反复无常。 其实,吕布并非毫无底线,作为一个军人,此刻他从未忘记他的职责:守疆卫民! “死战不退!” 周遭残存的兵骑军士,被吕布的气节感染,齐齐大喝。 五日前,退守平城塞时,吕布急忙派人向雁门太守王方求援,以时间来算,援兵理应到了,可现在音讯全无,他心中大概猜到什么! 东部都尉与雁门郡府虽互不统属,但每当有战事发生时双方有职责协同作战,像吕布向雁门郡守王方求援,王方理应出兵驰援,可现在王方没有出兵,那就太反常了。 吕布知道,他曾得罪过王方,王方为此对他恨念颇深;不过让吕布难以置信的是,二人之间是私人过节,与公事无关;而今王方不顾大局危而不援,平城塞若失,对于雁门乃至北疆都是一场灾难。 吕布出奇的没有愤怒,而是深深的失望。 现在的吕布对雁门援军,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布满血丝的虎目,向东南方遥望,喃喃自语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 王方老狗不识大局,汝焉能不知? …………… 班氏城。 甄姜的香车,在虎卫军侯戈平率领百骑护卫下,向东驶去…… 送走甄姜,赵云打马进入班氏城外军营,戈平护送甄姜回代城,赵云任命典韦暂领两百虎卫骑,戍卫在中军大帐外,作为他的虎卫长。 军中大帐内,赵云白袍银甲跪坐在上首,高顺、成廉、虞虎,左髭,以及七名军司马腰贯长剑,顶盔披甲分列两侧;班远之子班成是七名司马中最年轻的,其他六人曾是突骑骨干,扩军之后被赵云提拔至军司马一职。 赵云站起身来,侧身看向身后挂起的北疆与图,白虹剑剑鞘指着与图中标注雁门的地方,肃穆道:“据探马来报,雁门太守王方收缩各县兵力,退守雁门关;观其势,是打算放弃雁门郡中部以及北部。”(注:汉时,雁门关称句注关,因为此关位于句注山上,也就是后世的雁门山。雁门关之称,是从唐朝开始的,但为了方便阅读,就直接叫耳熟能详的雁门关!) 继而,赵云手中剑鞘在舆图向雁门郡西北移动,最终停在一处标注长城的地方,接着道:“如今,吕布死守平城塞,已危在旦夕,王方可以不救吕布,因为他放弃雁门中部与北部大片疆域,可以凭借雁门关天险为屏障,退守雁门南部;而我们确不得不救,因为我们代地可没有雁门关,一旦平城塞失守,雁门北部一马平川,鲜卑大军沿着平坦的治水(今桑干河)河谷向东,可直接杀入代郡腹部,那时我们将无险可守阻,况且以我们的兵力与三万鲜卑大军野战,将毫无胜算,所以平城塞不容有失,吕布必须救!” “请府君下令!” 众将齐齐抱拳请令,他们身在北疆多年,平城塞的重要性,都非常清楚;九阳关是代郡北部屏障,那么雁门郡西北平城塞,就是代地西面屏障,一旦雁门北部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成廉、虞虎听令!” 赵云当即大喝一声。既然已经打探清楚雁门的情况,那么出兵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末将在!”成廉、虞虎二人出列,身上甲叶锵锵,躬身抱拳。 “汝二人,成廉为主将,虞虎为副,即刻领三千天狼骑,火速赶往平城塞!”赵云取出将令,递向二人。 “诺!”成廉,虞虎接过将令,快步退出军帐,三名天狼骑司马紧随其后。 “高顺、左髭听令!” 五人出帐后,赵云拿起另外一枚将令递出,略有深意的看了高顺一眼,道:“领飞狐营即刻跟进,平城塞绝不可失!” 高顺给赵云一个坚定的眼神,领着一众将领出帐。 转眼间,帐外战马嘶鸣,脚步声声,这是大军即将开拔的动静。 军帐内,赵云面色凝重的盯着北疆与图,自言自语道:“吕布啊吕布,你这惹祸精,可要撑住啊!” 深深的危机感,充斥赵云全身,代郡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安定的局面;可吕布不知发什么疯,在这个时候去惹窝里斗的鲜卑人,这不是转移鲜卑人仇恨嘛! 现在这局势,稍有不慎代郡也跟着倒霉,而草原相持不下的格局也会被打破,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 雁门郡,广武城,大牢。 “王方,你这缩头老龟,见死不救是!” 广武城县衙大牢内,一名衣甲残破的壮硕少年双手扒着牢门破口大骂道:“关着乃公算什么事,有种你砍了乃公啊!你个狗日的皓首匹夫!断子绝孙的龟孙………” 少年在大牢里谩骂,牢里的狱卒充耳不闻,好似已经习惯了一般。 谩骂了半天的少年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劲无处使,似乎有些骂累了,干脆躺在角落的草堆里,恨声道:“乃公对这破牢发誓,不剐了这老龟,乃公就不姓魏!” 第92章 人口 翌日,九阳关。 经过一年多的修筑,九阳关不再像去年抵挡扶罗韩时,只有横跨峡口北面的关墙;如今,还有南面略低于北墙的南墙,关城呈长方形,有南北二门,北城不仅设有瓮城,还有一应防御设施,其防御能力绝不是去年能比拟的;这个时候的九阳关,才是一座完整的代北雄关。 当然,筑此关花费的人力物力,也是非常庞大的,不过,此关对于代地却是生命防线,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西南方传来,扬起尘土漫天,两百虎卫骑奔涌而来… 关城内,周仓闻之急忙出迎,他已知道自家府君即将到来。 “末将周仓,参见府君!” “参见府君!” 九阳关南门外,周仓领着数名将领,在刚刚驻足的赵云面前单膝跪地施礼。 “元福勿需多礼,诸位请起!”赵云虚手相扶。 “谢府君!”众将齐齐起身。 “张烈、苏禀!即刻点齐本部随吾出关!”众将起身,赵云看向周仓身侧两名勇悍将领。 张烈、苏禀二人乃突骑老军出身,久经战阵,沙场悍将,是现今天狼骑五大骑兵司马之二。 “诺!” 张烈、苏禀二将轰然应诺,快步跑入关城集结两千天狼骑。 周仓则跟在赵云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知道赵云要去干什么,但心里难免担心,因为现在的草原刀光剑影,凶险重重。 赵云一夹马腹,与周仓拉开距离,他知道周仓想要说什么,但他坚信:用兵用险,无险何以求胜。 纵观赵云这两三年的战绩,就可以看出赵云最善用险,以弱胜强。 赵云深知自己的实力,如今与鲜卑人正面作战他几乎毫无胜算,那么唯有剑走偏锋,以奇制胜。 ………… 代城。 甄姜刚回到代城,依赵云的吩咐,马上将郡丞曹性、代令雍召以及诸曹吏召集至郡府。 甄姜庄严的跪坐在大厅上首侧席,进入大厅一众郡府官吏略感诧异,躬身施礼。 “诸君勿要多礼!” 甄姜微微欠身回礼,声音清脆肃然道:“姜身为女子,本不该插手政务,然姜受夫君所托,故将诸君请来,是有一件要事相托!” 甄姜首先说明,不是我有意插手政务,而是受你们的府君所托,这就能打消诸人对女子干预政务的抵触;因为她刚才从一众郡府官吏入厅时,那诧异的眼神中看出,他们对女子干政是有抵触情绪的。 “夫人请讲!” 既然是受太守所托,众人自然不敢有异议。 甄姜正声道:“东部都尉西袭拓跋鲜卑,遭逢大败,想必诸君已经知道了?” 一众官吏连忙点首称是,他们正担心雁门局势呢。 甄姜继续道:“如今,吕布死守平城塞,现已岌岌可危,而雁门郡守王方不仅不出兵支援,反而移治广武城,将手中两万兵马布置在夏屋山、句注山一带,退守雁门关内;其意已不言而喻,定是打算放弃雁门关外大片疆土,其中包括治所阴馆、马邑、平城、汪陶、繁畤、剧阳、崞县、武州八县;其中阴馆、马邑、武州三县因邻近雁门关,大批百姓已陆续迁入雁门关内,而另外五县百姓闻讯惶惶不安,已纷纷涌向雁门关。” 雁门郡共领十四县,最北面的强阴因在平城塞外,在数年前已经废弃。 甄姜顿了顿,见众人将消息消化的差不多,继而道:“咱们府君的意思是,趁此机会调集物资前往西面班氏县,吸纳雁门五县百姓入代,充实代地人口!” 如今,雁门太守王方抛下雁门五县百姓撤入雁门关内,让赵云夫妇看到了充实代地人口的机会,你王方不要这五县的百姓,我代郡要! 雁门郡总人口三十余万,这五县人口虽然不如雁门另外八县,但也有十余万人,若是能吸纳这十余万边民,代郡人口将达到三十万,实力自然增强不少;反正现在代郡地广人稀土地多的是,安置十余万人,根本不成问题。 而王方移治广武,退回天下九塞之一的雁门关内,可以说比赵云放弃代郡九阳关以北的土地狠多了,因为这货直接弃了雁门郡百分之八十的土地,仅剩雁门关内五县之地。 古语云:天下九塞,雁门为首;这对王方来说,退入雁门关内绝对是最安全的,而鲜卑人想要入关,无异于痴人说梦。 雍召这老头儿,听闻王方一兵未出便将国家大片疆土摒弃,心中大骂王方竖子。 但若是王方在这里,一定会说,我还不是向你们代郡太守赵云学的,他可以放弃代郡北部,我就不能退入雁门关内吗? 其实,这根本就是两回事,赵云放弃代北,完全是无奈之举,因为代北防线实在太长,防不胜防。而雁门郡就完全不一样,雁门郡北有阴山山脉与燕山山脉阻绝,西有累头山,西南有管涔山天险,东南有恒山山脉,东面有赵云守着代郡,而他王方只需要扼守住雁门西北的平城塞,鲜卑人就绝难入境。 好了,现在不说王方,回归正题。 人口薄弱,是限制代郡壮大的根本,身为代郡诸吏的他们非常清楚这点,也知道赵云对于人口的渴望,如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曹性作为赵云的心腹,激动道:“卑下这就调集物资前往班氏,吸纳雁门之民!” 曹性是郡丞,也就是厅中诸官吏之首,他自然要第一个表态。 激动的曹性,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顿了顿道:“但卑下担心雁门之民大多会涌入雁门关内!”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雁门太守退回雁门关,治下的百姓闻讯,下意识也会往雁门关内迁,而不是想到去东边的代郡。 甄姜微微一笑,自家夫君常言曹性睿智,果然不假,马上就抓到了事情的关键;不然夫君何须让我召集众人商议,而不是直接下令,便道:“曹郡丞可有主意让雁门五县百姓主动入代?” 吸纳百姓,自然要让百姓心甘情愿,强扭的瓜可不甜。 甄姜虽然是在问曹性,可其他的官吏也不禁低头思索。 甄姜也不打扰众人。 过了好一会儿,第一个开口的还是曹性,只见他黑眸一亮道:“卑下认为,应当派人前往雁门关外各县,传达我们代郡愿意接纳他们,并承诺只要他们来代地,官府就会授予他们土地、粮种!” 曹性的主意就是以利相诱,雁门关以北的百姓土地都在雁门北部,他们人可以南迁,土地可不会跟着,况且雁门关内五县人口稠密,土地自然没有他们这些外来户的份,就算去了雁门关内,也只能吃老本,要么继续南逃,要么就成为当地大族的佃户,曹性提议以土地吸引人口,不失为一步妙棋。 因为自古以来,土地就是老百姓的命脉,以土地相诱,正中老百姓下怀。 “老朽赞成曹郡丞提议!” 思索中的雍召豁然开朗,百姓最执着的就是土地,正好代郡现在不缺土地。 “我等亦赞成曹郡丞提议!” 诸曹吏也跟着纷纷表示赞同;除了土地,好像真没有什么让百姓最心动。 “既然大家都同意子善的提议,那么就按子善的提议实施!” 甄姜定下决议,看向曹性道:“子善,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所需钱粮自由调度。” 这是赵云送别甄姜时对她说的,因为赵云知道曹性值得信赖。 曹性闻言,深知这是自家府君对自己的信任,心中感激,发誓一定要为代地多纳人口。 “夫人,卑下还有一事相求!”曹性躬身一礼,对他来说有钱有粮,还得有人才行啊! “子善请讲!”甄姜美丽的脸庞挂着淡淡的微笑。 “卑下需要一百精骑,前往雁门各县散播接纳百姓的消息,同时需要一千军士辅助!”曹性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甄姜略作思索,道:“那就让戈统领助汝一臂之力!不过你要的一千军士可有些难办,城中七百军士需要维持秩序,九阳关两千军士有戍关之职,可动不得。” 戈平领着一百天狼骑护卫甄姜回代城,其职责是保卫甄姜安全,现在甄姜不惜将身边护卫调予曹性,可见甄姜对此事的重视。 至于另外一千人,甄姜的言外之意就是要曹性自己想办法,因为现在代城内已无兵可调,她也没有办法。 “谢夫人!” 曹性也意识到,拨一屯天狼骑给他已经是极限,其他人手只能自己从代地百姓中募集了。 议事结束,一众官吏鱼贯而出,跪坐了不短时间的甄姜,不禁伸了个懒腰,在侍女的跟随下向郡府侧厅走去,就在刚才小妹赵雨派人传讯,苏双已在侧厅等候。 赵云与甄姜成亲后,便将代郡商业上的事情交给有女陶朱之称的甄姜负责,因为如今代郡的赋税自给自足都困难,要想有钱粮储存就必须靠商业,也就是说甄姜掌握了代郡的钱袋子。 如今战事再起,府库虽然还有十三四万石粮食储存,可也不得不开源,毕竟现在才开春,离秋收还有大半年时间;然而代郡最值钱的战马,去年已经卖完了。 现在,甄姜不得不将目光放在了空中草原上万匹普通的马匹上,这些马匹虽然不如战马值钱,但也比牛羊值钱,贩入内地也值数万钱一匹,所以甄姜打算先处理一批,弥补庞大的军费开支。 贩马的人选,自然是苏双。 甄姜在侧厅接见苏双,商议贩马一事暂且不提。 郡府大门外。 “子善!” 曹性刚跨出郡府大门,一个高胖的身影连忙凑了上来。 “胖子!你怎么在这?” 曹性看着面前突然凑上来的裴元绍,有些惊讶;这家伙不是负责代城秩序吗?怎么跑这来了? 裴元绍胖嘟嘟的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嘿嘿笑道:“俺这不是巡城到这,刚好看到子善你,所以来打个招呼嘛!” “你少来!” 曹性才不信呢,这个时间段裴元绍应该巡视四门才对。前年募兵一事,因裴元绍天天和几个鲜卑女人厮混耽误了募兵,赵云大怒,将裴元绍降职罚去九阳关戍关,于是裴元绍在九阳关一待就是一年。 但是,裴元绍是跟随赵云最早的人,而且赵云又是一个念旧的人,自然不能一直冷落裴元绍;直到一个月前,念裴元绍一年来表现不错,赵云把裴元绍调回重用,现任代城司马一职,统领七百军士戍卫代城,替了成廉的职务,成廉则重掌骑兵,担任天狼校尉之一,将兵两千天狼骑。 “嘿嘿,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曹郡丞!”裴元绍也不狡辩,索性承认自己是有意前来。 “说!” 曹性知道裴元绍肯定有事找他,不忘提醒道:“大家都是兄弟,能帮的自然义不容辞,帮不了的可没办法!” 曹性言外之意是触及原则的事情,我可不会帮你。 “那是自然!”裴元绍笑嘻嘻道:“俺的为人子善你还不知道吗?” 曹性闻言,心中腹诽不已,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胖子,有事快说,我还有事呢!”曹性也懒得和他废话了。 “年轻人,性子不要太急嘛!”看曹性不耐的样子,裴元绍也不生气,笑嘿嘿道:“子善,雁门不是打仗了嘛,俺这手啊!三天不宰胡儿就痒痒,看能不能把俺支去前线。” 闻言,曹性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倒有件事情适合这家伙,不过这事得先问问夫人! 第93章 天不收吾战不休 雁门郡,平城塞。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从前方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脚下的大地轻微地抖动…… 夹杂着春寒的北风,吹得城上汉字大旗,猎猎作响…… 吕布身型挺拔如山岳,他面沉如水,目光冷厉;手中方天画?似定海神针,玄色披风迎风摇曳,宛若远古战神,重临人间。 塞城城垛处,九百兵骑军士,面色坚毅,弓如满月,只待奔涌而来的鲜卑人进入射程,予以迎头痛击。 延绵不绝的鲜卑大军越来越近,吕布身旁一直在目测鲜卑大军距离的侯成,手中小旗斩落,暴喝道:“放箭!” 侯成语落,九百支箭矢奔射而出,鲜卑大军前阵部顿时人仰马翻,出现了小范围的骚乱,毕竟九百支箭矢对上万的鲜卑人,难以造成太大的震慑;当第二波再次落下时,塞城上的军士也进入鲜卑人的射程范围内,轮到鲜卑人反击。 “隐蔽!” 侯成提起一面巨盾,又是炸喝一声,九百军士连忙举盾隐蔽。 霎那间,密如飞蝗的箭雨倾泻而来,吕布手中方天画?舞得密不透风,打落无数寒芒,身姿挺拔如旧。 三轮箭雨压制过后,鲜卑大军已至塞城下,最激烈的攻防战即将上演…… 鲜卑人自然不会傻到用战马去撞城墙,万骑长狼屠率先滚落马背,提起重刀,粗旷的脸上带着彻骨的仇恨,他的家人被吕布屠了个干净,现在就是报仇的时候;狼屠面目狰狞,高声咆哮:“报仇!杀光汉狗!” “杀光汉狗!” 拓跋鲜卑这次是真的痛了,五原、朔方两地被五千兵骑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们终于尝到失去亲人的痛。这也许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原本五原、朔方的二十多万百姓,就是这样被他们屠戮殆尽,从而占据了汉土。 当然,鲜卑人对汉人的累累罪行,又何止五原、朔方两地?北疆死在他们刀下的汉人何止百万! 鲜卑人对自己越恨,吕布反而越爽,他觉得这是给五原的乡亲报仇了,他的三个姐姐若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近万鲜卑人纷纷跳下马背,在狼屠的带领下抬着简易的云梯,向长达一里有余的塞城发起攻击;只要攻破这道阻碍,他们就能杀入雁门,杀光汉人为亲人复仇。 鲜卑人也有云梯? 原来,拓跋鲜卑在入侵朔方、五原两郡时,俘虏了不少汉人工匠,野心勃勃的拓跋鲜卑,已经拥有一些简易的攻城器械,并不像扶罗韩那蛮子要垒土填城。 少顷,简易的云梯搭上城墙,鲜卑人沿着云梯攀爬,如蚁附城。 “轰!” 巨大的攻城槌,在数十名鲜卑人合力推动下狠狠撞击紧闭的塞门。鲜卑人不知道的是,在数日前,吕布逃入平城塞时,就命军士用泥土石块将城门洞堵死,鲜卑人想要撞开塞门,绝不可能。 紧接着,攀附云梯的鲜卑人脑袋刚冒出城垛,迎接他们的是一杆杆倏然刺出的长枪,鲜卑人还来不及惨叫就滚落下去,砸倒下方的同袍;可死亡并未令鲜卑人胆怯,而是激发了他们的凶性,睁着猩红的目不要命的攀城。因为他们发现,塞城上的汉军没有了倾斜而下的檑木滚石,防守物资应该是消耗殆尽了。 如果这时在高空向下俯瞰,你就会看到,巍峨的长城就好像一座横在峡口间的堤坝,而密密麻麻的鲜卑人就好似要破堤的洪水,发了狠的想要涌上去。 战斗越来越激烈,一里有余的塞城防线,对九百兵骑军士来说实在过长,难免有些顾此失彼。勇悍无双的吕布,充当救火队长,在塞城上来回驰援,势若奔雷的方天画?,每一式总能带走数条生命,灼热的鲜血,再次打湿战甲,甲上凝固起一层厚厚的血皮,这个时候的吕布,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 震天的喊杀声,响彻天际;飙射的鲜血,浸湿城垣;耀目的刀光,斩尽罪恶…… 然而,当敌人多到杀之不尽,源源不绝时,疲惫的你,就会感到恐惧…… 现在,勇悍无双的吕布,心头也不禁升起这样的感觉。 个人武力的作用,在这个时候被无限缩小,一个…两个…三个…百个…千个,越来越多鲜卑人攀上了塞城,吕布扫飞身前数名扑来的鲜卑人,抬目一望,鲜卑人如漫堤的洪水登上塞城,与兵骑军士在城道上近身肉搏,兵骑军士虽然悍勇,可终究猛虎架不住群狼,越来越多兵骑军士壮烈地倒下,身躯已经面目全非… 吕布目眦欲裂,抡起手中方天画?,如狼似虎地杀入鲜卑人群中,而鲜卑人哪是吕布对手,拥挤的城道,硬生生被吕布杀出一条血肉大道,涓涓鲜血汇聚成溪流,沿着城道流淌…… 吕布疯狂砍杀,可对大局依旧没有任何改变,登上塞城的鲜卑人更多了,起码有数千人,塞满了狭窄的城道;兵骑军士断崖式的减员,粗略估计已不足三百人,还被登城的鲜卑人分隔成数段夹击,全军覆没似乎只是迟早的事。 “不!” 眼前的局势,令吕布无法接受,兵骑不仅是他手中的力量,更是他多年的生死兄弟,看着一个个袍泽倒下,他心如刀绞;一?荡开数把劈来的长刀,吕布仰天嘶吼,像极了暴怒的雄狮,画?如狂风暴雨般倾泻,在密集的鲜卑人中掀起血雨腥风…… “将军小心”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急呼,吕布挑飞数名近身的鲜卑人,刚欲展目望去,一点令人背脊发凉的星芒向他奔袭而来,吕布几乎是本能的一矮身,顿觉发髻一震,伴随“铮”的一声;头上三岔束发冠应声飞落,黑亮的长发披散开来,俊朗的面目越发狰狞,他从军十一载经历大小百余次战斗,还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狼狈过。 猩红的虎目,爆裂出冰冷的杀机,无尽的煞气笼罩全身,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字:杀! 杀光胡儿! 狭窄的城道,恶神一般的吕布手中方天画?幻影绰绰,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红白之物溅射而出,胆小者腹中沸腾作呕不止,这时的吕布就是一架绞肉机,所向披靡。 遇到这样的吕布,鲜卑人怕了,这哪里是人?完全是魔鬼,如此血腥,如此残暴,如此骇人! 吕布画?翻飞,踏尸而前,在他前方的鲜卑人吓得不禁后退,吕布每跨一步,鲜卑人就退一步… 吕布之勇在这一刻又被无限放大,让鲜卑胆颤。 塞城上,正苦战的张辽,手中黄龙勾镰刀刀光血影,看着吕布擎天柱般的背影是无限崇敬,他手中的勾镰刀又快了几分,周围的鲜卑人如割麦般倒下……… 吕布之勇震慑了鲜卑人,激励了残存的兵骑军士,每一个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战力,已经砍缺的环首刀疯狂斩落,逐渐向他们的战神靠拢… 少时,两百余名血人汇集在吕布身旁,殷红的鲜血顺着残破的衣甲流淌,每一个人身上散发出蓬勃的战意。 “死战不退!” 血珠洒落的方天画?斜指苍穹,吕布身侧两百余血人,嘶声咆哮。 “哈哈哈~” 满脸血污的吕布狂声大笑,霸气凛然道:“可笑胡儿有何惧?天不收吾战不休!” 语落,吕布身形如幻,舞?杀向前方想要顺着登城马道杀入塞城中的鲜卑人。 鲜卑人已大批上城,自然想要下城楼打开塞门,放鲜卑铁骑入塞。 张辽、侯成、宋宪领着两百血衣军士,紧随吕布,人人早已忘却生死,心中只剩吕布那句:“天不收吾战不休!” 只要不死,那就战斗下去! 只见,吕布为头,张辽、侯成、宋宪三员猛将为翼,两百血衣军士为身,在这样的绝境之下,每一个人犹如受伤的孤狼,凶残暴戾,在狭窄的城道里杀得鲜卑人血流成渠,亡魂丧胆! 登城马道被彻底清理干净,没有一个鲜卑人下得城楼。就算一部分鲜卑人下去了,一时半会也绝难疏通堵塞的城门洞。 “一群废物!” 挤满了人头的塞城城头,忽然变得空旷,塞城东边长城内挤满了鲜卑人,显然是被赶过去的,这让塞城外驻马远观的拓跋诘汾怒不可遏,几千人居然被一两百人追着打,拓跋诘汾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丢人丢到家了。 吕布两百余人一路冲杀,将鲜卑人逼入长城城道内;胆颤心惊的万骑长狼屠,早就忘了自己是来报仇的,眼看吕布就要杀到近前,他慌忙间攀上城垛,直接跳下长城,狠狠摔在长城外的他,一瘸一拐向己方大军奔去,他已彻底破胆。 狼屠一跳,给城道内不断后退的鲜卑人指明了方向,纷纷攀上城垛,如饺子下锅一般跳下长城,有些倒霉的直接被摔死。 没一会儿,吕布前方上千鲜卑人逃了个干净,拥挤在长城内的数千鲜卑人被清理干净了。 攀城,跳城一气呵成,这一幕让刚刚赶至塞城外的拓跋诘汾气得暴跳如雷,好不容易攻上塞城,就这样被汉人撵下来了。 “该死!废物!废物!”拓跋诘汾在塞城外嘶吼咆哮,怒火万丈。 “拓跋奴,莫要聒噪!” 披头散发的吕布昂然挺立于血红的塞城上,手中血迹斑斑的方天画?,指着塞城外的拓跋诘汾傲然道:“可敢来战?” 第94章 危战 “拓跋奴,可敢来战?” 塞城一箭之地外,伫立在骏马上怒吼咆哮的拓跋诘汾闻言,不禁抽了抽嘴角;吕布有多猛,三年前他就亲自领教过了,当时要不是有数名万骑长相救,他早就被吕布宰了,到现在想起当日险境,依旧令他心有余悸。 如今,哪有胆子接受吕布的挑战,心中大骂道:逞勇匹夫! 其实,以前的拓跋诘汾也是逞勇斗狠之人,但自从三年前被吕布按在地上摩擦后,拓跋诘汾为此痛改前非,再也不和人以武较力,这可能就是历史上拓跋诘汾能带领拓跋鲜卑不断壮大的原因,因为肌肉发达远没有脑子管用。 拓跋诘汾回首望了一眼身后两万余大军,顿时直起腰杆,对长城上的吕布喝道:“吕布,休得张狂,尔死期已至!” 单挑老子打不过你,但老子人多得是,堆也堆死你!等杀了你,老子杀入雁门抢了你吕布的女人,天天按在帐内以泄心头之恨。 吕布自然不知道拓跋诘汾内心的龌龊,蔑笑道:“拓跋奴,此言过早,你我死生尚未可知!” 吕布能将鲜卑人赶下塞城,完全是因为城道狭窄,鲜卑人无法发挥人多的优势,不然哪怕吕布再勇也不可能仅凭两百余人,就能打退数千骁勇的鲜卑人。 吕布口中对拓跋诘汾虽满是不屑,其实心中是没有底的,一旦拓跋诘汾真发了疯用人命来消耗,他这点人坚持不了多久! 当然,吕布心中虽然没底,但在胡虏面前却从未低过头,哪怕之前被鲜卑人追得狼奔豕突,但依旧视胡虏为土鸡瓦狗,况且今日他从未想过逃跑,因为他已退无可退,唯有死战。 “大鲜卑的勇士们!” 拓跋诘汾显然不会就此罢休,只见他缓缓拔出鞍上铮亮的宝刀,嘶声呐喊:“想想你们惨死的亲人,现在,仇人就在你们眼前,只有仇人的血,才能让亡灵安息,去复仇,无畏的勇士们!” 吕布虽勇,但在拓跋诘汾眼里,不过是强弩之末,对他来说胜利已近在眼前。 想到死去的亲人,两万余鲜卑人战意重燃,再次汹涌地扑向长城,这次两万余人弃了战马,全部出动。 “桀桀桀!” 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鲜卑大军,吕布忽然桀桀大笑,笑声中夹杂着不屑与悲凉。 “桀桀桀~” 年轻的张辽也笑了,侯成、宋宪以及两百余血衣军士都笑了,从加入边军那天,他们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当这一天来临时,没有恐惧,因为他们早就够本了,死又何惧? “文远,带领兄弟们躲开,看某堵住马道!” 吕布回身,手中方天画?猛然蓄力,狠狠斩向支撑城楼的圆柱,木质城楼顿时簌簌作响,尘埃漫天,一下、两下……在吕布的疯狂撞击下,支撑城楼的圆柱最终因不堪重负,缓缓倾斜,在轰的一声中倒塌了,木质的建材,正好堵住了登城马道。 吕布这么做就是为了断鲜卑人想要下城疏通城门,放鲜卑骑兵入塞的打算。而他把马道堵住,鲜卑人想要下塞城,除非跳下去,可这数丈高的塞城,真正有几个人敢跳下去? 可见吕布此举,也算置之死地了! 马道刚刚堵住,潮水一般的鲜卑人再次涌向塞城,仅剩两百余人军士是无法阻止鲜卑人登城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鲜卑人攀上塞城,跳入城道中。 吕布一人当先,手中画?横扫而过,瞬间扫得数人倒飞出去,砸得后方鲜卑人惨呼连连,吕布得势不饶人,画?上下翻飞,收割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张辽等人如影随形,跟进杀戮,前方的鲜卑人再次后退,但另一边攀上塞城的鲜卑人则趁机袭击吕布等人的后方,而后方军士只得停下阻击后方的鲜卑人,见到这种情况,吕布连忙让张辽、侯成、宋宪三员猛将护卫后方,而他也不再前进,就这样停在城道中迎接鲜卑人的攻击。 张辽三人掉头护住后方,吕布护前,白日化的搏杀在城道内激烈碰撞,源源不断的鲜卑人爬上塞城,原本他们是想一部分人拖住吕布等人,另一部分人则下城疏通城门洞,放己方骑兵入塞的,可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懵了,下城的马道已经被倒塌的城楼堵住了,一时间根本下不了城。 于是纷纷加入激战,意图彻底剿灭吕布等人,再清理塞城。 吕布身前堆积的血尸越来越多,粘稠的血水已经没过战靴脚背…… 时间一点点流逝,双方在这时都已经杀红了眼眶,眼里只有不死不休…… 忽然,东南方传来滚滚雷鸣,压过了激烈的厮杀声… 二月惊雷? 不!这是战马奔腾的轰鸣声! 胶着的厮杀出现了短暂的停顿,显然双方都感应到这是大批骑兵奔袭而来的声音。 东南方! 挤满城道的鲜卑人意识到,可能汉军援兵来了,手中攻势因此一顿。 塞城城外的拓跋诘汾,目露惊疑,高大的塞城挡住了视线,但东南方传来的滚滚蹄声,再看塞城上迟钝的攻势,心中明了定是汉庭的援兵来了! 但他并未惊慌,嘴角反而扬起一丝冷笑,光秃秃的塞城已经被他的人占据,而且听人来报是吕布斩榻了城楼,堵住了下城的马道。 眼下,吕布虽然在苦苦支撑,可终究难以动摇大局,现在己方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势,他也要让汉人尝尝攻坚的苦头。 城道内,正与鲜卑人苦战的吕布等人,眼看援兵来了,士气大振,毕竟有活着的机会,谁愿意死,精疲力尽的身躯,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玩命砍杀上前的鲜卑人。 而鲜卑人的状态恰恰相反,因为城道狭窄,上城的鲜卑人挤满了城道,虽然是吕布等人的百倍,可依旧难以发挥人多的优势,只能慢慢去消耗吕布的人;厮杀了半天死伤无数,不仅没有拿下吕布等人,现在汉军援兵又来了,士气自然下滑,攻势也没有那么疯狂了。 不过,厮杀依旧在继续,而东南方向滚滚尘土飞扬,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似有千军万马,排山倒海一般。 渐渐地,一杆“代”字大旗率先跃出滚滚烟尘,接着是一骑骑身披白袍,甲胄精良的骑士涌入塞城南门,在塞城内一字排开,弥漫的烟尘还未散去,暴雨般的箭簇向长城上的鲜卑人抛射而来,拥挤在城道内的鲜卑人还来不及反应,瞬间倒下一大片,幸存的鲜卑人彻底乱了,这完全就是活靶子啊! 这时,他们发现夹击吕布那段城道并没有遭受箭雨攻击,便一窝蜂向吕布苦苦支撑的地方挤去,吕布一见,当机立断大吼道:“文远,带着兄弟们跳城,我来断后,快!” 眼看拥挤城道两头的鲜卑人,为了躲避箭雨疯狂向他们挤来,再不撤,说不定会被人潮活活踏死。 张辽等人也知道情况危急,这个时候除了跳城别无他法,他们也顾不了跳下去会不会摔死,反正不跳是必死。 塞城内,白袍军箭雨再次向城道抛射而去,密集的鲜卑人根本避无可避,惨叫声此起彼伏,善射的草原人没想到也有成为活靶子的一天,实在是他们为了攀城弃了弓箭,不然早就还击了。 吕布手中方天画?大开大合,密不透风,夹击他的鲜卑人根本近不了身,待张辽等人全部跳下城后,吕布纵身跃下数丈高的塞城,在即将接触地面时,画?在地上轻轻一点,飘然而立。 “走!” 下了塞城,吕布扶起身侧一名摔断了脚的袍泽,倒提画?,领着张辽等血衣军士,向白袍军奔去。 “快接应吕将军!” 成廉一身精良战甲,跨坐骏马,对身侧虞虎吩咐一句。 虞虎受令,带着几名亲骑上前接应吕布。 “众将士听令,给我狠狠的射!” 成廉高声大喝,他才没有傻到让骑兵下马登城和占据塞道的鲜卑人近身肉搏,就算要登城,也得等后面的飞狐营来攻,因为攻城,飞狐营比天狼骑专业多了。 吕布等人跳城,长城上的鲜卑人被动挨打,几波箭雨过后,城道内的鲜卑人崩溃了,这完全就是等死,一人向塞城外跳下,接着就是连锁反应,哪怕塞城外拓跋诘汾嘶声喝令后退者死!依旧不起作用,三千天狼骑箭壶内的二十支箭簇还未射完,塞城上活着的鲜卑人跑光了!只剩满城道横七竖八的尸体。 “呃啊!” 塞城外,拓跋诘汾面色涨红,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他实在无法接受两次占据长城又丢了,如今汉军援军已至,再想登上塞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废物!一群废物!拓跋诘汾内心在不甘的咆哮。 再看天色,离天黑也不远了,拓跋诘汾无奈,只得下令撤回营地休整,当回到营地一清点伤亡,拓跋诘汾又是喷出一口鲜血,今日一战居然损失了四千多人,加上前几日的损失,总共已经上万人,现在麾下两万人都差几百个,最重要的是还跑了吕布,气得他直接晕了过去,这下该如何向阿大(父亲)交代? 塞城内。 看着浑身被鲜血浸湿的吕布等人,成廉不由得肃然起敬,赶紧翻身下马,对吕布语气敬畏道:“吕将军!” 此刻,披头散发的吕布在所有人眼中没有一丝狼狈,而是英雄的样子,死战不退的精神,值得所有人崇敬。 “明威,替我谢赵太守!” 吕布抱?拱手,以他的无双勇武,鲜卑人是留不住他的,但他手下这仅存的百余军士若非白袍军驰援,是绝对跑不掉的,这个情他必须承。 “一定替将军带到!”成廉抱拳一礼,语气崇敬。 “明威,兵骑已没!” 吕布语气悲凉,五千骁勇善战的兵骑仅剩百余,他这个东部都尉副将,差不多也就是光杆将军了。 这一刻,他觉得他再留在平城塞也毫无意义,对成廉道:“王方老狗不顾大局,竖子耳!而赵太守是真汉子,现在吾就把这里交给你们了,告辞!” 说完,吕布微微拱手,提?走向他们圈养战马的地方,马圈中白龙看到修罗一般的吕布走来,欢快地跑向吕布。 看到自己的爱驹,吕布满是血污的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吕奉先还有它。他暗暗道:兵骑虽然没了,但某掌中有方天画戟,胯下有白龙神驹,某吕奉先何处去不得? 第95章 伤亡 在夜幕降临时,吕布百余人,带着两千余匹战马向南奔去。如今,吕布麾下兵骑虽仅剩百余人,但他们的战马却一直在长城内圈养着,吕布要走,自然不会丢下这两千多匹雄壮的战马,因为这是吕布东山再起的本钱。 吕布走了,平城塞长城防线的重任就落在了白袍军的身上。成廉领着麾下天狼骑驻上长城,接下来就是清理城道内堆积的尸体,在看到城道内的尸体都要堆齐垛口时,成廉可以想象吕布这场战斗是多么的惨烈,暗道:奉先兄不愧有飞将之名! 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晨,高顺、左髭领着四千飞狐营步军来了。 成廉心头大定,最善守的高孝父来了。 “呜呜~” 然而,就在四千飞狐营将士在血迹斑斑的长城上布置防御工事时,长城外鲜卑大营位置又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浪潮一般的鲜卑大军又杀来了… 飞狐营将士是前年募集的新兵,但在去年初,曾在九阳关参与过阻击扶罗韩的防守战,自然积累一些了战斗经验。 而今,又在高顺手下经过一年的高强度训练,已是今非昔比,不过离精锐还有一段艰辛的路,因为只有经过血与火的淬炼,才能成为真正的精锐。 鲜卑大军沿着塞外谷道汹涌奔来,飞狐营将士有条不紊地备战,铁蒺藜从长城上倾洒而下,没一会儿长城外数米的距离,布满了寒芒森森的尖刺,三十架杀伤力巨大的大黄弩固定在长城的垛口,一罐罐火油搬上城道,奇形怪状的落石由天狼骑源源不断地运上长城……… 塞外,鲜卑大军离长城越来越近,犹如怒吼的幽涛… 飘扬的汉旗下,高顺手扶冰凉的剑柄目视前方,脸上依旧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扰动他的心弦。 当鲜卑大军距长城大约四五百米时,高顺松开握住剑柄的右手缓缓扬起,目光从未离开过高顺的令旗手连忙亮出一面小旗。 一见令旗亮起,伫立在大黄弩边上待命的军士快速装上弩箭,蓄势待发。 忽然间,高顺停顿在空中的右手倏然向前压下,令旗手瞬间打出旗语,沉寂的长城上,突然爆发出刺耳的铮鸣声:“铮铮铮” 只见,九十支儿臂粗的弩箭,携带死亡的幽光,一头扎入数百米外的鲜卑大军人潮中,巨箭一连穿透数人仍旧余势不减,血淋淋的巨型箭镞最后扎入泥土,末梢仍犹自颤抖不止… 而鲜卑大军前部在巨型弩箭的打击下,顿时人仰马翻,阵型大乱。 “大黄弩?” 鲜卑中军位置的拓跋诘汾大惊失色,对方居然有大黄弩,他曾听父辈提起过汉军大黄弩的可怕;这杀器对草原民族就是噩梦,曾经强大的匈奴就是被这杀器慢慢打废的,最近十数年来与汉军作战他从未遇到过这杀器,就在他都快要忘记这杀器的存在时,今日居然亲眼见到麾下健儿一串串倒下,大军中留下数十道血槽。 拓跋诘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此物当真恐怖如斯。 大黄弩,又叫黄肩弩,一弩可连发三矢,是在秦弩的基础上改良而成,汉代大黄弩的射程可达四百米到六百米之间,可以说是冷兵器时代,最先进最精确的大型远距离杀伤性狙击武器,其威慑力无异于后世的战略导弹,是步兵有效克制骑兵的一种利器,为此,游牧民族深为忌惮。 然而,随着大汉朝政腐败、国力衰弱,这种造价昂贵的利器,也就越来越少,使得糜烂的北疆几乎很难见到;如今,高顺手上这三十架大黄弩,都是这一年多来代城军匠营制作,其射程和精度都略逊于巅峰时期汉庭制造的大黄弩,不过对于白袍军来说却是一件有力的杀器。 在大黄弩的超远射程内,鲜卑人别无他法,只能顶着弩箭被动挨打,虽然每次只能射出九十支弩箭,可其震慑力远大于杀伤力,在鲜卑大军中引发了不小的骚动,很多年轻的鲜卑人,根本没有见到过汉军还有这样的杀器,这是未知的恐惧,使他们士气骤降。 等鲜卑人好不容易熬过超远弩箭的威胁,长城上弓弦铮鸣声不绝,从天空震下瓢泼箭雨,鲜卑大军中不断有人闷声倒地,箭林裹尸,魂断天涯。 挨过白袍军倾泻的箭雨,终于到了鲜卑人的射程,这个时候白袍军全部缩回城道,盾墙高竖,鲜卑人腾上城头的箭雨打击在盾墙上笃笃作响,伤害微乎其微。 塞城外,鲜卑大军中的拓跋诘汾气得七窍生烟,暗骂道:该死的汉人,缩头乌龟,有本事和大鲜卑勇士堂堂正正对射啊? 高顺可不知道拓跋诘汾这可笑的想法,待鲜卑人箭雨过后,城上令旗一变,盾墙分开;这时密集的鲜卑人已经冲至长城下,不然鲜卑人的箭雨是不会停止压制城头的。 城下虽然洒了很多铁蒺藜,但铁蒺藜的作用只是延缓鲜卑人进攻,很难起到决定性的战果,刚才鲜卑人起码多射了三轮箭雨才靠近长城,显然效果已经达到,有效的消耗了鲜卑人的箭矢。 长城的优势在这个时候就体现了出来,胡虏想要入侵汉境,就必须用血肉去堆砌,不然仅靠大马可进不了汉境,而这对于不善攻坚的游牧民族来说,长城无疑是铜墙铁壁,终究要撞的头破血流。 这就是千古一帝秦始皇,为何不惜代价也要修筑万里长城的原因,因为这是守护华夏子孙千秋万代的壁垒。 战斗一如既往的残酷,震天的厮杀声环绕在长城上,鲜卑人没有昨日的幸运轻松就登上了长城,在火油、落石的打击下,鲜卑人丢下数千尸体,在黄昏时分再次如落潮一般退去…… 激战一天,白袍军虽然打退了鲜卑大军,可也出现了伤亡,经过统计折损了近七百人,轻伤亦不在少数。 这就是战争,终究是要死人的,不论优劣。 今日,近七百人折损换了鲜卑人三四千人伤亡,看似稳赚不赔,可这只是表面;因为赵云家底就这么一点,要是接连这么几天下去,那白袍军就残了,到最后就算干掉了长城外的鲜卑大军,又有什么意义,北边的鲜卑人一但知道白袍军残了,不蜂拥南下报仇才怪。 接下来两天,锲而不舍的拓跋诘汾又连续发动了两日进攻,丢下八千多具尸体后,终于感到痛了,他麾下三万人马现已不足八千人。 而白袍军飞狐营也折损过半,只剩两千人的样子,今日的守城战天狼骑也不得不下马参与守城。 暮色沉沉… 高顺和成廉并肩站在长城的烽遂边上,远远的向北眺望,神情显得忧心忡忡。 二人就这样静静远眺,谁也没有说话,战争的残酷他们早已习惯,可这样的损失代郡是无法承受的,从赵云入代这两年,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折损。 折损固然让他们心痛,但更令他们忧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 鲜卑大营。 占地极广的营地里,拓跋诘汾正在舔舐伤口,扪心自问:三万人只剩八千人,还有打下去的意义吗? 可吕布未死,大仇未报!就这么回去,有何面目见自己的族人?将来自己继承索头部首领,如何服众? 这些是拓跋诘汾执着进攻的原因,若是以往单纯的南下打谷草,遇到这样的硬仗,他早就撤回去了,须知游牧民族人口比汉人少太多,他们可没有那么多人和汉人耗。 而现在为了报仇,为了面子,为了尊严,不顾一切的和汉军死磕,让他已经步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 第96章 运筹 同一片夜空下。 强阴县,青牛山。 强阴县虽然隶属雁门郡,但却在雁门郡最北端,平城塞之外。 三年前,吕布从五原败退至雁门,因强阴县地处平城塞之外,就不得不放弃了,他们将强阴县百姓迁入平城,强阴县就此没落。 沉闷而低沉的马蹄声,穿过沟壑纵横的阴山山谷,模糊的夜色无法看清具体有多少人,但听那密集的蹄声,可以判断这是一支人数上千的骑兵。 “府君,这里是青牛山!” 夜色中,有人语气激动道:“去年我们同吕布去草原,走的就是这里,再向南约六十里便是平城塞。” 闻言,跨坐乘风神驹的赵云展目望去,透过朦胧的夜色,一座孤峰在平旷之野拔地而起,直指苍穹,壮丽恢宏。 他不禁想起,去年自己路过此山时,因此山孤丽壮美,由感吟道:孤峰突兀秀无伦,添得北川物新色;倘若仙人能指路,应教举手摘星辰。 而诗中当时所咏,倘若仙人能指路,其实是表达他当时对前往草原的陌生与迷茫,希望能得到上天的眷顾为他指明方向,最后一句中的摘星辰三字,指的自然是斩杀鲜卑大汗。 所幸去年,他真得上天眷顾,兵出草原如愿斩杀鲜卑大汗魁头,搅动草原风云。 而今,他再临此地,他迫切的希望能平灭边患稳固北疆。因为今年已是中平三年(公元186年),距黄巾起义已经过去两年;据历史记载,还有三年醉生梦死的皇帝刘宏就会病逝嘉德殿,那么天下大乱就会拉开序幕。 也就是说,三年之内他必须解决北疆问题,不然根本无暇南顾。 在青牛山稍作休整后,大队继续南下,青牛山距平城塞还有六十里,赵云打算再南行三十里,正好是鲜卑游哨巡逻的最大范围边缘。 他从九阳关出关绕道草原,到现在已是第四日,以行程来算,本来该上午就到达此地,可在路过诸闻泽(今黄旗海)时,又遇上了去年被他和吕布击溃的那支部落,双方一场交锋,白袍军虽胜,却拖延了整整半天时间,错过了他与高顺约定的时间。 现在,平城塞那边什么情况赵云不得而知,担心是必然的,毕竟鲜卑军是白袍军的数倍,且战力强横。 不久后,大队抵达浑水上游,此地距平城塞大约三十余里,赵云下令扎营,洒出一队斥候游戈四野。 “盛之,即刻前往平城塞,争取与孝父取得联系!记住,注意自身安全!” 赵云连忙唤来司马张烈,而今已绕至鲜卑大军后方,当务之急便是与高顺取得联系了解具体战况,才能做出正确的战略部署。 张烈字盛之。 “诺!” 张烈连忙应命,迅捷地攀上马背向南没入夜色中。张烈,突骑老军斥候出身,勇猛无畏,在多年与鲜卑人作战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曾多次单人独骑深入草原打探鲜卑人动向,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并带回重要信息。 赵云这次特意带上张烈,就是因为张烈对草原非常熟悉,此次绕道草原有惊无险,张烈当居首功。 ……… 后半夜,张烈带回平城塞的消息,急忙向赵云汇报。 赵云听闻吕布誓死守卫平城塞,一直支撑到白袍军来援,不由得让他对吕布刮目相看。 其实,身为魂穿者的赵云受历史影响,对吕布的印象并不好,然而这次赵云打心里佩服吕布,也许吕布可能如历史评价那般:贪而好利,勇而无谋,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但吕布在民族大义上,却是个真正的英雄。不禁赞道:“吕奉先,不愧其飞将之名!” 在中国历史,第一个有飞将军之称的是西汉李广,李广骁勇善战,匈奴提起李广都非常恐惧,称他为“飞将军” 而吕布也被称为飞将,也就说吕布像李广一样骁勇善战,胡虏都非常害怕他。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吕布,名声是非常好的,是并北人民心中的大英雄。 可历史上的吕布,最终却把用血与泪积累起来的名声毁于一旦,死后落得个:轻狡反复,为利视图的评价。成为三国演义中大名鼎鼎的三姓家奴,何其悲也。 当听到五千兵骑尽没,赵云也变得伤感,这些人都是北疆的脊梁,大汉的基石,他们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边关,用生命筑起了一道血肉长城。 接着,张烈继续汇报高顺接手平城塞后,这几日的战况,听闻飞狐营折损近半,赵云心痛不已,四千飞狐营只剩两千,相当于是打残了。 不过,赵云并没有半点责怪高顺的意思,毕竟鲜卑人数倍于高顺,高顺不仅守住了平城塞,还歼灭了上万胡虏,此乃大功。 赵云喟然叹息道:“若我们早半日到此,平城塞之危解矣!” 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今日赵云若是在鲜卑大军猛攻平城塞时,突然奇袭鲜卑大军后方,猝不及防之下拓跋诘汾安能不败? 可世间之事,没有如果。 如今,多说无益,赵云绕这么远就是作为一支奇兵,而今战机已逝,只得先隐藏起来另寻战机,予以敌人致命一击。 ……… 第二日,在赵云期待中,拓跋诘汾一反常态的没有对平城塞发起攻击,赵云不禁自问:鲜卑奴莫非发现了我? 随即赵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昨日张烈曾提过,鲜卑游骑主要散布在鲜卑大营与平城塞之间,鲜卑大营后方未见游骑,由此可见,鲜卑人对自己后方是非常放心的。 若是拓跋诘汾真发现了背后有一支敌军,必定派兵来袭,须知猖狂的鲜卑奴可从不惧与汉军野战。 而今,拓跋诘汾按兵不动,赵云可不会和他耗下去,况且他也耗不起,随身携带的干粮也坚持不了多久,他必须寻找战机。 当夜,赵云带着典韦、张烈,趁夜向南摸去,一探鲜卑大军虚实,看看是否真如张烈所言,鲜卑人麻痹大意,顾前不顾后。 当然,赵云亲自去查探,这不是不信任张烈;而是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如今,平城塞的人马,加上赵云手上两千铁骑,总计七千余人,而这几乎是代郡的全部人马,关系到代郡的生死存亡,所以,赵云不得慎重再慎重,只有亲自跑一趟,他才安心。 平城塞外的地形就像是一个喇叭,塞城就是喇叭的底部,塞城向北地形逐渐张开,是平坦的原野。 而拓跋诘汾的大营,就立在平城塞外地势开阔的浑水西岸,一面临水,三面平坦。一顶顶穹帐密密麻麻排列,占地极广。 赵云、典韦、张烈三人一路小心翼翼走来,果真如张烈所言,鲜卑人对后方几乎不设防,一骑游骑都没有看到。 站在鲜卑人的角度,仔细想想也能理解,鲜卑人死死的堵住了平城塞,群山阻隔间,雁门境内人马根本出不了长城,况且以这些年汉军一味防守的惯例,拓跋诘汾做梦也不会想到,汉军会饶到他的背后,而且昨日他击溃诸闻泽那支鲜卑骑兵也没有往南跑,更不可能给拓跋洁汾报信,因为拓跋鲜卑的势力盘踞在河套地区,而诸闻泽地界的鲜卑与拓跋鲜卑属于不同的鲜卑势力,怎么可能给拓跋洁汾报信? 既然,鲜卑人坚信后方是安全的,自然不会白费力气派游骑游戈背后。 但赵云三人,并不敢太靠近鲜卑大营,而是站在鲜卑大营北面的小山丘上,远远望去,在夜色的掩护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望着前方黑黝黝的鲜卑大营,赵云陷入了沉思…… 不久后,三人北返,在半路上赵云狼眸一亮,他想到了破敌之策,连忙对张烈小声吩咐。 没一会儿,张烈掉转马头向南摸去…… …… 平城塞。 后半夜! 塞城上,一个个火盆高架,照亮了整段塞城,当日,城楼在危急时被吕布摧毁,没有了城头的木质城楼,城上显得光秃秃的,完全和延绵起伏的长城融为一体。 值夜的白袍军在城上交互巡视,城外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他们的眼睛。 张烈摸黑来到塞城外,悄悄隐入冰凉刺骨的浑水河中,然后慢慢向塞城方向游去。上次奉命来联络高顺,张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翻过塞城东北方八棱山,才见到高顺。 这次他倒不用翻八棱山了,高顺与他约定下次来就走塞城下面的浑水河,驻守在河口处的军士,会接应他,当然这是有暗号的,不然接应的就是锋利的刀枪。 冻得四肢发麻的张烈被塞内白袍军士拖出河中,没一会儿,浑身哆嗦的张烈,见到了正在和成廉、左髭二人议事的高顺。 高顺见张烈说话都不利索的样子,连忙将一个碳盆放在张烈面前,烤了一会儿火,身上寒冷终于缓解了不少,张烈对三人微微抱拳,然后对高顺道:“孝父,拓跋诘汾按兵不动,他等得起,我们可等不起!府君说拓跋诘汾不动,我们就让他动起来!” 高顺、成廉、左髭三人一听,心中一动。 “将军,要我怎么做?” 高顺不会质疑赵云的决定,自家府君虽然最善险中求胜,但他知道府君从不打打毫无把握的仗。 张烈道:“府君的意思是,既然拓跋诘汾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塞城,那么就由孝父你先吸引鲜卑人的注意,府君再出其不意奇袭鲜卑奴后方,然后两军一南一北夹击鲜卑奴!” “吸引鲜卑奴注意?” 高顺一愣,为何要先引起鲜卑奴的注意,攻其不备岂不更好?比如夜袭! 高顺心中所想,与同样如此想法的成廉无二,成廉不禁问道:“鲜卑奴麻痹大意,我等何不夜袭胡儿?” 一旁的左髭也不住点头,都觉得夜袭不错。 张烈连忙摇头,道:“府君说夜袭难尽全功!” 张烈这么说,很显然赵云也想到了夜袭,可赵云为何要放弃夜袭,这就要从鲜卑人扎营的地方说起,鲜卑大营扎在浑水西岸,一面临水,解决了军队庞大的用水需求;而问题就在另外三个方向,中原军队扎营一般会选择依山傍水的地方,这样不仅能解决对水的需求,还能占据有利的地势。 而鲜卑人是游牧民族,也就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最大的优势是机动性,选择扎营的地方一般会选择一面临水,另外三面都是开阔地带的原野,这样不论胜败都能有效的保证机动性。 换句话说,就是打不过就跑,打得过就追。 比如,赵云若真发动夜袭,攻其不备之下,鲜卑人吃败仗几率非常高,但想要在三面平坦的原野上留下鲜卑人是非常困难的,而且又是在晚上,鲜卑人四散而逃,天一亮又集结起来,夜袭不仅失去了意义,还暴露了赵云。 所以,夜袭得不偿失,难尽全功。 张烈虽然未给三人解释,可三人细细一想,顿时明白赵云为何要放弃夜袭了,因为赵云的目的,不仅是要打败塞城外的鲜卑铁骑,还想将其全歼。 高顺在油盏下连忙摊开一张简易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平城塞、周边山川,以及鲜卑大军驻扎的地方,在地图上一看,瞬间一目了然,鲜卑营地除了一面临水,三面都在开阔地带,以骑兵的机动性,发动夜袭确实难以留住鲜卑人。 左髭心中不禁道:府君就是府君,看得永远比我们远! 第97章 雁门关外 雁门关。 雁门关又称雁门塞,位于雁门郡东南部句注山上,相传每年春来,南雁北飞,口衔芦叶,飞到雁门盘旋半晌,直到叶落方可过关。故有雁门山者,雁飞出其间的说法 雁门山属于恒山山脉,群峰挺拔、地势险要。自建雁门塞后,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有外壮北疆之藩卫,内固太原之锁钥之称。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便是如此。 战国时期,赵国名将李牧便曾在雁门关大败南下袭扰的匈奴大军,后来秦朝名将蒙恬,前汉名将卫青、霍去病、李广等名将都在此大败匈奴。 而今,雁门太守王方退守雁门关后,便陈兵于此。 今天,雁门关外来了一支不同寻常的人马,人就百十来个,战马却有两千多匹。 大量滞留在关外等着入关的百姓,看到这支人马奔来连忙散至关外两侧让路。 “城上的人听着,某吕奉先在此,还不速速开关?” 奔涌的马队在关城下缓缓停下,一骑白马越出,吕布一拉手中马缰,白龙前蹄高高扬起,嘶鸣阵阵。 关城守将王贺正在城楼内吃茶,忽听兵卒来报,说飞将军来了。 王贺闻言,吓了一大跳,手里的茶碗啪的一声掉落地上。 吕布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王贺急的在屋里团团转,吕布飞将之名,雁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身为太守麾下将领怎能不清楚,自家太守与吕布矛盾颇深,现在吕布来了,是放…还是不放呢? 若是放吕布入关,太守肯定饶不了我!可不放吕布入关,吕布也肯定饶不了我! 这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王贺左右为难之际,又一名兵卒急匆匆跑来,单膝跪地道:“将军,吕将军已经入关,让你滚…呃不是,让将军快去见他!” “吕布入关了?” 王贺目瞪口呆,不是在等乃公拿主意吗?怎么吕布就进来了?是那个竖子开的关? 兵卒点了点头道:“飞将军虎威,谁敢不听,兄弟们马上就开关了!” “我…” 王贺气得面色涨红,这是我的兵吗?早就姓吕了! 心头虽然有气,但他也只能认了,现在吕布已经入关,以太守为人,我在太守麾下肯定混不下去了,还是赶紧去抱飞将军的大腿! 想到这里,王贺连忙抛掉所有不满的情绪,努力做出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屁颠屁颠向城下跑去。 这就是吕布,他是并北百姓心中的守护神,在并北声威无人可比,可见飞将之名,不是白叫的。 至于,雁门太守王方为何看不惯吕布?就是因为吕布在并北影响力实在太大,他麾下的兵将几乎唯吕是从。 不说以前,就看现在吕布一来,守将还没下命令开关,士兵就敢擅自给吕布开关,可见吕布在并北人民心中的地位。 历史上,吕布长安败走后,在中原东奔西跑,颠沛流离,誓死追随他的就是并州铁骑,这些人不管世人如何评价吕布,但他们从未背离吕布,因为吕布永远是他们心中的飞将军。 战神! 吕布轻松入关,关外的百姓可没有吕布这么大面子,在吕布的战马全部入关后,关门轰然关闭。 “飞将军!” “飞将军!” 关外百姓嘶声呐喊,吕布伟岸的身躯一顿,虽然听到了,可他并不在意。在他想来,平城塞有白袍军守着,鲜卑人一时半会也杀不进来,那么关外百姓便无生命之忧;况且心头压着火的他,也没那心思去管关外百姓。 还是先找王方那老狗算账要紧。 ……… 雁门关紧闭,随着时间推移,关外百姓越聚越多,已不下四五万人,任凭百姓如何在关外苦苦哀求,关门就是不开。 王方不让百姓入关,其原因和赵云夫妇猜测一样,关内五县之地人口稠密,根本就容不下那么多人,将治所阴馆,以及马邑、武州三地百姓迁入关内已经是极限。 如果王方任由另外五县百姓入关,这就会激化雁门内部矛盾,五县百姓就会这样想:凭什么阴馆三县百姓可以入关分得土地,而我们五县的人就没有? 孔夫子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意思就是说,不怕贫穷而怕财富分配不均。王方士族出身,熟读诗书,这个道理岂能不懂? 对于王方来说,与其让这十余万人入关来闹心,还不如眼不见为净!所以无论如何,王方也不会让雁门北部十余万百姓入关。 而王方不开关门,关外百姓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至于掉头返回家乡?他们又害怕鲜卑人杀来,所以心中只希望王方良心发现,放他们入关。 在关外百姓眼巴巴的等待中,又过了一天,北面官道上突然奔来一支风尘仆仆的骑兵,人数也只有百余人,但个个白袍黑甲,鞍悬长刀威风凛凛,领头的是一个身长体宽的胖子,胖乎乎的脸上总挂着笑咪咪的笑容,颇具喜感。 当胖子看见雁门关外,已聚集密密麻麻的百姓时,他眼睛眯起了一条缝。心中喜滋滋道:这事儿要是办妥了,府君一高兴赏俺个将军当当,那多威风? 想到有机会当将军,他连忙挺直胸膛,让自己显得非常有气势,然后招呼百余骑慢悠悠向紧闭的关门走去。 跟在胖子后面的一人,不知道自家司马在搞什么鬼,不忘提醒道:“司马,夫人让我们告知这里的百姓,代郡愿意接纳他们,我们往关城走干甚?我们又不入关!” “闭嘴!” 裴元绍瞪了一眼说话之人,轻喝道:“你懂啥?俺是司马,听俺的就错不了!” “是!是!” 百骑屯长嘴上称是,心里不禁腹诽道:跟随府君最早的将领之中,如今人人都是校尉职,就你混得最差,还是个司马! 没一会儿,百骑在裴元绍的带领下来到雁门关下,关上守军自然也看到了他们,见是代郡白袍军,关上守军也没有太大反应。 这时,只听裴元绍对关上大声道:“代郡太守赵府君麾下大将裴元绍,路经此地,见关门紧闭乡民受阻,特来询问此乃何意?” 裴元绍身旁百骑屯长一听,暗道:司马真不害臊,还自称大将! 他感觉司马完全是为了找存在感,跑来这里耍威风。再联想到司马曾经不靠谱的前科,再次好言提醒道:“司马,可别忘了咱们的正事?” 心中暗道:雁门关不开,对咱们不是好事儿吗?你咋反过来帮着叫关呢?要是关门开了,百姓入关了!夫人交给咱们的任务不就泡汤了吗? 暗自叹息道:跟着裴司马,也太不靠谱了,唉~ 裴元绍一脸不满地看向百骑屯长,不耐道:“陈皮子,你别打岔行不?” “司马,俺叫陈皮,没有那子!”屯长陈皮弱弱的纠正道。 “没那子,你也是个竖子!” 裴元绍狠狠瞪陈皮一眼,警告道:“我告你别打岔,关上主事的来了!” 裴元绍仰首对关上道:“城上可是关城主将?为何阻乡民于此?还不速速开关!” 陈皮一听急了,咱们来此就是为了把这些百姓引去代郡,你倒好一个劲儿叫开关,若是关门真开了,哪咱们回去怎么交待? 陈皮马上阻止道:“司马不…” 还不待陈皮说完,裴元绍伸手抓住身旁陈皮,低声道:“俺求你别打岔行不!” 关上守将闻言,也是心头不忍,不过上头有令,他也没那胆子违背,上任守将昨天才被太守撤了职,他可不想步上任守将的后尘。只见,关上守将拱手道:“本将受令驻关,未得将令不敢开关。” 裴元绍一听眼珠急转,高声道:“未得将令?本将看你是受了王太守的令!” 随即语气一变,义愤填膺道:“好你个王方,身为雁门太守竟罔顾治下子民生死,有何面目牧守一方?” 裴元绍是出了名的大嗓门,被他特意这么一吼叫,周边百姓都听到是太守王方故意不放他们入关,瞬间就激起了百姓心中的不满。 “大胆,汝有何资格评驳吾家府君!”关上守将一听怒喝道。 “敢这样做?还害怕人家说吗?” 裴元绍继续展示他的大嗓门,转首对周围百姓道:“太守王方胆小如鼠,自私自利,听闻鲜卑奴来袭一兵未发,仓皇躲入雁门关,对诸位乡亲更是弃之如履;若非我家府君,听闻雁门危急出兵驰援,此刻鲜卑奴早已入境,诸位恐怕也已是鲜卑奴刀下亡魂!” 裴元绍说完,周围百姓大哗,暗道:是啊!若非白袍军驰援平城塞,鲜卑奴说不定真已经杀入雁门了,而我们被阻在雁门关外,不就是鲜卑奴刀下之鬼吗?王方狗贼,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这一下,让王方在关外百姓心中本就不高大的形象瞬间坍塌,很多百姓对王方破口大骂,群情激愤。 裴元绍见火候差不多了,再次大声道:“诸位乡亲,平城塞战事危急,王方又紧闭关门!一旦鲜卑奴入境,诸位恐难逃厄运呐…” 说到这里,裴元绍顿了下来,周围百姓一听,急得像鲜卑人好似杀来了一般,胆小者甚至哭了起来,一众百姓完全是心神大乱。 见很多人都被吓哭了,裴元绍心里乐开了花,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道:“我家府君常言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你们往代郡去!我家府君仁慈,必定会接纳诸位乡亲的。” 裴元绍先是恐吓,让关外百姓陷入深深的危机感中;然后再说自家府君是仁慈之人,这样的话无路可去的百姓,就不得不向代郡进发。 “不说了!” 裴元绍装作很着急的样子,一转马头道:“去不去你们就自己考虑了哈,前线战事危急,我要去前线支援了!” 说完,领着百骑向北奔去。 看到裴元绍一溜烟儿就跑了,一众百姓再想到裴元绍最后说要去支援,一百来人都跑去支援,看来平城塞战事不容乐观啊!还是赶紧往代郡跑,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于是乎,慌慌张张的数万百姓,扶老携幼向东北方向的代郡涌去… 第98章 一刀之威 马蹄翻飞,烟尘滚滚! “司马,你这么恐吓雁门百姓,不好!” 裴元绍一行人骑兵,离后面雁门关越来越远,憋了半天的陈皮,实在是忍不住了。咱们不是来向雁门关外百姓表达善意的吗?司马倒好,直接恐吓人家,这也太不地道了? 策马扬鞭的裴元绍,心情不错,大声问道:“皮子,你说府君和夫人的目的是什么?” 陈皮想都不用想,回道:“当然是让雁门百姓入代啊!” “这不就是了!” 裴元绍笑道:“府君和夫人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只要目的达到了,我们就完成了任务。若只给那些百姓说,去我们代地会分给他们土地、粮食,他们是会心动,可也会犹豫不决,会迟疑;但你看现在,他们被这么一吓,一个个跑得比鬼还快。嘿嘿…所以说啊,不吓吓他们真不行!皮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坏?” 闻言,陈皮恍然大悟,一脸佩服地笑道:“不,司马真绝了!” “嘿嘿,其实我确实有点坏!”裴元绍贱贱地笑了。 “哈哈哈!” 跟随裴元绍的百骑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说实话,领到任务时,听闻是裴元绍统领他们,他们心里是不乐意的;因为裴元绍在白袍军中名气并不大,还是府君麾下混得最差的将领。 今天这件事情,瞬间让他们明白,这个胖子也有不凡的一面。 ………… 平城塞。 这已经是拓跋诘汾按兵不动的第七天,也就是说赵云隐入鲜卑大军后方已过七日。 鲜卑大营盘桓在浑水河岸依旧很平静,而这时的看似平静的平城塞,却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只见,可容纳上万人马的塞城内,一副忙碌的景象,有在城中挖坑的,运土的,也有搭桥铺路的,还有堆放各种军用物资的…不胜枚举。 大开的塞城南门处,一条昂然大汉肩上扛着一捆枯黄的大草垛,大到都快顶到城门;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大汉空出来的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条焦黄的烤羊腿,每走两步还咬上两口,满嘴流油。 能在白袍军中有这种特权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饿鬼转世的虞虎,平生最执着的就是吃肉。除了作战的时候,虞虎不是在吃肉,就是在烤肉的路上。 赵云刚到代郡赴任时,瘦高的虞虎每一说话,总喜欢歪着脖子,裴元绍因此老叫他歪脖子;经过这两年的大快朵颐,虞虎脖子也不歪了,身型足足大了两三圈,裴元绍那样的高胖子站在他面前都感觉是小号,虞虎铁塔一般的身躯与典韦非常相似,力气也比两年前大了太多,手中一把虎牙刀,一刀斩出有开山劈石之势,勇力值狂飙,真有其先祖虞延的风范。 虞延,西汉末年猛人,身长八尺六寸,腰带十围,力能扛鼎,深得刘秀赏识,担任帝乡南阳太守,后又历任太尉、司徒,显赫一时。 但虞延却遭到楚王刘英谋反牵连,自此后陈留虞氏日渐衰落,而今传到虞虎这一代,更是日落西下。 “阿虎,你过来一下!” 虞虎刚扔下肩上大草垛,身侧传来的高顺的喊声。 虞虎闻言,向高顺走去,还不忘咬一口手上香喷喷的羊腿。 ……… 翌日,春日初升。 “咚!咚!咚!” “呜呜……” 激烈的战鼓声,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在平城塞响起,声震四野…… “唔…怎么回事?” 正在穹帐中熟睡的拓跋诘汾突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不禁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这几日按兵不动,闲来无事的拓跋洁汾就多喝了几罐奶酒。这搅人好梦的鼓声,让他非常不爽。 几息间,帐外进来一名头戴皮帽,腰胯弯刀的鲜卑兵,对胡床上的拓跋诘汾道:“启禀少首领,是汉军擂响了战鼓!” “你说什么?”拓跋诘汾以为自己听错了,汉军擂战鼓干嘛?莫非在向我挑衅? “汉军擂动了战鼓!” 听着耳际咚咚作响的鼓声,鲜卑兵再次禀报。 “该死的汉人!” 得到肯定的回复,拓跋诘汾怒了,我不找你们,就以为我怕了你们啊? 披上狼皮战衣,抓起宝刀,拓跋诘汾怒气冲冲跨出大帐,像看看汉军到底玩什么花样。 没一会儿,出帐刚跨上爱驹的拓跋洁汾,又听一名鲜卑兵来报:“启禀少首领,汉军出塞了!” “哼!” 拓跋诘汾冷哼一声,拔转马头向平城塞方向奔去,心中不屑道:一向只知龟缩的汉人,竟敢出塞了?这不是在挑衅我吗?但我大鲜卑健儿何惧野战? “呜呜…!” 在汉军激昂的战鼓声中,鲜卑大营内顿时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这是鲜卑人聚集的号角。 原本散乱的鲜卑大营,快速的运作起来,一个个鲜卑人急急忙忙攀上帐外的战马,向己方号角声响起的地方汇集。 没多长时间,八千鲜卑铁骑汇集在营地南面的旷野上,人声鼎沸,马嘶长空…… 大战将起的阴云,瞬间笼罩上空。 一骑快马奔至八千铁骑前方,迅疾的滚落马鞍,连忙对面色阴沉的拓跋诘汾道:“启禀少首领,汉军已背塞立阵!” 语毕,鲜卑游骑兵快速退下,打马再次奔向前方。 背塞立阵? 拓跋诘汾冷笑不止,汉儿这真是要与我大鲜卑勇士野战啊,那就让你们在大鲜卑勇士的铁蹄下颤抖! 对于拓跋洁汾来说,汉军龟缩塞城内,他是暂时不敢攻坚了,因为就剩这点人了。但如今汉军敢出塞摆阵,拓跋诘汾觉得,汉军这是认为他兵马损失惨重,可以欺负他了,这对他来说完全是奇耻大辱。 野战? 我大鲜卑勇士何惧野战? 战马躁动不安的刨击地面,拓跋诘汾缓缓拔出鞍上宝刀,大喝道:“大鲜卑的勇士们,你们是天下最悍勇的勇士,今日就用汉儿的血来浇固你们的荣耀!” 其实,拓跋洁汾这次主要是来报仇的,可打到现在报仇的怒火被无情打压,拓跋诘汾已经喊不出报仇的口号了,今天汉人竟敢出塞摆阵如此藐视他们,那就为扞卫大鲜卑的荣耀一战。 “轰隆隆!” 八千鲜卑铁骑在拓跋诘汾的率领下,催动战马,轰鸣向前。 战鼓声,马蹄声,号角声…交汇成战争的怒号。 塞城外,两千飞狐军严阵以待,长枪如林,高盾似墙;飞狐军左右各一千天狼骑,刀光耀目,寒甲森森,组成一个严整的方阵。 脚下的大地被鲜卑骑兵踏的在颤抖,耳边是轰鸣的怒号,每一个人的胸口都好似压着一块巨石,沉重的喘不过气。 “虞虎出战!” 战车上,杵剑而立的高顺,突然暴喝一声。 “诺!” 雄壮的虞虎大声应诺,拔动马头,奔出大阵,驻马扬刀。 只听,虞虎对前方迎面而来的骑兵浪潮,嘶声大吼道:“陈留虞元霸在此,奴儿安敢来战?” 你没有听错,虞虎不是边疆人,他是中原陈留人,当年随其父虞先到代郡赴任,后来虞先战死马城,虞虎承父志戍卫北疆,当然也有为父报仇的意思。 虞虎的咆哮声好似天际滚雷,在杀气弥漫的空气中震荡,久久不散。 奔行中的拓跋诘汾冷冷一笑,汉人这是想要斗将吗? 若是吼叫的是吕布,拓跋诘汾绝对会不予理会,直接下令冲击汉军。 而吼叫的不是吕布,那就另当别论了!除了吕布,我大鲜卑勇士何惧挑战? 只见,奔涌的鲜卑骑兵,在距汉军方阵还有三四里时,拓跋诘汾命人扬起一面大旗,烟尘滚滚的骑兵大队速度慢慢降了下来,他们在距汉军不到两里的位置彻底停了下来。 两军对垒,杀气腾腾。 汉军阵前,虞虎拖刀御马,这次用生硬的鲜卑语挑衅道:“陈留虞元霸在此,奴儿安敢来战!” 在代郡这些年,虞虎学了几句鲜卑语,今天正好用上。 人吼马嘶的鲜卑大阵中,万骑长巴图拍马而出,口中大吼道:“汉儿拿命来!” 在以勇为尊的草原,没有点勇力是不可能坐上万骑长的位置,巴图乃拓跋鲜卑中少有的勇士,身高八尺开外,虎背熊腰,力大无穷,善使一柄大锤,重越百斤,一招一式石破天惊。 “哈哈哈…” 眼看鲜卑战将猛冲而来,虞虎嗜血的舔了舔干涩的嘴角,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冷笑。 嘚嘚嘚…… 巴图御马飞驰而来,他面目狰狞,力灌巨锤。 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嘿嘿!” 不动如山的虞虎动了,只见他倏然间一夹马腹,坐下战马四蹄发力,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咣!” 电光火石间,两骑战马相交,虞虎手中虎牙刀后发先至,斩在势若雷霆的大锤上,顿时星火四射,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 巨大的力量反震过来,巴图胸腔气血翻涌,胯下战马嘚嘚嘚后退数步,手中大锤也差点脱手飞出。 虞虎胯下战马经这雷霆一击,也不禁连连后退。 这一合,二人相当于斗了个旗鼓相当。 “驾!”二人各自御马,拉开身位。经过刚才一合碰撞,也相当于摸了对方深浅。 虞虎嘿嘿直笑,笑得巴图背脊发凉,在巴图惊愕的眼神中,虞虎突然跳下战马,扭了扭脖子,他青筋暴涨的双手紧握虎牙刀,发出幽灵般的低吼:“告诉俺,你想怎么死!” 说完,又舔了舔嘴角。 “汉儿找死!” 巴图大怒,猖狂的汉儿,竟敢如此挑衅我?虞虎弃马步战也就是放弃战马强大的冲击力,巴图认为这是对草原勇士的侮辱。 想怎么死?看我一锤砸爆你的狗头。 巴图怒喝连连,催马奔袭而来,虞虎不为所动,双手握刀静若处子。 双方在外观战的人,都以为虞虎是不是傻了,竟敢以血肉之躯对抗战马强大的冲击力? 而高顺脸上却波澜不惊,目光凛然。 “撞死他!”鲜卑人嘶声呐喊。 而白袍军一方个个屏住呼吸,提心吊胆,这种情况下,人一旦被战马撞击,必死无疑。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虞虎为何要放弃战马以步对骑。 嘚嘚嘚…… 战马踏击大地的震动,就好似敲击在心房一般。 巴图高举战锤,怒目圆睁。 “死!” 就在巴图战马即将撞上虞虎那一瞬间,蓄力待发的虎牙刀猛然斩下。 “啊!” 白光掠空,巴图亡魂皆冒,想要止住飞奔的战马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战马狠狠的撞上了一刀斩下的虎牙刀。 “噗!” 灼热的鲜血如花洒一般飙射,巴图的战马从脖子的地方被破开直至尾部,马尸变成两爿,而巴图就更惨了,从裆部破开至头部,好似对称切开一般。 当真是:陌刀一出,人马俱碎。 静! 战鼓声、号角声,呐喊声在这一刻都停止了,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 拓跋诘汾难以置信地搓了搓眼睛,人和马居然被劈成了两爿,这是什么鬼? 第99章 灭奴 平城塞外,两军阵前,虞虎单挑鲜卑勇将巴图,一刀挥出人马俱碎,场面极度血腥,令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为之倒吸一口凉气。 一刀之威,竟恐怖如斯? “万胜!” 这样的视觉冲击实在是太过震撼,短暂愣神间,白袍军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士气高涨。 “嘶!” 另一边,拓跋诘汾变得心有余悸,他本想凭借大鲜卑勇士的勇猛,斩杀汉军将领打击敌方士气,没想到反而涨了敌人的威风。 再看那浑身浴血的拖刀汉将,身似修罗,这还斗个屁的将啊,拓跋诘汾当即下达出击的命令。 “呜呜!” 紧随而来的是,鲜卑骑兵大队中响起冲锋的号角。 “希聿聿!”战马的嘶鸣声铺天盖地。 眼看鲜卑人即将发起冲锋,虞虎拖着虎牙刀回归本阵,每走一步,脚下便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印。 “轰隆隆!”马蹄滚动,鲜卑人催马杀来了。 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高顺大喝一声:“撤”掉头就跑。 一声令下,背塞的立阵的白袍军瞬间后队变前队,快速往塞门内跑。 挥军杀来的拓跋诘汾不禁一怔,你们不是要与我野战吗? 见汉军就要躲进塞城,拓跋洁汾大急,疯狂打马,并且他有一种被汉军耍了的感觉。 塞城上,左髭目视前方,按剑而立,高声道:“准备!” “铮铮~” 三十具大黄弩瞬间发出弩弦绷紧的铮鸣声。 “射!”左髭又是大喝一声,此刻塞城外奔涌的鲜卑大军已进入大黄弩射程。 “铮铮…” 巨大的弩箭呼啸而出,发出撕裂空气的铮鸣。 眨眼间,奔涌的鲜卑大阵中,战马倾翻,悲鸣阵阵… 但鲜卑人这已不是第一次被大黄弩攻击,也就没有当日第一次遭大黄弩打击那么慌乱,他们已发现这杀器虽然恐惧,可汉军并不多,而且装填很耗时,在他们冲锋状态下汉军最多只能射两波,也就是说挨过这两波弩箭,大黄弩的压制力就会减弱。 当然,挨这两波弩箭,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狼神。 在挨过两波弩箭后,鲜卑大军已杀至塞城下,眼看白袍军就要关闭塞门,拓跋诘汾心急如焚,嘶吼道:“快,夺下塞门!快!” 就是这道塞门,让两万余鲜卑勇士饮恨而终,这一刻对拓跋诘汾来说,是他离夺下塞门最近的一次,只要能夺下这道塞门,他就能洗刷身上的耻辱,重振声威。 因为,这里是并北最后一道防线,只要拿下平城塞,并北五郡就是索头部囊中之物,他将是族人的英雄。 塞城城门洞处,白袍军士合力推动沉重的塞门,在声嘶力竭地呐喊声中只剩一条尺许的缝隙,就能关闭塞门。 “轰!” 就在塞门即将关闭的一瞬间,数骑狂奔的战马猛然撞向塞门,在强大的冲击力下,塞门背后的白袍军士被撞的倒飞而出,个个身受重伤,眼看塞门已失,还能爬起来了的军士搀扶起同袍,向大开的塞城南门狂奔。 这一刻,拓跋洁汾突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平城塞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破了?他脑中冒出叫停大军入塞的念头,但他之前在这道城塞死了那么多人,现在终于能杀入塞城了,他岂能放弃? 况且,就算是汉人有什么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汉人没了这道城塞,拿什么和我斗? 塞门一破,城中白袍军一窝蜂向塞城南门奔逃,入塞的鲜卑人一见,拔马便追。 咚咚…… 踏入塞城内的万骑长阿乌,忽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他不禁眉头一拧,就在他脑中好似抓到了什么时…前方“轰!”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抬目望去,只见一支白袍军,在塞城南门洞内结阵,盾墙高竖,枪矛林立,鲜卑骑士正疯狂的撞上去,奈何城门洞狭窄难以发挥鲜卑铁骑人多的优势,每次几骑冲上去直接被捅成筛子,一个个鲜卑健儿不甘的倒下。 阿乌催马上前,看着一个个无畏的勇士惨烈牺牲,他很难受,可他也没有办法快速解决这支卡在塞门洞内的龟壳。 于是乎,鲜卑人就这样驱动战马疯狂冲击汉军盾阵,马尸、人尸越堆越高,粘稠的血液缓缓流淌… 塞城内,鲜卑铁骑越聚越多,塞城南门被汉军堵着,他们只能停在城中等待,南门战斗虽然惨烈,可鲜卑人已经看到杀入雁门的机会,他们不认为汉军能承受住战马连绵不绝的冲击,胜利就在眼前。 “吱吱…” 万骑长阿乌又捕捉到一丝奇怪的声音,心中那一丝不安越发严重,令他心头发慌,他调转马头回走,耳中又传入“咚咚咚”的声音。 他好似发现了什么,忽然脸色大变,他扫了周围聚集的勇士一眼,他们坐下战马踏击地面的声音居然也是咚咚的声响,好似踩在木板上一般。 “吱吱”这个异响越来越频繁,阿乌急忙翻身下马,伸手刨地,地上黄沙细软,没两下就露出了让他担心的东西:木板! 难怪马蹄踏击地面会发出咚咚咚的声响,而不是嘚嘚嘚的声音。 阿乌瞬间毛骨悚然,惊惧万分;汉军为何把木板铺在地上再覆盖黄沙?接着再联想到一向据关而守的汉军,却一反常态出塞,然后又掉头就跑,而且还让他们没费什么力气,就夺下了死伤两万人都没有拿下的关塞,很显然这实在太顺利了,那么能解释这一切的,显然这是汉军设下了圈套,等着我们往塞城里钻?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了啊!” 想到这些,阿乌急声大呼,想要阻止北面正源源不断往塞城内涌的鲜卑铁骑,他惊恐道:“汉军有诈,不要进来了,城内要塌了,要塌了啊!” 这个时候,塞城内起码聚集了五六千骑,听阿乌这么一吼叫,所有鲜卑骑兵变得莫名其妙,城内怎么会塌? 阿乌急得嘶声大吼:“出塞,快出塞啊!” 陡然间,脚下的地好似颤抖了起来,人站在上面开始摇晃,这下鲜卑人还不知道中计了,那就真是猪了,纷纷向塞城北门涌去,想要逃离摇晃的大地。 “砰!” 城中惊慌失措的鲜卑骑兵一窝蜂涌向塞门,导致被掏空的城内,重力失衡,一根根支撑地面的木柱不堪重负,齐齐断裂,巨大的陷坑轰然倒塌,数千鲜卑铁骑瞬间掉入陷坑中,一时间战马悲鸣,鲜卑骑兵在陷坑中乱成一团。 而阿乌是幸运的,他在城中地面坍塌那一瞬间奔入了塞城北城门洞,他回头望去,只见巨大的陷坑中,乱成一团,无数儿郎沿着陷坑边缘拼命攀爬。 这时,一股异样的气息从陷坑内散发出来,阿乌抽了抽鼻子,惊惧道:“快爬,快爬啊,火油,坑中有火油,快!” “哈哈哈!” 一声酣畅淋漓的大笑声从塞城城上传来,鲜卑人纷纷望去,只见塞城上不知何时冒出一支弓箭手,人人弓如满月,箭头上燃着火苗,对准了巨大的陷坑。 “不!”阿乌目眦欲裂,失声咆哮。 “放箭!”左髭扬起的手向下一压,语气冷漠。 “嗖嗖……”近千支火箭灌入巨大陷坑中,鲜卑人惊恐大叫,战马悲鸣阵阵… “嗡” 陷坑底部用火油浸湿的枯草瞬间窜起大火,一个个火人在坑中翻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雄壮的战马在坑中发了狂的乱撞,很多鲜卑人没被火烧到,就被战马踏死,陷坑边缘的鲜卑人惊恐万状地着攀爬,可惜沙坑光滑根本就爬不出去。 “希聿聿!”战马悲鸣不绝… “呃啊…!” 鲜卑人绝望的惨叫声,好似来自炼狱。 陷坑中大火燃起,阿乌知道这五六千骑是没救了,他急忙向塞外奔去。 可前方的景象令他浑身冰凉,如坠冰窟,只见北方一支烟尘滚滚的骑兵正向平城塞狂奔而来,自家少首领正带着不多的勇士迎了上去。 “完了,全完了!”阿乌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一般,好狡猾的汉人,好狠的汉人。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 北面轰鸣的骑兵大阵前头,一身银甲的赵云身体略微向前弓身,这样能最大限度减少气流的阻力,手中龙胆亮枪寒光闪烁,坐下乘风如离弦之箭飞奔。 若从高空俯瞰,两千天狼骑就是一道白色洪流…… 塞城外的拓跋诘汾自然知道自己中计了,心头滴血的他,没有时间悔恨,也没有时间去想,背后怎么突然杀来一支汉军? 他非常清楚想要活着,就必须击败背后这支汉军。于是,拓跋洁汾带着身边仅剩的两千余骑,迎面向宛若洪流般袭来的白袍骑兵。 “轰!” 眨眼间,两股钢铁洪流在平城塞外的峡口处,狠狠地撞在上了,惨叫声、悲鸣声似乎是今日平城塞的主旋律。 “希聿聿!” “咣!…” “杀啊!” “噗…” 战马的悲鸣声,刀剑的撞击声,怒吼声、兵戈入肉声,混杂在一起,奏响战争的哀乐。 一白一黑两支骑兵交织在一起,激烈的厮杀着;白袍银甲的赵云在战场上左突右冲,所过之地鲜血飙射,残肢断臂横飞,无一合之敌,杀得鲜卑人肝胆皆裂。 这熟悉的画面,他们也曾见过,那个人就是他们唯恐避之不及的飞将军吕布。 而让鲜卑人绝望的是,这支汉军中还不止一个这样的恶梦,还有一个手使双戟的恶汉,那恶汉所过之地,一个个头颅冲天而起,魂断无声。 本就因遭到算计而心惊胆颤的鲜卑人,再被赵云、典韦两个当世顶尖猛人这么一打击,将鲜卑人心中那一丝勇气也彻底击碎了。 逃! 鲜卑人崩溃了,开始四散而逃,可惜这里并非峡口外空旷的原野,因为这里地势相对狭窄,前面又有白袍军堵着,一骑骑丧胆的鲜卑人被一刀刀斩落,殷红的鲜血流入土壤,当春风一来,这里的花草一定会更加繁盛。 “奴儿!哪里逃!” 战场上,有数十鲜卑骑异常骁勇,他们不仅挡住了白袍军的截杀,还即将护着拓跋洁汾脱逃战场。 然而,就在这时,数十鲜卑骑兵后方突然惊起一声虎喝! 第100章 谋算 “奴儿,哪里逃?” 听到这声宛若炸雷的虎喝,赵云拔出扎入鲜卑人胸口的枪刃,侧目望去。 只见典韦双戟飞舞,正追着一队鲜卑骑兵大杀特杀,不时还从腰间掏出小戟飞掷而出,奔逃在前的鲜卑人,无不惨叫落马。 看到这一幕,赵云沾了少许血污的俊脸淡淡一笑,暗道:这下我有提拔他的理由了! 追杀仓皇逃窜的鲜卑人,赵云有些索然无味,他提着长枪,策马向平城塞奔去。这些丧胆的鲜卑人,就让麾下健儿积累功绩! 汉承秦制,在很多地方沿袭秦朝制度,比如军功,在汉代仍旧以斩敌首级计算军功。 而赵云更是这条制度的严格贯彻者,他规定普通士兵斩敌五级,升什长,斩敌十级升队率,五十级升军侯,以此类推;若能斩敌百级,便是半将军司马,如果再逆天一点能斩获千人首级,那就直接封校尉。 还有,若是你能斩杀敌方将帅,根据当时战斗状况连升几级也是有可能的。 赵云立下的这条制度虽然无比艰难,可依旧有很多军士趋之若鹜,因为出身贫寒的他们,在这个时代想要出人头地,唯有军功,而且还是在赵云这里,若是在中原,杀敌再多,也会被士族子弟冒领,永无出头之日,到死都是个小兵。 纵观三国历史,真真正正草莽出身的大将又有几个?除了吕布、赵云、典韦,关羽这几个顶级猛人,几乎没有。 这就是时代的悲哀! 勇猛如赵云,之前在内地也不过是士人利用的工具。为此,赵云对此恨念极深,所以在他的白袍军中,不看出身,不论亲疏,只认军功;并且严禁任何人冒领军功,一旦发现不管你是谁,直接弄死。 而这相对公平的制度,致使白袍军军士人人当先,敢打敢杀,因为他们相信赵云,只要他们奋勇杀敌,终有出头之日。 比如,张烈、苏禀等人,曾也只是低级军官,现在都因功晋升司马,那些普通的突骑老军,也都是伍长、什长、队率之职。 可见,白袍军正以一种蒸蒸日上的姿态成长。 …………… 平城塞,巨大的陷坑中浓烟弥漫,夹杂着令人作呕的焦肉味儿。 赵云的眼神很平静,看着巨坑中焦黑的尸体,对沿着陷坑边缘绕至面前的成廉,淡淡道:“埋了!” “诺!” 成廉躬身应命,心中对赵云的景仰真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暗道:府君谋战,环环相扣,狠辣霸道,当真是畅快淋漓,当日拔都如此,今日拓跋诘汾也是如此! 没一会儿,一骑骏马从塞外奔来,来人一身煞气,右手上还提着一个死不瞑目的头颅。 赵云一见,面含笑意,典韦带回了拓跋诘汾的脑袋。 今日一战,其实并非赵云当日出九阳关之前的谋划。 当日,赵云出九阳关,绕道草原,是打算趁拓跋洁汾攻打平城塞时,偷袭拓跋洁汾的后背。 但人算不如天算,他在诸闻泽浪费了半天时间,错失了偷袭拓跋洁汾后背的机会。而且之后几日拓跋洁汾也是按兵不动。 在这种情况下,赵云只能另寻破敌之策。 于是,他在亲自夜探鲜卑营地后,脑中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你拓跋洁汾按兵不动,那我就让动起来。 首先,赵云利用拓跋诘汾按兵不动的这个时间,让平城塞内近五千人马,在塞城内挖一个一丈多深可容纳数千的巨坑,又因塞城阻隔视线,鲜卑人是无法发现城内到底在干什么的。 陷坑挖好后,坑中再铺上干枯易燃的草叶,然后将所有火油罐子放在干草上。 完成这道工序后,又让高顺拆掉城中的木质建筑,用木柱做为支架,木板铺砌在顶部,又再运黄沙覆盖在木板上,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几乎很难发现脚下是一个巨坑。 而这个巨坑看似简单,其实非常考验实施者,首先要估算支柱的承重范围,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太强的话,鲜卑人全部入城也踩不塌那就毫无意义,反而会弄巧成拙丢了塞城。 但承重太弱的话,也是不行的,这样鲜卑人没进入多少人,坑就塌了,也同样失去挖坑的意义。 所以,这一点是最考验实施者的,也就是高顺,而高顺为了这事,也是两天两夜没睡觉,到现在都顶着两个黑眼袋。 当然,坑挖好了,并不是一定能成功,下面依旧需要高顺表演,首先高顺要兵动鲜卑,这个动是惊动的意思。也就说要让按兵不动的拓跋诘汾动起来,而能让拓跋诘汾动起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出塞城,引拓跋诘汾来攻。 这其中也是存在问题,若是拓跋诘汾依旧按兵不动呢? 当然,高顺其实也有后招,那就是让成廉、虞虎二人明目张胆的去劫营,引拓跋洁汾追杀二人。 好在,拓跋诘汾是一个骄傲的人,他骨子里是看不起汉人的,眼看高顺敢出塞立阵,认为高顺是在挑衅他,愤怒的他,直接挥军来攻。 而拓跋诘汾挥军来攻,对高顺来说,风险也是非常大的,万一对方近万铁骑不管不顾直接杀过来,白袍军这几千人是毫无胜算的,况且他背塞立阵,一旦鲜卑骑兵突破他的防线,塞门狭窄,连撤回城里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这就轮到虞虎出场了,虞虎这两年吃得好了,战力值直线飙升,在白袍军中勇力仅次赵云、典韦二人,有万夫不当之勇。 虞虎出场有两个原因,第一,打断鲜卑大军的冲势,给高顺撤退做准备。第二个原因,给北面隔三十多里外的赵云足够的时间,因为三十多里地,哪怕是战马奔行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里也涉及一个问题,高顺为何吃定,拓跋诘汾一定会停下来和他斗将,而不是直接冲击白袍军? 其实,拓跋诘汾见汉军出塞立阵,便引军杀来已经给出答案;还是那个原因,拓跋诘汾是一个骄傲还看不起汉人的人。再加上高顺多年来对鲜卑人的了解,鲜卑人是最喜欢单打独斗,也就是斗将,用鲜卑人的话来说,这是勇士的荣耀。 显然,拓跋诘汾喝停大军接受斗将,正中高顺下怀,眼看拓跋诘汾一步步落入陷阱,在当时高顺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是无限窃喜。 同时,虞虎出战,这战也需要打出足够的震撼力;而怎样才能有足够震撼力?当然是要多骇人,就有多骇人。 虞虎手上的虎牙刀,就是一年多前赵云经两三个月锻造出来的陌刀,因为锻造难度和造价昂贵,这个世界仅此一把。陌刀的恐惧,就在于陌刀一出,人马俱碎。 而今,虞虎战力飙升,要想展示陌刀的恐怖,根本不是难事,结果虞虎不负期望,完美的展示了陌刀的恐怖,连人带马将鲜卑战将斩成两爿,彻底震住了鲜卑人,在鲜卑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士气这东西,就是彼竭我盈,鲜卑人士气遭到打击,以骄傲的拓跋诘汾,肯定不会认输就此后退,反而会恼羞成怒下令出击。 而士气下滑,又已经停下来的鲜卑大军,再出击,首先是起步,战马跑起来到完成冲锋之势,也是需要时间和距离的,这段时间就能完美被高顺利用,将白袍军全部撤回城中。 接下来,就该左髭了,左髭弩箭攻击鲜卑大军,能起到延缓鲜卑大军冲势的作用,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继续激怒拓跋诘汾。 白袍军全部撤回后,高顺又要拿捏时间,让拓跋诘汾看到攻破塞门的希望,这不能演的太假,太假的话很容易让人看穿。 可惜,愤怒已经降低了拓跋诘汾的智商,他的人轰的一声,撞开了他以为的胜利之门,其实是地狱之门。 鲜卑骑兵进入塞城,赵云的谋划已经成功一大半,这个时候,就需要高顺带领人死死扼住塞城南门,让鲜卑骑兵在城中越聚越多,直到巨坑中支撑平面的木柱不堪重负而坍塌。 其实,在鲜卑骑兵没费多少力气就破开塞门时,拓跋洁汾是产生过怀疑的,但他一如既往的骄傲,而且还有点上头。 所以,拓跋诘汾之败,完全是败给了自己的骄傲。 ………… 下午时分,塞城中心巨大的陷坑逐渐填平,底下满满一层鲜卑人的尸体。 相信在千百年后,若是有考古学家挖开这里,一定会哀伤的说,这里曾是一个坑杀俘虏的巨坑。 但他却不知道,只有生长在这个满目疮痍的乱世,才明白只有杀戮,身后的族民才能延续。 赵云踏上塞城,迎着北风远望,每当经历一场战斗,他总喜欢登高望远,至于他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塞城外,一队队白袍军军士乘着骏马,呼五喝六,将一匹匹雄壮的骏马赶入塞城。 拓跋诘汾含怒挥军三万来袭,有两万余人死在了攻坚上,而攻坚攀爬作战,身为骑兵的鲜卑人自然只能下马,于是人死了两万多,可战马却留下了近两万匹,今日一战全歼拓跋诘汾八千人马,战马死伤较多,只缴获一千来匹,加上鲜卑营地里的马匹,正好两万出头。 而这对赵云来说,完全是意想不到的惊喜,两万匹战马,这是什么概念,卖入中原就是二十多亿钱,除掉损耗也有二十亿钱,想一想二十亿钱要买多少粮食? 当然,赵云肯定不会全部卖入中原的,因为天下大乱将起,他若将这么多战马卖入中原,是嫌天下还不够乱吗? 想到这么多战马,赵云紧了紧拳头,顿觉全身力量蓬勃。 ……… 一天后,拓跋诘汾营地空空荡荡的,里面的羊、战马,穹帐,以及一切有价值的物资,都被白袍军搬入塞城。 经过详细清点,昂贵的战马有两万六百多匹,羊三万余头,羊是鲜卑大军携带的口粮,他们没吃完,自然归白袍军替他们吃。 其它的则是兵器,以及一些不太值钱的东西,白袍军也就没有仔细清点,还是运回代城,让文官慢慢统计。 此战虽然收获颇丰,但白袍军损失也不小,两千两百名飞狐营军士长眠于此,而天狼骑的伤亡,加上赵云在诸闻泽遭遇战损失的两百人,总计折损八百余人。 出征时,共计九千余大军,现在只剩六千,那么赵云手中的总兵力已不足一万,这对白袍军来说也是伤筋动骨了。 此仗,虽然覆灭了拓跋洁汾,但赵云非常清楚平城塞不会就此平静,因为拓跋诘汾兵败前,在塞城外按兵不动,不撤军也不进攻,就不难猜出他一定是在等什么…… 第101章 集思广益 并北,阴山。 稒阳塞。 轰隆隆~ 一支庞大的骑兵,沿着蜿蜒曲折的谷道轰鸣南下。 “速自动,我们到哪了?” 骑兵大队中,一名双鬓斑白,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大声问道。他腰悬宝刀,鞍挂雕弓,身披精美胡甲,跨坐神骏宝驹,身上散发出一种威严凛然的气息。 “启禀首领,据前方健儿来报,转过前面那个山,就能看到汉人修建的稒阳塞了!”速自动右手贴胸躬身施礼后,手指前方高耸的山峰。 “稒阳塞!” 首领点了点头,他好似想到什么,不禁叹息道:“汉人是个顽强的民族,他们不仅会修建坚固的城塞,还有着强大的信念。” 说到这里,他见左右将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便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和诘汾那孩子一样,都认为汉人懦弱胆怯,可你们也不想想,曾经强大的匈奴是被谁打没落的?是汉人!而我们的祖先却曾是匈奴的奴隶!所以,汉人是最顽强不屈的民族,不可小视啊!” 他…就是索头部落首领拓跋邻。 “匈奴人!” 速自动一听自己祖先给匈奴人当奴隶的屈辱史,顿时气冲斗牛,大声嚷囔道:“首领,待我们报了仇,就跨过大河杀入美稷(南匈奴王庭),将躲在汉境内南匈奴人,全部杀光!” 对于如今强大的鲜卑人来说,祖先曾给匈奴人当奴隶,就是他们的奇耻大辱。 “是啊!杀光匈奴人!”一众鲜卑战将群情激愤,都嚷着要杀去南匈奴王庭美稷。 “唉~” 拓跋邻又是叹息一声,道:“你们错了,汉人有句话叫,知耻而后勇,知弱而图强。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囔囔着要杀匈奴人的一众战将闻言,愣住了,汉人的东西我们懂个屁,我们只会提刀砍汉人。 “呵呵!” 拓跋邻呵呵一笑,他就知道他们不懂,想着趁赶路无聊之际,打发一下时间也好,便解释了起来:“汉人这句话的意思是,知道羞耻就接近勇敢了,知道不足就能开始奋起直追了。人只有在知耻和自知不足后,才可能有卧薪尝胆的决心和勇气,否则就不能正确认识自己的不足,那么固步自封,只会愈发失败,你们懂了吗?” 一众战将愣愣地望着拓跋邻,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首领把我们都说晕了! 见众人一脸懵逼的样子,拓跋邻突然哈哈大笑道:“汉人有句话叫对牛弹琴,果真不假,哈哈哈!” 他心里暗道:这些道理,还是回去讲给我那小孙儿力微听,也只有他才喜欢听,才听得懂。 ………… 视线回到平城塞。 平城塞内,临时搭建的大帐里,赵云跪坐在帐首,面前跪着一名灰头土脸的索发男子;该男子双手反缚着,双脚也被捆住,一脸惊恐的样子。 “听说你是一名万骑长,还会说汉话?”赵云语气淡然。 “是是!”索发男子连连点头。 “知道我为何不杀你吗?”赵云问道。 “不知!” 索头男子闻言,头埋的更低了,浑身颤抖。 “因为…我觉得需要一个人去给你们首领报信!” 说到这里,赵云对一旁手里捧着木盒子的典韦,道:“先给他松绑,然后把盒子给他。” 典韦上前,两刀割掉索发男子四肢捆绑的绳索,然后将一个方形木盒塞进索发男子怀里。 双手捧着手里的木盒子,索发男子双手颤抖,战战兢兢道:“这是…?” 手上木盒的大小,让他大概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是我送给你们首领的一件礼物!”赵云微微一笑,再配上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显得特别真诚。 但是,这一切落在索发男子眼里,无异于魔鬼的微笑,恶魔的嗓音。 “快把礼物给你们首领送去!” 赵云挥了挥手,又对典韦道:“义猛,送他出塞!对了,再给他一匹马能快些!” 典韦草莽出身,绿林好汉,是没有取字的,有的地方说典韦字子满,其实是错误的,子满二字,翻译过来是典韦之子满,也就是历史上的典满。 而在三国演义中曹操称其为古之恶来,而今,典韦被赵云收纳麾下,赵云遂为典韦取字义猛。义,代表典韦重义轻生死的作风;猛,则是赵云对典韦的评价。 “诺!”典韦躬身应命,上前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索发男子。 只见,一个过两百斤的鲜卑大汉,犹如孩童一般被典韦单手提着,阔步走出平城塞。 “府君!” 典韦出去后,高顺、成廉、左髭、虞虎四将一同进入赵云帐内,因城中房屋为了取木材都被拆了,所以大家都住在军帐里,现在的塞城里是一排排整齐的军帐。 赵云指了两侧的坐席,示意四将入座。 四人各自跪坐下来后,赵云说道:“拓跋诘汾的首级已让那万骑长给拓跋邻送去了,现在说一说我们下一步打算!” 四人凝神静听。 “据我猜测,当日拓跋诘汾按兵不动,应该是在等后续兵马!” 说到这赵云扫了四人一眼,见他们没有不同意见,便继续道:“也就是说,这支鲜卑人马很可能已经往我们这里赶来。而我为何这个时候放那万骑长回去?用拓跋诘汾的首级激拓跋邻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想把我们这里的虚实透露给对方。” 四人一听,暗道:好家伙!别人都怕敌方探得自家虚实,我们府君倒好,还怕人家不知道,故意放个人回去报信。 但是,四人深知自家府君用兵如神,谋算更是百无遗漏,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赵云好似想起来什么,对成廉道:“明威,张烈派出去了吗?” “回府君,已经在外面藏起来了,只要那鲜卑奴一走,就会跟上去!”成廉抱拳说道。 “那就好!” 赵云点了点头,继续道:“后续鲜卑大军一旦得知我们这里的兵力,他们将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挥军来报仇,要么撤军。而他们敢挥军来报仇,实力必定不弱,毕竟拓跋诘汾是前车之鉴;当然,也不排除有拓跋诘汾这种狂妄自大的傻蛋。” “哈哈哈!” 拓跋诘汾被赵云说是傻蛋,四人一听不禁失笑,现在想想,还真觉得拓跋诘汾是个傻蛋,把三万大军弄得全军覆没,最后还把自己也葬送了。 “现在我们就假设,一支实力强大的鲜卑大军即将来临,我们该如何应对!”赵云望向四人,如果前来支援拓跋诘汾的鲜卑军队,得知拓跋诘汾已经败亡,选择掉头回撤,赵云自然喜闻乐见,因为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那么,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果再来一支实力强大的鲜卑大军,该怎么应对。 等了一会儿,一个都不吭声,赵云看向虞虎,虞虎连忙低下头,这种烧脑的事情,他才不去想,他脑子装的全是几分火候的羊腿最爽口。 赵云也不为难虞虎,叫虞虎过来也就是害怕冷落了他。看向成廉道:“明威,你说说!” “我?” 成廉苦着一张马脸,瞄了一眼对面高顺,不是应该先问高孝父嘛! “说说!” 赵云笑了笑,每有战事都是他自己做出全方位的战略部署,以至于他麾下将领都形成了依赖,都不喜欢思考,就连高顺也有这趋势了。这对赵云来说可是不好的苗头,他希望的是手下能有一批独当一面的大将,而不是一批只知道点头的木偶。 赵云一脸殷切的望着成廉,成廉知道,这下是躲不掉了:“那末将就说说,不足之处望府君指正!” 毕竟赵云的战绩实在太过华丽,几乎是算无遗策,逢战必胜,以至于成廉等人在赵云面前都不禁自惭形秽。 成廉整理了一下心中措辞,拱手道:“末将认为,与其被动以待,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说到这里,成廉瞅了自家府君一眼,心怀忐忑。 “接着说!” 见赵云投来鼓励的眼神,成廉也就放开多了,接着道:“府君刚才也说了,已故意将我方虚实透露给敌方,故而后续杀来的鲜卑大军,实力必定强于我方,不然绝不敢来。那么敌方在知道我方虚实的情况下,必会认为我方只能严防死守平城塞,无力出塞一战;如此,我方何不反其道而行,化被动为主动,择一山川要地,伏击敌军,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成廉说完这一番话,那样子感觉比在鲜卑人中冲杀一阵还累。 “孝父,你觉得呢?”赵云不置可否,看向高顺。 “府君,末将心中也有一点拙见!”高顺不做评驳,反而说他也有些见解。 “孝父请讲!”赵云的目的就是集思广益,俗话说,一人智短,众人计长便是这个道理。 “末将认为,我军应坚壁御敌,抽身回代!”高顺抱拳道。 此言一出,赵云星眸陡然一亮。 而左髭、成廉二人则懵了,坚壁御敌,可以理解,就是守嘛!这是高顺一贯作风,稳妥的办法。 至于抽身回代? 就让二人完全无法理解,抽身?这个身怎么抽?王方这雁门太守不管不顾,躲雁门关内去了,吕布又被打得全军覆没了,谁还来接平城塞这缸? 况且,一般人来接这缸,俺们也不放心啊!要是把平城塞给弄没了,鲜卑人直接杀到代郡家里来。 顿了顿,高顺继续道:“据放走那鲜卑奴供述,拓跋鲜卑举族兵力应在七万余,从去年魁头死后,拓跋邻挥军加入草原混战,这一年下来伤亡在所难免,而今拓跋诘汾全军覆没,也就是说拓跋鲜卑如今可用之兵最多不过四万余,而以平城塞之险,固塞坚壁,足可拒之!” 高顺这么说,其实就是反驳了成廉提议,高顺认为既然可以挡住拓跋鲜卑来复仇,就没有必要出塞冒险。 高顺又继续道:“然,代地乃我军根本,平城亦非久戍之地,我军若据平城、九阳两地,不仅兵疲,所耗钱粮甚巨,且旷迟日久。” 高顺认为,虽然我们可以守住平城塞,但长时间由代郡兵马戍守平城塞,不是长远之计,对代郡是不利的。 “孝父,那我们该如何抽身回代!”这是赵云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回将军,末将认为应把平城塞还给吕布!”高顺拱手回道。 还给吕布? 吕布手下兵骑都打光了,把平城塞给他,他吕布拿什么来守?这是在场除高顺之外所有人的心声,就连虞虎都不解的望向高顺。 高顺马上解释道:“吕布如今虽无兵可用,但以吕布在并北的威望,只要有足够钱粮,很快便能拉起一支实力不俗的人马,而有吕布驻守平城塞,代郡西面就是安全的。” 高顺的意思很明显,扶一把现在落魄的吕布,让吕布守平城塞这条口子,代郡人马就能放心回到代地;但关键的一点是要给吕布大量的钱粮,不然吕布怎么招兵买马。 “二位将军所言深得吾心!” 赵云抚掌大笑,其实赵云对后续鲜卑人马并不是太过担心,正如高顺所言,拓跋诘汾这支人马全军覆没,已让拓跋鲜卑实力大减,就算举族来攻,以平城塞之固,外加六千余白袍,足可抵挡。现在摆在赵云面前最头疼的,反而是如何脱身回代,他可不想将自己本就不多的兵力耗在雁门。 回代,当然不是把兵马一撤就完事,前面也说过,代郡西面与雁门边境是无险可守的,也就是说平城塞也是代郡西北的门户,平城塞若破,鲜卑大军可直接杀入代郡腹部,所以平城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也是雁门太守王方自己都不管平城塞的情况下,赵云也要驰援平城塞的原因。 平城塞对代郡既然这么重要,这里就需要强军扼守,白袍军长期驻守这里,对赵云是非常不利的,因为一个民薄兵寡的代郡,去守大汉北疆两道防线?就算赵云愿意,他现在也没那个实力。 所以,撤军回代是最符合代郡利益的;而白袍军要想撤走,那么平城塞就需要一支军队顶上去,现今雁门太守王方躲到雁门关内去了,王方肯定不会干。 而高顺提起吕布,让颇为头疼的赵云豁然开朗,不禁暗道:我怎么把吕布这头猛虎忘了,他现在虽然很落魄,但只要帮他一把,代郡西面就安全了。 第102章 何人谤吾 几天后。 缴获鲜卑人的两万余匹战马,由左髭带领九百天狼骑军士,分数批赶往空中草原畜养。 旷野上,马群奔腾,浩浩荡荡。 高顺、成廉、虞虎三将领五千白袍军驻守平城塞。 赵云则带着两百虎卫骑,向南疾驰而去,他要去见见那头落魄的猛虎。 代城,郡守府。 古朴庄严的郡府侧厅内,甄姜对跪坐下方侧席的苏双道:“今日请先生来,是要改一下贩马的计划,原本我们是商议将牧场普通马匹南贩,幸好先生还未出发,不然又要等两个月了!” 苏双南下,一来一回一般是两个月。 “夫人的意思是不卖普通马匹,直接贩卖府君缴获鲜卑人的战马!”平城塞大捷,打得拓跋诘汾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传入代郡,代地百姓闻之载歌载舞,对赵云完全是顶礼膜拜,视为他们心中的无敌战神。 苏双作为给赵云办事的,自然是早百姓一步就知道,当苏双听闻赵云缴获两万余匹战马后,难以置信的拧了自己胳膊好几下,火辣辣的痛告诉他这不是做梦,是真的!两万匹战马值多少钱他非常清楚,他不禁在想:若是我帮府君全部卖掉,那我光抽百分之五的提成,就能获得一亿钱。 苏双暗自庆幸道:还是跟着府君干有钱途啊! 甄姜点了点头,道:“这就是咱们府君的意思,而且当下郡府有一笔巨额支出,所以只能卖战马。府君让先生这次带一千战马南下贩卖,由司马裴元绍领军护卫。” “一千战马?” 以前苏双南下都是一百匹一趟,现在直接翻十倍,他脸上没有欣喜,反而是有些发愁。 “我知道先生是担心,一次南贩这么多战马,反而会影响战马的价格!”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战马虽然昂贵可一次卖这么多,难免会被人压价;一次卖一百匹,每匹至少多卖两千钱,一千匹就能多卖两百万钱,苏双感觉实在太吃亏了。 “恩!” 苏双肉疼不已,损失这两百万钱,他起码也跟着损失十万钱。 甄姜继续道:“这也是迫不得已,这笔钱必须尽快凑集,府君说了哪怕比市场价便宜一点也可以接受,主要是把钱换回来。” 苏双真想哭,低于市场价也卖?不过他也理解府君这是着急用钱,马上道:“夫人请放心,在下一定尽快把贩马钱带回!夫人若无其它吩咐,在下这就回去准备,待战马一到代城,即刻南下!” “有劳苏先生了!”甄姜微微颔首。 ………… 一天后,雁门关外。 赵云领着两百虎卫来到雁门关下,关外空荡荡的,曾滞留在这里的百姓,被裴元绍一吓唬,全跑代郡去了,如今已被安置在代郡各县,并分发了土地给他们。 而且,这十余万雁门百姓和代郡原着百姓一样,都享受免除所有杂税,只收三十税一的土地税,顿时赢得十余万百姓感恩戴德。 因为在雁门,这些百姓承受的税赋是非常繁重的,拼了命干一年,也仅仅够糊口度日;而现在他们不仅分到土地,还享受这样的低赋税,干起活来自然更有劲了,也更有盼头了。 至此,这场因吕布挑起的战争,让赵云治下多了十余万百姓,现今代郡已有三十多万百姓,整体实力上升不少。 来到关下,典韦策马而出,仰首对高耸的关城大声道:“关上的人听着,代郡赵府君在此,速开关门!” 每日兢兢业业的雁门关守将刘何,正在关上巡逻,看到关外一支白袍骑兵奔来,接着又听到对方说是代郡太守。 他赶紧向关城下望去,只见两百余人个个白袍黑甲,披风披肩,杀气腾腾,特别是其中一人白袍银甲,英武不凡。再看喊话这人,身似铁塔,壮如熊罴,一看就是沙场悍将。 雁门守将刘何回首对身后一队士兵道:“对了,咱们太守有没有说不给代郡太守开关?” 上任守将王贺驻守雁门关时,王方明确强调不能给吕布开关,结果吕布入关了,上任守将王贺直接被王方给撸了。 现任守将刘何自然害怕步王贺的后尘,所以做事非常小心,他只记得接到受命时,王方特意给他强调不得放关外百姓入关,倒没有说不能放代郡太守入关,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要问问,看看是不是自己忘记了。 戍关士兵哪知道这个,纷纷摇头! 看到士兵们都摇头,刘何喃喃自语道:“看来我没记错,府君没说不让赵云入关!” 刘何当即大喝,道:“都杵着干甚?还不快去给赵府君开关,若非赵府君大破鲜卑奴,鲜卑奴就杀到咱们关下了!” 赵云入关后,急速向临近雁门关的广武城奔去。 广武城。 广武城,坐落在雁门关以南三十里处的滹沱河北岸,两岸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人口繁盛,是雁门关内第一大城,特别在王方将治所阴馆,以及马邑、武州三县人口迁入关内后,广武城更加繁华,一派车水马龙的景象。 赵云领着两百虎卫军来到广武城外时,太守王方得到兵卒来报,说赵云到广武城外了,王方怒气腾腾地咆哮:“赵云来我雁门干甚?又是谁放他入关的?” 赵云吸纳了他治下十余万百姓,说不心痛是假的,可现在王方也没办法了,百姓都跑去代郡了,难道还能要回来吗?况且关内这地儿也安置不了,就当便宜赵云,但一想到这事儿就难受啊! 本来,这几日王方都快忘了这糟心的事儿,没想到赵云居然跑到他的地盘上来了,这是来干嘛?向我耀武扬威,凸显你赵云多善战打败了鲜卑奴吗? 真是个令人反感的竖子。 王方想了想,赵云出身虽低,他也看不起赵云,但现在人家赵云好歹也是一郡太守,如果他这么不闻不问也有失士人风度。 于是,便对报信之人道:“告诉赵云,说我身体抱恙,招待不周,请他到驿馆自便!” “赵太守没说要见府君!”那人连忙回道。 “什么?” 王方一听,顿时急了,小眼珠子一瞪,气急败坏道:“那你来干甚?滚滚滚出去!” 竖子,搞了半天人家压根就没说求见我! 那赵云来我雁门做甚?王方满头问号。 ……… 广武城外,两百虎卫并未进城,而是在城外靠河岸的一处空地扎下营帐。 赵云和典韦脱下战甲,换了一身普通的衣服,衣服也不华美,只是比普通黔首的麻衣稍微好一点,要不是两人气度不凡,这穿着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赵云腰上撇着一柄白虹剑,典韦背后背着一对短戟,两个人就这样走在广武城喧嚣的大街上。 看到前方有一个不错的酒楼,赵云便准备进去吃点东西。 门口伙计热情的揽客,二人刚进入酒楼,就听到里面的食客正在大声讨论什么? 有一人像是吃饱喝足了,一边剔牙一边说道:“要我说,那个什么赵太守也不过是运气好,捡了咱们飞将军的功劳。” 听到这句话,典韦怒了,就要上去理论,赵云连忙制止他。 那人自然不知道,差点就有人要找他麻烦,只听那人眉飞色舞道:“我听俺外兄的大伯的外甥的连襟说,咱们飞将军当日,在平城塞与鲜卑奴那一仗,打得那是惊天地泣鬼神。” 他绘声绘色地伸出三根手指,继续道:“你们知道吗?当时三万鲜卑奴大军压境,那真是一望无际,若是像你,欸…别看其他人,说的就是你,别看你长的俊,若当时你见到这种场面,一定吓得屁滚尿流!” “大胆!” 典韦拍案而起,身前案桌应声而碎。皆因,那人刚才指的就是赵云,说赵云你别看别人,说得就是你,还说赵云会吓得屁滚尿流,典韦这下哪里忍得了。 那人见典韦一巴掌就把案桌拍碎了,惊恐地咽了咽口水,暗道:这要是拍脑瓜上,那不就是碎瓜吗? 不过,当他看到酒楼内这么多眼睛都盯着他,他又落不下面子,毕竟他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地痞,也相当于后世混社会的,混社会的最在乎的就是面子,要是今天在这丢了人,以后可没脸在这一带混了。 只见他色厉内荏道:“勿那丑汉,某怕你不成?” 说着也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手上虽传来火辣辣的痛,但脸上强装着若无其事,凶神恶煞的样子。 “竖子好胆!”典韦阔步走向那人。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那人一见虎背熊腰,一脸凶恶的典韦走向他,吓得连连后退,退到墙角时,捏着小拳拳害怕到了极点。 “竖子,汝这才叫屁滚尿流!”典韦两米出头的身高站在那人面前,那人如小鸡一般慢慢被提起,瞬间一股尿骚味袭来,再看那人脚下已在滴尿。 “哈哈哈!” 一众食客哄堂大笑,这确实是真的屁滚尿流。 那人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在典韦的铁手里,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这时,那人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突然对酒楼大门处叫道:“九君,救命啊九君” 君,对人的尊称。 赵云好奇地望了过去,这是一名身高体壮的大汉,脸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刀疤,像是一条条蜈蚣,长相极为骇人。 刀疤大汉显然是认识那人,快步走到典韦身侧,他也是雄壮的人,但站在典韦身侧却显得矮小了,只见刀疤大汉对典韦拱手道:“这位好汉,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你说对不!” “哼!” 典韦想想也是,这种怂包,脏了自己手;冷哼一声便松开了那人。 那人一下跌坐在地上,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对刀疤大汉道:“九君,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小人听他和那个小白脸说咱们飞将军坏话,小人顿时气愤不过,便找他理论,他就要打我!小人就是听不得有人说飞将军坏话,呜呜!” 那人一边说还指了指一旁端坐的赵云。 “何人谤吾?” 那人话音刚落,酒楼门口突然惊起一声虎喝。 第103章 助吕 “何人谤吾?” 一声虎喝,声若洪钟。 酒楼内一众食客循声望去,只见来人身长九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虎目开合间,似有睥睨天下之势,胸脯横阔,如有万夫难敌之威。 听那声音,赵云就感觉熟悉,抬目望去,不是吕布是谁?赵云从坐席起身,对踏入酒楼的吕布笑道:“奉先兄,别来无恙乎?” 赵云来广武,就是为了找吕布,没想到还未去打听询问,就见到了吕布。去年九阳关一别,他与吕布有一年未见了。 吕布进门便看到了典韦,突然听到有人叫他,还说别来无恙,转首望去,面色突然一暗,微微拱手道:“赵太守!” 如今,赵云全歼拓跋诘汾,而他吕布被拓跋诘汾打得全军覆没,这反差也太大了,现在谁提到赵云,吕布就恼火,没想到现在还见到了赵云,吕布心里是更难受,也不再与赵云称兄道弟;他自认任何一点不比赵云差,可上天好似永远都眷顾赵云,而他就像是弃儿一般。 吕布这人,所有喜怒哀乐都在脸上,赵云一眼就看出吕布对他心存芥蒂,也大概猜到了是因为什么,只听赵云大声道:“平城塞大捷,若非吕将军英勇杀敌威震奴儿,安有今日之大捷,此战吕将军当居首功,这一杯酒敬吕将军!” 说着,赵云倒满酒杯,对吕布遥遥一敬。 吕布最好面子,而且赵云还是当着这么多人恭维他,让他非常的爽。 “哈哈哈~赵太守过奖了!” 吕布昂首挺胸走向赵云,开怀大笑,他也觉得自己当居首功,若非自己把拓跋诘汾挡在塞外,哪有今日之胜? 吕布抓起赵云面前一个酒杯,倒满一杯酒道:“赵太守请!” 赵云这样赞扬他,心中对赵云那一丝嫉妒瞬间消散不少。 两人对饮一杯后,赵云道:“吕将军,一醉方休可好?” “正有此意!” 吕布大笑,对不远的伙计道:“伙计,前面带路,某要与赵太守一醉方休!” “飞将军请!”伙计在前躬身引路。 二人进入雅间后,吕布发现门外的典韦,虎目一亮,暗道:好一条汉子。 遂对赵云道:“这位好汉,某好似第一次见。” 去年,吕布与赵云在九阳关对饮那个时候,典韦还在陈留老家呢。 “义猛,还不快来见过吕将军?”赵云本就有心叫典韦进来,但又顾及吕布这家伙装大不高兴。 “陈留典韦,见过吕将军!” 典韦对吕布躬身一礼。典韦本就是武艺超群之辈,吕布一身精悍绝伦的气息,让他感受到了压力。他闲暇时和赵云切磋过,赵云不仅天生神力,枪法更是神出鬼没,三百合后他非赵云敌手。而眼前这吕布身上的气息似乎比自家府君还要强一丝。 这样的两大强者坐在一起,让典韦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典韦其实不知道,赵云心里正激动呢,暗道:汉末武力最强的三人待一间房里,这感觉真的很刺激。 “入坐!” 吕布是什么人,那种傲到骨子里的人,他能叫典韦入座,说明他已看出典韦的不凡。 “文远,这几日你待家里干啥呢?是不是想你那未婚妻了,实在想就跑一趟代郡嘛!” “子詹,你还别说,我都有点想阿薇妹妹了!” “魏子继你找打是不是,敢想文远的薇儿妹妹,文远揍他!” “快走!将军在等着呢!” 吕布开的这间雅间,正好挨着上楼的楼梯,房外楼梯处的对话,正好可以听到。 这几个声音也有些熟悉,赵云看向房门处,转瞬间,有四个人出现在门口,分别是张辽、宋宪、侯成、魏续四人,个个身高都在八尺左右,身材魁梧,仪表不凡,一看就是悍勇之辈,特别是张辽沉着内敛,又给人锋芒毕露的感觉。 赵云猜测,吕布应该是和张辽他们在这里聚会,而自己呢,正好碰上了。至于刚才听他们说张辽未婚妻在代郡,还叫什么薇儿?赵云不禁把这事给记在心上了。 “赵太守!” 魏续活泼开朗,平时话也最多,惊讶道:“你咋跑广武来了?” 去年他和张辽都曾跟着去草原,大家一起并肩作战过,突然见到赵云自然是很惊讶的。 “都来见过赵太守!” 四个站在门口,吕布招了招手,又把典韦介绍给四人,道:“对了,这位是赵太守麾下大将典将军!” 其实,吕布不知道,现在典韦在赵云帐下还只是个屯长。刚不久典韦斩杀拓跋诘汾,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论功行赏还得等赵云回到代城之后,所以典韦现在还是屯长之职。 “见过赵太守,典将军!” 四人抱拳一礼,直系上司一般用拜见和参见,而非直系上司一般用礼貌性的见过! “诸位将军好久不见!” 赵云拱手回礼,但不需要起身。其实四人现在都是司马职,算不上将军。 “都坐!” 吕布摆了摆手,让四人各自落席。汉时是分餐制,也就是一人一席,不会出现围坐在一起吃喝的场景。当然,围坐一起喝粥的难民除外。 张辽四人落座后,伙计就开始上酒上菜,酒菜上来话题就多了,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这一顿吃喝,七个人从午后,直接干到天色渐黑,魏续、宋宪、侯成三个早就喝趴下了,鼾声阵阵,典韦还有些清醒,不过也是黑红着一张脸,眼皮打架,看样子也撑不住了。 赵云略有醉意,他来这里可不光为了喝酒,所以并未像魏续三人一样使劲灌,看谁先趴下。典韦酒量大,不过也架不过魏续三人轮战。 吕布酒量也是没话说,酒没少喝,不过也就半醉的样子,真海量啊! 张辽没有贪杯,喝得很少,他好似猜到赵云有事才来广武。 赵云抿一口盏中酒水,放下酒盏,对吕布开门见山道:“云虽在此偶遇吕将军,但来广武城,也是为了寻吕将军!” “唔?” 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吕布红着俊脸道:“今天高兴,赵太守有什么尽管直说!”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赵云特意来找他,肯定是有事,这点吕布门儿清。 “云意将平城塞还与吕将军!”赵云微微拱手。 “还给我?” 吕布看向赵云,自嘲道:“还给我有什么用,现在某仅剩百余残兵败将,给我…我也守不住!” 说到最后,吕布语气落寞,又狠狠灌了一盏酒。 “吕将军若愿重回平城,云愿助吕将军一臂之力,重建兵骑!”赵云一脸诚恳。 “重建兵骑?” 歪斜着坐的吕布,酒好似醒了不少,重新跪坐好,对赵云道:“此言当真?” 当日,吕布急匆匆回到广武,就要去收拾王方,但王方怎么可能让吕布见到他? 等冷静两天后,吕布按下怒火,去郡府求见王方,并且把姿态放得很低,希望王方可以出钱粮助他重建兵骑。 但是,吕布还是没有见到王方,王方使人传话吕布,以各种理由推脱,反正意思就是重建兵骑是你东部都尉府的事,与我无关,但你要找我拿钱粮,我没有! 而没有钱粮支持,吕布拿什么来重建兵骑? 王方不给钱粮,吕布也无可奈何,这事就这样拖着。吕布正准备过几天,去太原找新任刺史张懿想想办法,但现在突闻赵云有意支持他重建兵骑,自然喜出望外。 这可是他做梦都想着的事情。 “吕将军守疆卫土死战不退,令北疆万民折服,如此良将岂能就此沉沦?” 赵云一脸敬佩,语气铿锵道:“云自当鼎力相助!” “好!” 吕布大喜,连忙倒一盏酒,对赵云敬道:“子龙贤弟,为兄敬你!咱们一言为定!” 可见,吕布这家伙也不简单,马上称呼都换了。 “奉先兄请,一言为定!”这个时候的吕布,在赵云心中是真英雄。 饮毕,二人相视大笑。 不久后,二人把臂迈出酒楼。 ………… 第二天,清晨。 吕布家。 这是一处三进院落,古色古香,家中陈设五脏俱全,鱼塘,花草、假山流水…等等,布局合理,环境优美。 看到这些,赵云不得不佩服,吕布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 赵云昨夜应吕布相邀,住进了吕布家客房,当然还有典韦,就连张辽四人,也住在吕布家客房,看四人轻车熟路的样子,肯定也是吕布家常客。 朝食,是吕布夫人严氏亲手做的,清香美味。严氏,这是一个身材高挑,长相美丽的女子,不过在赵云眼里,觉得没有他的甄姜好看,这也许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吕布有一个女儿,今年才两岁,小名叫玲绮,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赵云见了非常喜欢,还将随身的一块飞鱼玉珏作为见面礼,送给了小玲绮。 赵云看得出来,吕布很溺爱这个小姑娘,堂堂飞将军,女儿说要骑大马,他毫不避讳赵云等人在场马上就趴在地上,给女儿当马骑。 这就是吕布率真的一面,赵云觉得这样的吕布,才是最好的。 赵云在吕布家里待了两天,主要是商议重建兵骑的细节。赵云的条件是兵骑重建后,吕布接收平城塞防务,对此吕布想都没有想就马上答应,并承诺只要他吕布有一口气在,平城塞万无一失。 吕布如此爽快,赵云也没让吕布失望,向吕布承诺,待他回到代城后,就会派人送两万石粮食以及一千万钱至广武助吕布先募兵。 等吕布五千兵员募集完成后,吕布再自行领军去班氏县取三千战马,这三千战马是赵云送给吕布的。 吕布听后大喜,有了钱粮,战马,加上他自己的两千余匹战马,一营骑兵就成了,想到这里…吕布瞬间斗志昂扬。 当然,赵云支持吕布重建兵骑也是下了血本,不说其他,光三千战马最少就值三亿钱。 而且,钱粮还只是前期,后面可能还得有投入,赵云估计总投入应该在五亿钱左右。 这就相当于,赵云花五亿钱,买吕布给他守平城塞。 很多人可能觉得,花这么多钱到吕布身上,还不如赵云自己建一支人马驻守平城塞。 其实,赵云也想,毕竟花这么多钱,最后这支人马还不是自己的,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赵云没有兵员。 别看最近赵云吸纳了雁门十余万百姓,使得代郡有三十多万人口,但这个时代边关战乱不休,青壮年消耗是最严重的,可以说这三十多万人里,五分之一的青壮都没有。 而没有丁壮,哪怕赵云再有战马和钱粮都是扯蛋。 况且,平城塞一战,白袍军折损近三千人,整个代郡兵马加起来已不足一万。 新一轮募兵,对赵云来说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赵云打算回代城后就展开募兵工作,在补充战损之外,还想把总兵力扩至一万五千人。 因为自始至终,赵云的目光永远都在中原,不是去给大汉守边疆,让中原诸侯争霸天下。 最后,吕布也说了,重建兵骑完成后,钱粮他就会自己想办法,不会一直让代郡养着。 第104章 路过灵丘 五原郡,九原城。 五原郡,三年前被拓跋鲜卑占据,现已是拓跋鲜卑的牧场。 九原城,曾是五原郡治所,并北大城;而今却只剩残垣断壁,一片荒凉。 遍地瓦砾的九原城中,现在驻扎着一支军队,随处可见一顶顶穹帐 穹帐群中心,是一顶硕大的穹帐,和房屋几乎没有区别,华丽的宝石点缀其间,光彩熠熠。 这是索头部落首领,拓跋邻的大帐,他相当于是索头部落的王。 大帐里,气氛哀伤,双鬓斑白的拓跋邻,抱着怀里的木盒老泪纵横。 在拓跋邻面前,还跪着一个鲜卑汉子,也在低声抽泣,他就是替赵云送礼物给拓跋邻的阿乌。曾经拓跋诘汾麾下三个万骑长之一,也就是三万鲜卑骑兵中唯一的幸存者。 赵云让他送的礼物,自然是拓跋诘汾的首级。 第一眼见到爱子首级时,拓跋邻暴怒,怒吼连连,就要举全族之力东进为爱子报仇。 而阿乌却死死抱住拓跋邻的腿,大声哭泣,说这样会彻底葬送全族。于是,阿乌开始讲述,这一场让他恐惧到夜不能寐的战争,一但闭上眼,他就感觉自己掉进了那个陷坑,他拼命的爬啊爬,可就是爬不出来… 恐惧,无边的恐惧,一个个火人在他面前惨叫,火马在他面前嘶鸣…… 当拓跋邻听阿乌讲解完后,暴怒的拓跋邻沉默了,一道凉意直入骨髓。 沉默良久之后,拓跋邻一声哀叹,抱着怀里的木盒老泪纵横,这是一个老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阿乌,你下去!” 英武的拓跋邻一下好像苍老了十多岁,他抚摸着木盒哀伤道:“我想单独陪陪诘汾,以前我们父子说两句话就要吵,现在我可以安安静静地和他说话了,你出去!” 阿乌躬身退出大帐。 这一天,拓跋邻任何人都不见,等到第二天拓跋邻出帐时,围在帐外的一众鲜卑战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夜之间,拓跋邻原本斑白的头发居然全白了,面容也苍老了太多。 “祖父!” “祖父!” 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挤开人群扑向拓跋邻。 抱着怀里的两个少年,拓跋邻老目含泪,哀声道:“匹孤、力微,你们阿大见天狼神去了!你们要牢牢记住一个人的名字,他叫…赵云!” 赵云二字,拓跋邻咬牙切齿。 “赵云!” 两个少年齐齐念叨,泪水包裹的眸子中是刻骨的仇恨。 在中国历史上,拓跋鲜卑登上历史的舞台,是在拓跋诘汾之后,拓跋诘汾有两子。 长子拓跋匹孤,英勇善战,然而他的父亲拓跋诘汾却偏爱拓跋力微,选他的弟弟继承首领之位,因此拓跋匹孤愤而迁入西河,打下大片疆域,其后人秃发乌孤,建立南凉政权。 而拓跋力微,不仅英睿不凡,还极其长寿,整整活了一百零四岁,其间整合草原各部成立拓跋联盟,最终掌控部落联盟领导权,巩固了拓跋氏世袭大酋长的地位,为后人建立北魏政权,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北魏建立后,追封拓跋力微为神元皇帝。 但现在,拓跋诘汾比历史上早死三十多年,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将改变,未来是什么样,没人知道。 …………… 视线回到雁门。 瓶形寨。 同吕布商议完重建兵骑的细节后,赵云便启程回代。 回去的路线,赵云没有走原路出雁门关,毕竟他不是要返回雁门郡西北的平城塞,自然会选择走离代城更近的路。 天刚见亮,赵云等人从广武城出发,沿着一条稍微东北走向的官道疾驰。 在中午时分,便已到达并州与冀州的交界处,瓶形寨。 瓶形寨,因周围地形如瓶而得名,北有恒山如屏高峙,南有五台山巍然耸立,形成了一条横贯东西的带状低地,两边高山陡崖如削,高达数十丈,地势极为险要;而瓶形寨正好位于带状低地中隆起的戍夫山上,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早在先秦时期,瓶形寨就是军事要地,为兵家必争。又因,瓶形寨扼守的这条近十里长的带状低地,接连了太行八陉之七的蒲阴陉,这里便成了河北平原北部与晋北相通最便捷的孔道。 战时,这里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要塞,而在和平年代这里便是幽、冀、并三州商贸往来的要道。 后世举世闻名的平型关战役,就发生在这里。 赵云等人一路走来,路上商贩络绎不绝,让赵云非常羡慕,因为商路繁荣必定能带动一方经济。 他不禁在想,若是我能掌控蒲阴陉,也就掌握了河北平原北部与并北的商贸税赋。 待天下大乱之后,东可出五阮关(即后世紫荆关)兵临幽州涿郡,西出瓶形寨(即后世平型关)可入晋北,如果再控制飞狐陉南口常山关(即后世倒马关),又可南入冀州。 也就是说赵云如果掌控这三处要隘,便能从东、西、南三个方向杀入内地,而内地兵马想要威胁代郡,只要他扼住西面瓶形寨,东面五阮关,南面常山关,代地便固若金汤。 想到这里,赵云忽然觉得代地之固,不失为争霸之基,而现在他最要紧的,就是想尽办法吸纳更多人口入代,增强整体实力。 这时,他眼中精光一闪,熟知历史走向的他知道,很快就有一个契机让他获得更多的人口。 来到瓶形寨下,正有一队寨兵在检验东来的商旅,这是一支较大的商旅,一车车货物几乎堵死了寨门,说是检验商旅,其实主要目的就是收关税。 货物堵住了寨门,赵云等人只能等待片刻。 没过多久,商队交好关税,一车车货物陆陆续续从赵云等人身侧通过。 商队中,一名主事打扮的中年男子,路过赵云身前时,张了张嘴,却又没有出声,又暗自摇了摇头。 显然他是认识赵云的。 赵云也感觉有人眼神复杂地看了自己一眼,但他没在意。 过瓶形寨后,便进入冀州灵丘县境内,境内群山环绕,地势极为复杂,灵丘城便坐落在灵丘盆地之中,由于蒲阴陉这条要道带来的红利,灵丘城和东面的广昌城一样繁荣。 灵丘县在光和元年之前,也就是八年前,是归属代郡管辖,而今属于冀州中山国管辖。 灵丘为何突然会从幽州代郡划入冀州中山国,这就绕不开九年前(公元177年)那场惨败;由乌桓校尉夏育主导,贿赂巨宦王甫,撺掇皇帝刘宏向鲜卑开战,在皇帝刘宏的支持和王甫的斡旋下,开启了一场缺乏理智的大战。 当时,夏育从代郡高柳出兵,破鲜卑中郎将田晏从云中郡出兵,匈奴中郎将臧旻与南匈奴单于屠特若尸逐就单于从雁门郡平城塞出兵,各自率领骑兵一万多人,分三路出塞,意欲向北推进二千余里。 然而他们当时,正好对上了当时如日中天的檀石槐大汗,檀石槐命东、中、西等三部首领各自率领部众迎战。汉庭三路大军刚入草原就遭到惨败,甚至连符节和辎重全都丧失,汉军士兵仅战死的人就多达十之七八,只有十分之一的汉军士兵逃回汉境,五万精锐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就连南匈奴单于屠特若尸逐就单于也身受重伤,在第二年去世。 此战之后,汉庭相当于捅了马蜂窝,遭到鲜卑大军疯狂报复;五万边军精锐骑兵的损失,致使北疆再也无法抵御外寇,战火从并北向东延伸至辽西,长达三千余里,战火弥漫整个大汉北疆;皇帝刘宏见无力抵御鲜卑大军,于是对北疆就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灵丘县因靠近内地,在群山阻隔间远离北疆,又接连蒲阴陉,税赋充盈,一心想着捞钱的皇帝,便将灵丘划入冀州中山国,从此灵丘的税赋就进了中山国,代郡最后的钱袋子也就没了。 此时,已是三月初,北疆虽还在一片萧索之中,而灵丘已满是春的气息,官道路旁长满了绿茵茵的小草,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也披上了嫩绿的新衣,山顶的积雪化作潺潺的溪流。 前方,灵丘城越来越清晰,吸引赵云目光的反而不是灵丘城;而是时不时遇到,成群的百姓站在官道边让路,这些百姓手里几乎都提着食盒,让他不由得多看几眼。 “府君,他们这应该是去祭祖!”典韦发现自家府君怎么老盯着路边的百姓瞅。 “祭祖?” 赵云一怔,他倒把这日子给忘了,难怪只见男丁百姓,不见女子,都还提着食盒。 典韦点头道:“府君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墓祭!” 墓祭也就是清明。 清明起始于周代,清明节又叫踏青节,在仲春与暮春之交,也就是冬至后的第108天。是中国传统节日,也是最重要的祭祀节日之一,是祭祖和扫墓的日子。 清明起源于古代帝王将相“墓祭”之礼,后来民间亦相仿效,在汉代已经定型,称墓祭。 汉代以孝治天下,像赵云这种把墓祭日都忘记的,是很容易被他人攻击,不孝! 典韦等人自然不会认为赵云是不孝之人,只会觉得是因为最近事务繁多,自家府君有所疏漏也实属正常。 “到灵丘城休整一日!”赵云策马向灵丘城驰去。 典韦等人一听,满头雾水,府君之前不是说要争取在明日回到代城吗? 如今天色尚早,要休息也得到东面的广昌城! 没一会儿,赵云等人就在灵丘城东门外停下,马上就有城门兵卒上前询问,赵云亮出自己官绥后,对方连忙躬身施礼,说会马上告知自家县君。 灵丘令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圆润男子,叫朱富,个子不高,大腹便便,满面油光,颌上稀疏小胡子,修剪得异常细致,说话时小胡子一颠一颠的,完全是一副腐败官员的模样。 得到县兵来报,说代郡太守赵云在灵丘城东门外,朱富领着几名衙中小吏笑嘻嘻向东门赶来。 一见到在城外扎下营地的赵云,纳头便拜道:“灵丘令朱富,见过赵太守!” 灵丘虽然属于中山国,离代郡却非常的近,赵云在北疆的事迹,灵丘令自然听闻不少。 “朱县君多礼了,路经贵地叨扰了!” 赵云微微拱手,如今他坐镇代郡也有两年了,也算久居上位,看人的眼光自然是有的。朱富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死胖子油腻腻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赵太守何言叨扰?” 朱富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谄媚道:“灵丘万民盼还盼不来了呢!” 第105章 祭赵武灵王 在灵丘城东门外与朱富客套一番后,“盛情难却”的赵云,住进了灵丘城中驿馆,典韦领着一什虎卫跟随,其他人驻扎在城外。 入城后,赵云让典韦带几名虎卫,在城中采买祭奠用的祭品。 因为他要去祭赵武灵王! 而灵丘之名之所以闻名天下,正是因为雄才大略的赵武灵王死后葬在这里。 出身贫寒,是赵云在这个时代最大的硬伤,也是最大的阻碍。今日正好是墓祭日,恰巧他又正好经过灵丘,突发奇想的赵云,决定去祭奠一下葬在灵丘的赵武灵王。 反正他也姓赵,祖辈世代也居住在赵地,说不定自己还真是赵武灵王的后裔呢! 就好比刘备,为了给自己贴金,逢人就说自己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可刘胜这种马一共生了一百多个儿子,刘备说他是刘胜的后人也查无可查,毕竟刘胜太能干了,一百多个儿子,后代不就多了去。刘备说是其中之一的后人,也不算过分,反正姓刘,没毛病。 也许刚开始刘备说他是中山靖王之后,像袁绍、曹操等人是嗤之以鼻,但经过草鞋刘的不懈努力,最终天下人都承认他是刘皇叔,所以做事情,你得锲而不舍。 屁话一遍遍重复,慢慢就成了真话。 想到历史上刘备皇叔这身份,赵云也明白一个道理,做人脸皮要够厚! 正所谓,脸皮厚才吃得够。 既然刘备能认种马刘胜当祖宗,那我赵云也可以认一个足够牛逼的祖宗:赵武灵王! 赵武灵王,嬴姓赵氏,名雍,赵国邯郸人。是战国时期最杰出的君主之一,商鞅之后最伟大的变法改革者之一,是建立华夏骑兵军团的先驱者。 在军事上,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推动赵国军力日益强盛,后来吞灭中山国,大败林胡、楼烦二族,开辟云中、雁门、代郡三郡,修筑赵长城;使赵国成为战国中后期的强国,甚至可以和秦国相抗衡。 赵武灵王更是被清代梁启超称为“黄帝之后的第一伟人” 由此可见,赵武灵王对后世的影响力。 赵云若真能成功认下这位老祖宗,天下之人谁敢说他出身卑贱? 这里可能有人会说,人家历史上刘备是有祖谱的,这个还不简单,只要你成功之后,自然会有人为你编排好祖谱的。 记住,历史永远是胜利者书写的,就像李唐王朝,有鲜卑血统的李氏在得天下之后,不是把道家始祖老子李耳认为祖宗吗? 所以,只要你是一个时代的胜利者,你就可以拥有一位足够牛逼的先祖。 言归正传。 当典韦等人将祭祀所需的祭品准备好之后,赵云在驿馆行沐浴之礼,表示自己一路赶来都保持斋戒之礼,自己由外表到心灵都清洗了一遍;表达了自己在祭祀祖先时,内心的单纯善良和忠诚之心。 看赵云煞有其事的样子,典韦有点想笑,自家府君在广武与吕布大口吃肉,豪饮数日,就连上午都在啃肉,不知何时斋戒了? 典韦一边准备祭品,暗自摇头道:府君对自己老祖宗,一点也不诚实啊! 出奇的是,典韦一点也不怀疑,赵云是在乱认祖宗。 ………… 下午时分。 赵云一行人带着祭品来到赵武灵王墓前,赵武灵王墓坐落在灵丘城城西,是一个占地百亩的土丘,数百年过去了,土丘上杂草丛生,高大的树木亦不在少数。 祭台前,竖立着一块字迹模糊的巨碑,上面记录的应该是赵武灵王一生的功绩。 台前也有祭奠过的痕迹,据身旁死皮赖脸跟来的灵丘令朱富讲解,当地百姓感念赵武灵王功绩,每年墓祭日,都会有人来祭奠。 朱富并且一脸缅怀的说,上午他也非常虔诚的来祭奠过赵武灵王,而朱富身后随从的表情,显然出卖了他,不过赵云也并未点破,反正他也是睁着眼睛瞎认祖宗。 祭品一一摆上后,在朱富客串主持下,赵云带着两百威风凛凛的虎卫,向赵武灵王行虔诚的跪拜礼。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是华夏骑兵先驱者,若是他在天有灵,看到两百威风凛凛的虎卫向他跪拜,一定会很欣慰的。 至于赵云是不是他后代,估计就是赵武灵王自己都搞不清楚。 祭奠结束后,天色渐黑。 朱富突然一副悲切的样子,还掩袖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赵云纳闷地看向朱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赵武灵王后人,老子都还没你这么夸张呢,你居然哭了起来。 “朱县君这是?”赵云不解道。 “呜呜……” 朱富抹了一把泪,伤心道:“下官一想到武灵王生前是何等英雄盖世,而今,一见武灵王坟冢越发荒凉,下官就痛心疾首,只下官恨有心无力,不能为武灵王重修坟茔,呜呜…只恨下官有心无力啊!” 看朱富那样,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赵云闻言,顿时明白朱富这是变相着向他索钱。一个外人因不能给赵武灵王修缮坟茔落泪,而他自诩赵武灵王之后,作为孝道,理应给自己老祖宗修坟。 所以说,今天赵云认了这祖宗,这钱就出定了。 只听赵云道:“朱县君所言正合我意,我意为先祖重修坟茔。” 显然,不出钱给祖宗修坟,谁他娘相信你是赵武灵王之后。 朱富一听,心头大喜,赵云常驻代地,灵丘虽然隔代郡不是特别远,但也好几百里,这修坟的事情肯定最后落在他头上,如此他又可以大捞一笔。不过他隐藏的很好,一脸虔诚道:“下官相信,赵武灵王在天之灵,一定会庇佑赵府君的!” “这是我理应为先祖做的!”赵云也是一副很虔诚的样子。 “不知赵府君要如何修缮?若要扩建,这周边的民田有主,可有些麻烦,但下官也会想办法!”朱富为难道。 扩建? 赵云真想揍这混蛋一顿,本来是突发奇想,顺道来认个祖宗,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认赵武灵王当祖宗这事,别人认不认可还不知道,但这钱是必须花了,而且这占地上百亩的坟地这么一修,那得花多少钱? 还扩建?你真是敢想! 赵云做出一副,爱民如子的表情,道:“民田乃百姓生存之根,先祖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断了百姓生存根本,扩建我看就不必了!就这样修缮一下!” 朱富有些失望,不过赵云愿意出钱也很不错了,只见他摇头晃脑半天,对赵云道:“赵府君,据下官初步估算,修缮武灵王墓,应该在五千万钱的样子!” “五千万钱?”典韦惊呼一声,修个坟要这么多钱? 朱富肯定地点了点头,看向典韦一本正经道:“这位将军,这还是下官初步估算!” 赵云暗道:这还修个卵!他懒得跟这货废话,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便带着两百虎卫回灵丘城了。 但令赵云没想到的是,朱富那货一回城,就派县卒锣鼓喧天的在城中宣布:赵武灵王之后代郡太守要为赵武灵王修缮坟茔。 一听满城这消息,赵云又气又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了脚。 但赵云也知道,这事儿躲不过去了! 恰好这时,朱富跑驿馆来请他过去赴宴,赵云没有拒绝。 宴会结束后,朱富说全城百姓听闻赵府君要为武灵王修缮坟茔,都说赵府君乃至孝之人,不知赵府君何时动工修缮武灵王墓。 赵云深知这坟是必须修了,便说回代城之后就会落实。 朱富又说,如此的话,他明日就帮赵云募集民夫先动工。 这相当于是把赵云逼上了,因为朱富怕赵云回代郡之后就不干了,那我先召集百姓把工动起来,这样的话就算你赵云想反悔也不行! 须知失信于人,就是失信于天下! 赵云心头那个恨啊!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赵云还没有出城,朱富就在城中召集百姓,给赵武灵王修坟了。 而修缮坟茔自然要人力物力,况且这又不是官方劳役,也就是说百姓去出力是需要付报酬的,如今灵丘春耕已过,百姓多有闲暇,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争相报名,都赞扬赵云是至孝之人。 “府君,真要给那小胖子五千万钱去修坟?”典韦不禁对赵云低声问道。 “你看这架势,修肯定是要修的!”赵云一夹马腹道:“不过怎么修,也不是那胖子说的算,还是先回代城再说!驾!” 经过一路急驰,从灵丘东入广昌境内,又因广昌是蒲阴陉与飞狐陉十字交汇地带,折道向北进入飞狐陉北段,一天后,赵云等人终于出在代城南门外。 赵云具体回来时间,代城所有人都不知道,也就没有出现在南门外迎接的一幕。 虎卫军等人在代城都有妻儿,入城后,赵云直接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回去跟妻儿团聚,个个喜不自禁,纷纷道:谢府君。 从北出九阳关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余天,那个人不想自己的家人?赵云给他们放假,让他们觉得很暖心。 “义猛,你怎么不回去看老母亲!”两百虎卫都各回各家了,赵云牵着乘风向郡守府方向走去。路上行人见是赵云,纷纷向他行礼,赵云这才发现典韦还牵着马跟在屁股后面。 “俺要保护府君!”典韦挺了挺胸口。他虽然也想回去看看老母亲,但身上也有职责。 “哈哈哈!” 赵云大笑,不说代城本来就非常安全,就凭他一身几乎无敌的武艺,也没有几个人能伤到他。但典韦有这份心,他还是很感动的。“典义猛,现在本府命令你,即刻回家!” “府君,这…”典韦有些迟疑。 “汝敢抗命?”赵云严肃道。 “诺!” 典韦连忙躬身一礼,牵着坐骑向自家走去。去年赵云送了两个鲜卑女人给典韦,出征前就听说其中一个已经怀孕。 赵云不禁感叹,自己麾下一个个都是造人悍将啊!成廉几个鲜卑女人全生了娃,裴元绍也是,现在除了被小姨子倒追的高顺和守身如玉的曹性,以及对女人不感兴趣的虞虎,其他诸将那个没有俩娃? 暗道:看来我也要加快步伐啊! 第106章 男人回家的第一件事 代城郡府,后院。 云雨收息后,甄姜趴在赵云胸口,吐气如兰道:“回来就想着这点事,也不怕被人笑话!” 之前,突闻赵云回来了,甄姜开心不已,连忙从城中云姜楼赶回郡府,刚见到赵云,就被赵云拦腰抱入后院。 然后,然后就是一场肉搏大战。 “谁敢?” 赵云抱着怀里肤若凝脂的妻子,牛逼轰轰地喝道。 “还谁敢?” 甄姜推了推赵云道:“快松开,白日青天的,被人知道了真不好!” 自己男人在外打仗,做妻子自然是每日提心吊胆,现在赵云回来了心里自然欢喜,但一回来白日青天的就干这事,总觉得有点不好。 “我睡我女人,有什么不好!” 赵云才不松手,一翻身又把甄姜压在身下,道:“我们可得抓紧了,不然被成明威他们比了下去!” “什么被比下去了?” 甄姜箍着赵云的蜂腰,一脸红晕地望着夫郎。 “造人啊!”赵云又开始运动起来,一时间房内春色无边。 ………… “臭阿兄!真不害臊!” 郡府后院赵云房外,赵雨听说自己阿兄回来了,放下姜雨楼的事儿,赶回郡府;可刚进后院,就听到房里阿嫂如泣如诉的声音。 于是,她只能捂着耳朵,走开了;刚才听侍女说里面停息了,她又跑了过来等阿兄,可没想到又开始了! 赵雨抬头看了看天色,都快要天黑了,暗道:你们没完没了啊?好歹也顾忌一下我这妹妹嘛! ……… 一场香艳画面战至天黑,赵云依依不舍的爬了起来,穿戴整齐后,推开房门,顿觉神清气爽。 “哼!”一声冷哼传来。 “小妹!你在这干嘛!”赵云这才发现后院花台边上,还坐着一个人。 赵雨走过来,绕着赵云看了一圈道:“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走了!” 赵云在边疆和胡人打仗,作为妹妹的赵雨岂能不担心? 走了两步,赵雨回首道:“对了,曹子善与一众官员还在大厅等着你!” “来了多久了?” 赵云忽然觉得,要真是让部下知道他回来就想着那事,还真有点臊的慌。 赵雨抬首看了看黑漆漆的天,道:“应该就两时辰!” “两个时辰了?” 赵云顿时有些惭愧,真是误事啊,下次得控制一下了。 “不过,我给他们说,你赶路太累回来就睡着了,让他们回去,他们自己愿意等的,阿兄你也不要太自责!”赵雨脚步轻快,一会儿就没影了。 ………… 接下一段时间,赵云便开始处理府中堆积如山的政务,往往是整天整天的忙活,白天忙了,晚上也要“忙”,真是忙忙忙。 平城塞那边,拓跋邻并未举兵来报仇,对于这点赵云松了一口气,一旦战事重启,不论胜败,伤亡在所难免,现在他一万兵力都没有,如果再打真有点吃不消。 赵云回代城处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平城塞之战伤亡的抚恤问题,三千健儿血洒疆场,这让他非常心痛。 怀着沉痛的心情,他能为这些儿郎做的,就是将抚恤金交与他们的亲人,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在中国历史上,明确规定抚恤制度是从唐朝才开始的,在之前是没有抚恤金一说的。当时当权者普遍认为,死人就没有价值,他们怎么会多花钱财在死人身上。 比如赵云所处的汉代,为了激励青壮入伍,最多也就是减免赋税。况且这个时代普遍是以征兵为主,也就说不是问你愿不愿意,而是必须入伍。 现今,赵云是这个时代第一个兴起抚恤标准的人,其实他这么做有着他的考量;首先,抚恤金是出于人道,给予士兵阵亡家属的一份慰藉。第二,也是最重要的,赵云不认为死人就毫无价值,他这么做就是要告诉麾下将士,你们只管奋勇杀敌,我绝不让你们有后顾之忧。 这也是为何,白袍军个个舍生忘死的原因,因为就算他们战死了,他们的家人也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赵云制定的抚恤标准是这样的,普通士兵阵亡,钱三千,粮十石。伍长阵亡,钱五千,粮十五石,依军职逐渐递增。 这次白袍军阵亡三千人,光抚恤金就近千万钱,粮食也要三万多石。 这对代郡府库来说,绝对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抚恤问题安排后,赵云答应吕布的两万石粮食,一千万钱,也开始让曹性着手安排,最后府库里仅剩的一千万钱也给了吕布。 而原本有十三四万石存粮的仓禀,也空了一大半,之前安置雁门十余万百姓就花了四五万石粮食,抚恤去了三万余石,再给吕布两万石,就去了十万石粮食;而缴获的两万匹战马,也是耗粮所在,须知战马光喂草,是会喂废的。 这不,又从仓禀调了一万石粮食去空中草原,最后代城府库里就只有三万石粮食。 好在从鲜卑人那里缴获的三万多只羊,算是暂时解决了平城塞五千军士吃饭的问题。 还有九阳关两千驻军,隔半个月就要送一千石过去。 看着这一笔笔巨额支出,现在赵云就盼着南下贩卖战马的苏双快点回来。 不过让赵云欣慰的是,现在他治下已有三十三万百姓。 巡查完各县百姓安置是否妥当后,募兵一事便提上了日程,这一次不用再像两年前那样,分派将领去各县募兵,而是将募兵的任务直接交给各县主事官员。 这里需要提到的是,赵云顾及朝廷颜面,同时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所以并未自行任免县令等职,不过各县主事无县令之名,却有县令之实。而赵云为了稳固人心,也向各县主事放出信号,只要各县主事兢兢业业为他效力,坐正县令之名,是迟早的事。 这次赵云的募兵计划是不设上限,只要在符合募兵要求内的青壮,只要你愿意来就收。当然募兵也不是说募兵就行,赵云首先得开出足够激励青壮参军的条件,那就是只要符合募兵要求,并加入白袍军的青壮,家里免去一半的赋税,也就说你家里人种的粮食,本来应向官府上缴十石粮食,现在变成只缴五石。 这一条,放在后世可能一点用也没有,可在这个苛捐杂税沉重的时代,无异于彩蛋。虽然赵云治下现在只有三十税一这一项赋税,但还是令各县青壮踊跃报名。 代郡各县开展热火朝天的募兵工作,而带领民夫押运钱粮的曹性,也到了雁门关外。 雁门关。 听闻赵云承诺的钱粮即将抵达雁门关,吕布提前两天就来到雁门关等待。 看到关外近千车钱粮,吕布连忙让雁门守将开关;如今,雁门关守将已经换了第三个,可这第三个却是吕布的忠实拥护者,吕布说什么是什么。 关门开启后,一车车钱粮有序推进关内,吕布大步流星走去,邀请曹性到关内休息。 历史上,曹性乃是吕布麾下八健将之一,可因为赵云的出现,曹性和吕布并不相熟,也没有任何交集。 曹性被请入关内大厅中,吕布当仁不让跪坐在上首;曹性是客,居右首,下面是张辽四将。左边是雁门关守将,以及数名雁门将领。 曹性见此,不禁暗道:吕布在并州威望果真无人可撼,就连太守王方的人也唯吕布马首是瞻。 吕布没有像对赵云那样客气对曹性,在吕布看来曹性只是赵云属下,和他根本不对等,邀请曹性参加宴会已经给足曹性面子了。 这时,吕布看向雁门关守将,道:“李邹,本将重建兵骑在即,汝可愿入某麾下?” 曹性一听,差点惊掉下巴,这明显是挖王方的墙脚啊!我们还以为吕布会在雁门百姓中募集丁壮成军,原来是募王方的兵。 这吕布确实够狂! “末将愿凭将军差遣!”雁门关守将李邹想都没想,一脸激动道。看他那样子,都以入吕布麾下为荣。 “尔等呢!”吕布看向李邹身侧另外几名雁门将领。 “吾等愿凭将军差遣!”另外五人,躬身拜倒,也是一副激动难抑的表情。 曹性这一刻,终于知道王方为什么那么恨吕布了,因为有吕布在,他王方这太守完全没存在感。要不是王方手里拽着钱粮,这些人恐怕早就是吕布的人了,现在吕布有钱粮了,这些人马上投到吕布麾下。 这也许就是历史上,吕布杀掉丁原后,为何能轻易接手并州军的原因,因为在并州军中只识吕布而不识丁原。 同时,这应该也是丁原,把吕布这样的无双之将任命为主簿的原因,实在是因为吕布在军中影响力太大,不得已而为之。 可惜正是这一点,丁原把自己玩死了,历史上与其说吕布是因为董卓用宝马、财物,以及高官利诱吕布而杀丁原,不如说是吕布内心恨念爆发的导火索。 一个沙场宿将,你让他去干文职秘书,他能不恨你吗?毕竟恨念日积月累,时间久了终归会爆发,董卓利诱就是爆发的导火索。 这也是吕布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丁原自认高明的手段,不仅玩死了自己,也玩废了三国第一猛将! 真是可悲可叹! 而今,历史重来,吕布还会走上那条不归路吗? 我们拭目以待…? 第107章 认个祖宗 雁门关关城内。 “哈哈哈!” 吕布哈哈大笑,志得意满,雁门关守将李邹手上兵马,加上另外五人麾下兵马,已经有六千人了。 他再裁汰老弱,马上就能拥有一营军士,至于兵器、甲胄这些也是现成的。 其实一开始,吕布就把主意打在了王方身上,当日王方不派兵支援,吕布就恨极了王方;入关求援的魏续还被王方关押起来,要不是他活着回来了,魏续肯定也活不了。 当时王方关押魏续,就是看吕布会不会死掉,如果死掉了再除掉魏续这个把他家女性问候了个遍的混蛋。 实在是吕布不死,他真不敢动魏续。一听吕布已经入关,王方马上就把魏续放了。 “曹郡丞,某一营军士募集完毕!何时可至班氏取赵太守允诺的三千战马?”这才是吕布邀请曹性入堂的目的,在展现他威望的同时,尽快拿到赵云许诺的三千战马。因为三千战马实在太昂贵了,吕布真怕赵云反悔。 曹性也不是傻子,而且还很聪明,他自然看出吕布的心思;只见曹性拱手道:“我家府君说话做事,有诺必践!三千战马已为吕将军准备好!” 曹性有诺必践四个字咬得很重,意思是在提醒吕布,我们言而有信,你也得拿出诚意来。 “好一个有诺必践!” 吕布抚掌大笑,对曹性道:“待某整军后,出关直奔平城塞,绝不忘与赵太守之约!” 这是吕布给出的诚意,我先去平城塞换下你们的人,然后再来取战马。 得到吕布这个回答,曹性拱手赞道:“吕将军信义君子也!” “哈哈哈!” 吕布仰首大笑,他就喜欢别人称赞他。 钱粮交接完毕后,曹性领着一众民夫出雁门关返回班氏县。而且三千战马,也确实为吕布准备好了。 回到班氏城,曹性马上修书一封,将吕布挖王方墙脚这事,一五一十的详细汇报给赵云。 … 代城,郡守府。 赵云书房。 “哈哈哈!” 收到曹性的书信,让赵云真是哭笑不得,吕布居然明目张胆挖王方墙脚,而且还成功了;但也让赵云认识到,吕布在并北的影响力当真无人可及。 “何事让夫君笑得如此怪异?” 甄姜端着一鸡汤款款走来,见赵云那哭笑不得的样子,非常好奇。 “姜儿,你自己看!”接过妻子递来的鸡汤,将身前案桌上的信简递向妻子。 “快喝掉!冷了就腥了!”甄姜拾起信简阅览的同时,仍不忘提醒一句。 静静看完后,甄姜不禁掩嘴笑道:“这吕布当真有意思,这下王方肯定恨死他了!” “岂止是恨,杀心都起了!”赵云将碗中鸡汤一饮而尽,随手将妻子揽入怀中,开怀大笑。 吕布真是够狂啊! “夫君笑得这么开心,莫非是你唆使的?”甄姜仰首抬眉望着赵云。 “这和我可没关系!” 赵云笑了笑,道:“这应该算是意外之喜!吕布募了王方的兵,这就大幅度缩减吕布整军练兵时间,那么我们在平城塞的兵马就能快些撤回来,对我们自然是好事!” “不止!” 甄姜也笑了笑,聪慧道:“如今,平城塞暂无战事,高长吏他们早几天晚几天回师并无大碍,夫君欢喜的是吕、王二人矛盾激化到无法挽回!” 赵云之志,而今只有甄姜一人知道,以甄姜的聪慧,自然能看到更深层的东西。因为雁门关内,不仅富庶,还有二十多万人口呢! “知吾者,吾妻也!”赵云算是承认了甄姜所说。 就在这时,书房外突然传来亲卫的声音:“启禀府君,府外有一个自称中山灵丘令派来的人,说要求见府君!” 听到这个声音,甄姜连忙从赵云怀里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 “知道了,让他在侧厅等着!”赵云剑眉微皱,这狗皮膏药还真是甩都甩不掉了;回来半个月,他倒把这事儿忘了! “灵丘令怎么派人来了?” 甄姜显得莫名其妙,中山国辖下县令派人找代郡太守?这不合适! “唉~” 赵云叹息一声道:“这事儿说来话长!本来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却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甄姜闻言,神色一暗;一时兴起?莫非夫郎在灵丘沾了那个女人,现在跑来要夫君负责? 不得不承认,女人真的很敏感! “姜儿,你这是?你别生气嘛!”赵云自然不知道甄姜想歪了,还以为是要花这么多钱,惹得管钱的甄姜不高兴了。 听赵云这话,甄姜心里更加难受,暗自流泪道:才成婚两个多月,他就在外面找女人了! 泪花在眼里打转,甄姜坚强道:“那你把人接回来嘛,妾身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赵云顿觉不对劲,不解道:“什么把人接回来?那老祖宗我也接不了啊,姜儿你哭甚?” “老祖宗?” 甄姜楚楚可怜的看着赵云,问道:“不是你在外面有女人了?” 赵云一拍额头,有点无言以对,这咋和女人扯上关系了?我就说怎么一下子就要哭了,于是马上解释道:“姜儿,你想什么呢?是这么的,那天我从广武出发回来,路过灵丘时,看到当地乡民都在墓祭祖先;我这才想起那天正好是墓祭日,恰好赵武灵王墓就在灵丘,一时兴起我就想去认个出名一点的祖宗!” 甄姜破涕为笑,认个出名一点的祖宗?她觉得自家夫君也挺幽默的。 赵武灵王墓在灵丘,甄姜自然是知道,也勾起了甄姜的好奇心,问道:“然后呢?” 赵云像吞了苍蝇似的表情道:“本来祭拜一下赵武灵王也没有问题,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灵丘令那个竖子,突然在武灵王墓前痛哭流涕;说武灵王英雄盖世,而今坟茔年久失修越发荒凉,只恨自己无力为英雄修缮坟茔;你说这竖子这不是把我架火上烤嘛!” “于是夫君这武灵王后人,就答应给先祖修坟了?”甄姜笑得前仰后翻,在甄姜记忆里,自家夫君还是第一次这么吃瘪。 “我能不答应嘛!前脚刚认祖宗,后脚不可能就翻脸不认!”赵云心中非常憋屈。狗日的朱富,老子总有一天,要收拾你。 笑了一会,甄姜一副职场女强人的表情对赵云道:“夫君,妾身觉得这是大好事啊!这武灵王的坟我们不仅要修,还要大张旗鼓的修,让天下人都知道,武灵王之后为先祖修缮坟茔。” “姜儿,这我也知道!” 赵云愁眉苦脸道:“可是武灵王的墓占地百亩,修缮起来可不是一点点钱就能行的,灵丘令那个竖子正是看中这点,想借修坟这借口,从我这里捞钱!” 赵云心头大恨,灵丘令那死胖子打主意打到我赵云头上了。 最重要的是赵云现在没钱,而且代郡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那夫君估计要花多少钱!”甄姜掌钱袋子,代郡府库空的她非常清楚。仅剩的二三万石粮食,也撑不了多久,现在大家都在盼苏双快点回来。 “多少钱?” 赵云气急道:“灵丘令那竖子说,保守估计五千万钱!他可真敢想,我觉得一百万还差不多!” 甄姜没有马上出声,好似在计算什么,最后道:“夫君说武灵王墓占地百亩,若说随便修缮一下,至少也要上千万钱!可这就让人觉得太敷衍了,夫君既然要认武灵王这先祖,就得大修一番,彰显诚意!妾身也觉得应该在五千万钱左右!” 赵云一愣,修坟真这么费钱?苦笑道:“可我也不知道武灵王他老人家,认不认我这个后人啊!” 赵云这句潜在意思是,花这么多钱,万一得不到天下人认可,钱就白花了!那我就是冤大头。 “嘻嘻!” 甄姜嘻嘻一笑,道:“夫君先拿出足够诚意,说不定武灵王会认你这个后人的!” 同时,甄姜心里暗道:父亲不让我和夫君在一起,就是因为夫君出身的问题;若是真能得到世人认可,夫君是武灵王之后,父亲那里就有面子了,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这一刻,甄姜似乎看到了修复与家族裂痕的希望。 ………… 郡府,侧厅。 赵云姗姗来迟,让灵丘令派来那人等了好半天。 “小人朱贵,见过赵太守!” 这叫朱贵的人,长相和灵丘令朱富有七八分相似,也是白白胖胖,笑眯眯的样子。 “起来!”赵云扫了一眼堂下小胖子。 “谢太守!” 朱贵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一下衣摆,偷偷瞄了赵云一眼,躬身施礼道:“修缮太守先祖武灵王墓,家兄不敢有一丝懈怠,而今动工半月有余,然民夫做工懈怠,皆言没有力气做工了,后经家兄苦心劝导,工程才得以继续;故而,家兄特命小人将此事告知太守!” 赵云心头暗骂,说了半天不就想问着老子要钱嘛!还没有力气做工? 狗日的朱富! “太守您看?” 见赵云沉默不语,朱贵也不知道赵云在想什么,抬眼喊了一声。 “汝兄劳苦!” 不出钱肯定是不行的,那么多民夫被朱富顾去修墓,也要吃饭。若是他不给,那他赵云就是言而无信之人,天下之人以后谁还会相信他? 他又岂会为此事而失信于人? 听赵云这么一说朱贵就知道事成了!谄媚道:“能为太守办事,是家兄的荣幸!” 为我办事? 为钱办事还差不多!赵云当即道:“既然民夫言无力做工,那就先运一万石粮去,让他们吃饱有力气干活!” 府中无钱,赵云只能用粮食。 “一万石?”朱贵小眼睛咕噜转,一万石粮食也就四五百万钱。 “怎么,嫌少?”赵云轻喝一声,事儿才开头,你就想拿全额工程款啊? “不…不敢!”朱贵连道不敢,他也知道一次让赵云拿太多也不现实。只听他忐忑道:“可民夫还有工钱,这……?” 显然是要了粮还要钱。 但赵云现在哪里有钱,淡淡道:“月钱月钱,做满月才有钱,而今才做工半月哪有结钱的?一个月后,再来取!” 只要苏双回来,一千匹战马卖掉少说也近一亿钱,有了这笔巨款,赵云就没有这么难受了! 算算时间,一个月后,苏双应该也回来了! 第108章 论功行赏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半个月,已经到农历四月中旬。 大地生机勃勃,代城四周绿水青山。 郡府后院,百花盛开,芬芳扑鼻,花蝶成群。 后院石亭里,跪坐着三个美丽女子,亭外有七八名侍女。 “阿姐今日将薇儿妹妹请来,是有一件事儿,要妹妹帮忙!”甄姜伸出柔荑拉着一名美丽少女的手,此女年约十四五岁,鹅蛋脸,乌黑的大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天仙一般。 “阿嫂,凭小妹和阿薇的感情,你就说!”一旁身着碧绿翠烟衫的赵雨,拿起盘中一块糕点就往小嘴里送,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夫人请说!”被赵雨称作阿薇的少女,甜甜一笑。 “薇儿妹妹,是这样的,现在阿姐手上急需一笔钱,然令尊未归,所以想找妹妹想想办法!”甄姜略显尴尬,现在她夫妻俩也是没有办法了;吕布已经前往平城塞;不久后,原本驻守平城塞的五千大军就会回师;因上次发放抚恤金和给吕布一千万钱后,府库内是一文钱也没有了。 而今,论功行赏这事已经拖了一个月,现在大军即将回师,论功行赏这事无论如何也拖不得了,这可是军士们心心念念的事儿。如今离苏双回来还有一段时间,赵云夫妇无奈之下,想到了代城最有钱的苏家,也就是苏双家里。 又因苏双现在给赵云贩卖战马去了,家里只有妻女,所以只能由身为女子的甄姜出面。 但甄姜与苏双夫人又没有任何交集,于是,就先把与赵雨是朋友的苏薇请来。 赵雨为何与苏薇成了朋友,这还要从两年前说起,那年苏薇在城中奔马,被赵雨拦下,唬了苏薇一顿。 当时,正好是张世平刚刚被赵云宰了的时候,苏双听闻自己女儿冲撞了赵云妹妹吓得半死,赶紧去给赵云赔礼道歉。 而赵云并未觉得有什么,赵雨也根本不当一回事儿。 从哪之后,苏薇就被苏双送回了中山老家,直到去年,苏双见赵云在代地越来越稳固,他又是给赵云办事的。于是苏双就把一家子都迁入代城,他是代郡太守的人,自然比在中山快活。 举家迁入代城后,苏薇自然又回了代城;而赵雨是一个闲不住的主,没事就好到城中打抱不平,这就让她又见到了领着一群侍女在街上闲逛的苏薇。 而苏薇回代城时,苏双就警告过苏薇,看到赵雨给为父绕着走,别给为父惹麻烦。苏薇看到赵雨,就想到父亲的警告,变得犹如老鼠遇见猫,马上就领着侍女往一旁躲,赵雨一见,这不是一年都没见的苏双女儿嘛,就连忙追了上去。 苏薇以为赵雨记仇,吓得赶紧跑,赵雨就拼命追;这一追,就把苏薇大小姐脾气惹出来了。 真当我苏薇怕你啊! 苏薇不跑了,赵雨就问苏薇你跑什么啊? 苏薇很生气就问赵雨,你追我干什么? 赵雨说,谁叫你跑?你不跑我追你干嘛! 两个小姑娘在大街上扯了半天,也没有扯清楚,反而是扯出了感情。 就这样,无聊的赵雨就有了一个伴,后来苏双知道自己女儿和太守妹妹成了朋友后,更是极力支持让苏薇和赵雨交好。 于是,两个小姑娘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言归正传。 苏薇听甄姜说要找她家借一笔钱,她有些惊讶,父亲都是给太守办事的,太守反而要找一个下属家里借钱;这太守得多穷啊?难怪太守夫人很尴尬。 苏薇虽然这么想,但她可不敢在太守夫人面前放肆,只听她恭敬道:“家里若能帮到夫人,自然义不容辞!不过这事需要和家母商议一下!” 苏薇这么一说,甄姜也表示理解,苏双不在,家里自然由其妻掌管,苏薇一个不管事的肯定做不了主。 没一会儿,苏薇告辞离去,赵雨说送送苏薇,就连忙跟了上去。 “阿薇,我阿嫂很好的一个人,你怎么这么拘束?”赵雨追上苏薇,手里还拿着一块糕点。 “我也不知道,和夫人待在一起,我就很紧张!”苏薇能和赵雨这样的野丫头做朋友,性格自然也相差不多,平日里也是个刁蛮任性的主。 “可能是你们不熟!”赵雨拉着苏薇道:“走!我跟你去你家,好想吃叔母做的蜜饯!” “好啊!”苏薇笑道:“顺便把夫人提的事情给阿母说去!” 赵雨一出府门,几名护卫连忙跟上,对此,赵雨早已习惯了,早就当他们不存在了;她知道这是她阿兄担心她的安全。 ………… 第二天,苏双夫人胡氏登门拜访甄姜,正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胡氏这个道理还是懂的,马上就答应借钱给甄姜。 苏家几代人都是马商,而能做贩马生意的一般都不是普通商人,苏家也是家大业大,甄姜说要借一千万钱,胡氏表示下午就把钱送过来!同时告诉甄姜,如果不够,家里还有些余钱。 就这样,七拼八凑,甄姜就把论功行赏的赏钱准备好了。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是苏双女儿呢?” 赵云书房内,甄姜告诉赵云行赏需要的一千五百万钱准备好了。苏家借一千万钱,甄姜自己凑了几百万钱,正好够了。 “和你说赏钱的事,怎么扯到苏先生女儿身上去了?”甄姜不明所以,你又不是不认识苏双女儿,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你是不知道,有一人我是垂涎三尺啊!”赵云望着窗外。 “谁啊?” 甄姜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对一个人垂涎三尺,你这话说的有点吓人。 “吕布麾下张辽!” 赵云继续道:“张辽此人,不仅勇武不凡,且沉着果敢,足智多谋,年纪轻轻就有名将之风,将来必是大将之才!”张辽历史上的战绩就足以说明一切,赵云岂能不想将之收于麾下? “能得夫君如此夸赞,足见此人确有过人之处!” 甄姜可是很少听到赵云如此夸赞一个人,又笑道:“不过,夫君说人家年纪轻轻,听这口吻,我家夫君应该半百之龄了!” 甄姜最后这句话,是在打趣赵云,老是一副老气横秋的说话方式,不想想自己今年也才刚过十八之龄。 赵云闻言大笑,其实他很想说加上我上辈子的岁数,真超过半百之龄了;但这他又不能说,就算说了也没人相信。 甄姜心头一动,暗道:夫君提起苏双女儿和吕布麾下将领张辽,莫非这两人有什么渊源? 于是问道:“莫非这苏薇与张辽有婚约不成?” 甄姜认为,两个少男少女除了婚约,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把隔老远的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确实如此!” 赵云点了点头,道:“这事也是我上个月去广武见吕布时,偶然听侯成打趣张辽时,才得知的。我的女诸葛,替为夫想想,有没有办法利用二人婚约这一层关系,把张辽召入白袍军?” 又是什么女诸葛? 这是赵云对她的口头禅,甄姜也习惯了,想了想道:“这事可得从长计议,有时间让小雨去打听打听!” “也是,这事急不得,要是因此惹毛了吕布,不守平城塞了,那我可没处难过!”赵云自嘲地笑了笑,吕布挖王方墙脚,自己也在想着挖吕布墙脚,但挖墙需谨慎。 ………… 几天后,高顺领着五千白袍军回到代城,入住在城中军营;而各县新募之兵,也陆陆续续到达代城。 这一次在代郡九县之地,三十多万百姓中,总共募得一万两千新兵,普遍都非常年轻,一万两千人中有八千多人,是雁门这十余万百姓中募得;这就是人口的红利,没有这十余万雁门百姓,代地基本无兵可募。 在一万两千新兵全部抵达代城军营后,赵云当着新兵的面,给参与平城塞一战的六千余白袍军论功行赏,激励新兵。(高顺带回五千,原本有九百人押送战马已经回到代城,外加跟在赵云身边的两百虎卫,共计六千一百人) 首先,是一箱箱金灿灿的五铢钱,抬上校场点将台上,看到这么多钱,新兵眼中无不是热切的目光;当然,他们也只能看看,要想拿到赏钱,只有通过努力训练,增强自身后,在战场上斩下敌人首级才有资格拿钱。 接着就是发赏钱,由各部司马出面领钱后,发与麾下军士。这样当面发放,不仅能激励新兵,还能杜绝将领克扣赏钱,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谁敢克扣? 当然,赵云麾下现在还没有出现克扣军士钱粮的事情,但难保以后部队扩大之后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所以白袍军发赏钱,规定在众目睽睽之下发放,以后将一直保持下去。 手里提着沉甸甸的钱袋,个个军士喜笑颜开,不断激励自己下次作战还要多斩敌首,获得更多赏赐,升职发财。 赏钱发放完毕后,才是重头戏,升职! 白袍军以斩获敌首论功,很多人由普通士兵进阶底层军官。而军中多出来的低级军官,将成为新军底层军官。 升职的军士自然喜不自禁,没有升职的军士也是眼红不已,不断激励自己下一战再接再厉,多斩敌首。 底层军官升迁完成后,便是军侯以上军官升迁。 典韦斩得拓跋诘汾虏首,由屯长连升两级,领别部司马职。 高顺、成廉、虞虎、左髭四将,各记一功,四人已至郡校尉职务,官是不会再升了,每记一功,帐下兵马会多增加一部人马。 好比,虞虎是校尉职,以前他统领两千人马,记一功后可领三千人马。因为校尉一职,统领兵马在两千到五千之间,所以领兵多少,校尉职务也有高低之分。 还有郡校尉,与朝中校尉,又是天差地别,比如北军五校尉,个个都是两千石要职,朝廷大员,不是地方几百石俸禄的校尉可比的。 在赵云麾下,军职最高的是高顺,不仅领长吏一职,还是将兵四千人的校尉,今日记一功后,可领完整一营人马五千人。 但赵云麾下还有一点,那就是平时这些校尉并不常领一支人马,这样做就有效防止,各校尉麾下兵马成为将领私兵的问题,赵云作为一郡之长,为了长远计,他必须要时刻注意这些问题。 反正赵云要的,就是牢牢将军权握在自己手里。 论功行赏全部结束后,便是整顿新兵。 赵云将一万两千新兵,分成十二部,每部一千人,全部前往空中草原大练兵,练兵总教头自然非高顺莫属。 在新兵训练三个月之后,会进行大考,成绩优异者选入天狼骑与飞狐营,其它的人分入各县充当县兵,成为后备兵员。 而选入天狼与飞狐两军的新兵,其待遇将是质的飞跃,吃穿用度,肯定强于地方预备役,赏钱也会高的多;而预备役基本只有吃的,赏钱过年会发一点,不过都少得可怜。 赵云这一系列规定,就是要告诉手下人,别说我差别对待,你们只要有这个能力,也可以享受这些,如果没有这个本事,那就给我闭嘴! 因为这是一个人吃人的时代,弱者没有资格谈公平。 而且一个团体,没有高低之分,就没有拼搏精神,而没有拼搏之心终将成为过去。 高顺领一万两千新兵进驻空中草原大练兵,成廉、虞虎领四千天狼骑协助。 左髭则领近两千飞狐营军士戍卫代城防务。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赵云重点放在处理代郡政务上。 一个月后,苏双回来了,不负众望,苏双带回了五千万钱,以及大批粮食。 粮食一共买了十万石,因为数量庞大,只能分数批运回代城。 接下来这一年,苏双、裴元绍基本就是在南下和北归之中,将大批战马贩入内地,又从内地运回大批粮食、盐、布匹等物资,使得代城的仓库,一个个逐渐隆起… 第109章 中山国 时间一晃,中平三年已成为过去,而天下也越来越乱… 开年二月,虎牢关外荥阳境内发生农民起义,义军攻打中牟县,斩杀中牟令落皓及主簿潘业,声势浩大。 三月,河南尹何苗率兵镇压,大破荥阳农民军,迁车骑将军,封济阳侯。 然而,荥阳起义刚刚平复,朝廷还来不及喘口气,西凉那边又传来韩遂复叛,拥兵十余万进军包围陇西的消息! 四月,凉州刺史耿鄙率六郡兵马讨伐韩遂;其麾下陇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黄衍反叛,杀死凉州刺史耿鄙,六郡兵马瞬间分崩离析。 耿鄙死后,早就不满之前耿鄙任用奸吏程球的汉阳人王国,自称合众将军,与韩遂联合,进而包围凉州汉阳郡,汉阳太守傅燮战死。原凉州刺史耿鄙麾下军司马马腾,见势叛军势大,遂拥兵反叛,与韩遂等人共推王国为主,再次侵逼三辅,声势浩荡。 不久后,凉州复叛的消息传入冀州,使得这两年对朝廷一直怀恨在心的中山相张纯,看到了机会。 两年前,韩遂、边章作乱侵逼西都皇陵,张纯曾向朝廷自荐为将,欲统领朝廷征发的三千乌桓骑兵,前往三辅平叛,但张纯却被朝廷无情的拒绝了,反而让时任涿县县令的公孙瓒,统领三千乌桓骑兵参与平叛。 为此,张纯深以为耻,暗恨道:我张纯还不如一个小小的涿县县令公孙瓒吗? 而今,各地叛乱此起彼伏,眼看天下越来越乱,这让对朝廷怀恨在心的张纯,生出别样的心思,于是张纯联络渔阳老家的族兄张举,以及辽西乌桓首领丘力居等人图谋造反。 就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在冀北、幽州等地酝酿,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八月。 冀州,中山国。 常山关。 最近一年多来,苏双和裴元绍,频繁南下贩卖战马,每次都会经过中山国。 这次,是苏双与裴元绍第九次南下;刚开始几次,在冀州就能将每次带的一千战马卖完,但跑到第四次之后,冀州战马的价格大跌,显然需求已经饱和;苏双自然不可能低价卖掉,于是在今年年初便南下去了兖州、青州等地。 跑得远,自然就费时费力,但价钱跟不上也不得不跑远一点。 直到第七次,也就是三个月前,他们路过中山国时,一位王姓商人找到苏双,说他是蜀中大商,想要购买一批战马回蜀地。 苏双二人才不管你是哪里的,只要钱没问题就行。王姓大商也是豪气,一口气就向苏双订了五千战马。 就这样,双方一拍即合,商定了这张五亿钱的大单,并约定在常山关以南百余里外的唐县交易。 但这次,苏双和裴元绍刚到常山关,就遇到了王姓大商,显然这王姓大商非常着急,不然怎么会跑一百多里路到常山关等着? 常山关下。 裴元绍领着七百悍卒,外加三千民夫,人人皆是一身商队护卫打扮。 双方此时正在交易。 王姓大商一挥手,一箱箱沉重的黄金抬到苏双面前,一共十三个箱子,十二个箱中每箱八百金,最后一个四百金,一共刚好一万金。 裴元绍命人开箱查验,箱子一一打开,顿时金光闪闪,令人眼花缭乱;经过一番严格的查验后,十三箱黄金核验无误。 没一会儿,王姓大商那边检查一千战马的人,也表示都是上好的战马。 财货两讫后,王姓大商对苏双道:“苏先生,剩下的两千战马某看一次送来得了,某要回蜀地了!” 王姓大商是一个与苏双年岁差不多的中年男人,却比苏双高大壮硕多了,说话也粗声粗气;在苏双眼里,这人没有商人的精明,反倒有些军旅气息。 苏双慢条斯理道:“王先生,一次送来两千好马也不是不可!不过,你可得先付一半定钱!” “先付你一半定钱?” 王姓大商眼睛一瞪,一半定钱就是一万金,不满道:“凭什么?要是你收了钱不来了,我找谁去?” 苏双拱手,道:“既然王先生把话挑明了,那在下也直说了,若是我下一次带两千战马南下,王先生趁机压价,我又当如何?如此在下觉得还是分两次交易最好,双方都安心!” 其实,本来就是苏双说的这个道理,你怕我吞了你的定钱,我还怕你压我价,或者说黑吃我。 “哼!” 王姓大商冷哼一声道:“真是磨磨唧唧,麻烦!你尽快回去,一个月后,我还在这里等你!” 语落,王姓大商对一众随从大喝一声:“我们走!” ………… “老苏,你怎么不答应他?” 看着王姓大商一行人赶着马消失在官道上,裴元绍觉得有些可惜。 “你忘了府君的嘱咐?”苏双反问一句。 “俺记性可不比你差!” 裴元绍一手勾着苏双肩膀,与其并肩道:“老苏你想啊,这都八月了,最多俩月就要下雪了,而咱们最多还能跑一趟大雪就封路了!” 裴元绍的意思是说,最后那一千战马下一趟不送过来,就只有等到明年了。 “你就没有发现什么?” 苏双指了指自己光滑的手心。其实苏双在第一次与王姓大商接触时,就发现王姓大商右手虎口全是老茧,这种人一看就是常年捉刀的人,而这样的人要么是贼人,要么就是军人?很显然能拿出这么多钱买马,肯定不是贼人,那就只能是军人。再结合赵云之前对他的嘱咐,苏双基本已猜到了什么。 “那姓王的不就是个当兵的嘛!”裴元绍不屑道:“就他那样的,俺能揍俩!” 苏双闻言,挣开裴元绍搭在肩上的手,上下打量裴元绍一番,表示很怀疑。 “老苏,你这什么表情?” 裴元绍急了,咋咋呼呼道:“你去把那姓王的叫回来,俺要和他单挑!” …………… 一天后。 卢奴城。 卢奴城乃中山王刘稚的王都,从建武三十年(公元54年),光武帝刘秀之子左翊王刘焉改封中山王,如今传到当代中山王刘稚已经是第五代。 卢奴城作为中山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其繁华自非代郡那种边郡可比,光卢奴一城的人口,就有十五六万,由此可见一斑。 车水马龙的大街,喧嚣的城市。 紧闭的房间内,一个锦袍背影正对着下方单膝跪地的王姓商人,声音低沉道:“苏双有没有答应,下回将两千战马一次送达?” 王姓大商如实道:“苏双要我先付一半定金,我没有…” “混账!” 锦袍背影闻言大怒,怒喝道:“是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本府已把钱给你,就是猜到苏双会提这个要求,尔真是混账至极…滚!” 王姓商人额头冷汗直流,逃也似的退出房间。 “来人!” “主上!”房外一人恭敬应道。 “甄逸什么时候能到?” “启禀主上,二家主亲自去请了!” ……………… 毋极城。 毋极县地处华北平原,位于中山国南部,西临常山郡九门县,南临巨鹿郡下曲阳县,东临本国汉昌县。滹沱河支流滋水穿流其间,境内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乃冀州产粮大县。 而高耸的毋极城正好坐落在滋水东岸,一条宽阔的护城河将毋极城拱卫其中,欲入毋极城,先过护城河。 毋极城虽为大汉城邑,其实更像是中山甄氏的私人王国;全县百分之九十的土地都是甄氏的,全县百分之八十的人口都是甄氏佃户,或者帮佣。 而毋极令想要治理地方,必须要得到甄氏点头,不然毋极令的政令根本出不了县衙;就连中山国国相张纯治理中山国都需要甄氏帮助,才能政令畅通。 这就是皇帝与豪族共天下的东汉。 当然,甄氏的影响力还不仅于此,还有在商业上;虽言士农工商,商是贱业,可天下的商业背地里其实都掌握在豪门望族手中,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不仅掌控权势,还抓住了天下百分之九十的财富。 而甄氏的商业更是遍布河北,自古官商一家亲,相互勾结在所难免;而且甄氏本就是世袭两千石之家,豪族中的豪族,河北各地官员都以与甄氏关联为荣,在各捞好处的同时,放大了甄氏在河北的影响力。 历史上,士族之首出身的袁绍都与之结亲,可见甄氏在河北的影响力,当然袁绍应该也有图谋甄氏财富的原因。 如今,中山相张纯图谋不轨,急切的想要在中山打开局面,他非常渴望得到甄氏的支持,这已经是第十次派人来请甄氏家主甄逸。 历史上的甄逸,本该在去年就死了,而在赵云的干预下,甄逸没有前往豫州汝南郡下蔡赴任,也就避过了死劫;当然,甄逸本人是不知道赵云救了他一命,现在他正恨赵云拐走了他的女儿,去年听闻宝贝长女与赵云成婚后,更是气得躺了半个月。 华丽的甄府内,奴仆成群,前呼后拥。 甄逸这一年多来,心情都不好;最近更是心烦,甄氏掌控河北商业,特别是在中山国,更是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甄氏的耳目。最近三四个月,中山国内粮价直线攀升,本来甄逸还以为是代郡那竖子又在疯狂从内地购粮。 但一查之下,才发现根本不是代郡那竖子,而是另有其人,很快甄氏的耳目就查到了中山相张纯那里,而张纯暗中收购这么多粮食干嘛? 当时,甄逸还很纳闷,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张纯不仅在大量收购粮食,还暗中购买大量生铁,而卖家就是他甄氏背地里经营的铁业,铁能打造耕具,但更多是武器。甄逸大概猜到了什么,可也不敢往深了想。 直到最近,张纯老是派人来邀请他去参加宴会,甄逸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于是,老狐狸甄逸天天称病在家,谁也不见。 今天,张纯的人又来了,甄逸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虽然他和张纯一点瓜葛都没有,可张纯的人老往甄氏跑,时间长了没瓜葛也会被人当作有猫腻。 眼下,必须和张纯划清界限,明哲保身! 只见,甄逸紧紧捏着手中茶盏,眼中寒光一闪… 第110章 我等的机会 八月十八。 代城。 苏双、裴元绍二人押着一万金回到代城,马上就去郡守府面禀赵云。 两人躬身施礼后,赵云笑呵呵的请二人入坐;这一年多来,苏双、裴元绍二人为他贩卖九千战马,除掉所有损耗,带回了两万金和一亿钱,以及六十万石粮食,五万石豆豉,两万石盐,五万匹麻布,万匹丝帛等物资。(豆豉,战马的口粮,比人吃的粮食还贵,一石在八百钱左右,所以说战马是精贵的宝贝疙瘩) 而今的代城,粮仓高耸,府库充盈,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苏双、裴元绍居功至伟。 赵云之前也向裴元绍暗示了,只要贩马这事完结,他就会让裴元绍回归军中上场杀敌。而裴元绍贼精贼精的人,哪能不知赵云的暗示,为此激动不已,格外卖力。 在军队方面,经过一年多的时间,高顺训练的新兵早已成军,其中六千健儿加入天狼骑,四千健儿加入飞狐营,剩下的两千儿郎,因成绩不好分散各县成为预备役,负责各县治安。 也就是说,此时代郡正规军包括,近三千骁卫军,六千飞狐军,一万天狼骑,总兵力近一万九千人。 其中骁卫军两千人由周仓统领驻守九阳关,剩下的七百骁卫由裴元绍统领,负责贩马。 而六千飞狐军,一万天狼骑在空中草原一日复一日的训练,这一万六千人马,才是赵云手中真正能动用的力量。 苏双、裴元绍二人坐下后,赵云道:“苏先生、裴将军辛苦了!” 苏双为赵云带回这么多钱粮,劳苦功高,赵云已决定待贩马结束后,就给苏双在郡府安排一个职位,至于是何职,还需思量一番。 而裴元绍,去年前往雁门纳民一事,完成的干净利落,已升校尉职,终于当上了心心念念的将军。 二人连道不苦。 “南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熟知历史走向是赵云的外挂,他当然知道离张纯、张举,丘力居造反的日子不远了。 不过,让赵云唯一疑惑的是,历史上张纯在今年应该已不是中山相,但如今张纯依旧是中山相。 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异军突起的赵云,使得历史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一说起南边情况,裴元绍一脸佩服道:“府君真乃神人也!张纯果然有异心,这次买马哪人直接在常山关与我们交易,看起来很着急,还提出剩下的两千战马一次交易!” 在裴元绍心中,自家府君就是神,总能未卜先知。 在今年年初,府君就让他们留意中山国,刚开始几个月,他还以为自家府君是随便一说,但从这三四个月来看,中山国内粮价大幅上涨,外郡大批物资涌入中山;特别是最近中山国郡兵调动频繁,一看就是有大事发生的前兆。 苏双拱手道:“府君,中山恐有大变!” “呵呵~穷图匕现不远了!” 赵云呵呵一笑,暗道:这也是我等的机会! 赵云看向二人继续道:“战马就不用再南贩了,你们都好好休息一下,告诉跟随南贩的健儿,每人去领一万赏钱!” 如今,张纯造反在即,再去和张纯的人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一不小心就被人家黑吃掉。战马损失且不论,苏双、裴元绍等一众军士民夫可就危险了,所以,赵云放弃继续与张纯的人交易。 况且,现在已经卖了九千匹战马,加上送给吕布的三千匹,以及六千新兵的战马,这就去了一万八千匹,现在空中草草仅剩两千六百多匹战马,赵云决定这些战马用作后备战马,需要时补充军中。 “谢府君!” 苏双、裴元绍二人躬身退下。苏双这次为赵云南贩九千战马,光提成就拿了近五千万钱,这是比他以前十年还赚的多,自然是心满意足。 而且再南下,苏双也非常担心,他就害怕被黑吃掉,所以赵云不让他去,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 随行军士每人都得了一万赏钱,裴元绍自然少不了,赵云虽然没说,但裴元绍知道,很快就会有小吏送去他家里。 ………… 第二天,赵云带着虎卫骑前往空中草原,典韦随行。 空中草原中心处,有一个巨大的练兵场,鼓声震天,号角长鸣。 一队队白袍健儿策马奔腾而过,一个个草人头颅无声斩落,大喝声、马蹄声、嘶吼声、汇聚成一副如火如荼的大练兵场景。 练兵场中央,是六千整齐划一的飞狐军,他们在一展展令旗的变化下,演练各种军阵。 刚毅肃穆的高顺,身躯如苍松一般伫立在高台上,微黑的国字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一个机械人。 “喝喝喝喝……” 飞狐营军士齐齐大吼,端着如林的长枪,踏着铿锵的步伐,挥汗如雨的训练。 “参见府君!” 策马飞奔的成廉来到赵云面前,滚落马背,躬身施礼道:“孝父,还有一会才能结束!” “明威免礼,孝父练兵要紧,我们去那边走走!” 赵云将乘风缰绳交给典韦,把住成廉手臂,走向另外一边。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典韦牵马在后跟随,成廉笑道:“府君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牧场了!” 空中草原,成廉等人都喜欢称飞狐牧场。 望着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巅,赵云真有置身天界的感觉,但想到最近的事情,叹息道:“现在虽不为钱粮忧愁,但诸事繁杂,也颇为耗时。” 这段时间,赵云除了处理郡中政务外,一直都在忙着扩建军匠营的事情;自从两年前左丰押送一万军备到代郡后,朝廷已经两年未给代郡军备补充,朝廷不给,赵云也只能自己想办法,而去年没钱,他也无可奈何;如今代郡府库充盈,他便马上扩建军匠营,以达到军备自足的目的。 成廉也跟着叹息一声,现在代郡最大的问题就是军备问题,如今一万新兵披甲不过两成,他们这些将领也着急。 抛下兵甲的问题,赵云忽然想起一事,马上问道:“对了,马蹄铁都钉上去了吗?” 说起这事,成廉激动道:“回府君,早就按府君吩咐钉上去了,效果真是太好了,不仅保护了马掌,还更防滑了,要不是钉了这宝贝,末将才舍不得让健儿们这样天天秣马!” 须知,战马如果没有钉马蹄铁,是不能天天跑的,因为长时间磨损马掌战马是受不了的,而马掌若是磨坏了,昂贵的战马也就废了。 但是,马蹄铁就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原本在两年前赵云就打算使用马蹄铁,可后来因为其它原因就搁置了。 至于双边马镫这大杀器,赵云短时间内是不会祭出来的,还是那句话,善骑射,本就是边军的优势,若是发明了双边马镫,中原骑兵与边军骑兵的差距就会缩小,这对于赵云来说,反而得不偿失。 在之前,成廉实在难以想象一块月牙状的小铁块,加些铁钉就能完美解决马掌磨损的问题,导致他对赵云的佩服都已经麻木了。 一句话概括就是:府君真乃神人也! 聊着聊着,高顺也赶了过来,显然上午的练兵结束了。 练兵场边上建有一排排供军士居住的房屋,还有军中议事的营房。 几人一同进入宽阔的议事厅,没一会儿,左髭、虞虎也赶了过来,左髭在代城接管城防大半年,新军选拔完毕后,左髭重回军中,代城防务则交给了晋升军司马的戈平。 各自落座后,赵云见典韦还在杵在身侧,对典韦道:“义猛入座!” 典韦拱手一礼入座后,赵云看向五将正色道:“眼下,中山异象频频,据我估计张纯不日将反!” 五人一听非常吃惊,中山相张纯要造反?他们没有怀疑赵云的判断,而是在想张纯为何要反? 赵云顿了顿继续道:“据传言,张纯两年前曾向朝廷自荐讨伐西凉叛军,但朝廷拒绝张纯后,以涿县县令公孙瓒为将,为此张纯怀恨在心,心生谋逆!” 五人唏嘘不已,不让你张纯出征,你就准备造反,还真是有个性。 “当然,我们不管张纯是借题发挥,还是早有异心,我们都得提前做准备!” 其实,在赵云心中是不相信张纯因被朝廷拒绝,而心生谋逆。要知道,造反可是灭族大罪,而张纯会因为一时不忿,拿全族人性命开玩笑吗?所以,赵云更偏向是因为世道越来越乱,很多人都生出了野心! 不过,现在不论张纯为何要造反,但因代郡南邻中山国,赵云就必须提前做准备。 “末将提议张纯一旦举起反旗,即刻拿下常山关,以拒叛军!” 高顺马上就想到了飞狐陉南口常山关,既然张纯要造反,那么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南边常山关拿下来,因为只要扼住常山关,不仅能阻挡叛军北上,还能出兵平叛,如此主动权就掌握在了白袍军手里,可攻可守。 成廉想了想,道:“五阮关也可以拿下!” 五阮关在蒲阴陉东口,地处幽州涿郡,也就是后世的紫荆关。就算叛军势大,只要扼住两地,叛军就无法威胁到代郡。 “末将也赞成拿下两关!”平日里几乎不发言的左髭也表示赞同。 “俺…” 虞虎左右看了看,瓮声瓮气道:“俺也赞成,有仗打就成!” 其实,赵云早就想拿下常山关、五阮关了,如今眼看机会来了,哪能不心动?只见,他沉声道:“我觉得瓶形寨也应该拿下,防止叛军波及晋地!” “这…?” 高顺、成廉、左髭三人懵了,拿下飞狐陉南口常山关,蒲阴陉东口五阮关,叛军绝难入境,这和灵丘西面并州地界的瓶形寨一点关系也没有,叛军不可能飞过去! 但转念一想,高顺三将暗惊,府君这是要趁此机会控制三关,吞并灵丘、广昌二县啊!府君想干什么?莫非?三人惊的不敢往下面想了。 灵丘、广昌二县地处要道,富庶繁华,外加两县有近八万人口,赵云虽然动心,但也无法承担吞并二县所带来的风险,所以,他打算借张纯造反这个机会先控制三关,将三关内的两县圈起来。 而控制这三关后,待天下大乱,他就可以从三个方向,任意一个方向出兵。西可攻并州,东可掠幽州,南可入冀州,战略意义超然。 “夫君~” 赵云等人还在营房内商讨,一旦张纯发动叛乱,如何才能快速拿下南边三关,营房外却突然传来甄姜的急呼声! 第111章 毋极攻防 “夫君!” 突然听到甄姜的声音,赵云一怔,暗道:姜儿怎么跑牧场来了? 高顺等人也是莫名其妙,夫人怎么单独来了牧场?就算要来,何不刚才跟府君一起来? 转眼间,营房大门被推开,甄姜脸上还挂着泪痕,也不管高顺等人在场,直接奔向赵云,哭道:“夫君,张纯起兵作乱,领三万大军猛攻毋极城,夫君快出兵救救我的族人!” 赵云等人一愣,刚刚还在讨论张纯要造反,没想到已经反了。 “姜儿,你怎知张纯已反?” 赵云连忙扶着妻子,苏双、裴元绍二人昨天才回来,都没有听说张纯反了,这才隔一天你怎么知道张纯已经起兵造反? 甄姜泪眼婆娑道:“是富叔派人来报信的,他说他刚准备回毋极城,张纯的人马就包围了城池,于是他赶紧派人来告诉我!夫君,快出兵救救我的族人,父亲再不认我,但我也是他的女儿!” 富叔,甄姜从叔,主管甄氏庞大的商业,是甄逸极的臂膀。 “多久前的事?”赵云又问道。 “两天前?” 甄姜抽泣道:“来报信的家人说完后就昏死了!” 赵云暗惊,甄氏的人仅两天时间居然就能从中山南部跑到代城?要知道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有高速公路,不说飞狐陉难走,光绕山绕水下来就近千里路。 同时,也让赵云感受到甄氏的强大,因为甄氏显然在各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据点,就相当于朝廷设置的驿站,能够每到一个地方快速更换马匹,不然哪能这么快? “姜儿莫急!” 赵云连忙宽慰,甄姜现在完全是方寸大乱,哪有一点女陶朱的风范,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家人危在旦夕,谁也镇定不了! 赵云当即下令:“诸位将军,张纯逆贼图谋造反,人人得而诛之,即刻整军,随吾南下平叛!” “诺!” 高顺四将应声退下,典韦也识趣的退出营房,并把房门带上,府君在安慰夫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好了好了!” 赵云将甄姜拥入怀中,轻拍削肩道:“我这不是已令高顺他们准备出兵了吗?不哭了哈!” 说着,又伸手轻轻擦了擦甄姜的泪水。 ……………… 在赵云一声令下,代郡战争的机械开始运转起来,代城内曹性快速组织民夫运送粮草南下。 飞狐牧场上,三千天狼骑老兵,两千飞狐军老兵,七百骁卫军整装待发,这次赵云决定出兵六千,全部是兵甲精良的白袍军老兵;成廉、左髭各领一千飞狐军,裴元绍领本部骁卫军分别前往常山关、五阮关、瓶形寨三地,以严防叛军为由抢占三关。 而赵云则亲率三千天狼骑老兵以及两百虎卫骑驰援中山甄氏,典韦、虞虎二将随同。 另外,高顺坐镇飞狐牧场,一旦战事有变,驰援各方。 然而,赵云完全没想到张纯会这么快就造反了,所以出兵工作之前完全没有准备,等到赵云领军出发时已经过了三天。 对于三天后才出发,甄姜自然也能理解,毕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好在,赵云所带的全是骑兵,南下速度非常快,一天不到就出现在广昌城外。 到达广昌城后,三千铁骑绕城而过,现任广昌令张巡一见,不禁心惊胆战,他真怕赵云把他当作张纯同伙杀向广昌城。 而且赵云威名赫赫,他在常山时就亲眼见过,买官到广昌之后,更是如雷贯耳。 刚才他其实都想好了,若是赵云要攻打广昌,他就马上亮出我是你亲戚的身份。 好在,赵云也没有把他当成张纯同谋,张巡觉得,如今赵云势力已成,以后应该多和代郡走动,拉近感情。 ………… 毋极城。 激烈的攻防战如火如荼,高耸的毋极城北、西、南三个城门都在受到攻击,显然这是张纯围三缺一的基本战术。 张纯为何要领大军来攻毋极城? 完全是因为甄逸宰了他的胞弟张华,当日张纯为表诚意,派遣自己胞弟张华去请甄逸。 而当时,甄逸急着和张纯划清界限,也就以为像前九次一样,来的都是张纯的仆人,也就没问这次来的是谁。让甄逸没想到的是,这次来的却张纯的弟弟,而甄逸手底下的人接到甄逸命令也不管对方是谁,一拥而上,乱刀剁了喂狗。 等杀掉张华后,甄逸知道摊上大事了,他把张纯的亲弟弟干掉了。 而张纯本来就是图谋造反的人,突闻自己胞弟居然被甄逸杀了,哪里还忍得了?当即把中山王刘稚宰了祭旗,尽起三万大军杀向毋极城。 但甄逸也不是盖的,毋极城虽然没几个县兵,可甄氏却有大批私兵,于是七千私兵登上城头,与张纯展开激烈的攻防战。 毋极城是甄氏老巢,自从三年前爆发黄巾之乱后,甄逸意识到天下越来越乱,要想保得一族安宁,就必须加固毋极城的防御。 于是,这两三年,甄逸不断投钱加固毋极城,并把护城河里的淤泥也清理了一遍。 如今,张纯虽然有三万大军,但在城高墙厚,又有护城河为阻的毋极城外,却没有讨得半点好处。 为此,让张纯又气又怒! “传吾将令,先登城者,赏万钱!斩甄逸狗头者,赏千金!” 毋极城北门外,叛军大纛下,张纯拔剑大喝。 张纯身边传令兵,得令后,一拔马头,高声大喊道:“国相有令,先登者,赏万钱,斩甄逸首级者,赏千金!” 攻城叛军后方,顿时响起如接力一般的悬赏声。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正顺着云梯攀爬城池的叛军一听,顿时士气大振,一个个如打了鸡血似的疯狂攀爬,狰狞的面孔,瘆人的吼叫,无不体现他们内心对重赏的渴望。 叛军士气高涨,城上防守的甄氏私兵,变得手忙脚乱。 一直在注视战局的甄逸,心惊肉跳,若是叛军破了毋极,甄氏必定元气大伤,他也让人传话击退叛军人人赏千钱,斩敌一级者,赏万钱! 甄氏私兵一听,只要击退叛军就有钱拿,而得一个叛军首级更是可以换万钱,这让低落的士气瞬间拔高,勇猛的私兵力争斩下叛军首级换钱。 一场白热化的攻城战,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天黑,叛军依旧无法攻上城头,张纯气的一扔马鞭,下令鸣金。 鸣金一响,叛军如潮水般退去…… 甄逸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护城河,不禁想起了一人… ………… 张纯大营。 张纯回到帅帐,怒不可遏;指着帐内一众将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废物,一群废物,一个小小的毋极城就攻了十日,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废物!” 军帐内,一众将领羞愧的无地自容,垂头默声。 “平日里,一个个不是挺能耐吗?现在怎么了?废物,废物……”张纯越骂越怒,一脚踢翻身前案桌。 但任凭张纯怎么骂,一众将领都不吭声。 骂了好一会儿,张纯的怒气似乎发泄了不少,对一将道:“杨北,幽州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帐中,右首一将连忙禀报,道:“回国相,张公与丘力居俱已起兵呼应,杀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兵力已达十万,所向披靡。” “好!” 张纯大声叫好,终于听到点好消息了,当即面色一变,对众将呵斥道:“幽州战事势如破竹,尔等知耻呼?” 众将闻言,羞愧难当,他们三万大军居然打不下一个毋极城。 “明日,若是还无法攻破毋极城,尔等以死谢罪!”张纯一脸阴沉,喝道:“还不退下?” “诺!”众将吓得赶紧退下。 ……………… 城中,甄府。 甄逸坐在厅中上首,静静听今日一战汇总,右首坐着神情恍惚的毋极令郭思。 “家主,今日一战我甄氏私兵伤亡八百余人,是十日来伤亡最大,累计伤亡已近三千人,如今只剩四千余人;若无援兵,恐…” “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甄逸打断那人道:“下去休息!明天还要守城!” “诺!”那人躬身退下。 甄逸抬头看向神情恍惚的毋极令,道:“郭县君,可有破贼之策?” “破贼?” 郭思收回思绪,一脸无助的望着甄逸,他哪有什么破贼之策?他这毋极令,都是甄逸给他买的,他不过就是甄逸的提线木偶罢了。 “哼!” 甄逸冷哼一声,自嘲道,我怎么会问这废物,冷冷道:“下去!” “是是!” 郭思怯弱地缩了缩脖子,低着头躬身退下。在他低下头那一瞬间,无神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因为这个世界,谁会甘心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郭思回到县署,谨小慎微的四下打量一番,轻轻关上房门,屋中走出一个黑影,轻笑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当个废人了!” “我恨透了这种日子!” 郭思低吼道:“若非你们是造反,我早就答应你们了!” “那么现在为什么改变了主意?”黑影轻蔑道。 只见,变故突起,郭思上前一把掐住对方脖子,狰狞道:“对我说话客气点,我讨厌这种语气,你信不信我捏死你!” 黑影猝不及防,被郭思掐住脖子竟动弹不得,吃力道:“你…放开!” 郭思松开黑影,仍不忘警告道:“别想着反抗,你不是我对手!” “没想到你藏的这么深?”黑影难以置信,这还是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毋极令吗? “不这样,甄逸怎会给我买官?” 郭思冷冷一笑,嗤之以鼻道:“他利用我,我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去!出城告诉张国相,我愿与他里应外合,对了,别忘了答应我的承诺!” 第112章 安喜县尉 中山国,安喜县。 安喜县位于毋极县东北,与毋极县东部邻县汉昌接壤。 中山国国相造反,中山国内大乱,特别是卢奴城,中山王刘稚直接被张纯杀了祭旗。在历史上中山王并非为张纯所杀,而现在因为赵云这个变数,历史的车辙已在发生偏移。 突闻中山王被杀,常常自居汉室宗亲的草鞋刘,在安喜县署中哭的稀里哗啦,嘴里不停咒骂张纯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守在门外的张飞,似乎受不了,手中矛杆往地上一顿,“咣!”的一声,对屋里的刘备嚷嚷道:“骂有个鸟用,杀了张纯不就完了!” “三弟!” 张飞身旁的关羽,连忙教育道:“怎么能这么跟兄长说话?” 张飞正要反驳,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眼睛红肿的刘备,把着两位兄弟的手,悲痛道:“三弟说得对,我们去给中山王报仇,斩杀反贼张纯!” “这就是了嘛!” 张飞哈哈大笑,道:“看俺取了张纯狗头当夜壶!” 三兄弟雄赳赳气昂昂向外走去,正好在县衙内遇到了安喜县令,安喜令连忙叫住三兄弟,问道:“玄德,这是要去干甚?” 刘备出任安喜县尉已有两年,安喜在三兄弟的一番收拾下,治安有序,境内升平,安喜令愈发倚重刘备。 如今张纯造反,中山国内大乱,安喜令更是离不开三兄弟。 张飞牛气哄哄道:“俺们杀贼去!” 安喜令闻言,连忙拉住刘备道:“玄德,叛军势大,不可莽撞啊!” 张纯造反带甲数万,安喜令正担惊受怕,刘备还要去招惹,安喜令就怕将张纯引来,那可就倒了血霉,难道投靠张纯吗?他可不想当叛贼! “你这老儿,休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 张飞当即怒了,这话看不起谁呢?叛军势大?俺吃素的不成? “混账!” 刘备狠狠瞪张飞一眼,呵斥道;“还不快给县君赔罪!” 接着,刘备对安喜令赔礼道:“县君也知道,翼德这人口无遮拦,望县君莫要见怪!” 说着,又赶紧给张飞使眼色。 张飞不情不愿道:“县君莫要与俺计较!” 安喜令呵呵一笑道:“不怪不怪!” 其实,他心里早就厌恶张飞了;但眼下局势艰难,还需要三人为他卖力。于是苦口婆心道:“吾知玄德胸怀大志,本不应阻碍玄德平叛立功;然今局势动荡,安喜万民还需要玄德守护啊!” “县君误会在下了,在下并非奔着功勋而去!” 刘备反手握着安喜令的手,潸然泪下道:“在下突闻中山王叔恶耗,心中愤念难抑,备身为刘氏苗裔自当为其报仇雪恨,以慰中山王叔在天之灵!” 刘备这句话说的就有意思了,他首先表明,自己并非为了讨逆功勋而抛下安喜民众;而是作为刘氏宗亲,突闻同宗罹难,身为小辈,为尽孝义,去报仇雪恨;这就涉及到大汉的百善孝为先,所以,安喜令是不能阻止刘备去尽孝道的。 显然,刘备认死鬼中山王当叔叔了。 中山王叔? 安喜令愣了愣,中山王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这大侄子去走动啊? 不过想一想,安喜令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拍了拍刘备的手道:“玄德心怀孝义,可敬可佩!在外讨贼,莫要大意!” 安喜令其实一直怀疑刘备汉室血统的身份,但看现在刘备眼睛都哭肿了,不由得信了几分,也不好阻拦刘备。 …………… 告别安喜令后,刘备点齐五百县兵,带上关、张两个万人敌,出了安喜城。 经过这两年的经营,刘备从赴任安喜县尉时的几十人,发展到了五百人;为了发展势力,刘备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两年前,他到安喜接任县尉(相当于县公安局局长)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带着关张二人打击当地地下势力,因为不管何时,地下势力永远存在。刘备的主张是,杀鸡儆猴,打杀一批地痞流氓,然后再收拢一批地痞流氓为他所用,收拢这些人的目的,主要是负责帮他收保护费,而他就相当于是黑警,表面为国为民,暗地里却鱼肉乡里。 当然,当黑警对刘备来说只是一个积累资本的过渡期,而他想方设法弄黑钱,就是为了扩展实力,实现心中的抱负。 经过这两年的苦心经营,刘备终于拉起了一曲人马,刚才他在县署里哭的撕心裂肺,其实就是故意为之;因为中山王被杀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毕竟安喜与卢奴接壤,而且他在安喜黑白两道通吃,消息是非常灵通的。 然而,当时张纯数万人马在卢奴城,刘备哪敢言报仇?之所以现在才发作,完全是有另外打算,因为他得到消息张纯领大军杀去了西南边的毋极城,正与甄氏相持不下,而张纯留在卢奴城的兵力只有两千人,刘备认为这是一个偷家的机会。 因为刘备非常清楚想要发展势力,首先绕不开钱和粮,而卢奴城乃张纯老巢,中山国王都,先不论张纯有没有钱,就是中山王遗留下来的钱财也绝对不可计数,须知中山王才是中山国最大的老财主,而且经过百多年的积累,财富能少? 所以,刘备为中山王报仇是假,眼红卢奴城内的钱财是真。 就这样,三兄弟雄赳赳领着五百县兵,向北面的卢奴城进发。 卢奴城在安喜北面,两县相邻;半天时间,刘备就出现在卢奴城南门外。 卢奴城城门紧闭,城上叛军见城外突然出现一支兵卒,又看对方没有打旗帜,也不知是敌是友? 正疑惑间,城外三骑之中一人策马奔出,对城头大喝道:“呔!燕人张翼德在此,叛贼还不下城受死!” 这一声犹如惊雷,震得城上叛军耳膜嗡嗡作响。 城上叛将正要喝骂,卢奴城西北面却突然传来低沉的轰鸣声,叛将也懒得和城外这“阉人”骂战,赶紧沿着城道向西面跑去。 少时,叛军将领目瞪口呆地望着西北方的原野;只见尘土飞扬的原野上,马蹄狠狠叩击大地,一支骑兵正急速奔来,耳边是越发清晰的轰鸣声,渐渐地…脚下的城墙都好似在颤抖。 骑兵!奔涌飞驰的大队骑兵! 轰隆隆~ 卢奴城南门外,刘备三兄弟也听到了轰鸣的马蹄声,也感受到脚下大地发生轻微的颤抖;刘备虽不像城上叛将可以站在城头清晰的看到,但刘备凭借颤抖的大地,依旧可以判断这是大队骑兵才有的声势。 张纯的骑兵? 这是刘备脑海中首先冒出来的念头,因为他最近听闻张纯在北方买了很多战马。 想到这里,刘备瞬间冷汗直流,拔马就跑:“二弟、三弟,快快…快撤!” 心惊肉跳的刘备,说话都不利索了。他很清楚,在这样平坦的原野上,他这点人根本挡不住大队骑兵一个冲锋,那么想活命就赶紧跑。 然而,三兄弟拔马刚跑没多远,大队骑兵已经出现,但并未向他们追去,而是带着漫天尘土向南呼啸而去……… 张飞驻马远眺,道:“兄长,骑兵向南边去了!” 已经甩开后方五百县兵一大截的刘备,装作没听见,一口气又跑了几里才停下来。 关、张不解其意,二人好一会儿才追上刘备。只见刘备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叛贼势大,呼之奈何!呜呜!” 此刻,五百县兵挺心寒的,大队骑兵出现,你兄弟三人拔马就逃,而咱们两条腿,就是跑断了也跑不过四条腿啊! 他们好不容易追上县尉,却发现县尉坐在草地上哭得死去活来;一众县兵就纳闷了,骑兵没有追来应该高兴啊!怎么还哭上了? “兄长,咋又哭上了?” 张飞来到刘备身旁,他最受不了兄长这爱哭的毛病,真的让他很抓狂。 刘备也不理张飞,反正就一个劲儿抹泪,慢慢的五百县兵也围了过来。 这时,刘备指着身侧坐骑,怒声道:“三弟,宰了这受惊的畜生!” 五百县兵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县尉要抛下我们,而是他的马受惊了?难怪刚才跑得比关、张两位军侯还要快,都是这该死畜生,害得我们错怪县尉了。 又想到平日里县尉待我等如至亲,县尉又怎会抛弃我们呢? 这一下,一众县兵反而心生愧疚,认为他们以小人之心错怪了刘备。 张飞虽然很莽,但一点不傻,马上就明白兄长这是要消除这些人心中的芥蒂,毕竟刚才他兄弟三人拔马就跑,等同抛弃了这些人。 随即,张飞双臂陡然发力,手中蛇矛倏然间刺向马颈,鲜血如泉般奔涌,马儿嘶声悲鸣………在张飞拔矛后,轰然倒下,抽搐几下就没了声息。 张飞嘴里骂骂咧咧道:“没卵的畜生,该死!” 心里却痛惜道:可怜了一匹好马! …………………… 毋极城。 毋极城上,汉旗迎风招展,甄氏私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副枕戈待旦的紧张氛围。 接连猛攻十日的张纯叛军,今天没有来攻,反而让甄逸感到不安;他曾在张纯手下为官,与张纯共事多年,对张纯的性格还是颇为了解的。 张纯出身幽州渔阳望族张氏,为人好大喜功,自视甚高,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甄逸深知,以张纯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那么现在张纯按兵不动,就太过反常了! 甄逸不禁冥思苦想,但也想不通张纯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莫非张纯在等援兵? 甄逸自嘲的笑了笑,我需要援兵才对。 第113章 毋极内鬼 下午时分。 中山国,汉昌县。 泒水河畔。 轰隆隆的三千天狼骑,从浅滩踏过泒水,在河畔进行修整。 赵云取出一张羊皮地图,摊在河滩上,嘴里嚼着干粮,对围拢过来的典韦、虞虎、张烈、苏禀、班成五人道:“我们已到汉昌与毋极的边界,再向南走四十里,应该就是毋极城!” 说到这里,赵云看向孔武有力的张烈道:“盛之,带一队斥候南下打探叛军动向,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诺!”张烈抱拳应诺,快步跑向斥候大队休整的地方,大声到:“万达,带一队人跟我走!” 说着,翻身上马。 少倾,张烈领着五十斥候打马南去…… 如今,三千余人马一路急行而来,不仅人疲马乏,对毋极城那边的情况,也只是知道张纯在攻打毋极城,其他一无所知。 而且,这已经过去几天,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毋极城有没有被攻破?叛军兵力几何?营寨如何分布?……等等,赵云都不知道,那么这就和瞎子、聋子没有区别。 如果不先派人打探清楚情况,领着一支疲敝之兵没头没脑冲进去,那真和送死没有区别。 而趁休整这段时间,打探毋极城当前的情况,无疑是最明智的。 四十里左右的距离,对于步兵来说可能是一天的路程,而对于骑兵就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距离。 但经验丰富的张烈并不敢急行,在不知道叛军斥候侦查范围的情况下,他只能小心翼翼前探,三十里的距离就花了一个多时辰,在离毋极城大概只有十余里时,叛军斥候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 发现叛军斥候,张烈只能停下来,寻一处颇为隐蔽的林子静静观察,他在计算叛军斥候巡游规律。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观察,张烈发现叛军斥候每隔半个时辰,都会交替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赵云给他的命令是不能打草惊蛇,也就说不能劫杀叛军斥候;因为斥候的作用就是大军的耳目,每隔一段规定的时间,斥候小队中就会派遣一人回营汇报,如果时间到了人没有回来,必然会引起警觉,大批斥候也会加强侦查范围,这无疑警打草惊蛇了。 而这样的话,张烈一行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摸进叛军侦查范围,就非常困难;这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张烈脑中浮现,他决定孤身前往,人少目标就小,且不容易被发现,况且以前在草原,他也没少这样干。 瞅准机会,张烈单人独骑摸进了叛军侦查范围内。在成功躲过几波叛军斥候后,张烈便来到了张纯大军扎营的后方。 这时,天色已黑,毋极城上灯火通明,能清晰看到一队队巡逻的兵卒。见毋极城未失,张烈也为自家府君庆幸,若是毋极城被叛军攻破了,以府君对夫人的宠爱,必定愧疚万分。 接着,他开始打量叛军大营,叛军营寨立在毋极城北门外,紧靠西面滋水的田野里,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方便大军对水的需求,所以营寨会略微偏西北,并非在毋极城正北面。 营地占地极广,白茫茫的帐篷连成一片,粗略估算叛军营地人数后,张烈决定再凑近点。 行军打仗如何判断敌方人数? 方法有多种,比如:看营地,这是最直观的,对于帐篷里士兵数量,有一个偏差极小范围,所以只需要根据帐篷数量,就能够估算对方兵力;像张烈这种经验丰富的人,只要看对方驻地的规模,就可以得出叛军大致兵力。 将爱驹隐藏拴在树下,手里提着一柄长刀,借助夜色的掩护匍匐前行。出生在边关的张烈,很难见到这样巨大、坚固的营盘;在边关一般都是据险而守,有险塞为凭自然不会在空地扎大营,而胡虏扎营就不像中原军队,营楼、寨墙、拒马、壕沟等一应俱全。 当然,胡虏嫌麻烦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是胡虏根本没有汉军那样扎营的本事。 眼前的叛军大营,扎的也不算特别完备,但也绝非当年的黄巾贼可比,过丈高的营栏将大营与外界隔绝,每隔一段距离还有高高的望塔,望塔上的大火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照亮了营栏周围的视野,在营盘关健的位置还挖有壕沟,设有拒马…… 张烈靠近到望塔能照到的最大位置边缘,便不敢再接近了,再近肯定被发现。大营里很安静,望塔上的哨兵,百无聊赖的四下打量,有的则在低声交谈,至于谈什么张烈就听不到了。 既然不能再靠近叛军营寨,张烈便打算绕到叛军与毋极城之间去查看一下,那是一段有三四里的中间地带。当他来到这段区域时,发现地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护城河里也没有明显血红。尸体可以鸣金后清理,地上的血迹是无法清理干净的,既然血迹已经干了;那么很可能叛军今日没有攻城,这就是张烈马上得出的结论。 查探一番后,已经无法再得到实质性的信息,张烈打算回去了。 可就在这时,趴在草丛里的张烈,发现前方毋极城上一处暗区,有一人偷偷摸摸顺着绳索下城,那人下城后,城上的绳索马上就收了起来。 张烈一惊,暗道:这个时候从城中放出来的人,要么是求援的,要么就是城中的内鬼。 张烈就这样静静趴在草丛里,看着那人游过数丈宽的护城河,当看到湿漉漉的那人向叛军营地跑去时,张烈暗骂一句狗奸细,连忙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 张纯中军大帐。 “小人见过国相!” 湿漉漉的黑衣男子,对帐中一脸威仪的张纯跪倒,拱手道:“我家主人已准备就绪,今夜四更时分举火为号,为国相夺取东门!” 张纯闻言,眼中精光大盛,暗道:甄逸,尔杀吾胞弟,吾便让你全族陪葬,以慰其灵! “告诉郭思,某答应他的,绝不食言!”张纯看向黑衣人道:“退下!” “谢国相!”黑衣人躬身退下。 黑衣人退出大帐后,张纯对侍立一旁的大将杨北道:“下去准备!” “诺!” …………… 城中甄府。 “夫君,想办法派人去代郡,求求我们那女婿,子龙平黄巾,灭胡虏,骁勇善战,只要他愿领兵来救,甄氏无忧也!” 甄逸夫妇房间内,风韵犹存的张氏苦苦哀求。中山国与代郡相邻,赵云在北疆的事迹早已传入中山乃至冀州,其骁勇善战之名威震北疆。 张氏还为此偷偷派人打听,也得知赵云与长女已经成婚;若是平时,张氏绝不敢在家里提赵云,而今大难当头,她能想到的也只有那骁勇善战的女婿了。 愁眉苦脸的甄逸闻言,顿时大怒:“什么女婿?拐吾爱女,辱我门庭,竖子!竖子也!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求他!” 去年年初,随着平城塞大捷的消息传入冀州,赵云之名再次成为冀州关注的焦点。 经一打听,发现这代郡太守还与闻名冀州的女陶朱私下成婚,连通知甄氏都没有。 这可是爆炸性的新闻,让冀州人民吃了一波大瓜,直接将注意力投到这八卦趣闻上,由此可见喜欢八卦不是现代人的嗜好,而是遗传。 就这样,这事儿成了冀州人民茶余饭后的趣谈,接着在有心人的深挖下,又挖出赵云家世,乃庶族出身的卑贱之家。而在这个门第之见极深的时代,庶族之人娶了名门望族嫡长女,完全闻所未闻。甄氏也成了士族豪门的笑柄,赵云则成了庶族子弟的偶像,都想着哪一天也能像赵云一样娶豪族之女,扬眉吐气。 为了这事,甄逸气得是卧病在床半月,其后规定,谁要是敢在毋极城提赵云,直接打将出城。 张氏被甄逸这么一顿凶,吓的眼泪汪汪,欲言又止。 见妻子可怜兮兮的样子,甄逸有些不忍心,可一想到赵云,这火就降不下去,对妻子道:“今晚你和宓儿睡!” 张氏微微一福礼,退出房间。 “母亲!” “姐姐!” 张氏刚跨出房间,几个儿女和甄逸两房妾室就围了上来。这些人分别是:嫡次女甄脱,嫡长子甄豫,庶次子甄严,庶三子甄尧,庶三女甄道,庶四女甄荣和嫡五女甄宓,以及甄逸的妾室王氏和李氏。 其中在历史上有洛神之称的甄宓,今年只有四岁,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小萌娃,由三姐甄道牵着。 “二姐,我就说了别惹阿父生气,你偏不听!” 嫡长子甄豫今年十五岁,为人憨厚老实,最怕其父甄逸,也最不得甄逸喜爱;甄逸认为长子为人太过木讷,反而是长女甄姜最像她,聪明干练,气度非凡。 “大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开开窍?” 嫡次女甄脱今年十六岁,出落得亭亭玉立,相貌极为出众,与长姐甄姜有九分相似,就好似双胞胎姐妹一般。不过,姐妹俩相貌虽然极像,可性格就完全不一样,甄姜钟灵毓秀,喜文精商;而甄脱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性格跳脱,风风火火,最爱舞刀弄枪,她的梦想是做个仗剑天下的侠女,为此让甄逸格外头疼。 “脱儿,豫儿你们就别说了!” 张氏回首望了望亮着灯光的房间,她知道自家夫君心里难受;便对甄脱、甄豫道:“快回去歇息!” 母亲一发话,甄脱兄妹俩不敢再言,各自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甄脱回到闺房里,愈发觉得父亲就是个老顽固,这都火烧眉毛了,还顾及面子。 甄脱急的在闺房里转了两圈,正好看到挂在墙上的宝剑,顿时星眸一亮。 第114章 毋极破 夜色如墨…… 甄府。 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翻墙而出,跳下围墙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自鸣得意道:“小小院墙,可拦不住本姑娘!” “什么人?” 院墙内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甄脱赶紧捂住嘴儿,大气儿都不敢出,猫着腰轻手轻脚向一边走去,暗道:阿父这个老顽固,你不派人去,我自己去…哼! 偷偷摸摸离开甄府后,一身劲装黑衣的甄脱,手里提着一把宝剑,感觉自己侠女范儿十足,走着走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城中哪里了,心中暗道:只要不拐弯,一定能走到城墙边上,然后本侠女再飞出去。 从张纯举兵杀来毋极城,晚上城中就严禁任何人私自走动,甄脱一路偷偷摸摸,躲过巡夜家族私兵后,终于看到了城墙,而且还有城门。城上火光映照下,东门两个字映入眼帘。 甄脱躲在黑暗角落里,瞅了半天,城上、城门洞处都有家族私兵把守,她感觉想从这里出去没有一点机会,这该如何是好? “想要出城吗?” 就在甄脱正在想着怎么才能出城时,背后突然响起一声有些熟悉的声音。 甄脱下意识地轻点螓首,陡然惊觉,就要吓得大叫,“唔…!”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她拼命挣扎,星眸怒睁,可惜无济于事,一只大手在她后脑一斩,甄脱软绵绵地晕了过去。 捂住她的那人,揭开她的面巾,见居然是甄氏嫡二女甄脱,脸上不由得浮现淫邪的光芒,不过想到有大事要做,只能暂时放下这念头,命人用麻袋将甄脱装起来。 接着,那人带着十余名随从,推着板车慢慢走出黑暗,驻守东门的甄氏私兵一见来人,反而露出了笑容,暗自咽了咽口水。 少时,城楼上一名高壮的汉子,沿着登城石阶跑了下来,观其打扮,应该是统领东门私兵的领头,只见他笑道:“郭县君,又送什么好吃的来了?” “张教头!” 郭思对高壮汉子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指着板车上十几口热气腾腾的大陶缸,满脸堆笑道:“自然是好酒好菜!” “酒就免了!” 甄逸严令禁酒,张教头可不敢以身试法,只见他几步上前,揭开大陶缸上的盖子,顿时肉香四溢,深深吸一口,张教头对城楼上喊道:“留几个人望风,其他的都下来吃肉!” “张教头,叫兄弟们都下来先吃!” 郭思说道:“这么多兄弟都下来了,留在城上的兄弟心里岂能快活,你说是不?” 见张教头为难的样子,郭思继续道:“要不我派几个人上去顶着?” 张教头想了想,也觉得在理,大家都在吃肉,城上那几个兄弟心里肯定不满。于是对郭思道:“那就谢郭县君了!” 语落,张教头又对城上大喊道:“剩下的兄弟,郭县君体己,都下来!” 郭思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冷笑,对身后几人使了一个眼色,几人快步向城上跑去,下城的私兵遇到这几人,开心道:“谢了啊兄弟!” 几人也不言语,登上城头望了一眼城内围着陶缸吃肉的数百私兵,见无人注意到他们,其中一人连忙点燃一根火把,对着城外不停摇晃。 没一会儿,东门外黑漆漆的原野上,亮起一点星火,也跟着晃了晃。 不到一刻钟时间,十几个大陶缸空空如也,一众私兵一副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这是什么?” 一个私兵偶然发现板车上还有一个麻袋,就要伸手去抓。 郭思一见,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挡住私兵紧张道:“这不是吃的!” 张教头闻言,也走了过来,借助城上的火光,确实看到一个装着东西的麻袋,见郭思紧张的模样;他就要上去查看,可刚走两步突然感觉天昏地转,再看周围的手下一个个都倒了下去,张教头指着郭思,怒道:“郭思你要干什…?” “去问阎王!” 郭思拔出腰间短剑,一剑洞穿张教头胸口,一改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面容,一脸狰狞道:“开城门!” 城上那几人也跑了下来,在十多名随从合力下,沉重的毋极城东门缓缓开起,吊桥也在哗棱哗棱声中放下。 “杀!” 毋极城东门大开,城外黑暗中爆起一声大吼,接着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席卷而来……… ………… 甄府。 甄逸在榻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正想起床走走,耳际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听家中老仆带着哭腔道:“家主,叛军杀进城来了!” 什么? 甄逸如遭雷击,这怎么可能? “家主,叛军杀进城了!”房外老仆大声哭喊。 不可能…不可能! 甄逸还是难以置信,有忠心耿耿的甄氏家兵守着,叛军怎么可能杀进来? 甄逸连鞋都未穿就跑出房间,一把抓着老仆的胸领,急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叛军难不成从天上飞进来的?” 老仆泣声道:“府外抵挡叛军的李总教说,是郭思药晕了东门驻兵,把叛军放了进来!” “郭思这天杀的狗贼!” 甄逸怒吼连连:“吾将他送入仕途,他竟背叛我,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甄逸心头血气上涌,顿觉口中一甜,强制咽下后,快步冲出主院。 另一边,叛军杀入毋极城中,见人就杀,遇屋放火…… 没一会儿,城中火势蔓延,亮如白昼;无头苍蝇一般的百姓在城中乱窜,叛军趁机烧杀抢掠,大发兽欲,宛若人间炼狱。 气势宏伟的甄府外,甄氏私兵正与叛军展开激烈的巷战,到处都是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 叛军源源不断加入,拼死抵抗的甄氏私兵一个个倒下,猩红的鲜血顺着街道流淌…… 战斗如火如荼的进行… “甄逸,还不滚出来?” 张纯乘马伫立在甄氏府门外,忠心耿耿的甄氏私兵正与叛军厮杀,一个又一个被砍翻在地,怒睁着不甘的眼神。 府门内,甄逸手提长剑,在他身后是五百装甲精良,犹如钢铁怪兽般的私兵,这些人个个膀大腰圆,身披重甲,头戴铜盔,面覆铁罩,左手执盾,右手擎刀,俨然是一支重甲步兵。 这是甄氏最后的力量,也是最强的力量,非到生死关头,甄氏绝对不会让这支力量现世,因为这支钢铁怪兽,完全是按照战国时期威名赫赫的魏武卒打造。 “轰!” 时间流逝,府外甄氏私兵已被绞杀殆尽,疯狂的叛军合力抱着巨木,狠狠撞击青铜包裹的府门。 甄逸紧了紧手中的剑,心中坦然,再无初时的慌乱。 正所谓狡兔三窟,像甄氏这样的超级豪门,怎么可能没有后手?就在刚才,甄逸已经让妻子张氏,带着儿女们进入地道,现在,他只需要拖住时间,他的儿女们就能逃出城外,甄氏就不会消亡,也会为他报仇。 “轰!”又是一声巨响,甄氏府门在剧烈抖动。 “甄逸,某知道你在里面,尔杀吾胞弟,可悔?”张纯以胜利者的姿态,在府外大喝。 甄逸不屑道:“猪狗耳!杀便杀了,何记之?” 甄逸的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你的胞弟就像猪狗一样,杀就杀了,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甄逸骂张纯胞弟是猪狗,这不是连张纯也骂了?毕竟猪狗的兄长,不也是猪狗嘛! 闻言,张纯怒极反笑道:“甄逸,死到临头,休逞口舌之快,待某杀尔全族,掳尔妻女,尔便知悔也!” “逆贼,莫要大言不惭,杀我也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甄逸面露寒霜,我甄氏豪雄一方,天下巨富之家,何惧逆贼焉? 这就是甄逸骨子里的骄傲。 “轰!” “砰!” 府门不堪重负,在多次猛烈的撞击下,轰然倒塌;五百钢铁怪兽,映入张纯及无数叛军眼里,皆心神一怔;原本他们以为攻破府门,天下巨富之家就破了,没想到府内还有这么一支威武慑人的钢铁之兵。 短暂惊异后,张纯忽然哈哈大笑道:“甄逸,尔口口声声称某逆贼,但尔暗置重甲,与吾同道耳!” 要知道,盔甲历代都是违禁品,是国家严令禁止任何个人和团体拥有的,素有:“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之说。 在前汉时期,就明文规定私藏盔甲是重罪,比如前汉战功赫赫的名将周亚夫,就因私藏盔甲而获罪。 而今,甄逸不仅私藏甲胄,还暗置了五百重甲兵,完全是形同谋逆的大罪。 “我只为自保耳!”甄逸扶剑昂然,目露不屑。 这些年,天下乱象丛生,特别是张角黄巾起义大肆攻灭无数豪强后,让甄逸意识到,要护得一族安宁,必须组建一支可扭转危难的核心力量,于是他便花重金打造了这支五百人的重甲兵;时至今日,建成已有两年之久。 “自保?” 张纯冷哼一声,他也懒得和甄逸废话了,大喝道:“取甄逸首级者裳千金,杀!” 五百重甲兵虽骇人,但张纯人多势众,只是觉得稍微麻烦一点罢了。 府门外,乌泱乌泱的叛军一听甄逸首级值千金,怒吼一声“杀!”一窝蜂的涌了上去。 转瞬间,甄氏五百重甲兵与叛军战在一起,只见叛军的兵器砍在重甲上,火星四溅,重甲兵手中重刀齐齐一挥,血光飞溅,叛军如割麦般倒下;但在重赏之下,他们早就忘却生死,都认为自己是砍下甄逸头颅的幸运儿,千金!一千万钱,值得他们舍生忘死去追逐。 叛军前仆后继,怒吼咆哮,五百重甲兵犹如海岸边的礁石,任凭海浪如何猛烈,依旧昂然屹立。 “灭亡前的疯狂罢了!” 张纯面露轻笑,五百重兵再强,能抵挡两万余人吗?就算砍不进刀兵,累也累死这几百甄氏重甲兵。张纯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暗道:天下巨富的财富是我的了! 第115章 真是我姐夫耶 火光冲天的毋极城,照亮了夜空。 旷野上,一支急速奔驰的骑兵,飞踏而来… 乘风神驹上,赵云倒提龙胆枪打马如飞,心急如焚,一个时辰前张烈回来了,急声告诉他毋极城有奸细,恐有大变。 得到这个消息,三千天狼骑火速整装,在赵云一声令下奔涌南下。 刚跑到一半,毋极城方向上空浓烟滚滚,赵云知道毋极城真出大事了。 甄氏一族虽然轻视赵云,但甄姜宁愿与父亲断绝关系也要和他在一起,这份情,值得赵云至死不忘!不论心中对甄逸有多少怨念,赵云都必须去救,因为他亏欠妻子太多。 眼看毋极城火光冲天,赵云很担心,若是甄氏出了事,他回去怎么面对爱妻? 轰隆隆~ 宛若惊雷的马蹄声,响彻四野。 甄府府门处,五百重甲与密密麻麻的叛军还在厮杀,舍生忘死的嘶吼声掩盖了天际传来的轰鸣声。 伫立在街道上的张纯,眉头一皱,抬首望了眼漆黑的夜空,暗道:莫非要下雨了! 就在他疑惑间,耳际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对身后一众护卫道:“尔等可闻雷鸣?” 话刚说完,脚下的大地都好似颤抖了起来。 “国相,骑兵…骑兵杀来了!” 一骑快马踏着街石奔来,惊慌失措地大喊;张纯定睛一看,是他的斥候都伯。 骑兵? 张纯大吃一惊,哪里的骑兵会在这个时候杀来? 还不待他细想,东门方向街道上一道白色洪流已经奔涌而来,张纯面色如土,惊慌大喝:“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而他本人则拔马就逃。 亲卫皆是死忠之士,张纯跑了,他们横刀结阵。 赵云见了,不屑一顾,螳臂当车罢了;一马当先轰的一声就撞了上去,一个个叛军身影倒飞出去,骨头断裂的声音咯吱作响,长枪过处,血光弥漫,无一合之敌,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大队骑兵狠狠撞向张纯亲卫,瞬间碾压而过… 而府内与甄氏重甲兵厮杀的叛军,一见大队骑兵刀光霍霍杀来,哪还有再战之心,顿时钻入街道四散而逃。 甄逸伫立在重甲兵后方,透过府门愣愣地看着街道上踏地如雷的骑兵。 白袍黑甲? 这是赵云的兵,那支最近两三年名声大噪的白袍军。 甄逸眼神很复杂,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路过甄府后,白袍军沿着街道一路绞杀城中四散的叛军。 而这个时候,张纯已经逃至毋极城北门外,当下两万余叛军在城中大肆抢掠,想要组织起来抵抗突如其来的骑兵,完全是痴人说梦。所以他只能拼命的逃,只要逃回营寨,他就还有机会。 赵云长枪挥舞一路冲杀至北门,血染银甲,大喝道:“虎卫跟我,其他人肃清城中叛军!” “诺!” 虞虎、张烈、苏禀、班成四人轰然应诺,各领一队人马杀向城中各处。 赵云拔马出城,典韦及两百虎卫紧随其后,远远看见张纯已逃出北门,赵云仍不甘心,决定出城冲杀一番。 张纯刚逃回营寨,正收拢溃兵,见郭思灰头土脸跑来,气喘如牛急道:“国相,后面有骑兵追来了,快关寨门!” 之前,郭思替张纯拿下东门后,张纯大喜,当即拨一队人马给郭思,以示嘉奖。 而郭思有了兵马在手,自然不会放过富有的毋极城,于是熟悉毋极的郭思,便领着手下人马在城中大肆抢掠,没多久就获得了大批钱财。 然而,正当郭思喜不自禁时,白袍黑甲的骑兵突然杀来,他就玩命往北门跑,但后方骑兵速度太快,在他跑出北门后,眼看后面的骑兵就要追上来了,他只能扔掉所有影响逃跑的东西,狼奔豕突地逃往叛军大营。 想到丢掉了甄脱那美人儿,郭思心疼的要死,早知道就该先送回营寨,唉! 其实,郭思不知道,他扔掉甄脱时,把刚昏迷醒来的甄脱又摔晕了。 “快关闭寨门!” 张纯向毋极城方向望去,只见一支骑兵正急速奔来,脸色瞬间就变了。 寨门关闭后,逃回的溃兵拥挤在寨门处,赵云领着虎卫骑大肆冲杀,杀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溃兵无法进入营寨,只能四散奔逃,赵云也不去追,就冲杀营寨周边的溃兵,不给张纯收拢溃兵的机会。 随着时间流逝,东边已经露出鱼肚白,毋极城内散乱的叛军越来越多逃出城外,而身边虎卫军个个浑身浴血,赵云知道不能再冲了,叛军越聚越多,他这两百人一旦陷入其中,就危险了,况且厮杀半夜,都已人困马乏。 赵云领着虎卫缓缓退走,心惊胆战的叛军也不敢追击。 当赵云撤至护城河时,见路边丢弃不少珠光宝气的财物,命令道:“去几个人,把这些财物收拢起来!” 有钱财不捡,那不成傻子了吗,况且那大包小包的也不少。 几名虎卫跳下战马收拢财物,赵云回头遥望叛军营寨,只见大批溃兵涌入寨门,未能杀掉贼首张纯让他颇为懊恼,暗道:中山还要乱下去啊! 当他的目光回到地上珠光宝气的财物时,赵云脑海中好似抓住了什么,一扫心头不畅,反而邪邪一笑。 “府君,里面还有个人!” 大包小包财物放上马背,最后一个不起眼的麻袋,拆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名昏迷的女人。 “夫人?” 拆袋子的虎卫一见袋中女子容貌,吓了一跳赶紧跪地。 赵云也不禁失神,这女子和自己妻子甄姜几乎长的一模一样,不过他肯定此女不是爱妻甄姜,暗道:天下竟真有长得如此相似之人! “她不是姜儿!” 赵云跳下马背,暗道:此女与姜儿如此相似,莫非是姜儿的妹妹? 赵云可听甄姜说过,她有好几个妹妹。 嘚嘚嘚~ 这时,护城河桥上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赵云回头看去,见张烈领着数百血染白袍的铁骑走来,问道:“城中叛军可肃清?” 马背上张烈躬身抱拳道:“启禀府君,城中叛军已经肃清,大部逃出城了!” 赵云点了点头道:“叛军溃兵已入营寨,我们先撤回城中!” 赵云话刚说完,毋极城北门居然在缓缓合上,赵云有些懵了,这什么意思? “府君,我们是被甄家主赶出来的!” 张烈语气不忿,马不停蹄赶来救甄氏,不仅好话没有一句,这才刚肃清城内叛军,甄逸马上就让我们滚出毋极城,这也太混蛋了一点!若非看在夫人面上,真想砍了这姓甄的。 赵云闻言,也是心中有气;我好心来救,你却如此待我?着实可恨! 但一想到甄姜,赵云心中的怒气渐渐消了,望了眼紧闭的城门,无奈道:“走,先寻一处扎营!” 赵云又看了眼昏迷的女子,将她抱起放在马背。 …………… 天色大亮后,虞虎、班成、苏禀三人领兵相继寻来,他们也被赶出了毋极城。虽然心中不忿,但也不敢对甄逸动手,因为那可是府君的老丈人。 赵云在叛军后方五里的滋水岸边扎下营地,这里一面临水,三面空旷,叛军若敢来攻,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可攻可退!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威慑叛军,背后有这么一支骑兵,张纯敢去攻毋极城吗?显然他没那么傻。 小小的行军帐内,甄脱缓缓睁开乌溜溜的星眸,见置身在一个狭小且陌生的帐篷里,纵使一向神经大条的她,也吓了一大跳。 耳边是杂乱的声音,有说话声,敲击声,脚步声,马叫声,甲叶的铿锵声!她心中一凛,暗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陌生的环境,总会让人心生恐惧,甄脱透过帐帘的缝隙,见外面全是身上带着血污的军士,有的在铲泥土,有的在打水,有的在喂马,还有…还有一个英俊的银甲将军正向她这里走来,她吓了一大跳,赶紧倒在帐里卷曲着装睡。 赵云撩开帐帘,对装睡的少女道:“我知道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等一下我就送你回家!” 赵云几乎可以肯定这少女,就是妻子几个妹妹中的一个,不然绝对不会长得这么像。 甄脱听对方语气柔和,还说要送她回家,戒备心大减,秀眉挑了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入目是一张俊美刚硬的脸庞,她的心跳陡然加速,白皙的面颊浮现两坨红云,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与一个男子隔的这么近,使得她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心中只有四个字:这人好俊! 甄脱另外一只眼睛也睁开,傻愣愣地望着赵云,一副花痴的样子。 “喂!” 被一个女子这么盯着,赵云也挺不自在的,况且八九不离十这还是自己小姨子中的一个。 闻声,甄脱突然惊醒,脸上感觉火烧一样,为了掩盖自己的糗象,反问道:“凭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你先说你是谁!” 赵云也懒得和她废话,马上道:“我叫赵云!” “赵…赵云?” 甄脱一脸惊讶,难以置信道:“你是哪个赵云?” 哪个赵云? 赵云一愣,天下叫赵云的很多吗?“代郡的,来救你们的!” 代郡?来救我们的? 甄脱惊的合不拢嘴,迟疑道:“你是我姐夫……赵云?” 果然是姜儿的妹妹!赵云笑道:“现在可以说叫什么名字了!” “我不能告诉你,万一你诓我呢!” 甄脱看着赵云,分析道:“我阿姐和姐夫远在代郡,我还正想去找他们呢,你就出现了,不可能这么快?所以,你绝对不是我姐夫,你是假装我姐夫,骗取我好感的!” “你不说算了,等下我就送你回毋极城!” 赵云站起身向一旁走去。他才没时间和这小姨子扯呢! 难道他真是我姐夫? 甄脱看着赵云的背影,随后又将目光停留在帐外一个个白袍军士身上,喃喃自语道:“白袍黑甲……白袍军?” 瞬间惊呼道:“他真是我姐夫耶!” 第116章 毋极城外戏张纯 确定赵云身份后,甄脱戒备心全消,急火缭绕的出帐,向赵云追了去,大喊道:“姐夫,你真是我姐夫!” 周边的白袍军士闻声都笑了笑,没想到这小妮子还真是府君小姨子,难怪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 赵云停下脚步,看向跑来的甄脱,样貌虽然很像姜儿,可这风风火火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和小雨到极为相似。 来到赵云面前,甄脱煞有其事的拱手道:“小妹甄脱,见过姐夫!” 甄脱这煞有其事的样子,让人不禁莞尔,赵云笑道:“吾听汝阿姐常言,二妹性情直爽大方,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哈哈哈!” “嘻嘻!” 甄脱嘻嘻一笑,问道:“姐夫,我阿姐好吗?我都两年多没见到她了,好想她!” “嗯!” 赵云点了点头,道:“她也很想你们!” 说起这事,赵云就很感动,甄姜为了他,放下对至亲的思念,远在北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当然了,阿姐对我们最好了!”甄脱甜甜一笑,暗道:我就知道阿姐是想我们的。 这时,铁塔一般的典韦走了过来,对赵云抱拳道:“府君,已经准备好了!” “好,我马上就来!” 赵云语落,又对甄脱道:“走,我现在送你回去!” “回去?” 甄脱的螓首像拨浪鼓一样摇,一脸坚定道:“我不回去,我要去代郡看我阿姐!” “看你阿姐可以!” 赵云道:“等我回去的时候带上你,现在先回去!” “不行,现在就带上我!” 甄脱嘟着嘴儿道:“回家了,老顽固准不会让我出来,所以不能回去!” 她口中的老顽固是她的父亲甄逸,而且在甄氏也只有甄脱敢这么称她父亲。 “别耍小孩脾气,军中艰苦,你怎么受得了!” 而今正与叛军对峙,带一个女人在军中像什么话,况且赵云带的都是骑兵,随时奔袭,一个女子受得了这罪吗? “我才不是小孩呢!”甄脱挺了挺胸口,确实不小。 “现在就走!” “我就不!” …………… 张纯大帐 “一群废物,就知道抢!” 大帐内,一片狼藉,张纯怒容满面,指着一众灰头土脸的将领,喝道:“连赵云杀来了都不知道,真是一群废物!” 张纯的兵马昨夜入城后,除了亲卫大将杨北的兵卒在猛攻甄府,其他将领都带着人在城中抢掠,以至于在赵云三千铁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杀的狼奔豕突。 就连张纯本人都差点折在了赵云手上,身为主将的张纯如何不怒? 而且经过刚才一番清点,一夜就折损了近万人,现在营寨里,只剩一万三千人;来时的三万大军已经折损大半,现在赵云又在一旁虎视眈眈,这让张纯非常难受。 “赵云环视在侧,尔等说说该如何是好?”白袍军突然杀至,张纯始料未及,以白袍军这两三年在北疆的名声,张纯内心中是忌惮的。 一众将领依旧垂着头,他们早就听闻白袍军在北疆的赫赫威名,再经过昨晚被白袍军一顿狂砍,早就吓破了胆。 见无人出言,张纯突然有一种,我怎么带着一群猪造反的想法,暗骂道:废物,全是一群废物。 站在末位的郭思见众将默不作声,认为凸显自己的时候到了,款款出列,抱拳道:“国相,昨夜之耻,乃我军无备;而今赵云屯居我军后方,如芒刺在背,不得不拔!” 闻言,张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示意郭思继续说。 郭思得意一笑,侃侃而谈道:“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我军虽有折损,然仍数倍于敌,末将认为当以堂堂正正之兵,战而胜之!” 郭思昨夜因助张纯入城有功,虽然最后被白袍军赶了出来,但张纯还是封郭思为将左,以示嘉奖,所以郭思以末将自居。 “此言大善!” 张纯抚掌大笑,自己慑于白袍军威名,倒把自己的优势给忘了。我军仍旧数倍于赵云,大可战之。当即道:“众将听令,明日全军齐出,战而胜之!” “诺!”众将齐齐应声,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郭思,暗道: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有脸得意? 真小人也! …………… ………… 毋极城 城中百姓被叛军一番烧杀抢掠,伤亡高达两三万人,尸体满街都是,犹如修罗炼场,浓烈的血腥味粘稠的化不开…… 甄逸带着残存的千余私兵,清理城中无人认领的死尸,看着满目疮痍的毋极城,甄逸心如刀绞,这次甄氏可谓是伤了元气。 傍晚时分,甄逸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中,一众儿女围了上来,妻子张氏抽泣道:“夫君,脱儿不见了,昨夜我们就没有见到她!” 甄逸扫了一眼儿女们,他一共有三子五女,现在身边却只有三子三女,最疼爱的长女被赵云拐跑了,最闹心的二女儿居然也不见了。 甄逸心中哀伤,长长一叹道:“我知道了!” 昨夜那么乱,他基本已不抱任何希望找回二女儿了。 张氏嚎啕大哭:“我的脱儿你在哪?” 一众年纪尚小的儿女们也跟着嘤嘤哭泣! 悲伤的气氛笼罩毋极城,家家缟素。 …………… 翌日,晨雾缭绕。 “咚咚……” “呜呜……” 震天的战鼓声陡然惊起,嘹亮的号角悠远绵长… 张纯大寨寨门大开,一队队叛军涌出,在各自将领的喝骂声中快速整队,刀盾兵、枪兵、弓兵、还有弩兵,组成一个巨大的方阵;盾甲如山,长枪似林,气势恢宏,唯一遗憾的是缺了骑兵。 迎风招展的金边“张”字大旗下,张纯跨马肃立在大阵前方,无限豪情在胸中激荡,什么骁勇善战,什么威震北疆?今天就让我来打破这个谣传。 数里外,肃杀的骑兵方阵,傲然挺立,除了战马的响鼻声,只剩猎猎作响的旌旗声。 白袍银甲的赵云伫立阵前,俊美的脸庞带着一丝邪魅,暗道:张纯,就让我慢慢玩死你! 骑兵方阵后面,打死都不回去的甄脱,一身黑色劲装,挽了一个男儿的发髻,再配上修长的身材,显得英姿飒爽,正驻马不停向叛军方向望去。 “姑娘快走,叛军要杀上来了!” 护卫在甄脱身边的典韦,急的真想拍死她。府君咋让俺护卫这疯丫头,真是倒霉。 “不急,不是有我姐夫顶在前方嘛!” 甄脱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她,突然欢呼道:“叛军动了,向我姐夫这边杀来了!哇!一眼看不到头的人!真是太刺激了!” “甄姑娘!” 典韦一脸凶恶道:“你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别闹,让我再看…” 甄脱话还未说完,就被典韦一下拍晕了。将甄脱驼伏在战马上,牵着向一边奔去。 听闻城外震天的鼓声,甄逸早早就登上城头了望,只见黑压压的叛军,向远方的骑兵方阵压去,他心里有些紧张,倒不是担心赵云,而是害怕赵云被张纯大军击败,到时候张纯再攻毋极,以他现在手上千余残兵,肯定守不住,所以他希望赵云能胜。 赵云这几年威震北疆,应该不会败给张纯!甄逸如此自我安慰。 赵云驻扎的地方与叛军相隔五里,对于骑兵就是眨眼间的距离,可对张纯的步兵方阵来说,要在保持阵型的前提下行进,无疑是龟速。 在叛军方阵好不容易快走完这五里距离时,赵云冷笑一声,拔马便走,骑兵方阵跟随其后轰鸣而去。 绷直神经的叛军懵了! 咱们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认为会像昨夜那样猛的撞上来,但现在白袍军怎么掉头就走呢? “这……?” 中军战车上的张纯,望着滚滚远去的白袍军背影愣住了;乃公好不容易把方阵开过来,这还没开打你掉头就跑是什么意思?难道传言有误,赵云是个怂包? 毋极城上,甄逸也是目瞪口呆,这威震代北的赵子龙,怎么掉头就跑?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再望时,白袍军又在前方数里的地方停下,张纯脸色瞬间变成猪肝色,他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国相,赵云落荒而逃,应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以堂堂之兵击赵云是郭思提出来的,现在明眼人都知道被耍了,但郭思本人却不能承认。 乘胜追击? 胜在哪? 不过,张纯也是抹不下面子,决定再向前进军,拔出长剑大喝道:“赵云小儿无胆,全军追击!” 叛军大阵再次向赵云压去,战鼓长鸣。 甄逸一见,哈哈大笑,对身后一众私兵道:“张纯这匹夫,被一小儿戏弄了,真是可笑,可笑至极!哈哈哈!” 赵云刚才掉头就跑,甄逸还不解其意,现在见赵云与张纯大军拉开距离后又停下来,就知道赵云是在欺负步军笨重;摆明了是四条腿在前面跑,你来追啊? 大约过去近半个时辰,叛军步兵大阵在接近赵云时,丝毫不做停留,直接冲向赵云的骑兵方阵。 而赵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张烈等人也是咧嘴大笑。 “撤!” 赵云呼喝一声,再次后撤,留给叛军滚滚扬尘,呛得无数叛军连连咳嗽。 这一刻,上万叛军心中万马奔腾,我们气喘吁吁而来,对方又一溜烟儿跑了? 当满是泥土味的扬尘散开后,白袍军又在前方等着咱们,他们齐刷刷看向张纯,似乎在问:咱们还追吗? “赵云小儿!” 张纯气得双目通红,怒吼:“气煞吾也,气煞吾也!” “郭思,这就是你献的计?” 气得要吐血的张纯,想起了献计的郭思;什么狗屁堂堂之兵,战而胜之?害得赵云小儿如此戏耍于我,天下人都将笑我张孝真被一小儿戏弄,可恶!着实可恶! 郭思羞愧地低下了头,暗道:孙子明明说了,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但在我手上咋不好用了呢? 第117章 奔溃的张纯 郭思不敢吭声,张纯赤红着双目,大骂了一句“废物”。 而叛军一众将领心中暗爽,什么狗屁堂堂正正,战而胜之? “看什么看,还不嫌丢人?” 张纯怒声咆哮道:“撤军,撤军!一群没用的废物!” “叮!”鸣金声大响。 叛军后队变前队缓缓后撤………… “府君,杀上去不?” 眼看叛军缓缓后撤,虞虎瓮声瓮气地说出其他几将的心里话。 赵云注视着后撤的叛军,淡淡道:“你们可知狼是如何攻击猎物的吗?它们从来不向强大的猎物正面攻击,它们懂得隐忍,懂得慢慢消磨猎物的意志,然后在猎物快崩溃的情况下,予以猎物致命一击!” 张烈、苏禀、班成三人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虞虎却道:“俺喜欢虎,勇猛无畏!” 赵云笑道:“阿虎可曾闻?猛虎架不过群狼!” “还不是狼太狡猾了!”虞虎嘟囔道。 “哈哈哈!那我们就做一次狡猾的狼如何?” 赵云诡魅一笑,下令道:“回营!” …………… “哎哟…痛死我了!” 收兵回营不久,甄脱悠悠醒来,动一下顿感后脑勺疼的不行,仅仅不到两天时间,她就被打晕两次,摔晕一次,哪能不气? 甄脱气呼呼地冲出行军帐……… 滋水岸边沙滩上,赵云召集班成等人正在议事,因为是骑兵急行而来中山,军中并未带大帐,每人马背上只带了赵云发明的行军帐,非常的小,最多只能挤一个人;所以议事,只能露天几个人围一起讨论,而沙滩可以写写画画,自然就成了不二选择。 “对付张纯,我送你们十六个字!”剑光一闪,赵云拔出腰间白虹剑,在沙滩上行云流水般写出十六个字。 “俺看不懂!” 虞虎瘪着嘴,典韦、苏禀二人瞄了一眼,也是不解其意。 张烈手指着字,断断续续道:“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敌敌…什么我打!” “敌疲我打!” 班成补充道。显然班成是他们几个当中文化最高的,毕竟是班氏后人嘛! 赵云完整念道:“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运用好这十六字真言,张纯不攻自破!” “俺不懂!太绕口了!”虞虎挠了挠头。 “少鹄,许你一千人马!就由你来执行!”赵云对若有所思的班成,笑道:“汝可愿?” “好你大黑鬼!竟敢拍晕本姑娘!” 就在这时,一声不和谐的娇叱声传来。 赵云循声望去,不是甄脱是谁?正怒气冲冲地走来。 虞虎等人一副看好戏地看向典韦,似乎在说:府君妻妹你也敢拍晕,现在来找你算账了! “大黑鬼!” 甄脱来到典韦面前,狠狠的瞪着典韦,见典韦铁塔一般的杵在那,又有些中气不足,暗道:这人长得太吓人了! 她赶紧走到赵云身边。 “姐夫,你要给我做主,他打晕我,好疼啊!” 甄脱一动脖子,又开始疼了,可怜兮兮地看着赵云。 “活该!” 赵云训斥道:“义猛已经给我说了,都是你咎由自取,再不听话,我马上送你回毋极城!” 甄脱抿着嘴儿,抬眼瞥了赵云一眼,自知理亏,道:“我知道错了!” 语落,规规矩矩地走了,她就怕赵云把她送回毋极城,那样就出不来了。 ………… 接下来,张纯的恶梦就开始了,班成每天领着一部骑兵,在叛军大营外晃荡,趁其不备一通箭雨招呼进去,射完拔马就跑,叛军只能呼之奈何。 搞得整个叛军营地都一惊一乍的,只要听到马蹄声,就慌忙躲避,不然被流矢射中就太冤了。 时间一长,班成都懒得浪费箭了,只管有事没事带着一部人马围着张纯大营溜一圈,就弄的叛军大营鸡犬不宁。 又过了两天,张纯北面的补给队送粮南下,赵云当即亲率一千骑兵,前去打劫,在平坦的旷野上运粮队哪是骑兵的对手,几乎没有短兵相接,就被赵云搞得扔掉粮食落荒而逃,有了这批粮食赵云的补给就接上了。 张纯得知补给被劫,大发一通脾气后,再次派人去卢奴城运粮。 很快下一批补给又来了,张纯派遣大军去迎接,可他们没有骑兵跑的快,还是被捷足先登了。 一连几次后,张纯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营寨里已经快断粮了;而他也被赵云这无赖的打法搞崩溃了,他大军冲上去,三千铁骑掉头就跑,他的兵两条腿只能在后面吃尘土。 现在不止张纯崩溃了,就连他麾下的兵卒都要疯了。 张纯在营里急的团团转,该死的赵云,这也太无赖了!乃公出营你就跑,乃公不出,你就派人一直骚扰,这该如何是好啊? 张纯实在想不出来办法,又将一众将领召集起来,这一次一个个将领精神状态都很差,很多人还顶着黑眼圈。 “说说,该怎么办?” 现在,张纯连脾气都懒得发了,直奔主题。 “国相!” 疲惫的杨北抱拳道:“末将认为,要么撤兵,要么就从幽州调骑兵过来遏制赵云,没有骑兵我们实在太被动了!” 先前,张纯在苏双手上购买的三千战马,在起事之初就秘密送去了幽州,因为中山属于内地,他没有骑兵兵员,无法快速组建骑兵。 所以,张纯只能将三千战马送去幽州,让张举在边郡渔阳那边挑选兵员组建骑兵。 而且,张纯原本打算是在中山起事向幽州涿郡进攻,与他族兄张举两面夹击涿郡,可没想到甄逸突然把他胞弟张华给宰了,怒火冲天的张纯直接掉头攻击毋极城,眼看甄氏的巨额家财就属于他了,没想到远在代郡的赵云杀来了,把他搞成现在这副悲惨的模样。 “是啊国相,没有骑兵,我们太吃亏了!”杨北这句建议,引起了共鸣;这仗打得太憋屈了! 张纯摆了摆手,无力道:“把营寨里所有粮食都拿出来,让大家饱食一顿,马上北撤!” 张纯是不打算调骑兵来了,因为营中已快断粮了,他怕没等来自己的骑兵,自己先没了! 所以,还是赶紧跑,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张纯命令一下,一众将领如释重负,如果国相再不让跑,他们都准备自己跑了!毕竟跑还有希望,不跑就得被折磨死。 ……… 张纯营寨里的动静,自然没有瞒过环视在侧的白袍军,张烈向赵云禀报道:“府君,张纯似乎撑不住了!” 赵云笑道:“他已经很坚强,撑了这么多天!” “哈哈哈!” 典韦等人闻言轰然大笑,府君这打法不搞死张纯才怪。 不久后,张纯大军鱼贯出营,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似乎被白袍军搞出心理阴影了。 “府君,杀上去吗?” 班成等人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让他们在前面走!”赵云望着向北行去的叛军,冷笑道:“我们跟着就好!” 语落,赵云催动乘风神驹,跟了上去。 “驾!” 一身劲装的甄脱娇叱一声,驱马跟上;这小妮子武艺绝对是三脚猫,可骑术倒是不赖,听甄脱说,她自己就拥有十多匹好马供她乘玩。赵云不禁感叹,果真是富贵家的千金,从小玩的就是高档货;甄脱玩马,和现代富家子女玩名贵跑车是一个道理。 当然,这段时间赵云一方也并非毫无折损,毕竟战争都要死人的,在这样大的优势下,当晚在毋极城内也折损了数十骑,甄脱骑的马,正是牺牲军士的坐骑。 赵云领着麾下铁骑像饿狼一样缀在叛军后方,搞得一众叛军人人心惊肉跳,稍微有点响动,都会吓得拔腿狂奔。 甄脱见了,笑得合不拢嘴,她觉得这真是太好玩了! “姐夫,打仗原来这么有趣!” 甄脱手中马鞭在空中挽了个好看得圈花,嘻嘻笑道。 有趣? 赵云瞥了一眼甄脱,也懒得理这疯丫头。 “府君,可否杀上去?”班成一副按耐不住的样子。叛军现在这惊弓之鸟的模样,班成敢保证,一个冲锋就可以杀溃这上万人。 “不!” 赵云摇了摇头,双眸露出狼一般的目光。 接下来就这样,叛军在前,三千铁骑缀在后方数里,这和谐的画面一直持续到卢奴城外,眼看卢奴城大门缓缓开启,班成急道:“府君,再不杀上去,叛军可就要进城了!” “那还等什么?” 赵云拔出腰间白虹剑,向前一引,大喝道:“杀贼!” 折磨张纯这么久,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因为他要卢奴城。 “杀贼!” 急不可耐的众将振声大吼,带着天狼骑策马扬刀而前…… “驾!”娇叱声再起。 赵云吓了一跳,只见乘风飞纵而出,追上持剑跟随冲锋的甄脱,眼疾手快间,一把抓住甄脱后背的衣裳,将她提离马背,怒喝道:“你想找死吗?” 这还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祖宗,胆子不是一般的肥,居然敢跟着大军冲杀。 “姐夫,你放开我!” 被赵云提在手里,甄脱不停挣扎,自信满满道:“你别小看我,我也是名师之徒!” “就你这三脚猫,给我好好坐好!”赵云反手将甄脱放在自己背后,呵斥道:“你若再敢如此,我把你扔下去!抱紧!” 说着,赵云绰起龙胆枪,一夹马腹冲向卢奴城城门。 乘风倏然奔出,坐在赵云背后手足无措的甄脱吓了一大跳,扔掉手中的剑,赶紧双手死死抱住赵云蜂腰。 周边景象急速掠过,转眼间,赵云已经杀至城门,手中龙胆枪似银龙腾空,一招一式惊起道道弧光,无数生命魂断九天,鲜血飞溅;甄脱完全看的呆了,暗自道:我心中的良人不就是这样的吗?可是……他是阿姐的。 在崩溃边缘的叛军被一击而溃,白袍军轻易就杀入城中,张纯吓得亡魂丧胆,领着一众将领打马狂奔,暗恨道:该死的赵云,竟是图我卢奴城! 张纯虽恨意滔滔,可他根本不敢停留,南门入城,北门出城,直直向北逃去…… 第118章 震奴卢 白袍军追至北门,赵云喝令莫要再追,命军士控制卢奴四座城门,而他则向国相府方向走去……… 中山国治所卢奴城,是中山王刘稚的王都,也是张纯的巢穴。 占得卢奴城,赵云棱角分明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相信一定有惊喜等着他,因为当年常山王的财宝有多少,赵云非常清楚,而今中山王被张纯宰了,钱财应该也少不了。 “嘚嘚嘚…” 战马踏击街石,发出清脆的蹄声,甄脱双手箍着赵云的腰,脸颊贴着伟岸的后背,好似睡着了一般。 卢奴城国相府大门前,赵云勒住马缰,对背后甄脱道:“松手,到了!” 甄脱抬首看了一眼前方“国相府”三个大字,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赵云顺势翻身下马。 甄脱也潇洒的跳下马背,站在赵云身边的她,有种想去挽赵云手的冲动,但她好似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失落,最终放弃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踏入国相府,府中已被虎卫控制,随处可见跪在地上双股战战的人,他们算是跟随张纯造反的从犯,不管当时主动还是被动。 “府君,这老小子鬼鬼祟祟钻狗洞逃跑!”还未走进国相府大堂,就见典韦手里提着一个靴帽都掉了的胖老头走来。 甄脱闻言,顿时想笑,这胖老头也太背了,钻狗洞都被抓,莫不是因太胖卡洞里了? “哎哟!” 典韦将胖老头扔在地上,摔得胖老头龇牙咧嘴,口齿不清道:“在下…不像叛贼!” 不像叛贼? 赵云仔细打量了下这老头,年约五旬,胖得像个圆球,红光满面,一双耷拉着的三角眼,时而有神,时而黯淡,给人一种奸滑的感觉。“叫个人过来,问问这老儿是何人?” 典韦大步踏出,在一旁随便抓一个跪着的皂衣小吏过来,指着胖老头道:“快说,这老小子是何人?” 那小吏望向胖老头有些畏惧,战战兢兢道:“是我们的国丞!” 国丞和郡丞一样,属于负责辅助国相治理郡国的二把手,虽然没有军权,但权力也不小。 “张纯谋逆作乱,国丞为其佐官,亦难逃罪责!” 赵云扫一眼周边跪伏在地的人,补充道:“忘了自我介绍,本府代郡太守赵云!” 赵云? 胖老头偷偷瞥赵云一眼,暗道:他就是威震代北的赵子龙?难怪国相被打的狼狈逃窜! 胖老头久久不说话,赵云问道:“国丞,承认是张纯同党了?” “在下绝非叛贼同党!” 胖老头急了,这反贼的帽子他可不能戴,马上辩解道:“逆贼张纯势大,在下与之虚以委蛇,翘首以盼平逆之军!” “那尔为何犬穴而逃?” 赵云才不相信这胖老头是干净的,身为张纯亲佐,张纯谋反这事他难道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还虚与委蛇,我看你们是沆瀣一气,不然怎么会钻狗洞逃跑? 胖老头老脸一红,真是太丢人了,只听他道:“实惧耳!”意思是,我只是害怕,并不是想要逃跑。 “尔还敢狡辩?” 赵云怒喝道:“拖至府门前砍了,这便是附逆的下场,首级悬城示众,以儆效尤!” “冤枉啊!” 典韦拖着胖老头就往外走,胖老头吓得半死,见喊冤枉无用,便大骂道:“赵云小儿,吾乃朝廷命官,有罪无罪,汝亦无权处置,汝这是僭越,小儿安敢如此无视法度!” “啊!”一声惨叫,府门处喝骂声戛然而止。 甄脱吓得一抖,看向赵云似乎在说,你怎么说杀就杀呢! 跪伏在府内的张纯属吏,一个个吓得浑身颤抖,有的人下摆衣襟都湿了。 赵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杀鸡儆猴,他出兵中山救甄氏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利益,两年,只有两年了! 进入国相府大堂,甄脱追上来问道:“姐夫,为何要杀人?” 她虽时常喊打喊杀,可那真杀过人? 赵云坐上大堂上位,幽幽道:“如果是你阿姐在这,她不会问!” 甄脱虽然与她姐姐长得非常相似,可有些东西始终不及甄姜。 “我阿姐最心善了!” 甄脱撇了撇嘴,意思是我阿姐才没有那么血腥。 这时,身上血迹斑斑,甲叶铿锵的张烈快步走进大堂,对赵云躬身施礼道:“府君,四座城门俱已控制,叛军俘虏如何处置!” 当年,皇甫嵩在广宗大败张梁,俘虏十多万黄巾军,以及黄巾军的妻儿老小共计三十余万,将之全部杀掉用人头筑成了“京观”震慑天下。而今,张纯谋逆作乱,跟随张纯造反的叛军俘虏,其罪与当年的黄巾无异。 “有多少人!”赵云问道。 一旁的甄脱闻言,心中惊道:不会又要杀人了?还问有多少人,这个杀人魔王! 想到这里,她胆怯地瞄了赵云一眼。 “三千余!”张烈道。 “全部押入城中校场!” 赵云起身向外走去,甄脱又要跟来,赵云瞪了她一眼,道:“好好在府里待着!” …………… 赵云夺下卢奴城,以国丞首级震慑全城,最爱闹腾的世家大族没有一个跳出来,一个个乖乖躲在家里,都害怕被冠上附逆的罪名,百姓更是心惊胆战,以至于拥有十多万人的卢奴城此时非常安静,大街上只剩巡逻的白袍军。 这其实就是说一千道一万,永远没有人头更能震慑人心!而赵云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只有三千人马,若不以人头震慑,他如何控制这偌大的卢奴城?所以说乱世当用重典便是如此。 城中校场。 每一个郡国治所,作为一郡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都会有驻兵存在,所以城中都有一个颇大的军用校场,张纯图谋造反,城中校场更是被扩大不少。 略显空荡的校场上,三千多俘虏被聚集在一起,等候命运的审判。 赵云登上高台,扫了一眼下方噤若寒蝉的叛军俘虏,冷冷道:“三年前,巨鹿张角聚众谋乱,都乡侯平靖宇内,曾言乱世当重典,以慑天下宵小,遂尽屠三十万俘,以筑京观,不知…尔等可闻之?!” 赵云所说的都乡侯,乃是现今因得罪宦官,而被免职在家的名将皇甫嵩。 此言一落,台下俘虏惊惧大哭,他们身为冀州人,当然知道广宗城外,荒草覆盖下的累累白骨。 “尔等附逆张纯,罪同黄巾,论罪当诛!” 听到论罪当诛,很多人已经无力的瘫软下去。 赵云看着下方面如死灰、不住哭泣求饶的俘虏,仰首苍天,语气怜悯道:“然,天道好生,吾指尔等一条活路,可愿?” 一众以为必死的俘虏,听此言如蒙大赦。只见他们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纷纷道:“我愿…我等任凭差遣!” ………… 刚解决完俘虏的问题,张烈又跑来报告,说城中粮仓已经打开,赵云马不停蹄的赶往紧挨校场不远的粮仓。 粮仓周围被白袍军封锁,赵云走近一看,狼目大睁,堆砌的粮食比代城还多,颤抖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难抑的激动。“可曾清点?” “驻守在此的小吏被我军抓住,据他手上账簿记录,有八十万石!”张烈躬身呈上一卷账簿。 接过账簿,赵云神情振奋;八十万石?这些粮食要是运回代郡,够他麾下大军吃一年半了。冷然道:“严控此地,擅闯此地者,格杀勿论!” “诺!” 张烈接着又道:“还有钱财在中山王府!” “前头带路!” 赵云眸光如狼,他之前慢慢折磨张纯,消磨叛军意志,在毋极城外本就可以消灭张纯,但消灭张纯不是他的目的,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张纯夺取卢奴,获得卢奴城内的钱粮。因为卢奴是张纯起事的地方,必然屯聚了大量的钱财。 张烈边走边说道:“当日,张纯杀中山王刘稚祭旗后,没来得及挪动中山王的钱财,只是派小吏去清点,这段时间张纯的人已经清点出来,有黄金数万,钱数万万,以及珠宝玉器百箱,总价值在十二万万钱左右,而治所府库却空空如也,据说张纯用府中的钱全换成了粮食!” “能有八十万石粮食,张纯也是费尽一番心思!” 卢奴仓库里的八十万石粮食,以现在市价就高达四五亿钱左右,中山虽然比代郡富庶很多,但张纯要囤积这么多粮食,不费一番心思搜刮还真不行。 当然,最让赵云吃惊的,还是中山王刘稚这个地主老财,在大汉施行推恩令的情况下,中山王居然还有十二亿钱左右的身家,这比当年的常山王刘暠还富有,不愧是世袭近一百五十年的王爵。 赵云很快来到中山王府,入目富丽堂皇,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置身其中,赵云竟生出想要住一晚的念头。 但他马上又打消这荒唐的念头,对张烈道:“将这些财宝全部装箱,明日我会派虎卫骑分批运走!同时,即刻通喻全城,五日内,任何人不得擅自出行,一经发现以逆贼论处,格杀勿论!” 赵云想要吞下这些钱粮,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所以他要封锁卢奴城,事后若朝廷追问,大可说我也不知道。 “诺!”张烈躬身抱拳,快步退下。 当日,中山王被杀,府中奴仆被屠戮一空,而府中女人则被张纯的亲信瓜分,就连四十多岁的中山王妃,也被张纯拉入帐中,品尝王妃的味道。 现在的中山王府,虽然富丽堂皇,却早已人去楼空。 张烈离开后,典韦寻来,赵云便让典韦带一百虎卫守护这批巨额钱财。 这些安排完成后,赵云回到国相府,天又要黑了,府中之前跪伏在地的国相府属吏都被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一百虎卫驻守国相府,渐渐点起一盏盏明灯。 甄脱见赵云回来了,快步上前,笑嘻嘻道:“你饿了吗?” “你做了晡食?” 赵云微怔,甄二小主难道会做饭吗? 甄脱神情一滞,不好意思道:“呃我是想说我好饿!” “这还差不多!” 第119章 恨意绵绵 卢奴城,黄府。 中山王是中山最大的地主,那么卢奴黄氏就是卢奴最大的世家,虽然卢奴黄氏无法和中山甄氏相提并论,但在卢奴这地儿各世家都以黄氏马首是瞻。 灯火明朗的黄氏家主书房内,正聚着五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黄氏家主名叫黄宣,五旬左右,保养得当,并不显老态,他手里把玩着一块美玉,对另外四人道:“张纯三万大军,被赵云小儿杀得狼狈逃窜,可见赵云小儿善战之名非虚;而今小儿封锁全城,大家管束好自己的人,且让赵云小儿威风几天!” “是啊!” 四人点了点头,毕竟国丞张多的人头还挂在城头呢。 “家主!出事了!”房门外突然传来急呼声。 黄宣一下子从坐席上站了起来,正说不要去惹赵云,怎么就出事了?对房外奔来之人,喝问道:“何事?” “公子被白袍军杀了!”奔来那人带着哭腔。 黄家只有一个公子,那就是黄宣独子黄杰。听到这消息,黄宣噔噔噔后退数步,一个站立不稳倒了下去,另外四人赶紧上前将黄宣扶住,黄宣悲声大哭:“吾儿,吾儿!” 另外四人摇头叹息,也不知该如何劝慰,独子被杀,这有多痛! 黄宣抓住一人的手,对四人道:“玄成,我们一起联手杀了赵云,为吾儿报仇!” 四人对视一眼,被唤作玄成那人,轻轻拨开黄宣的手,道:“文溢,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琐事忘了交代,先告辞了!” 白袍军虽然在城中禁严,可这些世家都是卢奴地头蛇,自然有办法避过白袍军,不然他们怎会安然无恙出现在黄府。 “是啊!我家也还有些琐事!”另外三人连忙附和,跟着玄成走了! “哈哈哈!” 黄宣悲愤大笑,什么同气连枝,共进共退,世间人情竟如此薄凉,一个小儿就把你们吓成了这样! “家主!”报信那仆人,赶紧扶着黄宣。 “到底怎么回事?”黄宣老目含泪,厉声喝问。独子平日惹事生非也就罢了,怎么就撞到白袍军手上去了? “昨日,公子看上了春楼一名青馆人,相约今日相会,白天白袍军杀入城中,公子就打算晚上去,可刚出府没几步,就撞上了巡逻的白袍军,对方不闻缘由就把公子和随从都杀了,人头都被割走了!”仆人心惊胆战道。他看到的只是几具无头死尸倒在大街上。 黄宣悲愤的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赵云!” ……………… 同一片夜空下。 中山国,北平县。 张纯一路北逃,在中山国东北部北平城停了下来,这里与幽州涿郡北新城相邻,是冀州和幽州的边界。 前面说过,张纯原本是打算起兵北上,与幽州起事的前泰山太守张举东西夹击涿郡。后因甄逸杀其胞弟,张纯怒而兴兵南下找甄逸报仇,打乱了他原本的作战计划。 在历史上,张纯、张举造反也确实是没有攻击毋极城,而今赵云改变了甄逸的命运,甄逸又宰了张纯胞弟,历史就出现了分岔,这就是蝴蝶效应。 北平城是张纯原本打算攻击幽州的桥头堡,自然被他牢牢掌控,逃到北平城后,张纯总算感觉安全了。 好好梳洗一番后,威严的张国相又回来了;被赵云弄得这么惨,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最让张纯抓狂的是卢奴城被赵云夺去,里面有他掏空心思聚集起来的粮食,和杀死中山王获得的巨额钱财,这些必须要拿回来。 北平城县署内,灯火通明,张纯召集一众部下,跟着他造反的这群猪队友倒是一个没有落下,都从毋极安全逃回来,张纯也觉得不容易啊! 逃命一个赛一个,个个都厉害! “看到大家都在,我也就放心了!”张纯叹息一声,这些人没有半路跑掉,说明造反这颗心还是很坚定的,虽然猪了点,但忠心还是有的。 “张喜,涿郡那边是何情况?”张纯看向神采奕奕的一人。见这人的精神面貌,就知道不是跟着张纯北逃的将领。这人是张纯堂弟,从起兵那天就在北平城驻守,手下有三千步卒。 “启禀王上,陛下正与韩卓于涿城对峙!”张喜拱手道。 王上?陛下? 张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道:“什么王上?” 张喜解释道:“家主起兵后,一路势如破竹,辽西、右北平、渔阳、广阳、辽东属国五地尽归我军,上谷、玄菟、乐浪、辽东四郡也纷纷归附;如今家主已定都肥如称天子,敕封王上安定王、弥天大将军!” “恭喜大王!”跟随张纯北逃的将领闻言,精神一振,纷纷拜倒;国相都封王了,他们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 然而,张纯没有一丝封王的喜悦,若是没有被赵云摩擦,他比谁都开心,可现在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都起来!”从起兵那天起,张纯就知道没有回头路了。 原来张纯在卢奴杀中山王刘稚祭旗时,渔阳张举也与乌桓首领丘力居在幽州起事,张纯毋极受挫,而张举却在幽州一路高歌猛进,杀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 这一番势如破竹下来,把辽东属国刘衡、乐浪太守阎云、玄菟太守张岐、辽西太守廉翻、渔阳太守吴承、广阳太守钱安给吓尿了,当即献城投降;东面太守都投降了,上谷太守高焉一看,正如他的名字一样,一下子就蔫了,贼军势大我也投了。 至此,张举尽收幽州九郡兵马,手下兵力膨胀至十五万人,麾下谋士邹良提议张举称天子,顺应天意。 张举假意推脱一番后,就答应了,又因在外征伐,也就没有举行登基大典,只是大肆敕封了一番,封张纯安定王,封丘力居乌桓王,封谋主邹良为丞相,还封了一大堆文武,叛军政权也就建立起来,定都辽西肥如。 就这样,幽州辖下十一郡国,九个沦陷,只剩最西边的代郡和紧挨中山国的涿郡。 这些年,赵云名震代北,声威赫赫,暂时打消了张举从上谷出兵入侵代郡的想法。 于是张举就把目光对准了幽州人口最多,也最富庶的涿郡。 涿郡太守叫韩卓,字子助,这人却是个硬骨头,幽州大部分太守都投降了,老夫就要和叛军干到底。 韩卓是硬骨头,张纯、张举心里很清楚,所以才有一开始张纯打算夹击涿郡的打算。 现在张纯败退北平城,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计划,可现在他这安定王兵力严重缩水,就算加上北平城内原有的三千驻军,五千人都差点。 这么狼狈去见张举,张纯落不下面子,但紧靠手上这五千人去打赵云,张纯又没那胆子,一万多人都被玩崩溃了,何况还是五千步卒? 败给赵云,张纯认为是他输在机动性,若是有骑兵何惧赵云! ……… 卢奴境内,无名的山丘,漆黑的夜空。 秋风一吹,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落,尽显秋的悲凉。 “兄长,俺们不是来替中山王报仇的吗?” 夜色中,一双环眼凑了上来,低声不满道:“那么好的机会,为何要拦住俺!” “二弟,休要多言!”有一人低声道:“兄长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二弟、三弟,跟我来!” 被唤作兄长那人小声地说了一句,摸黑向一旁走去。周围倒在地上休息的人早已习惯,因为三兄弟平日里形影不离,睡觉都挤一起,没事就凑一起嘀咕,再正常不过了。 被唤作二弟、三弟的两人连忙跟了上去。 在一个四下没人的地方,兄长一屁股坐在草上,等两个兄弟坐下后,才开口道:“翼德,张纯匹夫已是冢中枯骨,有一人才是豺狼虎豹!” “赵云!” 环眼一瞪,他正是在广昌被赵云揍得五脏受损的张飞,因此修养了一年才完全恢复,想起赵云,张飞心中怒火蔓延,咬牙切齿。 “正是赵云!”刘备也是恨意滔滔,道:“此人鹰视猿顾,一脸奸邪之相;这些年,此贼在北疆大兴刀兵,激化汉胡矛盾,此乃祸国妖邪;而今看似为国扫逆,实乃豺狼心性,图谋不轨,国贼耳!” “兄长是说赵云早有异心,是张角、张举之流?”关羽半合的凤眼陡然睁开,杀机迸射。 刘备心怀妒意,道:“这些年,赵云如饿狼一般吸食鲜卑,不断扩兵,不断囤积钱粮;此次这头恶狼南下,定是怀着对待鲜卑人一样的心思,吸食他人壮大自己。” 顿了顿,厉声道:“在毋极,这头恶狼明明可以击败张纯,可他迟迟不动手,就是为了夺取张纯的老巢,可恨…如今又让他得偿了。” 说到这里,刘备好难受,这是他跑来卢奴的目的,但却被赵云吞掉了。 “白脸贼竟如此狡诈?” 张飞惊心不已,这小白脸老谋深算,果然不是好东西。急道:“兄长,俺们不能坐视不管啊!” 张飞急了,照这么下去,小白脸势力越来越大,俺岂不报仇无望了? 关羽好似有些明悟了,扶髯道:“兄长之前阻止三弟袭杀张纯,莫非就是为了遏制赵贼?” 那日,刘备被疾驰南下的天狼骑吓跑后,他并未回南面安喜,而是徘徊在卢奴附近,看有没有机会杀入卢奴城;虽然试了各种办法,但终究因为手上实力太弱,没能夺下卢奴;一晃就过去十余日,赵云撵着张纯回了卢奴,刘备赶紧带着人躲了起来,没想到狼狈逃窜的张纯,正好从他们躲藏的山脚下逃来,当时张飞就要劫杀张纯,结果被刘备拦下了,放任张纯北逃。 而张纯绝对不知道,他在阎王殿走了一遭。 “嗯!” 刘备点头道:“这恶狼处心积虑赚下卢奴城,不过就是图谋张纯老巢的钱粮,若城中钱粮甚巨,那么北逃的张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必来重夺卢奴。” 张飞环眼一亮,拍手称快道:“兄长是要他们狗咬狗?幸好兄长拦住俺,不然可就便宜了小白脸!” 刘备冷冷一笑,凝望着夜空,暗暗道:此生,吾必与尔不死不休! 第120章 甄脱解愁 天刚见亮,卢奴城北门大开,上千车粮食缓缓出城,有牛车、独辕车,双轮板车,三千俘虏挥汗如雨,苏禀领着一千白袍军护卫在侧,只要有人敢跑就地处决,在杀了几人后,再没一个俘虏生此念头,毕竟两条腿绝对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 运粮队伍目的地是常山关,相距卢奴城两百余里,一趟最快也要三天时间。 此刻,赵云站在粮仓旁正发愁,今早一趟才运走两万石,这八十万石粮食不知要运到什么时候? “姐夫,是不是觉得粮食太多也是烦恼?” 甄脱好似知道赵云在想什么,笑盈盈地走来。 “你求求我,我帮你解决!”甄脱歪着脑袋看着赵云,一双大眼睛扑棱扑棱的。 “别闹!”赵云睨了甄脱一眼,他才不信甄脱有什么办法。 “哼!” 甄脱娇哼一声,撇了撇嘴道:“不识好人心,那你就自己愁!” 赵云看了看甄脱,狐疑道:“你真有办法?” “你求我!” 甄脱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赵云。 “算了!”赵云懒得和这丫头扯,迈步就走,准备回国相府。 “姐夫,你别走嘛!” 甄脱快步追上来,一把抓住赵云的手,道:“我帮你!” 赵云停下脚步,看向被甄脱抓着的手。 甄脱尴尬的松开赵云,说道:“我们甄氏有一种运粮利器,一车可运一百石,你这八十万石,就是八千车。” 说着,甄脱一副傲娇的模样。 而赵云却有一种被逗弄的感觉,一车运一百石,也就是一万二千汉斤,换算成后世度量也有近三吨重,而这在后世也要货车才能拉的动,而在这个运输靠人推马拉的时代,你给我说一车可以运一百石粮? “你怎么不说话!” 甄脱有些生气道:“你以为我逗你啊?我真能给你弄一车载百石的车来!” 赵云将信将疑,道:“此言当真?” “哼,还不信我!” 甄脱气鼓鼓道:“知道上曲阳城吗?那是我们甄氏商货转运地,里面别说八千辆车,就是两万辆都有!” 赵云一听,有些激动,卢奴西面邻县上曲阳城,居然是甄氏商货转运地。若是拿到甄氏在上曲阳的车,不管一车能不能载百石,但只要车足够多,那他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不过,赵云马上又想到一个问题,上曲阳甄氏的人,会把车给我用吗?还有甄脱这个二小主在甄氏说话分量够吗?问道:“阿脱,你有把握拿到车?” “姐夫,你看不起谁呢!” 甄脱顿时反应过来,赵云是怀疑她在甄氏的说话分量,气势汹汹道:“我现在,马上,立刻就带你去上曲阳,还有你把人带够!” 把人带够? 赵云一怔,道:“去抢吗?” “抢什么,没人怎么把车弄来卢奴?” 甄脱暗道:他们要是真不给,那我们就抢! ………… 没过一会儿,赵云点了一百人,就出城了。 “姐夫,让你人带够,你就带一百人?” 甄脱撇了撇嘴,我看你怎么把车弄回来。 “阿脱,车你都能弄到,人肯定也没问题是不?” 赵云奉承道。其实赵云不是不想多带人,而是他实在抽不出来人,典韦带着两百虎卫押送中山王的巨额钱财,苏禀领一千人带着俘虏押送粮食,卢奴城内仅剩不到两千人,这些人是绝不可动的。 所以,甄脱信誓旦旦能搞到车,那帮着运输的人应该也能搞到? “这话最中听!” 甄脱很得意,顿了顿道:“不过有点得寸进尺了哈!” 语落,甄脱拍马飞奔。 卢奴与上曲阳同属中山国,而且两县接壤,在卢奴城西北方向,两座城池大概相距五十里的样子;而五十里的距离,沿着官道一路奔去,赵云一行人不到一个时辰就出现在上曲阳城东门外。 如今天下虽然叛乱四起,但张纯在中山举兵反叛,其实并没有几个城邑响应,几乎每个城池都是紧闭城门。 来到上曲阳城外,甄脱自信满满地策马而出,对城上喊道:“甄氏二女甄脱在此,速开城门!” 赵云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他倒要看看这丫头怎么叫开一座城邑大门。 城上驻兵听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少顷,城上一名县令袍服的年轻男子探出脑袋,甄脱一见,大喜道:“小舅,我是阿脱,快开城门!” 小舅? 赵云恍然,难怪甄脱自信满满,原来上曲阳县令是她舅父;暗叹道:这世家之间果真是盘根交错,到处都是他们自己人。 城门开启后,赵云等人进入城中,城门再次关闭,上曲阳令对甄脱关心道:“脱儿,你这些天跑哪去了,听毋极那边传来消息说你失踪了,你母亲天天以泪洗面。” “是我不好,让母亲担心了!”听到母亲天天以泪洗面,甄脱很自责,有种马上回毋极城的冲动。 “这位是?”上曲阳令看向赵云,见赵云英气勃勃,不由得好感顿生。 “代郡赵云!” 赵云拱手一礼;这上曲阳令大概二十五六岁,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帅哥,看到这人赵云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上曲阳令一听,震惊的说不出话,此人就是我姐夫恨得牙痒痒,那个拐走我大外甥女的代郡太守赵云? 赵云在中山他不意外,他已得到毋极那边消息,说正是赵云赶至毋极救了甄氏,不过二外甥女带赵云来我这里干甚? 短暂失神后,上曲阳令躬身施礼道:“上曲阳令张夏,见过赵太守!太守威震北疆,得见太守当面甚幸!” 赵云驰援甄氏,救甄氏于危难,他很是敬佩。暗道:姐夫这样对人家,人家还不计前嫌来救,也不枉姜儿对其一片痴心。 “张县君过奖了!” 赵云拱手回礼,按理说赵云应该叫人家一声小舅,可赵云叫不出口,对于自己的出身,他心里是自卑,且孤傲的。 “走!”张夏很热情道:“咱们回县署续话!” 进入县署,张夏连忙命人准备酒菜,要款待赵云一行人;经过一番交谈,赵云发现张夏完全没有世家子弟的高高在上,而是谈话热情奔放,对于军事更是非常感兴趣,也有自己的见解。 张夏很关心大外甥女甄姜,一直都在问甄姜的情况,最后谈及他姐夫甄逸,张夏只是摇摇头,他觉得姐夫门第观念根深蒂固,有些本末倒置了。 酒菜上来了后,赵云提出此行的目的,张夏马上保证没问题,他考虑到赵云没有那么多人手,在调八千辆运粮车给赵云的同时并配上赶车人员,而且一车还真能载百石粮食,这倒让赵云大为吃惊。这么算来,仅需两三天时间,他就可以把那八十万石粮食和中山王的钱财搬到常山关。 解决这个问题,赵云心情大好,与张夏越聊越投机,两个人就像多年老友一般。 傍晚时分,八千辆运粮车准备完毕,还附带了八千甄氏帮佣,赵云由衷感谢张夏,与张夏作别。同时,甄氏的强大也让赵云瞠目结舌,这八千辆运粮车,其实就是改良后的双牛牛车,体形庞大,制作精良,其他什么不说,光一万六千头拉车的牛,就价值不菲。 “脱儿,你不回毋极?”张夏叫住翻身上马的甄脱。 “小舅,你不是见到我平安了嘛,劳烦你派人告知母亲我安好!” 甄脱望着已经跟随帮佣出城的赵云,道:“我要去代郡看我阿姐,就先不回去了!驾!” 语毕,娇叱一声追了上去。 唉~ 看着甄脱的背影,张夏暗自叹息一声,他从甄脱看赵云的眼神里,已看出甄脱说去代郡看望长姐,只是一个自己骗自己的借口,喃喃自语道:“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 行走在回卢奴的路上,八千帮佣驾着八千辆牛车,浩浩荡荡,火把长龙是夜晚靓丽的风景线。 “姐夫!” 回去自然不能急速奔行,只能跨坐在马背上慢悠悠前行,甄脱与赵云并辔而行,向赵云邀功道:“你说,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那你想要什么?” 赵云心情大好,如今卢奴城被他封锁,又有了甄氏车队帮助,他就可偷偷运走那批巨额钱粮,扩展自己的实力。 甄脱侧脸看向英武不凡的赵云,神情一暗道:“我还没有想好,就先欠着,等那天我想到要什么,再找你!到时候你可不许反悔哦!” “君子一言!”赵云捶击胸口笑道。 “驷马难追!”甄脱星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 雒阳,皇宫。 “逆贼,一群逆贼!” 气势恢宏的南宫嘉德殿内,张纯、张举造反的消息传入京师,皇帝刘宏龙颜大怒。如今西凉那边,以王国、韩遂、马腾为首的十余万西凉叛军正逼近三辅;而幽州那边张纯、张举也起兵造反,这让皇帝刘宏如何不怒? 都要反朕是?那朕就杀光你们!刘宏一脚踢翻御案,对身侧候立的赵忠怒声道:“尔等不是常言天下太平乎?为何西凉叛乱不绝,而今张纯、张举也反朕?这就是尔等口中的天下太平?” 现在的大汉王朝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刘宏既怒,又无力。 “陛下!” 赵忠砰的一声跪下,殿内一众侍候的太监、宫女也吓得赶紧跪伏在地。 刘宏气急,忽然好像想起一事,怒道:“两年前,汝不是曾言张纯一腔报国之志吗?他就是这么报国的吗?造反!现在他造反!” 两年前,张纯自荐为将,当时还孝敬了赵忠,希望赵忠可以帮忙说好话,收了钱!赵忠自然替张纯说了不少好话,可正是赵忠替张纯说好话,反而弄巧成拙,导致当时接替皇甫嵩的张温偏不用张纯。 “奴婢该死,错信小人,奴婢该死!”赵忠磕头不止,他没想到沉迷酒色的皇帝竟还记得这事。 “你们是该死!” 皇帝面目扭曲,恶狠狠道:“知道朕为什么留着你们吗?犬尔!” 十常侍臭名昭着,皇帝刘宏他不知道吗?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可他为何要护着这群阉人,因为这是他培养起来遏制士族的凶犬,如果不是这群宦官在前冲锋陷阵,打压士族,皇权早就被士族架空了,所以这才是十常侍存在的理由。 赵忠跪地不敢吱声,因为在皇帝与豪族共天下的汉王朝,宦官的权势本就来自皇帝,而皇帝要行使皇权又需要宦官维护,这是相辅相成的。 刘宏看着跪伏在地的赵忠,继续道:“既然是你错信小人,那么你来解决幽州叛贼如何?” 赵忠闻言,撅着屁股跪伏的更低了,他哪有平叛的能力。 “哼!” 刘宏一甩龙袍,喝道:“来人,传大将军何进!” …………… 第121章 乌桓来袭 秋风萧瑟的旷野上,蜿蜒而行的运粮队,一眼望不到尽头… 三日前,赵云在甄脱的帮助下得到甄氏八千辆牛车,一次就将卢奴城内的八十万石粮食和十二亿钱财全部搬出卢奴城。 “呼~” 眼看离常山关还有不到一日的路程,赵云如释重负,这次若非甄脱帮忙,他现在可能连卢奴城内十分之一的钱粮都没有运走,这让他不禁又感叹了一下甄氏的强大。 三日前,将卢奴城内钱粮搬空,白袍军也随之撤出卢奴城,赵云领着一千骑走在最后面。 “姐夫,你赚了这么多钱粮,是不是很激动?” 赵云身边骑着马儿的甄脱笑嘻嘻地问道。这批钱粮,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巨额财富。 赵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喜忧参半!” “哦?” 甄脱一脸鄙视,暗道: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还喜忧参半?我这姐夫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见甄脱那表情,赵云无奈一笑,道:“阿脱,一件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我们应该看的更深一些;就好比这批钱粮,看似天大的好事,可也有着巨大的风险!如果你是张纯,你会放弃这批巨额钱粮吗?” “当然是抢回来!” 甄脱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随即好似想起了前几日张纯狼奔豕突的惨样,掩嘴笑道:“姐夫,张纯被你折磨的那么惨,不敢再来了!” “呵呵,张纯虽败,但他背后还有那个已经称天子的贼首张举;一旦张举得知丢了这批钱粮,岂会善罢甘休?” 这两三日,通过左髭从五阮关传来的消息,赵云对幽州局势也了解的七七八八,此时张举拥兵十多万,哪会怕他赵云? “是挺有道理的!” 甄脱点了点头,大咧咧道:“姐夫,这张举不是没来嘛,不用担心!” “报~”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奔来一骑快马,马蹄翻飞,踏得泥草四溅。 “姐夫,是不是出事了?”甄脱见赵云面色一凝,出声问道。 少倾,疾驰而来的斥候在赵云前面,抱拳急声道:“启禀府君,叛军大队骑兵来袭,距我方不足三十里,苏司马已率军前往拦截” 闻言,甄脱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暗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刚刚还说张举的人马没有来! 赵云非常震惊,不足三十里?为何现在才得到消息?但他来不及细想,当即道:“阿脱,赶紧去虎卫骑身边,他们会保护你!” 说完对身后大喝道:“所有人,跟我来!” 当日夺取卢奴城后,赵云就知道张纯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让张烈将斥候放至一百余里外的北平城附近,监视张纯动向。 现在,敌方骑兵都要杀到了,才得到消息?张烈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然而,当务之急也没时间追究张烈的责任,因为一眼望不到头的运粮长龙,在大批骑兵面前无疑是待宰羔羊,而要想护住粮队,只能前往拦截,没有第二条路。 望着绝尘而去的一千铁骑,这次甄脱很听话,急忙去寻押送钱财的虎卫骑。 …… 关南亭,地处中山国北部,位于常山关以南唐县境内,因地处要道,这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集镇,亭里居住着几百户人家,是方圆十余里有名的交易市场,过往的商旅往往都会在此歇脚、进食,颇为热闹。 可自从张纯起兵造反后,关南亭瞬间荒凉,因只有低矮的篱笆墙,亭中居民担心乱兵杀来,纷纷远遁,以避祸患。 得到大批骑兵袭来的消息,护着车队在关南亭的苏禀没有丝毫犹豫,领着一千铁骑急速向东北方向迎去,他在离关南亭以东二十里外的地方,迎面遇上了奔涌而来的铁骑。 两道急速奔驰的洪流,没有做任何停顿,“轰”的一声,狠狠的撞击在一起,顿时双方人仰马翻,惨叫声、马嘶声、兵器入肉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黑色骑兵与白色骑兵交织一起,在无名的原野上展开激烈的厮杀;苏禀突骑老军出身,从军至今十余载,在战场上淬炼出一身悍勇的本事,他的作战风格一个字:猛! 面对比己方多近十倍的骑兵,他没有丝毫怯弱,因为他必须顶上去,这是他的责职,也是使命。如果不截住这支骑兵,背后的运粮队就是羔羊。 极为悍勇的苏禀,在叛军骑兵中左右突杀,很快就引起了叛军贼将的注意,这是一名虎背熊腰的青年,手中一杆马槊大开大合,给人一种所向披靡之感。 “汉儿!受死!”只听他炸喝一声,舞槊杀向苏禀。 鲜卑奴? 在叛军中横冲直撞的苏禀,听到了身侧的炸喝声,微愣!这是他熟悉的鲜卑语。砍死近身两名叛军骑兵后,苏禀才抬目望去,此人语言虽然是鲜卑语,可外貌与鲜卑人又差很多,也不髡头索发,与汉人很像,可又是一身胡虏装束。 乌桓人! 苏禀马上想到了另外一支受大汉庇护的胡人;细看这些叛军骑兵,居然全部是乌桓人。 此人来势汹汹,苏禀战意昂然,挥刀向对方迎了上去。 苏禀粗略估计乌桓骑兵应在八千人左右,八倍于己方;白袍军虽悍勇,终究猛虎也架不住群狼,劣势也越来越明显,见此人是乌桓将领,苏禀打算斩将夺势,力挽狂澜。 “哈哈哈!” 见苏禀向他冲来,那胡将哈哈大笑,手中马槊翻飞又挑飞两名白袍军,大喝道:“蹋顿在此,赵云何在?” “胡儿休得猖狂,杀汝何须吾家府君!” 苏禀长刀翻舞,将挡在前方的叛军纷纷斩落马下。 “果然不是赵云!” 蹋顿听闻代地赵云是使枪的,但见此人悍勇,遂才有此一喝。 片刻间,二人相距不过数步,苏禀双腿死死箍住马腹,双手握刀,狞笑一声“哈嘿”,誓要一刀斩将。 “哼!”蹋顿冷哼一声,槊刃后发先至,直往苏禀脖颈斩去,苏禀大骇,果真是一寸长一寸强,手中长刀一挺。 “咣!” 沉重的马槊与长刀碰撞,星光四射,二人战马交错而过,奔行一段距离后,蹋顿调转马头轻笑道:“不过如此!” 这时,苏禀也拔马回头,若仔细看苏禀握刀的双手,就会看出在轻微的颤抖,可以想象刚才蹋顿那一击的力量,是何等强悍。 “喝啊!”苏禀怒喝一声,驱马直取蹋顿。 蹋顿冷冷一笑,迎面冲向苏禀;眨眼间,二人再次相交,蹋顿手中马槊闪电般刺出,一下快过一下;苏禀想要闪躲,可对方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无法躲避,他只能硬着头皮格挡。 “铛、铛、铛!” 三声巨响,苏禀勉强接住,但握刀的虎口已溢出鲜血,顺着刀柄一滴一滴滴落,双臂已经麻木,所幸这时两马又交错而过,双方拉开了距离。 战马奔行几步后,苏禀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刀,掉落下去,也无力再调转马头。 “哈哈哈!”蹋顿拔马回头,看着苏禀的背影,哈哈大笑。 受死! “保护司马!” 蹋顿拍马直取苏禀后背,一旁正与乌桓骑厮杀的五名白袍军士惊呼一声,弃了乌桓骑欲救苏禀,正是这一刻的分心,两名白袍军士被长刀穿胸,滚落马背,而另外三名军士则挺刀奔向蹋顿。 “找死!” 见三名白袍军士杀来,蹋顿手中马槊一计横扫千军,弧光掠影,“噗、噗、噗”三颗人头冲天而起,无头颈脖处鲜血迸射而出,与蹋顿错身而过。 苏禀好似感知到了什么,可毫无知觉的双手,已无法再拉动平日里轻松随意的马缰。 嘚嘚嘚~ 战场的厮杀声,好似掩盖下去了一般,耳际只剩那犹如踏在心间的蹄声,苏禀没有害怕,他缓缓闭上双目,马革裹尸是军人的宿命。 噗! 苏禀雄壮的身躯一震,锋利的槊尖穿过胸脯,他不禁睁开虎目看着胸前透出的槊刃,眼神渐渐涣散;战场上震天的厮杀声渐渐远去,他仿佛回到了北疆,在广阔的天地策马狂奔,一个让他无限崇敬的银甲将军出现在脑海,那是他心中的神。但他感觉他在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他用最后一丝力气,蠕动布满鲜血的唇:“府君,末将…要走了!” “司马~” 一声声悲愤交加的大吼,也无法拉回苏禀的意识,他只感沉重的眼皮重若千斤,当锋利的槊刃拔出后,身躯变得轻盈,很轻很轻…… “希聿聿!” 跨下战马好似知道它的主人已经离去,嘶声悲鸣。 而不要命的白袍军士,发了疯的涌来,一人滚落马鞍,跪在地上抱着已经没了气息的苏禀,悲声大哭:“司马!” “为司马报仇!” 越来越多白袍军士汇聚过来,有三四百人,也是这支千人白袍军最后的三四百人,他们赤红着双目,纷纷举刀砍向蹋顿。 “不自量力!”蹋顿冷笑连连,舞槊迎击,周边的乌桓骑一窝蜂涌上来。 白袍军在嘶吼、在咆哮,但他们从未胆怯,锋利的刀刃斩下,飙溅的鲜血,映红了眼眶,灼热了刀光。 一个白袍军倒下,总会换一个或者两个,甚至三个乌桓骑,蹋顿见了,像愤怒的雄狮,手中马槊疯狂砸下,收割一条条不屈的生命。 “轰隆隆!” 这时,西面传来轰鸣的马蹄声,蹋顿怒骂一句:“该死!”弃了厮杀中的白袍军士,大吼道:“峭王这里就交给你,其他人跟我来!” “好!” 乌桓骑兵中,一员满脸络腮胡子的将领大声应道,继而挥刀猛攻残存的白袍军。其实,从苏禀拦截这支八千人的乌桓骑,到苏禀战死不过两刻钟,但这不是白袍军太弱,而是乌桓骑实在太多,一比八的差距,白袍军能坚持两刻钟已实属不易,若是其他军队,可能一冲就散了。 蹋顿领着大队人马刚刚脱离战场,只见西面又一支白袍军急速奔来,蹋顿扬起手中血珠滚落的马槊,往前一引,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杀!” 飞驰在白袍军前头的虞虎倒提虎牙刀,心急如焚,当只看到叛军迎面冲来时,忽然仰天哀嚎:“老苏!” 苏禀前往拦截,现在只看到叛军骑兵,虞虎已经猜到了什么。苏禀与他是多年同生共死的老兄弟,想到这些,虞虎双目猩红,怒火冲天,咆哮连连… 眨眼睛,两支骑兵又撞在一起,厮杀开始,涌动的兵潮中,虞虎一眼就看到了勇悍的蹋顿,拍马直接杀向蹋顿,挡在他路上的叛军无不被他暴戾地拦腰斩断,这骇人的杀招,吓得叛军连连避让。 蹋顿见了,心头一凛,暗道:此人竟如此凶残暴戾? 不过,蹋顿不仅不怕,反而心头一喜,这个比刚才那个强多了。 蹋顿拍马迎上,虞虎虎啸连连,手中虎牙刀罡风阵阵,一招力劈华山,直取蹋顿。 蹋顿面色一惊,如果他躲避,就算躲过了,坐下战马也必死无疑。而战场之上战马就是骑士的第二条命,这一点游牧民族出身的蹋顿,比谁都清楚,所以他只能硬接,挡住这雷霆一刀。 “轰!” 虎牙刀斩在槊杆上,没有分开,而是狠狠的下压,槊杆渐渐弯曲,蹋顿一招霸王扛鼎,死死顶住,相互角力。 “死!” 虞虎怒吼一声,虎牙刀借槊杆反弹之力,电光火石间,再次斩下… 第122章 龙战于野 “死!” 虞虎嘶声怒吼,手中虎牙刀借蹋顿槊杆反弹之力,再次倏然斩下。 “希聿聿!” 雷霆之力再次袭来,死死握住槊杆的蹋顿,身型一顿,座下战马四蹄竟被压得弯曲,惊得战马大声嘶鸣。 而蹋顿更是不堪,槊杆传来的巨力,震得他面目红的发紫,胸腔翻滚不止,嘴角溢出一丝血丝,好狂暴的力量。 又被挡住了? 而虞虎更怒,奈何现在两人战马已经分开,恼怒的虞虎直接跳下马背,拖着虎牙刀向蹋顿追了上去。 蹋顿刚调转马头,迎面就是一刀,吓的蹋顿亡魂皆冒,这是什么打法?来不及思索,蹋顿弃马飞身倒退。 “噗!” 蹋顿刚落地,他的战马直接被斩成两段,连悲鸣都来不及,蹋顿惊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人吗? 但不待他打量眼前熊罴一般的虞虎,虎牙刀再次斩来,蹋顿酸麻的双手只能横槊抵挡。 “砰!” 马槊再次挡住含怒斩来的虎牙刀,槊杆弯曲的像满弓一般,而蹋顿的身体却像离弦的箭一样,倒飞出去,砸落数名乌桓骑。 落地后,蹋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在这狂暴的力量之下,他竟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周围叛军见蹋顿被击飞,大惊失色,咱们的乌桓第一勇士,居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又见那巨汉杀来,纷纷涌向蹋顿,护住他们的小王。 “死开!” 虞虎踏步如山岳,手中虎牙刀一挥,身前一骑又是人马具碎,吓得叛军惊恐大叫:这是什么鬼? 虞虎手中虎牙刀横劈、竖斩,无不是连人带马开膛破肚,无不令人头皮发麻。 护住蹋顿的叛军吓得面色苍白,慌忙间,驾起蹋顿拔马就跑。 步行的虞虎自然是追不上战马,他便把心中的怒气发泄在周边乌桓骑身上,虎牙刀一挥,面前一匹战马,四蹄直接被砍掉,战马悲鸣长嘶,轰然倒地;虞虎错身而过,又盯上了一骑,拖刀一斩,硕大的马头齐齐斩落,迸射的鲜血溅了他一身,他一把抹掉脸上血水,踏步向前,犹如魔王降世,口中嘶吼道:“吾虞元霸在此,谁敢拦我?” 虞虎的凶残,令乌桓骑寒胆,数千乌桓骑竟被一人所慑,只要看到虞虎拖刀走来,吓得拔马就跑。而跟随虞虎的白袍军趁机掩杀,一时间,近千白袍军竟压着数千乌桓骑兵打。 “怎么回事?” 见蹋顿被要死不活的架回来,刚刚剿灭苏禀残部的峭王苏仆延,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们的乌桓第一勇士,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蹋顿面色苍白,断断续续道:“峭王,快…快去支援!咳咳……” 说着,蹋顿嘴角又溢出了鲜血,还不停的咳嗽起来。 “儿郎们!跟我来!” 峭王苏仆延将手中苏禀的人头挂在马脖子上,大喝一声,领着上千骑兵,向杀声震天的地方奔去…在他们身后尸山血海,刚刚虽然剿灭了苏禀的一千人,但乌桓骑也付出了一倍的代价,两千余骑。 策马奔近前方战场一看,峭王苏仆延瞠目咋舌,只见涌动的战场上,近千白袍军来回突进,居然压着四千多人打,这也太诡异了! 这还是大乌桓的勇士吗? “杀!” 峭王苏仆延大吼一声,领着身后上千骑冲入战场。 很快,峭王苏仆延就发现己方的人在怕什么了,原来战场上有一个身高九尺的巨汉,在战场上徒步大杀四方,杀得如血人一般,一刀斩落,全是连人带马。 这还是人吗?峭王苏仆延也惊起这样的疑问。 “老苏!” 苏仆延正惊诧间,虞虎虎目一凝,他看到了苏仆延马脖子上挂着苏禀的人头,顿时仰天暴吼,怒睁的瞳孔好似要爆裂了一般。 虞虎拖着虎牙刀,踏步狂奔,他都懒得挥刀了,遇到叛军骑兵直接用肩撞了上去,一匹匹战马被他撞倒,或者一拳打翻…… “这…?” 苏仆延惊得瞠目结舌,这狗日的也太猛了! 紧接着,苏仆延浑身不禁毛骨悚然,惊惧欲死,因为他发现那巨汉…居然朝我这个方向杀来了。 苏仆延吓得大叫一声,拔马就跑,太恐怖了,难怪蹋顿那么惨。 “吼~老苏!” 见苏仆延拔马逃跑,虞虎怒吼连连,心中大急;只见他手中虎牙刀在地上一顿借力弹起,左手一把抓下马背上的乌桓人,往地上一砸,也不看那人,纵身上马,狂追前方的苏仆延。 苏仆延回首一看,吓得要死,尖叫道:“快拦住他,拦住他!” 苏仆延实在想不明白,咋我一来就被这疯虎盯上了?乌延、难楼他们不也在吗? 忠心的仆从连忙顶上,拦截虞虎,可惜他们怎么拦得住暴怒的虞虎,虎牙刀飞快横斩、回斩,拦截的乌桓骑,无不被开膛破肚,身首异处… “啊~” 苏仆延尖声大叫,打马如飞,他感觉身上沉重的甲胄影响逃跑速度,解开锁扣,慌忙扔掉,又嫌手中的武器碍事也一并扔掉,身体直接趴伏在马背上,双手死死抱住马脖子,玩命奔逃。 身边景象急速飞掠,后方虞虎紧追不舍,苏仆延真不知道自己咋这么吸引仇恨,大哭道:“为什么要追我?” “喝啊!”虞虎怒吼咆哮,狂追苏仆延。 二人一追一逃,跑着跑着,早已就脱离战场,虞虎身高体重,跨下战马渐渐体力不支,越来越跑不动了,而前方苏仆延早就跑得没有影儿。 不堪重负的战马,前蹄一弯,虞虎在惯性作用下,被摔了出去;皮糙肉厚的虞虎,从地上爬起来,气的狂砸地面,犹不解气的他,拖着虎牙刀,来到口吐白沫的战马前,一刀斩断了马颈,仰天大哭道:“老苏,啊!” ………… 另一边,双方交战点,因虞虎追苏仆延脱离战场,没了虞虎的压制,数千乌桓骑再无忌惮,人多的优势就发挥了出来,班成领着不足八百骑的白袍军只能被动还击,局势越发不利。 “儿郎们,解决他们,抢钱粮去!”汗鲁王乌延,高声呼喝。 汗鲁王乌延、峭王苏仆延和难楼三人,合称乌桓三王,受乌桓单于丘力居统帅;这次乌桓骑兵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奔着钱粮来的,当日逃回北平城的张纯,当晚就派人前往幽州,告诉张举卢奴城那批巨额钱粮,被白袍军夺去了,请求张举派骑兵支援;当时正好丘力居也在场,听闻巨额钱粮,丘力居双眼一亮,马上对张举说这事就交给他了。 反正攻城也用不了丘力居的乌桓骑,张举当即就答应了丘力居,让丘力居派乌桓骑去北平县支援张纯。 而丘力居助张纯、张举造反,本就是冲着钱粮来的,一听张举答应,丘力居喜出望外,连忙让从子蹋顿节制三王部,领八千乌桓骑火速杀至中山国 可走到半路上,蹋顿突然改变路线,决定不与北平城的张纯汇合,而是绕过北平城杀入中山,其目的是独自吃下那批巨额钱粮。 但还未杀入卢奴境内,乌桓斥候就发现大批钱粮北运,蹋顿当即挥军杀来,在钱粮的诱惑下,哪怕在付出比白袍军多一倍伤亡的情况下,乌桓人依旧不愿放弃。 轰隆隆~ 西面又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脸上挂着笑容的乌延,顿时面色一僵。嘶声道:“难楼,这里交给我,你去前方拦截!” 骑兵最强横的在于其强大的冲击力和机动性。眼看白袍军又有援兵杀来,乌桓骑人多势众,最正确的就是分兵拦截,达到双方对冲,抵消其强大的冲击力;不然对方一头撞进来根本就拦不住,不仅很容易冲破己方阵型,还会让对方救出包围圈中的白袍军。 “你!” 难楼一听,面色不忿,凭什么让老子的人去对付一支生力军,你在后面挑便宜的捡? 要不是为了钱粮,打到现在这样,难楼早就撤退了;因为白袍军的悍勇完全超出预期,他们的伤亡高出太多,难楼真怕把自己人给打没了。 “难楼,你什么意思?”见难楼不作反应,乌延大吼道:“快去啊!” “你去,这里我来!” 难楼丢下一句话,亲自杀入战场,与场中苦苦支撑的白袍军混战一团。 “你个驴日的!” 乌延怒不可遏。三王互不统属,各有各的人马,谁愿意损失自己的人马?乌延叫难楼去抵挡生力军,就是打着死道友莫死贫道的想法,现在难楼不去,乌延当然不会傻到自己去。 于是对一人大喊道:“骨达,快带你的人去拦截!” 骨达是苏仆延的大将,苏仆延被虞虎追得仓皇逃窜,其麾下骑兵由骨达指挥。 而骨达是个老实人,听汗鲁王一喝,二话不说带着苏仆延的人马撤离战场,前去拦截。 可惜,因乌延、难楼扯皮,拖延了时间,急速来援的白袍军,在骨达麾下乌桓骑还未提起速度时,就被高速冲锋的白袍军撞上了,顿时死伤大片,阵型被冲的七零八落。 赵云双目含煞,手中龙胆枪以实化虚,似银龙倒海,在乌桓骑中如入无人之境,杀得血流成河,搅得天翻地覆。 不到一刻钟,骨达麾下一千余乌桓骑死伤大半,再也顶不住心中的恐惧,掉头就跑。 另一边,乌延和难楼,还在与苦苦支撑的数百白袍军厮杀,地上一片狼藉,无数尸体被马蹄踏的面目全非,脚下变得泥泞。 嘶吼声、兵器撞击声、惨叫声……声声不绝。 “不好!” 乌延大惊,他忽然发现骨达已经败退下来,被撵着冲向他们这个方向。 难楼也是惊惧交加,大骂骨达废物,心里也不禁庆幸,幸好没听乌延这狗杂种的! “轰!” 败退下来的数百乌桓骑,慌不择路下,撞上了乌延和难楼的人马,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而杀得如修罗一般的赵云,长枪急舞,跨下乘风神驹好似与之心意相通一般,纵身向前飞跃数丈,踏过乌桓骑头顶,如天马踏空,降临被围的白袍军残部之中。 “府君!” 包围圈中的班成,浑身已经被鲜血浸湿,见赵云飞马踏空而至,疲惫的身躯像瞬间充能一般,激动万分,挥枪再战。 “府君!” 赵云的到来,令场中残存的白袍军爆发出蓬勃战意,他们的战神来了。 “这?” 乌延懵了,这人,似乎比追苏仆延那疯子还强,而且就在眼前… 赵云的无双勇力,配上乘风的奔雷若电,所过之处,残肢断臂翻飞,哀嚎悲鸣震天,五千多乌桓人,再次被一千多人压着打。 如果说虞虎是下山猛虎,那么赵云就是怒海蛟龙,掀起腥风血雨,杀得乌桓骑,肝胆欲裂。 在难楼目惊恐的光中,只见汗鲁王乌延的脑袋被银枪扫到,如西瓜一般爆裂,红白飞溅…… 第123章 穷追猛打 ………… 战场以西,缓慢行驶的运粮长队,蜿蜒十余里,穿越旷野,行走在山间,越往北,群山耸峙,山峦连绵。 长长的粮队中段,转过山拗,行走在一座黄叶漫天的山脚下。 “大黑鬼,你也快去帮忙,这里我盯着!” 甄脱跟随在押送钱财的虎卫骑身边,一副心神不宁样子,频频向东边张望。 “我只听府君的!” 典韦跨坐在战马上双手提戟;他心中也牵挂东面战事,可赵云没有下令,他只能执行押运钱财的命令。 “你就不担心你家府君?” 甄脱瞪了一眼典韦,暗道:不知变通的大黑鬼。 典韦摇了摇头道:“府君不想死,天下没人留得住他!”这是典韦对赵云的绝对自信。 闻言,甄脱心里安心了不少,暗道:看来我姐夫当真天下无敌! “那你呢?” 甄脱好奇地看向典韦,她昨日听军中的人说,大黑鬼也是骁勇无匹。 “我?” 典韦一顿,自信道:“我不想死,也没……小心!” 话还未说完,典韦耳朵倏然一动,惊声大呼。 “轰……” 只见,变故突起,山上无数巨石携万钧之力,突然从西侧倾斜的山梁上滚落下来,轰鸣声大作。 甄脱吓得面色发白,典韦惊慌失色地拖住甄脱的马缰,急速向前狂奔。 甄脱刚跑开,身后顿时惊起无数惨叫,即使是悍勇的虎卫骑在落石面前,也和纸片没有区别,瞬间砸死一大片,战马、拉车的大水牛也难逃厄运,牛车上一箱箱珠光宝气的财宝,被撞翻在地上,满地都是…… 鲜血溅在珠宝上,发出妖艳的光芒;前后两方的运粮帮佣惊恐万状,缓缓行走的粮队顿时陷入混乱。 “是谁?” 典韦大怒,对着黄叶飘落的高山嘶声怒吼。 然而,一波巨石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山上陷入平静。 两百虎卫骑在猝不及防下,被砸死六十多人,上百箱钱财全部散落在地上。 典韦连忙让幸存的虎卫上山查看,可山上已空无一人,只剩满地脚印。 典韦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洒落地上的钱财可以捡起来,可六十八名以一当十的虎卫,再也回不来了! 甄脱心有余悸,要不是大黑鬼,她也成肉饼了,她想了想道:“大黑鬼,他们的目标是虎卫!” 虎卫押运钱财居中段,早不放落石,晚不放落石,偏偏在虎卫骑经过时落石齐放,显然是早有预谋,目标就是虎卫。 那么到底是谁?这么恨虎卫骑,或者说恨赵云? ………………… 常山关。 秋风越来越凉,走在最后的粮队终于抵达常山关,经过上午那场落石袭击,典韦小心了很多;一路走,便派遣虎卫四下查探,可后面再没有任何异常。 而那场突如其来的落石,就成了一个谜。 常山关已被成廉夺下半个多月,原本驻扎在常山关的两百中山郡兵纷纷投降。 而今,常山关内粮食堆积如山,钱财堆的像小山包。 同时,小小的关城内人满为患,甄氏八千帮佣,卢奴三千多俘虏,成廉麾下一千飞狐营军士,上万人拥挤在内。 眼看天就要黑了,甄脱登上关城向南遥望,紧锁着蛾眉,暗自道:已经快一天了,姐夫怎么还没回来? 关城外,山峦起伏,视线越来越模糊…… 城上不远处,成廉语气焦急对一人低声道:“还是没有府君的消息吗?” “没有!” 那人摇了摇头,小声道:“关南亭以东尸横遍野,很多尸体被踏的面目全非,无法分辨敌我,典司马已亲自出关去寻了!” “府君之勇天下罕有,一定会没事!” 成廉心乱如麻,自我安慰一句后,又道:“加派人手搜寻,把范围扩大!” “诺!”那人躬身离去。 尸横遍野,面目全非? 听到成廉和那将领的对话,泪水不禁在甄脱眼眶中打转;都一天了,姐夫为什么还不回来? …………… 中山国,北平县境内。 模糊的夜色中,一前一后两支人马,奔行在原野上,前方一支人马玩命狂奔,后方一支人马则穷追不舍。 后方那支人马前头,犹如血水里出来的赵云,手擎龙胆枪一骑当先,追上一骑,抬手一枪穿胸,甩飞而出。 在前奔逃的乌桓骑亡魂丧胆,暗骂后面这群疯子,一路从关南亭尾衔追杀上百里,仍不肯罢休。 “难楼,快拦住他们…咳咳!” 身受重伤,又一路颠簸,蹋顿连说话都在打颤,而且内心害怕到了极点,疯子,真是一群疯子。 “是!” 难楼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喝道:“儿郎们跟我来!” 从今日午时一直追杀他们到现在,他们来时八千人马,现在已不足三千人马,而且还被七八百人一路追杀……难楼真怕了,乌桓三王,一个死了,一个下落不明,现在就剩他一个了,若可以重来,打死他都不会来招惹这群疯子,实在太疯狂了。 “杀!” 虞虎赤着上半身,一身肌肉似蛟龙盘绕,一道道蜈蚣状的刀疤狰狞恐怖,他仰天虎吼,状若疯魔,一头扎入乌桓骑中,大肆砍杀。 虞虎前方,是血人赵云,他像受伤的怒龙,眼中只有无尽的杀意,银枪催动,血染山河。 苏禀战死,两千多天狼骑儿郎陨落,无尽的怒火在赵云胸腔熊熊燃烧…… 杀! 只有杀光这群乌桓人,才能弥补他心中的痛! 虞虎后方,是班成、张烈,再后面则是七百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仿若恶鬼的天狼悍骑,现在为战亡的袍泽报仇,是他们唯一的信念。 乌桓人苦苦抵抗,赵云左冲右突,疯狂到好似不知疲倦,一个又一个乌桓人绝望的倒下…… 难楼一直躲在后方,惊恐地盯着那浑身血水的杀神,在难楼眼里赵云就是杀神。 厮杀中的赵云若有所感,抬起血红的狼目与乌桓骑后方难楼对视一眼,赵云狞笑一声,龙胆枪扫飞数人,拔马向难楼杀去… 难楼一见,吓得掉头奔逃,在上午的时候,他亲眼目睹银枪砸爆汗鲁王乌延的脑袋,红白之物飞溅,想起来就令他毛骨悚然。 难楼一逃,苦苦支撑的乌桓人,仓皇后撤… 之前,一路奔逃一百余里,他们就是这么走过来的,边打边撤。 乌桓骑再次退散,赵云拍马急追,张烈在后急呼道:“府君,再往前数里就是北平城,不可再追了啊!” 怒火熊熊的赵云,犹如被当头一棒,理智清醒了一些;若再追上去,北平城内的张纯趁机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只见他勒紧马缰,龙胆扬空大喝道:“全部停下!” 乘风马快,一直都是一马当先,赵云一喝,状若疯魔的军士也渐渐冷静下来,纷纷勒缰驻马,可有一人还在拍马猛追,赵云催马而出,长枪一计横绕,将马背上的虞虎拍落马背。 怒火冲天的虞虎从地上爬起来,一见是赵云把他打落,瞬间就蔫了,人也清醒了。 所有人其实都凭着一股怒气追杀乌桓人,当都停下来后,身体就像被掏空一般,很多人连刀都握不住,软软的趴伏在马背上。 赵云也感觉浑身疲惫,将龙胆枪挂在鞍上,领着仅存的七百余人拔马向西,今日一战,可谓惨胜,三千天狼骑战死两千多人,剩下的人,几乎人人带伤。 虽然杀了数千乌桓人,但赵云心情非常沉重;苏禀战死,痛失两千余精锐,让他难以释怀。 就这样,七百余人默默行走,淹没于夜色之中……… ………… 北平城内。 “蹋顿小王,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乌桓骑抬着蹋顿逃入北平城内。张纯难以置信的看着极度虚弱的蹋顿,在他印象里,蹋顿勇武不凡,有乌桓第一勇士之称,现在这要死不活的模样,哪有一点第一勇士的风范。 蹋顿吃力地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沉沉睡去。 “这?” 张纯无奈,看向另外一个狼狈不堪的将领,仔细一看居然是乌桓三王之一的难楼王,马上道:“难楼王,这到底怎么回事?” 同时张纯暗道:我让你们来驰援,怎么来了一群残兵败将? “我们和白袍军打了一仗?” 难楼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张举是让他们来北平城与张纯会合,然后一起出兵卢奴夺回钱粮。但蹋顿认为,根本没必要带上张纯,他足够收拾三千白袍军,吞下那批钱粮。 “白袍军杀入幽州了?” 张纯不解道,他只听说赵云夺下了涿郡五阮关,但没听说杀入幽州了。可从幽州来的乌桓骑,怎么和白袍军打上了呢? 难楼讪讪道:“在唐县遇上了白袍军!” 盟友让他们来北平城会合,他们却私自出兵,结果还被打得这么惨,真是臊得慌。 唐县? 张纯一愣,唐县不还在北平以西吗?随即想起,蹋顿他们是从西门入城的,马上反应过来,这群胡虏是故意撇开他,想独自吃掉那批钱粮,顿时令张纯暗恨不已;不过看到乌桓人这悲惨模样,又暗爽不已,还想撇下本王,活该! 张纯也懒得问具体战况如何,反正一看就是惨败。但想到还有用得着乌桓人的地方,便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休整一番,再战赵云小儿!” “对了,你们怎么在唐县就遇上了白袍军?”白袍军不应该在卢奴吗?张举连忙问道。 “白袍军押送大批钱粮北上!” 难楼眉头一皱,你这安定王怎么当的,白袍军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赵云在大批运钱粮北上? 张纯一惊,我怎么没有收到消息? “来人,把张喜叫过来!” 张纯心头大怒,派出去的斥候都是猪吗?怎么没人发现赵云运钱粮北上? 没一会儿,张喜来了。“末将,拜见王上!” “张喜,卢奴那边什么情况?”张纯压着怒火问道。 “末将已派斥候监视卢奴一举一动!”张喜躬身道。 “那人呢?又发现了什么?” “这…!” 张喜这半天也这不出来,他这几天和城中相好厮混,醉生梦死,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而他派出去的斥候,早就被张烈的斥候杀掉了;没人来汇报,他就以为无事。 “混账!” 张纯大怒,心头也在滴血,我的钱粮啊!暴喝道:“来人!把这混账拉下去……关起来!” 本来张纯想砍了张喜,可想到是自己从弟,也就下不去手。而且,卢奴城钱粮那么多,就算白袍军在往外运,凭赵云那点人,要运到什么时候? 不过,张纯还是急道:“难楼王,明日你我合兵杀入卢奴把钱粮抢回来!” 第124章 成事不足, 败事有余 常山关。 后半夜,七百余浑身血淋淋的人出现在常山关外。 关城上,甄脱喜极而泣,她看到了她最想见到的那个人,连忙向城下奔去。 关门缓缓开启,火光照亮下,成廉领着一队甲士奔来,当看到血淋淋的七百余人时,他们眼眶湿润了,三千儿郎居然只剩这么点人,成廉砰的一声单膝跪地,哽咽无声。 “哗啦!”一声,成廉身后一众甲士,齐齐单膝跪地,抱拳相迎,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哀伤。 在半路上找到赵云等人的典韦,也跟着单膝跪地,抱拳无言。 这是以最大的礼遇,缅怀牺牲的袍泽。 魂兮归来! 甄脱站在城门洞处,顿住了脚步,她这才发现赵云的背上还背着一具无头尸体。 苏禀,那是苏禀血肉模糊的遗体。 赵云背着苏禀的遗体走入关城,微微偏头向后,哀伤道:“老苏……回家了!” 听到这句催人泪下的话,甄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她脑海中不禁浮现那个笑起来有点傻的苏大个。 悲伤的气氛,渐渐蔓延关城… ……… 火光摇曳的关城营房里,成廉、典韦、张烈、班成五人聚集在一起,张烈砰的一声双膝跪在赵云面前,悲怆道:“府君,末将失职,请斩了末将!” 赵云让他侦查百里,但乌桓骑杀至三十里才得到消息,如今身为斥候统领的张烈确有失职之处。 “此事颇为蹊跷,是否失职,回代再做计较!” 赵云拉起张烈,疑虑重重道:“我们的斥候一直在北平城外,若有大批骑兵出现不可能看不见,况且今日与乌桓骑就像是巧合;还有,若是张纯知道乌桓骑已经杀来,不可能毫无动作。” “府君的意思是,张纯根本不知道乌桓骑杀来了中山?”一旁的班成若有所思道。 “很有可能,乌桓骑根本就不是从北平杀来的。” 赵云狼目一凛,道:“因为,乌桓人想独吞卢奴城内的钱粮,没想到歪打正着,在半路上发现了我们的运粮队。这么说来就解释的通,我们的斥候在北平境内毫无所觉,以及张纯为何没有出兵。” 说到这里,赵云不禁背脊发凉,若是今日乌桓人与张纯麾下步军配合,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时,赵云又想起典韦在路上寻到他们时,提起的落石一事,对典韦道:“义猛,虎卫遭落石袭击,真就毫无头绪?” 今日,虎卫押着钱财莫名其妙遭落石袭击,还损失六十八名虎卫,心痛之余,赵云感觉还有另外一支人马在背后使坏。不过这支人马应该实力较弱,不敢正面对上虎卫骑,所以暗地里搞些小动作。 典韦想了想道:“也并非毫无头绪,根据山上留下的痕迹,应该有四五百人。” “四五百人!” 赵云点了点头,这就吻合他的猜测,四五百人肯定不敢正面对上精锐的虎卫,只能在背后耍些小手段,一时间赵云也想不出谁要来恶心一下他,便对四人道:“很晚了,大家都去休息!有什么明日再议!” “诺!”四人躬身退出。 四人走后,赵云对门外道:“别躲着了,进来!” “我很困了,你早点休息!”门外传来甄脱的声音,随即响起离去的脚步声。 赵云苦笑一声,这傻姑娘,在关城上等了半宿。 …………… 北平城。 翌日,一大早,张纯派人将难楼叫醒,因为蹋顿现在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只能找难楼。 浑身酸痛的难楼被叫醒非常不爽,可现在寄人篱下,他也不敢不给张纯面子,哈欠连天的出现在张纯面前。 “难楼王,召集你的人出兵卢奴!” 张纯心中是有气的,乌桓人八千战三千,死伤六千,白袍军才阵亡两千多,张纯感觉乌桓人就是废物,最后还被追着打,而他也错过了一个可灭掉赵云的机会,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胡虏。 “休整一日!”浑身无力的难楼望着张纯。 “多拖一日,卢奴城内钱粮就少一分!”张纯以利相诱道:“你觉得呢?” 然而此刻,张纯做梦都想不到,汉末最强物流队甄氏,已经帮着赵云搬空了卢奴城内的钱粮。 难楼一听,眼中闪过贪婪,可想到昨天被追杀的那么惨,心有余悸道:“安定王,准备出兵多少!” 张纯知道难楼心动了,道:“难楼王不是说了吗,白袍军被你们打残了,我们三千步甲,再加两千乌桓骑足矣!” 五千人? 难楼觉得应该很安全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联合出兵。 ……… 午后,张纯、难楼领着五千人马兵临卢奴城下,张纯对战将杨北使一个眼色,杨北会意,策马而出,对城上大喝道:“赵云小儿,还不出城受死?” 过了半晌,城头冒出一个黑脸膛,见城外旌旗招展,不下四五千叛军,但他丝毫不惧,暴喝道:“这里没有赵云小儿,只有乃翁张翼德!” 乃翁:傲慢的自称,意思就是:我是你父亲。 城外张纯与难楼对视一眼;张翼德是谁?哪里蹦出来的小杂毛? 杨北与张纯二人好似想的一样,对城上呵斥道:“哪里蹦出了的小杂毛?也敢自报贱名?” 这个时候的张飞,本就是无名小卒,骂他自报贱名,一点也不为过。 小杂毛? 城上张飞一听勃然大怒,叫我张翼德小杂毛?气汹汹道:“狗贼,可敢与乃翁大战三百回合?” “哈哈哈!” 城外杨北擎刀大笑,道:“小杂毛,速速下城送死!” 一句一个小杂毛,把张飞气得炸了毛,一指城外杨北,怒不可遏道:“狗贼你等着,看乃翁不把你全身捅上窟窿!” 语落,怒气冲冲的张飞提着蛇矛冲下城头,对城门洞处县兵喝斥道:“快开城门,乃翁要把城外那人捅一千个窟窿!” 张飞怒目金刚那模样,县兵没有不怕的,可是县尉严令交代了,他们又不敢违令。县兵屯长硬着头皮,拱手说道:“张军侯,县尉交代了,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开城!” “滚开!” 一把拽开屯长,张飞环眼一瞪,对一群小卒喝道:“还不给俺开城,讨打是不是?”说着扬了扬手中蛇矛。 县卒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给张飞开城门,屯长哭声道:“张军侯不能开啊!” “滚开!” 少顷,城门咯吱咯吱开启,张飞怒气冲冲提着丈八蛇矛钻了出去,可眼前的一幕,令他环眼怒睁。 只见,城外叛军骑兵汹涌而来,气得张飞目眦欲裂,急吼道:“关城门,快关城门!” 沉重的城门可不是家里的门,随手就可以关上,风驰电掣间,轰鸣的骑兵一头就冲开了即将关闭的城门。 这下,张飞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可后悔也没有办法,他也不会傻到用人肉去对抗滚滚洪流,提着蛇矛掉头就跑。 心中悔恨道:完犊子了!这下完犊子了! ………… 刘备三兄弟为何在卢奴? 这还要从三日前说起,那天刘备见白袍军撤出卢奴,三兄弟则趁机进入卢奴城,看看能不能捡漏,结果毛都没有捞到,但刘备仍旧欣喜若狂。 因为卢奴乃中山第一大城,城中富户众多且人口丰盈,若是能得到城中富户相助,便能迅速扩充实力。 昨晚从城外回来后,刘备心情舒爽;此刻,刘备正带着关羽拜访城中张姓富商,希望得到钱粮的资助,守卫卢奴。 张姓富商与刘备相谈甚欢,敬佩道:“刘县尉宅心仁厚,乃卢奴万民之福,张某愿出千石粮米,略尽绵薄之力!” 刘备大喜,有这千石粮食,他就可以募上百丁壮成军,而且这还只是一家,要是多几家这样的,他很快就能拉上千部曲。 “兄长!兄长!…” 张府外突然传来大喊声,这打雷嗓子,隔老远都能听见。 转眼间,张飞急火燎燎的冲进张府,蛮横的撞开制止他的张府侍从。 刘备面带愠色,就要大声呵斥张飞,只听张飞急道:“兄长,快跑!叛军杀进城了!” 叛军杀进城了? 刘备等人皆是一愣,这怎么可能? 然而,很快张府外就像给张飞证明似的,突然惊起惊慌失措的大呼声:“叛军杀进城了!” 四门紧闭,一点风声没有,叛军怎么就杀进城了?刘备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对张飞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兄长,先跑!快!” 张飞急不可待,叛军有四五千人,还有骑兵,再不跑,就跑不掉了。说着,拉着刘备就跑,关羽见了也连忙追上去,但脑子也有点转不过来,暗道:兄长早已严令四门紧闭,这叛军莫非能飞进城不成? 张姓富商也懵了,叛军咋说来就来了!他也想跑,可他家大业大,跑也来不及,心想破财消灾,不管谁占了卢奴城,咱都出钱出粮。 叛军杀入城中,三兄弟拔腿狂奔,刘备到现在都还是懵的,本来以为可以在卢奴大展拳脚,可这还没开始,就凉凉了。 跑到卢奴南门,刘备恋恋不舍,张飞一见后方街道上叛军追杀来了,扛起刘备,撒腿狂奔。 ………… 一路狂奔出城后,见叛军没有追来,刘备一行人便在一处山坡停下脚步。张飞将肩上刘备放下,愧疚的跪在刘备面前耷拉着脑袋,嘟囔道:“俺愧对兄长,要杀要打全凭兄长发落!” 跟着逃出来的百余县兵一听张飞这话,心想难道是张军侯放叛军进城的? 刘备嘴角抽了抽,看张飞这样子,他也猜到叛军怎么突然就杀入城中了,一定和我这好三弟有关,尽量压制心中怒气,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张飞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看了看一旁的关羽,又看了看刘备,弱声道:“叛贼骂俺小杂毛,俺气不过…” “你气不过,就打开城门,要出去和人家拼命?”刘备拳头紧握,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混账,真是个混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飞还欲狡辩,道:“是叛贼不讲武…!” “闭嘴!” 刘备呵斥道:“错了就是错了,还狡辩作甚?” 此刻,刘备恨不得抽死张飞,自己这两年辛辛苦苦积攒的五百县兵,只跟着跑出来百余人;一下子,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 一想到这点,刘备仰天大哭:苍天待我何其不公啊! 第125章 大舅 卢奴城。 乌桓人冲入城中,四处烧杀抢掠,奸淫妇孺,撕心裂肺地哭声响彻云霄,偌大的卢奴城犹如修罗地狱。 “难楼,快叫你的人住手!” 张纯怒不可遏地找到难楼,此时的难楼正在一处府邸后院,大行禽兽之事,府中血流成河,到处都是乌桓人的淫笑声,以及女人的尖叫声。 “嘿嘿!” 难楼耸动着身体,毫无羞耻道:“等会,还没完事呢!” 张纯暴怒,上前一脚踹向难楼,威胁道:“难楼,再不叫你的人住手,休怪我不念同盟之义!” 难楼被踹得龇牙咧嘴,顿时大怒,提起裤头,捡起地上的刀,就要杀向张纯;张纯身边亲卫纷纷拔刀,难楼一见气势瞬间就弱了。扔掉手中的刀,上前拖起蜷缩在榻上衣不蔽体的女人,出声道:“好,但这个女人是我的!” 语毕,难楼扛起女人就往外走去。 这时,难楼在府中行恶的部下也闻讯赶来数十人,只听难楼大吼道:“安定王发火了,叫儿郎们都住手!” 张纯、张举造反,打出的旗号是顺应民义,救万民于水火,为此得到广大幽州穷苦百姓的支持,才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幽州九郡,形成燎原之势;而今乌桓人大肆屠戮无辜百姓,这无疑是违悖二张造反的口号。 还有,卢奴是张纯苦心治理多年的地方,使得张纯对卢奴有着深厚的情感,怎能忍心看到被外族毁坏? 不久后,乌桓人收刀,但卢奴百姓依旧死伤近万,血流成河,悲声不绝。 张纯面色铁青,领着一众将领进入国相府;原本府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如今空空如也,中山王府内更是一枚五铢钱都未见到。该死的赵云,几天时间就把如此多的钱粮运走了。 他是如何做到的? “张喜这个废物!” 张纯又想起了张喜,派出去的斥候都被杀光了,还毫不知情,真是个废物。 “王上,钱粮没了,怎么办?” 杨北躬身问道。他们杀回卢奴,就是为了夺回钱粮,现在钱粮都被赵云搬空了,他们也就失去了杀回卢奴的意义,因为他们的主战场还在涿郡涿县。 “封锁四座城门,将城中富户,全部请来!”张纯把“请”字特意抬高,外族屠戮卢奴百姓张纯不能忍,但搜刮一番绝不会手软。 ……………… 常山关。 “启禀府君,张纯五千人马杀回卢奴,城中哭声震天,应是在劫掠百姓!” 傍晚时分,斥候带回了叛军在中山的最新动向。 “下去!密切注意叛军动向,不得松懈!”赵云目光冷厉。 “诺!”斥候应声退下。 张纯重回卢奴,赵云并不担心,因为以常山关之险,张纯就算携五万大军来攻他亦不惧,更何况现在张纯只有几千人。 赵云习惯性的指节轻叩案桌,他在思考常山关内堆积如山的钱粮,到底要不要运往路途艰难的代城,而今代城也囤积了大批钱粮,一两年内,他对这批钱粮需求并不大,那么费时费力运回代城的意义就不大,况且未来他的主要目标是在南面,钱粮运回代城,到时候又要南运,这就有点自讨苦吃了。 可是,不运回自己老巢,放在常山关也不可能,那么运去哪里呢? 摊开地图,赵云一眼就盯上一个地方:广昌。 广昌,也就是后世河北涞源县,位于太行山山脉中的断限盆地内,四周山脉环绕,自成天险;东西可入幽、并二州,向南可入冀州中山国。而且广昌又背靠自己大后方代郡,同时,广昌东西南三面都有险关为屏,若将钱粮囤积广昌,便可以成为将来他杀入内地的战略补给重地。 想到这里,赵云非常心动,可有一个问题摆在他面前。他虽以张纯、张举造反为由,出兵控制了西面瓶形寨、东面五阮关,以及脚下的常山关。但他并未出兵控制三关境内的灵丘、广昌二县,因为这两县属于中山辖下,他若出兵拿下,那他很容易被冠上图谋不轨的罪名,这也是他不动二县的原因,毕竟天下未真正大乱,他也得小心谨慎。 除非! 赵云狼目精光一闪,除非广昌令心甘情愿让我囤粮广昌。 当即,赵云打算亲自去一趟广昌,如今常山关有成廉坐镇,他是放心的,况且以张纯现有的兵力,也无法对常山关形成威胁。 当然,跟随他南下的三千天狼骑如今只剩七百余人,不从代郡调兵的情况下,赵云也没有出关作战的能力,而且眼看就到九月下旬了,天越来越冷,不管是幽州、还是中山,战事都会趋于平静。 同时,赵云又熟知历史走向,他记得明年开春,朝廷的平叛大军才会来,所以他也不打算自己去和叛军硬刚,保存实力才是他应该做的。 第二天,赵云将七百余残存天狼骑交与成廉统辖驻守常山关,而他则带着百余名虎卫,以及典韦、班成、虞虎、甄脱向北行去。 至于甄氏八千帮佣,也被留在常山关,这是赵云对甄脱提出的请求,甄脱马上保证没问题,她说只要你供帮佣吃喝,晚一点回去无所谓。赵云留下甄氏帮佣,其目的还是运钱粮,等他确定运往何处后,常山关内的钱粮就要全部运走。 沿着飞狐陉南段一路北上,因为都是乘骑,速度较快,在第二天晚上,赵云等人就到达了广昌城外。 正在县署小酌的广昌令,接到兵卒禀报说代郡太守在南门外,广昌令放下酒盏赶紧向外跑去。 赵云救援甄氏,毋极城外戏张纯,巧夺卢奴这些消息如今都已传入广昌,这让广昌令对赵云心怀感激的同时也震惊不已,赵子龙当真逢战必胜矣! 至于他为何要感激,马上就知道了! 广昌令急急忙忙打着灯笼来到南门,对城门洞处的县卒呵斥道:“赵太守讨逆功高,还不速速开城相迎!” “是是!”县卒连忙点头称是。 少时,在十数个县卒的合力下,城门渐渐开启,城外跨坐在战马上的百余人也映入眼帘。 城门大开后,广昌令打着灯笼走向城外,拱手笑道:“下官广昌令张巡,见过赵太守,太守讨逆劳苦,请入城歇息!” “张县丞!” “大舅!” 赵云、甄脱二人几乎同时惊呼。 听到熟悉的声音,又叫他大舅,广昌令把目光挪向赵云身旁黑色劲装女子,走近一看,才发现居然是自己的二外甥女甄脱,惊呀道:“脱儿怎么是你?” 赵云和典韦一众人差点惊掉下巴,下曲阳令是你小舅,广昌令居然是你大舅,咋走到哪都有你甄家亲戚,而且还都执政一方。 最让赵云无语的是,他还认识这广昌令,就是三年前的真定县丞张巡,没想到升任广昌令了,他不禁想起难怪当日见到下曲阳令张夏时,觉得面熟,原来和张巡是兄弟, “赵太守请!”来不及跟甄脱续话,张巡对赵云拱手相请。 “叨扰张县君了!” 赵云翻身下马,对张巡拱手回礼;若是私下他还应该跟着妻子甄姜称张巡大舅。 “赵太守,客气了,一家人嘛!快请!”张巡非常热情。 赵云本来就是来找广昌令的,没想到还有亲戚一层关系,再看张巡这热情的模样,赵云心头大定。 跟随张巡进入县署后,张巡让人点起灯火,又命人准备酒菜,显然要好好款待赵云一行人。 百余虎卫安置在堂外,赵云、典韦、班成、虞虎、甄脱五人被请入内堂。 各自坐定后,张巡望了眼跪坐在赵云身旁的甄脱,眉毛一蹙,暗道:这若是被妹夫看到,准气死! 张巡暗自叹息一声,恢复热情的神态对赵云道:“今日舅父托大,称赵太守子龙可好?” 可见,赵云还未与张巡套近乎,张巡倒先套起近乎! “大舅若愿,当好!”赵云拱手一礼。 “好好!” 张巡大笑称好,连忙让堂内侍从给赵云等人倒酒,满盏后,举盏道:“都是一家人,请共饮此盏!” 张巡为何对赵云这么热情,有几个原因。 首先,赵云这些年战黄巾、震北疆,固代地,让张巡意识到这是一头蛟龙,虽然出身低微,而今已是龙入大江,不可同日而语。 再者,赵云与甄姜这层关系,虽然没有得到豪望甄逸认可,但张巡认为赵云已经攀上甄氏这条大腿;而且这次赵云救甄氏于危难,更是拉近了与甄氏的关系。 还有最重要一点,是赵云手中的实力,广昌与北面代郡相邻,张巡对赵云的实力非常清楚,骑兵上万,这股力量就让他震颤,而且当今天下越来越乱,能与这股力量搭上关系,无疑是最有利的。甄氏就是最好的例子,妹夫虽然不认可赵云与阿姜成婚,平时也不相往来,可危难时刻,赵云还是出兵相救,这便是亲人始终是亲人,危难关头都会挺身而出。而张巡也想把握这层亲戚的关系,为自己家族多一道保障。 酒足饭饱之后,赵云与张巡进入书房;赵云拱手道:“大舅应知,甥婿在卢奴缴获了一批叛军钱粮?” 张巡点头称是,运粮队都是从他弟弟手中借的,他怎能不知?他没有说话,他知道赵云特意提起这事,绝不是在他面前炫耀这批钱粮。 “眼下,叛军席卷幽州,已有燎原之势,战事恐久,甥婿欲将缴获钱粮囤于广昌,作为平逆补给,不知大舅意下如何?”赵云说出自己来广昌的目的。 平逆补给? 张巡一愣,有点搞不懂赵云了,急匆匆将钱粮运入常山关,摆明了是要吃掉这批钱粮,可现在又要把钱粮囤在广昌,作为平逆补给? 他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站在赵云的角度,一定是赶紧把钱粮运回自己老巢,平逆的补给让朝廷出去。张巡问道:“子龙就不考虑考虑?代北寒苦!”他的意思是,你代郡不需要这批钱粮? 赵云大义凛然道:“二张乃无君无父之辈,当除之而后快!” “子龙忠义!” 反正钱粮是你弄的,想拿去报孝君王张巡也无话可说。 随即,张巡答应赵云将钱粮囤于广昌。 翌日,赵云派人前往常山关,下达运钱粮入广昌的命令。 并派人北上代城,让甄姜带人来广昌,清点这批钱粮,直至最后封存于广昌… 第126章 甄姜下广昌 在常山关第一批钱粮运入广昌时,也传来甄姜即将到达广昌的消息。 赵云跨上乘风,欣喜的向广昌北面大道飞驰而去…… 望着赵云兴高采烈的背影,甄脱神色黯然地走回城中。 他! 是她的! …………… 广昌以北,崇山峻岭之中,一条古道蜿蜒向北,这就是飞狐陉北段;一处山脚下,甄姜的队伍迎面行来,还未走近,一道白影飞掠而来,四蹄翻飞。 “阿兄!阿兄!” 赵云勒住马缰无奈一笑,这丫头怎么也跟来了?坐下乘风刨动着前蹄,好似很兴奋一般,因为它看到了赵雨所乘的照夜玉狮子。 而今的玉狮子已经三岁,早已没有白癞子模样;马鬃如狮,身形似龙,奔行如电;外表高大神骏,浑身雪白如玉,给人一种能照亮黑夜的感觉,绝对是宝马中的宝马。 玉狮子出落得如此神骏,赵云自然垂涎不已,感觉落在妹妹手里完全是暴殄天物。 “希聿聿!” 策马奔至赵云面前,赵雨一拉马缰,玉狮子前蹄高高扬起,宛若龙马,赵雨得意洋洋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 赵云瞪一眼赵雨,道:“要不是玉狮子死命稳住你,其它战马早就把你甩出去了,还怎么样!” 这就是宝马与普通战马的区别,它非常聪明,且通人性,知道如何能更好的护住自己的主人;玉狮子从小与赵雨心意相通,驮着赵雨乱跑乱跳,赵雨却从未落过马,不是赵雨骑术好,而是玉狮子一直在保护她。 赵雨做了一个鬼脸,嘟嘴道:“一见面就说人家,你就不能夸夸我!欸你别走啊!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哼!真怀疑你不是我阿兄!” 只见,赵云懒得理她,驾马向缓缓行来的甄姜马车走去。赵雨气得不行,碎语道:“有了妻,忘了妹,没人性!” 熊战统领百余亲卫骑护卫在马车两侧,随行还有十多名代城府库的库计。 马车内,面容清秀的侍女掀开车帘,甄姜一身清新淡雅的儒裙,显得清丽脱俗,她看着赵云缓缓乘骑走来,精致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随即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露出母性的光辉。 在甄姜马车前翻身下马,赵云俊美的脸庞带着会心的笑,对甄姜招了招手,意思让甄姜和他同乘一骑。 甄姜却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反而对赵云勾了勾手,意思让他到车上来。 赵云把马缰交给熊战,登上甄姜的马车,侍女阿绿识趣的出车厢跟车夫排坐,马车继续前进。 一进入马车,赵云将妻子拥在怀中,南下二十余日,早就想爱妻了,一双手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甄姜连忙捉住赵云的咸猪手,有些羞涩道:“你小心些,不要弄到了他!” 赵云一愣,再看甄姜羞涩地样子,顿时惊喜地指了指甄姜肚子道:“有了?” “嗯!”甄姜轻点螓首,幸福道:“医匠说有两个月了!” 她和赵云成婚近两年,明年俩人就都二十岁了,而在这个时代二十岁生育已经算晚了。 赵云欣喜若狂,大呼道:“老子有孩子了!” 因为裴元绍等人的娃都满地跑了,对此赵云早就眼红不已,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马车外众人一听,才知道主母有喜了,人人喜笑颜开;而且这个消息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代地。 …………… 不久后,广昌城的轮廓,渐渐映入眼帘… 甄脱听说长姐马上就到了,策马奔出,没跑几步,前方迎面跑来一骑,雪白如玉的玉狮子,瞬间吸引了从小玩马的甄脱。 好俊的白马! 赵雨自然也看到了甄脱,她回首向后方望了望,暗道:我阿嫂不是在车里吗?咋跑来个一模一样的? 不过,仔细一看,她发现了不同点,此女没有阿嫂淑女,穿着还有点…野蛮。 “希聿聿!” 赵雨一拉马缰,缓行几步,挡在甄脱前方,玉狮子嘶吼一声,甄脱坐下马儿止步不前,任凭甄脱如何踢它,它都不走。 甄脱看向赵雨道:“小丫头,是不是你使坏?” 刚才白马鬼叫一声,自己的马就不跑了,她觉得一定是面前这个假小子干的,女扮男装,没有一点女人样。 “小丫头?” 赵雨指了指自己,对甄脱道:“小丫头叫谁呢?” “小丫头叫你!”甄脱瞪了赵雨一眼。 闻言,赵雨笑得前仰后翻,道:“是你自己承认是小丫头的?” 以前她可没少被赵云整,现在整一回别人,非常开心。 甄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被戏弄了,我堂堂甄氏二姑娘,居然被人戏弄了,顿时怒了:“你敢戏弄我?看我不教训你!” 说着,甄脱拔出鞍上长剑。 “哼!”赵雨也是个刁蛮的主,冷哼一声道:“怕你不成!”说着也拔出鞍上挂着的宝剑。 “好!” 甄脱气急,今天居然遇上了个硬茬,她又踢了几下马腹,马儿还是不动,甄脱翻身下马对赵雨气呼呼道:“有种下来!” “下来就下来!” 赵雨跳下马背,挽了个剑花,道:“小丫头,刀剑无眼,伤到你可怪不得我!” “管好你自己!”甄脱抬剑道:“看招!” 赵雨不惧,摆剑迎了上去。 转瞬间,两女就在广昌城外大道上打了起来,还打的难舍难分。 “府君,小主和人打起来了!” 马车缓缓行驶,离城池还有一段距离,赵云和甄姜坐在马车里,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只听一人在马车外急声道。 赵云夫妇俩一愣,这丫头怎么一来就和人打起来了?还不待出声询问,马车外响起典韦的声音:“府君,小主和甄姑娘打起来了!” 甄姑娘? 甄姜看向赵云,哪里跑来个甄姑娘。 “就是你妹妹阿脱!”赵云丢下一句话,跳下马车,急忙向前方跑去。 只见前方,两个三脚猫娇叱连连,打得火热,不懂剑法的看到,可能还以为是绝世高手,在华山论剑。 “都给我住手!” 赵云非常头疼,这俩小祖宗都吃火药的?一见面就干上了! “阿兄,是她说要教训我的!”侧身挡住一剑,赵雨马上表示不是自己挑起的。 “姐夫,是她戏弄我!” 甄脱气不过,又攻了一剑。 “姐夫?” 赵雨再挡一剑,撤了出来,背剑身后,道:“你叫我阿兄姐夫?” 甄脱也反应过来,赶紧收剑后退,指了指赵云对赵雨道:“他是你阿兄?” “你是阿嫂的妹妹?” 赵雨吃惊的看着甄脱,暗道:小丫头和阿嫂长那么像,我咋就没想到她俩是姐妹呢? 这时,甄姜的马车也到近前,甄脱看到掀开车帘的甄姜,扔掉手里的剑,快步跑了过去。“阿姐,阿姐!” 甄脱眼里噙着泪花,她已经两年多没有见到长姐了。 “阿脱,真的是你!” 甄姜眼睛也湿润了,为了和赵云在一起,她与家族断绝关系,这两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思念家人,但她只能把刻骨的思念埋在心底,独自承受思念的苦。 “阿姐!”甄脱攀上马车,与甄姜紧紧抱在一起,姐妹俩互述思念。 ……………… 进入广昌城后,甄姜大舅张巡亲自相迎,他虽是甄姜大舅,可论身份他还是差一截的,因为甄氏嫡长女可真不是说说而已。 就连张巡的广昌令一职,都是甄逸花钱托关系给他搞定的,因为皇帝虽然明码标价卖官,但不是随便一个人有钱就能买到官,最重要需要看出身。 而张巡虽出身世家,可身份还是不够,在甄逸的帮助下,张巡才成功买到广昌令一职。 可见,张巡的家世与甄氏差了太多,甄逸当年之所以娶张氏女为妻,乃是因为甄逸年轻时也是个追求爱情的人。 所以这一点,最像甄逸性格的甄姜,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敢爱敢恨。而甄姜与甄逸最大的差别应该是,甄逸爱上的不管怎么说都是世家女的张氏,而甄姜爱上的却是个庶族,这触犯了甄逸的底线。 入城后,甄姜没有去县府,而是去了城中一处大宅,现在的赵云不缺钱,于是把广昌城中最华丽的大宅买了下来。 这处大宅的主人,几年前迁入中原,因为宅子太大,价格自然也不是一般人买的起,所以就一直这样让管事守着,守到今年终于在前几天,被赵云以五百万钱的价格买下。在这个时代,较好的房宅大概在四万钱到二十万钱之间。而豪宅一般在百万钱左右,像赵云买下这府邸足足花了五百万钱,可以想象是多么的豪华了。 进入已经更名为赵府的府邸,甄姜看了看就说赵云买贵了,赵云本来还想炫耀一番,瞬间闭嘴了。 赵雨一进府,马上就嚷着要挑一个院子,甄脱也表示自己也要挑一个院子,转眼间俩人就跑的没影儿了。 赵云夫妇漫步在府邸长廊,府中亭台水榭,假山流水应有尽有,甄姜笑道:“贵虽然贵了点,不过我还是挺喜欢的,以后我们在这里也有一个家了!” 甄姜极其聪慧,她知道自家夫君,绝不是因为有钱,随便买个宅子住住,她估计赵云是要在广昌设一个据点;因为广昌的地理位置优越,比邻幽、并、冀三州,而把这么多钱粮放在广昌,已不言而喻。 “哈哈哈!” 赵云牵着甄姜的手,笑道:“只要姜儿喜欢,买贵了也开心!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都干,我多花点钱不值一提!” 甄姜闻言,笑的很开心,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阿脱怎么来了广昌?” 半个月前,她就收到赵云传信,让她不要担心,甄氏之围已解,但赵云忘了提甄脱的事。 “这事,说来话长!” 赵云庆幸道:“要不是阿脱帮忙,张纯的钱粮,我还运不完到常山关,事情是这样的…………” 第127章 诸事 半个月后。 中平四年,十月初十,寒风凛冽,天空飘起了碎雪。 因飞狐陉道路难行,就是在甄氏帮佣的帮助下,常山关内的钱粮也用了大半个月时间才全部运至广昌城,钱粮自然不可能放入广昌府库,张巡特意在城中画出一块地皮给赵云建粮仓。 新建粮仓落成后,由代城调入的一千飞狐营将士把守,负责人是班成。 今天是钱粮全部封存的日子,甄姜将八千甄氏帮佣召集起来,这些人见到甄姜都很激动,因为他们曾听命于甄姜,并得到甄姜善待于他们。 这次,甄姜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特意从空中草原调集的一万头羊,除了运送到瓶形寨、常山关、五阮关三地犒劳军士的肥羊,剩下三千只羊全部宰杀用于犒劳帮助运送钱粮的人员。 好好犒劳八千帮佣一顿肉食后,甄姜还向甄氏帮佣每人付两千钱的报酬,在这个时代,最高帮佣工资,是官府雇佣的技术人员工钱在两千钱一个月,普通帮佣的工钱几百到一千不等。 而甄姜直接以最高报酬给一众帮佣,引得个个帮佣高呼女陶朱慷慨,连连道谢。 随后,八千帮佣在常山关守将成廉的护卫下,将赶着牛车返回上曲阳城。 至于,三千多叛军俘虏,则被赵云剔除老弱得三千人,命名乞活军。因为造反是杀头之罪,赵云留下他们已是给他们一次活命的机会,所以叫乞活军,也恰好与中国历史上一支强军同名。三千乞活军被虞虎带入空中草原,接受高顺的训练。 …………… 忙完手头的事情后,赵云带着典韦百余人向西面的灵丘行去,检验花了五千万钱修缮的赵武灵王墓。 赵云刚到灵丘城,狗皮膏药朱富笑咪咪地凑了上来,谄媚道:“可把府君您盼来了!府君毋极城外戏张纯,关南杀胡逐百里,下官听的是热血沸腾,恨不得跟随府君,杀他个血流三千里,战他个百世轮……” “朱县君之心吾已明了!” 赵云很膈应,赶紧出声打断,道:“我欲先去拜祭先祖!” 看着狗皮膏药油光满面的样子,赵云感觉这混蛋肯定吃了自己不少钱,身子都胖了一圈。 “对对对!”朱富连连点头,又命人赶紧去准备祭品。 来到赵武灵王墓前,确实是大变样了,占地过百亩的陵墓,修的威严庄重,气势宏伟,再无一丝破败凌乱,碑文也重新竖立,就连花草树木栽种的都是名贵草木,看着就像一座新王陵一般。 “武灵王一生战功彪炳,下官有幸主持修缮,荣幸之至!”朱富对赵云邀功道:“不知府君可还满意?” 赵云淡淡道:“先祖满意就好!” 朱富讪讪一笑,我问你满不满意,你说武灵王满意就好,这满不满意我也不敢问武灵王他老人家呐。 祭品摆上后,还是由朱富主持祭拜仪式,赵云便开始祭拜赵武灵王。 一套祭拜礼仪结束后,朱富又凑上来道:“府君,武灵王胡服骑射,开创骑兵军团之先河,乃亘古第一人,下官觉得应该将武灵王所有功绩铭刻下来,流传后世,故而下官有个小小的建议………府君等等,下官还没说完呢!” 小小的建议? 赵云一听掉头就走,暗道:这混蛋刚刚干完这工程,又想巧立名目开新工,变着法让老子出钱。 “哎!” 看着赵云的背影,朱富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该早点说,看来只能回城再说了!“府君,等等下官!” 赵云离开赵武灵王墓后,一行人向东回返广昌,连灵丘城都没进;朱富看得直接傻眼了,对滚滚东去的赵云一行人,大呼:“府君,下官真有个小小的建议!” ………… 赵云去的快,回来了的也快,当天晚上又回到了广昌城家中。 吃过晚饭后,赵云夫妻俩早早就回房休息。 “你看什么?” 府中后院,赵雨路过赵云夫妇居住的主院,发现甄脱鬼鬼祟祟的往里面瞅,拍了一下甄脱后背,自己也往里面瞅了瞅。 “你想吓死我啊!”后背突然被人拍一下,吓得甄脱差点尖叫。 “这也没啥好看的啊!” 赵雨往院内看了看,就兄长房间还亮着灯,其他地方黑漆漆的,也没啥好看的啊!拉着甄脱道:“走,睡觉去,天怪冷的,今晚我去你屋里睡,你暖床!” “我才不想和你睡!” “不和我睡?”赵雨停下脚步,坏笑道:“我就告诉阿兄阿嫂,你在他们院外偷窥!” 甄脱大急,威胁道:“你敢!” 这事儿要是被阿姐知道了,她可没脸见人。 “我有什么不敢的!” 赵雨一把搂住甄脱肩膀,两女都属于身材高挑形,并排在一起差不多高。 赵雨威胁道:“就说你和不和我睡?不然我马上就喊!” “别!”甄脱很紧张,妥协道:“好!” 赵雨得意地笑了笑,两个姑娘一起向甄脱居住的院子走去,快到甄脱院里,赵雨突然笑吟吟道:“阿脱,其实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 甄脱一惊,马上辩驳:“我哪有想什么!” “嘻嘻,就当我没说!” ………… 赵云夫妇房间。 甄姜蜷缩在赵云怀里,现在怀有身孕,两人自然也就安分了,不能像以前一到晚上就颠鸾倒凤。 此刻,夫妻俩小声的说着什么,只听甄姜担心道:“夫君拿下瓶形寨是否有欠妥当?听说王方扬言要进京状告夫君!” 瓶形寨位于灵丘以西,属于冀、并边界,在雁门卤城县辖下,一直都掌握在雁门太守王方手里,收取过往商旅税赋。赵云在一个多月前,以张纯造反防备叛军为由,派裴元绍领七百骁卫军撵走王方的兵卒,控制了瓶形寨。 王方得知后,气得大骂赵云目无王法,多次派人前往瓶形寨理论,而裴元绍本身就是个浑人,你和他讲道理,那完全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多次交涉无果后,王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扬言要去京城状告赵云目无王法。甄姜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很是担心。这事儿要是真捅到朝堂,可就不是理亏了,图谋不轨都说得通。 “这事元绍派人向我说过!” 赵云紧了紧怀里的妻子,不以为意道:“随他去告,西凉叛军兵临三辅,二张又在幽州闹腾,朝堂才没有心思管瓶形寨这事儿!放心,为夫自有分寸!” “那就好!” 听赵云这么一说,甄姜也就放心多了。随即,又说起一事,道:“当日,夫君救妾身家族于危难,却被父亲逐出毋极城,夫君嘴上不说,心中应是有气!” 赵云没想到妻子会提起这事,当初日夜兼程南下毋极,若非他领兵杀至,不说甄氏被灭,至少毋极城是没了;可是得救的甄逸不仅没有半句谢言,还把他的人全部逐出毋极城关上城门。这就给人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当时,赵云心中自然是有气的,不过现在嘛,也就没有挂在心上了;因为卢奴城的钱粮全靠甄氏出动八千帮佣相助,才能运入常山关,这个情,赵云自然是要承的,而且现在甄姜又怀了他的孩子,所以气自然就消了,赵云笑道:“我才不和他老人家计较呢,谁让我拐了他宝贝女儿!”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甄姜听赵云这么说,也就安心了,随即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转过身子在被窝里挽着赵云颈子,直勾勾地盯着赵云道:“你老实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就没安好心?” 她想起了第一次和赵云见面的场景。 当年,赵云为了故意接近甄姜,让左髭扮黄巾军去滹阳渡埋伏,配合赵云英雄救美,结果左髭被大批甄氏护卫给吓着了,还未动手就落荒而逃,而赵云又不知道左髭跑了,还兴匆匆跑去滹阳渡英雄救美,结果被甄姜抓个正着。 听甄姜提起这事,赵云大囧,讪笑道:“提这陈年旧事干嘛?” “快说,是不是一早就对我不安好心?”甄姜可不依。 “嘿嘿!有那么一点点!”赵云无耻地笑了笑,咸猪手攀上了女峰。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甄姜白了赵云一眼,笑道:“不过,偷偷告诉你,我那时也看上了你!” 赵云闻言大笑,被白富美看上的感觉,真爽! …………… 第二天,天刚见亮,赵云向东面五阮关行去,按照他的行程安排,视察五阮关后,在暴雪来临之前,就要回到代城。 此行,典韦依旧率领虎卫跟随。 五阮关,秦时称上谷关,光武帝刘秀夺取天下后,称五阮关;元朝之后称紫荆关,一直沿用至后世。五阮关与居庸关、倒马关在明朝时期合称内三关,是拱卫京畿的要地;而倒马关,也就是赵云派遣成廉占据的常山关。 五阮关,自古便是进出太行山的交通要冲,位于太行八径第七径蒲阴径东段口,乃天下九塞之第四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赵云以防备叛军为由,派遣左髭拿下此关,防备幽州叛军为其一,更重要的是掌握此关,便掌握对幽州的主动权,待天下大乱后,进可攻退可守,使他的势力范围处于绝对的安全。 而在二张造反这个天赐的借口下,不将此关控制在手里,那就白瞎了穿越者的身份。若是等到两年后,出兵拿下此关,岂能像现在一样兵不刃血? 从广昌到五阮关,沿涞水河谷一路向东,全程总长一百二十余里,古道两边崖壁峭矗,状如列屏,犹如在深渊中穿行。(注:涞水即后世拒马河,广昌县后世叫涞源县,就是取涞水源头之意。) 中午时分,赵云抵达五阮关,五阮关坐西朝东,北临涞水,关城雄踞于紫荆岭上,群险翼庇于外,山谷崎岖,易守难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前之险。在明清时期有畿南第一雄关之称;此关若破,京畿大开,再无险可守。 “末将程苍!参见府君!” 得知赵云亲临,左髭领着一队甲士开关相迎。左髭本名程苍,据他说祖上曾是前汉名将程不识,后来家道中落,一代不如一代,等传到他这一代,更是加入黄巾造反。 而左髭自从归顺赵云后,一直忠心耿耿,恪尽职守,现已是代郡校尉职,是名副其实的将军。左髭与诸将最大的特征,就是右脸上罩着半张铁面具,诨号铁面将军。 五阮关属于幽州涿郡辖下,赵云出兵控制五阮关轰走了涿郡驻兵,涿郡太守并未像雁门太守王方那样,要去告御状;而是出奇的沉默,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赵云认为,涿郡太守韩卓并不是不当一回事,而是韩卓一心对抗叛军主力,实在没时间管五阮关。 进入关城后,赵云携众登上高耸的关城。展目望去,千岭耸立,峭壁悬崖,层峦叠嶂,涞水浪高水急,涛声滚滚,五阮关形如天堑;不愧有天下九塞之第四塞之称。 掌控如此天险,雄视幽燕,赵云心中豪气万丈,激昂道:“万里蜿蜒壁,千峰拥塞门;风雄秦上谷,气压赵楼烦。” 第128章 曹性的破事儿 赵云前往五阮关,视察是一方面;还有一点就是明年开春之后,朝廷平叛大军会抵达幽州,而他也会领兵出五阮关加入平叛大军,赚取平叛之功。 在五阮关待了一天后,赵云返回广昌。 幽州方面,张举攻打涿县近两个月,依旧未能攻破,双方仍在对峙。 中山方面,张纯在卢奴大肆搜刮一番后,带着人马撤回北平城,虽然明知赵云吃了他的钱粮,但张纯也只能望关兴叹,因为常山关之险,不是他手上那点人可以撼动的。 另一边,毋极方面,甄逸聚集甄氏力量,从各地调回护卫、帮佣,重组甄氏私兵,并再度加固毋极城防御,已是固若金汤。 而今,马上就到十月中旬,暴雪即将来临,赵云自然也要北返代城。 十月十三,赵云带着妻子北返,赵雨自然要回代城;而甄脱以自己没有去过北疆为借口,也要跟着去代城。 广昌距代城一百余里,虽然不是很远,但飞狐古道难行,并不像后世那般快捷,赵云一行人在群山万壑中穿行了两天才到达代城。 一入代城,甄脱就被眼前银装素裹的世界震撼,惊呼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代城吗?好美啊!阿姐我好喜欢这里!” 今年的雪来得早一点,此刻的代城就是一座伫立在冰原上的冰雪巨城。 甄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打趣道:“现在觉得美,过两天别吵着要回去就好!” “为何?” 甄脱不解的望着姐姐,这么美丽的冰雪巨城,我才舍不得走呢。她又不禁瞥了一眼赵云的背影。 “会把你冻哭的!” 甄姜倒是没有注意到妹妹的小心思,她在代城居住了两年多,深知这里的天气比内地实在是冷太多,第一年,初时她也和妹妹一样,觉得笼罩在冰雪世界的代城很美,可没几天她就有些受不了北疆的严寒,连门都不敢出。 “有这么冷?” 甄脱有些不信,看向乘着玉狮子的赵雨眼神询问。和赵雨混了一段时间,两人打打闹闹,关系越来越好。 “我觉得一点都不冷!”赵雨诡笑道:“因为今年有你给我暖床!”说着还对甄脱眨了眨眼。 “谁给谁暖床,还说不定呢!”甄脱一甩俏脸。 “吾等恭迎府君、夫人!” 赵云回代,曹性等一众郡府官吏纷纷出城相迎,齐齐在前方躬身施礼。 “诸君勿要多礼!”赵云翻身下马,拱手回礼。 与一众郡府官员回到郡府后,赵云便要去拜见父亲赵慎;百善孝为先,出门远归,自然要去拜见长辈,可听府中卫士说,老父亲赵慎前两日去了飞狐牧场。 赵云夫妇与赵雨三人只好作罢,因为老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两年没事总爱往飞狐牧场跑,传授一些沙场经验给新兵,毕竟赵慎多年前也是突骑中的一员猛士。 ………… 代城军匠营。 回到代郡第二天,赵云去了代城西南角的军匠营。 此刻的军匠营,早已不是当初破破烂烂,低矮狭小的样子,而今占地极广,就连旁边的校场都占了一大部分。 “铛铛…” 隔军匠营老远,便能听到前方传来连绵不绝的打铁声。 进入热浪滚滚的军匠营,一口口炉火熊熊燃烧,数千汗流浃背的工匠正在打造兵甲,一派忙碌的景象。 正四下巡查的军匠营负责人段老,听徒弟来报说太守来了,连忙上前见礼。“拜见府君!” “段老勿需多礼!” 赵云扶起段老道:“兵甲产出如何?” 两年前,朝廷派左丰送来一批兵甲后,代郡已经两年没有得到朝廷兵甲补充;去年,赵云想过扩大军匠营规模,提高产能;可惜当时手上无钱,就一直拖到今年年初,才开始扩大规模;经过半年多的扩建,军匠营终于完工开炉。 段老激动道:“回府君,日产步甲五十副,骑甲十副,环首刀百把,盾五十面,长枪两百柄,军弩二十具,箭矢三千,大型床弩五日一具!” 这个产量看似不高,但现在的产量已经是以前军匠营的数十倍之多,对于现在的产量,赵云也能接受,对段老道:“武器武库还有余剩,可暂缓铸造,争取在明年开春前,造出八千套甲!” 赵云麾下现在最紧缺的就是甲胄,缺口在八千套左右。明年开春就要出兵征讨叛军,披甲率是必须要保证的。 汉代士兵盔甲主要是札甲,性价比相对较高,一副甲胄造价接近万钱,重量在二十斤左右,是由七百余片甲片一片片串连而成,甲片横向纵向均互相叠压,一般刀剑难入。相比板甲更加贴身、灵活。普通步兵的札甲铁片主要覆盖上半身位置,而骑兵铁甲覆盖面积更大,成本也就更高。 赵云要求先重点生产甲胄,段老信心满满道:“保证在开春前,向府君交付八千铁甲!” 军匠营的扩建,赵云耗资近两亿钱,若是在开春前不能交付八千副铁甲,他有何面目坐在军匠营头这个位置? 因为在赵云麾下,有技术的工匠待遇是非常高的,像段老每月就可领到三万钱,折算成粮食就是六十石,一年就是七百二十石,俸禄几乎与县令相当。没两年时间,段老已经在代城购买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一家人也过上了令人羡慕的生活。 为此,激励了一大批工匠投入赵云麾下做事。 当然,现在的代城不仅有军匠营,还有官方成立的军需局,主要负责制作军用衣袍,帐篷、被褥等军需用品。 ……… “阿兄,告诉你一个消息!” 赵云刚从军匠营回到郡府,赵雨就神神秘秘地走来,后面还跟着甄脱,看样子二人也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什么消息?” 看妹妹那神神秘秘的样子,赵云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就是你让我打听的事呗!”赵雨一脸坏笑。 “你说苏薇和张辽的事儿?” 赵云一喜,这事情他可惦记了一年多,也是他唯一让赵雨打听的事。 “嗯!” 赵雨用力点了点头,道:“我刚刚和阿脱去了一趟苏府,本来想寻阿薇出来踏雪的,结果你猜我遇到了谁?” “难不成是张辽?” 赵云瞪了赵雨一眼,自己这妹妹完全被宠坏了,居然吊起我这阿兄的胃口。 “阿兄,这你都知道?” 赵雨不可思议道:“你也太神了!虽然我不认识张辽,可我听苏先生介绍那人就叫张辽;长得高大英俊,气度不凡,阿薇眼光不错嘛!” 闻言,赵云眼中精光四溢,比看到美女还激动,大喜道:“张辽真来了代城?” 甄脱一见赵云那表情,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心中恶寒道:姐夫不会对男人也感兴趣? 想到这里,甄脱打了一个冷颤,暗道:我得赶紧去给阿姐说,这可要不得。 “阿脱!” 见甄脱疾步向后院走去,赵雨唤了一声,又对赵云道:“就在苏府,阿兄自己去看!不说了,我和阿脱还有事儿!” 语落,赵雨赶紧向甄脱追去。 张辽你终于来代城了! 赵云非常激动,早在两年前,他就想把张辽收纳麾下,可一直想不到办法。伸出橄榄枝,人家纳头就拜?这样的场景只能是意淫,须知堂堂古今六十四名将之一的张辽,可不是那么容易收纳的。 现在张辽来了代城,赵云决定先与张辽交朋友,然后再循序渐进发展成好友。 打定主意,赵云叫上典韦,准备去一趟苏府。 “府君!” 但还未跨出府门,迎面奔来一人,砰的一声在赵云面前跪了下来。 “子善,你这是?” 赵云有点懵,今早他才派曹性去邻县当城公干,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在郡府门口跪下来,现在街上行人都往这边看过来了,堂堂郡丞不觉得丢人吗? 不止赵云懵,就连持戈肃立在府门两侧的甲士也有点懵,看郡丞这架势,莫非犯了什么大事? “求府君成全卑下与薇儿!”曹性一身郡丞衣袍,跪在赵云面前,苦着一张俊脸。 薇儿?苏薇? 赵云微怔,顿时无语,好你个曹子善,我以前还说你守身如玉,看来真是看走眼了,你居然和张辽未婚妻搞上了? 而我一直打算将张辽吸纳麾下,你倒好!和人家未婚妻好上了,这下张辽还有入我白袍军的希望? “你!你!……你真行!” 赵云指着曹性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把拖起曹性就往郡府内走。一个是自己心腹,另外一个是自己垂涎已久的将才,这可咋办? 进入书房,屋里只有赵云与曹性,赵云坐下道:“这里没有别人,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云实在想不明白,曹性怎么和苏薇好上了。 曹性望了赵云一眼,鼓起勇气道:“最近一年多,薇儿常与姑娘在府中进出,时间一久卑下便与薇儿互生爱慕。” “有多久了!” 赵云没想到,这相当于他妹妹赵雨当了红娘,让两人好上了。不过,曹性本就长得英俊帅气,苏薇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女,会喜欢上曹性也不是没可能,可这就苦了张辽,苏薇可是人家未婚妻啊! “快一年了!”曹性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苏先生知道吗?”真是无语,你俩居然好上快一年了,肯定都偷偷那啥了? 曹性说道:“苏伯父这一年多忙于贩马,应该不知!” 看来你是钻了空子,赵云又问道:“你可知苏薇已与他人订有婚约?” 曹性点了点头,道:“可是薇儿告诉我,她只把张辽当兄长,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好了,子善这事我为你想办法!”赵云叹息一声;看曹性这样子,要不是张辽来代城了,肯定还得瞒着。 “望府君一定成全属下与薇儿!” 曹性双膝跪地,叩首道:“她已经怀有我的孩儿!” 最后这句,赵云真想一脚踹死曹性,本来还在猜你俩有没有那啥,没想到都把人家未婚妻肚子搞大了,张辽要是知道,不宰了你才怪! “先下去!” 赵云揉了揉太阳穴,非常头疼道:“让我想想办法!” 这娃都怀上了,看来必须得给曹性想办法。 “谢府君!”曹性躬身一拜,退出书房。 曹性与苏薇这破事儿,让赵云非常头疼,曹性是他心腹,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替他治理地方,劳苦功高,是必须要帮的,而且还要成人之美。而张辽呢,又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收于麾下的将才,但出了这破事儿,还有机会收张辽入帐下吗? “要是能两全其美就好了!” 赵云剑眉紧蹙,又是一叹;如果实在没办法,他只能选择帮自己的心腹曹性。 第129章 张辽 ……………… 苏府。 苏府客厅里,烧着火红的碳炉,炉上煮着上好的美酒,厅中酒香四溢,侍者躬身侍候在侧。 苏双举起蓄满美酒的酒觞,对右首端坐的张辽,笑道:“一晃有好几年未见贤侄了!” 面前的张辽英气勃勃,相貌堂堂,真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有三四年未见世叔了!”身侧侍者添满酒觞,张辽连忙举起酒觞,遥敬道:“世叔请!” 张辽,公元169年汉建宁二年出生,比赵云小一岁,今年刚好十八岁;汉代男子平均婚嫁年龄在十四到二十岁之间,女子则是十三到十六岁。 像张辽这个岁数,正好是婚娶之龄,于是张辽父亲张震就催促他前往代城与苏家商议婚事,而张辽经不住老父天天催促,所以就带着礼物来了代城。对于苏薇,他俩也算青梅竹马,但在张辽记忆里,更多的是把苏薇当成妹妹一样看待,可父母之命不敢违,他只能听从家里的安排。 苏双与张辽袖摆掩面一饮而尽,放下酒觞,苏双关心道:“贤侄,这几年在吕将军麾下可好!” 去年年初,吕布平城塞一战几乎全军覆没,其后幸得赵云相助,吕布才得以重建兵骑。眼下代郡蒸蒸日上,苏双非常看好赵云,内心是希望张辽与女儿成婚后,可以加入白袍军,建功立业。 “劳世叔挂心!” 张辽拱手道:“自去岁平城塞一战后,雁门趋于平静,小侄常有闲暇!” 自从去年拓跋鲜卑大败后,雁门北境也就彻底平静下来,原本占据五原的拓跋鲜卑,也退往西面的朔方境内,驻守平城塞的吕布这一年多来除了练练兵,就是想方设法找并州刺史张懿要钱粮;没有战端,张辽等人自然也颇为清闲。 这也是张震催着张辽来代城的原因,以前张辽总是以边防为借口拖延婚事,现在边境平静,张辽只能乖乖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苏双闻言,点了点头道:“如今,张举、张纯二贼大逆不道,兴兵祸乱幽冀;吾有耳闻,来年开春吾家府君将出兵讨逆!” 说到这里,苏双一脸期盼地看着张辽道:“此乃建功立业之机,贤侄若有意,吾必将竭力助之!” 如今,雁门边境暂无战事,也就无功可建,苏双的意思很明显,他会竭力帮助张辽加入白袍军,参加明年的讨逆之战,赚取功勋。 张辽闻言,有些意动,二张造反的消息早已传入雁门;在来代城的路上,他也听闻赵云毋极城外戏张纯,搞得张纯狼奔豕突,连卢奴老巢都丢了。打听详细经过后,张辽也不禁拍案叫绝,赵云这是把骑兵的机动性,运用的淋漓尽致,不愧有常胜之名。 而张辽投身军戎,在保家卫国的同时,不也有博取功勋光耀门楣的理想嘛;张辽知道,凭苏双这几年给赵云办事的功劳,苏双把他引入白袍军,完全是轻而易举。可想到吕布,以及兵骑的老兄弟们,张辽又踌躇了起来。 “贤侄何故犹豫,男儿自当建功立业,扬名立万!” 见张辽犹豫不决,苏双有些心急,他是没有儿子,若是有儿子早就送入白袍军中历练,而张辽作为未来女婿,他便把希望寄托在张辽身上。 “世叔所言甚是!” 这个时代的男儿无不以前汉卫、霍两位将军为偶像,张辽同样有卫霍之志;也很认同苏双的话,男儿就得建功立业。但人都是感情动物,在兵骑多年,与吕布等一众老兄弟出生入死,现在让他转身投入白袍军,总有点难以接受。 只听张辽缓缓道:“小侄入兵骑数载,幸得袍泽护佑,方得完身,实不忍弃之!” 张辽这句话已经表明心迹,意思是:我加入兵骑数年,幸亏得到一众生死兄弟的护佑才能活到今日,我怎么忍心离开我的兄弟们呢? 苏双听后,不由得肃然起敬,拱手赞道:“贤侄重义,有汝父之风!” 不管在何时,重情重义之人都令人敬佩。 十五年前,苏双与张世平前往草原购买战马,在阴山北麓见到马贼围攻一支商队,仔细一看居然是他们的同行马邑张震;当时,张世平在一旁幸灾乐祸,巴不得马贼干掉马邑张震,少一个竞争对手;而苏双却认为大家都是北疆商人,应该互相帮助对抗马贼,于是带着自己的人杀向马贼,张世平一见,也不得不救援张震,最终杀散马贼,救下张震。 而马邑张震,也就是张辽的父亲,张震感念苏、张二人相救之恩,常常在家中设宴款待二人,并与苏、张二人建立了深厚情谊。 一次酒宴上,张震提议与苏双结为亲家,苏双当即承诺将刚出生不久的女儿,与张震幼子定下姻亲。 此后十多年,三家携手合作,几乎垄断了雁门、代郡两条贩马商路,成为北疆有名的马商。 张辽重义,苏双也不好再劝张辽入白袍军,于是便放下这个话题,与张辽聊起了家常…… 正当二人聊得欢快时,长相甜美,身着狐裘的苏薇盈盈步入客厅。 张辽一见,顿时眼神一亮,暗道:数年未见,薇儿妹妹竟出落的亭亭玉立。再也不是我印象中的爱哭小女孩。 “薇儿,还不快见过你的张阿兄!”看到女儿来了,苏双呵呵直笑;张辽俊朗挺拔,女儿美丽动人,当真是好一对佳侣。 “苏薇见过张阿兄!” 对张辽微微一福礼,但苏薇并未有一丝多年未见的喜悦与羞涩,反而蛾眉紧锁,神情低落。 苏双见了,眉头一皱,暗道:薇儿这是怎么了? 薇儿妹妹,好似并不愿见到我? 一向心思细腻的张辽,也从苏薇的表情,读出了一丝异样。张辽本想伸手去扶苏薇,但又觉得不合礼数,便虚手相扶,微笑道:“薇儿妹妹莫要多礼!” “哈哈哈!” 上首苏双大笑道:“贤侄,我突然想起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薇儿与贤侄也有几年未见了,你们先聊聊!我离开一下。” 女儿不自然的表情,苏双认为是因为自己,妨碍了两个年轻人,所以要主动回避一下。 语毕,苏双笑呵呵地向内堂走去,张辽起身躬身一礼,表示恭送苏双。 步入内堂,苏双喜滋滋的走向后院,女儿与张辽的婚事,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当年,张震一提起结亲,苏双马上就同意,完全是因为他高攀了人家马邑张氏;马邑张氏乃前汉豪商聂壹的后人,世代豪雄雁门,家族底蕴深厚。而今张辽亲自来代城议婚,苏、张两家关系将更加牢固,再凭借他在代郡官方这层关系,北疆的生意将会越来越好操持。 苏双心花怒放的进入后院,刚想将心中的喜悦分享老妻,迎面走来一抹泪妇人,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呵斥道:“贤侄来代城议婚,你在哭甚?” “夫君,向张氏退婚!” 妇人年约三十七八,面容姣好,身型微胖,一身绫罗绸缎,颇具富态。此刻正一把一把的抹泪,眼睛都哭红了。 退婚? “说什么胡话呢?” 苏双瞪着老妻道:“薇儿的婚事十多年前就订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贤侄登门议亲,你给我说退婚?胡娥要不要找医匠给你瞧瞧,你有病!” “夫君,你先跟妾身到房里!”苏双妻子胡氏见四处都是下人,有些难以启齿,抓着苏双的手,向二人的卧房走去。 到房里?到哪里都一样! 苏双挣开老妻的手,大步向卧房走去。 进入卧房,苏双妻子胡氏挥退下人,又连忙把房门关上。 “在自己家里鬼鬼祟祟,像什么话?”妻子在自己家里怎么像做贼一样,苏双真是看不下去了。 “夫君,向张氏退婚!” 胡氏泪水横流,一脸自责道:“是妾身教女不严,有愧夫君,有失苏氏颜面,更对不起辽儿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妻子说完,苏双大致猜到了什么,不过仍然不愿相信道:“你给我说清楚!” “都是妾身教女不严,薇儿她…她…”胡氏真是难以启齿。 “她怎么了?你说啊!”苏双大怒,教女不严?心中基本猜到女儿肯定和他人有了私情。 苏双妻子胡氏一咬牙道:“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苏双一听,顿觉天旋地转,他只是猜测女儿和别人有了私情,但没想到居然连孩子都怀上了,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往后我苏双这老脸,还有何面目见张家人? “夫君!” 胡氏见丈夫都要被气晕了,赶紧扶住苏双,苏双软软瘫在妻子怀里,胡氏吓得抽泣道:“夫君你别吓妾身啊,都是妾身的错,娇惯坏了薇儿,才酿下如此大错!” 苏双气得颤颤巍巍道:“说,到底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辱我门庭,坏我苏氏名声!” 胡氏苦着一张脸,道:“微儿她不说,妾身也不知是谁?” 第130章 姜雨楼 张辽带着一众仆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苏府,每人身后都牵着一匹马。 就在刚才苏双离开后,苏薇一下子跪在他面前,说她从小一直把他当作兄长看待,心中没有一丝男女之情,希望张辽可以和她取消婚约,一直做她的张阿兄。 其实在张辽心中与苏薇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可是突然得到这个结果,总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但张辽还是答应了苏薇,离开了苏府。 人就是这样,当属于你的时候可能觉得不在乎,可突然有一天失去的时候,哪怕本身没有感情,也会伤神、难受。 “少主!” 跟随张辽的仆从,担心的轻唤了一声,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少主,变成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谁见了都会担心。 “我没事!” 行走在人流穿梭的大街上,冷风一吹,顿觉清明了不少;张辽摆了摆手,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是薇儿妹妹的选择,我作为她的张阿兄,应该成全她。 “少主,我们现在回去吗?” 年纪稍长的仆从出言问道。他们是来苏氏议婚的,现在搞成这样,回去怎么向家主交代? 回去? 张辽茫然的抬首,回去怎么向父亲交代? 这时,前方一栋五层酒楼映入眼帘,竖批:姜雨楼! 酒楼门口酒客进进出出,酒楼内蔓延的酒香在街上都能闻到,张辽牵着马缰走向酒楼道:“大家都累了,先好好吃一顿再说!” 张辽领着十名仆从来到酒楼门口,迎客的伙计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道:“客官吃酒还是住店呢?” 伙计发现张辽十一人风尘仆仆,马背上还携带有几个箱子,应该是刚到代城的外地人。 顺着酒楼大门看去,里面食客众多,人声嘈杂;张辽想了想道:“住店!” 赶了六七百里路来到代城,人疲马乏,张辽打算歇一晚再走。 “好的客官!” 伙计点头哈腰道:“请客官将爱驹上的贵重物品卸下,客官的爱驹我们会安排专业的人照料!” 马在这个时代极其昂贵,特别像张辽一行人这十一匹好马,每匹价值都在十万钱以上,酒楼都有专门负责照料客人马匹的马奴,当然照顾客人的马,也收费不低。 张辽示意仆从将马背上原本要送与苏家的礼币卸下。 张辽? 十名仆从正在松马背上的绑带时,两名美少女正向酒楼走来,其中一人好奇的看了眼张辽,暗道:他不是在阿薇家吗? 一旁的伙计,一见美少女马上恭敬道:“姑娘您来了!” “阿喜,他们是我阿兄的朋友,一定要好好款待,一切消费全免!”美少女丢下一句话,拉着另外一名美少女向酒楼内走去。 “是是是!”伙计一听,居然是府君的朋友,不住点头。 赵云的妹妹? 张辽望着两个名少女的背影,上午他在苏府见过二女,听苏双介绍一人是赵云亲妹,一人是赵云妻妹。 没一会儿,张辽一行人进入酒楼,伙计领着他们来到酒楼后方,这里不仅环境清幽,而且还非常的大,一栋栋房舍层次比节,飞檐画角,古朴大气。 将张辽安置在一处小院后,马上有传菜的数名伙计送上一盘盘菜肴,其中一名伙计恭敬道:“这是我们的特色菜肴,请客官慢用,如有任何需求,小人在房外恭候!”说完躬身退下。 “少主,这好像是晋阳那边才有的菜!好像叫什么炒菜来着!” 看着一盘盘香气馥郁的佳肴,年长那名仆从不禁咽了咽口水,今年他跟随家主张震去过一趟晋阳,在一家酒楼就见过这样的菜,不过没他的份,据说这种菜极贵,晋阳都只有两家做这种菜的酒楼。 张辽提起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菜品,扑鼻的香味,令他食指大动,夹起一片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放入口中,嚼两下,顿时眼睛一亮,当真美味至极,连忙又夹起一筷子,对一众仆从道:“出门在外没那么多礼仪,你们也赶快吃,当真美味,都快尝尝。” 在这个时代,仆从是没有资格和主人一同进食的,这是规矩;不过张辽待人亲和,对下人极好,现在又不是在家里,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暗自咽口水的十名仆从一听,当即开动身前菜肴。当然,这时代吃饭都是分食,不存在几个人夹一个盘子的事情出现。 ……… “阿兄,我安排的还可以!”酒楼顶层雅间内,赵雨在刚刚到来的赵云面前邀功。 “嗯!” 刚刚,赵雨派人传讯说张辽跑来了姜雨楼,赵云估计应该是苏薇向张辽摊牌了,不然张辽怎么可能出苏家跑外面住店,夸道:“这事做的不错!”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赵雨尾巴要翘上天的样子,一脸得意。 惹得一旁的甄脱一脸鄙视,暗道:不就给人家全部嘛!又不是什么高招,看把你给得瑟的! “我去见见他!” 赵云一身锦袍,起身向房外走去,道:“酒楼无事,你们就回去陪阿姜晡食,今晚我晚点回家!” “哦!”赵雨应了一声。 赵云离开房间后,赵雨对甄脱道:“阿脱,你别一见我阿兄眼睛就挪不开好不好,我感觉阿嫂都发现了!” 甄脱闻言一惊,对赵雨紧张道:“不会!” 赵雨撇了撇嘴,道:“不会?你这样瞎子都看得出来,还不会?” “那怎么办!”甄脱大羞。 “凉拌!”赵雨想起赵云常说的一句话。 “什么是凉拌?哎!你别走啊!” ………… “笃笃!” 张辽等人一脸满足的吃得肚子浑圆,门外响起笃笃的叩门声。 “进!”张辽估计是来收拾桌案的伙计。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 “张将军,不够朋友啊!”人未至声先闻。 张辽闻声,抬目看向大开的房门,这声音很熟悉,马上反应过来。 是赵云? 张辽连忙起身,还未到门口,只见一身锦袍的赵云,龙行虎步走来。 张辽拱手一礼道:“在下见过赵太守!” 赵云佯怪道:“张将军来到代城,也不知我会一声,若是吕将军知道,定要说我小气了!” “赵太守言重了!” 张辽躬身又是一礼,道:“太守日理万机,辽怎敢叨扰!” 张辽猜测,应该是赵雨告知其兄自己在这。他来到代城,主要是私事,是没有想过要打扰赵云的。人家是一郡太守,而他只是个小小的司马,有什么资格去拜访两千石大员。 赵云上前把住张辽,佯装生气道:“吾一直把张将军视作挚友,何言叨扰?莫非张将军不把我赵云当朋友?” “岂敢岂敢!”张辽连道不敢。 “张将军还是外道了!” 赵云对房外侍者道:“弄些酒菜,吾要和张将军一醉方休!” “诺!”侍者躬身退下。 “赵太守,辽刚刚食完!” 赵云的热情让张辽很感动,一郡太守,礼遇他一个小小的司马,几乎闻所未闻。但他刚刚才吃完,赵云又要宴请他,还要一醉方休,他如何吃得下? “那就边吃边聊!”赵云把住张辽臂膀道:“张将军请随吾来!” 张辽知道推脱不了,只能跟着赵云去了酒楼顶层。 来到酒楼顶层,赵云推开窗户,五层之高的楼阁,可以俯瞰笼罩在冰雪中的代城一角,街上行人穿梭,小贩叫卖声不绝,严寒似乎也冻不住代城的活力。 “张将军,觉得代城能否与广武比拟?” 赵云面带微笑,代城经过他这几年治理,而今的代城也是近十万人口的大城。 “太守威震代北,广武焉能比拟!” 张辽敬佩道。数年前,张辽也曾来过代城,可那个时候的代城,破败凌乱,满目疮痍;而今的代城车水马龙,人流鼎沸,已隐隐有北疆第一大城之势。而这才仅仅三年时间,真让张辽有些难以想象,可见赵云之能,非常人也! 赞美的话,人人爱听,赵云也不例外,而且还是得到张辽的赞美,只见赵云笑道:“世人皆言代地苦寒,而我却认为是北疆桃源!” 张辽没有答话,现在的代郡安宁自足,确实非其他边郡可比,他知道这不是赵云显摆,而是事实。 赵云双手撑在窗框上,望着窗外淡淡道:“然而,我却不知这份安宁能留住多久?” 张辽微愣,他听出了赵云话外之意,北边的草原不可能一直乱下去,早晚有一天胡虏还是会南下,代城虽有九阳关,可实力也终究有限,而今内地叛乱四起,朝廷自顾不暇,北疆就相当于是弃子。 “张将军,可愿与吾共护一方?” 这是赵云第一次出言招揽张辽,虽然出了曹性那破事儿,但赵云仍旧不想放弃招揽张辽。 “辽从未忘却,护土之责!” 张辽拱手道:“必与我家将军死守平城塞,扼北疆之口!” 张辽听出了赵云的招揽之意,但吕布在他心中的地位更高,那是他心中的兄长,北疆的脊梁。 “吕将军有张将军,何其幸也!” 赵云感叹一声;历史上,吕布身死白门楼后,张辽虽然投了曹操,没有像高顺那样随吕布赴死,可谁又知道张辽承受了多少? 第131章 张辽泡妞 不久后,酒菜送入,伙计升起碳火,煮沸美酒;赵云与张辽临窗对饮,窗外阴沉沉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接下来,赵云不再提任何招揽之言,只是和张辽聊聊兵法,张辽见解独到,知微见着,颇有名将之资。 酒过三巡后,赵云道:“吾闻张将军与苏先生爱女似有婚约?” 曹性这破事,赵云必须要帮忙解决,所以只能旁敲侧击。 “唉!” 喝了酒,张辽也放开了,也没那么难受了,叹息一声道:“其实这事,是家父十多年前与苏世叔提起的,辽与阿薇妹妹从小兄妹相称,她把我当兄长,辽也把她当妹妹;而今阿薇心有所属,我这做兄长的也喜于乐见,婚约这事应就此作罢!” 说着,张辽摆了摆手。 苏薇跪下求他,张辽已经猜到苏薇有意中人了,胸怀开阔的他,并未觉得苏薇背叛了他,因为他对苏薇原本也没有男女之情;现在张辽愁的是回去怎么向父亲交代。 张辽对苏薇也没有感情? 听张辽这么一说,赵云倒感觉事情好办了,没有感情就不会拉仇恨值,招揽张辽看来以后还有机会。 既然知道了情况,赵云就此打住,举盏道:“缘分天定,我相信张将军将来必得佳偶!” 当然,赵云也被张辽开阔的胸襟而叹服。 “谢太守吉言!” 张辽亦是举盏。他也觉得缘分天定,心中那一丝惆怅也消失殆尽,同时心中祝愿苏薇有一个好归宿。 “阿兄!” 就在这时,顶楼雅阁房门被推开,赵雨钻了进来。 赵云、张辽二人不禁望向赵雨。 赵雨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福礼,轻声细语道:“阿兄,苏先生在楼下,说要给张公子赔罪!” 说完,赵雨又瞥了张辽一眼,她也刚刚听闻,苏薇求着张辽退婚。 平日里风风火火的丫头,突然说话轻声细语,赵云有点不习惯,不过也没太在意。 赵云看向张辽,意思是见不见苏双,你做主。 “劳烦姑娘带路,辽去迎苏世叔!”张辽起身,对赵云拱手一礼。他与苏薇婚事作罢,但并不代表两家的关系也就断了,作为小辈,张辽认为应该亲自去接苏双。 赵雨侧身回礼,细语道:“张公子请随我来!” 张辽再一拱手,跟着赵雨下楼去了。 不是让她回去了吗?怎么还在酒楼?赵云满脑子问号,野丫头啥时候变的像个姑娘了? 少倾,苏双跟着进了雅阁,连忙向赵云行礼。 三人坐定后,苏双起身对张辽拜倒,一脸惭愧道:“贤侄!世叔对不起你,对不起张老兄啊!” 木已成舟,女儿和张辽的婚事肯定是告吹了,苏双内心愧疚,也有些遗憾。 张辽一见苏双跪倒,赶紧扶起苏双,道:“世叔莫要折煞小侄,阿薇与辽从小情同兄妹,辽愿一直做阿薇兄长。” 张辽意思很明确,我与苏薇只有兄妹之情,没有谁对不起谁。 “贤侄胸襟宽广,君子也!”苏双由衷赞叹,他还担心,会因为这事苏、张两家反目成仇。 “世叔,请入座!” 张辽扶着苏双入座,道:“小侄回雁门后,会告知家父,小侄与阿薇只有兄妹之情,未有他念!” 这一句话,是张辽给苏双的定心丸,婚约是我自己要求做罢的,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 苏双一听,怅然若失,这么好的女婿与他苏家失之交臂。心里发誓,一定要揪出搞大他女儿肚子那混蛋。 第二天,张辽起的很早,准备返回雁门,可侍丛告诉他,暴雪从昨夜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停下。 张辽推开窗户,冷风迎面扑来,举目望去,灰蒙蒙的天空雪花纷纷,小院里积起了厚厚的雪,目测起码有两尺以上。 张辽叹息一声,看来必须得等雪停了再说。 至此,北疆在这场大雪中,彻底沉寂下来,张辽也只能暂留代城。 ……… 一晃就过去半个月…… 郡府内,甄脱捂着被褥皓齿打颤,这也太冷了!“小雨,快多升几个碳炉!” “阿脱,出去走走就不冷了!” 赵雨正坐在铜镜前描眉,说道:“阿脱,快起来给我看看,这样行不行!” 甄脱抬眼看去,噗哧大笑,笑得在榻上打滚。用后世的形容语来形容,赵雨画的就是关公眉,两条大粗眉,要多凶悍有多凶悍。 “有这么好笑?” 赵雨对着铜镜照了照,暗道:不就画粗了一点嘛。 甄脱笑得肚子都疼,看一眼赵雨又忍不住大笑,最后实在受不了,对赵雨哈哈大笑道:“小雨,你要么快出去,要么就快点擦掉,我要笑死了!哈哈” “笑死你,活该!”赵雨气鼓鼓地瞪了甄脱一眼,甩门向外走去,道:“我找阿嫂去!” “大眉毛,门给我关上啊!”房外刺骨的寒风灌入,冷得甄脱瑟瑟发抖。 ………… “小雨!” 赵雨闯进赵云夫妇房间,房内炭炉通红,温暖如春。 赵雨赶紧关上房门,尴尬道:“阿兄,你也在啊!” “哈哈哈!” 赵云一见妹妹的关公眉,不禁捧腹大笑。甄姜也是掩嘴一笑,道:“小雨,你这是?”说着指了指眉毛。 “你们都笑我!”赵雨气极,一跺脚,转身又跑了。 “这丫头!” 赵云去将房门关上,无奈摇头。如今暴雪封原,北疆沉寂,人人都躲在家里,赵云也会清闲下来,除了陪陪妻子,就是和城中将领烧烧火锅,增进情义。 “夫君,你有没有发现这段时间,小雨怪怪的,从来不梳妆打扮的她,没事就跑来找妾身教她容妆。”甄姜一身白狐皮裘,精致的容颜,更显倾城。 “我知道,还一天到晚往姜雨楼跑!” 其实,赵云早就发现妹妹最近的反常,穿着也不像以前一身劲装,显得更有女儿家的柔美。 甄姜眸光潋滟,道:“你撮合的?” “和我可没关系!” 赵云苦笑道:“我说过,不管小雨看上谁,只要她喜欢就好!我和父亲从不干预她的归宿!” 赵雨今年已经满过十六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龄女了。 “其实夫君心里正高兴!”甄姜含笑道:“还装作不情愿的样子!” “你这话就不对了!” 赵云辩驳道:“我承认,我是垂涎张辽这个将才,可我从来没想过把自己亲妹妹搭进去啊!况且人家一心跟着吕布,我真是亏死了!” “既然如此,何不阻止?”甄姜也感觉很吃亏,小姑子搭进去了,人家还不投过来。 “不是说了,不干预她的归宿嘛!”赵云也很苦恼。张文远啊张文远,你拒绝我的招揽,但却泡我亲妹,你这也太混蛋了一点? 代郡是赵云的地盘,姜雨楼那边的任何事情,岂能逃过赵云耳目?所以张辽泡他妹子,他几天前就知道了。 “那夫君岂不是吃哑巴亏了?” 甄姜看到赵云剑眉紧蹙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你想招揽人家,人家反而把你妹妹拐了。 “还能怎么样?” 赵云无奈道:“难不成棒打鸳鸯?那可是我胞妹!” ……… 代城街头,洗掉大粗眉的赵雨,乘着玉狮子来到姜雨楼外,因天气太过寒冷,姜雨楼也冷清了下来,伙计上前躬身施礼接过马缰。 赵云有着汉末美男之称,良好的父母基因下,妹妹赵雨也是身材高挑,格外美丽。 没一会儿,赵雨来到酒楼内的一处小院,院里一名俊逸男子正聚精会神地堆砌雪人。 赵雨会心一笑,轻柔的唤了一声:“张阿兄!” “小雨!” 张辽回首望向赵雨,俊朗的脸上荡漾着微笑,道:“这是我为你堆的雪女,喜欢吗!” 不得不承认,张辽这家伙很会泡妞,这段时间,不是教赵雨剑法,就是捣鼓一些小玩意,逗得赵雨时常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若是赵云在这,肯定要暴揍张辽。 堆雪人泡我妹,就你花样多! “嗯!” 赵雨没有往日的大大咧咧,而是羞涩的点了点螓首,道:“张阿兄,我们走!” 原来,二人相约今日城外赏雪… 第132章 战起 莫怪严凝切,春冬正月交。 一转眼,公元187年成为过去,新的一年开始。 代城西门外,在代城泡妞的张辽终于走了,赵云不禁长长松了口气,暗道:这混蛋终于走了!再不走老子都要赶人了! 这混蛋不到两个月时间,就要把老赵家,养了十六年的闺女心给偷走了。 赵雨望着向西远去的背影,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赵云心里很不是味儿,对妹妹道:“别看了,回城!” 两个月前,原本赵云是让赵雨多注意一下酒楼里的张辽,没想到却把自己妹妹给搭进去了,悔不当初啊! 看着妹妹像丢了魂儿似的,赵云气不打一处,不过也没有时间去管这些了,当即召集治下一众文武探讨开春事宜。 三天时间,各县主事官员陆续到郡府。 郡府大堂内,赵云高坐上首,左右两边是代郡文武官员。 右首以长吏高顺为首,其下依次是虞虎、典韦、戈平、杨成、魏越、马悍、王庚、萧山等人。而成廉、周仓、左髭、班成、裴元绍五人则驻守各地,不在代城。 左首以曹性为首,其下依次是雍召、班远、许陨、周康、阳通、钱玄、尤方、苏凌、聂卫九人。这九人是代郡九县,各县主事,其中只有雍召是名正言顺的县令,另外八人都是以县丞、县尉之职行使县令的权力。 “子善,今年与往年照旧,开春之后组织劳役开垦荒地,扩展耕地!” 前年虽然吸纳了雁门十余万百姓,安置在代郡各地,但各县依旧有大批荒芜的土地。赵云的主旨就是,利用每年的一个月劳役时间,开垦更多耕地。 “诺!” 曹性躬身应诺。去年他那破事儿,由赵云出面已经得到苏双同意,春耕过后,曹性就会娶苏薇过门。焦虑的事情赵云给他解决了,曹性干起事来,也是相当带劲。 “春耕乃民生之本!”赵云对九位各县主事官员道:“望诸君戮力同心!” 代地只有三十税一的田税,百姓几乎家家都有存粮,去年收了十五万石税粮,这批粮食刚好可以抵消每年上缴朝廷的赋税和代地文武官员的俸禄,而养活大军的钱粮,完全靠贩卖战马换取的钱粮,也就是说代郡的财政依旧是严重的赤字。 而赵云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开垦荒地增加自耕田,然后吸纳更多人口充实代郡,赵云估计代郡人口能达到六十万时,便可完成真正的自足。 “必不负府君所托!”九人躬身施礼齐齐道。代郡能有今天全靠赵云,所以代郡官员无不对赵云马首是瞻。 春耕之事,每年赵云都会放在第一位,具体落实后;接下来便是军务,赵云对高顺道:“孝父,军匠营兵甲可如数送达?” 去年军匠营段老信誓旦旦保证完成任务,最近已经有数批军备送入飞狐牧场,具体数据还未统计上报,赵云自然要问收军备的高顺。 “启禀府君,八千套甲如数收到!”高顺出列抱拳道:“其他军备正在送往,五日后将全部送达!” 现在飞狐牧场共有七千天狼骑,三千飞狐军,三千乞活军,总计一万三千甲士;可这些人百分之八十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军,赵云打算将这批新军拉入幽州战场,历练一番。 赵云始终坚信,精兵是经过一场场大战打出来的,不是日复一日练出来的,因为没有经过战火洗礼,何来精锐? “段老果然不负众望!” 赵云非常满意,解决军备问题,就解决了最大的难题;赵云便可以准备开春之后出兵讨伐二张的事宜了。 赵云肃穆道:“二张谋逆,祸乱幽冀,吾意开春后,响应朝廷讨逆大军出兵讨叛!” “府君英明!” 一众文武齐齐唱和,现在代郡文武最不怕的就是打仗,他们感觉只要是一打仗,府君总会捞到大便宜。打鲜卑人如此,打张纯也是如此;越打,代郡就越富有。因为代郡仓禀内堆积如山的钱粮,都是打仗获取的,不然早就揭不开锅了;说白了,代郡就相当于是以战养战。 但赵云深知,以战养战,绝非长远之计。 出兵决议已下,战争的机械开动,代城军需局开始准备大批军用物资,不过这次倒没有准备钱粮,南边广昌堆着那批钱粮,光粮食就够万余大军吃一年以上,剩下的十二亿钱更是一笔天文数字。 接下来的时间,赵云决定在代城好好陪陪妻子,如今甄姜已经怀孕五个月,孕肚已现。 若战端一旦开启,赵云不知道能否赶回迎接他的孩儿出世,所以现在尽可能的多陪陪妻子。 …………… 并州,西河郡。 南匈奴王庭,美稷草原。 从东汉初年,公元48年,匈奴内部为争王位发生动乱,匈奴贵族相互残杀后,匈奴再次分裂成南北二部,南部匈奴人立日逐王为单于,依附东汉称臣。 光武帝刘秀遂将南匈奴安置在朔方、五原两地;第二年,光武帝认为河套太过富饶,又比邻阴山以北大草原,担心将来南匈奴人会脱离控制,于是将南匈奴人迁入河套以南的并州西河郡,在西河郡北部美稷县建南匈奴王庭,又置使匈奴中郎将一职负责“保护”南匈奴,说白了就是监视。 时至今日,南匈奴人在并州西河郡北部已定居近一百四十年,大汉的领土自然不可能白白给南匈奴人居住,每年南匈奴需要像汉人一样给朝廷上缴赋税,同时,一旦有需要用兵的时候,都会征发匈奴人帮助朝廷打仗。 于是,南匈奴就做了大汉一百多年的金牌打手。 这不,去年幽州张举造反,在年底的时候,南匈奴单于栾提羌渠,就接到朝廷诏令,命南匈奴出三千匈奴骑兵南下河南尹听用,协同朝廷大军前往幽州讨伐二张。 接到诏令后,栾提羌渠令其子于扶罗,率领三千匈奴骑兵南下奉令。 然而,于扶罗领兵前脚刚走出西河郡,南匈奴休屠各胡,因早就不满一百多年来,汉庭不断征发族人打仗,而怨声载道。 当下,栾提羌渠又派自己族人为汉人打仗,一怒之下,休屠各胡遂发动政变,攻杀西河太守邢纪,其后又杀入王庭,斩杀单于栾提羌渠,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 而领兵步入河东郡的于扶罗,惊闻王庭巨变,势单力薄的他也不敢独自返回平叛,于是急忙向朝廷申述苦情,希望汉庭可以先出兵北上助他平叛。 而这个时候的朝廷都焦头烂额,不仅要应对三辅十万余西凉叛军,还要出兵幽州讨伐二张,哪有时间去管南匈奴内乱,于是就把于扶罗晾在了一边。 为此,于扶罗心头大恨,怎会再受朝廷听用?便将三千铁骑屯于河东。 于扶罗耍起性子不出兵,朝廷无奈之下,只能将去年进入三辅战场的骑都尉公孙瓒撤下来。 …………… 二月,朝廷派遣中郎将孟益率领一万三河锐士,奔赴冀幽讨伐张举、张纯等叛逆;从三辅战场上撤下来的骑都尉公孙瓒则携二千精骑跟随,合计一万二千人马。随行的还有新任中山太守萧苞,因中山王刘稚被张纯所杀,中山除国设郡。 同时,朝廷传令代郡太守赵云、巨鹿太守郭典、河间太守何遵、渤海太守杨璇、安平太守徐升,共计五郡太守协同中郎将孟益平逆。 圣旨一到,五郡太守厉兵秣马,将兵马开至各郡边境,只等中郎将孟益一到,便会进军幽州。 屯兵中山北平城的张纯,得到朝廷令五郡太守协同中郎将孟益杀来的消息后,连忙撤入幽州。 而驻兵在涿县境内与韩卓对峙的张举,带着麾下十三万大军退入广阳郡,屯兵安次、广阳一线,意图对抗朝廷大军。 半个月后,孟益与公孙瓒的一万两千朝廷大军刚踏入冀州地界。 又传来河东郡白波谷黄巾余孽郭太举事,拥兵十万,使得对朝廷心怀不忿的于扶罗,与郭太联合,寇掠太原郡、河东郡等地…… 一时间,京畿以北战火弥漫… 河东郡比邻京都雒阳,大将军何进慌忙集结京畿数万大军,守卫京师;又令并州刺史张懿,出兵平逆。 而这时,太常刘焉见天下叛乱四起,有大厦将倾之像,于是向皇帝刘宏柬言:“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轻,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以致离叛。宜改置牧伯,选清名重臣以居其任。” 刘焉这话的意思是,天下兵寇不息,皆是因为刺史权轻,所托非人,朝廷应该废除刺史一职,选一些有才能,又有名望,还值得信任的朝廷大员,担任一州之牧平靖地方。 而焦头烂额的皇帝刘宏,为镇压此起彼伏的叛乱,遂采纳了刘焉的建议,改刺史为州牧,以重其职。 而刘焉这个建议,成了大汉重要的转折点,也为将来天下诸侯割据埋下了伏笔。 第133章 兵动 中平五年,公元188年,三月初六。 孟益抵达冀州巨鹿郡下曲阳,与巨鹿太守郭典合兵,共计两万二千大军。北上进入中山国汉昌,安平太守徐升领一万人马加入讨逆大军。 一天后,三万二千讨逆大军抵达卢奴城外,卢奴城大门缓缓开启,当先出来三骑。 “玄德!” 大军阵前一白马将军,年约三十四五,身材伟岸,长相俊美,双眸熠熠生辉,特别是那一声玄德,极其洪亮。 刘备三兄弟滚落马鞍,对白马将军躬身一礼道:“小弟刘备,拜见伯圭师兄!” “哈哈哈!” 白马将军翻身下马,一把抱住刘备,大喜道:“多年不见,玄德可好?” 他就是骑都尉公孙瓒。 公孙瓒,字伯圭,辽西令支人,出身辽西豪族公孙氏,但因其母出身低微,致使公孙瓒在家族中地位也不高,只能在郡府出任书佐小吏。 又因公孙瓒长相美貌、声音洪亮,才智出众,受辽西太守侯昌赏识,嫁女公孙瓒。 取得侯氏千金后,公孙瓒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公孙瓒在岳父侯昌的帮助下前往涿郡,与刘备、刘德然共同师事于大儒卢植。同时,又曾拜已故宗室名臣刘宽为师,与王邑、傅燮、魏杰等名人为同门。 说白了,公孙瓒能出头,首先长得帅,还非常有才能,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还有个当太守的老丈人做靠山,所以才能正式进入官场,平步生云。 “唉!” 二人松开,刘备唉声叹气道:“一言难尽呐!” 公孙瓒和他师出同门,人家公孙瓒已名震辽西,身居骑都尉一职,而他还是个小县尉,人比人气气死人啊。 刘备觉得找个强有力的老丈人,真的太重要了,公孙瓒如此,赵云小儿也如此。这也许就是历史上,刘备做了徐州首富糜氏女婿的原因!毕竟实力不够,妻族来凑。 “男儿安能唉声叹气,自堕威风!” 公孙瓒不满的呵斥一声,道:“走,带你去见孟中郎将!” 公孙瓒为人刚毅果决,豪迈不羁,最见不得刘备这垂头丧气的肾虚样。 “师兄教训的是!”刘备躬身受教,三兄弟跟着公孙瓒去见孟益。 来到中军,公孙瓒引向一名威风凛凛的虎目将军道:“玄德,快来拜见孟中郎!” 刘备三兄弟上前拜倒在虎目将军战马前,道:“安喜县尉刘备,携二位义弟拜见孟中郎将!” 虎目将军孟益四十余岁,鼻直口阔,连鬓络腮,长相威严,最特别的是那一双虎目,锋芒毕露;他见刘备三兄弟长相各有特色,一白一红一黑,气度不凡,颔首道:“嗯,不错!” 三兄弟从地上爬起来,公孙瓒继续为三兄弟引荐,肃手引向孟益身侧的刚毅将军道:“这位是巨鹿太守郭府君!” 三兄弟又赶紧向郭典行礼,当年在广宗平张角时,三兄弟是见过郭典的。 继而,公孙瓒又介绍一名小胡子将军,道:“这位是安平太守徐府君!” 刚刚爬起来的张飞,又跟着跪下去,心头有气,暗骂道:跪了又跪,一群鸟人! 最后,公孙瓒引向一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道:“这位是新任中山太守萧府君!” 见又要下跪,张飞环眼怒睁,当即就要发火,暗骂:有完没完?跪个鸟! 关羽一手赶紧拽下张飞,三兄弟跪倒再拜。 三兄弟这一番跪拜,连跪四次,不说张飞要爆发了,就是刘备也暗怪公孙瓒,你一次介绍完不行吗? 公孙瓒倒不知道,自己好心向刘备介绍这些大佬,刘备反而怪他不一次介绍完,害得三兄弟跪了又跪。 跪拜完这些大佬后,刘备躬身请众人入城。 入城后,孟益等人齐聚国相府,孟益高坐上首,左右两边是一众顶盔披甲的将领,除了郭典、徐升、萧苞、公孙瓒四人跪坐左右首,其他将领都是站着,济济一堂。 很显然,刘备一个小小的安喜县尉,连进国相府大堂的资格都没有,气得张飞在外乱发一通牢骚,嘴里骂骂咧咧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鸟人!” 刘备闻言,吓了一大跳,连忙左右望了望,幸好隔国相府大堂外的军士较远,不然这话要是传到那些大佬耳朵里,刘备绝对吃不完兜着走。 刘备害怕张飞犯浑,觉得还是拉着张飞走远点才安全。 刘备为何还在卢奴? 完全是性格决定的;刘备这人性格坚韧,败而不馁,屡败屡战,去年被张纯赶出卢奴后,张纯一撤回北平城,刘备又回了卢奴,又跑去拉赞助;可惜卢奴城中的有钱人都被张纯强制赞助了,而且刘备实力大减只有百十人,可想而知,这次刘备是一点赞助都没有拉到。 不过刘备仍然不气馁,你们不赞助也没关系,我来给你们整顿治安,专门打杀地痞流氓。 为此,刘备赢得卢奴城中百姓称赞,大刷了一把声望,有了声望,就有了凝聚力,如今,刘备麾下又聚集了上千自发跟随刘备的壮丁。 这也许就是刘备的人格魅力,走到哪里都能刷声望。 至此,刘备在卢奴已坐镇了三四个月。 国相府大堂内,孟益虎目一凝道:“传令代郡太守赵云,河间太守何遵,渤海太守杨璇,即刻领军向涿县进发,与本将汇合!” “诺!” …… 一日后。 五阮关。 孟益大军抵达中山国,赵云陈兵五阮关。 “小人见过赵府君!” 关内议事厅中,聚集赵云麾下一众将领;一名风尘仆仆的甲士单膝跪地,抱拳对上首赵云道:“奉孟中郎将令,命赵府君,领军前往涿城与大军汇合!” 涿城,就是涿郡治所涿县。 “请转告孟中郎,云领命!”赵云微微拱手。 “诺!”甲士起身一礼,快步退出议事厅。 厅上,顶盔披甲的赵云,扶剑而起,双眸如电,大喝道:“天军已至,众将听令!” “哗啦”一声,甲叶之声大作,厅中众将齐齐单膝跪地,兴奋道:“末将在!” 而今,八千白袍军抵达五阮关已有半月,一众将领早就等得心痒难耐了。 “左髭听令,领两千飞狐军为先锋,逢山开道,遇河搭桥,为吾军扫平阻碍,进军涿城。” 代北随时需要防备鲜卑人,飞狐牧场的军队赵云自然不能全部带走;这次依旧由高顺坐镇代地,而赵云携三千飞狐军,三千乞活军,一千天狼骑,外加九百虎卫骑,五百斥候营,总计八千四百名甲士,参与这场讨逆之战。 虎卫骑九百人,是吸纳了去年血战乌桓骑,残存的七百余名天狼骑,经过那场恶战,这七百余人,完全是精锐中的精锐。 “诺!”左髭抱拳应诺,手扶腰间剑柄大步退出大厅。 “张烈,听令!领斥候营,为吾军耳目!”赵云抵达五阮关,连同将常山关的张烈与斥候营一并调入五阮关。 “末将领命!” 张烈躬身退下,去年赵云挑选各军锐士,组建一部千人精锐斥候分布各军,其中五百精锐斥候一直由张烈统领,一但有折损,都会从各军中抽调精锐补充,从无缺额。 “杨成听令,领本部人马护吾军辎重!是为后军!”杨成突骑老军出身,沙场经验丰富,三十余岁,武勇略逊,不过贵在老成持重。 “诺!”杨成躬身应诺,他不像其他将领长得孔武有力,牛高马大,他中等身材,有点儒将的感觉,相当于是此战军需官。 “成旦听令,领本部人马驻守五阮关,督吾军粮道!”成旦,司马职将兵一千,去年跟随左髭占据五阮关,如今左髭领先锋军,留守五阮关的重任就落到他的肩上。 “诺!”成旦,二十三岁,高大威猛,沙场悍将,也是突骑老军出身,还是猛将成廉的从弟。 “其余众将,随吾进军!”赵云一甩战袍,龙骧虎步而出,一众将领紧随其后…… ………… 涿县在五阮关以东两百余里,其间须穿行涿郡最西端的逎县,逎县位于太行山东麓北端,山高谷深行军异常缓慢。 三天后,赵云领着五千人马终于走出逎县山区,前方一座浮桥映入眼帘,踏过先锋军搭建的浮桥,便能进入涿县地界。 在浮桥南面两里外有一座城邑,那就是涿郡逎城;逎县令听闻白袍军在城外,连忙下令紧闭四门,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去年,正是白袍军占领逎县辖下五阮关,逎县令真怕白袍军把逎城也给占了,再给一个严防叛军的理由。 在城头遥望的逎县令,见白袍军大队人马缓缓通过浮桥后,不禁提起袖摆擦了擦额头冷汗,暗道:谢天谢地,不是来防备叛军的。 因为赵云去年占领五阮关那蛮横的理由,他是真的怕! 过了逎县,越往东走,地势越平坦,行军速度自然也就越快。 “嘚嘚…”一骑快马,从大军前方疾驰而来。 “启禀府君,孟中郎将大军已过故安!”骑士翻身落马,单膝跪地禀报。 闻报,赵云抬头看了看天色,离天黑应该还有近一个时辰;若是继续东行,在天黑前差不多可以到达涿城;不过,孟益才刚过逎县西南的故安,以孟益几万大军的行军速度,今天是肯定到不了涿城的,又见前方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所以赵云并不打算提前到涿城,出声道:“传令,就地扎营!” 赵云之所以不想提抵达涿城,其实是不想先去面对涿城内的涿郡太守韩卓,毕竟他出兵占了人家韩卓的五阮关,自觉理亏,所以还是等孟益主力军到达后,韩卓肯定没时间质问我为何占他五阮关。 军令一下,五千甲士开始扎营。 营地扎下后,营中埋锅造饭,炊烟袅袅。 赵云在中军大帐内翻看幽州地形图,据前方传来消息,张举十三万大军退出涿郡境内,屯兵广阳郡广阳、安次一线,而张举则退居蓟县,与广阳、安次两地,构成战略三角,互为掎角之势,攻守兼备,可见张举也非流氓草寇可比,颇有韬略。 如今,孟益令五郡之兵齐聚涿城,壮大声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孟益应该也探知张举屯兵广阳、安次一线,而这两地一北一南,与涿郡良乡县和方城县接壤,距涿城都在一百五十里左右。 孟益聚兵涿城,显然也是打算以涿城为基地,分别从良乡、方城两地出兵,先破张举的掎角之势,再兵进蓟县。 天色渐暗,虎卫送入饭菜,赵云收起地图,至于这一仗怎么打,还得等到了涿城才知道。 …… 蓟城。 这是一座,伫立在海河平原上的千年巨城。 如今,张举撤兵至蓟城已有一月。 春秋战国时期,蓟城是七雄之一燕国国都;东汉时期蓟城是广阳郡治所,同时也是幽州刺史部州治,是幽州政治、文化、经济中心,乃名副其实的幽州第一大城。(蓟城,大致在后世北京西南部大兴区一带) 如今,张举陈兵蓟城有两个原因,首先,蓟城高大坚固,易守难攻;另外蓟县人口充盈,繁荣富足,可以给为其提供大量丁壮和钱粮。 张举,出身渔阳第一豪族张氏,也是当代张氏家主;曾出任兖州泰山太守,因黄巾起义时,剿贼不力,被朝廷罢免还家。 回到渔阳老家的张举,虽然心怀不忿,但仍旧希望得到朝廷的重新启用。 三年前,西凉叛军侵逼西都皇陵,当时被罢免在家的张举,便让从弟张纯向车骑将军张温自荐为将,希望可以通过这个机会,回归仕途。 可没想到的是,张温根本看不上张氏兄弟,不仅严辞拒绝张纯,还出言讽刺张举,蛾贼都对付不了,还想着平羌胡乱兵? 张氏兄弟顿觉奇耻大辱,不答应就算了,居然还出言侮辱,为此大骂张温匹夫欺人太甚。 大骂一通后,心里火气也下了不少,毕竟人家是当朝车骑将军,张氏兄弟也不能把张温怎么样,以正常的事态,这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可没过两天,张举外出狩猎散心时,林中突然惊起一阵妖风,张举本能的扬手遮面,妖风过后,面前突然出现一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白衣老者。 这可吓坏了张举,拔剑便刺,刺出的剑刃却被老者两指夹住,任凭张举如何使力,依旧纹丝不动。 张举松开剑柄,就欲逃走,可这时白衣老者笑呵呵道:紫薇将陨,幽据龙气。 张举听过后,心头巨震;紫薇星代表帝星,紫薇将陨,意思就是大汉将倾,再结合当今纷乱的局势,确有大厦将倾之象。幽据龙气,就更好理解了,说的就是幽州有天子之气,可以取代大汉。 张举本来还想细问,可抬眼间,白衣老者早已不知去向,恍然如梦一般。 回到家中,幽据龙气四个字,深深印在张举脑海中,挥之不去。于是张举找到自己智囊邹良,悄悄将白天的奇遇告知,邹良听后,当即对张举拜倒,语气激动的告诉张举,天子之气就应验在主上身上,不然为何只有主上遇到这样的奇事。 张举听邹良这么一说,也觉得非常有道理,天下这么多人,为何偏偏让我遇上了,而且我张氏豪雄幽州百载,这龙气说的就是我。 野心一旦滋生,就如吸毒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这让本就对朝廷心怀怨念的张举,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其后两年时间里,张举听从谋士邹良的建议,一边积蓄力量,一边拉拢乌桓首领丘力居,为起兵做准备。 直到去年初,得到张纯派人送来西凉复叛的消息后,张举认为他的机会来了,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起兵叛汉。 时至今日,距张举起兵已过半年,幽州十一郡国,张举得其九,可谓声势浩大。 听闻朝廷出兵的消息,张举显得很平静,毕竟走上了造反这条路,他就有面对朝廷大军讨伐的心里准备。 “以时间来算,孟益匹夫应已踏入涿郡,诸爱卿以为当如何破之?” 以前的蓟城刺史府,经过一番改造,如今已成为张举的行宫;张举本就身型高大,相貌出众,再穿上黑龙袍,头戴十二旈帝王冠,高坐在御台之上,显得颇有威仪。 下方,是一众叛军政权文武,文官以丞相邹良为首,武将以安定王张纯为首。乌桓王丘力居与张举属于盟友,不存在从属关系,现屯兵广阳城。 张举话落,丞相邹良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应先间其心,再破其势!” 邹良五十余岁,兖州泰山人氏,寒门出身,眉目细长,方脸鹰鼻,总给人一种阴鸷诡诈的感觉。 在场文武闻言,纷纷支起耳朵,静待良谋;大家都知道,君上起兵反汉,全靠丞相出谋划策。 张举神色一喜,道:“丞相请细细道来!” …………… 第134章 重逢 汉中平五年,三月十五,晴。 涿城外,大军云集,旌旗蔽日。 “启禀中郎将,代郡太守赵府君,携八千锐士抵达!” 孟益三万余大军刚到涿城西门外,一骑甲士飞驰来报。 孟益闻言,张目向西望去,渐渐地便见一杆“赵”字大旗映入眼帘,大旗下,白袍黑甲的白袍军铿锵行来,宛若黑白相间的潮水。 孟益收回目光,对身侧郭典、徐升、公孙瓒喜道:“吾早有耳闻,赵子龙逢战必胜之名,今日可见也!君业,听闻当年正是你这伯乐,相中了这威震代北的千里驹啊!” 郭典闻言,面色一暗。 当年,赵云若非得到他的提携,焉有机会加入平灭黄巾的队伍?可在常山,赵云最终与他分道扬镳;内心中,郭典始终觉得赵云负了他的知遇之恩;一听到赵云,他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没想到当年的落魄少年,而今竟与他平起平坐,同为一地太守。 “代郡太守赵府君到!” 纷乱的思绪,被这一声唱喝打断,郭典抬首看去。 只见前方,一名英气勃勃的银甲将军,在一队雄壮骑士的簇拥下乘马驰来;他白袍胜雪,银甲耀目,威风凛凛;丰神俊朗的脸庞,有着刀削斧刻般的硬朗,深邃的眼眸,好似能洞察世间的一切,再也看不到当年那一丝稚嫩。 他就是如今逢战必胜,威震代北的赵子龙。 “好一个美将军!” 赵云的长相确实出类拔萃,孟益一见顿生好感。可见,不管在任何时代,长相俊美的人自然要受欢迎的多。 汉时,美常用来形容男人的仪表,不是女人专用。 在孟益等人前方十数步外,赵云翻身下马,止住跟随的虎卫,独自疾步上前。 前方,孟益等人皆是顶盔披甲,相貌堂堂,俱是一身久居高位的气息。 孟益呵呵直笑地看着疾步走来的赵云,而郭典眼神复杂,徐升则是眉梢带喜,公孙瓒更是剑眉微蹙,一脸审视。 “代郡赵云,参见孟中郎将!” 赵云虽然不认识孟益,但见一虎目将军居中,另外三人稍微落后半步,便能判别谁是主帅孟益。 孟益虽是这次伐逆主帅,但论官阶也是两千石,所以赵云是不需要向孟益下跪的,只需要躬身施礼即可。 “赵府君,勿要多礼!”孟益上前托住赵云的手,笑道:“赵子龙之名,吾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真少年英雄也!” 孟益,凉州陇西人,为人豪爽大气,嫉恶如仇,少年时期与董卓乃是好友,后因董卓庇佑羌胡,与董卓反目成仇;孟益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恨不尽戮胡! 而赵云这些年在代北数破鲜卑,还斩杀了鲜卑大单于魁头,使得最恨胡虏的孟益听后,大呼:快哉!壮哉! “中郎将过誉了!” 赵云没想到孟益会对他如此热情,使他有些受宠若惊。其实,这就是本主赵云内心深处的自卑,因为这与本主赵云幼时的经历有关,在本主赵云很小的时候有一件事情在他幼时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哪怕现在的赵云已非历史上的赵云,可依旧能影响现在的赵云。 “哈哈哈!” 孟益爽朗大笑,看向身侧的郭典道:“子龙,应与君业数年未见了!” “卑下赵云,拜见府君!” 赵云跨前一步,对郭典双膝跪地,语气真诚而激动。当年,在他斩杀张宝后,郭典不顾常山境内遗留的数万黄巾贼兵,带着张宝的首级,急急忙忙南下巨鹿。 而赵云却不能不管常山境内的数万黄巾余孽,于是与郭典分道扬镳。 至此后,二人从未再见,也从未联系,但是赵云从未忘记郭典当年的知遇之恩。 因为若非当年郭典的知遇之恩,他加入官军都是一个问题,更不要说获得平黄巾之功。 这便是,树高万丈不忘根,人若辉煌莫忘恩。 一句:卑下赵云,拜见府君!足见赵云铭记郭典当年的知遇之恩。 四年之后,再听到这句熟悉的声音,郭典有些动容,他愣愣地看着赵云,暗道:他原来没有忘! “卑下赵云,拜见府君!” 赵云再拜,刚才走向孟益时,他就发现郭典看他的眼神非常复杂,赵云知道,郭典心中对他是有气的,现在郭典不作回应,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 古语有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特别在这个士为知己者死的时代,更是尤为重要。 见赵云再次拜倒,郭典脑海中浮现第一次遇见赵云时的场景;那是四年前一个严寒的黑夜,在破落庙宇内,粗布麻衣却难掩英气的赵云对他说:“天气寒冷,在下想向诸位买一碗粥喝!” 他说:“我这吃食可不卖,但可以请你吃!” 少年食过热粥,躬身一拜:“在下赵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谢长者赐粥!敢问长者名讳,来日报答长者恩情。” “区区一粥,小郎又何必挂怀?”他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少年却一脸认真道:“家父从小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碗粥对于长者不算什么,但对于饥寒交迫的在下来说,却是活命之恩!” ………………“在下三岁习武,十岁猎虎,愿助府君平定黄巾!” ………当年与赵云相识的场景如潮水般在脑中涌现,郭典双目湿润了,见赵云又要拜倒,连忙上前把住赵云双臂,语气哽咽道:“子龙快起来!” 想起当年在常山那段与赵云情如父子的时光,郭典动容了,因为在他心中赵云永远是最亮眼的。 “府君可安好!”赵云起身,英目含泪,郭典比四年前老了,但郭典对他的恩情却仿若昨日。 “好好好!” 郭典一把抱住赵云,哽咽道:“就是常常会想起子龙!” 赵云和郭典这番催人泪下的重逢,让孟益等人大为感动,内心对赵云的评价又高了不少。 不过,在另一处角落,有三双眼睛一直注视着这边,三人心中腹诽道:虚情假意,做作小人! 下午时分,河间太守何遵、渤海太守杨璇先后领兵到达,五郡太守除了赵云是出兵八千,其他四名太守都是携军一万,加上孟益和公孙瓒的人马共计六万大军,若再加上硬骨头涿郡太守韩卓的人马,总兵力七万余人。 望着连营数里的军帐,孟益心潮澎湃,意气风发,恨不得马上向东面广阳郡进兵。 六万大军驻扎下来了后,韩卓大开城门,邀请孟益和五郡太守以及公孙瓒,入城就宴。 天黑时分,安顿好营中诸事后,赵云带着典韦走向巨鹿军大营。五郡太守的兵马,都是分开驻扎的,白袍军的大营与巨鹿军、安平军大营相邻。 “赵府君!” 赵云刚出大营,迎面走来一将,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徐府君!” 赵云拱手微笑,此人三十四五岁,身长七尺五寸,身型偏瘦,面带喜感,一双小眼睛明亮生辉,颌下小胡子,修剪得异常漂亮,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 他就是安平太守徐升,对赵云非常热情,扎营前,一直说要和白袍军挨着。 “赵府君在北疆的事迹,赵侯时常提及,真是令人热血澎湃!”徐升与赵云并肩前行,隐晦的透露自己的身份。 赵侯? 徐升是赵忠的人? 赵云一怔,随即也就释然了,大宦官赵忠乃安平郡人,而安平郡的太守,赵忠自然要用自己人,不然如何掩盖他的家人,在老家作奸犯科? 据说当年,皇甫嵩平灭冀州黄巾之乱时,途经赵忠老家安平,发现大宦官赵忠在老家的府邸严重逾越规定,便上奏皇帝应当予以没收。 为此,赵忠怀恨在心;在第二年,皇甫嵩抵挡西凉叛军时,赵忠劾奏皇甫嵩连战无功,且耗费钱粮甚巨。而皇帝刘宏听信谗言,召回皇甫嵩,收了皇甫嵩的左车骑将军印绶,削夺封户六千,改封都乡侯。 直到现在,皇甫嵩都还在家中坐冷板凳。可见,这就是十常侍的强大。 “徐府君若有闲暇,可要多来走走!” 赵云非常清楚,现在他可得罪不起赵忠这老阉货,暗道:看来徐升以为我和他都是赵忠的人,难怪对我这么热情! “一定一定!” 徐升显得很欢喜,拱手道:“赵府君骁勇善战,有空可要多指点一下我手下那群不成器的下将!” “徐府君过奖了!”赵云谦逊拱手。 不久后,主帅孟益,领着五郡太守以及公孙瓒,进入涿城。在七位大佬身边,每人都带了一屯亲兵入城,典韦也在其中。 “兄长,公孙大兄邀请我们跟随,你咋回绝了啊?” 涿城外,公孙瓒营地里,张飞眼巴巴望着已经入城的七位大佬,咂巴咂巴嘴,道:“可惜了一顿好酒!唉!” 韩卓在城中设宴款待,虽然没有随从席位,但美酒佳肴肯定少不了,这令张飞嘴馋不已。 刘备没有说话,关羽淡淡道:“兄长应是不想让赵云见到!” “兄长,你不会是怕赵云那小儿?” 张飞当即就怒了,咋呼呼道:“俺非拧下赵云小儿狗头,当夜壶不可!” 刘备懒得理张飞,这话,他已经听张飞说了无数遍,耳朵都起茧了。 “云长,为兄有数年未归家了,走,陪我回家看一眼!” 刘备语气有些伤感,都言衣锦还乡,而他刘备从涿县起兵加入平定黄巾之乱至今,已过去四年,但他却只是个小小的安喜县尉。这显然与他离开涿县时,誓要出人头地的目标差太远,如今一回到家乡便满腹惆怅。 时不佑我啊! 张飞闻言,一拍大腿道:“他奶奶的,俺咋忘了,回老家了啊!兄长,跟俺去城里,到俺家喝酒去!” “三弟,你忘了,当年你就变卖了家产?” 关羽好心提醒,在涿城,你哪里还有家? 张飞顿时沉默不语,当年为助兄长聚兵,他把张氏老宅都卖了。 第135章 郡府议战 涿城郡守府。 郡府大厅内,灯火通明,酒香四溢;一入大厅,东道主涿郡太守韩卓请中郎将孟益上座,孟益略作推辞,便高坐上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也都熟络了起来。 孟益喝了不少酒,红着脸,怒斥道:“张举、张纯二贼,悖逆纲常,乃无君无父之辈,必遭天人共戮之!” 闻言,大家都知道这是要谈正事了。 只听,孟益继续道:“如今,张贼陈兵蓟城、广阳、安次三地,而这三地互成掎角之势,我等欲进兵戮贼,需得先破广阳、安次两地,不知诸君可有破贼良策?” 如今,张举将麾下大军分别驻扎在蓟城、广阳、安次三地,而广阳、安次两地都在涿城以东一百五十里左右,呈一北一南排列,这其实就是张举的第一道防线。孟益虽然刚到涿城,但也打探清楚东面叛军的大体部署。 在坐诸位,对叛军大体部署也都有了解,孟益这句话其实就是引出今晚饮宴的核心问题。 如何破贼? 硬骨头涿郡太守韩卓抵挡叛军数月,是在场众人中对叛军底细最清楚的,也是最有发言权的。 只见,位居右首的韩卓,中气十足道:“据我所知,广阳由胡首丘力居与张举之弟张颜驻守,约有三万兵马,其中七成为乌桓骑,步军应在万人左右。” 说到这里,韩卓略作停顿,继续道:“而广阳之南安次城,则由张纯驻守,据那边传来的消息,张纯麾下亦有三万兵马,其中步军居多,骑兵应不超过五千骑!” “而在广阳、安次二城之后,便是张举亲自驻守的蓟城,兵力应在七万左右,吾意分兵而击,先破其掎角之势!” 去年,张举挥军杀入涿郡前,加上丘力居的两万八千乌桓骑,共计十五万大军,而蹋顿突袭中山时,在赵云手上损失六千乌桓骑,同时张举攻打涿城,也损失了一万多人,到现在张举手中加上乌桓骑总共兵力,在十三万左右,可见依旧实力雄厚。 韩卓,字子助,年逾五旬,头发花白,身型清癯,斑白的胡须在颔下迎风飘扬,浓眉下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不屈的光芒;说话声音犹如洪钟,透着慷慨激昂的气势;再配上那一身瘦骨,果真有钢筋铁骨之感,不愧是出了名的硬骨头。 孟益颔首,赞道:“韩府君铮铮铁骨,以一郡之兵阻张贼于涿,吾辈之楷模也!” 去年,韩卓以两万郡兵,挡住十五万叛军,可见韩卓不仅骨头硬,还是有大能耐的;当然,涿城坚固易守难攻也是一方面原因。 如今,张举在广阳、安次、蓟城陈兵,布下掎角之势,而破掎角之势,惯用的策略就是韩卓所说的分兵而击,如此就能拖住敌方兵力,使其不能相互增援,无法对攻的一方形成夹击之势;可这样也无疑削弱了自身兵力,毕竟敌守己攻,己方并不占优势。 说到底,掎角之势就是阳谋,不管你如何用兵,摆下犄角之势的都比攻的一方更有利。 当然,如果兵力够多,比如是张举的数倍,那就不管你什么掎角之势了,堂堂正正之兵碾压上去就可以了。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奇谋妙计,都显得苍白无力,最多只能延缓败亡而已。 不过,孟益手中人马加上韩卓的兵马,满打满算也就七万五千人,才刚刚超过张举一半兵力,若真是分兵而击,那就要分成三路,两路分别攻打广阳、安次,另外一路还要深入两地后方,截住蓟县的张举出兵增援两地。 而七万五千大军这么一拆开,就算是平分,三路兵力也就两万五千人,这个兵力弱于广阳、安次、蓟城三地任何一处贼兵。 最重要的还是去攻坚,显然这完全是以短击长。 说实话,韩卓这一招并不高明,真像韩卓的脾气:干就完了! 再看孟益只是夸赞了韩卓,并未提分兵而击;可见,孟益也不认可韩卓的分兵而击。 这时,厅中坐在末位的公孙瓒,对孟益摇摇拱手,道:“末将有一计,可先乱敌心!”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公孙瓒此言一出,颇合兵法之道,众人目光皆投向公孙瓒。 在场八人之中,只有公孙瓒职位最低,他自然不能吊七位大佬胃口,抱拳道:“张贼渔阳豪佑出身,渔阳乃是其根,若我方出一支骑兵奇袭渔阳,张贼必然惊慌,必然分兵救援;待张贼增援渔阳之兵抵达渔阳时,我方奇兵继而东进袭其囤粮重地肥如,那时张贼必定再救。” 公孙瓒本就是辽西人,他已得到消息张举将大批钱粮囤积在辽西肥如城。 而肥如城依托燕山山脉为屏障,距涿郡六百余里,可见张举早就做好了应对朝廷大军的准备,可以说肥如就是张举的心脏。 所以,公孙瓒提议派出一支奇兵先袭张举家乡渔阳,迫其分兵救援,接着再深入辽西肥如,袭击张举的囤粮重地。 公孙瓒顿了顿,继续道:“这时,我方再派一支骑兵袭击渔阳,而张贼欲兼顾两地就必须再派兵驰援,如此,便能分其势,乱其心!” “最后,待张贼驰援肥如之兵抵达肥如时,我方东进奇兵出松亭关,奇袭乌桓诸部,那时胡儿心乱,丘力居必撤兵回援,便可断张贼一臂,大破其势,战而定之!” 说白了,公孙瓒就是打算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在叛军后方搞事,扰乱张举部署,迫使其不断分兵回救,忙于奔波。 最后,也就是杀手锏,直接出卢龙塞松亭关杀去辽西乌桓诸部落,公孙瓒的意思很明确,丘力居你不是帮着张举造反吗?老子趁你老巢空虚,去端你老巢,看你回不回来?不回来老子就杀光乌桓老弱妇孺,让你狗日的成丧家之犬。 孟益抚掌大笑道:“哈哈!伯圭,好一招攻其心,分其势!” 此计以极少的兵力,就能分化叛军兵力,使其疲于奔命,大破其势,确实不失为上计。 跪坐一侧的赵云,暗道:莫非历史上,公孙瓒就是用这招,破了张举的十余万大军?据历史记载,由于公孙瓒深入敌后,被丘力居围困于辽西管子城二百余日,粮尽士溃,士卒死伤大半。但丘力居最后也粮尽疲乏,不得不远走柳城,使得公孙瓒才逃过一劫。 而今,如果依公孙瓒此计,那公孙瓒很有可能让历史重现,被回援老巢的丘力居困住。 不过,公孙瓒此计与他的作战风格很像,皆在于用险,若依此计,确有奇效,所以,赵云是非常赞同的。 郭典、徐升、何遵、杨璇四人也是眼前一亮,此计攻其心,破其势,实乃妙计。不过,此计对于深入敌后的人马,确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有被敌方围杀之危。 孟益自然也想到了这点,望向公孙瓒,道:“伯圭此计大善,但也凶险重重,步步危机!” 公孙瓒知道,孟益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你的计策虽好,可执行深入敌后这支人马,完全是九死一生,你看他们五个,没有一个吭声,显然都不愿意去,而我若强制下令让一支人马去,就反倒不美了。 公孙瓒起身出席,来到大厅中央,对孟益单膝跪地,抱拳道:“此计既然由末将提出,自当由末将亲自执行;况且,末将乃辽西人,对幽州大部地形了熟于心,又常与乌桓奴作战,故而此行非末将莫属!” 其实,孟益心中最佳人选,也是幽州土生土长的公孙瓒,夸赞道:“伯圭勇烈,壮哉!” 随即,孟益定下公孙瓒携本部两千精骑,奇袭敌后的计划。 接下来,便要讨论如何才能把公孙瓒这支奇兵,神不知鬼不觉送入敌后,若是公孙瓒直接这样扎入叛军势力范围,必被叛军斥候发现。 不用说,张举也会派遣骑兵尾随追杀,那么就缺了一个奇字,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所以,孟益与六郡太守必须吸引住叛军视线,给公孙瓒创造绝佳深入敌后的机会。 怎么吸引叛军视线? 当然是出兵攻打叛军防线,以此将叛军所有注意力吸引在广阳、安次一带。 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该如何攻打张举在广阳郡布下的掎角之势? 孟益再次出声道:“韩府郡提议分兵而击,以破张贼掎角之势,诸君以为如何?” 掎角之势本就是阳谋,孟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今,要助公孙瓒深入叛军后方,就必须攻打叛军防线;在孟益看来,分兵而击是最有效的策略;反正我们也不是真的要攻下广阳、安次两地,等公孙瓒摸进敌后,就撤回涿郡边境,与叛军对峙,静待公孙瓒乱敌心,破敌势,最后再大军东进,平灭诸逆。 孟益话音刚落,郭典看向下侧的赵云,似乎在说:子龙可有良策? 显然,郭典是不太赞同分兵而击的,因为己方兵力本就弱于叛军,如果再一分兵,兵力就更少了,而且还要去攻坚,伤亡必定惨重。 “末将有一拙见!” 分兵而击,赵云也是不赞同的,因为他的代郡丁口本来就薄弱,若是来几场攻坚战下来,死伤必定惨重,这对他来说完全得不偿失,而公孙瓒奇袭贼兵后方,战后功劳必定高于六郡太守,那么他损失这么多人?何苦哀哉! 正所谓,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所以说,攻城完全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高明的将领是绝对不会选择攻城的。 听赵云这么一说,众人也将目光投向赵云,除韩卓和公孙瓒外,另外五人都很想听听赵云的见解,因为他们都不想因攻坚而损兵折将。 “子龙素有善战之名,快快道来!”孟益精神一振,若有不分兵也能破掎角阳谋的法子,那就太好了。 赵云拱手道:“末将提议围点打援!概因掎角之势在于互相呼应,相互驰援,能对攻方形成夹击之势;若我方分兵而击,确实可遏敌方攻守互助之势,然亦削弱我方兵力,使我方处于不利地位,更遑论攻坚?故而,与其如此,诸君何不反其道而行,围点打援!” 赵云的策略很简单,你张举不是摆下掎角之势攻守互助吗?好!我由着你,我集中兵力围住你一城。 这时,张举肯定会派兵驰援被困住的地方;那这个时候,我方留下一部兵力继续围困一个点,另外一部分兵力则在原野与叛军援兵作战,因为这比攻城有利多了;在赵云看来,攻坚就和送人头差不多。 “张举若尽起另外两地兵马来援,岂不有倾覆之危?” 然而,韩卓马上就找到围点打援最大的破绽,张举兵力本就占优势,你围他一地,另外两地大军集结而来,到时候再与被困的叛军三面夹击,那己方不是有全军覆没之危? 赵云笑问道:“韩府君似乎忘了我等初衷?” 因为他们出兵只是为了吸引叛军视线,为公孙瓒创造深入敌后的机会。张举若真尽起两地兵马来援,自然就达到吸引叛军视线的效果,那时大可后撤避其锋芒。 孟益虎目一亮,显然已想通其中关节,当即道:“那我等该围何地?” 赵云目光一凛,道:“先断马腿!” 第136章 再见刘关张 三日后,晴。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 “呜呜…” 涿城外,大军集结的号角声,连绵不绝。 经过三日的休整,一队队精神抖擞的甲士,奔赴校场。 涿城外的旷野上,七万余大军快速集结,分成八个方阵,每支军队前方高竖一杆大旗,分别是:韩、何、杨、徐、孟、郭、赵、公孙八面大旗。 八支大军前方,是一座高台,高台上一杆汉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中郎将孟益,在一众甲士众星拱月中踏上高台,展目望去,台下旌旗蔽日,兵潮行立,长枪如林,刀山似海……… 烈烈豪情在孟益胸腔燃烧,将兵超七万,这是何等气壮山河,霸气凌然;只要他平定幽州之乱,他将与皇甫嵩、朱隽等人齐名,成为当世名将,青史留名。 “众将士!” 孟益振声大喝道:“逆贼张举,罔顾天恩,悖逆纲常,兴兵作乱,贻害苍生,人神共戮之!” 这是大军出征前,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誓师! 孟益这慷慨激昂的大喝声,其实最多只能让靠近高台的将士听到,后方的军士不说听到孟益的声音,就连孟益的长相都看不清,更甚者因隔的太远,连看都看不到。 然古代兴兵,讲究师出有名,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所以,师出有名就格外重要,二张谋逆,属于叛贼,孟益奉天讨逆,自然是名正言顺。 “呛”的一声,孟益拔出腰间宝剑,剑锋斜指苍穹,咆哮道:“不戮贼首,誓死不还!” 这是孟益的决心,也是誓师的口号。 “不戮贼首,誓死不还!” “不戮贼首,誓死不还!” “不戮贼首,誓死不还!” 口号好似接力一般,在大军中蔓延,最后汇聚在一起,声震云天。 随着一声声震天的嘶吼声,热血、斗志、无畏………在每一个将士胸中熊熊燃烧。 这便是,男儿功名疆场取,不耀门楣誓不还! 这一刻,天地间,只剩这震天撼地的咆哮声和不戮贼首,誓死不还的决心。 赵云乘骑在赵字大旗下,耳际充斥着豪气干云的咆哮声,其中还夹杂着一声又一声,雷公嗓子般的大吼。 赵云剑眉一蹙,这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声音很粗犷,而且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赵云不禁循声望去,那是公孙瓒军阵方向,而且就在公孙瓒身后,赵云定睛一看,此人燕颔虎须,黑脸如碳,豹头环眼,跨坐黄骠马上,正涨红着脖子,嘶声呐喊:“不戮贼首,誓死不还!” 张飞! 他居然在公孙瓒麾下? 一见张飞,赵云胸腔怒火升腾,再看张飞身侧,果然是大耳贼和绿帽红脸贼! 三年前,大耳贼在飞狐陉南段劫杀他三百军士,烧毁近两万石粮。 这个仇,赵云如何能忘?他目光嗜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无尽的杀气,身后典韦若有所觉,他还是第一次在赵云身上发现如此浓烈的杀气,他顺着赵云目光望去,暗道:那黑脸汉子和红脸汉子应该不弱,而且应该还和府君有仇。 公孙瓒身后,刘备心头突然升起一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不禁循着直觉看去,顿时吓了一大跳 是赵云,赵云居然发现了我三兄弟? 见赵云那嗜人的目光,刘备不敢再看,耳中张飞那炸雷般的鬼吼,让刘备意识到,一定是三弟这鬼叫声,引起了赵云的注意,发现了他三兄弟。 “三弟,噤声!” 刘备心头有气,这几天他一直刻意躲着赵云,没想到因为张飞这大嗓门给暴露了;他与赵云结下生死大仇,但以他现在的实力,赵云堂堂一郡太守要收拾他,岂不是轻而易举,刘备暗道:看来无缘讨逆之功了,等下出兵后得找个地方先溜。 毕竟,暗地里搞了赵云几次,怎么会不怕赵云报复? “兄长,这太带劲了!” 跟着七万大军嘶声誓师的张飞,非常的激动,令他热血沸腾,战意高昂,气冲斗牛道:“俺恨不得提矛杀他个昏天地暗!” “那边…赵云。”刘备低声提醒。 “赵云小儿?” 张飞嘟囔一声,他自然知道赵云就在那赵字大旗下;抬眼看去,正好与赵云四目相对。 张飞倒不像刘备,胆怯的缩回了目光,张飞则是环眼一瞪,对着赵云扬了扬手中蛇矛,还对赵云勾了勾手,极具挑衅。那个勾手的动作,还是三年前,赵云在广昌城外挑衅他的手势,现在终于还给了赵云。 典韦一见,暴怒,狗日的环眼贼,居然敢挑衅府君;提起鞍上双戟,典韦就欲打马上去,掏了那双惹人厌的招子。 “义猛,不可!” 赵云倒没有因怒火迷失理智,收回目光,止住了就要冲出去的典韦。 这是誓师,大军即将开动,这还没和敌人开打,反而和自己人打起来了,那可是天大的笑话;而孟益也会成为,历史上还没出兵,麾下自己人先干起来的主帅。 到时候,孟益真的会名留百世,成为后人茶余饭后的笑谈,贴上御下无能的标签。 而赵云则必被主帅孟益恨的要死,这对赵云显然是不利的,所以赵云不会在这种场合弄刘备,因为以他现在的身份,只要刘备在平逆大军之中,他就有无数种方法弄死刘备。 另一边,刘备一见自家三弟还不知死活地挑衅赵云,心中更坚定赶紧溜走的打算。 ……………… 接着,孟益下达军令,以赵云所部为先锋,进军良乡县,孟益领五万大军紧随其后,涿郡太守韩卓督本部人马留守涿城,并且负责粮道补给。 “呜呜~” 号角声再次响起,大军开动;赵云携八千白袍军,向东北方向百里外的良乡城进发。 涿郡下辖七县,良乡县位于涿郡东北,与广阳郡广阳县接壤,两地相距约六十里,广阳县处于平坦开阔的平原地带,最利于骑兵作战。 当晚,赵云所说的先断马腿,就是兵围广阳,因为叛军势力中机动性最强的丘力居,就屯兵广阳城内。 而他们只要将乌桓骑困在广阳城内,那么两万乌桓骑就相当于断了马腿,失去了在平原上冲杀的雷霆之势;就算张举另外两地叛军来援,速度也会大打折扣。 傍晚时分,孟益麾下五万大军抵达桃水。 桃水,又称涿水,即后世北拒马河,是涿县与良乡县的分界线。 如今正值三月,桃水虽然不像后世变成季节河流,但这个时节的桃水,水位极低,大军完全可以涉水过河。 行军一日,孟益便下令把营地扎在桃水南岸。 中军大帐内,孟益虎目溜圆,怒声道:“你说什么,刘备押着粮草不见了?” “是的!” 亲信将领点了点头,躬身道:“从涿城出兵时,刘备主动请命帮忙押运粮草,一直缀在大军后方,不知什么时候竟脱离了队伍,他的一部兵卒和押着一万石粮全不见了!” 闻言,孟益怒不可遏,一脚踹翻身前案几,暴喝道:“天杀的竖子,安敢如此?某见他乃伯圭师弟,又身怀一腔报国之志,遂予他千套兵甲,他竟如此报答我,诓我兵甲,掠我粮草,气煞吾也,气煞吾也!” 孟益气得面目充血,就差没有喷一口老血了。 之前,在中山卢奴时,孟益见刘备三兄弟相貌堂堂,心生好感,而且刘备又是公孙瓒师弟,当孟益得知刘备麾下一千兵卒连兵甲都没有,遂把军中仅剩的一千套兵甲赠与刘备,希望刘备能在接下来的讨逆战斗中,奋勇争先。 当时,刘备得到孟益赠甲后,对孟益连连拜倒,发誓定要奋勇杀贼,以报孟中郎将赠甲之恩。 可没想到这才半个月,刘备居然一声不响的跑了,而且还顺走了六万大军三天的口粮。 “将军,刘备带着粮草,必定跑不远,末将这就带人去追!” “呼呼!” 孟益雄壮的胸口剧烈起伏,双拳捏的红白相间,过了片刻,孟益松开双拳,冷声道:“刘备敢带着粮草跑,必定有办法躲过追兵;况且这事,他定是吃准了某不会声张,皆因派兵去追只会让人嘲笑某御下无能,有眼无珠!故而此事万万不可声张!” 孟益最爱惜的就是名声,要是让世人知道这事,必定说他孟益无识人之明,居然赠甲给刘备这样的小人;另外刘备还从他大军中顺走了粮草,更有御下无能之嫌。 “难道就这么算了?”亲信将领气愤不已,莫非就吃了这哑巴亏。 “哼!” 孟益冷哼一声,虎目中射出冰锋,厉声道:“刘备不是涿郡本地人吗?想必他的族亲都在此地,今夜,你带着亲卫!” 说到这里,孟益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诺!”亲信将领闻言,面露冷笑。 “记住!一个不留!”孟益语气冷若九幽。 “诺”亲信将领躬身退下,面露邪光;男人自然当场斩杀,而女人嘛,就玩过了再杀。 ……………… “府君,没有看到刘备狗贼!” 桃水北岸,赵云大帐内,典韦躬身施礼。抵达桃水后,赵云派出虎卫盯梢,一旦发现刘备,令其马上禀报,可这天都快黑了,还是不见刘备踪影。 赵云叹息一声,心头暗恨;依大耳贼刘跑跑的名头,估计是又溜了,便道:“把人都撤回来,刘备应该跑了!” “跑了?” 典韦一愣,仍不死心道:“要不末将去公孙将军那里打听一下!” 一想起那双环眼,典韦就想给环眼贼剜掉。 “不用去了,公孙瓒与刘备有同窗之谊,说不定刘备溜走,还有公孙瓒帮忙!”赵云语气平淡。找刘备报仇是必然的,不过现在大耳贼跑了,只能以后找机会了。 “何不禀报孟中郎将,收拾公孙瓒这混蛋!”典韦牛眼大睁,跑了刘备,收拾帮凶也能解解气。 “不!” 赵云摆手制止,道:“刘备溜走,我想孟中郎将应该也发觉了!你看,孟中郎将毫不声张,这是害怕别人说他御下无方,若是我们去点破,就相当于打了孟中郎将的脸。况且,公孙瓒身系奇袭重责,不可因小失大!” 典韦很不甘心,道:“真是可恶!跑了那环眼贼!” ……………… 当夜,涿县东南一处里落被血洗,刘氏族人无一幸免… 第137章 各有心思 翌日,六万大军抵达良乡城。 这个时候,距叛军驻守的广阳城仅六十里。 休整一日后,公孙瓒停留良乡城,等待深入敌后的机会,而孟益则领着近六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广阳压进,赵云依旧为先锋。 这时,屯驻广阳城的丘力居得到孟益杀来的消息,很是诧异,暗道:孟益匹夫这是什么意思,尽起麾下大军杀来广阳,针对本王吗? 丘力居,乌桓族,辽西乌桓首领,勇武刚健,出生在凉州陇右,少时便与仇胡的孟益结下仇怨,青年时期回归辽西,继承首领之位,虽已有二十余年未见孟益,但心中与孟益的仇怨,却从未消减。 “叔王,孩儿请命!” 广阳城县署内,乌桓王丘力居聚将议事,蹋顿一听汉军以代郡太守赵云为先锋,杀向广阳,当即大声请令。 去年在中山,蹋顿被赵云追的亡魂丧胆,为此深以为耻;而今,经过几个月的休养,蹋顿的伤已经痊愈,誓要一雪前耻。 丘力居看向高大威猛,一身精悍之气的蹋顿,心中喜爱,嘴上却呵斥道:“这么快就忘了,去年差点死在中山?”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蹋顿去年差点死在中山,让丘力居每每想起都后怕不已;蹋顿乃是他兄长留下唯一的子嗣,若是蹋顿出了意外,他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兄长。 所以,一直以来丘力居将蹋顿视如己出,爱护有加。 “叔王,据探马来报,赵云麾下多为步卒,骑兵最多只有两千人!” 蹋顿仍不甘心道:“而广阳一带,地势平坦,最宜骑兵奔袭,请叔王许孩儿一万精骑,孩儿有信心先败赵云,大挫汉军士气!” “你有信心?” 丘力居语气责备道:“你可有打探清楚孟益进军部署?赵云虽为先锋,但与其中军一直保持在十里的距离,此乃诱兵之计也!一旦你出兵奔袭,孟益中军压上,必定令你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去年,八千乌桓精骑对三千白袍军骑兵,折损超七成,最后还被不足千人的白袍军追杀上百里,让丘力居认识到白袍军的可怕,内心中颇为忌惮。 而今,赵云身后还有数万大军,丘力居更不会轻易出城野战。 蹋顿闻言,羞愧的低下了脑袋。骑兵最大的优势在于高机动性和高冲击力,一旦陷入敌阵之中,无法奔跑起来,那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还不如踏地有力的步卒。 一众乌桓将领一听,恍然大悟,暗道:差点就中了汉人的奸计! 其实,如今孟益以赵云为先锋挺进广阳,就是怀着诱敌的心思;因为他知道去年乌桓人和赵云结下死仇,那么我便以赵云为先锋,你们乌桓人赶紧来找赵云报仇啊! “单于,那我们只能守了?” 难楼出言问道。曾经的乌桓三王,现在只剩下两个,汗鲁王乌延去年被赵云一枪砸爆了脑袋。峭王苏仆延被虞虎狂追数十里,倒是侥幸逃了回来,可胆气吓没了,现在一听白袍军三个字,就吓得面色苍白,默不做声。 丘力居不作回应,目光投向一名甲胄精良的将领道:“张将军派人向蓟城、安次传讯!” 如今,广阳城内共有三万大军,其中有两万乌桓骑,一万幽州叛军,分别由丘力居和张举胞弟张颜统领。 “我这就派人禀明陛下!” 张颜微微拱手,他本来还以为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乌桓人要出城野战,没想到却是一群怂货,让他极为不屑。 军议很快结束,孟益大军即将兵临城下,张颜带着自己的一万兵卒,严防广阳城。 “叔王,我们难道就这样缩在城里吗?” 张颜领着一众叛军将领布置城防去了;大厅里,只剩乌桓一系将领,激进好战的蹋顿有些憋屈。 “王儿,这是他们汉人自己的家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斗!” 丘力居嘿嘿大笑道:“我们又何必徒增伤亡呢?记住,我们是为了钱粮而来,不是来白白流血的。” 说到底,丘力居助张举造反,不过是利益驱使,哪有什么盟友之间的道义? 蹋顿恍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叔王,那我们何不现在就撤回草原!” 在蹋顿想来,反正现在抢钱、抢粮、抢女人,抢得差不多了,何必留在这里,不如回草原更好! “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丘力居摇了摇头。 “为何!”蹋顿不解。 “哈哈!”丘力居不作解释,大笑而出。 ………… 下午时分,暖阳西偏。 “府君,马上就要到广阳了,乌桓人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平坦如砥、春风拂面的原野上,八千白袍军迈着矫健的步伐,甲叶锵锵作响,四周则散布大量斥候来回飞驰。 “没有动静就是好事!” 赵云乘骑走在“赵”字大旗下,典韦落后他半个马头,只听赵云淡淡道:“我可不喜欢成为诱饵!” 诱饵? “呃……?” 典韦一愣,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先锋军怎么就成了诱饵? “呵呵!” 赵云呵呵一笑,道:“可知我为何刻意压低行军速度?” “府君是说,如果我们加速行军,乌桓人就会杀来?” 典韦恍然,难怪府君一路慢吞吞的,原来是这样。 “那是必然!” 赵云展目望向空旷的四野,道:“你看,广阳境内平坦开阔,是最利于骑兵奔袭的,而我们和乌桓人结下仇怨,若是乌桓人探知我们脱离中军太远,必定会出城攻击我们!在这样的旷野上,我们这八千人就算能撑到中军来援,也必定伤亡惨重。所以,我刻意保持与中军的距离,震慑乌桓人不敢来袭!” “孟中郎将,也太…” 典韦没想到差一点就被坑了,人心不古啊! “太坏了是?不过,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赵云脸上笑意渐冷,当日与孟益第一次见面,孟益就非常热情,使他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也产生了警觉。 因为这个世界,若有人初次见面就对你示好,那你可得多想想,你有什么值得人家钟意的地方。就好比男人对一个刚认识的女人示好,那一定是想和这女人睡觉。 当然,孟益不可能想和赵云睡觉,那么孟益在欣赏赵云的同时,更多的是看上了赵云善战的价值,可以在这次讨逆之战中为孟益积攒功勋。 所以说,人心是最复杂的,千万不要被表象迷惑,应该多看、多听、多思! “对了府君,今早听斥侯说良乡城中有人背后议论府君!”典韦突然想起一事。 赵云手执马缰,冷笑道:“说我赵云图谋不轨?控扼三关?” “府君也知道了?” “昨夜张烈就告知我了!” 赵云摆了摆手,讪笑道:“公孙瓒的乱心计,还没有实施,看来敌人倒是先用起了离间计!” ………… 白袍军后方不到十里的位置,是蔓延旷野的四万中军。 “赵云这是什么意思?” 四万中军之中,是中郎将孟益、渤海太守杨璇、河间太守何遵,巨鹿太守郭典四人。 至于安平太守徐升,因是阉宦一党,并不怎么受孟益待见,直接被孟益打发去后军押运粮草;而且要不是看在一万安平军的份上,孟益早就对徐升翻脸了。 实在是,羞与阉宦一党为伍! 好在徐升也有自知之明,有意无意的疏远孟益四人,倒是和赵云亲近,用徐升的话来说,他和赵云才是一伙的。 刚刚语气愤然的是河间太守何遵,与韩卓一样都是半截黄土埋身的年纪,此刻正一副怒发冲盔的模样。 “君业,这是一匹还未驯服的野马啊!” 孟益语气也不太好,他打算利用赵云与乌桓人的仇恨,引诱乌桓骑出城,斩下首胜,壮大声威。 可赵云好似看穿了他的谋划,刻意压慢先锋军速度,根本不当这炮灰;顿时让孟益心生不快,认为赵云不顾大局,心怀私念。再想起良乡城中,关于赵云擅自出兵控扼三关的言论,让孟益之前对赵云的好感直线下滑。 郭典苦笑一声,他也听到良乡城中的言论,今天赵云又刻意压低行军速度,一味保存实力,郭典也觉得赵云私念很重,在他心中为国尽忠,唯死而已,暗自叹息道:子龙,你变了! “我突然想起一事,去年雁门太守王子正,曾进京状告赵云强占瓶形塞,可这事最后没了音讯!” 渤海太守杨璇一脸怒气,道:“你们看徐升那混账,扎营永远都和赵云在一起。看来京中传言非虚,赵云真可能是赵阉远房子侄,说不定雁门王子正的状书,就是被赵阉给拦下的!” “机平,勿要再说!” 说起祸国殃民的阉宦,孟益就一肚子火气,不过想到眼下讨逆为重,遂压下心中不快,道:“良乡城中之言,想必诸君心里都清楚,应是敌人离间之计,而今当以大局为重,其他的事讨逆之后再论!” 杨璇字机平。 “要是赵云一直这样,出工不出力如何是好?”何遵看着孟益,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可赵云一味保存实力,出工不出力怎么办? “围点打援是赵子龙提出的,安能不出力?”孟益虎目冷峻。 ……… 夕阳西落之时,广阳城西门外一望无际的原野尽头,一杆褐红色的“汉”字大旗披着霞光,渐渐跃出地平线,就像初升的红日那般耀眼、夺目。 飘扬的大汉军旗之下,露出一条蠕动的黑线,笼罩在飞扬的尘土中。 天边传来。 “轰轰轰……” “希聿聿!” 那是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和战马不羁的嘶鸣。 声音越来越清晰,蠕动的黑线化作连绵无际的铁甲森林;遮天蔽日的旌旗,也无法掩盖了利刃的锋芒。 汹汹兵潮,无边无际,似潮水一般涌来…… “嘶!” 广阳城上,丘力居、张颜等一众将领登上城头,望着蔓延旷野的铁甲森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随着时间推移,六万汉军在广阳西门外缓缓停下;迎风招展的旌旗猎猎作响,如林的刀枪森寒无际,雄壮的战马嘶鸣不绝…… 就在这时,绵蔓无尽的大军阵前,打马策出一骑,此人身长九尺,壮似熊罴,擎刀策马,浑身上下散发出虎豹之威。 是他! 蹋顿一见,面色微变,身侧的峭王苏仆延则更是不堪,直接一屁股跌坐下去… 第138章 广阳城外(上) 上章说到,六万讨逆大军兵临广阳城下,延绵无际的大军阵前突然驰出一骑,惊得广阳城上乌桓第一勇士蹋顿面色微变,吓得乌桓峭王苏仆延跌坐在地。 丘力居、张颜等一干将领齐聚广阳城头,目视城下,张颜倒是没有注意到蹋顿惊得面色微变,而峭王苏仆延突然一屁股跌坐在地,张颜不可能看不见。 只见,张颜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跌坐地上的苏仆延,极为鄙视,道:“鼠辈耳!” 而张颜身后的一众叛军将领,则用鄙视的目光投向丘力居一系乌桓将领,暗道: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乌桓人,竟是外强中干,什么乌桓三王,鼠辈耳! 丘力居面色涨红,苏仆延这混蛋是把大乌桓勇士的脸都丢尽了,居然被吓成这副模样,真是丢人现眼。 再见张颜一系将领鄙视的目光,丘力居怒不可遏,一把抓起地上的苏仆延,暴喝道:“我大乌桓没有懦夫。” 恰好这时,城下一箭之地外身如熊罴,手擎虎牙刀的虞虎,对城上虎喝道:“陈留虞元霸在此,谁敢出城…” 然而,虞虎话还未说完,“嘭”的一声,广阳城上突然扔下一人,直接摔得脑浆炸裂,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 突然的一幕,令虞虎一怔,扫了眼前方城下摔得血肉模糊的死尸,也看不清面像,不过观其衣着,应该是乌桓装扮,虞虎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咋扔个乌桓人来吓我? 老子又没有乌桓亲戚! 想不通这么烧脑的问题,虞虎也懒得想了,横刀立马,对城上搦战道:“陈留虞元霸在此,谁敢出城一战?” 虞虎再次搦战,城上众将置若罔闻,所有人都一脸惊惧的看着丘力居,显然他们还没有从丘力居一怒,将乌桓三王之一苏仆延扔下城头的震撼中反应过来。 特别是张颜一系将领,从刚才的鄙视,变成不寒而栗…… 狠人啊,乌桓三王之一的苏仆延居然被丘力居活活摔死了? 近一里外的官军大阵前头,飘扬的孟、郭、杨、何、徐、赵,六杆大旗下,因隔的较远,赵云等人还以为是城中叛军,扔下了某个誓死不降幽州官员,不禁暗叹:又少一忠义之士啊! “陈留虞元霸在此,谁敢出城一战?”城上的人不鸟虞虎,虞虎第三次大喝。 张颜回过神来,再不敢轻视乌桓人,对丘力居更是深为忌惮,暗道:这虏首对自己人都这么狠,更何况是外人? “张将军,城下再三搦战,可有对策?”摔死一个懦夫,不仅拾回乌桓人的脸面,还震慑了张颜一系,丘力居很满意。 “请大单于决断!”张颜确实被丘力居震住了,躬身拱手,不敢生出一丝轻视。 张颜毕恭毕敬的态度,令丘力居哈哈大笑,因为在广阳城只能有一个头,一个声音,于是娓娓道:“我方居高临下,又与安次、蓟县两地呈掎角之势,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就是占尽地利;而城外汉军搦战,不过是为了先声夺人,以壮声威。” “故而,我方大可不必理会,只需严守城池,静待安次、蓟县两地人马来援,对汉军形成夹击之势,一战而定!” 张颜闻言,这回没有任何异议,不住点头道:“大单于慧眼如炬,颜佩服!” “哈哈哈!” 丘力居仰首大笑,拍了拍张颜肩膀道:“如此,城池防务就交与张将军了!” 语毕,丘力居大手一挥,领着乌桓一系将领下了城头。 “大单于安心!”张颜对着丘力居背影拱手抱拳。 丘力居下城后,城外虞虎又再次大声挑衅,广阳城上依旧不为所动,无奈之下,虞虎只得回归大阵。 “府君!” 拔马回到赵云身前,虞虎像霜打的茄子,比打了败仗还难受。 “这又怪不得你,回阵!” 对此,赵云不以为意,敌军龟缩城内,这无论如何也怪不到虞虎身上。 主帅孟益叹息一声,他本想以斗将的方式杀一杀叛军的士气,但人家龟缩城内,他的目的算是落空了,令他有种一拳打空的无力感。 再看天色渐暗,孟益就下达了扎营部署。 命赵云率领本部人马绕城而过屯驻广阳城东门外,徐升屯兵广阳城南门外。 杨璇、何遵屯兵广阳城北门外,孟益与郭典屯兵西门外,将广阳四面合围。 这一番布置,可以看出孟益对赵云、徐升二人是有情绪的,因为赵云屯兵广阳城东门外,背后五十里外便是东面的蓟城。 而徐升,更是一脸苦逼样,他屯兵广阳城南门外,后背是南面的安次城。 也就是说,如果蓟城、安次两地叛军援兵一到,首先开刀的就是赵云和徐升。 这不,刚扎下营地,安平太守徐升就带着一队亲兵,急急忙忙跑到广阳城东门外找赵云。 一见到赵云,徐升哭丧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府君请入帐续话!”赵云将徐升请入自己的中军大帐。 进入帐中,徐升大倒苦水道:“子龙贤弟!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孟元琛,他竟要害你我啊!” “子高兄,何出此言?”赵云故作惊疑,随手递一碗青茶给徐升。 接过茶碗,徐升咕噜咕噜喝了下去,满腹愁苦的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这么渴了。 拭去嘴角茶渍,徐升急声道:“贤弟啊,孟元琛让你我一东一南屯兵,我们背后乃是蓟县、安次两地,这摆明就是要坑害你我啊!古话说的好,不怕敌人杀上门,就怕背后捅刀子!贤弟,现在我俩可是难兄难弟啊!” “子高兄,可有应对之策?” 赵云呷了一口青茶,他岂能看不出孟益在坑他二人?他两人分驻广阳东、南二门外,背后不仅是蓟城、安次两地,而且他二人是四门外兵马最弱的两地,一旦蓟城、安次两地叛军杀来,他二人就是炮灰。 徐升哭丧着脸,我要是有应对之策,就不会愁的连喝水都忘了。 其实,徐升想过撂担子带着自己的人撤回安平郡,可他知道,孟益手上有节制五郡太守的讨逆圣旨,一旦他敢跑,孟益正好有理由宰了他,所以明知孟益要害他,也只能乖乖去广阳南门外扎营。 “子高兄也不用如此悲观!” 赵云出言安慰道:“孟中郎将奉旨讨逆,孰轻孰重他自然清楚,这方部署确有排挤你我之嫌,但他绝不会见死不救!要知道,平灭张逆才是大功!” 听这么一说,徐升想想也是,大家现在还有共同的敌人,不过也不忘道:“贤弟,话虽如此,但也不可不防啊!” …………… 第二天,天色微亮。 “呜呜……” 广阳城外,号角长鸣,一队队甲士在营外迅速集结,各种攻城器械推出大营,传达军令的骑士来回飞驰,一副大战将启的急迫感。 广阳城上,叛军纷纷登城,忙碌的搬运各种防守物资,臭气熏天的金汁在大釜中翻滚沸腾…………… “咚咚!” 紧随号角声的,是震耳欲聋的鼓声… 叛将张颜,伫立在西门城头,右手紧紧握着腰间剑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本是渔阳一纨绔,因出身渔阳张氏,又是张举幺弟才被委以重任。 而今,数万官军兵临城下,自从昨天丘力居下城头后,便不再过问广阳防务,也不派人马给他。他手中只有一万兵力,又需要严守四门,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一听城外号角吹响,张颜便马上向四门下达备战的命令。 不久后,城外汉军组成一个巨大的方阵,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方阵前方,是各种庞大的攻城器械,有高耸的巢车,气势骇人的攻城槌,一字排开的床弩… “喝!” 上万甲士齐齐大喝一声,声震云天;这一刻,巨大的方阵开始启动,向前缓缓推进。 看到这里,张颜急呼道:“准备,汉军来了!” 城上床弩弦声大作,儿臂粗的弩箭蓄势卡入弩槽,大队弓兵贴上城垣,张弓搭箭。 “呼呼!”望着城外气势磅礴的官军大阵,张颜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细密的汗珠汇聚在一起,无声滑落。 “喝喝…”城外汉军甲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大声嘶吼着,踏地如雷。 随着时间推移,汉军推着各种攻城器械为头的方阵,离广阳城越来越近… 张颜拔出佩剑,剑指苍穹,只等官军进入城上床弩射程,便会下达放驽箭的命令。 幽州本是大汉北疆防御外寇的重镇,各种军械自然不少;二张图谋造反,又尽得幽州九郡之地,这些抵御外寇的军械自然落入叛军手中,光广阳城一门城楼上,就有杀伤力极强的床弩不下百具。 张颜一直在目测城外官军推进的距离,可在他刚准备下达放驽箭的命令时,缓缓推进的官军方阵,突然停了下来。 张颜举剑的手僵在了半空,暗道:狗日的汉军,这是要干甚? 本来他挺担心官军攻城的,可现在官军停了下来,他又有点失落。 真是好矛盾! ………… 其他三座城门外的汉军也都一样,在即将进入城上弩箭射程时,突然刹住了脚。 因为,近六万大军兵临广阳的策略是围点打援,自然不会去攻城,所以,围城才是目的。 现在,这番气势汹汹的压进,震慑城上叛军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在城外高筑壁垒,阻绝城中叛军出城。 而何为围点打援? 自然是先围后打,其中围,就显得非常重要,若是困不住城中兵马,那么就不是你打人家,而是城中人马与援兵前后夹击你,焉能不败? 所以,你得先困死城中人马,使其无法动弹,然后再慢慢对付来援之兵。 而要想困住广阳城内的三万人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城外高筑壁垒,切断城内兵马与蓟县、安次两地叛军援兵,对己方形成夹击之势。 显然,城上弩箭射程之外,就是汉军要筑的第一道壁垒。 汉军停下后,盾墙高竖,骑兵环视在侧,防备城内兵马出城袭扰。 盾墙之后,则是大量步卒开始挖掘壕沟,利用挖出的泥土在壕沟后面筑造壁垒。 汉军在城外热火朝天挖掘壕沟,聚土垒壁,看得城上张颜一愣一愣的,喃喃自语道:“不来攻城,挖土干甚?” 张颜此人,乃十足的纨绔子弟,毫无沙场经验,去年跟着张举打了几个月顺风战,在他的认知中,打仗无外乎攻守。 如今,气势汹汹的汉军不来攻城,反而莫名其妙的在城外刨土,令他抓耳挠腮也不知所谓。 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昨天丘力居不是说了,只需严守城池静待援军即可!既然汉军不来攻城,张颜就懒得理会了。 张颜暗道:等兄长天军来了,再收拾这群刨土的! ………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广阳城中显得很平静。 而四座城门外,则各挖了一条壕沟,筑起了一道壁垒,可见数万官军一天的工作效率相当惊人。 然而,今日如此顺利就在广阳城外,挖起一道壕沟,筑起一道壁垒,令赵云非常诧异。 这不禁令他的疑心病犯了,只见赵云一个人端坐在军帐中,盯着地图,喃喃自语道:“这丘力居是猪吗?” 第139章 广阳城外(下) 翌日,清晨。 广阳城,一处被侵占的豪宅内。 “叔王!” 一大早,丘力居正在房中淫乐,房外突然响起侄儿蹋顿急切的声音,身下压着雪白如玉的娇躯,丘力居正提肛屏气,但却被这呼喊声,惊得浑身一哆嗦。 泄了! 这令丘力居非常扫兴,对房外愠怒道:“大清早的,何事啊?” “叔王,大事不好了,昨日汉军在城外挖掘壕沟,高筑壁垒,又在筑造第二道壁垒了!”蹋顿急不可耐道。 昨日,他们听闻汉军即将攻城,本来是要去看看的,但很快就听说汉军雷声大雨点小,没有对城池发起攻击。 于是,乌桓一系人,继续在城中享受抢来的女人。 而今早无事,蹋顿就打算去城头瞅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瞬间令蹋顿瞠目结舌;只见城外深宽的壕沟和高筑的壁垒,几乎将广阳城围了起来。而且,壁垒后面,密密麻麻的汉军又在开挖第二道壕沟了。 “甚?” 丘力居闻言大惊,提着裤头打开房门,怒喝道:“张颜那混账,昨日为何没来禀报?” 原本,丘力居是不把城外数万汉军放在眼里的,毕竟他手上有两万骑兵,只要他想走,任何一门外的汉军都无法拦住他;可现在不一样了,壕沟、壁垒就相当于斩断了马腿,想要突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最令丘力居恼怒的是,张颜那个混蛋,昨天怎么没有派人来禀报?那样的话,昨日他完全可以派骑兵出城袭扰,令汉军无法挖掘壕沟,高筑壁垒。 “叔王,赶紧出兵!” 蹋顿心急如焚,现在可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汉军再这么干下去。要是汉军再多挖几条壕沟、筑几道壁垒,那广阳城就彻底被困死,到时候大乌桓的骑兵都只得下马,去攻一道道汉军防线,地利就掌握在了汉军手上。 而这对于不善攻坚的乌桓人来说,无异于以短击长! “气煞我也!”丘力居系上腰带,急步而出。 …………… 少时,丘力居叔侄登上离他们最近的广阳城东门,看到城外白袍黑甲的汉军,正有条不紊的挖掘第二条壕沟,筑第二道壁垒,气得丘力居七窍生烟,怒喝道:“去把张颜那混账给本王抓来,吾要宰了他!” 丘力居身侧不远处,驻守东城的张颜部将一听,赶紧对自己亲兵使一个眼色,亲兵会意偷偷溜下城头,拔腿向广阳县署奔去。 随后,一队丘力居的亲卫气势汹汹向广阳署衙奔去…… “叔王,出兵!”蹋顿大急。 而丘力居给蹋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看向身侧东门守将,呵斥道:“尔可知罪?” “末将………!” 被丘力居一喝,东门守将心头一凛,吓得单膝跪地,诺诺无语。前日,丘力居一怒将乌桓三王之一的峭王摔下城头,此事可是在广阳城内传遍了,丘力居对自己人尚且如此,何况是他们? “没用的废物!” 丘力居喝斥一声,道:“东门城防现在交与大乌桓勇士,尔即刻率领本部人马出城袭扰,不得有误!” “这…!” 东门守将闻言大惊,让我出城袭扰?这不是将我置身险境吗?不过在丘力居的淫威之下,他却不敢不从。 丘力居不理东门守将,冷冷道:“王儿,领五千乌桓勇士为其督战!” 东门守将一听,顿时瘫坐在地! ………… “吱吱…!” 广阳城东门吱吱作响,两扇沉重的大门,在十数名叛军力士的推动下缓缓打开……… 一里外,白袍军将士正在第一道壁垒外开掘壕沟,一副忙碌的景象。 领一部飞狐营甲士奉命监视广阳城动静的萧山,突见广阳城东门开启,当即大喝道:“示警!” “呜呜!” 嘹亮的号角吹响。 第一道壁垒后,随时待命的两千飞狐营弓箭手,抽出背上箭囊箭矢,纷纷弯弓搭箭,星芒闪闪。 第一道壁垒有一米多高,但加上壁垒下面壕沟一米左右的深度,对攻击的一方来说,壁垒的高度将超过一丈高,叛军若来攻击,居高临下的将是汉军。 号角响起,挖掘第二道壕沟的白袍军士,扔掉工具,拾起兵器,在各自将领的组织下快速整合。 忽闻示警号角响起,第二道壕沟后方,赵云登上一辆望车,展目望去…… 只见广阳城东门,叛军蜂拥而出…… 赵云刀削般的嘴角微微上扬,若是昨日这个时候,叛军出城来攻,他可能会担心,但现在晚了。 因为战场瞬息万变,战机更是稍纵即逝,如今第一道壁垒已经完成,也就是说汉军的第一道防线已经形成,在占据有利的地利之下,叛军这个时候来袭扰必将碰的头破血流。 当然,赵云也没想到他的先断马腿,竟然如此轻松就完成了! “呵呵!这倒是有趣!” 忽然,目视前方,手抚白虹剑剑柄的赵云,不禁呵呵一笑。 概因他看到抬着长梯涌来的叛军,似乎是被后方的乌桓骑兵追赶而来,这倒是有趣! 前方,第一道壁垒后司马萧山,心头计算着己方与涌来叛军的距离,因为弓箭的有效射程一般在百步,而有效杀伤射程仅在八十步,也就是一百米的样子;当然,天生神力能开十石强弓的猛将除外。 “放箭!”萧山大吼一声,叛军已经进入八十步的距离。 一声令下,两千支箭矢抛射而出,密集地犹如飞天蝗虫,瞬间在奔涌的叛军人潮中惊起一片惨叫声,叛军冲势为之一顿, 冲来的两千叛军中,东门守将李青头皮发麻,仅仅一轮箭雨,他就损失了大概三百余人,不禁嘶声大吼道:“弓手还击!” 顿时,叛军中抛出五百箭矢,倾泻而来… 这时,白袍军弓手不仅可以隐于壁垒之后,头顶还有盾兵高举的大盾,笃笃声大作,除了几个倒霉蛋之外,伤亡几乎忽略不计。 这就是占据地利的优势。 叛军还击刚落,白袍军盾墙一开,第二波箭雨狂泻而去,叛军中又倒下了上百人。 遭受两轮箭雨打击,致使叛军阵型大乱,恐惧充斥内心,很多人吓得止步不前。 “废物!” 叛军后方督战的蹋顿大怒,气得大骂废物,恶狠狠道:“怯弱者死,弓箭准备!” 蹋顿的命令,很快传入叛军耳中,李青回首一望,吓得面色如土,只见后方乌桓人纷纷弯弓搭箭对准了他们的后背,李青心头暗骂不止,可也只能硬着头皮,带领部下往前冲,而只有五百弓箭手的他,非常的被动,五六十步的距离,让他仿若走了几个世纪。 当叛军踏入那数米宽一米深的壕沟时,李青手下的两千人,折损已超四成,但在后方乌桓人的威慑下,他们只能前进,竖起一架架长梯搭上壁垒。 而壁垒后面,白袍军弓箭手后撤,时刻注视叛军后方的乌桓骑,一旦乌桓骑进入射程,便会予以打击,至于抵挡叛军攻打壁垒,则交由一千刀盾兵与一千长枪兵。 壁垒争夺战,转眼爆发,两千白袍军对一千两百余叛军,而且白袍军还占据一定地利,只见,一架架搭上壁垒的长梯被斩断,锋利的刀枪收割着一个个心怀恐惧的叛军,战斗从一接触几乎就是一边倒。 “呃啊!” 蹋顿怒不可遏,他知道,再怎么打下去李青的两千人全部得打光,也夺不下壁垒,他当然不是心疼这两千人,而是让他恼恨眼前这道嗜人的壁垒。 张颜该死! 蹋顿怒目猩红,恶狠狠道:“传令放箭!” 乌桓骑所在的距离,箭矢刚好可以打击壁垒的位置,那个地方正是叛军与白袍军交战的区域。 “注意隐蔽!”时刻注视战局的赵云,喝令道:“传令后撤!” 从发现乌桓人驱赶叛军来攻时,赵云就猜到了这种情况;乌桓人与张举苟合,完全是为了利益,根本没有什么情谊而言,他们会对叛军下手,赵云一点也不意外。 幸好赵云早有准备,当五千乌桓人箭如雨下时,壁垒上的两部白袍军甲士,举盾掩护缓缓后撤… 而壁垒外的叛军就没有这么好运,铺天盖地的箭雨,瞬间收割一大片生命,李青额头青筋暴露,手中长刀打落箭矢,踏着一架长梯滚入壁垒内,幸存的叛军大多也翻进了壁垒。 “我们投降!” 进入壁垒,李青扔掉手中的长刀,举着双手拔腿向阵型严整的白袍军驽兵奔去;幸存的叛军兵卒有样学样,纷纷扔掉兵器,拔腿跟上李青,他们都知道再不逃离这个位置,就是乌桓人的第二波箭雨,如果不扔掉兵器,那么马上就要近距离迎接白袍军的驽箭。 幸存的叛军扔掉兵器,弩兵随即隐入盾墙,一杆令旗扬起,只听左髭大喝道:“刀盾上前,弓箭手准备!” 喝! 两千弓手弓如满月,齐齐大喝。 萧山手中令旗一斩,喝令道:“放箭!” 在弓箭手掩护下,犹如乌龟壳的刀盾方阵,快速推进至壁垒后面,据壁而守。 壁垒外,蹋顿见白袍军在如此短的时间完成整队,知道时机已失,遂不再压进,因为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族人下马去攻击汉军壁垒的。 这场试探性的攻击,葬送了广阳东门两千叛军,蹋顿虽然不心疼,但内心也有种深深的恐惧。 随后,五千乌桓骑退入广阳城。 有壁垒阻隔,赵云也不可能下令追击,因为围,他已经做到,那么接下来就该…打援了! …… 第140章 意外之喜 广阳城,南门城楼。 城楼里,里三层外三层,全是全副武装的叛军甲士,张颜神色惶惶的待在里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披甲将领在张颜面前单膝跪地,紧张道:“将军,乌桓单于往这里来了!” “告诉他,我染了掳疮,不想传染他!” 张颜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掳疮也就是天花,在公元一世纪从印度传入华夏,是一种传染性非常强的病毒。) 今早,东门部将李青派亲兵来禀报张颜,说丘力居扬言要宰他,张颜一听赶紧躲到广阳南城楼里,让两千驻军以及身边的两千精锐守在自己周围,这样他才有安全感。 “本王何惧掳疮?” 张颜刚说完,丘力居已经踏步而来,身边跟着蹋顿以及一队膀大腰圆的亲卫。 “丘力居,尔别欺人太甚。” 见丘力居闯来,张颜也是怒了,老子四千甲士集结于此,真当老子怕你啊!你要是敢动老子,老子和你拼了。 张颜语落,大队叛军涌入,团团将丘力居一行人围住,剑拔弩张。 望着周围森冷的驽箭,丘力居也是发怵,心中暗道失策,若是此时张颜真和他动手,只需一通箭雨,叔侄俩马上去见天狼神。 丘力居强作镇定,道:“张将军,这是何故?” “何故?” 张颜愤恨不已,怒道:“尔不是扬言要杀我吗?” “张将军何出此言?” 丘力居故作吃惊,因为他今天要想活着走出这里,自然不能承认扬言要杀张颜;面作恍然道:“张将军莫不是,受了李青那叛徒挑拨?” “叛徒?” 张颜一愣,李青可是他小舅子,怎么可能背叛他? “你把话说清楚!” 张颜得到的消息是,刚才不久小舅子和蹋顿还一起出城袭扰汉军,咋突然就成了叛徒呢? 丘力居面露愤恨,道:“李青同吾侄出城试探汉军,没想到李青突然反戈一击,领着部下投敌了!” “当真?” 张颜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小舅子和他一样,虽然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可若说临阵倒戈,他却不信,因为那小子没那么生猛。 而丘力居叔侄连忙点头,表示确定,李青确实投敌了。 但张颜还是难以置信,将信将疑道:“既然是那叛徒挑拨离间,单于就先回去!” 可见,非逼入绝境,张颜也是不敢动丘力居的,若他动了丘力居,城里的两万乌桓铁骑会放过他? 显然鱼死网破没必要!况且城外还有共同的敌人。 丘力居叔侄俩松了一口气,领着一众亲卫快步下了城楼,下城后蹋顿怒道:“张颜这个混账,我去调人灭了他!” 长这么大,蹋顿还是第一次见到堂堂乌桓单于这么低声下气和人说话。 丘力居一把拉住怒气腾腾的蹋顿,厉声道:“今日之耻,他日必将张颜千刀万剐,但现在不能动他,城外汉军已将广阳围死,要想冲出去,少不了张颜卖力,就让其多活几日!” 而蹋顿本就是英睿之人,听丘力居这么一说,马上冷静下来,也意识到张颜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炮灰。 ……… 多日后。 蓟城。 数日前,张举得知六万汉军兵围广阳的消息后,张举本欲传令驻守安次的张纯,与他一南一东携大军直插广阳,与广阳守军夹击汉军;可当时他的丞相邹良,连忙阻止了他。 理由是,还不到时候。 而今,一连数日过去了,自从当日收到胞弟张颜的求援信后,张举便再未收到任何关于广阳的消息!派出去的斥候,不是死了,就是没有得到实质性的信息,因为广阳方圆二十里,完全被汉军封锁了。 今天,张举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眼瞎耳聋的日子,召集麾下一众文武,商讨驰援广阳。 邹良当即又出列道:“陛下,老臣建议暂缓出兵!” 张举闻言,心头有气,他真怀疑邹良是不是投靠汉庭了?不过转念一想,鼓动我造反的就是这老家伙,他怎么可能投靠汉庭!也罢!看他有什么理由! “丞相,再次相阻,何由啊?” “老臣斗胆问陛下,能否真正驾驭丘力居那头恶狼?”邹良躬身一拜。 “这…!” 张举很想说当然,可想到去年,自己明明让乌桓人去北平城,与堂弟张纯汇合夺回卢奴城中的钱粮,可乌桓人最后却撇开张纯,独自进军卢奴,意图私吞那笔钱粮,由此可见,乌桓人并不听话。 当时,听闻这事张举是非常生气的,可马上又听说乌桓人撞上白袍军死伤大半,张举又不禁幸灾乐祸起来。 但说到驾驭丘力居,张举真没那把握。 邹良缓缓道:“陛下应知狗与狼的区别,二者一忠一奸;但狗的祖先就曾是狼,为何狗忠心不二,而狼却贪婪狡诈?” “这是为何?” 这事张举以前还真没有想过,狗与狼同一个祖先,为何本性截然不同? “概因,狗依赖主人才得以生存,而狼没有主人?” 说到这里,邹良对张举拱手道:“那么想要做狼的主人,就须得把狼变成狗,而没有了獠牙的狼,便是听话的狗!” 张举恍然道:“丞相的意思是,让孟益匹夫在广阳先拔掉那恶狼的獠牙,等二者两败俱伤,再出兵一战而定,灭一敌,得一犬?” “陛下圣明!”邹良躬身再拜! “哈哈哈!” 张举抚髯大笑道:“那必将是一头恶犬!不过……”张举的表情又凝重起来。 邹良拱手道:“陛下是担心小九将军?” “是啊,老九乃朕胞弟!” 张举语气担忧,他口中的老九,就是张颜。 “陛下安心,小九将军手握一万甲士,自身安危无虑!”邹良宽慰道。 “也罢!就当磨砺一下老九!” ……… 涿郡,良乡城。 张举依旧按兵不动,这让屯驻良乡城内的公孙瓒急得团团转;不禁大骂赵云什么狗屁围点打援,都这么多天了,一点效果都没有。 “大兄,孟中郎将令!”公孙瓒正在营中恼火时,一个青年将领大步跑来。 跟公孙瓒一起在营中的严纲,率先从草蒲上站了起来,急道:“是不是让我们出兵?” “正是!” 公孙越将手中将令递与公孙瓒,对严纲欣喜道:“我方斥候再次扩大封锁范围,已封锁广阳方圆三十里,孟中郎让大兄即刻向昌平进发,直插张举老家渔阳,杀他个措手不及!” 昌平,在广阳城东北一百余里,与渔阳郡相邻。 近六万大军兵围广阳,一开始的打算就是为了吸引蓟县、安次两地叛军,为公孙瓒两千骑兵潜入叛军后方创造机会。 可人家张举、张纯根本不来救援广阳,这倒出人意料。 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既然蓟县、安次两地按兵不动,那么就只能根据敌情的变化作出相应的改变;于是,赵云提出了封锁广阳的建议,只要封锁广阳方圆二三十里,公孙瓒的两千骑兵,同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入叛军背后,搅动风云。 随后,公孙瓒点齐两千铁骑直奔昌平方向……… 视线回到广阳。 经过多日时间,广阳城外一共筑起三道壁垒,其防御能力更胜之前,将广阳城围得像铁桶一般。 而自从那日,蹋顿驱赶两千叛军攻击白袍军阵地后,广阳城又安静了起来。 白袍军营地,中军大帐外。 “末将魏越,求见府君!” 魏越,雁门汪陶人,二十岁,身长八尺,典型的北地大汉,膂力过人,骁勇敢战,善使一柄六十斤的丈二重刀。 两年前,吕布撺掇并州东部都尉霍章兵袭拓跋鲜卑,反被拓跋鲜卑打败,霍章战死,吕布领残兵败将一路逃至平城塞,在平城塞与复仇的鲜卑人展开血战。 当时,雁门太守王方不仅不驰援吕布,反而放弃雁门关以北大片土地,退守雁门关内,将雁门五县百姓阻于关外,无奈之下雁门五县百姓只得寻求代郡庇护。 魏越就是那十余万入代的雁门百姓之一,平城塞大战结束后,代郡大募兵,一心杀虏报国的魏越应募白袍军,成为白袍军的一员,又因其勇猛善战,得高顺举荐,经两年时间成为一部司马。 赵云第一次见魏越时,就猜测此魏越应该就是历史上,与吕布、成廉仅数十骑大破张燕万余精兵的猛将魏越。 在飞狐牧场练兵时,心血来潮的赵云曾亲自试探过魏越武艺,勇武不在成廉之下,在白袍军中武艺亦可进前五,当真猛将也。 魏越本无字,但魏越已是堂堂一部司马,怎可无字? 赵云遂赐字:飞展! 听到帐外魏越的声音,赵云当即道:“进来!” 魏越闻言,掀开帐门,快步上前对赵云躬身行礼,激动道:“启禀府君,密道入口找到了。” “哈哈哈!” 赵云闻言大笑,喜道:“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数日前,乌桓人驱赶李青部下攻击白袍军阵地,最后又放箭射杀李青一部,遇到这种背后捅刀子的盟友,让李青彻底恨上了乌桓人,二话没说直接向白袍军投降。 后来,从那些跟着李青投降的叛军口中得知,李青居然是广阳叛军主将张颜的小舅子。 于是,赵云打算利用李青是张颜小舅子的身份,让李青进城去挑拨张颜与丘力居的关系,最好促成二人窝里斗。 可李青一听这事,马上就犯难了! 张颜是他姐夫没错,可张颜非常怕丘力居,哪敢真与丘力居窝里斗?而且他已经投降官军,如果一回广阳城,张颜能饶他,蹋顿也会弄死他。 可若是不答应赵云,他又害怕赵云现在就砍了他,所以犹豫不决了起来。 这一犹豫就是好几天,但赵云才没这个耐性,就让魏越好好吓一吓这家伙。 经魏越一番恐吓,李青虽然依旧不敢回广阳城,但却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李青就是广阳人,而且广阳李氏祖上从城中修了一条密道可直通城外,也就是说汉军可以借助这条密道,潜入广阳城中… 第141章 夜战 古时战乱频发,世家大族为了给子孙留一条后路,大多都会在家中挖掘一条逃生的地道,在生死存亡之际供后人出逃,延续血脉。 而广阳李氏,乃是广阳上百年的世家,虽无法与天下名门相比,但在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懈努力下,挖一条通往广阳城外的密道,倒不是多大的难事。 本来广阳李氏核心人员,完全可以在张颜入驻广阳后通过地道出逃的,可张颜是广阳李氏的姑爷啊。 而且去年叛军兵不刃血拿下广阳,正是张颜老丈人李泊,带领家奴控制了县衙,活捉了广阳令,响应张举。 其后,张颜领大军进驻广阳,广阳李氏自然是双手赞成的,并出钱出粮鼎力相助渔阳张氏的造反大业。 张颜一见老丈人如此给力,投李报桃之下,马上提拔小舅子李青为东门守将。 ……………… 两天后,月黑风高。 广阳城西南。 一处杂草丛生,毫不起眼的坟茔前,聚集了大批铿锵甲士,因此地距离广阳城只有三四里,所以根本不敢打火把。 黑灯瞎火中,魏越扒开坟前盖着的枯草,露出一个比夜空还要黑的大洞,原本坟前是一块不起眼的石碑,两天前魏越寻找密道入口时,便把坟前的石碑给拆了。 为什么要寻找密道入口,而不是李青直接告诉密道入口在哪? 概因李青只知道密道的出口在一所坟里,而具体在广阳城外哪一所坟里,他就不知道了,因为这条密道是在广阳李氏生死存亡时才会用的,所以李青根本没有走过。 于是,魏越干脆把广阳城外周围的坟墓都刨了。 拔开密道入口,魏越当先第一个钻了进去,这几天是他负责此事,况且在两日前找到入口时,他还亲自走过一趟的,不过并未进入广阳城中的李家。 魏越进入密道中,连忙用火折子点亮一根火把,随后大批甲士跟着鱼贯而入,当然李青也在其中,这可是广阳城的活地图,怎么能不带上? 密道狭窄,仅能通一人行走,等两千飞狐营甲士全部进入密道,已经是好长一段时间。 赵云自然没有进入地道,他身为一郡之主,根本没必要事事亲为,亲身涉险;他非常清楚入城这两千儿郎的性命,其实是交在城外官军手中。 一旦,魏越等人在城中争夺城门,那么城外的他,必须拿出浑身解数攻城。 可若是他跟着去了城中,谁能保证对他心存芥蒂的孟益等人,不会见死不救? 所以,唯有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他才心安。 赵云回到营地时,麾下五千白袍军将士已经秘密集结,虞虎领一千天狼骑游巡在外。 赵云大手一挥,领着五千白袍军以及虎卫骑,快速向广阳南门外安平军大营行去。 兵法有云,围城必阙! 若是官军四面围攻广阳,那无疑是逼得广阳城中的叛军以及乌桓人,与官军鱼死网破,这样最后就算胜了,也是惨胜,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后果。 而且张举、张纯二贼未灭,一战就把自己打残了,拿什么去收拾二张? 所以,今晚将放开广阳东门,齐攻广阳南、西、北三座城门;而南门,正是由密道进入广阳城两千飞狐军的主要争夺点。 当然,东门也不是说就放任城中叛军突围,一旦丘力居、张颜从东门突围,那么东门外黑夜中的五千铁骑便会趁机袭杀。 这五千铁骑,由五郡太守各出一千骑兵组成。 赵云携五千甲士到达安平军营地时,九千安平军已隐入南门外第一道壁垒后面。 等待中…时间慢慢流逝…… 广阳城中李府,走到密道尽头的魏越,将手中火把递予身后甲士,落后几个身位的李青小声提醒道:“魏将军,出口就在头上,顶开石板即可。” 密道出口在哪李青之前不知道,但入口在哪他早已经烂熟于心。 魏越闻言,伸手于顶,力灌双臂,头顶石板渐渐挪动,顿时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气息涌来。 魏越抽了抽鼻子,托着石板向边缘移动,当出口全部露出来后,双手抓住出口边缘,纵身一下窜了出去。 站定后,魏越连忙四下打量,这是一处后院,乌漆麻黑的,空气中弥漫着化不开的血腥味,很显然这里不久前发生过杀戮。 确定四周没人后,魏越示意密道中的袍泽可以出来了。 随即,一个个健儿迅捷跃出洞口,在不大的小院里快速集结。 李青也爬出了洞口,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发了疯的向前院奔去。 魏越一见,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抓住李青肩膀,低吼道:“告诉我,你想不想报仇?若是想,就给我好好待着!若想去陪你的家人?我现在就成全你!” 李府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不用说,也是李府遭到了血洗。 原来当日,蹋顿虽然放下了收拾张颜的打算,可在今日白天,突然想起张颜还是城中李氏的女婿,而投敌的李青就是李家人。 于是,这让一直耿耿于怀、怒火难消的蹋顿,有了发泄的对象,便领兵血洗了李府。 “报仇,我要报仇!”李青死死抓着魏越的手臂,咬牙切齿道:“给我一把刀,我要杀光他们!” “刀没有,我的佩剑可以给你!”魏越将腰间佩剑递给李青,道:“希望你可以活着把剑还给我!” 当越来越多甲士涌出,狭小的小院是无法容纳两千甲士的;冷静下来的李青,领着魏越去了前院。 李府内,遍地死尸,除了白袍军,没有一个活人,而这正好方便两千飞狐军士集结。 集结完毕后,在李青的引路下,魏越领着两千飞狐军踏出李府。 青石大街上,黑漆漆的,寂静无声;叛军注意力主要放在了四座城门,他们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城内会突然冒出一支官军。 两千飞狐军士,尽量将脚步声放到最低,可在他们快要靠近广阳南门时,还是被巡夜的叛军发现了。 “杀!” 魏越当即一声大喝,扬刀飞扑向前方,飞狐军士纷纷拔刀紧随。 突然的变故,令巡夜的叛军措手不及,一个个倒在了血泊中。 这时,也彻底惊动了城上值夜的叛军,大量叛军从城门两边马道,蜂拥而下… “放火!” 魏越一声大吼,这是他与赵云的约定,一旦杀到南门内,便立即放火引燃城内房舍,这就是给城外攻击的信号。 放火命令一下,后方负责放火的甲士,连忙取出火折子点燃手中侵油的火把,又有一队甲士将怀中抱着的火油坛子砸向一旁木质房舍,坛子破裂火油喷洒,一支支火把扔去,沾了火油的房舍,“轰”的一声被点燃。 而前方,魏越一人当先,带领部下正与下城的叛军厮杀在一起…… 魏越不愧是历史留名的猛将,一柄重刀在手中大开大合,无人能挡,杀得下城的叛军不住后退。 城楼里,睡熟的张颜,被城内的喊杀声惊醒,这段时间张颜非常敏感,只要一听到响动就会醒来。 只见他,骨碌一下从榻上爬起,抓起随身放在右手边的佩剑,对房外大骂道:“可是狗日的乌桓人杀来了?” 喊杀声从城内传来,张颜的第一反应是丘力居杀来了。 打开房门,一队亲兵恭候在门外,只听亲兵头领道:“好像不是!” “屁!肯定是狗日的丘力居,亡我之心不死,老子和他拼了!”张颜拔出佩剑,怒气冲冲向城下奔去。白天蹋顿屠了他妻族,张颜认为很可能轮到自己了。 广阳城南门有四千叛军驻守,可在猝不及防下依旧被杀得节节败退,魏越已当先杀至城门洞处。 这时,广阳南城内被引燃的房屋火势蔓延,照亮了整个南城,居住在城南的百姓,鬼哭狼嚎地往狭小的巷道奔逃… 城楼上,已经做好准备和乌桓人拼命的张颜,定睛一看,顿时发现还真不是丘力居那个狗日的,可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白袍军? 莫非飞进来的? “张颜!” 张颜正愣神间,城下陡然惊起一声嗜人的怒吼,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张颜暗道:好像是我那叛徒小舅子! “轰隆隆!” 突然间,城外又传来滚滚马蹄声,张颜一惊,急忙回首向城外望去,浓重的夜色中奔雷滚滚,声嘶力竭的喊杀声,声震夜空。 官军杀来了! “城门开了!城门开了!” 城门洞处,惊起一声声惊呼声,张颜闻声如坠冰窟,险些站立不稳。 “嘚嘚嘚!” 紧接着,城内大街上,也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在蔓延房舍的火光照耀下,那是一骑骑乌桓人,他们手提弯刀,打马如飞……… 听到后方密集的马蹄声,不用想也是乌桓人骑兵来了,而魏越手下都是步兵,又在厮杀中,一旦被乌桓铁骑冲击,那绝对是噩梦。 只见,魏越擎刀在手,大喝道:“兄弟们,乌桓人来了,快杀向两侧马道!” 城门两侧登城马道是阶梯,只要往马道上冲杀,就能有效化解乌桓骑兵的冲击。 白袍军士疯狂杀向登城马道,本就士气下滑的叛军,直接放弃了马道。 而大部分白袍军刚踏上马道,滚滚铁骑碾压而过,一个个甲士被撞飞、被踏碎…… 惨叫声、骨骼爆裂声,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乌桓人还来不及逞威,城外奔雷滚滚的铁骑如潮灌入城门,领头的赫然是赵云,在他身侧是熊将典韦,其后是最精锐的虎卫骑。 “轰” 乘风神驹一跃而起,一头撞飞城门洞内的乌桓骑。 马背上,赵云龙胆一扫,银白的匹练犹如月华,一个个乌桓人倒飞出去。 典韦双戟乱舞,一个个人头冲天而起,仅赵、典二人就在乌桓骑中撕开两道血口。 二人身后,滚滚铁蹄似滔天巨浪,沿着街道卷席而过,瞬间吞没这支数百人的乌桓骑。 迎面,前方大街上,又一支乌桓骑极速来援,人数不下千人,几乎堵塞了狭小的街道,显然他们也看到了虎卫骑。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赵云冷哼一声,不惧反笑,道:“蹋顿胡儿,还不受死?” 前方,乌桓骑的领头人正是在中山,被赵云追杀百里的蹋顿。 赵云看到了倒提马槊的蹋顿,蹋顿自然也看到了身披银甲,势若蛟龙的赵云。 赵云! 蹋顿心中一凛,这是他的耻辱,也是他最不想遇到的人,但狭路相逢…唯有战…… 第142章 蹋顿 虽然赵云是蹋顿最不想遇到的人,可在这个时候,蹋顿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两支骑兵在狭小的街道相逢,交战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两支骑兵狠狠相撞,狰狞的面孔,嘶声的大吼,战马的悲鸣…… 人仰马翻的恐惧。 战争,就是人类最激烈的碰撞。 “受死!” 蹋顿暴喝一声,挺槊直刺赵云,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全力一战。 赵云也不言语,在马上仰身一个铁板桥,避过几乎贴着面目的马槊,就在两骑快要交错而过时,赵云上身似弹簧一般直起。 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只见龙胆枪倏然斜刺而出,直取蹋顿腰腹。 蹋顿也是了得,迅捷的一个马腹藏身,躲过这亡命一枪,可赵云得势不饶人,一拔乘风马缰,回转身位,一枪砸向蹋顿吊着马鞍的左手。 蹋顿惊惧,若是他松手必然掉落马下,而一旦落马,在这种混战中,必被战马活活踏死。 当然,除了像虞虎那种身高九尺,可以一刀人马俱碎的怪物除外。 然而不松手,也会被赵云一枪砸断左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蹋顿右手中的马槊往地上一顿,松开左手,借力反弹而起,撞向身侧一名乌桓骑,夺取战马。 “希聿聿!” 蹋顿刚刚躲过赵云这一击,而他的爱驹可就没那么幸运,龙胆携雷霆之力砸下,重越千斤,顿时马鞍断裂,战马悲鸣,脊骨已断的战马,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不止。 蹋顿一见,心神俱裂,那是他最亲密无间的战友;但内心更多的是恐惧,他发现赵云之勇更胜虞虎,而恐惧一旦滋生,就一发不可收拾。 “拦住他!” 蹋顿嘶声大吼,已无再战之心,见赵云执枪向他冲来,蹋顿急挥马槊,挑飞周边攻击他的虎卫,呼喝一众乌桓骑掩护他逃跑。 而蹋顿作为乌桓单于丘力居的从子,自然有一批忠心的扈从,其实不用蹋顿呼喝,他们都弃了与之厮杀的虎卫,一窝蜂不要命地涌向赵云,只为掩护蹋顿逃脱, 这显然严重阻碍了赵云追杀蹋顿,没一会儿蹋顿就消失在了赵云视线中… “胡儿休走!” 就在这时,一声虎喝,惊得逃窜的蹋顿面色大变,他以为是虞虎。 紧张地循声看去,蹋顿微微松一口气,此人虽然长着虞虎一样的身材,但却不是虞虎,只见此人舞动双戟,突然从斜刺里杀来,距他不过数步,可谓是近在咫尺。 因二者相隔太近,前路又有混战,蹋顿想要逃遁,显然不可能;于是,他只能擎槊迎战,自我安慰道:这个应该没有赵云、虞虎猛! 眼看巨汉手中双戟眨眼便至,蹋顿横槊格挡,势大力沉的双戟狠狠斩在槊杆上,乍起“咣咣”两声巨响,星火四射。 巨大的撞击力顺着槊杆如电灌入双臂,震得蹋顿身形一颤,座下战马也险些被震的前蹄跪地。 “呃” 蹋顿面色涨红,胸腔止不住的翻腾,握槊的虎口崩裂,猩红的鲜血顺着手腕流入袖口。 赵云麾下都是些什么鬼? 怎么都这么强? “死~” 典韦狞笑一声,胡儿还能接一戟否? 看到那张狰狞到扭曲的面孔,蹋顿认定这是赵云从地狱招来的恶鬼,太骇人了。 鬼神之力也! 虎口崩裂的双手,没有任何知觉,蹋顿真后悔刚才硬接那一下,可世间没有后悔药。 去年,好似有个汉将,也是被我一击震得虎口崩裂,没了反抗之力,莫非这就是因果? 他不禁想起,曾有一个死在他手上的老者说过:当你提起屠刀那一刻,也终将死于屠刀之下! 我蹋顿虽然不信命,但我此刻…却无能为力! “噗~” 戟影一闪,蹋顿感觉身上的无力感,瞬间消失了,他好似回到了无垠的草原,乘着骏马策马如飞…… 很轻,很轻……… 紧随而至,是无尽的黑暗……将他吞没。 历史上,蹋顿以骁勇善战着称,边地之民把它比作冒顿。 蹋顿更是以雄百蛮,总领右北平、渔阳、上谷三郡乌桓部落。在公元207年,曹操出征乌桓在白狼山之战大破乌桓,蹋顿则在此战中被先锋张辽阵斩。 而今,蹋顿的死期整整提前了十九年,因为他遇上了比张辽还勇猛的赵云、典韦二人,这也活该他命不好,还没有开启他的高光时刻,年纪轻轻就陨落了。 可见,这个时空是不会有人把他比作雄才大略的冒顿单于了。 “蹋顿已死!” 一把抓住冲天掉落的人头,典韦高声大吼。 “小王死了?” 混战中的乌桓骑如遭雷击,攻势一泄,将乃兵之胆,蹋顿一死,就是压倒骆驼最后的一根稻草。 与虎卫骑混战的乌桓骑,士气瞬间跌落至谷底,开始溃退,被虎卫一顿狂砍,伤亡直线飙升。 而虎卫则士气高昂,趁势猛击,杀得乌桓骑仓皇逃窜,兵败如山倒。 恰在这时,又有一支乌桓骑来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己方溃骑冲击的阵形大乱。 赵云一见,大喜,趁势领军追杀,混乱的乌桓援兵无法组织反抗,只得加入溃败之列。 接下来,接二连三的乌桓援兵,根本没有搞清状况,就被自己人冲溃散了,纷纷加入溃逃。 最后就出现极为可笑的一幕,九百虎卫,追着数千乌桓骑打,当数千乌桓骑逃至广阳北门时,又撞上了丘力居准备突围的大队骑兵。 丘力居大怒,可任凭他如何喝斥依旧无法平息混乱,无奈之下,只得命人打开城门突围。 广阳城北门外,是正在凶猛攻城的渤海军和河间军,刚刚有人已经杀上城头,但紧闭的城门突然大开,大批乌桓骑兵汹涌而出…… 始料不及下,乌桓铁骑瞬间冲乱了两郡攻城大军,一万八千郡兵活生生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血口,死伤不计其数。 望着尘土飞扬,没入黑夜中的乌桓骑兵,渤海太守杨璇大吐一口浊气,心有余悸地自言自语道:“万幸!万幸!” 幸亏刚才他躲得快,不然可就跟何仲修一样被滚滚骑兵踏成一滩烂泥了。 近两万乌桓骑突围而走,赵云追至广阳城北门外,见满地狼藉,到处都是被踏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以及混乱不堪的二郡兵马。 杨璇、何遵是猪吗? 这是赵云的第一反应,二人近两万大军在手,又有三道壁垒为阻,就算打不过拼死突围的乌桓骑,至少也能阻拦一时半会儿,怎么乌桓骑一冲就突破了防线? 然而,当赵云举目前望时,瞬间愣住了! 因为杨璇、何遵…还真是猪! 只见,前方城门外的三道壁垒,居然被推平了! 眼下,乌桓人跑干净了,赵云也不打算追了,再追,到时候在旷野上惹毛了乌桓人,掉头反击,他这数百骑,可干不过近两万乌桓骑。 “赵太守!”杨璇领着几个亲兵,灰头土脸的走了过来,对赵云拱了拱手。 赵云面带愠色,呵斥道:“杨太守,为何自断臂膀,推平壁垒?” 今夜,夜袭广阳,赵云是打算最大程度歼灭张举在广阳的人马,从而削弱叛军实力;可杨璇、何遵这两个猪队友,居然把阻绝骑兵的壁垒壕沟给推平了,使得大批乌桓骑一冲就破,轻易就突出了重围。 本来杨璇还挺愧疚的,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可一听赵云这训斥的口吻,马上不乐意了! 我杨璇,堂堂江东杨氏出身,祖上跟随光武大帝南征北战,且能容你这卑贱小儿训斥? 杨璇不愤道:“本府面前,还轮不到汝这卑贱小儿聒噪!” 语落,带着亲兵就走。 杨璇、何遵二人为何推平壁垒? 完全是二人觉得,横在面前的壁垒壕沟碍事,因为壁垒、壕沟虽然能阻绝乌桓骑突围,但也阻碍了二人攻城,不利于大型攻城器械运至城下,于是二人一合计,干脆推平横在中间的壁垒,填平壕沟,方便攻城。 可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正是二人推平了壁垒、壕沟,成为了丘力居突围的突破点。 这就导致,赵云在东门外设置的陷阱,白忙活一场。 这也是赵云这么生气的原因,当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某撕了这老匹夫!” 杨璇骂赵云卑贱小儿,典韦当即大怒,打马直追而去。 赵云也不阻止,正好收拾一下这老货。 杨璇吓的拔腿就跑,可他怎么跑得过四条腿,典韦熊掌般的大手一探,提着杨璇后颈的衣甲。 只见杨璇双脚还是奔跑的步伐,在空中瞎蹬,大骂道:“竖子,尔放肆!吾乃堂堂两千石郡守,尔安敢如此?” “老匹夫闭嘴!” 典韦呵斥一声,乘马提着杨璇来到赵云面前,威胁道:“还不给某家府君道歉?不然活撕了你!” “放开府君!”杨璇几名亲兵追了上来,拔刀出鞘。 “道歉?我呸!” 杨璇被提在半空,脖子一撇,倒是不惧,他才不相信赵云敢把他怎么样。 “呵呵呵~” 赵云冷冷一笑,对左右同样擎刀在手的虎卫大喝道:“叛军在前,还不斩之?” 赵云说的叛军,就是面前那几个拔刀在手的杨璇亲卫。 “诺!”数名虎卫大声应诺,策马而出,手起刀落,杨璇的几名亲兵瞬间被杀,他们和杨璇一样,以为赵云不敢动手。 确实,赵云可能不敢当着这么多人,把杨璇怎么样,可杨璇的亲兵,赵云却毫无忌惮,杀几个蝼蚁罢了;不仅可以吓一吓杨璇,还能告诉一些人,老子赵云可不是好惹的。 “赵云,你…” 一直被典韦提着的杨璇吓了一大跳,赵云竟如此跋扈?同时也慑得杨璇不敢再喊卑贱小儿,他真怕赵云犯浑,把他也当“叛军”杀了。 “错否?”赵云看向杨璇,语气冰冷。 “我……” 杨璇面色涨红,赵云竟当着这么多人羞辱他。 “错否?”语气冷似寒冰,目光如刀。 杨璇浑身一瘫,低头道:“我错了!” 说完,杨璇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他真把江东杨氏的脸丢光了。 第143章 张司马 晨曦刺破黑暗,启明星渐渐隐去… 广阳城中火势已得到控制,鲜血凝固,满地殷红,一队队官军正用板车清理街上的尸体,惊恐的百姓躲在角落里嘤嘤低泣…… 战争! 受伤最深的永远是百姓! 血染银甲的赵云,此刻正在城中,看着前方余烟袅袅的大半个南城,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愧疚,对左右道:“传吾将令,让杨成运一千石粮入城,赈济城中百姓!” “诺!”身侧虎卫,抱拳应诺,快步离去。 乌桓骑成功突围逃遁,可张颜麾下的叛军却没有那么走运,八千叛军除了死伤三千余人,其他的全部成了俘虏,其中还包括主将张颜。 同时,汉军还缴获叛军囤积在广阳城中的大批钱粮,足有五万石粮,相当于广阳三万叛军一个月的口粮;这也是在重重包围下,张颜一点也不着急的原因,因为城中有粮,心不慌! 这五万石粮,被孟益的人马最先控制起来,暂时赵云伸不了手,只得等打扫完战场,再向孟益讨要一部分。 ………… 孟益帅帐内,杨璇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状告赵云目中无人,嚣张跋扈。 进军广阳不到十日,就拿下广阳,斩获首胜,孟益是非常的开心,此战赵云居功至伟,孟益顿时对赵云改观了不少。 可现在,听杨璇这么一说,脸色就变了,赵云居然跋扈到如此地步,当着上万人斩杀杨璇亲兵,还逼迫堂堂一郡太守认错,真是目中无人至极。 孟益虎目一凛,真想派人把赵云给抓起来,可随即又暗道:赵云此战立下如此大功,若我不仅不赏,反而责罚他,岂不让人觉得我孟元琛主次不分,赏罚不明?况且杨璇、何遵二人本来就有错在先!看来杨机平的脸面是找不回来了,还是人家何遵,死了干净,一了百了。 “机平,此事确实是你也有错在先啊!” 孟益叹息,道:“不管你心里有多瞧不上赵云,可人家毕竟是朝廷敕封的一郡太守,与你平起平坐,你怎么天天把卑贱小儿挂在嘴边?而赵云年少得志,岂能罢休?况且乌桓人逃遁,你责任也不小啊!” “这…” 杨璇顿时语塞,若非他与何遵犯蠢,乌桓人哪能这么容易突围,真追究起来,他俩罪责确实不小;可想到死鬼何遵,马上推卸责任道:“仲修的脾气,元琛你是知道的,他认为壁垒、壕沟阻碍攻城,一言而决,我实在是拦不住啊!” 孟益瞥杨璇一眼,暗道:何仲修都死了,当然是你说什么是什么,屎盆子全往何遵头上扣。 “元琛!” 杨璇喊了一声,你这什么表情,我说的是事实。 孟益道:“仲修的脾气,我当然知道,也罢!仲修为国尽忠,此事也就此揭过,总不能让老友污名留世!”孟益意思很明确,追责就不提了,而你也不要再往一个死人身上泼脏水了。 “元琛所言甚是!”杨璇拱手一礼,有些羞愧,他也意识到往一死人身上推卸责任,确实有失风度。 …… 不久后,天色大亮。 “启禀将军,郭府君、徐府君、赵府君来了!”帐外响起了孟益亲卫的声音。 “好!” 孟益大步出帐,见前方郭典、徐升、赵云三人走来,哈哈大笑道:“昨夜一战真是畅快!” “参见孟中郎!”三人一身甲胄,拱手作揖。 “快请,快请!”孟益热情回礼。 进入大帐,赵云发现杨璇也在,心知这老匹夫准是来找孟益告状了,不过看他夹着尾巴的样子,应该没成功。 五人各自落座后,徐升看向一个空位置,对杨璇拱手问道:“杨太守,为何不见何太守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 闻言,杨璇面色一沉,暗道,这阉宦走狗摆明了是嘲笑我,他岂能不知何仲修已死? 杨璇不吭声,徐升又问:“杨太守不言不语,这是何故?” 平日里杨璇、何遵鼻孔朝天,常常骂徐升阉宦走狗,现在有机会羞辱一下杨璇,徐升岂会放过? 杨璇怒了,赵云欺负我,现在你也欺负我?只见他一拍案桌,豁然起身,指着徐升道:“徐子高,莫要欺人太甚!” “杨机平,我怕你不成!”徐升大喝一声,一副要撸袖子干架的趋势。 “好了!”孟益颇为烦恼,本来是个开心的日子,瞬间又不开心了。 主帅一呵斥,杨璇、徐升二人顿时熄火了,毕竟主帅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二人悻悻然坐下,怒视一眼,马上甩开脸。 见二人坐好后,孟益说道:“昨夜一战大破广阳,全靠诸君同心协力;待剿灭二张后,本将必定向陛下为诸君请功!望诸君再接再厉,早日平靖贼乱,还幽燕万民安宁!” 说着,孟益拱了拱手。 “敢不效死!”四郡太守齐齐拱手回礼,剿灭幽州叛乱不仅是他们的责任,也是他们积累功勋的垫脚石。 “好!” 孟益大喜,早日平灭二张,身为主将的他自然功劳最大,名留青史。 目光扫过杨璇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孟益伤感道:“何太守为国尽忠,吾辈之楷模也!” 语落,还使劲挤出两滴眼泪。 徐升一见,心里嘀咕道:自己作死罢了,还吾辈之楷模,要是人人跟何仲修一样犯蠢,那就全完了! 默哀一下何太守,孟益便要谈正事了,只听继续道:“何太守为国尽忠,河间兵马吾意暂由张璋将军统辖,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张璋,孟益麾下将领,据说是当朝大将军何进的爱将;此次孟益奉旨讨逆,大将军何进帮衬不少,孟益感念其恩德,自然要照顾何进的人。 “全凭中郎将做主!” 四郡太守皆无异议,张璋是孟益的将领,孟益将河间军交与张璋,很明显是孟益觊觎河间军;况且四郡太守都有自己的人马,自然不可能有机会收了河间军军权。 “善!” 其实,河间军军权孟益本就是势在必得,但吃相又不能太难看;这就是典型的,既要做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 随即,孟益吩咐亲兵去请张璋,亲兵刚出去没一会儿,张璋就来了! 对此,四郡太守心照不宣,显然孟益早就准备好了! 张璋,二十八九岁,中等身材,国字脸,三角眼,特别是一对颚骨高突,给人一种奸猾之感。 “末将张璋,参见孟中郎!” 张璋昂首挺胸跨入大帐,对孟益单膝跪地。 “悍成快快请起!” 孟益虚手相扶,待张璋起身后,向张璋介绍道:“悍成应该与四位府君见过了,吾就不一一介绍了!” “越骑司马张璋,见过各位府君!” 张璋对赵云四人拱手一礼。越骑司马属北军五校,秩比千石,乃名副其实的中央军将领,含金量极高;而张璋特意这样说,是想表达,我出身中央军,论身份并不比你们这些太守差多少。 但论实权,张璋却差远了,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四郡太守闻言,心头好笑,你个越骑司马想表达什么? 不过,赵云却突然想起一个人,那就是吴匡;据历史记载,何进被宦官杀死后,吴匡、张璋为给何进报仇,与曹操、袁绍杀入宫中尽诛杀阉宦,后因怨恨车骑将军何苗不与何进同心,又与吴匡、董旻将何苗砍为肉酱。 如今,已经是中平五年,那么仅仅只有一年时间了。 徐升率先道:“张司马免礼!” 张司马? 徐升一句张司马确实把赵云雷到了,完全是一点也不给这个京军将领面子。徐升这是告诉张璋,你他娘尾巴翘上天,不也就是个司马吗? 我叫你张司马,没毛病? “哈哈哈” 杨璇最先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赶紧止住。 郭典摇了摇头,不置一笑。 而孟益表情很奇怪,想笑又偏要憋着。 孟益不禁暗怪张璋,你没事提什么越骑司马,你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嘛! 张璋涨红着脸堂,狠狠瞪徐升一眼,暗骂道,果真是阉宦走狗,处处与我们做对。 当然,这只是个小插曲,接下来孟益道:“诸君,吾意乘胜追击,直取蓟城,不知诸君以为如何?” “末将请为先锋!”张璋高声请命,用行动表态,非常赞同直取蓟城。 “渤海军谨遵将令!”杨璇表示你说的算,你下令打,我就打。 “请孟中郎下令!”郭典思索片刻,也表示赞同。 徐升见孟益目光投向他,马上瞄了赵云一眼,道:“我要等等!” 等赵云同意,他就同意,若是赵云不同意,他也不同意。 孟益不想理他,看向赵云道:“赵太守意下如何?” 徐升与赵云抱团,让孟益很是不爽,特别是徐升唯赵云马首是瞻的样子,更令人反感。 赵云没有马上表态,而是拱手问道:“敢问孟中郎,丘力居虽然逃遁,然其实力犹在,若我军直取蓟城,乌桓人突然从野外杀出,与蓟城、安次两地人马夹击我军,我等该当如何?” 这是赵云最担心的问题,也是昨夜杨璇、何遵两个猪队友干的好事,不然的话必定打残乌桓人,使其没了再战之力。 现在好了,有一支近两万人的骑兵,随时可能杀出来,真令人头疼。 孟益被问的哑口无言,这支乌桓骑,确实非常危险,而且广阳一带平坦如砥,最适合骑兵冲杀,要是什么时候突然从背后杀出来,那绝对是灾难。 “末将在越骑多年,请中郎将拨五千铁骑与末将,末将必斩胡首丘力居!”张璋再次雄赳赳请命,一开口要五千铁骑。 孟益闻言,暗骂张璋无知匹夫,你在越骑多年,人家赵云威震代北,数破鲜卑,还斩了鲜卑大汗魁头;都没有在旷野上消灭丘力居的把握,就你?别说我没有骑兵给你,就算有,也不敢给你这种无知匹夫。 大将军的亲信,咋这副德行? “将军壮哉!” 可人家张璋,毕竟是大将军何进的人,孟益自然不能将张璋臭骂一顿,毕竟骂狗也要看主人嘛! 孟益忽然觉得,把河间军交与张璋统领,是否过于草率了? 张璋一听孟益夸他壮哉,还以为孟益答应了,激动不已。 但孟益接着道:“然,此事须从长计议!” 张璋表情一垮,我他娘的白激动了! 第144章 老九报仇不隔夜 张璋白激动一场,心中有气,对赵云道:“赵太守不赞成直取蓟城,难道数万天军就在此裹足不前吗?若如此岂不令天下人笑话?到时候大将军怪罪起来,赵太守当得起否?” “呵呵!” 赵云冷冷一笑,目光投向张璋,本来他是不想与张璋过不去的,可没想到这狗仗人势的东西,竟搬出何进来压他?厉声道:“那急功冒进的罪责,尔又当得起否?” 语毕,赵云身上散发出霸道而凌厉的气息,狼目直视张璋。 张璋一惊,他实在没想到年纪轻轻的赵云,身上竟有如此威势,令他不争气地不敢与赵云对视。 而急功冒进的罪责,那是他一个小小的越骑司马当得起的!可他也落不下脸皮,毕竟背后还有一个大靠山,不甘示弱道:“那赵太守可有比直取蓟城更好的办法?” 此刻,张璋不认为赵云有办法,解决来去如风的乌桓骑。 “孙子有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赵云不屑道:“张司马莫非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张司马? 这三个字在张璋耳中,是多么刺耳?只见他双拳紧握,怒气升腾。 “怒火伤身!” 徐升马上戏谑,道:“张司马可要保重身体。” 可见,徐升就是看不惯张璋。 “你…!”张璋就要爆发。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孟益怒了,都把本帅当摆设吗? 徐升、张璋又哑火了。 “赵太守说说如何伐谋?” 孟益语气缓和,徐升和张璋,他根本不想理会,一个阉宦走狗,一个无知匹夫。 赵云正襟危坐,眸光深邃,语出惊人道:“放了张颜!” “何故?” 张颜是逆贼张举之弟,如今抓住了,哪有放掉的道理,孟益还打算兵进蓟城时,杀了祭旗,震慑张举呢。 “孟中郎莫非忘了,李青为何助我军拿下广阳?” 赵云顿了顿道:“当日,蹋顿驱赶李青攻击我方,最后又射杀李青部下,李青被逼无奈下,不得不投降我军;后来李青告诉我,蹋顿之所以驱赶他,皆因张颜不察,致使广阳被我军困死,怒责于张颜身上。” “而今,俘虏张颜后,吾又得知,从那之后,张颜便与丘力居势如水火;而且昨日,气愤不过的蹋顿又血洗了广阳李氏一族,也就是张颜的妻族;如此血仇,不管张颜在不在意妻族,但他的脸面是丢尽了,若将张颜放回蓟城,有其兄张举撑腰,张颜誓必与丘力居不死不休。” 孟益恍然,喜道:“赵太守的意思是,放张颜回去,就能分化瓦解丘力居与张举狼狈为奸,如此就相当于张颜帮我军解决了乌桓骑的威胁!” “正是!” 赵云斩钉截铁道:“只要乌桓人与叛军闹翻,我军便可佯扑蓟城,实夺安次,再斩张举一臂!” 如今拿下广阳,就相当于斩了张举一臂,若再下安次,叛军掎角之势将荡然无存,蓟城就完全暴露在官军面前,那时就是覆灭张举之时。 “好!”孟益抚掌大笑,对帐外道:“来人,去把张颜放了!” …………… 蓟城。 蓟城距西面广阳不过五十余里,天不见亮,丘力居领着一万七千骑来到了蓟城外。 张举在睡梦中被喊醒,张举突闻广阳失守,胞弟张颜下落不明的消息,顿时勃然大怒;他非常清楚广阳的重要性,广阳就像是悬在汉军头上的一把利剑,只要广阳不失,汉军就不敢东进。 现在,广阳失守了,汉军兵锋便可直抵蓟城。 混账! 张举马上想到邹良,都是这成天就知道算计别人的老货,要不是这老货一阻再阻,他早就驰援广阳了,如此广阳就不可能失守。 混账,混账至极! “来人!”越想越气,张举怒喝道:“去把邹良给朕抓起来,老匹夫误朕,老匹夫误朕啊!” 没过多久,正在城中安顿丘力居的邹良,被几名甲士抓到了张举面前。 “老匹夫,广阳已失,都是你这老匹夫干的好事!”一见邹良,张举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陛下,老臣有罪!”邹良趴伏在地,哭丧着老脸,他也没想到兵精粮足的广阳城,怎么就被官军攻破了。 “有罪?” 张举气不打一处,指着邹良咆哮道:“现在说有罪,有用吗?老九下落不明,孟益很快也要打来了!” “陛下,广阳虽失,但也并非不可挽回啊!” 邹良趴在地上,胸有成竹道:“只要丘力居在,孟益若敢东进,老臣必让数万汉军有来无回!” 至于张颜,邹良绝口不提,而今广阳失守,张颜作为张举之弟估计是凶多吉少了,若是提起,少不得挨骂。 张举正想再骂,可听邹良的话,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两步上前,连忙扶起邹良道:“如何让数万汉军有来无回?” “陛下,广阳虽失,然安次仍在,与蓟城掎角之势犹在;陛下只需令丘力居游巡蓟城之外,只要孟益胆敢东进,安次与蓟城遥相呼应,便可对汉军形成夹击之势;届时,丘力居再突然杀出,必让孟益有来无回。”邹良信心满满道。 张举脑海中浮现邹良描述的场景,激动道:“如此,岂不是一战而定!只要吃掉孟益这数万兵马,我军西进将再无阻拦,可一举拿下冀州!” 张举早已探知随孟益的五郡太守,其中四郡是冀州的太守,一旦这四郡太守兵败,冀州再无抵抗之力,而他就可以将人多粮广的冀州纳入囊中,实力必将膨胀数倍。 “陛下圣明!”邹良拜倒。 “好!” 张举大喜,这么看来,广阳失了,也并非全是坏事,他真希望孟益赶紧杀来。 怀着激动的心情,张举想起一事,道:“对了丞相,可不能怠慢了乌桓王。” 对张举来说,丘力居可是打败官军的关键人物。 “陛下放心!” 邹良深深一揖,笑道:“老臣刚刚见了丘力居,听说蹋顿已死于汉军之手,而丘力居一直将蹋顿视如己出,陛下,这可是杀子之仇啊!” “哈哈哈~死得好啊!” 张举当然知道,丘力居非常疼爱蹋顿,更胜亲儿子,如今蹋顿死在汉军手里,丘力居必定不惜代价复仇。 邹良一副计得的样子,道:“陛下,这便是您需要的恶犬啊!” “丞相说得对,这才是朕需要的恶犬!” ……… 另一边,丘力居因蹋顿战死,悲痛欲绝。 中午时分,丘力居急急忙忙求见张举,恳求张举出兵广阳为爱侄蹋顿报仇。 张举使劲挤出几滴眼泪,哀伤道:“蹋顿小王,英勇善战,实乃一代英杰,未曾想年纪轻轻就身死魂灭,朕心甚痛,朕心甚哀啊!” 丘力居双拳紧握,恨意滔滔,想到爱侄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就恨不得现在就领兵杀去广阳,激愤万千,道:“请陛下出兵!” “乌桓王,莫急!” 张举把住丘力居的手,道:“而今,汉军拿下广阳,正是士气高涨之时,须得细细筹谋才是,如此才能为蹋顿小王报仇雪恨!” 丘力居听出了张举的推脱之言,一咬牙,起身单膝跪地道:“陛下若为小儿报仇雪恨,乌桓一族唯陛下马首是瞻!” “哈哈哈!” 张举大喜,他要的就是这点,连忙扶起丘力居道:“乌桓王言重了,你我自当同心协力,蹋顿小王的仇,也是朕的仇,安能不报?” “陛下,大事不好啦!”忽然间,殿外传来一声急呼。 张举心头一跳,莫非汉军这么快就杀来了? 丘力居也是这么想的,一副马上就要去找汉军拼命的样子。 报信的甲士在张举面前跪下,上气不接下气道:“君上,大事不好啦,九将军带着八将军、六将军、五将军,和乌桓人打起来了!” 丘力居闻言大惊,脱口道:“张颜居然没死?” 张举一愣,你这是什么话?好像希望我胞弟死似的。 不过,现在张举也没时间细想,急匆匆向外赶去。甲士口中的八将军、六将军、五将军,都是张举的兄弟,每人手下都有一万兵力。 张举就搞不明白了,老九一回来不来找他,咋直接就叫上几个兄弟和乌桓人干上了。 这是发哪门子疯? 蓟城城北,两支衣甲分明的军队正在混战,张颜人多势众,乌桓人也没想到盟友会突然攻击他们,猝不及防下,直接被打懵了。 “杀光他们,给我杀光他们!” 张颜双目赤红,嘶声咆哮;狗日的乌桓人,老子今天杀光你们,看你们还欺负老子。张颜怒吼咆哮道:“丘力居,你个狗日的缩头龟,给老子滚出来!” 不久前,张颜回到蓟城,一听丘力居早上带着乌桓骑进了蓟城,就安置在城北。 他没有马上去找大兄张举,而是直接去了几个疼爱他的兄长那里,几个兄长听张颜一说丘力居在广阳的种种恶行,当即大怒! 狗日的胡儿,把俺们老九都欺负到这种地步了。 几个兄长当即点齐本部兵卒,共计三万人,气势汹汹地杀向北城,他们见到乌桓人就杀,一时间把乌桓人打懵了。 又因在城内,乌桓人的优势在马背上,战马无法跑起来,张颜几兄弟又人多势众,完全是一边倒,杀得乌桓骑兵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但张颜依旧感觉不够泄恨,嘶声大吼:“杀光这些胡狗,胡狗的战马就是你们的!” 厮杀中的叛军一听,心神大震,战马价值不菲,一匹战马少说也是十万钱,对于叛军兵卒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本来叛军兵卒就占上风,再听张颜这么一承诺,更是发了疯往前冲,乌桓人伤亡骤升,刚刚组织起来的阵形瞬间被冲破。 看着自己人一个个倒下,难楼心惊胆颤,该死的张颜,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只听难楼大吼道:“夺城门,快撤!” 第145章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驻守蓟城北门的守军,也没有搞清楚状况,怎么自己人和盟友直接干起来了。 当难楼带着人马撤至北门时,北门守军心想,难道是胡儿造反了,不管了,干他娘的。 于是,北城守军也加入了厮杀,可惜北城驻军并不多,而乌桓人越聚越多,最终北门失守。 拿下北门后,难楼领着人,第一个逃了。 难楼一逃,大队乌桓人紧随其后,城中的张颜见乌桓人居然拿下北门跑了,大吼道:“追~给老子追!” “都给朕住手!” 张举在大队亲卫簇拥中疾驰而来,可眼前的景象,差点将他气晕,尸体都快将街道堵塞,殷红的鲜血汇成涓涓溪流…… 张举身侧,丘力居心头滴血,悔恨交加;他看了一眼前方好似疯狗一般的张颜,悄悄后退,消失在了人潮。 “张颜,尔个混账东西!” 张举那个气啊,丘力居刚刚承诺乌桓一族唯他马首是瞻,而这个混账东西就把乌桓人杀得血流成河,这下乌桓人还会给朕卖命吗? 想到这里,张举不禁看向身侧丘力居,这才发现不见了! 目光游巡四周,仍然不见丘力居身影,只见前方,老九像疯狗一样,大吼大叫,提着刀向城门方向奔去,张举气冲冲道:“把那个混账给朕抓过来!” 逃出蓟城的乌桓人都是骑兵,张颜想要追上自然不可能,不过这一场窝里斗,却让乌桓人折损了七千余骑,已不足万骑。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 双目猩红,凶如疯狗的张颜被甲士架到张举面前。 “老九,你发什么疯?” 张举今天都要被气死了,一大早醒来就听闻广阳丢了,那个气啊,而心情刚刚平复;又听说自己人和乌桓人干起来了,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大兄,广阳失守全是狗日的丘力居,要不是他,李青就不会投敌,汉军就不知道有密道可以入城,致使广阳失守。” 张颜气愤难耐,癫狂道:“还有…丘力居那个狗日的不仅杀我妻族,还扬言要杀我,他不是要杀我吗?老子先杀光他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现在,张举只知道广阳失守,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失守的。 李青投敌?李青不是老九小舅子吗?什么密道? 接下来,张颜一五一十向张举交代广阳失守的前因后果,自然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丘力居身上,至于因他不察,被汉军围死;却说自己极力让丘力居出城袭扰汉军,可丘力居根本不听,最后反而逼迫小舅子李青出城攻击汉军,致使小舅子被俘虏,投降了汉军,并告诉汉军有密道可以入城,最终汉军通过密道,夜袭城池,致使广阳失守。 “真是岂有此理!” 张举怒喝一声,随即也发现张颜话中的漏洞,问道:“既然丘力居不愿出城袭扰,那他又为何让李青出城攻击汉军?” 张颜回来的路上,其实已经想好了措辞,马上道:“那狗日的一味保存实力罢了!” 见张颜的样子不像说谎,张举也觉得丘力居应该是为了保存实力,毕竟出城袭扰,伤亡在所难免。 “就算错在丘力居,你又为何擅作主张攻杀乌桓人?” 张举怒视张颜,呵斥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兄吗?还有你老五、老六、老八,老九胡闹你们也跟着胡闹?” 张举狠狠瞪另外三个低着头的兄弟一眼,真是岂有此理! 兄弟四个不敢顶嘴,张举继续道:“广阳失守虽不是老九造成,但依旧难逃干系,贬为普通军士,至于你们三个,胆大包天,私调军将,罚五十军棍,削去手中兵马,贬为司马!然大敌当前,军棍就暂且记下!” 语落,张举领着亲卫回了他的伪王宫。 失去乌桓骑这一助力,张举显得心烦意乱。 ………… 广阳城。 城中战场清理后,孟益领一万本部进驻广阳城,而另外五郡兵马全部驻扎在城外,概因广阳不可能容纳近六万人马,当然也有着予城中百姓生息的意思。 不过,这次五郡兵马不再是分东南西北扎营,而是全部在广阳城东门外扎下大营,一眼望去密密麻麻。 张烈疾步跑入中军大帐,对赵云激动道:“府君,张颜回到蓟城不久,蓟城内顿时喊杀声大作,后来近万乌桓人从蓟城逃了出来,一部分去了上谷方向,其他的则全往东边去了。 “这么快?” 赵云一怔,这张颜没白放,狠人一个啊,一回去就找乌桓人报仇,果然是男儿报仇不隔夜啊! 不过,错失良机啊! 赵云叹息道:“要是我军尾随其后,或可趁乱夺下蓟城!” 错失这么好的良机,难免有点令人遗憾。 “若是大军尾随,张颜怎会当即发作?”张烈马上宽慰道。 赵云自嘲地笑了笑,道:“盛之说得对,倒是我着相了。对了,把这个消息也给孟中郎送去!同时,派遣一队经验丰富的斥候老军,尾随乌桓骑,乌桓人不回草原,就不得大意!” “诺!”张烈躬身退下。 ………… 另一边,孟益得到消息后,大喜过望,赵子龙当真是足智多谋,运筹帷幄;放一个俘虏,就解决了近两万胡骑的威胁,不愧有逢战必胜之名。 这个消息,瞬间让孟益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因为局势越来越明朗了。 孟益对外喜不自禁,大喝:“来人,传吾将令,聚将议事!” ………… 另一边,一望无际的海河平原上,春意盎然,两骑快马向东疾驰,踏得泥草飞溅。 视野聚拢一看,居然是头发斑白的邹良与丘力居二人。 这老家伙,前几天不都在算计丘力居吗?为何现在与丘力居一道了? 当然,丘力居是不知道邹良算计了他,只听丘力居感激道:“若非先生,本王恐难出蓟城,待回到本王领地,必以国士厚待先生!” 邹良脸上露出一丝落寞,强自笑道:“呵呵,那就在此谢乌桓王,愿收留老朽这副残躯!” “先生大才,本王甚幸!”丘力居道:“张举若是知晓先生不辞而别,必定暴跳如雷!” “唉~” 邹良深深一叹,伤感道:“张颜小儿,实乃上天派来亡张公的啊!” “张颜狗贼,吾必杀之!” 一听邹良提起张颜,丘力居咬牙切齿,都是这个混蛋,害得他落到如此境地,同时还搭进去了他最看中的侄儿蹋顿,想到蹋顿,他就心如刀割。 “张公败局已定,乌桓王是没机会手刃张颜小儿了!” 邹良心情低落,张举造反全是他呕心沥血筹划,可到头来却毁在一个,他不曾注意到的人手里,何其可悲。 丘力居问道:“先生何出此言,如今张举在蓟城、安次两地依旧还有十一万大军,对上孟益的五六万人,难道一点胜算都没有吗?” “乌桓王说错了,从张颜回到蓟城,张公就必败无疑了!” 邹良叹息,道:“孙子言,上兵伐谋,可见胜败皆在一个谋字,乌桓王也说了,张颜绝非突围而出,那么就是汉军故意把他放回来的,可见汉军中有高人呐!他利用乌桓王与张颜的矛盾,将一向眦睚必报的张颜放回蓟城,促成自相残杀之局,大斩张公一臂!” 说到这里,邹良又是深深一叹,道:“可见此人胸怀韬略,腹有良谋,还极善把控人性,此人绝非老朽可敌之,老朽败了,败的心服口服!” “先生这样说,那若是本王寻得大军后,领兵回到蓟城,助张举一臂之力,那汉军中谋划这一切的人,岂不是会一败涂地,反被歼灭?”丘力居就不信,汉军中那人有这么厉害。同时也有些心动,如此或许可以给侄儿蹋顿报仇。 “哈哈哈!” 邹良大笑道:“就算乌桓王不计前嫌,愿再助张公一臂之力,可试问乌桓王麾下那些刚刚从张颜刀下逃出来的健儿会答应吗?所以说,大王这个想法实在太危险了!” 邹良的意思很明显,就算你是王,但你的部下刚刚被张颜杀得血流成河,而你却想带着他们再去帮张举,你说他们会答应吗?这不仅会动摇你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更会让他们对你非常失望,甚至是厌恶。 所以,你这个想法是非常危险的! 因为一个没有部下拥护的王,还是王吗? 须知,众怒难犯啊! “本王也只是随便说说,当不得真!” 丘力居也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赶紧压下这个愚蠢的想法。不过,侄儿蹋顿的仇,不知何时才能报? 邹良好似知丘力居心中所想,道:“乌桓王,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朽相信乌桓王,终有一天能为蹋顿小王报仇!” “先生说的对,我丘力居对天狼神启誓,定为王儿报仇雪恨!”丘力居一手驾马,一手指天立誓。 二人奔行一段路程后,丘力居难抑心中好奇道:“被先生说得神乎其神的那人,本王苦思不得,先生可否解惑,但本王肯定此人绝对不是孟益匹夫!” 年轻时,丘力居在凉州与孟益可是老对手,孟益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 邹良回道:“大王竟然排除了孟益,不妨想想五郡太守之中,谁最耀眼!”邹良卖起了关子。 五郡太守? 丘力居思索片刻道:“五郡太守之中,功绩显赫当属巨鹿郭典,此人当年临危授命,平黄巾,安巨鹿,居功至伟!但此人只是功大,若说最耀眼,当是那代郡赵云,此人战黄巾,定代北,斩魁头,威震北疆!” “大王慧眼!” 邹良语气肯定道:“正是那赵云,老朽这两年曾专门打探过此人,概因此人崛起实在太可怕;据老朽所知,此人乃是庶族出身,毫无背景;自从四年前,黄巾起义爆发,此人就像得上天眷顾一般,每每料敌先机,逢战必胜,积累赫赫战功,为此竟得一郡太守之职;此后,此人犹如龙入大海,虎奔高山,战鲜卑,定代北,斩魁头,每一件事情对其他人来说,都是千难万难,可这些对此人确是垫脚石。而今,代郡一扫当年之破败,军强民安,万众一心。” 丘力居不禁叹息道:“也许,赵云真得上天眷顾,对上这样的人,是我们的不幸,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第146章 代地急报 代郡,代城。 一骑背插小旗的快马,飞驰而来,快到代城南门时,马背上骑士大声道:“瓶形寨急报!” 闻声,城门口进出的百姓,纷纷让路,一听是急报,百姓们不由得低声议论了起来。 一个少年对身侧年纪稍大一点的同伴问道:“阿狗,你知道瓶形寨是哪里吗?” “强娃,瓶形寨你都不知道?就是…就是…隔我们好远!” 一旁身型佝偻、背负菜篮的老者道:“强娃,阿狗平日里就会捆风,他知道个甚?瓶形寨在冀州灵丘与雁门郡卤城交界,是连接并冀的要塞,老夫年轻的时候跟随马贩,走了不知道多少趟!” 说到年轻的时候,老者颇为自豪,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条昂然大汉,敢打敢杀。 “我听阿兄说,灵丘有府君先祖赵武灵王的陵墓,隔我们不远啊!” 强娃忽然想起,在军中的阿兄说过,灵丘安葬着府君的先祖赵武灵王,距代城并不远。 “嘿嘿!” 阿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灵丘不远啊! “快入城,别耽误老夫卖菜!况且有咱们府君在,那由得你两小儿瞎操心,快走!”老者佝偻的背上,背着一箩筐新鲜的蔬菜。 ………代城郡府,办公署。 “启禀郡丞,瓶形寨裴将军急报!”报信骑士双手恭敬的托起一份信简。 接过信简,曹性对骑士道:“一路劳苦,下去歇息!” “诺!”骑士躬身退下。 曹性展开手中信简,署内几名郡府佐吏,好奇地望了过来,代城令雍召直接凑了上来,一看曹性手中的信简,顿时懵了。 这哪是急报,完全是鬼画符,信简上没有一个字,全是画,而且还画得乱七八糟,看着就令人头疼。 不过,雍召发现曹性好似看得懂,不禁问道:“莫非曹郡丞,知晓裴将军在上面画的是何意思?” 阅览完后,曹性道:“裴将军说,并州境内南匈奴造反了,并州刺史张懿领兵平叛,却死在了南匈奴手里,现在并州大乱,白波谷的黄巾余孽郭太也趁机起兵,杀向河东、太原、雁门一带,贼势凶猛。” 曹性说完,雍召不由得好好打量曹性一番,他真想说,你真是个天才,这种鬼画符都看得懂? 放下心中好奇,雍召道:“就算并州大乱,以府君未雨绸缪,先前便已控制瓶形寨,以瓶形寨之险,叛军也无法波及代地。” “雍令君所言甚是!以瓶形寨之险,加上裴将军手下精锐,足可拒贼兵,可是……!”曹性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可脑中又有什么东西没有抓住,令他颇为苦恼。 “可是什么?” 雍召又问,在他想来只要瓶形寨在手,并州内部再乱,也波及不到代郡。 “雍令君,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来!唉!”曹性叹了口气,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抓狂。 这时,一名佐吏提议道:“要不问问主母?主母聪慧,必能解惑!” 曹性双眼一亮,对啊!府君不在,问问主母也是一样的,可是,主母在城中私宅内养胎,他们也见不到啊! 提议那名佐吏,见曹性神情一振,继而又眉头一皱,便猜到曹性也很难见到主母,于是道:“郡丞不必苦恼,可使郡丞夫人请主母解惑!” 苏薇怀着曹性的崽儿,两人在赵云出兵前,已由赵云亲自主持已经完婚。 曹性一喜,对啊,我不方便求见主母,可以让薇儿去啊! ………曹性急急忙忙回到家中,找到妻子苏薇,让她带着裴元绍送来的信简,并且复述一遍信简中的信息,去求见甄姜。 自从甄姜有孕后,去年底赵云便在城中修缮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宅子,用于甄姜养胎,私宅四周都有甲士驻守,全是当年跟随赵云在常山平黄巾的亲卫骑。 私宅戒备森严,除了甄姜自己出门走走,不然很少有人能见到她;当然,甄脱、赵雨不在其列,两人完全是自由出入。 没多久,同样怀有身孕的苏薇,乘着马车来到了赵云私宅外;驻守的甲士拦住了她,不过见是苏双之女,曹性之妻,甲士并未为难,便请苏薇进去了。 私宅后院里,甄脱、赵雨正陪着甄姜下棋,不过两人实在没那个天赋,以二敌一,也是手下败将。 “阿脱,让开,让开,下得比我还差!” 赵雨将刚刚又输了的甄脱挤开,道:“你这辈子都赢不了阿嫂!” 甄脱反怼道:“你行?你赢过?” “这局我就赢给你看!”赵雨将棋盘上黑白子分好,向对面的甄姜道:“阿嫂,你可要小心了哦!昨夜我看了阿兄的孙子兵法,获益良多,必能大杀四方!” 甄姜直接乐笑了,这丫头,为了赢一次,居然去看孙子兵法了,笑道:“那我倒要看看小雨学了多少!” “阿姐,你别听她胡说,她连上面好多字都不认识,还问我!”甄脱马上揭短。 “阿脱,我真服你了!” 赵雨气急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给第三个人说吗?” 甄脱双手叉腰,气呼呼道:“谁让你看不起我!” “我懒得和你说!” 赵雨不理会甄脱,对甄姜道:“阿嫂我们别理她,我是妹妹,你得让一丢丢,我先下!” 语落,赵雨黑子落下天元位,占取先机。 甄姜笑了笑,她和两人对弈,每每都是让两人先手,先手便是占得先机,形成优势。 甄姜执白子,刚要落下,一名仆妇疾步跑来,在亭外躬身道:“启禀主母,郡丞夫人求见!” “快请!”甄姜微微一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也许久未见苏薇了。 她怎么来了? 赵雨神情一顿,若是以前苏薇不来找她,她也会去找苏薇玩,可自从去年年底,二人就没有再一起玩耍了,因为一个人。 张辽! 按理说苏薇拒绝了张辽,赵雨后来才喜欢上张辽,这也没什么的,可是二人反正觉得尴尬,于是变得疏远了。 今天听说苏薇来了,赵雨又尴尬了,只见她起身,拉着一旁甄脱的手,道:“阿嫂,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阿脱去摆平!” “我才不去!”甄脱不干。 “我自己去!”赵雨往院门那边瞥了一眼,赶紧沿着一条小径跑了。 看赵雨落荒而逃的样子,甄脱嘻嘻大笑对赵雨背影喊道:“阿薇,你是来找小雨吗?” 赵雨闻言,跑的更快了,嘴里嘟囔道:“死阿脱,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其实这个时候,苏薇还没有进入后院。 待苏薇来到甄姜面前坐下时,赵雨早跑得没影儿了,也不知道躲院里那旮旯去了。 苏薇坐下后,不见赵雨,不禁松了口气,至少没那么尴尬。 一旁的甄脱对她眨了眨眼,算是打招呼。 甄姜让侍女给苏薇端上点心,微笑道:“昨日我还在说,有好些时日没见妹妹了!” 其实,甄姜话里有询问来意的意思,这么久都不见你来,今日突然求见,那肯定是有事的。苏双是赵云南贩战马的核心人物,曹性又是赵云心腹,苏薇在甄姜心中位置还是很重要的。 特别是最近一年,甄姜都有和赵云麾下将领夫人走动,这样更能拉升情感。 “劳姐姐挂念,家慈说孕身不能多动,阿薇向姐姐请罪!”苏薇对甄姜微微一礼。 “妹妹应多听令慈的,你看姐姐我,不也是天天待在这院中吗?”甄姜不施粉黛的玉容,露出母性的光辉,她腹中孩儿已快八个月,她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姐姐说得是!” 苏薇拿出信简,递出道:“这是家郎让妹妹代为送来的信简,信简是裴将军传来的!” 原来是曹性让阿薇来的!甄姜恍然,顺手接过信简。 苏薇接着道:“信中说,并州境内南匈奴反叛,并州刺史张懿领兵平叛,却死在了南匈奴手里,致使并州大乱,而白波谷黄巾余孽郭太,也趁机起兵,寇略河东、太原、雁门一带贼势凶猛。”这是曹性吩咐她的,信简交与主母,马上复述一遍信中内容,因为曹性害怕甄姜看不懂裴元绍的鬼画符。 甄姜听后,展开信简,确实看不懂,这都画的是什么? 甄脱凑上一瞧,笑得前仰后翻,道:“这个骑马戴帽子的是不是代表匈奴人,然后把旗子砍断就是造反,然后又杀了那个拿剑的,不会是代表并州刺史张懿?哈哈…这个裴将军也太有才了!” “裴将军…确实与众不同!”甄姜也被逗笑了,也亏得曹性看得懂。 曹性为什么看得懂裴元绍的象形图,完全是这几年,赵云每年都让麾下将领写一个总结,而裴元绍不会写字,又不找人带笔,要自己写,于是就用画图表达,刚开始曹性、赵云都看不懂,可经过这几年也就能读懂了。 苏薇说出求见甄姜的原因,道:“家郎说瓶形寨有我军驻守,本勿须担心并州叛军波及代地,可家郎心中总有一丝不安,特让妹妹来求教姐姐。” 甄姜闻言,陷入了沉思,暗自道:夫郎曲突徙薪,在去年就占据了瓶形寨,以瓶形寨之险,叛军确实难以波及代地……… 不对,张懿被杀,并州大乱,朝廷定然会再任并州刺史,平定并州乱局,而平叛需要兵马,如今张懿都被杀了,那么其麾下兵马恐难当大任。 所以,新任刺史想要平定并州内部叛乱,必然急需一支强军,而当今并州唯一的强军,就只有…吕布的五千兵骑! 对!新任刺史无兵可用,一定会将平城塞那头猛虎调回,那么平城塞就没有驻兵了。 不好,一旦吕布被调走,平城塞大开,鲜卑人便可直入代郡,而夫郎麾下大批人马都在幽州战场,那代郡…… 想到这里,甄姜心乱如麻,马上道:“备车,去郡府!” 第147章 运筹帷幄 甄姜很快就来到了郡府,曹性等一众官吏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挺着大孕肚的主母,是绝对不可能来的,连忙上前迎接,齐齐躬身道:“吾等恭迎主母!” “诸君不必多礼!” 快八个月的孕肚,身体已经很沉重,赶一段路,甄姜就感到非常疲惫,对曹性道:“事情紧急,子善,即刻派快马传讯高将军,让高将军率一营天狼骑赶赴班氏!” “这…?” 一众官吏大惊,主母这是要干什么?一来就要调走牧场五千骑兵去班氏?那么偌大的代郡内部就仅剩一千兵力。 “诺!” 曹性虽然疑惑,但作为赵云心腹的他,不会质疑,而且赵云临走时曾特意告诉过曹性,若他不在,甄姜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 曹性领命而去,甄姜这才解释道:“诸君,并州张懿战死,并州大乱,朝廷定会新任刺史入并州平定叛乱,届时新任刺史无兵可用,必将调吕布平叛,而吕布一走,平城塞便是空塞,届时鲜卑人一旦来袭,代地危也!” 众官吏闻言,大失惊色,是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这点呢? 雍召急道:“主母,要是吕布现在就撤走了怎么办?府君又在幽州战场,要是鲜卑杀来了,该如何是好!” 府君把鲜卑人打的那么惨,一旦得知吕布撤走了,必定杀入代郡报仇。 “是啊!是啊!”一众官吏彻底慌神了。鲜卑大军一旦杀入代郡,必将生灵涂炭。 “诸君,勿急!” 甄姜极具女强人本色,摆手宽慰道:“裴将军这份急报是快马送达,张懿应该才死不久,朝廷得到消息也不会比我们早多久,不会做出这么快的反应,就算任命了新并州刺史,新刺史赶往并州也需要时间,应该没那么快调走吕布,况且吕布与夫君交情颇深,应不会不告而撤,放心!” 甄姜说完,其实心里也没把握,她不敢确定的是,裴元绍得到消息的时候,张懿是不是早就死了。 甄姜心里在祈祷:吕布啊吕布,你若是一声不吭就撤走了,你对得起我夫君吗? ………… 瓶形寨。 瓶形寨因四周地形如瓶而得名,在后世有一个异常响亮的名字:平型关。 瓶形寨地处要冲,是勾连并冀幽三州的一处要道,也是并州与冀州的一处边界,西面是并州雁门郡卤城县,东面是冀州灵丘县,赵云认的老祖宗赵武灵王就葬在灵丘。 自从,去年八月底,裴元绍奉赵云令霸占瓶形寨至今,已经整整七个多月,瓶形寨也就闭塞七个多月;瓶形寨原本隶属雁门卤城县管辖,赵云霸占瓶形寨后,雁门太守王方多次派人到瓶形寨讨说法,都被裴元绍蛮横的骂了回去。 后来王方向帝都洛阳上书,状告赵云强夺瓶形寨图谋不轨,可状告书,最后石沉大海,以至于王方曾放狠话要亲自进京告御状。 而赵云对此毫不理会,王方见赵云有恃无恐,最后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王方不派人来瓶形寨讨说法,驻守瓶形寨的裴元绍反倒觉得忒无趣。 瓶形寨寨城上,裴元绍腆着个将军肚,领着几个军将在上面晃荡;寨城北面是如屏高峙的恒山,南面是巍峨耸立的五台山,形成两山夹一寨的地势。 “皮子,你说这王方都好几个月没派人来和俺们骂战了,俺还怪想念的!” 裴元绍向西望去,那是一条两山夹峙的条状山道,沿着这条路一路向西就是雁门卤城。 陈皮苦着脸,道:“将军,你昨儿个不是说咱有口臭嘛!俺这是肚里攒了好多话,给憋臭了!” 裴元绍回头,好奇道:“攒啥话,把嘴都给憋臭了?” “嘿嘿,以往王方派人来,不都俺和将军轮流开骂嘛,俺为了多给将军分担,想了好多骂人的话儿!可这王方不派人来了,所以只能给憋着!”陈皮挠头贱笑了起来。 “是啊!俺也有好多话,想要问候王方那老货!”裴元绍惆怅不已。 陈皮见自家将军平日多么开朗的一个人,现在却变得无精打采,想了想道:“将军,你说现在并州那边打的火热,王方那老货是不是比咱们还难受?” “有道理!” 裴元绍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道:“你的意思咱们给他添添堵,气死那老货?” “嘿嘿!将军高明!”陈皮一脸欠揍的样子。 “你说咱们干啥能气他呢?”裴元绍捏着自己的双下巴思索了起来。 陈皮眼珠乱转,道:“要不让他当光腚太守?” 二人对视一眼,嘿嘿大笑了起来。裴元绍一拍陈皮肩膀,道:“皮子,这事儿若是办成了,肯定大功一件,到时候俺找府君给你请功!” 陈皮子一听,大喜过望,道:“俺一定办好!” …………… 暂且不提裴元绍如何让王方当光腚太守,视线回到幽州战场… 涿郡方城。 前几日,数千白袍军撤出广阳,屯驻在涿郡方城,方城在涿城东南六十里,比邻东边安次城。 至于涿郡太守韩卓,没有继续在后方督办粮草,而是领一万五千涿郡军押送四万石粮草,前往广阳与孟益汇合,如此孟益手下兵力依旧有六万人,相当于把赵云换了下来。(在这里需要补充一下,各郡太守奉令同孟益讨逆,不仅要出兵,还要自备粮草,只有孟益麾下人马粮草需要韩卓负担,其他各郡太守都有专门的后勤补给队,将粮草运至涿城,然后统一由韩卓运往前线。) 如今,赵云屯兵方城,首先是看上了张举另外一条臂膀安次城,其次也有防备安次城中张纯出兵袭扰汉军粮道的原因。 广阳一战,主要是赵云麾下白袍军攻杀广阳南门,当时跟随魏越从密道入城的两千飞狐军,虽然成功夺下广阳南门,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两千人战后仅剩一千三百人;为此赵云麾下总兵力已经不足七千。 不过,广阳一战损失最严重的却不是赵云,而是杨璇和何遵,近两万乌桓骑突围那一个冲锋,两人就折损了近五千人,当然何遵最惨,避之不及把自己都给搭了进去。 而今,用张颜瓦解掉张举与丘力居狼狈为奸,解决了乌桓人的威胁,那么就是赵云的第二步,佯扑蓟城,实夺安次。 而携六万大军佯扑蓟城的,自然是孟益,夺取安次就交给了赵云。 方城,大致是后世固安,地处华北平原北部,全境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是涿郡仅次于涿城的第二大城,是涿郡产粮重地,粮多人口自然就多,有十五六万人,在幽州极为少见。 就是赵云的代郡治所代城,也不如方城兴旺,所以说,赵云不眼馋方城,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现在他也只能眼馋。 赵云领兵作战,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面前铺开一张地图,有事没事就盯着发神,现在他也在发神。 “府君,张将军求见!”门口虎卫躬身禀报。 赵云入驻方城,方城令王怀在城中腾出一块空地给赵云驻军,并在军营里搭了几间营房,供赵云使用。 听到禀报声,赵云收回思绪,对门外道:“速请盛之!” 张烈快步入内,抱拳道:“末将参见府君!” 赵云摆了摆手,道:“不是给你说了不用通传嘛!” 张烈掌管斥候营,是白袍军的眼睛耳朵,若是每次都要通传,那岂不是误事? “末将以为府君在休息!”张烈拱手一礼道。 “好了,孟中郎那边什么情况,俘虏放了吗?”关于当日广阳一战俘虏的近五千叛军俘虏,是赵云很关心的一个问题。 “孟中郎在昨日依照府君建议,全部释放了!”张烈抱拳回禀。 “看来孟中郎并不是很愿意啊!”赵云苦笑不已,这么多天才放,肯定是犹豫了好久;忽然又问道:“对了,有没有给俘虏发放回乡的口粮?” 张烈连忙道:“没有!” 赵云摆手道:“也罢,让他给俘虏发放口粮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赵云之所以要求孟益在释放俘虏的同时,再给俘虏发放口粮,是因为一旦释放的俘虏得到口粮,这些人很大部分都会回乡,而没有口粮这些人自然不会等着饿死,大部分人必定会去抢掠,甚至落草为寇,这就是赵云让孟益给俘虏发口粮的原因。 “府君,末将有些不解…”张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是想问,我为何一定要孟中郎放掉近五千俘虏?” 张烈点头道:“不止末将,很多人都不懂!” “哈哈哈!” 赵云闻言大笑,道:“盛之,你觉得意志不坚的敌人好对付,还是与你鱼死网破的敌人好对付?” 张烈想都不想道:“当然是意志不坚的敌人!” “这不就对了!” 赵云耐心道:“我多次要求孟中郎放掉广阳俘虏,就是要把张举麾下叛军变成一支意志动摇的队伍;你想,若是依照孟中郎与郭府君的打算,将那几千人杀了祭旗,是可以起到震慑敌军的作用,但也会吓得叛军拼死抵抗,因为投降是死,何不拼个你死我活?” “末将明白了,这就是府君常说的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放掉叛军俘虏,就能瓦解叛军抵抗的决心!” 张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而又一脸崇拜道:“府君智释张颜,破乌桓,而今巧释俘虏,乱敌心,当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哈哈哈!” 赵云仰首大笑,道:“盛之你这马屁拍的舒坦!” 张烈却是一脸认真道:“末将实话实说!” 第148章 孟益变卦 赵云屯兵方城,孟益屯兵广阳,二人迟迟未动,其实他们在等一个消息。 第二日,一骑快马驰入蓟城东门,给张举带去了一个令他吐血三升的消息:渔阳被袭,张氏族人惨遭屠戮。 张举任人唯亲,麾下九成将领都是渔阳张氏中人,得知族人被屠戮的消息,军中大乱,甚至有一人不经张举同意,直接领兵向渔阳赶去。 一时间军心动摇,人心惶惶。 “混账!混账东西!” 张举突闻老九张颜,私自领五千骑兵赶赴渔阳,顿时怒不可遏,几乎嘶吼道:“是谁给他的兵马?是谁!” 张颜搅了他与丘力居的盟友关系,张举念在兄弟之情,并未太过责难张颜,只是将张颜降为普通兵卒,可是没想到,张颜居然不经他的同意,将蓟城仅剩的五千骑兵全部带走了,这下张举能不气吗? 老九眼里还有我这个兄长吗? 张举大发一通脾气后,颓废的瘫坐在地,只能寄望幺弟能够解决背后那支汉军,为族亲报仇。 又过了两天,背负报仇希望的张颜回来了。 张举一见张颜灰头土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兄长,是那个天杀的公孙瓒,屠了我们的族人,阿母和阿静都没了,呜呜……!”狼狈不堪的张颜跪在地上嘶声大哭;兄长张举造反,本打算将母亲安顿在肥如,可是母亲难离故土,就由张颜妻儿陪同在渔阳,公孙瓒屠戮渔阳张氏,张颜妻儿老母自然难以幸免。 “啊!” 听闻母亲惨死,张举仰天嘶吼,张举有九个兄弟,但只有张颜和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其他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也是张颜为何如此胆大妄为的原因。 “你这个混账东西,我的精骑呢?”张举一脚踹出,张颜不敢躲避,只是一个劲儿哭。 “张举拔剑怒喝道:“说啊!” “大兄!”一众兄弟连忙围了上来,真怕兄长一怒宰了老九。 “呜呜!” 张颜哭道:“公孙瓒那个阴险小人,在安乐埋伏我,五千精骑…全…全…!”说到最后张颜不敢说了。 “你这个混账,我杀了你!” 张举面目充血,怒气交加,你这混账东西,之前搅合了乌桓骑为我所用,而今又把蓟城最后的五千精骑都给弄没了。 “呜呜…!” 张颜哭得稀里哗啦,道:“大兄杀了小九,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不过死之前弟还有一事相告!” 拦着张举的一众兄弟一顿,张举呵斥道:“快说!” “那个天杀的公孙瓒杀去肥如了!” “公孙瓒!公孙瓒!” 张举怒喝咆哮,肥如才是他真正的老巢,那里囤积了数以亿计的钱粮,一旦肥如出事,他就是无根萍浮。 “老五,带一万人火速驰援肥如,快!”张举惊惧万分,杀母之仇,可以慢慢报,但肥如若失,他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后,张举还是不忍杀了这位实力坑兄的老九,将张颜给关了起来。 ………… 张举在蓟城怒火万丈,身在广阳的孟益,得到公孙瓒传来全歼五千叛军骑兵的捷报,不禁哈哈大笑,对麾下大将道:“公孙伯圭以两千骑全歼叛军五千骑,当真骁勇善战呐!” 孟益麾下一员大将道:“如今公孙将军杀向肥如,张举必定心神大乱,必然派兵驰援肥如,届时将军携大军杀向蓟城,中途突然南下安次,安次必破!” “仲盛所言与赵子龙不谋而合!” 孟益肃穆道:“然,安次一破,张举自知大势已去,必定向东逃遁,战事必然持久!” “将军的意思是兵进蓟城,逼张举与我军决战?”被称做仲盛的大将,担忧道:“如此,我军便有腹背受敌之危!” “怎么!你徐仲盛怕了?”孟益笑问道。 “末将有一计,或可兼得!”徐仲盛拱手揖礼。 孟益闻言,大喜道:“仲盛多谋,速速道来!” ……… 中平五年,四月十一,阴。 广阳城外,六万大军集结,旌旗招展,遮天蔽日。 随着孟益一声令下,六万大军直扑蓟城…… 广阳与蓟城相距五十里,六万大军杀向蓟城,这么大的动静想瞒过叛军斥候,肯定是不可能的。 平坦的旷野上,双方斥候展开了激烈的厮杀,一骑骑战马来回奔驰,传递各种讯息。 蓟城内,五万叛军在紧张备战,四座城门上人头涌动,一副大战将启的压迫感。 邹良不告而别,对张举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那日可谓是一日三惊,早上听闻广阳失守,中午张颜和乌桓人窝里斗,晚上得知邹良不告而别,当时已经气麻木的张举,没有丘力居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只是气得将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而最近两天,才让张举真正有些喘不过气来,族人被屠,手中五千精骑损失殆尽,公孙瓒又杀向老巢肥如,他不得不将张纯手中的五千骑兵调去救援肥如。 现在,孟益六万大军压境,而蓟城只剩五万甲士,虽然安次张纯手中还有两万五千甲士,但张举的心还是乱了。 傍晚时分,孟益六万大军兵临蓟城,蓟城曾是战国七雄之一燕国都城,坐落在?水东岸,蓟城引?水围城,形成一条宽达二十余丈的护城河,外加蓟城城高墙厚,绝对是海河平原上第一坚城。 望着暮色中,这座趴伏在旷野之上的巨城,孟益嘴角抽了抽,出兵时的满腔热血,被夜风一吹,清明了不少,最后化为一声叹息:此金城汤池也! 六万大军在蓟城西门护城河外扎下大营,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犹如一头隐藏在夜色下的猛兽。 张举在一众叛军战将的簇拥下,登上蓟城西城,城外是孟益大营,因夜色浓重,只能看个大致轮廓。 “陛下,汉军东进兵疲,末将请令出城劫营!”张举身侧马上有人抱拳请战,其他将领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张举望着城外,缓缓道:“孟益老匹夫身在行伍数十年,尔等能想到,他岂能无备?” 而今手中最后五千骑,都调去救援肥如,使得张举已经没有出城劫营的底气。 众将闻言,这才想起孟益老匹夫,可是个沙场老将,去劫沙场老将的营,那真是活腻歪了。 夜色越深,张举叮嘱值夜将领严守城池后,便带着一众将领下了城头。 对于城防张举倒不是太担心,首先今日汉军东进疲惫,不可能有力气发动夜袭。 再者,己方又有坚城阻隔,汉军可没那么容易杀进来。 而今,最让他发愁的是,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 现在没了邹良出谋划策,什么都得靠他自己思索。 …… 同一片夜空下。 安次城。 最近几天,天气阴沉沉的,夜晚也格外的黑。 孟益六万大军直扑蓟城,驻扎在安次的张纯上午就得到了消息。 夜黑如墨,张纯推开窗户,清冷的夜风袭来,平复了不少烦躁的心情;广阳失守,令张纯很痛惜;丘力居东遁,更让张纯气愤不已。 而最让张纯难以接受的是,族人被屠,五千精骑被灭,公孙瓒还杀去了肥如,为救援肥如,张举把他手中的五千骑兵也调走了,使得他又没有骑兵用了。 若是张颜现在在他面前,张纯一定将其碎尸万段。 而今,人心惶惶之际,孟益携六万大军兵临蓟城,张纯知道,这一切都是汉军谋划好的,前期汉军平静似水,一旦局势打开后,便会攻如雷霆。 他也意识到,他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若汉军刚刚兵进广阳时,蓟城、安次两地火速压进,那将是另一番局面,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然而,战场瞬息万变,战机也是稍纵即逝,他们已经丢了先机,后面只能疲于应付。 由此可见,张纯的信心不足,何尝不是十万叛军的缩写,因为一个个坏消息接踵而至,使得十余万叛军已经开始动摇。 安次城,西门。 火把照亮城垣,城上一队队兵卒机械地巡逻。 城楼里,郭思辗转反侧,唉声叹气,正为前路而迷茫,他突然犯贱的有些怀念,曾经给甄逸当傀儡的日子;那个时候不愁吃,不愁喝,最重要的还安全,每天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想到这些,郭思不禁刮了自己一耳巴,自言自语道:“郭思啊郭思,你想什么呢!别这么没骨气嘛!你好歹也是世家出身,也曾胸怀大志!可是我……现在是贼,是叛贼啊!早晚得死无全尸!” 这种悲观的情绪,已经渐渐在叛军中蔓延…… ………… 安次以西方城。 孟益突然改变主意,以佯扑蓟城,变成直扑蓟城,这将赵云气得不行,因为今日他本来已经逼近安次,但现在只得撤回方城。 营房里,灯火摇曳,赵云麾下将领济济一堂,孟益临阵变卦,这让白袍军始料不及,一众将领也是心怀不忿。 我们都快要冲到安次了,你突然说不打了!这事不管落谁身上也不好过,若是你孟益再晚一点,那我们不是被你孟益给卖了? 典韦不忿道:“府君,孟中郎如此行事,我看不如回代郡算了!” “是啊府君!”一众将领马上附和。 “战事未结,回代之事,休要再提!” 赵云当即否决,继而语气一变,道:“孟益临时变卦,不过是打算与张举决战,企图一战定幽州,彰显功绩!” “与张举决战?”众将一愣。 “正是!”赵云冷笑道:“但孟益把事情想简单了,现在张举的心已经乱了,是没有那个勇气与他决战,因为他害怕!” 左髭问道:“那要如何张举才会与孟益决战?” 赵云冷冷道:“拖……拖到孟益在蓟城撞的头破血流,军心疲惫之时!” 第149章 指令 孟益抵达蓟城第二日,六万大军分西、北、南三个方向进攻蓟城,在三座城门处展开激烈争夺。 城上,擂石滚木倾泻而下,云梯上似蚂蚁一般蚁附的甲士,瞬间被砸落一大片,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城外,各种大型攻城器械,尽显神通;可攻守之间,攻的一方始终处于巨大的地利劣势。 激烈的战斗,从早上一直打到午后,伤亡不断攀升,汉军士气逐渐下滑,各郡太守肉疼不已,纷纷派人向孟益请求鸣金。 孟益见士气不振,也只得下令鸣金收兵。 孟益第一天的攻击,就这样落下帷幕,不过代价也是惨重的,仅仅半天多,各处伤亡就高达千人,三处加起来,伤亡三千余人。 安平军大营里,徐升气得破口大骂:“孟益老匹夫,老子的人不是人啊!” 今日一战,孟益命徐升麾下一万安平军,负责攻打蓟城北门,而蓟城北门紧挨?水,光护城河就宽达五十米,一场攻城战下来,安平军死伤高达一千两百余人,是伤亡最高的一处。 “府君慎言!”徐升麾下大将程奂,虽然同样愤怒,但仍不忘提醒。 徐升闻言一怔,暗道,一上头,差点忘了那老匹夫一直看我不顺眼。 但就此不吭声,徐升又觉得在程奂面前失了将威,瞪程奂一眼道:“咱们损失这么多兄弟,还不能骂两句?” “府君说的是!”程奂躬身附和。 “高仲远呢?”徐升虽然心头有气,但也不敢继续骂孟益,便想到了自己的得力干将高览。 程奂道:“仲远应在探视伤兵!” “对对!” 徐升一拍脑门,道:“被老匹夫一气,把这事儿都忘了,走!” 说着,徐升快步向帐外走去…… 徐升虽靠巴结阉宦上位,可这人对下属极好,是一位体恤下属,颇受拥戴的太守。除了在安平包庇一下赵氏族人,治理地方也还算中中肯肯,当然偶尔也会收受贿赂。 穿过一顶顶军帐,还没到伤兵营,老远就听到前方传来撕心的哀嚎,徐升眉头一皱,心里又开始大骂孟益:狗日的老匹夫,临阵变卦,早知道这样,老子当时就该请命去方城。 进入伤兵营,哀声阵阵,有面目皆毁的,也有血肉模糊的,断手断脚的更不在少数,看到这触目惊心的场景,徐升面沉似水,又骂了一句:孟益老匹夫! “仲远!”程奂唤了声,营中正蹲身给伤兵包扎的高壮将军。 高览闻声回首,见徐升也来了,大声道:“府君来看望大家了!” 一众伤兵纷纷望向徐升,伤势较轻的连忙向徐升行礼,徐升止住行礼的伤兵,道:“诸位,徐某无能心中甚愧!” 这时,高览走了过来,只见他年约二十三四,身型高壮,浓眉英目,方脸高鼻,浑身上下散发铁血军人的气息。 “仲远,辛苦了!” 徐升一脸赞赏,道:“伤兵一律优待,所需物资尽管找徐原!” “诺!”高览抱拳应诺。 随即,徐升查看一番伤兵情况后,带着高览、程奂二人回到了主帐。 待二将坐下后,徐升抱怨道:“先下安次原本是既定战略,但孟元琛临时变卦,你们说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览沉思片刻后,道:“也许孟中郎想速战速决!” 徐升忿忿道:“现在这样!怎么可能速战速决?” 当下张举龟缩城内,这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还速战速决? 高览解释道:“府君,若按既定战略,我军必下安次,而安次一破,张举哪有战心?必定东遁,届时战事将拖的更久!孟中郎应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放弃先下安次,给张举一点信心,期望张举能与我军在蓟城决战!” 听高览这么一说,徐升倒是反应了过来,语气不好道:“他这是求胜心切,可这样会死多少人?你看今日一战,我军就折损上千,再这么打下去,他孟元琛是功成名就,而我们呢?十不存一!” “府君爱兵如子,吾等之幸也!”高览、程奂大为感动,躬身一礼。 赞扬他爱兵如子,徐升心中舒坦,但突然问道:“你们想想,有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二将闻言一愣,府君这是想要临阵脱逃啊!孟中郎要是知道,那可不得了! 程奂马上劝道:“府君,这可使不得,上头追究下来……” 其实,后面的话不用说,徐升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徐升心头一凛,临阵脱逃那可是死罪,令他按下这个念头,无奈道:“若是明日孟益继续让我军进攻,该当如何?” 二将沉默不语,军令如山,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算了,算了!” 见两人沉默不语,徐升气鼓鼓道:“问你们也是白问,你们先下去忙!” 二人躬身退下后,徐升快速提笔书写,将一封手书交予亲信,让其马上送去方城。 ………… 第二天,孟益果然又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徐升虽然骂骂咧咧,但也不敢违抗军令,安平军又冲了上去…… 蓟城三座城门战火弥漫,孟益亲自督西门战事。 战车上,伫立着三员威风凛凛的将军,孟益虎目一直注视着如火如荼的攻城战,缓缓道:“君业觉得,张纯何时会来?” 身侧刚毅肃穆的郭典,回道:“这就得看赵子龙了!” “你说他能做到吗?”孟益依旧盯着前方惨烈的攻城。 郭典道:“只要蓟城攻势不断,我相信他可以!” “君业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孟益叹息一声,道:“可这样的伤亡,很多人都不理解!” “平靖宇内,臣民之责!” 郭典语气铿锵。当年郭典与皇甫嵩平定冀州,杀数十万黄巾俘虏,筑京观,震慑天下;可见在郭典心中,人命永远没有天威重要,今日幽州讨逆,在他看来人人都应有为国捐躯的准备,只要能平定幽州,伤亡是值得的。 “君业此言大善!”孟益豪气万丈道:“那就让吾等在此,一仗平逆!” 面对蓟城这座幽州第一坚城,孟益是没有想过,真真正正能够攻入城中的,他这样不计伤亡,其实是做给一个人看的。 因为战争的胜负,就是敌我之间的斗智斗勇… … 蓟城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身在方城的赵云,也收到了孟益传达的指令。 孟益临时改变战略,虽令赵云不忿,但看到孟益的指令不禁苦笑不已,暗道:孟元琛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也罢! 平定幽州,本就是出征的目的,那就尽力而为! 思索一番后,赵云又进行推演;这时,赵云收到了徐升亲信送来的手书,看后,赵云只说了四个字:军令如山。 翌日,赵云将方城军务交与左髭,当即点齐麾下骑兵,向东疾驰而去,随同将领典韦、虞虎。 方城比邻安次,赵云领军刚刚进入安次叛军防区,张纯得到消息一惊,以为赵云是来图谋安次,连忙下令严守城池。 安次城在张纯一声令下,很快进入战备状态,可等了半天,张纯也没有等来赵云,而是等到赵云已出安次地界,向东而去的急讯。 听闻赵云只是路过,张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加上去年在中山被赵云按地上的摩擦,张纯真的有心里阴影了。 缓和一会儿后,张纯忽然双目一亮,计上心头。 平坦的原野上,近一千九百铁骑滚滚前行…… 广阳一战,赵云麾下虎卫亦有折损,已不足九百。 “府君,我等不是去蓟城吗?” 奔行的骏马上,虞虎瓮声瓮气问道,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熟悉的广阳城。 乘风神驹上,赤色披风飞扬,银甲熠熠生辉,赵云高声道:“骑军可攻不了蓟城!” 显然,孟益给赵云的指令,绝不是前往蓟城。 “那咱们来广阳干甚?”虞虎不解。 赵云大笑,道:“溜圈!” 溜圈? 这一句,赵云把典韦、虞虎二人,整蒙圈了。 …………… 一晃过去五日…… 汉军又攻了五日,不过疲态尽显,伤亡亦是惨重,徐升的安平军已经折损近半,只有五千余人,全军处于崩溃状态,徐升气得直跳脚。 其他两处伤亡也是差不多,都是四五千人的样子,总计伤亡接近一万五千人,不仅军心疲惫,负责攻击三处的三支军队,也差不多打残了。 孟益大帐里,郭典、韩卓、杨璇、徐升,张璋五人在一片沉默中。 孟益背对五人,凝视着高挂的舆图,看了许久才回身对五人道:“熬到现在,对大家都是折磨,但很快就会结束了!” 徐升对孟益是最不满的,不过处于敢怒不敢言的存在,孟益这么说,他心中极为不屑,暗道:一心功成名就的老匹夫。 “请中郎将示下!”郭典四人齐齐拱手,徐升也跟着拱了拱手。 孟益道:“明日安平军、渤海军、河间军营中休整,进攻由另外三军负责!” 徐升、杨璇如蒙大赦,这六七天负责主攻的,都是安平军、渤海军和河间军;何遵死了,张璋代领河间军,张璋希冀的是功绩,对于河间军的伤亡倒不放在心上;但徐升和杨璇却心疼的不得了,再打,他俩就要光屁股了。 ……… 第150章 张纯思维很清晰 月黑风高,旷野寂静。 方城城上,偶尔走过一队值夜军士…… 而城外浓重的夜色下,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正向方城缓缓靠近…… 离灯火稀疏的城池越近,每一个人的心跳都在加速,使呼吸都变得粗重。 “呼呼~” 眼看离城池越来越近,张纯呼吸急促,握剑的手,因紧张而不住的颤抖。 少顷,肩上扛负着登城梯的前头部队,离城池已不足百步,张纯由紧张变成狂喜,拔出佩剑,陡然暴喝道:“杀!” 张纯这声暴喝,似平地惊雷,打破了寂静的夜晚,叛军前头部队扛着登城梯拔腿狂奔,密密麻麻的叛军紧随其后。 “铛铛~” 方城东门城头瞬间敲响了警钟,沸腾了夜。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中,一架架登城梯搭上城墙,无数叛军沿着梯子疯狂攀爬。 驻守城池的白袍军开始反击,奈何猝不及防,砸了几波稀稀疏疏的擂石后,已经有叛军登上了城墙,惊慌失措的白袍军,企图将叛军赶下城头,然而叛军实在是太多,一处又一处失守,白袍军开始后退。 城外,张纯注视着杀声四起的城头,见己方前锋已登上城头,不禁眉头一皱;他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是强烈的不安。 暗道:白袍军什么时候这么弱了?据我所知方城应有数千白袍军,而这城上也就百十个… 想到这里,张纯不禁心头一紧,心脏也不争气的剧烈跳动,同时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当他把目光再次投向城头时,己方已经完全占据了城头。 太顺利了,实在是太顺利了! 这让张纯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越想越觉得反常,对身侧将领道:“快鸣金!鸣金!” “鸣金?” 身侧将领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都占据城头了,还鸣金? 张纯怒吼道:“混账东西,快鸣金!” 身侧将领吓了一大跳,虽然不明白为何突然要鸣金,但还是赶紧应命。 突然间,鸣金之声大响,正疯狂攀爬上城的叛军愣神了,这都占据了城头,为何要撤? 但是,闻鼓而进,闻金而退;乃是一支军队的基本军纪,心中虽然不解为何要撤退,但占据城头的叛军在将领呵斥下,还是纷纷退下了城头。 待城头叛军全部撤下来后,张纯四下打量,暗自纳闷道:怎么没动静? 又等了好一会儿,四野还是没动静,城头也静悄悄的! 张纯望着方城很是无语:“…” 这时,大将杨北凑过来请示道:“王上,现在怎么办?” 张纯想了想,又望了望寂静的方城,暗道:东门这么大动静,应该惊动了城里的百姓才对啊!此刻城内不应该是人声鼎沸,哭声四起吗? 张纯感觉太不正常了,前方的方城实在是太诡异了,诡异的让他头皮发麻。 沉吟片刻后,张纯向后挥了挥手,道:“撤!” …………… 方城上。 杨成领着几个白袍军登上城头,望着城外消失在夜色中的叛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他松开手心,里面全是冷汗,自言自语道:“天下间,估计只有府君才敢这样干!” 张纯领着叛军向东撤去,一路上拧着眉头,脑中混乱不堪。他想了半夜,都想不出个所以然,适时抬头一看,东方天际已经露出鱼肚白,不禁对身后一众将领,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众将闻言,点了点头。 看来大伙都这么认为!张纯又道:“郭思,你说说!” 郭思一愣,没想到张纯会点他,沉吟片刻后道:“启禀王上,方城太诡异了,实在是太静,静的令人可怕!若说这是敌人的诱敌之计,可在我们后撤时敌人也没有任何动作,而现在我们都已出方城地界了,敌人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张纯脑中一片混沌,叹息道:“是啊,这实在太诡异了!” ……… 东面数十里外,安次城中,典韦手提双戟,浑身浴血来到赵云面前,拱手道:“府君,城中叛军已经肃清!” “辛苦了!” 赵云赞许地点了点头,张纯图谋方城,他何尝不是在谋夺安次? 数日前,赵云领着骑兵路过安次,疾驰向东,就是给张纯作出一副已经前往蓟城的假象,至于张纯上不上当,这就得看张纯了,因为很多东西,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一开始,张纯见赵云去了东面,虽然冒出了杀入涿郡,截断汉军粮道的想法,但心存忌惮的张纯并未马上执行,而是不断派遣斥候向西打探,以及向蓟城方向打探。 经过多日打探,确定汉军不计伤亡猛攻蓟城后,张纯才下定决心,偷袭只有几千白袍军驻守的方城。 为何张纯要盯汉军在蓟城的攻势? 因为他害怕身在蓟城的汉军,趁他偷袭方城时,掉头突了他的安次。 而张纯派遣大批斥候打探,其实就暴露他的想法,赵云知道张纯要上钩了。 但是,赵云非常清楚,就算张纯西进,也会留下至少一营兵力驻守安次;而他想要拿下安次,兵力绝对不能太少,而且也不能向蓟城方面调军,一旦蓟城有军队调动,张纯肯定也会放弃西进。 所以赵云只能赌一把,他从方城暗中调走四千兵力,只给杨成近千白袍军留在方城,摆下空城计。 这近千白袍军唯一的任务,就是张纯来袭时,控制城中百姓,不得发出任何声响。 又因,方城县与安次县虽然比邻,可两座城池相隔却有百里之远,也就是说,张纯想要偷袭方城,必须要提前一天出发,而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给赵云谋划。 这两日,张纯已经摸清方城大致情况,为了一击必下,张纯带走了两万叛军昼伏夜出,向方城进发。 而张纯一动,赵云也跟着动了,他的人马就藏在安次城以北百余里外的广阳城。 张纯向西昼伏夜出,赵云则向南昼伏夜出。 张纯到达方城,赵云也到了安次,驻守安次的叛军,自然知道自家安定王偷袭西边方城去了,而且张纯还有派斥候专门盯着蓟城汉军。 这就导致,安次驻军怎么也没想到,汉军还有兵力同一时间来偷袭他们。 而安次驻军的大意,让典韦第一个登上了安次城,典韦之勇,可以说是真杀神,只要他杀上城头,那他身后的登城梯,绝对是安全的。 典韦登上城头大杀四方,虞虎、魏越、左髭等人紧随上城,有四大勇将在,狭小的城头根本难以发挥叛军人多的优势,竟被四人杀得不断后退,这个时候个人勇武又在无限扩大。 很快,大批白袍军顺着四大勇将护住的登城梯,源源不断登上城头,叛军将领见事不可为,便第一个逃了。 叛军将领一逃,其他小卒子哪还有勇气拒敌,顿作鸟兽散。 拿下一座城头,典韦打开城门,赵云携数千人马杀入城中;城中叛军见大势已去,只知逃命,再无心抵抗。 于是,安次城就这样被赵云拿下了! 那么当日,孟益到底给了赵云什么指令? 其实,当日孟益给赵云的指令,就是他孟益负责猛攻蓟城,而你赵云,则需要想办法拿下有两万多叛军驻守的安次城。 至于,怎么拿下安次,你赵云自己看着办。 这也是当时,赵云看到孟益指令,哭笑不得的原因。 而今,赵云成功夺下安次,那么孟益指令中的第二步也要开始执行了。 ………中午时分。 张纯的两万叛军缓缓向东行走,前方原野上,突然疾驰来几骑快马,给人一种神色仓惶之感。 昨夜方城实在太诡异,一直缠绕张纯心头,现在突然见到几骑快马仓惶而来,张纯本来都快平静的内心,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少顷,几骑快马被前军拦下,一人跌跌撞撞跑来,一见此人狼狈的模样,张纯顿感天旋地转,因为这人是安次守将张喜。 “王上!” 马背上,张纯坐立不稳,一众将领连忙将其扶住。 张喜奔至张纯战马前,嘭的一声双膝跪地,大哭道:“王上,安次丢了!是赵云,是赵云夺了安次!” 闻言,张纯如遭雷击,果然是安次出事了! 忽然间,张纯反应过来,他又中计了!赵云有兵力夺下安次,那么昨夜的方城必定是空城! 只见,张纯气得浑身颤抖,胸腔起伏不定,仰天怒嚎:“赵云小儿…又是你,又是你!” 这一刻,张纯不禁想起去年,赵云在中山戏耍他,夺了他的卢奴城,而今又戏耍他,夺了他的安次城,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想到这些,张纯越想越气,突然口中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老血。 这让怒气攻心的张纯身体一软,就要跌落马下。 一众将领,又慌忙扶住张纯,急声大呼:“王上,王上!” 张纯面色变得苍白,嘴唇翕动,断断续续道:“中…中…中计了,快杀…杀回方城!” 就在这时,张喜连忙补充道:“王上,赵云的白袍军就在我后面,马上就要到了!” 一听此言,张纯白眼一翻,直接气得昏死过去。 本来张纯还寄望杀回方城,扳回一局,可没想到赵云已经杀来,那么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好似印证张喜的话一般,前方原野上,一杆“赵”字大旗,渐渐跃出地平线。 大旗之下,一骑骑战马缓缓踏出,其后是黑白相间的甲士,浩荡一片…… “快,立阵!” 看到白袍军出现,叛军将领个个大失惊色,连忙大声呼喝立阵;现在他们走了大半夜的路,早已人困马乏,虽然十成战力去了其七,但是总不可能引颈待戮! 白袍军突然出现在前方,两万叛军混乱了起来;为此,气得一众将领,怒喝连连:“狗杀才,快列阵!” 惊恐的叛军拖着疲惫的身体,慌忙列阵…… 严整的白袍军大阵前头,“赵”字大旗下,是以赵云为首的一众战将,个个高头大马,杀气腾腾。 看到两万叛军出现在眼前,赵云悬着的心,也落下了;昨夜,要是张纯犯浑,直接杀进方城,那方城可就没了,而他的计划也会破产。 所以他在赌,赌张纯不敢入方城,现在看来张纯没犯浑,思维很清晰。 “府君,让俺凿穿它!” 看着前方叛军凌乱的阵型,虞虎舔了舔唇角,只需一千铁骑,他有信心杀穿这两万疲敝之军。 赵云扬手制止,嘴角绽起一抹邪魅的冷笑,道:“不…这可太浪费了!” 第151章 魏越窜稀 平坦的原野上,两军相对;西面是两万阵型凌乱的叛军,东面是严整肃杀的五千白袍军。 赵云倒提龙胆枪,双腿轻夹马腹,乘风神驹如闲庭信步般地缓缓踏出,行至叛军百步外,赵云轻拉马缰,驻马大喝道:“代郡赵云在此,逆贼张纯何在?” 赵云中气十足,声音极其洪亮,嘈杂的叛军因这一声大喝,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 他就是名震北疆的赵云? 这是所有叛军的心声,在他们想象中,这样的人不都应该是三头六臂吗? 为何如此年轻,还那么俊美? 少时,叛军阵型微微分开,踏出一骑,高声道:“吾家王上,不屑与尔相见!” “哈哈哈~是不敢?” 赵云肆意大笑,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屑? “赵云,休逞口舌之能!” 叛军阵中,一员骑将扬刀直指赵云,喝道:“可敢与吾一战!” 他是张纯麾下第一猛将杨北,善使一把银背大刀。 “哈哈哈!” 赵云好似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不禁仰天大笑道:“你…很有勇气!不过你还不够资格!………但我们赌一局如何?” “狂妄!” 杨北怒啸一声,就要冲向赵云,又听赵云说赌一局,勒缰道:“赌什么?” 虽然杨北出言向赵云挑战,可人的名,树的影,想要打败威震北缰,逐胡百里的赵云;杨北其实是没信心的,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只能站出来,不然靠手下这两万疲敝之军,根本不是白袍军对手。 所以,杨北希望用声势,挽回一些士气! “斗将!” 赵云狼目深邃,吐出斗将二字,道:“若是你赢了,我放你们离开;但若是你输了,全部投降于我!敢不敢赌?” 杨北顿住了,这他可做不了主,王上昏迷不醒,又没有一个主事的,这该如何是好? 杨北沉吟间,叛军阵中又踏出一骑,在杨北身侧低语,随后杨北策出两步,大声道:“赵云,我和你赌!” “好!有胆气!” 赵云笑道:“我也不欺负你,魏越出战!” 最后这句,是对后方军阵前的魏越说的。 后方魏越闻战,精神大振,提刀驾马而出,当他经过赵云身侧时,赵云低语几声,说完拉缰回归己方阵前。 听到赵云这话,本来斗志昂扬的魏越,瞬间熄火了,这可真是个哭笑不得的命令。 虽然不明白为何如此,但作为军人,只能服从。 “吾乃辽西杨北,来将报上名来!”杨北大喝一声,策马扬刀杀来。 “雁门魏越!”接到这样的命令,魏越也不敢大意,拔马迎上。 两骑对冲,眨眼交错。 魏越手中丈二长柄重刀,倏然斩出,一式横劈华山,直取杨北腰腹,若是得手,杨北必被拦腰斩断。 “喝!” 杨北长啸一声,手中大刀斩向魏越颈脖,这其实是围魏救赵的打法;魏越若不收势格挡,那么两人必将同归于尽。 魏越轻笑一声,重刀收势斜斩,“咣”的一声,两刀相撞,星火四溅。 二人身形皆是一震,显然双方力量都不弱;而座下战马是在急速奔驰,这番交手说起来很长,其实就是一瞬间。 在二人对拼即将错马而过时,魏越本想回刀斩,可他又害怕出现意外,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防备对方还有后手。 果然,杨北刀锋一变,侧身背斩。 魏越心头一凛,扭身探出重刀,挡下了这惊魂一刀。 挡下这招,二人已经拉开距离,魏越大呼一口气,这太他娘憋屈了。 这时,叛军中突然爆发一声声大喝,显然大多数人,都看出杨北占了上风。 奔行一段距离后,战马速度下降,杨北拔回马头,信心十足。 “驾!” 杨北回马再冲,魏越拔缰迎战……一时间,两军阵前,两骑战马时分时合,二人刀来刀往,打得非常激烈,看得两方将士惊心动魄。 三十回合后,杨北越战越勇,掌中大刀罡风阵阵,而魏越挥汗如雨,显得左右支绌,颇为狼狈。 在后方观战的虞虎,嘟囔道:“魏飞展窜稀了?” 战马窜稀没力气,所以虞虎说魏越像战马窜稀一样没力气。 典韦闻言,瞥了虞虎一眼,欲言又止,目光重新投向战场。 再看时,魏越已是险象环生,头上盔缨都被杨北一刀斩落,飘扬而下。 魏越心头窝火,长啸一声,老子不和你玩了。只见他卖出一个破绽,引杨北来攻,杨北果然上当,魏越趁势一刀荡开杨北大刀,看也不看后面,拔马狂奔向本阵,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休走!” 见魏越打马逃遁,杨北气得大骂,策马急追。 赵云见了,一拍乘风飞纵而出,眨眼便至,手中龙胆枪一搭一撩,与赵云交错的杨北,直接被拍落马下,摔的头昏脑胀。 杨北大怒,从地上爬起来挥刀欲斩,倏然惊觉森冷的枪刃直抵下颌,惊怒道:“赵云你…!” “你赢了!” 赵云撤了枪刃,对杨北居高临下道:“我赵云言出必践!” 语毕,赵云回归本阵,长枪扬空,大喝道:“撤!” …………… 望着数千白袍军撤去,疲惫的叛军大大松了口气,随即爆发出阵阵欢呼声:“杨将军威武,杨将军威武……” 这一刻,杨北就是他们心中的第一猛将。 “恭喜杨将军,扬我军威!”郭思满脸喜色,拱手一礼;刚才就是他提议让杨北和赵云赌的。 当时郭思其实是这样想的,输了!投降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当然赢了那就更好,免了一场大败。 就在这时,叛军阵中一将不屑道“赵云狂妄至极,使一下将出战,安能不败?” 本来杨北很享受这种被崇拜的感觉,可听到这句话,脸色一沉。 下将? 说我战胜的是个下将?杨北循声望去,顿时大怒道:“王元权,你什么意思?” “杨朔雄,我说赵云狂妄,干你何事?” 那将策出军阵,嘲讽道:“打败赵云手下一个喽啰,你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刚才是谁被赵云一招打下马?” 杨北闻言,面色涨红,他刚才确实被赵云一招打下马,其中虽然有猝不及防,但这却是有目共睹的。 杨北恼羞成怒道:“王政,可敢一战?”你不是说老子打败个喽啰吗?有种和老子打一场。 王政不屑道:“莽夫尔!” “你…!”被骂莽夫,杨北气急道:“竖子安敢应战?” “说你莽夫,真是抬举你了!” 王政轻蔑道:“而今安次被夺,赵云环视在侧,汝却要与吾斗勇,可见你是多么愚蠢!” “你!”刚才是骂他莽夫,现在直接骂他愚蠢,杨北气得胸口起伏跌宕,恨不得活撕了王政。 “两位将军息怒!” 一旁的郭思见二人火药味十足,又觉得王政说得对,赶紧劝慰道:“大敌当前,二位将军莫要伤了和气啊!” “哼!” 杨北其实也并非不知轻重,郭思这么一说,他也有了台下,便入阵查看张纯去了。 杨北一走,郭思凑到王政面前,拱手谄笑道:“王将军足智多谋,快为我军指一明路!” 王政正色道:“安次被夺,赵云环视在侧,可见西夺方城已不可为!而且军中粮草只够两日,为今之计,只有东进蓟城!” “可…”郭思想说,可是赵云会让我们去蓟城吗? “郭将军,你还有高见?”王政瞪了郭思一眼。 “没!”郭思连忙摇头。 “哼!”王政冷哼一声,道:“传令下去,就地休整半日,天黑后,兵进蓟城!” ………… 赵云领着白袍军撤走,其实并未真正撤走,叛军就地休整,赵云也在不远处停下来休整。 典韦提着一袋干粮走来,赵云从袋中拿出两块干粮,席地啃食了起来。 “府君,太干,喝水!” 虞虎解下马背上水壶,递给赵云。干粮又干又粗糙,不就着水吃,是很难咽下的。 接过水壶,仰头灌了几口,赵云目光四下游巡,对虞虎道:“飞展呢?” 嘴里嚼着干粮的虞虎,道:“拉稀去了!” 嘴里同样嚼着干粮的赵云,一脚踢了过去,笑骂道:“你就没有文雅的词?” 受了赵云一脚,虞虎嘿嘿直笑道:“还不都那意思!”说着大口吃干粮。 “下次别让老子碰上!” 没一会儿,魏越拿着头盔骂骂咧咧走了过来;今日这战,打得太憋屈了!老子让着你,还把老子盔缨给砍了! “飞展,拉稀回来了?” 看到魏越,虞虎就想起魏越刚才那狼狈样儿,忍不住嘿嘿大笑。 “你才拉稀!” 魏越反怼一句,几步走到典韦面前接过干粮,挨着典韦坐了下来。 “你没拉稀?怎么打不过那个叛将!”虞虎一脸可惜,要是我上,一刀两半。 “我…不想和你说!” 虽然是府君故意让他输的,但府君不解释,魏越也不好解释了。但他清楚,府君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都快吃,吃完了好好休息一下!”赵云双手枕着头,直接躺在绿草上,道:“阿虎,你负责巡逻,一旦叛军动了,我们就动!” “哦!”虞虎哦了一声,扛着虎牙刀,向一边走去…… 第152章 疑神疑鬼 天色渐暗。 休整了半天的叛军,动了! 张纯已经醒来,也知道中午杨北战胜了赵云麾下大将。 为此,张纯好好夸了杨北一番。 不过,思维清晰的张纯又迷惑了,中午那会正是我军疲敝之时,赵云为何不趁机掩杀,那样我方必定大败。 可赵云偏偏要斗将,还要打赌,张纯很想问赵云,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太狂妄? 实在想不明白,张纯自然不会真觉得赵云脑子有问题,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能数次让我中计? 所以,张纯把赵云归纳于太狂妄。 休整半日,叛军军力恢复大半,张纯想过引军杀向不远处的白袍军,以报夺他安次之仇。 可很快他又犹豫了,赵云敢这么明目张胆在我军一旁,一定又在玩阴谋诡计。 张纯暗自道:不行,我不能再中计了! 张纯不敢引军攻击赵云,那么只能往东走,如今安次被夺,军中粮草又不足,不去蓟城,还能去哪? 张纯两万叛军向东行去,五千白袍军也跟在后面,双方就拉开数里左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伙的,不然敌我双方那会这么和谐? “跟来了吗?” 叛军中,张纯回首张望,天已黑了,而且两万大军蔓延很长,他根本看不到尾随的白袍军。 “王上,赵云就在后方!”杨北马上回禀。 得到肯定回复,张纯顿觉这一幕好熟悉,马上想起,去年在中山,赵云就是这么缀在后面,最后夺了他的卢奴城,搬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钱粮。 想到那批钱粮,张纯心痛如绞,该死的赵云,天杀的赵云。 想到这些,张纯觉得赵云一定又在算计他。不行,不能重蹈覆辙,不能让赵云缀在后面。当即对杨北道:“朔雄,赵云小儿阴险狡猾,绝不能让他跟着!你带五千人杀过去!” 杨北微愣,五千人不够!不过他是军人,军令如山,抱拳道:“诺!” “元权,加快行军!”张纯对爱将王政道。 …………杨北领着五千叛军与大队脱离,挡在前方。 赵云很快得到消息,魏越一听,气冲斗牛,道:“府君,末将这就去斩那狗贼!” “你好了?” 虞虎瓮声瓮气道,意思是你不拉稀了? “义猛,你去告诉杨北,咱们只是回安次!”赵云不理魏越,对典韦说道。 横在前方的杨北,听典韦说完,心里很不是滋味,安次是我们的好不,你们居然说只是回安次?太不要脸了! 不过,杨北只有五千人,他也不敢去战威名赫赫的白袍军;既然赵云说不会跟着他们,他也就不横在前方不走了,带着部众去追张纯。 走到午夜时分,杨北路过安次,见城上灯火通明,城头白袍军来回巡逻,心里更不是滋味。 到了安次,赵云真没有再缀在张纯后面,而是停在安次城外,等杨北携军走远后,才进了安次城。 看到这里,很多人肯定想说,赵云带走五千人,安次城中白袍军最多只有千人,张纯有两万叛军完全有复夺安次的实力。 其实张纯也想过,由杨北拖住赵云,他挥军夺城,可多次中赵云算计的他,完全是疑神疑鬼了,所以在张纯心中越是容易的事情,反而越觉得是个陷阱,为了避免再中计,他不敢打安次主意。 赵云入安次休整,张纯领着两万叛军摸黑赶路,直到听闻赵云真没有跟来后,张纯如释重负。 随即,下达了休整的命令。 ……… 安次城。 饱食后,赵云来到了安次城中张纯囤积粮草的地方。 军士打着火把,赵云踏入仓库,有些失望道:“就这么一点?” 其实,赵云有心里准备,想要在安次有去年在卢奴那种缴获,肯定不可能,但赵云估计,张纯在安次四五万石粮食应该少不了,可事实是安次城中只剩两万石粮食,以及一些战马所需的草料。 而这两万石粮,对张纯原有的两万五千叛军来说,不过就是半个月的口粮。 这让赵云意识到,孟益围住了蓟城,安次的张纯就得不到补给,所以张纯只能自己想办法。那么张纯进军方城,不仅是为了偷袭汉军粮道,应该还有获取补给的目的。 一看只缴获两万石粮,赵云有些兴致索然,不过转念一想,也不错,两万石粮对他麾下人马来说,人吃马嚼一个月都吃不完。 回到安次县署,左髭在昏暗的厅中等候,赵云大步上前,道:“等了多久!” 今日赵云去截张纯,便把刚下的安次交与左髭驻守,大半夜的在这里等候,可见左髭是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 “末将也是刚到!”左髭起身施礼,他自然不能对赵云说,我等你好久了。 “快坐!”油灯太暗,赵云索性拿起,放在左髭面前,席地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左髭拱手道:“府君,张纯最近军中缺粮,便把手伸向城中百姓,而今城中百姓大部缺粮,有的人已经在挨饿了;故而末将难以决断,请府君示下!” 左髭黄巾贼出身,也是穷苦百姓出身,明白民生艰难,自然对安次百姓心生怜悯。而且他也知道城中仓库还有两万石粮食,可他不能不经赵云,直接发放粮食救济百姓。 赵云沉吟片刻道:“明日先拿出一万石粮食救济百姓,但这只是解燃眉之急;况且,而今已误春时,且战事未结!就算将城中粮草全部拿出,也是杯水车薪。这样,明天动员百姓去五阮关,告诉他们蓟城战事焦灼,入代后,我赵云会发放粮食、土地,绝不饿死一人!” 在广昌,赵云还有大批钱粮,这就是他承诺不饿死一人的底气。 “诺!” 左髭拱手应命,接着又说起第二件事情:“府君,城中叛军俘虏,如何处置?” 赵云问道:“数量统计出来了吗?” “只有千余人,我军昨夜破北门时,大多叛军从另外三门逃了!”左髭回禀道。 “想办法送去五阮关!”人口是赵云最渴望的,不管是百姓还俘虏,赵云都想纳入治下。 “诺!”左髭起身施礼道:“府君早些歇息,末将告退!” 左髭告退后,赵云刚准备去休息,张烈跑来了。 “启禀府君,张纯叛军在安次东北二十里处休整!”张烈作为斥候营统领,就是白袍军的眼睛耳朵。 “嗯!” 赵云点了点头道:“派人监视张纯动向,将两万叛军兵进蓟城的消息传给孟中郎!” “诺!”张烈躬身应命,顿了顿,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快说!”赵云笑骂道:“别整得跟个小娘们儿似的!” “嘿嘿!”张烈挠头笑,道:“府君为何断定张纯一定会去蓟城!” 张烈觉得,眼下叛军这个局势,张纯撤往辽西肥如无疑是最明智的,去蓟城可就危险多了。 “看来盛之是用了功的!” 张烈能这么说,足以说明他是动了脑筋的,这点让赵云很欣慰。 于是点拨道:“盛之可能忘了一件事,张纯无粮。我想他突袭方城时,为了加快行军并未带多少粮草,如今安次被我拿下,他便无粮可济;而军无粮必溃,这点张纯很清楚;然而距安次最近的城邑只有蓟城,所以张纯只能去蓟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谢府君解惑!” 张烈陡然惊觉,自己把最重要的粮草忘记了,张纯就算想跑,没有粮草,他也只能去蓟城。 ……… 蓟城。 这是汉军兵临蓟城第十五日,除了最开始那六七天不计伤亡猛攻,后面这些天几乎是雷声大雨点小,直到今日,孟益干脆停止进攻了。 为此,徐升又开始暗地里骂孟益了:老子主攻时,你不把人命当命;你的人主攻时,就走走过场,打几天了,伤亡还没有老子一天多,现在你倒好,直接不打了,你这不是欺负老子嘛?狗日的老匹夫! 孟益自然不知道,徐升天天背地里骂他。此刻,孟益已经收到张纯向蓟城进军的消息,正在与郭典部署接下来的大战,同时,这也是他用人命换来的决战。 孟益面前铺开一张蓟城周边简易图,地图中心位置是蓟城,只见他手掌压在蓟城以南,道:“据赵子龙传来的消息,张纯已向蓟城扑进,那么南来的张纯一至蓟城,必猛攻蓟南,故而这里就是主战场。” 郭典微微颔首,道:“确实如此,张纯一旦抵达蓟城,城中张举必开城出兵夹击涿郡军,以现在韩子助手中的兵力,我担心坚持不到西营驰援。” 如今,涿郡太守韩卓有一营兵力负责从涿郡押运粮草,所以韩卓身边只有近万兵力,驻扎在蓟城南门外。 “君业所言甚是,所以我打算,君业与韩子助合兵蓟南!” 孟益抬起虎目,看向郭典,此刻郭典的人马在接替安平军攻城后,驻扎在蓟城北门外。 所以,孟益打算将兵力不弱的郭典调去蓟南,而蓟南将是主战场,那么首先就得面对张纯与张举的两面夹击,其中凶险孟、郭二人都非常清楚。 郭典当即铿锵道:”为国尽忠,唯死耳!” 当年黄巾起义爆发,郭典仅带二十个随从,就敢前往冀州战黄巾,现在他麾下有近万人马,岂会怕叛军的夹击之势? “君业,壮哉!”孟益大赞道。 “报!”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唱报。 孟益、郭典转首,齐齐望向帐门。 帐门掀开,冲入一甲士单膝跪地,急声道:“启禀将军,张纯麾下两万叛军杀来了!” “什么?” 孟、郭二人大惊,张纯怎么来得这么快?今早他们得到赵云传讯,说张纯已向蓟城进军,但安次到蓟城有几十里,这才过去半日,张纯不休息吗? “报,张纯大军离我方不足五里!”帐外又是一声急报。 “呜呜!” 苍凉的号角响起。 蓟城以南旷野上,张纯两万大军缓缓压进,旌旗猎空,刀枪如林……… 第153章 决战 张纯为何来得这么快,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今晨那一顿早食,已经是军中全部粮食。 于是,张纯命军士抛下不多的辎重,轻装简行,一路杀向距他已不足三十里的蓟城。因没有辎重所累,又是在平原上,行军速度自然翻倍。 可见,张纯完全是一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架势。 两万叛军压进,蓟城南门外的韩卓不惧反喜,迅速集结麾下万余涿郡军,利用营寨之利,据营而守。 蓟城内,张举突闻张纯携大军来援,欣喜不已,暗道:反击的时候到了!(因蓟城被围,张举还不知安次已失,更不知张纯完全是被逼来的。) 张举急忙来到蓟城南城上,极目望去,只见平坦的旷野上,醒目的“张”字大旗飘荡飞扬,黑压压的甲士,好似天边的黑云。 张举收回目光,投向城外涿郡军大营,顿时一脸狠戾;被孟益围城半个月,他早就一肚子火了,当即大喝道:“安定王援军已至,众将听令,随朕破敌!” 半个多月前,孟益东进,当时张举向安次张纯传令,暂时不必出兵来援,要等到汉军在蓟城撞的头破血流,军力疲惫时,再出兵与他夹击汉军,一战而定。 而今,夹击汉军的时候来了! “呜呜!” 蓟南旷野上,号角声苍凉悠远…… 两万叛军逼近涿郡军大营,风在空中打着旋儿,一片肃杀……… 涿郡军大营中心位置,三丈高的望车上,数名将领拱卫着一名苍颜将军,他贯盔披甲,挺立着略显佝偻的身躯,炯炯有神的双目中,透着无限战意。 他,就是铮铮铁骨韩子助!去岁,以一郡之力,挡十五万叛军。 随着时间推移,张纯军已至涿郡军大营两百步外,前方营寨上“韩”字大旗迎风飘扬,张纯一拔腰间佩剑,剑指苍穹向前一压,歇斯底里地大吼道:“杀!” 一声令下,两万叛军嘶吼咆哮……声震云天。 今晨,张纯已晓谕全军,军中已无粒米,要想活下去,就杀去蓟城,与汉军拼个你死我活! 张纯麾下猛将杨北,嘶声暴喝,亲率五千刀盾兵,推动着军中唯一的冲车,向韩卓营门杀去。 韩卓据营而守,有营寨之利,张纯别无他法,只能以冲车先破韩卓营寨之利。 “放箭!”营寨内,惊起一声大喝,弦音铮鸣,如蝗箭矢抛射而出…… 杨北左手执盾,右手擎刀,嘶声大喝:“注意隐避!” 遭到箭雨打击,几乎是进攻一方必须经历的过程,也是每一个士兵的意识;奔行的刀盾兵闻令,纷纷举盾,将身体尽可能隐蔽在木盾之下扑进。 眨眼间,箭雨带着死亡的幽光,倾泻而下,打在木盾上发出“笃笃…”声响!不幸中箭的兵卒发出凄厉的惨叫;命中要害的兵卒,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头就栽了下去。 伤亡使叛军阵型变得凌乱,可根本没人在意,只听杨北喝道:“冲!” 箭雨刚过,这是一个真空期,叛军推动冲车,向前狂奔,没奔多远,一波箭雨又至,叛军只得举盾隐蔽,伤亡自然无可避免。 涿郡军第二波箭雨过后,也遭到叛军箭雨反击,有了弓箭手掩护,杨北前锋军,很快便冲至韩卓营门壕沟前。 叛军快速填平一条可供冲车前行的道路,犹如巨炮的冲车,在百十个士兵合力下,越过壕沟,滚滚前行。 “轰!”的一声,冲车狠狠撞上木质营门,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震得寨上尘土簌簌而下。 营寨内,占据地利的涿郡军疯狂反击,杨北麾下部众伤亡骤升,可冲车依旧一下,又一下,狠狠撞击寨门,推动冲车的军士倒下,马上又有叛军接替。 双方弓箭手也在对射,进行有效远程打击,战斗渐渐进入白热化。 “该死!” 后方一直注视战况的张纯,见杨北久攻不下,气愤至极。 这时,一骑急驰而来,抱拳道:“启禀王上,西面汉军即将杀至!”蓟城西门外是汉军主营,距此地大约十里。 张纯抬目向西远望,只见旌旗猎猎,大批汉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当即大喝道:“告诉王政,不惜任何代价拦住汉军!待我解决苍颜老贼!” 张纯猛击涿郡军大营,自然会分一部兵力防备西面孟益大军。 “咣啷!”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紧闭半个多月的蓟城南门开启,吊桥缓缓下落。 “杀啊!” 吊桥桥头刚搭上护城河岸,城中叛军嘶声呐喊,蜂拥而出…… 涿郡军望车上,韩卓并无意外,张纯来攻,城中张举必然响应,他亦在大营后方布置了兵力。 城中叛军出城,在护城河边快速集结长矛阵,一根根长矛汇聚成一片死亡森林,刀盾兵同样推着冲车向一里外的韩卓大营逼近。 很快,韩卓大营便遭到前后夹击,虽然有营寨之利,可那终究不是城墙,在一声轰鸣声中,不堪频频重击的营寨被撞塌了,营寨一破,叛军如潮水涌入涿郡军大营。 近身肉搏开始了,刀光闪烁,血光飞溅,双方展开殊死搏杀。 激烈的厮杀中,涿郡军军阵开始变得凌乱,一个个狰狞的面孔失去了神采,灼热的鲜血染红了大地,泥泞了战靴……… 另一边,蓟西的孟益携三万大军杀来,由左翼安平军,右翼渤海军,前军河间军,中军三河军,后军巨鹿军,五军组成。 面对三万正规军,王政的五千人是苍白无力的,甫一交手,便被杀得仓惶后退。 “废物!” 张纯见王政刚刚杀上去,还没坚持一刻钟,就败退下来,顿时大骂王政废物。 蓟城南门处,张举军还在源源不断涌出,随着兵力增加,腹背受敌的涿郡军,伤亡急剧攀升,导致阵型逐渐缩小,若在高空俯瞰,涿郡军已完全在叛军包围之中,苦苦挣扎。 “苍颜老贼,尔死期至也!” 王政虽然败溃,但离涿郡军营地这边,至少还有数里;于是张纯放弃侧翼,全军压上急攻涿郡军,只有先歼灭韩卓部,他才能与张举会合。 “哈哈哈!” 望车上,韩卓仰天大笑道:“逆贼,韩子助人头在此,有本事取去便是!” 这个时候的涿郡军,起码在遭受三万叛军的攻击,伤亡越来越高,包围圈也越来越小;但韩卓依旧无畏,反而高声挑衅张纯。 张纯嘶吼道:“得韩卓人头者,赏千金!”虽然听不清前方望车韩卓说什么,但见那嚣张的姿势,张纯估计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而且,只要韩卓一死,涿郡军必溃。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数万叛军发疯似的,往韩卓方向杀去…… 韩卓一见,哈哈大笑,我韩子助竟如此让人着魔。 西面,王政溃败后退,三万汉军死死咬住,尾衔追杀;时间流逝,三万汉军离张纯军只有一里左右。 这时,如果张纯再不管西面汉军,那么他的后背就完全暴露在汉军面前,张纯喝令道:“郭思,率本部配合陛下剿灭韩卓,其他人随我迎战孟益!” 张纯大旗后移,大批叛军脱离涿郡军,向张纯将旗聚拢,大致七八千人。 “杀!” 为防止溃兵冲击本阵,张纯领军率先迎了上去,这个时候,越是胆怯,死的更快! 孟益见张纯迎头杀来,嘴角绽起一丝不屑,冷哼道:“不自量力!” 张纯斩杀一名溃兵,高声爆喝:“后退者死!” 撞上张纯军阵的溃兵无一不被当场斩杀,有勇气的溃兵提刀再战,胆小者则向两侧逃去。 少倾,张纯麾下叛军迎面撞上汉军前军,双方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只有刀山枪林,你死我活。 兵戈声、呐喊声、怒吼声、惨叫声…………汇成战争的序曲,死亡的乐章。 声嘶力竭的喊杀声,震天撼地…… 另一边,蓟城南门外,人多势众的叛军,终于击破了涿郡军最后的防线,苦苦支撑的阵型告破,遭到叛军围杀,高耸的望车淹没在人潮中,“韩”字大旗被斩断,轰然倒下。 “韩子助!” 西面,汉军中军望车上,孟益心系南门外战况,忽见高耸的“韩”字大旗倒下,不禁嘶声大吼,语中是无尽的愤怒与悲伤。 见韩字旗倒下,身在各军中的郭典、杨璇、徐升等人,皆是义愤填膺,心伤不已,这一刻他们心聚到了一起。 韩卓以不足万人的兵力,抵挡近五万叛军猛攻两个时辰,他已经尽力了。 韩卓部虽然覆灭,但遭受三万汉军疯狂攻打的张纯,其实也是强弩之末,死伤近半后,叛军开始溃退,张纯试图稳住阵脚,可还是无用,惨重的伤亡,已经令人滋生恐惧。 “杀!” 蓟城南门外,张举军绞杀韩卓部后,向溃退的张纯军贴了上去,得到近三万叛军支援,张纯军止住颓势,开始收拢阵型进行反击。 这时,汉军与叛军人数相差无几,战事胶着起来。 叛军中军大纛下,略显狼狈的张纯见到了张举;张举两步上前,一把抱住就要向他行礼的张纯,激动道:“纯弟!” “陛下!臣有愧!” 张纯心中愧疚,语气哽咽。他与张举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这也是张纯能封王,而张举的其他八兄弟没有一个有资格封王的原因。虽是伪王,但也足见二人情同手足的关系。 “什么都莫要说!”拍了拍张纯后背,张举道:“先看为兄,解决孟益老匹夫!” “陛下!” 张纯语气担忧,从安次通畅无阻来到蓟城外,又见兄长杀出城来,张纯忽然意识到,他又上当了。 此刻,张纯顿时反应过来,昨日赵云为何不趁机击败他,还搞什么斗将;现在想来,杨北战胜赵云麾下大将,应是故意输掉的。 其目的就是放走我,因为没了安次,我只有能去蓟城,而到达蓟城,兄长一定会以为我是来支援的,这样就能成功将兄长诱出蓟城,逼得我方放弃坚城与汉军决战。 想到这里,张纯不禁冷汗淋漓,是我害了兄长啊!“陛下,我们中计了!快撤回蓟城!” “为何要撤?”张举不解地看着张纯。 “呜呜~” 这时,东面忽然响起嘹亮的号角。 张举闻声大喜,对张纯道:“纯弟,你看,那是寡人另外一支由东门出城的大军,由老七统领,可直插汉军侧翼!” “呜呜~” 张举刚说完,西面,孟益大军后方也响起了连绵的号角声。 张举闻声,仰天大笑道:“寡人才是真命天子!哈哈!” 孟益后方这支大军,是从蓟城北门出城的叛军,也是一万人。 如此一来,张举麾下叛军,将对三万汉军前、右、后三个方向进行打击,而汉军左边则是高耸的蓟城城墙,相当于死路。 第154章 变故 随着,张举另外两支人马加入战场,本来已经压着正面叛军的汉军,攻势突然一顿。 不过,汉军中军,了望车上,孟益却没有丝毫慌乱,好似意料之中一般,他对身侧一员壮年将军,赞许道:“仲盛,足智多谋,当为上将!” “将军过誉了!” 徐仲盛双眸深邃,犹如一潭幽水,只见他拱手道:“能将张举所有兵力引出蓟城,其实多亏了赵府君,若非他将张纯逼至蓟城,末将谋划再完美,亦是镜花水月,故而,赵府君当居首功!” “你啊!” 孟益无奈道:“总是这样,不争功,不好名!你到底要什么?” “将军,叛军与右翼交战了!”徐仲盛岔开话题,望向正与渤海军厮杀的叛军。 孟益闻声望去,渤海军虽只有四千余人,可战力不弱,对上过万叛军,依旧杀得旗鼓相当,特别是其中一人,勇不可当,杀得叛军胆战心惊。 孟益不禁赞叹道:“韩莒子真猛士也!” “那将军如何评价,郭府君麾下张隽义呢!” 徐仲盛转首望向后军;那里的巨鹿军正与刚才从蓟城北门杀出的上万叛军厮杀,巨鹿军最近折损较少,兵力本就与叛军相若,再加上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张合,那支万人叛军败象已露。 孟益望着那个在叛军中左突右冲的身影,有些出神道:“君业曾说过,在张合身上,他看到了赵云的影子,将来必是大将之才!” “看来赵府君在郭府君心中位置很高啊!” 徐仲盛收回目光,看向孟益好奇道:“末将想知道,将军怎么看赵府君?” 孟益脱口道:“狼将也!” “狼将?” 徐仲盛细细品味二字后,颔首道:“将军慧眼,一语中的!” 孟益突然问道:“若有一天,你对上他,有几分把握?” “我希望没有这一天!”徐仲盛笑道:“将军您过虑了!” 孟益苦笑道:“希望如此!” ………… 平坦的蓟南旷野上,厮杀仍在继续,这是一场双方投入总兵力高达十一万人的战斗;一万人聚在一起,都会给人无边无际之感,更何况是一场超十万人的战斗! 一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搏杀。 时间悄悄流逝,从张纯抵达蓟南爆发大战,到现在整整已超三个时辰,昏黄的大日,渐渐跌落西天。 然而,每个人都是血肉之躯,勇猛如张合,也感到深深的疲惫;握枪的手,在不住的颤抖,枪在手中也越发的沉重,他知道这是因为体力在急速流逝。 “呼呼~” 大口的喘着粗气,张合不禁望向中军高耸的望楼;这样大规模的战斗,他已经是第二次,第一次还是四年前,跟随郭府君和皇甫嵩将军大战广宗黄巾军,那年参战人数高达三十万,厮杀了三天三夜…… 他不禁在想,若是我站在那个地方,又该如何指挥这场战斗。 这时,数杆冷枪突然斜刺而来,张合就地一滚,堪堪避开,又有两把长刀斩来,“铛铛”两声,身侧的袍泽替他挡了下来,那人反手一刀,斩杀两名偷袭的叛军。 袍泽横刀护在张合面前,高壮汉子粗声道:“隽义,想什么呢?” 话刚说完,一什叛军挺枪杀来,高壮汉子怒喝一声,迎了上去。 张合也为自己分心懊悔,抛开脑中杂乱的思绪,挺枪杀了上去,这样的战斗他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但只要没有倒下,就得战斗。 当年厮杀三天三夜,今日再来一次又何妨? ………… 叛军中军,张举大纛下。 张举、张纯二人,并肩站在望楼上,各方战况可尽收眼底。 “陛下,老六撑不住了!”张纯盯着汉军后方,叹了口气。那里是包抄汉军后方的一万大军,现在已被巨鹿军击溃。 “不用担心,我军正面稳压汉军,老七那边也还有余力!”张举并未因一方失利而失去自信。 “但郭典的巨鹿军,很快就能脱离出来,支援右翼或者前军!”张纯并不像张举那么乐观。 “哈哈哈!” 张举大笑道:“若真如纯弟所言,那正如我意!” 张纯望向兄长,暗道:莫非兄长还有后手?也不可能啊,蓟城总兵力原本只有七万,老九折了五千骑兵,老五领一万精锐驰援肥如,蓟城就只剩五万五千军力,孟益又攻城半个月,我方自然也有折损,顶天了只剩五万兵力,而现在投入兵力已达五万,应该无兵可用了啊! 那么…兄长又是哪里来的自信? 见张纯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张举也不解释,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汉军一方果如张纯所料,巨鹿军杀败张六的一万叛军后,急速驰援兵力薄弱的杨璇,有巨鹿军的加入,张七的一万叛军只得被动防守。 “那头狼,快到了!”红日已沉入地平线,望着灿烂的余晖,孟益有些期待。 “还不到他出场!” 徐仲盛语落,一支五千人的骑兵,从南面尽头奔袭而来。 “呜呜!” “轰隆隆!” 苍凉的号角声,夹杂着滚滚马蹄声,势如雷霆… “汉军的骑兵!” 张纯大惊失色,这是一支四五千人的骑兵,一旦突入战场,首先遭到攻击的就是张七,腹背受敌下张七部必将溃败。 “终于出来了!” 张举依旧很镇定,似乎他早就在等着这支骑兵;孟益兵临蓟城这么久,各郡太守麾下有一支千人骑兵他岂能不知? 打到现在,这支由各郡太守拼凑起来的骑兵,终于出现了。 “陛下!” 张纯急了,这支骑兵不仅威胁到张七部,对其他各部也是巨大的威胁,因为骑兵的恐怖,张纯比谁都清楚。 “老七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张举手扶围栏,语气低沉;因为这支骑兵杀入,他又失去了一个弟弟。 五千铁骑滚滚而来,直击张七部背后,猝不及防下,张七部瞬间崩溃,巨鹿军、渤海军趁势绞杀,张举又一支万人大军被吃掉。 剿灭张七后,五千骑兵收拢阵型,准备绕向侧面,冲击与汉军正面交战的大队叛军。 “呜呜!” 就在这时,蓟城北面突兀的响起一阵异样的号角声,准确来说,这是胡人特有的号角声。 汉军中军望车上,孟益、徐仲盛二人俱是一惊,丘力居东遁,怎么还有胡骑在这个时候杀入战场? “哈哈!” 张举闻声,哈哈大笑,道:“孟益老匹夫,你一定想不到!” “陛下,这是?” 张纯亦是不解,丘力居东遁,怎么还有胡骑出现,而且看兄长的样子,还是我们的盟友。 “纯弟,朕乃天子,岂能无骑兵可用?”张举肆意大笑道:“纯弟忘了,素利可是朕的挚友!” 张纯闻言,心头狂喜道:“莫非陛下请来了素利王?” 素利,东部鲜卑首领之一,勇猛善射,称雄塞外;三年前,魁头死后,鲜卑陷入内乱,互相攻伐,部众拥素利为王,又称素利王。素利的势力主要分布在渔阳、右北平以北的大草原,麾下拥有数万控弦之士,在东部鲜卑三大联盟中实力最强。 “然也!” 张举嚣张道:“此战,朕要让天下人知道,朕才是真正的受命于天!” 半个多月前,张颜将蓟城五千骑兵败掉,张举深知没有骑兵,就相当于人被束住了双脚。 于是,他想到了素利,便急忙派人出渔阳郡奚关,向素利许下重诺,请素利出兵相助。 正巧当时,东部鲜卑联盟与中部鲜卑首领轲比能罢兵讲和,素利为利所诱,答应由其弟蒲延领一万鲜卑铁骑南下助战。 蒲延领这一万骑兵,其实早在几日前就进入广阳郡境内,可张举狡诈,把这一万骑兵隐藏的很好,以至于孟益一方根本没有发现。 ……… 变故突起,眼看一万胡骑杀来,孟益神色变幻,完全是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对徐仲盛道:“仲盛,现在如何是好?” 徐仲盛亦是心惊,不过并无慌乱,只听他沉着道:“将军,即刻传令张璋,领五千骑兵迎击胡骑!” 此刻,统领涿郡、巨鹿、安平、河间、渤海五郡骑兵的人,正是之前多次请命统领骑兵的张璋。 徐仲盛非常清楚,这个时候,唯有派出骑兵拦截胡骑,否则胡骑一旦突入汉军步军后方,那绝对和刚刚陨落的张七部一样,全军溃败。 “对对对!” 孟益连忙让身侧旗手,令旗传令。 蓟南战场边缘,正在聚拢骑兵的张璋,忽见中军望车上扬起的令旗,面色瞬间变了。 领骑兵冲击叛军,张璋是一万个愿意,可让他领骑兵与马背上长大的胡骑作战,张璋瞬间就怂了;况且听蓟北那边的声势,胡骑只多不少,这冲上去不是送命吗? 这时,一名年轻悍将,策马来到张璋面前,急声道:“张将军,中军令我等拦截来犯之敌!” 他以为张璋没有看见旗语,特来提醒。 张璋瞥了来将一眼,顿时有了主意,只见他浓眉紧蹙,捂住胸口,一脸痛苦之色,嘴里还不停咳嗽道:“咳咳…!高将军,本将好似旧疾复发了!” 说着,张璋连马都骑不稳,直接掉了下来。 高览吓了一跳,眼看胡骑就要杀至,你咋这时候旧疾复发了!他跳下战马连忙扶住张璋,道:“张将军,你没事!” 张璋有气无力道:“高…高将军,军情紧急,现在命令你接替本将,拦截胡骑,快去,不用管我!” “诺!” 高览亦知军情紧急,腾身上鞍,扬枪大喝道:“全军听令,随我迎敌!” 语毕,高览狠抽马股,飞纵而出……… 五千铁骑滚滚随行…… 第155章 狼来了 轰隆隆~ 蓟北滚滚马蹄声,轰鸣渐近… 暮色苍茫,高览携五千铁骑,拍马急赶。 刚刚绕过蓟城西南角,东北方向的原野上,数万只马蹄叩击大地,蹄声轰隆,尘土飞扬…… “喝!” 高览长枪猎空,嘶声咆哮;高览是人,每一个骑士都是人,是人就会有思想;在这种急速对冲下,人都会产生战前的恐惧,而咆哮不仅能壮大声威,还能激励士气,同样能够驱散恐惧。 “喝!” 五千骑士驾马飞驰,齐齐暴喝。 “杀!” 高览原本俊朗的面目变得狰狞,近了!胡骑就在滚滚烟尘之中,犹如洪流。 转瞬间,“轰”的巨响,好似天际的暴雷在平地响起。 只见,两支急速奔驰的骑兵,在暮色中狠狠撞上,首先撞上的骑士,除了像高览这种猛将,双方骑士几乎都是人仰马翻,掉落沙场;落马其实就意味着死亡,硕大的马蹄踏下,惨叫声,骨骼碎裂声,掩盖在人吼马嘶之下。 胡骑强大的冲击力被截住了,两支骑兵在蓟西旷野上爆发混战,混战也并非双方一窝蜂大乱斗,而是以部、曲、屯、队、什、伍的作战单位进行战斗,部散了以曲作战,曲散了以屯作战,以此类推,直至最小的作战单位伍。 双方骑兵一接触,五郡太守拼凑起来的骑兵瞬间变成五个部分,各部将领率领本部进行战斗。 高览身后是一部安平军骑兵,他们如影随形,以高览为箭头,在胡骑中左突右撞,纵横捭阖。 虽然高览勇不可当,可马背上长大的鲜卑人,也不是白给的,单说骑术就远胜这些郡骑兵,再加上胡骑人多势众,混战中汉骑始终处于劣势。 将为兵胆,高览的勇猛,激励了士气,分散的各部骑兵开始向高览靠拢,挽回了少许劣势,杀得难舍难分。 一轮圆月,悄悄爬上树梢,静静的凝望着广袤大地上的激烈厮杀,似乎在嘲笑人类,从诞生至今就从未停止同类相残。 另一边,蓟南战场。 双方鏖战数个时辰,皆是疲态尽显,可双方都没有停手的意思,显然这个时候谁先泄气,谁就是败亡的一方。 张举胸腔起伏,面色阴沉,他实在没想到,五郡太守凑一起的几千骑军,居然截住了马背上长大的鲜卑铁骑;他本以为可以摧枯拉朽,一击定乾坤的杀手锏,居然有种没有起到作用的感觉。 正面战场上,从张六、张七两部溃败后,汉军已经压制了叛军。张举虽然还在支撑,可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汉军。 然而,张举本就是个赌徒,用渔阳张氏百年世家的命运,赌他的霸业;张举只要觉得蓟西骑战没有分出胜负,他就还有希望。 可张纯,已经看不到希望了,他想到了那个令他,梦到都会吓醒的人。 赵云! 到现在,赵云都还未出现在战场,这是张纯最恐惧的,那将是这场超十万人大战的终结力量。 一旦赵云的白袍军杀入战场,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纯急切道:“陛下,快撤回蓟城!不然就来不及了!赵云!赵云还没有出现!” 赵云? 张举顿时愣住了,是啊!我怎么把那头恶狼忘了。 “快…快鸣金!”想到赵云,张举不禁背脊发凉,冷汗淋漓。 “叮!” 张举大纛处,传出响彻四野的鸣金声。 “呜呜~” 然而,鸣金声还在空中飘荡、传递,月影朦胧的蓟南尽头,响起了似审判的号角声,苍凉且悲戚。 张举高大的身型一顿,一种无力与绝望瞬间充斥整个身体。 那头恶狼来了! 鸣金响起,叛军开始后退,当听到南方的号角声,却变成了溃退。 月光下,近两万叛军溃散了,狼奔豕突的向城门奔去… “左髭,正面交给你了!” 蓟南旷野上,五千白袍军急速奔行。赵云提枪策马,高声道:“骑军随吾杀胡!” 语落,乘风神驹陡然加速,似闪电般窜出,宝驹通灵,他已经感受到主人汹涌的战意。 一千八百铁骑与大队分开,跟随赵云急速向蓟西杀去… 隐匿多时的赵云,此刻自然打探到一支鲜卑骑,正与汉骑在蓟西交战。 “杀胡!” 白袍军骑士齐齐炸喝;鲜卑铁骑?屁的铁骑,我们是专杀鲜卑奴的。 可见,白袍军在赵云的带领下,对上鲜卑人有着无比的自信。 而代郡,有今日的声势,也是喝着鲜卑人的血成长起来的。 铁骑滚滚前行,赵云身后,有生撕虎豹的典韦,有一刀人马俱碎的虞虎,额…还有“拉稀”的魏越。 蓟西战场。 个人的勇武可以激励士气,但太过耀眼,也会成为敌方重点攻击的对象。 现在,高览无异成了胡骑重点照顾的对象,杀红了眼的胡骑,拉开距离后,狂抽战马,将速度提高到极致,携无匹的冲击力,向阵中冲杀的高览撞去,这要是被撞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活命。 当然,你可以躲避,但接二连三,源源不绝呢? 你能躲几次? “杀!”高览手中长枪横甩,一枪砸爆一颗脑袋,红白之物飞溅;胡骑发了疯的冲击他,令他暴怒的同时,也感到恐惧。 刚解决一骑疯马,迎面又有双骑急速撞来,高览惊惧间,左手狠拍马背,借力顺势弹起,飞扑向那匹主人被爆头的坐骑,高览刚刚飞扑过去,刚才的坐骑直接被撞飞数米,生息全无,这就是奔马的雷霆之力。 “啊!” 高览像暴怒的雄狮,怒吼咆哮;鲜卑人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令高览无比抓狂,他现在一直在躲避疯狂的胡骑,根本没有时间带领部下冲杀,他完完全全被缠住了。 高览被缠住,没了这领头羊,汉骑已快到崩溃的边缘,战场上已经看不到以曲为作战单位的汉骑。 五千汉骑已经彻底被分割,遭受胡骑疯狂的围杀,弯刀划过,一个个头颅冲天而起,映红了刀光,迷乱了月色。 轰隆隆~ 激烈的厮杀声,但是也掩盖不了震天的轰鸣声。 听到这震天的轰鸣声,围猎汉骑的鲜卑人,攻势一滞,惊慌的呼喝起来。 可惜,鲜卑人反应太晚了,一千八百白袍军奔行如雷,已近在眼前。 白袍在月光下,格外鲜明,骑士手中拔出的长刀,映照着月光,更是醒目。 “杀胡!”一声声呐喊,汇聚在一起,声震夜空。 月光洒落在银甲上,熠熠生辉,乘风神驹上的赵云,犹如银龙一头扎入胡骑阵中,手中龙胆枪一式横扫万军,血雨扬空,数个胡儿倒飞而出,魂归九天。 不等鲜卑骑冲向他,赵云催马前撞,手中银枪一枪快过一枪,弧光掠影,残肢断臂腾空,悲鸣哀嚎络绎不绝,所过之处,犹如犁痕。 赵云在阵中横冲直撞,大杀四方,尽显神威。 典韦、虞虎二人亦不落后,典韦双戟翻飞,胯下战马飞驰,周遭一个个胡骑脑浆爆裂飞溅。 虞虎见典韦这么血腥,那肯被比下去,干脆跳下战马,踏步向前,遇到胡骑,一刀竖斩,人马两爿,杀得血流滚滚,腥风阵阵。 不远处,高览眼睛完全看直了,赵云入阵,所过之处胡骑倒飞而去,残肢漫空;另外两个九尺大汉,更是犹如恶鬼一般,一个双手持戟专爆脑浆,一个下地拖刀而行,见一胡骑,一刀挥出人马俱碎。 这…还是人吗? “杀!”虽然吃惊,可高览手上也没有停着,急舞手中大枪,挑杀胡虏。 就在这时,数名鲜卑骑向高览奔来,高览刚要躲避,一个九尺大汉踏步来到他身旁,瓮声瓮气道:“嘿嘿!我来!” 高览刚想要提醒大汉小心,哪知大汉踏步如飞,直接向高速奔来的胡骑迎了上去。 高览瞠目结舌:“……” “死开!” 高览心惊不已,只见那九尺大汉在即将被奔马撞上间,手中大刀倏然斩下,血雾漫空,高速奔驰的胡骑变成两爿,在惯性作用下,还冲了一段距离,而那大汉从那两爿血尸中穿过。 高览惊得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幕了。 赵云三人在阵中犹如蛟龙倒海,白袍军杀心爆棚,刀光血影,碾出一条条血路;本来已经绝望的汉骑,被白袍军勇力激励,个个自发的跟着白袍军冲杀,杀得鲜卑骑,向北溃逃。 不知什么时候,高览也跟在了白袍军之后,他感觉这不足两千人的白袍军,爆发出来的战力,比他领的五千骑还高。 不愧是纵横代北的白袍军。 鲜卑骑向北溃逃,可赵云不打算放过,领军狂追猛杀,追到最后,鲜卑人都不敢往一个方向跑了,而是四散奔逃。 高览带着残存的汉骑,也跟着痛打落水狗,别提多解恨。 向蓟北追了二三十里后,赵云龙胆指空,身后血染全身的骑兵纷纷勒缰,奔驰的战马缓缓停下,整齐划一。 这一幕,又让高览崇拜不已,这才是真正的精锐,哪像自己身后这群。 马背上,个个骑士浑身浴血,白袍亦成了红袍。 “撤!”一声令下,骑兵纷纷调转马头,踏着银白色的月光,缓缓向蓟城方向前进。 “赵府君!” 赵云乘骑走在最前头,左右是典韦、虞虎二将;队伍后侧响起奔马的蹄声,有人追了上来。 坐下乘风如闲庭信步一般迈着碎步,后面追那骑来到侧面,只见他战甲殷红,身型壮硕,对赵云抱拳作揖,语气激动道:“末将高览,谢赵府君救命之恩!” 高览? 赵云一勒缰绳,吃惊道:“你叫高览?” 第156章 末路 高览,东汉末年名将,本为河北霸主袁绍麾下大将;官渡之战时,曹操奇袭乌巢大败袁绍,高览与张颌遂投于曹操帐下。 在三国演义中,高览曾与曹魏猛将许褚、徐晃大战不分胜负,投入曹操麾下后,高览被封偏将军,东莱侯;其后,随曹操出征汝南,率军伏击刘备,三合斩刘辟,勇不可当。 在后世评话中,高览与颜良、文丑、张合三人,有河北四庭柱之美称,据说其武力与猛将张飞相若。 不过,演义中高览在出征汝南时,正欲擒杀刘备,被突然杀出来的赵云一枪刺于马下。 脑中默一遍后世关于高览的记载,赵云打量着面前这位,混身污血,一脸血渍,只剩两只眼睛还算干净的高览,好奇道:“你真叫高览?” “末将高览!” 高览拱手一揖,暗道:赵府君难道听说过我?莫非是府君给他说过! 想到徐升天天与赵云靠近乎,高览觉得是徐升把自己名字告诉赵云的。 “高将军在哪位太守麾下?” 赵云实在没想到,高览居然参与了平定张举之乱,不过想想也正常,除了自己是幽州辖下太守,其他四个都是冀州的,年轻时期的高览投入冀州军,也很正常。 “徐府君麾下!” 高览迷糊了,听赵云的话好像没听府君提过我?那适才他听到我名字,怎么好像熟悉一般? “高将军居然在徐子高麾下?” 赵云更吃惊了,这个徐子高,麾下居然有高览这样的猛将,真是踩了狗屎运。 “正是!”高览再次拱手,暗道,我在我家府君麾下很奇怪吗? “不错!不错!” 赵云非常欣赏高览,笑道:“有时间多到白袍军中走走!” 演义中,罗老乡应该是为凸显本主赵云骁勇,一枪就干掉了高览,但现在赵云可没那想法,他只是想试试这传说中河北四庭柱之一的高览,到底有几斤几两。 高览一听,心中欢喜,名震北疆的赵子龙,居然邀请他多去白袍军中走走,这是多么大的荣幸!高览抱拳激动道:“末将定要叨扰!” “哈哈!”赵云仰首大笑。 随后,高览回归后方,统领残存的汉骑,跟在白袍军后面,缓缓行进。 当赵云一行人,大约走了十来里时,西南蓟城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夜空。 正好这时,前方有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传来,估计有两三百骑的样子。 “杀上去!” 赵云不惊反喜,右手向前一压,心头暗道:莫非还能捡波漏? 铁骑催动,向前方冲了上去。 听到催动战马的轰鸣声,前方人马才发现迎面有一支骑兵围来,不由得惊慌失措,想要拔马逃遁。 可惜他们出城时,只顾着后方追兵,根本没注意到前方有支骑兵走来。 其实,这主要是赵云一行人走得慢,战马没有跑起来,就没有老远都能听见的滚滚马蹄声,再加上这两三百骑策马狂奔,自己的马蹄声反而掩盖了赵云一行人的蹄声。 等他们发现赵云时,双方相距百十来步,想要掉头跑,显然也来不及了。 “冲过去!”眼看就要被大队骑兵包围,两三百骑之中,突然有人急声大喝。 “杀!”本来速度都降下来的两三百骑,狠抽马股陡然加速向前冲去。 “哼!”赵云冷哼一声,提枪催马迎了上去。这两三百骑冲击的方向,正是赵云、典韦、虞虎所在。 赵云策马迎上,典韦、虞虎二人凶残大笑,拍马紧随,身后虎卫亦是战意高昂。 这两三百骑很有勇气,可他们毕竟踢到了铁板,甫一交手,就被赵云三人杀得七零八落,其后虎卫再补刀,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最后场中,仅剩的十骑死死护住一人,月色朦胧,赵云看不真切中间那人,但十骑之中有个熟脸的杨北。 “杨北!” 白袍军中惊起一声暴喝,听到这声音,冲在最前方的赵云苦笑不已,一勒缰绳,横枪拦下了典、虞二将。 场中的杨北,听到这声怒喝,好似有人找他讨债的一般,寻声望去,暗道:居然是他! “狗贼受死!” 自从那天故意输给杨北后,军中就在传拉稀魏越;为此魏越郁闷到现在,没想到今夜居然误打误撞遇上了杨北,魏越觉得这是他找回尊严的时候了。 魏越策马扬刀杀来,杨北虽已经知道当日魏越是故意败给他,但他仍旧不惧,策马而出,不忘嘲讽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汝这手下败将!” 手下败将? 魏越咬牙切齿道:“老子让你见识见识,你所谓的手下败将!” 语落,两人战马即将交错,魏越手中丈二重刀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带着弧光斩向杨北,杨北不敢大意,只能扬刀格挡。 “咣!” 两刀相撞,星火四溅,巨力灌入身体,杨北身形一震,握刀的手出现短暂的酸麻,可这还没有结束。 只见,魏越怒啸道:“手下败将?”一刀急速斩出,杨北只能格挡。 “铛铛铛铛!” 一刀快过一刀,在二人战马交错间,魏越一共挥出五刀,杨北连反攻的机会都没有,完全被压制了。 两马交错奔行一段距离后,战马速度下降,魏越拉缰迂回马头,一夹马腹,向刚拔回马头的杨北冲了过去。 一连接住魏越五刀,杨北握刀的虎口已有丝丝鲜血溢出,他知道魏越勇武远胜自己,可他没想过落荒而逃,他始终认为,军人只有战死沙场,没有苟且偷生。 杨北横刀于胸,心中坦然,死又何惧? “噗!” 一颗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如柱的鲜血自断颈处迸射而出,战马驮着无头之身与魏越交错而过。 “飞展没拉稀!”两合斩杨北,虞虎嘟囔一声。 “保护陛下!”杨北一死,场中九骑惊呼连连。 “………” 被护在中间的张举,真想一巴掌拍死这几个蠢猪,你们这不是告诉他们,朕在这吗? 张举? 赵云大喜,看到杨北,他还以为中间哪人是张纯,没想到是比张纯还有分量的贼首张举。 不过,张纯呢? 场中张举也知道躲不过去了,外围被重重包围,这几个蠢猪又暴露了朕,再这么躲着,倒让人小觑了! 张举轻踢马腹,从护卫之中,乘马驶出。 “尔便是张举?” 首先,赵云不认识张举,再则张举此时的穿着与普通骑兵无二,若不是杨北等人将他护着,最后又说保护陛下,赵云是不会把他想成张举的。 “你是赵云!” 朦胧月光下,四周骑兵白袍黑甲,张举已经猜到是遇上了赵云。 赵云以胜者的语气道:“我便是赵云,逆贼可悔?” 张举凝视着赵云,心中坦然道:“自古成王败寇罢了!若有一天,你走上我这条路,你就会找到答案!” 他虽是汉庭口中的逆贼,但他也是敢挑战大汉四百年汉威的人。 这样的人,不是英雄,起码也是个人雄。 至于像电视上演的那种,一方风云人物,走投无路时,卑躬屈膝的模样,你是看不到的。毕竟张举也曾是决一方生死的豪杰,有着他的骄傲与血性。 况且,以他反叛主脑的身份,落到汉军手里,绝无活路,与其卑躬屈膝让人看轻,不如看淡生死,梦落黄泉。 赵云无言,策马至张举面前,解下腰间白虹剑,递出道:“孰是孰非,自有后人评说,尔自裁!” 正如张举所说,自古成王败寇,又何必多言。 接过白虹剑,张举“噌”的一声拔出长剑,横剑于颈,看了一眼身侧的九名骑士,对赵云道:“兴兵谋逆,罪在张举,望赵府君放他们一条生路!” 说完,张举又转首望向火光映空的蓟城,显然他希望赵云也能放蓟城那边的叛军一条生路。 “我只要贼首!”赵云语气凛然。 “他们会报答你的!” 赵云这个回复,显然已经是答应了他。 只见,张举微微合拢双眼,剑锋一转,魂落忘川。 “陛下!”九名骑士纷纷下马跪地,悲声大哭。 “张举已死,尔等走!”赵云拾起白虹剑,驱马前行。 后方虞虎上前,一刀斩下张举首级,用布包裹起来,挂在鞍间,策马跟上赵云。 至此,轰轰烈烈的二张之乱,落下帷幕。 第157章 我淋过雨 历史上,张举、张纯兵败后,张举逃亡塞外,下落不明;张纯则是死于亲信王政之手。 而今,已经逃出蓟城的张举,却碰上了异军突起的赵云,结束了张举的生命。 赵云回到蓟城后,城内基本已被汉军控制,起火的粮仓火势已灭,大批叛军俘虏押解至城东校场,由大军看押。 赵云得到左髭来报,张纯死于其麾下大将王政之手,王政将张纯首级献于孟益。 赵云轻叹一声,对于张纯的死,这是失败者应有的下场,可张纯终究是没有逃过宿命,死在亲信之手,悲呼哀哉。 混乱的夜,一直持续到下半夜才稍微平静一点;随后,赵云派人把张举首级,送给孟益,自己回到白袍军驻地。 白袍军驻扎在蓟城南门瓮城边上,这里曾是南门叛军驻扎地,占地极广,几千白袍军住进去倒显得空旷了些。 赵云进入士兵为他收拾的营房内,顿觉睡意来袭,倒在榻上便沉沉入睡…… ………… “笃笃!” “府君!” 日上三竿,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才将赵云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昨晚,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赵云起身打开房门,入目是一脸焦急的典韦。问道:“何事?” 典韦躬身施礼道:“府君,孟中郎下令,将叛军俘虏押出城外,全部斩首,筑京观!” “什么?” 赵云以为自己听错了,惊道:“筑京观?” 典韦点头道:“孟中郎说,乱世当用重典,筑京观,震慑天下宵小!” “胡说八道!” 一听此言,又想到昨晚那个梦,赵云勃然大怒道:“当年皇甫嵩,杀三十万黄巾筑京观,为何至今叛乱从未间断?他不过是为了彰显功绩罢了!他现在人在哪里,我去找他!” 典韦知道赵云口中的他,就是孟益,马上道:“孟中郎已至西城外,正处决第一批押解出城的俘虏!” “已经在杀俘了?”赵云惊心不已。 典韦道:“已经开始了,所以程将军急忙派人来禀报。” “孟益这个屠夫!”赵云气愤道:“现在去找他!” 这时,早有虎卫牵着乘风恭候在侧,赵云腾身上鞍,一拉马缰,向蓟城西门驰去。 典韦等一众虎卫,纷纷上马,跟上赵云。 赵云来到蓟城西门时,正有一队队缚住双手,用绳索串连的俘虏被押送出城… 昨夜赵云问过左髭一共抓了多少俘虏,左髭告诉他大约有三万余人;孟益显然是想把这三万余俘虏全部斩杀,筑所谓的京观。 当真是丧心病狂! 蓟城西门外,耸立着临时搭建的高台,远远望去,高台上,插着各军旗帜,迎风招展,其中“孟”字帅旗格外醒目;台上还聚集了不少高级将领,应该是在“观礼”。 “一群毫无人性的屠夫!” 赵云一见,怒不可遏,对典韦道:“义猛,即刻去找左髭,传我将令让他集结人马至西城外!” 典韦担心道:“让末将陪府君去!” “当今天下,某赵云想走,何人能留?” 赵云极为自信,道:“况且某还有数百虎卫,放心!调兵只是为了逼迫孟益,快去!” “府君!小心!”典韦拱手一礼,去寻正帮着押送俘虏的左髭去了。 今早,接到孟益押送俘虏出城的命令,左髭领兵协助,可后来才知道孟益是要杀俘,惊了左髭一大跳,赶紧派人禀报赵云;同时,也惊觉自己是在助纣为虐。 赵云在八百虎卫簇拥下,改变主意先不寻孟益,而是直接催马前往杀俘的地方,先阻止杀俘。 高台上,郭典忽见赵云疾驰向杀俘地点,心里大概猜到赵云要干什么,便急急忙忙下了高台。 少顷,郭典策马拦在赵云面前,差点与乘风神驹撞在一起,勒着马缰急声道:“子龙,你这是要干甚?” 对于郭典当年的恩情,赵云非常感激,执缰拱手道:“府君,他们已降,杀之不详、不仁啊!” 郭典望了一眼高台方向,低声道:“这是孟中郎之令,与你无关,你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你懂不懂!” 赵云拔转马头,目光直视郭典,声音沙哑而低沉,道:“府君,我淋过雨,也想帮他人撑把伞!” 语落,赵云策马而去… 郭典浑身一震,愣愣地立在原地。 高台西面,?水河边,大批军士集结,场中正在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原本垂头丧气的一串串俘虏,嘶声大哭,有的俘虏试图反抗,可惜双手被缚的他们,只会遭到军士一顿毒打,最后拉入场中,斩下血淋淋的头颅。 哭声、咒骂声,响彻?水河岸,他们后悔投降了,早知是这种结果,他们必与官军不死不休。 “统统住手!” 人未至,?水岸边突然乍起一声暴喝,负责看押俘虏的大批甲士,纷纷回首,循声望去,只见一支数百人的血袍骑兵,飞驰而来;当先一人,身披银甲,满脸含霜,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场中行刑的近千刀手,举在半空中的滴血长刀,不禁停下了动作。 “不用管他,继续行刑!” 监督行刑的一名将领,大声呵斥。他是孟益族侄孟忾,有孟益的命令,他根本不惧策骑滚滚而来的赵云。 孟忾一声大喝,近千刀手不敢怠慢,一刀斩下,血光飞溅,近千颗人头落地。 见此,赵云大怒,一带马缰,坐下乘风神驹纵身飞跃而起,跃过外围军士头顶,如天马踏空般的纵至孟忾面前。 “希聿聿!” 赵云一勒马缰,乘风双蹄扬空,身躯直立而起,孟忾吓得双目暴突,亡魂皆冒。 “呃啊!” 一声惨叫响起,碗口大的双蹄朝着孟忾倏然踏下,转眼就没了生息。 赵云驱马踏死孟忾,看押俘虏的军士具是大惊失色,行刑的刀手吓得浑身颤颤,这可是主帅亲侄啊,居然被赵云活活踏死了? 这时,数百虎卫已至赵云身侧,纷纷拔出长刀,杀气腾腾。 赵云提起龙胆枪,一指前方看押俘虏的军士,呵斥道:“立即释放俘虏,否则此人便是尔等下场!” 此刻,孟忾的尸体在乘风蹄下,涓涓鲜血直流。 “赵云,尔放肆!” 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只见孟益如众星拱月般,在一众将领的拥簇下大步走来。 当孟益看到赵云马蹄下死不瞑目的孟忾时,虎目圆睁,那是他的亲侄,是他最信任的亲信,孟益咆哮道:“左右,给本帅拿下赵云!” “苍啷啷!” 外围大批军士闻令,纷纷拔出长刀,发出一阵阵长刀出鞘的金鸣之声。 “谁敢!” 赵云横枪立马,数百虎卫,长刀高扬,一副即将冲杀的架势。 赵云目光投向一旁如猪狗般捆绑的俘虏,对孟益喝问道:“孟中郎,张举、张纯二贼俱已伏诛,其下一干人等皆降,尔又何故再行杀孽?” 一队队俘虏见赵云是来救他们,纷纷跪地,大哭道:“赵府君救命啊……!” 一瞬间,哭声四起,对赵云磕头不止。 孟益怒火冲天,对大批甲士大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本帅拿下赵云!” “呜呜!”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号角响起,正要奉令的大批甲士,又停顿下来。 “轰隆隆~” 在场所有人不禁循声望去,只见白袍军诸将正领兵赶来,其中虞虎领近千天狼骑,轰鸣而来,将孟益一干将领团团围住,虞虎拖刀策出,对孟益等人虎喝道:“陈留虞元霸在此,谁敢对我家府君不敬?” 被天狼骑团团包围,孟益心头一凛,出声怒斥道:“赵云,尔欲反乎?” 孟益和一众将领被天狼骑包围,屠杀场四周大批甲士不敢妄动,赵云策骑来到孟益面前,腾鞍落马,指着那群跪地求饶、哭声不绝的俘虏,对孟益喝道:“中郎将还没回答我,他们皆已投降,为何要再添杀孽?” 孟益义正严辞,高声道:“乱世当用重典,胆敢犯天威者死!” 赵云对孟益怒目而视,暴喝道:“重典?广宗三十万枯骨,可安天下?” 孟益身后郭典闻言,赵云这是把他也扯进去了,当年正是他与皇甫嵩,杀三十万黄巾俘虏筑京观,威慑天下。 结果,不仅没能震慑天下,此后各地叛乱更是从未停过。 孟益嘴唇翕动,不知该如何反驳。 当年皇甫嵩杀三十万黄巾名震天下,令人谈之色变,天下名门世家无不称皇甫嵩乃当世战神。 今日孟益意欲效仿皇甫嵩,名为震慑宵小,实则为显功勋。 孟益无言可辩,赵云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孟元琛不过是为了显摆功绩罢了!你看看他们,他们也是人啊,是我们的同族同胞,流着与我们一样的血啊!你已立下功勋,又何苦再添杀孽?” “你说他们是逆贼,可他们有多少人是受二张蛊惑,又有多少人是受其胁迫,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是幽燕儿男,他们的祖祖辈辈,为边疆抛头颅,洒热血,若他们的先祖泉下有知,知晓你孟元琛要绝他们子嗣,我想他们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到这里,赵云想起来初至代地时,突骑老军人人披白,不禁语气哽咽。 幽州是大汉北疆边境线最长的州,也抵抗外族侵略最频繁的地方,每一年都有一个个幽燕儿男倒在边境线上。 这些人,也许就是这些俘虏的父兄、祖辈。 听到赵云提起战死边疆的祖辈,俘虏哭成一片,他们很多人出世就没有见过父亲。 孟益身形一震,不禁后退几步,我难道真的错了吗?不,我没有错,是赵云巧舌诡辩,喝道:“赵云,国有国法,岂容尔巧言诡辩,依大汉律法,胆敢谋逆者,杀无赦!” 赵云没想到孟益竟如此顽固,怒吼道:“没了他们,你孟元琛去守幽州边疆吗?” 孟益避而不答,反而威胁道:“赵云,尔以下犯上,还是考虑一下你自己!” “请中郎将释放俘虏!” 赵云在无数人目光中,突然向孟益单膝跪地。今日他兵胁孟益,确有以下犯上之罪,不过他必须要为这几万幽燕儿男辟一条活路。 “本帅自有决断!”见赵云跪地求他,孟益心中那一丝忌惮也消散了。 “请中郎将释放俘虏!”赵云另外一条腿也跪下,双膝跪地。 “府君不可啊!” 虞虎大呼一声,后方的左髭、典韦、魏越、等诸将也是嘶声大吼。 “赵云,你!”孟益指着赵云,这是在逼他啊。 “请中郎将释放俘虏!”孟益身后,跟在徐升身边的高览突然单膝跪地。 “请中郎将释放俘虏!”众将之中孟益极为欣赏的徐仲盛也单膝跪地。 “请中郎将释放俘虏!”徐升也躬身抱拳。 “请中郎将释放俘虏!” 数千白袍军纷纷单膝跪地,齐齐大喝。 第158章 溜了 “请中郎将释放俘虏!” 蓟城西门外,数千白袍军齐齐大喝,越来越多人跟着单膝跪地,请求孟益释俘。 正所谓,众怒难犯。最终,孟益还是妥协了,答应释放俘虏。 但赵云担心孟益反悔,当即让人将已经押解至城外的俘虏释放,并派人前往城中传达释放俘虏的命令。 绳索割断,大批俘虏如脱缰野马,四散奔去……… 今日,在他们心中,深深烙下一个人的名字:赵云! 没有赵云,他们就没有活路。 而这,必将成为赵云将来雄踞幽州,打下坚实的基础。 ……翌日,清晨。 蓟城,署衙。 “启禀将军,赵云留下一封书信,在昨夜从南门撤走了!” 孟益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找赵云算账,忽听徐仲盛来报,说赵云昨夜已经溜走了。 接过徐仲盛呈上的书信,孟益一拍身前案几,怒道:“为何现在才来报?昨夜为何不拦住他?” “末将也是今晨才得知!”徐仲盛拱手道:“将军还是先看看他写了什么!” “真是岂有此理!” 孟益有气无处发,昨日赵云踏死他亲侄,又兵胁于他,身为主帅的他脸面都丢尽了。 不过,赵云现在溜了,他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派兵追杀! 看来,只能等班师回朝后,再收拾赵云。 孟益随即展开信简,本来怒气冲冲的他,突然双眼一亮,继而赶紧合拢信简,对徐仲盛道:“仲盛,二张虽已伏诛,然二张余孽仍在肥如,为防二张余孽逃遁,本帅必须即刻赶去肥如,大军就暂由你都统,我先行一步!” 徐仲盛一愣,赵云到底在书信中写了什么,可以令孟中郎暂放仇怨?而且,孟中郎还如此急着赶去肥如? 见徐仲盛在那杵着,孟益问道:“仲盛还有事吗?” “末将告退!” 回过神来,徐仲盛躬身退下,他其实想知道赵云在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能令孟益如此急不可待? ………… 另一边,蓟城前往安次的路上,近五千白袍军缓缓西进…… “府君,孟益不会派人来追!” 大军前头,是赵云麾下一众将领,个个高头大马,常年戴着半张铁面具的左髭,有些担心道。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必要咬着我不放!” 赵云显得很轻松,昨日兵胁孟益,可谓是危险重重,一旦孟益咬定他要造反,那可真就麻烦大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此次出兵平定张举之乱,他将是最大的受益者,多亏了那个奇怪的梦。 “府君给孟益留下的书信,到底写了什么?” 典韦统领虎卫,时常在赵云身边,完全就是赵云的亲卫将军,只有他知道赵云临走时留了一封信给孟益;现在的他非常好奇,府君到底写了什么。 “哈哈哈!” 赵云仰天大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虞虎嘟囔道:“府君整得跟算命先生似的!” … 中午时分,赵云抵达安次,留守安次的萧山出城迎接。 “有多少百姓去了五阮关!”见到萧山,赵云马上问道。 “启禀府君,差不多有两万百姓愿意去代地!”萧山躬身说道。 两万? 赵云颔首微笑,华夏民族自古以来就有故土难离之情,安次能有两万百姓愿意入代,赵云已经非常高兴了,笑道:“有两万人愿意去,已经很不错了!传令下去,明日撤出安次,向方城进发!” “诺!”萧山躬身应诺,随即好似想起一事,道:“对了,那个李青给末将讨了一屯军士去广阳,他说要给府君多揽些百姓入代!” 赵云闻言,笑道:“也好,若他能从广阳给我纳几万人入代,吾必重赏!” 在安次休整一夜后,赵云领军向西,因愿意去代郡的两万百姓都已经在去五阮关的路上。 不久后,追上提前出发的安次百姓,在缓缓抵达方城后,杨成领兵归队,白袍军护着百姓继续向五阮关进发。 数日后,在赵云行至涿郡逎县时,遇到了带领广阳县百姓西迁的李青。 赵云望着山道上蜿蜒无尽的百姓,着实惊呆了,他连忙让人把李青找来询问,李青有幸得赵云亲自接见,非常激动,家破人亡的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加入白袍军,征战沙场。 “小人李青,拜见赵府君!”见到赵云,李青纳头便拜。 “不用拘谨!” 山岗上,赵云看着面前的李青,一脸欣赏。他是见过李青的,那时的李青,一身世家公子气息;说实话,那时赵云是看不上李青的。可现在的李青,经过家族巨变,成熟了很多,精干了很多。 “谢赵府君!”李青站起身来,微微躬着身躯。 “我听萧司马说,你想加入白袍军!”赵云笑问道。 李青连忙点头,道:“白袍军纵横代北,杀得胡虏不敢南顾,小人心神向往!”其实他还有一个心思,那就将来有一天可以杀乌桓人,为惨死的家人报仇雪恨。 “我可以准你入白袍军,不过会非常辛苦,你想好了吗?”虽然不知道李青具体给他揽了多少人入代,但光凭这份功劳,李青就当得赏赐。 “小人不怕吃苦!”李青连忙拜倒,道:“谢府君成全!” “好样的!” 赵云亲自扶起李青,道:“听闻广阳一战,你一直跟在魏司马身侧杀敌,你既想入白袍军,以后就跟着魏司马!” “诺!”李青站直身体,高声应诺。 随后,赵云问及广阳百姓入代一事,李青告诉赵云,他将广阳六成百姓带了过来,总计有四万人左右,为此喜的赵云合不拢嘴。 广阳李氏乃当地豪佑,李青身为李氏子弟,在当地百姓心中,有着不可忽视的号召力,这也是李青能为赵云揽这么多百姓的原因。 观一叶知秋,这也让赵云对天下各地士族豪强,有了更深的认知。 ………又过几日。 赵云早已抵达五阮关,不过广阳西迁的百姓,尚有一大部分人还在路途之中。 涿郡太守韩卓战死,涿郡现在处于各县自理的状态,赵云自然不可能将五阮关还给逎县令。 当然,逎县令也不敢找赵云讨要。 本来赵云准备等最后一批百姓入关后,才启程回代城的,可一骑快马抵达五阮关,禀报赵云说主母即将临盆。 一听甄姜快临盆了,赵云哪还稳得住,当即将五阮关一切事务甩给左髭,领着虎卫骑急忙向代城赶去。 沿着涞水河谷,也就是蒲阴陉一路向西急驰,傍晚时分抵达广昌城外,广昌令张巡得到赵云回来的消息,领着一队皂衣小吏相迎。 天色昏暗,山道难行,张巡又盛情相邀,赵云遂决定在广昌歇息一晚再北上。 进入县署,厅中灯火明亮,早已准备美味佳肴;赵云也不客气,带着典韦大快朵颐。 其余虎卫,张巡亦是备好酒肉,安排的妥妥当当。 见赵云完全不顾一郡太守形象吃肉,张巡反而很开心,这说明甥女婿没把我当外人啊! 不过,赵云座席对面的一个少年,却皱了皱眉头,暗道:他们多久没食肉了? “嗝!” 典韦一手抓羊腿,一手握酒坛,都在打饱嗝了,还不打算停手。 赵云也吃的满嘴是油,这才发现对面居然还坐着一位小郎君,大约十六七岁,看那模样有几分面熟。 少年见赵云目光投向他,连忙起身,对赵云文质彬彬施礼道:“在下甄豫,拜见赵府君!” 甄豫? “你是阿姜大弟?” 赵云马上反应过来,难怪有几分面熟,特别是眉眼,与甄姜有几分相似。 “正是小弟!”甄豫对赵云再行礼道:“小弟甄豫见过姐夫!” “阿豫莫要多礼!” 赵云虚手相扶,这可是中山甄氏嫡长子,不禁望向张巡,眼神询问:甄豫怎么来广昌了? 因为这对赵云来说,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他相信一定是甄氏对他有所改观了,不然甄豫绝不可能出现在广昌,而且还安排与他同宴,同时终于明白为何张巡极力邀请他了。 张巡呵呵直笑,道:“子龙啊,我那妹妹得知姜儿即将要临盆,遂派阿豫北上看姜儿,这事儿,他也默许了的!” 张巡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他也默许了!这个他,自然是甄氏家主甄逸。需知一个小小的广阳县李氏,就能令广阳县六成百姓心甘情愿西迁,可见地方豪佑影响力之大,犹如土皇帝一般。 而中山甄氏,号称天下巨富,家族更是世袭两千石,乃河北豪佑之最,在河北完全犹如庞然大物一般,是那种跺一跺脚,河北都要震一震的存在。 历史上,四世三公之家出身的袁绍,称雄河北后,都得与甄氏联姻,可以想象甄氏在河北的影响力了。 显然甄豫的到来,给赵云带来极大的信心,若有一天,得甄氏认可,他的实力将发生质的飞跃。 想到这些,赵云对甄豫热情道:“阿豫明日与吾同行可愿?” “白袍军善战之名,小弟如雷贯耳!”甄豫作揖道:“姐夫相邀,豫心有荣焉!” “哈哈哈!” 甄豫答应随行,赵云开怀大笑。 宴席结束后,赵云邀请小舅子甄豫同去广昌城中那座五百万钱买下的府邸歇息。 这座府邸从去年买下了后,一直留有仆人打扫,干净整洁;将甄豫安排入住下,赵云踏着夜色去了一趟城中囤放钱粮的地方。 领一千白袍军奉命看管钱粮的班成,本来打算去拜见赵云的,可听说赵云受张县君邀请去了县署,便没有去打扰,现在赵云亲自来了,连忙上前拜见。 出兵幽州,赵云麾下八千人马所需粮草全由广昌粮仓支持,时经两月有余,大军消耗,加上民夫运送粮草的消耗,总计花了近五万石粮草,再加上数个月瓶形寨、常山关、五阮关和班成麾下驻军消耗,去年的八十万石粮食,已经用了近十万石。 所以说,养兵难,打仗更难!没有钱粮,一切空谈。 第159章 回代 第二天,清晨,红日冉冉。 甄豫随同赵云北上,不过走的却很慢,因为带了甄豫,而甄豫远来探望数年未见的长姐,自然没有空手的道理。 光随甄豫北上的甄氏护卫就有千人,队伍里还带有十数箱金银珠宝,上百匹绫罗绸缎,以及数石蔗糖。 没错就是蔗糖。 蔗糖在汉代称石蜜,是数百年前,通过丝绸之路,从印度传入大汉的珍贵特产,在这个时代蔗糖的价值可与金银媲美,在大汉也只有皇室贵族,巨豪之家能食用。 蔗糖营养丰富,深受大汉贵族青睐,甄姜即将临盆,送营养丰富的蔗糖,对甄姜产后恢复有着极大的帮助。 甄氏送如此贵礼,赵云心中感概:亲人终究是亲人! 当年,甄逸与甄姜断绝父女关系,闹得不可开交,可时间一久,终究还是难以割舍这份亲情。 能娶到甄姜,真是上天眷顾我赵云啊! 广昌至代城这条通道,属于飞狐陉北段,在崇山峻岭之中,山路蜿蜒陡峭,行走起来极为缓慢。 甄豫乘骑跟在赵云身侧,看着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不禁感叹道:“千峰入云,万壑纵横,当真是鬼斧神工!” 见甄豫好奇宝宝的样子,赵云笑道:“阿豫第一次见!” “实乃平生第一次!”甄豫一脸惊叹。 赵云大笑道:“北疆风景秀丽,有时间姐夫带你去群山之巅的大草原看看!” “是飞狐牧场吗?” 甄豫欣喜不已,他听人说那是一片好似悬浮在空中的草原。 “正是!”赵云颔首道:“到时候阿豫去挑一匹爱驹!” “好!”甄豫心动不已,虽然他从小不缺良驹,可自己去草原挑选倒是非常新鲜。 赵云就这样,一路和小舅子闲聊,倒是少了路途的烦闷。 三日后,赵云一行人,出现在代城外;五月的天,已经变得炎热,地里的庄稼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空气中带着田园的芬芳。 “代城竟如此雄伟!”这是代城给甄豫的第一印象,他还以为是座边疆小城。 赵云呵呵一笑,看来这小子和中原的人一样,始终觉得北疆是苦寒之地, “吾等恭迎府君凯旋!” 赵云还在飞狐陉缓缓北上时,就有快马急入代城,赵云一行人抵达代城南门,曹性一众官员出城相迎。 “诸君快免礼!”赵云拱手回礼,道:“云不在这些时日,有劳诸君了!” “吾等本分耳!”曹性等一众官员又是一礼。 赵云又是拱手回礼,然后向一众官吏介绍身侧的白衣小郎君,道:诸君,这位乃是吾妻弟甄豫!” 甄豫连忙对众人躬身施礼道:“在下甄豫,见过诸君!” “见过甄公子!”甄氏嫡长子,又是赵云妻弟,众人回礼。 进入城中,赵云唤来典韦,让典韦引着甄豫,去甄姜养胎的赵府。 而他则要回郡府一趟,刚刚曹性小声告诉他,吕布已经被新任并州刺史丁原,调入并州内部平乱;而高顺则领五千白袍军驻守平城塞,据高顺传回来的消息,河套地区的拓跋鲜卑最近蠢蠢欲动,似有入侵之意。 … 赵府。 “来了来了!” 赵府大门口,赵雨、甄脱二女一身轻衫,显得清新淡雅,频频向南街张望;当一队威风凛凛虎卫映入眼帘时,赵雨激动的大叫。 二女早已得到赵云即将回来的消息,本来俩丫头要去城外迎接的,可想到即将临盆的甄姜,还是放弃了,但老早就跑到府门外张望了。 “怎么没有姐……咦,那怎么好像是我大弟阿豫!” 走来的人群中没有看到赵云,甄脱有些失望,不过却惊得瞪瞪直了美目,她的大弟甄豫怎么来了? “你大弟?”赵雨顺着甄脱的目光看去,道:“典司马身边那个小白脸吗?” “嗯!” 甄脱点了点螓首,忽然反应过来道:“小雨,什么小白脸?是小郎君好不!” 赵雨撇了撇嘴儿,笑道:“对对,小郎君,小郎君!” 心里却道:明明就是个小白脸嘛! “阿豫,你怎么来了?” 甄脱看着已经来到面前的甄豫,非常开心,见队伍里还有这么多甄氏护卫,惊道:“还带了这么多人来,是不是想阿姐我了?” “小弟向二姐问安!” 甄豫躬身施礼,大姐入代几年,去年二姐跑到代地也不回去了,他自然想两个姐姐。 “走走走,二姐带你去见阿姐,她要是知道你来了,一定非常开心!”甄脱性格风风火火,拉着甄豫就往府里拽。 “二姐,好多人呢!”被甄脱拽着,甄豫感觉很不合礼仪。 “少废话,快走!”甄脱可不管他,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个阿脱,太野蛮!” 赵雨一脸鄙视,转首看向典韦道:“典将军,他们就交给你安排了,我也回府陪阿嫂了!”赵雨说的是跟随甄豫北上的甄氏护卫。 丢下一句话,赵雨掉头就回府里了。 “小主!” 典韦对赵雨喊了一声,一脸懵;府君让我给甄豫引路,又没说让我安排这上千甄氏护卫,这下怎么办? ………… 赵府后院里,甄姜突然见到数年未见的弟弟,泪水一下子滚了出来,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把抓着甄豫的手,欢喜道:“一晃三年未见,阿豫长高了,也更有男儿气质了!” “阿姐,阿豫好想你!” 甄豫一下跪了下来,握着长姐的手,泪如雨下。正所谓长姐如母,甄氏兄妹对甄姜这个长姐极为尊崇,甄姜待这些弟弟妹妹也是极好。 “阿姐也想你们!” 甄姜喜极而泣,见到弟弟甄豫,心思细腻的她,已经感受到一个心心念念的信号,父亲的心开始松动了。 “主母,医匠说要心态平和,不宜如此!”阿绿搀扶着甄姜,轻声提醒;孕妇最忌大喜大悲,特别是甄姜即将临盆,这个时候更不能这样,身为贴身侍女,提醒甄姜是她的本职,也是责任。 “对对!” 甄豫掩袖拭去泪水,起身扶着长姐,歉意道:“是豫鲁莽了!” “没事的!” 甄姜星眸中透着母性的光辉,她抚摸着高耸的腹部,笑道:“你们看,他定是知道舅舅来了,开心的手舞足蹈!” 目光投向甄姜孕肚,一会这边鼓起,一会儿那边鼓起,显然是肚中孩儿在踢腿伸手。甄姜脸上带着微笑,可腹中孩儿剧烈的胎动,踢的她是非常痛的,可这种痛,却是一种幸福。 ………… 郡府。 郡府大厅里,聚集一众郡署官员,曹性心有余悸道;“幸好当日主母慧眼如炬,当即让孝父领兵前往班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说起这事,一众官员均是后怕不已,若非当日甄姜知微见着,那么在吕布撤走后,平城塞大开,而对自家府君恨念滔天的河套鲜卑岂能不趁机杀入代郡,届时代郡必将生灵涂炭。 “吕布这个混账,竟不告而撤,置我代地于险境!” 赵云一拍案几,怒不可遏;当年,要不是他出钱出粮,又送战马帮吕布重建兵骑,如今,吕布焉有一营精锐骑兵? 曹性也搞不懂吕布为何这样忘恩负义!说道:“不过,张家倒是派了人来了,但都是在吕布撤走的头一天才到代城!” “可能提前吕布并未告知张辽,张辽得到消息后,才赶紧派张家人来代城!”雍召接话道。 赵云点了点头,这泡他妹子的混蛋,倒还有点良心。暗道:若是那天能投我麾下,那就是好妹夫了。 “好了,不说那吕布混账!” 赵云摆了摆手,吕布为何突然这样,他也懒得去想,毕竟历史上,这家伙可是背信弃义,专捅义父的人,能干这样的事,也说得通。 “现在说说,平城塞的问题,吕布撤走,平城塞防务必须由我们补上。现在孝父已经驻守在平城塞,以后肯定也是我们守在那里;既然是这样,我打算把雁门关外八县恢复。” 两年前,雁门太守王方畏惧鲜卑人,迁治所入雁门关内,放弃雁门关外八县之地,这八县地处大同盆地,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既然平城塞以后需要赵云来守,那么赵云便打算恢复八县。 至于河套地区拓跋鲜卑蠢蠢欲动,赵云并不是特别担心,出征幽州战场的数千大军即将回到代城,就算拓跋鲜卑来攻,有平城塞之险,足可拒鲜卑人于塞外。 而恢复雁门八县,反而是一个迫在眉睫的事情,因为广阳、安次两地的西迁之民,在下个月应该会全部入代。 此时,六万西迁之民入代的消息,几天前就已经传入代城官府;代城令雍召迟疑道:“府君欲恢复雁门八县,可是意欲用西迁之民填充人口!” “正是!”赵云颔首,他听出雍召话里的意思,道:“你们是不是担心,八县恢复后,王方会跳出来拿回八县?” “府君明见!” 雍召等人躬身一拜;王方是朝廷亲授雁门太守,虽然王方放弃了关外八县,可名义上这八县还是受王方管辖;若是赵云恢复了八县,王方拿着朝廷文书收回八县,也是名正言顺的,如此岂不是给他人作嫁衣? 赵云面露冷然,因为他知道还有不到一年时间,皇帝刘宏就要去见刘氏祖宗了,而董卓那个屠夫一进京,诸侯割据就开始了!到时候,王方要是敢跳出来和他抢地盘,直接挥军杀入雁门关内。 当然这些想法,现在自然不能说出来,赵云而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这点诸君不必忧心,着手去准备!” “诺!”一众官吏虽然不明白赵云哪里来的自信,但还是依言筹划恢复雁门八县一事。 …… 第160章 麟儿 将六万西迁之民入代安置问题交由一众官员着手后,赵云赶回了赵氏别苑。 回到别苑,赵云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爱妻,甄姜已经怀孕九个多月,身体沉重,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 “我来!”赵云几步上前,挥退侍女,亲自扶着甄姜,粗糙的大手紧紧握着柔夷,深情道:“辛苦你了!” “妾身不苦!”甄姜反握着丈夫的大手,眼里是无尽的温柔。 “谢谢你!” 赵云很感动,这是他在这个世上,第一个动心的女人,这个女人不惜与家族反目,也要和他在一起;现在她又孕有他的孩儿,此情此恩,永生难忘。 甄姜甜甜一笑,握着赵云的手更紧了,精致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远处长廊里,两个少女、一个少年望向赵云夫妇,看到夫妇俩甜甜蜜蜜,少年欣慰道:“不枉阿姐一片痴心!” 赵雨闻言,收回目光,不禁看向身旁甄脱,对她眨了眨眼睛。 “你这什么意思?”甄脱微愣。 赵雨嘻嘻一笑,意有所指,道:“一片痴心的人,可不少啊!” “你!” 甄脱脸颊爬上两朵红云,一溜烟儿走了。 “二姐她?” 甄豫吃惊不已,指着甄脱背影,一脸不可思议道:“她她…” “她什么她?知道就不要说出来!”赵雨打断甄豫,追甄脱去了。 赵雨也走了,甄豫目光重新落在赵云夫妇身上,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也太…太复杂了!” 扶着甄姜踏入凉亭,而今已是五月,天气炎热,特别是孕妇更是怕热,才走一会儿,甄姜额上香汗淋漓。 细心为妻子拭去汗珠,缓缓扶甄姜坐上垫着蒲团的石墩;亭上凉风习习,甄姜撩了撩鬓角发丝,微笑道:“夫君也快些坐下,妾身想听听幽州战事!” 赵云依言坐下,开始给甄姜细细讲解幽州战事,赵云还说起了另外五郡太守,其中有予他知遇之恩的郭典,铮铮铁骨的韩卓,时刻看他不顺眼的何遵、杨璇;当然,还有每次议事,赵云同意他就同意的安平太守徐升。 说到徐升,甄姜掩嘴笑道:“这个徐府君,倒是个有趣的人,他可能害怕被排挤,所以拉夫君作伴!” 赵云哭笑不得道:“徐子高害怕受排挤是其一,还有,他以为我与他都是赵阉的人,天天死皮赖脸凑上来,搞得郭府君都认定我是赵阉的人,越来越疏远我了!唉!” “这对夫君未来,确实有影响!”十常侍臭名昭着,染上阉党之名,确实会影响名声。 赵云叹息道:“然世间之事,岂能两全?当年若非左丰,我还兴高采烈的当着那个假都尉,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 想到自己当年被王芬耍的团团转,赵云觉得当时自己真的太天真了。 “过去的事情,夫君何必寄怀?” 当年,她也在常山,王芬欺赵云不知大汉官制,给赵云许了个常山伪都尉。 “夫人说得对,不提这事了!” 赵云摆了摆手,道:“有道是清者自清,就算天下士人都把我当阉党又如何?我赵云没替阉党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问心无愧!” “夫君所言甚是!” 甄姜微微颔首,道:“妾身还想听听蓟城之战,这应该是一场规模超十万人的会战!” 赵云微微颔首,道:“当日,双方投入兵力确实已超十万,这场大战从上午一直胶着到夜幕,当时,东部鲜卑一万铁骑突然杀入,可谓是危在旦夕!” “但是,五郡太守麾下亦是将才辈出,徐子高麾下高览更是骁勇敢战之将,领五千拼凑的骑兵,竟敢迎面冲击一万鲜卑铁骑,着实令我热血澎湃;若非他用命截住鲜卑铁骑,此仗胜败真是尚未可知。” 说起高览,赵云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如此说来,高览真骁将也!” 甄姜也不禁赞美。敢以五千拼凑骑兵,迎战一万鲜卑铁骑,这样的人当得骁将之称。 接着,赵云继续讲解,讲了张举末路,孟益杀俘等事。 当听到赵云兵胁孟益,逼其释放俘虏时,甄姜暗捏了一把冷汗,她能想到当时的凶险,若是孟益一口咬定赵云造反,那必将是一场血战,代郡也会走向另一条路。 “夫君当时可想过其中凶险?”甄姜心有余悸道。 “姜儿,常言富贵险中求,我赵云一路走来,皆在于用险;当时,我听到孟益要杀几万俘虏,我便决定再赌一次,成与不成,对我来说都能得利!” 赵云双眸深邃;张举授首那夜,他不知怎么回事,非常的困,入睡后,张举居然奇怪地给他托梦,在梦中张举讲述了自己造反之前的奇遇。 而且,张举还说孟益明天会杀俘,希望赵云可以救下那些俘虏,张举又说只要你救下他们,他们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 那个梦,初时赵云觉得虚无缥缈,但当他醒来后,真听到孟益杀俘,着实惊到了。 而他也更加坚定,阻止孟益杀俘。 一听此言,甄姜恍然道:“只要当日夫君出面阻止孟益杀俘,其实夫君就已经赢了;因为这样做已捕获数万俘虏的心,若是孟益敢咬定夫君造反,那就是逼反了夫君,不说孟益自身安危,就连那数万俘虏,也会成为夫君麾下之兵,届时还未完全平复的幽州之乱必将再度爆发,而孟益更是承担不起!所以,当时孟益唯有妥协一路!” “哈哈哈,夫人慧眼!”赵云大笑。 甄姜继续道:“而释放几万俘虏后,这些散布幽州各地的俘虏必定感念夫君再生恩德,如此一来,夫君就获取了幽州百万民心!可见,孟益杀俘为虚名,夫君救俘务其实,当真是智者务其实,愚者争虚名!妾身拜服夫君!” 说着,甄姜还学男儿向赵云拱手一礼。 “哈哈哈!” 赵云仰首大笑,被崇拜的感觉真爽。 “不过,夫君兵胁孟益,又马踏其从子,必定令孟益记恨,当日他虽不敢派兵追杀夫君,但孟益班师回朝后,岂能不报复夫君?” 甄姜语气有些担忧,如今,平定二张之乱,孟益作为主帅,功劳自然最大,一旦孟益回京岂能不报复自家夫君? 赵云面露冷笑,狼目一凛,道:“他多半回不了京师了!” 甄姜一怔,眸光相询。 赵云冷冷道:“我离开蓟城时,给了他一封信,而出身西凉的他,绝对抵挡不了那样的诱惑,必然急匆匆赶去肥如!” 一听肥如二字,再想到孟益出身西凉,性格如虎,甄姜若有所悟,道:“夫君莫非是以张举囤积肥如的钱粮为诱饵,把孟益诱去肥如,但那边的张氏余孽敢动他吗?” “呵呵!” 赵云呵呵冷笑道:“忘了给姜儿说,公孙瓒在广阳一战之前,就绕去了肥如,应该也见到了那批钱粮!” 甄姜震惊地看向赵云,道:“夫君是欲借公孙瓒的手?但他公孙瓒敢吗?” “姜儿,你可不要小看了公孙瓒,他能从妾生子的身份,一步步走到今天,岂能没有点手段?” 甄姜微点螓首,她出身大族,自然清楚妾生子的地位,在家族里嫡子拥有极高的地位和继承权,而妾生子基本得不到家族的资源,属于边缘人物。 但是,公孙瓒从妾生子的出身,能有今天的地位,岂能是善男信女? 赵云继续道:“可见,公孙瓒亦是一头虎,而辽西又是公孙氏盘踞之地,那么孟益这头过山虎,斗得过公孙瓒那头坐地虎吗?” 其实,赵云还有些话没有说,从他对历史的了解,历史上只记载了孟益作为主帅率领公孙瓒征讨二张,但张举、张纯兵败后,就再没有关于孟益的记载。 而且战后封赏,也只记载公孙瓒因功升任降虏校尉,都亭侯,但却对主帅孟益只字未提。 由此可见,孟益这个主帅很可能死在了幽州。 再看公孙瓒在历史上的成就,从讨伐二张时的骑都尉,到公孙瓒与袁绍爆发界桥之战这段时间(即公元188年~191年),仅仅两三年时间,公孙瓒就成为北方最强诸侯,一度压着兵多将广的袁绍打。 而公孙瓒在短短两三年内,势力能膨胀如此之快,那一定少不了两样东西,钱和粮。 所以,赵云怀疑历史上的公孙瓒,在短短两三年内一度成为北方最强诸侯,一定是得到了二张兵败后,囤积在肥如的巨额钱粮。 不然,公孙瓒的势力,不可能膨胀如此之快。 既然赵云笃定公孙瓒吞掉了张举囤积在肥如的钱粮,那么他故意把孟益引去肥如,公孙瓒会放过孟益吗? “夫君好一招借刀除患!” 甄姜脸上忧色散去,她太清楚地方豪强在本地的能量,只要孟益去了肥如,就绝对回不来了…… …… ……接下来几天,赵云放下一切政务,每天在家陪着甄姜,有时也和父亲赵慎聊聊天。 赵慎来到代地,好似找回了年轻时候的感觉,待的最多的地方自然是飞狐牧场,人看着也精神了。 如今,甄姜即将临盆,赵慎才回到家中,迎候他的孙儿降世。 “阿翁身边也没个人照顾!” 赵云书房里,父子俩正在品茗,赵云自顾自言道:“孩儿打算给阿翁找个贴己的人儿,照顾阿翁生活起居!” “噗!” 正喝着茶的赵慎,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出。贴己的人儿?不就是女人嘛! 这么大反应? 赵云一愣,老爹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赵慎擦干净茶水,独臂一摆,骂道:“你个兔崽子,为父马上都要当祖父的人了,你想让别人笑话乃翁是不是?况且,自古哪有儿子给父亲找女人的?” “呃……阿翁要不再考虑一下?” 赵云一顿,我这不是害怕你一个人太孤单嘛!这个时代,比你岁数大的,纳妾不也是很正常吗? “考虑过屁!”赵慎面色一整,狠狠瞪儿子一眼。 “砰!” 父子俩正尴尬间,房门“砰”的一声,直接被撞开了,惊了父子俩一跳。 谁这么大胆? 父子俩目光齐齐望向门口。 赵雨一脸着急,气喘吁吁道:“阿兄,阿翁,嫂嫂发作了!” 赵云倏然起身,似一阵风冲出书房,赵雨看得暗自咂舌,阿兄这速度比玉狮子还快! 跑到后院,见甄脱、甄豫俩姐弟急的在院里乱转;紧闭的房门里,传出甄姜撕心裂肺的叫声,听到这叫声,赵云心急如焚,几步冲到房门前,就要推门而入。 “你干什么!” 甄脱一见,吓了一大跳,女人生产哪能让男人进去?连忙挡在赵云面前。 “让开!”赵云急得不得了,拉开甄脱。 “你们都站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啊!”甄脱怎么拦得住赵云,被赵云拉开的她,扑向赵云,双手死死箍着赵云腰杆,还招呼院里的侍女来帮忙。 “府君不能进去啊!男人进去不吉!”一众侍女可没有甄脱的胆子,敢去箍着赵云,只是跪在赵云面前阻拦。 “不吉?”听到这两个字,赵云倒是冷静了下来。 “你一个大男人进去能帮什么忙?”甄脱非常不满,依旧从后面箍着赵云。 “我不是着急嘛!”赵云语气焦急道。 “着急?” 身后传来一声大喝,敢在代地呵斥赵云的估计只有一人,那就是老父亲赵慎。 见赵慎来了,甄脱赶紧松开赵云,微微一礼道:“赵伯伯!” 赵慎朝甄脱点了点头,对赵云呵斥道:“你添什么乱,好好等着!” “这!” 房间里,甄姜的叫声就没有停过,赵云左手拽着右手,急不可耐,指甲刺入肉中都仿然未觉。 没一会儿,郡府的一众官吏闻讯而来,后院里挤满了人,甚至有些将领的夫人也赶了过来。 赵云在房间外,急的来回踱步,从甄姜发作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时辰了,代城出名的产婆,几乎都在里面了,甄姜的叫声都显得有些无力了。 赵云感觉自己的心,都好似要跳出来一般,一种恐惧感袭来,他真恨不得一脚踹开房门冲进去。 因为在这个医学极为落后的时代,女人生第一胎,无疑是一场生死劫,甄姜的声音越来越小,肯定是遇到困难了。 赵云口里念念有词道:老天爷,求求您,保佑我的妻儿! 此刻,对赵云来说,似乎祈祷是他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 “哇~” 就在这时,一声孩啼异常洪亮,正默默祈祷的赵云顿时愣住了! 我的孩子出世了? “生了!生了!”院里跟着紧张的所有人,激动的欢呼。 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名产婆奔出房间,对赵云躬身激动道:“恭喜府君,母子平安!” 说着,不禁擦了擦布满额头的汗珠。 母子? 赵云心头狂喜,仰天大笑道:“我赵云有儿子了!” 少顷,又一名产婆出来,怀里抱着襁褓,一脸喜色道:“好可爱的小郎君,出世就睁眼了!” 赵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双手不停在身上擦拭,等自己感觉干净了,才小心翼翼的接过襁褓。 第一次抱孩儿,赵云动作很生硬,僵直着身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望着襁褓里的孩儿,皱巴巴的小脸,黑亮的双眸,不时蠕动的小嘴,赵云心间一颤,这是我的孩儿,我的传承。 赵云脸上露出慈爱的光芒,可孩儿却看不懂,极易疲劳的孩儿,没一会儿,就合上双眸睡了。 “阿翁,给我的孩儿起个名字!”赵云将襁褓抱到赵慎面前。 赵慎双目含泪,这是他的孙子,对于老人来说,看到子女生儿育女,就是最大的幸福,他想伸手去抱,可惜他只有一条手臂,最后打消了这个念头,一脸慈祥道:“他是我赵氏子胤,就叫他胤儿!” 看他不假思索的样子,显然赵慎应该早就想好了孙子的名字。 胤:子孙相承的意思。 “赵胤!” 赵云微微颔首,向赵慎双膝跪地,看着怀里的孩儿,道:“胤儿,谢祖父赐名!” “恭贺府君,喜得麟儿!”院里一大群人齐齐躬身道贺。 赵云喜不自禁,对众人道:“云在此谢诸位相贺,吾儿弥月之时,与诸位同乐!” 顿时引得众人大声叫好,弥月之喜。 “府君,主母醒了!”侍女阿绿来到赵云身前盈盈一礼。 赵云抱着襁褓踏入房间,房间里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几个侍女躬身在侧。 来到床沿边,侍女轻轻撩开床帘,甄姜身上盖着细腻的被子,精致的脸庞异常苍白,显得非常虚弱。 看到赵云怀里的襁褓,她星眸中噙着泪花,喜道:“我们终于有孩儿了!” 她与赵云成婚已有两三年,孩子本来是她的心病,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 “你看他,长得好可爱!”赵云将孩儿轻轻放在甄姜身侧,一脸溺爱的看着。 甄姜温柔的看着孩儿,问道:“阿翁给孩儿取名了吗?” 赵云点头道:“叫赵胤,龙胤的胤!” “龙胤的胤!”甄姜怜爱的看着孩儿,道:“赵胤,胤儿!好名字!” “府君,夫人该给孩子哺乳了!”一家三口正享受这温馨时刻,一名产婆在外躬身说道。女人生产之后,一个时辰内,要让婴儿吸吮乳头,这样才能刺激母乳通奶。 赵云有些不想走,甄姜笑了笑,虚弱道:“听产婆的!” 第161章 刘虞入幽州 半个月后,从广阳、安次两地的第一批百姓抵达代城,郡府官员忙着入籍造册,赵云也从赵府里走了出来。 寸步不离陪着妻儿度过半个月时光,他的政务亦是堆积了不少,特别是西迁入代百姓安置事宜,更是头等大事。 赵云履行诺言,向西迁百姓发放粮食,并派遣军队护送百姓去雁门平城,丈量土地,分发土地。 平城,是赵云打算第一个恢复的县城,首先平城与代郡接壤,易于管辖;再者,是军事要塞平城塞后背,战略意义重大。 当然,赵云安置这六万百姓也是下了血本,此时早已过了春耕,平城土地再肥沃,现在播种也不会丰收;也就是说,这六万人现在连果腹都成问题,这就需要代郡府库出粮接济,而且这将是好几个月,甚至长达一年。 赵云根据郡府官吏上报的各项支出,赵云估计安置这数万百姓需要投入数十万石粮食,这还只是解决吃的,农具、耕牛、食盐…等一系列东西都还得花钱。 不过,现在代城仓库还算富余,倒也能承担,再则广昌还有钱粮,这就是赵云敢大量收纳百姓的底气。 任何事情,前期都会很难,但只要熬过去了,就会好起来。一两年后,赵云相信这几万百姓会反哺他的,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兵员和赋税。 平城在热火朝天的安置西迁百姓,出征幽州的军队也回到了代城,出征时的八千四百人,回来时只有六千五百余人,其中天狼骑、飞狐营、乞活军,虎卫骑,斥候营,几支部队各有损伤,近两千儿郎永远倒在幽州战场,这就是战争,不论胜败,都得付出血的代价。 看着竹简上一串冰冷的数字,赵云心情有些沉重,但他知道想在这个时代活下去,每一个人都身不由己。 而他的心,也慢慢坚硬。 牺牲的军士他唯有以高额的抚恤,来弥补家属的哀伤,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立功的将士需要赏赐,各军空缺的人数需要补上,在忙碌中淡化了沉重的心情。 代郡府库里,一笔又一笔巨大的支出,让赵云感叹:花钱如流水! 他也意识到,再想靠打仗弥补代郡财政,已经不太可能了。 那么只能走另外一条路,经商! 可卖什么呢? 战马? 牧场也不多了! 像苏双前些年那样,去草原买,然后倒手卖入中原,赚取差价?想到这个,赵云有些意动,于是连忙派人将苏双请来,商议战马生意。 苏双进入赵云书房,赵云马上将心中的打算给苏双一说,而苏双却苦着一张脸,连忙摇头道:“府君,这事在下认为不太可能,这些年鲜卑人在府君手上吃了不少亏,我们的人出塞都很危险!” 苏双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意思是:这些年,你杀鲜卑人杀的那么凶,鲜卑人对你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和你做生意?只要看到代地有人出塞,一定会马上杀过来。 呃! 赵云愣住了,他倒是把这茬忘了,心忖道:看来倒卖战马这事儿行不通,以后只有找机会去草原抢了! 打消倒卖战马这生意,赵云对苏双道:“那苏先生看看我们代地,有什么可以卖去中原?” 苏双闻言,久久不语,哭丧着脸。 “苏先生这是?” 赵云就纳闷了,让你苏双想想什么可以卖入中原,怎么搞得像逼你自杀一样? 苏双一张苦瓜脸,拱手道:“恕在下直言,代郡眼下无任何东西可卖入中原!” 赵云非常无语:“………”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总不能两个人就这样对望!“苏先生暂且回府,我再思量思量!” 苏双告辞离去,赵云独自坐在书房,喃喃自语道:“看来我得搞点跨时空的东西出来卖钱,不过搞什么呢?要不提纯一下酒?穿越小说都这么写,而且难度可以接受,不过粮食都不够吃,去搞那粮食精,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不行!不行! 赵云马上否决了提纯酒这个想法,当今天下饿殍遍野,有这粮食,还不如多收留难民,扩充实力去抢,来钱更干脆。 指节敲击案牍,赵云脑中在思索他既会弄,又是跨时空的东西,可想了半天好像都不会,他突然冒出回二十一世纪准备一番后,再穿越的可笑想法。 自嘲地笑了笑,不禁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他有些沮丧,掀翻了案几上的竹简,骂道:“他奶奶的,啥也不会!” 气是撒了,可看着掉地上的竹简,他又捡了起来,这些都是新入籍的百姓名册,可重要的紧。 拿着手里的竹简,赵云脑中犹如混沌初开天地一般,喜道:“老子咋没想到造纸呢?不过蔡伦好像也就刚死六七十年!这东西不仅不是跨时代,还是已经出现了几十年的产物。” 赵云又有点迟疑,造纸他会,不过前面已经有蔡伦造纸,纸也不是跨时空产物;但身处汉末这么多年,他就从来没有见过纸,而今常用的书写载体,依旧是竹简和布帛。 这么说来,蔡伦发明的纸,应该还没有普及,或者说根本不利于书写,又或者太贵;若是我造出的纸,易于书写,还便宜;再大量推广下,是不是会爆卖? 想到这里,赵云决定改良纸张,改变这个时代的书写载体。因为他非常清楚,纸终归会代替笨重的竹简、昂贵的布帛,成为书写载体的主流。 下了决定,赵云遂将记忆中造纸的流程、做法、要求,统统密密麻麻写在一张张布帛上,忙活大半天感觉没什么遗漏了,急匆匆去了城西的军需局。 其实赵云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蔡侯纸,与后世给逝去亲人烧的草纸差不多,纸张很脆,还薄,显得弱不禁风,书写的时候墨水会在纸上散开,书法再好的人也驾驭不了,一不小心,纸上就出现一个大黑疤。 为此,此时青州东莱有一个叫左伯的书法家,正是因为驾驭不了蔡侯纸,在为改进造纸术而不懈努力。 ………… 代城军需局,顾名思义,是专门给军队提供物资的作坊;比如,白袍军的白袍、战靴、披风、帐篷、被子…等一切除铁制品外的军需物资。 军需局,最初的模型,是当年由数千俘虏的鲜卑女人组成,后来不少鲜卑女人赏赐给了立功将士,人手不足后,便从民间招揽了一些手艺人,随着时间推移,各种制作技巧完善,成了今天的军需局。 军需局,这两年一直由甄姜管理;直到甄姜怀孕后,便把军需局交给了另外一个人接手,她就是高顺的夫人,虞氏。 虞氏十八九岁,长相清秀,精明干练;但准确的来说,虞氏不是高顺的原配,因为高顺原配虞氏死在了七年前,如今的虞氏是高顺的小姨子虞凤。 七年前,鲜卑大举入侵代郡,当时代郡长吏虞先派高顺、虞虎驰援高柳,却没想到中了鲜卑人声东击西之计,导致马城城破,长吏虞先战死,高顺妻儿也死于马城。 自此后,高顺深受打击;后来一直暗恋高顺的虞凤,从陈留老家来到代郡,默默陪在高顺身边如丫鬟一般,而这一陪就是整整五年,最终在前年,虞凤终于打动了高顺,成为了高顺续妻。 如今,还给高顺生了个儿子,去年,赵云还亲自送去贺礼。 虞凤听闻赵云来了,赶紧在军需局外相迎;这个时代,不像明清时期,女人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这个时代普通人家的女人,同样要下地干活,做买卖的也要招呼生意。 而世家大族的女子,管理一些事情也是非常常见的。 比如甄姜,当年豆蔻之年就帮助家族打理家族生意。 所以,虞凤替甄姜管理军需局,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拜见府君!”虞氏领着几名管事,对赵云躬身行礼。 “嫂夫人莫要多礼!” 赵云颔首笑道;别看虞氏看着清秀干练,实则是个剽悍娘们儿,去年虞氏有孕,赵云就打算送两个漂亮的鲜卑女人给高顺暖床;结果虞氏第二天就把两个鲜卑女人退给了赵云,她说高顺应付不了这么多女人。 搞得平日里,庄严肃穆的高顺闹了个大红脸。 进入军需局,赵云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虞氏,虞氏当即表示,你说怎么搞,我们听命。 赵云取出几卷帛书,郑重的交给虞氏,道:“拜托嫂夫人了,此中步骤我已详细注明,若有不解之处,可派人到郡府找我!还有,此乃机密!” 接过帛书,虞氏道:“既然是机密,很好办,奴家将参与制作的人员,分作几部,每部只负责其中一个环节,这样就不容易泄露机密了!” 赵云闻言,不禁高看了几分虞氏,暗道:难怪姜儿要把军需局交她手上,划分环节,分工制作,确实有助于保守机密。 “那就拜托嫂夫人了,所需用度尽管向郡府上报!”赵云微微拱手。 “府君安心,奴家争取早日取得成果!”虞氏躬身作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男子。 离开军需局后,典韦凑上来笑道:“府君,传言非虚,高将军真有个虎娘们!” “你少取笑人家!”赵云怼道:“我可听说,你连家里的俩鲜卑女人都怕!” 典韦一听,感觉很丢脸,顿时急声道:“府君听谁说的?是不是虞虎那饿鬼?” 赵云笑道:“否管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儿?” 典韦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俺这不是看她俩都给俺生了娃嘛,所以让着点!” 赵云道:“这不就是了,让着点女人有什么?自家女人自家疼!人家高孝父也是让着他女人,不然你以为高孝父真怕一个女人?” “嘿嘿!”典韦笑道:“府君说得对,自家女人自家疼!” “对了,你儿女叫什么名字?” 据历史记载,典韦的儿子好似叫典满;而赵云当年送给典韦那两个鲜卑女人,一个生了儿子,一个生了女儿,所以就随口问了一句。 提起他儿女,典韦一脸宠溺道:“俺儿子叫典满,女儿叫典雅。” 还是叫典满? 赵云一怔,不过典韦女儿的名字更不错,叫典雅。 回到郡府,曹性送来一卷信简,说是五阮关左髭派快马送来的。 展开信简,左髭首先在信简里说,辽西那边传来消息,孟益在一个月多前,也就是他们从蓟城连夜溜走后,孟益急急忙忙带着一队亲骑赶往辽西肥如,但孟益刚进入辽西就遭到张氏余孽报复,被袭杀身亡。 看到这里,赵云淡淡一笑,什么张氏余孽?暗暗道:公孙瓒我就知道你是一头虎! 接着,左髭又在信中说,朝廷新任的幽州牧刘虞,在前日抵达幽州涿郡,就派人到五阮关责令左髭退回代郡。 “这个刘伯安,当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了我这里!”赵云将信简递给曹性。 “那府君打算怎么办?” 州牧统辖一州军政,权势滔天,形同土皇帝;现在刘虞就是自家府君顶头上司,他责令左髭撤回代郡,完全是名正言顺。 “刘伯安这把火注定燃不起来!” 赵云不屑道:“他初到幽州,虽有州牧之名,手下无兵无将,他能奈我何?想在我这里耍州牧的威风,休想!传信给左髭,告诉他不必理会!” “诺!”曹性躬身应命。 第162章 胖子、皮子 又过了半个月,一晃赵云之子赵胤也满月了。 赵云在代城设下宴席,宴请麾下官员和一众军中将领,以及他们的家属参加爱子弥月宴;贺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聚拢一众代地骨干加深感情。 宴席上,欢声笑语,好生热闹,作为主角的赵胤,也被赵云抱出来和大家见面,不过这小家伙一点也不给面子,乌溜溜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小嘴咂巴几下,没含到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吓得赵云赶紧抱去后院,交给月子里的甄姜。 宴席间,除了驻守各地关卡的将领没有回来,其他的都在,赵云和一众生死兄弟推杯换盏,畅快淋漓。 这时,一名虎卫进入赵府大厅,来到赵云身侧拱手轻声道:“府君,灵丘令派人求见!” “灵丘令?” 赵云放下酒盏,脑中顿时浮现一个油腻腻的小胖子,对虎卫道:“不见!” 一想到灵丘令,赵云就有点膈应。 虎卫躬身退下,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对赵云低声道:“府君,灵丘令派来那人说,如果府君不见他,他就自刎于府前!” 赵云闻言大怒,竟敢以死相逼?但想到今天是儿子弥月宴,遂道:“把那混账的人先带去外书房!” 赵云吩咐了一声,继续与厅中一众骨干痛饮。 酒宴散去后,赵云面带愠色来到赵府外书房,一见面前的小胖子,赵云极为不爽,这小胖子他以前见过,原来是狗皮膏药灵丘令的弟弟朱贵,兄弟俩合称富贵儿。 “小人朱贵拜见赵府君!”见到赵云,朱贵纳头拜倒。 “尔要见我何事?” 赵云语气愤然,竟敢在老子儿子弥月宴时以死相逼? 而且灵丘令俩兄弟,前两年修缮赵武灵王墓时,可没少从他手上捞钱。 “府君救命啊!”朱贵像川剧变脸一样,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赵云冷冷道:“什么救命?” “裴将军他蛮不讲理,派兵搬了灵丘仓库,家兄上去理论,还被裴将军胖揍一顿,到现在家兄还躺在榻上,求赵府君做主,管管裴将军啊!” 朱贵趴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像极了受气包。 赵云一怔,裴元绍没事去欺负灵丘令干甚?还纵兵搬空灵丘仓库! “你起来说清楚,裴元绍为什么这么干?” 裴元绍这个人,赵云很了解,属于那种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主,要说那天看不惯朱富,跑去揍朱富那肥猪一顿,他信!可若是说派兵抢掠县府,他却不怎么信。 朱贵抽泣道:“裴将军最近打开瓶形寨,放了不少雁门难民入境,难民没吃的家兄便搭蓬施粥,可裴将军还是不满意,就派人搬了灵丘仓库?” “难民入境?” 赵云眸光流转,暗道:裴元绍这是在给代地补充人口啊,干得不错! “并州那边局势怎么样,有多少难民涌入灵丘?” 南匈奴造反,白波贼攻掠并州,这些赵云都已听说,不过当下并州具体局势就不清楚了。 “听说吕布在太原兹氏与南匈奴对峙,雁门境内到处流传,说吕布只有五千人,打不过几万南匈奴人,搞得雁门百姓纷纷向东逃窜,现在应该有两三万人了。” 朱贵不停抹泪,不知是哪个天杀的竖子造谣,害得他兄弟俩也遭受无妄之灾,没有难民入境,裴元绍就不会抢他兄弟俩,毕竟去年大家相安无事几个月。 原来是这样,赵云暗自窃喜。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赵云开始赶人了。 这怎么行? 朱贵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大哭道:“求府君做主啊!” “你先下去休息,过两天我会亲自去一趟灵丘!” 赵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富贵儿兄弟给他的印象很不好,自然不会有好颜色,况且这朱贵说的也不能全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去了灵丘才知道。 因为大批难民涌入灵丘,显然已经不是裴元绍能解决的问题了,这事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小人告退!”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朱贵从地上爬了起来,躬身退下。赵云要亲自去灵丘,他兄弟俩至少可以拿回来一点,不然这些年兄弟俩可就白忙活了。 赵云回到后院,房间里,赵雨、甄脱二人正围着摇床逗弄小赵胤,一旁还有三个乳母。 甄姜见赵云来了,连忙迎了上去,道:“听说今天来了个陌生人?” 甄姜语气不太好,显然听闻求见之人在自己儿子弥月宴之时,以死相逼。 赵云淡淡道:“不是什么陌生人,是灵丘那个朱贵,跑来告状的!” 告状? 甄姜微愣,问道:“莫非是裴将军欺负了灵丘令?” 灵丘的朱贵跑来代城告状,要告的人呼之欲出,只能是驻扎在灵丘的裴元绍。 甄姜心思敏捷,赵云赞美道:“夫人聪慧,朱贵就是这么说的!” 甄姜语气缓和道:“夫君一路走来,没有之前去见朱贵时的怒气,肯定不止是裴将军,欺负朱富让夫君解了气!”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 赵云牵着甄姜的手,走出房间,漫步在庭院中,歉意道: “为夫可能要出去一趟,不能陪你出月子了!据朱贵所说,有人在雁门造谣,搞得雁门百姓人心惶惶,纷纷向灵丘涌入,现在已有两三万人了,这事我必须去一趟!” 一听已有两三万人涌入灵丘,甄姜星眸一亮,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马上道:“妾身有这么多人照顾,夫君放心去就是了!切勿为了妾身,误了大事!” “为夫此去,一定把这些百姓纳入治下!” 甄姜通情达理,赵云爱怜不已。收纳六万西迁之民,如今,赵云治下已有四十万百姓,若是再得几万,那实力将再上一分。 “那妾身预祝夫君,马到功成!” 甄姜笑颜冉冉,道:“这雁门造谣之人,夫君应该猜到是谁了?” “哈哈哈!” 赵云大笑道:“除了裴元绍,还能有谁?他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两年前,雁门太守王方退入雁门关内,数万百姓被拒关外,当时,正是裴元绍跑去散播鲜卑铁骑即将杀至的谣言,吓得十多万无法入关的雁门百姓,不得不逃入代地,让赵云得了十多万百姓。 而此次雁门造谣者,肯定是故技重施的裴元绍。 甄姜打趣道:“裴将军可真是夫君的福将!” 赵云笑骂道:“那胖子,一肚子坏水儿!” ………… “啊嚏!” 灵丘以西,瓶形寨寨墙上,裴元绍不禁打了一个喷嚏,朝寨门下大骂道:“陈皮子,你个狗日的,是不是刚刚心里在骂老子?” 寨门口,领一队甲士维持秩序,让难民入关的陈皮闻声,一脸委屈地望向寨城上的裴元绍,大声道:“将军,俺今天真没骂!” “你个狗日的,今天没骂?” 寨城上,裴元绍气冲斗牛,大喝道:“这么说,以往没少在背后骂老子?” 陈皮缩了缩脖子,装作没听见,暗道:我这不把风的嘴,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卖了,没人的时候得抽两下! 源源不断的百姓涌入瓶形寨,直到傍晚,依旧还有人,裴元绍派人换下陈皮一队甲士,把陈皮叫寨楼里。 两人平日里打打闹闹,但却不会较真,反而好得就差穿一条裤衩了。 忽明忽暗的寨楼里,裴元绍对陈皮道:“皮子,你说猪儿到代城告我没?” 猪儿,其实是朱二,也就是朱贵。 陈皮摇头晃脑,算了算,道:“算算时间应该到了!” “到了就好,我们人手不够,省得俺派人去禀报府君!”裴元绍嘿嘿一笑。 “将军,你说府君会来吗?”陈皮担心道:“这么多人,很容易出乱子的!” “府君肯定会来!” 裴元绍一脸肯定,随即问道:“灵丘的粮食还能坚持几天?” “还能坚持五六天!要不我们把灵丘县库搬了?”陈皮舔了舔嘴唇。 “皮子,搬县库可不行,那是灵丘百姓交上去的赋税,我们去搬,就得罪了灵丘的百姓,这可不能干!” 可见,裴元绍小事犯浑,大事却非常清晰。 “那要不,我们再到富贵俩兄弟家里搜一遍?你看咱们搬了朱富那么多钱粮,那死胖子到现在还是有吃有喝的,俺估计还有私藏,定是咱们上次没找到。” 陈皮越说越觉得是这样。 “听你这么说,有点道理!” 裴元绍摸着双下巴,点了点头,不忘提醒道:“不能说死胖子,应该说大猪!” “嘿嘿,口误!” 陈皮猥琐笑道:“不过俺,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将军!” 语落,陈皮拔腿就跑。 “你个狗日的,绕着圈骂老子,敢不敢别跑?” 裴元绍脱掉靴子,朝着陈皮背影扔了过去… 第163章 好想报大腿 代城。 两日后,赵云领八百虎卫南下,随行不仅有典韦,还有一个小郎君甄豫。 这是甄豫主动请求的,在代城待了一个多月,天天无所事事,他就找到姐夫赵云,希望赵云可以带他多去见识见识。 赵云想想,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答应带上甄豫。 甄豫虽出身豪门,可并非飞鹰走狗的花花公子,不仅君子六艺样样精通,且怀着一颗赤子之心。 其父甄逸,正是因为甄豫的淳朴、善良,而不喜,甄逸觉得这样的人,难以在人吃人的时代,将家族发扬光大。 但赵云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甄豫这样拥有赤子之心的人,好好引导,才是民之父母,国之栋梁。 赶了一上午路,队伍停下来歇息、进食,甄豫坐在一块石头上,有些疲惫;赵云将水壶,肉干递给他,笑道:“阿豫,没有这么急赶过路?吃得消吗?我们可以慢些!” “我可以!”咬着肉干,甄豫挺了挺胸膛,表示他没问题。 “像个男子汉!” 赵云夸赞一句,挨着甄豫坐了下来,吃着肉干道:“阿豫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安置涌入灵丘的雁门百姓?” 甄豫闻言,知道姐夫有考校他的意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会儿,才道: “阿豫觉得,雁门百姓之所以涌入灵丘,最主要的是恐惧,因为他们渴望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其次,还有沉重的税赋和饥饿!” 说到这里,他看向赵云,害怕自己说错了! 当看到赵云鼓励的眼神,才继续道:“而要安置他们,不能像西迁之民一样安置在雁门平城,应该把他们安置在让他们心安的地方;若是安置在雁门,哪怕本身是安全的,他们也不愿意!” “那阿豫认为该安置在哪里?” 赵云笑问道。他敢断定,涌入瓶形寨的雁门百姓,大多应该都是当年跟随王方入关的阴馆、马邑、武州三地百姓。 因为这些人入雁门关,对雁门南部数县的人来说,相当于是外来人,在雁门郡南部必定受当地人排挤。 而且这些外来百姓,在雁门关内分到的土地本就极少,这就导致他们在雁门南部生存极为艰难。 现在,并州内部南匈奴造反,在舆论的影响下,他们自然会放弃本来就没有归属感的雁门南部,只想远离战乱。 所以,再把他们安置回雁门,显然是不可能的。 其实,赵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不能安置去雁门关外,那么他的地盘只剩代地。 可刚刚才把六万西迁百姓安置去平城,若是把涌入灵丘的雁门百姓安置在代郡内,那么会让之前的西迁百姓,认为他赵云行事不公,区别对待。 而作为一郡之长,赵云必须认真思考这些问题。 这时,甄豫道:“圣人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入灵丘的百姓,阿豫认为也不应该安置在代地!” 甄豫想不出来该安置在哪里,但告诉了赵云,雁门关外和代郡都不适合安置涌入灵丘的百姓。 因为雁门关外,这些百姓不愿意去,而代郡是不能。 不远处,朱贵频频向赵云二人望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配上他胖嘟嘟的身材,显得颇为滑稽。 随后,继续南下,赵云的计划是先到广昌,在广昌调集一批粮食,再向西面灵丘进发,至于将这些百姓安置在哪里,他还得思量再三。 第二天,到达广昌,赵云从广昌囤放钱粮的仓库,调出两万石粮,因他只有虎卫随行,班成又需要驻守粮仓,最后只能拜托张巡这个妻舅,召集民夫帮着运粮,所需的酬劳自然是赵云承担。 灵丘在广昌以西一百二十余里,西行有了两万石粮食运送,队伍的速度无疑是龟速,直到四天后,赵云押着粮食才来到灵丘城外。 城中养伤的灵丘令朱富,听闻可以主持公道的赵云来了,指挥仆人抬着他出城去见赵云。 还未到赵云面前,朱富就哀嚎了起来,眼泪扒拉扒拉的流。 见头上缠着绷带,右手裹着绷带,脚倮夹着木板的朱富,赵云看了都觉得好惨…好解气! “赵府君,您可要为下官做主啊!” 肩舆上,朱富哭得痛彻心扉,委屈道:“裴将军好粗鲁,好野蛮,赵府君可得好好管管啊!” “我一定教训他,给朱县君出气!”赵云一副你放心,我给你找回场子的样子。 “赵府君英明神武,可不能让裴将军折了府君声威!” 朱富心如刀割,道:“下官这些年省吃俭用,存了点以后还乡的路资,望府君一定要给下官讨要回来!” 赵云闻言,顿时反应过来,裴元绍不敢抢县库,肯定是去抢了朱富的私财! 暗道:好你个朱贵,还蒙骗我说裴元绍搬空灵丘仓库,真是岂有此理。 赵云目光落在一旁朱贵身上,朱贵吓了一大跳,连忙跪地道:“小人当日是说裴将军搬空了家兄与小人在灵丘的仓库!” 赵云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滑头!” 当日朱贵说,裴元绍派兵搬空了灵丘仓库;现在把话说完全了,原来是搬空了朱富与朱贵两兄弟在灵丘的仓库,他兄弟俩的仓库确实在灵丘,没毛病! 真是个滑头。 赵云没心思和富贵俩兄弟废话,他关心的是灵丘城外聚集的大批难民。 朱富招呼仆人抬着肩舆靠近赵云,在一旁谄笑道:“下官虽有伤在身,但仍不敢忘本责,经过下官细心统计,城外聚集了三万两千四百五十六名难民!” 赵云回首看向朱富,道:“一人不差?” 城外难民乱糟糟的,赵云根本不信。 “下官保证一人不差!” 朱富信誓旦旦道:“府君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清点,差一个人,下官就不要以后回乡的路资了!” 赵云还是有些不信这死胖子的话,就算他派人清点都不敢说一人不漏,更何况现在也没必要花时间清点人数,当务之急是解决难民肚子。 “朱县君劳心了,回城养伤!” “府君,下官虽有伤在身,亦要带伤上阵,略尽绵薄之力!”朱富躺在肩舆上,慷慨激昂地说道。 赵云看了看抬着肩舆,满头大汉的两名汉子,道:“朱县君为民之心,让人钦佩,不过你看看他俩,都要坚持不住了,快回城让人歇歇。” “天气热才出汗,他俩壮着呢!” 朱富嘿嘿一笑,腆着脸对赵云道:“府君,你看这烈日炎炎,府君又赶了这么久的路,才应该好好歇歇。” “适才,下官已命人收拾干净驿馆,府君快入城中歇脚。像接济难民这种事情,交给下官就好了,保证妥妥的!” “这就不劳朱县君费心了!” 赵云还不知道这死胖子安的什么心,由他主持接济难民,不知有多少粮食会进他的口袋? 朱富一听,仍不死心道:“下官拳拳为民之心,府君一定要成全啊!” “府君~” 朱富刚说完,西边老远就传来一声大喊。 循声望去,只见大道上,数名甲士策马而来,最前头是一个身宽体胖的将军,正是裴元绍。 “嘶!” 一见裴元绍来了,朱富冷嘶一声,后怕不已,那日被裴元绍胖揍一顿,实在太惨,顿觉浑身都开始疼了。 不过,现在有赵云在,朱富打消了赶紧躲的念头,他才不信裴元绍当着赵云敢揍他。 “参见府君!” 来到前方十余步外,裴元绍数骑翻身下马,手肘夹着头盔,小跑至赵云面前单膝跪地。 “辛苦了!” 赵云拍了拍裴元绍肩膀,道:“都起来!” “谢府君!”裴元绍站起身,对赵云身侧典韦眨了一下眼睛,算是打招呼了,最后目光却停在文质彬彬的甄豫身上,暗道:好个小白脸! 裴元绍盯着甄豫看,甄豫有些不好意思,对裴元绍拱了拱手。 “这是吾妻弟阿豫!” 赵云介绍一下甄豫,然后向一边走去,说道:“元绍,你过来一下!” 有些话,人多不方便说,特别是有富贵俩兄弟在场。 赵云和裴元绍在一边低声续话,朱富不敢靠近只能像驴一样支起耳朵偷听,可他没有顺风耳,啥也听不到;又见赵云对裴元绍一脸器重,朱富心灰意冷,本来以为是主持公道的,没想到是一路的。 “唉!” 哀叹一声,朱富指挥仆人抬着他回了灵丘城,朱贵在一侧,唾骂道:“一丘之貉!” 朱富转过胖脑袋,呵斥道:“老二,你找死啊!” 朱贵鬼头鬼脑向城门外打量一眼,扶着肩舆边上,对朱富道:“兄长,赵云不是在城外嘛!” “老二,我已想通,这事儿咱俩只能认栽了!” 朱富一脸肉疼,丧气道:“你想啊,赵子龙的大腿比为兄腰都粗,你看为兄这小胳膊!” 朱贵闻言,马上把赵云的身材和兄长比较,反驳道:“兄长尽胡扯,俺觉着赵云的大腿和兄长胳膊差不多粗!咋可能有腰那么大?” “老二你这蠢豕!” 朱富小眼一瞪,怒道:“为兄说的是实力,比喻你懂不?” 朱贵挠首笑道:“嘿嘿,兄长你直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就完了!偏说甚赵云大腿比你腰还粗!他腿粗,咱们就去抱啊!” “屁话!” 朱富骂了一句,无奈道:“你以为为兄不想啊?你看代郡不仅兵强马壮,战无不胜!现在还控制了并州的瓶形寨、冀州的常山关,涿郡的五阮关,控扼三关啊,这是何等威风?” “如今,赵云控扼三关,灵丘表面还属于冀州,实则灵丘已经落入赵云手中,唉~,现在天下越来越乱,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接着,朱富又是一声长叹,羡艳道:“我要是像广昌令一样,是赵云舅舅多好!” 广昌与灵丘都在三关内,难怪朱富也想当赵云的舅舅。 朱贵不禁满头黑线,你是赵云舅舅,那样我就是赵云二舅了!说道:“兄长,咱们不是赵云舅舅,就不能抱他大腿吗?” “你没感觉赵云有点厌恶我们?怎么去抱他粗腿?别还没抱着,就被一脚踹飞了!” 朱富愁着胖脸,悔不当初道:“当年修缮武灵王墓,咱兄弟俩就不该贪那么多,搞得赵云看着你我都膈应!” “那钱不都让死胖子抢了吗?” 朱贵可怜兮兮道:“更是连利息都拿走了!” “是啊!钱没了!还反遭厌恶,俺兄弟俩可真冤呐!” 朱富仰天长叹道:“咱是想去巴结,都没路子啊!” 就在这时,朱贵肥脑中精光一闪,道:“兄长,其实我有个办法准抱上大腿!” 朱富一脸鄙视地看着二弟,道:“就你?” “兄长,有所不知,赵云其实有件烦心事,若是兄长帮他解决,必定成为赵云的人,以后就可以像死胖子那样欺负人,也有人包庇!” 朱富精神大振,道:“此言当真?” “弟哪敢诓兄长,是俺偷听到的!” 第164章 灵丘暗归 另一边,赵云仔细询问裴元绍后,对涌入灵丘的难民,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数量与朱富说的差不多;而裴元绍抢朱富的钱,都在城中换成了粮食,基本被难民吃完了。 今天裴元绍跑来灵丘城,并不知道赵云来了,而是准备再搜刮朱富。 裴元绍最后还说,雁门百姓还在往瓶形寨涌,若府君再不来,他就控制不住局面了。 赵云马上做出安排道:“你即刻赶去瓶形寨,负责难民有序入关,灵丘这边由我来负责,稍后我会派民夫运五千石粮去瓶形寨。” “诺!” 裴元绍躬身应命,在别人面前他是吊儿郎当,咋咋呼呼,但在赵云面前一定是正正经经。 裴元绍走后,赵云命人在灵丘原有粥棚数量上再增加一倍,熬粥济民。 八百虎卫看护两万石粮,从广昌雇佣的民夫开始搭设粥棚,城外流民见了,也自发上前帮忙,一副热闹忙碌的景象。 赵云目光四下游巡,甄豫那小子跑哪去了?找了一圈,赵云松了口气,那小子脱掉华衣,腰系布带,跟着民夫搭粥棚去了。 赵云远远望着,露出会心的笑容。 灵丘城外,一片忙碌,随着时间推移,竖起一个个的新粥棚,沸腾的大釜中,倒入一石石精粮,垂涎欲滴的难民,洋溢着笑容。 一口吃的,一份安宁,就是他们最需要的。 傍晚时分,赵云带着几个虎卫进了灵丘城,干活弄的脏兮兮的甄豫跟在赵云身边,甄豫神采奕奕,他感觉今天过的特别充实。 “姐夫,明天要干什么,阿豫还去!” “明天啊!” 赵云顿下脚步,想了想道:“你就跟义猛看管粮食,有军士来取粮,你就执笔记录!” “好!”甄豫干劲很足。 灵丘城内驿馆,赵云曾经住过,轻车熟路就来到了驿馆门前。 “府君!” 大街上,抬着肩舆的汉子挥汗如雨地奔来,朱富躺在上面大声呼喊。 “姐夫,这胖子真作孽,那俩汉子真可怜!” 看着两个汉子抬着肩舆跑来,甄豫心中不忍,大热的天,抬个肥猪到处跑。 “阿豫他们虽辛苦,至少不用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对很多人来说,何尝不是活下去的希望?”赵云缓缓说道。 “也是!” 想到城外的流民,甄豫点了点头,就这样辛苦的差事,估计太多人还求不得。 可见,万民苦之久矣! “下官出城寻府君,听说府君进城了,下官有失远迎,望府君恕罪!”朱富语气恭敬道。 “朱县君有心了!”赵云好似想起一事,道:“裴元绍我已经狠狠教训了一顿,已为朱县君出气了!” 这句话,算是给朱富一个交代了!毕竟裴元绍胖揍一县之尊,还是有欠妥当的。 “府君这是哪里话,下官和裴将军闹着玩呢!过了,真过了!”朱富肉脸堆笑。 闹着玩? 上午你还嚎那么凶? 赵云不知这肥球,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也不想知道,踏步就带着甄豫向驿馆走去。 朱富连忙让仆人抬着他,赶紧跟上。 馆内驿使显然早就接到通知,吃住都已经安排好了。 进入房间,朱富还要跟来,赵云站在门口问道:“朱县君还有事?” “下官有件大事要与府君商议!”朱富一脸诚恳。 “说!”看在朱富安排不错的份上,赵云耐着性子道。 朱富转了转胖脑袋,意思门口人多嘴杂,不方便。 “那进来!” 进入房间,朱富连忙让俩汉子把他从肩舆上扶起来,道:“牛大、虎二,扶我给府君跪下!” 扶你给我跪下? 赵云一怔,道:“朱县君这是?” 牛大、虎二架起朱富在赵云面前跪下,朱富大表忠心道:“下官灵丘令朱富,愿为府君鞍前马后,做牛做马!” 赵云更看不懂了,这死胖子突然表忠心,到底又起了什么歪心思。当年修坟,朱富贪墨他的钱财,令他有些耿耿于怀。 见赵云不吭声,朱富继续道:“望府君不计前嫌,灵丘唯府君马首是瞻!” “你真愿入我麾下?” 从控扼三关之后,其实就切断了灵丘与冀州的联系;赵云顾及朝廷颜面,没有出兵接管灵丘,但现在朱富这个灵丘令主动贴上来,他就可以暗中掌控灵丘。 朱富激昂道:“下官愿为府君肝脑涂地!” “少有请起!” 赵云亲自上前扶起朱富,如今朱富投效他,赵云是有百利的!首先不会伤及朝廷颜面,就没人说他是反贼,这样就不会有辱声誉。 再则,暗中掌控灵丘,他就多了几万百姓,而且也有了安置难民的地方,可谓是一举多得。 朱富字少有。意思是从小就有,所以很富。 赵云亲自扶他,又以字相称,朱富大喜,今后我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下官上午见府君神色不展,可是遇到了烦心事?下官愿为府君分忧!” 朱富不问,其实赵云也会说,毕竟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便对朱富道:“我意将城外一部分难民安置在灵丘,不知县君以为如何?” 朱富早有准备道:“灵丘这些年,有不少富户和百姓迁居中原,留下不少荒芜之地,而今这些荒芜的土地,正好可以用于安置这些难民,下官估计可以安置两万人的样子!” “如此甚好!” 赵云松了口气,灵丘可以安置两万难民,那事情就好办了。“少有,有伤在身,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吾至县署,与少有细细规划安置难民一事!” “明日下官,定在府前恭迎府君!”朱富激动不已。 …………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赵云去了灵丘县署,与朱富敲定各种安置难民的细节;朱富投效的也干脆,直接提议将去年收起来的赋税,用于安置难民的花销。 这批赋税本来在去年十月之前,应该送去中山卢奴城的,因张纯造反就搁置了!一个多月前,新任中山郡守萧苞曾打算派人来催,可人直接被拦在常山关外。 所以说,就算朱富想送去卢奴交差,也过不了关卡。 暗中投效赵云,朱富觉得灵丘的赋税自然该归赵云了。 赵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须知灵丘县库可也有上万石粮食,也能安置一些难民。 商议结束后,赵云离开县署,朱富召集灵丘属吏下达了安置难民的命令。 仓曹一听,马上出列道:“县君,城外难民成灾,灵丘小城如何承担的起,实在是有心无力啊!”仓曹掌管仓禀,灵丘有多少家底他非常清楚,可经不住几万张嘴嚯嚯。 朱富躺在肩舆上,一脸崇敬道:“代郡太守赵府君,圣人心肠,不忍难民罹难,已答应本县,支持灵丘十万石粮!” 十万石粮? 灵丘诸吏心头一震,代郡太守真阔气,一出手就是十万石粮,当真是圣人心肠。 “现在谁还有要说的?” 朱富高声道:“若是没有,各署协力着手安置难民,户曹任务最重,不得有失。” “诺!”诸吏齐齐应诺,只要有粮做基础,安置难民就好办了。 灵丘诸吏下去后,朱贵凑了上来,对兄长意有所指道:“赵府君把这么大的差事交给兄长,我们是不是可以…” 说着,朱贵捏了捏手,意思是从这大差事里,搞点回扣。 “滚蛋!” 朱富怒道:“你个鼠目寸光的竖子,我可警告你,你若敢打这批粮食的主意,我剁了你的手!” “兄长,那么我们图什么啊?” 朱贵一脸不解,不趁机捞钱粮,你投效赵云干甚? “你懂什么?”朱富瞪眼道:“府君不惜血本广纳流民,所图乃大!” “兄长的意思是……” 朱贵惊的不敢继续说了,后悔不已道:“完了,是小弟害了兄长啊!兄长,你这这县令还是别干了,快跑!” “跑什么?” 朱富呵斥道:“当今天下到处都有人造反,跑哪去?” “可咱们也不能…”朱贵很害怕,那可是要杀头的。 “老二,要贪,咱们就贪大的!”朱富无限憧憬道:“我有种感觉,跟着府君能出头!” 朱贵脖子一缩,暗道:我咋觉着要杀头! 第165章 代纸问世 有灵丘官府帮着安置难民,赵云压力大减;境内荒芜的土地,在逐步丈量,第一批分得土地的难民喜笑颜开。 但他们知道,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的到来:代郡太守赵云。 没有赵云,他们还是食不果腹的无根萍浮。 至于幽州的太守,跑到冀州安置他们,普通的老百姓是不会去想,一个外州外郡太守为何能插手他郡之事,只会觉得县令的上级就是太守,赵云管灵丘令理所应当。 安置难民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赵云在灵丘待了半个月后,向东面广昌而去…… 灵丘最多只能安置两万百姓,剩下的赵云打算安置在广昌,他要去找妻舅张巡谈谈。 北方的每一个县,因大汉的衰落,都有人口的流失,广昌也不例外。 进入广昌城,赵云直接去了县署,张巡见赵云风尘仆仆而来,连忙将赵云请入书房。 一番客套后,赵云提及自己的来意,张巡略作思索就答应了。 赵云给张巡承诺,安置难民的钱粮皆由他出,张巡哪能不答应,民在他治下,花费的钱粮赵云出,想想都是稳赚不赔;况且与赵云还有一层亲戚的关系,这事儿就落实了。 这几年赵云广纳流民,张巡也看出赵云所图甚大,语气关心道:“子龙骁勇善战,一代英杰,但做任何事情,都应细细思量,切勿操之过急!” “舅父之言,云谨记!”赵云躬身一礼。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只要有心人仔细观察,也能发现其志不小。 “如此甚好!”张巡点了点头道:“若有用得着舅父的地方尽管开口!” 张巡答应接收难民,赵云第二天又快马赶回灵丘,将后入关的难民,指引去广昌。 这时,他也收到了并州方面的消息,并州刺史丁原,整合上党、太原、雁门三郡兵马,再加吕布的五千兵骑,共计四万大军,在太原郡兹氏县大败南匈奴,南匈奴残军向西退回美稷王庭。 而白波贼首郭太见南匈奴战败,胆颤吕布无双之威,亦撤回河东白波谷, 至此,历经数月之久的并州内乱,落下帷幕。 丁原击败叛军,并州人心渐稳,雁门百姓自然不会再想着逃离,瓶形寨也不再有难民涌来。 又过了一个月,灵丘、广昌安置难民接近尾声,两县新造名册,共计四万五千余人。 也就是说,灵丘安置两万,广昌安置了两万五千余人,加上两县原有的人口,两县人口总计近十三万人,已经达到饱和,若是再多的话,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土地也养不活更多的人了。 安置这几万人,赵云同样是下血本,耗费二十万石粮,数千万钱;加上平日里三关军士消耗,广昌囤粮已不足五十万石,不到一年时间差不多缩水一半。 处理完难民安置问题,赵云回到代城已经是八月,最炎热的时节已经度过。 特别是甄豫,天天奔波在流民之中,早已没了俏郎君的模样,原本白净的脸,现在和农夫有得一比。 当甄姜、甄脱姐妹俩看到甄豫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我们甄氏嫡长公子吗? 姐妹俩心疼的不得了,甄脱更是嗔怪赵云故意整甄豫。 赵府后院里。 “二姐,这是阿豫自动请命的,不就晒黑了嘛!” 甄豫一脸无所谓,兴奋道:“这两个月是阿豫过得最精彩的日子!姐夫,以后安置难民,一定记得叫上我!” 说着,看向赵云。 “哈哈哈!下次一定叫你!” 赵云爽朗大笑,甄豫这不怕吃苦的劲儿,他喜欢。 “不行!我不同意!”甄脱见弟弟后颈都在掉皮,老心疼了。 “不就掉皮了嘛!” 赵雨撇了撇嘴,道:“我阿兄习武那些年,浑身都是伤,你看现在谁都喜欢!我觉得现在的阿豫,比刚来时顺眼多了!” “不是你弟弟,你当然不心疼!”甄脱与赵雨就好似天生的冤家,一天不拌嘴,都不正常。 “阿兄,你说我疼你不!”赵雨对赵云问道。 赵云一怔,我逗我的儿子,你俩拌嘴,扯我干啥?不过还是点头道:“小雨最乖了!” “听到没有?”赵雨对甄姜道:“知道我阿兄为什么战无不胜,天下无敌吗?” 抱着儿子轻摇的赵云,眉头微蹙,妹妹这吹牛的功夫越来越离谱了,还天下无敌? 甄脱好奇地盯着赵雨,问道:“为什么?” 赵雨秀颈一扬道:“那是因为有我这个妹妹,在后面默默支持着阿兄!” “小时候,阿兄练武浑身是伤,我就跟阿兄说,阿兄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大将军,阿兄听了这句话,遂奋发图强,练成了天下无敌的百鸟朝凤枪法!” 甄脱一脸不信,转首看向赵云,道:“她真这样给你说过?” 赵云目光一扫,发现后院里,不仅甄脱望着自己,就连甄姜、甄豫以及一众侍女都望着他,特别是妹妹赵雨,还对他挤眉弄眼。 “额…好像说过!” 赵云宠妹狂魔,自然不会拆妹妹的台,继续逗弄儿子。 “如何?”赵雨趾高气扬,那叫一个得意。 “你厉害!”甄脱回了一句,不理赵雨。 两人不拌嘴了,甄姜看着甄豫,夸赞道:“阿豫出去这两个月,更精神了!回去父亲见了,肯定会高兴的!” 甄豫眼睛一亮,父亲不喜欢他,他当然感觉得到;一直以来他多么想得到父亲的认可,听姐姐这么一说,比什么都高兴,喜道:“真的吗?” “恩!” 甄姜轻点螓首,道:“前几日老家来了一支商队,传讯让你回去;休息几天就回去,父亲的性格你是知道!” “是!” 甄豫其实有点不想走,但想到一向严厉的父亲,他不敢违抗。目光落在甄脱身上,道:“二姐,来时阿父交代过,让我返回的时候,带上你!” “要回你自己回!”甄脱脸转一边道:“你怕老顽固,我可不怕!” “阿姐!” 甄豫看向长姐甄姜,希望甄姜可以劝劝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姐,就她敢叫父亲老顽固。 “听不见,听不见!” 甄姜刚要劝,甄脱起身就跑,赵雨又追了上去。 “算了!” 甄姜看向弟弟道:“你二姐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不愿意的事情,说什么都没用!” 这时,侍女阿绿疾步来到甄姜面前,盈盈一礼,轻声道:“主母,高夫人求见!” “快请!”甄姜面露喜色,对逗弄孩儿的赵云道:“看来虞阿姐应该听闻夫君回来了,特来求见。” 本来赵云是不太在意的,听甄姜这么一说,这才想起,高夫人不就是高顺妻子虞氏嘛,两个多月前,他让军需局制作纸张,不知道有没有进展? 想到这件事,赵云有些期待。 少顷,虞氏在阿绿的引路下,来到后院,虞氏没有将军夫人的秀丽打扮,而是一身干练劲装,颇显英姿飒爽。 “奴家虞凤,参见府君、主母!”虞凤声音不似一般女子那样轻柔,反而有些粗声粗气。 “虞阿姐莫要多礼!”甄姜扶起虞凤。 赵云将怀里的儿子,小心地交给一旁候着的乳母,出声问道:“嫂夫人可有进展了!” “夫君这般心急!”甄姜嗔一眼赵云,拉着虞凤的手,在凉亭坐下道:“姐姐别理他,我们叙叙话儿!” 虞凤刚到,没招呼人家入坐,就马上问正事,这是很失礼的。 “主母客气了!”双手接过甄姜亲手递来的茶水,虞凤浅抿一口,对一旁的赵云道:“奴家来此,正是要向府君禀报改进纸张一事!” “嫂夫人请讲!”赵云语气期待。 “劳烦阿绿姑娘把盒子交与奴家!”虞凤看向侯立甄姜身后的阿绿。 赵云这才注意到,阿绿手里一直捧着一个长长的漆木盒子。 虞凤接过盒子,放在面前案几上缓缓抽开盒子。 赵云有些激动,眼睛一直盯着盒子。 随着木盒打开,里面露出淡黄色的一沓物什,表面光洁如玉,有隐约帘纹。 “纸,这是纸!” 赵云大喜过望,这东西,在他记忆里无比熟悉,虽然没有后世的纸那么洁白,但赵云知道这是因为没有漂白粉,眼前的纸乃是原木纸。 赵云上前,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拿在手里纸质棉韧、手感润柔,连忙对阿绿道:“快取我笔墨来!” 阿绿躬身应命,赶紧跑去书房。 甄姜看赵云激动的样子,也非常欢喜,她亦取出一张纸拿在手里,纸张还散发一种草木的清香;出身豪族的甄姜,自然是见过蔡侯纸的,可蔡侯纸却比手上这纸粗糙太多了,完全是地下天上。 没一会儿,阿绿拿着笔墨回来了,甄姜亲自研墨,赵云提笔写下“代纸”两个字,纸上墨韵清晰、层次分明、浓而不浑、淡而不灰。 “跃然纸上,神采飞扬,当真是好纸,好纸!” 一旁的甄豫惊叹不已,如果这样的纸用于作画,那真是太美了。 赵云亦非常兴奋,拿着手里爱不释手的纸张,对虞凤道:“嫂夫人,制造此纸价几何?” 改进纸,赵云的目的在于牟利,如今造出来了,成本就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就像当年忙活陌刀一样,费时费力搞出来了,可因为制造成本太高,赵云只能放弃。 造纸也是,若是成本太高,也就太鸡肋了。 “启禀府君,若是批量生产只比竹简贵一点!” 虞凤拱手道。须知,此时常用的竹简,也需要裁切、杀青、钻孔、编连,制作过程也非常繁琐,并非砍掉竹子,拿下来就能直接写,所以竹简成本并不低,普通人也用不起。 闻言,赵云心头大定,竹简不仅笨重,而且一卷也写不了多少字,纸就不一样了,轻盈易书写,一张相同大小的纸,能书写的空间比一卷竹简大多了,虽然比竹简成本贵一点,但论纸的实用性,已经远胜竹简。 赵云喜道:“此纸,产于代地,命名:代纸,明日军需局着手生产,我要让代纸传遍天下!” 第166章 娥皇女英 虞凤告辞退下,赵云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摸着盒中一沓代纸,一脸迷醉。 “姐夫,可否给阿豫一些代纸?” 对于代纸,甄豫也是喜欢的紧,忍不住开口向赵云讨要了。 看了看盒子里的代纸,赵云估计有一百来张,他取出两张,将盒子推向甄豫道:“你过几天就要走了,盒里的都给你!” “谢姐夫!” 甄豫喜不自禁,将盒子抱在怀里,好似害怕赵云反悔一般。 甄姜见了,掩嘴笑道:“阿豫这是怕你反悔哦!” “阿豫,这可要不得!” 赵云瞪了甄豫一眼,我是那样的人吗? “姐夫、阿姐!小弟就不打扰你们了!” 甄豫迫不及待地想试一试用代纸作画,连忙向赵云夫妇告辞。 看着甄豫抱着木盒急匆匆的背影,甄姜对赵云道:“夫君是想让阿豫把代纸,带到父亲面前?” 赵云这么喜欢代纸,仅留下两张,其他的全部送给即将归家的甄豫,甄姜猜到了赵云的用意,由弟弟把代纸带到父亲面前。 而以父亲的精明,自然能看到代纸背后的价值。 “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夫人法眼!” 赵云笑着点了点头,坦然道:“代纸我们已经造出来,然而想要销往天下各地,我赵云是做不到的!” “首先,用纸书写的人,都不是平民百姓,而是士族阶层,豪族权贵,这一点夫人非常清楚;我赵云没有这样的圈子,也没有这样的人脉,就算我的代纸再好,但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引起天下世家的注意,如此就严重阻碍了销路!” 略微停顿一下,赵云继续道:“而你们河北甄氏就不一样,不仅有遍布天下的商业,在士林之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若代纸交由甄氏传播,我想很快就能名传天下!” 这其实就像做实业,你的产品再好,没有销路,终究是白搭。 这时,你就需要一个有极广圈子和人脉的人帮你推销,这样你的好产品,才能出现在有需求的客户眼前。 而有需求的客户了解了你的好产品,自然就打开了销路,这就是赵云自己只留两张代纸,其他全给甄豫的原因。 “嘻嘻,夫君真是好谋算!” 甄姜笑靥如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她知道,赵云还有一样没说,那就是夫君对甄氏的诚意,代纸交由甄氏传播,甄氏又经营着天下最大的商业,这代纸的销售自然也就落在甄氏手里,这里面的利益,对甄氏来说是无穷无尽的,必将福泽甄氏子孙,固甄氏门楣。 赵云大笑道:“希望我那老丈人,能看我顺眼点!” 对赵云来说,他管生产,甄氏管销路,是相辅相成,合作共赢。 “谁让你拐了人家女儿?”甄姜娇嗔道。 “哈哈!” 赵云又是大笑,一把将甄姜抱起,大步向寝居走去。自从甄姜有孕到现在,他可六根清净了一年多,儿子都出世三个多月,可以开荤了。 “你放我下来!” 甄姜大羞,这白日青天的,周围还有这么多侍女,真是…… “砰” 在一众侍女目光中,寝居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随即房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又是如泣如诉的低吟。 红霞,瞬间爬上一众侍女白皙的面颊。 “听说造出了好东……” 甄脱、赵雨二女又往后院走来… 而甄脱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寝居内传出的呻吟,顿时羞红了脸。 “臭阿兄,不知羞!” 赵雨也是羞红了脸,拉着甄脱赶紧离开了。 …………… 云雨收息,大日西落,赵云搂着怀里爱妻,露出无限柔情;甄姜虽已生产,可身材恢复极佳,水蛇一般的柳腰,弹指可破的冰肌,唯有变化的就是那对双峰,比以前更大更诱人。 “夫郎!” 甄姜一脸满足,玉臂搂着赵云脖子,仰着红润生花的脸,吐气如兰道:“你猜阿脱前几天给我说什么?” “说什么?”赵云随口问了句。 甄姜淡淡道:“她说,让我给她讲娥皇和女英的故事!” 赵云一愣,道:“娥皇、女英是谁?” “你不知道饿皇和女英?” 甄姜白了赵云一眼,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赵云抱着甄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不知道。 “那妾身就给夫郎讲讲!” 甄姜缓缓道:“上古时期,尧帝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娥皇,小女儿叫女英,姐妹俩天生丽质,芳名远播,各部首领之子,纷纷向尧帝求亲,希望能娶其一;可是尧帝都没有答应。” “因为尧帝更属意一个叫舜的青年,舜德才兼备,为人正直,办事公道,刻苦耐劳,深得尧帝喜爱;最后,尧帝将娥皇、女英两个女儿都嫁于舜,其后又将首领之位禅让给舜,成为流传千古的一段佳话!” 尧、舜两位上古先贤大帝,赵云是知道的,可没想到,还有娥皇女英姐妹俩共侍一夫这事。 一听这事,赵云脑中不禁浮现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看着甄姜,若有所觉道:“姜儿,你别误会,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甄姜紧了紧赵云,幽幽道:“妾身知道夫郎一直把阿脱当妹妹,可我早就看出,她心中从来没有把你当兄长;有的时候,我知道她在远处静静的凝望着你;因为我这个阿姐,她把那一份情深埋心底!” 说到这里,甄姜星眸中溢出了泪花。 赵云不知该说什么,主要是没有搞明白甄姜的意思,同意还是反对。 甄脱性情洒脱,就好似一匹烈马,若说赵云一点也不动心,那是假的,可他必须顾及甄姜的感受。 “前几日,她大着胆子给我提起娥皇女英,妾身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甄姜强自微笑道:“夫郎是一代英杰,妾身不能太自私,况且阿脱与我又是至亲姐妹,我愿做娥皇!” 见甄姜一脸认真的样子,赵云心忖:其实我也想做舜帝! ……………… 第二天,甄姜叫妹妹到房间,两人说了许久悄悄话。 甄姜将这层窗户纸捅破,甄脱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 接下来几天,甄脱一改平日里的风风火火,见到赵云,总是远远绕开。 而甄豫也启程南下了,他苦着一张有点脱皮的脸,本来挺高兴的,可长姐却让他带一个消息给家里,他的二姐也要嫁给姐夫! 甄豫真害怕回去一说出口,就会被父亲打死。 ……… 至于赵云,也没有急着驾驭甄脱那匹烈马,而是忙起了募兵一事。 因为今年只剩三个多月了,明年便是中平六年,也就是公元189年;而赵云最大的优势就是能预见接下来要发生的大事件。 明年四月,汉帝刘宏就会走完他骄奢淫逸的一生,行将就木的大汉王朝也会随之跌入深渊,开启真正的乱世… 赵云经过这些年的积攒,代郡共有三十多万百姓,加上前段时间新安置的西迁之民和雁门难民,以及被他暗中掌控的灵丘、广昌二县,赵云手中掌控的总人口已超五十万人。 有这五十万余百姓,就是他兵员的保障,大乱将起的急迫感,让赵云急切的大募兵了。 现在赵云手上的兵力,看似有一万八千余人,其中: 高顺手中五千天狼骑,驻守平城塞,严防拓跋鲜卑。 周仓麾下两千骁卫军,驻守九阳关,守代北门户。 裴元绍麾下七百骁卫军,驻守瓶形寨,控冀并要塞。 成廉麾下一千飞狐营,驻守常山关,虎视中山。 左髭那边一千飞狐营,驻守五阮关,东望涿郡 班成手下一千飞狐营,看护广昌钱粮。 可见,这各地驻军加起来就分了上万兵力。 所以,赵云手上真正能动用的兵力,只有从幽州战场上回来的六千五百余人,和牧场最后的一千天狼骑,总计七千余人。 而这七千多兵力,对于即将爆发的诸侯混战,实在是不够看,所以,募兵是赵云当前最急迫的事情。 随着郡府一封募兵令下发,首先动起来的是代郡九县,可这九县这些年都在募兵,青壮并不多。 故而,赵云这次募兵的主要对象,是平城的六万百姓,以及广昌、灵丘二县。 灵丘令朱富收到赵云的募兵令,没有一丝犹豫,当即在灵丘开展募兵。 朱富为何这么积极,主要是赵云回代城后,派人将裴元绍抢他的一千多万钱,如数退还! 赵云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你真心为我办事,绝不亏待。 朱富感念赵云恩德,自然成了赵云铁杆支持者,完全是唯命是从。 至于,广昌令张巡接到赵云募兵令,一咬牙也答应了,谁让当初自己把话说的那么满,有事尽管开口! 这下好了,一开口就是要他提供兵员,这要是传入到中山太守萧苞耳里,必定告张巡与赵云狼狈为奸,图谋不轨。 其实,张巡也很清楚一点,他虽是广昌令,但赵云控扼三关,广昌实际上已在赵云掌控之中;若是他敢不答应,以赵云敢控扼三关的胆子,完全可以办了他,到时候亲戚都没得做;而顺从赵云,至少以这份亲戚关系为纽带,他能得到赵云的尊敬,和在广昌的地位。 …… 赵云在代地紧锣密鼓的大募兵,千里之外的帝都雒阳,也在皇帝刘宏的主导下,设立西园八校尉。 最近几个月,刘宏身体每况愈下,常常昏迷不醒,顿感时日无多的他,急切的为下任继承者铺路。 刘宏心中属意的继承者,乃是聪明伶俐,举止端庄的董侯刘协;而非行事轻佻、素无威仪的嫡长子刘辩。 然而,嫡长子刘辩的舅父,乃是当朝手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何进;这对于皇帝属意的刘协来说,就是巨大的威胁。 为了消除何进对刘协继位的威胁,皇帝刘宏设立西园八校尉,其意就是分割何进手中兵权,确保在自己殡天后,董侯刘协能顺利登上帝位。 刘宏这一番针对何进的手段,自然激起了何进与皇后何婉的不满。 帝都,长秋宫。 长秋宫是大汉皇后的寝宫,宫殿气势恢宏,占地极广,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白玉铺造的地面带着温润的光泽,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朱雀展翅欲飞。 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此刻却正响起一阵摔落金珠玉器的声音。 “为什么要这样对本宫,为什么?” 大殿里,奇珍异宝散落一地,一群衣着柔美的宫女跪伏在地。 在她们跪伏的前方,一名肤若凝脂,眉目如画,身材高挑,体态柔美,身着凤袍,年约二十六七岁的少妇,正趴在玉阶上,嘤嘤抽泣道:“我可以忍受你对我的不闻不问,也可以忍受无尽的寂寞…” 泣述到这里,她凤目怒睁,暗恨道:但是,你不能夺走我儿应得的一切! “启禀皇后娘娘,大将军来了!” 就在这时,大殿外传来公鸭嗓子般的声音! 第167章 逆女 “启禀皇后娘娘,大将军来了!”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阴柔的公鸭嗓音。 玉阶上哭泣的女子,拭去眼角的泪水,整理一下端庄的仪容,坐回凤榻,轻启朱唇道:“宣!” 殿中太监站起身来,对着殿外扯着公鸭嗓子唱喝道:“皇后娘娘有旨,宣大将军觐见!” “皇后娘娘有旨,宣大将军觐见!” 声音好似接力一般,在殿外接连响起,越来越远。 过了好一会儿,一名身型高壮,身着赤袍,高冠紫绥,满脸虬髯,目露威严的中年高官大步走来。 进入大殿,见宫女正收拾狼藉的地面,他也不在意,因为这段时间他都习惯了,对着玉阶上,凤帘之后,隐隐约约端坐的身影,躬身行礼道:“臣何进,参见皇后娘娘!” 凤帘后,皇后何婉语气威仪:“大将军免礼!” “谢皇后娘娘!”何进再拜,微微趋身。 “左黄门,都退下!” 皇后挥退殿中一干宫女、太监。左丰赫然在其中,看样子还是个领头的。 左丰领着一众太监、宫女退出大殿,还不忘带上殿门。 殿中只剩何进兄妹,皇后何婉也不顾什么礼仪了,撩开凤帘,对何进急道:“兄长,怎么样了?” 显然,她交代了什么事情给何进? “启禀皇后娘娘,陛下迫于士人压力,同意袁绍出任中军校尉、曹操出任典军校尉、淳于琼出任右校尉。” 何进拱手回禀;皇后虽是他妹妹,但何婉乃当今国母,地位无比尊崇,作为臣子的他,可不敢在皇后面前揣着兄长的架子。 何婉闻言,长长松了口气,袁绍、曹操、淳于琼都是兄长的人,那么即将成军的西园八校,兄长就掌握了三校,而有三校兵马在手,她就没有那么劣势了! 当即问道:“兄长可知其他五校人选?” “上军校尉由蹇硕当任,另外四人分别是右扶风鲍鸿、光禄大夫赵融,尚书郎冯芳、谏议大夫夏牟!”何进一一回答。 “果真是那阉货出任上军校尉!”何婉蛾眉倒蹙,凤眼怒睁。 蹇硕此人虽是太监,可颇有勇力,且通晓军事,这些年深受皇帝刘宏信任。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蹇硕还是董侯刘协的贴身太监,皇帝将统御八校尉的上军校尉一职,交予蹇硕,其意不言而喻,就是给刘协培植势力。 何婉思忖片刻,道:“兄长,蹇硕有统御八校之权,我们虽有袁绍、曹操、淳于琼三校,但还是薄弱了些!” “这八人已经下旨,不可能更改了!” 何进摇了摇头说道;他也想再安插几个自己的人进西园八校,可皇帝也不傻,要不是迫于士人的压力,袁绍、曹操、淳于琼三人都进不了八校尉。 “竟然无法更改,兄长有没有想过拉拢另外四校之中的人,为我们所用?”何婉美目中精光闪闪。 何进点了点头,分析道:“冯芳乃是靠阉宦曹节之婿的身份上位,虽和袁公路有翁婿之亲,然其与阉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可信。至于鲍鸿、夏牟二人,乃是关西士人一党,处于中立态度,争之无用!最后,只有赵融或许可以争取一下!” 何婉当机立断道:“就按兄长说的,想办法把赵融争取过来!” 由此可见,何婉能从一介屠户之女的身份,坐上一国之母的位置,心机、手段岂是普通女子可比? 况且,组织士人向皇帝施压,正是出自何婉之手。 “诺!”何进躬身应命。 “兄长,我何氏荣耀是否长存,就在辩儿身上,万不可有一丝懈怠!” 何婉知道他兄长的性格,优柔寡断,左顾他言;所以她时常都要提醒一下,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 “臣省得!” 何进拱手作揖道:“臣该走了!不然陛下又要罚你了!” “兄长去!”何婉神情有些悲伤,若非为了儿子,她早就厌倦了这一切。 ……………… 冀州,中山郡,毋极城。 甄府内,赶了大半个月路的甄豫,在九月之前回到了毋极老家;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代纸献给父亲甄逸。 “豫儿,这真是代郡造出的纸?” 书房内,甄逸反复查看手里轻盈光洁、质地绵韧、手感润柔的代纸,这种纸已经超出了他对纸的认知,初见时,他还以为是精美的布帛呢。 “是的父亲!” 甄豫使劲点头,看到父亲一脸痴迷的样子,甄豫很开心,终于做了一件让父亲满意的事。 “豫儿,快给为父研墨!” 再次得到确定,甄逸轻轻的将纸铺在身前案桌上,准备试一试这纸的效果。 蔡侯纸的缺点是粗糙、脆弱、溢墨。 而手中代纸,光洁、绵韧,已超蔡侯纸百倍,现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试一下会不会溢墨。 “父亲可以了!”甄豫提醒了一声,放下研石。 甄逸提起硬毫,沾上墨汁,在代纸写出一个苍劲有力的“代”字。 放下笔,甄逸静静的盯着,直到墨迹全干,也没有一丝溢墨的现象出现,甄逸大喜道:“气势溢秀,飞目生辉,好纸!好纸啊!强过蔡侯纸百倍、千倍!” 赞不绝口半天,甄逸问道:“豫儿,这纸是你阿姐给你的,还是赵云给的?” “是姐夫给的!” 甄豫老实回答,暗道:阿姐和姐夫随便哪个人给不一样吗? “算他有点良心!” 甄逸点了点头,这纸谁给儿子,还真不一样;因为赵云把这么珍贵的东西交给儿子带回来,是在对他示好。 甄豫又问道:“这个纸,造价几何可知?” “孩儿听说,大量生产只比竹简略微贵一点!”甄豫完全是知道什么说什么。 “好好好!” 甄逸连连道好,不仅不贵,还能大量生产,真是太好了。 “阿豫,把纸全部留下,为父要以此纸写信,送往各大世家,让天下士人见代纸之华美!” 激动的甄逸,在代纸背后看到了无数的财富与名望。代纸可以贩卖获利,而纸又是传承文学的载体,这可以提升甄氏在士林的影响力,可谓是名利双收。 “是!” 虽有不舍,但父亲向他讨要,甄豫岂敢拒绝? “豫儿,这次你为我甄氏立了大功!” 甄逸不禁夸赞,又看甄豫略有疲态的样子,关心道:“路途艰辛,下去歇息!稍后为父派阿富去一趟代郡,给我那外孙送些礼物!” “诺!”甄豫躬身应道,然后欲言又止的杵在那里。 “可还有事?” 甄逸今天很高兴,若是以往让甄豫退下,还在这里杵着他就要生气了。 “父亲,确实还有一事!” 甄豫偷偷瞅了父亲一眼,见父亲一脸慈祥,便壮着胆子,吞吞吐吐道:“二姐,她…她……!” “你二姐还要陪你阿姐是?” 甄逸心情好,不以为意地摆手道:“没回来就算了,我耳根还清静点!” “不是!” 甄豫很紧张,心想,死就死!低头道:“她不回来了,她…她要嫁给姐夫!” “你说甚?” 甄逸一下子从坐榻上跳了起来,勃然大怒,道:“你说那个逆女也要嫁给赵云?” “嗯!”甄豫低着头,嗯了一声。 “逆女!逆女!” 甄逸怒不可遏,抓起案桌上的砚台砸向房门,吓得甄豫一缩脖子。 但甄逸还不解气,拿起装着代纸的漆盒就想砸,可想到里面是贵重的代纸,又悻悻地放在案桌上。 指着甄豫大骂道:“你是怎么当我甄氏长子的,一个逆女也就罢了,你为何不阻拦你二姐,她两个是要把我甄氏的脸面丢尽吗?他赵云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配我甄氏两位嫡女?” 越想越气,甄逸在书房乱窜,也没有找到趁手的棍棒,干脆拉开房门,跑到院里折下一根树枝,气冲冲的跑进书房,喝骂道:“你这个混账,不阻止?还跑回来传话,乃翁打死你个混账!” “砰”的一声,小指母粗的树枝打在甄豫身上,甄豫忍着痛,不敢吭声。 一下又一下,甄豫背后衣裳已经有血迹印出,但他依旧一声不吭。 “住手!” 张氏听说长子回来就被打,急匆匆跑来。 甄逸这才发现儿子后背已经溢出鲜血,虽有不忍,可一贯不认错的他,仍旧一脸怒容,只是扔掉了手中树枝。 看到儿子后背打得血肉模糊,一向不敢和甄逸顶嘴的张氏爆发了,大吼道:“甄逸,你发什么疯呐,阿豫刚刚回来,你就把他打成这样子,你把我也打死!” “你有什么资格撒泼?” 甄逸气急道:“我还想问你怎么教的女儿?” “当初,甄姜那个逆女死也要嫁给赵云,现在,甄脱那个逆女也要嫁给赵云!我甄氏两个嫡女共侍一夫,你说丢不丢人?你说啊!” 张氏扶着儿子,跌坐在地,整个人深受打击,喃喃自语道:“阿姜这样,阿脱也这样!我怎么教出这两个逆女?” 第168章 有粮才是王道 秋风萧瑟,万物凋零。 代城。 赵云治下各县所募兵员,已在前往飞狐牧场的路上… 最近,赵云遇到了一件烦心事,不禁在郡府内,唉声叹气。 “唉!” 长长叹一口气,拇指揉了揉太阳穴,显得一筹莫展。 如今,各县新兵即将抵达飞狐牧场,训练新兵的任务,不用考虑也是交给高顺,可高顺现在驻守在平城塞。 而要把高顺召回来,就必须派一员大将,接手平城塞防务。 但平城塞乃是严防拓跋鲜卑的要塞,几个月前吕布撤走,高顺赶紧顶上。 为此,拓跋鲜卑依旧蠢蠢欲动,直到赵云从幽州战场回来,拓跋鲜卑才打消入侵平城塞的打算。 也就是说,平城塞必须派去一名智勇兼备的大将驻守。 当下,在代城领校尉职的只有虞虎,其他如典韦、魏越、杨成、萧山…等人都是司马职,根本不够资格领一营天狼骑镇守平城塞。 虞虎虽是校尉,可和他的名字一样容易犯虎,让虞虎接替高顺,赵云真不放心。 而魏越等人,就算派去,资历尚浅,肯定压不住和他们同为司马职的另外五个司马。 至于典韦更不行,他最适合做亲卫大将,放在边关就有些浪费了。 于是乎,没有合适的人替换高顺,就成了赵云这几天最烦的事情。 真是摊子越大,对人才的需求就越大,这是赵云的切身感受。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虎卫恭敬的声音:“启禀府君,曹郡丞求见!” “请!” 赵云对门外道了一声。 这几年,曹性担任郡丞一直兢兢业业,使赵云在政务上轻松了很多,代郡各地也是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 赵云深知,这一切都有曹性的付出,特别是今年代地大丰收,收上来的粮食就有数十万石,差不多可以填平安置在平城六万百姓所耗费的粮食;使代城府库里依旧还有二十万石的存粮,不然赵云都要从广昌调粮了。 少顷,曹性进入厅中,赵云看着顶盔披甲,一身戎装的曹性,吃惊道:“子善,你这是?” 因为他已好几年没有看到曹性披甲,都差点忘了曹性是位勇猛善射的骁将了。 “末将曹性,参见府君!” 曹性对上首赵云,抱拳道:“末将知道,府君最近一直在为谁去换下高长吏而伤神,末将请命镇守平城塞!” 听到曹性请命,赵云双目一亮,是啊!我怎么把子善忘了。 眼下,曹性确实是最适合接替高顺的人选。 首先,资历够老,且智勇兼备;再者,代地政务已上正轨,而今又有自己坐镇代城,政务一方面倒不会出乱子。 但想到曹性之子曹承,昨日才出世,赵云不忍道:“子善麟儿尚在襁褓之中,若你就此远赴边关,我于心何忍?” 赵云现在也是做父亲的人,能深刻体会那种分别之苦,赵胤刚出世时,他可是整整陪在身边寸步不离半个月。 “府君,代郡安宁,末将才有家!” 曹性语气铿锵,他虽心有不舍,可只有保住代郡的安宁,他的孩子才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成长。 赵云很动容,他走到今天,正是有这么一群生死兄弟的默默付出。 他不是矫情的人,当下最明智的决定,就是派曹性去平城塞,当即道:“曹性听命!” “末将在!” “着汝前往平城塞,接替高顺!”赵云取出一枚兵符,走到曹性面前郑重递出。 曹性单膝跪地接过兵符,抱拳道:“末将领命!” “子善!保重!” 赵云握住曹性的手。平城塞距离代城四百多里,在这个出门靠走的时代,也是极远了。 “府君保重!” 曹性反手握着赵云的手,这些年,二人早已结下深厚的兄弟之情。 第二天,曹性告别妻儿,领着数十骑,向西北方向的平城塞疾驰而去。 曹府里,苏薇抱着刚出世的孩子,哭成了泪人儿。 ………… 两天后,代郡境内各县新兵陆续抵达飞狐牧场,因高顺还没有回来,赵云只能亲自前往飞狐牧场主持大局。 飞狐牧场是赵云的专用练兵场,经过几年时间的不断完善,在草原中心位置,搭建了一排排营房,总计近两千间营房。 营房外围有寨墙围拢,出入只有一道寨门,俨然成了一座军城。 此时,大概是亥时(晚上9点到11点之间)的样子,军城里的老兵,新兵都已歇息,只有一队队值夜的甲士,打着灯火,在城中巡视。 主帅营房里,油灯下,赵云正在翻阅各县送来的兵员数目表。 代郡境内九县,这几年都在募兵,和赵云的预想一样,三十多万百姓中仅募得五千青壮。 所以,现在赵云最期待的是广昌、灵丘两地的募兵数量,因为广昌、灵丘两县人口本就富足,而且这些年中山几乎就没有征过兵,再加上有今年几万雁门难民的加入,所以兵员应该是最多的。 阅览完送达的兵员表,赵云不禁想起粮食的事情。 现下代城仅剩二十万石粮食,平城塞驻军、九阳关驻军,各县维持治安的县兵以及一众官吏的消耗,都要从这笔粮食里面支出。 他仔细算过,养一万步军每年就需要二十万石粮食,但这只是吃的,像衣袍、兵器、装备等等军需物品,还得另算。 而骑兵就更不得了,以一万骑兵为例,人吃马嚼的消耗就是步兵的三倍之多,而且这还是在有空中草原提供草料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一支万人骑兵,一年就是不打仗,光粮食消耗就要六十万石,以现在物价折算成五铢钱,就是三亿钱,而这还仅是吃的。 所以,骑兵绝对是冷兵器时代,最烧钱的兵种。 去年,天狼骑在中山折损两千多骑,现在赵云麾下还有近八千铁骑。 但这次募兵,赵云不打算再增加骑兵数量,首先骑兵消耗实在太大,这对代郡是巨额的负担;再则,牧场上只剩三千战马可用,只能作为骑兵后备战马。 粮食方面,广昌还有近五十万石,所以这次募兵,赵云已命广昌、灵丘两地新募之兵,顺便从广昌运送二十万石粮食至飞狐牧场,作为牧场军需。 这样一来,代城的粮食和广昌剩下的粮食,一共也就五十万石的样子。 而这五十万石粮食,看着不少,但最多只够支撑到明年四月,也就是大概皇帝刘宏死的时候。 所以,向中原购粮,也是当务之急的大事。 钱财方面,去年贩卖战马的五亿钱,代城内还剩两亿钱左右。 而去年从卢奴搞到的十二亿钱还未动,总体来说,他手上还是有钱的。 今年年初,因幽州战事,后来又忙于安置难民,赵云也未让苏双入中原购粮。 而此时,已是九月,天下各地秋粮都已秋收入仓,正是购粮的最佳时期。 所以,在两天前,赵云已派魏越领一千飞狐军扮作护卫,五千民夫作为劳力,随同苏双南下购粮;赵云给苏双的命令是,给你十亿钱,花完再回来! 毕竟大乱将起,广积粮才是王道。 …………… 又过了数日,平城新募之兵,在高顺的带领下,踏上飞狐牧场。 当日,曹性急赶至平城塞,高顺与曹性交接完毕后,便急忙回赶。 在高顺路过平城时,正好遇到新兵即将向飞狐牧场进发。 于是,高顺就带着新兵赶往飞狐牧场。 这次在平城六万百姓中,总共募得三千青壮;但也不是说六万百姓里只有三千青壮。 因为募兵而非征兵,募是自愿,若是赵云强制征兵,代郡三十多万百姓,加上平城、广昌、灵丘三地的百姓,他可以征得五万兵员。 但非到必要时候,赵云还是以募兵为主,不会强制征兵。 高顺到了牧场,赵云就轻松了很多,将八千新兵全部交由高顺编练。 而他则负责老兵常规操练,如今,魏越带走了一千飞狐军,牧场还有六千五百名老兵。 在等待中,押送着粮草的广昌、灵丘两地新兵也踏上了飞狐牧场。 广昌、灵丘两地不负赵云所望,幕得一万青壮。 至此,历时一个多月的大募兵,落下帷幕,赵云共募得一万八千新兵。 新兵全部抵达,就要开始第一轮选练,不符合要求的,将淘汰成为辅兵。 而第二轮选练,则会根据士兵擅长的领域,进行刀盾兵、枪兵、弓兵、弩兵、杂兵、力士……等多种兵种的分类。 完成前面两轮,新兵才是真正的兵。 而兵种分类完成后,就是大练兵。 赵云有高顺这个练兵总教头在,自然当起了甩手掌柜,在十月的时候,回了代城… 第169章 甄脱送点心 又到了十月,北风刺骨的冷。 回到代城,依照惯例,赵云先去了郡府。 这次不像以往,政务有曹性打理,面对堆积如山的政务,赵云扎进去了就脱不开身。 “府君,这份是军匠营上报的!” 郡府大厅里,数名属吏在赵云下首办公,身型佝偻的雍召抱着一摞竹简,解释道:“今年募兵对铁需求剧增,段老请求加大平舒铁矿的采集!” 赵云当即道:“这关系到新兵装备,即刻向平舒丞周康传书,令其雇佣民夫加大铁矿采集!” 军匠营所需铁矿,几乎都是来自代城以西的平舒,两地相距八十里,通过祁夷水水运至代城。 雍召又拿出下一卷竹简,禀报:“这是桑干县阳通传来的,据说东面上谷郡今年遭了灾,太守高焉有从贼之罪,已被押解进京,现今上谷乱成一团,有部分难民涌入桑干县,阳通请求拨粮济民!” 又是难民! 若是以前,赵云高兴还来不及,可现在有些头疼了,代郡粮食已经不多,苏双南下购粮是否顺利也不知道,若是再大量收纳流民,很容易出现粮食危机。 赵云没有先作回应,而是展开竹简,先了解情况;阳通在郡报中说,已经有三四千难民涌入桑干,后续应该还有…… 赵云沉吟了起来,接济三四千难民他倒不会有太大压力,可这个后续还有,赵云就吃不准了。 须知,上谷也是有二十多万人口的郡,不说多了,涌入代地百分之十的人,以现在代郡的存粮,赵云就吃不消。 不过这三四千人,不可能看着饿死,赵云道;“传给周康那份文书改一下,让他准备接收上谷难民,以工代赈!” “诺!” 雍召闻言,老眼一亮,这倒是个法子,眼下马上就到寒冬了,收纳难民只能白白养着,送去平舒采矿倒是一举两得。 赵云继续道:“至于桑干那边酌情接济难民,若是发现难民大量涌入,派兵至狗儿峡堵住难民!” 狗儿峡,是代郡与上谷一处边界,战国时期,曾筑有燕长城,防备代地赵军入侵。 接下来………… 雍召拿出一卷又一卷需要赵云过目的文书,并盖下太守大印下发各县。 等赵云处理完这些政务,天已渐黑,赵云亦有些疲惫,赶了一上午路,下午在郡府就没有停过,他真怀念以前有曹性在的日子。 看到年事已高的雍召,赵云关心道:“令君,快回去休息,这些不着急的我慢慢处理就好!” “老朽告退!” 雍召六十岁的人,不论精力、体力都大不如前,帮着处理完这些急报,已经是他的上限了。 雍召走后不久,有专门的皂衣小吏送来食盒,赵云就和厅中几名属吏吃了起来。 吃过饭食,赵云对四名属吏道:“诸君辛苦,天已大黑,都回去!” 四人起身一拜;“卑职告退!” 四人分别是,户曹丁兴、仓曹吴书、金曹陈谦、贼曹罗良。 赵云入代四年,如今郡府诸吏渐渐完善,大大小小的官吏加起来有上百人,这四曹是赵云点名过来的。 四人走后,赵云在油灯下,继续处理堆积的政务。 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厅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赵云放下笔,抬眼望去,一怔! 居然是前段时间总躲着他的甄脱,近一个月未见,这小妮子不害羞了? 甄脱依旧是平日里最喜欢的劲装打扮,身材凸显的高挑纤细,特别是那腰,细如水蛇,臀如蜜桃,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缓缓走来。 她进入大厅,将食盒放在赵云身前案几上,端出两盘点心,自顾自言道:“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要不是我上街看到虎卫,还不知道呢!这是阿姐亲手给你做的,你看什么啊?快吃!” “你不是躲着我吗?今天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赵云扬起俊脸,一脸好奇地看着面前英姿飒爽的甄脱。 “我躲你?” 甄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嗔道:“那是我不想见你!” “今天又想了?” 赵云笑了笑,捻起一块点心放嘴里。 “我才不想见到你!” 甄脱盖上食盒盖子,撅着嘴儿道:“是阿姐让我来的!” 说完,转过身就要走。 赵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甄脱的手,甄脱身躯似触电般的一颤,顿住了脚步。 捏了捏手心无骨的柔夷,赵云手上用力一拉,甄脱站立不稳,跌在了赵云怀里。 甄脱像受惊的白兔一般,挣扎道:“你干什么呢,放开我!” 赵云另外一只手揽住甄脱的水蛇腰,四目相对道:“真不想我吗?” 甄脱小脸红扑扑的,挣扎道:“你先放我起来!” “还没回答,想不想我?” 赵云可不打算放过这小妮子。妻子已经让他纳甄脱,而且他是正常男人,也有着强大的占有欲,去牧场快一个月,回来就看到甄脱这匹胭脂马,岂能不心动? 让她回答想不想赵云,甄脱害羞了起来,闭上水汪汪的眼睛,细如蚊吟道:“想!” “想”字刚出口,樱桃小嘴直接被赵云俯首野蛮入侵,甄脱极力挣扎,发出“唔唔”的低吟。 她紧绷的娇躯渐渐酥软,瘫在赵云怀里,不老实的大手攀上傲峰,甄脱开始回应起来,香舌缠绕,香津顺着赵云喉咙咽下,忘情的激吻… 赵云呼吸变得急促,双手在娇躯游走… 这时,厅外吹进一阵冷风,激烈回应着的甄脱惊醒过来,这里可是郡府大厅,这也太荒唐了! 她连忙轻推赵云,抓住解她腰上锦带的大手,娇喘道:“二郎,不能在这里!” 这阵冷风,赵云也清醒了不少,恋恋不舍的松手;看着油灯下,人比花娇的甄脱,赵云揽起甄脱,向大厅后堂走去。 甄脱像小猫咪一样,乖乖的缩在赵云怀里,既紧张又期待! 内堂很黑,但对于待了几年的赵云来说,完全是轻车熟路,出内堂后,走过几条长廊,一道圆形拱门出现在眼前,这里是郡府后院。 “去我房里!” 进入郡府后院,甄脱轻声说道;没搬去赵氏别苑时,甄脱在郡府后院也有一间她住的闺房。 而后院里,并非像官署内黑漆漆的,因为后院里还有几个留守的丫鬟负责平日里的打扫。 突见府君抱着甄脱进院,惊得她们合不拢嘴,在她们惊异的目光中,府君抱着主母的妹妹进了房间。 侍女小幽目不转睛地看着关闭的房门,低声道:“小兰,主母要是知道了,你说会怎样?” 小幽身边的小兰回过神来,低声警告道:“你可不要乱嚼舌根!” “可主母对我们那么好?”小幽感觉这样对不起主母。 “府君对你不好?” 小兰小声道:“去年,府君听闻你家收成不好,还多赏了几石粮给你!” “也是!” 小幽想想也是,府君、主母都对我们好,这事还是烂心里!对另外三个年纪较小的小丫头叮嘱道:“今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知道吗?” 三个小丫头连忙点头。 房间里,赵云点上了昏暗的油灯。 若隐若现的纱帐内,甄脱羞涩可爱,低语道:“别点灯!” 赵云一愣,看着纱帐内隐隐约约的娇躯,暗道,女人都怕点灯吗? 掀开纱帐,甄脱紧致的娇躯上只剩一件散发着体香的亵衣;赵云褪去身上的羁绊,露出健美阳刚的身躯。 “二郎!” 甄脱双眼迷乱,竟主动起身,抱住床沿边的赵云。 赵云拥着怀里渐渐发烫的胴体,解开甄脱后背亵衣的系带,缓缓倒入榻上,两具滚烫的身体缠绕在一起… 随着一声痛呼,房间温度逐渐升高……… 后院里,五个小丫鬟听着房间一浪高过一浪,羞的面红耳赤……… 第170章 甄富入代 清晨,鸡鸣刚过。 “阿脱!” 郡府后院外,远远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 正在后院门口打瞌睡的五个小丫鬟,惊得额头往下一点,小幽连忙站起来,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四个神情萎靡的姐妹道:“你们有没有听到,好像是小主的声音!” “嗯!” 另外,四个丫鬟精神状态都很差,她们点了点头,不禁暗道:府君和脱姑娘真能折腾,天亮前才消停! “嗯什么?” 小幽精神也不好,可还是强打精神道:“不是说要保密吗?不能让小主知道!” 小兰打了个哈欠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去拦小主,不让她来后院!”小幽说道。 “阿脱!” 小幽刚说完,院外长廊处,走来一名身材高挑,灵气逼人的蓝衣少女。 “快!” 小幽招呼一声,五个小丫鬟急急忙忙向蓝衣少女跑去。 “见过小主!” 五个小丫鬟在长廊口排成一排,对蓝衣少女盈盈一礼。 赵雨点了点头,见五个人排成一排,挡住了她的路,微愣道:“小幽你们这是干什么?别挡路,我找阿脱呢!” 五人杵着不动,小幽低头,小声道:“小主,脱姑娘不在这里!” “小幽你抬头,看着我!”赵雨发现了异常。 “脱姑娘真不在这里!”小幽不抬头,又说了一句。 “小幽,你说谎!” 赵雨笑道:“我可知道,你只要一说谎,就会右手捏左手指,这还是阿脱告诉我的!” 小幽暗道:完了!脱姑娘可不是我不帮你,你怎么把我的秘密都说了! “还不让开?” 赵雨基本确定甄脱就在后院,不过为什么小幽要撒谎呢? 这下五小丫鬟不敢拦了,这可是府君的妹妹,刚才鼓起勇气拦一下,都很不容易了。 “阿脱!” 赵雨大摇大摆走进后院,五个小丫鬟苦着一张脸跟在后面。 “砰砰砰!” 走到甄脱以前住的房门外,赵雨一推,居然反锁了,不禁砰砰的拍门,对里面道:“阿脱,你反锁门干嘛,快开门!” 被窝里,甄脱如八爪鱼一样缠在赵云身上,睡得正香的二人,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甄脱一惊,赶紧松开赵云;赵云也是一阵头疼,为什么这丫头每次都这时候出现,这妹妹还能要吗? 甄脱想起床,可这才发现衣服居然在床榻下,对赵云低声耳语道:“二郎,把衣服捡起来!” 赵云伸手箍住甄脱胴体,大声道:“不用理她!” 甄脱吓了一跳,你这么大声干嘛,这不是告诉她,你在里面吗? 房门口,拍门的赵雨,僵住了拍门的手,后退两步,对五个小丫鬟道:“我走!” 走出院门,赵雨脚步轻快,自言自语道:“以后我得让着她点!” ………… 中午时分,赵云爬出温柔乡,穿戴整齐后,向官署走去…… 甄脱有点惨,第一次就这么折腾,导致起不来身,只能躲在被窝里“养伤”。 赵云大中午才出现在官署大厅,一众属吏各忙各的,也不觉得意外。 赵云坐下处理政务,没一会儿,典韦从大厅外急步走来。 “府君,府外有个叫甄富的人求见!”典韦躬身说道。 甄富? 赵云一怔,有点熟悉,随即恍然道:“请去我的书房!” 典韦躬身退下。 赵云心头暗喜,看来是代纸吸引住了我那老丈人;随即又想到昨晚把甄脱都办了,暗道:这算不算亲上加亲? 从代纸问世,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在军需局近五千人的赶制下,已经能做到日产一千五百匹。(汉时:一匹,幅宽2尺2寸,长4丈,相当于482平方米) 书房里,赵云提前到达,拿出一卷军需局送来的造纸成本报表,一尺造价五钱五,一匹220钱。 赵云改进造纸术,就是为了赚钱,翻看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再次确定成本;他知道甄富北上,一定是代表甄逸来谈代纸的售卖问题。 少倾,甄富在典韦的引路下来到书房,四年前,赴代任职时,在中山赵云曾与甄富有一面之缘;这是一个长相富态,一脸精明的中年男子,是甄逸在商业上的左膀右臂。 甄富在甄氏的地位也是极高的,甄姜、甄脱看到甄富,都得叫一声富叔。 “在下甄富,见过赵府君!” 甄富看了一眼上首一身黑袍,英姿勃发的赵云,躬身施礼。在甄富记忆里,四年前的赵云还略显稚嫩;现今的赵云威武霸气,完全有一郡之主的威仪。 赵云跪坐在上首,肃手道:“甄先生免礼,请坐!” “谢赵府君!” 甄富在客席坐下,两名虎卫沏上两壶清茶,躬身退下。 “甄先生,请!” 赵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介绍道:“这是我代地特制的清茶,与中原大不相同!” 赵云这个茶,其实就是后世用的泡茶法,并非汉时流行的煮茶加一大堆东西一锅煮,喝起来黏糊糊的,茶叶的清香去了十之七八。 甄富闻言,举盏轻抿一口,清香扑鼻,沁人心脾,咂巴咂巴嘴,赞道:“确实与中原大不相同,茶叶的清香尽在其中,且回味甘甜,令人好似置身于草木之间,端是好茶!” “甄先生若是喜欢,便赠一些与先生!”赵云笑道。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甄富拱手作谢。 接着,赵云又说妻子已有好几年没有见到甄先生,时常在他耳边念叨,若是知道甄先生来了代城,一定会非常开心。 说起甄姜,甄富一脸慈爱之色,甄姜聪慧过人,英睿果决,在甄氏年轻一辈中如一颗闪耀的星,深得老一辈的喜爱。 两人聊着聊着,又聊起赵云之子赵胤,甄富表示没能参加赵胤的弥月宴,他深感遗憾。 其实,这些都是双方的客套,当两人开始熟络起来,才是谈正事的时候。 甄富拱手道:“少主归家时,府君曾赠一物与少主;家主观后甚是喜爱,欲将此物传扬天下,不知府君意下如何!” 这就是聪明人说话,委婉含蓄,若是直接说:我们家主看上了你造的纸,认为可以卖个好价钱,我们一起赚钱怎么样? 若真这样说,那中山甄氏就不是世袭两千石的世家,而是士农工商中最末的商。 赵云微微拱手道:“甄家主与吾有翁婿之亲,云自当鼎力相助!” “府君既然这么说,那在下就托大称府君,子龙如何!” 赵云已经把翁婿之亲提出来,那么甄富也就不用藏着掖着,直接和赵云谈合作。 “正当如此!富叔请讲!” 赵云其实也讨厌毫无营养的客套,可这就是世界的法则,你得按照流程来。 “上次少主带回的代纸,家主看后啧啧称奇,对此爱不释手;在下这次北上,就是来替家主与子龙商议代纸贩卖一事!” 甄富也坦白了,翁婿之亲,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就直说了。 “不知岳翁是如何打算的?” 赵云很想知道,甄逸那边是如何筹划的。 “家主已用少主带回的纸,写成数百份书信,送往各州名门世家,相信很快就会受到各大世家的青睐!”甄富笑道。 “如此甚妙!” 赵云也不禁为甄逸喝彩,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用代纸作为书信载体送往各大世家,看到这封书信,这些士林勋贵焉能不对代纸产生极大的兴趣?这就相当于在士林中给代纸打了广告。 因为这个时代,知识掌握在士林手中,跟平头百姓是没有关系的;纸要卖出去,只能卖给读书人,卖给老百姓擦屁股太贵,用不起。 “那不知子龙这边产出如何?” 代纸很快就会在士林掀起热潮,几乎板上钉钉的事情,这点自信甄逸是有的,产出反而是甄逸担心的问题!在甄富北上时,甄逸早已给甄富交代清楚。 “可做到日产一千五百匹!”产量这块赵云必须诚实。 甄富点了点头,日产一千五百匹,产量还可以接受,马上问道:“不知价几何?” 甄富问的是赵云卖出的价格,不是赵云的成本价,虽有翁婿之亲,但一码归一码,关系是关系,生意归生意。 “每匹四百十钱!”这是赵云开出的卖价。 甄富闻言,开始心算起来:当下一卷竹简的成本价格在五钱左右,市场价在七钱,而一匹代纸的幅面差不多相当于四十卷竹简,也就是说四十卷竹简的成本在两百钱。 而代纸要四百钱一匹,一尺代纸就是十钱,这已经是很高的一个价格。(注:1匹=4丈,等于40尺) 不过,一尺代纸的书写空间比竹简多了不少,而且不像竹简那般笨重;若是与布帛相比哪又便宜太多。 代纸比竹简贵,这点甄富是有心里准备的,甄豫回中山时,就告诉了家主甄逸,造纸成本在竹简之上。 但十钱一尺,甄富是有点接受不了的,因为来时甄逸给他的底线价格就是十钱,超过十钱一尺,他甄氏的利润空间就太低了。 做买卖嘛,都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古时也不例外,于是甄富和赵云讨价还价了起来。 谈到最后,赵云依旧咬死不松口,甄富无奈道:“子龙,你看这样行不行,现下我们就以每匹四百钱成交,待产出扩大后,子龙让一些利与甄氏,你看如何?” 赵云思忖片刻后,拍板道:“好!” 其实,赵云死咬着四百钱一匹,是在代纸问世之后,夫妇俩商议的结果,甄姜作为甄氏的长女,曾经掌管甄氏在常山的商业,对当今天下物价了如指掌,对他父亲甄逸的脾性也了如指掌。 据甄姜估计,以他父亲的手腕,可以将代纸卖到一尺十四五钱,就是除掉运输成本,她父亲也能赚两钱一尺。 所以,十钱一尺绝不能松口。 可见,女生外向,一点不假。 第171章 赵雨出走 与甄富确定代纸价格后,二人又商议一些流程上的问题…… 甄富提出交货地点最好在广昌或者常山关,赵云知道言商逐利,若将交货地点定在南面的广昌或者常山关,那么甄氏就省了一大笔来代城取货的运输费,长期下去也是一笔巨额的钱财。 这点赵云没有拒绝,答应交货地点定在广昌;但赵云也提出一个要求,他要粮食来做交易。 甄富想了想,答应赵云优先用粮食交易,若是粮食跟不上,就用钱财和其他财货与赵云交易。 赵云点头表示同意,接着甄富又说,希望过几天他回去的时候,就能带一批代纸南下。 而他回到中山后,会派人送等价值的粮食到广昌。 这点赵云几乎不用考虑就答应了,代纸生产出来,就是为了换得钱粮,放仓库可不会生崽。 眼下,军需局已有三万余匹库存,卖掉就可以换两万多石粮食;粮食对赵云来说,才是造纸的动力。 剩下一些,关于代纸的成色、优劣……等一切质量问题商议完成后,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虎卫来换茶,都换了好几趟。 赵云从坐席上起身,对甄富笑道:“富叔,眼下时间也不早了,随吾回府,为富叔接风洗尘!阿姜已在准备了!” 接见甄富时,赵云已让典韦去别苑给甄姜传讯,告知甄富来了!赵云估计,甄姜应该在准备宴席了。 “固所愿也!” 甄富倒没有客气,他早就想见见大侄女了。 “二郎,听说你在书房!” 赵云与甄富刚准备走出,门外传来了甄脱亲昵的声音。 甄富微愣,这不是阿脱的声音吗? 不过想想也觉得正常,阿脱到代地都有一年了,听这语气,估计也成了赵云的女人。 甄富不禁瞥了赵云一眼,暗道:你倒是抱得美人,阿豫可是吃了大苦头! “富叔!” 走路有些不利索的甄脱,一见到落后赵云半个身位的甄富,惊呆了!富叔居然来了代地? 暗道:不会是老顽固派来抓我回去的?哼!我才不回去,我一辈子都要跟着二郎! “阿脱,回府为富叔接风!” 赵云对甄脱一脸宠溺,她已经是我的女人。 “对对对!接风!” 甄脱连忙点头,上前搀住甄富。 甄富也发现甄脱走路有些不自然,不过并未作声,他是过来人,这种事情明白就好! 暗自叹息道:也许,甄氏欠了前世的赵云,今生竟得甄氏双姝! 还没到赵府,远远就见到甄姜领着一众侍女,已经在府门外等候了;甄富不仅是她的从叔,还是在商业方面对她言传身教的恩师。 刚才,见到甄脱,甄富虽然欢喜,但在甄富心中却不如甄姜。 现在,看到前方钟灵毓秀、端庄高雅的甄姜,甄富眼睛不禁湿润了,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阿姜,此时的阿姜风姿绰约,已有一郡夫人的仪态与气质。 “阿姜恭迎富叔!”甄姜对身前甄富盈盈一礼,大气优雅。 甄富提起袖摆擦了擦眼泪,连道了几声好。 赵云引着甄富进入府邸,甄姜、甄脱随后,再后面则是一众俏丽的儒裙侍女。 甄脱走路不正常,也被细心的甄姜发现了,昨夜甄脱去送点心一夜未归,甄姜已经猜到了;但她并没有为此伤神,夫君是英雄,这样的人,多几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况且甄脱还是她的亲妹妹,以她在赵云心中的地位,她根本不担心。 若是赵云只有一个她,那旁人还会说她甄姜是善妒之妇。 甄脱倒是不敢与姐姐对视,一直低着头,像做了亏心事一般。 甄姜伸出手,牵住了妹妹的手。 入府,吩咐侍女侍候甄富沐浴更衣后,早已准备好的菜肴纷纷上来,厅中上位坐着的是父亲赵慎,甄富坐在右席,赵云携甄姜、甄脱二女坐左席,一直盯着甄脱看的赵雨,也跟着参与了这场家宴形式的接风宴。 赵慎、赵云、甄富三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甄姜也在与三人交谈。 而甄脱和赵雨倒觉得无趣,坐在甄脱下侧的赵雨,见没人注意她俩,用手拽了一下甄脱的衣袂。 甄脱马上想起早上赵雨敲门的事,羞红了脸。 “嘻嘻,别这样嘛!” 赵雨凑到甄脱耳侧低声道:“你说我该叫你阿嫂,还是像以前一样叫你阿脱呢?” 甄脱不想理她,真是个讨厌的……小姑子! “说说嘛!”今天还没和甄脱拌嘴,赵雨可憋得慌。 “小雨,你信不信我揍你!” 因为两人平时一言不合,就在后院华山论剑。 “做了我阿嫂,说话都这么硬气!” 赵雨一副很怕怕的表情,低声道:“阿嫂你可不要欺负我!” “就欺负你!” 甄脱娇哼一声,一转首,不理赵雨。 赵雨又逗了几下甄脱,甄脱不甩她,使她变得索然无味,小手撑着精致的脸颊,不禁想起了她的张阿兄! 思念是蚀心的毒,越想满脑子都是,赵雨看了看阿兄身边的两位阿嫂,暗道:她们好勇敢! 宴席结束后,赵雨回到闺房辗转反侧,下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日上三竿,不见赵雨起床,甄脱怀着好奇去了赵雨房间外,轻轻一推,房门就打开了。 甄脱进入房间,闺房内整整齐齐,铜镜前,一个精美的盒子压着一卷布帛。 展开布帛,上面写着歪斜的字,大致意思是:我要去并州找张阿兄了,玉狮子留下随阿兄征战沙场,我带走了小雪驹,父亲、阿兄、阿嫂、阿脱,你们不用担心! 甄脱惊呼一声,拿着布帛急急忙忙去找阿姐甄姜。 当今天下纷乱,当年她的阿姐有上千护卫在身边,都差点被刘备害了! 而她更惨,去年翻墙出走,还没有走出毋极城就被人敲晕装麻袋里,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把她敲晕的。 所以说世道险恶,人心不古啊! 现今,小雨竟敢孤身一人去并州,这不是胆大包天乱来嘛! 房间里,正抱着儿子逗弄的甄姜一听,赵雨孤身去并州寻张辽了,也是吓了一大跳。 在代城有你阿兄在,你这小妮子可以横着走,可离开了这里谁认识你?只会把你当成小羊羔! 赵云已经去了郡府,甄姜当即让甄脱去找赵云,必须想办法把这小姑子找到。 郡府里,得知消息的赵云勃然大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这些年都把你惯坏了,竟敢孤身去并州找张辽? 张辽你这个混蛋! 赵云虽然愤怒,但找到赵雨才是当务之急;于是,赵云马上派出八百虎卫,往能前去并州的道路追去,命令是必须找到赵雨。 焦急的等待,是最难熬的,赵云也没有心思处理公务了,在郡府内焦躁不安的踱步。 傍晚时分,八百虎卫一个都没有回来,赵云变得暴躁起来,又急忙派快马带着妹妹的画像,向瓶形寨、平城两地传令,见到赵雨立即抓住,不得让她入并州。 因为从代郡想要进入并州,只有两条路,一是走西南的瓶形寨,另外就是走平城以南的雁门关,没有第三条路。 夜黑如墨,刺骨的寒风呼呼的刮着,从来没有独自出过远门的赵雨迷路了,小雪驹驮着她瞎跑了一天,也是累得够呛。 无名的小道上,四处荒无人烟,阴森的山岭里,不时还发一阵瘆人的兽鸣。 赵雨背上挎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她也不傻知道出门要花钱。 于是,她把这几年,赵云和甄姜给她的金簪玉镯都带在了包里,这些能值不少钱。 “小雪,你怕不怕?” 赵雨趴在马背上,双手抱着小雪驹马脖子。 小雪驹打着响鼻,赵雨也不知道小雪驹怕还是不怕。 让她不禁想起了,能与她心灵相通的玉狮子,嘟着嘴儿,道:“小雪你就是个笨蛋,一点没有学到玉狮子,要是它那里会迷路?” 小雪驹好似听懂了赵雨的话,不满的停了下来;小雪驹浑身雪白,与照夜玉狮子很像;它其实是照夜玉狮子与空中草原一匹母马的杰作,至今还不足一岁。 小雪驹虽然有玉狮子的血统,但苏双看过,小雪驹也无法与百年难遇的玉狮子相比,只能算是一匹上等良驹。 “你还和我斗气是?” 赵雨气鼓鼓的。说实话,她后悔了,暗道:早知道该把熊战叫上! 第172章 广积粮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又过去了半年。 四月的天,不再有一丝严寒,大地绿意葱茏……… 碧蓝的天空下…… 赵府后院,十一个月大的赵胤,已在蹒跚学步,身边围着数名丫鬟,生怕他摔着。 可小家伙也是霸道的主,摔倒了要自己爬起来,谁要去扶他,他就在地上打滚;为此丫鬟们也只能紧张的看着。 “阿…阿…” 赵胤小嘴里阿阿的叫着,向前方的父亲蹒跚走去。 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是每一个父母最大的幸福;赵云脸上荡漾着慈爱的光芒,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对蹒跚走来的儿子,宠溺道:“胤儿来抱抱!” 赵胤笑得很开心,学着父亲的动作,张开小手臂,努力的跑向赵云。 “胤儿你慢点!” 赵云身边同样蹲着身子的甄姜,很担心,忍不住喊了起来。 亭上,挺着个孕肚的甄脱,看着蹒跚学步的赵胤,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已怀孕六个月,正是和赵云在郡府折腾半宿那夜,她就中招了。 为此,赵云还颇为自豪,自己也有百发百中的时候。 在甄脱爱怜的目光中,小赵胤扑进了夫君怀里,夫君抱着胤儿哈哈大笑,阿姐脸上也尽是幸福的笑容。 这样的时光,真的很甜,很温馨…… 就在这时,一名前院侍女疾步走来,赵云父子俩正在玩乐,她来到甄姜面前,盈盈一礼道:“夫人!郡府传来消息,说苏先生回来了!” “嗯!” 甄姜点了点头。从去年九月开始,苏双在魏越的护卫下,进入中原购粮,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七个月,看来十亿钱应该是全部换成了粮食,不然以苏双的性格是不会回来的。 侍女退下,甄姜走向赵云父子,伸手接过调皮的儿子,对赵云道:“郡府派人来报,说苏先生回来了!” “好!” 赵云临走时,也不忘在儿子细嫩的脸上亲一口。 …………… 郡府书房里,左右客席上跪坐着两个男子,一个身型雄壮、活力四射;另外一个面容清矍,双目迥然;他们就是魏越和苏双。 “哈哈!” 人未至,声先到。 听到这浑厚的笑声,苏双二人连忙起身,向门外望去;只见,一身清凉白衣的赵云,龙形虎步而来。 “在下苏双(末将魏越),参见府君!”赵云进入书房,二人齐齐躬身行礼。 “免礼,快坐!” 赵云在上首坐下,对两人笑呵呵道:“我可是天天都在念叨你们!” “劳府君挂心了!” 二人拱手笑道,心中也感动,从赵云这句话足以看出他们在府君心中的地位。 赵云摆手道:“怎么能这么说?二位为代郡奔波劳碌,是代地肱骨!” 赵云把二人比作代郡肱骨,二人连忙自谦道:“府君谬赞!” “哈哈!” 赵云笑着打趣道:“先生有没有把钱花完啊!” 赵云不禁想起后世有个电影,也是目标花光十亿。 苏双拱手笑道:“不负府君所望,在下全花光了!” “好啊!” 赵云大喜,能将十亿钱花光,特别是只买粮食,还要考虑价格,这是需要有大本事的人才能完成。 四个月前,苏双就曾派人给赵云送来书信,详细汇报了前几个月的购粮情况,当时他已采购了五亿钱的粮食,也就是一百万石;但他提到一个问题,因他的大量购粮,导致产粮大州冀州的粮价都大幅度攀升,已经不适合继续在冀州购粮了! 苏双在信中说,他打算向河南的兖州、与京都所在的司州两地购粮,赵云自然不愿意高价收购粮食,便同意苏双向兖州、司隶两地购粮。 兖州与司隶虽然与冀州接壤,但也并不近,后面这四个月,要跑到更远的地方把粮食买回来,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接下来,苏双拿出账本,交与赵云;这本账本不再是竹简或者布帛;而是一本用代纸编册的账簿,若是还像以前那样用竹简记录,十亿钱交易的账本肯定是几大箩筐竹简,笨重且麻烦。 赵云没有马上翻看账本,而是对苏双拱手道:“先生这些年,劳苦功高;郡府主簿一职尚空缺,先生可愿?” 苏双闻言,僵住了,府君要征辟他出任代郡主薄一职? 苏双马商出身,在边疆也有些门路和实力,可他终究只是个马商,是没有资格进入官场的。 哪怕前些年皇帝刘宏,在西园干起童叟无欺的西园卖官事业;以苏双马商的身份,给再多钱也是买不到官的。 因为士人有士人的圈子,有圈子就有规则;皇帝可以卖官,但钱不是首要,还得看出身和功绩,说白了就是士人内部自己玩,牢牢掌控仕途;而不是随便哪个暴发户都可以买到官的。 就像赵云的代郡太守一职,首先,是赵云在有平定黄巾之乱的功绩上,再加上宦官打脸士人,才产生的。 不然,赵云当年是不可能当任一郡太守的。 所以,出身低微的人,想在这个世家大族垄断仕途的时代出头,几乎和中五百万大奖是一样的概率。 而苏双这些年,兢兢业业为赵云卖战马、购粮食,赚钱当然是一个原因。 但更重要的是,苏双也想往仕途方向发展;因为这个世界,就没有不想挤入仕途的人,只有进入仕途,你才是统治阶级。 赵云有意让苏双出任主簿,其实就是这些年对苏双为他办事的回馈。 太守麾下主簿一职,主职掌管文书簿笈,处理太守身边近事,地位次于功曹,但因其常伴太守左右,实际权力却很大,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市秘书长。 苏双僵在那里,赵云有点搞不懂苏双了,难道你想干一辈子的商人? 赵云拱手问道:“先生可愿出任主簿,为吾分忧?” 苏双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对赵云拜倒道:“卑下愿为府君分忧!” 苏双行大礼,赵云起身扶起苏双,道:“又要劳苦苏主薄了!” 苏双连道不苦。 其实,在前年年底,赵云就打算把苏双征辟进郡府的,可出了曹性和苏薇那档子事儿,就打消了赵云当时的想法;因为当时曹性是郡丞,若再让苏双担任主簿,有他翁婿俩在郡府,那他赵云以后,可以天天回府睡大觉了。 当然,这不是赵云不信任曹性,而是权力这个东西,他能腐蚀人心;这种事情,他作为一郡之主,他要未雨绸缪;现今曹性重回军中,苏双出任主簿,就更适合了。 许了主薄职给苏双,那么接下来就是奖励魏越了。 魏越现在是郡司马职,仅仅以这次购粮之功,升任校尉职,自然是不可能的,也无法服众。因为比他资历老的典韦、张烈、班成……等人都还是司马呢! 而且,打的仗可比魏越多多了。 当然,赵云早就想好对魏越的封赏,那就送一处三进大宅和两个鲜卑女人给魏越,军需局还剩那两千多鲜卑女人,如今已有四年了,有些都是大龄女人,这些女人赵云也急着处理。 当然,送给魏越的自然是年轻貌美的,鲜卑人有白虏的称呼,就是有白人血统,还是挺美貌的。 最后钱财也是少不了的,赏了魏越二十万钱。 得了一座大宅和二十万钱,还有两个异域风情的鲜卑女人,魏越跟在引路的虎卫后面,走路都带风。 男人嘛! 权力、金钱、美人,谁不爱? 特别像魏越这种,二十多岁的光棍儿,若是不打仗,一身力气可没处使。 ……………… 苏双、魏越告辞后,赵云翻起了苏双记录的购粮账本。 十亿钱,当然这十亿钱,不是全部五株钱,有一半都是金银财宝。 账本里记录了,十亿钱,一共买了近两百万石粮,其中帮着运输的民夫和护卫的军士吃食,以及一些损耗,最后运到广昌城只有一百八十万石。 当下,赵云麾下老军、新兵加一起,总兵力是三万六,人吃马嚼一天的消耗是两千多石的样子。 赵云不禁在心算,这批粮食如果只给军中使用,在不打仗的情况下应该可以用两年,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现在已是四月初,据历史记载,汉帝刘宏就是这个月死的。 而刘宏一死,离董卓进京就只有几个月。 明年开年,就是诸侯讨伐董卓,蛰伏在代郡四年的他,岂能错过这场惊天大战? 想到离南下只有七八个月,赵云不禁热血沸腾……… 来一场,有我赵云的逐鹿天下… 第173章 汉帝驾崩,暗流涌动 汉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四月,十一日,夜。 雒阳,皇宫。 南宫嘉德殿中,此刻,灯火昏暗,殿门紧闭。 昏睡中的皇帝刘宏,悠悠醒来… “陛下醒了!” 一声激动的声音,引得殿中一众宦官兴奋地围了过来。 “陛下!” 十常侍之首张让、赵忠跪在榻前,满脸关切,皇帝登基二十一载,他们就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皇帝宠信他们,给了他们翻云覆雨的权力,若是皇帝倒下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天塌了! 刘宏浑浊的目光,越过榻前十常侍,停留在一名身型壮硕的武袍宦官身上,吃力翕动苍白的唇,声音沙哑无力道:“蹇硕你过来!” “陛下!” 蹇硕膝行至榻前,语气哽咽。 刘宏吃力地伸出颤巍巍的手,蹇硕连忙双手握着。 刘宏凹陷的双目死死地盯着蹇硕,断断续续道:“朕没有时间了,朕殡天后,传…传传位董…董侯!” “侯”字刚落,刘宏凹陷的双目失去了最后的神采,蹇硕握着的手,也无力的垂下。 这一刻,汉帝刘宏,走完了他骄奢淫逸的一生,年纪永远定格在三十三岁。 “陛下!”蹇硕目中泪水涌动,嘶声哀呼。 “陛下!” 十常侍跪伏在地,如丧考妣,嚎啕大哭。 悲伤的气氛的在殿中蔓延,赵忠拭去老泪,对众人道:“皇帝已经殡天,再哭…何进就提着刀杀进来了!” 听到赵忠这话,一众宦官哭声渐渐停了下来,齐齐望向平日里为首的张让、赵忠二人。 张让抹着泪,对蹇硕道:“蹇公,皇帝把董侯托付给你,你说说该怎么办!” 十常侍的权力来自皇帝,皇帝死了他们权力也就崩塌了。 现今,殿中唯有手握西园八校尉兵权的蹇硕,最有实力!这也是刘宏托孤于蹇硕的原因。 蹇硕见十常侍都望着他,便对众人道:“诸公都听到了,陛下临终传位于董侯,我等做奴婢的自当极力完成陛下遗旨,扶董侯登基!” “你打算怎么做?”赵忠率先问道。听蹇硕的话,似乎早有准备。 “陛下在世时曾说过,何进是董侯最大的威胁!故而,这几天我将陛下移居嘉德殿,赶走所有宫娥,派上将士守卫在侧!” 蹇硕眼中杀机迸射,道:“我意暂不发丧,下诏宣何进入宫,先诛何进!” 十常侍闻言,连连点头;这些年他们与何进明争暗斗,早已视对方为生死对头。 现在皇帝死了,他们手中权力崩塌,何进想要弄死他们,犹如捏死蚂蚁一般简单。 所以,唯有先下手为强。 深夜。 大将军府中,何进得到宫中诏书,大意是皇帝让他前去商量立储一事;何进大喜,看来皇帝还是准备立他外甥刘辩为储君,不然怎么会找他去商议! 何进兴冲冲来到宫门前,正要踏入大开的宫门,迎面却走来一名面白无须的披甲将领,何进认得此人,是与他私交甚厚的潘隐,现任蹇硕麾下上军司马一职。 走来的潘隐不停给何进使眼色,初时,何进并不明白,当潘隐右手轻拍了拍腰间的剑鞘时,何进大失惊色,大叫突发腹痛,无力面圣,领着自己的侍从掉头回走。 为此,蹇硕图谋何进,因潘隐泄密而流产。 …………… “咚~” 清晨,皇帝的死已经瞒不下去了,皇宫钟楼上,敲响了丧钟。 长秋宫中,听到这声丧钟,何婉跌坐在凤榻上,凤目泪涌。 她曾想过,那一天这个狠心的男人死了,我应该会很开心,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我为何会流泪? 我为何会想起刚入宫时的自己? 那一年,我只有十二岁,还是父亲花了不少钱,在十常侍之一郭胜的帮助下,才让我踏进了这道宫门… 当时,出身低微的我,常常被人欺凌、嘲笑… 然而,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只温润有力的手伸向我。 我抬头看去,那是一张俊美、带着微笑的脸。 从那天起,我的心房被那个男人敲开,我爱上了他,感觉自己成了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两年后,在熹平五年(即公元176年)我诞下了他的孩子,我被封为贵人。 当时,因我生下了他唯一的儿子,皇后宋氏时常刁难我。 有一天,宋皇后甚至还要伤害我的孩子,我害怕极了,不得不狠心将孩子送出皇宫,寄养在道人史子眇家里。 自此后,对孩儿的思念,化作我对宋皇后的恨。 最后,我利用宦官的力量斗垮了宋皇后… 然而,就在我以为要一家团聚的时候,那个我最爱的男人变心了。 我恨! 恨那个夺走我爱人的女人。 后来,我最爱的男人找到我大吵一架,不惜用后位与我交换,去保护那个女人。 从那天开始,我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但我也失去了最爱的男人! 呵呵,也许是报应! 不久后,那个女人死了,可是那个狠心的男人,认为是我害死了那个女人,开始向我报复… 而我为了儿子,我要抗争,我要守住儿子应得的。 哪怕就在昨天,我依旧在抗争那个狠心的男人。 现在,我想去看看那个男人…最后一眼。 ………………半个月后。 代郡。 皇帝殡天的消息,已在两天前传入代地。 代城南门外,赵云身着丧服,领着一众官吏及百姓,向西南跪拜,望都而泣。 汉时,帝王驾崩,朝廷会派出专使讣告诸侯王和臣民;帝王驾崩称国丧,诸侯王闻丧后,应该迅速赶往京都奔丧。 而地方官员倒不必去奔丧,但需要带领治下吏民望都而哭,以示哀悼! 皇帝刘宏一生骄奢淫逸,宠信宦官,弄得朝堂乌烟瘴气;在天下臣民心中是有名的昏君,真正为他流泪的少之又少。 所以,对于大多地方官吏来说,望都而泣,不过就是一个必须走的流程而已。 仪式结束后,百姓散去,赵云领着一众官吏回归郡府。 下午时分,一队风尘仆仆的京都专使,驰入代城。 赵云正自处理政务,一名虎卫疾步入厅,对赵云躬身道:“启禀府君,朝中天使来了!” “赵府君!” 虎卫刚说完,郡府大厅外,就传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公鸭声。 左丰? 这公鸭声,虽有两三年没有听到了,但赵云闻声就知道是左丰。 厅中众官吏寻声望去,只见一名红袍宦官,领着数名甲胄精良的禁军走来,每个人脸上皆露疲态。 赵云起身,心中暗道:据历史记载,刘宏死后第三天,皇长子刘辩就登上帝位,尊其母何皇后为皇太后;又因刘辩年幼,何太后临朝称制。 那么,左丰这个时候跑来,应该是新皇登基了。 左丰步入厅中,累得像条哈巴狗,右手不停的给自己扇风,气喘吁吁道:“赵府君,弄点水来;这鬼天气,热死咱家了!” 如今已是五月,正是暑气蒸腾的时节。 “快取水给天使解渴!”赵云连忙吩咐下去。 少顷,虎卫打来一罐水,左丰举着水罐狂饮几大口,舒了一口气,擦掉嘴角水渍,从身后禁军手中锦盒里,捧出一卷圣旨,递给赵云道:“新皇登基,改元光熹,大赦天下!” 赵云还以为左丰要当众宣读,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 随即,赵云马上意识到,新皇登基,布告大赦天下,只需派遣专使传达各地,就像几天前皇帝的死讯的一样,根本不需要专门派一个宦官来。 那么左丰来此,就绝不是传达新皇登基的消息。 想通此中关节,赵云对左丰拱手道:“天使一路辛劳,请前往驿馆歇息!” 左丰现在闭口不言,显然有些话,不能当众说出来。 “谢赵府君盛请,那咱就在驿馆歇息!” 驿馆两个字,左丰咬的很重。 …………夜幕降临。 赵云进入城中驿馆,见到了左丰。 左丰关上房门,打量了赵云一眼,肃声道:“赵侯让咱家来问赵府君,当年恩情可记否?” 赵云知道,左丰说的是五年前,赵忠力举他出任代郡太守一事! 这对出身贫寒的他来说,确实是一步登天的恩情。这些年,赵忠一直没有来讨要这份恩情,现在可能是想讨要了。 因为宦官集团,说白了就是皇权的附庸,帝王的爪牙;现在皇帝刘宏死了,宦官集团的靠山也就倒了;现任新皇又是外戚拥立的刘辩,作为外戚死对头的宦官一系,自然人人自危。 这个时候,宦官一系深知,要想保全自己,就只能集中所有力量;而赵云,作为赵忠力推的代郡太守,在赵忠心中,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赵云。 而今白袍军善战之名,已传天下,赵忠岂能不找赵云还恩? 赵云陷入了沉思,十常侍臭名昭着,以前有皇帝作为他们的靠山,他不敢得罪;但现在十常侍失势了,他用得着受阉宦摆布吗? 还恩? 哼! 赵云心中嗤之以鼻,一群祸国殃民的阉宦,要我去还恩? 况且,依照历史走向,宦官一系很快就会成为枯骨,他又何必去惹一身骚呢? 左丰见赵云久久不语,心中暗道:果然如让公所言,我们失势了,那些曾经依附我们的力量,大多都会生出异心;特别是赵云,这些年根本就没有真正依附我们! 想到这里,左丰虽心有不忿,但他也不敢骂赵云忘恩不报,把脸皮撕破。 而张让等人既然想到了这些,依旧派左丰来代郡,显然他们也是有准备的。 原来在左丰离京时,赵忠就交代左丰,见到赵云的第一步,就是提及当年对赵云的恩情,若以曾经的恩情不能使赵云为他们所用,那么就走第二步。 因为世间有一样东西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利益;十常侍弄权数十年,这个道理比谁都清楚,要想令赵云为他们所用,只有用等价的利益与赵云交换。 只见,左丰缓缓从贴身的衣物中取出一封书信,映入赵云目光中的竟是代地产出的代纸;可见大半年的时间,甄逸已把代纸卖入京中权贵手中。 左丰递出书信,道:“这是诸公的诚意,赵府君请过目!” 第174章 诚意 “这是诸公的诚意,赵府君请过目!” 听左丰说是十常侍的诚意,赵云狼目深邃,他倒想看看这所谓的诚意? 接过皱巴巴的书信,信封上书“赵府君亲启”几个字;这皱巴巴的外观,赵云估计此刻京都应该完全在何进掌握之中,不然左丰不可能会贴身存放,这上面还有一股汗酸味儿。 赵云倒不在意这个汗酸味儿,而是由此看出宦官已快到狗急跳墙的地步了。 展开书信阅览,赵云神色微变,十常侍竟在书信中向他承诺,幽州牧一职。 这虽然看似空头支票,但十常侍明确告诉赵云,别慌着做决定,他们会先让他看到诚意。 十常侍承诺,一个月之内,他们会想办法将现任幽州牧,兼太尉的刘虞,调离幽州,回京当太尉。(注:在灵帝驾崩之前,任命幽州牧刘虞兼任太尉!) 随后,他们会向临朝称制的皇太后举荐赵云出任幽州牧,直到敕封圣旨抵达代地。 这就是十常侍的诚意,先给赵云谋取幽州牧一职。 但老谋深算的十常侍也不是傻子,万一给赵云谋得幽州牧一职后,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于是,信中明言,替赵云谋得幽州牧一职后,送入代地的只有敕封圣旨,没有州牧大印! 至于州牧印,则需要赵云亲率两万大军入京去取。 这就是十常侍的高明之处,先让你看到满满的诚意,但是州牧印先放在我们手里,没有州牧印,只有敕封圣旨,那么幽州另外十郡,赵云的政令就无法通行。 所以说,赵云要想坐稳幽州牧,敕封圣旨和州牧印缺一不可。 赵云不禁心跳加速,幽州牧一职,对他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不过,他也看到了不利的一面,若他真领兵进京,那么就真正成了阉宦一党。 但自古以来,任何事情有利就有弊;赵云知道,就算他不是阉宦一党,以他的出身,一样被那群鼻孔朝天的士人看不起。 既然如此,反正你们都看不上我,那我又何必用热脸帖冷屁股? 那就用实力让你们颤栗! 幽州有十一郡,治下近三百万民,若得幽州牧一职,他便能名正言顺治理幽州,麾下将聚数十万大军,实力暴涨。 到那个时候,谁敢小瞧我? 这样的诱惑,赵云实在无法拒绝,他知道若非十常侍狗急跳墙,是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有道是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赵云决定先等十常侍的诚意,一脸平静对左丰拱手道:“赵侯之恩云不敢忘!劳烦贵使转告诸公,云翘首以候佳音,敕封抵达之日,便是白袍军入京之时!” 左丰闻言,面色一喜,不过心里对赵云腹诽不已,什么不敢忘?我们看你早就忘了? “咱家一定替赵府君带到!” 心里虽然腹诽赵云,但左丰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白袍军骁勇善战,赵云更是逢战必胜,有赵云携两万大军入京听用,他们就有底气了。 “有劳左黄门奔波了!” 赵云微微向左丰拱了拱手,笑道:“代地有些特产,明日送来给贵使瞧瞧!” 特产? 左丰双眼放光,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收到赵云的特产了,暗道还是赵府君懂咱家啊!连忙欣喜道:“府君有心了!” “贵使客气了,应该的!” 赵云不怕贪婪的人,就怕无欲无求的人。“时间也不早了,就不打扰贵使歇息了!” 说完,赵云向门外走去…… 这一夜,左丰有些失眠,满脑子都在猜想,明天赵云会送来什么特产。 翌日。 左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收到一大箱赵云赠送的特产后,向南驰去……… 雒阳皇宫,永乐宫。 永乐宫,原本是刘宏之母董太后的居所,刘辩即位后,何婉以太后之尊临朝摄政;一直以来董太后便与何婉不和,现今何婉摄政,更是心生不忿,于是指使侄子董重与大将军何进争权。 何婉得知后,便找到董太后劝阻,可董太后根本不买何婉的帐,甚至大放阙词,说她杀掉何进只是举手之劳。 这话没过几天,就传到了权倾朝野的何进耳里,何进大怒,联同三公与车骑将军何苗,状告董太后指使宦官,勾结州郡官吏,垄断各地奇珍异宝运进董太后的永乐宫。 于是,请求何婉将董太后迁往河间老家。 汉时以孝治天下,何婉虽然与董太后不和,可她作为儿媳妇,怎么能干这种影响她名望的事情。 初时,何婉没有答应,可第二天,何进直接联合士人集团向何婉施压,何婉顶不住压力,只能答应何进,将董太后送往河间老家。 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何婉意识到,兄长的权力已经膨胀到朝中上下马首是瞻的地步。 扳倒董太后,在何进面前才是真正的举手之劳。 这样的兄长,显然已经威胁到她儿子的皇权,何婉是不能忍受的,她与先帝抗争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儿子的江山。 于是,何婉想起了何进的死对头:宦官。 她准备像灵帝那样,扶植宦官打压何进,打压士人。 就在何婉准备重新扶植宦官时,宫人来报,说大将军来了! 然而,还不待何婉派人宣何进入殿,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前方。 看着走来的兄长,何婉美艳的脸冷了下来。 兄长变了!变得放肆了。 “臣何进,参见圣淑!” 殿中,何进微微拱手,再也没有以前的恭敬。 圣淑,是对临朝称制皇太后的尊称。 “大将军!免礼!” 何婉面色不太好。 而何进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仰首打量着金碧辉煌、珠光宝气的大殿,呵呵笑道: “这永乐宫比圣淑原来的长秋宫,可华丽多了!” 几日前,董太后迁出永乐宫后,何进上书请何婉移居永乐宫。 现在何进这么说,话里自然有邀功的意思,似乎在说:要不是我,妹妹你能住进这华丽的永乐宫? 其实,汉灵帝在世时西园卖官有很大一部份原因,就是他有一个和他一样贪财的母亲,董太后出身不高,得势后,最喜欢的就是收罗奇珍异宝,供她玩乐。 而永乐宫曾是董太后的居所,所以装饰极为奢华。 何婉看着在殿中,犹如在自家一般随意的兄长,冷声道:“大将军来此,莫非就为了一观永乐宫?” 何进倒没有听出妹妹语气中的冷意,一拍额头,暗道:差点误了正事! 只见,何进突然对何婉拜倒道:“当今天下,四方不平,民怨载道,此祸皆因阉宦当道,祸国殃民;臣叩请圣淑,下旨尽诛阉宦,平息民怨!” 尽诛宦官? 何婉心头冷笑,兄长你这是得寸进尺!刚刚扳倒董太后,马上又要我下旨诛杀宦官,我是任你摆布的木偶吗? 我岂能让你得逞! 只听,何婉幽幽道:“宦官统领禁省,此乃古制,万不可废。况且先帝新丧,古语有云,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若尽诛诸宦,抨击先帝乎?” 何婉的意思很明确,宦官统领宫禁,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的,这是不能废除的。况且先帝刚刚死,他宠信宦官天下皆知,若我下旨诛杀,那不是故意暴露先帝的罪责吗?而你作为臣子,这是你该做的吗? “这…!” 何进被何婉说得无法辩驳,臣不彰君恶,若这个时候诛杀宦官,确实有暴露先帝罪恶的嫌疑,失了臣子的本分。 见兄长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何婉道:“大将军还有事吗?” 何进有些智穷,明明感觉妹妹是在袒护宦官,可又找不出理由辩解,只能拱了拱手道:“臣告退!” 看着兄长离去的背影,何婉更坚定扶植宦官压制外戚的想法。 ……… 第二天,何婉刚从儿子刘辩那边回来,宫人来报,说她的母亲舞阳君和车骑将军已经在殿中等候多时了。 进入殿中,衣着华丽的舞阳君,疾步走向何婉,在舞阳君身边还有一个身型健硕的武袍男子,他就是车骑将军何苗。 “拜见圣淑!” 舞阳君与何苗在何婉面前停下,大礼参拜。 何婉连忙扶住母亲,嗔怪道:“母亲这是要折煞女儿吗?” 一旁何苗倒是恭敬的行了大礼,何婉很满意,不禁用兄长何进与阿兄何苗一对比,她更满意何苗,因为何苗对她足够尊敬。 其实,何进、何苗、何婉三兄妹关系是这样的,何进是何婉父亲何真与前妻生的。 而何苗,则是母亲与前夫生的,她呢才是母亲与何真生的;也就是说何婉才是三兄妹关系的纽带,没有她,何进与何苗没有一毛钱关系。 扶母亲坐下后,何婉道:“母亲已有许久未进宫了!” 何婉很清楚自己母亲的脾性,贪财、善妒,因她重用兄长何进,母亲没少妒忌,今天还与阿兄一道来,肯定是有事;暗道;北军都交予阿兄了,母亲还想怎样? “圣淑,老身不是不想来,而是害怕啊!” 舞阳君拉着何婉的手,唉声叹气。 害怕? 何婉微愣,从后宫厮杀中成长起来的她,马上意识到,母亲这是话里有话。“有女儿在,母亲害怕什么?” 舞阳君望了何婉一眼,道:“遂高与宦官争斗多年,今朝得势,必置诸宦死地,老身曾与诸宦交厚,恐祸及己身也!” 舞阳君这老太婆也是聪明,她先说她害怕,然后再说何进与宦官早已势同水火,现在何进势力如日中天,要诛杀宦官是迟早的事,而她曾经又与宦官关系好,就害怕哪天何进诛杀宦官的时候,把她也牵扯进去了。 舞阳君曾经与宦官交厚,难道何婉不是吗?其实这老太婆也是在暗示何婉,要是哪天何进生出其他的心思,何进也可以把你当作阉宦一党。 说白了,舞阳君就是来挑拨离间的。但现在,对何进手中权力颇为忌惮的何婉,就吃这一套。 没一会儿,舞阳君与何苗告退离去,何苗来此一句话未说,看似可有可无,其实是告诉何婉,我是站妹妹你这一方的。 这一刻,何婉心中扶植宦官的想法,再次加深。 第175章 何婉下决心 一个月后,赵云收到五阮关左髭传来消息,幽州牧刘虞,奉旨入京。 听到这个消息,赵云激动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今,十常侍虽然失势了,可在朝堂仍旧有着不俗的实力。 这一点,虽然让赵云看到了希望,但他还需等,没有等到幽州牧任免文书,他绝不动一兵一卒。 六月的太阳越发毒辣,赵云在自家后院凉亭内乘凉,小赵胤坐在赵云怀里,小手摸着父亲下颌扎手的短髯,时不时还用力捻一下,疼得赵云俊脸一抽。 看得一旁的甄姜忍俊不禁,笑道:“小心胤儿给你拔光了!” 甄脱看向赵云蓄的络腮短髯,娇嗔道:“我觉得扒光了才好!” 前两个月,小赵胤和学步较劲;现在会走路了,他又和父亲的短髯较起了劲,只要赵云抱着他,他就要拔胡须;赵云爱子若狂,痛并快乐着。 秦汉时期,人们以多须髯为美,比如高祖刘邦就有美须髯之称;特别是在宦官祸国殃民这些年,蓄须就尤为重要,因为太监阉割之后是长不出来胡子的。 所以说胡子长得好不好,在这个时代,也是评判美男的标志。 赵云就是那种多须髯的络腮胡,但赵云不喜欢像关羽那样,年纪轻轻就留一大把胡子,不论审美问题,首先就是太难打理了。 于是,赵云只留了络腮短髯。 在赵云看来,这样不仅清爽干净,还显得霸气十足;但甄脱就不喜欢,她觉得太扎人。 看着甄脱八个月的孕肚,赵云对怀里儿子道:“胤儿,你说你阿娘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他曾听人说过,幼儿对孕妇怀的是男是女说的特别准,所以才有此一问。 阿娘! 这个称呼是赵云要求的,这个时代母亲一般称阿母或者大人,称娘还有一百多年才会出现,但赵云感觉称娘更亲。于是,赵胤称生母甄姜娘亲,称甄脱阿娘。 小赵胤这个时候,还不会说一段话,但偶尔可以说一个字,不过发音不准,只有亲近的人才听得懂。 赵胤一听,停下捻胡须,扭头看向甄脱,口齿不清道:“的……的…” 赵云知道儿子是想说弟弟,爱怜道:“那你喜欢弟弟吗?” 赵胤扭回小脑袋,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赵云三人倒没有把一个岁许幼儿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被赵胤那萌萌的样儿逗得大笑。 一家人欢声笑语,甄脱好似想起了什么,幽幽一叹道:“不知小雨现在过得好不好!” 说起赵雨,赵云、甄姜也是一脸思念。 去年,赵雨出走,没过两天,饥肠辘辘的赵雨还是被虎卫找到了,回到代城自然少不了赵云的一顿呵斥。 但赵雨是铁了心要去并州找张辽,最终赵云心软了,他也不是迂腐的人。 于是,派遣典韦领五百虎卫,带着两千万钱将赵雨护送去雁门广武城张家。 而且典韦回来时,只带回了三百人,留下两百虎卫在赵雨身边,负责赵雨的安全。 不久后,雁门张家派人到代郡走了娶亲的流程,赵雨也回来了一趟,赵雨出嫁那天,赵云又送一笔两千万钱的嫁妆。 妹妹的婚事赵云就花了四千万钱,赵云觉得是他这个阿兄,唯一能为妹妹做的。 说到底,女大不中留! 赵雨刚走那段时间,一家人都很不习惯,总感觉少了什么!特别是甄脱,还偷偷哭了好几次。 …………并州,广武城。 赵云一家想念的妹妹,此时正在张府后院收拾包裹,她倒不是受了委屈要回娘家;而是张辽突然接到刺史丁原的命令,让张辽领本部人马,进京听从大将军何进的领导。 这个时代女风虽然开放,可像赵雨这种带着巨额钱财主动上门的,少之又少。 当然,她的阿嫂是她榜样。 张辽家族在雁门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族,赵雨主动上门,张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可别忘了,赵雨娘家是谁? 那可是邻郡战无不胜的赵子龙,麾下白袍军骁勇善战,就连东面百里外的瓶形寨都被赵云霸占着,说实话,张辽家族现在真惹不起赵云。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张辽还与赵雨情投意合,老父亲张震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但也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 于是,老父亲张震为张辽、赵雨筹备了一场隆重的婚礼。 而作为阿兄的赵云,又送了两千万钱嫁妆,赵雨有个这么势力雄厚的娘家,张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对赵雨不敬。 再加上,赵雨为人大气豪爽,很快张家人,从不敢得罪,变成真心喜爱。 听夫君说要领兵去京城,赵雨马上表示她也要去,本来张辽是不答应的,可还是禁不住赵雨的死缠烂打,又想到进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最后也答应了娇妻。 收拾好包裹,赵雨换上一身英姿飒爽的皮甲,张辽走进房间一看,顿时看得有些呆了! “哼!看什么看?”赵雨心头甜蜜,但却娇哼一声。 “夫人真美!” 张辽咽了咽口水,男人嘛,都这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妻子穿上皮甲的样子,身材凹凸有致,英气十足。 “收拾好了没有?”赵雨白了张辽一眼。 “夫人,现在离出发尚早!” 张辽今年二十岁,自然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上前一把搂住赵雨。 “你放开…唔…” ……………… 雒阳皇宫,永乐宫。 宫中正殿内,何婉正犹豫不决一件事情;一名宦官神色惊慌奔进大殿,跪伏在地,抽泣道:“启禀圣淑,太太后薨了!” “什么?” 大殿上方何婉花容失色,手中玉笔掉落在玉案上,凤面含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明天,董太后就要出发前往河间,念在婆媳一场,上午她还曾去永安宫见了董太后。 为此,被董太后大骂一顿,但她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一个再无权柄的老妇,还不值得她与之过不去。 但令她没想到,上午董太后都还好好的,怎么下午就死了? 这让何婉感到太不寻常。 “呜呜!” 宦官趴在地上哽咽道:“上午圣淑走后,潘将军去看过太后!” 潘隐? 何婉其实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一听此名,她还是很惊心。 潘隐是兄长故交,关系莫逆,当日正是因为潘隐,兄长才逃过一劫,她的儿子也能顺利登位,说实话何婉对潘隐是有感激的。 当初,除掉蹇硕后,西园八校尉尽归兄长麾下,潘隐也因功坐上校尉职,成了兄长的心腹。 但想到董太后的死,何婉还是不能接受,因当初董太后一句怒言,兄长就在董太后离京前夕,派潘隐将其置于死地。 那可是先帝的母亲啊,兄长居然胆大妄为到如此程度,暗道:那有一天我和辩儿呢? 巨大的危机感袭来,大热天的她,不禁后背发凉,暗道:不能再犹豫了! “去把诸位常侍叫来!”何婉语气显得很急迫。 恭候在侧的小太监,躬身退出大殿。 殿中宦官的哭声,哭的何婉心烦,挥退道:“你下去!” 没一会儿,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躬身进入大殿,对何婉跪倒,齐齐拜道:“奴婢拜见圣淑!” “都起来!” 看到十常侍,何婉没由来的觉得亲近,她能走到今天,其实也是仰仗这群曾经权势滔天的宦官。 “谢圣淑!” 十常侍躬身再拜,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 十常侍,其实不是十个人,而是十二个汉灵帝宠信的大宦官,曾经个个都是身居要职手眼通天的人物,分别是: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十二个人。 看着玉案下十二个对她低眉顺眼的老宦官,何婉有些出神,她好似看到了十多年前的她,那个时候的她,就是这样站在他们面前,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何婉心中不禁升起成就感,可也感到害怕,她害怕手中的权力像沙一样流失,像今天的十常侍一样。 收敛心神,何婉对十常侍沉声道:“诸公,那个人可靠吗?” 张让闻言暗喜,出列躬身拱手道:“圣淑若是不放心,可亲掌印!有印在手,他不得不听!” 何婉沉吟片刻后,下定决心道:“刘虞应该快回京了!” “应该快了!”张让躬身应了一声。 第176章 敕封 又过了一个月,已到光熹元年七月。 代城,郡府。 书房。 赵云今天没有去署厅办公,他正在书房接见甄富。 时隔大半年,甄富第二次北上代城。 从去年十月,将代纸所有贩卖权交予甄氏,时至今日已有九个月,每个月可以给赵云带来八百万钱的纯利,这点钱对于代郡庞大的军费开支来说,真的不多,但胜在细水长流。 这次甄富北上,是希望赵云能扩大产能。 因为,以现在代纸每月45万匹的供应,根本满足不了整个天下对代纸的需求。 而赵云造纸就是为了赚钱,他难道不想赚的更多吗? 他和甄氏一样,都渴望扩大产能,赚得盆满钵满;可代纸最需要的一种原材料青檀皮,代郡是有限的,这就阻碍了代纸的产能。 赵云指节轻轻叩击身前案桌,这是他想事情时,一个下意识的习惯。 甄富没有打扰,他估计赵云应该是遇到了难题,不然这种赚钱粮的事情,哪会这么为难。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赵云看向甄富道:“富叔,我会在灵丘建一处产地,争取将产能提上去!” 赵云是这样想的,既然代郡内部无法扩展代纸产能,那么就再弄一处产地;而灵丘、广昌两地多山,原材料必定富足,如此就能扩大产能。 当然,赵云选灵丘而不选广昌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广昌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乃是赵云的囤粮重地,一旦诸侯混战开启,广昌将是一座军城,是会阻碍生产的,倒还不如将广昌的原料运去灵丘,在灵丘安心搞生产。 听到赵云要建另外一处产地,甄富此行的目的就达到了,对赵云拱手道:“那就静候子龙佳音了!” 就在这时,书房外,典韦快步来禀:“府君,朝中天使来了!” 闻言,赵云心头暗喜,一个月前,他就得到刘虞被调入京城的消息,如今距刘虞回京已有一个月,莫非真的成了? 典韦进入书房,对赵云躬身抱拳道:“天使已至郡府大厅,请府君前去接旨!” 一旁,甄富对赵云拱了拱手,意思不用管他。 赵云胸中激荡,向甄富拱手告罪,龙行虎步向郡府大厅走去。 郡府大厅里,郡中各曹官吏汇聚,左丰手捧圣旨,昂首挺胸,尽显天子之使的威仪。 远远看到厅中,左丰趾高气扬那得意劲,赵云竟觉得无比顺眼,不禁想起五年前,左丰到真定宣旨时,也是这副模样。 当时,他得封代郡太守, 而那是一道改变他命运的圣旨,今天左丰又是这副模样,对他应该又是一次飞跃。 见赵云已踏入大厅,左丰居然如当年一样,给赵云眨了眨桃花眼,扯着顺耳的公鸭嗓子,高声道:“代郡太守赵云接旨!” “吾皇圣恩!” 赵云领着代郡一众官吏齐齐跪地,聆听圣意。 左丰扫了一眼厅中跪地的一众官吏,最后目光落在最前方的赵云身上,缓缓展开圣旨,继续扯着公鸭嗓子,唱道: “皇帝诏曰:代郡太守赵云,入代五载,战胡虏,斩胡首,固北疆,功勋卓着,朕心甚慰! 去岁,卿代天讨逆,诛张举,平幽乱,壮吾汉室之威,慑天下宵小! 而赏罚分明,乃立朝之本,纲纪之要;赵云数功社稷,今,敕封赵云幽州牧,固我大汉江山,扬吾大汉国威! 钦此!” 赵云双手托起,慷慨激昂,道:“臣赵云,谢吾皇圣恩!” 厅中跪地的官吏,无不欣喜若狂,他们的府君竟升任幽州牧,掌幽州十一郡国;而他们身为赵云属官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左丰将圣旨轻轻放入赵云托起的手中,对赵云笑道:“赵府君,哦不!应该称赵幽州了!” 赵云紧握手中圣旨,对左丰拱手道:“天使一路辛劳,请至驿馆歇息。” 赵云知道,左丰是提醒他,你已经得到幽州牧的敕封,可不要忘了与我们的约定。 随后,左丰领着天使小分队,前往驿馆;郡府内众官吏激动不已,对上首赵云拜倒,齐齐大贺道:“吾等拜见州牧!” 看着厅中跪伏的一众官吏,赵云很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面上宠辱不惊道:“诸君请起!” ………………… 不久后,在赵云书房内的甄富,得知赵云竟被朝廷敕封为幽州牧的消息,震惊的他无以复加,这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的。 因为以赵云的出身,哪怕这些年功绩卓着,顶天了也就是太守,你看前几年赵云斩杀鲜卑大汗魁头,如此大功,朝廷有封赏他吗? 须知,官场是讲究论资排辈的,抛开赵云的出身,就说以赵云二十有一的年纪,不熬二十年以上都没有资格当任一州之牧。 甄富虽然主导商业,但他也是世家出身,非常清楚一州之牧的权力有多大,就这么说!赵云得封幽州牧,就相当于是幽州的王。 这个消息,让甄富一时间难以消化,不禁叹息道:“乱了!一切都乱了!” 想到来代郡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准备下午就往中山赶路,必须要把这个炸裂性的消息禀报家主。 因为甄氏,必须要拿出正确的态度对待赵云了! ……… 晚上,赵云又去驿馆见左丰,他知道左丰应该有很多话对他说。 这次,随赵云进入驿馆的虎卫,抬着数个大箱子,里面全是“特产”。 看着一个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放入他的房间,左丰尽显贪婪。 “天使,稍后慢慢欣赏可好?” 赵云在房间主位跪坐下来,目光投向趴在箱子上一脸迷醉的左丰身上。 “州牧所言极是!” 左丰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在赵云面前跪坐下来。 “诸公要我怎么做?” 赵云给自己倒了一盏清茶,轻抿一口。 左丰只带了敕封圣旨,没有州牧印。 而印信!印信!有印才能让人信服。 所以,要坐实幽州牧,他必须履行承诺,领两万大军去帝都雒阳,取州牧印。 “不是诸公!” 左丰摇了摇头,向上拱手道:“是圣淑!” “圣淑?” 赵云放下茶盏,暗惊:居然是临朝摄政的皇太后。 “是的!” 左丰拱了拱手,一脸不忿道:“何进忘恩负义,骄纵跋扈,肆意妄为!曾数次威逼圣淑,如今更是意欲携兵相迫!这是圣淑手谕,州牧请过目!” 说着,左丰从怀中掏出一精美长盒,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卷带着幽香的帛书。 接过帛书,赵云阅览了起来;皇太后在手谕中,要求赵云收到朝廷敕封圣旨后,即刻动兵向京都奔进,路途中若遇它郡阻拦,出示手谕即可,不遵令者格杀勿论! 从这份手谕中可以看出,皇太后是真的慌了,竟许给赵云这么大的权力,不遵令者格杀勿论,遵不遵令,死人能开口吗? 打个比方,如果赵云看南面的中山太守萧苞不顺眼,可以直接引兵攻打萧苞,在杀掉萧苞后,大可给死人冠一个不遵太后手谕的罪名,那样萧苞只能向阎王喊冤。 当然,这也有个前提条件,你必须干死对方,不然那就是你图谋不轨了! 将帛书合上,赵云对左丰道:“请天使转达圣听,臣赵云领命!” 左丰闻言,拱手笑道:“圣淑让咱家与州牧一同入京!” 显然,皇太后害怕赵云磨磨蹭蹭,派左丰在一侧催促。 眼下,何进接受袁绍的建议,调集四方猛将豪杰,领兵开往京城,对何婉进行兵谏。 显然,何婉在朝堂劣势越来越大,急需一股势力为她助威,自然恨不得赵云的兵马早日入京。 赵云颔首道:“如此也好!” 有左丰这个“名气”不小的太监在,大军南下路过各州郡,赵云倒能省了不少口舌。 只要左丰拿着皇太后手谕,上去狐假虎威一番,各州郡太守敢不放赵云过境? 因为这个时候,临朝摄政的何婉,是可以自称朕的,手中权柄形同皇帝。 当然,实权到底有多少,只有皇太后自己清楚。 不过,皇太后的名头还是足够唬人的。 “州牧,二夫人要生了!” 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赵云一听,对左丰微微拱手,急忙向家中赶去…… 赵府后院内,聚集了一群焦急的侍女、仆妇,因是在晚上,并不不像去年赵胤出世那样,还有一大群官吏、将军家眷。 甄脱房里,传出一阵阵撕心的叫声;有了先前赵胤出生的经历,赶回来的赵云,倒没有去年那么慌神了。 只见他背着手在房前,焦急地来回踱步…… 甄脱的生产,比甄姜要轻松一点,没过多久,房间里响起一声非常嘹亮的婴啼。 赵云深深吐出一口气,虽然有了一次经历,但自己女人生产,还是无比的担心。 “弟弟!” 甄姜怀里的赵胤,望着通明的房间,居然能吐音极准的说出弟弟两个字。 赵云伸手摸了摸儿子,一脸宠溺。 少时,房间打开,产婆抱着一名男婴出来。 赵云接过襁褓,看向一旁的父亲赵慎,意思请父亲赐名。 又添了一个孙子,赵慎喜极而泣,对赵云道:“二郎,这个孩子,便由你取名!” 赵云闻言,看着襁褓中的小儿子,一时间倒不知起什么名字好。 “轰!” 就在赵云思索间,漆黑的夜空,陡然响起一声雷鸣。 甄姜怀里的小赵胤一惊,望向父亲怀里的弟弟。 赵云见襁褓中的小儿子,呼呼大睡,笑道:“吾儿不畏惊雷,名霆!” 赵霆! 第177章 南下 光熹元年(189年),七月二十。 经过半个月的准备后,新任幽州牧赵云,携两万大军南下。 临走前,赵云任命代城县令雍召,出任代郡郡丞主管政务,任命长吏高顺,总领代郡军务。 夫人甄姜协调军政,坐镇代城,雍召、高顺遇事不决时,需问甄姜的意思。 两万大军中,五千天狼骑,两千乞活军,一万新兵,三千辅兵!其中有三千天狼骑,是用三千飞狐老军,从平城塞换下的。 跟随赵云南下的将领,有虞虎、典韦、魏越、萧山、马悍、杨成…等人,共计二十一员将领。 两万大军从代城出发,路过广昌时,早已准备好的粮草辎重,并入大军,滚滚南下…… …………数日后。 中山郡,毋极城。 甄府大厅内,济济一堂,个个衣着华美,仪表堂堂! 他们是甄氏一族的骨干成员。 甄逸跪坐在上首软塌上,目光扫向厅中众人,缓缓道:“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想必你们也听到了不少风声!大家都说说,该怎样对待这个幽州牧?” 以前,赵云是一郡太守,以甄氏世袭两千石的底蕴,是可以不理睬赵云的。 但现在,赵云跃升一州之牧,乃幽州名正言顺的无冕之王,那甄氏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哼!卑贱小儿,沐猴而冠也!” 大厅右首,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冷哼一声,极为不屑。 提起赵云,这老家伙就来气,他是甄逸的亲叔叔,一向以出身甄氏为荣。 但自从甄氏嫡长女,甄姜北上寻赵云后,甄氏渐渐成了其他士族豪强,酒宴上的笑谈;搞得最喜欢参加酒宴的老家伙,都不敢去了! 因为他怕别人突然问起,他侄长孙女甄姜,令他颜面扫地。 为此,这老家伙对赵云意见大的很!在他看来,出身卑贱的人,就算做了州牧,也是沐猴而冠。 “是啊是啊,沐猴而冠罢了!” 这个老家伙一开口,另外几个老家伙连忙附和。 可见,这个时代,门第观念极深,特别是半截黄土埋身的老家伙,这种观念更是根深蒂固。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你再牛逼,你贫贱出身,老子一样看不起你! 坐在厅中末位的甄豫,一听就不乐意了,姐夫对我那么好,从祖父居然骂姐夫沐猴而冠? 真是太看不起人了! 甄豫看一眼上首神色平淡的父亲,他有些害怕。 可他实在是想给姐夫鸣不平,犹豫半响后,一咬牙暗道:大不了再被揍一顿! “从祖父此言差也!” 甄豫从坐席上站了起来,对前方白发老翁道:“幽州牧受天子敕封,堂堂正正,何来沐猴而冠?莫非从祖父在质疑天子!” “混账!” 老家伙当即大怒,指着甄豫呵斥道:“老夫何时在质疑天子了?” “不尊天子令,还不是质疑天子?” 甄豫也豁出去了,马上反击。在他心里就算挨揍,也要给姐夫出口气。 “混账!老夫何时不尊天子令了?” 老家伙气的面红脖子粗,从坐榻上爬了起来,抓着拐杖。 “骂幽州牧沐猴而冠,还不是不尊天子令?”甄豫扬着脖子。 “你…你…你强词夺理!” 老家伙那个气啊!我骂一句沐猴而冠,就是质疑天子、不尊天子令了,这是哪门子理由? “家主!” 甄豫刚要反驳,厅外传来一声急呼。 家族大会,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敢来打扰的,除非有特殊事情。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厅外跑来那人。 “启禀家主,几万白袍军正在城外渡河!”那人来到厅中,紧张道。 几万白袍军? 厅中众人一听,惊的合不拢嘴,刚还在讨论这幽州牧呢!怎么就领着大军在城外渡河了? 这是要干什么? “父亲,孩儿许久未见姐夫,请准许孩儿出城相见!” 甄豫喜不自禁,自从去年离开代郡后,到现在已快一年没见到姐夫了! 甄逸望了一眼厅中惊心失色的众人,看向末位的儿子道:“去!” “孩儿告退!” 甄豫躬身一礼,退出大厅,疾步向外跑去。 ……毋极城西,滋水岸边,旌旗招展,白袍涌动。 两万白袍军正在渡河,从常山关出关,赵云两万大军一路畅通无阻,中山太守萧苞好似不知白袍军入境一般。 跨过眼前的滋水,很快就能进入常山境内,赵云不禁想起,五年前离开常山时的情景:滹阳渡口,河水滔滔,沮授相送! 如今,他与沮授已整整有五年未见,即将踏入常山,不禁触景伤情。 “姐夫!”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一声大呼声,打断了思绪。 赵云抬目望去,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去年,甄豫在代郡待了四五个月,军中将领大多与他打过照面:所以,并未拦截他,不然,甄豫是不可能接近在两万大军之中的赵云。 甄豫一勒马缰,在赵云面前翻身下马,躬身行礼道:“小弟阿豫,见过姐夫!” “哈哈哈!” 赵云把住甄豫臂膀,大笑道:“阿豫,又壮实了!” “还得多谢姐夫那套拳法!” 甄豫很开心,自从学了姐夫传授的那套拳法,每天食量大了,干起事儿忒有劲儿。 “这也是你勤加锻炼的成果!” 赵云拍了拍甄豫臂膀;第一次见甄豫时,他感觉甄豫身体有些赢弱,又想到历史上好像对甄豫没有什么记载,而甄豫的弟弟甄严才出名一点,所以赵云传授了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给甄豫。 甄豫是个踏实、勤奋的人,在刻苦练习下,身体壮硕了很多,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接着,两人唠了一下家常,甄豫问了他两个姐姐的情况,当听说二姐,也给姐夫生了个儿子,当即表示他这个做舅舅的,要赶紧派人送礼去给小外甥。 聊着聊着,甄豫躬身作揖道:“对了,小弟还未来得及,恭贺姐夫受封幽州牧!” 得封幽州牧,对赵云来说确实是大喜,笑道:“听你阿姐说,今年你也十八岁了,有没有兴趣出来历练历练?” 赵云现在是朝廷敕封的幽州牧,特权就是军政一把抓,而且还可以先任免官员,然后报备朝廷。 甄豫一听,眼睛放光,天天待在家里太无趣了,若能去姐夫治下,那就太好了! 连忙躬身再拜,喜道:“在下,愿听州牧差遣!” “那好!” 赵云很是欢喜,想了想道:“那就在军中做个随军主簿!” 因为现在军中,正好缺个文职,而甄豫若是担任随军主簿,那么赵云也能轻松一点。 甄豫一愣,这么快? 我还没有一点准备呢?对赵云拱手道:“姐夫,我害怕做不好!对了,姐夫你这是要去哪?” 赵云鼓励道:“做不好,就好好做!姐夫带你去见识见识帝都!” 去京城? 甄豫很心动,他有好多年没有去了!“姐夫,我马上回去收拾!” 说完,甄豫攀上马鞍,向不远处的毋极城奔去……… 毋极城西门上,甄逸正领着一众族中骨干,遥看滋水岸边正在渡河的白袍军。 甄逸有些出神,赵云崛起的实在太快,如今麾下更是兵强马壮,实力雄厚;而且现今又受封幽州牧,在这个越来越乱的年头,已经是幽州的无冕之王。 这一刻,甄逸不敢再生出一丝轻视,暗道:也许陈涉说得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一刻,甄逸心中,下了某个决定! 不久后,甄逸领着众人下了城头,在回府的大街上,遇到刚从城外回来没一会儿的儿子。 “你这是要去哪?” 见儿子背上挎着包袱,腰间悬着宝剑,甄逸拦下了街边偷偷摸摸的甄豫。 甄豫完全没想到,会在半路上碰到父亲,他第一反应已经赶紧躲了,但还是被发现了!牵着马儿,吞吞吐吐道:“孩儿想去练练骑术!” “练骑术?” 甄逸怒道:“练骑术需要背包袱?” 甄逸暗道:这个混账连撒谎都不会! “呃!” 甄豫语塞,低着头;父亲威严太盛,他从小就害怕。 “是不是去找赵云?” 甄豫瞪了儿子一眼,没用的东西,胆子就这么小? “孩儿!孩儿!”甄豫很害怕。 “问你是与不是?” 甄逸很不满意,你胆子大点,像你二姐那样不行吗?呵斥道:“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低着头的甄豫,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对父亲道:“是!姐夫让我做随军主簿!” 随军主簿? 甄豫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见儿子满脸倔强道:“你可想好了,进入军中,随时都可能丢命!” 想到军中金戈铁马,气壮山河,甄豫不禁热血沸腾,大声道:“阿豫不怕!” “好!” 这是甄逸第一次见到儿子勇敢的样子,欣慰道:“去!跟在你姐夫身边,注意安全!” “谢父亲!” 甄豫跪地一拜,他发现父亲第一次这么通情达理。 第178章 孟津大火 光熹元年,八月十五,夜。 雒阳城东北三十里,邙山北麓、黄河南岸,孟津关火光冲天,光耀四方。 “该死!” 经过二十五天长途跋涉,赵云麾下两万大军抵达何内郡温县境内,孟津关北岸。 今日上午,斥候来报并州刺史麾下三万大军已抵达温县,赵云当即下令加速行军;他记得历史上,丁原有一件主要成就,那就是火烧孟津关,配合何进向皇太后何婉施压。 孟津关,北濒黄河,南依邙岭,有山河作托,关隘险要,形成了以关制河、以河卫关之势。 因孟津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五年前,黄巾起义爆发,皇帝刘宏设立雒阳八关防备黄巾军,派何进建孟津关,设孟津都尉。 四年前,赵云携甄姜曾亲自押送赋税入雒阳,当时他们走的就是今天这条路线。 孟津关北岸,两万白袍军蔓延河畔,看着对岸火光冲天的孟津关,赵云暴喝一声:“该死!” 因为孟津关大火,白袍军已无法渡河。 “这天杀的丁原,竟敢焚关!” 左丰一双桃花眼,直愣愣地望着南岸熊熊燃烧的孟津关,气得直跳脚。 “姐夫,现在怎么办?” 跟在赵云身旁的甄豫,苦着一张脸;帝都在前,他们却无法跨过这奔腾不息的大河。 “义猛!取地图!” 南岸孟津关笼罩在大火中,脚下渡口空荡荡,连一条渔船都没有;很显然,丁原也发现了赵云,干脆渡河后,把渡船也烧了个干净! 这种情况,哪怕等对岸火势熄灭了,赵云也只能在北岸干瞪眼。 所以,赵云只能找第二条路入雒阳,而且速度还要快,必须在何进反应过来之前,不然,他就会被阻隔于关隘之外,进不了雒阳。 “州牧!” 典韦赶紧将一张地图,在河石上铺开,对岸火势很猛,亮如白昼,倒省了军士打火把照明。 左丰、甄豫连忙凑了上来。 赵云看着地图,对左丰道:“左天使,若我没有记错,当年先帝设立雒阳八关,有两座关城在河水南岸,这里是孟津关,那另外一处便是小平津关,天使可知小平津关具体位置?” (注:黄河在汉时称河水)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有导航系统、有卫星定位;这个时代出门靠走,去一个地方,不是拿着地图就可以,还得有人给你指路。 赵云虽然知道小平津关与孟津关都在河水南岸,可具体位置他却不知道,而他麾下的人都是北疆的,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来京都。 听赵云问起,左丰一拍脑门,道:“瞧咱家被丁原气得!多亏州牧提醒,我们可以走小平津入京,咱家知道怎么走!” 左丰作为皇帝下诏的天使小分队队长,时常奔波各地,小平津关作为帝都八关之一,他岂能没走过? …………………雒阳,皇宫。 孟津关火势凶猛,西南三十里外的雒阳,也能看到映红的半边天,京都皆惊。 永乐宫中,殿内灯火通明,何进龙骧虎步进入大殿,对凤榻上的何婉拱手道: “启禀圣淑,前将军董卓兵进上林苑,东郡太守桥瑁进军成皋,都尉毋丘毅与新军校尉王匡领新军驻军偃师,并州刺史丁原携三万大军更是火烧孟津关,实乃群情激愤,臣恳请圣淑下旨,尽诛阉宦,平息众怒!” 闻言,何婉凤眼圆睁,抓起案上玉简朝殿中何进砸去,气得酥胸剧烈起伏,怒喝道:“何遂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何进,字遂高! 何进不闪不避,任由玉简砸在身上,躬身说道:“圣淑,众怒难犯啊!” “众怒难犯?你以为哀家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你召来的吗?” 何婉怒不可遏,指着何进冷冷道:“何遂高啊何遂高,你当真是丧心病狂,你是嫌这个天下还不够乱吗?你把这些外军召入京中,若他们心怀异心,你就是大汉的罪人,你知道吗?罪人!” 何婉说到后面,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咆哮。 何进心神一颤,袁绍当时给他建议时,他只想到可以震慑妹妹逼其下旨诛杀宦官,倒没有考虑召集来的这些人,会不会起异心。 但人都召集来了,他只能硬着脖子道:“他们皆是大汉的忠臣良将,只为诛杀祸国阉宦,重振朝纲!” 何婉怒极反笑,道:“忠臣良将?你何遂高知道什么是忠吗?你现在这是逼宫,就是最大的不忠!哈哈哈!你这样的人配谈忠吗?” 何进被呵斥的拱手无言。 何婉玉面含霜,咬牙切齿的低吼:“滚!” ………… …………何进垂头丧气地走出永乐宫。 他恍然惊觉,自己做了一件蠢事,若真如妹妹所说,携大军入京的这些人心怀异心怎么办? 董卓在上林苑虽然只有三千人马,可在绳池还有五万大军。火烧孟津关的丁原也有三万大军,此刻应该已经向雒阳城东圉乡进发,而圉乡距都城不足二十里,卧榻之侧也! 想到这些,何进感觉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他的预知,内心变得忐忑不安。 回到大将军府,一众等他消息的士大夫,围了上来,作为新晋士人领袖的袁绍,率先开口对何进期盼道:“大将军,太后可否同意了?” 一见袁绍,何进就想到召董卓这些外军入京,都是袁绍给他出的主意,不禁冷哼一声。 何进不理袁绍,对谏议大夫种劭道:“种大夫,劳烦亲自去趟上林苑,令董卓撤往河东,进剿白波贼和于扶罗!” 刚才被何婉一顿臭骂,何进现在最为忌惮的就是董卓,因为董卓是有前科的。 今年三月,皇甫嵩在三辅平定了以王国为首的西凉叛军。 当时,皇帝刘宏病重,让董卓交出兵权去并州上任,可董卓不干了,说要带着兵马去并州上任。 对此,皇帝自然不同意,而董卓抗命不遵,带着兵马停在了河东。 后来,皇帝驾崩,这事就不了了之。 直到一个月前,他听了袁绍建议,把董卓召来了京畿。 “诺!” 种劭闻令,躬身应诺。 其实,一开始,种劭与曹操、陈琳等人,就曾极力劝阻何进,不能召外军入京! 但何进最信任的是士族代表袁绍,偏要一意孤行,他们也只能摇头叹息;现在何进让他去传令董卓撤军,种劭连忙赶去,心中暗道:希望董卓能听话! 何进派种劭去令董卓撤军,袁绍顿觉何进诛杀宦官的心似乎动摇了,急忙至何进面前,拱手道:“大将军,古语有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既已行兵谏,形势已露,焉能回头!大将军忘闻喜侯乎?” 袁绍这句话的意思是,古人教导我们,应当牢记以前的经验教训,作为今后行事的借鉴;大将军你逼宫的事情都干了,形势已经露出来了,那么就无法回头,你难道忘记了闻喜侯的教训吗? 闻喜侯,桓帝时期外戚窦武;桓帝死后,因无子,窦武以外戚的身份,将年仅十二岁的刘宏推上帝位,因拥立之功,窦武出任大将军,封闻喜侯,权倾朝野,与现在的何进完全无二。 桓帝在世时,也是宠信宦官的主,窦武得权后,与何进一样马上就想拿宦官开刀;但因不听太傅陈蕃的建议,致使谋划泄露,兵败自杀,被枭首于雒阳都亭,显赫一时的窦氏一族尽皆被诛。 现在,袁绍用窦武的下场,来提醒何进不要忘了前人的教训,因为今天的你,与二十年前的窦武何其相似! 但何进还是显得犹豫不决,他脑中一直响起妹妹的一句话:你配谈忠吗? 何进知道,若他执意杀宦官,那他与妹妹就完全撕破了脸皮,兄妹俩必定反目成仇。 “报!” 一声长长的唱报,打断了何进的思绪。 厅中众人也齐齐望向奔来的甲士。 “启禀大将军,丁刺史急报!” 甲士在何进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何进拿起书信,甲士躬身退出,袁绍等人又齐刷刷看向何进,都好奇火烧孟津的丁原,能传来什么急报。 何进展开书信阅览后,面色铁青,怒道:“丁建阳在信中说,赵云携数万白袍军,就在孟津北岸!” “甚?” 袁绍惊呼一声,他与何进可没有召千里之外的赵云入京。 经过短暂惊疑,袁绍嘴角微微上扬,暗道:当真是天助我也! 厅中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远在北疆的赵云,怎么也跑雒阳来凑热闹了? 而且还是数万白袍军? 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一两万白袍军是肯定少不了的。 而白袍军善战之名远播,这些年,战鲜卑、定代北,去年平幽乱,从无败绩。 特别是赵云,一个多月前,更是因此人在朝中闹得不可开交。 皆因当时,临朝摄政的太后,一言而决,敕封赵云为幽州牧,当时群臣反对,闹得沸沸扬扬。 最后,铁了心的太后,还是颁发了圣旨。 圣旨颁发后,群臣也把这事暂时放下,都知道当务之急是先诛阉宦,只要打倒宦官,士人掌权,大可到时候再迫使太后撤了赵云。 但现在,赵云居然领军入京了,让他们瞬间意识到,赵云应该是太后私召进京的,不然太后为何决意敕封赵云为幽州牧? 再想到,一些关于赵云是赵阉子侄的传闻,更加认定他们心中的想法。 “卑鄙小儿,竟敢兴兵入京,真是不知死活!” 在场的袁术闻言,当即破口大骂,一个出身卑贱的小儿,上个月竟受封幽州牧,这让他气愤不已。 最近忙着诛阉宦,本来都抛之脑后了。现在听说赵云居然领兵快到京城了,顿时令袁术大怒。 一旁细眼长髯的曹操,瞟了一眼怒气滔滔的袁术,见怪不怪;袁术以出身四世三公之家嫡子为傲,就连眼下名望颇高的袁绍,他都瞧不上,更何况出身草莽的赵云。 曹操出身沛国曹氏,祖上虽然有阉宦的污点,但也是真正的士族,他倒没有看轻赵云,在他看来,英雄不问出处! 赵云战黄巾,平常山,入代战鲜卑,固北疆,功勋卓着。这样的人,曹操只有无限崇敬,并无半点贬低。但白袍军突然出现在河内,显然是太后召来与大将军抗衡的力量。 只见曹操出列,对何进拱手道:“白袍军乃边军骁锐,赵云必是阉宦外援,趁其未至,大将军应当机立断,清君侧!” 何进也不完全是草包,白袍军出现在河内,他终于想通,为何当日妹妹极力敕封赵云为幽州牧,原来是把赵云引为外援。若现在还不出手解决阉宦,那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他又不禁想起出宫前,妹妹对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他知道以妹妹不服输的性格,必定会扶持宦官压制他,到时候宦官得权,真如袁绍所说,步了窦武的后尘。 何进当即,道:“传令,诛杀阉宦,清君侧!” “诺!” 袁绍等人闻言大喜,轰然应诺。 显然,赵云的出现,使何进终于下了决心,他马上采纳了曹操的建议,答应出兵清君侧! 随即,何进一道道命令下发,首先增派兵力严守雒阳十二座城门,严防入京的外军。 再则,派人追回本来要去叫董卓撤兵的种劭,改为命董卓阻击赵云。 又令中军校尉袁绍、典军校尉曹操、虎贲中郎将袁术、右校尉淳于琼等诸将,各领本部人马,随他入宫清君侧… 第179章 必为大将军先登 帝都雒阳城。 北依邙山,南临洛水,山水环抱之间,崇墉百雉,金城汤池,有睥睨天下之势,横扫八荒之威。 …………午夜。 孟津关,冲天大火依旧在熊熊燃烧,火光直耀帝都…… 雒阳城内,随着大将军何进一声令下,城中兵马涌动,甲叶铿锵… 十常侍弄权多年,朝中上下耳目众多,何进大规模调集军队,自然瞒不过他们。 收到何进集结军队,要对他们动手的消息,十常侍又惊又怒;但,坐以待毙显然是不可能的,宫外势力十常侍虽然大不如前,但宫中仍旧有着不俗的实力。 侍奉三朝的赵忠、张让,各领麾下黄门冗从,以雷霆手段清除宫中宿卫,只要不是他们的人,格杀勿论,将皇宫七座宫门,牢牢掌握在手中;又将数千太监武装起来,协助守卫宫门。 一时间,皇宫内刀光血影,乱作一团,大批宫娥四下躲藏,太监提起武器,一窝蜂涌上宫墙驻守。 等赵忠、张让二人彻底肃清宫中不稳定因素后;何进领着三校西园军与虎贲军,兵临南宫苍龙门下。 这三校西园军,每校两千人,虎贲军一千五百人,由虎贲中郎将袁术统辖,共计七千五百人。 雒阳皇宫,天子居所,帝国心脏;一座座宫殿飞阁流丹,气势恢宏,尽显皇者之尊。 高大的宫墙犹如蜿蜒的巨龙,将气势磅礴的皇宫围绕,代表了大汉帝国至高无上的皇权。 威严高耸的宫城上,灯火明亮,人头涌动,刀枪熠熠;赵忠不知何时竟也披上了甲胄,悬上了利剑。 在一众亲信簇拥中,赵忠一脸狠戾地望向宫门外集结的大军,扯着阴柔的嗓子,高声呵斥道:“何进,尔等欲反乎?” 宫城下,铁甲森森,一片肃杀;举着火把的甲士向两边缓缓分开,何进领着袁绍、曹操等将催马踏出。 “阉竖,汝等蒙蔽圣听,祸国殃民,天下苦之久矣!” 何进“噌”的一声,拔出腰间宝剑,直指城头赵忠,暴喝连连。 “哈哈哈!” 宫城上,赵忠惨然大笑,愤愤不平道:“天下愦愦,亦非独吾等罪也!先帝尝与圣淑不快,几至成败,吾等涕泣救解,各出家财千万为礼,和悦上意,但欲托汝门户耳。今汝欲亡吾等种族,不亦太甚乎?汝言省内秽浊,公卿以下忠清者为谁?” 赵忠的意思是,当今天下纷乱,也不全是我们的过错!先帝在世时与太后不和,几次想要废掉太后,要不是我们各出千万钱讨好先帝,太后早就被废了,而我们这样做,就是为了以后仰仗你何氏门庭! 现在你何进得权了,居然想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而且你常说我们祸国殃民,那朝堂公卿就是清白的吗? 何进屠户出身,身份低微,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首先是有一个皇后妹妹,再则是依靠宦官。 而何婉这些年能保住后位,也确实是十常侍的功劳;如今何进一心想要诛杀宦官,确实有忘恩负义之嫌。 何进闻言,面色涨红,曾经的他在十常侍面前,确实如狗一般献媚讨好;但这也是他最不愿提起的过往,他认为这是身上的污点。 如今,赵忠当着这么多人重提往事,他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恼羞成怒道:“天下汹汹,皆因尔等,休要诡言自辩!” 何进得势后,与宦官划清界线,大力重用士人,就是期望何氏可以更上一层融入士族,摆脱屠户的背景。 这里说的屠户,其实是比士族豪强低一层的地方富户,因其家族操持贱业聚财,为士族豪强不齿,称屠户! 比如张飞的出身与何进就差不多,都是地方富户。 若何进真是个粗鄙的杀猪匠,就算有个漂亮妹妹,其父何真也不可能有钱送何婉进掖庭。 其后,又在宦官的扶持下,一步步登上后位。 所以,汉时的屠户,不代表是杀猪宰羊的,只是低士族豪强一级的富豪。 如今,何进丝毫不念昔日情义,令赵忠深恨,大骂道:“汝这屠沽匹夫,一心攀附士人,却也不过是士人的棋子罢了,当真可悲可笑也!” 屠沽匹夫? 何进目眦欲裂,一直被士族鄙视的出身,是他的逆鳞,赵忠竟当众折辱他? “阉竖谋逆,胆敢挟持天子!” 何进非常清楚引兵攻击皇宫,难免招人非议。 所以,何进干脆先给宦官冠一个谋逆和挟持天子的罪名,如此就显得他出师名正言顺,是大汉的忠臣。 只见何进手中利剑向前一压,怒喝道:“杀尽阉竖,营救圣驾!” 袁绍、曹操、袁术、淳于琼四将纷纷拔剑,向宫门一引,大喝道:“杀尽阉竖,营救圣驾!” “杀尽阉竖,营救圣驾!” 近八千大军嘶声咆哮,扛着登城梯如潮水般涌向苍龙门,宫门争夺战一触即发…… 在历史上,袁绍等人领兵冲击皇宫,还要等到十日后,也就是八月二十五,何进被十常侍反杀,袁绍等人打着为何进报仇的口号,猛攻皇宫。 但这个世界,因有了赵云的异军突起,历史已经发生细微的变化。 显然,赵云领兵入京,是何进直接领兵冲击皇宫的导火索。 “杀尽阉竖,营救圣驾!” 嘶声咆哮的西园军与虎贲军,在各部将领率领下,向宫城发起攻击,攻城槌狠狠撞击宫门,惊起地动山摇的巨响! 一架架登城梯搭上城头,如狼似虎的西园军士,口衔长刀,沿着登城梯,玩命攀爬。 “砸死反贼,砸死反贼!” 宫城上,尚方监渠穆尖声大喝。不论何进口号喊得多么响亮,冲击皇宫其实就是对大汉皇权的践踏,是反贼。 要不是这个世界出现了不一样的赵云,相信何进会像历史上那样,至死都不敢踏出这一步,但现在何进这么做了。 死亡的威胁下,大批太监兵搬起存放多年的檑石,砸向攀爬的西园军,顿时响起连绵不绝的惨叫声,血肉之躯在倾泻的檑石之力下,脆弱的像张纸,西园军士陷入苦战。 太监兵在居高临下的优势下,弥补了战力上的不足,又有黄门冗从的协同下,甫一交战,竟压着西园军打,这就是地利的巨大的优势,若是在平地上,估计这些太监兵坚持不到半刻钟。 而且历史上,袁绍等人冲击皇宫,也是整整打了两天两夜,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西园军后方,何进一直注视着激烈的攻城战,见己方西园军,竟被赵忠的太监兵压着打,怒气填胸道:“本初,赵阉有宫城之利,你说如何是好?” “大将军勿急!” 袁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冷笑道:“赵阉虽据地利,但每座宫门防守物资有限,赵阉撑不了多久的!” 雒阳皇宫作为帝国心脏,每座宫门都有一个武仓,里面存放了一应防守物资,目的就是防备突发变故,这也是张让、赵忠能够武装太监的原因。 不过,和袁绍说的一样,每座宫门防守物资是有限的,只要他们耗下去,就可以耗死赵忠;一旦防守物资告罄,太监兵绝难抵挡西园精锐。 见袁绍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袁术就膈应的难受,向何进提议道:“赵阉聚兵苍龙门,大将军何不再调一军,攻北宫东明门,届时阉宦必首尾难顾也!” 何进闻言,眼睛一亮,刚要开口;曹操马上道:“三校甲士与虎贲军已是最大可用兵力,城中其余人马,需严守十二门,不可妄动!” 此时的雒阳中央军,主要由宫廷宿卫军、北军、城门卫士,以及去年刘宏成立的西园军组成,合计总兵力在三万人左右。 今夜,何进调集三校西园军与虎贲军攻击皇宫,使得帝都其他地方只剩下两万多兵力,整体看虽然不少,但分摊至雒阳十二城门,每座城门也就两千兵力的样子。 所以,曹操劝阻何进一定不能再调兵过来。 因为在曹操看来,皇宫中的阉宦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攻破皇宫是迟早的事,他是一点不担心皇宫这边。 而曹操心中最不放心的,是雒阳十二座城门的防御;因为雒阳城外,不仅有即将入京的赵云,还有在圉乡屯兵三万的丁原和领数千人马驻军偃师的王匡和毋丘毅等人,以及上林苑不听话的董卓。 这些势力,曹操认为才是对皇城巨大的威胁。 其实,偌大的大汉帝都,原本不止这点人马的,还有数万南征北战的三河骁士。 在今年三月,击败以王国为首的西凉叛军后,屯驻在三辅右扶风郡,防备西凉叛军复起,由名将皇甫嵩坐镇,这支大军,平黄巾,卫西都,才是大汉真真正正的精锐之师。 曹操毫不留情,出言否决袁术,令袁术脸上无光,狠狠瞪曹操一眼,暗骂一句:矮黑子! “孟德所言甚是!” 袁绍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袁术,淡淡道:“公路,凡事三思而后行!” “袁本初!” 袁术火了,他最听不得袁绍用兄长的口吻教育他! 因为袁绍,本是袁逢一时兴起与婢女的意外产物,可是袁绍命好,伯父袁成死的早,又没有子嗣。 于是,袁逢就把庶出的袁绍过继给袁成,袁绍也就摇身一变成了袁成嫡子,享受与嫡出袁术一样的待遇,气得袁术抓狂不已,从小就与袁绍针锋相对。 袁绍嘴角轻扬,对愤怒的袁术不屑一顾。 袁术胸口起伏,他最见不得袁绍这自视甚高的模样,若问他此刻最想干什么,那一定是往那后背捅几剑。 听曹操提醒后,何进一直没吭声;说实话他对袁术的提议非常心动,现在又见袁术怒意难消的样子,心头遂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对袁术道:“四支锐士猛攻一门,难以施展,吾意公路领本部人马,攻打东明门!” 在何进看来,这样既不用抽调城门防卫力量,又能卖一个情给四世三公之家的嫡子,还能分散阉宦兵力,何乐而不为呢? 袁术一听,大喜,对何进抱拳道:“必为大将军先登!” 第180章 不言胜负 南宫东门,苍龙门处,厮杀声震天……… 城中朝堂公卿,闻讯驾车疾驰而来,大街上车马喧嚣,赶在最前方的太中大夫杨彪跳下马车,疾步向何进跑去,口中大呼:“大将军,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 听到后方动静,何进回首望去,只见杨彪提着衣摆,光着双脚正向他跑来。杨彪后面,是无数公卿大夫,个个神色惶恐,一脸焦急。 “阉竖谋逆,挟持天子,诸公速来相助!”何进高声呼喊。 阉竖谋逆,挟持天子? 杨彪微愣,马上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何进冲击宫门的借口罢了! 诛杀宦官,杨彪一百个同意,但冲击宫门,还是让他难以接受,这形同造反呐! “大将军,不可……” 杨彪话还未说完,何进冷冷道:“吾闻樊德云数次拜访文先,可有此事?” 杨彪一惊,额冒冷汗,躬身施礼道:“大将军明见,绝无此事!” 樊德云,名樊陵,着名隐士樊英之孙,家世清名;可传到樊陵这代,樊陵却是个活脱脱的官迷,为了在仕途上有一番成就,眼看灵帝宠信十常侍,樊陵不惜辱了祖父英名,死命巴结宦官。 后来,他见曹操老爹花钱买太尉,他也花钱买太尉,顺利接了曹嵩的太尉,可这毕竟是刘宏敛财的手段,樊陵屁股还没有坐热乎,就被刘宏找个借口罢免了,樊陵也成了东汉历史上,担任三公时间最短的人。 花钱买官本来不是多难看的事情,毕竟樊陵前面还有段颎、张温、崔烈,曹嵩等人买太尉做榜样,可坏就坏在,樊陵是巴结十常侍买的太尉,为此被士族极为不齿,把樊陵归与阉宦一党。 何进这么问杨彪,其实就是在威胁他,你再阻止,我就相信传言,樊陵常去拜访你,你也是阉党,不然你怎么会阻止我除阉竖? 杨彪不敢吭声,他弘农杨氏虽有关西孔子之称,但何进此时权倾朝野,又有关东士族支持,他是惹不起的,要是何进真给他冠上阉党的名头,那麻烦可就大了,所以闭嘴是最明智的。 少倾,太傅袁隗、太尉刘虞、司空刘弘、司徒丁宫,尚书卢植、太常马日磾、光禄勋赵谦、等一众朝堂公卿相继抵达,卢植本来想去阻止的,马日磾连忙抓住卢植的手,对卢植摇了摇头。 其他士大夫见这几个大佬都不吭声,也纷纷闭口不言,毕竟宦官乃士人死敌,他们没有此刻拍手叫好,都是在顾及皇家威仪。 三校西园军在前猛攻苍龙门,无数公卿在后驻足观战,这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无疑是巨大的讽刺。 ……………… 同一片夜空下…… 小平津关。 宽阔的河面笼罩在雾霭之中,南岸的邙山,在无数火把映照下,隐隐约约… 此刻,赵云麾下两万白袍军,正连夜架设浮桥… 小平津关同属雒阳八关之一,与东面孟津关相距二十余里;地理位置与孟津关很相似,同样是北濒黄河,南依邙岭,以山河之险,固京畿安宁。 那为什么要加个“小”字呢,没到小平津关时,赵云也很想知道。 可是到了之后,他就明白了,确实很小,这是一个极小的渡口,正是因为小,反而比孟津关还要险要。 而越是险要的地方,也就越不利于通行,好在小平津守将,看过太后手谕后,当即放行,并将南岸停靠的大批渡船,给赵云使用。 于是,赵云命麾下大军将渡船串连,搭建浮桥。 眼看浮桥即将完成,赵云显得很激动。 就在这时,雾气弥漫的邙岭山道中,驰来数骑。 视线拉近后,原来是斥候营统领张烈,在他马鞍前还搭着一个身着绛红色衣甲的人。 待张烈来到面前,张烈扔下马背上那人,躬身抱拳道:“启禀州牧,在邙岭南口抓到一个信使!” 说着,张烈从怀里掏出一封纸质书信,呈给赵云。 看到代纸的颜色,赵云有种亲切的感觉,拆开书信,借着火把一观,居然是一封盖着大将军印的手令,信中内容,自然是命令小平津关守将不得放他入关。 “哈哈哈!” 赵云大笑,将书信递给一旁的甄豫,道:“大将军的反应慢了!” 他之前一到小平津关对面,就急忙联络对岸守将,就是担心何进反应过来,堵了小平津关。 现在,他的浮桥马上就可以通行大军,而雒阳近在眼前,那么他离州牧印又近了一步。 “噗!” 一名军士打来一盆河水,往地上昏迷的信使脸上一泼。 那信使陡然惊醒,见身边全是白袍黑甲的雄壮军士,吓得面色苍白,一脸恐惧的看着面前坐在胡凳上的赵云。 赵云身披银龙甲,头戴束发亮银冠,手扶白虹剑柄,身上散发出慑人的威压,淡淡道:“我叫赵云,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能活命!” 赵云? 信使心头一颤,面前这位目光如狼的年轻将军,居然就是威震北疆的赵云。 赵云久经沙场,又身居太守之尊数年,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息,和杀伐之气。 在赵云的威压之下,信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都说了。 左丰听信使说何进在午夜就已领兵杀向皇宫,吓了一大跳,连忙催促道:“赵州牧,赶紧去雒阳呐!” 赵云心中亦是一惊,暗道:历史上可没有何进领兵冲击宫门,不应该是袁绍、曹操等人打着为何进报仇的口号冲击皇宫吗? 随即赵云反应过来,应该是他的出现,已经让历史走上了另一条路,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同时,也让赵云意识到,历史渐渐偏移了原有的轨道,那他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将会逐渐缩小,而他也会完完全全融入这个世界,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 “赵州牧!” 左丰发现,赵云好似没有听到他催促似的,又喊了一声。 赵云抛下思绪,对左丰道:“天使稍安勿躁,诸公操持省中多年,在宫中实力雄厚,又有宫墙阻隔,何进虽有兵甲之利,然破宫绝非易事!” “可…” 左丰虽然感觉赵云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天使莫要乱了方寸,况且大军渡河亦需要时间,天使赶紧休息一下!” 赵云起身,走向军士已为他准备好的行军帐…… …………永乐宫。 永乐宫位于北宫西北角,紧挨北宫北门朔平门。 西园军虽猛攻南宫东门苍龙门,可南北两宫相距七里,而永安宫的位置与苍龙门起码在十里开外。 所以,身在永安宫中的何婉,并不能听到苍龙门处的厮杀声。 倒是在北宫东明门外闹腾的袁术,惊扰了何婉。 她兄长何进竟敢领兵冲击宫门,这是何婉从未想过的;然而事实如此,她只恨自己看错了人,信错了人。 摄政临朝这三四个月,何婉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宦官集团一旦覆灭,被打压两朝的士人,将重新掌控朝堂。 世人都骂桓灵二帝昏聩,宠信宦官,祸乱朝纲;可这一刻,何婉终于明白,此乃帝王之术,平衡之道耳! 因为在这个士族豪强愈发强大的时代,皇帝想要抓住皇权,就必须打压士族,于是亲近皇帝的宦官,成了打压士族最好的人选。 灵帝即位后再启党锢,就是打压士族最好的证明。 而也正是桓、灵二帝这两次党锢,灵帝才牢牢掌握了皇权。 眼下,如果十常侍覆灭,她这个临朝称制的太后将成为摆设,皇帝刘辩也会成为士人下旨的傀儡,皇权必将旁落。 “兄长啊兄长,你不过是士人的棋子罢了!” 何婉叹息一声;关东士族之所以支持兄长,不过是利用兄长外戚的身份,斗倒宦官而已,不然鼻孔朝天的士人,岂会听一屠户出身的人使唤? 可惜,到现在兄长仍不自知,何其悲也! 但何婉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十多年的宫廷斗争,让她坚信不到最后一刻,不言胜负。 何婉很了解兄长何进,属于那种耳根软,做事优柔寡断,且瞻前顾后的人;你若不逼他,一件事情他可以一直犹豫下去。 从新皇登基到现在,兄长数次入宫请诛宦官,都被她一一拒绝,今夜之前兄长甚至对她兵谏。 由此可见,兄长并不想与她撕破脸皮,犯大不敬之罪冲击皇宫。 而且,若兄长早有冲击皇宫的胆子,以兄长手中的兵权,又何必多此一举召外军入京,进行兵谏? 所以,何婉敏锐的洞察到,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迫使何进甘冒大不敬之罪,也要冲击皇宫。 随即,何婉想起,她不惜用幽州牧一职换得的外援,算算时间,白袍军应该快入京了! 想到白袍军,何婉眸光流转,她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白袍军来了,逼得何进意欲先下手为强。 如此就能说得通,何进为何大半夜突然引兵冲击皇宫。 “母后!” 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声。 何婉收回思绪,抬起螓首,只见神色慌张的新皇刘辩,疾步跑来。 “皇儿!” 看到儿子,何婉脸上露出微笑,在灵帝眼中,儿子行为轻佻,毫无威仪;可何婉知道,这是因为儿子生长环境所致,从小寄养在史道人家中,难免会沾上坊间气息。 “母后,我听张常侍说,舅父造反了!” 刘辩语气紧张,一把抓住母亲的手,道:“我们逃!反正我也不想做皇帝,我们去宫外生活!” 第181章 我也可以 天色将明… 南宫,苍龙门外,血流成河,满地死尸…… 望着前方高耸的宫城,何进不禁抽了抽嘴角;打了半夜,西园军死伤数百,仍不得寸进,这让何进既愤怒,又惶恐。 而今,阉宦外援即将抵达,若是他不能攻破宫门诛杀宦官,那他很可能被阉宦冠上谋逆的罪名,成为下一个窦武。 不行! 必须阻止赵云入京,争取足够的时间攻破宫门! 想到这里,何进马上对身侧曹操道:“孟德,昨晚我虽已派人传令严守各处关卡,但我还是担心赵云从小平津入雒阳;所以,你即刻派人去圉乡,敕封丁原为执金吾,命他引军阻止赵云入京!” “诺!” 曹操想了想,躬身应命;宫城坚固,阉竖誓死抵抗,短时间内确实难以攻破宫城,而派丁原去阻挡赵云入京,不失为上策。 不久后,屯兵帝都以东圉乡的丁原,得到何进的命令,大喜过望,大将军居然向他承诺执金吾一职。 执金吾秩中二千石,朝廷大员,位同九卿,身份显赫。 西汉末年,刘秀还是一个中二少年时,到长安城游学,见执金吾车骑之盛,曾发出这样的感叹: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可见,执金吾之职是何等令人羡慕。 而丁原出身贫寒,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最大的渴望就是进入中枢,身居高位,显赫家族。 如今,何进封他为执金吾,正中丁原下怀;孟津关被他毁了,丁原也觉得赵云入京,只能走小平津关。 于是,丁原领三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向小平津方向进发。 圉乡到小平津关,在五十里左右,夜幕低垂时,丁原三万大军抵达小平津关。 可眼前,人去城空的关城,令丁原傻眼了。 莫非赵云没有来小平津关? 但是,关城内怎么也是空的?驻守关城的人呢? 想不明白为何不见白袍军,丁原将主簿吕布唤了过来,道:“奉先,你与赵云相熟,你说说为何不见赵云踪迹?” 吕布拱了拱手,回了一句:“某不知?” 其实,吕布已发现邙岭山脚,有大军留下的痕迹,不过掩盖的很好,不仔细是很难发现的。 最近,丁原撸了他的五千兵骑,任他主簿职,这让吕布极为不忿,他才不会真心为丁原效力。 丁原一头雾水,喃喃自语道:“那就奇怪了!” 实在想不通为何不见赵云的白袍军,丁原显得一筹莫展,又见天黑了,于是下达了在小平津关驻扎的命令。 吕布转身离去,心中对丁原不屑道:汝这样大张旗鼓向小平津进军,以赵云的狡诈,焉能不知? 的确如吕布猜测一般,丁原大张旗鼓向小平津进发,惊动了散布在岭南的白袍军斥候。 赵云得到消息后,领着麾下白袍军,裹挟着小平津数百守军,去了西面的平阴城,避开了丁原。 因为赵云的目的,是拿到幽州州牧印,根本没必要在小平津先与丁原打一仗。 所以,避战保存实力,才是上策。 至于,裹挟小平津守军,完全是防止泄漏消息,留一座空关城给丁原,让他慢慢去猜我跑哪去了? 此时,赵云的两万大军,已从平阴向雒阳进发… 平阴位于雒阳城西北,距帝都大约四十余里。 夜色中,大军蜿蜒向前,雄壮的甲士,铿锵有力,踏地有声。 赵云乘骑在大军之中,看了一眼身侧的左丰有些庆幸,此行若非有左丰这活地图,他入京必定荆棘丛生。 像丁原前来拦截这种事情,若没有熟悉雒阳周边地形的人,他两万大军几乎是无法避开丁原的。 而避不开丁原,肯定就是对峙,或者打起来,这显然与赵云的利益相冲突。 在赵云看来,战争是为了利益最大化,而不是为了打仗而打仗,如果可以不打,那就尽量避免。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万大军离雒阳城越来越近,散布大军外围的斥候,在外游戈。 张烈策骑行来,对赵云躬身道:“启禀州牧,前方十里,发现不明游骑,极为骁勇,与我方斥候交手互有死伤,没抓到活的!” “尸体呢?” 赵云连忙问道。没抓到活的,那肯定有死的! 张烈向后招了招手,一名斥候带着一具尸体来到赵云面前,典韦连忙将手中火把凑近照明。 “是西凉铁骑!” 在火把的照耀下,左丰从死尸衣甲,马上判断出是西凉铁骑。 赵云目光投向左丰,问道:“董卓的人?” 左丰点头道:“这是董卓麾下飞熊军,当年董卓兵败广宗,为逃罪责,送钱财与诸公,派的就是这种装束的军士押送,因为他们胸甲有一头飞熊,当时咱家还特意看了几眼。” 赵云定睛一看,果然死尸胸甲处有飞熊图案。当即道:“盛之,斥候改为一什一队,遇到董卓的人,杀!” 董卓的人出现在雒阳,赵云并不意外,既然遇上了,那就拿出真正的本事! ………… 赵云发现了董卓,屯兵雒阳城西上林苑的董卓,也突然接到外出斥候来报,遇到了不明游骑的消息,不过董卓斥候没有带回对方尸体,更何况活口。 “一群废物!滚!” 满脸横肉,身如熊罴的董卓怒了,活口没抓到,死人也没带一个回来,真是废物。搞得他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怒归怒,董卓马上派人把他首席智囊,兼大女婿李儒唤了过来。 灯火忽明忽暗的营帐中,董卓将斥候禀报的内容大体向李儒说了一遍,问道:“文优,你说这是谁的人,竟能与某飞熊精锐斥候,杀的不相上下!” 李儒三十来岁,身着文士袍服,身型清瘦,一双幽深的眸子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李儒沉吟片刻后,对雄壮的董卓,拱手道:“岳翁勿恼,天下间,能与岳翁麾下凉州大马相提并论的骑兵,只有并州兵骑与幽州突骑,此乃大汉三大精锐骑兵。” “上午,小婿得到消息,大将军已派丁原去拦截赵云,并州兵骑便不可能出现在雒阳以西,所以说这支与我方斥候厮杀的骑兵,必定是已经避开丁原的幽州突骑!” “赵云?” 董卓一怔,代北赵云他是听说过的,有逢战必胜之名;据说其麾下白袍军骁勇善战,横行代北,杀得鲜卑人不敢南犯。 昨夜,董卓还接到何进派人传来,让他阻击赵云的命令,没想到赵云这么快就来了! “小婿认为,岳翁应传令斥候,不得与白袍军斥候纠缠!”李儒幽深的眸子,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某怕他不成?” 董卓一听,马上不乐意了,你这什么意思,我凉州大马会惧幽州突骑? “非也!” 老丈人什么脾气,李儒一清二楚,脾气暴躁,还有点目中无人,让他认怂,比杀了他还难受。 马上解释道:“赵云乃阉竖外援,丁原去小平津扑了个空,那么赵云兵临雒阳已成定局。” 说到这里,李儒顿了顿,见董卓不住点头,继续道:“然而,赵云虽然避开了丁原,能抵达雒阳,但对局势影响甚微,因为丁原很快就会回返。” “届时,有丁原的牵制,赵云对雒阳城的威胁几乎没有,大将军依旧可以安心攻破皇宫。” 董卓不解道:“那赵云入京有何用?” “小婿刚才也说了,以当前看来,赵云的到来对雒阳城威胁甚小;而以赵云这些年在北疆的行事,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狼性十足的人,他不惜绕路也要来到雒阳城下,可见有足够的利益吸引着他!” 李儒抬首看向董卓,笑问道:“岳翁可听说过,恶狼会轻易放弃羔羊吗?” 董卓沉思片刻,道:“但是有丁原的牵制,赵云很难有大作为!” “呵呵!” 李儒轻笑道:“至于赵云如何破局,这是他的事情!岳翁只需坐观成败,渔人之利!” 董卓闻言,虎目一亮,道:“贤婿的意思是,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去捡便宜?” “然也!” 李儒躬身作揖,道:“不过,岳翁应即刻向绳池胡趁、牛辅、李傕、郭汜等将传令,命诸将领大军东进;如今,我们只有三千人,兵力薄弱了些!” “哈哈哈!” 董卓大笑道:“某这就派人传令!” ………后半夜。 赵云麾下两万白袍军,兵临帝都雒阳城夏门外…… 厦门位于雒阳城北城墙段靠西的位置,与东面谷门在一条线上。 雒阳十二城门在昨夜何进发兵攻打皇宫时,就已禁严,并增派兵力驻守。 所以,赵云想要偷袭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两万大军的动静,就是城上睡着的人都能惊醒, 何况,城上还是一群打起十二分精神,严防死守的中央军。 望着高城深堑的雒阳城,赵云眉头紧锁,他四年前来过雒阳,当时城门大开,很轻松就进去了,对雒阳的坚险便没有直观的感受;而现在的雒阳城,在他面前无疑是一道天堑。 虽然避开了丁原,成功兵临雒阳城下,但最迟明日丁原就返回雒阳。 也就是说,他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如果不能在丁原回返雒阳时,杀入雒阳城,那么在有丁原那牛皮糖的牵制下,他就无法策应死守宫墙的宦官一系。 而宦官一系,一旦被何进覆灭,他不仅拿不到幽州州牧印,还会被何进一系冠上无诏入京的罪名。 届时,必将遭到何进一系的围杀,十死无生。 眼下,摆在赵云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不顾一切,向雒阳城发起进攻。 “赵幽州,何进造反,速速救驾啊!” 都兵临雒阳城下了,左丰见赵云还不行动,赶紧催促。 “天使认为,一天可以攻破帝都?” 赵云一直认为攻坚是下下策,去年蓟城一战,孟益几万大军猛攻蓟城,都没有攻破蓟城。 更何况,他这点人,面对的还是更坚固的帝都,赵云真没有信心。 毕竟赵云不是神,可以跨过数十丈之宽的护城河,飞上十多米高的城头大杀四方。 或者在城外大喊一声:城中缩头鼠辈,可敢出城大战三百回合!然后城中的人,乖乖出来和你单挑,被杀后,领军趁势夺下城门,杀入城中。 这种情况,其实只能意淫一下,因为占据绝对地利的一方,除非像张飞那种脑子秀逗了的,几乎没人这么蠢。 眼看破城无望,丁原又即将返回雒阳,巨大的危机感笼罩赵云全身。 他不禁在想,若是没有丁原这威胁就好了,没有丁原的威胁,他就可以徐徐图进,哪怕就算是攻城,背后至少也是安全的。 没有丁原? 就在这一瞬间,赵云突然想起了吕布,脑中顿时冒出一个令他极为振奋的念头,暗道:历史上董卓可以,我也可以! 第182章 吕布还是做了 天色微亮… 小平津。 玩命急赶的左丰,在典韦的陪同下,抵达小平津。 这边,吕布刚起身,就听甲士来报,说营外有两人称是他的故友,特来求见。 吕布一愣,我在雒阳哪有什么故友? 不过,怀着好奇,吕布还是让甲士把人带进来。 不久后,去而复返的那名甲士,领着两人进入吕布帐中。 见入帐那昂然大汉,吕布一怔,典韦怎么来了,还带个不阴不阳的人? “吕将军!” 典韦对吕布抱拳一礼;三年前,平城塞大战后,典韦曾跟赵云在雁门广武城,与吕布豪饮几日,双方也是熟络的。 “典将军,这位是?” 吕布礼节性地向典韦拱了拱手,看向典韦身侧神情疲惫的左丰。 左丰脸上堆着笑,躬身一礼道:“咱家中黄门左丰,向吕将军问好!” 阉宦? 吕布脸色一沉,看向典韦,沉声道:“赵云亲近阉宦是他的事,你把阉宦带到某这里是何意思?” 典韦是赵云手下大将,典韦带着左丰来他面前,不用说也是赵云的意思。 这让吕布非常愤怒,如今阉宦日薄西山,眼看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他可不想与阉宦沾上任何关系。 “吕将军,太后手谕在此!” 见吕布一脸怒色,左丰赶紧掏出怀中手谕,双手托递向吕布,道:“何进大逆不道,引军攻击皇宫,想必吕将军知道了!” 吕布闻言,没有说话,身为给丁原管理文书的他,已经从昨日何进给丁原的书信中得知,何进正领兵攻打皇宫。 左丰继续道:“何进引兵攻打省中,此乃大逆不道,而并州刺史丁原身为汉臣,不思报效君王;反而听从于逆贼何进,助纣为虐。而将军身为汉臣,莫非也与丁原无二?” 吕布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冷冷道:“你们什么意思?” “我家州牧说,一直与将军都是守望互助的盟友!” 典韦拱手揖礼,因为多年前,吕布曾在九阳关对赵云说过,他俩是攻守同盟。 “州牧?” 吕布一惊,赵云什么时候当上了州牧? 这让吕布心里备受打击,因为他现在越活越回去,只是个小小的主簿,何其可笑。 同时,吕布又想到撸他兵权,任他为主簿的丁原。 左丰向上微微一拱手,道:“是的吕将军,赵幽州此次乃是奉太后懿旨入京,已在一个多月前受封幽州牧!” 吕布一听,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不禁自问,我比赵云差哪里?为何所有的好事都落赵云头上? 上天竟待我如此不公,为什么? 见吕布深受刺激的样子,左丰暗道:赵州牧当真了得,竟想到用官位来刺激吕布。 吕布双拳紧握,一脸怒气地看着典韦,厉声道:“赵云是派你来显摆的吗?” “吕将军息怒!” 左丰又是躬身一礼,道:“咱家是来请吕将军替天诛逆的!而今丁原助纣为虐,请吕将军立斩之,以正天威!” 吕布微怔,随即冷笑道:“我能得到什么?并州牧吗?” 从吕布这句话,左丰暗喜,果真如州牧所说,吕布对丁原怨念极深,只是缺少一个爆发的契机。 连忙拱手道:“若吕将军替天诛逆,乃大功一件,一州之牧,自然不在话下!” “我凭什么相信你?” 吕布瞪着左丰;去年,他就是信了丁原的鬼话,带领麾下五千兵骑助丁原平南匈奴之乱;但最后,他不仅没有升官,反而被丁原夺了兵权,干起了狗屁主簿一职。 现在,他最讨厌,这种空口白话,冷视左丰道:“你有太后敕封圣旨吗?” 被吕布盯着,左丰后背发凉,暗道吕布真猛虎也,那犹如刀锋的眼神,就令他如临深渊,壮着胆子道: “如今太后身陷省中,还需将军救驾,若吕将军救出太后,不仅有诛逆之功,亦有救驾之功!” “吕将军,你信不过别人,但我家州牧你还信不过吗?我家州牧一向言出必践,只要将军愿与我家州牧一同诛逆救驾,事后必向太后请旨敕封吕将军!” “同时,我家州牧还许二十万石粮于将军!” 说着,典韦从怀中掏出一封赵云的亲笔书信。 吕布接过典韦递来的书信,信中赵云确实是这么承诺的,而且赵云还说,只要他俩联手,必能像当年斩杀魁头一样,完成其他人无法企及的丰功伟业。 吕布沉吟片刻后,嘴角轻扬,盯着左丰一字一字道:“某要…并州牧!” “只要吕将军愿诛逆救驾,小人自当为吕将军请功!” 在吕布的虎狼气息下,左丰连咱家都不敢自称,并马上保证道:“若将军未能如愿,届时大可斩了小人!” “哈哈哈!” 吕布仰首大笑,看向典韦道:“回去告诉你家州牧,某愿与他诛逆救驾!” 典韦拱手一礼:“在下这就回禀我家州牧,吕将军,告辞!” ……… 典韦、左丰离去没一会儿,丁原帐中,血溅帐幔。 只见,吕布提着丁原死不瞑目的脑袋,踏出大帐,高声虎喝道:“逆贼何进,兴兵攻打省中,此乃大逆不道;然丁原身为汉臣,不思上报君王,反而助纣为虐,为某所不齿,故而,亲斩丁贼,以正天威!尔等可有不服者?” 正准备返回雒阳的一众并州军士懵了,使君不是说诛阉竖吗?怎么跟着何进造反了? 反转太快,并州军真懵了! “吕布,尔竟敢弑主?” 丁原亲信最先反应过来,顿时怒不可遏,痛恨着咆哮。 “魏续何在?”吕布大喝一声。 “末将在!” 小舅子魏续,领一部兵骑高声应道。 吕布满身杀气,指着一众丁原亲信,喝道:“此乃丁贼同谋,格杀勿论!” “诺!” 魏续拔刀催马,第一个杀出,只要是丁原亲信无一幸免。 丁原去年至并州上任,到现在不过一年多时间,其声望哪能与在并州有飞将军之称的吕布相比,诛杀丁原亲信后,吕布尽得并州军。 至此,吕布一扫胸中被丁原压着的那股邪火,领三万并州军,蜂拥向雒阳扑进……… 雒阳城中,何进依旧在啃皇宫这块硬骨头,苍龙门外六千西园军,折损已近两千,惨烈的攻城依旧在继续。 现在的何进非常焦急,因为厦门外,赵云陈兵两万,令他如芒刺在背,不禁破口大骂道:“丁原这个废物,让他拦截赵云,他拦到哪里去了?废物!” “大将军息怒,应是赵云狡诈,避开了并州军!想必并州军很快就会回返,届时赵云绝不敢轻举妄动!” 在曹操看来,赵云虽然避开了丁原,兵临雒阳城下,可对局势影响并不大,因为只要丁原返回,有并州军牵制赵云,赵云焉敢妄动? 可惜,曹操做梦都不会想到,赵云策反了吕布,即将返回的并州军,不再是何进的力量,而是赵云的同盟。 显然,这出外军入京的大戏,越来越精彩了! 而何进这个导演,明显把握不住了! 当然,身为大国手、兼策划的袁绍,也把握不住了。 …………………下午时分。 吕布领三万并州军兵临雒阳谷门城下,与陈兵厦门外的赵云遥相呼应,并打出营救圣驾的口号。 苍龙门外督战的何进,得到消息后,如遭雷击,惊的瞠目结舌,三万并州军去小平津跑一趟,回来居然就要讨伐他? 这让何进实在难以接受,丁原呢? “大将军,有雒阳坚城在,勿需理会赵、吕二人!” 见何进神情惶恐,袁绍连忙宽慰道:“只要尽诛阉竖,届时,一道诏书便可退赵、吕二人!” 此刻,何进已经不相信袁绍,因为这一切都是这竖子给他出的主意,他看向曹操:“孟德,你觉得呢!” “大将军,本初说得对,唯有先诛阉竖!” 曹操虽然没有袁绍那么乐观,认为一道诏书可以退赵、吕二人数万大军,但诛杀阉竖是不容迟疑的。 “传令下去,先入宫者,封侯,赏千金!” 何进也是发了狠,他非常清楚,如果他不能在赵、吕二人攻入雒阳之前,攻破皇宫诛杀宦官,那么他就成了攻击皇宫的反贼,必将身死权消。 反之,若他先一步诛杀宫中宦官,将皇帝握在手中,那么他不仅能以皇帝的名义令赵、吕二人退兵,还能以后清算赵、吕二人。 所以,对于此时的何进来说,是功臣,还是反贼,就看他与赵、吕二人谁先攻破城。 “大将军有令,先入宫者,封侯,赏千金!”攻城的西园军后方,惊起阵阵大喝声。 正攻城的西园军士一听,顿时士气大振,他们涨红着脖子,狰狞着面目,发了疯的往上攀爬… 因为赏千金和封侯,值得他们以命相搏。 在重赏的激励下,西园军爆发出惊人的战力,舍生忘死的狠劲儿,使得守城的太监兵压力剧增。 怒喝声、兵器撞击声、惨叫声、哀鸣声,声声不绝。 灼热的鲜血飞溅城垣,腥臭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轰!” 宫门处,冲城巨兽攻城槌,携万钧之力一下又一下撞击宫门,轰鸣声,震天撼地,地动城摇…… …………… “呜呜!” 雒阳城北,夏门外,旌旗蔽空,长枪如林,刀山似海,两万白袍军分成数个方阵,缓缓向夏门压进。 方阵前方,是各种大型攻城器械,有高耸的巢车,气势骇人的攻城槌,一字排开的床弩。 从雒阳城上看去,蔓延无尽的钢铁兵潮,携带摄人心魄的杀机,缓缓压进…… “嘚嘚嘚…” 缓缓压进的白袍军方阵中,突然驰出一骑雄壮的白马,马身似龙,飞鬃如狮,它四蹄翻飞,踏得泥草飞溅,宛若天马。 马背上的将军,俊美霸气,枭目如狼,他头戴束发亮银冠,身着银龙战甲,身披白蟒披风,脚蹬裂天战靴,端是器宇轩昂,威风八面。 “希聿聿!” 当一人一马奔至厦门一箭之地时,银甲将军一勒马缰,白马陡然前蹄腾空,身躯直立而起,发出阵阵长嘶,宛若龙吟。 “何进谋逆,冲击省中,本州牧奉太后懿旨,入京救驾!” 马背上,银甲将军枭目怒张,声若洪钟。 “赵云,汝这狗贼,胆大包天,竟敢兴兵入京,歪曲事实!” 赵云话音刚落,城头马上乍起大骂声,顿时令赵云一怔,他出场只是为了宣扬他出兵的正义性,没想到马上有人怼了过来,而且声音还那么熟悉,那么仇视? 赵云一双枭目,循声望向高耸的城头,只见一个身量雄壮,面相粗犷的短髯将领,正一脸恨意地瞪着他。 吴匡! 虽然有好几年没见了,但赵云还是看一眼就认出了这厮,不禁想起四年前同妻子入京时,也是最先遇到吴匡,没想到今天,还是如此。 “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吴子冉,何进引兵祸加省中,大逆不道,尔不弃暗投明,更待何时?” 五年前,吴匡就像更年期妇女,浑身带刺,老与他过不去,如今赵云倒想激激吴匡。 “汝这附阉小儿,恬不知耻,贼臣耳!” 吴匡嗤声大骂,对于赵云,吴匡一向是羡慕嫉妒恨。 赵云仰首大笑,道:“吴子冉,念在你我相识一场,他日必留尔狗命!” 语毕,赵云拔马回阵,抽出腰间白虹剑,剑指苍穹,向前一引,暴喝道:“诛杀何逆,营救圣驾!杀!” “诛杀何逆,营救圣驾!” 赵云身后,白袍军山呼海啸,声震云霄,如潮水般的涌向雒阳城……… 第183章 夏门 夏门以东六里,是雒阳城谷门。 谷门外,秋风猎猎,旌旗招展,三万并州军兵戈如林,浩浩荡荡……… 战马踏地的轰鸣声,由西面传来,越来越近,吕布转首望去,入目,百骑奔驰而来,卷起滚滚烟尘。 “姐夫,赵云已经攻城了!” 百骑在并州军方阵外围勒缰停下,领头之人,滚落马鞍,疾步奔至吕布面前,兴奋道:“我们也攻吗?” “阿成,擂鼓起号!” 跨坐在白龙神驹上的吕布,跃鞍下马,向身侧高耸的了望车走去,喝道:“传令攻城!诛杀何逆,营救圣驾!” 侯成躬身应命,攀上骏马,策马前奔,高声大喝道:“将军有令,擂鼓起号,即刻攻城,诛杀何逆,营救圣驾!” “咚咚…!” 激昂的战鼓,闻令擂动。 “呜呜……!” 嘹亮高亢的号角与战鼓齐鸣。 巨大的并州军方阵中,三万甲士爆发出惊天声浪:“诛杀何逆,营救圣驾!” 这是赵云与吕布协同的口号,也是进攻的号令。 了望车上,吕布心中激荡,他要像赵云一样,成为一州之牧。 想到这点,他难抑激动,拔出佩剑,嘶声喝令:“杀!” 随着吕布一声令下,似洪水猛兽的并州军,直扑雒阳城谷门…… ……………南宫,苍龙门。 在西园军发了疯的猛攻下,已有个别凶猛的西园军士登上宫城,与太监兵展开厮杀,而正面厮杀太监兵不是一般的弱,一个猛士,几乎是追着几个甚至十个太监兵砍。 宫城上缺口一开,越来越多西园军士顺着登城梯,登上宫城,指挥战斗的尚方监渠穆,身中数刀,仰面倒地。 渠穆一死,太监兵士气全无,顿作鸟兽散… 打了两天,憋着一肚子气的西园军趁势掩杀,杀得太监兵血流成渠,横尸遍城。 而南、北两宫相距七里,南宫玄武门与北宫朱雀门之间,是通过三条数丈高的复道连接,诗云: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 可见,南北两宫是何等气势恢弘,令人仰望。 从苍龙门有西园军登上宫城时,赵忠见势不妙,就领着冗从惊慌失措地向北宫逃去,走的正是只有天子才可以行走的中间复道。 南宫失守的消息很快传至北宫,领着黄门冗从跟在皇帝身边的张让,见大势已去,变得惊恐交加。 张让拉着皇帝刘辩和陈留王刘协,钻进了北宫东北角的芳林园。 九岁的刘协不停挣扎,可张让的手死死拽着他,令他无法摆脱。 刘协愠怒道:“张常侍,我们这是要去哪?” “出宫!” 张让丢下一句话,一手拽一个,拉着刘辩、刘协就走,后面跟着几个黄门冗从。 “母后还在永乐宫呢!” 刘辩也在挣扎,昨天他一直待在何婉的永乐宫中,中午去寻他长姐万年公主,结果出来就被张让控制了起来,本来他以为很快母后就会来寻他,没想到叛军居然杀入宫了。 这个时候,张让可管不了何太后,只要刘辩、刘协在他手上,出宫说不定还能翻盘。 很快,张让带着刘辩、刘协走到了芳林园中一处不起眼的枯井旁,对身后五名黄门冗从道:“快!跳一个下去,接住陛下和王上!” “这里有出宫密道?” 刘协很吃惊,刚才张让说出宫,现在命人跳入这个不起眼的枯井,那么这里肯定是出宫的密道。 张让也不回答刘协,待一名冗从跳入枯井后,看了一眼井底,提起九岁的刘协就往枯井扔了下去。 刘协呵斥道:“张让,尔大胆!啊!” 十三岁的刘辩正惊疑间,也被张让一推,尖叫一声掉了下去。 随即,张让和四名冗从,纷纷跳下枯井,消失不见… 另一边,从南宫向北宫逃窜的赵忠,本来也想往芳林园跑,因为十常侍中,只有他和张让知道那里有条密道能出帝都。 可是,北宫东明门外的袁术也杀入宫了,使得赵忠不敢往东北角的芳林园逃,只能往反方向西北角的永乐宫跑。 永乐宫中,此刻亦是乱作一团,宫女、太监四下逃窜,何婉跪坐在凤榻上,倒显得很平静。 对她来说,何进杀入宫中,意味着她失去权势,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危及生命。 事已至此,逃与不逃,都将失去权势,那又何必仓惶,失了体面。 就在这时,赵忠冲入永乐宫中,此刻他身边倒是有不少人,有黄门冗从,还有亲信禁军,加起来起码两百余人,个个血染战袍,擎刀在手,杀气腾腾。 看到殿中凤榻上,一脸平静的何婉,赵忠疾步上前,对何婉急声道:“圣淑,州牧印呢,州牧印呢?” “没用了,没用了!” 何婉有些丧气,何进已经杀入宫中,白袍军就算在城外,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把印给咱家,就还有希望!” 赵忠急不可耐,要不是对方是太后,他就直接动手抢了! “有何希望?” 何婉看向赵忠,如今何进杀入宫中,儿子必定落入她兄长手中,还能有什么希望? “圣淑你听咱家说,陛下和陈留王应该已经跟着张侯逃出宫了,而城外赵云、吕布猛攻雒阳城,只要有赵、吕二人相助,我们就还有机会。” 赵忠耐着性子解释,这是他与张让商量好的,一旦宫城破了,张让负责带着刘辩、刘协出宫,只要有皇帝在手,就没有输完。 “吕布是谁?” 何婉一愣,哪里又冒出一个吕布了?随即从凤榻下取出一个精美的青铜盒。 赵忠眼睛一亮,那就是刘虞回京上交的幽州牧大印;一把抢过青铜盒,取出里面的麒麟瑞兽印,揣入怀中,对一众亲信大喝一声:“走!” 刚走到殿门,赵忠顿住脚步,芳林园那边有袁术的虎贲军,他只能从朔平门出宫,再从夏门才能逃出雒阳城,但夏门守将吴匡是何进的人,他怎么可能出得去? 赵忠一发狠,顿时有了主意,对冗从道:“请圣淑与我等同路!” 冗从闻令,心有忌惮,那可是太后,他们可不敢不敬。 “没有她,我们都得死!” 赵忠怒狰着脸,奔至何婉面前,一把拉住何婉,阴恻恻道:“劳烦圣淑,护我等一命!” 赵忠拉着何婉就往殿外走,何婉凤目含怒,呵斥道:“赵忠,尔放肆!” 但赵忠根本不理会挣扎的何婉,领着两百亲信,急忙出永乐宫,直奔朔平门。 朔平门是北宫北门,在北宫西北角;当赵忠来到朔平门时,驻守在此的太监兵早跑的没影儿了。 赵忠指挥两百亲信打开朔平门,直接向朔平门正北方的夏门冲去。 夏门是雒阳十二城门之一,此时的夏门,厮杀声震天,城外白袍军正猛攻夏门,吴匡领着两千驻军,正拼命阻击。 赵忠带着两百亲信突然杀出,留守城门洞的驻军大惊,与赵忠两百亲信在城门洞处厮杀了起来。 城上的吴匡,陡然听到城内厮杀声,回头一看,居然是赵忠的人,城门洞处他只有一屯军士,没一会儿就被赵忠的人杀败。 吴匡急忙派兵驰援,赵忠眼看形势不利,拉过脸色苍白的何婉,将手中的刀架在何婉白皙的鹅颈,尖声道:“住手,圣淑在咱家手里,谁敢进一步,就杀了她!” 太后? 城上,吴匡定睛一看,大惊失色,太后居然被赵忠挟持了,那可是大将军的妹妹,要是出了事,大将军肯定饶不了他。 吴匡急忙喝止下城支援的军士,对赵忠怒喝道:“赵阉,放了圣淑,饶尔不死!” “吴匡,咱家的生死,可不是你说的算!”赵忠对吴匡极为不屑。 “赵阉,尔想怎么样?”赵忠有何婉在手,吴匡只能低头。 “咱家要出城!”赵忠将何婉挡在身前,防止冷箭。 “妄想!” 吴匡大怒,赵云狗贼正在攻城,一旦打开城门,赵云不就杀进来了吗? “哈哈哈!那咱家只好让圣淑陪葬了!” 赵忠搁在何婉鹅颈上的刀,又近了一分。 “住手!” 吴匡又急又怒,太后一定不能出事,否则他百死莫赎,但开城门显然也不行,导致雒阳失守的罪责他也当不起。 “吴匡,想好了吗?” 赵忠皮笑肉不笑,何婉就是他今天的保命符。 “让我想想!” 吴匡也狡诈,打算拖延时间。 等了片刻,赵忠怒了,狗杀才,居然和咱家耍起了心机,赵忠心一横,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咱家今天有圣淑陪葬,黄泉路上亦不寂寞!” 说着,赵忠紧握刀柄,锋利的刀刃似乎就要划破何婉白皙的鹅颈。 “住手!” 眼看何婉就要香消玉殒时,赵忠后方突然惊起一声大吼。 赵忠微微回首,只见车骑将军何苗,带着一队甲士奔来。 赵忠大声喝斥道:“何苗,圣淑在咱家手里,咱家要出城,汝自虑之!” “圣淑!” 何苗的人冲上来,将赵忠一众亲信围了起来。 被何苗的人围了起来,赵忠心中虽惧,但仍旧威胁道:“何苗,你妹妹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阿兄!”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又离死亡如此之近,何婉还是无法做到镇静,可怜兮兮地看着何苗。 何苗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内心在挣扎,当看到妹妹那哀怜的眼神,沉思数息后,何苗对吴匡喝道:“吴子冉,开城门!” “将军,白袍军正在攻城!” 吴匡大声提醒,城门一开,雒阳城可就破了,到时候谁吃罪的起。 “混账,你要看到圣淑甍在面前吗?” 何苗怒喝道:“所有罪责,自当由吾承担!开城!” 吴匡看了一眼太后,又看了一眼何苗,暗道:算了!反正是车骑将军叫开的,与我何干!要是太后出了事,那可都怪我头上。 吴匡暗自叹息一声后,对城门洞内驻军,大喝道:“开城!” 城外,一段宽阔的护城河,已被密集的长木覆盖,铺出一条攻城大道,白袍军士沿着云梯无畏攀爬… 突然间,城门处响起一声巨响,吊桥也在缓缓落下。 城外了望车上,注视着战局的赵云,剑眉一蹙,暗道:这是什么情况? 攻城的白袍军也是一滞,眼看城门渐渐开启,那就从城门杀进去!何必攀城挨打。 这次领军攻城的是司马马悍,马悍人如其名,是名悍不畏死的猛士,又因马悍在家中排行老七,人们都喜欢叫他马老七。 见城门开启,马悍领着一队猛士就要往城内冲。 “大胆,圣淑在此!” 赵忠挟持何婉渐渐走出城门,迎面冲来一群凶神恶煞的白袍军,赵忠当即大声喝斥。 “圣淑?” 马悍望向前方,只见一名身着凤袍,身材曼妙修长的貌美女人,正被一老太监挟持走来… 不禁暗道:太后这么年轻? “咱家要见赵云!”赵忠对着马悍大喝一声。 “谁要见我?” 护城河外,刚刚策马而来的赵云,对城门处大声喝问。 赵忠循声望去,只见护城河对岸,一白马将军,银甲耀目,披风飞扬,端是霸气凛然。 “赵幽州,咱家赵忠,给你献宝来了!” 赵忠面露喜色,有州牧印在手,他这命算是保住了。 给咱们州牧献宝? 马悍领兵让出一条路,待赵忠挟持太后一过,当即对城门长啸一声:“杀!” 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不趁势杀进城就是傻子了。 如狼似虎的白袍军迎面冲来,何苗气急,太后没救回来,反而让白袍军趁机杀入了城门洞。 “关城门!关城门!快!” 何苗嘶声大喝。他终于意识到,他真是蠢到家了。 密集的中央军死守城门洞,与马悍率领的白袍军激烈搏杀,堵死了城门洞。 “义猛、阿虎!驰援马老七!” 赵云心中激动难抑;今日他与吕布协同攻城,目的是对何进施加压力,有着围魏救赵的意思!但从未想过能杀入高城深堑的雒阳城。 然而,雒阳城夏门居然在他兵锋下,奇迹般的开了! 赵云认为,这是上天赐予他杀入雒阳的恩赐。 “诺!” 典韦、虞虎,胸腔热血沸腾,高声应诺。 典韦倒提双戟,踏步如飞;虞虎拖刀咆哮,奔行似虎。 两个身高九尺(21米)的熊罴之将,眨眼便至刀光血影的城门洞,两人似出闸的猛虎,一头扎入中央军中。 典韦双戟翻飞,戟戟爆头,血光飞溅,无人可挡…… 虞虎手中虎牙刀,大开大合,一刀斩出,残肢断臂齐飞,嗜血成狂…… 两大猛将的加入,杀得中央军亡魂丧胆,不住后退… 而城外白袍军,则源源不断奔来…… 此刻的帝都,对白袍军来说,就像撕开了衣衫的女人…… 第184章 皇帝失踪 “哈哈哈!” 看着典韦、虞虎二将所向披靡,已杀入城中,其后白袍军蜂拥紧随,城外的赵云放声大笑,笑得酣畅淋漓。 这一刻,帝都破了! “赵幽州!” 赵忠疾步跑到赵云战马前,从怀中掏出麒麟瑞兽印,双手托举。 赵忠是个聪明人,现在这种情况,他主动交出幽州州牧印,还能卖赵云好,博取好感;若是他还用州牧印要挟,那赵云完全可以自己抢,那时他就危险了。 所以,主动交出州牧印,才是最明智,最聪明的。 看着老太监手中托举的麒麟瑞兽印,赵云拿起大印,印身精美,麒麟图案栩栩如生,气势不凡,握在手中,那是权力的感觉! “赵云,汝大胆!” 一声娇叱传来,打断了权力带给赵云的快感,抬目望去。 只见,一名年约二十七八,身着凤袍,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不盈一握的美艳女子,正怒气冲冲地走来…… 她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 她…就是何太后? 赵云一怔,这女人身材高挑,肤白如玉,面薄腰纤,娇媚无骨,入艳三分,且身上自带一股威仪,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威压。 赵云腾身下马,迎上两步,对玉面含霜的何婉,躬身施礼道:“何进谋逆,臣救驾来迟,特向圣淑请罪!” 何婉走到赵云身前,呵斥道:“赵云,哀家能封你,亦能撤了你!汝知否?”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臣,谨遵圣谕!” 赵云躬身再揖,当今天下虽然越来越乱,但刘氏的正统性,是毋庸置疑的。 如今,何婉临朝称制,位同皇帝,应该得到相应的尊敬,赵云可不想做董卓,引得天下人口诛笔伐。 历史上,董卓正是干了这件事,遭到全天下人的讨伐! 所以,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要表现出对何婉足够的尊敬。 赵云的态度,令何婉非常满意,她刚刚故意给赵云一个下马威,就是在试探赵云,因为她需要的是,听话的臣子! 何婉语气缓和道:“赵幽州不远千里而来,忠心可鉴!免礼!” “谢圣淑!” 赵云又是躬身一礼,才站直身躯。 这时,何婉才看清赵云面目,见赵云不仅身材伟岸,面目俊美,更是一身霸气侧露,威风凛凛;不禁令她凤眸一亮。 可见,姐儿爱俏一点不假! 不过,何婉掩饰的很好,表面仍旧是一副凛然生威,雍容华贵的模样。 “奴婢该死,请圣淑责罚!” 这时,赵忠对着何婉双膝跪地,趴伏在地;刚才他挟持太后,论罪可以灭他三族。 何婉心头亦是有气,狗阉宦,竟敢挟持哀家;她很想下令让赵云杀掉赵忠等人,可想了想还是放下这个念头。 因为,以白袍军已杀入城中的局势来看,她很快就能重归皇宫,届时,赵忠等人说不定还有用处。 便淡淡道:“汝等胆大妄为,本应死罪,然念在汝等拼死抵抗何逆的份上,功过容后再议!” 赵忠等人一听,暗喜,容后再议,那不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齐齐拜倒道:“谢圣淑宽宥!” ………… 前方。 夏门守军被杀溃,车骑将军何苗与守将吴匡早已跑的没了影儿。 赵云策马进入城中,皇太后与赵忠等人,则交由魏越领一部甲士看护。 赵云心中狂喜,没想到在这种巧合下,他攻入了帝都雒阳。 随着厦门完全被白袍军控制,入城人马越来越多,天色也渐渐变暗……… 赵云没有领军杀向城中心,而是直接领军沿皇宫北面宫墙外的大街,向东杀向谷门方向。 因为此时雒阳城中,中央军精锐可不少,他没必要一个人去对付。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拿下谷门,放吕布入城,这样两人合计近五万大军,对付何进麾下的中央军就要轻松很多。 赵云突然杀至谷门,正阻击并州军的谷门守军大惊,怎么城内突然杀来了一支白袍黑甲的大军? 没人给他们解释,招呼他们的是霍霍刀光,谷门守军在两面夹击下,还没有撑到天色大黑,就被击溃。 赵云喝令军士打开谷门,城外并州军汹涌而入。 “哈哈哈!” 吕布倒提方天画戟,策马疾冲入城,见到前方驻马绰枪的赵云,两人相视大笑。 攻破雒阳城,他二人就是救驾之师,而何进自然就是逆贼。 有了三万并州军入城,赵云回转厦门,与吕布一西一东领军向南城杀去,一路上遇到不少阻击的中央军,双方在大街上展开激烈的巷战。 而另一边,杀入皇宫中的袁绍、曹操、袁术、淳于琼等人,正大肆诛杀宫中宦官,只要没有胡子的尽皆诛杀,吓得有些投降的禁军,赶紧脱掉裤子证明自己不是太监。 但是,这些禁军曾是宦官亲信,依旧遭到血腥的屠杀。 就在这时,袁绍等人惊闻赵、吕二军已杀入城中,顿时大失惊色,连忙收拢四散的数千甲士火速支援何进。 一时间,雒阳城内,杀声四起,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何进虽有三万多中央军精锐,可惜太过于分散,被赵、吕二人携雷霆之军各个击破。 一晃到了午夜,城中厮杀仍旧不绝,何进一退再退,已退至雒阳城南端平城门内,再退他就要退出雒阳城了。 此刻,何进神情沮丧,发髻凌乱,跟在他身边的袁绍、曹操、袁术、骑都尉张邈等人,也是一副狼狈的悲惨模样。 “何苗这个混账!” 袁术手中长剑杵地,气愤至极。他没想到天底下居然有这种蠢蛋,乖乖打开城门放白袍军入城。 若非何苗犯蠢,赵、吕二贼焉能杀入城中? 现在,袁术是没遇到何苗,不然必把何苗大卸八块。 袁绍亦是面色铁青,他谋划了这么久,没想到为他人做了嫁衣。 曹操则是心烦意乱,他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禁看了一眼袁绍,暗道:若非你袁本初出这馊主意,哪有今日之祸? 目光转向颓废的何进,曹操又道:“大将军,赵、吕二贼兵盛,我等还是暂避锋芒,先退至偃师,整合兵力再作计较!” “孟德,悔不当初啊!” 这一刻,何进是肠子都悔青了,也意识到自己召外军入京,是多么的愚蠢。 “大将军!撤!” 曹操长叹一口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听到北面密集的兵戈声传来,何进无奈,只得听从曹操的建议,撤出雒阳城,退往雒阳以东四十余里外的偃师城。 而何进等人出雒阳城行至半路,迎面一支数千人的军队行来,双方互相通名后,原来是屯兵偃师城中的王匡与毋丘毅二人。 原来,二人得探马来报,说雒阳城中杀声四起,于是连夜引兵赶赴雒阳,可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领着残兵败将的何进。 袁术一见生力军,嚷嚷着要杀回雒阳城。 这回,根本就没人理他。 而王匡、毋丘毅听说赵、吕二人合兵五万,哪有胆子去雒阳城? 于是,王匡、毋丘毅随同何进退往偃师城,从长计议。 何进等人撤离雒阳城,车骑将军何苗命北军将士放下武器,表示自己没有参与攻击皇宫,并大骂何进是逆贼。 北军放下武器,其他中央军也随之不再反抗,跪地投降。 很快,赵、吕两人一西一东,各控半个雒阳城,对全城禁严,各自屯兵六座城门。 这场突变,也随之落下帷幕。 城中公卿大臣,心中惶惶,可依旧无能为力,只能紧闭府门,静待天明。 后半夜,赵云疲惫的回到夏门城楼;他与吕布将皇宫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皇帝刘辩与陈留王刘协。 “赵幽州,可有找到陛下?” 何婉一脸焦急地迎来。 之前,白袍军完全控制厦门后,魏越便护着皇太后进了厦门,安顿在厦门城楼上。 厦门作为京都十二城门之一,城楼高耸庄严,规模宏大,宛如楼阁,成为白袍军核心驻扎地。 “启禀圣淑,未见到陛下与陈留王!” 赵云也有些烦躁,没有皇帝在手,会给他带来太多麻烦。 何婉闻言,不禁花容惨淡。 “赵幽州,芳林园密道可曾寻过?” 一旁的赵忠出言问道。在之前赵云寻找刘辩两兄弟时,赵忠告诉赵云芳林园有一条密道可直通城外。 “找了,密道出口已被堵死!” 赵云看向赵忠问道:“密道出口在何处?” 不久前,赵云派军士进入密道,等来的却是密道出口已被堵死,现在留下杨成领三千辅兵,负责清理皇宫尸体和清理密道出口。 此刻,赵云打算派兵到密道出口周围寻找,所以问赵忠出口在哪里。 “在邙山周悼王陵中!” 赵忠拱手回道;这条密道是赵忠与张让花了数十年时间,悄悄挖掘的,目的就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毕竟亏心事干太多,心里也害怕。 怎么密道出口都喜欢弄坟里? 赵云不禁想起去年在广阳,正是通过坟里的密道杀入广阳城,破了张举的犄角之势,没想到雒阳皇宫的密道出口,居然也弄在坟里? 但是,赵云可不知道周悼王埋哪里,马上道:“周悼王陵在何处,我这就派人去寻!” 赵忠道:“跟随咱家那几个冗从知道,可由他们引路!” 随即,赵云唤来魏越,命其领一部人马由冗从引路,出城去邙山寻找刘辩兄弟俩。 赵忠退下后,赵云对楼中愁容满面的何婉一礼道:“臣一定寻回陛下,圣淑勿忧,臣告退!” ……………… 第185章 上林苑 晨光划破黑夜……… 气势雄伟的帝都,迎来了新的一天。 领着上千军士,在邙山寻了小半夜的魏越回来了,带回一个令赵云失望的消息,仍不见刘辩、刘协兄弟俩,两兄弟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皇太后何婉听到消息后,就像失了魂一样,呵斥赵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皇帝。 其实不用何婉说,赵云也会不遗余力的找刘辩、刘协俩兄弟,因为有皇帝在手才能佐证赵云入京的正义性,若皇帝落到他人手里,完全可以给他冠一个乱贼的名头,这对他的声望将是重击,是赵云最不愿接受的。 毕竟声望不论任何时代,都是巨大的财富,赵云对此非常爱惜。 “笃笃…!” 赵云习惯性的手指叩击桌案,发出笃笃的声音。 此刻,赵云在回想昨日的一幕幕,昨日赵忠挟持何婉出城时,离天黑大概还有一个时辰,也就说那个时候,何进的人才刚刚攻破南宫不久,那么那个时候,张让应该正带刘辩兄弟俩借密道出逃。 而那条密道极长,直通邙山,以张让等人的脚力,起码要一个时辰以上才能走出密道,那么那时刚好天黑。 最让赵云不解的是,张让带着刘辩兄弟俩出密道后,为什么要把密道出口堵上?难道是防止追兵吗?显然不可能,就算张让想,凭张让几个人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堵上密道出口。 如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刘辩兄弟俩,落到另一股势力的手里。 如今,他与吕布兵控雒阳城,吕布手里有没有皇帝,赵云很清楚。 而何进昨晚逃出雒阳时,正是他在后追杀,何进手中也没有皇帝;排除吕布、何进,赵云恍然道:“董卓!” 这两天董卓没来招惹赵云,赵云差点把董卓这老枭给忘了。 赵云暗道,大意了! 须知,历史上刘辩两兄弟就是落在董卓手里,才让董卓霸占了雒阳;如今历史已出现变化,难道历史也有惯性? 刘辩、刘协两兄弟,还是会落到董卓手里? 赵云越想越觉得刘辩兄弟俩,肯定落在了董卓手里,不然绝不可能毫无踪迹。 如今,董卓屯兵上林苑,赵云之所以会忽略董卓,完全是因为董卓只有三千人;而且这些年,赵云从无败绩,难免会生出轻视之心,毕竟他有两万大军岂会惧董卓麾下区区三千人? 哪怕董卓在历史上凶名赫赫,又如何? 既然董卓嫌疑最大,赵云决定亲自去一趟上林苑,反正董老贼现在势单力薄。 下了城楼,赵云集结人马,顺便派人去知会吕布一声,希望吕布也能去。 谷门处的吕布,得到赵云送来的消息,当即怒了,狗日的董老贼,老子还等着皇帝回宫,敕封老子并州牧呢! 于是,吕布集结五千兵骑,气呼呼的向上林苑进军。 吕布出兵,赵云也领着三千天狼骑向上林苑压进。 …………上林苑。 上林苑位于雒阳城西北十五里外,瀍水穿行而过,由光武帝刘秀建造,占地极广,苑中风景秀丽,阁楼耸立,规模宏伟,宫苑众多,乃皇家园林。 前两日,赵云从平阴向雒阳进发,正是路过上林苑,当时双方斥候还厮杀了一场,最后董卓撤回斥候让步,这事才不了了之。 屯驻上林苑的董卓,得探马来报,说赵、吕二人领大军压进。 董卓顿时气愤不已,在帐中大发雷霆,踏出营帐怒喝道:“华雄,点齐人马,乃公要去砍了那两竖子! 李儒急冲冲赶来,见董卓贯盔披甲,全副武装,连忙上前劝道:“岳翁不可啊!赵、吕二人兵锋正盛,不可力敌啊!” “哼!” 董卓怒哼一声,道:“都欺负到某头上了,某惧两竖子不成!” 见董卓跨上浑身火红的神驹,李儒张开双臂拦在面前,哀求道:“岳翁,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其实,董卓也就是抹不下面子,他如今就三千飞熊军,而且赵、吕二人麾下幽州突骑与并州兵骑,战力都不比凉州大马弱;况且赵、吕二人军力还比他雄厚,他三千人真去干,那绝对是有去无回。 董卓借坡下驴,瞪李儒一眼,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昨日下午,赵云、吕布挥军猛攻雒阳,身在上林苑的董卓,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于是带着一彪人马绕到雒阳城以北的邙岭察看。 因赵、吕二人人多势众,而他董卓只有三千人,所以只能看看算了。 可上天好似眷顾他一般,张让带着刘辩俩兄弟突然窜到了他面前。 随即张让被董卓当场格杀,喜滋滋地带着刘辩兄弟俩回了上林苑。 对于这意外之喜,董卓激动的不行,本打算今早以救驾之功,护送刘辩兄弟俩入洛阳;可是李儒马上劝阻了他,提议带着刘辩俩兄弟赶紧西撤。 对此,董卓自然不愿意,但李儒以赵、吕二人兵盛极力劝阻,最后董卓答应将刘辩俩兄弟送走,而他就是不走。 现在,赵云、吕布二人大军压进上林苑,危机重重,董卓内心也是极为忌惮和后悔的。 “拖!” 李儒躬身拱手,道:“岳翁请至帐中,由小婿细细道来!” “哼!” 董卓一副是你劝我,我才算了的样子,转身进入军帐。 翁婿俩进入营帐,董卓一屁股坐下,看向李儒,道:“说!怎么拖!” 李儒拱手道:“小婿猜测,赵云应是猜到陛下与陈留王,在我们手里!” “为何笃定是赵云猜到,难道不会是吕布?” 董卓脱口问道。之前,赵云路过上林苑,他服了软,所以听不得赵云的好。 “呵呵!” 李儒哂笑道:“赵云巧解了丁原的威胁,由此可见,吕布不过是赵云的棋子罢了!” 想到并州军一下子成为赵云助力,董卓也不得不佩服赵云,居然可以如此轻易化解危机,还能转化成助力,这样的人当真恐怖。 不过他嘴上还是不服道:“还不是吕布那无脑匹夫,甘作他人棋子!” “岳翁,赵、吕二人皆出自北疆,虎狼之性!” 李儒笑道:“吕布是虎,赵云狼也!” “说说眼下怎么对付这两竖子!” 董卓摆手道。他不管赵、吕二人谁狼谁虎,他关心的是眼下怎么应对赵、吕之兵。 “岳翁莫急!” 李儒呵呵笑道:“赵云只是怀疑皇帝在我们这里,又没有十足的证据,我们大可不认,反正皇帝也没在这里;他若实在不信,让他搜便是!” 李儒的意思很明显,反正咬死不承认就行了! “若他真要搜,岂不欺某太甚!”董卓很是不忿,他就没有受过这种气。 “岳翁,此能与韩信胯下之辱相若?”李儒躬身施礼。 董卓胸口起伏,大出几口气,道:“也罢!某就先忍忍,待某西凉大军入京,必雪前耻!” 董卓坐在帐中生闷气,李儒躬身告辞。 李儒刚出营帐,就听到东南方传来滚滚马蹄声,李儒登上苑内望台,展目看去,只见东南方旷野上尘土飞扬,千军万马轰鸣而来,脚下的望台,都好似发生轻微的颤抖。 李儒不禁喃喃道:“幽州突骑、并州兵骑,当真天下骁锐也!” 须臾间,上林苑外,人喝马嘶,八千铁骑气吞山河,煞气腾腾。 兵骑大阵中,吕布手提方天画戟,策马而出,对前方背依苑墙的飞熊军,极其嚣张道:“董仲颖,交出天子,饶尔狗命!” 苑墙内,董卓闻言,满脸铁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李儒赶紧向董卓摇摇头,示意不用理会。 随即,李儒一席文士袍,从飞熊军中缓缓走出,对前方一脸傲然的吕布,惊讶道:“吕将军此言何意?天子不应省中乎!” 李儒是不认识赵云、吕布的,但他已从两支骑兵的衣甲就可以判断出来,白衣黑甲是幽州突骑的装束,赤衣黑甲是并州兵骑,而黑衣黑甲则是凉州大马的装束,这三支大汉精锐一直如此。 而面前这人,从赤衣黑甲骑兵中驶出,不用想也是吕布。 “甚?” 吕布一愣,皇帝不在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白袍军方阵前的赵云。 这时,赵云乘玉狮子而出,居高临下看了一眼李儒,冷冷道:“董仲颖欲反乎?安敢劫天子圣驾!” “赵州牧,不可污前将军忠名!” 李儒面露愠色,劫持天子可是重罪,李儒马上反驳道:“天子圣驾焉能居此?” “还敢狡辩!” 吕布怒喝一声,威胁道:“尔谓某戟不利乎?” “将军虎威,在下惧之!”李儒拱手道:“然污名,吾主不敢受之!” “你!”吕布真想一戟戳死李儒。 “呵呵!” 赵云冷笑连连,看来董卓是打算咬死不认了!不屑大喝道:“吾闻西凉董卓,豪雄西凉,今日大失所望,缩首鼠辈尔!” “竖子,安敢辱某!” 苑门内,爆起一声大喝,董卓实在忍不住了,我不就在苑门内嘛,居然骂我缩头鼠辈! 只见,飞熊军分开,董卓乘一骑火红色的神驹飞驰而出,手中绰一把大刀,口中咆哮道:“竖子受死!” 吕布一见董卓胯下神驹,如一团火焰,奔行掠影,虎目精光闪闪,暗道:比吾白龙更胜! “喝!”吕布一夹马腹,白龙飞窜迎去。 赵云也看到了董卓胯下火红色的宝驹,暗道: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马中赤兔,当真神骏。 本来董卓是要砍赵云的,没想到吕布催马迎了上去;眨眼间,两骑相交,吕布手中方天画戟势大力沉一斩,带着慑人的弧光。 就在赵云以为董卓要被秒杀时,董卓手中大刀荡起,后发先至,砍在方天画戟月牙刃上,惊起“咣”的一声巨响。 仅这一招,赵云可以判断,董卓武力不俗;想想也是,董卓横行西凉,若没点真本事,如何压住西凉那群骄兵悍将? “哼!” 吕布习惯性的冷哼一声,方天画戟拖起,一记撩斩。 董卓夷然不惧,大刀横斩,拨开画戟,转守为攻,反斩一刀直取吕布腰腹。 吕布嘴角上扬,一个铁板桥,蔽过刀锋,画戟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闪电般刺出。 寒芒袭来,惊的董卓背脊发凉,收刀横胸,戟尖点在刀身,发出“铮”的一声,极为刺耳,董卓身型一震,面色涨红,胯下火红宝驹矮身一晃,居然稳住了差点落马的董卓,当真是通灵神驹。 双方拉开距离,董卓不敢再咋咋呼呼,一拉马缰向侧面逃去,火红身影一闪而过。 吕布策马追去,但董卓已躲入飞熊军中,大声道:“吾乃先帝亲封前将军,尔等举兵向内,造反乎!” 吕布一拉马缰,暗道可惜了,没想到董卓这么怂,当真缩头鼠辈耳! 李儒见董卓逃回,真替董卓捏一把冷汗!也为吕布之勇震惊的无以复加,以骁勇横行西凉的岳翁,在吕布手下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他知道不是岳翁太弱,而是吕布太强! 李儒向前数步,对赵云、吕布二人,气愤道:“赵幽州、吕将军,不亦太甚乎?” 我们太过分? 赵云语气不善道:“吾为圣驾而来!” “在下不知赵幽州,何故认定圣驾在此?” 李儒侧身一让,左手一引,忿忿道:“若是二位不信,尽可入苑一寻!” 第186章 气愤的吕布 不久后,赵云、吕布领八千铁骑从上林苑回返雒阳。 “赵幽州,皇帝没在上林苑,那去了何处?” 八千铁骑缓缓向雒阳行去,与赵云并辔而行的吕布,很烦躁。 刚刚他亲自带人在上林苑翻了一遍,真没有皇帝踪迹,而他还等着受封并州牧,与赵云平起平坐呢。 赵云也有些恼火,董卓咬死不承认,他也不能真挥军杀过去,须知人家董卓也有三千飞熊军,并非毫无反抗之力。 而且,董卓还有宝驹在,人家打不过完全可以跑;到时候怎么堵天下悠悠之口,人家董卓又没有跟着何进攻击皇宫,你能给人家冠一个反贼的罪名吗?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皇帝不在自己手里,在自己手里倒好收拾董卓。 因为没有皇帝在手,实在是太被动了! 赵云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历史上,曹操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因为有皇帝在手,自己就占据大义,想揍谁,就是奉召讨贼,名正言顺,堂堂正正。 见赵云半天不说话,吕布又道:“赵幽州,皇太后不是在吗?要不让她下道旨,并州牧还悬空呢!” 闻言,赵云暗道:也是啊,没有皇帝,有临朝称制的太后也不错! “吕将军所言甚是!” 没有皇帝在手,皇太后就将就着用! …………… 不多时,二人刚至夏门,便见到魏越和杨成在城门口等待,魏越一脸焦急,杨成怀里则抱着什么东西,不过用布包着,不知何物。 见到赵云,魏越快步到赵云战马前,躬身急道:“启禀州牧,太后被城中公卿大臣接回宫了,末将拦不住!” 说完,魏越耷拉着脑袋,一副有负所托的表情。 “尔说甚?” 吕布气得双目圆睁,我的并州牧啊! “吕将军,你我即刻进宫!” 赵云也是气愤不已,老子刚转个背,拽手里的太后就被朝中公卿弄走了,要是这些公卿大臣让太后下旨令我撤出雒阳城,我撤还是不撤? “对!” 吕布连忙点头,道:“咱俩快去宫里!” 当路过杨成身边时,吕布看了一眼杨成怀里抱着的包裹,不过他也没在意,此刻,他最着急的是得封并州牧。 赵云自然也看到杨成怀里的包裹,但杨成没吭声,他也就没有问,与吕布疾驰向皇宫。 望着赵云、吕布领一队骑兵消失在青石大街,魏越对身侧杨成道:“这东西应该赶紧给州牧啊!” 杨成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包裹,低声道:“这能让吕布知道吗?” 魏越想了想,笑道:“也是啊!还是你想的周到!你可要保管好!” “还用你说!”杨成紧了紧怀中包裹,走向城楼。 …………南宫,崇德殿。 崇德殿中,公卿大臣齐聚,何进成了逆贼,自然以另一位录尚书事的袁隗为首。 太后何婉于龙榻之侧,垂帘而坐,隐隐约约,神秘而威仪。 “何逆冲击省中,大逆不道,老臣请旨,传旨偃师,以正天威!” 太傅袁隗手持玉笏,大步出列至殿中义愤填膺道。 玉帘后,何婉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悲凉,袁隗此言,就是抛弃了何进,用兄长来担罪,这就是士族的薄凉。 传旨偃师? 只要她的旨意传到偃师城,袁绍、曹操、袁术等士族子弟,必然马上变成扞卫天威的忠臣,那么何进必死! 但事已至此,她亦无法拒绝,因为冲击皇宫的罪责必须要有人来承担,而袁绍、曹操、袁术等人听的是何进的命,用他们担罪,朝堂公卿没一个人同意,所以担罪的只能是何进。 何婉双眸中噙着泪水,缓缓合上,滚落两行泪水,她语气颤抖道:“何进罔顾天恩,兴兵冲击省中,此大逆之罪,即刻传旨偃师,赐鸩酒!” “臣领旨!” 袁隗老谋深算的眸中,闪过一丝得色。 因为何进本来就是他们用来消灭宦官的棋子,现在宫中诸宦尽灭,宦官的威胁基本消除,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么何进这屠户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而只要何进一死,袁绍、曹操等人又可以重回朝堂,当然也会受到一些责罚,但只是流程罢了。 不过,眼下还要解决两个人,乃是屯兵雒阳城中的赵云和吕布。 “臣王允有本上奏!” 袁隗刚刚回列,河南尹王允躬身出列道:“幽州牧赵云,救驾有功,理应受赏!然天子离失,至今未归,亦有失职,老臣请旨,功过相抵,令其还师幽燕,固大汉北疆!” 王允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要把赵云赶出京都,毕竟有赵云的兵马在雒阳城中,对士人接管朝堂是一大威胁,所以赶走最好。 但是,何婉不傻,而且还非常的精明,同时亦深谙平衡之道;她深知一旦她下旨,令赵云回返幽州,那她就真成了士族的傀儡,所以她是不会答应的。 只听她缓缓道:“此事待圣驾回宫,再做计议!” 何婉不答应,王允也没有办法,毕竟赵云的兵马掌控了半个雒阳城,他们暂时还不敢逼得太紧。 “启禀圣淑,殿外赵幽州、吕将军求见!” 本来又有大臣要跳出来奏请将吕布赶出雒阳的,但殿外突然传来了甲士的声音。 “宣!”何婉轻轻道了一声。 “宣赵幽州、吕将军觐见!” 殿门外自有甲士高声唱道。 大殿门外,赵云看了看大殿门口的甲士,这些甲士不是他的人,也不像并州军。 赵云心中暗惊,这些公卿大臣可都不是安分的人啊,马上就在宫中安排了他们的人,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他和吕布可能要卷铺盖走人了。 虽然心中气愤,可赵云也没有办法,皆因他在京中毫无根基,完全就是外来户,想要真正压住这些公卿,除非有皇帝在手上,以皇帝的名义压制,而不是拿起刀,直接砍,那样必将声名狼藉,为天下人愤恨。 放下心中烦恼,赵云解下配剑,脱去战靴,与吕布并肩走向气势恢宏的大殿。 赵云、吕布二人本就生得器宇轩昂,再配一身战甲,更是威风凛凛,霸气十足。 二人踏入大殿,身上甲叶铿锵,浑身自有一股虎狼气息,殿中一众公卿大臣,无不心生畏惧。 真虎狼也! “臣赵云(吕布),参见圣淑!”步入殿中,二人单膝跪地,语气铿锵。 “免礼!” 垂帘后传来颇有威仪的声音,吕布不禁瞥了一眼,玉帘后若隐若现的身影。 “谢圣淑!” 赵云、吕布齐齐起身;吕布眼神示意赵云别忘了给他请封并州牧;毕竟这种事情,他总不能自荐并州牧! “臣赵云,有事启奏!” 赵云躬身施礼,道:“并州东部校尉吕奉先,戍边十五载,战功彪炳,威名赫赫,有飞将军之称;今,代天伐逆,功勋卓着,臣请封吕将军并州牧,固大汉北疆!” 赵云刚说完,殿中大哗,一众公卿大臣面带怒色;太中大夫杨彪手持玉笏出列,道:“并州东部校尉去岁已由先帝撤去,吕布何德何能,受封一州之牧!” 杨彪说吕布何德何能,其实就是说吕布弑主丁原,这样的人,哪怕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也有弑主之实,为世人不齿。 吕布一听,大怒,怒视杨彪,当即就要发作,赵云拉住吕布,反驳杨彪道: “吕将军威震并州,受万民敬仰,皆因吕将军护我大汉北疆,泽被万民,今三万并州儿男齐聚京都,焉能不赏?” 赵云这话明显就是威胁,如今吕布有三万并州军在雒阳城,朝廷不封赏,能善了吗? 杨彪闻言,语气一滞,吕布三万大军掌控半个雒阳城,而且还与赵云沆瀣一气,而今雒阳城全是两人的兵,要是不封吕布,还真无法善了! “吕将军镇守北疆,功勋卓着,确应封赏!” 袁隗这时站了出来,语气一顿道:“但,天子未归,老臣认为理应先寻回圣驾,再做封赏,此乃臣子本分耳!” 袁隗老奸巨猾,他知道不承认吕布的功劳,今天肯定不能善了,至于吕布弑主一事,就更不能提。 所以,他大方承认吕布的功劳,然后再以天子未归为借口,把封赏吕布这事先拖着。 “臣等附议!” 袁隗一表态,殿中大臣接连附和。 吕布心中怒极,双拳紧握,身上煞气弥漫;可他也不敢发作,人家袁隗又没有说不应该封他,只是说天子未归,作为臣子理应以找回天子为重。 何婉心中也是不愿封吕布并州牧的,因为当初敕封赵云幽州牧,她可是犹豫了差不多一个月,要不是有十常侍在一旁规劝,外加何进不断向她施压,她是绝不可能答应敕封赵云幽州牧的。 现在,袁隗以先寻天子这个理由,正是一个母亲最大的心愿! 只听凤帘后,何婉道:“太傅所言甚是,今天子未归,确实不宜言封,还是待圣驾归宫,由天子论功行赏!” 何婉直接把封赏推到皇帝身上,吕布更是无话可说!暗道:看来,只能先寻天子了! 第187章 神神秘秘的杨成 崇德殿朝议结束后,赵云与吕布并肩走出宫门,未能如愿得封并州牧,吕布心中自然是有气的,可他也知道,眼下只能先找皇帝,对赵云道:“赵幽州,还有没有怀疑的人,某带兵去搜!” “董卓!” 赵云始终怀疑董卓,哪怕从上林苑无功而返。 今天,李儒让他自己去苑中搜,看是自证清白,其实应该是早有准备;所以赵云猜测,皇帝一定是被董卓提前藏在那里了。 “那鼠辈!” 提起董卓,吕布一脸不屑,与他交手一合,就落荒而逃,缩首鼠辈耳。 “我估计他把皇帝藏起来了!” 赵云侧首看向吕布,道:“董卓应该是在等绳池的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 哪怕是极为自傲的吕布听后,也是惊心不已,顿了顿,嗤声道:“某才不信他真有十万大军!” “十万大军是虚张声势,不过四五万应该是有的!”赵云淡淡道。 据历史记载,董卓入京时只带了三千铁骑,但通过其狡诈,晚上派三千人偷偷出城,白天再大张旗鼓入城,如此几日,营造出大军源源不断的架势,唬住了朝堂公卿。 最后才是真正的西凉大军入京;如今历史变了,董卓没有机会耍心计,玩套路;但却一直屯在上林苑,很显然是在等绳池的西凉大军。 “某这就带兵围了上林苑!” 既然董卓嫌疑还是最大,吕布觉得索性先围了上林苑,反正鼠辈的大军还没有来。 赵云想了想,道:“也好!” 赵云虽然认定皇帝在董卓手里,可他拿不出证据,吕布提议先把董卓控制起来也不错,不过能不能留住董卓就让吕布去试一下! “好,我这就去!” 见赵云赞同他的主意,吕布就要调兵去上林苑,因为对于找回皇帝,吕布比谁都急。 “且慢!” 赵云连忙叫住吕布,道:“吕将军,太后原本是在我们手里的,但我俩仅转个背,太后就被朝堂公卿弄去了宫中,而且刚才你也看到了,宫中戍卫也安插了那些大臣的人!” 一说起这事,吕布就火大,若非太后被那些大臣弄去了宫里,他说不定都被太后封为并州牧了,气愤道:“那你说怎么办?” 赵云面色一冷道:“太后被他们迎去宫中,我们不可能再把太后弄出来,但宫中戍卫绝不能让他人染指,我意你我各增派两千兵马,入驻宫中,将那些大臣的人,全部赶出皇宫!” 吕布当即点头,道:“好,我这就增派人马入北宫,南宫就交给你了!” 闻言,赵云不着痕迹地瞥了吕布一眼,这货居然和他玩心机,因为那些大臣安排的戍卫主要在南宫,还没有安排去北宫。 显然,吕布不想得罪朝中公卿,让赵云去做那个恶人。 不过,赵云没有说什么,对吕布点了点头。 …… 赵云回到夏门城楼内,杨成急急忙忙迎了上来;之前他和吕布从上林苑回来时,在城门口就发现杨成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道:“何事?” 在赵云心中,杨成一向稳重,怎么就现在这副模样了? 杨成谨慎的打量了一下门外,轻轻关上楼门,小心翼翼取出一个包裹,呈给赵云,紧张道:“州牧请看!” 什么东西,这么紧张? 赵云随手接过包裹,杨成连忙提醒道:“州牧,小心些!” “老杨,你今天怎……?” 赵云随意坐下,一边拆包裹一边说道,当怀中包裹拆开后,赵云愣住了!此物,玉泽华美,方圆四寸,上镌五龙交纽,栩栩如生,气势如虹,乃是一枚大印。 赵云好似想到了什么,赶紧将大印底部翻过来,一看之下心中更是翻江倒海,对杨成急道:“取点墨来!” “州牧!”杨成似乎早有准备,赶紧端一砚墨过来。 在大印底部涂上墨汁,赵云随手捞过后背白蟒披风,在一处还算白净的地方,用手中大印压在披风上,随即拿起大印,披风上呈现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赵云的心还是扑通扑通的狂跳!他赶紧用身边茶水洗掉披风上的八个字。 这时,他又好像想起什么,翻看大印,最后目光定在大印一角镶有黄金的地方,喃喃自语道:“这是真的!” 据历史记载,秦王扫六合后,丞相李斯奉始皇帝之命,用和氏璧镌刻传国玉玺,上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以作为皇权天授、正统合法的信物。 秦灭亡后,传国玉玺落入汉高帝刘邦之手,成为大汉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 其后,西汉末年,外戚王莽篡汉,派从弟王舜去长乐宫,向孝元太后王政君索要传国玉玺;而王莽本是王政君一手培植起来的外戚势力,她完全没有想到侄儿会篡夺她儿孙的皇位,大怒之下王政君将传国玉玺掷地,摔坏一角,后来王莽用黄金补阙。 刚刚赵云翻看用黄金补的缺角,就是再次确定是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过了好一会儿,赵云才压制心中的激动,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就是块石头,没有地盘和大军重要,但他还是有些着迷。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赵云重新包好玉玺,看向杨成。 “昨晚在建章殿清理尸体的一屯士兵知道,不过他们都不识字,只以为是块雕龙的玉石!”杨成躬身回禀。 一屯士兵! 那就是一百人,知道的可不少!历史上,孙坚就是在建章殿井中打捞到的传国玉玺,没想到被我的人捷足先登了,赵云又道:“并州军没人知道!” “没有!” 杨成摇了摇头,道:“末将已经向大家封了口,不得提井中捞玉的事情!” “做的好!” 赵云点了点头,道:“为了保险起见,明日我会令马悍领一部人马驻守小平津关,把这一屯人调入马悍麾下,跟去小平津关!” “诺!”杨成躬身抱拳道:“末将告退!” …………………没一会儿,典韦来报,说吕布增派两千并州军入驻北宫后,又携两万大军急急忙忙去了上林苑。 同时,虞虎也领两千甲士入驻南宫,将上午朝中公卿安排进宫中的人,全部赶出了皇宫。 赵云点了点头,随即道:“对了,义猛!阿豫呢?” 赵云这才想起,今天好像还没见到小舅子甄豫。 “去太仓那边了!”典韦拱手回道。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赵云恍然,昨夜他与吕布杀败何进后,马上就派兵封锁了太仓以及旁边的武库;当时他还曾特意与吕布去查看过占地极广的太仓,里面的钱粮虽然没有堆积如山,但毕竟是帝国国库,里面的钱粮,比赵云任何一次见的都多。 粗略估计,粮食就有数百万石,钱财应该也有百亿之多,但对于偌大的大汉帝国来说,实在是寒酸,用国库空虚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对于赵云、吕布来说,却是巨额钱粮。 当时,赵云见到太仓钱粮还算镇定,而吕布完全就迷失了,马上嚷着要与赵云瓜分,因为在吕布看来,太仓就是他与赵云的战利品。 赵云入京也就只带了几万石粮,两万大军一路上人吃马嚼,到现在本就快揭不开锅了,所以从太仓弄钱粮接济一下,那是肯定的。 不过,赵云没有答应与吕布瓜分太仓钱粮,若他真这么干与匪寇何异?堂堂一州之牧的名声不要了? 所以,今早只吩咐甄豫与萧山,去领一批钱粮滋养军队。 ……………雒阳城,东北角,太仓。 太仓临近谷门,四年前,赵云入京上缴赋税,就是从谷门入城,送往太仓的。 甄豫一大早就与萧山,领一部白袍军来领钱粮,可都过了大半天,一石粮,一文钱都没有领到。 昨晚,赵云、吕布派兵控制了太仓,可作为伐逆正义之师的他们,自然不能乱杀无辜。 所以,他们对太仓里的属官,一个都没有动;当时兵荒马乱,赵、吕二人要查看太仓钱粮,太仓令也不敢阻拦。 可今天就不一样了,就算太仓周围有白袍军、并州军驻守,太仓令就是不让甄豫等人进去,更遑论领钱粮。 甄豫与太仓令理论半天,依旧毫无作用,反而对甄豫极为不屑道:“一群边野武夫,也不自省尔等什么身份,有何资格讨太仓之粮?” 萧山怒喝道:“狗杀才,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甄豫脾气好,出身军旅的萧山实在忍不住了。 太仓令四十来岁,肥头大耳,一看就是有吃不完的粮食,不然怎么这么胖。 对于萧山的恐吓,太仓令撇了撇嘴,唾骂道:“蛮野边奴,尔敢?” 闻言,萧山大怒,他们驻守北疆,抛头颅,洒热血,在京中官员心中,竟是蛮野边奴? 只听“噌”的一声,萧山拔出铮亮长刀,一刀斩向太仓令肥颈。 噗! 胖呼呼的人头冲天而起,圆睁的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无头胖躯鲜血迸射,溅的萧山血淋淋一身,极其骇人。 “……!” 甄豫张了张嘴,萧山出刀实在太快,他连阻止都没来得及,他亦没想到萧山脾气这么爆,一刀就砍了太仓令,这下惹麻烦了。 同时,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甄豫也是背皮发麻。 太仓令,乃九卿之一大司农属官,秩六百石,掌收天下各郡国漕粮,总管帝国粮仓,位卑权重。 “白袍军杀人啦!” 太仓中一众属吏,吓得心惊胆战,堂堂太仓令说杀就杀,这还有王法吗? 萧山抹了一把脸上鲜血,扬起血迹斑斑的长刀,大喝道:“再嚎?老子杀光你们!” 一众太仓属吏闻声,噤若寒蝉,身抖如筛糠,双腿发软,跪了下去。 这时,萧山才发现甄豫愣愣地看着他,不禁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事?” 甄豫壮着胆子,又看了眼地上身首异处的太仓令,叹息一声道:“回去禀报州牧!” 第188章 雒阳深泽 厦门,城楼里。 “你杀了太仓令?” 听萧山说完后,赵云剑眉一蹙。 说实话,雒阳这潭水实在太深,如今他与吕布看似控制了雒阳城,可城中暗流涌动,他亦是小心谨慎,没想到萧山这暴脾气,一言不合就砍了帝国总粮官。 萧山低着头,他亦有些后悔,不应该那么冲动。 “州牧,现在怎么办?” 甄豫有些焦急,他估计很快就会有公卿大臣跑来,要求赵云交出萧山,以正国法。 赵云知道甄豫在担心什么,这里是帝都,国法大于天,哪怕他手中有刀,可你自诩正义之师,你就得按照规矩来。 特别是此时,朝中公卿大臣正愁没抓到他的把柄,现在出了这事,必定借此大做文章。 “仲高,你即刻领本部前往小平津,驻守小平津关!” 萧山,字仲高,是赵云赐的字,突骑老军出身,跟随赵云多年;不用想,赵云也不可能交出萧山,那么唯有将萧山调出雒阳城。 “诺!”萧山躬身施礼,他知道这是州牧在为他避祸。 “快去,顺便到杨成那里带一屯人!” 本来赵云是打算明日派马悍去小平津的,现在只能换犯了事的萧山,现在就去。 ………萧山刚刚领军出城,九卿之一的大司农冯芳就与数名大臣跑到夏门,要求赵云交出杀人犯。 作为血案现场人员的甄豫,自然不会露面。 赵云在一队虎卫簇拥中下城,迎上怒气冲冲的冯芳。 只听,冯芳怒道:“赵幽州,还不交出杀人犯?” 赵云佯装惊讶,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道:“冯司农,谁杀了谁?” “太仓令惨死,赵幽州不知?” 冯芳一脸气愤,他才不相信赵云不知道。 “吾真不知!” 赵云摇了摇头,道:“到底谁这么大胆,竟敢杀害太仓令?” 冯芳一怔,转头看向跟来的太仓丞;他听到禀报,说太仓令被白袍军将领杀了,可到底是谁杀了太仓令,他倒忘了问。 而太仓丞曾听白袍军称那人萧司马,一见冯方看向他,马上道:“是白袍军中,一个姓萧的司马!” “姓萧的司马?” 赵云微微点头,随即又一脸为难,道:“我麾下确实有萧姓司马,不过却有十余个姓萧的司马,不知说的是哪一个?” 冯芳一听,暗骂:你白袍军咋不叫萧家军?还十多个姓萧的司马? 冯芳义正严辞道:“赵幽州,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古杀人者偿命,乃是铁律!而赵幽州乃堂堂一州之牧,还是交出案犯,以正国法;切莫因小失大,损了声名!” 显然,冯芳用声名威胁赵云。 “冯司农,我麾下真有十多个萧姓司马,不是我不交,而是不知交哪一个啊!” 赵云一脸无奈,道:“我们做事,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是不?要不这样!你派人一个个去认!本州牧全力配合,绝不徇私,誓必抓住凶犯!” 见赵云说的煞有其事,冯芳有些疑惑,莫非赵云真有十多个姓萧的司马? 而且赵云让他派人去认,冯芳倒是很意外,他以为赵云会包庇下属,那样他们就能对赵云口诛笔伐,但赵云这么配合,倒让他有些迷糊了。 冯芳,桓、灵两帝时期大宦官曹节的女婿,去年曾出任西园八校尉之一助军右校尉。 几个月前,蹇硕被诛后,西园八校尉名存实亡,兵权尽归何进;冯芳仰仗宦官起家,自然为何进记恨,冯芳便成了空头助军右校尉。 当时,何婉为了压制何进,便升任宦官背景的冯芳为大司农,将帝国财政握在自己手中。 可冯芳这官场老油子,是个见风使舵的主,眼下宦官基本覆灭,何进被赐鸩酒,宦官、外戚两大势力瓦解,显然士族掌控朝堂已成定局。 为了保住自己,冯芳自然想着如何才能投入士族怀抱;刚才,忽然听说太仓令被白袍军将领杀了,冯芳认为这是一个向士族靠拢的机会。 所以,马上当起了急先锋,找赵云的麻烦。 但现在,赵云这么配合,让冯芳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多希望赵云跋扈一点,再目中无人一点,把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义猛,速给大司农引路,抓出案犯以儆效尤!” 赵云严肃道:“记住,任何人绝不可辱了白袍军的声名!” “诺!” 典韦躬身应命,上前一步对冯芳拱手道:“大司农请!” 冯芳望了赵云一眼,暗叹一口气;只能带上太仓丞,跟着典韦去白袍军驻守的六座城门,一一辨认萧姓案犯。 见冯芳等人走了,甄豫才从城楼下来,对赵云道:“州牧,大司农就这么走了?” “他不走,还能做什么?” 赵云呵呵一笑,道:“就让他慢慢去认!” 赵云这么做,既显得自己遵规守法,也能堵住朝中公卿的嘴;毕竟,我配合你们抓杀人犯,你们还要我怎么样? 不过,这件事情,让赵云意识到,雒阳绝非久留之地,这潭水太深,他也把握不住。 历史上,董卓入京,即便有皇帝在手,大肆杀害朝中公卿立威,都依旧无法压制雒阳公卿。 最后,更是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兴废立,明权威,但最终还是无法压制公卿,遭到天下人的讨伐。 所以,赵云从来不认为,杀人立威可以使天下臣服,唯有德与威并施,才能兼济天下。 而他的出身,注定在雒阳不被士人认可,而且他在雒阳毫无根基,想要掌天下中枢,是绝不可能的。 所以,离开雒阳,才是上上策。 …………傍晚时分,气呼呼的吕布来到厦门,告诉赵云,上午驻扎在上林苑的董卓跑了,他扑了个空。 听到这个消息,赵云并不意外,因为董卓麾下全是骑兵,特别在经过上午他与吕布兵进上林苑之后,董卓就是再自大也懂得暂避锋芒。 但赵云知道,如今董卓撤走,不是真走了,而是在筹谋更大的风暴。 那么,董卓麾下主力抵达帝都之时,必是天子归来的时候,届时他若敢闭城不迎天子,那就是乱贼。 呵呵! 是时候该走了! 这一刻,赵云更加坚定撤离雒阳这潭深泽的想法。 目光投向气呼呼的吕布,赵云道:“吕将军,你我共分太仓如何?” 既然要走了,那就捞一点利息,不能白白便宜了董老贼。 “某早就给你这么说了!” 吕布大喜,要不是之前赵云不同意,他早派军士搬太仓了! “不过,这事要做得隐秘些!” 赵云笑道:“入夜之后,先派人将太仓属吏全部控制起来,不可走脱一人!然后封控太仓周边与谷门,将钱粮从谷门运出。” “哈哈!” 吕布闻言大笑,他本就贪婪,太仓钱粮,他早已垂涎欲滴,当即拍胸口道:“放心,这事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赵云拱了拱手,道:“我这就安排人手,在谷门外接应吕将军!” “好!” 吕布激动不已,道:“某这就回去封控!” 语落,吕布兴冲冲地出了城楼。 吕布走后,甄豫说道:“州牧,吕布贪利,由他封控太仓,他必会私藏!” 赵云闻言,脸上露出冷笑,道:“阿豫,他出力多,多拿就多拿!反正我们也带不走多少!” 见赵云脸上那冷笑,甄豫恍然,道:“我明白了,州牧让吕布派兵封控太仓,他日太仓钱粮丢失,朝中公卿大臣必会认定是吕布干的,而我们驻守在厦门,离太仓甚远,就怪不到我们头上!” 语落,甄豫暗道:姐夫这也太阴了! 赵云双眸一寒,厉声道:“这是他欠我的!” 去年,赵云在幽州战场,当时代郡空虚,而吕布突然撤离平城塞,连告知一声都没有。 若非妻子甄姜敏睿,提前令高顺进军班氏城,不然他的老巢可能就被鲜卑人端了,而今每每想起这事,赵云都会背脊发凉! 因此,他对吕布,焉能不恨? 是夜,并州军封控太仓周边,大批钱粮源源不断运出谷门,近三万军士整整搬了一夜。 赵云将钱粮运去小平津,而吕布则将钱粮运去孟津那边,不过忙活一整夜,还未运出太仓十分之一的钱粮,可见效率极低。 天明后,谷门关闭,一切恢复平静,兴奋的吕布,准备再接再厉,晚上继续开干。 这时,帝都中东门开启,一骑由偃师而来的信使飞驰而入,传来了何进畏罪自杀的消息! 而袁绍、曹操、袁术等人,则被公卿大臣一致认为完全是受何进胁迫才参与冲击皇宫。 所以,理应从宽处理,罚俸一年。 听到这个结果,赵云并不意外;因为对于士族来说,袁绍等人可是他们的大功臣,现在外戚、宦官皆除,士人一家独大,独掌朝堂。 第189章 自愿出城,何后怒召 一连三日… 雒阳城显得很平静,赵云晚上派兵与吕布偷运太仓钱粮,白天则与甄豫身着便装,去了雒阳城内的司元商行。 所谓司元商行,其实就是甄氏商行,不过甄氏乃河北名门豪族,天下以士农工商分贵贱,商属于贱业,甄氏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姓氏与商业结合。 但在这个时代,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资源,都掌握在士族豪强手里,商业虽然是贱业,可也是士族豪强获取财富的重要途径。 所以,这个时代,大部分商业都把持在士族豪强手中,由他们背地里进行商业活动聚财。 特别是甄氏这种巨豪之家,天下各州都有自己的商行,比如甄氏以“元”字命名各地商行。像司州,就叫司元商行,冀州就叫冀元商行… 雒阳司元商行负责人叫甄平,是甄姜亲小叔,三十余岁,长相清瘦,缓带轻裘,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儒雅,若是不知道甄平的身份,你是很难把他与商人联系在一起。 但是,甄平确实掌控着甄氏在司州的一切商业。 司元商行位于雒阳城金市,据甄平介绍,金市有一条街,都是甄氏产业,涉及到的商品多达百种。 如今,雒阳司元商行最畅销的就是代纸,毕竟雒阳乃天下之中,皇亲国戚、公卿大夫、士子文人遍地,对代纸需求极大,所以,代纸自然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司元商行总部,位于金市边缘,是一处五进大宅,宅内陈设古朴,清幽雅致,令人感受不到一丝商贾的气息。 甄平书房内,赵云、甄豫、甄平三人席地而坐,相谈甚欢。 聊着聊着,赵云对甄平拱手道:“平叔,云有个不情之请!” “子龙但说无妨!” 甄平拱手回礼,侄子甄豫跟着赵云入京,其实就代表家主甄逸开始慢慢接受赵云,不然是绝不可能让甄氏嫡长子,跟在赵云身边的。 所以,只要他能做到的,都会尽力帮衬这个侄女婿。 “平叔,雒阳深泽,云已打算撤离雒阳,希望在城中有对耳目!” 赵云在雒阳朝堂毫无根基,他已感到深深的无力,故而撤走已成必然;但他有着先知先觉的优势,知道雒阳接下来最有可能面临什么。 所以,他想要在雒阳有一双眼睛,有一对耳朵,而甄氏经营着庞大的商业,当这双耳目再适合不过。 “司元愿做子龙耳目!” 甄平闻言,当即表示愿意;毕竟以司元商行的实力,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做眼线可是件危险的事情,一旦暴露,雒阳城内司元商行说不定都跟着倒霉。 赵云没想到甄平连考虑都没有,就答应了,心里非常感动,起身对甄平躬身施礼,道:“平叔,请受云一礼!” 甄平连忙起身扶住赵云,道:“子龙勿要多礼,此事易耳!” 随即,二人又商定了如何对接消息。 刚刚谈好这事,典韦在门外急声道:“州牧,杨司马来报,飞展被冯芳咬定是杀人犯。!” 甄豫连忙打开房门,赵云疾步而出,对典韦道:“人在何处?” “在夏门!”典韦语气焦急。 与甄平告别,赵云领着甄豫、典韦,从后门出府,急急忙忙赶去厦门。 ……… 冯芳为何咬定魏越是杀人犯? 原来这三日,大司农冯芳带着太仓丞挨个去认案犯,结果一个都不是,冯芳自然意识到被赵云耍了。 可赵云就是不承认,上午反而说冯芳敷衍了事,根本没有仔细辨认案犯,提议冯芳再仔细去瞧瞧。 冯芳气极,回去后,让太仓丞随便在白袍军中指认一人;反正他又不是真要替太仓令讨公道,只是作为打击赵云的突破口罢了。 于是,领军刚出巡的魏越躺枪了,被太仓丞指着鼻子,一口咬定杀人犯就是魏越。 于是,就有了现在厦门城内,双方僵持的一幕。 “姓萧的,尔擅杀朝廷命官,今日谁都救不了你!” 冯芳领着一众属吏,以及百十个扈从,堵住魏越;白袍军虽然人多势众,可冯芳一点也不畏惧,他堂堂国之重臣,九卿之一的大司农,岂会害怕一个小小的边军司马。 “老子不姓萧!” 魏越狠狠瞪着攀咬他的太仓丞。大司农他惹不起,可这狗日的鼠眉太仓丞,他是恨极了。 “还敢狡辩?” 冯芳话语刚落,大街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闻声,冯芳老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不惊反喜,他知道肯定是赵云来了。当即,对左右喝道:“还不将此案犯,就地正法!” “谁敢?” 冯芳的扈从刚要拔刀,一声暴喝传来。 “赵幽州,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芳望向腾身下马的赵云,冷冷道:“莫非要包庇案犯?” 赵云阔步走到冯芳面前,厉声道:“他不是案犯!” 语落,赵云踏出两步,一把揪过冯芳身侧的太仓丞,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骂道:“你这乱咬人的狗,老子打烂你的嘴!” 说着,反手又是一个大嘴巴子,太仓丞原地转轮两圈,摔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住手!” 冯芳面色铁青,有道是打狗还看主人,赵云如此打太仓丞,那就是在打他的脸。 赵云瞥了一眼脸颊瞬间肿得像猪头的太仓丞,对冯芳冷声道:“冯司农,看好你的狗,再出来乱咬人,祸己!” 如今,赵云已经打算撤出雒阳城,自然没必要再给冯芳好脸色,免得这老小子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 “哼!” 冯芳冷哼一声,领着他的人走了。 当天下午,冯芳联合群臣弹劾赵云,纵容部下擅杀朝廷命官,嚣张跋扈,目无王法! 第二天,崇德殿中,一群大臣对赵云怒目而视,纷纷奏请皇太后何婉将赵云革职查办,以正国法。 垂帘之后,何婉一身华丽凤袍,贵气而优雅;群臣要求将殿中赵云革职查办,显然是变相试探她的态度,毕竟赵云是她召入京都的。 只听何婉缓缓说道:“赵幽州入京事务繁多,难免有疏忽之处,太仓令一事,怎可言赵幽州纵容?然,国有国法,正法行凶之人即可!” 群臣一听,知道太后是有意袒护赵云,但杀掉所谓的行凶之人有何意义? 他们的目的是针对赵云! 大司农冯芳当即出列,手持玉笏悲伤道:“太仓令惨死,臣痛彻心扉!老臣认为,应避免此类惨事再发生,故而,请赵幽州移师城外!” 说完,冯芳还挤了两滴眼泪,掩袖拭泪。 朝中公卿一来就提出将赵云革职查办,其实就相当于狮子开口,他们深知仅靠一个太仓令的死,是绝不可能撤掉一州之牧的,所以主要目的是将赵云赶出雒阳城。 只要没有赵云这把刀悬在雒阳城,他们才觉得安宁。 这下,何婉倒是为难了起来,冯芳这个理由很充分,她若不允,城中再发生这类事件,到时候她亦有责任。 可若是她答应了,没有赵云兵威在侧,她拿什么压制朝臣?就连冯芳这靠宦官起家的人,都投靠了士族,着实令人可恶! 何婉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找理由留下白袍军,这样她才不会被士人架空权力。 “臣愿驻军城外!” 然而,就在何婉正找理由反驳间,殿中赵云躬身一礼,提出愿撤出雒阳城。 毕竟攻入雒阳已有五日,本来就打算撤离的赵云,认为该走了,暗自冷笑道:就让董老贼来践踏大汉最后的尊严! 赵云自愿撤出城,这让何婉极为气愤,认为赵云这是拿到州牧印后,就翻脸不认人。 冯芳背叛了她,眼看赵云也是这样,她心中是何等愤怒,可她又无法阻止,皇权就像流沙,逐渐从她手中流失。 而公卿大臣听到赵云自愿出城,更是大喜,显然他们目的达到了,个个满面红光,不禁舒了一口气,暗道:悬在头上的刀,终于拿了一把下来! 朝议随之散去,赵云与吕布一道出宫,吕布问道:“你怎么答应撤出城?” “我能不撤吗?” 赵云语气显得有些无奈,看向吕布道:“明早,我撤出城,雒阳就交给你了!” “唉!” 吕布佯装叹息一声,其实他心头狂喜,他巴不得赵云赶紧走,这样他就能独吞太仓里的钱粮。 “赵幽州请留步!” 就在赵、吕二人刚踏出宫门时,身后突然传来左丰的声音。 赵云顿下脚步,当日何婉被公卿大臣迎回皇宫,左丰跟在何婉身边,成了皇宫里唯一的太监。 至于赵忠,有挟持皇太后的罪名,赵云对外宣称已将赵忠正法,其实被赵云弄去了小平津。 “赵幽州,圣淑有请!” 左丰来到赵云面前,极为恭敬。 如今宦官集团瓦解,左丰这宫里唯一的太监,每天过得战战兢兢,便把赵云当做了靠山。 吕布一听皇太后点名召见赵云,不禁心中嫉妒,不过想到赵云明天就要撤出雒阳,他又舒坦了不少,对赵云拱了拱手,大步而去。 左丰在前引路,赵云问道:“圣淑召我何事?” “赵幽州,下朝后,圣淑很生气!”高耸的殿宇下,左丰停下脚步,躬身说道。 生气? 赵云明了,何婉一定是不满他,未经她的允许自愿出城!摆了摆手道:“走!” 没一会儿,赵云又回到了崇德殿,左丰却说太后在侧殿,赵云又跟着去了侧殿。 侧殿,自然没有正殿气势宏伟,不过仍旧是金漆玉柱,富丽堂皇,是帝王休憩的居所。 进入侧殿,左丰止步殿外,赵云远远就看到凤榻上,一脸威仪的何婉,暗道: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每天板着面孔,不觉得累吗? “臣赵云,参见圣淑!”赵云至殿中躬身施礼。 “赵云,尔可知罪?” 何婉语气不善。她都没让赵云撤出城,赵云竟自愿出城,那她以后拿什么震慑朝堂公卿? 所以,在她心中,认为赵云就是一头白眼狼。 “臣不知!” 赵云闻言,心头不忿,第一次在城外见何婉,当即给他下马威,这没过几天又是这样! 真把老子当你的牛马啊? “大胆!” 何婉娇叱一声;她之所以敕封赵云幽州牧,就是为了骁勇善战的白袍军为她所用,震慑朝堂,现在赵云居然敢妄自行事,有错不认,真是岂有此理。 赵云望向何婉,这女人一脸怒容,不过胜在美艳,生气也这么耐看。 “尔大胆!” 赵云竟敢抬头直勾勾的看着她,何婉更怒。 赵云收回目光,微微打量四下,发现侧殿内居然没有一个宫女,而殿外又全是他的白袍军。 当他再看向一脸怒容的何婉,越发觉得美艳绝伦。 母仪天下! 看着这个当今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赵云心中竟升起一丝躁动,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皇帝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圣淑对臣有何不满,臣一定改!” 说着,赵云欲向胆边生,大步走向跪坐在凤榻上的何婉。 “赵云,尔大胆!” 何婉更怒,她没想到赵云竟大胆到这个地步,敢一步步逼近她。 “请圣淑,恕臣大胆一次!” 赵云深吸一口香风,心中欲望难抑,离何婉越来越近。 “尔站住!” 何婉由怒变为害怕,她看到了赵云眼中的欲望。她堂堂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哪怕灵帝冷落她十来年,她亦从未生出其他念想。 此刻,她后悔刚才斥退了宫娥。 “臣愿为圣淑解忧!” 走到何婉面前,赵云一把抓住何婉的手,光滑细腻,如羊脂白玉。 侧殿外,左丰自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惊的瞠目结舌,暗道:这也太…太…太大胆了! 不过,还是很贴心的关上了殿门,他什么都不知道! 赵云狼一样贪婪的眼神,令何婉很恐惧,她知道赵云想要做什么。 “啊!” 何婉大叫一声,而赵云已经迷失理智,邪魅的嘴唇贴上了何婉的玉唇。 何婉不停挣扎,香舌被入侵,她咬了赵云一口,唇上吃痛,赵云松口,吐了一点血沫! 随即扯起一条丝巾,堵住了何婉的小嘴,何婉发出“呜呜”的声音, “吱拉”一声,何婉凤袍被撕破,露出妖娆、纤细的身躯,闻着淡淡的幽香,赵云卸去衣甲,露出猿背蜂腰,粗暴的将何婉身上束缚解去,羊脂玉体呈横眼前,赵云渐渐压了上去… 何婉根本无法反抗,她发现她和何进一样愚蠢,召了一头狼入京。 她闭上凤眸,泪水顺着眼角溢出……… 第190章 小平津 天色渐暗,皇宫中华灯亮起…… 凤榻上一片狼藉,赵云坐起身来,露出雄健的狼躯,拍了拍额头,懊恼不已。 冲动,实在是太冲动了! 他看了一眼身侧嘤嘤哭泣的何婉,扯起衣袍盖在她身上,道:“穿好衣袍,随我出宫!” “你害怕了!” 何婉止住哭声,一脸痛恨地盯着赵云。她知道,赵云这是害怕她的报复。 所以,赵云想把她带出宫,将她牢牢掌控在手里,那样她就无法报复赵云。 “不,我恋上了你!” 赵云下榻,穿上衣甲,束好发冠,显得威风凛凛,器宇轩昂。 “呵呵!” 何婉发髻凌乱,面颊潮红,她被这个恶贼弄了一个多时辰,恨声冷笑道:“你就是害怕了,哀家从你眼里,看到了恐惧!哀家堂堂一国之母,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受你凌辱,天下之人岂能容你?” “届时,你连代郡都回不了,天下各地必将起兵伐你这恶贼!”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赵云捡起地上衣物,扔给何婉,道:“你是聪明人,这件事闹出去,你也不可能是国母!还是乖乖听话,和我出宫,永远不要再回这里了!” “赵云,只要你誓死效忠陛下!” 何婉脸上恨意散去,仰起潮红美艳的脸蛋,诱惑道:“我可以是你的!” “皇帝现在还下落不明呢!”赵云呵呵一笑,效忠刘辩? 这个天下谁也救不了! “我有预感,我的皇儿马上就要回来了!”何婉凤眸盯着赵云。 赵云凑近何婉,不容抗拒道:“我再说一遍和我出宫!” “赵云!” 何婉怒喝一声,她在宫中挣扎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她的儿子,若赵云愿意誓死效忠刘辩,她宁愿牺牲自己。 “听话!” 赵云一把抱起何婉,道:“你还年轻,我带你去看看北疆!” “不!”何婉极力挣扎。 “这可由不得你!” 赵云右手一下拍在何婉后脑勺,正挣扎的何婉软软地晕了过去。 赵云替她穿上单衣,随即打翻殿内铜灯,点燃了凤榻帘帐,火光渐渐窜起。 一直守在殿外的左丰,见昏暗的侧殿内,突然大亮了起来,连忙拉开殿门,只见赵云抱着何婉走来,而殿内火势已经蔓延起来。 “州牧,四周宫娥,小人都已支开!”左丰谄笑着邀功。 “将你的衣袍脱下!” 赵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阉货,挺会办事,很贴心。 左丰没有一分迟疑,脱掉太监衣袍递出。 赵云用太监衣袍裹住昏迷的何婉,像提包裹一样提着,左丰则走在前方,支开宫娥。 自从杀入雒阳第二天,赵云发现士人安排甲士入宫,赵云便与吕布增派了兵力驻守皇宫。 所以,此刻南宫中全是他的白袍军。 宫中白袍军见自家州牧提着一个大包裹,穿行宫中,谁会去拦? 而且,还有左丰咋咋呼呼在前支开宫娥,一路通畅无阻…… 赵云出宫后,南宫崇德殿升起熊熊大火,无数宫女急的像无头苍蝇般乱窜,惊慌大喊:“快来人啊,圣淑还在殿里!” 皇宫起火,大批甲士前去救火,城中公卿大臣亦闻讯赶来,看着烈火中倒塌的大殿,个个唉声叹气。 当他们听说太后还在殿中,公卿大臣如丧考妣,皇帝都还没有找回来,太后又没了,这可如何是好? 而心思有异的,甚至生出了另立新君的想法。 赵云回到夏门,将何婉放入马车,命典韦连夜护送至小平津关,控制起来。 赵云干了这么大一件浑事,正如何婉所说,他怕了,这事要是漏了风,不仅名声狼藉,想回到代郡,都必然遭到各地围追堵截,九死一生。 所以,火烧崇德殿,将何婉连夜送出去,是最好的补救办法。 ……………… 翌日。 崇德殿大火,经数千人一晚上的忙碌,终于熄灭,没有波及周边宫殿。 一众公卿大臣看着一地焦炭,连找太后尸身的想法都没有了,这么大的火,啥都烧成了灰,还怎么找? 参与救火的白袍军士回归后,赵云依言撤出雒阳城,将六座城门让出。 然而,当吕布派兵去驻扎赵云让出来的六座城门时,六座城门却被袁绍等人从偃师带回来的近万大军给抢了先,气得吕布差点和袁绍打起来。 最终,经过调解,袁绍妥协了,让出三座城门给吕布,另外三座城门由袁绍等人把守。 既然已经撤出雒阳城,赵云考虑到董卓可能带来的威胁,干脆撤往小平津关。 下午时分,赵云抵达小平津关,入雒阳时的两万人,经过攻城战和城中巷战,白袍军亦折损了近两千人,心疼在所难免。 不过,这次入京,幽州州牧印如愿到手,还从太仓弄出了五十万石粮食和十多亿钱,虽然不及太仓中的十分之一,但赵云已经非常满意了;毕竟时间仓促,能弄这么多已经是万幸。 至于吕布能弄多少,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反正他现在可以监守自盗。 而赵云驻军在小平津关,没有直接回幽州,自然是怀着坐看风云的打算。 毕竟现在的吕布,已经不是历史上的吕布,而今的吕布手握重兵,兵控雒阳,以其狂傲的性格;就算董卓有皇帝在手,也不一定会让董卓入雒阳城,如此就有可能激发董、吕雒阳争夺战,而赵云屯驻小平津,就有以退为进,坐收渔利的意思。 小平津关城狭窄,驻扎不下一万八千人,于是,大军便背靠关城驻扎,而关城内,主要用于屯放钱粮。 何婉看到关城内堆积如山的钱粮,马上想起太仓令一事,瞬间意识到,这肯定是赵云在太仓偷的,大骂赵云国贼,她认为这是她儿子刘辩的。 赵云也不理她,骂就骂,反正你也跑不了。 而以吕布的贪婪,肯定还会在雒阳监守自盗。 届时,时间一长,早晚会被发现,到时候天下人都认为吕布盗国粮,岂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夜色降临,忙活一整天,赵云回到关城内休息。 军士送来吃食,是山中新猎的野兔,烤的外焦里嫩,浓香四溢。 赵云走进安置何婉的营房,房里油盏忽明忽暗,极其简陋,不是赵云薄待美太后,而是关城就这条件。 见赵云进来,何婉有些害怕,再没有太后的威仪,反而像受惊的小白兔,缩在衣袍铺的木榻上,紧张道:“你要干甚?你不要过来!” “给你送吃的!” 赵云将代纸包着的烤兔,放在何婉面前。 闻着烤兔诱人的香味,何婉咽了咽口水,从昨晚被送到这里,她就没吃一粒米,全被她打洒在地,早就饿的发慌了。 “吃不吃随你!” 赵云自己撕起一个兔腿,大快朵颐。 何婉看了看赵云,忍着饿就是不为所动,她是一个绝不轻易认输的女人!她觉得吃了赵云的东西,就是向赵云低头了。 没一会儿,一只烤兔全变成一堆骨头,何婉心中更气,别过脸,看也不看赵云。 “据说,人在有水喝的情况下,饿七天才会死!” 赵云看着何婉,道:“我看你水也别喝了,不喝水,据说三天就会死,省得活受罪!” “哀家才不想死!” 何婉冷冷道:“哀家要看到皇儿,把你这恶贼五马分尸!” “哀家?” 赵云坐上木榻,双手抓着何婉削肩,与她四目相对,道:“昨晚,崇德殿失火,皇太后已经殡天了!” “你这恶贼,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婉一口咬在赵云手上,丝丝鲜血溢出。 “我说过,要带你去看看北疆,就一定算数!” 忍着手上的痛,赵云抚着何婉的削肩。 其实对他来说,杀掉何婉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他不是杀人如麻的屠夫,经过昨日,他真有点恋上了这个女人。 何婉松开带血的贝齿,似乎绝望了,一脸渴求道:“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会将你地恶行公布的!” 她用的是我,而不是哀家,可见在她潜意识里已经认输了! 赵云起身走向房外,淡淡道:“等下会给你送吃的过来,别饿死了!” 赵云其实很想说:放你回去送死吗?历史上,董卓废刘辩后,最先毒杀的就是你。 “赵云!” 看着赵云的背影,何婉嘶声大吼,背影消失后,抱着双膝嘤嘤哭泣。 …………… 赵云撤往小平津,雒阳公卿见赵云这么懂事,放下针对赵云的打算,矛头对准了另外一个威胁:吕布! 现今,皇帝下落不明,太后又没了,朝堂话事人自然而然成了录尚书事的袁隗,袁隗当即发布国丧,向天下宣布太后何婉殡天的消息,举国哀思。 这一下,帝国朝堂成了士人的一言堂,一众士大夫显得意气风发。 可惜,士人志得意满没两天,前将军董卓携五万大军,护送天子于雒阳平城门外… 第191章 若得猛虎,灭恶狼 大汉帝都,雒阳城。 平城门外,五万西凉军延绵无尽,旌旗招展,遮天蔽日。 “城上的人听着,天子圣驾在此!还不速速出城跪迎?” 一望无际的西凉大军前方,“董”字大旗迎风飘扬,阵前驰出一骑至帝都平城门外,高声大喝。 平城门上,曹操忧心忡忡,刚刚走了赵云,又来了董卓,而且城中还有个吕布! 大汉…这究竟是怎么了? 城下“咣铛”一声,平城门缓缓开启。 曹操又是一声长叹,下了城头。 城门开启,城中一众公卿大臣,在太傅袁隗的带领下踏过吊桥,排列在护城河边,个个峨冠博带,宽衣博袖,尽显士大夫风采。 这时,西凉军前阵如潮水一般向两边散开,只见一辆六马拉行的圣驾缓缓驶来,华盖之下赫然是天子刘辩与陈留王刘协。 圣驾之侧,一骑火红色的神驹上,跨坐着一名五十余岁,身型粗壮,满脸横肉,隆鼻阔嘴,贯盔披甲的威猛将军,此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慑人的煞气。 圣驾行近,护城河边数百公卿大臣,纷纷跪地,齐齐唱道:“臣等跪迎圣驾!” “跪迎圣驾!” 众大臣一跪,城门边,平城门上,无数甲士纷纷执戈单膝跪地,大声唱和,声震云天! 这就是迎接帝王的最高礼遇,跪如山倒,呼如海啸。 “陛下!” 董卓见华盖下的刘辩,好似被这阵势吓到了一般,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轻唤了一声。 “皇兄,该说众卿平身!” 刘辩身侧九岁的刘协,也赶紧提醒发愣的兄长。 刘辩长于坊间,虽然当了几个月皇帝,可他还是不能适应这种浩大场面,听到刘协提醒,回过神来,“哦”了一声道:“众卿平身!” 不过,刘辩声音极小,毫无帝王的气势,倒是刘协脆声喝道:“皇兄说,众卿平身!” 为此,董卓赞赏地看了刘协一眼。 “谢陛下!”一众公卿大臣大拜起身。 就在圣驾即将踏上护城河吊桥时,作为录尚书事的太傅袁隗,自然要亲自为皇帝车驾执缰。 董卓一见,跳下马背,两步上前,壮硕的身躯挤开袁隗,哈哈大笑道:“某来,某来!” 袁隗被挤的一趔趄,要不是王允赶紧扶住,袁太傅说不定就掉护城河里了。 望着董卓得意的背影,袁隗心头既惊又怒,他没想到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董卓,竟敢如此对他? “何人开的城?” 董卓执缰圣驾刚至城门洞,城内响起一声极为不满的暴喝,伴随着密集的马蹄声。 听到这声音,董卓感觉很耳熟,随即面色大变,暗道:是吕布狗贼! “鼠辈!” 吕布倒提方天画戟,气势汹汹,领一队骑兵出现在董卓面前。 吕布一勒马缰,白龙前蹄高扬,当认出是董卓,吕布当即道了声鼠辈。 董卓心头一凛,吕布有多强,他是亲自试过的,自从那日之后便有了心理阴影! 如今,见吕布近在咫尺,董卓甚至有种扔掉缰绳掉头就跑的想法,可圣驾后面跟着文武百官,这个脸他又丢不起。 于是壮着胆子,呵斥道:“大胆狂徒,圣驾当面,还不下马跪迎?” 吕布目光投向华盖,车驾上确实站着一长一幼,大的那个神情呆滞,小的那个倒是双目有神,略显威仪。 “放肆!” 吕布正打量华盖下的刘辩两兄弟,刘协突然喝斥一声。 吕布不仅不怒,反而极为欣喜,暗道皇帝终于回来了,那我的并州牧是不是要落实了? 只见,吕布赶紧翻身下马,跟随吕布的兵骑军士也纷纷下马,在城门洞前齐齐单膝跪地道:“吾等跪迎圣驾!” “哼!” 见吕布下跪,董卓感觉像是跪他一样舒坦。 “平身!” 这声又是刘协说的。因为刘辩已经被吕布身上那虎狼气息,吓得诺诺无言。 “谢陛下!”吕布大声唱谢。 接下来,极为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吕布见董卓为皇帝执缰,上前一步,像董卓挤袁隗那样,一屁股挤开董卓,拽过董卓手里的马缰,大摇大摆向城中走去,极其嚣张。 董卓怒的面色发青,要不是他的大军在城外,他一定要和吕布干一场。 这实在太欺负人了! 袁隗看到董卓被吕布欺压,心头暗爽,突然觉得吕布也没那么碍眼。 吕布给皇帝车驾执缰,城中大道两旁百姓,一见圣驾纷纷跪伏在地,吕布昂首挺胸,极为兴奋,感觉沾了无上荣光。 吕布一路执缰至宫门,见董卓要去扶皇帝下车,当即冷哼一声,董卓吓得连忙缩回手,可见心里阴影不是一般的大。 随即,吕布亲自扶下刘辩兄弟俩,将两人送入宫中;百官又去朝拜,董卓见皇帝面露疲色,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大声道:“陛下累了!有事明日朝议!” 本来,吕布是急着向皇帝讨要并州牧的,见皇帝也没有精神,想想还是明日! ……………显阳苑。 显阳苑位于雒阳城西五里,也是一处供皇帝游乐的庄园,董卓五万大军基本屯驻于此,另一部分屯于袁绍让出的雍门。 董卓回到显阳苑,大发雷霆,在阁楼里一通乱砸,暴喝道:“传令聚将,老子要宰了吕布那厮!气煞吾也,气煞吾也!” 李儒犹如救火队长一般急匆匆跑来,站在阁楼外,等董卓气撒得差不多了,才进入一片狼藉的阁楼,躬身道:“岳翁息怒!” “息怒?每次都叫老子息怒!” 董卓指着李儒,劈头盖脸大骂道:“当日在上林苑,老子实力不如人被欺辱也就忍了,现在老子五万西凉精锐在手,老子实在忍不了!” “岳翁若是实在忍不了,那就尽起大军和吕布打个你死我活!” 李儒一副我支持你的表情,随即又拱手道:“到时候,如今在小平津的赵云,再入雒阳一定乾坤,岂不美哉?” “这…?” 董卓哑火了,他差点忘了小平津还有个赵云,瞬间人也冷静了下来。 “主公!” 这时,阁楼外跑来一群悍将,个个牛高马大,杀气腾腾。 “滚!”董卓望向一众麾下大将,大喝一声。 李傕、郭汜等将有些发懵,不是要聚将吗?怎么来了,又叫滚? 不过没人敢问为什么,慌忙向外散去。 “吕布如此欺辱某,你说该怎么收拾他?” 董卓虽然没嚷着要和吕布拼命,可仍旧要收拾吕布。 “小婿请问岳翁,是大业重要,还是找回面子重要?” 李儒深邃的目光投向董卓。 “当然是大业重要!” 董卓瞪了李儒一眼,要不是为了大业,你拦得住老子? “若小婿让岳翁以德报怨,岳翁可愿?”李儒的目光与董卓目光一碰。 “以德报怨?” 要不是看李儒是自己心腹兼女婿,若是其他人,董卓直接一脚踹出去,老子都被吕布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叫老子以德报怨? “可愿?” 李儒又问一句,道:“若愿,岳翁可得一无双之将与三万并州骁锐!” “当真?” 董卓眼睛铮亮,他畏惧吕布,正是其无双之勇,若吕布能为他所用,那必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同时还有三万并州军,实力暴涨。 “小婿岂敢戏言!” 李儒拱手一礼,眼中神采熠熠道:“当日,赵云既然能使吕布为其助力,那岳翁又有何不可呢?” “况且那日在上林苑,小婿发现吕布对岳翁赤兔极为热…” 听到赤兔,董卓打断李儒,摆手道:“其他东西还可以,赤兔某无法割舍!” “雄图大业,马驹可比?”李儒反问道。 一听此言,董卓蒲扇般的大手,在案桌上啊啊地猛拍几下,一脸肉疼,缓了缓,叹息道:“也罢!若真能让吕布为某所用,赤兔送他又何妨?” “如此,今晚就派李肃把赤兔给吕布送过去,小婿听李肃说,他与吕布还是同乡,自小相熟!”李儒微微一笑。 “好!好!” 听到心爱的赤兔马上就要送人,董卓别提多难受。不禁问道:“若是吕布收了赤兔,不为某所用,那不是亏大了?” “所以岳翁还需做一件事,许吕布高官封侯!” 李儒笑着说道:“如此,吕布可受岳翁驱使一些时日!” “只能用一时?” 董卓有些不满意,他想的是吕布以后一辈子都跟他干。 “岳翁需知,猛虎须时常喂养!” 李儒的意思是,一时的恩义,怎么能让吕布这样的人,一辈子对你忠心耿耿呢? 所以,这样的人需要时常予他好处,像在牢笼里的猛虎那样喂养。 “好!” 董卓一拍案桌,厉声道:“若得这猛虎,老子要灭了那恶狼!” 董卓愤恨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同样骂过他鼠辈的赵云。 如今,赵云如狼环视在小平津,令董卓如芒刺在背…… 第192章 故人 夜,月牙似勾。 雒阳城谷门,城门大开,一辆辆粮车在军士推动下,有序出城,只剩车轮咯吱咯吱的响声。 经过数日连夜的监守自盗,并州军已经运出百万石粮,二十多亿钱,吕布的目标是将太仓全部掏空。 看着无数粮车出城,吕布心里乐开花了,他盘算着回到并州,一定要建一座像雒阳皇宫一样华丽的大宅,供他享乐。 “将军,有人求见,说是将军故人!” 吕布正在规划心中楼阁,一名甲士登上黑漆漆的谷门城楼。 最近,吕布为了偷运太仓钱粮,一到晚上就下令熄灭了谷门一带灯火,并且严禁任何人发出声音,黑咕隆咚偷国粮。 吕布外围封控,内部偷粮,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就引起了公卿的怀疑,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故人? 吕布不禁想起数日之前,赵云派典韦至小平津找他,也是说故人求见,今天咋又跑一个故人来? 某有这么多故人吗? 吕布想了想,上次的故人,让他杀了丁原,得了三万并州军,还有现在这数不尽的钱粮。这次的故人,莫非又有什么好处,还是见见! “带去上东门,某随后就至!” 谷门在偷国粮,吕布自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干脆去上东门见故人,那里也是由他控制,在永安宫东南,距谷门数里之远。 “嘚嘚嘚!” 马蹄踏在青石大街,发出清脆的蹄声。 不久后,吕布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下,抵达了灯火稀疏的上东门。 灯火下,一名黑袍壮汉连忙迎向吕布,欣喜道:“奉先兄,别来无恙乎!” “李孝严!” 乘马走近,借着灯火照耀,只见一名身型壮硕,方脸髭髯,年约三旬的昂然大汉。 吕布微怔,此人居然是他的同乡李肃,幼时两人习武策马,关系莫逆。 后来鲜卑入侵五原,五原李氏便迁入内地,他与李肃已有十年未见。 吕布跳下马背,心中自得;李肃出自五原李氏,虽然家道中落,可李肃毕竟有个李广祖先;以前吕布在李肃面前论出身,还是有些自卑的,但现在吕布有种衣锦见故人,扬眉吐气的感觉。 “哈哈哈!” 吕布把住李肃伸出的手,两人相视大笑。李肃此人弓马娴熟,勇猛过人,手中一杆丈五倒须悟钩枪,鲜有敌手。 在三国志平话中,曹操称李肃有万夫不当之勇、无人可敌!虽然有些夸大,可李肃之勇绝非浪得虚名。 毕竟是和吕布从小一起长大的,能弱到哪里? “孝严,走,楼上续话!” 吕布一手搭在李肃臂膀,热情邀请。如今吕布独掌帝都九门,兵威赫赫,见到幼时玩伴,自然有炫耀一下的意思。 “奉先勿急!”李肃顿住脚步,侧首道:“奉先兄请看?” 吕布顺着李肃目光看去,只见跟随李肃而来几人身后,赫然伫立一匹火红色的神驹。 若是在白天,他一定早就看到了,吕布定睛一看,脱口道:“鼠辈的马?” 今天袁绍放董卓入雒阳城,吕布心中极为不满,所以在迎圣驾入宫时,狠狠打脸董卓,以发泄心中的不满,现在看到董卓的马,很是诧异。 “额…!” 李肃闻声,有些尴尬,张口就鼠辈,他总不能说正是! 要是以后董卓知道了,不剐了他才怪,李肃讪讪道:“此乃前将军爱驹赤兔,来自极西的汗血宝马,价值连城!前将军说宝马配英雄,特遣肃给奉先送来!” “鼠辈…呃不…董卓要把这宝马送我?” 吕布有些难以置信,当日在上林苑,见赤兔神骏,他当时就打着杀人夺马的主意,可赤兔护主,让董卓侥幸在方天画戟下逃脱。 按理说,吕布坐骑白龙也是草原第一神驹,他应该没有那么热眼赤兔才是,其实白龙和赵云的乘风一样,都已经过了壮年,在不断走下坡路,这次赵云带上照夜玉狮子正是这个原因。 眼看白龙即将老去,吕布自然想要得一宝驹,接替白龙。 吕布别的眼光好不好不说,但相马绝对一流,他一眼就看出赤兔才刚刚成年,也就三岁的样子,起码可以驰骋十年以上,这样的宝马安能不爱? “前将军说奉先乃无双上将,宝驹配英雄!”李肃语气奉承道。 “哈哈哈!” 吕布仰天大笑,这话听着真爽,某就是无双上将,心中对董卓的不满亦化解了不少。 吕布几步走到赤兔跟前,赤兔与吕布好似有宿世因缘一般,长嘶一声,亲热的往吕布怀里拱了拱。 “哈哈哈!” 吕布一见,放声大笑,喜滋滋道:“赤兔与某,故友耳!” “恭喜奉先得此神驹!” 李肃拱手笑道:“前将军得赤兔时,曾言马中赤兔,今日奉先得赤兔,可言人中吕布也!” 李肃的意思是,赤兔是万里无一的神驹,而你吕布有了这神驹,再配上你的鬼神之勇,就是天下第一。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吕布喃喃念着,虎目闪光,欣喜若狂,当即腾身而起,稳稳落在赤兔背上,大喜道:“前将军厚礼,某收了!” “孝严,在此稍后!” 话语刚落,吕布一夹马腹,赤兔纵身飞跃,便是数丈,眨眼间就消失在宽阔的大街上。 看到吕布对赤兔的喜爱,李肃知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大半了;同时心中对吕布羡慕不已,毕竟哪个武将不爱宝驹? 乘着赤兔,大半夜在雒阳城跑一圈,吕布显得酣畅淋漓,嘱咐亲卫细心照料赤兔后,吕布才登上城楼见等候多时的李肃。 “奉先尽兴否?” 一见吕布,李肃起身笑问道。 “哈哈哈!” 吕布抓起案桌上水罐,仰首大饮数口,傲然道:“吾有赤兔马,方天画戟,何人能挡?” “奉先壮哉!” 李肃大赞,吕布虽然很狂傲,但他知道人家有这本钱。 吕布脸上笑容洋溢,坐下道:“前将军如此大礼,布铭感五内,有话请说!” 吕布脑子也不全是肌肉,上午他还欺负了董卓,董卓不仅不找他麻烦,还派李肃送他宝驹,肯定不是有受虐倾向,而是有事找他。 “前将军欲与奉先共富贵!” 李肃拱手笑道;既然吕布主动步入正题,他倒省的客套了。 “如何共富贵?”吕布眼中精光闪闪。 “前将军说,奉先与他都是出自边疆,为朝堂公卿视为粗野之人,若想富贵,应该同心协力,不分彼此!”李肃缓缓说道。 吕布待在雒阳城也有好几日了,他自然感受到朝堂公卿对他的排挤,赵云就是很好的例子,直接被逼了出去。 正如董卓所说,要想富贵,他唯有与董卓一起,对付这群鼻孔朝天的公卿。 打定主意,吕布道:“前将军要如何不分彼此?” 李肃道:“前将军打算,为奉先请封司隶校尉,都亭侯!” 司隶校尉?都亭侯! 吕布闻言,激动不已,本来他想弄个并州牧与赵云平起平坐的,没想到董卓承诺他司隶校尉一职? 而司隶校尉,其实就是司州牧,而且还在天子脚下,繁华富足,比并州不知强了多少倍。 而贪念繁华的吕布,自然更想待在司州,而不是回到贫瘠的并州。 董卓给他这么优厚的许诺,他哪有拒绝的理由?最主要的还能封侯,这完全是很多人几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吕布当即拱手道:“若得司隶校尉,都亭侯,某愿与前将军共富贵!” ……………… 得到吕布的答复,李肃离开上东门,出雍门,向显阳苑赶去…… 李肃,前汉飞将军李广之后,一心以恢复家族荣耀为己任。 他原本投戎三河骑士,归于名将皇甫嵩麾下;去年在陈仓与西羌叛军对峙时,李肃结识了前将军董卓。 董卓欣赏其勇武,便以利拉拢,许以重职,李肃受不住诱惑转投董卓,于董卓麾下当任校尉一职。 然而,李肃寸功未立,便出任校尉一职,自然引起了李傕、郭汜等人的不满,一个外来户,一来就与他们平起平坐,难免遭到西凉系将领的排挤,为此受了不少窝囊气。 这次,董卓让李肃劝诱吕布,在李肃看来就是一次立功的机会。 他急急忙忙回到显阳苑,董卓、李儒早已在灯火昏黄的阁楼内等候。 见到李儒,董卓马上道:“孝严,事情如何了?” 李儒躬身施礼,激动道:“托主公的福,末将幸不辱命!” “好好好!” 董卓连道三个好,喜道:“孝严为某得一猛虎,某亦要为孝严讨骑都尉一职!” 骑都尉? “谢主公!” 李肃大喜,躬身下拜;骑都尉乃正正经经朝廷将领,比地方军校尉职实在强多了。 在大汉,中央军校尉都是显赫职位,比如北军五校尉,都是两千石显职,而地方校尉含金量就是天差地别,大多数还不如一个县令。 至于董卓向吕布承诺的司隶校尉,那更是与御史中丞、尚书令并专席而坐,有三独坐之称的显职,位高权重。 所以说,不是所有校尉都牛逼,但有的校尉牛上天。 “孝严劳苦,歇息去!”董卓微微颔首,他还有大事与李儒商议。 李肃又是一礼,躬身退下。 李肃退下后,董卓对李儒纠结道:“文优!司隶校尉乃雄职,某左思右想,封吕布司隶校尉是乎过了!” 司隶校尉在政权中枢,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董卓称之为雄职,他还想自己兼任呢! “岳翁,重利方能御虎!” 李儒拱手道:“董奉车提过,当日赵云曾替吕布请封并州牧,若岳翁不许予高位,吕布岂能答应?” 历史上,李肃劝诱吕布杀丁原,董卓只封了吕布骑都尉,都亭侯,但这个世界,历史已经改变,吕布的胃口也大了,董卓若是许以骑都尉职,估计吕布要提戟捅董卓。 “可司隶校尉,权柄太重!” 董卓正是知道吕布是头猛虎,所以也害怕喂的太饱。 “岳翁所虑易耳!” 李儒阴恻恻道:“司州七郡太守,选心腹任之,吕布空有其名耳!” “哈哈哈!” 董卓闻言大笑,如此便能架空吕布,那么给吕布个名头又何妨? 第193章 董卓个人秀 董卓入京第二天,以天子归京大贺,要求在德阳殿中举行大朝。 德阳殿,位于北宫,是雒阳皇宫最大的宫殿,高阁耸立,气势恢弘,殿中可纳万人,画屋朱漆,玉阶金柱,陛高两丈,皆是以玉石铺砌,富丽堂皇,无处不在彰显皇家的极奢与尊荣。 据说,远在四十余里外的偃师,依然能隐隐看到德阳殿与朱雀阙遥相辉映,郁郁与天相接,可见德阳殿是何等雄伟壮观。 德阳殿作为皇宫最大的宫殿,其实只有重大节日或者重大贺典才会在德阳殿举行朝会,称大朝。 平时在南宫崇德殿,每五日举行的朝议,称小朝,只有中枢文武百官参与;而大朝几乎是齐聚雒阳所有公卿。 董卓安排在德阳殿大朝的目的,就是向所有雒阳公卿,乃至天下人展现他救驾的功绩。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峨冠博带、脱履解剑的公卿步入大殿;一眼望去,竟多达上千人,鹤立鸡群的吕布也在其中,与士大夫显得格格不入。 “陛下驾到!” 一声中气十足的唱喝声响起,伴随着宫廷钟鼓之声。 极大的殿宇内,公卿大臣开始自发整队,分立大殿左右。 大殿两侧编钟,响起清脆明亮,悠扬动听,富有节奏的钟音。 天子刘辩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着帝王袍,在一众侍者如众星拱月般的簇拥下,踏入大殿。 “臣等恭迎陛下!” 大殿内,群臣拜倒在地,齐齐山呼。 这一跪,群臣需要保持跪伏姿势,直到天子登上殿首龙榻。 刘辩今天精神状态比昨日还差,红着一双眼睛,脚步轻浮,坐在龙榻上神情萎靡不振,对大殿里跪伏多时的群臣,有气无力道:“平…平身!” “谢陛下!” 群臣再拜稽首,有的老臣因跪的时间太久,站起都有些吃力。 “呵呵!来晚了!来晚了!” 群臣刚刚起身,大殿外董卓呵呵直笑,踏入大殿。 “大胆董仲颖,尔敢剑履上殿?” 大殿内响起一声呵叱。汉承秦制,上朝规定:脱履解剑,趋步上殿!不仅不能携带武器,还需要脱掉鞋子,微微躬身,碎步小跑上殿,以示对皇帝的尊敬。 汉顺帝刘保时期,有跋扈将军之称的权臣梁冀,就曾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所以,一般敢这么干的人,都是在践踏皇权,会被视为乱臣贼子。 董卓笑呵呵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循声望去,原来是司空刘弘,冷意散去,又挤出一抹丑陋的笑脸道:“这就脱,这就解!” 说着脱下战靴,解下配剑,扔向殿外,道:“现在可否?刘司空!” “哼!”司空刘弘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董卓走向刘辩下首,看了看右首的袁隗,又看了看左首的太尉刘虞,最后目光落在了司空刘弘身上。 “陛下,臣有本启奏!” 董卓掏出袖摆里的玉笏,躬身大声道:“当日,崇德殿失火,致使太后早甍,乃由德行不正之人引发,老臣奏请罢免刘司空!” “董仲颖!” 司空刘弘闻言,大怒,刚刚只是斥责了一下董卓,就要如此报复他,这眦睚必报的小人。 “董将军,何至于此?”司徒丁宫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董卓根本不理会两人,对已经哭起来了的刘辩道:“陛下,正是刘弘品行不端,害得陛下与太后天人永隔,不可不罚啊!” 说起他母后,刘辩哭的稀里哗啦,带着哭腔道:“董将军说的对,罢免刘弘!呜呜!” 司空刘弘身躯一颤,缓缓解下峨冠,失魂落魄地退出大殿。 “陛下,崇德殿失火,司徒丁宫亦难辞其咎,臣奏请免去司徒,迁尚书,以安太后之灵!”董卓声如洪钟道。 “董仲颖!” 丁宫也怒了,我只说了一句何必如此,你就要报复我?小人,当真是小人。 “准奏!” 刘辩泪眼朦胧,他也觉得自己母后身焚崇德殿,作为司徒的丁宫难辞其咎。 丁宫显得很颓废,解下司徒峨冠,亦退出大殿。 短短不到一刻钟,董卓就罢免两位三公,震的殿中文武,缄默不言,都害怕触了董卓的霉头。 董卓如此做,其实就是立威,谁要敢跳出来,他就弄谁,不管你是谁。 司空刘弘、司徒丁宫退出大殿,董卓便站在刘弘刚才那个位置,与太尉刘虞并排。 “陛下,臣有本启奏!” 这时,大殿中出列一人,手持玉笏道:“前将军董公,忠心为国,救驾有功,臣奏请前将军迁任司空,录尚书事!” 袁隗目光投去,原来是侍中周毖,凉州汉阳人,乃前豫州刺史周慎之子,与董卓交厚。 三公位置虽高,其实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加个录尚书事,那就是主政朝堂。 而袁隗手中的权柄将失去大半,显然这一切都是董卓安排好的,先立威,然后再上位! 刘辩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要不是关于他母后的,他好似一点都不感兴趣。 董卓一见,喝道:“陛下,周侍中的话可有听清?” 被这一喝,刘辩吓了一跳道:“准奏,准奏!” 董卓大喜,又对刘辩道:“启奏陛下,并州吕布,镇守北疆多年,功勋卓着,此次代天伐逆,挽大厦于将倾,理应受赏,老臣奏请吕布出任司隶校尉,赐爵都亭侯,以示皇恩浩荡!” 董卓声音极大,震的刘辩神情惶恐,连忙道:“准奏,准奏!” “臣,吕布谢吾皇圣恩!” 朝臣尾列,吕布大步踏出,在殿中拜倒。眼睛瞄了一眼董卓,尽是崇拜,前几日他与赵云在朝堂上,可没有这么威风。 “平…平身!” 看到是如狼似虎的吕布,刘辩更是害怕。 朝臣队列中,曹操、袁绍等人,静静看董卓表演,一言不发,就连随时一副老子最牛逼的袁术,也沉默不言。 董卓特意为吕布请封,朝中公卿大臣不用想也知道两人狼狈为奸了,但两人手中大军加起来八万人,谁能撼动? 接下来,董卓继续他的朝堂个人秀,向他麾下一众文武请功,牛辅、董越、胡趁等将皆有封赏,李儒亦当任博士,进入朝堂。 ………小平津。 赵云自然不知道,此刻董卓在朝堂个人秀,但在昨日,张烈向他禀报了一个令他失望的消息。 董卓携天子顺利进入雒阳城,并未与吕布发生争端。 赵云对吕布很失望,他退出雒阳城,就是希望吕布能在雒阳对抗董卓。 吕布有没有野心,暂且不论,但赵云知道吕布足够贪婪,以吕布的性格,赵云是有七成把握,吕布是不会让董卓轻易进入雒阳城的。 可赵云低估了士人的力量,他撤走后,士人顺势掌控了三座城门,为董卓入京都埋下了伏笔。 由此可见,吕布心中也是忌惮士人的,不然他为何放弃三座城门的控制权。 士人的力量,就像一把无形的利剑,不管是赵云、吕布,亦或者入京的董卓,都会产生顾虑。 而现在董卓轻轻松松就进入雒阳城,使赵云坐收渔利的计划落空了。 赵云不禁暗道,这也许是历史的惯性!董、吕二人终究还是会走到一起。 小平津距雒阳城不过三十里,既然董、吕二人会走到一起,赵云感受到了危机。 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如今,他屯驻小平津,对董卓来说,犹如芒刺在背;如果他还不走,董卓必定会兵进小平津。 而小平津关的防御力,主要是依靠山河之险,阻黄河北岸来犯之敌,对于身后的防御力大打折扣,若赵云继续屯驻小平津,董卓想要收拾他,可以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兵压小平津,而小平津背后又是奔流不息的黄河,可谓死地也。 所以,赵云打算撤离小平津,他可不想来个破釜沉舟,与董卓背水一战。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白袍军开始北渡,钱粮北运……… 第194章 皇权天授 董卓在德阳殿那波操作,使得雒阳城内,风声鹤唳,士族公卿人人惶恐不安。 董卓不像赵、吕二人出身草莽,在雒阳城内毫无根基。 董卓,陇西豪佑出身,宦海沉浮数十年,在朝堂上自然有着一定的根基,能获得一部分官员的支持,好比其弟董旻,身居两千石奉车都尉一职;又比如,侍中周毖,城门校尉伍琼更是董卓的铁杆粉丝。 于是,董卓任命周毖当任吏部尚书与尚书郎许靖,举贬天下官员。 随即,董卓又将手伸向城内上万中央军,对袁绍、曹操、袁术等人明升暗降;咋呼呼的袁术,一见形势不妙,当即逃离雒阳,前往汝南老家。 董卓又派其弟奉车都尉董旻,唆使北军校尉吴匡、张璋两人杀害车骑将军何苗,残存的数千北军投入董卓麾下。 短短不过两日,董卓征辟天下名士,又以雷霆手段,收拢雒阳所有兵力,风头一时无两… 收拢所有雒阳军队与吕布的并州军后,董卓手握十万大军,对外号称二十万骁锐,踌躇满志的他,行事愈发跋扈。 今早,御史扰龙宗拜见董卓,忘了解下配剑,董卓当即大怒,老子见皇帝脱履解剑,你扰龙宗竟敢佩剑入室? 于是,当即将扰龙宗活活打死,消息一传出,令群臣越发畏惧。 显阳苑内,董卓侧卧在胡床上,坦胸露背,身边莺莺燕燕,蒲扇般的大手,不时在娇臀上轻抚,一脸迷醉,疲劳的物什,又似要苏醒。 “哈哈哈!” 董卓轻轻一拉,娇柔的身躯滚入怀中,发出一声娇嗔,董卓上下其手,哈哈大笑。 “启禀司空,李博士求见!”董卓正欲提枪再战,室门外响起卫士的声音。 “呼!” 董卓感觉非常扫兴,对室外愠声道:“叫他进来!” 心怀怒气的董卓又将怀中衣裳凌乱的女子,摔了出去,喝道:“都滚出去!” 被摔出去那女子很不幸,头部着地,惨叫一声便没了动静。 另外五名美艳的女子,没想到董卓这么残暴,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地向外跑去。 进入室内,李儒与几名女子错身而过,瞥了一眼地上没有声息的女子,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文优,入坐!” 李儒是唯一一个打扰董卓好事,董卓还不会怒骂呵责的人。因为董卓非常清楚,他有今天,少不了他这运筹帷幄的女婿。 李儒依言落座,拱手道:“启禀岳翁,赵云北渡后,向东而去,李蒙已屯兵小平津!” “哼!” 满脸横肉地脸上闪过一道狠戾,董卓冷哼一声道:“算他跑得快,不然老子灭了这小狼崽!” 这两天,董卓忙着收拢京都军力,明知赵云北渡,也只能放任;现在听闻赵云跑了,董卓为没能找赵云报仇而气愤。 每每想到赵云骂他鼠辈这事,董卓就愤愤难平,马上道:“拟一道圣旨,罢免赵云幽州牧一职,贬为庶民!” 反正皇帝在他手上,他想撸谁,就撸谁。 不过,李儒闻声,劝道:“岳翁息怒,赵云镇守代北多年,代地之民唯其马首是瞻,一旦岳翁撤了赵云的幽州牧,无异于逼反赵云,万不可如此!” “他敢反?老子传令天下攻之!” 董卓怒红着脸,一副老子巴不得他反的架势。 “当下朝堂公卿缄默不语,岳翁能知其心?” 李儒拱手又问道:“天下各州之长,愿听岳翁驱使?” 董卓顿时语塞,眼下朝堂都还没有完全掌控,就想使唤天下各州郡守,他还真没这把握;要是真把赵云逼反了,天下人就会质疑他的能力,毕竟他刚总领朝堂,就有人造反,这不是啪啪打脸嘛! “那就这么算了?”董卓还是气不过。 “赵云既已撤走,便解除了对雒阳的威胁,可暂且放任!” 李儒继续道:“眼下,岳翁尽收雒阳之兵,大势已成,应再立新威,以慑群臣!” “如何再立新威?” 董卓半开半合的虎目一睁,暴起狠戾。 今早,他故意打死御史扰龙宗,就是有立威的意思。他知道,以袁隗为代表的公卿虽然缄默不言,但并不表示就臣服于他,说不定背地里在筹谋什么! 所以,他必须不断立威,震慑群臣。 李儒幽深的双眸中荡起寒芒,斩钉截铁道:“岳翁可效仿伊尹、霍光,行废立,辨逆臣,慑公卿!” 董卓一怔,伊尹、霍光行废立之事,他当然清楚。 可当今天子刘辩,性格暗弱,是再适合不过的傀儡。 而刘辩就两兄弟,难道废掉刘辩,立聪慧有威仪的刘协吗? 须知,聪明人让他当傀儡可不好控制,董卓觉得还是刘辩更适合,说道:“今上暗弱,董侯聪慧,可要慎重!” 李儒知道董卓担心什么,无外乎担心聪明的刘协不安分,反问道:“岳翁之志为何?” “哈哈哈!” 董卓豪气顿升道:“陈涉匹夫,亦有鸿鹄志,某安能弱之?” 秦末陈涉,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眼下,董卓大权在握,掌控中枢,怎会不生谋篡之心? 人就是这样,当你的实力可以支撑你的野心时,就会觊觎曾经不敢想的东西,这叫本性。 “岳翁既有此志,何虑一稚子?” 李儒躬身拜倒,刘协虽然聪慧,但现在不过才九岁,一个九岁的孩童李儒根本不放在眼里。 “哈哈,是某本末倒置了!” 董卓也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一个九岁小儿,听话多留,不听话就让他去见先祖。 董卓深知,罢三公,打杀公卿,远没有废皇帝更能震慑人心。他就是要告诉朝堂公卿,老子皇帝都敢废,还有谁老子不敢动? 这就是立最大的威! 同时,废皇帝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辨别群臣中,谁听话,谁不听话! 毕竟现在朝中官员人人缄默不言,董卓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到底怕他,还是不怕他,又或者反对他? 这就是李儒说的辨逆臣,其实就是辨别反对派。 董卓答应行废立,李儒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道:“当今天下士人,皆以关东袁氏为首!岳翁应邀士人新袖袁本初,共商国事!” 袁本初? 董卓微愣,随即恍然道:“此言大善!” 袁绍是关东士人新领袖,正好可以试探关东士人的态度。 确定废立一事,董卓想起了另外一件烦心事,道:“文优,传国玉玺可有线索?” 说到传国玉玺丢失,李儒也是眉头一皱,这两日,李儒派人将皇宫翻了几遍,仍旧不见传国玉玺,而天子六玺倒是俱全。 见李儒皱眉不语,董卓知道肯定是没有线索,有些底气不足道:“废立一事,若无传国玉玺,恐难令天下信服!” 传国玉玺,代表的是皇权的正统性;新皇登基,几乎是必用盖了传国玉玺之印的诏书传缴天下,得到天下人的认可。 而董卓欲行废立,传国玉玺就变得格外重要,没有传国玉玺之印,是很难让天下人承认新皇的,所以董卓有点底气不足。 “岳翁勿虑!” 李儒认为废立势在必行,不能因为遗失了传国玉玺而动摇,拱手道:“传国玉玺遗失,知晓之人寥寥无几,只要将此事掩盖,天下人安能知晓?” “然新皇即位诏书,若无传国玉玺,如何下发天下各地?” 董卓显得忧心忡忡。传国玉玺丢失的消息好掩盖,可即位诏书没有盖传国玉玺之印,怎么下发? “此事易耳!” 李儒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道:“小婿识得一人,精于巧思,只需将以往盖有传国玉玺之印的诏书给此人,此人便能造出以假乱真的传国玉玺印记。” “何人如此了得?” 董卓精神一振,若真能伪造出以假乱真的传国玉玺印记,那他还有什么好忧虑的? “三辅扶风人,人们都叫他马鲁班!” 李儒对此人也不是太熟,只是前些年在扶风偶然识得,亦为其精湛的技艺而叹服。 “速派人前往扶风,将此人抓来!”董卓大喜,右扶风郡同属司州,距雒阳不是太远。 “小婿已派人去了!” 李儒拱手道。两天都没有找到传国玉玺,李儒便已做了最坏打算,早早安排另一手准备。 “好!好!好!”董卓连连道好,有个这么会办事的女婿,让他少了太多烦恼。 顿了顿,董卓一脸期盼道:“传国玉玺仍需暗中寻找,此乃天授!” “小婿省得!” 李儒躬身一礼,他知道董卓话里的意思,皇权神授,得玉玺者,得天下! 第195章 天下健者,岂唯董公 下午时分,雒阳城中的袁绍,收到了董卓的邀约信,让袁绍明日至显阳苑共商国事。 董卓掌控朝堂,兵控帝都,袁绍不敢拒绝董卓的邀请。 翌日,一大早,袁绍领着几个随从抵达显阳苑,老远就听到前方殿宇里,响起肆声大笑。 “哈哈哈…!” 听到这极其嚣张的大笑,袁绍眉头一皱,暗骂道:若无我,尔这匹夫焉有今日? 在侍者的引领下,袁绍来到显阳苑一处较大的殿宇外。 显阳苑是皇家园林,董卓肆无忌惮的住进苑中殿宇,已是犯了天大的忌讳,可现在董卓大权在握,朝中公卿无人敢指责。 董卓从堂内走来,大笑道:“本初能来,国事决也!” 袁绍出身四世三公之家,又凭其折节下士的美名,在士林之中有着极高的声望与地位,很多士人都以依附袁绍为荣。 对于袁绍,董卓是非常乐意结交的,他渴望得到关东士人的支持。 这与最近强召海内大儒蔡邕为祭酒,三日之内,蔡邕升官像坐火箭,历任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侍中、左中郎将等职,又封蔡邕高阳乡侯,是一个道理,目的就是拉拢士人。 “绍拜见董公!”袁绍躬身一拜,心中虽然看不起董卓,可也畏惧董卓今日之势。 “本初勿要如此,勿要如此!” 董卓嘴里虽然这么说;其实特别享受士人新领袖向他躬身一拜,这种成就感无以复加。 拜礼后,袁绍脱下鞋子,正欲解剑,董卓连忙把住袁绍的手,热情道:“本公这里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本初不必如此!快请进!” 袁绍心中一颤,暗道:昨日,扰龙宗来见你,忘记解剑被你打杀;今日你让我不必解剑,莫非想害我? 想到这里,袁绍执意解下佩剑。 “哈哈!”董卓一见,又是大笑,他知道袁绍怕了! 怕了好,怕了好啊! 两人进入堂内,堂中还有数名朝堂大员,皆是亲董派,如周毖、伍琼、董旻等人,袁绍唯一不认识的就是眼神阴翳的李儒。 “本初,快快入座!” 董卓在上首落座,邀请袁绍坐右首空出的坐席,表达对袁绍的重视。 袁绍拱手入坐。 “今日邀请本初前来,有件大事与本初商议!”董卓目光投向堂下仪表不凡的袁绍,直奔主题。 “董公总领朝纲,绍岂敢妄言!”袁绍搞不清楚董卓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认怂。 “本初乃天下英才,岂是妄言!” 董卓摆了摆手,目光扫向堂下,道:“天下之主,应由贤明之君任之,每每想起先帝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人失望,而董侯明睿,理应为帝!” 袁绍一听,心神震荡,董卓竟欲妄行废立之事,当真是大逆不道! 袁绍瞥了一眼堂中周毖等人,个个目光投向他,显然是早就商议过了。 袁绍心头大恨,董卓以贤明为由,欲行废立,不过就是为了树立他自身的权威罢了。而他邀请我来商议,明显是想辱我清名,真是可恶至极。 袁绍知道,若他再认怂,那他就是与董卓狼狈为奸的逆贼,这对他的声望将是巨大的打击。 所以,袁绍是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当即反驳道:“今上富于春秋,未有不善宣于天下,董公欲废嫡立庶,意欲何为?” 董卓心头大怒,你刚刚不是说老子总领朝纲,你不敢多言吗?现在竟敢反驳老子? 董卓虎目一凛,瞪着堂下袁绍大喝道:“天下之事,岂不在我?某欲为之,谁敢不从!” 袁绍闻言,亦是大怒,董卓居然说天下事情,都是由他决断,没有人敢不从,是何等嚣张跋扈! 当即怒斥道:“天下之事,皆在圣上,皆在忠臣义士!而非你这谋逆之辈!” 周毖等人大惊,袁绍竟如此大胆,敢骂董公谋逆。 谋逆之辈? 董卓拍案而起,拔出案上宝剑,直指袁绍,怒不可遏道:“竖子,尔谓某之剑不利乎?” “天下健者,岂唯董公!” 袁绍心头虽惧,依旧大声喝斥,随即起身,扬长而去… “竖子休走!”暴怒的董卓提剑欲追。 “董公不可!”周毖慌忙起身拦下董卓,劝道:“袁绍受士人拥戴,若杀之,必恶关东士人,得不偿失啊!” 闻言,董卓扔掉手中宝剑,气愤道:“竖子袁本初,气煞某也,气煞某也!” …………踏出显阳苑,袁绍浑身大汗淋漓,深秋的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明公!”身型雄壮的文丑,快步迎上躬身一礼。 “走!” 袁绍登上马车,撩起车帘,看了眼华丽的显阳苑,嘴角微微上扬。 “驾!”文丑一声虎喝,马车渐渐远去…… 袁绍回到雒阳城,前往太傅袁隗府邸,袁绍是袁隗侄子,根本无需通报,直接就进了华丽的太傅府。 正在书房自弈的袁隗,见侄子急匆匆而来,浑浊的双目,化作一潭幽水,手中一枚棋子倏然落下,幽幽道:“董仲颖按耐不住了?” “叔父知道了?” 袁绍在袁隗对面坐下,心中惊讶,叔父怎么知道董卓有废立之心?不禁伸手捻起一枚白子。 身着禅衣,头发华白,鬓角整齐的袁隗,呵呵一笑,道:“欲令其亡,必先使其狂!” 语落,又是一子落下。 袁绍看了一眼杀气蔓延的棋盘,亦落下一子,道:“小侄严词呵斥了他!” “做得很好!” 袁隗赞许地点了点皓首,笑道:“今日之后,天下人必传唱本初不畏强权,刚直忠义之名!” 袁绍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他不惜冒杀身之危,亦怒斥董卓,正是为此忠义之名。 正如他叔父所说,很快天下就要传诵他袁本初不畏强权,怒斥董仲颖之事,从而获得忠义无双的美名,届时他的声望将更上一层,附者如云。 想到这些,袁绍心中激荡,对袁隗作揖道:“叔父,是时候走了!” “是你该走了!” 袁隗看着丰神俊朗的袁绍,脸上露出一丝不舍。袁基、袁绍、袁术三兄弟,袁隗最喜爱的是姿容伟岸,行步有威,折节下士的袁绍,在袁隗眼中,袁绍乃是袁氏的麒麟子。 “大局已成,叔父又何必留下?”袁绍语气中,有些难以理解。 “吾这残躯,就留下来成全士纪的忠义!” 袁隗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丝哀愁,期许的目光落在袁绍身上,道:“本初,袁氏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大兄竟如此愚忠?”提起兄长袁基,袁绍就很气愤。 袁基,字士纪,袁绍之兄,袁逢嫡长子,身长俊朗,温文尔雅,满腔抱国之志,位居九卿之一太仆。 “士纪一心做中兴之臣,这是他的执念!” 袁隗轻叹一声,道:“明日,你就离开!” “叔父……!”袁绍还欲再劝。 “勿需多言,吾意已决!” 袁隗连忙打断,嘱咐道:“本初,成大事者,当断则断,休要优柔寡断!切记!” ……………当晚,董卓派人询问袁隗对废立之事的态度,袁隗表示同意。 录尚书事的袁隗都同意了,董卓心中大定,开始筹备废立之事。 天明后,袁绍带上家小,挂印上东门,出雒阳。 董卓得到袁绍离京的消息后,非常愤怒,打算派兵追杀。 但却被城门校尉伍琼,与吏部尚书周毖、长吏何颙三人拦下,三人说袁氏乃四世三公之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若将袁绍逼的太急,恐生事端;不如赦免他,给他一个郡守当当,那么他庆幸免罪,也就不会招惹事端了。 董卓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他之所以这么愤恨袁绍,就是害怕袁绍以在士人中的声望,纠集一群士人反对他。 于是,董卓任命袁绍为勃海太守,赐爵邟乡侯,以示恩德。 随后,周毖、伍琼又趁机向董卓举荐尚书韩馥、侍中刘岱、孔伷、焦和、张咨、张邈等朝中公卿,当任各州郡长官。 董卓见废立在即,不愿生起波澜,遂准二人之议,任命韩馥出任冀州牧,刘岱出任兖州刺史,孔伷出任豫州刺史,焦和出任青州刺史,张咨出任南阳太守,张邈出任陈留太守…… 而身在朝中,心中惶恐的韩馥等人,得到任免消息,心中激动不已,他们早就巴不得离开雒阳了。 ……………… 第196章 那日..我欠了你 河内郡,温县境内。 北渡黄河后,赵云打算先回幽州,可他遇到了一件颇为烦恼的事情。 还有两天就到九月,汉时可没有阳历一说,此时说的九月,就是农历的九月。 九月已经是深秋,黄河以北的天气,也会一天比一天寒冷;也就是说他必须在一个月左右抵达代郡,不然大雪封了飞狐陉,他就回不了代城了。 奔赴雒阳时,两万大军花了近一个月时间,再用一个月赶回代郡看似没问题,可现在队伍里多了五十万石粮食和十三亿钱,大军行进速度无疑是龟速,走了一天才走十多里地;而代郡远在近两千里之外,若用这个速度走,起码要走近六个月。 走六个月,才走到代郡,显然,这个速度赵云非常不满意,可总不能把好不容易弄到手的钱粮扔了! 所以,赵云颇为烦恼。 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赵云叫来了小舅子甄豫。 “阿豫,可有办法联系到河内司元商行的人!” 赵云想起了前年,在中山替他搬运奴卢城内钱粮的甄氏车队,那效率不是一般的快,三天就将八十万石粮食和十多亿钱,送去百里之外的常山关,乃当之无愧的大汉物流队。 甄豫一听,便道:“州牧是想让河内甄氏车队帮忙运送?” “正是!” “这个…恐怕不行!”甄豫看着自己满怀期待的姐夫。 见小舅子苦着脸,赵云道:“河内,莫非没有甄氏车队?” “嗯!” 甄豫点了点头:“甄氏车队主要集中在中山和各州首府,雒阳应该有不少运粮车!” “………” 赵云顿时无语,如今董卓把控雒阳,大规模车队肯定出不了雒阳。 两人坐在龟速行驶的粮车上,相顾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甄豫好似想到了什么,对赵云道:“州牧,既然运不走,要不就不运了!” “难道扔掉?” 赵云忽然觉得一向靠谱的小舅子,都说浑话了。 “州牧,属下不是说扔掉!” 甄豫知道姐夫理解错自己意思了,马上解释道:“河内虽没有大队车队,但我们可以把钱粮存在河内司元商行,以后慢慢运回去!” 赵云枭目一亮,是啊!既然运不走,可以存在河内啊。 按照眼下这个局势,明年应该还是会出现诸侯讨董,到时候来会盟,有河内这个存粮点,都不需要带太多粮草,省时省力。 可赵云又想到一个问题,天下越来越乱,西面的河东就有十万白波贼,去年还差点攻入河内,北面太行山中也有于毒、眭固二贼,时不时寇掠河内;要是他把钱粮存在河内,被这些贼寇抢了怎么办? 这么多钱粮,他可心疼的紧。 见赵云沉吟不语,甄豫问道:“州牧是不是担心,放在河内不安全?” “知我者,阿豫也!”赵云叹息一声。 “州牧,要不就留下一支兵马守护!” 甄豫也觉得现在世道太乱,这么多钱粮放在河内,难免遭到贼人的惦记。 “我也想,可河内太守能答应?” 赵云也想到了派兵在河内驻守钱粮,可河内太守能答应一支外郡大军驻扎在他的地盘吗? 赵云自问,若是别郡太守驻一支大军在我的代郡,那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他对驻军河内几乎不抱希望。 “会答应的!” 甄豫却是一脸肯定地看着赵云,道:“李郡守年轻时与家父曾一同雒阳游学,两人关系莫逆,会答应的!” “河内太守李敏与岳翁还有这关系?” 赵云心中大喜,这么说来,甄逸与李敏还是同窗了? 赵云不禁暗叹,汉末果然是豪族的天下,关系盘根错节,走到哪都有自己人。 “是的!” 甄豫是个行动派,马上道:“州牧,属下这就赶去郡治怀县,求见李郡守!” 赵云颔首,若李敏答应让他驻军河内,那这头疼的问题就解决了。 为了甄豫的安全,赵云还是认为带上典韦最好,说道:“让义猛与你一道!” 少歇,甄豫与典韦领着一队甲士,策马向东驰去。 河内治所怀县,大致在后世武陟地界,距赵云所在的温县,大约有两百里的样子。 ……………第三天早上,甄豫与典韦回来了。 这时,赵云领着大队也走了二十多里路。 甄豫带回了一个好消息,河内太守李敏将野王城借给赵云驻军;同时也带回了另外一个消息,朝中新任河内太守王匡即将抵达河内。 赵云有些庆幸,据说王匡可是袁氏门生,乃唯袁绍马首是瞻的小弟。 之前,杀入雒阳那夜,他可是追杀袁绍好几条街;如果晚几天,河内太守换成了王匡,他岂能答应我驻军? 现在,只要拿着李敏的太守令,先一步驻进野王城,就算王匡接任河内,也拿他没办法,人都住进去了,你难道还能赶? 毕竟赵云的兵力可不弱,王匡敢撕破脸皮吗? 野王城在温县东北五十里,距离赵云当前位置只有二十多里,赵云当即传令向野王城进发。 拖曳十数里的队伍缓缓前行,赵云策马至一辆马车旁,翻身下马,登上马车。 撩开车帘,进入马车,见缚着手脚的何婉,倒在车榻上睡着了,赵云没有打扰她,解下身上大氅替她盖上,又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 车内,何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 不是赵云要折磨何婉,而是这美太后,死也不跟他去幽州,若不把她缚住,她就要跳车。 所以,赵云只能出此下策,将何婉缚住手脚,放马车内。 刚下马车,一骑快马从大队后方飞驰而来;赵云望去,是他的斥候营锐士。 少顷,骑士翻身落马,小跑至赵云面前,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州牧,雒阳那边传来消息,董卓于昨日,在德阳殿废少帝为弘农王,立陈留王为皇帝!” “嘭嘭嘭~” 骑士刚说完,赵云侧后缓行的马车内,惊起嘭嘭的敲打声。 赵云暗道,糟了!肯定是车内的何婉,听到了斥侯禀报的消息。 “传令盛之,严密注意雒阳动向!” 张烈带领斥候营人马,为大军耳目;一营斥候营此时分布在雒阳周边以及黄河北岸,传递着甄平从雒阳城内传出的消息。 “诺!”骑士躬身退下,又攀上战马,消失在眼帘。 “嘭嘭~” 侧后方马车内,敲打声越来越重,赵云剑眉一蹙,走了过去。 赵云再次登上马车,车内何婉不停的挣扎,满脸泪痕。 赵云心中不忍,替她解开手脚上的细绳;但刚刚解开细绳,何婉就要冲出马车,赵云一把拽住她,怒喝道:“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 这些天,何婉每日就像发疯一样,他累了!他真后悔那日,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那日他绝不会去碰她。 “求你放了我,我要去救我的皇儿!” 何婉发髻凌乱,泣不成声!听到儿子刘辩被废的消息,惊的她如遭雷击,内心不停的嘶吼:逆贼!一群逆贼! 何婉是在权力斗争中成长起来的人,她知道,权力斗争奉行的是斩草除根,废帝其实就意味着死亡,她的儿子被废,离死也就不远了。 “你拿什么去救?” 赵云气急,喝道:“你只是个女人,你左右不了这个天下!” 何婉惊醒,是啊!我拿什么去救我的皇儿? 她反手抓着赵云,就像抓救命稻草一样,哀求道:“求求你救救辩儿,只要你愿意救他,我都听你的!求求你!” 赵云松开何婉,看着她泪眼婆娑的脸庞,丧气道:“如今董卓手握十万大军,雄踞雒阳,我怎么去救?” “白袍军骁勇善战,你一定可以的!” 何婉仍不愿放弃,竟在车内向赵云跪下,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的辩儿!” 赵云没想到何婉会下跪求他,这个女人曾是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可为了她的儿子,她低下了高傲的头。 这一刻,她不再是一国之母,而仅是一个母亲。 赵云心下动容,扶住何婉,看着她哀怜的眼神,心中暗自叹息一声,道:“那日…是我欠了你!这次,我便领三千铁骑入京,尽力施救弘农王!” …………… 运送钱粮的大队依旧向北缓行,三千天狼骑分离大队,在“赵”字大旗的引领下,轰鸣南行,卷起漫天尘土…… “唉~” 看着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黑线,甄豫深深叹一口气。 他收回目光,看向那个扶着车窗的消瘦身影,不禁摇了摇头! …………三千铁骑奔行如雷,脚下大地如潮水般后退…… 不到半日,赵云重返汹涌的黄河北岸。 张烈乘骑而来,他有些诧异,自家州牧为何突然折返回来? 不过,这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情,他只需要做好州牧的耳目。 “盛之,南岸什么情况?”望着奔腾咆哮的黄河,赵云对走来的张烈问道。 “启禀州牧,南岸孟津关与西面的小平津都有西凉军驻扎。”张烈在赵云战马前,躬身回禀。 “去河东!” 赵云拉动马缰,玉狮子长啸一声,向西驰去,三千铁骑如影随形。 赵云本打算从孟津关入京,然而对岸已有西凉军驻扎,那他这三千骑兵想要入关,无异于痴人说梦。 至于小平津,赵云更不考虑,小平津地势比孟津关还险要,更不可能重返小平津。 …………… 第197章 猎虎行威 雒阳城,司空府。 “混账!” 董卓在司空府大堂内,大发雷霆之怒,他刚刚得到消息,太仓钱粮所剩无几,七成都被吕布盗运出城。 昨日,废掉少帝刘辩后,董卓权威更盛,雒阳完全在董卓掌控之中。 而钱粮自古就是命脉,董卓自然要把帝国财政大权握在手中。 于是,董卓任命亲信田景出任太仓令。 然而,田景奉命赶往太仓赴任,却被吕布亲自拦在太仓大门前,并且找了一大堆的说辞,反正就是不让进。 这下,董卓就生气了,老子送你大宛良驹,许你高官封侯,你居然还不听话? 真是岂有此理! 随即,经过一番调查后,董卓终于知道吕布为何不让他的人进太仓了,因为里面的钱粮,都差不多被吕布掏空了。 怒不可遏的董卓,马上就要调兵收拾吕布,而这时李儒急匆匆赶来。 “文优,你什么都不要说!” 见李儒急匆匆跑来,董卓知道,一定又是来劝他不要冲动的。但这都第三次了,老子实在忍不了! “小婿是来请岳翁收义子的!”李儒躬身一拜。 “收甚义子?” 董卓怒目一瞪,吕布那个混账都要把太仓搬空了,现在老子哪有心思收义子,怒道:“待本公收拾了吕布再论!” “岳翁收拾了吕布,就没有义子了!”李儒躬身一礼。 “你不会是要本公,收那贼子做义子?” 董卓眼睛睁得老圆,不禁指了指自己。 李儒躬身一揖,道:“岳翁如此愤怒,皆因太仓钱粮被吕布盗走,若太仓钱粮归复呢?” “若吕布愿意归还,本公就饶他这次!” 对于吕布,董卓还是非常喜爱的;特别是昨日,吕布作为他的贴身护卫大将,在德阳殿慑得群臣胆战心惊,只要一想起这事,他就非常的爽。 “岳翁若收吕布为义子,吕布必定归还太仓钱粮!”李儒语气非常自信。 “何也?” 董卓有些不信。他自问,如果他是吕布,从太仓搞了那么多钱粮,他才不可能归还。 所以,别说给人当儿子,就是给人当老子,他也不干。 “岳翁只需对吕布说,吾儿早逝,又无子嗣为继,吕布必定归还钱粮。” 在李儒眼中,吕布不过就是一介匹夫。 董卓明白了,只要这么一说,又收吕布做义子,吕布必定认为,我有意把他当作继承人。 如此,不仅能加深吕布的忠心,还能收回太仓钱粮,完全是一举两得。 当真是,白白收个乖儿子! 翁婿俩商定后,马上派人去城中司隶校尉府请吕布。 正在司隶校尉府饮酒作乐的吕布,听闻董卓要请他去司空府,当即一惊,毕竟做贼心虚嘛! 吕布很想拒绝,可想到董卓在雒阳一手遮天,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不去反倒觉得怕了董卓。 挥退舞姬,吕布穿戴整齐,领着一队亲卫向司空府赶去。 进入司空府,老远就看到董卓笑咪咪的在大堂门口等候,不过那脸笑起来真的很丑,有点倒吕布的胃口。 “奉先!” 吕布走近,董卓亲热地拉着吕布的手,与吕布携手入大堂。 董卓这么热情,搞得吕布很不适应,他还以为董卓要找他麻烦呢,没想到对他这么热情,真令他有点不明所以。 大堂里,董卓把着吕布的手,笑眯眯地打量着高大英俊的吕布,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唉!若吾儿在世,应与奉先一般年纪,每每见到奉先,本公总会想起吾儿!” 董卓之子早逝,这点最近吕布倒是听闻了,还听说董卓只有一个孙女,叫董白。 不过,吕布就纳闷了,你叫我过来,说这些什么意思?又不是我弄死了你儿子? 见吕布半晌没反应,董卓暗骂吕布无脑匹夫,居然听不出来他的言外之意。 于是,干脆直接了当道:“奉先呐,本公膝下无嗣为继,欲收奉先为子,不知奉先可愿?” 闻言,吕布微愣,董卓要收我为子? 他不禁看了眼,比他矮一个头的董卓。 这一刻,董卓满脸横肉的丑脸,忽然令他感觉莫名的顺眼,暗道:董卓权倾朝野,又无子嗣,若我成了董卓义子,将来不就可以继承董卓的一切吗? 吕布又想到,如今董卓横行朝堂,一言而决,这是他极为崇拜的,他多渴望有一天也能像董卓一样,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士人,跪在他的脚下。 只听扑通一声,吕布倏然双膝跪地,对董卓叩首道:“蒙公厚爱,布愿拜为义父!” “哈哈哈!” 吕布纳头便拜,让董卓极为满足,大笑着扶起吕布,道:“吾儿快起来,三日后,本公要宴请一众公卿,见证本公收得佳儿!” 还要让公卿见证? 吕布大喜,他正是因为出身不高,被士人看不起,若是在公卿面前拜董卓为父,以后谁敢瞧不起他? 一晃三天过去了,吕布果如李儒所料,将盗国库的钱粮,又偷偷运回太仓… 因为吕布觉得,他已是董卓的儿子,也就是未来董卓的接班人,那么他盗太仓这些钱粮,放外面和放太仓没有区别,以后都是他的。 而且,他盗太仓这事,早晚会被董卓发现。 所以,赶紧运回太仓,免得父子俩产生隔阂,影响他接董卓的班。 … 三日后。 司空府内,宾客如云。 董卓下帖宴请公卿见证他收义子,收到请帖的公卿,没人敢不来。 而且,还不敢空手而来,还需要备贺礼。 因为董卓说了,他收儿子是天大的喜事,既然是喜事,当然要送贺礼。 并且,董卓派人根据公卿送礼的轻重,安排一众公卿入席,新任尚书令王允送礼最重,居大堂右首。 而被董卓强召的蔡邕,因送礼最轻,被安排在堂外尾席。 大堂里,吕布在一众公卿大臣的见证下,对着高坐堂上的董卓,三拜九叩,行人子之礼。 “哈哈哈!” 董卓放声大笑,至堂中扶着吕布,道:“吾儿,快起来!” “谢义父!”吕布又是一拜,才站起身来。 董卓把着吕布的手,目光扫了堂中公卿一眼,道:“本公今日收得佳儿,为答谢诸公见证,特由吾儿猎虎助兴!” 猎虎助兴? 满堂公卿一脸茫然,就算你董卓要炫耀武力,这司空府中如何猎虎? “抬上来!” 看着一众大惑不解的公卿,董卓对着堂外大喝一声。 满堂公卿皆惊,暗道,莫非真有老虎?他们目光齐齐投向堂外,堂外的公卿则望向院中。 少顷,在一众公卿紧张的目光中,百十个力士,抬着一个覆盖黑布的大铁笼放入院中。 “哈哈!” 董卓又是大笑,对满堂公卿道:“诸公请与本公一同观之!” 语落,董、吕父子俩率先走向堂外,堂中公卿不敢再坐着,只能跟随董卓父子。 “吾儿,可不能扫了诸公兴致哦!” 董卓拍了拍吕布的手。 “孩儿这就猎虎,为诸公助兴!” 吕布一脸兴奋,这可是他展露实力的机会。 吕布大步踏向院中,大喝一声:“取某方天画戟!” 早已恭候多时的力士,抬戟而来。 吕布擎起方天画戟,戟影掠空,罩在大铁笼上的黑布被挑落,一头吊睛白虎,映入眼帘。 “啊!真是老虎!” 一众公卿大惊失色,堂外离大铁笼较近的公卿,吓得慌忙后退;蔡邕轻叹一声,也跟着退开。 “吼~!” 黑布突然揭开,趴伏在铁笼内的白虎,倏然起身,对着铁笼外的人嘶声怒吼,吼声震天。 听到这一声声虎吼,胆小的公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们还从未如此近距离,见到百兽之王。 “哈哈哈!” 看到惊惧万分,丑态百出的公卿,董卓仰首大笑,对大铁笼外擎戟而立的吕布,道:“吾儿,莫要吓到诸公,还不斩了这孽畜!” “诸公勿惊!” 吕布身上气息陡然一变,手中方天画戟斩向铁笼锁扣,咣的一声,铁索应声而断。 堂外公卿更惊,暗道,这董卓不会是要放虎谋害我等? 于是,一众公卿毫无形象地躲到董卓后方。 董卓又是大笑,而一众公卿则涨红着脸,这回丢脸丢到家了! “吼~!” 铁索断开,笼中白虎没有扑向笼门,反而在后退,它感受到了浓烈的危险气息。 董卓身后,一众惊恐不安的公卿,睁大眼睛,有点难以置信,有人甚至搓了搓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百兽之王居然会惧一个人? “铛!”的一声,吕布拉开笼门,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听得一众公卿头皮发麻。 “吼~!” 吕布提戟踏入铁笼,白虎龇牙虎喝,双腿微微弯曲,做出蓄势扑杀的姿势。 “桀桀桀~” 吕布桀桀大笑,嗜血地舔了舔嘴唇,他少时就能猎虎搏狼,这种久违的感觉,令他热血沸腾。 堂外一众公卿,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那一人一虎。 “吼~!” 白虎凶狠地盯着吕布,虎喝连连,意欲吓退这一步步靠近它的人类。 “孽畜受死!”吕布暴喝一声。 这时,白虎也动了,硕大的虎身,如离弦之箭扑向吕布,恶风袭来。 “死!”吕布一声长啸,手中方天画戟,电光火石之间刺出。 “嗷呜~!”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虎鸣,戛然而止。 那些侧首不敢直视的公卿,缓缓转首望向前方,目瞪口呆。 只见,戟穿虎胸,尸挂画戟! “吾儿,虎血之精,不可浪费,不可浪费!” 董卓大喜,吕布当真鬼神之勇,一戟灭虎。 “是!义父!” 吕布单手挑着白虎尸体,踏出铁笼;数百斤大虎,在他手中好似轻若无物,再次刷新一众公卿对吕布的认知。 霸王之勇耳! “来人,快给本公盛一盏!”董卓大喝一声。 侍者紧张兮兮至挑起的虎尸下,接一盏腥臭、殷红的虎血,呈给董卓。 董卓接盏,一饮而尽,咂巴咂巴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大喝道:“本公岂能独享?快为诸公斟虎血,以壮体魄!” 一众公卿闻言,面色苍白,作呕不止。 董卓面色一变,喝斥道:“诸公,敢不饮乎?” 第198章 方悦欲扬名 河内,箕关。 箕关,又名濝关,是太行八陉第一陉轵关陉上一处重要关隘,位于太行山最南端。 轵关陉,山势险峻,夹在王屋山与首山(中条山)之间,轵者,车轴之端也。轵关者,通道仅当一轵(车)之险也! 意思是轵关陉道路的宽度,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过,地势极为险要。 春秋战国时期,轵关陉是晋国及其他诸侯国出入太行的重要通道,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而箕关,正好坐落于轵关陉最险要之地,两山南北夹峙,当道咽喉,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东汉初年,大司徒邓禹斩更始大将军樊参,一举平定河东,便是从此关西进。 同时,箕关不仅是兵家必争,也是河内郡与河东的分界;赵云欲从河内进入河东,箕关就是他必经之路。 去年,河东白波谷郭太起事,寇掠太原、河东两郡,欲东进河内时,正是被阻于箕关之下,连攻半月不克,遂退。 赵云携三千人马抵达箕关下,关城两山夹峙,高耸眼帘,城上“汉”字大旗迎风招展,大队甲士于女墙后,警惕地打量关下这支突然冒出来的骑兵。 少时,一名将领装束的执枪将军,探头出墙,对关下大喝道:“来者何人!” “赵”字大旗下,典韦策骑而出,对关上大声道:“我家幽州牧,需过关城,劳请开关放行!” 典韦声音极大,回荡在两山之间,震耳欲聋。 幽州牧? 执枪将军再次打量关下白袍黑甲的骑兵,最后目光停留在,“赵”字大旗下银甲将军身上。 暗道:此人莫非就是威震代北,最近又攻入雒阳的赵云?竟如此年轻! 河内与帝都雒阳仅一河之隔,赵云入雒阳,杀败何进的消息,早已在河内传开,箕关守将自然也有耳闻。 “劳请开关放行?” 等了几息,见关上毫无动静,典韦再次高声叫关。 执枪将军收回思绪,对关下大声道:“河东白波贼肆掠,关城已闭多时!若要过关,需太守之令!” 典韦心中一怒,明显关上这人有心刁难!大喝道:“吾家州牧有太后亲授手谕,严令山河关隘,不得阻拦!尔敢违命?” 关城上,执枪将军一怔,赵云入京通畅无阻,可见一斑。 前日,虽听闻太后殡天的消息,可太后手谕也并非就没用了;若他执意刁难,以赵云身居一州之牧的地位,收拾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目光投向关城下的赵云,执枪将军一紧手中铁枪,大声道:“开关放行,不是不可,但求赵幽州不吝赐教!” 挑战? 关下一众白袍军将士脸上都露出了哂笑,竟有人敢挑战勇武绝伦的州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赵云轻夹马腹,玉狮子缓缓踏出,这是第二个向他挑战的人,去年有个杨北,他不屑出手,今天要过这箕关,就陪此人玩玩。 赵云提起鞍上龙胆枪,对关城大喝道:“下关来战!” 执枪将军一听,大喜,赵云居然应了他的挑战!作为河内第一将,他对自己的勇武,极为自信;他不禁在想,若我在此击败赵云,必扬名天下。 少顷,“咣铛”一声,厚重的关门缓缓开启,入目,一名正值壮年的精悍将军,跨马执枪。 关门大开,执枪将军打马驰出,对前方驻马提枪的赵云,大声道:“河内方悦,请赵幽州赐教!” 方悦? 赵云本来是没有什么兴致的,但听此人自报家门,有了一丝兴趣;这不是三国演义中,在虎牢关与吕布战不过五合,被一戟刺于马下的河内名将方悦吗? 演义中,王匡问何人敢战吕布,方悦纵马持枪而出,可见这人喜欢出风头,还极为自信!现在出言挑战我,倒也正常! “来战便是!” 赵云轻提龙胆枪,身上战意陡升,对前方勒缰的方悦大喝一声。 “赵幽州,小心了!”方悦咧嘴一笑,挺枪策马而来。 “哈哈哈!” 赵云发出低沉的笑声,轻踢马腹,摇头晃脑的玉狮子,兴奋不已,飞纵迎去。 两人相距不过百步,两骑战马高速对冲,在即将两马相交之时,方悦手中钢枪,挺刺而出,又快又狠! 赵云俊脸如常,银白色的枪影掠起,后发先至,出枪速度,快若闪电。 “铛!” 方悦一惊,只得转攻为守,两枪相撞,星火闪过,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龙胆出枪方向被阻,赵云回枪一记横撩,银白色的弧光,直取方悦下腹。 方悦大惊,他自认是用枪高手,没想到赵云出枪更是诡谲,一记收枪亦能化作如此凌厉的攻势。 这个时候,他不敢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钢枪拧动,枪尾拦下横撩的枪头,又是铛的一声。 方悦接下第二枪,赵云枭目一亮,此人倒有些本事。 赵云百鸟朝凤枪法的特点是,攻如烈火,守如山岳。方悦连接两枪,赵云一拖龙胆枪,移形换影,枪芒再取方悦前胸,迅如疾风。 方悦面色大变,只感受到罡风袭来,他没看清赵云这一枪是如何刺来,实在是太快,快到难以用肉眼捕捉,他只能凭多年习武的身体本能,向后倒仰,罡风几乎贴着他的面颊划过,头上一凉,头盔掉落马下,一缕发丝缓缓触地。 此时,高速奔驰的两骑战马已经交错而过,说起来很慢,其实两人交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战马交错拉开身位,这就算是一合。 胯下战马奔出数十步后,速度下降,方悦拔马回转,凉悠悠的脑门,让他心中升起一丝寒意。 这一合,他就最先攻了一招,后面居然连主动攻击的机会都没有,同样是用枪,他有种遇到使枪祖宗的感觉。 不过,他不会因此认输,刚才赵云逼得他只能防守,下一合,他准备只攻不守,使出自己的绝技。 “喝啊!” 打马再次冲向回头的赵云,方悦大叫一声,好似为自己打气一般。 见方悦还敢来战,赵云淡淡一笑,催动玉狮子,绰枪迎上。 转眼间,两骑再次相交,方悦咆哮一声,钢枪直取赵云,一副以命换命的打法,丝毫不给自己留一点防守之力。 赵云暗道一声何必,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攻势一老,又门户大开,遇到高手,只需化解你这玩命一击,在你旧力尽去,新力未生之时,将你瞬间秒杀。 赵云恰巧是这样的高手,但他没必要杀方悦。 只见,赵云擎动龙胆枪,银光闪闪,拨枪斜搭,“咣”的一声,化解方悦这亡命一枪。方悦枪势用老,门户完全暴露在赵云枪下,赵云收枪而过,饶他一命。 然而,就在两人再次交错而过间,方悦狞笑一声,一式回马枪,枪锋直奔赵云后背。 像赵云这样的顶尖武者,外加多年沙场淬炼,六识超常人数倍,感受到枪锋撕裂空气的气息,赵云嘴角上扬。 回马枪? 这是老子玩剩下的。 只见,赵云一个迅疾的马腹藏身,双脚勾住马鞍,手中龙胆枪横掷而出,方悦这必杀技刺空,还不待收枪格挡,沉重的龙胆枪横撞向方悦胸口,方悦闷哼一声,身躯离鞍,倒飞而出。 这时,赵云已经回身坐上马背,回弹的龙胆枪,稳稳握在手中。如果方悦不用这种不要命的招数,其实可以再和他战几合,但现在没机会了。 只见,方悦倒飞十数步,跌落地下,一口鲜血喷出。 “方悦,今日某留尔一命!” 本来赵云就饶了他一命,没想到这人,竟不知好歹,还使出回马枪这种杀招。赵云是不想杀他,不然刚才就不是长枪横掷了。 这一击,虽然没有打死方悦,但赵云清楚,受他这一击,方悦不躺榻上月余,绝对站不起来。 “入关!”赵云扬枪大喝,提缰向大开的箕关驰去。 三千铁骑亦催动战马跟上,箕关西门也轰然打开。 待赵云三千铁骑西出后,躺在关下满嘴都是灰的方悦,因重伤已经昏死过去。 关中甲士连忙将方悦抬入关内;可怜的方悦,脚踹铁板,扬名不成,反弄一身重伤,悲呼哀哉! 第199章 路遇胡骑 赵云西入河东,目的是从河东渡河到弘农,再从弘农过函谷关进入雒阳。 因为据张烈打探到的消息,董卓在雒阳北面、东面、南面三个方向,七个入京的关口都增派了兵力,唯有雒阳西面的函谷关,没有增加兵力。 至于董卓为何不增兵函谷关,可能是董卓对于自己后方的自信,但这无疑是赵云的突破口。 三千铁骑西出轵关陉,沿着首山(即中条山)向西南急驰,目的地是河东的茅津渡。 茅津渡,位于河东郡南端,首山南麓的大阳县黄河北岸;先秦时期,由茅族居此而得名,茅津渡地形险要,历史悠久,是沟通黄河两岸的交通要津,也是万里黄河上一个极为重要的渡口,与风陵渡、大禹渡并称为黄河三大古渡。 三大古渡之中,茅津为最,有晋豫通衢,商旅之辐辏,三晋运盐孔道之称,历来都是三晋出入河南勾连中原的门户。 赵云正是打算由茅津渡河,进入黄河南岸的弘农郡。 第二天上午,三千铁骑进入河东治所安邑境内,只见前方上空浓烟四起。 赵云顿觉事情不对,喝令大队缓缓停下。 “启禀州牧,前方有胡骑劫掠乡里!” 没一会儿,外出打探的骑士,策马来报。 胡骑? 赵云微愣,随即想起河东好似盘桓着一支南匈奴骑兵,莫非就是这支人马? “传令杀胡!” 赵云暴喝一声,大汉疆域之内,胡骑竟敢劫掠乡野?既然被他遇上了,那就唯有杀! 语落,赵云擎枪策马前奔。 “杀胡!” 三千铁骑,噌的一声齐齐拔出铮亮长刀,嘶声怒吼,随赵云轰鸣前奔… 滚滚铁蹄叩击大地,尘土飞扬,轰鸣如雷…… 转过一个山坳,入目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村落,火光四起,浓烟弥漫,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村落里,胡骑大声嘶吼,慌忙向村外逃去,显然他们也发现了轰鸣而来的三千铁骑。 赵云俊脸含煞,向逃窜的胡骑狂追,玉狮子速度越来越快,如白影腾空。 前方逃窜的胡骑,见身后一骑穷追不舍,不惊反喜;因为他们发现,身后那人已经完全脱离大队骑兵,只要将身后那人引去单于那里,说不定能杀人夺马。 对! 他们看上了赵云所乘的照夜玉狮子。 又追了一里左右,赵云已追上落后的胡骑,长枪一动,当场挑飞一骑。 坐下玉狮子显得很兴奋,发出一声声长嘶,飞身一纵数丈,赵云手中龙胆枪连连急刺,一个个胡骑如扎稻草人一般,滚落马背;顷刻间,结果了十数胡骑。 跑在前方的一众胡骑,惊恐不已,本来是想图谋白马的,现在一连损失十多骑,哪还有这心思,一群人打马如飞,只顾着逃命。 这时,赵云将龙胆枪挂于得胜钩上,提起一把十石强弓,从箭壶中抽出三支箭矢,开弓一弦三矢。 “咻咻咻!” 弦声铮鸣刚落,前方三个胡骑中箭落马。 接着,赵云开弓如霹雳,次次三矢,每矢必中,一个个胡骑在奔逃中惨叫落马。 这队胡骑,也就百十人,赵云一路追杀,又追了大概十里左右,这百十胡骑,被他杀得只剩前方跑得最快的一骑。 很多人可能会想,这百十个胡骑,为什么不回头与赵云厮杀,总比被当活靶子强? 其实,他们也想过回头反抗,可赵云后方是大队骑兵,一旦他们敢回头反抗,大队骑兵一到,他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还是能跑几个算几个,死命跑! “希聿聿~” 突然,前方胡骑战马嘶声长啸;这胡人也是发了狠,见赵云就要追上他,手中长刀刺入马股,用这种方法刺激战马的速度。 战马吃痛,四蹄翻滚,速度倒是提了上去,与赵云保持在百步开外。 赵云一摸箭壶,箭矢居然射完了? 赵云重新绰起龙胆枪,猛得一拍马股,玉狮子嘶鸣一声,再加速。 前方胡骑那种刺激马速的方式,完全就是竭泽而渔,很快,流血不止的战马越跑越慢。 噗~ “呃啊!” 胡骑被赵云追上,一枪洞穿身体,惨叫一声,便滚落马背。 解决最后一个胡骑,赵云轻勒马缰,玉狮子速度缓缓下降… 就在这时,迎面一支近两千人的胡骑滚滚而来,打着南匈奴的王旗。 “哈哈哈!” 赵云仰首大笑,在他身后亦传来滚滚蹄声,他的三千铁骑也来了! 胡骑前头,是自立为单于的于扶罗,以及其子栾提豹。 这倒霉的父子俩,去年初,带着三千胡骑应诏入京,本来是要跟孟益去幽州平乱的;可刚走到河东,南匈奴内部休屠各叛乱,宰了于扶罗老爹栾提羌渠,立须卜骨都侯为南匈奴单于。 于是,于扶罗父子俩就成了没家的野父子。 当时,于扶罗向朝廷哭诉,希望汉庭可以派兵帮他回南匈奴平叛,可那时朝廷都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理这对倒霉的父子? 见朝廷不管他父子俩,有家不敢回的父子俩,便把心中的恨念发泄在河东。 父子俩领着麾下匈奴骑兵,在河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又因他们全是骑兵,来去如风,搞得河东太守韩术,天天在马屁股后面吃土。 如今,于扶罗父子俩在河东折腾了一年多,三千胡骑也只剩两千骑的样子。 这两天,于扶罗父子钻出河东太守韩术的围追堵截,流窜到了治所安邑一带,在安邑周边烧杀抢掠。 看着前方滚滚而来的大队汉骑,于扶罗扭了扭脖子,在河东流窜这一年多,韩术麾下上千骑兵,被他打得全军覆没。 所以,骑兵对战,他有绝对的信心,哪怕对方人数看起来比他多。 于扶罗刚要下令迎击,其子栾提豹擎刀拍马,嘶声大吼:“杀光汉儿!” 一众匈奴骑兵闻令,纷纷提刀打马,迎向如潮冲来的白袍骑兵。 轰隆隆~ 两支迎面对冲的骑兵越来越近,轰鸣之声,响彻四野,踏得大地似乎都在战栗。 于扶罗骑兵浪潮后方,一处凸起的高岗上,堆放着劫掠而来的钱粮,由上百胡骑看守,中间还有一辆马车。 马车里,有两名女子,两人听着充斥耳际的滚滚蹄声,惊得心神俱颤。 胆大一点的年轻女子,梳着妇人发髻,她轻轻撩动车帘,露出一点点缝隙,她一双似星辰般明亮的星眸,望向尘土飞扬,轰鸣不绝的原野。 她这个位置稍高,正好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广袤的大地。 只见两股钢铁洪流中,倏然间腾起密如飞蝗的箭雨,扎入对方奔涌的骑兵方阵中,顿时有不少骑兵栽落马下。 紧接着,两支骑兵狠狠撞击在一起,一派人仰马翻的惨烈景象,吓得她花容失色,连忙捂上车帘,不敢再看。 “小主!” 年轻妇人身侧,满脸惊恐的青衣侍女,抹着泪儿,自责道:“都怪婢子,若非婢子受不了气,就不会出安邑城,那样就不会落胡人手里,都怪婢子!” “青儿,你也是为我不值,这怎么能怪你呢?况且,我也想过离开的!” 年轻妇人细语安慰,握着青儿的手,道:“外面与胡骑作战的应该是我们大汉铁骑,只要他们击败了胡骑,我们就得救了!” “真的吗?” 青儿仰起泪水弥漫的双眼,看着年轻妇人道:“可是,婢子听说,胡骑凶恶,去年韩太守的骑兵被杀得大败,外面的骑兵打得过胡骑吗?” 年轻妇人闻言,蛾眉微蹙,这也是她担心的,若是外面的汉骑打不过胡骑,那她该怎么办?落到胡人手里,作为一个女人,她很清楚会遇到什么! 恐惧充斥内心,她又轻轻拨开车帘,透过缝隙,望向正交战的地方。 只见,两支骑兵已经纠缠在一起,一杆“赵”字大旗,在战场上纵横捭阖,所过之地,胡骑溃不成军。 看到这里,她有些激动,明显是汉骑占着上风,如此她俩,就有逃出虎口的机会。 星辰美目,望着杀声不绝的战场,令她有些出神,她在想,这支身着白袍的汉骑是哪一支大汉铁骑? 她精通琴棋书画,熟读百家典籍,自小就有才女之名,对大汉历史更是如数家珍。 很快,她就猜到了这支骑兵,很可能是大汉三大精锐骑兵之一的幽州突骑,因为只有幽州突骑才是这个装束。 再看看那“赵”字大旗,她想起了那个曾听父亲提过的代郡太守赵云,据父亲说此人骁勇善战,定代北安宁,令鲜卑不敢南望。 但令她疑惑不解的是,幽州代郡在河东两千里之外,这赵太守怎么可能到河东来? 摇了摇头,她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不过,只要汉骑能击败这支胡骑,她就能得救,又何必纠结这支汉骑是谁呢? 她心中在祈祷,希望这支大汉铁骑,可以击败胡骑。 在紧张的注视中,焦灼的战场,终于出现了变化,胡骑开始溃逃,越来越多!她双眸荡起了激动的泪花。 随着时间流逝,胡骑四散奔逃,白袍黑甲的骑士在一杆杆小旗引领下,尾衔追杀胡骑,那架势好似不杀光胡骑誓不罢休。 而她马车周围看护的胡骑,见一支白袍骑兵杀来,拔马就逃。 再看刚才交战的战场,尸山血海,一片狼藉,她收回目光不敢再看战场。 似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随即又与马车擦肩而过,这支血染战甲的白袍骑兵没有一丝停顿,向那逃窜的胡骑追去,赵字大旗渐渐消失在眼帘。 “小主,我们得救了!” 侍女青儿撩开车帘,外面空无一人,只剩远去的马蹄声,不禁喜极而泣。 年轻妇人美目中亦溢出激动的泪花,她得救了…… 第200章 蔡琰 下午时分。 高岗上,两名女子吃力的搬动马车周围堆放的钱粮,若无这些钱粮围着马车,她二人完全可驾着马车离开这空气中满是血腥味的战场边缘。 “小主!要不走路!” 青儿满头大汗,额头的发髻也有些散乱;忙活半天,依旧没有搬出一条可容马车通过的路,精疲力尽的青儿,打算放弃了。 “你能走回雒阳?” 年轻妇人没有放弃,依旧吃力地挪动装着粮食的麻袋。 “要不,先回卫家?” 青儿看向自家小主。 “既然已经出来,就永远不可能回去,就算没有马车,走也要走回雒阳!” 年轻妇人语气坚决,可见,她是一个性格刚强,且坚毅的人。 “那还是慢慢搬!”青儿躬下身子,与年轻妇人吃力的挪动钱粮。 就在两人继续挪动钱粮时,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了杂乱而密集的马蹄声。 两人有些紧张,青儿抓着年轻妇人的手,害怕道:“小主,要不躲起来!” “不用,他们已看到我们了!” 年轻妇人望向那杆越来越近的“赵”字大旗,大旗之下一名银甲将军,倒提长枪,披风抖动,乘马而来。 赵云抬目看去,只见那堆满钱粮的山岗上,站着两名女子。 策马走近一看,两名女子年纪都不大,梳着妇人发髻那女子,应该也就十五六岁,另外一个就更小,稚气未脱,最多十二三岁。 令赵云眼前一亮的是那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此女玉肌花貌,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华貌春松,有倾国倾城之姿,沉鱼落雁之容;站在那里袅袅婷婷、温婉动人。 特别是那双眼睛,大而明亮,给人一种清丽脱俗,一眼万年的感觉。 赵云有些出神,他的妻子甄姜秀外慧中,美若天仙。 甄脱似脱缰野马,英姿飒爽;而此女美丽动人,身上还有一股独特的书香气息,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婉约美人。 一瞬间,他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性格要强,凛然生威的美太后何婉。 “妾身蔡琰,谢将军相救之恩!” 年轻妇人走到赵云战马前,盈盈一礼。(妾身:古时女子对自己的谦称,一般用于已婚女子,是一种礼貌而谦虚的自称) “你叫蔡琰?” 蔡琰温润细语,打断了赵云思绪,一听此女叫蔡琰,令赵云惊诧万分,此女竟是后世无数三国迷意难平的蔡琰? “妾身蔡琰!” 蔡琰眉头微蹙,她自然发现了赵云之前那无礼的眼神,道:“家父蔡邕!” 蔡琰提她父亲的名字,就是有意告诉赵云她的身份;你也许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但我父亲名字你总听过? 当然,她这不是炫耀她父亲名满天下,而是不满赵云这赤裸盯着她的眼神。 蔡琰! 据历史记载,蔡琰原本字昭姬,后来司马家夺得天下,史官为避司马昭讳,改昭姬为文姬。 历史上这位大才女,少时跟随父亲蔡邕流放,北边去过并州朔方,后又远避江淮。 幼时基本都在颠沛流离之中,可谓是吃尽了苦头,而在少女时期嫁给卫仲道,没过多久就守了寡,卫氏嫌弃她克夫无子,百般刁难。 一气之下,蔡琰离开卫家,欲回娘家,可那时,天下已经大乱,蔡琰被流窜河东的左贤王栾提豹掳去草原十二年,忍受非人折磨,悲痛之下,着有:悲愤诗!以此形容自己在这与中土迥异的环境下,心中的沉痛与悲愤。 而文姬归汉时,韶华已逝,容颜不再!一代才女的命运,无不令后世之人扼腕叹息。 赵云有些吃惊,收拾一顿胡骑,没想到还阴差阳错,救了中国历史上四大才女之一的蔡文姬。 赵云跳下战马,拱手道:“原来是蔡公令嫒,在下赵云!” 蔡邕乃当今海内大儒,名满天下!蔡琰又是名留千古的大才女,赵云发自内心的尊敬。 赵云? 蔡琰亦是一惊,没想到面前这器宇轩昂的银甲将军,竟真是名震代北的赵子龙。 再看此时的赵云,目光清澈,已无刚才的轻浮,令蔡琰好感大增,对赵云又是盈盈一礼,道:“赵太守镇北疆安宁,妾身敬仰已久,今日得见,妾身之幸!” “蔡姑娘才女之名,云亦敬仰已久,幸会!” 赵云拱手笑道;如今,蔡琰才女之名,早已名动京师,为士子追捧。 “赵太守谬赞,妾身愧不敢当!” 蔡琰举止优雅,谦逊有礼。 “州牧,俺斩了那胡首父子!” 赵云正与蔡琰互相恭维,虞虎肩扛大刀,手中拽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走来。 “啊!” 蔡琰身后侍女青儿,见那死不瞑目的两颗人头,吓得尖叫一声,将脑袋埋在蔡琰削肩后。 蔡琰也有些害怕,将螓首转向一边,同时,她心里非常吃惊,听这人称赵云州牧,暗道:赵云不是代郡太守吗?怎么成了州牧? “给阿虎记一功!扔了!” 赵云看向那两颗人头,正是与他作战的胡首,应该就是于扶罗那倒霉父子俩。 “嘿嘿!” 虞虎嘿嘿一笑,随手将于扶罗父子俩死人头扔掉,暗喜道:回代城,有吃不完的烤羊了! 虞虎,不好功,不好名,就好吃烤羊。 虞虎一队回归,典韦、魏越等人也陆陆续续回归,一众白袍军战马马脖处,都挂着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吓得蔡琰主仆,赶紧躲进马车,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白袍军全部归队后,经过一番清点,赵云有些哀伤,虽然基本全歼两千胡骑,可他也伤亡六百余人,三千铁骑折损两成,胜利的喜悦被冲淡。 随后,典韦、虞虎二人组织军士,收拢阵亡袍泽尸体,魏越则带着军士,为受伤军士包扎。 ………傍晚时分。 尸山血海的战场边缘,升起大火,战死的袍泽进行火化。 “他们为国而死,赵州牧为何还要毁坏尸身,不应入土为安吗?” 蔡琰对赵云的称呼也改变了,虽然疑惑赵云怎么成了州牧,但人家麾下将士都这么称呼,那必然错不了。 看到正火化战死的白袍军,她很是不解,她认为赵云这样毁坏烈士的尸体是不对的。 赵云望了一眼走来的蔡琰,悲恸低沉道:“他们是幽燕儿郎,我要带他们…回家!” 听到这句话,蔡琰顿住了脚步,瞬间破防,双眸中噙着泪花!是啊!他们的家乡远在幽州,难道留在这里做孤魂野鬼吗? 火化结束后,天色已经大黑;一个个铜罐,系上一骑骑马鞍,里面装着回乡的英灵。 一团团篝火升起,照亮了黑夜。 蔡琰静静看着那伟岸的身影,从火化到现在,那个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长达两个时辰。她不禁暗道:这应该是他,对袍泽最大的敬意! “州牧!” 忙完火化袍泽,典韦提着干粮袋,来到赵云身后。 “给她们也拿一些!” 赵云从袋中拿出两块干粮,咬嚼起来。 “诺!”典韦应了一声,提着干粮袋走到蔡琰主仆面前,道了声请。 青儿有些胆怯,典韦身如熊罴,面带凶相,哪怕典韦语气已经很和善,她依旧不敢直视典韦。 “谢谢!” 蔡琰微微躬身,从袋中取出两块干粮,递一块给青儿。 赵云食过干粮,从玉狮子鞍上取下一个布袋,套在身上,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倒地睡下。 蔡琰看得一愣,行军就这么休息吗?再向四周望去,只见一个个白袍军都是这样,套上布袋,倒头就睡,只剩外围负责警戒的斥候。 蔡琰主仆俩回到马车上,也沉沉入睡…… ……翌日,昏昏沉沉的蔡琰主仆,被外面军士甲叶摩擦的声音吵醒,蔡琰轻轻掀开车帘,外面还很黑,根据经验判断离天明,应该还有半个时辰。 看到外面一个个军士在喂养战马,检查装备,蔡琰主仆二人也下了马车。 “赵州牧,这是要出发了吗?”蔡琰来到赵云身旁,细语问道。 “是的,要和蔡姑娘说再见了!”赵云微微拱手,腾身上马。 “赵州牧,是去京城?”蔡琰仰首望着马背上的赵云。 “蔡姑娘何处得知?” 赵云有些意外,蔡琰怎么知道我要去京城? “妾身猜的!” 蔡琰盈盈一礼,道:“赵州牧所来方向应是箕关,而赵州牧牧守幽燕,绝不可能去西都或者凉州,所以妾身猜测赵州牧,欲绕道向京都!” “蔡姑娘慧眼!” 赵云赞了一句,蔡琰心思细腻,不愧有才女之名。 “而且妾身断定京都一定是出了大事,不然赵州牧不会出现在河东!” 蔡琰美目含笑。因为赵云入京,大可走雒阳北面和东面,现在偏偏绕道河东,显然是那些关隘过不去。 可见,此时的蔡琰,还不知雒阳变局,也不知道赵云已经去了一次雒阳。 主要是这个时代消息传递极慢,除非有专门驿使传递,河东现在被白波贼和于扶罗搞得一团糟,再加上山川阻隔,除了知道新任天子登基,其他的一无所知。 赵云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妾身也要入京都,欲与赵州牧一路,不知可否?” 蔡琰躬身施礼,她两个弱女子想要去数百里外的雒阳,无疑是千难万险,这不才刚刚出安邑城,就被胡骑掳了,想起来就后怕。 所以,她想借助白袍军,跟着去雒阳,至少安全是不用担心的。 “这…!” 赵云心里是不愿带上两个女人的,他要去雒阳想办法救刘辩,那么带两个女人就太碍事了,哪怕这是名动千古的大才女。 若是平时,他倒愿意与这大才女,谈天说地,现在嘛,时间不允许。 见赵云的样子,蔡琰知道,赵云不想带上她,之所以没有言明拒绝,是在给她留颜面。 可她不想放弃这护送的机会,星眸一动,道:“函谷关都尉蔡骅,乃妾身从兄!” 第201章 蔡琰说赵云 两千余骑向西南轰鸣而去,尘土飞扬…… 队伍里,多了两个女人,蔡琰也是能吃苦,害怕掉落马背的她,让赵云把她主仆二人绑在马鞍上。 赵云带上蔡琰,完全是函谷关守将是她从兄,因为赵云正愁如何进入雒阳,而这完全是瞌睡来了有枕头。 经过一天时间,赵云一行人沿着虞坂古道,翻越中条山,在天黑前,终于抵达黄河北岸茅津,而蔡琰主仆二人完全被颠的散架了。 在茅津休息一夜后,因有何婉那道,山河关隘,不得阻拦的手谕,赵云从茅津成功渡过黄河。 因有战马,渡河就花了大半天时间,在下午时分才向以东三百里外的函谷关驰去。 东汉时期的函谷关,并不是战国时期,秦国阻六国之兵于关外的函谷关。 这时的函谷关,是汉武帝时期,楼船将军杨仆徙关的函谷关。 杨仆,西汉名将,平定南越,征伐朝鲜,立有大功;因他是宜阳人,也就是当时函谷关以东的关东人。 武帝刘彻对他说,关内的土地都封给有功之人了,你现在立有大功,就做个关外侯! 杨仆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他才不要做低人一等的关外侯;但皇帝说没有关内土地分给他了。 不过,杨仆也不敢逼着武帝分关内的土地给他。 于是,杨仆想了一个做关内侯的法子,既然关内没有土地了,那我就把函谷关东移,移到老家宜阳以东,这样他连出身都是关内人了。 想到这个办法,杨仆上书武帝,请求将函谷关东移三百余里,扩大关中地盘,加强对关中的控制,武帝刘彻同意了他的请求。 得到武帝许可,杨仆大喜,终于可以做关内侯了,便带领他的部下热火朝天的迁移函谷关。 所以说,此时的函谷关,早已不是战国时期的天下第一关。 夜幕降临。 赵云一行人,即将抵达绳池;跟着赵云跑了两天的蔡琰,也终于知道了京城发生了什么! 趴在马背上,面色苍白的蔡琰,对赵云道:“赵州牧,既然京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妾身认为,州牧不应该携大队骑兵打草惊蛇,而应该智取!” 因天色渐暗,队伍没有再继续奔向,而是缓行。赵云看向趴在马背上,有气无力的蔡琰,道:“蔡姑娘认为,该如何智取!” 赵云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据他估计董卓应有十万之兵,他就算从函谷关入京,在十万大军之中,想要救出刘辩,希望真的很渺茫,可若是不带兵入京,他更是无力可使。 蔡琰说能智取,他倒想听听这个大才女的高见,毕竟一人智短,众人智长嘛。 “恕妾身直言,赵州牧这点人闯入雒阳,完全是去送死!” 赵云一听,满头黑线,周围的军士,个个亦是心中气愤,暗道:你这可真够直的,直接说我们去送死。 蔡琰好似没发现周围军士对她意见很大,继续道: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妾身建议赵州牧,带百余勇士入京即可;因为人少目标就小,隐于暗处,然后再徐徐图之。” “如今,董卓妄行废立,必被忠义公卿愤恨;若知有人欲救少帝,他们定会暗中协助,如此赵州牧便有一大助力,胜过数万雄兵明争。” 赵云精神一振,马上想到蔡琰的父亲大儒蔡邕,拱手道:“若蔡姑娘能说服令尊相助,以令尊在公卿中的声望,必能聚集大批忠义之士。” “董卓大逆不道,妾身入京必定说服家父,助州牧一臂之力!” 蔡琰当即承诺。蔡琰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忠孝仁义,董卓行废立,在她看来就是乱贼,人人得而诛之,她虽为女人,亦要尽一份力。 “蔡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也!” 赵云大喜,眼前的蔡琰无疑是他敲开京都公卿大门的敲门砖,若得蔡邕相助,他与京都公卿便搭上了线,就有了朝中部分公卿的支持,救出刘辩的机率倒高了很多,确实胜于数万雄兵明争。 蔡琰微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句,巾帼不让须眉!她博学多才,巾帼是妇女的头巾和头发上的装饰物,而须眉自然指男子,瞬间明白赵云夸她不输于男儿。 “赵州牧过誉了!”蔡琰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有蔡琰作保说服蔡邕,赵云当即改变入京计划,眼看就要到绳池了,赵云连忙喝令大队停止前进,又叫来典韦、虞虎、魏越三大猛将,而疲惫不堪的蔡琰主仆俩,互相搀扶着在一侧。 赵云采纳了蔡琰的建议,挑选百余勇士入京,那么剩下的两千多骑就需要妥善安置。 既然提议是蔡琰提的,赵云看向蔡琰道:“蔡姑娘认为,云该如何安置其余精骑?” “赵州牧携精骑绕道河东,雷霆之势难掩耳目,妾身猜测董贼很快便会知晓!”蔡琰的意思是,你已经打草惊蛇了。 赵云表示默认,大队骑兵绕道河东,踏入崤函谷道,想要掩人耳目自然是不可能的,赵云原本赌的就是速度,以骑兵的速度,先于董卓的耳目,先入函谷关。 现在,他改变计划,也无法改变打草惊蛇的事实,这也是赵云为难的地方。 见赵云沉吟不语,蔡琰道:“古语云,见兔顾犬,未为晚也!妾身认为,州牧应该将精骑原路回返,让董贼认为州牧是知难而退!” 赵云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既然无法改变惊动了董卓,那就回返补救!当即道:“飞展!挑选一屯勇士,随我入京!” “诺!”魏越抱拳应诺。 赵云又道:“义猛、阿虎,带领剩下的人,全部原路返回河内!” “诺!”二人高声应命。 典韦、虞虎二人虽猛,可二人长相异于常人,况且二人又在雒阳待过几天,带着他俩进雒阳,太容易暴露。 而魏越长相,不像典韦、虞虎二人那样引人注目,赵云打算带勇猛的魏越跟随入京。 天色大黑,魏越领着一百勇士到赵云面前,个个如狼似虎,一看就是勇悍之辈。 “赵州牧,甲胄最好也别带!” 蔡琰在一旁补充道;一群身着甲胄的人能不引人瞩目? 赵云一挥手,魏越等人连忙卸甲。 “赵州牧,你也别着甲!” 蔡琰见赵云自己不卸甲,又提醒了一句。因为赵云那一身精良的银龙战甲,要多瞩目,有多瞩目。 赵云随之也卸下战甲,递给典韦。 接着,蔡琰说战马也不能带,因为战马非常昂贵,带这么多战马也不能做到掩人耳目。 赵云想想,也觉得蔡琰说的有道理,一百勇士全部下马。 等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赵云带着一百无甲勇士,向绳池行去。 而典韦、虞虎,则领着剩下的两千余铁骑,踏上了回返的路。 赵云百十人,大晚上抵达绳池,自然不可能进得了城,只能在城外凑合一夜。 蔡琰建议赵云在天明后,进绳池采买一百套皂衣,换下军士身上的白袍,这样才更像护卫。 赵云依言,天一亮,就派魏越带人进城中采买衣服。 这一折腾,又是大半天,赵云换了一套黑袍,并把脸上短髯刮掉,不怒自威的霸气州牧,变成了玉树临风的白脸小生。 蔡琰打量众人一眼,点了点螓首;这样看起来,才像一支大户人家的护卫嘛。 蔡琰主仆登上新购的马车,魏越也刮去胡子充当车夫,驾车东进。 赵云跨坐大马,一副世家公子的傲娇模样。需要说得是,玉狮子因为太出众,没有跟在赵云身边,由典韦带在大部队里返回河内。 一辆马车,一个公子哥,一百护卫,成了崤函古道上,平日里最常见的一幕,过新安,入函谷关,都没人多看两眼。 当然,函谷关守将蔡骅,倒是看到了自己从妹蔡琰,蔡骅是蔡邕从弟蔡谷的儿子。 当蔡骅听说河东卫氏苛待自己从妹蔡琰,顿时气愤不已,扬言要找河东卫家讨个说法,并且非常赞成从妹蔡琰归家。 于是乎,赵云有蔡琰这个通行证,非常轻松就通过了函谷关。 而过了函谷关,便踏入了河南尹,再往东走一百余里,就是雒阳城。 想到又要进入雒阳城,赵云心中有些激动! 半个多月前,携大军堂堂正正入京;这回偷偷摸摸而来,那就做一个夜行者! 第202章 毒士 两天后,雒阳城,广阳门外。 广阳门,是帝都十二城门之一,位于雒阳城西南,向西而开。 董卓虽然在帝都祸乱朝纲,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影响也不是太大。现在的董卓,为了获得人望,还未丧心病狂到屠杀老百姓,炫耀武力。 百万人口的帝都,随着兵戈停止,渐渐平静下来,呈现一派车水马龙的景象。 路边叫卖的小贩,路过的行人,喧闹的酒肆,带着仆从前呼后拥的权贵………无不在彰显帝都的繁荣与昌盛。 赵云一行人,出现在广阳门外;驻守广阳门的城门侯,见赵云一行人风尘仆仆,护卫个个牛高马大,认为是哪家士族豪强,只是要求例行检查;当听闻车中之人,是蔡侍中之女后,连忙告罪,请赵云一行人入城。 如今的蔡邕,可是董卓跟前的大红人,极受把持朝纲的董卓尊崇,从蔡邕三日历任三台,升官像坐火箭,可见一斑。 马车内,赵云看了眼和他同坐在车榻上的蔡琰,微微一笑;无意中救了这大才女,当真是他的福报,如此轻松就进了雒阳城。 蔡琰礼貌的回以微笑,赵云相貌极为出众,让人如沐春风,况且又是她的救命恩人,相处这几日,她对赵云总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就在刚才,即将到达广阳城门外时,她竟鬼使神差的,让赵云入马车与她同坐,理由是担心有人认出赵云。 从广阳门入城,很快抵达铜驼街,铜驼街又名铜驼陌,是帝都繁华之地,东临气势恢弘的南宫,北邻商贸繁荣的金市。 朝廷铸铜驼二枚,在宫南四会道相对。俗语曰:金马门外集众贤,铜驼陌上集少年。 经过打听,董卓新赐蔡邕的府邸,在雒阳城上东门附近的步广里,也就是说赵云一行人需要穿过帝都,才能到东城区域的蔡府。 赵云这次入京,只能暗中行动,赵云本来打算去金市司元商行,在甄平那里落脚;可蔡琰却邀请赵云住进蔡府,理由是这样她才更有把握说服父亲,相助赵云救出少帝。 蔡邕海内大儒,名望之高,赵云自然有心与之结交,遂同蔡琰前往蔡府。 ………步广里,蔡府。 帝都之中,皇亲国戚,朝中公卿,大多聚居于雒阳城东城一带,这里又称贵胄之地。从南往北,依次是大将军府、太尉府、司徒府、司空府,然后是九卿府,接着便是各里。 可以说,雒阳公卿大臣就占了小半个城,公卿遍地,便是如此。 位于步广里的蔡府,是一座五进大宅,府内没有金玉满堂,而是格调高雅,处处透着书香气息的文人雅宅。 蔡府书房内,陈设古朴;书架上堆满了一卷卷陈旧的典籍。 一名五旬左右的清瘦老者,双鬓斑白,宽衣博袖,全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正在案上挥毫书写,每一笔苍劲有力,气势如神。 “伯喈公,下笔有神,妙有绝伦!” 挥毫书写的清瘦老者侧席,跪坐一中年男子,由衷敬佩道:“诩如夜望星辰也!” 蔡邕写完最后一笔,看向中年男子;只见此人,年约四旬,身型修长,仪表堂堂,颌下山羊须,光滑明亮;一双细长的眼睛,涌动着智慧的光芒,给人一种智深如海的感觉。 “文和过誉了!” 蔡邕放下毫笔,笑道:“老夫也就会舞文弄墨罢了!而文和胸怀韬略,腹有良谋,老夫才是如夜望星辰也!” “诩乃苟且之人,当不得伯喈公盛赞!”中年男子连忙起身,躬身施礼。 “你啊你!” 蔡邕摇头苦笑,道:“你我相识二十载,你对我知根知底,而吾却看不透你这苟且之人!唉!” 蔡邕说完,一声长叹。他与贾诩亦师亦友,相交二十载,对于贾诩之能他非常清楚,但就是这样一个有如此大才的人,从不显山露水,泯然众人,让他始终看不透贾诩。 “诩乃世间俗人!” 贾诩拱手笑道:“一陋舍,一挚友,可安余生也!” “如此,岂不令世间失一英才?”蔡邕面露惆怅。 “天下英才芸芸,诩如沧海一粟!” 这段时间,蔡邕多次与贾诩谈及国事;贾诩知道蔡邕这是要他展露才华,步入朝堂,辅佐君王;可他早已看出董卓有谋篡之心,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那么,他又岂会置身于旋涡之中,祸己? 所以,对于贾诩来说,做个俗人,保身才是正途。 “唉!” 蔡邕又是一声长叹,贾诩不愿,他亦无可奈何。只是可惜了,这身惊世才华啊! “家主,小主回来了!”房门外,突然传来老管事激动的声音。 “琰小娘回来了?” 贾诩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蔡琰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也是蔡琰的老师之一。 “唉!” 蔡邕又再叹气,今年年初,就传来卫仲道病逝的消息,他真后悔去年,把掌上明珠嫁过去,可怜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回来了也好!唉! …………… 蔡府大厅里,赵云一身黑袍跪坐在侧席,身前案几上,有府中下人端来的热茶,冒着热气,赵云轻轻抿了一口,是东汉传统的煮茶。 蔡琰跪坐在赵云对面,她对这里也很不熟悉;她家原来在京城的府邸位于永和里,是个三进院落,没有这里这么大。 “赵州牧喝不惯?” 见赵云抿了一口热茶,就端坐那里,不再触碰,蔡琰不禁问道。 “贵府佳品,云之幸也!” 赵云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大口;他确实不喜欢喝这种一锅煮,还有点怪味的茶,但这茶糊也并非不能下咽;总不能说我就是喝不惯,驳了人家蔡府的脸面! “咯咯!” 蔡琰掩嘴轻笑,她捕捉到赵云咽茶时,剑眉微蹙的表情,便忍不住笑了。 赵云瞥了一眼那笑靥如花的脸庞,真的很美! “昭姬!” 大厅门口,蔡邕泪眼盈盈,满是舐犊情深的样子。女儿幼时丧母,从小跟他颠沛流离,现在年纪轻轻又守了寡,他内心满是悔恨与自责。 “阿翁!” 听到声音,蔡琰起身跑向父亲,眼里噙着泪花,心里的委屈,好似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她嘭的一声,跪在蔡邕面前,抽泣道:“阿翁,女儿好想你!” “吾儿快起来!” 将蔡琰托起,蔡邕看着清瘦不少的女儿,更是自责不已,老泪纵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是阿翁对不起你!” 蔡琰与卫仲道的婚姻,是当年与卫家订的娃娃亲;同时,去年蔡琰在出嫁前,还曾反对过,可一诺君子的蔡邕,是不允许毁约的,哪怕听闻卫仲道已经病在榻上,还是答应将蔡琰嫁过去冲喜;可没想到,反而却害了女儿一生。 “不怪阿翁,这是女儿的命!”看到父亲一脸愧疚,蔡琰摇了摇头。 “苦命的孩子!” 内心的自责,始终让蔡邕难以释怀。 蔡琰看到了父亲身边一脸慈笑的贾诩,轻拭眼角泪水,对贾诩跪下一拜,道:“昭姬,拜见老师!” “琰儿请起!”贾诩扶起蔡琰,满目宠溺。 蔡琰回首望向厅中已从坐席起身的赵云,对蔡邕、贾诩二人介绍道:“父亲、老师,这位是琰儿的救命恩人,赵州牧!” 厅中赵云,听蔡琰介绍他,连忙对蔡邕二人拱手一礼,暗道:这头发斑白,一身儒雅气质的老者,肯定是蔡邕,可蔡邕旁边那人,是谁呢?此人好似一把藏锋利剑,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赵云在打量二人,蔡邕、贾诩也在打量着身着黑袍气宇不凡的赵云。 二人非常吃惊,天下间就只有一个赵州牧,那就是五年前,破黄巾,镇代北,骁勇善战,从无败绩的幽州牧赵云。 二十多天前,更是攻破帝都,杀败何进,当时他们没有见过赵云,但对赵云之名已是如雷贯耳;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已经撤走的赵云,居然又来了雒阳。 他来雒阳做什么? “阿翁、老师!” 蔡琰看着惊诧的二人,轻唤了一声;在她印象中,老师智深似海,遇事处变不惊,智珠在握,可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贾诩收回目光,细长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他大概猜到赵云为什么而来了。 “赵州牧!” 蔡邕快步上前,对赵云拱手一礼。 “蔡公!”赵云拱手回礼,语气恭敬道:“云叨扰了!” “赵州牧之威名,老朽如雷贯耳!” 蔡邕同样语气崇敬,对赵云躬身一礼,道:“谢赵州牧,对小女相救之恩!” 蔡邕虽然不知赵云怎么救了女儿,但救了她的女儿,就是对他有大恩。 “蔡公,莫要挂怀!” 赵云躬身回礼,蔡邕在士人之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与这样的人结交,是他的荣幸。 蔡邕见赵云不仅仪表不凡,还有礼有节,非常喜欢;笑道:“还未向赵州牧介绍!” 说着,蔡邕目光投向身侧贾诩,右手一引道:“此乃老朽忘年之交,武威贾文和,现为太尉府掾!” 毒士贾诩? 蔡邕后面说什么赵云没有听清楚,当听到贾文和三个字,他心中惊起滔天巨浪,这藏锋利剑,居然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毒士贾诩。 后世,为什么称贾诩为毒士? 那是因为贾诩在历史上,干了一件影响很坏的事。 历史上,王允与吕布诛杀董卓后,董卓麾下西凉军将领人人自危,李傕、郭汜等人马上想到的是弃军远遁。 若真是这样,王允、吕布定能坐稳关中。 但就在这个时候,贾诩出言制止了李傕、郭汜等人,贾诩说:此时长安城中的公卿大臣正商量把你们斩尽杀绝,如果你们抛下部众独自逃走。 届时,只怕一个小小的亭长就能轻松将你们抓获,但如果你们此时聚集军队,反攻长安,既可以为董公报仇,也有奉国家以征天下的希望。 况且,即便你们没有成功,到时候再逃亡也不迟啊! 贾诩这番话,让原来准备跑路的李傕、郭汜等人,幡然醒悟,遂依贾诩之言,收拢西凉军猛攻长安。 最终,王允、吕布不敌,王允身死,吕布远走关东。 于是,长安就落入李傕、郭汜之手,加速了汉王朝的灭亡。 可见,这便是贾诩的魔力,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亡国! 第203章 惜命如金 蔡府书房。 赵云是蔡琰救命恩人,蔡邕对赵云非常感激,也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差点就被胡人掳去,想起就令他后怕不已。 赵云秘密入京,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蔡邕将赵云请入书房,并让老管事向府中下人封口,任何人不得提今日之事。 不过好在,蔡府本来没几个下人,而且这些下人,都是从陈留蔡氏带过来的,忠诚度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书房里,蔡邕、贾诩、赵云三人,跪坐在一起;蔡邕作为主人家,自然跪坐主位,赵云、贾诩分列左右侧席。 对于贾诩,赵云经过初时的震惊,显得很平静,历史名人,到现在他已经见过不少;就连枭雄曹操都被他追杀过,见到贾诩,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 但贾诩与蔡邕有忘年之交的关系,令他略感诧异,不过,这个世界因他的出现,已经产生了很多蝴蝶效应,那么历史的真相已经不那么重要。 但赵云深知,贾诩这个人,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汉末顶尖谋士之一,而现在他手下还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文士,他自然想过将贾诩纳入麾下。 可吹几句牛逼,诓几句大话,就想让贾诩这样的顶尖智者纳头认主,显然是痴人说梦。 所以,还是先交朋友,慢慢了解对方,再说其他的! “赵州牧欲救少帝?” 当蔡邕听赵云说出,入京的目的后,很是吃惊,同时也为赵云的胆气而折服。 如今,蔡邕看似董卓跟前红人,被划为董卓一派,其实蔡邕忠心的是汉室,而非行废立的董卓。 赵云义正词严,道:“贼臣董卓,罔顾纲常,妄行废立,此乃大逆不道!云为大汉之臣,自当为国尽忠,匡扶社稷!” 赵云这话完全说到了蔡邕心坎里,他苟合董卓,就是以匡扶大汉社稷为己任;颔首赞道:“赵州牧壮哉!” “少帝深陷宫禁,赵州牧欲如何解救?” 贾诩脸色平淡,却没有蔡邕那激动的模样。 赵云目光投向贾诩,拱手道:“云势单力薄,需文和先生、蔡公相助!” “如何相助?” 贾诩语气凛然,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赵云并未恼怒,而是掷地有声,道:“聚忠义之士,尽臣子之责!” “赵州牧可有想过,其中危机重重,稍有不慎,你出不了雒阳!” 贾诩的意思很明显,雒阳现今完全在董卓掌握之中,聚忠义之士,看似可行,但人心隔肚皮,很难保证不出现为讨好董卓的告密者。 而一旦有人向董卓告密,必定人头滚滚,就连赵云你自己都有死无生。 说实话,要不是看赵云是他弟子蔡琰救命恩人的份上,他早就告辞离去。 贾诩这种人,赵云知道,向贾诩说什么忠君爱国是没用的。 因为贾诩首先是谋身,在确保他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有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此乃谋士五境。 而作为一个谋士,若连自己的生命都保全不了,何来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 所以,运用自己的谋略,让自己活下来、并且活得有价值,是成为一个谋士最基本的条件。 是故,谋身!是谋士的第一层境界 救少帝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旦败露那是必死,以贾诩的性格,显然是不可能参与的。 赵云有些犯愁,他没有办法保证贾诩的安全,那就没办法说服贾诩,加入迎救少帝之列。 见赵云沉吟不语,贾诩道:“赵州牧,回幽州,现在还来得及!” 这是贾诩善意的劝说,也表明了他的立场,他是不会加入营救少帝的。 因为少帝身陷深宫,又有董卓的大批甲士把守。 所以,救出少帝的机会,几乎为零? 当然,除非有奇迹! 但贾诩从来不信奇迹,因为不可靠,且风险太大。 “谢文和先生好意!” 赵云对贾诩拱手一揖,铿然道:“但云一路走来,全靠一个险字,云决定再冒一次险!” 赵云也表明,自己是不会放弃的,因为他是一个险中求胜的人! 贾诩闻言,拱了拱手;他终于明白,草莽出身的赵云为何能走到今天,因为赵云有一颗坚韧的心,且从不轻言放弃,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蔡邕看向赵云的目光,又高看了几分,他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助赵云一臂之力。 首先,赵云对他女儿有救命之恩,岂能不报? 再则,蔡邕觉得为国尽忠,就应该身怀九死而不悔,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心。 “诩,还有些琐事!” 贾诩站起身,拱手道:“今日,未曾至蔡府!” 贾诩最后这句话,是向赵云保证,他不会将赵云入京的事情泄露,因为他今日没有来过蔡府。 赵云目光一凛,身上杀气顿生。 “赵州牧!” 蔡邕好似感受赵云对贾诩起了杀心,连忙道:“相信文和,也请相信我!” 贾诩没有说什么,对赵云躬身长揖。 赵云如狼的目光盯着贾诩,过了片刻,身上杀气消散,亦起身对贾诩躬身一揖。 看着贾诩走出书房,蔡邕叹息一声,他这挚友就是这样,绝不会将自身置于险地。 收回目光,蔡邕对赵云拱手道:“赵州牧,且安心在府中住下,联系朝中忠义大臣,就交给老夫!此事先由老夫主导,待事情顺利后,赵州牧再出面!” 蔡邕这么做的目的是,由他起头,不暴露赵云,防止有人向董卓告密邀功。 “那就拜托蔡公了!” 赵云躬身施礼,不禁对蔡邕肃然起敬,本来还以为要蔡琰劝说她父亲,没想到还没有劝,蔡邕就表示要助他救少帝了。 而有蔡邕相助,必能事半功倍。 “老师呢?” 书房门口,洗漱一番的蔡琰,身着儒裙,头扎流云髻,犹如出尘仙子。见贾诩已不在房中,细声问道。 赵云暗道:你那老师,惜命如金,跑了呗! ……………… 第二天,清晨。 赵云乘马车出蔡府后门,去了司元商行,甄平见到赵云,顿时惊的目瞪口呆,他都不知该怎么说赵云了! 你这是胆大包天呢?还是自寻死路?居然敢只身跑来雒阳,要是董卓知道你在城里,绝对剐了你。 “云此次入京,还需平叔鼎力相助!” 甄平书房里,赵云躬身一礼。 他这次入京,确实是胆大包天,有点自寻死路的感觉;但赵云还是来了,他来救刘辩,有对何婉的愧疚! 但更多的,却是背后的意义,若能救出刘辩,那自然是极好,他可以拥立刘辩为帝,与董卓分庭抗衡。 若是没能救出刘辩,他也能刷一波足够的声望,成为天下人称赞的忠义之臣。 君不见,袁绍这个天下士人公认的豪杰,都逃出京城避祸了吗? 而他赵云,奋不顾身入京营救少帝,这不是忠义之臣是什么? 所以,这就是赵云入京的核心目的,救刘辩,刷声望。 “唉!” 甄平有些气急,可赵云都已经入京,又有什么办法?说道:“司元自当鼎力相助子龙!” “谢平叔!” 有甄平相助,他在雒阳就有了耳目,这是非常重要的,也关系到他的性命。 “对了!” 甄平突然想起一事,道:“子龙你说,你是昨天入京的,那么昨夜你在哪里落脚?怎么不来司元?” 京都对赵云步步杀机,这让甄平非常担心,要是暴露了,那她两个侄女岂不成寡妇了吗? 听到甄平关心的话,赵云心中一暖,道:“平叔放心,云住蔡侍中府内,绝对安全!” “蔡邕?” 甄平一怔,大儒蔡邕名满天下,他曾求见过蔡邕,为其文采折服。 蔡邕乃国士,这样的人,若是留赵云在府中落脚,自然不可能出卖赵云。 不过,赵云怎么和蔡邕搭上线了,还留赵云在府中居住?甄平想不明白,问道:“子龙,何时与伯喈公有这交情?” 赵云道:“云绕道河东时,在胡骑手中救了蔡侍中之女!” “可是那大才女蔡昭姬?” 甄平非常激动,怎么什么好事都让这小子遇到了。 “是的!” 见甄平这么激动,赵云暗道,你不会暗恋蔡琰? “蔡昭姬才艺无双,据说六岁时便能辨音识谱,琴艺更是冠绝天下,若能闻一曲,当真是三生之幸!”甄平语气崇敬,一脸向往。 原来是想听蔡琰弹琴! 赵云还以为甄平暗恋蔡琰呢!看甄平一脸向往,便道:“找个合适的机会,平叔去蔡府拜访,请蔡昭姬弹一曲不就好了?” “此言大善!”甄平向往已久,很是期待。 随后,两人聊了很久,直到中午,赵云才从后门出府,返回蔡府…… 第204章 汉室老臣 一晃五日过去…… 赵云自从去了一趟甄平那里,就再没有出过蔡府西院。 赵云坐在清幽的小院里,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有些出神。 这灰蒙蒙的天,像要下雪,让他想起了代北的天空,也越发的思念妻儿! “飞展,想家吗?” 赵云望着天空,对一侧抱着重刀擦拭的魏越问了一句。 魏越停下手,嘿嘿一笑道:“有点想了,之前州牧送末将那两个鲜卑娘们,被末将搞大了肚子,算算时日,现在应该有五个月了!” 听魏越这么一说,赵云不禁笑道:“你不是用刀的吗,枪也使得这么好?” 今年四月,他送了俩鲜卑女人给魏越,其后七月出征,其间短短三个月,魏越就搞大两个女人肚子,还是有点准头。 “嘿嘿!” 魏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贱贱道:“末将也没想到那么准!” “哈哈哈!” 赵云大笑,冲淡不少他对家的思念。 “何事让赵州牧这么开心?” 院门处,蔡琰带着侍女青儿款款走来,青儿端着一个食盒。 魏越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尘,眼睛看向低着螓首的青儿。 赵云倒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对走来的蔡琰笑道:“我正夸飞展枪使得好!” “魏将军不是使刀的吗?” 蔡琰一愣,魏越随时背把重刀,哪有使枪? 一旁魏越憋着笑,州牧这也太坏了!居然开始调戏蔡姑娘了! 看着蔡琰那认真的模样,赵云摆手笑道:“他很少使枪!对飞展?” “是!”魏越昂首挺胸应了一声。 蔡琰哦了一声,看了看魏越,又看了看赵云,总感觉怪怪的。 这时,青儿已经将食盒打开,端出两盘点心,一盘给赵云,一盘递给魏越,特别是在魏越面前,还羞红了脸! 这下,赵云倒是发现了青儿的异常,又看了看阳光俊朗的魏越,也觉得没什么不可! 这事他可管不了! 嘴里嚼着点心,赵云夸赞道:“蔡姑娘的手艺又精进了!” 这几天,蔡琰天天都会送甜点来,一天比一天好吃。 ………太常府。 太常位列九卿之首,乃国之重臣,掌宗庙礼仪,兼管文化教育、陵县行政,也统辖博士和太学,地位崇高。 太常府,一间密室内,跪坐着五名峨冠博带的老臣,上首是太常马日磾,左右侧席,分别是侍中蔡邕、司空杨彪、司徒黄琬、光禄勋赵谦四人。 就在不久前,也就是赵云同蔡琰入城那天,九月十二,董卓又把自己的官职,往上挪了挪;用皇帝刘协的名义,将太尉刘虞升为大司马,而刘虞空出来的太尉,就由董卓来做,并且兼任前将军,加节,赐斧钺。 至于,董卓空出来的司空,提拔太中大夫杨彪当任,另一位被召回京城的豫州牧黄琬,则坐上司徒位。 杨彪、黄琬二人看似升任三公,实则明升暗降,完全成了摆设,手中毫无实权,和以前根本没法比。 只听上首马日磾,痛心疾首道:“诸公,董贼祸乱朝纲,妄行废立;吾又听闻,前夜此贼竟夜宿皇宫,淫乱宫闺,当真是乱臣贼子,其罪当诛啊!” “董贼竟如此胆大妄为?” 才进京没几日的黄琬,有些难以置信,董卓竟敢践踏皇室,夜宿皇宫,淫乱宫闺? “唉!” 蔡邕、杨彪、赵谦三人摇头叹息,董卓越来越肆无忌惮,汉室颜面何存啊? “不能再让董贼如此下去了!” 性格刚直,嫉恶如仇的黄琬大怒;别看黄琬快五十的人,去年在豫州,那可是亲自挂帅,平定数万葛坡黄巾,就连贪污军资的下军校尉鲍鸿,都栽在他的手上。 “子琰兄勇烈!” 杨彪拱手道:“奈何吾等有名无实,呼之奈何?” 如今,董卓牢牢把控朝堂,他们几人看似身居高位,实权却还不如一个附庸董卓的郎官。 黄琬闻言一滞,怒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能任由董贼亵渎皇室!” 其实,此刻的黄琬后悔奉诏回京了,若他留在豫州,掌一州军政,大可起兵收拾董卓;可现在,毫无实权,形同废人。 这时,蔡邕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拱手道:“诸公,董贼嚣张跋扈,倒行逆施,皆因假借天子之名,为祸朝野。而诸公可有想过破董贼之势?” 别看蔡邕在五人之中职位最低,可说话的分量一点不低;况且私下里,五人还是至交好友。 杨彪四人,目光齐齐投向蔡邕;他们非常了解蔡邕,从来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伯喈兄,速速道来!” 黄琬领过兵,打过仗,性子刚直,一听破董贼之势,显得急不可耐。 “子琰兄勿急!” 蔡邕呵呵一笑,黄琬有点急性子,他当然清楚;向四人拱手道:“董贼废帝时,子干兄曾痛斥董贼无伊尹霍光之大才,安敢妄谈废立之大事,而今董贼行废立,已惹天怒人怨,吾等若能救少帝逃离深宫,天下之望也!” 当日,董卓德阳殿废少帝时,尚书卢植引经据典骂得董卓狗血淋头,当时董卓就要杀卢植,还是蔡邕连忙拦下,才保住卢植一条命;那日后,卢植深知雒阳不可再留,便逃离了雒阳。 气愤不过的董卓,派人追杀卢植,自然扑了个空。 “伯喈兄的意思是,救出少帝,与董贼抗衡?”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谦,老眼一亮;须知刘辩才是名正言顺即位的皇帝。 而刘协是董卓立的,若能救出少帝刘辩,天下人自然站在少帝一边,那样的话,董卓立的刘协就是伪帝,便能破董卓的势。 “然也!”蔡邕颔首笑道。 “话虽如此,然西凉军把控深宫,欲救少帝,何其难也!” 杨彪摇头叹息。少帝刘辩被废后,一直被置于永安宫高阁内,阁下有大批西凉军把守,想要救出少帝,基本是不可能的。 “事在人为!” 但黄琬很赞成这个提议。只要救出少帝,他们便能拥立少帝复位,届时以少帝之令举天下之兵伐贼臣董卓,必能让董卓死无葬身之地。 “诸公还请细细思虑!” 蔡邕拱手一礼。 蔡邕准备了五六日,才将此议提出,可见蔡邕行事谨慎。 现在蔡邕让四人仔细考虑,就是告诉他们,这事成了自然人人有功,可若是失败了,那可是祸及家人。 “吾等皆为汉臣,自当以死相报!”黄琬马上表明态度。 杨彪、马日磾、赵谦三人思索片刻后,拱手道:“吾等食汉禄,忠国事,唯死而已!” “诸公,国之石柱也!” 蔡邕找四人提出营救少帝,其实是知道四人,皆是忠君爱国之臣。就连好友王允,蔡邕都没有相召,因为蔡邕发现王允私欲很重,并非是值得托付身家性命的人。 定下营救少帝的目标后,五人开始商量如何实施。 黄琬当先道:“董贼最近几日,多次相邀吾与文先,提及为闻喜侯、陈太尉平反,你们看看,这事能不能成为突破口!” 闻喜侯就是扶灵帝上位的大将军窦武,陈太尉自然是陈藩,二人皆死于第二次党锢之祸。 历史上,董卓就曾为遇害的众多党人平反,意图收拢天下士人之心。 “此事,恐难有突破点!” 杨彪摇了摇头,看向四人,道:“京中有吾等细细谋划,然,仍需外力相助!” “文先的意思是?借助外军,转移董卓视线!”蔡邕道。 “正是!”杨彪颔首道。 “但何进匹夫召入京中的外军,只剩赵云麾下白袍军未被董贼兼并,况且听说已经回幽州了!” 说起外军,光禄勋赵谦就来气,若非何进犯蠢,哪有今日之祸? “吾得到消息,白袍军并未走远,而是屯驻于河内野王;因此事,董贼大发雷霆,言扬要渡河攻之!” 杨彪说道,这事也是他前往太尉府,无意之中听到的。 “就算赵云未走,他的兵力与董贼相差甚远,而且董卓又有雒阳八关在手,赵云来攻也会被阻于关下!” 显然,马日磾对于唯一没被董卓兼并的赵云,也不抱什么希望。 顿了顿,马日磾继续道:“况且,当日赵云好似知晓董贼即将入京一般,提前自愿撤离京都,以避董贼兵锋,可见此人目光深远,又有洞察先机之能,他岂会复攻雒阳?” 杨彪抚须,道:“翁叔所言不无道理,仅靠白袍军,赵云自然不会来攻西凉军,若再有一支实力比赵云更强的人马呢?” “比赵云实力更强?” 光禄勋赵谦微怔,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面露喜色道:“文先所言,莫非是皇甫义真手中的三万骁锐?” 黄琬一听,大喜,皇甫嵩屯驻西边三辅扶风郡,手握三万精锐,若皇甫嵩引三万大军东进,董贼必定惊慌,忙于应付,这就为他们营救少帝创造了机会。 “皇甫义真只受君王令,他会引军东进吗?” 马日磾语气有些迟疑,他与皇甫嵩同朝为官多年,对于皇甫嵩的性子还是了解的,此人乃是铁血军人,只认君王令;而今皇帝又在董卓手里,他们哪里调得动皇甫嵩。 杨彪见马日磾目光投向他,说道:“此事还需一人,或能调动皇甫义真!” 蔡邕四人齐齐问道:“何人?” “刚正不阿,盖元固!” …… 第205章 赵、吕恩怨 蔡邕从太常府回来后,请赵云到书房;将与杨彪等人商议的内容,向赵云复述了一遍。 赵云听后,也不得不佩服这些沉宦官场的老家伙,最擅长借力打力;居然想到调动皇甫嵩东进,转移董卓注意力。 可以想象,一旦名将皇甫嵩携大军东进直逼雒阳,那么董卓必然惊惧,必然派大军堵截皇甫嵩,届时双方必定发生大战。 而趁董卓顾此失彼之时,就是他们营救少帝的良机。 蔡邕又说,他们还要把刚正不阿的京兆尹盖勋,引为外援。 说到盖勋,赵云听闻这可是个连皇帝都敢怼的猛人。 去年十月,灵帝在平乐观阅兵后,召见盖勋问道:天下为什么有这么多叛乱? 盖勋当即怼道:还不是陛下宠幸阉宦造成的! 当时,刚上任的上军校尉蹇硕就在一旁,老脸马上变成猪肝色,恨死了盖勋。 灵帝又问盖勋:朕已在平乐观阅兵,又把西园的财物散发给将士们,有他们在天下还有人敢作乱吗? 盖勋又怼道:臣听闻,以前的君王只夸耀德政,而不看兵力多少,如今叛军在远处,陛下却在眼前阅兵,不仅不能彰显陛下的果断刚毅,反而有穷兵黩武之嫌! 灵帝听后,一反常态,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称赞盖勋说得对,说与盖勋相见恨晚,朝中那么多大臣,都没有一个大臣能像你这样刚直敢言。 想到盖勋,赵云亦忍不住赞道:“盖公,敢言他人所不敢言之言,国士也!” 其实,历史上,盖勋就曾联络手握三万精锐的皇甫嵩,意图东进雒阳讨伐董卓。 不过,皇甫嵩没有答应。 最后,盖勋因为自己势单力薄,只能放弃。 显然,如今完全不一样了,京中有杨彪等重臣联合盖勋,盖勋自然会不遗余力地说服皇甫嵩。 而且,就算如历史那般,皇甫嵩不愿意出兵,但现在有了杨彪等人起头,盖勋手握西都京兆尹之兵,必定也会响应杨彪等人。这对赵云来说,必将是一大助力。 “盖元固,忠贞之臣,国之大幸也!” 蔡邕对盖勋也是推崇备至,他相信,只要他们的联合书信送入盖勋手中,以盖勋的性格,必定响应。 “蔡公,亦可向诸公提及,白袍军愿为诸公助力!” 赵云拱手一揖,刚才蔡邕说过,还未向杨彪等人透露他已经混入京城。但他觉得可以再给杨彪等人一点信心。 蔡邕闻言,好似想起了什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老夫差点忘了!文先曾提起,董卓扬言要渡河攻打赵州牧!” 赵云一怔,心中暗骂,狗日的董老贼,老子一退再退,你他娘属狗的啊,咬着不放? 赵云心里虽暗骂董卓,但神色自若道:“蔡公勿用担心,云在野王有近两万大军,又有野王城之地利,董贼就算渡河北攻,没有数万大军绝难撼动野王城!如此,反而是吾等良机!” 如今,野王城内,兵精粮足,就算董卓几万大军去攻,战事必然旷日持久。 说实话,现在的赵云正巴不得董卓去碰的头破血流。 因为就在刚才,赵云收到张烈通过司元商行传来的消息,典韦、虞虎已经回到野王城,同时还有一个令赵云惊喜的消息。 原来是几个月前,受何进之令前往河北募兵的张辽,带着麾下所募的一千新兵去了野王城。 听到这个消息,赵云激动不已,他这妹夫终于开窍了,不枉他将宝贝妹妹嫁过去。 有近两万白袍军,又有张辽在野王城,赵云根本不担心野王有失,这就是赵云的底气。 至于,张辽为什么会去野王城,赵云也大致猜到了;几个月前,张辽奉何进之命前往河北募兵,而今,何进坐实谋逆罪名,又死了一个多月了,张辽自然成了无根浮萍,显得很尴尬。 若张辽继续入京,必定被董卓兼并,这点以张辽的聪明肯定能想到。 而且,董卓名声也不好,跟着董卓混,还不如跟着他大舅子混,毕竟亲疏有别嘛! 其实,赵云还有一个原因没猜到,那就是他的宝贝妹妹赵雨,也在张辽军中,有赵雨一旁吹枕边风,也是张辽去野王城的原因。 见赵云一点也不担心,蔡邕也没必要跟着瞎操心,说道:“既是如此,老夫找个合适的时机,会向诸公提及白袍军可为助力!” 赵云从身上取下一条绥带,递出道:“此乃云之凭证!” 蔡邕接过绥带,这是代表幽州牧的绥带,他知道赵云是担心口说无凭,难以取得杨彪等人的信任,才以绥带为凭证。 蔡邕呵呵一笑,将绥带递回赵云道:“赵州牧多虑了,老夫这张老脸就是最好的凭证!” “云惭愧!” 赵云拱手作揖,连道惭愧;想想也是,以蔡邕与杨彪等人可托付身家性命的交情,确实是他多虑了。 ……………… 与此同时。 太尉府。 “文优,勿要再说!” 太尉府大堂内,董卓麾下一众将领云集,董卓高坐堂上,对堂下李儒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怒喝道: “赵云那小狼崽,着实可恶,若他就此滚回幽州,本公就饶他一命!而今,不仅屯驻河内,还欲绕道河东,袭击本公后背,真是岂有此理!” 语落,董卓一拍身前案几,乍起一声巨响,可见董卓是何等的愤怒。 原本之前得到赵云驻军河内的消息后,董卓就要出兵攻击,但李儒又连忙劝阻董卓,说应该先稳定朝局。 于是,董卓也就按下了出兵河内的念头。 可在今日,董卓得到西面传来的消息,一支白袍黑甲的骑兵,曾闯入崤函谷道,后来又跑回了河内。 几乎不假思索,董卓就猜到一定是赵云,他瞬间有种被恶狼盯上的感觉,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太尉,此刻朝堂刚刚稳定,实在不宜妄动刀兵,严防雒阳八关即可!”李儒苦口相劝道。 李儒很清楚,废立虽然震住了朝中公卿,但并不是说,朝中公卿就与你一条心了! 若是这个时候出兵与赵云作战,偃息旗鼓的朝中公卿,说不定又要生出其他心思,所以,巩固朝局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赵云,从绕道河东,又缩回去了,可见赵云是知难而退了;那么己方只需严防八关,暂时不予理会,就有人替他们驱赶赵云。 严守八关? 董卓怒目一瞪,喝道:“自古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李儒闻言一滞,理是这个理,可也要看实际情况啊! 李儒刚要再劝,董卓挥手,道:“去宫中向小皇帝请一道旨,罢免赵云幽州牧!” 一撸到底? 李儒见董卓那一副铁了心的样子,叹息一声,拱手退下。 李儒知道,这道贬谪诏书一旦发出,手握重兵的赵云,必不罢休,那就真和赵云不死不休了! 看着李儒退下,董卓目光扫了一眼堂下跃跃欲试的众将,目光最后定在右首吕布身上,高声道:“北疆都在谣传,赵贼从无败绩!吾儿骁勇无双,可愿打破这谣言?” 董卓这话,明显是激将的意思,吕布与赵云同在北疆多年。 当年,吕布从五原一路退到雁门,败仗自然是吃了不少。 而用赵云从无败绩来刺激一下吕布,董卓觉得很有必要。 吕布闻言,正中下怀,一脸不服气。 一直以来,吕布从来不认为自己比赵云差,听董卓提起赵云从无败绩,无疑是在吕布高傲的心上插了一刀。 吕布阴沉着脸,抱拳请命道:“儿请命,北击赵贼!” “哈哈哈!吾儿出马,必取赵贼!” 董卓抚掌大笑;出兵河内,董卓其实有两个目的,铲除赵云的威胁是其一。 还有一个目的是消耗吕布手中兵力,毕竟吕布有弑主丁原的前科,董卓这老枭,岂能没有丝毫防备之心? 对董卓来说,出兵河内乃是一石二鸟。 “必献赵贼首级于义父!” 吕布气势汹汹道;因为在吕布心中,对赵云早有恨意。 三年前,吕布西袭拓跋鲜卑,结果捅了马蜂窝,引发平城塞一战。 当时,吕布退无可退,死守平城塞一线,麾下兵骑打得全军覆没。 最后,赵云驰援平城塞;按理说,吕布应该感激赵云,不仅驰援了他,战后还出战马钱粮助他重建兵骑,这本是大恩。 初时,吕布确实打心里感激赵云。 可在第二年,吕布无意中得知,赵云在平城塞一战,竟缴获了两万战马,而两万战马就是二十亿钱。 吕布忽然觉得,赵云完全是把他当乞儿打发了,他拼得全军覆没,赵云最后来捡便宜,战后,还假惺惺地助他重建兵骑,仅给了他三千战马,这不是把他当乞儿打发吗? 所以,这就是人性的复杂,看到自己得到的会感激,而看到自己没有得到的就会仇恨。 至此之后,吕布就恨上了赵云。 去年,丁原召吕布入并州内部平乱,心存恨意的吕布自然不会告诉代郡,他要撤离平城塞。 就是这件事,赵云也因此恨上了吕布。 一个月前,赵、吕二人,因利益关系,又走在一起同攻雒阳。 而今,这层利益关系不在了,吕布自然不会念及过往情份…… 第206章 五原郎 翌日。 蔡邕行色怱怱,来到赵云居住的西院。 “蔡公这是?” 赵云还第一次见到,大儒蔡邕也有这么失态的样子。 “赵州牧,吕布携三万大军杀向河内!” 昨天,赵云还让他不要担心,可今天得知吕布出兵河内,蔡邕还是有些担心。 赵云冷哼一声,道:“吕布这乖儿子,当得挺尽职嘛!” “赵州牧就一点也不担心?” 蔡邕都替赵云担心,道:“吕布可是有三万大军!” 原本,当日攻入雒阳一战,吕布的三万并州军也有死伤,只剩两万七千人左右。 后来,董卓兼并雒阳各军时,吕布又趁机吸纳了三千余人,补上了损失。 当时,董卓新收吕布,也就由着吕布补充军力,才有了现在的满额三万大军。 “蔡公,放心!” 赵云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如今,吕布带走三万大军,正是天赐良机;诸公只需说服皇甫将军,引大军东进,届时董贼两面作战,我们救出少帝的胜算就更大!” 唉!真是瞎操心了! 蔡邕暗叹一声,人家都不担心,我担心啥? 顿了顿,蔡邕又想起一件关于赵云的事,看着赵云道:“还有今早,董贼发下诏书,罢免你幽州牧一职!” “呵呵!” 赵云冷笑不已,目光投向蔡邕道:“蔡公怎么看?” 赵云这句话的意思,是在问蔡邕承不承认他这个幽州牧。 “此诏并非天子本意,赵州牧何需理会!” 这是蔡邕对赵云的态度,我们始终认你这个幽州牧。 “有蔡公这句话,云必以死报国!” 赵云拱手,躬身一礼,只要朝堂大员认可他这个幽州牧,董卓就罢免不了他。 “赵州牧只身入京救君王,忠义之心,必为天下人颂扬!” 蔡邕为什么支持赵云,就是被赵云只身入京救君王的忠义而感动。 “云之本分耳!” 赵云郑重揖礼,他以身犯险入雒阳,就是为此忠义之名。 “赵州牧且静待时机!” 蔡邕拱手告辞道:“老夫这就去联络诸公,再向盖元固、皇甫义真传书!” 昨日,蔡邕五人,已将联名书信送往三辅的路上。 今天,吕布引大军离京,只要说动皇甫嵩挥军东进,那么董卓手下大军必定调离帝都,而他们救出少帝的机会将增加。 这对蔡邕等人来说,就好似看到了希望之光。 蔡邕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的走了… 这时,魏越凑了上来,对赵云道:“州牧,吕布那乖儿子,敢打我们,要不我们也收拾一下他!” “怎么收拾?” 赵云枭目一亮,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也想收拾一下吕布。 “州牧忘了吕布盗太仓?” 魏越笑道:“他敢攻击我们的人,我们就让他臭名远扬!” 赵云盯着魏越看了又看,好似第一天认识魏越似的,笑道:“飞展,没看出来,你不仅枪使得好,还一肚子坏水儿!” 吕布弑主丁原一事,本就为世人所不齿;若是再传出堂堂司隶校尉,干出盗太仓国粮这种丑事,必定声名扫地,臭名远扬。 “嘿嘿!” 魏越阳光的脸上,又露出些许欠揍的贱笑,脱口道:“跟州牧学了点!” “甚?” 赵云一听,真想揍这家伙,还给老子学了点! 我是那种人吗? “额…!”魏越瞬间反应过来,口快了! 笑着解释道:“末将是说跟州牧学了本事,坏水儿是末将自己的!” “这还差不多!” 赵云笑着点了点头,道:“不过你的主意很不错!” “那末将这就去联系司元的人!” “等等!给吕布扬名,得给他弄首童谣,才朗朗上口!” 赵云叫住了魏越,他必须恶心一下吕布。 魏越闻言,心中腹诽,州牧还说我一肚子坏水儿!而他,还要给人家吕布弄童谣,比我还坏。 “要不这样!” 赵云摸着光滑的下巴想了想,念道:“五原郎,盗国粮,饱了自个儿,饿了娘!” 魏越喃喃自语念了一遍,感觉挺顺口的;吕布出身五原,正是五原儿郎,盗国粮,饱了自个儿,都是字面上的意思很好理解,可这个饿了娘,他就理解不了! 问道:“州牧,这个饿了娘!是啥意思?” 娘! 这个对母亲的称谓,在汉末还没有兴起,所以魏越不明白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赵云解释道:“国家就像是母亲,而吕布盗国粮,不就是吃饱自己穷了国家吗?” 魏越恍然道:“娘就是母亲的意思啊?” “对!”赵云颔首微笑。 ……………… 两天后。 “五原郎,盗国粮,饱了自个儿,饿了娘!” 在司元商行的推动下,赵云编的这句童谣,在雒阳大街小巷传唱,成了雒阳城当下最流行的童谣。 而在这个信息极为闭塞的时代,吕布的名字,也被越来越多平民知晓。 他们没想到堂堂司隶校尉,竟干出了盗国粮这种丑事,无不骂吕布是蛀虫。 而且从古至今国人都喜欢八卦,随着吕布名字响了,吕布弑主的事情也被扒了出来,消息就像长了翅膀,在民间传开。 吕布名声臭了,董卓这个当义父的自然脸上无光! “文优,可有查到这童谣源头?” 董卓有些生气,不仅是脸上无光,他首先想到的是,朝中公卿又不安分了! 因为吕布盗国粮这事,只有朝中公卿知道,民间是没有传开的,那么编童谣的一定是朝中的人。 “岳翁不觉得,这是朝中公卿无计可施了?”李儒面带笑意,拱手说道。 这种编童谣的事情,在李儒看来是很拙劣的手段;心思深沉的他,反而觉得朝中公卿,已经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不然怎么会干这种拙劣的事? “无计可施?” 董卓一愣,他们编童谣不是在捣乱吗,怎么是无计可施! “岳翁,若他们真有图谋,不应该是小心翼翼,深怕岳翁察觉吗?” 听到这首童谣,一直防着朝中公卿的李儒,反而放心了不少;他不怕公卿弄小动作,就怕朝中公卿沉寂似水,暗中图谋。 董卓听后,往深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若朝中公卿有所图谋,哪里会如此不智,引起他的注意? 想到朝中公卿,只能用这种小动作捣乱,董卓笑道:“本公觉着,这童谣其实还挺上口的!” 李儒笑了笑,吕布名声臭一点,其实不失为一件好事。 董卓自己念了几遍童谣,想起了童谣的主人公,问道:“吕布应该过河了!” “正是今日渡河!” 李儒拱手回道;他本来是不赞成出兵的,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而今城中传出这童谣,反而让他心安了。 “文优!你说吕布有几分胜算?” 董卓看向李儒。现在的董卓真的很烦赵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没有胜算!”李儒想都没想说道。 “岂会毫无胜算?” 董卓虎目大睁,他还期待吕布攻破野王城,弄死赵云。 “赵云据城而守,又有沁水护城,吕布三万人马,想要攻破近两万守军的野王城,岳翁认为可能吗?” 李儒反问道;这也是他不赞成出兵的原因之一,人去少了攻不下城,人去多了又恐朝局不稳。 所以,不如先放任,让新上任的王匡去对付赵云,岂不更好? 可惜,董卓不听,他也无可奈何。不过,李儒也猜到了董卓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消耗吕布的兵力。 所以,这个目的倒是能如愿达成。 “那就先让吕布打一个月!” 董卓有些丧气,既然看不到攻破野王的希望,那就消耗一下吕布的兵力。 第207章 吕布割袍 一晃又过去几日…… 董卓忙着给第二次党锢受害的士人平反,蔡邕等人则在筹谋营救少帝,赵云亦在暗中推波助澜。 河内,沁水南岸,野王城。 城上,一面面赵字大旗,迎风招展,一队队白袍黑甲的军士,沿着登城马道,有序上城。 城外,萧瑟的旷野上,一条黑线越来越近,伴随着战马奔腾的滚滚蹄声。 “吕布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城头上,一身皮甲,英姿飒爽的赵雨,很是气愤。 当年,她阿兄送马、送钱粮助吕布重建兵骑。 如今,这个小人反而恩将仇报,真是太气人了。 赵雨语落,看向身边的张辽,暗道:要不是我拦住这个傻蛋,这傻蛋就渡河寻吕布那小人去了! 张辽目视城外,他对吕布也有些失望,让张辽想不明白的是,吕布为何会杀丁原,从而背上弑主的恶名。他本来想亲自去问问,吕布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可他,终究不能不顾及妻子的感受,最后答应妻子前往野王城,他知道从进野王城那一刻,他就相当于投入赵云麾下。 张辽的内心很矛盾,他与吕布有着生死相托的兄弟情,这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情义,是刻骨铭心的。 他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心中的兄长走到对立面。 看着吕布的大军渐渐逼近,他想过下城,选择逃避;可扪心自问:她呢!我怎么面对她? 一边是兄弟情,一边是爱人,张辽真的难以抉择。 “小主!战事将启,还请至城中。” 萧山对赵雨拱手一礼道;他们跟随赵云纵横代北,结下深厚的情谊,早已把赵雨当作妹妹一般宠溺。 赵雨看了看张辽,向城下走去;暗道:我知道夫君与吕布有着兄弟之情,所以我不能逼他,而且从夫君答应我来野王投阿兄时,我就有了答案。 寒冷的秋风,呼呼的刮着,拨动了盔缨,荡起了披风……… 随着时间推移,延绵无尽的赤色人潮,越来越清晰,长枪之林,铮亮刀山,森寒而阴冷。 “希聿聿!” 一骑火红色的骏马,踏着傲视天地的步伐,来到城外一箭之地,拉缰直立而起,发出龙吟般的长嘶。 “赵贼何在?” 吕布一身精良战袍,倒提方天画戟,对着密密麻麻全是甲士的城头,无一丝忌惮,仰城暴喝。 当吕布的目光向城头搜寻赵云时,他没有看到赵云,反而看到了他的好兄弟张辽,顿时一愣:文远怎么在这里? “董贼的儿,有胆来攻便是!” 听吕布称自家州牧赵贼,张辽身侧的萧山顿时怒了,对城下吕布大喝一声。 “杂碎找死!” 吕布俊脸狰狞,取下鞍上雕弓,弯弓搭箭,一点寒星,撕裂空气。 “小心!” 张辽大呼一声,噌的一声,拔出腰间配剑,一剑斩下。 只听铮的一声,铁质箭头被斩落。 萧山头皮发麻,冷汗直流,若非张辽出手快,这直奔他面目的箭簇,就结果了他。 “张文远!” 吕布见张辽居然出手斩落他的箭,怒气升腾,好似明白了什么,对城上咆哮道:“你为了个女人,难道就要背叛某?” 张辽出现在野王城,吕布知道肯定是因为那个女人,赵云的妹妹。 “奉先,我们回北疆!” 张辽语气有些颤抖,他真的很怀念以前在北疆的生活,虽然很苦,但很快乐。 “某乃天子亲封司隶校尉,回什么北疆?” 吕布对张辽大声呵斥,又道:“只要你回到为兄身边,要什么样的女人,为兄都给你,十个百个,随你挑!” “奉先,中原不适合我们,北疆才是我们的家!” 张辽变得哽咽,他发现吕布变了,变得忘了初心。他们曾经发过誓,一辈子护北疆安宁,至死方休。 “五原的家早就没了!”吕布嘶声喝道。 “那你还记得这个吗?” 张辽从怀中掏出一个几股发丝编织的指环。 这个指环,是当年他与吕布、魏续、侯成、宋宪四人在北疆杀胡时,用五人的发丝编织的同心环,寓意为同心同德,生死相依。 吕布目力极好,就是隔如此之远,也能看清张辽手中的指环,一见指环,他反而更怒,喝道:“尔既知往日之义,便立刻出城!” “那我们回北疆!” 张辽满目期许,只要吕布不再助贼为虐,他愿意回到吕布身边,去北疆杀胡靖边。 “某再说一遍,吾乃司隶校尉!”吕布昂声大喝。 一听此言,张辽知道曾经的誓言,已无法劝吕布回头,因为吕布已迷失在权力中,便晓以大义,道:“奉先!董贼妄行废立,已惹得天怒人怨,你为何偏要助贼为虐?” “某受天子令,伐不臣!” 吕布大声反驳,他不认为自己有错,现在赵云是逆贼,他讨伐逆贼,天经地义。 “天子令?” 张辽悲声大笑,道:“是董贼的令?” 吕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勃然大怒。现在的天子令,确实是董卓的令,但他就是不愿承认。 “张文远,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吕布怒喝一声,扯起百花袍一角,喝道:“尔即刻出城,我们还是兄弟,如若不然,你我袍泽之情,犹如此袍!” 语落,吕布拔剑斩下衣袍一角。 见吕布如此逼他,张辽浑身颤抖,悲伤道:“奉先,何至于此? 吕布冷哼道:“今日,吾与赵贼誓不两立,若你舍不得那女人,你我便恩断义绝!” 吕布如此决绝,张辽很伤心,对着城下突然跪地,嘶声道:“兄长,辽最后再叫你一次兄长!” 见张辽跪在城头,听到那撕心的嘶吼,吕布怒得仰天暴喝:“赵贼,给某滚出来!” 这一刻,吕布恨极了赵云,恨极那个夺走了他兄弟的女人。 “赵贼,给某滚出来!” 吕布在城下嘶吼咆哮,像暴怒的恶虎。 张辽从城头站了起来,扶着腰间佩剑,看着怒吼咆哮的吕布,他知道,那已不是他曾经满腔卫霍之志的兄长。 因为他的兄长…迷失了! 赵云一直未出现,吕布怒火冲天,可又无可奈何。 只见他,拔马奔回肃杀的大阵,暴喝道:“传令攻城!” “呜呜!” 军令下达,并州军中响起了高亢的号角声! 并州军攻城号角一响,数丈高的野王城上,白袍军士瞬间动了起来,甲叶摩擦的声音铿锵不绝,一架架床弩在数名甲士的协力下,挂上儿臂粗的弩矢,弩矢怒视城外,令人不寒而栗。 两军交战,首先便是远程打击,白袍军作为防守一方,有着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远程打击,尤为重要。 “咚咚~!” 并州军大阵后方,响起令人热血贲张的战鼓声,浑厚而激昂。 响彻四野~ 令旗招展的并州军大阵前头,是一应骇人的攻城器械,犹如巨兽般狰狞可怖。 吕布手柱剑柄,伫立在了望车上,他凝视着前方城池,心中发誓,不破不归! 因为他与赵云,必须分个胜负。 吕布缓缓拔出长剑,剑指苍穹,喝道:“杀!” 杀字刚落,高耸的了望车上,令旗摆动。 “杀!” 并州军大阵,闻令暴喝,发出震天的喊杀声,万人大阵,如涌动的潮水扑向野王城。 “弩军准备!” 城上,令旗高挂,控制床弩的军士,握住弩机,一弩三矢只等发射号令。 弩军司马全神贯注城外,他在计算并州军与野王城的距离,一旦进入射程,将予以并州军迎头痛击。 汉时,床弩的射程有近有远,陈球传中有记载:弦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远射千余步,多所杀伤! 千步射程,在冷兵器时代,无疑是洲际导弹般的存在。 不说赵云没有这种利器,就算他有!也无法在南下时,带上这种极为笨重的巨型床弩。 所以,赵云带着南下的床弩,是比较普通射程在三百步的床弩,但也仅有两百床弩。 而且,床弩射程虽远于弓箭,可也有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填弩慢,且费力! 所以,床弩要形成恐怖的杀伤力,必须大规模齐射,形成密集打击。 “放!” 一声暴喝在城头响起,并州军已进入三百步内。 六百支儿臂粗的弩矢,呼啸而出,急速扑入密集的并州军中,撕开一道道血痕,盾裂,人成串,惨叫连连,血洒大地。 “嘶!” 了望车上,吕布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赵云居然带了这么多床弩入京。 而他与丁原入京时,只带了少量攻城器械扬声威,却没有携带笨重的床弩,因为当时他们的目的是兵谏皇太后,向皇太后施压除掉宦官,根本就没有想过会真正打起来,所以也就没有带笨重的床弩。 如今白袍军一轮弩矢,就令他前部陷入混乱,带走了上百人。 不过,这无法阻挡他进攻的步伐,床弩虽是利器,但上弦太慢,只要熬过两波,床弩的作用就会大减。 确如吕布所料,城上床弩在发射两波,并州军付出近三百人的代价后,已经进入两百步之内。 这个时候,白袍军再使用床弩,显然不再合适,床弩被军士推动撤向后方。 “弓手就位!” 城上,萧山拔出配剑,大喝一声;身侧传令兵高扬令旗。 “哗啦”一声,数千手提大弓、背挎箭囊的弓手,动作整齐划一,贴满整段女墙。 “准备!” 又是一声高吼,令旗一变。 数千弓手闻令,弯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寒芒森森的箭矢,直指城外,蓄势待发。 城下潮水般涌来的并州军大阵,一步步逼近。 当并州军进入城上射程时,萧山嘶声大吼:“放箭!” “梆梆~” 吼声刚落,梆子声响起。 只见,城头掠起一团黑云,数千支箭矢向城外并州军大阵飞泻而去。 眨眼间,箭簇汇集而成的黑云,一头扎入盾林之中,盾牌虽能挡下箭雨,但还是响起密集的闷哼声,中箭的并州军士永远倒下了,严整的大阵再次出现混乱。 这时,没人在意倒下的袍泽,并州军盾兵,高举大盾加速前冲;所有军士都知道,这是攻城一方,必须硬着头皮扛过的坎,怯弱就等于死亡,因为下一波箭雨须臾便至。 紧接着,城上梆子声大作,又一波箭雨迎头而来,又有不少并州军士倒下。 刚才熬过床弩,现在他们还需要熬三波箭雨;那时最前头的部队,就差不多接近护城河。他们的弓箭手,便能压制城头。 当并州军冲到护城河岸边时,并州军已经付出了近千的伤亡,这就是攻城的劣势,没有攻上城时,永远是先挨打。 所以说,攻坚在兵法中,永远都是下下策。 当并州军抵达护城河岸边,真正的攻城战,在野王城南门爆发…… 这场战斗的打响,也向世人宣示,赵云成为天下间,第一个正面反抗董卓的人…… 第208章 解闷 扶风郡,合亭。 一骑快马,手持铜牌,驰进寨墙高耸的军营。 这里是皇甫嵩三万大军的驻扎地,位于渭水南岸,对岸就是武功县。 骑士至中军大帐外,滚落马鞍,举着令牌冲进大帐,对帐中注视舆图的精悍老将,单膝跪地道:“启禀左将军,京兆尹八千大军,打着将军旗号,向东而去!” “嘭~” 帐中,精悍老将一巴掌拍在案上,怒不可遏道:“盖元固,安敢如此?” 此人,便是汉末第一名将皇甫嵩。 皇甫嵩,字义真,凉州安定人,出身将门世家。 其父曾官至雁门太守,而其叔乃凉州三明之一的度辽将军皇甫规。 皇甫嵩以其出色的军事才能和政治智慧,在东汉末年被誉为救火将军,其用兵如神,为大汉续命数十年。 五年前,平黄巾,威震天下。 去年,平三辅十万西凉叛军,战功彪炳,世之名将。 后世帝王,追封其为,武庙七十二将之一。 赵云去年曾在幽州质问孟益,“广宗三十万枯骨,可安天下”的主人公,就是皇甫嵩。 皇甫嵩乃当世名将,也是当世人屠,其杀心极重。 当年,皇甫嵩在颍川大破波才,俘虏数万黄巾,尽数屠戮,随后破卜己,破张梁,几乎是平一处黄巾,屠一处黄巾,而且还附带造反者的家人。 用皇甫嵩的话来说:猛药去疴,重典治乱。 而他,只受君王令,杀尽叛逆者! 蔡邕等人的书信,已经送来几日,但他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扔进了火炉里。 因为他是一名纯粹的军人,只认君王令,其他的一概不理。 京兆尹盖勋在前日,也专门跑来找过他,劝他起兵东进救出少帝,可他拒绝了! 还是那个理由,只受君王令。 然而,让皇甫嵩没想到的是,盖勋今日,居然打着他的旗号,尽起京兆尹之兵,压进雒阳,真是胆大妄为,岂有此理! “将军!” 皇甫嵩正气愤间,长史梁衍闻讯赶来。 “长文,你也是来劝我的?” 皇甫嵩面相刚武,不怒自威,浑身上下有种慑人的杀伐之气。 梁衍一脸恳切,道:“将军忠贞为国,世之名将!而今,董贼妄行废立,祸乱朝纲,人人得而诛之,此正是将军,尽忠之时!” “长文,我们是军人!” 皇甫嵩抬起慑人的虎目,用不容质疑的语气,喝道:“闻令而动,才是军人的天职!” 皇甫嵩身上的杀伐之气,令人如临九幽,但梁衍仍壮着胆子,道:“今君王束于贼人之手,不知将军听何人的令?” 皇甫嵩虎目一凛,向上拱手道:“本将自是听天子令!” “此时的天子令,便是董贼令,将军安能不知?” 梁衍心中气急,将军竟如此固执。 “勿要再说!” “将军!”梁衍还欲再劝。 “退下!” 皇甫嵩怒吼一声,他怎会不知此刻的天子令,便是董卓的令? 但是,他有他的顾虑。 梁衍暗自摇头,躬身退出大帐。 ……………… 京兆尹,渭桥。 盖勋领着八千大军向东行去,大队里打着皇甫嵩的旗帜。 “父亲打着左将军旗号,就能逼得皇甫将军出兵吗?” 将旗下,长相刚毅的盖勋顶盔掼甲,身侧一名年轻将领,出言问道。 “呵呵!” 盖勋气呵呵道:“皇甫义真又臭又硬,肯定不会出兵!” 历史上,盖勋曾劝皇甫嵩出兵伐董,皇甫嵩没有答应,盖勋也因自己兵少没有出兵。 但如今,有了赵云这个变数,盖勋听说赵云的白袍军已经在河内与董卓的人打起来,所以盖勋起兵了,他不觉得自己是独木难支。 “那父亲为何还打着左将军旗号?” 年轻将领很是不解,既然逼不了皇甫嵩出兵,那打他的旗号有什么用。 “顺儿,皇甫义真名气比为父大!” 盖勋抚须大笑,道:“能唬董卓!” 盖顺闻言,有点无言以对。 …………… 两日后,九月二十八,董卓为第二次党锢受害士人平反,获取了一部士人的心,并强召天下名士,荀爽、韩融、陈纪等人,入京为官。 帝都,雒阳城。 蔡府西院内,赵云跪坐案桌后,看着手中书信,哑然失笑。 “州牧!” 房间里,百无聊赖的魏越,听到笑声,好奇的望向赵云,喊了一声。 “飞展,可知什么叫割袍断义?” 赵云放下书信,笑了笑。 割袍断义这个成语,源于管宁割席;而管宁正是这个时代的人,如今有没有与其友华歆割席赵云不知道,但吕布却与张辽割袍断袍泽之义。 “割袍断义?” 魏越一愣,不解道:“末将还是第一次听到!” “吕布攻我野王,与我那妹夫割袍断义!” 赵云原本还担心张辽对吕布“余情未了”,没想到吕布却与张辽割袍断义,这倒是斩断了张辽最后一丝念想,完完全全把张辽推向了他! 如此,他岂能不开心? “吕布当真无情无义!” 魏越语气鄙夷,他可是知道,自家州牧多次招揽张辽,最后把小主都嫁给张辽,张辽也没有投入州牧麾下,皆因张辽重情重义!而今,吕布竟与张辽割袍断义,真是无情无义之人。 “吕布乃寡义之人,并非无情!” 赵云缓缓道:“他与文远有着深厚的情谊,他之所以与文远割袍断义,是因为他也很在意那份情谊,可是他又恨我,当他看到文远出现在野王城,他就以为文远背叛了他!” “当年,州牧助吕布重建兵骑,他凭什么恨州牧?” 魏越心中愤愤不平,始终认为吕布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去年差点害惨了代郡,而今竟又去攻野王。 “寡义之人,随他便是!” 赵云眼中寒芒一闪;吕布攻他野王城,这事不算完! “也是,就让那小人,在野王城下头破血流!” 魏越气呼呼的,又道:“就是不知道这两天,吕布死了多少人!” 魏越对于野王的防守,也是相当有信心!己方兵精粮足,城高墙厚,兵力与吕布差距也不大,又有鬼神之勇的典韦在,吕布想要攻破野王,几乎不可能。 “自己拿去看!” 想到这两天野王的战事,赵云笑着,将书信递出。 魏越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不好意思道:“州牧,末将只会写自己名字!嘿嘿” “你啊!” 赵云无奈发笑,道:“青儿姑娘应该识字,请教一下人家!” 魏越眼睛大亮,暗道:我咋没想到呢? “看你那样儿,对人家好点,才十多岁!” 赵云知道魏越与青儿,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最近,两人老是鬼鬼祟祟的。 “州牧知道了?” 魏越红着脸,他感觉自己挺隐秘的啊。 “每次送信出府,就一个时辰,你说呢?” 赵云都不想说魏越了,乘着送信之机,与青儿幽会。 因为赵云的信,先由魏越交与青儿,再由青儿出府送去指定地点。这样一来,魏越天天和青儿有接触,两人就擦出了火花。 “呃…末将下次快点!”魏越一副欠揍的嘴脸。 “魏飞展,这里是蔡府!你可别乱来,忍不住也要忍!” 赵云觉得有必要给魏越敲一下警钟,要是在蔡府和青儿那啥了,蔡邕那里也不好看。 “州牧,末将不是那样的人!”魏越贱笑道。 “是不是自己清楚!” 赵云笑骂道,之前送魏越俩鲜卑娘们,很快两个全怀上,还不是那样的人?骗鬼呢? “赵州牧!” 刚说完魏越,房门外,蔡琰枭枭婷婷地走来;身后跟着青儿,提着一个食盒。 赵云起身相迎,笑道:“听闻姑娘一早就出府了!” “老师想听高山流水,琰特意去为老师谱一曲!” 进入房间,蔡琰对赵云盈盈一礼,声音似出谷黄鹂,清脆悦耳。 “可是伯牙鼓琴,遇知音钟子期的高山流水?” 赵云拱手一礼,据说先秦时期,琴师伯牙有一次在荒山野地弹琴,而樵夫钟子期竟能领会曲中是描绘: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 伯牙惊道:善哉,子之心而与吾心同。 自此,二人结为知音,并约定一年后中秋之时再在此地重逢。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年中秋,伯牙一直惦记着与钟子期的约定,便早早前往去年与钟子期约定的地方,但是伯牙没有见到知音钟子期,而是一名在约定地点等候的老者。 伯牙很诧异,怎么不是知音钟子期呢?老者告诉伯牙,钟子期已在数月前去世,但钟子期一直未忘与您的约定,所以在临终前拜托我中秋之时在这里等着您! 一听此言,伯牙伤心欲绝,请求老者带他去钟子期坟前。 来到钟子期坟前后,伯牙脑中尽是去年与知音钟子期相逢的一幕幕,于是就地抚琴,琴音中有一开始知音难觅的惆怅,接着又有得遇知音的喜悦,最后又有痛失知音的悲伤… 这便是十大名曲之一的高山流水。 而蔡琰,六岁便能辨音,如今琴艺更是天下无双,引得士族勋贵无不以闻蔡琰一曲为荣。 而贾诩这个老师,自然是近水楼台,让蔡琰为他抚一曲。 “赵州牧,亦懂琴曲?” 蔡琰面露喜色,一听赵云能说出高山流水所出,她以为赵云也是懂琴之人。 “在蔡姑娘面前,岂敢言懂?” 赵云可不敢装逼,他只是知道高山流水乃中国十大古曲之一,名气之大。 “赵州牧过谦了!” 蔡琰笑的很甜,高山流水主要表达的就是知音难觅、相知可贵;而赵云懂琴,那不就是她的知音吗? 提起琴曲,赵云这才想起甄平特意说过,要来蔡府求一曲,便说道:“云有一友,对姑娘无双琴艺拜服久已,欲求姑娘一曲!” 对她有救命之恩的赵云提起,蔡琰自然不能拒绝,应道:“州牧好友若来,自当献上一曲!” “那就谢姑娘了!”赵云拱手致谢,蔡琰如此爽快答应,倍感荣幸。 蔡琰欠身一礼,吩咐青儿将点心端出,青儿躬身一礼,奉上点心。 这时,蔡琰看向赵云道:“今日,老师听琴后,给琰讲了一个故事,说可以给州牧解解闷儿!” “哦?” 赵云放下刚捻起的点心,颇为好奇,贾诩居然要给他解解闷儿? 对蔡琰笑道:“不知是何故事?” “虎子落狼穴的故事!” 目光落在赵云俊美的脸庞,蔡琰缓缓说道: “老师说,从前有一头猛虎,纵横百疆,威慑四方,百兽无不退避三舍;可是有一天,猛虎外出巡猎,恶狼却突然闯入猛虎的领地,猛虎的幼崽随之落入恶狼巢穴;可叹,猛虎虽猛,却因虎子落狼穴,而不敢妄动!” 说到这里,蔡琰顿了顿,道:“老师问琰,若无虎子,猛虎何虑?” 赵云若有所悟,顿时枭目大亮,与蔡琰的目光一碰,问道:“那么,姑娘是怎么回答贾先生的?” “琰说,虎子亦是生灵!”蔡琰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 “姑娘心地善良!” 赵云躬身一揖,道:“替云谢贾先生!” 蔡琰点了点螓首,惆怅道:“希望此事,赵州牧莫要告知家父!” “云省得!” 第209章 谋人 司元商行,甄平府上。 听了虎子落狼穴的故事后,赵云恍然大悟,连忙备车来了甄平府里。 这个故事,赵云以前可从未听过,他知道多半是贾诩编的,而且故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后的意思。 故事中的猛虎是谁?显然是皇甫嵩。 而恶狼,自然是董卓。 那么虎子,便是皇甫嵩留质京中的幼子皇甫康。 古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大将在外,其家眷不得离京,这是规矩。 这么做有两个目的,第一,是使出征将领无后顾之忧,隐晦的告诉出征将领,就算你战死了,你的妻儿老小也会长享富贵。 第二个目的,也是最重要的目的,制衡! 因为大将出征手握兵权,这对帝王来说,是不稳定因素,为了控制出征将领,使其不敢生谋叛之心,那么留质就非常重要。 历史上,飞将军李广之孙李陵投降匈奴,京中亲眷被全部处死,就连给李陵求情的司马迁,都被牵连遭了宫刑,在坚忍与屈辱中,完成那个属于太史公的使命。 到了三国时期,魏制更是明确规定,凡遣将帅,皆留其家以为质任。因为三国时期实在太乱,如果不这么做,马上又是遍地诸侯。 到了宋朝,因赵匡胤就是兵变得来的江山,更是严苛到一人当兵,全家为质的程度。 如今,赵云入京城已过半月,蔡邕等人数次联名向皇甫嵩传书,希望皇甫嵩领兵东进,可皇甫嵩根本不理会。 而以皇甫嵩名将的脑袋,难道不知道董卓祸乱朝纲,行大逆不道吗? 依理说,皇甫嵩忠直之臣,自当伐董以全忠义,可皇甫嵩为什么不起兵东进? 那是因为,皇甫嵩的幼子皇甫康,从去年皇甫嵩领兵三辅,就留质京中,现在董卓把控雒阳,皇甫康自然成了董卓手中的人质;皇甫嵩非常清楚,如果他敢起兵东进,那么董卓必杀他幼子。 所以,手握精兵的皇甫嵩根本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董卓为祸朝堂。 这就是贾诩说的,虎子落狼穴!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关键。点破了蔡邕等人光靠忠义是无法说动皇甫嵩出兵的原因,毕竟舐犊情深啊! 贾诩问蔡琰那句:若无虎子,猛虎何虑?其实已经给赵云指明方向,若是没有了那虎子成为猛虎的顾虑,那么猛虎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而怎么才能没有了那虎子? 当然是皇甫康死了,让皇甫嵩再无顾忌。 这一刻,赵云终于明白,为什么贾诩被称为毒士! 皆因所谋,阴狠毒辣,直击要害。可以想象,只要皇甫康一死,痛失幼子的皇甫嵩必然含怒东进。 甄平书房里,赵云、甄平相对而坐。 “平叔可知皇甫嵩幼子皇甫康?” 赵云与甄平已经不需要客套,直截了当问道。 甄平闻言,有些好奇,笑道:“子龙怎么提起了那纨绔?说不定现在还宿在兰阁内呢!” 纨绔? 兰阁? 见赵云不解,甄平解释道:“皇甫嵩英雄盖世,世之名将!然虎父犬子,皇甫康完完全全乃一个纨绔,与其兄皇甫坚寿,根本不能比拟!自从皇甫康去年入京后,几乎日日流连烟花之地,有色中饿鬼之称!” 甄平语气里透着鄙夷,皇甫康真是把皇甫将门世家的脸丢尽了。 赵云闻言也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还以为皇甫康是个杰出儿郎,毕竟有个这么牛逼的爹嘛。 再联想到,历史好像只提了皇甫坚寿为父求情,没有提到皇甫康,赵云也就释然了,应该是写历史的,都羞于记载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 皇甫康这么废,对赵云来说倒是好事,问道:“平叔,皇甫康天天都在妓馆?” 司元涉及各行各业,妓馆属于暴利行业,自然有他们的份。 司元旗下兰阁,名字虽然很文雅,其实就是妓馆。 “皇甫康是雒阳各大妓馆常客,昨天就宿在兰阁!我昨天去兰阁,正好看到了他!” 甄平没想到这么巧,昨天他看到皇甫康,今天赵云就在打听皇甫康。 “能不能想办法把他留在兰阁?” 赵云枭目一寒,他要斩断对那头猛虎的牵绊,令其暴怒东进。 “子龙想…?” 甄平很吃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 赵云摇了摇头,道:“他不能死于意外,也不能死在除西凉军之外的手里。” “那…子龙的意思是,要让皇甫康死在西凉军手里?” 想到赵云在筹划使皇甫嵩起兵东进,甄平有些明白了!只要皇甫康一死,皇甫嵩岂能善罢甘休,必定暴怒东进。 那么皇甫康的死,就必须要有讲究,只能死在西凉军的手里;如果是死于意外,或者他杀,都会惊动那个聪明绝顶的李儒。 而一旦惊动了李儒,以李儒的智慧,必定能猜到京中有人在谋划什么,京中随之也会戒严,到时候就算皇甫嵩来了,有了李儒的准备,赵云也休想在重重大军中救出少帝。 所以,必须让皇甫康死在西凉军手里,这样才能尽量打消李儒的怀疑。 赵云沉吟片刻道:“西凉军中,可有将领常来兰阁?” “郭汜、李傕、胡轸三人倒是常来,可他们三人肯定不敢动皇甫康,几次见到皇甫康,都十分尊敬,可见三人极为忌惮皇甫嵩!”甄平有些失望道。 李傕、郭汜这么怂?赵云也有点失望。 其实,这个时候的李傕、郭汜,在董卓麾下地位还不如牛辅、胡轸、段煨、董璜等人,董卓虽然与皇甫嵩有仇怨,可李傕、郭汜,哪敢得罪皇甫嵩之子。 “平叔再想想,有没有不怕皇甫康的西凉将领?” 赵云深知必须利用西凉军的手,除掉皇甫康,才能使皇甫嵩东进牵制董卓,转移董卓的视线。 同时,也唯有这样才不会引起李儒的怀疑,如此他才有救出少帝的机会。 甄平凝眉思索,过了好一会儿,叹息道:“董卓侄子董璜,倒是嚣张跋扈,一言不和就杀人,可这董璜最喜欢去异香阁,几乎都不来兰阁!” “为何?” 赵云一愣,你这妓院开的不如人家异香阁啊! “异香阁全是异域女人,故名异香阁!” 甄平出言解释,道:“董璜应该甚爱异域女人,兰阁没有异域女人!” 赵云暗道,你这妓院开得还真不如人家,换换口味都不懂?想了想,说道:“要不弄一批异域女人,把董璜吸引过来?” 甄平看着赵云,道:“如今,董卓封控雒阳,西凉那边也是兵荒马乱,哪有异域女人弄来?” 赵云想想也是,这个时代,异域女人主要走丝绸之路入汉,金城那边被韩遂把控,此时异域女人还真进不来!又道:“要不把异香阁买下来?” 甄平一听,真想揍人,但看了一眼赵云,还是算了,道:“异香阁背后势力强劲,不是这么容易的!” “那怎么办?” 赵云有些无语,董璜那混蛋,怎么就好进口货,难道国货不香吗? “子龙,要不这样,把皇甫康诱去异香阁,制造事端,使其与董璜产生矛盾!然后再…!” 甄平语气寒冷。 “异香阁不在我们控制,很难使董璜除掉皇甫康!” 这种事情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董璜一次没有弄死皇甫康,第二次就算弄死,也会令李儒多想,毕竟巧合不可能天天有嘛,接连出现,那就不是巧合了。 两人对望一眼,一筹莫展;少顷,甄平突然想起一事道:“对了!要不利用一下董媛!” “董卓之女?” 赵云一怔,董卓二女儿董媛,牛辅之妻。 甄平马上道:“董媛此女,天生媚骨,眼含桃花,一看就是娇淫之人!最近几日,常来锦绣庄挑选上等蜀锦,我们可以做一个局,使皇甫康与董媛偶遇!” “董媛能看上皇甫康?” 赵云没想到董卓女儿还这么骚,不过很担心董媛看不上皇甫康。 “子龙多虑了!” 甄平笑道:“皇甫康身材高大,长相极为英俊,比董媛之夫牛辅,俊美何止十倍。我敢笃定,董媛一见皇甫康必然心动!而皇甫康又是色中饿鬼,两人凑一起,必定是干柴烈火!” “哈哈!好一对狗男女!” 赵云大喜,若是促成这对狗男女,大事可期。 可以想象,被绿的牛辅受此大辱,估计天王老子都要杀了! 第210章 锦绣布庄 三日后。 在赵云和甄平一番精心策划后,每日在兰阁嫖妓的皇甫康,经不住兰阁头魁玉怜儿的温言软语,陪玉怜儿乘着马车,来了锦绣布庄大门外。 锦绣布庄位于金市边上,地段繁华,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斜卧在马车里,怀里抱着软玉温香的娇躯,皇甫康又不老实了起来,俊朗的脸上,露出淫亵的笑容。 “公子,可别忘了答应奴家的!” 玉怜儿,人如其名,如玉娇美,楚楚怜人,是那种男人一见,就想保护的美娇娘。 特别是那声音酥麻入骨,令男人欲罢不能。 玉怜儿作为兰阁头魁,在皇亲国戚遍地的雒阳,以前皇甫康也就只能眼馋,哪有机会一亲芳泽。 可最近两天,天可怜见,玉怜儿突然看上了皇甫康,每日与皇甫康夜夜春宵,弄得皇甫康神魂颠倒。 一听玉怜儿提起他答应的事情,皇甫康伸手挑着玉怜儿精致的下颌,道: “美人儿,等下进了布庄,随便挑,看上什么,买什么,本公子说过,本公子缺的不是钱…是爱!” 说着,皇甫康吻上了朱唇,一脸迷醉。 皇甫康以前在安定郡老家,因家规太严,连府里丫鬟都不敢招惹,只能每日躲旮旯里一边偷看丫鬟洗澡,一边手动解决… 但自从去年朝廷重启皇甫嵩后,皇甫康依照惯例入京留质。 而皇甫康入京后,没了家人的约束,便彻底放飞了自我。 初时,他把雒阳皇甫府里的丫鬟,全征伐了一遍,但新鲜感一过,便彻底恋上了花样百出的烟花之地,从此无法自拔。 “公子,到了!” 玉怜儿轻推皇甫康,糯糯细语。 “真扫兴!” 皇甫康坐起身来,语气不满。 “公子别生气嘛!” 玉怜儿一边整理凌乱的衣裳,楚楚可怜地望着皇甫康。 一见玉怜儿那我见尤怜的样儿,皇甫康哪里还能生气,赶紧安慰佳人,道: “本公子哪舍得生怜儿的气,本公子是气路太近!” “谢公子怜惜!” 玉怜儿仰脸传情,又主动拉着皇甫康的手,道:“我们下车!” 皇甫康闻言,撩开车帘,扶着玉怜儿下了车。 抬首看了一眼前方“锦绣庄”三字,皇甫康发现门口两侧,还伫立着数名雄壮的甲士,皇甫康是西凉人,一眼就知道这是西凉军的装束。 有家族的庇荫,皇甫康才不管什么西凉军,扶着玉怜儿大步走向锦绣布庄… “布庄已被我们夫人包了!” 门口西凉甲士提起刀柄,拦下皇甫康。 “公子!” 玉怜儿显得很害怕,紧紧抓住皇甫康的手臂,弱弱道:“奴家不要蜀锦了,惹不起他们!” 惹不起? 皇甫康顿觉在美人面前丢了脸面,俊脸瞬间冷了下来,拍了拍玉怜儿的手,对甲士喝斥道: “睁大你那狗眼,乃公皇甫康,尔敢拦我?” 皇甫康这声喝斥,自然引起了布庄内的注意! 一名满脸堆笑的掌柜迎了上来,有意无意瞥了玉怜儿一眼,对高大英俊的皇甫康拱手一礼,面露难色道: “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布庄确实已被包下,公子改日再来!” “公子,走!” 玉怜儿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往皇甫康怀里拱了拱。 “哼!” 皇甫康冷哼一声,喝道:“若本公子今天非进不可呢?” 语落,皇甫康推开拦在身前的刀柄,拥着玉怜儿就要往里走。 数名甲士大怒,纷纷拔刀,架在皇甫康面前。 “住手!” 这时,布庄内突然传来一声娇姹。 皇甫康循声望去,只见一女缓缓走来…… 此女,身段妖娆,柔媚无骨,特别那一双勾魂摄魄的星眸,能勾起男人无限的征服欲。 皇甫康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禁暗道:好一个极品,我喜欢! 从后堂闻讯而来的董媛,看着高大英俊的皇甫康,也是双眸一亮… 她不禁把丈夫牛辅与眼前之人相比,顿觉牛辅就是一只癞蛤蟆,暗道:他好高大,想必那里也很… 她的目光下移,定在皇甫康某位置。 见两人的表情,掌柜心中暗喜,对董媛躬身道:“夫人,要不让这位公子入内可好?” 董媛包下了布庄,自然要询问董媛的意思。 掌柜的声音,打断了董媛的遐想,她赶紧收回目光,道:“那就让这位公子进来!” 有了董媛发话,门口甲士哪敢再拦,只能让路。 锦绣布庄门口这一幕,自然吸引了不少街上的行人,见那俊俏公子进了布庄,驻足街上的人也随之散去。 “公子,不知需要点什么?” 皇甫康进入布庄,掌柜上前躬身施礼。 皇甫康从见到董媛那一刻开始,目光就无法从董媛身上挪开,他见董媛婀娜的身影,已经步入内堂,不禁抽鼻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着勾魂的味道,心不在焉道:“给她蜀锦!” 说着,皇甫康拨开了玉怜儿挽着他的手,快步向董媛的背影追了去… 对皇甫康来说,玉怜儿再可人,但已被他玩了两天,哪能有这娇娃的新鲜感? “公子!” 玉怜儿佯装生气地跺了跺脚。 看着皇甫康进入内堂,玉怜儿与掌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计得的冷意。 内堂里,董媛在一张胡床落坐;前几日,她在锦绣布庄预定了一批蜀锦,本来说好今天能到,可是到了布庄才被告知,误了些时间,要晚一点才到,劳烦她等一下。 于是,布庄掌柜就把她请入雅致的内堂歇息,奉上点心瓜果。 经过刚才门口那插曲,她又重新回到内堂等候,侍女给她轻轻的捏着削肩,很是舒服。 但她脑海里,全是刚才那美男子,不禁浮想联翩…… 忽然,董媛发现堂外有脚步声传来,她睫毛微动,缓缓睁开双眸… “你!” 董媛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昂然走来的美男子。 “在下皇甫康,特来拜谢夫人!” 皇甫康俊脸上,露出轻佻的笑容,在董媛面前躬身一拜,还向董媛眨了眨眼。 “咯咯~!” 董媛咯咯地笑了,这人真是有趣又顺眼;想到对方自报姓名,他顿时想起了什么,笑道:“公子姓皇甫,莫非与皇甫将军有关系?” “正是家父!” 说到他父亲,皇甫康傲然回道。 “咯咯,真是皇甫公子!” 董媛笑得花枝招展,媚声道:“妾身入京时,听闻公子有色中饿鬼之称,不知是真是假?” 董媛入京也就不到十天,她入京时,正好听到他父亲董卓与李儒说起皇甫康,所以知道,皇甫康背地里被称为色中饿鬼。 而董媛本就是放浪之人,如今见皇甫康高大俊美,自然想要挑逗一下。 “哈哈哈!” 皇甫康在京城待了一年多,流连烟花之地,自然也是花丛老手,一听董媛竟主动挑逗他,胆子自然大了起来。 皇甫康舔了舔嘴角,道:“夫人怎可听信谣言,在下只想做个风流鬼,可不是饿鬼!” 说着,皇甫康看了看董媛身后的两名侍女。 “咯咯,风流鬼!” 董媛掩着嘴儿大笑,眼中桃花绽放,对身后两名婢女道:“去外堂看看,蜀锦可是到了?” “诺!” 两名婢女看了一眼皇甫康,躬身退下… 这种事情她们可不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在陇西老家,牛辅在外征战,董媛可没少这样干。 但她们是董氏陪嫁丫鬟,自然不会揭穿自家小主。 两名侍女退下,内堂里只剩皇甫康与董媛。 “风流鬼,来呀!” 董媛对着皇甫康勾了勾手,媚眼如丝。 皇甫康一见,哪里受得了,咽了咽口水,一个饿狼扑食………… 外堂,玉怜儿假装在掌柜与伙计的陪同下,挑选布匹,忽然见两名侍女不自然的守在内堂门外,轻笑一声,走向内堂方向。 两名侍女见玉怜儿走来,马上拦住她,语气威慑道:“我家夫人乃太尉明珠,请回!” 董卓独霸朝纲,在此时,一句我家夫人乃太尉明珠,绝对没人敢惹。 玉怜儿一听,鼻子一酸,抹着泪儿,向布庄大门外奔去… 当她走到布庄大门外,路过数名甲士身边时,边走边抽泣道: “没良心的东西,转眼就和别人好上了!” 伫立门口的甲士一听,惊得目瞪口呆,转眼和别人好上了? 这个别人? 其中一名甲士,对另外一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会意,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大街。 这些年,董媛常在河边走,牛辅自然有所察觉,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外加董媛有个董卓老爹。 而牛辅没有证据,自然只能忍气吞声,头顶一块绿。 所以,自从随董卓进京后,牛辅害怕妻子在老家乱搞,赶紧派人将董媛接来京城,由自己亲自盯着。 可是,董媛到了京城后,对他是嫌弃这嫌弃那,十来天了,牛辅都没有碰一下董媛。 为此,气得牛辅想用强,可想到老丈人董卓,牛辅马上萎了,他惹不起董媛。 但为了加大监视力度,牛辅花重金买通了董媛身边的两名护卫,让他们注意董媛的一举一动。 两名甲士看到今天这不同寻常的一幕,自然没胆子去打扰董媛,但可以向牛辅送消息啊。 ……… 中郎将府。 这段时间,牛辅浑身是刺,董媛不让他碰,而且还不准他碰外面的女人,这让牛辅有力无处使,每天没事就在中郎将府饮酒。 牛辅放下手中酒坛,醉眼朦胧,看了一眼候立在一旁的健妇,非常倒胃口,怒喝道:“滚!” 皆因董媛为了防止牛辅偷吃,专门从西凉带了十多名健妇,照顾牛辅的生活起居。 这些健妇,个个高大健壮,面目粗糙,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群穿女装的汉子。 牛辅内心在咆哮,在怒吼,他后悔把董媛接来京城了;以前,那些清丽的侍女,只能在做梦的时候出现了! “唉~” 看着几名健妇退下,牛辅又是举坛狂饮一口,唉声叹气道:“家门不幸啊!” “将军!” 牛辅正独自狂饮,一名甲士疾步跑来。 牛辅定睛一看,酒醒了不少! 顿时反应过来,这不是花重金买通的董媛护卫吗? 牛辅马上意识到,肯定是董媛那个贱人又乱搞了,不然买通的这人怎么可能急匆匆而来。 牛辅当即起身,瞪大牛眼,心如刀绞道:“是不是那个贱人有情况?” 那甲士连忙点头,道:“夫人和一男子待房里,好久!” “贱人!” 牛辅暴喝一声,绰起一把大刀,狂奔出府… 而且他知道,今天董媛会去锦绣布庄。 第211章 暴怒牛辅 锦绣布庄大街对面,是一家酒楼,名曰:珍馐楼。 珍馐楼,三楼,临窗、独立包间雅座内;赵云与甄平举盏对饮,案桌上是色香味俱全的各式炒菜。 自从五年前,赵云将炒菜的制作方法交与甄姜,随着时间推移,炒菜在大汉已经流行起来… 而炒菜的方法,也被拥有高智慧,超强模仿力的国人研究出来,不再是甄氏独有。 不过,这几年时间,炒菜也替甄氏赚了不少,至于具体多少赵云是不知道。 反正他总共就分了当年甄姜带入代城的五千金,后面三四年,甄逸恨不得宰了他,哪里会给他分红? 赵云饮一口酒,放下酒盏,俯视大街对面的锦绣布庄大门。 他的目光,定在布庄门口那几个带刀甲士身上,道:“平叔怎知那牛辅,在董媛身边买通了人?” 刚才见一甲士偷偷溜走,甄平说那是报信去了! 本来赵云是打算,让玉怜儿把事情闹大,引得沸沸扬扬,可是甄平说自有人去报信,效果更好、更直接! 说不定,还能让牛辅捉奸在床。 “呵呵!” 甄平亦放下酒盏,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淡淡地笑,说道: “董媛来过锦绣布庄好几次了,每次董媛来后,牛辅都会再来一次,而且,之前有个俊俏的伙计,还被牛辅打了一顿。据掌柜说,那个伙计曾帮董媛运布匹上车!” “所以我就猜测,一定是董媛护卫里有牛辅眼线,不然牛辅怎么知道那个俏伙计,还为此打人家一顿?” “平叔心细如发,云佩服!”赵云替甄平满上酒,举盏敬道。 甄平举盏呷了一口酒,摆手道:“不值一提!” 甄平话语刚落,楼下大街上鸡飞狗跳,街上行人慌忙避让,只见一骑急速奔来,马上将军手持大刀,披头散发,口中大喝道:“滚开,滚开!” 一见楼下景象,赵云、甄平二人,再次举盏对饮,相视而笑。 “那是牛辅?” 赵云可不认识牛辅,故有此一问。 “看身形应该是!”甄平带着微笑。 两人对话间,牛辅在锦绣布庄门前,勒缰下马,提着大刀,几步就冲进布庄大门。 布庄内,掌柜和两名伙计见凶神恶煞的牛辅,吓得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 “那个贱人呢?” 牛辅凶神恶煞地喝问掌柜,掌柜吓得连忙指了指内堂。 牛辅几步冲进内堂,目眦欲裂;只见,董媛已经穿好衣裳,不过发髻凌乱,双颊潮红,一看就是刚刚完事。 而那俊俏的奸夫,却正慢悠悠地系腰带,对他不屑一顾,道:“尔在西凉军中任何职?本公子乃皇…” 此刻,怒火万丈的牛辅,才不管奸夫的身份,他只想杀人,手中大刀倏然斩出。 正自报家门,欲唬住来人的皇甫康,大惊,本能的伸手去挡。 “啊!” 而手怎么能挡锋利的大刀? 只见,皇甫康两只手腕瞬间被齐齐斩断,疼得皇甫康弓着身躯,就地打滚,惨叫连连。 “牛辅,他是皇甫嵩之子!” 眼看牛辅挥刀再砍,董媛连忙出声阻拦,她真迷恋上了皇甫康的活,又大又好。 “就是皇甫嵩,老子也要杀!” 受此大辱,牛辅怒吼一声,一刀朝着皇甫康脑袋蓄势斩下,痛得发晕的皇甫康哪能躲避? 只见,血光飞溅,人首分离,皇甫康躯体抽搐两下,便没了生息。 解决奸夫,牛辅抬起猩红的怒目,抹掉面颊上的血迹,狰狞可怖地看向董媛,他紧了紧刀柄,一步步走向董媛… “牛辅,你大胆!” 皇甫康被杀,董媛也被牛辅吓到了,她真怕牛辅把她也一刀砍了,连忙拉过两名侍女挡在前面,大声喝斥。 “董媛,你这个贱人!” 牛辅双目通红,状若疯魔,缓缓举起血迹斑斑的大刀,厉声道:“当年,老子真是瞎了眼,会求娶你这肮脏东西!” “牛辅,我父亲最疼的就是我,你敢杀我,他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家人!” 这个时候,董媛知道,只有抛出他父亲董卓,用牛辅家人性命进行恐吓。 “哈哈哈!” 牛辅提着刀,停下脚步,怒极而笑,喝道:“贱人,你也就这点凭仗,没有他,你什么都不是!” “哼!” 董媛冷哼一声,不屑道:“就凭我父亲,就可以灭你满门,你敢杀我?” 见牛辅停下脚步,董媛知道,牛辅怕了,牛辅根本不敢杀她,因为她的背后是父亲董卓。 “老子是不敢杀你!” 牛辅也没有那么傻,以董卓对董媛的宠爱,他若敢杀董媛,董卓岂能放过他和他的家人? “咣”的一声,牛辅扔掉手中的刀,目光盯着董媛妖娆的身躯,狞笑道:“你不是很浪吗?老子现在就要尝尝!” 语罢,牛辅一个箭步上前,甩手打飞两名侍女,一把撕烂董媛的衣裳……… 珍馐楼。 “牛辅进去这么久,怎还未出来?” 赵云一直盯着对面布庄,布庄门口有甲士守着,外面围着一群人,对里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是啊!” 甄平也纳闷了,怎么进去了就没动静了? 两双眼睛,就这么盯着布庄大门,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煎熬的等待中…… “呃啊~” 布庄内,突然惊起接连的惨叫声。 转眼间,一名衣甲不整的大汉,肩上扛着一名玉体横陈的女子,迈出大门。 “牛辅,我要杀了你!” 赵云二人,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女子的嘶吼声! 大门外,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大哗,个个目光投向大汉肩上光溜溜的女子。 “看,让你看!” 人群中,一名悍妇拧住一只耳朵,拽着直咽口水的蓝衣男子,大骂道:“回家让你看个够!” “牛辅,我要杀了你!” 牛辅肩上,董媛不停挣扎,嘶声大吼,今日之后,她还有何面目见人? 但牛辅根本不理董媛,扛着玉体横陈的董媛,穿街而过…… “嘶!” 甄平看着消失在街头的牛辅,不禁冷嘶一声。 这牛辅是个狠人啊,居然将董媛脱光过市,这下董媛肯定比死还难受,堂堂太尉之女,裸身过街,可谓是闻所未闻。 “平叔觉得董卓会不会杀牛辅?” 赵云只猜到牛辅不敢杀董媛,没想到牛辅竟敢如此折辱董媛,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甄平似乎想到了董卓暴怒的样子,微微笑道:“这可难说!” 不久后,一队甲士奔至锦绣布庄,从布庄内抬出几具尸体,其中有一具华丽衣袍的无头尸,正是皇甫康。 赵云、甄平二人远远看了一眼,便从珍馐楼后门乘车,离开了酒楼… …………… 太尉府。 已是十月的天,天气变冷;董卓待在暖阁内,正与李儒筹备下一件事情,董卓觉得应该再给自己升升官了。 “文优,本公打算复启相国一职!” 董卓现在是太尉,三公之首,在东汉官制里,除了大将军一职,就只有皇帝那个位置了。 但董卓无意做大将军,他想做名正言顺,总领军国大事的相国。 相国一职,起源于春秋时期晋国,是一国朝臣最高职务;汉初,立有不世之功的韩信,成为大汉第一个相国,后来又是曹参、萧何等人。 汉初之后,相国一职不再设立,直到此时已有两三百年。 而今,董卓提出重启相国一职,无疑是巩固自己的权威,真真正正成为天下间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婿认为可行!” 李儒微微拱手,他赞成复启相国一职。 “哈哈!” 董卓大喜,只要他女婿都同意,那么谁也拦不住他,喜道: “本公不仅要做相国,还要加一条,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诏书不名,剑履上殿。” 其实,这十六个字才是真真正正的权臣标配,要是没有这项特殊待遇,都很难凸显权臣权倾朝野的权威。 比如,董卓之前就有名相萧何,以及大名顶顶的霍光。 “也好!” 李儒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岳翁正好可以借此,试探群臣!” 眼下朝堂就是这样,如果随时有人和董卓唱对台,李儒会想方设法打击对方,压下反对的声音。 但若是长时间朝堂群臣缄默不语,李儒又担心朝臣在背地里阴谋策划。 所以,李儒需要时常试探一下朝臣的反应,而董卓加这一条特权,正好可以探出群臣的态度。 “哈哈哈!” 董卓放声大笑,这是李儒第一次都赞成。 暖阁外。 “启禀太尉,出大事了!” 董卓笑声顿止,对暖阁紧闭的门外大喝道:“出了什么大事?说清楚!” “太尉,牛中郎他他……!” 门外,董卓亲卫将军董越,有些说不出口。 “咯吱”一声,李儒拉开了阁门,看向董越,道:“到底牛中郎怎么了?” 董越是董氏族人,也是董卓的亲信;不过,董越毕竟不像牛辅,因为牛辅才是董卓的心腹大将,帐下第一将,也是唯一封中郎将的人,其他人基本都是校尉职。 “快说!” 董卓也走了过来,见董越吞吞吐吐的样子,很是恼怒,大喝一声。 董越一咬牙,低头道:“牛中郎扛着二小主,裸身过街!” “甚?” 董卓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爱女被牛辅扛着裸身过街? “到底怎么回事?” 李儒面色一变,岳翁刚刚还打算升任相国,现在就出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这脸往哪里搁啊? “具体末将也不知!” 董越躬身,道:“听说牛中郎已把二小主,扛回府里了!” “牛辅!” 董卓怒了,暴喝道:“竟敢如此折辱媛儿,如此辱某!来人,即刻拿下牛辅!” 第212章 泥潭 赵云与甄平分别后,乘车至蔡府后门;恭候在内的魏越,听到门外轻咳声,连忙打开后门。 赵云跳下马车,一个闪身进入蔡府,马夫驾车离去。 魏越关上后门,紧跟赵云向西院走去,刚没走两步,蔡琰带着青儿出现在前方长廊里,眼神相询。 赵云行至蔡琰身前,拱手道:“猛虎将至!” 蔡琰轻叹一声,天下杀伐不止,阴谋诡计本非她所愿。 蔡琰这声轻叹,赵云好似发现了什么,他看了蔡琰一眼,微微拱手,向西院走去。 望着赵云的背影,蔡琰有些出神,心中暗道:愿你如愿! “小主!” 青儿在旁,轻唤了一声。 ……………… 回到西院,魏越研墨,赵云提笔书写,一连写下三封信件,才停下笔。 待墨迹干后,魏越连忙封起,揣入怀中,躬身退下。 魏越刚出房门,宽衣博袖,衣袂飘荡的蔡邕疾步走来。 魏越躬身施礼:“蔡公!” 蔡邕微微颔首,大步走向房间。 一入房间,蔡邕马上对赵云道:“今日,牛辅扛着董贼之女,裸身过街!” “竟有此事?” 赵云佯装不知,惊呼道:“这是何故?” 赵云谋划皇甫康一事,蔡邕一无所知,这是蔡琰的要求,说不能告诉她父亲。 至于原因,蔡琰没有说,但赵云现在大致猜到了。 蔡邕重重叹息一声,道:“据说是董贼之女与皇甫嵩之子通奸,正好被牛辅捉奸在床。” “牛辅恼羞成怒下,砍杀皇甫康,并在凌辱董媛一番后,扛着董媛裸身过街;老夫估计,此事马上会成为雒阳的笑柄,真是不堪入目,伤风败俗呐!” 赵云跟着摇首叹息,道:“没想到皇甫公子居然是这样的人,若是皇甫将军知道,必定气得吐血三升!” “赵州牧所言不错,皇甫义真最溺爱幼子,这下不仅颜面扫地,还痛失爱子!” 蔡邕喟然长叹。皇甫氏乃将门世家,这下脸是丢大了。 说到皇甫嵩,蔡邕恍然大悟,不禁想到当初董卓强召自己,就是以家人性命威逼。 如今,皇甫康死了,皇甫嵩在京中不就没有牵挂了吗?说不定可以说服皇甫嵩起兵。 想到这点,蔡邕急道:“这事必须赶快传书皇甫义真,应该能说服他出兵了!” 语落,蔡邕掉头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蔡邕背影,赵云摇了摇头,暗道:真是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老头。 ………… 太尉府。 “你们两个混账!” 紧闭的太尉府后堂,董卓怒不可遏地瞪着堂中跪地的一男一女。 此二人,正是董媛、牛辅二人,现在董媛穿上了华美的衣服,而牛辅依旧是衣甲凌乱,披头散发的样子。 后堂两侧,是董越带领的一众甲士;李儒亦在一旁,细眼微阖,思绪幽深,他在一遍遍过滤得到的信息。 “阿父,快杀了他,他竟敢如此折辱女儿,折辱父亲!” 董媛膝行而前,一把抱住董卓的脚,恨意滔滔的指着牛辅,牛辅扛着她裸身过市,今后她还有何颜面见人? 董卓一脚甩开董媛,怒喝道:“你这个贱人,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董媛没想到一向疼爱她的父亲,竟如此对她,倒在地上嘤嘤大哭。 “牛辅,你说本公该怎么做?” 董卓怒目直视牛辅,牛辅将他女儿裸身过街,这完全是打他的脸,折辱他。 “任凭主公处置!” 牛辅以额触地,恳求道:“末将只求主公,看在末将随主公出生入死的份上,饶过末将的家人。” 出了董媛这事,牛辅已感无脸见人,而且他又折辱了董媛一番。 他知道,他是活不了的,只求给家人一条活路。 董卓看着牛辅,沉吟半晌,道:“本公答应你!” 语落,又对董越,道:“给他一把刀,自裁谢罪!” 董越挡在董卓面前,提防着牛辅,才将手中的长刀递出。 “谢主公!” 牛辅接过长刀,再拜。 随即,牛辅横刀于颈,只见,长刀转动,血光一闪,牛辅雄壮的身躯无力倒下,一双虎目,死死盯着伏地哭泣的董媛。 “阿父!” 见牛辅自裁谢罪,董媛胆怯的看向董卓。 “去陪他,这是你欠他的!” 董卓别过脸,声音冷若寒冰。 “什么?” 董媛花容失色,难以置信地看着伟岸的背影:从小最疼我的父亲,不要我了? “为什么?” 董媛没有再哭,她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一旦决定的事情,不容更改,今天让她死,她就活不了! 嘶声道:“为什么?我是你女儿,我是你女儿啊!” “本公是太尉,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董卓丢下一句话,背手踏步而走,李儒亦起身跟随。 “哈哈!” 董媛仰首惨笑,对董卓的背影,怒吼道: “都是你,是你,我走到今天都是因为你,我从小你就告诉我,只要我喜欢,就要得到!如今,我有什么错?是你这样教我的!” 董卓顿了一下脚步,她说得没错,是他教的! 可出了今日这种丑事,对他的威望,是极大的打击,那么要想挽救,董媛必须死。 董卓紧握手心,大步走出堂门。 “轰”的一声,后堂大门拉开再次合上。 “董卓,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望着轰然关闭的堂门, 董媛万念俱灰,嘶声咆哮。 “小主,请上路!”董越递出佩剑。 “哈哈哈!” 董媛悲声大笑:“我这一生,都是他害的,现在就还给他!” 语落,董媛挥剑自刎… ………… 董卓沉着脸,与李儒进入暖阁,坐下道:“可有发现什么?” 李儒摇了摇头,疑虑道:“没有!但此事并非表面这么简单!” “那为何又毫无发现?” 董卓也感觉,董媛与皇甫康通奸一事,太过巧合;女儿放荡他是知道的,可在偌大的京城,怎么就偏偏与皇甫康遇上了呢? “锦绣布庄一个掌柜,两个伙计,都被牛辅杀死,而那个叫玉怜儿的女子,也被牛辅赶往布庄时奔马撞死,故而唯一的几个知情人,都死了!” 李儒有种无力的感觉,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设的局? “难道是我们想多了?” 董卓知道,牛辅不可能参与谋划,那么这只能是巧合。如果有人谋划,谁能保证牛辅会弄死几个在场的人? 特别是那个妓女,若是死在别人手里,他马上会想到幕后之人杀人灭口,可偏偏被牛辅撞死了。 “也许!” 任凭李儒智计百出,此事也难寻破绽,叹息一声道:“皇甫康的死,使得皇甫嵩没了顾虑,岳翁须防备皇甫嵩东进!” “皇甫老贼!” 说到皇甫嵩,董卓咬牙切齿,他与皇甫嵩的仇怨可非一朝一夕;特别是去年,皇甫嵩上书灵帝,要求卸了他兵权,后来才有他屯兵河东不奉令的事情。 虽然董卓深恨皇甫嵩,但内心也非常忌惮皇甫嵩;这些年,他可没少在皇甫嵩手下听令,皇甫嵩用兵多强,他比谁都清楚! 而且,皇甫嵩手中还捏着三万三河锐士;这三万三河锐士,乃是这些年参与平黄巾,战西羌,卫三辅等数次大战下淬炼出来的,可谓百战精锐,战力极其强悍。 现在,皇甫嵩质于京城的幼子死了,皇甫嵩真有可能起兵东进。 想到这里,董卓当即道:“即刻传令段煨,领一万人马驻守函谷关,以防皇甫老贼!” 看向李儒,董卓接着又道:“再传一道诏书去扶风,任命皇甫嵩为城门校尉!” 李儒点首道:“如此甚好,若皇甫嵩不奉诏,便给他冠上反贼之名!” “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急报声。 “何事?” 董卓很烦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暖阁打开,一名文士跪在门口,作揖道:“启禀太尉,皇甫嵩领兵东进,已至弘农华阴!” 董卓、李儒倏然起身,刚刚还担心皇甫嵩东进,怎么已经踏入弘农地界? 而皇甫康才刚刚死啊,就算消息飞去扶风,皇甫嵩也不可能已杀到弘农了啊? 那么只能说明,皇甫嵩在几天前已经出兵! 听到这个消息,反而令李儒缠绕心头的疑虑尽去;若是有人谋皇甫康,使皇甫嵩起兵东进,那就不可能在皇甫嵩起兵之后。 也就是说,今日这事,真的是巧合。 也正是李儒放下这份疑虑,将来会让他后悔不已;因为来的根本不是皇甫嵩,而是打着皇甫嵩旗号的盖勋,只是李儒现在不知道。 李儒当即拱手道:“岳翁,皇甫嵩已来,应派重兵守卫函谷关与洛河一线!” 此时的函谷关,前面说过,已不是原来战国时期的天下第一关,而是前汉楼船将军杨仆东移三百余里的函谷关,其防御能力自然大打折扣。 而且,从西面入雒阳,不仅只有函谷关一条路;还有南崤道的洛河河谷,也能直达雒阳。 强烈的急迫感袭来,董卓连忙道:“令段煨严守函谷关,李傕、郭汜二人驻军宜阳。” 宜阳位于南崤道洛河河谷,驻军于此,便能挡住皇甫嵩东进兵锋。 “岳翁,洛河河谷防线太长,仅靠李傕、郭汜二人本部,兵力薄弱了些,应把徐荣调去!”李儒道。 “徐仲盛乃北军出身,当年曾随皇甫老贼平黄巾,去年又与孟益匹夫伐张举,此人可信?” 董卓没想到,女婿李儒会点徐荣的将,徐荣可不是他西凉系将领,他觉得不太可信,而且还与皇甫嵩还有旧! “岳翁多虑了!” 李儒笑道:“徐荣此人,只受军令,不谈私情!且足智多谋,极为善战,有徐荣在,才能保证洛河一线。” “既然文优如此推崇,那就由徐荣为主将,督洛河一线。” 董卓非常干脆,因为董卓最信任的就是李儒,也相信李儒的眼光。 布置了西面防线,董卓马上想到在河内作战的吕布,便道:“文优觉得,是不是应该令吕布撤回河南!” 如今,皇甫嵩东进,董卓不想两面作战,所以打算将吕布撤回黄河南岸。 李儒凝眉道:“撤军是肯定要撤,可这下就不是我们说得算了!” 董卓一愣,什么不是我们说的算了? 见董卓没明白他的意思,李儒解释道:“吕布攻赵云野王,已相持多日!而今,吕布不得寸进,且伤亡惨重,随之士气下滑;若此时,传令吕布撤军,以赵云恶狼的性格,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吕布后撤?” “那如何是好?” 董卓恍然,赵云本就阴魂不散,而且兵力与吕布差距也不大。 而今,吕布攻野王,伤亡颇重,此消彼长之下,双方兵力差距缩小,那么以赵云的性格,必定会像狼一样,咬着后撤的吕布。 所以,此时撤军,确实不是他们说的算了,而在于赵云放不放吕布走。 若是赵云想打,那吕布就得和赵云打! 此刻,董卓忽然有种,掉进泥潭的感觉…… 第213章 吕布将撤 没两天,皇甫嵩东进的消息,不知为何突然在雒阳城传开,反而压下了董媛通奸一事。 皇甫嵩当世名将,杀心极重,城中百姓变得惶惶不安,也没人有心情去讨论董媛的荤腥事儿了。 蔡府,西院。 “赵州牧,盖元固此时已至湖县!” 蔡邕收到盖勋派快马送来的消息,喜不自禁,回到府中,连忙来找赵云。 湖县,位于华阴以东,再往东一百余里就是秦函谷关,也就是弘农郡治所弘农县境内,距京都雒阳五百余里。 赵云请蔡邕坐下,拱手道:“董贼应该动兵了?” “上午,段煨领一万人马奔赴函谷关,将换下吾侄蔡骅,而徐荣领两万人马赶往宜阳,守南崤道。” 如今,蔡邕表面上深受董卓重用,其实核心的东西,蔡邕根本接触不了,段煨、徐荣二人都是出兵了他才知道。 说白了,蔡邕就是董卓用来拉拢士人的工具人。 赵云听后,嘴角微微勾勒,道:“如此说来,京中兵力已经不多了!” 如今,董卓总共十万大军,吕布带走三万,眼下段煨、徐荣又带走三万,那么董卓手中就只剩四万兵力。 而另外雒阳七关,也各分了三千兵力,如此算来,董卓在雒阳城中的兵力,已不足两万。 蔡邕抚须笑道:“赵州牧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显然,蔡邕问的是什么时候动手救少帝。 “不急!” 赵云看着激动的蔡邕,摆了摆手,道:“这才两日,皇甫将军定未收到诸公信件,离他出兵还有些时日!云建议蔡公,传书盖公,让盖公先驻军弘农,等候皇甫将军出兵,不必急于东进。” “这是为何?” 蔡邕微愣,盖元固早点兵临函谷关,不就能早点转移董贼视线? 赵云闻言,解释道:“蔡公应该知道,董贼麾下李儒,老谋深算,极为狡诈!” “若是让李儒知道,此刻兵进弘农的是盖公,那么李儒必然深究皇甫康之死,而且盖公兵力薄弱,恐不敌西凉军,所以,最好暂驻军弘农,等候皇甫将军麾下大军。” 蔡邕一愣,什么深究皇甫康之死?不禁道:“莫非,皇甫康之死不是通奸被杀那么简单?” “蔡公,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赵云不想过多解释。 蔡邕震惊不已,皇甫康的死,居然是赵云策划的?难怪偌大的雒阳城内,皇甫康偏偏和董贼之女遇上了。 见蔡邕愣在原地,赵云道:“蔡公,大事要紧,应赶紧传讯盖公,驻军弘农!” 蔡邕点了点头,现在皇甫康已死,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大事要紧。 说完西面的事,赵云枭目一凛,道:“而我这边,就先收拾吕布,逼董卓出兵接应吕布!” “赵州牧打算再分董贼兵力?” 蔡邕心中大喜,若能再分董卓兵力,京都空虚,那他们救出刘辩的机会更大。 “蔡公慧眼!” 赵云称赞一句,继续道:“雒阳才是董贼根本,盖公诈作左将军旗号,董卓必然惊恐,自然要收拢兵力,据守西面!所以吕布必撤,但我岂能让他如愿?” 蔡邕不住点头,确实不能让吕布撤回雒阳。可他马上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赵云身在雒阳,如何指挥河内作战? 便问道:“赵州牧身居雒阳,如何调动野王大军缠住吕布?” “蔡公安心!” 赵云胸有成竹的笑了笑,道:“吕布休想全身而退!” “如此就好!” 蔡邕虽然不知赵云哪里来的自信,但他也不好刨根问底。 ……………… 河内,野王城。 十月初三。 今天,是吕布猛攻野王城的第八日,胶着的攻城战,在野王南城段爆发,战鼓震天,喊杀声连绵不绝…… 攻城八日,吕布也并非毫无进展,至少填平了野王南门外的护城河;但,伤亡亦是惨重的,平均每天折损千人,今天打完是第八天,伤亡在八千左右,可见战事是何等惨烈。 而冷兵器时代,普通军队伤亡一旦超过三成,就会报废。 不过,也不是所有军队都这样。 比如,吕布麾下的并州军,如今虽然伤亡近三成,但在吕布强大的威望下,并州军只是士气低落,并未崩溃。 吕布伫立在了望车上,没了初来时的怒目狰狞,只是沉着一张俊脸,多日攻坚战,亦磨灭了他的怒气。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但吕布哪有五倍于白袍军的兵力,三万对近一万八千白袍军,他连多一半的兵力都没有。 所以,导致他连基本攻城策略,围三缺一都做不到,唯有集中兵力猛攻一地。 来时的气冲斗牛,宛若遭到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熄灭了斗志,亦熄灭了怒火! 当然,白袍军这些天也不是没有折损,据吕布的经验,估计伤亡在千人左右,一比八的伤亡,他真担心自己人死光了,还没有攻破野王城。 心中虽恨极了一直未露面的赵云,但也让吕布有些动摇了,他不禁自问:我真的要在这里,拼得干干净净吗? “姐夫,太尉传书!” 吕布正思绪万千,小舅子魏续,顺着了望车车梯爬了上来。 吕布接过信件,取下泥封,展开用代纸书写的信。 若是前几天,吕布见到代纸就会膈应,因为这是代地的东西。 而他看到任何关于赵云的东西,就会愤怒;可今天他没有愤怒,毕竟怒多了,也怒不起来了。 “姐夫,太尉说什么?” 小舅子魏续是吕布第一心腹,自然有什么问什么。 吕布将信件捏成一团,道:“义父让某撤兵!” 撤兵? 魏续望了一眼惨烈的攻城战,看向吕布道:“那姐夫怎么打算的?” “你怎么想的?” 吕布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小舅子。 “那末将就说了?” 魏越望着吕布,见吕布示意他快说,才道:“说实话,打了这么多天,已经没意义了!况且赵贼人马比我们差距不是太大,再打下去,兄弟们都崩了,也破不了城!” 要不是吕布让他说,魏续是不敢这么说的,因为这种丧气话出口,以吕布的性格,至少打他几十军棍,屁股开花。 “传令鸣金!” 本来就有些动摇的吕布,如今又收到董卓撤退的命令,他也不想打了,算是有了台阶下。 鸣金之声响起,攻城的并州军如蒙大赦。 打了这么多天,死了这么多人,军心早已疲惫;要不是吕布,在并州军中有着定海神针一般的地位,估计都闹情绪了。 并州军如退潮水般退去,城上白袍军士个个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女墙喘息,激战连连,就是铁打的身体也会感到疲惫。 典韦抬首看了看天色,虽然阴沉沉的,可经验告诉他,离天黑,应该还有近两个时辰。 又望了望城外退去的并州军,最后目光锁定在缓缓后退的了望车。 了望车上,空无一人。典韦说道:“今天吕布退这么早?” “是啊!” 身侧萧山也感觉很诧异,前几天可都是临近天黑才退兵的。 虞虎嘟囔道:“想那么多干甚?来了就打!” 三人在城头站了好一会儿,见并州军已退回数里之外的大营,才开始安排换防。 不久后,三人回了县署。 野王县署。 县署大堂内,一众顶盔披甲的将领分立左右,上首空着,那是赵云的位置,赵云不在,自然空着。 典韦三人进入大堂,各自入列。 甄豫一身文士袍,手持书信走入堂中,对众将拱手道:“诸位将军,州牧最新指示!” “谨遵州牧令!” 众将齐齐拱手,张辽亦在其中,不过位置比较靠后。 甄豫展开书信,道:“州牧在信中说,三辅皇甫嵩即将东进雒阳,那么董贼必定传令吕布撤军,故而,州牧的意思是,拖住吕布不得让其南撤!” 众将一听,个个斗志高昂,被吕布猛攻八日,早就一肚子窝囊气了。 见一个个将领磨掌擦拳,战意十足,甄豫继续道:“诸位将军,具体作战如下……………” 第214章 典韦战吕布 十月初四。 北风呼啸,冷意彻骨。 野王城外,并州军大营里,无数甲士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南撤。 “呜呜~” 正收拾行装的并州军甲士闻声,手下一顿,纷纷跑出军帐。 耳际,苍凉的号角声悠远而绵长… 紧接着… “咚咚~!” 战鼓如雷,响彻云霄。 中军大帐内,听到这号鼓声,吕布已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胸腔怒火上窜,提着方天画戟冲出大帐。 “将军,白袍军出城,向我方大营压进!” 侯成策马而来,见吕布在大帐外,连忙滚落马鞍,躬身禀报。 “呼!” 吕布胸腔起伏,心中那个怒啊!老子来攻时,你们龟缩城内。 现在,老子收拾行装准备撤退了,你们居然出城压进? 吕布腾身上马,倒提方天画戟,怒喝:“聚兵迎敌!” 语罢,吕布一夹马腹,向营门驰去…… 并州军大营立于野王城南面,距野王城有数里远。 只见,并州军大营北面原野上,白袍军万人大阵缓缓压进,旌旗连天,战马嘶鸣,扬尘滚滚…… 白袍军大阵前头,“赵”字大纛下,典韦、虞虎、萧山、马悍、杨成等将跨坐大马,威风凛凛。 前方,连营数里的并州军大营,越来越清晰。 只见,并州军营门轰然打开,执戈甲士如出闸洪流,汹涌而出…… “停止前进!” 白袍军大纛停下,惊起一声大喝。 “大纛传令,停止前进!” 继而,白袍军中,军令以接力的方式传达,声声入耳。 白袍军前方,并州军大营外,涌出的并州军甲士在快速集结,将旗涌动,好似一片汪洋… 白袍军大阵前,典韦跨坐玉狮子,手绰紫青双戟,催马而出,口中爆喝道:“吾儿奉先何在?” 你没有看错,今日典韦所乘的宝驹,正是照夜玉狮子。 在赵云来信中,特别提到,玉狮子暂交典韦,迎战吕布。 吕布身怀无双之勇,赵云对上都无把握,典韦对上也是凶多吉少。 赵云深知,若典韦再无宝驹相助,以吕布有赤兔的加持,典韦可能难与吕布相抗。 所以,赵云将玉狮子暂交典韦,助典韦与吕布有一战之力。 可玉狮子通灵,还闹了笑话,根本不让典韦乘坐,任凭典韦使出浑身解数,依旧不行。 最后,还是赵雨出面。 若问谁和玉狮子最亲,那当然是从小把玉狮子养大的赵雨,赵雨一声吼,玉狮子都得抖三抖,乖乖地同意助典韦迎战吕布。 正集结大军的吕布,看到白袍军大阵中驰出一骑,因身边大军集结的甲叶声,他根本听不清对方在鬼吼什么? 当典韦策马至吕布前方两百步,勒缰驻马时,那一声声“吾儿奉先何在”尤为刺耳。 “找死!” 吕布勃然大怒,青筋突起,一拉马缰,赤兔飞纵而出。 两百步的距离,吕布自然看清对方是典韦,他与典韦不陌生,曾经还在雁门广武城,与赵云、典韦二人狂饮三日;上次也是典韦跑到小平津劝他杀丁原。 但如今,已不是曾经,是敌人! 一听典韦如此挑衅他,吕布如何能忍? 赤兔火红色的身影,奔若闪电… 典韦紧了紧手中紫青双戟,胸腔热血升温,直至沸腾,无尽的战意喷涌开来,他知道吕布很强,但没有真正打过,怎知高下? “希聿聿!” 坐下玉狮子见那火红的身影,也兴奋的嘶声长吟,它亦有与赤兔争雄之心。 “驾!” 玉狮子都如此好战,典韦大喝一声,催动玉狮子迎向吕布。 玉狮子腾空跃起,似天马踏空。 眨眼间,火红的身影与雪白的身影即将相交,吕布怒目圆瞪,暴喝道:“典贼受死!” 典韦亦不甘示弱,喝道:“吾儿奉先,休要张狂!” “喝啊!” 又叫他吾儿奉先,吕布暴怒,手上青筋暴起,方天画戟携奔雷之势,怒斩典韦。 “咣!” 典韦挺举双戟,架住势大力沉的方天画戟,顿时星火闪现,轰鸣之声,惊天动地。 “典贼!” 一击不成,画戟回撩,月牙刃勾住典韦双戟,吕布一拖戟杆,意图卸了典韦的兵器。 典韦双手回拽,与吕布角力;两人本就是汉末武将天花板的存在,力量也相差不大,一时间竟僵持不下,谁也收不回自己的武器,就这么勾着对方武器,相互角力。 “希聿聿!” 吕、典二人角力,赤兔与玉狮子竟也相互嘶咬起来,比二人还激烈。 不过,战马是在急速奔驰的,身位在逐渐拉开,若二人再不松手,那么两人必定被带离马背,吕布怒喝道:“典贼还不松手?” “吾儿,乃公偏不!” 典韦死死拽着双戟,因为他的双戟上也有月牙刃,正好勾住方天画戟上的大号月牙刃。 吕布仰天长啸,他真后悔勾住典韦双戟,可典韦不收力,他自然不敢收力,一旦他先收力,画戟很可能被典韦带过去,没了武器? 还怎么打? 而一个武将,若是连自己武器都保不住,那还有何面目?特别是吕布这样高傲的人,更是不允许。 交错身位越来越大,赤兔与玉狮子都已经无法攻击对方,眼看都不松手的二人就要被拽离马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互相都不松手的二人,腾身而起,两骑宝驹交错而过。 而吕布、典韦二人则落在了地上,也松开了对方武器;典韦双手握戟,丑脸上露出一丝得色。 原来,在赵云来信中告诉他,一定要想方设法逼吕布与他步战。 让典韦没想到得是,吕布这么配合,居然一来就与他角力,企图缴他兵器。 这下好了,两人双双落马,如愿让他步战。 而吕布从小就是骑在马背上的人,骑术自然不是典韦能比拟的,特别在吕布有高超骑术的加持上,骑战典韦肯定不敌。 但典韦也有着他的特长,那就是极擅步战。 “典贼受死!” 吕布却不知自己掉进了典韦的圈套,怒喝连连的他,踏地跃起,一式力劈华山,直取典韦。 “吾儿来得好!” 典韦双戟横空,电光火石间,挡下吕布这震耳欲聋的一击;双脚如离弦之箭,直踢吕布下盘。 “哼!” 吕布冷哼一声,双脚弹射飞踢,接下了典韦双腿的攻击。 二人双脚一碰,各自倒飞数步,在空中一个后翻,稳稳落地。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二人的双腿,都在细微的颤抖。 “吾儿奉先如何?” 典韦扭了扭脖子,倒提双戟,又开始激吕布了。 典韦为什么老是叫吕布吾儿奉先,其实是赵云的策略,故意激怒吕布,因为愤怒会降低一个人的智商。 “典贼!” 吕布怒目猩红,踏步如雷,擎动方天画戟,带着罡风,又一式怒扫万军。 典韦虽一直在激吕布,可他仍旧不敢大意,眼看吕布携气吞山河之势而来;他熊罴一般的身躯,却不显一丝笨重,轻盈如风的迎上。 势若万钧的画戟横扫而来,典韦双戟连击两下,卸去画戟上无匹的巨力,与吕布缠斗起来。 吕布没想到,典韦这个丑鬼,竟如此难缠,越打越怒,画戟似狂风暴雨狠击。 而典韦就像千年顽石,任凭风吹雨打,依旧岿然不动,双戟轮如圆月,一一接下吕布的一招一式。 从两军阵前看去,就会看到二人戟来戟往,飞沙走石,尘土几乎包裹二人,兵戈碰撞之声,更是如天边雷鸣,连绵不绝。 而二人交战的另一边,更是吸引目光;火红的赤兔与雪白的玉狮子,又撕咬在一起,四蹄狂踢,嘶鸣阵阵……… 其精彩程度,完全不亚于吕、典二人徒步大战。 百招之后,吕布与典韦二人,反而愈战愈勇,当真是神仙打架。 这时,虞虎催动战马,踏阵而出…… 并州军大阵前头,魏续见白袍军一方有人催马出阵,当即大惊!暗骂一句不要脸,擎刀打马而出。 魏续奔行间,对前方大喝道:“不要面皮的鼠辈,乃公来也!” 魏续以为,虞虎是要去助战典韦的。 “嘿嘿!” 虞虎肩上扛着虎牙刀,望着驰来的魏续嘿嘿直笑,他与魏续当然认识,当年在九阳关还与魏续同堂共饮。 虞虎马速很慢,一步步向前,好似闲庭信步。但魏续速度很快,疾驰的战马,四蹄翻飞,离虞虎越来越近。 看着那张嘿嘿直笑的大饼脸,魏续很反感,这个曾经的歪脖子,居然长成这副鬼样子了。 “吼!” 虞虎一声虎啸,座下战马开始加速,原本扛在肩上的虎牙刀,倒拖着。 嘚嘚嘚~ 战马踏地的声音,很沉闷。 近了! 对相的两骑即将交错,虞虎拖着的虎牙刀,突然腾空斩下,直奔魏续脑门。 魏续大惊,这看着笨头笨脑的歪脖子,出刀居然这么快? 惊惧间,魏续蓄力硬接,一招力扛天地。 “轰!” 虎牙刀与魏续手中大刀相撞,发出轰鸣之声。 “噗~!” 巨大的力量顺着刀杆袭来,魏续身形一震,五内翻滚不止,忽然口中一腥,实在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子继!” 与典韦交战的吕布,从魏续出阵,他就留了一份心观察,见魏续被一击震的吐血,当即暴喝一声。 “吾儿,还是管好你自己!” 典韦双戟舞动,一戟快过一戟。 吕布俊脸狰狞,手中方天画戟,瞬间化影,只见满天戟影,已难觅其踪,只剩幻影,空气在这一刻都好似被斩破,发出吱吱的爆裂声。 化影? 典韦一惊,速度达到一定境界,便只能见其影。若是达到极致,那么会化作虚无,连肉眼都无法捕捉。 这不是什么玄幻,而是武者将挥动武器的速度,快到掠影。 比如,使轻型兵器的出色剑客,使剑化影,是很容易的,因为兵器较轻。 但如果是使重武器的,比如吕布的方天画戟,应该接近百斤,而要将这么重的兵器,舞动到化影,那就绝非常人能为。 典韦不敢大意,他也能使双戟化影,可这种方法会急速消耗力量,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典韦有着他的使命,自然没必要与吕布拼个你死我活,吕布使出化影,他不愿与之硬刚,几个闪身避开吕布。 吕布也无意与典韦缠斗,大喝一声:“赤兔!” 第215章 龟缩吕布 “赤兔!” 不远处,正与玉狮子撕咬、互踢的赤兔马,闻吕布召唤,挨了玉狮子一踢,飞纵向吕布。 另一边,魏续完全被虞虎按着摩擦,虞虎刀刀势大力沉,魏续只能被动防守,变得面如金纸,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狗贼看戟!” 吕布踏地一跃,腾身坐上飞驰而来的赤兔马背,挺戟朝虞虎杀去。 赤兔极快,虞虎不敢再砍魏续,拖刀迎向吕布,没有花里胡哨,当头就是一刀劈出。 另一边,玉狮子跑至典韦面前,典韦纵身上马,提着双戟向吕布背影追来。 虞虎一刀斩来,吕布无惧,挺戟格挡,“铛”的一声炸响!在力量的反作用下,二人握兵器的手皆是一顿。 吕布微怔,他没想到这个长壮的歪脖子,居然有如此巨力,刚才他为救魏续,使出化影,逼退典韦,力量消耗极大,被虞虎这一击,居然有些气血翻腾。 “嘿嘿!” 虞虎招牌式的笑了笑,吕布挡下这一击,他也不轻松,巨大的反震力,也让他有些难受。 笑声刚落,虎牙刀再次扬起,横斩掠光! 虞虎没有太多招式,就那么几刀,不过刀刀致命,如果力量不如他的,一击就可以将对手震到吐血,比如魏续,瞬间战斗力减半。 虞虎一刀横斩,吕布一招四两拨千斤,化去携带巨力的一刀。他力量本来就消耗太大,如果再硬接,他也吃不消。 “吾儿奉先!” 刚化解虞虎的攻势,背后响起一声大吼!吕布说不出的气愤,只得收起攻击虞虎的心思,选择防守。 典韦眨眼便至,双戟上翻下撩,罡风袭来。 吕布聚精会神,一式银河揽月,截住典韦攻击。 可这时,又是一道罡风侧袭而来,吕布暗骂:无耻! 只能拖动画戟戟杆硬接这一刀。 “铮~” 虎牙刀再次砍在画戟戟杆上,火光四射,嗡鸣声尖锐刺耳。 吕布胸腔一震,剑眉微蹙,他感觉力量在不断流失。 可典韦、虞虎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典韦双戟砸来,吕布唯有提戟格挡,又是轰的一声。 “无耻!” 吕布仰首长啸,这俩天杀的太不要脸。 堪堪挡下双戟的攻击,一刀再次斩来,如此交战十合后,吕布握戟的双手不住颤抖,只剩招架之力。 倏然间,刀光再起,戟影掠来! 吕布虽恨,但也无可奈何,一招霸王扛鼎,双戟、一刀狠狠斩在画戟上,惊起金戈交鸣之声。 “呃!” 吕布闷哼一声,气血直冲咽喉,他极力压制,面色发紫。 他非常清楚,再这么打下去,得被这两天杀的耗死,他有些后悔刚才使出化影,消耗了他太多力量。 现在,吕布连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了,见典韦、虞虎一左一右再次催马杀来;吕布催马迎向虞虎,蓄力催动戟杆,画戟再次化影,直袭虞虎。 虞虎见吕布被戟影笼罩,就要挥砍的虎牙刀,本能的护住自己前胸。 吕布见喜,一拔马缰,火红色的身影,跳出了战圈。 吕布用最后的力气,催动方天画戟化影,其实是吓虞虎,皆因他已经受了内伤,哪还有之前的无双战力? 吕布跳出战圈,虞虎暗道上当了! 典韦怒横双戟,勒住了马缰,吕布只要跳出战圈,以赤兔马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吕布狼狈的逃回大阵,并州军士气低落,他们心中的无敌战神,竟也落荒而逃! 吕布右手捂着胸口,无法压制的咳嗽两声,对宋宪道:“撤!” 而先一步逃回大阵的魏续,更不堪,掉落马背昏迷过去,两个军士直接抬回营地。 吕布军令下达,并州军后队变前队,有序撤入大营。 白袍军一方,典韦等人见并州军退而不乱,也按下了挥军进攻的念头。 并州军虽然折损近三成,士气也遭到打击,但兵力仍旧有两万多,其兵力是强于白袍军的,典韦等人也不敢随意进攻。 况且,赵云的作战指示,也明确指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与并州军大规模野外作战。 吕布撤回大营,白袍军也缓缓后撤…… 之前吕布本来准备南撤的,现在经这么一搅和,自己又受了内伤,只能暂缓撤军。 如此,白袍军拖住吕布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当然,典韦等人是不知道吕布今天就打算撤军的,他们只是见吕布不来攻城,猜测吕布可能要跑路,才出城挑战的。 一万白袍军收兵回城,又派出一千铁骑以队为单位分散四野,密切监视并州军的一举一动。 吕布得到消息,也派出一千兵骑出营,应对天狼骑,双方骑兵一碰面,便厮杀起来。 一时间,原野上马蹄声滚滚,杀声四起! 第二天,一万白袍军再次出城挑战,吕布因受了伤,只得下令紧闭营门,憋屈的坐在中军大帐休养。 吕布不应战,白袍军可不打算放过他,大军方阵再度向前压进,在离并州军营寨三百步时,才停了下来。 接着,大阵前头如潮水般向两边散开,露出两百具狰狞的床弩,在阵前一字排开。 “咚咚!” 白袍军中,战鼓擂动,鼓声阵阵…… 听到营外轰鸣的战鼓声,并州军甲士纷纷集结于营寨后,防备白袍军。 “放!” 弩军司马元奚立于战车上,手中长剑向前一引,元字旗高展。 “咻咻咻……” 数百支粗大的弩矢,似流星般的疾驰向并州军营寨。 “笃笃笃…” 弩矢狠狠插入营寨交错的木柱上,尾部犹在抖动,可见冲击力之强横。 有些透过营寨缝隙的弩矢,更是在密集的并州军中,掀起一阵血浪… “散开,快散开!” 宋宪嘶声大吼,又对己方床弩兵大喝道:“还击!” 宋宪语落,五十具床弩予以还击,这五十具床弩,还是最近两日,从雒阳调过来用于压制白袍军强弩的。 而白袍军一方,也在并州军反击中出现了伤亡,惊起一片惨叫声。 白袍军用床弩攻击,正是知道吕布在攻城的时候没有多少床弩。 随着,并州军床弩的反击,也暴露了营中床弩的位置,元奚命两百具床弩调整方位,对准了并州军床弩方位。 “放!” 一声暴喝落下,数百支弩矢汇成一道黑影,直扑并州军床弩方位。 “呃啊!” 正绞动转盘上弦的并州床弩兵,惨叫连连,虽然营寨阻隔了大部分弩矢,但依旧有很多弩矢透过营寨空隙而入。 并州床弩本就只有五十具,经过这番打击,直接报废十多具。 不过,并州军的床弩,也又开始反击。 接连对射数次后,白袍军一方损失了二十多具床驽,而吕布的五十具床驽基本报废。 这下,并州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床弩逞威,宋宪下令军士后撤,躲避白袍军远程打击。 并州军没了床弩反击,白袍军更加肆无忌惮,弩矢像不要钱似的,一通乱射!不管杀伤几何,其威势却足够骇人。 吕布听闻五十具床弩被毁,气得在大帐内不停咳嗽,该死的赵云,太欺负人了! 白袍军这一番远程打击,就是大半天,直到收效甚微,才缓缓撤回野王城。 接下来两天,一万白袍军都会一早出城挑战,吕布还是不理会,白袍军床弩又是一通乱射,搞得并州军士一听到战鼓声,就赶紧向南面营地跑。 吕布不动,正中白袍军下怀,只要你乖乖待营里,我们就每天都来看看你。 傍晚时分。 南面驰来一骑,马上骑士身中数箭,遭到背后一队骑兵疯狂追杀。 在并州军大营周围游巡的兵骑,一见追兵是白袍军,连忙迎了上去。 追杀的白袍军见对方人多,也就不再追杀,拔马远走。 马背上骑士身中数箭,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兵骑救下他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那人便一头栽下马背,没了气息。 兵骑屯长拿着信件呈给侯成,侯成不敢耽搁,急急忙忙向吕布送去。 中军大帐内,亮起了油灯,吕布箕坐在帐中,阅览着侯成送来的信。 这是董卓派人送来的,催促他赶紧撤回河南。 见吕布眉头紧锁,侯成小声问道:“将军,信上说什么?” “命我等尽快撤回河南!” 吕布看向侯成。侯成跟随他多年,是他心腹大将之一。 “将军,有白袍军牵制!” 侯成的话没有说完,语气显得忧心忡忡。这几天的弩矢,就搞得营里人心惶惶,疲于防守。 吕布知道侯成想说,有白袍军牵制,他们很难全身而退,一旦大军南撤,白袍军必定尾衔追杀! 这也是吕布愤怒且忧心的 他们身在军旅十多年,若是这个道理都不明白,那可能早就死了。 吕布沉吟半晌后,紧了紧拳头,下定决心道:“吾意今夜,趁夜南撤!” “末将这就下去准备!”侯成抱拳退下。 ………………… 野王城,县署。 县署大堂,灯火明亮。 一张河内地形图,平放在堂中案桌上,六个人围着案桌,低声讨论。 文士装束的是甄豫,另外五人都是身形雄壮的昂然披甲大汉。 “报!” 大堂外,响起一声长长的唱报。 甄豫等人停下讨论,齐齐望向疾步跑来的甲士。 甲士进入大堂,对六人单膝跪地,双手递出一封书信,道:“虞将军来信!” 甄豫接过书信,快速拆开,阅览起来。 五名披甲大将,一脸好奇的望着甄豫,他们大字不识几个,只能用耳朵听消息。 甄豫没让他们久等,放下书信,笑道:“虞将军五千大军,已驻进絺城!” 絺城,位于野王西南三十里,济水南岸,是一座千年小邑,当地以织细葛布而出名,故名絺。 这四日,每天都有一万白袍军出城向吕布挑战,拖住吕布是一个目的。 其实,还有第二个目的,那就是吸引并州军斥候的注意力。 原来,之前接连出城挑战两日后,一支由虞虎统领的五千大军,趁白袍军床弩对敌方一通乱射时,偷偷出野王城西门,急速向西行进,绕去西面波县,然后折回野王西南三十里外的絺城,巧妙的躲过了并州军斥候。 这是赵云定下的策略,先在野王消磨并州军斗志,然后再慢慢收拾吕布。 而虞虎绕去絺城,便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一旦吕布撤军南下,那么野王以南的济水,就是并州军必须跨过的坎。 到那时,后有追兵,前有堵路,就看吕布如何应对了…… 第216章 气煞吾也 北风呼啸,夜色如墨。 子时过后,沉寂的并州军大营,动了起来… 黑灯瞎火中,营门缓缓打开,大批甲士推动一辆辆辎重车有序出营,他们声音放的很低! 如墨的旷野上,不时响起奔马的声音,那是并州兵骑与幽州突骑的较量。 这几日,白袍军骑兵像狼一样,时刻想要靠近并州军大营探取情报,而兵骑就不停的驱赶,双方时不时就会厮杀一阵。 随着时间流逝,两万多并州军出了营地,吕布看了一眼北面,那里是野王城,因隔得有数里之远,他只能依稀看见城上明亮的灯火。 这次,吕布深受打击,来时的三万雄兵,而今只剩两万两千人,就连撤退都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 这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将军,该走了!” 侯成轻唤了一声;野王一战,对奉先来说就是耻辱。 吕布回过神来,攀上赤兔马,倒提着画戟,向前缓缓走去。 夜色中,两万余并州军渐渐南去… ………… 吕布大军南去大概一个时辰后,野王城南门轰然打开,一万白袍军蜂拥出城,向南追去… 不过,白袍军并未急追,大阵严整有序,一副战备状态。 毕竟,并州军战力犹在,谁能保证吕布不会在路上设伏? 天明时分,两万多并州军已南行二十余里,很快就能抵达济水。 一骑快马从大军侧翼疾驰而来,在吕布面前躬身抱拳道:“启禀将军,白袍军尾衔我军,约在后方十里!” “再探!” 吕布挥退斥候,没有一丝意外。 毕竟,双方探马广布四野,他这么多人撤走想要完全瞒过对方,根本就不可能。 吕布脸上露出冷笑,对身侧侯成、宋宪二将道:“立阵迎敌!” 吕布这个人,其他方面的能力有待商榷,但打仗绝对是一把好手,经过四日休养,他的内伤已经好了七八分。 偷偷摸摸南撤,吕布也有他的谋划,他知道,想在野王城下与白袍军决战,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要他全军压上,以赵云的狡猾,必定退入城中,引他去攻城。 而再去攻城,吕布肯定不干了,再打兵力越来越少,士气越来越低落,到时候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吕布想要利用南撤,引白袍军出城,在野外决战。 …… 并州军后方十里。 “启禀甄主簿,并州军停下来了!”白袍军斥候,急速奔来。 典韦看向与他并辔而行的甄豫。 甄豫笑了笑道:“州牧来信说了,不可与吕布大规模野战,他停下了,我们也停下!” “停止前进!”典韦大吼一声。 背插令旗的两队骑士,向大阵两侧驰去,齐齐高喝道:“大纛传令,停止前进!” 白袍军停下不走了,很快被吕布得知,吕布怒发冲冠,气得半死。 他目光扫视四野,周边平坦开阔,一览无余,除了小片林子,大部都是枯黄一片的农田;这样的地势,连设伏的机会都没有。 白袍军不接战,令吕布非常头疼,若他领两万大军回头压进,白袍军肯定又会后撤,这样他就完全是被牵着鼻子走,主动权反而在对方手里。 吕布想了想,也罢!你们不是喜欢跟着吗?那就跟着! 反正我往南走一步,就离河南近一步! “后队变前队,继续南进!” 吕布新的命令下达,铺天盖地的并州军继续南行… 吕布一走,白袍军斥候探知后,一万白袍军与并州军保持十里的距离,继续缀在后方。 这就是赵云常用的恶狼作战法! 这种被恶狼环视的感觉,令吕布非常抓狂,他发现赵云居然这么难缠,这么不要脸。 打又不打,战又不战,忒不要脸! 半个时辰后,吕布两万大军抵达济水北岸。 济水,发源于河内西北王屋山太乙池,乃中国古代四渎之一,是与黄河、长江、淮河齐名的大河,也是后世消失的河流。 济水的神秘莫测,在于其三伏三出;因为济水很多时候走地下河,从源头处就会伏于地下,流到西边波县境内时,突然涌出地面,形成一条宽阔的大河。 第二伏是济水流到河内平皋,也就是黄河北岸时,又突然沉入地下,从黄河底部穿过,然后在河南尹荥阳县地界蹦出地面。 而最神奇的是,济水穿黄河而不浑,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第三伏,则是再从伏牛山沉下,从青州济南冒出,最后才流入大海。 而济水神奇的三伏三出,被古人极为推崇,被誉为君子之河。 吕布站在济水岸边,看着这条君子之河,却暗骂赵云小人。 济水虽然在后世消失了,可在汉末,却是一条波涛滚滚的大河。 而今,吕布想要跨过这条大河,唯有架设浮桥或者收集足够的船只渡河。 “将军,现在怎么办?” 想到白袍军如狼一样缀在后方,宋宪有些心神不宁。 “架设浮桥!” 吕布望着大河,语气凌厉道:“子詹,你领一万甲士,护我方后背,一旦白袍军来攻,与之决战!” 吕布兵力强于白袍军,分出一万人防御白袍军,另外一万二千人负责架设浮桥,这番安排也算中规中矩。 “诺!”宋宪应命退下。 一万并州军在宋字将旗引领下,分离大队,在济水北岸数里外立下大阵,严阵以待白袍军。 白袍军一方,典韦等人亦停下大队,任由并州军砍伐济水北岸树木,热火朝天的搭建浮桥。 忙活大半天,浮桥架好,吕布吐出一口浊气!他一直防备着白袍军,以为白袍军会来干扰,没想到白袍军无动于衷,任由他架设好浮桥。 吕布不禁在想:白袍贼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吕布想不明白,摇了摇头,自嘲道:管他做甚?只要我跨过济水,再南行三十里,就能到黄河北岸,那时对岸就会派遣渡船来接,我便能重回雒阳。 想到很快就能回雒阳,吕布当即道:“过河!” 侯成闻令,组织参与架设浮桥的军士,推着一辆辆辎重车踏上浮桥。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行军惯例,浮桥搭好,最先过河的自然是辎重车。 辎重车不仅是装载粮草,还有大量军需,比如箭矢、帐篷、造饭的锅釜…等一切军中必需品。 时间流逝,并州军中数千车辎重抵达南岸,上万军士也到了对岸。 兵法上的半渡而击,吕布还是知道的;考虑到后方有白袍军缀着,为了安全起见,吕布又从对岸召回近万甲士,用于接应宋宪。 在吕布想来,近两万兵力对付后方万余白袍军,完全绰绰有余。 待九千并州军在北岸布下大阵,吕布派人向宋宪传令,缓缓后撤,准备过河。 “呜呜!” 可就在这时,对岸居然响起进攻的号角声! 吕布以为自己听错了,向后方望去!可那绵长的号角声,告诉他,你没有听错,声音是在对岸! 吕布有些发懵,白袍军不是缀在后面吗?南岸为何有号角声? 吕布展目望向河对岸,只见低矮的丛林中,腾空跃起密如飞蝗的箭雨,向对岸留守辎重的三千军士劈头盖脸落下。 南岸毫无防备的三千并州军,如割麦般成片倒下,惨叫连连…… “立阵!” 侯成急声大吼,他怎么也没想到南岸丛林内有伏兵,导致他根本没有派斥候查探,一心都在关注北岸。 “杀!” 虞虎钻出丛林,拖着虎牙刀,踏步如飞。 在虞虎身后,是五千白袍军,人人嘶声咆哮,杀向慌忙集结的并州军。 经过刚刚那波密集的箭雨,并州军减员高达数百,幸存的军士以辎重车结阵。 北岸吕布心神震荡,他终于想通白袍军搞什么鬼了?一万白袍军缀在后面,就是转移他的视线,使他一直防备后方,而忽略了对岸。 可惜,吕布发现这点已经太晚了,南岸已厮杀起来,有心算无备,凌乱的并州军,瞬间被撕开几个缺口。 吕布心急如焚,急声大喝:“支援南岸!快!” 在北岸立阵的九千并州军,纷纷涌向浮桥,向南岸支援。 可还是太晚了,猝不及防的南岸并州军,被一触即溃,狼奔豕突的向浮桥逃去,侯成也被溃兵裹挟,逃向浮桥。 这就造成,溃兵与支援的并州军堵在浮桥上,虞虎见状大喜,领着大批刀盾兵,斩断南岸固定浮桥的一根根绳索。 “快撤!”浮桥上的侯成嘶声大吼。 南岸浮桥绳索被砍断,数座浮桥如断线风筝,在河水的冲击下瞬间散架,无数甲士跌入刺骨的河水中。 “呃啊!” 吕布目眦欲裂,变故发生的太快,他连应对都来不及,气得怒吼咆哮… 上千军士跌入大河,这不是吕布最心痛的;最心痛的是,他丢了所有辎重,没了辎重,北岸的大军怎么办? “吾儿奉先!” 吕布心痛如绞间,对岸虞虎站在辎重车上,肩扛大刀,喊起了吾儿奉先。 虞虎大吼刚落,五千白袍军站在对岸齐齐大喝:“吾儿奉先!” “气煞吾也!” 吕布双目赤红,仰天长啸:“气煞吾也!” 第217章 吕布屠城 侯成从河岸边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的,冷得瑟瑟发抖,羞愧难当的走到吕布面前。 “混账!” 暴怒中的吕布,抬腿就是一脚,怒喝道:“南岸有埋伏,尔竟不知?” 侯成被踢的倒飞几步,重重摔落在岸边,背后半步就是大河;侯成口中溢出一丝鲜血,艰难的爬起,跪在地上,耷着脑袋。 未派斥候巡查南岸,确实是他的失责,不过吕布召九千大军回北岸,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不是吕布召走这么多兵力,南岸不可能被一触即溃。 侯成心里虽然这么想,可他不敢说出来,他太了解吕布,越是辩解,越没有好果子吃。 “你说啊!” 吕布几步上前,方天画戟倏然抬起,锋利的戟刃靠在侯成颈脖。 “末将失责!” 感受到戟刃在颈项的冰凉,侯成低着头,浑身发抖;不知他是吓得发抖,还是冷的发抖。 “失责?” 吕布瞳孔怒张,他真想一戟弄死侯成,可侯成是跟随他多年的兄弟,他又下不去手。 “啊!” 吕布又是一声怒啸,收回方天画戟,转身攀上赤兔马,向后方驰去。 吕布一走,侯成跌坐在地上,抬起头来,全是冷汗。 在军士搀扶下,侯成开始整军赎罪。 而对岸,燃起了大火,一车车粮草在大火中熊熊燃烧;无法焚毁的辎重车,则被白袍军推入大河,沉入河中。 济水南岸大火升起,浓烟滚滚!与宋宪对峙的一万白袍军,开始缓缓后撤。 吕布赶至,一见白袍军已经退走,气得捂住胸口,一脸痛苦之色。 他终于意识到,从一开始他就被赵云算计,心中不停的咆哮:赵云狗贼,阴险小人! “将军!” 宋宪已得到辎重被毁的消息,心情很沉重,己方兵力虽然折损较小,但没了粮草,是致命的。 吕布抬起猩红的虎目,狠戾道:“没了粮草,就去抢!” ………… 另一边,虞虎焚毁粮草,驻军济水南岸,典韦后撤二十里。 吕布收拢兵力,此战只折损了近两千兵力,他还有两万人,当即向东面州县杀去… 一路上,吕布纵兵劫掠乡野,奸淫妇女,低落的士气,竟慢慢回升… 黄昏时分,两万并州军兵临州县。 州县乃河内十八县之一,是一个位于河内中部的大县,人口殷实,土地肥沃。 州县县令一见是司隶校尉吕布,当即开城相迎,在他想来河内归于吕布统辖,自然是吕布的子民。 但州县县令没想到,城门一开,就是州县的厄运,如狼似虎的并州军,汹涌入城,见人就杀,大发兽欲…… 这一刻,曾经戍守边疆的锐士,变成了豺狼虎豹。 不到半日,州城内数万百姓惨遭屠戮,血流成河,到处都是肆意的大笑声和女人的尖叫声…… 而并州军经这么一发泄,士气变得高昂。 当晚,吕布引军屠城的消息,就传入州县东边,河内治所怀城。 得到这个消息,令刚上任一个月的河内太守王匡,又惊又怒! 王匡当即赶紧集结河内军,准备抵御吕布。 翌日。 吕布麾下并州军,向东南方向平皋推进,队伍里多了几万石粮,这是在州县屠城所得。 平皋令听闻吕布压进,吓得半死,举全城之力死守平皋城,因有了州县的惨剧,平皋百姓非常齐心,纷纷登上城楼,抵御吕布。 吕布这时也冷静了下来,他是朝廷大员,不是叛军流寇。 有了粮草,吕布也没有再打平皋的主意,绕过沉入黄河底部的济水,向西面进军,目的地孟津关。 但吕布还未抵达孟津关对岸,他在河内屠城的消息,就传入京都,令朝野震动。 董卓更是怒不可遏,他已经够嚣张跋扈,但也不敢动辄屠城啊! 而吕布是他义子,这对他的声望影响很大。 “文优,群臣上书严惩吕布,你看怎么样?” 一大早,京中公卿一个不漏,上书要求严惩吕布。 董卓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他还是要问问他的智囊。 “岳翁,此事应该嘉奖吕布!” 李儒阴翳的双目中,越发森冷,冷冷道:“如今,皇甫嵩已过陕城,正好借吕布屠城一事,震慑天下!” “如何震慑天下?” 董卓牛眼一瞪,不解道:“吕布屠戮的可都是平民!” “怎么是平民?” 李儒阴笑道:“州县百姓乃是赵云同党,吕布杀的是叛逆!” 董卓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对!吾儿杀的是叛逆,理应嘉奖!” 董卓顿时反应过来,吕布在河内损兵折将,一败涂地,这对他的兵威影响很大,会令蠢蠢欲动的势力,按耐不住。 而吕布在河内屠城,反而可以震慑那些有心思的宵小,令其不敢轻举妄动,特别是各地百姓,更会畏惧如虎,绝不敢助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 历史上,曹操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屠戮徐州,和李儒此时的心境一样,就是为了示威。 ………河内温县境内。 吕布在州县屠了城,温县也很害怕,温县县令杜秋紧闭城门,组织青壮死守温县。 见温县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吕布也懒得理会,现在他只想回雒阳。 平皋地界。 河内太守王匡率领一万河内军向西面温县进发;他意识到,这是一个获取河内民心的机会! 毕竟他初到河内,很难在短时间内获得民望,但有了吕布屠州城一事,他身为河内太守,若是出兵为罹难的州县百姓讨回公道,在短时间内就能收获河内民心。 其实还有一点,是王匡出兵的主要原因;那就是,今早赵云一方联系他,欲与他结盟,共诛吕布! 一见白袍军主动联系他,王匡很激动,以白袍军的战力,再加上他的一万大军,就有收拾吕布的能力了。 所以,王匡出兵了。 不然,以王匡这点兵力,哪里敢招惹吕布? 王匡由东向西进兵,而白袍军一方,一万五千大军由北向南进军,直逼并州军后背。 “将军,北面二十里,发现白袍军!” 在吕布即将抵达孟津关对岸渡口时,突然接到斥候来报。 吕布面沉似水,赵云当真是阴魂不散,他虽然没有在河内见到赵云,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赵云的谋划,因为只有赵云才这么难缠。 “阿成,派人向孟津传信,准备渡船!”吕布沉着脸道。 侯成刚退下,又一骑探马飞驰而来,禀报道:“启禀将军,东面发现河内军,距我方二十里!” “这?” 宋宪一惊,这下怎么办?他有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本来只有一个敌人,现在成俩了。 吕布眉头一皱,他有两万兵力,与白袍军还有一战之力,可若是加上河内军,他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将军,要不先拿下温县,据城而守!” 宋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再往南走,就是大河,以白袍军的狡诈,说不定打算趁他们半渡而击,到那时就全完了! 所以,宋宪觉得不如趁其未至,先夺下一城,据城而守,等候南岸援军。 吕布抬眼看向东面数里外的温县,若能夺下温县,确实能抵挡白袍军与河内军,但他有些担心道:“可有把握拿下温县?” 白袍军、河内军离他都只有二十里的样子,最多两个时辰,都会抵达。 也就是说,他必须在两个时辰内,拿下温县。但刚才从温县路过时,他看到温县城门紧闭,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他担心两个时辰,拿不下温县。 若是在攻城的时候,白袍军与河内军突然杀至,那可更糟糕。 宋宪语气阴冷道:“兄弟们在州县快活了,将军未攻平皋,心里都痒痒,若将军许诺入城不封刀,温县旦夕必下!” 宋宪意思很明显,只要许诺入城任由军士快活,军士一定发了疯攻打温县。 吕布想了想,厉声道:“传令全军,夺下温县,三日不封刀!” 不封刀!就是屠城的意思。 吕布命令下达,两万并州将士,个个双眼放光,女人、金钱,可以令他们舍生忘死。 随即,两万并州军,发了疯向温县奔去。 并州军去而复返,把在城头观望的温县县令,吓了一大跳! 城上的县兵以及青壮,个个惶惶不安,神情紧张。 在城上众人惊惧的目光中,蔓延原野的并州军兵临城下,杀气冲天。 并州军大阵之中,驰出一骑,对城上大喝道:“司隶校尉亲至,速开城门!” 吕布身领司隶校尉,河内其实也是他的辖下。 这也是当日,州县县令开城相迎的原因。 城上温县县令一听,缩了缩脖子,对身侧一名少年,苦着脸道:“二郎君自小聪慧,眼下该如何是好?” 少年身着锦袍,脸上虽然稚气未脱,但一双星眸异常明亮,眼中有着同龄人没有的老成。 他看着城外旌旗猎猎的并州军,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就消散了,说道:“县君,可有把握守住温县?” “很难!” 温县县令哭丧着脸,摇了摇头,城中县兵欺负平民一个比一个强,遇到正规军,那全是软蛋;就算有城中青壮协力,温县县令也没有信心。 “既是如此,开城!”少年一甩袖袍。 “州县前车之鉴!” 温县县令都快哭了,前几日州县就是开了城,被杀得干干净净,这开城不是死得更快 “县君勿急,在下出城与吕司州一谈!”少年语气果断,目光深邃。 出城? “城门一开,人就杀进来了!” 温县县令还是不愿意,又道:“吾岂能置二郎于险地!” “大难临头,唯有冒死而生,请县君用吊篮将在下送下城!”少年躬身拱手。 少年刚说完,城外又大喝道:“再不开城,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听城外这声威胁,温县县令哪还有时间犹豫,赶紧命人取吊篮过来。 少顷,少年站在城头,对城外躬身施礼,大声道:“温县司马氏,求见吕司州!” 第218章 能使天下昌平,即是良谋 “温县司马氏,求见吕司州!” 城外,吕布微怔,这声音听起来,就是个还未变声的乳臭小儿。 不过,温县司马氏,吕布还是知道的,温县司马氏家主司马防,如今正在朝中为官,他还见过几面。 “末将这就射杀那小儿!”侯成急于表现,取下鞍上铁弓。 “慢着!” 吕布抬手制止,又对一人道:“告诉那小儿,下城来见本司州!” 吕布为何答应相见? 首先,司马氏是河内大族,他不愿得罪! 再则,城上那声吕司州,让他颇为受用;毕竟,当了两个月司隶校尉,还是第一个人称他吕司州。 没一会儿,城上放下一个吊篮,篮中昂首挺胸站立一少年,少年身材瘦高,面目俊秀,稚气未脱。 少年走到吕布战马前,躬身施礼,不卑不亢道:“在下司马懿,拜见吕司州!” 吕布居高临下,打量司马懿半晌,道:“司马防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司马懿躬身再一礼。 吕布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汝来见某,怕不怕?” “怕!” 司马懿拱手躬身,道:“正是在下怕吕司州,才不得不来!” “哈哈!” 吕布仰首大笑,突然厉喝道:“既然怕,还不速开城门?” “但若是开城,在下更怕重蹈州县覆辙!” 司马懿躬身再拜。温县乃司马氏数百年祖居之地,若吕布杀入城中,司马氏岂不有倾覆之祸? “不开城?” 吕布眸光冰冷,喝道:“某旦夕破之!” “若如此,请吕司州先斩了在下!” 司马懿突然昂起头,道:“在下不愿看到温县生灵涂炭!” “呵呵!” 吕布冷笑不止,道:“你真想死?” “不想!” 司马懿仰着稚嫩的脸庞,对吕布道:“蝼蚁尚且偷生,在下亦愿苟活!但为了族人,在下又不惧死!” “将军,何必与他废话!” 宋宪暗自着急,白袍军、河内军很快就要杀来了,将军还与这小儿多说什么? 吕布宛若未闻,对司马懿道:“小儿,看在汝父与某同为朝臣的份上,你走!” 语落,吕布就要下令攻城。 司马懿急声道:“河内乃吕司州治下子民,有道是虎毒不食子,望吕司州三思!” 说着,司马懿跪倒在地;他的母亲和他的一众弟弟,以及族人都在城里,若是城池被并州军打破,岂有活命? 吕布沉默了,州县被他屠了,河内之民对他畏之如虎,若他再屠温县,那河内之民,乃至司州之民,都会惧他,恨他。 那样的话,他还如何当这个司隶校尉? 想到这些,吕布心头一颤,对司马懿道:“本司州向你承诺,只要温城开城,便与民无犯!” 吕布本来就不打算对温县动手,主要是白袍军、河内军将至,他才不得不打温县主意;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入温城,据城而守。 所以,只要能进城就行。 一听此言,司马懿意识到吕布应该不是打温县主意,而是想驻军城中。 那么,只能说明白袍军杀来了,吕布想找城池为依托。 这一刻,司马懿很想拖延时间,等白袍军杀来。 “小儿,还不打开城门?” 吕布顿时怒了,老子都承诺与民无犯,你还不叫你们的人打开城门。 司马懿对吕布拜道:“然在下一稚子,恐县君不信,恐温县万民不信!” “那你要某怎么做?”吕布怒沉着脸,上次屠城自己可真是声誉扫地。 “将军,莫要再与这小儿废话,他是在拖延时间!”宋宪大急,都这个时候了,再与这小儿废话,白袍军、河内军可就杀来了。 闻言,吕布也反应过来,倏然抬起画戟,锋利的戟刃直抵司马懿下合,呵斥道:“司马小儿,即刻叫城上开城,不然某立即攻城!” 戟刃直抵下颌,司马懿浑身冰凉,他知道拖延时间的目的落空了,便壮着胆子道:“在下实乃一稚子,因州县前车之鉴,故请吕司州,对城立誓!” 吕布看了看司马懿,确实是乳臭未干的小儿。 只见,吕布一夹马腹,至温城下,声若洪钟道:“吾乃司隶校尉吕布,在此立誓,入城与民无犯,如违此誓,天人共戮之!” 古时,最崇信誓言,吕布城下立誓,温县县令由不得他不信。 因为相信吕布,他还有活路,若抵死不开城门,破城后必无活路。 “下官这就开城相迎!” 温县县令探头出女墙,大声回道。 得到城上回复,吕布很满意,策马回阵对宋宪,冷声道:“传令下去,入城不得犯民,如若不然,军法处置!” 宋宪心头一凛,躬身抱拳道:“诺!” “咣当”一声,温县城门缓缓开启。 温县县令领着一众属吏,心惊胆战的走来;行至吕布前方,齐齐跪伏在地道:“下官杜秋,跪迎吕司州!” “起来!” 吕布催马上前,他很享受这种感觉,比他屠州城更有成就。 “谢吕司州!” 温县县令杜秋再拜起身,恭敬道:“请吕司州入城!” 说着,杜秋躬身让向路旁。 吕布在并州军威望极高,大军入城后,没人敢打百姓的主意;因为他们都知道,吕布说不可以,他们就不能做,若是做了,必死! 这就是吕布的将威! 不到半个时辰,吕布便进入温县,这令他长长舒一口气,若是温县执意抵抗,他真担心攻城的时候被白袍军、河内军袭击。 想到将至的白袍军与河内军,吕布连忙派兵驻扎温县四座城门,据城而待,并派人向雒阳传讯。 吕布在温县安排好城防,一万五千白袍军、一万河内军,一北一东兵临温县城下。 “吕布竟然进了温城?” 典韦望着温城上飘荡的“吕”字旗,有些不敢相信。 “唉!向州牧传信!” 甄豫叹息一声,吕布一直在走姐夫为他设计的路,眼看大功告成,没想到在温县这里居然出现了变故,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甄豫想不明白,温县怎么会放屠了一城的吕布入城? 他们难道不怕吕布再屠一城吗? …………… 第二天。 雒阳城。 蔡府,西院。 看完一早司元送来的书信,赵云沉吟不语,他给吕布设计了一条不归路。 从野王开始,吕布就一步步踏入,典韦挑战吕布,拖延吕布,再派虞虎绕去济水南岸设伏,将吕布逼入绝境。 接着,吕布屠州县,臭名昭着,使河内百姓畏之如虎。 其中的每一步,吕布都按照他设计在走,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温县却出了变故。 温县虽不是什么坚城,但赵云相信,以吕布屠城对河内之民的恐惧,温县举全民之力守个半天是没有问题的,完全可以坚持到他的人马与河内军抵达。 可是,为何温城会给吕布开城,他们就这么相信吕布那个屠夫? “州牧,可是出了什么事?” 见自家州牧拧眉沉吟,魏越小声问道。 “吕布躲进了温县!” 赵云微微有些失望,联合王匡出兵,赵云是打算在黄河岸边把吕布往死里弄,可现在吕布躲进温县,就没那么好收拾了。 魏越闻言,暗道可惜。见自家州牧要回信,连忙研墨。 赵云提笔书写,魏越不时瞥一眼,不过,他认识的字,还是没几个。 书信写好,魏越又去送信。 魏越刚走,蔡琰气冲冲地走来,玉面含霜。 赵云抬眼看向蔡琰,莫名道:“蔡姑娘这是?” 蔡琰关上房门,星眸含怒,看向跪坐案后的赵云,质问道:“那可是数万无辜啊!你为什么这么做?” “姑娘想说什么?” 赵云重新拾起搁砚台上的毫笔,蘸上墨汁,自顾自遐的书写。 “你为了让王匡为你所用,你竟逼吕布屠城!” 蔡琰非常生气,一直以来她对赵云心存好感,甚至不惜踏出底线相助。 可她没想到,赵云和那些权臣一样,人命在他们手中不过就是棋子,为了使王匡为他所用,竟逼得吕布屠城,这点令她无法接受,那可是数万生灵啊! 他们做错了什么?要成为你的牺牲品? “这是吕布的选择!”赵云淡淡的回了一句。 “选择?” 蔡琰走到赵云案桌前,气愤道:“是你逼的!” 赵云没有看蔡琰,神情很专注的书写,说道:“济水岸边,我给了吕布选择,若他保辎重,我就杀败他后军,反之我便吃掉他辎重!这些是他的选择,州县数万百姓也是死在他的手上!” 蔡琰气急,道:“可这一切,还不是你谋划的!” 赵云忽然抬起狼目,盯着蔡琰道:“蔡姑娘,这是战争!战争就有胜负,我难道眼睁睁看着吕布南撤吗?” 蔡琰不敢直视赵云的眼睛,语气一弱道:“那你也不能决定州县数万百姓生死啊!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 “呵呵!” 赵云笑了,他呵呵直笑,站起身来,对蔡琰道:“皇甫康应该也算无辜?” 蔡琰闻言,心中一震,愣愣地看着赵云,道:“你知道了?” “谢姑娘相助!” 赵云躬身施礼,当日,在皇甫康死后,赵云回蔡府看到蔡琰当时的表情。 顿时恍然大悟,因为那什么虎子落狼穴的故事,根本不是贾诩编的,而是出自贾诩的徒弟,蔡琰之手。 因为,赵云初到蔡府那日,贾诩就明确拒绝参与营救少帝。 同时,贾诩是一个惜命如金的人,既然他已经拒绝了,那就不会再为赵云出谋;再结合那日,蔡琰听闻皇甫康已死的表情,和蔡琰不让告诉他父亲蔡邕的要求,赵云恍然发现,为他指路的就是蔡琰。 因为蔡邕更了解贾诩的性格,一旦将虎子落狼穴的故事说出,蔡邕也会想到是出于他女儿之手。 “蔡姑娘胸怀韬略,慧眼如炬,云拜服!” 图谋皇甫康一事,赵云真心感谢蔡琰,是蔡琰切中事情的关键。 才有今天,皇甫嵩东进,为他制造救少帝的机会。 “阴谋诡计非我所愿!” 蔡琰抬起星眸,当时她只是想帮赵云,帮她的父亲。 所以,才杜撰虎子落狼穴的故事,点醒赵云。 “能使天下昌平,即是良谋!” 赵云大胆的伸出手,轻轻握着蔡琰柔夷。 蔡琰好似触电一般,脸颊爬上两朵红云,不过她没有缩回手… 第219章 蔡邕改任 另一边,太尉府。 “赵贼竟如此狡诈!” 董卓亦得到吕布退入温县的消息,也了解到吕布济水之败。 这给董卓一种还没有开打,吕布就败了的感觉! 真令人气愤。 “赵云心机深沉,使计环环相扣,吕布不敌也实属正常!” 李儒轻叹一声,显然从一开始赵云就在给吕布挖坑,然后逐步蚕食吕布! 而以李儒对吕布的了解,吕布不是赵云对手也非常正常。 “若文优是吕布,在野王该如何应对?” 赵云狡诈如狼,让董卓很不安;他想知道自己的智囊,是不是赵云对手。 李儒闻言,微微一笑,他猜到了董卓的想法,说道: “其实,吕布输在性格!若小婿是吕布,就根本不会理会白袍军出城,直接领军南撤。” “首先,并州军兵力强于白袍军,若白袍军敢追,便堂堂正正与之一战。” “再则,小婿断定,赵云绝不会与并州军决战,不论胜负,他都无法接受决战带来的损失!” 李儒看向董卓,顿了顿,继续道:“所以,赵云是不敢打的,只要抓住这点,大军尽管南撤即可!可惜吕布性格狂傲,刚愎自用,才给了赵云可乘之机!” 听李儒这么一说,董卓哈哈大笑,看来赵云也不是那么难应付嘛! 愤然道:“只怪吕布匹夫无谋!” “吕布无谋是其一,最重要的是,赵云太了解吕布的性格!” 李儒语气凝重,道:“赵云此人,最可怕的,在于其把控人性!岳翁有没有发现?赵云作战,从不以正面击敌,而是一步步蚕食对方,直到最后予以致命一击!” 董卓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从野王一步步蚕食吕布,弄得吕布三万大军只剩两万! 董卓忽然惊觉道:“文优的意思是,赵云会予吕布致命一击?” 董卓可不想吕布死掉,或者成为光杆儿子,他只是想消耗一下吕布兵力,现在吕布只剩两万兵力,已经在他可控范围,他可不想吕布再败,不禁担心了起来。 “原本是这样的,可叹人算不如天算!” 李儒笑道:“吕布驻进温县,就破了赵云那致命一击!” “但现在赵云、王匡兵围温县,吾儿危机并未化解!” 董卓语气担心,对于这个白捡的乖儿子,董卓有时还是挺喜欢的。 “小婿认为反而是好事!” 李儒眼中精光闪烁,道:“吕布驻兵温县,与河南遥相呼应,眼下皇甫嵩将至,有吕布在温县牵制赵云,岂不是好事?如此岳翁方可安心对付皇甫嵩!” “文优此言大善!” 董卓抚掌大笑,欢喜道:“那就让吾儿好好在温县陪赵贼玩玩,不过…!” 董卓语气一转,愤恨道:“王公节那匹夫,本公敕封他河内太守,他不念本公恩德,竟与赵云小儿联合图谋吾儿,着实可恨!” 王匡上任一个月就反他,董卓真是越想越气,对李儒道:“拟一份诏书,免去王匡河内太守一职!” “岳翁,如此岂不是再树一敌?” 李儒一惊,这完全是下一个赵云啊!此诏一下,直接将王匡推到对立面,又多一个敌人。 “王匡匹夫与赵云沆瀣一气,已经是敌人了!” 董卓很生气,喝道:“罢免王匡,蔡邕改任河内太守!” 此时,蔡邕身领巴郡太守,留任侍中!也就是说,蔡邕有巴郡太守的名份,留在京中担任侍中。 听董卓这番安排,李儒这样的聪明人都迷糊了,问道:“岳翁为何改任蔡侍中?” “河内关乎京畿安全,不可再任不忠之人!而蔡邕此人没有野心,忠君为国,只要皇帝在手,他便唯命是从!” “所以,由蔡邕出任河内太守,河北就有了屏障!” 董卓非常后悔,当初任命王匡为河内太守,同时也害怕任命其他人,也像王匡一样,赴任就翻脸! 他觉得最近蔡邕特别听话,很适合出任河内太守,也便于他控制。 “如此也好!” 李儒想想也表示赞同,最近他发现蔡邕和杨彪等人走的太近,分开一下也好,免得聚在一起,不安分! 不过,王匡会甘心卸任吗? 李儒担心道:“岳翁罢免王匡,王匡必反,蔡邕恐无法上任!” 董卓摆手,道:“文优,你不了解蔡邕与王匡的关系,王匡年少时与蔡邕便是好友,故而,派蔡邕去接手河内,王匡绝不会反抗!” “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为防止王匡再生事端,就将其改任西河太守!” 把王匡弄去西河? 西河属于并州西部,境内北部是划给南匈奴的领地,时常也遭到南匈奴劫掠。 去年,西河太守邢纪就死在南匈奴手里,把王匡弄去西河,和罢免区别也不大,说不定还能借南匈奴之手,弄死王匡。 想到这些,李儒不住点头,道:“如此甚好!” 因为王匡一走,河内军必定撤离温县,到那时就只剩赵云,以吕布的兵力,完全可与之一战! “哈哈哈!” 见智囊认可他这番操作,董卓哈哈大笑,他觉得自己这番安排,一箭数雕,妙不可言。 …………… 下午时分。 蔡邕从尚书台出来,手里捏着一份任命诏书,愁着一张脸。 “伯喈,京中有我们,你就放心!” 马日磾与蔡邕并肩同行,低声说道:“你到了河内,收拢兵马,不失为一大助力!” 经过何进之乱后,朝堂公卿都认识到有兵才是王道,特别是后来的赵云、吕布、董卓,都是以雄兵入京。 不然谁会惧他们?蔡邕改任河内太守,离京都仅一河之隔,收拢河内兵马,自然是他们一大助力。 “可是…” 蔡邕还是愁着脸,这份诏书太突然,他一心救少帝,现在调出京城,就少了一份助力,最重要的是赵云还躲在他家里,要是他去上任,就没人给赵云打掩护了。 “别可是了!” 马日磾与蔡邕乃至交好友,关系莫逆,小声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让赵云住我府里!你赶紧去河内,联合赵云兵马,赶走吕布,威慑董贼!” 蔡邕想想也觉得只能如此了,低声回道:“那京城就交给你们了!” 没一会儿,二人各自乘车离开…… 蔡邕回到蔡府,马上将董卓任命他河内太守一事告知赵云。 赵云听后,也支持蔡邕去河内;王匡与他的同盟关系并不可靠,若蔡邕去河内,对他反而更有利,不用时常防着后背。 蔡邕也打定主意去河内,拱手一礼,道:“那京中一事,就交由赵州牧与诸公了!” “蔡公安心!” 赵云拱手回礼,道:“蔡公赴任河内,白袍军会撤回野王,暂避吕布兵锋,若蔡公在河内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找吾妻弟甄豫,他会施以援手!” 董卓这番任命,确实打乱了赵云在河内的安排,不过吕布躲入温县,他也无法拔掉温县,蔡邕赴任,他正好撤回野王,再谋吕布。 “老夫不会与赵州牧客气的!” 赵云在他府上马上住了快一个月,蔡邕与赵云关系也增进很多,赵云承诺助他掌控河内,他自然不会客气。 “对了,蔡公了解王匡此人吗?我担心他不会轻易交出河内!” 赵云觉得,毕竟河内乃富庶之地,此刻,王匡又亮明旗帜与他讨伐吕布,也就相当于反董卓。 而且,历史上王匡就是汉末一方诸侯,肯定也是有些野心的。 故而,赵云担心王匡不会轻易放手河内太守一职。 “赵州牧多虑了!” 蔡邕闻言笑道:“王公节少时便与吾为友,他岂会为难于我?” 赵云暗道一声真是多虑了,同时也让他认识到士人的强大,他们之间关系盘根错节,组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蔡邕道:“董贼催促老夫尽快赴任,老夫两日后便启程河内!” “蔡公前往河内,应把令千金带上!” 赵云收回思绪,连忙提醒道;他与蔡邕等人谋划营救少帝,事发后,若蔡琰留在雒阳,必定凶多吉少。 所以,蔡邕应该把蔡琰带去河内。 “老夫会带上琰儿!” 蔡邕也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女儿是他心头肉,他岂能不担心蔡琰的安危?而以他对董卓的恭顺,董卓也不可能把他女儿作为人质。 “对了!马翁叔邀请赵州牧前往他府中暂住!” 蔡邕即将离京,赵云肯定要换地方,马日磾邀请赵云去他府上,正好可以与马日磾等人筹谋营救少帝。 “马太常相邀,云却之不恭!” 赵云拱手笑道。能与这些名望极高的老臣相交,对他裨益良多。 …………… 弘农郡,新安。 新安位于崤函谷道上,属弘农郡辖下,杨仆东移的函谷关,正是在新安城以东八十余里处,函谷关也是弘农郡与京畿河南尹的一处分界地。 今天,盖勋领八千京兆尹之兵,出现在新安城外,新安城四门紧闭,如临大敌。 “父亲!新安莫非有董贼驻军?” 见新安城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盖顺有些担心。 毕竟,新安东面就是函谷关,董卓派兵进驻新安也不是不可能。 “吾儿言之有理!” 盖勋也是谨慎的人,新安离函谷关不远,很有必要探查一番再东进,对左右道:“今夜在此扎营,加派斥候扩大巡查范围!” 左右将领躬身应命,快步退下。 “父亲,皇甫将军不与父亲一路,是不是还在生气?” 盖顺翻身下马,伸手去扶下马的盖勋。盖顺说的是不久前,盖勋打着皇甫嵩旗号东进这事。 “走开!” 盖勋可不认为自己老了,他才不要人扶,呵斥一声儿子,跳下马背。 摆手笑道:“皇甫义真不至于这么小气,他走南崤道,兵进宜阳,是把最难的交给自己!” “宜阳又无关隘,为何最难?” 盖顺有些难以理解,他认为父亲兵进函谷关,董卓据险而守,他们要攻破函谷关,才是最困难的。 “顺儿,宜阳虽无关隘阻隔,但正是因为没有关隘,董贼必定派遣重兵驻守,所以,宜阳才是主战场,也是最困难的地方!” 盖勋看着儿子,谆谆教诲道:“顺儿,你要记住,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应该看得更深远,明白吗?” “谢父亲教诲!” 盖顺躬身作揖,恍然道:“如此说来,皇甫将军让父亲走北崤道东进函谷关,其实是让父亲牵制函谷关兵力,而攻入雒阳的破局点却在洛水河谷,而不是函谷关!” 盖勋抚须颔首,老怀大慰,道:“然也!” 第220章 军人天职 崤函古道。 崤函古道,是勾连关中平原与洛河平原的咽喉要道,古道南临巍峨秦岭,北濒滔滔黄河,西起华阴,东至新安函谷关,全长八百余里,不仅是关中与中原的交通要道,也是丝绸之路的锁钥要塞。 而皇甫嵩走的南崤道,与盖勋走的北崤道,皆属于崤函古道的一部分。 崤函古道从华阴为,一路向东行至陕县时,古道分成两条路,皆可通往帝都雒阳,一条是继续一路向东的北崤道。 另一条,就是从陕县向东南折下的南崤道。 皇甫嵩麾下三万精锐沿着南崤道前行,在狭窄修长的古道上拖拽十余里。 “启禀将军,我军先锋已至洛水!”崇山峻岭之间,古道上旌旗招展,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传令皇甫骊,广布斥候三十里,不可冒进!” 大纛下,皇甫嵩跨坐骏马,一身精良战甲,不怒自威。 “诺!” 骑士得令,调转马头一骑绝尘。 看着前方蜿蜒曲折的古道,皇甫嵩眼眶红润,他不禁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他的幼子皇甫康,就是从这条古道入京。 未曾想,才过一年,英姿挺拔的爱子,却不在人世了。 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令皇甫嵩苍老了许多,可身上的杀伐之气,却更加浓烈。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大军缓缓前进,走着走着,前方渐渐开阔,一条大河呈横眼帘,那就是洛水。 沿着洛水河谷,向东北方向再走两百余里,就是帝都雒阳。 但皇甫嵩知道,这条路不是坦途,他已经收到杨彪等人的书信,董卓在宜阳一带布下了重兵。 皇甫嵩乃百战名将,此刻的他,带着心底的怒火,只想用血来祭奠他的幼子。 董卓敢挡,他便杀董。 ………… 宜阳城。 宜阳城位于崤山以南,宜水以北,故名宜阳,距雒阳一百五十余里。 战国时期,宜阳曾是七雄之一韩国的都城,后来西面秦国崛起,韩国为避秦国兵锋,迁都阳翟,宜阳也就成为抵抗强秦的军事重镇。 光武帝时期,刘秀亲率六军在宜阳城迎击赤眉军,降赤眉军十万余人,从而奠定大业,中兴汉朝。 所以说,宜阳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宜阳若失,雒阳难安。 从皇甫康死于牛辅之手后,李儒便意识到,皇甫嵩很可能会东进,便派遣中郎将徐荣与李傕、郭汜二将,领两万大军驻守宜阳一线防备皇甫嵩。 徐荣奉命来到宜阳已有十余日,以宜阳城为中心,布下宜阳防线。 宜阳县署,理所当然成为徐荣的军事指挥中心。 县署内,徐荣召集李傕、郭汜二将,正商议如何应对皇甫嵩。 皇甫嵩威名赫赫,战功彪炳,徐荣压力非常的大。 而李傕、郭汜二人对皇甫嵩也是忌惮不已。 徐荣身前案桌上,平放着一张宜阳地形图,宜阳北依崤山,虽然取名于宜水之北,但宜阳还紧靠一条大河,那就是洛水。 而宜阳城,就在东南走向的宜水,与东北走向的洛水交汇处。(还需要提一下的是,东北流向的洛水南岸紧靠熊耳山) 所以,宜阳城西南临近宜水,东南濒临洛水,有两条河流为屏障,这也是宜阳是战略要地的原因。 于是,徐荣借宜水、洛水两道天然屏障,分别在宜水与洛水布下两座大营,与宜阳城构成掎角之势。 那么,皇甫嵩想要攻破宜阳防线,首先就要面对洛水大营和宜水大营。 而这两座大营,分别由李傕、郭汜二人各领五千大军驻守,徐荣领一万大军坐镇宜阳城,策应两地。 徐荣这番部署,郭汜有些不满,不是部署有问题,而是他不想驻守宜水大营,因为他也想驻守洛水大营。 原因有两个,第一,皇甫嵩沿着洛水河谷北岸而来,直抵皇甫嵩兵锋之下的必然是宜水大营,所以,首先遭到攻击的必然是他。 第二点,宜水是洛水支流,河面宽幅自然窄洛水太多,也就没有洛水那么险要。他可以想象,被揍的最惨的,一定是他的宜水大营。 “阿多,一旦皇甫老贼来攻,我必定来援!” 李傕对郭汜拍着胸脯保证。 郭汜别过头,表达自己的不满,暗道:你咋不与老子换呢?老子也来支援你。 郭汜,凉州马贼出身,原名郭阿多,因敬仰董卓豪气,率众投入董卓麾下,为人贪婪,性格狡诈,又极为勇武,在西凉军中武艺可进前五,略弱于李傕。 李傕自讨没趣,看了看徐荣。 徐荣也有些头疼,因为这事,郭汜天天这样,反正就是一副老子不想守宜水大营的架势。 按理说,以徐荣主将的身份,军令如山,郭汜胆敢不从,徐荣甚至可以砍了郭汜。 可徐荣也有顾忌,郭汜是董卓爱将,凉州一系;若他依律斩了郭汜,不说董卓,就是身边的李傕也不会答应。 徐荣皱着眉头,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对郭汜道:“郭将军,吾调三千北军甲士,助将军守宜水如何?” 郭汜一听,徐荣调三千甲士给他,那他就有八千人,战力也提升了! 而且,徐荣毕竟是太尉亲点的主将,他也不敢太放肆,对徐荣抱拳道:“谨遵将令!” 郭汜愿意守宜水大营,徐荣暗自松一口气,西凉这群骄兵悍将,可真不好带。 见郭汜得了三千兵力,李傕有些眼红,说道:“将军,末将洛水防线太广,兵力略显不足,可否调两千甲士于末将?” 徐荣闻言,哪里可能调兵给李傕,若是给了李傕两千人,不说他自己兵力所剩无几,就是郭汜肯定又要起幺蛾子了。 便道:“宜阳城乃吾等腹心,须重兵防守!” 李傕拱了拱手,他也就是这样说说,能行最好,不答应也能接受。 况且,宜阳城确实是他们的心脏,军需、粮草全在城内,要是把宜阳弄丢了,那宜水、洛水两座大营还有屁用。 “皇甫大军即将杀来,两位将军回营备战!”徐荣对二人微微拱手。 李傕、郭汜二人回了一礼,大步流星地走了…… 一晃两日过去…… 皇甫嵩麾下三万大军,滚滚而来,旌旗蔽空,刀山枪林……… 宜水大营外,郭汜在一众将领簇拥下,向西南方向眺望,嘴里骂骂咧咧道:“狗日的皇甫老贼!” 嘴里虽然在骂,但郭汜心中却是胆怯的! 去年这个时候,他还跟着董卓在皇甫嵩麾下听命呢! 三万大军,走在本就不是很开阔的河谷,一眼望去,给人望不到尾的感觉! 不禁令人心生畏惧。 得到消息的徐荣,领着一队亲卫策马而来。 看着气势汹汹的皇甫大军,徐荣有些出神,暗赞一声:三河之士,天下骁锐! 曾经,他也是三河锐士中的一员;五年前,他跟在皇甫嵩身边横扫黄巾,战西羌叛军于美阳。 后来,皇甫嵩被罢免,他又跟随张温,得胜还朝。 去年,他又跟孟益讨伐幽州张举,当时手下的兵将,也是三河锐士。 徐荣走到今天,可以说他与三河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然而,今天他却要与三河锐士一战,当真是天意弄人! 宜水对岸,皇甫大军渐渐停下,大军前部向两边散开,一名两鬓斑白,威风凛凛的老将,如众星拱月般的乘骑走出。 “徐仲盛何在?” 宜水南岸,皇甫嵩轻提马缰,向北岸大喝一声。 当年平黄巾时,徐荣已露将才之资,皇甫嵩非常喜爱,偶尔还会指点一下徐荣。 如今,已有两三年未见徐荣,皇甫嵩倒想见一见徐荣。 宜水在这里即将汇入洛水,所以河面较宽,虽然无法看清对方面目,但观其衣甲,徐荣也知道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又听皇甫嵩声若洪钟的大喝声,徐荣翻身下马,几步至岸边,向对岸高声道:“徐荣拜见左将军!” 说着,徐荣躬身一拜。 “徐仲盛!” 皇甫嵩怒喝一声,大声呵斥道:“董贼妄行废立,祸乱朝纲,尔欲助纣为虐乎?” 徐荣避而不答,高声道:“当年左将军教诲,犹在耳畔,荣不敢忘!” “既受吾教诲,尔敢阻吾?” 皇甫嵩暴喝一声。当年,他相当于是徐荣半个老师,今天徐荣阻他于宜阳,安能不怒? “荣受将军教诲,自不敢相忘!” 徐荣躬身再拜,道:“然,将军曾教荣,闻令而动,乃军人天职,荣受天子令,驻守宜阳!” “汝…!” 皇甫嵩被反驳得语气一滞,他没想到,徐荣竟用他的话,来反驳他! 皇甫嵩心头虽怒,但也懒得与徐荣口舌,调转马头,向本阵奔去……… 第221章 何后有孕 雒阳城。 两架马车,在一众扈从的拥簇中,出帝都谷门,向孟津方向行去…… 蔡琰坐在马车里,撩开车窗布帘,回望气势宏伟的雒阳城,美目中露出浓浓的不舍。 “小主,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小青望着渐渐后退的帝都,语气不舍。 “也许很快,也许永远也不回来了!”蔡琰望着帝都愣愣出神。 “那魏…赵州牧他们什么时候离开?”小青语气一顿,问道。 “应该也快了!” 蔡琰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如今,虽然调走了董卓在雒阳的大部分兵力,但此时的雒阳城中依旧有一万八千西凉军。 而赵云想要救出少帝,依旧是危机四伏,九死一生。 蔡琰很是担心,这便是她不舍得离开的原因。 前面一辆马车里,蔡邕亦是频频回头,暗道:雒阳,老夫这次离开了,有生之年还能回来吗? ……………… 河内,平皋。 一万河内军垂头丧气向治所怀县行去……… 河内太守王匡更是心灰意冷,身心颓废。 昨日,他突然接到驿使的诏书,屁股都还没坐热乎的河内太守一职,被改任为西河太守。 他知道,这是董卓对他起兵的惩罚,他想过干脆反了! 但想到来接替河内太守的人,是他好友蔡邕,他非常为难。 不过,他真不想放弃富庶的河内,于是派人去联络白袍军,加强同盟关系。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白袍军一方,让他接受天子诏书去西河赴任! 听到这个何其可笑的回复,王匡很想当面问赵云,你叫我奉令? 那朝廷罢免你幽州牧,你为何不奉令?而今,你有何脸皮说奉令二字? 可这,他也只能在内心中咆哮一下,因为他没那个实力质问赵云,也没那个实力独自反抗董卓。 而西河是什么鬼地方,王匡很清楚,那是一个时常被南匈奴蹂躏的破败之地。 说实话,他是一万个不愿去,可不去,他又能去哪里? 回泰山老家吗? 不! 他不甘心,他还有满腔抱负未施展,岂能苟且后半生? …………… 温县。 “哈哈哈!” 温县县署内,吕布扬眉吐气,哈哈大笑;义父一道诏书就吓跑了白袍军,挥退了河内军,这让他对董卓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见吕布这么高兴,县令杜秋低眉顺眼的凑上来,躬身施礼道:“吕司州可是要班师回京?下官这就去准备!” 有吕布这个屠夫住在城里,杜秋睡觉哪怕是多捂几层被褥,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所以,他无时无刻都希望吕布赶紧走! “慢着!” 见杜秋就要下去准备,吕布出声叫住了杜秋,说道:“吾父命本司州驻守温县,防备赵贼!” 嘭~ 杜秋闻言,一屁股跌坐地上,好想哭! 吕布一见杜秋的表情,哪还猜不出杜秋把他当瘟神。 语气一冷道:“杜县君这是?” 这冰冷的语气,令杜秋打了一个激灵,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对吕布谄笑道:“下官这是高兴,终于能常伴吕司州身侧!” “嗯!” 吕布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眼含喜色,道:“对了!昨日某偶见令嫒,惊为天人,欲与县君结亲,不知县君意下如何?” 说着,吕布还对杜秋拱手一礼。 “这这…这!” 杜秋瞠目结舌,这…半天也说不出来,他的女儿什么时候被吕布瞧见了? “小婿拜见岳翁!” 吕布本就好色,在野王被一顿打击,让他无暇顾及美色,现在危机解除,又恰好偶然瞧见杜秋之女貌美,便按耐不住了。 “吕司州莫要如此!” 一声岳翁,吓得杜秋一跳,赶紧托住吕布,一脸可惜道:“小女福薄,无法侍奉吕司州!” 吕布一怒,这不是拒绝我吗?冷冷道:“县君不愿?” 杜秋额冒冷汗,躬身道:“非是不愿,实乃小女已许人家!” “许了人家?” 吕布很不爽,问道:“何人?” “下官那女婿在北军任职!” 杜秋连忙回道,吕布杀人屠城,这样的人,他才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吕布。 “何名?任何职?” 吕布感觉杜秋很可能在诓他,北军将领他几乎都见过。 “名叫秦颢,字宜禄,与吕司州还算半个同乡,是云中人,在北军担任军侯一职!” 杜秋不敢隐瞒,连忙报出未来女婿的信息,希望可以打消吕布求亲的念头。 “军侯?” 吕布一听,不屑道:“一个小小的军侯,能入某耳?” 吕布很气愤,一个小小的军侯,有什么资格跟老子抢女人? “婚约已成,岂能毁约!” 杜秋是真不想把女儿嫁给吕布,哪怕真如吕布所言,对方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军侯。 “毁约又如何?” 吕布怒目一瞪,喝道:“待某纳了令嫒,回京之后就宰了那姓秦的,谁敢说岳翁毁约?此事就这么定了,三日后,本司州迎娶令嫒,下去准备!” 杜秋还想再说,可见到吕布那吃人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暗自叹息一声,无力的退下。 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吕布要强纳他女儿,他能反抗? ……………… 吕布在温县准备纳美人,而赵云却摊上事儿了! 野王县署,后院。 自从一个多月前,白袍军驻进野王城,野王县署后院,也被白袍军征用,用来安置何婉,有大批甲士护卫。 同时,也在野王城买了几个婢女,服侍何婉这个美太后。 最近几天,何婉突然时不时呕吐,这可吓坏了服侍何婉的婢女,但她们不知道何婉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何婉是夫人。 房间里,何婉身着儒裙,身材高挑的她,显得柔桡嫚嫚,妩媚动人。 何婉用丝巾轻拭嘴角,小小年纪的侍女们不知道她最近怎么老是呕吐;可她知道,这是十多年前熟悉的感觉,她怀孕了! 她与灵帝有近十年没同过寝,而且灵帝在今年四月就死了! 几乎不用想,她怀的就是赵云的种,也就仅仅是那一次,她居然就怀上了! 她是大汉帝国的太后,现在居然怀孕了;不过好在,天下人都以为她死在了崇德殿大火中。 一个多月前,从赵云答应入京救她的儿子,她其实就认命了! 现在又怀孕了,她只盼望赵云早点把她的儿子救出来,随赵云去北疆,忘记曾经的辉煌,做一个蜕去华丽的女人。 “你们都下去!” 何婉将丝巾放入铜盆中,她有些疲倦,要休息一下。 “阿嫂!” 侍女刚要走出房门,房外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何婉闻言,美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在野王住了一个多月,她与赵雨早就相熟了! 毕竟,赵雨就是一个天生的自来熟,性格跳脱,相处久了,每天阿嫂,阿嫂的叫,不熟都不行。 “阿嫂!我是不是又要当小姑了?” 赵雨进入房间,很是开心;以前在代城,甄姜有孕,她一直陪着。 最近,听侍女说何婉老是呕吐,她就猜测何婉可能怀孕了! 不过,赵雨不知道何婉的真实身份,她只以为是她阿兄纳的美人! 况且,以她阿兄现在这个地位,纳几个美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何婉含笑点了点头,见赵雨喜笑颜开的样子,又道:“你阿兄在京中怎么样了?这两天有没有传消息过来?” 这是何婉非常关心的事情,以前她几乎每天都要派侍女去问甄豫,现在赵雨和她熟了,就让赵雨去问,她发现赵雨在白袍军中,地位超然。 “正想告诉阿嫂呢!” 赵雨陪何婉坐下,笑道:“今天阿兄的信到了,信中说,董贼任命大儒蔡邕为河内太守,温县的白袍军也要撤回野王!” “而且还说,皇甫嵩与盖勋四万大军,已兵进函谷关和宜阳!” “好啊,皇甫老将军终于来了!” 何婉听到这个消息,很兴奋!皇甫嵩乃当世名将,何婉相信必能给董卓造成巨大的压力,那么赵云救出她儿子的机会就更高。 赵雨感觉何婉好似认识这个皇甫嵩,问道:“阿嫂莫非认识皇甫嵩?我阿兄都未曾见过呢!” 何婉一怔,笑着道:“皇甫将军威名赫赫,我哪里见过?只是听说过!” “是吗?” 赵雨看着何婉,暗道:我看你的样子就是认识! “你阿兄有说什么时候救少帝吗?” 这才是何婉最关心的,她深知,她的儿子多在京城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没有说!” 赵雨摇了摇头,道:“应该快了!” 第222章 马日磾 京都雒阳。 马府。 蔡邕离京前一天,赵云就乘车住进了马日磾府,跟随他入雒阳的一百猛士,没有跟来,住进甄平府里,只有魏越跟在赵云身边。 马日磾也给赵云专门安排了一个小院,对家中仆人就说赵云是他故友之子,前来做客。 赵云看完魏越刚带回的一封信,有些无语,他以前还笑魏越神枪手。 如今恍然发觉,自己才是枪神,甄脱一发就中,何婉居然也是如此! 最主要的是,何婉可是大汉帝国的太后,这个事情要是泄露出去,估计天下人比恨董卓,还要恨他。 事已至此,死守秘密!赵云如是想着。 “州牧,马太常来了!” 魏越怀里抱着一柄大刀,在房门外躬身提醒。 赵云抬首看去,果然是有点仙风道骨的九卿之首太常马日磾。 马日磾,一听他的名字,就知道是模仿前汉名臣金日磾,字也与金日磾一样,都叫翁叔。 马日磾的出身很高,乃扶风名门马氏,闻名天下的经学大师马融,就是马日磾的叔父,大儒卢植也是马融的徒弟。 再往上,东汉开国名将马援,也是马日磾先祖;若是追溯到战国时期,关东六国八大名将之一的马服君赵奢,也是马氏先祖,马氏的马姓,正是始于马服氏简化。 当然,纸上谈兵的赵奢之子赵括,也是马氏祖宗,不过马氏并不愿提起赵括,但马服子赵括,也确实是马氏先祖。 马日磾先祖一个比一个有名,其实马日磾也不差,今年四月之前马日磾位居太尉职,需要注意的是,马日磾的太尉职,不像曹操老爹曹嵩是花钱买的,人家是实打实封的。 马日磾乃汉室忠臣,一生都在为汉室呕心沥血;历史上,这位忠义老臣,在天下大乱后,四下奔波,力求维护汉室江山,可在诸侯崛起的乱世,谁也救不了汉室,最终马日磾在寿春被袁术气得呕血而死。 脑中浮现历史上马日磾的一生,赵云对马日磾这样的忠臣,心怀崇敬。 见马日磾即将进入房间,赵云起身相迎,拱手作揖道:“马太常!” “赵州牧!” 马日磾拱手回礼,现在世道乱了,他也改变了曾经的观念,没有抓着赵云的出身,看轻对方。 在马日磾看来,袁绍、曹操、袁术等士人英豪,都纷纷东逃的情况下,赵云能不忘汉恩,入京营救少帝,这份胆魄与忠心,就值得他以礼相待。 二人落座后,马日磾笑道:“赵州牧,老夫刚刚得到消息,皇甫义真与徐荣战于宜阳,因郭汜惧战,丢失宜水大营,徐荣收拢兵力死守宜阳城!为此董贼气得暴跳如雷,命胡轸领一万大军驰援宜阳!” “皇甫将军不愧是当世名将!” 赵云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喜,皇甫嵩居然这么快就拿下宜水大营,破了徐荣的掎角之势。 更关键的是,董卓又派遣一万大军去了宜阳,那么原本京中的一万八千西凉军,就只剩八千人了。 八千兵力聚一起不少,可别忘了雒阳有十二座城门,再一分这兵力,每座城门连一千兵马都没有! 况且,董卓也不可能把兵力都放在十二城门,皇宫还需要置兵力。 所以,这个时候的雒阳城才是最空虚的。 筹谋这么久,马日磾自然也知道机会来了,激动道:“赵州牧,这两日就动手吗?” 这一个多月,马日磾、杨彪等人也并不是干等皇甫嵩出兵,他们在朝堂根基深厚,有着不俗的力量。 此时,雒阳十二城门之中的夏门、津门、小苑门三座城门的城门侯,都成了他们的人。 而且,就连皇宫东明门,也换成了他们的人。 由此可见,董卓在雒阳兵威虽盛,可有些东西,董卓必须让步,这就是政治。 就像历史上的曹操,在完全掌控许都朝堂的情况下,还是发生了衣带诏事件。 而董卓就更不用说了,历史上吕布与王允谋诛董卓,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马日磾想这两日就动手,赵云却觉得太过于心急了。 首先,少帝刘辩现在被困于永安宫中,而永安宫并不在南北二宫之中,而是位于北宫东北,是一处独立的宫殿,紧邻谷门内的太仓和武库。 永安宫不在南北二宫,本来是件好事,可正是因为永安宫是独立的宫殿,董卓在永安宫集结了重兵。 再则,永安宫临近的是谷门和上东门,而这两座城门却不在杨彪等人掌控中,那么他们掌控下的三座城门,只有厦门离永安宫近些。 但是,永安宫到厦门依旧有十多里路,就算从永安宫救出少帝,却需要杀到十多里外的厦门出城,无异于九死一生。 想到这些,赵云说道:“诸公若能将谷门或者上东门疏通,才更有胜算!” 马日磾摇头叹息道:“皆因当初吕布盗粮,二门又临近太仓,董卓害怕类似事件发生,死死将二门抓在手中,吾等费尽心思,依旧不得!” 马日磾与杨彪等人,也知道将临近永安宫的谷门与上东门控制在手最利于救出少帝,可是哪能事事如意。 赵云也是暗自苦笑,当真是蝴蝶效应,吕布盗太仓一事,居然还影响到了此刻他们的谋划! 如此,走谷门、上东门出城无望,看来只能杀去厦门了。 忽然,赵云脑中灵光一闪,道:“诸公说过,北宫东明门在诸公亲信手中,而东明门紧邻永安宫,若是我们救出少帝后,从东明门杀入北宫,再从北宫朔平门赶到厦门,如此就缩短了一大半路程!” 当日赵云攻入雒阳时,赵忠就是挟持何婉从朔平门出北宫,直接去了厦门;因为厦门正对北宫朔平门。 马日磾也是眼睛一亮,赵云这一招反而有出其不意在里面,依常人思维,救出少帝后,肯定是往城外逃。 而赵云反其道而行之,打算带着少帝往皇宫里钻,再从北宫朔平门出宫,直奔由他们控制的夏门出城。 但这里也就涉及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北宫朔平门,要在他们掌控下,逃亡的时候可没有时间去攻宫门,一刻都不能浪费。 “赵州牧的意思拿下朔平门?” 马日磾很快抓到问题的关键,看向赵云,道:“但朔平司马是周毖之子周阳,周毖乃董贼鹰犬,恐怕!” 朔平司马也就是朔平门的宫城守将。 马日磾担心不无道理,周毖乃董卓身前大红人,要想策反其子周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赵云沉吟片刻,又想起蔡邕曾提过一事,道:“吾曾听蔡公提过,周毖之子周阳,曾向董卓提出求娶万年公主,后来却被董卓拒绝了!” “据说此人从小跟在其祖父周慎身边,极为勇武,还参与了当年的美阳之战!” 周毖之父周慎曾任豫州刺史,五年前,韩遂、边章作乱,携十万羌胡兵杀入三辅美阳,周慎被任命荡寇将军,参与平叛。 当时,周慎地位与董卓平起平坐,也是一员沙场老将,周慎之孙周阳,耳濡目染之下,也是一员悍将。 听赵云这么一说,马日磾反应过来,赵云是想利用灵帝唯一的女儿万年公主刘恩,开启朔平门! 因为,从当日周阳向董卓求娶万年公主就可以看出,周阳对万年公主有情,那么他们只要将万年公主握在手里,就不怕周阳不就范。 马日磾点头道:“万年公主在皇宫倒是出入自由,也时常去永安宫探望少帝,吾等可在万年公主探望少帝之时动手!” “太常所言甚是!” 赵云拱手一礼,道:“既是如此,请诸公务必探知万年公主何时会去探望少帝,而公主入永安宫之时,便是吾等动手的信号。” “那就这么说定了!” 马日磾心中激动,倏然起身,道:“老夫这就去联络诸公,共谋大计!” 赵云起身躬身一礼,道:“云会将一百猛士,布于永安宫附近,随时准备动手!” 第223章 李儒 马日磾走后,赵云急书一封,让魏越赶紧将信件传去河内,命退回野王城的一万五千大军,即刻兵进温县。 同时,又命甄豫联合蔡邕,举河内之兵杀向温县。 赵云此举的目的是,防止董卓将温县吕布调回雒阳,毕竟现在雒阳不是一般的空虚。 但是,只要他的一万五千大军重新压向温县,再加上河内军,吕布就只能乖乖躲城里,不敢出城南渡。 ………… 太尉府。 赵云准备再次困住吕布,而董卓与李儒翁婿俩,也要传令吕布南渡,回师雒阳城。 因为郭汜丢失宜水大营,逼得他们不得不再调一万兵马支援宜阳防线,这就导致雒阳城此刻兵力非常空虚。 而这,对董卓来说存在太多的不稳定性。 所以,他必须调回吕布。 “来人,即刻传令吕布,撤回雒阳!” 董卓语气凝重;皇甫嵩给了他太大的压力,特别是宜水大营丢失,局势对他越发不利,一旦皇甫嵩攻破整个宜阳防线,兵锋将直抵雒阳。 战国时期,七雄之一的韩国,正是因为丢失宜阳防线,才导致一蹶不振。 而董卓若失宜阳,那可能就是倾覆。 所以,董卓必须将皇甫嵩挡在宜阳,哪怕是拼命。 董卓下令撤回吕布,阁中恭候的文吏,连忙躬身退下。 文吏走后,李儒对董卓忧心忡忡道:“岳翁,皇甫嵩麾下三河锐士,乃百战精锐,战力冠绝天下!如今胡轸虽去,恐怕也难以持久!” “文优打算待吕布回来,把吕布也调去宜阳?” 董卓看向李儒,如今,胡轸虽然领一万兵力支援宜阳,但加上徐荣手中剩下的兵马,也不过三万。 而且,宜水大营告破,己方士气低落,胡轸、徐荣等人还真挡不了皇甫嵩多久。 “不!” 李儒摇了摇头,道:“吕布就算回来,也不能调走,他的人马需屯驻雒阳,震慑朝堂! 如今,不得已派胡趁支援宜阳,李儒是忐忑不安的,他最担心的是朝堂公卿见雒阳空虚,又会躁动起来, 因为,这些看不见的危机,也可能是致命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 董卓干脆把难题抛给李儒;照当前局势下去,宜阳肯定守不了多久,但又不能把吕布调去宜阳,那怎么办? “岳翁可想过,皇甫嵩出兵的根本原因?”李儒望向一脸无奈的董卓。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董卓大手一摆,都这时候了,他才懒得去想皇甫嵩杀来的原因。 “昨日小婿得到消息,皇甫嵩起兵是在皇甫康死后,而之前我们得到皇甫嵩起兵的消息,根本就不是皇甫嵩,而是函谷关外的盖勋,是他打着皇甫嵩的旗号,误导了我们!” 李儒心中越发不安,他感觉京中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这一切,而皇甫康的死,也绝非巧合。 “盖元固这个狗贼!” 董卓也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他终于想明白,为何传来的消息说,皇甫嵩大军行到弘农停了好多天,很显然是盖勋停在弘农等真正的皇甫嵩。 “岳翁!如此看来,皇甫康的死不是偶然,而是他人设的局!目的是要皇甫嵩痛失幼子,怒而兴兵!” 李儒亦是背脊发凉,好精密的毒计;就连他初时,都没有从皇甫康的死中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此计环环相扣,几乎没有破绽。 “查!马上查!本公要把幕后之人千刀万剐!” 董卓怒吼连连,皇甫嵩失去了幼子,而他也痛失爱女,还有心腹大将牛辅。 如今,恍然发现,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他人设的局,如何不令他愤怒?他有一种皇甫嵩与他都是棋子的感觉! “岳翁放心,小婿昨日已派人暗查!” 李儒双眸中寒光闪烁;竟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谋划这一切,真是该死。 “一切相关之人,杀!” 董卓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特别是兰阁和锦绣布庄!” 当日,皇甫康与董媛通奸一事发生后,董卓派人严查过,得到的消息是,兰阁头魁看上锦绣布庄蜀锦,让皇甫康陪她去,而皇甫康一去,就正好碰到了董媛,两人一遇干柴烈火,就出现后来的事情。 现在发现这不是巧合,那么兰阁与锦绣布庄就脱不了干系。 “岳翁!此事过激,反而会打草惊蛇!” 李儒不赞成现在就对兰阁和锦绣布庄动手,拱手道:“皆因背后之人,所谋这一切必有所图!” “文优的意思…静观其变?” 董卓老枭之人,马上明白了李儒的意思。 “正是!” 李儒微微颔首,又道:“此刻京中应外松内紧,使背后之人按耐不住!而宜阳那边,岳翁应该派使者去见皇甫嵩,将皇甫康一事与之说明,因为自始至终,岳翁与皇甫嵩都是受害者!” 其实,董卓本就不想和皇甫嵩打起来,若是能与皇甫嵩罢兵,他是一万个愿意! 可他还是忧心道:“文优!你是知道,本公与皇甫老贼私怨颇深,就算本公让步,皇甫老贼也不一定会答应!” “皇甫嵩不会答应岳翁罢兵,但他会听一个人的!”李儒白净的脸上,荡起微笑。 “你说皇帝?”董卓牛眼瞪得老大。 李儒智珠在握,道:“岳翁所言不错,皇甫氏乃将门世家,一向以扞卫汉室为己任,只要皇帝出现在皇甫嵩面前,他绝不敢妄动。” “因为不论他忠不忠心,但为了皇甫氏之忠名,他也不敢不敬!” “把小皇帝弄去宜阳?” 董卓一惊,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要是小皇帝落皇甫老贼手里了,本公倒成了反贼!” “岳翁曾说过,富贵险中求;皇帝去宜阳虽有落入皇甫嵩手中之危,但何尝又不是机遇,若皇甫嵩罢兵听令,岳翁就能得到皇甫嵩手下三河锐士,实力大增!” 眼下这局势,李儒决定赌一把,就赌皇甫嵩对汉室的忠心。 董卓陷入了沉默,若是没入京之前,他敢拿命去赌;可执掌朝堂后,他变得惜身,生怕手中权柄丢失。 沉吟半晌后,董卓开口道:“文优,你先下去!此事容我再想想!” “唉!” 李儒叹息一声,躬身退下。他知道董卓变了,变得瞻前顾后,再无曾经的刚毅果断! 李儒出了太尉府,乘车向皇宫驶去……… ………… 永安宫。 “阿瑶!我好想再看一眼青云观!” 永安宫高阁上,刘辩扶着窗檐,向东遥望,眼中是无尽的向往。 “王上!天凉了,披上!” 弘农王妃唐瑶展开一件锦袍,披在刘辩消瘦的身上。 刘辩配合的披上锦袍,他依旧向东远望,那边有他儿时生活的青云观,他好想回到从前,偷偷进山爬树,下河捉鱼……因为那些才是他向往的生活。 之前,董卓把他废掉,他没有难过,反而有些欣喜,他以为自己又可以回到从前,做一个远离宫墙的人。 可是,他太天真了,董卓怎么可能放他走?曾经的时光只能出现在梦里,他时常在梦中哭醒! 唐瑶默默的陪在刘辩身边,陪他远望,陪他哭泣……… 唐瑶,今年十三岁,与刘辨同岁;乃豪门千金,出身于颍川唐氏;祖父唐珍曾位列三公之一的司空,其父唐瑁也是如今的常山太守。 刘辩在今年四月中旬登基后,朝中便开始为刘辩挑选嫔妃… 最终,名门出身,相貌出众的唐瑶被选定;可唐瑶也是倒霉,刚刚入京刘辩就被董卓废了,她没有当一天皇妃,就成了弘农王妃,随同刘辩一起,被束于永安宫高阁。 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两人只能相依为命。 两人愣愣地远望… 忽然,唐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阁楼下走来,她显得很害怕,紧紧抓着刘辩的手,胆怯道:“王上,李儒来了!” 自从刘辩被置于永安宫高阁,李儒每隔两三天,就会来一次,并且会带一份汤药,说是给刘辩补养身体的。 刘辩每次闻到那汤药的味道,死都不喝,可刘辩的反抗是无用的,李儒会令甲士直接灌入刘辩腹中! 目睹这一幕幕,唐瑶每当看到李儒,都会很害怕。 “哈哈哈!” 刘辩惨然地笑了,眼中含着泪水;他从小跟在道人史子眇身边,别的没学好。 但史子眇爱捣鼓丹药,他倒是学了七八分;闻一下汤药,他便能辨别其中的药性,他发现李儒给他的汤药,虽然是补药,可几种药理完全不一样的补药混一起,就是慢性毒药。 每次,他都拼命的反抗,可依旧没有任何作用,一次次的汤药都入了他的口。 最近两日,他感觉极易困乏,他知道这是汤药的毒性积累造成的。 被困在这高阁一个多月,他绝望了,他不想一辈子困在这里,也许死亡,会是解脱,灵魂就能回到魂牵梦绕的地方… 沉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刘辩看向阁门,死都不怕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不再懦弱,不再胆怯! 几息间,一身文士袍,头戴纶巾的李儒,带着两名扈从踏入阁门,对刘辩躬身一礼,道:“臣下李儒,拜见弘农王!弘农王妃!” “拿过来!” 刘辩一改曾经的懦弱,变得坦然;因为时间和苦难是会改变一个人的。 李儒有些诧异,三日不见,刘辩好似变了一个人! 抬首看了一眼刘辩苍白的脸,李儒明了,对身后扈从示意送上汤药。 两个扈从本以为会像以往一样,要灌才行,撸起袖摆走到刘辩身侧。 可这次,刘辩直接接过玉碗,嗅了嗅汤药的气味,对李儒一脸嘲讽,道:“李博士,就如此着急吗?” 语落,刘辩一饮而尽… 第224章 救少帝 十月二十二日。 北风凛冽,严寒刺骨。 马日磾等人与赵云,日夜都在盼着万年公主去永安宫探望少帝。 可一晃五六日了,万年公主依旧没有动静,这让赵云都焦急了起来。 赵云得到甄平送来的消息,最近兰阁与锦绣布庄总是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人,使甄平察觉到了危机。 而甄平本人,也挪了地儿,不敢再住在原来的宅子里。 此刻,看似平静的雒阳城中,暗流涌动,杀机四伏。 雒阳城,永安宫附近。 一处豪庭美宅内,赵云跪坐在房间里,眉头紧锁。 原本每两日,他就会收到河内传信,这都五六日了,他一封信也没有收到,让魏越送去司元的信,也音信全无。 巨大的危机感卷席全身,赵云亦感到浑身冰凉。 自从准备动手后,赵云就出了马府,躲在永安宫附近的一处豪庭里,这是杨彪等人给他安排的,而麾下一百猛士,都隐匿在周围。 赵云抓起放在身侧,用黑布缠裹的龙胆枪,缓缓捋开黑布,银白色的枪身银光闪闪,握着冰凉的枪杆,抚平了焦躁的心。 “笃笃…!” 房门响起了叩门的声音。 随即一人推门而入,在赵云面前躬身行礼,道:“启禀州牧,马太常传来消息,今日午时过后,万年公主将去永安宫!” 一紧手中枪杆,赵云道:“告诉魏越,密切监视北宫东明门,公主一旦入永安宫,即刻以响箭为号!” “诺!”来人躬身退下,合上房门。 雒阳城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特别是雒阳城西城的金市附近,更是人声鼎沸,繁华似锦。 而雒阳城东北角的永安宫外,也常有华丽马车,在仆从前呼后拥中,缓缓驶过…… “咣当!” 忽然,北宫紧闭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 一处墙角下,躲得远远的一人,陡然睁开昏昏欲睡的眼,目光落在东明门三个大字上。 东明门开启,一辆华美的香车,在一队宫娥的簇拥下,缓缓驶出皇宫。 而刚才倒在墙角昏昏欲睡那人,一转眼间,已没了踪影… 华美香车行走在大街上,发出清脆的车辙声,向北面的永安宫前进。 香车内,端坐着一名长相甜美,眉目如画的少女,她就是汉灵帝唯一的女儿,万年公主刘恩。 永安宫紧邻北宫,公主刘恩出东明门,向北一会儿,便是永安宫。 公主车驾抵达永安宫宫门外,宫门卫士纷纷躬身行礼。 又是咣当一声,永安宫宫门开启,卫士分列两侧,公主香车渐渐驶入… “咻!” 就在这时,一支响箭直飞上空,声音尖锐刺耳。 宫门处的香车一顿,宫门卫士亦是一惊,条件反射般地手抓刀柄,循声张望。 一看之下,宫门卫士大惊失色,只见一队黑衣黑袍的人,手提铮亮长刀狂奔而来,当先一人手持银枪,奔行如风。 “快关宫门!”宫门卫士惊声呼喝。 待公主香车堪堪入内,数名宫门卫士慌忙推动沉重的宫门。 眼看宫门越来越窄,赵云擎枪踏地,纵身向前飞跃而起。 在宫门仅剩一道缝隙时,赵云手中银枪脱手掷出,银枪掠影,“嘭”的一声,正好卡在两道宫门之间。 宫门卫士嘶声大喝,可被卡住的宫门,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闭合宫门,而闭合不了宫门,就无法落下宫锁。 这时,赵云已经奔至宫门处,一把握住枪杆,力贯双臂,无匹的力量带动枪杆,势要撬开宫门。 宫门卫士死死压着宫门,但仍旧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张开。 “州牧!” 赵云与宫门卫士角力间,魏越领着一百猛士已飞扑到宫门前。 魏越抡起肩膀,“轰”的一下撞向宫门,其他猛士纷纷效仿,齐齐抡臂撞门。 “轰” 宫门后的卫士,向后倒飞出去,朱红的宫门轰然撞开。 “杀!” 赵云大喝一声,斜握长枪,迅猛前突,挡在前方的卫士,犹如秋风扫落叶般一个个倒下,血染青石。 赵云正前方,涌来一队西凉兵,大约有两三百人,甲叶铿锵作响,口中呼喝阵阵… 赵云向前急速狂奔,手中龙胆枪抡起,一式横扫千军,扎入西凉兵中,龙胆枪挥舞范围内,数名甲士,被一枪扫飞,砸倒身后甲士,顿时惊起接连的惨叫… 赵云一人当先,杀入西凉兵中,犹如猛虎入羊群,手中龙胆枪大开大合,无人能敌,长枪所及,无人可立…… 赵云勇悍无敌,就像一把利剑,搅得数百西凉兵大乱! 紧接着,魏越等一百猛士,已经杀至,一百人组成长刀之林,一刀挥出,血光飞溅,本就混乱的西凉兵,直接被压着打,不到半刻,三百西凉军便被杀得溃退。 赵云血染黑袍,领着一百猛士,杀向囚禁刘辩的高阁。 筹谋这么久,永安宫地图,早已印在赵云脑中,刘辩被囚禁的高阁,也在杨彪等人摸索下确定。 赵云等人奔行似电,转眼间,就杀至囚禁刘辩的高阁下,阁下有一队西凉军,也是两三百人。 赵云一声不吭,挥枪杀去… 赵云就是一百猛士的箭头,唯有他的勇武才能撕裂对方,杀溃对方。 高阁下,厮杀声大作,战甲破裂,血光涌动,一个个西凉兵接连倒下…… 刘辩看着阁楼下,不再害怕,他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太晚了,太晚了! 他哀伤的眼里噙着泪水,这几日,李儒加大汤药毒性,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刘辩的目光中,一杆血迹斑斑的银枪扫飞一人,提着长枪疾步向阁上奔来。 “阿瑶、阿姐!他们应该是来救我的!” 说到这里,刘辩不停地咳嗽了起来,嘴角溢出的血越来越多。 “皇弟!” “王上!” 公主刘恩与唐瑶见刘辩嘴角溢出鲜血,吓了一大跳,两人连忙扶住刘辩,急声大呼。 赵云登上高阁,正好见到两名少女,扶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少年。 他虽然没有见过刘辩,但第一眼,他就确定对方是少帝刘辩,因为刘辩的眉眼与何婉有几分相似。 “陛下,臣赵云前来救驾!” 赵云两步上前,说着,将刘辩拽到背上。 事情紧急,他可没时间又跪又拜。 “咳咳!” 刘辩趴在赵云背上,又不停咳嗽起来。 “你们两个快跟我们走!” 赵云一手提枪,一手搂着背上的刘辩,快步下阁。 公主刘恩与唐瑶紧跟后面,她们早就想逃离这里了;特别是公主刘恩,她觉得深宫就是牢笼。 赵云背着刘辩到阁楼下时,西凉兵已经被杀溃,一名猛士连忙上前,赵云将刘辩放在此人背上,擎起长枪向宫门外奔去。 魏越等人护着刘辩三人,紧跟赵云。 很快,赵云等人就出了永安宫,但北面大街上传来了大队人马奔来的脚步声,以及甲叶摩擦的声音! 赵云等人心急如焚,拔腿狂奔,公主刘恩、王妃唐瑶跑不动,赵云指挥两名猛士背起二女就跑,这时候可不管冒不冒犯了。 “抓住他们!” 大街上,大批甲士手持兵戈奔来。 这时,赵云等人已经跑到东明门下,东明门瞬间开启,赵云等人鱼贯而入。 “快!” 大街上追来的甲士嘶声呼喝,他们没想到,赵云一行人不往城外跑,反而往皇宫里钻? 不过,他们也没时间思考为什么,连忙向东明门冲来,可东明门又瞬间关闭,“咣”的一声落下宫锁,使得大批西凉兵被阻于东明门外。 “末将东明司马,为赵州牧引路!” 东明门宫锁落下,东明司马领着一队卫士对赵云躬身施礼。 “好!”赵云颔首向北宫西北方向杀去。 赵云与马日磾等人的计划是,由他杀入永安宫救出刘辩,而赵云每经过他们的人驻守的地方,他们的人就会汇入赵云身边,向前冲杀。 此时,会合东明司马麾下两百人,赵云身边已有近三百人。 北宫中虽然有羽林郎,但太过于分散,赵云等人一路冲杀,只要挡在前方的禁军,统统当场格杀。 不久后,赵云等人便杀到北宫西北角的永乐宫,而永乐宫北面就是朔平门;东明门因为落下宫锁,阻断了追兵,但还是有大批宫中羽林郎,向永乐宫方向涌来。 整个北宫嘶吼声不绝,甲叶铿锵作响。 赵云等人急速奔向朔平门,朔平司马周阳已经听到宫中杀声四起,可他不敢妄动,领着两百卫士驻守在宫门处。 周阳忽然见浑身血迹的一大队人涌来,绰枪在手,直接向赵云冲去… 赵云看到迎面冲来一人,此人生得相貌堂堂,高大威猛,手中一杆黑枪,竟煞气腾腾。 这个时候,唯有神挡杀神,只见赵云挺枪飞纵跃起,一式风舞九天,直取来人。 “咣!” 银枪与黑枪相撞,惊起震耳欲聋的炸响,周阳战靴在地上后滑三步,而赵云也退了一步,赵云心惊不已,此人竟能接他蓄势一枪? 周阳也是惊异的看着赵云,他还从未遇到这样的高手,战意昂然的周阳,挥枪一动,准备攻击赵云。 “周郎,不要打!” 这时,赵云后方,魏越等人已经跑来,猛士背上的公主刘恩连忙出声大喊。 “公主!” 周阳收起枪势,一脸关切紧张地望向刘恩。 赵云也收了枪势,面露计得,他就猜到周阳与公主有私情。 不然,周阳为何要向董卓求亲?再联系到刚才,周阳竟能接他蓄势一枪,武艺起码已经到达一流水平。 而这样的人,心甘情愿守在宫门,肯定是有他要守护的东西。 “周郎,这位是赵州牧!” 刘恩从猛士背上下来,跑到周阳面前,看向赵云道:“他是来救皇弟的,快放他们出宫!” “这!” 周阳一怔,见刘恩一脸期盼的望着他,一咬牙道:“也罢!某早就看不惯董贼了!” 说着,周阳背起刘恩,对身后举着兵器的卫士道:“打开宫门!” 宫门卫士一听,唯命是从,快步跑到宫门处,缓缓推开宫门。 赵云怔了怔,这周阳这么有个性? 不过,我喜欢! 朔平门开启,赵云等人狂奔向厦门,周阳的卫士也汇入赵云队伍里,达到近五百人。 这时,宫外两旁大街上传来轰鸣的脚步声,显然是大批甲士奔来…… 第225章 贾诩有个好徒弟 “快!” 朔平门外,赵云急声大喝,虽然如愿出了朔平门,但朔平门到厦门也有近一里的距离。 周阳背着公主刘恩狂奔,听到大街上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周阳放下刘恩,对一名宫门卫士道:“保护好公主,其他人跟老子来!” 语落,周阳倒提长枪,领着麾下两百卫士,向南大街迎去。 另一边,赵云也领着一百猛士向北大街迎去。 而东明司马,则带着众人向厦门急奔,他是马日磾侄子,而厦门守将也是他们的人,只要厦门一开,就能带着少帝出城。 北大街。 董卓从子董璜领一支西凉步兵,怒气腾腾地杀来。 赵云目光一凝,只见来将一身华丽战甲,高大壮硕,特别是来将座下宝驹,浑身发紫,异常神骏。 赵云也不言语,斜拖龙胆枪,踏步如风杀向董璜。 董璜以前没见过赵云,陡见街角一队人中,一人竟不知死活向他踏步冲来,不禁冷哼一声,催马迎向赵云。 嘚嘚嘚… 马蹄叩击地面,越来越快,董璜的马速瞬间攀升。 董璜嘴角上扬,眼中露出残忍的笑,他要撞死这人。 须臾间,就在董璜战马要撞上赵云那一刻,龙胆枪倏然点地,赵云如火箭升空一般直弹而起,一式凤凰点头。 “噗!” 只见银白色的枪刃,倏然刺破华丽战甲,洞穿董璜前胸。 而董璜眼中全是难以置信,吃力地看着洞穿胸口的长枪,断断续续道:“你是赵赵云?” 长枪一拔,董璜胸口鲜血如柱飙射,身躯滚落马背。 赵云腾身再起,稳稳落在紫色宝驹马背上。 跟随董璜的西凉步兵,有些发懵,中郎将怎么刚冲上去,就被秒了? 不过,没时间给他们细想,纷纷挥刀向赵云冲来。 “杀!” 赵云一夹马腹,领着身后猛士迎向扑来的近千西凉军… 另一边,南大街。 “周阳,尔敢造反?” 南大街与北大街情况下差不多,也是有一队西凉甲士急速奔来… 领头的西凉将领,见拦在前方的居然是尚书周毖之子,当即高声呵斥。 “张绣,老子反不反,干你屁事!” 南大街上,周阳斜握长枪,一脸不屑地看着对面和他一样年轻的将领,喝道:“老子警告你,你再敢往前一步,老子打死你!” “你…” 张绣挺起长枪,指着周阳,面色涨红。 “不服啊?” 周阳手中黑蛟枪一摆,道:“不服就过来,老子不介意再揍你一顿!” “哼!” 张绣怒哼一声,长枪向前一压,大喝道:“周阳造反,杀!” 周阳,凉州汉阳人,祖父是荡寇将军周慎,其父是尚书周毖,也是豪门中的豪门,与张绣同是凉州人。 不过,张绣的出身,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而且周阳极为骁勇,当年在凉州周阳就揍过张绣。 为此,张绣对周阳是又惧又恨! 至于历史上,为何没有关于周阳的记录,就不得而知了。 见张绣真挥军杀来,周阳一紧手中黑蛟枪,领着身后两百卫士纵步如飞地迎向张绣。 张绣面露冷笑,他的武艺是略逊于周阳,但他现在有战马。 转眼间,策马舞枪的张绣,借助战马强大的冲击力,一枪直取周阳脑门。 “张绣,以前老子能揍你,今天一样如此!” 周阳夷然不惧,迅疾地矮身,避过袭头枪芒。 这似乎也在张绣意料之中,但他依旧面露冷笑:避过了我的枪,看你怎么躲我的战马。 确实,在周阳矮身避枪芒这个动作后,张绣的战马已与周阳近在咫尺,眼看雄壮的战马就要撞上周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阳也是了得,他不退反进,手中黑蛟枪一枪刺向战马前胸,枪尾撑地。 只见,黑枪洞穿战马,又因黑枪枪尾撑地,不仅抵消了战马的冲击力,其强大的反作用力,反而将战马掀翻。 马背上的张绣,也被掀翻落地,张绣就地一滚,惊心不已。 而一众跟随张绣的西凉兵,被周阳的勇力所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周阳拔出贯穿战马的黑枪,对身后两百卫士向后挥了挥手,意思让他们赶紧跑。 “张佑维,回去告诉董卓,老子无意与他为敌!今日之后,就会遁入山林不闻世事!” 语罢,周阳掉头向厦门跑去,快若闪电。 “快追!” 张绣从地上爬起,又恨又怒,呵斥连连。 …… 厦门处。 在赵云与周阳拦截西凉军这段时间,城门已经开启,城上五百甲士在黄琬从子黄宇的统领下,护着刘辩出城。 不多时,在北大街冲杀一番的赵云,奔马至厦门,他倒提着长枪,准备再次断后。 而这时,提着一杆黑枪,双腿跑起来犹如小旋风的周阳,也来到了厦门。 周阳看向赵云道:“运气这么好?弄了一宝马,我怎么觉着是董璜那死鬼的!” 赵云感觉周阳这人,说话挺有趣的,笑道:“我不识董璜,你说是那死鬼的,可能就是,反正死了!” “那废物以前我没少揍,死了正好,不过我先走了,你有马,你断后!” 周阳语落,带着他的人拔腿向城外跑去… 赵云望向城内,两支甲士在大街汇拢,正向他这边杀来。 “哈哈哈!” 赵云哈哈大笑,此刻,他的人都已经出城,就他一个在城门洞处,遂调转马头向外跑去…… 出城后,赵云回首后望,只见城中几股浓烟冲天而起… 赵云知道,那是杨彪等人放的火,意在分散城中兵力,而杨彪等人,也会从雒阳十二城门之一的津门出城,放火是他们已经出城的信号。 张绣领兵在后面急追,赵云一行近千人向小平津方向狂奔… 跑到雒阳以北邙山山道,周阳找到赵云,说道:“把董璜死鬼的马给我骑一下,我去拦张绣,刚才揍他一顿,居然不长记性,还敢追!” “追来那人是张绣?” 赵云看向周阳,有些吃惊,人家北地枪王,怎么在这个历史上都没留名的周阳面前,有种一文不值的感觉? 见赵云听到张绣名字,吃惊的样子,周阳反问道:“张绣很出名?” “呃…马给你!” 赵云跳下战马,其实很想说,人家张绣在历史上也是一方诸侯,而你!提都没提过。 周阳一纵身,稳稳坐在马上,一扬手中黑蛟枪,道:“骑上马的感觉真好,告诉你个秘密,我骑战更强!驾!” 赵云看着周阳向后方驰去的背影,暗道:这历史上的无名之辈,向我挑衅?还骑战更强? 赵云暗自摇头,他想不明白,周阳这样的一流武将,为什么在历史上没有记载?还不如其父周毖和其祖父周慎有名。 时间流逝,赵云近千人撒开脚丫子,逃亡在邙山山道。 …………夜幕降临。 赵云一行人跑到小平津关外;这时,一队人马从小平津关城内冲了出来,与赵云一行人对峙。 “贾先生,别来无恙乎?” 赵云提枪踏出,对前方大喝一声。 不得不说贾诩这人,绝对是明哲保身的典范。 自从一个多月前,赵云进京,贾诩知道赵云的图谋后,就向董卓请命驻守小平津,董卓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贾诩,调回李蒙,任命贾诩为平津都尉,驻守小平津。 当然,这是赵云在弄死皇甫康之后才知道的。 所以说,蔡琰以虎子落狼穴点醒赵云那日,蔡琰根本就没有为贾诩抚琴,因为贾诩早就不在京城了。 而贾诩一个多月前就跑来小平津,自然是为了与营救少帝一事撇清关系;毕竟他和蔡邕是好友,蔡邕又谋划营救少帝,他虽然没有参与,但难保日后董卓不找他麻烦。 于是,早点离开雒阳,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赵云选择走小平津,可不是瞎跑,他也是有凭仗的。 因为关于如何营救少帝,以及在救出少帝后,如何逃出雒阳,他与杨彪等人都是精心谋划好的。 “赵州牧!” 少顷,小平津驻兵缓缓分开,贾诩穿着盔甲,看上去就一儒将。 “贾先生,云要过关!” 赵云握着枪杆,拱手大声道。 贾诩目光落在赵云后方,他在搜寻少帝的身影。 当日,他忽闻皇甫嵩兵进宜阳的消息,贾诩就知道皇甫嵩之子肯定是赵云设谋弄死的,其目的就是斩断皇甫嵩的顾忌,引兵含怒东进,从而将董卓在京中的兵力抽空。 当时,贾诩就知道,赵云已经成功一大半。 此刻,赵云领着近千人出现在小平津,只能说明救出少帝了。 看了一会儿,贾诩也没有看到少帝;毕竟上千人,又有夜色掩盖,他哪里看得到。 “赵州牧,此时此刻,对诩来说,可是功在咫尺!” 贾诩确实没有想到,赵云居然真将少帝从董卓眼皮子底下救出。 不过,如今小平津有三千驻军,而赵云只有近千人,他完全有把握拿下赵云。 须知,把赵云拿到董卓面前,可是天大的功劳。 “哈哈哈!” 赵云仰首大笑,道:“贾先生此言差矣,若云毫无凭仗,焉能自投罗网?” “嗯?” 贾诩闻言一愣,大声道:“那赵州牧说说有何凭仗,可抵消诩这大功!” 夜色越来越暗,不过,赵云还是能依稀看清前方,大声道:“先生爱徒,曾向云讲过一个故事,她说这个故事是先生讲的,叫虎子落狼穴,不知先生可还记得?” 贾诩怔了怔,他可从来没有给蔡琰讲这故事,而且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不过,聪明绝顶的贾诩,似乎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对赵云愠怒道:“赵云,你什么意思?” 赵云知道贾诩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笑道:“先生此刻乃是拦路虎,不知先生可否赞同?” 贾诩执掌小平津三千驻军,以赵云的勇武自己跑掉没问题,可赵云带出来的这些人,就没那本事了! 所以,赵云说贾诩是他面前的拦路虎。 “哈哈哈!” 贾诩忽然大笑道:“诩教了一个好徒儿啊!” 赵云现在说他是拦路虎,刚才又给他说虎子落狼穴,很明显是告诉他:你现在是拦路虎,但你的家人却在我的手里! “先生爱徒聪慧过人,乃先生之幸!” 赵云拱手笑道:“故而,虎子安好,猛虎无虑!” “何来猛虎,不过虫耳!” 贾诩叹息一声。 贾诩最善自保,家人自然是他的命脉,之前,他跟随董卓入京,便将家人从武威老家,偷偷迁往河东蒲坂。 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已经猜到董卓想要做什么,他害怕家人在武威遭到牵连,所以将家人迁到河东蒲坂,才能保证家人的安全。 而知道他家人在河东蒲坂的,恰好有他的好徒儿蔡琰,赵云说他有蔡琰这个徒弟,是他的荣幸,又说虎子安好,猛虎无虑!就是告诉他:你的家人很好,你不要担心。 赵云大声道:“云欲过关,不知可否?” 贾诩自嘲地笑了笑,他居然也有被人算计的一天,这种感觉好特别。 贾诩对左右挥了挥手,道:“开关放人!” “都尉,这……?” 一名司马装束的将领,语气不解;他不明白,怎么赵云说什么虎不虎的,自家都尉就服软了! 对面可是太尉做梦都想抓到的赵云,天大的功劳啊! “需要本都尉再说一遍?” 贾诩冷声喝道。对贾诩来说,家人才是重要的,什么功名利禄,他才不在意! “不敢!” 那将领闻言一激灵,别看贾诩是文人,可在小平津,没人敢不从他!因为不听贾诩命令的,下场都很惨。反正贾诩是主将,追究起来,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少倾,小平津驻军让开大路,赵云近千人向渡口走去… 第226章 董卓很气愤 “云与先生很有缘!” 寒风中,赵云利用停在小平津关外的渡船,缓缓向北岸驶去… 赵云坐在船檐上,看着船中闭目养神的贾诩,拱手一揖道。 “非也!” 贾诩看都不看赵云,闭目道:“此乃祸也!” 赵云用他的家人威胁他,使他不得不放赵云过小平津关。 而放了赵云过关,他若留下来,董卓不活撕了他才怪! 所以,贾诩也只能跑路了! 此刻,对贾诩来说,遇到赵云,就是遇到了祸星。 “先生此言差矣!” 赵云俊脸含笑,道:“先生很快就能与家人共聚天伦,此乃福也!” 原来,在皇甫康死后,赵云就在谋划逃出雒阳的路线。 也正是那时,他才听蔡邕说,贾诩早跑去驻守小平津,划清界限去了。 一听贾诩去了小平津,又想到贾诩是一个惜命如金的人。 赵云顿时计上心头,他知道贾诩虽然不在乎名利得失,但贾诩这样的人,也并非没有软肋,比如说家人,就是贾诩的软肋。 这一招虽然很下作,但赵云必须这么做。 于是,赵云找到蔡琰,希望蔡琰帮他,蔡琰初时不答应,因为赵云此举太过卑鄙。 接着,赵云就开始开导蔡琰,说自己这看似下作,但也是为了你恩师的未来着想,你想啊,董卓祸乱朝纲,早晚死无葬身之地,而你师父跟着董卓,以后也会祸及己身。 所以,我们何不通过这次机会,迫使你恩师离开董卓? 而且我也不会伤害你恩师的家人,只是把他们请去野王。 最后,蔡琰经不住赵云的再三保证,将贾诩家人在河东蒲坂的秘密,告诉了赵云。 得知贾诩家人位置,赵云连忙传信河内,命张烈疾驰去河东蒲坂,把贾诩的家人“请”来河内。 几天前,收到野王传来的最后一封信,信中告诉赵云,贾诩的母亲和妻儿已经到了野王城。 得到这个消息,赵云心头大定,那么小平津的路也就打开了。 此刻的赵云心情舒畅,不仅救出了少帝,还把贾诩逼离了董卓,可谓是一箭双雕。 赵云说贾诩马上就能与妻儿共聚天伦,贾诩理都不理赵云,暗道:把我逼成这样,难道还感谢你? 不久后,一条条渡船靠岸,赵云一行人如释重负,渡过了河水,就算董卓的追兵追来,也只能在河对面干瞪眼。 而他们,也就真真正正安全了。 “赵州牧,这马还给你!” 河水北岸,周阳牵着赵云从董璜那里夺得的宝驹走来,周阳身旁还跟着公主刘恩。 “若周司马喜欢,就留着,吾有宝驹乘用!” 赵云没有接周阳递来的马缰,周阳勇武不凡,独自回身去拦截张绣,还真被他拦下了。 之前,在赵云等人踏上南岸渡船时,周阳策马持枪追上,大笑着说,我又揍了张绣一顿。 赵云知道他没有说谎,因为周阳浑身浴血,就像是从血水里爬出来一般,这可做不得假。 此刻,周阳要还他马,赵云有惜才之心,这样的猛人,他自然想纳入麾下,若周阳喜欢这匹宝驹,送他又何妨。 只见,周阳摆手道:“此马名曰紫电,是董卓从大宛那边弄过来的,虽略逊赤兔,但亦是不可多得的宝驹;自古宝驹配良将,赵州牧赠予我,岂不是暴殄天物?” “周司马勇武绝伦,岂是暴殄天物?” 赵云对周阳勇武极为看重,此人虽未在历史留名,但也未必不是历史遗漏的英才。 “哈哈!” 周阳爽朗大笑,道:“朔平门内接赵州牧一枪,阳已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赵州牧威震北疆,实至名归!而州牧厚爱,吾心受之!” 说着,周阳拱手一礼道:“然吾胸无大志,只愿纵情山水,携佳偶浪迹天涯!” 说到这里,他与万年公主刘恩十指紧扣,宠溺地看着刘恩。 见二人郎情妾意的样子,赵云恍然,历史上没有记载周阳,而万年公主也仅仅提了一下,是汉灵帝之女,便其他再无记录。 也许历史上的周阳,正是因为他无心卷入天下纷争,所以才籍籍无名。 想到这里,赵云拱手一礼道:“既然周司马志不在疆场,云亦不再多言!” “赵州牧,就此别过!” 周阳对赵云微微躬身,牵着衣袂飘飘的刘恩向西面走去…… 跟随周阳出宫的两百宫门卫士,连忙追去。 见赵云望着周阳离去的方向,贾诩道: “那两百卫士,乃是汉阳周氏私兵,从小跟在周阳身边。据说周阳幼时有段奇遇,曾上昆仑八年,习得昆仑十二式;后来又跟随其祖父周慎,屡经沙场,乃大将之才。” “可惜此子,志不在此,只想与万年公主远走高飞!当初董卓不许周阳求亲,就是想用万年公主,驱使周阳。” “周司马确实很强!” 赵云微微一叹,与这样一位猛将失之交臂,难免令人心生遗憾。 赵云心中虽略带遗憾,不过,看到面前的贾诩,又好了很多,不禁哈哈大笑,暗道:贾诩啊贾诩,你上了我的船,就别想跑! “赵州牧何故对吾发笑?”贾诩有些莫名其妙。 “不可说,不可说!” 赵云丢下一句话,牵着紫电,向前走去。 …………… 雒阳城。 太尉府。 “李文优,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董卓披头散发,状若疯魔,在太尉府嘶吼咆哮,而他的面前跪着李儒。 “赵云救出少帝,逃了!” 李儒脸色很不好,跪在地上,躬身回道。 “你是干甚吃的?” 董卓怒火无边,指着李儒,声嘶力竭地咆哮道:“你知道刘辩有多重要吗?落到赵云手里,我们就是反贼,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董卓真有种打死李儒的冲动,赵云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救走了刘辩。 须知,刘辩才是名正言顺即位的皇帝,刘协只是他董卓立的,董卓很清楚,在大义上他就站不住脚。 如果赵云拥立刘辩为帝,天下人都会把他立的刘协当作伪帝,那么刘协将毫无用处,而他董卓也是反贼。 “岳翁,不会的!” 李儒阴沉着脸,双眸中射出阴毒的寒芒,说道:“刘辩活不过几日了!” “你说什么?” 董卓好似听到天籁之音一般,一把抓着李儒,激动道:“文优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婿这几日,对刘辩的汤药加大了毒性,刘辩没几日可活了!” 李儒语气阴寒;从几日前,察觉京中有人暗中图谋什么后,李儒虽然不知对方所图为何,但为了保险起见,刘辩必须死。 只有刘辩死了,刘协才是天下最有资格的皇帝。 那么,他们只要将刘协牢牢捏在手里,就永远名正言顺,依旧能行令天下。 得到李儒肯定的回复,董卓哈哈大笑,道:“赵云小儿要个死人,那就给他!哈哈!” 不过,董卓想到今日的变故,依旧很生气,皆因变故实在太快,他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从永安宫遭到攻击开始,平静的雒阳城瞬间大乱,兵力严重不足的董卓,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一时间都不知该先支援哪里。 所以,才令赵云如此顺利逃出了雒阳。 经过这场变故,董卓意识到,京都必须重兵驻守,若是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情,他可受不了。 想到兵力问题,董卓马上想到了吕布,不禁大骂道:“吕布那个废物!又被困在温县,真是无用之极!” 前几日,吕布若是顺利撤回雒阳,弥补兵力空虚这点,哪能让赵云带走了那个要死的刘辩? 董卓真是越想越气,又骂道:“吕布那个蠢货,赵云一直躲在京都,他都会败给白袍军,真是蠢笨如豕,无用之极!” 可见,董卓是在绞尽脑汁形容吕布的愚蠢。 “岳翁!赵云能带走刘辩,完全是有杨彪等人,若无这些人,赵云安能成事?” 李儒咬牙切齿道;他想尽办法打压朝堂公卿,可这些人依旧不安分,背地里居然与赵云谋划这么大的事情,若非他提前在刘辩身上下手,那可真不是他们能承受的打击。 “这群老狗!” 说起杨彪等人,董卓又怒了,他一心拉拢士人,给他们升官加爵,可这些人根本就看不上他,始终背地里使绊子。 随即,董卓又想到了蔡邕,更是大怒道:“蔡伯喈那个老竖,刚刚踏入河内,就与赵贼苟合反我,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上一个河内太守王匡,赴任一个月反他,这令他很愤怒。 随后,自以为安排了一个可靠的人可以稳定河内,但没想到,蔡邕刚刚接手河内,当即兴兵两万压进温县,吓得他那便宜儿子躲在温县动弹不得,你说气人不气人? “岳翁,想必蔡邕早与赵云苟合,此乃小婿失职!” 李儒掌管情报,兼董卓首席智囊,没有发现蔡邕的异常,确实是他的失职。 而现在,蔡邕出任河内太守的危害,比王匡大得多。 首先,蔡邕是海内大儒,在士林拥有极高的声望!从蔡邕入河内短短数日,从者如云就是最好的说明。 要知道之前王匡入河内,一个月才拉起一万河内军,而蔡邕一去河内,马上就拉起两万人,得到河内豪强的鼎力支持,比如豪强韩浩、赵威孙等人纷纷引私兵投入蔡邕麾下。 可见,这就是声望的重要性。 “蔡邕这老竖,本公早晚要将其抽筋剥皮!” 董卓恨蔡邕恨的牙痒痒,亲手推上去的人,回头就反他,真是岂有此理? “岳翁,蔡邕得到河内大族支持,如今兵势已成,只得先放一边,眼下最大的危机是宜阳的皇甫嵩!” “不,皇甫嵩等一下再说!” 董卓怒火难平,恨声道:“现在本公虽收拾不了蔡邕那老竖,但周阳小儿竟也敢叛我,来人,将周毖抓起来,本公要剐了他老子!” 李儒没有阻止,若不是周阳反叛,赵云岂能如此轻松逃出雒阳城? 况且他也了解董卓,不杀人是泄不了火气的。 待门外董越躬身应命后,李儒回到刚才的问题,如何解决宜阳的危机。 几天前,李儒就让董卓带着皇帝刘协去宜阳,与皇甫嵩罢战,可董卓考虑了这么多天,依然没结果。 “皇帝不能弄去宜阳!” 这是董卓底线,否决了之前李儒的提议,说道:“经过今日这场变故,皇甫老贼岂能看不出?他是被杨彪等人当了棋子?况且,他的儿子也是死在这群老狗的谋划中,他有什么理由兴兵?” 说到这里,董卓想起一个人,顿了顿道:“吾与皇甫老贼虽然不和,但皇甫坚寿却是本公挚友,想办法给长安的皇甫坚寿送一封信!” “告诉皇甫坚寿,本公愿与他父亲皇甫老贼摒弃前嫌,同朝为官,并向陛下奏请,皇甫嵩出任太尉,让他劝劝皇甫老贼!” 语落,董卓感觉这样似乎有点弱了威风,又道:“同时告诉皇甫坚寿,本公不是怕皇甫老贼,而是看在和他的关系上,才放皇甫老贼一马!” 董卓虽然这么说,其实让皇甫嵩出任太尉,也就是董卓对皇甫嵩示弱了。 不过,董卓自己也想升官,他要做相国! 第227章 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赵云小儿,吾誓杀之!” 第二天,雒阳城内,董卓怒喝连连;宝贝侄儿董璜死了,宝驹紫电被夺,城中到处都是焚毁的阁楼。 而且,贾诩也背叛了他,杨彪等人也逃出了雒阳八关之一的环辕关。 这一大串的打击,让董卓在雒阳城大开杀戒,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只要与杨彪等人有关联的官吏,全被灭门,受牵连之人,高达上万人,洛水都染的血红…… ………… 河内,温城北门外十里,是延绵的白袍军大营。 董卓在雒阳大开杀戒,赵云则在中军大帐内面沉似水。 昨夜,赵云一行人带着刘辩进入白袍军营地后,才知道刘辩中毒了。 从昨夜到现在,刘辩依旧在昏迷中,鼻腔中竟也溢出血迹。 这次赵云拼命救出刘辩,首先是刷声望,再者也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 毕竟,历史上,有曹操的成功案例在。 但现在,他费尽心机,九死一生救出的刘辩,却身中剧毒,眼看就要死了,这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陛下!” 大帐里,蔡邕跪在榻前,老泪纵横,哭得稀里哗啦。 从昨夜,昏迷的刘辩入营,蔡邕就从河内军大营跑到赵云这边,一直跪在刘辩榻前。 因为,刘辩在蔡邕这帮老臣心中,才是名正言顺的君王。 弘农王妃唐瑶也在一旁,泪眼婆娑,偷偷抹着泪儿…… “阿翁!” 蔡琰也有些难受,在蔡邕身边轻唤了一声。 可见,蔡邕出兵温县,蔡琰也跟着来了。 沉着脸的赵云,看向站在一旁的甄豫,气愤道:“出去找医匠的人呢,怎还没回来?” “属下这就去看看!”甄豫躬身一揖退出大帐。 “文和先生,您见多识广,有没有办法?” 赵云是不甘心的,董卓下旨罢免他,他还想扶立刘辩,传令天下诸侯讨伐董卓。 贾诩闻言,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毒缓缓入体,越积越多,已经深入骨髓!” 贾诩博学多才,虽然不精医术,但也有所涉猎,刘辩中毒颇深,就是他号脉都能诊断出来。 “还有多少时间?” 赵云目光投向榻上的刘辩,他想在河内拥立刘辩登基,例数董卓之罪,昭告天下。 “若没有经过昨日奔波,还有六七日!” 贾诩语气一顿,道:“但现在,最多两日,而且很可能不会再醒来!” 两日?连醒都不会醒? 赵云心中一颓,那现在刘辩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不可能拥立一个,连眼睛都不睁一下的皇帝!而且,两天时间哪里够准备刘辩复位? 显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政治计划,就这样在赵云心中泡汤了! 赵云看着面色苍白,死气沉沉的刘辩,不禁心生怜悯,这样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若他不是生在帝王家,应该比现在好! 当放下刘辩对他的政治利益,赵云想起了何婉,暗道:她一定在等着你! 想到这里,赵云突然对典韦道:“安排马车,我要带着陛下去野王!” “诺!” 典韦躬身退下,他知道自家州牧要把刘辩带去见谁。 “不行!” 老泪纵横的蔡邕一听,马上不同意,道:“陛下现在都这样了,怎能再经波折?” “蔡公还是回河内大营!” 赵云自然不可能告诉蔡邕,他要把刘辩带去见何婉。 因为何婉在他手中这事,是禁忌!白袍军中,也只有甄豫和几个将领知道,其他人都以为是赵云纳的美人。 “老夫可不是你的属下!” 蔡邕站起身来,瞪着赵云;赵云让他回河内军大营,他才不会听,他就要在这里陪着刘辩,尽臣子之责。 “本州牧做事,也无需蔡公同意!” 赵云本来心情就不好,蔡邕还要拦着,火气也上来了。 蔡琰一见,暗道不好,连忙上前隔在赵云与蔡邕之间,她看了一眼赵云,回首对蔡邕道:“阿翁,赵州牧忠心可鉴,他要带陛下去野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说是不?” 蔡邕不再瞪着赵云,确实赵云冒死入京救少帝,忠心可鉴。 他看了一眼榻上的刘辩,悲声道:“何必再让陛下受罪!” 说着,老目中又溢出了泪水! 这一刻,赵云深刻认识到,汉室在这些老臣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因为在他们心中,刘氏才是天下的正统。就连历史上的荀彧,殚精竭虑为曹操效命,都不能忍受曹操僭越称魏公,最后在忧愤中服毒自杀,以全对汉室的忠心。 赵云也清楚,蔡邕这样的大儒,更是汉室的铁杆,此刻蔡邕与他联合,完全是为了挽救大汉;若是蔡邕发现他有异心,必定马上兵戈相向。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赵云对蔡邕解释道:“弘农王妃说陛下最想看看青云观,而青云观在雒阳,自然无法去!但野王也有一座道观,就让云弥补一下陛下的遗憾!” 赵云这个理由,蔡邕无法拒绝,昨夜他也听到唐瑶说,刘辩最大的心愿是再看一眼儿时生活的青云观。想到刘辩也就这两天了,蔡邕哀伤的点了点头。 蔡邕不阻拦,事情就好办了! 没一会儿,典韦赶来一辆马车;这辆马车是蔡琰的,也是军中唯一一辆像样的马车。 刘辩被轻轻抬上马车,赵云领着一队骑兵,护着马车向野王驰去…… 而蔡邕也要跟去,这让赵云颇为烦恼,不过也找不到理由拒绝,蔡琰自然也跟来了,和唐瑶在马车里看护着刘辩。 ……………… 温城县署。 前几天,吕布当了新郎,纳了美人,快活乐无边。 可才没开心两天,董卓传令让他撤回河南,他也开始准备南撤,本来他是来得及南撤的,可身为汉末大暖男的吕布,为了贴己美人,在温县耽搁了一天。 而正是耽搁这一天,白袍军去而复返,他不敢南渡了,害怕被半渡而击。 于是,愤怒的吕布陈兵温城外,准备和赵云决一死战。 他觉得赵云实在是太烦了,打又不打,随时还搞得他一惊一乍的,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他抓狂,他好想拼命! 然而,当吕布严阵以待时,又突然接到斥候来报,刚上任的河内太守蔡邕,挥军两万杀来! 这下,吕布瞬间怂了,赶紧将兵马撤回温城,据城而守。 躲进温城里,白袍军与河内军像上次一样,还是围而不攻,这让吕布很难受。 不过,好在有杜氏抚平内心的创伤。 这不! 此刻,吕布正在县署后院让杜氏给他抚慰心灵,驻守房外的亲卫个个支棱着耳朵,心猿意马的偷听。 房间里,吕布正大发神威,愈战愈勇,他要做不管在哪个战场都无敌的男人。 杜氏,二八之龄,蛾眉皓齿,美艳动人,纤细的身段,更是让吕布欲罢不能。 而吕布相貌英俊,又身居高位,杜氏之父杜秋虽然不喜吕布,但杜氏却打心里喜欢吕布,在杜氏眼中吕布就是她梦中的情郎。 两人在一起这几日,几乎夜夜笙歌,杜氏虽然青涩,但也是极力迎奉,弄得吕布神魂颠倒。 就连今天,二人大白天就在房里交流了起来,白白便宜房外亲卫听活春宫。 “吕司州呢?” 县署后院外,杜秋一身县令官袍,急急忙忙走来。 “唔嗯啊!” 杜秋走进后院,耳际传来一声声动情的呻吟声! 杜秋顿时面色一变,一甩袖袍,气呼呼地走了… 不久后,完事的吕布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打开房门。 “启禀将军,刚刚杜县君来过!” 伫立在房外,听得心猿意马的亲卫,连忙躬身禀报。 吕布看了看门外几名亲卫,面色一冷;这几个竖子离房间这么近,肯定听爽了! 呵斥道:“尔等以后没我命令,不得进院!滚!” 几名亲卫吓一跳,赶紧跑去院外;吕布回头看了一眼削肩半露,正窸窸窣窣穿衣的杜氏,道:“岳翁来寻过,为夫要去看看!” “夫郎且去!”杜氏面颊带着红晕,羞涩的低下了头。 吕布一见,又有些躁动,不过还是迈步向院外走去。 县署大堂里,杜秋脸色很不好,嫁女吕布他是迫不得已,现在女儿和吕布大白天这样没羞没臊的,让他这个当父亲的,真觉得丢脸。 “岳翁!” 吕布进入堂中,对杜秋躬身一礼。 吕布这人粗野狂傲,可对女人那不是一般的温柔,如今杜氏这么让吕布迷恋,爱屋及乌,吕布对杜秋也变得尊敬。 杜秋抬眼看了一眼吕布,吕布仪表堂堂,又手握重兵,这样的人杜秋还是勉强接受的,可是他无法接受吕布屠戮州县那件恶事。 “何人惹了岳翁?” 见杜秋沉着一张脸,吕布讪讪一笑。 想到女儿已经是吕布的人,杜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对吕布道:“吕司州!白袍军、河内军兵临城下,你就不急? “岳翁称吾奉先就好!” 吕布摆手坐下,道:“赵贼与蔡贼虽兵临城下,但休想攻破温城,岳翁请安心!” 吕布这话不假,他有两万并州军,又有城墙为屏障,赵云与蔡邕想要攻破温城,确实是不太可能的。 “难道吕司州想在这里一辈子?” 杜秋有些气急,城是能守住,但城里的粮食够你的人吃多久,没了粮食,城就没了!到时候,自己女儿也跟着受牵连。 “这…” 吕布语塞,这个问题他暂时没想过,听杜秋这么一提醒,顿时反应过来,暗道:是啊!我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必须想办法回雒阳才行。 不过,吕布无法破解当前困境,对杜秋道:“岳翁可有办法,助我南渡?” 杜秋见吕布终于开窍了,心中稍微有点安慰,说道:“吾是想不出来,不过有一人,肯定有办法,若吕司州有此人出谋划策,必能解困!” 吕布闻言一喜,问道:“何人?” 杜秋看着吕布,说道:“司马懿!” 闻言,吕布极为不屑,脱口道:“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儿? 第228章 少帝薨 夜幕降临,赵云护着马车抵达野王城外。 铁锁哗啦哗啦作响,吊桥渐渐落下…… 沉重的城门“咣当”一声缓缓开启… 城内一人,还不待城门大开,便钻出门缝,跑了出来,一边跑来一边挥手,欢喜道:“阿兄,阿兄!” 看到那英姿飒爽的身影,赵云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那是他妹妹赵雨,也只有这丫头,没少让他操心。 吊桥轰的一声,搭上护城河岸,赵雨跑到赵云战马前,笑嘻嘻道:“阿兄!有没有想我?” 赵云跳下马背,大笑道:“哪能不想赵小主?” “这还差不多!” 赵雨一脸傲娇,本来她想去挽阿兄的手,可想到以前阿兄说过,嫁了人就不能挽除了自己夫君之外男子的手。 这时,张辽领着一队甲士走来,在赵云身前,躬身施礼,道:“末将张辽,恭迎州牧!” 赵云两步上前,把住张辽臂膀,喜道:“文远免礼!” “谢州牧!” 张辽语气感激;他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赵云,之前吕布攻野王,赵云考虑到张辽与吕布曾经的情义,没有让张辽对抗吕布,这样就不会令张辽为难,以此可见赵云对他的尊重。 与张辽续了几句话,马车驶入城内。 当进入县署时,贾诩对赵云拱手一礼,赵云知道,贾诩是在问他的家人在哪? “文远,文和先生想念家人,快带先生与家人团聚!” 赵云也是第一次进野王城,贾诩家人安排在何处,他也不知道,只能问驻守野王的张辽。 “诺!” 张辽躬身应命,马上唤来一名将领,带着贾诩去见家人。 接着,赵云又让张辽安顿蔡邕,而赵雨则负责安顿蔡琰和唐瑶, 赵云自己则由典韦在前带路,驾着马车去了后院。 蔡邕见赵云驾车去了后院,有些疑惑,他感觉赵云神神秘秘的! 不过,骑了这么久的马,他也非常的疲惫,只能跟着张辽走向安排他休息的房间。 蔡琰也发现了不对劲,思索间的她,被赵雨打断了思绪。 “我叫赵雨!” 性格洒脱的赵雨,在蔡琰、唐瑶二女面前,自我介绍了起来。 “姑娘英姿飒爽,乃女中豪杰!” 蔡琰收回思绪,看着英姿飒爽的赵雨,忍不住夸赞一句,道:“我叫蔡琰!” 唐瑶年纪小,性格也内向,小声道:“我叫唐瑶!” “真的吗?” 蔡琰夸她女中豪杰,赵雨星眸一亮,这个称呼她喜欢。 …………… 后院里,两名侍女躬身上前,赵云从车内小心翼翼的抱下刘辩,对侍女急声道:“夫人呢?” 赵云是第一次到这里,对野王县署后院很陌生,而且他回来也没有派快马通知何婉。 赵云一声夫人呢,亮着油灯的房间忽然打开,何婉欣喜地走了出来… 可当她看到赵云怀里抱着的少年时,神情一滞,疾步跑来,心惊肉跳道:“吾儿怎么了?” 赵云横抱着刘辩走向房间,道:“进去说! 将刘辩放入房中榻上,赵云走到房门处,对房外的侍女道:“全部出院!” 一众侍女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躬身退出后院。 “吾儿为何会这样?” 何婉坐在榻边上,双手死死抓着刘辩的手,泪如雨下。 关上房门,赵云走了过来,叹气道:“陛下被下了毒!” 何婉如遭雷击,对赵云大喝道:“那快找医匠给吾儿解毒啊,你站在这里做甚?” 赵云走到床榻边,伸手扶着何婉的肩,语气低沉道:“没用了,毒已深入骨髓!” “不,不可能!” 何婉浑身都在颤抖,伸手摸了摸刘辩的额头,又紧紧握着刘辩的手,对刘辩喊道:“皇儿!皇儿!你睁开眼看看母后!” 也许是母子连心,昏睡中的刘辩,好似听到了何婉的呼唤声,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皇儿!是母后,你看看母后!” 何婉梨花带雨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她手心感受到儿子动了一下。 赵云心情很沉重;历史上,刘辩是在第二年正月,因关东诸侯起兵,打着复刘辩帝位的旗号;导致董卓干脆命李儒毒死刘辩,斩断关东诸侯的念想。 而今,还不到十一月,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历史的轨迹,刘辩至少还能多活两个多月,却因为他的出现,令刘辩提前遭难,使得赵云心中有些愧疚。 “母…母后!” 在赵云目光中,刘辩居然缓缓睁开了双眼,蠕动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唇,整个人显得很激动,他没想到他的母后居然还活着。 何婉抹了一把眼泪,用脸颊贴着刘辩的手,声音颤抖道:“皇儿!母后在,母后在!” “母后!” 刘辩眼里溢出泪花,他原本以为他的母后已经死了,可没想到还能再见。 就在这一瞬间,刘辩苍白的脸,渐渐恢复了血色,无神的眼睛也有了光彩,他抬起另外一只手,紧紧握着他母亲的手。 看到这一幕,赵云暗自叹息,刘辩这是回光返照,即将走完他稚嫩的一生。 何婉哭得很伤心,她自然也看出儿子已经快走到了尽头,痛的心如刀割。 “母后,不要哭!儿还能看到你,这就是上天对儿最大的怜悯与恩赐!” 刘辩轻轻抬手为母亲拭去泪水,他的目光又看向赵云,道:“谢谢你,让我能再见到母后!” 赵云躬身行礼,道:“臣下之责!” “赵州牧你过来!”刘辩对赵云唤了一声,。 赵云依言上前,躬身在榻檐边,刘辩的声音渐渐变得无力:“赵州牧!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母后,望卿尽人臣之责!” “臣必不负所托!”赵云拱身长揖。 “好!” 刘辩吃力地点点头,嘴唇颤颤巍巍道:“还有一事,我从小长于道观,死后希望也可以葬于道观!” “皇儿!” 何婉失声痛哭;这是一个母亲撕心的哀嚎。 “母后,儿以后不能陪着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不然…儿会伤心难…难过的!” 泪水顺着眼角流淌,刘辩双眼盯着何婉,似乎要将他母亲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中;而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双眼中的神采渐渐消散,他握着母亲的手,也无力的滑落… “皇儿!”何婉悲声大呼。 这生离死别的一幕,赵云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他望着房梁,缓缓跪地。 他是汉臣,也是刘辩封的幽州牧,刘辩当得起他这一跪,因为刘辩也曾是帝王。 巨大的悲痛,压倒了何婉,身子软软倒下;赵云一惊,连忙扶住何婉。 看着好似睡着一般的刘辩,赵云抱起悲伤昏迷的何婉,放入另外一间房间。 这才叫院外的侍女入院照顾何婉;又派院外驻守的甲士,去向蔡邕传讯:少帝薨了! 没一会儿,蔡邕边哭边跑而来,张辽等将领也涌入院中。 房间里,赵云以臣子之礼,跪在榻前;蔡邕在房门处,双膝跪地,膝行而前,这是臣子对帝王的最高礼仪。 院内,一众将领脱下铁盔,纷纷跪地;刘辩是大汉的君王,也是他们心中认可的帝王。 这一夜,是悲伤的一夜… 翌日。 赵云与蔡邕联手向天下各州发布少帝被董卓毒害的消息,并传檄天下诸侯,起兵伐董! 而会盟之地,定在陈留郡酸枣。 一队队白袍黑甲的骑兵带着檄文,奔赴天下各地… 而赵云与蔡邕,则在野王主持少帝刘辩的葬礼,并依照刘辩临终之言,准备把刘辩葬在野王境内的长月观。 这个时代,非常注重丧葬,并且已形成丧葬文化。 前汉时期,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数百年来,儒家思想已深入人心;而儒家秉持死者为大的理念,人们非常重视死后的殊荣。 就连稍微有点钱财的黔首,死后都会有随葬品;而刘辩曾是帝王,葬礼自然不是随便挖个坑埋了就行,这就需要大量的陪葬品。 而蔡邕作为海内大儒,由他主持刘辩葬礼,更不可能草草了事!可他初入河内,哪里有钱给刘辩置办陪葬品? 为此,可愁坏了蔡邕,他想过用自己的家底,可他本就清贫,根本就没有积蓄,不得已之下,蔡邕也是发了狠,派人回陈留老家,决定把蔡氏在陈留的土地贱卖掉,凑钱办葬礼。 赵云看蔡邕都这样了,他也不好不出钱,毕竟他可是在雒阳太仓弄了十三亿钱,现在正存放在野王;要是哪天蔡邕知道他有钱不出,估计要和他闹情绪了。 于是,赵云为表达对汉室的忠心,拿出两亿钱置办刘辩的陪葬品。 蔡邕虽然奇怪赵云为何这么有钱,但赵云拿出这么多钱表忠心,蔡邕又是夸赞了一番赵云。 不过,蔡邕还是旁敲侧击的问赵云为何有这么多钱,毕竟吕布归还太仓钱粮后,还是有着巨大的缺额,他有点怀疑同吕布攻入雒阳的赵云,当时也从太仓偷了钱粮。 但赵云告诉蔡邕,他这钱是向他妻族甄氏借的,蔡邕一听,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甄氏天下巨富,借两亿钱给赵云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为此,蔡邕打消了对赵云的怀疑,还说要将赵云借钱为少帝办葬礼的忠义之名,传扬天下。 一个月后。 昭宁元年十一月二十三。 昭宁是刘辩的年号,而董卓以刘协的名义罢免赵云幽州牧,赵云自然不会承认刘协是皇帝,所以他不会用刘协即位的永汉作为年号。 经过一个月时间,赵云与蔡邕的檄文,已传遍整个中原,天下为之震动,群情激愤。 两个多月前,从雒阳出逃至陈留的骁骑校尉曹操,此刻正在卫兹的资助下聚义兵准备讨董,令他没想到的是,有人比他提前一步兴义兵讨董。 收到檄文后,曹操成为第一个响应伐董的人。 接着,正史上假作三公书信,发檄文讨伐董的东郡太守桥瑁,成为第一个响应讨董卓的诸侯。(曹操虽然是第一个响应,但此时的曹操,没有自己的地盘,不能算诸侯) 一时间,天下各州兵马涌动;渤海太守袁绍、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陈留太守张邈、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等等收到檄文的封疆大吏纷纷响应。 临近河内的陈留太守张邈与冀州牧韩馥,还派人至野王,吊丧少帝刘辩。 眼看天下群情激愤,令困在温城内的吕布,再没有之前的从容。 吕布听从杜秋的建议,不停往司马府跑,向年仅十岁的司马懿问计南渡……… 第229章 问计 雒阳城。 相国府。 收到天下诸侯纷纷响应赵云讨伐他的消息后,董卓气得差点吐血! 因为响应赵云的这些诸侯,九成都是他敕封的。 一想到,这些他亲自敕封的诸侯,都反他,董卓不禁想起,之所以敕封这些逆贼,完全是周毖、武琼两人向他建议的。 董卓感觉这两人,就是关东诸侯插在他身边的奸细,董卓越想越气,当即怒喝道:“来人,把周毖、伍琼剁了喂狗!” 门外恭候的董越一听,连忙躬身提醒道:“相国,当日周阳反叛,周毖已经剁了!” 董卓一怔,最近烦心事太多,他倒是忘记周毖都变成狗粪了,但依旧怒不可遏,道:“混账,没了周毖,不是还有伍琼吗?剁了喂狗!” 董越心中一凛,赶紧带领一队甲士向府外奔去… 而董越出府,李儒回府。 天下诸侯纷纷响应赵云讨伐董卓,这让李儒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不过好在几天前,皇甫嵩被从长安赶到宜阳的皇甫坚寿说服了,答应与董卓罢兵。 李儒也是庆幸不已,若是晚几天,皇甫嵩响应了赵云,那他们估计只能在雒阳等死了。 皇甫嵩答应罢兵,京兆尹盖勋独木难支,也只得罢兵,与皇甫嵩入京。 如今,没了雒阳西面的威胁,这让李儒好受了很多,而且也收拢了皇甫嵩、盖勋的兵力;若是加上温县吕布的两万兵力,董卓兵力不减反增,达到十二万,更重要的是皇甫嵩麾下那近三万百战精锐,战力极为强悍。 见李儒走来,堂中董卓好似见到了明灯,上前两步,急呼道:“文优,关东群贼犯上作乱,你说该如何是好?” 两日前,皇甫嵩与盖勋入京后,董卓如约奏请小皇帝,封皇甫嵩为太尉。 当然,奏请只是表面形式,其实就是董卓用皇帝刘协的名义,敕封左将军皇甫嵩担任太尉。 而董卓自己,官位自然不能低于皇甫嵩,董卓荣升相国;不过,董卓原本打算的那些权臣标配特权,没敢晾出来。 毕竟,皇甫嵩刚刚和他罢兵,要是他马上弄出,入朝不趋,履剑上殿,这些跋扈标配,估计皇甫嵩又要和他翻脸了! 所以,董卓打算先忍忍,对付关东诸侯要紧。 董卓向李儒问计如何应对关东诸侯? 而李儒前来,正是要与董卓商讨对策,躬身一礼,道:“岳翁莫急,赵贼与蔡邕矫诏天下,群贼响应。看似来势汹汹,实则不过是一群利欲熏心的野心家罢了!” 李儒所言,董卓非常赞成,这些诸侯打着忠君爱国的旗号响应赵云,不过都是为了到他这里刷声望。 而想到自己成了这些野心家刷声望的对象,董卓恨恨道:“这群狼子野心的乱贼!” 李儒闻言冷笑道:“天下乱世已现,难免令这些诸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对于天下诸侯纷纷响应赵云,李儒一针见血的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些诸侯不是多么的忠君爱国,他们不过是需要一个兴兵的理由罢了! “那如何灭掉这群乱贼?” 董卓也有不该有的心思,但他不允许别人也有这样的心思。 “小婿有上中下三策,应对天下诸侯!”李儒拱手一礼,眼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三策?” 董卓闻言大喜,他正一筹莫展呢!没想到他的智囊女婿,竟有三策应对来势汹汹的关东群贼,喜道:“文优且坐下,慢慢道来!” 李儒与董卓各自落座后,李儒拱手道:“上策,迁都长安,让雒阳于群贼!” “迁都?” 董卓眼睛睁的斗圆,惊道:“还将雒阳让出?为何?” 西汉末年,长安久经战乱,破坏极为严重,哪怕到了此时,长安的元气都没有恢复过来。 而雒阳完全不同,雒阳乃天下之中,三河之地,人口稠密,土地肥沃;况且从光武帝定都雒阳到此时,已经营一百六十多年,使雒阳纳尽天下繁华。 如今,让董卓离开繁荣富足的雒阳,迁都去一蹶不振的长安,董卓是不愿意的。 李儒还说让出雒阳,这点董卓更不能接受,如此岂不白白便宜了关东群贼? 见董卓这反应,李儒心头叹息,他知道董卓已经迷恋上了雒阳的繁华,但作为一个合格的谋士,他必须要将得失告知董卓,这是他作为谋士的职责,缓缓解释道: “迁都长安,首先,可避关东群贼兵锋,以退为进,据关中天险,虎视天下。” “再则,让雒阳于群贼,可瓦解关东群贼之势,使其因争夺雒阳而自相残杀;而岳翁稳坐关中,一旦关东有变,可效仿强秦,兵出关东席卷天下!” 董卓听后,道:“中策呢?” 显然,董卓还是舍不得雒阳繁华。 “中策,以雄兵镇雒阳八关,迎击关东群贼,若胜,则雒阳固;不利,则迁都长安!”李儒再次拱手说道。 董卓听后,微微点头;打都不打就跑,可不是他的风格。 而中策,先打,再根据具体情况,作出决定,是他比较赞成的,问道:“那下策呢?” 李儒面目一整,道:“下策,死守雒阳,与关东群贼不死不休!” 董卓一听,嘴角抽了抽,他也觉得这是不留余地的下策,便对李儒和蔼道: “文优啊,若不与关东群贼一战,就撤往西都,反而会助长关东群贼的气焰!所以,本相欲先与关东群贼一战,再做计较!” “小婿自当竭尽全力,助岳翁大破群贼!”董卓会选择中策,李儒并不意外。 不过,中策显然是不如上策的,首先,直接撤往关中,董卓麾下兵力不会有折损,最大程度保全了实力,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军阀;而且手中又有皇帝在手,可行令天下,挑拨关东诸侯自相残杀,坐收渔利。 而中策,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一旦开战,就会产生很多不确定性,胜了自然好,若是失利了,那时想要脱身泥潭,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最终,就算能撤走,但实力也将大打折扣,不胜往昔。 但不管董卓如何抉择,李儒都会倾尽所学,助董卓成就大业。 “哈哈哈!” 董卓大笑道:“孤有文优,何惧天下群贼?” ………… 河内,温城。 天下诸侯纷纷响应赵云伐董,吕布每日如坐针毡,甚至他在想,要不要响应赵云算了! 可当他看到城外困了他一个月的白袍军与河内军,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已经与赵云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赵云反董,他就要助董。 一个月前,杜秋让他找司马懿想办法南渡,可吕布落不下面子去向一个十岁的小儿问计,这事就一直拖到了几天前。 现在,吕布已顾不得面子了,每天都往司马府跑,向司马懿问计。 今天,是吕布第五次到司马府;司马懿在历史上,可是三国时代最大的赢家,熬死了曹魏三代君主,最终篡取了曹氏江山,开创了晋朝。 不过,此时的司马懿还很小,仅仅只有十岁,但十岁的司马懿,已显露出与普通少年不一样的地方。 如今,十岁的司马懿,身形就和十四五的少年差不多,这也许是遗传。因为司马懿的兄长司马朗,十二岁考入童子郎时,京都考官见司马朗身型高大强壮,还因此质疑司马朗谎报年纪。 有一个长得这么快的兄长,司马懿身型异于同龄人,就非常正常了。 当然,身形不是司马懿最引人瞩目的,而是年少的司马懿,就聪慧过人,做事果决,见过司马懿的人,都说司马懿绝非寻常之子。 在后院读书的司马懿,一听下人来报,说吕布又来了。 司马懿放下手中简牍,微皱眉头,他真有点烦吕布了。 但他知道,不见,肯定不行,要是惹毛了吕布那屠夫,拿他族人发泄怎么办? “请吕司州稍候,我马上就来!” 司马懿对门外道了一声,盖上炭火,又披了一件锦袍,才打开房门。 眼看就要到十二月了,天也不是一般的冷! 被冷风一吹,司马懿紧了紧身上的锦袍,向家中大堂跑去。 河内司马氏,同样是当世名门士族;秦末时期,跟随项羽灭秦,因攻受封殷王的司马印,就是司马懿的十二世祖。 刘邦一统天下后,司马氏便世代居住在河内,因为河内曾经就是殷王司马印的封地。 从汉初到此时已有几百年,温县司马氏也是人才辈出,两千石的太守就出了几个。 而今,司马懿的老爹司马防,也是朝堂公卿,身居高位;所以说,司马氏乃实打实的河内望族。 司马家大堂里,吕布与杜秋跪坐在客席等待。 杜秋成了吕布老丈人,也就相当于上了贼船,天下诸侯响应伐董,杜秋也害怕的不得了,只想快点跟着吕布逃往河南。 司马懿年纪很小,按理应该由司马家长辈接待吕布,可吕布对其他人不感兴趣,点名要见司马懿;司马家长辈暗道:正好!老夫也不想见你! “劳烦吕司州久候,在下有罪!”司马懿踏入大堂,对吕布躬身行礼。 吕布摆了摆手,道:“坐下说!” 司马懿自然不会坐大堂上首,而是在吕布对面席位坐下,表示对吕布的尊敬。 这几天吕布找他,早已经说明来意,就是要他想办法助吕布南渡;但司马懿也有顾忌,助吕布南渡,肯定就得罪了城外的白袍军与河内军。 到时候,难保赵云不找司马氏清算。正是有这份顾虑,司马懿一直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给吕布献计。 而今天,吕布又来了,司马懿知道不献计肯定也不行了,这屠夫可是屠了州县的人,要是把吕布耐性磨光了,那可就大祸临头了。 只见,司马懿对吕布拱手道:“吕司州有令,在下不敢懈怠,苦思数日,终得一计,可助吕司州全身而退!” 吕布望了一眼杜秋,心中大喜,没想到这乳臭小儿还真有办法?连忙道:“计将安出?” 司马懿躬身施礼,道:“以民为质,从容南渡!” 第230章 吕布南渡 野王城。 这一个月,檄文发出后,赵云与蔡邕都在忙下葬刘辩的事情。 野王城以北,靠近太行山的长月观,正大兴土木为刘辩建造陵墓。 蔡邕是河内太守,一纸太守令下发,河内各县组织大批民夫,赶赴长月观参与建造陵墓;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劳作的民夫,运石的、伐木的、掘地的……不胜枚举。 赵云驾着一辆马车,出现在一处突起的山丘上,站在这里,可以将长月观周边尽收眼底。 车帘轻轻撩开,何婉看着长月观周边上万人忙碌的景象,心中有了一丝安慰。 刘辩的死,对她打击实在太大,她在病榻上躺了快一个月,若非她怀有身孕,可能就随她儿子去了。 这两天,何婉恢复了一些,能下地走路,便迫不及待的要赵云带她到长月观看看,她要看看她儿子长眠的地方。 同时,赵云大兴土木为刘辩建造陵墓,使她颇为感动。 “谢谢你!” 何婉看着那伟岸的背影,轻轻的说道。丧子之痛,使何婉消瘦了很多,给人一种,风一吹,就会倒的感觉。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赵云俯瞰着下方,后世的人可能无法理解,大兴土木为亡者劳民伤财修坟。 可在这个时代,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不仅不会被世人骂,还会被世人称赞。 “你过来!” 何婉精神很差,又轻唤了一声。 赵云走到车前,何婉看着他,道:“我想靠会儿!” 赵云进入车内,何婉轻轻的靠在他胸前,柔声道:“从今以后,没有圣淑,只有何姬!” 赵云没有说话,拥着怀里的何婉,尽是怜爱。 “州牧!” 马车外,突然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喊声。 赵云轻轻松开何婉,跳下马车,道:“何事?” “温县那边传来急报,吕布以温城数万百姓要挟,要求州牧与蔡太守即刻撤军,不然他就要屠了温城!”甲士躬身禀报。 赵云闻言,面色铁青,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暗道:吕布这匹夫,竟如此无耻? 听到这个消息,赵云意识到他已经留不住吕布了。 因为他可以不受吕布威胁,但蔡邕作为河内太守,以蔡邕的性格,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吕布屠城的,那么必然答应吕布。 而蔡邕一撤兵,赵云若是不撤,不说蔡邕不会同意,就是赵云也承担不了,无视数万百姓生死的罪名。 吕布这一招,可谓是阳谋,逼得他不得不放吕布走。 不过,赵云不信这是吕布那个匹夫能想出来的,若是吕布想出来的,他就不会等到现在,早在一个月前,他还没有救出刘辩时,就南渡了。 那么,是谁给吕布出这么恶毒的主意?这是赵云最想知道的。 心头愠怒的赵云,道:“蔡太守可知道了?” 甲士躬身回禀道:“蔡太守得到消息,就派人去温县传令河内军,即刻撤往怀县!” “赵州牧!” 甲士刚说完,山丘下,蔡邕大呼赵州牧,带着两个随从沿着山道疾步走来。 赵云可不能让蔡邕上来,要是让蔡邕看到了何婉,这事就大发了,对身侧数名甲士道:“看护好夫人!” 语落,快步向蔡邕迎去。 蔡邕见赵云快步下山,他也懒得爬了,双手撑着老腰,气喘吁吁的等赵云。 赵云一到他面前,蔡邕气愤道:“吕布那个无耻匹夫,竟用温城数万百姓威胁我们,如果不撤军,他就要屠城!老夫已派人传令撤军怀县了!赵州牧也尽快撤兵,州县覆辙不可重蹈!” 之前吕布本就屠了一城,如今用温城要挟,蔡邕哪敢质疑吕布是吓他的,只能乖乖撤军。 来找赵云,蔡邕就是害怕赵云不撤军,害了温城百姓。 赵云当然知道蔡邕急急忙忙来找他的意思,当即道:“吕布匹夫,如此下作,真是卑鄙小人,但顾及温城万民,我这就传令撤军!” “好!” 蔡邕松了一口气;毕竟赵、吕二人在河内僵持了两个多月,仇怨可不小,现在赵云答应撤兵,他也就放心了。 “山上是?” 大事说完了,蔡邕看到山丘上有一辆马车,不禁问了一句。 “一个朋友!”赵云随便应付道。 蔡邕又看了一眼,道:“老夫还要去监察陵墓进程,就先走了!” 赵云拱手相送。 不过,蔡邕临走时,瞥了赵云一眼,他感觉自从到了野王,赵云总是遮遮掩掩的,好似在掩盖什么? ……………… 翌日。 “哈哈哈!” 温县北门城头,吕布看着向北撤走的白袍军,不禁哈哈大笑;到河内这两个多月,就今天最解气,他似乎能想象,赵云铁青着脸的样子。 “呼!” 杜秋长长松一口气,温县之围,终于解了。 “子詹!” 吕布心情畅快,对大步走来的宋宪道:“派斥候密切监视白袍军与河内军,待他们撤回野王和怀县,南渡回京。” …………两天后。 吕布得到赵云、蔡邕兵马都回到野王与怀县时,下令并州军奔赴孟津关对岸渡口。 而吕布亲领两千兵骑,负责断后,吕布也不傻,北面的野王距温城也就六十余里,他害怕赵云那恶狼,听闻他的人奔赴渡口时,又杀向温县,半渡而击他。 所以,他领着两千兵骑控制温城,就是告诉赵云,温城百姓的命,老子还拽着,你要是敢来,老子就屠给你看。 用了一天时间,吕布的并州军顺利渡过黄河,最后吕布也领着两千兵骑去了渡口。 “吕布,你放开我!” 黄河北岸渡口,一匹骏马上,绑着一个少年,他就是司马懿。 吕布撤出温城时,顺带把司马懿抓了起来。 司马懿给他这条计策,让吕布看出了司马懿的不凡,他觉得自己每次都弄不过赵云,就是差一个司马懿这样的人。 所以,吕布准备把司马懿带在身边,给他出主意。 “小儿,吾儿比你小五岁,待吾儿长成,你就做我女婿,老子挺喜欢你的!” 司马懿直呼他大名,吕布也不恼,司马氏河内名门,司马懿又这么聪明,他觉得将来把女儿嫁给司马懿,一点也不亏! 而这内定的女婿,自然要天天带在身边! “我不!” 司马懿俊脸一红,他虽然很聪明,可现在他也仅仅只有十岁;吕布扬言要把女儿嫁给他,他还有点害羞。 “这可由不得你!” 吕布看着司马懿,笑道:“等回到雒阳,老子就会找你父亲司马防,把你与吾儿婚事定下来,你以后要是敢反悔,老子就宰了你!” “你无耻!” 司马懿很气愤,吕布也太不要脸了,天下间哪有死皮赖脸嫁女儿的? “敢骂老子?” 吕布策马上前两步,伸手拽着司马懿耳朵,喝道:“快!叫声岳翁听听!” “哎呦!疼疼疼!”司马懿被拧得大叫。 “叫岳翁!” “休想!” “老子以后慢慢收拾你!” ………………… 野王城。 吕布南渡没两天,迟到的大雪还是来了,满天飞舞的雪花,宣告今年的战事会告一段落。 如今,天下各地诸侯,厉兵秣马,为开年后的伐董做准备。 雪越下越大,为刘辩修陵墓的民夫,也不得不停工。 赵云站在县署后院,望着满天雪花,很想念在代城的妻儿,可野王与代郡相隔近两千里,他只能将无尽的思念压正心间,盼望着相逢。 但赵云很清楚,明年他都不一定能回代郡。历史上,关东诸侯伐董,可是打了一年多,直到公元191年四月,董卓退去长安,伐董之战才结束。 那么明年一年,将是各路诸侯登上历史舞台的一年,也是诸侯割据的开端。 “赵州牧!” 赵云思绪万千时,院门处,响起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 “蔡姑娘不是回怀县了吗?” 看着轻盈飘逸,身着白狐裘的蔡琰,赵云有些吃惊。 几天前,蔡琰随蔡邕回了怀县。怀县在野王以东,两地相距一百多里,可不近,没想到蔡琰又来野王了。 “琰与张夫人甚是投缘,故来相寻!” 一身雪白的蔡琰,好似飞雪中的精灵。她说的张夫人,就是张辽的妻子赵雨,赵云的妹妹。 这时,赵云身后的房门打开,蔡琰一见,盈盈一礼道:“赵夫人!” “外边雪大,姑娘请进!” 何婉的身体渐渐恢复,她倒不用避着蔡琰,因为蔡琰以前根本没见过她,自然也不知道她曾经的身份,而且蔡琰也不可能想到,她就是大汉的皇太后。 蔡琰只知道,何姬是赵云的妾室。 蔡琰也不客气,进入何婉的房间。 恰好这时,甲士来报,众将已到大堂,赵云向蔡琰微微拱手,去了县署大堂。 何琬房里烧着炭炉,很暖和!二女各自落座,侍女奉上热茶。 如今,何婉怀孕快四个月,孕肚隐隐约约可见,蔡琰笑道:“夫人,好福气!” 何婉知道蔡琰是说她怀孕了,她脸上露出母性的微笑,儿子刘辩不在了,可崇德殿与赵云的孽缘,上天又赐了她一个孩儿,这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也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她轻轻抚摸着小腹,道:“只希望他出生后,能平平安安一生!” “赵州牧英雄盖世,州牧子嗣,定然个个不凡!” 蔡琰语气有些羡慕;赵云容貌绝世,又能征善战,特别经过孤身入京救少帝一事,忠义之名广传天下,谁不称赞一声:忠义无双赵子龙? 而今,传檄天下,更是群雄响应,声望一时无两,此时此刻,谁还敢小觑赵云? 此时的蔡琰,虽有大才女之名,可她毕竟嫁过人,身份自然就落了一大截;赵云牵过她的手,可俩人也没有发生什么,这倒成了蔡琰的心病。 何婉如何看不出蔡琰的心思,才离开野王几天,又跑来野王,嘴上说着来找赵雨,其实明显就是来找赵云的。 若是以前的何婉,那必定是醋意大发,可经过刘辩之死的打击,她看开了很多,也不想再争,她悟出了一个道理,很多东西都像沙子,越是想要抓紧,反而越抓不住,不如放开。 便对蔡琰道:“我这怀有身孕,不能侍奉夫郎左右,若蔡姑娘不弃,与我做姐妹可好?” 第231章 入我白袍,永不相弃 野王城,县署大堂。 赵云麾下众将齐聚,分列大堂左右,一个个顶盔披甲,雄壮威武。 这是赵云回来后,第一次聚集众将。 赵云高坐大堂上首,对众将语气沉重道:“自七月南下,转眼已近五月,我们有很多兄弟,倒在了异乡!” 说到这里,赵云语气有些哽咽,南下时两万儿郎,到此时已不足一万六,有四千多人永远倒在了异乡。 这不是赵云做作,而是他对代地有着深厚的感情,这些跟着他南下的代郡子弟,就好似他兄弟一般。 这也是赵云用兵,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从来不与敌人硬拼的原因。 比如野王一战,吕布做梦都想与赵云决战,可赵云就是不,特别是吕布前军渡济水时,当时宋宪陈兵一万与一万白袍军对峙,若是其他主帅,肯定就要挥军与之一战。 因为当时,虞虎就领五千兵马埋伏在对岸,虽然是一万五对两万,但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赵云一方胜算还是很大的。 可赵云没有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他很清楚一旦两军爆发大规模野战,就算胜了,代价也太过惨重。 所以,赵云只让吕布做选择,是保辎重,还是保后面的一万宋宪军;若是保辎重,那么宋宪过河时,必定遭到一万白袍军半渡而击。 反之,则像虞虎那样,毁掉吕布辎重陈兵对岸,逼走吕布。 至于,吕布屠州县,是不是赵云所谋,我们就不知道了,因为他没有承认。 而不管何年何月,华夏儿女都有着故乡情结,四千多代地儿郎,倒在两千多里外的中原,这是身死不能回乡的遗憾。 堂中气氛很沉重,一众将领几乎都是北疆儿郎,他们感同身受。 大堂挨门处,贾诩今天也被赵云邀请参与,他所站的位置在末位。 哪怕赵云再欣赏他,可规矩就是规矩,在白袍军中,讲的是功绩;贾诩不说立功,连新投之人都不算,因为他没有答应投入赵云麾下,站在末位做个旁听而已。 贾诩知道赵云为何邀请他参与聚将。因为赵云这是在向他展示实力,赵云麾下谋士没有,可猛将不少,典韦、张辽、虞虎、魏越……个个一身煞气,一看就是破阵猛将。 贾诩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赵云麾下的将领,就像董卓麾下的一众西凉悍将一样,个个如狼似虎,不禁暗道:此乃幽州悍将也! 这时,上首赵云,语气一变道:“他们虽然倒在了异乡,但他们不是孤魂野鬼,是扞卫天威的英雄;董贼祸乱朝纲,行大逆不道,我等作为大汉儿男,为扞卫天威而死,死又何惧?” 大堂众将哗啦一声,齐齐单膝跪地,大喝道:“扞卫天威,死又何惧!” 贾诩愣愣的站在那里,显得很突兀,他看到赵云投来的目光,那是一种自信且霸道的目光。 在赵云目光中,贾诩缓缓单膝跪地。 赵云从坐席起身,对堂下道:“诸君请起!” 哗啦一声,众将起身,贾诩也跟着站了起来。 “今日,我要为诸君介绍一位英才!” 赵云说着走到堂下,来到贾诩面前,对众将道:“相信很多人都与贾先生打过照面,那么我再介绍一下!” “这位先生,姓贾,名诩,字文和!文和先生因愤恨董贼所作所为,遂决定参与伐董之列,匡扶正义!” 闻言,贾诩暗自腹诽:明明是你用下作手段,逼得我不得不脱离董卓,而且我也没有说,要参与讨伐董卓,你可真能瞎说。 不过,贾诩可不敢这么说出来,这么多武夫在这里,要是这样说,估计得横着出堂。 贾诩微微拱手,讪讪道:“匡扶正义!” “先生好气魄!” 赵云大赞一句,看着贾诩道:“我等身为大汉儿男,讨伐董贼,人人有责;不知先生可愿入我白袍军,戮力同心,共诛董贼?” 贾诩望着赵云,他没想到赵云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问他愿不愿意投效? 贾诩很想说,不愿意! “先生可愿?” 贾诩不吭声,赵云目光如狼,一身威压,直勾勾地盯着贾诩。 贾诩心头很气,你这赵云,有你这么求贤的吗!你这是恐吓! 贾诩还是不吭声,众将目光聚焦在贾诩身上,齐齐大喝道:“先生可愿!” 这声先生可愿,震得贾诩耳膜嗡嗡作响。 贾诩浑身一震,看着面前这一群武夫,任他智谋超群,在这种情况下,也显得苍白无力。 “我白袍军有个规矩,入我白袍,永不相弃!如若叛之,誓必戮之!” 赵云盯着贾诩的眼睛拱手一礼,语气真诚道:“先生可愿!” “入我白袍,永不相弃!”众将又是齐齐大喝。 贾诩被这声势震撼,弄得心头一凛,深知自己这是刀架脖子上了。 又想到自己一家人小命都捏在赵云手里,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赵云,那可就打了赵云的脸,到时候赵云一怒宰了他一家子,那可就悲呼哀哉。 不禁暗自叹息道:这可真是人在屋檐下啊!也罢…就先将就着混! 打定主意,贾诩便对着赵云单膝跪地,道:诩…愿入白袍!” 赵云上前,双手扶住贾诩,诚恳道:“永不相弃!” 此刻,对赵云来说,不管贾诩是不是真心相投,但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因为贾诩这人,只要你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他就没理由背弃。 当即,赵云任命贾诩为他的幕僚;本来,赵云是打算任命贾诩为军师的,可考虑到贾诩新投又寸功未立,如果一来就给贾诩军师之位,无疑破坏了他立下因功升迁的规矩,同时也无法服众。 接着,便是明年讨伐董卓的备战事宜… 而打仗,首先就是钱粮,好在之前赵云伙同吕布从雒阳太仓弄了一批钱粮,不然他哪能支撑到现在,可能早就撤回代郡了。 所以说,没钱没粮,打不了仗。 之前,从太仓弄出的五十万石粮食,经过四个月的消耗,只有三十多万石。 不过,以赵云现在一万七千多人的兵力,也还能支撑七八个月。 这里需要说一下,赵云带出的两万兵力,折损四千多人,现在还有一万七千多兵力,是因为张辽带来了一千新兵。 钱财方面,也花了一些,主要是给刘辩修陵墓,出了两亿钱,军费开支几千万钱,还余下十亿钱左右;也就是说,钱粮方面,赵云还是充盈的。 钱粮没有问题,那么其他的问题就相对好办,安排好各项备战事宜后,大半天就这样过去了。 众将鱼贯而出大堂,赵云看向堂中的甄豫与贾诩二人,对甄豫道:“阿豫!贾先生智谋高绝,要多向贾先生学习,知道吗?” 甄豫闻言,对贾诩躬身一礼,虚心道:“在下甄豫,望先生多赐教!” 赵云之前身在雒阳那一个多月,白袍军对付吕布,都是赵云将作战计划传书给甄豫,让甄豫来执行。 甄豫不负所托,圆满完成了任务。这让赵云越发喜欢这个做事有条有理,勤奋踏实的小舅子。 让甄豫向贾诩学习,就是赵云培植小舅子的意思。 同时,也是赵云对甄氏的态度。 “甄主簿言重了,赐教不敢当!” 贾诩躬身回礼;他在野王这段时间,对赵云这个小舅子也了解的七七八八。 甄豫出身河北望族,家族不仅世袭两千石,还是巨富之家,但却没有一丝豪族公子的不可一世,反而是一个踏实能干,勤奋好学的朴实之人,这样的人,贾诩还是比较喜欢的。 …………………… 处理完手上的事务,赵云回了后院。 “夫郎回来了!” 轻推开房门,赵云刚进屋,何婉迎了上来,像个小娇妻一样挽着赵云的手。 崇德殿那次,本来何婉恨极了赵云,可后来,赵云不惜以身犯险入京救刘辩,才让她母子二人见上了最后一面。 这让何婉渐渐接受赵云,现在又因她怀了赵云的孩子,对赵云也越发的依赖;她虽然当过大汉帝国的太后,可她今年也仅仅二十八岁,还非常年轻。 赵云握着她的手,很舒心,崇德殿那日,他只是欲望使然,可就是那次,他真的恋上了何婉,赵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是喜欢。 榻檐边,何婉靠在赵云胸前,她仰着脸,柔情百转地看着赵云俊美的脸庞,突然道:“夫郎觉得蔡姑娘怎么样?” 赵云很享受这种拥着美人,闻着美人体香的感觉,忽然听何婉提起蔡琰,道:“对了,蔡姑娘呢?” 上午因正事,他没与蔡琰说两句话,就去了大堂,何婉不提起,他还忘了问。 “想人家蔡姑娘了?” 何婉抚摸着赵云健硕的胸膛,笑道:“若是喜欢,就纳入房中!” 听何婉这么一说,赵云有些心动,那可是名留青史的大才女,他怎能没有占为己有的想法? 但想到历史记载,何婉正是因为嫉妒心太强,才和灵帝闹翻,他不禁与何婉四目相对,看看她是不是在说反话。 因为女人一般都喜欢说反话! “你看我干甚,我可不是你正妻,还轮不到我同不同意!” 何婉的美,与甄姜、甄脱、蔡琰都不一样,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就是御姐的美,同时言行举止间,凛然生威,能激发男人无比的占有欲。 “你猜我在想什么?”赵云邪邪的笑了。 “想什么也没用!” 何婉若有所觉,伸手挽着赵云的颈子,妩媚道:“不过,蔡姑娘那里,想怎样都可以!” “什么意思?” 赵云望着美人,抚着柳腰。 何婉眨了眨眼睛,道:“蔡姑娘就在隔壁哦!” 赵云一阵燥热,可想到天还没有黑,说道:“天还没黑!” “你个没良心的,崇德殿那日,天黑了?”何婉嗔怒道。 赵云一怔,脑海中不禁浮现那日与何婉的情景,更加躁动,他感觉自己也不是个好人。 “快去!” 何婉松开手臂,坐在榻上推了推赵云。 ……………… 隔壁房间里,蔡琰忐忑不安,她感觉这都不是自己了!我堂堂当世才女,有必要主动贴上去吗?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廉价? 可是,脑中另一个声音又道:你都已嫁过一次了,你还想怎么样?人家赵云英雄盖世,容貌绝世,他这样的男子,你不主动,能行吗? 要知道天下美人无数,可英雄却很少,你能不抓住机会吗? 就在这时,“咯吱”一声,房门被轻推开了。 开门声打断了脑中一团糟的蔡琰,她紧张的看向房门处。 只见,她心中那个人,关上房门,正一步步向她走来,蔡琰向后缩了缩,紧张道:“你不要过来!” 赵云顿住脚步,微怔,这什么情况? 何婉不是说蔡琰愿意吗?怎么搞得我要像在崇德殿一样。 况且,我可不想再干一次那种事情,对蔡琰尴尬道:“呃……走错房间了!” 说着掉头回走,他有种被何婉耍了的感觉,暗道:女人的话,果然应该反着听! 蔡琰见赵云回身走了,鼓起勇气道:“你站住!” 赵云又顿住脚步,刚刚叫我不要过来,现在又叫我站住,女人可真够复杂,回首道:“蔡姑娘还有事?” “赵子龙,你会不会一辈子都对我好?”蔡琰壮着胆,一步步走向赵云。 话都到这份上了,赵云还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而且,还是历史上四大才女之一的蔡昭姬,问你会不会一辈子对她好,你怎么回答? 这时,蔡琰已经走到赵云面前,赵云一把抱起蔡琰就往床榻走。 “你还没回答我!” 蔡琰心里小鹿乱撞,乌黑的星眸含情脉脉。 “一生一世,永不负卿!” 将蔡琰放在榻上,赵云看着那双美目,格外严肃。 “望郎君怜惜!” 蔡琰吐气如兰,抬起修长的美腿,勾住了赵云…………… ………………………… 第232章 曹贼心碎 男人最大的梦想,莫过于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一步步走来的赵云,虽然远没有达到醒掌天下权的程度,但醉卧美人膝,却是实现了! 而这美人,还是名留千古的蔡昭姬。 一连几日,赵云都沉醉于温柔乡中,怀里搂着娇柔的躯体,闻着美人的体香,让他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郎君在想什么?” 望着俊美的脸庞,蔡琰往赵云怀里拱了拱。 英雄救美的桥段虽然很老套,但也最能打动美人心,从赵云在河东救下她那天,其实她就对赵云生出了一份情。 后来,在雒阳蔡府相处那段时间,她更是看出了赵云的不凡。 英雄爱美人,美人岂能不爱英雄? “我在想给吕布出主意那个小儿!”赵云闭着双目,搂着怀里不着寸缕的蔡琰,淡淡的说道。 吕布南渡后,赵云派人去温县打探,得知给吕布出主意的竟是司马懿,不禁大吃一惊。 此刻的司马懿,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聪明的十岁小儿,可熟知历史的赵云,却不敢小看司马懿。 而且,仅从司马懿给吕布出的这个主意,就轻易化解了他对吕布的威胁,可见司马懿当真不凡。 让赵云遗憾的是,司马懿居然被吕布带走了,不然……… “这个司马懿确实不凡!” 说起司马懿,蔡琰也不由得感叹,说道:“据说,当日吕布屠州县后,奔赴孟津渡口,突闻郎君大军杀来,便打算攻下温县,以拒郎君大军与河内军。 “当时,吕布本欲以屠城激励并州军攻下温县,还是司马懿吊篮下城,说得吕布城下立誓,救了温县万民;此子有胆有谋,将来必成大器!” 赵云心中暗道:何止成大器,在历史上还是最后的赢家,一个王朝的缔造者! 但现在,司马懿已经不在河内,赵云也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地将河内司马家给屠了。 于是,只能暂时放下。 随即,又不禁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道:“对了!蔡公那里,你打算怎么给他说?要不我陪你去一趟怀县!” “好啊!” 蔡琰倾城一笑,与赵云都这样了,她当然希望赵云能主动去见她父亲。 “那等雪稍微停了,我们去一趟怀县,见见岳翁!” 睡了蔡琰,赵云还是有压力的;甄姜陪他起于微末,甄姜在赵云心中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那么蔡琰就只能做妾。 而妾与妻的差距可是天壤之别,所以,让大儒蔡邕的女儿给他当妾,是有压力的。 “郎君放心,阿翁不同意也没办法!” 蔡琰知道赵云在担心什么,不过生米都煮成熟饭了,父亲还怎么反对。 “夫人所言甚是!”赵云一个翻身,又压了上去。 这几日两人如胶似漆,赵云真是爱煞了蔡琰;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嫁过一次人的蔡琰,居然还是完璧之身。 原来,去年蔡琰嫁于卫仲道时,卫仲道已经病入膏肓;就算当时卫仲道有色心,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久后,卫仲道还是没能逃过历史的宿命,一命呜呼了! 所以,蔡琰虽有丧夫之实,却还是完璧之身。 …………… 又过了几日,大雪稍息。 赵云与蔡琰在一队甲士的簇拥下,向东面百里外的怀县行去… 河内郡,隶属司隶校尉部,背倚太行山,南临黄河,境内多平原,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人口仅次于京畿河南尹,拥有近百万人口。 这也是蔡邕入河内,转眼间能聚兵两万的原因。 历史上的蔡邕是没有出任河内太守的,也仅仅挂了一个巴郡太守的名头。 而今,却因赵云这个变故,蔡邕才被董卓任命河内太守,成了一方诸侯。 当然,蔡邕是不知道的。 此刻的蔡邕,正在郡府埋头处理政务。 一名小吏趋身小跑而来,对蔡邕躬身施礼,道:“启禀府君,有一人称是府君故友,特来求见,已在客厅等候!” 闻言,蔡邕放下笔,连忙起身向郡府会客厅走去,道:“为何不早点来报?” 蔡邕海内大儒,结交的友人没有一千,也有上百;而蔡邕奉行君子养心莫善于诚! 他听故友已至客厅等候,因没有亲自府门迎接而愧疚,故而问小吏为何不早点来报。 少倾,蔡邕跨入客厅大门,只见客席上,昂首挺胸跪坐一人。 此人,细眼长髯,方脸高鼻,一身英雄气概。 蔡邕顿时面上大喜,刚要开口,不想反被此人抢了先。 “哈哈哈!” 此人放声大笑,从坐席起身,对蔡邕躬身一礼道:“伯喈公,别来无恙乎?” “有失远迎,孟德见谅!” 蔡邕躬身回礼,语气激动。曹操与他亦师亦友,可谓是忘年之交。 之前,曹操逃离雒阳后,蔡邕一直挂心曹操安危,此刻再见曹操,蔡邕岂能不激动? “不请自来,还望伯喈公勿怪!” 曹操又是躬身施礼。对于蔡邕,曹操一直当作恩师对待,非常恭敬。 历史上,蔡琰落入匈奴十二载,曹操感念蔡邕无子嗣,不惜花重金赎回蔡琰,表达时刻不忘蔡邕对他的传教之恩。 “孟德能来,吾心甚喜!” 蔡邕上前扶住曹操,关切道:“近来可好?” 曹操逃离雒阳前,曾打算行刺董卓,不仅没有成功,还被董卓察觉了,吓得曹操改头换面,狼狈不堪的逃离雒阳。 曹操逃走后,董卓心头大恨,下令全国通缉曹操。 “劳伯喈公挂心,操甚好!” 曹操心怀感激之情,喜道:“操已募集五千义士,随时听候伯喈公之令!” 赵云与蔡邕联手传檄天下,起兵伐董,曹操是第一个响应的,蔡邕之前已经收到曹操派人送来的响应书信。 所以,曹操说随时听候蔡邕之令。 “孟德忠义之士也!” 蔡邕没想到以逃亡之身的曹操,居然募集了五千兵力,大喜过望。 “蔡公传檄天下,匡扶汉室,士人之楷模也,操安能不助之?” 曹操心中激荡,热血澎湃;此时的曹操,满腔报国之志,怀匡扶汉室之心。 而蔡邕与赵云联手传檄天下,蔡邕只是单纯地想要匡扶汉室,倒没有其他的心思,曹操夸他士人楷模,蔡邕还是很高兴的,说明他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 对曹操道:“孟德快请坐,你我数月不见,应对席而谈!” “故所愿也!”曹操顺势坐下,喜不自禁。 蔡邕与曹操对席而坐,聊起了这几个月的事情;曹操最感兴趣的,自然是赵云与蔡邕等人谋划救少帝的细节,听得那是津津有味,对赵云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当听到刘辩被董卓下毒时,曹操更是拍案大骂董卓,发誓要将董卓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后来,曹操又问起,白袍军与并州军在河内的作战细节。 蔡邕将自己所知全部告知曹操,曹操听后,不禁赞叹道:“赵州牧运筹雒阳,戏吕布匹夫于河内,当真是用兵如有神助,当日雒阳被逐,操不冤也!” 赵云身在雒阳,远程操控河内战事,弄得吕布损兵折将,灰头土脸,最后还把吕布被困的动弹不得。 曹操自问,若是自己,也无法比赵云取得更好的战果! 了解到赵云用兵后,曹操觉得当日在雒阳,被赵云追的仓皇逃窜,并不冤枉。 “赵州牧用兵,确实神鬼莫测!” 蔡邕也被赵云折服;要知道,河内对抗吕布一战,在赵云兵力不如吕布的情况下,仅损失了两千余人,就换了吕布一万人,可谓是大胜。 最重要的是,还搞得吕布晕头转向,差点都回不了河南。 “如此英豪,若能对酒同饮,当浮一大白!” 赵云威震北疆,而今智救少帝,戏吕布于河内,这样的人,让曹操心生崇拜。 而他离赵云最近的一次,就是跟随何进逃出雒阳那一夜,银盔银甲,让他记忆犹新。 蔡邕与曹操聊着聊着,大半天就过去了…… 眼看天色渐暗,蔡邕告一声惭愧,连忙命人准备酒菜,要与曹操把酒言欢。 没过多久,酒菜端上,早已饥肠辘辘的曹操,刚要下筷;一名仆从疾步小跑而来,对蔡邕躬身说道:“府君,小主回来了!” 曹操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放下筷子。 曹操今年三十有四,少时便常向蔡邕求教,对蔡邕的家庭情况自然了如指掌。 蔡邕有两个女儿,长女蔡贞姬,在去年初,蔡邕为报答泰山羊氏恩情,将蔡贞姬嫁给悬鱼太守羊续之子羊衜做了续妻。 小女儿蔡琰,因与河东卫氏有婚约,去年年中嫁去了河东。 不过,曹操已经得到消息,蔡琰嫁过去没几个月,就守了寡。 而蔡邕两女,曹操最心仪的自然是才气斐然的蔡琰,他与蔡琰从小相熟,若要论起来,他还是蔡琰师兄。仆从口中的小主,曹操知道,肯定就是蔡琰。 如今,蔡琰丧了夫,非常合他的胃口,曹操有种机会来了的感觉! “阿翁!” 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曹操端坐身型,尽量让自己显得英武挺拔。 不过,曹操有一个天生的缺陷,那就是矮,身高不足一米六,而且皮肤还有点黑,这也是袁术背地里骂曹操,矮黑子的原因。 曹操的目光一直锁定门口,满怀期待! 忽然,曹操黑脸堂一僵,因为他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蔡琰,居然拉着一个男子的手走来。 而且那男子,身型伟岸,面如冠玉,目似朗星,还比他年轻。 曹操不禁有些自惭形秽,此人这副皮囊,他与之相比完全就是萤火与皓月。 蔡邕与曹操的表情差不多,也是面上一僵;蔡邕知道,这是女儿用行动向他传递一个信号,她要与赵云在一起。 想到女儿去野王,这么多天才回来了,且回来还拉着赵云的手,蔡邕五味杂陈,肯定都那啥了? 木已成舟,蔡邕还能怎么样?况且,蔡邕也挺欣赏赵云的。 “孟德兄长!” 蔡琰与赵云踏入厅中,自然看到了客席上,面色僵硬的曹操,惊呼一声;她与曹操那可是熟悉的不得了。 孟德兄长? 赵云一惊,看向那黑袍小个子,不由得打量了起来,此人细眼长髯,又黑又矮,又叫孟德,莫非真是枭雄曹孟德? “赵州牧!” 蔡邕从席上起身,连忙迎来,看到女儿还牵着赵云的手,不禁轻咳两声!意思是,差不多就行了,为父已经看到了! “蔡公!” 赵云收回打量曹操的目光,对蔡邕躬身一礼。 他就是赵云? 曹操亦是大惊,他还以为是个长得好看的绣花枕头呢! 顿时,令曹操心中一痛,看来他与蔡琰,还是无缘,被赵云捷足先登了…… 第233章 蔡邕战前忧虑 第二天。 一大早,曹操向蔡邕辞行。 “何事令孟德如此着急?” 蔡邕一脸不解地看着曹操;昨日冒着风雪从数百里外的陈留赶到河内,还没一天,就来辞行,有这么急吗? “伐董在即,操要赶回陈留督促义军操练!”曹操找了一个还说得过去的理由。 其实,曹操来河内的目的就是为了蔡琰,原来当日杨彪等人逃出雒阳后,去了颖川,而曹操得知后,去了邻郡颖川拜访杨彪等人,偶然从杨彪等人口中知晓,蔡琰丧夫归家。 听到这个消息,人妻曹暗喜,蔡琰嫁过人,正符合他的口味。 于是,曹操带着亲信史涣马不停蹄地赶往河内求见蔡邕,就是打算向蔡邕提亲;可还没等他提出来,蔡琰就拉着赵云的手,出现在他的面前。 为此,人妻曹深受打击,心痛不已。 一听曹操要赶回陈留督练新兵,为伐董做准备,蔡邕肃然起敬,道:“孟德心挂国事,老夫亦不再挽留!” “伯喈公,会盟见!” 曹操拱手作别。好色!虽然是曹操的本性,但正事基本不含糊。 “会盟见!”蔡邕拱手回礼。 “孟德兄长!” 蔡琰听闻曹操要走的消息,赶忙跑来相送,在蔡琰心中,曹操一直是兄长般的存在。 见到文气斐然、美丽动人的蔡琰,曹操的心又痛了起来!不禁后悔,当初为何要逃出雒阳,不然的话,以他与蔡家的关系,可能已抱得美人归了! “曹骁骑,不多留几日?” 赵云亦闻讯赶来,昨夜与曹操交谈一番,对曹操非常敬佩,不愧是军事家、政治家、大诗人。 “伐董在即,操不敢懈怠!” 曹操虽然对赵云捷足先上蔡琰一事,不痛快!不过他这样的人,是不会表现在脸上的。 而且,在昨夜与赵云言谈中,亦丝毫不受影响,可见曹操城府之深。 赵云拱手一礼,表示敬佩。 曹操临走时,目光在蔡琰柔美的身段上停留一瞬,对赵云抱拳道:“赵州牧,会盟见!” “会盟见!” 赵云回礼,心中对曹操好感暴跌,他刚刚捕捉到,曹操眼中对蔡琰一闪而逝的欲望。暗道:人妻曹果然不是好鸟,专打人妻的主意。 同蔡邕将曹操送至城外,望着踏雪而去的背影,赵云目光一寒,他脑中突然冒出个念头,伐董的时候,要不要顺便把人妻曹做掉? “子龙!” 蔡邕唤了一声赵云,吩咐侍从驾车回城。赵云与他女儿有了那层关系,蔡邕对赵云的称呼也变了! 去年,蔡琰嫁入河东,是他做的主,这次他就让女儿自己做主,女儿钟情赵云,他也就认了。 “岳翁!” 赵云回了一声,掉转马头跟上马车。 如今,蔡邕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与蔡琰的事,赵云岂能不激动? 对于赵云来说,他不仅得到了美人,还弥补了他出身不足的硬伤。 因为生活在这个时代,你就得按照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来,不然是很难有立足之地的。 如今的赵云,娶河北望族甄氏双殊,又纳名满天下大儒蔡邕的女儿,试问天下士族,谁还敢小觑他? 这就是出身不够,妻族来凑!历史上的洪武大帝朱元璋,不就是靠老丈人郭子兴,才走上了帝王之路吗? 回到郡府,蔡邕将赵云唤到书房;蔡邕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 而赵云姿容俊美,能征善战,如今,又与赵云有了翁婿这层关系,蔡邕有种把赵云当儿子的感觉。他期望赵云匡扶汉室,做一名中兴之臣。 两人各自落座后,蔡邕忧心道:“子龙,来年战事一起,受苦的首先是河洛一带百姓,届时又会造成多少人流离失所!” 说到这里,蔡邕叹息一声,道:“传檄天下,挑起战端,实非吾所愿,然董贼祸害至尊,又不得不除!” 这就是蔡邕矛盾的地方,发檄文时,因少帝的死,其中难免有冲动的情绪在里面,眼看战端将起,忧国忧民的蔡邕,又感觉对不起雒阳周边的百姓。 他深知,战火燃起,受苦受难的永远是百姓。 与蔡邕在雒阳相处了一个来月,赵云也了解蔡邕的为人,蔡邕为人清廉,忠君爱国,心忧万民,是真真正正的忠义之臣。 蔡邕传檄天下,挑起战端,难免对河洛之民怀愧疚之心。 “岳翁心系万民,万民之福!” 赵云对蔡邕是由衷敬佩,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以前,赵云是厌恶士人的,他觉得士人眼高于顶,时常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不仅兼并土地,还奴役百姓。 可与蔡邕、马日磾、杨彪等人接触后,他改变了这一观念。 其实,天下士人并非一般黑,还是有很多悲天悯人,为国为民的人。 蔡邕看着赵云,期许道:“子龙!你与河北甄氏有翁婿之情,而甄氏巨富之族,不知子龙能否想办法,从甄氏弄一批粮食,用于明年接济河洛难民!” 这就是蔡邕找赵云谈话的目的,河内虽然富庶;可蔡邕清点府库后,发现仅够支撑河内的运行,没有多余的钱粮接济战起后的难民。 但心怀愧疚的蔡邕,还是想要接济河洛难民,就想到了赵云与巨富甄氏的关系。 赵云想了想,道:“粮食倒是可以弄到,可中山与河洛,相隔千里之遥!” 赵云自己在广昌就囤了一百八十万石粮,粮食肯定没问题,问题是两地隔太远,运输起来可不容易。 “唉!” 蔡邕叹息一声,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特别是战事一起,浑水摸鱼的宵小更多,这么远运粮,也不安全。 “岳翁,河内富庶,豪族林立,他们家中应该有很多存粮!”河内这么富饶的土地,赵云不相信没有粮食。 “子龙所言不错!” 蔡邕颔首,道:“河内豪族手中自然有粮,可他们不给,呼之奈何!” 蔡邕出任河内太守虽然得到河内豪强大族鼎力支持,但也不是说蔡邕要什么给什么,比如最近几天,蔡邕向郡内各大豪族写信,希望大家能凑一批钱粮。 各大豪族不好直接拒绝蔡邕,这家两百石,那家三百石的应付了事,这对蔡邕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 至于强征,蔡邕想都没有想过,他能坐稳河内,全靠河内豪族鼎力相助,他岂能翻脸不认人? 须知,光武帝中兴的大汉,完全是皇帝与豪族共天下的大汉。 特别是在中原地区,豪族把控地方,若是当地豪族不认可你,你的政令绝对出不了郡守府。 你说你有刀,抱歉! 你手下的兵都是我们给你凑的,你说他们会砍自己主家吗? 而蔡邕要有强征的实力,就得像赵云,有一支唯命是从的部队,如果赵云提着刀杀到河内每一座城下,要求出钱粮消灾,这些豪族只能先出钱粮应付。 但这也是给自己惹祸,过后这些豪族必定聚在一起,想方设法收拾你。 所以说,在中原地区,光靠武力是不行的,因为豪族太多,势力太强,你不一定干得过。 就连历史上,雄踞中原的曹操,对付豪族,都只能拉拢一方,打压一方,绝不敢一刀切。 而今,赵云客居河内,刚刚在士林中刷了一波声望,他自然不会因小失大,得罪中原豪族。 既然不能强征,赵云想到了买,反正他有钱!但是,有钱也不能乱花啊! 于是对蔡邕道:“岳翁,小婿可以向妻族再借一笔钱,用于购买河内之粮!不过,战事一起,河内亦是战区,不如到时候,一边接济河洛难民,一边引导他们前往冀、幽,远离战火!” “还能借?” 蔡邕一喜,为刘辩修陵墓,赵云就借了两万金,那就是两亿钱,现在居然还能借? 而能借到钱在河内豪族手中买粮,蔡邕自然是愿意的。 马上道:“还能借多少?” “想办法借一万万钱!”赵云佯装尽力而为的样子。 “那子龙尽快向甄氏商议!” 一亿钱对于接济难民不多,但有比没有好,也能买近二十万石粮。 蔡邕又继续道:“有了这笔钱,便能引导难民前往冀州,冀州富庶,这样就会挽救很多人!” 赵云被这话噎着了,他想的是将难民引导去幽州,可不是冀州。 不过,大致就先这样,反正冀州挨着幽州。 ………没过两天,赵云启程回到野王城,蔡琰当然也跟着回了野王。 第234章 蔡邕人望 公元189年成为过去…… 翻开新一年的篇章。 正月一到,中原地区的气温,虽然没有太大的回升,但雪停了,天也晾开了! 温和的阳光普照大地,中原地区兵马涌动,东郡太守桥瑁当先领一万东郡兵,向会盟地点酸枣进发…… 紧接着,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济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陈留太守张邈、颖川太守李旻相继起兵。 停留在南阳的后将军袁术,一见大家都起兵了,赶紧派快马去长沙,招他的金牌小弟孙坚。 在长沙整装待发的孙坚,一收到袁术的传信,当即领八千长沙军一路北上… 孙坚准备先趁机剐了令他不满的荆州刺史王睿,再按照袁术的意思剁掉南阳太守张咨。 因为此时的袁术,在南阳有点尴尬,如果袁术亲自动手除掉南阳太守张咨,吃相就太难看了,有损他四世三公之家的名声。 那么,这种脏活累活,当然是金牌小弟去干。 孙坚煞气腾腾北上,暂且不提,视线还是回到河内。 野王城。 张辽招的一千新兵,依旧由张辽统领,赵云再拨四千白袍军交与张辽,命张辽领五千人马屯驻小平津对岸,虎视小平津。 而赵云则亲领一万白袍军,向与天下诸侯约定的会盟地点酸枣进发… 赵云派张辽领五千兵马,虎视河南小平津;那么孟津关北岸,自然就需要蔡邕麾下的河内军驻守。 现在,蔡邕兵力充足,命麾下大将李泰,领五千人马屯驻孟津关北岸。 这个李泰,赵云听都没听过,很是不放心。 因为现在的野王,相当于赵云在中原的巢穴,此刻野王只剩两千多守军,要是这个李泰不中用,让董卓人马从孟津关突入河内,端了他的野王城,那可丢大发了。 野王城内不仅有钱粮,还有他的妹妹赵雨,以及五个多月身孕的何婉,以及蔡琰。 于是,赵云领军一到怀县,马上去郡守府找蔡邕,打探这个李泰的底细。 一听蔡邕说李泰是河内豪族李氏的人,赵云心里更是打鼓,这也太不靠谱了。 这时,赵云忽然想起一人,对蔡邕道:“岳翁,驻守箕关的方悦,可有调回来?” 去年九月,赵云路过箕关时,方悦不自量力,想要踏在他身上扬名,结果被他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 想到这都过去四个多月了,赵云觉得应该差不多好了! 方悦本领还是有一点的,在赵云看来,肯定比这个什么李泰有用。 “方悦乃老夫麾下猛将!” 蔡邕没想到赵云居然知道方悦,捋须道:“老夫打算带领此人前去会盟!” “岳翁,河内乃你我腹心!用将不可不慎!” 赵云还是担心孟津防线,方悦对上普通将领,也算是猛将,可跑到群雄汇聚的酸枣,真不够看,还不如留在河内守孟津防线好。 闻言,蔡邕反应过来,赵云这是信不过李泰,让他换方悦驻守孟津防线! 蔡邕想了想,点头道:“也是,河内乃你我腹心,当留强将驻守!不过,老夫麾下,最近新投一员猛将,比方悦还猛!” 赵云一怔,河内好像也没有什么出名的猛将啊?好奇道:“何人?” 蔡邕笑着道:“这人不是河内的,他是西面邻郡河东的,来投老夫前,在河东郡府为吏,郁郁不得志,听闻老夫传檄天下伐董,弃了河东职务,举家来投,姓徐名晃,字公明!” 徐晃? 赵云微怔,他还以为这个时候徐晃已经投身白波贼了呢!没想到居然从河东跑来投入蔡邕麾下? 赵云心里不禁酸溜溜的想,我也是传檄的人,你徐晃怎么不考虑一下我呢? “子龙,认识此人?” 见赵云这反应,蔡邕以为赵云认识徐晃。 徐晃去年年尾投入他麾下,蔡邕手中河内军不少,但拿得出手的将领没两个。 而徐晃本就不是草莽出身,蔡邕便破格提拔徐晃独领一营人马,河内豪族虽然不乐意,可蔡邕名望在那里,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徐晃一入河内,便独领五千人马,让徐晃顿生士为知己者死的决心,将蔡邕视为他的伯乐,对蔡邕忠心耿耿。 “不认识,只是听从河东来投有些惊讶!” 赵云摇了摇头,道:“那岳翁是否打算,让此人驻守孟津防线?” “河内既是腹心,老夫便打算留下此人!” 蔡邕也深知,河内对他二人非常重要,留下一员猛将,才能安心。 “如此甚好!” 赵云心里终于踏实了,他麾下张辽驻守小平津防线,徐晃驻守孟津防线;有这两位历史上的五子良将驻守河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子龙,随老夫入营,见一见徐公明!”蔡邕邀请赵云去他河内军大营。 “岳翁请!” 赵云也想见一见这名留青史的徐晃。 河内军大营没有在怀县城内,而是在怀城西门外的沁水岸边,有两万大军。 蔡邕虽然是文人,可作为太守,是需要领兵作战的,去军营当然要全副武装。 披挂整齐后,走来的蔡邕,让赵云眼前一亮,好一员相貌堂堂的儒将。 汉时,士族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士族出身的人,因基因优良、物质条件优越的原因,士族子弟长相都不差,身型高大,相貌出众。 不过,像曹操那种长相的士族子弟,也不是没有,比较出名的有庞统、张松等人;曹操之所以又矮又黑,主要是曹操老爹曹嵩有个与众不同的癖好,喜好肥妞,把人妻曹的样貌也带偏了。 而蔡邕,能生出蔡琰这样貌美的女儿,长相自然不差,一看其端正的五官,就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蔡邕,绝对是名美男子。 “子龙,老夫这是老了,以前也舞得动刀,斗得过贼!”蔡邕抚着腰间宝剑傲然道。 这个时代的儒士,首先要掌握的便是君子六艺,分别是:礼、乐、射、御、书、数,六项必修技能。 而六艺之中的射和御,都是与武艺有关的。所以说,这个时代的儒士,可不是宋元明清时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酸儒。 “岳翁老当益壮,壮哉!” 赵云不禁奉承一句;他听蔡琰说过,当年父女三人流放朔方时,中侍常程璜的女婿阳球,派刺客追杀他们,当时蔡邕提剑与刺客厮杀,最终全身而退,可见蔡邕年轻的时候,还是有点武力的。 “哈哈!” 蔡邕大笑,被人称赞,谁会不开心? 随即,二人各自上马,在一队甲士的簇拥下,向西门外河内大营行去。 赵云的一万白袍军,也停在怀县西门外的原野上,离河内军大营不远。 河内军大营占地不小,一眼望去,有种看不到尽头的感觉。 进入大营,营中校场上,嘶吼阵阵,走近一看,原来正在训练。 操练兵马的将领,一见太守蔡邕来了,将操练交给副将,连忙前来见礼,其中就有熟面孔方悦。 而另外三名将领中,一名身型高壮,刚毅雄壮的披甲将领,引起了赵云的注意,此人年约二十四五,国字脸,短髯,一身精悍之气,是那种引人瞩目的存在。 “参见府君!” 迎来的四名将领,在蔡邕面前齐齐行礼。 “诸位将军请起!” 蔡邕虚手相扶,微微侧身,右手一引身侧赵云,对四名将领介绍道:“相信诸位,都听过赵州牧的威名,这位便是幽州牧!” 方悦面色一红,有些尴尬;几个月前,在箕关遇到赵云,他不自量力地去挑战赵云,结果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同时,方悦也知道,当日赵云是手下留情了,不然早没命了。 “见过赵州牧!”四人抱拳一礼。 赵云自然看出方悦面色有异,对四人拱手回礼,道:“四位将军乃蔡公臂膀,今日得见,云甚幸之!” 方悦一听,尴尬散去,赵云装作不认识他,就是给他最大的面子。 若是赵云来句,方将军别来无恙乎?那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蔡邕哈哈大笑,道:“子龙,诸位将军,一同入帐续话!” 进入大帐,蔡邕请赵云右首落座,各自坐定后,蔡邕向赵云一一介绍了这四员大将,分别是:方悦、徐晃、赵彪、韩浩四人。 接着,蔡邕振奋道:“如今,各路忠义之士,已赶往酸枣会盟,我河内作为发起者,自当提前抵达,迎候各路义军!” “请府君下令!”方悦四人战意高昂,齐齐抱拳。 蔡邕抬手一压,示意莫急,看向高壮英挺的赵彪,道:“威孙,太行山匪屡屡入侵,护河内万民的重任,还得有你!” 河内最大的忧患,就是北面的太行山群贼,时不时就会钻入河内抢掠,令每届河内太守颇为头疼。 “府君安心,太行贼休想入河内一步!” 赵彪语气铿锵,信誓旦旦。 赵彪,字威孙,是河内豪强赵氏出身,因家族土地,大多紧邻太行山,自然成了防贼先锋,这些年,带着家族私兵基本都在防备北面的太行山群贼。 当初,蔡邕赴任河内,赵威孙敬仰蔡邕名望,当即率领麾下数千私兵投身河内军。 蔡邕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相信赵威孙肯定会尽心尽力,因为赵威孙守护的大多就是赵氏的产业。 又说道:“往年都是威孙与李将军防备群贼,吾仔细思量,还是打算将李将军调回,与威孙同心协力防备太行群贼!” 这就是蔡邕的高明,他没有不说缘由,直接将此时驻守孟津北岸的李泰调回。 因为李泰也是出身河内大族,他必须要顾及李氏的面子,于是用委婉含蓄的方式换下李泰。 赵彪作为李泰的好基友,一听蔡邕之言,心头暗喜,有种蔡邕非常仰仗他俩的感觉,拱手道:“谨遵府君令!” 这时,蔡邕看向一身精悍气息的徐晃,道:“公明,李将军需防备太行群贼,那么孟津防线,就交给你了!” “末将遵命!”徐晃当即起身,单膝跪地。 蔡邕点了点头,对方悦与雄壮威武的韩浩,道:“孝兴、元嗣,汝二位,随老夫会盟酸枣,伐董贼!” 第235章 吕布被无视 下午时分,徐晃领五千本部,前往孟津防线替换李泰。 而蔡邕也点齐一万大军,以方悦、韩浩为将,与赵云一同向东面两百余里外的酸枣赶去… 如今,蔡邕麾下,加上防备太行群贼的兵力,总兵力已超三万,这就是人望的好处,从蔡邕到河内,麾下兵力就一直蹭蹭上涨。 但是,蔡邕能参与会盟的兵力也只有万人,因为河内北部山区中的太行贼非常难缠,需要重兵防守。 这其实也是天下各地的普遍情况,各地匪患不绝,牵制了各方太多兵力。 赵云的代郡,境内倒是没有了匪患,可他需要防备的是比贼匪还难对付的胡虏。 所以,这个时候的大汉,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白袍军与河内军蜿蜒前行,蔡邕听闻贾诩也跟着赵云来了,干脆到白袍军军中,与老友同路。 见赵云策马去了前面,蔡邕对身侧乘骑的贾诩,道:“文和,你何时投入白袍军的?” 蔡邕在野王监督修陵墓那段时间,两人几乎天天都待一起,让蔡邕意外的是,贾诩投入白袍军,还成了赵云的幕僚。 贾诩苦笑不已,当日赵云那架势,他敢不投吗? 不过,相处这段时间,让他还是有了一丝归属感。赵云赏罚分明、恩威并用,又能征善战,让他越发看好赵云,也愿在其麾下听用。 “子龙逼你的?” 见贾诩的表情,蔡邕小声问道;毕竟周围都是白袍军,他总不能大声问。 “州牧待吾甚厚!” 贾诩语气感激;之前赵云用他家人威胁他,本来贾诩是很反感的;可在野王待了一段时间后,也就没有那么反感赵云了。 况且,赵云也未薄待他,在野王城内给他买下一处宅院,又给他家中送钱送粮,保他家人富足安康,这点贾诩还是很感动的。 “那就好!”蔡邕也放心了。 ……………… 雒阳城。 相国府。 董卓给自己升官后,便把原来的大将军府,改成相国府。 如今,关东诸侯纷纷起兵,董卓哪敢懈怠?连忙用李儒定下的战略部署,应对来势汹汹的关东诸侯。 东郡太守桥瑁是第一个响应赵云伐董的诸侯,这自然令董卓恨得咬牙切齿。 于是,董卓用皇帝的名义,罢免桥瑁东郡太守一职,任命麾下大将胡轸为东郡太守。 眼下,虽然胡轸没办法去东郡赴任,但好歹能恶心一下桥瑁。 此刻,相国府大堂内,董卓高坐上首,堂下数十员大将齐聚,个个精神抖擞,一身凶悍气息。 董卓目光扫向堂下,一拍案桌,怒喝道:“赵云小儿与蔡邕老贼,罔顾天恩,唆使关东群贼,谋逆作乱,是为乱臣贼子,天人共戮之!” “谨遵相国令!” 堂中数十员大将齐齐单膝跪地,抱拳大喝:董卓这句话,就是即将下令的开场白。 作为吾儿奉先的吕布,位居右首列,声若洪钟,战意十足。 去年,河内讨伐赵云,弄得吕布灰溜溜回雒阳,自然受到西凉一系将领的冷嘲热讽,让他羞得面红耳赤,都低调了很多。 董卓即将兴兵对抗关东诸侯,吕布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心中暗自发誓,这次定要扫荡关东群贼,一雪前耻。 又发福不少的董卓,看着麾下一众悍将,不禁豪气顿升,大笑道:“本相有诸君,何虑关东宵小!” “誓为相国效死!”众将又是齐齐大喝,声势磅礴。 “哈哈!” 董卓仰首大笑,信心倍增,对堂下喝道:“文才何在?” “末将在!” 左首一员大将,出列至堂中,单膝跪地。 在牛辅、董璜死后,此人便是董卓麾下凉州系第一大将:胡轸! 胡轸,字文才,身长八尺,面容粗犷,凉州豪雄出身,在凉州名望颇高,深得董卓青睐,被倚为臂膀。 董卓目光落在胡轸身上,夸赞道:“文才乃吾西凉豪杰,文武全才也!” 右首吕布一听,心头不忿,土鸡瓦狗也是文武全才? 董卓当众将夸赞胡轸,胡轸优越感爆棚,有意无意地瞥了吕布一眼。 而今,董卓麾下军中,有三个派系;分别是,以胡轸为首的嫡系凉州系,以吕布为首的并州系,以徐荣为首的河洛系! 三个派系私下里明争暗斗,相互制衡;当然,其中也没少董卓在后面推波助澜。 因为只有三个派系相互制衡,董卓才能牢牢掌控麾下十二万大军。 胡轸那得意一瞥,正好被吕布发现了,吕布自然从胡轸眼中看出对他的不屑。 吕布心头大怒,狗日的西凉狗,看你能得意几时? 这时,高坐堂上的董卓,大喝道:“胡轸听令!擢汝为镇南大都护,领军两万,督伊阙、广成、大谷、轘辕四关,护京南门户!” “末将遵令!” 胡轸闻令大喜,雒阳八关,他独领四关,镇守京南门户。 而伊阙、广成、大谷、轘辕四关,原本每处就有三千驻军,也就是一万两千兵力,再加此刻董卓拨给他两万兵力,那他将兵高达三万两千人。 胡轸知道,这是相国对他的绝对信任! 吕布见胡轸那得意样儿,心里更是难受。胡轸一下子,居然掌握了董卓麾下四分之一的兵力! 为此,吕布岂能不眼红? 胡轸接令回列,董卓目光投向右列,鹤立鸡群的吕布一见,挺直胸膛,期待不已。 “徐荣何在?” 董卓目光却定在吕布身后一名大将身上,大喝一声。 吕布心中在咆哮:为什么不是我? “末将在!” 徐荣昂然出列,语气铿锵。 “擢汝为平逆大都护,领三万锐士,进驻成皋、荥阳一带,战关东群贼!” 董卓对徐荣满脸器重;去年,徐荣在宜阳对战皇甫嵩,虽然先败一阵,可后来还是挡住了皇甫嵩兵锋,促成了他与皇甫嵩的和谈。 董卓看到了徐荣的军事能力,以及对朝廷的忠心,自然委以重任。 “末将遵令!” 徐荣大声应命;董卓将皇甫嵩手下三河锐士交予他,这是他没想到的。 但现在董卓将这支百战精锐交予他,瞬间令徐荣斗志昂扬。 这一刻,吕布心中万马奔腾,董卓居然把三河锐士全交给徐荣,他实在难以接受,不应该是我吗? “李肃、樊稠听令!” 两名威武雄壮的大将,闻令而出,单膝跪地,高声道:“末将在!” “擢任李肃平津都护,樊稠孟津都护,各领本部,镇平津、孟津二关!” “末将遵令!”李肃、樊稠二人受令归列。 接着,董卓细分数十员战将,把李傕、郭汜调入胡轸麾下,因二人在宜阳表现太糟糕,所以董卓连独自领兵的机会都不给二人。 徐荣那边,董卓考虑到关东诸侯人多势众,又将猛将华雄调于徐荣麾下听令,同时又把半月前,提前赶往虎牢关的张济,归于徐荣调遣。 而张济手上还有五千西凉兵,这么下来,徐荣手上就有三万五千大军,掌握的兵力比胡轸更甚,可见董卓对徐荣的信任。 而中郎将段煨,领军五千,被董卓安排在函谷关、宜阳一带,防备雒阳以西。 董卓一番调兵遣将下来,吕布愣愣地看着,他有种被无视的感觉。 受令的将领接连退出大堂,吕布、宋宪、侯成、魏续四人有些发愣。 这个时候,董卓好像才发现吕布一般,淡淡道:“吾儿,回去歇息!” “义父!” 吕布俊脸一红,他知道董卓是在怪他河内一战太丢人,还是歇着! 董卓摆手道:“吾儿,你应该多歇息!” 语罢,董卓在亲卫大将董越的护卫下,去了后堂。 董卓走了! 整个大堂就剩吕布四人,魏续三人面面相觑,吕布胸腔起伏,气愤至极。 …………… 怒气冲冲的吕布,回到司隶校尉府,急匆匆向校尉府东院走去。 东院里,今年十一岁的司马懿正坐在石墩上读书,听到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司马懿将简牍一卷,暗道:真烦人! “小儿!” 人未至,带着怒气的声音先至。 “唉!” 司马懿叹息一声!他被吕布掳到雒阳,吕布真去找了他的父亲司马防,让司马懿懵圈的是,父亲居然答应与吕布联姻,他就成了吕布内定的女婿。 定下这门亲事,吕布就将他关在东院读书。 “小儿,董卓调兵遣将,迎击关东群贼,独漏某,真是岂有此理!” 吕布挤开石墩上坐着的司马懿,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在吕布看来,哪有岳翁站着对女婿说话的? “我有名有姓,请换个称呼!” 吕布挤的他一趔趄,司马懿也不恼,反而握着竹卷躬身一礼。 “老子喜欢叫你小儿,汝敢不服?”吕布正生气呢,语气不善。 司马懿文质彬彬道:“不敢不服!只是显得吕司州粗糙了些!” 吕布一愣,瞪着司马懿道:“你敢说老子粗糙?” “那在下说,司州牧精细可满意?” 和吕布待了一段时间,司马懿也没有那么怕吕布了,吕布虽然时常对他凶巴巴的,可是对他还是不错的,甚至还传授他武艺。 “这还差不多!” 吕布一直都觉得自己很精细,又说道:“董卓撇下我,你说怎么办?” “吕司州这么好战?” 司马懿自己挪了一个小木墩,坐在吕布面前。 吕布怔了怔,道:“老子不打仗,干甚?” 吕布人生两大乐趣,打仗、玩女人!以前在温县天天和杜氏缠绵,他倒是吃得消。 如今,回到司隶校尉府,除了杜氏,还有几个花样百出的歌姬,天天被几个美人压榨,他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现在的吕布,只想打仗,誓要一雪前耻,顺便躲开几个妖精,存点货。 “关东诸侯来势汹汹,吕司州还怕没仗打?” 司马懿望着吕布,继续道:“到时候可能打到你不想打!所以,趁现在能休息,就多休息一下!” “小儿,老子现在就想打仗,给老子出出主意!” 吕布可不干,他急着重回战场,一雪前耻! 同时,期待早点遇到赵云,他要向赵云下战书:单挑! 第236章 敢为天下先 吕布想找赵云单挑证明自己,而赵云离会盟地点酸枣,也越来越近… 河内郡,汲县境内,黄河北岸。 经过三日行军,赵、蔡二人麾下两万大军,抵达延津渡对岸。 延津渡,是古黄河的一处重要渡口,位于陈留郡酸枣县北,是勾连河北与中原的交通要津,有锁中原之门户,扼黄河咽喉之称。 和平年间,延津渡是商贾集散之地,人流不息;战乱一起,延津渡乃兵家必争之地,吴起屯兵、蒙骜伐魏,都曾在此留下历史的痕迹。 蔡邕是河内太守,出兵前,便向汲县传令,收拢渡船助大军南渡。 此时,赵、蔡麾下大军,开始有序登上渡船,向南岸驶去…… 赵云与蔡邕乘骑伫立河畔,看着满载的渡船,渐渐驶入对岸;蔡邕惆怅道:“兵戈将起,非吾所愿也!” 赵云望着宽阔的河面,正声道:“董贼祸国殃民,谋害至尊,此乃国贼,安能不戮之?” 这段时间,蔡邕常常发出这样的叹息! 赵云知道,蔡邕讨伐董卓的心动摇了,因为蔡邕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不愿意看到战火弥漫,生灵涂炭。 而这,已是赵云好几次宽慰蔡邕了! 赵云再次提及董卓谋害至尊,蔡邕松动的心,又坚定起来,愤恨道:“董贼罔顾天恩,其罪当诛!” 赵云微微拱手,不再言语! 大军渡河,不仅仅要运送军士过河,还需要运送各种军械辎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用了整整一天,也并未完成。 天黑后,渡河停止,蔡邕过河负责南岸,而赵云停在北岸。 以今天的渡河进度,赵云估计,起码还要一小半天,才能全部抵达南岸。 安排好渡口事务,赵云回到自己大帐,刚坐下喝口茶,斥候营统领张烈求见。 “坐下说!” 赵云放下茶碗,提起茶壶,倒了一碗茶,推向案桌前的张烈。 张烈依言坐下,躬身接过茶碗,饮了一口茶,道:“州牧,末将刚得到一个消息,冀州那边出事了!” 赵云顿住了茶碗,看向张烈道:“什么事?” “一个多月前,冀州牧韩馥邀冀州各郡太守至邺城,商议伐董一事;安平太守徐升因曾有阉宦背景,不敢前往邺城;可没过两天,竟悬梁自尽了!”张烈颇为惊疑道。 徐升自尽了? 赵云有些震惊!前年在幽州战场,徐升害怕遭到他郡太守排挤,死皮赖脸的与他同进同退。 而以赵云对徐升的了解,这样的人,你让他自杀,他能下得去手? “谁接手了安平军?” 赵云不相信徐升是自杀,那么,谁接手了安平军,谁的嫌疑就最大。 “这个……没有消息传来!” 张烈摇了摇头,又道:“还有一事,巨鹿郭府君从邺城回去后,也病了!” 徐升死了! 郭典病了! 两件事凑一起,让赵云嗅到阴谋的味道!冀州是河北经济人口第一大州,黄巾起义前,人口高达六百万。 而巨鹿与安平两郡,位于冀州中心,特别是巨鹿太守郭典,因有平黄巾之功,在冀州威望极高,无疑会成为有些人的阻碍。 韩馥,是你吗? 赵云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郭典予他有知遇之恩,毫不夸张的说,当年若非郭典,他很难走到今天! 前年在幽州与郭典相见,赵云更是向郭典行跪礼,表达他时刻不忘郭典对他的恩情。 听到郭典病了,赵云心中变得难受起来。 对张烈道:“吾妻族乃河北豪强,消息灵通!即刻派人前往中山,打探消息!同时派人去巨鹿,看望郭府君,了解具体情况!” 说到这里,赵云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中,荡起寒芒,厉声道:“谁敢伸手,就砍了他!” “诺!” 张烈躬身应命,快步退出大帐。他深知自家州牧与巨鹿太守郭典,曾有段情同父子的时光。 那么,谁敢对郭典下手,就是白袍军必杀之人。 ………… 黄河南岸,延津渡口,成为蔡邕的驻扎地。 一队人马冒着夜色,从南面疾驰而来。 在营地巡查的韩浩,听到南面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当即率领一队甲士奔出营地,防备南来的骑队… 韩浩,字元嗣,河内豪强出身,在蔡邕赴任河内之前,王匡就曾向韩浩伸出橄榄枝,意图招揽韩浩。 因为韩浩在河内很有实力,手下有数千私兵,守护郡县。 后来,韩浩一听海内大儒蔡邕赴任河内,心怀敬仰的他,直接率众投入蔡邕麾下。 而韩浩这个人,在历史上也不是无名之辈,据历史记载,韩浩一开始曾跟随王匡抗击董卓,其后被袁术封为骑都尉,然后又被夏侯惇纳入麾下。 最后,韩浩因忠勇之名,成为曹操心腹,随曹操南征北战,又建议曹操实施屯田政策,使仓禀充盈,可谓是允文允武。 夜色中,马蹄声由远及近,韩浩跨坐大马上,手提长刀,对前方大喝道:“来者何人?再不通名,箭雨无情!” 此时,在韩浩背后,拒马为阵,长枪成林,五百长弓手弯弓搭箭。 夜色浓重,难辨敌我,若对方不止步通名,必是一通箭雨招呼。 韩浩这声大喝,显然起到了效果,奔向来的骑队,放慢了速度,马蹄声越来越轻。 夜色中,一人大声道:“我家府君陈留太守,特来迎接伯喈公!” 一听是陈留太守,韩浩放松了下来。 不过,后方弓手并未撤去,延津渡虽然属于陈留郡酸枣境内,可酸枣紧邻西面河南尹原武城,那边是董卓的势力范围,韩浩岂敢大意? 随即,韩浩又派人去禀报蔡邕。 少倾,一支大约百人的骑兵,映照在火把下;当先是一名英挺中年将军,年纪应该在四十岁的样子,国字脸,美须髯,身型修长匀称,给人一种豪迈大方的感觉。 “我家府君即将到来,请将军稍候!”韩浩对英挺将军客气道。 英挺将军拱手一礼,表示理解。军营乃是重地,要是随随便便就让你进了,那就是难民营了。 没一会儿,后方传来蔡邕欣喜的大呼声:“可是张孟卓来了?” “伯喈公,正是邈!” 英挺将军面上一喜,翻身下马,大声回道。 确认了对方身份,韩浩对背后一挥手,拒马撤去,枪兵与弓手严整的向两边散开,退入大营。 营门口,蔡邕在一队亲卫拥簇下,大步踏出。 英挺将军一见,连忙快步上前,躬身施礼,自责道:“邈因琐事缠身,未能提前至渡口迎候,望伯喈公见谅!” “孟卓公务繁忙,何来见谅?” 蔡邕躬身回礼,笑容满面道:“许久未见孟卓,请入营叙话!” “故所愿也!”张邈拱手一礼。 陈留太守张邈,字孟卓,东平豪族出身,少时以侠义闻名,救危扶困,乐善好施,交友广阔,时为八厨之一,其仗义疏财之名,为天下人传唱! 当然,张邈虽有八厨之一的美名,但与名满天下的大儒蔡邕相比,还是有一大段差距的。 张邈做为陈留太守,大儒蔡邕踏入他的治下,若是他不来迎接,是非常失礼的,也会令天下士子骂他张孟卓,轻慢文学大家。 因为蔡邕在当今天下,可谓是一代儒学宗师,天下士子无不以拜入其门下为荣。 特别是蔡邕与赵云传檄天下,广邀天下诸侯伐董后,蔡邕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 蔡邕将张邈请入大帐,又让亲卫奉上茶水,举起茶盏,道:“军中无酒,老夫就以茶代酒,谢孟卓冒夜相迎!” “伯喈公言重了!” 张邈举起茶盏,道:“邈一直将伯喈公视为师长,理应来迎!” 张邈冒夜来迎接蔡邕,又说把蔡邕当作师长,无疑可以提升他在士林的名望。 而名望这个东西,它就像后世的流量,谁能抓住名望,就能抓住大把的资源。 “孟卓有心了!” 蔡邕拱手一礼。不管张邈出于何种目的而来了,这个情,他必须承。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张邈未见赵云,便说道:“听闻赵州牧与伯喈公一同出兵?” 张邈是认识赵云的,赵云攻入雒阳时,张邈时任骑都尉,还被白袍军追杀了一阵,和曹操一样记忆犹新。 “子龙还在北岸,明日便会过河!” 蔡邕面含微笑,他本来就很欣赏赵云,如今赵云又是他女婿,更是看重。 张邈听蔡邕唤赵云的字,也知道二人关系必不一般,崇敬道:“赵州牧敢为天下先,吾等不如也!” 赵云去年就与董卓麾下吕布,在河内打了起来,是全天下第一个反抗董卓的人,所以张邈说,赵云敢为天下先。 第237章 会盟酸枣 正史上,东郡太守桥瑁伪造京都三公书信,发檄文至天下各州郡,要求各州郡长官起兵伐董。 而今,赵云与蔡邕提前一步以少帝之死的愤怒,传檄天下诸侯,起兵伐董,倒是替桥瑁省了事。 同时,赵云与蔡邕将会盟地点同样设在酸枣。 当然,这不是赵云模仿历史,而是酸枣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会盟的要求。 首先,酸枣县地处中原腹地,隶属兖州陈留郡,位于陈留郡西北,北与河内汲县隔河相望,因延津渡口在县北,可汇河北诸侯。 再则,酸枣又东依兖、青、徐三州,可聚三州之兵。 另外,酸枣南边又能集豫、荆两州之士。 最后,酸枣西与河南尹原武接壤,兵锋能直抵河南尹。 所以说,酸枣的位置,既能快速汇聚关东诸侯,又能对西面河南尹形成压制,有聚关东之兵,力压雒阳之势。 第二天,赵云本来在上午就能抵达对岸,但拜托甄氏商队从代郡运来的军备,正好到了。 所以,赵云在傍晚时分,才踏上延津渡口。 朦胧的夜色中,蔡邕领着一高一矮两将走来,赵云龙骧虎步地迎了上去… 稍微走近几步,赵云便看清那矮将军的面目,正是骁骑校尉曹操,个子虽矮,但依旧难掩英武之气。 另外一个英挺将军,赵云有些面熟,不过没有太深的印象。 四人一走近,曹操爽朗道:“一别月余,赵州牧英姿更盛!” 去年十二月,心碎的人妻曹回到陈留后,抛下色心,埋头苦练新兵,经过一个多月的风雪不辍,五千新兵越来越有样子。 今日上午,曹操领五千新军也到了酸枣,听闻蔡邕在延津渡口,连忙到延津迎接蔡邕。 曹操本就是洒脱豪迈之人,赵云与蔡琰的事情,他倒没有因此记恨赵云,只是觉得自己与蔡琰无缘罢了! 况且,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人妻? 赵云看着英武的曹操,拱手笑道:“曹校尉亦是雄姿英发!” 曹操原本的官职,是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典军校尉。 董卓进京后,收拢了西园兵力,便把曹操改任骁骑校尉,成了没有一兵一卒的光杆校尉。 对此,曹操自然是不满的,后来打算刺董,但还没实施就被察觉了,慌不择路逃离雒阳,一路逃到陈留才刹住脚。 而董卓恼恨曹操意图行刺他,不仅下令通缉曹操,更是撸了曹操的官职。 所以准确的说,曹操此时是没有官职的。 不过,大家都是反董卓的,自然不会承认董卓罢免了自己,曹操依旧是骁骑校尉。 赵云与曹操客套了一句,蔡邕马上向赵云介绍道:“子龙,这位是陈留太守张孟卓!” 一听此人就是陈留太守张邈,赵云顿时想起,去年与吕布攻入雒阳,追杀何进时,张邈就在其中,难怪刚才觉得有些面熟。 拱手道:“今日得见海内严恪张孟卓,云之幸也!” 赵云倒不是奉承张邈,而是张邈在年轻的时候,就因侠义而闻名于世,比袁绍、曹操还更早成名。 后来,第二次党锢开启,士人遭到疯狂逮捕,四处流亡,而张邈不惜倾家荡产救济这些人,被誉为当世八厨。 因此,张邈获得了海内严恪张孟卓的风评,引得很多士人都去依附张邈。 张邈闻言暗喜,亦将去年被赵云追杀的不痛快抛之脑后,拱手回礼道:“赵州牧,只身入京救君王,忠义之名盖千秋!” “张太守言重了!”赵云谦逊一揖。 “子龙,孟德,孟卓!天色昏暗,吾等入帐续话!”蔡邕笑呵呵地说道。 正在这时,方悦疾步跑来,对蔡邕躬身抱拳道:“启禀府君,东郡桥府君,携一万义军到了!” 闻言,蔡邕对三人大笑道:“诸君,桥元伟,惠恩及人,聪敏有学,吾等一同迎之!” “伯喈公请!” 赵云三人拱手相请,跟着蔡邕去迎接东郡太守桥瑁。 东郡太守桥瑁,字元伟,豫州睢阳人,已故太尉桥玄族子,聪敏好学,才气横溢,惠恩于人!曾任兖州刺史,灵帝驾崩前,改任东郡太守。 而董卓把控京都,祸乱朝纲,桥瑁早就看不惯了,在他准备假作三公书信,讨伐董卓时,没想到蔡邕与赵云的讨董檄文就到了,桥瑁当即响应。 今年一开年,桥瑁点齐万余东郡兵,雄赳赳赶赴酸枣。因东郡与陈留接壤,他便成了继赵云、蔡邕二人之后,第三个抵达酸枣的诸侯。 迎接到桥瑁,几人又是一番客套,自然也少不了互相吹捧…… 让赵云无语的是,他们都互相认识,就我是生人,不过有老丈人撑场,很快就熟络了。 随后,五人入帐,畅谈了起来…… 天亮后,三路诸侯在东道主张邈的引导下,屯驻酸枣城外。 白袍军与河内军紧紧相连,曹操也跑来凑热闹,他的五千新军也驻扎在河内军边上。 营地扎下,张邈亲自请赵云、蔡邕、桥瑁、曹操四人,入城赴宴。 接下来几天,酒宴不断,赵云忽然有种来参加酒宴的感觉。 随后,兖州刺史刘岱、济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豫州刺史孔伷、颖川太守李旻,五镇诸侯相继抵达,加上赵云、蔡邕、桥瑁、陈留四镇诸侯,就已有九路诸侯。 九路诸侯麾下兵马齐聚酸枣,连营十数里,总兵力已超十万。 但是,这仅仅是开始,还有路途遥远的诸侯正在赶路中… 又过了几日,到正月二十,冀州牧韩馥,领两万大军抵达酸枣。 韩馥刚扎下营地,上党太守张扬引兵一万,也踏上延津渡口。 荆州方面,长沙太守孙坚在路过州治汉寿时,逼死荆州刺史王睿。 其后,孙坚兵进南阳,又一言不合弄死了南阳太守张咨,虎狼之心毕露。 南阳太守张咨一死,袁术非常欣赏金牌小弟孙坚,当即自领南阳太守,霸占了人口最多的天下第一郡南阳。 用形象一点的对比,给大家感受一下这个天下第一郡南阳。 如今,赵云领幽州牧,名义上督幽州11郡90城,治下总人口两百多万。 而南阳郡,一郡的人口就有两百多万,几乎与幽州一州差不多。 而且,南阳又是帝乡,不仅人口充盈,更是繁荣富足,远非幽州可比。 之前袁术逃出雒阳,走到南阳就迈不动脚了,正是因为看上了南阳的富饶与实力。 金牌小弟孙坚弄死张咨后,袁术如愿以偿,自领南阳太守。 随即,袁术得到南阳豪族的支持,得兵五万,向酸枣行去,当真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另外一边,袁术的庶兄,士人新领袖袁绍,也领着两万渤海军,赶往酸枣… 还有北海太守孔融,就是耳熟能详让梨的那个,也带着六千北海军奔向酸枣。 徐州方面,广陵太守张超,在名士藏洪的劝说下,也向酸枣进发。 幽州方面,除了赵云,右北平公孙瓒,也带着三千白马义从,奔腾而来… 其实在正史上,公孙瓒没有参与诸侯讨董,但这次赵云让蔡邕传檄文的时候,亲自修书请公孙瓒参与会盟,书中言词恳切,公孙瓒不好拒绝蔡邕,不得不应檄文而来。 ……… 青州,平原郡,平原县。 县署中,好久没有冒头的刘关张三兄弟,正在收拾包袱。 豹头环眼的黑炭头张飞,气呼呼道:“去个鸟,老子才不听赵贼的矫诏!” 说着,张飞将手中包袱扔掉,气鼓鼓地坐在地上。 张飞就想不明白了,赵云乃是他们三兄弟的死仇,自家兄长居然要响应赵云伐董? 不禁暗道:兄长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前年,三兄弟本来打算跟随孟益讨伐张举,赚取功勋,结果碰上了有仇的赵云。 为此,刘备吓得屁滚尿流,带着本部一千人,拉着孟益的一万石粮就跑。 因为黑了孟益一万石粮,三兄弟跑的那叫一个快,一路南奔到青州平原国才停下来。 恰巧当时,青州黄巾攻打平原,三兄弟二话不说,领着一千本部一往无前的杀了上去。 结果,正是因为三兄弟的突然杀入,与平原军两面夹击,大败青州黄巾,解了平原之危。 平原相见三兄弟仪表堂堂,特别是那一黑一红更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便打算留下三兄弟,防备黄巾复来。 而三兄弟本来就无处可去,一听平原相招揽,当即投入平原相麾下,又因平原县令战死,平原相便任命刘备假平原令,这个“假”是代理的意思,不是假的县令。 有了落身之处,刘备在平原继续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此时的刘备,麾下已经有三千兵力,比历史上同时期的刘备,实力要强了不少。 见张飞又闹情绪,刘备有些头疼;昨夜三兄弟抵足而眠时,不是都说好了吗?我们是响应大儒蔡邕,匡扶正义,不是响应狼子野心的赵贼。 “三弟,赵贼鹰视猿顾,乃奸邪小人!吾等若是不去会盟,岂不令天下豪杰,受赵贼蒙骗?” 刘备眉头紧蹙,痛心疾首道。 张飞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起身道:“莫非兄长去会盟,就是为了在天下诸侯面前,揭露赵贼的丑陋?” 刘备哀叹一声,点头道:“赵贼这些年,大肆屠杀亲汉胡人,挑起两族血仇!又囤积无数钱粮,控扼关隘,实乃张角第二!” 张飞环眼凸起,惊呼道:“兄长的意思………赵贼欲图谋反?” “天下愦愦,豺狼当道!” 刘备没有正面回答张飞,掩面哭泣道:“可恨我身为刘氏宗亲,却不能为国除奸,有愧先祖啊!” 张飞浑身一个激灵,他最怕刘备哭了,马上扶着刘备,咋呼呼道:“兄长!咱们现在就去会盟,揭穿赵贼的狼子野心!” 第238章 路中悍鬼 又过了半个月…… 此时已到二月初,气温回升,春风拂面。 酸枣城外,四面八方,全是一望无际的军营,蔓延整个原野。 酸枣县署大堂内,聚集十七名,甲胄光亮,仪容不凡的将军,其中有双鬓斑白的,孔武有力的,英气逼人的,也有俊秀儒雅的…… 但是,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拥有久居上位的气势。 “啪!” 大堂中,突然惊起拍案声,一人愤声道:“袁本初好大的架子,十六镇等他一人,真是岂有此理!” 闻声,堂中众人目光齐齐投向此人,只见此人三十出头,身型雄健,须发光亮,仪容俊美。 不过,此人眼中时刻流露出倨傲之色,好似全天下人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公路稍安勿躁,本初公远在渤海,路途遥……” 堂中一名中年儒将,连忙替袁绍说好话。 “韩文节,你少替袁本初狡辩!” 袁术马上打断,喝道:“渤海有右北平远?” 说着,袁术看向一名,明盔亮甲、俊朗刚毅的壮年将军。 此人便是右北平太守:公孙瓒! 右北平郡,隶属幽州,大致在后世唐山一带;而公孙瓒从右北平赶到酸枣会盟,路程接近两千里。 但袁绍所处的渤海郡,在后世沧州一带,距酸枣只有一千里出头的样子。 如今,最远的公孙瓒都到了,而袁绍还没有到。这让本就看袁绍不顺眼的袁老三,气愤不已。 袁术觉得,袁绍这是故意装大,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耍大牌。 被袁术当众喝问,冀州牧韩馥顿觉面上无光,怒道:“袁公路,汝可知兄友弟恭?” 袁术本就有气,韩馥居然给他讲兄友弟恭,意思是说他袁术不尊兄长袁绍。 而在袁术心中,可从来没把贱俾所生的袁绍当兄长! 袁术怒而起身,指着韩馥骂道:“韩文节,尔这沽名匹夫,安敢胡言?” 蔡邕见情况不妙,就要出言劝解,邻席的赵云伸手拉了一下蔡邕衣袂,示意蔡邕不要管。 沽名匹夫? 韩馥平日里虽然胆小,可当着这么多诸侯,脸面比什么都重要,与袁术针锋相对,喝道:“你这路中悍鬼,臭名昭着,吾羞于汝识之!” 袁术出身虽然显赫,少年时期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最喜与诸公子飞鹰走狗。 进入仕途后,年纪轻轻的袁术,就担任两千石长水校尉一职,更是奢淫无度,时常乘坐华丽的马车,无视法规,在帝都横行无忌,以势压人! 为此,帝都百姓都很忌恨他,于是给袁术编了一个,路中悍鬼袁长水的诨号。 袁术这么嚣张跋扈,自然不受士人喜爱,很多人都投向其兄袁绍,这让袁术不得不约束自己,效仿袁绍折节下士,与绍争名。 这些年,袁术不断约束自己,因出身显赫,还是挽回了不少声望,也有不少人投效;而今袁术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起他臭名昭着的过往。 今日,韩馥居然用他的陈年旧事来讽刺他! 这让袁术勃然大怒,“噌”的一声,拔出佩剑,剑指韩馥道:“沽名匹夫,谓某之剑不利乎?” “路中悍鬼,吾怕你不成!” 韩馥亦拔剑出鞘,指着袁术,大有要打起来的架势。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蔡邕不顾赵云再次阻止,起身至堂中劝架。 蔡邕一动,北海太守孔融、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陈留太守张邈等诸侯,连忙上前劝阻。 赵云一见大家都去劝架了,也起身走向袁术,道:“后将军,有道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赵云你…” 赵云这话,顿时令韩馥怒不可遏;什么大人不计小人过?赵云这不是绕着圈子骂我小人吗? “赵州牧所言极是!” 袁术没想到,赵云居然向着他,顿觉赵云很顺眼;也忘了数个月前,在雒阳被赵云追杀的惨样。 “赵云,尔这卑鄙小儿!” 说实话,韩馥与袁术针锋相对,压力很大;可对上赵云,他是一点不惧,张口就是卑鄙小儿。 显然,韩馥是骂赵云的出身卑微。 赵云冷笑道:“韩文节,尔献媚讨好董贼,得冀州牧一职,耻乎?”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大哗,目光齐刷刷投向韩馥,似乎在问:你真的献媚讨好董卓,才得到冀州牧之位? 韩馥面色涨红,手中的剑,改变目标,指着赵云,恨声道:“赵云,尔休要胡说八道,我何时讨好董贼了?” 这时,袁术对一众诸侯,道:“诸君,董贼敕封大批州郡长官,但唯韩文节任州牧,诸君不疑乎?” 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一听,顿时不平衡了起来,凭什么你韩文节为州牧,我们就是刺史? “韩文节,你到底有没有献媚董贼?”刘岱、孔伷异口同声,齐刷刷看着韩馥,语气愤然。 “公山、公绪,你们别听赵云和袁公路胡说八道!” 韩馥怒不可遏,恨死了赵云和袁术。 蔡邕眼看局势四对一,连忙道:“诸君,吾等相聚于此,乃是匡扶正义,共除国贼,切莫伤了和气!” 曹操也是心情烦闷,还没和董卓干起来,自己人就要打起来了,这……? “韩州牧、后将军、赵州牧,大家不要伤了和气!”东道主张邈也连忙劝解。 韩馥再次放下长剑,退回座位。 赵云也回到原位,正好看到袁术对他眨眨眼,赵云回了一个礼貌性的笑容。 经过这么一闹,一众诸侯,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倒是很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而袁术是个不安分的主,看了一眼大堂正上方空着的上席,大声道: “诸君,伐贼在即,吾等聚兵二十余万,我看就不必等袁本初了!今日不如把盟主选出来,大家齐心协力,共诛国贼,诸君以为如何?” “后将军所言甚是!” 一直没有吭声的金牌打手孙坚,马上支持袁老三。 “某亦赞同!” 刚毅俊朗的公孙瓒,也表示支持袁术。 “我不同意!” 韩馥大喝一声,他似乎铁了心要与袁术作对。 赵云也看不惯韩馥,拱手道:“我赞同后将军提议!” 蔡邕不禁扭首瞪了赵云一眼,他感觉赵云今天就是故意火上浇油的。 接着,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也表示赞同。 袁术暗喜,马上就得到了五镇诸侯的支持,看向蔡邕等人,道:“诸君都表个态,加上我,已经有六镇诸侯,十余万义军同意了!” 袁术是在坐诸侯中兵力最多的,一个人就有五万大军,刘岱、孔伷也是每人一万五千人,再加上赵云、公孙瓒、孙坚的兵力,六人总兵力接近十一万,比另外十镇诸侯兵力还多。 曹操、张邈与袁绍是好友,他俩不吭声;广陵太守张超,是张邈的弟弟,自然与张邈同一阵线;济北相鲍信,是曹操忠实粉丝,站在曹操一方。 蔡邕、桥瑁、孔融、李旻、袁遗五人,显得左右为难。 而张扬存在感极低,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大兄在犹豫甚?” 袁术见堂兄山阳太守袁遗,不支援自家人,语气有些不忿。 袁遗愁着脸,袁术、袁绍都是他堂弟,不等袁绍就选盟主,他觉得对不起袁绍;况且在袁遗心中,更偏向袁绍一点。 袁术冷哼一声,他知道袁遗与袁绍走得近,根本不亲近他这个从弟;心中对袁绍也越发的嫉妒。 “伯喈公,你是海内大儒,你就表个态!” 袁术对蔡邕拱手一礼;袁术虽然骄横跋扈,不可一世,可人还是精明的,他非常清楚,只要获得蔡邕的支持,那么桥瑁、孔融、李旻三人肯定也就支持了。 至于,曹操那个矮黑子,袁术不想和他费口舌。 但是,蔡邕打心眼里,是看不惯袁术的所作所为的!现在袁术让他表态,不禁又瞪了赵云一眼,暗怪赵云跟着瞎掺和。 不过,赵云毕竟是他女婿,总不能和女婿对着干!说道:“今日已过大半,明日商谈选盟主!” 蔡邕这句话,是表示赞同不等袁绍选盟主了。 “伯喈公英明!” 袁术大喜,蔡邕同意,又拉过几镇诸侯,届时韩馥匹夫反对无效。 韩馥气极,也有些颓废;心中不停祈祷袁绍快点来,要是让袁术选上了盟主,那他可就倒了八辈子血霉。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韩馥的祈祷,正在这时,一名甲士快步奔至大堂,单膝跪地向众人禀报道:“启禀诸公,渤海太守袁公,已至延津渡口对岸,即将渡河!” 闻报,袁术面色铁青,拳头紧握;该死的袁本初,每次都坏我大事! 韩馥看到袁术那模样,嘴角上扬,暗爽不已… 第239章 谁是盟主 因袁绍到来的消息,堂中众诸侯散去… 韩馥急匆匆向城外冀州军大营赶去,他准备带人亲自去延津渡口,迎接袁绍。 曹操、张邈二人,也准备去迎接好友袁绍。 袁术则领着金牌打手孙坚,气呼呼的出堂,见前方与蔡邕并肩而行的赵云,眼中一亮,连忙追了上去,喊道:“伯喈公,赵州牧!” 赵、蔡二人听到袁术的声音,停下了脚步,看向走来的袁术。 “今夜吾在营中设宴,宴请一众豪杰!” 袁术微微拱手,道:“望伯喈公、赵州牧务必前来!” 蔡邕就要拒绝,赵云马上道:“一定叨扰!” “哈哈!” 袁术大喜,道:“赵州牧爽快!” 得到赵云答复,袁术又追上了前方形单影只的上党太守张扬。 张扬边地武将出身,与众诸侯都不熟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般都保持中立。 等袁术走远后,蔡邕对赵云不满道:“袁公路嚣张跋扈,眼高于顶,子龙为何答应去赴宴?这明显是袁术欲拉帮结派,与袁绍相争!” “岳翁勿恼!” 赵云对蔡邕小声道:“岳翁觉得,谁最有可能当选盟主?” 蔡邕一怔,想了想,道:“袁本初折节下士,士多归附,可为盟主!” “不!” 赵云却摇了摇头,道:“岳翁海内大儒,士人之望,当为盟主!” 蔡邕一惊,他可从未想过争盟主位,连忙道:“老夫无意相争,不当这盟主!只愿戮力同心,诛杀国贼!” “岳翁若不当这盟主,必是袁本初,而袁术与袁绍不和,如何戮力同心?” 在赵云心中,是打算扶持蔡邕担任伐董盟主;首先,蔡邕声望不低,能得到大部分诸侯的认同! 再则,蔡邕若是担任盟主,便有了指挥各路诸侯的权力。 “子龙,吾等来此,不是来争权夺利的!” 蔡邕叹息一声;今日袁术嚷着要选举盟主,蔡邕就知道,袁术想那个位置。 而现在,赵云的意思想让他做盟主,那他这女婿也有自己的想法,这是他不喜的。 “云谨记!” 赵云不再多言。他内心中也想当盟主,可他有自知之明;因为十七镇诸侯之中,仅有三人有这个资格:蔡邕,海内大儒,名满天下,且与除张杨之外十六镇诸侯,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二个就是袁绍,关东士人新领袖,名望极高。 第三个,袁术!别看袁术在历史上被称为冢中枯骨,可这人并非完全混蛋无脑,又因是四世三公之家嫡子,继承了袁氏大把的资源,实力雄厚;会盟诸侯之中,袁术实力是最强的。 同时,袁术也是历史上一手好牌,被自己打得稀巴烂的人。 赵、蔡二人各自回到军营,赵云独自坐在帐中,望着帐顶,愣愣出神。 刚才在大堂,他之所以支持袁术,是因为一个消息:巨鹿太守郭典病逝了! 经过甄氏那边打探的信息,郭典之死,韩馥嫌疑最大,而安平太守徐升的死,也与韩馥脱不了干系,因为徐升麾下大将程奂,就跟在韩馥身边。 想到郭典的死,赵云很愤怒,据他打探到的消息,郭典入邺城,韩馥提出起兵伐董,郭典当即表示支持,回到巨鹿后,马上命麾下大将潘凤领五千巨鹿军前往邺城,听命韩馥。 此刻,潘凤也在冀州军中。让赵云愤怒的是,郭典出兵出将,韩馥为何还要害郭典?这是赵云无法忍受的,所以他针对韩馥,只要韩馥支持谁,他就反对。 赵云喃喃自语道:“府君!这笔账,云一定替你讨!” ……………… 不久后,夜色降临。 袁术派人来请赵云赴宴,赵云带上典韦,去了南阳军大营。 袁术五万兵马,驻扎在酸枣县乌巢泽。 这个乌巢,其实就是历史上,官渡之战胶着时,曹操偷袭的乌巢。 不过,历史重来,未来有没有官渡之战,暂未可知。 赵云赶到南阳军大营,天色已经大黑,袁术麾下大将纪灵,正在营门恭迎。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身型壮硕的黄脸汉子,七分凶悍,三分儒雅。 赵云没有一丝激动,在酸枣这段时间,见了太多历史名人,一个纪灵还提不起他的兴趣,只是看了纪灵一眼。 很快被请入袁术帅帐,典韦领着一队白袍军扈从,驻守在帐外。 “赵州牧快入座!” 一见器宇轩昂的赵云踏入大帐,袁术从坐席起身笑道。 按礼仪,袁术应该出帐迎接的,可袁术是什么人? 不可一世的袁氏嫡子,怎么可能出帐迎赵云?在他看来,此刻起身相迎,已经给足了赵云面子。 赵云拱手一礼,坐上一个空席;此时的大帐里,有刚毅俊朗的公孙瓒,猛若虎豹的孙坚,不言不语的张扬,其他还有六个空位。 公孙瓒脸撇在一边,应该是很不认可赵云这个顶头上司幽州牧。 孙坚只是对赵云微微拱手。 张扬则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袁术举起酒盏,笑道:“文台!伯圭!稚叔!请满此盏,敬赵州牧一盏!” 三人倒满酒盏,对赵云举盏,语气生硬道:“赵州牧请!” “请!” 赵云也不在意三人的态度,举盏一饮而尽。 “痛快!” 袁术大呼痛快。 眼看还有这么多个空席,显然袁术是请了其他诸侯,可等了半天,依旧没有动静。 本来与赵云等人谈笑的袁术,看着空荡荡的坐席,笑容变得僵硬! 这么久了,派人去请的诸侯没有来,很显然是不给他面子,不会来了。 袁术尽力克制自己,可还是克制不住了,将手中酒盏往案桌一杵,面沉似水道:“四位来此,便是我袁公路袍泽!” 赵云面色如常,暗道:不愧是历史上的冢中枯骨,这号召力,与袁绍完全没法比! “将军但有所遣,马首是瞻!” 金牌打手孙坚,马上拍胸口向袁术保证。 赵云就搞不明白了,孙坚这江东猛虎,为何甘愿为袁术驱使,历史上也因此丢了性命。 孙坚表明态度,张扬、公孙瓒也表示支持袁术。 赵云拱手道:“后将军身份显赫,云神往已久!” “哈哈!” 袁术总算有点安慰,至少自己不是孤家寡人;傲然道:“我意争一争盟主,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赵云不知道袁术哪里来的自信,去争盟主? 今晚,宴请十位诸侯,只来了四个,在这种情况下,由不自知,何其可笑! “必助将军一臂之力!”孙坚三人齐齐拱手。 见赵云没表态,袁术心头不喜,道:“赵州牧这是?” 赵云拱手道:“后将军认为,有我四人相助,能登上盟主之位?” 袁术表情僵住了,赵云说的是事实,如今加上袁绍,到酸枣会盟的诸侯有十七镇了,而他的支持率只有四镇,连三分之一都没,那么他坐上盟主的希望,很渺茫。 沉吟半晌,袁术愤声道:“我争不了这盟主,也不可能是袁本初!” 袁术心里其实很清楚,袁绍比他更有影响力,也是这次会盟最有机会坐上盟主之位的人。 现在,他没机会争盟主,那么,袁术希望袁绍也当不成盟主。 赵云要的就是袁术这句话,说道:“伯喈公海内大儒,士人之望,可为盟主!” 袁术闻言,亦是精神振奋,暗道;蔡邕名望不低,而且与各诸侯都有关系,就连矮黑子都尊蔡邕为师长,若是我也支持蔡邕担任盟主,那袁本初就没机会! 心中恨恨道:袁本初!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想到这里,袁术笑道:“赵州牧所言,甚得吾心,我意支持伯喈公担任盟主!” …………… 延津渡口。 灯火通明的渡口,袁绍麾下渤海军,正连夜渡河… 袁绍为什么这么赶? 因为下午韩馥跑来告诉他,袁术要求明天在酸枣城选拔盟主。 对于盟主之位,袁绍做梦都想;坐上盟主,不仅可以显示他威望天下第一,还能指挥二十多万大军,这是何等霸气凛然? 说了袁术的坏话,韩馥又想到了赵云,对袁绍道:“本初!定要防备赵云小儿,此人与袁公路乃一丘之貉!” 一听提起赵云,袁绍不禁想起几个月前,在雒阳被追杀的场景,那是他身上的耻辱。 袁绍望着黑暗中驶来的渡船,冷冷道:“卑贱匹夫!” 当天晚上,两万渤海军虽然没有全部过河,但为了参与明日的盟主选举,袁绍急急忙忙领着近万人马赶到酸枣城外。 第240章 盟主 公元190年二月初七。 今日,是十七镇诸侯选举盟主的大日子,谁为盟主,即可号令各路诸侯。 一大早,酸枣城中,钟鼓齐鸣,声震云天! 十六镇诸侯,外加一个骁骑校尉曹操,各领五百亲卫,在激昂的钟鼓声中,进入酸枣城。(张邈是东道主,屯兵酸枣城内) 威严的县署外,东道主张邈,拱手相迎一众诸侯。 县署大堂内,共置十九个席位,左右两侧各九个席位,上首一个席位,谁为盟主,谁登上首,面南而坐。 一众诸侯进入堂中,以长幼、官职自觉落座;可骄横跋扈的袁术,不吃这一套,率先进入大堂的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右首。(汉时,以右为尊) 既然当不了盟主,那他也是盟主第二!这是袁术的想法。 俊朗挺拔的袁绍一见,笑而不语,非常有礼的请蔡邕居左首,蔡邕连连推辞,最终熬不住众诸侯相请,在左首落座,可见蔡邕人望不低。 赵云比较低调,在左列找了一个适当的位置落座。 曹操因为算不上一镇诸侯,坐在左列最后一个席位,与右列最后一个位置的颖川太守李旻相对。 历史上,颖川太守李旻,是伐董联盟之中,最惨的一个,被徐荣击败后,遭到烹杀。 而在三国演义中,李旻连一路诸侯都算不上,没有比他更惨的太守了。 “牛无头不活,师无帅不兴!” 见一众诸侯落座,最爱出风头的袁术,当先说道:“吾等当举一盟主,号令群雄,匡扶正义,诛杀董…!” “报!” 袁术还未说完,堂外传来一声长长的唱报。 被人打断,这令袁术非常不满,瞪向堂外。 只见,一名陈留军衣着的甲士疾步跑来。 “启禀诸公,平原令刘备,领三千义军,特来会盟!”甲士至堂中,跪地抱拳。 赵云眼中杀机一闪,大耳贼真来了! “平原令?” 袁术很生气,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有脸来会盟?怒喝:“此乃诸侯之盟,岂是鄙夫能入?还不打将百里!” 堂中甲士看向自家府君张邈,似乎在询问张邈的意思。 袁术更是不满,老子说话不算数?还要问张邈? “公路,不可如此!” 尾席的曹操,拱手道:“吾等兴兵伐董,志在汇聚天下义士,共诛国贼!平原令虽职位低微,但亦是忠君报国之士,吾等若拒之门外,岂不令天下笑吾等贵贱之别?” “孟德言之有理!” 蔡邕觉得曹操说得非常对,广邀天下义士伐董,就不应该有贵贱高低之分,一个小小的县令,若有报国之志,亦不应该拒之门外。 “吾亦赞同!” 坐席中的公孙瓒,听到刘备前来会盟有些吃惊,但刘备是他师弟,他岂能不赞同? 袁术瞥一眼蔡邕,又看了看公孙瓒,闭上了嘴。 “还不速请…义士入堂?” 坐在蔡邕下一个席位的袁绍,不怒自威道。 本来袁绍想说平原令的名字,可刚才没留意,没记住平原令的名字。 甲士得到张邈示意,躬身退出大堂,去请城外的平原令刘备。 一众诸侯自然不可能静坐等一个小小的县令,袁绍说道:“诸君!孟德少有威名,急公好义!今又聚五千义军,吾意孟德当为第十八镇。” 袁绍话语刚落,与曹操亲近的陈留太守张邈、济北相鲍信、河内太守蔡邕,大点其头,表示赞同曹操为第十八镇诸侯。 袁绍的老小弟韩馥,也表示支持。至于其他人,也不反对,赵云最后道:“请曹校尉为第十八镇,举奋武将军!” 曹操闻言,很是激动。因为他没有地盘,在今日之前,名义上都归于陈留太守张邈麾下,如今他升为一镇诸侯,被举为奋武将军,那他在联军中自然与众诸侯平起平坐。 曹操升任一镇诸侯通过,堂外走来三人,领头之人,身高七尺五寸,面目和蔼,双耳垂肩,双臂极长。 另外两人,身型高壮,一人头戴绿帽,身穿绿袍,三尺美髯光亮整洁,半眯着的眼睛,有点袁术的感觉,老子谁都看不上。 还有一个,漆黑如炭,钢须凌乱,一双环目,好似怒目金刚。 一见刘关张三人,赵云俊美的脸庞,荡起冷意;有些账,早晚要算,当年惨死飞狐陉的三百儿郎,还等着他报仇。 就在刘备三兄弟昂首踏入大堂时,袁术呵斥道:“来者通名!” 进堂就被呵斥,脾气暴躁的张飞怒了,就要爆发,刘备狠狠瞪张飞一眼,又瞥了一眼枭目微翕的赵云,对堂中众诸侯,拱手道:“平原令刘备,前来会盟,誓诛国贼!” 袁术满脸不屑,趾高气扬道:“就在堂门站着,在座都是一方诸侯!” 袁术的意思是,你刘备级别太低,只能在门口站着,堂中都是州郡之长。 “你说甚?” 张飞怒目圆睁,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们可不是来守门的。这还会个鸟的盟,还不如回平原爽快。 “黑厮,尔有何资格立于堂?” 袁术也怒了,一个县令的跟班,竟敢呵问他?怒道:“还不滚出去!” “老子今天撕烂你这张臭嘴!” 张飞最讨厌别人骂他黑厮,撸起袖子,就要干架,刘备连忙拉住。 “环眼贼,此处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赵云缓缓转首,冷冷呵斥。张飞这种人,和袁术一样欠收拾;不过人家袁术有嚣张的资本,而你张飞徒有一身气焰罢了! 一来就遭到袁术的刁难,倒让张飞忽略了赵云,听到赵云这声暴喝,被刘备拉着的张飞,一双环眼瞪向赵云,怒道:“白脸贼,乃翁可不惧你!” 在场诸侯闻言,感觉赵云似乎与这三人认识,而且还有仇。 “来人!” 袁术对着堂外大喝一声,堂外的纪灵出现在大堂门口。 “末将在!” “将这三人打出大堂!” 袁术也是发了狠;黑厮竟敢当场顶撞他,扫他颜面,他就要弄这三人,树立威风。 “谁敢?” 张飞钢须竖起,怒目而视,摆开架势,浑身煞气蔓延。 关羽虽不言语,丹凤眼中亦是寒芒暴起,一身战意喷涌,气势骇人。 纪灵一顿,好似被关、张二人气势所慑。 “典韦何在?” 赵云一见,对堂外大喝一声。 典韦闻令,冲至堂门,大声道:“末将在!” “将环眼贼扔出去!”赵云喝斥道。 “找死!” 张飞双目喷火,嘶声怒喝,对大步踏来的典韦,一个箭步迎了上去。 “不自量力!” 典韦见张飞冲来,咧嘴一笑,抡起砂锅大的拳头,一拳挥出,直奔张飞黑脸。 张飞毫不畏惧,抡起拳头,直击典韦;嘭的一声,两只铁拳狠狠一撞,张飞黑脸潮红,典韦面不改色。 典韦得势不饶人,反手抓住张飞的拳头,往身后一带,关羽见状大惊,舞拳去救。 “纪灵,愣着干甚?” 袁术大喝一声,非常不满;看看人家赵云的人,说打就打。 纪灵不敢犹豫,闪身去拦关羽,刘备岂能袖手旁观,直接一拳打向纪灵;纪灵弃了关羽,迎向刘备。 堂中大多诸侯,饶有兴致的看好戏,蔡邕急喝道:“大堂之上,成何体统?还不住手!” 这事要是传出去,那可真是丢脸。 此刻,大堂门口,典韦一对二,与关、张缠斗起来,不落下风,可见典韦徒手战力之强。 另一边,刘备对上纪灵,有点吃亏,面颊挨了两拳,有些狼狈。 蔡邕一喝,没起到作用,这让大儒蔡邕也怒了,对堂外大喝道:“方悦何在!” 一直在堂外的方悦,早就看出打斗这几人都不是易与之辈,干脆领着一队甲士逼近,喝道:“再不住手?莫怪弩箭无眼!” 哗啦一声,五百河内军中,百名弩兵,端起军弩,对准了打斗的几人。 这下就连张飞也害怕了,他们入县署前,都被下了武器,若是现在百弩齐发,准变刺猬。 典韦刚才也听到了蔡邕的怒喝,蔡邕的面子,他必须给,主动拉开距离,与关、张二人脱战。 刘备与纪灵,也各自分开,刘备挨了两拳的脸颊,变得一青一紫,肿了起来。 “还不滚?” 袁术非常看不惯刘关张三兄弟,怒声呵斥。 刘备面色铁青,他一腔热血前来会盟,没想到竟遭到如此折辱,心中恨极了一众诸侯,他意识到,这个世界,只有强权,没有公理。 “走!” 刘备拉着愤愤不平的关张二人,向城外走去。 曹操张了张嘴,化作一声叹息;若不是那黑厮,他还能留下这三人;可那黑厮身份低微,又受不得气,竟敢与诸侯大将动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曹操很清楚,若是他再出言挽留刘备三人,必定得罪袁术、赵云二人,为了这三人,得罪两大诸侯,得不偿失。 刚毅俊朗的公孙瓒,其实也是曹操这个想法,他没必要因此得罪两镇诸侯,也觉得张飞那黑厮,天生就是坏事的。 一场闹剧结束,袁术再次将今天的核心提出,说道:“伯喈公德高望重,又传檄天下伐董,我意由伯喈公担任盟主!” 蔡邕一惊,袁术不是觊觎盟主之位吗?为何…? 袁绍面色一沉,若是袁术与他相争,他有绝对的信心,可蔡邕作为长辈,又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不是说袁绍名望不如蔡邕,而是蔡邕做为长辈,他与之相争,反而会令天下人说他袁本初,不尊长者。 “请伯喈公担任盟主!” 公孙瓒、孙坚、张扬三人马上表态支持,附和袁术。 曹操望了一眼袁绍,让他在蔡邕与袁绍之间选择,他自然选与他有管鲍之交的蔡邕,拱手道:“请伯喈公担任盟主!” 曹操表态,张邈、张超两兄弟也支持蔡邕,鲍信是曹操铁粉,也跟着支持蔡邕。 一下子,就有八镇诸侯支持蔡邕担任盟主,赵云亦拱手道:“请蔡公担任盟主!” 这下已经是九镇诸侯,袁绍虽然不甘心,但已经是大势所趋,他已经没希望了,总不能恬不知耻的给自己投票! 所以,袁绍干脆道:“请伯喈公担任盟主!” 袁绍一表态,就是十镇诸侯通过;剩下的七镇诸侯,也表示支持蔡邕为盟主。 事已至此,蔡邕也无法推辞,起身对众诸侯,拱手作揖道:“蒙诸君幸赖,邕之幸也!” 众诸侯连忙起身,躬身相请,道:“请盟主入上位!” 蔡邕已经是大家选出来的盟主,自然应该坐上大堂上首,号令群雄。 这时,蔡邕没有推辞的理由,大步走到大堂上首,面南而坐。 “参见盟主!” 众诸侯对着堂上端坐的蔡邕,躬身一拜。 “诸君免礼!” 蔡邕双手虚扶,心中激荡,他从未想过,他能坐上盟主位。但他知道,这一定有他女婿赵云,在后面推波助澜。 “谢盟主!” 十七镇诸侯齐齐唱谢;袁术侧首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袁绍,冷冷一笑,暗道:我得不到,你也别想。 接着,蔡邕以盟主的身份下令:三日后,誓师伐董! 第241章 某吕奉先何惧关东群贼 十八镇诸侯在酸枣城外,高筑誓师台。 酸枣以西,荥阳一带,平逆大都护徐荣,领三万百战精锐,以鸿沟为界,部署了荥阳防线。 徐荣将一万五千精锐,布置在荥阳东面,鸿沟以西,由北到南的三座城邑,分别是:熬仓,陇城、管城三地。 而徐荣,亲领一万五千精锐,坐镇三城之后的荥阳城,策应各方。 荥阳城,县署。 徐荣身前案桌上,放着一副精细的荥阳一带地形图;这是他来到荥阳一个月,派遣大批斥候,探查周边地形,绘成的荥阳周边地形图。 如今,徐荣麾下斥候,早已放到东面百里之外的原武、阳武、中牟一带,也与诸侯联军斥候,发生了小规模的碰撞。 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关东诸侯在酸枣连营数十里,浩浩荡荡。 徐荣辽东玄菟人,少时便入京军,在京军已有近二十载;曾跟随夏育、皇甫嵩、朱隽等人,参与无数伐逆之战,积累了丰富的沙场经验。 徐荣这人,不好功名利禄,似无欲无求;前年在幽州战场,孟益曾问他:你不争功,不好名,到底要什么? 当时,徐荣岔开了话题,没有回答孟益。 若是今天,有人再这么问他,他会坚定地说:闻令而动,是军人的天职,没有对错。 当今朝堂由董卓把持,他知道;但他与当初的皇甫嵩一样,家人受质于京都。 特别是皇甫康一事发生后,董卓派重兵“守护”他的家人。 所以,他不敢有丝毫反抗,也不得不尽力。 而今,关东诸侯来势汹汹,徐荣却深知,这就是一群野心家,哪怕他们口号喊的多么响亮。 不过,都是一群为了自身利益的逆贼,因为每一个关东诸侯,都想做下一个董卓。 而这群因私利结合在一起的关东诸侯,在徐荣看来,就是一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 他虽然仅有三万兵力,但他这三万人,乃真真正正的百战精锐,不是诸侯联军能比拟的。 况且,关东诸侯各藏私心,哪会全力死战? 所以,他并非毫无胜算! “启禀大都护,平逆将军求见!” 一员甲士奔入堂中,单膝跪地禀报。 “请!” 徐荣依旧盯着身前地图,应了一声。 几天前,徐荣已得到后方雒阳传来消息,董卓任命吕布为平逆将军,领并州军至荥阳,受他号令。 吕布这个人,给徐荣的感觉,狂傲自大,刚愎自用,且有勇无谋。 若在边疆,以其勇武,可慑胡虏。 然而进入中原,真的不适合吕布。 徐荣也猜到,为何董卓要拖到现在,才让吕布前往荥阳? 因为,董卓了解吕布的性格,你不打击一下他,不冷落一下他,他就会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那么目中无人,狂傲自大。 徐荣可以想象,这段时间,吕布应该在雒阳很难过,不然哪会低下高傲的头颅,到荥阳来,接受他的号令? 想到这些,徐荣刚毅的脸庞,露出许些冷笑,吕布勇武,正是他需要的利剑。 听到堂外传来力量雄厚的脚步声!徐荣抬起深邃的双目。 只见堂外,一名身高九尺,全副披挂,威风凛凛的大将,领着三名雄壮骁将,大步走来。 徐荣坐在席上,没有起身去迎;他要看看,吕布能不能用,若还是那么狂傲自大,他希望哪里来,回哪里去。 徐荣端着架子,吕布望了一眼,心中不忿,依朝中官职,他是高于徐荣的。 可想到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参战机会,吕布只能按下心中不忿,快步至堂中,对端坐的徐荣,抱拳道:“平逆将军吕布,特来向大都护报到!” 吕布身后魏续、侯成、宋宪三人,亦抱拳行礼。 吕布这个态度,让徐荣还算满意,笑道:“平逆将军行军劳苦,本应先让将军休整一下!然关东群贼即将东进,需与将军商议对策!” “正当如此!” 吕布怀着雪耻之心,最怕的就是休息,在雒阳他休息的够久了。 “将军请看!” 徐荣站起身来,邀请吕布与他一同阅览案桌上的荥阳地形图。 只见,精细的荥阳地形图上,特别标注了熬仓、陇城、管城三地。 熬仓,在荥阳东北十五里,位于黄河与鸿沟交汇处,北临黄河,西依邙山,东接鸿沟,有依山扼水之势。 如今,徐荣在熬仓城屯驻了五千三河锐士。 陇城,位于荥阳正东十里,同样紧邻鸿沟,徐荣同样在陇城布下五千锐士。 管城,位于荥阳东南,距荥阳城三十里,也有五千人马。 这个时代的管城,只是一座小邑,若说一千多年后的名字,那必定无人不知,那就是郑州。(汉时的荥阳城,在后世荥阳东北,地理位置有一定差异) 数百年前,楚汉相争,争的也就是荥阳和成皋,因为荥阳、成皋的得失,直接关系到楚汉的成败。 而今,董卓命徐荣严守荥阳,也就和楚汉相争很像,荥阳若失,那么徐荣只能退守成皋。 成皋若再失,那么雒阳以东再无险可守,董卓只能迁都长安。 历史上,汉高帝刘邦正是因为死死把控了荥阳、成皋,才奠定了一统天下的伟业。 若当时刘邦没有守住成皋、荥阳,那么历史可能就会改写。 所以说,今日的诸侯伐董,很像数百年前的楚汉相争,荥阳的得失将直接关系到整个天下格局的变化。 而徐荣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荥阳是绝不可失的。 那么荥阳以东的熬仓、陇城、管城三地,就是荥阳的屏障。 只要这道屏障未失,关东诸侯休想跨过鸿沟。 不过,徐荣最不放心的是管城。因为鸿沟是西北—东南流向,管城虽然与敖仓、陇城一样位于鸿沟以西,但管城却并不在鸿沟岸边,与鸿沟相隔数十里之远,已无法利用鸿沟作为屏障,抵御关东联军。 而要想守住地势平坦的管城一带,徐荣打算将防线推至管城以东的中牟。 吕布没来之前,徐荣兵力有限,无法扩大防线,但现在吕布来了,正好给他守中牟。 徐荣指着特别标注的三个地方,对吕布细细讲解他的兵力部署后,问道: “平逆将军征战沙场多年,见多识广,将军觉得熬仓、陇城、管城三地,哪一处会是关东群贼的争夺点?” 吕布拧眉注视地图,玩阴谋诡计,他不在行,但打仗绝对是一把好手,对战局也有着敏锐的判断力。 吕布盯着地图,沉吟片刻,道:“熬仓北依大河,东邻鸿沟,有以城卫河,以河卫城之势,在三地之中最为险固。” “而陇城,距荥阳最近,又有鸿沟屏障,亦是一座坚城。” “那么,关东群贼的争夺点,必是管城!” “那将军认为,该如何应对关东群贼?”徐荣又问道。 吕布想了想,道:“管城一带,地势平坦,除了据城而守,就只有驻军中牟,威慑关东群贼,使其不敢深入!” 徐荣不住点头,吕布若能改掉自傲的毛病,确不失为一员大将,战略眼光还是有的,只要派一军驻扎中牟,关东联军绝不敢深入管城。 但是,中牟就会变成争夺点,因为关东诸侯欲西进,必须先拔中牟。 “那么平逆将军可愿驻军中牟?” 徐荣语气铿锵,目光直视吕布。吕布能看出驻军中牟,可以威慑关东联军,那么必定清楚,中牟将遭到猛攻。 “哈哈!” 吕布战意喷涌,大笑道:“某吕奉先,何惧关东群贼?” ……………… 第242章 盟誓 一晃三日过去…… 酸枣城外,筑起一座正方形的数丈高台;高台顶部有上百平米,高台东、西、南三个方位,是一阶阶登台阶梯,有近百阶,气势磅礴,威严壮观。 高台上,插着十八镇诸侯大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高台之下,是一个个方阵,每个大小不一的方阵,代表一镇诸侯人马;一眼望去,茫茫人海,无边无际,有二十五万之众。 “当!” 一声响彻云霄的钟声,犹如平地惊雷般炸起。 “咚咚~” 钟声还在空中嗡鸣,激昂的战鼓声倏然惊起,汇成排山倒海般的轰鸣。 二十多万联军将士,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高耸的高台,蔓延四野的将士,有的因隔得太远,根本看不到庄严耸立的高台,但循着鼓声,极目远望。 哪怕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但依旧令他们热血沸腾,因为今日是盟誓。 震天的鼓声中,一名身着黑袍,体貌魁梧,肃穆庄重的文士,手捧盟书,从高台正南一步步踏上高台阶梯… 高台上,诸侯旗帜飘扬;正北方位,有一宝座,左右两侧一边八个座席,一边九个坐席,每个座位后面各对应一杆诸侯旗。 肃穆庄重的文士,缓缓踏上近百步阶梯,在高台上肃然回身,面南望向台下无边无际的诸侯联军。 激昂的鼓声,在这时戛然而止…… 文士伫立高台,缓缓展开手中盟书,望着无边无际的兵潮,神色哀伤,道:“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大惧沦丧社稷,翦覆四海。” 文士声情并茂,涕泪交流,闻者无不被其感染,对国贼董卓的所作所为,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停顿片刻后,文士语气一变,慷慨激昂,道:“今,天下豪杰聚义,纠合义兵,并赴国难。” “第一镇,海内大儒,脊梁之臣,河内太守蔡邕!” 念到蔡邕。 高台之下,正南方,战甲明亮,在亲卫簇拥下的蔡邕,大步踏上阶梯,向高台登去。 “第二镇:交游豪俊,结纳英雄,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 袁术闻声,当即领一队亲卫,从高台右方位阶梯登台。 “第三镇:折节下士,广纳贤才,渤海太守袁绍!” 俊朗威仪的袁绍,踏上高台左方位阶梯,登向高台。 而正南方位阶梯,是给盟主登台的,其他诸侯,只能从左右两个方位登台,以此衬托盟主的权威。 “第四镇:赈穷救急,仗义疏财,陈留太守张邈!” 张邈作为东道主,成为第四个登台的诸侯。 “第五镇:威震北虏,忠义无双,幽州牧赵云!” 听藏洪念到自己,一身银龙甲的赵云,一甩白蟒披风,大步踏上右方位阶梯。 “第六镇:贯通诸子,博览九经,冀州牧韩馥!” 韩馥见赵云排在自己前面,很是不爽,沉着脸登台。 “第七镇:阔论高谈,知今博古,豫州刺史孔伷!” 孔伷挺直腰板,昂然登台。 “第八镇:孝悌仁慈,屈己待士,兖州刺史刘岱!” 刘岱嘴角一抽,他堂堂汉室宗亲,居然排第八? “第九镇:恩惠及人,聪敏有学,东郡太守桥瑁!” 桥瑁双目瞪着走在他前面的刘岱;去年这个时候,兖州刺史还是他,现在刺史权力一天天变大,让他非常不满。 “第十镇:忠直元亮,秀气文华,山阳太守袁遗!” 袁遗是袁绍、袁术堂兄,勤奋好学,被人称赞,有冠世之懿,干时之量。 “第十一镇:有谋多智,善武能文,济北相鲍信!” 鲍信是曹操的铁杆,历史上正是他迎立曹操为兖州牧,曹操才能在兖州站稳脚。 “第十二镇:圣人宗派,好客礼贤,北海太守孔融!” 孔融在董卓入京时,董卓看他是孔圣后人,将他接替袁术的虎贲中郎将,可他是什么人? 至圣先师孔子的后人,没事就教育一下董卓,教教董卓怎么做臣子;这下把董卓惹毛了,直接把孔融降为仪郎。 但是,孔融还是要教育董卓,这让董卓抓狂了,杀肯定不能杀,那就弄去黄巾余孽闹得最凶的北海,希望借黄巾贼的手,弄死孔融。 孔融就这样去了北海,因他是孔圣后人,还是挺受士人欢迎的,坐上了北海相的位置,没多久,又接到蔡邕传檄,以忠孝仁义标榜自己的孔融,不顾北海境内不平,领着数千北海军来酸枣会盟,在孔融看来,境内都是毛贼,除国贼才是大忠大义。 然而,今天这排位,让他有点小小的失望,堂堂至圣先师的后人,居然排到十二位,他成了孔十二。 “第十三镇:惠恩于民,仗义为先,广陵太守张超!” 张超与陈留太守张邈是两兄弟,因家里有矿,所以兄弟俩都是出手阔绰的人,有救危扶困之名,像藏洪这样的名士,都愿意接受张超的征辟,在张超麾下任功曹, 而藏洪,也是今天盟誓的主持人。 “第十四镇:仁人君子,德厚温良,颖川太守李旻!” 李旻出任的颖川郡,乃书香之地,与当地士族关系密切;杨彪、马日磾等人逃出雒阳,直接投奔的就是李旻。 “第十五镇:英雄冠世,刚勇绝伦,长沙太守孙坚!” 孙坚面色不忿,吾堂堂江东猛虎居然排到第十五位? 其实,以孙坚的功绩本来可以排名靠前的,但孙坚北上会盟就弄死了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实在是太狂妄,太暴戾,且影响非常坏,令蔡邕不喜,自然排名靠后。 “第十六镇:随机应变,临事勇为,上党太守张杨!” 张扬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他出身边郡,又是武人,与这些名人,没有任何交集,排在倒数第三,并不意外。 “第十七镇:声如巨钟,丰姿英伟,右北平太守公孙瓒!” “哼!” 公孙瓒冷哼一声,他居然被排倒数第二,若不是有曹操兜底,他就是倒数第一,这对他来说是耻辱。 “第十八镇:急公好义,英雄气概,奋武将军曹操!” 闻声,曹操细眼一眯,挺直矮壮的身躯,踏上阶梯。 高台上,十八镇诸侯以排序,各自落座;宣读誓书的藏洪,高喝道:“歃血盟誓!” 语落,高台之下,早就准备好的力士,举着一个大缸,奔上高台。 力士举缸于顶,单膝跪在蔡邕面前;蔡邕拔出腰间配剑,左手手心握住剑刃,右手一拉剑柄,剑刃割破左手手心,丝丝鲜血滴入大缸中,缸中烈酒染红。 接着,力士举缸于众诸侯面前,每一路诸侯同蔡邕一样,拔剑割破手心,注血于大缸中。 待完成这一步,缸中烈酒呈现妖艳的殷红。 这时,又有甲士于高台上堆砌十八个大碗,力士将缸中血酒,倒入大碗。 十八镇诸侯,在蔡邕的带领下,端起血酒,面向台下无边无际的联军。 主持盟誓的藏洪,慷慨激昂道:“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殒首丧元,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臧洪辞气慷慨激昂,十八镇诸侯齐齐举碗,将血酒一饮而尽! 继而,十八镇诸侯摔碗大喝道:“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万胜!” 盟誓已成,联军将士无不振奋,山呼海啸般地呐喊着“万胜”。 盟誓已成,十八镇诸侯,再次落座高台。 曹操对众诸侯当先道:“盟誓已成,各听调遣,同扶国家,勿以强弱较之!” 在酸枣这段时间,曹操已隐隐发觉众诸侯心怀各异;特别是袁术,仗着自己实力雄厚,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曹操现在当众提出,就是告诉大家,我们都发了毒誓,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共除国贼,以安社稷。 蔡邕闻言,非常赞同,道:“邕蒙诸君信赖,添为盟主;然,国有常刑,军有军纪,有功必赏,有过必纠,各宜遵守,勿要违犯!” 十七镇诸侯闻言,纷纷躬身作揖道:“谨遵盟主令!” “后将军袁术听令!”蔡邕儒雅而威严,大喝一声。 “末将在!” 袁术神色一喜,起身至中间,躬身应道。 “擢汝为联军副盟主,督京南战事!”蔡邕肃穆道。 在三天前,选蔡邕为盟主后,众诸侯便开始商讨伐董战略,最终定下进攻雒阳京南、京东两个方位。 京南,即雒阳南部广成关、轘辕关一带。 而京东,则是雒阳东面,荥阳、成皋一带。 总督京南战事,袁术喜不自禁,高声应命。 “颖川太守李旻,长沙太守孙坚、上党太守张扬,广陵太守张超!” 蔡邕接连唤出四镇诸侯,道:“汝四镇,协同副盟主进攻京南,望诸君尽心尽力,共戮国贼!” “诺!” 四镇诸侯躬身应命。四人在袁术的带领下,快速奔下高台。 这四镇诸侯,兵力加起来有五万,再加上个人兵力最多的袁术,总兵力达十万,可谓实力雄厚。 “其余诸君,随吾兵进荥阳!” 蔡邕拔剑出鞘,高声大喝。 “诺!” 剩下十二镇诸侯齐齐大喝。 军令一下,二十五万联军动了起来。 不久后,袁术领十万大军,向西南方向行进,目的地是南阳郡鲁阳。 袁术将以鲁阳为据点,向京南重镇梁县发起进攻。 蔡邕之所以命袁术担任副盟主,并负责进攻京南,主要有两个原因;首先,南阳郡北部与京南接壤,如今南阳也在袁术手中,由袁术向京南发起进攻,后勤各方面都有保障。 再则,袁术实力够雄厚,以袁氏的威望,足以节制另外四镇诸侯。 所以,袁术是最适合负责进攻京南的。 很多人肯定会想到一个问题,袁术从数百里外的南阳,带着五万大军来酸枣会盟,盟誓结束,又带着人回南阳,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么做看似劳师动众,实则不然,袁术是什么人?最喜欢显摆的人!能够到众诸侯面前显摆一番,对他来说,比打了胜仗还爽! 当然,这也是袁术变相的炫耀实力。 十万联军跟着意气风发的袁术离去,酸枣城外,还有十五万联军,蔡邕留下陈留太守张邈领一万本部固守后方,以及负责粮草供给。 盟主蔡邕则亲率十四万联军,浩浩荡荡向西面原武城进发…… 原武县在河南尹东北角,北濒黄河,东邻酸枣;原武县令一见延绵无尽的关东联军杀来,马上开城投降。 原武望风而降,蔡邕与众诸侯并不打算继续西进,因为他们得到消息,吕布领两万并州军去了中牟… 第243章 甚得吾心 原武,联军大营。 “诸君,据探子来报,徐荣将三河锐士,分别屯于熬仓、陇城、管城三地,作为荥阳前翼;又命吕布驻军中牟,构成鸿沟防线。诸君以为,当如何破之?” 联军中军大帐内,蔡邕聚集十一路诸侯,商讨如何应对徐荣打造的鸿沟防线。(如今,张邈留守陈留,除掉攻京南的袁术五镇诸侯,跟随蔡邕西进的,是十一路诸侯,加上蔡邕自己共十二路。) 鸿沟,宽约两里,深百米,是中国历史上最早沟通黄河与淮河的人工运河,开掘于战国时期。 当时,为了战争的需要,在魏惠王十年(即公元前361年)动工开挖鸿沟,经过二十多年时间,鸿沟终于把黄河与淮河之间的济、濮、汴、睢、颍、涡、汝、泗、菏等主要河道连接起来,构成庞大的鸿沟水系。 始皇帝一统天下后,因为鸿沟水系的便利,将南方的大批粮食,通过鸿沟运往北方,在鸿沟与黄河分流处,兴建了闻名天下的熬仓。 秦朝灭亡后,楚汉相争五年,最后签下鸿沟协议,鸿沟便一度成为楚汉的分界,也是象棋中楚河汉界的由来。 高帝刘邦夺得天下后,鸿沟恢复原本的使命,汇聚南方钱粮。 一直以来,鸿沟的作用无可替代,是大汉帝国最重要的漕运线。 眼下,鸿沟却成为董卓防备关东联军的前沿阵地。 而在正史上,徐荣虽奉命前往荥阳抵御关东联军,但徐荣却没有打造鸿沟防线的实力。 因为历史上皇甫嵩并没有从三辅起兵东进,这就导致董卓在应对关东诸侯讨伐时,没有得到皇甫嵩麾下的三万精锐。 而今,因赵云的出现,完全搅乱了历史,使得董卓提前得到皇甫嵩手中的三河精锐。 这也使得,董卓有了与关东诸侯一战的实力。 显然,这无疑加大了诸侯讨董的难度。 当然,在座诸侯并不知道这些。 而赵云却深知,他身为穿越者先知先觉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那么,未来的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 所以,赵云从参与会盟,就非常低调,他不像袁术那么爱出风头。 当蔡邕问起如何破鸿沟防线,赵云依旧闷声不响,他想听听其他诸侯的对策。 帐中变得一静,每个诸侯都一副思索的模样;不过,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少顷,曹操眉头舒展,望了一眼帐中诸侯,见大家都不吭声,当先道:“欲进荥阳,当先破中牟!” 中牟位于河南尹正东端,在管城以东八十余里,东邻陈留郡浚仪县,北与阳武县以鸿沟为界。(鸿沟是西北一东南流向,熬仓、陇城、管城三地在鸿沟以西,而流经中牟,鸿沟又向东流,所以中牟就变成了鸿沟以南) 因中牟紧邻陈留郡,诸侯联军想要进攻荥阳,就必须拔掉紧挨陈留这颗钉子,不然后背就完全暴露在驻军中牟的吕布面前。 蔡邕以前虽然没有领兵打过仗,但身为大儒的他,兵书还是读过的。若他直接挥军进攻荥阳,那在原武正南方向的中牟,就相当于在联军背后,对于粮道和后方,都是巨大的威胁! 那么,不破中牟,岂敢西进? “孟德可有破敌之策?” 先破中牟,既然是曹操提出的,蔡邕当然要问曹操。 “启禀盟主,我军兵势浩大,应兵分两路,一路西进鸿沟东岸与荥阳贼军对峙。” “而另外一路南下中牟,先破吕布!” 曹操的意思很简单,我方兵力雄厚,一路西进鸿沟东岸,拖住荥阳兵马,使其不敢支援中牟;另一路向南进攻中牟,先拔掉这颗钉子。 曹操这应对之策,简单干脆,蔡邕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扫了帐中众诸侯一眼,道:“诸君,可有不同对策?” 众诸侯都是人精,曹操这对策是不错,但他们都愿意在鸿沟东岸与敌对峙,而不是去中牟攻城,须知攻坚伤亡必定惨重,谁不想保存实力? “诸君既无异议,便依孟德之策,兵分两路,一路西进鸿沟,一路南攻中牟!” 蔡邕不是傻子,他哪里不知道众诸侯的心思,心中很是不满,一个个喊着匡扶正义,为国尽忠,可一到关键时刻,就缄默不语。 一听蔡邕采纳曹操的对策,众诸侯神情各异,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吕布乃赵州牧手下败将,吾意任赵州牧为南路主将,诸君意下如何?” 吕布驻军中牟,蔡邕马上想到去年在河内,弄得吕布损兵折将的赵云,他认为没有比赵云更适合对付吕布的人。 赵云闻言,有些无奈,这老丈人也太坑了,让我去攻坚。 赵云被第一个点将去攻中牟,其他诸侯自然没意见;特别是韩馥,还一脸舒爽的样子,估计巴不得赵云的人马,在中牟死光光。 众诸侯没意见,蔡邕期许的目光投向赵云,道:“赵州牧,南路就交给你了,何时破中牟,便是吾等兵进荥阳之时!” “谨遵盟主令!” 赵云抱拳应道。不说蔡邕是盟主,光老丈人这身份,他就必须给面子。 “赵州牧骁勇善战,必获首胜!” 蔡邕对自己女婿,还是非常自信的;但是赵云只有一万兵力,想要攻下两万并州军驻守的中牟城,兵力自然远远不够,这就需要其他诸侯协同。 蔡邕目光从帐中其他诸侯脸上扫过,除了曹操,个个都神情闪躲,让蔡邕气愤不已。 既然你们不请战,那我就点你们的将,高声道:“冀州牧韩馥、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汝三镇,协同赵州牧南取中牟!” 之前一脸舒爽的韩馥,瞬间像死了老父老母一样难受,哭丧着脸。 刘岱、孔伷沉着脸,让他们受出身贫寒的赵云节制,令他们有些不爽。 三人不应命,蔡邕心头有火,愠怒道:“三位使君这是?” 曹操一见,当即怒了,大声道:“吾等共襄大义,报效社稷,盟誓之言,犹在耳际!” 曹操再次提醒大家,你们都是发了毒誓的。 韩馥眼睛瞟向袁绍,只见袁绍端坐席上,目不斜视;本来他想看看袁绍的意思,结果瞟了个寂寞。 “谨遵盟主令!” 刘岱、孔伷心头虽然不愿,可想到毒誓在前,也只能认了。 刘岱、孔伷应命,韩馥见其他人都看向他,唯独袁绍不看他,他也拿不准袁绍的意思,只得抱拳道:“谨遵盟主令!” “望四位使君,旗开得胜!”蔡邕一脸恳切道。 使君一称,是对刺史或州牧的尊称。 ………………………… 议事结束后,各诸侯回到己方大营。 赵云回到自己中军大帐,连忙命人把贾诩传来。 没一会儿,贾诩进入大帐,对赵云躬身施礼,赵云连忙摆手道:“果如先生所言,曹孟德提出兵分两路的对策,岳翁命我为南路主将!” 在今日下午,得到吕布驻进中牟的消息时,随同赵云身边的贾诩,就笑着告诉赵云,他们要去中牟了。 “吕布去年被州牧玩弄于股掌,在伯喈兄心中,南取中牟,没有比州牧更适合的人!” 贾诩拱手笑道。他与蔡邕是好友,对蔡邕的性格极为了解,蔡邕会这么安排,他早已猜到。 “那先生猜一下,是哪几路诸侯与我南攻中牟?” 赵云笑问道。得到吕布在中牟的消息,赵云也意识到,蔡邕很可能派他南下,以贾诩的聪明,能猜到这点,他并不意外。 贾诩笑了笑,道:“应是韩馥、刘岱、孔伷三镇!” 这就让赵云惊讶了,他才刚刚回营,贾诩不可能提前知道众诸侯商议的内容,现在贾诩猜得丝毫不差,当真让他难以置信? 不动声色道:“先生为何如此笃定?” “袁绍名望在外,州牧为南路主将,袁绍必不为副,袁遗乃袁绍从兄,兄弟俩交厚,亦不适合南路;曹操与伯喈兄管鲍之交,州牧去了南路,必留曹操辅之,曹操留下,鲍信必然追随。” “而桥瑁、孔融,一人妒心甚重,一人虚谈之辈,且兵力薄弱;同时,公孙瓒对州牧敌意颇重,麾下又皆是骑军,不利攻坚!”贾诩细细分析。 最后下结论道:“故而,能随同州牧南攻中牟的,只能是韩馥、刘岱、孔伷三镇,此三人兵多将广,可下中牟!” 贾诩这番分析,可谓是剖析毫厘,擘肌分理;袁绍出身高,名望重,让袁绍受赵云节制,自然会引起袁绍强烈不满,袁遗同样出身高,与袁绍同为一体,也不适合跟随赵云南攻中牟。 而赵云和曹操是蔡邕最信赖的左膀右臂,如今派赵云去了南路,蔡邕肯定要留下曹操辅助自己,鲍信与曹操亲近,蔡邕当然要留下鲍信。 桥瑁原本是兖州刺史,因丢了刺史位,一直耿耿于怀,赵云这么年轻就是幽州牧,让他妒嫉的要命,且桥瑁兵力也不足。 至于孔融,满口仁义道德,一心君子之战,兵力又薄弱,还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无法对赵云形成助力。 最后的公孙瓒,因赵云是他顶头上司,敌意甚重,而且公孙瓒麾下三千人都是骑兵,攻城无望。 蔡邕的这番安排,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见蔡邕有识人之明。 但赵云还有一个疑问,对贾诩道:“韩馥与我当日结下梁子,岳翁难道不担心我与韩馥难以齐心取中牟?” “伯喈兄对州牧寄以厚望,他相信州牧!”贾诩拱手一礼。 贾诩说得对,蔡邕将冀州军、兖州军、豫州军三军授予他节制,是对他怀有极大的信心,希望他尽快攻取中牟,兵进荥阳。 而十八镇诸侯之中,毫无私心的,当属蔡邕。 赵云不由得肃然起敬,对贾诩道:“那先生说说,该如何取了中牟!” 贾诩目光一寒,道:“州牧为南路主将,当行将威!” 赵云枭目一亮,大笑道:“先生所言,甚得吾心!” 第244章 心不齐 翌日清晨。 赵云领四镇兵马,共计六万大军,在蔡邕期望的目光中,向南开赴… 南行五十余里,便是阳武县,阳武县令与原武令一样,一见声势浩荡的联军,当即开城投降,并奉上万石粮食,表达对伐董的支持。 白捡的粮食,赵云自然不会拒绝,收下粮食,并派遣麾下将领杨成,领三千兵马驻守阳武。 韩馥见赵云留三千白袍军在阳武,面色一沉,不过也没有发作。 四镇联军在阳武停顿一夜,继续南下,走到阳武以南数里处的济水时,赵云又命麾下将领萧山,领两千白袍军驻守济水,护军粮道。 这下不仅韩馥不爽,刘岱、孔伷,也沉着脸… 过了济水,再南行走五十里,便是中阳渡;中阳渡是鸿沟上的一处渡口,勾连阳武与中牟。 赵云领军抵达中阳渡,已是南行的第三天;让赵云失望的是,吕布没有以鸿沟为屏障,驻军中阳渡,阻击他。 吕布没有驻军中阳渡,数万大军顺利渡过中阳渡,踏上中牟地界,而韩馥再也忍不了! 概因赵云以护粮道为由,又从白袍军分出三千人驻守中阳渡,只剩两千天狼骑与五万三镇联军前往中牟。 这次南下的目的很明确,是去攻打中牟,而稍微有点战争常识的人,都知道攻坚战是最难打,伤亡最惨重的。 而赵云把自己的步军全部布置在后方,明显是不打算用自己的人攻城,这下韩馥怎么忍得了? 平坦的原野上,五万余大军浩浩荡荡向中牟城压进,旌旗遮天蔽日……… 一肚子火气的韩馥,领着一队亲卫气冲冲找到赵云,语气不忿道:“赵州牧你什么意思?” 赵云领着两千天狼骑,走在大军侧翼,看到面前怒气冲冲的韩馥,道:“韩州牧何故如此火气?” “吾等纠合义兵,只为扫除国贼,匡扶社稷!” 韩馥义正严辞,道:“尔受盟主信赖,添为南路主将,更应以身作则,大公无私!” “韩州牧所言,令人震耳发聩,本将受教了!”赵云一副受教的样子,对韩馥拱了拱手。 韩馥一愣,本来他打算与赵云闹翻,趁机领军回头找蔡邕评理的,可现在赵云一副受教的模样,倒让他出乎意料。 不过,韩馥仍然不死心,他才不想去攻中牟,质问道:“尔将本部置于后方,明显避战,如何服众?” “韩州牧原来为此恼怒!” 赵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那本将这就把后方将士聚集前线,后方三处要地,交予冀州军驻守可好?” “这…!” 韩馥傻眼了,你赵云在酸枣不是挺狂吗?怎么怂了?莫非是袁术那竖子不在,你就成了缩头龟? 赵云自然不知道,韩馥心里骂他缩头龟,俊脸含笑,道:“韩州牧可满意?” “哼!” 韩馥冷哼一声,道:“吾这就派人接替后方!” 语落,韩馥带着亲卫奔向前行的两万冀州军。 望着韩馥的背影,身侧典韦,忿忿不平,道:“州牧为何对韩老狗一再相让?” “呵呵!” 赵云呵呵一笑,眸光越发寒冷。 典韦满头问号,自家州牧不作解释,他也不好追问。 落后赵云一个马头的贾诩,见一众将领都和典韦一样忿忿不平,莞尔道:“诸位将军可闻,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赵云嘴角微微勾勒,喝道:“传令杨成、萧山、马悍,领军赶赴中牟!” 赵云将阳武、济水、中阳渡三处要地让与韩馥,瞬间引起了刘岱、孔伷的不满,二人联袂来找赵云。 赵云告知二人,后方三处要地已被韩馥要去,若有疑问,让二人去找韩馥商议。 刘岱、孔伷心中鄙夷,他们真想问赵云:你这个主将怎么当的,韩馥要你就给? 刘岱、孔伷可不能让韩馥独占便宜,两人又跑去找韩馥协商,希望三处要地,一人分一处。 结果,韩馥根本不鸟两人,他巴不得将麾下两万冀州军都布置三处要地,在后方看戏。 本来对赵云有些不满的刘岱、孔伷二人,矛头直接转向韩馥,因为韩馥实在太不把他二人放眼里了。 赵云在三处要地留下八千人,韩馥去替换更狠,直接在每处留五千人,两万冀州军就去了一万五,只带五千人随同前往中牟。 刘岱、孔伷暗骂韩馥忒不要脸,对韩馥越发不满。 赵云与贾诩见韩馥身边只有五千冀州军,不禁相视而笑。 ……………… 中牟城内,已被吕布封控,城中居民全部禁足家中,大街上只有一队队奔行的甲士。 四座城门上,堆放大批防守物资,吕布在四门各置三千军士,严守中牟城。 威严肃穆的中牟县署,自然被吕布霸占,中牟县令杨原,也被吕布处死。 历史上,中牟令杨原,在当地大族任氏家主任峻的劝说下,响应诸侯伐董;而今,杨原也这么做了,只是历史出现了偏差,吕布突然来了,不由分说就把他砍了,理由是开城慢了。 劝说杨原反抗董卓的任峻,倒是逃过一劫,战战兢兢地待在城中。 县署内,吕布坐在堂上,堂下一名将领正向吕布汇报赵云联军距中牟的距离,以及大致兵力等情况。 少顷,吕布挥退向他禀报的将领,望向侧席的俊秀少年,肉疼道:“小儿,你让我放弃中阳渡,是不是太可惜了!” 中阳渡是鸿沟一处渡口,在中牟县北。赵云领数万大军北来,吕布一得到消息,本来打算以鸿沟为屏障,在中阳渡阻击赵云,可司马懿劝他收拢兵力严守中牟,放弃中阳渡。 现在数万联军已经过了中阳渡,让得到消息的吕布很肉疼,白白丢了一处要地。 “联军人多势众,若将军驻军中阳渡,赵云必与将军对峙中阳渡;届时再派一支大军突袭中牟,将军如何应对?”司马懿拱手说道。 吕布只看到了中阳渡的重要,却忽略了自己兵力薄弱的缺点,若吕布驻军中阳渡,便分散了兵力;而赵云一方,人多势众,大可分一支大军对峙中阳渡,再出一支大军绕过中阳渡,奔袭中牟,到时候中阳渡的人马,很可能腹背受敌。 在司马懿看来,集中兵力严守中牟,才是上上策。 听司马懿这么一说,吕布恍然惊觉,他对赵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若他真驻军中阳渡,那赵云百分之百会再遣一支大军绕过中阳渡,奔袭中牟,到时候驻守在中阳渡的人马就遭殃了! 说到底,还是吕布兵力薄弱,比不上人多势众的赵云。 吕布很庆幸带上司马懿,年纪虽幼,眼光倒是不差,笑道:“贤婿,过几年我就把吾儿嫁给你!” 司马懿满头黑线,今年他才十一岁,而吕布的女儿才六岁,不久前,已经被吕布派人从并州接来雒阳,他也见过吕玲绮,是个美人胚子。 司马懿尴尬道:“将军能不能不说这事?” “怎么?” 吕布虎目一瞪,喝道:“尔欲悔婚?” “……” 司马懿无语了,他真想不通父亲为何答应与吕布联姻,这可害苦了他。 “小儿,你就乖乖当某女婿,某必将一身武技传授于你,让你纵横疆场!” 吕布至今无子,司马懿长相俊秀,又聪明,吕布非常喜欢,有把司马懿当继承人的感觉。 “谢将军授艺!” 司马懿精神大振,每个少年都渴望有一身高强的武技,而吕布勇武绝伦,正是不二良师。 “这就对了嘛!” 吕布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眼下赵贼将至,说说某如何才能一雪前耻?” 赵云领军北来,吕布是兴奋的,他正想找赵云,一雪前耻。 说起如何应对来势汹汹的赵云联军,司马懿眼中涌动智慧的光芒,对吕布道:“将军认为关东联军,最大的破绽在哪里?” “关东群贼人多势众,你说破绽在哪?” 吕布懒得去想这个问题,老子问你,你反过来问我? “关东联军虽众,心却不在一起!” 司马懿望向吕布道:“心不齐,就是关东联军最大的破绽。” 吕布闻言大喜,军心不齐,安能成事?喜道:“当如何破之?” 司马懿目光灼灼道:“待敌疲敝,反守为攻!” 第245章 这一天期待已久 中牟城北,平坦如砥的地平线上,出现一道蠕动的黑线……… 随着时间推移,黑线变成了蔓延原野的铁甲森林,春风拂动一望无际的旌旗,在空中招展、舞动……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汇聚成踏地如雷的声音,厚重而沉闷! 雄健的战马,踏着傲然的步伐,发出高亢的嘶鸣,连绵不绝…… 中牟城耸立平原之上,吕布如擎天柱般伫立城头,向北远眺,目光还是那么的狂傲不羁,睥睨天下。 “小儿怕不怕?” 吕布望着蔓延原野越来越近的赵云联军,淡淡地道了一句。 “怕!” 小小年纪的司马懿,何时见过如此庞大的阵仗,下意识地向吕布靠近。 “你已很不错!” 吕布收回目光,看向面色发白的司马懿,笑道:“若是其他小儿,估计尿裤裆了!” 司马懿没有说话,这种一望无际的铁甲森林,给他幼小的心灵冲击真的很大,会令人胆怯、惊惧。 “拿出你去年,吊篮下城见我的勇气,就不会害怕了!” 吕布大手把着司马懿小小的肩膀,他感受到司马懿在颤抖。 司马懿惨白的面庞,望着北面一步步逼近的联军,紧张道:“那日,我其实也很害怕!” 去年,吕布欲夺温县,司马懿吊篮下城,说得吕布城下立誓,看似胆气十足,其实他也是强装的,一个十岁的孩子,那会不害怕? “哈哈!” 吕布仰首大笑,笑骂道:“当日,老子居然被你骗了!” 吕布的大笑声,舒缓了司马懿紧张的心,回首对吕布笑了笑。 不久后,一望无际的联军,在中牟城北数里外渐渐止步。 “子继,点齐一营人马,随某出城搦战!” 吕布一顿手中方天画戟,浑身战意喷涌。 联军刚至,兵马疲惫,自然不可能攻城,吕布决意出城向赵云挑战,他盼这天好久了。 “诺!” 小舅子魏续高声应诺;去年在野王被虞虎打的吐血,为此休养了好几个月,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 魏续领命集结人马,吕布又对宋宪道:“子詹严守城池,箭弩上弦,为我护阵!” “诺!”宋宪躬身应命。 ………… 中牟城北。 “赵”字联军大纛下,赵云身披银龙战甲,头戴亮银束发冠,肩后白蟒披风招展,英武不凡。 他微眯着眼睛,向吕字旗飘扬的中牟城头望去… 赵云身侧,是韩馥、刘岱、孔伷三镇诸侯,落后他们半个马头的,是一字排开的数十员战将,典韦、魏越、萧山、马悍、杨成等将赫然在列。(虞虎统帅天狼骑,在联军侧翼) 韩馥麾下的潘凤、鞠义、程奂等人也在,还有刘岱、孔伷麾下大将,不一而足。 “听闻吕布勇悍无双,不知与赵州牧,孰强孰弱?” 韩馥侧首看向器宇轩昂的赵云,有些嫉妒,呵呵一笑道。 “寡义匹夫,乃赵州牧手下败将,高下已判!” 自从韩馥得罪了刘岱,刘岱对韩馥就非常不满,一听韩馥所言,马上反驳。 “去岁河内一战,韩州牧不知?” 孔伷也表达自己的不满,反问韩馥。去年吕布在赵云手下损兵折将,你现在还问孰强孰弱? “你们!” 韩馥气急,这俩老竖,这两天老是和我过不去,居然向着赵云,真是岂有此理。 “好了!” 刘岱、孔伷正准备一致反讥韩馥,赵云抬手制止二人,道:“吕布出城了!” 正要口水仗的三位诸侯,连忙向中牟城门望去,只见城门洞开,大批甲士在一员雄将的带领下,如潮水涌出城门洞。 领头的雄将,跨坐一匹火红色的大马,踏着傲视天下的步伐。 虽然暂时看不清马背上雄将的面目,但看到这匹火红色的骏马,醒目的战甲,就知道那一定是吕布。 去年,韩馥三人还未被董卓外放,在朝中任职时,就多次见到吕布跨坐赤兔的威风。 五千并州军涌出城门,在护城河畔快速集结。 赵云一见,估计吕布是想来搦战,不禁热血沸腾,他早就想与吕布堂堂正正一战。 赵云绰起挂鞍龙胆枪,枪身入手冰凉,胸腔的热血,似岩浆一般炙热,浑身上下,无尽的战意弥漫开来…… 离赵云最近的韩馥、刘岱、孔伷三人,感受到一种若有似无的气息,形成无形的压力,卷席全身,这种感觉好似虎狼在侧一般,惊异的看向赵云。 中牟城外,集结完毕的五千并州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在吕布的带领下,缓缓向联军行进。 “大纛传令,立阵以待!” 赵云长枪指空,高喝一声。 “哗啦”一声,联军前阵盾墙高竖,长枪如林,刀山似海,大批骑兵在庞大的军阵两翼涌动起来。 缓缓行进的吕布,见联军大阵,作出攻击的架势,他不敢再继续前进,赵云狡诈,他必须防着点。 吕布方天画戟直指苍穹,这是停止前进的信号,吕字大旗旗杆往地上一顿,严整的并州军停下了脚步,与联军相距两里左右。(汉时,一里约等于416米) 若从高空俯瞰,你就会看到五千并州军方阵,与蔓延原野的数万联军大阵相比,显得很渺小,似繁星与皓月。 “子继,为我掠阵!” 吕布手擎方天画戟,催动赤兔马,向庞大的联军方阵踏去。 赤兔摇晃着脑袋,踏着王者一般的步伐,与它的主人一样孤傲。 联军阵前,韩馥见赵云要踏马迎去,他就偏不,马上道:“吾有无双上将潘凤,可阵斩寡义匹夫!” 韩馥身后的潘凤闻言,挺起大刀,打马而出。 赵云暗自冷笑,韩馥老狗居然用这种方法恶心我,孰不知是去送菜。 汇聚无数目光的两军阵前,策马奔腾的潘凤昂着头,大声暴喝道:“吾乃冀州上将潘凤!” 潘凤的声音很大,数百米前,提戟踏马的吕布有些失望,他要挑战的是赵云,而不是一些杂碎。 不过,杂碎可以让他先热热身。 “桀桀!” 吕布放声狞笑,俊朗的面目,变得狰狞;倏然一夹马腹,赤兔马嗖的一声,飞窜而出。 火红色的身影奔来,身型魁梧的潘凤,不惧反喜,暴喝一声“驾”,纵马迎向飞驰而来的吕布。 潘凤在黄巾起义时,投入郭典麾下,跟随郭典平黄巾,战贼寇,因其勇武,立下不少功勋。 一个多月前,郭典派潘凤随同韩馥讨伐董卓,当时韩馥手下无大将,便极为倚重潘凤,潘凤见韩馥如此重视自己,大吹特吹自己,是如何的勇猛,而韩馥还真信了。 为此,潘凤被韩馥称为无双上将。 而自吹自擂久了,潘凤自己也入戏了,真有种天下无双的感觉,面对有飞将军之称的吕布,毫无畏惧。 须臾间,咆哮连连的无双上将潘凤,与吕布即将相交,潘凤咆哮声很大,掩盖了战马踏地的声音,似乎这样能把战斗力吼起来。 “杂碎!” 火红色的马背上,吕布非常不屑,鬼吼鬼叫的杂碎,真烦人。 赤兔早已与吕布心意相通,它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速度再度飙升,如一道火影弹出,吕布抬起画戟,发出刺破空气的吱鸣声,一掠而过。 只听,大吼大叫的声音戛然而止… 又见,潘凤魁梧的身躯脱离了马鞍,他只感觉眼前火影一闪,胸口一麻,身上力量消散,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怎么可能?” 韩馥瞪直了眼,我的无双上将与吕布刚刚相交,就被挑在戟刃,这怎么可能? “嘭”的一声,一具尸体扔在前方,韩馥使劲揉了揉老眼,只见那已无气息的躯体,正是他的无双上将潘凤。 前方,吕布倒提方天画戟,血珠顺着戟刃滴落,一勒马缰,伫立在联军大阵一箭之地外,大喝道: “赵贼,莫让此等杂碎前来送死!” “韩州牧,你这无双上将?” 刘岱暗爽不已,什么狗屁无双上将,一个照面就成了戟下亡魂,还真如吕布所言是个杂碎。 韩馥老脸通红,心里大骂潘凤废物,害得他丢人现眼。 “州牧!末将请战!” 赵云身后跨坐紫电神驹的典韦,高声请战;自从去年赵云回到野王,就把新得的紫电神驹赏给典韦,作为典韦野王战吕布的奖励。 现在,见到吕布在阵前耀武扬威,典韦怒了。 赵云抬手制止,轻拉马缰,手绰龙胆枪,道:“当年第一次遇到他时,我就想会会他,这一天我期待已久!” 语落,坐下玉狮子,仰头嘶鸣,飞跃而出…… 玉狮子与它的主人一样,战意昂然,因为它看到了赤兔,它眼中的红毛… 第246章 赵云战吕布 “哈哈!” 见赵云策马飞驰而来,吕布仰天大笑,他等这天也好久了。 五年前,他第一次见赵云,就想与之一战,今天终于等到了。 吕布的笑声,狂傲不羁,声传四野……这是自信中带着如愿以偿的兴奋。 “希聿聿!” 坐下赤兔,躁动的刨击着大地,它亦要与白毛一较高下。 “别急,你永远是最强的!” 吕布安抚躁动的赤兔,铺天盖地的战意从他身上倾泻,这句话好像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见那道白影奔若飓风,无边的杀气迎面扑来,吕布狂笑不止,催马迎去…… “嘚嘚嘚……” 沉闷的马蹄声,好似叩击在心房,对向相冲的一白一红两骑,踏得泥草飞溅,各携奔雷之势。 眨眼间,两骑即将相交,银白色的龙胆枪,白芒掠起,携万均之力,破空耀出,直取吕布头、胸、腹三处要害。 三道慑人的枪芒,令吕布非常兴奋,这才是真正的强者,一枪化三路,路路杀机。 白芒带起罡风,黑亮的画戟,猛然荡起,一式戟动山河,正击在白芒之上,惊起“铮”的一声嗡鸣。 吕布接下虚实结合的一枪,赵云并不意外,这仅仅是试探,龙胆回身一拧,五道枪影齐出,似巨蟒吐信,杀机四伏。 这个时候,是两人交错最近的时刻,吕布不敢大意,五道枪影之中,虽然只有一道为真,但他清楚,这么近的距离,以赵云的武技足以化虚为实,他必须像刚才接下一枪三路那样,接下五道枪影,不然他就危险了。 “戟御万刃!” 吕布一声长啸,方天画戟黑影乍现,转动如屏障,五道枪影击打在黑影中,再次惊起铮鸣声…… 两枪皆被吕布挡下,急速交错的身位拉开,赵云扭身刺出一式惊魂,也就是回马枪。 二人好似想法一致,只见方天画戟亦急转后刺,戟芒与枪芒狠狠一碰,发出令人牙齿酸痛的声音。 二人交手三招,说起来很慢,其实就是转瞬间的事情。 急速的战马带着两人交错而过,这一合,赵云连攻三招,吕布两守一攻,对二人来说,不过是热热手。 玉狮子奔行一段距离后,速度慢了下来,赵云一拽缰绳,调转马头,看向百米外同样勒缰回马的吕布,热血澎湃,吕布很强,他亦不弱。 缓提龙胆,吕布已驱马冲来,赵云目光如电,催马迎去… 两骑绝世宝驹的速度,使得二人顷刻相交,这次吕布率先出手,方天画戟一式劈天斜斩,刚劲霸道,直取赵云肩腹。 吕布这一式看起来很慢,可赵云知道,这是化繁为简,返璞归真的境界,一招一式,都带着无匹之力。 赵云使枪,枪走灵动,他自然没有必要与之硬刚,只见他拖枪弹撩,一式四两拨千斤,瞬间化解方天画戟的无匹之力,带偏吕布攻击路线,一戟斩空。 赵云轻易化解他这一戟,吕布也不怒,他还是第一个遇到能如此轻松接下他这一戟的;去年在野王,典韦与他对战,双手持戟,三击画戟,才挡下他这一式,由此可见,赵云武技更高。 但这一戟,还没有结束,吕布抬戟一扫,意欲将赵云拦腰斩断。 寒光袭来,赵云一个迅捷的马腹藏身,堪堪避过这个阴寒一斩,腾身窜起,带动龙胆,贯刺吕布。 吕布稍惊,赵云身轻如燕,出枪如灵蛇出洞,当真刁钻难觅,不过这时身位拉开较大,他有足够的空间拦截,一式戟破七寸,拨开龙胆,与赵云完全交错而过。 第二合,吕布连攻两招,防守一招,赵云守二攻一,与吕布不分上下。 二人再次调转马头,催马再战…… 联军阵前,韩馥看得眼花缭乱,没头没脑,不禁对身后鞠义,道:“谁占上风?” 自己的无双上将冲上去一个照面,就被挂在戟刃上,让韩馥深受打击,面红耳赤,他多希望赵云也是潘凤那种下场;可他只会舞几下剑,根本看不懂这种沙场斗将,只能问问鞠义。 “他们都很强,暂时看不出来!” 鞠义出身西凉,亦是勇悍之辈,一双虎目,目不转睛的注视赵云与吕布打斗,深怕错过一招一式。 见鞠义一副痴迷的样子,韩馥很不爽,又看向程奂,程奂也盯着前方,再看其他一众战将,都看的聚精会神,如痴如醉的样子,韩馥暗道:一群匹夫,只知争勇斗狠! 当他看到刘岱、孔伷也是聚精会神的样子,不禁暗骂:两个就会看热闹的竖子! 他与刘岱、孔伷二人,曾同在朝中任职,对二人还是比较了解的;舞剑还不如他,能看得懂沙场斗将? 看热闹罢了! 两军前阵将士,就韩馥东张西望,索然无味;当他目光再次投向前方,只见赵、吕二人,没有再不停调转马头对向打斗,而是并骑搏杀,急速的战马上,两人枪来戟往,愈战愈勇,兵器相撞声,不绝于耳。 韩馥感觉这看起来才带劲,心中不停祈祷:弄死他!弄死他! 拉近视野,只见赵云一个铁板桥,避过吕布挥戟横斩,手中龙胆斜刺而出。 因两人是并骑打斗,身位较近,见寒芒一闪,吕布戟杆倒撩,挡下枪芒,月牙刃一式力劈华山斩下。 赵云长枪回转,力贯双臂,陨铁淬银枪杆,似弓弯曲,在画戟斩到枪杆时,枪杆猛然绷直,巨大的反弹力,回击在画戟上,不仅抵消了这雷霆一击,强大的反震力,震的吕布手心一麻,画戟高高弹起。 吕布暗惊,赵云这一招,竟有如此神效?见赵云趁势一枪刺来,他急忙挽戟回拦。 “咣!”的一声,枪头狠狠撞击戟刃,火星四射。 赵云抽枪一挞,直奔吕布面目。 吕布侧首避过,手中画戟倒斩而起,直取赵云腰腹。 从打斗开始,二人每招皆是杀招,只要谁一不留神,必死! 画戟攻向腰腹,手中龙胆枪尾急速倒滑,枪尾荡开画戟,枪出如龙,直奔吕布咽喉。 吕布惊诧,收戟格挡已经来不及,只见他身体猛然向外侧倒下,双脚顺势勾住马鞍,避过这狠戾一枪,身躯陡然甩上马鞍,画戟似电砸下,直奔赵云亮银束发冠。 赵云微惊,手中龙胆荡起,一式霸王扛鼎,力接方天画戟。 “铛!” 枪、戟正面撞击,炸起震耳欲聋的巨响!强大的反震力,令二人手上皆是一顿。 枪戟分开,二人对攻一招,又是一声轰鸣。 这种暮鼓晨钟般的轰鸣,令观战的将士有些不适,特别是韩馥,他感觉脑中嗡嗡作响,好似挥之不去一样,甩了甩头,道:“磨磨唧唧,要打到什么时候?” “不懂就闭嘴!” 典韦早就看不惯韩馥了,屁不懂,还喜欢唧唧歪歪,忒烦人。 “汝大胆!” 最近你家州牧都对我客客气气,你竟敢喝斥我?真是反了天了。 典韦不屑地看了一眼韩馥,不再理他。 “你…你等着!” 一个下将,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令韩馥极为愤怒,要不是看两军对阵,他都要命人将典韦拿下。 “韩州牧,吾替冀州军丢人!” 韩馥就像只烦人的鸦雀,刘岱都忍不住了,韩馥身为冀州军主帅,叽叽喳喳,哪有一军主帅的样子,真丢人。 “刘公山,尔再说一遍?” 韩馥怒了,刘岱居然骂他丢人,士可忍孰不可忍! “韩州牧,你就少说两句!”对韩馥同样不满的孔伷,扭头看向韩馥。 “孔公绪,干你何事?” 韩馥早就知道刘岱与孔伷一个鼻孔出气,不忿道。 孔伷暗骂一声:泼竖!目光继续投向打斗的赵、吕二人,不理韩馥这逮谁咬谁的老狗。 “你们…!” 韩馥指着刘岱、孔伷,气愤至极,对亲将赵浮大喝道:“传吾将令,出击!” 赵浮躬身应命,打马向冀州军军阵。 就在这时,魏越趁赵浮留出的空档,往韩馥身后靠了靠。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韩馥,自然没有发现魏越的小动作。 “韩文节,汝要干甚?” 刘岱大声怒斥。 “吾等此行乃是夺下中牟,不是看赵云逞威的!” 韩馥怒气冲冲,打了半天,还在打,乃翁眼睛都看痛了,况且乃翁又不是来看你赵云单打独斗的。 “呜呜!” 韩馥虽然指挥不动其他三镇人马,可他麾下的五千冀州军自然没问题。 少倾,冀州军中,陡然响起进攻的号角声。 “赵贼,尔就这点本事?” 吕布正与赵云打得难舍难分,突然听到联军一方,响起进攻的号角,当即鄙夷道。 赵云一枪挡下攻来的画戟,心头一沉,反唇相讥道:“你现在逃,还来得及!” 语落,一式长虹贯日,直刺吕布。 “无耻!” 吕布手中画戟一转,荡开枪刃,轻拽马缰,与赵云拉开距离后,方天画戟背斩而出,意欲脱战。 此刻,二人来来往往,不下两百招,斗了近百合,依旧谁也奈何不了谁。 联军一方响起号角,吕布大骂赵云无耻,也不敢再与赵云单打独斗,他必须尽快撤回城中,五千对数万联军,他可没那找死的心。 一听到联军中响起号角,为吕布掠阵的魏续,已经下达后撤命令,五千并州军缓缓后撤。 赵云也不打算与吕布纠缠,挡下这阴寒背斩,放任吕布离开。 空中幽幽传来吕布撂狠话:“赵贼,他日某必斩尔首级!” 第247章 行将威 “赵贼,他日某必斩尔首级!” 赵云拔马奔向本阵,面沉似水,倒不是因为吕布放狠话! 而是因为这号角,号角一起,冀州军方阵动了起来,赵云自然知道下令的是韩馥。 而他乃南路主将,无他的将令,韩馥竟敢私发号令? 果然是不知死活! 极目向中牟城望去,吕布麾下并州军已在鱼贯入城,赵云心中大安,枭目冰寒,策马至己方阵前,扬枪怒喝道: “冀州牧韩馥无令施号,该当何罪?” “赵云!” 吓退吕布,使得赵、吕二人罢战,韩馥本来挺自得的,令他没想到的是,赵云奔马回阵,竟当着数万联军,向他问罪,顿时令他勃然大怒,目光怨毒地直视赵云。 “无令施号,按律当斩!” 一声应喝响起,贾诩越出一字派开的战将,乘骑踏出。 “竖子!” 韩馥闻声,扭首望去,怒目大睁,拔出佩剑,直指贾诩。 贾诩嘴角绽出一丝淡淡的不屑,像看死人一样看着韩馥。 “左右何在?” 赵云俊脸肃穆,大喝道:“还不速正军法?” 话语刚落,已经摸到韩馥背后的魏越,猛然挥起重刀,朝着韩馥颈脖斩去。 只见,刀光一闪,一颗怒目大睁的头颅,冲天而起,腔子里鲜血如注飙射,溅得韩馥身旁的刘岱、孔伷二人满身都是。 孔伷惊惧欲死,吓得跌落马背。 刘岱则是面色苍白,浑身冰凉,他完全没想到,赵云竟敢斩杀一州之牧,当真是豺狼虎豹,与孙文台无二。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韩馥麾下鞠义、程奂二将还没有反应过来,韩馥已经人头落地。 而典韦则策骑在二将身旁,手摸戟柄,虎视眈眈,若二人敢妄动,必血溅当场。 再看白袍军军阵一方,阵型一变,一万白袍军隐隐已将五千冀州军包围,萧山、马悍、杨成如狼环视。 魏越跳下战马,拾起地上血淋淋的人头,大步至赵云战马前,语气含煞,道:“启禀将军,罪将韩馥无令施号,现已伏诛!” 说着,魏越捧起怒目大睁的首级,鲜血顺着手背滴落,极为血腥、极为骇人。 “传首三军,以儆效尤!” 赵云一脸肃杀,厉声高喝。这就是南下中牟前,贾诩对他说的:当行将威! 诸侯联军是什么尿性,赵云比谁都清楚,人人心怀鬼胎,暗地里使坏,他要坐稳南路主将,行令全军,就必须先树将威,不然可指挥不动这数万大军。 今日,当着数万联军斩杀触犯军法的韩馥,就是树立最大的将威。 赵云以此告诉全军所有人,韩馥身为一州之牧,触犯了军法,老子照砍不误,以后谁敢阳奉阴违,韩馥的下场就是榜样! 魏越闻令,高声应命,将韩馥人头挂上旗杆,领着一队骑兵,穿行于各军阵,沙哑的嗓音边走边吼:“冀州牧韩馥,无视军法,现已伏诛,传首三军,以儆效尤!” 看着旗杆上血淋淋的人头,数万联军心神一凛,噤若寒蝉。堂堂一州之牧触犯军法,都逃不过军法处置,何况是他们? 这一刻,实实在在令全军感受到,什么叫军法如山,莫敢不从! 将韩馥首级传首三军,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鞠义、程奂扛不住压力,对赵云双膝跪地,宣誓唯命是从。 而韩馥亲将赵浮,因他身在冀州军中,想要抵抗,直接被马悍冲上去,一刀砍下头颅。 赵浮一死,冀州军无人敢妄动,亦宣誓唯命是从。 一州之牧被杀,很快就平定下来,主要是韩馥入冀州才两三个月,在冀州军没几个亲信,当然赵浮是其中一个。 这次树立将威,贾诩定下的目标,是韩馥、刘岱、孔伷三人之一,三人都是新入各州之长,在各州虽有一州之长的名头,但根基较弱,杀之亦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在行军路上,赵云那番布置,就是看三人之中,谁会跳出来。 谁跳出来,就用谁的脑袋树立将威,结果兵马最多,与赵云结下梁子的韩馥跳了出来。 赵云顺势将阳武、济水,中阳渡三处要地让给韩馥,故意分散了韩馥麾下两万冀州军,将后面斩杀韩馥,可能引起的风险降到最低。 而韩馥一味保存实力,居然在三处要地各布五千人,身边仅留五千人。 哪怕今天,赵浮带领五千冀州军闹起来,早有准备的赵云,也能快速剿杀五千冀州军。 所以,韩馥被杀,也有他自己作死。 不过,韩馥以这样的死法,退出汉末舞台,也比历史上,自愿让冀州于袁绍,最终又怕袁绍杀他,用刻刀在茅厕自杀强,那可是遗笑千古的无能表现。 天色渐暗,数万联军北撤十里,后军已至中阳渡口,扎下延绵二十余里的大营。 跌落战马的豫州刺史孔伷,面色苍白的躺在大帐里,惶恐至极。 兖州刺史刘岱则在帐中坐立不安,心中戚戚! 显然,二人还没有走出韩馥被杀的阴影。 ……… 中军大帐内,油灯忽明忽暗,映动两个端坐的人影。 “阳武、济水两地,还有一万冀州军,文和说说该如何收拢两地人马!” 赵云望向古井不波的贾诩,他的目标是掌控两万冀州军。 贾诩拱手一礼,笃定道:“州牧妻外兄,可解此虑!” 张南? 赵云一怔,道:“文和请速速道来!” 驻守中阳渡的冀州军将领,是甄姜外兄,也就是广昌令张巡之子张南。 张南与赵云也是熟人,当年在真定还与张南有点摩擦,后来赵云与甄姜成亲后,张南就成了赵云妻外兄。 前年,新任太守萧苞入中山赴任,萧苞要治理中山,自然绕不开势力庞大的甄氏,张南便在那时投入萧苞麾下。 张南出现在韩馥麾下,也是中山太守萧苞对韩馥伐董的支持。 今日,赵云处置了韩馥,驻守在中阳渡的张南,马上表示对赵云唯命是从。 而驻守阳武的焦触,是冀州赵国国相刘衡的部将,刘衡支持韩馥伐董,便派遣焦触领五千赵国军听用;之前,焦触奉韩馥之令驻守在阳武城。 而驻守济水的冀州军将领,是冀州辖下清河国国相姚贡的部将苏由,也是受令率军助韩馥伐董,麾下也有五千兵力。 现在,贾诩说张南能助他接收焦触、苏由二将,赵云有些振奋! 若再收拢二人麾下兵马,他就完全接手两万冀州军,加上他自己的一万白袍军,就掌握了三万大军,兵力与刘岱、孔伷二人兵力之和持平。 那么有强大的军力支持,刘岱、孔伷二人安敢阳奉阴违。 贾诩缓缓道:“在下这几日,已打听到焦触乃州牧同乡,况且与张南乃挚友,而焦触又与苏由有表亲关系!” 赵云闻言一愣,焦触居然也是真定人? 而且张南与焦触还有这层联系?本来赵云心中就在想,他这妻外兄张南,是不是历史上袁绍部将的那个张南,现在听贾诩说张南与焦触有旧,那基本可以肯定他这妻外兄,就是历史上的张南。 因为历史上的张南,与焦触也是好基友。在三国演义中,赵云长坂坡一战,围攻赵云的四员猛将之中,就有张南、焦触。 张南、焦触是好基友,焦触又与苏由是表亲关系,令赵云不由得感叹:冀州军关系真复杂! 转念一想,赵云也就释然了,世家关系盘根错节,整个冀州的将领,哪一个不是世家出身?就连哪“无双”下将潘凤,都是世家出身。 “来人,速请张南将军!” 既然张南与焦触、苏由有这样的联系,赵云心中大定。 没一会儿,顶盔披甲的张南步入帐内,赵云面色一滞,因为张南还带了一个人来:殷通! 殷通是张南的副将,也是当年,真定四位县司马之一,赵云可不仅仅是认识。 “末将张南(殷通)参见将军!”二人入帐,当即对赵云躬身一礼。 “张将军免礼!” 赵云虚手相扶,引向左席道:“请入座!” 注意! 赵云只请张南入座,没有副将殷通。 身型壮硕的张南拱手入座,看了一眼躬身站在帐中的殷通,心中暗自叹气,这事他可没办法! 赵云看着殷通,脸色很不好,尘封多年的记忆,在脑中浮现,那是恨! 虽然现在的赵云,已不完全是历史上的赵云,但他依旧被内心深处的恨念左右,他恨殷家人。 他的母亲殷觅,就是被殷家人逼死的,导致他兄妹二人,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与兄长赵风相依为命。 脑中不禁浮现,十五年前,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兄妹三人跪在华丽的府门前,苦苦哀求,可殷家人无动于衷,依旧逼迫他的母亲改嫁,他们的母亲也在那个夜晚,割腕自尽。 从那天起,他就恨透了殷家人。 “外弟,祖父是带着悔恨走的!”殷通砰的一声,双膝跪地,悔恨道:“他知道错了!” 外弟!是汉时对表弟的称呼。 赵云之母殷觅出身真定殷氏,乃豪族之女,是名动当时的美人,结果殷觅阴差阳错,爱上了丧妻的赵慎,偷偷与赵慎隐藏在乡野,生下了赵云、赵雨兄妹俩。 可没几年,殷家还是找到了殷觅,殷氏视为奇耻大辱,将殷觅抓回家中,让殷觅嫁人,殷觅抵死不从,最终割腕自尽。 殷觅自尽那年,赵云七岁,赵雨五岁,而那时,他们的父亲正在北疆戍边,母亲的死,是本主赵云心中无法磨灭的痛。 赵云怒沉着脸,道:“你用冀州军将领的身份来见我,可于帐中入座;若另外一个身份,请你出去!” 殷通拱手一拜,一脸落寞的退出大帐。 殷通出帐后,赵云整理一下情绪,对张南道:“听闻子向与焦将军有旧,劳请子向传达韩馥论罪伏诛一事!” 子向,是张南的字。 张南一听,顿时明白,赵云是要收拢冀州军人马,让他出面说服焦触接受赵云统帅。 如今赵云的势力,被张氏家族视为靠山,父亲张巡更是慢慢将家族移入代郡,张南当即抱拳道:“末将定让焦伯觉,来见将军!” 赵云与贾诩对望一眼,笑道:“本将静候子向佳音!” 第248章 袁绍心思 接下来几日,赵云按兵不动,他需要慢慢消化收拢的程奂部、以及张南部,同时也在等焦触、苏由二将。 只有把冀州军完全掌控,他才会对中牟展开攻势。 而赵云不来攻击中牟,让城中的吕布有些焦虑,不禁胡思乱想了起来,他在想,赵云是不是又在筹谋什么阴谋诡计。 于是,吕布找到自己内定的女婿,问道:“小儿,这都几天了,赵贼按兵不动,是不是在算计我?” 去年在河内吃了苦,吕布还是长了点记性的,害怕又被赵云算计了。 “攻守之间,守为被动,将军只管坚守城池,以不变应万变!” 司马懿虽然聪明,但也不可能知道赵云在想什么,或者说谋划什么? 他觉得,抓住核心,不管你赵云谋划什么,反正最终的目的都是中牟城,以不变应万变即可。 “赵贼乃阴险小人,还是要防着点!” 虽然司马懿说得有道理,但吕布还是有些担心。打仗他不怕赵云,玩阴谋诡计,他是有心理阴影的。 …………… 吕布在担心赵云算计他,其实赵云现在还没有那个时间。 赵云正领着一队甲士,向豫州军中军大帐赶去,刚刚他得到消息,豫州刺史病情加重,已经说不得话了。 韩馥被处置那日,孔伷吓得跌落马背,这一落,就没有爬起来,病倒了。 大帐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兖州刺史刘岱比赵云先一步来了,刘岱走到榻前,轻唤道:“公绪,公绪!” 病榻上的孔伷,缓缓睁开无神的双眼,见是刘岱,苍白的嘴唇蠕动,好似想要说什么,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说不清楚,只听呜呜之声。 孔伷伸出颤巍巍的手,刘岱心中哀伤,一把握住孔伷褶皱的手,急忙道:“公绪,你想说什么?” 这时,一名英武小将,奔入帐中,躬身说道:“赵州牧来看望使君!” 刘岱身侧一名中年将军,是孔伷亲信将领尤方,尤方对小将道:“快请!” 小将躬身退出大帐,对赵云道:“请赵州牧入内!” 赵云微微颔首,见小将英气勃勃,俊朗挺拔,眼前一亮,随口问道:“汝叫什么名字!” 语落,大步向帐内走去,只听小将语气恭敬道:“在下陈到!” 闻声,赵云脚步一顿,面上露出一丝微笑,步入帐中。 进入大帐,看着病入膏肓的孔伷,赵云有些惊诧。 这才几日不见,孔伷好似苍老了二十岁,再无会盟时的容光焕发,气定神闲。 而今,完全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孔刺史,怎会变成这样?” 这几天,赵云忙着收拢冀州军,根本没时间关注兖州军、豫州军,只是听说孔伷病了,他也没当一回事,再见孔伷,竟是这副模样。 刘岱很想说,还不是被你吓得,但他不能这么说,叹息道:“公绪一直都有旧疾,这次怕是难了!” 病榻上,孔伷浑浊的老目望向赵云,有忌惮,也有期盼,依旧想要说什么,可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持言语。 当天下午,孔伷溘然长逝,一位诸侯就此陨落。 历史上,孔伷也是在这一年病逝,不过是在伐董联盟瓦解之后,病逝于家中,而今却整整提前了大半年。 孔伷病逝,赵云安排孔伷亲将尤方,领两千豫州军扶柩回陈留,并下令全军系麻三日,以示哀悼。(孔伷兖州陈留人) ………… 又过了几天,孔伷病逝的消息,传入驻军鸿沟东岸的联军大营。 大帐里,八镇诸侯汇集,气氛哀伤,伐董战事还未有进展,又一镇诸侯陨落。 公孙瓒愤然道:“我才不信,孔使君是病逝的!” 此话一出,帐中另外七位诸侯,面色各异: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 公孙瓒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孔使君早有旧疾,公孙将军何出此言?” 蔡邕对这种破坏联盟团结的话,非常不满。况且赵云是他女婿,亲疏远近,他自然要维护。 公孙瓒可不知道,赵云有蔡邕女婿这个身份;而在坐诸侯只有曹操、鲍信二人知道,毕竟蔡琰丧夫改嫁,而且也是作为赵云妾室,这事没必要到处宣扬。 只见公孙瓒一脸忿色,道:“韩文节堂堂一州之牧,说杀便杀,可见一斑!” 韩馥被赵云军法处置的消息传开后,前往酸枣会盟被辱的刘备,又带着三千兵马前往鸿沟东岸,求见他的师兄公孙瓒,希望可以附于麾下,为国效力。 公孙瓒只带了三千铁骑会盟,便答应刘备的请求,将刘备纳入他麾下,跟随他伐董。 蔡邕一心匡扶汉室,见刘备拳拳报国之心,锲而不舍,甚为感动!表示欢迎刘备加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而对刘备有敌意的赵云、袁术二人,一个负责中牟战事,一个负责京南战事,这两镇诸侯不在,鸿沟东岸另外六镇诸侯自然没意见。 就这样,刘备顺利加入鸿沟东岸联军,附于公孙瓒麾下。 但刘备一入公孙瓒麾下,便大哭起来,说赵云鹰视猿顾,乃是豺狼虎豹之辈,提醒公孙瓒一定要小心提防赵云,别成为下一个韩文节。 公孙瓒自领右北平太守,属于幽州十一郡国之一,他本就对赵云这个幽州牧不服气,又听刘备这么一说,再想到韩馥的下场,心中对赵云极为反感。 在昨夜,孔伷病逝的消息传来,刘备又在他面前大哭,说当今天下,豺狼虎豹当道,汉室再失一砥柱;公孙瓒怀着对赵云的反感,在刘备引导下,认定孔伷非病逝。 而今,公孙瓒又提起韩馥被赵云处置一事,这就明摆着想说,孔伷是被赵云害死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就不是破坏联盟团结了,若是这话传到赵云耳里,赵云岂会善罢甘休? 说不定,伐董战事未启,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韩文节触犯军法在先,赵州牧身为南路主将,自当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公孙将军安能与孔使君病逝,混为一谈?” 此刻的曹操与蔡邕一样,满腔热血,一心匡扶汉室,他是不允许公孙瓒这种,可能导致联盟瓦解的言论出现。 “孟德所言甚是!” 蔡邕大点其头,望向忿忿不平的公孙瓒,伤感道:“孔使君逝世,吾等悲痛万分,更应该协力戮贼,以慰孔公绪在天之灵!公孙将军莫要妄加揣测才好!” 公孙瓒瞥眼望向帐中另外五镇诸侯,他敢保证,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有与他一样想法的人,可这些人都不说出来!这让他甚为鄙视,他不知道这些人在忌惮什么? 一个赵云,有这么可怕? 特别是袁绍,凭其家世、声望,远胜赵云数十倍,只要振臂一呼,必获景从,而袁绍一直以来却保持缄默? 让公孙瓒觉得,袁绍白瞎了这出身和名望,缩首匹夫耳! 如今,没有一镇诸侯声援他,公孙瓒显得有些无力,只得对蔡邕拱了拱手,不再言语! 但心中极为不满。 挑事的公孙瓒不吭声了,其他诸侯也都保持缄默,好似在哀悼孔伷。 接下来,蔡邕亲自书写哀文,七镇诸侯纷纷在哀文落名,并派人将哀文送至陈留孔氏,以示哀悼。 孔伷哀文送出,追悼会结束,怀着心事的各路诸侯,各回各营。 公孙瓒回营,找刘备述说心中愤怒不提… 我们去看看一直寡言少语的关东士人新领袖袁绍。 袁绍回到渤海军中军大帐,帐中已有两名灰袍文士等候。 见袁绍踏入帐中,二人连忙躬身一礼。 袁绍摆了摆手,在主位落座,又请二人安坐,待二人坐定,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说道:“我见二位眉中带喜,可是事有进展?” “主公慧眼!” 面目清瘦,头戴帻巾,文质彬彬的文士,含笑拱手道:“攸不负主公所托,已得到冀州诸君回信,皆愿迎主公为冀州牧。” “子远、元图,吾之臂膀也!”袁绍闻言大喜,终于要如愿了。 去年,袁绍出逃雒阳时,许攸、逢纪主动追随袁绍,一个是袁绍少时好友,一个是袁绍同僚。 三人一到渤海,凭借袁绍的威望,很快就掌控了冀州拥有百万人口的第一大郡:渤海郡。 逢纪与袁绍都曾在大将军何进麾下效力,袁绍唆使何进招外军入京,再联系后来的雒阳变局,以逢纪的聪明,自然看出了袁绍的心思,这也是他追随袁绍的原因。 袁绍出身显赫,又有极高名望,逢纪非常看好袁绍。 助袁绍坐稳渤海后,逢纪对袁绍说:当今天下纷乱,董卓霍乱朝纲,必不为天下豪杰所容,主公欲成就一番大业,最少需要一州之地作为根基,不然是难以成事的。眼下冀州,粮广人多,殷实富足;而冀州牧韩馥实乃庸才,主公应尽早图之! 袁绍早有不轨之心,一听逢纪之言,眼中精光闪闪,连忙向逢纪问计:如何图之。 逢纪笑着说:借刀杀人。 袁绍不解其意,许攸马上解释说:赵云有现在的势力,完全是因为当年巨鹿太守郭典的提携之恩,若郭典死于韩馥之手,冀州北面的赵云,必不会善罢甘休,主公可借赵云之手除去韩馥,收冀州于囊中。 随后,袁绍便开始谋划冀州,首先送重金贿赂韩馥同乡郭图、辛评二人,指使二人向韩馥献计图谋郭典,郭典在冀州声望极高,韩馥本就非常忌惮。 恰巧当时,蔡邕与赵云传檄天下,邀请天下豪杰伐董,郭图、辛评认为这是天赐良机,便向韩馥建议召冀州各郡太守入邺城商议伐董,韩馥非常信任两个同乡,发州牧令于各郡。 安平太守徐升因之前有宦官背景,不敢入邺城,袁绍得知徐升与赵云有旧,便派遣猛将文丑前往安平,缢死徐升,伪造上吊自缢的假象。 接着,郭图又向韩馥进言,收拢安平军,韩馥初入冀州,力量薄弱,当然不会放过安平军军权,对安平大将程奂、高览委以重任。 韩馥急匆匆拿下安平军权,这自然就引起了赵云的怀疑。 然后,袁绍又让郭图唆使韩馥在郭典酒水中下毒,郭典从邺城回巨鹿不久,就死了! 这就触动了赵云的逆鳞,袁绍相信赵云这头代北狼,一定会成为他手中的刀。 会盟酸枣,果如袁绍猜测,赵云对韩馥敌意甚重。 而袁绍会盟酸枣,还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凭借他的出身和威望坐上盟主之位,号令群雄。 奈何事与愿违,袁绍没能像历史上那般担任盟主发号施令。 没能坐上盟主之位,袁绍便将重心回到谋求冀州一事,让袁绍欣喜的是,上天好似向着他一般,蔡邕居然将韩馥和赵云安排一路,进军中牟。 在袁绍心中,赵云是头狡诈的北疆狼,他相信赵云一定会借机除掉韩馥,为郭典报仇。 果然不负所望,赵云以韩馥触犯军法为由,弄死了韩馥。 而韩馥一死,富饶的冀州无主。 随后,激动不已的袁绍,连忙命许攸向冀州传信,说服冀州诸官吏迎他为冀州牧。 许攸这人,在两年前,就曾和冀州刺史王芬,谋划废除汉灵帝刘宏,最后事情败露,王芬自杀,许攸开启了逃亡之旅。 但也正是这事,使得许攸在冀州结识了很多冀州官吏,许攸传书冀州,凭借袁绍的出身与威望,很快得到冀州官吏的回信,都表示支持袁绍出任冀州牧。 办成这事,许攸沾沾自喜,自认比定计的逢纪功劳更大。 这自然引起了逢纪的不快,只听逢纪道:“冀州诸官吏虽支持主公,可跟随韩馥那两万冀州军,却落在了赵云手里!” 袁绍脸上喜色一滞,韩馥那两万冀州军虽是各郡之兵拼凑起来的,却是从军多年的老兵,不是他麾下新募的两万新兵可比!现在落在赵云手里,让他很眼馋。 “这有何虑?” 许攸一脸自信,笑起来有种斯文败类的样子,说道:“冀州之兵,根在冀州,只需将其家属为质,早晚归于主公!” 袁绍双目一亮,击节道:“善!” 第249章 袭扰 南阳郡,鲁阳。 袁术领十万联军负责进攻京南。袁术虽是汉末第一狂徒,但也并非脑残,他把十万联军,分作两路进攻京南。 一路以颖川太守李旻为首,联同上党太守张扬,广陵太守张超二镇诸侯,共计四万大军;以颖川北部阳城为据点,向北进攻雒阳八关之一的轘辕关。 而袁术自己,则带着金牌打手孙坚,屯兵六万于南阳郡东北鲁阳城,准备沿宛洛古道北上,攻打广成关外的梁县。 鲁阳城内,孙坚望着袁术感动不已,就在刚刚,袁术任命他为豫州刺史。 别问袁术有什么资格,任命孙坚为豫州刺史? 因为他是袁术,够嚣张,够跋扈。 如今,孔伷死了,豫州刺史不就空出来了吗?既然空出来了,自然要有人补上去! 而袁术手下也有个狂妄的人,那就是孙坚。赵云要弄死韩馥,都要先令其狂,然后抓住韩馥触犯军法的正理,弄死韩馥。 而孙坚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路过荆州治所汉寿,直接弄死荆州刺史王睿;再到南阳,又顺手弄死南阳太守张咨,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狂妄之徒。 袁术对孙坚这个听话的狂徒很满意,眼下即将进军京南门户梁县,袁术觉得要好好激励一下金牌打手,所以任命孙坚为豫州刺史。 在袁术看来,不管别人同意不同意,反正他就是这个意思。 而狂徒孙坚也不管别人认不认可,反正老子有刀,谁不认可,老子就砍谁。 这就是两个狂徒,凑一块的气焰,一个敢任,一个就敢接。 “文台,赵云应该很快会向中牟发起攻击,我们可不能让他人得了首功,吾意明日进军梁县,斩下首功!” 看着孙坚感激涕零的样子,袁术很满意。身为副盟主的他,急需斩下首功,提高自己的威望,而孙坚就是他驱策的猛虎。 “坚必下首功,以壮副盟主声威!”孙坚斗志昂扬,声若洪钟。 “文台壮哉!” 袁术抚掌大笑,这头听话的猛虎,用着真爽。 “坚这就下去整军,明日兵进梁县!”孙坚躬身一礼,昂然退出。 堂堂江东猛虎孙坚,甘愿受袁术驱策,其实也有着他的无奈,不依附袁术,他与张扬没什么区别。 因为,这是一个讲究出身和背景的时代,你就必须按照时代的法则来。 ……………… 中牟。 赵云兵进中牟,一晃就半个多月,马上就要到三月中旬,这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 经过这段时间的整合,赵云成功收拢冀州军,还顺带把一万五千豫州军收拢。 此时,赵云以南路联军主将的身份,实际掌控四万五千大军。 而刘岱面对赵云哪敢有其他的心思,他害怕来中牟的四路诸侯,最后只剩赵云一路。 六万联军,赵云也做了新的部署,焦触、苏由、张南三将,继续驻守阳武、济水、中阳三地,不过兵力缩减至两千人,负责粮道安全。 麾下典韦与贾诩,领一万三千豫州军,屯驻中牟西面的圃田泽,切断吕布西面粮道。 而赵云自己,领近四万联军,将中牟城北、东、南三面合围,加上西面的圃田泽驻军,相当于将吕布围死在中牟城。 将吕布围住,赵云没有对中牟发起攻击,而是在城外高筑壁垒,一副将吕布困死中牟的架势。 另一边,吕布担心这是赵云故意诱他出城,便不予理会,反正我粮草充足,城高墙厚,就慢慢和你耗。 数万联军在中牟城外高筑壁垒,而赵云则带着麾下两千天狼骑,绕过中牟,向西面管城袭扰。 其实,徐荣派遣吕布驻军中牟,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威慑关东联军,使其不敢贸然越过鸿沟西进。 而现在,赵云将吕布困死在中牟,吕布这威慑,相当于被抹去。赵云再以高机动性的骑兵袭扰管城一带,迫使徐荣增兵管城。 管城是熬仓、陇城三地,离东面鸿沟最远的一座城;徐荣在荥阳一带手中兵力就三万。 如今,赵云袭扰管城,徐荣肯定不能坐视,那么熬仓、陇城两地的防御能力,就会相应减弱,这就为东岸联军,创造西进的条件。 当然,徐荣也可以不增兵管城,死守管城。 但是,徐荣不敢这么做,如果他不增兵管城,遏制赵云袭扰,那么管城的作用就失去了,东岸联军能在管城一带顺利渡过鸿沟,鸿沟防线的作用将荡然无存。 此刻,徐荣在恼怒吕布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赵云带给他的压力,不禁暗道:这果然是一头狼。 以徐荣的计划,吕布驻军中牟,犹如一把利剑悬在关东联军侧后,使得关东联军不得不先下中牟;再以关东诸侯貌合神离的形态,是很难形成统一的指挥,拔掉吕布这把利剑。 但是,徐荣没想到赵云如此很辣,一州之牧说砍就砍,不到半个月就弄掉两镇诸侯,将数万联军牢牢抓住手里,如臂指使。(徐荣同公孙瓒的猜想一样,都怀疑是赵云弄死了孔伷) 吕布被困中牟,不仅粉碎了吕布对联军的威胁,还使得本就兵力不足的徐荣,少了一支强军。 说实话,徐荣有些后悔派吕布驻军中牟,也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代北这头恶狼。 对徐荣来说,荥阳防线不容有失,一旦失去,那么他只能退往成皋一线(即虎牢关),成皋虽然更加艰险,但却失去了反攻的机会。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徐荣是不会选择退往成皋,况且现在一仗未打,安能言退? 赵云以高机动性骑兵袭扰管城一带,徐荣便打算派遣精锐的三河骑士,前往管城遏制赵云,领军主将乃是皇甫嵩之侄皇甫郦。 皇甫郦西凉人,今年三十有四,少时投军,入伍已有近二十年,跟随其从父皇甫嵩东征西讨,是一员沙场悍将,对骑兵运用颇有章法。 皇甫郦得到徐荣的命令,当即领三千骁骑奔赴管城。 荥阳距管城只有三十余里,三十余里对于骑兵来说,就是几刻钟的事情。 管城南郊。 赵云的两千天狼骑,正在此处休整。 何为袭扰? 自然是袭击骚扰,对管城的驻军营造一种,紧张压抑的气氛,使其躲在城中,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这还是不够的,要迫使徐荣增兵管城,还要弄出足够的声势。 而战争开启,最先逃离的自然是百姓,在联军压进管城、中牟一带时,这些地方的百姓早就拖家带口逃走了。 百姓逃走了,管城周边的村落,就成了赵云营造声势的关键。 只见管城周边,火光冲天,浓烟四起,无数村落被焚毁,一副大战将启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一队快马,从管城北面疾驰而来,远远就打出旗语。 “上马!” 一见旗语,赵云纵身上马;那旗语传达的是有大队骑兵杀来的信号。 赵云麾下骑兵虽然越打越少,但大浪淘沙,麾下骑兵也越发精悍。 遇到这种敌军将至的情况,根本不需要大声喝斥整队,一句上马,他们就能快速组成严整的骑兵方阵。 几息间,呈横原野的骑兵方阵,一片肃杀,每一个骑士的目光,都汇聚在一个人的身上。 背插各色小旗的斥候队,已奔至赵云战马前,领头的是斥候统领张烈,连忙在马背上躬身抱拳道:“启禀州牧,一支大约三千人的骑兵,从荥阳奔来,一刻钟后,应该会抵达!” “三河骁骑!” 赵云刀削般的嘴角微微勾勒,问道:“可有看清何人旗号?” “皇甫!” “呵呵!看来是皇甫郦了!” 赵云呵呵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改日再来会一会,那传闻中极擅骑兵作战的皇甫小将军!” 语落,赵云拔缰向东驰去,两千铁骑轰鸣紧随…… 赵云领军刚消失在烟尘滚滚的原野尽头,皇甫郦携三千骁骑抵达管城,得到麾下探马来报,说赵云向东跑了。 “匹夫!” 皇甫郦气急,暴喝一声;身为西凉人,他与大多数西凉将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暴躁凶残。 董卓如此,皇甫嵩如此,皇甫郦也差不多,他最喜欢马蹄踏碎敌人头颅的爆裂声。 去年,随着赵云从雒阳救走刘辩,很多事情也浮出水面,皇甫康的死,便是其中之一。 皇甫郦身为皇甫康堂兄,得知皇甫康死于他人设局,自然无法忍受,而且所有证据都指向赵云,皇甫郦更是以杀掉赵云,为弟报仇为目标。 当然,这也是他从父皇甫嵩的意思。 徐荣令他应对赵云的袭扰,皇甫郦欣然应命,他早就想寻赵云报仇了。 眼下赵云东遁,皇甫郦也不敢贸然东进,毕竟中牟还有数万联军在。 但皇甫郦笃定,赵云还会再来的,下次再来,他就要留下赵云,为弟报仇。 什么威震北疆?逢战必胜! 在皇甫郦看来,那是因为对手太弱,成就了赵云的名声。 有他皇甫郦在,就能打破赵云不败的谣言。 第250章 山河纳尽 圃田泽军营。 从管城撤走后,赵云直接进了圃田泽军营。 圃田泽位于管城与中牟之间,是一个水量充沛,东西长达四十余里,南北宽约二十余里的大湖,它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作用,那就是调节黄河与鸿沟水系的流量。 遗憾的是,圃田泽消失在了一千八百多年后的历史长河里。 军帐内,赵云对贾诩道:“文和出身西凉,对皇甫郦此人,可有了解?” 赵云特意提起皇甫郦,贾诩笑道:“略知一二!” 跟随赵云已有几个月,贾诩发现,赵云无论做什么谋划,都喜欢从他人的性格入手,这种把控人心的手段,总能直击要害。 而且,他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和赵云待一起,总有一种志同道合的感觉。 赵云没有出言,而是对贾诩拱了拱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贾诩拱手回礼,道:“属下与皇甫郦有过一些接触,此人出身将门,从小得到皇甫嵩悉心栽培,对骑兵运用极有心得,皇甫嵩每有出征都将骑兵交予皇甫郦统御。” “然而,皇甫郦虽得皇甫嵩悉心栽培,但从皇甫嵩那里学到的东西,也仅仅是骑兵运用,其能力与皇甫嵩相差甚远!” “还有就是,此人极为好战,且性情暴戾,因其骑战本事,又极为自傲!” “文和可有计策,吃掉皇甫郦?” 赵云点了点头;他想的是,利用皇甫郦好战、暴戾的性格,吃掉皇甫郦手中的骑兵,斩掉徐荣手中的机动性部队。 “骑兵为饵,强驽灭之!”贾诩眸光肃杀道。 强弩? 赵云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笑道:“我竟忘了冀州强驽!” 须知,冀州军的核心是什么? 当然是冀州强驽,那可是助光武帝刘秀,中兴汉帝国的三大精锐之一,虽然离光武时期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但冀州强驽依旧威名显赫,冀州军实力亦不容小觑。 想到冀州强驽,赵云马上又想起了一个人,骑兵的克星,鞠义! 正好此人,现在就在冀州军中。 鞠义在历史上,可谓是威名赫赫,就连如日中天的公孙瓒,都被鞠义打得一蹶不振,走向灭亡的。 最近,收拢鞠义部队时,赵云发现鞠义统领的八百甲士,人人手执巨盾,背挎重弩。 今日,贾诩提起强驽,赵云感觉鞠义的部队,应该就是冀州强驽的影子。 既然决定用强驽对付皇甫郦,赵云当即派人去中牟城外传讯鞠义。 对付皇甫郦的计议定下,赵云端起案上水罐,倒了一碗清水,惋惜道:“中原之水甘甜,吾却不能享之,甚惜!” 贾诩面色一整,他听出了赵云话里的意思,赵云觊觎中原的富庶,但赵云又清楚中原不是久留之地,感到非常的可惜。 投入赵云麾下,贾诩也越发了解赵云,他知道年纪轻轻的赵云能从一介庶民走到今天,绝非侥幸,也并非光靠骁勇,更多的是凭借眼界与腹中韬略。 今日这句话,可见赵云已有回幽州的想法! 贾诩拱手道:“山河之水终归大海,势如瀚海,焉能不享之?” 贾诩这句话告诉赵云,天下归于强者,势力能像大海一样,浩瀚庞大,怎么享受不到中原的富庶呢? 赵云心神大振,举起盛水的粗碗,一饮而尽,豪迈道:“吾当势如海,山河尽纳之!” 山河尽纳之? 此言,是何等的霸气凛然? 山河即是天下,尽纳天下,不就是王图霸业吗? 贾诩虽然原本就隐隐察觉赵云之心,但听到赵云吐露心声,依旧非常震惊。 震惊之后,是激荡!没有野心之主,乃是庸主,又哪里值得他辅佐? 况且,贾诩这样的智谋高绝之人,哪能没有看出改朝换代的时代到了? 在贾诩心中,天下属于强者! 而赵云有今日之势,又有尽纳山河之心,这样的人不是雄主是什么? 心怀激荡的贾诩,起身至帐中,俯首一拜,道:“凉州贾诩,誓助主公,纳尽山河!” 赵云眸光似皓月,几个月前,他在野王逼贾诩入他麾下,那是贾诩被迫的;而今,才是贾诩真正拜他为主。 赵云起身,双手扶起贾诩,激动地看着贾诩,道:“吾有文和,胜得十万雄兵!” 贾诩很感动,赵云竟如此重视他,再拜道:“必为主公,谋人!谋兵!谋国!谋天下!” 这是贾诩对赵云的承诺,也只有贾诩这样的顶尖智者,敢许这样的承诺。 “哈哈!” 赵云胸中豪气万千,这才是历史上,一言可以兴邦,一言可以灭国的贾文和。 随后,二人各自落座,贾诩拱手道:“听主公方才之言,似有回幽之意?” “某传檄天下,是为正名!” 贾诩真心拜他为主,赵云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袒露自己传檄伐董的目的。 去年,董卓以朝廷的名义,罢免了他的幽州牧,赵云自然不能容忍,也不可能接受。 但董卓占据朝廷大义,若天下只有他一个人反抗董卓,难免会让世人觉得,他赵云因为被罢免了官职,恼羞成怒才反抗董卓,根本不是为了匡扶汉室。 所以,赵云要召集天下各州郡长官反抗董卓,这样既能提高声望,也能将天下的野心家唤醒。 因为这是一个名正言顺自立的理由,我们反抗董卓,就能不奉朝廷的旨意。 这也是这么多诸侯响应的原因,因为他们都想脱离朝廷,自立一方。 而蔡邕、赵云传檄伐董,就给了天下各州郡长官,名正言顺自立的理由。 当然,这也是赵云自立的理由。 顿了顿,赵云继续道:“文和应知各镇诸侯,除了吾岳翁,其余人伐董是假,实乃图名!” 贾诩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心中也为蔡邕感到悲哀,十八路诸侯可能只有蔡邕是一心除董,匡扶汉室! 而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与一群各怀心思的诸侯在一起,受伤的只能是蔡邕。 贾诩叹息道:“伯喈兄一心汉室,迎来的只能是失望!” 说起蔡邕,赵云深深叹息,因为他的出现,蔡邕成为了一路诸侯,这也导致蔡邕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 说实话,这个纷乱的时代,真不适合蔡邕这样的人。 “此次伐董结束,我打算带岳翁去幽州,着史立书,遗泽后世!” 蔡邕对他如此信任,而赵云却不能成为蔡邕心中那个角色,他对蔡邕有一些愧疚;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只有他这样的心性,才能走下去。 “伯喈兄无意权争,着史立书,乃是其志!” 贾诩与蔡邕相交二十年,对蔡邕是非常了解,蔡邕最大的心愿,就是详写大汉历史,让后人铭记大汉的辉煌。 “不说岳翁了,让他看清这个时代,也非坏事!” 赵云摆了摆手,正色道:“刚刚文和提及吾有回幽之意?” “最近几日,我确实在思虑此事,伐董最终的结果,只能走向瓦解!韩馥一死,冀州无主,而冀州富饶,乃霸业之基!” “主公欲争冀州?” 贾诩微怔,随即摇了摇头道:“冀州虽富饶,但非夺取之时!” “何也?” 冀州钱多粮广,人口更是幽州的三倍,赵云眼馋久矣! “光武兴汉,最大的助力便是冀州士族,而今冀州力量看似雄厚,但对主公亦是高堑,图之不如缓之!” 冀州士族帮助光武帝刘秀中兴大汉,这些支持刘秀的冀州士族,自然水涨船高,特别是经过一百多年沉淀,冀州士族的力量更是强大。 贾诩认为,以赵云的出身,是很难使冀州士族真心臣服,不如先让他人去搅一搅冀州,暂缓图谋。 “幸得文和之言,吾险些入障了!” 贾诩此言,可谓当头一棒,赵云恍然醒悟,冀州可不止他的妻族甄氏,势力雄厚的士族遍布,以他的出身,想要在此时掌控冀州确实不易,一旦他强行扎入冀州,反而会像陷入泥潭一样,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因为治理地方,可不是光有武力就行,况且冀州士族的武力也不弱;比如他的妻族甄氏,光私兵就有上万人,毋极城相当于甄氏的私城。 所以说,冀州士族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强大。 让人先去冀州搅和一下,也是好事!不管是谁先入主冀州,想要不被士族当傀儡,就必须从士族手中夺权,这就会产生矛盾,有了矛盾,就有了破绽。 赵云忽然想到一个人,不禁暗道:就让你先去冀州热热身! 赵云暂时打消争夺冀州的念头,又让贾诩暗赞一番,一点就通,拿得起放得下,真丈夫也! “主公入幽多年,代郡为主公之根,应以燕地为基石虎视天下!” “吾为幽州牧,自当行令幽州!”赵云早已把幽州,当作他的根基。 “主公行令幽州,当先除一人!”贾诩双目幽深,他准备要谋人了。 “公孙瓒戍守幽中多年,确为吾之阻碍!” 贾诩一说,赵云就知道说的是公孙瓒,公孙瓒戍守渔阳、右北平、辽西三郡边地多年,在幽州闯下偌大的名声,白马将军可不是叫着玩的,在幽中声望极高。 这也是公孙瓒不服赵云的原因,凭什么资历没他老的赵云担任幽州牧? “公孙赞既已入中原,那就留下他!” 贾诩语气一寒;这个留下,就是把公孙瓒弄死在中原。 “如何留下?” 说实话,赵云早就想搞死公孙瓒了,可公孙瓒也不是那么好搞的,到现在都没办法。 “听闻刘备已入鸿沟东岸联军!” 贾诩目光深邃,淡淡道:“附于公孙瓒!” 这消息赵云自然知道,初闻时,他还很大火,贾诩提起刘备,显然是准备把刘备当作突破口,留下公孙瓒。 赵云不禁想起一件很毒的事情,据后世之人统计:被刘备投靠,就等于被干掉! 历史上,刘备投靠公孙瓒,公孙瓒被袁绍灭了。 刘备投靠陶谦,陶谦死了 吕布投靠刘备,吕布抢了徐州。 而刘备马上放大招,反过来投靠吕布,吕布结果被曹操俘虏。 本来曹操惜才,准备给吕布活路,可刘备一句话,直接判了吕布死刑。 后来,刘备投奔袁绍,占据绝对优势的袁绍,在官渡之战被曹操以少胜多,苟延残喘几年也就嗝屁了。 再后来,刘备投靠刘表,刘表一脉最终也被曹操所灭。 可以说,刘备由北到南,一路投靠,各地军阀也就被收割了一遍。 当真是:你想灭掉他,就让刘备投靠他! 第251章 攻其必救 不久后,军士将晚饭送入帐中。 军旅艰苦,自然没有大鱼大肉;不过以赵云现在的权势,要搞酒肉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赵云一贯秉持与军同食的原则,绝不特殊对待。 一方统帅,几天或者一段时间与普通军士同吃同住,那可能是博取人心的手段。 但赵云从领兵以来,长年累月都是如此,从未改变;这就不是做作,而是真正的同甘共苦。 这也是赵云深得军心,麾下万千将士效死的原因。 赵云、贾诩二人各自端着饭碗正吃饭,帐外突然来报,说鞠义求见。 “请鞠将军入帐!” 赵云放下碗筷,饮一口清水。 贾诩也停下碗筷,目光投向帐门。 在贾诩的目光中,一条昂然大汉快步入帐,虎虎生威。 鞠义见帐中还有其他人,不禁瞥了一眼贾诩,连忙对主位上的赵云躬身一礼道:“末将鞠义,参见将军!” 赵云是南路联军主将,各军对赵云尊称将军。 赵云肃手一引,道:“鞠将军免礼,请入座!” “谢将军!”鞠义依言落座。 鞠义,三十来岁,凉州金城郡临羌人,出身当地大族鞠氏,身长八尺,皮肤黑黄,满脸虬髯,威武雄壮,是典型的凉州猛汉。 因其出身羌汉杂居的凉州,极为精通羌人战法,并研究出了一套专门克制羌胡骑兵的战法,被临羌令厉温器重,纳入麾下。 后来,厉温升任冀州魏郡太守,鞠义便跟随厉温到了冀州。 六年前,黄巾起义爆发,天下州郡长官畏之如虎,而魏郡太守厉温,毫无畏惧,当即率军平乱,成为天下间第一个平叛的太守,黄巾平灭后,厉温军功至伟,功劳还在袁绍、曹操之上,有征戎第一功之称。 而当时,鞠义就在厉温麾下。 去年,韩馥出任冀州牧,响应伐董,厉温为了支持韩馥伐董,便派遣鞠义带领魏郡最精锐的八百先登助战。 先登,本意是攻城时,最先登上敌方城墙的勇士叫先登。 而鞠义麾下这支先登勇士,正是当年跟随厉温平黄巾的锐士,皆是悍不畏死之士,他们配备巨盾和重弩,属于重装弩兵。 而历史上,公孙瓒的覆灭,其实就是这支部队直接造成的。 据历史记载,界桥之战爆发前,公孙瓒声威浩荡,如日中天,乃北方最具实力的诸侯,几乎压着袁绍一路狂揍,打得袁绍节节败退。 因此,袁绍还主动交出冀州人口过百万的渤海郡,以求缓和双方关系。 但公孙瓒可不会给袁绍喘息之机,一路穷追猛打,兵锋直抵界桥。 可以说当时公孙瓒已经拿下冀州九成郡县,仅剩冀南魏郡一地。 而退无可退的袁绍,只能挥军迎战公孙瓒。 正是这个时候,鞠义率领麾下八百先登死士,于界桥硬刚声势滔天的公孙瓒。 鞠义凭借其出色的军事能力,以及胆魄,在界桥大破公孙瓒麾下战无不胜的白马义从,一战将公孙瓒打得一蹶不振。 也为后来,袁绍覆灭公孙瓒奠定了基础。 而今,历史重来,赵云自然想提前见识一下,在历史上赫赫威名的先登死士。 鞠义落座,赵云笑道:“匆匆将鞠将军唤来,应该还未晡食?” 又对帐外道:“来人,替鞠将军准备晡食!” “谢将军!” 鞠义拱手致谢,此时正是军中每日晡食时间,赵云急匆匆将他从十多里外的中牟城外唤来,他自然没有食饭。 赵云没有继续吃饭,而是看向清矍的贾诩,对鞠义笑道:“听闻鞠将军是凉州人,文和亦是凉州人,你们也算是同乡,可要多亲近啊!” 闻言,贾诩含笑对鞠义拱了拱手,道了声好。 鞠义连忙拱手回礼,当日处置韩馥时,正是赵云与贾诩一唱一和,鞠义对贾诩印象很深。 现在听贾诩是凉州人,不禁产生了一丝亲近感。 至于,当日赵云宰了韩馥,鞠义没什么意见,反正他也只是暂时归于韩馥麾下;赵云召唤他,他也没有意见,因为形势比人强,不听话也不行。 没一会儿,军士送来鞠义的晡食,赵云道了声请,才再次端起饭碗。 鞠义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开干。 食过晡食,军士入帐撤下食盘;赵云看向鞠义道:“将鞠将军请来,是有一件战事,少不得鞠将军出力!” “谨遵将令!” 鞠义抱拳应道;自古有本事的人,都有傲气,特别是鞠义,那可是个凶悍狂傲的人。 可是经过韩馥被杀,鞠义极为震撼。如今在赵云面前他真不敢狂,他非常清楚,以赵云南路主将的身份,弄死他就像捏死蚂蚁一样容易。 其实,赵云唤他来,他也有了心理准备,肯定是要他出战。 赵云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可知道在历史上,鞠义就是自恃功高,口出狂言,才被袁绍给干掉的。 如今鞠义这态度,令他很满意,看来杀一个韩馥,确实有诸多好处。 随即,赵云将皇甫郦领三千骁骑布控管城,以及他打算吃掉这三千骑兵的想法,详细给鞠义说了一遍。 鞠义顿时精神大振,他麾下的八百先登士,就是为对付骑兵量身打造的。 而对方将领,还是名将皇甫嵩的从子,这让他更兴奋,若是此战他能灭了皇甫郦,那岂不是名声鹊起? 不过想到一个问题,他又蔫了! 管城到中牟之间,除了中间的圃田泽,其他都是农田,平坦如砥,以骑兵来去如风的特性,他很难灭掉皇甫郦。 况且人家皇甫郦也不是傻子,会一个劲儿往强驽阵中送死? 所以,要想发挥先登军的作用,必须有良好的地理优势和出其不意,才有可能灭掉皇甫郦的三千骁骑。 见原本精神振奋的鞠义,一会儿又变得眉头紧锁,贾诩道:“鞠将军是否担心,难尽全功,留不住皇甫郦的三千骁骑?” “正是!” 鞠义拧眉道:“管城到中牟,地势平坦,末将能先杀皇甫郦一阵,但最多击退他,就算将军领突骑追击,也很难尽全功!” 思索片刻,鞠义继续道:“除非能把皇甫郦引到地势狭窄的地方,强驽破其势,再配合突骑,一战尽灭!” 赵云非常赞同鞠义的说法,平原作战,骑兵机动性太高,鞠义麾下先登死士乃是重装弩军,机动性太差,就算出其不意可以先杀皇甫郦一阵,但也留不住骁骑,哪怕他率领突骑追击,也不能完全留下三千骁锐。 而赵云的目的是全灭三千骁骑,不是单纯的击败。 因为这是他伐董第一次交锋,必须打出慑人的气势,打出他赵云的威风。 赵云起身,看向背后高挂的舆图,贾诩、鞠义两人也起身至舆图前。 赵云指着管城西南的密县,说道:“要想引皇甫郦至狭窄地带,只能是密县境内,密县西倚嵩山,境内多山地谷道,能占据绝对地利。” “但皇甫郦从军多年,沙场经验丰富,想要把他引去密县,非常困难!” 赵云大军驻扎在中牟,你突然引着皇甫郦往管城西南的密县跑,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正常,何况是沙场经验丰富的皇甫郦? 赵云继续道:“不过,若我派军从苑陵绕道新郑,再奇袭密县,那么徐荣必定出兵驰援,而最快的驰援,只能是皇甫郦麾下的三千骁骑!” “将军的意思是,在皇甫郦驰援密县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佯袭密县,实谋骁骑!” 鞠义眼睛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相当于围点打援。 贾诩与赵云对望一眼,他二人还有其他的谋划,斩钉截铁道:“不是佯袭,而是先下密县!” 鞠义一愣,不是谋皇甫郦的三千骁骑吗?怎么还打上了密县的主意? 密县隶属河南尹,位于荥阳以南一百余里,境内有座非常有名的山:伏羲山 伏羲山因人文始祖伏羲而得名,伏羲女娲曾在此正姓氏、演八卦、置嫁娶、开创中华文明起源。 伏羲山属于嵩山山脉,东西延绵一百余里,横跨荥阳、京县、密县、巩县、封登五县,素有鸡鸣叫五县之说。 伏羲山峡幽洞奇,峰峻崖险,因其险要的山势,自古以来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战国时期,魏国就曾在伏羲山修筑南长城,抵御秦国兵锋。 如今,诸侯联军伐董,伏羲山的重要性又体现了出来。 徐荣在荥阳以东构筑鸿沟防线,那么荥阳以南的密县就格外重要,一旦密县失守,那么诸侯联军就能通过伏羲山的峡谷,杀到徐荣背后。 所以说,只要赵云去攻密县,徐荣必然派兵驰援… 第252章 日防夜防的张济 几日后,天朗气清。 新郑境内,一支由五千豫州军和两千突骑组成的大军,正在新郑西部山区中休整。 新郑在密县东南,距赵云围困吕布的中牟一百多里。 为了达到掩人耳目,奇袭密县的效果,赵云绕道新郑,昼伏夜出向北面数十里外的密县逼近。 行动由赵云亲自领军,因为这次很可能要攻坚,所以赵云没有带自己的步军。 而中牟城外的数万联军,由新任的军师贾诩坐镇,典韦等将协助。 同时,赵云领军离开前,还专门找兖州刺史刘岱谈话,具体内容旁人不得而知。 山恋起伏的群山中,七千兵马正在一处清冽的小溪边休整,一眼望去,好似堵满了整个溪谷。 山间虫鸣声声,若你心情烦躁,那这虫鸣声会令你更烦躁;若你心态平和,你就会觉得这虫鸣声非常悦耳。 赵云背靠在粗大的树干上,闭目聆听这清脆悦耳的声音,能舒缓疲劳,令思维更清晰,他很享受这种声音。 耳朵一动,虫鸣声中夹杂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赵云睁开双眼,看向前方,只见一英武小将快步走来。 “启禀将军,此地名叫大隗山,北行三十里便是密县!”英武小将来到近前,揖手道。 赵云微微颔首,道:“广布斥候,遇到山间打柴樵夫,全部控制起来,万不可走漏风声!” “诺!”英武小将躬身退下。 这英武小将,名叫陈到,汝南平舆人,今年十六岁,骁锐果敢,追随豫州刺史孔伷伐董,因其年少并不被孔伷看中,但陈到出身平舆陈氏,又不得不给陈氏面子,便把陈到归于亲卫之中,担任戍卫营帐的职务。 天天守大帐,陈到依旧尽心尽职,可没多久孔伷就病死了。 如今,豫州军被赵云收拢,他亦听从赵云的调遣,让陈到意外的是,这威名赫赫的幽州牧,居然对他一个小卒子非常器重,直接将他任命为豫州军的斥候统领。 而每个男儿都有青云志,赵云提拔他统领五百斥候,陈到心怀感激,做起事情来尽心尽职,不敢有丝毫懈怠。 此时的陈到,乃无名之辈! 当然,在演义中,陈到也是寂寂无闻,连名字都没有。 但在正史上,陈到勇猛过人,以忠勇而闻名,统领蜀汉精锐部队白毦兵,官至征西将军,永安都督。 而今,这样的人才被赵云遇到,岂能不重用? …………… 密县。 密县坐落在洧水北岸,城池东西长三里,南北宽两里;城池规模虽然无法与天下大城相比,但密县也曾辉煌过,曾是西周时期密国国都。 此时,奉徐荣之令,驻守在密县的是骑都尉张济。 张济原本驻守在成皋虎牢关,徐荣率三河锐士东出虎牢关,在荥阳布下鸿沟防线后,荥阳以南的密县就尤为重要。 于是,徐荣将张济调去密县,守卫荥阳以南,使之与荥阳构成一道完整的防线。 如今,张济领五千西凉军,驻扎密县已经快两个月。 张济,三十岁,凉州武威人,勇猛敢战,是追随董卓多年的老部下。 而今,董卓把持朝政,张济也跟着鸡犬升天,荣升骑都尉一职。 张济在后世也有点出名,有着乱世贼臣之称。 历史上,董卓被吕布诛杀后,张济随同李傕、郭汜等人率军攻破长安,挟持天子,荣升镇东将军。 后来,张济助皇帝刘协东迁,又升任骠骑将军,得封平阳侯。 不过,这货是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家伙,转头又攻打皇帝护卫队,将刘协撵得仓皇逃窜。 其后,张济因军中缺粮,就打起了南阳的主意,率军劫掠南阳,却没有想到自己倒霉得被流失弄死了。 当然,后世之人熟知张济,不是他有多大的能耐,而是张济有一个漂亮老婆。 为此,还弄得曹贼一炮害三贤,在宛城摔了一个大跟头,是那种差点没有爬起来的跟头。 有个漂亮老婆,自然人人羡慕,张济也很满足。 可他也有烦恼,那就是老婆太漂亮,随时都要防备那些觊觎之人。 特别是自己主公董卓,就是一个老色魔。 为此,张济把自己美妻藏得严严实实的,深怕哪天被董卓瞧见了。 这几年,张济几乎走到哪,都把美妻邹氏带着。 密县县署内,张济叔侄俩正在对饮… 来到密县,张济就是最大,密县令直接被张济找个由头砍了,给他挪地儿。 在这里,张济也不用那么担心有人觊觎他的美妻,人也就舒畅了。 而人舒畅了,心情自然好,酒量更是节节攀升。 张济与张绣虽是叔侄关系,可二人年纪相差只有几岁,说不定孩童时期,两人还干过架。 “叔父,你说赵云为何围着吕布,就是不打呢?” 张绣武艺高强,自然是个好战分子;这酒一喝多,就想干仗。 “这我哪知道!” 张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顿手中酒坛。 “吕布也是够丢人的,去年在河内损兵折将,今年又被赵云围得龟缩中牟,真没用!” 张绣撇了撇嘴,不屑道:“什么狗屁飞将,完全是自吹自擂!” “绣儿,这话说得对,吕布就他母的自吹自擂!” 张绣很赞同侄儿的话,提坛豪饮。 “叔父,还是叫我的字!你这绣儿…叫得我浑身不自在!” “嘿嘿,我不是叫习惯了嘛!” “将军!” 就在叔侄俩正唠着酒话时,门外走来一巧步如仙的美人儿。 美人儿梳着双髻步摇,美目流盼,桃腮带晕,欣长的身段罩着软烟罗裙,行走间腰肢轻摆,宛若一朵水仙在风中微微一颤,最是勾魂摄魄。 醉眼朦胧的张绣,一时间看得傻愣傻愣的。 “咳咳!” 张济不满地轻咳两声,汝这竖子,有这么看婶婶的? 昏头了! 听到叔父轻咳声,张绣突然惊醒,连忙低下酒红的脸,心中羞愧难当。 “叔父,我去伏羲山巡查一下!” 张绣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有一个比他还小的天仙婶婶,他也很煎熬,今日喝了酒,更是昏了头。 所以,他只想尽快逃离,免得又忍不住多瞄几眼,那可就罪过了。 张济摆手挥退侄子,有些不爽,防着外人也就罢了! 没想到……唉! 张绣逃也似的埋着头从邹氏身边走过,鼻中飘来一阵香风,张绣连忙憋住气,心中自言自语:不能吸,她是婶婶,那我少吸一点,就一口。 转眼间,张绣跑得没影儿了! “大郎这是?” 邹氏倾国倾城的脸上带着不解之色,莫名其妙地看向张济。 “他巡查伏羲山去了!” 看着面前肤白貌美,身段柔美的美妻,若没有刚才侄儿那眼神,张济说不定急着征伐一番。 可现在,张济心情不好,语气也就不好了! 听张济语气不好,邹氏更是不解,叔侄俩平日里好得像兄弟,这是怎么了?糯糯道:“佑维惹你生气了?” 不说还好,被邹氏问起,更是火大。 张济冷哼一声,喝斥道:“一个女人家,不在后院好好待着,跑来这里做甚?” 突然被这么一喝,邹氏吓了一跳,鼻子一酸,小心翼翼的将手中提着食盒递出,委屈道: “妾身听闻将军与大郎在饮酒,便弄了一点下酒的菜,给将军送来!” 看着美妻委屈的样子,张济有些不忍,可想到自己这几年日防夜防,疲惫不堪,心中不忿道: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还不滚回后院,再敢私自出来,有你好看!” “将军!” 一番好意,反遭喝斥,邹氏美目中噙着泪儿;她就像张济养在笼中的鸟儿,永远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在京中,她天天被张绣关在屋里,在军中也天天躲在帐中,如今来到了密县,原本以为能自由一点,没想到还是只能待在方寸之地。 “还不滚?” 张济抓起邹氏手中食盒,直接掷于地下,盒中精致的菜肴洒落,飘起了一阵食指大动的香味。 邹氏泪珠滚落,欠身一礼退下。 看着美妻失落的背影,张济很想叫住美妻宽慰一下,可话到了嘴边,最终为了面子没有说出来。 妻子走了,张济心中既愧疚,又烦闷,他不禁想起,最先与美妻认识的就是张绣。 想到这点,张济抓起案上酒坛,仰首狂饮。 酒能解千愁! “来人,送酒来!” 喝完案上的酒,但张济还未解愁,对着门外大喝一声。 少顷,戍卫在门外的甲士,奉上美酒。 张济接过酒坛,醉醺醺地对甲士道:“张五,刚才你是不是偷瞧了我的嫣儿!” “末将不敢!” 张五一听,吓得跪在地上。 “不敢?” 张济拍开泥封,举坛灌了一口酒,瞪着朦胧的醉眼,厉喝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所有人都觊觎我的嫣儿,都看我的嫣儿。乃公要把你们的眼睛都睕掉,这样你们就不能觊觎我的嫣儿了!” 话语刚落,张济两指成爪,倏然插向张五双目。 “啊,我的眼睛!” 张五猝不及防,一双眼眶血流如柱,发出嘶声的惨叫,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会被自己效忠的将军挖掉眼睛,撕心裂肺的痛,使得张五在地上打滚哀嚎。 “哈哈哈!” 手心握着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张济哈哈大笑,道:“没有眼睛,你们就不能觊觎我的嫣儿!” 张五的哀嚎声,自然惊动了门外戍守的甲士;几名甲士奔入房中,见张济满手血污,状若疯魔,正向他们走来,吓得掉头就跑。 张济没有去追,拔出佩剑,一剑结果了哀嚎的张五,自顾自暇的坐在地上,提坛饮酒…… 杀了一人,他感觉心中的怒气,散了不少! 第253章 杀了 夜色如墨,星河难觅。 洧水南岸,群山起伏跌宕,在夜色中幽深静谧。 赵云麾下七千人马,沿着蜿蜒的山路,无声行进…… “将军,末将寻到两处浅滩,可涉水过河!” 黑夜中,陈到脚步很轻地跑来,语气兴奋。 “好样的!” 赵云拍了拍陈到肩膀,以示勉励。 洧水源头就在嵩山,密县大部也在嵩山山脉之中,地处洧水上游。 此时,刚刚四月,没有大规模的降雨,洧水正是枯水期,河床露出。 所以,赵云便试着让陈到搜寻可以涉水过河的浅滩,没想到还真让陈到寻到了! 能涉水过河,那么今夜,赵云便能对密县发起夜袭。 ………… 洧水北岸的密县,沐浴在夜色中,非常的安详静谧。 城上,偶尔有一队甲士,例行过场地巡逻…… 这支西凉军,驻扎在密县已经两个月。 如今,声势浩荡的关东联军,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一支在鸿沟东岸裹足不前,一支在中牟围城。 而密县,隔这两个地方都很远;警惕性也随着时间,一天天消磨。 走走过场的巡夜兵,很快就躲进了城楼里,三三两两的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这已经是最近半个月的常态,就连值夜的将领,都回城中搂着娇柔的女人睡觉去了。 西凉军出身凉州,和董卓一样粗鄙残暴,嗜杀成性,走到哪更是抢到哪。 徐荣给张济下了死命令,不得扰民;而张济只听了一半,让麾下不准随意杀人,但默许部下抢女人。 于是,密县就遭了灾,数千女人被西凉军掳了,密县很多人反抗,也被凶残的西凉兵,剁碎了扔进洧水里。 杀了上千人,密县也就没有人敢反抗,全城的人,都在西凉军刀下瑟瑟发抖。 张济今日下午,在县署喝得酩酊大醉,到现在依旧在呼呼大睡。 县署后院,邹氏守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张济;她与张济同是武威郡人,但她不是心甘情愿嫁给张济的,而是三年前,被张济抢来的。 初时,她恨张济,可这个世道,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她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慢慢的,邹氏也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死心塌地的做一个妻子。 今日,她虽然很委屈,可哭过之后,抹掉眼泪,也就算了! 现在,张济醉得不省人事,她很担心,因为这是她的依靠。 ………… 时间流逝,夜沉如水。 密县东门外,一支密密麻麻的大军,借着夜色掩护,缓缓逼近… 在距城池两里左右,七千大军停了下来,黑压压的一大片。 百十个黑影,从大军中分离出来,猫着身子向密县靠近。 带队的是赵云麾下猛将魏越,随同的是一百天狼猛士,其中还有一个自告奋勇的陈到。 赵云乘坐玉狮子,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距城墙越来越近的百十个黑影,虽然最后因太远已经看不清,但他一直静静的注视着,并且还有些激动。 今夜,若能拿下密县,就打破了当下僵持的格局,鸿沟东岸联军便能西进,届时徐荣两线作战,就看他如何应对了。 而皇甫郦的三千骁骑,赵云也要吃掉。 座下玉狮子,尾鬃甩动,非常不满赵云将它的嘴巴箍住。 赵云轻拍马颈,以示安抚。 密县东门外,魏越百十人小心翼翼的沉入护城河,游向城墙下。 湿漉漉的百十人摸到城下,连忙取下背上的攀城钩,整理好绳索,各自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准备甩钩上城。 密县城池的高度,自然无法与帝都相比,不到四丈高,只有八米的样子。(汉时,一丈241米) 魏越甩动手中攀城钩,对身前同样甩着钩子的陈到示意,意思是:你行不行? 赵云绕三百多里路来袭密县,自然万事俱备,攀城钩的使用,在代郡就专门挑选人训练,魏越更是个中好手,像这种七八米高的城墙,几乎能百发百中。 陈到使劲点头,又挺了挺胸膛,表示自己没问题。 得到陈到肯定的答复,魏越手中攀城钩,倏然松开,钩子带动绳子冲上城头。 另外百十条绳索也奔袭上城。 魏越用力一拽绳索,绳索绷直,显然牢牢的卡在了城上;双手抓着绳索,踏城而上。 陈到运气不错,他没有出丑,背上背着一把大枪,跟着百十个黑影攀城。 魏越等人攀城的位置,距城楼还有数百米远,攀城钩甩上城头发出的声音,也没有吵到城楼熟睡的西凉兵。 魏越第一个登上城头,心中激荡的他,扭了扭脖子,取下背上的重刀握在手中,舔了舔嗜血的唇。 陈到亦手提大枪,激动不已;攀上城头,他们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大半,只要杀入城门洞,打开城门,城外突骑便能马踏密县。 人人手握兵器,魏越一扬头,踏步如飞向城楼方向奔去…… 因西凉兵放松警惕太久,魏越百十人冲入城楼就是一顿乱砍,上百西凉兵大多在睡梦中长眠。 护城河绞盘在数名猛士的超控下,缓缓转动,发出哗菱哗菱的铁索声。 城上的铁索声,似乎惊动了在城门洞内鼾声如雷的数十西凉兵,这些西凉兵还有些发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踌躇着要不要上城去看看。 这时,一队杀气腾腾的人,提着刀沿登城马道下来,对方没有吭声,提刀就砍。 这下,西凉兵要是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早就该死了。 可已经晚了,数十西凉兵还没有组起反抗,就被砍杀一空。 但也并非毫无作用,至少惊动紧挨城门不远的军营,营中数百西凉兵听到惨叫声,惊慌失措地驰援城门。 “轰隆隆!” 当数百西凉兵杀至城门时,城门已经大开,城外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 城门一开,魏越等人恶狠狠地扑向大街上的西凉兵。 数百西凉兵一见城门失守,城外又是蹄声滚滚,士气跌至谷底,况且他们的军侯,跑城中睡女人去了,他们哪还有拼死夺回城门的决心,一个个嘶声大吼: “敌军进城啦!” 随即,掉头就跑,顿做鸟兽散。 魏越不禁一怔,西凉兵这么怂,跑得比兔子还快? 轰鸣的马蹄声,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赵云亲领的天狼骑,猛然灌入城中;魏越百人攀上随同的战马,杀向城中。 密县瞬间沸腾了起来,大街上,马蹄声滚滚如雷,四处绞杀惊慌失措的西凉兵。 县署后院内,城中滚滚马蹄声,吵醒了醉酒的张济。 张济甩了甩发胀的脑袋,他也有些发懵,城中怎么这么嘈杂,还有轰鸣的马蹄声? 经过短暂的迟疑,张济猛然从榻上跳了起来,背脊发凉,暗道:这不是联军杀来了,就是城内的人造反了? 张济靴子都来不及穿,极速向房门跑去,可刚走到房门口,他又一步步后退,神情苍白,头皮发麻… 只见,门外数十把军弩已经对准了他,张济如坠冰窟,浑身发寒,任他骁勇,这个时候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要一轮弩箭下来,他马上变刺猬。 这时,一个身着银甲,器宇轩昂的大将映入眼帘,张济虽然不认识这不怒自威的将军,但他脑中突然冒出一个人的外貌描述:容貌绝世、银甲、亮银束发冠… “你是赵云?” 张济心中骇然,目中露出恐惧。 手端军弩的甲士向两边散开,赵云踏步迈进房间。 “你就是张济?” 看着一身精悍,孔武有力,身着单衣的魁梧大汉,赵云语气鄙夷。 张济在历史上,也算干了点事,但今夜密县兵将的警觉性,令他对张济这个主将大失所望! 瞬间,让他连劝降的心都没有,如此废物,降来何用? 因为赵云敬重的是英雄豪杰,而非这种无能之将,密县被他旦夕拿下,可见张济统兵无能。 心中暗道:看来此人,是有个漂亮老婆出名的! 张济看出了赵云眼中的鄙夷,这令他很愤怒,傲然道:“老子就是张济,要杀便杀!” 赵云不屑一顾,回身走出房门,数十弩军合拢,森寒的弩箭再次对准房中张济。 “杀了!” 赵云淡淡地道了一句,迈步走了。 赵云语落,弩机扳动,数十支驽箭扑向张济,身着单衣的张济,瞬间被扎成刺猬,缓缓倒地… 第254章 赵贼,还我婶婶 “主公,请看!” 在赵云即将踏出密县后院拱门时,一侧突然传来魏越略带猥琐的声音。 赵云停下脚步,侧首看去;只见魏越用刀押着一个罗裙美人走来。 夜色虽黑,依旧难掩此女的姿色,看起来应该还不到二十岁,身材颇高,应该有一米七的样子,纤细修长,头上梳着双髻步摇,眸如皎月,肤如凝脂,一张小口娇艳欲滴。 特别此时,再配上那泪眼婆娑的样子,更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赵云试问道:“你是张济的女人?” 邹氏泪眼中尽是恐惧,弱弱地点了点头。 原来之前,邹氏见张济还未醒来,就去柴房生火给张济熬醒酒汤,但汤刚要熬好,城中却突然杀声四起… 而她正准备去叫醒张济时,一群浑身血污的白袍军,杀进了后院。 她吓得赶紧躲入柴房,结果还是被人抓到了。 还真是张济的女人! 赵云兴趣大增,又问道:“可是姓邹!” 西凉军走哪抢哪,赵云也拿不准这美人是不是历史上的邹氏,说不定是张济在密县抢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邹氏很害怕,一直低着螓首,又点了点头。 “哈哈哈!” 赵云大笑,不禁仔细打量邹氏,当真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赵云枭目如狼,嘴角微微勾勒,这下倒没有矮黑子什么事了! 对魏越道:“不可怠慢了夫人,找几个婢女好生伺候!” “诺!” 魏越高声应命;主公这句话,足以说明看上了这美人。 而他,又立一功! 城中厮杀已经停止,除了张济的亲卫抵抗了一下,驻守另外三座城门的西凉兵,纷纷打开城门逃了。 随后,五千豫州军把控四座城门,天狼骑在城中剿杀最后的漏网之鱼。 当兵戈尽止,东方天际已露出鱼肚白,赵云站在城楼上,拥抱晨光。 这又是美好的一天! …………… 密县以北,伏羲山晨雾缭绕,峰峦尽露其巅,烟移峰动,如众鸟浮水而戏,乃天下奇观也! “你说甚?” 伏羲山下,张绣揪着一名神情惶恐的西凉军军侯,目眦欲裂地咆哮。 军侯被张绣气势所慑,忐忑不安道:“昨晚,密密县遭袭,我军猝不及防,丢了!” 张绣又惊又怒,关东联军不是在数百里外吗?怎么打起了密县的主意? 不过,张绣此刻最关心的是他婶婶;提起军侯嘶吼道:“我婶…我叔父呢?” “当…当时,城中到处都是敌军,没…没看到将军!” 军侯心惊肉跳,补充道:“听说昨日下午,将军醉得不省人事!” “啊!” 张绣仰天咆哮,一把甩出军侯,嘶声道:“胡车儿聚兵!” “是!” 一名披散着头发,面相与汉人有些区别,犹如一头雄狮的大汉,高声应道。 随即,胡车儿踏步如飞奔向伏羲山各处隘口,召集人马。 在密县,张济的兵马是这样分布的,三千兵马驻守密城,另外两千人马驻守伏羲山各处要隘。 太阳缓缓升起,金色光芒倾泻山间,映照得阴暗分明。 从密县逃出的西凉兵,越来越多汇聚到伏羲山下,粗略估计有近两千人,而张绣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的婶婶和叔父没有与溃兵逃出来,那么……! 这时,胡车儿带着驻守伏羲山的两千西凉军奔来,加上收拢的溃兵,总计近四千人。 张绣怒沉着脸,纵身跃上马鞍,扬起手中凤鸣枪,嘶声大吼:“夺回密县,屠城!” 士气低落的溃兵一听屠城,顿时眼睛放光,好似绵羊化做豺狼,仰天嘶吼咆哮。 ……… 密县县署。 张济的首级被割下,用盐水泡一下,放入木盒中。 赵云看了一眼,寻思道:“得想想给徐荣送去!” 将张济首级送给徐荣,既能向徐荣示威,也能打击董卓一方的气势,毕竟张济乃是董卓帐下一员大将。 但赵云没想过派自己人给徐荣送去,派自己人去送张济首级,那也是送命。 因为只要是自己人,赵云珍惜每一个人的性命,可不会让自己人白白送命。 所以他说,得想想给徐荣送去。 “将军,密县北面有支西凉军杀来!” 气喘吁吁的陈到跑入堂内,躬身禀报。 赵云不惊反喜,帮他送张济首级的人来了! 没一会儿,赵云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中,出现在密县北城门上。 展目望去,远方尽是郁郁葱葱的高山,一山挨着一山,延绵起伏。 渐渐的,一面军旗从远方山梁映入眼帘,接着越来越多。 军旗之下,是一群黑衣黑甲的西凉兵,蔓延山梁。 “主公,张绣小儿应已不足四千人马,竟敢来找死!” 一见西凉兵杀来,魏越战意高昂,当即抱拳请战道:“末将请战!” 昨夜拿下密县,自然抓了一些俘虏,从俘虏口中得知张济一共五千人马,两千屯驻伏羲山各隘口,三千兵马屯驻密县,由张济叔侄各守一处。 昨晚一场夜袭战,剿杀了上千西凉兵,那么张绣就算收拢伏羲山的驻军,也不足四千兵力。 而以赵云现在麾下的七千兵力,确实如魏越所说,张绣是跑来送死的。 不过,赵云不打算现在就灭了张绣,冷冷道:“就让他多活几日!” 后世传闻,都说张绣是他师兄,但本主赵云记忆中,从来就没有这印象。 而且幼时的奇遇,传授他武艺的老者,也没有说,他还有其他的徒弟。 退一万步讲,就算张绣是他师兄,沙场相见,也没有任何情份可讲。 君不见历史上,鬼谷子的一众徒弟,不都斗得你死我活吗? 况且,昨夜他还弄死了张绣的叔父张济。 所以,在赵云心中,沙场对决,只有胜败,没有感情;只要不是亲儿子,谁敢对抗他,统统弄死。 不久后,近四千西凉军,兵临密城北门外。 张绣见密县城门紧闭,城头赵字大旗迎风招展,城上密密麻麻全是执戈甲士。 最后,张绣的目光定格在,犹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的银甲将军身上。 他怒沉着脸,手绰凤鸣枪,飞马而出,对着城上怒喝道:“武威张绣在此,城中鼠辈,安敢一战?” 此时,张绣估计他的叔父已经凶多吉少,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报仇,至于婶婶,他不敢去想。 赵云目光投在那耀武扬威的身上,去年救少帝杀出雒阳时,他差一点就与张绣碰面。 不过,当时有个把张绣贬得一文不值的周阳,也是周阳拦住了张绣,他就没见过张绣。 此刻,城上到张绣叫战的位置,应该有两百米远,但赵云目力极好,能清楚看清张绣。 张绣的外貌与装在盒子里的张济,有几分相似,都是高大魁梧,一身精悍,赵云觉得这叔侄俩,不像叔侄,更像兄弟。 赵云在远远打量张绣,张绣又何尝没有打量赵云? 张绣结合脑中关于对赵云外貌的传言,再加上城头的赵字大旗,他基本肯定,城头那醒目的银甲将军,就是赵云。 “赵贼,汝这逆贼,还不出城受死!” 张绣挺枪直指城头,他们代表的是朝廷,关东联军在他们面前,就是逆贼。 而董卓把控的朝廷,在关东联军眼中,也是大逆不道的逆贼。 所以,打口水仗的时候,双方都可以称对方逆贼。 但赵云如果是一个别人骂他两句,就冲发怒冠的匹夫,那么就走不到今天,也没有今天的势力! 面对张绣的挑衅,赵云置若罔闻,对城下声若洪钟道:“张绣,汝匆匆而来,是否在寻一人?” “赵贼你把我叔父怎么了?” 张绣恨声大吼,赵云这句话,明显告诉他:你叔父就在我手上。 “给他!” 赵云侧首看向怀里抱着木盒的陈到。 “扔下去?” 陈到一愣,扔下去会不会摔坏了? “扔护城河,让张绣自己捞!” 赵云目光重新回到城外张绣身上。 陈到一听,连忙将怀中木盒扔进城下护城河,荡起一片涟漪。 张绣一直紧盯城上,见城头扔下一个木盒,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依旧痛得浑身发抖,胸腔翻滚,喉中一股腥甜冲起。 “赵贼!” 张绣长枪策马,极速向城下奔去,他也顾不得城上会不会箭如雨下。 “将军!” 五千豫州军统领薛兰很激动,张绣气得昏了头,已经进入一箭之地,只要这个时候万箭齐发,必杀张绣。 赵云听出薛兰的意思,但张绣还有其他作用,现在死了没有太大价值,淡淡道:“活着的张绣,比死了有用!” 薛兰一听,熄了下令射杀张绣的想法。 同时,赵云这话,也让薛兰心头一寒,赵云给他的感觉就是深不可测。 张绣奔至护城河,勒缰驻马,噗通一声跳入护城河,捞起在河面漂浮的木盒,抱在怀中,仰天咆哮。 “张绣,念汝侍叔至孝,今日就饶尔一命!” 张绣不顾被射杀的危险,奔马至护城河,倒让赵云高看了张绣一分。虽然嘴上说看在张绣待叔至孝的份上,饶张绣,其实他还有其他的谋划。 因为敌人,只有毁灭,才不会祸己! 湿漉漉的张绣抱着木盒攀上战马,双目赤红,对城上暴喝:“赵贼,我必与汝不死不休!” “多尔一仇,吾又何畏!” 赵云语气淡然,他杀的人没有百万,也有十万,多张绣一个仇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张绣对天启誓,不杀赵贼,誓不为人!”杀叔之仇,令张绣指天发誓。 张绣正要打马回阵,只听城上赵云道:“对了张绣,还有一事未给你说,汝婶吾自养之,汝勿虑也!” 一听此言,张绣气得再次胸腔翻滚,再也压不住口中腥甜,“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仰天咆哮: “赵贼,还我婶婶!” 第255章 破局 “赵贼,还我婶婶!” 张绣气得吐血,可对城中的赵云却无可奈何,以他现有的兵力想要攻破密县,几乎看不到希望。 张绣只能按下心中的仇恨,驻扎在密县城外,按兵不动。 张绣没有撤走,赵云淡淡地笑了… 张绣不走,本身实力又不够,说明要找援兵了,而这正合了赵云的意。 随后,赵云下令严守城池,便回了县署。 拿下密县,斩了张济,这可是伐董的好彩头,必将振奋人心。 赵云要把这个好消息,送入鸿沟东岸的蔡邕大营。 然而,赵云不知道的是,他拿下了密县;而在京南作战的狂徒孙坚,比他还早一天拿下了广成关外的梁县。 此时,意气风发的袁术,正领着五万大军驻进梁县,兵锋直抵雒阳八关之一的广成关。 而有胜就有败,以颖川太守李旻为首的数万联军,却在嵩山南麓,兵进轘辕关时,遭到李傕、郭汜的埋伏,数万联军被西凉铁骑追杀至阳城,败得一塌糊涂。 而颖川太守李旻,也没有逃过历史的惯性,被西凉军生擒。 接下来,不知道李旻会不会像历史上一样,被烹杀。 轘辕关内。 李傕、郭汜两个好基友,怀里各搂一个女人,正在大肆庆祝。 去年二人在宜阳表现太糟糕,特别是郭汜,被皇甫嵩一触即溃,声名扫地。 当时,董卓差点砍了他,好在很快皇甫嵩与董卓讲和,念在往日的情份,郭汜逃过一劫。 但郭汜一触即溃,李傕掉头就跑,这样的表现,自然遭到了董卓的冷落,在杀败李旻之前,二人一直苟着,一改以前的嚣张跋扈。 如今,生擒了一个青绥郡守,那真是时来运转,扬眉吐气。 “稚然,你说主公会怎么赏赐你我?” 酒席上,郭汜敞开毛茸茸的胸膛,拥着一名刚抢的女人,上下其手。 主将胡轸出兵前,就嚷着要亲手斩一个青绥高官,以振军威。现在他俩活捉颖川太守李旻,捷足先登了胡轸。 李傕哈哈大笑,道:“你我斩下首功,今后谁敢小瞧你我?至于主公怎么赏赐,我意把李旻押解进京,由主公发落!” “此言不错!” 郭汜虎目大亮,双手握着怀中女人柔软,大喜道:“主公最恨关东群贼,把李旻交给主公发落,必能一解主公心头之恨!届时,必定对你我青睐有加!” 说到这里,郭汜不禁想起了顶头上司胡轸,眉头一蹙,道:“不过,咱俩不经过胡文才,就把李旻押入京城,会不会得罪他!他可是早就扬言要亲手斩一个青绥郡守!” 胡轸在董卓麾下,地位是高于李傕、郭汜、张济等人的,所以郭汜有些担心得罪胡轸。 “哼!” 李傕冷哼一声,不屑道:“你我的功劳,凭什么经过胡轸?要是把李旻交给胡文才,哪还有你我的功劳?怎么?你怕了胡文才!” “老子怕他!” 郭汜马上表示不满,咋呼呼道:“撇下出身,老子把他当鸟玩!” 李傕一怔,胡轸出身西凉豪雄,这出身还能撇下? “郭阿多,你狗日把话说清楚,到底怕不怕胡文才!不怕的话,你现在就派人把李旻押去京城!” “老子怕甚!” 郭汜非常不满。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凭什么由老子派人押李旻入京?” “这样才能证明,你狗日的不怕胡文才!” 李傕大饮一口酒,抱起怀中神情恐惧的女人,向侧堂走去。 “行!” 郭汜指着李傕背影,大声道:“老子就证明给你看,胡文才算什么东西,老子会怕他?” 闻言,李傕脸上一副奸笑,只是郭汜没看到。 …………… 几日后。 鸿沟东岸联军大营,气氛压抑,因为蔡邕与七镇诸侯,最先收到的是李旻兵败被擒,张超、张扬缩回阳城的消息。 初战即大败,在这崇尚鬼神的时代,可是大忌讳啊! 蔡邕满面愁容。 曹操痛心疾首。 另外六镇诸侯,表情很惆怅,可总感觉有点假。 “报!” 气氛压抑的大帐外,陡然惊起一声唱报。 一众诸侯心头一紧,不会又是哪路打了败仗? 没有让众诸侯久等,一名甲士奔入大帐,单膝跪地,喜道:“赵州牧奇袭密县,斩董卓大将张济!” 语落,双手呈举捷报。 蔡邕大喜过望,吾婿当真逢战必胜,大壮军心,对帐中神色各异的一众诸侯道:“幽州牧骁勇善战,斩贼将张济,大壮吾军军威!” “哈哈!” 曹操爽声大笑,道:“赵州牧不愧逢战必胜之威名,壮哉!” 李旻被生擒,赵云斩张济,双方可谓是各有胜负,一扫联军颓势,振奋军心。 公孙瓒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多希望赵云像李旻一样,那该多好! “南阳捷报!” 公孙瓒五味杂陈间,帐外又惊起一声唱报。 捷报? 蔡邕精神再振奋。 甲士进入大帐,禀报道:“启禀盟主,副盟主大破贼将胡轸,夺得梁县,兵临广成关下。” “副盟主当居首功!” 报讯兵刚说完,公孙瓒高声称赞。 蔡邕接过亲卫呈上的捷报,看向公孙瓒,皱眉道:“公孙将军何出此言?” 明明赵云的捷报先一步到,公孙瓒却说袁术居首功,这让蔡邕很不喜公孙瓒;他觉得公孙瓒,多次针对赵云,非常无耻。 其他诸侯,早已看出公孙瓒处处针对赵云,齐齐看向公孙瓒。 公孙瓒傲然道:“梁县远在京南,而密县近在京东,两份捷报相继而来,孰为首功,一目了然!” 公孙瓒的意思很明确,梁县离鸿沟很远,而密县就在京东,两份捷报一前一后抵达,自然是路途更远的袁术居首功。 公孙瓒说得有理有据,蔡邕亦无法反驳,从路途远近来看,袁术确实先一步斩下首功。 不过,公孙瓒这副不尊上司的嘴脸,让蔡邕非常反感,不再理会公孙瓒,对众诸侯道: “幽州牧夺下密县,打破当下僵局,兵威直插荥阳以南与吾等呼应,我意趁势西进,战贼将徐荣于荥阳,扫除国贼!” “谨遵盟主令!” 曹操斗志昂扬,大声应喝。 曹操个子不高,倒是个大嗓门,震得一众诸侯耳中嗡嗡作响,其他诸侯也连忙应喝:谨遵盟主令! 蔡邕见士气可用,大笑道:“如今,京南、中牟两路皆有战果,诸君谁愿担任先锋,斩下东路首功,壮大军威?” “末将请为先锋!” 曹操气冲斗牛,起身至帐中,高声请命。 “末将请命与奋武将军同为先锋!” 作为曹操铁杆粉丝,济北相鲍信认为曹操兵力薄弱,需要他鼎力相助。 本来蔡邕也觉得曹操兵力不足,现在鲍信要跟曹操一路,正好助曹操一臂之力,当即道:“任曹奋武为我东路先锋军主将,鲍济北副之,为我军扫平阻碍,西进荥阳!” “谨遵盟主令!” 曹操、鲍信对望一眼,躬身应命。 …………… “张济这个废物!” 荥阳城内,统筹京东战事的徐荣,在县署大发雷霆之怒。 张济这个废物,居然把密县弄丢了,那么荥阳之南门户大开。 如此一来,鸿沟东岸的联军岂能不趁势西进,使他遭受一南一东,两面打击。 而他本就兵力不足,若是再两面作战,那必将捉襟见肘。 不行,必须夺回密县! 徐荣心中不停告诫自己。 原本,徐荣认为密县地势险要,以张济五千兵马,足以守卫荥阳之南。 只要荥阳之南稳固,他便能全力迎战关东联军,没想到张济轻易就把密县丢了,害得他完全陷入被动局面。 而要扭转局面,就必须夺回密县。 于是,徐荣当即传令管城的皇甫郦,领三千骁骑杀向密县。 徐荣之所以下这个命令,是因为徐荣得到消息,赵云麾下的突骑就在密县。 而徐荣对赵云详细了解过,当年在中山,赵云就是利用骑兵的机动性,玩废了张纯。 所以,他只能用骁骑遏制突骑。 派皇甫郦领骑兵杀向密县后,徐荣又命华雄领五千三河锐士杀向密县。 这样,张绣、华雄、皇甫郦三人兵力总和便达到一万二千人,这是徐荣当下能支出的最大兵力。 而他留守荥阳的一万大军,则需要策应敖仓、陇城、管城三地。 一番应对完成,徐荣又想起另外一个他想骂的废物:吕布! 赵云都绕道夺了密县,吕布这个废物,还要龟缩在中牟什么时候? 要知道,吕布手下可是有四千精悍的并州兵骑,当下局势,还不突围? 更待何时? 徐荣心中大骂吕布废物,这让身在中牟城内的吕布,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第256章 梅山伏击 “阿嚏!” 中牟县署,吕布揉了揉鼻子,这没由的一个喷嚏,让他莫名其妙。 “姐夫,你受凉了?” 小舅子魏续目露关切地看向吕布。 如今,被围在中牟一个月了,联军只围不打,这让并州军上下很难受,魏续闲得蛋疼,每天往县署跑。 “凉个屁!” 吕布非常不爽道:“某从小至今,就从未受过凉!” 不远处,抱着书看的司马懿闻言,很好奇。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从来没有受过凉的人;想到吕布都三十岁的人了,居然没有受过凉,有些不信道:“吕司州当真没有受过凉?” “岂能有假!” 吕布神色倨傲,老子这铁打的身板,岂会受凉? 司马懿笑道:“但我听说,没有受凉打喷嚏,那就是有人在说吕司州坏话,或者在骂吕司州!” “哪个竖子骂某?”吕布豁然起身,瞪向魏续。 “姐夫,可不是我!”魏续吓得跳开,连忙摆手。 “哈哈!” 司马懿见两人样子,不禁哈哈大笑,有时他觉得吕布挺可爱的。 吕布那还不知道被耍了,气汹汹地向司马懿走去。 司马懿卷起书简,拔腿就跑。 “小儿给老子站住!” 吕布虽然表情很凶,可他并未真生气。这就是吕布,对家人柔的像水,他早已把司马懿当儿子一样看待。 这也是,司马懿敢戏弄他的原因。 “哎哟,哎呦,轻点!” 吕布是什么人,几个纵身跳跃,一只耳朵就被他捏起,佯怒道:“竟敢戏弄老子,非把你耳朵拧下来不可!” “哎哟!” 司马懿可怜兮兮地看着吕布道:“再拧就拧没了!” “错了没有!” “错了!” “这还差不多!” 吕布松开手,看着司马懿红红的耳朵,又关心道:“没拧疼?” 司马懿瞪了吕布一眼,道:“你说呢?” “要不给你吹吹?” 司马懿连忙跑开,正色道:“吕司州想不想离开中牟?” “你不是说不急?” 吕布快步跟上司马懿,向大堂走去。 二人进入堂中,司马懿挨着魏续坐下,对吕布道:“急是不急,但不能没准备!” “呢?” 吕布神色一振,看向司马懿。 其实,吕布早就想突围了,但司马懿劝他不要急,说先让徐荣和关东联军打起来。 而最近一个月,他在中牟被围得死死的,导致他都不知道关东联军有没有和徐荣打起来,令他颇为苦恼。 “吕司州应知,关东诸侯明面上是打着匡扶社稷的旗号,而事实上,各路诸侯都在盘算自己的利益,暗地里相互博弈。” 小小年纪的司马懿,眼中有着很多成年人都比不上的智慧。 “这群逆贼!” 吕布一脸鄙视,听司马懿这么一说,他非常认同,马上想到了赵云。 他认为赵云就不是个好鸟。 “既然关东诸侯各藏祸心,那么我们就可以利用这点,突破重围!”司马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闻言,吕布非常振奋,当即道:“那我们什么时候突围?” 一旁的魏续也支棱起耳朵。 “先准备!” 吕布、魏续顿觉索然无味,还以为能突围了,居然说先准备? 要准备到什么时候? “吕司州可有考虑将来?” 司马懿突然话锋一转,盯着吕布的眼睛;跟在吕布身边大半年了,他发现吕布根本没有任何规划,除了打仗,就是玩乐! 吕布一愣,将来?这个问题他真没想过。 司马懿心中暗自叹息,当今天下有兵在手的人,都在蠢蠢欲动;而你吕布,手握精锐并州军,居然没有那个心思,当真是……唉! “吕司州可知陈涉?” 现在堂中就他三人,司马懿决定点醒一下吕布。 “秦末那个匹夫?” 吕布张口就是那个匹夫,语气极为不屑。显然吕布这当过主簿的人,还是读过书的,知道陈涉是何人。 司马懿有些吃瘪,本来想用陈涉点醒吕布,没想到吕布非常瞧不起陈涉。 于是又道:“吕司州可知霸王?” “安能不知!” 吕布顿时肃然起敬,力能扛鼎,勇冠秦末的霸王项羽,他当然知道。 而且,项羽还是他最崇拜的偶像,崇敬道:“某从小苦练武艺,打熬力量,正是以勇冠天下的霸王为榜样,才有今日无双之勇!” 说到最后,吕布面带得色,当今天下,他还没有遇到勇武能胜他的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和项羽差不多。 一见吕布那得意的样子,司马懿很头疼,继续道:“那霸王与高帝谁是英雄?” 闻言,吕布目光扫了一眼堂中,见没有其他人,傲然道:“当然是霸王!” 高帝是大汉开国皇帝,吕布不好做评价,总不能来句:那个小人安能与霸王相比? 司马懿好无语,这个吕奉先,老在赵云面前栽跟头,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他还是要好好说道一下,什么是将来…… …………………分割线 梅山。 梅山位于管城西南三十余里,山不是很高,只有两三百米,但在这平坦如邸的平原西面,也显得很高大挺拔。 而山名,因遍山梅树而得名。 管城一带地处平原,不适合埋伏,赵云就把鞠义安排在了梅山。 梅山山下,有一道峡口,是前往密县最近的官道,也是皇甫郦支援密县的必经之路。 峡口上,郁郁葱葱的梅林中。 “将军,你说皇甫郦真会从下面过吗?” 八百重弩排成三排,埋伏在梅林中;一名军侯打扮的大汉,凑到背靠梅树打盹儿的鞠义面前,低声说道。 鞠义眼睛都懒得睁,说道:“吾等奉令行事,皇甫郦从不从下面过,哪能是我们可以决定的,管那么多干甚?” 军侯讪讪一笑,这确实不是他能管的!可在这林子里都待了好几天,实在闲得发慌,找个话题罢了! 就在这时,打盹儿的鞠义猛然虎目一睁。 “将军!”军侯一惊。 “噤声!” 鞠义忽然趴在地上,以耳触近埋地上的听瓮。 少倾。 鞠义兴奋道:“备战,来了…真来了!” 军侯支起耳朵,没有声音啊! “快去!” 鞠义起身,一脚踹在军侯屁股上。 挨了一脚,军侯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忙就位。 一瞬间,八百张强弩弦声铮铮作响,一弩三箭,两千四百支寒芒对准了山下官道。 “轰隆隆!” 八百强弩准备就位,管城方向传来轰鸣之声,似天边滚雷。 八百先登对面山梁上,也隐藏着一支上千的白袍军,领军将领杨成,全是弓箭手,皆已弓如满月,箭指官道。 山梁之南丛林里,还有一支伏兵,也是千人,是刀盾兵,由马悍带领。 马悍对面,还有萧山带领的一千长枪兵。 四股伏兵,足见赵云要吃掉皇甫郦的决心。 因为徐荣手中骑兵,就这三千骁骑,只要吃掉皇甫郦,就斩了徐荣的机动部队。 而徐荣少了这支机动部队,那么徐荣在鸿沟西岸布下的掎角之势,作用就会下滑,难以形成迅捷的攻守互动。 “轰隆隆~” 轰鸣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西斜的大日,映照在雄壮的骑士脸上,映得通红。 尘起满天,蹄声震天! 鞠义眯着眼睛,嘴里叼着一根野草,脸上露出了残忍微笑。 今日,将是他的扬名之战,也是八百先登显名之战。 近了! 越发的近了! 这不是冲锋,所以三千骁骑马速没有提至极致。 滚滚烟尘中,当头有上百骑走在最前方,当看到前方有一道幽深的峡口,百骑加快速度,端起鞍上军弩,对着两边山梁放弩箭。 这是一种探敌手段,也是行军必须做的。 鞠义麾下那军侯,是个倒霉鬼,腿肚子刚好中了一箭,疼的他冷汗直流,嘴巴咬着领口,不敢痛呼。 这样的情况不少,官道两旁的伏兵中,中箭的不下三十人,甚至有些被射中要害,永远倒下。 对着两边山梁乱射一通后,百余骁骑勒缰驻马,就要下马侦查官道两侧山林,这是他们早已形成的规矩,逢山探山。 “继续前进!” 后方皇甫郦一见,当即大喝;今早,他收到徐荣传来的消息,说赵云窜去了密县,这令他怒不可遏。 难怪自从他抵达管城后,赵云就再也没来管城撒野,原来跑密县去了。 如果按规矩来,他需要在进入山道前停下来休整,等探路百骑确保前方安全后才可以继续前进。 但皇甫郦可等不及,若按规矩来,这样走走停停,明天都到不了密县。 到时候,说不定得到风声的赵云又跑了! 所以,他喝令前方百骑继续前行,在他想来,这里距密县可有好几十里,要仔细侦查也得快到密县的时候。 探路百骑一听皇甫郦军令,打消下马侦查的念头,军弩上弦,催马继续向前奔驰,对着大道两旁茂密丛林一通乱射… 刚才百骑要下马搜寻山林,这可让林中四股伏兵暗捏一把汗。 皇甫嵩带出来的兵,果然不是盖的。 百骑顺着官道南去,皇甫郦的大军正好踏入峡口,皇甫郦抬首看了眼两边郁郁葱葱的山林,便不再留意,继续催马前进… 今日,他要杀去密县,灭了赵云,给从弟报仇。 三千骁骑转眼间,已全部进入峡口,无数寒芒透过草木空隙,直指三千骁骑。 鞠义激动的浑身颤抖,嘶声大吼:“放箭!” 吼声还在空中传递,八百张强弩,两千四百支粗大的弩箭,奔出郁郁葱葱的梅林,带着无尽的杀机扎入骁骑中。 猝不及防的三千骁骑,顿时人仰马翻,血光闪动,惨叫之声震天,骁骑大乱。 弩箭刚过,另一边山梁闪起一片黑云,如飞蝗扎入混乱的骁骑中。 “冲!” 突然遭到埋伏,皇甫郦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他挺起大刀,打马向前,嘶声怒吼。 可是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前方道路两旁,涌出两支甲士;须臾间,两支甲士横在路中,高盾为墙,长枪为林。 那汇集的长枪之林,无不令人头皮发麻。 梅林之中,鞠义麾下先登军迅疾下山,在峡口组成重装弩阵。 杨成的一千弓手,紧随其后。 骁骑混乱不堪,至少有上千骑折损,遭到伏击本就打击士气,再出现这么大的伤亡,而且又在这种前后夹击的情况。 而骑兵一旦停下来,乱起来,那真不如步兵。 “冲过去!” 皇甫郦一马当先,冲向横在路中的盾墙枪林 “轰!” 皇甫郦组织起来的上百骑,撞上了盾墙枪林,可惜距离太短,战马速度没有提起来,只是松动了一下盾墙,上百骑皆被洞穿了身体,飙射的鲜血,在地上汇聚成血流。 皇甫郦与普通骁骑一样,死在了枪林中,这就是军阵之威。 皇甫郦的飞蛾扑火,没有一点作用!八百先登强弩与一千弓箭手,在无情的收割包围圈中的每一骑。 沙场作战,一旦军阵出现混乱,几乎难以组织起来,而没有万众一心的军阵,散乱的个人力量,就没有丝毫作用。 当然,除了像吕布、赵云这种可凭一己之力,撕破敌人军阵的无双猛人除外。 哀嚎、悲鸣汇聚在梅山脚下,三千骁骑一骑骑倒下,横尸峡道,血流成河… 第257章 二十块飞石破胆 残阳如血… 梅山脚下沉寂了。 数千军士,正在打扫战场,这是非常血腥的一幕。 一把把铮亮的刀,割下一个个头颅,这对普通甲士来说,是军功,是升迁的机会。 无头的尸体被剥下铠甲,搜出钱财。已死的战马割下马肉,装上辎重车。 一旁,还有军士正在挖坑,当搜刮完最后一点点战利品,这些无头尸体都会扔进大坑,滋养草木的根系。 掩埋大坑后,这支近四千人的军队,没有返回中牟联军大营,而是推着辎重车、载着战利品向西南的密县行去。 因为,密县还有战事,等着他们… ………… 密县。 天黑时分。 身在密县的赵云,得到快马传来的梅山战报,皇甫郦麾下三千骁骑,仅逃脱了走在前方探路的百骑,几乎全歼骁骑。 这无疑出色地完成了,赵云吃掉三千骁骑的战略目标 而己方,只损失不到百人,这让赵云非常满意,也见识到了重装弩军对骑兵的克制。 放下战报,赵云目光重新落在身前的舆图上,灭掉皇甫郦,少了这支骑兵的威胁,他就能对伏羲山展开进攻了。 而伏羲山隘口颇多,没了密县,徐荣想要守住伏羲山可不容易。 这也是战国时期,魏国大兴土木在伏羲山修筑长城的原因。 因为隘口太多,实在是防不胜防。 然而当下,赵云还需对付城外的张绣,皇甫郦覆灭,那么张绣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启禀主公,已准备就绪!”魏续快步走进厅中,躬身一礼。 “传令下去,四更除贼!” 赵云收起舆图,眸光肃杀。 ……… 密县北门外,张绣像一头孤狼,张济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也令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因为仅凭他手上这点兵力,根本无法撼动密县,更不要说报仇。 听闻徐荣派遣的援军将至,他看到了报仇的希望。 夜渐渐深了,张绣在帐中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他自己都不清楚是激动,还是其他原因。 这样一直持续到三更,他依旧睡不着,最近极易发怒的他,索性不睡了。 张绣穿起衣甲,提起凤鸣枪,踏出大帐。 营地内很安静,有了之前密县被袭的惨痛教训,张绣麾下西凉兵都警觉了起来。 张绣提枪穿梭在营地里,负责值夜的将士,都在有序的巡逻,这让张绣有了一丝安慰。 转了一大圈,张绣还是回到军帐内,强制自己赶紧入睡;毕竟人是需要休息的,休息不好,战力也会大打折扣。 他必须以极佳的战力,为叔报仇,顺便抢回婶婶。 想到婶婶,张绣悔恨莫及,要不是那日他瞎瞅,他也不会离开密县,不离开密县,以他的武艺,足以护着婶婶逃出密县。 没想到那一别,婶婶竟落入了赵云手里,他不敢往下面想了,他的心在滴血。 密县以北,崇山峻岭之中,经过大半夜急行军,鞠义等人又埋伏在一处茂密的丛林里,那个腿肚子中了一箭的军侯,一瘸一拐的又凑了上来,小声道: “将军,卑下还是第一次听说,打埋伏,一天可以打两次,还都让咱们打!” “刘三,汝这竖子,哪有这么多话?“ 鞠义很不耐烦,急行军至此,很快第二场伏击战也要开始了,他还要养精蓄锐呢。 “将军,卑下这是兴奋啊!” 刘三兴奋道:“梅山伏击,全灭皇甫郦,那可是三千三河骁骑啊,这战绩回到冀州,足够俺吹半年了!马上又要打伏击,那就够俺吹一年了!” “滚滚滚!” 鞠义很烦刘三,刘三这人作战勇猛,就是逼话多。 时间流逝,一晃就到了四更天。 夜沉如水,万籁俱寂。 密县北门,轻轻开启,吊桥缓缓落下。 大队甲士如潮水般涌出城门,在护城河边快速集结,前方数里外,便是张绣大营。 四千豫州军集结完毕,城内推出一辆辆巨兽一般的投石车,这是张云亲自改进的投石车。 投石车,并不是跨时代的产物,因为最原始的投石车,早在春秋时期已经出现在战争中,但其准度和射程实在惨不忍睹,并未广泛用于战争。 到了赵云所处的汉末,投石车虽然有了一些进步,但能够顺利投射的飞石,重量均不会超过四十斤重,投掷有效距离还不如弓箭射程。(东汉时期:一汉斤,不到后世半斤重,只有220多克,四十汉斤,也就不到后世二十斤) 射程不足,又无准头,是这个时代投石车的通病,与床驽完全没法比。 这也是赵云打了这么多年战,很少看到投石车的原因。 但赵云知道,很快投石车就会大放异彩,因为历史上袁、曹官渡之战爆发,刘晔发明的霹雳车,就为曹操打下了胜利的基础。 虽然历史已经改变,无法确定有没有官渡之战,但刘晔这个人毕竟活在这个时代,霹雳车早晚会现世。 而赵云作为穿越者,自然要发明一些先进的武器,他改进的投石车,有点像唐代的投石车,在代郡那些年他早就在试验了,经过几年摸索,赵云改进的投石车,可以投掷百斤飞石,射程近两百步。 而这,就是跨时代的黑科技了。 掌握了制作技术,赵云就开始让麾下军匠制作。 不过,赵云去年率军入京时,没有携带投石车,主要是太过笨重,非常影响行军速度。 而今,赵云手中这二十辆投石车,还是去年年底,通过甄氏商队,在今年前往酸枣会盟,路过延津渡时,从甄氏商队手中收到的。 这也是当时,赵云在延津渡北岸耽搁了半天的原因。 当然,投石车运到赵云手中,是拆开的,需要根据赵云手中的图纸,才能组装出来。 现今,赵云虽然只有二十辆投石车,但这二十辆投石车,赵云认为也足够令西凉军亡魂丧胆了。 只见,夜色中,二十辆投石车在阵前一字排开,并配备一辆存放飞石的辎重车。 一切准备就绪,二十辆投石车在一千天狼锐士的推动下,缓缓逼近张绣大营,四千豫州军紧随其后,另外一千天狼骑则分作两曲,护卫两翼。 剩下的一千豫州军留守密县。 赵云这番布置,显然不是偷袭,因为有了上一次夜袭密县的胜利,赵云笃定,张绣就是猪也会长教训。 所以,再想偷袭得手基本不可能。 既然偷袭难有机会,那就堂堂正正压上去,至于为何选在夜晚,那是因为夜晚能加深恐惧,特别是在有这高载重、远射程的投石,更能击溃西凉军的心理防线。 要知道,未知的永远是最恐惧的,特别是夜晚。 果然与赵云猜测一样,他们才前进一里左右,前方张绣大营中,就响起了当当的梆子声。 沉寂的张绣大营,瞬间沸腾了起来。 张绣提着凤鸣枪登上寨墙,一脸恨意地盯着前方… 但因夜色太深,张绣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黑影,其他的根本看不清。 张绣虽恨赵云,但他也不是张飞那种,一发怒,自己姓啥都忘了的莽夫。 夜色浓重,张绣是不敢轻易出营寨的,谁知道会不会有陷阱? 所以,固守营寨是最稳妥的办法。 同时,张绣心中极为不屑,心中暗骂:赵云狗贼,居然还想故技重施? 偷一次密县,还想再偷大营? 做梦! 张绣固守营寨,赵云引兵缓缓压进……… 当二十辆投石车,行至张绣大营近两百步时,黑压压的大军停了下来。 寨墙上,张绣微愣,莫非赵云要用床驽攻击? 因为这个距离,只能是床驽或者强弩可以攻击,弓箭可差得太远。 之前密县突然失守,西凉军也丢失了大批军械,特别是床驽等远程杀器。 所以,张绣没办法对赵云进行超远程打击。 “呼~!” 没让张绣久等,二十架投石车,载着二十块百斤飞石,呼啸而来。 “轰轰轰~” 呼啸声刚过,营中顿时响起地动山摇的轰鸣声,营墙被砸塌几处,并且伴随惊恐的大叫声。 显然是贴近营墙的倒霉蛋被飞石砸成了肉泥,吓坏了目睹的西凉兵。 因为被砸到的倒霉蛋,绝对没有机会惨叫。 一波飞石不多,却搅得营寨处的西凉兵大乱。 紧接着,又一波飞石呼啸而来… 这次张绣没有再站在寨墙上,上一波的惨烈他也看到了,虽然只砸死几个人,但那死相实在是惨不忍睹。 飞石砸下,又是一番惊天动地,寨墙后的西凉兵,哪敢还守在寨墙后,惊恐后撤了数十步。 张绣没有喝止,这飞石实在太骇人,若他强制西凉兵守在寨墙后,说不定要哗变了。 张绣想不通,赵云怎么能把这么大的石头,飞这么远? 投石车又砸了两波,西凉兵惊恐声,明显远了! 赵云下令前进五十步,再发射。 少顷,又是一波飞石从西凉兵头上砸下,这下又砸死了几人,西凉兵吓得仓惶后退。 西凉兵再退,赵云一方再进,就这样一退一进,赵云的六千人马已经在营寨五十步外了。 虽然已经完全进入弓箭的射程,可营寨后的西凉兵都跑光了,对赵云一方没有任何远程压制,倒是豫州军向营寨泼去密集的箭雨。 张绣马上意识到赵云的图谋,大声喝斥西凉兵向前驻守营墙。 “轰轰轰~” 张绣刚吼完,一波巨石再度袭来,二十块百斤飞石呼啸落地,那种感觉真的很骇人。 已经破胆的西凉兵哪敢前进,后退还差不多。 “混账!” 张绣一枪刺死一名后退的西凉兵,怒喝道:“向前冲,飞石就打不到了!” 胡车儿是个勇士,听到张绣一声吼,当即前冲。 好巧不巧,胡车儿刚冲出几步,一波落石当头落下。 胡车儿这个可力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的飞毛腿,正好接了一块飞石,雄狮一般的头颅瞬间炸裂。 这一幕实在太过骇人,一众西凉兵目瞪口呆?就连张绣也是遍体生寒,这飞石可不认人,就算他被砸到也和胡车儿一样。 张绣害怕了,西凉兵更怕… 然而,呼啸的飞石接二连三,直到寨墙倒塌的声音响起,飞石停止了。 “杀!” 一千天狼骑突入营地,四千豫州军紧随其后,喊杀声大作… “迎敌!” 张绣嘶声大吼,试图组织西凉兵迎战。 可已经吓破胆的西凉兵,已经没有抵抗之心,见滚滚铁骑杀来,跑得更快。 “呃啊!” 张绣仰天怒吼,这还是悍勇的西凉军吗? 人没了胆,比猪还无用! 就在这时,张绣突见一骑银甲将军急速杀来,当即策马迎上,嘶声怒喝:“赵贼,拿命来!” 第258章 战张绣 “赵贼,拿命来!” 听到这无尽恨念的怒吼,赵云手中龙胆祭起。 眨眼间,张绣已杀至面前,一式中平枪,含怒刺来,直取赵云颈脖。 赵云扭身避过,龙胆枪枪芒撩起,银光一闪,逼近张绣护心镜。 张绣枪杆一转,荡开龙胆,甩枪直刺,又快又狠。 赵云冷冷一笑,这后世传闻中的北地枪王,倒有些本事。 手中龙胆一挞一扫,逼开张绣,反挑而出,枪出如龙。 张绣惊惧,仰身一避,寒芒几乎贴着他面皮掠过,带动的罡风刮得他面颊生疼,不禁背脊发凉,暗道:好快的枪! 短短交错间,交手三招,拉开了身位,张绣拔马回头再战。 而另外一边,一千天狼骑已经向西凉兵猛冲而去,营地内军帐倾覆,西凉兵四处奔逃,当真是一溃千里。 “当!” 张绣又与赵云交手,两柄长枪狠狠撞击,星火四溅,惊起炸响。 赵云长枪横拖,银芒闪耀,贯刺而去,直攻张绣下腹。 张绣又是一惊,赵云出枪信手拈来,且刁钻古怪,令人防不胜防。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一个迅疾的倒鞍挂马,惊险避过。 赵云咦了一声,张绣竟也有这样的骑术?不过马上就释然了,张绣出身西凉,有这马技,也并非不可能。 但赵云的枪法,与他的作战风格一样,不动如山,侵略如火,就像今日灭了皇甫郦,又马上攻打张绣一样。 只见龙胆枪枪杆,极速舞动,五道枪影齐出,直取张绣数处要害。 张绣大惊,这是…凤鸣五路?赵贼怎么也会? 来不及多想,张绣一式风舞九天狂扫而出,接住五道枪芒。 莫非与我真有渊源? 赵云微微惊诧,张绣居然会使百鸟朝凤枪法? 赵云嘴角微微上扬,管他是谁,杀了张济,就还要杀张绣。 于是,他不再使用师承的枪法,手中龙胆枪,一探怒海蛟龙,好似惊起阵阵龙吟,罡风呼啸。 这陌生的招式,张绣抛下心中杂念,挺枪横拦。 “铮” 龙胆枪尖刺在张绣枪杆上,发出铮鸣声,显然张绣的枪杆也是金铁铸成,不是普通木杆。 一击被挡下,赵云挥枪探出,二探银龙弄月,枪影弥漫,银光粼粼,杀机森寒。 张绣惊惧,眼见无数银芒袭来,他无法分清虚实,只能使用百鸟朝凤枪法中的最后一式,凤鸣十三重,隐隐携带凤鸣之声。 张绣尽用百鸟朝凤枪法,赵云基本确认,与他有点关系,不过依旧是你死我活。 手中龙胆一转,瞬间打出三探怒龙吞日,无数枪影归一,携万均之力刺出。 张绣额头冒汗,压力巨增,撩枪格挡。 “锵!” 万均之力被阻于枪杆,无匹的巨力顺着枪杆灌入张绣双臂,令张绣感到一阵颤麻,握枪的手,不停的颤抖。 好在交手四招,两骑战马已经错开了身位,张绣庆幸不已。 马战两合,交手七招,张绣已知非赵云敌手,恰好他回头这一合,是西凉兵溃逃的方向,张绣深知自己不是赵云对手,打马就逃。 这让赵云大怒,拔马回缰,策马急追,又见张绣与他的距离在弓箭射程内。 赵云取下鞍山硬弓,弯弓搭箭急射而去,誓要弄死张绣。 一点寒芒袭来,奔逃中张绣侧身躲避,可还是慢了一分,虽然避过了要害,但利箭还是射穿了他的右臂,张绣忍着疼痛,狂打宝驹。 没一会儿,张绣就隐于夜色之中。 赵云与张绣交手说起来很长,其实就是短短的两合,营寨中天狼骑正在追杀西凉兵… 跑了张绣,赵云非常不爽,将心中怒火发泄在奔逃的西凉兵身上,长枪挑动,血光留影,杀的西凉兵亡魂丧胆。 逃出营寨的西凉兵一窝蜂向北逃蹿,张济麾下五千西凉兵,虽然叫西凉兵,但绝不可能都是西凉铁骑,五千人中仅有一千骑。 赵云夜袭密县那夜,这一千西凉铁骑有战马,自然跑得飞快,得以保存。 今夜,赵云再破张绣,这一千西凉铁骑也跑得飞快,而两条腿的西凉步兵自然跑不过天狼骑,不是被杀,就是跪地投降。 当然,也有些幸运儿因夜色掩护,逃入了远方山林之中。 张绣一路北逃,在他身后跟着近千西凉铁骑。 轰隆隆的马蹄声,惊动了两山对峙中的伏兵,鞠义从地上滚起,心中暗道:这幽州牧也太恐怖了,敌人居然都往他指定的路上钻! 强弩上弦、弓箭手挽弓! 张绣进入埋伏区域,两山突然箭如雨下,狂奔的近千西凉兵铁骑,遭到伏击,惊惧欲死,乱作一团,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张绣也被打懵了,赵贼怎么有这么多人? 他坐下宝驹屁股中了两箭,发了狂前奔,这倒帮了张绣逃跑,一溜烟就逃出伏兵箭雨范围。 张绣心中惊惧,也顾不得后方自己人,一个劲儿地跑,他不停告诫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有命在,就还有希望夺回婶婶! 张绣刚刚逃出伏击圈,埋伏在大道两侧的马悍、萧山领兵杀出,鞠义、杨成二人也弃了强弩和弓箭,领兵掩杀。 乱做一团的西凉铁骑,和皇甫郦的骁骑一样,眨眼间就被包围了。 慌乱的西凉铁骑,感觉到处都是敌人,士气跌至谷底,很快被剿杀殆尽,侥幸逃脱者少之又少。 密县城外的原野上,天狼骑正在追杀溃兵,杀得赤红一片。 当第一抹晨光,划破黑夜,一眼望去,尸山血海,宛如人间炼狱。 被俘虏的西凉兵,惶惶不安的被押入城中,接受命运的审判。 是死…是生? 听天由命。 埋伏张绣的鞠义等人,也撤往密县,打了两场伏击,他们死伤最少,杀敌却最多,功劳颇大,几乎人人都分到一级首级。 战场自有甲士打扫,赵云心中畅快,短短一日,灭了皇甫郦三千骁骑,又灭城外四千西凉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跑了张绣。 鞠义等人的伏击,箭如雨下,都没有射死张绣,只能说明张绣命大,赵云也不再纠结,以后遇到再杀就是。 赵云浑身浴血回到县署,军士连忙打水给他洗漱。 一场夜战,一但停下来,他亦有些倦意;洗漱一番,清爽了不少。 赵云走出房门,不禁瞥了不远处另外一间房间。 这几日,他忙着布置作战计划,又忙着组装投石车,倒把邹氏那美人儿抛之脑后了! 如今大胜两场,心情畅快,赵云决定去看看那美人儿,因为高压的战事,最需要美人儿缓解压力。 赵云走到安置邹氏的房外,一推…没有推开,里面上了木闩。 昨夜城外厮杀声震天,后半夜邹氏就没有睡着,现在她刚刚要睡着,房门被推的一响,下了她一跳,伈伈睍睍道:“谁啊?” “是我!” 邹氏是他的战利品,赵云认为理应拥有。 一听是男子的声音,邹氏更害怕了,蜷缩在床上,哪会去开门? “还不开门?” 赵云语气不忿,历史上矮黑子都能睡,我为何不可? 邹氏害怕极了,眸中含泪,听到房门又被砰砰的拍打。 她本是一个苦命的女人,被张济抢,现在又落入其他人手里,她哀叹命运的不公,为什么所有的祸事都会降临我的头上? 急促的拍门声,使得逆来顺受的邹氏,缓缓起身,穿戴整齐后,心惊肉跳地走向房门,伸出颤抖的手,缓缓拉开了木闩。 吱呀一声! 赵云推开了房门,邹氏站在门后,低着螓首,低声抽泣。 “哭甚?” 赵云顿时不爽,他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尤其是美人。 邹氏抹掉眼泪,不敢抽泣。但若仔细看,你就会发现,她修长纤细的身段,在轻微的颤抖。 “你很怕我?” 赵云发现邹氏在颤抖,命令的口吻道:“抬起头来!” 邹氏颤抖的更厉害了,但她不敢不从,缓缓抬起螓首,一个伟岸的身影映入眼帘,那张英俊的脸庞世间少有。 不过,那极有侵略性的眸光,让她很害怕,她看到了欲望。 赵云有些失神,泪汪汪的星眸,沉鱼落雁的容貌,肤如凝脂的肌肤,柔美欣长的身段…… 这些无一不在展示她令人心醉的美,再加上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仅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的心疼,瞬间激发男人那该死的保护欲。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 赵云语气缓和,一把抱起邹氏,右脚勾住房门一踢,房门关闭。 被抱起,邹氏浑身颤抖得更厉害,赵云的名字,她早就听过,威震北疆,大名鼎鼎的幽州牧,还是西凉军中传言,阴狠狡诈的代北狼。 就在她惊恐间,身躯已被放入床上,那浑厚的男儿气息,扑面而来………… 第259章 贾诩谋人 京县。 京县位于密县正北,伏羲山北麓,荥阳正南,夹在密县与荥阳之间。 西凉猛将华雄,奉徐荣之令,引兵夺回密县。 但当华雄领着五千精锐刚进入京县地界时,梅山逃脱的百骑,狼狈不堪的出现在他面前。 得知皇甫郦三千骁骑被灭,华雄惊讶之后,更是惊心;皇甫郦被伏击,显然是赵云早有谋划;那么我华雄,是不是也在赵云谋划之中? 一想到这里,华雄不敢贸然进兵,将麾下人马暂驻京县,派遣斥候一路南下,仔细侦查。 一大早,斥候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熟人:张绣。 看到张绣臂中一箭,灰头土脸的悲惨模样,华雄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同时,华雄也很庆幸,幸好老子刹住了脚,不然和张佑维一样悲惨。 华雄好生招呼张绣,并在京县城中给张绣找医匠治疗箭伤。 待张绣包扎完毕后,华雄对张绣道:“佑维,我奉大都护之命夺回密县,这下该如何是好?” 华雄话里潜在意思是:皇甫郦死了,你侥幸逃脱,两支人马皆全军覆没,现在只有我这五千兵力,这密县还怎么夺啊? 华雄这么委婉的说,其实很给张绣面子,因为二人私交不错。 张绣很羞愧,仇没报成,还弄得全军覆没,真是丢人丢到家,而且还要承受战败的惩罚。 “派人向大都护如实禀报!” 现在这局面,不是他与华雄可扭转的,唯有向徐荣如实禀报,承担战败的罪责。 张绣又补充道:“我会去荥阳负荆请罪!” “唉!” 华雄叹息一声,徐荣治军之严,张绣去荥阳请罪,不死也要脱层皮;转念一想,但若逃避,非男儿! “华兄,赵贼如狼狡诈,你在京县可要千万小心!” 不久前,张绣还笑吕布不敌赵云是匹夫! 而今,接连被赵云摩擦两次,张绣对赵云又恨又惧,这代北狼,真难缠。 “我省得!” 华雄点了点头,他在董卓身边时,就时常听董卓称赵云小狼崽,可见董卓都极为忌惮,他岂敢大意? …………… 密县。 后院房间里,云雨收息,赵云拥着美人入睡。 邹氏精致的脸颊带着红晕,小心翼翼地枕在赵云手臂上。 她今年只有十九岁,年纪不大的她,却经历两次被夺;使得她胆子越来越小,变成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 现在她只能认命,唯一期盼的是不想再被抢第三次。 而且,眼前这个男人,年轻英俊,威风凛凛,更重要的是,此人乃一方封疆大吏,又骁勇善战,有着偌大的威名。 作为一个附庸,她认为也许未来,她能过得好点。 想着这些,邹氏渐渐入睡,往男人怀里拱了拱。 ………… 赵云这一觉睡得很香,从早上再战一番后,直接睡到暮色深沉。 房间里黑漆漆的,赵云刚一动,邹氏也醒了。 “奴为将军掌灯!” 邹氏连忙起身,穿上薄薄的衣衫下床点灯。 灯光亮起,看着身着单衣的娇躯若隐若现,赵云心头火热,一把拽过邹氏,拥入怀中,准备再征伐一番。 “主公!” 刚要进入正题,门外响起不合时宜的声音,是魏越。 “何事?”赵云非常不爽。 “末将已备好晡食!” 其实,魏越也不是要来搅赵云好事,他听说房间灯亮了,想到自家主公一天都未进食,特意送来。 拥着怀中美人,赵云也感觉饿了,见邹氏那模样似乎也饿了,便对房外道:“稍后送来!” “诺!”魏越躬身退下。 “奴替将军更衣!” 邹氏拾起衣裳先给赵云更衣,娇躯在眼前晃动,香艳无边。 赵云嗅着美人的体香,暗暗道:历史上,矮黑子在宛城栽那么大个跟头,也不是没有原因,因为这祸水搁谁身上都把持不住? 二人穿戴整齐,端着饭菜的魏越,已恭候在门外多时。 “进来!” 赵云在一张矮几后跪坐下来,对房外道了一声。 邹氏闻声,赶紧走向内间。 赵云不解,道:“你不是饿了,往里走作甚?” “会让他人看到奴!”邹氏停下脚步,很害怕。 “看到你?” 赵云更不解,这是什么理由?你不能见人? 魏越轻轻推开房门,邹氏躲入内间。 赵云满头雾水。 魏越将饭菜放上矮几,一大盆粟米饭,一大罐马肉,还有一点绿色的叶子菜,以及两副碗筷。 随即,魏越识趣地躬身退下。 “人走了!” 赵云刨一碗米饭,夹起马肉,吃了起来,对内间道了声。 邹氏走出内间,确定他人真出去了,才走到赵云身侧,如婢女一般怯生生地站着。 “站着干甚?” 赵云有点搞不懂这个女人了,放下碗筷,给邹氏盛了碗饭,道:“坐下吃!” “将军先用!” 邹氏咽了咽口水,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大早上又被赵云………她早就饿了! 但是,她不敢同食。 “张济以前这样对你?” 邹氏这么胆小,赵云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禁问道。 邹氏嗯了一声!她出身在凉州,凉州民风彪悍,不管男人、女人,大部分都是性格开放、洒脱的人。 几年前,邹氏也是开朗活泼的美少女,可被张济抢走后,张济认为这样不好。 因为邹氏很漂亮,张济害怕邹氏招蜂引蝶,便严厉要求邹氏,不得抛头露面,不得与除他叔侄之外的男人说话。 并且,还要学规矩,张济吃喝,邹氏只能在一旁候着。 初时,邹氏为此挨了不少打,渐渐得胆子越来越小,再不敢违逆张济丝毫。 见邹氏那怯弱的样子,赵云很是怜惜,亲和道:“我没有那么多规矩,与我同坐,一同进食!” 听赵云语气亲和,稍作停顿,邹氏缓缓跪坐下来。 “吃!” 赵云递上碗筷:“你是我女人,听我的!” ………………… 吃过饭,赵云倒没有沉溺于温柔乡,而是去了县署堂中。 如今,覆灭皇甫郦和张绣麾下数千兵马,粉碎了徐荣夺回密县的图谋。 那么,摆在徐荣面前,只有两条路;第一条,再派兵马夺取密县,稳固荥南门户。 第二条,放弃荥阳,退入成皋,以虎牢关天险,拒关东联军。 但如果徐荣退入虎牢关,那么徐荣只能防守,失去了进取的机会。 而徐荣若选第一条路,再派兵夺取密县,那么徐荣的风险更大。 因为,夺下密县自然好,但如果再失败,那么兵力缩水的徐荣,会导致整个荥阳防线崩溃。 到那时,徐荣能不能退回虎牢关都是问题。 赵云虽然猜不准,徐荣会选哪条路,但他不想徐荣撤入虎牢关。 而想要徐荣继续留在荥阳与联军作战,那就只能放出那头猛虎,给徐荣希望,以及力量… ……… 中牟城外,联军大营。 赵云虽然带走了一万多兵马,但中牟城外,依旧有四万多大军,将中牟城围得水泄不通。 白袍军大营中,赵云不在,由贾诩坐镇,典韦、虞虎两将辅助。 梅山战报贾诩已经收到,他也该执行第二步计划了。 贾诩起身走出大帐,他要去兖州军大营求见刘岱。 不多时,刘岱在帐中接见贾诩,见贾诩满脸愁容,不解道:“先生面带愁容,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刘使君请看!” 贾诩递上梅山战报,叹息一声。 刘岱一惊,莫非哪里吃了败仗? 连忙展开书信阅览,刘岱喜道:“我方尽灭三千骁骑,这是大胜啊!先生何故这副模样,莫非在为敌军而忧?” 说到最后,刘岱语气变冷,他可知道贾诩原来就是董卓的部下,如今己方打了大胜仗,贾诩却在此唉声叹气,真是岂有此理! “在下岂能为敌而忧?” 贾诩拱手一礼,忧心忡忡道:“实在是闻喜反忧啊!” 闻喜反忧? 刘岱一怔,道:“忧从何来?” “密县控扼伏羲山,乃荥南门户!吾主虽灭皇甫郦,但这必定引得徐荣大军杀入密县” “而如今,吾主兵力薄弱,在下安能不忧?”贾诩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刘岱闻言,不禁点了点头,赵云夺了密县,卡在荥南,犹如徐荣卧榻之侧,不收拾赵云才怪。 但是,密县对联军意义非凡,刘岱想了想,说道:“密县乃重地,绝不可失!不如先生领五千白袍军前往密县助战,围困吕贼就交给我!” “这…没有吾主之令,在下不敢私自做主!”贾诩犹豫了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救兵如救火,先生莫要迟疑!”刘岱连忙摆手。 其实,刘岱也有着他的心思,如今中牟城外,总计四万四千大军,就算少了五千白袍军,依旧有近四万大军。 在赵云离开中牟前,命贾诩坐镇中牟,他自然不爽,但赵云亲自找过他,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现在,可以借此支开贾诩,他心头暗喜。 只要贾诩一走,那么坐镇中牟城外,围困吕布的重任自然落他肩上,如此他就能掌控近四万大军。 而且,他的地盘兖州夹在冀州、豫州之间,但冀豫两州之主,一个被赵云砍了,一个病死了! 他岂能不想把手伸入两州? 当下,若是名正言顺接手城外冀州军、豫州军,那么就为他以后伸手入两州,埋下了契机。 所以,刘岱急切的希望,贾诩赶紧去增援赵云。 贾诩则是一副为难的表情,沉思良久之后,道:“吾主常言,吕布乃猛虎,不可小觑,若是吾撤走,致使吕布脱困,那就百死莫赎了!” 刘岱一听,也是啊!刚刚只想着掌控冀、豫之兵,却忘了城中还有头猛虎,要是让吕布脱困,那他罪责可就大了! 刘岱闷声了! 贾诩沉吟半晌,道:“其实围困吕布,唯一虑则,乃其麾下并州兵骑,若有一支精骑可与之抗衡,必令吕布不敢突围!” 刘岱深以为然地点头,他麾下也有一千骑兵,可那也就是会骑马的兵,与天下三大精锐骑兵之一的并州兵骑相比,犹如小儿与壮汉一般。 所以,刘岱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中原骑兵与边军精骑,真不可同日而语。 沉默中,贾诩忽然双眼一亮,说道:“右北平太守公孙将军麾下,三千白马义从,若是来此,足可抗衡兵骑!” 刘岱暗道:是啊!没有赵云的突骑,还有公孙瓒啊!不如修书一封给盟主,请公孙瓒来中牟助战! 想到这里,刘岱马上道:“密县危急,不可无兵增援,吾意向盟主请令,命公孙伯圭助战中牟!” 贾诩颔首道:“若如此,最为稳妥,在下才安心增援吾主!” 听贾诩认同,心中大喜的刘岱,道:“兵贵神速,吾这就派人连夜向盟主请令!” 第260章 诸侯心 鸿沟东岸,数万联军正在攻打荥阳防线,一副如火如荼的胶着状态… 盟主蔡邕,收到刘岱急书。 蔡邕一观,信中说他女婿在密县兵力薄弱,即将遭到徐荣反扑。 于是,蔡邕马上同意了刘岱的请令,当即将公孙瓒撤下战场,派往中牟助战刘岱围困吕布。 公孙瓒闻令,他正巴不得呢!在鸿沟攻坚,哪有去中牟围城,更能保存实力? 而刘备在公孙瓒麾下,听闻赵云不在中牟,他也非常赞成去中牟,因为刘备也要保存实力。他这三千步军,可是攒了一两年,他可不想拼光了。 没几天,公孙瓒、刘备就来到了中牟。 这时,贾诩带着五千白袍军,向西南增援密县…… … 中牟城内。 “赵贼的人都走了?” 有点无聊的吕布,听到宋宪来报,很是吃惊。 “是的将军,末将在城上,亲眼看到白袍军向西而去!”宋宪语气肯定。 “不会是赵贼耍诈?” 对于赵云,最近吕布总是疑神疑鬼,毕竟栽的次数多了,自然有了心理阴影。 赵云有没有耍诈? 宋宪就不好回答了,赵云用兵狡诈,他也害怕。 “去把小儿叫来!”吕布懒得去想了,直接找司马懿。 没一会儿,十一岁的司马懿,来到吕布面前,躬身施礼。 “小儿,子詹说白袍军全走了,你说是不是赵云在耍诈?”吕布斜靠在胡床上,翘着二郎腿。 吕布是个会享受的人,被困这么久,干脆弄了一胡床,无事就躺会,喝喝酒。 同时,他也有点想念杜氏那几个小妖精了,要是早知道会被困这么久,他就该把杜氏带来,若如此,哪会这般无趣? 司马懿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向宋宪问具体细节,宋宪说,好像北边有支人马来到了中牟。 沉吟片刻后,司马懿道:“白袍军应该是真撤走了,而吕司州即将脱困!” 吕布猛然从胡床坐起,自从上次司马懿给他说了将来,他有些躁动,陈涉匹夫都能王侯将相,某安能弱之? “小儿,把话说清楚,如何脱困?” “宋将军刚刚不是说了,北面有支人马来到中牟,由此可见是来接替白袍军的,如此可以得出赵云是真撤走了!” “不然,另一支人马没必要来,因为他们需要正面对战荥阳。”司马懿盘坐下来,拱手说道。 “有人来接替白袍军,我们还不是被困着?”宋宪马上说出来心中疑问。 这也是吕布心中的疑问,撤走一支兵马,再来一支补上,不一样吗? “不一样!” 司马懿摇首,道:“吕司州别忘了,赵云是南路主将,这个主将走了,谁来当家作主?” “当然是刘岱!” 到此时,吕布被困中牟快两个月,与外界几乎断绝联系,但最近一次探子顺利下城,并且探知冀州牧韩馥在一个多月前就被赵云砍了,而且还有豫州刺史孔伷病死的消息。 所以,吕布才会说赵云不在城外,应该是刘岱统领城外联军。 “吕司州认为,刘岱能压得住冀州军、豫州军?还有新来的那支人马?”司马懿反问道。 吕布沉默了,宋宪也陷入思索。 “在下曾说过,明面上关东诸侯以匡扶社稷为由,商量着讨伐董相国;而事实上,各路诸侯都在盘算自己的利益,暗地里相互博弈!” 司马懿笑着看向吕布:“吕司州可还记得?” 吕布一愣,好像是这么说过,不过没记住! 司马懿继续道:“赵云能震慑三军,是因为他杀了韩馥!那么,刘岱凭什么震慑冀、豫两军?” “但冀豫两军无主,也没人能与刘岱相争啊?” 宋宪还是有点脑瓜的,冀州军、豫州军领头人都死了,两军军中将领也没那资格和实力与刘岱相争啊? “问题就在此处,刚刚宋将军说,有一支人马接替白袍军,那必定是另外一路州郡之长!” “那么,刚到这一路州郡之长能甘心被刘岱驱使,眼睁睁看着刘岱掌控冀、豫两州无主之兵?” 说到这里,司马懿对吕布道:“若换做是吕司州,吕司州会答应吗?” 吕布勃然道:“大家平起平坐,凭什么答应?” “这就是了,刘岱无法掌控冀、豫之兵,双方必生嫌隙,有了嫌隙,他们还能困吕司州吗?”司马懿眸光熠熠生辉。 “啪!” 吕布喜的一拍桌案,傲然道:“这群包藏祸心的逆贼,安能困某?” ……………… 城外,公孙瓒大帐。 营地是现成的,公孙瓒与刘备很快就安排好营中诸事。 此刻,师兄弟二人坐在大帐里,公孙瓒看向温文尔雅的刘备,叹息道:“玄德,为兄满腔报国之志前来会盟,未曾想皆是一群,以实力论尊卑的匹夫!” 对于自己排倒数第二镇,堂堂白马将军一直耿耿于怀,怨念颇深。 “伯圭兄慎言!” 刘备佯装惊讶,连忙劝阻。其实在酸枣受辱,刘备早就看清了这个世道,没有道义,只有强权! 但是为了伐董的名声,刘备还是死皮赖脸不放弃,最终选择依附公孙瓒。 “慎言?” 公孙瓒不忿道:“玄德,你知道吗?每有议事,我都被无视,蔡邕凭什么无视我,偏要帮着赵云说话?因为赵云实力比我强,所以他就能无视我,其他人也看我笑话!” 最近,公孙瓒每每针对赵云,都会被蔡邕反驳,或者无视,公孙瓒又得不到其他诸侯声援,让孤立无援的他恨念难消,愤愤不平。 “唉~” 刘备深深长叹,公孙瓒好歹位列十八镇之一,而他呢? 连与十八镇诸侯同堂的机会都没有,最令他嫉恨的是,那个出身比他还低的鄙夫,竟能位居诸侯,牧守一方? 天道何其不公? “玄德,吾遭此不公,皆因实力不如人!” 公孙瓒虎目中精光闪闪,道:“眼下就有个机会,让他人不敢小觑于我!” 公孙瓒常年在边疆厮杀,亦是贪婪诡诈之辈,眼下冀、豫两军无主,一入此地,他便热眼不已,若能掌控一军,再加上他麾下三千白马义从,谁敢无视他? 刘备微不可察地暗笑,公孙瓒看到了冀、豫之兵,他刘备岂能没看到? 刘备是什么人? 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虽然觊觎冀、豫之兵,但他不会表现出来。 而公孙瓒就是最好的马前卒,他装作不知:“什么机会?” 闻声,公孙瓒暗自叹息,玄德就是太敦厚,太愚钝了!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居然看不到? 帐外都是他的亲信,公孙瓒也不怕被人听去,连忙解释道:“如今,韩馥、孔伷皆死,冀、豫两军无主,赵云又不在此处,正是我谋取之时!” “这…!” 刘备惊得目瞪口呆,连忙摆手道:“此非君子所为!” 其实这是他装的! 因为三国时期,论演技,刘备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非君子所为? 公孙瓒气急,这是讲君子的时候吗?要做君子,不如回乡下地。 但他也不好斥责刘备,毕竟仅靠他的三千义从,可掌控不了一州之兵,耐心道:“玄德,董贼祸乱朝野,而你我兄弟兵微将寡,如何拨乱反正,匡扶汉室?” 一说到匡扶汉室,刘备神情振奋,道:“吾身为汉室苗裔,自当以除贼为己任,愿为汉室百死不悔!” “好兄弟!” 公孙瓒大喜,刘备这句话就是潜在告诉他,答应助他谋取冀、豫之兵。 接着,二人便窃窃私语的商议了起来… ……… 另一边,兖州军大帐。 贾诩今天领兵走了,刘岱认为是伸手向冀、豫两军的时候了。连忙唤来智囊许汜、王彧,爱将徐翕、毛晖四人。 “诸君!共谋大业的时候到了!”四人落座,刘岱语气铿锵。 刘岱不像刘备,是靠一张嘴喊出来的汉室宗亲。 人家刘岱是有族谱可查,乃齐悼惠王刘肥之后,而刘岱的老爹刘舆,也是担任过太守的封疆大吏。 至于,刘岱的伯父刘宠,就更不得了,曾是三公之首的太尉。(汉末,有两个刘宠最出名,一个太尉刘宠,一个陈王刘宠) 所以,刘岱不仅是汉室宗亲,还是根基雄厚的官宦子弟。 刘岱是董卓封的兖州刺史,一到兖州,刘岱马上反董卓,你说他没有其他心思,估计鬼都不信。 现在,刘岱说共谋大业的时候到了,更是野心毕露。 许汜四人闻言,顿时热血澎湃,因为有智之士,都已看出天下大乱已经到来。 而许汜等人,自然也想做,犹如光武帝身边的一众干臣,中兴汉室。 “誓死追随主公!”四人起身,大表忠心。 “吾有诸君,何愁大业不成?” 刘岱抚髯大笑,在中牟苟了这么久,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在刘岱心中,赵云就是蛮野匹夫,他虽然有点害怕,但不影响他瞧不起赵云。 如今,赵云的人全部走了,他感觉中牟联军,尽在掌握。 继而,刘岱继续道:“这几日,吾让诸君交好冀、豫两军将领,可有收获?” 许汜作为刘岱首席智囊,马上道:“启禀主公,豫州军中已有三位校尉,愿唯主公之命是从!” 刘岱没有喜色,问道:“还有两个呢?” 除了赵云带走的五千豫州军,中牟城外还有一万豫州军,由五个校尉掌兵。 “那俩混账,前些时日,与我军有些摩擦!” 大将徐翕怒声接话;与那两校尉有摩擦的就是他徐翕,说起那俩人自然火大。 刘岱只得暂时放下,又想到此地的一万四千冀州军,问道:“那冀州军呢?” 谋士王彧拱手道:“冀州军亦有三位校尉承诺!” 刘岱面色非常难看,冀、豫两万四千大军中,居然只有一半愿听他差遣,这与他的期望差太远。 刘岱觉得,他应该学学赵云,眼中狠戾之色一闪,道:“明日,设宴款待诸将!” 第261章 老刘家的人 中阳渡。 张南驻扎在中阳渡已经两个月,这两个月来,他就负责渡口到中牟城的粮道安全。 就在刚刚,他收到刘岱要宴请诸将的传信! 张南知道,宴无好宴,很可能还是鸿门宴! 说不怕是假的,但想到自己对赵云的承诺,他必须去。 张南拳头一握,拼了! 第二天,张南带着自己的一队亲卫,策马向中牟城外的联军大营赶去。 不到一个时辰,张南抵达兖州军大营外,看着蔓延的营帐,张南硬着头皮进入兖州军军营。 来到中军大帐外,他的兵器被下了,亲卫也被安排在远处。 张南变得心惊肉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进入宽大的军帐内,帐中已有十五个披甲将领,跪坐在左右两列案几之后。 这些人最低都是校尉,手中最少有两千兵马。 看到几个同为冀州军的校尉,其中就有殷通,张南在殷通一侧坐下,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 没一会儿,又有几名将领入帐。 张南目光扫了一圈,发现有的人如履薄冰,有的人谈笑自如。 很显然,谈笑自如的都已经投靠了刘岱,不然哪还笑得出来。 气氛很压抑,也很紧张…… 张南的心,也在扑通扑通地猛跳,现在这情况,完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心中的紧张,压都压不住。 “右北平太守,公孙将军到!” 听到帐外响起这声唱喝,张南忽然松了一口气,暗道:贾先生果然料事如神! 张南目光投向帐门,只见威风凛凛的公孙瓒腰挎宝剑,昂首挺胸,大步入帐。 公孙瓒这样的一镇诸侯,自然有佩剑入帐的资格。 “兖州刺史刘使君到!” 公孙瓒在右首特设坐席落座,帐外响起一声高唱。 在张南目光中,刘岱被上百猛士拱卫,向大帐走来。 让张南惊惧的是,这上百带刀猛士,没有在帐外止步,而是跟着刘岱入帐,分作两队,就站在他们的背后。 张南顿觉后背凉飕飕的,这感觉真他母的要命。 刘岱这波操作,震慑到不少校尉,个个神情惶恐,坐如针毡。 公孙瓒望了眼伫立席后的上百带刀猛士,对主位落座的刘岱,道:“刘使君这是宴客之道?” “此乃特意为公孙将军设的接风宴!” 刘岱笑容满面;今日他设宴的理由,就是为公孙瓒接风。 “哈哈!” 公孙瓒拱手大笑,道:“那某要谢刘使君盛情了!” “盛情”两个字,公孙瓒咬得特别重,为人设接风宴,哪有派上百带刀猛士在后背站着的? “望公孙将军尽兴!” 刘岱拱手回礼,笑得很是灿烂,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很爽! 少顷,一队军士传上烹煮的菜肴,香气馥郁。 “诸君,军中禁酒,不能同饮!” 刘岱脸上一直挂着笑,右手一引案上菜肴,道:“请慢用!” 张南看了一眼面前矮几上的半只鸡,又看了看其他人,见大家都没有动,显然害怕刘岱在菜里下毒。 见此,张南也不动。 公孙瓒见不少人都无心食用,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大声道:“刘使君盛情款待某,诸位不食,难道害怕有毒?” 此言一出,刘岱笑意散去,帐中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都齐齐望向刘岱与公孙瓒。 只见,刘岱阴沉沉道:“公孙将军这是什么话?” “真话!” 公孙瓒虎目一瞪,与刘岱对视,帐中诸将怕刘岱,他可不怕。 “呵呵呵~” 刘岱冷笑不止,缓缓起身,厉声道:“公孙太守,就算是真话也不能乱讲,小心祸从口出!” 今日,刘岱不仅要震慑冀、豫两军将领,还要看公孙瓒听不听话,若是不听,就让公孙瓒做下一个韩文节。 因为这一招,是刘岱向赵云借鉴的,行将威,慑全军,聚军权。 “哈哈哈!” 公孙瓒放声大笑。 倏然间,变故突起… 只见,公孙瓒突然跃案而起,一个纵身,便落在刘岱身侧,腰间佩剑,蹭的一声出鞘,架在刘岱颈脖。 这一幕实在太快,刘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公孙瓒挟持,分列两侧的一百猛士,纷纷拔刀,向公孙瓒围去。 “哼!” 控制了刘岱,公孙瓒有恃无恐,冷哼道:“刘公山,就凭你也想学赵云?” 公孙瓒极为不屑,某可不是韩文节那匹夫! “公孙瓒,你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军营?” 锋利的长剑搁在颈上,刘岱虽惧,但也不可能弱了气势,这是他的军营,公孙瓒敢杀他吗? 转眼间就剑拔弩张,张南亦是心惊,这公孙瓒也不是一般人啊! 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刘公山,吾等共襄大义,自当以除贼为己任,然尔却包藏祸心,设此鸿门宴!岂不令天下人耻笑?”公孙瓒挟持刘岱,大声喝斥。 “公孙瓒,吾好心设宴款待汝,汝却血口喷人,尔居心何在?” 刘岱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设的是鸿门宴,反咬公孙瓒血口喷人。 “公道自有辩论!” 刘岱咬死不承认,公孙瓒也没有办法;今日他必须先下手为强,不然就任刘岱拿捏了。 语落,公孙瓒挟持刘岱,向帐外走去… 一百猛士始终将公孙瓒围着,长刀直指。 张南等将,赶紧跟上;只要跟着公孙瓒,他们今天就有惊无险。 突然的变故,令刘岱麾下谋士许汜、王彧都没有想到,本来打算像赵云杀韩文节一样,杀公孙瓒立威的。 现在反而弄巧成拙,被动不已。 所以说,有些事是不能复制的;别人得心应手,由你来,就不一定适合。 刘岱被挟持的消息瞬间传开,兖州军沸腾了起来。 徐翕、毛晖领无数甲士围来,无数军驽,寒光闪烁,森寒一片,慑人心魄。 张南看着两边密密麻麻的刀枪之林,亦是头皮发麻。 公孙瓒挟持刘岱一步步走向营门,密密麻麻的兖州军,就围在外围。 “公孙瓒,汝破坏盟誓,今日起将是联军之敌!” 刘岱虽然包藏祸心,可他没有发作,只要他咬死不承认,设的是鸿门宴,那么破坏盟誓的就是公孙瓒。 “刘公山,尔今日所作所为,令三军寒心,令天下人耻笑!汝才是联军之敌!” 公孙瓒非常气愤,刘岱居然倒打一耙说他破坏盟誓?在场成千上万人,他若不辩解,那不就坐实了破坏盟誓的罪名? 当公孙瓒挟持刘岱,快要走出兖州军大营时,一支骑兵滚滚而来,皆是白马,杀气腾腾。 这就是威震幽中的白马义从。 见自己的白马义从来了,公孙瓒更是不惧,高吼道:“刘公山狼子野心,欲谋害冀、豫两军将领,当真是卑鄙龌龊至极!” 公孙瓒本就因大嗓门而被老丈人看上的,这声高吼,不说上万人听到,至少有数千人听到。 “公孙瓒,吾好心为汝接风,尔休要血口喷人!” 刘岱厉声大喝。公孙瓒当着全军乱吼,他亦要自辩,反正就是咬死不认,设的是鸿门宴。 到最后,理亏的必定是公孙瓒,因为公孙瓒先动手。 没一会儿,白马义从已经接应到公孙瓒,张南等不服从刘岱的冀、豫将领,连忙寻求白马义从庇护。 从兖州军军营出来,当真是惊心动魄,张南比打了一仗还累,后背早已浸湿。 “公孙瓒,还不放了我家使君?” 出营了,公孙瓒还不放刘岱,徐翕高声喝斥。 公孙瓒看向接应他的刘备,似乎在问:要不要顺便杀了刘岱? 刘备向公孙瓒摇了摇头,一旦现在杀了刘岱,一万五千兖州军岂能罢休,必将引起一场内战,而他二人就六千兵力,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公孙瓒顿了顿,明白了刘备的担心。 也罢! “尔等退入大营,某就放了刘公山!” 兖州军枪林箭阵,公孙瓒哪敢说放就放,并威胁道:“不然就给刘公山收尸!” 徐翕、毛晖一滞,看向被公孙瓒挟持的刘岱,好似在请示。 “我好心好意,为公孙瓒接风,未曾想受此大辱,实在令人寒心!然公孙瓒不义,吾却不能不仁,都退回去!” 刘岱痛心疾首,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闻言,刘备不禁看了刘岱一眼,暗道:我们老刘家的人都这样吗? 第262章 曹操怒找蔡邕 公孙瓒以挟持刘岱占得先机,带出了不服刘岱的冀、豫两军六名将领。 刚离开兖州军军营不远后,张南、殷通对视一眼,连忙策马至公孙瓒面前,滚落马鞍,感激涕零道: “冀州张南、殷通,谢公孙将军,救命之恩!” 公孙瓒心头大喜,看了身侧刘备一眼,跳下马鞍,扶起二人道:“两位将军乃冀州英才,而刘公山狼子野心,着实令人寒心,某安能坐视?” “将军大恩,末将愿效犬马之劳!”张南、殷通感动不已,躬身再拜。 “将军大恩,吾等愿效犬马之劳!” 另外四名不服刘岱的冀、豫将领,也纷纷跳马拜倒,今天要不是公孙瓒,他们说不定出不了兖州军军营。 “诸君请起!” 公孙瓒激动的拽着手心,感激地看了刘备一眼。 本来公孙瓒是不愿去赴宴的,毕竟,有韩馥的前车之鉴,公孙瓒哪能不怕? 但是,刘备却劝他去,刘备认为这是一个收拢人心的良机,风险与机会并存。 刘备见公孙瓒感激的眼神,面目含笑,微微拱手。 其实,今天不管结果如何,他刘备都是得利者!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公孙瓒赴宴不死,可以收得一部分冀、豫人马,他身为公孙瓒信赖的人,自然能分得一些兵权。 反之,若公孙瓒被刘岱杀了,那么三千白马义从便无主,而他是不是能名正言顺接手? 所以说,不管今日是何种结果,刘备都是得利者。 可见,刘备能在历史上三分天下,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份心机和手腕,就非常人能比。 接下来几天,公孙瓒意气风发,投效他六名将领,有四名冀州军校尉,两名豫州军校尉,共计一万两千兵力 得到这一万两千人,公孙瓒手握近两万大军,一扫之前的势单力薄。 而刘岱也收得一万两千人马,麾下共计两万七千大军。 公孙瓒、刘岱二人收拢兵马后,因双方已有嫌隙,干脆打乱了原来赵云围困中牟的部署。 刘岱屯兵中牟城,北、东两门外。 公孙瓒则屯兵中牟城南、西两门外,南门外由刘备带领本部,以及四千豫州军围困,西门由公孙瓒亲领一万一千大军控扼中牟城。 刘岱与公孙瓒虽然没有动手,但双方互相敌视。 而中牟城内,被困多时的那头猛虎,也渐渐苏醒…… ……… 赵云那边,贾诩领着五千白袍军已抵达密县。 赵云麾下一万五千兵马,屯驻密县,对荥南虎视眈眈,随时有北击的倾向。 这种虎视眈眈的感觉,压得徐荣快喘不过气来。 荥阳以东,蔡邕等七路诸侯,合计七万余大军,已经杀过鸿沟,正攻打敖仓、陇城、管城三地。 这个时候,徐荣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夺回密县,只能命华雄严守京县,阻赵云兵锋。 徐荣在荥阳与七路诸侯大战,赵云却显得很清闲,在县署正与贾诩对弈。 “文和棋艺高绝,吾不如也!” 眼看又要输了,赵云将手上黑子扔入棋瓮中。 “主公初猎此道,落子有神,杀伐之气磅礴,稍加时日,诩不敌也!” 贾诩拱手一礼;来到密县三日,他与赵云对弈三次,第一天赵云下得那叫一个臭,贾诩知道赵云不会下棋。 第二天,赵云棋风一变,好似领悟了一些,落子循规蹈矩。 今日,棋盘上的棋子,变得杀伐之气蔓延。 对于赵云的领悟力,贾诩由衷佩服。 “文和你就别宽慰我了!” 贾诩说稍加时日,就不是他对手,听着舒服,但赵云以前听蔡琰说过,贾诩最喜欢弈棋,沉浸其中二十载,他才初学,那会是贾诩的对手? “主公莫要妄自菲薄!” 贾诩将棋盘上,黑白子分开,收入棋瓮中;刚才他虽然是自谦,但他清楚,赵云还未完全把战场,移到棋盘上。 “唉!今日到此为止,改日再弈!” 赵云微微叹息,不禁想起昨日得到的一个消息,惋惜道:“刘公山素有大志,却无大能,匹夫耳!” 贾诩收棋的手一顿,赵云这是在说刘岱,空有野心,却无能力。从刘岱图谋公孙瓒,反被挟持,就可以看出。 这本是赵云借刘岱之手除掉公孙瓒的一步棋,没有想到却错失了,难免令赵云惋惜。 贾诩淡淡道:“此事虽有波折,但亦在掌控之中!” 赵云俊脸含笑,这事确实还在掌控之中。对贾诩道:“吾还有些琐事,就不陪文和了!” 贾诩笑了笑,拱手相送。 赵云出了侧厅,直接向后院走去…… 后院房间里,美艳高挑的邹氏,正在梳妆打扮。 “真美!” 赵云走进房间,从邹氏后背拥着美人柳腰,闻着美人幽香。 邹氏羞涩地低下螓首,精致的脸上,没有往日的惊惧,带着一丝幸福。 经过一个月的夜夜春宵,她也不再那么害怕赵云,从初时的被动,变成极力逢迎。 赵云有些爱不释手,可是今天答应了邹氏,带她出去走走。 什么想法,也得等到晚上了! ……… 赵云在密县软玉温香,而曹操麾下一万五千曹、鲍先锋军,正在攻打荥阳东北,黄河与鸿沟交汇处的敖仓城。 “赵子龙到底怎么回事?” 了望车上,曹操与鲍信手搭凉棚注视着惨烈的攻城战,语气不忿。 之前,斗志昂扬的曹操跨过鸿沟,瞅准敖仓城就打… 而今,一打就是半个多月,不仅没有打下敖仓,还折损了三四千人。 打仗死人,曹操觉得很正常,特别是这种攻坚战;本来他对骁勇善战的赵云,挺佩服的,奇袭密县,打破僵局,又歼灭皇甫郦和张绣麾下共计七千大军。 在曹操看来,胜利已经倾向他们了! 只要他们再加把劲,以七万联军猛攻荥阳以东三城,拖住徐荣主力,赵云再乘胜北击,便能使徐荣顾此失彼,大破荥阳。 可是,他们都猛攻半个多月了,密县的赵云依旧按兵不动,这让他对赵云好感度急速下降。 “孟德,士气已泻,鸣金!” 鲍信也很难受,死伤这三四千人,他占了一大半,再这么打,说不定就打光了。 “哼!” 曹操怒哼一声,下达了鸣金的命令。 鸣金一响,攻城部队如潮水般退去。 曹操下了了望车,将头盔掷于地上,实在恼怒的他,攀上宝驹,向南面的陇城驰去。 曹仁领着亲兵,赶紧跟随。 “孟德!” 鲍信不知其意,对着曹操背影大喊。 “允诚,留守大营,吾去去便回!” 曹操打马急驰,背影越来越模糊… 敖仓距南面陇城只有二十多里,没过多久,曹操便来到陇城东门外的联军大营。 跳下马背,曹操气冲冲地跑进联军大营,这里有三路诸侯,分别是盟主蔡邕、北海太守孔融以及东郡太守桥瑁,共计两万七千联军。 蔡邕三镇攻打陇城同样半个多月,比曹操死伤还重,有五千人之多。 今日,打到午时,桥瑁就嚷着鸣金,不想再打了! 孔融倒是无关紧要,只是不停的骂徐荣是缩首匹夫,不敢出城,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君子之战。 惨重的伤亡,令士气下滑,蔡邕也不得不鸣金收兵。 大帐里,蔡邕三人正为苦战发愁,曹操突然闯了进来。 本来孔融要骂人的,见曹操怒气冲冲的样子,把“无礼”两个字憋了回去。 “孟德!” 蔡邕见是曹操,语气和善,又见曹操怒冲冲的样子,道:“你这是?” “盟主!” 虽然恼怒,但对蔡邕,曹操还是非常尊敬的,连忙躬身一礼。 然后才气愤道:“赵子龙到底何意?眼下正是破贼之时,他却在密县裹足不前,难道要等我们的人马,死光了才出兵?” 曹操这么一发泄不满,马上引起了桥瑁、孔融的共鸣,齐齐道:“是啊盟主,赵子龙到底何意?” 蔡邕沉着脸,他也有些恼怒他这女婿,这个时候,只要赵云出兵杀向荥南,徐荣必然惊慌,他们也就能拔掉荥阳以东三城,大破徐荣。 可赵云就是不出兵,让三城战事胶着,寸进不得。 “盟主,应命赵云即刻进兵!” 曹操知道蔡邕与赵云有翁婿关系,期望这层关系可以使赵云出兵。 “吾这就派人传令!”蔡邕提笔给赵云写信… … 陇城以南,管城。 两地也相距二十余里。这里有两路诸侯,是渤海太守袁绍、山阳太守袁遗两兄弟,麾下兵力总计三万。 两兄弟也伤亡了三千余人,赵云到现在都不出兵,袁绍今日都懒得打了,谁不想保存实力? 在袁绍看来,伤亡三千多人,足以表明他伐董的决心! 第263章 公孙好酒 午夜。 中牟城。 沉寂的县署内,吕布早已进入梦乡,怀里抱着一褥子,揉来揉去,脸上尽是猥琐的笑…… 宋宪急匆匆跑来,手里捏着一张字条,在房间外喊道:“将军,将军!” 榻上做着美梦的吕布,翻了一下身,呓语道:“美人儿,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将军,将军!” 宋宪看了眼手中字条,再次呼喊。 “嚎甚?” 房间里陡然乍起吕布的愠怒声。 “将军,急报!” 宋宪也不想大半夜打扰吕布休息,可这事实在耽搁不得。 “进来!” 吕布从榻上坐起,刚刚梦里就要与小妖精杜氏进入正题,就被宋宪吵醒了! 竖子! 宋宪进入房间,掏出火折子点亮油盏,将手中字条双手呈上。 “什么鬼东西?” 吕布拿起字条,是代纸为载体,他朦胧的睡眼一扫,虎目大睁:“哪里得到的?” “巡夜的兄弟在城上捡到的,捆于箭杆上,是从城外射进来的!”宋宪连忙回道。 “去把小儿叫醒!”吕布虎目中精光大盛。 宋宪急忙跑出房间。 少顷,睡在吕布隔壁的司马懿,揉着眼睛,哈欠连天地走来… “小儿,你快看!” 吕布将手中字条递给司马懿,迟疑道:“有没有可能是联军使诈?” 司马懿展开字条,只见上面书写八个字:明夜四更,火烧大营! “从哪得到的?” 司马懿开口就问了与吕布初看纸条时相同的问题。 宋宪复述一遍刚才回禀吕布的话:“巡夜的兄弟,在城上捡到的,捆于箭杆上!” “哪面城墙?”司马懿又问道。 宋宪一顿,想了想道:“西面!” “吕司州,脱困的时候到了!”司马懿向吕布拱手笑道。 “会不会是联军使诈?” 吕布眉头一凝,城外送进来的信息,他还是很警觉的。 “不会!” 司马懿眸光明亮,笑道:“应该是有人想借刀杀人!” “那岂不是利用某?” 吕布虎目一凛,哪个狗贼想利用我? “不应该说利用,而是互利!” 司马懿小小年纪,有着常人难及的智慧,说道:“有人想借吕司州的手借刀杀人,这是他的利!而吕司州的利,是脱困立功,扬声威!” 脱困!立功!扬声威! 吕布喜形于色,此乃三利!有这三利,就与那个想借刀杀人的狗贼互利! 喜道:“小儿,你说该如何做?” “字条中说了,明夜四更,火烧大营!这是给了我们一天时间准备,吕司州应整军备战,但要秘密进行,不可闹出动静,被人察觉!”司马懿拱手说道。 “好!” 吕布提起战甲,就往身上套。他从军十数载,手下人马又是他本部,他有十足的把握,不被人察觉。 关于打仗,吕布是非常积极的,着甲后,带着宋宪备战去了。 一天时间,虽然仓促,但也够了。 司马懿没有回自己房间,趴在案桌上,挑了挑油盏灯芯,火苗铮亮,喃喃自语道:“十八路诸侯,个个心怀鬼胎,当真是精彩!” “那么韩馥、孔伷已死的消息,也应该是你故意放出来了的?” …………… 翌日。 中牟城中,吕布还在秘密备战。 蔡邕派出的信使,正拼命赶向密县… 而曹操又对敖仓发起了攻击。 蔡邕也在攻陇城… 但袁绍没有打管城,而是与许攸、逢纪在帐中窃窃私语,不时响起袁绍的大笑声。 至于赵云,一早奋战温柔乡。 ………中牟城南门外。 刘备军大帐中,张飞气呼呼道:“公孙伯圭也忒小气了,要不是兄长劝说他,他哪有胆子去刘岱大营,收得一万两千大军?” “而他居然只分四千兵卒给兄长,最少再给两千嘛!” 一旁,身型雄伟,头戴绿帽的关羽,坐在席上,眯着丹凤眼,手抚三尺美髯,微微颔首。 他也觉得公孙瓒只分四千豫州军给他兄长,确实有些小气。 “伯圭与吾乃是同门,三弟莫要再言!” 刘备同样心头失望,但他不会表现出来,反而提起与公孙瓒的同门之谊。 “兄长就是太宽厚!” 张飞一屁股坐席上,端起水罐狂饮,气煞俺了! “云长,豫州之兵乃当年跟随黄公平黄巾余孽的老军,定要好生操练!“刘备看向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关羽。 “兄长放心!”关羽拱手应道。 刘备口中的黄公,乃是上任豫州牧黄琬;两年前,汝南葛坡黄巾复起,西园八校尉之一的鲍鸿出兵平乱,结果遭到惨败,最后还是豫州牧黄琬平了葛坡黄巾。 刘备话里让关羽好生操练四千豫州军,其实就是想把豫州军占为己有,哪怕伐董结束,也要捏在手中。 关羽跟随刘备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刘备的意思。 一天很快就这样平静的度过…… 公孙瓒大帐里,灯火通明。 收拢了一万多兵力,公孙瓒自然意气风发,而且这些兵卒大多都是冀州军。 而冀州富饶殷实,口户众多,韩馥又死了,他自然少不了觊觎之心。 今晚,公孙瓒再次设宴的目的,就是希望拉近与四名冀州军校尉的关系,为他将来谋取冀州铺路。 同时,公孙瓒也想,让在座四名冀州军校尉,帮他说服阳武城的焦触,以及屯驻济水的苏由,投靠他,因为焦触、苏由二人麾下,还有四千冀州军。 其实,公孙瓒这番操作,与两个月前,赵云让张南说服焦触、苏由是一样的。 但是,赵云与张南有另外一层关系,而公孙瓒却没有。 不过,这些公孙瓒以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就连张南、殷通身边的另外两个冀州军校尉,也不知道。 公孙瓒提及要收纳焦触、苏由的意思,殷通与另外两个校尉齐齐望向张南。 因为张南与焦触是挚友,这点殷通三人倒是知道,其中一人对公孙瓒道:“张将军与焦将军是挚友!” “竟有这事?” 公孙瓒大喜,有关系那不就好办了吗?连忙对张南期盼道:“张将军,这事可就要拜托你了!” 张南起身至帐中,躬身一礼,满口应下来:“末将必不负将军所托!” “哈哈!” 听张南满口答应,公孙瓒很开心,如此岂不再得两千人马? “焦将军与苏将军乃是外亲,亦可同来!” 见公孙瓒这么开心,张南又扔出一个好讯息。 “当真?” 公孙瓒狂喜,幸福感满满,岂不又得两千人马? “末将愿立军令状!”张南语气铿锵。 “好好!” 军令状都敢立,那就是十拿九稳了,公孙瓒连连道好,向张南投去器重的目光。 人逢喜事精神爽,公孙瓒好想与众将畅饮一番,可是军中无酒,不禁惆怅道:“可叹军中无酒,不然定与诸君畅饮!” 话语刚落,殷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一幕,刚好被公孙瓒发现。 “殷将军这是?” 公孙瓒出声问道,他见张南还拉了一下殷通,颇为怪异。 “子向,将军乃吾等救命恩人,岂能相瞒?” 殷通瞪了一眼张南,对公孙瓒拱手道。 “唔?” 公孙瓒一愣,还有事瞒着我?虎目直视张南。 “将军恕罪!” 张南不敢看公孙瓒眼神,连忙拜倒道:“末将再也不敢了!” “到底何事?” 公孙瓒语气变粗,暗道:瞒着我的肯定不是小事情! “末将藏了些酒!” 张南一副害怕被责罚的神情,并马上保证:“末将回去后定然全部砸掉,再也不敢了!” “酒?” 公孙瓒不怒反喜,刚刚还为无酒惆怅,没想到张南这个竖子,还私藏了酒,看来也是个好酒之人。 大声道:“砸掉多可惜,还不搬来与诸君共享?” “将军,军中禁酒!” 坐在席上的严纲,连忙拱手提醒。 “禁什么酒?” 右首坐席,一名与公孙瓒有七八分相似的将领,一副嘴馋的样子,满不在乎,道:“禁酒是在战时,而今吕布龟缩中牟两月,难道他还敢杀出来不成?” “越弟所言甚是!” 公孙瓒也是好酒之人,会盟这几个月,就之前在酸枣沾了酒,他也早就馋了。 便马上对张南道:“莫非张将军不愿与吾等分享?” “岂敢,末将这便去取来!”张南起身行礼。 “速去!” 公孙瓒挥了挥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张南没让帐中诸将久等,不多时,张南领着一队亲卫,搬来了上百坛酒。 公孙瓒一见,暗道:张南这竖子竟私藏这么多酒,平时肯定没少喝。 酒来了,公孙瓒又令亲兵再弄些好菜来。 有了酒的宴席,很快将气氛推至高潮,众将都懒得用碗了,干脆提坛遥敬。 公孙瓒心情好,更是海量,皆是来者不拒,好不痛快。 张南、殷通两人心情也好,不禁举坛对敬。 百坛烈酒,七个人。 就算将七人肚子撑破也喝不完,毫无意外的,公孙瓒醉了,公孙越也醉了,严纲还好,半醉半醒,跌跌撞撞地察看营防去了。 殷通、张南二人好似酒量逆天,还没有醉,居然能走回自己大帐。 另外两个冀州军校尉,却是被各自亲兵抬回去的… 第264章 猛虎出笼 张南与殷通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离开公孙瓒大帐…… 当二人完全进入己方营地后,互相搀扶的二人,不再摇摇晃晃,张南沉声道:“文顺你那边怎么样了?” “放心,全是我的亲信,保证万无一失!”殷通语气凛然,信誓旦旦。 “好,四更动手!” 张南心中大定,与殷通分开,进入自己军帐。 两人的营地互相挨着,殷通回帐也非常方便。 …………… 夜色已深。 中牟城内,吕布全身披挂,威风凛凛,手提黑曜的方天画戟,在西门内来回踱步。 可见,吕布有兴奋,也有焦躁。 “吕司州,还未到四更!” 吕布走来走去,司马懿看得都晕了,提醒吕布不要急。 “这么慢?” 吕布驻步,抬眼向后望去,整个西门后,乃至大街上,全是黑压压的一片,超过一万五千兵马。 而另外三门,吕布只留了少量的兵力,一旦得手,城中最后的并州军,也会全部撤出。 焦急的等待,总是漫长的…… 特别是吕布这种急性子,又开始踱步了。 司马懿无奈,只能把头转向另外一边。 城头上,与平日里无异,巡逻的、驻守的,都是按部就班。 不过,宋宪一直站在城头上的暗处,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城外联军大营,他在等火起大营。 宋宪不禁抬头仰望,乌云遮住了星辰皎月,黑的有些可怕。 时间一分分流逝…… 忽然间,宋宪的眼球映起火星,渐渐的变成火光,但他还需要等等,万一是敌人的诱兵之计呢? 所以,他必须等,等到城外大营成燎原之势,因为诱敌,不可能把自己大营全烧了? 很快,城外大营果真愈燃愈烈,火海浩荡… 宋宪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拔腿狂奔下城,语气激动的大吼:“果真燃起来了,大火,是大火!” “当!” 闻言,方天画戟戟尾猛然往地上一杵,惊起当的一声巨响。 听到这声巨响,黑压压的并州军渐渐沸腾,两个月未启的城门,缓缓张开,护城河吊桥也轰然落下。 “杀!” 吕布一夹马腹,躁动的赤兔飞纵而起,它与它的主人一样,早已被困得狂躁了。 吕布身后,是四千并州兵骑,他们策马奔腾,万蹄叩地,轰鸣紧随… 其实,公孙瓒也是自己作死,中牟城赵云以前的围城部署是分别在中牟城北、东、南三座城门外,筑有三道壁垒,就是遏制吕布无法从那三道城门突围,逼吕布突围只能走西门。 并在西门以西十里的地方,利用横贯平原的圃田泽,阻击吕布突围之兵。 但是,公孙瓒却不这么做,因为他与刘岱已经产生不可调节的矛盾,他担心刘备一个人在南门外,遭到刘岱袭击。 所以,公孙瓒把大营直接挡在中牟城西门外,这样与南门的刘备较近,可为呼应。 这布置看似不错,却忽略吕布麾下精锐并州兵骑的冲击力,也许公孙瓒认为他的白马义从,可以吊打兵骑! 吕布领着四千兵骑转眼间,便杀到大火成燎原之势的公孙瓒大营外,一见营中呼喊声成片,无数兵卒仓惶逃出大营,乱作一团。 可见,这真不是诱敌之计! 吕布显得难以置信,这借刀杀人的幕后操纵者,到底是谁? 不过,吕布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细想,手中方天画戟向前一扬,一马当先冲向无数兵卒出逃的营门,四千兵骑如潮水般灌入大营。 此时的公孙瓒大营,因突然的大火乱作一团,现在又有滚滚铁骑杀入大营,变得更加混乱,到处都是犹如无头苍蝇的兵卒,四处乱窜,遭到兵骑的屠戮… 晕乎乎的严纲酒醒了大半,他急忙组织白马义从拦截在营中横冲直撞,大肆杀戮的兵骑。 白马义从是精锐,严纲很快组织了起来,可吕布已经杀来了! 看到近在咫尺的踏营铁骑,一脸无畏的严纲,打马迎去,口中暴喝:“苍天为证,白马为凭!” “义之所在,生死相随!” 三千白马义从齐齐咆哮,紧跟严纲,策马向前… 前文说过,骑兵最强大的在于机动性和无匹的冲击力,两支骑兵对向厮杀,最重要的是冲击力,这就看谁加速到极致,速度越快的一方冲击力便更强。 显然,刚刚催马迎战的白马义从,还没有将速度提上去,因为没有那个时间,也没那个提速距离。 掌中一杆方天画戟所向披靡的吕布,已经看到了挺刀迎来的严纲,他虽然不认识严纲,但只要是个将领,总比杀个小兵有成就感。 赤兔猛然再加速,如一道火影掠空。 严纲惊骇,这速度? 就在眨眼间,公孙瓒麾下头号大将,被吕布一戟挑杀。 若不是赤兔太快,以严纲的勇武,应该可以与吕布战几回合。 “哈哈哈!” 挑杀严纲,吕布一甩戟刃尸体,砸落了奔来的义从,狞声大笑,手中方天画戟上翻下舞,无人可挡。 精锐的白马义从,在吕布戟下,无比脆弱;携带无匹冲击力的兵骑,更是瞬间冲乱白马义从阵型,成为一边倒的屠戮。 白马义从遭到灭顶之灾,吕布麾下万余步军,也在宋宪、魏续的统领下杀入大营,他们见人就杀,所过之地,血流成渠,残肢断臂铺地。 中军大帐里,公孙瓒早已经没有了气息,就在混乱间,戍卫大帐的亲卫,猝不及防遭到数百冀州军砍杀,因为无备,公孙瓒上百亲卫被杀尽。 随后,数百冀州军甲士冲入大帐,又乱刀砍死了宿醉中的公孙瓒。 至此,威名赫赫的白马将军,醉下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公孙越也一样,陪着他兄长醉赴黄泉不寂寞。 大营里,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溃散的兵卒遭到并州军无情剿杀。 公孙瓒、公孙越、严纲还有那两个冀州军校尉,都死了,整个大营里根本没有一个主心骨。 将为兵之胆,没有主将的兵,就算再悍勇,也是匹夫之勇,面对士气如虹的并州军,只有被屠戮的命运。 中牟城南门外,刘备见公孙瓒大营火光冲天,连忙领着七千人马驰援。 北门外的刘岱,自然不是瞎子,也看到西门外火光冲天,直耀四野,也听到了震天的厮杀声。 不过,他没有动,理由是:夜色太深,敌我难辩,不可妄动! 当刘备七千大军赶至西门外时,公孙瓒大营已经完全破了,四面八方都是逃出营地的溃兵。 张飞上前,一矛戳死一个乱窜的溃兵,大吼道:“不准跑!” “兄长!” 关羽倒提着一把大刀,有点像当年被赵云缴获的青龙偃月刀,不过又有差别,可能是这些年刘备很穷,也没有再遇到苏双那种送马、送镔铁的人,无法再打造一把青龙偃月刀。 刘备听出了关羽话里的意思,眼下公孙瓒营地完全溃了,再去驰援也无济于事。 刘备犹豫了起来,他正考虑得失,若是不去杀一阵,事后不管公孙瓒死没死,都会背上见死不救的不义之名。 而刘备是最在乎名声的,在他看来,部下打光了,只要名声还在,就还能拉起人马;若是名声臭了,以后可就寸步难行了。 打定主意,刘备拔出双股剑,嘶声大吼:“誓死存义,杀!” 关羽、张飞很感动,兄长果真是仁义无双,关羽虽然提醒刘备保存实力,但心底其实更希望刘备为义而战。 因为他们三兄弟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一个义字。 营地东南突然出现一支兵马杀来,吕布将剿杀溃兵交给步军,领着滚滚兵骑向东南迎去… 冲天大火照亮了黑夜,吕布领着兵骑刚奔出营地,就看到东南方向杀来的人马。 当先三人,吕布一眼就看出不是普通下将。 今夜,他还没有遇到一合之敌,正扫兴呢! 看到这三人,瞬间激发了吕布的战斗欲望,没有多余的废话,领着滚滚铁骑,急速撞去。 吕布只想碾碎敌人,让敌人在铁蹄下成一滩血泥。 刘备是来支援的,想要组成严密的军阵显然来不及,而且四千豫州军也才刚刚入他麾下没几天,与三千本部兵马根本毫无默契。 而前方,滚滚而来的铁骑,就像一道洪流,其威慑力,足以令人感到窒息。 刘备三兄弟可能不惧,但那些普通的兵卒不可能不惧,令刘备想哭的一幕出现了。 毫无归属感的四千豫州军,慑于铁骑之威,在各自校尉带领下掉头就跑。 “狗杀才!” 张飞向后一瞥,环眼大睁,钢须倒立,嘶声怒吼,像一只暴怒的狗熊。 刘备也怒了,可没有时间了。 滚滚铁骑已经来了,轰鸣声震得耳膜生疼。 “二弟,三弟,杀!” 刘备擎起双股剑,一马当先的向吕布迎去。 当然,此时他不认识吕布,只是听过名字! “燕人张翼德在此!” 张飞怒目圆睁,嘶声咆哮,手中丈八蛇矛急刺而出,掠起一道寒光。 “阉人?” 吕布微微惊讶,居然还有人自称阉人?阉人不是倒台了吗? 若是两三年前,有人自称阉人,那还有点震慑力! 这其实,也是吕布胡想,张让、赵忠祸乱朝纲时,也没人敢喊阉人,更何况是自称阉人? 人家张飞喊的是燕人。 当然,吕布也没时间想到底是哪个阉人,眼看四道寒光袭来… 吕布撩起方天画戟,一记横扫,荡开四道兵刃,惊起四声炸响。 吕布有些不屑,使双剑那人武艺最弱,不专一点,居然还敢使双剑? 只见,他画戟回拖一掼,又接住四道兵刃。 吕布也发现了,这三人互相配合倒是很默契,不行!不能一味防守,先砍了那最弱的,免得碍眼。 吕布借助赤兔的敏捷,躲过三人再次协力一击,方天画戟一式幽冥血海,携带万钧之力横斩,一式攻三人。 关羽挺刀格挡,刘备双剑架起,张飞伸矛横拦。 “咣!” 关羽手中大刀最先与方天画戟撞上,惊起“咣”的一声巨响,大刀被震得改变了方向,直接撞在双剑和长矛上。 刘备双臂一震,一股巨力反馈来,让他面色潮红,胸腔翻滚,双剑好似要脱手。 张飞倒好些,但也一惊,手臂出现短暂酥麻,怒喝道:“贼将通名!” “阉人受死!” 吕布大怒,这满脸胡子的阉人称他贼将? 手中方天画戟一转,带起一道弧光斩出… 第265章 又打光了 “轰!” 刘关张三人虽然拦住了吕布,但如洪流般的数千兵骑,却轰的一声,撞上了刘备的三千本部。 而步兵,在平原上没有集结严整且装甲精良的步军方阵,几乎很难抵挡铁骑的一个冲锋。 穷巴巴的刘备,能养活三千人都要混黑道,东拼西凑。 那么,装备精良几乎与刘备没有关系。 而且,之前四千豫州军转身就逃,对刘备三千本部影响非常大,士气急速下滑,不可避免的出现了骚乱。 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被并州兵骑洪流一冲,瞬间就溃散了。 刘关张三兄弟还在三打一,麾下三千兵卒却一触即溃…… 这是刘备未曾料到的,他心头在滴血,但现在没有悔恨的时间,他寄望三兄弟的勇武,斩了吕布,扭转局势。 是的! 刘备已经猜到对方是吕布,因为困在中牟的就是吕布,有如此勇力的也只能是吕布。 很快,刘备发现想法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因为他三兄弟一时间居然拿不下一个吕布,还陷入了苦战。 刘备后方,被冲溃的三千本部,在四散奔逃,狼奔豕突,雄壮的兵骑策马追杀,长刀挥砍,人头冲起,血漫疆场,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绝望声…… 这依旧是一边倒的屠杀! “哈哈!” 吕布酣畅大笑,手中方天画戟奔雷若电,画戟一起,撩开四把兵刃,反手一扫,逼得刘关张连忙格挡。 多次遭到狂暴无匹的巨力反击,刘备握剑的双手在不住的颤抖。 其实,这个时候,刘备不仅帮不到关张二人,反而成为了关张的累赘。 因为二人攻势不敢太放,要留余地护卫刘备。 而且,关张发现,刘备成了吕布主要打击目标,显然是柿子先挑软的捏。 “二弟三弟,撤!” 双手不停的颤抖,虎口已经崩裂,刘备已无再战之力,他失望了,数十合下来都无法拿下吕布,等会兵骑回头杀来,那他三兄弟有死无生。 “哼!” 吕布非常不屑,想跑? 掌中画戟狂舞而起,戟影如幻,匹练倾泻,携带无尽杀机。 “兄长快走!” 一向眯眼看人的关羽,现在都是凤眼大睁,大呼一声,挺刀至刘备身前。 张飞则是环眼凸起,露出惊骇之色,连忙伸矛至刘备前方,与关羽大刀架起,护卫刘备。 “当!” 刀矛刚刚架起,戟影撞来,星火四射,金戈撞击声震耳欲聋。 刘备心神俱颤,若不是两位好弟弟给他挡下这一击,他肯定就没命了。 为此,刘备吓得拔马先逃。 “狗贼,吃俺一矛!” 少了累赘兄长,张飞蛇矛急舞,好似有无数灵蛇飞出。 吕布脸上永远带着不屑,抡起画戟,月牙刃映着火光,荡起一道耀目之光,挥斩关张二人。 “哼!” 关羽也很傲,是那种除了兄长、三弟,谁都看不上的人。 吕布眼中的不屑,让关羽很愤怒,居然看不起我? 而他的刀法,领悟于春秋,瞬间斩出一式问道春秋 “哇呀呀!” 不知道张飞是兴奋还是咋滴,哇哇大叫起来,手中蛇矛抖动如蟒,直取吕布。 “二弟、三弟不可恋战!” 刘备跑出一段距离,勒马回望,见二打一,比三打一还激烈,连忙大呼。 没了累赘兄长,张飞打得正爽,装作没听见,蛇矛翻腾,急攻吕布。 “三弟,听兄长的!” 关羽一刀荡开袭来的画戟,回刃大声道:“你先撤,我来断后!” “你来断后?” 吕布感觉被无视了,瞬间勃然大怒,在我吕布戟下,想走就走? 只见,吕布掌中画戟,力量汇集,好似能斩破黑夜般的腾起,一式怒斩山河,直取关张。 “走!” 关羽无惧,挺起大刀,力贯双臂,准备硬接这奔雷之斩。 “哼啊!” 张飞很不情愿,但又不能不听,怒哼一声,拉缰脱战。 “咣!” 关羽稳稳接下这奔雷一击,在巨力的袭击下,座下战马不争气的四蹄一弯,惊声嘶鸣。 而关羽也好不到哪里,身形震了震,本就红的脸,更是红得发紫。 “红脸贼受死!” 又跑了一个,吕布把怒气直接发泄在关羽身上,手中画戟一戟沉过一戟,一副以力震死对方的架势。 这是因为吕布有赤兔的加持,奔行间,可以增加打击力量。 多接几戟,关羽胸腔翻滚,红脸赛猪肝,坐下战马更是承受不住,浑身都在战栗。 这时,关羽瞅准一个空档,虚晃一刀,引得吕布回防,拽缰就跑。 吕布暗道上当了,恼羞成怒,策马急追。 关羽策马急逃间,嘴角微微上扬,凤眼再次眯起,眼缝中射出两道寒芒。 “红脸贼休走!” 赤兔的速度,哪是关羽的坐骑能比?须臾间,吕布距前方奔逃的关羽,只有两个马身位。 就在这时,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逃跑的关羽轻勒了一下马缰,使马速降低,拖着的大刀猛然回斩,荡起阴寒之光。 不远处,刘备、张飞二人砍杀了一什杀来的兵骑,正好看到这一幕,张飞兴奋地大呼: “兄长,吕布上当了!” 狂追的吕布怎么也没有想到,玩命奔逃的红脸贼会突然降低马速,在惯性作用下,他有些刹不住脚。 眼见寒光袭来,吕布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可他是吕布,就在寒光即将斩到胸口时,右手倒提着的画戟戟尾猛然倒滑,左手一握,挺戟横拦。 “轰!” 阴寒刀光斩在了双手握戟的戟杆上,星火溅射,带起雷鸣般的炸响,吕布身形一震,双手出现短暂酸麻。 “这?” 远处的张飞,惊得环眼好似要掉出来了,这也能挡? 但张飞来不及惊异,数名兵骑又挥刀杀来了… 关羽与张飞一样,很吃惊,吕布在这种门户大开,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竟能戟杆倒窜,挺戟横拦? 如此敏捷的反应力,他是第一次见到,同时也真真正正感受到吕布的强大。 趁着这个时间,关羽拍马逃了! 刘关张三兄弟会合,眨眼间,策马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着消失的背影,吕布面色铁青,就在刚才,他虽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下了那惊魂一刀,但他也是心跳到了嗓子眼。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如此之近。 红脸贼! 吕布紧握戟杆,咬牙切齿,记下了这使刀的阴险匹夫。 刘关张三兄弟逃了,宣告整个战场,没有任何力量能抵挡吕布和并州军,给人一种满世界都在追杀的感觉。 吕布提着方天画戟,策马回走,魏续喜不自禁的打马迎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待走近一些,可以看出是一个戴着束发冠的人头,而能戴束发冠的可不是普通下将,吕布神色一喜。 “姐夫,你看!” 魏续捧起一个血腥味中夹杂一丝酒气的首级,语气激动: “刚刚确认过了,这是十八镇反贼之一的公孙瓒!” “哈哈!” 吕布接过人头,放声大笑;今夜斩了一镇反贼的首级,而且还是有些威名的白马将军公孙瓒。 此胜之后,谁敢小觑于我? 西凉那群匹夫,安敢再言? 心怀激动的吕布,大声道:“收拢追兵,割下贼军首级,向京城献首!” ………… 杀声震天的中牟城西门外,渐渐沉静了下来,晨光刺破了黑暗。 一眼望去,烟火渐熄,数不尽的无头死尸,道不尽的血海尸山。 公孙瓒麾下一万一千人,刘备麾下七千人,共计一万八千联军,几乎八成兵马都倒在了这里。 吕布领着士气高昂,血染战袍,腰系首级的并州军向西撤去……… “吕布撤走了?” 刘岱坐在大帐里,很解气,也有些担心,他见死不救,有违盟誓之言。 同时,刘岱也害怕吕布引军杀向他,当听到吕布撤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斥候来报,已西去二十里!”大将徐翕拱手回禀。 刘岱微微颔首,目光投向首席智囊许汜,说道:“德洪,当下吾该如何行事?” 见死不救公孙瓒,有违盟誓,必落他人口舌;首先,盟主蔡邕那里,刘岱就不好交代。 所以,他很想听听许汜的主意。 许汜眉头微皱,从昨夜,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他最想了解的是,公孙瓒有没有死,若是死了倒好办一些! 可若是逃脱了,那必定跑到蔡邕面前去告状,到时候自家主公就得背负不义之名,有损声望。 沉吟片刻,许汜回道:“主公,若公孙瓒已死,主公只需向盟主说明缘由,非见死不救,实乃公孙瓒咎由自取所致!” 许汜的意思是,把责任全部推到死掉的公孙瓒身上,因为是公孙瓒擅自将大营移到中牟西门外,才遭此大败,令吕布脱困而去。 “但不论公孙瓒是否已死,我军先进驻中牟!” 刘岱点了点头,目光一凛,他是打定主意,不论公孙瓒死活都要把罪责推到公孙瓒身上,而且他手握三万大军,蔡邕难道敢真惩罚他? 原本刘岱分了冀、豫之兵,总计兵力两万七,公孙瓒被击败,幸存的溃兵跑到他营外,收拢了三千余人,使得刘岱麾下兵力已经达到三万,可谓实力雄厚。 ………… 中牟以南,刘关张三兄弟也在收拢溃兵,可没有刘岱那么好运,仅收陇三百多人。 “刘公山匹夫,枉为汉室宗亲,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此刻,刘备颓废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痛骂刘岱见死不救。 这次,刘备急匆匆领本部加入伐董,就是为了赚声望,如今一战就让他的兵力缩了十倍,这些可都是他省吃俭用攒的啊! 用后世的话来形容,便是:一仗回到解放前。 “兄长,刘岱匹夫背弃盟誓,见死不救,行此不仁不义之举,必被天下唾弃!” 关羽也很难受,兄弟三人奔波数载,好不容易积攒点力量,一下就打光了。 对于刘岱昨夜见死不救,关羽极度鄙视。 “兄长莫要哭了!” 张飞最怕刘备哭,愁着黑炭脸,嚷嚷道:“咱们去向盟主告状,揭露刘岱匹夫的恶行!” 刘备抹了一把眼泪,感觉张飞说得很有道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况且,还能顺势宣扬一下自己大义为先之名! 毕竟,兵打没了,总要收点名声! 第266章 “大仁大义” 密县。 县署书房内,赵云将刚刚看过的一封书信,递向贾诩说道: “岳翁信中言词严厉,命我即刻北攻京县!” 贾诩双手接过书信,一目十行,蔡邕信中言词不仅严厉,还有火气。 放下书信,贾诩拱手道:“荥东三座坚城,各镇伤亡过多,难免会有情绪,从而影响了伯喈兄!” 蔡邕有火气,已在意料中;但这是赵云与贾诩定下的策略,在密县按兵不动,给予徐荣喘息之机,使徐荣不会马上放弃荥阳,退入虎牢关。 这么做自然是有用意的,因为十八镇诸侯本就不是一条心,各有各的心思。 所以,赵云完全没必要做个急先锋,把部下的命不当一回事,向荥南发起攻击。 而他一旦攻打荥南的京县,徐荣压力大增,首先就会收缩荥东防线,西撤成皋,而赵云卡在荥南,是可以杀到徐荣撤退路线的,这样之下,徐荣岂能容忍? 必定与赵云死战,确保撤退的安全,这就相当于赵云顶上去承受最大的火力。 那么,伤亡自然无可避免,赵云岂会傻傻的顶上去? 同时,按兵不动还有一个目的,借徐荣的手,消耗一下各镇兵马。 但现在,蔡邕已亲笔传信过来,并严词命他攻打京县。 蔡邕与赵云有翁婿之情,而且蔡邕坐上盟主之位,也有赵云的推手。 所以,蔡邕的面子是必须要给的,赵云说道:“各镇可以令岳翁失望,但我却不能做,这样,将兵马推至伏羲山,虎视京县,让徐荣自己做决定!” 贾诩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既不至于落人口舌,还不至于逼得徐荣与我军死战!” 当下,京县就是徐荣的逆鳞,一旦赵云出兵京县,徐荣说不定带着三河精锐与赵云拼个你死我活。 而将兵马推至伏羲山,首先有伏羲山作为屏障,还能不触碰徐荣的逆鳞,给徐荣一个选择。 撤! 还是打? …………… 荥阳城。 徐荣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赵云在密县如狼环视。 而这边,曹操就像是个疯子,发了疯的攻打敖仓,他已收到敖仓守将数次求援信,但他手上哪还有兵力支援敖仓? 徐荣多希望曹操能学学袁绍,不要那么一根筋,遇到挫折就缩回去,你好我好,大家好,何必这么拼命? “捷报!” 徐荣正因曹疯子一根筋而发愁,堂外传来欣喜的急呼,听声音还是他侄子徐中。 徐荣抬起虎目,看向快步走来的侄子,问道:“什么捷报?” 如今,荥东三城被动防守,能守住已是大幸,哪有什么捷报? 至于吕布,都被徐荣忽略了。 “平逆将军于中牟大败公孙瓒,歼敌上万,并斩杀一镇贼首公孙瓒,此刻正在管城休整!” 徐中激动不已,好似他自己打了胜仗一样。 吕布脱困了? 徐荣豁然起身,很是吃惊,这个好消息来得太及时了,大喜道:“吕奉先总算干了件事!” 这个消息,对当下焦头烂额的徐荣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因为吕布的胜利不仅振奋军心,还能让他手上多了一支兵马支配,大大挽回当前的颓势。 可以说,吕布这场胜利,有着起死回生的重要性。 徐荣顿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马上命徐中将吕布大破公孙瓒,斩一镇贼首的消息通传下去,振奋军心。 ……… 管城。 立寨管城东门外的袁绍,见到吕布领兵至管城,着实吓了一跳,不禁庆幸这两天幸好没有进攻管城,不然必被吕布捅了后腚。 而今,吕布驻进管城,袁绍更没有攻打管城的想法,下令严守营寨,并派遣快马通知蔡邕,吕布脱困了。 … 陇城。 蔡邕收到吕布脱困的消息,和袁绍差不多,也是吓了一跳,桥瑁更是后背发凉,慌慌张张地催促蔡邕下令鸣金,固守大营。 而孔融气急败坏的大骂公孙瓒和刘岱,怎么就让吕布蹦出来了呢? 鸣金一响,蔡邕麾下联军撤回大营。 这时,一骑风尘仆仆的甲士,驰入蔡邕大营。 给蔡邕送来了中牟的具体情况,信是刘岱写的,信中大书特书公孙瓒是如何目中无人,狂妄至极,不听他苦劝,一意孤行改变之前赵云的围城部署,导致吕布找到可乘之机,突围而出。 并把他好心好意宴请公孙瓒,反被公孙瓒挟持的委屈述说了一遍,看得蔡邕都有点同情刘岱。 至于,见死不救公孙瓒,刘岱岂会提? “公孙瓒匹夫耳!” 一听是公孙瓒改变围城部署,致使吕布突围而出;孔融当即就是一阵咆哮,心里也为刚才顺带把刘岱骂了,而惭愧。 蔡邕瞥了孔融一眼,这个时候骂几句有用? 便对桥瑁忧心忡忡道:“元伟,吕布脱困,吾等应防备徐荣反扑!” “盟主所言极是!” 桥瑁拱手一礼,面带怒色,愤愤道:“吕布脱困罪在公孙瓒,然刘公山亦难辞其咎!” 桥瑁对刘岱早有不满,现在吕布脱困了,刘岱把所有罪责往公孙瓒身上推,让桥瑁更是不忿,你刘岱不也是负责围中牟吗? 吕布脱困,难道你刘岱就没有一点责任? “元伟所言甚是!” 孔融一愣,刚才还觉得错怪了刘岱,听桥元伟一说,顿觉非常有理,鄙视道:“刘公山尽推罪责,非君子所为!” 蔡邕现在不想与孔融讨论君子,对桥瑁道:“而今,公孙瓒遭逢大败,且生死不明,对我军士气打击颇大,反之徐荣一方却是振奋人心,实乃我竭彼盈!吾意集中兵力,与徐荣决战荥阳。” 盟誓西进时,当时因吕布如一颗钉子扎在中牟,为了防备后背,蔡邕不得不分兵中牟,遏制吕布带来的威胁,现在吕布从中牟突围,中牟潜在的威胁就没有了。 如果再这样分散兵力,蔡邕担心被各个击破。 所以,蔡邕决定集中兵力,与徐荣在荥阳决战。 “盟主所言甚是!” 孔融连忙表示赞同,这已经是孔融第二句所言甚是! 桥瑁也大点其头,再这样分散兵力,确实很危险,特别吕布那数千兵骑,他们七镇诸侯,几乎没有骑兵能与之匹敌。 “报!” 蔡邕刚准备向袁绍、曹操、刘岱等人传令聚兵,帐外响起了唱报声。 转眼间,一名甲士入帐,躬身禀报道:“启禀盟主,营外刘备求见!” “让他进来!” 蔡邕正想了解公孙瓒那边的情况,现在公孙瓒师弟来了,正好可以问问。 没一会儿,帐中三人就听到帐外传来呜咽声。 三人目光齐齐投向帐门,只见颇为狼狈的刘关张三兄弟走来,中等身材的刘备,边走边抹泪。 “在下刘备,参见盟主!” 刘备又抹了把泪,三兄弟躬身一礼。 刘备一个劲儿哭,倒把帐中三人弄得一愣。 “……刘县令这是?” 本来蔡邕想称刘备的字,可没有记住刘备的字,直接叫刘备又不合适,所以只好以刘备的官职相称。 “请盟主为伯圭兄做主啊!” 蔡邕不问还好,这一问刘备扑通一声跪地,嚎啕大哭,那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这到底怎么回事?” 孔融动容不已,哭得这么伤心,这么悲痛,令他胸口都堵得慌。 刘备泪水哗啦哗啦的眼睛,看向孔融,大哭道:“吕布夜袭吾兄大营,刘公山坐视不理,吾兄虽誓死抵挡,奈何寡不敌众,奋战而亡,呜呜!” “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孔融气得跳脚,我们可都是歃血为盟过的,怎么能够背弃誓言,见死不救呢? 不禁大骂:“刘公山竖子耳!” 听他一言,孔融张口就骂! 刘备顿觉找到下一个投靠的目标了! “公孙将军战死了?” 蔡邕有些伤感,又一路忠义之士陨落! 就在前两天,雒阳那边传来颖川太守李旻被董卓烹杀的消息。 而今,公孙瓒战死,十八镇诸侯只剩十四镇,难免令身为盟主的蔡邕哀伤。 “呜呜~在下有愧师兄!” 刘备跪在地上,以拳捶地,伤心道:“在下虽拼死夺回师兄尸身,然首级还是被吕布带走了,吾兄身死不能全尸,备之过也,呜呜!” 孔融揉了揉眼睛,刘备拼死夺回公孙瓒尸身,令他很感动,连忙去扶刘备,宽慰道:“刘县令危不忘义,拼死夺回公孙伯圭尸身,此乃大仁大义,真君子也!” 蔡邕、桥瑁也有些感动,刘备在公孙瓒大败的时候,仍不忘师兄弟情义,拼死夺回公孙瓒尸身,确实令人敬佩。 其实,刘备哪有什么拼死夺回公孙瓒尸身,他三兄弟是等吕布完全撤走后,想到要告刘岱的状,又返回战场找到了公孙瓒的无头尸,一并运来陇城。 刘备认为,如此更能体现他的仁义。 刘备含泪双眼不可察觉的一亮,这一败也不太亏,赚得大仁大义之名,继续哭道:“请盟主为伯圭兄做主啊!” “刘公山坐视公孙伯圭败亡,已背弃盟誓之言,若不严惩,必为天下人耻笑?” 桥瑁义愤填膺,现在抓住刘岱见死不救的把柄,他绝对会不遗余力地打击刘岱,最好像赵云弄死韩馥那样弄死刘岱,让他重新坐上兖州刺史的位置。 “请盟主严惩刘公山!” 孔融亦是怒气填胸,盟誓之言乃是他们向全天下人的承诺。 如今,刘岱背弃盟誓,见死不救,天下人不仅会唾弃刘岱,还会笑十八镇诸侯乃乌合之众。 而孔融来会盟,就是为了发扬先祖倡导的仁义礼智信。 现今,刘岱背弃盟誓,是为不信,见死不救是为不仁不义! 作为孔圣嫡传后人,孔融岂能忍受? 蔡邕叹息一声,道:“死者为大,先为公孙伯圭收殓尸身!” 蔡邕也想严惩刘岱,可他想起了刘岱信中的最后一句:岱已收拢溃兵,麾下三万敢战之士,唯命是从! 这句话,表面看似听候差遣,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个唯命是从,到底是唯蔡邕之令是从,还是唯刘岱之令是从? 蔡邕沉宦官场,怎能读不懂刘岱这句话的意思? 刘岱最后这句话,就是告诉蔡邕,不撕破脸皮,我还是听候盟主的号令! 若是把我逼急了,那么这三万大军就是听我的了! 这其实已经是威胁! 蔡邕虽然为此恼怒,可他又能怎么样呢?难道真逼急刘岱? 要是真这么做了,联军很可能分崩离析,这是蔡邕最不愿看到的,反正公孙瓒已经死了,为一个死人搞得联盟瓦解,值得吗? 所以,蔡邕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绝口不提严惩刘岱一事。 蔡邕绝口不提严惩刘岱,这令桥瑁非常不满,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第267章 老对手 陇城。 将公孙瓒尸身收殓,按照惯例应该把尸体送归还乡,表达对落叶归根的尊重。 但公孙瓒乃辽西令支人,距此地远达两千多里。 眼看就要到五月了,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炎热;这个时节,将公孙瓒尸身运去两千多里外,估计运到辽西都烂完了。 于是,在蔡邕的主持下,将公孙瓒葬于鸿沟西岸。 葬礼虽然简单,但有刘备哭丧,哀伤的气氛丝毫不弱。 令刚刚率军至陇城会合的曹操、袁绍等人,也有些触动。 心里不禁感慨道:公孙伯圭有这样的师弟,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报! 处理完公孙瓒的丧事,已经是三天后了。 敖仓的曹操、鲍信,管城的袁绍、袁遗俩兄弟都已与蔡邕会师,共计六万大军。 蔡邕聚兵陇城外,自然瞒不过坐镇荥阳的徐荣,徐荣已经猜到蔡邕想要与他决战,但这也是他乐见的。 在鸿沟一带与联军拉扯两个多月,最近吕布大胜一场,看似双方互有胜负,但徐荣深知,他已经处于劣势。 因为从密县失守那天,他就劣势了。 而今,蔡邕欲聚兵于他决战,对徐荣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不过,徐荣不会轻易与蔡邕决战,还得先过他一关。 而且,赵云在密县虎视眈眈,徐荣准备把赵云的老对手调去京县,让这一狼一虎斗个你死我活。 吕布一听赵云绕去了荥南的密县,而且手中兵力约在一万五千人左右,当即领兵前往京县,找赵云报仇雪恨…… 吕布领着近两万并州军去了京县,徐荣便把华雄调回荥阳,这样徐荣手上三河锐士总兵力达到两万三千人。 一时间,荥阳以东,双方都在积极备战,大战一触即发。 ………… 密县。 赵云将兵力推至伏羲山,张南、殷通二人狼狈不堪的来到密县。 询问事情经过后,赵云非常满意,对殷通的态度也转变了一些。 没过几天,赵云就得到吕布领兵抵达京县的消息。 密县后院,赵云苦笑不已,当真是冤家路窄,吕布又与他对上了。 “将军这是?” 见赵云一脸苦笑,端着清茶盈盈走来的邹氏微微一愣,语气关怀。 与赵云如胶似漆一个多月,邹氏早把赵云当成了自己的依靠,对赵云也有了感情。 “呵呵,我的老对手又来了!” 赵云端起邹氏放下的清茶,抿了一口,呵呵一笑。 “老对手?” 邹氏不像以前那么胆小,在赵云身边坐下,仰起美艳的脸蛋,一脸不解。 “听说过吕布!” 赵云伸指抬着邹氏光洁白皙的下颌,淡淡的说道。 邹氏一惊,她怎么没有听过吕布,那可是董卓的义子,去年在雒阳杀虎行威的吕司州。 不过,她也听到一些传闻,据说吕布去年在河内损兵折将,就是败给面前这个男人。 想到这点,她心里有了信心,说道:“奴听人说,吕布乃将军手下败将!” “哈哈!” 赵云大笑,吕布确实是他手下败将,这次又来了,显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赵云一把将美人揽入怀中,语气凌厉道:“吕布虽是头猛虎,但吾十岁便能猎虎!” 赵云语气虽然十分藐视吕布,但在他心中吕布一直都是头猛虎。 赵云没有继续与邹氏温存,大步向署衙大堂走去… 就在刚刚收到吕布抵达京县消息时,赵云已派人传令聚将。 来到威严的大堂,一众将领已分列左右,齐齐对赵云躬身行礼:“吾等恭迎主公!” 赵云在上首跪坐下来,抬手道:“诸君免礼!” “谢主公!”众将齐齐一喝,分列堂下。 也许在这个时代生活久了,赵云一点也不觉得礼仪的繁琐,反而很享受这种权力带来的快感。 他甚至有时不禁在想:也许我本就是属于这个时代! 赵云看向下首贾诩:“军师,说说当下的情况!” 贾诩躬身应命,随即对堂中众将拱手道:“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的老对手吕布,携麾下并州军抵达京县,徐荣的目的很明显,是要以吕布遏制我军北上!” 顿了顿,贾诩继续道:“当然,以吕布的性格,也有向南求战的倾向!” “寡义匹夫乃主公手下败将,这次定让他有来无回!” 魏越一听吕布有向南求战的可能,当即气冲斗牛。 魏越这句话,说出一众白袍军将领心声,吕布虽猛,可他们从未惧过。 扫了一眼堂下战意高昂的众将,赵云非常欣慰,一支军队不可或缺的是敢战和信心,而他的部下不缺这两样。 开口说道:“在战略上我们可以藐视吕布,但在战术上我们应该重视对手!” 赵云这句话是告诉众将,对上吕布我们可以藐视他,因为我们有强大的自信,和必胜的决心! 但是,在作战中我们应该重视对手,时刻保持清晰的头脑,不可因低估对手,而麻痹大意。 贾诩闻言,眸光一亮,这句话很精辟。 原本贾诩还担心,赵云会因去年河内的胜利,以及不久前兵困吕布于中牟,使其动弹不得,而生出轻敌之心,现在看来完全是白操心了。 “吾等谨记主公教诲!” 堂中众将齐齐躬身一礼,大多数人心中确实对吕布有轻敌之心,但赵云这句话,让他们醒悟过来,吕布还有个飞将军的称号,岂能不重视这样的对手? 午后,赵云亲领五千白袍军前往伏羲山,密县交由贾诩坐镇,杨成领三千白袍军辅之。 伏羲山是嵩山东北余脉,东西延绵一百余里,位于密县以北几十里。 在几天前,赵云将兵马推至伏羲山,派遣薛兰领五千豫州军,以及萧山领两千白袍军驻扎在伏羲山各隘口。 而今,赵云亲领五千白袍军抵达,伏羲山总兵力达到一万两千人。 伏羲山北麓,便是京县,与赵云驻军的伏羲山大营相距二十里。 有一支白袍军抵达伏羲山大营,被远远了望的并州军斥候探知,急忙禀于吕布。 京县县署,吕布挥退斥候,对司马懿,道:“小儿,赵云把持伏羲山各处隘口,眼下又有一支人马增援,我当如何攻破伏羲山? 司马懿看着吕布,反问道:“为何要打伏羲山? 吕布一愣,瞪向司马懿,气呼呼道:“老子来京县,就是一雪前耻,现在赵贼兵少,正是时机!” “赵云兵少,少吕司州几何?” 司马懿发现吕布一对上赵云,要么疑神疑鬼,要么蒙头蛮干。 赵云兵少?你的兵力很多?况且人家赵云还占据伏羲山各隘口之险,你去打伏羲山,不是去挨打是什么? 吕布被问得沉默了,据徐荣给他的信息,赵云在密县大概有一万五千兵马,而他在经过中牟夜袭战,虽然大获全胜歼敌上万,可他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亡,现在麾下已不足两万,与赵云比兵力,确实没多多少。 而且赵云还占着地利,这与去年他去攻打野王有点像。 吕布不吭声,司马懿继续道:“赵云有伏羲山隘口之险,吕司州攻之胜算几何?” 吕布心头有气,刚刚老子问你如何攻破伏羲山,你却问我有多少胜算?要是有胜算,老子还问你? 怒哼道:“老子让你出主意,你却反问某?是何道理?”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吕司州应该了解赵云,只要隘口落入他手里,除了强攻别无他法,与其自讨苦吃,不如在此养精蓄锐!” “若如此,某何时方能雪耻?” 吕布有些沮丧,犹如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令他有一种雪耻无望的感觉。 “古语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吕司州又何必急于一时?”司马懿拱手一礼。 “哼!”吕布还是不爽。 十年? 让老子等这么久? 第268章 真累 一晃三天过去…… 吕布没有来攻伏羲山,这让赵云有些意外,不禁暗道:这还是头铁的吕奉先吗? 本来赵云打算利用伏羲山各隘口之险,逐步消耗吕布兵力,待时机成熟兵出伏羲山,杀入徐荣后背,一战下荥阳。 但现在,吕布缩在北麓的京县,赵云却不好办了,有吕布卡在京县,他根本不敢越过伏羲山,一旦深入,必备吕布拦腰截断。 至于出兵攻打京县也是不可取的,吕布兵力本就比他多,又有城墙为屏障,这样的情况下去攻打京县,不是脑子有病,就是找死。 所以说,吕布这招按兵不动,反而令赵云陷入了被动。 “主公,盟主传信!” 赵云正思索间,帐外传来小将陈到的声音。 “进来!” 赵云剑眉微蹙,蔡邕想在荥东与徐荣决战,这时来信,多半是催促他北攻京县,给徐荣造成压力。 陈到入帐,将手中书信躬身递出。 “叔至入座!” 赵云很器重陈到,别看陈到年纪轻轻,一杆大枪在手,鲜有敌手。 最近在密县,赵云偶尔也指点一下陈到枪法,陈到非常感动授艺之恩,直接拜赵云为主。 赵云看过书信,眉头紧皱,果真如他猜测一样,蔡邕要求他攻打京县,与荥东联军互为呼应。 “主公,可是出了什么事?”见赵云眉头紧锁,陈到轻声问了一句。 “盟主信中说,他已聚集八镇兵马,共计九万大军,将与徐荣在荥东决战,命我军北击京县,与荥东联军互为呼应!”赵云放下手中书信,语气无奈。 “主公打算怎么办?” 陈到武艺高强,但却不是好战蛮汉,他听出了赵云语气里的无奈,也知道,以现在的兵力去攻打京县,是最不智的。 “若我军北击京县,便正中徐荣下怀,绝不可取!” 很多时候,赵云都会依从蔡邕之令,但涉及底线的事情,他会选择拒绝。 显然,徐荣将吕布调至京县,就是想看到他与吕布拼个你死我活。 而今,吕布不来攻打伏羲山,不是脑子开窍了,就是有人指点。 但赵云更偏向于有人指点吕布,因为他对吕布还算了解。 “盟主那边如何交待?” 陈到拱手一礼,说出了心中的担心;主公不出兵攻打京县,这势必引起盟主以及另外七镇诸侯的不满,这可是众怒。 赵云沉吟不语,他亦在考虑这个问题;不出兵,势必得罪荥东八镇诸侯。 届时,定然给他扣一顶背弃盟誓的帽子,这对他苦心树立的名声将是一大打击。 但若出兵,不仅攻不下京县,部众死伤也必然惨重,这事赵云绝对不会干。 对赵云来说,与吕布这样僵持,其实是最好的局面,既能将吕布拖在京县,而他也不用出兵攻打。 但是,各有心思的八镇诸侯不会答应,因为他们觉得,我们在荥东与徐荣拼命,你赵云在荥南看戏,这公平吗? 谁还不想保存实力? 可见,徐荣正是笃定一众诸侯难以齐心,所以,才敢以区区两万余兵马,硬刚荥东九万联军。 ……… 陇城。 蔡邕汇聚八镇之兵,徐荣果断放弃了陇城;但陇城以北二十余里的敖仓,以及陇城以南二十余里的管城,依旧牢牢掌握在徐荣手中,并将从陇城撤出的数千兵马增持敖仓、管城两地。 此刻的敖仓、管城、荥阳三地,就像徐荣张开的一张大口,只要蔡邕大军西进,那么管城、敖仓一北一南就是锋利的牙齿。 陇城内,八镇诸侯正在议事… 徐荣的部署,其实与以前的部署很相似,只是放弃了荥阳正东的陇城,使联军可以直逼徐荣的大本营荥阳。 但有管城、敖仓一南一北夹峙,诸侯联军并不敢一股脑的西进荥阳。 诸侯联军虽然兵力雄厚,不怕两地夹击,但害怕两地在他们西进时,突然截断联军粮道。 一旦近十万联军的粮道被截断,那么就万事皆休。 现在,摆在八镇诸侯面前的问题,是必须拿下管城、敖仓两地,才能杀到荥阳与徐荣进行决战。 但要拿下管城、敖仓两城,这又涉及最难打的攻坚战,各诸侯又开始扯皮了,谁都不想去攻坚。 蔡邕坐在主位上,愁眉不展,这个盟主当得真是太糟心!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里,除了曹孟德,没一个不是时时刻刻都想着保存实力的人。 蔡邕殷切的目光投向刘岱、袁绍二人,因为在座这两人手中兵马最多,超过另外六镇诸侯兵力总和,有五万大军。 刘岱若有所觉,却装作不知,眼观鼻,鼻观心。 吕布脱困,公孙瓒身死,虽然一众诸侯对他不满,但他手中实力摆在那,也没人敢当面斥责他。 这让刘岱认识到,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攻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情,他才不干。 袁绍眯着眼睛,也装作若无其事。自从盟主宝座落空后,他的心就不在伐董一事上了。 因为对于袁绍来说,他来会盟,不是真要打败董卓,救出皇帝。 而是,为了获取声望,汲取一个名正言顺割据的理由。 而且,在袁绍心中,根本就不想打败董卓,因为他还需要董卓继续践踏汉室,直至将汉室踏入尘埃。 见刘岱、袁绍无视他期盼的目光,蔡邕内心失望透顶,感到非常的疲惫。 “诸君皆为汉臣,国难当头,却推三阻四,不令天下人耻笑乎?” 曹操实在是看不下去,顿时勃然大怒。 这一声大喝,引的七镇诸侯齐齐看向怒发冲冠的矮黑曹。 “孟德所言不错!” 孔融一听会令天下人耻笑,马上声援曹操。因为让孔融在兵马与名声之间二选一,他会毫不犹豫选名声。 曹操这一声怒斥,也仅仅得到孔融的支持,就连曹操的铁杆粉丝鲍信,这回都没有表态,前段时间攻打敖仓,一万济北军打得不足七千。 鲍信真的痛了,不想跟着偶像疯了,他玩不起。 曹操与蔡邕一样失望透顶,终于明白这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东西,向蔡邕请命道:“吾曹孟德请命攻敖仓!” “孟德仅三千军士!” 曹操的气魄令蔡邕敬佩,可曹操现在麾下已经打的只剩三千人了,如何攻得下有数千守军的敖仓城? “为国尽忠,唯死耳!” 曹操一脸慨然,高声咆哮。 与曹操邻席的鲍信羞愧难当,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再陪偶像疯一次,向蔡邕抱拳,道:“吾与孟德同路!” “融亦请命攻敖仓!” 孔融也出来表态,刚才他是声援了曹操的,现在鲍信又与曹操扎堆,他不出兵自然不可能,他担心等一下蔡邕让他去打管城,他可吃不消,干脆请命和曹操一路,至少有个照应。 曹操、鲍信、孔融,三人兵力虽然都不多,但仨凑一块儿,也有一万五千人左右,蔡邕大声道:“三位忠义为先,必为世人称誉,敖仓城就交给三位了!” 刘岱、袁绍、袁遗、桥瑁四人闻言,嘴角一抽,蔡邕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出兵的是忠义之士,会得到天下人称赞! 反之我们这些闷声不响的,就是不忠不义之人,会被天下人唾弃。 桥瑁睨了刘岱一眼,抱拳道:“吾听候盟主调遣,誓死为国尽忠!” 上次蔡邕绝口不提处罚刘岱,虽然令桥瑁对蔡邕不满,但现在他也只能收起不满,因为刘岱实力强,他独木难支斗不过。 “吾出兵攻打管城!” 刘岱考虑半响,还是决定出兵,上次见死不救公孙瓒,就让他名声不佳,若是这次还不表态,以他汉室宗亲的身份。 那岂不是要背上不忠、不孝之名,再加上次的不信、不义、不仁。 那就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之人,臭名就都占全了! 刘岱自动请命攻打管城,袁绍、袁遗俩兄弟对蔡邕抱拳道:“谨遵盟主号令。 “呼!” 蔡邕长吐一口气,他这个盟主当的真累。 第269章 回转荥东 第二天,曹操再次兵临敖仓,手中长剑向前一压,第一个攻城方阵如潮水般涌向敖仓城… 另一边,刘岱领兵一到管城,也对管城发起了惨烈的攻城战…… 荥东战火纷飞! 荥南,赵、吕两军按兵不动,局势僵持。 梅山峡口。 一支两千人的铁骑轰鸣而过,领兵之人正是赵云。 赵云不愿兵出伏羲山攻打京县,那么为避免落人口舌,他也不能干耗着,干脆带两千骑兵离开荥南,转回荥东战场。 而伏羲山那边,一万三千大军以防守为主,交予贾诩统御。 赵云深知,徐荣就是想让他与吕布在荥南拼个你死我活,但他岂能让徐荣如愿? 所以,我突然杀到荥东,看你徐荣怕不怕? 一过梅山,踏入管城一带,赵云已经得到消息,刘岱在攻打管城。 而他麾下两千骑兵,去管城也没有什么作用。 于是,赵云领着两千铁骑,向西北方向的荥阳杀去。 赵云的目的,就是以骑兵的机动性袭扰荥阳周边。 不久,徐荣的斥候就发现有一支烟尘滚滚的骑兵,向荥阳城杀来。 徐荣得到禀报,面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关东联军中能真真正正称为骑兵的,只有赵云麾下的两千天狼骑,与公孙瓒的三千白马义从,而其他诸侯的骑兵,根本就不能算骑兵,也不敢深入管城与荥阳之间。 而公孙瓒在中牟被吕布灭了,白马义从也成为了历史。 那么,此刻有胆从管城杀向荥阳的骑兵,只能是赵云。 “吕奉先到底在做甚?” 徐荣大怒,让吕布去京县拖住赵云,现在赵云从密县窜来了荥东,这让他如何不怒? 一个多月前,皇甫郦的覆灭,也宣告三河铁骑的覆灭,现在徐荣手上根本没有骑兵可用。 之前,初闻皇甫郦全军覆没,当时徐荣气得吐血,而今没有骑兵可以遏制赵云,徐荣胸口依旧隐隐作痛。 “大都护,调吕布麾下兵骑来荥东!” 侄子徐中急声说道。如果不派骑兵遏制赵云,那么敖仓、管城两地就与荥阳切断了联系,这如何了得? 而管城、敖仓一旦被切断联系,两地就变成了孤军,哪怕能守一段时间,也逃不了覆灭的命运。 “快马传信吕布,赵云来荥东了!” 荥东地势平坦,要遏制赵云麾下骑兵,徐荣只能调吕布来荥东,没有第二个对策。 徐中急忙退下。 徐荣看着侄子急匆匆地背影,脑中忽然想起了前两年,在幽州战场,他与主将孟益的一段对话。 当时,他问孟益:末将想知道,将军怎么看赵府君? 孟益脱口:狼将也! 他细细品味二字后,颔首道:将军慧眼,一语中的! 而孟益又突然问他:若有一天,你对上他,有几分把握? 他笑了笑,说:我希望没有这一天! 然而,令他当时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如今,整个京东战场,交战两个余月,徐荣忽然发现,与他斗智斗勇的,不是群贼盟主蔡邕,而是赵云。 是赵云灭了他手中的骑兵,袭了荥南重地密县,歼灭张济手中五千西凉军,使他处于劣势。 所以说,打到现在,他的对手是赵云。 赵云用兵就像狼作战,他不会轻易向对手正面攻击,而是像狼一样,环视在侧,慢慢寻找对手的破绽,再一点一点的蚕食对手,最后再予以对手致命一击。 当年,在幽州讨伐张举,是这样,而今赵云还是这样………… “报!” 一声长长的唱报,打断了徐荣的思绪。 “启禀大都护,赵云在城外搦战!”报信兵奔入大堂,急声禀报。 徐荣面色一沉,居然来得这么快? ………… 荥阳城东门外。 赵云领着两千天狼骑,呈横原野上,赵字大旗迎风猎猎。 “赵州牧,别来无恙乎!” 前方城楼,突然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声。 赵云抬目看向高耸的城楼,轻踢马腹,踏步向前。 “主公!” 陈到急呼一声,前方数步就是一箭之地,这是不是太危险了? “主公与徐荣是旧识,主公有分寸的!”典韦叫住了陈到,语气极为自信。 陈到点了点头,以主公的勇武,一般箭矢确实伤不了主公。 这次能跟着赵云来,是陈到苦求的机会,他非常激动,也非常珍惜。 玉狮子踏入一箭之地边界,赵云轻勒马缰,对城上徐荣大喝道:“徐仲盛,一别两载,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相见!” “吾亦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徐荣昂然挺立于城头,内心五味杂陈;两年前,他们同在幽州伐逆,而今,双方却变成了各自口中的逆贼。 “徐仲盛,董贼祸乱朝纲,行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汝安能助纣为虐?” 说实话,赵云非常看重徐荣,不管是历史上的徐荣,还是前方的徐荣,都是一员智勇兼备,独镇一方的大将。 在历史上,徐荣击败江东猛虎孙坚,大败枭雄曹操,可以想象徐荣用兵之能。 如今,徐荣以几万兵力,弄得十多万联军不敢前进,可见一斑。 “我乃一军人,闻令而动,是为天职!” 徐荣不想与赵云讨论对错,因为他只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不想被其他的东西影响! “既是如此,你我战场决胜负!” 赵云知道多说无益,徐荣这种人,谁把控皇帝,他就听谁的。 “哈哈!” 徐荣放声大笑,有赵云这样的对手,沙场亦不寂寞。 赵云调转马头,长枪一扬,向敖仓方向轰鸣而去…… 他带的都是骑兵,自然攻不了荥阳城,领着骑兵奔行在敖仓、管城与荥阳之间,就是为了切断两地与荥阳的联系,给遭受攻击的敖仓、管城两地驻军,营造恐惧。 看着赵云轰鸣而去的背影,徐荣在吕布麾下兵骑没有抵达荥东前,他只能干看着… …… 敖仓城。 此刻的敖仓城,正在遭受猛攻,如蚁附城的联军发了疯的攀城,迎接他们的是倾泻而下的檑石、滚木,以及沸腾的金汁。 凄厉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震天的怒喝声,声嘶力竭! 轰鸣的撞击声,响彻云霄! 激烈的战鼓声,激荡人心! …………无数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奏响了战争的悲壮。 “气煞俺也,气煞俺也!” 攻城部队后方,一名豹头环眼的黑脸大汉,眼看联军就要登上城头,又被一波檑石给砸了下城,气得哇哇大叫,拾起鞍上蛇矛,跳下马背,怒气冲冲地就要亲自去攀城。 大耳朵吓了一大跳,连忙跳下马鞍,拉住黑炭头张飞,喝斥道:“三弟,汝这是要干甚?” “兄长,别拉着俺,俺看得着急!” 张飞用力一挣,挣脱刘备,急火燎饶道:“俺冲上去,保准夺下城头!” 语落,张飞就要前冲,又被刘备抓住了,而且关羽也抓住了张飞另外一条手臂。 “三弟,不可莽撞!” 刘备面色沉了下来,他是不好说:城上檑石滚木齐下,又有金汁倾泻,这种情况冲上去就是找死。 张飞虽然很猛,可终究是血肉之躯,被檑石滚木砸到也会受伤,甚至丢命,刘备才舍不得张飞去送死。 “兄长你们放心!” 张飞此刻很上头,他才不管那么多,只想冲上去夺下敖仓城。 “胡闹!”刘备怒了,大喝一声。 “俺没有胡闹!” 张飞不依,铁了心要去攀城,在这里看着算什么事? “放开他,让他去!” 刘备见喝止不了张飞,便松了手,又叫关羽也放开张飞,但眼睛一红,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哎呀!” 张飞一见刘备哭了,顿时抓狂不已,手中蛇矛往地上一顿,苦着黑炭脸:“兄长莫哭,俺都听你的,不去了,不去了!” 不远处,高耸的了望车上,曹操正好看到下方这一幕,虽然听不到刘关张在说什么,但看三人的动作,就知道因为什么? 不禁收回目光,对身侧孔融玩味道:“文举兄麾下刘关张三兄弟,当真是兄弟情深!” 孔融闻言,还以为曹操是夸赞,面露得色道:“玄德待人至诚,乃温润君子,三兄弟虽是结义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孔融为何这么得意? 因为在孔融看来,刘备这样的温润君子,都主动投靠他,那他岂不是很有面子? “文举兄慧眼如炬!” 曹操心中鄙夷,公孙瓒下葬那日,曹操查看公孙瓒遗体时,发现公孙瓒的尸体上竟然有一丝酒味,而且尸体没有正常的腐朽,这就说明公孙瓒死前大量饮酒。 而刘备是怎么说的? 刘备说公孙瓒是奋战而亡,一个喝了这么多酒的人,还有战斗力? 曹操知道刘备说了谎,同时也怀疑刘备所说的,拼死夺回公孙瓒尸体,曹操猜测刘备应该是在吕布走后,寻得公孙瓒尸体。 不然,怎么只有尸身,没有头? 而且,自古以来,是以首级论功的,吕布会要公孙瓒尸身? 所以,刘备屁的拼死夺回尸体,分明就是捡的。 从这件事情,曹操顿觉刘备太虚伪,太做作,小人一个。 而最令曹操不屑的,乃是刘备自称中山靖王刘胜之后。 但中山靖王一生有一百多个儿子,曹操觉得只要居住在河北又姓刘的,都可以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反正后人太多,查无可查。 而孔融这个腐儒,还真相信刘备是中山靖王之后,不仅接纳了刘备,还划了三千北海军给刘备统领。 在曹操眼中,孔融就是个毫无识人之能的腐儒。 听曹操说他慧眼如炬,孔融更得意,还说今晚要带刘备去曹操大帐畅谈。 曹操刚要回绝,只见敖仓以西的旷野上烟尘滚滚,好似尘爆来了一般,轰鸣之声渐渐盖过攻城的厮杀声。 “骑兵!” 孔融大惊失色,呆愣愣的。 “哈哈,赵子龙来了!” 曹操大笑,不久前,他就看到游巡四野的斥候,打出一面友军骑兵将至的旗语! 但孔融这腐儒,根本看不懂,还吓得大惊失色…… 第270章 曹操 “兄长,赵云来了!” 激烈的攻城战还在继续,一支滚滚骑兵在侧方缓缓停下,当看到那猎猎飘扬的赵字旗,再看那白袍黑甲的骑兵,张飞惊呼一声。 “兄长!” 关羽亦唤了一声,他虽然不惧赵云,可兄长每次都躲着啊。 “不用担心,吾等共襄大义,难道他敢当着天下人对我们不利?” 刘备强自镇定,酸枣会盟时,赵云刻意折辱他,甚至对他动杀心。 但现在,盟主蔡邕已经接纳他入盟,他才不信赵云敢当着这么多人,背弃盟誓。 “就是,怕他个鸟!” 张飞环眼一直就没有离开,缓缓策马向了望车走去的赵云。 当年在广昌,被赵云打得吐血,他无时无刻不想报仇。 “赵州牧!” 曹操与鲍信、孔融三人早早就下了了望车,见白马银甲,器宇轩昂的赵云走来,连忙迎了上去。 “曹奋武,鲍济北,孔北海!” 来到三人面前,赵云腾身下马,对三人拱手笑道。 曹操三人拱手回礼,道:“赵州牧奇袭密县,斩张济,梅山全歼皇甫郦,又大破张绣,无不令人振奋!” “曹奋武过奖了,云乃侥幸!” 京东十三路诸侯(张邈留守后方负责粮草),也唯有赵云大胜三场,但越是这样,越容易招人妒忌,所以赵云自谦是侥幸。 “赵州牧骁勇善战,岂是侥幸?” 曹操崇敬赵云的善战,但这段时间赵云在密县按兵不动,现在又跑来荥东,很显然和袁绍等人一样。 不过,他也看清了这群诸侯,装作若无其事,道:“当下攻城甚急,赵州牧快与吾等登车督战,指点一二,请!” “不敢不敢!” 赵云连道不敢,跟随曹操三人登上了望车。 登上数丈高的了望车,攻城战况尽收眼底,战斗非常的惨烈,蚂蚁一般的联军,始终无法涌上那道城墙,伤亡在不断增加… 赵云独镇一方数年,经历了大小战事十数场,但他却没有像曹操这样,发了狠的攻一座城。 攻坚战,是赵云最不愿打的,但将来呢?真的可以避免攻坚战? 所以,赵云还得像曹操这样,养成一颗如铁石的心。 “敖仓城中,有多少驻军!” 看着人头涌动的城头,赵云暂时看不到攻破敖仓城的希望。 “上次攻打敖仓时,城中有五千驻军,双方交战半月有余,应死伤千余!这回徐荣放弃陇城,将陇城驻军分于敖仓、管城两地,此刻城中应该有六千兵力!” 曹操语气低沉,仅靠他手中的一万五千余联军,其实他也没有太大信心攻破敖仓。 敖仓是大汉帝国的钱粮中转站,城池的防御能力,自然比南面陇城、管城更甚! 正是因为这一点,联军诸侯,基本都不愿来攻敖仓,大家都不愿意打敖仓,曹操只能硬着头皮,带着最少的兵,打最难打的城。 一听曹操说城中大概有六千三河精锐,赵云也看不到攻破敖仓城的希望。 而徐荣故意放弃陇城,用管城、敖仓夹峙联军,其目的就是逼得联军不得不去攻打两城,由此消耗联军兵力,打击联军士气,最后再予以致命一击。 这是阳谋,只要联军不散,联军就必须攻打两城,哪怕曹操这样军事家,遇上这样的情况,也只能用人命去堆,没有第二条路。 毫无意外,惨烈的攻城战持续到下午,因士气急速下滑,曹操不得不下令鸣金。 兵马撤回大营,赵云麾下两千骑兵也入住大营中。 将一应事情安排下去后,曹操请赵云至他帐中一同晡食,还有鲍信、孔融两镇诸侯。 孔融本来打算带着刘备来的,可刘备连忙推辞,孔融随即想起会盟酸枣时,赵云与刘备的过节,也就不再强求刘备。 晡食非常简单、粗糙,与赵云行军一样,和士卒无二,可见曹操也是与军同食的人。 放下碗筷,曹操看向赵云,说道:“赵州牧转入荥东,徐荣必定调吕布麾下兵骑过来,吾等可否利用吕布,拿下荥阳!” 赵云一怔,曹操这句话,明显是有计策利用吕布夺取荥阳,这应该是一盘大棋,他想听听曹操的计策,拱手道:“愿闻其详!” 鲍信、孔融也是眼睛一亮,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哈哈!” 曹操爽朗大笑,道:“操只是有些头绪,还需诸君一同完善!” 曹操目光投向赵云,继续道:“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 接下来两天,曹操一如既往的对敖仓猛攻。 屯驻京县的吕布,得知赵云带着骑兵跑去了荥东,便马不停蹄地带着四千兵骑,杀入荥东。 完全是一副赵云在那,他就在那,死咬着不放的架势。 吕布一到荥东,便对赵云一顿猛赶,四千对两千,吕布信心十足,决心要在平原上吊打赵云。 吕布撵得赵云在荥东乱窜,一时间成了荥东战场的主角,大杀四方的存在,搞得刘岱都不敢放开手攻打管城了。 因为他害怕赵云把吕布引来管城,到时候趁他攻城时,吕布袭了他的腚。 刘岱不敢攻管城,吕布无比畅快,这明显是刘岱怕他。 一时间,飞将军的狂傲劲儿节节攀升,好似荥东有他在,群雄就得缩着头。 又过了几天,攻打敖仓最猛的曹疯子也不打了,龟缩在大营里,给吕布一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吕布到来荥东不到十日,荥东战火熄灭,就一个赵云偶尔被他撵一下。 吕布威风一时无两,九镇诸侯,被他一人所慑,这事落到谁身上都是牛逼上天的事情。 又过了两天,赵云都不敢冒头了,而且之前龟缩在敖仓、管城两地城外的联军,居然在夜晚,偷偷缩进了陇城,只在敖仓、管城外留下两座空营。 徐荣感到事情不同寻常,但到底哪里不寻常,他又说不清楚。 反正有敖仓、管城夹峙陇城联军,联军绝对不敢西进。 而今,联军龟缩在一起,吕布认为是他的功劳,没事就带着来去如风的兵骑,在荥东平原上溜一圈,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当天晚上,夜色深沉,但特别的闷热,根据很多人的经验,都说即将有一场暴雨来临,因为中原大地,已经快一个月没有下雨了。 这闷热的夜,赵云领着两千铁骑,缓缓驶出陇城西门,在陇城方圆游戈了起来。 随后,陇城东门大开,大批联军向东撤离,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给人一种要跑路的感觉。 数万联军东撤,前头部队抵达鸿沟,后队还在陇城内。 随即,前头部队急急忙忙在两里宽的鸿沟上架设浮桥;人多力量大,一座又一座浮桥建起,开始有联军跨过浮桥,抵达鸿沟东岸。 如此庞大的军事行动,自然很难瞒过徐荣一方的斥候,吕布一得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关东群贼要跑路! 吕布岂能答应,当即带着兵骑,轰隆隆地杀向陇城方向。 负责警戒的赵云自然不同意,领着两千天狼骑横在路上,吕布一见,方天画戟向前一压,直接领军冲向赵云。 赵云不敢与之接战,两千骑兵如潮水向两边散开,一南一北奔逃… 而吕布一贯秉持死咬不放的风格,四千兵骑一分为二,由他去追赵云,侯成去追典韦。 赵、吕二人继续在原野上一逃一追… 很快,陇城以东的情况,也被徐荣的斥候探知,将数万联军正在东跨鸿沟的消息,送到徐荣面前。 徐荣神情变换,捏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显然他在做巨大的心理斗争。 数万联军东撤,这是一个漫长,且千载难逢的战机,若他此时出兵半渡而击,必能大败关东联军,可徐荣又担心这是个陷阱。 他做着强烈的心理斗争。 出兵? 还是不出兵? 第271章 不胜则散 出兵? 还是不出兵? 荥阳城内,徐荣还在犹豫不决,而吕布追着赵云来到了敖仓… 敖仓守将是原本皇甫嵩麾下长史梁衍,这是一名沙场老将。 吕布来到敖仓城下,要求梁衍即刻出兵痛击东渡联军,梁衍没有理会吕布,他只听军令,可不会听吕布咋咋呼呼。 吕布一见梁衍根本不鸟他,怒气填胸,戟指城头,发誓他日必要弄死梁衍。 梁衍无视吕布威胁,干脆回到城中,眼不见为净。 这令吕布更怒,可吕布也只能在城下干吼,拿梁衍一点办法都没有。 吕布在敖仓这一停留,赵云早跑远了,又绕回了陇城一带。 而另外一边,典韦引着侯成跑到管城一带,侯成知典韦勇武,不敢追太深,领着兵骑回返。 当吕布回头杀到陇城一带时,鸿沟渡口数万大军已严阵以待。 吕布虽然头铁,但也不敢一股脑冲进去… 毕竟数千人扎入数万人之中,还是很危险的。 而且,赵云还有两千骑兵环视在侧,一旦他向诸侯联军发起冲锋,赵云必定趁他深陷数万联军之中时,攻他后背。 所以,吕布急忙派人催促徐荣尽起大军杀来,痛击东遁联军。 但另一边,犹豫很久的徐荣,还是抵御了这巨大的诱惑,不同意出兵。 徐荣不出兵,吕布只能眼睁睁看着联军东渡,这令他愤怒到极点,大骂徐荣无胆匹夫! 联军东渡后,没有在鸿沟停留,快速向东撤退。 这时,徐荣都有点后悔了,难道联军真要散伙了? 这也太突然了? 联军一路撤到荥阳以东两百里外的原武城,才刹住脚。 这下吕布爆发了,眼看要到手的大功,眼看就要报仇了,却因为徐荣畏首畏尾,白白错过了。 吕布愤念难平,急忙传书董卓,告徐荣的状。 坐镇雒阳的董卓听闻徐荣错失良机,非常生气,就要将徐荣撤职。 不过,李儒劝住了董卓,李儒认为徐荣抵御联军有功,理应赏赐,哪有处罚的道理。 但是董卓还是不满意,认为徐荣错失良机。 同时,赵云在伏羲山的驻军,在联军东渡那晚,也一并撤走了! 而且,也没有在密县停留,绕道新郑,直接撤到中牟。 一时间,整个荥阳一带,联军是撤干净了。 这时,已经是六月,这一个月,联军都在撤退,都在退步,一副要散伙的架势。 负责京南战事的袁术,一听京东九镇诸侯都撤退了,他也要撤,退回了鲁阳。 驻军颍川北部阳城的张超、张扬二人,也慌忙撤军。 这一下,局势回到了年初,让天下人,以及董卓都懵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关东联军确定要散伙了吗? ………… 中牟城。 赵云麾下一万五千兵马驻扎在城中,就在刚才,他收到一个喜讯,怀胎十月的何婉,在野王城为他诞下一女。 何婉给他写了亲笔信,在信中何婉给女儿取名:赵念,询问赵云的意见。 赵云非常激动,他有两子,如今得一长女,自然应允何婉给女儿取的名字。 这个念字,赵云已经猜到有两个意思,第一层意思,是表达何婉母女俩在野王城对他的思念;还有一层意思,应该是何婉对刘辩的怀念。 这一刻,赵云不想打仗了,从去年南下到现在,马上就快一年了,虽然偶尔有收到妻子甄姜的传信,可他还是归心似箭。 赵云将手中的书信,看了又看,喜不自禁。 这时,贾诩来了,对他躬身一礼,在侧席落座。 “文和,这场伐董之战,没有结果,我不想打了!” 赵云说出了心里话,伐董本就是野心家割据的契机,只要参与伐董,回到自己地盘后,就可以名正言顺自立一方。 因为我们都不承认董卓把控的朝廷,那么我们就不需要听朝廷的。 如此一来,谁还会在伐董一事上真正出力? 所以,伐董注定没有结果,最终只会是分崩离析。 而且,正史上的诸侯伐董,也是一场虎头蛇尾,贻笑后世的闹剧而已。 而今,一旦退出战场,赵云真不想打了,厌战了! 况且,就算攻入雒阳,杀了董卓又能怎么样?难道他真要匡扶汉室吗? 他之前就对贾诩说过,他传檄天下伐董,就是为了正名,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割据理由。 如今,伐董之战已经打了,也表明了他与董卓的对立性,那么赵云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义了。 “主公下决定了?” 贾诩也知道,诸侯伐董就是一场刷名声,互相博弈的过程。 如今,十八镇诸侯,淘汰了四镇,这就是诸侯博弈的结果,那么这四镇诸侯空出来的地盘,就是剩下十四镇争夺的焦点。 当然,有些诸侯,是没有那个资格争夺的,比如张邈、张超俩兄弟,以及上党太守张扬,北海相孔融,济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东郡太守桥瑁,这七镇诸侯存在感太低,也没有足够的实力。 至于盟主蔡邕,没有争夺地盘的野心,只有伐董的决心。 贾诩问他下决定了吗? 赵云不作回答,而是娓娓道:“一个月前,曹操在敖仓,提出先狂吕布,再引徐荣,其实此计,不仅是引蛇出洞,还有不胜则散!” “其后,六万大军佯装近九万人的声势,东渡鸿沟,目的就是为了引出管城、荥阳、敖仓三地的驻军。 “若当时徐荣贪功上当,那么伏于管城、敖仓周边的联军,就能趁势占据两地,将兵锋推至荥阳,与徐荣决战。“ “但是,徐荣老成持重,在那样的诱惑下,依旧不上当!” “既然引蛇出洞失败了,那么曹操再也看不到成事的机会了,因为他早已看出联军人心难齐,难以成事!” “故而,与其这样毫意义的耗下去,不如散了!”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联军都已撤下来,不说各路诸侯不想打了,就是各军士卒,都疲惫了!这个时候,再想西进,已经没有那个士气了,这便是曹操的不胜则散!” “还有,最近几日,张邈要求各镇诸侯从自己属地运来粮草,听张邈的意思,他陈留郡都被掏空了!” “现在,军无战心,粮草不继,也没有再打下去的能力了!” 赵云一番长谈,足以说明,这场轰轰烈烈的伐董,夭折了!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诸侯心,永远不可能在一起,联军不过就是一盘散沙。 “曹孟德这招不胜则散,几乎瞒过了所有人!” 贾诩叹息一声,很多人都以为曹操这是引蛇出洞,其实还有不胜则散的后手。 “是啊,曹孟德几乎瞒过了所有人!” 赵云也不禁感叹,同样也深切体会到曹操的恐怖,这样的人,难怪能在历史上定霸业。 “伯喈兄这下对曹操定是失望透顶了!” 贾诩又是一声叹息,蔡邕如此相信曹操,没想到最终联盟的瓦解,会是因为曹操。 “曹孟德看透了人心,他也变了!” 赵云意识到,曹操使出不胜则散的计策,说明曹操伐董的决心,被诸侯心磨平了,人也变了! 这一刻,赵云好似看到了曹操的蜕变。 “若联盟一散,关东之地必定烽烟四起!” 贾诩双目幽深,陡然射出一道寒光,道:“主公胸怀大志,曹操此人绝不可留,应尽早解决,不然必是一大敌!” 赵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比谁都知道曹操的能耐,如今联盟即将瓦解,是要除去曹操了! …………… 与此同时… 阳武城。 曹操正在收拾行装,他倒不是未卜先知,知道有人对他动了杀心,而是老家谯县突然飞马来信,他的老爹曹嵩被黄巾余孽围困在谯县,危在旦夕。 从曹操使出不胜则散之计后,他就已经没有心思留下来了,况且作为人子,理当孝义为先。 曹操收拾好行装,连忙去向蔡邕辞行… 蔡邕看到曹操面色很不好,他也意识到,联军不复从前,瓦解在即。 而曹操作为提出此计的人,蔡邕怀疑曹操早就想散伙了。 现在曹操又来向他辞行,蔡邕更加认定,这一切都是曹操故意设计出来致使联盟瓦解的。 “孟德多谋,老夫真是大开眼界了!” 蔡邕沉着脸,双目死死盯着曹操。 “家中飞马来报,家父被黄巾余孽困于谯县,特来向盟主辞行!” 曹操知道蔡邕之心,心中愧疚,可这却是事实,众诸侯的心根本不在一起,联军再这么耗下去,依旧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早点散伙。 “呵呵!” 蔡邕已经不相信曹操,他认为这是曹操离开的借口,心灰意冷道:“你不必来向我辞行,已经没有盟主了!” 蔡邕可以想象,一旦曹操开了离开的头,很多诸侯都会离开,联盟就彻底瓦解了,哪还有什么盟主? 也宣告这场轰轰烈烈的伐董,将成为历史的笑谈。 “阿瞒走了,伯喈公保重!” 曹操对蔡邕大礼一拜,以小名阿瞒自称,是告诉蔡邕,他永远不会忘记蔡邕曾经的教导之恩。 蔡邕心头一颤,缓缓闭上褶皱的双目,心灰意冷地向外挥了挥手… 第272章 联盟瓦解 曹操领着麾下不足三千人,急匆匆赶往豫州老家谯县… 曹操的离开,宣告声势浩荡的关东联军,就此瓦解。 曹操一走,北海相孔融是第二个向蔡邕辞行的,理由是:青州黄巾余孽复起,他要赶回去平乱。 蔡邕对此非常鄙视,孔融前来会盟的时候,青州黄巾就在闹,现在才想起要回去平乱? 蔡邕不知道的是,其实人家孔融也不想成为第二散伙的人,可是经不住仁义君子刘玄德的悲天悯人,刘备大哭青州万民被黄巾余孽迫害,哭得比死了双亲还痛苦。 孔融又被刘备真挚的泪水打动了,成为第二散伙的诸侯。 孔融带着刘关张三兄弟走了… 孔融刚走,袁绍也向蔡邕辞行,理由是:渤海与青州接壤,恐被青州黄巾波及。 其实,袁绍是最早想散伙的人,从得到冀州士族承诺拥他为冀州牧,袁绍就想散伙了。 可是为了名声,袁绍不得不这么耗着,绝不做的第一个散伙的人。 当然,袁绍领着渤海军急急忙忙赶回冀州,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袁绍都跑了,刘岱也坐不住了,带着麾下大军,向兖州刺史部治所昌邑行去… 理由还是防备青州黄巾,因为兖州东部接壤青州,这个理由很充分。 刘岱东去,看不惯刘岱的桥瑁,很有危机感,他担心刘岱会趁机夺了他的东郡,连忙联合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准备防备刘岱,因为名义上,他们三郡太守都受兖州刺史节制。 刘岱也是倒霉,刚踏入兖州不久,麾下收拢的一万多冀州军、豫州军,直接散伙了,他们才不要跟着去兖州,他们要回家。 刘岱气得面色铁青,但也无可奈何,因为桥瑁、袁遗、鲍信三人就缀在后面,一旦他领兵攻打要散伙的冀、豫两军,说不定桥瑁就会乘机动手。 因此,刘岱只能忍了,带着本部一万多人撤回州治昌邑。 这一下子,七镇诸侯散伙。 赵云从中牟赶到阳武城,只看到蔡邕孤零零的坐在堂上,极其颓废。 “岳翁!” 听到赵云的声音,蔡邕抬了一下眼皮;联盟的分崩离析,对蔡邕打击很大,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二十多万联军,居然闹出这样的笑话。 而他这个传檄天下,组织关东群雄的盟主,更是个笑话。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这一刻,蔡邕的心真的死了,他看透了诸侯丑陋的嘴脸,也意识到,这都是一群利欲熏心,野心勃勃的伪君子。 这些诸侯响应他伐董,不是为了天下大义,也不是为了匡扶汉室! 而是为了名正言顺的自立,因为他们起兵对抗把控朝堂的董卓,就可以再也不听汉室的旨意,成为一个个名正言顺分割大汉的军阀。 说实话,蔡邕后悔了,他不该发出檄文,让这些野心家得到了自立的机会。 抬起眼帘,看着面前器宇轩昂的赵云,蔡邕冷冷道:“你对得起大汉,对得起天下万民吗?” 赵云浑身一震,显然岳翁意识到,我串掇他传檄伐董的目的了。 但赵云知道,就算他不这么做,也有人会做,比如历史上矫作三公文书的桥瑁。 因为这一切是大势,伐董结束,就是诸侯割据,这个结果,不管有没有今天的他,都会出现! 所以,赵云不认为自己错了,若说心中那一丝愧疚,是对蔡邕的,他不应该利用蔡邕的名望,做一件令蔡邕后悔的事情。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让蔡邕早点看清,也是并非坏事。 赵云对蔡邕躬身道:“云起于微末,伐黄巾,固代北,平张举,济边民数十万,未曾有愧万民!” 这些,确实是赵云这些年的功绩,但蔡邕脸色没有任何改变,怒喝道:“尔对大汉无愧乎?” “云戍边五载……” “住口!” 还不待赵云说完,蔡邕厉声咆哮:“你镇守代北,孤身救少帝,这些是你的忠,可是…你为何不能守住初心,要做这使天下割据的恶事?” 蔡邕指着赵云,厉喝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都是你暗中策划的,会盟时,你给我说,由我做盟主,可以聚集群雄之力,匡扶社稷!” “然后,你与袁术达成协议,举我为盟主!你这么做,根本就是为了一己之私,赵子龙,你在利用我,你居然在利用我!” “哈哈哈!” 说到这里,蔡邕气得大笑,他最信赖的两个人,一个致使联盟瓦解,一个借他之手谋私利,他就是个笑话,心伤道: “当初还在雒阳时,我听董卓说你是头狼,如今看来,你果然是一头狼!” “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马上就可以回到幽州,割据一方,你一定很满意,对不对?” “岳翁,这是时势,非云能左右!” 赵云躬身一拜,他是有私心,可这也只是顺应时势,不是谁能够左右的。 “哈哈…时势?” 蔡邕惨然大笑,道:“豺狼虎豹当道耳!” 赵云不知该说什么,也许蔡邕说得对,野心勃勃的人太多,造就了时势,但大汉帝国的腐朽,是根本的原因。 “你下去!” 蔡邕疲惫地挥了挥手,淡淡道:“明日走!” 赵云躬身退下,对蔡邕,他感到愧疚。 ……………… 回到驻军的阳武东门,贾诩连忙迎了上来,他估计这翁婿俩,今天一定很不和谐,贾诩与蔡邕相交二十载,岂能不知蔡邕的脾气? “岳翁说明日撤军!” 蔡邕骂他一顿,赵云也没必要计较,一脸轻松的说明日撤军。 贾诩才不相信翁婿俩没有发生不和谐,不过看赵云轻松的样子,只能说明自家主公面皮够厚。 二人走进营房,落座后,赵云想起一事,变得惆怅,叹气道:“曹孟德可跑得真快!” 本来,赵云打算北上阳武,顺带除掉曹操,没想到这矮黑曹居然提前跑路了。 同时,赵云也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曹嵩被困谯县一事,但这确实是曹操命不该绝。 “这也许天不绝他!” 贾诩深深一叹,黄巾余孽早不攻打谯县,晚不攻打谯县,偏偏在要准备弄死曹操时,黄巾贼打谯县了,还把曹操之父曹嵩围在了城里,这……! 曹操跑了,令赵云惆怅,但想起另外一人,赵云却怒气腾腾,该死的大耳贼刘跑跑,居然也提前跑路了! 这让赵云恨得牙痒痒,大耳贼又从他眼皮子下溜了,厉声道:“孔融那腐儒,竟敢收纳刘备,当真可恨!” “主公为何如此敌视刘备此人?” 贾诩投赵云不久,伐董也一直在赵云身边,就连刘备都没有见过,只是听说刘备乃一个小小的平原假县令,在贾诩看来,这样的小人物,值得赵云如此敌视吗? 蝼蚁一般的人罢了! “文和你是不了解那小人,当年那小人劫持吾妻,意图逼其下嫁,幸得吾及时赶到!其后又屠我三百健儿,如此血仇,安能不报?” 说到大耳贼,赵云就怒气翻滚。 其实赵云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在中山,他的虎卫遭到滚石袭击,砸死数十虎卫,也是刘备干的。 “此人竟如此下作?” 听闻刘备曾劫掠甄氏长女,逼其下嫁,贾诩也觉得,这也太下作了! “此人不仅下作,还极其虚伪,乃假仁假义之辈!” 赵云语气鄙夷,刘备完全就是一个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人。 继续道:“当年,刘备在安熹担任县尉时,一边宣扬正义打杀地痞流氓,却又暗地里扶持地痞流氓,压榨百姓,背地里替他收纳钱财。” 贾诩也被刘备恶心到了,没想到当官还能这么干,眸光一冷,道:“既是如此,主公何不借他人之手,除掉刘备?” 赵云正懊恼没有弄死刘备,又鞭长莫及,听贾诩之言,大喜道:“文和速速道来!” 贾诩微微一笑,道:“青州黄巾余孽汹汹,黄巾贼就是一把好刀!” 赵云想了想,历史上青州黄巾祸及兖州,曹操大败青州黄巾,收降三十万青州兵,组建了可以夺取天下的强军。 这么说来,青州黄巾真的很多,实力也不弱,正好可以收拾孔融那个腐儒,以及刘关张。 但赵云也有个难题,说道:“青州黄巾如何听吾驱使?” “主公能传檄天下,何不借董卓之名,敕封青州黄巾一首领为北海相?” 贾诩脸上带着笑,可双眸寒芒毕露。 “此计甚妙!” 赵云抚掌大笑,孔融参与伐董,必被董卓视为死敌,而他若再假作一封朝廷敕命书,天下人都会相信这是董卓因恨孔融,罢免了孔融,敕封一个黄巾贼首为北海相。 而黄巾贼首,不管这封任命书真假,都会欣然接受,因为谁不想名正言顺? 而想罢免孔融,不说孔融不会答应,就连刘备也不会答应,这下青州有两个北海相,那就热闹了! 此举,不说直接弄死刘关张,至少也能让刘关张脱层皮,或者继续刘备的流窜之路。 “据青州那边盛传的消息,黄巾贼管承,实力雄厚!”贾诩将自己听闻的消息说了出来。 “管承是海贼,管亥不错!” 赵云记得,据历史记载管承是海贼,偶尔上岸劫掠青州东莱郡,而管亥在历史上为祸青州。 不过,又马上想到,历史上管亥就是因为攻打孔融,被关羽砍了! 如此看来,一个管亥,弄不过刘关张! 沉吟片刻,赵云道:“不如这样,借董卓之名,任命管亥为北海相,任命管承为东莱太守,命二人剿灭逆贼孔融!” 第273章 第五个阿嫂 翌日。 赵云与蔡邕带着白袍军、河内军向河内撤军… 赵云麾下的五千豫州军,不愿跟随赵云去幽州,赵云也不强求,毕竟幽州与豫州相隔两千多里,豫州军士不愿背井离乡,也实属人之常情! 你看刘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联盟一散,麾下冀、豫两军就散伙了! 与其如此,赵云觉得不如大气一点,放任豫州军归家。 而跟着赵云一个多月的豫州军将领薛兰,赵云看他很听话,便以自己的名义任命薛兰为汝南太守。 反正袁术都可以任命孙坚为豫州刺史,那他任命个汝南太守又怎么了? 为此,薛兰感激涕零地领着五千豫州军,向汝南赶去,赵云任命他为汝南太守,那幽州牧就是他的靠山,谁要不同意,也就是连同幽州牧赵云也得罪了。 倒是陈到没有回汝南老家,他说,他上面还有两个兄长照顾家里,他要跟着主公建功立业。 至于鞠义,也向赵云辞行要回冀州,赵云也不强留,并任命鞠义为巨鹿太守。 而鞠义没像薛兰那么激动,微微拱手离开了。 赵云以他的名义,任命两个太守;而刚刚踏入冀州的袁绍,任命会稽望族出身的九江太守周昂为豫州刺史。 这一道消息传出,瞬间得罪了袁术,这摆明了袁绍要与他作对,他可是任命了孙坚为豫州刺史。 孙坚也是大怒,领兵奔入豫州,准备劫杀北上的周昂。 兖州方面,鲍信、桥瑁、袁遗组成联盟,对抗兖州刺史刘岱。 张邈则是两不相帮,处于中立状态。 而最倒霉可悲的诸侯,当属广陵太守张超。 在张超领兵赶回徐州广陵时,却在徐、豫边界被陶谦拦下了,说徐州已经有广陵太守了。 张超怒不可遏,但陶谦实力比他强,最终只能掉头回兖州投奔兄长张邈。 张超入不了徐州,麾下广陵军树倒猢狲散,仅藏洪和数百亲信跟随。 于是乎,张超这一镇诸侯,就这么废了。 ……… 经过多日行军…… 前方的野王城,渐渐映入眼帘。 赵云迫不及待的一夹马腹,向野王城驰去… 老远就看到,野王城外汇聚了很多人,有威武雄壮的甲士,还有殷殷期盼的家人… “阿嫂,我阿兄回来了!” 野王城南门外,赵雨看着急驰而来的赵云,激动不已,对身侧蔡琰欢呼一声,又看向另一侧的马车。 蔡琰美目中荡起泪花,年初一别,一晃就是半年了,这半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担心着…… 马车里,何婉撩着车帘,明眸中噙着泪儿,看着那白马银甲的身影,美艳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她收回目光,看向怀中睡熟的女儿,露出母性的光辉。 “恭迎主公!” 赵云策马即将到近前,甄豫向前小跑几步,九十度躬身一拜。 “恭迎主公!” 城门外分列左右的上千甲士,纷纷单膝跪地,抱拳唱喝。 “众将士免礼!” 赵云一勒马缰,腾鞍下马,大步至甄豫面前,一把托起躬身行礼的甄豫,喜道:“阿豫又壮实了!” “嘿嘿!” 甄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知道姐夫是说他晒的好黑。 “辛苦了!” 赵云把着甄豫的手,由衷感谢。他之所以没有带甄豫去会盟,是因为甄豫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召集甄氏车队,将野王城的十亿钱运去代郡,同时这些钱,还要尽最大可能的收购粮食。 甄豫晒得黝黑,肯定是到处奔波劳碌,有这样一个踏实勤劳的小舅子,赵云感到很幸运。 “不苦!” 甄豫挺了挺胸膛,此时的甄豫,与一年前的甄豫相比,又成熟了很多。 “主公快去看看夫人!” 赵云微微颔首,松开甄豫有力的手。 “阿兄!” 赵雨还是那么风风火火,一见赵云与甄豫续完话,连忙窜了上来。 “哈哈!” 赵云喜不自禁,他这个妹妹,永远是他的开心果,笑道:“阿兄可是常念叨你!” “真的假的?” 赵雨没有像未出嫁时,与赵云那么亲密,直接上前挽着赵云的手;但兄妹俩的亲情永远不会改变。 而她,也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赵小主。 “比真金还真!” 赵云宠溺的在妹妹额头一敲,向蔡琰走去。 赵雨吐了吐舌头,骗子! “妾身恭迎夫君!”蔡琰盈盈一礼,满脸欢喜。 “昭姬!” 赵云一把将蔡琰拥入怀中,他的情很多,对自己的女人都很爱。 “夫君!” 蔡琰羞红着,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拥着她,虽然很甜蜜,但也有些害羞,说道:“夫君快去看看姐姐与念儿!” 松开怀中玉人,赵云攀上马车。 车内,何婉一脸幸福,小心翼翼将怀中襁褓递向赵云,爱怜道:“她是我们的女儿!” 非常小心的接住襁褓,看着努着嘴儿,甜甜熟睡的女儿,赵云顿觉被幸福包围,这是她的女儿,他的小棉袄,望着美艳成熟的何婉,感动道:“谢谢你!” 何婉轻轻靠在赵云肩上,一脸幸福地说道:“我的前半生华丽而冰冷,后半生只愿与君相伴!” “此生绝不相负!” 赵云一手抱着襁褓中的女儿,一手拥着何婉削肩,语气郑重。 马车外,蔡琰望了一眼马车,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会盟前那两个来月,二人天天晚上纠缠在一起,可这肚子,就是没动静,她不禁暗道:得加把劲了! “怎么还有辆马车?” 赵雨看着越来越近的白袍军大队,发现队伍里一队甲士簇拥着一辆马车,在白袍军中有这待遇,一看就不一般。 赵雨的惊异声,打断了思绪万千的蔡琰,抬起美目望去,她正好看到前方马车车帘轻轻撩开,露出一张女人的脸,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已意识到了什么,不禁瞥了一眼身侧马车。 赵雨也看到那马车里是个女人,心中暗道:莫非是第五个阿嫂! 想到这里,赵雨看向蔡琰,道:“阿嫂,我一定说说我阿兄!” 蔡琰微微一笑,她知道赵雨以为她会生气,故意这么说!笑道:“小妹,你还是想想回到代郡,怎么给两位姐姐解释!” 赵雨玉脸一僵,是啊!阿兄入中原一年,就纳了三个阿嫂,还生了一个小侄女,这回到代郡该怎么解释? 阿嫂通情达理,还好说,可阿脱那个野蛮女,该怎么说? 会不会拔剑砍阿兄? 赵雨想起就替自己阿兄担心,不禁摇了摇头,暗道:阿脱太野蛮,得给阿兄说说,先准备一下…… 见甲士护卫的马车已到近前,作为好妹妹的赵雨,抛下脑中的思绪,欢快的走向马车。 “见过小主!” 白袍军将士连忙向赵雨行礼。 跨坐战马的贾诩,也向赵雨微微拱手揖礼。 赵雨连忙回礼,道了声:先生好! 马车里,邹氏听到车外甲士齐齐见礼,胆子很小的她有些慌乱,她很想下车见礼,又觉得外面人太多,不应该抛头露面,坐在车里忐忑不已。 “阿嫂!” 走到马车前,见车里的新阿嫂不露面,赵雨轻喊了一声。 邹氏偶尔听赵云提过,赵云有一个性情率直的妹妹,但初次接触,邹氏却不知该怎么办。 赵雨暗道,架子这么大?前面四个阿嫂,除了阿脱与我咋咋呼呼,另外三个都与我关系极好,还从来没有端这么大架子的。 这么一声不吭,邹氏也觉得很没有礼仪,况且这还是小姑子!壮着胆子,撩开车帘,对车前的英武小娘,弱弱道:“奴见过小主!” 一见车中邹氏,赵雨顿时眼前一亮,阿兄眼光就是好,前面四个阿嫂个个貌美如花,这个阿嫂亦是花容月貌,特别是这犹如受惊小兔,我见犹怜的模样,我都忍不住想要保护。 邹氏怯生生地看着赵雨,见赵雨英姿飒爽,也不禁心生好感。 赵雨愣神后,一下钻入马车,挨着邹氏坐下,道:“阿嫂不要怕,我叫赵雨!” 见邹氏这怯生生的样子,赵雨知道眼前这阿嫂不是端架子,而是胆子小。 赵雨自我介绍,邹氏连忙施礼道:“奴邹嫣,向小主问好!” 赵雨是个自来熟,邹氏胆小不爱说话,可她话多啊! 没有话题就找话题,没一会儿,就在马车里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随后,大军缓缓入城…… 赵雨性格开朗活泼,邹氏渐渐地也有了话,聊着聊着就进了野王城。 第274章 汝大胆 近万白袍军住进野王城,赵云当即下令犒劳三军。 甄豫得令,连忙组织军士,杀猪宰羊,准备晚宴。 野王县署内,众将汇集,赵云高坐堂上,对堂下一众将领,拱手道: “诸君随吾南下中原一载,辛苦诸位了,回到代郡,自当论功行赏!” “谢主公!” 众将齐齐大喝,面露喜色。 如今,赵云已是实至名归的幽州牧,回到幽州,他们这些老部下,自然皆有升迁,光宗耀祖,福泽家人。 “哈哈!” 赵云爽声大笑,南下这一年,他定下的目标都实现了,还收得张辽、贾诩两个重量级的人物。 当然,还有三个名留史册的美人! 男人嘛!拼搏奋斗,不就为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赵云心中决定,这次回到代郡,要把军需营那两千多鲜卑女人都赏出去! 麾下将士跟着他拼死拼活,自然不能薄待了!权力、金钱、女人,这三样男人的终极目标,赵云都要赏。 如果鲜卑女人不够,就去草原逛逛。 夜幕降临时,野王城沸腾了起来,一万多白袍军,围着数百口大釜,大口吃肉… 赵云发了话,今夜敞开肚皮吃,绝对管够。 一万多将士围着釜大快朵颐,县署大堂内,一众司马以上的将领,共计二十多人,同样与赵云大口吃肉。 会盟六个月,赵云也没有吃几顿肉,这玩意儿吃起来就是香。 “诸君,今日吾等能有此口福,阿豫当居首功!” 赵云非常器重小舅子甄豫,这些猪羊肉,都是甄豫提前在河内购买的,虽然是赵云的吩咐,但也有甄豫的功劳。 赵云当着众将这么一说,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表达他对甄豫的喜爱,以及向妻族传达一个信号,他会将甄豫培植成他麾下骨干。 “敬甄主簿!” 典韦等将连忙相敬,他们都知道主公有意栽培甄豫,而且甄豫淳朴敦厚,待人真诚,众将都非常喜欢。 “诸位将军请!” 甄豫跟着赵云久了,也没了以前的手足无措,倒满一碗清水,举碗回敬。 赵云行军在外有个规矩,只要没有回到他的地盘,是决不允许饮酒的。 比如公孙瓒就是很好的例子,估计到死,公孙瓒都不知道死在谁手里,就连天下人,也不知公孙瓒的真正死因。 “子向,文顺,以水代酒!” 赵云举碗对堂中末席的张南、殷通二人。 殷通有些受宠若惊,办成了那件事情后,赵云虽然对他态度好很多,但殷通知道,那是公,不是私! 就连今日赵雨看到他,都装着不认识,他知道私的一方面,很难得到赵云兄妹俩的原谅。 但现在赵云主动遥敬,也让他很激动,连忙举碗,道:“主公请!” 殷通拜赵云为主,张南就更不用说了,他老爹张巡年初就举家投了。 甄豫看了一眼外兄张南,心中欢喜,他这个外兄还是很勇武的,如今也到姐夫麾下了。 “阿虎,今日羊肉可美!”赵云看着埋头吃肉的虞虎,笑问道 虞虎嘴里嚼着肉,大呼:“爽!” “哈哈~” 虞虎这声“爽”,弄得满堂大笑…… 晚宴结束,天色已黑。 赵云回到后院,去了何婉房间。 房里除了何婉,还有三个女子,两个侍女,一个乳母。 见赵云来了,三女躬身行礼,赵云抱过女儿赵念,小姑娘才一个多月,每天除了睡就是吃,仅仅瞄了一眼赵云,又睡了! 抱了一会儿女儿,乳母接了过去,赵云对三人道:“好生照顾小主,明日自会有人送来赏钱!” “谢将军!” 三人满脸喜色,乳母也是过来人,知道赵云话里还有其他意思,抱着赵念招呼两个侍女,向房外走去。 何婉掩嘴笑道:“赵州牧支开她们,你这是要干甚?” “启禀圣淑,云自当为圣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云楼过何婉娇躯,在香耳边煞有其事地说道。 赵云与何婉,仅有去年在崇德殿那次,而今女儿出世一个多月,自然迫不及待安慰一下美太后。 “汝大胆!”何婉佯怒,一脸威仪。 “哈哈!” 赵云顿时血脉喷张,他就喜欢何婉这一脸威仪的样子,一把将何婉抱起,走向床榻。 何婉顺势伸出白皙的双手,搂着赵云的脖子,吐气如兰道:“赵州牧骁勇善战哦!” ………………… 夜色渐深,隔壁房间的蔡琰,不禁松了口气! 终于消停了! 赵云回来去何婉房里,她倒没有吃醋,要不是何婉,她不知道何时才能与赵云捅破那层纸,况且去年她与赵云在这,可没少让何婉听去。 蔡琰打了一个哈欠,这大半夜的,该睡觉了! “咯吱!” 蔡琰刚要睡下,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她意识到了什么,眼中一喜,这后院只有一个男人可以进来,而且侍女大晚上也不可能来推门。 不过,她装作睡着了! “大才女留门,安能入睡?”赵云穿着一件单衣,走入房间,点起油盏。 蔡琰心中窃喜,不过就是不动,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今夜月华如练,如此良辰美景,正是挑灯夜战之时!” 赵云知道蔡琰没睡,故意留着门,能睡得着? 蔡琰也知道装不下去了,翻过身来,美目含春道:“妾身不知,何为挑灯夜战?” “大才女一试便知!”赵云一个饿狼扑食,猎物就在怀中。 蔡琰勾着赵云,媚眼含春道:“妾身要个孩儿!” “敢不尽力?” 走到今天,赵云越发沉醉,这才是男人的真谛。 ………………… 蔡琰隔壁另外一间房,赵雨听到隔壁的声音,连忙堵起耳朵。 本来她在城中有地方住的,那是张辽和她的住处,后来张辽驻守小平津对岸,不在野王城,她就搬到县署后院与何婉、蔡琰居住在一起。 今天阿兄一回来,又开始没羞没臊,她真的很无奈,以前在代郡,和阿嫂这样,现在还这样,她感觉自己都成墙角专业户了。 堵着耳朵,还能听到阿嫂的声音,她不禁暗道:阿嫂这样的大才女,不应该矜持一点嘛?这样会吵到人好不好? 如泣如诉的声音,连绵不绝,赵雨受不了,实在是没法睡了! 轻声轻脚的出了房间,毕竟是好妹妹,怎么能惊动阿兄好事? 赵雨离开她住的房间,去了稍远一点的房间,那房间是新来阿嫂住的。 赵雨本来想敲门,可发现这房门好似里面没有落锁,脑中忽然冒出两个字:留门! 轻轻一推,房门开了,果然留了门! 进入房间,赵雨暗道:还让不让人睡了? 便随手把房门落了锁。 房里黑漆漆的,但是窗外有月光,房里还是能大致看清,赵雨走到榻边,床上睡着第五阿嫂,还动了一下。 哈欠连天的赵雨,倒上床榻,就要睡了。 榻上的邹氏以为是赵云,往她身上拱了拱,一只手伸向了她。 赵雨很尴尬,轻声道:“阿嫂,是我!” 邹氏连忙缩回了手,也非常的尴尬,她与赵云在一起两个多月,也就缠绵了两个多月,床上的事,自然也就越来越主动,没想到居然是小姑子。 两个人都很尴尬,在尴尬中也就渐渐入睡…… 另外一边,云雨收歇,赵云拥着犹如小猫一样慵懒的蔡琰,露出精悍健美的身材。 “夫君好似有心事?” 虽然赵云刚才格外卖力,可蔡琰发现赵云好像有什么心事。 “唉~从阳武撤军,回来的路上,岳翁就没有和我说一句话,途中扎营,也离我远远的,他的气不知何时能消?” 赵云看着靠在胸前的慵懒美人,语气很是无奈。 曹操一走了之,蔡邕看不到,也就没那么气愤曹操,而他和蔡邕一道,所有的怨气,都发在他身上。 “阿翁一心力挽狂澜,如今只是不愿面对现实,他将怒气撒在夫君身上,望夫君莫要计较!” 蔡琰博学多才,又有老毒物师父,根据这几个月联军那边传来的信息,她亦看出,各怀心思的关东诸侯难以成事。 而她的父亲蔡邕,哪怕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还是不愿面对现实。 “岳翁是长者,吾岂能与之计较!” 这点胸怀气度,赵云还是有的,他如此无奈,是不想看到蔡邕这样消沉下去。 “明日妾身便去怀县,劝劝阿翁!” 想到自己父亲受到这么大的打击,蔡琰也很揪心,父亲为汉室呕心沥血,怎么能承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 “我陪你去!” 赵云拢了拢怀中娇躯,说道:“明日大军便会北撤,我希望岳翁能与我们去幽州,河内不能待了!” “夫君的意思是,董贼会出兵河内?” 蔡琰一惊,如今,会盟诸侯散去,而父亲的河内,与董贼仅一河之隔,以董贼的习性,岂能善罢甘休? “河内富足,人口众多,不论董卓出不出兵,都是四战之地,而岳翁无称雄之心,怀璧其罪也!” 赵云非常清楚,蔡邕不适合做诸侯,河内在蔡邕手里,是真正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而蔡琰比谁都了解她的父亲,富饶的河内在父亲手中,只会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焦点,认同道:“阿翁留在河内的确很危险!” “睡!” 赵云拍了拍蔡琰光滑如玉的后背,老丈人的事,明天再说… 第275章 北撤 如今,赵云去年从京都弄来的五十万石粮食,差不多要吃完了。 而剩下的十亿钱,也通过甄氏车队,在伐董这几个月时间,全部运去了广昌。 所以,赵云没有大量钱财的拖累,撤军就要轻松很多。 第二天,天刚发亮,三千先头部队,在典韦的带领下,出野王北门,向太行八陉之二的太行陉行去… 赵云回幽州,原本是打算走道路平坦的冀州,但最近他收到中山甄氏送来的消息,袁绍得到冀州士族的支持,将出任冀州牧。 而且,袁绍从酸枣撤军后,走到魏郡邺城也就不走了。 同时,冀州各地,也在悄无声息的调动兵马。 这让赵云嗅到了危险气息。 所以,赵云干脆不走冀州,直接走并州回幽州。 而野王北依靠太行山,紧邻并州上党,太行八陉之二的太行陉就在野王县北。 太行陉,又名丹陉,俗称太行道,全长四十余里,崇山峻岭间,孔道如丝,蜿蜒盘绕,是勾连并州与司隶的交通要道。 对于赵云来说,走并州回幽州,道路虽然难走一点,但总比钻入杀机四伏的冀州好! 至于上党太守张扬,此人从颍川撤军路途较远,应该还在往河内赶路。 赵云急忙派典韦北上,就是要典韦先控扼太行道中有“形胜名天下,危关压太行”之称的天井关。 只要天井关在手,赵云才能顺利踏入并州,进入号称天下脊梁的上党。 撤退事宜有贾诩统筹,赵云、蔡琰在数百骑兵的簇拥中,向怀县驰去。 不到中午,赵云一行人就出现在怀县城外,城门大开着,有百姓在出入,守城将领一见是太守的女儿女婿,直接放行。 郡府内,蔡邕坐在书房里,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启禀府君,小主回来了!” 听到房外的声音,蔡邕眼珠转了一下,从会盟到结束,他已有半年未见女儿了! 想到女儿回来了,他有了一些精神,但想到女婿赵云,脸上神情都变了。 那是强烈的不满和失望! “阿翁!” 少倾,门外响起了女儿的声音,蔡邕脸色缓和了一些,起身走向房门。 可当房门打开,蔡邕脸色又垮了下来,砰的一下将房门关上。 “笃笃~” 蔡琰轻拍房门,连忙说道:“阿翁,您不要生气嘛!” “岳翁,云特来向您请罪!” 蔡邕这脾气,赵云颇为无奈,因为看到他,马上变脸,只能对着房门躬身一拜。 “当不起!” 一听请罪,蔡邕更生气,老夫如此信任你,你却利用老夫谋私利,真是岂有此理! 赵云无奈地看向蔡琰,这老丈人脾气倔,看你的! “阿翁,能否听女儿一言!” 蔡琰自然不能看到父亲一直生丈夫的气,语气恳切。 房内,蔡邕不吭声,但还是支起耳朵,他膝下两个女儿,最疼的就是博学多才的小女儿蔡琰。 “联盟瓦解,乃时势耳,非人力可违,不罪阿翁,亦不罪于夫君,罪在天下!”蔡琰缓缓说道。 闻言,蔡邕神情颓废,这些天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承认女儿说得对,联盟之所以瓦解,是因为大汉病了,腐朽了,令野心家看到了机会,这是大势。 但,他还是很生气,我蔡邕一心侍汉,而自己这女婿,就是其中一个野心家! 这点令他难以接受。 说实话,蔡邕有点后悔让女儿跟了赵云。 蔡邕还是不开门,蔡琰继续道:“阿翁心怀万民,可曾想过联盟瓦解对于京都百姓而言,是福非祸!” “若阿翁引军杀入虎牢,京都董贼必定惊恐,届时董贼不会坐以待毙,应会躲入关中,避联军兵锋!” “而董贼残暴,必然不会将雒阳拱手相让;届时,定在雒阳大兴杀伐,此雒阳百万苍生之祸也!” 赵云闻言,一脸震惊地看向蔡琰,蔡琰居然看得如此通透,历史上正是孙坚破了广成关,杀入雒阳,董卓惊惧,同意李儒的迁都之意,将雒阳百万之民驱赶去关中,一路上死了数十万百姓,并将世界第一大城雒阳焚毁。 可谓是汉末最大的遗憾! 而今,因为他的出现,使历史发生改变,董卓提前得到了皇甫嵩手中的三万百战精锐,有了这支精兵,阻联军主力于荥阳。 而京南方向,因董卓兵力充足,使得孙坚难以攻破广成关,无法杀入雒阳。 这也是,有了赵云的诸侯伐董,反而不如历史上诸侯伐董的成果。 说白了,还是赵云设计弄死了皇甫康,激怒了皇甫嵩,使得三河精锐提早到董卓手中,使董卓有了抵挡关东联军的实力。 房门后,蔡邕听女儿此言,也意识到,若他真在荥阳击败徐荣,以董卓的狠戾,真有可能毁了雒阳,留下一片焦地给他! 如此看来,联军瓦解至少救了雒阳百万之民。 同时,蔡邕通过此次伐董,也看到了无数像董卓一样的野心家,他深刻的认识到,就算他从董卓手中救出皇帝刘协,也会出现下一个董卓。 唉~ 罢了! 想到这些,蔡邕无能为力,女儿说得对,罪在天下! “咯吱”一声,蔡邕打开了房门,对蔡琰道:“你们进来!” 可见,这就是亲疏远近,毕竟这是他的女儿、女婿,谁也不会免俗。 进入书房,蔡邕瞥了一眼赵云,望向一旁,道:“你们来做甚,说了赶紧走!” 联盟瓦解,蔡邕自然清楚赵云要回幽州了,现在跑他这里来,应该是辞行的。 “女儿希望阿翁去幽州!” 蔡琰连忙跑到父亲背后,乖巧的给蔡邕捏肩,并说出来此的目的。 蔡邕一愣,我乃一郡之长,岂能弃河内近百万生民于不顾? 喝斥道:“胡闹,董贼残暴不仁,而河内与之仅一河之隔,吾安能一走了之,弃河内之民于不顾?” “正是河内与董贼一河之隔,阿翁留在河内岂不危也?”蔡琰急声道。 “吾为一郡之长,身肩万民之责,我是不会走的!” 顾及自身安危,弃河内于不顾,蔡邕打死也不同意,严词拒绝。 在蔡邕想来,董贼只要敢杀来河内,他就与董贼血战到底。 见蔡琰还想劝,赵云向蔡琰使了一个眼色,对蔡邕恭敬道:“小婿即将回幽州,特来向岳翁辞行!” “知道了!” 蔡邕脸对着另外一边,反正就是不看赵云。 赵云躬身退出书房,蔡琰连忙追了出来,小声道:“阿翁不能留在河内,这太危险了,刚才为何不让妾身劝说?” 赵云沿着长廊向前走,说道:“你还不了解岳翁的脾气,你有把握劝他弃河内之民于不顾?” 蔡琰顿时语塞,父亲心系万民,这事她还真没有把握,无力道:“那怎么办?” 赵云微微一笑:“回房间告诉你,需要你帮忙!” 二人回到房里,便低声说了起来,蔡琰美目一亮。 …………… 晚上。 因明天赵云就要带着蔡琰去幽州,蔡邕虽还在生赵云的气,但还是准备了晚宴给女儿饯行。 这相当于是家宴,堂中就赵云、蔡邕、蔡琰三人,以及几名恭候在侧的侍从。 “阿翁,女儿明天就要去幽州了,您可要保重!” 蔡琰说着,眼里含着泪儿。 “唉~” 蔡邕叹息一声,很是不舍,端起酒盏,大饮一口;幽州与河内相隔千山万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阿翁!” 蔡琰哭兮兮地起身,走到蔡邕身侧坐了下来,并主动给蔡邕续酒。 “岳翁,小婿敬您!”赵云举盏相敬。 蔡邕虽然不看赵云,但还是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蔡邕刚刚喝完,蔡琰马上续酒,依依不舍道:“女儿明天就要走了!” 蔡邕一听,心头难受,又一饮而尽。 “幽州距中原数千里之遥,呜呜!”蔡琰续上酒,嘤嘤哭了起来。 蔡邕一听,更难受,饮酒消愁。 “女儿去了幽州,想念阿翁该怎么办呐?”蔡琰还在续酒,抹起了泪儿。 赵云看得一愣一愣,这个大才女当真“博学多才”。 赵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蔡琰续酒,蔡邕喝酒…… 不久后,蔡邕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蔡琰对赵云眨眨眼。 赵云连忙上前与蔡琰一起将蔡邕扶起,向后院走去。 进了蔡邕房间,蔡琰连忙取下父亲身上的郡守印绥,这是一郡太守的身份证明,权力的象征。 印绥到手,蔡琰递给赵云,出了房门。 蔡琰出去没一会儿,一辆马车从郡府后门驶入。 赵云抱起不省人事的蔡邕,疾步走出房间。 院里的仆从,都被蔡琰支开了,赵云很快来到马车前,将不省人事的蔡邕放入车中。 等了一会儿,蔡琰提着一个包裹走来,与赵云登上马车,从后门驶出。 此时,怀城内已宵禁,街上很冷清,只有清脆的马蹄声,以及车辙声! “站住!” 行到西门,值夜的河内军,将马车拦下。 “大胆!” 驾车的白袍军士,大喝一声,道:“此乃我家州牧与夫人!” 拦车的军侯,脖子一缩,原来驾车的是白袍军;这一年,白袍军的名字谁人不知? “劳请将军开城!” 车帘撩开,在火光映照下,露出赵云、蔡琰二人脸庞,蔡琰幽幽道。 这个军侯认识赵云、蔡琰,虽然不明白二人为何要连夜出城,但哪敢拦着?连忙命人打开城门。 出了城,赵云二人下了马车,两百天狼骑护着马车向野王驰去。 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蔡琰回首对赵云道:“接下来怎么办?” “张扬应该渡过延津了?” 赵云笑了笑,张扬是上党太守,要回上党必须经过河内。 “夫君打算让张扬出任河内太守?”蔡琰一怔。 “上党与河内接壤,将河内印绥给张扬,张扬就有两郡之地,这样才有实力与董贼对抗!” 赵云目光深邃,张扬实力不强,但有了河内,董卓想吃掉河内,张扬必定拼死抵抗。 蔡琰点了点螓首:“如此也好!” 第276章 启程 一大早,赵云与蔡琰带着三百骑兵,来到孟津关对岸,徐晃驻地。 徐晃一见赵云、蔡琰二人,很是诧异,心忖:府君女儿女婿来此做甚? 虽然不明白二人来做什么,但还是非常恭敬的请二人入帐。 徐晃之所以来河内投军,完全是因为蔡邕的名望,对蔡邕之女蔡琰自然是非常尊敬。 “徐将军,家父旧疾复发,已经无力承担繁重政务,将卸任河内,前往幽州休养,家父十分器重徐将军,不知将军可愿随同前往幽州?” 进入大帐,蔡琰像男儿一样,对徐晃拱手一礼。 “府君怎么了?” 徐晃一惊,蔡邕对他有知遇之恩,一听蔡邕旧疾复发,非常关心。 见徐晃如此关心蔡邕,赵云拱手道:“徐将军放心,岳翁休养一段时间,会慢慢好转!届时,岳翁将处理幽州辖下一郡政务,徐将军可愿去幽州帮衬岳翁!” 处理幽州一郡政务? 徐晃微怔,好似明白了什么,抱拳道:“府君乃在下伯乐,愿随府君入幽州!” 顿了顿,又道:“只是此处兵马与谁交接?” “徐将军放心,家父已将河内印绥授予张扬将军,不日,张扬将军便会派人接管!” 蔡琰心中大喜,这可帮了夫君大忙,而且以夫君对徐晃的看重,到了幽州必有一席之地,这可相当于她娘家人。 “好!” 徐晃拱手一礼:“在下这就让家人先与小主一路,待张太守派人接管此地,便来汇合!” 赵云大喜过望,没想到徐晃这么容易就答应去幽州,去了幽州,徐晃不就是他的部下了吗? 历史上的魏五子,已得其二! …………… 河内,汲县。 刚刚从延津过河,踏上河内汲县地盘的张扬,看着手里的东西,惊喜交加。 反复看了看手中的河内印绥,张扬对面前的白袍甲士,强自镇定道:“这是什么意思?” “蔡公旧疾复发,已无法处理政务,特将河内托付于张太守!”白袍甲士拱手说道。 张扬握着手里印绥,心中暗道:蔡邕要把河内让给我,也是派他的人,怎么会派白袍军?这肯定是赵云的意思。 不过,河内比上党富足的多,人口乃是上党四倍之多,有了河内,我就可以将上党、河内两地连成一片,拥有过百万之民。 而且,最近袁术、袁绍、赵云都在各自任命郡守、刺史,赵云将河内交给我,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赵云这么做,蔡邕会答应吗? 张扬暗自摇头,管他母的,白捡的河内安能不要? 再次看了一眼手中印绥,拱手道:“替我谢赵州牧!” “必转告我家主公!” 白袍甲士抱拳行礼,道:“吾主希望张太守尽快派人接手孟津、小平津对岸两地!” “这是自然!” 张扬一口应下,得了河内,他自然要防备河南的董卓;他也知道,赵云把河内给他,就是让他与董卓作对的。 而他伐董都敢参加,又岂会惧董卓? “告辞!” 白袍军士拱手作别,攀上战马,向西急驰而去。 看着白袍甲士远去的背影,张扬捏了捏颌下短须,目光变得越发阴冷: 赵云,你回得了幽州吗? …………… 从徐晃驻地离开,赵云一行人向北面野王行进… 因为不赶,所以三百余骑慢悠悠的。 蔡琰马术不好,与赵云同乘一骑,后背靠在赵云怀里,说道:“妾身刚才见徐将军的表情,应该猜到了什么!” “那是当然,一个真病了的人,哪里受得了舟车劳顿,以徐公明的聪明,岂能猜不出个中缘由?” 赵云笑了笑,历史上的五子良将,若是这点都看不穿,那就奇怪了! “听夫君的语气,好似很了解徐将军?” 蔡琰有些奇怪,自家夫君与徐晃也没见几面啊,好似对人家知根知底一样。 “哈哈!” 赵云紧了紧怀中佳人,放声大笑,他不仅了解徐晃,了解的人可多了去! 赵云一行人走得不快,还未到野王城时,负责给张扬送印绥的甲士追上了他们,躬身禀报:“启禀主公,张扬收下了印绥!” 赵云微微一笑,张扬会接手河内,这几乎是不用考虑的事情,因为从张扬参与伐董,就可以看出张扬也是有想法的。 毕竟上党与河内一北一南紧紧挨着,估计张扬做梦都想得到河内。 “张扬有没有说其他的!”赵云眸光忽然变得幽深。 “让卑下带话谢主公!”甲士如实回答。 “恩!” 赵云应了一声,道:“去告诉盛之,张扬向我道谢,他去探探张扬的诚意!” “诺!” 甲士躬身应诺,调转马头向东驰去,赵云口中的盛之,乃是斥候统领张烈。 “夫君…” 蔡琰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刚想询问,赵云一夹马腹,玉狮子猛然加速……… …………… 太行陉古道中,两百骑兵护着一辆马车急行… 因山路蜿蜒起伏,马车摇晃的很厉害,醉了一宿的蔡邕,酒未完全醒,就被颠醒了。 拍了拍发晕的脑袋,蔡邕感觉不对劲,这好似在赶路啊? 蔡邕一把撩开车帘,一名驾着马车的白袍军士背影挡在眼前,再往前一望;崇山峻岭之中草木茂盛,一条古道蜿蜒盘绕于前方。 “停下!” 蔡邕大喝一声,河内地势平坦,只有北面的太行山才有这样的道路;他不禁想起,以前总劝他少饮酒的女儿,昨夜却一个劲儿给他续酒,太反常了! 上当了! 马车不仅不停,还加快了速度,这令蔡邕怒了,怒喝道:“竖子,快停下!” “主公有令,不到天井关,不得停留!” 驾车甲士应了一声,又道:“转过前方山道,就是天井关了!” 到天井关了? 蔡邕懵了,这跑了多久了,居然要到天井关了。 天井关乃是太行陉北端,最后一个隘口,也就说,他这宿醉的一觉,醒来已在怀县两百里之外,快踏入并州上党了! “竖子,停车!” 蔡邕大怒,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女儿与赵云要把他带去幽州。 “主公让小的转告蔡公,河内印绥已托付上党太守!” 马车不停,白袍军士语气恭敬,打马御车。 闻言,蔡邕心头咯噔一下,连忙摸平日里随身携带的印绥。 身上哪里还有印绥? 不禁怒吼:“赵云竖子,气煞老夫!” ……… 弄走了蔡邕,赵云就仅剩下一些收尾的事情。 回到野王城,赵云陪着何婉带上女儿赵念,去了长月观。 经过大半年的时间,刘辩的陵墓已经修好,与长月观融为一体,观中塑了一尊刘辩的铜像。 何婉愣愣地看着铜像,泪如雨下,怀里的赵念不知为何,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无论何婉如何安抚,都没有一点效果。 赵念哭得这么厉害,何婉那还有时间哀伤,以为是女儿哪里不舒服,急匆匆地回了野王城……… 一天后,徐晃的妻儿在一队河内军的护卫下来到野王。 让赵云没有想到的是,护送徐晃妻儿来的居然是方悦。 而且,方悦把自己妻儿老母也带来了,自告奋勇要跟随蔡邕去幽州。 赵云当然不会拒绝,方悦此人从军多年,经验丰富,且颇为勇武,乃一员骁将。 方悦自告奋勇随蔡邕去幽州,其实也是良禽择木而栖的表现。 首先,新接手河内的张扬,手下有一批将领,他这个前任太守麾下大将,能不能得到张扬重用都是一个问题! 再则,张扬的声望与蔡邕相比差太远! 而实力一方面,蔡邕有一个幽州牧女婿,跟着蔡邕去幽州,也就相当于投入赵云麾下。 显然,赵云无论是实力,还是名望都比张扬强太多! 最后一点,河内与雒阳的董卓仅一河之隔,必然战端不止,张扬势力与董卓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方悦非常不看好张扬。 所以,方悦觉得跟着赵云,才有前途! 方悦来投,赵云自然知道方悦的心思,但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要以后方悦尽心尽职,赵云亦不会埋没人才。 当晚,赵云设宴款待方悦,表达对方悦的重视,这令原本有些忐忑的方悦,受宠若惊,大感自己来对了。 没过两天,徐晃带着百余亲兵来到野王城,赵云又设宴款待徐晃,令徐晃大为感动。 另一边,小平津对岸驻地,张辽与张扬麾下大将杨丑交接完毕后,也领着五千白袍军前往野王。 妹夫张辽一到,赵云当即下令北归。 最近赵云归心似箭,可真当他北归时,又变得伤感了起来。 他不是舍不得中原富足,而是想到一年前南下的两万代地儿郎,此时已不足一万六,有四千余人永远倒在了异乡。 而这些儿郎的妻儿父母,都还在代郡殷殷期盼… 那么回去后,他该如何面对他们的父母妻儿? 第277章 张杨太没诚意 两天后。 冀州,邺城。 州牧府。 书房内,袁绍看完手中一封刚刚收到的书信,不禁哈哈大笑,顺手将书信递向侧席的逢纪,喜道: “果然不出所料,赵云小儿北上太行道,欲从并州回代郡!” 这是河内野王李氏家主李邵,派人给袁绍送来的急信。 赵云不走袁绍治下冀州,而走太行以西的并州,袁绍为何还这么高兴? 难道他怕赵云假道伐虢,图谋他的冀州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联盟瓦解,袁绍急匆匆赶回冀州,是因为他早就在谋划一件事情,或者说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赵云! 短短六年时间,赵云从一介庶族鄙民成为一州之牧,在这个成就全看出身的时代,绝对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然而赵云就是这么成长起来了! 这样的人,你可以看不起他低微的出身,但绝对不敢小看他的能力。 袁绍同样鄙视赵云的出身,但从来没有小看赵云,反而是令袁绍感到威胁的存在。 既然是一大威胁,那么就要提前将之扼杀,免得后患无穷。 赵云的属地在幽州,幽州在冀州以北,并州北部以东。 那么,不管伐董结果如何,赵云终究要回幽州,而这就是袁绍扼杀后患的机会。 后人都以袁绍是失败者的身份,说袁绍:色厉胆薄,好断无谋! 其实这是片面的,十常侍之乱,其实可以说是袁绍之乱,若不是袁绍不断唆使何进召外军入京,董卓就进不了京,大汉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而袁绍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难道不知道召外军入京是取乱之道吗? 不! 袁绍不仅知道,而且还预料到了结果。 袁绍就是要让董卓那个西凉匹夫,狠狠践踏大汉最后的尊严。 因为,这样才是袁氏的机会! 所以说,袁绍才是真正将大汉推入万丈深渊的始作俑者。 一个能把何进、董卓当马前卒的人,若你再以袁绍是失败者的眼光去看待,那你就错了! 在历史上,袁绍成功利用董卓践踏大汉尊严,然后又以伐董盟主的身份,赚尽了风头,使得天下附者景从。 比如,有鬼才之称的郭嘉,王佐之才的荀彧,第一时间想到的投效之人,都是袁绍。 历史上说,郭嘉因发现袁绍难以成大事,才离开了袁绍,其实又何常不是郭嘉发现,袁绍麾下聚集了太多人才,难以发挥自己才能的原因。 至于荀彧离开袁绍投曹操,也许是荀彧发现袁绍才是乱汉之人,回头辅助扶汉的曹操。 当然,历史到底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言归正传。 袁绍参与会盟,未能如愿坐上盟主之位,使袁绍失去了伐董的动力,他在思考,为什么会这样? 经过细细地思量,袁绍发现一个不在他计划之内的变数。 那就是赵云! 召外军入京的计划中,他没想过远在幽州的赵云,但是赵云莫名其妙的杀来了雒阳。 这虽然对他多年的谋划,没有太大改变,董卓还是顺利进京了。 可后来慢慢就出现了偏差,本该在京中的蔡邕,因为赵云密谋救少帝和蔡邕等人搅和在一起,又因赵云的出现,王匡跟着瞎闹,河内太守一职被董卓换成了蔡邕。 本来袁绍没有太在意,可当蔡邕当选盟主,他就陡然惊醒了过来。 赵云! 这个不在他计划中的人,却破坏了他的计划。 从那天起,袁绍就在大量收集所有关于赵云的信息,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头狼,凶恶狡猾的头狼。 袁绍深恨赵云破坏了他计划的同时,也感到了危机。 因为这头狼,就悬在冀州北部;他不能再任由这头恶狼成长下去,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袁绍开始着手谋划赵云,他要让这头恶狼回不了幽州。 因为恶狼出来觅食,早晚会回巢穴,而他就要在恶狼回巢的路上,灭了这恶狼。 赵云回幽州,无非两条路,一条路走冀州,另外一条走并州,除了这两条路,没有第三条路。 如今,冀州已经在他手中,以赵云娶甄氏姐妹与中山甄氏的关系,只要他在冀州暗中调动兵马,那么甄氏必然会传递消息给赵云。 那么,这头恶狼察觉到危险,必定不敢走冀州。 袁绍心中冷笑,不走冀州,你就安全了吗? 被董卓改任并州西河太守的王匡,正是袁氏门生,是他的人。 太原太守委进,也是袁氏门人,还有那个恨得赵云牙痒痒的雁门太守王方,还是袁氏门生。 这就是四世三公之家,汝南袁氏的力量。 逢纪双手接过书信,快速阅览,信中不仅有赵云走太行道的消息,还有蔡邕让河内于张扬的消息,这是他们没有料到的! 逢纪疑虑道:“蔡邕将河内拱手让给张扬,会不会是赵云发现了什么?” “应该没有!” 袁绍摇了摇头,冷笑道:“这应该是女婿的孝心!” 野王李氏家主李邵是袁绍的人,蔡琰和赵云在一起,自然瞒不过李氏这地头蛇。 所以,袁绍知道赵云与蔡邕之间有翁婿关系。 逢纪点了点头;河内与河南董卓仅一河之隔,赵云担心蔡邕守不住河内,索性放弃河内,这也在情理之中,至少这样蔡邕是安全的。 而且蔡邕名气很大,赵云将之带去幽州,定能吸引一批士子前往幽州,此乃一举两得。 不过,逢纪想起他们的布置,迟疑道:“张扬得了天大的好处,会不会影响主公的事?” “呵呵!” 袁绍冷冷一笑:“河内南有董贼虎视眈眈,东临魏郡,张稚叔不是蠢人,知道该怎么做!” ……………… 又过了一天。 上党,天井关。 经过三天的时间,一万四千余白袍军,终于抵达太行陉北端雄关,天井关。 四十余里的路程,走了整整三天时间,让所有人切切实实感受到,什么叫做:山路盘绕似羊肠,关隘林立若星辰。 赵云与贾诩登上天井关关城,贾诩面南而望,不禁感叹道:“遥想当年,秦将白起截断此道,方有长平之胜!” “历史摒弃了赵,才有秦扫六合,一统天下!” 赵云极目远眺群山,亦不禁感叹;长平之战的胜利,是战国历史的最后转折,它奠定了秦扫六合的根基! 在赵云看来,是历史摒弃了赵国,也是时代进步的必然性,因为一统天下才是大势所趋。 贾诩微微颔首,很认同赵云的观点,因为只有一统,才是华夏民族生生不息的信念! 想到当下分崩离析的大汉,贾诩淡淡道:“大厦倾覆,裂地而王者,不知凡几!” 贾诩这句话,确实是当下的现状,天下间有地盘、有势力的封疆大吏,哪一个不想裂土而王? 比如身为汉氏宗亲的刘焉,提出恢复州牧制那天,他已经是裂土的无冕之王。 而今,参与伐董的大部分诸侯,不都在为裂土而王作铺垫吗? 最让赵云气愤的是,那个提着草鞋的大耳朵,也想分一杯羹。 再想到历史上,大耳朵还真就成功了,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什么狗屁三分天下,赵云切齿道: “分则弱,合则众,欲分天下者,必为万世唾!” 贾诩躬身一拜,赵云已言明此生之志!赵云的理想不是裂土封王,而是始皇之志,横扫天下! 这时,一阵山风吹来,驱散了许些燥热,赵云眸光幽深,好似想起了什么事,凛然道:“太行道之艰,似北归之路!” 贾诩微惊,赵云将北归之路比作艰险重重的太行道,那么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马上想起一人,问道:“那人还不死心?” “呵呵~,张扬说要谢我,可一点诚意都没有!” 赵云冷然一笑,目光如刀道:“盛之传来消息,已有一支上党军秘密从孟门关北上!” 孟门关,又称紫霞关,位于河内共县境内,是太行八陉第三陉白陉之南的一道雄关,据说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是前人穿越太行山的要隘,在《左传》中有记载:“齐侯伐晋,入孟门,登太行!” 这个孟门,就是张扬派兵北上的孟门关,从孟门关沿着白陉古道一路北走,便可以登上太行山,进入上党。 当得到张扬派兵从孟门关北上这个消息后,赵云更笃定了心中的猜想。 因为送河内给张扬,张扬不忙着稳定河内,反而急忙派兵北上,这就太没有诚意了! 第278章 州牧急信 幽州,代郡。 代纸的发明,促使代郡商业的繁荣,连数千里之外的江东,都有豪商不远千山万水来代城求购代纸。 代郡的女主人甄姜,以精通商道而闻名河北! 赵云离开这一年,代郡表面上是郡丞雍召治理,实则是甄姜一手操持。 这是赵云给甄姜的权力,他绝对的相信自己妻子有这个能力。 甄姜陪着赵云起于微末,在代郡不管是民间还是在军中,都有着极高的声望。 这也是甄姜能玩转代郡军政的原因。 肩上扛着一郡军政,甄姜几乎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赵府书房里,甄姜坐在帘后,正在听雍召汇报农桑诸事。 雍召今年已经六十有三,满头的银发,身子也越发的佝偻,但他的精神很好,一直都说还能撑几年。 代郡从六年前的一个破落边郡,发展到如今的幽州第一强郡,雍召是一天天见证的,也格外珍惜。 但是,今年遇上了天灾,代地已经两个月没有降雨,赤日就像火球,烧的百万膏田干涸皲裂,田中禾稻枯萎焉黄,情况非常糟糕。 甄姜蛾眉微蹙,各县干旱今年粮产必然大减,不说税粮,百姓生存也许都要官府救济。 沉吟片刻,甄姜说道:“命各县主事,详细统计受灾情况,并组织人力尽最大可能护佑禾稻,农桑乃民生之根本,不可有丝毫懈怠!” “老朽这就去!”雍召躬身退下。 雍召刚急匆匆走了…… 高顺夫人虞凤进入书房,施礼道:“启禀夫人,经过数月试验,代纸中加入谷桑皮,完全可以降低对青檀一半的依赖!” 甄姜蛾眉舒展,这倒是个好消息,代纸的产量受制于青檀,哪怕她已经按照赵云的要求,在灵丘建了一处代纸生产基地,可代纸还是供不应求。 于是,甄姜打算从材料上改进,降低对青檀的依赖,加入其他的东西代替,从而提高代纸产量。 一听降低了对青檀的依赖,甄姜最关心的便是改进后的质量,问道:“纸质如何?” “纸质差别极小!” 虞凤语气激动,不仅降低了对青檀的依赖,还能使纸质与以前相差极小,作为试验负责人,令她有着极大的成就感。 “如此就好!” 甄姜含笑点首,降低一半对青檀的依赖,那么代城、灵丘两地代纸的产量将从每月十万匹,向上突破。 甄姜的目标是将代纸产量翻一倍,达到二十万匹一月,如此每月的纯利将达到三千六百万钱,这笔收入就能养活三万大军。 这样的话,代郡的财政才进入良性运转;其实这些年,代郡发展虽然迅速,可财政永远是赤字,全靠掠夺发展。 但赵云和甄姜都知道,掠夺这种方式,根本不是长远之计,发展经济才是根本。 甄姜不忘嘱咐道:“记住,一定要保证纸质,不可以次充好!” “夫人放心!” “辛苦了!” 甄姜感激道;代郡军政落她肩上,军需局她便全部交给虞凤管理,也正是有虞凤帮忙,她才能稍微轻松一点。 “娘亲!” 虞凤告辞离去,房外响起奶声奶气的喊声。 美丽的脸上荡起慈爱的容光,起身向房门走去。 迈着小步的赵胤一见甄姜,飞扑到母亲怀里,回首看向后面抱着弟弟的甄脱,问道: “娘亲,阿娘刚刚说阿父是混蛋,混蛋是什么蛋?” 甄姜被逗乐了,看向甄脱,斥责道:“怎么能当着孩子说这些?” “本来就是个混蛋!” 甄脱怀里抱着刚刚一岁的儿子赵霆,气呼呼道:“阿姐你早就收到阿豫那封书信,为何不给我说,还藏了起来?” “给你说了,就是现在这样!” 甄姜笑了笑,抱起儿子赵胤,不以为意道:“夫郎当世英雄,多几个姬妾有何关系?” 甄脱撇了撇嘴,刚想辩驳。 “夫人,州牧急信!” 侍女阿绿急匆匆走来,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甄姜又将怀里儿子赵胤放下,展开书信阅览,这封信是四天前送出的,来自两千里之外的上党! 她的面色变得严峻起来,对阿绿道:“送信之人呢?” “说了一句主公急信,与战马一同倒下了!” 阿绿躬身回禀,语气哀伤。 “他是一名勇士!” 甄姜肃然起敬,这名勇士,虽然有从甄氏各地据点换马,但只用四天时间就跑完两千里的路,这完全是难以想象的,吩咐道: “找到他的家人,送百金过去!” 说完,甄姜向大厅走去…… 母亲去了大厅,赵胤仰脸望着甄脱,期盼道:“阿娘,阿父要回来了吗?” 赵云离开了一年,在赵胤幼小的心中,父亲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他听周边所有人都说他的父亲是个大英雄,所以他天天都盼望着父亲回家。 “阿父!” 赵霆学着兄长唤了一声,他比赵胤还小一岁,他脑海中没有父亲一丝的痕迹;因为在赵霆不足月时,赵云已经南下。 “很快你们阿父就回来了!” 甄脱虽然没有看到信中内容,但她极为了解自己长姐,这是一个沉稳冷静,不输男儿的姐姐。 姐姐脸上严峻的表情,在两年前吕布突然撤离平城塞时出现过一次,那次差点给代郡带来倾覆之危。 而这一次呢? 甄脱不敢去想,她能做的就是带好两个孩子,迎接他的归来! ……………… 与此同时。 上党郡壶口关以北。 这里是沿着白陉古道北上上党,踏出壶口关的一处必经之地。 大道两旁延绵的群山,虽然没有壶口那般险要,但也幽深的令人心悸。 张杨麾下大将穆顺,奉张杨之命领五千上党军,从白陉古道急急忙忙入上党。 此刻,五千上党军刚刚踏出壶口关,向西面长子城奔进…… “穆”字将旗下,副将牛强忍不住问道:“将军,这赵云为何走到天井关就不走了?” 赵云在数日前,就已经抵达天井关,可却没有继续北行,而是停在了天井关;这让牛强很不解,赵云不是要回幽州吗? 为何不走了? “哼!” 穆顺冷哼一声道:“如此岂不更好,省得我们去追!” 穆顺很清楚自己的使命,那就是与另外几路人马,围杀赵云。 而之前,张杨突然得到河内,自然要第一时间收拢河内军,毕竟没有军力协助,张杨想要轻易收拢河内军,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就导致上党军在河内停了三日,等河内局势大致稳定后,张杨才派出麾下第一大将穆顺从白陉入上党。 本来已经晚了几天,穆顺还担心追不上赵云,未曾想赵云在天井关驻足不前,这倒省得他去追。 话虽如此,可牛强还是觉得怪怪的,不禁挠了挠头道:“将军,听说赵云狡猾得很,会不会在这里埋伏我们?” 说着,牛强抬首望了望大道两边高耸挺拔的高山,暗道:这应该就是兵书上所说的伏兵之地? 听牛强这么一说,大热天的穆顺,陡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连忙四下打量了起来,两山夹峙,大道蜿蜒。 确实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见穆顺紧张兮兮地四下打量,牛强腆着脸说道:“将军你也觉得啊!” “滚!” 穆顺顿觉失了将威,如雄鸡一般昂着脑袋道:“赵云小儿不来则罢,若是敢来,吾必将其生擒活捉!” “将军威武!” 牛强大声喝彩,心里却腹诽:人家赵云名震天下,还把人家生擒活捉,就你敢想! 心里虽然诽谤穆顺,可牛强还是说道:“将军,咱们虽已进入上党,但赵云也到上党南边数日了,要不派人打探一下!” “上党乃我军属地,宛如家中,何需如此?” 穆顺不满的睨了牛强一眼,上党是我们的地盘,这就像在家里一样,哪里需要这般小心谨慎。 况且,治所那边早就派人去监视天井关的一举一动了。 唉~ 牛强暗自摇头,也许是自己小心过头了! 不过,狼跑家里来了,总感觉是件危险的事情。 五千上党军越往前走,牛强越是心惊胆战的,总有种背皮发麻的感觉。 然而,前方群山两侧,真有两股伏兵隐藏在山梁上,无数大石束缚在藤网之中,弓箭手弯弓搭箭,蓄势待发。 张辽藏身在一棵浓密的松树上,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下方越来越近的上党军。 对面山上,与他这般无二,也准备了大量落石网于藤网之中。 如今,赵云麾下大军看似停留在天井关内,实则在夜晚,已悄悄溜出五千人,躲过了张扬在上党的耳目,抵达了壶口关外。 之前,袁绍在冀州暗中调动兵马,让赵云嗅到了危险气息。 所以他不走冀州,改道并州,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应对方法。 不过,多年的沙场经验,使得赵云变得更加谨慎,他不走冀州,就是为了躲开袁绍,但他还是不放心,毕竟回幽州的路太远,并州也不是他的地盘,他还是要小心。 还没有会盟之前,赵云就打定主意,回幽州的时候,要把蔡邕带走。 而今带走了蔡邕,那么河内就变成无主之地,想到冀州的动静,赵云干脆把河内给张杨,顺便探一下路。 若是北上第一站上党是安全的,那么得到河内的张杨,自然没有时间去管他,会全心收拢河内。 可是,张杨急匆匆派兵回上党,这就太过反常了! 让赵云意识到,走并州似乎也不安全! 既然前路不安全,赵云便打算先停下来;但他也不能停太久,因为他随军粮草不多,耗不起。 那么,赵云想到了一个办法,先解决粮草问题,慢慢等拦路虎豹…露出头来。 而在上党,要想解决粮草问题,那就只能从上党获取,但上党各城紧闭,不到万不得已,赵云不愿攻城。 于是,赵云把主意打到了从白陉入上党的这支上党军身上。 下方,五千上党军已踏入埋伏点,张辽还在等,他要等这支人马全部进入埋伏圈。 埋伏在峡谷两侧密林中的将士,每一个人都很紧张激动,呼吸也因此变得粗重,挽弓的手也紧张地微微颤抖。 张辽如猿下树,望了一眼落石下方的上党军,右手紧握剑柄。 倏然间,噌地一声拔出配剑,大喝:“放!” 一声暴喝,在群山中回荡显得很嘹亮,上党军前头,牛强闻声,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惊下来。 穆顺以及一众上党军士,都惊慌失措了起来。 狗日的乌鸦嘴! 穆顺狠狠瞪了牛强一眼,心头破口大骂,打马前奔。 “轰轰轰!” 穆顺刚跑出两步,左右两侧山梁上,犹如山崩一般,无数落石轰鸣而下…… 第279章 长子下 一天后。 暮色降临! 上党郡,长子城。 长子城是上党治所,也是张杨的老巢。 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在暮色中向长子城行来,因暮色掩盖,看得不是很真切。 郡丞张雍得到戍城甲士禀报,急急忙忙登上长子城东门,向城外了望。 张雍是张杨的从弟,一直跟随张杨在军伍之中,还曾在大将军何进麾下效力。 何进败亡,奉命在上党募兵的张杨,与当时的张辽一样显得很尴尬,张辽有个大舅子投靠,可张杨没有。 于是,张杨干脆在上党除贼安民。 张杨很勇猛,寇掠上党最厉害的太行贼于毒,被张杨打败几次,缩回太行山中舔舐伤口。 赶走了于毒,张杨在上党名声大涨,得到了上党以邓氏为首的大族支持。 没过多久,原上党太守濮阳潜病逝了,上党无主,便有人提议拥张杨为太守,张杨“勉为其难”的也就坐上了上党太守位。 可张杨很清楚,他这太守是不被朝廷认可的。 随后,听闻赵云、蔡邕在河内传檄伐董,张杨看到了坐实上党太守的方法,那就是响应伐董。 因为当时,赵云就是被朝廷罢免的幽州牧,而他这个被百姓拥立的上党太守,与赵云差不多,前去会盟,就能得到关东群雄的认可,名正言顺的自立上党。 张杨去参与伐董,上党是他老巢,自然要留一个信得过的人留守。 从弟张雍就这样被留了下来,被张杨任命为上党郡丞,总揽一郡事务。 赵云还没有从太行道北上前,张雍就接到张杨的命令,命他撤走天井关驻军,把赵云放入上党,但是要将治下各城紧闭,并动用城中百姓守城,不得放赵云入城。 初时,张雍不知其意,但还是一切按照张杨的命令,执行下去。 后来,张杨又传来命令,命他将壶关、大谷道两处驻军也撤走,放冀州军、太原军入境。 接着,张杨让他配合冀州军、太原军,利用上党山川之险,伏杀北归的赵云 如今,赵云已在天井关停留整整六天,赵云之名如雷贯耳,其麾下白袍军善战,威震北疆。 一万多白袍军停在天井关,张雍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虽然严格执行了从兄的命令,可上党兵力薄弱,各城平均也就百十个县卒,就算有百姓协助城防,张雍也没有丝毫信心能挡住名震天下的赵子龙。 望着城外越来越近的军队,虽有暮色掩盖,但还是能辨认出这支军队是赤衣黑甲。 这是上党军的装束。 张雍长长舒了一口气,穆顺终于到了,有了这支人马,他也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穆顺从河内孟门关北上时,张雍就与穆顺取得联系,算算时间,正好是在今天抵达。 不过,晚了半天! 张雍自嘲地笑了笑,又何必去纠结那半天呢? 没一会儿,数千赤衣甲士出现在长子城东门外,一骑策出,至城下喊道:“奉令回师,速开城门!” “穆子通呢?” 张雍探出脑袋,向城外大喊一声。 城外数千赤衣军前头,穆顺后背顶着一把利剑,张辽低声威胁道:“落石没砸死你,是上天给你机会,要学会珍惜!” 穆顺心头一颤,不禁想起昨日,无数落石从两侧山梁,犹如山崩一般轰鸣而下的场景。 他麾下五千人马瞬间被砸死大半,其他侥幸躲过落石的兵卒,也没有躲过白袍军的刀枪箭雨,五千上党兵最后就剩他一个人活着。 穆顺真的怕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于是,穆顺又回头助张辽诈开了壶口关,使上党东南要塞壶口也落入白袍军手中。 如今,张辽故技重施准备利用他诈开长子城。 此刻,穆顺也清楚,他已帮张辽诈开了壶口关,也就没有退路了,当即对城上张雍,回道:“老子在这呢!” “开城门!” 一听穆顺的声音,张雍马上下达了开城的命令,自己也快步下城。 “咣当”一声。 长子城门在张辽的目光中缓缓开启,他刚毅俊朗的脸上绽起一抹冷笑,提刀向前。 城门一开,数千赤衣军顶着夜色,蜂涌向城门…… 站在城门洞内的张雍,眉头一皱,心忖:有必要这么心急吗? 转眼间,一队赤衣甲士离城门已不足十步,见领头的不是穆顺,张雍眉头皱的更深。 穆顺与他袍泽多年,他很了解穆顺,这厮什么事都争先,每次独自领军都会耀武扬威的走前头。 想到这点,张雍心头一跳,大喝道:“站住!” 张雍大喝声刚落! 只见,赤衣甲士中突然窜出一人,手提黄龙钩镰刀踏步飞纵而来,势若奔马,快如闪电。 “张文远,是你?” 张雍瞋目大惊,没想到居然是张辽,他与张辽是认识的,二人曾同在何进麾下听用,但他听闻,张辽现在跟着赵云混了,是他的敌人。 另一边,张辽身形如电,根本没有与张雍废话的意思,手中刀光一闪,张雍人首分离,鲜血迸射。 一刀砍死张雍,张辽手中黄龙钩镰刀纵横捭阖,又结果了几名惊惧的上党兵,张辽一人一刀杀入城中,如虎逐羊,无人能挡。 这个时候,不需要任何指令,后方甲士拔出长刀,如洪流一般灌入城内。 本来城中兵马就不多,城门被诈开,主心骨张雍又被杀了,上党兵士气全无,哪还有厮杀的勇气? 昏暗的大街上,上党兵仓皇奔逃,溃不成军。 张辽一方,士气如虹,疯狂追杀,杀得上党兵亡魂丧胆,鬼哭狼嚎… 城中百姓躲在家中,门窗紧闭,瑟瑟发抖。 其实,张扬派兵北上,是最大的败笔,不仅让赵云察觉到了危险;还成了赵云利用这支人马,夺下上党治所的契机。 如果张扬按兵不动,赵云就无法确认前路安不安全,也许还会放松警惕,说不定会钻入敌人的埋伏圈。 可世间之事,哪有如果,张扬这招臭棋,应该是老天爷让张扬还赵云赠河内的恩情! 毕竟,河内比上党富饶太多。 …………… 上党南端,天井关。 昏暗的关城营房里,赵云与贾诩相对而坐,在二人身前放着一张地图。 赵云手指压在长子二字的地方,说道:“文和觉得我军拿下长子,拦路虎豹可现否?” 在赵云看来,张杨不过是他人的马前卒,而他派张辽夺取长子城,不仅是获取粮草,还有引出暗处敌人的目的。 因为北归之路上,险关要隘太多,不把这些拦路的虎豹引出来,赵云真不敢走。 比如他派张辽伏击穆顺,如果这么盲目的北上,他也可能成为下一个穆顺。 贾诩没有马上回答,借着昏暗灯光凝视地图片刻后,沉声道: “上党乃天下之脊,有与天为党之称,其地地势高绝,境内高山深涧数不胜数,欲现拦路虎豹,还需控一关,夺一关!” 控一关?夺一关? 赵云目光相询地看着贾诩,该控哪里,又该夺哪里呢? 贾诩手指点在上党地图西南位置,道:“此地名曰空仓岭,乃数百年前长平之战时,因秦军在此建空仓而名;在空仓岭上有一处关隘,素有据天下之脊,当河朔咽喉之称的高平关,我意主公趁此机会控扼此关!” 赵云明白贾诩的意思了,高平关位于上党西南,能通往西面河东郡,可作为备用路,从河东进入太原。 不过,河东被董卓掌控,也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赵云的目光离开标注高平关的地方,很想听听贾诩的夺一关。 贾诩的手指从地图上,上党西南的高平关向东移动,在上党东南壶口关略微停顿后,又向北移动… 最终,停在上党地图东部潞县以东的位置,道:“主公可知,这里也叫壶关?” 赵云微微颔首,天下地形似壶的地方不少,比如后世大名鼎鼎的壶口瀑布便是其一,而作为关隘的也有几个地方,其中上党就有两个。 第一个是壶关县东南二十余里处的壶口关,这座关城扼守的是白陉古道,就是张辽利用穆顺诈开的关城。 而另一个,则是位于上党正东部潞县境内的壶关,此关是太行八陉之四滏口陉上的咽喉之塞,在后世,叫东阳关。 所以,这两个地方都叫壶关,非常容易混淆。(在本书中为了区别这两个地方,滏口陉上的称壶关,上党东南的要塞称壶口。) 只听贾诩继续道:“上党地势高绝,有五塞之固,分别是西北大谷道、西南高平关、正南天井关、东南壶口关,以及正东壶关。” “如今,天井、壶口、已被我方掌控,可拒河内张扬于关下!” “而壶关以东直通邺城,我方需再夺下此关,切断上党与邺城的联系,壶关一下,山中虎豹必然惊慌,可现也!” “善!” 赵云闻言喝彩,对房外道:“请徐将军!” 第280章 各方动静 天明时分,一百虎卫奔入天井关… 赵云一共有八百虎卫,赵雨出嫁后,赵云担心自己妹妹受委屈,便安排三百虎卫跟随赵雨。 去年,南下中原,赵云又把剩下的五百虎卫留在代城,听候妻子甄姜调用,统御代郡。 如今张辽投入赵云麾下,赵雨身边的三百虎卫,又重回赵云身边。 “启禀主公,张将军已下长子!” 前日,张辽于壶口关外伏杀五千上党军后,赵云对拿下长子城已有九成把握,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依旧很振奋,喜道:“文远壮哉!” 如今,上党治所已下,赵云自然没必要再待在天井关了,当即下令明日向长子进发。 天井关在上党郡正南边缘,距离北面治所长子城,隔着一个晋城盆地,有两百多里远,途中还会经过长平古战场。 赵云命令一下,天井关内忙碌了起来,为明日北进做准备,大批斥候飞驰出城,沿着北进大道展开地毯式巡查,确保明日北上路途的安全。 “阿翁,您还生气呢?” 关城内,一间营房里,蔡琰正将一卷卷书简放入木箱中。 把蔡邕灌醉弄走,赵云、蔡琰还是很贴心的,把蔡邕最喜爱的书简都带着北上。 此刻,蔡邕坐在一张竹席上,自顾自暇地看书,根本不理在一旁帮他收拾书简的女儿。 “伯喈兄!” 房外响起了贾诩的声音。 “哼!” 蔡邕冷哼一声,使这么阴损的办法将老夫弄走,说不定就是你贾文和的主意。 贾诩走进营房,见蔡邕马上把脸甩开,不禁呵呵一笑;他这老友就这样,牛脾气一上来,要多犟有多犟。 “老师!” 蔡琰停下收拾书简,对贾诩行礼。 贾诩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向蔡邕,笑道:“河内富足,看来伯喈兄很舍不得啊!” 蔡邕闻言,顿时怒了,回首瞪向贾诩:“吾岂是那贪恋富贵之人?” 说话了就好! 贾诩心头暗笑,他这么说就是故意激一下蔡邕,只要这老友开口说话了,这气就快要散了! 又道:“既无富贵之贪,又何必耿耿于怀?你看我,当初不也是被好徒儿卖了!” 蔡琰听到贾诩这话,面色一红,当初若不是她告诉赵云,贾诩的家人在河东蒲阪,赵云怎么能以贾诩的家人为威胁,逼得驻守小平津的贾诩,不得不放赵云顺利渡过小平津,逃出雒阳。 而贾诩因放走了赵云,也不得不跑路,最终投到赵云麾下。 所以说,蔡琰不是一般的坑,不仅坑师父,这回还把她老子也给坑了。 想到自己被好女儿灌醉,醒来就快到天井关了,蔡邕狠狠睕了一眼蔡琰,暗自叹息:女生外向,坑父啊! “阿翁,老师,你们聊!”蔡琰逃也似的出了营房。 “昭姬,岳翁的东西可收拾妥当?” 蔡琰刚跑出营房,赵云迎面走来。 “差不多了!” 蔡琰迎上赵云,说道:“老师和阿翁在里面,我们去看看念儿!” …………… 滏口陉。 何谓陉? 即山脉中断的地方。 而太行八陉,就是太行山山脉,八处山脉中断,可以来回穿越晋、冀、豫三地的八条咽喉要道。 滏口陉,乃是太行八陉第四陉,位于上党以东,在治所长子城东北潞县境内,沿着滏口陉一路向东,可抵达袁绍现今的大本营冀州邺城。 战国时期,秦国夺下河内野王,截断太行道,使上党成为韩国的一块飞地。 因上党素有得上党可望天下的地理优势,秦军进入上党,就威胁到了赵国都城邯郸。 于是,赵国不得不从滏口陉出兵,与秦军争夺上党,打响了着名的长平之战。 此后数百年来,上党仍旧战事频繁,为兵家必争之地。 壶关,是冀州沿滏口陉踏入上党最重要的咽喉之地。 关城内,如今驻扎着一支冀州军,大概千余人。 “你说什么?长子被白袍军夺了?” 关城内,一名将领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 昨天他还与张雍联系,咋一个晚上,长子城就换人了? “长子溃兵就在城外!” 躬身禀报的甲士,肯定地点了点头,长子城真被夺了! 得到肯定回复,将领大骂道:“张雍那个废物!” 骂归骂,将领马上又道:“即刻派人通知颜将军和郭先生!” “诺!”报信甲士躬身退下。 看着甲士离去的背影,将领喃喃自语:“赵子龙,好久不见了!” ……… 另一边,沟谷交错的太行山深处,一支三千人左右的白袍军,正在艰难前行。 谷道内,乱石嶙峋,极难行走,方悦对带路的向导问道:“此地离壶关还有多远?” “启禀将军,此地到壶关应该还要走两天!” 向导躬身回答;他本是这一带的猎户,却倒霉的被满山抓猎户的白袍军抓住了,因他熟悉这一带地形,就成了白袍军进军壶关的向导。 “公明,我看兄弟们都精疲力竭了,要不停下喝口水,歇一下!” 从一早走到大中午,全军已经极为疲惫,要不是白袍军毅力够强,早就走不动了。 徐晃回首望了一眼汗流浃背的部队,点了点头,暗道:白袍军不愧是精锐之师,若是河内兵,早就掉队了。 “停止前进,就地休整!” 见徐晃点头,方悦当即大声吆喝。 徐晃是这次兵进壶关的主将,任务自然是夺下壶关,掐断冀州与上党的联系。 为了避过上党境内冀州军的耳目,徐晃这三千人,必须绕进太行山深处,走艰险的小道,杀向壶关。 方悦这次也是自告奋勇,成为徐晃的副将。 …………… 大谷。 大谷,位于上党郡西北涅县与太原郡祁县之间。 贾诩说过,上党乃五塞之地;大谷便是勾连上党与太原的唯一路径,也是赵云从并州回幽州的必经之路。 既然是赵云回幽必经之路,袁绍便在大谷群山中布下天罗地网,只待赵云自投罗网。 可是,赵云停在天井关,就是不走,这让信誓旦旦的郭图傻眼了? 大谷深处,帐篷林立。 一名雄壮威武的将军,步入大帐,对坐在帐内发呆的郭图问道:“公则先生,赵云止步不前,这当如何是好?” 郭图正在发呆,此行出兵前,他向袁绍夸下海口,必诛赵云! 但现在,赵云止步不前,让他傻眼了,也无计可施。 颜良问他怎么办,他还想问同样的问题?抬起眼帘,说道:“此地乃赵云小儿必经之路,早晚必来!” 郭图现在无计可施,只能等。 “呼!” 颜良重呼一口气,早晚必来,这个晚,要晚到什么时候? 如今,他在大谷一带布下的数万伏兵,天天在山里喂蚊虫。 颜良的重呼声,令郭图面色一沉,阴阳怪气道:“莫非,颜将军有高招使赵云小儿入壑?” “哼!” 颜良冷哼一声,掉头出帐;老子要是有高招,还来问你? 第281章 徐晃、方悦 翌日。 赵云离开天井关向上党治所长子城进军,魏越奉命领两千白袍军留驻上党南端天井关,控扼太行道,阻绝南边河内。 而上党东南壶口关,由老成持重的杨成领两千人马驻守,同样阻绝上党与河内,防备河内张扬再次派兵北进。 最后,又派突骑老军出身的军侯李敢,率一曲兵马占据上党西南的高平关。 如此一番部署,赵云身边也就仅剩五千兵力。 没过几天,赵云抵达长子城,与张辽合兵一处,一万大军屯驻长子城。 并州有个硬伤,那就是地广人稀,在天下十三州之中,人口排在倒数第二,还不如岭南的交州,仅比凉州好一点。 长子城虽然是上党治所,但也无法避过人口薄弱的硬伤,仅有几万人口。 对于长子就这么点人,赵云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张扬有多少家底,粮草够他用多久。 好在这点没有让赵云失望,长子府库里还有近二十万石粮,够他麾下一万七千多人马吃半年。(白袍军近一万六,张辽麾下有之前奉何进之命招募的一千多兵卒,加上赵雨身边的三百虎卫,共计一万七千兵力) 得到这批粮草,赵云一点都不慌了。 从得知壶关驻军是冀州军后,赵云就笃定是袁绍在背后搞鬼,既然你袁本初想玩,那我就陪陪你,看谁玩死谁。 ………… 上党东部一处深山中,徐晃与方悦登上一座山峰,居高临下,远眺壶关。 壶关,因山形似壶,故名壶关。 壶关地势险要,徐晃领兵于此好几天了,也没有一战而下的把握。 “公明,总不能这样干看着,随军干粮只够两天了!” 方悦愁眉苦脸,自告奋勇来夺壶关,没想到壶关这么险峻,照这么下去,很可能灰溜溜回军。 那他岂不是还没有表现一下,就丢脸了? 徐晃也是眉头紧锁,他很清楚,从跟随自家府君蔡邕北上那天,他就相当于投入赵云麾下。 如今,赵云对他委以重任,交三千白袍军于他,若是不能夺下壶关,他也有点抬不起头。 徐晃不吭声。 方悦直愣愣地看着徐晃,你倒是吱一声啊! “孝兴你看!” 远眺壶关的徐晃,忽然精神一震,指向壶关关城以东的古道。 闻声,方悦顺着徐晃目光望去,只见关城以东古道上出现一支人推马驮的大队,远远看去犹如蚂蚁搬家一般。 但看了一眼,方悦就没有了兴趣,说道:“那应该是冀州的运粮队,人家在壶关东面,悬崖峭壁阻绝,我们也只能看看!” “非也!” 徐晃依旧很振奋,说道:“如此庞大的补给队,绝对不仅仅是供给关内驻军食用!” 方悦眼睛一亮,明悟道:“公明的意思是,这粮草会运给躲在上党境内的冀州军?如此,我们跟着他们的补给队,不就可以寻到冀州军藏匿之处?” 说到这里,方悦激动了起来,要是找到上党境内冀州军藏身之处,那必定是大功一件! “不!” 徐晃摇了摇头:“冀州军伏于上党,必定非常谨慎,想要尾随其补给队,探出冀州军藏身之处,不太可能!” 方悦闻言,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说道:“那怎么办?” “劫了它!” 徐晃目光一凝,跟踪不太可能,那就劫了它,没有粮草补给暗处的冀州军,难道吃树皮? “好办法!” 方悦又激动了起来,只要在这卡住冀州军补给,必定逼出暗处的冀州军,根本不需要去找了。 说干就干,二人急匆匆下山,布置伏击冀州军补给队。 …… 壶关城内,袁绍外甥高干亲自押送两万石粮草抵达。 高干二十多岁,高大俊美,出身陈留望族高氏,是袁绍长姐之子,其父是蜀郡太守高躬。 袁绍还未入冀州时,高干就在冀州任职,韩馥被赵云宰了,高干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其舅袁绍的。 如今袁绍如愿坐上冀州牧,对亲外甥高干自然委以重任,委任高干州长吏一职。 但是,这次袁绍让高干押送粮草,却让高干很不舒服。 “高长吏!” 壶关守将韩猛,威武雄壮;一听高干来了,连忙迎接。 韩猛曾是渤海太守杨璇部将,在前年参与幽州平张举时,与赵云还一同战斗过。 高干心情郁闷,瞥了一眼韩猛,自顾走向关内营房。 韩猛面色一垮,显然热脸贴了冷屁股,但想到高干的背景,他也只能忍气吞声,跟在高干背后。 进入主营房内,高干直接坐上主位,这才正眼看向下方站着的韩猛,说道:“州牧听闻长子城被赵云所夺,非常生气!” 韩猛抱拳拱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奉命驻守壶关,长子城被夺也和他没关系啊。 高干又道:“说说上党的情况,明日把粮草给颜将军运去!” “赵云驻进长子城数日,没有任何动静!”韩猛拱手回道。 闻言,高干便没了兴趣,向外挥了挥手! 韩猛抱拳退下。 ……第二天,清晨。 高干虽然对袁绍安排他押运粮草一事不舒服,但他也不敢怠慢,早早就押运两万石粮草出关,向西行去……… 大谷在上党郡西北,从壶关到大谷有三百多里,相当于东西斜穿上党。 浊漳水东岸。 上党北部有两条大河,分别是浊漳水与清漳水,其他一些小河都汇于两河。 浊漳水,因河水浑浊,又是漳水支流,故名浊漳水。 徐晃虽然不知道壶关内的粮草会运到那个地方,但他笃定,这支补给队必定会路过壶关以西三十里处的浊漳水。 于是,徐晃麾下三千白袍军,就埋伏在浊漳水东岸密林中。 等待是漫长的……… 方悦很激动,趴在草丛里,手里紧紧握着精铁枪杆。 十日前,张辽兵伏穆顺,灭五千上党军,又诈开壶口关以及长子城,可谓是大功三件。 最近和白袍军将士待在一起,方悦听闻,赵云是一个待部下极厚的主公,白袍军的军中将领几乎人人在代城都有一座宅子,并且还有鲜卑女人暖床。 这次,方悦是卯足了劲要立功,搏一处宅子安置家人,再尝尝异族女人的味道。 正在想象白袍军将士给他描绘的鲜卑女人模样时,方悦耳朵突然一动,赶紧以耳触地凝神倾听,他乃习武之人,六识比常人灵敏,听到有大队人马越来越近的声音… 一旁徐晃比方悦先进,徐晃有一只听瓮,这只听瓮是赵云亲自交给徐晃的,方悦有些羡慕,立志下一次也要做主将。 如今已是七月,正是三伏天高温时节,上党地势虽高,可三伏天也热得要命。 高干乘骑走在队伍中间,看着汗流浃背、筋疲力尽的队伍,准备找个阴凉地方休息一下。 前方探路的斥候奔马驰来,对高干禀报道:“启禀长吏,前方有一条河流,河岸两边树木茂盛!” 高干暗道,这倒是歇脚的好地方,有水,有树荫! 不忘问道:“可有沿路查探?” 上党治所长子城被赵云夺下,高干也有些担心,毕竟小心无大错。 “未发现异常!” 斥候躬身回答,冀州军最善用弩,一般都会用弩箭对大道两旁常规探路,然后斥候再去探查。 一听没有异常,再想到长子距此地两百余里,高干也就放心了! 当即道:“传令抵达前方河岸歇息!” 汗流浃背的军士一听马上就要停下歇息,心神振奋,大声喝斥运粮民夫,民夫推车的力气也大了几分,队伍速度加快。 没一会儿,运粮大部队出现在浊漳水岸边的树荫下,停车歇息。 远处草丛里,方悦就要冲出去,肩膀却被徐晃用力压下。 方悦不解的目光投向徐晃,敌人就在岸边,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徐晃示意稍安勿躁。 方悦还是不理解,不过徐晃力气很大,一手压在他身上,好似千斤重一般。 方悦就这样远远地看着河岸边歇息的冀州军,他们埋伏这个位置离大道有数里远,正是这个距离躲过冀州军斥候沿路探查。 但冀州军人数不少,除了五千兵力,还有三千推车民夫,这么多人和粮草一起到河岸边,很快就蔓延到了他们眼前。 方悦心里非常佩服徐晃,若是由他布置,必定会把人马布置大道两旁,这样肯定就被冀州军斥候发现了。 冀州运粮队在树荫下乘凉,有的干脆躺在地上,敞开胸口歇息。 徐晃刚硬的脸上,荡起一丝冷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人在疲劳的时候,如果没有停下歇息,是有殊死抵抗之力的,可若是停下来完全放松后,身体上的疲惫感就会席卷全身,使人陷入浑身酸软的状态。 少顷,趴在林中的徐晃,忽然手持巨斧窜起,暴喝:“杀!” 第282章 壶关下 “杀~” 浊漳水河岸,一声暴喝陡然惊起,寂静的丛林瞬间沸腾。 眨眼间,丛林中腾起一片如蝗箭雨,灌入河岸边歇息的运粮队。 正在歇息的运粮队突然遭到打击,措不及防下,乱作一团,乍起一片惨叫声… 一波箭雨刚刚落下,徐晃提着巨斧如猎豹一般冲向河岸边的冀州军,在他身后是三千白袍锐士,人人擎刀疾步,凶神恶煞。 正如徐晃预测一样,疲惫不堪的运粮队刚刚放松下来,人人浑身酸软,战力下滑。 说实话,高干都放松了下来,他完全没想到打伏击的会等人停下歇息一下再动手? 正是这出乎意料,反而出现了更糟糕的情况,连他都浑身酸软,更何况推车民夫和步行将士。 “立阵,立阵!” 情况虽然糟糕,但高干依旧嘶声大吼,意图组织军阵对抗。 押送粮草的民夫才不管这些,一个个惊慌失措地乱跑,整个河岸更乱了。 转眼间,如狼似虎的三千白袍军在徐晃的带领下,杀入河岸,犹如砍瓜切菜,掀起血雨腥风……… 三千白袍军以徐晃、方悦二人为箭头,如两把尖刀插入冀州军心脏。 民夫慌不择路逃窜,冲垮了高干堪堪聚拢的军阵,大部分冀州军干脆跟着民夫往壶关方向奔逃。 所有人都在逃,高干怒吼一声,见事不可为,也加入了逃跑之列。 然而,跑得慢些的,无不被追上的白袍军一刀砍翻。 徐晃领军尾衔追杀,杀得冀州军丢盔弃甲,仓皇逃窜……… 徐晃一方以逸待劳,冀州军怎么跑得过战力昂扬的白袍军,越来越多冀州兵卒倒在逃亡的路上,鲜血染红了沙砾的大道,尸横大道。 高干有马,跑着跑着,已经跑在最前方,他不时回头后望,吓得猛打马股,惊惧东逃。 冀州军中民夫推动粮车,是力量消耗最大的,哪怕在死亡的刺激下,也难以跑过士气高昂的白袍军,有些民夫见跑不过,不再跟着冀州军逃跑,纷纷往大道两旁山林里钻。 见民夫鬼哭狼嚎地往大道两旁山林里钻,徐晃也不管,他的目标是冀州军,是壶关,杀一群民夫有什么用? 浊漳水东岸到壶关有三十余里,徐晃领军死咬着不放,一路追杀… 当快要追杀到壶关时,前方亡命奔逃的两三千人中,已经没有一个民夫,只剩一群丢盔弃甲的冀州军。 高干疯狂打马,向关城驰去… 亡魂丧胆的冀州军见关城就在前方,将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拔腿狂奔… “杀!” 白袍军前头,徐晃提斧,方悦持枪,穷追不舍…… “快开关城!” 高干“一马当先”逃到关城下,眼看后方白袍军已在砍杀后队,对着城上急声大吼。 在这个生死关头,高干已经没有理智去考虑开关城会不会导致壶关失陷,他在乎的是自己小命。 “开关城啊!” 高干嘶声大吼,心急如焚;再不开关城,他堂堂冀州牧亲外甥就要死在关下了。 关城内,韩猛得到急报,飞奔上关城,向关外望去。 只见,大队白袍军正在屠杀丢盔弃甲的冀州军,惨叫声不绝于耳…… 最后,韩猛的目光锁定关城下一人身上。 冀州牧外甥,高干! “韩猛,开关城啊!” 丧胆的高干也看到了探出脑袋的韩猛,额上青筋暴起,急喝道:“我乃州牧亲外甥,你要看着我死在关下吗?” 韩猛神色变幻,显然在做思想斗争,眼下这情况,让他很难抉择;一旦开关城,白袍军必定尾随杀入关城,壶关必失。 但若是不开关城,主公亲外甥必然死在关城下,不说袁绍那里没法交代,就是陈留高氏也不会放过他。 怎么办? “韩猛,我若死,你韩氏也要陪葬!”眼看白袍军就快杀到面前,高干心神俱丧,嘶吼威胁。 关城上,韩猛面色铁青,一拳砸在城垛上,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开城!” 韩猛妥协了,壶关失了,是高干让他开的,他是奉命行事,责任大半在高干。 而他若不开关城,高干死在城下,以高干是蜀郡太守高躬独子的身份,必与他韩氏不死不休。 所以,开关城是最明智的。 “公明,关城开了!” 方悦手中长枪急刺,像扎稻草人一般结果了一个个奔逃的冀州军,忽见关城缓缓开启,激动的人都要跳起来。 徐晃宣花大斧一摆,将一人拦腰斩断,鲜血溅的满身都是,他亦是激动万分。 一路穷追不舍,徐晃就是有借溃兵敲开壶关关城的打算;但他也不敢保证,壶关守将会开关城。 不过,任何事情只有做了才知道结果,不管开不开关城,消灭这支亡魂丧胆的冀州军,也是一场大胜。 当然,这样穷追不舍也是有风险的,但打仗那会没有风险? 关门刚刚打开,高干脸上大喜,打马冲入关城。 被杀的寒胆的冀州军,也发了疯的往关门涌。 高干冲进关门,关内军士想要关门,但还未合上关门,就被亡魂丧胆的冀州军冲开,汹涌而入,导致关门无法关闭。 “哈哈!” 眼看冀州军冲开关门,徐晃仰天大笑,挺斧杀向关门。 这时,关城上一波箭雨倾泻下来,三千白袍军夷然不惧,顶着箭雨前突。 壶关只有一千驻军,对白袍军箭雨压制实在有限,在付出百十人伤亡下,徐晃、方悦两员猛将已杀入关城内。 韩猛见白袍军已杀进关城,深知大势已去,带着麾下人马开关城东门而出… “停下!” 杀到关城东门,徐晃扬起血迹斑斑的巨斧,大喝一声。 方悦追得正带劲,猛然刹住脚,一抹脸上血迹,回首道:“敌军丧胆,何不乘胜追击?” “驻关冀州军虽逃,然战力犹在,而我军追杀至此已疲敝,再追恐有埋伏!” 徐晃解释一句,又大喝道:“落下东门,打扫战场!” 方悦心头一颤,犹如当头一棒,壶关这支驻军战力还在,再追真有可能被伏击。 徐晃命令一下,浑身浴血的白袍军,连忙关闭壶关东门。 至此,壶关下。 拿下壶关,全军振奋,徐晃留下一千兵力驻守关城,方悦领一支人马打扫战场,徐晃则亲领一千人马赶回浊漳水东岸。 那里有两万石粮草,徐晃准备运回壶关,作为补给。 返回浊漳水东岸后,徐晃连忙派人向长子报讯。 ………一天后。 身在长子城中的赵云,得到徐晃战报,大喜若狂,难抑激动之情。 “看把你兴奋的!” 何婉白了赵云一眼,她还是第一次见赵云这么失态,激动的在屋里踱步。 “哈哈!” 赵云大笑道:“你是不知壶关之险,我给徐公明三千兵马,其实是没有信心夺下壶关的,但他居然做到了!” 何婉掩嘴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既知壶关之险,你却只给徐将军三千人,这可真是难为徐将军了!” “正是知壶关之险,我却不敢给他太多兵力!”赵云笑道。 “这是为何?” 何婉微愣,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因关隘太险峻,反而不敢给攻关将领太多兵力的道理。 兵力不足,怎么拿下险关? 看到美太后一脸不解的模样,赵云成就感满满,他还以为这女人什么都懂呢,看来还是有不懂的东西,笑问道: “假设夫人是领军将领,我给你三千兵力,面对险关你会怎么做?” “兵力不足,攻关无望,还能怎么办?” 何婉又白了赵云一眼:“不打呗!” 语落,何婉陡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你故意给徐将军三千兵力,就没打算让徐将军强攻壶关,而是希望他因地制宜寻找战机,智取壶关?” “哈哈,夫人明见!” 第283章 局势反转 冀州,邺城。 逃出壶关,沿着滏口陉一路向东两百多里,灰头土脸的高干出现在邺城外。 看着呈横前方的邺城,高干心中惶惶不安;壶关因他而丢,他该如何向舅父袁绍交代? “高长吏!” 韩猛唤了一声望着邺城发呆的高干。 看到高干这模样,韩猛没有一点看高干笑话的意思。 虽然壶关因高干而丢,但韩猛身为壶关守将,也有一部分责任。 韩猛深知,壶关对上党境内冀州军实在是太重要,而今壶关丢了,上党境内两万冀州军,就与冀州切断了联系,这个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等下主公要是得知了…? 韩猛不敢去想了,对高干道:“高长吏,事已至此,唯有向主公请罪!” 高干亦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跳下马背,卸下身上衣甲,露出白嫩的上半身。 韩猛一见,顿时知道高干要干什么了? 负荆请罪! 韩猛有样学样,脱掉上身衣甲,露出一身腱子肉。 少倾,军士弄来荆条给二人绑在背上。 绑好荆条,高干扫了眼神情沮丧的一众溃兵,对韩猛道:“走!” ………邺城内,州牧府大门前。 袁绍开怀大笑,把着一名俊秀文士的臂膀,喜道:“今早喜鹊当门,绍知必有喜临门,文若快请!” 袁绍最受天下士人推崇的,乃是其折节下士之名,因此很多有才能的人,都愿归附其麾下,为袁绍效力。 今天,曾被南阳名士何颙称赞有王佐之才的荀彧,携宗族来投。 袁绍一听荀彧来投,秉持自己折节下士的作风,亲自到府门外迎接荀彧。 名望天下的袁绍出府相迎,这是多么荣幸的事,令荀彧受宠若惊的同时,对袁绍好感大增,感动道:“袁州牧请!” “同请!” 袁绍热情地把着荀彧的手,二人联袂入府,一众随从簇拥着二人。 进入州府大堂,袁绍请荀彧入座,又派人去请麾下一众智囊来见荀彧。 袁绍这人,名望很高,也比较喜欢显摆,最近有不少名士来投,比如刚正不阿的田丰,忠烈慷慨的审配等人。 只要是名气较大的名士来投,袁绍都会将麾下一众智囊召集起来接见。 荀彧有王佐之才的高名,又是颍川高门出身,自然能享有这番礼遇。 没一会儿,袁绍麾下,逢纪、许攸、田丰、审配、辛评、辛毗六大谋士前来。 袁绍当即给荀彧一一介绍… 而名士与名士之间,自然少不了互相吹捧,一时间堂中谈笑风生。 “主公!” 袁绍正与众人聊得开心,堂外一人躬身施礼。 七大文士停下交谈,齐齐望向堂外之人。 袁绍心情好,笑道:“何事啊?” 堂外之人望了一眼仪表不凡的七大名士,对袁绍躬身道:“高长吏、韩将军二人,于府外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 堂中七大名士一愣,除了荀彧,另外六大谋士心头不禁咯噔一下。 袁绍面上笑容也僵硬了,高干奉命押送粮草去上党,韩猛驻守壶关。 而现在,这两个人在府外负荆请罪,不用想也是出了大事。 荀彧这样的聪明之人,一看众人表情,也看出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袁绍定了定心神,看向荀彧:“文若舟车劳顿,请至新宅休息,晚上为文若设宴接风!” 荀彧带着宗族来冀州,袁绍早就得到消息,所以在邺城已为荀彧安排了府邸。 “谢袁州牧!” 荀彧躬身相谢,虽然他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刚刚才到邺城,看袁绍的意思,也不想让他知道,他只能先安顿家人。 随即,袁绍唤来一名小吏,为荀彧引路。 荀彧出府时,看了一眼跪在府门前负荆请罪的两名男子。 荀彧在小吏引导下去新府邸…… 而高干、韩猛二人,则背着荆条进了州牧府。 大堂里,袁绍高坐铜案后,左右两侧跪坐六大谋士;袁绍看向高干、韩猛二人,压着怒气道:“说!” 高干心中惶恐,跪在地上垂着头,不知该怎么开口。 韩猛性子直,低头道:“壶关丢了!” 袁绍以及六大谋士虽然已经意识到了,可听到韩猛亲口说出,还是很心惊;壶关地势险要,怎么说丢就丢了! 失了壶关,上党境内的两万冀州军可怎么办? 袁绍面沉似水,要不是有六大谋士在,要注重仪态;否则,他必定冲上踹死这俩混账,冷冷道: “壶关天险,到底怎么丢的?” 韩猛低着头望向高干,意思是丢了壶关你责任最大,你来说。 “混账,还不快说?” 一看韩猛望向高干,袁绍就知道,壶关之失,必定是他这亲外甥造成的。 被袁绍一喝,高干吓得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忐忑道: “三日前,属下押送粮草出壶关不久,在浊漳河边遭到白袍军伏击,我方因军力疲敝,不敌白袍军,被一路追杀至壶关,然…然后……” 说到这里,高干说不下去了! “然后你叫韩猛打开关城,白袍军趁机杀入壶关,是也不是?” 袁绍气愤不已,这个混账东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 高干头垂得更低了,匍匐在地。 袁绍胸腔起伏,怒气翻滚,他真想下令,将高干叉出去砍了。 可想到自己长姐就这么一棵独苗,怒喝道:“滚出去!” 高干如蒙大赦,跪退出堂。 韩猛心中庆幸,亲人果然是亲人,犯了这么大的过错,就这么算了! 若是我不开壶关,致使高干死在关下,那对我就是祸事了。 高干、韩猛狼狈退下。 袁绍虽然怒气难消,但也知道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上党局势,他那两万冀州军该怎么办? 对六大谋士道:“诸君也听到了,壶关丢失,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六大谋士人人愁眉不展,壶关被夺,就掐断了冀州与上党的联系,那么上党境内的两万冀州军,就成了孤军。 这一刻,他们切身感受到赵云的恐怖,一步步蚕食,一步步扳回局面。 堂中沉默半晌,许攸率先开口道:“主公,赵云兵力不多,让张杨从河内出兵攻天井关以及壶口关,而我军攻壶关,三路齐攻;届时,上党境内颜将军再攻打长子城,如此一来,可扭转局势!” 袁绍微微点头,又看向另外五大谋士:“诸君意下如何?” “主公,三路齐攻上党,虽可分散赵云兵力,但河内张杨不可能答应,若他再出兵北攻上党,河南董卓岂会视而不见?” 最近新投的审配,拱手继续道:“况且,从穆顺麾下五千上党军被灭,张杨无动于衷,便可看出,张杨已放弃上党,只想守住河内” “因为张杨本身兵力薄弱,若河内再失,他就没有立足之地了,所以让他兵分两路攻上党,他是不会答应的。” 袁绍又点了点头,审配说的很有道理,河南有个虎视眈眈的董卓,张杨在河内都还未完全立足,岂敢再派兵入上党? “主公,壶关被截断,当下颜将军补给只能寄望委太守!” 袁绍谋主逢纪轻叹一声,现今局势急转,原本占据优势的他们,反而变得异常被动,他觉得当下最重要的,是解决上党境内两万冀州军的粮草问题。 “马上派人从井陉入太原,支会委太守!” 太原太守委进是袁氏故吏,短时间粮草问题,委进肯定能解决,这点把握袁绍还是有的。 “诺!” 一直没有吭声的辛毗,躬身退出大堂,他的职务是掌握各方书信往来。 辛毗下去给太原太守委进写信,田丰拱手一礼道:“主公,时机已失,撤军为宜!” 如今,赵云拿下长子城,又控扼天井关、壶口关、壶关三地,完全切断了上党与冀州的联系。 所以,田丰已看不到灭掉赵云的希望,提议撤军。 闻言,袁绍也动摇了,他就怕赵云躲在长子城和他这么耗下去,他耗得起,委进肯定耗不起。 “不可,打蛇不死,自遗其害!”许攸站出来反对。 袁绍一听,又觉得许攸说得很对,现在已经和赵云亮出刀枪了,这个时候放弃,等赵云回到幽州,必定来寻仇,后患无穷。 “天下愦愦,幽冀早晚一战,有何惧之?”田丰当即反驳许攸。 袁绍犹豫了起来,田丰说得也对,他要夺取天下,与幽州必有一战,又有什么好害怕赵云的呢? “灭赵云小儿于上党,燕地何人能挡主公兵锋?”许攸望向田丰,针锋相对道。 袁绍脑子有点乱,许攸说得也有道理,要是把赵云弄死在上党,幽州还有谁能挡他? “你有把握灭赵云于上党?”田丰反问许攸。 许攸语气一滞,这他可不敢保证。 “汝短视上党一地,却不见代郡,在代郡赵云还有近两万精锐,如今赵云被困上党,代郡岂能坐视不理?” 田丰直视许攸,他觉得许攸完全是鼠目寸光,只看一地,不顾全局。 袁绍幡然醒悟,是啊!在冀州北部代郡,赵云还有近两万精锐,而冀州北部门户常山关又在赵云手上,若是白袍军突然从常山关南下,到时候赵云再从壶关杀入冀州,从而两面夹击冀州,这当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袁绍不禁心头一寒。 但是,一脸自信的许攸,又站了出来……… 第284章 高顺来了 上党,长子城。 拿下壶关,赵云心中大定,与贾诩下起了棋。 “公明传来消息,袁绍派一支人马在滏口陉上一处隘口筑寨,文和怎么看?”赵云轻轻放下手中黑子。 “呵呵!” 贾诩呵呵一笑,落下白子:“袁绍这是害怕了,他怕主公从壶关杀入冀州,故而,在滏口陉内筑寨设防!” 赵云也笑了笑,又落下一子:“袁绍知道害怕,说明有点后悔了!” “那就让他悔不当初!” 贾诩眸光冰冷,捻起白子再落。 “是该给他点教训了!” 赵云冷笑连连,不过当目光投向棋盘时,一扔手中黑子。 这棋下得…忒无趣! ……………… 瓶形寨。 瓶形寨位于雁门郡南部以东,冀州灵丘以西,是冀州与并州的一处分界。 早在三年前,张纯造反时,赵云以防备叛军为由,强行霸占了瓶形寨。 从那时起,瓶形寨就跟冀州、并州没有什么关系了。 负责驻守瓶形寨的守将裴元绍,也在这里待了三年。 今天,紧闭的瓶形寨大门,突然打开了,源源不断的白袍军向西奔进…… “皮子,老子看好你,把这里交给你了!” 瓶形寨内,身高体宽的裴元绍,攀上战马,对着陈皮子咋呼呼道。 “将军,俺有个小小的请求!” 陈皮还是和三年前一副欠揍的模样,一脸贱笑,且猥琐。 “有屁快放!” 裴元绍胖脸一扬,不忘道:“不能太过分?” “嘿嘿,不过分,不过分!” 陈皮一副欠揍嘴脸,看向裴元绍身侧一名要跟着出征的军侯,贱笑道:“俺能不能和吴老二换换,他留下来守寨?” “陈皮子,你个狗日的!” 一听此言,吴老二如一只炸毛鸡,顿时破口大骂,居然想和老子换,没门! “你跟俺急啥呢?” 陈皮也瞬间炸毛,就像只即将开斗的雄鸡,伸长脖子,对吴老二道:“俺又没问你,一切将军做决定,你急个卵?” “老二,皮子这话是对的,这事要俺拿主意!” 裴元绍得意洋洋,看陈皮非常顺眼,开始教育吴老二了。 “将军,别啊!” 吴老二苦着一张脸,在瓶形寨一待就是三年,他早就盼望着杀敌立功,要是被留下守寨,那不知何时才有机会上战场。 “老二乖,别这样!” 陈皮见吴老二苦着脸,贱贱的宽慰。 “滚!” 吴老二气不打一处,本来都要出征了,这狗日的弄得将军都犹豫了。 “嘿嘿,我现在就跟着将军滚!” 陈皮攀上自己的战马,凑到裴元绍面前道:“将军走!” “走个卵!” 裴元绍满口唾沫星子,喷陈皮一脸,咋呼呼道:“老子想了想,还是你留下,这个请求…太过分!” 陈皮瞬间蔫了。 吴老二则挺直了腰杆,大呼:“将军明断!” “守好寨城!” 裴元绍临走时,严肃的嘱咐一句。 “是!” 陈皮子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狗日的,没吃饭啊,大点声!”裴元绍很不满意。 “是!” 陈皮子昂首挺胸大声嘶吼。 “这还差不多!” 裴元绍满意地点了点头:“等老子立功赚点赏钱回来,带你去灵丘妓馆玩娘们,玩到脚软那种!” “嘿嘿!” 陈皮子一脸荡笑,每回赏钱下来,他俩都组队去灵丘捅娘们,可钱包太遭罪,上次忍不住去白嫖,结果被抓进了衙门。 为此,他俩立誓,一定痛改前非,绝不白嫖。 “将军,我也要去!” 吴老二身体一酥,他也想玩到脚软。 “你去就是浪费钱!” 裴元绍一脸鄙视,打马跟随出寨的大部队。 吴老二有点抬不起头,上次去灵丘妓馆,拔枪缴械,那老娘们儿叫他吴二息,说他还不如蜜蜂蜇一下。 “将军,你别听那老娘们胡说八道,时间真不止两息!” 吴老二对着裴元绍背影大声辩驳,随即带着自己本部人马汇入大部队。 陈皮子撇了撇嘴道:“硬件不行,还偏要狡辩!” 另一边,裴元绍策马在大部队边缘,向前头奔去… 不久后,裴元绍来到一杆“高”字将旗下,马上收敛表情,使自己看起来很严肃,这才对一员刚毅肃穆的大将道: “孝父,上党那边怎么样了?要不是你领军来了,俺还不知道!” “袁绍联合张杨,困主公于上党!”高顺脸庞刚硬,满目肃杀。 “狗日的袁绍,比老子少一个字,居然这么多坏心眼?” 裴元绍本就是不正经的人,当即破口大骂;他叫裴元绍,而冀州袁绍,他认为袁绍比他少一个字,却多了那么多坏心眼。 这么多年了,高顺还不知道裴元绍什么性子,也懒得理他。 当日,赵云急信一到代城,甄姜心惊不已,但也没有乱方寸;连忙命高顺抽出全郡最大可用兵力,驰援上党。 去年,赵云带两万白袍军南下中原,代郡只剩最后一万六千人马,其中骑兵四千,步军一万两千人。 代郡地处边疆,雁门北端平城塞五千驻军,防备拓跋鲜卑入侵,自然不能动。 代郡北部九阳关周仓麾下两千驻军,防备扶罗韩那个疯狗,也不能动。 中山郡北部常山关,成廉麾下一千兵力,控扼冀州北部门户,还是不能动。 除掉这三处,还有涿郡境内五阮关,虽然涿郡名义下受幽州牧节制,但赵云没有回来之前,甄姜也不敢在五阮关不设防,于是左髭麾下的一千兵马也动不得。 最后,广昌钱粮驻军,瓶形寨驻军再分兵力,高顺能带出的兵力也就仅仅六千兵马。 不过,这六千兵马,有一半都是精锐天狼骑,名震天下的幽州突骑。 六千兵马西出瓶形寨,便踏入并州雁门境内,甄姜给高顺的命令是,先下雁门。 因为赵云在信中告诉甄姜,他会在上党想办法夺下壶关。 只要壶关一下,上党五塞,赵云便扼其四,只剩最后上党通往太原的大谷。 而大谷是赵云回幽州必经之路,赵云认为大谷是最危险的,所以赵云一直不敢兵进大谷。 既然大谷是最凶险的,那么赵云就需要援军,而赵云的属地代郡正好接连并州雁门,灵丘以西瓶形寨又在赵云手里,代郡兵马便可轻易踏入雁门。 而雁门太守王方,这些年因瓶形寨的事情,对赵云怨念颇深,也是潜在威胁。 但如今天下大乱,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为了扼杀王方可能带来的威胁,甄姜认为直接拿下雁门最保险。 高顺麾下六千兵马很快就杀到紧邻瓶形寨的卤城,卤城城小民薄,这些年又时常被裴元绍这个流氓恐吓,卤城令一见六千兵马兵临城下,当即开城投降。 一入城池,高顺发现卤城根本就没有几个兵卒,一问之下才知道,雁门太守王方抽调治下五县县兵,凑了五千雁门军南下了。 王方领兵南下,高顺马上意识到,这雁门太守莫非也参与了上党之围? 想到王方与自己主公的过节,高顺更肯定心中猜测。 卤城无兵卒,高顺也就省事了,带着六千兵马穿城而过,向雁门治所广武城杀去。 第二天,高顺兵临广武城,因王方不在广武,雁门境内兵力又空虚,广武根本无法抵挡。 张辽老父张震,早就得到张辽传信,说已经投到大舅子麾下;如今,白袍军杀到城下,张震干脆联合城中大族,打开城门献城。 自从五年前,王方迁治所到雁门关内后,雁门郡辖地损失七成,仅剩雁门关内五城,人口也损失十多万,被赵云吸入代郡。 两年前,并州大乱,裴元绍这个流氓跑到雁门造谣,使得雁门关内五县人口流失,跑了五万余人到灵丘、广昌,又被赵云吸纳了。 时至今日,原本有三十多万人口的并州第二大郡雁门,完全被搞废了,郡内仅剩十多万人口。 当雁门另外三县,听闻治所广武投降后,捋县、烦楼、原平三县县令急忙跑到广武请降。 仅仅几天时间,雁门五县全部投降。 广武城郡府内,裴元绍哈哈大笑道:“狗日的老王八,这下真成光腚太守了!” 两年前,裴元绍到雁门造谣时,就立志让王方当光腚太守,今日终于实现了。 “元绍,雁门你也熟,而今新降就由你率本部驻守雁门!” 如此轻松拿下雁门,高顺也很振奋,不过依旧是一张扑克脸,非常严肃。 “孝父,请叫我老裴,你叫我元绍,我就想骂袁绍生儿子没把儿,玩女人不举!” 裴元绍一脸怒气,一听到高顺叫他元绍,非常气愤,明明袁绍就比他少一个字儿,咋就这么坏呢? “对了,你刚才说甚?俺诅咒袁绍去了,没注意听?” 高顺瞬间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你别生气,不说,我自己回忆回忆!” 裴元绍也知道自己有一点点欠揍,当年在九阳关可没少被高顺收拾,他真有点怕高顺。 “雁门你熟,而今新降,就由你率本部驻守雁门!” 高顺无奈地复述一遍,遇到这浑人,真没办法。 “我驻守雁门?” 裴元绍难以置信指着自己胖脸:“孝父,俺本部只有五百人,雁门对俺也不友善,俺可能震不住!” “我相信你!” 高顺才不与他废话,说完就走。 “孝父!” 裴元绍连忙追了上去,急道:“你相信俺,可俺都不相信自己啊!” “那是你的事!”高顺大步向城中军营走去。 “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 裴元绍对着高顺背影大喊。 ………当天下午,高顺留下裴元绍本部人马,亲率麾下数千兵马南下太原。 “无情高孝父!” 裴元绍送高顺大军出城后,骂骂咧咧回了广武城。 吴老二跟在裴元绍屁股后面,问道:“将军,咱们去哪?” “还能去哪,找帮手震场!” “咋震?俺觉得雁门人,都有点厌恨将军!” 吴老二忍不住说了句实话,当年裴元绍在雁门造谣,可把雁门百姓吓惨了! “会不会说话,这是因爱生恨!” 裴元绍一个盖帽拍在吴老二脑勺。 爱? 吴老二晕头转向道:“他们曾爱过将军?” “废什么话,到了!” 裴元绍抬头看了眼“张府”二字。 这就是裴元绍要找的帮手,不然他可震不住雁门。 第285章 杀入太原 高顺领五千余大军,从雁门南部原平县,杀入太原郡。 太原是并州的州府,也是并州人口最多,最富足的一郡。 太原领十六县,治所在晋阳,在西汉人口鼎盛时期,达十六余万户,六十多万人。(西汉领21县,包括雁门关内五县) 而今北疆衰败,并北沦陷,太原早已不复当年之盛,人口仅有三十来万。 太原郡北部虑虒、阳曲二县紧邻雁门郡,同属忻定盆地,阳曲境内地势平坦。(汉时阳曲与后世差别很大,汉时阳曲在后世定襄) 高顺麾下三千铁骑轰鸣至阳曲城下,阳曲令惊慌失色登上阳曲城,看着城外杀气腾腾的铁骑,惊得牙齿打颤。 “嘶!” 阳曲令倒吸一口三伏天的热气,对左右道:“这当如何是好?” 县尉比阳曲令更不如,双腿都在颤抖,白袍军的威名,他们早已如雷贯耳,而今杀到城下,能不怕吗? 若是以前,他们还不会这么害怕,但他们知内情啊,就在不久前,太守委进抽调各县兵卒,七拼八凑,凑一万大军去了上党。 到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太守是截杀幽州牧赵云去了。 而今,代地白袍军兵临城下,岂能善了? “城上的人听着,速开城门,如若不然,攻破城池鸡犬不留!” 城外三千铁骑大阵中驰出一骑,在城外大声恐吓。 县尉一听,惊恐至极,连忙对阳曲令道:“县君,城中县兵百余,根本抵挡不了,况且是太守一意孤行,与吾等又无干系,不如投了!听说北边雁门五县都投了!” 阳曲令也怕得要命,本来阳曲也没有这么弱,可是这些年壮丁流失实在太严重。 前两年,丁原为平南匈奴之乱,在并州征兵数万,太原就出了三万壮丁。 平定南匈奴之乱后,在去年,丁原带着三万并州军入中原,导致并州兵力空虚,其后太原太守委进又征兵五千。 最近,不知委进发什么疯,要去上党截杀赵云,又急急忙忙抽调各县县兵,搞得现在阳曲无兵可用。 阳曲令又看了一眼城外数千铁骑,颓废道:“开城!” 他也听说雁门五县都投了,也没发生劫掠城池的事情发生,投就投! 阳曲城门缓缓开启,高顺看了一眼城头,催马向城门走去,他已看出阳曲城上,根本没有几个兵卒,又是空虚的城池。 城门大开,阳曲令领着一众县中官吏出城请降,呈上阳曲印信。 高顺没有去接印信,跨坐战马,居高临下道:“吾主宽厚仁爱,县君献城有功,应当尽心治理治下!” 阳曲令闻言,心头暗喜,这话是让他继续担任阳曲令,只换了一个效命对象而已。 暗道:委进岂能与名震天下,骁勇善战的幽州牧赵云相提并论,而今官位未失,还投了一个更强大的靠山,岂不更好? “下官宋旻,敢不效死!”阳曲令宋旻躬身一拜。 高顺满意地点了点头,甄姜让他一路横扫雁门、太原二郡,特别提出,只要是主动开城投降的,不得干预当地人事,依旧由当地官员主政,尽快稳定地方。 南下太原第一座城池,阳曲就开城投降,这是个好的开头,也能成为太原其他十五城的榜样。 高顺没有在阳曲停留太久,当听闻太原与雁门一样,都被太守委进抽空了兵力,高顺大喜过望,此乃天助。 高顺领兵继续南下,顺便带上了阳曲令宋旻。 抵达盂县,宋旻这个第一个投降的太原治下县令,当起了说客。 盂县县令一见邻县宋旻都投了,他也投,反正也无兵可守。 盂县之南,是狼孟,又是宋旻当说客,狼孟令也打开了城门。 过狼孟,便踏入太原盆地,再南下就是治所晋阳城。 五千余大军缓缓南行,宋旻骑马来高顺身侧,拱手道:“高将军,晋阳令乃委进亲信,恐怕无法劝降,而且晋阳城应该有留守驻军。” 帮高顺劝降了两城,宋旻也知道没有回头路,开始为高顺考虑了。 “无妨!” 高顺摆手道:“晋阳城有驻军,我们就先下晋阳之南十一城;到那时,委进也知道该回来了!” 宋旻若有所悟道:“将军打算把委进引回太原?” “县君也说了,委进原本只有五千兵马,从各县抽调县兵才凑齐上万兵力,他若敢回太原,在这平原之上,吾三千铁骑必破之!” 高顺一脸肃穆,他倒不是说大话,而是有极大的自信。 三千精锐突骑,若是还灭不了委进麾下万余乌合之众,他可以抹脖子了。 “王方也有五千人!” 宋旻马上提醒,当日王方领军南下,可是路过阳曲,这点他很清楚。 “多王方五千人,也无大用!” 高顺语气凌厉;野外作战,他有三千天狼骑,两千余飞狐军,足可击败委、王二人。 宋旻想想也是,白袍军的威名摆在那,委进、王方都是乌合之众,难怪高顺这么自信。 高顺兵临晋阳,确如宋旻所言,晋阳城真的有驻军,看样子还不下两千兵力。 由此可见,委进不像王方那么拼命,老巢都不顾了,一心截杀赵云。 晋阳有驻军,高顺沿着汾水南下,准备先招降太原南部十一县。 高顺领军刚走,晋阳城驰出几骑,向东南大谷方向驰去。 太原盆地人口最稠密,土地最肥沃的地方,不在治所晋阳,而是在太原中南部昭余泽周边。 昭余泽是一个南北长达百里,东西宽达二十余里的大湖,周边就有八个县城,其中大湖东岸五县由南到北排列,各县相距不过三十里,可见人口之盛。 高顺还在往昭余泽方向南进,藏身在大谷之中的委进,已得到一支白袍军杀入太原的消息。 “都杀到太原了?” 王方与委进合兵一起,埋伏在大谷各个隘口,这一埋伏就是一个月了,没有等来赵云,反而等来代郡出兵杀入太原的消息。 王方如遭雷击,心神震荡,白袍军都杀入太原了,那他不设防的雁门五县,岂不…没了? “伯前,你可要助我啊!” 王方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握着委进的手,他只有五千兵力,要想夺回老巢,唯有靠外力相助。 “子正啊!太原北部四县都投贼了,据说白袍军杀向昭余诸县去了,你是知道昭余八县与你雁门无二,肯定也会陷落,到那时我可能就只剩晋阳了!” 委进垂头丧气,这赵云也太狡诈了,停在长子城不动,却从代郡派兵抄他们后背,这下猎狼不成,反被踹了窝。 “赶紧回军!” 王方大急,他和委进关系最好,若是委进的太原也…没了!那他唯一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委进也没有心思在这里喂蚊虫,埋伏赵云,老巢都快没了,还埋伏个屁。 王方是丧家之犬,委进也是快成丧家之犬,二人连忙收拢埋伏各处的兵马,准备回援太原。 委进、王方撤走兵马,自然让一同埋伏在大谷的郭图、颜良得知了。 二人气势汹汹的找到委进、王方,颜良虎目一瞪,压着怒气道:“二位府君,这是何意?” 数万大军埋伏在大谷月余,岂能半途而废? “颜将军,郭军师!代郡白袍军已经杀入太原,我治下已经沦陷了!” 王方都要哭了,遥想几年前,我治下三十余万民,带甲两万,是何等的威风? 而今,短短几年时间,治下民薄兵少,眼下更是老巢都被端了! 王方真的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嚎啕大哭一场。 颜良、郭图一惊,难怪赵云在长子城不慌不忙,原来是从代郡出兵杀到太原了! 郭图惊诧过后,也慌了,上党壶关、壶口、天井三处要塞都在赵云手里。 而今,又有一支白袍军杀入太原,要是委进的太原丢了,那他们吃谁的粮? 这可要大祸临头了! 想到这些,三伏天的郭图浑身冒冷汗,对颜良急道:“颜将军,太原不能失,失了太原我军不仅被困死在此,还无粮可食,大祸啊!” 颜良也陡然反应过来,怎么越来越糟糕了? “请颜将军助我,杀退境内白袍军!” 委进拱手一礼,白袍军威名太盛,自己部下几斤几两委进还是知道的,这也是他刚才那么愁的原因。 “颜将军,唯有如此了!” 郭图心中胆怯,也顾不得当初,夸下海口必诛赵云的承诺了。 “我军若动,赵云必然杀出大谷,到时候就拦不住赵云回幽州了!”颜良犹豫不定。 “还拦赵云,太原若失,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郭图气急,他都想逃了,还拦赵云? “先生当日可是向主公承诺,亲自布置的十面埋伏阵,必诛赵云!” 颜良怒瞪郭图,脑中浮现一个多月前,还未离开邺城时。 郭图说自己翻阅古籍,已深谙淮阴侯当年在九里山布下的十面埋伏,必能如韩信当年垓下围杀项羽那般,诛杀赵云。 当时说得那个天花乱坠,现在事未成,就要撤军了? “赵云不至大谷,安能怪我?”郭图开始耍赖了。 “哼!” 颜良非常不屑,当日的信誓旦旦去哪了? 第286章 大谷撤军 “颜将军,赵云狡诈,不至大谷,却也不能怪郭先生,还请助吾夺回太原!” 郭图主张出兵助战,委进自然要帮着郭图说话。 “是啊颜将军,太原若失,贵军便陷入重重包围了!”王方最着急,老巢没了,苦命人啊! “怎么回事?” 颜良还在犹豫不决,一员披甲大将带着几个亲卫走来。 “王府君,祸事了,代郡白袍军杀入太原了!”一见此人,王方快步迎上。 “什么?” 西河太守王匡大吃一惊,道:“代郡白袍军已杀入太原?” 在历史上,王匡乃汉末一方诸侯,拥河内近百万之民,比并州一州人口还多。 但如今,因赵云异军突起,王匡的命运也被改变了,去年跟着白袍军在河内兵围吕布,令董卓深恨,遂将王匡改任西河太守。 为此,王匡跑到并州西河郡同南匈奴玩对抗路。 汉庭衰落,两年前南匈奴更是造反,虽然最后被丁原、吕布平定,但西河境内并不太平;王匡一到西河,便着手整顿西河郡南部。 奈何西河贫瘠,人口也非常薄弱,只有不到十万人口,王匡也就仅仅掌握西河南部数县,天天防着南匈奴。 两个月前,王匡收到袁绍来信,让他出兵劫杀赵云,王匡对赵云没有什么仇怨,但也撇不下袁绍的情面,便带着三千西河军前来助战。 而今,听闻代郡白袍军已经杀入太原,王匡顿觉有理由回去了,他还要回去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地呢! “颜将军,太原不可有失,应先救太原!” 王匡也跟着劝说,只要颜良答应撤兵,他就可以走了。 颜良深吐一口浊气,他也知道太原不能失,失了太原他就被白袍军反包围了,但他还是心有不甘啊! ……………… 两天后。 上党,长子城。 “启禀主公,大谷境内数万贼军正在撤往太原!” 不知不觉,赵云驻进长子城已经一个月,这一个月,不仅是徐晃拿下了壶关,赵云更是广洒斥候,在上党北部展开地毯式搜索,不找出暗处的敌人,赵云是绝不北进一步的。 经过这么久的搜索,斥候已经探知伏兵就在必经之路大谷境内,虽然知道伏兵在那,但大谷各处隘口太过险要,赵云也不敢杀过去。 唯有等代郡出兵,只要代郡白袍军杀入太原,大谷境内伏兵不攻自破。 这已经是阳谋,大谷伏兵若不回撤救太原,那么太原被白袍军拿下,就完全切断了伏兵补给,耗也能耗死这几万人。 而今,大谷伏兵撤军,赵云断定他的妻子已经派兵杀入太原了。 “快请军师!” 赵云心中激荡,前路已经明朗。 没一会儿,贾诩到来,让赵云意外的是蔡邕也来了! “岳翁也来了?” 赵云起身,拱手一礼;蔡邕虽然一副看不惯他的样子,但赵云还是非常尊敬蔡邕。 “老夫来看看!”气了一个多月,蔡邕也气饱了。 “文和,岳翁请入座!” 赵云请二人入座,马上说起正事,将大谷伏兵撤往太原告知二人。 闻言,贾诩拱手道:“大谷伏兵撤出,定是主公代郡之兵已入太原;然还需防备伏兵,撤而不全!” “文和所言甚是!” 赵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正所谓,兵者诡道也! 也许大谷伏兵故意做出撤退的假象,诱他兵进大谷,又突然杀出,那可是阴沟里翻船。 也有可能伏兵只撤走一部分救援太原,另外一部分埋伏在大谷。 这些因素,赵云都需要考虑在内。 沉吟片刻,赵云道:“代郡虽有一万六千兵马,但多处需重兵把守,杀入太原的兵马必定不多,兵力应在六千左右!” 赵云是代地之主,代郡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预测的兵力,与真实出兵兵力,几乎毫厘不差。 顿了顿继续道:“大谷伏兵人多势众,我方在太原的数千兵马难以持久,不论大谷是否凶险,都必须派兵杀向太原,策应吾太原之兵!” “吾意亲领八千人马,兵进大谷!”赵云对贾诩拱手道:“长子就交由文和统御!” 一听赵云居然要亲自领军去探大谷,一直没有吭声的蔡邕,当即道: “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汝已是幽州之主,安能以身犯险?” 赵云笑了笑,看来老丈人还是关心我的!说道:“岳翁放心,我军斥候已经探明大谷一带,就算有伏兵,也不至于猝不及防!” “话虽如此,然在下认为派遣文远将军便可!” 贾诩也不太赞同赵云以身犯险,毕竟冀州强弩可不是说着玩的,他觉得张辽有勇有谋,完全可以当此重任。 “哈哈!” 赵云仰首大笑,豪气干云道:“吾赵云,战黄巾、斩胡儿,每战必先,岂能因今日身份,而畏首畏尾?吾意已决!” 蔡邕瞪了赵云一眼,不再说话! 贾诩也无奈。 命令传达,长子城内白袍军开始备战…… 赵云去了郡府后院,明天他就要出征,自然要多陪一下自己的女人,再看看女儿赵念。 何婉、蔡琰、邹氏三女,一听赵云明日领军杀向大谷,蔡琰当先道:“夫君既知伏兵于大谷,就算探知撤往太原,万一是诱敌之计,岂不危也?” “正如妹妹所言,你乃一州之主,何需以身探敌?”何婉抱着女儿轻摇,也连忙劝说。 邹氏胆小,也没有什么多话,一双美目依依不舍地看着赵云,也不愿赵云去犯险。 “当今天下,何人能挡吾!” 赵云极为自信,就算对上吕布,他想走,吕布也留不下他。 赵云为何执意亲自领军? 是因为他从徐晃抓获的冀州军俘虏口中得知,伏于上党的冀州军主将,乃是袁绍麾下第一大将颜良。 颜良在演义中很倒霉,被关羽一刀砍了,但并不能说颜良就那么弱。 当然,也不是说关羽就无敌了! 关羽几斤几两,赵云是试探过的,给赵云的感觉,关羽就他娘的够阴,二话不说就给你当头来一刀。 历史上,官渡之战爆发,刘备投靠袁绍,跟着参与官渡之战,关羽与刘备走散,跑到曹操麾下。 这就是演义中颜良倒霉的原因所在,颜良看到关羽冲来,想到关羽结义兄长就在自己军中,可能想告知关羽,也就没有与关羽交手的意思。 可惜,关羽他娘的不讲武德,仗着赤兔马快,突上来就给颜良一刀,导致袁绍麾下第一猛将,就这么嗝屁了! 你说颜良冤不冤? 当然,正史中颜良也是死于关羽之手,不过是不是一刀秒杀,就没人知道了。 言归正传。 因对方是颜良,赵云想过派张辽去太原,但张辽是自己妹夫,他也担心张辽出事,况且对方还是一个勇武不亚于张辽的颜良,所以还是由他带着张辽一起最稳妥。 有他与张辽,还有典韦,估计铜墙铁壁都要被三人捅一个窟窿。 “当年霸王之勇,天下何人能敌?” 蔡琰还是不想赵云去,意思是勇如霸王,还不是难逃垓下之败,乌江自刎。 蔡琰始终认为,个人之勇,乃匹夫之勇;况且冀州强弩冠天下,否管你一个人有多猛,千弩齐发,谁也挡不了。 “夫人勿要再言,办正事要紧!” 赵云善谋,亦好战,久了不上战场,他浑身都不舒服,是铁了心亲自杀向大谷。 办正事? 三女微愣,你不是明日才出征? “哈哈!” 赵云看着娇艳欲滴的三女,心痒难耐,一把抱起刚才连劝的蔡琰,先让这小妮子唱征服。 “放开我,大白天的!”蔡琰那还不知道要做什么,拍打着赵云。 赵云才不管那么多,抱着蔡琰去了另外一间房… 实在是女人多了,晚上时间不够用! 邹氏见怪不怪,以前她和赵云在密县,可没少白天交流。 何婉却感觉赵云越来越荒诞了,昨天她也是白天,还吵醒了女儿… 第287章 汉末第一坑货 翌日,天不见亮。 何婉房中,何婉亲自给赵云披挂…… 看着身着银龙战甲,头戴亮银束发冠,身披白蟒披风,威风凛凛的赵云,何婉忍不住靠上赵云胸膛,爱意浓浓道:“我和女儿等你来接!” 紧了紧怀中佳人,赵云看着小床上熟睡的女儿,怜爱道:“马上出发了,很快就来接你们!” 又给赵云整理了一下披风,何婉道:“我也要为你绣披风!” “好!” 赵云应了一声,轻轻踏出房间,深怕吵醒了女儿! 轻轻关上房门,蔡琰、邹氏二女已经等在房外,赵云上前拥别二女。 “等我来接你们!” 临走时,赵云回望二女一眼。 二女默默地点头,依依不舍。 走出后院,典韦已牵着玉狮子在等候,一名亲卫躬身递上龙胆枪。 拿起龙胆,赵云纵身上马,浑身战意弥漫。 这一战,他要定并州。 出府门时,贾诩、蔡邕来相送,赵云对二人拱了拱手,一提马缰,策马向长子北门行去。 北门处,八千白袍军集结,一片铁甲森林。 “夫君我们等你!” 城门内,赵雨依依不舍地抱着张辽;这丫头平日里风风火火,对张辽却柔的似水,不过彪悍起来,张辽也吃不消。 张辽拍了拍妻子后背,一愣道:“我们?” “你个傻蛋!” 赵雨松开张辽,仰脸望着他,露出娇羞之色。 “莫非?” 张辽不傻,还非常聪明,他与赵雨成婚两年多了,平时也没少努力,就是没反应,难道? 赵雨羞涩地点了点头,细如蚊吟道:“我问过阿嫂,她说没来那个,就可能是有了!” 得到确定,张辽喜不自禁,激动的拥着妻子。 赵雨乌黑的大眼中,也溢出了欢喜的泪,平日里她虽然看似没心没肺,可她也很在意子嗣这事,要是怀不上,她怎么对得起张辽? 她还曾想过,要不要给张辽物色两个女人! 现在嘛,肯定不需要了! 赵云来到北门有一会儿了,看到妹妹夫妇俩郎情妾意,也很欣慰,妹妹能嫁给张辽,也是不错的归宿。 “将军,小主,该出发了!” 天色微明,一名将领对张辽夫妇抱拳提醒。 这时,赵云也乘马走了过来。 “主公!”张辽躬身行礼。 “阿兄,小妹祝你马到功成!” 赵雨伸手摸了摸玉狮子脑袋。 玉狮子亲昵的拱了拱赵雨,犹如孩子见到母亲一般。 赵云宠溺地看着赵雨,豪气万丈道:“谢小妹吉言,马到功成!” “马到功成!” 全军将士跟着齐齐大喝,声势浩荡。 “咣当!” 北门一声巨响,缓缓开启。 “照顾好自己!” 赵云一提马缰,回首对妹妹嘱咐了一句;他已听何婉说,小妹可能有了身孕,他要做舅父了。 赵云身后,一众大将紧随其后,一杆“赵”字大纛,分外醒目。 长子城中,一共一万兵马,赵云留下两千兵力驻守长子,其余八千人兵进大谷。 三百虎卫,还是留在了赵雨身边,负责保护赵雨以及何婉三女,还有宝贝女儿赵念。 ……… 长子位于上党中部,距西北的大谷,有三百余里。 大军走在蜿蜒的古道上,大批斥候在前以扇形广布三十里,绝不放过任何一处山坳隘口。 张烈一直以来都是赵云行军耳目,麾下五百精锐斥候,迅捷的穿梭在高山深涧。 “张将军,收我为徒!” 张烈身型灵活似猴,在山林中行走如履平地,这令十六岁的陈到非常崇拜,在后嚷着要让张烈收他为徒。 张烈顿住脚步,等了一下后面的陈到,说道:“叔至,你武艺高强,我可不是你对手,还要当我徒弟?” “与张将军切磋,是点到为止,若真是沙场搏杀,在下可不是张将军对手!” 陈到一脸崇拜地看着张烈,这段时间,天天跟着张烈在上党群山中跑,陈到喜欢上了斥候这职业,立志要做像张烈这样的斥候军大将。 “叔至,过谦了!” 待在一起好一段时间,张烈对陈到的勇武还是有一定了解,陈到武艺极高,就是缺少沙场经验,多在沙场磨砺几年,必是一员沙场悍将,笑道: “你我袍泽,说什么拜师的话,你要学什么,我把我懂的都教你!” 张烈突骑老军出身,跟随赵云之前就是突骑精锐斥候长,时常深入草原打探胡虏动向,皆能全身而退,并带回重要情报。 这些年,赵云逢战,身边必有张烈,可见张烈在赵云心中的地位。 陈到听张烈愿意倾囊相授,非常开心,对张烈一拜道:“不拜师,那就做我兄长!小弟陈到,拜见兄长!” “好兄弟!” 张烈拍了拍陈到肩膀,算是收下了这个小弟。 陈到连叫几声兄长,欢喜地跟着张烈穿梭于林海中,为军耳目。 ……………… 几日后。 太原郡,祁县。 祁县位于治所晋阳之南,昭余泽东北,境内有一条大河侯甲水,发源于上党郡涅县境内。 侯甲水向西北横穿大谷,流入太原境内;大谷之所以能通往上党,正是因为侯甲水河道。 大谷伏兵撤往太原,高顺一得到消息,当即率领三千铁骑飞驰进祁县,堵在了委进大军前方。 “白袍军真是狂妄至极,区区几千人马,竟敢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一见祁城上,白袍军旗帜飘扬,王方怒不可遏,指着祁城破口大骂。 若是只有他和委进率军回太原,他肯定会闭嘴,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一万冀州军助战,他底气硬了。 “郭军师足智多谋,可有计策拿下祁城?” 委进倒没有开骂,侧首向郭图问计。 郭图捋着嘴上两撇鼠尾胡子,思忖片刻道:“委府君,可有道路绕过祁城?” 委进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 愣愣地望着郭图道:“郭军师,若是绕过此地,颜将军那边?” 出了大谷肯定有路绕过祁县,可是颜良还在大谷,若是他们不拿下祁县,反而绕路而走,那到时候祁县的白袍军杀向大谷,与上党境内白袍军两面夹击,那颜良怎么办? “颜将军骁勇无双,无惧赵云小儿,委府君应先赶回晋阳稳定人心,必能逐出白袍军,收复太原全境。” 郭图一脸严肃,不过那两撇小胡子,又让人觉得严肃不起来,总给人一种奸猾的感觉。 在历史上,郭图之所以出名,因为这厮乃汉末实力坑主第一人,是那种坑完主公,接着坑主公儿子的存在。 而今历史重来,郭图一样很坑,韩馥的死,郭图当居首功。 当初,韩馥得封冀州牧,马上就想到了同乡郭图,邀请郭图前往冀州共谋大业。 投到韩馥麾下,郭图就自动开启了坑主模式,袁绍让他唆使韩馥弄死郭典,他就不遗余力的鼓动韩馥,韩馥抗不住坑主气息,鬼使神差的弄死了郭典。 郭典死了,致使赵云彻底恨上了韩馥,然后韩馥被赵云弄死了。 第一任主公,就这么没了! 郭图马上投入新主公袁绍麾下,为了在新主公面前表现一番,郭图极力主张在赵云北归路上伏杀赵云,更是牛气哄哄地欲布当年韩信的十面埋伏之阵。 并在袁绍面前保证,只要把赵云逼去多山的上党,他的十面埋伏之阵,就能像曾经韩信围杀项羽那般,必诛赵云。 郭图说的头头是道,与数百年前长平之战的赵括有的一比。 袁绍心动了,也相信了,本来准备在冀州伏击赵云的袁绍,故意弄出调兵的动静,迫使赵云走并州。 赵云一入太行道,郭图这个模仿韩信的半吊子,马不停蹄的赶到大谷,将近四万人马埋伏在大谷。 布下天罗地网后,郭图就在激动的等待,可是左等右等,人家赵云先在天井关驻足不前,郭图当时也没有气馁,他认为,赵云没有太多粮草支持,还是会自投罗网的。 又等啊等,等来了长子被夺,赵云驻军长子的消息,这下郭图心急了,暗骂赵云不按常理,你不是要回幽州吗? 你夺人家长子城干甚? 郭图自我安慰,赵云应该是粮草不多,要在长子补给一下,还是会来的。 郭图又继续等,这下等来一个更炸裂的消息,壶关都他母的丢了,他们回冀州的路被切断了! 听到壶关被夺,郭图心里就在打退堂鼓了,赵云太奸猾,完全不按常理,等着等着,他都要等成孤儿了。 好在,委进很讲义气,马上答应给冀州军供应粮草。 有了粮草补给,郭图平复了心情,决定再等等,毕竟好事多磨是不? 可这没等几天,又等来一个五雷轰顶的消息,代郡白袍军杀入太原了。 听到这个消息,郭图知道没法玩了,再他母的不跑路,可能永远陪伴大谷了! 郭图要跑路,颜良非常鄙视,也很不甘心,最后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郭图带一万冀州军助委进驱逐太原境内白袍军,夺回太原。 而颜良,佯装撤出大谷,然后再掉头埋伏在大谷,伏击北上的赵云。 这个计策本来还算中肯,既能使太原不至于陷落,也能诱长子城的赵云北上。 可是,郭图他娘的天生就是个坑货,因为颜良对他的不屑,伤害了这厮脆弱的自尊心,他准备坑死颜良,让颜良背黑锅! 第288章 郭军师 “委府君、王府君、郭军师!西河境内一向不平,如今白袍贼杀入并州,恐南匈奴趁机作乱,吾就先告辞了!” 王匡不管郭图三人是绕过祁县,还是攻打祁县,反正他要回西河了,跑一趟上党,对袁绍已仁至义尽了。 说完,还不待三人开口,王匡拍马驰向自己的三千兵马。 在郭图等人目光中,三千西河军分离大部队,向太原西南兹氏方向远去…… 王方收回目光,看向委进劝道:“伯前,郭先生说得对,先回晋阳稳定人心要紧!” “这…?” 委进一直以来都以君子标榜自己,如果不管祁县白袍军,直接绕去晋阳,这就相当于把藏身大谷的颜良给卖了,这是很不道义的,也对不起袁绍! 想了想,委进说道:“要不我先回军晋阳稳定人心,子正与郭先生在此与白袍贼对峙,护佑颜将军后背!” “伯前,我军战力低下,恐难当此大任,需休整一番才行!” 王方连忙摆手;他帮着郭图劝委进先回晋阳,就是想跟着委进去晋阳,先保存实力,再想办法夺回雁门五县,他才不愿意在这里和白袍军打。 王方又看向郭图,奉承道:“郭军师麾下乃冀州精锐,足可挡祁县白袍贼!” 郭图愣了愣,本军师和你们心连心,王老贼居然和本军师玩脑筋? 还本军师一人足可抵挡白袍军? 郭图瞥了一眼王方,对委进道:“委府君言之有理,本军师愿与王府君在此对抗祁县白袍贼,护颜将军后背!” 郭图性格是多变的,刚才他想着坑死颜良,让颜良背黑锅。 但此刻,他又觉得委进说得有道理,这样直接把颜良卖了,实在太过明显,到时候回去也不太好交代! 再则他们的粮草大多都留给了颜良,需要委进回晋阳调集粮草。 最主要的是,王方这老小子居然和他玩脑筋,可不能放过这老小子! “子正,吾等应同舟共济!” 委进一脸郑重地说道;郭图答应在此与祁县白袍军对峙,委进也就放心回晋阳了! 但他与王方相交多年,王方那点小心思他还不知道,提醒王方这个时候应该摒弃私心,同舟共济。 被看穿了心里的小九九,王方有些羞愧,老脸一红道:“伯前放心去!” 要是几年前,王方绝对说不,可如今还寄望委进帮他夺回雁门五县,哪敢不听委进的? 三人终于达成一致,委进领着一万太原军,绕过祁城,向北面晋阳城赶去……… 委进领军离去,汉末第一坑货郭图回头看向身侧丧家之犬王方,嘴上鼠尾胡子颠了颠,说道: “白袍贼陈兵祁县危及大谷,你我有护卫颜将军后背之重责,王府君认为当如何布兵?” 王方收回目光,望向郭图,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撤往大谷,寻一处要隘防守?” 王方在边关任职多年,也并非完全不通军务,让他直接攻城,他肯定不干,损失承受不起啊。 但就这么围在祁城外,以现在缩水近半的兵力,根本围不住祁城,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城中有三千精锐突骑,人家是完全可以出城驰援大谷,那时他们只能在后面吃土。 所以,王方认为应该往大谷多山的地方退一下,找一处险要的地方,阻断祁城白袍军驰援大谷。 郭图睨了一眼王方,心忖这老小子还有点眼光,不过,仅凭颜良那点人,就算能败赵云,也杀不了赵云。 到时候回到邺城,还不是被追责,要是颜良再胜一场,那罪过可全是本军师的了! 不行,不能让颜良打胜仗! 想到这里,郭图说道:“王府君此言差矣,若你我往大谷后退,万一被上党斥候探知,赵云再次驻足不入大谷,颜将军一番布置岂不无用?” 王方愣住了,是啊!赵云狗鼻子灵得很,要是探知我们又回军大谷,肯定又驻足不前! 一时间,王方没有办法了,问道:“郭军师可有妙策?” “妙策不敢!” 郭图微微拱手道:“我意后撤十里在通往大谷的大道上扎下掎角之营,与王府君攻守互助,一旦城中突骑敢驰援大谷,我军麾下强弩齐射,必能大破之!” 一听强弩,王方精神了,冀州强弩冠天下,乃骑兵天克,郭图此法也并无不可。 只是……我没有强弩啊! 苦着脸道:“郭军师,扎下掎角之营是不错,然我军无强弩,无力阻击突骑!” “王府君此言谬矣,掎角之势,在于攻守互助,白袍贼若攻击王府君,我军必火速驰援,左右夹击必能大胜一场!” 郭图给王方信心的同时,又画了大胜的画饼。 沉吟良久,王方一脸恳切道:“届时,郭军师千万要及时来援啊!” “你我自当同舟共济,不分彼此!”郭图大义凛然道。 得到郭图承诺,王方同意与郭图后退十里,在通往大谷的大道两侧,扎下掎角之营。 …………… 祁城。 高顺一直伫立在东城头,先看着一支两三千人的兵马向西南驰去,又看到一支万余兵马向北而去,现在城外最后的两支人马也后撤了! “将军,贼军这是干甚?” 天狼司马王庚一脸不解,贼军气势汹汹而来,话都没有撂一句,就撤走了? 王庚,又名王老五,不过他没有钻石。 与高顺是十多年的老战友,乃是硕果仅存的突骑老军,北地儿男标准的体型,孔武有力,凶猛彪悍,是天狼骑一部司马,这些年不在平城塞,就在空中草原训练,所以很少看到他的身影。 这次跟随高顺杀入并州,可把他激动坏了! “据收到的消息,大谷伏兵一共有四支,刚才往西南那支应该是西河军,向北那支自然是委进急着回他的老巢晋阳。” “另外两支看衣着也能分辨,赤衣乃是雁门军,绛衣乃是冀州军;这两支人马不是撤走,应该是想要堵住前往大谷的路!” 高顺目光冷厉,语气肃然。 杀入太原这段时间,十余城投降,高顺也摸清了大谷伏兵的大体情况。 如今,雁门军、冀州军往大谷方向后退,难道不怕被北上的主公与我前后夹击? 由此可见,大谷还有伏兵,撤兵只是诱主公北上! 高顺目光一凝,语气肃杀道:“老五,即刻点起人马,杀向大谷!” “诺!” 王庚精神大振,与另外几位司马轰然应诺,快步奔下城池。 不久后,祁城东门缓缓开启,滚滚铁骑奔涌而出…… 骑兵出城,后方是两千余步军;高顺没留一个人在后方,他的目的是集中所有兵力杀穿大谷,与赵云会师。 至于晋阳的委进,回来再收拾他。 五千余大军滚滚向前……… 另一边,刚后撤十里,下令扎营的郭图、王方二人得探马来报,说白袍军已经杀来了! 顿时,把二人吓了一跳。 这也太猖狂了!我俩可是有一万五千大军! “白袍贼安敢如此目中无人?” 王方破口大骂,这也太看不起我俩了,四五千人就敢杀来? 骂了一句后,王方对郭图道:“郭军师,强弩射死他们!” 郭图鼠尾胡子颤了颤,后悔不已,他刚刚下令全军扎营,现在全军乱糟糟的,还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停止扎营,全军立阵!” 不管来不来得及,郭图急声大吼;强弩虽横,可也需要时间布置,郭图真的慌了! 心惊胆战了! 有些士兵正拿着铲子掘土扎营,突闻立阵的军令后,四散的冀州军、雁门军开始汇集,看起来乱糟糟的。 郭图看到这种情况,紧张的四下打量,东面山峦起伏,树木葱茏,南面小河蜿蜒,北面稻禾茂盛,一望无际。 他不禁在想,钻进稻禾里面又能躲,又能跑…… “启禀军师,敌军离我军不足两里!” 一名冀州军斥候飞奔至郭图面前,急声禀报,打断了郭图的思绪。 “轰隆隆!” 斥侯话语刚落,西面已经传来铁骑的轰鸣声。 郭图浑身一颤,遍体生寒,看了一眼正在慌忙立阵的冀州军,他知道晚了! 赵云不按常理,赵云麾下军将也他母的不按常理,好歹等我扎下大营再来啊! 另外一边,王方也傻眼了,这也来得太快了? 他看了一眼侧面的小河,头皮发麻,刚才就不该答应在这里扎营。 王方羡慕地看了一眼冀州军扎营的北面,那个位置,打不过还能逃。 而他是逃都没得逃,背后是高山,南面是河流。 不行,得赶紧向冀州军靠拢。 想到这里,王方一声大喝,带着阵型混乱的五千雁门军,向大道北侧冀州军靠拢。 两里的距离,对骑兵来说,就是转眼间的事情。 郭图抬眼看去,前方烟尘滚滚,万蹄叩地,大地为之震颤,轰鸣之声震耳欲聋,那…就是一道钢铁洪流。 这样的视觉震撼,郭图从未见过,也从未如此真切的体会过。 郭图不敢再看,他怕再看腿脚都僵硬了,望了一眼还在整顿阵型的冀州军,他赶紧看向那片繁盛的稻禾… 第289章 拽下亵裤,摇起来 “轰隆隆!” 三千铁骑速度已经达到极致,滚滚铁蹄,似要踏碎大地,裂开幽冥。 轰鸣之声,响彻四野,直贯九霄。 “碾碎他们!” 三千铁骑前头,高顺擎起长刀,仰天长啸! 骑兵的速度达到这个程度,不管前方是严阵以待,还是阵型凌乱,都没有第二个选择。 只能冲锋、碾碎! 但一向沉稳的高顺,从来不打无把握之战,他就是掐准敌军无法快速组成军阵。 同时,欺负对方没有骑兵拦截他们。 在冷兵器时代,骑兵永远是霸主地位,其强大的机动性和冲击力,足以令人惊惧欲死,摧枯拉朽。 当然,严整的军阵,密集的强弩,也是骑兵的噩梦,可是今天,以强弩之名慑天下的冀州军还在惊恐万状的立阵,强弩都还没有摆正。 这就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郭图这个汉末第一坑货,能领军打仗? 估计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越来越近,近在眼前,冀州军阵前高盾兵,浑身战栗,牙齿打颤……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阵中蔓延…… 钢铁洪流携带的死亡气息,令人窒息,令人绝望。 “军师跑了!” 不知是谁,在冀州军中突然大喊一声:军师跑了! 阵中冀州军下意识地望向中军将旗下,只见战车上空无一人,只剩迷乱的“郭”字旗,在风中飘荡…… “轰!” 这一刻,滚滚铁骑,如破堤洪流,狠狠灌入冀州军前阵,盾墙瞬间破裂,执盾军士倒飞而出…… 惨叫声,轰鸣声,不绝于耳…… 而冀州军因那声“军师跑了”,士气尽丧,前阵被撞破,后军已经在逃了。 因为他们发现军师像只兔儿,钻进了北面的稻禾田,一溜烟,没影了! 而军队最重要的就是士气,哪怕再精锐的部队,一旦没了士气,也难逃溃败。 郭图这坑货提前跑路,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高顺麾下三千铁骑在冀州军中横冲直撞,冀州军四散奔逃,王方后悔不已,早知道冀州军这般无用,他就不该靠过来,反而因此冲溃了他的五千人。 王方头盔也不知掉哪去了,加入了狼奔豕突的逃亡大部队。 三千铁骑穿纵横踏,冀州军、雁门军亡命四逃,北面的稻禾田最惨,眼看就要收割的稻禾,被践踏在地。 两条腿的步兵,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奔驰中的骑兵,长刀挥砍,一个个兵卒倒在了逃亡的路上,血洒大地。 最先逃跑的郭图,回头一看…好家伙,怎么都跟着我跑? 再看后面,是穷追不舍,疯狂砍杀的嗜血骑兵 怎么办?怎么办? 郭图心急如焚,苍天啊…就不能让本军师静静的逃吗? 为什么都要跟着本军师? 而以郭图的“聪明才智”,自然知道,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再跑也会被追上,他想到了装死,可看到那踏地的铁蹄,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装死很危险,要是被战马踏一下,哪里还有命? 郭图忽然发现,此刻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暗恨道:这群竖子太坑了,偏要跟着本军师,把本军师都暴露了! 郭图索性不跑了,反正也跑不过骑兵。 只见,他忽然一手探入裆部,用力猛拽。 副将吕横威刚刚追上郭图,一见郭图猛拽裤裆,还以为郭图嫌下面那话儿妨碍跑路,急道:“军师你别想不开啊!” “吕将军,快帮帮本军师!” 郭图心急如焚,眼看骑兵就要追上来了,用力猛拽裤裆。 吕横威懵了,这东西就这么碍事儿?还要我帮忙拽? 莫非很大? 不过,郭图级别比他高,吃了败仗,他还指望郭图用三寸不烂之舌,顺道帮他开脱。 他知道,这事郭图绝对行! 想到郭图能帮到他,吕横威当即一个猴子摘桃,暗道:好小! “啊!” 郭图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痛得面色发青,直冒冷汗,怒喝道:“你抓哪呢?扯亵裤,本军师亵裤是白色的!” 吕横威赶紧松手,顿时明白郭图这是要投降,连忙道:“军师,我亵裤也是白色的!” “我们也是白色的!” 身边一众逃跑的冀州军士闻言,停下脚步七嘴八舌的说:我们的亵裤也是白色的。 “一群竖子,那还等什么,拽下亵裤,摇起来!” 郭图裆部亵裤终于拽了出来,举在头顶,不停摇晃,惊恐大叫:“我投降,我投降!” 一众溃军闻言,眼睛陡亮,是啊!跑不过可以投降啊! 只见一群溃兵纷纷伸手探入裆部,猛拽亵裤,不是白亵裤的兵卒,也连忙帮忙拽。 只听四下,亵裤撕裂声响成一片! 郭图惊恐大喝:“快~摇起来!摇起来!” 高顺追上奔逃的兵卒,一刀砍翻,前方突然传来 “我投降!” “摇起来!” 展目望去,只见前方稻田中,一众溃兵手摇白布,一片荡漾! “停!” 高顺轻勒马缰,大喝一声! 在秦朝之前,举白旗只是暂时停战,要求谈判的标志。 后来秦朝时期,举白,就演变成投降的标志。 此时已经是汉末,举白投降已经是常识,高顺一见前方举白投降,就没必要继续砍杀了! 稻禾田中,被战马踏断背脊,奄奄一息的王方,看着摇晃的白布条。 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悔恨道:我的亵裤…也是白色的! 见凶神恶煞的骑兵终于停下了,郭图长长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道:幸好本军师急中生智! 郭图一方举白投降,四散的溃兵也跟着喊投降,跪伏在地。 “将军,冀州军羔羊耳!” 王庚杀得浑身是血,策马扬刀,哈哈大笑。 一万多冀州军、雁门军,被三千突骑一触即溃,这不是羔羊是什么? 高顺也没有想到对手如此无用,对王庚肃穆道:“老五,收缴兵器,收拢溃兵,待步军抵达,押回祁城!” “诺!”王庚高声应诺。 …………………… 与此同时。 上党西北,涅县境内。 “启禀主公,前方就是大谷!” 经过数日行军,赵云麾下八千白袍军已临近大谷。 得到斥候禀报,跨坐玉狮子的赵云,不禁抬目四望。 一条古道,一路向西北延伸,两边沟谷纵横,峰峦叠嶂,偶尔山间响起几声鸟兽啼鸣,令前路显得幽深恐怖。 “可有异常?” 赵云虽然罕有敌手,可他非常的谨慎,特别是用兵,身为人主,就得为每一个部下的生命负责。 这次以身犯险,他就是担心太原境内的数千人马,不敌数万伏兵,所以出兵北上。 “未见异常!” 斥候躬身回禀,原本伏兵埋伏的地方,都被他们搜查一空,只留下满地痕迹,不见一人。 赵云微微颔首,身旁虞虎一踢马腹越出,对赵云瓮声瓮气道:“主公,俺去探路!” “主公,还是末将去!”张辽也连忙请命。 “主公,末将请为先锋!”典韦也跟着请命。 “俺先说的,你们不能和俺抢!” 虞虎巨目一瞪,虎头虎脑地说道。 想到斥候说未见异常,赵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抢的,阿虎先说,就让阿虎去!” “嘿嘿!” 虞虎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向后一招手,虎吼道:“儿郎们,跟俺来!” 虞虎夹马向前,一千天狼骑打马跟随。 马蹄声顺着古道轰鸣远去,赵云向前一挥手,缓缓前进…… 第290章 颜良出击 侯甲水河岸,周边青山低矮,草木葱茏。 准确的说,此地已不在高山深涧,沟谷纵横的大谷内。 “将军,为何要选这里?” 低矮的山梁上,茂密的丛林中,一名黑壮高大的将领,对身前刚硬威猛的大将低声问了一句。 本来前日,他们都还在大谷的,可昨日一早,将军突然要求撤出大谷,选了这祁县境内低矮的小山丘,此地的地形,与大谷完全没法比,马延感觉有些本末倒置了! 刚硬威猛的颜良,目视下方古道,缓缓道:“赵云小儿谨慎且狡诈,我军埋伏大谷月余,定已被他麾下斥候探知。” “而如此狡诈的人,我军虽做出撤退迹象,但他肯定不会放松警惕,还是会对大谷严密探查!如果我们还是伏于大谷,必被察觉。” 稍微顿一下,颜良冷笑道:“赵云小儿不敢北上,正是畏惧大谷天险,如今他领军北上,显然是担心太原境内那数千白袍军被我方数万大军击败!” “我想,他在大谷行军一定会非常小心,可当他完全走出大谷,发现大谷并无伏兵后,定然会认为我方数万大军都去围剿太原境内那数千白袍军去了。” “届时,赵云必定心急,不似在大谷行军那般谨慎,而此地山丘低矮,正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马延眼睛一亮,激动道:“将军好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妙啊!” “废话少说,随时准备战斗!” 颜良目光冷厉,紧了紧手中鎏金重刀。 天下都在传赵云骁勇善战,逢战必胜,但颜良却是不服,论勇武他从未遇上敌手,论用兵,他也没惧过谁! 颜良心中冷笑,就让我来打破,赵云不败的谣传! 此战若败赵云,吾必将名扬天下! …………… 虞虎麾下一部骑兵,轰鸣前进…… 别以为虞虎就会烤羊,就会吃肉,其实他是一个看着虎,但粗中有细的人。 他请命先行探谷,乃是害怕赵云遇到危险;走在大谷中,他也很小心,留意任何风吹草动。 就这么小心谨慎一路前行,在下午时分,前方的山,越来越矮小。 麾下司马唐开回首后望,说道:“虎将军,咱们是不是出大谷了?” 虞虎望了望四下,嘟囔道:“俺也不知道,不过前方都看得开了!” 唐开又说道:“末将听主公说过,大谷境内高山峻岭,飞崖峭壁,沟谷纵横,而前方山势低矮,应该是出了大谷了!” 虞虎又看了看四下,高山峻岭已隐于身后,看来真出大谷了,他提起鞍上水壶,发现壶内水已喝完了,又见前面就有一条清冽的大河,说道: “既然出了大谷,我们就在此歇息一下!” 秋老虎还是很猛的,唐开看到清冽的河水,也是口干舌燥,连忙道:“如此也好!” 于是,一千天狼骑在侯甲水河岸停了下来,饮马打水。 大谷都没有伏兵,他们也就放松警惕了! 侯甲水在古道南边,古道北边丛林里,马延看着河岸边饮马歇息的骑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止马延,颜良也是心跳如雷。 一众伏兵紧张地连呼吸都在收敛。 虞虎等人在河岸歇息,颜良一方打起精神,就这么愣愣地看着。 时间流逝……… 虞虎一部人马可能休息的差不多了,纷纷起身,整顿队伍。 这时,大谷方向的古道上,传来马蹄声,人不多,只有数骑… 这些人背挎箭囊、令旗,腰悬长刀匕首,鞍挂军驽,还有绳索、大弓,装备繁多,但这些人都不着重甲,这又看起来很轻盈。 他们没有理会虞虎等人,数人跳下马背,极为敏捷的奔向丛林。 埋伏在丛林中的颜良,心头大恨,你说赵云小儿是谨慎呢? 还是胆小怕死,出了大谷,居然还这样严密的探查。 颜良知道,不能再等了,再不动手,白袍军斥候就到面前了,当即提起鎏金重刀,暴喝道:“杀!” 颜良语落,山林之中腾起一片黑云,向河岸倾泻。 虞虎一部人马,完全没有想到,他们在这里歇息了这么久,上方山林中居然有一支伏兵? 一部人马在密集箭雨的打击下,瞬间倒下了数百骑,战马悲鸣,骑士倒地,血流涌动… 司马唐开身中数箭,口溢鲜血,垂下了脑袋。 虞虎虽猛,但在猝不及防下,身上也中了两箭,好在不是要害,他折断箭杆,口中虎吼连连,提着虎牙刀迎向已经杀出丛林的无数冀州军。 幸存的数百天狼骑士,经过初时的慌乱,纷纷弃马迎战。 因为河岸是倾斜的,冀州军俯冲而下,他们的战马又没有跑起来,况且距离太近,又是上坡,骑兵无法加速起来,就没有冲击力。 这个时候,骑战还不如步战有用,所以他们弃马迎战。 茂密的丛林中,犹如蚂蚁出巢,密密麻麻都是挺举刀枪,嘶声喊杀的冀州军。 “狗贼!” 虞虎嘶吼咆哮,双目赤红,天狼骑中的将领,都是曾经突骑老军中的人,都是他多年的生死兄弟。 三年前,苏禀死在他的眼前,今日唐开也倒在他眼前,无尽地怒火在熊熊燃烧,唯有报仇! 手持鎏金重刀的颜良,看到身如熊罴的虞虎扑来,冷哼一声,扬起重刀,俯冲而下。 两人好似对撞的公牛,眨眼便至,颜良手中鎏金刀蓄势斩出,虞虎挺起虎牙刀,斜斩而来。 “铛!”一声炸响,两柄大刀狠狠撞在一起,火星一闪。 虞虎身怀巨力,可颜良也是力大无穷之人,这一交手,虞虎竟被击的倒退数步,面色暗红。 而颜良不停的冷笑了起来。 也许虞虎力量不如他,也许因为他是俯冲而下,占着地利。 虞虎仰天怒啸,擎刀再战。 “找死!” 颜良非常不屑,借着俯冲之力,一刀力劈华山,朝着虞虎当头劈下。 虞虎因唐开的死,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位置处于下方的他,再次挺刀硬接,金鸣之声再响,虞虎又被击退数步。 只见他握刀的虎口溢出了一丝血迹,颜良一脸狠戾,挥动重刀接连斩下。 这时,数百天狼骑士已与密密麻麻的冀州军展开血战。 这些骑士都是大浪淘沙的精锐,个个沙场经验丰富,勇猛精进,可是随着时间流逝,猛虎也架不住群狼,人数逐渐减少。 虞虎与颜良捉对厮杀,虞虎对敌胜在力量,没有什么招式可言,过去过来就那么几招。 如果遇到力量不如他的,两刀就能让对方失去战斗力,可若是对手力量强横,又精通招式,他就难以抵挡。 而名震河北的猛将颜良,就是这样的人,颜良不仅力量雄厚,还精通刀法,从一交手,虞虎就处于下风。 而且虞虎还身中两箭,在地利上又位于下方,更是不敌颜良,接连交手十余招,虞虎已被逼至河岸边,握刀的手在不停的颤抖,虎口的鲜血顺着刀柄流淌。 “死!” 鎏金大刀掠起一道弧光,虞虎怒吼连连,他不再格挡,虎牙刀横斩向颜良腰腹。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颜良可以一刀斩掉他的头颅,但他也能一刀将颜良拦腰截断。 颜良大惊,他占据绝对优势,怎肯与对方以命换命,只见他斩出的重刀猛然回拦,正好挡下这疯子一刀。 此刻,对方在颜良眼中,就是疯子! 虞虎完全是不要命的攻击,不做任何防守,只管砍。 这种打法,反而让颜良忌惮了,一味地防守。 战争是残酷的,数百天狼骑士接连倒下,已不足百人,鲜血顺着河岸流淌,染红了清冽的河流…… 大谷方向的古道上,马延领着数千大军,布下了强弩之阵,狰狞的弩箭森寒一片。 “轰隆隆!” 强弩阵中,马延听到大谷方向传来轰鸣的马蹄声,他激动了起来,杀掉这个名震天下的赵云,他亦能名扬天下。 “准备!”马延高声大喝。 颜良领三千兵马解决河岸边的白袍军,而他堵在大道上,布下强弩之阵,只要赵云的大部队一出现,必是千弩齐发。 … 另一边,大谷古道上,赵云得到逃回的斥候急报,当即率七千大军加速驰援,张辽催马拦在赵云身前,急劝道: “主公,冀州强弩冠天下,不可冒进啊!” 第291章 变天了 祁城方向古道上,高顺率领麾下天狼骑往大谷方向奔驰……… 王庚落后高顺半个马身,抬头望了一眼突然风云突变的天空,大声道: “将军,变天了!” …………… 侯甲水河岸,虞虎麾下一部骑兵,已被歼灭,河水一半清冽,一半血红,映着黑云涌动的天空,更显妖异! 颜良手里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那是虞虎,那个面目憨厚、最爱烤羊的铁塔汉子。 “将军!” 颜良走到强弩阵中,马延唤了一声,语气无奈。 赵云在前方数百步外停了下来,他脑中千弩齐发,人仰马翻的场景没有出现。 赵云小儿太狡猾了! 这就好像郭图布下的十面埋伏,人家赵云不往里面钻,屁用没有! 现在,他们布下强弩之阵,以为赵云会因驰援而撞上来,眼看就要成功了,狗日的赵云刹住了脚。 这让马延气得半死,又无可奈何。 “牵我马来!” 颜良也很愤怒,这种情况下,赵云居然能刹住脚? 对马延吩咐道:“某去激赵云出阵,届时千弩齐聚,杀掉他!” 马延重重点头,他们来到并州,就是为了赵云的人头。 几息间,一匹骏马牵来,颜良纵身上马,策马越过寒光闪闪的强弩方阵;一手倒提鎏金重刀,一手抓着血淋淋的人头,向赵云驻军的方向慢慢踏去。 颜良前方,白袍军陈列大阵,旌旗招展! 颜良踏出数步,也不敢太过靠近白袍军大阵,对前方高声大吼: “赵云!尔这贪生怕死的鼠辈,竟能眼睁睁看着部众被剿杀殆尽,懦夫!” 白袍军阵前,赵云面色铁青,双拳紧握,颜良这句话,犹如尖刀刺在他心间,痛的他浑身颤抖。 暗道:也许他说得对,我是懦夫!看到这强弩之阵,我变得恐惧,变得胆怯…… “赵云,某乃颜良,初次当面,送你一份见面礼!” 极具挑衅的话语刚落,数百步外,颜良抛出一颗人头。 赵云双目通红,俊脸含煞,但他没有动。 “你这懦夫,难道连出阵捡这狗头的胆量都没有?” 典韦抑制不住胸腔的怒火,就要打马策出,赵云一把抓住典韦,枭目血红,咬牙切齿道:“阿虎已经没了,我不能再失一兄弟!” “哈哈哈!赵云你这懦夫,今日之后,还有何面目存于世间?” 张辽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这颜良太不要脸,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相激。 张辽一直都注意着自己大舅子,他就怕大舅子一冲动就落了圈套。 前方那可是上千具强弩,只要是血肉之躯上去,谁也活不了! “天下人都说你逢战必胜,某看尔是逢战鼠辈!”颜良还不死心,恶语相激。 数千白袍军群情激愤,怒火滔天!若是其他部队,主将被恶语相向还闷声不响,士气都会跌落。 可赵云麾下这支人马不会,他们跟随赵云这么多年,从无败绩,赵云在他们心中就是信仰,永远的信仰。 谁敢污蔑他们的信仰,只会激起他们的熊熊怒火,灭掉对方。 “轰隆隆!” 头顶黑沉的天空,惊起一道惊雷,震耳欲聋。 “哈哈!” 颜良仰天大笑,高喝道:“赵云你听,天雷降世,欲打汝这鼠辈!” “咔嚓!” 又一道闪电在天幕闪现,继而伴随滚滚雷鸣! 天,暗的可怕,电闪雷鸣不绝…… 颜良恶语相激,赵云始终沉默不语,多骂一会,颜良索然无味。 这就像遇上泼妇,如果你与她对骂,她会非常带劲,也非常凶猛,若是你置若罔闻。 她多骂几句,就会失去兴趣,反而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丑,也就会闭上臭嘴。 颜良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泼妇,索然无味的他,拔马回阵。 “轰隆隆!” 马延很失落,这样都激不出来赵云,沮丧道:“将军,怎么办?” “传令压进!”颜良也无奈,只得下令向赵云压进。 天际雷鸣不绝,马延嘶声大吼:“将军有令,向前压进!” 令旗一展,强弩大阵缓缓向前…… 赵云面色阴沉,要不是冀州军这上千具强弩,他早就撕烂颜良那张臭嘴,为虞虎报仇! 冀州强弩一发三矢,上千具强弩,一次就能发射三千余矢,此地狭窄,千具强弩已堵住大路,赵云仅剩的一千骑兵根本绕不过去,若是冲上去,就是强弩的活靶子,死伤必然惨重。 刚才赵云抵达时,虞虎一部已近覆没,冲上只会徒增伤亡,所以赵云停了下来。 他心头虽恨、虽怒,可并未冲昏头脑! 冀州军压来,赵云被逼后退,虽然很憋屈,但也只能如此! 马延见赵云后退,气得差点吐血,强弩笨重,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一旦进入大谷,地势更加狭窄,千具强弩都摆不下,到时候怎么办? “轰隆隆!” 天雷狂鸣不止,一滴冰凉落在脸颊,马延下意识地摸了摸。 “将军,不对啊!” 马延好似发现了什么,稍稍停顿,陡然跳起,惊惧大吼道:“这不是雷声,不是雷声,地在颤抖,是骑兵,后方有骑兵!” 颜良一惊,连忙跳下战马,大地真的在抖动,这是大队骑兵才有的声势。 颜良心神惧颤,贼老天,你为何要助赵云? 因为天际惊雷,掩盖了马蹄的轰鸣声,颜良转首后望,一道钢铁洪流已经来了! “郭公则!” 颜良仰天怒吼,他的强弩和注意力,都聚在大谷方向,背后几乎没有设防;因为郭图、委进、王方都在他背后,近三万大军,在颜良想来就是三万头猪,也能堵住数千白袍军。 但现在,他错信了那群猪! 这个时候,颜良已经无法回防后背,也没有那个时间和机会! 滚滚铁骑一头扎入冀州军后背,掀起滔天血浪,惨叫声汇成一片。 稀疏的雨滴,开始密集,簌簌地倾泻,掺合着血水流淌。 暴雨来了…… “将军,快走!” 滚滚铁骑突入后方,原本士气高昂的冀州军,犹如夭折了一般,马延绝望嘶吼。 “不!” 抹了一把迷糊眼帘的雨水,颜良提起鎏金重刀,带着数百亲卫迎向后方轰鸣的铁骑。 “将军!” 马延对着颜良背影大喊一声,回首望向大谷方向:那边,赵云长枪策马领着白袍军汹涌杀来…… “放箭!”马延惊慌大吼。 操控强弩的冀州军已经慌了,但也不至于溃了,马延一声令下,千具强弩发射。 只见原本能射三百步开外的强弩,只射了百步不到就无力坠地。 “马将军,雨水打湿了弩弦,没劲了!”强弩司马悲声大呼。 古时,弓弩多以牛角,木料,兽筋等制成,也就是常说的筋角木为主要原料,这些材料制作的弓弩,在受潮的时候会产生绵软,威力大打折扣不说,也十分容易损坏。 而现在,突来的大雨浸湿了弩弦,这千具强弩就相当于废了。 “颜良!” 赵云仰天暴喝,瓢泼大雨顺着衣甲流淌,也无法浇灭胸腔的熊熊怒火,虞虎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那个憨厚的汉子前几天还对他说:主公,俺算了一下,你已经欠俺百头羊,回了家,可要都给俺! 家? 目中不禁溢出泪水,随着雨水滑落! 六年! 六年的时间,这个最爱烤羊,一刀可碎人马的猛汉,与他有太多的回忆,往事如潮水一般卷席而来,宛若昨日,又遥不可及… 奔行数百步,赵云跳下马背,颤抖的双手捧起虞虎首级,仰天嘶吼。 典韦、张辽持戟扬刀,领着怒吼咆哮的白袍军向前杀去,只有杀戮,才能释放胸腔的无尽怒火。 “阿虎…别走太快,等着颜良和所有冀州军来陪你!” 将虞虎首级交与身侧单膝跪地的一众亲卫,赵云腾身上马,绰枪飞驰。 玉狮子在雨幕中,犹如一道白练,在典韦、张辽与冀州军交手时,赵云已经追上。 一提马缰,玉狮子飞纵而起,一跃数丈;在落地一瞬间,手中龙胆含怒一扫,数名惊慌的冀州军脑浆爆裂而亡。 马延见此,头皮一麻,当他看到是赵云,眼神又热切了起来,只要杀掉赵云,那就是无尽的功名利禄。 “赵云!” 黑壮的马延大喝一声,策马挥刀而来。 循声望去,赵云怒睁赤目,一夹马腹,玉狮子知其意,再度加速。 这时,赵云手中龙胆枪猛然窜出,刺破雨幕,似一道闪电,直击马延。 马延大失惊色,赵云竟脱手掷枪? 就在惊诧间,快如闪电的龙胆,已从马延胸腔透体而过。 “这…怎么可能?” 马延吃力地看向胸腔,不甘的跌落马下。 龙胆透过马延身体时,玉狮子已与马延的战马交错,余势不减的龙胆枪,被赵云稳稳抓住。 这一幕,实在太快,快到眨眼就会错过。 “一个不留!” 赵云嘶吼长啸,枪如狂雷,所过之处,血如涌泉。 “一个不留!” 张辽策马前突,手中黄龙钩镰刀左劈右砍,残肢断臂横飞,所向披靡。 典韦与虞虎不仅是同乡,还交情深厚,虞虎的死,他心中悲痛亦不亚于赵云。 数柄长枪向他刺来,紫青双戟架住一拧,数柄长枪脱手,紫戟斩断雨幕,割破数名冀州军咽喉。 “一个不留!”典韦扬戟怒啸,策马狂冲。 “一个不留!” 七千白袍军,刀山枪林,齐齐怒吼。 冀州军后方,颜良领着数百亲兵,已与高顺麾下铁骑交手,颜良勇猛无匹欲斩高顺,二人刀来刀往,十余合后,高顺落入下风。 颜良虽然够猛,可他那几百亲卫,已被天狼骑斩杀过半,在苦苦挣扎。 “颜良!” 一声令人战栗的怒吼从背后传来,打斗中的颜良,身型微震,一刀荡开高顺,瞥了一眼后方,昏暗的雨幕中,一骑白马飞腾而来,周边冀州军士,无不被挑飞。 “哈哈哈!” 颜良不惊反喜,发出一阵怪笑,手中鎏金大刀势大力沉,连斩数刀,逼退高顺,调转马头,向赵云迎面杀去。 颜良眼神冰冷刺骨,只要能杀掉赵云,哪怕麾下人马都死光了,那也是胜利,他亦能名扬天下… 第292章 战颜良 瓢泼大雨,马踏血水! 战场上,一白一黑两骑战马,对向冲杀,须臾相交… 龙胆化作银芒,刺破雨幕,如怒龙出海。 “铛!” 鎏金重刀一式斜断五岳,劈断雨柱,斩开银芒,惊起铮鸣! 龙胆一转,银芒回弹,直取颜良咽喉。 颜良向侧仰身,鎏金重刀一记横斩,直逼赵云腰腹,欲一刀拦腰。 赵云不慌不忙,一个漂亮的马腹藏身,避过刀光,回身马背,龙胆挥刺而出。 鎏金重刀护胸一拦,刀身挡住枪刃,一股巨力,顺着刀身灌入臂膀,颜良眉头一皱。 这时,两骑战马交错,长枪一拖,扭身回刺,直击颜良后背。 颜良好似早有准备,鎏金重刀回头一斩,撞开龙胆。 两骑身位拉开,赵云甩了甩迷眼的雨水,拽缰回马,浑身煞气蔓延,好似两团幽火在眼眶中燃烧。 见赵云回缰杀来,颜良扭了扭粗壮的脖子,一夹马腹,擎刀迎上。 赵云誓要手刃颜良,替虞虎报仇;而颜良亦誓斩赵云,扬名天下! 二人刀来枪往,打得极为激烈,一时间竟难分胜负,颜良不愧是袁绍手下第一猛将。 颜良与赵云打得难舍难分,但一万冀州军却在高顺与张辽的前后夹击之下,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如柱的雨幕中,刀枪挥刺,血光飞溅,惨叫声震天寰宇,血水搅和着雨水,泥泞了大地。 白袍军怒目厮杀,冀州军苦苦支撑! 这一刻,给人一种满世界都在厮杀的感觉,天际滚雷,亦无法掩盖震天的厮杀声。 天色越来越暗,暴雨却没有停息的迹象,倾盆大雨,冲刷血水,洗涤罪恶。 清冽的侯甲水,变得浑浊,变得赤红! 时间流逝,赵云与颜良战了八十余合,颜良明显落入下风,出刀速度变得迟缓,攻势已无初时的凌厉。 这一合,二人再次交错而过,天色已经黑暗,战场上的厮杀声已不再激烈,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求饶声,颜良知道,他的人马溃了,在满地被追杀。 再看与赵云打斗圈外,一支白袍军已围拢过来,颜良“桀桀”怪笑,从与赵云捉对厮杀那一刻,他就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杀掉赵云,这是名扬天下的机会,值得他用命去拼! 哪怕陷入重围,又有何惧? 颜良一声长啸,策马冲向赵云,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没有倒下,就没有失败! 赵云身上只有暴戾,只有杀意,他不能让虞虎等颜良太久,血债! 只有血才能还。 嘚嘚嘚! 雄健的骏马踏得泥血飞溅,“咣”的一声,刀枪相撞,火星四射,映出两张狰狞的脸庞,二人身形俱是一震。 赵云握枪的手,出现了短暂的酥麻,而颜良握刀了手,止不住的颤抖。 这硬拼的一招,显然赵云力量更胜一筹,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龙胆回撩,一枪砸向颜良头颅。 罡风携带雨水,死亡如此之近,颜良连忙后仰,堪堪避过… 然而就在这时,龙胆枪头却极为诡异的倏然砸下。 而世间万物都有惯性,质量越大,惯性也就越大,这种超一流武将的对拼,每一招一式,都携带数百斤甚至上千斤的力量,其惯性是非常强大的。 颜良惊骇莫名,他虽然不知道惯性这个词,但他清楚,赵云携带千钧之力扫来这一枪,怎么可能瞬间止住,然后再朝着他面门垂直而下,可是赵云做到了,他没有时间去想赵云为什么能做到,连忙仰身挺起鎏金重刀格挡。 “当” 垂直而下的长枪被鎏金重刀挡住,可并未荡开龙胆枪,赵云力贯双臂,狠狠下压。 颜良因为是仰着身体,十成力量最多能使七层,只听颜良暴喝一声,左手撑着刀刃,与赵云角力,意图扛举而起。 赵云怎么可能给他直立身躯的机会,龙胆重若千斤,狠狠压着鎏金重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云左手噌的一声,拔出白虹剑。 “噗!” 白虹剑倏然插入颜良胸口。 “呃…啊!” 双手挺举鎏金重刀的颜良,一声惨喝,雄健的身躯像泄了气的气球,力量从他身体急速流失,双手变得无力,鎏金重刀砸在胸口,雨水倾泻脸庞。 随着力量消散,周边的声音越来越小,颜良感受到被战马驼行着,雨水冲刷在脸庞,灌入鼻腔,渐渐地……这些基本的知觉也在消散,黑暗好似夜空,无边无际,一点点将他吞没。 在最后一点意识被黑暗吞噬前,颜良没有后悔! 这一生,虽然短暂,但他尽力了! 作为一名军人,战死沙场,是荣誉,匹夫才会苟逃! “万胜!” 两骑战马交错,赵云奔行十余丈后,勒缰回首,围在战圈外的白袍军齐齐大喝。 驮着颜良尸体的战马,渐渐止步,典韦上前拽住马缰,颜良身躯仰躺在马鞍上,已经没有一丝气息。 典韦拔出腰间配剑,一剑斩下颜良首级。 “主公!” 典韦提着颜良首级,在赵云战马前双手托举,另外一名猛士双手托起颜良的鎏金重刀。 赵云拿起鎏金重刀,入手一沉,其重量不下龙胆枪,他没有斩杀颜良的喜悦,沙场搏杀你死我活,虞虎死在颜良手上,他杀了颜良也算报了仇。 至于,颜良不久前在阵前恶语相激,赵云已不以为意,人都被他杀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将颜良尸身就地掩埋,首级送去滏口陉!” 赵云将鎏金重刀挂在鞍上,目光一凝,这场战争是他与袁绍的博弈,颜良只是棋子而已。 “诺!” …………………… 这一夜的雨很大,下了一整夜,侯甲水河水暴涨。 翌日天明,侯甲水岸,最后一个大坑被填平。 “主公,昨日一战,我军斩敌七千余,烈士两千三百零五人!” 张辽衣甲滴水,一脸疲惫,躬身说道。 赵云点了点头,望向身旁静坐了一夜的高顺,雨下了一夜,高顺就淋了一夜。 虞虎不仅是高顺多年的战友,还是高顺前妻的弟弟,现任妻子的兄长,在高顺心中,虞虎就是他的亲弟弟。 虞虎战死,对高顺打击很大,他亦不知该如何告诉妻子。 “孝父,回到代城,我会向阿嫂交待,是我不该答应阿虎去探路!” 赵云心中充满了自责,如果他不答应虞虎探路,虞虎就不会遭到伏击。 若当时虞虎跟随大部队,颜良的伏击地点会提前被斥候探知,将毫无作用。 看到这里,很多人可能会想,为什么虞虎反而比斥候先一步抵达颜良埋伏地点? 其实从古至今,行军遭到伏击的战例层出不穷,并且每个时代都有,难道行军主将不知道吸取前人教训,广布斥候在前探路吗? 其实每一个将领,行军都怕遭到伏击,可这就是一道选择题。 你要行军速度?还是步步为营? 兵法有云,兵贵神速! 如果你要行军速度,那么翻山越岭,四下巡查的斥候,绝对跑不过在大道上急行军的部队,这自然就有遭到伏击的风险。 当然,你要步步为营,就必须抛弃行军速度,等着斥候摸清前方情况再行军,这样的话行军速度无疑是龟速。 好比赵云,为了侦查上党境内情况,他首先是计夺长子城,获取粮草。 有了粮草供应军队,才能支撑他等斥候侦查上党。 如果没有粮草的补给,哪怕明知前方有埋伏,他也必须冲上去,冲上去还有杀出去的希望,若是不冲上去,饿也要饿死。 而袁绍在上党这一番部署,最大的疏漏,就是没有把控住上党的城池,让赵云获取了粮草,不然赵云哪里等得起? 所以,在赵云夺下长子城那一刻,袁绍就不可能成功了! 听到赵云自责,高顺侧身拱手,语气铿锵道:“马革裹尸,是军人的荣誉!” 赵云从地上起身,望向板车,板车上是一列列已经僵硬的躯体。 联盟瓦解后,每一个人都激动的盼望着回家,可而今又有两千多代地儿郎,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从去年七月南下至今,已过一年,这一年时间,倒下了七千儿郎。 其实真正的送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在这样一个清晨,有些人永远留在昨天了。 赵云的心虽然越来越硬,可想到这些,难免惆怅,难免悲伤… 不久后,张辽疾步上前禀报:“主公,战场已打扫完毕!” 赵云收起哀思,冷冽道:“向祁城进发!” 第293章 小人 祁城。 傍晚时分,赵云领军驻进祁城。 祁城有高顺麾下两千五百步军,这支步军负责看守郭图麾下投降的冀州军,以及几千雁门军。 侯甲水一战,赵云八千兵马折损两千来人,高顺麾下骑兵亦折损两三百骑。 现在祁城总计兵力在一万一千人,骑兵不足四千,步军七千余人。 这些年,赵云实力逐渐增强,麾下兵力也在增加,可骑兵却一直在减少,现在赵云所有骑兵加起来,已不到六千骑。(在平城塞有一千天狼骑,代城还有五百虎卫) 赵云也曾想过扩大骑兵,但他没有足够的战马,而且骑兵养起来太费钱粮,随着兵力增加,负担越重,他也就打消了扩大骑兵的念头。 昨日一战,又损失一千多骑兵。 赵云深深一叹,他深知自己与中原诸侯相比,最大的优势就在于骑兵。 因为幽州的人口和土地,完全无法与中原相比! 而今骑兵越打越少,赵云变得急切起来,回到代城哪怕是勒紧裤腰带,扩建骑兵已是势在必行。 想到扩建骑兵,又是一件千头万绪的事情,想着想着,也就在榻上睡着了! ……… 晋阳城,郡守府。 今夜,太原太守委进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郭图、王方败了! 颜良也败了! 现在太原,就剩他还有万余人马,委进开始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听袁绍的去招惹赵云,不然哪有当下的祸事? 委进肠子都悔青了,实在是睡不着,干脆从床榻上坐起。 “府君!” 睡在身旁的小妾,被动静吵醒,慵懒地喊了一声。 “唉~” 委进一声长叹,没有理会小妾,下了床榻点亮油盏。 油灯亮起,照亮了房间,看着床帐内,年轻貌美的小妾,委进很揪心,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是白袍军杀来晋阳,就不再属于他。 想到自己的女人,可能被别的男人占有,委进更加烦躁和恐惧。 如今白袍军大胜,太原各县无兵,必定蜂投赵云,而他就剩晋阳一城,乃是孤城! 就算有万余大军驻守,久守必失,况且白袍军还那么善战。 怎么办? 委进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小妾窸窸窣窣地披上轻纱,也从榻上起来,对委进幽幽道:“府君这是怎么了?” 委进很烦躁,也很恐惧,不耐烦地说道:“天黑前得到消息,颜良也败了,赵云与高顺汇合,驻军祁城!” 貌美小妾闻言,吓得花容失色,白袍军的威名,就是她一个女人家也听过的,惊慌道:“府君,要不我们逃!” 逃? 委进顿住了脚步,心忖:袁绍在并州损失两万大军,已无力驰援太原,太原诸县又蜂投赵云。 眼下晋阳已是座孤城,在外无援军的情况下,晋阳城久守必失;一旦被白袍军攻破晋阳,我绝无活路! 投降也不行,赵云必定记恨我参与堵截他! 如此,唯有趁白袍军未至晋阳时逃走,方有活路! 看了一眼身形妖娆,娇艳动人的小妾,委进下定了决心,留在晋阳也守不住手中的权势,不如带着美人回老家,至少美人不会失去。 “你赶紧收拾细软,我去召集亲信,今夜就走!” 委进交代一声,急匆匆地出了房间。 后半夜,晋阳城东门缓缓开启,委进带着美人和价值数千万钱的金银玉器,向太原郡以东的井陉逃去。 出井陉古道,便是冀州常山,是袁绍的势力范围。 …………… “主公!” 天色微明,赵云房间外响起了典韦的声音。 闻声,赵云起身穿上衣甲。 少顷,房门打开。 “主公,太原郡丞派人来请降!” 典韦躬身禀报道:“据说委进昨夜已经逃了!” 委进逃了? 赵云心中一喜,这是个好消息,他原本还准备攻打坚城晋阳,现在倒省事了。 至于逃走的委进,赵云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并州州府晋阳城。 如今,上党被他把控各处要塞,已是他囊中之物,北边雁门五县也已拿下,现下委进跑路了,太原郡丞来请降,太原也将唾手可得。 如此,上党、太原、雁门三郡便能与代郡连成一片,他的势力范围,从幽州可直抵中原,对冀州有西、北两个方位的压制。 一旦与冀州袁绍再开战,他便能从幽州、并州两个方向打击冀州。 还有一点,上党素有“得上党可望中原”的地理优势,不仅可以东进打击冀州,还能南下中原,其战略意义极其深远。 很快,赵云在署厅见到了太原郡丞派来的人,这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文吏,中等身材,眉清目秀,对赵云躬身施礼道:“在下郭阳,见过幽州牧!” 太原人姓郭? 赵云若有所觉,笑道:“先生免礼!先生姓郭,莫非是八俊之一郭公的后人?” 这个八俊,不是以刘表为首的荆襄八俊,而是比刘表等人名声更大,威望更高的东汉八俊。 赵云口中的郭公,乃是汉顺帝时期名臣郭遵,此时郭遵已经作古二十多年,郭遵之子郭全,曾担任九卿之一的大司农,家世极为显赫,在太原是实打实的名门望族,比此地王允家族祁县王氏更盛。 听赵云提起自己祖父,郭阳神情一振,暗道:赵云匹夫,倒也有点见识! “正是祖上!”郭阳拱手一礼,语气极为自得。 “先生请入座!” 赵云肃手相请,也不在意对方语气自得,毕竟人家有个牛逼的祖宗,确实是人家的本钱! “谢幽州牧!” 郭阳道了谢,却并未入座,连忙道:“委伯前触犯幽州牧虎威,此乃委伯前独断专行,非太原军民之意!今,太原上下愿开城以迎幽州牧!” 委进跑路了,晋阳上下害怕遭到报复,将罪责全部往委进身上推,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赵云沉声道:“既然是委进一人所为,便与太原上下无关!” “谢幽州牧宽宥!” 郭阳躬身一拜,告辞道:“在下这就赶回晋阳回命!” 赵云挽留道:“郭先生一路风尘,吾已命人备下菜肴!” 郭阳微怔,拒绝道:“谢幽州牧盛情,在下受郡丞所托,职责在身,需尽快赶回晋阳传达幽州牧宽宥之情!” 郭阳执意要走,赵云也不再挽留,微微拱手道:“郭先生一路顺风!” “告辞!” 郭阳躬身回礼,当他退出署厅转身时,脸上荡起一丝不可察觉地冷笑。 待郭阳走远,已经看不到背影,厅中典韦不忿道:“主公盛情相邀,这姓郭的却不识抬举!” 赵云目光深邃,不置可否。 “随我去俘虏营!” 丢下一句,赵云大步朝厅外走去。 典韦赶紧跟随……… 前日,郭图、王方被高顺一触即溃,郭图拽下白亵裤投降,保住了小命,成为一名“光荣”的俘虏。 而王方比较惨,他咽气时才想起自己亵裤也是白色的,错失了摇起来。 郭图、王方麾下一万五千人,除了被高顺麾下骑兵斩杀的千余人,仅有数百人侥幸逃脱,近一万三千人被俘虏,安置在祁城东门外的营地里。 这些俘虏都被扒掉了衣甲,只有一身贴身的单衣,从前日被俘虏到现在,已经饿了两天两夜。 郭图这个“光荣”的俘虏,此时蓬头垢面,饿得头昏眼花,看啥都像吃的。 “啊!” 吕横威一下推开郭图,痛呼:“军师,这是末将的手!” 就在刚才,一不留神,郭图捋开吕横威的衣袖,一口咬了下去,鲜血直流,疼得吕横威面目扭曲。 “这明明是羊炙!” 郭图一把抱住吕横威的手,流着哈喇子。 吕横威真想给郭图两个嘴巴子,可他又不敢,一手死死顶着郭图脑门,急声道:“军师,这真不是羊炙,是我的手!” “谁叫郭图?” 正在这时,两名虎背熊腰的白袍军士从前方走来,边走边喊。 郭图饿昏了头,一心要咬吕横威的手,吕横威对两名白袍军士大声道:“他就是!” 说着,一手死命顶住郭图脑门,害怕再被咬一口。 两名军士上前,对咬人的郭图道:“跟我们走!” 郭图根本不理两名军士,口水直流地盯着吕横威的手,在郭图眼里,那明明是焦黄的烤羊。 “他饿疯了!” 吕横威死命顶着郭图脑门,无奈地说道。 一名军士一把拽起郭图,郭图两眼放光,张口朝军士手臂咬去。 “啪!” 吕横威不敢打郭图,白袍军士可没有这顾忌,抬手就给郭图一个耳光。 “啊!” 郭图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一脸恐惧地望着军士,神志也清醒了。 真不是羊炙! “跟我们走!”军士拽着郭图往外走。 “能不能不去?” 郭图一手捂着火辣辣地脸庞,往地下蹲,带着哭腔说道。 “啪!” 另一名军士脾气暴躁,往郭图另半张脸甩手一个耳光。 “啊!” 郭图又惨叫了起来,双手捂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两名军士。 “快走!” 这下郭图不敢再说一个字,任由白袍军士拖行。 很快,郭图被拖到一顶大帐外,郭图眼睛一亮,不是砍头,应该是有人要见我! 大帐里走出一人,说道:“把他带进去!” 帐内,赵云坐于帅案后,高顺、典韦陪在侧席。 郭图刚踏入大帐,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如倒蒜,泣涕横流道:“小人郭图,跪见将军!” “抬起头来!” 郭图在历史上,有汉末第一坑货之称,赵云很好奇究竟长什么样子。 “抬起头来”这四个字,让郭图不禁想起几个月前,他在邺城强抢那妇人,当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又想到自己细皮嫩肉,郭图菊花一紧,心忖:莫非这些糙汉好男风?还抬起头看? “哼~” 郭图胆怯的伏在地上,半天不抬头,典韦鼻腔怒哼一声。 郭图吓得一颤,心想只要活着就好,缓缓抬头… 当他看到上首一身劲装,容貌俊美,浑身阳刚之气,不怒自威的男子时,心中暗道:他好男风,我愿意! 赵云自然不知道,郭图那令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肮脏念头,厉声问道: “听闻尔在大谷布下十面埋伏,意欲伏杀本州牧,可是事实?” 本州牧? 他是赵云! 郭图不敢再看赵云,心中惊骇万分,赵云出现在这里,那么颜良肯定败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弄死? 连忙磕头道:“小人岂敢有谋害州牧之心,一切都是袁本初逼迫小人的!” 赵云微微点头,语气缓和道:“这么说来,是本州牧错怪了……小人?” 郭图面色一喜,当听到最后小人两个字时,像是被噎住了一般,谁让他自称小人? “既然小人对本州牧无谋害之心,本州牧亦不能为难小人!” 看着脸上两个手掌印的郭图,赵云向外挥了挥手道:“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州牧要放了小人?” 郭图大喜,当小人也不错,有意外之喜。 赵云没有兴趣与郭图多话,看向高顺,吩咐道:“给小人一些吃食,让他走。对了,把他副将也放了,路途上有个照应!” “小人谢赵州牧!” 郭图激动不已,不仅放他,还放吕横威,一路有吕横威护卫,他也不怕贼匪劫道了… 第294章 晋阳城 没过多久,高大健硕的吕横威被提出俘虏营,高顺示意军士将两包干粮扔给二人,呵斥道:“还不快滚!” 吕横威没弄明白情况,暗道:我没有听错? 就在吕横威愣神间,郭图低眉顺眼地捡起两个干粮包穿在手肘上,拉着吕横威,边走边说道: “横威,本军师苦苦哀求赵州牧,才给了你活命的机会,还不快走?” 吕横威一听,太感动了,没想到军师这么仗义,感激道:“末将谢军师相救之恩,必当以死相报!” “希望吕将军记住今日之言!” “末将永世不忘!” “……” 看着远去的郭图二人,高顺极度鄙视,这小人,太不要脸! 回到俘虏营旁边的大帐,张辽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高顺对赵云不解道:“主公为何放了那小人?” “既是小人,当然应该放回去!” 赵云哈哈大笑,身为魂穿者的他可知道,历史上袁绍的败亡,乃至袁绍一家的败亡,郭图都是“居功至伟。 因为郭图那厮坑不仅死了袁绍,还接着坑袁绍的儿子们,完全是不把袁绍一脉坑死完,绝不罢休的存在。 这样的人,岂能不放回去? 高顺想了想,郭图这种小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放回袁绍身边也好! 要是杀掉,反而间接的帮了袁绍。 赵云收了笑容,说起正事道:“孝父,给冀州俘虏每日供应一顿稀粥,至于雁门军,发放一些口粮,派王庚押解去雁门;从今以后,雁门也是我们领地,雁门人也是我的子民!” “诺!” 高顺抱拳应诺,抓了这么多俘虏,一直饿着也不是办法,给冀州俘虏每日提供一顿稀粥,既可以吊着命,也没有力气反抗。 而雁门已经被拿下,雁门军也就相当于是自己人,确实应该放回雁门了。 刚入帐一会儿的张辽,拱手问道:“冀州俘虏主公打算如何安置?” 张辽觉得,用稀粥每日吊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赵云自然知道不是长久之计,说道:“冀州俘虏暂时先这样吊着,待拿下晋阳,自有安排!” 继续对高顺、张辽,道:“现在说说晋阳的事情……” ……………… 晋阳城。 在日落时分,郭阳带着一队扈从快马加鞭赶回晋阳城。 晋阳城到祁城也不近,一北一南相距一百五十里,从昨夜上半夜得知委进开东门出逃,郡丞黄文连忙通知城中各大世家。 并和各大世家核心人物商议,最终派郭阳连夜前往祁城向赵云请降。 在这个交通极为不便的时代,一天来回三百里,郭阳累得浑身要散架了一般。 不过,郭阳没有回郭氏府邸休息,而是进了郡守府。 郡府大堂里,按理说委进跑路了,郡丞黄文就是最大的,但今日主事的却不是郡丞黄文,而是一名年近六旬,浑身散发久居高位气息的老者,他就是曾任九卿之一大司农的郭全。 “阳儿,事情怎么样了?” 一见郭阳进入大堂,堂中十多名衣着华美,年纪都在五十岁左右的老家伙,齐齐望向郭阳;其中须发皆白,年纪最大的郭全开口问道。 郭阳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喜道:“赵云哪有不应之理!” “好好好!” 堂中有人大声叫好。 郭全倒没有喜形于色,而是问道:“赵云得知晋阳请降于他,当时表情如何?” 郭阳回忆道:“当时他满脸喜色,听孩儿自报姓名,还崇敬的问孩儿可是祖父之后!” 郭全满意的点头,赵云主动提起他父亲郭遵,说明赵云这是在向郭氏示好。 但郭全不屑一顾,心中鄙夷道:一介贱民,哪怕侥幸为一州之牧,永远也改变不了卑贱的血液。我郭氏乃堂堂太原郡望,数百年世家,岂能受卑贱之子驱使? “诸君,赵云应该很快就会来晋阳,都快去准备!” 郭全对堂中众人微微拱手,又看向郡丞黄文道:“黄郡丞你留下!” 堂中众人除黄文外,纷纷拱手告辞,待人走完后,黄文对郭全恭敬道:“郭公请吩咐!” 黄文知道郭全特意留下他,肯定还有事情吩咐。 郭全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缓缓道:“斐然,委伯前出城时,将太原印让郝家子转交于汝,吾意此事功成后,就由你担任太原之长,如何?” 黄文心头暗喜,抬眼看向郭全,但他有点拿不准这老家伙,真心还是假意,不知如何回答。 “委伯前贪生怕死逃匿,斐然身为郡丞,太原郡守之位理应斐然接任!” 郭全哈哈一笑,他知道黄文早就惦记这个位置,只是有贼心,没贼胆。 黄文见郭全不似作假,大礼拜倒,感激涕零道:“谢郭公提携,在下必为郭公马首是瞻!” “哈哈!” 郭全大笑起身,扶起黄文道:“斐然能否坐上郡守之位,全在赵云入城!” “必不让郭公失望!” 黄文激动难抑,一郡之长,这是他一辈子最大的心愿。 ………… 郝宅。 郝安从郡守府回到家中,一个人静静坐在狭小的书房里。 榆次郝氏,在普通老百姓面前,是令人仰望的存在,但在太原世家面前,啥也不是,只能算寒门。 寒门,寒微的门第,指门第势力较低的世家,属于小资产阶级,家族讲究耕读传家,并非贫民阶级。 身为寒门出身的郝安知道,郭全之所以将他叫去郡府,完全是因为他的儿子在太原军中任司马一职,不然他哪有资格与郭全同堂。 “夫君,晡食了!” 房外传来老妻的声音。 轻叹一声,郝安出了书房,对衣着朴素整洁的老妻道:“昭儿回来没有?” “下午派人去了军营,昭儿说晚上会回来一趟,先到堂内等他!” 郝安点了点头,迈步走向前堂。 郝宅是榆次郝氏,在晋阳城内一处两进院落,在寒门之中也够寒酸了。 因为这个时代,有的家族虽称寒门,但人家有钱;比如三国曹魏名臣张既,张既出身寒门,家里却富得流油。 郝家越来越破落,其实也是被名门望族压缩生存空间造成的;因为光武帝是靠豪族相助夺得天下的。 刘秀坐上皇位后,自然要反哺这些豪族,对于豪族兼并土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太过分就行。 初时,这些豪族主要是兼并贫民百姓的土地,贫民虽多,可也经不起百年的兼并。 当贫民土地被兼并的差不多了,豪族的目光就投向了同为地主阶级,但在仕途难有建树的寒门。 郝氏很惨,就被这些豪族盯上了,导致郝氏名下土地一天天减少,实力也一天天衰落。 好在,郝安有一个从小立志振兴家业的儿子,名字叫郝昭! 郝昭从小苦读家传诗书,后见天下各地叛乱不断,郝昭丢下诗书,向郝安说他要学班定远,弃笔从戎。 郝安拗不过郝昭,便请武艺高强的游侠传授郝昭武艺,郝昭为人刻苦,也有这方面的天赋,经过多年风雨不辍的苦练,练了一身不错的武艺。 就在三年前,南匈奴叛乱,攻杀并州刺史张懿,年仅十五岁的郝昭毅然投军,跟随丁原平定叛乱。 因郝昭勇武有学,从小兵一步步升至郡司马一职,掌太原一千正规军。 正是因为郝昭手中有一千正规军,郝安才被郭全叫去了郡府。 想到郭全要做的事情,郝安惶恐不安,赵云是什么人,那可是威震代北,传檄伐董的幽州牧。 你可以看不起他的出身,但你不能小看他的能力和实力。 袁绍的两万冀州军被打没了,雁门太守王方也死了,委进吓得跑了! 在郝安看来,郭全就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这几十年郝氏被太原大族欺负的很惨,郝安乐于见到郭全自寻死路,可你郭全作死,也不要带上我啊。 郝安很不忿,也很害怕! “阿翁!” 郝安惶惶不安地想着心事,堂外响起朝气蓬勃的声音。 闻声,郝安收回思绪,看向高大威猛,活力四射的儿子。 “吾儿快入座晡食!” 郝安一脸慈爱,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得子,自然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儿子身上。 如今,儿子在晋阳任职,他就在晋阳置办了这两进院落,有时间就到这里和儿子住一起。 郝昭看到案上,都是母亲烹饪的菜肴,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古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父子二人各吃各的,待郝昭放下碗筷,一脸满足时,郝安才说道:“委府君出逃,吾儿应该知道了?” 郝昭点头道:“昨夜正是孩儿值夜!” 委进出逃,郝昭比谁都先知道,因为城门就是他给委进打开的,委进还把郡守印交给他,让他转交郡丞黄文。 郝安道:“吾儿猜猜,今日郭全叫为父去郡府,所为何事?” 说起郭全,郝昭马上想到汾水东岸自家那块土地,怒气冲冲道:“郭全老贼,莫非还不死心汾东那片地?” 说到这,他才想起父亲说的是去郡府,郭全觊觎他家那块土地,不可能去郡府谈。 又想起昨夜,郭阳连夜出城的事情,恍然道:“难道与郭阳连夜出城有关?” “吾儿聪慧,正是与郭阳连夜出城有关!” 郝安一脸赞赏,望了一眼堂外,见两个仆人都被老妻支开了,说道: “郭全派其子以黄文的名义向赵云请降,实则意欲在赵云入晋阳无备时,将之伏杀于瓮城!” 闻言,郝昭惊的目瞪口呆… 第295章 郭嘉计,绍不闻 冀州,邺城。 州牧府。 “赵云小儿,杀我爱将,吾誓与之不死不休!” 州牧府里,袁绍正在嘶吼咆哮;他刚刚得到滏口陉内驻军飞马急报,颜良兵败侯甲水,首级被送到滏口。 颜良是袁绍最倚重的大将,也是十多年前就投他麾下的老人,与他不仅是主仆关系,还有一点兄弟情谊在里面,突闻颜良被杀的消息,袁绍真的难以接受。 同时,也宣告他劫杀赵云的计划破产了。 “来人,速请诸位先生,吾要为公骥报仇!” 袁绍面色铁青,恨得咬牙切齿。 没过多久,灯火通明的州牧府大堂,济济一堂,不止多了荀彧,又增加了两个新面孔,总计九大文士。 袁绍高坐上首,面沉似水道:“诸君,公骥兵败侯甲水,首级被送至滏口!” 九大文士闻言,半数以上面无任何惊讶之色,好似早已料到一般。 “在下当日已言明,时机已失,撤军为宜!” 田丰为人刚直,有什么说什么,马上表示,当日壶关被夺后,我就建议撤军,是主公你还存有幻想。 袁绍闻言,心头不喜,太不给我面子了,当着这么多人指责我。 想到自己都是因为听了许攸的鬼话,才没有撤军的,目光投向许攸。 许攸一见袁绍投来带着怨气的目光,心头一激灵,低下了头。 本来当日,田丰指出赵云在代郡还有兵马,很可能出兵驰援上党,或者出常山关攻打冀州。 但是,许攸又马上反驳,说代郡地处北疆,赵云留在代郡的兵马,必须防备北疆胡虏,就算出兵支援赵云,兵力也必然薄弱。 而他们正好可以利用这点,逼赵云兵进大谷,击杀赵云,以绝后患。 当时左右摇摆的袁绍,抵挡不住有希望杀掉赵云的诱惑,没有采纳田丰撤军的建议,而是让颜良继续在并州劫杀赵云。 现在好了,赵云没有杀成,反而折了大将颜良和两万冀州军。 最让袁绍愤怒的是,赵云派快马将颜良首级送到滏口,明显就是向他示威。 许攸垂头不语,袁绍看向逢纪。 见袁绍投来的目光,逢纪躬身一礼,凝重道:“主公,颜将军兵败,再谋赵云已然不可能,同时上党、太原、雁门三地也可能被赵云所得!” 袁绍很难受,其实他也想到了这点,颜良都败了,委进、王方岂能挡住赵云? “吾意兵出井陉,夺取太原!” 劫杀赵云的计划不仅落空了,反而还折了颜良和两万大军,袁绍绝不能忍受赵云还因此夺得并州三郡。 若让赵云得到上党、太原、雁门三郡,他袁绍岂不白白替赵云做嫁衣,使上党、太原、雁门三地与代郡连成一片? 现在,他唯有出兵争夺太原,一旦夺得太原,就截断了上党,上党成为飞地,赵云也就只能放弃。 “太原不可有失,在下赞成出兵!”田丰大步踏出,语气铿锵。 上党、太原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一旦被赵云占据,便可以从幽州攻冀州北部,从并州攻冀州西部,这对冀州压制实在太强,所以田丰极力支持出兵。 袁绍有些诧异地瞥了田丰一眼,他原本以为田丰又要反对,没想到反而是支持,令他很意外。 “主公,每年秋收时节,黑山贼都会寇掠冀州,若我军出兵太原,腹地空虚,恐有倾覆之危!” 逢纪也知道太原的重要性,可是西面太行山中的黑山贼太可恶了,眼看就要秋收,一旦冀州兵力空虚,那不知道要被黑山贼祸害成什么样。 老巢若是没有了,夺太原还有什么意义? 袁绍眉头一皱,他倒把张燕这搅屎棍给忘了。 田丰也不说话了,折损颜良麾下那两万精锐,冀州只剩三万老军,其他都是新募之兵,不堪一用。 而冀州西面太行山防线太长,有三个郡的边界,一旦三万老军调走,后果不堪设想。 堂中陷入了沉默。 荀彧身旁,一名极为年轻,面色白皙,相貌英俊的青年,对袁绍拱手一礼道: “袁州牧,在下有一计,或可破赵云据太原、上党两郡之势!” 袁绍愁眉不展,看向英俊青年道:“奉孝请讲!” “太原南临河东,上党西邻河东,而今河东为董卓所据,若袁州牧联合董卓北攻太原冷泉关,东攻上党高平关。” “如此一来,州牧只需遣一上将领数千兵马西进井陉,便能破赵云之势!”郭嘉胸有成竹地说道。 “董贼祸乱朝纲,加害至尊,吾安能与贼苟合,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袁绍连忙摇头,一脸怒气地看着郭嘉,与董卓联合完全就是损他名声的恶事。 见袁绍满脸怒色,郭嘉拱了拱手,不再多言。 郭嘉这一计,其实是非常完美的,首先赵云在太原兵力不多,而且代郡也没有再驰援太原的兵力。 只要袁绍联合董卓,以董卓对赵云的痛恨,必然答应从河东向北攻打太原,向东攻打上党。 而袁绍再从井陉古道西攻太原,三线作战下,兵力薄弱的赵云只能放弃上党,调集上党境内的兵力去增援太原。 而赵云在上党的兵马一撤走,那么董卓东攻高平关的兵马就能杀入上党。 而河内张扬,也能通过天井关或者壶口关进入上党。 这样一来,董卓、张扬的兵马便可由上党大谷道杀向太原,对赵云进行三面夹击。 而赵云在太原毫无根基,必定难以持久,最终的结果只能是退往幽州,让出太原。 如此一来,以最少得兵力就破了赵云据有上党、太原之势,使冀州不至于被赵云从西面压制,重新回到最初一北一南相峙的局面。 至于董卓兵马进入并州,必定仗势欺凌张扬,而张扬要想生存就只能依附袁绍,彻底沦为袁绍的马前卒。 可惜,袁绍爱惜名声胜过一切,不愿采纳郭嘉的妙计。 …………… 太原,祁城。 赵云自然不知道,差点就被郭嘉一计破势。 本来今日,赵云打算兵进晋阳纳降的,可是一大早,城外俘虏营中来了一个人。 还是一个,他一直记挂心头的人。 当然,这不是女人,而是司元商行主事甄平。 赵云急急忙忙出城,在俘虏营大帐里,见到了甄平,难抑激动之情道:“平叔何时到的太原?” 去年救少帝逃离雒阳后,赵云就与甄平断了联系,据说雒阳城内司元商行遭到血洗,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赵云愧疚万分。 如今,再见甄平,这种喜悦之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问起甄平何时到的太原,甄平慨叹一声,道: “唉!我也刚到太原不久,去年子龙救走少帝后,李儒顺藤摸瓜,几乎将司元商行连根拔起,幸亏我早有准备,在雒阳用另外一个身份,才逃过一劫!” “直到你们伐董结束后,雒阳各关渐渐放开,我才从函谷关西出,绕道河东,又从河东来了太原。” “这不,刚到太原没多久,就听闻你在侯甲水大败颜良!” 说着,甄平感慨万千,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甄平虽说得轻描淡写,但赵云知道,甄平在雒阳待那大半年,绝对每天都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其后出了函谷关,绕去河东,又从河东到太原,路途远达上千里,而且在司元被血洗后,实力微弱的甄平能到太原,肯定吃了不少苦。 “是云愧对平叔!” 赵云对甄平躬身一礼;去年在雒阳若是没有甄平的帮忙,他难以成事。 因此又害得司元被董卓疯狂报复,惨遭血洗,赵云深怀愧疚。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甄平为人豪爽,连忙托住赵云,不以为意地说道。 这时,赵云才想起,二人都还站在帐中,连忙告罪道:“云失礼了,平叔请入座!” 甄平刚刚坐下,想到自己的来意,一脸凝重道:“子龙,太原郡丞黄文乃郭全走狗,献城有诈!” 赵云大惊,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在他想来,委进跑路,太原已无力与他抗衡,唯一的路就是投降。 说实话,他这次真的放松警惕了,若不是刚刚听闻甄平来了这里,他已领军向晋阳而去。 经过初时的震惊后,赵云慢慢冷静下来,对甄平道:“幸得平叔示警,否则大祸矣,听平叔所言,好似知其中内幕?” 甄平娓娓道:“我逃到太原,本来打算去晋阳城找我从兄甄明,没想到从兄却在榆次,我便去了榆次城。” “这几天,我一直住在榆次城里,就在昨夜,榆次郝氏突然送来一封书信给我从兄!” 说到这,甄平从怀里掏出一封褶皱的书信,递给赵云道:“这就是榆次郝氏送来的书信!” 赵云接过书信,快速阅览起来,信中说晋阳城已被郭全把控,郡丞黄文只是个傀儡,献城之日,郭全会在瓮城布下伏兵,伏杀幽州牧! 然而榆次郝氏,不愿看到英雄为宵小所谋,特来书信告知。 同时,榆次郝氏敬仰幽州牧之威名,愿助一臂之力。 看完书信,赵云后怕不已,他差一点就栽阴沟里了! 赵云眸光一寒道:“我本有意与并州郭氏共治太原,没想到郭全老贼不自量力,竟欲谋害我,正好借此杀鸡儆猴!” “子龙打算如何应对?” 赵云一脸狠戾,切齿道:“灭了他!” 第296章 一群老家伙 两天后。 公元190年,汉初平元年,八月初三。 秋高气爽。 祁城北门大开,赵云一身银甲,在典韦一众猛将簇拥下,乘骑出城。 城外,近九千冀州军俘虏整齐地排列着,他们手无寸铁,身着单衣,但个个都恢复了生气,不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冀州俘虏阵营两侧,各有一支天狼骑虎视眈眈,总计近三千骑,人人手执铮亮长刀,杀气腾腾,慑的冀州俘虏噤若寒蝉。 另外七千余步军,被赵云分作两军,前军三千人由张辽统帅,后军四千余人由高顺统帅。 一万白袍军,加上冀州俘虏,接近两万人呈横原野,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接天连地… 随着“赵”字大纛一动,前军张辽暴喝:“出发!” 军令一下,张字旗招展,三千前军迈着铿锵有力地步伐,向北挺进。 前军一动,冀州俘虏阵前,“张”字旗下,张南顶盔贯甲,跨坐骏马,高声大喝:“出发!” 张南语落,代表他的令旗在空中展动,近九千冀州俘虏推动千车辎重,向北开进…… 冀州俘虏两翼的天狼骑,虎视眈眈,跟行在侧。 最后,才是高顺的四千余后军,缓缓跟进…… 祁县城头,祁县县令看着犹如蚂蚁一般,向北挺进的大军,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 在甄平来祁城报信前,赵云本来打算带领五千白袍军去晋阳纳降,剩下的白袍军留在祁城看押冀州俘虏。 但在知道晋阳有诈后,赵云改变了部署,他将所有人都带去晋阳,首先能威慑心怀不轨的人。 同时,还能用冀州俘虏,化解危机。 至于四千余雁门俘虏,早在两天前,就被王庚领着一千骑军押解向雁门行去。 晋阳城在祁城正北方向,两地相距一百五十里,在这个出门靠走的冷兵器时代,赵云这近两万人,要抵达晋阳城外,最少需要三天时间。 赵云领军刚刚远去,祁城西门奔出一骑,绕西向晋阳方向疾驰…… 晋阳城,并州第一大城。 位于太原盆地北端,始建于公元前497年,由晋国公卿赵简子家臣董安,在西依悬瓮山、东临汾水地带据险筑城,因在晋水之北,故名晋阳。 后来赵、韩、魏联手灭掉智氏,从而三家分晋,晋阳由此成为战国七雄之一赵国的首个国都。 秦亡汉立,汉高帝刘邦封四子刘恒为代王,定都晋阳。 汉文帝刘恒登基后,更是称晋阳是他的龙潜之地。 数百年来,晋阳城既是太原郡治,也是并州州治,乃并州经济、政治、文化中心。 晋阳城,城高四丈,东西长五里,南北宽四里,周回十八里,犹如一条巨蟒,盘横山河之间,雄踞并州。 傍晚时分,一骑快马飞奔入城,城门轰然关闭。 郡府大堂里,还是几日前那十多个老家伙,郡丞黄文非常拘束地跪坐在上首,颔首低眉的看着右首端坐的郭全。 郭全老目微瞌,气定神闲。 一对比两人的神态,就能看出黄文不过一傀儡,没有一点居主位的气势。 堂中其他老家伙,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紧张的等待着什么。 郝安今天也在,位居尾席,很不起眼。 沉寂中,郭全之子郭阳,快步入堂,欣喜道:“阿翁,王世叔那边派人来信,赵云来了!” 郭全睁开浑浊的老目,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淡淡道:“带了多少人来!” “全部都来了!”郭阳连忙回答。 “什么?” “全部都来了?” 堂中一众老家伙大哗,显得非常震惊。 “肃静!” 郭全波澜不惊,呵斥道:“在座都是一家之主,遇事大惊小怪,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被郭全这么一呵斥,一众老家伙羞愧地低下了头,但他们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他们虽然鄙视赵云低微的出身,但也怕这个名震天下的赵州牧啊! 郝安紧紧地揣着手心,使自己保持镇定,他知道一定是他派人送出的信,送到了赵云手里,不然赵云怎么会尽起全军而来? 这个时候,郝安必须保持镇定,一旦露出马脚,他父子俩一个也活不了。 而接下来,郭全的一句话,差点将郝安吓死。 郭全目光扫过堂中众人,冷冷道:“赵云尽起全军而来,老夫在想我们之中会不会有叛徒?” 郝安心跳如擂,压缓呼吸,使自己不显露一丝异色,衣裳里却冷汗直流。 “你们看我做甚?” 晋阳王氏家主,前护匈奴中郎将王柔,一脸怒色,语气愤然。 这两年,我王氏不过从中山甄氏手中,拿到了专贩代纸于并州的买卖,你们总不能就认为我是叛徒? 晋阳章氏家主章雄,阴阳怪气道:“你家得了代纸专贩,谁知道你怎么想的?诸君,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前年,甄逸以代纸为书信载体,传与各州豪族;当时,晋阳实力最强的郭、王、章三家,纷纷派人去中山与甄氏商谈代纸专贩一事,最终王家出价最高得到贩纸特权,为此令郭、章两家羡慕嫉妒恨。 代纸产于代郡,晋阳王氏从甄氏手中拿到并州专卖之权,一众老家伙怀疑的第一个对象,自然是晋阳王氏。 谁让你与赵云那边有利益关联? “章家主,吾等士族高门,何以言商?” 王柔很不满,士族经商,都是背地里,心照不宣的事情,你章雄竟当着众人提到明面上,这可是犯了忌讳。 古时,士农工商,商为贱业,士为荣耀,然而官商利益勾连,却难以清分;而农与工,要权没权,要钱没钱,才是最苦命的阶级。 听王柔此言,一众老家伙又望向章雄,我们心里都清楚各家背地里经营着商业,但你说到明面上,就不是打我们的脸吗? 要是今日之言传出去,吾等还要不要脸? 章雄冷哼一声,自知说了错话,不再言语。 “郭公,我王氏以忠孝仁义立家,绝不会逐末舍本!” 虽然章雄不吭声了,但王柔还是需要解释一下,毕竟有利益关联,就有嫌疑。 他这句话就是明确告诉在座所有人,商业只是王氏可有可无的枝末,绝不会做出背弃道义的叛徒行径。 郭全点了点头,他是知道王柔为人的,不然也不会邀请王柔参与,摆手笑道:“老夫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莫要当真,若是信不过诸君,何以共谋大计?” 听到郭全这句话,郝安暗自松一口气,要是郭全一心抓内鬼,他可有点顶不住。 又听郭全沉声道:“诸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论赵云小儿有何动作,吾等都没有回头路!” 各地世家同气连枝,遇到外来势力一般都会一致对外;但各地世家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或者说利益。 如今,赵云携全军而来,郭全就害怕这群各有心思的老家伙们打退堂鼓,特意提醒他们,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众老家伙心头一凝,放下小心思,齐齐应道:“郭公所言甚是!” 第297章 谁谋谁 晋阳城。 经过三日行军,赵云领军出现在晋阳城东门外,近两万人陈立在东门外的原野上,旌旗猎猎,一片肃杀。 赵字大纛下,战将簇拥,赵云微眯狼目,出神的凝视着这座气势恢弘的并州第一大城。 青黑色的城垣上,汉字大旗迎风飘扬;城门顶上,“晋阳”二字醒目磅礴;数十丈宽的护城河,波光粼粼,缓缓流淌,形如天堑。 “咣当” 紧闭的城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哗啦!” 护城河吊桥铁锁滑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吊桥缓缓下落,厚重的城门渐渐开启,这是跨过天堑的坦途,也可能是踏入地狱的深渊。 赵云微眯的双眼,荡起两道狼一样的眸光,晋阳城,赵氏曾经的国都,它见证了曾经赵氏的崛起与辉煌。 轰的一声,吊桥搭上护城河岸,两扇厚重的城门,也敞开了幽深的怀抱。 赵云身后一众将领刚硬的脸上,都扬起了笑容,这是他们即将征服的州治:晋阳城! 洞开的城门内,一群身着赤色官衣的州郡官吏,在一人的带领下,趋身小跑出城,显得非常恭敬。 当头一人,双手托举着锦盘,盘上有一尊氤氲着权力气息的大印。 这是献城请降的惯例,也是献城一方必须展现的诚意,献印交权。 当头之人领着一众官吏,行至赵云前方十余步,双膝跪地,托举锦盘过顶,高声唱道:“下官黄文,携州郡诸吏,恭迎幽州牧!” “吾等,恭迎幽州牧!” 黄文语落,一众跪伏在地的官吏,齐齐唱和。 赵云跨坐玉狮子,眸光似狼,直视跪伏前方的一众州郡官吏,不怒自威道:“上党张扬,不思吾之恩义,某尽诛其部五千余。” 赵云语气铿锵,霸气凌然,稍做停顿,又道:“雁门王子正,不自量力,千骑踏身而亡!” “冀州袁本初,阻吾北归,吾下壶关,斩颜良,尽灭两万冀州军!” “太原委伯前,闻吾之名,仓惶而逃!” 赵云语气很慢,每一个字无不震耳发聩,气势骇人。 赵云每说一句,跪在前方的一众州郡官吏,心头就一颤,黄文甚至满头冷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赵云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定在黄文颤抖的身上,冷厉道:“黄郡丞,吾之名,宵小惧否?” 黄文托举锦盘的双手剧烈颤抖,魂胆俱丧道:“幽州牧之威,天下宵小,无不闻风丧胆!” “哈哈哈!” 赵云仰天大笑,噌的一声,拔出腰间白虹剑,杀气腾腾道:“吾之白虹,尽斩魑魅魍魉,可赤地千里!” 黄文浑身颤抖,冷汗直流,他感觉赵云可能知道了他们的图谋,不然为何又是耀武扬威,又是以尽斩魑魅魍魉为警告? 黄文背后,郭阳心头一震,赵云口中的魑魅魍魉不就是他们吗?赤地千里,不就是对他们的警告吗? 黄文被赵云一身威压慑的寒胆,但是想到郭全答应他的太守位,硬着头皮道:“下官跪迎幽州牧入城!” 说着,黄文挺举手中锦盘,准备放手一搏。 当真是野心战胜了恐惧! 赵云眸光一寒,他不是嗜杀之人,刚才之言,就是给他们一次机会,但他们不珍惜! 也罢! 赵云对落后他半个马身的典韦使一个眼色,典韦会意,踏马至黄文面前,跳下马背,捧起象征太原郡守之权的印绶。 “主公!” 典韦捧着印绶到赵云战马前,双手奉上。 赵云接过印绶,看了看大印底部,系在鞍上,对左右道:“进城!” 黄文一听,心头狂喜,身体还在颤抖,那是因为激动。 郭阳嘴角微微上扬,腹诽道:刚才还真吓到了乃公,不过,还不是匹夫一个! 赵云下令进城,黄文等一众官吏分列两边,躬身拱手相迎。 让黄文等人没想到的是,赵云根本没有动,而是一支手无寸铁的绛衣冀州俘虏,推着一车车辎重向晋阳大门行去…… 黄文懵了,赵云完全不按常理,哪有受降一方主将不先入城,而让辎重先入城的? 怎么办? 黄文满脑子问号,低着的头,微微转动,向身侧郭阳投去相询的眼神。 郭阳也迷糊了:这? 难道瓮城内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用于伏杀冀州俘虏? 近九千冀州俘虏,排着长长的队伍,推着辎重车缓缓入城。 晋阳城城楼里,须发皆白的老家伙郭全,也是瞠目结舌,这? 如果此时从高空俯瞰,你就会看到,晋阳城东门瓮城城道里,密密麻麻都是躬伏的赤衣甲士,人人弓如满月,杀机四伏。 “郭公,怎么办?” 跟随郭全挤在城楼里的十多个老家伙急得团团转,赵云不入城,而是派冀州俘虏先入城,这下怎么办? 郭全老神在在,不停地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若是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郭全这皓首老贼也慌了! 也智穷了! 城门处,当头的冀州俘虏,已经推着辎重车进入瓮城,后方还在源源不断地前进。 前方,通往城中的瓮城大门大开着,冀州俘虏中两名精悍的壮汉对望一眼,眸光肃杀。 看着冀州俘虏就要通过瓮城往城中的大门,双鬓斑白的王柔忍不住了,对郭全急道: “郭公,您倒是拿句话说啊!到底怎么办,要不直接射杀冀州俘虏,将城门关闭,死守晋阳。” 章雄冷哼一声,道:“杀一群俘虏有什么用?” “对,章老弟说的对!” 郭全停止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冷冷道:“赵云雄踞代地,正是因其狡诈,他派俘虏先行,就是为了试探城中有无异常!我们若是自乱阵脚,反而功亏一篑,我们和他比耐心,看谁撑到最后!” “郭公的意思,放这些俘虏入城?”王柔心中很是不安,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 郭全浑浊的老目,寒光毕露,必须等到赵云进入瓮城才能动手。 时间一分分流逝,近九千俘虏推着辎重车,已经全部入城。 赵云乘骑到黄文面前,向前一摆手,道:“黄郡丞,前面引路!” 黄文愣了愣,停顿了大约数秒,一咬牙领着一众州郡官吏,在前为赵云引路。 赵云眸光幽深,乘骑慢步,身后典韦一手提缰,一手勾着鞍上方盾。 若仔细一点,就会发现,赵云身后的一众亲卫,都与典韦无二,他们一只手都勾着鞍上方盾,一副时刻戒备的状态。 玉狮子载着赵云踏上吊桥,蹄声低沉,犹如敲在心间一般… 另一边,过了瓮城大门的冀州俘虏,在城中大街上停了下来,两名精悍壮汉,相视而笑,朝对方点了点头。 东门城楼里,郭全一众老家伙,透过窗孔,紧张地注视下方城门洞。 只见,鬃毛如狮的马头,渐渐越出城门洞,接着是一身银甲的将军映入眼帘,他们虽然不认识赵云,但肯定那就是赵云。 白马银枪赵子龙! 这是,最近听得耳朵起茧子的话。 一众老家伙,激动不已,赵云小儿还是进来了!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大半,只等赵云小儿踏入瓮城中心,届时落下千斤闸,赵云小儿必定万箭穿心而亡! 瓮城城道内,所有伏兵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踏入瓮城的银甲将军身上,他们因激动,呼吸都变得粗重,再没有人留意背后。 城中大街上,原本手无寸铁的绛衣俘虏,掀开辎重车,抽出一柄柄长刀,他们眼神狠戾,脚步轻盈,如潮水般涌向登城马道… 因为他们哪里是冀州俘虏,这完全是一群穿着绛衣的代地儿郎。 一左一右的登城马道处,各有一人领头,一人手提黄龙勾镰刀,一人手握追风雪练刀,二人煞气腾腾,眼中锋芒毕露。 瓮城上,密密麻麻的伏兵,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令旗,忽然,他们好似发现了什么,有部分人不禁回首瞥了一眼,正是这一眼,惊得他们亡魂皆冒。 只见,城中汹涌的绛红浪潮,已经涌向登城马道,铮亮的刀光,令人头皮发麻。 “敌袭!” 瓮城上部分赤衣伏兵嘶声大吼。 一声激起千层浪! 瓮城城道里的伏兵,闻声乱了起来,越来越多人发现背后如潮般涌来的绛衣刀兵,一个个惊慌嘶吼,纷纷调转弓箭方向,慌忙射出箭矢。 登城马道内杀来的绛衣刀兵,倒下了不少人,不过,这不能阻止他们冲锋,他们不再压低声音,嘶声大吼:“杀!” 喊杀声,震天刺耳! 手提黄龙勾镰刀的张辽,打落稀疏的箭矢,几个纵身已经跃上瓮城城道,黄龙勾镰刀抬手一挥,数颗惊愕的人头冲天而起,灼热的鲜血溅上刚硬的脸庞。 张辽舞刀扎入密集的城道内,手中勾镰刀上翻下舞,犹如猛虎入羊群,杀得血如泉涌,残尸铺地。 张辽身后,如狼似虎的绛衣刀兵,挥刀跟进,沿着瓮城城道汹涌杀戮。 另外一边,高顺丝毫不比张辽弱,手中长刀纵横捭阖,刀光血影,杀意滔滔。 绛衣刀兵喊杀阵阵,汹涌前扑。 遭受出人意料的打击,城道伏兵惊慌失措,被杀的仓惶后退,再也没人去注意瓮城内的赵云。 “哈哈!” 瓮城内,赵云看着城上被杀得仓惶后退的太原军,酣畅大笑。 第298章 以正国法 “怎么回事?” 猛然惊起的喊杀声,惊得城楼里的一众老家伙莫名其妙,我们还没有下令啊! 郭全没有说话,他透过窗孔,已经看到了一切,浑身像抽干了力气一样瘫软下去。 “郭公!” 有两个老家伙连忙扶住郭全,当他们目光透过窗孔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 “完了,完了!之前入城的不是冀州俘虏,而是白袍军!” 王柔愣愣地看着厮杀声震天的城道,刚才任由冀州俘虏入城,他就感到不安,果然是大祸啊! 现在,已是无力回天。 原来白袍军穿上冀州俘虏的衣装,把他们都骗了。 城楼内,郝安亦是惊心不已,赵云竟用冀州俘虏使计,骗过了所有人? 他不禁庆幸,幸好他站对了阵营,遇到这样善谋之人,他们哪里是对手。 白袍军伪装成冀州俘虏入城,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如此说来,那推进城内的千车辎重里,放的就是兵器! 好狡诈的赵云,不仅顺利入城,还反杀逆袭,当真不愧是逢战必胜赵子龙! 惊心动魄的想到这些,郝安缓缓挪步向紧闭的城楼大门靠近。 面如死灰的一众老家伙,听着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都没有注意到郝安的小动作。 郝安后背顶到大门,他紧张地瞥了一眼神情凄惨的郭全,猛然拉开房门,转身向外跑去。 面如死灰的郭全,被开门声一惊,看到疾步跑出去的郝安,幡然醒悟过来,这狗贼就是内鬼,不然赵云怎么会让白袍军扮作冀州俘虏先入城? “郝少平!” 郭全目眦欲裂,嘶声大吼。 “这个狗贼!” 章雄亦反应过来,郝安才是内鬼,这个平日里逆来顺受,点头哈腰的竖夫,把他们都卖了。 一众老家伙怒气填胸,拔出佩剑,一窝蜂冲向大门,誓要将郝安砍成肉泥。 章雄冲得最快,可怒气冲冲的章雄刚迈出城楼大门,就止步不前,手中的佩剑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郭全老贼,尔兴兵谋逆,还不滚出来?” 城楼外,一支千人赤衣军将城楼重重包围,高大威猛的郝昭,手抚剑柄,高声呵斥。 谋逆? “哈哈哈!” 郭全惨然大笑,老夫谋逆?哈哈!胜者为王,败者寇罢了! 郭全整理了一下衣裳,缓缓起身,拨开身前的一众老家伙,挺直有些佝偻的身躯,大步踏出。 “老夫有今日,非败于汝郝氏父子,而是败给自己谋事不密,错信小人!” 踏出城楼大门,郭全面色恢复平静,他曾是汉帝国位高权重的九卿之一,他有他的骄傲,他有他的尊严,哪怕输了,也不能让人看轻。 郝昭不与郭全多言,右手扬起向前一压,一队甲士奔出,将一众老家伙全部控制起来。 郝昭押着一众老家伙至城道上,对着节节败退的太原军大喝道:“郭全老贼已受缚,尔等还不弃械而降,更待何时?” 太原军在城道里被杀得节节败退,一些人听到郝昭这声大吼,回首一看,郭全等一众老家伙全被自己人长刀横颈。 发现这一变故的太原军士,连忙扔掉兵器,跪地抱头,大喊:我投降! 一声我投降,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城道里越来越多太原军扔掉了兵器,跪了下去。 张辽、高顺领兵趁势掩杀,稍微慢一点扔掉兵器的太原军,无不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张辽领兵冲到郝昭面前,郝昭主动扔掉兵器,带着本部下蹲抱头。 郭全一众老家伙,则被张辽的部下接收,剩下的军士开始收缴降兵兵器,整个瓮城城道,逐渐被张辽、高顺领兵控制。 瓮城里,赵云神色平淡,驻马打量着瓮城,好似旁观者一般。 瓮城在这个时代,并不常见,就连帝都洛阳都没有瓮城。 因为古代城池普遍设置瓮城,还得在五代到北宋时期,而这个时代虽然有,但少之又少。 晋阳城之所以有瓮城,在于这里曾经是抵抗匈奴的北疆军事重镇,使其有了更完善的防御体系。 正是有了这瓮城,郭全才冒出伏杀赵云的想法,并付诸于行动。 瓮城城道上,杀声渐止,身着绛衣的白袍军士一队队穿行城道,将赤衣太原军俘虏押解下城。 赵云战马前,跪伏着一群人,他们正是黄文带队的一众州郡官吏,个个以额触底,浑身战栗,从身着绛衣的白袍军杀上瓮城那一刻,他们就没有任何机会。 黄文的郡守梦也破灭了,美梦破灭是恐惧,身死的恐惧。 赵云剑眉微蹙,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居然夹杂着一丝尿骚味! 赵云眼中闪过一道鄙夷,看向跪伏在地的一众州郡官吏,冷冷道:“尔等图谋上官,该当何罪?” 这些州郡官吏,本事有没有不论,但对于律法他们还是非常清楚的;图谋上官,形同谋逆,论罪当诛! “赵州牧开恩呐,这一切都是郭全的主意!” 黄文膝行至赵云战马前,凄惶大哭,他有野心,但他更怕死。 “求幽州牧开恩呐!” 一众州郡官吏泣涕横流,磕头不止,七嘴八舌的辩解道:“我是被郭全老贼迫使的,非吾本心!” “就是,一切都是郭全老贼一意孤行,我们哪敢对幽州牧不敬?” “对!就是郭全老贼!” “……” 一时间,一众官吏都在破口大骂郭全,人群中的太原郡兵曹郭阳,心如死灰,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何其可悲。 这一刻,人性的丑恶,展现的淋漓尽致,赵云不再鄙夷他们,而是觉得可悲,人没有了骨气,就是最大的悲哀。 “黄郡丞,世间永远也不可能有一味药,汝知否?” 赵云眼中杀机荡起,乱世之中,当用重典,而且之前在城外,他已经给了一次机会。 黄文不再磕头,颓废的坐在地上,悲声大笑,世间永远也没有后悔药! “尔等图谋上官,行同谋逆!” 赵云轻踢马腹,走向城内,嘴角冷冷挤出一个“杀”字! 瓮城中,顿时惊起一阵惨叫声,血洒青石。 乘骑至登城马道,赵云腾身下马,手扶剑柄,一步步踏上血红的阶梯。 他的每一步,都踏着尸山血海… 后方,典韦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快步追来,那是黄文和郭阳的首级。 瓮城城道里,郭全推开颈上锋利的长刀,望向一步步走来的赵云,森然道:“赵云,你果如传言中一样,是一头狼!” “郭公人老成精,云不如远矣!” 赵云微微拱手,语气平和,没有一丝胜利者的狂傲。 “哈哈!” 郭全放声大笑,道:“世道乱了,老夫的心也乱了,成王败寇古今如此!” 语落,郭全吃力的攀上城垛,仰天狂笑不止,纵身跃下城头。 “幽州牧开恩呐!” 郭全跳城自杀,王柔等一众老家伙可没有这勇气,个个撅着屁股,磕头求饶。 “尔等与郭全同谋,应与之同路!”赵云语气冰冷,转身回走。 “赵云小儿,你这个屠夫,你不得好死!”章雄对着赵云背影,怒吼咒骂。 张辽踏步上前,一把提起章雄,扔下了城头,只听砰的一声回响。 “饶了我,我愿意把王氏所有家产献出!” 章雄被摔下城头,王柔这位曾经担任过护匈奴中郎将的人,也没了一丝气节。 赵云脚步不停,都是老子囊中之物了,还要你献? “送诸贼与郭全老贼同路!” 张辽不再亲自动手,暴喝一声。 “诺!” 一队绛衣刀兵,拽起丑态百出的十余名老家伙,扔下城头。 不远处,郝安浑身颤抖,不住的抹额上冷汗,害怕到了极点。 郝昭也被震撼到了,他崇拜的赵子龙,也令他畏惧。 投降的太原兵,亦是吓得面色如土,战战兢兢。 晋阳城外,两千天狼夹峙其间,身着白衣,手无寸铁的数千人,才是真正的冀州俘虏,刚才城内杀声大作,他们也不敢生出逃跑的心思。 实在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 随着郭全等一众主脑伏诛,宣告这场谋杀落下帷幕。 张辽负责收拢降兵,打扫战场,高顺领兵快速控制了晋阳另外三座城门。 这一下,以郭氏为首的十多家豪强,亡魂丧胆,惊惧欲死! 他们家族参与伏杀赵云,现在谋事失败,自然会遭到清算,他们得到消息就准备带着核心家小逃跑,可还是晚了一步,城门已经被赵云的人控制了。 这十多家豪强,能量不小,弄得晋阳城内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呼喝声、喊杀声、怒骂声……… 赵云冷冷一笑,他需要绝对掌控晋阳,立威并州。 “萧山、马悍!” “末将在!” “郭氏等士族,犯上作乱,乃谋逆之罪,论罪夷灭三族,以正国法!” “诺!” 萧山、马悍眼中凶光大盛,轰然应诺。 这一天,晋阳城很乱,血水顺着大街流淌,满城血腥……… 动乱的晋阳城,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亮,才渐渐安静下来。 刺史府大堂内,赵云盘膝而坐,他一夜未睡,不断有军士来回进出,汇报城内情况。 以郭氏为首的十多家豪族,产生的动乱,有点超出赵云的意料,这是人数高达数千人的暴乱。 典韦浑身血污,大步踏入大堂,躬身施礼道:“启禀主公,以郭氏为首的十六家叛贼,尽已伏诛!” 赵云双拳紧握,晋阳城虽然已在手中。 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 第299章 豪族力量 在前汉,汉武帝之后,豪族不断发展壮大,其势力大到隐隐威胁皇权。 而王莽那个被怀疑成穿越者的豪强,在得到豪族支持登上皇位后,王莽要巩固自己的统治,便开始回踩豪族。 王莽制定了一系列压制和打击豪族的政策,可事实证明,王莽这个立志摒除积弊,奋发图强的新朝皇帝,不仅没有击垮豪族,反而被豪族拉下了马。 正是豪族力量如此强大,让刘秀意识到,要想中兴大汉,必须要得到势力强大的豪族支持。 而刘秀运气很逆天,就如开挂一般,很快得到了南阳、河北等一众强大豪强的支持。 刘秀走豪族路线,仅用十五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一统天下,被后人称为位面之子。 可是,出来混的,终究是要还的,刘秀凭借个人魅力和威望,以及逆天的气运,迅速获得地方豪强大族的支持,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从而横扫天下。 但这带来的副作用也非常明显,使得东汉政权,完全是建立在地方豪强的支持上。 这个时候,刘秀就是不得不面对与豪族共治天下的局面。 当然,刘秀也想过回踩豪族,颁布了度田政策,可现实给他上了一课,谁想要改变这个局面,就是和所有的豪强地主为敌! 他能一统天下,却收拾不了豪族。 最终,刘秀妥协了,接受了与豪族共天下的事实。 所以说,东汉从最开始,就注定没有办法像西汉那样恢弘强盛。 这种皇帝与豪族共天下的局面,更是豪族野蛮生长的乐土。 豪族把控仕途,把控地方,兼并土地,隐匿人口,他们才是一个地方的无冕之王,所有的资源都掌握在他们手中。 好比太原,有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把控在当地豪族手里,全郡有六成人口都是替豪族积累财富的佃户。 这些佃户为什么甘愿受豪族剥削? 其实,他们也是被逼无奈,因为随着豪族兼并土地,使自耕农逐渐减少,国家能收到的税赋也随之递减,但国家需要养军养吏,以及各种庞大的开支,赋税收入不够,那么就只能加税,增加各种苛捐杂税,充盈国库。 这显然就是竭泽而渔,自耕农被沉重的苛捐杂税压得活不去,为求存活,自耕农宁愿将手中土地卖与豪族,去豪族手下当佃户。 因为有豪族在上面避税,隐匿人口,他们反而能勉强活下去。 这就造成,各地百姓以豪族马首是瞻,唯命是从,成为豪族的农民奴婢。 有了人口,有了土地,豪族的力量因此越发强大,他们蓄养私兵,打造庄园,成为一个个无名有实的小王国。 这就是整个天下的普遍现象。 黄巾起义虽然是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农民起义,但在这样环境下,注定是失败。因为他们站在了豪族的对立面。 汉末的混战,与其说是军阀割据,不如说是各大豪族之间的斗争。 袁绍,代表的是河北豪族,曹操代表的是中原豪族,孙吴政权代表的是江南豪族。 而刘备满世界跑,就是因为初期出身太低,声望不够,得不到当地豪族的支持,无法拥有一块属于他的地盘。 最终,刘备刷够了声望,吹响了皇叔的身份,才得到了益州豪族的勉强支持,开创了蜀汉基业。 赵云有着先知先觉的优势,生活在汉末这些年,他也深刻认识到豪族的强大。 比如妻族甄氏,乃世袭两千石之家,把控了中山数个县的土地,背地里又经营着河北最大的商业,家中仆客上万,家资以亿为单位,光武装力量就有上万人。 最恐怖的是,中山有数个县的县令都不过是甄氏的提线木偶。 正是知道豪族力量的恐怖,赵云想要实现心中的梦想,也不得不向豪族伸出橄榄枝。 在甄平到祁城报信之前,赵云的想法是,拉拢太原豪族,与太原豪族共治太原。 可惜事与愿违,太原豪族根本看不上他,反而要伏杀他! 这让赵云意识到,哪怕他娶了甄氏两姐妹,与豪族搭上了关系,但他依旧与大部分豪族尿不到一壶里。 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出身。 经过这件事,赵云的心态出现了变化,在此之前,他不遗余力的交好豪族,希望得到豪族的认可,从而得到豪族的支持。 但现在,赵云改变了想法,既然融不进豪族的圈子,那么以他现在的势力,不如打造一个绝对在他控制的圈子。 那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太原以郭氏为首十六家豪族要伏杀我,那么我就灭了这十六家。 以血立威! 如今,虽剿灭了十六家豪族核心人员,但战斗还没有结束,太原也不会因此稳定下来。 因为赵云还需要将十六豪族在太原境内的庄园武装连根拔起。 只有消灭了这些庄园武装,太原才能真正在他的掌控之中。 刺史府大堂里,赵云正在思索,如何才能快速拔除十六豪族庄园武装时,堂外有人飞奔而来… 赵云抬目望去,是阳光俊朗的陈到。 陈到入堂,躬身抱拳,急声道:“启禀主公,我方探知,十六豪族各地私兵正向晋阳涌来,多者千余,少者数百,总计过万人!” 赵云一拳锤在身前案牍上,这些豪族当真是无法无天了,竟敢明目张胆而来;看来是想与城内暴乱势力里应外合。 赵云冷笑不止,尔等绝对没想到城内暴乱已经平灭了? 我正愁一个个攻打庄园太麻烦,太费时! 而你们一窝蜂涌来,正好一战而定! “严密监视豪族私兵,我在晋阳等着他们!” 赵云双拳紧握,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来得正好。 陈到躬身应诺,快步出堂。 赵云侧首看向恭候堂下的典韦,吩咐道:“传令张南、殷通,将城外冀州俘虏安置在东门瓮城内!” “诺!”典韦高声应诺,奔出大堂。 “来人,传令张辽,将太原军俘虏,安置在北门瓮城。” “诺!”堂下一名亲卫,躬身退出大堂。 “传令高顺,严守四门,城中全面封锁,如有擅出者,格杀勿论!” 赵云一条条命令发出,眸光冰寒刺骨。 ……… 晋阳城之南,梗阳城。 昨日郭全伏杀计不成,反被逆杀,当时高顺虽然快速封锁了四座城门,但是十六豪族毕竟是地头蛇,还是有人逃出晋阳城向各族庄园报信。 各族庄园主事得到消息,当即带领庄园私兵杀向晋阳城。 因为他们的核心人员大多都在城里,作为豪族附庸,他们自然有义务营救主家。 十六豪族各地私兵纷纷涌来,在晋阳之南五十里的梗阳城集结,领头人还是郭氏的人,此人名叫郭缊,乃是郭全次子。 这个时候,郭缊并不知道十六豪族在晋阳城内的武装力量已经被剿灭。 郭缊认为十六豪族在晋阳的武装有六千多人,以赵云万余兵马,还要看押俘虏,绝对难以在短时间内压下城内暴乱,只会深陷城内乱局,无法自拔。 届时,十六豪族各地私兵杀入晋阳,与城门里应外合,还能反败为胜,为父报仇。 说起郭缊的名字,很多人可能不熟悉,但提到他的儿子郭淮,那熟悉三国历史的人,都知道郭淮乃曹魏名将。 不过,这个时候,郭淮还未出世。 一天后,郭缊带领十六豪族私兵,共计一万两千人杀向晋阳城… 第300章 碾碎他们 晋阳城,刺史府。 “子龙,不可轻出,十六豪族私兵看似乌合之众,但也并非普通贼寇可比,皆是精壮勇悍之士,其战力不比郡兵弱!” 一听赵云打算领着一曲骑兵出城迎战二十倍之敌,令刚进晋阳城的甄平吓一跳,马上出言劝阻。 甄平出身中山甄氏,还是家主甄逸的亲弟弟;甄氏本身就是大豪族,豪族私兵战力怎么样,甄平最有发言权。 因豪族拥有大量人口,家族花钱组织的私兵,可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并非贼寇那般滥竽充数。 而豪族私兵,组建的初衷就是抵御贼寇,保护庄园,稳固家族的影响力,这对私兵的战力自然格外重视,出操训练的频率有时比郡兵还高。 这么说,只要这些豪族私兵披上战甲,郡兵都不是对手。 这就是豪族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蓄养起来的武装力量。 见赵云铁了心要去,甄平顿了顿道:“子龙若执意出城一战,就多带点人,五百骑实在太少了!” 赵云一脸无奈,他也想多带点人,以摧枯拉朽之势灭了这万余豪族私兵,可现在他已经没有可支配的兵力。 太原军、冀州军俘虏,两支俘虏加起来就两万来人,虽然落下千斤闸被关在瓮城内,可赵云也不敢有一丝大意,需要派重兵看守,一边分三千兵力,就去了六千人。 经过前日瓮城反杀一战,后来又打了一夜的平乱战,赵云也折损了近千人,一万大军只有九千,俘虏那边就分了六千兵力。 晋阳城又大,城中还有没有残余势力,赵云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四座城门也需要兵力驻守。 最后,赵云能支配的最大兵力,也就一曲骑兵。 “平叔,私兵战力虽然不弱,可终究不是一个整体,难以形成默契,我方胜算还是很高的!” 以五百骑迎战二十倍之敌,赵云并非一时脑热,也是认真思考过的,这就像诸侯伐董,联军虽众,但终究不是一个整体,毫无默契可言,是难以形成众志成城的力量。 赵云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打出白袍军令人战栗的威风。 老子以五百骑兵,就可以灭你们二十余倍豪族私兵,看你们怕不怕! 当然,这是赵云的想法,能不能灭了这万余豪族私兵,打了才知道。 “这实在太危险了!”甄平深深一叹,这也太疯狂了。 “云得上天眷顾,以险取胜,方有今日!” 赵云朝天拱手,语气慨然,他赵云有今天,全靠剑走偏锋,险中求胜。 …………… 不久后,赵云亲领五百骑军,驰出晋阳南门。 “启禀主公,豪族私兵距我方二十里!” 五百骑军轰鸣南行,一骑斥候飞马来报。 二十里? 赵云缓缓扬起龙胆枪,厉声狼啸道:“儿郎们,太原豪族犯上作乱,那就…碾碎他们!” 话语刚落,赵云长枪策马,飞驰而出。 “碾碎他们!” 五百天狼健儿,拔出长刀,仰天嘶吼。 五百骑兵,风卷残云般的南驰,扬起滚滚烟尘,人虽不多,却声势浩荡… 向南二十里外,郭缊带领的一万两千多豪族私兵,正缓缓北进…… “什么声音?” 郭缊跨坐爱驹,陡然一惊。 王柔之子王机,与郭缊并骑而行,闻声一愣,问道:“怎么了?” “文器,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郭缊侧首对王机问道。 “哪有什…?” 王机话还未说完,北面隐隐传来雷鸣声。 “骑兵,一定是赵云麾下突骑!” 郭缊大惊,这白日青天,不可能打雷,那只能是赵云麾下的骑兵,嘶声大吼道:“立阵,快立阵!” “立阵,快!” 王机也吓了一大跳,拔马奔行在大队侧面,高声呼喝。 十六豪族私兵,在各自主家领头人的喝斥下,快速在原野上整顿阵形。 好在,郭缊此人有些水准,又因白袍军善战之名如雷贯耳,郭缊便严格要求十六豪族私兵,摆阵北进。 这样的好处就是,就算遇到敌军来袭,也能快速立阵迎敌,当然也有不好的一方面,那就行军速度太慢。 不过,白袍军威胁太甚,郭缊宁愿稳扎稳打,缓缓北进。 十六豪族私兵刚刚组织起大阵,赵云亲率的五百骑兵,卷起漫天烟尘轰鸣而来…… 看着北面袭来的漫天烟尘,躲在中军的郭缊、王机等一众豪族子弟,都显得很紧张,他们虽然平日里横行霸道,可终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排兵布阵,也都是从书上学的,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势如洪流的五百骑兵,奔行如雷,白色的披风迎风荡起,猎猎飘扬。 胯下玉狮子四蹄翻飞,踏得尘土四溅,赵云身躯微微向前佝伏。 风,在耳际呼啸,敌人就在前方! 赵云一紧倒提的龙胆枪,浑身战意昂然,杀意滔天,不管对方实力如何,今日有进无退! 越来越近… 已经能看清前阵私兵的面目,所有人心跳在加速,血液在胸腔变得炙热。 “碾碎他们!” 赵云仰天狼啸,擎起龙胆,风驰电掣般的前冲。 “放箭!” 私兵阵中惊起大吼。 接踵而来的是腾空掠起的如蝗箭雨。 弩、铠甲是国家严格管制的军备,但是弓箭管制却很宽松,私兵拥有大量弓箭,赵云一点也不意外。 如蝗箭雨袭来,手中龙胆枪,舞得水泼不进,普通箭矢根本近不了赵云的身。 然而,五百骑军却有几个倒霉鬼一头栽下马背。 这个时候,没时间关心倒下了多少人,只能冲锋,冲过箭雨,撕裂对方。 一波箭雨落下,私兵已经没有第二波箭雨的机会,因为急速而来的骑兵已近在眼前。 私兵前阵,锋利的长矛汇成一片森冷的死亡之林,在阳光下反射出阴寒的杀机。 这一刻,赵云深刻体会到,豪族私兵能训练到这个程度,确实是这个天下最大的毒瘤。 既然是毒瘤,那就碾碎他! “咴聿聿!” 高速奔驰的玉狮子,感受到长矛之林的浓烈杀机,仰天嘶鸣! 赵云一带马缰,玉狮子知意,在即将撞上长矛之林的一瞬间,陡然纵身跃起,马踏长空。 赵云身侧,跨坐紫电神驹的典韦,亦是带缰飞跃。 两大神驹飞纵长空,倏然踏阵,赵云手中长枪一记横扫,数名无甲私兵,口吐鲜血倒飞而出,砸到一片,惨叫连连。 “轰!” 赵云、典韦飞马踏入阵中,后方五百骑兵一头撞开了长矛之林,骨骼碎裂声、长矛入肉声,战马悲鸣声,交杂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杀!” 突入阵中的骑兵,嘶声咆哮,身躯微微下弯,手中长刀左右挥砍,带起腥风血雨。 在骑兵前方,以赵云、典韦二人为箭头,疯狂前突,犹如犁地般的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骑兵入阵,一刻也不能停下,一旦停下,那就是死。 这个时候,就需要像赵云、典韦这样的绝世猛将,将密集的大阵撕开,保证骑兵无懈可击的冲击力。 只要骑兵在敌阵中,汹涌的左突右冲,搅得大阵天翻地覆,那么不管战力多么强大的精锐,都会感到无力,最后变成崩溃。 “死!” 一路无人可挡的赵云,发现前方竟有一人,不自量力的横刀立马,顿时勃然大怒,一声长啸,座下玉狮子暴躁的一头撞飞前方挡路的私兵,手中龙胆如电刺出。 横刀立马那人,夷然不惧,虎吼一声挺刀格挡。 “铮!” 清越的金铁交鸣声刺破耳膜,只见挺刀格挡那人,承受不住这携带雷霆之力的一击,硕大的身躯脱离马鞍倒飞而出。 “这个蠢货!” 赵云一枪击飞拦路那人,这一幕正好被中军的郭缊看到,不禁大骂那人蠢货。 不论双方武艺如何,仅是那战马携带的冲击力,就不能正面硬接,那人真是个头脑简单的蠢货。 “那可是我方最勇猛的教头!” 王机心惊肉跳,己方最猛的教头,居然还接不住敌将一击,让王机大受打击。 当然,他也承认自家教头有点蠢。 “杀过来了!” 另外一名锦衣公子哥,大叫一声,拔马后撤。 眼看凶神恶煞的骑兵向中军冲来,郭缊向后扬了扬手,带着一众豪族子弟,向后撤退。 中军一众公子哥要跑,赵云可不会答应,一路冲杀,他的目标就是这群公子哥,只要灭了这群公子哥,这些私兵还有效力的对象吗? 赵云俊脸含煞,枪出如龙,所过之处血如泉涌,惨叫哀嚎,络绎不绝。 血水浸湿了衣甲,更添煞气,所向披靡的勇武,更令私兵寒胆。 赵云越往前冲,私兵越害怕,这是让他们绝望的存在,没有一人可以阻止他的脚步。 拦路的私兵胆怯了,便没了抵挡的勇气,惊慌的私兵开始举着兵戈向两边散开。 “哈哈哈!” 赵云酣畅大笑,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因为恐惧就像瘟疫,它是会快速蔓延的。 对上二十余倍之敌,想要杀光,这得杀多久? 而要想击溃这上万私兵,唯有在气势上压垮对方,使对方恐惧、绝望。 “混账,拦住他,快拦住他!” 往后退的郭缊等一众公子哥,见麾下私兵居然向敌骑让路,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喝斥。 第301章 租种于民 杀声震天的原野上,赵云领五百骑兵在万余私兵阵中,疯狂突杀,杀得私兵丧胆,杀得私兵惊慌后退。 “拦住他!” 私兵后阵中,郭缊气急败坏,怒喝连连。 “逃!” 眼看浑身浴血,仿若魔鬼的敌骑越来越近,杨氏公子杨昭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拔马而逃。 “竖子,回来!” 郭缊大怒,对着杨昭背影暴喝。 杨昭一逃,其他公子哥也偷偷拔动马缰,与郭缊拉开距离,郭缊注视着前方战况,也就没有发现身边公子哥的小动作。 万余私兵大阵就像汪洋,而赵云一方就像弄海的蛟龙,在汪洋中掀起滔天血浪,荡起血雨腥风。 私兵中军已被撕裂,赵云领兵凿向后军,长枪一挥,挨者伤,碰者死,马踏残尸,血流成渠! “呼!” 郭缊紧张地扶着剑柄,呼吸变得粗重,他敢断定,那银甲修罗就是赵云,他曾听说过,赵云之勇世间罕有敌手,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万军中犁出一道血痕。 怎么办? 郭缊已经能看清那张霸道狠戾的脸庞,那是他的杀父仇人,可恐惧压下了心中的仇恨,他颤抖的手,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 “文器!” 郭缊紧张的注视着在阵中大杀特杀的赵云,轻唤了一声与他要好的王机,似乎这样能给他勇气。 唤了一声,没有回应,郭缊又唤了一声:“文器!” 仍然没有回应。 郭缊回首一瞥,顿时怒火万丈,一众竖子居然都跑得没影了。 “死!” 私兵阵中一声厉喝,正要拔马逃跑的郭缊,不禁回望。 这一望,瞬间令郭缊浑身冰凉,惧目大睁,只见一道黑影朝着他飞射而来。 “噗” “呃啊!” 长矛掠起的黑影一闪而逝,洞穿了郭缊的咽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栽下了马背。 本来赵云拾矛飞掷这一矛,是朝着郭缊胸口去的,可是郭缊发现了危险,身体本能的一矮身,长矛却一矛刺穿郭缊咽喉。 郭缊栽落马背,赵云领军杀穿了私兵大阵,一枪挑起郭缊尸体,厉声暴喝道:“贼首已死,降者不杀!” “贼首已死,降者不杀!” 典韦等一众浑身浴血的骑兵,嘶声暴吼,响彻云霄。 听到这响彻云霄的暴喝声,举着兵戈的私兵,不禁循声望去。 “郭二公子死了!” 待看清银枪挑起的郭缊,私兵惊恐大叫,十六家私兵以郭氏为首,郭缊都死了,那其他各家公子呢? 私兵阵中,有惊恐大叫的,也有大喊着:“为公子报仇!” 转眼间,一队挥舞着兵戈的私兵杀来。 赵云俊脸含煞,还真是有不知死活的人,一枪甩飞郭缊尸体,拔马迎向杀来的私兵。 赵云一动,典韦等一众骑兵,长刀扬起,催马跟随。 这队私兵很有勇气,可惜百十人的勇气,终究太苍白,太无力,赵云只是一个冲锋,这百十个私兵就被踏成了肉泥。 这血腥的一幕,令其他私兵寒胆,没人敢拦赵云,上万的私兵开始向四面八方溃散。 “主公!” 看着私兵四散溃逃,典韦抹了一把脸上血水,愣了愣,他们兵力太少,怎么抓这上万私兵? 私兵溃逃,赵云收枪驻马,他虽然很想抓住这些青壮,可兵力有限,无能为力。 私兵向四面八方奔逃,没一会儿,原野上,只剩一道尸体铺砌的血痕,那是刚才凿穿私兵大阵留下的。 赵云驻马凝视远方,典韦带着骑兵找回阵亡同袍的尸体。 这一战,五百骑军,阵亡五十二人,杀敌十五倍,有七百多人。 这样的战果,赵云也还能接受,但遗憾的是这些私兵多半又会跑回各地豪族庄园。 ……………… 夜幕低垂时,晋阳城南门缓缓开启,数百浑身血淋淋的骑兵,在赵云带领下回到晋阳城。 “子龙!” 刚跨进刺史府,甄平连忙迎了上来,语气崇敬。 一看这士气高昂的骑军,就知道打了胜仗,甄平真真切切感受到,赵云是何等善战,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平叔!” 赵云将马缰扔给亲卫,大步向府厅走去,今日一战,打出了白袍军的威风,就算那些私兵重新回到各族庄园,也绝对没有再兴兵而来的勇气。 如此,太原算是稍微稳定了,接下来就需要一手甜枣,一手大棒掌控太原了。 待赵云洗漱回来,天色已经大黑,军士送上吃食。 赵云、甄平二人就在厅中用食。 吃完饭菜,赵云放下碗筷,问道:“平叔,城中十六豪族查抄的家资,可清点出来?” 前日剿灭城中十六豪族后,白袍军就开始接收胜利的果实,查抄十六豪族城内的家产,除了那高门大宅搬不走,其他的东西都搬到了刺史府和隔壁的郡守府。 据说隔壁郡守府都快塞满了,具体有多少物资,赵云也没有去看,只是请甄平帮忙清点。 甄平望了赵云一眼,他今日上午才从榆次到晋阳城,就算有人帮忙,他也不可能一天时间就把十六豪族的巨额家产清点出来。 不过,甄平和钱财打交道太久,虽然没有准确数字,但查看过后,心里也有了个大概,说道: “具体统计出来,可能还需要三四天时间,但我估算了一下,钱财大概在十八亿钱左右,粮食应该在三十万石的样子,其中包括米、麦、豆。” 赵云点了点头,十八亿钱,平均家家都是亿万富翁,果然够豪。 不过,这粮食也太少了? 十六豪族平均下来,一家还不足两万石粮,这够养他们手下成百上千的私兵吗?不禁问道: “十六豪族占有太原良田何止万顷,怎会才这么一点粮食?” “子龙莫非忘了,他们还有各自的庄园?况且今年秋粮还未收!” 甄平微微一笑;豪族的惯例是,钱财存放于坚城私宅,占地太大的粮食则放在自家庄园里。 而且,今年地里的秋粮还未收起来! 赵云恍然,是啊!刚才都在想那些私兵逃回庄园,咋就把豪族庄园给忘了,当即道: “吾欲明日出兵传檄各庄园,胆敢反抗者,以谋逆罪论处!” 赵云是怎么发家的? 那就是靠缴获,说难听点,就是靠掠夺。 十六豪族正好栽他手里,赵云自然要将胜利果实揣入囊中。 毕竟,这个世道,就是大鱼吃小鱼,豪族之间也是如此。 甄平赞同地点了点头,道:“确实应该拿下十六豪族庄园,首先能消解其武装力量,还能获取大批钱粮!” “但是,光是传檄慑降还不行,得安抚各豪族名下依附的百姓,只要分化了依附豪族的百姓,就算有人想闹事,也无能为力!” “这正是我想与平叔说的!” 赵云微微颔首,道:“我意请平叔出仕,担任太原郡丞,治理太原!” 说着,赵云起身,对甄平拱手一礼。 这是赵云对甄平相助之恩的感激,以及司元被血洗的愧疚,以此作为对甄平,乃至甄氏的补偿。 甄平一怔,他没想到赵云竟会请他担任一郡的二把手,经过短暂的震惊后,甄平意识到,这是赵云对他感激,或者说补偿。 甄平想不想出仕? 答案是肯定的,身为世家子弟,都想步入仕途一展抱负。 况且,甄平也有孝廉身份,是完全有资格出仕为官的。 而且现在,天下大乱,各地诸侯并起,赵云身居幽州牧,如今又拿下太原,已是一方诸侯。 最重要的是,赵云的妻子甄姜,还是甄平的亲侄女,甄平哪有不效力的道理? 甄平连忙起身,对赵云一拜道:“在下甄平,拜见主公!” 赵云大喜,双手扶起甄平:“平叔乃姜儿亲叔,我受此大礼,要是让姜儿知道,还要怪我呢!” “主公言重了!” 甄平自然知道这是为人主的场面话,他现在拜赵云为主,侄女甄姜就是主母,他日见到亲侄女,也需要行礼。 “吾有平叔相助,太原可安也!”赵云很欢喜。 很快,二人各自落座,说起正事。 赵云道:“刚才平叔说了,要分化十六豪族庄园势力,首先要从其依附的百姓入手;我意太原与代郡一样,免除各种苛捐杂税,只取三十税一的地税,予民生息。” 顿了顿,继续道:“同时,十六豪族谋逆作乱,名下土地收归官府,重新丈量土地后,以租种的方式,将土地发放到百姓手中。” 租种? 甄平一惊,免除苛捐杂税,他很赞同,也是予民生息的基础。 十六豪族谋逆作乱,收缴其名下土地,也很正常。 但是这租种,不就相当于,前汉末年王莽实行土地国有化的井田制吗? 百姓手中的土地,只有耕种权,没有买卖权。 当时,王莽正是因为实施这一条政策,严重损害了豪族利益,才被豪族推翻。 现在,赵云欲这么做,不就是得罪了天下豪族吗? 这事不说别人,就是他的兄长甄逸都不会答应。 但现在甄平已经拜赵云为主,自然有义务提醒赵云,说道:“主公可有想过,土地归公,租种于民,会触及太多人的利益,前路必定荆棘丛生!” 赵云笑了笑,甄平话里的意思是,如果你这么做了,以后天下豪族都会对抗你,摆手笑道: “平叔可能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是十六豪族的土地收归官府,他们犯上作乱,名下土地理应收缴,至于其他人的土地原来属于谁,就还是谁的!” “至于租种于民,皆因当地百姓依附十六豪族作乱,有从逆之罪,难道我还直接分土地给他们?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赵云知道像王莽那样,一来就要将土地收归国有,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豪族始终是汉末的毒瘤,他想要不被豪族左右,就必须要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所以,对于豪族,他要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好比太原,十六豪族栽他手里,他就要把十六豪族名下土地攥手里。 这样的话,就保证了这些土地在未来不会被兼并,这些土地就会一直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赋税,提供兵员。 如果把土地直接分给当地百姓,那么这些土地,很快就会被替代十六豪族的大族兼并。 所以,赵云找了一个从逆的罪名给当地百姓,不直接分地,而是租给当地百姓耕种。 甄平看了一眼赵云,他知道赵云这明明是想玩王莽那一套,但又让人找不到证据。 毕竟,依附十六豪族的百姓,确实有从逆之实,不分土地给他们也有理有据。 接下来,赵云又与甄平秉烛讨论,关于如何稳定太原的一系列问题。 谈着谈着,大半夜就过去了… 第302章 甄脱 第二天。 赵云一早就派人去把张辽、高顺、张南三人叫来郡守府议事。 三人一到刺史府大堂,赵云当众任命甄平为太原郡丞,主管一郡民政。 “甄郡丞!” 三人也不是第一次见甄平,连忙拱手作揖;特别是张南,还得跟着外妹甄姜叫甄平一声平叔。 “三位将军!”甄平拱手回礼。 这个时代,每一方军阀手下,其实都是沾亲带故的一群人,比如曹操,手下核心将领是夏侯氏,曹氏的人。 赵云麾下也这样,高顺是赵云在代郡多年的老兄弟,老战友,张辽是赵云妹夫,张南是妻子外兄。 再比如汉朝开国皇帝刘邦,不也是从小光着屁股一起搓泥巴那帮老兄弟嘛! 所以说,每一个集团,最受老大重用的,一定是与老大有关系的人,不然谁他娘的相信你? “诸君,请入座!” 赵云满脸笑容,现在他麾下战将云集,势力也不容小觑。 “义猛,你也坐!”见典韦铁塔一样站在身侧,赵云相请道。 待五人落座,赵云对甄平拱手道:“太原民政就拜托给平叔了,人力物力方面,平叔尽管提出来,大家一起合计合计!” 甄平拱手回礼,也不客气道:“黄文等一众州郡官吏谋逆作乱,郡府官吏因罪空缺较大,郡府政令要通畅,首先需选拔人才,补齐郡府官吏空缺!” 赵云不住点头,那日跟随黄文出城的一郡官吏,都论罪伏诛,确实应该先填充郡府官吏缺额! 当即道:“十六豪族犯上作乱,但太原还有诸多寒门,以及没有参与作乱的世家,可以从这些家族中挑选人才,填充郡府!” 赵云从太原其他世家,以及寒门中挑选人才填充郡府,其实是变相的拉拢这些家族,当然也有不得已而为之在里面。 因为这个时代,世家垄断仕途,也垄断了知识,不从世家中挑选人才填充郡府,赵云总不可能找一群目不识丁的农夫当官? 说到这里,赵云马上想起一个人,说道:“对了!榆次郝氏,此次平乱有功,我意由郝安出任本郡督邮!” 督邮一职,乃州郡属吏,可以代表太守督察治下县乡,宣达政令以及司法,权力不小。 甄平等人自然没意见,郝安举报有功,若是不嘉奖确实说不过去。 赵云答应给甄平补充属吏,通行政令,甄平又道:“在下还得向主公讨一队猛士,震慑县乡,宣达政令!” “这是自然!” 赵云看向典韦道:“义猛,这事就交给你了,领一曲精骑暂时听从郡丞调遣,宣达政令!” “诺!” 典韦昂首应诺,又对甄平拱手道:“甄郡丞尽管吩咐!” “有劳典将军!” 甄平拱手回礼,有典韦这猛将助阵,他的信心大增,毕竟这猛汉往那一站,都得令人抖三抖,绝对震得住场。 “平叔,可还有需求?” “暂时先这样!”甄平回道。 “那就说说军事!” 赵云笑了笑,对张南道:“子向,你原本是冀州军将领,与冀州俘虏自然有亲切感,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你看看能不能将他们收为己用?” 这些冀州俘虏,当日虽然被高顺三千铁骑一触即溃,可并不是说,这些冀州军就是废物,这些人其实都是冀州老军,冀州精锐。 只是郭图那坑货太坑,不然这支冀州军可没那么容易成俘虏。 这样的老军,赵云自然想要收为己用,增强实力。 最近一直让张南看押冀州俘虏,就是存着这个意思。 “主公,末将也试图将冀州俘虏纳入主公麾下,也有一部分人答应了,可还是有一部分人在犹豫,他们担心加入我军,将来袁绍会迫害他们的家人!” 张南拱手回禀;冀州俘虏之中,那些孤身一人的,自然无所谓,当兵吃饭,给谁当兵不是一样?而那些有家人在冀州的,就有了顾忌。 赵云表示理解,这是人之常情的事情,问道:“答应投入我军的,有多少人?” “差不多两千人!”张南如实禀报道。 “这样,将这些人尽快选出来,与我军同食,组建强弩军,由子向你统领!至于其它的人,先暂时吊着!”赵云吩咐道。 高顺击败冀州军,后来赵云击败颜良,都缴获了大批强弩,虽然当日因大雨损坏了弩弦,但只需维修起来,就有两千具强弩,冀州军又最善用弩,是武装强弩的不二人选。 张南闻言大喜,主公把强弩军交给他,这是多大的信赖,连忙起身拜倒,激动道:“末将领命!” 赵云很满意,看向张辽道:“文远,太原军俘虏都统计出来了?” “启禀主公,太原军俘虏共一万两千人!”张辽负责收拢、看押太原军俘虏。 “太原已是我方治下,这支俘虏汰除老弱,重建成军,此事由你全权负责!” 赵云对自己妹夫,可是绝对的信任,将一支万人兵力交与张辽。 “诺!” 张辽也是受宠若惊,这既是绝对的信任,也是责任。 赵云望向高顺道:“孝父,太原军重建尚需时日,太原各地防务就要你负责了!” “主公安心!”高顺语气铿锵。 “最后,还有一事要与大家商讨一下!”赵云浑身气势一扬。 五人拱手恭听。 “自从并州刺史丁原被吕布弑杀后,并州无主已近一年!吾意在郡府诸吏缺额补充后,出任并州牧,诸君以为如何?” 赵云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要将并州据为己有,自领并州牧, 如此,赵云就是幽州牧兼任并州牧,执掌并、幽两州。 “主公英明!” 五人躬身一礼,齐齐道;这事就算赵云不提出来,他们也会提出来。 ………… 五日后。 八月十五日。 赵云在晋阳城处理各项政务… 幽州,代郡,一队快马驰进治所代城。 代郡这些年,在赵云广纳人口,轻徭薄赋予民生息的政策下,人口比六年前增加了一倍,已经有四十万人,比并州州府太原郡人口还多。 再加上,已被赵云并入代郡的灵丘、广昌二县,以及安置广阳西迁之民的平城,代郡治下总人口已超六十万,仅次于幽州人口最多的涿郡,而军事实力比涿郡更是强出太多。 所以,代郡是如今的幽州第一强郡。 代郡走向繁荣,代城作为郡治,自然水涨船高,城中人口已超十万人,大街小巷人流穿梭,商品种类繁多,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一副蒸蒸日上,欣欣向荣的景象。 赵府。 书房内,赵云出征在外,甄姜坐镇代郡,从中协调一郡军政,赵云的书房,就成了甄姜办公的地方。 此时,甄姜正在阅览手中书信,这是赵云的亲笔信,信中自然少了不对妻儿的相思之情,并词汇激动的告诉甄姜,太原局势逐步走向稳定,等他处理完并州三郡事务,就会回师代城。 同时,也把任命甄平出任太原郡丞提了一下。 最后,赵云让甄姜准备封赏有功将士的钱粮,待他回师代城,就要论功行赏,当然还有阵亡将士的抚恤……… 这一封信很长,林林总总有好几篇。 “阿姐,我听说太原大捷,二郎是不是要回来了!” 甄姜正在看信,英姿飒爽的甄脱一手牵着一个小家伙,走进书房。 “娘亲!” 一见母亲,赵胤松开甄脱的手,小跑着扑向母亲,笑得合不拢嘴。 “阿娘!” 让甄脱无语的是,她的亲生儿子赵霆,对甄姜更亲,看着兄长跑向甄姜,刚学会走路的赵霆也跌跌撞撞向甄姜跑去,一口一个阿娘,叫得那个亲。 “霆儿慢点!” 甄姜一脸慈爱,抱起赵胤,又连忙上前抱着赵霆,怀里一边抱一个,对甄脱笑道:“霆儿亲我,你是不是很羡慕?” 甄脱连忙摆手,道:“我才不羡慕,让他黏着你,我还清静一点!对了,二郎是不是要回来了?” 甄姜轻点螓首:“如今,夫君平了十六豪族之乱,太原那边趋于平静,但要完全稳定下来还需时日,夫君可能要下个月才能回来!” 一年多不见,甄姜也是异常思念,但他们已经不是普通人,身上有着数十万人的衣食、安宁等重担,她只能将思念放在心底。 见妹妹甄脱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说道:“信在案牍上,你自己也看看,夫君对你也满腹相思!” “他想我?” 甄脱娇哼一声,气呼呼道:“我看他快活得很,出去一年,就纳了三个狐狸精,还给胤儿、霆儿添了妹妹,真是个混蛋!” 一想起这事,甄脱就来气,不过还是拾起书信认真的看了起来,一看她的样子,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看着看着,甄脱美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怎么样?” 待甄脱看完,甄姜笑问道。 “算他有点良心,本姑娘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甄脱放下书信,看向两个玩乐的孩儿,星眸一亮,道:“阿姐,前日我听你说,打算派高将军夫人,去灵丘查看改进后造纸的进度和质量?可是高夫人又走不开,是也不是?” 甄姜和两个孩子玩乐着,点了点螓首,一个多月前,改进代纸成功后,甄姜便让代城、灵丘两地,以新配方生产代纸,代城这边已经把产量提了上去,灵丘那边虽然来报已有成效,可甄姜为人谨慎,还是要打算派人亲自去查看进度和质量。 但是,高顺夫人又走不开,也就搁置了。 甄脱星眸闪闪,对甄姜正正经经躬身一礼道:“小妹当为阿姐分忧!” 第303章 郭图在真定 冀州,常山郡,真定城。 经过半个多月的跋山涉水,郭图这个坑逼沿着井陉古道,终于到了常山郡治所真定城外。 “呼!” 瘦了一大圈的郭图,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从太原到常山,一路翻山越岭,可把他折磨惨了,途中不仅遇到贼匪劫道,还遇到了豺狼虎豹,真可谓是九死一生啊! “横威,幸好有你啊!” 郭图撩了撩鸡窝头,看向身旁蓬头垢面的吕横威,感慨万千。 “蒋奇那个混账,待我回到邺城,定要告他通敌!” 如今,井陉古道上各处关隘一直由冀州把控着,郭图本来以为踏入井陉就是自己人了,可是驻守在井陉古道西段,紧挨太原郡的故关守将蒋奇,跟本不鸟叫关的郭图。 蒋奇不开关门,郭图又飞不过去,怎么办呢? 只能绕呗! 于是,郭图和吕横威钻进了太行山老林子里,吃尽了苦头,这让郭图对蒋奇恨得咬牙切齿。 “军师,先入城!” 吕横威感觉跟着郭图,实在是太倒霉了,要不是念在郭图哀求赵云放他的份上,他早就不管郭图了。 “对,先入城!” 吕横威蓬头垢面,郭图更狼狈,头顶鸡窝,衣衫褴褛,肩上挎着一个干瘪的包裹,比难民…还难民。 最滑稽的是,郭图原本嘴上两撇鼠尾胡子,现在只剩一撇,看着非常滑稽可笑。 “站住!” 叫花子模样的郭图二人,刚到城门前,就被两名持刀兵卒拦住了。 郭图一怔,看着旁边那些随意进城的人,顿时大怒。 狗日的,本军师怎么走到哪,都有人拦路? “他们可以进城,凭什么拦我们?”吕横威也怒了,这也太欺负人了?老子好歹也是冀州大将。 “是啊,凭什么?” 郭图抖着一撇鼠尾胡子,要不是怕这副模样丢人,他都要亮出军师的身份,吓死你个不长眼的。 “凭什么?” 一名兵卒上下打量着郭图,一脸肯定道:“俺看你贼眉鼠眼的,像个贼!” 贼眉鼠眼? 郭图怒睁着眼,本军师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你竟然说本军师贼眉鼠眼? “竖子,你说甚?”吕横威撩起成条的袖口,就要揍人。 “果真是贼人!” 一见高壮的吕横威要动手,两名兵卒举刀相向。 “喝啊!” 吕横威怒喝一声,避开砍来的长刀,双拳挥出,两名兵卒正中面门,被打得昏死过去。 郭图刚感觉出了口恶气,城门内涌出一队兵卒,很快将郭、吕二人围住,周围也有一群驻足看戏的百姓。 “误会!” 郭图心头一颤,这些人要是一拥而上,本军师哪里遭得住? 吕横威愤愤难平道:“军师,亮出身份!” 郭图背靠吕横威,低声道:“你不嫌丢人啊?” “唉!” 吕横威暗自叹息,堂堂冀州军师和冀州大将,与街角乞儿一副模样,亮出身份确实够丢人。 最主要是亮出身份,还不一定有人信!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何人闹事?” 城门洞内走出来一名威武雄壮的将领,语气浑厚。 郭图寻声望去,感觉非常眼熟,脑中不禁浮现赵云的样子,对背靠背的吕横威,低声道:“你看这人,咋有点像赵云!” 吕横威一愣,瞥向来人,他没有见过赵云,不知赵云长什么样子? 围住郭图二人的兵卒分开,赵风走了过来,喝道:“何故闹事?” “他们不让我们入城!” 郭图脖子一缩,有点害怕;毕竟赵云给他的心理阴影不小,看到一个与赵云有几分相似的人,他也怕! 被打晕的两名兵卒,已经被摇醒,赵风问道:“为何不让他们入城?” 流着鼻血的兵卒,指着郭图恨恨道:“将军,这个时节,黑山贼最容易扮成他那样混进城,打探风声!” 赵风不禁打量起郭、吕二人,特别是吕横威,长得孔武有力,一脸剽悍确实有点像扮难民入城的贼人,喝道:“汝二人何故进城?” 郭图招子一溜,马上道:“家乡遭了难,入城投亲!” “将军,去年黑山贼细作入城,就是说家乡遭了灾,入城投亲!” 另外一名嘴角出血的兵卒,当即说道。 吕横威暗道真晦气,军师找个理由都能与贼人一样。 郭图也傻眼了,本军师随便找个借口,居然是贼人用过的。 “带走!” 就在郭图二人愣神间,赵风手一挥,四名兵卒上前制住二人。 吕横威本来想反抗,却被郭图眼神制止了。 毫无悬念,郭、吕二人被押入城中,扔进了大牢。 吕横威扒着牢柱子,对坐在地上的郭图道:“军师,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着严刑拷打呗!”郭图很难受,今年真是干啥,啥不行,又被抓了。 “那军师刚才还不让我反抗?” 吕横威急了,我冀州大将居然要被一群小卒子严刑拷打? “刚才若让你打了人,那咱俩只能跑,但咱俩已没有口粮了!” 郭图干脆躺下,饥肠辘辘道:“而进了牢房,至少还有口吃的!” 吕横威顿时满头黑线,不愧是军师,居然打上吃牢饭的主意了! “横威,先休息一下,等下受刑,有什么你就说什么?” 郭图捋了捋只剩一撇的鼠尾胡子。 “我有甚说甚?” 吕横威一愣,你不是也被抓了吗?怎么感觉受刑的人,就我自己似的?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来提审二人。 “军师,来人了!” 吕横威推了推睡在身边的郭图,从地上爬了起来。 牢门打开,两名带着铁链的狱卒进来,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郭图,对吕横威喝问道:“那人怎么回事?” 吕横威回首一看,郭图像一条死狗,说道:“太累,睡着了!” “起来!” 另外一名狱卒,一脚踹向郭图,牢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重重一脚下去,郭图还是不动,狱卒很奇怪,不会死了? 躬身去探郭图鼻息,有气儿啊!抬腿一脚,又踹了下去,郭图还是不动。 “算了,先审他!”狱卒看向吕横威,说道。 就这样,吕横威被拉出了牢房。 待人走远了,郭图双手不停的搓刚才被狱卒踢两脚那地方,疼得他龇牙咧嘴! “啊!” 很快,隔壁牢房传来一声惨叫,郭图瞬间感觉刚才挨那两脚没有那么痛了! “竖子,某乃冀州大将吕横威!” 隔壁牢房里,吕横威被绑在有点像十字架的刑具上,两名狱卒正轮流挥鞭,打得吕横威破口大骂。 “还敢冒充冀州大将?” 挥鞭的狱卒极为不屑道:“老子还是大将文丑呢!” 说着,挥鞭的力度又大了一分,打得吕横威惨叫连连。 “竖子,老子真是冀州大将吕横威!”吕横威一边惨叫,一边怒骂。 “还敢胡说八道!” 另外一名狱卒也生气了,提起一把鞭子,两人一起抽,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啊呃!” 吕横威仰天惨叫,带着求饶的语气:“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相信我说的?呃啊!” “说什么老子都不相信?” 两名狱卒,挥鞭猛打,吕横威如果说是普通老百姓,二人还相信,说是冀州大将,打死都不相信! “你们…呃啊!”吕横威很绝望,惨叫哀嚎不止。 “住手,让我来!” 就在这时,牢房外,走来一名衣甲鲜明,却醉醺醺的将领,大喊住手让我来。 就快要痛晕过去的吕横威,一见此人,大呼:“淳于将军救命啊!” 一听吕横威认识淳于琼,两名狱卒知道摊上事儿了! 连忙扔掉手中血淋淋的鞭子,吓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你谁啊?” 醉醺醺的淳于琼,打了一个酒嗝,他有个爱好,喝醉了就喜欢抽人,几乎天天都来。 只见,淳于琼拾起刚才狱卒扔地上的鞭子,抬手就打。 “呃啊!” 吕横威一边惨叫,一边带着哭腔道:“呃啊!淳于将军,我是吕…呃啊我是吕横威啊!” 淳于琼抡着鞭子打了十多下,有点手软了,这才反应过来:“吕横威?咋感觉有点耳熟?” “淳于将军,你看看我,我真是吕横威啊!” 吕横威痛哭流涕,要是再不住手,他堂堂冀州大将,就要这么憋屈地玩完了。 淳于琼醉眼仔细一瞅,还真是吕横威,不解道:“横威,你小子咋绑柱子上了?” “淳于将军,救命呐!我是郭图!” 浑身颤抖的狱卒,正在给吕横威松绑,隔壁牢房传来了郭图欣喜的大呼声。 这一刻,吕横威反应过来,难怪军师之前会给他说:等下受刑,有什么你就说什么! 因为军师一早就想到了装死,让他一个人受刑。 很快,郭图、吕横威二人,被淳于琼带入城中大宅。 一番洗漱后,郭图穿上新衣,收拾整齐,对着铜镜赶紧把缺了半撇的鼠尾胡子画上。 一瞬间,“一表人材”的郭军师又回来了! 而吕横威比较惨,被狱卒打得浑身是伤,躺在榻上痛呼连连。 “淳于将军,你果然在真定!” 大宅里,郭图对主位上的淳于琼很熟络;他之前让吕横威不反抗,就是听闻淳于琼被派来了真定。 而且,他知道淳于琼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喝醉了就喜欢抽牢犯,那么他被抓去牢里,不仅能吃牢饭,还能等到淳于琼来抽人。 淳于琼字仲简,出身颍川淳于世家,与袁绍是好友,曾与曹操、袁绍等人出任汉灵帝设置的西园八校尉之一。 去年,袁绍出逃雒阳不久后,淳于琼也逃出雒阳,前往冀州投奔了袁绍,因其出身不低,又是袁绍小老弟,被袁绍委以重任。 而淳于琼与郭图,也是同乡。 “壶关被夺,某就来了真定!”淳于琼提起案牍上的酒,饮了一口。 说起壶关被夺,郭图顿时满肚子委屈,要不是壶关被夺,切断了大谷与冀州的联系,他哪里会这么惨? 但想到弄丢壶关的是袁绍外甥高干,到嘴边骂人的话,又噎了回去。 郭图可知道,淳于琼与高干关系不错,骂不得。 不能骂高干,郭图想到了骂另外一个人出气,大骂道: “匹夫颜公骥,不听吾苦劝,执意侯甲水岸伏击赵云,反遭大败,坏主公大计,匹夫耳!” 淳于琼与颜良一向不和,听郭图骂颜良,当即倨傲道:“当日若非颜公骥与吾相争,赵云小儿早已身死上党!” “淳于将军所言极是,当日若是将军出战,岂容赵云小儿张狂!” 郭图连忙附和,两个多月前,颜良与淳于琼相争出兵上党,伏杀赵云,最后颜良胜出,令淳于琼非常不忿。 现在,颜良身死侯甲水,郭图推卸责任,淳于琼则大说风凉话。 说到赵云,郭图陡然想起一件事,对淳于琼喜道:“淳于将军,赵云小儿是常山人,今日我在城门见到一个面相与赵云有几分相似的人,会不会和赵云有关系?” 淳于琼放下酒坛,大喜道:“此言当真?” 第304章 小人郭图 真定城内,天色渐黑。 “郡丞留步,大事不好了!” 拖着疲惫身体刚踏进家门的沮授,突闻大街上传来一声急呼。 沮授在常山担任郡丞,已经六年了! 这六年来,沮授苍老了许多,三十五六的人,两鬓都白了。 在常山担任六年郡丞,他就与张燕为首的黑山贼,对抗了六年,虽然身心俱疲,可沮授从未想过退缩,一直兢兢业业守护常山。 闻声,沮授回首望去,原来是满脸急色的黄骆,问道:“阿骆,出了什么事?” “郡丞,淳于琼带人把我姐夫抓走了!”黄骆心急如焚道。 “什么?” 沮授大惊,淳于琼怎么把赵风抓了?连忙道:“进屋说!” 关上家门,沮授的妻儿听到声音,迎了出来。 “父亲!” 沮授之子沮鹄,长高了很多,已经是一个半大小子。 沮授妻子清丽的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 进入清贫如洗的堂屋,沮授自责道:“都怪我,是我害了子虎啊!” “郡丞,现在怎么办?” 黄骆急得团团转,前些年,他姐夫赵风一直都在丰亭老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直到三年前,幽州张举造反,黑山贼张燕趁势大举入侵常山,整个常山遍地贼寇,沮授知赵风颇有勇力,又是赵云的兄长,便跑到丰亭请赵风重回军中,与沮授共抗贼匪。 当年,赵云追杀张燕,要不是赵风藏匿张燕,张燕早就被赵云杀了! 张燕逃脱后,继续祸乱常山,这事一直让赵风耿耿于怀,悔不当初,觉得是自己害了常山百姓。 正是这份愧疚,赵风当年拒绝与赵云去代郡。 沮授亲自请他投军,赵风毫不犹豫,就跟着沮授进了真定城,加入常山军,对抗黑山贼。 这一对抗就是整整三年。 今年伐董结束后,袁绍被冀州豪族迎为冀州牧,后来袁绍又派兵在上党与赵云打了起来。 沮授意识到,赵云与袁绍已到势如水火的程度,若是让袁绍知道赵风是赵云兄长的身份,必然出事。 于是,沮授连忙请常山太守唐瑁,将驻军元氏城以西,防备黑山军的赵风,调回了真定负责城防。 没想到,赵风刚回真定没几天,就被淳于琼抓去了。 淳于琼抓赵风,沮授敢断定,必然是知道赵风是赵云兄长这事。 沮授愧疚难当,若是赵风因此出了事?我该怎么向赵子龙交代? 沮授既愧疚,又着急,但他清楚,这种事情光着急和后悔是没有用的,只能想办法救出赵风。 镇定下来后,沮授对黄骆道:“幸好你阿姐和你外甥都在丰亭,你即刻连夜赶去丰亭,将子虎妻儿藏匿起来,我估计天一亮淳于琼就会派人去丰亭抓人!” “那我姐夫怎么办?”黄骆向外跑出两步,又回头急道。 “我会想办法救子虎,你快去丰亭!”沮授催促道。 黄骆疾步走了,沮授看了一眼妻儿,也急匆匆出门。 ……… 真定,郡守府。 “阿父!” 郡府内,纤细貌美的唐瑶端着一份糕点,进入亮着灯光的书房。 书房里,常山太守唐瑁,正埋头处理郡务,听到女儿的声音,唐瑁抬头看向走来的爱女,说道:“怎么还未休息?” “女儿见阿父辛苦,做了一些糕点!”唐瑶将糕点放在案桌,关心道。 “常山疾苦,为父安能独食!” 看着精致的糕点,唐瑁忧心忡忡地说道;从他赴任常山这些年,就从来没有安稳过,不是饥民,就是贼患,常山万民一直都在水深火热之中。 “府君,郡丞求见!” 唐瑶刚要劝说,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 唐瑁放下手中郡务,这个时候沮授来找他,肯定是有要事,连忙道:“快请!” 沮授一直是唐瑁的左膀右臂,要不是有沮授在,身心俱疲的唐瑁,可能都撑不住常山这烂摊子了。 沮授进入书房,见唐瑶也在,躬身一拜道:“拜见弘农王妃!” 又对唐瑁一礼道:“府君!” 唐瑶微点螓首,替父亲唐瑁,收拾起了案上文书。 唐瑁拱手回礼,一引侧席,道:“公与请入坐!” 沮授落座,直奔来意道:“府君,子虎被淳于琼抓了!” 唐瑁一惊! 收拾文书的唐瑶也是手上一顿,她今年年初跟随甄氏商队抵达常山,至此时,已在常山待了大半年,也知道沮授口中的子虎,乃是父亲爱将赵风,幽州牧赵云之兄。 想到赵云,她脑海中又浮现去年,赵云护着她和少帝杀出雒阳的场景,那个身影令她仰望…… 想着心事,唐瑶愣愣出神,父亲和沮授说什么,她也没有听进去。 当她回过神来时,只听父亲怒气冲冲道:“公与,淳于琼定是知晓子虎乃赵州牧兄长,意欲向袁绍邀功,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救出赵子虎!” 赵风是唐瑁爱将,也是赵云的兄长;女儿身陷雒阳,若不是赵云将女儿救出雒阳,说不定都被董卓祸害了! 这份情,唐瑁一直记在心中。 淳于琼抓了赵风,于公于私,唐瑁都必须要救赵风。 但是,要救赵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在一个多月前,在常山这一亩三分地,唐瑁绝对能保下赵风。 但现在嘛! 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自从白袍军夺了壶关,袁绍紧急增兵井陉,牢牢把控了井陉古道,并任命淳于琼为常山都尉,督常山军事。 也就是说,唐瑁现在只是半个太守,只有政权,没有军权,常山兵马都归淳于琼掌管了。 手中没有兵权,要救赵风,何其难也! 虽然困难重重,但沮授不会放弃,说道:“府君,要救子虎,先要弄清楚,子虎被淳于琼关在何处!” “吾这就派人去查!”唐瑁连忙点头,对房外喊了一声:“来人!” “家主!” 一条昂然大汉奔入房内,这是唐瑁的亲卫队长,也是唐瑁家仆。 “速去打探子虎被淳于琼关在何处?” “诺!”昂然大汉躬身退下。 沮授、唐瑁二人在书房秉烛等待,唐瑶回后院休息去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出去打探消息的大汉回来了。 “启禀家主,赵将军被淳于琼扣押在他府里!” 唐瑁挥退大汉,对沮授忧心道:“淳于琼府邸兵力众多,这该如何是好?” 沮授沉吟不语,他手上就几十个人,唐瑁也就一队亲卫,加起来就一百多人;在赵风被抓前,赵风手中一部兵力还在他们掌控中,现在赵风被抓,也就掐断了那支兵马,让他们完全无兵可用。 见沮授半晌不语,唐瑁感到很无力。 又过了一会儿,沮授道:“府君,我们可以向甄氏求助,甄氏乃赵州牧妻族,在真定亦有不俗的实力!” 沮授与甄氏打了很多年交道,甄氏的实力他还是很了解的,在真定城内最少有上千人手。 “赶紧向甄氏求助!”唐瑁精神一振,甄氏可为助力。 ………… 翌日。 让唐瑁、沮授没有想到的是,一大早,淳于琼就派人将赵风押出了城。 沮授得到消息,有些措手不及,这个好酒匹夫,莫非发现了什么? 这么急着将赵风押走? 其实,这不是淳于琼发现了什么,而是郭图那坑货,急着回邺城邀功,所以急匆匆地押着赵风出了城。 丰亭。 “军师,亭里一个人都没有!” 几个甲士奔出丰亭拱门,对骑着骏马的郭图恭敬道。 郭图一愣,看来是有人猜到,我会来捉拿赵风妻儿! “哈哈!” 囚车里,赵风一听妻儿不在亭里,悬着心也放下了,不禁哈哈大笑。 听到赵风的笑声,郭图面色铁青,策马到囚车前,拔出腰间长剑,威胁道:“信不信本军师一剑结果了你,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哈哈哈!” 赵风好似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捧腹大笑,道:“尔这小人,敢杀我吗?” 小人? 郭图瞬间想起,赵云在太原叫他小人,现在赵风也叫他小人,当真是亲兄弟啊,对本军师叫法都一样! 郭图气得胸口起伏跌宕,恨不得一剑捅死赵风。 “小人尔不敢,哈哈哈!” 赵风看到郭图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样子,非常解气。 “呼!” 郭图深吐一口气,收剑回鞘:“你故意激我,就是想让我杀你,这样赵云就没了忌惮,本军师才不上当!” 赵风神色一沉,他确实是求死,不想成为袁绍手中的人质。 “被本军师说中了?” 郭图很得意,暗道:本军师智计百出,还玩不过你这山野鄙夫? “小人,小人!” 赵风双手撑在囚柱上,恶狠狠地瞪着郭图,破口大骂。 “你随便骂!” 郭图调转马头,领着淳于琼给他的一百甲士,向官道行去… 第305章 沮授入幽州 真定以南,女娲庙。 这些年天下越来越乱,当年赵云南下遇郭典的女娲庙,比六年前更破败,有些地方都已经坍塌。 残破的庙宇内,正埋伏着一队持刀壮汉,领头的居然是青衫握剑的沮授。 本来沮授已经联系上了甄氏的人,甄氏也答应相助,可是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淳于琼居然只派百十人押解赵风去邺城。 在真定动手,淳于琼手握重兵,沮授没有多少把握,可是出了真定城嘛! 那就容易多了! “郡丞,他们会不会没走这条路?”黄骆提着一柄大刀,语气焦急;他们从甄氏借马绕到这里,已经等了快半天了。 “不会!” 沮授握着剑柄,语气肯定道:“他们押着子虎,不会走小路,只能走……” 说到这里,庙外突然传来了稀疏的马蹄声,沮授赶紧打住。 “军师,前面有个破庙!” 郭图抬头看了看变暗的天色,道:“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赶了一天的路,百十个军士早已累得够呛,一听在破庙过夜,兴冲冲地进了破庙。 “杀!” 庙外,郭图捶了捶疲惫的腰杆,刚准备跳下马背,庙里陡然惊起喊杀声,吓得郭图差点摔下马背。 “呃啊!” 庙里传出凄厉的惨叫声,郭图头皮发麻,急忙对囚车旁紧张的甲士,喝道:“愣着等死啊?押着囚车跟本军师跑!” 语落,郭图打马向南狂奔,数个甲士押着囚车,有点望尘莫及。 本来颓废的赵风,精神大振,一拳一拳猛击囚柱,慑得押车的甲士,心神俱颤。 “追!” 破庙里,沮授数十人以逸待劳,对方虽然有盔甲,但在猝不及防下,被杀得大败。 别看沮授是文人,剑法还不错,刺死逃至庙门的甲士,领着衣袂染血的数十壮汉,拔腿向南狂追。 郭图吓得亡魂皆冒,打马如飞,一会儿就跑得没了影,而那载着赵风的囚车却跑不动。 押囚车的数名甲士,频频后望,眼见就要被追上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纷纷跳下囚车四散奔逃。 “子虎!” 沮授挥剑斩向铁索,语气激动,要是赵风出事,他会愧疚一辈子! 所以,沮授亲自领队劫囚车。 赵风大为感动,在囚车里对沮授躬身一拜:“谢公与兄,救命之恩!” ………… 救出赵风,天色已黑。 沮授一行人返回女娲庙,黄骆从外大步跑来,拱手道:“郡丞,淳于琼的兵,逃走了二十多个!” “可恨,这些人见到了公与兄面目,很快淳于琼就会知晓!” 赵风一拳掼地,自责道:“是我连累了公与兄!” “子虎,说什么连累?” 沮授摆了摆手:“要不是当年我拉你投军,哪有今日之事?” “那些陈年旧事,提他干甚?” 赵风急声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淳于琼会不会为难嫂夫人与阿鹄!” 沮授笑道:“劳子虎挂心,今日一早我已把妻儿送出城!” 赵风大笑,看来是我瞎操心了,公与之智,百倍于我,自然早有准备。 “公与,我妻儿也是你安排接走的?” 赵风先替沮授担心家小,现在才想起自己的妻儿。 “姐夫,是郡丞让我昨夜接走阿姐和旭儿的!”黄骆邀功似的说道。 听到妻儿安全,赵风感激地看向沮授道:“公与,真定肯定回不得了,你有什么打算?” 沮授杵剑,反问道:“子虎你呢?” “我?” 赵风一怔,这个他还没有想过,稍作思索,坚定道: “我这个身份,留在冀州只会给二郎惹麻烦,我打算去代郡!” “公与兄,你也与我一道,二郎要是知道你去了代郡,一定会非常激动,你们也曾并肩作战!” “是啊郡丞,当年二郎还在真定时,和你最合得来!”黄骆连忙附和。 沮授也知道,得罪了袁绍,他也不能待冀州了,说道:“好!我与子龙也数年未见了,和你们一道去代城,见一见老友!” …………………… 灵丘。 坐落在群山之中的灵丘城外,灵丘令朱富,还有其弟朱贵,两个圆润的胖子,正领着一队小吏,在城东官道旁静静等候。 “兄长,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你这挺着个肚子像什么样?” 官道旁,朱贵双脚并拢,双腿挺直,身躯微微前倾,显得非常恭敬。 当他看到兄长朱富,一手插腰,还挺着个大肚子,非常不满的说道:“尊重懂不懂,能不能走点心?” 朱富一听急了,最近一年,他老是被朱贵教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弟弟。 “老二,为兄发现你,越来越膨胀了啊?主母将代纸生产交给你监管,可没有让你监管我,为兄才是灵丘令!” 朱贵看着兄长,牛气哄哄道:“兄长,你是灵丘令,我还是灵丘代纸生产总管,你信不信俺不给你缴税!” “嚯哟!” 朱富没想到自家老二蹬鼻子上脸,还威胁上我这个兄长了,捋起袖子道:“不收拾你,你都分不清谁是兄,谁是弟了!” 朱贵一见,也捋起袖子:“兄长,别以为我干不过你,以前我都是让着你的!” “老二,今天为兄不给你高低来一顿,他们都看不起我!” “兄长,今日我这个代纸总管要是被你揍了,我还要不要面皮?你可不要逼我!” 富贵兄弟俩,火药味十足,摩拳擦掌。 “啊呀呀!” 朱富怒了,双手成钳,扑向朱贵。 朱贵夷然不惧,与朱富互掐起来。 从远处看去,就是两坨肉球在地上打滚。 跟随二人的一众小吏,见怪不怪,富贵兄俩隔三差五总会互掐一架,他们都看腻了。 “嘚嘚嘚…” 富贵兄弟俩在地上扭打一团,西面大道上响起密集的马蹄声。 “竖子,二夫人来了,快放腿!” 地上,富贵兄弟俩,互相用双腿夹着对方的胖脑袋,朱富死死夹住朱贵脑袋,喝斥朱贵放腿。 朱贵也死死夹住朱富脑袋,涨红着脸道:“你是兄长,你先放!” “什么叫弟恭,你先放!” “那什么叫兄友,你先!”朱贵立刻反驳,就是不放。 富贵兄弟俩正扯皮,甄脱在两百虎卫的拱卫下,已经来到近前。 一身精致披甲,英姿飒爽的甄脱,看到在地上僵持的两个肥球,愣了愣! 这是? “一起放,一、二、三!” 富贵兄弟俩,终于达成一致。 两个颇为狼狈的胖球,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甄脱躬身一拜道:“在下朱富,在下朱贵,恭迎二夫人!” 二人身后一众小吏,早就躬身施礼了。 甄脱被兄弟俩滑稽的样子,逗得乐了,笑道:“你们俩就是富贵兄弟?” 甄脱以前听赵云说过,灵丘有一对富贵兄弟,几年前还唆使自家夫君给赵武灵王修坟,捞了一笔钱,最后自家夫君还没有生气,甚至对二人委以重任。 “我是富,他是贵!”朱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朱贵。 “我奉吾姐之命查看代纸生产,朱总管留下,其他人都散了!” 甄脱挥了挥手道。 “诺!” 朱富羡慕的瞥了一眼朱贵,他都想跟老二换一下,你看干代纸生产总管,多受重视! 朱贵得意地对朱富扬了扬脖子。 朱富见了,好难受!领着一众小吏,羡艳不已地回城去了。 “朱总管,前面带路!” “二夫人请!” 朱贵躬着身,在前屁颠屁颠地引路。 灵丘这处代纸生产地点,不在城内,而是在挨着赵武灵王墓不远处的小河边,占地极大。 一边引路,朱贵一边向甄脱汇报工作,富贵兄弟贪钱爱财,可二人干事从来不偷懒,做事也是有条有理。 灵丘代纸生产基地,也是在今年年初才正式投产,每个月可以产出五万匹代纸,最近一个月,改进了代纸配方,朱贵已经把代纸提高了一倍,可达十万匹,每月可以给赵云创造一千八百万钱的利润。 初听,甄脱有点不信,她出发前,在代城代纸生产基地恶补了一下知识,跟随朱贵进入数千人忙碌的造纸基地,查看制作过程后,以及生产报表,朱贵确实没有谎报。 随后,甄脱又拿出携带的代纸样品,检查了灵丘生产出来的代纸质量。 “朱总管,做得不错!” 确定纸质没问题后,甄脱不吝夸赞,道:“好好干,待我到了太原,在夫君面前给你美言!” 朱贵惊喜道:“二夫人要去晋阳见主公他老人家?” 老人家? 甄脱娥眉微蹙,会不会说话? 第306章 甄脱来了 太原,晋阳城。 经过大半个月的忙碌,太原郡府官吏空缺终于补齐,郡府系统也逐渐恢复。 十六豪族各地庄园武装,在赵云兵威之下接连投降,除了逃脱一些豪族亲眷,十六豪族附庸之民,以及庄园私兵,全被赵云纳入治下。 刺史府书房内,甄平正在给赵云汇报工作: “启禀主公,十六豪族各地庄园,总查抄钱财两亿余钱,粮食一百二十余万石,盐一万石,粗布五万余匹,上等锦帛五千匹,牛羊各有数千,马千匹,以及一应物资,具体详情请主公过目!” 说着,甄平将一本厚厚的账簿,躬身递向赵云。 赵云心头大喜,不愧是十六豪族,太原的地主老财,这些物资再加上晋阳城内查抄的钱粮,光钱财就有二十亿钱,粮食更是有一百五十多万石。 其实,在从河内撤军北归时,赵云就在为一件事情犯愁。 那就是,回师代城后,论功行赏,以及阵亡将士的抚恤问题,将是一笔巨额的支出,这对赵云来说,是压的喘不过气来的负担。 但是,能不赏赐,能不抚恤吗? 不能! 秦朝的秦军为何那么善战? 主要在于商鞅变法,推出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正是这场变革,使秦军有了横扫天下的底气。 一支军队,要有强大战力与忠心,首先离不开信仰和斗志,赵云就是白袍军的信仰,不败的信仰。 但是,光有信仰还不行,还得有激励军心的权力与赏赐。 权力倒好办,招募新兵,给这些老兵升迁,予以统领新兵的权力。 而赏赐,这就像发工资,你不发工资,谁他娘的给你卖命? 当然,这个时代当兵是没有军饷发的,但论功行赏是铁律,不论哪支军队,打了胜仗,都会论功行赏。 赵云南下这一年多,每个白袍军士,最少都有两级首级的功劳,有的猛士甚至斩获五级首级,这些首级都是军功,赵云是需要用钱财去嘉奖,去激励。 平均下来,大概每个军士需要发三万钱的赏赐,至于阵亡的将士,抚恤更高,每人高达十万钱。 这么算下来,得多少钱? 去年,跟随赵云南下的两万白袍军,至此时,阵亡高达六千,仅剩一万四千人。 也就是说光抚恤就需要六亿钱,一万四千人的赏赐,也要五亿多钱,两者加起来就是十一亿钱,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数字。 但这些钱必须出,白袍军强大的战力,少不得巨额钱财的堆砌。 所以说,养军、打仗,打的就是钱,没有钱,赶紧投降。 如今,有了太原这批缴获,让赵云轻松了很多,这批钱财,完全可以填平论功行赏的支出。 这时,甄平又递出一本册子,道:“主公,这是十六豪族庄园武装名册,总计一万余人,皆是孔武有力的青壮!” 赵云接过名册,随便翻了一下,说道:“平叔曾说过,这些人都是时常操练的私兵,穿上甲胄,战力甚至强于普通郡兵!” “当日与郭缊一战,吾亦深有体会,若非十六豪族私兵难以形成一个整体,想要破之,也颇为费事!” 赵云笑道:“这是一支强军苗子,可不能视而不见,给他们家人以口授田,组建新军!” 甄平点了点头,这支私兵不武装起来,确实太浪费了! 而且这些私兵的家人都在太原,也容易掌控。 接着,甄平提起一大摞代纸串连的册子,又道:“这是太原百姓名册,以前官府记录在册总人口是三十万,铲平十六豪族后,各族隐匿了不少人口,增加了五万余人,如今全郡记录在册的人口三十五万余人!” 赵云倒没有去接那一大摞名册,他也没那个时间一一过目,感叹道: “十六豪族隐匿人口竟高达五万,平叔你说太原剩下这些世家,还隐匿了多少人?” 这个时代,豪强遍地,隐匿人口,少缴赋税,基本就是常态,这也是国库越来越空虚,豪族实力越来越强大的原因。 仅仅是太原十六豪族,就隐匿了五万人,想想这个豪强遍地的天下,隐藏了多少人口。 据历史记载,东汉桓帝永寿三年,官方统计全国人口五千六百多万。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数据,但赵云估计,哪怕这些年天灾不断,战乱四起,现今全国总人口都不会低于六千万。 甄平想了想道:“十六豪族是太原实力最大的,但剩下的世家也不少,估计还有五万人左右!” 赵云暗自一叹,这么算下来,太原一郡,豪族隐藏的人口就达到全郡四分之一,那中原那些大豪族呢?比如汝南袁氏?弘农杨氏? 这让赵云忽然想到一个好奇的问题,对甄平笑道:“平叔,能否透露一下,甄氏有多少人口?” “呃!” 甄平被噎住了,我们说太原豪族,怎么就扯到我们甄氏了? “平叔别多想,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不方便说,也无妨!” 赵云笑了笑,他也就是好奇,巨富甄氏隐匿了多少人口,仅此而已。 “我们是一家人,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甄平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中山了,五年前离开中山时,大概了解了一下,应该有十万人!” 隐匿十万人? 赵云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这相当于两个大县的人口啊,难怪叫天下巨富! 而且关键是,这还是五年前的数据,这些年不知道又隐藏了多少人? 赵云忽然发现,难怪以前老丈人看不起我,当时一个代郡太守在老丈人眼里,还真的不算啥! 赵云又想到一件事,他现在与袁绍势如水火,袁绍明知道中山甄氏是我妻族,也没有动中山甄氏,看来也是忌惮甄氏的实力。 抛下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赵云正色道:“查抄十六豪族,是因其犯上作乱,与其他世家无关,他们之前有多少人口、土地,都是他们的,每年按时缴纳赋税即可!” 赵云没有明着与天下豪族对立的想法,只要不和他对着干,他是愿意与豪族和平共处。 当然,在赵云内心深处,这是暂时的! 甄平一听,暗自松一口气,他就怕赵云尝到查抄豪族的甜头,对世家豪族大开杀戒,掠夺世家财富,到时候就是天下豪族的敌人,必将寸步难行。 甄平提醒道:“主公,郡府政令已能下达地方,主公领并州牧的时候到了!” 这是半个多月前赵云就提出来的,甄平认为是时候了! “好!” 赵云眼中精光闪闪,肃声道:“三日后,聚太原文武于一堂!” 随后,甄平躬身退下。 赵云拾起钱粮账册,细细翻看起来;财权、军权,赵云一直牢牢攥在手中。 …………… 晋阳城北门外。 一队两百人的悍骑,风尘仆仆驰来,个个装甲精良,煞气腾腾,气势比天狼骑更甚。 北城城头上,马悍手搭凉棚,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惊道:“是虎卫!” 虎卫骑一共八百骑,五百在代城,三百在长子城,这支虎卫从北面而来,那么只能是主母身边的虎卫。 想到这里,马悍急急忙忙下城;能带虎卫从代城而来的,不是主母,就是二夫人! 马悍刚刚到城门洞,驰来的虎卫勒缰缓缓走来,看到虎卫簇拥的俊美女将军,马悍趋身小跑上前,躬身行礼:“末将马悍,恭迎二夫人!” 甄脱又飒又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态,不过她精神却很好,笑道:“马将军免礼!对了,不准派人向二郎禀报!” 马悍一缩脖子,下城时,他就提前派人去刺史府报信,说不定报信之人,都快进刺史府了! “呃…” 马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看马悍的样子,甄脱就猜到肯定是派人去报信了,本来她还想给自家夫君一个惊喜呢! 不过,甄脱本就是性情洒脱的人,也不在意,对马悍道:“如果去报信了,那就算了!” 语落,甄脱轻踢马腹,进入城门。 马悍非常恭敬的在前引路。 进入城中,甄脱好奇地四下打量,宽阔的大街,鳞次栉比的高楼……… 晋阳城给甄脱的第一感觉是,够大、够气派,有并州第一大城的气势。 不过,没有代城热闹,大街上都没几个人! 因刺史府就在晋阳城北城区,很快,甄脱就来到了刺史府门前。 抬起发亮的星眸,看了一眼威严肃穆的刺史府,当她的目光投向大开的府门内时,星眸中荡起了泪花! 那里走来一个,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 刺史府后院。 房间里,娇喘吁吁的甄脱,不着寸缕,露出极具美感的马甲线;她靠着赵云胸膛,美丽的脸庞,带着激情后的潮红。 “你个没良心的,人家赶了这么多天路,不关心一下人家,就这么糟蹋人家!”甄脱撅着嘴儿,佯装生气地说道。 拥着这匹小烈马,赵云一脸回味,邪邪道:“莫非刚才关心还不够?” 说着,赵云翻身压了上去… “你下来!” 甄脱推了推赵云,酸溜溜道:“我在代城给你带儿子,你跑一趟中原就找了三个狐狸精,你倒是快活…嗯啊!” 第307章 并州牧 甄脱来了晋阳城,久旱的田地,赵云卖力耕耘… 不知不觉赵云耕了两天地。 “二郎,我想胤儿、霆儿了!” 后院房间里,甄脱依偎在赵云怀里,一脸愁容。 说起两个儿子,赵云心神一颤,是无尽的愧疚,特别是赵霆,出世还不到一个月,他就领兵南下,现在赵霆都一岁多了! 估计在赵霆的脑海中,连他的影子都没有;就算是长子赵胤,他的身影应该也变得模糊了! 远征归来时,佳儿安识父? 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最大的亏欠! 赵云满心愧疚,深深吐一口气,低沉道:“明日太原文武齐聚,我会自领并州牧!” “届时,我会任命文远出任太原太守,孝父出任上党太守,有他们两个在并州,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嗯!” 甄脱重重点头,从代城赶来晋阳,因为在赶路,她对孩子的想念没有那么深,现在到了晋阳,又休息了两天,对孩子的思念越来越浓。 可能甄脱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不在意的甄二小主了! “对了,昨天你说小雨有了身孕,我有一个想法!”甄脱眸光流转道。 “什么想法?” “我想跟小雨打赌,如果她生的是女儿,就要嫁给我儿子!” 甄脱一脸傲娇,她与赵雨性格差不多,都是豪爽大方型,在代城那些年,结下深厚的情谊。 两人是那种,一天不斗嘴,三天不比剑,都不舒服的人。 赵云不禁笑道:“你拿什么和小妹赌?要是小妹生的是儿子呢?” “她要是生儿子,我就生个女儿赔给她!”甄脱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 “哈哈哈!” 赵云大笑道:“好,这个赌必须打,我赵家赔了一个女儿,也要从张家赚一个回来!” …………… 翌日。 九月初一。 北风微凉,碧空如洗。 威严肃穆的刺史府前,一众宽袍博袖的官吏,或顶盔披甲的将军,鱼贯入府。 刺史府大堂,一众文武自发排成左右两列;右首一列以高顺为首,左首一列以甄平为首,一众文武加起来有八十余人。 郝安父子俩,一文一武,也在其中。 “州牧到!” 大堂外,响起浑厚有力的唱喝声。 堂内一众文武,纷纷躬身作揖,齐齐唱道:“吾等恭迎主公!” 赵云身着黑袍,腰悬白虹,浑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在一队甲士拱卫中,龙骧虎步入堂。 赵云行至堂上,一甩黑袍面南而坐,双手虚扶道:“诸君免礼!” “谢主公!” 一众文武再拜。 赵云居上位多年,又身经百战,气场十足,不怒自威道:“诸君皆是一方英才,今日汇聚一堂,乃云之幸也!” 堂下文武躬身一礼,齐齐道:“吾等托主公鸿福!” 赵云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成就感,灭了十六豪族,不仅缴获大批钱粮土地,还震慑住了太原世家,将太原真正掌握手中。 这时,甄平出列,激昂道:“公,只身入京救君王,忠义之名盖千秋;飞马檄文传天下,群雄无不会酸枣,兵锋骁锐震吕布,三战三捷壮军威,董贼忧惧寝难安,唯恐白袍过关山!” “公,回师北归,冀州袁绍,背盟弃誓,兵伏大谷,为公大败,斩颜良,诛全军!” “太原豪佑十六,无郡望之仁德,役使于民,为祸一方,幸公平之,还得青天!” “今,并州万民得见青天,叩公万恩,请为州牧,泽被万民!” 甄平语落,拜倒在地。 甄平说了这么多,就一个目的,让赵云自领并州牧,还搞了一个万民叩请! “请主公泽被并州万民!” 堂下文武纷纷拜倒,齐齐唱道。 “既是万民之请,云安敢拒之?” 赵云倒没有那么假,非得再三推辞,最后勉为其难答应,他觉得那样实在惺惺作态。 老子实力摆这里,兼领并州牧,谁敢有意见? “吾等拜见并州牧!” 堂下文武又是一拜,齐齐唱和。 “诸君请起!” 赵云抬手一礼,庄重道:“诸君乃并州石柱,望诸君莫负民托,莫负民望!” “吾等谨记,敢不效死!” 端坐堂上的赵云,一身威压,肃穆道:“高顺听命!” “末将在!” 位于右首的高顺,踏步出列,声若洪钟。 “上党张扬,威逼万民,是为不仁,不顾同盟之谊,是为不义;此,失仁失义之辈,天下耻耳!” 站在赵云的出发点,张扬曾经担任上党太守,是逼迫上党百姓承认的,这是不仁!而且他与张扬有伐董联盟之谊,张扬却反过来想要攻击他,这是不义! 如此,张扬就成了不仁不义之辈。 “今,擢任高顺,扶佑上党,领郡之长!” “末将领命!” 高顺语气铿锵;让他担任上党太守,其实在多日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的,今天只是走一下正式程序。 高顺受命退下,赵云肃声道:“张辽听命!” “末将在!” 威风凛凛的张辽,躬身出列。 “太原委进,不思惠民,妄兴刀兵,失德失仁,有负皇命!” “今,擢任张辽,惠泽万民,领太原之长!” “末将领命!” 张辽心中激荡,几天前,自家大舅子说要让他担任太原太守,他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对他多大的信任! 此刻,张辽心中,只有以死相报四个字。 接下来,是对太原郡府官吏的正式任命,这些人都是在太原世家中挑选的,自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对于赵云灭了十六豪族,剩下的太原世家不仅没有意见,还窃喜着呢! 如果赵云没有灭掉十六豪族,郡府官职,哪有他们的份。 所以说,世家之间,没有永恒的情谊,只有永恒的利益。 宣达人事任命后,赵云宣布并州免除一切苛捐杂税,只取三十税一的基本地税。 汉承秦制,赋税主要分三种:田税、算赋、力役。 田税又叫耕地税,是土地所有者每年必须向国家缴纳的耕地税,耕地税率为亩产的十五分之一或三十分之一,时高时低。 打个比方,一家有一百亩土地,在没有灾情的情况下;一亩平均可以产三石粟米,一百亩的年产量就是三百石,只需要向政府上缴十石的税粮,自己一年可以余下二百九十石,若是十五税一,就需要交二十石粮,对于老百姓来说,这都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最让百姓苦不堪言的其实是算赋,又称口钱,说白了就是人头税,国家规定:凡十五至五十六岁的男女每年每人需缴纳一百二十钱,七至十四岁的儿童每年每人纳二十三钱;这就造成了老百姓不敢生,养不起的局面,也是制约人口增长的根本因素。 力役,就是每个成年公民,每年都有义务参与一个月的苦力劳动,比如修城墙、宫殿、皇陵、水利之类的政府工程,所需一切的花费都由民众自己负责。 然而,在当今败坏的朝政下,各种苛捐杂税更是层出不穷,比如修宫钱、入城税……等,急剧压榨百姓,使得很多百姓宁愿卖掉土地,成为豪族名下佃户,都不愿意自己耕种,因为他们一年的收成,还堵不上各项杂税,更别说养活自己一家人。 而卖身给世家豪强,反而能够勉强过活。 从赵云执政代郡以来,一直秉持轻徭薄赋的基本政策,他认为民富则国强,与民争利,只会越争越弱。 如今拿下并州三郡,赵云仍然会执行在代郡的政策,只保留耕地税和力役,取消百姓深痛恶绝的算赋,以及一系列苛捐杂税,予民生息。 这条实打实的惠民政策一颁布,太原万民奔相告走,喜不自禁,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活下去的希望! 其后就是商业税,同样免除各种杂税,只收市场交易税,促进商业繁荣。 最后,赵云撤消雁门郡,皆因雁门郡早已经不是曾经人口数十万的大郡,境内大片土地荒芜,人口稀少,为了方便治理,赵云暂时撤销雁门郡,将雁门关内五县,并入代郡治下。 这一下,代郡治下原本的九县,加上冀州的广昌、灵丘两县,又加雁门五县,以及雁门北部平城县,代郡辖管十七县,总人口七十余万,辖地东西、南北跨幅数百里,辖土之广。 处理完太原的事情,赵云、高顺马不停蹄地赶往上党。 因为高顺要去上任了! 甄脱这小烈马,当然要跟着去上党,说要去见识一下三个狐媚子长什么样。 赵云好似闻到了火药味,不过他太了解甄脱了,这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跟随赵云去上党的人马,仅是甄脱带入晋阳的两百虎卫骑,其他兵马,都在晋阳休整。 路过侯甲水时,赵云、甄脱、高顺三人,情绪哀伤,他们想起了虞虎,那个最爱烤羊的九尺巨汉。 如今,再也见不到虞虎那憨厚的笑容了! 甄脱展望前方起伏的丘陵,伤感地说道:“二郎!阿虎最爱吃羊,这个地方以后就叫牧羊坡好不好?牧羊的地方,就永远不会缺羊!” “好!” 赵云望着低矮的山丘,忽然好似看到虞虎在远处望着他傻笑,悲痛道:“阿虎生前说,我欠他百头羊,他日我便放千头羊于此,陪伴他的魂灵!” 高顺跳下马背,对着赵云三叩首,哽咽道:“末将,代阿虎叩谢主公!” 古人崇信鬼神,笃信身死魂在,赵云承诺放千头羊于此,高顺认为虞虎一定能得享。 第308章 重回长子 上党郡,位于并州东南,东邻冀州,南临河内郡;上党下辖十三县,全郡官方统计人口二十二万。 上党治所长子城,位于上党盆地之中,在晋阳东南方向,两地相距五百余里。 赵云一行人,人少,又是骑兵,在第三天中午,出现在长子城外。 甄脱一身小皮甲,衬托得身姿凹凸有致,极具美感,望向前方的长子城,星眸璀璨道: “二郎,我以前听父亲说过,上党乃天下脊梁,与天为党!一路走来,当真是大开眼界!” 甄脱在代城生活了好几年,虽见惯了北疆的山河,但这次来到上党,让她真切感受到上党,群山托举,与天为党的壮美。 “哈哈哈!” 赵云大笑,上党确实是个好地方,豪迈道:“待到他日,携卿下上党,游中原之美!” “二郎最好了!” 甄脱笑靥如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赵云宠溺地看着甄脱,有些出神,甄脱与其姐甄姜,有九分相似,但两人性格却截然不同,一人洒脱不羁,一人英睿果决。 前方的长子城,不像晋阳城晨开暮闭,完全开放。 此时的上党各城,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各地城门紧闭,互不来往。 赵云一行人出现在城外,得到戍城军侯禀报的贾诩、甄豫、蔡邕,以及赵雨、蔡琰、邹氏三女欣喜来迎。 紧闭的长子城城门,伴随着低沉的开门声,缓缓开启…… 甄脱一双星眸,直直地盯着渐渐敞开的城门,她要看狐狸精。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是高挑虎气的赵雨,在甄脱心中,赵雨有点虎,一点不温柔。 甄脱大眼睛一凝,赵雨身侧有两位美人,一看之下,暗道:果然是狐媚子!不过怎么只有两个,不是说三个吗? 城门开启,贾诩等人喜溢言表,出城来迎。 当赵雨看到甄脱时,惊呼一声,喜不自禁喊道:“阿脱,你怎么来了?” 语落! 风风火火的赵小主,快步跑了过来,一点也不想想自己是有身孕的人。 “小雨!” 甄脱跳下马背,欢喜地跑向赵雨;她与赵雨的情谊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赵云暗自摇头,这俩小祖宗又凑一块儿了! “恭迎主公,夫人!” 见甄脱跑向赵雨,贾诩与甄豫等人止步,躬身一礼! 甄脱微微颔首,瞥了一眼弟弟甄豫,走到赵雨面前,一把抓住赵雨的手,喜诉衷肠。 另一边,赵云也腾身下马与贾诩、蔡邕等人叙话。 “见过姐姐!” 蔡琰、邹氏二女来到甄脱面前,盈盈一礼,语气恭敬,贝齿含笑。 甄脱停下与赵雨说话,赵雨拉了一下甄脱,意思是说:你不要冲动。 甄脱给赵雨一个放心的眼神,目光游巡在蔡琰、邹氏二女身上,心忖:身型玲珑,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一个文气氤氲,一个我见尤怜,难怪二郎把持不住! “两位妹妹免礼!” 甄脱也就是表面咋咋呼呼,其实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从来没想过,不准赵云纳其他女人,况且在晋阳那几日,她一个人也吃不消。 提着心的赵雨闻声,暗自松一口气,她还担心阿脱发飙呢! 于是,赵雨连忙笑着给甄脱介绍道:“这是蔡阿嫂和邹阿嫂!” 甄脱性格洒脱,对二女豪爽道:“两位妹妹,我叫甄脱,叫我阿脱,或者姐姐都行!” 见甄脱又美又飒,蔡琰忍不住称赞道:“姐姐英姿飒爽,女中豪杰也!” 邹氏比较胆小文静,也没有蔡琰的口才,唤了一声姐姐,没有多的话。 “蔡妹妹过奖了!” 甄脱心里很受用,她也认为自己是女中豪杰。 四女聊着聊着,就到了城内郡守府,甄脱问道:“小雨,蔡妹妹,邹妹妹,不是还有一位妹妹吗?怎么没见到?” 其实甄脱早就想问了,信中说二郎纳了三个女人,其中一人还生了一个女儿,从城门都走到郡府了,她还没有见到,实在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何阿嫂要带念儿,在府中!” 赵雨摸了摸自己还未显怀的小腹,她也是有孩子的人了,语气变得温柔。 “快带我去看看念儿!” 甄脱连忙说道,她这些天,每天都在想儿子赵霆,母爱泛滥的她,一听赵念,很想去看看。 “走!” 三女有说有笑地带着甄脱去了郡府后院。 其实,何婉也想去迎接赵云,可是她却因为蔡邕也去了,她就不能去,害怕被蔡邕认出来,她就是曾经的何皇后。 这事,要是让蔡邕知道了,那可不是生气那么简单,估计得气死蔡邕。 先帝的皇后,赵云都敢睡,还生了一个女儿! 国贼也! ……………… 甄脱四女去了后院…… 赵云与贾诩、甄豫、高顺、蔡邕四人,在郡府内堂各自落座。 “文和,上党各地现在什么态度?”赵云当即问起了上党形势。 太原的政令已逐渐畅通,赵云自然要整合上党,掌控上党;况且,上党地利优势得天独厚,赵云要将上党,打造成进军中原的战略要地。 “自从太原传来十六豪族被诛的消息后,上党各世家,俱已派人至长子,表达善意,长子城内世家,送了一些钱粮到郡府。”贾诩拱手回道。 赵云点了点头,在太原杀鸡儆猴,作用还是有的,但这远远不够,沉声道: “表达善意还不够,派人向各县透露我已返回上党,需要他们拿出诚意了!” 赵云可不是三岁小儿,几句话他就会信以为真,他需要的是诚意,比如像长子城内的世家一样,拿出诚意。 贾诩颔首道:“确实应该如此,红口白牙做不得数!” “这事且先看各县的态度!” 赵云摆了摆手,看向甄豫继续道:“阿豫,孝父刚刚到上党,对上党很不熟悉,这就需要你,仔细给孝父说说!” 赵云将甄豫留在上党,可不是留他在此静等,而是让甄豫利用甄氏商队在上党的人脉,打探上党十三县的情况。 “诺!” 甄豫拱手应诺,对高顺道:“高将军,容我细细向你说!” 高顺拱手一礼,与甄豫坐近一些,听甄豫细细给他讲解。 赵云为了不打扰二人,带着贾诩、蔡邕去了郡府书房。 …………… 一个下午,在与贾诩、蔡邕畅聊中,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夜幕降临。 赵云在郡府设宴,宴请长子城内各大世家家主。 宴客大堂里,长子城内八大世家家主,对赵云非常恭敬,频频举盏相敬。 赵云一饮盏中酒水,对八大家主抬手引向右席的高顺,笑道:“诸君,你们可要与高太守多亲近亲近!” 高顺出任上党太守,以后自然少不了要与上党世家打交道,赵云特意这么说,就是告诉上党世家:高顺是我在上党的代言人。 闻言,高顺举盏:“诸位,高某曾誓,绝不饮酒,今日以水代酒敬诸位,望见谅!” “高府君重誓,真丈夫也!”长子邓氏家主邓雄,举盏回敬。 “高府君请!” 另外七名家主,也齐齐相敬;赵云在太原连根拔除十六豪族,让上党世家真的怕了,哪里敢违背赵云? 特别是今夜赴宴的八大世家,他们乃是上党实力最强的八家,在上党各县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有点像太原十六豪族那种实力,他们可不想步太原十六豪族的后尘,被杀空后,由其他世家顶替。 看到上党八大世家如此恭敬,赵云很满意,大笑道:“高太守以后,就要多仰仗诸君了!” 赵云兵威之盛,八大世家家主连道不敢。 “古语云,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诸君乃上党书香世家,族中必是人才济济,可愿举贤?” 赵云一饮盏中美酒,笑容满面;八大世家家主送钱送粮到郡府,如今又是满口答应支持,赵云自然也要给他们一些利益,比如填充郡府官吏。 这就叫利益均沾! 八大世家家主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暗道赵州牧会做人! “犬子邓明,已有孝廉在身,愿为州牧效力!”八大世家之首邓雄,躬身一礼道。 “如此甚好!” 赵云击节道:“令公子既已有孝廉在身,吾意邓明出任郡丞一职!” 郡丞? 邓雄愣了愣,随即是狂喜,幸福来得太快,好突然! “谢州牧栽培!” 邓雄起身,大礼拜倒;上党郡丞,那可是上党二把手,位高权重,以邓氏在上党的势力,得郡丞一职,足可只手遮天。 另外七位家主,心里发酸,暗怪自己怎么就慢了一步了呢? 羡慕嫉妒恨啊! “诸君,快快为吾举贤!”赵云求贤若渴的望着七位家主。 有了邓雄得大便宜,其他七人连忙将家中子弟推荐给赵云,赵云来者不拒,皆要纳入上党郡府。 八大家主得了好处,宴会气氛达到高潮,一时间,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这场酒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最后八大家主都是被自家仆人抬回去的。 八大世家家主走后,赵云脸上醉意全无,带着滴酒不沾的高顺,以及贾诩、甄豫三人,在书房喝起了清茶。 甄豫很是不解道:“主公将邓明任命郡丞,以邓氏在上党的势力……” 甄豫后面的话没有说,但赵云知道,甄豫是想说,以邓氏在上党的势力,有了郡丞一职,高顺很可能被架空。 贾诩笑了笑,笑的有点冷,说道:“甄主簿,我军控上党两月有余,太原十六豪族被诛,上党世家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点晚了?” 闻言,甄豫大惊,一脸吃惊地看着含笑的赵云,暗道:姐夫还是动了杀心啊! 第309章 上党水静 半夜时分,贾诩三人告辞而去。 赵云回到后院,听婢女说,甄脱和赵雨睡了;赵云心中明了,显然甄脱故意这么做的,就是让他陪陪何婉三女。 赵云走向何婉房间,去太原一晃就一个月,他早就想女儿赵念了。 何婉好似知道赵云会来,半夜了也还没有睡,轻摇着女儿的摇床,正在灯下使着针线,非常的认真。 赵云轻轻关上房门,何婉若有所觉,抬起美艳的脸庞,含情脉脉地看着赵云;褪掉曾经的华丽,她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 赵云刚要说话,何婉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摇床里刚睡着的女儿。 赵云小心翼翼走到摇床边,静静地看着肉嘟嘟的女儿,眼中是无尽的爱怜。 这个摇床是他在上党时,给女儿亲手做的,小宝贝也很喜欢,每天必须要在摇床里,才会睡觉。 静静地看了半晌,赵云见何婉打了一个哈欠,又见女儿已经完全睡熟,邪邪一笑,一把将美太后抱在怀里,在何婉香耳边,轻声道:“臣侍奉圣淑安寝!” 何婉双手顺势挽着赵云脖子,白了赵云一眼,眼神渐渐迷离,吐气如兰。 少顷,床榻轻摇,无声扭动。 一个时辰后,赵云还不能休息,工作还没有做完,又推开了两间房间。 下半夜,与赵雨睡一起的甄脱,听到隔壁浅浅的呻吟声,将被子捂住螓首。 ……………… 翌日。 甄脱起的很早,把赵雨也叫了起来,说道:“小雨,这里我不熟,带我去城中买点大补的!” 大补的? 赵雨睡眼朦胧,有些慵懒,无精打采道:“买大补的做什么?” “小雨,你是不是你阿兄好妹妹!”甄脱正色道。 “阿脱,别闹!” 赵雨感觉莫名其妙,我自然是阿兄好妹妹! “小雨,快起来,带我去买补药!”甄脱就要去拖赵雨,想到赵雨有身孕,又赶紧缩回手。 最后,赵雨禁不住甄脱纠缠,只能带甄脱去城里买补药。 行走在青石大街上,赵雨好奇道:“阿脱,你还没有说买补药干什么呢?” 甄脱想说,又不想说,一副吞吞吐吐地样子。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 赵雨更好奇了,有什么说什么的阿脱,居然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 甄脱瞥了一眼拱卫在侧的虎卫,对赵雨低声道:“二郎太乱来了,后半夜都不睡!我怕他吃不消!” 赵雨驻足,仔细看了看甄脱,感觉很意外,神经大条的阿脱,也知道关心人了! 随即,深以为然地点头道:“这个你得劝劝阿兄,这些年,他老是这样!” “我怎么劝?” “今晚你不让他走!”赵雨出起了主意。 甄脱睨了赵雨一眼,低声道:“那样就是我吃不消了!” 赵雨耸了耸肩,道:“当我没说,买药去!” 赵雨、甄脱二女往城中最大的药铺走去,可这世间,总会有不知死活的人。 “嘿嘿!这俩美人,好带劲!” 一阵淫笑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甄脱二女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间妓馆内,冲出来一群人,领头的是个脚步虚浮的醉鬼,大约十八九岁。 大清早见醉鬼,甄脱二人极为鄙夷,又见是从妓馆出来,更是不屑。 二女不屑一顾,继续向城中药材铺走去,可那醉鬼却追上来了,大喊:“两位美人,与本公子共度良宵可好!” 这污言秽语一出,护卫着甄脱二女的一队虎卫,当即大怒,噌的一声拔刀,朝着醉鬼当头斩去。 “噗!” 长刀一挥,醉鬼变成了无头鬼,腔子里血柱飙射,还带着一丝酒味。 “啊!邓公子被杀了!” 醉鬼身首异处,跟着醉鬼出来那群人,吓得屁滚尿流,鬼哭狼嚎地跑了。 甄脱二女怔了怔,她俩虽然平日里风风火火,一副女汉子的样子,可哪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要不回去给阿兄说!这应该是哪家的公子!”赵雨蛾眉紧蹙。 甄脱点了点螓首。 没一会儿,甄脱二女返回郡府后院,见赵云与蔡琰正在洗漱,甄脱连忙道:“二郎,刚刚我们去城里,有人对我和小雨污言秽语,虎卫把那人杀了!” 一听有人敢对自己女人和宝贝妹妹污言秽语,赵云怒声道:“杀得好!” “阿兄,好像是城里的哪家公子!”赵雨说道。 “管他哪家公子,胆敢不敬,必须死!” 赵云眸光狠戾,家人永远是他的逆鳞,触之必杀。 …………………… 城内,邓府。 上党邓氏,是上党最大的地主豪强,名下有上党盆地中心数千顷土地,是为郡望。(古时,一顷为50亩,汉代一大亩差不多等于后世07市亩) 邓氏豪横一郡,但邓氏家主邓雄,年轻的时候却生不出来儿子,生了很多女儿,熬到快四十岁时,铁杵磨成针,小妾才终于生了一个带把的,也就是邓明。 邓明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极度恶劣的习惯,欺男霸女,强占妇孺,无恶不作,因其家族势力强大,受害者最终都会无缘无故消失。 越到后面,被欺辱的人,只能忍气吞声,不了了之。 在长子,乃至上党,邓明绝对是螃蟹走路,横着的。 最讽刺的是,如此恶贯满盈,无视法度的人,还不到二十岁,就已有孝廉的身份。 昨夜在郡府喝得烂醉的邓雄,被嘶声大哭的貌美妇人摇醒。 邓雄被吵醒,非常恼火,大喝道:“嚎丧呢?老夫还没死!” 妇人哀嚎不止,哭天抢地,抹泪道:“你是没死!你儿子死了!” “你说什么?” 邓雄一怔,猛然从榻上跳起,双手用力抓住妇人双肩,厉喝道:“你把话说清楚,吾儿怎么了!快说啊!” 邓雄铁杵磨成针,才得了一个带把的,居然说死了? 这让邓雄如何能接受? “你个老不死的,昨晚还去讨好赵云,今早你儿子就被赵云的人杀了!” 痛失爱子,妇人恨声大骂,嚎啕大哭。 邓雄如遭雷击,松开了小妾双肩,失魂落魄地颓坐在榻上,小妾不可能拿儿子的生死乱说,那么他的独子,真的不在了!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那是我邓氏唯一血脉啊!” 说着,邓雄老目通红,悲吼道:“赵云,你这是让我上党邓氏断子绝孙了啊!” “老不死的,你还知道你断子绝孙了?” 小妾状若疯魔,道:“还不为吾儿报仇!” 邓雄眼中射出彻骨的恨意,咬牙切齿道:“对!报仇!” 又对着门外大喝一声:“来人!” 这个时候,邓雄房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男女老少皆有,听到传唤,邓府老管事连忙进入房间,躬身悲切道:“家主!” 邓雄老脸狰狞可怖,对老管事道:“阿华,你过来!” 老管事邓华躬身上前,邓雄老目中尽是刻骨的仇恨,对老管事低声耳语。 老管事连连点头,没一会儿急匆匆地出了房间。 不久后,几名精壮家丁,通过邓氏密道,出了长子城,向东北方向太行山深处赶去。 …………… 长子,郡守府。 书房内,赵云、贾诩二人席地而坐,虎卫杀了邓明,这事太突然,事情可大可小,二人正在商议对策。 少顷,房外急匆匆走来一人,是甄豫。 “阿豫,邓氏那边可有什么动静?”甄豫刚刚进入书房,赵云当即问道。 甄豫摇了摇头:“我们的人一直在邓府外监视,没有任何动静!” “文和怎么看?” 赵云目光投向贾诩。 贾诩睿目幽深,缓缓道:“物极必反,越是安静,就越是诡异!” “事情既已发生,反正上党这潭水太静,搅浑了再沉淀,才能真正的安静!” 赵云指节敲击桌案,又对甄豫道:“阿豫,你跑一趟告诉孝父,外松内紧一切如常!” 甄豫躬身应诺退出书房。 可是,甄豫刚走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主公,邓雄在府外跪地请罪!” 赵云、贾诩二人微怔,有些意外,一同向府门走去。 郡府大门前,跪着神情凄惶的邓雄。 见赵云走来,邓雄叩首,泣道:“小儿无状,冲撞了夫人与赵小主,老朽特来替子请罪!” 第310章 捉鱼 一晃数日过去… 长子城很安静,赵云每天都会在书房与贾诩聊一会儿,偶尔蔡邕也会来。 其他时间,就陪陪何婉四女,逗弄逗弄女儿赵念。 当然,还有喝汤,甄脱熬的汤。 战力本就强悍的赵云,喝了汤,战力再上一个层次,日耕四块地,龙精虎猛,搞得甄脱都怀疑是自己找罪受。 后院里,四女围绕,赵云在一旁。 当然,围绕的不是他,而是女儿赵念。 “阿兄!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太原!” 赵雨像望夫石一样望着西北方向的天空,满目思念。 赵云呵呵一笑,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说道:“应该快了!” “那要快点!” 赵雨嘟着嘴儿,她与张辽已经分开一个多月了;二人成亲以来,还从未分开过这么久。 “我也希望快点!” 赵云同样满目相思,处理完上党事务,他也要回代城了! 赵雨一愣道:“你是州牧,你说的算,你还希望?” 被妹妹这话一呛,赵云笑道:“你是赵小主,你说的算!” 赵雨撇了撇嘴:“算了!好多人都不听我的!” 之前赵云还没返回上党时,赵雨就让虎卫护送她去太原,可虎卫说没有主公命令。 “主公,张将军求见!” 就在这时,一名俏丽侍女,躬身来禀。 “放心,很快就能走了!” 赵云宽慰妹妹一句,向外走去。 甄脱闻言,眸光潋滟,其实她比赵雨还想回家,好想儿子赵霆。 蔡琰三女也有些向往,听说北疆很美。 ………… “主公,沾县境内发现一股太行贼!” 郡府书房内,多日不曾露面的张烈,对赵云抱拳一礼。 沾县? 赵云微微颔首,一引侧席:“先坐!” 沾县,上党十三县之一,位于上党最北端,境内全是大山,沾县之名正是因沾山而名,同时沾县也是清漳水源头所在地。 沾县距治所长子城可不近,有四百多里。 赵云狼目肃杀,他没有想到,居然是太行贼,冷笑道:“有多少人?” “一万人左右?” 张烈回道;他麾下斥候,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发现沾县境内有一支太行贼,昼伏夜出,偷偷南下。 赵云沉吟片刻,在案上提笔书写,待写完后,说道:“不要打草惊蛇,把斥候撤回来,就在长子周边布防!” 语落,递出墨迹已干的书信,继续道:“把这封信,送去壶关!” “诺!” 张烈躬身接过书信,行礼退下。 ………… 一日后。 壶关。 壶关位于上党治所长子城东北两百余里,自从徐晃利用高干夺下壶关,至此时已两个多月,徐晃也就在壶关待了这么久。 今天,数骑快马驰入壶关,这几人装备繁多,但没有着甲,一看就是赵云麾下的斥候军。 “徐将军,这是主公手信!” 关城内,陈到双手递出一封书信! 刚毅雄壮的徐晃接过书信,快速阅览起来。 一旁的方悦,伸着脖子猛瞅,很好奇的样子。 “给!” 徐晃看完后,直接把书信传给方悦。 你不是想看嘛? 方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接信。 “真不看?” “还是看看!” 方悦实在忍不住好奇,接过了书信。 夺下壶关,在这待了两个多月,方悦闲得蛋疼,特别是听到太原都打了好几场仗,羡慕的要死。 “叔至,劳请转告主公,晃受令!”徐晃对陈到抱拳道。 “在下告辞!” 陈到抱拳回礼,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旁看完书信的方悦,苦着一张脸:“公明,我俩能不能换换?” “你想抗命?” 徐晃拍了拍方悦肩膀,两人在一起待久了,自然是好搭档。 “嘿嘿,我就随便说说!” 方悦嘿嘿一笑,副将熬成主将了,不过,还得待这里。 …………… 长子城,郡守府大堂。 自从那日设宴宴请长子八大世家之后,赵云便不再插手上党政务,全部交给高顺总领,贾诩、甄豫从旁协助。 大堂里,高顺正在和郡府一众官吏议事,但气氛很沉闷,是那种问一句,半晌才答一句的氛围。 “林县令,郡府户籍记录上党领五万余户,二十二万口,汝前日呈报长子户籍,却只有六千户,这还是一郡治所?” 高顺永远是一张严肃的脸,语气也很严肃。 高顺这个上党太守,其实很难受,如今治下各县态度暧昧,他就只能先从长子城开始,可长子也是这群地头蛇的地盘,他下政令,郡府官吏阳奉阴违,根本落不到实处。 这不,让长子县令林横,将长子户籍交上来! 林横就交了六千户上来,堂堂一郡治所,居盆地之中,土地肥沃,却只有六千户,不到三万人? 高顺怎么都不信! “启禀府君,这些年太行贼匪猖獗,致使上党百姓逃离,人口锐减,郡府中的户籍是五年前的!”长子令林横,躬身说道。 高顺心中有火,却又无法反驳,郡府的户籍确实是五年前的;而且这些年,太行山中的太行贼,确实时常劫掠上党。 高顺哑口无言。 林横微微瞥了一眼高顺,心中得意,暗道:管你白袍军,还是黑袍军,到了我的地盘,就算是虎,也得趴着! 郡府其他官吏,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一刻,高顺终于体会到,当一郡之长,说起来位高权重,可底下的人若是阳奉阴违,屁用都没有。 还没领兵爽快。 军令如山,不令则斩。 沉默一会,高顺又问道:“据郡府统计,长子耕地一万五千顷,你上报耕地却仅有五千顷,这是何故?” 人口你说因为贼乱跑了,这耕地总跑不了? “启禀府君,原本长子是有一万五顷良田,但人口锐减后,这些土地无人耕种,都荒了,所以不能再算耕地!”林横诡辩道。 一股无力感卷席高顺全身,他是又气又怒,又没有办法? “今日到此结束,散了!”高顺烦躁地挥了挥手。 ………… “主公,末将就不是当郡守的料!”高顺一到书房,很是颓丧。 这几天,赵云每天都会在郡府书房等高顺、贾诩、甄豫三人,了解每天的郡议。 “呵呵!” 赵云笑了笑,道:“我白袍军骁勇敢战,皆出自孝父之手,上党这点事,就击垮了你?” “主公,治军和治理地方不一样!” 高顺很疲惫,也备受打击,手下一群阳奉阴违的郡府官吏,让他毫无办法。 赵云看向贾诩,两人相视而笑,赵云又道:“治军依法、从严,而与治理地方一样,也不一样。” “有道是,无恩则威不立,无威则恩不济!当日我宴请上党世家,许以重职,是为恩,而这威嘛!” 说到这里,赵云直直地看着高顺,沉声道:“要你来立!” 高顺一怔,我来立威? 怔了片刻,高顺恍然大悟,主公让我总领上党军政,不就是给我绝对的权力,树立威信吗? 想到这里,高顺浑身气势一震,躬身一礼道:“谢主公提点!” “孝父,治理地方,你需牢记,抚之以仁义,示之以威信!”赵云谆谆嘱托道。 “末将谨记!” “好了,郡府的事情先放下!” 赵云摆了摆手,治理上党是一件道阻且长的事情,需要高顺慢慢去摸索,说道: “盛之打探到沾县境内,有一支万人贼兵,正昼伏夜出南下!” 甄豫、高顺闻言,有些惊讶,太行贼又窜来上党了! 贾诩却笑道:“这下上党的水浑浊了,正好捉鱼!” 捉鱼? 甄豫有些摸不着头脑,军师说话,总是令我似懂非懂! 赵云目光如刀,接话道:“是该捉鱼了!” 第311章 太行贼 一晃又过去了几天… 高顺得赵云点拨后,收集长子令林横的罪证,很快就查到林横强占妇女,贪污钱粮的罪证。 于是,高顺召集郡府官吏,当街亲手砍了林横。 这一下,吓了郡府官吏一大跳,林横糊弄高顺,就被高顺找罪证砍了头。 而他们每个人屁股也不干净,要是再阳奉阴违,被高顺找到罪证,说不定也要被砍头。 这一刀砍下去,郡府官吏听话了很多,长子的百姓,也知道来了一个当街砍县令的高府君。 ……… 夜色如墨。 九月已是深秋,上党的风一天比一天冷。 今晚,下起了蒙蒙细雨,更显清冷。 郡府内,赵云身披战甲与贾诩跪坐在灯火摇曳的书房内,两人没有说话,微瞌双目,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檐雨滴答滴答,好似在记录流逝的时间。 忽然,房外响起踏着雨水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须臾间,房外有人语气恭敬道:“主公,太行贼来了!” 赵云陡然睁开枭目,精光一闪,拾起案上寒气四溢的龙胆枪,对贾诩道:“郡府就劳烦军师坐镇!” 贾诩躬身揖礼。 赵云提着长枪,龙骧虎步而出…… ………… 邓府。 灯火稀疏,与常日无异的邓府内,集结了上千人,这些人都是邓氏城外庄园私兵,通过密道潜入长子城。 邓氏乃长子世家之首,也是上党世家之首,名下数千顷土地,佃户、仆从过万,拥有私人武装上千人。 邓氏独苗邓明死了,邓雄只想报仇,马上就想到他的贼女婿于毒,邓雄女儿很多,三年前就送了一个给于毒;用这贼女婿,帮他排除异己。 于毒这个贼女婿也非常好用,与邓雄有矛盾的世家,都被于毒攻杀一空,于毒得钱粮,邓雄得土地。 后来,上党来了一个张杨,张杨很凶猛,于毒这个黄巾余孽,不是张杨对手,被杀得狼奔豕突躲回了太行山中。 邓雄见张杨这么猛,马上送了一个女儿给张杨当续弦,便把张杨扶上太守的位置。 邓雄女儿很多,如果不是出了邓明被虎卫杀了这事,邓雄都要把最漂亮的女儿给赵云送去。 “到齐没有?” 邓雄的声音,很沙哑,丧子之痛,使这老家伙枯瘦了很多,眼窝凹陷,骨瘦如柴,就像行走的骷髅。 “家主,齐了!”壮硕的私兵头领,躬身作揖。 “咳咳咳!” 邓雄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恨声道:“杀开长子城门,放于毒进来!我要赵云的人头!” “诺!” 私兵头领抱拳应诺,一转身,带着上千私兵涌出邓府后门。 此时已是三更末,周回十四里的长子城早已沉寂,上千私兵手提长刀,黑压压地扑向长子城北门。 听到街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埋伏在北城大街两侧房屋上的白袍军,端起雨布下的军弩,森寒的箭头对准长街。 当日,邓雄丧独子,不找赵云讨公道,反而跑来向赵云请罪,这使得赵云疑心大作。 认定,不叫的狗,一定咬人! 同时,邓雄以前干了很多缺德事,赵云通过甄氏商行在上党的人脉,自然听到了一些风声。 其中,让赵云无法容忍的是,邓雄竟与太行贼勾结,吞并其他世家这事。 不过当时,赵云没有掌握实质性的证据。 虽然赵云手里握着刀,但要治理一方,首先要服人心,而要让人心服口服,就得拿出罪证,总不能提着刀把邓氏给灭了! 要是这样,与贼寇何异?上党各世家必定人人自危,上党也永远安定不下来。 好比太原,要不是十六豪族先对赵云亮刀子,赵云也不可能灭了十六豪族。 所以,任何事情,都得占个名正言顺的理。 于是,赵云一来就任命邓雄之子为上党郡丞,其目的是麻痹邓雄,暗中寻找邓雄与贼勾结的证据。 但没想到,阴差阳错下,邓明作死,竟敢调戏甄脱、赵雨二女,死在了虎卫手里,这倒使丧独的邓雄露出了獠牙。 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长街转角,黑压压一片涌来。 转眼间,手提长刀的上千私兵,已在伏兵眼下。 “放!” 黑夜中,陡然惊起一声暴喝。 “嗖嗖嗖~” “放”字一落,大街两侧房屋上,军弩箭矢破空,密如飞蝗,扑向街上闻声惊慌失措的上千私兵。 “噗噗~” “呃啊~” 大街上,无甲私兵在密集的弩箭下,如割麦般倒下,惨叫声,连绵起伏! 当头遭到猝不及防地打击,幸存的私兵,掉头回跑………可这时,大街上传来了踏地如雷的马蹄声。 “嘚嘚嘚~” 幸存私兵堪堪跑出伏兵箭雨射击范围,大街上轰鸣的虎卫已经碾压而来,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私兵,被撞飞,被踏成肉泥。 三百虎卫骑,在赵云的带领下,如坦克一般,碾压而过,血水顺着大街流淌。 上千邓氏私兵,瞬间化为乌有,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能是碾压。 战斗很快结束,惨叫声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长子城北门,在黑暗中缓缓开启。 埋伏在大街两侧房屋顶上的一千白袍军,已经集结在三百虎卫身后。 赵云倒提长枪,策马出城… 城外黑暗中,淋着细雨的于毒,心中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城中刚才惊起的惨叫声,让他意识到,他那便宜老丈人失败了。 卵用没有! 六年前,黄巾起义,于毒跟随张牛角攻打常山元氏城;正是因为赵云只身刺死张牛角,使得数万黄巾贼分崩离析,于毒跑路,做了太行贼。 这些年,赵云势力膨胀太快,于毒其实挺怕赵云的;可邓雄告诉他,长子城只有两千多白袍军,只要他二人里应外合,就能杀了赵云,城中财富尽归他,还拥立他做上党太守。 于毒抵挡不住诱惑,便率领一万太行贼,杀入上党,可没有想到,邓雄如此没用,刚开始就结束了。 “首领,怎么办?” 一名独眼龙凑到于毒身旁,看着城门洞黑压压涌出的人马,紧张道。 偷袭被发现,自然底气不足。 “还能怎么办?” 于毒吐了一口唾沫,他深知,这个时候掉头就跑,只能是溃败,唯有拼一拼,扬刀厉喝道:“城内只有两千白袍军,杀了白袍军,抢钱抢女人!” 本来有些底气不足的太行贼,闻言精神大振,是啊!长子只有两千白袍军,只要打败了白袍军,长子城不就是脱光衣服的女人吗? 想到抢钱抢女人! 一个个太行贼,目露凶光,嘶声长啸。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干! 黑暗中,于毒歇斯底里地大吼:“杀!” 在钱财和女人的激励下,一万太行贼嘶吼呐喊,举着五花八门的兵器,一窝蜂杀向出城的赵云。 看着黑压压一片太行贼涌来,赵云是不屑的,一万草寇罢了! 龙胆枪缓缓扬起,倏然向前一压,胯下玉狮子,如离弦之箭,飞纵而出。 三百虎卫手擎长刀,催马紧随。 潇潇夜雨,蹄声轰隆,三百虎卫在赵云带领下,眨眼间,撞入一窝蜂的太行贼中。 巨大的冲击力下,一个个凶恶的太行贼,被撞的骨骼碎裂,倒飞出去。 ”呃啊!” 凄厉地惨叫,令人头皮发麻。 夜色很深,无法看清具体战斗细节,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赵云长枪大开大合,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手下无一合之敌,无人能阻他半分。 三百虎卫,长刀左右挥砍,血光飞溅。 涌向城门的太行贼,大部分避开了骑兵冲击,但他们却不得不面对,城门外严阵压进的一千白袍军。 这一千白袍军,在本部司马的指挥下,盾墙高竖,长枪为林,如墙推进。 贼兵后方,于毒同样无法看清战斗细节,但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弄得他心神发颤!他不停的给自己打气,我有一万人,人多势众。 茫茫太行贼中,赵云携骑左突右冲,撞得太行贼鬼哭狼嚎! 隐隐约约间,赵云发现了一杆贼旗,虽然看不清旗上的字,但令他有了方向。 重达六十八斤的龙胆枪,撩挞而出,两颗人头,如西瓜般的爆裂。 兴奋狂躁的玉狮子,嘶鸣阵阵,蛮横地冲撞。 “兄长,骑兵好像冲过来了!” 听着惨叫声,越来越近,于毒身侧于耀,紧张的跳起。 于毒头皮发麻,真的好像杀过来了,急声道:“快把战旗伏下!” 执旗贼兵连忙伏下战旗,但于毒仍然不敢待在这个位置,带着一众亲卫,在夜色掩盖下,躲到了万人贼兵侧后方。 夜雨,还无声地下着… 横冲直撞的骑兵,扰得贼兵越发混乱,越发胆怯,钱财和女人的激励,也无法战胜死亡的恐惧。 恐惧渐渐蔓延,两侧贼兵,趁着夜色,偷偷钻入夜色深处… 毕竟钱财、女人再诱人,也得有命享受是不? “兄长,逃!” 于毒两兄弟就在贼兵侧后方,有人偷偷逃走,自然瞒不过他们,于耀心中惶惶,赵云这样的人,真不是他们能惹得! 当年就栽在赵云手里,今晚可能也差不多! 于毒是贼,贼的特点,打不过就跑! 而今眼看干不过,于毒当然要跑路。 没一会儿,于毒两兄弟带着亲兵,消失在黑暗中………… 贼兵越跑越多,横冲直撞的赵云,已寻不到密集的贼兵冲击。 又因夜色太深,赵云也没有追杀四散贼兵的想法,他勒缰驻马,目光如狼… 来了上党,你们还逃得掉吗? 第312章 于毒 城内邓府,高顺已经领兵杀了进去。 披头散发的邓雄,被一名甲士提着腰带,扔在高顺面前。 从高顺领兵杀入邓府那一刻,邓雄就知道他失败了,也知道全完了。 邓雄一双凹陷的招子,死死地盯着高顺,若目光可以杀人的话,高顺可能死了一千次。 高顺肃声道:“邓雄,尔勾结贼寇,为祸上党,数年来,攻杀六家大族,掠民千户,可敢抵赖?” “是又怎么样?” 到了这一步,邓雄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发出厉鬼般的笑声,声音沙哑道: “你们又是干净的?你们杀的人少吗?我只恨未能为吾儿报仇!” “报仇?” 高顺不屑道:“不说邓明自寻死路,光邓明身上欠下的血债,就不下五十起,尔竟有脸提报仇二字? “弱肉强食,有什么错?” 邓雄厉声大吼,他邓氏有这个实力,他儿子为所欲为又怎么了? “把他带下去,明日斩首于市!”高顺不想再和邓雄这老鬼废话。 弱肉强食? 弱肉强食就可以随意强抢民女,夺人妻女? “哈哈哈!” 邓雄像疯子一样,被押了下去。 “将军,这些女人怎么办?” 高顺循声望去,地上跪着一群嘤嘤哭泣的年轻女子,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不是邓氏的人都放了,这些是邓雄的女儿!”白袍军司马武邵,躬身回道。 都是邓雄的女儿? 高顺有些不敢相信,目测不下二十个! 邓雄这么能生? 杀一群女人,高顺是不屑的,对武邵道:“先押下去,听候主公发落!” ……… 剿灭邓氏,几乎毫不费劲,第二天,宣读邓雄与贼勾结的罪证,将其斩首于市。 邓氏名下的土地、财产,全部充公。 上党七大世家大骂邓雄,狗日的不是人,居然联合太行贼,吃掉了另外六家大族。 他们也是后怕不已,要不是白袍军揭露了邓雄的丑恶,说不定他们哪天也会被太行贼攻击。 两天后,上党最大豪右邓氏的家财以及土地,经过连日连夜清点,钱总计近两亿钱,粮二十余万石,土地五千顷,隐匿人口一万余人。 下午时分,赵云召集上党七大世家家主到郡府。 大堂内,赵云扫了一眼衣着华美的七人,意有所指道: “上党百废待兴,然人丁薄弱,望诸君鼎力助吾。” 七大世家,在各县都有自己的庄园,也有大量的土地,当然少不了隐匿人口。 他们都是人精,自然听出,赵云要他们交出人口,因为邓氏一家就隐匿了一万多人口。 赵云兵威太盛,他们真不敢对赵云说不,那么隐匿的人口多多少少都要交出一些! 高都县周氏家主周治,躬身道: “前些年大旱,灾民求食,在下心中不忍,接济了两千灾民;如今州牧重整上党,定能将灾民安置妥当!” 周治隐匿人口,说成救济灾民,赵云也不深究,因为他没必要完全与当地世家撕破脸皮,周氏交出两千人口,他暂时可以接受。 有了周治开头,另外六家,你一千,我两千,林林总总,七家大族,交出了一万余人口。 如此,加上邓氏隐匿的万余人,上党官方人口就多出了两万多人,总计二十四万余人,这二十多万人口,就是上党赋税的来源。 有了人口,赵云就要组建上党军,他麾下白袍军,不可能一直驻扎在上党。 因为接下来幽州方面,才是主战场。 …………… 阏与聚。 阏与聚在上党北部,位于沾县境内,清漳水河畔。 太行贼于毒,偷袭长子不成,反被赵云杀得贼兵四散,于毒俩兄弟三天时间,一路向北狂奔四百里,跑到了沾县境内阏与聚。 阏与聚在战国时期,发生过一场秦、赵大战,也就是战国八大名将之一赵奢的成名之战:阏与之战! “兄长,上党是不能待了,我们投张燕去!” 于曜一屁股坐在清漳水河岸,上气不接下气,心有余悸地说道。 赵云,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上党没法待了! 于毒趴在河岸边,牛饮河水,喝爽了之后,才撑起身体,回头看了看。 此刻,于毒的心,就像肚里的河水,拔凉拔凉的! 半个月前,气势汹汹南下的一万贼兵,现已不足千人,不是在长子城外被杀了,就是跑散了! 自己这些年的家底,算是全还给了邓雄! 当年黄巾起义失败,于毒逃到太行山,成了一个小毛贼,后来遇到了邓雄,邓雄豺狼心性,意图吞并其他大族土地,于是暗中资助于毒,使于毒实力一天天渐长。 其后,于毒杀入上党,攻杀当地大族掠财,而邓雄则经过原上党太守濮阳潜的手,吞下六家大族的土地,一跃成为上党第一豪族。 于毒也成了上党境内,势力最强大的太行贼,可是好景不长,来了一个张杨,把于毒打得抱头鼠窜。 张杨太生猛,邓雄暗中弄死濮阳潜,扶持张杨出任上党太守。 结果,张杨打贼是打儿子,遇上赵云就不够看,五千兵马刚出壶口关就被赵云灭了。 其后就躲在河内,不管上党了! 于毒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暗骂自己鬼迷心窍,怎么就相信了邓雄的鬼话? 要是带着一万贼兵去投张燕,最少也能混个头领当当。 而现在这悲惨模样,只能给张燕当喽啰。 想到去给人当喽啰,于毒是一万不愿意,说道:“投什么张燕,我们先回山寨,等散了的兄弟们回来了,再谋出路!” 于曜苦着脸道:“兄长,赵云比张杨还厉害,我们惹不起,继续待在上党,不安全!” 于毒一个巴掌拍于曜后脑上,呵斥道: “有什么好怕的,赵云又不会一直待在上党,等他走了,我们再下山!” 于曜胆怯地望着一边,浑身颤抖地说道:“我现在就害怕!” 于毒见弟弟的表情,有些愕然,侧首顺着于曜的目光望去,顿时浑身冰凉。 只见,黄叶满地的丛林中,不知何时冒出了一支白袍黑甲的军队,人数在一千左右,寒芒森森的军弩,正对着他们,结阵压来。 河岸边休息的贼兵,吓了一大跳,惊惧地看着慑人的弩矢,背后是冰凉的河水,面前是令人背脊发凉的弩阵。 “我投降!” 于曜从地上爬起,举起双手,扑通一声跪地。 这种情况,不投降,准被弩矢扎成马蜂窝,其他贼兵也纷纷跪地,而站在河岸边发愣的贼首于毒,却格外显眼。 肃杀的军阵分开,徐晃手提宣花大斧出阵,目光定在于毒身上,怒哼道:尔不降乎?” 于毒回过神来,扑通一下跪地;他实在没想到,赵云竟会派人在这里等他?难怪赵云没有在长子城外追杀他,因为早就有了后手。 这事还要从张烈探知沾县境内有一支贼兵南下时说起,于毒这些年为祸上党,一直是上党心腹大患,本来赵云就想要收拾于毒的。 谁曾想,于毒居然自己找死,不去剿他,反而偷偷摸摸南下,这下正中赵云下怀。 贼兵有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打不过就跑,散了又聚,聚了又来,如此反反复复,令人剿之不尽,疲于奔命,烦不胜烦的特点。 赵云深知,要想尽全功,唯有堵死贼兵回巢的路,不然要不了多久,于毒又能聚起贼兵为祸上党。 最初,张烈是在沾县境内发现太行贼的,以此推断,太行贼的老巢很可能就在沾县以东的太行山中。 有了这个大致范围,那么沾县必定是太行贼回老巢的必经之地。 于是,赵云派陈到向壶关守将徐晃传令,命徐晃领一千兵马前往上党北部沾县境内,堵死贼兵的退路。 而赵云,就在长子城等太行贼这群乌合之众,赵云负责击溃太行贼,徐晃负责在沾县兜于毒的底。 因为只要拿下于毒这个贼首,溃散四野的贼兵也就难成气候。 俘虏于毒后,徐晃将于毒押着去了沾县城,分出五百兵力负责看押贼兵,亲领五百军士,在于曜的指路下,端了于毒在太行山中的老巢,缴获了数万石粮食,以及价值过千万钱财物,同时还有数千妇孺。 接下来几日,徐晃就在太行贼老巢蹲点,回来一批溃散的太行贼,就抓一批,一连数日,共抓了近六千贼兵,全被关押在沾城内。 而于毒、于曜这两个为祸一方的贼首,也当众被斩杀,以儆效尤。 又等了两天,不见贼兵回巢,徐晃估计应该被他抓的差不多了。 于是,将七千贼兵用绳索串连起来和数千妇孺,押往上党治所长子城。 至此,为祸上党多年的太行贼,就此铲除。 第313章 上党郡丞 徐晃将七千贼兵押到长子城,已经是十月初了。 不知不觉中,赵云在上党又待了快一个月。 农历十月,在河北大地,已经很冷,空中下起了碎雪…… 这一个月,上党各县县令、县长陆陆续续到长子城述职,如实上交各县户籍,以及各县耕地数量。(汉承秦制,县辖万户以上为县令,不足万户为县长) 掌握了各县户籍,以及土地,这才算基本抓住了上党郡。 最近,高顺在上党募了五千新兵,募兵待遇与赵云在代郡施行的政策一样,家中一人参军,减免一半赋税,也就是六十税一,同时力役减半。 上党虽然有不少良田被当地世家兼并,但上党人口流失严重,地广人稀,仍旧有大片的土地,暂时不会出现耕地不足的现象。 徐晃押回来的七千贼兵,赵云交给了高顺,让高顺汰除老弱,同五千新兵一起组建上党军。 上党政令逐渐通畅,赵云再次归心似箭。 从六月下旬启程北归,到现在已经整整三个多月;如今十月了,再不赶回代城,大雪一来,阻隔道路,今年就回不了代城了。 夜色降临…… 赵云在郡府设宴,并把贾诩、徐晃、方悦的家人都请了过来,男宾在郡府客堂,女眷由甄脱几女招呼,去了后院。 宽阔明亮的客堂内,高顺、贾诩、蔡邕、甄豫、徐晃等人,各自落座。 贾诩身后三个席位,分别是贾穆、贾玑、贾访三兄弟,贾诩长子贾穆,今年已经二十岁,最小的贾访也有十四五岁,三兄弟穿着很朴素,一身儒雅气息,显得文质彬彬。 蔡邕与徐晃席位挨着,在二人身侧各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分别是方悦之子方维,以及徐晃之子徐盖。 自从徐晃、方悦跟随赵云,这两个年岁相近的小家伙,就玩到了一起;方悦驻守在壶关,方悦妻子是女眷去了后院,方维就由蔡邕带着。 两个小家伙东张西望,不时瞟堂上赵云一眼,他俩很想问:肉怎么还不端上来? 赵云看向贾诩身后文质彬彬的贾穆,亲和道:“伯敬才智过人,有汝父之风,可愿入仕历练一番?” 贾穆闻言,精神一振,连忙望向贾诩,年轻人自然有一展才学的渴望,但他也要听从父亲的意思。 “文和,伯敬这是要你表态!” 赵云对贾诩笑道;贾诩的三个儿子,在历史上虽然没有贾诩那么出名,但贾穆也官至驸马都尉、历任郡太守,可见还是有才能的。 这样的人才,赵云怎会视而不见? 贾诩对赵云拱手一礼,向后侧首对贾穆斥声道:“汝已加冠,应有主见!” 虽然是训斥,但贾穆大喜,父亲这是让他自己拿主意! 只见贾穆连忙起身,对赵云一拜道:“主公垂爱,穆敢不效死!” 赵云大笑道:“上党郡丞一职悬空,望伯敬为吾解忧!” 此言一出,贾诩都是一惊,主公居然任命毫无为政经验的贾穆,为上党郡丞? 这场小宴,其实是赵云专门为贾穆而设,上党郡丞一职很重要,赵云绝不可能许予上党任何豪族,那么上党郡丞只能在自己人里选! 贾诩这样的大才,留在上党自然是大材小用,排除贾诩,赵云身边就只剩两个文人,一个老丈人蔡邕,一个小舅子甄豫,老丈人是名望大儒,怎么可能出任上党郡丞! 至于小舅子甄豫,赵云还有其他的安排。 最后,赵云的目光,锁定在贾诩长子贾穆身上。 对赵云来说,贾穆没有为政经验,就慢慢摸索,慢慢积累。 同时,这也是赵云对贾诩的一种肯定,以及牢牢将贾诩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贾穆很振奋,这可是一郡二把手,是他一展胸中才学的机会,再拜道:“必为主公效死! 赵云又看向右首正襟危坐的高顺,喜道:“上党有孝父和伯敬,吾无忧矣!” 闻言,高顺、贾穆二人躬身揖礼。 没一会儿,徐盖、方维两个小家伙望眼欲穿的肉食,终于端上来了。 闻着香气浓郁的羊排,两个小家伙口水长流,方维望向赵云:“主公,可以吃了不?” 方维虽然不知道喊主公是什么意思,但大家都这么称呼赵云,他也跟着喊。 “当然可以,管够!” 赵云很喜欢这两个小家伙,虎头虎脑,骨架粗大,长大了也是猛将。 “管够?” 徐晃身旁的徐盖,惊呼一声,抓起羊排啃得满嘴是油。 这个时代,吃肉是非常奢侈的,普通百姓数年不知肉味者比比皆是,徐盖、方维虽然有大将老爹,但也很少吃肉。 一句管够,就是两个小家伙最开心的事。 两个小家伙大快朵颐,赵云等人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宴会持续了一个时辰的样子,两个小家伙实在吃不进去了,歪斜的坐在席上,摸着滚圆的肚子,饱嗝不断,一脸满足。 宴会结束,自然是各回各家,两个小家伙临走前问赵云,什么时候还能这样! 惹得哄堂大笑。 …………… 翌日,清晨。 郡府后院,甄脱几女一大早开始收拾行李,数名俏丽侍女正进进出出,将行李装上马车。 城中,蔡邕、贾诩、徐晃等人居住的宅子内,也是一派收拾行李的忙碌景象。 蔡邕的东西最多,有点孔夫子搬家的感觉,一什白袍甲士,正抬着一箱箱沉重的简牍,装上牛车。 房屋里,蔡邕四下游巡,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书籍;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脸不舍道: “蔡公,我有点舍不得您!” 蔡邕回头看了一眼方维,说道:“那你跟老夫去代城!” “但我阿父又不能走!” 方维一脸为难,在长子待这两三个月,方维不仅和徐盖成了玩伴,蔡邕闲来无事,也教两个小孩子识字,虽然效果不好,但两个小孩子对蔡邕有了亲近感。 蔡邕马上要跟着赵云启程北上,因上党军刚刚组建,壶关、壶口关、天井关、高平关四处要塞,都需要白袍军驻守,方悦、杨成、魏越、李敢四将,都会留在上党驻守四关。 方悦不能走,方悦的妻儿,也就会留在上党。 “那就好好待在这里!” 蔡邕慈祥地摸了摸方维小脑瓜,嘱咐道:“老夫走后,可不能荒废了学业!” 一说学业,方维缩缩脖子,嘟囔道:“知道了!” “阿翁!” 这时,屋外传来了蔡琰的声音;显然是来看看父亲蔡邕有没有收拾好东西。 方维一听蔡琰的声音,两眼放光,欣喜地跑了出来,喊道:“蔡姑姑!” “阿维真乖!” 蔡琰宠溺地捏了捏方维的小脸蛋,对身后两名俏丽侍女笑道: “阿维叫的这么甜,肯定是想吃蜜煎了!” 两名侍女掩嘴一笑,其中一名侍女将手中一盒蜜煎递给方维,说道:“这可是夫人跑了几家店,才给你买的杏蜜!” 蜜煎,其实就是蜜饯,一般用桃、杏、李、枣或冬瓜、生姜等果蔬为原料,放在蜂蜜中煎煮浓缩,除去果品中大量水分,增进风味,以利于久存而得其名。 在汉时,蜜饯是一种流行于上流阶层的零食。 而甜食自古就是小孩子最喜爱的,方维、徐盖两个小家伙自然也不例外,在上党这段时间,蔡琰可没少给两个小家伙送蜜煎。 这也是,方维听到蔡琰的声音,就双眼放光,连忙跑出来的原因。 方维笑嘻嘻地接过盒子,急不可待的扒开盖子,拾起一枚杏蜜,喜滋滋的品尝了起来,对蔡琰道: “蔡姑姑对阿维最好了!” “好吃吗?” “嗯!” 方维忙不迭地点头,死死抱着怀中盒子,生怕别人抢似的。 蔡琰嫣然一笑,走向屋中,见父亲蔡邕趴在地上,一手伸向空荡荡的书架地下,好似在捡什么东西。 “阿翁!” 蔡琰又唤了一声,父亲这趴在地上捡东西的样子,像个老小孩。 “有卷书掉里面去了,架底太窄,快把阿维叫来!” 蔡邕爱书成痴,伸手在架底探了半天,还是捡不到,他很想爬进书架底,可是架底太窄,他又爬不进去。 坐在屋外台阶上,品尝杏蜜的方维,听到蔡邕叫他进来,连忙抱着盒子跑了进来。 方维一见,将蜜盒让蔡琰给他拿着: “蔡公,放开那书架,让我来!” 第314章 沮授归赵 甄脱等人在忙碌地收拾行李… 赵云则在郡府书房,向高顺、贾穆交代上党诸事。 上党对于赵云来说,是他进军中原的桥头堡,战略意义重大。 如今,铲除了勾结太行贼的邓氏,以及消灭了上党最大匪患太行贼,那么上党在大的方面也就走向了安定。 但是,赵云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上党的重要性,难道袁绍、张杨二人不清楚吗? 可以说,如今上党在他的手中,就像在袁绍、张杨二人头上悬着一把刀,二人岂能视而不见? 所以,赵云在太行陉之天井关,白陉之壶口关、滏口陉之壶关,空仓岭之高平关,四处要地都布下重兵把守。 严防滏口以东的袁绍,以及白陉、太行陉以南的张杨,和高平关以西的河东。 当然,这些都是外部的祸患,是看得见的。 但上党也有看不见的隐患,那就是上党世家,别看现今这些世家服服帖帖,但说不定哪天就在背后捅刀子,因为这种事情,世家最在行。 所以,赵云对于世家始终保持着警惕之心,更将麾下六千多白袍军精锐,留在上党四处要塞。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 因为上党不失,可望中原。 查抄邓氏的近两亿钱和二十多万石粮食,以及缴获太行贼的钱粮,赵云都不会带走一分,全部交给高顺这位上党太守,用于上党军政。 说到最后,赵云对高顺道:“最近两日,阿豫已将论功簿交予我,驻守四关将士的功绩也已统计出来,明日我将启程北归,四关将士的赏赐,便送向各关发放!” “诺!” 高顺抱拳应诺,如今上党府库钱财,发放六千多将士约两亿钱的赏赐,还是能支撑的。 “伯敬,上党政务需要你替孝父分担,上党各县世家虽已俯首听命,然亦不可大意,因为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需用之防之!” 赵云对贾穆嘱咐了起来;虽然贾穆只比他小两岁,可贾穆才刚刚踏入仕途,即便身怀满腔热血,但缺少为政经验。 “在下谨记!” 贾穆俯首一礼,昨夜他父亲给他恶补了一晚施政处世之道,今晚还会继续。 一天在忙碌中度过,傍晚时分,赵云在郡府设大宴,宴请上党一众文武,说了一些场面话,又勉励了一番文武官员。 至于,赵云任命毫无功绩的贾穆为上党郡丞,郡府一众官吏,就算心头有异议,也只能按在心底。 君不见,之前赵云一回上党,任命邓氏之子为郡丞,就是要搞邓氏的前兆吗? 而今,就算赵云在上党世家中,挑选人才出任上党郡丞,估计被选中的世家,都会惶恐不安。 可见,这就是威! ……… 十月初五,细雪停息,阳光温和。 赵云从上党启程北归,随行有三千白袍军,五百虎卫骑,拱卫着二十多辆马车,蜿蜒向北而去。 长子城北门外,高顺、贾穆领着一众郡府官吏,目送长长的队伍北去… 当然,还有自发前来送行的上党各家家主。 今天,赵云倒不像行军那样乘马而行,而是坐在一辆马车内;说实话,坐马车要比长途骑行舒服很多。 马车内,赵云抱着四个多月的女儿赵念,满目慈爱。 如今,他身上两段灵魂融合在一起,一晃就快六年了,这六年,他不仅从一介草民,成长为一方诸侯,还有了三个儿女。 此刻的赵云,自然有着极大的成就感,当他的目光移到美艳动人的何婉身上时,更是踌躇满志。 汉灵帝的皇后,都成了我的女人,这是多么令人血脉贲张的成就? “想什么呢?” 何婉见赵云那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扬起纤纤玉指,在赵云额头点了一下,嗔声道。 赵云脸上露出邪邪地笑容,凑向何婉白皙的秀颈,低声说道:“我在想路途烦闷,圣淑可愿解烦?” 何婉那还不知道赵云想干什么,连忙一让,凤眸含威:“这可是在车上,你想都不要想!” 赵云笑了笑,其实只是逗一逗美太后,他才没有那么荒唐。 落后何婉马车后方的一辆马车上,蔡邕撩开车帘,望着前方赵云攀上的那辆马车,微皱着眉头。 一直以来,有一件让蔡邕非常好奇的事情,那就是为赵云生了一个女儿那位夫人,他从未见过,给他一种极为神秘的感觉。 “伯喈兄!” 贾诩有一辆自己乘坐的马车,但因赶路无聊,便与蔡邕同乘一车,见蔡邕一直盯着前方马车瞧,不禁唤了一声。 被贾诩这么一喊,蔡邕收回目光,放下车帘,对贾诩狐疑道: “文和,你有没有觉得,子龙那位何夫人很神秘?” 贾诩莞尔一笑,摇了摇头:“伯喈兄想多了!” 蔡邕目光投向贾诩,看了数秒,道:“是吗?” 贾诩点了点头,深邃的眼窝中,不可察觉的荡起一丝清明,他早就察觉到了那位何夫人的神秘。 再结合一些事情,他大概猜到了什么? 但这样的事情,只能烂在心里,更不能让蔡邕知晓。 其实,缓缓北行的车队中,不仅蔡邕在狐疑何姬的身份,就连大大咧咧的甄脱,都有一丝疑云缠绕心头。 因为从这段时间与何姬越来越熟,甄脱发现何姬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威仪,好似刻在骨子中的一般。 甄脱出身河北豪族,深知这种气势,不是一般人学得来的,一定是久居高位才会养成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对何姬的身份,充满了好奇。 但不管是蔡邕,还是甄脱,哪怕何姬姓何,他们都从未把葬身火海的何太后,与何姬联想在一起。 不过,世间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对赵云绝对是一场危机。 ……………… 与此同时。 代郡,代城。 经过一个多月跋山涉水的沮授、赵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这座再次辉煌的北疆重城。 六百多年前,代国先于战国七雄称王,当时的代国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铸就了国都代城的辉煌。 后来,赵襄子在夏屋山,设计了一场战国版的鸿门宴,将他的姐夫代王杀掉,一举灭了代国。 代国灭亡,代城渐渐走向衰落;在赵云入代时,代城轮廓虽然还是很大,但非常的破落。 六年来,随着赵云势力不断扩展,代城一点点的改变,直到两年前代纸问世,给代城注入了繁荣因子,使得代城仿若回到了六百多年前,代国国都时的繁荣昌盛。 代城南门外,沮授出神地望着车水马龙的城门… 眼前的代城,给他一种繁荣、安定、富强的感觉。 而从常山一路走来,沮授看到的是贫穷、饥饿、贼乱、荒芜…… 而当他们从五阮关踏入赵云势力范围后,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忙碌的身影,有序堆放的禾垛,炊烟袅袅的村落… 当真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沮授初见时,有种走错地方的感觉:这还是荒凉破败的北疆吗? 赵云这些年兵威日盛,他是知道的,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代郡居然如此安宁祥和。 “这里好热闹啊!” 一声惊呼,打断了沮授的思绪。 这是赵风之子赵旭的惊呼声,今年赵旭已过八岁,比身旁的沮授之子沮鹄小四岁。 赵风也从失神中,惊醒过来,他亦未想到,代城竟有如此人气? 赵风、沮授带着家小,从常山真定出发,本来准备走中山郡北部常山关进入赵云的势力范围,因为这是常山郡入代最近的路。 可是,淳于琼得知赵风被劫走后,恼羞成怒,派遣大队人马前往中山郡,誓要将赵风抓住,向袁绍邀功。 沮授察觉淳于派遣大军前往中山郡后,改变了走常山关的打算,带着赵风等人绕道东走巨鹿郡,入安平郡,又走河间郡,然后北上进入幽州涿郡。 再从涿郡,西入五阮关,踏入赵云的势力范围,虽然绕了好远,总算有惊无险。 而势在必得的淳于琼,布置重兵在中山,堵了个寂寞。 当沮授一行人踏入五阮关后,五阮关守将左髭,便派快马向坐镇代城的甄姜报信,并派一屯甲士护送沮授一行人。 车水马龙的城门处,过往行人、牛车、马车突然向两边分开,只见城内涌出两队雄壮威武的甲士,驻守道路两旁。 这时,一辆庄重大气的马车,在十余名侍女的簇拥下,缓缓驶出城门。 道路两旁,雄壮甲士身后,挤满了人潮,向缓缓驶出的马车,露出好奇之色,频频张望… 一名从南边初来的商人,对身侧一名行注目礼的老者小声问道: “老丈,请问这是何人出行?竟有如此阵势!” 老者收回目光,看向商旅打扮的商人,和善地说道:“你是刚来我们代地的?这是咱们幽州牧夫人,闻名河北的女陶朱!” “女陶朱甄姜?” 商人吃惊不已,他是冀州皮货商人,自然听过中山甄氏嫡长女之名。 特别是甄姜与赵云的事,在冀州广为流传,前几年冀州士族都在笑甄氏,嫡长女下嫁庶族之子。 但这两年,随着赵云入帝都,名震天下,再没有人把甄氏嫡长女嫁庶族当笑话。 “你这人,怎可如此无礼?” 老者一听商人直呼甄姜之名,语气不忿。 须知,在这个时代,直呼其名,是非常不礼貌的,而且甄姜在代地声望极高,自然引起了老者的不满。 “老丈息怒,在下一时口快,绝无冒犯之心!” 商人连忙赔礼道歉,因为他发现身旁其他百姓,都向他投来不满的目光,不禁心下一颤,让他认识到甄姜在代地极高的民望。 甄姜乘坐的马车缓缓出城,城外的沮授一行人,快步上前,代地女主人亲自出城相迎,这是极高的礼遇。 赵风妻子黄氏,见甄姜出城的阵仗,心中有些酸楚,不禁瞥了一眼丈夫赵风,心中又升起一阵自卑。 甄姜的马车在护城河外停下,马车车帘由两名侍女缓缓拉开,里面坐着一身贵气,身着狐裘大氅,英睿果决的甄姜。 甄姜精致的面容,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在侍女搀扶下,走下马车,领着一众侍女迎向沮授一行人。 沮授与甄姜可是老熟人,当年这位殚精竭虑的常山丞,为常山万民多次向甄姜求购粮食,打了一两年的交道。 对于沮授之才,赵云夫妇早就求贤若渴。 至于赵风,那更是赵云的兄长,而跟随赵风身边的,还有一众赵云的发小。 “见过夫人!” 沮授一行人在隔甄姜还有十数步时,纷纷躬身施礼。 “兄长、沮公莫要如此!” 甄姜美丽的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连忙回礼… 第315章 归途 视线回到并州。 七日之后,蜿蜒的队伍北行五百余里,抵达晋阳城。 此时,阴沉沉的天空,又飘起了细雪…… 晋阳城外,张辽、甄平带领一众太原文武,出城相迎。 “吾等恭迎主公,夫人!” 纷飞的细雪中,太原一众文武躬身揖礼,齐齐唱迎。 赵云一行人中,此刻最激动的自然是赵雨,星眸中含着喜极的泪花,眼中只有英武雄健的张辽。 赵云虚手相扶,朗声道:“诸君免礼!” 一众官吏又是齐齐唱谢,向两边分开,躬身迎赵云入城… ……… 刺史府内,风尘仆仆的赵云沐浴更衣后,便在刺史府书房接见张辽、甄平、典韦三人。 “文远,平叔都准备好了?” 赵云急着回代城,刚刚坐下,也不与二人客套,立刻问道。 在赵云重返上党之前,要求张辽、甄平二人给他准备回代的各项要事。 首先是一万新军,这是十六豪族私兵中挑选出来的精壮,赵云要带回代郡训练成军。 然后,是查抄十六豪族的钱粮,其中二十亿钱,赵云会带走十八亿钱,剩下的钱交给太原郡府。 而那一百五十万石粮,赵云也会带走一百万石。 不过,粮食今年不会带走,因为人手不够根本带不走,只能明年雇佣甄氏运输队,运往代城。 这两件事情,是赵云回代城最重要的事情。 “一切准备妥当!” 张辽、甄平拱手回道;他二人,一人负责太原军事,一人负责太原政务。 赵云微微颔首,对典韦道:“传令下去,明日北进! “诺!” 典韦躬身退出书房。 赵云返回上党之所以没有带典韦,是需要典韦在晋阳节制一万白袍军,这支精锐,自然要与赵云回代城。 忽然,赵云想起一事,对张辽问道:“半月前,文远传信说,董贼派郭汜屯兵河东安邑,郭汜可有动作?” “我方五千大军,加固冷泉关后,郭汜未有动作!”张辽拱手回禀。 冷泉关,位于太原郡最南端,是太原南部门户,为太原与河东的咽喉之塞。 只要冷泉关不失,河东军休想踏入太原一步。 赵云点了点头,说道:“郭汜此人,虽是马贼出身,但跟随董贼征战多年,善于用兵,冷泉关一带不可大意,同时传书给王匡,提醒一下他,说不定哪天郭汜从蒲子杀入西河。” 蒲子县也在河东北端,与并州西河郡南端接壤。 赵云自领并州牧,对于并州辖下的西河郡,没有干预,处于不管不问的状态。 而西河郡北部是大汉划给南匈奴的领地,如今天下大乱,南匈奴自然不安分,时不时南下掳掠,搞得西河太守王匡,天天对抗路。 有王匡在西河与南匈奴打对抗,赵云乐见其成,他也省了麻烦,就算哪天王匡撑不住了,他也会给予一定的帮助。 可以说,此刻的王匡,相当于给赵云守太原西面的门户,只要王匡还杵在西河,南匈奴永远杀不来太原。 张辽抱拳应命,确实应该提醒西河王匡,防备河东郭汜。 赵云又问道:“井陉那边什么情况?” 井陉,在太原东面,是沟通冀州的咽喉要道,一路往东便是冀州常山郡。 如今,赵云与冀州袁绍关系紧张,这条被袁绍把控的要道,岂能大意? 张辽拱手道:“袁绍一万大军驻守在井陉各处要隘,我方三千人马驻扎在井陉西口马首城,与驻军上艾的蒋奇对峙。” 上艾,位于太行山中,是井陉古道上的一个县,隶属冀州常山郡,与太原东部门户马首城遥相对峙。 蒋奇? 一听这名字,勾起了赵云六年前的记忆,那年他去井陉县护民返乡,当时驻守在井陉古道东口土门关的将领,就是蒋奇,一个英武壮硕的少年。 “我方何人为将?” 赵云见过蒋奇,同时蒋奇也是在历史留名的袁绍大将,对上这样的将领,赵云还是很慎重的。 “郝昭!”张辽回道。 赵云颔首,郝昭在历史上亦是一员良将,且颇为擅守,据记载在诸葛亮第二次北伐时,郝昭以千余兵力,挡住诸葛亮数万大军,破灭了诸葛亮攻下陈仓的希望。 最终诸葛亮只能退兵,也宣告诸葛亮第二次北伐夭折。 言归正传。 如今,太原南端冷泉关有五千太原军防备河东郭汜。 西面有王匡顶在南匈奴面前,东面马首城有郝昭驻守,太原防务方面赵云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赵云又询问太原政务,由郡丞甄平一一作答…… 晚上的时候,赵云在刺史府设宴,宴请郡府官吏,与在上党一样,勉励郡府官吏一番。 第二天,清晨,赵云带着两万五千人马,押着总价值十八亿的钱财,向北行去,队伍拖曳数十里… 这两万五千大军中,白袍军一万三千人,豪族私兵一万人,以及两千张南麾下冀州降兵组成的强弩军。 剩下的数千冀州军俘虏,因家人在冀州不愿为赵云效力,赵云自然不会白养着这几千俘虏,被安排在太原境内采湮石。 湮石是汉代对煤炭的一种叫法,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开采和使用煤炭的国家,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千多年前。 在汉初,煤炭已经被作为燃料来炼铁,到东汉末年,煤炭使用逐渐增加,甚至被聪明的古人加工成煤饼,提高燃烧能力,造出了世界上最早的蜂窝煤。 太原郡最富有的矿产资源,自然是闻名世界的煤炭,赵云已经让张辽着手,在太原建立炼铁厂,为代城提供源源不断的铁胚。 六日后,两万五千大军踏入雁门地界,裴元绍、王庚领着一队人马,在雁门南端原平城外十里相迎,其中还有闻讯赶来,向赵云效忠的雁门五县县令,以及张辽父兄,张震、张汛二人。 此时,已是十月下旬,寒风凛冽,北方的雪越来越大,原野上,已积起白茫茫的一层雪。 赵云在广武城停留一天,雁门五县世家大族,自然听闻了赵云在上党、太原的规矩,纷纷自发交出一部分隐匿的人口。 其中,就有张辽家族。 对此,赵云不仅大肆夸赞了一番雁门五县大族有一地之望的仁德,并且投桃报李让各家推荐人才入郡府任职。 同时,赵云任命张辽之兄张汛,为雁门关守将,拨了五百雁门军给张讯统领。 随后,剩下的四千雁门军与王庚麾下一千铁骑,并入赵云北归大军中,原本的两万五千大军变成三万,浩浩荡荡出雁门关… 从雁门五县返回代城,最近的一条路是走瓶形寨,入蒲阴陉,过灵丘,再从广昌北上代城。 但赵云这次,没有选择这条近路,因三万大军数量庞大,且队伍里还有十八亿钱财,以及其他辎重。 如果走蒲阴陉,再从广昌北上走飞狐陉,道路太过坎坷,还不如出雁门关,进入大同盆地,沿着桑干河进入代郡好走。 所以,出雁门关看似绕路,实则效率更高一些。 至于裴元绍,赵云命其领本部返回瓶形寨,将瓶形寨交予卤城令,其麾下一千老军,不再驻守瓶形寨,前往蒲阴陉东端的五阮关。 因为如今并州已被赵云纳入治下,那么瓶形寨这座虎视并州的要地,也就不需要再派重兵驻守,将重归卤城县管辖,以后就是收取关税的关卡。 出雁门关,冷了不少,雪也更大了,望着银装素裹的世界,何婉很震撼,她从未到过北疆,未曾想一直被称为苦寒之地北疆,竟如此瑰丽、壮美。 后方马车里,蔡邕烤着炭火,依旧冷得浑身颤抖,十多年前,他被流放朔方,当时走的就是雁门关,令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临北疆。 蔡琰靠在赵云胸口,愣愣地看着飞舞的雪花,幼时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当年跟随父亲流放朔方,她才四岁。 “在想什么?” 一路北行,赵云大多时间乘坐马车,每天香车佳人,今天他与蔡琰同车。 放下车帘,蔡琰仰脸望着赵云俊美的脸庞,回忆道: “十多年前,妾身随父亲流放朔方,路经雁门关时,和现在一样下起了大雪,那年好冷,风雪似刀,要不是阿翁脱下衣裳把我裹起来,我可能早就冻死了!可是从那之后,阿翁就落下了寒病,非常怕冷。” “难怪岳翁那么怕冷!” 在上党开始飘碎雪的时候,赵云就发现蔡邕比正常人怕冷,越往北走,蔡邕马车里一直放着炭盆,而且除了解手,绝不下马车,非常怕冷… 第316章 十万人空巷 十一月中旬,暴雪来临,鹅毛大雪漫天… 三万大军渐渐跃出代城北面的原野,暴雪没有让代城沉寂,反而让北疆这座人口过十万的大城,沸腾了… 因为,代地的主人回来了! 漫天飞雪,也挡不了代地万民的热情… 今天,周回二十二里的代城,十万人空巷,自发在代城外,迎接他们的信仰,他们的战神。 他们深知,没有赵云,就没有他们丰衣足食的今天。 也是赵云,让他们在北疆挺直了脊梁,视胡虏如豕犬。 “娘亲,是阿父回来了吗?” 十万百姓聚集在代城外的雪原上,是无边无际,接天连地的,他们自发分立两旁,留出一条大道直通代城北门。 大道中,一众侍女撑着伞,甄姜身披大氅,一手牵着一个小孩,奶声奶气相问的是长子赵胤。 一岁多的赵霆,撅着嘴儿:“阿娘,我要娘亲!” 在赵霆心中没有父亲的任何痕迹,他想念的是母亲甄脱,哭闹的时候找的也是母亲。 甄姜母子三人之后,是代郡一众文武,以及赵云之父赵慎,还有沮授、赵风等人,粗略估计不下五百人。 “阿父,我看到叔父的战马了!” 八岁的赵旭一见前方雪原上,比雪还耀目的玉狮子,倏然挣脱赵风的手,风一般的向前方跑去… 嘴里大喊着:“叔父!叔父!” 赵风没想到儿子竟如此不懂规矩,但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而赵慎则责怪地瞪了赵风一眼,意思是:你怎么教的?竟如此无礼! 前方雪原上,赵云披上了战甲,跨坐玉狮子,在一众顶盔贯甲的战将簇拥下,威风凛凛地前进。 在这数不尽人潮的夹道欢迎中,赵云心中激荡万千,大丈夫当如是也! 而典韦、徐晃、张南等将个个挺直腰板,面目潮红,他们何时见过如此盛大的阵仗? 后方马车里,蔡邕和贾诩除了震撼还是震撼,瞬间让他们认识到,赵云在代地的声望可与天齐。 甄脱倒是习以为常了,但她显得很着急,要不是顾及礼仪,她早就跨上战马,去见日夜思念的儿子了。 何婉、蔡琰、邹氏三女也惊得咋舌,这样的阵仗,可以说与帝王归来无二了。 “叔父!” 一个狂奔而来的身影,映入赵云眼帘,定睛一看,居然是多年不见的侄子赵旭,长高了不少,但…还是爱流鼻涕。 赵云面上大喜,轻踢马腹,几步迎上。 “旭儿长高了不少,叔父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我想叔父好多年了!” 赵旭看着面前跨坐大马的赵云,小脸激动地通红,在他心中自家叔父是大将军,大英雄,也是他最骄傲的存在。 “哈哈哈!” 赵云朗声大笑,对这个侄子,他也非常的想念。 “叔父,我想骑大马!” 赵旭一脸希冀地看着赵云。 “骑马有的是时间,陪叔父走走!” 赵云翻身下马,在这种无数人瞩目的场合,可以说赵旭这个想法就是忌讳,如果是赵胤跑来,就很正常,而赵旭,不合适。 “叔父,你知道吗?我们走了一个多月,绕了好远,才到这里;听沮伯父说,有个坏人在中山堵我们,幸好沮伯父,我们才能到叔父这里,还有……” 赵旭抽着鼻涕,开始给赵云述说一路上的见闻。 赵风、沮授来了代城,在赵云离开晋阳北归时,就收到了甄姜派人送来的信件,沮授他们绕道五阮关,赵云是知道的。 前行数十步,看到妻子甄姜,牵着两个小孩儿在前方,难抑激动之情的赵云,快步向妻儿走去。 这一刻,他不再是一州之主,只是一个归家的丈夫,归家的父亲。 望着喜极而泣的妻子,赵云感动道:“辛苦您了,我回来了!” 甄姜回以微笑,泪水却溢出了眼眶,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相濡以沫这些年,她与赵云有些话不需要说,彼此都明白。 赵胤仰起小脸望着赵云,他似乎在努力回忆父亲的样子,但早已模糊… 而赵霆,瞪着一双犹如琉璃般发亮的眸子,警惕的看着赵云。 赵云蹲下身,展开双手,去抱赵胤、赵霆俩兄弟。 而赵胤抓着甄姜的手侧身一让,赵霆则是直接躲到甄姜身后,直直地瞪着赵云,像个小老虎。 赵云心头一颤,更觉得亏欠了两个儿子,神情有些落寞… 离家这一年多,他让天下人如雷贯耳,但他的两个孩子,却对他说不出的陌生。 “胤儿,霆儿,快叫阿父!” 甄姜看出赵云眼中闪过的落寞之色,蹲下身子,抱着两个儿子教道。 “阿父?” 赵胤已经两岁多,懂事一点,看着赵云,但这声阿父叫得陌生。 “我要娘亲!” 赵霆才不叫,见赵云伸手来,推着赵云,大叫要娘亲。 赵云颤抖地缩回了手,内心长长一叹,满腹愧疚与自责。 “夫君,入城!” 甄姜伸出柔夷,搭上赵云粗糙的手。 赵云握着妻子冰凉的手,收敛情绪,对两个孩儿的愧疚,唯有今后加倍弥补。 赵云站起身来,对父亲赵慎躬身一拜:“阿翁,云回来了!” “好!” 赵慎老怀已慰,上前扶住儿子。 “吾等恭迎主公!” 赵慎刚刚扶起赵云,出城来迎的一众代地官员,齐齐拜倒,其中赫然有沮授、赵风等人的身影。 “吾等恭迎主公!” 代地官员一拜,夹道相迎的十万百姓,排山倒海般的拜倒,声震四野,久久不绝…… 赵云心中豪情万丈,浑身散发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抬起双手,朗声道:“诸君免礼!” “谢主公!” 十万百姓山呼海应,声绕云天,震得飞雪凌乱。 赵云执着妻子甄姜的手,带着两个儿子,在万众瞩目中,向气势恢弘的代城北门走去… 他们身后跟着一众趋身随行的代郡官吏。 离开代城一年多,城中又有了变化,建起了一栋栋崭新的阁楼,挂着各式旗号的商铺也更密集了,这些无不说明,代城在蜕变。 “这些新楼,是中原一些大商购买城中地块修建的!” 甄姜见赵云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城中鳞次栉比的新楼,微笑着解释。 赵云微微颔首,将城中地块卖给中原大商建楼,以妻子的英睿,肯定是卖了个好价钱,如此还能加速代城商业的繁荣,增加商税,此乃一举多得。 最后,赵云的目光停留一栋插着糜字旗的新楼上。 “那是徐州糜氏建的,糜氏与我们商定了最大的皮货买卖!”甄姜又解释起来。 徐州糜氏,是与河北甄氏齐名的巨富之家。 不过,徐州糜氏更偏向于商人地位,在士林中的影响力,无法与世袭两千石的甄氏相提并论。 但徐州糜氏真的很有钱,不仅拥有大片土地,因靠海的原因,盐给糜氏积累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而天下间,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商人的身影;如今代地发展势头迅猛,糜氏自然不会缺席。 糜氏在甄氏手中,不仅拿到了徐州代纸专卖权,还与代郡官方签订了最大的皮货买卖,而代郡需求的食盐,也被糜氏争取到。 所以,糜氏在代城买地建楼,加强与代郡的合作。 而赵云可知道,在历史上草鞋刘之所以能割据一方建国,其中徐州糜氏居功至伟,若是没有糜竺举家相助,刘跑跑只是个跑跑。 接下来,郡府官员各司其职,负责接纳三万大军,钱粮归仓,三万军士进入城中军营。 贾诩、蔡邕、徐晃等人自有专门负责接待的官员,将他们各自接去早已准备好的大宅。 当年,赵云从张世平手中缴获大量宅子,这些年虽然赏了一些给麾下将领,但在代城内还有二十多处空宅,又经过修缮,一座座都是豪庭美宅。 甄脱四女进入城中,甄姜以正妻的身份,在赵府门前等候四女,赵云在府中沐浴更衣。 赵府门前,四辆马车在侍女的簇拥下,缓缓停车,外围是五百雄壮威武的虎卫。 甄脱急不可待的跳下马车,对姐姐甄姜行了一礼,急匆匆地走向府内。 蔡琰三女,可不像甄脱那般随意,都有些紧张,这可是小妾见正妻,压力山大。 何婉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有些紧张,但还不至于连马车都不敢下,况且这样是非常失礼的,难道还要作为正妻的甄姜来请她们吗? 何婉身披大氅,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儿,缓缓下车。 蔡琰出身陈留大族,满腹才华,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落落大方地下车。 而邹氏在赵云五个女人之中,出身是最低的,本来性格懦弱的她,在甄姜等人面前是自卑的。 此刻,邹氏不仅极为自卑,还有害怕,可她还是硬着头皮下车,落后何婉、蔡琰二女,趋身碎步。 看着恭敬走来的何婉、蔡琰、邹氏三女。 甄姜对三女有了初步的认识,三女都非常恭敬,何婉自带一股气势,蔡琰一身才气,邹氏谨小慎微。 “妾身见过姐姐!” 何婉三女对甄姜盈盈一礼,极为恭敬。 “三位妹妹免礼!” 甄姜亲和的一一相扶,从何婉怀中小心翼翼地接过赵念。 只见赵念睁着黑珍珠般发亮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甄姜,忽然笑了。 蔡琰笑道:“妾身第一次抱念儿时,哇的一声就哭了,而姐姐第一次抱念儿,念儿不仅不闹,还对姐姐笑了!” 从蔡琰这句话,可见大才女情商之高。 甄姜很开心,粉嘟嘟的赵念真是太可爱了,一脸慈爱地笑道:“三位妹妹,风雪甚大,我们回府续话!” 第317章 夫妻夜话 如今,赵府占地扩大,府中有多个独立小院,格调高雅,环境优美。 正与兄长赵胤在厅中玩耍的赵霆,忽然看到娘亲甄脱走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迈着小腿跌跌撞撞奔向甄脱,边哭边喊:“娘亲!” “阿娘!” 赵胤虽不是甄脱生的,但大多时候都是甄脱带着,见到甄脱回来了,也哭成了泪人儿,跑向甄脱。 甄脱含着泪水,早就后悔一时冲动去并州找赵云,让她受了两个多月对儿子的思念之苦! 将两个儿子抱在怀里,哽咽道:“以后娘亲要一直陪在你们身边,再也不和你们分开了!” 这催人泪下的一幕,正好被刚刚沐浴更衣后的赵云看到,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甄脱母子三人,这是家的感觉,温馨、甜蜜。 “阿父!” 甄脱背对着赵云,而趴在甄脱肩上的赵胤兄弟俩却看到了赵云,赵胤喊了一声,赵霆也瞥了一眼。 儿子主动喊他,赵云非常激动,快步走向甄脱母子三人。 没一会儿,甄姜带着何婉三女进入厅中,赵胤俩兄弟见还有一个比他们还小的妹妹,围着赵念看个不停,赵霆甚至还伸手捏了捏妹妹肉嘟嘟的小脸。 赵念转动着发亮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两个兄长,又笑了! 当然,赵念现在不知道什么是兄长,她只是爱笑罢了! 这一天,郡府官员都很忙,忙着处理三万大军归来的各项事务,就连刚踏入代城的甄豫,都还来不及洗漱,就一头扎入郡府中。 因为他手中主管着论功簿,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要尽快将赏赐发到每个有功将士手中,激励军心。 屋外,大雪纷纷扬扬… 夜幕降临,赵府中举行家宴,赵慎高坐堂上,赵云、赵风兄弟俩,带着妻儿坐于堂下,厅中炭火猩红,温暖又温馨。 赵胤、赵霆俩兄弟初见赵云时,连抱都不愿,但经过半天时间,反倒粘上了赵云,都在往父亲怀里拱… 赵云自然对两个儿子极尽宠溺。 对席的赵旭,嘟着嘴直直地看着赵云父子三人,他认为是两个弟弟,抢走了他的叔父,曾经叔父也是这样抱着他。 黄氏一直低着头,比之前更自卑,她的长相在普通女子面前算上等,可在甄姜五女面前,只有自惭形秽的份。 而在出身、气质上,更是无法与甄姜等人相比,这场家宴反而让她如坐针毡。 不过,赵风心怀开阔,对于自己弟弟有今天的成就,倒没有一丝嫉妒,反而是祝福。 家宴开始,赵云与父兄二人频频对饮,谈笑风生… 甄姜作为女主人也主动挑起话题,与黄氏以及何婉几女交谈,但黄氏没有一点兴致,不时应一声。 家宴一般不会持续太长,结束后,甄脱、何婉、蔡琰、邹氏四女,各自回府中的独立小院,甄脱并把赵胤俩兄弟带到自己小院,给自己阿姐和赵云留足够的私人空间。 而赵风与沮授入代城时,甄姜各送了一座大宅用于安置二人家小。 少顷,赵风妻儿三人也告辞离去,老父赵慎说要去赵风家住几天,赵云夫妇二人躬身相送。 随后,热闹的厅中,只剩赵云夫妇二人和一众侍女,赵云对着厅外重重拍三下手。 闻声,厅外典韦抱着一个锦盒,躬身入内,双手呈向赵云。 甄姜微怔,不知道自家夫君在搞什么? 也让她对锦盒内的东西,好奇了起来。 赵云接过锦盒,对典韦道:“义猛,辛苦了,快回去与妻儿团聚!” 这个锦盒从河内出发,赵云就一直交由典韦守护。 “末将告退!”典韦对赵云夫妇躬身施礼退下。 “你们也退下!” 赵云挥退厅中候立的侍女。 一众侍女闻言,盈盈一礼,躬身退下,出门前,并细心的带上厅门。 见赵云弄得这么神秘,甄姜更好奇了,一双好似会说话的星眸,似乎在问:盒中到底是什么? 赵云俊脸含笑,牵着甄姜入座,将手中锦盒放在甄姜身前案几上,宠溺道:“姜儿,打开看看!” 甄姜看了赵云一眼,带着好奇心,缓缓打开锦盒。 锦盒打开,华光耀目,一枚方圆四寸,玉泽华美,上镌五龙交纽,气势如虹的大印,静静放在盒中。 赵云去年领军南下,主要是为了幽州印,但甄姜看出此印不凡,有些迟疑道:“这是幽州印?” “拿起来看看!”赵云莞尔一笑。 甄姜依言拿出盒中大印,翻看底部刻字,底部的刻字虽然是反着的,可甄姜还是能认出上面刻字,轻启朱唇读道:“受命于天,既寿…!” 还有两个字,甄姜没有读,内心中却翻起滔天巨浪,一脸震惊地望着赵云,这竟是…传国玉玺? 之所以知道这是传国玉玺,乃是因为甄氏家中有一份世袭两千石的圣旨,盖的印,正是传国玉玺之印,而甄姜以前见过上面的玺印。 “姜儿,从今以后,此印交予你保管!” 赵云握着妻子的手,无比郑重;在他五个女人中,传国玉玺一事,他只告诉了面前的甄姜。 可见,在赵云心中,与他起于微末的妻子甄姜,无人可以替代。 甄姜感动落泪,重重点头,反手握着赵云满是老茧的手,深情道:“妾知君心,至死不渝!” 赵云深情地望着妻子,倏然拦腰抱起甄姜,向内厅走去…… 甄姜是美丽与智慧并存的女人,外表不输另外四女任何一人,而处理事情大气英睿,在气质上是妥妥的女强人范儿,与何婉举手投足间流露的威仪有点像,又有不像的地方。 赵云离代一年多,夫妻二人的相思之苦,都化作极尽缠绵,一个战无不胜,一个迎奉索求。 激情持续到下半夜,夫妻二人终于停止折腾,面比花娇的甄姜靠着丈夫胸膛,说道: “今年代地干旱颇重,收成不足往年三成,我便免了今年地税,开仓赈济受灾严重的百姓,可各地百姓却不收赈济粮,他们说家中有往年节余,能撑过灾年。” 闻言,赵云深为感动,不禁感叹:“他们是最淳朴,最知道感恩的人!” 这就是他一直秉持轻徭薄赋的好处,因为遇到困难,淳朴的百姓会反哺他。 “是的,没有代地之民,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赵云不禁想起了先贤荀子的一句名言。 甄姜突然撑起身子,对赵云一脸严肃地说道:“对了,妾身差点忘了给夫君述职!” 妻子春光外泄,这么寒冷的天气,赵云赶紧用锦被裹着不着寸缕的妻子,又见妻子严肃娇俏的样子,笑道:“本州牧赏罚分明,爱妻速速道来!” “去岁州牧离代时,代郡府库:钱一亿两千万,粮三十余万石,南边广昌屯粮一百八十万石!”(汉时,亿称万万,为了方便阅读直接称亿) 赵云含笑点头,这些钱粮,去年离开时,他是知道的。 甄姜继续道:“去年是个丰年,税粮共收得八十万石!” 在去年,没有把雁门五县并入代郡时,代郡辖下十二县,治下人口六十万,平均每人十亩耕地,以三十税一的地税,每十亩可以收一石税粮,总计耕地达600万亩。(赵云治下地处北方,主要农作物是粟,平均亩产三石!) 600万亩耕地,正常情况下只能收六十万石的样子,去年能收八十万石税粮,确实是丰收之年。 而今年,因遭了干旱,免了地税,就没有收到一石税粮,甄姜便说起了钱财方面。 而代纸,是赵云细水长流的经济来源。 去年,因灵丘代纸正在建厂,所以只有代城代纸的利润,创造了一亿多钱的收益。 而今年,前两个月改造代纸配方成功,产量翻了一倍,甄姜估计,今年代城和灵丘两地代纸可得四亿钱的收益。 同时,代纸促进了代郡商业的繁荣,商税自然增加,去年到今年,商税收入已达一亿钱,并还在节节攀升。 这些是代郡的收入。 而赵云南下一年多,不仅名扬天下,钱财方面也收获颇丰,从洛阳太仓伙同吕布盗出的粮食虽然吃完了,但那十多亿钱大部分都让甄豫换成粮食运回广昌城。 此时的广昌城,加上原来的180万石存粮,总计已达300万石,还有四亿钱放在广昌。 而赵云在太原,灭了十六豪族,如今又运回了十八亿钱,还有一百万石粮明年也会运回代城。 这些是收入,但支出也是庞大的,特别是即将论功行赏和阵亡将士抚恤,这将是达十亿钱的支出。 而军队消耗方面,如今赵云带回三万大军,加上原本代地各处驻军,代郡总兵力已经四万出头,再加上五千战马的消耗,每天就需要三千石粮,一年就是一百多万石粮的基本消耗。 当然,这还是在不打仗的情况下,而当今天下这个局面,可能不打吗? 说来有点可笑,赵云这个幽州牧,此刻手中只有幽州十一郡国之一的代郡,实在是名不副实,还不如自领的并州牧,掌握了并州三郡之地。 而今,赵云结集四万大军在代郡,稍微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出明年赵云必定对幽州各郡出兵。 总的来讲,除掉今年年底各项大的支出,甄姜预算在明年年初,代郡有粮四百万石,钱十五亿的样子。 赵云颔首道:“如此说来,代郡财政收支基本能持平了!” 这对赵云来说,太不容易,整整六年了,代郡财政收支终于不是赤字了! “这一切都是州牧的功劳,若无代纸,收支难平!”甄姜正色道。 “本州牧可不敢居功!” 赵云拥着妻子笑道:“若无女陶朱改进代纸,扩大产能,焉有今日?” 顿了顿,思索道:“不过,财政持平可打不了大战,我得再想想扩一条来钱的商路!” 甄姜闻言,星眸中精光闪闪… 第318章 互市 暴雪下了一整夜…… 代城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是名副其实的冰雪之城。 一大早,赵云身披大氅,去了郡府,他离开代地一年多,甄姜虽然处理了很多,但还是堆积了一些需要他亲自决断的政务。 郡府一众官吏,在赵云手下多年,自然知道赵云的行事作风,比赵云起得还早,早早在郡府恭候赵云。 沮授、赵风在一个多月前入代城,甄姜收到赵云回书后,遵照赵云的命令,任命沮授为幽州别驾,总理众务,权力相当于半个刺史,位高权重。 而赵风,被任命为代城校尉,总领代城防务,有点像缩小版秩比两千石的帝都城门校尉,领这个职位的,一般都是心腹将领担任,因为自己老巢的兵权都在其手中。 赵风是赵云亲兄长,出任代城校尉,代郡官员哪里会有意见? 至于沮授,一来就总理众务,拥有半个刺史的权利,他们也没有意见,因为这是赵云的意思,况且以他们的职位和能力,也不可能坐上别驾这个位置。 赵云一入郡府,沮授带领一众官吏躬身相迎。 昨日因沮授事情太多,赵云也没来得及与沮授叙旧。 “诸君免礼!” 赵云大步上前,一把扶住下拜的沮授,感慨道:“一别数年,有幸再同公与兄共事,云之幸也!” 赵云不禁想起六年前,滹阳渡口,仅有沮授一人相送,这份情赵云永记在心! 况且,沮授之才,历史已经说明一切,赵云自然以国士待之。 “授亦幸也!” 沮授也是感慨万千,想起了当年与赵云在常山并肩作战的往事。 赵云把着沮授的手,一同进入郡府大堂,以示器重。 赵云在堂上面南而坐,堂下官员分立左右,自然以别驾沮授为首。 “云自去岁离代,一载有余,代地全赖诸君照拂,云甚幸之!” 赵云对堂下一众官员拱手致谢,继续道:“三日后,郡府大议,诸君各有升迁!” 这是赵云几年前对麾下官吏的许诺,如今名正言顺领幽州,自领并州,掌握了两州人事任免之权,自然要实现对这些老部下的承诺。 一众官员闻言大喜,齐齐一拜,升官谁不喜欢?不仅俸禄会增加,而且权力更大。 接下来,赵云便开始处理需要他亲自决断的政务。 时间流逝,当赵云看到一封存放已久的文书时,非常的惊讶,上谷以北的中部鲜卑首领轲比能,居然请求与他在上谷边界互市? 这真的令赵云非常意外,对一旁伏案处理政务的雍召问道: “雍老,去岁年底轲比能请求互市,可有回复?” 遇胡杀胡,是赵云的宗旨,但也并不是说,赵云就会断绝与胡人任何来往。 而今,赵云麾下骑兵折损近半,只有五千余骑,扩充骑兵是势在必行的,去草原抢,风险太大,一不小心把自己都要搭进去。 最主要的是,这个时候去招惹鲜卑人,是不理智的;若是此时赵云对鲜卑人用兵,不仅会打破草原上鲜卑各部内战的局面,自己还有可能被南边的袁绍趁火打劫。 所以说,这个时候,赵云是不会去招惹鲜卑人的,只要鲜卑人不来犯,他也不会主动惹鲜卑人。 然而,想要扩充骑兵,战马是必须的,既然轲比能请求互市,对赵云来说,正中下怀。 但赵云看文书上的时间,已经是去年十月的,已经整整一年多了,赵云很想知道当时郡府有没有回复轲比能。 雍召已经六十岁高龄,人到这个岁数,忘事是很正常的,赵云问起这事,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回禀道: “启禀主公,因去岁主公南下中原,这事我等无法决断,主母亦说需主公决断,这事便一直拖着,未曾回复鲜卑奴!” “轲比能请求互市,雍老怎么看?”赵云放下这封文书。 雍召沉吟片刻,道:“自从当年主公斩杀奴首魁头后,鲜卑分裂,各部互相兼并,内战不休,才换得边疆这些年的安稳。” “据曹将军和周将军传来的消息,如今草原上鲜卑奴分成七股势力,势力最强的是中部鲜卑轲比能,其次是西部鲜卑步度根与王庭鲜卑扶罗韩,以及河套境内的拓跋鲜卑拓跋邻,东部鲜卑则是素利、弥加、阙机三股势力组成的联盟!” “这七股鲜卑之中,轲比能势力虽然最强,但却以一部之力,对抗扶罗韩与步度根两兄弟,有时东部鲜卑联盟,也会向西劫掠轲比能,如此相当于轲比能对抗五部鲜卑,这些年他们打得火热,铁器消耗巨大。” “故而,老朽猜测轲比能请求互市,是想从我方购买武器!” 赵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不管是曾经强大的匈奴人,还是现在的鲜卑人,他们对大汉产出的铁,依赖都特别的大。 强大的匈奴人,为什么被大汉打得一蹶不振? 大汉的强大是根本原因,但汉武帝实行的盐铁专营,对匈奴人打击也是非常大的,因为大汉的律法里,严禁向胡虏出口铁,对铁的管制特别严。 而匈奴人买不到铁,武器自然比大汉落后。 特别是环首刀的出现,对匈奴在武器方面有着压倒性的优势,打得南匈奴俯首称臣,北匈奴逃窜欧洲。 可是到了东汉汉和帝时期,盐铁专营被汉和帝刘肇取消了,原因是盐铁专营不仅不能盈利还出现了亏损。 那么为何专营还会出现亏损? 皆因东汉豪族的蓬勃发展,对国营的盐铁进行干扰,成了朝廷的赔本买卖。 于是,盐铁专营取消了,天下豪族可以明目张胆贩卖盐铁了。 然后,中原豪族纷纷干起了出口,向鲜卑人出口铁,换取马匹、牛羊和精美的皮货。 而鲜卑人有了精良的武器,东揍扶余,西击乌孙,北拒丁零,完全占据了匈奴故地。 甚至干到了小日本祖先那里,使得鲜卑人的疆域东西长达一万四千多里,南北七千多里,雄霸草原。 鲜卑人打到没对手后,便拿着汉人卖给他们的武器,来抢掠汉人。 而中原豪族这样的出口买卖,持续了近一百年。 在六年前,赵云入代后,反过来打劫鲜卑人,让鲜卑人痛了、恨了。 也使得鲜卑人见到汉人商队先杀了再说,管你是不是来经商的。 这自然让国内干出口的豪族,吃了大亏,多次出货被杀人抢货后,很多豪族也就停止和鲜卑人做买卖了。 而且,赵云掌控代郡后,严禁任何商人走代地向鲜卑出口武器,这就斩断了代郡这条出口要道。 前两年,赵云接管平城塞后,把并州出口武器的关口也堵住了。 断了两处出口要道,鲜卑人又杀人抢货,干出口的豪族自然越来越少,毕竟赔钱的买卖谁会做? 这就造成,鲜卑人这些年,武器越打越少。 如今,轲比能一扛五,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也不管什么仇不仇的了,只想找赵云买武器,干翻逮着他狂咬的疯狗扶罗韩。 “雍老觉得,我们可否卖铁给轲比能?”赵云又问道。 雍召沉默了,他对鲜卑人恨到了骨子里,当时收到轲比能请求时,雍召当即要拒绝,可是甄姜拦住了他,理由是此事应由州牧决断。 从甄姜拦下他,雍召意识到,以商道闻名的甄姜,一定是看到了与外族互市的暴利。 对于向仇人出口铁器,雍召是极为抵触的,现在赵云问他的意思,他知道自家主公也看到了互市的暴利。 雍召很想反对,可他对赵云崇敬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又不想与赵云意见相左,这让他很为难。 见雍召欲言又止的样子,赵云说道: “当今天下,烽烟四起,我方想要守住这份安宁,不仅要防备北面的胡虏,还要防备南方诸侯。” 语气略微停顿后,继续道:“然而,我方地处边疆,论土地肥沃和人口,完全无法与内地相提并论。” “而骑兵乃是我方最大凭仗,若无强大的骑兵震慑,南方诸侯必然北望。” “故而,组建骑兵,战马不可或缺!” 赵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投向雍召。 其实以赵云的地位与声望,完全可以一言而决,但他没有这么做,这是他对雍召的尊敬。 雍召在北疆呕心沥血十多年,当得所有人尊敬。 雍召从坐席爬起,对赵云躬身施礼道:“老朽赞成互市,不过,不能出售我方精铁!” “这是自然!” 赵云含笑点头,雍召说的精铁,是赵云多年前想要打造陌刀,改进冶炼技术产出钢性更好的铁。 这可是赵云武器方面的优势,自然不可能出售给胡虏。 雍召重新坐回座席,想起一事说道:“主公有意与轲比能互市,但上谷却在乌桓校尉邢举掌控中,此人对我方颇有敌意。” “可先与轲比能取得联系!” 赵云微微颔首,语气一变道:“至于邢举,上谷乃吾幽州治下,他一个乌桓校尉有何资格治理上谷?” 三年前,张举、张纯联合乌桓单于丘力居造反,攻杀护乌桓校尉公綦稠,上谷太守高焉因惧张举声势投降。 在第二年,孟益与赵云等五郡太守平灭张举后,高焉自然被秋后算账,押解进京。 后来,朝廷任命邢举为乌桓校尉,而上谷太守却悬空着,又因护乌桓校尉屯驻在上谷宁县,邢举便成了上谷郡最高长官,逐渐掌控了上谷。 如今,天下大乱,邢举自然以一方诸侯自居,对于赵云这个顶头上司,防备颇深。 而此时,是北疆最寒冷,风雪最大的时期,与轲比能互市这事,派人接洽也是明年开春之后的事情。 至于上谷邢举,明年收拾他。 第319章 新州府 两天后,大雪暂歇。 这两天,赵云每日早出晚归,一直在郡府忙碌,处理完堆积的政务,便开始对治下官吏进行评核,因为明天就是他实现承诺,给一众老部下升迁的日子。 这件事情,在赵云还没有回来前一个月,甄姜已经让雍召进行考评了。 今天,赵云把妻子甄姜也叫来了郡府。 郡府书房里,只有赵云夫妇二人,因天气寒冷,屋中升着炭火,只开了一扇窗户,房门紧闭着。 “雍老这份考评,不偏不倚,非常中肯!” 赵云翻看雍召上交官吏考评,不住点头。 “雍老一生报效在北疆,为人正直,不图私利,对治下官吏考评,未曾偏驳!” 多日前,雍召将考评交予甄姜,甄姜仔细看过,对雍召的考评也非常认可。 “代地有今日,少不得他们的付出,吾意升任雍老为代郡太守,其他各县主事升任县令,秩比千石!” 代郡原本下辖十一县,放弃代北高柳、马城后,下辖九县;这九个县只有一个真正的县令,此人便是代城令雍召,其他各县要么是县丞,要么是县尉主事。 因为县令是需要朝廷任命的,前些年,赵云便给足朝廷面子,没有私自任命县令,但以县令职,激励各县主事,让他们好好干,将来替他们正名,为一县之长。 而今,天下已乱,赵云又掌握两州人事任免权,自己身上的代郡太守职,自然没必要再揽着,便任命兢兢业业的雍召为代郡太守,以示尊崇,激励人心,表达他赵云不忘恩情。 甄姜对于赵云升任雍召为代郡太守,没有意见,但升任八县主事为县令,却有不同的见解,说道: “八县主事这些年,做事勤恳,仁爱爱民,皆有政绩,确实应该升任县令;不过,夫君莫要忘了,他们具是当地出身,而今执事各县多年,应当慎重!” 经甄姜这么一提醒,赵云恍然,八县主事本来就是各县当地人,又执事各县多年,手下自然聚集了一批人,在当地已经扎下了根。 一旦再让他们继续执政当地,时日一久,势力越扎越深,各县就成为这些县令的私地了,这可是积弊。 沉吟片刻,赵云说道:“八县主事升县令是肯定的。不过,需要挪一下地,吾意与雁门五县县令对调,剩下三县与平城、灵丘、广昌对调。” 闻言,甄姜星眸一亮,雁门五县新归,五县县令也在雁门待了有些年头,如此对调一下,不仅能打破各县县令在当地扎根,还能更好的掌控雁门五县。 而且,灵丘、广昌、平城三县县令,也待得有点久了,换一换地方,也好。 若是广昌令张巡知道,因为甄姜的提醒,赵云将他调离广昌,一定会想,哪有亲外甥女这样坑舅父的,我在广昌待着挺好。 甄姜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自从去年雍老升任郡丞,代城令一直空着,夫君打算由何人出任代城令?” 代城令虽然也是县令,可代城却是赵云的政治中心,有点帝都雒阳令那种感觉,地位自然比他县县令地位要高。 赵云笑道:“阿豫随军磨砺一年多,做事踏实稳重,颇有才能,吾意由阿豫出任代城令!” 甄豫敦厚朴实,做事有条有理,赵云非常器重这个小舅子。 “既然夫君如此信赖阿豫,那就让他试一试!” 甄姜轻点螓首,甄豫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姐弟俩关系极好,甄豫出任代城令,她自然是欢喜的。 赵云继续翻看考评,说道:“郡府一众官吏跟随我多年,自然不能薄待,一并升任州府任事。” 甄姜闻言笑道:“雍老若是得知,必定叫苦不迭!” 赵云升任郡府一众官吏在州府任事,这些人由郡官升州官,自然皆大欢喜。 但却苦了雍召这个即将受任的代郡太守,因为赵云把郡府官员升去州府,代郡郡府就得重新组建郡府官吏,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当然,这对赵云是非常有利的,因为州府官吏可以快速组建,行令幽州。 赵云摆了摆手,说道:“我也不是为难雍老,实在是组建州府不可耽搁!” 赵云的计划是,开年后就会行令幽州,胆敢不遵令者,出兵伐之! 所以,幽州州府必须快速组建,而代郡郡府一众官吏,都是赵云用习惯的老部下,照搬过来,就能快速组建州府系统。 说到组建州府官吏,赵云马上道:“这两三天忙于政务,还未来得及查看州府!” 赵云去年领军南下中原时,便让甄姜着手修建州府,这都一年多了,回来也就两三天,赵云倒把修建州府这事给忘了。 甄姜歉意地笑了笑,说道:“都怪妾身疏忽,忘了禀报夫君,州府已在两月前完工,位于城内东南!” 城内东南? 赵云微怔,代城周回二十二里,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非常大的城池,一座边疆城池有这么大,完全是因为,代城在六百多年前,是强盛一时的代国国都。 而城内东南,那里曾是代国王宫的位置,赵云没想到,甄姜居然把州府建在了代王宫遗址上。 不过,赵云挺喜欢的,起身道:“这就带为夫去看看!” ……………… 少顷,郡府奔出一队甲士,赵云夫妇乘坐马车,向城内东南驶去…… 赵云返回代城,当日走的是代城北门,代郡郡府又在城内西北区域,与城内东南相隔好几里。 隔这么远,又在这冰天雪地的时候,赵云自然看不到东南位置,飞檐斗拱,气势宏大的新州府。 幽州州治,原本在幽州广阳郡蓟县,大致在后世北京那个位置。 赵云从收到得封幽州牧的诏书后,他就打算在代城建州府,因为代城是他兴起之地。 而今,赵云又夺得西面并州三郡,代郡就居于他势力范围之中,不管是管理东面的幽州各郡,还是管理西面的并州,距离都差不多。 不过,定州治于代城,也有缺点,那就是代郡群山环绕,出行比较费力。 但这对于赵云来说,不算什么,因为他对代地,有着灼热的感情。 前几日暴雪虽大,但大街上每日都有城中居民自发清理,赵云乘坐的马车,没多久就来到积雪覆盖下的新州府前。 新州府占地极广,起码有代王宫遗址的一半,虽然覆盖着厚厚的白雪,但依旧难掩其庄严肃穆的气势。 赵云夫妇俩,走进崭新的州府,一条长达数百步的青石大道映入眼帘,大道笔直干净,没有一点积雪,可见每日都有专门的人清扫。 大道尽头,是恢弘庄严的州府正堂,其规格已经超出州府规定建制,虽然不能称宫殿,但看着有那么一回事了。 走进州府大堂,宽敞明亮,赵云有种去年在雒阳进皇宫的感觉。 赵云不禁看向妻子甄姜,有种看败家娘们儿的眼神。 先不说这州府僭越了,就建成这规格,得花多少钱? 赵云不由得想起,前两日甄姜给他汇报财政,都没有提修建州府的耗费,而且代郡的钱财也没有少,那么建州府的钱,哪里来的? 赵云估计,建成这格局,最少得花几个亿? “你们都下去!” 恢弘的大堂里,赵云挥退随行的一队甲士。 待甲士退出大堂,赵云对甄姜问道:“姜儿,这州府耗费几何?” 新州府修得这么气派,赵云自然是满意的,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这些吗?只是让赵云有点肉痛。 “夫君不凡猜猜?” 甄姜眸光如星辰,饶有兴致地笑道。 赵云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最少五亿钱?” 甄姜摇了摇头,拉着赵云的手,向大堂之后走去,说道:“先带夫君看完,再猜猜!” 这话,赵云知道,肯定猜少了! 跟着甄姜越往后面走,赵云越惊心,这不是有点像雒阳皇宫一处的缩小版宫殿群嘛? 这让赵云,有种明天就搬进来住的想法。 州府的布置是这样的:议事大堂、内堂,各署署衙,州牧办公署,州牧居所…等等不一而足,占地极广。 赵云估计,这州府,应该可以容下万人办公。 初时赵云是肉痛,看到最后是在滴血,问道:“姜儿,我们哪有这么多钱,建成这样?” “我们是没有,但你岳翁有!”甄姜脆声道。 赵云愣住了,岳翁? 甄逸! 他居然出钱给我建州府,还是僭越的这种? “夫郎去年南下路过毋极,带着阿豫去了雒阳,阿翁便亲自来了一趟代城!” “阿翁说,我与阿脱嫁于你,甄氏又不是出不起嫁妆,便送来十亿钱,作为我与阿脱的嫁妆。” “然后,我便把这十亿钱,用于建州府!” 甄姜笑着解释,又说道:“后来,阿翁知道代城在建州府,又从内地找了很多能工巧匠来,有了这些技艺精湛的工匠,才能在一年的时间内完成!” 赵云瞬间对老丈人改观了,心忖:哪天得与老丈人走一个! 连忙问道:“岳翁最近可好?” 第320章 共利 “阿嚏!” 幽州,广阳郡,广阳城内,甄逸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冰天雪地的时节,甄逸不在中山毋极老家,为何跑幽州广阳郡来了? 因为,这是甄逸最近一年多,一直在忙的一件事情。 原来他在幽州买土地,是那种大买特买的程度,有点像开发商,不卖还有黑恶势力找上门。 “阿翁,快披上,别着凉了!” 广阳城中一处豪宅内,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贴心地将一件珍禽大氅给甄逸披上。 甄逸拉了拉肩上大氅,慈爱地看着文静少女,说道:“还是道儿最乖了!” 甄逸有五个女儿,嫡长女甄姜,嫡次女甄脱,三女甄道,四女甄荣,最小的一个在历史上最出名,乃是有洛神之称的甄宓,今年只有七岁。 眼前这个文静少女,是甄逸三女甄道,甄道从小文静,喜欢琴棋书画,是那种文艺女孩。 在甄逸心中,甄道是最听话的,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父亲的贴心小棉袄。 “女儿告退!” 甄道盈盈一礼退下,她是专门来给父亲送大氅的。 甄道退下后,甄逸对书房外侍者吩咐道:“去把阿富请来!” 房外侍者,抱拳应诺。 几个月前,赵云在上党和袁绍的人打了起来,甄逸考虑到安全问题,悄无声息地带着族中直系成员,定居在广阳。 时至今日,就连甄姜都不知道,甄逸住进了幽州广阳郡,更遑论袁绍和冀州士族。 自从去年,赵云得封幽州牧,甄逸看到了赵云崛起的底气。 于是,开始在赵云身上投资,给甄姜十亿钱,是他的诚意,其后又在冀州给赵云当眼线,这些都是他对赵云的投入。 如今,赵云在中原名扬天下,甄逸更加确信,赵云即将成为一方诸侯。 所以,甄逸跑到幽州买地,大买特买;因为他了解到,赵云的政策是,无主之地收归官府,有主之地,不会触碰。 也就是说,只要他甄逸,在赵云没有拿下幽州其他郡国时,他大量在幽州圈地是合法的,就算以后赵云拿下整个幽州,也不会碰他的土地。 而广阳郡,领五县,地处海河平原之上,土地肥沃,物产丰富。 特别是两年前幽州之战,广阳郡乃主战场,破坏严重,人口流失。 蓟城大战结束后,赵云又从广阳郡吸纳了六万多人口,这就造成广阳郡内有很多荒芜的沃土。 甄逸正是看到这一点,在广阳郡疯狂圈地… 现在,经过一年的时间,甄逸已经买下大半个广阳郡的土地,名下土地遍布广阳郡辖下五县,一跃成为广阳郡第一大地主。 当年张举造反,广阳人口流失,后来赵云又带走六万人口,这就造成原本官方统计近三十万人口的广阳郡,出现了地广人稀,无人耕种的问题。 但这对巨豪甄逸来说,不是事儿,我有的是钱粮,没有人口,用粮食招流民就是了,反正这个天下流民多的是。 于是乎,不到一年的时间,实际人口不足二十万的广阳郡,一下子翻了一倍多,达四十万人口。 不过,甄逸也有点背,今年北方都遭了干旱,招纳的二十万流民,都得靠甄氏赔钱养着。 好在,巨富之家不是喊着玩的,甄氏底蕴在哪里,还没有压力。 此刻,甄逸正考虑一件事情,这事他非常动心,可又犹豫不决,因为这事与他女婿有冲突。 赵云拿下并州三郡,势力已直抵中原,以甄逸的眼界,他知道,明年赵云肯定会对幽州用兵,整顿幽州各郡。 若是他去做这事,肯定会得罪自己女婿,如果是几年前,他才不鸟赵云,而今嘛! 必须得慎重考虑了! 没一会儿,甄富来了,随手关上房门,对甄逸行礼。 “快坐!” 甄逸摆了摆手,问道:“阿富,轲比能那事,我一直在犹豫,你说说做还是不做?” 穷则思变,去年轲比能请求与赵云互市,赵云一年都没有鸟他,轲比能总不可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于是,前两个月,草原战事稍息,轲比能派人潜入汉境,找到天下巨富之称的甄氏,提出购铁意向。 轲比能找到甄氏买铁,甄氏本就在干这行,十多年前,还是往草原搞出口的主力军,在鲜卑人那边也有关系。 这些年,赵云在北疆狂揍鲜卑人,铁器出口大减,甄逸知道,轲比能一定是快到无铁可用的地步了。 这个时候,绝对是狮子大开口,大赚一笔的时候,可想到自己女婿,他又为难了,要是卖铁给轲比能,到时候轲比能反过来劫掠汉境,那可都是他女婿的地盘,怎么向他女婿交代? 但这利益,实在太诱人,怎么办? 还是问问甄富! 其实,甄富最近也在想这事,他一直主管商业,可以说是一位纯粹的商人。 而商人的特点,唯利是图,但这事他可不敢妄行,对甄逸道: “家主,子龙领三万大军返回代城,一看其架势,开年必定向东出兵,整顿幽州各郡,以子龙之能,幽州早晚尽在掌握。” 顿了顿,说道:“我觉得这事,应该问问子龙的意思!” 甄逸微怔,随即猛然惊醒,阿富说的对,与轲比能贸易,真不是他想不想做的问题,而是赵云让不让他做。 因为赵云这个幽州牧的辖地,揽括了大汉大半个北疆,从雁门平城塞一直往东,长达两千多里的边界线。(这个两千多里,包括辽东、以及朝鲜半岛北部。) 所以,想要与轲比能贸易,就始终绕不开赵云。 赵云让他做,他的货才出得去,不然必定出不了幽州关卡。 …………… 视线回到代城。 赵云夫妇参观新州府后,返回了郡府。 郡府书房内,赵云夫妇也说起了轲比能请求互市一事。 甄姜说道:“据草原传出,轲比能此人出身在一个小部落,但因其作战勇猛,执法公正,且不贪财物,为人折服,年纪轻轻就被推举为首领。” “当年,夫君与吕布斩杀魁头后,很多小部落纷纷依附轲比能,经过这几年时间,轲比能一跃成为中部鲜卑首领,比步度根、扶罗韩,那两个王族之后,还要强大。” 甄姜继续道:“此人有如此之能,如今又能撇下双方仇恨请求互市,可见轲比能其志不小!” “爱妻所言甚是!” 赵云颔首,道:“当年我图谋魁头,要的就是草原今日之局面,虽与之互市有利可图,但这仅是钱财,绝不可把轲比能养起来,因为草原七部势均力敌,对我们才是大利!” 甄姜深以为然,草原内战不休,对整个北疆是最好的局面,问道:“那夫君打算怎么做?” “吾意明年先与轲比能互市,换得一些战马;轲比能得到武器补给,必定能在草原建立优势!” 说到这里,赵云略作停顿,笑道:“届时,哪怕扶罗韩再恨我,也不得不与我互市,那我便关了与轲比能互市,向扶罗韩提供一批武器,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如今的草原,赵云不想去打,只想坐山观虎斗,谁弱势了,就给谁提供武器,让他们斗个够。 唯有这样,幽、并两州这么长的边界线,才是安宁的,赵云也才有力量与中原诸侯逐鹿。 甄姜嫣然一笑,自家夫君一直都很坏。 “不过,我们现在可没有多余的铁与之互市!”赵云沉声说道。 代城军匠营虽然扩大了生产,但仍旧供不应求,赵云从太原带回的一万豪族私兵都是无甲的,四千雁门军也是破破烂烂。 而且,上党高顺那里还有一万新军,也要提供兵器甲胄,还有太原张辽那里,麾下一万太原军虽然有甲,可太陈旧了,也需要换装。 但如今,代郡兵器库里,只有万余兵甲,只够武装带回的一万豪族私兵和四千雁门军,高顺、张辽那边只能等。 所以说,赵云对兵器的需求也非常大,哪有卖的。 可能很多人会想,张辽、高顺执掌一郡,完全有自己打造兵甲的能力,赵云何不让他们自己打造呢? 若是赵云真这么做了,那他的高度就只能是郡守,不适合为一州之牧。 须知,军备不管在任何朝代,任何军阀势力,都是严格管控的,只有这样才能抓住集权。 眼下,赵云治下是这样的,打造兵器只能是代郡。 其他各郡都没有打造兵器的权力,一旦敢私造兵器,就是反叛。 赵云离开晋阳时,让数千冀州军俘虏开矿炼铁,炼的是铁胚,需要运到代城打造兵器的,但没有给张辽打造兵器的权力。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执政的原则问题。 但是,太原那边开矿炼铁还在凑备,没有一年左右的时间别想有铁胚运到代城。 而与轲比能互市,可等不了这么久。 所以,获取铁,倒成了赵云当下的难题。 “夫君多虑了!” 甄姜笑着道:“别忘了我们甄氏,是干甚的?” 赵云一拍额头,是啊!怎么把妻族忘了,以甄氏的能力,弄铁还不容易? 想到甄逸豪掷十亿给他建州府,赵云道:“同轲比能互市,当与岳翁共利!” 第321章 行赏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晨光映照在积雪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明亮璀璨。 在冬日有这样的好天气,就像人的心情一样,朝气蓬勃。 赵府后院,正房里,甄姜正在给赵云束着发冠。 赵云一头黑亮的长发,被甄姜梳理的一丝不苟,戴上长冠。 长冠原名刘氏冠,是汉高帝刘邦发明的,后来规定公乘以上官员可戴此冠。 袍服,在汉代主流颜色是黑色,正式场合一般都是黑袍,而要区别官员的身份,首先看戴什么冠,然后再看腰间佩戴的绥带,这才是身份的象征,只看官服是很难区分的。 戴上长冠,一身黑袍的赵云站了起来,甄姜从侍女托着的锦盘中,拾起象征幽州牧身份的绥带,替赵云系在腰间。 这时,甄脱从门外走了进来,星眸一亮,绕着赵云转了一圈,道: “以前看你这么穿,不觉得什么,但今天却感觉不一样!欸!你说是不是因为升官了的原因?” 太守也是可以这么穿戴的,以前赵云在代城,也是这副打扮,甄脱早就习以为常了,可今天就是感觉不一样,更有威势了! 在私下场合里,赵云是很随意的,对甄脱眨了下眼,凑到甄脱香腮边,低声道:“今晚要不你过来!” 闻言,甄脱瞄了一眼姐姐甄姜,对赵云道:“你就做梦!” 说完,留下一袭香风,走了! 赵云暗叹一声,这香艳事他想了好久,可个个都不愿意! 抛下这念头,赵云向府外走去。 ……………… 赵云抵达郡府大堂时,堂中济济一堂,人人都很亢奋。 赵云堂上落座,一众官员躬身一拜,齐齐唱和。 接下来,便是对一众官员升迁,代郡郡丞雍召,升任代郡太守。 郡府一众官吏,升任州府属官。 身形佝偻的雍召一听,愣了愣,郡府官吏都去了州府… 那我的郡府呢? 虽然很懵,但他可不会质疑赵云的任何决定。 接着,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赵云亲自任命沮授担任幽州别驾,总理一州政务,权力相当于半个刺史,幽州二把手。 贾诩出任州长吏,为幕僚之长,相当于省秘书长。 蔡邕今天没有来,因蔡邕实在是太惧冷,从来到代城,就没有出过府,每日都在府中烤着炭火。 蔡邕海内大儒,学识渊博,赵云任命蔡邕为典学从事,总领一州学政。 苏双还是主簿,不过升为州主簿。 其他郡府各曹属吏,具升为州府各署属官,比如空缺的州府治中、祭酒、薄曹、功曹、议曹等重要职务,暂时空缺。 完成文官升迁,便是武将,但不会在郡府宣读升迁。 于是,赵云在一众官员簇拥中,向位于城内西南的校场行去… 代城西南校场,非常的大,六百多年前,是代国屯兵之地,足可容纳十万大军;这些年经过不断修缮,虽然没有屯十万大军那么夸张,但五六万军队,还是可以的。 代城校场上,积雪早已被铲除,赵云带回的三万大军,整齐地伫立校场上;四千骑兵组成一个肃杀的骑兵方阵,战马鼻腔里,喷出白气,摇头晃脑,极为彪悍。 一万白袍黑甲的白袍军,组成一个刀枪如林的步军大阵,严整肃穆,势如山岳。 两千冀州降兵组成的强弩军,身着绛红军衣,阵型严整。 四千雁门军,阵型虽整,但缺少气势,兵甲也太过陈旧,同样组成一个独立方阵。 一万十六豪族私兵,身着葛衣,武器五花八门,有点不堪入目,不过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精壮,经过一番磨砺,带上精良兵甲,必是一支强军。 这就是校场上,三万大军的基本面貌。 三万大军正前方,有一座数丈高的高台,台上赵字旗随风飘动,沐浴着冬日的暖阳。 高台正下方,有一片空出的校场,代城校尉赵风,正领着麾下两千辅兵,来来回回将数之不尽的大箱,整齐的码放在高台之下。 只见每一个大箱,都非常沉重,最少需要两名辅兵,才能抬起。 高台下,沉重的大箱子,越堆越高,都快要平到高台的高度。 “咚!” 忽然间,校场上惊起钟鼓巨鸣,军营南大门,缓缓开启。 笔直挺立在校场上的军士,虽意识到了什么,但在军法的威慑下,可没有人敢回首后望。 军营大门处,五百虎卫手执长刀,前面开道,赵云在一众官员簇拥中,踏入军营。 少时,赵云携众登上高台,典韦挺举的赵字大纛,往高台一顿,如炸雷般大喝:“拜!” 台下三万军士,抱住手中兵戈,哗啦一下齐齐单膝跪地,山呼:“主公万胜!” 三万军士齐齐下拜,如此盛大的场面,令赵云心中激荡,豪气干云道:“众将士请起!” “万胜!” 三万将士山呼海啸,声震寰宇。 “钲~” 高台上,鸣金之声一响,台下山呼海啸的三万将士,倏然噤声;这个时候,鸣金是为“止”的意思。 这时,高台上,赵云身后军师兼长吏的贾诩,踏出半步,落后赵云一个身位,展开手中书卷,激昂道: “我军自去岁南下,披坚执锐,人人敢战,人人争先,临难不顾,悍不畏死,战必胜,攻必取,大壮我军声威!” “先贤有云,明其法禁,必其赏罚,此乃律也!” “今,扬威而归,自当论功行赏,以励军心!” 贾诩的声音慷慨激昂,振奋人心,刚刚语落,台下将士,再次山呼万胜,论功行赏,这是每一个将士舍生忘死最深的渴望。 赵云每一次论功行赏,步骤都是一样;首先,烈士为先,最先发放的是抚恤金,跟随赵云南下的两万将士中,阵亡六千余人,这些烈士的骨灰,都被带回了代城。 这些阵亡将士,因为职务不同,功绩不同,抚恤金也会不同,平均下来在每人十万钱抚恤金的样子,抚恤金会在明日由专门的军士,带着骨灰送入烈士家中。 阵亡将士名单,是一本冰冷的册子,台下有六千余独轮小车,车上绑着大箱子,箱上贴着阵亡将士的名字。 宣布发放抚恤金后,这些箱子会有一队专门的军士,快速贴上封条,封条只有烈士家人可以拆开,如若不然,斩! 这是赵云严令,谁敢把手伸到抚恤金中,只有死,不管是谁。 六亿多抚恤金贴上封条后,便开始对有功将士进行赏赐,功劳簿是经过多重审核的,处理此事的,是敦厚朴实的甄豫。 每个将士的赏钱,在这两三天中,也已分装好,不可能乱糟糟的现场清点,只需每部司马上前领取,然后由军士推着车,逐个现场发放。 五铢钱也就是有五铢重,一枚的重量在三克多一点,跟随赵云南下的两万军士中,除了阵亡将士,以及留在上党的六千驻军,只带回来了七千多人,每人平均在三万钱的样子,重量在400汉斤的样子。(东汉,一斤约223克,不足后世半斤重。) 四百斤的钱,每一个领到赏赐的将士,身边几乎都是一个箱子,里面是金灿灿的五铢钱,那是钱的味道,令人着激奋。 这一幕,瞬间让张南麾下两千强弩军、四千雁门军,以及一万豪族私兵,羡慕的要死,他们可从未见过,这样拿箱子领赏钱的? 见到这些人热眼的样子,赵云俊脸含笑,这就是他要的效果,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些人,亲眼目睹有功将士领赏赐,将来上战场,能不奋勇杀敌吗? 虽然军队需要信仰,但钱财、权力也非常重要,这永远是激励军心的根本。 所以说,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如拿出实际行动有力。 赵云带着南下的白袍军,和高顺率领杀入并州白袍军,因功劳不一样,都领了赏钱后。 接下来,是让有功将士灼热的升迁。 典韦南下中原前,是司马职,秩比三百石,因功升任校尉,依旧是虎卫统领,秩比千石。 这个秩比千石,就是基本工资的意思,以现在的粮价,相当于年薪五十万。 比如,从去年到现在打了一年仗,典韦领赏钱,也领了几十万钱,加起来,一年的收入绝对过百万。 而南下各部司马,如魏越、张烈、杨成、萧山、马悍等人都全部升一级为校尉。 魏越、杨成虽然人在上党,但他们的赏钱和俸禄,都会送到他们代城家中。 军中低级军官或者普通军士,功绩达到升迁标准,都会相应升职,俸禄也会跟着涨。 这里要说一下,普通军士没有俸禄,所以这个时代,当兵要有出路,必须奋勇杀敌,领赏钱,搏升迁。 之前,徐晃智取壶关,此役有着扭转局势的作用,非常耀眼,同样出任校尉一职。 如今,驻守在上党壶关的方悦,也因功领司马职。 张南曾在中山太守萧苞麾下,担任校尉一职,因公孙瓒一事的功绩,同样担任校尉职,统领两千强弩军。 殷通也因公孙瓒一事的功绩,出任司马一职。 至于,驻守常山关的成廉,平城塞的曹性,九阳关的周仓,五阮关的左髭,以及裴元绍等人,他们官职不会动,年底会发放俸禄以及赏钱。 每年北疆,因暴雪都会沉寂下来,论功行赏结束后,赵云给有功将士休沐半月的时间,让他们带着赏钱与家人团聚,校场上再次山呼:万胜! 第322章 油脂草木灰 翌日。 冬日暖阳普照。 一万多白袍军,卸下衣甲,兴高采烈地踏上回家的路。 家! 是每个人最温暖的港湾,因为那里有日夜思念的亲人。 今天,赵云也没有去郡府,回来这几天,一直都在忙碌,他也要给自己放一天假,陪陪妻儿。 赵府东厨。 东厨即厨房,在汉代之前,没有厨房之称,做饭菜的地方称火塘间,也不是独立的。 汉朝建立后,国家统一,社会走向稳定,经济走向繁荣,人们对美食的需求越来越高,贵族待客饮食攀比之风盛行,独立的厨房应运而生,并不断扩大。 世家大族的厨房,一般坐落在院落以东,故称东厨。 赵府的厨房,也非常的大,有整整三间房,目测有好几百平米。 此刻的厨房里,蒸汽弥漫,菜香四溢,一群俏丽侍女端出一盘盘菜肴。 赵云给这个世界的美食,注入了活力,炒菜问世,经过这几年,天下各地酒楼都有炒菜,也不再是甄氏独利。 而赵云已经多年没有亲自下厨,特别是现在堂堂州牧之尊,更不会亲自下厨。 岂不闻,君子远庖厨乎? 不过,赵云急匆匆来了厨房,就在刚才,一名侍女端着一盘菜入堂,不小心摔了一跤,盘中的菜,好巧不巧的洒在了炭炉的炉灰上,这让赵云如醍醐灌顶,眼中精光熠熠。 赵云急匆匆跑入厨房,甄姜、甄脱姐妹俩,又以为赵云要亲自下厨,连忙追了过来,蔡琰、邹氏也好奇的追了出来。 何婉正抱着宝贝女儿和赵胤兄弟俩玩,倒没有追来。 赵云进入厨房里,马上从灶台下,刨出一大堆草木灰,厨房里一众厨妇、侍女,傻眼了! 州牧居然跑来厨房刨灰? 就在众人愣神间,赵云将灶台上放着一盆炒菜用的热油,端起就全部倒入草木灰中。 这一幕,刚好被进屋的甄姜姐妹俩看到,甄脱脑中不禁冒出一个念头: 赵二郎脑子坏了? 一盆好好的油,被他全倒灰里了? 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赵云伸手在灶台上抹得黑不溜秋,然后抓起一把混了油的灰,不停的在手上搓,还有点烫手。 甄脱头冒黑线,这么多下人看着,她都替赵云丢人。 但细心的甄姜,却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赵云刚才抹得黑不溜秋的手,抓起混油的灰搓着搓,手没有那么黑了,给人一种滑腻腻的感觉。 接下来一幕,才让一众厨妇、侍女无语,搓着手的赵云,直接把手伸进盛水的大缸里洗手,那可是做饭用的水。 但人家是堂堂州牧,她们哪里敢吱声? 搓揉几下手,赵云发现黑不溜秋的手干净了不少,但去污效果还是不太好,再抓一把混油的灰搓手。 洗了两次,手终于洗干净了,赵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大步出了厨房,并命下人不得将今日之事外传。 一众厨妇、侍女连忙点头,州牧进庖厨这种不好听的事情,她们可不敢乱嚼舌根,还是换洗水缸。 “欸!你没事!” 甄脱连忙追上一脸喜色的赵云,她真怕自家夫君脑子坏了。 甄姜、蔡琰还在厨房里,她们也故意在白皙的手上粘一点黑灰,蔡琰就这么去洗手,搓洗好一会儿都还是黑的。 而甄姜抓了一点混油的草木灰搓洗,几下就洗干净了手上黑灰,不禁与蔡琰相视而笑,她们发现这混油的灰,确实有奇效。 蔡琰洗净手后,跟着甄姜寻赵云去了。 厨房里,一众厨妇、侍女,一脸懵逼的目送两位夫人。 本来是要吃饭了的,但现在赵云激动地忘了吃饭,跑到书房内写了起来。 甄脱看着赵云写在纸上的字,读道:“油脂、草木灰、盐、水、陶罐!” 又问道:“二郎,你这写的什么?” 赵云眉中带喜,笑道:“钱!好多钱!” 回代城那夜,与妻子夜话后,这几天,赵云一直在想,弄点跨时空的产物,像代纸那样赚钱养军。 可是,想了几天,依旧毫无所得,实在是这个时代工业基础太原始,很多后世的产物,不是他知道就能造出来的。 比如火药,配方很简单,比例他也知道,但他却造不出来。 所以说,任何东西的发明,都是要有一定基础的,不是你想就能造出来的。 但刚才端菜侍女那一摔,却把灵感给他摔出来了,油脂洒在了灰里,让赵云想起了后世非常不起眼的肥皂。 据史料记载,早在公元前3000年,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欧洲人就发现油脂和草木灰混在一起,具有良好的清洁效果。 在公元2世纪的时候,欧洲已经开始原始的肥皂生产。 如今,赵云所处的时代,正是公元2世纪;而且,肥皂的配方很简单:油脂、草木灰、盐、水! 再来一个陶罐,就可以做最原始的肥皂了。 “夫君想到了什么?” 甄姜与蔡琰走进了书房,以商人敏锐的直觉,甄姜发现了商机。 “阿姜,你说为夫造出一种,极利于去污的东西,会怎么样?”赵云笑问道。 汉时,放假称休沐,沐就是洗沐,并且明确规定,吏员五日一休沐,就是说工作五天,要放一天假洗沐。 可见,古人是非常注重卫生的,要专门放假洗沐。 而且,会见重要客人,也要先沐浴更衣,以示尊重。 如果这个时代,出现一种有着良好清洁效果的产品,以古人对清洁的重视,会怎样? “必受豪门贵族青睐!”甄姜粲然一笑。 “有阿姜此言,成矣!” 赵云心中大定,在这个时代,想要赚大钱,必须赚豪门贵族的钱,饭都吃不饱的平民身上,可没钱来消费。 比如代纸,消费群体全是世家大族,普通老百姓可用不起,也用不到。 制作肥皂,赵云也准备走高端路线,赚世家大族的钱。 “你那油和灰,还成矣?” 甄脱性子直,撇嘴说道。 在甄脱看来,就算油混灰能清洁,但看着多脏,谁会用? “阿脱,要不和为夫打个赌?” 赵云眼睛一亮,必须让这小烈马服服帖帖。 “赌什么?” 甄脱顿时来了兴趣。 “如果我造出的东西,受豪门贵族追捧,你就答应我的要求!”赵云笑得有点… 此言一出,甄姜、甄脱、蔡琰三女都不禁面颊一红。 可见这要求,三人都知道,只是没有同意。 见甄脱红着脸,不说话,赵云激道:“怎么?甄二小主也有不敢的时候?” 甄脱看向姐姐甄姜,似乎在寻求意见? 甄姜眼神示意甄脱,别上当! “阿脱,这可不是你啊!”赵云呵呵直笑,继续激甄二小主。 “哼!” 甄脱娇哼一声,望向蔡琰说道:“昭姬妹妹,我们和他赌!” 蔡琰顿时无语,想到若是输了,羞得红了耳根。 “阿脱爽快!”赵云心中一阵悸动,想着都带劲。 “你还没说,如果你输了,该怎么办?”甄脱仰起天鹅颈,娇嗔道。 赵云很想说,我又不会输,笑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甄脱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要求,便恶趣地笑道:“你若是输了,给我们洗脚!” “好!” 赵云一脸得逞地奸笑,这个赌爽,输了也很爽。 不过,不可能输! …………… 甄姜和赵云在书房聊着事情,甄脱和蔡琰走了出来,甄脱说道:“昭姬妹妹,刚才二郎笑得那么…那么那个,你说我们是不是上当了?” 蔡琰很无语,什么叫我们上当了?是你上当了,还把我带上! “昭姬妹妹,你说要是二郎真赢了,你和我怎么办?” 甄脱想到那个要求,求救似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蔡琰的脸,又红了。 ……………… 普通人在茫茫人海中,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他们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离开这个世界;就像徐志摩的一句诗:我轻轻地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但平凡的人,也有成为主角的时候,因为在他们家中,是永远不可或缺的主角。 家在代城周边乡里的白袍军健儿,能最先回到乡里,他们今天也成了各个乡里的主角,各个乡里的三老、亭长、里正,带着一众乡亲在村落外,迎候他们,他们就是主角。 周阿狗,一个黑壮的代地男儿,今年只有十八岁,他是两年前应募入伍白袍军的,有一把子力气,在数万白袍军中,非常的平凡。 入伍后,在飞狐牧场接受了残酷的训练,因为懈怠,还被打得屁股开了花,吃了军棍让他长了记性,也深刻认识到何为军纪。 其后,他开始刻苦的训练,学到了战场搏杀的本事,被选为一名雄壮的刀盾兵。 一年多前,他又被选入南下中原,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北疆儿郎来说,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代城。 中原,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曾经只在长辈和行脚商人唾沫横飞的口中,半真半假的了解中原。 进入中原,周阿狗发现,中原并非想象中的富饶繁华,甚至…还不如代地安宁。 其后,杀入雒阳,他踏进了天下间最华丽的城,见到了天子居住的宫殿,他愣愣地看着,傻笑着,只能用“好看”两个字来形容。 没几天,他们就撤离了华丽的帝都,到了河内,很快又和并州军打了起来,战场是残酷的,看到一个个同伴永远倒在了异乡,他也在想,我还能回到家乡,见到阿翁、阿母吗? 而战场,是最磨砺人的地方,你必须战胜心中的恐惧,怕死,只会死得更快,唯有向死而生。 见惯了沙场的残酷,周阿狗不再胆怯,一入战场,他信袍泽,也得到了袍泽的信任。 在伐董之战,他好战敢战,一场战斗他就亲斩三级首级,将敌人狰狞的头颅挂在腰间,昂直了身躯。 北归之时,侯甲水一战,他又斩获两级首级,血淋淋地人头挂在腰间,让他振奋、无畏。 就在昨日,因他亲斩五级敌首的功劳,连升三级,由普通军士一跃为队率,可领五十军士。 此刻,他有力的双臂,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有五万赏钱,虽然很重,但他健步如飞。 还未到村落,老远就有人高声呼喊,那声音激动而颤抖,是他父母的声音,周阿狗泪流满面……… 周阿狗,其实就是白袍军的一个缩影,因为每一个看似平凡的人,都有着自我的精彩。 他可能不会留名史册,让后人铭记,但他同样来到过这个世界,也在努力,也在成长…… 致敬每一个人,既然是平凡的人生,也要活出自我的精彩! 第323章 制皂 代城,军需局。 在代城,有两个最大的兵工生产基地,一个是打造兵甲军械的军匠营,另外一个就是提供军需物资的军需局。 军需局成立多年,随着需求激增,军需局规模也在一天天扩大;在这寒冬腊月里,军需局依旧有两万多人,在热火朝天的工作。 这七八天时间,赵云也天天往军需局跑,带着几个人在一处独立的作坊,捣鼓了起来。 赵云在干什么? 当然是在做最原始的肥皂,每一个环节都是由他亲自操作;原始肥皂制作看似简单,可真正动起手来,还是遇到了难题;可见任何事情,想着容易,做着难。 反正捣鼓了几天,赵云到现在还没有做出一块,实用又有卖相的肥皂。 见赵云又把一盒珍贵的香料,倒进一口沸腾且粘稠的大陶罐里搅合,甄脱有点肉疼,这已经是家里最后一盒香料了。 这几天,甄脱这个好奇娘们儿,每天像跟屁虫一样,跟着赵云往军需局跑,看赵云到底能玩出什么花。 沸腾的陶罐里,越来越粘稠,在赵云倒入香料后,空气中飘起了沁人心脾的花香。 这香料是去年甄逸北上代城,给两个女儿带的,据说是来自于极西之地的名贵香料。 甄脱到并州的时候,赵云就从甄脱身上闻到了这个香味,这是薰衣草的香味。 “阿脱,岳翁那边,还有没有这种香料?” 赵云也挺喜欢这个香味,可是前几次没有把控好草木灰的碱性,白白浪费了几盒香料。 甄脱睨了赵云一眼,无比肉疼道:“你知道这香料有多贵吗?是黄金的百倍!还有没有?” 打下手的几人,闻言目瞪口呆。 赵云微怔,黄金的百倍?薰衣草有这么贵吗? 其实赵云不知道,这个时代,薰衣草只有在欧洲地中海才有,相隔大汉何止万里之遥,这么远的地方能运到大汉,想想都不可思议,也只有甄氏这样的巨豪可以搞到。 想到薰衣草香料这么贵,赵云也有些后悔,白白浪费了几盒薰衣草香料;看向一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说道: “边管事,去城中采购一些香料回来!” “诺!”中年边姓管事躬身退下。 一听此言,甄脱很想咬赵云两口,早干什么去了?把我们稀世香料糟蹋完了,才想到去城里买? 当然,代城是买不到这种极为名贵的薰衣草香料,其他常见香料倒是很多。 大陶罐里的皂化液体越发的粘稠,赵云手中搅拌的木杆,都可以在罐中立杆,赵云非常有成就感的深吸一口薰衣草的香味… 以他男人的直觉,这一次应该是成功了! 连忙指挥打下手的几人,将罐中非常粘稠的皂液,舀入一个一个后世香皂大小的泥制磨具中。 接下来,就需要等皂体固化,赵云倒没有在那里静等,与甄脱向军需局外走去。 二人路过军需局制袍处时,甄脱望了一眼里边制袍的鲜卑女人,说道: “二郎,你看那些鲜卑女人,她们在这里制袍好多年了,这两天我偶然听到,这些女人都想在代城有个归宿。” 闻言,赵云顿住脚步,向里望去,几千个女人正在制白色军服,其中有近一半是皮肤偏白的女人,这些女人就是鲜卑人。 鲜卑人有白虏之称,高鼻深目,有欧洲血统,长相颇有异域风情。 当年,赵云劫了扶罗韩领地,俘虏了八千鲜卑女人,有五千多人赏给了部下,特别是裴元绍,贪恋美色,还说鲜卑娘们不是好人,为此误了募兵之事。 从哪之后,剩下的鲜卑女人,赵云便没有再大量赏赐给部下,只挑选了一些姿色上佳的赏赐给了一些将领,比如典韦的两个女人,就是鲜卑女人,还生了两个孩子,现在都满地跑了。 甄脱不说这事,赵云都快忘了这两千多鲜卑女人;想到这些鲜卑女人,在军需局工作这么多年,也有苦劳,便说道: “也是时候给她们找个归宿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甄脱大大咧咧,其实和她姐姐一样,是一个心善的人,看到这些鲜卑女人,不禁同情她们。 赵云略作思索,道:“给她们入籍,取汉名,配与有功将士!” “不是论功行赏过了吗?”甄脱问道。 赵云一怔,是啊!已经论功行赏了,这再赏就有些过了,而且以后没有鲜卑女人,拿什么赏赐给有功将士? 须知,不患寡而患不均,以后立功的将士,得不到鲜卑女人,难免会有怨言。 “阿脱,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你说说,该如何给这些鲜卑女人找归宿?” 赵云把问题推给了甄脱。 “我觉得,把她们嫁出去,军士优先求娶!”甄脱当即说道。 显然她是想过这事的,这点倒让赵云刮目相看,这以前没心没肺的甄二小主,不一样了。 甄脱这招把鲜卑女人嫁出去,是比直接赏给有功将士要高明一些,首先论功行赏已经过了,再赏就不合规矩。 再则,如果留着这批鲜卑女人,赏给下一次作战有功的将士,那么之前的有功将士肯定会不满意。 而把鲜卑女人嫁出去,就不会有这样情况发生,以后没有鲜卑女人,有功将士也没有怨言! 同时,也能解决这些鲜卑女人的归宿问题。 赵云颔首道:“这事找你阿姐,由你们完成!” …………… 回到府中,赵云沐浴更衣,换了一套衣袍去了郡府。 赵云把郡府官员升任州府官员,快速组建了州府班底;但现在还没有把办公地点,搬去新州府。 因为入驻新州府,是一件非常隆重、且颇为耗时的事情,同时还需要选一个吉日。 而这个吉日,还有五天才到,所以郡府就成了,临时州府办公点。 州府班底成立,沮授这位总理一州政务的别驾,就需要准备向幽州治下十一郡国,发布政令。 至于,幽州各郡国长官听不听,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反正不听话的,开年就会有师出有名的大军杀上门。 有沮授这个天生当别驾的人,各项政务有条不紊地进行,赵云轻松了很多,只需每日查看汇总,决断就可以了。 不管是郡府,还是州府,上职是这样的,一众官员每日各司其职,各曹在各曹的署里办公,不会每天都聚集在一起,一般聚集在一起,都是有重大的议事,或者什么重要的日子。 赵云有自己办公的政务堂,沮授、贾诩也有自己的官署。 赵云刚到政务堂内没一会儿,新任代城令甄豫来了。 “参见主公!” 甄豫入堂,赵云侧席递送文书的主簿苏双,微微拱手,算是同僚之间的打招呼。 苏双的主要职务,是掌管文书簿笈,处理赵云身边近事;比如各署呈报文书,需要苏双整理出来,分轻重缓急,呈给赵云查看;因主簿可以压急压缓文书,职权颇重,地位次于功曹从事。 换句话说,苏双想今天让赵云看到这份文书,那么赵云今天就能看到,如果他要压一压,那就要过几天去了! 这就是身为州牧主簿的权力。 不过,苏双这人做事谨小慎微,可不敢笔杆子当大刀耍,滥用职权。 甄豫拱手揖礼。 赵云一引坐席,笑道:“阿豫,入座!” 这个时代不像鞑子王朝,奴化人民,不是跪着,就是站着。 在这个时代,上下级非正式场合议事,都是坐着的,只需分主次席就好。 甄豫一身黑袍,浑身打理的非常整洁,因有一年多的军旅生涯,又有一些军人的英武气息,给人一种武官县令的感觉。 甄豫从袖摆中掏出几封书信,双手呈递出,说道: “启禀主公,这是冀州、青州、徐州、兖州、豫州、荆州,传来的各方诸侯动向!司元因遭到董卓屠戮,暂未传来司州的消息!” 第324章 六封书信 “启禀主公,这是冀州、青州、徐州、兖州、豫州、荆州,传来的各方诸侯动向!司元因遭到董卓屠戮,暂未传来司州的消息!” 说起司元,赵云轻叹一声,司元在去年惨遭血洗,已经元气大伤。 苏双双手接过几封书信,转呈给赵云。 六封书信上,各写着冀州、青州、徐州、兖州、豫州、荆州。 赵云最先拆开写着豫州的书信,因为曹操去了豫州沛国;伐董的时候,曹操的势力虽然无法与他相比,但赵云始终坚信,曹操永远是这个时代的枭雄。 曹操成为第一个散盟的人,赵云是没有想到的,当时赵云还筹划着先弄死曹操,以绝后患。 结果曹操先一步跑豫州沛国救他老爹去了,因此逃过一劫。 而今,离联盟瓦解,一晃就快要半年了,赵云很想知道,曹操跑豫州有没有站起来? 在历史上,联盟瓦解,曹操是没有去豫州的,黄巾余孽也没有围攻喜欢肥妞的曹嵩。 由此可见,历史因为他的出现,已经走向另一条道路。 展开豫州书信,信中首先说的是,袁绍任命的豫州刺史周昂,和袁术任命的豫州刺史孙坚二人。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州也不可能容得下两个豫州刺史。 于是乎,周昂和孙坚在豫州打了起来,经过两个多月的战斗,猛虎孙坚打跑了周昂,孙坚坐稳了豫州刺史的位置。 至于赵云任命的豫州汝南太守薛兰,则在汝南干起了剿匪事业,与黄巾余孽刘辟、龚都时打时停。 还有就是陈国陈王刘宠,这是汉末唯一一个手中有兵的诸侯王;不过,陈王刘宠只是聚兵守卫陈国国邑,没有出兵扩张之心。 最后,才是曹操,曹操带着两千本部救援沛国谯县,与当地豪强许氏大败黄巾余孽,俘虏万余黄巾余孽。 勇力绝伦的许褚,为曹操的英雄气概折服,与其兄许定举家投入曹操麾下,一瞬间,曹操得到许氏私兵,兵马直接翻了一倍;曹操又将万余黄巾俘虏汰除老弱成军,以壮声威。 而曹操本就是谯县大族出身,又得豪强许氏相助,钱粮充足,手中兵力扩充至万人。 然而,曹操陈兵谯县没多久就摊上事儿了! 因为谯县是豫州州治,是孙坚这位豫州刺史的地儿,猛虎孙坚给曹操下了通牒,离开我的地盘,爱去哪去哪。 曹操虽有一万兵力,但成军不久,战力有限,惹不起这位攻无不克的江东猛虎,灰溜溜地领兵去了兖州… 看到这里,赵云暗叹一声,曹操发家似乎还是兖州。 接着,赵云拆开兖州书信,兖州的诸侯也没有闲着,特别是看不惯刘岱的东郡太守桥瑁,在赵云与冀州军在上党开打的时候。 东郡太守桥瑁,联合济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攻打兖州刺史刘岱,鲍信、袁遗答应的快,拆台也快,在桥瑁雄赳赳领军直逼刘岱驻军地时,鲍信、袁遗选择了看戏。 桥瑁傻眼了,这也太坑了! 于是,桥瑁后军变前军,退回了东郡。 这下,刘岱怎么可能放过桥瑁,领着一万五千大军,直接杀去东郡。 而东郡豪强也很坑,在陈宫的带领下,把桥瑁给卖了,没多久,桥瑁兵败被杀,又一路诸侯走下历史的舞台。 而鲍信、袁遗没动手,刘岱也没有借口出兵。 桥瑁是兖州最悲催的诸侯,早早领了盒饭,但陈留太守张邈也很惨,各路诸侯散盟后,拍拍屁股走了,而他却走不了。 因为张邈的陈留郡与西边河南尹接壤,联盟瓦解后,董卓气焰十足,命徐荣领兵东进,于是张邈就和徐荣在边界上对峙了起来。 徐荣有多强,在荥阳拒十二路诸侯联军就能说明一切;张邈一个人面对徐荣,每天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 放下兖州书信,赵云拆开荆州书信,想看看狂徒袁公路的近况。 袁术不愧是继承了四世三公之家遗产的人,联盟瓦解后,因颍川太守李旻被董卓给煮了,颍川无主,袁术轻而易举地拿下颍川郡,加上南阳郡治下人口一跃达到三百多万。 又因南阳是帝乡,不是一般的富足,袁术得到当地豪强大族支持,从原本的五万大军,一下扩充至十五万大军,比京都的董卓兵力还雄厚,并且袁术的兵力还在不断的上涨。 若单以兵力来论,袁术已经是天下第一诸侯。 荆州书信中,还提到一个人,那就是单骑入荆州的刘表。 而刘表就有这个命,在历史发生改变的情况下,他还是有惊无险的到了荆州,并得到蔡、蒯、韩、邓等荆州豪族的支持,坐上了荆州刺史的位置。 而这让袁术很愤怒,他就打了一个盹儿,刘表就从他眼皮底下溜过去了。 于是,愤怒的袁术,将狂徒小弟孙坚,唤了回来,准备先干刘表,大批兵马结集在汉水沿岸,大战一触即发。 看到这里,赵云笑了笑,他似乎看到一头猛虎,即将走下这个大舞台。 随即,赵云展开徐州书信,陶谦这个外表贤仁,内心狠辣的老家伙,也不是安分的主。 在真实的历史上,陶谦和今年伐董一样,是没有参加的,在苦心经营徐州。 散盟后,广陵太守张超领兵返回徐州,却在徐州边界,直接被陶谦派人拦下。 因为陶谦已任命麾下别驾从事赵昱,为新的广陵太守。 张超回不了徐州,麾下兵马又是徐州人,最后部下溃散,张超只能可怜兮兮地投靠兄长张邈。 陶谦这么做,有两个目的;第一个,与伐董诸侯划清界限,趁机讨好稳坐中枢、掌握朝堂的董卓。 因为张超参与伐董,自然在董卓记恨的名单里,他陶谦在张超返回徐州时,收拾张超,董卓知道后,必定很解恨。 第二目的,陶谦趁此机会撸掉张超,任琅琊豪族出身的赵昱出任广陵太守,既能交好徐州豪族,又能更好的掌控徐州,因为以前张超不听话。 当然,陶谦可不止这点动作,在驱赶张超后,陶谦派人向雒阳天子献财物。 大家都知道,刘协不过是董卓手中的傀儡,名为进献天子,实则是进献董卓。 为此,在最近,朝廷加封陶谦为安东将军、徐州牧、溧阳侯。 原本陶谦是徐州刺史,其实此刻的刺史和州牧,权力差不多,不过州牧执掌一州军政,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同时,陶谦也害怕哪天空降一个徐州牧到他头上,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所以陶谦选择讨好董卓。 看到陶谦被朝廷加封,赵云苦笑不已,陶谦是老了,若是让陶谦年轻十岁,这个天下必将不一样。(此时,陶谦已经六十岁) 陶谦这个人,不禁让赵云想到了刘备,便拆开青州书信。 赵云在河内出发前,派人向东莱海贼管承,北海黄巾贼管亥,送了两封以董卓名义的任命书,任命海贼管承为东莱太守,黄巾贼管亥为北海相。 而二管这两个贼,才不管任命书真假,当即贼变官,义正言辞地讨伐孔融。 孔融很害怕,也很庆幸,因为他带回了大仁大义的刘玄德。 虽然刘关张三兄弟,至今领兵打仗,打那败那,但单挑很猛,管亥那个匹夫,居然作死的与关羽单挑。 其结果如历史那般,管亥被关羽斩落马下,其麾下只能打顺风战的数万黄巾贼分崩离析。 管亥死了,管承也就缩回了东莱,做他的东莱太守。 因击杀管亥,解了北海危机,孔融对刘备非常信任,任命刘备为北海校尉,执掌一半北海军。 因此,刘备手下又有了几千兵力。 但现在的青州很乱,黄巾余孽遍地,就算有刘关张在青州,也改变不了青州的局势。 最后,赵云才拾起冀州书信,眼下袁绍才是赵云最大的对手,之前在并州的对战,只是两人的初次交手。 因甄氏在冀州实力很强,眼线也最多,冀州的情况,了解的更全面。 冀州是天下有名的产粮大州,人口大州,袁绍得到冀州,实力大增,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 如今,袁绍麾下第一猛将颜良虽被赵云杀了,但袁绍还有文丑、鞠义、张颌、高览、韩猛等一众猛将。 谋士方面:逢纪、田丰、许攸、审配、荀谌,荀彧、辛评、辛毗……可谓是超华丽阵容。 要特别提一下,三国第一坑货郭图安全回到袁绍麾下后,并以三寸不烂之舌,让袁绍相信,并州之败,罪在颜良。 郭图替自己开脱后,族中一人找到郭图、辛评、辛毗三人,劝他们离开袁绍,断言袁绍成不了大事,但三人不相信,他们一直很看好本初公。 最后,劝郭图三人那人,长叹一声,挎上包袱,走上了回家的路…… 袁绍在兵力方面,因冀州人口富足,扩兵十万,加上剩下的三万老兵,总兵力达十三万,是赵云的一倍。 这个兵力,在天下诸侯中仅次于狂徒袁术。 信中还提到,冀州兵马调动频繁,正往河间北部集结,看那样子,开年之后有北上的架势。 赵云没有一点吃惊,他与袁绍之间,唯有战! 因为河北,只能有一个霸主。 第325章 大谁何 看完六封书信,赵云对中原诸侯,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同时,也对甄氏由衷的感谢,毕竟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若不是有行商天下的甄氏商队给他收集信息,他哪能知道数千里外的事情? 赵云当即让苏双准备笔墨纸砚,亲自书写一封信件交与甄豫,郑重道:“阿豫,请将此书传与岳翁!” 这封信,是赵云对甄逸的感谢信,能指挥麾下各地商队收集各方情报,也只有甄逸这位甄氏家主才能做到,这六封信,显然是甄逸对他的态度,这个情赵云必须承,也必须谢。 甄豫双手接过书信,躬身应诺,告辞退下。 赵云看着面前案上的六封书信,有些出神… 甄氏帮他收集天下情报,他非常感激;但也意识到,自己在情报方面的短板。 因为甄氏始终是甄氏,与他虽有姻亲关系,但并不是他手中绝对掌控的力量。 赵云认为,他该有一支自己绝对掌控的耳目,而不是依赖他人。 接下来,苏双将一份份需赵云亲自审阅的文书,按轻重缓急呈与赵云… 待赵云处理完政务,已经是下午了。 赵云回到赵府,妻儿正等着他回来晡食,赵胤、赵霆两兄弟飞扑进赵云怀里,这就是血浓于水的父子情。 这个时代,夜晚是没有什么夜生活的;而今又在寒冬时节,赵云与妻儿吃过晚饭后,就到了安寝时间。 今晚,赵云去了何婉的小院;房间里生着炭火,很暖和,两名侍女在外间照看着赵念,羞红了脸颊。 因为内间里,此刻正传出如泣如诉地声音,显然赵云与何婉开启了唯一的夜生活。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年少不知御姐好,错把少女当成宝。 此刻的赵云,有着深刻的体会,何婉年纪在赵云五个女人中,年纪最长,今年二十九岁,又曾是汉帝国皇后,绝对是妥妥的御姐。 何婉举手投足间,既有国母的威仪,又有熟女的美妙,令赵云欲罢不能… 回到代城,因天气太冷,五女居住的院落也有一段距离,所以赵云倒没有一晚串几道门,一般都是每日轮流。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外间照看赵念的两个侍女,长长松一口气,暗道:终于消停了! 内间榻上,赵云抱着怀中娇躯,忽然想起一事,说道: “对了,圣淑对绣衣使者了解多少?” 两个人私下里,赵云喜欢称何婉圣淑,这也许就是男人的征服欲! 毕竟何婉曾是汉灵帝的皇后,这能给他无限的成就。 “绣衣使者?” 何婉微微一怔,继而心中明悟,脸颊贴上雄健的胸膛,说道: “你打算组建自己的耳目了?” “如今,甄氏虽为吾耳目,但终究姓甄!” 赵云始终觉得,耳朵眼睛用别人的,哪有自己的好? 继续道:“我在一些陈旧的卷宗里,看到多次提到绣衣使者,圣淑可愿给为夫说说?” 绣衣使者,全名直指绣衣使者,又称绣衣执法,是汉时专门向皇帝负责的执法机构,奉行捕盗、治狱等特殊使命。 也就是代表皇帝和朝廷,缉捕活跃在京城的匪盗,同时负责监察官员和王公贵戚的违制行为。 而且,绣衣使者不仅有调动军队的权力,更有诛杀各地两千石以下官员的职权,可谓是权力滔天。 这样的权力,自然令臣民闻风丧胆。 所以说,汉代的绣衣使者,有点类似于明朝的锦衣卫,都是凶名赫赫。 但赵云发现,绣衣使者只活跃于汉武帝时期。 而汉武帝之后,关于绣衣使者的记载越来越少… 到了光武帝刘秀中兴大汉之后,绣衣使者似乎已销声匿迹。 而何婉曾是汉灵帝的皇后,又是宫斗胜利者,对这个专门为皇帝负责的特殊组织,应该会有了解? “巫蛊之祸的罪魁祸首江充,夫郎知道?”何婉问道。 这个赵云当然知道,江充可谓是大汉历史上臭名昭着的大奸臣,他看到关于绣衣使者的记载,也是因为江充。 前汉时期,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晚年多病,便怀疑是有人行巫蛊之术诅咒他。 而当时,直指绣衣使者江充与太子刘据不和,江充恶事干了不少,见汉武帝年老体衰,害怕刘据将来登基后,会诛杀他。 于是,江充便利用汉武帝疑神疑鬼的情绪,说武帝的病,是因为有人暗中使用巫蛊之术诅咒武帝导致的。 对此,武帝深信不疑,便派江充查巫蛊案。 而江充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搞倒太子刘据,查着查着,就查到刘据头上,并在刘据宫中挖出行巫蛊之术的木偶。 刘据知道,这是百口难辩的事情,心中惶恐的刘据,便接受老师石德的建议,准备先下手解决江充,起兵诛佞。 这自然令武帝怒不可遏,派大军镇压刘据。 在都城血战数日后,太子刘据兵败长安,与其母卫子夫相继自杀,史称巫蛊之祸。 而巫蛊之祸,是汉武帝晚年影响极其严重的一次政治事件,也是汉武帝一生的污点。 太子刘据死后,汉武帝幡然醒悟错信江充,将其夷灭三族。 但因巫蛊之祸牵连甚广,导致汉武帝培养多年的太子刘据自杀,大量核心政治人物被诛,动摇了国本,为后来外戚专权埋下祸根。 同时,巫蛊之祸,也是前汉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何婉说道:“因直指绣衣使者江充,引发巫蛊之祸,汉武帝晚年痛定思痛,便削弱了绣衣使者之权。” “其后霍光掌权,皇权旁落,绣衣使者因招臣民嫉恶,遂逐渐消亡。” “而王莽篡汉后,曾意欲复置绣衣使者,监察臣民,但王莽很快被推翻,绣衣未出!” 稍作停顿,何婉继续道:“到光武时期,因度田失败,光武帝意欲置绣衣监察天下,但最终遭到群臣极力反对,不了了之!” 赵云呵呵一笑,这种监督机构,群臣能同意才怪? 前汉,汉武帝能置绣衣使者,是因为汉武帝够强大,皇权牢牢抓在手中,群臣想反对也无效,才造就了绣衣使者的绝对权力。 而光武帝就不一样了,刘秀建立的大汉,是与豪族共治的天下,豪族岂能容忍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执法机构,悬在自己头上? 何婉又道:“虽然光武复置绣衣使者未能如愿,但大谁何,却遍布天下,为皇帝耳目!” “大谁何?” 赵云微怔;汉时,官府中负责掌管侦缉逮捕任务的官吏,称大谁何! 大谁者,主问非常之人,云姓名是谁也,故曰:大谁! 用通俗的话来说,便是大谁何这个组织,看到行为奇怪的人,就会上前盘问。 首先,问你姓谁名谁? 从哪里来? 来这里干什么? 又要去哪里? 如果答不上来,就会将你逮捕,严加审问。 何婉颔首说道:“曾经的大谁何为各地府衙办事,并不直接听命于皇帝;但自从光武之后,大谁何渐渐隐入暗处,成了皇帝遍布天下的耳目。” “同时,这是由一群出身低微,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劣迹斑斑的凶恶之人组成。” 听何婉这么一说,赵云不禁想起了唐朝的一个神秘组织:不良人! 赵云问道:“你说大谁何遍布天下,那我幽并两州岂不也有?” 董卓掌控中枢,赵云估计大谁何这个组织恐怕落入董卓手里了。 而大谁何又遍布天下,那我幽并两州有任何风吹草动,岂不都会被董卓知晓? 何婉笑道:“不说幽并,就是你代城内,也有大谁何!” 赵云倒吸一口气,心忖:那我岂不是天天都在大谁何监视中? 对何婉没好气道:“你还笑得出来?” “咯咯!” 何婉笑得更欢了,她就喜欢看赵云紧张的样子。 她动了动身子,娇艳欲滴的唇凑到赵云耳边,哈气如兰道:“其实,你有机会掌握河北的大谁何!” 赵云神情大振,有机会掌控河北的大谁何?搂着怀中娇躯,急忙道:“如何掌握?” 赵云正打算筹建自己的耳目,若真如何婉所言,能掌握河北的大谁何,那可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何婉从锦被中抬起一双光洁如玉的柔夷,双手挽着赵云脖子,勾魂摄魄道:“我还要!” 赵云虎躯一翻,先让这娘们儿唱征服…… 第326章 赵忠 翌日,大雪复来,漫天飞舞…… 赵云打开房门,小院里已白茫茫一片…… 容光焕发的何婉抱着女儿赵念,与赵云去了前厅。 前厅里,赵胤、赵霆两兄弟被几名侍女追着喂食… 当两个小家伙一见赵云来了,乖乖坐下,不敢再皮。 这时,又有几名侍女端上热气腾腾的早饭,与甄姜五女吃过朝食,赵云披上大氅,带着几名亲卫去了城中云姜楼。 昨夜,何婉最后不堪征伐,告诉赵云:灵帝刘宏生前,最宠信张让、赵忠二人,曾让一人掌管中原地区大谁何,一人掌管河北四州大谁何。 而河北四州,指的是河水(古黄河)以北,冀、青、并、幽四州。 如今,张让虽然死了,但赵忠没有。 赵忠去年被赵云带到河内,后来赵云带着百人再入洛阳。 而甄豫则按照赵云的吩咐,将赵忠、左丰这两个为天下所不容的太监,送去了冀州安平郡。 赵忠,冀州安平人,赵云派人将他送回家乡,失势的赵忠自然心存感激。 赵忠回到安平老家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指挥着族中人员,收拢家财,举家迁往代郡。 赵忠很清楚,他已经失势了,想要在冀州安享晚年是绝不可能的,说不定很快就会遭到报复。 于是,赵忠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举家迁去代郡,寻求赵云的庇佑。 其实,在去年韩馥到冀州上任时,韩馥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安平赵氏,可惜韩馥扑了个空,赵忠提前一步带着巨额家财跑了。 赵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深知自己想要在赵云治下活命,就不能暴露他举家迁往代郡的任何消息! 因为只有这样,赵云才会收留他,不然赵云肯定会砍了他,与宦官划清界限,守护名声。 而赵忠是个有本事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带着族人来到了代郡。 赵忠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代郡,赵云自然愿意接纳他! 因为赵忠这个曾经为祸天下的巨宦,搜刮了大量的财富。 而赵忠举家来到代郡,这笔巨额财富就带来了代郡,对代郡的经济大有裨益。 赵忠一族抵达代城后,深谙人情世故的赵忠,当即向坐镇代城的甄姜,献出金珠玉器数百箱,每一件宝物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其总价值换算成五株钱近五亿钱。 送上门的钱,甄姜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甄姜也意识到,自家夫君急忙派人将赵忠送回冀州安平,应该就是有接纳赵忠的想法,因为赵忠有钱。 赵忠送了五亿钱,就这样在代城定居下来。 至此时,赵忠定居代城快一年了。 这一年,对赵忠来说是最安心的一年,毕竟他有着太多太多,连他都记不清的仇人。 而今,在代城隐姓埋名,反而不用时刻担心有仇人找上门。 … 谢府,是代城内,一处古朴不失华丽的宅院。 人老了,睡眠就差,赵忠起得很早,侍者烧上炭炉,赵忠临窗赏雪。 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赵忠思绪万千… 他想起了四十多年前,那年他只有十三岁,那时也下着这么大的雪。 为了振兴衰败的家族,他做了一个屈辱的决定:挥刀自宫! 他想要做赵高,一步一步爬到最高的赵高。 初入宫中,他没有依靠,没有尊严,卑微的就像地上的尘粒,只能屈辱地活着。 后来,赵忠遇到一个改变他命运的人,汉桓帝刘志。 刘志是当时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梁冀霸立的,刘志初入宫中,也感到恐惧和彷惶… 在机缘巧合下,刘志认识了他,一问之下二人居然同岁,还是半个同乡。(刘志冀州蠡吾人,赵忠冀州安平人,蠡吾与安平两县接壤) 从那天起,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被新帝刘志引为心腹。 没过几年,他被刘志升任小黄门,与刘志谋诛嚣张跋扈的梁冀。 经过多年谋划,在他二十七岁那年,与刘志成功诛杀梁冀,因功封都乡侯。 杀掉梁冀后,桓帝刘志也终于摆脱了傀儡皇帝的身份,掌握大权。 可很快,桓帝刘志发现,士大夫集团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皇权,身为宦官的他,自然成为了桓帝打压士大夫的马前卒。 这样一来,使得赵忠手中的权力也逐渐扩大。 于是,几年后,第一次党锢开始了,他又因功升爵关内侯! 从党锢开始,身为宦官的他,就成了士人的死敌;但他不怕,因为他的背后有皇帝支持。 让他难过的是,没过两年,亦主亦友的桓帝薨了,他因此大哭一场,他深知没有桓帝就没有今日的他,也没有逐渐复兴的安平赵氏。 后来,年仅十一岁的灵帝刘宏,被大将军窦武拥立。 一见到刘宏,他好似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桓帝,也是那么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他不禁对刘宏产生了亲近感,那时,年幼的刘宏,也很依赖他,因为刘宏与他也算半个同乡。(刘宏少时承袭解渎亭侯,解渎亭属冀州蠡吾县与安平接壤) 接着,他联合王甫、曹节帮助刘宏从大将军窦武手中夺权,一举铲除了外戚窦武与士大夫代表陈蕃,开启第二次党锢,加固皇权。 第二次党锢,也让他与天下士人,势成水火,但他还是不怕,因为我们代表的是皇帝,手中的权力更大,让他沉沦、迷恋…… 随着刘宏一天天长大,这位懵懂的少年天子,在他的侍奉下,学会了权术。 刘宏一直都很依赖他,把他比作母亲一般! 可是,孩子长大了,就会有自己的想法,刘宏虽然同样尊敬他,但刘宏是帝王,意识到他们手中权力太大后,便扶植外戚何进制衡他们……… “义父!” 大雪纷飞的院外,跑来一人,打断了赵忠的思绪。 抬目望去,原来是左丰,他从小收养的义子。 赵忠惨然一笑;天下人都骂我们祸国殃民,呵呵…其实,我们不过是皇帝手中,压制士人的棋子、鹰犬罢了! 左丰跑入房中,对赵忠躬身一礼:“义父,赵州牧派人过来,请义父云姜楼一叙!” “哈哈哈!” 赵忠仰首大笑,他早就猜到,赵云一定会找他。 ………………… 没一会儿,一辆马车冒着大雪,驶出谢府。 赵忠隐姓埋名于代城,跟随他北上的赵氏族人,改谢姓。 赵忠的名字,在代城户籍上,叫谢忠。 左丰,改名谢丰。 左丰虽然改了名,但他是白袍军的熟面人,根本不敢出府瞎逛。 不过,今天左丰跟着赵忠一起向云姜楼驶去… 云姜楼。 代城有两座最大的五层酒楼,便是多年前,甄姜与赵雨开的云姜楼和姜雨楼。 随着代城越来越繁华,两座酒楼水涨船高,日进斗金。 云姜楼与姜雨楼属于赵云夫妇私产,所有收益,都用于赵府开支。 云姜楼顶层,这是从来不对客人开放的一层。 此刻,顶楼一间雅间内,烧着火红的炭炉。 赵云背手站在窗前,俯瞰风雪中的代城;六年时间,代城从破落边城,变成今日的北疆第一大城,这对他来说,是成长,也是成就。 “主公,谢先生来了!” 房外,响起亲卫统领熊战的声音。 “请!“ 赵云淡淡道了一声,目光始终凝视着窗外飞雪。 少顷,雅间大门轻轻推开,走进了两个披着斗篷的人。 “老朽参见幽州牧!” “小人拜见州牧!” 赵云背对着二人,望着窗外飞雪,出神道:“谢先生觉得代城如何?” “北疆佳土!”赵忠拱手一礼,回道。 赵云缓缓转身,向二人肃手一引道:“请入座!” 赵云能有今天,其实或多或少,都有赵忠、左丰二人的功劳。 当然,这不是二人有意为之,而是无心插柳而已。 赵忠、左丰二人拱手致谢入座。 左丰还是那副猥琐阴柔样,而赵忠毕竟沉宦官场数十年,又曾左右朝堂,一双凹陷的老目,神威犹在。 “今日请先生过来,想必先生已猜到赵某之意!” 赵云在主位落座,端起一杯热茶,遥敬赵忠。 “她跟了你,老朽就猜到会有这天!” 赵忠亦端起面前案上热茶,向赵云回敬。 赵忠口中那个她,自然是何婉。 当年,何婉能当上皇后,十常侍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何婉登上后位,赵忠担任大长秋,负责皇后寝宫一应事务。 可见,赵忠不是受灵帝指派监视何婉,就是何婉的信赖之人。 赵忠这种弄权数十年的人,眼光深远老辣,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经失势,但也并非毫无价值。 如今,何婉跟了赵云,以何婉对他的了解,他知道何婉早晚一天,会把他最后的价值告诉赵云。 “既然先生已经猜到,先生可愿助我?”赵云抿了一口热茶,放下茶盏。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这么简单。 “吾侄谢颃,望州牧提携!” 赵忠躬身一拜,这是他一个小小的要求。 赵忠之弟赵延,曾任城门校尉一职,去年何进引兵攻打皇宫,城门校尉赵延当先被袁绍斩杀,赵延之子赵颃,因在冀州老家,得以幸免。 “郡府正广辟贤才,令侄可为督邮!” 赵忠会提出要求,完全在赵云意料之中;因为每一个家族想要长盛不衰,必须要有人踏入仕途,而赵颃作为安平赵氏唯一继承人,赵忠自然要为家族未来考虑,人之常情。 “老奴拜见主上!” 赵忠起身拜倒,以他一族人都在代城,性命捏在赵云手里,就算赵云不答应他的要求,他也必须受赵云驱使。 如今,赵云答应赵颃入仕,就是最好的结果。 “小人,拜见主上!”左丰赶紧学着拜倒在地。 赵云眸光熠熠,虚手相扶道:“三日后,我要河北四州大谁何名单!” “必不让主上失望!” 第327章 留香 赵忠来的很快,走得也很快…… 看着楼下驶出云姜楼的马车,赵云眸光深邃,喃喃自语:“袁本初!” “主公!军需局边管事求见!” 房门外,又响起亲卫统领熊战的禀报声。 “请!” 赵云关上窗户,语气期待;昨日制皂,今日应该有结果了。 房门再次推开,一名四十来岁,身着皂袍,一脸忠厚的中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盒子,躬身入内,连忙向赵云施礼。 赵云摆手笑道:“莫要多礼,肥皂怎么样了?” “请主公过目!” 边管事有点激动地将怀中盒子打开,躬身呈给赵云。 盒子里,静静躺着两块淡绿色的肥皂,外形虽然没有后世肥皂那么艳丽,但赵云已经非常满意。 赵云拿起一块,放在鼻尖嗅了嗅,淡绿色的肥皂,散发着薰衣草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赵云又命人打来一盆水,当即用肥皂洗手,其效果与后世肥皂差不多,洗净手后,手上依旧还留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亲自测试了效果,这对赵云来说,又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对边管事笑道: “参与制皂之人,每人赏千钱!从今以后,边管事就负责制皂一事,参与之人为汝下手!” “谢主公!” 边管事一听,心中大喜,拜倒唱谢;军需局有上百个管事,如今主公任命我主管制皂,那岂不是与代纸主管一样? 赵云不忘嘱咐道:“记住,制皂乃我方机密,汝可明白?” “小人明白,如若泄密,小人必以死谢罪!”边管事以命作保。 赵云微微颔首,扶起边管事,器重道:“速去筹备制皂,吾意岁末,向代城文武赏皂!” “必不负主公所托!”边管事斗志昂扬。 边管事躬身告退,赵云叫住了他又道:“对了,把剩下的肥皂,送入我府中!” “诺!”边管事躬身应诺。 …………… 赵府,后院。 正所谓,春赏百花,冬观雪! 如今,大雪纷飞,银装素裹,景色唯美,甄姜五女身披大氅,一同至后院亭中赏雪。 亭内,清新淡雅,文气氤氲的蔡琰,身前放着一把古琴,若仔细一点,便会发现此琴尾部有焦痕。 这琴便是蔡邕亲手所制的焦尾琴,在后世与齐桓公的号钟,楚庄王的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合称中国四大名琴。 “叮咚!” 在甄姜四女期待的目光中,蔡琰拨动琴弦,如水的琴声,好似突然从清澈的湖水中捞出,轻灵中带着几丝温润的雾气。 “叮叮…叮咚~” 蔡琰素手纤纤,琴弦跳动,一曲悠扬的琴声,如潮水般蔓延开来…… 琴声时而高亢,像飞瀑直泻九天;时而激昂,犹如万丈波涛拍打海岸;时而委婉连绵,似山间清泉,潺潺流过;时而清脆薄亮,宛若徐徐清风,拂过山岗,穿过丛林………… 甄姜四女闭目聆听,听得如痴如醉,仿若飞越了瀚海,翻过了高山,踏过了荒漠,穿过了草原……… 后院长廊里,从云姜楼回来的赵云驻足聆听,他已不是第一次听蔡琰抚琴,但每一次都会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甄姜豪族出身,从小习琴棋书画,在琴的造诣上,可能比不上蔡琰,但也精于此道。 在最后,甄姜从蔡琰的琴音中,忽然听出了求而不得的惆怅。 再联想到蔡琰每次看到赵胤、赵霆时,那种渴望的眼神,甄姜知道蔡琰所求为何。 琴音息落,甄脱一脸崇拜地望着蔡琰,由衷道: “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琴,昭姬妹妹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大才女!我都想学琴了!” 正往亭子走来的赵云,一听甄脱都想学琴了,不禁满头黑线。 甄二小主乱弹琴。 “妹妹琴声悠扬婉转,气势浑然,乃天下一绝!” 何婉也不禁赞美,做皇后那些年,何婉听过无数宫廷琴师演奏,但都无法与蔡琰的琴音相比。 “伯牙难觅知音,终遇子期,此乃缘也!” 甄姜对蔡琰微微颔首,她听出蔡琰琴音中的求而不得,便用伯牙遇子期的故事,告诉蔡琰,缘到了,终能如愿。 蔡琰闻言,对甄姜躬身一礼,道:“谢姐姐点拨!” 邹氏非常文静,胆子也小,哪怕和甄姜四女熟络了,但因她出身太低,还是能看出她内心的自卑。 甄姜五女正在亭中说着话儿,一身黑大氅的赵云已至亭外,候立的一众侍女连忙向赵云行礼。 这时,甄姜五女才发现赵云顶着雪花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眉梢带喜。 见五位妻妾欲起身行礼,赵云连忙制止,笑吟吟地将手中盒子放在亭中石台上,对五女笑道:“打开看看!” 语落,目光有意无意地游巡在甄脱、蔡琰二女曼妙的身上,一个性烈如马,一个文气斐然,妙! 再想到那个赌约,顿觉浑身燥热的慌。 甄脱好似发现了赵云的目光,狠狠瞪赵云一眼,打开赵云带来的盒子,里面自然是那两块跨时空的肥皂。 甄姜星眸一亮,瞬间被盒中淡绿色的肥皂吸引了,拿在手中,闻着淡淡的清香,对赵云欣喜道: “夫君,你成功了?” “为夫出马,马到成功!” 赵云就喜欢女陶朱崇拜的眼神,极为自得地说道。 “阿绿,打点水来,试过才知道!”甄脱撇了撇嘴,暗道:看把你得意的。 阿绿是甄姜贴身侍女,是跟甄姜很早的侍女,如今是赵府后院女总管,她自然不用亲自去打水。 没一会儿,一名侍女端来了一盆温水。 甄脱马上就要亲自试,抓起一块肥皂,不停往雪白的柔夷上抹。 蔡琰闻了闻甄姜手中的另一块肥皂,心头咯噔一下,不禁看向赵云,正好与赵云目光一碰,顿时羞红了脸。 “完了!” 洗净手的甄脱,不禁喊完了! 何婉莞尔一笑,她也听说了甄脱带着蔡琰和赵云打赌的事情。 甄姜也试了一下,肥皂确实有着良好的清洁效果,洗完手,手上还留有淡淡的香味,笑盈盈道: “夫君果乃神人也,此物一出,必受豪门贵胄青睐!” “夫人觉得肥皂能卖多少钱?”赵云当即问道。 何婉、蔡琰二女闻言,顿时秀眉微蹙,自家夫君这话也太直白了! 就像个商贩子! 甄姜没有马上回答赵云能卖多少钱,而是说道: “夫君谓此物肥皂,肥者,油脂也!皂者,去秽之皂荚也;夫君若想守住肥皂机密,不仅要防止泄密,还应该给肥皂易名,使天下聪慧之士,难寻其因,为我方独有!” 赵云一听,大点其头,不禁想起几年前他弄出的炒菜;这才没几年,炒菜已经不再是甄氏独有,天下各地更是出现了层出不穷的炒菜,比赵云弄出的味道还要好。 所以说,你可以怀疑你不够聪明,但却不能质疑华夏民族的智慧。 肥皂之名,正如甄姜所言,肥,有油脂的意思;皂,当下人们常用的皂荚。 而以华夏民族的智慧,若用肥皂之名,肯定用不了多久,赵云发明的肥皂,又会被借鉴研究出来,那么就不再为赵云独有,也就不能独利。 所以,这名字必须改,而且还得改的高雅,对甄姜道:“夫人认为当命何名?” “用过肥皂,手留余香!” 甄姜缓缓说道,蹙着好看的眉头,想了想,又道:“不如将肥皂,命名留香如何?” 留香? 赵云反复念了两遍,感觉与肥皂的功能也相配,而且留香二字,也无法让模仿者从字面意思,研究他发明的肥皂,从而有效地保护了肥皂的机密,击节道: “就依夫人,将肥皂命名留香!” 语落,仍不忘再问:“夫人还未说,能卖多少钱?” 甄姜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以前造出代纸,有竹简、布帛两种书写载体做参考,可以估算代纸售价。 而现在造出这肥皂,就不好估算价格了。 因为这个时代,最常见的洗浴用品,淘米水、皂荚水,以及贫民百姓用的草木灰水,这些东西都是自制的,也就没有具体的价格。 但这也难不倒英睿的女陶朱,甄姜开始心算,自己沐浴一次需要花多少钱。 这个时节,自己一家子人,洗沐用的是淘米水,然后又在淘米水中加了一些香料。 甄姜估算得出,自己每次洗沐,估计在百钱左右,便对赵云道:“夫君这一块留香,可供一人用多少次?” 这个赵云还真不知道,记忆中,一块肥皂,最少用一个月! 他看了看手中与后世大小差不多的肥皂,说道:“三十次,总要用!” 三十次! 甄姜心算了起来,三十次,以自己沐浴的标准,就是三千钱!又问道:“留香造价几何?” 甄脱一听,想到赵云糟蹋完了自己最喜欢的香料,马上插嘴道: “二郎昨日弄成这次,最少花了十万钱!” 随即,甄脱又想到那一罐黏糊糊的东西,倒入二十个泥模中,伸出两根秀指道: “就造出了二十块留香!” 甄姜一算,好家伙,一块造价五千钱?比实用价格高了两千钱。 赵云自己也心算了一下,除掉那贵得离谱的薰衣草香料,制皂成本最高的是油脂,说道: “阿脱把她香料算进去了,若用普通香料,一块应在三百钱!” 听赵云这句话,甄姜好似看到了很多金灿灿的五铢钱,说道:“留香可获倍利!” 倍利? 一块留香六百钱? 何婉、蔡琰一惊,她俩对商道本来不感兴趣,可听到这样的暴利,也不禁侧目。 但赵云却对这个价格不太满意,在他看来,肥皂可是跨时空的产物,又是唯他独有。 而且,制造肥皂主要针对的消费群体,是豪门贵胄,就应该走高端路线。 甄姜给一个六百钱的参考价,赵云道:“留香乃吾独有,吾意千钱为售!” “夫君此言大善!” 甄姜含笑点首,天下间最霸道的商业,乃仅此一独;这价格嘛,我们说的算。 当然,也不能超过实用最高值,定价千钱,不高不低,正合适。 “哈哈哈!” 赵云喜不自禁,若按一块肥皂千钱卖出,那就相当于卖一块肥皂,就能赚一石半的粮食,有了钱粮支撑,就可以扩军,打大仗,逐鹿天下。 至于卖出肥皂,赵云想到的还是甄氏,因为以甄氏的实力,就没有卖不出去的好东西,对甄姜道: “留香,仍由甄氏独贩!” 第328章 幽元甄洪 下午时分。 赵府书房内,幽元主事甄洪,急匆匆而来。 甄洪,三十五六岁,中等身材,面相清瘦,甄氏九子之一。 甄氏这种豪门大族,人丁兴旺,甄氏九子,指的是甄逸这一辈,对家族贡献最大,最杰出的九人。 甄洪是甄逸从弟,甄富亲弟,也是甄姜的从叔;一直以来负责甄氏在幽州的商业,原本常驻幽州治所蓟城,统管幽元商行。 三年前,张举、张纯造反,祸乱幽州,甄氏在幽州的幽元商行,遭受巨大损失。 张举之乱被平定后,甄洪在蓟城重整幽元商行,经过这两三年时间,幽元恢复了元气。 如今,赵云执掌幽州,看赵云的架势,必定将代城定为幽州州治。 于是,甄氏家主甄逸,在今年年初,就让甄洪驻进代城,统管幽元商行,并在代城买地块,修建幽元总部。 时至今日,甄氏在代城内的幽元商行,已经兴建完毕,颇有气势。 甄氏九子之中,赵云之前见过其三,分别是甄氏家主甄逸,冀元主事甄富,司元主事甄平。 面前这身着灰袍,一脸精明的甄洪,是头一次见。 “洪叔请入座!”赵云拱手相请。 “谢州牧!” 甄洪第一次见赵云,显得有些拘谨;赵云名震天下,乃实打实的一方诸侯,甄洪可不敢在赵云面前揣着叔叔辈的架子。 刚才赵云派人叫他有要事相商,他便冒着风雪急匆匆来了。 书房里,生着炭火,很暖和,赵云拿出一块肥皂递与甄洪: “洪叔请观此物,阿姜将之命名留香!” 甄洪双手接过淡绿色的肥皂,淡淡的清香扑入鼻腔,但他不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见甄洪一脸迷惑,赵云解释道:“留香去污极佳,胜潘水、皂水百倍!” 潘水,古时淘米水的叫法;皂水是皂荚磨出的水,是汉时最常用的洗浴用品。 赵云说肥皂胜过潘水、皂水百倍,自然有夸大成分,但肥皂确实比这两样原始清洁用品强太多。 听赵云这么一解释,甄洪眼睛一亮,他亦看到这小小留香背后的价值,对赵云问道:“如代纸独天下?” “唯我独有!” 赵云肯定地点了点头,代纸独贩天下,为赵云,为甄氏,都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好好好!” 甄洪大喜,连连道好,他意识到,这又是如代纸一样独利的宝贝。 如今,天下代纸出代地,由甄氏独贩,每月就能给甄氏带来千万钱的收益,这千万钱对甄氏来说不算什么,但胜在独利,源源不断。 如果眼前之物,再由甄氏独贩,那么甄氏又有一条独利的财富。 “阿姜言留香可售千钱!” 赵云叫甄洪过来,就是谈肥皂的销售,说出自己的售价,并说是甄姜说的。 “千钱?” 端详着肥皂的甄洪,吓了一大跳,手一抖,差点将肥皂掉在地上,心忖;这么小小的一块,要卖千钱?而且还是我侄女说的? 见甄洪像拿着烫手山芋的样子,赵云引向房角准备的水盆,笑道:“洪叔一试便知留香之价!” 甄洪依言用肥皂净手,仔细搓揉双手,滑滑的,用水清洗后,双手洁净,还留有余香… 又见用掉的留香,肉眼难见,还是这般大小! 可见,这东西看着小,却很耐用。 但一千钱就这么一小块,他还是感觉有点贵,说道: “留香果如州牧所言,胜潘水、皂水百倍,州牧可否予在下一块,试用一些时日!” 甄洪觉得千钱太贵,但毕竟双方有姻亲关系,又有代纸共利的关系;而且定价还是自己侄女,他也不好讨价还价。 便决定自己先试用一下再说,如果留香值这个价,甄氏就买下来,如果不值,再请家主定夺。 “自当如此!” 赵云取出一块没有用过的肥皂,装入盒中赠予甄洪。 接下来,赵云与甄洪煮茶闲聊,甄洪此人谈吐不凡,且极为精明。 赵云认识到,这些豪门望族,百年甚至千年不衰,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们有着足够的人才,支撑家族。 不久后,甄洪向赵云告辞,甄姜、甄脱两人亲自送甄洪出府,以示敬意。 甄姜回到书房,对赵云笑道:“洪叔行事稳扎稳打,绝口不谈留香之价,夫君不妨猜猜,阿翁给洪叔取了一个什么诨号? 赵云有些好奇,自己老丈人还有给人取诨号的爱好?笑道:“不会叫真稳!” “嘻嘻!” 甄姜笑靥如花,至跪坐着的赵云身后,给赵云捏肩道:“夫君猜得不错,洪叔就是有真稳的诨号。” “哈哈哈!” 赵云哈哈大笑,甄洪是真的稳,要亲自试过才肯与他谈价;微微侧首对身后妻子道:“你说,洪叔会不会答应千钱之价?” 给赵云捏着肩,甄姜一脸肯定道: “会的,我想洪叔一回到家中,一定会当即试用,并详细记录使用情况,当他使用超过二十次后,他就会觉得留香千钱不贵,还能给甄氏带来巨大的收益!” “如此甚好!” 听妻子这话,赵云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又想到肥皂制造机密的问题,说道: “肥皂制作简单,吾意将制皂与军需局分离,如代纸那般,分工完成,独立生产,并派遣军队驻守,严防泄密!” “确需如此!” 甄姜深以为然地轻点螓首;代郡若没有代纸,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仅靠三十税一的地税,根本养不起数万大军。 而今,就算有代纸的收益,也仅能持平代郡财政。 明年开春将对幽州用兵,拿下各郡后,辖地越广,支出更大;肥皂产生的收益,将关乎幽州的稳定;肥皂生产必须格外重视,绝不能泄密。 夫妻二人又聊了聊,如何才能杜绝泄密,又是一番查漏补缺,聊着聊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天色灰蒙蒙的,大雪没有停歇地迹象…… 赵云伸了一懒腰,执着妻子的手,向内堂走去。 就在刚才,阿绿来报,古董羹所需食材,已经准备妥当。 何为古董羹? 也就是火锅,火锅沸腾时,往锅中投入食物,会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又因火锅是多种食物大杂烩,在古时称羹。 于是,古人就给火锅,取了一个古董羹的名字。 火锅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所以在汉代吃火锅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比如,西汉废帝海昏侯,就是火锅的钻石粉,连死后都要带一口火锅在身边陪葬。 代郡,地处北疆,一到冬天就特别寒冷,火锅作为寒冬必备,赵云也特别喜爱,到代郡已经六年,几乎每年冬天,赵云都会涮羊肉火锅。 当然,赵云这火锅,没有辣椒,因为辣椒还不知生长在那个疙瘩,反正此时还没有传入华夏。 虽然没有辣椒,但并不代表就没有辣的食材,将葱、姜、蒜、花椒放入沸腾的火锅中,依旧令人味觉大开。 这个时节,最受北疆人民喜爱的自然是火锅,条件好的烧着火锅煮肉,条件不好的家庭,煮点素食,热腾腾的,也是一种享受。 赵府内堂里,甄脱、蔡琰、何婉、邹氏四女早就到了,正哭笑不得地看着赵胤、赵霆两兄弟。 就在刚才,赵胤、赵霆两兄弟本来玩得好好的,却因赵霆的鼗鼓坏了,快一岁半的赵霆,就要抢兄长的鼗鼓。(鼗鼓,也就是拨浪鼓!) 可想而知,赵霆怎么抢得过两岁多的赵胤,被推倒在地。 而赵霆就不服气了,爬起来就咬赵胤,咬疼了赵胤,赵胤也是张口就咬。 就这样,两兄弟互相咬着对方,谁也不放,谁也没哭。 甄脱气不打一处,伸手拧着两兄弟小耳朵,喝道:“再不松口,把耳朵给你们拧下来,听到没有?” 正在这时,内堂房门打开,赵云夫妇俩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赵胤兄弟俩咬着对方。 “咳!” 赵云轻咳一声。 兄弟俩听到赵云的声音,目光投向赵云夫妇那个方向,连忙松开了对方。 赵霆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地瞪着赵胤,好像还不服气。 赵胤将手中鼗鼓递给弟弟,奶声奶气道:“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抢!” 赵霆没有接鼗鼓,反正就是不服气。 小孩子闹别扭,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赵云上前一把将两个儿子抱起在怀中,至主位落座。 甄姜五女也各自落座,每人身后候着一名侍女。 汉时,承袭分餐制,哪怕吃火锅,也是一人一桌,一人一锅。 每人身前小桌上,都有一口沸腾的土火锅,以及一盘盘菜肴。 赵云桌上最夸张,没有一点素的,全是一盘盘羊肉。 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也不用喊什么开吃;刚才闹别扭的赵胤两兄弟,当先捻起羊肉往沸腾的锅里扔,顿时吓了赵云一跳。 火锅宴开始,甄姜五女每人优雅的煮着火锅,细嚼慢咽…… 赵云却变成了赵胤两兄弟的保姆,喂了这个,喂那个……反正自己没吃两口,显得手忙脚乱。 最后,甄姜、甄脱两姐妹都看不下去了,把赵胤兄弟俩叫过来,由二人喂饭。 赵云不禁感叹,带娃原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没过多久,甄姜五女就吃好了,赵云却涮得正嗨,吃得正爽。 见甄脱、蔡琰想要溜走,赵云连忙叫住了二女,愿赌就要服输。 何婉笑了笑,与邹氏结伴回了小院。 甄姜也带着两个儿子,去了正院。 “你们也下去!” 赵云挥退内堂里候着的几名侍女。 几名侍女施礼告退,内堂里只剩赵云,以及红着脸颊的甄脱、蔡琰二女。 赵云向二女招了招手,一脸得色道: “两位美人,为夫所制留香,唯天下独,今晚自当共浴试之!” 第329章 新军 晨光熹微,房外风雪如旧。 赵云悠悠醒来… 昨夜,终于得偿所愿,香艳共浴,一龙二凤;看着熟睡中的两位美人,赵云一脸回味。 甄脱这匹小烈马,还有蔡琰这大才女,个中滋味,当真是不为外人道也。 赵云不想惊扰两位美人熟睡,轻轻抽出手臂,侧身下榻。 也许昨夜太过劳累,两位美人睡得很香,就像两只小猫;替两人盖好被子,赵云披上大氅,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 城中军营。 城中军营,位于代城西南角,自从论功行赏后,一万多白袍军放假半月;军营里只剩一万豪族私兵、两千强弩军、四千雁门军,统称新军;以及赵风率领的两千代城驻军。 在家中洗漱过后,与妻儿吃过朝食,赵云便带着亲卫向城中军营行去… 这些时日,虽然大雪纷飞,但城中军营却没有沉寂下来,正如火如荼地进行训练,风雪再大,也阻挡不了军人的热血。 当日,赵云当着新军的面,向白袍军发下重赏,早已让这一万六千新军热眼不已,如今的他们拼命训练,便是为了他日踏入战场,博取战功,获得赏赐。 一万六千新军,已经全部换装;披上了这一年来,军匠营日夜打造,存放于代郡府库里的战甲,穿上了军需局制造的白袍,武器也换成了白袍军的制式兵器。 大雪扬洒而下,巨大的校场上,一万六千新军,吼声阵阵,挥戈操练,气势如虹。 将台上,徐晃、张南二将,身着白袍,顶盔贯甲,抚剑而立,神情肃穆。 白袍军将士放假半月,操练新军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二人。 走进军营,校场上操练如雷,士气昂扬,令赵云很满意。 将台上,徐晃、张南二人发现赵云在虎卫拱卫中走来,对几名将领交代一声,快步迎向赵云。 “末将参见主公!” 行至赵云身前数步,徐晃、张南抱拳施礼。 “两位将军免礼!” 赵云掸了掸袖袍上的雪花,笑道:“二位将军风雪不辍,辛苦了!” 徐晃、张南二将连道不苦;赵云将一万六千新军交予二人训练,可见其信赖;这种事情,很多将领求还求不来呢! “二位将军,署内续话!”赵云面带笑容,向前一引。 “主公请!” 二将让向两旁,拱手相请,落后赵云身位,跟随赵云走向军署。 代城军营,不像普通军营,因位于代城内,常年有军队驻扎,营内有一座威严挺拔,令人肃然起敬的军署。 军署两侧是延绵的营房,可供将士居住。 军署大堂,庄重肃穆,赵云三人进入堂中,各自落座后,赵云对二将赞道: “两位将军,深谙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之精要,有吴子之风!” 在历史上,名将层出不穷,但要论治军严谨,练兵能力出类拔萃的名将却不多。 兵圣孙武当属春秋练兵第一;其次兵家亚圣吴起,乃战国练兵第一人,是那种练兵强到没朋友的存在,麾下魏武卒大战七十二场,从无败绩,足以说明一切。 赵云夸赞徐晃、张南二将,有吴起练兵的风范,二人可不敢自比吴起,抱拳道: “主公过誉,末将愧不敢当!” “二位将军,莫要妄自菲薄!” 对于徐晃,赵云是非常喜爱,但练兵最出色的大将,在赵云心中永远是高顺。 高顺练兵,最看重的时节,便是寒冬三九,夏之三伏;高顺说这两个时节,虽然气候恶劣,但却是最磨砺人心的时候,能练出军人铁一般的意志。 这些年,赵云在天下打出逢战必胜的赫赫威名,闯下一方诸侯的基业;其中高顺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性,若非高顺练出勇猛无畏的白袍军,哪怕赵云再狡诈如狼,也不可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因为一场战争的胜利,不是单方面的,而是有着太多的重要因素。 首先,将为兵之胆,一名优秀的将领,可以带领部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然而,将领再出色,如果带领一群像黄巾贼那种顺风神,逆风狗的乌合之众,即便是孙武再生,也呼之奈何。 当然,若是将领无用,兵再精锐也是没有用的。 比如历史上的陶谦,手握丹阳精兵,但陶谦还是被曹操按地上磨擦;皆因陶谦空有精兵,却无强将。 毕竟,一只羊领着一群狼,狼也成了羊。 再比如刘备,关张够猛! 可是刘备前半生走哪败哪,皆因刘备有强将,无强兵。历史上,刘备最终能建立蜀汉政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刘备继承了陶谦遗留下来的丹阳精兵,才让刘备有了真的军事力量。 所以,将和兵,永远是相互成就,不是单方面的。 接着,赵云问起新军衣食问题,这是赵云比较关心的,毕竟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操练;若是无法在衣食上给予军士保障,军中难免会滋生不满情绪,这是非常不好的。 徐晃拱手揖礼,道:“启禀主公,军粮每隔两日都会足额送达,新军被褥亦是全新,昨日郡府还送了大批可供军士取暖的湮石,衣食无虑!” 赵云点了点头,望了眼堂外纷飞的大雪,说道:“还有半月,便是岁末;开春之后,吾将向东用兵,二位将军觉得,新军可堪用否?” 从甄氏在冀州打探到的消息,冀州方面兵马涌向与幽州接壤的河间郡;很显然开春之后,袁绍会向幽州出兵。 而如今,赵云只掌控了幽州代郡一地,代郡以东的上谷郡、涿郡、广阳郡、渔阳郡、右北平郡…等十个郡国,都不在赵云掌控下。 那么袁绍正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想要先赵云一步,拿下燕地,遏制赵云壮大。 也就是说,明年赵云与袁绍,必将为了争夺幽州而爆发大战。 从传来的消息得知,袁绍已经扩军至十三万,这对只有三万可用之兵的赵云来说,是非常大的压力。 而这一万六千新军,赵云寄以厚望! 但新军能不能用? 赵云必须问问徐晃、张南这两位训练新军的大将,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强弩军,随时待命!”张南极为自信道。 赵云微微颔首,这点他也很自信,毕竟张南麾下的强弩军是冀州老军组成,久经战阵,沙场精锐。 赵云目光投向徐晃。 徐晃沉吟片刻,道:“豪族私兵与雁门军,虽强于新募之卒,但军阵演练生疏,尚需时日!” 闻言,赵云沉默了起来;一万豪族私兵在晋阳由张辽训练了一个月,北归代城走了一个月的路,如今训练还不到半月,满打满算训练也不足两个月。 虽然这些精壮曾在豪族庄园接受过训练,但终究不是正规军,对于大型军阵得从头开始,仅训练一两个月就拉上战场,风险实在太大。 至于三千雁门军,是王方当初抽调雁门五县县兵组成,与豪族私兵相比,还略逊一筹。 当然,冀州袁绍扩军十万,这些新兵可能还不如赵云这一万多新军,但人家袁绍人多啊! 十万人往那一站,就够唬人了。 自己这一万多新军一旦上了战场,在死亡的威胁下,可能连立阵的勇气都没有。 指节轻叩身前案几,这是赵云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 徐晃、张南也不打扰赵云,静静地等待…… 赵云拧眉思索,半响后,对徐晃道: “明年幽冀必有战端,新军成军尚短,投入战场风险太大;吾意与边关驻军对调,新军能当此任吗?” 与边军对调? 徐晃想了想,拱手道:“据险而守,可拒胡虏!” 其实,徐晃说出这句话,心中多少有些失落;新军与边军对调,也就意味着他这位新军将领,很可能去守边关,明年的幽冀之战,就没有他的份。 但作为一名军人,徐晃认为应抛开个人得失,以护境安民为己任;新军野外作战能力不行,但据险而守,却没有问题。 显然新军与边军对调,确实是明年幽冀之战,最好的部署。 张南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最终咽了回去;守边关是枯燥乏味的,哪能同参与幽冀之战博取功勋相比? 张南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赵云猜到了张南的想法,但明年幽冀之战,他必须拿出最强的力量,迎击袁绍数万,甚至十万大军。 所以,将曹性、周仓麾下精锐边军调入幽州战场,是最明智的。 第330章 析战 赵云有了用新军与边关驻军对调的打算,但这也不是说对调就对调的,这毕竟是关乎代郡,乃至大半个北疆安宁的问题,须慎之又慎。 赵云从城中军营出来,直直去了郡守府。 在政务堂内,赵云派人把在郡府署中处理事务的别驾沮授、长吏贾诩、代郡太守雍召三人叫了过来。 “参见主公! ”三人联袂而来,躬身揖礼。 “快座!” 赵云一引侧席,待三人落座,说道:“我刚刚从城中军营回来,新军操练风雪不辍,吾心甚慰!” “然新军成军时日尚短,略有不足,明年幽冀之战,恐难当此任!” “故而,吾意新军与边关驻军对调,以应来年幽冀之战,三位意下如何?” 雍召一听,当即道:“胡虏南望之心不死,一旦探知我方精锐边军调走,必定复起南寇之念,代地恐有倾覆之危!” 赵云没有马上回复雍召,目光投向沮授、贾诩二人,想听听二人的意见。 代郡的发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赵云在前些年从鲜卑人手中获取了大量战马,才使赵云有了扩军的资本,鲜卑人对赵云有多恨,赵云心里很清楚。 正如雍召所言,一旦鲜卑人探知边关精锐调走,很有可能出兵攻打平城塞、九阳关两地。 徐晃虽说新军据险而守,可拒胡虏,但赵云也不敢过于自信。 毕竟,平城塞、九阳关内就是代郡,是他赵云的根本;一旦代郡出了问题,就算在幽冀边界打败了袁绍,他也成了无根之木。 沮授迎向赵云目光,拱手道:“而今主公虽得上党、太原、雁门等地,但三郡人口薄弱,总和不足八十万,加之代郡,总计亦不过一百四十万。” “而冀州袁绍,正是看中我方丁口薄弱,意欲先下幽州各郡国,遏制我方。” 沮授此言很对,赵云虽然拿下了并州三郡,但并州本就是大汉十三州之中人口倒数第二的州,至此时,赵云掌控的人口也不足一百四十万,实实在在的地广人稀。 而没有人口,局限性实在太大,袁绍正是看准赵云没有拿下幽州另外十个郡国,意图在来年与赵云相争幽州。 一旦袁绍先赵云一步拿下涿郡、广阳、渔阳等人口大郡,那么赵云这位幽州牧,就被堵死在了北疆。 沮授继续道:“来年幽冀之战,不容有失!而今新军力有不逮,唯有调回边军,以雷霆之力,击碎袁绍北图之念!” 雍召在北疆待了太久,始终认为胡虏是心腹大患,当即反驳道: “新军成军时日尚浅,如何保证边关安危,万一边关失利,后果不堪设想!” 沮授回道:“平城塞、九阳关乃北疆险地,新军虽有不足,然据险而守足矣!” “况且胡虏不善攻坚,又有两千强弩老军,以强弩布关,胡虏安敢南望?” 雍召无法反驳,新军人数比原本曹性、周仓手下兵力多一半,又是据险而守。 而且,新军中还有两千强弩老军,将杀伤力极大的强弩布在关城上,胡虏还真是活靶子。 “文和觉得呢?”赵云望向贾诩。 贾诩清瘦的脸庞,古井不波,微微拱手道: “属下也赞成新军与边军对调,以别驾之策,强弩布关,足可威慑胡儿,令其不敢南望!” 沮授、贾诩都认为调回边军可行,这事儿也就基本敲定了。 赵云提起下一个问题,说道:“调回七千边军,于我方战力是有所增强,然袁绍扩军十万,兵力已达十三万之众!” “而我方只有两万余兵力可用,当如何应对明年幽冀之战?” 这是赵云心中一直在思虑的事,冀州土地肥沃,人口殷实,袁绍又得到冀州豪族大力支持,麾下兵马已经扩增至十三万。 而他自己,调回七千边军,加上代郡境内的白袍军,可用兵力也就两万多。 当然,袁绍麾下新兵的战力,完全无法与白袍军精锐相比,但人家毕竟有十三万兵马,除掉各处驻军,估计也能拉十万大军参战。 两万对十万,压力山大。 贾诩作为军师,在看过甄氏送来的消息后,他就在筹划如何应对袁绍大军,对赵云拱手一礼,起身至政务堂高挂的舆图前。 贾诩走到舆图前,赵云、沮授、雍召也起身至舆图前。 这幅舆图,长五米,宽三米,上面分别标注了西面的并州,以及并州之东、幽州之南的冀州,和冀州东南的青州。 舆图非常精致,精确到每州各郡县江河湖泊,甚至一些地理位置重要的乡亭,都有标注。 当然,在这个时代,要弄一幅如此精确的地图,花费直接以千万计,是甄姜收集家族行商地图,以及各州旧图结合起来,再请技艺高超的画师,绘制而成,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才绘制出来。 而且,这还是在有甄氏行商地图的基础上,若是没有甄氏行商地图的支撑,可能数年也不一定能绘制出一幅如此精确的河北四州图。 赵云四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舆图上,幽州南部涿郡、广阳、渔阳三郡,以及冀州北部中山、河间、渤海三郡。 这是幽冀两州接壤的六郡,在战国时期,称燕南垂,赵北际。 如今,幽冀两州的分界线,大致也就是战国时期,燕赵的分界线,易水长城,又叫燕南长城,从太行东麓,一直向东延伸到东面大海,达六百余里。 数百年前,随着始皇帝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燕国被灭,燕南长城就失去了意义。 而且在秦军有意破坏下,以及数百年时间的侵蚀,这条沿着易水北岸筑造的燕南长城,早已多处坍塌,杂草丛生,再无战国时期,燕长城的气势磅礴。 而今,天下大乱,诸侯并起,易水一线又将成为幽冀之间的前沿阵地。 历史上,公孙瓒败亡易京,也是死在易水一线。 如今,历史重来,没了公孙瓒,有了赵云,易水一线,也将成为赵、袁之间逐角的关键。 贾诩目光定在河间郡北端易县,说道: “数百年来,易水长城毁坏最严重,当属此地。” “数百年前,燕太子丹刺秦求存,而荆轲能见到秦王,樊淤期人头次之,最重要的是献与秦王的督亢地图。” 赵云三人不禁颔首,名留史册的荆轲,能见到秦王嬴政,最大的原因确实是督亢地图,因为督亢之地,实在是太重要了。 首先,督亢之地,是中原北上燕地的咽喉要冲,西依太行东麓,东瞰湖海,是一块地势稍高的平原地带;从中原走陆路北去燕地,乃至更遥远的东北地区,必须要经过地势较高且平坦的督亢之地。 再则,督亢之地以西,便是蒲阴陉,秦军西入蒲阴,可与太原秦军,东西夹击赵国苟延残喘的代郡、云中两地。 最后,督亢之地,是燕国最富庶的地方,是燕国最重要的粮仓,秦军若得督亢,就解决了秦军粮草的问题。 就是因为督亢之地如此重要,所以嬴政亲自见荆轲,才给了荆轲刺杀的机会! 虽然荆轲失败了,但却让后世子孙铭记了这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义士。 贾诩继续道:“袁绍虽聚兵三郡,但冀州军的主攻点,必定是易水长城毁坏最严重,且战略意义最重的督亢之地!” 赵云三人表示认同,中山东攻涿郡,有山河为阻;渤海北攻渔阳,有河海之险;唯有从河间北端北攻涿郡,是最佳路线,也是战略意义最重要的地方。 “军师之意,在督亢一地聚集重兵,以拒袁军?”雍召问道。 贾诩摇了摇头,道:“督亢之地,乃幽州粮仓,若我方与袁绍在督亢开战,督亢之地必将生灵涂炭,流民四起!” 沮授赞同道:“涿郡人口仅次代郡,皆因督亢富庶,若在督亢开战,对我方破坏太过严重!”(赵云将雁门五县、广昌、灵丘二县并入代郡,使得代郡人口近八十万,所以涿郡人口已经次于代郡) 其实在历史上,涿郡是幽州人口最多,最富庶的郡,全是因为督亢之地的富庶。 汉时,督亢之地,分成了几个县,只设了一个督亢亭,但贾诩说的督亢,是富庶的督亢平原,不是一个小小的亭。 赵云沉吟片刻道:“文和、公与所言甚是,督亢养育数十万民,绝不可在督亢开战,我方必须将战场南移,守护督亢万民!” 又对贾诩问道:“文和认为,在何处与袁军开战为宜!” 贾诩目光移动,定在督亢南缘的一条大河上,说道: “如今,袁军聚兵冀北,易县在其手,易水已失;我方唯有扼住巨马水,阻击袁军。” 雍召想起一事,大惊道:“如今大雪封原,袁军已占易县,而易县又紧邻巨马水;等到来年我方出兵抵达涿郡,袁军说不定已经跨过巨马水,夺下督亢了!” 雍召担心不无道理,易县就在河间北端,紧挨巨马水,跨过巨马水,就能杀入涿郡内部,等赵云出兵抵达涿郡,涿郡可能都已经丢了。 闻言,赵云与贾诩相视一笑。 雍召则哭丧着脸,这种情况,你们还笑得出来? 见雍召都六十多岁了,再卖关子,要是把这老头气死了,可不好! 贾诩拱手道:“雍府君莫急,涿郡太守温恕,是绝对不会让袁绍跨过巨马水的!” 第331章 温恕 涿郡,巨马水北岸。 自从袁绍暗中向冀北聚兵,涿郡太守温恕就收到了甄氏送来的消息,告诉温恕:袁绍欲图涿郡。 当时收到甄氏送来的消息,温恕直接给扔掉了。 说实话,出身太原名门温氏的温恕,在赵云与袁绍之间,他更亲近四世三公之家出身的袁绍。 袁绍要出兵幽州,温恕是打算直接投靠袁绍的;可是没两天,霸占五阮关的白袍军,就来了一队送信的人。 送信领头之人,还是一个令人生厌,耀武扬威的胖子,对他说:太原温氏一族,张府君用心照拂,望温太守勿要牵挂! 听到这句话,温恕心头破口大骂,这是威胁,卑鄙无耻的威胁。 竟用太原温氏一族的性命,威胁他! 温恕很愤怒,可也仅仅是怒目而视送信的胖子,最后胖子又对他说:涿郡在,温氏在! 温恕听后,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他现在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 再想到自己在太原的老母亲,温恕当即下令,整军备战。 几天后,在大雪来临前夕,温恕领着两万大军,急急忙忙奔赴幽南巨马水。 时至今日,温恕陈兵巨马水北岸,已经快一个月。 特别是最近,巨马水河面冰封,已经可以通过大队人马,温恕更不敢有丝毫大意,与袁军斥候互有伤亡。 巨马水北岸大营内,涿郡太守温恕在帐中烤着炭火,搓了搓手,对面前站着的锦袍少年,喝道: “这天寒地冻的,不好好在涿城待着,跑这里来干甚?” “阿父,如今大雪连下数日,很快应该会停歇,届时袁军可能会有动作!”少年躬身说道。 “为父需要你来提醒?” 温恕被威胁来守巨马水,与袁绍为敌,本就满肚子火气,喝道:“还不滚回去!” 少年当然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大火气,硬着头皮道: “阿父,事已至此,唯有全力守护幽南边界,生气是没有用的!” 温恕目光一瞪,老子还要你提醒?怒道:“滚!” “孩儿告退!” 少年躬身一拜,退出大帐。 少年走后,温恕一拳捶在身侧案几上,心中无比憋屈。 ……………… 视线回到涿郡西北方向的代城。 赵云与贾诩、沮授敲定了新军调换边关驻军后;长吏兼任军师的贾诩,便开始着手调换两军的准备工作。 代城军匠营。 昨天视察了军营,今天赵云来了军营边上的军匠营。 军匠营在两年前扩建后,产出一直很稳定,每年可以给赵云提供近两万兵马的装备,但随着势力扩充,军匠营的产出,又有些跟不上了。 而今,一万六千新军搬空了兵器库,上党高顺那里一万新兵的兵甲还没有影子,更不要说想要给太原军换装的张辽那里。 今天赵云来军匠营,正是打算增加产能。 军匠营负责人段老,一听赵云提出扩产,便眉头紧锁。 见红脸膛,白胡子,身型壮硕的段老这副为难的模样,赵云当即道: “段老有什么难处尽管说!” “启禀主公,若要扩产,代城内恐怕难以实现!”段老拱手回道。 赵云还以为什么事情,让平日里这个干劲十足的老头儿,这副模样,说道: “代城日渐繁华,确实不宜在城内扩建军匠营;吾意在平舒采矿地,建一处新的军器锻造营。” 赵云这么豪气要再建一处军匠营,主要是有赵忠送的那五亿钱,有这笔钱,就是底气。 段老眉头舒展,在代城西面平舒建新的军匠营,确实不错,如此还省了运送铁矿。 “段老,筹建平舒军匠营,就需要你亲自选址,要你多费心了!”赵云拱手道。 “老朽稍后将手上事务交代一下,就赶去平舒!” 段老是个说干就干的急性子老头。 “如今积雪阻路,不急于一时!”赵云关心道。 “这点雪算甚?” 段老一副我马上就要出发的样子。 赵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身后熊战道:“派一什我的亲卫跟段老去!” 熊战抱拳应诺。 ………… 军备需求甚急,但急也急不来,赵云估计,等到平舒军匠营能产出军备,估计要一年后去了。 段老急匆匆冒雪赶往西面数十里外的平舒,赵云返回了家中。 蔡琰小院里,蔡琰穿戴整齐得体,听说赵云回来了,带着两名侍女,向前厅走去。 蔡琰的贴身侍女青儿,没有跟随蔡琰来代城,而是留在了上党。 因为魏越老牛吃嫩草,对十三岁的青儿在去年就下了手,结果青儿还怀上了! 于是,青儿就留在了上党,以这个情况,青儿以后也只能是魏越的夫人,不可能再给蔡琰当侍女。 前厅里,赵云正与扑上来的两个儿子玩乐,见蔡琰来了,赵云将两个儿子交给何婉与邹氏,与蔡琰在院中登上一辆马车。 今天,赵云要与蔡琰去看看蔡邕。 马车驶出赵府,车内,蔡琰靠在赵云胸前,神色伤感道:“夫君你说,我是不是不行!” 不行? 赵云微怔,随即知道蔡琰说的是什么不行! 从去年,蔡琰就想要一个孩子,可现在都一年了,一直没有怀上,就成了蔡琰的心病。 “当年我与阿姜成婚两年后,才有的胤儿!” 赵云右手拥着蔡琰,出言安慰道。 听赵云这么一说,蔡琰好似好受了一些,静静地靠着赵云。 赵云想起一事说道:“对了!昨晚忘了问阿姜,那些鲜卑女人的事,怎么样了?” 几天前,赵云将军需局两千多鲜卑女人归宿的事情,交给了甄脱、甄姜姐妹俩。 后来,甄姜见蔡琰每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干脆给蔡琰找点事情,让蔡琰和她姐妹俩一起操办鲜卑女人的事情。 昨天,蔡琰就在参与那件事情,今天因要去看望蔡邕,所以蔡琰才没有去。 说起这事,蔡琰道:“姐姐雍容大气,深得代地民望,有姐姐主持此事,一切有条不紊;各地有功将士,纷纷冒雪前来求亲,昨日已有近三百人寻得归宿!” 赵云一把将蔡琰拥在怀中,笑道:“进展这么快,看来回家的将士被窝冷啊!”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蔡琰嗔怪道。 赵云知道蔡琰说的是什么,他承认,他在家中无色不睡,笑道: “大才女岂不闻,孔圣有云,食色,性也!” “但也不能太过放纵!” 蔡琰一本正经道;以前在上党,赵云一晚串几门;最近几日更是让她和甄脱一起,几乎天天不折腾到半夜不睡,蔡琰真怕伤了赵云身体。 “我省得!” 赵云点了点头,虽然他也知道不能太过放纵,可身边这五个大美人,每晚不折腾一下,他真睡不着。 不禁暗自道:明年与袁绍开战,应该要当好久的和尚,现在这样,也不算放纵,到时候再存货。 与蔡琰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代城东南角,紧挨着新州府的蔡邕府上。 蔡邕作为赵云老丈人之一,在代城的住宅,是甄姜亲自安排的一座五进大宅,府内侍女、仆从,一应俱全。 来到蔡府外,门童一见是赵云来了,急忙开门相迎,并急忙跑入府内禀报… 就在赵云、蔡琰刚进入蔡府前厅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喜滋滋地跑来…… 定睛一看,是徐晃之子徐盖。 “徐盖拜见主公,拜见蔡姑姑!” 徐盖跑到赵云二人身前,学着大人的样子躬身一拜。 “阿盖,你是不是胖了点?” 赵云笑呵呵地说道。回代城半个月不见,这小娃儿好像胖了一点。 “还别说,阿盖好像真胖了一点!”蔡琰摸着徐盖的小皮帽,笑道。 “嘿嘿!” 徐盖嘿嘿笑道:“代城有吃不完的羊,我就多吃了一点!” “哈哈哈!” 赵云大笑,在中原想要吃羊肉,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吃到的,但在代地,就不一样了,飞狐牧场上就养着数万只羊。 之前回到代城,赵云就派人向麾下将领送了羊过去。 更是记得,给徐晃家里,就送了二十只羊,难怪徐盖说有吃不完的羊。 随即,蔡琰牵着徐盖的小手,向蔡府正院走去。 “蔡姑姑,蔡公今天没有在院里烤火,他在书房会客!” 徐盖拉着蔡琰往蔡府书房走,边走边说道:“今早来了一个瘦高老者,听蔡公叫他?叫他…子干兄!” 子干兄? 赵云、蔡琰闻言一惊,异口同声地说道:“卢尚书?” 第332章 海内大儒卢子干 蔡府书房,房门紧闭,窗户半开,书房内生着通红的炭火,蔡邕坐在炭炉前,伸手烤火,与卢植说着话,也在打摆子。 “伯喈,你这惧寒病,似乎比以前更严重了!” 卢植见蔡邕说话牙齿都在打颤,一脸担心地说道。 蔡邕浑身都在发抖,说道:“不是惧寒严重,是北疆太冷,本来我挺生气到这里的,但见到了子干你,冷一点也不怕!” 须知,蔡邕与卢植之间的情谊,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反正是那种可以将生死相托的关系。 去年,董卓初入洛阳欲废少帝立威,当时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是卢植站出来,指着董卓鼻子,大骂道: 昔日太甲不明,伊尹放之于桐宫;昌邑王登位二十余日,造恶三千条,故霍光告太庙而废之。 今上虽幼,但未有丝毫过错,公乃外将,素未谋国政,又无伊尹、霍光之大才,安能妄谈废立之大事,圣人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纂也! 这段话,直接骂董卓,无才无德,也敢妄谈废立,并骂董卓你想篡位吗? 当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董卓气得半死,恼羞成怒之下,就要拔剑砍了卢植。 就在当时,也是蔡邕不顾自身安危,挺身而出替卢植求情,才使卢植逃过一劫。 自那日后,卢植便在蔡邕的帮助下,偷偷离开了洛阳,后来气不过的董卓,又冒出杀卢植的念头,结果卢植已经逃走了。 卢植的老家在涿郡,卢植逃回涿郡,害怕连累族人,没进范阳家门,直接去了上谷,在军都山中隐居。 卢植虽然在军都山隐居,但并非不问世事,一直在用手中的人脉,打探中原的局势,蔡邕当盟主伐董,其后伐董夭折,诸侯四散。 然后,蔡邕让河内于张杨,赵云又在并州和袁绍打起来,卢植大至都了解到。 随后,卢植便启程赶往代城,他估计蔡邕也会被赵云带到代城,因为蔡邕让河内太过反常。 其实,卢植比赵云更早到代城,当日代城十万百姓相迎赵云凯旋,卢植也在人群之中,远远了望。 卢植之所以没有急着来见老友蔡邕,是因为他没有搞清楚,蔡邕是被挟迫而来代城,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在卢植想来,如果老友蔡邕是被赵云挟迫而来,那么他就想办法救出蔡邕。 最后,经过半个月的探知,卢植发现赵云居然是蔡邕女婿,那么这就不用救了。 于是,今天卢植直接来拜访蔡邕。 老友重逢,让两人感慨万千,蔡邕甚至不顾惧寒症,在书房正式接见卢植。 “笃笃~” 忽然,书房外响起叩门声,接着传来徐盖的声音:“蔡公!主公和蔡姑姑来了!” 蔡邕看向卢植,意思似乎在问:子干你要不要见赵云?若是不想见,就不让他进来! 卢植微微颔首,表示见一见无妨。 “进来!” 得到卢植同意,蔡邕对房外道了一句。 书房外,徐盖抬头望着赵云,懂事道:“蔡公惧寒,我们开一点点门,钻进去!” 赵云笑着点了点头,徐盖这小家伙从上党开始,一直就跟在蔡邕身边,蔡邕无事就会教导徐盖。 而徐盖能受蔡邕教诲,对徐晃来说,就是天大的荣幸,恨不得徐盖天天跟在蔡邕身边,这也是徐盖会出现在蔡府的原因。 徐盖轻轻打开一点点门,一溜烟就钻了进去,赵云、蔡琰二人,也尽量只开一点点门入内。 进入书房,徐盖懂事地连忙关上门,自顾自地,坐在一张席上,撑着下巴望着向蔡邕行礼的赵云、蔡琰二人。 “拜见卢世叔!”蔡琰对卢植盈盈一礼。 “卢公!” 赵云亦对端坐的卢植拱手一礼,卢植海内大儒,士人之望,特别是卢植敢直言骂董卓,赵云极为敬佩。 “赵州牧!” 卢植也不再托大,起身向赵云拱手;刚才他故意坐着不动,就是看看这年少有为的赵州牧,会怎么样! “去岁在雒阳,与卢公匆匆数面,今日再见卢公,云之幸也!” 赵云语气崇敬;去年赵云攻入雒阳,在皇宫与卢植见过几面,不过连话都没有。 “赵州牧威震北疆,固北疆之宁,乃边民之幸,大汉之幸!” 卢植对于赵云护北疆安宁的功绩是非常认同,来到代地,见代地安宁和谐,对赵云更是高看了很多。 此,赵云之功也! 蔡邕请赵云、卢植坐下畅谈,又对蔡琰道:“去库房取些酒煮上,吾要与子干兄和子龙畅饮!” “诺!”蔡琰恭敬一礼。 徐盖一听要去库房取酒,连忙表示要帮忙。 在代地,赵云明确规定不准酿酒,一经发现重处;因为酿酒太浪费粮食,有这粮食用来酿酒,还不如多接纳一些食不果腹的流民。 其实,在秦末汉初,以及三国后期,蜀汉政权建立,都曾推出禁酒令,其原因也是酿酒浪费粮食。 赵云虽然不让代地酿酒,但也没有像蜀汉那样一杆子打死,酒都不准喝了! 赵云认为毕竟酒文化深入人心,北疆又是苦寒之地,想要完全禁酒,肯定是禁不住的,不如只禁止酿酒,允许民间买卖酒。 这样一来,代地所需的酒,只能从外地北贩的商人手中买,酒价自然高出很多。 酒价高了,代地民间又不敢酿酒,那么很多酗酒之辈,必然因酒价太高,只能望而却步;因此间接的让赵云达到了禁酒的目的。 蔡邕这么怕冷,赵云作为女婿还是非常贴心的,专门在商人手中买了一批好酒送至蔡府,供蔡邕驱寒。 蔡琰取酒为蔡邕煮酒,赵云则与蔡邕、卢植畅聊了起来。 蔡邕今日得见老友卢植,心中对赵云最后的一丝不满也消失了,认为要不是赵云带他到北疆,说不定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老友卢植了。 其实在历史上,蔡邕与卢植雒阳一别,就是永别。 炉上的酒,随着温度升高,酒香越来越浓烈,弥漫书房中。 卢植是好酒之人,闻着这醉人的酒香,停下交谈,侧首望向炉上酒,说道:“此酒竟是产于荆州的宜城醪?” 汉代随着经济的复苏,从汉初的禁酒,再到官府对酒的专酿专卖,直到刘秀建立东汉,豪族势力庞大,不得不对豪强势力让步,便改为收酒税。 而随着酿酒的技术飞速发展,时至汉末,已经有了很多闻名天下的名酒,比如洪梁酒、苍梧酒、乌程若下酒、中山酒、酂白酒、绿酃酒、齐公清酒、关中白薄、青渚萦醇、挏马酒、蒟酱酒、宜城醪、杜康等名酒,甚至还有斗值千钱的司湎酒。 所以说,在如此多名酒的汉末,想要酿酒赚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卢植惊呼的宜城醪,便是产自荆州南郡宜城县的当世名酒。 荆州距代郡何止两千里之远,宜城醪能出现在代城,确实让卢植不敢相信,不说宜城醪本就很贵,再运到北疆,那要贵到什么程度? “卢公闻香知酒,云佩服!” 赵云拱手笑道:“此酒确实是产自南郡的宜城醪!” 卢植连连道好,抿了抿嘴,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哈哈哈!” 蔡邕大笑,对赵云道:“欲让子干失态,当以美酒诱之!” 卢植亦放声大笑。 蔡琰将煮好的酒,替赵云三人倒上,腹中酒虫乱转的卢植,当先举盏道: “赵州牧、伯喈兄请!” 第333章 不良人 赵云在蔡府与蔡邕、卢植品酒畅谈,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 傍晚时分,蔡邕、卢植两个好酒老头,都喝醉了,赵云喝的较少,略有醉意。 蔡琰招呼仆从,将蔡邕、卢植安顿好后,与赵云乘车出了蔡府。 马车在亲卫簇拥下,缓缓向赵府驰去… 车内,赵云对蔡琰道:“听卢公说他隐居在上谷军都山,我们得想个办法,将卢公留在代城;一来岳翁有个对饮至交;二来,两位海内大儒在我治下,天下士子得知后,必来求学!” 最后一点,是赵云最重视的,一个势力的发展,首先离不开人才! 而蔡邕、卢植这两位名满天下的海内大儒,就是赵云吸引人才的核心人物。 蔡琰自然知道赵云的心思,说道:“卢世叔与阿翁相交数十年,关系莫逆,欲留卢世叔,当请阿翁挽留!” “昭姬,这事明日你与岳翁说一说!待过两日,州府官员驻进新州府,我再亲自登门拜卢公为治中从事!” 赵云对卢植很崇敬,再则卢植名头很大,可以给他带来巨大的政治利益。 蔡琰轻点螓首,只要能帮到自家夫君,哪有不出力的道理? …………… 接连数日的大雪终于停歇,暖阳再次出现在碧蓝的天空。 云姜楼。 今天是三日前,赵忠向赵云承诺上交河北四州大谁何名单的日子。 赵云早早就来了云姜楼,等候赵忠。 赵云众多爱好之中,有一个登高远望的爱好,到达云姜楼顶层,便打开窗户,迎着朝阳,俯视沐浴在金色暖阳中的代城。 一眼望去,覆盖积雪的屋舍阁楼万千,大街小巷交错延伸,街上行人穿梭,儿童追逐打闹……一幅安宁和谐的画面。 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大街,赵云不禁笑了笑,他看到还在休沐期内的典韦,居然也出府逛街来了。 典韦身高九尺,身如熊罴,在大街上可谓是鹤立鸡群,典韦一身锦袍,怀里搂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颈上还骑着一个同样大小的小男孩,一手抱着典韦的脑袋,一手这里指指,那里指指。 而典韦身侧,一边还有一个肤白高挑的鲜卑女子,完全是一副汉家妇人的打扮。 看着典韦一家在冬日暖阳中逛街,赵云也想等手上事情忙完了,遇到像今天这样的天气,也带着妻儿到城中逛逛。 “主公!谢先生求见!” 房外响起熊战的声音,打断了赵云的思绪。 “请谢先生!” 赵云关上窗户,在房中主位落座。 房门轻轻推开,披着黑斗篷的赵忠恭敬而入,在赵忠身后还有两个披着斗篷的人,一个是左丰,另外一个身型高壮,怀中抱着一个大锦盒,赵云估计里面应该是河北大谁何的名单。 “拜见主上!” 赵忠三人大礼拜倒。 “谢先生免礼!” 赵云虚手一抬,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 赵忠起身后,从高壮汉子手中接过锦盒,双手托举呈向赵云: “请主上过目,此乃河北大谁何名单!” 赵云接过锦盒,放在身前案上,便打开了锦盒;他倒不怕盒中有机关暗器害他,首先赵忠三人能进入房间,就需要经过亲卫统领熊战的检查,这个盒子自然不会放过;再则,赵忠一族都在代城,给赵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他,否则赵忠的族人跑得了? 锦盒不小,长宽高都在二十公分左右,盒子中放满了代纸编连的一本本册子。 赵云拿起最上层,封面书写着幽州二字的名册。 这时,趋身在一旁的赵忠,连忙说道:“幽州大谁何主要分布在幽中一带,以及主上的幽西,幽东之地远离中原,太过偏远,最近几年那边已断绝了联系!” 赵忠口中的幽西,指的是赵云的代郡,幽中指的是华北平原上,幽州最富庶的涿郡、广阳,以及燕山南麓的渔阳、右北平等郡,幽东则是辽西郡东部、以及东北平原上的辽东属国、辽东郡、玄菟郡,和朝鲜半岛北部的的乐浪郡等地,幽东之地,离中原确实太过遥远。 赵云微微颔首,翻开手中幽州大谁何名册,刚一翻开,入目便是幽州代郡,一看上面记录,代郡有五百多大谁何,不禁对赵忠问道: “吾代郡,竟有五百余大谁何?” 赵忠躬身施礼,神色尴尬,解释道:“自从当年主上与吕布斩杀鲜卑虏首魁头后,灵帝便对主上产生了兴趣,要求增派代郡大谁何,所以…” “这么说来,这些年我都在你们监视中?” 赵云苦笑不已,以前还以为山高皇帝远,朝廷不知道自己在代郡干什么?现在看来,以前真是太过小觑了大汉帝国。 赵忠说道:“这些年大谁何确实在代地监察主上,但主上在三年前私自控扼瓶形寨、常山关、五阮关的消息,都被老朽压了下来!” 赵云一听,顿时恍然,难怪当年王方写信至雒阳告御状等事不了了之,原来是赵忠压下了大谁何手中的消息。 而灵帝在世又那么信任赵忠,只要大谁何没有传入赵云霸占三关的消息,就算王方的信被灵帝看到,也不会相信。 赵云不解道:“当初,先生为何要替我遮掩?” “为一条后路!” 赵忠很坦诚,当年赵忠为了打脸士族,极力主张赵云出任代郡。 后来,赵云在代郡的一番作为,让赵忠看上了赵云;赵云出身低,但非常有能力,又不是士族之人,赵忠深知自己敌人太多,而赵云在代郡一天天壮大,反而可以成为赵忠的后路。 所以,赵云在代地违越规制,赵忠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赵云坐大。 “当初力劝太后召我入京,也是先生!” 赵云笑了笑,自己能有今天,赵忠确实有着不小的作用。 “正是老朽!” 赵忠躬身一礼道:“主上若不入京,老朽可能已死在京中!” 赵云很想说,不是可能,而是必定,真实的历史上,你赵忠早就死在了去年。 赵云放下这个问题,对赵忠道:“我听闻大谁何具是各地劣迹斑斑之人组成,可是事实?” “主上所言不差!” 赵忠解释道:“前汉时期的大谁何,掌管侦察缉捕,向各地官府负责;光武时期,光武帝将大谁何明面裁撤,暗隐于市井之中,并专门招募一些穷凶极恶,且本领了得的人组成。” “这些人中有地痞,有游侠…分布于各行各业;因这些人出身低贱,不为士人接纳,有效防止大谁何与士族苟合。” “又因这些人流连市井,消息灵通,能为皇帝收集一些隐秘的消息!” “最后,又因这些人劣迹斑斑,暗中将之组织起来,给予一部分钱财,能降低这些人为祸地方!” 赵云暗自叹服,光武帝不愧被后世戏称位面之子,这手大谁何,确实精妙。 赵云看向赵忠身后的高壮汉子,说道:“想必这位,就是代地的大谁何首领!” 高壮汉子闻言,连忙单膝跪地,抱拳道:“代地大谁使斤九,拜见主上!” 斤九? 赵云微怔,他好像在前两年听雍召说过,中原来了一个叫斤九的游侠到代城,打服了一群青痞,在代城干起了劳力,专门在金市承接苦力活。 当时,赵云听后,也没有在意,地痞每个地方都有,这斤九带着一群地痞干苦力,又没有闹事,他哪里会去管? 而今看来,这人居然是灵帝派来监视我的,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赵云道: “你就是斤九,我以前听过你的名字!起来!” “谢主上!”斤九再行一礼起身。 赵云看着斤九道:“这些年你在代城,没有做出格的事,希望以后也能如此,因为代地有今天的安宁,需要每一个人共同守护。” “如今你入我麾下,每年都会有相应的赏赐,不会比你以前少,要约束好你手下的人!” “谨遵主上之令!” 斤九躬身一拜;如今皇权旁落,天下诸侯遍地,对大谁何来说,确实应该找一个新的主人,而作为他们首领的赵忠都投入赵云麾下,他岂能不愿? 赵云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赵忠道:“大谁何已成为过去,将有一个新的开始,既然皆是一群不良之人组成,从今以后河北大谁何,就叫不良人!” 闻言,赵忠三人再次拜倒道:“不良人赵忠、左丰、斤九拜见主上!” 赵云又道:“今后,不良人仍由先生掌握,为吾耳目!记住,曾经对灵帝那些,在我这里不希望出现!” “老朽谨记!” 赵忠连忙保证,曾经他掌握河北大谁何,将大量的信息压下,蒙蔽灵帝视听;赵云这么说,显然不像灵帝那般好蒙混过关。 “希望先生不忘今日之言!” 赵云语气铿锵道:“谢忠、谢丰、斤九听命!” “不良人在!”三人连忙拜倒听令。 “谢忠为不良人之首,任不良帅,谢丰、斤九任不良使,各地不良人之长,皆任不良使,为吾耳目!” “不良人遵命!”三人再拜。 第334章 蔡邕闹情绪 赵云任命赵忠为不良帅后,便将云姜楼作为不良人总部,并让赵忠传书河北四州各地不良使,宣达他的命令。 同时,赵云将拿出一亿钱,赏予各地不良人,以示恩德。 赵忠暗中筹建不良人总部,暂时不提……我们继续跟随赵云的目光。 从云姜楼离开,赵云去了郡府,明天就是一众州府官吏入驻新州府的日子。 其实,这些时日,新州府各署的卷宗、户籍等等资料,都已提前搬入新州府,就等明日这个吉日,正式入住新州府。 …………… 汉初平元年,公元190年,腊月二十。 朝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给严寒的北疆带来了光和热,金色的阳光映照在积雪上,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今天,威严肃穆的幽州州牧府,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天还未亮之前,赵云夫妇俩就起身,开始准备入驻州牧府的事宜。 甄姜陪赵云起于微末,赵云特别提出,要甄姜参与今日入驻州牧府的盛典。 赵云麾下文武知道,这是赵云在向治下所有臣民宣达甄姜的绝对地位。 能参加这样的盛典,甄姜既感动又紧张;在一众侍女的精心打扮后,一袭盛装的甄姜与赵云携手登上车驾。 周礼规定,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驾三,士驾二,庶人驾一;赵云是幽州牧,以当今的局势,是实打实的一方诸侯。 但为了避免一些麻烦,赵云没有乘五匹马拉着的诸侯车驾,而是选择乘驾四。 赵云与甄姜在一众代地文武的簇拥下,向州牧府浩浩荡荡而去,场面异常浩大… 这里需要说一下,比如沮授、贾诩等人都是乘坐车驾,可以想象一下,上百车辇在大队甲士的护卫下,驶向州牧府,是何等的壮观。 今天,做为总领一州学政的典学从事蔡邕,哪怕再惧寒,也参与了今日盛典。 三马拉着的车驾上,蔡邕看到前方超出规制的州牧府,脸色不太好,老目瞪向赵云背影。 “伯喈兄!” 与蔡邕并车而行的贾诩,笑着喊了一声;一看这老友的脸色,贾诩就知道蔡邕因何不满。 蔡邕收回目光,睨贾诩一眼,又冷哼一声;本来前日见到至友卢植,蔡邕对赵云的气都消了,可看到这僭越的州牧府,蔡邕又有气了! 这闹心的女婿,就这么令人生气。 贾诩又笑了笑,暗自道:以后伯喈兄,肯定有生不完的气! 赵云的车驾抵达州牧府外,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停下。 亲卫统领熊战,带着一众亲卫分做两队,延伸至州府大门两侧。 这时,锣鼓齐鸣,赵云执着甄姜的手,走下车驾,缓缓向州府大门走去。 甄姜一袭盛装,精美的礼服极为华丽,显得雍容华贵。 蔡邕见了,脸色又一暗,甄姜这套服饰,完全是诸侯王王后的礼服,暗道:好你个赵云,肯定早就有这个心思! 贾诩干脆把脸望一边,这伯喈兄就是来挑刺儿的。 赵云夫妇二人,携手进入气势恢弘的州府大堂,一众文武官吏,躬身一拜。 而蔡邕又开始闹幺蛾子了,将自己的不满表现了出来,甄姜着装僭越,气一下就算了。 蔡邕没想到,甄姜居然与赵云一起,接受州府一众官吏的拜礼,这就太过分了一点。 真想当王后啊? 大堂上,一众州府官吏拜倒,蔡邕非常突兀站在那里,表达自己的不满。 贾诩扯了扯蔡邕的衣摆,这样的场合,如此不给面子,不是打你女婿的脸嘛? 堂上,赵云自然看到站在堂下表达不满的蔡邕,不禁面色一沉。 这老丈人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你说你站最后,站着不动,拜倒的官吏大部分都不会发现,而你是典学从事,州府高官,杵在前面表达不满,让我如何下台?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一度冷场。 沉着脸的赵云,最终选择了忍,完全是看在蔡琰的面子上,呵呵一笑道:“诸君免礼!” “谢主公!”一众文武齐齐唱谢。 因有蔡邕闹情绪,影响了气氛,一众官吏很快散去,在郡府各署,各司其职。 赵云回到州府后院,压在胸腔的怒火爆发,一脚踢翻房中案几,怒声道: “我如此对他,他竟当众折我的威,真是岂有此理!” 甄姜面色也不太好,蔡邕如此不给面子,相当于在州府一众官吏面前,狠狠打赵云一个耳光,折了赵云的威望。 但蔡邕的名望之高,又是蔡琰的父亲,能怎么办呢? 赵云胸腔起伏,怒气冲冲道:“我算是明白了,我对他再好,他心里只有刘氏!” 说完,赵云毫无形象,一屁股坐地上,怒气难平。 甄姜上前握着赵云的手,劝道:“蔡公海内大儒,又是昭姬的父亲,无论如何夫君也不能发作!” “这次看在昭姬的面上,就算了!” 赵云也知道,他只能忍,若是处罚蔡邕,不说蔡琰那里不好交代,就连天下士人,也会骂赵云无容人之量。 赵云又道:“不过,这样的事情不能有下一次,如此下去,我威望何在?还如何执掌幽并?过些时日,撤了他的典学从事,让他安心着史!” 蔡邕当众扫赵云面子,这样的事情落任何诸侯身上,都是一件对威望打击很大的事情。 甄姜紧紧握着赵云的手,赵云要撤蔡邕的职,这事她不好发言,毕竟蔡邕是蔡琰的父亲。 不久后,房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继而传来蔡琰的声音: “妾身特来替阿翁,向夫君请罪!” 房内赵云重重吐一口浊气,对房外道:“你去问问岳翁,何至于此!” 赵云很想问蔡邕,你发那门子疯,要这样扫我面子? “诺!” 蔡琰眸中含泪,赵云见都不见她,可见这事,令赵云非常生气;刚才她在赵府突然听说州府大堂的事,急急忙忙跑来州府替父请罪。 蔡琰也知道,这事她父亲实在太过分。 ……… 蔡府。 蔡邕在州府大堂完全不给赵云面子,众官吏散了后,蔡邕也气呼呼地回了蔡府,没有去自己的署衙。 这两天,卢植住在蔡邕府上,一见蔡邕气呼呼地回来,便问道:“伯喈这是何故?” “吾等食汉禄,自当忠汉事!赵云不思人臣之道,处处僭越,真是岂有此理!” 蔡邕一甩袖袍,气愤不已。 “唉!” 卢植闻言,深深一叹;初到代城,他就发现州牧府逾越规制,如今听蔡邕此言,可见赵云早就有了其他心思,伤感道:“这个天下,人心乱了!” 卢植说人心乱了,蔡邕马上想到伐董一众心怀异志的诸侯;若当时万众一心,诸侯联军早就杀到雒阳,重振汉室,哪有今日诸侯混战的局面? 气愤道:“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大汉才是现在这个样子!” “伯喈你还没说,为何如此气愤,赵云到底做了什么?”卢植问道。 随即,蔡邕便把甄姜着诸侯王王后服饰,接受一众官吏拜礼的事情说给卢植听。 卢植听后,道:“于是你就当众驳了赵云的面子?” “如此目无君上,吾岂能助之?”蔡邕昂着脑袋。 “伯喈你错了!” 卢植叹息道:“就算赵云有不对之处,但也不能当众折了赵云的威望,你可有想过昭姬?” 蔡邕顿时一愣,是啊!我这样不给赵云面子,昭姬怎么办?可又想到自己身为汉臣,若不能维护汉室颜面,如何对得起汉室恩泽,气愤道: “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将昭姬许与赵云!” 蔡邕刚说完,房外响起蔡琰带着抽泣的声音:“阿翁,女儿求见!” 卢植又是一叹,责怪地看向蔡邕,你这么做,不是间接害了昭姬吗? 蔡邕听到女儿的抽泣声,也很揪心,对房外道:“进来!” 第335章 蔡邕登门 在州府后院没有待多久,赵云与甄姜乘车回了赵府。 刚回府中没一会儿,蔡琰带着闹情绪的蔡邕来了赵府。 “不见!” 书房里,赵云心头有气,不想见蔡邕;私下里你对我闹情绪,我都不当一回事,可当着一众文武驳我面子,就太过分了! “夫君,蔡公能放下面子登门求见,你就不要置气了!” 甄姜连忙相劝,又道:“不然昭姬妹妹怎么办?她夹在中间,会很难过的!” 想到与蔡琰的情份,赵云火气下了不少,对房外道:“将蔡公请来!” “夫君好好与蔡公聊聊,妾身先下去了!” 甄姜欠身一礼,退出书房;今天闹出这样的事情,蔡琰心里肯定很难过,她作为正妻,自然要开解一下蔡琰。 少倾,蔡邕在侍者的引领下,进入赵云书房。 赵云瞥了一眼冷得发抖的蔡邕,不禁想到去年在雒阳蔡府的日子,心又软了下来,起身对蔡邕一礼道:“岳翁请入座!” 蔡邕依言坐下,当即道:“子龙,你老实说,你到底想的是什么?” 女儿梨花带雨的哭泣,让蔡邕最终选择了小家;特意跑来赵府,首先是给赵云台阶下;再则,也想好好与赵云谈谈。 赵云对蔡邕微微拱手:“岳翁之忠,可昭日月,令人敬佩!” 既然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赵云认为也是时候与蔡邕好好谈谈,因为早晚会有那么一天。 赵云语气一顿,反问道:“然而当今乱局,因何至此?” 蔡邕往炭炉边靠了靠,说道:“君王不明,致使阉宦祸国!” 赵云摇了摇头,蔡邕士族出身,始终是站在士人的角度,认为桓、灵二帝重用宦官,才导致今日的天下大乱。 赵云却不这么认为,说道:“今日之乱,光武中兴便已埋下祸根,非桓、灵之罪,罪在天下豪右!” 赵云生活在汉末这些年,根据自己的亲身体会,认为汉末乱局,最主要的原因是天下豪右,史书上记载桓、灵昏庸无道,骄奢淫逸,不过是士人给他们写的罢了。 换个角度来说,如果自己是桓帝或者灵帝,赵云也会选择重用宦官压制士人,如果不这么做,皇帝很快就会被士人架空,成为朝堂上的吉祥物。 而桓、灵二帝重用宦官,狠狠打压士人,才得以抓住皇权。 只是,桓、灵二帝抓住了皇权,就有些得意忘形,耽于享乐,早早把自己玩女人玩死了。 灵帝一死,何进这位一心往士族阶层靠的外戚,成了豪族的马前卒,将压制士人的宦官一窝端了,士人从此得到了解放。 而西凉董卓,就是士人召来践踏汉室颜面,将汉室推入万丈深渊的人。 所以,今日乱局,赵云认为罪在天下豪右。 蔡邕反驳道:“士人乃天下基石,若无士人效力,国将不国!” “士人替君王治理天下,教化万民,此乃功!然而是人就会有私心,士人掌握权力太久,就会越发膨胀;比如汝南袁氏,四世三公之家,乃天下第一望;去年袁绍力召董卓入京,可见袁氏的心乱了!” 以前对蔡邕说袁绍心怀不轨,蔡邕可能不会相信,但当今这个局面,由不得蔡邕不信;如果董卓没有进京,刘辩可能还是皇帝,随着刘辩长大,也有可能走上重启宦官这条老路,用于压制士人,这是士人最不想见到的。 袁绍应该正是看到这一点,干脆将董卓召来入京都,狠狠践踏汉室,彻底释放天下豪族。 因为袁氏在天下的势力,是最有机会开创新的历史。 “天下士人,岂是人人如袁本初那般,狼子野心!”说起袁绍,蔡邕格外气愤,若不是袁绍召董卓入京,哪有今日之乱局。 这一点,赵云承认,天下豪右不是个个都想裂土而王,但这又是豪族壮大到一定程度的必然,说道:“就算没有袁绍,天下也会出现其他士人,激发豪族的野望!豪族成长至今,致使天下矛盾重重,豪族唯有挣脱束缚,走互相兼并这条路!” 随着豪族的野蛮生长,天下能被各地豪族瓜分的资源越来越少,激发了剧烈的社会矛盾;这个时候,豪族还要壮大,只能把目光投向同为豪族的对方,但头上有朝廷的枷锁,豪族之间又不能放开手干。 那怎么办呢? 干脆就拿掉枷锁,放手一搏。 蔡邕沉默了,这一点,他深有感触,他的家族陈留蔡氏,也是一方豪右;数十年前,甚至百年之前,天下各地豪族逐步蚕食自耕农的土地,但随着自耕农不断减少,豪族能蚕食的土地资源越来越少。 这些年,随着陈留蔡氏在官场上的失意,族中有一部分土地,被同为圉县豪族的高氏侵吞,蔡氏不断走下坡路。 而今天下大乱,对方没了顾忌,必将更加疯狂。 蔡邕沉吟不语,赵云又道:“当年光武度田失败,积弊已现;而今已过一百多年,积弊越积越深,无人能改变今日之乱局!” 这也是,当初赵云对何婉说过的,谁也救不了大汉。 “君明臣良,未尝不可!”蔡邕再次反驳道;他认为是君王不够贤明,臣子不够忠良,才无法剔除积弊。 赵云感觉蔡邕太过于想当然了,光武帝中兴的大汉,是与豪族利益的结合,不是前汉汉武大帝时期的大汉。 从度田事件就可以看出,刘秀登上帝位后便开始与豪族争权,最终光武帝都败退了下来,不是君王不明,也不是臣子不忠,而是光武建立的大汉本身就存在着问题。 要知道,刘秀为何被后世子孙戏称:位面之子? 实在是因为刘秀的运气好到逆天,仅仅用了十年时间,摧枯拉朽般的平定了天下,在二十七岁时就登上了帝位。 而刘秀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平定天下,其核心原因,是得到了大量地方豪族的支持。 刘秀建立的大汉,就好比是一口吃胖的胖子,必将留下严重的后遗症,使豪族成为后汉尾大不掉之势。 蔡邕太过执拗,一心要求君明臣良,并未真正看清事实,或者明知而不肯承认;因为蔡氏也是豪族之一,不愿接受赵云所说,乱天下,罪在豪右的言论。 赵云亦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对蔡邕道:“刚才岳翁问我,到底想的是什么?” 蔡邕望向赵云目光相询。 赵云缓缓道:“云出身贫寒,幼时尝尽人间疾苦,深知苍生之难;云从小苦练武艺,立志守得一方安宁,护得一方之民!” 蔡邕不住点头,赵云从小就有这样的志向,让他很高兴,如今赵云也实现了从小的志向,守地代地一方安宁,护得代地一方之民。 但是,如今赵云行为僭越,令蔡邕非常不满意,说道:“子龙少有大志,而今镇守一方,护佑百万生民,当思汉恩,尽汉事!” 赵云在礼制有僭越的地方,但赵云可不会在蔡邕面前表现自己的野心,拱手道:“岳翁教诲,云不敢忘!” 蔡邕点了点头,道:“今日堂上,老夫折子龙威望,明日自应当众请罪!” “岳翁不必如此,云亦有不当之处!”赵云虽然心里很想蔡邕当众向他请罪,挽回颜面,可想想还是算了! “老夫既然受了幽州典学一职,就不能失了从属之礼!”蔡邕坚持要当众向赵云请罪。 赵云心忖,你既然知道从属之礼,那今日在堂上还如此不给我面子? 蔡邕又道:“今日之事,与昭姬无关!” 第336章 鱼 第二天,蔡邕果真当着一众州府官员的面,向赵云请罪,挽回了赵云的颜面。 这让赵云也就暂时打消了,撸掉蔡邕总领一州学政的职务。 赵云上午在州府处理政务,下午就去了城中军营,因为今天是白袍军休沐半月,归来的时间。 军营校场上,再次集结三万白袍军,气势如虹。 军师贾诩也跟着赵云来了军营,要部署新军与边关驻军调换的事宜。 徐晃与张南正式接到州府下发的调令书,虽然心中早知道要调去边关,但难免有些遗憾,这将错过明年的幽冀之战。 调令书是这样安排的,徐晃领一千强弩军,九千新军,共计一万大军负责驻守防线较长的雁门北部要隘平城塞。 张南领一千强弩军,五千新军,共计六千大军驻守代郡北部九阳关。 如今收到调令书,也就意味着,徐晃、张南二将即将领军开赴边关,哪怕现在除夕将至,大雪封原,也得踏雪赴关。 军署内,赵云对徐晃、张南道:“冀州军涌向冀北,战事将启,不得不辛苦二位将军,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完成对调。” 徐晃、张南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末将誓死守护边疆,绝不让胡儿南踏一步!” 赵云扶起二将,语气铿锵:“三日之后,新军赴关!” “诺!” 徐晃、张南齐齐唱诺。 ……………… 一晃三日过去,还有六天便是岁末。 一万六千新军,在徐晃、张南二将的率领下,出代城北门,踏着雪原向北行去。 代城北城楼上,赵云身披大氅,目送旌旗猎猎的大军渐渐远去…… 赵云回到州府后,便与贾诩、沮授制定明年的战前部署。 那幅造价昂贵的河北疆域图,自然被移至州牧府。 州牧府的政务堂,更大、更庄严,赵云与贾诩、沮授二人,站在巨大的舆图前,赵云手里拿着一根光滑的竹杆,指着舆图上代郡东面的上谷郡,说道: “幽南边界,有温恕手下两万大军对抗袁绍,暂时无虞!我方应趁此时机先定上谷,届时兵出五阮关,以及上谷之南居庸关,突入幽中平原,对抗袁绍!” 贾诩、沮授很认同赵云的观点,白袍军兵力本就不足,与袁绍开战,必须用全力。 到那时,代郡境内兵力空虚,上谷邢举又敌视代郡,谁能保证邢举不会率兵杀入代郡? 所以,必须先解决东面上谷这隐患,才能安心对付幽南边界的袁绍。 赵云剑眉微蹙:“上谷其实最麻烦的,不是邢举,而是上谷境内的乌桓人!” 赵云已得知,护乌桓校尉邢举手中兵力共八千,其中还有两千多兵马驻守在野狐岭长城一线,防备中部鲜卑。 也就是说,邢举的可用兵力,仅有五千余人。 而以赵云如今的实力,挥军杀入东面上谷,邢举根本挡不住。 但是,邢举好收拾,上谷境内的乌桓人却是个麻烦,或者说是个毒瘤。 收拾邢举,上谷境内乌桓人可能不会有动作,可若是赵云挥军南下对抗袁绍呢? 要知道,外族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赵云也担心上谷乌桓人会趁机偷袭兵力空虚的代郡内部,这对赵云来说,可是灭顶之灾。 沮授也皱起了眉头,邢举不听话,师出有名直接收拾邢举就可以了。 但上谷境内的乌桓人,无缘无故杀上去,不仅师出无名,还会激化与乌桓人的矛盾。 须知,幽州可不止上谷一地有乌桓人,在渔阳、右北平、辽西等地都分布着乌桓人,若是直接剿灭上谷境内乌桓人,必定使幽州其他地方的乌桓人同仇敌忾。 那么,必将在幽州掀起大乱,这对本就兵力不足的赵云来说,更不利。 所以,上谷乌桓人,必须慎重处理,又不能杀,又不能不防,是个大麻烦。 贾诩眸光一寒,说道:“驱虎吞狼,可安上谷!” “文和的意思,邢举不奉州牧令,可行令上谷乌桓人,命其剿除叛逆?” 沮授恍然,此乃借刀杀人,随即又道:“此计大善,然乌桓人不一定会奉令!” 附庸大汉的外族,大汉强盛的时候,乖乖当打手,大汉衰弱的时候,第一个反过来劫掠大汉。 而今天下大乱,前些年乌桓人也跟着丘力居造反,能不能奉州牧令,还真不好说。 贾诩笑了笑,肯定道:“其他地方乌桓人奉不奉令,诩不敢保证,然而上谷乌桓一定会听,皆因他们的首领,对主公惧之如虎!” “文和说的是难楼?” 赵云不禁笑了起来,当年张纯在中山起兵,难楼确实被他吓得屁滚尿流。 贾诩回道:“正是难楼,属下查阅这些年的幽州资料,得知三年前,张纯被主公驱逐卢奴,蹋顿领八千乌桓骑杀入中山,被主公一路追杀百余里,其中乌桓三王,一死一逃一恐。” “如今,乌桓三王只剩难楼一人,以难楼对主公的畏惧,他敢不从命?” 赵云不禁想起当年,难楼被他追杀的悲惨模样,大笑道: “即刻派人去上谷,向难楼传达剿灭叛逆邢举的命令,并向其许诺,邢举授首,许他十万石粮!” “诺!”沮授拱手应命。 …………………… 同贾诩,沮授制定好战前部署后,赵云便放下政务,给自己放几天假,与妻儿一起迎接新年。 自从几日前大雪停止后,天天都是暖阳普照,当然一点也不妨碍北疆的严寒,依旧很冷,赵云估计,应该在零下二十度左右。 昨日,他带着妻儿在代城逛了一天,买了一大堆东西。 今天,赵云别出心裁,带着妻儿到代城外冰封的祁夷水河面游玩。 这么低的温度,祁夷水河面冰层极厚,就是大军通行都没有问题。 赵云一家人,都换上了普通的衣服,但甄姜五女长的太美,哪怕穿上普通的衣服,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有些百姓认出是赵云一家子后,连连上前拜见,搞得赵云一家人都没法游玩了。 赵云和蔼地向一众百姓致谢,并带着妻儿沿着祁夷水河面,向更西一点的地方去,远远离开代城后,前来拜见的百姓就少了。 甄脱见后方已经没有百姓跟来,深深吐一口气,心有余悸道: “如果还有人跟来,都要跑到平舒了!” 另一边,冰封的河面上,赵云手里使着铁锤和凿子,在叮叮当当的凿冰。 赵胤、赵霆两兄弟,被厚厚的皮袄裹成了两个胖娃娃,正一脸好奇地蹲在赵云身边,看着赵云凿冰… 赵胤奶声奶气:“阿父,这是做什么?” 赵云停下手上动作,看向两个儿子:“抓鱼!” 赵霆嘟着嘴儿,问道;“鱼,是什么?” “鱼就是后院水潭里,游来游去的鱼!”赵胤马上对弟弟解释。 “哦!” 赵霆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问道:“鱼可以吃吗?” 赵胤想了想,道:“当然可以!” “好吃吗?”赵霆又问道。 “好吃!” “我吃过吗?” “吃过!” “真的吗?” “……………”两个幼儿一问一答,赵云凿冰凿得叮叮当当。 甄姜五女则在一旁忙着搭建小帐,铺砌地毯,升起炭火……外围则有便衣军士警戒。 甄脱性格跳脱,出来游玩正合她心意,见赵云凿得叮叮当当,取下宝剑也要凑上来帮忙。 “一边看着,别捣乱!” 赵云对拿着剑插冰的甄脱说道。 “你别小看我!本姑娘以前在老家,每年冬天就带着阿豫、阿俨还有阿尧,到毋极城外滋水砸冰,有次冰破了,阿豫还掉了进去!”甄脱极为自得地说道, “哈哈哈!” 赵云忍不住笑了,你这姐姐可真够坑的,阿豫也真够倒霉的,大冬天掉冰河里。 “有什么好笑的?” 甄脱叉腰道:“当时阿豫掉河里,本姑娘纵身一跃,一把将阿豫从河里拽了起来!” 赵云则是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 “欸!你又不相信?” 甄脱大眼睛一瞪:“等一下凿开了冰,你跳进去,我把你救出来,你就相信了!” 赵云不想和甄二小主说话,心忖:我要真跳冰河里,等你来救,我就和你一样,叫真二! “不信算了!” 甄脱扔掉手中宝剑,将赵胤、赵霆抱起:“你们是相信娘亲的,对不?” 两个幼儿认真的点头,奶声奶气:“相信阿娘(娘亲)!” “真乖!” 甄脱各在两个儿子脸上啵了一口。 好一会儿,赵云终于凿开厚厚的冰层,在冰封的河面露出一个比脸盆还大的圆洞。 赵胤、赵霆欢呼不已! 父子三人就这样守在冰洞旁,两个小家伙眼睛都看直了,期待冰洞里出现鱼儿。 少顷,赵胤琉璃般地眼睛大亮,小小的冰洞里,冒出张着嘴巴的鱼儿,而且比后院水潭里的鱼还大,惊喜道:“鱼!” “抓!” 赵霆的性格像他母亲,就要扑向冰洞抓鱼;这可吓坏了赵云,眼疾手快间,一把抓住儿子… 第337章 过年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也是对孩子最好的教育。 赵云这些天,带着妻儿逛街采买、凿冰捕鱼、原上滑雪…玩得不亦乐乎,赵胤、赵霆两兄弟对赵云的依赖,甚至超过了对母亲的依赖。 最近两天,两个小家伙睡觉都要和父亲睡,而且还是一人睡一边的那种。 夜色如墨,玩了一天的两个小家伙,睡得很香,双手环抱着赵云的两只手臂,一人抱一边,妻子甄姜则睡在边上,侧着身子一脸幸福的看着父子三人。 赵云与甄姜对视着,两人不敢说话,生怕吵醒两个儿子,暂时也不敢有深一步的夫妻交流。 随着时间流逝,两个小家伙完全睡熟,无色不睡的赵子龙,将两个儿子放在一起,盖好锦被,展开了无声的夫妻交流。 ………………… 天色大亮,赵胤两兄弟搓着朦胧的眼睛,悠悠醒来,发现父亲、娘亲都不见了,只有两个常陪他们玩的姐姐守在床边。 “阿父呢?”赵胤望着两名侍女。 “两位公子,今天是岁末,主公出去了!” 两名侍女只有十三四岁,一直是赵胤两兄弟的玩伴。 两个小家伙从被窝里滚到床边,让侍女给他们穿新衣,迎新年, …………… 过年,自古就是华夏民族最隆重,最盛大的节日,表达人们对辞旧迎新的美好祝愿。 在汉武帝修改太初历之前,每年过年是在十月,因为每年十月,是秋粮入仓丰收的日子,人们不仅会庆祝新年的到来,还会在过年这天庆祝一年的丰收,祝愿来年能够获得更好的收成,免去天灾人祸。 其后,汉武帝修改太初历,明确规定正月初一为元旦,至此之后正月初一才变成新年。 而随着汉代国力的强盛,经济的繁荣,汉代过年的习俗也逐渐丰富,其中最热闹的莫过于傩戏。 傩戏最早始于商周时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祭祀典礼;朝廷举办的傩戏,称国傩,规模极其宏大,民间老百姓举行的傩戏,称大傩,也是非常的热闹,还颇有仪式感,所表达的是希望把坏运气留在旧岁,在新的一年里能有好运气到来。 此刻,热闹非凡的代城内,在官府的主持下举行大傩戏,以求驱除邪祟。 早已铲除积雪的大街上,一群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皂服少年,手持大鼗,和十二名头戴神兽面具的人,在一名身披熊皮,面罩黄金四目面具,身着玄衣朱裳,手持戈盾的方相率领下,跳起了傩舞,共同驱恶鬼、逐病疫。 往年代地官府也会举行傩戏,不过规模没有这么大,其原因是往年代地官府,拿不出太多的钱举办。 今年,赵云手中有钱,就有了与民同乐的想法,所以出了不少钱举办大傩戏。 代城如今有十万人口,大傩戏一开始,大街小巷密密麻麻都是人,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年味十足。 傩戏只是汉时过年其中的一个习俗,还有立门神,当然不是后世常见门神秦叔宝和尉迟恭。 而是上古时期的神荼和郁垒两位门神,据说这两位是生长在大桃树上,看守鬼门,用苇索专门抓害人鬼怪给老虎吃的大神。 于是,汉时的人们,每到岁末,都会祭祀神荼和郁垒两位门神,以求辟除灾厄。 通常人们会在门上贴老虎画像,在门两侧摆上画有神荼和郁垒两位门神的桃木牌,再在门梁上悬挂一条苇索,供门神抓鬼使用,时人称这种仪式为:悬苇! 盛大的傩戏结束后,赵云便回了赵府;府中张灯结彩,打扫的干干净净。 老父亲赵慎也从兄长那边过来,正带着赵旭和赵胤、赵霆两个小家伙祭祀门神,赵胤两兄弟懵懵懂懂,反正就图好玩。 东厨里,和后世过年一样,自然是准备过年宴,一群侍女仆妇,忙得不亦乐乎。 甄姜五女则在正院内,封岁钱,用于赏赐给府中的一众下人。 赵云回到家中,也跟着老父亲赵慎进行祭祀,兄长赵风没有来,因为今天赵风需要安排手下兵卒,给代地一众官吏派送岁礼。 岁礼,和后世的年终奖差不多,不过不是当众发放,而是派人分别送入一众官吏府上,表达赵云对他们在任的肯定,以及奖励。 兄嫂黄氏倒是早早就过来了,正在东厨与一众侍女仆妇忙活。 院子里,发出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只见赵旭正带着赵胤两兄弟往火盆里扔爆竹。 这个时代的爆竹,才是真正的爆竹,不是后世填充火药的爆竹,而是一节节真正的竹子,扔进火盆中烧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据说爆竹声,可以吓走一种叫做“年”的怪兽。 院里爆竹声声,赵胤兄弟俩玩得拍手大笑,赵旭对两位从弟,道:“好不好玩?” “好玩!” 赵胤从地上捡起一根爆竹。 “那你们以后要听我的话!”赵旭一脸得意。 “为什么?”赵胤抬头看着赵旭。 “因为我是你们兄长!”赵旭昂着头说道。 “哦!” 赵胤哦了一声,继续跟着赵旭玩爆竹。 在三个小家伙外面,则有两名侍女一直陪在一旁,负责看护赵胤、赵霆。 代城内,家家户户喜气洋洋,不管家境如何,今夜的岁末宴必定都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一次。 傍晚时分,赵风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赵府,自从赵风继任代城校尉,负责代城防务以及治安;又因他是赵云兄长,赵风事必躬亲,深怕自己没有做好。 赵风回来,岁末宴便开始了…… 首先,是老父亲赵慎带着家中男丁祭祀祖先,完成这一番祭祀后;是行饮酒礼,由年龄最小的赵霆开始向赵慎敬酒。 赵霆只有一岁半,懵懵懂懂地捧着一盏洒了一半的酒递给赵慎,下午教他的祝语,他也忘了,说道:“吃!” 赵慎哈哈大笑,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然后轮到赵胤,赵胤过了两岁半,端起酒盏,想到娘亲教他的祝语,奶声奶气道:“胤儿祝祖父,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 说到这里,赵胤好似忘了,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道:“与日月兮…同光!” 赵胤这可爱的样子,逗得赵云三人大笑,赵慎接过赵胤捧着的酒盏,慈祥道:“胤儿真乖!” 赵云宠溺地看着赵胤,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儿子,居然到现在都还能记住,下午甄姜教的这句祝语。 接着便是赵旭、以及赵云、赵风两兄弟向赵慎敬酒,并送上祝语。 敬完酒后,便是真正的开宴,与后世年夜饭差不多;赵云在家中是个不太守礼法的人,没有什么女子不能上堂同食的说法。 没一会儿,给一众下人发完岁钱的甄姜五女,以及东厨帮忙的兄嫂黄氏进入堂中,一同赴岁末宴。 当然,还有在襁褓之中的赵念,有专门的侍女在一旁看顾。 汉时过年,也有守岁,而且年夜饭同样不能吃完,要剩下一些,在元旦早上起来把剩饭撒到大街上,取一个辞旧迎新的彩头,叫做:留宿岁饭! 就这样,动乱的初平元年,随着一声声爆竹声响起,画上了句号。 第338章 上谷乌桓 公元190年,汉初平元年,成为历史,翻开新的篇章…… 正月,初一。 上谷郡,宁县 宁县位于上谷郡西北部,长城之内,西与代郡马城接壤,境内地势北高南低,着名的无穷之门就在县北七十里处,乃北疆要塞。 秦汉之际,东胡被匈奴单于冒顿击败,分裂成两部,分别退至乌桓山和鲜卑山,接受强大的匈奴统治,东胡两部遂以山为族名,成为鲜卑和乌桓两族。 然而,乌桓与鲜卑同根不同命,在匈奴人彻底被大汉打残后,鲜卑人渐渐在草原站了起来,到檀石槐时期,更是达到了巅峰,建立实力雄厚的鲜卑帝国。 而乌桓相比于鲜卑,乌桓更亲汉一点,在前汉武帝时期,乌桓就成为了大汉的附庸,迁徙到大汉边地,受大汉庇佑。 其后,那个被后人怀疑成穿越者的新朝皇帝王莽,却把乌桓人给逼反了,导致乌桓投降了匈奴。 后来,刘秀平定天下,乌桓人再次投入大汉怀抱,被迁入大汉北疆十郡之地,担起了抵御匈奴袭扰的责任。 而随着乌桓人两次投入大汉怀抱,在汉民族的影响下,乌桓人渐渐形成半农耕半游牧的状态。 因乌桓人接受了大汉近两百年的文化熏陶,他们也过元旦,而且也很隆重。 新年的第一天,怀揣美好愿望的上谷乌桓首领难楼,收到一封代郡送来的书信。 一看署名,难楼不禁双手一抖,脑中瞬间浮现四年前,汗鲁王乌延在中山被一枪爆头的场景。 而他和蹋顿则被追杀一百多里的惨痛回忆,接着又是广阳兵败,蹋顿被杀…然后又是蓟城出逃。 想起这些惨痛经历,难楼看向面前的送信汉子,小心问道:“不知幽州牧有何吩咐?” “我主已在信中言明,首领一观便知!” 送信汉子微微抱拳;此人不是别人,是张南好基友殷通,赵云的外兄。 年前,徐晃、张南领着新军去了边关,殷通却留在了代城,为了博取功勋,殷通主动请命到上谷送信。 当然,殷通的任务不止送信这么简单。 难楼拆开信封,取出里面代纸为载体的书信,阅览了起来;因乌桓人附庸大汉太久,各部首领基本都通汉话,识汉字。 初看书信,难楼眉头一皱,赵云要他起兵诛杀叛逆邢举。 邢举这护乌桓校尉本是汉庭派来监视他的,手中本该只有三千兵马,可如今上谷没有太守,另外五千兵马也落入邢举手中,使得邢举掌握了八千兵马。 而他虽然有九千多户乌桓人,但四年前跟着张举造反损失了数千兵马,而今兵力与邢举也就差不多,若与邢举干起来,胜负五五开。 不过,当看到,赵云向他许诺十万石粮后,他有些心动。 首先,赵云他惹不起,不听话很可能要挨揍;至于反抗,他没有想过,当年八千乌桓铁骑,干不过赵云三千骑,还被追杀一百多里,实在是想起来就令人绝望! 再则,赵云命他攻打邢举,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诛杀邢举也不是没有把握。 另外,去年整个北疆都遭了干旱,上谷也不能幸免,乌桓人非常需要这十万石粮救命。 沉思良久,难楼摒退左右,对殷通道:“十万石粮可作数?” “我主之名,何止十万石粮?”殷通昂然道。 难楼放下书信,想想也是,赵云威名赫赫,岂会因十万石粮而食言,说道:“要我什么时候动手?” “我主说了,逆贼邢举何时授首,粮食便何时送来上谷!” 意思是,你想早点拿到粮食,你就早点动手,由你决定。 “好!” 难楼一拍身前矮几,下定决心:“请转告幽州牧,静候佳音!” 殷通拱手一礼,退出大帐。 …………… 宁县不仅是乌桓生活的地方,还是护乌桓校尉的驻地。 宁城内,护乌桓校尉府;今天是新年第一天,邢举起的很早,正在院中燃放爆竹,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正在这时,一名斥候装束的汉子,急匆匆奔来。 新年第一天,要的是好彩头,汉子这急匆匆的样子,令邢举很不爽,喝道:“何事?” “将军,出事了!”汉子急声道。 邢举面色一沉,元旦大清早听到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出事了”! 那今年得多晦气? 邢举扔掉手中爆竹,怒喝道:“滚!” 报信汉子吓得一缩脖子,逃也似的离开了校尉府,暗自道:将军你让我时刻注意乌桓人的一举一动,如今有异常,你又让我滚!那我回家过节算了! 另一边,从乌桓驻地离开的殷通,并没有直接回返代郡,而是换了一身看起来脏兮兮的皮袄。 元旦是大汉最重要的节日,虽然宁城城小民薄,但新年的节日气氛依旧很浓,响起不绝于耳的爆竹声。 殷通像难民一样,缩着身子蹲在城门口,等待城门开启。 ……… 难楼王帐中。 殷通走后,难楼派人叫来了一个马奴,观其样貌,是汉人,年纪只有十五六岁,不过身材高大,异常壮硕,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难楼抬眼看向马奴,说道:“阎柔,现在有一个机会,你要不要?” 机会? 阎柔一愣,他五岁时被乌桓人掳至上谷,一晃就在上谷生活了十年,习得一身好骑射,在上谷乌桓人中也有勇士的称号。 不过,因为是奴隶,勇士也只能当马奴。 阎柔没有吭声,难楼说道:“这是一个可以令你翻身,成为一名真正勇士的机会!而且,若是你能做到,我就把阿兰朵嫁给你!” 阎柔有些意动,他幼时能在乌桓人中活下来,全因为一个小女孩,那就是难楼的女儿阿兰朵。 这些年,他一直都是阿兰朵的马奴,因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有着很深的情谊,互相倾慕对方,可因为他是奴隶,没有资格娶首领的女儿。 在乌桓为奴这些年,阎柔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去年因为他与阿兰朵的事情暴露,难楼差点杀了他。 如今,难楼说的这个机会,可见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对难楼行礼道:“首领要在下做什么?” 难楼拿起矮几上的书信,递出道:“你自己看!” 阎柔躬身接过,虽然在乌桓为奴十年,但因与难楼之女一起长大,阎柔接触到了汉人书籍,自然也就识字。 快速阅览书信后,阎柔心跳加快,这确实是他的一个机会,不仅可以摆脱奴隶身份,抱得美人归,还能在威名赫赫的幽州牧面前露脸。 越想越激动,阎柔恨不得马上就答应难楼,可理智告诉他,要想杀掉有八千边军精锐的邢举,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然的话,难楼怎么会承诺把阿兰朵嫁给他? 但风险与机遇并存,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这将改变他的命运。 稍微平复心情,阎柔对难楼道:“首领打算怎么做?” “幽州牧只说了要邢举的人头,我也只想要邢举的人头!” 难楼沉声说道;起兵攻杀邢举,就算能杀掉邢举,对难楼来说己方也会损失惨重,反正赵云只说了诛杀叛逆邢举,只要拿到邢举的人头不就好了吗? 而阎柔,颇为勇武,派阎柔刺杀邢举,若是成了,不损一兵一卒就能得到赵云的十万石粮,若是阎柔失败了,再起兵也不迟。 至于阎柔的性命,在难楼眼里只是一个马奴而已。 阎柔听出难楼的意思,要他当刺客,刺杀邢举。 这对阎柔,风险很大,但他没有选择,他可不想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躬身道:“在下这就去准备!” 第339章 殷通 宁城城门开启,殷通对城门戍卒点头哈腰地进入宁城… 当然,少不得入城钱。 要知道,贾诩的驱狼吞虎之计,可不是让难楼出其不意攻杀邢举那么简单! 邢举不听话,要除掉;乌桓人是外族,其心必异,也是巨大的隐患。 所以,贾诩谋划的是,邢举和乌桓人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这样才能消除上谷的隐患。 虽然计谋有点毒,但这才是贾诩。 而殷通,就是引导这场杀戮的执行者,邢举与乌桓人拼的越惨烈,殷通的使命完成的越漂亮。 殷通混入杂乱破败的城中,躬缩着身子,寻找城内乌桓校尉府。 没一会儿,殷通来到了乌桓校尉府外,校尉府如宁城一样破落,不过观其轮廓,曾经应该辉煌过。 难楼已经答应诛杀邢举,但殷通担心邢举不知道… 所以,殷通要想办法让邢举知道,难楼要害他,这样邢举与乌桓人,才能打得激烈。 殷通在宁城,人生地不熟,要想把消息送给邢举,还要让邢举相信,这就有点考验殷通的能力。 殷通在校尉府斜对面的房檐下,如难民一般蜷缩在角落,眼睛时不时瞅一眼校尉府大门。 时间渐渐流逝,天上虽然挂着太阳,可依旧很冷,腹中咕咕直叫,殷通从怀中掏出黑乎乎的饭团,吞嚼起来。 暖阳西落,新年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蜷缩在角落里的殷通,并不着急,他需要等到夜晚。 在期待中,夜色越来越浓,温度也越来越低… 殷通四下望了望,城内已经安静了下来,背靠的屋舍里,传出女人的低吟,以及男人的喘息声! 这让殷通不禁想起,离开代城时,赵云送给他的两个鲜卑女人,还没来得及试一下。 殷通甩了甩头,暗骂自己在想什么? 抛下脑中杂念,根据殷通的经验,这个时候应该在亥时初(晚上九点)的样子。 殷通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绕着校尉府,踩一下点。 夜色很深,北风如刀,殷通就这么绕着校尉府游荡。 绕着校尉府走了两圈,殷通大致摸清了校尉府外的大街小巷,他之所以选择在晚上,没有在视线更好的白天;是因为他发现校尉府守备极为森严。 殷通猜测,应该是三年前,护乌桓校尉公綦稠被杀的前车之鉴,使邢举这个下任,吸取了教训。 天很黑,风很大,刺骨的冷,殷通准备找个避风的角落休息了。 忽然间,殷通耳朵一动,他捕捉到一声风声之外的声响。 侧耳倾听,响动虽然很轻,但他感觉越来越近了… 殷通连忙蹲身在校尉府墙下,尽可能将自己融入夜色中。 渐渐地,一个黑影出现在校尉府转角,动作极为敏捷,犹如灵猴一般;踏地一跃,便跃上了超过一丈高的校尉府围墙,如一只夜鹰般地蹲在墙上。 殷通心思急转,这是干什么? 贼? 贼应该不敢偷校尉府!或者说也有人看上了邢举? 难道是刺客? 越想越觉得,可能是刺客。 不行,邢举现在不能死,我必须阻止。 就在殷通思索间,墙上的黑影已经不见了;殷通估计,刺客已经进了校尉府。 殷通有些慌了,要是邢举就这么被杀了,那我此行还有什么功劳,上谷这个毒瘤也没有除去。 必须阻止! 殷通毕竟曾是冀州军的一名校尉,武勇是少不了的,虽然不像刚才那黑影,那般轻松跃上围墙,但这丈许的围墙也拦不住他,助跑两步,便稳稳跃上围墙。 校尉府内,依旧黑漆漆地,殷通对校尉府内两眼一抹黑,陌生的不能再陌生,刺客去哪了,他也不知道。 该怎么阻止呢?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殷通滚落围墙,沿着围墙乱窜,走着走着,一堵墙挡住了他,绕过这堵墙,殷通鼻子不禁嗅了嗅,空气中有食物的味道,殷通估计这里是灶房。 想到灶房,殷通脑中一亮,他对校尉府太陌生,去找刺客根本不可能,只需要破坏刺客刺杀计划就可以了。 那么,我何不在此放一把火呢? 只要大火一起,必然惊动校尉府的人,刺客便绝难得手。 想到就干,殷通摸入灶房内,掏出火折子,轻轻一吹,就窜起了火星,点燃了灶房内引火的干草。 火势一起,殷通赶紧跑。 “走水了!” 殷通刚翻出围墙,校尉府内便乍起呼喝声! 他抬头一看,好家伙,天这么亮,那火居然这么旺? …………… 校尉府内,邢举房间屋顶,黑衣蒙面的阎柔,正在房顶揭瓦看春宫,房间里肉搏战刚刚停歇,阎柔还准备等肾虚的邢举睡着了再动手,没想到校尉府内燃起了大火。 “……” 阎柔看着蔓延的大火,又见府内到处都是甲士,真想骂人。 房内,邢举披上衣服,脚步虚浮地跑了出去,领着一队甲士去了起火点。 阎柔无奈,只能放弃今夜的刺杀计划。 ……………… 殷通这把火,烧掉了阎柔今晚的刺杀计划,也烧掉了大半个校尉府。 邢举怒喝连连,今天一大早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将军,出事了! 邢举就感觉,自己染了晦气,没想到还没有过一天,校尉府就走水了,还烧了一大半。 晦气啊! 真晦气! 想到自己这么晦气,天一亮,邢举当即调五百军士镇守校尉府,邢举认为,军人的杀气,可以镇住邪祟。 接下来两天,因邢举增兵驻守校尉府,阎柔失去了刺杀邢举的机会。 难楼王帐里,难楼非常失望,寻不到刺杀邢举的机会,看来只能和邢举硬干了! 好在,阎柔没有打草惊蛇,他还有出其不意的优势。 接着,难楼聚将议事,商议诛杀邢举一事;邢举是汉庭派来监视乌桓人的,对于时刻监视自己的人,任谁都会不满。 难楼说出赵云承诺诛杀邢举,可得十万石粮,一众乌桓将领跃跃欲试。 去年北疆遭了干旱,收成不足三成,乌桓都快要饿死人了,听说有十万石粮,他们岂能不动心? 一众部下都同意起兵,难楼当即下令,调动兵马诛杀叛逆。 乌桓人在暗中集结兵马,邢举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派去监督乌桓人那将领,都和家人过节去了,那将领手下的人,自然也就松懈了下来。 今天,已经是正月初四,调集五百军士镇校尉府后,邢举感觉邪祟被镇住了,这两天啥事也没有发生。 “将军,府外有一人求见,说是从冀州来的!” 邢举正在屋内,搂着小妾饮酒,房外传来禀报声。 一听冀州来的,邢举有些激动,连忙将小妾推开,对房外道:“快请!” 从去年开始,邢举压力就很大,毕竟现在天下乱了,西面代郡兵强马壮。 赵云又是幽州牧,迟早要出兵上谷;投赵云,邢举是不愿意的,给人当小弟,哪有自己当老大爽? 但不给赵云当小弟,那么只能对抗赵云。 而上谷的实力,邢举很清楚,是被赵云按地上摩擦的存在。 那么,想要保住手中权势,只能寻外力,与自己结盟。 而南边袁绍,就是最好的选择,袁绍实力比赵云还强,之前两人在并州就开打了,是绝对的死敌,只要傍上袁绍这棵大树,他的上谷就有希望了。 于是,在两个月前,邢举就派人去冀州联络袁绍去了,意欲与袁绍结盟抗赵。 所以,一听冀州来的,邢举认为袁绍终于派人来与他联络了。 不过,邢举也纳闷,冀州的人都来了,我派去冀州的人,怎么没有回来呢? 摇了摇头,先见了再说! 没一会儿,邢举在校尉府大堂见到了冀州来人,问道:“你真是袁公派来的?” 一看此人,身型壮硕,一身军旅气息,邢举有点不相信,不应该派个文人来谈结盟吗? “在下冀州校尉殷通,奉袁公之令,特来拜会邢将军!” 穿着干练的殷通抱拳一礼,并递出证明自己身份的冀州军校尉令牌。 邢举接过令牌,上面确实刻着冀州校尉殷通等字样,又问道: “我派去联络袁公的人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殷通心中一惊,军师果然料事如神,猜到邢举会联合袁绍,拱手道: “末将出发时,在十月,可能与邢将军的人错过了!” 邢举想了想,也有这种可能,便说道:“袁公派你来是为了?” “我家主公欲与邢将军结盟,铲除赵云,匡扶汉室!” 邢举仔细盯着殷通,自己派去冀州的人没有回来,而面前这人又说与我派的人错过了。 但这令牌也可以作假,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殷通好似早就猜到,邢举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他,拱手说道:“在下发现一个秘密,将军一查便知,我值不值得信!” “什么秘密?”邢举脱口问道。 “前日我路过广宁时,发现乌桓人在集结兵马!”殷通说道。 邢举一惊,老子今年真这么晦气,才安宁两天,乌桓人又在集结兵马? “来人!”邢举对堂外大喊一声。 一名甲士快步奔入大堂,行礼道:“将军!” 邢举目光投向殷通:“劳烦在府中小住两日,待我查证殷将军能不能信!” 殷通抱拳一礼,自觉跟随那甲士出了大堂,心中冷笑:我的目的是让你发觉乌桓人的动作,至于信不信我,已经不重要了! 第340章 鹬蚌相争 有了殷通的提醒,邢举当即派人暗中打探乌桓人的动静… 在第二天,果然证实殷通的话,各地乌桓青壮偷偷往宁县集结。 邢举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若非有这个冀州来的殷通,他还蒙在鼓里。 随即又想起元旦早上,常威急匆匆来报出事了,莫非说的就是这事? 邢举当即派人去叫负责监视乌桓人的常威,结果听说,常威回家过节去了,这让邢举更怒。 老子什么时候准许你擅离职守的? 于是乎,在下午的时候,常威被两名甲士捆到了邢举面前。 邢举气不打一处,抬腿就是一脚,将常威踢得倒飞了出去,喝道: “老子让你监视乌桓人,尔竟敢擅离职守?” 邢举这一脚实实踢在常威胸口,痛得常威差点喘不过气来,躬缩在地上,不敢说:是你让我滚的! “快说,元旦那天你发现了什么?”邢举怒目而视。 “末将发现有几个从西面过来的人,进了难楼的部落!”常威忍着痛说起当日的发现。 西面? 上谷的西面,只有一个地方,那就是与上谷接壤的代郡,几乎不用想,也是赵云的人。 再联想到如今乌桓人的动作,邢举笃定一定是赵云在后面搞鬼,唆使乌桓人谋害他。 想到难楼听从赵云的话要害他,邢举咬牙切齿:“难楼这个狗奴!” 大致弄清乌桓人动作的后,邢举也暗中将分散各地的人马,在夜间调往宁城… 他才不是蝉,他要做黄雀,吃了乌桓人这螳螂。 又过了两日,邢举在集结人马,难楼也在集结人马,看似风平浪静的宁城,弥漫着冰冷的杀机。 乌桓人的动作,证实了殷通的话,但这并不能证明殷通就是袁绍派来的人,邢举依旧让殷通住在府上,好吃好喝招待着。 邢举想的是,先收拾了乌桓人,等派往冀州的人回来了,证实殷通身份后,再谈与袁绍联盟的事情。 殷通住在校尉府,显得悠哉悠哉的,从求见邢举之前,殷通就向跟他来的三名白袍军军士交代清楚。 在他见邢举后,城外三人负责暗中打探上谷军的动向,在难楼准备动手的时候,将上谷军的布置告知难楼。 ……… 时间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五,经过半个月的准备,难楼结集了六千人马,准备对邢举动手。 从一开始难楼派阎柔刺杀邢举就可以看出,难楼不想硬拼,想着保存实力,哪怕在难楼集结了六千兵马,难楼也想用代价最小的方式诛杀邢举。 于是,难楼准备趁着元宵这个节日,将邢举骗出宁城,诛杀邢举。 元宵节,在汉时也是个比较重要的节日,起源于汉文帝刘恒,据说是汉文帝刘恒为了庆祝周勃、陈平等人在元月十五平定诸吕之乱,皇权重归刘氏而定下的节日。 到汉明帝时,佛教文化传入大汉,汉明帝为了弘扬佛教文化,下令元宵夜在宫中和寺院燃灯表佛。 而皇帝在任何朝代都是风向标,元宵夜燃灯逐渐在大汉流行起来。 今天,难楼派人至宁城,请邢举与他一同燃灯祈福。 邢举一听难楼邀请他晚上一起燃灯祈福,心中冷笑不止:尔这狗奴,看谁笑到最后? 此时,邢举能调用的五千兵马,也暗中集结在宁城附近,难楼邀请燃灯祈福,正合邢举之意。 因为燃灯祈福,一般都是在傍晚之后举行,有夜色掩盖邢举的兵马,正好可以向宁城西北十里之外的难楼王帐靠近。 双方都在紧张地布置着,宁城外有三双眼睛,一直留意着宁城的一举一动。 时间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邢举内穿铁甲,外罩两千石护乌桓校尉官袍,头戴束发冠,威风凛凛地领着五百随从,驰出宁城西门。 邢举刚出城,倒在远处草丛里的人,突然动了一下,一转眼间,已消失不见。 ………… 难楼王帐。 乌桓人虽然已经是半游牧、半农耕民族,可是乌桓人还是喜欢住穹庐。 当然,这也有大汉不让他们住城池的原因,毕竟有了城墙这道屏障,万一乌桓人造反,平乱也会麻烦太多。 难楼是上谷乌桓人的首领,手中掌控着九千户乌桓人,总人口有近五万人。 这么多乌桓人自然不可能全聚在一起,不说聚在一起容易闹事,就是活下来都成问题。 于是,这近五万乌桓人分布在上谷北部大片区域,差不多占了上谷郡一半的土地;上谷的汉人,则大多集中在上谷郡南半部六县。 平常时期,难楼王帐周边,一般只有几千乌桓人,数百顶穹庐拱卫王帐。 如今,难楼王帐周边的穹庐没有变化,还是那几百顶。 部落里,现在非常热闹,篝火渐渐升起,乌桓人载歌载舞,很有元宵节的气氛。 但热闹欢乐只是表面,因为每一顶穹庐里,都藏着手握兵戈的乌桓青壮,总计六千余人。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时,邢举带着五百随从来到了难楼部落外,看着篝火通明,载歌载舞的乌桓人,邢举冷冷一笑。 “邢将军!” 前方传来一声极为欣喜的声音。 邢举抬目望去,正是难楼。 邢举轻踢马腹,缓缓迎向难楼。 “小王元旦本应至宁城拜见将军,奈何有些俗事耽误了,小王向邢将军赔罪!” 在邢举战马前,难楼躬身一礼道;别看难楼是上谷乌桓人的王,但在大汉眼里,难楼的地位仅和一个县令差不多。 说难听点,就是大汉北疆的看门狗。 邢举心中极为不屑,暗骂:你这养不熟的狗奴! 脸上却笑道:“难楼王邀吾燃灯祈福,把灯拿出来!此处正适合燃灯!” 邢举知道难楼想害他,自然不会傻到进入难楼的部落里。 难楼一愣,邢举莫非发现了什么?我的人马都埋伏在部落里,邢举不入内,可不好杀他。 对邢举亦笑道:“小王已在帐中备上美酒,望邢将军赏脸!” “酒就免了!” 邢举跨坐战马,居高临下道:“燃灯祈福要紧,速把福灯取出来!” 难楼面色一僵,邢举对他防备如此之深,而且马都不下,现在若是动手,邢举必然掉头就跑! 也罢! “邢将军稍后,小王这就去取福灯!” 难楼心头大骂邢举无胆匹夫,带着自己的人返回部落内。 一回到部落内,难楼对左右道:“去把阎柔叫来!” 少顷,阎柔进入难楼王帐,右手放在左边胸前,躬身一礼:“首领!” 难楼烦躁地摆手:“邢举那狗贼不知是发现什么,还是对我防备太深,不愿进入部落,让我与他在部落外燃福灯!你说,这当如何是好?” 阎柔思忖片刻:“不管邢举发现异常,还是防备太深,只要他来了这里,就是我们杀掉他的机会!他要在外燃福灯,我们就答应他!” “你可想过,部落外空旷,不一定能得手!” 难楼忧心忡忡,他要的是一击必杀,不想出现任何纰漏。 “大王!” 正在这时,帐外响起一声急呼。 二人齐齐望向帐门,难楼对帐外道:“进来说!” 帐外之人入内,急声道:“刚刚我们抓到一个汉人,他说邢举的数千大军正往我们的部落杀来!” 闻言,难楼一下从坐席上跳起,难怪邢举不进来,原来是我方暴露了! 阎柔浓眉皱起,他感觉有种阴谋的味道,邢举察觉乌桓人聚兵有可能,邢举要反击也正常。 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又抓住一个汉人,得知邢举聚兵杀来的消息? 这让难楼的谋划,与邢举的谋划都浮出水面,双方都清楚。 一瞬间,阎柔猛然想起了鹬蚌相争的故事。 “传令诛杀邢举!” 难楼嘶声大吼,这个时候,只能硬干了。 阎柔没有阻止,躬身退下。 随着难楼一声令下,载歌载舞的部落里,瞬间大乱,一顶顶穹庐里,冲出一队队杀气腾腾的乌桓青壮,乌桓老弱妇孺则躲入穹庐之内。 “呜呜!” 紧接着,号角响起,一大群乌桓人策马杀出部落。 邢举从见到部落里大乱时,便领着人退后了。 在数千乌桓人冲出部落时,邢举与乌桓人起码拉开了两里的距离。 邢举打马急速奔向宁城方向,跑着跑着,邢举马速降了下来。 “呜呜!” 因为,邢举的数千大军也来了! “立阵!”邢举勒缰驻马,高声嘶吼。 不管是鲜卑人,还是乌桓人,都是马上民族,骑射是他们的优势;本来邢举打算在难楼部落外先拖住难楼,等他的人靠近难楼部落后,断了乌桓人的马腿,灭了难楼。 而今,难楼居然发现他的人杀来了,邢举也有骑兵,可仅仅一千骑,另外四千人都是步军。 邢举深知,两条腿是绝对跑不过四条腿的,那么想要跑回宁城据城而守,绝对不可能。 当然,邢举可以不管四千步兵,带着一千骑先跑路,可邢举很清楚,若是没了这四千步军,他就完了,上谷也不再属于他。 故而,今夜唯有一战! 第341章 元宵夜 自从去年年底大雪停歇后,至此时已近一个月没有下雪,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天天暖阳高挂,夜间明月当空。 今夜,是元宵夜,一轮圆月清冷明亮。 人吼马嘶的原野上,六千乌桓骑兵如出闸的洪流,一头撞入堪堪立阵的上谷军军阵中,乌桓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惨叫悲鸣不绝…… 当然,立阵迎敌的上谷军,也好不到哪里,因仓促结阵,不仅阵型凌乱,连弓弩的远程打击都没有发挥出来,军阵瞬间被乌桓骑兵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甫一交手,乌桓骑兵占尽优势,双方在原野上胶着起来,厮杀声震天撼地,血流满地… 随着时间推移,披坚执锐的上谷正规军,在装备上的优势渐渐凸显出来,乌桓骑的攻势无初时的凌厉。 骑兵的优势是无匹的冲击力与机动性,这一点,身为游牧民族的乌桓人,自然深谙其中精髓,战马不能停,停下只有被剿杀的下场,他们在上谷军中横冲直撞,掀起血雨腥风…… 而上谷军镇守边疆多年,常年与外族作战,自然有一套对付骑兵的方法,特别是受他们约束的乌桓人,在心理上,以及装备上都有着强大的自信,不然如何镇得住乌桓人? 扛过初时最艰难的时间,被撕开的上谷军军阵,渐渐合拢,乌桓人攻势再一顿。 看到这种不利情况,身在乌桓骑兵后方的难楼,心头大急,对身侧绰枪跨马的阎柔,说道: “我说过的话一直算数,只要你能杀掉邢举,阿兰朵就嫁给你!” 阎柔等的就是这句话,当日刺杀不成,被难楼大骂一顿,说他配不上阿兰朵,而今再得难楼许诺,阎柔绰枪催马而出。 阎柔,一个奴隶能被上谷乌桓人奉为勇士,可见阎柔的勇力必然不凡。 清冷的月光,映照在阎柔一人一马之上,与上谷军交战的乌桓骑,见阎柔出战,士气竟奇迹般地一振,纷纷自发的向阎柔靠拢,可见阎柔这个马奴,在上谷乌桓人眼里不一样。 策马飞奔的阎柔,扬起手中大枪,高声嘶吼:“以吾为矛,破阵!” “嗷呜!” 乌桓人催马紧随,发出一声声狼嚎。 天狼神,是乌桓人、鲜卑人的信仰。 在阎柔即将撞向上谷军军阵时,阎柔好似头狼一般,仰月长啸。 这一刻,乌桓人的士气达到顶峰,整个原野上,尽是如狼的嚎叫。 “轰”的一声,阎柔带领的骑兵洪流,狠狠撞上上谷军的盾山枪林,再次惊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有乌桓人,也有上谷军,还有战马的悲鸣… 阎柔不像普通的乌桓骑士,倒在了撞上盾墙枪林那一刻,阎柔不仅勇猛,坐下战马也是千里挑一的宝马,上谷军军阵没能挡住阎柔。 阎柔突入上谷军中,手中大枪在月光下,闪动妖艳的红光,那是血,腥臭而灼热! 阎柔凭借一人之勇,硬生生在上谷军中犁出一条血路,身后的乌桓骑士气高昂,如一群嗜血的恶狼涌入血路中。 阎柔不能停,也不敢停,他没有时间去管己方骑兵有没有跟来,他脑中只有两个字:凿穿! 如果不能杀穿上谷军,那么他就见不到明日的晨光! 上谷军后方,邢举大怒,因有月光的照耀,他看到己方严密的军阵,犹如被一把尖刀划破,且口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龙且,拦住他!” 邢举暴喝一声。 “诺!” 一名虎将高声应诺,擎刀打马而出。 他是护乌桓校尉帐下第一猛将龙且,但不是秦末汉初项羽麾下的龙且,仅同名而已。 在战场奋勇冲杀的阎柔,脸上一喜,因为他即将凿穿上谷军,只要凿穿上谷军,胜利就属于他这一方。 “阎柔小儿!” 一声炸喝从前方传来。 闻声,阎柔面上喜色一滞,他在上谷生活了十年,护乌桓校尉府的职责就是管理上谷乌桓人,阎柔这个在上谷乌桓中出名的汉人马奴,龙且自然认识。 “龙且!邢举不尊州牧令,是为谋逆,尔欲助纣为虐乎?” 阎柔手中大枪挥刺,挑飞面前拦路军卒,对着前方大声喝问。 “哈哈哈!” 龙且飞驰迎来,仰起粗旷的面目,哈哈大笑道:“吾镇守边疆十余载,食汉粮,奉上令,只知闻令而战!” 阎柔冷哼一声,喝道:“既是如此,休怪我手下无情!” “小儿休要张狂!”龙且一紧手中长刀,迎上阎柔。 须臾间,两人相遇,阎柔起手一式中平枪,携带战马的冲击力,挺刺而出,铮亮的枪刃反射月光,醒目森寒,直取龙且胸腹。 龙且手中长刀,带着月华,一记撩斩,荡开长枪;随即,趁着刀势,反手一式拦腰斩。 阎柔收枪格挡,长刀“铮”的一声斩在精铁枪杆上,溅起星火。 挡下这惊魂一刀,二人身位拉开,阎柔扭身回刺,直击龙且下腰。 龙且不愧是在北疆征战十余载的悍将,一个娴熟的马腹藏身,避过长枪。 然而,龙且还来不及拔马回战,紧随阎柔的乌桓骑兵,却已迎面汹涌而来。 在极速奔行中,想要躲过迎面而来的骑兵洪流,显然不可能,龙且夷然不惧,挥舞手中大刀砍向一个个乌桓人,口中嘶吼连连,杀得浑身浴血。 另一边,阎柔也不好过,他对上了一千幽州突骑,突骑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个个骑术了得,身着铁甲,且沙场经验丰富。 对上这样的骑兵,阎柔根本不敢与之纠缠,只能极速冲突。 一时间,战事再度胶着在一起,双方杀得旗鼓相当。 难楼见战事胶着,心头滴血,这样拼下去,得死多少人? 可是,已经没有退路,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 “儿郎们,诛杀邢举!” 难楼抽出宝刀,带着最精锐的五百亲卫加入战斗。 历史对难楼的评价是勇猛多谋。 如今,难楼多次想用代价最小的办法,诛杀邢举,可见其谋。 至于勇猛嘛,对上赵云,有心理阴影的难楼不敢上,但对上邢举,难楼无惧。 难楼作为首领,亲自加入战斗,犹如对乌桓骑打了一记强心针,士气如虹。 另外一边,邢举面沉似水,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兄长邢纪,当年出任并州西河太守,死在了南匈奴人手里。 他忽然觉得,他两兄弟似乎与胡虏上辈子有仇一样,他也遇上了胡虏造反。 想到三年前死去的兄长,邢举有一种深深的恐惧;他不禁在想,以当前的苦战,就算今夜击败了乌桓人,伤亡必定惨重,届时赵云来了,我拿什么对抗赵云? 越想越恐惧,这是一种无力的恐惧。 邢举抬首看了眼森冷的月光,浑身彻骨的寒,今夜与乌桓人拼成这样,我不仅没有力量抵抗赵云,更没有与袁绍结盟的资格。 走! 是唯一的路! 至少,还能活着! 月光映照刀光,激烈的厮杀还在继续,邢举拔缰远遁…… ……… 宁城,校尉府。 从天黑之前,邢举领兵出城,在校尉府住了多日的殷通,决定等到天黑后,就翻墙离开校尉府。 因为只要邢举领兵去了乌桓驻地,必定与乌桓人爆发大战。 至于,双方谁胜谁负,一点都不重要,因为半斤对八两的战斗,往往是最惨烈的……… 第342章 上谷事 午夜时分,宁城西北的原野上,喊杀声渐止…… 月光下,遍地残尸,血流成河…… 精疲力尽、浑身血污的难楼,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他手拄刀柄,微微抬起发髻散乱的头,入目是尸山血海,犹如修罗炼狱… “首领,你没事!” 同样披头散发,浑身血淋淋的阎柔,提着一个人头走了过来。 “龙且?” 难楼有些诧异,阎柔居然斩杀了上谷第一猛将龙且? 不过,难楼高兴不起来,因为那不是邢举的人头。 “邢举估计早跑了!”阎柔语气有些失望。 难楼撑着刀柄,吃力的站了起来,器重道:“你是真正的勇士,我答应阿兰朵嫁于你!” 阎柔闻声大喜,倏然单膝跪地,对月起誓道:“我阎柔,此生绝不负兰朵!如违此誓,天人共戮!” 以阎柔的勇武,其实他想离开乌桓部落,根本没人拦得住他! 这两年,他之所以甘愿在乌桓为奴,只为守护从小庇佑他的阿兰朵。 “先回部落!” 难楼心情很低落,厮杀半夜,虽然是上谷军最后溃了,可他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粗略估计,六千乌桓健儿,只剩三千余人,折损近半。 这对本就人口薄弱的乌桓人来说,是重挫。 而且,没能砍下邢举的人头,就无法向赵云要粮食,可谓是损兵折将白忙活一场。 难楼在亲卫搀扶中,颓废的向西北行去… 阎柔跟在其后,回首后望,心中暗道:这对上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 宁城,校尉府。 提前跑路的邢举,仓惶回到校尉府,命小妾收拾细软,准备连夜离开宁城,逃往中原。 这一幕,有点像去年太原太守委进,因恐惧而逃。 不过,人家委进是幸运的,有惊无险的逃往了冀州;但邢举就没有这么好运,他是临阵而逃,背弃了上谷军。 当邢举带着百余亲信,打开宁城南门,刚往城外没走几步时,道路两旁突然涌出一群溃兵,将邢举一行人团团围住。 个个溃兵怒气腾腾,这是被抛弃的愤怒。 坐在马车里的邢举,撩开车帘,一见领头之人,呵斥道:“常威,尔欲反乎?” “你这老竖,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常威手中长刀直指邢举,对身后一众悍卒喝道:“拿下他!” “尔敢?”邢举目眦欲裂。 “拿下!” 常威怒吼一声,当先扬刀杀向护卫着邢举的亲信。 常威一动,数百悍卒挥刀扑上,顿时刀光血影,惨叫连连… 上谷军是边军,常年经历厮杀,又岂是邢举那百余亲信可比? 不到盏茶间,邢举百余亲信被斩杀殆尽,邢举被常威拽下马车,一脚踢翻在地,当日邢举就是这么踹他的。 邢举已到中年,被常威一脚踹飞,直接昏死过去,吓得邢举小妾也昏死在马车里。 常威上前一把抓起邢举的脚倮,拖着昏死的邢举往城内走,对左右大声道: “邢举临阵脱逃,致使全军溃败,其罪当诛!告诉守城的兄弟们,打开城门,放各门外的兄弟们进城,严防乌桓奴!” 从古至今,军人都是闻令而动;邢举是上谷最高长官,掌控上谷八千大军。 今夜,邢举带着五千余人杀向南楼部落,剩下的三千人马,除了驻守在宁城以北七十里外野狐岭要塞的驻军,在宁城还有数百兵马,留守宁城。 邢举逃回宁城,自知背弃了作战的五千上谷军,便下令没有他的命令,不得开城。 故而,才有常威带着溃兵,躲在城门外堵邢举这一幕。 邢举被擒,城内驻军自然没必要与溃逃回来的近三千人对抗,纷纷打开城门,放溃兵入城。 一众溃兵回到宁城,连忙紧闭城门,防备乌桓人。 … 城中校尉府。 邢举被常威拖着进城,身体在地上摩擦;此刻,浑身血淋淋的,面目全非,被绑在校尉府大堂的柱子上,气若游丝。 大堂里,聚集着几名披甲大汉,观其装束,应该是上谷军军中将领,常威也在其中。 几名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有些茫然。 溃败回来,就把邢举捉了出气;气现在是出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邢举毕竟是朝廷亲封的护乌桓校尉,就算临阵脱逃有罪,也轮不到他们处置邢举,如今这可是以下犯上,追究起来也是大罪。 一名黑脸大汉,对常威道:“常二,平日里,你主意多,也最机灵,你说现在怎么办?” 邢举被他们绑在面前要死不活的,副将龙且又战死了,他们几个司马,可做不了主! 常威闻言,望了一眼昏死过去几次的邢举;说实话,他有点后悔了! 不过,收拾邢举是他最先提出来的,也是他把邢举折磨成这样,再奉邢举这个长官自然是不可能的,除非想死! 常威想了想…:“以前邢举,总让我注意代郡边界的一举一动,年前州府发令过来,邢举置若罔闻,应该对代郡有敌意,不如我们向幽州牧投诚,反正我们也属于幽州牧管!” 迷茫的另外四人,顿时眼睛一亮,是啊! 我们幽州最高长官是幽州牧,何不直接投幽州牧? 黑脸大汉又道:“那谁去代郡拜见幽州牧?” 另外三人齐齐将目光投向常威,似乎在说;是你提出投幽州牧,就由你去代郡拜见幽州牧! 常威又看了一眼柱子上绑着的邢举,对四人道:“天亮我就去代郡,宁城你们守住,等我的消息!” “他怎么办?” 黑脸大汉身旁一将,看着邢举。 “先关起来!” …………… 视线回到代城。 与妻儿过完元宵节,赵云出征就在今日。 而代城的战争机械,在新年的第一天就开始转动,大批军需物资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五天前,也就是正月十一,周仓、曹性各自带着麾下精锐,回到代城。 赵云给二人放了三天休沐,与家人团聚,在元宵前一天,任曹性为西路主将,领五千本部火速沿飞狐古道南下广昌,再从广昌东出五阮关驰援涿郡太守温恕,死守幽南边界。 今天,赵云亲率一万七千白袍军,出代城北门,将从代城北面桑干县,向东越过燕长城遗址进军上谷。 虽然赵云暂时还不知道上谷的情况,但他已经没有时间等了,因为幽南边界,袁绍已经在正月初五向涿郡发起进攻。 赵云现在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如果上谷那边邢举没有和乌桓人打起来,那么他抵达上谷,将对乌桓人以及邢举发动攻击,将隐患扼杀在摇篮里,甚至不介意屠灭乌桓人。 一万七千白袍军蜿蜒北进,旌旗迎着北风,猎猎作响… 醒目的赵字大纛下,赵云一身银甲,跨坐照夜玉狮子,在一众战将簇拥下,缓缓前进… 稍微落后赵云半个马身位的是贾诩,贾诩不像三国演义中,诸葛亮那般一身文士袍服,羽扇纶巾。 此刻的贾诩,顶盔贯甲,与其他将领无二,若硬要找一点区别,那就是贾诩是儒将,没有那种外露的凶悍之气。 不过,贾诩那幽深无底的眼窝,绝对令人比坠入冰窟还冷。 …… 代城北城楼上,甄姜五女,目送大军远去… “阿父什么时候回来?” 赵胤望着渐渐消失眼帘的军队,回首望向娘亲。 “很快!” 甄姜星眸中尽是不舍,可走到今天,他们不是普通人,肩上负着百万黎民的责任;儿子问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不知道,只希望很快。 “我想阿父!” 赵霆也望着自己的母亲甄脱,非常认真地说道。 而甄脱这种洒脱不羁的女人,这时也洒脱不起来,眼里噙着泪儿。 什么都不懂的赵念,在母亲何婉怀里,一双乌黑的眼睛,笑成了月芽儿。 蔡琰下意识地摸着自己小腹,就在几天前,医匠诊出她有喜了! 邹氏一直存在感很低,也许是自卑,也许是性格。 她很文静,静静的凝望,静静地等待,只为他的归来… …… 两日后。 桑干县东北狗儿峡。 狗儿峡是代郡与东面上谷的一处分界,战国时期,燕国曾在此筑燕长城,抵御赵国。 如今,战国七雄早已不在,这段燕长城随着大一统的到来,早已经失去了价值。 其后,经过几百年的风吹日晒,狗儿峡这段燕长城多处已经坍塌,再无战国时期的气势。 一万七千白袍军沿着峡口,向东延伸,几骑快马从缓缓前行的大部队边上疾驰而来… 第343章 阎柔 赵云抬眼看向疾驰而来的几骑,露出淡淡的笑容。 殷通回来了! 在私的一面,赵云心中始终有一个疙瘩;在公的一面,赵云对殷通还是很欣赏的,虽然没有在历史上留名,不过也是有本事的人,勇武与张南相若,不在萧山、马悍之下。 同时,殷通毕竟出身世家,不像萧山等人,名字都不会写。 这次,殷通主动请命去上谷,赵云知道殷通立功心切,便给了殷通这个机会。 如今,殷通回来了,可见事情应该办好了。 “末将殷通,参见主公!” 策马至赵云侧前方,殷通勒缰滚马,抱拳行礼道: “元霄之夜,邢举与难楼大战一场,战后末将亲自查探,乌桓一方死伤近三千人,上谷军死伤两千余人!” 赵云赞许地点了点头:“回队随我定上谷!” “诺!” 殷通大声应诺,归于大队之中,自有士兵取来甲胄给殷通披挂。 这时,赵云对身侧贾诩笑道:“文和好一计驱狼吞虎,上谷定也!” “全仗主公虎威!” 贾诩含笑拱手;要不是当年赵云打怕了难楼,想让难楼和邢举打起来,还不太可能。 赵云笑着摇了摇头,贾诩也会拍马屁,不过很爽! 前行没多久,斥候军司马陈到,乘骑而来,马鞍前还横放着一人。 行到赵云面前,陈到将鞍上之人扔下马。 还不待陈到禀告,被扔下马那人不顾身上疼痛,连忙跪地一拜: “卑下上谷边军司马常威,拜见幽州牧!” 赵云有些诧异,看向跪地的壮硕汉子,问道:“邢举派你来的?” 刚不久殷通禀报邢举与难楼在元宵夜大战一场,两败俱伤;一见此人自称上谷军将领,所以赵云以为是邢举派此人来的。 “卑下非邢举派遣!” 常威躬身一礼;随即一五一十地将上谷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云微微颔首,深深看了常威一眼,此人竟敢以下犯上? 不过,他也不想追究,他只想尽快解决上谷,兵进燕南。 并笑着赞扬常威做得对,顾左右道:“身为将领,若临阵脱逃,死罪耳!任何人皆可擒之!” 众将闻言,心头一凛,他们虽然从未临阵脱逃,但也让他们知道,临阵脱逃就等于死! 大军继续东进,在抵达歠仇水河畔时,转向沿着歠仇水河道,向西北前进。 这个歠仇水,发源于鲜卑王庭弹汗山,即后世张家口境内的东洋河。 一万七千大军沿着歠仇水北行,分布在上谷北部的乌桓人,一见其白袍黑甲,便知道是西面的白袍军来了,人人心中惶惶不安。 毕竟,当年赵云屠了鲜卑数百里,身为外族的乌桓人怎能不怕? 特别是三年前,他们的首领还与赵云为敌,虽然被揍得很惨,但总是结了仇怨。 白袍军一路北行近两百里,终于踏入护乌桓校尉驻地宁县地界。 还未到宁城,前方大道上,跪伏着数百人。 赵云抬目望去,颇为满意;刚才斥候来报,前方大道上,上谷乌桓首领难楼,跪道相迎。 大道上,难楼双膝跪地,身为游牧民族,奉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他不敢与赵云为敌,或者说没有那个实力与赵云为敌,那就只能臣服。 看着领大军缓缓踏来的赵云,难楼在严寒的初春,冷汗淋漓,脑海中又浮现三年前被追杀百里的惨痛画面。 待赵云快到近前时,难楼直身一拜,高声道:“上谷乌桓难楼,跪迎幽州牧!” 难楼身后数百人,齐齐拜伏于地:“跪迎幽州牧!” “诸位免礼!”赵云一身威压,微微抬手。 难楼领着一众,又是拜谢。 随后,难楼邀请赵云去他部落,说已经杀好肥羊,要款待白袍军。 赵云没有拒绝,邢举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他故意领大军至上谷北部,就是为了威慑上谷乌桓人,去难楼驻地正好可以给乌桓人视觉震撼,使其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至于,是不是鸿门宴,赵云根本没想过;难楼经过元宵夜与上谷军一战,实力大损,就算结集所有上谷乌桓青壮,也就万把人,哪里有胆与装甲精良的白袍军厮杀? 所以鸿门宴,根本不可能! 白袍军缓缓向难楼部落前进,赵云睨了一眼跟在后面,极为恭敬的难楼。 不禁在想,此时难楼心中一定在滴血!杀羊款待一万七千白袍军,少说一顿也要杀一千头羊。 其实,赵云猜的一点不错,难楼此刻心中就是在滴血! 去年,北疆就遭了干旱,对于半农耕的乌桓人来说,本就不太会耕种,导致几乎颗粒无收。 至于放牧,干旱太严重牛羊也没有吃的,反而饿死了不少牛羊,乌桓人可谓雪上加霜。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代郡军力太强,难楼都想向西劫掠代郡,养活自己族人。 当然,这个念头,仅在难楼脑中停留一瞬间。 难楼部落。 数千乌桓人正在杀羊煮肉,个个愁容满面,心痛如绞,可他们别无选择。 难楼的女儿阿兰朵,坐在穹庐前,眼里噙着泪水;做羊本的羊都杀了,今年他们还怎么放牧?族人怎么过活? 精悍壮硕的阎柔,正在前方操刀杀羊,阿兰朵走了过去,对阎柔哀伤道:“阿柔,不能再杀了!” “兰朵,这羊必须杀,你相信我!” 阎柔说话间,手上不停,一刀割破了母羊喉咙,血如泉涌,母羊抽搐几下,便没了气息。 接着,阎柔又按翻一头母羊,宰杀。 阿兰朵站在一旁默默流泪,她不明白阎柔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相信阎柔。 不久后,煞气腾腾地白袍军抵达难楼部落外,部落里的乌桓人个个忐忑不安,噤若寒蝉。 大军在外驻扎,难楼躬身邀请赵云进入部落。 赵云不像邢举,不敢入难楼部落里,他带着典韦统领的八百虎卫,进入部落。 一入部落,赵云发现杀羊煮肉的乌桓人,特别是女人,都在偷偷抹泪,一些小孩子怨恨的瞪着他们。 小孩子是最不会掩饰自己情绪的,赵云心中明悟,再看宰杀的基本都是母羊,便知道这些乌桓小孩为何这么仇视他们了。 难楼躬请赵云进入王帐,典韦当即命八百虎卫将王帐团团围住,确保安全。 难楼自然不敢有意见。 赵云进入足有两百平左右的王帐,帐内铺砌着厚厚的地毯,布置完全是游牧民族的格调,还很暖和。 “州牧请上座!”难楼躬身请赵云坐他的王座。 游牧民族不像汉人席地而坐,他们喜欢坐胡床,之所以称胡床,就是因为是游牧民族发明的。 特别是汉灵帝刘宏生前,对胡床情有独钟。 赵云没有与之谦让,在难楼王座落坐。 赵云认为,臣服就要拿出臣服的态度,对难楼笑道: “你也别这么拘束,我们也算熟人,看到你,我就想起三年前在中山,吾痛失一将!” 难楼闻言,吓得半死,砰地一声跪在帐中,俯首道:“小人当年受张举蛊惑,犯下大错,望州牧恕罪!” 赵云摆了摆手,叹息道:“逝者已矣!况且老苏的仇,已经报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不用如此,快起来!” 难楼擦了擦额上冷汗,刚才真是吓死他了,若是赵云动杀心,那他一族就与外面的羊一样,待宰! “启禀主公,有一人送酒肉入帐,已验查!” 正在这时,帐外响起典韦的声音。 “让他进来!” 赵云对外应了一声,他虽然艺高胆大,可也非常的谨慎,毕竟小心无大错。 难楼刚在侧席坐下,一名高壮少年端着酒肉躬身入帐。 少年恭敬地将酒肉摆放在赵云身前矮几,赵云随口道:“你是汉人?” 乌桓人虽然逐渐与汉人通婚,但还是有区别,眼前少年黄皮肤,高大壮硕,浓眉大眼一看就是纯正的汉人。 “在下阎柔,广阳人氏!” 阎柔躬身一礼,声音洪亮道。 “是卑下小婿!” 难楼接话道;在赵云面前,他可不敢称王,连小王都不敢,自称卑下。 阎柔? 赵云顿时有了兴趣,眼前这精悍少年,竟是历史上曹魏名将,被曹操待如亲子,被曹丕视作兄长,为曹魏镇守北疆的阎柔? 赵云不禁回想后世关于阎柔的记载,据说阎柔自少在乌桓、鲜卑中为奴,后来得到乌桓、鲜卑人的信赖。 还帮助阎柔攻杀邢举,拥护阎柔担任乌桓校尉,甘愿受阎柔驱使。 由此可见,阎柔在乌桓、鲜卑中的人望。 刚刚难楼说阎柔是他女婿,赵云便释然了,难怪阎柔在乌桓这么吃得开,原来与乌桓人还有这层关系。 阎柔这样的历史名将出现在自己面前,赵云自然不会视而不见,笑赞道: “不愧是我幽燕儿郎,真猛士也!” “州牧之威名,在下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柔之幸也!” 阎柔语气有些激动,他来送酒肉,就是为了见到威震北疆的赵州牧。 “哈哈哈!” 赵云大笑道:“既是难楼首领之婿,当同帐而坐,请!” “谢州牧!” 阎柔抱拳一礼,在侧席落座,坐在难楼对面。 看着精悍壮硕的阎柔,赵云越发喜爱,他本就是勇悍之人,一眼就看出阎柔亦是勇武之辈,再加上阎柔在历史上的成就,直接招揽道: “吾幽燕儿郎,皆骁勇敢战之士,阎小郎可愿入我白袍?” “敢不效死!” 阎柔起身,单膝跪地,语气铿锵;赵云威震北疆,每每听到赵云的事迹,总令他热血沸腾,如今堂堂一方诸侯,亲自招揽他这个马奴,他能不激动吗? 第344章 安上谷 赵云亲自招揽阎柔,阎柔投入赵云麾下,这让难楼心安了不少! 毕竟阎柔是他女婿,有了这层关系,赵云应该不会为难他了! 没一会儿,又有乌桓人送酒肉入帐。 难楼端起马奶酒,向赵云敬道:“卑下有幸与州牧帐饮,先饮为敬!” 语落,难楼将杯中马奶酒一饮而尽,以示敬意。 赵云没有碰矮几上的马奶酒酒坛,而是从水瓮中倒出一碗清水,回敬难楼: “难楼首领,吾在外征战,从不饮酒,请见谅!” 语毕,将碗中清水饮尽。 赵云说不饮酒,难楼自然也不好喝酒,阎柔也光吃肉不喝酒。 虽然没有酒活跃气氛,但因有阎柔的投效,赵云心情好,话也多! 难楼自然极力接话,不能让帐中冷场。 聊着聊着,阎柔突然起身,对赵云单膝跪地:“在下有一事,请主公恩泽!” 赵云放下手中割羊肉的小刀,对阎柔笑道:“阿柔请说!” “去岁遭逢干旱,上谷北部颗粒无收,请主公恩泽!”阎柔目露期盼。 赵云点了点头,进入部落时,看到乌桓人宰杀母羊,他已看出乌桓人应该到了非常艰难的地步,不然乌桓人怎么会宰杀母羊? 上谷乌桓人虽然是外族,但不像鲜卑人。 因为乌桓人深受汉文化影响,已经算半个汉人,而且难楼也听话。 救助一下乌桓人,是有必要的,不然饿疯了的乌桓人,也是隐患,特别是今天还吃了人家乌桓人的母羊,如果不救助乌桓人,上谷这乌桓人必定恨死他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上谷乌桓人,不敢对他动刀,但树挪死,人挪活这个道理必然是懂的。 那么走投无路的乌桓人,最终很可能北投靠鲜卑人。 如果是这样,无疑是助长了鲜卑人的实力,毕竟上谷有近五万乌桓人。 赵云目光投向同样满怀期盼的难楼,说道: “乌桓入汉已近两百载,与大汉共护北疆安宁,亦与汉家儿男结下袍泽之情,吾身为幽州之长,安能不顾治下子民?” 说到这里,稍作停顿,对难楼道:“我在代郡有两万余马匹,奈何这几年产出战马甚微!” “有人告诉我,说是因为没有懂得训练马驹成为战马的人,不知难楼首领,可愿去代郡为我分忧?” 难楼闻言,面色一暗,他知道训练马驹成为战马,不过是赵云的借口,其根本原因是要将他质于代郡,使得上谷乌桓不再是一个整体。 同时,这应该也是赵云救济上谷乌桓人的条件,如果他不答应去代郡,那么赵云不会给他粮食。 其实,他对赵云真的害怕到了骨子里,没有想过与赵云为敌。 也罢! 难楼拱手道:“卑下愿入代郡,为州牧分忧!” 难楼对面的阎柔,闻言松了一口气,如果难楼不答应,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因为这是屠了鲜卑数百里的赵州牧。 赵云笑道:“有难楼首领为我分忧,吾无忧也!” 随即,赵云对帐外道:“义猛,即刻派人回代城,让公与调十万石粮至宁城,分发乌桓一族!” “诺!” 帐外,典韦高声应诺。 “谢州牧恩泽!” 难楼感激涕零,起身拜倒,有这十万石粮接济,他的族人就能熬到初夏,届时采一些野菜,也不至于饿死人! ……………… 在难楼这里吃了一顿全羊宴,当天下午,赵云便领着白袍军去了宁城。 同时,难楼向族人宣布,幽州牧将运十万石粮接济他们,顿时令神情悲惨的乌桓人惊喜不已,纷纷对蜿蜒离去的大军拜谢。 今日,白袍军吃他们一千只羊,折合五铢钱也就三百万钱的样子,赵云送十万石粮,价值五千万钱,乌桓怎么能不感恩戴德? …… 宁城。 赵云领兵出现在宁城外,城门早已开启,常威等五名军司马,领着近四千上谷军,在城门外齐齐当膝跪地,声震云天: “吾等恭迎州牧!” 赵云心中激荡,贾诩一计定上谷,使他得到六千上谷军精锐,以及数万乌桓人和二十万上谷百姓,实力将更上一层。 这就是贾诩的魔力,一计定上谷。 赵云领军驻进宁城,在常威等人的引领下,进入被大火烧了一半的校尉府。 殷通见赵云频频看向烧焦的地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当晚他也没想到会烧得这么猛。 宁城大堂里,众将云集,赵云高坐堂上,扫了一眼堂下众将,目光最后停在殷通身上,不怒自威道: “殷通听令!” “末将在!” 殷通有些发懵,在场军职比他高的,有十多员大将,怎么会第一个点我的将? “擢任殷通为上谷长史,督上谷边事!” 赵云器重地看着殷通,贾诩一计定上谷,殷通亲自到上谷实施,亦有功勋。 况且,上谷军赵云也不可能交给上谷这几个司马,想来想去决定交给殷通统管这六千上谷军,负责上谷边防。 在大汉官职里,边郡一般设置军长史,负责边防要事,地位与郡丞差不多,秩比六百石。 殷通愣了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赵云会任命他为上谷长史,领上谷边军精锐,独镇一方? 短暂愣神后,随即是大喜,肃声应道:“末将得令!” 继而,赵云目光投向常威等五位司马: “上谷边防,需五位司马鼎力配合殷长史,护佑上谷万民!” “吾等誓死守护边疆!”常威五人齐齐出列,语气铿锵。 赵云微微颔首,他能为殷通做的,只能到这里了,至于殷通能不能镇得住上谷六千边军,就要看殷通自己的本事了。 将上谷边防交与殷通,赵云随即宣布休整一日后,向南开进。 堂议结束后,赵云在校尉府后堂,见了刚被常威从牢房里拉出的邢举,已经完全不成人样了。 赵云摆了摆手,让常威拖下去,邢举这样的人,有野心,没实力,下场只有一个。 邢举被拖下去,后堂只剩赵云和贾诩,赵云说道: “邢举不自量力,终害己!上谷太守一职悬空多时,文和认为何人可任上谷?” 贾诩拱手回道:“上谷当由州牧定!” 赵云笑了笑,贾诩这个老狐狸,从来都是明哲保身;对外为你运筹帷幄,对内却缄口不言,从不参与举荐之事! 赵云想了想,说道:“岳翁心系万民,如今上谷正需一位像岳翁那般仁政爱民的太守,吾意岳翁出任上谷太守,为上谷万民谋福祉!” 贾诩含笑拱手;蔡邕仁义爱民,治理一方,可尽其才。 但贾诩知道,蔡邕有能力治理一方,是一个原因;更多的,应该是赵云想把这个,老是揪赵云僭越的汉室老臣调开。 这样蔡邕看不到,也就不会出现去年在州府大堂,那种让赵云下不了台的事情。 …………………… 与此同时。 难楼部落。 难楼王帐里,聚着十多人,这些都是难楼手下统管各地乌桓人的大人,和大汉县级以下的乡三老差不多。 阎柔也在帐中,难楼说道:“后日,我就要启程去代城,以后各地族人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我想幽州牧不会让上谷太守悬空太久,若有新太守赴任,你们一定要听从政令,不得作出悖逆之事!你们一定要记住!” “谨记大王令!” 十多位乌桓大人,齐齐一礼道。 难楼当即制止道:“我这个王,是我不自量力,今后没有王,只有朝廷封的乌桓大人!” 听到这句话,有人不禁抹起了眼泪。 难楼呵斥道:“哭什么?我们的职责是让族人活下去,幽州牧能让我们的族人活下去,我们就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而我去代城,有吃有喝,比在这里愁眉苦脸强多了!” 难楼说的是真心话吗? 显然不是,因为没有人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力,可有的时候,你必须作出选择,难楼身为一族之长,他要为族人负责。 于是,选择了族人,放弃了权力。 难楼看向阎柔,说道:“我们都已经投效州牧,州牧让你挑选三千乌桓健儿南征,我便把三千儿郎交给你,希望你能带领他们建功立业,扬乌桓人的威风!” “在下绝不辱没乌桓铁骑的威名!” 阎柔躬身一礼;赵云离开前,让乌桓人出三千骑南征,由阎柔统领。 “好!” 难楼一脸器重地看着阎柔:“我与阿兰朵,在代城静候乌桓铁骑的威名!” 第345章 挺进幽南 翌日,清晨。 宁城西门外的原野上,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 阎柔率领三千乌桓铁骑,应征而来。 这时,宁城西门轰然开启,驰出一小队白袍骑士,对前方渐渐停下的乌桓铁骑,大声喊道: “州牧有令,乌桓骑若至,于西城内休整,明日向南开进!” “末将领命!” 阎柔高声应命;原本他以为赵云会让他们驻扎在城外,如今虽然已经打春,可北疆的正月依旧非常严寒,白天有暖阳还好,一到晚上,北风刮骨,能冻死人。 而进入城内,有城墙避风,就要好很多。 阎柔领着三千乌桓骑入城,没过多久,便在西城内驻扎下来。 让阎柔和一众乌桓人暖心的是,他们刚刚驻扎下来,白袍军便给他们送来粮食和衣褥,这让一众乌桓人,减少了一点被强征的不满情绪。 其实,乌桓人有这样的情绪也正常,因为打仗是要死人的,而且还是被强征;要不是赵云许诺运十万石粮分发乌桓一族,不然这些乌桓人哪会应征? 但赵云对自己人,一向厚待;今日乌桓骑应征而来,为他卖命,自然要给乌桓骑应得的待遇。 在这里,就不得不说说乌桓骑的装备。 乌桓骑兵,虽然称乌桓铁骑,可他们全身上下与铁有关的,也就是刀、枪、箭,其它的装备和铁没有什么关系;身上穿的是皮甲,头上戴的是皮帽,没有任何铁制的防御物件。 乌桓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首先乌桓骑是外族,虽然为大汉守边关,可胡人反复,弱的时候给你当孙子,一旦强盛起来就造反。 对于这样不可信的胡人,大汉自然要防着,所以在盔甲方面几乎没有乌桓骑的份。 另外,盔甲本就是大汉严格管制的,乌桓人就算想走私武装自己也不可能。 换句话说,就算乌桓人能通过走私买到盔甲,在没有造反的情况下也不敢穿,穿上就形同造反。 由此可见,在防御装备上,大汉对外族管制特别严。 这也是元宵夜,六千乌桓骑与五千上谷军对战,乌桓人虽然最后击溃了上谷军,自己的伤亡却比上谷军还严重的原因。 这不是乌桓人不够勇猛,实在是装备跟不上,你射人家几箭,人家被盔甲挡下屁事没有;而你挨一箭,可能就失去了战斗力,甚至是生命。 毫不夸张的说,盔甲就是战士的第二条生命。 乌桓人现在这种装备,赵云暂时没打算改变;至于以后,乌桓骑能不能穿上精良的盔甲,就看乌桓人的表现了。 最后,再聊聊赵云为何要强征三千乌桓骑? 首先,赵云存在兵力不足的问题,有三千乌桓骑加入,可以提高整体军力。 再则,最重要的原因是,难楼虽然答应为质入代城,但赵云并未完全相信乌桓人;为了保证后方的安宁,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削弱乌桓人的实力。 带走三千乌桓骑,不仅能削弱上谷乌桓的实力,还相当于三千乌桓骑成为赵云手中的人质。 这个时候,就算上谷乌桓人有什么想法,也得惦念惦念南征这三千乌桓骑的性命! ……………… 初平二年,正月二十八日,晴。 一大早,赵云率领两万大军向南开进…… 这两万大军,由四千天狼骑、一万三千步军、三千乌桓骑组成。(八百虎卫是近卫军,不算入其中) 赵云南下幽南的路线是,沿着歠仇水南返,再从上谷治所沮阳县进入太行八陉之军都陉。 军都陉是太行八陉第八陉,位于上谷中南部,是庞大的太行山山脉与燕山山脉的分界线,也是连通海河平原与蒙古高原的天然通道。 军都陉之中最险要之处,当属被誉为天下九塞之一的居庸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同时,居庸关与赵云控制的中山北部要隘常山关,以及蒲阴陉东端五阮关,在明清时期合称内三关。 也就是说,北方势力只要掌握了这三处雄关,杀入华北平原,便无险关要隘可阻。 这也是几年前,赵云铁了心要霸占常山关,以及五阮关的原因。 如今,上谷邢举已经成为过去,上谷没有任何势力可以阻止赵云南下。 数日后,赵云麾下两万大军兵临居庸关下。 居庸关上有一队收关税的上谷军,一见浩浩荡荡的白袍军,当即开关跪伏道路两旁。 居庸关如此重要,赵云自然不会不管不顾,从步军中调出一曲五百人,接手居庸关。 过居庸关,便踏入幽州广阳郡地界,居庸关坐落的军都山,便是上谷郡与广阳郡的分界。 踏出军都陉南口,前方豁然开朗,土地平旷,是一望无际的海河平原,幽州的富庶之地。 其实,赵云与袁绍在幽南边界开战,主要争夺的就是海河平原的控制权。 赵云胜,则海河平原上的涿郡、广阳、渔阳三郡归赵云所有,实力大涨。反之,富庶的海河平原便属于袁绍,赵云只能缩回贫瘠的北疆。 所以,这一战是谁能制霸河北的关键。 …………… 与此同时。 涿郡,北新城县。 北新城县,位于涿郡西南部,太行山东麓;战国时期,这里是燕赵会战前沿,燕南长城穿行其间。 西汉时期,在此置县,因南面河间国有新城县,为了作为区别,涿郡境内的新城县前加了一个北字,称北新城县。 汉末乱世降临,诸侯争雄再起!北新城作为幽冀边界,自然如战国时期燕赵之间那般,成为会战前沿。 此刻的北新城,正遭受上万冀州军的疯狂进攻,惨烈的攻防战,如火如荼…… 北新城城楼上,顶盔贯甲的曹性昂然挺立,肃杀的目光,落在城外一杆“高”字将旗上。 这是曹性领五千精锐,从温恕手中接手涿郡西南门户北新城的第十六天。 这十六天,城外冀州军发起了八次进攻,几乎每隔两天一战。 曹性只有五千兵力,城外冀州军大约在两万人的样子;敌众我寡,曹性只能选择防守,死死守住涿郡西南门户。 这半个月来,加上今天的攻防战打了八次,双方自然不可避免的出现伤亡,曹性据城而守,占着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伤亡七八百人。 城外冀州军伤亡,曹性估计应该在六千左右,攻守之间一比八的伤亡,实属正常。 毕竟曹性手下这五千白袍军乃是边关精锐,岂是袁绍去年募的新兵可比? 惨烈的攻城战一直打到日正中天,负责攻打北新城的主将高览,见士气已泄,无奈之下只得下令鸣金。 如释重负的攻城冀州军,如潮水般退去…… ………… 巨马水北岸,是延绵十余里的冀州军大营。 大营中心,帅帐内,袁绍面色不太好,扫了帐中数名谋士一眼,恨声道: “温恕匹夫,堂堂太原温氏名门出身,竟甘愿做赵云小儿守户之犬,真是气煞吾也!” 去年,袁绍聚兵冀北,涿郡太守温恕领两万大军,驻扎在幽南边界巨马水北岸,防备冀州军。 这自然令袁绍很生气,在今年正月初五,趁着巨马水还处于冰封状态,袁绍一声令下,十万大军越过幽冀边界,踏过冰封的巨马水,向巨马水北岸涿郡军大营发起进攻。 而冀州军刚刚对北岸涿郡军大营发起进攻,涿郡大营北营门却瞬间开启,驰出一队数百人的骑兵,逃之夭夭。 这时,袁绍意识到,北岸温恕大营是一座空营,不知在何时温恕已经偷偷撤走了! 温恕偷偷撤走了,冀州军顺势占领涿郡军大营。 敌军不战而遁,顿时令冀州军士气大振,袁绍也有些自得,趁势挥军推进…… 可很快,冀州军斥候打探到,温恕的两万大军,分别屯驻在涿郡西南北新城、范阳,以及正北面的涿县,和涿县东南的方城,这些地方在战国时期,有一个统称叫督亢之地,是中原北上幽燕的咽喉要冲。 如今温恕布下督亢防线,袁绍想要再北进一步,就必须攻破温恕的督亢防线。 袁绍没有犹豫,当即分出数路大军,攻打督亢防线,也就是攻打卡在北进路上的四座城池。 这一打,就是一个月,温恕虽然只有两万兵力,分布四城平均每座城池也就五千兵力的样子。 可人家温恕是据城而守,有着巨大的地理优势,冀州军打了一个月,楞是没有攻下一座城池。 特别是半个月前,五千白袍军驰援温恕,接替了北新城防务,使得各地兵力受损的温恕,获得兵员补充,加固了范阳、涿城、方城三地的防御力量。 如今,四座城池牢牢卡在前方,战事胶着,令袁绍非常难受。 他很清楚,五千白袍军已经驰援涿郡,那么,赵云应该也快来了! 温恕! 这个破坏袁绍计划的人,令袁绍恨得牙痒痒,他不知道堂堂名门出身的温恕,为何抵抗如此激烈,甘愿做赵云的守户之犬? 帐里经过短暂的沉默,田丰拱手说道: “主公,督亢一带地势平坦,最利骑兵奔袭,想来赵云很快就会抵达,其麾下突骑乃天下精锐,我方应避其锋芒!” 田丰这话的意思是收拢攻打各城的兵力,退出平坦的督亢之地。 “不可!” 田丰话语刚落,当即有人反对,袁绍看去,是他的好友兼智囊:许攸! 只听许攸说道:“督亢之地,乃北取幽燕之要冲;数百年前,秦灭燕,正是燕失督亢而亡国!如今我军已入督亢,安有退让之理?” “子远兄所言极是!” 许攸刚刚说完,有人马上应和。 田丰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听声音他就知道是郭图那个小人。 郭图捋了捋颌上两撇鼠尾胡子;去年在并州掉了一撇。 回到冀州后,郭图赶紧黏了一撇假胡子,以至于现在说话前,必须不着痕迹压一下,不然容易掉了下来。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胡子掉了,那得多丢人? 不着痕迹压了压颌上胡子,郭图对袁绍拱手道:“主公,涿郡因督亢而富足,乃幽州之最,岂可得而让之?” “得而让之?哈哈!” 田丰怒而大笑:“郭公则,督亢之地四城未得其一,何为得?” 郭图顿时有点被问住了,袁绍都抬目看向他。 不过,这可难不倒郭图。 郭图呵呵一笑,直视田丰道:“田元皓,别人不知道你与沮授有旧,但我可知道!” “如今,我方兵镇督亢,而你却提出退让,这不由得让人怀疑,你是赵云安插在冀州的奸细!” 我是奸细? 田丰勃然大怒,暴喝道:“竖子,安能中伤于我?” “中伤你?” 郭图指着田丰,一脸笃定道:“我看你是被我戳穿,恼羞成怒了!” “竖子!我田元皓堂堂正正,安容尔污蔑?” 田丰怒不可遏,恨不得砍死郭图这小人。 “好了!” 主位上,袁绍大喝一声;一到议事麾下谋士总是吵个不停,令他颇为烦躁,看向谋主逢纪: “元图,汝有何高见!” 袁绍深知,正如田丰所言,赵云麾下突骑战力极强,一旦到达平坦如砥的督亢一带,以骑兵的机动性对他非常不利。 但是,南撤至幽冀边界,袁绍又不甘心,折损近两万兵力,好不容易杀入督亢,就这么灰溜溜退回去,不仅打击士气,他也无法接受。 “主公,正如子远兄所言,督亢之地乃入幽燕之要冲,不可轻弃!” 逢纪也不甘心轻易退回巨马水南岸,拱手说道。 逢纪语落,审配出言道:“督亢之重,吾等皆知!” “然而,诸君莫要忘了,当年赵云毋极城外戏张纯,以三千突骑将张纯上万兵马玩弄于股掌之中,可见赵云深谙骑战之精要。” “而今,我方虽兵临督亢一带,然却未下一城,无屏障可拒突骑。” “一旦赵云杀至,我方势必如入泥潭,无法自拔;届时再想脱离督亢,或将重蹈张纯当年失卢奴的覆辙。” 袁绍闻言,沉默了,当年赵云毋极城外戏张纯,活生生将张纯玩废,利用的正是骑兵的高机动性。 当然,他也有冀州各大豪族给他凑的五千骑兵,可袁绍知道自己那五千骑兵,绝非赵云麾下突骑可比。 而且,督亢是平原,一旦被赵云那头恶狼咬住,再想全身而退,可不容易! 撤!还是留? 显然,一方面是危机,一方面是不甘心,使袁绍陷入了两难。 “主公,在下想再去一趟方城,如若不成,便南撤!” 逢纪躬身说道;幽州突骑给他们压力很大,但逢纪还是不想轻易退出督亢。 至于,逢纪再去方城做什么,马上见分晓… 第346章 再见老丈人 涿郡,涿县。 涿县是涿郡治所,位于涿郡东北部,地处太行山山洪冲击扇平原上,境内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物产丰富,自古便有幽燕沃壤之称。 太守府内,温恕唉声叹气。 “阿翁何故叹气?” 刚刚走进书房的少年,出声问道。 温恕看了一眼儿子温恢,忧心忡忡道: “如今战事僵持,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眼看天气逐渐回暖,春耕将至,而今这般,百姓还如何耕种?数十万生民,又该如何过活?” 温恢闻言,蹙起了眉头;涿郡辖地不大仅七个县,但涿郡因囊括督亢膏腴之地,七个县的人口总和就高达六十多万,位居幽州首位,平均每个县就有近十万人。 可以说,涿郡随便一个县的人口,都比幽州偏远的一个郡还多。 而人口多,地方自然繁荣;可现在涿郡成为幽冀主战场,导致百姓无法耕种;没有耕种,哪里来粮食? 没有粮食,这数十万人靠什么养活? “恢儿,你说为父是不是太自私了!” 温恕苦着一张脸;他有些后悔对抗袁绍了,如果年初直接向袁绍投降,冀州军说不定此时已经杀入广阳一带,涿郡就不会成为赵、袁相争的战场,涿郡百姓就能像往年一样,安心耕种。 而今,他因为族人的安全,率军死命抵抗袁绍,使得战火烧在涿郡的土地上,致使百姓有地不能耕。 温恕认为,是因为他的私心,害了涿郡数十万百姓。 温恢想到太原的族人,也觉得北边真的有点下作,居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逼迫父亲对抗袁绍。 随即又暗自叹气,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温恢说道:“北边要求父亲这么做,那么他们应该会想到涿郡数十万百姓的问题;如今事已至此,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唯有死守督亢一线,等候援军!” “唉!” 温恕深深吐一口浊气,暗道,恢儿说得对,打到现在,袁绍一定恨死我了! 投降也没有好下场,还是死守督亢,等赵云来! ……………… 广阳县。 赵云麾下两万大军,此时已踏入广阳县境内。 广阳县隶属广阳郡,位于涿郡东北方向,与涿郡良乡县接壤。 三年前,五郡太守奉令协同中郎将孟益讨伐叛贼张举。 当时,赵云等五郡太守,也是从涿郡良乡杀入张举盘踞的广阳郡。 如今,赵云再临广阳,不禁感慨万千,他想起了郭典,郭典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贵人,如果没有郭典,他的命运又会是怎么样呢? 会不会如正史一般,给人当保镖呢? 而郭典的死,一直是赵云心中的伤。 所以,在去年伐董之时,他弄死了嫌疑最大的韩馥。 ………… 傍晚前夕,两万大军路经广阳城外;前方大道两旁,站着一群人,有点夹道欢迎的感觉。 在前探路的陈到,策马疾驰而回,向赵云躬身禀报:“启禀主公,甄家主在前方迎候主公!” 甄家主? 赵云微怔,他知道的甄家主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正牌老丈人甄逸。 赵云不禁纳闷,老丈人怎么跑广阳来了? 不应该在中山毋极老家吗? 虽然很纳闷,但甄逸最近两年帮他很多,赵云领着一队虎卫,连忙向甄逸迎去! 这个时候,赵云还不知道他这正牌老丈人,从去年就跑到广阳郡买地,已经成为广阳郡最大的地主,名下佃户过二十万人。 前方大道旁,甄逸领着得力助手甄富,以及一队精悍家丁,在道路旁迎候赵云。 看着军容肃杀,如狼似虎的白袍军,甄逸暗赞:虎狼之师也! 几年前,甄逸根本看不上赵云,他始终认为寒门无贵子,特别像赵云这种连寒门都算不上的草莽,根本就不可能打破时代的规则,出人头地。 当时,赵云还拐了他两个嫡女,为此让甄逸气得睡不着觉,恨不得将赵云抽筋剥皮,以泄心头之恨。 毕竟这种事情,落在哪个老丈人身上,都受不了。 而今,赵云不仅出人头地,还成为一方诸侯,并且实力在天下诸侯中也靠前,大有一争天下的可能。 这样的诸侯女婿,甄逸哪敢再看不起? 在甄逸目光中,浩浩荡荡的队伍中,分出一小队骑兵,向他这边驰来。 待看清一身银甲,威风凛凛的赵云时,甄逸不禁暗道:不愧是能拐我两个女儿的人,这长相,这气势……不知要迷倒多少女子?令多少男儿自卑? 在甄逸思绪飘飞中,策马驰来的赵云已快到眼前,甄富见从兄还在发愣,轻声提醒: “家主,幽州牧到了!” 甄逸收回思绪,见赵云在前方勒缰驻马,连忙领着众人迎上去,对翻身下马的赵云躬身揖礼: “在下甄逸恭迎幽州牧!” “恭迎幽州牧!” 甄富与一众甄氏家丁,齐齐躬身施礼。 “岳翁,不可如此!” 赵云疾步上前,托住躬身施礼的甄逸。 甄逸直起身来,当年他在代城与赵云见过一面,当时不欢而散,如今一晃六年过去,赵云也更成熟,更有气势,也不再是他眼中的卑贱之人! “小婿,拜见岳翁!” 曾经的不愉快,赵云早已一笑而过,对甄逸躬身一拜。 甄逸连忙托住赵云,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羞愧,当年…我真的错了! 惭愧道:“子龙,当年是我不对!” “云得佳妻,乃三生之幸!” 赵云拱手作揖,由衷道:“当年岳翁爱女心切,人之常情也!” 人达到一定的高度,就会对曾经的狭隘,而感到可笑。 当年甄逸将他骂得一文不值,当时他确实记恨过甄逸。 然而如今,他已是一方诸侯,有着一方诸侯应有的胸怀,再无当年的狭隘。 反而认为甄逸当年对他的轻视,是一种变相的激励,成为他前行的动力。 甄逸闻言,心中更是惭愧,叹服道:“子龙豁达大度,老夫自愧弗如!” “岳翁莫要寄怀往事,当望今朝!” 赵云拱手一礼,不禁问出心中疑惑:“对了,岳翁何时到的广阳?小婿还担忧岳翁在中山是否安好?” 赵云最近确实忧心妻族甄氏,眼下已完全和袁绍打起来,难保袁绍不会对甄氏下手! 毕竟甄氏太富有,袁绍岂能不眼红? 如今在广阳看到甄逸,反而让赵云放心了不少。 甄逸略微尴尬地笑了笑,赵云关心他,他自然高兴,只是不知该如何跟赵云说,他早就来了广阳? 总不能说,我知道你要打来广阳,所以一年前我就到广阳圈地了? 甄富自然看出从兄的尴尬,对赵云拱手道: “如今天色渐暗,子龙不妨在广阳休整一夜如何?” 赵云抬头看了看天色,确实离天黑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也到扎营休整的时候了,对甄富道: “富叔说的是!” 语落,又对身后典韦道:“传令下去,就地扎营!” ………… “主公有令,就地扎营休整!” 数队虎卫背插令旗,策马飞奔,传达赵云的命令。 命令下达,两万大军停止前进,在各部将领的指挥下,渐渐在广阳城外扎营。 赵云则被甄逸请入城中,典韦带着八百虎卫随行。 走进广阳城,赵云感觉与三年前的广阳很不一样。 当年,他利用密道攻破广阳,一场夜战下来,广阳城破坏很严重。 而今,再临广阳,城内建筑星罗棋布,极为有序,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这时,甄富指向前方一排排新建的屋舍,笑着道: “去年,袁绍图谋不轨,欲阻子龙北归,家主便意识到中山不可久居,于是前往燕地寻求子龙庇荫。” “如今,我们甄氏大部都已迁入广阳,决定定居广阳!那边的房舍,是用于安顿从中山迁来的人!” 安顿中山迁来的人? 赵云知道,这些人不是甄氏族人,因为甄氏族人不会住普通的房舍,应该是用于安置甄氏名下的佃户。 甄氏带人口入他的治下,赵云自然高兴,毕竟人口就是兵员,就是生产力,问道: “不知岳翁从中山带了多少人过来?” 甄逸道:“因时间仓促,去年从中山以流民的方式,从那边带了十余万人过来安置在广阳五县,还有十万人现在是过不来了!” 赵云暗自咂舌,听老丈人这话,中山甄氏名下有二十多万人,相当于中山郡三分之一的人口。 这些豪族,势力大的真让人无法想象。 随即,赵云意识到,甄逸将带过来的人安置在广阳五县,这么说来,甄逸在广阳置办了大量的土地,不然怎么安置这么多人? 赵云不禁瞥了自己老丈人一眼,暗道:你倒是有远见,难怪刚才问你为何来了广阳,面色不自然,原来跑广阳圈地来了! 对此,赵云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是老丈人。 而且出手也阔绰,人家又是提前到广阳置家业,那么到了甄氏手里的土地,他暂时也没理由弄出来。 进入城内没一会儿,广阳令屁颠屁颠地跑来,对赵云大礼参拜,又对甄逸点头哈腰。 见此,赵云心忖:这不会像毋极令一样,是老丈人弄的一个傀儡县令? 这一点,在赵云治下,他可不会答应,暗暗将这事记在心里。 随后,跟着甄逸踏进了广阳城内甄氏府邸。 “阿宓,你等等我!” 刚进甄府,忽然传来清脆悦耳的女声! 赵云寻声望去,府中长廊里,跑来一小一大两个美丽女孩,顿时令他眼前一亮……… 第347章 妻族 “阿宓,你等等我!” 甄府长廊里,一小一大两个女孩子追逐而来… 小的身着精美皮裘,明眸皓齿,仙气十足,年约八九岁。 大的十四五岁,青春靓丽,眉目如画,巧笑嫣然。 看到这两个精致女孩,赵云顿觉眼前一亮,心忖:阿宓?莫非那个自带仙气的小姑娘,就是洛神甄宓? 看到两个女儿,甄逸脸上露出慈爱之色,笑呵呵地准备向赵云介绍。 倏然间,甄逸脸色垮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赵云正直勾勾地盯着小女儿甄宓。 “咳咳!” 甄逸轻咳两声,要不是赵云已是一方诸侯,甄逸真想将赵云赶出甄府,我长女、次女都嫁给你了,你还在那瞅? 甄逸的轻咳声,打断了赵云的思绪,赶紧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其实,赵云根本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惊叹小时候的洛神,就这么有仙气。 “小五,见过姐夫!” 这时,自带仙气的甄宓,已经来到赵云面前,贝齿含笑,盈盈一礼。 “阿荣见过姐夫!” 甄宓后面的靓丽少女,轻启朱唇,脸上露出两个煞是好看的酒窝。 “两位妹妹免礼!” 赵云含笑点首;小洛神自带仙气,甄荣俏皮可爱。 “子龙,这是阿姜五妹阿宓、四妹阿荣!”甄逸向赵云介绍面前两个女儿。 “两位妹妹好!”赵云笑着问好。 甄宓仰着琉璃般清澈明亮的双眸,望向赵云脆声说道: “小五好多年未见两位阿姐,姐夫一句问好,小五可不依!” 甄姜当年北上寻赵云后,一直在代城,那个时候甄宓才两三岁,可能在甄宓记忆里,都没有了长姐的样子了。 至于二姐甄脱,也是在四年前去了代城,就没有回来。 “宓儿!” 甄逸呵斥一声,小女儿真是被宠坏了,老子都认了,你还不依? “阿宓说的对,一句问好,我们可不依!”甄荣傲娇地说道。 甄逸正要呵斥跟着起哄的甄荣,赵云连忙制止,脸上带宠溺地笑容,说道: “不知要如何,才能让两位妹妹满意!” 甄宓转动乌黑的大眼睛,想了想,对甄荣脆声道: “阿姐,要不让姐夫弥补我们对两位姐姐的思念,派人把我们送去代城,见两位姐姐?” 甄荣眸光发亮,这其实是她们多年的心愿,对赵云道: “阿宓说的对,姐夫要弥补我们对姐姐的思念,派兵送我们去代城。” “胡闹!” 甄逸狠狠瞪两个女儿一眼,刚才赵云那眼神,令甄逸非常戒备,他就怕两个小女儿去了代城,也在那边生了根。 “姐夫,我终于见到你了!” 正在这时,甄府内欣喜地走来一群衣着华美的男女,领头是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 赵云一眼就看出,那应该是他的岳母,与甄姜、甄脱有几分相似,而老远在喊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劲装少年。 “小婿拜见岳母!” 赵云迎上几步,对走来的雍容妇人,躬身一拜。 “你就是子龙?果真是人中之杰!” 张氏一见赵云仪表堂堂,非常的满意,眼中不禁溢出泪水;两个女儿嫁给赵云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女婿,有激动,也有感慨! “姐夫,我叫甄俨,你是我最崇拜的人!” “还有我,我比二兄还崇拜姐夫,我以后也要当将军!我叫甄尧!” 张氏身后两个少年,争先恐后地说道。 赵云对两个小舅子回以微笑,一脸赞赏;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两个小舅子,但却早听妻子甄姜说过她的一大家子。 甄逸有三个夫人,共有五女三子;正妻张氏生有三女一子,分别是甄姜、甄脱、甄豫,和最小的甄宓。 二夫人王氏,生一子一女,甄俨与甄道兄妹俩,面前十六七岁,华服锦衣的就是甄俨。 三夫人李氏,也是一子一女,生甄荣、甄尧,姐弟俩是双生兄妹;面前与甄俨站一起,年约十四五岁,身着劲装的便是甄尧。 “见过幽州牧!” 张氏身侧两名中年美妇,向赵云行礼。 赵云估计,这两位美妇人,应该就是甄逸的两位妾室王氏和李氏,连忙向二人问好。 “子龙,厅中续话!”甄逸向前一引道。 赵云依言与甄逸进入大厅,心中却在想,为何不见甄道那位小姨子? 他不禁想起妻子曾说过,甄道性格内敛,最喜静,一个人可以坐一天,也不喜欢与兄弟姐妹一起玩乐,总是静静地在一旁,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就像她的名:道! 何为道?也许只有她自己的道。 赵云与甄逸进入大厅,岳母张氏的目光,目送赵云入大厅。 当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张氏几个女人家不好跟着入厅同坐,但甄俨、甄尧两兄弟可不在此列,欣喜地向大厅跑去。 “子龙当真是一表人才!” 二夫人王氏望着大厅方向,一脸羡慕地说道;赵云不仅长得俊美英武,还是一方诸侯,王氏也有女儿,难免令她羡慕。 “是啊!难怪阿姜与阿脱去了代城,就挪不动脚了!” 三夫人李氏幽幽地说道,不禁瞥了一眼自己女儿甄荣。 张氏从见到赵云,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听王氏、李氏略带酸楚的语气,更是舒坦,说道: “都散了!子龙行军辛劳,快让东厨准备晚宴!对了,再派人送一批肉食,给子龙麾下将士食用!” 甄氏主母一发话,甄府一众管事,躬身应诺。 不一会儿,城中就响起宰杀猪羊的声音。 ………… 甄府大厅里,赵云正与甄逸、甄富交谈,两个小舅子在一旁旁听。 大厅之后,是内厅,侧面有一道连通的门,甄荣和甄宓俩姐妹正扒着门偷听。 只听厅中赵云说道:“草原内乱不断,北疆才得以喘息;如今轲比能独扛五部鲜卑,急于向我方购买铁器扭转局面,这符合我们的意向!” “在代城时,洪叔也传达了岳翁的意思!我意在上谷北境开放互市,铁器由岳翁提供!” 由我提供铁器? 甄逸闻言大喜,赵云虽然没有谈利,但由他提供铁器,意思就是幽州官方与他合作经营互市,产生的暴利,自然有他的一份! 甄逸对赵云拱手道:“子龙信得过老夫,老夫自然不能让子龙失望,这事以后就由阿富全权与州府接洽,听从州府的安排。” “劳富叔费心了!” 赵云对甄富微微拱手,今日他与甄逸谈这事,只是将这事定下来,具体的流程需要甄氏派人与州府商定,其中自然少不了利益的分配。 “子龙言重了!” 甄富人如其名,长相富态;甄氏同幽州官方合作经营互市,不仅不用像十多年前那样,偷偷摸摸与外族交易;还能打压与外族交易的其他商队,一家独大、独利。 听到这里,一心想着当将军的甄尧,忍不住插话: “姐夫,卖铁器给胡虏,要是胡虏用卖给他们的铁器打我们,那不是?” “三弟,你懂什么?”甄俨瞪甄尧一眼。 闻言,甄逸、甄富面色一僵;十多年前,中原各大豪族贩卖铁器给胡虏,胡虏就是用卖给他们的武器,攻打大汉边界,劫掠汉民。 但是,你认为中原豪族会感到后悔吗? 不会! 因为这是一个悲哀的时代,豪族眼中只有利益,只有家族的长盛不衰,没有道义。 所以,这个时代病了,大汉也因此倒塌了! 赵云生在这个时代,更能切身感受到豪族的自私自利、贪婪无度。 然而,这个时代,积弊太深,想要清除积弊不是一天或者一年两年,可以做到的。 赵云大力支持甄氏,其中有着荣辱与共的关系,更深的是,赵云打算借用甄氏的手,打压幽州豪族,达到以豪治豪的目的。 况且与轲比能互市,也是赵云衡制草原的手段。 如今,轲比能势弱,赵云便支持一下轲比能,使之有抗衡另外五部的力量,等哪一天五部弱势了,赵云又会支持其他部落。 总之,赵云的策略是,让草原一直内耗下去,他才有足够的时间逐鹿中原。 甄尧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甄尧有着国仇家恨,身怀大义之心! 赵云赞许道:“尧弟所言极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而堵不如疏,若是我死死卡住北疆,鲜卑人自然不会就此罢休,还是会想尽办法与中原交易!” “届时,在巨大的利益驱使下,必定有很多人选择铤而走险与胡虏交易,最终仍然达不到想要的目的!” 说到这里,赵云看向老丈人甄逸。 甄逸避开赵云的目光,心忖:我是想过,但我没有行动! 赵云好似知道甄逸所想,笑了笑,继续道:“但如果我在北疆开放互市,定下一个不高不低的市价,胡虏能获得一部分需求,便不会想尽办法与中原私下交易!” “为此,因我掌控互市,便能控制供给,最大可能扼住胡虏的需求!” 听完后,甄尧想了想,恍然道:“姐夫的意思是,卖多少铁器给胡虏,姐夫说的算?” “然也!” 赵云含笑点首,他挺喜欢这小子的。 接着,赵云又与甄逸谈起内地商业的事情… 如今,幽冀开战,两地经济都有影响,首先两地各个通行关卡都已关闭,冀州的物产卖不到幽州,幽州的物产也卖不到冀州,双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 好在,对赵云影响不是太大,因赵云得到了并州三郡,并州接壤代郡,可以通过上党向中原出售代纸,不会因袁绍堵在南面,就断了代纸的销路。 而有代纸源源不断带来钱财,就有军费。 说实话,没有商业带来的收入,仅凭北疆的赋税,赵云真打不了仗。 所以,从古至今,打仗永远打的是钱粮。 到最后,又聊起留香一事;从去年年底,赵云捣鼓出肥皂,已有两个多月;不仅在代郡的幽元主事甄洪试过,最近甄逸一家子也用上了。 甄逸笑着道:“子龙的留香,真是太妙了,洁肤留香,连你岳母都说好!” “岳母喜爱就好,小婿这就命人再送一些过来!” 赵云微笑着颔首;肥皂这件跨时空产物,必将风靡上流阶级,给他带来巨大的收益。 “子龙有心了!” 甄逸笑容满面,又道:“老夫已传书阿洪,商谈留香巨细。” 使用留香后,甄逸又看到了留香背后的巨大价值,当即写信给甄洪,让甄洪与代城商谈贩卖留香一事。 “如此甚好!” 赵云含笑点头,他似乎看到了很多钱粮。 …… 聊着聊着,幕色渐深,厅中点亮明灯,一队俏丽婢女进进出出呈上珍馐佳肴,散发馥郁的香味。 厅中主位上,甄逸端起酒盏,对赵云笑道: “子龙,你我翁婿,多的话就不说了,请饮满此盏!” 军旅之中,赵云是不沾酒的,但对方毕竟是老丈人,而且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妻族的支持。 赵云起盏,敬道:“谢岳翁盛情!” 语毕,赵云一饮而尽,又道:“小婿而今身在军旅,不便多饮!他日回师,定与岳翁一醉方休!” 甄逸将盏中美酒饮下,大为赞赏,认为赵云是一个极为自律的人。 丰盛的晚宴,在甄府欢快地进行着… 驻扎在城外的白袍军,也感受到了主母娘家的豪气;一口口大锅中肉香四溢,一个个健儿大快朵颐,大饱口腹之欲。 晚宴结束,夜色已深… 赵云向岳父母告辞,张氏对赵云这个女婿非常满意,极力挽留道: “阿母知你军务繁忙,但人总要休息!在城外军营休息,与在府中休息有何区别?” 区别是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赵云明日一早就要向涿郡进军,住在甄府总会有不便之处。 赵云刚要拒绝,典韦急匆匆地走来,对赵云抱拳道:“主公,斤九求见!” 闻言,赵云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对岳母张氏,躬身施礼道: “岳母厚爱,小婿铭感五内,然军中有事,小婿告辞!” “既是如此,当以军务为重,阿母便不再留子龙!” 见女婿亲卫大将急匆匆而来,张氏也不好再留赵云,关心道:“沙场凶险,望子龙珍重!” “谢岳母关心,小婿谨记!” 赵云再次对面前的甄逸夫妇一礼,道:“岳翁、岳母保重!” “姐夫保重!” 甄俨带着三个妹妹向赵云行礼,其中有长相文静的甄道,很美、也很冷!给人一种冰山美人之感。 赵云告辞离去,刚走出甄府大门,后方却传来甄尧的急呼声: “姐夫等等我,我要从军,带上我!” 第348章 方城变故 “姐夫等等我,我要从军,带上我!” 甄府大门内,赵云脚步一顿,回首望去,只见甄尧背挎包袱,手提一杆黑亮马槊,越过送行的甄逸等人,疾步跑来。 赵云微微一笑,难怪刚才不见甄尧,原来晚宴结束后就跑去收拾行李去了。 对甄尧这个小舅子,赵云也很喜欢,再看甄尧黑壮笔直的身型,赵云估计甄尧应该是三个小舅子中武力最强的。 又见甄逸期许的目光,赵云知道这是老丈人同意了的。 便对已至面前的甄尧笑道:“阿尧既有从军之志,那便与我上阵杀敌;不过军中清苦,阿尧怕不怕?” 甄尧挺直胸膛,大声道:“不怕!” 赵云拍了拍甄尧肩膀,赞许道:“好样的!” 随即,甄逸夫妇等人将赵云一行人送出甄府;三夫人李氏不住抹泪,儿子要去从军她拦都拦不住。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甄逸非常不满的瞪向李氏,如今他甄氏与赵云同在一条船上,就算三子甄尧不提出从军,他也会把甄尧弄去军中历练,稳固他甄氏在幽州的地位。 ……………… 赵云自然不知道甄逸的想法,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回到城外军营,赵云让典韦给甄尧一副甲胄,作为他的亲兵。 主帐内,灯火摇曳,不良使斤九已经等了一会儿… 见赵云入帐,连忙单膝跪地,急声道:“主公,出大事了!方城守将王门开城投了袁绍!” 闻言,赵云心头咯噔一下;方城隶属涿郡七县之一,辖地位于涿郡东南部,东与广阳郡安次接壤,南与冀州以易水为界,是督亢防线东南门户。 一旦方城被袁绍占据,也就意味着袁绍在督亢有了立足点,再想将袁绍赶回巨马水南岸,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军帐里,赵云面沉似水,对斤九厉声道: “方城之事,尔等后知后觉,难辞其咎!” 去年年底,赵忠投效赵云,将河北四州大谁何名册上交。 赵云将大谁何易名不良人,并拨下一亿钱行恩。 而那时,因袁绍聚兵冀北,赵云便让斤九南下涿郡,联络涿郡不良人,负责暗中监察涿郡各县。 而今,方城守将王门投敌,涿郡不良人后知后觉,完全是失责,这让赵云非常不满。 因为眼睛、耳朵既瞎又聋,还有什么用? 斤九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王门在方城对抗袁军一个多月,而今王门投敌,双方必定早有接洽,不是突然为之,这确实是涿郡不良人的失责。 顿了顿,赵云看着斤九,沉声道:“但此时不是追究过责的时候,你即刻返回涿郡,命涿郡不良人密切监察各县,不要再让我失望!” “诺!” 斤九跪地一拜,躬身退出军帐。 斤九离帐,赵云对帐外道:“请军师!” 王门投敌,致使方城失陷,这完全打乱了赵云在幽南的部署,眼下局势对他极为不利。 少倾,贾诩来到帐中,赵云将方城守将投敌的消息告之。 贾诩听后,有些难以置信,王门在方城抵抗冀州军一个多月,居然在援军即将抵达时,投敌了? 这真让人不敢相信! “主公,当务之急,需屯兵安次遏制冀州军东进!” 贾诩面色凝重,从一开始定下的策略,便是让温恕先守住督亢一线,遏制袁绍北进,给赵云争取驰援的时间。 因为以督亢平坦的地势,只要死死守住督亢一线,等赵云一到,在骑兵的巨大优势下,不说大败袁绍,至少能把袁绍赶回巨马水以南,将战场推到冀幽边界,保住督亢百姓耕地,守住民生。 而今,方城守将王门投降袁绍,使得袁绍在督亢有了落脚点,接下来战场必定在督亢一带胶着。 这样就会造成,督亢数十万百姓无法耕种! 那么,这数十万百姓的口粮,将是最严重的问题,拿什么养活这几十万百姓? 当然,督亢百姓生存问题,还不是当务之急,现在最急的是,方城失了,冀州军很可能向东杀入广阳。 届时,难道缩回西面五阮关,眼睁睁看着袁绍占据幽州最富庶的平原地带吗? 所以,贾诩认为,出兵屯驻安次是最急的,只要在安次遏制住冀州军东进,局势还不至于太糟。 赵云沉着脸,将佩剑白虹挂在腰间,取下龙胆枪,向帐外走去,沉声道: “我估计,袁绍肯定已出兵安次!事情紧急,由我亲率五千骑兵驰援安次,军中之事就交给文和了!” 贾诩躬身揖礼,目送赵云出帐;以骑兵驰援安次,确实是最明智,最快速的! 两刻钟后,四千天狼骑、八百虎卫,跟随赵云冒着夜色轰鸣出营…… 安次,隶属广阳郡,位于方城以东一百里,广阳城以南一百余里外。 方城守将王门投降袁绍,赵云笃定以袁绍麾下一众智囊的眼光,自然能看出东面安次的重要性,必定会派兵夺取安次。 但方城到安次有一百里的样子,以袁绍基本是步兵的军力组成,就算袁绍派骑兵去夺安次,兵力也必然不多! 那么,赵云就是要以此为突破口。 而今,赵云必须赶在袁绍步兵驻进安次城前,赶到安次,才有机会夺回安次,控制局面。 数千骑兵顶着夜色,踏着平坦如砥的平原,向南轰鸣而去…… …………… 同一片夜空下,月朗星稀。 安次城。 赵云猜得没错,袁绍在今日王门开城投降后,当即接受麾下谋士的建议,派出两千骑兵东夺安次,领兵主将张合。 因安次没有多少驻军,在傍晚时分,张合杀至安次时,安次令邝献很没骨气地开城投降。 于是,张合兵不刃血就拿下了安次。 张合虽然拿下了安次,但他并未放松下来,因为他们得到消息,赵云已从上谷南下幽中! 张合从军多年,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安次的重要性;他很清楚,一旦赵云得知方城变故,必定飞驰安次,以达到遏制冀州军的目的。 想到这一点,张合很忧心… 当年讨伐张举,他在郭典麾下,与赵云一同作战过;他也知道,当年之所以那么快灭掉张举,几乎所有的谋略都是赵云出的,并且一步步将张举推入万劫不复之中。 这令张合压力很大,他不禁在想,如果赵云杀来了,我该怎么办? 幽州突骑乃天下精锐,我手中这两千骑兵如何与赵云匹敌? 想到这些,张合无法入睡,打算到城墙上走走。 没过多久,张合带着几个亲兵,在城墙上巡视,赵云给他的压力太大,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定要坚持到大队步军抵达安次。 算算时间,天亮后,步军应该会抵达安次! 张合一紧拳头,不断告诫自己:一夜,只要熬过今夜,待步军入城,就算赵云来了,也只能望城兴叹! 想到这点,张合又充满了信心,他抬首望向夜空中的一轮半月,喃喃自语: “我知道,你在府君眼中永远是最耀眼的,他甚至把我当作你的影子,但是…我叫张合,我就是我啊府君!” 自语到这里,张合变得哽咽,郭典是赵云的伯乐,又何尝不是他张合的伯乐? 但是,他不是赵云的影子! 张合凝望着凄冷的半月,心里默默道:赵云杀了韩馥,为您报仇!但我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府君!您在天上看着我,早晚有一天我会揪出幕后之人,为您报仇,证明我不是别人的影子! ………… 巡逻一番城防,张合还是没有一点睡意,干脆不回城内落榻的地方,在城楼内点着油灯,查看携带的地图。 越看,张合越担心,他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安次周边数百里,地势平坦,最宜骑兵奔袭,那么从方城急行军而来的步军? 一想到这点,张合心里紧张得不行,这是头皮发麻的感觉。 …………… 午夜时分。 无名的平原上,数千骑兵沉寂了下来,就像黑夜中的幽灵。 经过两个时辰的疾驰,此地距安次城,已不足十里。 赵云没有急着前进,他在等张烈;张烈已经带着一队斥候,查探安次城去了! 张烈没让赵云久等,给赵云带回,安次城上灯火通明,严防死守的消息。 这个消息,意味着安次城丢了! 赵云轻叹一声,终究是晚了一步;旋即目光一凛,暗自道:但…也不算太晚! 春寒料峭,北风又刮了起来,很冷、很刺骨。 赵云还在等,他还要等陈到。 四更时分,陈到从黑夜中奔来,躬身禀报: “果如主公所料,西面有一支人马冒夜东进,大致万人!” 第349章 高干又凉凉 半月高挂,月光清冷。 安次城以西的原野上,一万五千冀州军顶着夜色,向东急行…… 他们在与时间赛跑,争分夺秒。 “快…快点!马上就到安次了!” 深沉的夜色中,高干骑着骏马,大声呵斥。 去年,袁绍在上党布下伏兵,欲杀赵云;可却因高干的原因,导致壶关失陷,使处于优势的袁绍,瞬间局势倒转成为劣势,最终两万冀州军全军覆没,大将颜良陨落。 经此事后,高干一直抬不起头来,深以为耻,发誓定要一雪前耻。 今日,王门开城投降,迎冀州军入城;随即,袁绍麾下一众谋士,请求袁绍立刻出兵安次。 当时,高干见一众谋士意见出奇的一致;没有平日里,争论不休的情况。 高干马上意识到,这定是一个立功的机会,这么多谋士意见都一致,准没错。 于是,高干当即向自己舅父袁绍请命,请求率军夺取安次。 袁绍也心疼自己外甥,决定给自己外甥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袁绍派遣机动性最强的两千骑兵,先夺安次。 然后,再让高干领一万五千步军去安次。 袁绍想来,在这么保险的情况下,自己外甥这次肯定能干好。 临走时,田丰嘱咐高干步步为营,不可急躁。 而郭图却认为,兵贵神速,要在赵云没有反应过来前,驻进安次城。 因为这事,谋士团又争论了起来,最终袁绍被郭图大论兵法说服,让高干急行军驻进安次城。 而高干也是这么想的,一定要在赵云反应过来前赶到安次,只要驻进安次城,就能让赵云在城下撞得头破血流。 于是,高干从领军出发,就一直在跑,不到三个时辰,急行军近一百里。 想着马上就要到安次了,高干有种即将扬眉吐气的感觉。 就在这时,天边好像放了一个闷雷,高干眉头一皱,暗道:春雷也没有这么早? 高干感觉很不正常,寻声向北面望去,无尽的黑幕中,轰鸣声好像更清晰了! 高干一个激灵,他马上反应过来,这他妹的不是雷声……是骑兵! 顿时,高干浑身冰凉,嘶声大吼:“立阵!快立阵!敌骑来了!” 其实,此刻不用高干大喊,冀州军也发现了异常,因为轰鸣声越来越清晰,脚下的大地也在轻微的颤抖。 急行近百里,一万五千冀州军早已精疲力尽,听到骑兵袭来的轰鸣声瞬间大乱,惊恐地吼叫声响成一片。 高干一见麾下乱糟糟的,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窟,他不禁想起田丰的原话:我方骑兵定能抢先夺下安次,而高将军应步步为营前往安次,谨防赵云麾下精骑! 随即又想起郭图,一扒小胡子,说道:孙子有云,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想到这里,高干不禁仰天悲呼:“郭公则误我,竖子误我!” 耳际,大队骑兵轰鸣声震耳欲聋,高干知道,又凉凉了! 上次在上党,麾下精疲力尽,被白袍军一触即溃。 而今,又是精疲力尽! 全完了! “将军,快走!” 不仅高干知道凉凉了,高干的亲兵也知道,在这种精疲力尽的状态下,遇到骑兵完全没救了! 只能逃! “不!” 高干噌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上次已经够窝囊了,岂能再窝囊一次,大喝道:“死战不休!” “将军,兄弟们都已经溃了!” 亲兵哭丧着脸,骑兵还没有杀到,光这声势,已经吓跑了大伙儿,还怎么死战不休? 高干回首一看,部下四散奔逃,鬼哭狼嚎! “…?” 高干目瞪口呆,上次一触即溃,这次居然未触已溃? 我这是什么命? “将军,快走!此非战之罪啊!” 忠心的亲卫心急如焚,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呃啊!” 高干仰天怒吼,我真不想逃啊! …………… “轰隆隆!” 黑幕中,滚滚铁骑似幽涛奔涌而来… 原野上,上万冀州军亡魂皆冒,四散奔逃;一路急行近百里,精疲力尽的他们哪里还有抵抗的力气和勇气? 然而,两条腿的人,又哪里跑得过奔行如电的骑兵? 数千铁骑如洪流般奔涌而来,无数奔逃中的冀州军,被撞飞、被踏碎……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咔嚓作响的骨骼碎裂声,惊恐的哭喊声……无不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刻,整个原野,在夜空下,是一面倒的屠杀,奔行中的骑士如狼似虎,手中铮亮的长刀左右挥砍,一个个奔逃的冀州军,绝望的倒在路上……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大地,映红了刀光! 敌人未触先溃,这让第一次上战场的甄尧,有种所向披靡的感觉,手中一杆马槊,上翻下舞,极为骁勇。 亡魂丧胆的冀州军绝望了,他们不再奔逃,再跑也跑不过战马,一部分人惊恐的跪地求饶。 赵云一勒马缰,龙胆指空,高声大喝:“降者不杀!” “主公有令,降者不杀!” 紧随赵云的八百虎卫,齐齐大喝,传达命令。 声音在夜空下,似接力一般传达,追杀冀州军的白袍军,高声嘶吼:“降者不杀!” 狼奔豕突的冀州军如闻天籁,他们不再跑了,猛得跪伏在地,接受命运的审判。 当晨光刺破黑暗,平坦如砥的原野上,是一望无际的修罗战场,一队队浑身浴血的白袍甲士,押解着一长串垂头丧气的冀州俘虏,汇聚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赵云面前,冀州军俘虏越聚越多,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时,四部天狼骑统领前来汇报斩敌首级,以及俘获俘虏数量,总计斩首三千余级,俘获近万俘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近两千冀州军因夜色掩盖,逃脱了! 会逃脱一部分,这完全在赵云意料之中,对四部天狼骑统领道:“押解俘虏,向安次城进军!” “诺!”四部天狼骑统领轰然应诺。 将令下达,四千天狼骑驱赶这近万冀州军俘虏,向安次城推进。 八百虎卫拱卫的“赵”字大纛下,乘骑落后赵云的甄尧,望着缓缓前进的近万俘虏,说道: “安次城里的冀州军将领,还真沉得住气,昨夜居然没有出城救援这支冀州军!” 赵云也有些失望,昨夜他令四部天狼骑追杀冀州军溃兵,而他则带着虎卫在安次以西布防,只要安次城中冀州军出城,他便会杀上去,趁机夺城。 但是,安次城中的冀州军将领,完全不为所动。 没过多久,近万俘虏被驱赶至安次城西门外;赵云抬目看向“张”字旗飘荡的城头,嘴角绽放一丝淡淡的笑意。 张? 莫非是张合? 张合,字儁乂,河间郡鄚县人,历史上魏五子之一,曹魏名将;张合最初在冀州牧韩馥麾下,其后袁绍夺得冀州,张合顺势效力袁绍。 在后世评话三国中,张合与颜良、文丑、高览三人合称河北四庭柱。 历史上,曹袁官渡之战僵持时,因袁绍麾下第二坑主谋士许攸的背叛,张合认为许攸知道太多机密,必定会将袁军屯粮之地告诉曹操,一旦曹操得知,乌巢必危。 于是,张合极力劝谏袁绍,应派重兵救援乌巢。 这时,汉末第一坑主谋士郭图,闪亮登场,说张合的主意不好,信誓旦旦向袁绍说攻其必救,让袁绍全力攻打曹操营盘,这样曹操必然救援自己大营,没有时间去偷袭乌巢。 不知是天要亡袁绍,还是袁绍脑子出问题了! 袁绍还真就相信了郭图的鬼话,命张合、高览二人率军猛攻曹军坚固的营盘;最终结果可想而知,曹军营盘不仅没有攻下来,乌巢还被曹操偷袭了。 而乌巢的粮食,则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这下,郭图傻眼了,害怕承担责任的郭图,反而向袁绍说,张合看到乌巢被毁,还很高兴,说主公活该不听他的。 正愤怒中的袁绍,也是昏了头,竟再次相信郭图,张合得知后,心中恐惧,干脆与高览投了曹操。 如果说乌巢被毁是官渡之战的转折点,那么张合、高览投曹,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导致袁军大败。 袁绍的王图霸业,也随着官渡之战的失败,逐渐倒塌。 而张合投曹时,曹操欣喜若狂地说:如微子去殷,韩信归汉也! 可见,曹操对张合的评价极高,把张合比作兵仙韩信,虽有夸大,但也说明曹操对张合军事能力的肯定。 不过,张合投曹后,有点高开低走,近二十年间,都是给人当副手,几乎没有独自领兵的机会。 可见,曹操虽肯定了张合的能力,但曹操是一个多疑的人,张合临阵倒戈,始终是一大污点,哪怕张合能力再强,多疑的曹操也不敢放开手用张合。 但张合毕竟是张合,给人当副手,也能大放异彩,位居魏五子之一;老年时期的张合更是越老越妖,每每料敌先机,令诸葛亮、司马懿二人都极为忌惮。 正是因为这份忌惮,身为主帅的司马懿明知前方有陷阱,还命张合追击诸葛亮,当时张合也知道有陷阱,并极力劝阻,可是司马懿铁了心要弄死张合,偏要张合追击诸葛亮。 最终,张合果然中埋伏,身死木门谷,结束了他的光辉中略带遗憾的一生。 脑中过一遍,张合在历史上的一生,赵云目光凝视城上,暗自道:如今历史重来,你张合的命运,又将如何? 忽然间,城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真是张合。 三年前,五郡太守随中郎将孟益讨伐张举。 当时,张合在巨鹿太守郭典麾下,赵云见过与他年纪相若的张合,也算并肩作战过。 如今再见,没想到竟是对手,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奇妙。 赵云笑了笑,轻踢马腹,玉狮子如闲庭信步般地踏至安次城一箭之地的位置;赵云对城上大喝道:“张儁义,三年不见,何故夺我安次?” 张合站在城头上,百感交集,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万五千冀州军没了,现在该由他独自面对赵云。 张合对城下大声道:“我主心系幽燕万民,听闻幽燕贼匪横行,特命在下领兵剿匪!” 赵云仰首大笑,你来剿匪,这个匪说的是谁?高喝道: “待某尽诛来寇,他日亦当入冀讨贼!” 尽诛来寇? 张合笑了笑,高声道:“幽州牧好大的口气!” 赵云哈哈大笑,也不再与张合多言,拔马回阵。 “姐夫,现在怎么办?” 望着高耸眼帘的城池,甄尧一筹莫展地望着赵云 赵云嘴角微微勾勒,吐出两个字:“围城!” 第350章 高干再负荆 安次城以西,数十里外,无名的原野上。 第二次跑路的高干,失魂落魄地骑在马背上,身后仅有十多个神情凄惨的亲卫。 此刻,高干心中万念俱灰,想我高干出身陈留名门高氏,母族更是四世三公之家。 而今,我却接连遭受此等耻辱;去年在上党,被白袍军一触即溃;昨夜更是离谱,竟然未触先溃! 我高元才就如此无用吗? 一万五千大军全军覆灭,我还有何面目去见舅父? 想到这里,高干松开手中的马缰,缓缓拔出佩剑,横剑于颈。 身后神情凄惨的亲卫面色一变,大惊失色:“少主,不可啊!” 高干的亲卫,是从陈留高氏私兵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主要负责高干的安全,忠心毋庸置疑,一见高干横剑于颈,十多名亲卫吓了一大跳,纷纷滚落马鞍跪在高干战马前。 高干横剑于颈,神情凄惨道:“去岁在上党,我部一触即溃,后因我贪生怕死,使舅父失了壶关,最终两万冀州军全军覆没。” “而今,我更是无能,一万五千大军竟然未触先溃,你们说,我高元才还有何面目存于世间?” “少主怎能尽揽罪责?是州牧…不…是郭公则让您急行军的,少主只是听命行事!罪在郭公则!”亲卫统领急声劝道。 高干很想一死了之,可感受到剑刃上的寒气,他又…又又下不去手。 再听亲卫的劝说,高干心里好受了不少,暗自道: 他说的对,我只是奉命行事,不能全怪我!责任最大的应该是郭图,是他让我急行军的。 跪在地上的亲卫,见高干放下长剑,不禁松了口气!若是少主自刎于此,我等亦无颜存世。 断了自杀的念头,高干看着忠心的亲卫,说道: “我奉命行事,虽罪在郭图,但我毕竟是领军主将,亦有罪责,你们说该怎么办?” 亲卫沉思片刻,眼睛一亮道:“要不像去年一样?” 高干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像去年一样,颓丧道:“去找些荆条!” “诺!” ……………… 下午时分。 高干一行人半赤着上身,背负荆条出现在方城东门外。 校尉韩猛正好在东城巡查城防,一见城下光着上身,背负荆条的十多人,韩猛感觉这一幕好熟悉。 不禁想起了去年自己与高干,就是这模样;再定睛一看,韩猛以为自己看错了,负荆条的咋又是高干? 莫非这小子,负荆条上瘾了? 城门在咯吱声中开启,韩猛大步迎向冷得发抖的高干,问道:“元才,这怎么回事?” 高干无言,羞愧地低下了头。 韩猛叹息一声,看到高干又负荆条,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再看高干这凄惨模样,几乎肯定高干又吃败仗了,而且还是很丢人那种。 不禁暗道:以后一定不能与高干一道,不然还得负荆条! …… 城内县署。 此刻,袁绍汇集一众文武,满脸喜色! 昨日王门开城投降,负责攻打方城的韩猛顺势驻进方城,而他袁绍,是刚刚从西南面巨马水大营,领三万大军过来的。 如今拿下方城,意味着他在督亢有了一个立足点,也就意味着打开了幽州的局面,势头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让袁绍,似乎看到了赵云缩回贫瘠的北疆。 袁绍斗志昂扬,看向谋主逢纪,赞赏道:“能得方城,元图当居首功!” “全托主公鸿福!” 逢纪谦逊地一揖。 其实,逢纪也认为这完全是他的功劳,若非他,现在可能已灰溜溜地撤往巨马水南岸,哪有如今的大好局面? 袁绍又看向一员顶盔披甲的将领,笑着说道: “王将军深明大义,乃吾之幸也!即日起,由王将军牧守涿郡!” 这其实是王门投降袁绍的条件,涿郡太守一职。 “末将谢主公!” 王门大喜,袁绍言而有信,果真任命他为涿郡太守。 田丰、审配不禁向王门投去鄙视的目光,虽然王门投降让他们在幽州打开了局面,但这样的人让他们很瞧不起。 郭图扒着光滑的两撇鼠尾胡子,暗道:早知道我把这事揽过来,立功的就是我了! 看来我得出一计旷世奇谋,稳固我在主公心中的地位。 “赵云小儿将至,诸君当戮力同心,共诛赵贼,救幽燕万民于水火!” 袁绍满怀憧憬,他此次兴兵攻打幽州的口号,便是救幽燕万民于水火。 “主公心怀万民,吾等自当竭尽全力!”一众文武纷纷拜倒,齐齐应和。 “诸君请起!” 袁绍心中激荡,我麾下谋臣如雨,猛将如云,早晚必诛赵云小儿,成就河北霸业,雄视天下。 但就在袁绍豪气万丈时,袁绍长子袁谭急匆匆奔至堂外,欲言又止。 袁绍见了,眉头一皱,对堂外道:“汝有何事?” 袁谭是袁绍嫡长子,去年袁绍响应讨董,留在京中的袁隗以及袁绍兄长袁基一家,如正史一般,被董卓屠杀殆尽,袁绍感念兄长袁基无后,便把嫡长子袁谭过继给袁基,以嗣其后。 今年,袁谭刚刚二十岁,长相俊美,仪表堂堂。 不过,比他老爹袁绍要差一些,比三弟袁尚也要差一点,又因他母亲生他时,差点难产而死,所以他母亲反感他。 而后来,在他母亲生三弟袁尚时,又非常顺利,这让他母亲更反感他。 这就导致母亲老是给父亲吹枕头风,使得父亲更喜爱三弟袁尚。 这让他既不满,又担忧。 刚刚外兄高干找到他,他真不想淌这浑水,可外兄高干向他保证,这次只要帮着说好话,以后陈留高氏就是他的外援。 想到自己姑父家的实力,袁谭特意跑来见袁绍,准备帮一把外兄高干。 袁谭躬身进入大堂,偷偷瞥了一眼心情不错的父亲,作揖道:“外兄在堂外求见父亲!” 高干不是领兵去安次了吗? 袁绍微怔,随即见袁谭畏畏缩缩地样子,心头一沉,暗道:莫非高干又干了什么错事,找显思给他说情? 在场除了袁绍这么想,逢纪等一众谋士也心头咯噔一下,昨日高干才领兵去安次,现在找主公长子传话求见,肯定又出了事情。 袁绍胸腔起伏,每次遇到高兴的事情,高干总会干出点事来,愠怒道: “让他进来!” 袁谭头皮一紧,连忙跑出大堂。 少顷,在袁绍以及一众文武的目光中,高干光着上身,背负荆条,垂着头进入大堂。 袁绍一见这熟悉的负荆请罪,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心忖:我这外甥真对得起他的名字,高干,可真能干啊! 逢纪等人则心沉入谷,又出大事了! ………… 视线回到方城以东安次城。 张合缩在安次城,据城而守,赵云麾下尽是骑兵,又无攻城器械,暂时无法攻城。 但赵云也不是拿张合没辙了,你张合不是喜欢躲城里吗? 那好! 我让你在安次城待一辈子。 于是,赵云令三部骑兵督促近万冀州军俘虏在安次城外挖壕沟,筑壁垒。 而赵云则带着一千八百骑,环视在侧,只要张合敢出城袭扰构筑壕沟、壁垒,他就会领兵杀上去,趁机夺城。 赵云这一招,与当年讨伐张举,在广阳城外围困丘力居一样,目的在于围点打援。 赵云坚信袁绍一定还会派兵来援,届时围着安次,慢慢收拾袁绍的援兵。 因为在平坦开阔的平原上,就是幽州突骑逞威的时候。 安次城上,张合双拳紧握,他实在没想到,赵云把当年对付广阳叛军那一招,用在了他的身上。 当年他参与了那场战斗,自然知道赵云这是想要围点打援。 怎么办? 张合不停地问自己,他只有两千骑,出城袭扰,正合赵云之意,出城肯定不行;可若是不出城,只能眼睁睁看着赵云将安次围死。 这完全是阳谋,出城与不出城,他都是被动的一方。 初次与赵云交手,张合就感到了无限的压力。 第二天,一早,张合起床向城外一看,更是完全绝了出城袭扰的念头,概因数千白袍步军已经抵达城外,正监视近万俘虏在安次四门外构筑防御工事,彻底解放了数千突骑。 而那数千铁骑在城外虎视眈眈,他仅两千骑,出城完全是送死。 ……… 阳乡城。 方城以北五十里处,有一座圣水北岸的城池,名叫阳乡,在前汉时叫阳乡县;东汉时期阳乡撤县,并入北面的良乡县。 方城被袁绍占据,贾诩将手下一万五千人马,分作两支,命周仓领五千步军驰援安次。 而贾诩则亲率七千步军与三千乌桓骑,驻进方城正北面的阳乡城,与西面涿县互为呼应,组成一条新的督亢防线,稳住局面。 贾诩一万人马驻进北面阳乡城,身在方城的袁绍,很快得到消息! 一时间,袁绍麾下谋士,又吵成一团。 田丰昂身出列:“主公,赵云已至幽南,我方不应分兵而击,当集中兵力!” 袁绍一个多月前领十万大军攻入涿郡,分别攻打涿郡由西到东,北新城、范阳、涿县、方城四地,经过一个多月的攻城,伤亡近两万。 前天高干又折损一万五千人,使得袁绍总兵力已不足七万。 田丰认为,再这样分兵攻打督亢防线,到最后迟早被据城而守的赵云一方耗死,应该集中兵力,攻打一地。 在田丰看来,如今我方虽然不足七万军力,可赵云最多两三万人,在军力上我方依旧压制赵云,聚兵而战,才能发挥优势。 其实,田丰的目的是想与赵云决战,一战定胜负。 而始终与田丰对着干的汝颖派,当即反对,许攸道: “如若我方聚兵方城,北新城、范阳两地敌军,必将危及我方粮道,此关乎生死存亡,安能轻之?” 第351章 一群恶狼 “如若我方聚兵方城,北新城、范阳两地敌军,必将危及我方粮道,此关乎生死存亡,安能轻之?” 袁绍闻言,掐灭了与赵云决战的意动,认为许攸说的很对。 聚兵方城,涿郡西南的北新城、范阳两地敌军,对他的粮道威胁太大,实在是太危险了。 田丰反驳道:“涿郡富庶,我方聚兵方城,攻其郡治涿城,北新城、范阳两地敌军必救涿城,如若不至,我军必下涿城,就食于敌,可再得一地!” 田丰意思很明显,涿郡富庶,作为郡治的涿城内肯定屯了不少粮食,只要我方集中兵力攻打涿城,北新城、范阳两地必然来援涿城,那么就无法危及我方粮道。 换言之,如果这两地敌军不来救援涿城,那么涿城必被我方拿下,不仅获得涿城内的粮食,还能再得一地。 袁绍一听,又有些意动,若是能拿下涿郡治所涿城,那他就完全在涿郡站住了脚。 郭图瞅了一眼袁绍,因前日给高干出了馊主意,导致一万五千精疲力尽的冀州军,未触先溃。 郭图为此自然担了不小的责任,现在的他,一心想着将功赎罪,脑瓜子飞速转动。 “主公!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在下认为聚兵方城太过冒险,我方应稳中制胜!” 脑瓜飞速转动的郭图,躬身出列,发表意见。 稳中制胜? 田丰极为厌恶郭图,这个竖子,该稳中制胜的时候,他给高干出馊主意,来一个兵贵神速。 现在该用险制胜的时候,他却说应该稳中制胜? 袁绍不置可否,看向未发言的谋主逢纪,想听听逢纪的见解。 见袁绍投来目光,逢纪出列道:“在下认为,聚兵为时尚早,当先观安次战事!” 袁绍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赵云麾下突骑,始终是我方心腹大患。 如今,鞠义已率两万大军驰援安次,必须等那边有了结果,才能做下一步的部署。 ………………… 方城以东的平原上,两万冀州老军缓缓向东压进,领兵主将鞠义,军师审配。 这两万冀州军,不是去年新募之兵,是原本的冀州老兵,不管在战力,还是装备上都远胜高干那日未触先溃的冀州新军。 两万大军结阵蔓延在原野上,这种步步为营的阵势,虽然很影响行军速度,但足够的安全,就算赵云麾下铁骑来袭,也能予以有效打击,不至于在平原上毫无招架之力。 冀州军旌旗遮天蔽日,浩荡如汪洋… 醒目的“鞠”字将旗下,鞠义一身精良战甲,跨坐骏马;身侧是一身儒雅气息,面目刚正的军师审配。 审配看向前方平坦的原野,对鞠义道: “去年伐董,鞠将军曾与赵云部下梅山尽诛三千三河骁骑,其后又与赵云兵镇密县;鞠将军对赵云应该颇为了解?” 鞠义一双虎目凝视远方,淡淡道:“赵云用兵狡诈如狐,当日在梅山歼灭三河骁骑,其后又命我伏杀张绣,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此人深不可测!” 听鞠义这话,审配又道:“那鞠将军准备,如何应对狡诈如狐的赵云?” 鞠义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冷冷道:“世人皆言幽州突骑,乃天下精锐;但我要让世人知道先登一出,谁与争锋?” 审配刚才还以为鞠义信心不足,一听此言,不禁大笑: “鞠将军好气魄!” …………… 安次城外,经过近万俘虏一天多的劳作,挖开一条数米宽,一米深的壕沟,以及壕沟后筑起一道过丈高的壁垒。 壁垒的高度是建立在壕沟深度的基础上,对城内一方有一丈高,对赵云一方只有一米多;有利于赵云一方,对出城的张合形成居高临下的打击。 近万俘虏在五千步军的鞭打下,拼命的劳作,数千铁骑则在营中休养。 赵云的大营,扎在安次城北门外;主帐内,赵云正在查看幽南一带地图… 在上午的时候,他已得到张烈来报,西面方城果然出兵了,兵力在两万左右,结阵而行。 冀州军结阵而行,显然是害怕遭到骑兵突袭,选择这种步步为营的行军方式。 一时间,倒让赵云犹如牛吃南瓜,无处下口。 不是说赵云数千铁骑,没有一战之力,而是赵云承受不了冲击冀州军带来的损失。 须知,历史上公孙瓒之所以在界桥之战后,一蹶不振,就是因为麾下突骑损失太严重,没有了与袁绍一争高下的资本。 赵云很清楚,骑兵是他对战袁绍最大的优势,也是袁绍的软肋;哪怕他以五千铁骑,换了鞠义这两万大军,赵云也是吃亏的。 因为没了骑兵,对上人口殷实的冀州,赵云真没有胜算。 所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一定不能干。 不过,冀州军这种方式行军,也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行军速度无疑是龟速,哪怕在平坦的原野上,从方城到安次一百里的距离,这支冀州军最少要走三天。 现在,赵云必须利用这三天时间,制定一套克制冀州强弩的方法;从张烈打探到的讯息,这支冀州军军阵严谨,并且打着鞠字将旗。 这个时代,别人可能不知道这个鞠字代表什么,但赵云非常清楚,一定是历史上把公孙瓒打得一蹶不振的鞠义来了。 如今历史重来,幽州没了公孙瓒,但有了他赵云,以现在的局势,他赵云也就是相当于历史上的公孙瓒。 有了历史上公孙瓒的前车之鉴,赵云不得不谨慎对待鞠义,况且在去年伐董时,他还驱使过鞠义,更直观的感受过先登军的风采。 这一点,是赵云先知先觉的优势。 一晃一天过去,张烈派陈到来报,鞠义大军距安次七十里,最迟后日,杀至安次。 军帐里,赵云想了一天,也没有克制冀州强弩的办法,毕竟鞠义这种相当于龟甲行军的方式,实在太难下手。 但是,赵云深知,不能再耗下去了,再耗下去鞠义就杀到安次了,到时候难道把安次城让给鞠义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赵云打算带着麾下数千铁骑,亲自去西面寻找战机。 不久后,随时待命的数千铁骑,跟随赵云轰鸣出营,围困安次城则交给周仓负责。 近五千铁骑向西奔去,带起滚滚烟尘… 不到一个时辰,前方十数里外,一条蠕动的黑线渐渐跃出地平面,蔓延整个原野,浩浩荡荡…… 数千铁骑呈横在原野上,一片肃杀。 赵字大纛下,赵云微眯着眼,正打量铺天盖地的绛红色浪潮。 “姐夫,敌人比乌龟还慢,我们要不绕他们背后?” 驻马远望许久,远方的冀州军给人一种没有动的感觉,甄尧看得眼睛都酸了,从小立志当将军的他,读过一些兵书,想到了绕后。 赵云收回目光,对左右道:“王庚、马悍你二人各领本部人马,向南迂回敌军后方,记住不得靠近敌军一里之内!” 冀州强弩最大有效打击里程,在四百多米的样子;不到迫不得已,赵云是绝不会用精贵的骑兵,去试冀州强弩的威力。 所以,在没有克制办法前,最好敬而远之。 “诺!” 王庚、马悍高声应诺,各带本部一千铁骑,向南轰鸣而去。 “姐夫,我们从北面绕过去吗?”甄尧兴冲冲地说道。 赵云摇了摇头,轻提马缰,缓缓向十里之外的冀州军方阵靠近… 因为隔得太远,看得不够真切。 赵云一动,身后两千八百铁骑亦跟着缓缓前行。 冀州军中军战车上,鞠义目视缓缓压进的数千铁骑,波澜不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前方缓行的骑兵越来越清晰,鞠义看到了一身银甲的赵云,目中露出了灼热。 他不禁在想,若我此战击败了赵云,我必将名震天下,青史留名。 审配举目眺望,他没有见过赵云,但见那千骑拱卫的震撼,他知道那一定是赵云,那个从未败过的赵子龙。 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令人仰望。 双方对向而行,越来越近,胸口好似压着一块巨石,使得呼吸都变得粗重。 三里…两里…… 鞠义抚着剑柄,他不知道赵云要干什么,但只要进入强弩的射程之内,必将千弩齐发。 在鞠义的目光中,赵云停了下来,大概离己方军阵一里半的位置,这不在强弩的射程范围内。 冀州军依旧在龟速前进,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倏然间,赵云一拔马缰,向北奔行,数千铁骑扬尘漫天…… 望着轰鸣远去的骑兵,审配喃喃自语: “这就像一群恶狼!” 第352章 疲敌 赵云领兵远去… 鞠义得后军来报,后方有两千突骑,像狼一样缀在后方。 鞠义不敢大意,行军速度再放慢,时刻戒备后方的两千突骑。 “赵云此举,意图干扰我军行军速度!” 审配有些头大,本来速度已经够慢,再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安次? 鞠义不以为意地冷笑:“这是赵云惯用伎俩,而今离安次也就七十里左右,两天到不了,我们就用三天,慢慢与他耗!” 审配无奈,骑兵的机动性太强,追又追不到,人家要这样缀在背后,他也没有办法。 整整一个下午,两千突骑就这么缀在冀州军后方,令鞠义如芒刺在背。 使得一下午时间,冀州军东进不足十里路。 在天色渐暗时,鞠义下达就地扎营的命令。 王庚、马悍也不走,就这么远远的环视着冀州军营地。 这种犹如被恶狼盯上的感觉,令冀州军上下很难受。 ………… 天色大黑,鞠义的两万大军,在原野上扎下紧凑的大营,一副戒备森严的状态。 “呜呜!” 突然间,突兀的号角在天边响起。 沉寂的冀州军大营,顿时甲叶声哗哗作响,一队队甲士在营中快速集结,弩兵揭开覆盖在床弩上的雨布,露出一具具狰狞的床弩。 继而,迅捷地装上儿臂粗的弩矢,汇聚成森寒的弩矢之林。 目测大营四面八方,每面不下千具床弩,就像刺猬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床弩之后,是一队装甲精良的重装弩军,他们就是先登军,正操持强弩,酝酿杀机。 鞠义登上中军望车,向发出号角声的东面望去…… 夜色很深,他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笃定那黑幕下,一定是滚滚铁骑。 鞠义嘴角荡起一丝冷笑,淡淡道:“我知道,恶狼是不会轻易死心的!” “赵云果然来了?” 审配急急忙忙走来,扎营时,鞠义就说,今夜不会安宁。 吃过晡食后,行军一天的审配,实在是困了,刚入睡,号角声就响了。 “呜呜!” 审配登上望车与鞠义并肩远望,后方也响起了号角声;二人不用看,也知道是环视在后方的两千突骑。 “轰隆隆!” 环视在后方的骑兵动了起来,发出滚滚马蹄声。 “当当~” 犹如刺猬般的冀州军大营内,敲响了震耳的梆子声。 紧接着,严阵以待的冀州军大营内,各方将领大喝道:“全体戒备!” “杀!” 各方冀州军士卒,整齐排列,齐齐大吼;他们已经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轰隆隆!” 冀州军东西两面,蹄声如雷,脚下大地渐渐颤抖。 阵前的冀州军士,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兵戈,身为老兵的他们,深知钢铁洪流的可怕,那是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能碾碎一切。 这样的等待,是令人窒息的,远方黑幕中,蹄声轰隆,一道与夜色成鲜明对比的白色洪流,冲出黑暗,带着森冷的杀机,狂袭而来…… “预备!” 冀州军前后两面,响起将领的大吼声,操控床弩的甲士整齐划一,蓄势待发。 … 滚滚骑兵洪流前头,赵云鹰隼般锐利的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神光。 在即将进入冀州军强弩射程内时,赵云向北微拽马缰,猛然大喝:“鸣号!” “呜呜!” 滚滚钢铁洪流中,号角再响。 在千钧一发之际,冀州军上下屏住呼吸,都以为骑兵洪流会撞上来时,近三千骑兵却斜刺里向北涌去,扬起漫天沙尘。 “呜呜!” 冀州军后方,也响起了特别的号角声,这是对赵云的回应,两千铁骑也在即将进入冀州军射程时,斜刺向南奔去。 了望车上,审配不禁冷嘶一声,极度震惊道:“赵云运用骑兵,竟能达到如臂使指的程度?” 就在刚才,审配以为即将见到千弩齐发,人仰马翻之时,骑兵洪流却倏然向北驰去,与冀州军强弩射程,完全是擦肩而过。 赵云能将骑兵运用到如臂使指的程度,令审配不得不惊叹。 鞠义沉着脸,他算是看出来了,赵云此举意在疲敌。 他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鞠义很清楚自己的短处,己方就像一头熊,虽然有锋利的獠牙,和强有力的防御;但太过笨重,太过迟缓。 而赵云一方,就像狡诈、灵活的狼,他们来去自如,灵活多变;只要一瞅到空隙,必定会冲上来咬你一口。 狼为什么这么可怕,因为它们贪婪、狡诈,且隐忍、狠毒,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此刻,鞠义没有出兵前的自信,他有种被赵云看穿的感觉。 如果赵云继续用这种方法袭扰他,哪怕他的先登军再厉害,也打击不到突骑;反而被人家当猴儿耍。 想到这里,鞠义不禁想起当年,赵云在毋极城外戏张纯,活生生把张纯上万大军玩废了! 当年,张纯最大的短板是没有骑兵,而今他也没有骑兵,两万大军笨拙的像只龟。 想到这些,鞠义面色阴沉,我不是张纯,我也不要做张纯。 “轰隆隆!” 就在这时,远去的骑兵,又回来了! 鞠义胸腔起伏,既愤怒又抓狂。 审配看向鞠义,他这个出主意的,对上这种情况,也没主意了。 而鞠义再难受,也必须应付赵云这种疲敌招数,营中当当的梆子声再次敲响。 若是鞠义不作应对,那么虚虚实实的骑兵,必将一头撞入冀州军中。 所以,从古至今,最难破解的便是阳谋;鞠义只能被动应对。 夜空下,两万冀州军严阵以待,他们不知道这一次滚滚铁骑会不会真撞上来,但也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一次,气势汹汹的铁骑洪流,再次与冀州军擦肩而过,而之前南去的那支骑兵,没有再出现。 但是,鞠义仍然不敢有丝毫松懈。 接下来,就好像双方军演,天狼骑来来回回,冀州军严阵以待。 当晨曦来临,精疲力尽的冀州军上下,以为会消停一会时。 东面原野上,一支大约五千人的步军,在一杆猎猎飘扬的“周”字将旗引领下,映入眼帘。 白袍军步军方阵前与冀州军差不多,是一具具狰狞的床弩。 双目赤红的鞠义,站在了望车上,肺都要气炸了! 这是…车轮战袭扰吗? 同样一夜没睡的审配,顶着黑眼圈,无比憋屈,在平原上与赵云对战,实在是太吃亏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冀州骑兵不成器。 “呜呜!” 白袍军方阵号角吹响。 “杀!” 五千白袍军步伐铿锵,嘶声大吼,战意高昂。 “起鼓!” 了望车上,鞠义怒声大喝;他不得不被动应对。 “咚咚!” 鞠义麾下两万冀州军毕竟是沙场老兵,虽然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但也并非全无战力;高亢激昂的鼓声闻令而起。 白袍军一方,周仓不甘示弱,阵中亦击起激奋人心的战鼓声。 整个原野上,战鼓震天,一副大战将起的紧迫感。 冀州军因在临时营地防备了一晚上的骑兵袭扰,他们此刻是不能移动的,只能等着白袍军来攻。 周仓一张大黑脸,肃穆萧杀;他曾参与黄巾起义,其后投入赵云麾下,一晃过去了七年,其间他守在九阳关六年。 这六年,他无时无刻不想重回战场,可他从未有怨言;因为他知道主公不会忘记他,早晚会让他再战疆场。 七年的时间,在周仓的脸上留下北疆风沙的痕迹,但也褪去了黄巾贼的痕迹,如今的他,是真真正正的将军。 白袍军步军方阵缓缓压进,周仓昂然屹立于战车上,手柱着一柄大剑,他的目光始终未离开前方严阵以待的冀州军大阵。 这两万人的钢铁大阵,盾如山岳,刀枪如林,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周仓凝视前方,缓缓抬起右手,嘴唇翕动:“停止前进!” 话语刚落,旗手高展令旗,一队拱卫战车的传令兵策马奔行,高声大吼: “将军有令,停止前进!” 第353章 诡道 一见白袍军远远停在强弩射程范围之外,鞠义面色铁青,双拳捏得咯吱作响;白袍军耍无赖,真令人火大! “前军戒备,中军待命,后军拔营!”鞠义怒火中烧,你们不攻,老子来攻。 鞠义的将令,很快下达,冀州军前军与周仓对峙,后军开始拔营。 “轰隆隆!” 而赵云一方,怎么可能会让鞠义得逞,昨夜向南奔去,再未出现的骑兵回来了,不过少了一半,大约一千骑。 虽然只有一千骑,但其势如洪流,数千蹄叩击大地的轰鸣声,依旧令人极为震撼,他们飞驰而来,向冀州军后方绕去,意图干扰后军拔营。 “真无耻!” 鞠义咬牙切齿,牙缝中蹦出这三个字。 因有一千骑兵在后方干扰,冀州军后军无法安心拔营,必须时刻戒备骑兵偷袭,拔营的速度自然大受影响。 当后军完成拔营,温和的太阳已高高升起。 鞠义双目充血,传令道:“后军护卫中军,中军造饭!” 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还可以强撑一下,但这肚子总不能饿着,鞠义深知必须让部下吃上饭,不然情况只会更糟。 无力感遍布审配全身,己方出去的一曲斥候,没有一个回来,想来多半是被捕杀了,而步军又被困在这毫无阻拦的平原上,这可真是一场噩梦。 “鞠将军,派人向主公求援!” 在这种身心俱疲的打击下,审配非常无力;任他如何聪明,也毫无作用。 因为,赵云没想过正面与他们作战,只想一点点的打击他们的意志,一步步将他们耗死。 鞠义愤怒中带着疲惫,对审配点了点头。 眼下,作为行军耳目的斥候,估计是没了,他就成了瞎子和聋子,外界什么情况他毫无所知! 最可恨的是,赵云还用这种无赖的车轮疲敌计。 为今之计,只能向方城求援,再这么耗下去,最多三天,大家的心态也会崩溃,那才是噩梦。 ………… 安次城。 城上,张合向西极目远眺;今早,城外的白袍军全部撤走了,前几日在城外挖壕沟、筑壁垒的俘虏,也不知被白袍军押解去哪里了? 反正现在,安次城外只留下壕沟和壁垒,空无一人。 张合一见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赵云葫芦里卖什么药? 昨日之前,都是一副将他围死的架势;而今,就这样轻易放弃城外构筑的围城工事。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赵云是觉得俘虏没事干,故意给俘虏找事干? 随即,张合自嘲地笑了笑,我怎么冒出这样可笑的想法? 赵云用兵诡诈多变,一定不是无意为之! 那么,赵云为何就这样撤走了? “将军,现在怎么办?” 副将卑弘与张合一样,有点发懵;赵云在城外构筑的围城工事基本完成了,但是赵云却撤兵了,那城外的工事岂不是白干了? 张合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城下的壕沟、壁垒,说道: “从城中召集青壮,令其出城推倒壁垒,填平壕沟!” 虽然不知道赵云到底打什么主意,但城外的壁垒、壕沟对他总是不利的,必须拔除。 而他兵力有限,自然不能派自己人去干,城中青壮就是不错的劳力。 “诺!” 卑弘抱拳应诺;带着一队甲士去县署找安次令邝献,命邝献组织青壮出城。 …… 安次以北,往广阳的官道上,近万俘虏被一部骑兵驱赶北行。 这近万俘虏,而今对赵云来说是隐患,因为他在安次总兵力也就一万。 而鞠义东进两万大军,安次城内张合还有一支人马。 如果这近万俘虏还留在安次,一旦开战,必然是个隐患。 于是,赵云派人将这一万俘虏押解至广阳,请老丈人甄逸,用稀粥吊着命,并派私兵看押。 安次城以西三十里,有一片光秃秃的树林,此刻,赵云麾下近三千骑兵,正在林中休整。 赵云身着银甲,坐在树下,背靠树干,正在睡觉… 昨夜下半夜,一直由他率领近三千铁骑,对鞠义进行袭扰,弄得冀州军一夜未睡,但他麾下的人也很疲惫。 不过,他这一边可以换着休息。 整个林中,到处都是战马拴在树干上,地上横七竖八睡一片的着甲骑士,响起一片均匀的呼吸声,当然也有如雷的鼾声。 忽然,林中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赵云六识极为灵敏,缓缓睁开一双如电的星目。 只见,一名身轻如燕的英武少年映入眼前。 “果如主公所料,张合用安次城中青壮清理城外壁垒和壕沟!” 英武少年一身精良的斥候装备,在赵云面前崇敬道。 赵云目光一凛:“一切按计划行事!” “诺!” 英武少年躬身抱拳。 在少年即将告退时,赵云又道:“叔至!阿尧初入军伍,不知深浅,你多照看一下他!” “末将省得!”陈到作揖道。 陈到走后,赵云抬目看了看已经西斜的暖日,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心忖:张合啊张合,我的安次城,你该让出来了! …………… 此地,再往西三十里,那里是周仓与鞠义对峙的地方。 经过大半天时刻戒备,两万冀州军终于轮流吃上了饭,不过真的很累,但依旧不敢懈怠。 鞠义满腔怒火,无比憋屈,心头不禁对赵云破口大骂: 老子入伍十余载,从未遇到你这种,只在前面碍眼,又不接战的人,竖子、匹夫!卑鄙下流无耻至极! 鞠义拔出佩剑,向前一压,嘶吼道:“全军压进!” 一声令下,庞大的冀州军方阵,开始向周仓的白袍军方阵推进。 周仓黑脸上,扬起笑容;在这里晒了大半天暖阳,看着冀州军紧张地轮换就食,这种令敌人神经兮兮的感觉,真的很爽。 见冀州军缓缓压进,周仓高声道:“后队变前队,徐徐后撤!” 战车上令旗扬空,传令兵奔马大喝: “将军有令,后队变前队,徐徐后撤!” 冀州军中军,缓缓推动的了望车上,鞠义抓狂不已,我进你退,我驻你扰,到底有没有完? 审配愁眉苦脸,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着,对方就一个劲儿搞心态,这仗还怎么打? 再看冀州军后方,一支千人骑兵,还是那样慢悠悠地吊在后面,一副你动,我就动! 你不动,我就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你的架势,当真是如狼环视,令人抓狂。 而鞠义再抓狂,也不敢不顾阵型追击周仓,因为谁知道赵云会不会突然领着大队骑兵杀来? 所以,冷静,再冷静,保持龟速前进 如果从高空俯瞰,你就会看到,原野上白袍军方阵在前开路,冀州军在后跟进,其后一千骑兵悠然踏步。 这和谐的一幕,哪里像是对敌,完全像前中后三军开进。 这和谐的一幕,一直持续到暮色降临;冀州军向东推进了七八里路。 天色渐黑,鞠义不敢再推进,部下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必须得想办法让部下休整,不然他就是下一个真能干。 (高干经过第二次溃败,在冀州军中有个“真能干”的诨号) ……… 与此同时。 安次城。 张合站在城楼上,目视去而复返的数千白袍军铁骑。 只见,数千骑兵又在安次城北门外扎下营地。 张合身旁,副将卑弘,完全处于懵逼状态中,问道: “将军!这是为甚?末将看不懂,根本看不懂?” 白袍军今早全部撤走,我们动用城中数千青壮,将城外壕沟、壁垒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然后,白袍军居然又回来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白袍军撤走,难道是故意给我们时间,清理城外障碍吗? 张合脑中也很乱,这太诡异,太反常了!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这问题出在哪里,他又抓不住,这令张合很难受,与赵云对敌,真是一件头痛的事情。 卑弘丧气地说道:“将军,要不我们撤!” “不!” 张合严词拒绝,忧心忡忡地说道:“今早白袍军虽撤,但城外遍布斥候,我们斥候根本冲不出去,可见他们故意在掩盖什么?很可能,我们的援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卑弘闻言精神一振,当即道:“我们的援军来了,这是好事啊!为何将军还如此忧心?” 张合深呼一口气,解释道:“有援军,固然好!” “可方城到安次,一路平原,无任何阻碍,这对骑兵来说,是天然的猎场!” “而我方骑兵有限,且战力远逊于幽州突骑,在野外根本无力与突骑相抗;援军要抵达安次,这短短的一百里地,必将是千难万难!” “唉!” 卑弘闻言,不禁叹气,骑兵是他们最大的劣势。 两人伫立城头,相顾无言。 城外白袍军营地,飘来了饭菜的香味,张合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兴趣,走进了城楼。 他的兵力太少,仅两千人,防守安次城都力有不逮,更没有出城的能力。 但张合几乎肯定有援军来了,所以他的任务是必须守住安次城,不容有失… 第354章 安次城 子夜时分。 安次城北城楼里,张合倒在榻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自从驻进安次城,这几天张合压力非常大,从来没有睡个安稳觉。 而张合最擅换位思考,以敌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在今早,白袍军撤军前,张合认为赵云在城外构筑工事围困他,应该是想利用骑兵的优势,在平坦的平原上,围点打援。 但今天白袍军突然撤军,这让他始终想不明白,赵云驱使俘虏费时费力构筑的围城工事,为何就这样轻易放弃了? 赵云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禁喃喃自语道:“赵云啊赵云,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 安次城内,寂静无声。 一座较大的府邸,沐浴在浓重的夜色中,府内影影绰绰,显然在集结人手。 光线细微的房间里,跪坐着三个人,摇曳的烛光映照出两个少年人的脸庞,以及一张中年男子的脸庞。 这两个少年人,只要是赵云身边的人一见,马上就能认出,这不是斥候军司马陈到和刚入伍没几天的主公小舅子甄尧嘛? 这不禁令人生出疑问? 陈到和甄尧怎么混进了张合严防死守的安次城? 其实,这二人是在张合动用安次青壮出城清理城外障碍时,趁机混入青壮队伍,然后顺势混进城中。 陈到、甄尧二人,能躲过张合的排查进入城中,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张合兵力不足,对安次掌控不够。 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因为安次城中有内应。 前文说过,甄逸在一年多前,就跑来广阳大肆置办家业,购买了大量的土地。 而广阳、安次两县,因三年前,赵云从这两县带走了六万人口,致使两地出现了大量荒芜的土地。 正是这个原因,甄逸在广阳郡五县购买土地最多的地方,便是广阳、安次两县。 买了土地,甄逸自然要佃户给他耕种。 于是,甄逸收纳流民,以及将中山一半佃户迁入广阳郡进行安置。 在安次县,甄逸就安置了四万多人,安置这么多人在这里,安次自然有负责管理的人。 而这个人,就是与陈到、甄尧跪坐在房间里的中年男子,他叫甄康。 “叔父!还没到四更?” 甄尧有些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问道。 甄康赞赏地看了一眼从容不迫的陈到,随即目光一变,狠狠瞪甄尧一眼,低声呵斥道: “从小到大都这么浮躁,能成什么事?” 甄尧耷拉着脑袋,不敢再言,偷偷瞥了一眼甄康。 甄康是甄逸二弟,甄平二兄,也就是甄尧的亲叔叔,被甄康呵斥了,甄尧屁都不敢放一个。 从白袍军兵临安次城下,甄康就在暗中集结人手,誓要助赵云夺回安次。 甄康这么做,有赵云是甄氏女婿的原因,也有甄氏自身利益的原因。 如果不把冀州军赶出安次城,那么安次就是交战区,自家在安次买了这么多土地,安置了这么多人,怎么办? 眼看春耕在即,假如安次这里一直打下去,那么安次的土地就没法耕种,没有耕种不仅没有收成,还要甄氏出钱粮养活自家在安次的佃户,这不是血亏的事情吗? 所以,甄康誓要把张合轰出安次城。 甄康暗中准备了好几日,奈何张合对城防把控极严,甄康根本无法与城外白袍军取得联系。 于是,甄康只能耐心地等,他笃定赵云一定会想办法与城中的他取得联系。 今早,张合突然让安次令邝献,组织青壮清理城外白袍军构筑的障碍。 甄康大喜过望,他意识到,这一定是赵云故意创造与他取得联系的方式。 随即,甄康暗中让自己人,加入青壮之中。 果然与甄康猜得丝毫不差,下午时分,趁张合兵力不足、督查不力的空隙,甄尧、陈到两人混进了青壮之中。 有甄康的人为二人打掩护,甄尧、陈到很容易就混进了城,与甄康取得了联系。 约定在今夜四更,里应外合,拿下安次城。 ………… 安次城东门外,夜沉如水的原野上,一支人马如幽灵般地伫立着,人衔枚、马裹蹄,静静的等待。 赵云抚着手中冰凉的龙胆枪,望了望夜空… 今夜很黑,比昨夜袭扰鞠义更黑,完全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 俗话说,夜黑风高杀人夜,说的也许就是今晚! 玉狮子就像一个爱动的孩子,虽然蹄子被裹住,嘴巴被束住。 可它还是不消停,用长长的马尾扫了两下赵云,似乎在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样我真的很难受,你是知道,我没事就喜欢吼两嗓子! 赵云不像自己的妹妹,还能与玉狮子沟通,自然不知道玉狮子想要表达什么? 但赵云知道,这货没事就喜欢展现它马王的威风,在那鬼吼鬼叫。 所以,一般这种情况,赵云必定把玉狮子嘴巴多束几层,杜绝鬼吼鬼叫。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北边吹来的风,摆动了战袍,寒了杀机。 安次城东门内,大街上,黑压压一片手提铮亮长刀的黑衣人,他们踏步如飞,急速杀向东门。 领头的是两个少年,一人斜握长枪,一人倒提马槊,迅疾如风。 “什么人?” 漆黑的大街上,响起密集的脚步声,负责值夜的冀州军士,擎戈大喝。 当见到大街上,涌来黑压压一片人时,值夜军士大失惊色,急火燎燎地敲响了城上警钟: “当当!” 警钟一响,值夜的两百冀州军甲叶作响,沿着登城马道,快速在城门洞处集结。 这个时候,不用想,也知道白袍军在安次城有内应。 “杀!” 陈到暴喝一声,绰枪前冲。 “放箭!” 城门洞处,值夜军侯见敌人已进入弩箭射程内,嘶声大吼。 “咻咻” 一声令下,上百具军弩扳动,百支又快又狠的弩矢,携带寒星向陈到等人迎面扑去。 陈到极为勇武,手中长枪舞得泼水不进,将飞向他的弩矢一一打落。 甄尧武艺也不错,马槊急舞,磕飞弩矢。 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陈到离甄尧非常的近,显然留心看护甄尧,因为那是赵云嘱咐过的。 而今,见甄尧竟有如此武艺,令陈到有些惊讶。 二人能打飞弩箭,跟随他们的甄氏私兵,大多没那本事,不断响起“噗嗤噗嗤”弩矢入肉的声音,以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或者一头栽地的闷哼声。 这就是私兵对上正规军的劣势,没有防御极强的甲胄和杀伤力强悍的军弩。 这个时侯,陈到与甄尧没有时间去管受伤哀嚎的私兵,他们必须趁冀州军上弩矢这时间空档前冲。 二人急速前冲,身后的私兵也不要命的冲,他们吃甄氏的粮,就得给甄氏卖命。 转眼间,陈到、甄尧向前奔行三十余步,第二波箭雨再次迎面扑来。 二人打落弩矢,身后又惊起一阵惨叫,显然又有私兵中箭。 “杀!” 敌人已近在眼前,陈到纵身飞跃,手中寒气萦绕的黑枪,枪出如龙。 城门洞结阵的两百冀州军,没有再上弩,而是扔掉军弩,擎刀执盾,组成一道钢铁防线,齐齐大喝。 纵身飞跃的陈到,借助强大的冲击力,蓄势长枪,“轰”的一声击在盾墙上。 普通的军士怎么能抵挡陈到这蓄势一击,执盾的冀州军士被击的倒飞出去。 这时,盾墙中迅疾地刺出数十杆长枪,直取陈到。 陈到夷然不惧,极为灵活的仰身一避,手中长枪一记横扫,猛击堪堪愈合的盾墙。 “叔至,我来助你!” 甄尧腾身而来,擎起马槊架住再次刺向陈到的长枪之林。 有甄尧给他防守,陈到手中枪花荡起,又急又快,连刺五枪,血光飞溅,盾破人亡。 减员五人,盾墙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这时,汹涌的私兵,已经持刀贴上,冀州军想要合闭盾墙也不可能了,双方展开激烈的白刃战,刀光枪影,血流满地。 陈到勇悍难挡,甄氏私兵在他的带领下,不到半盏茶时间,两百冀州军淹没在近千私兵人潮里。 歼灭冀州军,陈到一抹脸上血水,几步冲到城门洞。 而眼前的景象,顿时令他气愤不已,该死的张合,居然在城门洞内用沙袋砌了一道墙,死死堵住了城门。 下午入城时都没有? 那么,肯定是前半夜张合的人筑的。 陈到长枪杵地,急声大喝道:“快挪沙袋,打开城门!快!” 大吼间,陈到一手抓一袋过百斤的沙袋,往城内运。 甄尧与一众私兵,也纷纷跟着搬运堵门的沙袋。 “狗日的张合!” 甄尧一边运沙袋,一边破口大骂。 本来以为击败东门守军,就能打开城门,放自己姐夫入城,没想到狗日的张合,什么时候把城门都给堵了? 东门外,赵云领着近三千铁骑,焦急地等待着。 “嘚嘚…” 城内大街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陈到心头大急,那一定是张合来了… 第355章 战张合 “快快快,打开城门!” 陈到心急如焚,嘶声大吼,张合虽然来了,但他们人多,也差不多清理了堵门的沙袋。 “咯吱”一声,厚重的城门,在陈到与甄尧合力下,缓缓开启。 看到城门终于打开了,城门外的赵云如释重负,扬起龙胆,风驰电掣般的飞奔向城门。 (北方的城池,多数没有护城河,只有像蓟城那种核心重城才有护城河。) 赵云一马当先,近三千铁骑如影随形,如洪流涌向狭小的城门洞。 “往城上跑!” 刚刚打开城门的陈到,高声大吼;大街上是滚滚蹄声,城外是自家铁骑,他们都是两条腿,若是不赶紧跑,必定被骑兵踏成血泥。 其实,不用陈到喊,近千私兵也知道赶紧躲。 只见,城门洞两侧登城马道中,私兵人潮狼奔豕突的往城上跑。 跑慢了,必被骑兵碾碎! 大街上,擎枪策马的张合眉头一皱,心沉入谷,城门已经破了,那醒目的白马银甲将军已经冲入城门。 赵云! “杀!” 张合暴喝一声,紧紧握住手中钢枪,这个时候,骑兵冲势已成,根本无法后撤,唯有一战。 “杀!” 张合身后上千冀州骑,跟着齐齐大喝,奔驰的战马,无法停下,只有撞过去。 “张儁义!” 冲入城门洞,赵云也看到了张合;城门一破,安次城已经属于他了! 现在,赵云看上了张合,意欲活捉张合。 对向相冲的两支高速骑兵,几乎是眨眼相撞,赵云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手中的龙胆枪已刺向张合。 张合亦是迅捷的刺出一枪,二人几乎是同时出枪。 “铮”的一声,两杆宝枪枪刃相撞,双方都携带着战马强大的冲击力,相撞的枪刃处,好似两道闪电相碰,星火耀目。 “轰!” 两杆长枪相撞声响刚落,对向相冲的骑兵,在不甚宽阔的大街上狠狠相撞,顿时人仰马翻,惨叫、悲鸣迭起。 张合身后只有近千骑,不说骑兵战力,就是在人数上也无法与赵云相比,天狼骑如出闸洪流急速狂涌,张合的骑兵就像溪流一样,只是须臾间,便被淹没在天狼骑洪流之中。 张合心头滴血,可他没有时间为部下默哀,因为赵云已经缠住了他,一枪快过一枪攻向他。 张合一直以来,不认为自己逊于人,特别是郭典曾把他当作赵云的影子,他更是不服气。 安次在这种情况被破,他不禁恍然大悟,自己着了赵云的道。 因为城外的壁垒,根本就不是为了围困他,或者说刚开始是为了围困他,但当援军向安次开进时。 赵云就失去了围他的兴趣,而他动用城中青壮出城清理阻碍,就落入了赵云设计的圈套。 皆因赵云吃死了他兵力不足,对安次掌控不够,然后赵云的人就能混进城内。 让他想不通的是,城内居然有这么一支力量,愿意帮助赵云夺城? 其实,张合想不明白也正常,赵云这个甄氏女婿,都是在踏入广阳见到甄逸时,才知道甄氏在广阳置了巨大的家业。 而张合又不是神,他怎么知道甄氏在安次城有着不俗的实力? 所以,张合这一败,败得有点冤。 天狼骑已全部突入城中,以雷霆之势剿灭张合的残余力量。 赵云与张合交手二十余合,对张合的武艺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若不是自己想活捉张合,二十合内必杀张合。 城楼上,陈到、甄尧等一众私兵,也在目不暇接的观战。 “叔至,你说我姐夫,多少合能捉住张合?” 甄尧趴在城上,聚精会神地望着火光映照的交战区。 旁边的陈到也看得如痴如醉,说道:“最多五十合!” 甄尧回头看向陈到:“刚才破阵,我感觉你也很猛,如果是你,你能在姐夫手下撑多久?” “我啊?” 陈到目光一直注视着交战区,闻言微怔,想了想道:“应该和张合差不多!” 甄尧难以置信,惊声道:“你说你和张合差不多!人家可是冀州大将!” “你不信算了!” 陈到和甄尧认识没几天,可二人很投缘,可能因为年纪差不多。(今年陈到十六岁,甄尧十五岁。) “那你说,我能在我姐夫手下撑几十合?” 甄尧问了一个陈到想笑的问题。 还几十合? 你可真敢说! 陈到说道:“你比我还小,应该多练几年!” “练肯定是要练的,而且姐夫也说了沙场是最磨练人的!但你还没说,我能撑几十合呢?” “阿尧,过两年再说!” 陈到真不想打击甄尧,在陈到看来,甄尧虽然使一把沉重的马槊,可甄尧根本没有得名家指点,也就空有一把子力气,刚才夺城门,也有些勇武,但与主公这样的高手沙场对决,是很容易被瞬杀的,哪有什么几十合。 “我看你也就瞎说,等有时间我自己问姐夫!” 甄尧觉得自己从小练武,力气又大,最少也是名小猛将。 交战区内,赵云打得酣畅淋漓,今年他还没有这么打过,倒是把筋骨活络开了。 只见,刚与赵云交错而过的张合,再次拔马回战,手中钢枪带起无数寒芒,急速向赵云扑来。 赵云银枪撩动,使出百鸟朝凤枪法中的凤鸣十三路,只见银白色的弧光乍现,被撕裂的空气,好似发出凤凰的鸣叫声。 转眼间,两骑战马再次相交,张合的枪芒与银白色的弧光相撞,惊起接二连三的铮鸣声,这是两杆长枪多次相击的声音,格外刺耳。 战马交错,张合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心中丧气道:府君,你没有错,我确实不如他,但我还是不服,我不要做他的影子! 战马速度下降,张合握枪的手在不住颤抖,虽然自知不敌赵云,但他依旧要战到最后,因为我还能战。 想到这里,张合虎目中燃起昂扬战意,倏然拉缰回马,擎起长枪,策马冲向赵云。 赵云狼目中荡起一丝赞赏,这才是军人,没到最后一刻,安能言败? 赵云转动长枪,催马迎向张合,不说张合在历史上的鼎鼎大名,就凭张合这不轻言放弃的精神,就应该拿出最强的力量,与之一战。 赵云浑身战意喷涌,银白色的龙胆,似注入了灵魂一般,他脸上绽起一抹微笑。 策马冲来的张合,也使出了最强的本领,手中长枪化影,全身笼罩在枪影之中。 城上观战的甄尧,惊呼道:“这是什么招数?怎么只有影子,看不到张合的枪了?” 陈到会神前方,解释道:“出枪的速度达到一定境界,就只剩影了!” “那得多快?”甄尧吃惊道。 陈到倏然伸手在甄尧眼前留下一道残影,说道:“需要这么快!” “我没看清,能不能再来一遍?” 甄尧一愣,只觉得眼前一闪,啥也没看见。 “看得清,就不是化影!”陈到呵呵一笑。 “咦!我姐夫怎么枪都不动,就这样迎向张合?” 甄尧大急,听陈到说化影这么厉害,见自家姐夫枪都不动一下就迎上去,那不是很危险? “不是没动,那是归真!”陈到说道。 “何为归真?”甄尧就是个好奇宝宝。 “无影即归真!” 陈到无限崇敬地说道;归真才是习武之人,追求的最高境界。 “什么意思?”甄尧都懵了。 “你自己看!” 陈到感觉甄尧有问不完的问题。 甄尧目光连忙投向交战区,只见两骑正好相交,自家姐夫持枪都好像没有动,但却响起连绵不绝的兵戈碰撞声。 甄尧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鬼? 陈到自言自语道:“张合完全是在拼命,且好像对主公说了什么,主公应该是不想杀他,竟要放他走!” “为什么?” 甄尧定睛一看,自家姐夫与张合交错而过,眼睁睁看着张合从自己脚下穿城而过。 甄尧连忙望向城外,通过城门洞出城的张合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这?” 甄尧傻愣愣地望着黑漆漆的城外,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为什么要放走张合? 第356章 张合的执着 张合飞驰出城后,安次城城门轰然关闭。 刚下城的甄尧,就要问赵云为什么放走张合? “张合勇武绝伦,逃了!” 还不待甄尧开口,赵云丢下一句话,策马走向城中。 甄尧还要追上去问,陈到一把拉住甄尧:“主公说得对,刚才你没看张合浑身枪影,勇武绝伦吗?拦不住的!” 甄尧看向陈到,不解道:“可刚才你说,归真才是最厉害的!” “嘿嘿!” 陈到咧嘴笑道:“我胡诌逗你玩的,没想到你还真信!” 语落,陈到拔腿就跑。 “陈叔至,你别跑,我要和你单挑!” 甄尧气急败坏,提着马槊向陈到追去。 ………… 安次城内,张合麾下两千骑兵,除了开西、南两座城门逃跑的四百骑,其他一千六百骑,基本被两千天狼骑全歼,缴获近千战马。 而赵云一方,入城与张合近千骑对冲那一战,也折损了三百多骑。 这令赵云很心痛,这些都是他如手足一般的兄弟,但战争就是这样,伤亡无法避免。 赵云乘马走在大街上,歼灭张合残部后的天狼骑,正在收拢战马、战利品,以及清理街上的人马尸体。 赵云心情有点沉闷,夺回安次城自然是一件振奋军心的事情。 但刚才,张合在与他交锋时,对他说:我不是你对手,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你放我走,休想要生擒我;因为我们都欠着一个人,他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我一定要查明真相! 张合说的他,自然是郭典,这是赵云唯一欠着的人。 古语云,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句话一般人是难以理解的。 不管张合是真为查明郭典之死的真相,还是借故逃脱。 对赵云来说,他宁愿相信张合,因为他欠着郭典,就凭这点他愿放张合一马。 赵云抬起头,望着夜空,尽量不让眼里的东西溢出;在这个世界生活久了,你就会明白,一个引路人,能改变你的一生。 然而,事实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遇不到自己的伯乐,最终庸庸碌碌一生。 马踏街石,发出清越的声音,典韦领着八百虎卫静静跟在后面。 前方,一骑驰来,抱拳行礼:“启禀主公,甄先生在府前恭候!” 赵云放下对郭典的遗憾,收敛心情,驾马驰去…… 城内甄康府邸。 从赵云杀入城中,甄康连忙命府中下人,将府中所有灯笼挂起来,点亮。 此刻,诺大的甄府内,灯火通明,还有点喜气洋洋地感觉。 赵云乘骑至甄府门前,甄康老早就带着一队下人,在府门前恭候。 甄康知道,今夜赵云能有如此顺利地夺回安次城,他的重要性不可忽视,那么赵云肯定会来甄府见他。 所以,早点在府前恭候,很有必要。 “在下甄康,拜见幽州牧!” 甄康虽然没有见过赵云,但看那千骑拱卫,一身霸者气息的银甲美将军,准是赵云。 “康叔请起!” 赵云腾身下马,托住甄康。 “州牧,里边请!” 甄康起身,热情地邀请赵云入府。 赵云自然不会客气,他来这里,首先是感谢甄康配合他里应外合夺回安次,再者也有其他事情要甄康相助。 “陈叔至,你别跑!” 赵云与甄康刚踏入府门,后方传来甄尧的大喊声。 陈到跑到府门前,恭敬跟在赵云身后,与典韦一同入府。 甄尧见自家叔父回头瞪来的目光,吓得一缩脖子,跟上大队虎卫入府;他的职务是赵云的亲兵。 而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姐夫庇佑小舅子。 赵云同甄康进入灯火通明的大厅,厅中传菜的婢女进进出出。 赵云暗道:这都要快天明的宴席,应该可以算朝食! 甄康请赵云坐上位,赵云连忙拒绝,虽然他喜欢坐上位,但这毕竟是甄康私宅,坐到上位,不就显得客大压主了吗? 赵云拒绝上坐,甄康也不好高坐上位,与赵云对席而坐。 这两天风餐露宿,看着桌案上有鱼有肉,赵云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甄康一见,不仅不觉得赵云失礼,反而认为赵云这是把他当自家人,省了客套。 当然,若是这一幕出现在数年前,可能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所以说,当一个人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呼吸都是错的,而当你有了地位的时候,放屁都他、妈是香的。 记住,这就是现实,实力决定你在他人眼中的形象。 赵云一番略显斯文的狼吞虎咽,在甄康眼中就是率性而为。 宴席撤下,天色微明,甄康请赵云去书房,谈起了正事。 …………… 另一边,张合出安次城,策马一路向西疾驰,大约跑了二十余里,遇上了从安次城西、南二门逃出来的四百骑。 这四百骑一见张合,激动不已,其中还有张合同乡兼副将卑弘。 “儁义!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卑弘激动地都哭了;他运气也是好,下半夜轮值巡查城防,在东门遭到攻击时,他在相隔最远的西门,等他发现不对劲时,滚滚骑兵已经杀入城内。 卑弘也是精明,没有马上去支援,而是带着手下把西门内堵城的沙袋挪开,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反正他不认为干得过赵云。 等卑弘全部挪开西门沙袋时,天狼骑已经在大街上追杀他们的人了,卑弘见大势已去,带着西门驻兵,开城往西逃。 跑着跑着,他发现也没有追兵,甚至把白袍军斥候都甩开了。 于是,卑弘停了下来,看自家将军能不能逃出来。 天可怜见,自家将军真的逃出来了,卑弘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见到卑弘,张合也很激动,其实他也挂念着这个儿时玩伴。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带着四百骑向西行去,走着走着,前方原野上白袍军斥候逐渐增多,要不是见他们有数百骑,肯定会杀上来。 这时,天色也微亮了。 “儁义,你看他们在集结了,应该想动我们!” 卑弘跨坐在战马上,指向与他们相隔数里的地方,那里以伍为侦查单位的白袍军斥候,在汇聚,并对他们虎视眈眈。 张合沉吟片刻,一拽马缰向南,说道:“没必要与他们硬碰,我们绕远点!” “你昨天不是说,我们的援军应该来了?要是我们向南绕道,错过了我们的援军,他们不知道安次已破,继续东进,那不是祸事了?” 卑弘认为那边集结的白袍军斥候,也就一百来骑,我们四百骑,四倍于敌,哪里需要绕? 最重要的是,得赶紧向我方援军报信。 张合眉头一皱,赵云放过他,他已经欠赵云人情,若是反而领兵干掉这屯斥候,那他不是恩将仇报吗? 至于,给援军报信,这倒是个麻烦问题,如果不给援军报信,回去之后,不仅要承担安次失守的罪责,还要承担知情不报之罪。 怎么办? 一时间,张合为难了起来。 第357章 局势 就在张合左右为难时,西面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卑弘指着前方飞扬的尘土,惊声道: “儁义,他们还找了援兵,扯呼?” 之前四比一,外加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张合,卑弘极为自信。 但现在,一见白袍军斥候还找了援兵,顿时没了底气,想到撒丫子快跑,大喊扯呼! 这下,张合也不用左右为难了,拔马向南狂奔。 一看那漫天扬尘,据张合多年军旅生涯的经验估计,杀来的骑兵绝对不下五百,再加那一百精锐中的精锐斥候,他这四百人对上完全是找死,只能赶紧跑。 同时,张合也意识到,己方援兵应该就在不远处,所以周围才有这么密集的斥候,以及快速驰援的骑兵。 张合虽然想给援军报信安次已失,可他现在自身难保,怎么去报信? 张合领着数百骑向南狂奔,从西面杀来的一曲天狼骑,却不打算放过他们,打马急追。 原野上,两支骑兵一逃一追;打马如飞的卑弘回头一看,气急败坏道: “儁义,他们属狗的啊,咬着不放!” “他们这是迫使我们无法向援军报信!” 张合恍然发现,赵云不仅要安次城,还想吃掉驰援安次的冀州援军。 因为这支骑兵追着他不放,就是杜绝他给援军报信的可能,让驰援他的援军毫不知情的继续向东。 ………… 张合猜得不错,他在被追着不放时;好不容易休整了一夜的两万冀州军,在鞠义一声令下拔营东进。 鞠义所处的位置,距离安次城五十里,张合刚刚遇到白袍军斥候集结那里,距离鞠义大营,二十里都不到。 以疲敌之计来说,赵云之前袭扰鞠义两天一夜,在昨晚本应该不给鞠义喘息之机的。 可是,赵云也存在兵力不足的问题! 在安次一带,赵云只有一万兵马,昨日白天由周仓率领五千步军,以及一千骑干扰鞠义进军。 那么,白天执行任务的周仓本部也需要休息。 这下,赵云就面临一个抉择问题,是继续袭扰鞠义,还是先夺回安次城? 显然,赵云选择先下安次,那么鞠义就有了一夜的喘息之机。 这就是古话中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两万冀州军在拔营,周仓也在拔营,他的营地与鞠义一西一东相隔十里左右。 冀州军营地里,审配皱着眉头。 何为智者? 那自然是比一般人更聪明,眼光更深远的人! 审配的智慧是毋庸置疑的,昨夜白袍军没有继续实施疲敌之计,这对审配的身体来说,是恢复体能的良机。 但审配的心,却极为不安。 推己及人,审配自问,如果我是赵云,在连续疲敌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予以敌人喘息之机? 但是,赵云昨夜却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审配蹙眉思索,他认为一切违背常理的事物,背后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审配望了一眼即将东进的大军,脑中轰的一声,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中军位置,鞠义登上战车,军师审配急匆匆而来,对鞠义小声道: “鞠将军,恐安次有变,不可再东进!” 鞠义也不是头脑简单的莽夫,听审配这么一说,略作思索道: “军师的意思是,昨夜太过安静,赵云很可能图谋安次去了?” “只有这种可能,昨夜才这么安静!”审配颔首说道。 鞠义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假设赵云昨夜谋夺安次,那么以赵云的诡诈,必定有十足把握才会对安次动手!这样的话,安次应该已经失守了!” 说到这里,鞠义话语一顿,又道:“但从昨夜的安静,可以得出赵云在安次一带兵力不足,不然他不会放弃疲敌之计。” “既然赵云存在兵力不足,那么就算他拿下了安次城,也不可能将我方安次两千兵马全歼,如此逃出安次的人,应该第一时间西逃,向我们报信安次已失才对!” 鞠义看着审配,继续道:“如今,根本未有溃兵向我们报信!故而,安次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我们根本无法确定!” 审配当即道:“但鞠将军有没有想过,是因为白袍军斥候对我方的封锁,导致溃兵无法接近我们?” 闻言,鞠义点了点头,昨日他派亲兵向方城求援,结果不是被杀,就是冲不出白袍军斥候的封锁,审配说的这种情况也完全可能。 但这些都只是他们的揣测,安次城到底什么情况,根本不知道。 鞠义想了想,对审配道:“那军师认为,我们是继续东进,还是向西撤军?” 安次城如果丢了,自然没有再东进的必要,但到底丢没丢,鞠义又不确定;这种耳聋眼瞎的感觉,令他无法决断。 鞠义把问题抛给了审配,审配也很为难,要是继续东进,安次已失,越往东走就越危险。 但如果仅凭揣测就撤军向西,要是安次未失,那回去怎么向主公交差? 同时也会落一个,未战先怯的污名。 ………………… 安次城。 天色大亮,安次城内战后清理基本完成,除了街石上遗留的血迹,整个城中看不到任何尸体,但城中百姓没有一个出门,都躲在家中透过门缝偷偷打量。 在一众百姓惶惶不安,以及好奇的目光中,安次令邝献带着一众署吏,低眉敛目地出现甄康府邸大门前。 府中正与甄康谈事的赵云,听闻安次令在府外请罪,便对甄康笑道: “刚刚说到这位邝县君,他就来了!” 甄康笑了笑,道:“这位邝县君能力还是有的,不过就是胆子太小!” “一方县宰,胆子小点倒也无妨,能造福一方才是重点!不过,康叔可知邝献底细,有没有可能早已投靠袁绍?” 当日,张合领两千骑兵刚到安次城下,邝献当即开车投降,这让赵云不得不多留一分心。 甄康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可能,邝献是玄菟郡人,若说他可能是公孙度的人,还有可能,但绝不可能是袁绍的人!” 赵云颔首道:“只要不是袁绍的人,胆子小一点也无所谓;至于公孙度在辽东的动静,先放任不管,收拾袁绍之后再论!” …………… 涿郡,阳乡城。 这里是贾诩领一万大军屯驻的地方,这几天赵云在安次与张合、鞠义斗智斗勇。 贾诩也没有闲着,要知道,涿郡才是袁绍主攻的地方,战事的激烈程度,比安次更灼热。 这两三天,袁绍麾下第一猛将文丑,领一万冀州军,跨过阳乡城南面的圣水河,向阳乡城发起攻击。 阳乡城上,贾诩手扶城垛,微翕着幽深的双目,凝望着城外涌出大营集结的冀州军。 很显然,新一天的攻防战,又要开始了! “军师,我方兵力、战力,皆不逊于敌军,为何只守不攻?” 阎柔这两三天,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他搞不明白贾诩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文人不敢战? 贾诩收回目光,看向阎柔道:“若我军出城一战,阎将军有几成胜算?” “以我方精锐步军正面交锋,再辅以三千乌桓精骑,末将有七成把握!” 阎柔挺起胸膛,极为自信道。 “七成胜算,确实很高了!” 贾诩淡淡一笑,慢悠悠地说道:“但是阎将军可有想过,胜利的代价有多大?” 阎柔语气一滞,他很想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能赢不就好了? 贾诩继续说道:“古往今来,所有战争打的都是钱粮和综合实力!” “须知,冀州人口殷实,袁绍没了这一万人,对他影响甚微,而我们却不一样!” “阎将军你知道吗?代地如今已无兵可募,幽州其余诸郡,亦未被主公掌控,若我军在涿郡折损太重,就算击退了袁绍,还有余力震慑广阳、渔阳、右北平,以及幽东数郡吗?” 这些年,赵云在代郡几十万人中,陆陆续续募兵总数超过四万人,也就相当于十五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当兵的,兵源已经严重枯竭。 而袁绍完全不一样。 袁绍兵进幽州,就像现实中的富二代创业,第一次失败了,他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多次机会卷土重来,因为他有这样的家底,可以允许他失败多次,吸取经验。 然而赵云,就像草根创业者,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次把积攒多年的本钱打光了,那么很难有机会从头再来。 历史上的公孙瓒,其实就是最好的佐证;在历史上,初期公孙瓒几乎是压着袁绍一顿狂揍,打得袁绍节节败退,袁绍还曾主动交出冀州百万人口大郡渤海郡给公孙瓒。 但后来公孙瓒在界桥一败,就从此一蹶不振,因为公孙瓒家底远不如袁绍,败一次就没什么机会了。 而现在的赵云,甚至还比不上历史上的公孙瓒。 听了贾诩之言,阎柔因自己的目光短浅,而低下了头。 他意识到,自己只看到了眼前的胜利,却忽略了幽州并不像冀州一样,是一个整体;若是白袍军在涿郡折损太重,那么处于观望状态的幽州数郡,必然割据一方;白袍军也会因此江河日下。 见阎柔羞愧的样子,贾诩心头暗赞:此子虽冲动好战,但若经历一番磨砺,必是大将之材! …… 第358章 郭图出计 涿郡督亢一线,从西向东,北新城、范阳、涿城、阳乡城,四城都在遭受冀州军攻打,战事胶着…… 视线回到张合这边。 向南奔逃,又折道向西的张合,一路被追了近百里,在西出广阳郡边界后,后方五百天狼骑终于不追了。 张合不禁松了口气,而卑弘对着后方驻足的天狼骑,挑衅大喊: “你过来呀!” 马悍怒瞪卑弘,冷哼一声,调转马头,领兵轰鸣向东… 下午时分,张合出现在方城外,硬着头皮入城见袁绍。 袁绍一见到张合,脸就沉下来了,他知道安次肯定是丢了。 不然,张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接着,袁绍问张合,为何没与驰援的鞠义一道? 张合如实说,他与援军没有联系上。 袁绍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你兵力薄弱丢了安次,还情有可原,而你城都丢了,怎么不当即向援军报信? 张合解释说,末将是被幽州突骑一路追杀到方城的,根本没机会联系上援军。 袁绍闻言,看着张合那狼狈模样,重重一叹,烦躁地挥了挥手。 张合躬身退下,袁绍将麾下智囊召集了起来。 袁绍一共有九位顶尖智囊,分别是:逢纪、许攸、郭图、田丰、审配、辛评、辛毗、荀谌、荀彧九人。 而今,各方战事胶着,袁绍此刻身边只剩逢纪、许攸、郭图、田丰四人,另外五大谋士,都在各处战场担任军师。 逢纪四人一入方城县署大堂,袁绍便把安次城失守,张合逃回来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逢纪四人陷入了沉默,当日出兵安次,是大家一致同意的,自然没有事后怪谁之说。 而且当时出兵安次,也是最正确的战略部署。 只是没想到,赵云这么快就杀到安次了! 眼下最让人头疼的是,领两万大军支援安次的鞠义,可能还不知道安次已经失守。 以张合一路被追杀至方城可以看出,赵云是在封锁消息,显然赵云的胃口不止是要夺回安次城,还想要吃掉鞠义这支不知情的援军。 既然猜到了赵云的目的,逢纪四人不应该这么头疼才对。 出兵增援鞠义不就好了? 可问题就出在增援这里,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攻坚战,冀州军折损已达两万,“真能干”又一下子送了一万五千兵力,致使袁绍在涿郡总兵力已不足七万。 而今,六成兵力攻打督亢四城,鞠义那里又有两万。 此刻的方城,只剩五千兵力守城,拿什么去增援鞠义就成了最头疼的问题。 堂中个个蹙眉沉思,郭图嘴上鼠尾胡子突然一跳,好似有了主意,不禁瞥了逢纪、许攸,田丰三人一眼,心中暗道: 该我上场表演了! 正当郭图扒了扒胡子,准备开口时。 田丰对袁绍拱手一礼,声若洪钟道:“主公,救兵如救火,拖延不得;我方应即刻将督亢一线各处骑兵聚于方城,东援鞠将军!” 冀州的骑兵无法与幽州突骑相比,但冀州也不是没有骑兵。 除了当日张合率两千骑兵疾驰安次外,在涿郡冀州军中,各处还有近千骑兵,汇聚起来也有三千骑。 田丰认为,赵云之所以能对鞠义封锁消息,无外乎突骑逞威。 既然是这样,我方也用骑兵与之相抗,先不论我方骑兵战力问题,但以骑兵的机动性,至少我方能把消息传达给鞠义,到时候再结合鞠义麾下两万大军,并非就怯了赵云。 而许攸,似乎是上天派来跟田丰作对的,田丰刚语落,许攸当即反对道: “此举万万不可,北新城曹性手中可是有一支骑兵;若我方将督亢各处骑兵撤走,曹性必然出城袭扰我方粮道,此乃取祸之道!” “难道不救鞠义?” 田丰怒气冲冲地说道;不派骑兵驰援鞠义,派再多步军去,一样没用!况且现在连步军都没有。 “我可没说不救鞠义!”许攸睨了田丰一眼。 “那汝有何高见?” 田丰冷哼一声;他也知道抽调督亢各处骑兵,可能危及粮道,但只要速度够快,各处粮草也不会出现问题。 许攸面露难色,他现在也没有较好的见解,只是见不惯田丰每次当先的大嗓门。 郭图与许攸同属袁绍麾下汝颖派,自然要帮着许攸对付田丰这个河北派。 马上替许攸解围道:“在下有一计,可解鞠将军之围,且不费一兵一卒!” 不费一兵一卒? 在场几人惊呆了,特别是田丰,暗道:这尽出昏招的竖子,有这能耐? 堂上袁绍,眼中精光闪闪,急切道:“公则请速速道来!” 见所有人都望向他,郭图心中得意,连忙挺直腰板,对袁绍拱手一礼,声情并茂道: “一直以来,属下始终认为赵云乃主公大业之拦路虎狼;孙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属下为了替主公扫除障碍,近年来呕心沥血去了解赵云,并收集了赵云这些年所有的事情!” 袁绍一听,不住点头;要击败一个人,确实应该足够了解他;郭图这么做,是用了心的。 逢纪三人诧异地看着郭图,有点不相信。 郭图才不在意逢纪三人的想法,只要主公相信就可以了,继续说道: “属下从三年前,赵云讨伐张举一战中得知,赵云当年在广阳斩杀了乌桓单于丘力居从子蹋顿,属下猜测丘力居必定极恨赵云。” 袁绍面露喜色道:“公则的意思是,派人联络丘力居出兵攻打赵云后方,届时赵云顾此失彼,鞠义之围自解?” “主公慧眼如炬,属下佩服!”郭图趁机拍马屁。 “荒谬!” 田丰怒哼一声,道:“而今鞠义危在旦夕,远水安能救近火?” 郭图闻言,眼睛一瞪,你他母的田元皓,还骂乃公荒谬? 气急道:“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此用兵制胜之道!” 许攸闻言,眼睛一亮,接话道:“公则的意思是,在我们派人联络丘力居时;再派人带着丘力居将至的信件前往安次?” “而以赵云对鞠将军的封锁,我们派去的人必被赵云截获,届时赵云得知丘力居将至的消息,必不敢全力攻击鞠将军,如此鞠将军之困解也?” “子远兄所言甚是!” 郭图脖子一扬,极为得意;他这一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使赵云不敢放手对付鞠义,便能解了鞠义的困局。 袁绍细细品味,郭图这招以假乱真,确有奇效,如果我是赵云,在得知后方丘力居将至,也不敢放手施战! 大喜道:“公则此计甚得吾心,即刻分别派人前往辽西和安次。” ………… 袁绍等人在设计如何助鞠义脱困,而赵云则在筹谋如何才能吃掉鞠义这两万冀州军。 安次以西五十里的原野上,这里是鞠义营地,本来早上准备拔营东进的,后来以审配的敏锐,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最终,审配与鞠义在继续东进和向西撤军中,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原地扎营,观望一下再说,反正他们携带的粮草,暂时无忧。 就这样,刚拔的营地,又重新扎了下来。 鞠义也贼精,他担心赵云再对他使用疲敌之计,扎下营地后,马上安排一万人休整,另外一万人负责与五千白袍军对峙。 鞠义大营对面,是周仓大营,还是原来的位置,一东一西相距十里。 早上鞠义拔营,周仓也拔营,后来鞠义扎营,周仓也扎营,反正俺老周就跟着你鞠义学。 周仓营地里,赵云其实已经来了,只是鞠义的斥候被团灭,导致鞠义耳聋眼瞎,不知道而已。 大帐里,赵云正在研究如何干掉鞠义,从周仓提供的情报,鞠义吃一堑长一智,已让麾下冀州军轮流休整;如此的话,再用疲敌之计,效果也没有那么明显。 但面前的鞠义就是一个乌龟壳,特别是在营地里,防御能力更强,要想收拾鞠义,可不容易。 赵云指节敲击桌案,沉声道:“鞠义也许从昨夜的异常,察觉到安次可能出了变故,所以他才裹足不前!” 周仓闻言道:“如此说来,鞠义在没有得到安次确切消息之前,他是不会有动作了,会与我们耗下去!” “鞠义可能就是想以不变应万变!” 赵云蹙眉说道,以这种互相消耗的方式,最先撑不住的必定是鞠义,因为他没有补给。 但对赵云来说,他看中的是全局,不是一个鞠义,或者说两万冀州军,核心是要击败袁绍,将袁绍赶出幽州。 而今,已是二月中旬,天气渐渐变暖,春耕将启,与袁绍耗下去,最终吃亏的只能是赵云。 因为战场在他的地盘上,而且还是人口稠密的督亢地,拖得越久,春耕一过,涿郡将有数十万饥民,这几十万嗷嗷待哺的饥民,是非常恐怖的。 然而,就这么放鞠义西撤,也是不可能的,若是放鞠义西撤回去,袁绍有了这支力量,战事拖得更久。 周仓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把安次的消息透露给他,使他拔营西撤,这样比他缩在营里好对付!” 赵云摇头说道:“不必刻意为之,将外围封控放松一点,鞠义就会得到方城那边送来的消息,这还省得他疑神疑鬼!” 第359章 阴差阳错,真真假假 夜幕降临。 方城东门打开,一什冀州军斥候,带着丘力居率一万铁骑已过渔阳郡的军事机密信件,急速向东驰去… 当然,这份信中的内容是假的,是故意让赵云截获的,企图达到肘挚赵云的目的。 而真正联络丘力居的信件,也刚刚派人向东面千里之外的辽西送去。 说白了,丘力居即将杀来的消息,完全就是给赵云的烟雾弹。 不过,这份信件的真假,只有冀州军高层知道,也就是袁绍与几个谋士知道,其他人是毫不知情的。 这一什带着信件的斥候,打马向东疾驰… 当出了方城地界,进入安次境内时,这十个人紧张得不行;他们是斥候,能担任斥候一职的军士,无不是精锐中的精锐,用以一当十来形容毫不为过。 而这样精锐的军士,他们踏入安次地界也心怀恐惧,正是因为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张将军,都是被追杀回来的,可见白袍军有多厉害! 不怕不行啊! 这十名斥候,像做贼一样向东行驶,为了不惊动白袍军斥候,他们马都不敢骑,用布裹着马蹄、束着马口,牵马而行,把动静降到最低。 至于,他们为何不干脆弃了马,这样还省事;但对于经验丰富的斥候来说,马就是他们的生命,这是可以逃命和传递信息的,若是没了马,那就是对方斥候的猎物。 这十人,在夜色掩盖下,胆战心惊地向东行去… 不久后,小心翼翼的他们,还是被四下游戈的白袍军斥候发现了! 而且领小队游巡的,还是跟着赵云从安次而来的陈到。 陈到一发现这什斥候,刀锋一般的眸子,在夜色中闪过狼一样的绿光。 赵云下达的命令是,适当放松封控,使方城派来的斥候可以把安次失守的消息传达给鞠义。 这道命令中,并未说完全放冀州斥候进去。 那么适当的猎杀,是可以的。 漆黑的原野上,黑影映目;冀州斥候知道暴露了,他们不再牵马步行,迅疾的翻身上马,快速组成一什严整的骑兵阵型,催动战马、抬起军弩,迎向缓缓靠近他们的白袍军斥候。 冀州斥候之所以不退反进,因为他们发现,向他们靠拢的敌方斥候,也就一伍人,他们倍于敌,胜率是非常高的。 另一方,陈到嘴里发出一声狼啸,冀州军斥候冲向他,他便拔马拉开距离,跟在他身边的另外四人,策马散开,不与敌人硬碰。 陈到五人散开,冀州军斥候领头颜开不屑冷哼,一打手势,十人分作五个单位,各两人追杀一个敌人。 颜开看出陈到应该是这伍白袍军斥候的领头,带着一人追杀陈到。 策马飞奔的陈到,舔了舔嗜血得嘴唇,倏然抓起鞍上大弓,这是一张三石硬弓,射程比一般军弩更远。 只听弦声铮鸣,手中大弓如满月,陈到双腿死死箍住马腹,扭身后射。 “咻”的一声,举着军弩急追的颜开背脊发凉,本能的趴在马背上,一点寒星几乎擦着他头皮掠过。 “呃啊!” 颜开躲过了箭矢,但他身后的同伴却慢了半拍,眉心中箭落马。 这时,陈到又弓如满月,耳边传来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以及狼啸声,这是队友的信号,他们也成功猎杀对手。 想到赵云的命令,陈到松开了弓弦,拔马奔走。 部下一个个惨死,颜开心中悲伤,口中怒吼连连,狂追陈到。 这一追一逃,在路过鞠义大营边缘时,愤怒的颜开,想到自己的任务,不再追杀陈到,而是向鞠义大营奔去,口中大喊: “我乃冀州斥候军司马颜开,求见鞠将军!” 鞠义大营里,举着一排军弩的冀州军,松开军弩扳机。 颜开的名字,他们是听过的,因为颜开曾有一个很出名的兄长。 少顷,核实颜开身份后,颜开被带到鞠义大帐里。 颜开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躬身递出:“主公急信,鞠将军请过目!” 鞠义从亲卫传递的手中,接过信件:“颜司马辛苦了!” 语落,鞠义撕开信封快速阅览了起来,信中说安次已在昨夜被赵云夺去,这点鞠义没有太惊讶,他与审配正是这样猜想的。 当鞠义看到信中说,丘力居一万铁骑已过渔阳时,顿时虎目铮亮。 以时间来算,最多两三日,一万乌桓铁骑就能杀到安次一带,届时我与丘力居前后夹击,必能大败赵云,一战成名。 信件的真实性,鞠义没有丝毫怀疑,因为信是袁绍麾下谋士郭图的笔迹,并且盖了袁绍的冀州牧大印,这做不得假。 不过,一想到郭图,鞠义眉头微皱,暗道:这个昏招频出,害人不浅的郭公则,以后我得离他远点。 …………… 与鞠义大营相隔十里的白袍军大营里,此刻赵云也没有睡,他正听陈到汇报情报。 只听,跪坐在地铺上的赵云说道:“既然已放了袁军斥候入鞠义营里,那么就实行之前的封控,不得放一只苍蝇进来!” “诺!” 陈到抱拳应诺,躬身退出大帐。 赵云看着矮几上摇摆的火苗,喃喃自语: “鞠义,这下你该拔营西撤了?” 下半夜在睡梦中,一晃而过… 赵云起得很早,并对周仓说,准备拔营。 然而,结果让赵云有点看不懂,西面鞠义大营根本没有拔营西撤的趋势,一瞬间让赵云都有些迷糊了! 暗道:鞠义收到安次被破的消息,不应该急火燎绕地西撤吗? 为何还如此沉得住气? 怀着这样的疑问,赵云派人唤来回营休息的陈到,问道: “叔至,你昨夜说方城那边过来的袁军斥候,进了鞠义大营,为何现在鞠义毫无动作?” 陈到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也有些发懵,昨晚方城斥候明明进了鞠义大营。 按理说,必定告诉鞠义安次失守的消息! 而现在,鞠义按兵不动,真是太奇怪了。 沉吟一会儿,陈到说道:“要不再放开封控?” 赵云思忖片刻,摆手道:“不必!鞠义也许是故作镇定;我们与他比比耐心,看谁先沉不住气!” ……… 一晃两日过去。 鞠义固营不动,赵云也按兵不动,麾下斥候与骑兵,以鞠义大营为中心,外围封控二十里,绝不让鞠义与外界取得任何联系。 因为赵云不信鞠义还沉得住气? 冀州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主将鞠义与军师审配,正在进行军事推演,以信中消息推算,今明两天将是丘力居杀入赵云后方的时间。 经过两天的部署,鞠义与审配却产生了分歧;鞠义认为丘力居是一支奇兵,当以兵法中的:以正合,以奇胜! 鞠义意思是,由他先对赵云发起进攻,吸引赵云的注意力,给袭击赵云后方的丘力居创造出其不意的绝佳战机。 但审配却认为这样太过于冒险,皱着眉头说道:“奇兵未明,安敢轻战?” 鞠义闻言一愣,问道:“军师怀疑信件真伪?” 审配点头道:“这些时日,赵云对我方封锁甚严,完全切断了我们与外界的联系,偏偏两日前,颜开却将如此机密的信送到了我们手中,将军就一点不怀疑?” “信中有主公州牧印,笔迹也是郭公则的,这些可假不得!” 鞠义继而笑道:“军师你多虑了,兵事并非儿戏,主公难道还能给我们送假消息?况且送信之人颜开,乃是我们冀州极为骁勇的猛士,他能冲破赵云封锁,有什么可怀疑的?” 听鞠义这么一说,审配想想也是,颜开乃已故颜良之弟,亦是名勇猛无畏的猛士,能冲破赵云封锁也不是不可能! 暗自道:应该是信件如此重要,主公才会派颜开亲自送来,也许真是我多心了! 其实,审配、鞠义不知道,这是郭图想借白袍军的手弄死颜开,才让颜开送信的… 第360章 何言求战? 翌日,春日初升。 “呜呜~” 占地极广的冀州军大营内,膀大腰圆的猛汉吹响了嘹亮的号角,在春风中蔓延开来…… 冀州军闻号而动,披坚执锐的甲士快速往营中空地集结,一眼望去,是一片绛红色的钢铁浪潮,无边无际… 东面十里,白袍军大营。 冀州军集结号一响,白袍军大营也动了起来,同样号角长鸣,甲士奔涌。 此时,白袍军大营里,不止是周仓麾下五千步军,还有赵云亲领的近四千铁骑,共计九千人马;步军铿锵,骑军矫健,战马嘶鸣阵阵…… 赵云一身银甲,手抚佩剑白虹,背着初升的朝阳,在一队虎卫簇拥中缓缓登上数丈高的了望车。 他向西展目望去,俊美而霸气的脸庞绽起一丝哂笑,鹰隼般锐利的眼中,荡起一道神光。 鞠义…你终于坐不住了! 随着时间流逝,在赵云目光中,冀州军营门渐渐开启。 “咚咚~!” 霎那间,冀州军营地战鼓擂动,发出震天撼地的鼓声! 随着激昂澎湃的鼓声,冀州军营门涌出绛红色的钢铁浪潮,他们阵型严整,推动一字排开的巨型床弩,缓缓压进… 儿臂粗的弩矢,汇聚成狰狞可怖的弩矢之林,令人不寒而栗。 面对缓缓压进的冀州军,大营前方,周仓高声大喝:“弩军准备!” 白袍军一方,虽然没有对方床弩多,但也并非就没有,在正对冀州军方向的营墙后,数百具床弩已蓄势待发,寒光闪闪。 这时,白袍军大营南北两道营门开启;赵云一甩白蟒披风,快速下了了望车,腾身而上玉狮子,两名虎卫双手托举龙胆亮银枪。 抓起入手冰凉的龙胆枪,赵云一拔马缰,玉狮子摇头晃脑,如领头羊般地嘶鸣一声,驰向大营南门。 赵云身后,永远是如影随形的典韦与八百虎卫。 典韦座下紫电神驹,好似玉狮子小弟一般,玉狮子一吼,他也跟着嘶鸣附和。 营地里,近四千铁骑分作两队,从南北两道营门而出,随后营门轰然关闭。 至于白袍军大营,赵云交给了周仓。 …… 另一边,绛红色方阵中央,鞠义昂然屹立于了望车上;白袍军骑兵出营,这一点完全在鞠义意料之中。 因为骑兵待在营地里,便是断了马腿,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鞠义望向原野上,带起滚滚扬尘的两支骑兵,显得波澜不惊;因为他在方阵四面八方都已布下强弩大阵,只要骑兵敢靠近必定千弩齐发,射他个人仰马翻。 鞠义这个方阵,由一万冀州军组成,蔓延原野,像只浑身带刺的刺猬。 冀州军大营位置,那里还有一支万人大军,由军师审配统御。 审配的任务不仅是守护大营,还有策应鞠义的作用。 震天的战鼓声充斥整个原野,遮天蔽日的旌旗在春风中飘荡…… 甲士迈着整齐的步伐,刀枪汇聚成林,在朝阳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天地间,一片肃杀… 赵云领着八百虎卫、一千天狼,徘徊在刺猬大阵南面旷野上,他们像一群恶狼,在寻找这只大刺猬的弱点,予以致命一击。 刺猬方阵北面,由马悍、王庚二人率领的两千骑,也如狼环视在侧。 自认为是小猛将的甄尧,手绰一杆马槊,策马跟随在八百虎卫中;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上战场,第一次敌人未触先溃,那是痛打落水狗,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第二次与陈到带领私兵夜夺城门,虽然经历了真正意义上的厮杀,但那规模太小,而且都是在晚上,并不能像现在这样更直观的感受。 如山岳推进的方阵,遮天蔽日的旌旗,好似鸿荒猛兽的各种军械,让他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战场。 甄尧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槊杆,胸腔里既有激荡的热血,也有战前的紧张。 怀着这样的心情,甄尧不禁望向前头,那披风招展,宛若战神的伟岸身影。 看到这个身影,他眼中是无限崇敬,内心深处的恐惧,也在渐渐消散。 奔行中的赵云,缓缓扬起龙胆,下达放慢马速的命令。 鞠义的刺猬大阵,推进速度虽然非常缓慢,但阵型毫无破绽。 这让赵云无可乘之机,也无处下口。 如刀的目光,似狼王巡猎四野,赵云原本认为鞠义这么做,应该是为西撤做准备。 所以,他真正的目标,并不在这支像刺猬一样的方阵身上。 但是让赵云意外的是,冀州军大营没有一点拔营西撤的样子,整个大营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赵云暗自道,莫非鞠义想与我在此一战定胜负? 想到这里,赵云脸上露出一抹邪魅地微笑,当即派人驰去己方大营,向周仓传达了新的命令。 大营内严阵以待的周仓,得到赵云新的命令,指挥五千步军方阵徐徐后退。 屹立于数丈之高了望车上的鞠义一见,顿时犹如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赵云又要与他耍无赖了! 见此情况,鞠义干脆下令停止前进;因为以他必须防着骑兵偷袭的速度,永远也追不上赵云的步军,难道去捡白袍军的营地? 大刺猬方阵闻令停止,居于中军的了望车,向南缓缓行驶。 鞠义早已看到南面那醒目的身影,了望车行至大刺猬方阵南面,车上扬起一面令旗,方阵中震天的鼓声,戛然而止,只剩蔽空旌旗迎风猎猎的声音! 鞠义对着两三里外如狼环视的骑兵,高吼道: “鞠某不自量力,斗胆向幽州牧求战!” 鞠义的声音苍劲有力,如晴天滚雷。 赵云闻声,轻踢马腹,玉狮子迈着轻盈矫健地步伐,行至大刺猬方阵一里开外;这个距离是强弩的极限距离,也是赵云的安全界点。 赵云感叹道:“数月不见,未曾想再见之时,与伯崇竟是兵戎相见!” 赵云的声音不大,但浑厚凛然,声漫四野。 (在历史上鞠义没有留下字,据《仪礼·士冠礼》上曰:冠而字之,敬其名也!鞠义名:义!古人重义轻生死,崇字有重视、尊敬的意思,又因鞠义为家中长子,故字:伯崇!) “鞠某亦未曾想过,会有今日!” 鞠义屹立于了望车上,语气感慨;去年,他还曾跟随赵云伐董,而今再见,却是沙场对敌。 “哈哈哈!” 赵云放声大笑,去年散盟时,他最想除掉曹操,而当时跟在他身边的鞠义,他动过一丝杀机,但最终因惜才放过了鞠义。 如果再给赵云一次机会,他也会放过鞠义,因为鞠义这样的将军,就算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不应该像历史上那般宿命。 “鞠某不自量力,斗胆向幽州牧求战!”鞠义再次高声求战。 赵云高声回应:“战与不战,全在伯崇,何言求战?” 鞠义很想说,你摆明欺负我机动性太差,我进你退,我退你追! 还战与不战在我? 第361章 弦开弓满月 冀州军大营位置。 审配同样高居了望车上,四下原野尽收眼底,鞠义与赵云的对话,他亦能隐隐约约听清。 唉! 审配不禁暗自叹息,他不得不承认赵云的战法非常高明,能将白袍军机动性的优势无限扩大,同时也能无限暴露我方行动迟缓的缺点。 赵云! 这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审配极目远望,越过己方大刺猬方阵,再越过徐徐东撤的白袍军,眉头紧锁。 昨日鞠义虽然让审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同意主动出击;但此刻,审配心中又不安了起来,在他内心深处始终觉得有什么东西,他没有抓住。 审配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身侧的儒将,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儒将道: “听闻巨业擅以星象,窥探天机,不知对此战,有何教我?” 青年儒将闻言,轻叹一声道:“末将对此道偶有涉猎,出兵前曾想窥星断祸福,然而这些时日,白日晴空万里,夜晚却乌云蔽空,末将毫无所获!” 审配有些无语,自从他们出兵向西,确实每天白日阳光明媚,一到晚上就夜黑如墨,见不到星月,难怪崔宏什么都看不出来。 另一边,大刺猬方阵中,鞠义比审配还难受,这种打又打不到,追又追不上的感觉,真令人抓狂。 望着策马回队的背影,鞠义紧了紧拳头,要不是去年见识过赵云之勇,鞠义真想与赵云斗将。 鞠义目光移动,最后定格在东面的白袍军营地;我追不上能动的,那就取了你不动的! 打定主意,鞠义喝道:“传令进军!” “咚咚~!” 大刺猬方阵闻令而动,鼓声再起,直逼白袍军大营。 赵云见了,不为所动,心忖:既然你鞠义想要,那我给你便是! 日正当空时,鞠义的龟速大刺猬方阵,终于抵达白袍军大营。 随即,鞠义一万大军顺势驻进白袍军留下的空营,与西面十里处的审配,遥相呼应。 占了赵云的大营,好歹让鞠义出了一口气。 并且鞠义在想,如果这时乌桓铁骑杀至,与他前后夹击白袍军,就算留不住赵云的骑兵,也能吃掉那五千步军。 另一边,赵云目光深邃,再次派人向周仓下达命令,领五千步军往东十里扎下一座大营。 并派人去安次,请甄康组织民夫运送粮草辎重。 不久后,鞠义见赵云的步军,又在他东面相同的距离扎营,顿时满头黑线,他真的被恶心到了。 不到一个下午,五千白袍军扎下一座大营,东面三十里安次城的民夫,也运着粮草辎重来了。 鞠义面沉似水,站在了望车上,频频向东远望;以信中时间推算,今日丘力居必然杀到,可就在刚才白袍军扎营那么好的机会,为何丘力居没有杀来? 这一刻,鞠义心头一跳,他想起了昨日审配的话:奇兵未明,安敢轻战? 鞠义不禁自问,难道那封信真的有问题?可上面有主公的亲印,又是颜开送来,怎么可能是假? 忽然间,鞠义想起了那封信的笔迹,顿时令他头皮发麻。 郭图! 那个尽出馊主意的竖子;去年极力在上党设十面埋伏,把颜良给搭了进去。 前不久,给高干出兵贵神速的主意,害得高干成了笑柄:真能干! 越想…鞠义越心惊,莫非我也沾上了那瘟神? 不行,这里不能待了! 鞠义不怕打仗,但就怕和郭图那瘟神沾上边。 为此,鞠义懊恼不已,三日前我看到郭图的笔迹,还想着离他远点,为何没仔细想想? 想到这些,鞠义急忙下了了望车,大喝道:“聚兵西撤!” 鞠义亲卫队长鞠武一愣,今天虽然没有打到白袍军,但却占了白袍军的营地,缴获了一批粮食,因为是缴获的,刚才造饭也就使劲往锅里下,然后大伙儿也就使劲吃,个个吃得肚儿圆,跑起来都不利索。 况且眼看就要天黑了,暗道:小的看这营地也挺结实的,将军为何急着西撤? “愣着干甚?” 鞠义大怒,暴喝:“起号聚兵!” 鞠武被这一喝,吓得点头不迭,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小心地说道:“将军,刚才大伙吃得太饱,可能不利出营!” 鞠义闻言,虎目一扫营里,大多数军士都回了一顶顶军帐内,只有一部份负责值守的军士在营墙上,仔细看他们的衣甲掩盖的肚子,都有些微微鼓起。 这不是女人,都是一群皮糙肉厚军汉,肚子鼓起,显然是吃了不少。 鞠义收回目光,看向亲信鞠武,只见鞠武这厮,也吃得肚子滚圆。 鞠义气急,这群混账东西,真当白捡的粮食,猛起吃啊? 一见这种情况,鞠义再气愤也没有办法,再着急,也只能等明日再说。 如果强制把一群吃得肚子滚圆,走路都不利索的人聚集出营,那必定是一场噩梦。 ……………… 白袍军新扎下的大营里,赵云将麾下一众将领聚集于中军大帐内。 大帐上首,赵云望向帐中十二员将领,说道:“虽然不知鞠义为何不退反进,但这对我们是极为有利的;而今他占据我们原本的营地,看似与西面大营互为呼应,但他却忽略了自身行动迟缓的缺点!” 说实话,到现在赵云都没有想明白,鞠义为何不退反进。 既然想不通,赵云也就懒得去想了,鞠义要给机会,哪有不抓住的道理? “请主公下令!”十二员将领激动难抑,齐齐抱拳。 …………转眼间到了四更时分,之前押送俘虏去广阳的一千铁骑也回来了… 夜,一如既往的黑,星月无踪。 寂静的原野上,偶尔会响起一阵稀疏的马蹄声,这声音不管是冀州军,还是白袍军都已经习惯,因为这是夜晚斥候游戈的声音。 冀州军一方比较憋屈,他们斥候被团灭,在外游荡的只能是白袍军斥候。 赵云新立大营里,一队队甲士摸黑出营,他们披坚执锐,步伐矫健;数千铁骑人衔枚,战马束口、裹蹄。 安次境内的战事,赵云早就想结束,但鞠义这个大刺猬、大龟壳,一直让他无处下手。 鞠义今天,这令赵云莫名其妙的一出不退反进,让赵云看到了战机。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今夜,赵云麾下一万人马,全军出动,目标是冀州军大营,那座原本容纳两万大军的大营。 营地还是那么大,人少了一半,防守必定无之前那般严密,这就是破绽,这就是攻破冀州军大营的战机,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一万白袍军从大营东门而出,其目的是将距离拉远,把响动降到最低。 大军出营后,随即分成两支人马,一支向南绕西,一支向北绕西,领军主将分别是赵云与周仓。 四更初,也就是凌晨一点的样子,赵云这两支人马,要摸黑绕过中间的鞠义大营,才能攻击冀州军大营。 因为绕路的原因,直线二十里的距离,这两支人马却最少需要走三十里。 又因路程不近,还要控制响动,所以这两支人马,都没有带床弩等笨重的器械,每支队伍里,仅带了一架冲车,用于撞击敌方营墙。 冲车在一众力士的推动下,缓缓压过原野,留下两道深深的撤痕。 平坦的原野,是最有利于行军的,但为了保存体力,走完这三十余里路,花了整整两个时辰,也就到了凌晨五点的样子。 都说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此刻确实很黑,藏身于黑夜中的白袍军,不会因为夜太黑而没了方向,因为冀州军营墙上的灯火,指明了方向。 当然,冀州军营墙上燃起的高架火盆,不是为了给偷袭者指明方向。 而是这些熊熊燃烧的火盆,能防备敌人偷营,只要敌人进入火盆照亮的范围,便能快速发现敌情。 此刻,赵云所处的位置,距离前方冀州军大营,只有两里左右;一眼望去,庞大的冀州军大营营墙上,每隔二三十步,就有一个高架火盆,像一条星火长龙将庞大的营地围了起来,非常壮观。 赵云抓起鞍上大弓,催马前行,身后近两千铁骑,三千步军紧随其后。 玉狮子渐渐加速,近两千铁骑也在加速,数千只裹布的铁蹄踏击大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好似天边闷雷一般。 三千步军前头,犹如巨炮的冲车也在加速,滚滚前行。 “上弦!” 黑夜中,赵云一声高喝,这个时候无需在意暴露与否,只要进入营墙上高架火盆的照明范围,敌人都会看到。 赵云语落,双腿死死箍住马腹,手中强弓,铮的一声,弦开弓满月… 第362章 攻营 营外黑暗中,如闷雷的马蹄声,惊动了值夜的冀州军士。 “敌袭!” 大营望塔上,值夜的甲士嘶声大吼,急忙抓起锣锤,敲响了警锣。 “当当当~” 极具穿透力的锣声,打破了黎明前的沉寂。 在望塔上甲士的目光中,只见,一白马银甲将军率先冲出黑暗,映入眼帘。 接着,银甲将军身后涌出越来越多白袍黑甲的骑兵,他们骑着高大的骏马,手中弯弓搭箭,一点点寒星在火光映照下,反射着点点星光,格外刺目。 倏然间,望塔上的值夜甲士发出一声闷哼,原来一支箭矢已从他颈部透过,他双手捂住血如泉涌的颈部,一头栽下了数丈高的望塔。 在值夜甲士栽下望塔那一瞬间,营外骑兵松开弓弦,铺天盖地的箭雨倾泻而来,从帐中慌忙赶至营墙后的一队队冀州军士,惨叫着倒地。 一波箭雨落下,赵云领着近两千骑,与大营擦身而过,再次挽弓上弦,扭身向营内倾泻第二波箭雨。 整个大营内,警锣声震天,如黑蚁一般的冀州军士,在无数将领的大喝声中,狂涌向遭到攻击的营墙段。 自从白天鞠义出兵,其后又未见信中所谓的丘力居出现,审配心中无法安宁… 今夜,审配一直到半个时辰前,才勉强入眠。 本来以为,很快就会天亮了,赵云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了;只要天明后鞠义撤回来,局势能回到之前,还不算太糟,最多也就浪费了两三天时间。 但让审配做梦都没有想到,赵云会在天明前对他发起进攻。 审配睁着疲惫、发红的双眼,在甲士协助下,快速披挂战甲;又连忙派人把颜开叫来,吩咐了几句。 随即,审配在一众甲士拥簇下,急忙从中军大帐赶往遭受攻击的大营东南角。 大营东南角,营中冀州军蜂拥至此,黑压压一片,尽是刀山枪林。 “弓箭手准备!” 遭受攻击的营墙后,冀州将领嘶声高吼,一排排弓箭手齐齐挽弓,他们单膝跪地,使箭矢与地面形成四十五度仰角。 大营外,三千白袍军步军推着冲车,离营墙已不足八十步。 其中,一支数百人的部队急速奔进,他们肩上扛着沙袋,手中举着方盾,意欲填平壕沟,为冲车铺砌一条大道。 陡然间,火光映照的大营上空,惊起一片密如飞蝗的箭雨,令人毛骨悚然;扛着沙袋的白袍军甲士,顶起大盾,无畏前冲… 箭矢如雨而下,一个个雄壮的健儿,倒在了路上,有的健儿身中数箭,被扎得如刺猬一般,他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甩出肩上沙袋,为袍泽填出一条道路;更有甚者吃力爬到壕沟前,滚了进去,用他们的身体…填壕沟。 “放箭!” 冲车后方,暴喝声响起,密集的箭雨向营内反击。 推动冲车的力士,沿着数百健儿用血肉之躯填平的道路,飞快前冲;他们要在己方箭雨掩护下,尽可能的靠近营寨。 两千白袍步军箭雨刚落,奔行滚滚的近两千铁骑再次接近营寨,铺天盖地的箭雨朝大营内倾射。 赵云这边,首先以骑兵奔马骑射,等步军进入反击射程时,便实行两段箭雨压制。 骑兵放箭后,再次呼啸而过。 步军方阵中,刀盾兵组成盾墙护卫推车力士,滚滚前冲… 这时,只见无数孔洞的营墙里,平直的射出无数寒星,那是弩矢。 “笃笃笃~” 又急又狠的弩矢,如雨打芭蕉发出连绵不绝的声音,一面面大盾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弩矢。 盾墙虽然挡住了大部分弩矢,但还是有不少人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推车力士怒吼连连,个个额上血脉贲张,用出所有力气使沉重的冲车加速。 大营里,冀州将领透过营墙空隙,见巨兽一般狰狞的冲车越来越近,声嘶力竭地大吼: “快射!拦住他们!” 营墙后,操控军弩的冀州军士迅疾填弩,一阵弩雨再次平射而出,收割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刚刚赶至的审配,急忙登上了望车,查看前方战况… 一见白袍军冲车即将撞上营墙,审配顿时头皮发麻;他后悔了,他就不该同意鞠义出营求战。 因为鞠义出营为防骑兵的威胁,带走了八成的强弩,导致庞大的营中只剩两成强弩,出现了巨大的防御漏洞。 这个时候去调集他处沉重的强弩,显然已来不及了! 这就导致白袍军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杀到了营墙外。 “轰!” 一声地动山摇的轰鸣响起,巨兽冲车狠狠撞上了营墙。 “顶住!” 营墙后,操弩的军士,扔掉军弩,肩并肩死死顶住营墙。 这一刻,所有人都很清楚,若是营墙破了,那将是他们的噩梦;因为营外那滚滚铁骑一旦入营,他们无法抵挡。 所以说,营墙是他们的生命线,哪怕用血肉,也要堵住。 “杀啊!” 营墙外,白袍军嘶吼咆哮,他们合力拉退沉重的冲车,当达到一定冲锋距离后,再次猛然推着冲车强冲,使其强大的惯性与冲击力合二为一。 虽然头上的箭雨,一波波倾泻,但已经没有人在乎,只要没死,唯有前进… 白袍军伤亡在急速攀升,声嘶力竭的大吼声中,巨兽冲车再次猛击营墙,撞得营墙摇晃不止。 步军后方,赵云亲领的近两千铁骑,再次飞驰至大营外,一波箭雨腾空入营。 死命堵住营墙的冀州军,在箭雨打击下,同样一个个倒下,但营墙后冀州军密密麻麻,有人倒下了,马上又有甲士顶上,如涌动的黑潮。 “轰” 营墙处又响起地动山摇的声音,冲车又一次撞上营墙。 然而,此时的营墙,已经摇摇欲坠,若非有死命顶住营墙的冀州军,营墙定是破了。 了望车上,审配一道道命令下达,弓手、弩兵开始后撤,乌泱乌泱的刀盾兵、长枪兵急速贴上。 “轰!” 地动山摇的声音接连响起,摇摇欲坠的营墙不堪冲车连绵重击。 只见,巨兽冲车终于撞破营墙,倾翻了死死顶在营墙后的大批冀州军士,冲车随之从冀州军士身上碾压过去… 营墙破了! 见到这一幕,审配遍体生寒,指挥密密麻麻的刀盾兵、长枪兵扼守营墙缺口,组成一道血肉之墙。 “杀啊!” 冲车冲破营墙,后方白袍军顺着豁口,如破闸的洪流涌入,再听营外,令大地都在颤抖的蹄声,轰鸣不绝! 三千白袍步军为了击破这道营墙,付出了上千的伤亡,他们满腔怒火,发了疯的往营地冲杀,为己方铁骑,开辟一条杀戮之路。 而冀州军一方,他们必须扼住这个豁口。 两道盾墙狠狠碰撞在一起,盾墙缝隙中不约而同地刺出森寒的长枪之林,利器入肉声、惨叫声、嘶吼声交织在一起…… 双方在这道宽不过十步的豁口处,展开激烈的争夺。 大营外的原野上,滚滚蹄声震耳欲聋,脚下的大地剧烈地颤抖。 钢铁洪流…来了! “兄弟们,主公来了!” 营墙豁口处,指挥步军攻营的萧山嘶声大吼:“散开!” 这一刻,萧山的任务已经完成,赵云率领的铁骑,已加速到极致,极致的速度,是足以令天地变色的冲击力。 豁口处与冀州军激烈厮杀的白袍军闻令,突然如潮水一般向两边散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钢铁洪流如一道飓风袭来,轰的一声,狠狠撞上了冀州军组成的盾墙枪林。 一瞬间,盾墙破碎,无数冀州军士被撞的倒飞而去,悲鸣惨叫迭起… 一马当先的赵云,手中龙胆枪如雷电倾泻,所过之处无人能挡,残肢断臂横飞,掀起血雨腥风… 冀州军后方了望车上,审配看着滚滚铁骑在己方军阵中横冲直撞,不禁面如死灰。 从营墙被击破那一刻,冀州军士气就有下降,而今滚滚铁骑踏营,冀州军的士气跌至谷底。 而阵型被冲破,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就破了,在无法抵抗的钢铁洪流面前,冀州军胆怯了,被杀得节节败退,崩溃只在旦夕之间。 副将崔宏见士气不在,深知大势已去,急忙攀上了望车,对审配急声道:“军师,士气已失,快走!” “哈哈哈~” 审配仰天大笑,笑声中是无尽的悲凉,错了! 完全错了! 只见审配倏然拔剑指天,怒吼道:“贼老天,连你都站在赵云那边吗?为何要让那封信送来,为什么?” 这一刻,审配突然意识到,那封信,根本就不是送给他们的! 因为这些时日,他们完全被赵云切断与外界的联系,派出的人根本冲不出赵云的封锁。 而方城那边也无法突破赵云的封锁;由此可见,方城那边是知道无法把信送到他们手中的。 再结合昨日丘力居,根本没有出现,审配恍然大悟,那封信根本就不是送给他们的,而是故意让赵云截获信中内容,令赵云心有忌惮,不敢全力施战,由此助他们全身而退。 让审配大恨的是,既然有意让赵云截获此信,为何要派颜开来? 如果不是勇猛的颜开亲自送信,就不会误导他,也就不会酿成眼下之祸。 然而,此刻反应过来已经太迟了,审配对崔宏惨呼道:“今日之祸,罪我智短,罪我智短呐,我还有何面目偷生?” 审配为人刚直,正如历史上逢纪对他的评价:天性烈直,每所言行,慕古人之节! 审配觉得自己作为一军智囊,没能提前窥破信件真意,这是他的罪过,他已经没脸面苟且偷生,唯有以死谢罪。 审配急声对崔宏叮嘱道:“巨业,你即刻从东营而出,拦下前来支援的鞠将军,告诉他,赵云不止谋吾,还欲谋他,叫他退营自守,断臂而生!” 此时,审配根据攻破营寨的白袍军大致兵力,笃定赵云肯定还有后手,而这后手一定是对付鞠义的。 因为鞠义一旦得知他这里遭到攻击,不用想也会引兵来援,届时刚好落入赵云的圈套。 所以,审配让崔宏告诉鞠义,不要管他,断臂求生。 “军师!” 崔宏不忍独走,审配说的断臂求生,就是断审配这条臂膀,保存鞠义! “这是军令,尔敢抗命?” 审配大怒,一推崔宏,杵剑大喝:“告诉鞠将军,赵云深惧我方强弩之阵,只要摆阵西撤,可保无虞!” 审配语毕,双手扶着剑柄,昂然屹立于了望车上,视死如归… 第363章 绝粮 崔宏下了了望车,连忙攀上战马,抬头望向车上视死如归的审配,重重一叹,打马而走… 此时的大营东南区域,密密麻麻的冀州军从节节败退,逐渐演变成溃散,往东、北、西三个方向逃窜。 赵云麾下铁骑亦分作三股洪流,尾随一路追杀,杀得血流成渠,满地横尸。 冲杀中的赵云,若有所觉,一枪扫飞近前逃窜的敌人,抬目望向侧前方高耸的了望车,那里有一个人,一直盯着他。 赵云剑眉微蹙,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轻拉马缰,向高耸的了望车策去。 如影随形的虎卫紧随其后,前方丧胆逃窜的敌人,一个个倒在铁蹄之下,冲至了望车下,赵云又瞥了一眼上面屹立的人。 熹微的晨光,看不清这人的面相,就算看清了,赵云也不认识此人。 对赵云来说,此人是谁已经不重要,对左右道:“拿下他!” 身后两名虎卫高声应诺,迅捷地跳下马背,提着长刀攀爬高耸的了望车。 “哈哈哈!” 了望车上,审配忽然放声大笑,高喝道:“我审正南绝不为阶下之囚!” 审正南? 赵云一怔,此人竟是刚直忠烈的审配? 在历史上,审配被袁绍视为腹心,委以重任,统御军事,地位与逢纪相当,高于田丰、沮授等人;在官渡之战前期,曾率领冀州强弩大败曹军。 然而,郭图、许攸两个坑逼实在是太坑,最终导致袁绍官渡大败。 其后,袁绍深受官渡之败的打击,为了挽回颓势,发动仓亭之战,结果又遭逢大败。 接连遭受官渡、仓亭两场大败,袁军江河日下,袁绍也郁郁离世。 不过,审配也干了一件矫立袁尚的事,致使袁氏兄弟相争,被曹操逐个击破,袁氏也因此彻底败亡。 但在曹操围攻邺城时,审配死守邺城数月,最后却被侄子审荣出卖开城投曹,审配被擒后绝不投降,面北而死,慷慨赴义。 就在赵云回忆这些时,只听砰的一声,再看了望车上,已空无一人,两名虎卫也停在了攀爬望车的木梯上,愣愣地看着下方一动不动的尸体。 赵云乘马走到审配尸体前,只见涓涓鲜血从审配铜盔中流出,典韦跳下马背探了探审配鼻息,对赵云摇了摇头。 “他的忠,必被后人铭记!” 赵云叹息一声:“好生收敛,厚葬之!” 语落,赵云一拽马缰,领着一众虎卫向大营屯粮之处杀去… 此刻,整个营地乱作一团,到处都是狼奔豕突的冀州军,哭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没一会儿,赵云来到大营中心偏北的位置,这里是冀州军的屯粮重地,占了好大一块地,大概有两万石粮,整齐的码放在一起;原本驻守在粮仓的冀州军和运粮民夫,也加入了逃亡队伍。 手中龙胆枪刺出,袋中粟米顺着洞孔簌簌流出,赵云高声道:“取火尽焚!” 跟在虎卫之中的甄尧一听,以为自己听错了,暗道:这么多粮食,不是战利品吗?为何要烧掉? 不过,他可不敢当众问为什么要烧掉? 赵云命令一下,绝对服从的虎卫轰然应诺,数百人寻来帐篷等引火之物,围着粮仓放火。 少顷,粮仓四处升起明火,火起烟浓,百万斤粮食助长火势,逐渐形成冲天烟火,十数里外都能看到。 ……… 另一边,崔宏打马奔出东营门,疾驰向东。 东面原野上,正如审配所料,鞠义已率领麾下一万大军来援,并且离西面大营只有两三里的样子。 崔宏打马奔近,拦在鞠义面前,急声道:“鞠将军,军师让末将转告将军,即刻退营自守…” “住口,某安能见死不救?” 鞠义怒目圆睁,当即打断。 不仅审配没有料到赵云会在黎明前发起猛攻,鞠义也一样没有想到。 当得知审配大营遭到攻击时,鞠义马上集结兵马来援;但鞠义也不敢急行军,只能结阵而行,若不这样做,一旦赵云麾下铁骑袭来,在空旷的原野上,毫无阵型的步军就是羔羊。 这就导致,赵云都已攻破西面大营,鞠义还没有赶至。 而今,眼看就要抵达厮杀声震天的营地,崔宏却给他说退营自守,鞠义如何会答应? 崔宏大急,滚落马背,单膝跪在鞠义战车前,哀声道:“军师说,赵云谋他,亦谋将军,当下将军唯有断臂求生!” 鞠义闻言,心头一震;他与审配相识多年,都曾在魏郡太守厉温麾下效力,并且私交不错,对于审配的能力,鞠义是很认同的。 而现在,审配派崔宏拦下他,让他断臂求生,这说明审配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让他退营自守。 “将军,你看!” 就在鞠义犹豫不定的时候,亲信鞠武指向前方,惊声大呼。 鞠义闻声望去,只见杀声震天的营地里,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细看之下,鞠义大失惊色,观其浓烟位置,正是营中粮仓位置。 而粮草乃三军命脉,营中粮仓起火,只能说明审配已经败了。 鞠义面露悲戚,他太了解审配的性格;既然审配已败,也就没有再救援的意义。 而且,那边粮草被焚,那么现在能寄望的粮草,唯有后方大营里昨日从赵云手中缴获的粮草。 “轰隆隆!” 就在鞠义要下达撤退命令时,东北方向传来滚滚马蹄声,那是大批铁骑飞驰的轰鸣。 遭了! 这一刻,鞠义头皮发麻,他明白审配为何让他退营自守,断臂求生了! 因为赵云不是要在他支援时攻击他,而是等他率军出营后,意图端掉他后方大营,断绝他的粮草。 一旦没了粮草,他手下这一万大军必将不战自溃。 想到这一点,鞠义惊惧欲死,大声嘶吼:“后队变前队,快撤!快!” ………… 东北方向原野上,周仓率领三千骑兵打马如飞,冀州军大营升起的冲天浓烟,就是赵云给他攻击鞠义大营的信号。 对白袍军来说,那原本就是他们的营地,昨日让给了鞠义,今天是时候讨回来了。 此时,天色越来越亮,滚滚铁骑卷起漫天烟尘…… 转眼间,周仓麾下三千铁骑已经兵临大营外,数百人滚落马鞍,提着长刀向大营北门奔去。 在三千铁骑后方原野上,还有一支两千人的白袍军步军,他们推着冲车,目的是在鞠义出兵驰援西面大营时,攻打鞠义占领的营地。 赵云之所以这么部署,是因为赵云也拿不准鞠义驰援西面大营时,会不会在后方大营留守兵力,所以才会准备攻击营寨的冲车。 然而,鞠义可能对昨日占据的大营,没有一点归属感,直接尽起全军支援西面大营,后方留下一座空营。 兵临大营外的周仓,见是一座空营,顿时喜不自禁。 数百名下马的健儿,奔至北营外,抡起长刀,一阵猛砍加固营墙的绳索。 另外一边,鞠义麾下一万大军向后方大营狂奔,因为这是鞠义最后的希望,如果营中不多的粮草都失去了,那么就全完了。 鞠义领军刚刚从东营门冲入大营,周仓那边毕竟是四条腿,已经杀入营中屯粮之地。 毕竟此营原本就是白袍军的,自然是轻车熟路。 鞠义一见营中升起浓烟,怒吼咆哮,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杀!” 鞠义面目狰狞,擎起大刀,向起火的营中杀去,在他身后是一万浩浩荡荡的冀州军士,跟着怒吼咆哮。 周仓一见鞠义领军杀来,本来有些意动,可想到赵云的命令,只得拔转马头,大喝:“撤!” 满腔怒火的鞠义,看着熊熊燃烧的粮草,又见已经滚滚出营的铁骑,气得仰天怒吼,就差没有喷出一口老血。 “将军,现在怎么办?” 崔宏神情沮丧,西面大营不用想也没了,这边大营内的粮草也被焚了,眼下营中无一粒米,完全把他们逼入绝境。 鞠义抬起猩红的虎目,见所有人都望着他;这一刻,他身上的压力从来没有如此沉重过。 而今的他,再也没有击败赵云,一战成名的想法。 此刻,鞠义只想如何才能带着部下离开这里。 去年跟随赵云伐董那些时日,鞠义见识到赵云用兵诡诈的本事。 而今日,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赵云带给他的恐惧,仅仅不到两个时辰,便令他陷入如此绝境。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第364章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周仓焚毁鞠义后方大营粮草,已圆满完成赵云给他的任务! 随即,带着麾下五千人马,加入西面对冀州溃兵的围剿。 西面原野上,逃出营地的冀州军遭到来去如风的骑兵追杀… 而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过四条腿的战马,很多冀州军士绝望的跪在地上,哭喊着饶命。 但赵云不是屠夫,在他看来,诸侯争雄就是自家人闹矛盾,对于当兵吃粮的溃兵,如果选择投降,就没有赶尽杀绝的必要,因为我们都有一个祖先。 历史上,三国之后,最黑暗的五胡乱华,就是因为汉人之间长达百年的内战,消耗了大量的人口,才让胡虏有了可乘之机。 如今,历史重来,赵云绝不会让这样的悲剧上演。 况且,人死了,就毫无价值;何不给这些丧胆而降的溃兵一次活命的机会,让他们创造价值? 当有溃兵跪地求饶,没被屠杀后,越来越多奔逃中的溃兵,也学着跪地不跑了。 他们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想到了家中的父母妻儿,泪流满面。 日正高空时,一队队胆战心惊的俘虏,被骑兵用绳索串连起来,押入烟火渐熄的西面大营里。 白袍军步军则在快速打扫战场,收拢战利品。 赵云盘坐在一顶还算完好的军帐里,数百虎卫拱卫在外。 天狼骑校尉之一王庚,急步进入军帐,对赵云躬身抱拳道:“启禀主公,俘虏清点完毕,共俘三千六百五十三人,请主公示下!” 赵云微微颔首,半个月前,俘获近万冀州俘虏,而今又俘获三千余人,这些都是青壮,就是劳动力;说道: “你领本部人马,即刻押解去安次城,交予甄先生,他会接收!顺便组织民夫押送一批粮草过来。” 王庚躬身应诺,快步退下。 没一会儿,负责打扫战场的萧山,前来禀报,今晨一战,斩获五千余首级,缴获强弩千具,兵甲近九千副。 (兵甲近九千副,是从战死冀州军和俘虏身上扒下来的,可见逃脱了千余冀州军。) 而己方,伤亡总计两千,其中八成伤亡是在攻营墙时牺牲的。 赵云沉默不语,两千伤亡换对方近一万人,不用说也是大胜,但却冲淡了胜利的喜悦,可见攻坚的代价。 他摆了摆手,沉重道:“好生收敛每一位儿郎的尸身,让他们魂归故里!” “诺!”萧山躬身出帐。 萧山刚刚退下,帐外响起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并拖着一声长长的“报”。 帐中赵云闻声,眉目舒展,完全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军帐外,斥候军统领张烈,翻身落马,步入大帐,躬身禀报: “启禀主公,鞠义率大军结阵出营,向我方压进。” 赵云目光深邃,冷笑道:“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可以说,昨日是赵云与鞠义对峙这些时日,最大的转折点。 赵云虽然不知鞠义为何会在昨日主动出击,但这完全是给了赵云破局的机会! 审配最后对崔宏说,赵云深惧强弩之阵,这一点确实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鞠义昨日出营,并且鬼使神差去占据赵云营地,在冀州军强弩之阵的威慑下,赵云顾惜伤亡,是绝不敢对冀州军大营发起攻击的。 从今早攻寨墙的伤亡可以看出,如果鞠义没有分兵,没有带走大量强弩,赵云手中的兵力想要攻破冀州军大营,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昨日,鞠义走错了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其实鞠义在昨日黄昏时,本来可以补救的,可他还是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而战场瞬息万变,一旦错过了机会,就不会再有。 而赵云抓住鞠义分兵,并带走大量强弩,使冀州军大营防御大减这一点,就足以破局。 赵云用兵,就像狼一样,在没有机会的时候,他会避敌锋芒,如狼环视,耐心寻找敌人的破绽。 而一旦让他找到敌方破绽,那便是攻如雷霆,绝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黎明前,赵云领兵攻击审配大营,这是孙子兵法中常见的:攻其所必救! 审配大营遭到攻击,鞠义来援,这是必然的。 既然知道鞠义必定来援,那么赵云肯定不会视而不见。 对付鞠义,赵云有两种方式,这就要看鞠义是急行军来援,还是结阵来援。 如果是急行军来援,那就是有速度无防御,那么隐匿在北面原野的三千铁骑,就会在鞠义急行军阵型凌乱时,发起突袭。 而在平坦的原野上,步军阵型凌乱,一旦遇到骑兵,那绝对是羊羔一般的存在。 反之,若是鞠义结阵来援,在强弩杀阵的威慑下,赵云的骑兵是不敢对鞠义发起冲击的。 但这样,鞠义救援的速度,必然大打折扣;这也是赵云都已攻破冀州大营,鞠义都还没有抵达的原因。 然而,这两种对付鞠义的方式,赵云更希望鞠义结阵而行,这样虽然无法对鞠义发起冲击,但鞠义失去了驰援速度,赵云有绝对的时间拿下冀州军大营。 当攻入冀州军大营后,赵云首先是焚毁营中粮草,这是告诉鞠义,你已经来晚了。 那么,鞠义见到营地大火,必定会意识到审配已败,营中粮草已失。 如此之下,鞠义再来驰援,已经毫无意义,就算击退了白袍军,但没了粮草,是绝路。 所以,赵云料定,走在支援路上的鞠义,一定会想到回守后方大营的粮草续命。 但赵云怎么可能给鞠义续命的机会? 这个时候,周仓的任务,就是在鞠义回撤之前,先鞠义一步,毁掉鞠义期望续命的粮草。 如今两处粮草被毁,鞠义虽然还有一万强弩大军,但已没有一粒米。 须知,人如果没有吃的,那是会没有力气,会崩溃的。 那么,此刻的鞠义,唯有趁军力还在,与赵云一战,或者说尽可能往西撤,不然越拖,只会越糟糕。 所以说,这是鞠义最后的倔强。 ………… “呜呜!” 鞠义携强弩杀阵压进,赵云刚刚占据的营地里,吹响了嘹亮的军号。 大营里,白袍军快速集结,有序地从大营南门奔出。 赵云攀上战马,空气中弥漫着满是烟尘的气味,策马穿梭在大营里的虎卫,手里举着火把,引燃那些残破、布满血迹的军帐。 赵云展目东望,虽然营墙遮挡了视线,但那边鞠义来了! 赵云嘴角微微勾勒,战与不战,可不是你鞠义说的算! 待一众部下都已出营南行,赵云才领着虎卫,驰出烟火处处的冀州军大营。 大营以东原野上,鞠义高居了望车,面沉似水,但无力感席卷全身。 赵云焚毁前方营地,大队白袍军向南急奔,不用想,赵云根本就不与他打。 这种想打,又打不着,追又追不上的情况,真的让人很无力。 鞠义向西远眺,想到方城离此地最少六十里,暗自念叨:六十里!我能走出这六十里吗? 第365章 崔巨业观星 方城以东平原上,颜开打马向西狂奔,不断扭身躲避后方箭矢,既怒又恨。 后方百步左右,陈到策马急追,不停开弓急射,爆喝道:“匹夫,安敢再战?” 堪堪避开掠过头顶的寒星,趴在马背上的颜开,怒吼道:“竖子小儿,某非惧汝,他日必取汝首级!” 颜开自从数日前送信到鞠义手上,因其勇武,便留在冀州军中,昨日鞠义分兵出营,颜开就在审配麾下听令。 今晨冀州军大营遭到攻击,审配当即让颜开向方城求援。 在颜开奔出大营后,便遇到一伍游戈在外的白袍军斥候,白袍军斥候一见,五人便要围杀颜开。 可颜开也是了得,一人单挑五名精锐斥候,虽然费了些功夫,但却反杀五人。 不过,颜开还来不及意得,正好被游巡的陈到碰上,一见同袍被杀,陈到怒火冲天,绰枪催马杀向颜开。 见陈到身形,颜开一愣,这不是那夜被乃公追了几十里的竖子嘛!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颜开怒吼一声,挺刀迎战。 颜开不愧是颜良的弟弟,甫一交手竟能与陈到打得难舍难分;战了十余回合,颜开见数支白袍军斥候小队驰来,知道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跑不掉了,颜开故意卖个破绽,荡开陈到的长枪,一拔马缰向西奔逃。 颜开要跑,陈到与四伍斥候在后一路狂追,就这么越过了安次地界,进入了方城境内。 “贼子,可敢留下姓名!” 陈到在后穷追不舍,甩了甩因数次开弓,已经酸软的右手,喝斥道。 颜开打马狂奔,大声回道:“小儿听好了,某乃安平颜开,尔洗净首级,待吾他日来取!” 安平颜开? 陈到冷哼一声,不屑道:“我从未听闻汝这无名之辈!” 在前奔逃的颜开,怒气升腾,这小儿竟骂我无名之辈? 不过…我忍! 追着追着,陈到发现前方有冀州军斥候驰来,且人数不少。 这时,颜开犹如狗仗人势一般,一勒马缰,拔马回头,对已掉头的陈到,挑衅道:“小儿,安敢来战?” 陈到不屑一顾,领着二十斥候,向东驰去,心头唾骂,狗仗人势的东西! ………… 另外一边,鞠义求战,赵云不应战,鞠义只能带着他的大刺猬方阵,以龟速向西挪动。 副将崔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暗道:这样西撤,要走到什么时候? 崔宏不禁看了一眼铁沉着一张脸的鞠义;接着,又向方阵南、北两面望去,那是赵云麾下的铁骑,对他们虎视眈眈。 而在方阵后方数里处,还尾随着数千白袍军步军。 也就是说,他们被南、北、东三个方向夹峙,这种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怀着这样难受的心情,崔宏望着西偏的春日,他多么希望今夜是个好天气,希望天上的星河能为他指明方向。 鞠义的大刺猬方阵,如乌龟挪步,赵云领着麾下铁骑,牵马步行在南面旷野上,这样可以节省马力。 “主公,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不?” 这样缓慢行走,有些枯燥,跟在赵云背后,牵着战马的甄尧,小声地说道。 赵云回头笑了:“你问!” 甄尧顿时来了精神,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进攻?总不能一直这样跟着鞠义?” 甄尧此话一出,闻言的一众虎卫,个个支起耳朵,这也是他们想问的。 赵云微笑道:“阿尧你说说,用兵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甄尧一怔,想了想说道:“料敌先机,攻必取,战必胜!” 赵云却摇了摇头,目光炯炯道:“我认为用兵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甄尧愣了半晌,惊声道:“主公是想鞠义自己投降?” 赵云目光投向数里外的大刺猬方阵,淡淡道:“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 大刺猬方阵中军,身临绝境的鞠义,内心在交战;他非常清楚,以现在的行军速度,三天都走不完这六十里路;而他现在连下顿的粮食都没有。 三天? 这是一个多么漫长的时间。 不说三天,就是明天,他能撑住,麾下将士都撑不下去! 如果不管不顾西逃,白袍军铁骑眨眼杀至,更令人绝望。 怎么办? 鞠义不停地问自己。 鞠义想过要不干脆投降算了,这样实在是太折磨人,还没有希望。 但鞠义心中也有着他的骄傲;这些年,他练出专门克制骑兵的先登军,就是渴望有一天,用先登军大败天下最精锐的骑兵,向世人证明骑兵也并非不可敌。 这次奉袁绍之命直面赵云,鞠义初时非常激动,他认为这是他一战成名的机会。 然而,在安次被赵云这来去如风的战法,搞得他都没有脾气了。 特别是现在,鞠义对赵云充满了恐惧,那就像横在他面前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令人绝望的存在。 鞠义在倔强中坚持,在绝望中仿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西偏的日头,渐渐沉入地平线,鞠义下达了扎营的军令。 狰狞的强弩依旧广布四方,慑人心魄,令人望而生畏… 赵云也在大刺猬方阵远处停下,啃起了干粮。 擅长占星术的崔宏,坐在战车上,望着布满火烧云的西方天际,他面露期待。 今夜,应该是一个好天气。 天色越来越暗,天地间沉了下来,多夜不见的繁星,布满了星空。 星空下,白袍军斥候来回奔驰在原野上,传来稀疏的马蹄声。 鞠义营地里,一个个甲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按正常情况,这个时候应该埋锅造饭的,但营中无粒米。 而肚子是不讲道理的,咕咕直叫唤,令人发慌,令人难受。 鞠义独自坐在军帐里,这军帐是占据赵云营地的战利品;他抓起水壶往嘴里灌了几口,企图止住饥饿。 “将军,末将求见!” 帐外传来崔宏急切的声音。 “进来!” 鞠义放下手中水壶,对帐外道了一声。 崔宏小心掀开帐门,躬身入内,见帐中漆黑一团,随口道:“将军为何不掌灯?” 说着,崔宏掏出怀中火折子吹亮,微弱的火光,映照在鞠义疲惫的脸上,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龙精虎猛。 崔宏见鞠义身前放着一盏铜灯,连忙上去点亮。 铜灯亮起,驱散了帐中黑暗。 崔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抱拳道:“将军,末将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古人虽然迷信,但在军中是最忌讳神神道道,并且在十七律五十四斩中,明令规定: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而崔宏擅长的占星术,在军中也归类于邪说,他可不敢乱说,必须要征求鞠义的同意。 鞠义抬目看向崔宏,他知道崔宏别的不行,观星测运倒是有点本事。 若是在昨日崔宏要与他神神道道,他准治崔宏一个淫军之罪。 但现在嘛,鞠义深陷绝境,也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感觉,说道:“有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崔宏看了一眼鞠义,拱手道:“末将夜观乾象,突见太白逆行,侵犯牛斗之分,此乃大凶之兆!” 第366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听崔宏所言,鞠义心情无比沉重,他没有说一句话,缓缓起身,走出了军帐。 崔宏静静地跟着鞠义,他对鞠义还是有些了解的。 鞠义出身在民风彪悍、汉胡杂居的西凉,从小见到边境汉民深受胡虏之苦;从那时起,鞠义内心中就产生了如何才能克制骑兵的想法? 随着大汉日微,西凉也越来越乱,羌胡骑兵对大汉的迫害也越来越严重,鞠义内心的想法也更加迫切。 于是,鞠义带着八百晓习羌斗的儿郎离开了家乡,跟随厉温来到以强弩之名冠天下的冀州,准备打造他心中克制骑兵的兵种:先登死士! 这些年,为了打造先登死士,鞠义甚至不惜变卖西凉老家产业,投入其中,只为完成他从小的梦想。 然而,就是这么一支倾注了鞠义无数心血,即将闪亮登场的重装强弩军,对上赵云麾下骑兵,竟没有用武之地。 这令鞠义有一种,二十多年的坚持,仿佛就是个笑话的感觉。 这对一向心高气傲的鞠义,是多么大的打击? 踏步在军营里,看着饥肠辘辘、眼神迷茫的部下,鞠义的心沉到了谷底。 败了! 他彻底败给了赵云。 鞠义没有再走下去的心情,返回帐中,对崔宏叹息道: “营无粒米,全军已饥一日,再这么下去,吾等亦是待戮羊羔;派人去见赵云…请降!” 说出最后两个字,鞠义就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瘫坐于帐中。 此刻的鞠义,深受打击,无比绝望;本来在上午,他想趁着军力还在,与赵云奋死一战,可是赵云根本不与他接战,连这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从今早到现在,全军上下皆饥,要不是他的将威震慑,麾下将士说不定已经哗变;等到明日,全军可能连立阵的力气都没有。 而方城那边,也令鞠义失望透顶;兵者,死生存亡之道!袁绍竟如此草率行事,不派军来援,反而寄托于一封莫须有的书信? 正是这封莫须有的书信,致使他做出错误的决策,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投降,是鞠义现在唯一的选择!他连等袁绍派兵来援的时间都没有。 ……… 鞠义营地以南,有一处简易的营地,这里是赵云麾下一部分骑兵休整的地方;在鞠义营地北面、东面,还有两处简易营地。 此时已是二月下旬,天气回暖,但北方的夜晚依旧很冷。 营地里,赵云坐在一张席子上,望着璀璨的星空;他倒没有崔巨业那种专业技术,能够观星测祸福,只是觉得今夜的星空非常壮观,引人瞩目。 一阵马蹄声,由北向南。 赵云身边拱卫的虎卫,纷纷展目望去… 只见月光下,一小队斥候驰来,一骑马背上好像搭着一人。 待近了些,隐隐约约传来:“俺家将军说,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不能这么对俺!” “你是不是来使,我主说的算!” 少顷,斥候小队进入营地,从马背上扔下一名壮硕的汉子。 壮硕汉子从地上爬起,瞪着扔他下马的张烈,一边拍身上的泥土,一边嘟囔道: “欺负俺饿了一天,不然俺与你决斗!” “废话少说,跟我来!”张烈向赵云所处的地方走去。 壮硕汉子撇着头,跟在张烈身后。 “主公,他说他是鞠义派来请降的!”来到赵云面前,张烈躬身抱拳。 壮硕汉子看向端坐的赵云,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把他们折磨得这么惨的幽州牧,居然如此年轻? 但赵云身上的威压,令他下意识的躬下脊梁,不敢再看,紧张地抱拳道: “在下崔牛,奉我家将军之命,向幽州牧请降!” 在下吹牛? 赵云闻言微怔,这倒是个有趣的名字;但他知道这人不是来吹牛的,目光投向壮硕汉子: “鞠义没有让我看到请降的诚意!” 就派这么一个军汉,还是一个叫吹牛的人,令赵云很不满意。 崔牛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回去告诉鞠义,拿出请降的诚意来!”赵云摆了摆手,挥退崔牛。 鞠义这员大将,赵云做梦都想收入麾下;但据历史记载,这可是位心高气傲的主。 在正史中,鞠义在界桥一战,打得公孙瓒一蹶不振,因此居功自傲,目中无人,甚至还生出反叛之心,最后被袁绍给弄死了。 虽然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鞠义到底有没有心生反叛不得而知,但赵云和鞠义在去年相处过一段时间,这厮确实很傲很自大,不狠狠打击他的傲气,以后可不好驾驭。 ………… 翌日清晨。 白袍军三处简易营地,炊烟袅袅,空气中飘荡着饭菜的香味。 而鞠义营地里,却是一片惨淡;一个个冀州军士拖着无力的身躯,将自己的兵器、甲胄,分别放在一辆辆板车上。 上缴兵器、甲胄后,一个个军士仅着绛红军衣一队队走出营地集结;而那些载着兵器、甲胄的板车,也被推出营地。 这是鞠义的诚意,万人卸甲,出营请降。 “败将鞠义,向幽州牧请降!” 鞠义身着绛红军袍,领着一万手无寸铁的冀州军士,在营地外缓缓跪下。 前方,赵云领着虎卫驰来,在鞠义十数步外勒缰驻马,腾身而下,龙骧虎步地向鞠义走去。 典韦等人亦纷纷下马拱卫其间,一脸戒备之色。 行至近前,赵云扶起鞠义,把着对方臂膀,大笑道:“去岁与伯崇,梅山尽诛皇甫郦,密县大破张佑维,每每念及,当真是大快人心呐!” 赵云此言,是告诉鞠义,我一直没有忘记,曾与你并肩作战的情分。 鞠义投袁绍之前,与袁绍没有任何瓜葛,之所以投袁绍完全是因为袁绍得了冀州,他身为冀州将领顺势而投。 一听赵云不忘当日并肩之情,这令鞠义非常感动,躬身抱拳:“在下不自量力,惭愧!” ……… 受降鞠义后,赵云开始着手消化这支庞大的冀州老兵。 首先,赵云将鞠义的八百先登死士从里面分离出来,仍旧交予鞠义统帅,表达他用人不疑的度量。 鞠义一听,纳头便拜,感动不已,他其实已经做好当光杆儿的心理准备。 将八百先登交予鞠义继续统帅,而一万冀州老兵,赵云可不敢直接发放甲胄武装起来。 毕竟,这些人是因为被逼入绝境,不得已才投降;况且他们的家人都在冀州,到时候自己与袁绍作战时,这些人临阵倒戈,赵云可吃不消。 所以,赵云决定把这一万冀州老兵,押解去广阳,与以前抓的俘虏一样,先用稀粥吊着命,等与袁绍战事告一段落,再做具体安排。 赵云此次不战而屈人之兵,收获巨大;不仅得到鞠义这位名将,还得到了四千具强弩,加上攻破审配大营缴获的一千具强弩,共计五千具强弩。 这五千具强弩,比赵云数万军中所有强弩加起来都多,造价更是高达数亿钱之巨。 赵云不禁在想,什么时候也要让袁绍尝尝万弩齐发的恐怖… 第367章 许攸出谋 赵云在安次消化受降的上万冀州军。 方城那边,还不知道鞠义在山穷水尽之下,已经投降。 此时,袁绍麾下谋士意见相左,又吵成一团,令袁绍犹豫不决。 田丰再次提出救兵如救火,请求袁绍集结骑兵东援鞠义;还是以前那个理由,不调骑兵去增援,调再多步军都无用。 同时,田丰提议撤离督亢。 而田丰的死对头许攸,当即反对;许攸认为因为那封信弄巧成拙,使鞠义分兵。 那么鞠义必败,已经没有救援的必要了。 若是派骑兵东进,万一遭逢不利,会导致全线崩溃,酿成大祸。 田丰怒斥道:“许子远,当日若非你与郭公则一唱一和,焉有今日之祸?而今我方损兵折将,焉有再战之力?” 那日郭图提出莫须有的虚实之计,田丰内心中是不赞成的,可是袁绍要听,他也只好作罢。 一旁,鼻青脸肿的郭图,耷拉着的脑袋更低了。 许攸反驳道:“赵云之利,在于突骑;我方以方城为据,未尝无一战之力!” “孤城为据,何其可笑?”田丰怒极反笑,语气中尽是不屑。 “好啦!” 坐在堂上的袁绍,非常头大,脑子也被二人吵乱了,大喝制止二人。 主公发话,田丰、许攸交锋停下,二人都知道,准要问逢纪的意见。 果然,袁绍对下首一直沉默不语的逢纪,问道:“元图以为,眼下当如何是好?” 逢纪躬身一礼:“主公,在下以为鞠义无救!” 袁绍重重一叹,当日他之所以同意郭图的虚实之计,就是因为实在无兵可派。 而今,弄巧成拙,在袁绍内心里,已经放弃了鞠义,不想再投入兵力东进,说道: “吾方兵力见拙,静等鞠伯崇回军!” 田丰很失望,没有援兵,鞠义哪里回得来?主公这是抛弃了鞠义。 许攸得意地睨了田丰一眼,随即想到当前形势,对袁绍道: “主公,我方兵力受损颇重,长公子回冀募兵尚需时日,在下提议转攻为守,僵持督亢。” 还不待袁绍说话,田丰瞪着许攸,立即反对:“我方兵力折损过半,士气不再,安敢以孤城困守?” 语落,又对袁绍拱手道:“主公,在下提议秋收之后,卷土重来!” 田丰言下之意,就是刚才的意思:撤军。 袁绍沉默了起来,出兵幽州快两个月,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连番折损已不足半数,致使士气下滑,军无战心。 此消彼长之下,袁绍也看不到此次出兵的希望。 撤军,似乎是唯一的路。 但是,袁绍心有不甘,去年在并州,损兵折将。 而今,又是损兵折将,且都是败在赵云手上,这令出身高贵的袁绍,完全无法忍受。 如果这次杀气腾腾北上,最后灰溜溜回冀,天下人都会笑他袁本初,非赵云之敌手。 想到这些,袁绍又想起赵云卑微的出身,更是难受,将之视为奇耻大辱。 乘兴而来,焉能败兴而归? 沉着脸的袁绍,看向许攸,他不愿就此撤军,说道:“子远教我,如何僵持督亢?” 许攸阴恻恻道:“督亢之地,自古便是幽燕粮仓,人口殷实;数百年前,秦得督亢,而燕亡。” “如今,我方虽仅方城一地,然其居督亢之中,若我方转攻为守,以方城为据,可使督亢不宁,破幽燕仓禀,去赵云之势!” 田丰闻言,大怒:“许子远,汝枉读圣贤之书,尔竟如此歹毒,百姓何辜?” 许攸的意思是,让袁绍以方城为据点,与赵云僵持下去,从而影响督亢数县。 因为督亢自古就是富庶的膏腴之地,人口稠密,如果他们一直在方城与赵云僵持下去,就会造成督亢数十万百姓无法耕种,从而成为赵云巨大的负担,在钱粮上压垮赵云。 此计,不得不说很下作,同时也很歹毒。 被颜良之弟颜开揍得鼻青脸肿的郭图,非常赞同许攸的提议,但因上次昏招打脸,只能在心头为许攸点赞。 “都退下!”袁绍不置可否,起身向内堂走去。 田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对着许攸怒哼一声,甩袖而出。 郭图轻轻摸了一下肿胀的脸,眼中寒光一闪,向方城大牢走去。 而走在最后的许攸、逢纪二人,刚出大堂;后方追来一名侍者,对二人躬身施礼: “主公请二位先生留步!” ………… 三日后。 春雨绵绵… 雨幕中,白袍黑甲的军士,押送最后一批俘虏向广阳进发。 安次城上,赵云目送北去的队伍,随后展目西望,星目肃杀。 经过这三天时间,收降事宜终于暂告一段落,也是时候向西进军,展开反击。 就在这时,西面平原上,数骑快马冲出朦胧雨幕,疾驰而来。 少倾,城外骑士飞马入城,疾步登上城头,在赵云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托举信筒:“启禀主公,军师传信!” 赵云接过信筒,道了一声辛苦;送信之人,是斥候军另外一名司马叫冯章,代郡代城人,据说还是前汉冯唐之后;最近跟随在贾诩身边,为军耳目。 赵云走入城楼内,坐于案后,取出信筒内书信,阅览了起来。 贾诩在信中说,袁绍将北新城、范阳、涿县、阳乡四城外大军集结于方城一带,分别屯于方城、临乡、巨马水三地,观其形式,意欲转攻为守,僵持督亢。 看到这里,赵云脸色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些年,他在代郡轻徭薄赋,改进造纸术大力发展经济,使代郡实力大增,位居幽州首位。 但这只是一地,放眼整个幽州,就算全部拧成一股绳,整体实力也远远逊于冀州。 况且,现在幽州十一郡国,他真正掌握的也就代郡、上谷两地,在没有把袁绍赶出冀州之前,涿郡、广阳、渔阳等郡,存在太大的变数。 至于,公孙度盘踞的辽东四郡,就更不要说了。 如今,袁绍这番部署,一看就是想与他打持久战,将战火长时间烧在幽州粮仓之上,这将使得督亢之地,不仅不能产出粮食,还会产生几十万饥民。 而赵云身为幽州牧,想要坐稳这个位置,这几十万饥民的担子他必须接下。 然而,几十万人,每天的消耗都是非常恐怖的,一旦持久,后果不堪设想。 放下信件,无形的压力落在肩上,冲淡了歼灭数万袁军,收降鞠义的喜悦。 赵云深知,现在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将袁军赶出幽州,只有这样才能化解危机。 但要将袁军赶出幽州,以现在袁绍转攻为守的姿态,那么就该轮到他去攻坚了。 攻坚战,是赵云最不想打的,这么多年来,赵云还未真真正正打一场大型攻坚战,不是赵云不善攻坚,而是攻坚伤亡太过惨重,代价太大。 你看袁绍,十万大军入幽州,马上就快两个月了,除了王门投降让袁绍占了方城,其他数城下全是袁军尸骸。 孙子兵法有云:攻城为下!足以道出攻坚是何等艰难。 从贾诩信中所说,袁绍此时大致还有四万多人马;而赵云呢,虽然在安次以极低的伤亡灭了三万多袁军,但一开始赵云就存在兵力不足的问题。 此时,赵云手中能用上的兵力,大概也就三万多点,这还是加上了温恕手中的兵力。 三万出头的兵力,去攻打四万余据城而守的敌人? 赵云在想,如果是孙武复生,他会怎么做?他曾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以我现在这种情况,三万攻坚四万,应该是孙子所说的:少则能逃之! 但我……有退路吗? …………… 又过了两日,押送俘虏去广阳的最后一支白袍军返回安次。 这几天,春雨不息,烟雨朦胧。 无路可退的赵云,领着八千人马,向西进军… 走到今天,赵云遇到了无数困难,但他都一一迈过,从未后退半分。 乘骑在大军中,看着一个个雄健有力的儿郎,赵云紧了紧手中龙胆,似有无尽的力量。 (这八千白袍军中,骑兵比步军数量还多,近五千骑兵,三千步军。) 第368章 老裴骂龟孙 方城。 年初,袁绍携十万大军杀入涿郡,猛攻两个月,仅得方城一县。 而今,袁绍损兵折将,仍不甘心,决意以方城为据点与赵云僵持督亢。 此时的方城,兵马涌动,袁绍将北攻阳乡的文丑、西北攻击涿县的赵睿二将调回,屯兵方城,使得方城兵力高达两万,犹如铁桶一般。 而另外一边,袁绍又将攻打北新城的高览,调至方城以南十里的临乡城。 临乡城与贾诩所处的阳乡城一样,在西汉时期都是县一级别;到了东汉,临乡撤县设乡,并入方城县。 县变乡,行政等级虽然变了,但临乡的城池还在,也就成了袁绍又一个据点,可与北面方城互为呼应;又因临乡地处方城以南,还有护卫袁军粮道的重任。 于是,袁绍将高览麾下兵马补充至一万,屯驻临乡城。 数日前,许攸提出据方城为战之时,田丰讥讽许攸孤城为据。 这一点,确实是袁绍的软肋,方城地处幽州,袁绍在幽州作战粮草必须从冀北输送,方城县虽然与冀北接壤,但袁绍占据的方城,与冀北却有百里之遥。 这一百里,完全就是方城袁军的生命线,袁绍虽然在临乡驻军护卫粮道,但显然不够。 而为了保证粮道的安全,袁绍又在幽冀边界线巨马水南岸扎下一处大营,连通北岸。 由此,从北到南,分别是方城、临乡、巨马三处要地。 当日,赵云得到袁绍转攻为守的消息,思虑一番后,当即让冯章带着他的命令,传达各处,做出应对。 其中,驻守涿郡西南门户的曹性,接到命令后,点齐麾下四千白袍军,与东北面范阳城守军合二为一,共计九千人马,以曹性为主将,向东压进巨马水,对峙袁军巨马大营。 而死守涿城的温恕,则与阳乡城的贾诩合兵,进军方城,反守为攻。 一日后,贾诩、温恕麾下总计一万五千人马,兵临方城北门外。 一眼望去,旌旗招展,肃杀之气铺天盖地。 只见浩浩荡荡的大军阵中,一骑越阵而出,策马至城池一箭之地外,扬起手中狼牙棒,对着刀枪林立的城头,大声搦战: “城上的人听着,乃公幽州大将裴元绍,谁敢出城送死?” 白袍军大阵中,陈皮一听裴元绍自称幽州大将,不禁浑身鸡皮疙瘩,这老裴真是越来越不要面皮了! 贾、温大旗下,贾诩双目如深潭,深不见底。 一旁的温恕,盯着裴元绍庞大的背影,极为鄙视;自从去年年底,裴元绍跑来涿城恐吓他,他就非常看不惯裴元绍。 哪怕最近一个月,裴元绍东出五阮关支援他,他也很反感裴元绍,主要是那厮,太无耻,太不要脸,完全就是个军痞。 就在这时,方城北门咣啷一声,缓缓开启。 温恕急忙望去,只见城门洞处,一员煞气腾腾、异常雄壮的战将,倒提宝枪,如闲庭信步般的乘马而出。 阵前,耀武扬威的裴元绍,一见此人身上的威势,不禁心头一凛。 细看之下,只见此人,身似铁塔,豹头狮目,钢须如针,浑身上下散发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如鬼神一般,慑人心魄。 裴元绍眼珠子急转,耍嘴皮子功夫,他从来没有怕过谁? 但真打,他却有自知之明,一见此人气势,高下立判。 不过,掉头就跑,那也太丢人了,怎么办? 眼看对方就要策马杀来,裴元绍很想大喊:你不要过来啊! 对方马蹄叩击地面的声音,就好似踏在裴元绍心间一般,令他心跳如雷,偷偷睨了一眼后方无边无际的军潮,不断告诫自己:这么多人看着,不要怂。 裴元绍扬起手中狼牙棒,指着前方催马提枪的敌将,强自镇定道:“本大将棒下不杀无名之辈,兀那龟孙报上名来?” 龟孙? “肥豮找死!” 煞气腾腾的狮目战将,双腿一夹马腹,速度攀升,风驰电掣般地杀来,他要一枪捅破死胖子的臭嘴。 裴元绍双下巴一抖,当即大怒;狗日的大黑脸,居然骂乃公是豮? 在古时,没有阉割的猪,皮厚、毛粗,天天想着母猪,导致天天上蹿下跳,不长膘,叫豕。 而阉割过的猪,失去了幸福的源泉,每天就很安静,则长得膘肥肉满,叫豮。 此刻,对方骂裴元绍肥豮,就是相当于骂裴元绍是一身肥肉的阉猪。 被骂阉猪,裴元绍气得怒喝连连,老子这是壮,不是肥,况且老子当年一月搞大五个肚子,也不是豮。 他瞥了一眼后方,谁也别拉我,老子要拼命。 随即,口中呼喝不止,打马迎去。 阵中,阎柔见二人即将交手,扭身对贾诩抱拳道:“军师,裴将军恐非敌将对手,末将请去助战!” 贾诩睿目幽深,半开半合,淡淡道:“去!” 一身乌桓将领打扮的阎柔,绰起长枪,提缰出阵。 前方,两骑战马转瞬相交,浑身含煞的狮目战将,手中一杆漆黑如玉的三叉镔铁长枪,倏然刺出,快若闪电。 裴元绍大惊,当真是一寸长一寸强,他的狼牙棒还够不着人家,人家的丈五长枪就刺了过来。 就在这惊心动魄间,裴元绍怒吼一声,手中狼牙棒蛮横的砸向三叉枪。 “当”的一声,狼牙棒荡开了三叉枪,星火一闪,声若雷霆。 “哼!” 狮目战将冷哼一声,三叉枪扑棱一转,掼刺而出,直逼裴元绍腰腹。 “死龟孙!” 裴元绍头皮发麻,嘴上却不饶人,沉重的狼牙棒挥出,有惊无险的格挡下三叉刃。 “肥豮!” 狮目战将抽枪一撩,又攻向裴元绍颈脖,怒喝一声。 “你个狗日的龟孙!” 裴元绍胖脸狰狞,嘶吼怒哮,手中狼牙棒一顿猛砸,与三叉枪连连撞击。 “裴将军勿慌!” 白袍军前阵,阎柔长枪策马,飞驰而来;他已看出裴元绍从一交手就落入下风,只能被动防守。 “找死!” 狮目战将见一员小将驰来,极为不屑,手中长枪一挞,唬得裴元绍举棒格挡。 这时,二人战马交错而过,拉开了可攻击距离;裴元绍大吐一口气,握棒的手,一阵酸麻。 另一边,阎柔已与狮目战将相交,二人都是使枪,几乎是同一时间抬枪掼刺。 两道枪芒,钲的一声,撞击在一起;一股蓬勃的力量,顺着枪杆涌入阎柔握枪的手,猛地一颤。 好狂暴的力量。 两枪一碰即分,三叉枪绽起数道枪花,奇突阎柔。 阎柔不敢有丝毫大意,手中长枪荡起道道枪芒,迎击对方。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伴随四溅的星火;交手四招,两骑战马已完全交错。 阎柔皮帽下,渗出细密的汗珠,握枪的手,在轻微的颤抖,这才仅仅交手一合。 战马奔行一段距离,速度降了下来,阎柔也与裴元绍汇合。 裴元绍望向已掉转马头的狮目战将,对身旁阎柔道:“这龟孙有点东西!” “他应该是文丑!” 阎柔拔转马头,一脸笃定。 文丑引兵攻打阳乡半个多月,阎柔只是远远见过文丑的身影,但未能看清面目,刚才文丑出城,他就感觉有点眼熟,与文丑交手后,他基本能肯定对方就是文丑。 因为,领兵至方城前,赵云的书信中特别说过,袁绍麾下第一猛将文丑就在方城,叫他们小心应对。 “原来是那个丑龟孙!” 裴元绍嘴上骂骂咧咧,心里却慌得一批;他可是听说,文丑乃是与颜良齐名的猛将。 去年在并州,自家主公收拾颜良,都足足战了八十合,而他在自家主公手下,若是沙场生死搏杀,就是个秒货。 如此一对比,自己最多能战文丑几合。 嘚嘚嘚! “裴将军你我一左一右,夹击文丑匹夫!” 阎柔一见文丑携奔雷之势拔马回头杀来,一拍马股迎去。 “弄死龟孙!” 裴元绍本来有点惧怕文丑,但想到己方是二打一,又有了一点信心,策马迎上。 须臾间,三骑相交,裴元绍借助马力,当头一棒砸出;阎柔亦是挺枪直刺。 “两个废物!” 文丑狮目含煞,手中三叉镔铁枪,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枪荡开阎柔枪芒;枪杆横身一拦,硬接砸来的狼牙棒。 “咣”的一声,狼牙棒与镔铁枪杆撞击,猛然弹起,巨大的反震力,震得裴元绍胖脸涨红,握棒的虎口崩裂,溢出一丝血迹,坐下战马速度一顿,双腿一曲。 而反观文丑,黑脸如常,只是胯下战马顿了一下。 裴元绍的神情,文丑自然捕捉到了,心中更是不屑,闪电出枪,喝道:“死肥豮,受死!” 狗日的! 裴元绍既惊又怒,挺起颤抖的狼牙棒,大吼:“死龟孙,老子和你拼了!” 文丑右侧的阎柔,出枪也不慢,枪刃如练,迅猛急刺。 文丑根本不惧,三叉枪一抖,枪影重重,不仅挡住二人进攻,还极为刁钻的刺出两枪,逼得裴元绍与阎柔,有些狼狈。 因三人马速下降,直接缠斗起来,一时间你来我往,打得异常激烈。 不过,文丑始终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而裴元绍与阎柔却显得左右支绌,攻少守多。 白袍军阵中,温恕身后,一员年轻小将,一直注视着场上打斗,急忙请令:“府君!裴、阎两位将军被压制了,末将请战!” 温恕收回目光,望向贾诩。 贾诩看向温恕背后年轻小将:“可有把握拿下贼将?” 年轻小将一怔,抱拳道:“没有!但可助裴、阎两位将军无失!” 听到这话,贾诩道:“准了!” 第369章 黄金搭档 年轻小将得贾诩准许,一拉马缰,飞马前奔,手中同样绰一把宝枪。 “国让,快来干死龟孙!” 场上激烈打斗的裴元绍,一见助战的年轻小将,顿时精神大振。 在涿城帮着守城近一个月,他可是知道年轻小将的本事,乃温恕帐下第一猛。 “死肥豮!” 文丑怒啸一声,出枪速度更快,一边格挡阎柔的攻击,猛击裴元绍。 文丑攻势全招呼裴元绍,打得裴元绍大骂:“死龟孙,你欺负老子是?” “死肥豮,就你嘴贱!”文丑出枪更凌厉,裴元绍险象环生。 “国让,你快点啊!” 裴元绍一棒挡下三叉枪,涨红着脸,对驰来的年轻小将大喊。 “一群无耻之徒!” 文丑面露傲倨,一打一打不过,就二打一,二打一打不过,居然又派一个来。 白袍军都这么不要脸吗? 年轻小将擎起手中大枪,携带冲锋之势,朝着文丑背刺。 文丑出枪如电,一枪磕开裴、阎二人,三叉枪绕着腰杆一转,反手后刺。 这一枪又快又急,还有点出人意料,年轻小将一惊,连忙撤枪,极为惊险的仰身避过三叉枪刃。 而文丑刚化解背后危机,裴、阎二人的兵器,一左一右招呼来。 文丑大怒,擎动三叉枪,一式横拦五岳,枪、棒狠狠砸在镔铁枪杆上。 文丑身形微震,奋力一顶,逼退二人,随即一个漂亮的马腹挂身,避开了背后刺来的大枪。 年轻小将的加入,裴、阎二人压力大减,攻势如火,手中利器不停招呼文丑。 方城城头上,身着文士皂袍的许攸,捋了捋颌下美须,对身后一将道:“速去助文将军!” 少顷,城门洞处,一将扬刀策马而出。 定睛一看,居然是去年与郭图从并州逃回冀州的吕横威。 文丑一枪荡开三人齐攻,大喝:“这三个杂碎,吾一人足矣!” “死龟孙,这么狂?” 裴元绍破口大骂,你居然说老子是杂碎? 阎柔和年轻小将亦是大怒,匹夫安敢如此藐视吾等?手上出枪招式越来越狠。 吕横威连忙勒住马缰,文丑好勇斗狠,脾气暴躁,他可是知道的,既然文丑不让他相助,那么最好别去,不然过后,做好不见好,还得罪了文丑。 文丑确实很猛,经过初时的手忙脚乱后,渐渐适应了一打三,硬扛三人也不落下风。 裴元绍招式简单,反正就是一通猛砸,又一棒被文丑撞开,嘴里骂骂咧咧: “死龟孙,你长得丑也就罢了!为何名也要取个丑字?是不是害怕别人不知你丑?” “死肥豮,老子必杀你!” 文丑怒火冲天,这死肥豮,一张臭嘴,真令人恶心。 “你个死龟孙,待老子杀入冀州,要让你文家女子验证老子是不是豮!” 裴元绍一边挥棒,一边与文丑口水战。 文丑气得如发狂的雄狮,手中三叉枪似狂风暴雨倾泻,竟逐渐压制三人。 裴元绍暗惊:这死龟孙咋越激越猛? 场上,飞沙走石,马蹄声声,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完全打成一团。 贾字大旗下,贾诩神色自若,暗道:这文丑果然够猛。 不久后,贾诩收回目光,对传令兵道:“鸣金!” 命令一下,随即大阵中响起尖锐的鸣金声。 场中三打一的裴、阎、田三人,收敛攻势,刻意与文丑拉开缠斗距离。 文丑手中一杆三叉枪,罡风阵阵,攻势凶猛,咬牙切齿道:“一个也别想走!” “死龟孙,别以为老子怕你,军令不敢违耳!” 裴元绍兵器最短,阎、田二将助他最先脱战。 语落,裴元绍提着狼牙棒远遁。 “死肥豮别跑!” 文丑目眦欲裂,他最想杀掉的死胖子居然跑了。 趁文丑分神这一瞬间,阎、田二人对视一眼,虚晃一枪,拔马便撤,不然他俩可不好撤出来。 见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也跑了,文丑更怒,一拉马缰,催马急追,嘶声怒哮:“两小儿休走!” 三骑战马踏得泥草飞溅,文丑在后穷追不舍。 这时,白袍军阵前突然惊起一声暴喝:“强弩就位!” 一听强弩二字,文丑如遭雷击,猛地死勒马缰,座下战马猛然急刹,前蹄扬空,马身直立而起,后蹄仍滑行丈许。 文丑勒缰,裴、阎、田三人则顺利回归本阵。 有强弩的震慑,文丑不敢越雷池一步,挺枪大吼:“赵贼何在?” ………… 方城正南方向十里外,是临乡城。 临乡城以东无边的原野上,一杆“赵”字大纛渐渐跃出春意盎然的地平线…… 临乡城头,“袁”字大旗迎风飘扬,副侧一杆“高”字将旗猎猎作响。 城道里,甲士云集,刀枪耀目,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一员身着绛红战袍,头戴鹰盔,身披环锁铠,气势不凡的青年将军,凝目远眺。 只见,跃出地平线那玄色“赵”字大纛,越来越清晰,大纛下是黑白相间的铁衣甲士,密密麻麻,似涌动的潮。 踏地如雷的脚步声,似龙长啸的马嘶声,在空中交汇,蔓延开来… “赵州牧!” 青年将军喃喃自语,虎目中满是回忆之色;他想起了三年前,那年幽州伐逆,蓟县决战,他奉令率领五郡临时拼凑的五千骑兵,迎击突然出现的上万鲜卑铁骑。 然而,甫一接战,他的五千骑兵就被冲得七零八落,而他也遭受鲜卑铁骑的疯狂冲击,就在他要绝望时,身后响起了天籁般的轰鸣声。 赵云来了,幽州突骑来了! 突骑强大的战力,不仅救了他,还杀得鲜卑人四散奔逃,仓惶数十里。 那一战,他发自内心的感激,当时他怀着激动的心情策马追上赵云。 而赵云一听他的名字,也显得有些激动,他虽然不知为什么,但他真的很兴奋。 赵云邀请他多到白袍军中走走,他激动万分的应下。 本来他打算天亮后,就去找赵云,可是孟益杀俘,激怒了赵云,双方差一点在蓟县反目,当时他紧张得不行。 最后,孟益虽然让步,避免了一场内战,但赵云与孟益已经撕破脸,伐逆联军也就随之分崩离析。 赵云领军第一个走了,他满心遗憾地目送。 然而,令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三年后再见,竟是敌我对决。 就在高览思绪飘飞时,如潮涌动的白袍军,在城外一箭之地,停下脚步。(这个一箭之地不是弓箭射程,而是强弩射程,大约一里开外。) 赵云抬起一双枭目,目光落在“高”字将旗下。 他轻提马缰,缓缓踏出军阵,对城上声若洪钟道:“高仲远!当年匆匆一别,可愿出城一叙!” 高览望着赵云,那一身银甲与三年前无二,但他从赵云身上,感受到了更强大的气场,那是霸者的气息。 高览收敛心神,对城下拱手一礼:“赵州牧,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赵云大笑着回应:“本甚好,然今贼入家门,又不好了!” 高览语气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赵云口中的贼,不正是他们吗? “张儁义,汝也在?” 赵云定睛一望,英姿挺拔的张合,居然也在城上。 张合面色有些不自然,在安次是赵云放他一马,现在他又与赵云对抗起来,总有点羞愧,亦对城下赵云拱手一礼: “败军之将,安敢让州牧记挂!” 赵云哈哈大笑,张合与高览这对黄金搭档凑一起,令人神往。 “二位将军皆乃吾之故人,何不下城一叙?”赵云再次邀请对方出城一叙。 语落,白袍军大阵中,一杆令旗扬起,八千白袍军徐徐后撤五里,留下一张桌案,两坛美酒。 张合、高览对视一眼,白袍军后撤,这是赵云的诚意,表达以故人的身份,邀请二人出城叙旧。 “莫非二位将军,看不起赵某?” 赵云乘马至桌案前,腾身而下,抓起一坛美酒,倒入陶碗中,举碗遥敬。 “岂敢!” 高览遥遥拱手,对张合小声道:“儁义,现在怎么办?” 张合望了一眼城外赵云,低声回道:“赵子龙极为狡诈,上次我在安次就着了他的道!” “他已撤军数里,不见不好!” 高览很是为难,毕竟当年赵云对他有救命之恩。 第370章 有得有失 张合也变得为难了,赵云撤军数里,表达诚意,不可能危及临乡城,他也受过赵云恩惠,不见总是不好。 但若是出城见赵云这事传入袁绍耳里,哪袁绍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张合道:“仲远,你我应当避嫌,勿忘家小皆在冀地!” 高览一怔,愧疚地看了城外一眼,确实应该避嫌,家人是他的软肋。 “两位将军既然不愿出城,也罢!赵某便城下敬二位将军!” 赵云见二人不作回应,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高览闻言,更是惭愧,对城外深深一鞠躬。 见高览的举动,赵云知道二人为何不敢出城叙旧,无外乎担心袁绍猜忌。 其实,赵云正是打着这样的目的,令袁绍猜忌高、张二人,以此破局。 可是,如意算盘似乎落空了! 但赵云枭目中,精光一闪,高览的举动,应该很快会被袁绍得知,因为冀州军中不可能没有袁绍的耳目。 而以袁绍外宽内忌的性格,必然对高、张二人产生猜疑。 此刻,高、张二人不出城,赵云也没有再对城遥饮的必要,策马回阵,在临乡城东十里外扎下大营。 很快,帅帐立起,赵云入住其中,对典韦道:“派人把斤九唤来!” 典韦躬身应诺,快步出帐。 赵云取出随军地图,摊在桌案上,凝神细看。 这是赵云的习惯,也是爱好,一有空闲,他就喜欢盯着地图瞧。 凝视地图良久,赵云提笔在标注方城、临乡、巨马三处,分别写下,匹夫文丑,骁将张、高,好断无谋袁本初。 在三日前,赵云便得到斤九来报,袁绍领着三千精锐亲军,南下巨马。 显然,袁绍虽然不甘心退出幽州,但袁绍也没有足够的胆略与赵云僵持方城,率先跑到幽冀边境,保证自身安全。 放下手中毫笔,赵云不禁想起历史上曹操对袁绍的评价: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由此可见,袁绍确实是这样一个人,令赵云极为鄙视。 同时,赵云也有点失望,若是袁绍留在方城,或可擒贼首。 不过,袁绍既已南去,赵云本来兵力就不足,也就更没了攻坚的打算。 赵云始终认为,战争不是匹夫之争,而是智者之间博弈。 虽然赵云急于将袁军赶出幽州,恢复民生,但眼下的局面,再急也没有用,唯有一步步走。 就在昨日,赵云已派快马去广昌,命广昌令周康组织民夫,从广昌屯粮重地陆续运一百万石粮东入涿郡,准备接济受战火影响的督亢灾民。 周康原为代郡平舒丞,去年年底赵云封赏麾下文武,升任周康为县令,本来周康会继续待在平舒。 但聪慧明睿的甄姜认为,代郡各县主政官员,在当地主政太久,扎根太深,不利于长治久安。 赵云于是将代郡各地县令进行对调,原本的妻舅广昌令张巡调去了平舒,周康则调到了广昌。 据从温恕派人送来的户籍名册,赵云得出督亢五县,在籍人口,并没有想象中的多,仅有三十万,显然富庶的督亢之地,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人。 那么,就是督亢各大豪族隐匿了大量人口,这些被隐匿的人口,是不向官府交税的,那赵云自然也不会出粮去养。 如今赵云调一百万石粮食接济这三十万百姓,暂时压力不是太大。 其实,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袁绍这一出持久战,确实对赵云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但从另外一方面看,也间接的让赵云快速获得涿郡民心。 试问,一个对百姓不离不弃,甘愿勒紧裤腰带拿出钱粮接济百姓的州牧,能不被拥戴吗? 历史上,刘备凭什么屡败屡战? 凭的就是民心。 当然,赵云认为大耳朵是假仁假义,伪善。 这也许是因为他太厌恶刘备的原因,毕竟当年刘备扮贼劫甄姜。 而自己女人差点遭毒手的事情,落谁身上也不可能不愤恨。 快速获取涿郡民心,是赵云从侧面看到的巨大利益;同时,这对赵云来说,或许也是释放涿郡各大豪族手中人口的契机。 因为豪族大多都是自私自利的,如今督亢战火不熄,豪族名下佃户就无法给他们耕种土地,土地没有种,就没有收益,而且豪族还要花钱粮去养佃户。 这对自私的豪族来说,完全是亏本的买卖,短时间他们也许会坚持,但时间一长,豪族肯定不干。 不干怎么办? 当然是抛弃名下一部分佃户,减轻负担;而这些被抛弃的佃户,自然会对主家不满。 届时,赵云再予其活命口粮,必获人望,掌握的自耕农也会随之增多。 当然,这会加大赵云的负担,但世间之事哪有尽占甜头?总是有得有失。 赵云认为,哪怕再难熬,只要心齐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须知,得民心者,得天下! ……… 大半天很快过去,大营拔地而起,营中炊烟缭绕。 数骑快马奔至营门,领头劲装汉子,递出一块令牌,经检验后,驰入大营。 帅帐里,赵云刚刚端起饭碗,帐外禀报斤九求见。 赵云放下碗筷,道了声:进来。 “卑下斤九,参见主上!”劲装葛衣的斤九,入帐大礼拜倒。 赵云抬了抬手,示意请起,问道:“食否?” “谢主上关怀,卑下已就食!” 斤九躬身再行一礼,一股暖流淌过心间,其实他未吃饭,但这句关怀,足够他扛饿数日。 “那就说正事!” 赵云将饭碗推向案桌一边,取出一封亲笔书信。 斤九很想说,主上您先吃完再说!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跟赵云也有一段时间,他知道赵云就是一个废寝忘食的人。 赵云递出手中书信:“你带这封信,西入五阮关,交给常山关成将军,他会协助你南入冀州;进入冀州后,联络境内各地大谁何,为我耳目。” 斤九双手接过书信,连忙应诺。 “还有,务必将鞠义妻儿从邺城救出来,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说到这里,赵云嘱咐道:“此事不容有失,事后人人皆有重赏!” “必不负主上所托!” 斤九拜到,赵云许诺的重赏,他从来不会怀疑,因为赵云一直都是言出必行的人主。 去年底,赵云答应拿出一亿钱赏赐河北各地大谁何,第二天就兑现了。 到现在,他手上还有数千万钱,因幽冀之战,没有送到冀州、青州两地大谁何的手里。 第371章 低调一点 南边,巨马大营,袁绍帅帐内。 清晨,袁绍收到一封书信,一观信中内容,顿时面色沉了下去,又命人把谋主逢纪请来。 少时,逢纪躬身入帐。 袁绍将帅案上的书信递给逢纪,沉声道: “高仲远与张儁乂,当年同赵贼幽州伐张举,结有交情,特别是高仲远,据说赵贼对其还有救命之恩!对于昨日临乡之事,元图你怎么看?” 逢纪一目十行,阅览完手中书信,冷笑道:“此乃赵贼离间计耳,主公不必在意!” “元图,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呐!” 袁绍也知道,这是赵云玩离间计,但据信中所说当时高览的举动,让袁绍如何能不在意? 这就像一道刺,深深扎入了袁绍的内心。 逢纪对袁绍拱手:“那主公的意思是?” “元图,临乡不仅与方城互为犄角,且还是方城粮道咽喉,不可不慎!” 袁绍疑心重重,临乡要是出了问题,那方城可就真成了孤城。 逢纪微微拱手,表示赞同,临乡确实非常重要。 “元图,临乡如此重要,我意将高仲远、张儁义二人调来巨马,由韩莒子……” 说到这里,袁绍语气一顿,想了想:“韩莒子也不行,他也参与了当年幽州讨伐张举,与赵云结有交情!” 又思忖片刻,袁绍继续道:“让吕氏兄弟接替临乡城。” 逢纪内心是不赞成调离张、高二将的,毕竟二人本领高强,守临乡更合适,但一看袁绍铁了心的样子,他也不好说什么。 况且,他也不敢作保,张、高二将一定不会生出其他心思。 第二天,吕旷、吕翔俩兄弟带领一队人马,出了巨马大营。 吕旷、吕翔俩兄弟,兖州东平人,在汉末历史上并不出彩,但这俩兄弟爵位却不低,起初效力于袁绍,袁绍死后,效力袁尚,最后又投了曹操,投曹后直接被曹操封为列侯。 要知道,列侯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封的,比如历史上张辽投曹操时,才仅得了一个关内侯,是低于列侯的。 还有关羽,官渡之战时,一刀突了颜良,如此大功,也就封了个汉寿亭侯。 而历史上,曹操也不可能乱封爵位,不然其他将领哪里会服气? 由此可见,吕旷、吕翔兄弟俩能得高位,应该也是有本事,或者说有背景的。 吕旷、吕翔兄弟俩二十四五岁,国字脸,浓眉大眼,身材壮硕,孔武有力。 而且,兄弟俩长得非常像,初看根本看不出俩兄弟的区别,就像一个模子复刻的一般。 这相貌,不用想也敢肯定俩兄弟是双生子,最重要是兄弟俩不仅长得一模一样,高矮胖瘦也一样,而且穿着也一样,使用的武器还一样,都是一柄加长版的宽刃重剑。 兄弟俩给各自武器取了一个霸气的名字,吕旷的重剑叫:刑天。 吕翔的重剑叫:干戚。 而人家刑天是上古大神,干戚则是刑天的盾与斧,兄弟俩倒好干脆用来给自己武器命名,真是一对奇葩兄弟。 “兄长,小弟的干戚,已经饥渴难耐了!” 跨坐在骏马上,吕翔抚摸着重剑剑身,一脸兴奋地说道。 “翔弟,古语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颜良就死在赵云手上,不要这么燥,要冷静!” 兄长吕旷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谆谆教导地说道。 吕翔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兄长说得对,低调一点!” “这就对了嘛!” 吕旷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看着并驾而前的弟弟,颔首道:“低调一点!” “兄长,你看!”吕翔一指前方。 吕旷抬目望去,只见前方原野上,出现了一队高头大马的白袍军斥侯,大约有四五十人,对他们虎视眈眈。 吕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得拽起重剑刑天,一夹马腹,怒道:“干他!” 吕翔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兄长马缰,提醒道:“兄长,低调一点!” 马缰被抓住,吕旷急道:“低调也要看势头,对方几十人,我方十倍之,无需低调!” 吕翔回头一看,己方一曲五百人,对方四五十人,低调个鸟啊! 吕翔连忙松开马缰,抓起重剑干戚,大吼:“干他!” 兄弟俩拍马急冲,身后五百亲卫撒开脚丫子狂奔。 陈到看着飞驰而来的两骑,神情一怔,两骑就敢冲击一队精锐斥候,这么嚣张? 再远望一眼,这才看到,两骑后方还有一大队步军,不过被甩了好远。 陈到催动战马,口中狼啸一声,跟随他的斥候以伍为单位散开,纷纷提起军弩,对准嚣张的两骑。 当二吕进入军弩射程,数十弩矢直接招呼了过去。 二吕兄弟也有点本事,手中宽刃重剑上下翻飞,一一将弩矢磕飞。 一波弩矢过后,陈到带着部下拉开距离,又是一通弩矢射去。 “无耻!” 吕翔有种被放风筝的感觉,斩落弩矢,气愤不已。 “别管小鱼小虾,干那个领头的!”吕旷紧盯前方陈到,打马狂追。 陈到也发现被盯上了,顿时怒火上涌,绰起鞍上精铁大枪,迂回马头,直接向二吕迎去。 眨眼间,三骑相遇,陈到长枪舞动,两道弧光直逼二吕。 二吕挺起重剑,齐齐挥出,正好斩在长枪上,爆起咣咣两声巨响。 陈到眉头一皱,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还有点本事,难怪这么嚣张。 倏然抽枪一撩,再攻二人。 二吕毫无惧色,吕旷一剑荡开长枪,吕翔瞅准空档,挺刺陈到。 陈到回枪横拦,挡住直刺重剑,而另外一把重剑却朝他当头一剑。 陈到一惊,迅疾地侧身一避,惊险躲过,手中长枪也不慢,单手一挑,直刺其中一个。 因二吕长得一模一样,陈到根本分不清楚谁是谁? 眼看长枪直刺而来,吕翔手中巨剑干戚迅猛斜斩,磕开长枪,而吕旷则趁势横劈一剑,直取陈到颈脖。 陈到惊心不已,迅捷地一个后仰,重剑几乎擦着他面目而过,带起的罡风,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陈到意识到,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练的应该是合击之术,一攻一守,攻防兼备。 陈到手中长枪灌力一挞,又被一把巨剑挡住,另外一人向他挥剑拦腰斩来。 陈到感觉自己十成的武艺,在这两个一模一样面前,居然发挥不出来一半,一个敏捷地马腹藏身,躲过拦腰重剑。 此时,三骑交错而过,脱离攻击范围。 这番打斗说起来很慢,其实也就在转瞬之间。 交错之后,陈到没有勒缰再战,人也冷静下来,以前他从未遇到这种如此完美配合的合击之术,先走为妙。 二吕战马速度降下来后,掉转马头一看,刚刚与他们交手的小将,已经逃之夭夭了。 “兄长,追不追?”吕翔有点意犹未尽。 吕旷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说道:“人家都认怂了,咱们也低调一点!” 第372章 长亭相叙 陈到急驰回营,去了帅帐,抱拳一礼道: “主公,末将遇到一对双生子,领着数百袁军北上,这对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且还懂得合击之术,颇为难缠!” 赵云抬眼笑道:“叔至都说难缠,看来有点本事!怎么?你也吃亏了?” 陈到的本事,赵云非常清楚,在他麾下勇武次于张辽、徐晃,在成廉那个水平。 就算与他切磋,也能撑二三十合。 陈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末将从未遇到这种配合无间的对手,有点手忙脚乱!” 赵云饶有兴致地问道:“战了多少合?” 陈到伸出一根手指:“一合!” 赵云有些吃惊:“一合就败了?” 陈到连忙摇头:“没有败,我感觉打不过,就先跑了!” 赵云闻言大笑,要是陈到一合就被打败了,那对方得有多强? 况且历史上也没有记载,袁本初手下有这种猛人。 不过,这也让他想起少时,本主师父曾提过,习练合击之术,最重要的是习练者之间能够心意相通,这是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 陈到说对方是双生子,那么就有习练合击之术最大的优势,能够心意相通。 须知,合击之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数倍,甚至十倍的增长,极为强悍,这也是合击之术难练的原因。 但合击之术,也有两个致命的弱点,首先习练者不能分开,一旦分开就像少一只手,缺一条腿的残废。 再则,合击之术在于习练者之间的配合,也就相当于拼技巧;有道是一力降十会,技巧再精妙,若是遇到雷霆万钧的力量,一样没用。 当然,你的力量要比习练者足够大才行。 想到这里,赵云笑道:“下一次遇到,以力破之!” 陈到一愣,若有所悟:“主公的意思,以力取胜?” “记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技巧,都将苍白无力!” 赵云微微颔首,古之猛将,无不是天生神力之辈,比如千古无二的霸王,以及当今的吕布和他自己。 “末将懂了,这就去把双生将擒回来!” 陈到激动不已,他本就力大,之前被对方逼得手忙脚乱,就是因为用巧,反被压制,等下直接大开大合的揍。 “慢着!” 赵云叫住陈到,一看陈到的样子准是想去找回场子,毕竟年轻气盛嘛! 陈到顿住脚步,回身望着赵云,一脸不解。 “这双生将,应该是到临乡替换张合、高览的,看来前日请张、高一叙,有了作用!” 赵云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先别动双生将,我还要与张合、高览叙旧,如果你擒了双生将,张合、高览可不会出城来。” 陈到暗自叹息,看来得以后找回场子了:“那末将去监视临乡城,一旦张合、高览出城,立刻禀报主公。” “去!”赵云含笑点首。 ……… 夜幕降临。 吕旷、吕翔俩兄弟,领着一曲亲兵出现在临乡城南。 吕翔望着近在眼前的临乡城,得意道:“兄长,上午我还以为那小将叫人去了,没想到他不敢来了!” 吕旷压了压手:“二弟,忘了为兄说过低调一点?” “对!低调一点!”吕翔连连点头。 来到临乡城南门外,双生将持有袁绍手令,很快就进了城。 乡署里,张合、高览接过袁绍的调令,心里很不是滋味,二人都意识到,袁绍根本就不信任他们,甚至怀疑他们。 接着,张合、高览与双生将连夜交接。 天不见亮,张合与高览带着各自亲卫,开南门而出。 双生将并肩站在城头,望着张、高二人南去,吕翔兴奋道:“兄长,我们终于独领一军,能大展神威了!” 吕旷一本正经地说:“又忘为兄说的话,低调一点!” …… 五丰亭。 五丰亭隶属临乡十亭之一,位于临乡城以南,取五谷丰登之意。 古朴的长亭里,赵云坐在石礅上,亭台上放着三坛佳酿。 亭外,八百虎卫拱卫,威武肃杀。 “嘚嘚嘚!” 一骑快马由北飞驰而来,滚落马鞍,单膝跪地道:“启禀主公,张合、高览发现我方,驻足不前!” 赵云一挥手:“速请二位将军!” 不久后,又一骑来禀报,说张合、高览还是驻足不前。 赵云指节敲击亭台,挥退斥候:“再请!” 斥候受令,攀马北驰。 …… 五丰亭以北数里处,高览见又一骑白袍军斥候来请,对张合道: “儁义,赵州牧当年予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一请再请,我若不应,甚愧!” 张合一脸难色,当日赵云在临乡城外邀他二人一叙,二人并未答应,就被袁绍怀疑,将他二人调离临乡。 如今,若是去与赵云叙旧,一旦袁绍知道,必然更加怀疑。 但若不应赵云之邀,心里又感到愧疚,赵云予他同样有恩,况且赵云堂堂一方诸侯,折节下交,一请再请,对他已是莫大的荣幸,再拒绝的话,真有点不识抬举。 张合看着一脸愧色的高览,又回头看了眼一众亲兵,心想,这些都是我们的亲信,绝对不可能向袁绍告密,长叹一声:“也罢,去见见他!” 天色越来越亮,张合、高览策马映入眼帘,赵云起身走出长亭,爽朗大笑: “昨夜仙人入梦,命我五丰候愿,而今果见二位将军,仙人诚不欺我也!” 张合、高览心想,明明是你派大批斥候监视临乡城,探知我们出城后,带着骑兵急速拦在前方,还说什么仙人托梦?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二人还是挺感动的,毕竟赵云是实打实的一方诸侯,能放低身段,一请再请,天下诸侯有几个能做到? 二人在十数步外,翻身下马,步行而来,以表敬意。 赵云笑着大步迎去。 “见过赵州牧!” 隔赵云还有数步,二人齐齐躬身一礼。 典韦手抚戟柄,一脸戒备地盯着张、高二人,周围的虎卫也是人人按刀。 赵云拨开侧前的典韦,笑道:“我与二位将军,乃是故友相叙,无敌我之别,统统退下!” 典韦无奈退下,周围虎卫亦纷纷后撤。 赵云抬手引向长亭,笑道:“二位将军,当年匆匆一别,已过三载,今日重聚,当把酒言欢,请!” “赵州牧请!” 张、高二人连忙拱手;他俩虽然是客,但哪有客人走主人前面的,况且双方身份差距之大。 进入长亭,三人各自落座,自有虎卫上前为三人斟酒,酒入陶碗,空气中顿时蔓延沁人心脾的酒香。 赵云深吸一口酒香,笑道:“二位将军不妨猜猜,此乃何酒?” 张合虽然是武将,但其却是一个好儒风雅之人,喜欢与儒士吟诗咏志,更是品酒达人。 原本张合还有些拘谨的,一听闻香猜酒,顿时来了兴趣。 只见张合深吸数口,目光投入碗中美酒,沉吟片刻道:“此酒,芳香扑鼻,沁人心脾,浊而不浑,清而不透,应该是千古佳酿…杜康!” 赵云含笑看向高览:“仲远也猜猜!” 高览不好意思地挠头:“在下只会喝,不会辨!” “哈哈哈!” 赵云闻言大笑,举起陶碗:“既是如此,二位将军请满饮!” “请!” 张、高二人齐齐举碗。 一碗美酒下肚,醇厚回甘,高览大呼:“好酒!” 这酒,确实是千古佳酿杜康酒,也是当世名酒之一;赵云手上这酒,还是离开安次时,特意向甄康讨要的,主要目的,就是听说高览独镇临乡。 而酒,是世间拉拢感情最好的东西。 几大碗美酒下肚,张合、高览二人也就放开了。 高览端起酒碗,起身对赵云敬道:“州牧当年予在下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第373章 骑兵热潮 “主公何不把他俩抓起来,问他们降不降!” 长亭里,酒坛已空,张合、高览领着亲兵南去,渐渐消失在眼帘… 甄尧一脸不解,他看出自家姐夫对张、高二人的喜爱;可他觉得,以今天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将二人擒住,直接问他们降不降就好了? 何必放二人回去? 赵云收回目光,刚才他也冒出过,直接擒下张合、高览的念头,但他却不能这么做。 首先,手段下作,影响名声,毕竟他现在这个身份,要惜名。 其次,他惜才,想让二人为他效力。 但如果直接擒下二人,以袁绍对张合高览的猜忌,必然认为二人背叛了他,那么张合、高览在冀州的家人,肯定遭到袁绍的报复。 如此,不是间接害了张合高览的家人吗? 所以,赵云不能这么做。 ……………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月,已到四月初,天气逐渐炎热。 方城、临乡两地袁军,躲在城里不出来,一副让赵云去攻的架势。 赵云自然没到非撞城墙不可的程度,就这么在城外按兵不动。 如今,广昌那边第一批粮食已运入涿郡,境内暂时也无粮草之危。 同时,甄姜命人给赵云送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在上谷同轲比能互市已经达成协议,很快就会有一千战马入境。 而中原地区的诸侯,也已得知赵云在安次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直接玩坏了数万冀州军,并且达到了不战而屈之人之兵的境界。 这让中原诸侯闻之色变,他们都意识到骑兵的重要性,为了稳固基业,中原诸侯兴起了组建骑兵热潮。 但中原诸侯想要组建骑兵,首先必须得有战马才行,而中原又不产战马,中原诸侯只能从大汉西北,以及北方获取战马。 但大汉西北,而今被董卓卡在洛阳,董卓是天下诸侯公认的乱臣贼子,中原诸侯自然不可能去同董卓交易。 而且,依董卓的火爆脾气,也不可能给中原诸侯战马。 于是乎,中原诸侯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北方。 而大汉北部,除了辽东,几乎都在赵云的掌控之下,边界线长达上千里。 现今,赵云与袁绍僵持在涿郡,中原诸侯便派人从接连中原的上党,进入赵云的辖地。 甄姜在信中说,张邈、刘岱、陶谦、袁术、刘表等一众在中原互殴的诸侯,都派人到了代城,商谈购买战马一事。 赵云当即回信甄姜,同意将战马卖与中原诸侯,但价格必须十倍以上,低于这个价格不谈。 前些年,赵云一匹战马卖入中原,平均在十万钱,但那时天下还未真正分裂。 而今,诸侯割据四方,战马这种高级战略资源,价格已经翻了不止两倍,在三十多万钱左右。 此时,赵云开口要前些年战马价格的十倍,那就是要涨到一百万钱左右,并且要求用粮食、布匹、黄金、白银等物交易,不收五铢钱。 那么,为何赵云不收大汉通用的五铢钱了? 因为最近传来消息,董卓在司州各地收集铜人、钟虚、飞廉、铜马一类铜制品,作为铸钱原材料,大肆铸造劣质钱币,收割民间财富,使得司州出现严重的通货膨胀,物价飞涨,粮食从去年年初的每石不足千钱,已经翻了几十倍,并逐渐向全国蔓延。 赵云很清楚,这将是一场卷席天下的通货膨胀,并且任何一方诸侯都无法解决。 而他,唯一能做的,只能尽量避免损失,向辖下各处通行关隘下令,严查劣质钱币,阻断劣质钱币入境冲击治下经济。 并且,代纸等卖入中原的产品,都一律以黄金和粮食等实物结算,不再收五铢钱。 所以,这个时候的钱,被董卓这么一搞,已经完全不值钱了。 还有一点,赵云卖战马入中原,他根本不担心,会缩短他在骑兵上的优势,因为他还有一件骑兵的大杀器没有祭出来。(双边马镫,是赵云拽在手里的利器) 况且中原诸侯想要组建骑兵,就算有了战马,还得慢慢训练中原士兵学会骑马,这将是一条非常艰辛的路,没有数年之功,难有成效。 所以,现今先用战马换取中原财富,积蓄实力,等中原诸侯练得差不多了,再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钢铁洪流。 所以说,骑兵,就是赵云逐鹿天下,最大的底气。 …………… 巨马大营。 中原诸侯兴起组建骑兵的热潮,袁绍这位吃了大苦头的主,比中原诸侯更清楚骑兵的重要性。 年初,十万大军入幽,落得现在这副窘境,袁绍认为,他输在骑兵上面,若是他也有一支像幽州突骑那样强大的骑兵,说不定已经横扫幽中,将赵云这头恶狼赶到贫瘠的北疆去了。 所以,要想成就大业,必须组建骑兵与赵云抗衡。 但现在,袁绍脑袋都愁大了,组建骑兵始终绕不开战马。 而获取战马,只能在西北、以及北方。 董卓与他有血海深仇,自然不能找董卓商谈战马交易,瞬间打消了西北获取战马的路子。 那么只能是北方,可北方被死敌赵云卡住,况且现在还是僵持状态。 总不能派人去找赵云说:咱们打归打,交易归交易? 就算他觉得这样一码归一码可行,估计赵云也不会干。 袁绍愁眉苦脸多日,帐下一众智囊,也跟着发愁… 郭图的猪头脸,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调理,也好得差不多了。 但揍郭图的颜良之弟颜开,却倒了大霉,被郭图这小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反正没多少气了。 最近几天,郭图为了扬眉吐气,苦思获取战马的路子,经过多日冥思苦想,郭图终于想到了一条路子。 于是,极为兴奋的郭图,提着衣摆,急急忙忙求见袁绍。 帅帐里,袁绍一听郭图求见,不禁眉头一皱;皆因,郭图每次献计,都令他损失惨重,这让他真有点怕了。 要不是念在去年,郭图为迎他为冀州牧出了很大的力,袁绍都要把郭图赶回邺城面壁思过了。 郭图站在大帐外,见进去报信的人,半晌都不出来,心里清楚,袁绍应该不想见他,又不好直接拒绝。 “主公,在下日思夜想,脑中灵光浮现,可助主公获取良驹,横扫幽燕!”郭图对着帐内语气卑谦恳切。 帐内袁绍,一听郭图说日思夜想,不禁想起上次郭图出馊主意时,还说呕心沥血,真怕啊! 袁绍侧首看向逢纪。 逢纪拱手道:“主公不妨见一见,再做定夺!” 少顷,郭图躬身进入大帐,直接对袁绍大礼拜到。 这恭敬的模样,让袁绍觉得郭图除了馊主意之外,还是挺不错的,摆手道:“公则起来!” “谢主公!”郭图再拜,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公则刚才言,可助我获取良驹,请速速道来!” 袁绍对垂着脑袋的郭图说道。 郭图恭敬回道:“启禀主公,获取战马不止两条路,还有第三条。” 袁绍闻言一振,除了西北和北边,居然还有第三条路获取战马? “主公,南取青州,可得辽东骏马!” 现在以袁绍对他的态度,郭图可不敢卖关子,连忙说道。 南取青州? 袁绍微怔,现在的青州,是黄巾余孽最严重的地方,乱作一团,杀进去容易,真正掌控青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旁逢纪眼睛一亮,对袁绍道:“主公,在下赞同公则提议,南取青州,得辽东骏马!” 青州看似在冀州东南,远离北方,但青州半岛与辽东隔海相望,而且极近。 这些年,青州黄巾肆掠,很多青州人都纷纷乘船避祸辽东。 如果得到青州,那么就可以与辽东进行战马交易。 辽东虽然也属于幽州管辖,但赵云根本没有掌控辽东,而且辽东公孙度,势力也不弱。 届时与辽东公孙度结为联盟,还能牵制赵云。 袁绍想通其中关节,大喜道:“公则此言大善!” 得到袁绍称赞,垂着头的郭图,一下挺起胸膛,顿觉空气清晰,扬眉吐气。 随即,袁绍将帐下文武召集起来,商讨出兵青州之事,田丰、荀彧却出言反对。 不过,袁绍对获取战马已经有了执念,无视田丰、荀彧的反对。 荀彧心灰意冷地退出了大营… ………… 青州,北海国。 北海国与东莱郡边界线上,孔融任命的北海校尉刘备,正领兵迎击西犯的东莱太守管承。 管承这东莱太守,是赵云假作朝廷诏书封的,原本人家管承,还是一名飘荡在海上的海贼。 可自从当上东莱太守,管承也开始发奋图强,想要裂土而王。 去年,管承与管亥引兵攻打北海,本来势力滔天,吓得孔老儿瑟瑟发抖,可管亥脑子被驴踢了,要和关羽单挑,结果被关羽阵斩。 管亥一死,麾下数万黄巾贼四散奔逃,管承也随之退回东莱。 经过大半年的时间,管承收拢管亥四散的黄巾贼兵,兵力膨胀到十万。 如今,管承雄赳赳地亲率十万大军西进,可还未迈过边界线;刘关张三兄弟就带着五千北海军堵在了前方。 北海军中,一将飞马而出,在蔓延无尽的东莱军阵前,声若巨雷:“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俺大战三百回合?” 管字大旗下,管承吐了一口唾沫,不屑道:“逞勇匹夫!” 说着,缓缓拔出腰间佩剑,扬空向前一压,大吼:“全军出击,抢钱抢女人!” “抢钱抢女人!” 武器五花八门的东莱军,嘶声大吼,浩浩荡荡杀向北海军。 另一边,刘关张三兄弟,对上乌合之众绝对不带怂的,刘备挺起双股剑,大喝:“二弟、三弟随我破贼,杀啊!” 张飞闻令,像吃了春药一样,一头撞入犹如汪洋的东莱军中……… 第374章 督亢阴云 先不管刘备能不能干过管承,视线回到幽州涿郡。 方城北门十余里外,贾诩大营。 赵云领着八百虎卫,轰鸣而来…… 听斥候来报赵云即将抵达,贾诩、温恕领着麾下一众将领,在营门外恭候。 这将是赵云与涿郡太守温恕第一次碰面。 温恕,并州太原祁县人,世家大族出身;年约四旬,中等身材,面相儒雅清俊,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谦谦君子的气息。 温恕能在历史留名,不是因他身居两千石太守位,而是因为温恕有一个比他更有名气的儿子,叫温恢。 历史上,温恢为曹魏大臣,少有大志,聪明练达,深得曹操器重,历任两千石之重职,政绩卓着。 不过,现在的温恢,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言归正传。 望着轰隆隆驰来的虎卫,温恕不得不感叹,这是他见过气场最强大的铁骑,虽然不足千骑,但给人的感觉,胜过千军万马。 最后,温恕的目光,定在一员霸气外露的银甲将军身上,暗道,那应该就是赵州牧! 就在温恕愣神间,赵云已到近前,勒缰驻马。 贾诩领着白袍军一系将领,齐齐躬身一礼:“吾等恭迎主公!” 温恕闻声,连忙领着麾下将领,亦躬身一拜:“下官温恕,参见州牧!” “参见州牧!”数员涿郡将领,也抱拳行礼。 “诸君免礼!” 赵云翻身下马,龙骧虎步走来,气势不凡。 “谢主公(州牧)!” 温恕同众人齐齐唱谢;说实话,以前在温恕心里,是反感赵云的,毕竟赵云将他族人性命相要挟。 但是,自从袁绍年初挥军北上,逮着他一顿狂揍后,温恕也被打出了真火,誓要与袁绍抗争到底。 其后,被揍了一个多月,满肚子火气的温恕,一听赵云在安次连战连捷,顿时舒爽不已,暗道,袁本初,你这回踢到铁板了? 为此,温恕也就没有那么反感赵云了。 特别是最近,赵云派人运送大批粮食,赈济涿郡灾民,这让时常哀叹民生之多艰的温恕很动容;也意识到,赵云并非他以前想象中,野心勃勃的割据军阀,而是一个心怀万民的州牧。 同时,他也得到太原老家那边来信,说赵云并没有为难他的族人。 而且在一个月前,便撤去了对他家族人的监控,甚至还许了几个太原郡府的职位,由他族中子弟担任。 至此时,温恕心中对赵云的不满,已烟消云散,并且非常认同赵云主政幽州。 另一边,赵云虽然没有见过温恕,但一眼就看出涿郡一系中,谁是温恕。 赵云上前一把扶住温恕,赞扬道:“温君阻袁贼于燕南,使幽燕万民免遭涂炭,皆乃温君之功也!” 此言倒不是客气,若非年初温恕在燕南硬扛,赵云根本来不及救援燕南,一旦燕南失守,幽州门户大开,幽中数郡必被袁绍占据,届时再想夺回,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而今,就连方城一地,想要夺回来,都没那么简单。 所以,此次对抗袁绍北犯,温恕当居首功。 “州牧言重了!” 温恕谦逊一礼,对赵云语气崇敬:“一切全仗州牧神威!” 赵云闻言大笑:“温君这才是言重了!” 与温恕客套一番后,赵云对贾诩等人拱手:“诸君辛苦了!” 之前赵云能在安次全身心对付张合、鞠义,少不了贾诩坐镇涿郡的功劳。 “主公,请!” 贾诩躬身请赵云入营,投入赵云帐下一年有余,二人主臣情谊,愈发深厚。 “主公请!” 众将齐齐行礼,拥簇着赵云入营。 接着,一行人进入中军大帐,待各自落座后,赵云发现帐中有几个生面孔,观其衣甲,乃是涿郡军装束,特别是温恕身侧一员小将,年约双十,身材健硕,英挺精悍;吸引了他的目光。 裴元绍一见,知道赵云爱才,介绍道:“主公,这是小田…田国让!” 田国让? 赵云一听这名字,脑海深处有种熟悉的感觉。 温恕身侧小将,连忙起身,不卑不亢一礼:“在下田豫,见过州牧!” 田豫,字国让,幽州渔阳郡雍奴人,三国时期曹魏将领,威震北疆。 “田将军免礼!” 一听田豫两个字,赵云终于想起来了;历史上,田豫初从刘备,后来为了侍奉母亲,离开刘备,据记载大耳朵还因此涕泗横流地说,恨不与君共成大事也! 后来,田豫投入公孙瓒麾下,对抗冀州袁绍,恰逢叛将王门领兵来攻,田豫站在城头将其大骂一顿。 想到这里,赵云猛然想起,方城叛将不就是叫王门嘛,虽然不知道如今历史重来,田豫会不会大骂王门,但王门这个反骨仔,还是走了历史的老路。 看着帐中英武挺拔的田豫,赵云暗道:此时大耳贼应该与田豫没有交集,毕竟公孙瓒早死了,而且有我在幽州,大耳贼哪有胆子来幽州坑蒙拐骗? 赵云虽然欣喜又一个名留青史的将领投入麾下,但他毕竟不是多年前,见到历史名人就会激动万分。 勉励帐中一众将领后,赵云说起了眼前的局势…… 当下,袁军像钉子一般扎在方城,影响了督亢一带;虽然可以用战马在中原换粮食,接济督亢百姓。 但这么长久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故而,驱逐袁军,是必然的。 只有把袁军赶出幽州,才能积蓄力量,南望天下。 说完当下局势,赵云看向右首贾诩:“军师,由你说说接下来的部署!” 贾诩抱拳应诺,对众将道:“诸位将军,我们接下来的部署,是这样的………” ……………… 城内,方城县署。 这里是方城袁军指挥中心,袁绍南下巨马后,方城就交给许攸坐镇。 至于为什么是许攸坐镇方城? 因为,转攻为守,僵持督亢的策略,是许攸提出的,许攸作为倡导者,自然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 而今,实施僵持督亢策略,眼看一个多月了! 在许攸的想象里,白袍军应该会疯狂进攻,在方城撞得头破血流才对。 但这一个多月,白袍军杵在城外,一次攻击都没有发起,就这么我在城上看你,你在城外看我的架势。 许攸呷了一口案上清茶,据说这种清香醒脑的泡茶,还是赵云兴起的;他望向窗外,喃喃自语:“赵云,你就一点不慌吗?” 窗外,一个铁塔般的身影,映入眼帘,并大步走来。 许攸眉头微皱,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心想:定是来请战的! “军师,本将提议夜袭白袍军!” 文丑还未进屋,炸雷般的声音就传来了。 许攸眼皮都不想抬一下,最近他都听烦了。 文丑步入房中,对犹如老僧入定的许攸大声道:“军师,你倒是吱一声啊!” “不可!” 许攸吐出两个字,耷拉的眼皮直接闭上了。 “哼!” 文丑气呼呼地走了。 文丑刚跨出县衙大门,迎面走来一将,满脸谄笑:“文将军,这是怎么了?” “滚开!” 文丑一见此人,极为不屑。 王门笑脸一僵,热脸贴了冷屁股,连忙给文丑让路。 看着文丑渐渐走远,王门悔恨交加,原本以为靠上袁绍这棵大树,就能飞黄腾达,坐上涿郡太守的位置。 谁曾想,袁绍看着强大,却是虎头蛇尾。 赵云一入燕南,袁绍就被打得损兵折将,灰头土脸;而他也是半点好处没有捞到,还成了人人鄙视的叛徒。 不由得暗自神伤:背叛需谨慎呐! ………… 几日后,四月初十,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粮官范佟向许攸禀报,城中粮草只够两万大军半月用度。 许攸闻言,终于想通赵云为何一点也不慌了,因为赵云在等,等他向南调粮。 因为这是僵持督亢策略中,己方最薄弱的地方。 不过,他岂能没有准备? “派人向主公求粮!” 许攸嘴角胡子上扬:赵云,既然你在等,那我便如你所愿! ……… 临乡城外,白袍军大营。 几日前,亲自去了一趟贾诩那边后,第二天赵云就返回临乡城外大营,方城那边依旧由贾诩统御,并且把一份非常重要的军械机密图纸,交给了贾诩。 赵云刚刚得到消息,方城派出百骑斥候,急驰南去。 赵云因兵力不足,不论是方城、还是临乡,都无法实施围城,只能与之对峙,也就无法困住城中袁军。 同时,袁军斥候一直在督亢一带游戈,并且与白袍军斥候,玩起了猫捉老鼠。 当然,袁军是老鼠,白袍军是猫。 袁军斥候虽然被白袍军斥候追得满地跑,但依旧不收手,其目的在于扰乱督亢数县,一旦看到有百姓耕种,他们就会杀上去。 数次之后,督亢各县土地,再没有一个百姓敢去耕种,大片肥沃的土地,成了杂草的天堂。 今日,袁军百骑斥候南去,赵云意识到不同寻常,因为方城内的袁军斥候,以往都是袭扰方城以北大片区域,而且袁军斥候以前出城,不会集结在一起,全是四散开来。 那么,这支袁军斥候只能是去巨马大营调粮的,毕竟双方僵持已有一个多月,消耗是非常庞大的。 赵云枭目中,寒光一闪;等了这么久,他就是在等这个契机。 傍晚时分,袁军百骑驰入巨马大营,袁绍那里似乎也早有准备。 一时间,双方兵马调动频繁,战争的阴云正在酝酿… 第375章 督亢战火 两天后。 巨马水沿岸。 袁军巨马大营以西二十里,巨马水北岸伫立着一座大营,这是曹性麾下九千兵马驻扎的地方。 曹性大营外,数骑斥候飞马来报:上万袁军向我方压进! 曹性一紧拳头,暗道:终于来了! …… 平坦的原野上,绿油油一片,无名的野花点缀其间。 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自东向西行进;遮天蔽日的旌旗中,一杆“朱”字大旗,尤为醒目。 “朱”字旗下,一员年约二十七八,浓眉斜飞,虎目含威,身材高大的将领,端坐马背上,显得气势不凡。 他就是袁绍麾下大将朱灵。 朱灵,字文博,冀州清河国人,三国时期曹魏名将;跟随曹操征战四方,屡建功勋,乃是仅次于五子良将的曹魏名将,官至后将军,受封高唐侯。 历史上,朱灵最初效力于袁绍,当时曹操征讨徐州陶谦,袁绍作为曹操的老大哥,自然要照看一下曹操这个小老弟。 于是,袁绍派大将朱灵去援助曹操,而朱灵在徐州一见到曹操,可能被曹操身上的王八之气吸引,认为曹操才是真正的明主,干脆带着麾下人马不回冀州,直接投曹。 投靠曹操后,朱灵跟随曹操征战四方,立下赫赫功勋,为时之名将。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曹操后来非常恼恨朱灵,直接派于禁夺了朱灵兵权,再也不启用朱灵。 而在三国演义中,朱灵这位名将,比正史中被夺兵权还悲催,直接成了一个打酱油的小角色。 而今,历史的车辙已偏离原来的轨道,朱灵的命运会怎么样,没人知道。 “文博,听说那曹性,乃是最早跟随赵云的人之一,深得赵云器重,应该有点本事!”朱灵侧后一将,突然说道。 朱灵向西眺目,战意昂然道:“这样的对手,才有意义!” 看着一脸自信的朱灵,季雍心里很酸楚,他二人从小相识,但不管做什么朱灵都压他一头,这让他非常的压抑。 去年,两人相约带着各自族中子弟投奔袁绍,为了能反压朱灵一头,他将族中所有精壮私兵带上,比朱灵多了一半。 然而,令季雍没有想到的是,袁绍并未因他带着一千私兵来投,就更重视他。 如今,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朱灵已经独领一军,将兵过万。 而他,仿佛永远是朱灵的陪衬,副将。 想到这些,季雍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禁自问:我这辈子,难道要永远在朱文博的光芒底下吗? ……… 朱灵领一万大军西进后,巨马大营内驶出一支由上万民夫,五千甲士组成的运粮大队,向北行驶… 粮草一动,北面数十里处的临乡城东门,轰然开启,双生将领着八千袁军,向城外白袍军大营逼近… 营中高耸的了望车上,赵云面色冷峻,袁军这是以进攻之势,牵制他的兵力,使他无法对袁军运粮队造成威胁,从而达到护卫粮道的目的。 赵云心中冷笑不止,袁本初,鹿死谁手,拭目以待! 少顷,营门大开,白袍军如出闸洪流,涌出大营。 虎卫抬枪托举,赵云抓起寒气氤氲的龙胆枪,腾身上马。 坐下玉狮子,摇头晃脑,矫健如白龙。 手中马缰轻提,玉狮子长嘶一声,纵身向大营东门驰去…… …… “兄长,你我大展神威的时候到了!” 八千袁军大阵中,吕翔手提重剑干戚,展目望去,只见奔涌出营的白袍军,正在营外快速集结,吕翔激动的不行。 终于要干仗了! 吕旷跨坐骏马,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慢悠悠地说道:“二弟,又忘了为兄说过低调一点?” 吕翔压下激动的心情,连忙对兄长点头:“对,低调一点!” 袁军方阵向前推进三里后,吕旷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大阵前头,是一字排开的强弩,森寒一片。 白袍军一方,周仓率领由三千步军,两千骑军组成的钢铁方阵,向前方袁军挺进。 当距离袁军方阵在两里的样子时,周仓也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赵云在安次迫降鞠义,缴获了大量强弩,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后,武装到了白袍军身上,此刻白袍军阵前,狰狞的强弩,比袁军方阵前还多,令人感到窒息。 吕翔一见对方寒光耀目的强弩大阵,顿感头皮发麻,大骂道: “鞠义那个叛徒,竖子、匹夫、不要脸……!” 这次,吕旷倒没有喊弟弟低调一点,其实他也想大骂一顿鞠义,把冀州的强项转嫁给幽州去了! 大骂一通后,吕翔觉得还不解气,擎起重剑扛肩上,对吕旷道: “兄长,我俩出阵先杀一杀对面士气,扬你我神威!” 吕旷正想答应,忽见南方旷野上,卷起滚滚扬尘,向南远去… 吕旷语气崇拜:“军师果乃能人啊,料定就算你我出城进击,赵云也会分突骑南去!” 吕翔喜道:“兄长,既然赵云分兵了,那咱们直接干,以多欺少!” 吕旷没有马上做决定,而是远眺前方白袍军大阵,想了想道:“以众击寡,确为上策,但我观之,胜率不大!” “我看胜率挺大!” 吕翔很不赞同,据他目测,对方也就四五千人,而己方八千人马,以多欺少,胜率很大。 见兄长犹豫不决的样子,吕翔急了:“兄长,直接干啊!” “呜呜!” 就在这时,白袍军方阵中,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 “咚咚!” 号角声还未落下,又响起激昂的战鼓声。 “兄长!” 吕翔气呼呼道:“你不干人家,人家干我们了!” 这下,吕旷还有啥犹豫的,扬起手中重剑刑天,大吼:“鸣号擂鼓!迎击!” “呜呜!” “咚咚!” 震天撼地的鼓声,在空中交汇,两个方阵对向推进,无尽的杀机蔓延开来,盘旋空中的飞禽,似乎被这杀气震慑,远远逃去…… “强弩准备!” 双方距离逐渐缩短,指挥强弩的将领嘶声大吼,令旗扬空。 若此时从高空俯瞰,你就会看到,平坦的原野上,犹如两只猛兽相竞,他们缓缓逼近对方,狰狞的獠牙,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五十步… 方阵中,甲士的呼吸越发粗重,胸腔在剧烈起伏,特别是操控强弩的力士,更感到窒息。 “呼呼…” 粗重的呼吸声,似乎盖过了激荡的战鼓声。 三百步! 倏然间,指挥强弩的将领,一斩手中令旗,嘶声暴喝:“放!” 早已蓄势待发、狰狞可怖的弩矢,如飞蝗直扑对方,密集的令人不寒而栗。 双方用的强弩都是冀州制造,射程无二,这是双方再清楚不过的,操弩军士斩下扳机那一刻,第一反应不是能不能杀敌,而是将身体隐入铁皮巨盾之后。 这虽然是每一个操弩军士的共识,但稍微慢半拍的,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密集的弩矢,快若闪电,撕裂空气,呼啸着灌入对方阵中。 “呃啊!” 双方弩阵中,顿时血光飞溅,惊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儿臂粗的弩矢透体而过,仍余势不减,狠狠扎入土中,尾部犹自颤抖。 当然,也有很多反应敏捷的弩军,躲在巨盾后,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杀!” 弩矢刚落下,双方大阵中,喊杀声大作,强弩填矢极慢,自然不可能等填好再对射,一排刀盾兵越过强弩阵地,嘶吼着前扑,长枪兵、弓箭手紧随其后。 当双方距离进入弓箭射程时,刀盾兵竖起盾墙,弓如满月的弓箭手,闻令松弦,各自军阵中腾起一片箭雨,扑向对方阵中。 一波箭雨没入军阵中,虽然有无数盾牌遮掩,但伤亡依旧无法避免,很多中箭的甲士,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这个时候,没人去管倒下,或者凄厉惨叫的同袍,他们口中咆哮着,飞速前扑。 两个巨大的方阵,越来越近…… 转眼间,两道严整的盾墙狠狠撞上,缝隙中,嗜人的长枪之林,突刺而出。 顿时,鲜血喷涌,惨叫悲鸣迭起…… 有人倒下,马上又有人贴上去,似两道泾渭分明的浪潮,不停的碰撞,灼热的鲜血染红了战甲,映红了刀光,沸腾了战场… ……… 方城。 “杀!” 方城北门外的原野上,与临乡无二,但作战规模更大,这是真真正正的白热化战斗,双方都没有地理上的优势,拼的是士气,拼的是战力,还有意志。 两个方阵剧烈碰撞,厮杀声声震云天,方城内近十万百姓,听着连绵不绝的厮杀声,躲在家中瑟瑟发抖…… 战场上,阎柔带领麾下三千乌桓骑护在方阵两翼,滚动起来。 另外一边,文丑带领麾下两千骑兵,死死盯着乌桓骑。 双方互相戒备,又在寻找最佳的杀入时机。 白袍军大阵中心,了望车上,贾诩微眯着双眼,注视各处战况,一旦哪里需要增援,便会用令旗下达相应的命令。 对面袁军大阵中,许攸同样全身披挂,居中军望车上,指挥全军。 此刻,应该算是许攸与贾诩的对决。 …… 巨马水北岸,曹性大营。 这里同样爆发激烈的战斗,但与临乡、方城不一样,这里不是两支大军在旷野上厮杀,而是朱灵挥军猛攻曹性大营。 但令人意外的是,不到半日时间,占据地利的曹性一方,居然陷入苦战。 一见此情况,朱灵没有即将攻破敌营的欣喜,反而是眉头一皱。 僵持这一个多月,双方都把对方底细摸的差不多,曹性手中应该有近万兵马。 按理说,一万兵马攻打有近万兵力防守的大营,守的一方占据地理优势,陷入苦战的应该是他才对,而眼前却是对方。 曹性如此无能? 朱灵马上否决了这个念头,如果曹性真是个无能之人,赵云怎么会让他独领一军? 况且就算曹性能力不足,以白袍军善战之名,也不可能在占据地利的情况下,还抵挡不了相差无几的兵力进攻。 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朱灵目光投向激烈争夺的营墙处,己方如蚁附墙,攻势如潮,对方虽然死命扼守,但营墙出现多处空档。 忽然间,朱灵面色大变;他发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因为营内兵力明显不足,刚开始接战时,对方还能与己方战得旗鼓相当,但随着伤亡递增,敌方便会出现防守不足的地方。 据收集到的信息,曹性是近万兵马,而现在,对面营寨肯定没有近万防守力量。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曹性调走了一部分兵力。 遭了! 朱灵脑中轰的一声,曹性调走的兵马,一定是去了眼下兵力最空虚的巨马大营! 想到这里,朱灵不禁头皮发麻,主公就在巨马大营里;心急如焚的他,嘶声大喝:“鸣金!” “钲钲!” 正在攻打营寨的袁军将士,听到突兀的鸣金声,皆是一愣。 眼看就要攻破敌营,为何不打了? 但是,军令如山,闻鼓而进,闻金而退,是铁律;虽然袁军将士满腹疑问,但还是如潮水一般退走。 季雍抹了一把脸上血迹,急匆匆来到朱灵面前,语气不愤:“文博,眼看就要攻破敌营,何故鸣金?” “我们中计了!” 朱灵沉着脸,额头布满了冷汗。 季雍一愣,中计了?一脸不解道:“中什么计?” 朱灵急道:“现在没有时间说这些,赶紧收拢兵马撤军,快!” 撤军? 季雍感觉朱灵疯了,即将攻破的营寨不打了,还要撤军? 脑子坏了! 季雍提醒道:“主公命我等西击曹性,牵制其兵力,你居然要撤军?撤走之后,谁来牵制曹性?” 心急如焚的朱灵哪有时间给季雍解释,大喝道:“这是军令!” 季雍本来心里就嫉妒朱灵事事压他一头,而今朱灵突然要撤军,他是哪里会同意?冷哼道: “朱文博,我只知主公令我等牵制曹性,无主公之令,决不可擅自撤军!” 朱灵怒不可遏,噌的一声拔出佩剑,压在季雍脖子上,冷冷道:“尔敢违令?” “你!” 季雍狠狠得瞪着朱灵,但他知道朱灵的性格,若他再说个不字,真可能砍了他! 第376章 只能跑了 督亢,五丰亭。 五丰亭境内,由一万民夫、五千袁军组成的大队,正运着数千车粮草缓缓北进… 突然间,北面隐隐约约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紧接着,数骑斥候打马如飞驰来,急呼道:“将军,大队突骑来袭!” “结阵,结阵!” 领兵主将苏由,嘶声大吼。 推着粮车的民夫一听大队铁骑来袭,吓得面色如土,顿时大乱。 苏由见此,抬枪捅死乱窜至他面前的民夫,暴喝:“乱阵者死!杀!” 一声令下,五千袁军大喊“乱阵者死”,遇到乱窜的民夫,一刀砍死。 在鲜血的震慑下,一个个民夫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地推着粮车结阵。 苏由手提长枪,张目北望;去年伐董,赵云弄死冀州牧韩馥后,在赵云的威势下,他与焦触曾听命于赵云。 后来,伐董联盟破裂,诸侯四散,他与焦触,顺势归于袁绍麾下。 在袁绍与赵云之间,他更看好袁绍,哪怕今年战事不利,但袁绍毕竟家底名望摆在那里。 苏由相信,袁绍早晚一天会制霸河北,进而问鼎天下。 轰隆隆的蹄声,越来越响,犹如炸雷一般… 苏由收回目光,看向逐渐聚拢的粮车,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 渐渐地,脚下大地都开始颤抖,只见平旷的原野上,一骑白马率先跃出地平线… 紧接着,越来越多,犹如浩荡洪流,卷起漫天扬尘,似沙暴袭来一般。 苏由面色一紧,长枪直指苍穹,高声嘶吼:“准备!” 人一紧张或者激动,肾上激素就会飙升,苏由心跳加速,呼吸粗重。 也不知他是紧张,还是兴奋。 此时,数千车鼓鼓的粮车,大部分都聚集在一起,围成一个巨大的圆阵。 粮车后,是五千阵型严整的袁军,他们高竖盾墙,枪兵、弓手,严阵以待;而瑟瑟发抖的民夫,则躲在了后方。 看着那踏得地动山摇的钢铁洪流,越来越近…所有人,紧张地死死盯着前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飞腾的战马上,甲叶锵锵;迎面的风,刮的面颊生疼,吹的披风如旗飞扬,猎猎作响。 赵云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只是略微瞥了一眼前方严阵以待的圆阵,似乎就失去了兴趣。 就在所有袁军一方的人,以为滚滚骑兵将要一头撞来时,三千铁骑忽然与之擦肩而过。 苏由愣住了,许从事不是笃定赵云一定会派骑兵来劫掠粮队吗? 为何……他直接走了? 那我这里的布置,岂不是白费了? 前文说过,战争不是匹夫之争,而是智者之间的博弈;许攸提议僵持督亢策略,得到袁绍的认可,并实施起来。 显然,许攸肯定有自己的一套作战部署。 毕竟,深入幽州百里,死死钉在方城,赵云麾下突骑又极其强悍。 那么,许攸自然明白粮道是他僵持督亢最大的弱点。 而为了保护粮道,前面也说过,袁绍在临乡、巨马驻扎大军护卫。 但这三地之间,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运粮北上,还是会遭到突骑的威胁。 于是,许攸想出了一个诱敌之计,既然无法避免赵云危及我方粮草补给,那我就让你来劫,顺道吃掉对冀州威胁最大的突骑。 那么,许攸是如何部署的呢? 首先,许攸与临乡双生将、巨马袁绍约定,粮车北进前,巨马大军第一个对曹性发起攻击,牵制曹性兵力,使其无法出兵威胁粮队。 然后,粮队出巨马大营后,临乡、方城两地,会同时向城外白袍军发起攻击,牵制对方兵力。 如此,三处齐攻,赵云的兵力被牵制了,粮队受到的威胁就大幅度降低。 但许攸知道,三处齐攻虽然能牵制赵云大部分兵力,却不是全部兵力,因为赵云一定会派机动性最强的骑兵,突袭粮队。 于是乎,粮队就成了许攸部署的重头戏,他让袁绍提前在冀北准备,用火油将干草浸泡,伪装成粮食北运。 所以,苏由队伍里这几千车看着鼓鼓的粮车,里面装的根本不是粮食,而是全浸过火油的干草。 一旦赵云麾下骑兵杀入结成圆阵的粮队中,必然与袁军士卒和民夫纠缠起来;届时,苏由就会带着亲信点燃粮车,一把火烧掉来袭的突骑。 然而,让苏由懵圈的是,突骑居然没有撞进来,这完全偏离了他们的谋划。 直到滚滚铁骑消失在南面,苏由都处于懵逼状态中…… “将军,现在怎么办?” 副将扇了扇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扬尘,对苏由问道。 副将也清楚,队伍里押的不是粮食,而是用来火烧赵云的侵油干草。 但如今,突骑没有一头撞来,那这番部署就白忙活了,现在怎么办? 总不能押着干草去方城,当柴火烧? 苏由回过神来,拧眉思忖:“让我想想!” …… 领着三千铁骑,轰鸣南驰的赵云,自然不知道,刚刚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同时,赵云也不知道许攸用粮队诱他。 但赵云,也有着自己的谋划,劫掠袁军粮队,确实能斩断方城、临乡两地袁军补给。 不过,这与袁绍那个首脑比起来,分量就差太多了。 现在,赵云不要袁军粮队,他要的是巨马大营袁本初的首级。 袁军出城主动来攻,这是显而易见的牵制手段;但这对赵云来说,又何尝不是牵制袁军的手段? 于是,赵云来了个将计就计! 袁绍在督亢有多少兵力,赵云也差不多摸清楚了,大概四万八千兵力的样子。 而方城、临乡两地就分了三万兵力,那么在巨马大概就是一万八千兵力的样子。 袁军运粮北上,不仅要牵制方城、临乡两处我方兵力,还得出兵牵制曹性,而且出兵不能太少,赵云估算兵力应该在一万的样子,不然难以起到牵制作用。 同时,袁军押运粮草北上,就算有民夫推车,少说也要几千兵力。 再这么一分兵,赵云估计此时的巨马大营兵力,最多也就几千兵力,可谓是极度空虚,而袁绍那个首脑就在里面。 这对赵云来说,完全是天赐良机,一旦擒了袁绍那贼首,不仅能化解督亢局势,还能使冀州大乱,届时河北大地,谁能与我相抗? 所以,一支粮队,哪有袁本初值钱。 …… 巨马大营。 赵云离巨马大营越来越近,而此时,巨马大营也是杀声震天。 没错! 曹性杀来了! 从得到袁军向己方压进的消息时,曹性当即把大营防务,交给涿郡军将领卢锡。 而曹性自己则点齐四千白袍军,乘羊皮筏子南渡巨马水,从巨马水南岸杀向巨马大营。 曹性行军的方向,与北岸的朱灵,刚刚相反。 当然,曹性渡河需要时间,还要尽可能隐匿前行,自然没有朱灵那么快。 当朱灵对曹性大营发起攻击时,曹性离巨马大营还有一半路程… 当朱灵与卢锡攻守胶着状态时,曹性杀到了巨马大营。 一到巨马大营,曹性身先士卒领兵猛攻巨马大营。 营内帅帐里,袁绍跪坐帅案后,面沉似水,双拳紧握;他没有想到,曹性这个与赵云一样卑贱的小儿,竟敢分兵来攻,这令他既愤怒,又担忧。 因为,朱灵带走一万大军,苏由运粮带走五千兵力,现今整个大营里,只剩三千兵力,可谓是空虚至极。 袁绍重重呼出一口气,自我安慰道:吾三千精锐亲军,应该能抵挡曹性小儿! 从这句话看出,袁绍其实没多少自信,他的亲军虽然是精锐,但白袍军威名更盛,这就是他担忧的原因。 巨马大营西营墙段,正进行激烈的攻防战,指挥战斗的是田丰,奋勇抵抗的将领是韩猛。 喊杀声、怒吼声、兵器撞击声、惨叫声…连绵不绝,充斥整个大营西部。 田丰站在了望车上,可以很全面地看到整个交战区域;白袍军悍不畏死的冲击,令他心神一颤。 己方在占据营寨之利的情况下,居然并无半点优势,反而是一副摇欲坠的样子,不禁暗叹:白袍军不愧其善战之名,乃天下精锐也! “轰”的一声响起,白袍军冲车,又狠狠撞上了营墙。 大营内,大部分士兵扼守营寨,另外一部分士兵正在营中挖土灌袋,扛着一袋袋泥土堵在营墙后。 这种方法,虽然能够有效抵挡冲车撞倒营墙,但对方也不是傻子,一旦发现攻击点被土袋堵住,攻寨的白袍军就会换一处攻击,毕竟大营这么大,可攻击的地方太多。 随着时间推移,战斗逐渐白热化,完全胶着起来。 “轰隆隆!” 就在田丰凝神注视交战区域时,一声极其遥远,又极为突兀的声音,掺杂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 田丰耳朵一动,他感到有些不同寻常,而今青天白日,阳光明媚,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他想要仔细倾听,可是厮杀声太大,完全掩盖了其他的声音。 田丰好似想到了什么,心里变得极度不安,他急忙下了了望车,远离交战区域,捕捉那突兀的轰鸣声。 往营东没走多远,那突兀的声音不再突兀,而是渐渐地清晰,田丰大惊失色。 骑兵!那是骑兵! 田丰惊骇万分,也顾不得什么名士风范,拔腿向大营中的帅帐跑去,那速度有点小旋风的感觉。 几息间,田丰跑到帅帐前,袁绍一众亲卫一愣,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田从事跑起来,不输他人。 亲卫抬手拦田丰,这是他们的职责。 田丰速度不减,一下推开亲卫,冲入帅帐,吓得帐内烦躁的袁绍一跳。 袁绍刚要开口,田丰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拉住袁绍,心急如焚道: “主公,快走,有骑兵袭来,很可能是赵云!” 被吓一跳,又被一把拉住,袁绍本来有点生气的,一惊一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可听田丰一说,袁绍顿时目瞪口呆。 赵云小儿杀来了? 经过短暂愣神,袁绍反手拉着田丰就往帐外跑;一个曹性小儿,就让他忧心忡忡,再来一个正主,那就只能跑了! 再不跑,必成赵云阶下之囚… 第377章 赵云逐袁绍 滚滚奔袭的三千铁骑前头,赵云抓起挂鞍龙胆枪,枪指长空,暴喝:“杀!” “杀!” 三千健儿纷纷拔出长刀,齐齐暴喝,犹如一群嗜血的苍狼。 战马四蹄翻飞,雄健的肌肉在有力的抖动,那是力量,足以碾碎一切的力量。 前方,横跨巨马水南北两岸的大营,近在眼前。 巨马大营西侧,死守营墙的袁绍亲军,当听到这宛若滚雷的马蹄声时,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本来就陷入死战的他们,而今滚滚铁骑袭来,哪里还有希望? 而军队士气一旦没了,那就是溃败;韩猛见大势已去,一刀荡开趁势杀来的曹性,也加入了逃亡之列。 这个时候,惊慌失措的精锐亲军,哪还有什么精锐的样子,亡魂丧胆地逃! 不过,也不能完全说他们没了精锐的样子,至少他们逃跑的速度非常迅疾,不是精锐,绝对跑不了这么快。 扼守营墙的袁军一溃逃,曹性麾下白袍军,转眼间就越过了这道令他们付出近千伤亡的营墙。 所以,攻坚,绝非想得那么简单! 白袍军杀入大营,自然是趁势掩杀,司马成旦领着曹性麾下一千突骑,对溃军穷追不舍,杀得血流成河。 这时,赵云也顺着曹性打开的北营门,杀入大营。 “参见主公!” 曹性浑身浴血,抱着手中长枪,对赵云抱拳一礼。 望了眼,满世界追杀袁军溃兵的大营,赵云枭目含威:“可有发现袁本初?” 这是赵云最关心的。 “未曾!” 曹性语气失落,刚刚杀入大营,他最先领兵杀去中军大帐,可帐内空无一人。 “他跑不了的!” 脸上闪过一道厉色,赵云策马向南驰去;身后三千铁骑,紧紧跟随。 转眼间,赵云从巨马南营门驰出…… ……… 巨马水以南,一处低洼地带,草木葱茏,一只灰兔正啃食青草。 突然,一大群人闯了进来,灰兔吓得一缩头,蹦跳间消失了踪影。 袁绍大口喘着粗气,双腿却不慢,快步穿行在草木丛中… 在袁绍身边,不仅有田丰,还有百余亲卫,个个喘气如牛。 此时太阳西偏,非常好辨别方向,一行人一个劲儿南逃。 跑着跑着,腿跑软了,靴子也磨破了,袁绍穿着袜子的脚拇指都露了出来,他正要下令休息一下,忽然后方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袁绍只能打消休息的念头,见田丰跑不动了,一把拽着田丰就跑。 可见,袁绍曾经不愧是当将军的人,身体素质,不是田丰能比的。 后方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田丰气喘吁吁: “主公,我们有百余人,目标太大,哪怕我们尽钻草木林子,造成的痕迹也无法逃过追兵的眼睛,大家分散跑!” 袁绍回首一望,果然如此,后方林子就像野猪群过麦地一般,这么明显的痕迹,就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当即对一众亲卫道:“五人一组分散,快!” 袁绍一发话,百余亲卫连忙四散,只有亲卫统领孟岱带着五人跟在袁绍身边,当然田丰也在,他们这一队八个人。 人分散了之后,目标确实小了,造成的痕迹也没有那么明显,但有些地方接连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袁绍心头一凛,拔腿狂奔;他后悔了,一个月前就不该听郭图那混账的,派三万大军攻打青州。 如果当时没有听郭图的,那三万大军就会增持巨马大营。 那么,巨马大营就不会因兵力空虚,成为赵云的目标。 说实话,袁绍此刻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当日不听田丰、荀彧之言。 袁绍又悔又恨:郭公则,你这是要把老子整死! 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袁绍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八人穿出茂密的林子,前方豁然开朗,一个村落映入眼帘。 袁绍看了眼孟岱背上的田丰,撑着老腰,喘气道:“天要黑了,去那个村落落脚!” 没一会儿,袁绍八人进入村落,村落里杂草丛生,房屋残破,空无一人,显然是一个已经荒废的村落。 寻了处还算完好的茅屋,八个人进入其中,袁绍也不再有什么讲究,一屁股坐地上休息。 人在非常疲劳的情况下,一旦停下,疲劳感就会直接压垮身体,袁绍靠在墙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袁绍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发现有人在不停的摇他,吃力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眼前很黑,好在月光透过屋顶破洞,照射了进来,借着月光大致能看清面前的七个人。 “主公,有白袍军往这边来了,快躲一下!” 见袁绍醒过来,田丰连忙低声说道;下午逃亡时,孟岱背着田丰跑,田丰体力恢复了不少。 傍晚时分,袁绍等人都累得睡着了,田丰就跑到村落外充当望哨。 就在刚才,坐在村落外的田丰都要打瞌睡时,耳际突然又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吓得他连忙跑回村落。 袁绍浑身酸痛无力,一听白袍军追到了这里,心头大怒;前年在洛阳被赵云追杀一通,如今比之前还惨,被追得仓惶逃窜,犹如丧家之犬。 想我袁本初,就是当年董卓拔剑相向,吾亦未曾弱了半分。 而今,竟落得东躲西藏的地步,当真是奇耻大辱! 现在,田丰又让他躲一下,袁绍爆发了,一把拽下头盔,以盔掼地,气愤不已: “大丈夫就该冲上去战死,哪有躲躲藏藏的道理?” 袁绍刚说完,村落外马蹄声阵阵,只听有人大喝:“仔细搜查,莫要走了袁贼!” 袁绍怒而起身,紧握剑柄,就要杀出去。 田丰急忙伸手抓住袁绍,扑通一下跪地,声音压得极低:“主公,今日之辱,能与淮阴侯胯下之辱相比吗?不可意气用事啊!” 田丰苦苦哀求,袁绍也冷静了下来,暗道:韩信胯下之辱都受得了,那我这躲躲藏藏的耻辱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冲出去也只是送死,此乃匹夫也! …… 另一边,赵云乘马缓缓踏入村落,虎卫屯长百里阚来报:“启禀主公,没有!” 赵云翻身下马,以他一路追来的足迹,袁绍肯定还没有逃入冀州境内,而这方圆几十里都翻遍了,难道袁本初钻地底下去了? 刚才,听闻这边发现一处村落,赵云连忙亲自赶来;因为他觉得,这应该是袁绍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毕竟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豺狼虎豹已不常见。 而这个时代,到处都是还没有开发的原始森林,特别是这幽冀边界上,因开垦不足,成了各种猛兽栖息地。 这些猛兽,对势单力薄的人类,威胁非常大;在赵云想来,袁绍必定不敢露宿荒野,那么这处村落就是袁绍不错的落脚点。 可是,居然没有发现! 赵云剑眉微蹙,不禁有点失望,抬目看了眼高悬的弯月,现在差不多在晚上十点的样子! 这里是他最怀疑袁绍藏身的地方,虽然部下搜了一番,没有发现;但他还是不死心,厉声道: “此地已无民为居,派几个人放火,其他人将村落围起来!” 在赵云想来,如果袁本初躲在里面,就算没有搜到,大火一起,也能将其逼出来。 “诺!” 百里阚躬身应诺,随即大喝:“主公有令,放火!” 赵云所在十余步外,是一处已渐干涸,但还弥漫着臭气的茅坑;此刻、袁绍八人正趴在粪坑中,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出。 赵云的话,袁绍一字不落听到,他没想到赵云竟如此难缠,搜查一番后,居然还要放火焚村,而且还派人将村落围了起来,明显是要将他逼出去。 袁绍暗恨,贼老天,莫非你真要亡我袁本初? 而田丰这样的智者,也智穷了! 孟岱六人趴在坑中,则是面如死灰,都意识到在劫难逃了。 村落里,几名虎卫打着火把放火,四处升起火光。 村落外,近百名虎卫将村落围起来,按刀跨马。 渐渐地,火势蔓延,村落里浓烟滚滚;袁绍忍受不了,翻身而起;与其躲在这里被活活烧死,不如冲出去战死。 田丰又一把拉住袁绍。 这时,村落远处驰来一队骑兵,老远就听到典韦的大喊声:“主公,朱灵、苏由猛攻巨马大营!” 第378章 朱灵救袁绍 “杀啊~” 弯月下,巨马大营,北营墙段,厮杀声震天… 朱灵、苏由二将,领着万余袁军,对巨马大营发起猛攻。 这事还要从下午白袍军攻破巨马大营说起… 当时,赵云带着三千铁骑杀至巨马大营,袁绍亲军再无抵挡的勇气,四散溃逃。 由此,巨马大营被白袍军占据,赵云领三千铁骑向南追杀袁绍,而曹性则留下驻守攻占的巨马大营。 但这个时候,朱灵已经从曹性大营那边撤军回救,在半路上朱灵得斥候来报,巨马大营已失守。 朱灵不是莽夫,没有暴跳如雷地杀向巨马大营,而是选择暂作休整,并派遣大量斥候先打探巨马大营那边的情况。 不久后,他便得知有大队骑兵杀入巨马大营的痕迹,朱灵猜测,一定是突骑,很可能还是赵云亲自杀来了。 曹性分兵攻巨马,赵云领兵杀至巨马,这两支人马,朱灵估计应该不超过一万,但他现在只剩八千人,八千兵力对近万人的白袍军,朱灵没有一点能夺回巨马大营的信心。 于是,朱灵派斥候去北面,寻找援助;很快,朱灵的人联系上了不知该继续北进,还是返回巨马大营的苏由。 当苏由听闻巨马大营被破的消息,顿时惊得瞠目结舌,惶恐万分。 苏由慌神了,弃了数千车干草,急行军南下。 在傍晚时分,朱灵、苏由二将在巨马大营以北二十里处汇合。 二人合兵一处,共计一万三千兵力,接着,二人便开始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恰巧这时,浑身湿漉漉,灰头土脸的韩猛找到了他们。 韩猛这人贼精,所有溃兵都本能的往南逃,而他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一头扎入巨马水,游到巨马水北岸,一路北逃。 虽然在路上遇到了白袍军斥候,但凭借自身勇武,还是有惊无险的活了下来。 一见韩猛,朱灵大喜,连忙询问巨马大营具体情况,韩猛告诉二将,赵云大约领着两三千铁骑向南追杀溃兵去了。 而巨马大营由曹性驻守,兵力应该在三千的样子。 至于主公,应该先与田从事撤走了!因为韩猛还在抵挡曹性攻营时,就发现田丰不见了。 朱灵、苏由二将一听袁绍先跑路了,微微松一口气,只要主公没有被当场抓住,那就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悬在二将心中大石稍微落下,那么就要商量眼下该怎么办? 苏由提议领兵去方城,与许攸合兵,同赵云决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韩猛也觉得这样最稳妥,表示赞同。 朱灵思忖片刻后,却不同意;朱灵认为,袁绍虽然提前撤走,但追击的都是骑兵,机动性太强。 所以,袁绍的危机并未解除。 而要想助袁绍安全回到冀州,那就必须将追击的骑兵引回来。 苏由、韩猛一听,知道朱灵这是想来一招围魏救赵,以攻打兵力不多的曹性,迫使追击的骑兵回救,这样袁绍逃脱的机会就更大。 但是,这样就无异将自身置于险地,一旦强悍的突骑回援曹性,那可是灭顶之灾。 不过,三将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合计一番后,便领着一万三千大军杀向巨马大营。 一到巨马大营,朱灵当即发起猛攻;曹性领着三千白袍军,死死扼守大营。 曹性之所以死守大营,是因为大营里有近十万石粮,以及大批军需物资;不然在得知万余大军压进时,完全可以放弃。 明亮的月光下,双方一守一攻厮杀成一片,杀声震天。 曹性频频向南望去,在得知万余袁军压进时,曹性没有最先向赵云请求增援。 而是传令给西二十里处大营的卢锡,命卢锡领军驰援;从而给赵云足够时间追杀袁绍,毕竟袁绍才是大鱼。 可是,卢锡真令人失望,领兵还在半路上,就被韩猛击败,生死不知。 卢锡这支援兵没了,韩猛带着士气大振的得胜之兵,加入攻营战,这让曹性压力剧增。 不得已之下,曹性只能派人向赵云求援。 …… 银月如钩,蹄声破空。 巨马以南,原野上,赵云领着三千铁骑叩地如雷,滚滚北驰。 此时的赵云,并不知道,就差那么一点,袁绍就成了他的阶下之囚。 不过,对于袁绍逃脱,赵云也没有太过纠结。 因为今日,从攻破巨马大营那一刻,也就意味着,这场历时四个多月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至于袁绍,只能说命不该绝! 大地如潮水一般后退,巨马大营的轮廓映入眼帘,隐隐约约的厮杀声漫过大营上空,顺着风荡入耳中。 “起号!” 赵云擎起龙胆,大喝一声;巨马大营横跨巨马水南北,赵云在南是无法绕到北岸侧击袁军。 所以,他只能从大营南门杀入,然后杀出北营门。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悠远绵长,在夜空中蔓延;这声号角,不是冲锋号,是给曹性的信号。 北营营墙段,领军死死抵抗的曹性,听到这是心心念念的号角声,心神大振,嘶吼道: “兄弟们,主公来了!快,打开营门,打开营门!” 曹性跟随赵云多年,自然知道这声号角,是让他直接打开北营门。 这个时候,根本无需理会袁军会因此杀入大营,因为很快都会被钢铁洪流踏碎!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挥军猛攻的朱灵三将,听闻这号角声,顿时背脊发凉,都意识到突骑杀回来了。 虽然达到了引回突骑的目的,但却是他们的噩梦。 韩猛提着大刀跑到朱灵身边,低声道:“文博,赵云已被引回,如果主公之前没有被抓,肯定已经安全,我们的使命完成了!” 苏由急声道:“是啊!突骑乃天下精锐,以我们现在这情况,根本无法抵挡,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朱灵一咬牙,与韩猛二将趁着夜色向东面奔去,当跑到巨马水河边,三人想都没有想,一头扎入河水中。 “朱文博,你个狗日的!” 正在前方厮杀的季雍,听到号角声急忙撤了回来,正好看到朱灵三将偷偷溜了,气得拔腿狂追。 显然,季雍都不知道朱灵三将早就想好了逃跑,更遑论其他袁军将士? 当营门打开那一刻,很多袁军士兵欣喜地向营门狂涌。 然而,瞬间让他们惊惧欲死,只见一道铁骑洪流,迎面而来,似滔天巨浪。 “快跑!” 拥挤在营门处的袁军惊恐万状,嘶声大叫,发了疯的要逃离营门。 然而,因为营门处太拥挤,很多人直接挥刀砍杀同伴,只想逃。 但这一切都太晚了,转瞬间,骑兵洪流一头撞上拥挤的袁军,无数人被撞飞上空,飙射的鲜血如雨而下,血肉之躯,在钢铁洪流面前脆弱的像张纸。 铁骑冲势不减,踏着肉泥前冲,袁军崩溃了,惊恐万状地逃亡。 月光普照的原野上,是无数狼奔豕突的身影,他们鬼哭狼嚎的狂奔,也有如饺子下水的跳入巨马河…… 而无数铁骑,就在背后疯狂杀戮,刀光一闪,人头冲天,杀得血流数十里…… ………… 方城。 县署内,胡子凌乱,神情不振的许攸,颓废地坐在地上。 他不是因为今日城外一战,导致这般模样,今日城外与贾诩对战,最后虽然是他先退,但并未大败,只是损失比贾诩严重。 他之所以这副悲惨模样,是在傍晚的时候,收到朱灵派人送来的急信,信中说,诱赵云劫粮不成,反被赵云突了巨马大营,主公袁绍生死不知。 在此之前,许攸感觉自己的计划已经是天衣无缝,必能大挫赵云,扭转局势。 可他忽略了一点,粮草与袁绍相比,自然是袁绍更诱人。 许攸心中悔恨交加,悔自己思虑不全,恨自己陷好友兼主公的袁绍于险境。 可见,这个时候的许攸,还是很重视与袁绍多年的友情,并不像历史上官渡之战时期那样,对袁绍生出异心,背叛袁绍。 同时,许攸也恼恨郭图那个混账,撺掇袁绍出兵青州,致使巨马大营空虚,被赵云当成了突破点,导致他的全盘谋划崩盘。 “军师!” 就在这时,一声大喊传来,极为震耳。 “文将军!” 许攸收回思绪,抬头看向铁塔一般的文丑,在今日之前,许攸是看不上文丑的,无谋匹夫,一夫之勇罢了! 但今日之战,让许攸看到了文丑的价值,要不是今日有文丑这样无人能挡的猛将压阵,最后的撤退,很可能是溃败。 不得不承认,文丑真猛士也。 “军师,当下如何是好?” 文丑愁着一张黑脸,大胡子同样乱糟糟的。 许攸以前是袁绍好友,而文丑曾是袁绍家将,若论亲近,文丑与袁绍更亲近一些。 之前在傍晚,听闻巨马大营被破,袁绍生死不知的消息时,文丑就要挥军杀去巨马,但却被许攸给拦住了。 现在,文丑愁得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干脆大半夜来找许攸。 许攸却沉吟不语,文丑又气又急:“军师,你倒是吱一声啊!” 第379章 袁绍的纛 晨光刺破黑暗… 一串串袁军俘虏,神情凄惶地被押入巨马大营,一串又一串… 大营里,俘虏越聚越多,不下五千人。 这时,大营外来了一群不是俘虏,但和俘虏一样丢盔弃甲的人。 曹性见了,面色一沉,这群人就是他节制的涿郡军。 此时,他已了解到,卢锡昨夜率四千兵马来援,在半路被韩猛三千人击败,并且卢锡被韩猛阵斩,四千涿郡军丢盔弃甲而逃。 曹性之所以沉着脸,是因为他节制这支涿郡军已有一个多月,四千对三千人,还被杀得丢盔弃甲,让他这个主将很没面子。 袁绍曾经的帅帐里,赵云正在阅览方城、临乡两地详细战报,这是刚刚送来的。 方城那边,贾诩与许攸鏖战一日,杀敌千余人,大壮军威。 临乡城外,五千对八千同样鏖战一日,战了个旗鼓相当。 而胜果最大的,自然是巨马这边,不仅攻破巨马大营,慑得袁绍仓惶逃窜,还歼灭了近两万袁军。 并且,还在巨马大营缴获大批物资,光粮食就有九万石,换算成后世计量单位也有两千七百吨粮食,堆起来像山一样高。 其他就是一些军备,比如弩矢、箭矢等消耗品,约有数十万支,依旧价值不菲。 同时,巨马之战的胜利,还有战略上的大胜,因为巨马大营是支撑方城、临乡两地袁军的脊梁。 如今,巨马大营被赵云夺取,方城、临乡两地袁军就像一个瘫了半身的残废。 放下手中战报,赵云提起毫笔正准备向贾诩、周仓回信,帐外响起了典韦的声音:“主公,张将军求见!” 如今,赵云麾下有好几个张姓将领,但能被典韦称将军的,只有三个,分别是张辽、张南、张烈。 张辽是赵云妹夫坐镇并州太原,张南是赵云妻外兄镇守代北九阳关,张烈虽然与赵云没有亲戚关系,但却是赵云每有征战必带在身边的亲信。 一听是张烈,赵云连忙道:“盛之进来!” 雄壮矫健的张烈躬身入帐,一拜道:“参见主公!” 赵云摆了摆手:“早就给你说了,无需禀报,可直入我帐!” 这是赵云给张烈的特权,军旅中不管什么时候要见他,可以直接入帐,无需先禀报;因为张烈是大军耳目,一刻也不能耽搁,同时也是对张烈的信赖。 张烈心头暖暖的,抱拳道:“不是急事,礼度不可废!” 这就是张烈的处事,他虽然有这样的特权,但他不会乱用,不是急报,一律都要先禀再入。 赵云无奈地笑了笑:“既然不是急事,那就先坐下再说!” 张烈依言坐在帅案对面,抱拳一礼:“启禀主公,我方斥候在五丰亭一处林中,发现数千运粮车,粮车上根本不是粮食,而是全部浸过火油的干草!” 浸火油的干草? 赵云微怔,不禁冷嘶一声;这数千粮车,不用想也是昨日他在五丰亭与之擦肩而过的粮车,很显然这些浸油干草就是给他准备的。 想到这里,赵云一阵后怕,如果当时他领兵杀入运粮队,很可能像当年他在常山火烧黄龙数万贼兵那样。 这可真是与死神擦肩呐! ……… 另一边,易水南岸。 袁绍抱着浮木渡过易水,踏上南岸。 这一刻,袁绍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因为他已踏上冀州的土地,令他感到踏实和安心,顿觉空气都是那么的香甜。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对岸时,袁绍一脸落寞,暗自伤神:想我袁本初,引十万虎贲入幽燕时,是何等意气风发?而今却落得这副模样! 随即,袁绍又想起昨夜那生死一线间,若非赵云突然撤走,他不被烧死,也成了赵云的阶下囚。 这是一种恐惧,想起就令人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主公!” 田丰在孟岱的帮助下,爬上河岸,拧了拧湿漉漉的衣摆,对袁绍拱手一礼。 田丰的喊声,打断了袁绍的思绪;袁绍看向田丰,惨呼道: “遭逢如此大败,吾袁本初还有何面目,面对天下英雄?” 袁绍出身四世三公之家,曾经又是关东士人新领袖,自然非常顾惜颜面。 而今,十万大军兵败幽州,仓惶逃回冀州,袁绍顿觉真是把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 田丰也是神情凄凄,出征时十万大军,此刻八个人,完全是一败涂地。 但见袁绍深受打击的模样,田丰担心袁绍因此丧失斗志,连忙宽慰: “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今时之挫,焉能与高帝彭城之败相若?” 袁绍一听,是啊!数百年前,高帝刘邦率五十六万大军杀进彭城,结果被项羽三万人杀得丢盔弃甲… 而高帝跑路时,甚至把妻儿推下车! 后来高帝不也打败项羽,登上九五之位,开创刘氏基业吗? 而今,我十万人马入幽州,被赵贼数万人打败,也不是太丢人,若论丢人,是高帝才对。 而高帝那么丢人的人,都能打败项羽,难道我袁本初还对付不了一个赵云? 况且,赵贼还不是项羽,那我岂能自暴自弃? 想到这里,袁绍犹如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脸上落寞之色一扫而光,昂身道:“大丈夫当砺勾践之心,行灭吴之大业!” 见袁绍重拾信心,田丰躬身一拜;袁绍的意思是,大丈夫要磨砺像勾践那种,在遭受磨难与打击后,决不自暴自弃,决不自惭形秽,奋发进取、迎难而上的心性! 最终,成就像勾践灭吴那样的霸业。 ………… 两日后。 经过两天休整,赵云将卢锡麾下三千余回营溃兵,重整成军,交由曹性统领,负责驻守巨马大营,切断境内袁军退路。 而赵云,则带着近三千铁骑向临乡驰去…… 临乡城。 二吕兄弟并肩站在城头,望向城外白袍军营地,吕翔苦兮兮道: “兄长,照这个势头下去,我俩不饿死,也会被砍头!” 吕旷闻言一惊,连忙紧张地看了看左右,见除了二人亲卫,其他将士离他兄弟俩都较远,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呵斥: “此言乱军,安敢轻出?” 这种丧气话,是非常打击士气的,特别是出自将领之口,但吕翔却反驳道:“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也不能说!”吕旷狠狠瞪吕翔一眼。 吕翔盯着吕旷,认真道:“兄长以前,可是让我诚实一点!” “那是叫你做人诚实一点!” 吕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吕翔道:“但该说假话的时候,就要说假话!” 吕翔一副懂了的表情,问道:“那我说我能砍了赵云,你信不?” 吕旷张了张嘴,有点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南面传来滚滚蹄声,一杆“赵”字大纛映入眼帘… 吕翔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吕旷:“兄长,赵云来了,怎么搞?” 吕旷眉头紧锁,心忖:巨马被破,如今主公生死不知,城内粮草也只够十日,上次我方八千大军与对方五千人打平,眼下赵云又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兄长,赵云直接干过来了,你看…那壮汉手上倒拖的旗子,有点眼熟!” 吕翔的声音,打断吕旷思绪;吕旷循声望去,顿时面色惨白。 转眼间,三千铁骑在城外勒缰驻马,雄健的战马嘶鸣不止,犹如龙吟虎啸,慑人心魄。 赵云望了一眼城头,对典韦使一个眼色。 典韦一手拉缰,单手挺举一杆残破的帅旗,旗面上绣着“冀州牧袁”四个字,其中“袁”字特别醒目,还绣了金边。 典韦对城上大喝:“袁贼不自量力,胆敢兴兵北犯,在巨马一战已被我主斩于马下,袁贼大纛在此!” 城头吕翔暗道,人家就算是说假话,也有证据,这下真完了! 吕翔意料的没错,驻守城头的袁军将士,一听袁绍被杀了,个个面色大变,如泄了气的皮球,士气暴跌。 典韦说袁绍已经被斩杀,虽然是假话,但有代表袁绍的大纛为证,普通的袁军将士怎会不信? 因为大纛,是军旗中最高级别的旗帜,被称作旗头! 军旗,不仅是传递命令的工具,更是军队的灵魂。 士兵入伍,将官首先教他们的便是识军旗,会非常崇敬地告诉他们,军旗是战无不胜的方向,是骄傲和自豪的荣誉,是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百死不悔的信仰。 只要军旗不倒,军魂不灭,死战不休。 反之,军旗一倒,士气尽泄,一溃千里。(当然,这句话将官是不会说的,因为军人眼里只有胜利!) 而历史上,因为军旗被夺,惨遭大败的经典战例,当属韩信的封神之战:井陉之战!又称背水一战。 当时,韩信率领三万汉军东击赵国,赵国大将陈余领二十万大军在井陉迎击韩信,三万对二十万,军力天差地别,实力一目了然。 然而,陈余注定是韩信的踮脚石,不听李左车之言,要与韩信堂堂正正一战。 于是,韩信先从军中挑选两千精骑,每人持一面汉军军旗抄小路绕到赵军大营后方隐藏起来,而韩信本人则在绵曼河边背水立阵。 陈余见韩信背水立阵,笑韩信不知兵,犯了兵家大忌。 这时,韩信留一万人河边立阵,亲率一万大军向赵军大营杀去。 陈余见韩信在犯兵家大忌的情况下,还敢不自量力来攻,当即领大军迎战。 交战一番后,韩信退走,陈余哪里会放过韩信,当即尽起全军追杀韩信,誓要一战而定。 这时,提早隐藏在赵军大营后方的两千汉骑,趁赵军留下一座空营,杀入赵营,拔掉赵旗,插上汉军大旗。 而另一边,韩信退到绵曼河边,已经退无可退,在绝境下汉军爆发出死地求生的本能,死死抵挡赵军,令赵军久攻不下;军疲力竭时,陈余只能下令撤军。 可当乌泱泱的赵军撤到自己大营外时,发现自己大营里汉旗飘荡,宛若汪洋;顿时全军惊恐万分,士气遭到毁灭性打击,溃不成军。 韩信见计谋得逞,趁势反攻,一举斩杀大将陈余,生擒赵王歇。 自此,宣告赵国灭亡。 这一战,韩信背水诱敌,利用死地求生的本能,硬扛赵军,再利用军旗乱敌心,大破二十万赵军,一战封神。 由此可见,军旗对于军队来说,完全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言归正传。 现在,象征冀州之主的大纛,都落在了白袍军手里,袁军上下,士气跌落至谷底,已不知为何而战。 城上军心涣散,城外典韦继续高喝:“尔等听着,我主仁慈,不忍再兴杀孽,遂予尔等三日自省!否则,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第380章 阴毒许攸 下午时分,阳光昏黄。 方城。 “军师,现在怎么办?” 文丑从方城城头,急急忙忙跑到县署。 就在刚才,赵云兵临城下,与在临乡无二,祭出袁绍大纛,打击方城袁军士气。 文丑一见,心神震荡,他完全没想到,巨马那边居然败的这么惨,连主公的大纛都落在了白袍军手里。 而麾下将士经这番打击,军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许攸面色铁青,他本来打算等两天,看能不能等到袁绍的消息;没想到等来了袁绍的大纛,使本就低沉的士气,再受沉重一击。 早知如此,前日就该杀出城去,那样还有点希望。 而现在,手下这近两万人马,算是废了! 又见许攸半天不吭声,文丑非常烦躁:“军师,你每次都这样,到底能不能吱一声啊?” 若文丑没有记错,这已经是和许攸待这一个多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可是许攸还是罕言寡语,令他抓狂不已。 就在文丑气得要掉头就走时,许攸终于开口了,对文丑道:“赵云此举,显然意欲再行安次迫降鞠义之事,不战而屈人之兵。” 文丑当即冷哼:“某才不是鞠义那个废物!赵贼想迫降某?休想!” 说到这里,文丑疑忌道:“你不会想投赵贼?” 语落,文丑身上杀气外露,一双狮目死死盯着许攸。 “哈哈哈!” 许攸夷然不惧,不禁哈哈大笑,傲然道:“能与吾相交者,皆是天下英豪,士族勋贵;我焉能自贱于匹夫?” 许攸出身世家,结交的圈子都是大汉顶流;在这个不管什么都先看出身的时代,许攸是打心底里瞧不起赵云的。 至于说投降赵云,这对一向自视甚高的许攸来说,更是奇耻大辱。 文丑闻言,身上杀气消散,说道:“而今军心溃散,你我应当即刻离开!” “这样是走不了的!” 许攸摇了摇头,凝声道:“刚才文将军也说了,赵云携大队骑兵至城下,以其狡诈,必定会严防我等南遁;届时你我出城,必被大队骑兵追杀,十死无生!” 文丑心头一凛,他自信以自己的勇武足可杀出一条血路,但若是带上许攸这累赘,他就没把握了,特别是遇上大队骑兵,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看向许攸道:“那军师说怎么办?” 许攸沉吟半晌,抬目望向文丑:“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投降…文将军休恼,你先听我说完!” 文丑一听许攸说“我们都可以投降”,当即狮目含煞,听了许攸后半句,才收敛了杀意,怒哼道:“军师你说!” 许攸心头大恨,文丑居然两次对他动了杀心,要不是还寄望文丑护送他回冀州,许攸真想借机弄死文丑。 放下心中的恨意,许攸继续道:“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投降,但有一个人绝对不会投降,也不敢投降!” 文丑一愣,脱口道:“谁?” 许攸冷冷一笑:“王门!是他把方城献出,不然我们可能早已退出幽州;我想,赵云一定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而王门应该也很清楚,所以王门绝不会投降。” 文丑暗道:要是没有王门献城,我们岂会落到如此地步?早点退回去,还强过现在! 想到这里,文丑认为这一切都是王门造成的,气愤道:“某这就去把那叛徒抓来!” 文丑恨意绵绵,掉头就走。 “文将军不可如此!你我想要全身而退,少不得王门出力,应该把他请来!”许攸连忙叫住文丑。 ……… 王家府邸。 这是一座占地极广,极为华丽的府邸。 府中人心惶惶,一片惨淡。 万念俱灰的王门,独自坐在书房里;几日之前,他曾感叹背叛需谨慎,而现在则是死期将至,大祸临头。 同时,这不仅是他一个人,还会牵连他的家人,甚至是方城王氏一族,这是无尽的恐惧,令人寒胆。 此时,王门肠子都悔青了,他多希望上天能重新给他一次机会! “阿父!” 紧闭的房门外,响起了奶声奶气的呼喊声。 听到这声音,王门脑海中不禁闪现家人因被他牵连,尽皆惨死的画面;顿时令他毛骨悚然,吓得浑身都在颤抖,他怕…真的好害怕,害怕会连累他的孩子。 此刻,王门恨极了自己,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若非当初自己鬼迷心窍,哪有今日之祸? 王门疾步打开房门,看着面前的妻儿,砰的一声跪在妻儿面前,悔恨道:“都是我害了你们,是我害了你们!” 说着,王门抬起巴掌,不停的狂抽自己。 王门妻子泪眼婆娑,紧紧抱着怀中年幼的儿子,直直地看着王门。 “阿母、阿父,宁儿以后会很听话的,你们不要哭好不好!”年幼的王宁,懵懵懂懂地望着父母。 王门夫妻俩一听,心中如刀割一般,泪如雨下,我们还有以后吗? 就在这时,一名仆从躬身走来,跪地道:“家主,许从事请家主去县署!” ………… 被死亡笼罩心头的王门,没一会儿就到了县署。 大堂里,不止许攸、文丑二人,还有三名盔甲明亮的将军,分别是赵睿、吕横威、严敞三将;显然许攸把另外三名核心将领也叫来了。 “末将参见军师,见过各位将军!”王门连忙对五人行礼。 文丑不屑地瞥了王门一眼,王门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哭过,心头暗骂一声鼠辈! 赵睿、吕横威、严敞三将,面无表情,没来县署之前,三将也是心头惶惶不安;特别是吕横威,去年在太原,就当过一次白袍军的俘虏,他可不想再做一次俘虏。 “王府君请入座!”许攸拱手回礼。 待王门坐下,许攸说道:“我方遭巨马之挫,赵贼侥幸得到主公大纛,因此大作文章;然军卒愚钝,不知此乃赵贼乱心之计;如今军无战心,士气低落!不知王府君有何打算?” 王门哪有什么打算? 他身心都被恐惧包裹,而今许攸这么问,让他犹如在无尽的黑暗中见到了一束光,跪行至许攸面前,磕头道:“在下蠢如鹿豕,请军师教我!” 一听王门之言,许攸与文丑的目光不可察觉的一碰。 许攸幽幽地说道:“不知王府君可有听闻,两年前,吕布被赵云、蔡邕围困温县,是如何脱身的?” 王门额头都磕出了血迹,抬头看向许攸,这事他倒有所耳闻:“据说是吕布以温县数万百姓性命……” 说到这,王门恍然大悟,不禁双目放光,语气激动:“军师的意思是?” “然也!” 许攸颔首微笑,他就是要以方城百姓性命,换得全身而退。 经过短暂的激动,王门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但如今我方军心涣散,军卒恐怕不会效仿当年温县之事!” 王门所言不无道理,当年吕布能从温县脱身,人家是上下一心,吕布一发话,手下军士就砍人。 而现在,袁军上下,军心涣散,哪里还敢用百姓的性命,要挟赵云? 而许攸则阴恻恻地笑道:“军心涣散,那就把它聚起来!” 王门一怔,涣散的军心哪有那么容易聚起来,这可不是几个人或者几百个人,而是近两万人。 见王门一脸茫然的样子,许攸玩味道:“其实,世间之事很简单,人在没有走上绝路前,总会抱有幻想,留有余地;而一旦走上了绝路,那就唯有死战!好比王府君,安能降乎?” 王门脸上闪过一道狞色;许攸说得对,他已走上了绝路,是决不能投降的,一旦投降,他与他的妻儿,就是待宰羔羊。 王门赤红的双目,望着许攸:“那在下该怎么做?” 许攸笑了笑:“王府君的家族,豪雄方城,手中力量雄厚,哪怕此时,我想王府君手上依旧有一支忠心耿耿的私兵?” 王门点了点头,千余忠心私兵,他还是有的。 许攸继续道:“那就由王府君手中的私兵,将我军军心聚拢!” “如何聚拢?” 王门马上相问,只要有一点希望,他绝不会放弃。 “王府君,你且附耳过来!”许攸笑得很阴险。 王门依言附耳过去。 许攸目光阴寒,慢悠悠道:“当年,吕布之所以能在温县全身而退,完全是因为他之前屠了州县,才震慑了赵云和蔡邕。” 王门听得有些发懵,刚才不是讨论如何聚拢军心吗?就算想模仿吕布,杀人震慑赵云,但也得先聚拢军心才行。 只听,许攸声如厉鬼道:“圣人曾说人性本善,但我认为,人性本恶;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头野兽;只是在法度、道德的约束下,心中的野兽只能禁锢在心底;而今就需要王府君带领你的私兵,将我军心底的野兽唤醒。” 王门面目渐渐变得狰狞,他明白许攸的意思了,就是让他在方城内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由此诱使袁军心中的贪欲,一旦袁军士卒加入,便在方城犯下滔天罪行。 如此,赵云岂会放过他们,那么袁军也就走上了绝路。 这样的话,涣散的士气,在死亡的威胁下,必然重新聚拢,而他们就可以因此以方城百姓的性命要挟赵云,从而全身而退。 “我这就去办!” 王门面目扭曲,对他来说,只要可以活,哪怕这里是他的乡土。 “慢着!” 王门疾步向堂外走去,许攸连忙叫住了他,阴沉道:“王府君别忘了,你麾下四千兵卒都是方城人!” 王门顿住脚步,显然许攸这是告诉他,你麾下兵卒都是本地人,他们岂能任由你对他们亲人下手! “那我就先屠了他们!” 王门一脸狠戾,已完全丧失人性。 第381章 你把老子往死里整 城外大营。 赵云抵达方城外后,没有返回临乡城外白袍军大营,而是驻进了贾、温大营中。 中军大帐内,众将汇集,个个战意高昂;巨马一战的胜利,众将都意识到,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而今他们必须抓住战争的尾巴,再立新功。 只听高坐上首的赵云,说道:“年初袁贼引军北犯,至此时已四月有余!幸得我军上下一心,方有今日之局面;眼下我方虽胜利在望,但方城、临乡两地贼兵一日不除,我方就不得有丝毫大意!” 今日用袁绍的大纛对两地袁军打击不小,但赵云并未掉以轻心;他始终认为,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没有实实在在握到手中的胜利,哪怕局势再好,仍然要拿出狮子搏兔的态度。 众将闻言,心头一凛;他们大多数人都认为方城、临乡两地袁军,已是残兵败将,旦夕可灭,心中难免升起轻视之心。 如今,赵云专门提出来说,可见赵云就是发现了这一情况;众将心头惭愧,齐齐抱拳道:“吾等谨记!” 赵云微微颔首;自信是好事,但过于自信,那就是自负。 接下来,赵云命阎柔带领麾下乌桓骑,与他带至大营的两千天狼骑,共计四千多骑兵对方城进行封控,给城内袁军造成压迫感。 同时,临乡那边,也派人向周仓传令,命其麾下近两千天狼骑布控临乡,时刻监视临乡一举一动。 继而,又对步军做出新的部署,受令的将领一一退出大帐,执行命令。 最后,帐中只剩贾诩、温恕与赵云三人。 这时,天色渐暗,原来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虎卫端着晡食进入帐中,一一放入三人身前案几,又点起油灯,驱散了帐内暗沉。 饭是粟米饭,菜是一锅煮的,与军中士兵无二。 没一会儿,三人吃过晚饭,赵云继续之前的话题:“不管方城、临乡两地贼兵,是降是战,都应该尽快恢复督亢民生!” 温恕用食盘上净嘴的粗布,擦了擦嘴角,认同道:“主公所言甚是,督亢一带虽因战事,错过了春耕,但现今距芒种还有些时日,只要及时播下粮种,亦能收得秋粮。” 须知,在这个靠天吃饭的时代,错过了耕种的季节,就意味着一年颗粒无收;眼下督亢战事即将结束,赵云更关心的是,如何才能尽快恢复民生。 而今,还有半个月的样子就到二十四节气之一的芒种,这是谷类作物每年最后的播种期限,一旦错过就如俗话说的那般:芒种不种,再种无用! 所以,赵云必须要在这段时间内,让督亢一带百姓尽可能的耕种,不求收取税赋,只希望今年督亢百姓能够自足,从而减轻他的负担。 “恢复民生一事,就拜托温君了!” 赵云对温恕郑重拱手;温恕是涿郡太守,恢复督亢民生的担子,自然需要温恕来扛。 “主公言重了,此乃属下职责!” 温恕拱手揖礼;上次与赵云第一次见面,温恕还是以下官自称,称赵云为州牧;经过两日前巨马大胜,温恕对赵云极为佩服,直接拜赵云为主。 毕竟,这么善战的州牧,才是真正的安全感。 温恕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主公,时节不等人,属下这就返回郡府,组织各县抓紧耕种!” 赵云就喜欢这种说干就干的行动派,一脸赞赏:“有劳温君了!” 语落,又对帐外道:“义猛,命百里阚领本部护卫温君左右!” 百里阚,虎卫屯长,执掌一百虎卫。 温恕大为感动,他曾听闻,赵云麾下虎卫以前只调用护卫过赵云之妹赵雨,以及主母甄姜;而今赵云竟把虎卫调来护卫他,这是何等荣幸? 温恕深深长揖:“属下谢主公恩德!” “温君当得!” 赵云语气肯定;温恕有抗袁之功,现在又身系督亢数十万百姓的生计,安全问题必须要有保证。 “属下告退!” 温恕躬身退下,帐中只剩赵云与贾诩二人。 赵云凝声道:“文和与许攸在方城对峙月余,当日又大战一场,怎么看待此人?” 此刻的赵云,其实并没有表面的那么轻松,许攸这个人,被后世评为汉末四大坑主谋士之一,其坑主指数甚至高达四颗星,也就仅次于五星郭图。 而许攸之所以被后世列为汉末四大坑主谋士之一,是因为许攸坑袁绍一次,就把袁绍的霸业葬送了。 但许攸这个人,才能还是有的,历史上,官渡之战关键时期,许攸曾向袁绍献计绕道攻袭曹操老巢许昌,结果袁绍因小儿子生病,拒绝出兵,一心要在正面战场击败曹操;许攸这条计策也就无疾而终。 其后,许攸怒而投曹,助曹操赢得官渡之战的胜利。 再后来,曹操北攻冀州,许攸向曹操献计决漳河水淹邺城,曹操采纳,攻破邺城,制霸河北。 由此可见,许攸虽坑,但也有才。 不拿远的说,就拿许攸向袁绍献计僵持督亢这一计,就搞得赵云损失了百万石粮食。 而两日前,袁军粮队那番部署,更是令赵云每每想到都会心有余悸。 不过,面前的贾诩,不仅是汉末顶尖智者,还与许攸在方城对峙多日。 所以,赵云很想听听贾诩是如何看待许攸此人的。 贾诩微微拱手:“属下多年前,游历京都;便曾听过许攸之名;据闻此人非英豪不交,非贵胄不结,极其自傲;后又听闻,此人在几年前还曾撺掇当时冀州刺史王芬,图谋灵帝;可见此人胆大妄为!” 赵云点了点头,许攸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恃才傲物,最后也因此被曹操给杀了。 至于,许攸撺掇王芬意图废灵帝一事,之前他亦曾有耳闻,可见许攸确实是个胆大妄为的人。 贾诩继续道:“属下与许攸对峙这段时间,大多时候是双方斥候交锋,此人部署刁钻,且变化多端,颇为难缠;当日一战,布兵也有条有理!” 巨马一战之前,许攸麾下斥候,总是能钻出白袍军斥候封控,对督亢一带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当然,贾诩也是见招拆招,逐步消灭袁军斥候。 赵云又问道:“那文和如何看当下局势?” 贾诩缓缓道:“我方巨马之胜,督亢袁军大势已去,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今日,主公又以袁绍大纛,慑其心,溃其气;但袁军也并非板上鱼肉,况且以许攸之傲,在下料其绝不会束手就擒!”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 赵云剑眉一拧,许攸这种尾巴翘上天的人,想让他束手就擒真不可能。 赵云略作沉吟,问道:“那文和可有对策?” “乘胜而击,先发制人!” 贾诩认为既然料到对方不会束手就擒,那就乘胜而击,不给对方任何机会,先发制人。 “善!” 赵云击节大笑……… ……… 夜色朦胧。 方城西门内,有一处军营,驻扎的不是袁军,而是王门麾下涿郡军,有四千人。 此时,王门带领上千私兵,推着一车车酒,进入军营。 营中除了值夜的兵卒,大部分都已歇息。 当日王门突然开城投袁,大部分涿郡军将士完全始料不及,不过王门是主将,况且袁军都开始入城了,方城这支涿郡军也就跟着投降。 初时,袁绍兵威浩大,这支涿郡军倒不觉得投袁绍有何不好? 可在袁绍得到方城后,就开始吃败仗,损兵折将,一败再败。 这就让跟着王门投降的涿郡军,对王门产生了怨念,同时心中也变得惶惶不安,他们都觉得,是王门把他们推入火坑,成了幽州的叛徒。 特别是听闻巨马大营被破的消息后,这支涿郡军对王门的怨念,更深了! 麾下将士对他产生怨念,王门自然感觉到了;这也是王门今日下午在府中万念俱灰,惊恐欲死的原因,他似乎看到了众叛亲离。 王门进入军营,值夜士兵机械巡逻,有的士兵甚至故意避开王门。 王门心中恨意滔滔,但他面色尽量装着很和蔼;待数十辆载酒的车聚集在营中校场上时,王门命人敲响了集结的梆子声。 “当当当!” 营中睡下的将士,一听梆子声,惊慌起身,他们以为城外白袍军攻城了,披上甲衣,提着兵器慌慌张张向校场赶去。 校场上,高架的火盆,熊熊燃烧着,照亮了校场… 王门伫立在将台上,看着一队队赶来的兵卒,目光阴寒。 四千涿郡军集结校场,各部司马位于大队之前,其中一名司马对将台上王门抱拳施礼,语气紧张地问道:“将军,可是白袍军来袭?” 王门摇了摇头,叹息道:“不是白袍军来袭,是本将有愧诸位,特意来向大家赔罪的!” 四位司马一愣,其中一名是王门亲信,当即大声道:“将军何出此言,吾等誓死追随将军!” 这名司马声音很洪亮,可是并未得到共鸣,九成士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一见这情况,王门佯作惭愧道:“本将知道诸位心中有怨,此人之常情耳!然先贤有云,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说到这里,王门语气突然一变,激昂道:“本将已错了一次,不可一错再错,本将决定带领诸位,重归正道!” 场上将士心里虽然鄙视王门无节操,但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心愿,齐齐应和:“吾等誓死追随将军!” 王门哈哈大笑,对左右大喝:“上酒!” …… 另外一边,文丑、赵睿、吕横威、严敞四将,带着各自嫡系兵马,登上方城四门,接替城防。 许攸此计,不仅丧心病狂,而且风险也非常高;就算王门先解决城内四千本地涿郡军,但城中大乱一起,想要瞒过城外白袍军是绝不可能的。 这样的话,赵云岂会无动于衷?必定挥军攻打方城。 于是,许攸派文丑四将带领各自嫡系兵马扼守四门。 所谓嫡系兵马,其实就是四将投效袁绍时,从家族中带出的私兵,也可以称为亲兵,这些人对主家忠诚度非常的高。 还有一点要提一下,袁绍麾下重要将领,几乎都是出身世家大族,没有草莽出身的人,他们投奔袁绍时,都带有自己家族私兵。 这也是袁绍不到一年时间,兵力膨胀如此之快的原因之一。 方城北门。 心有不忿的吕横威,领着两百嫡系登上方城北城头。 吕横威之所以心有不忿,是因为他在四将中,兵力最少,却被许攸安排到最容易被白袍军攻击的方城北门。 吕横威笃定,这是许攸故意的;因为许攸恼恨郭图给袁绍献计夺青州,使得原本应该增持巨马大营的兵力,调去攻打青州,致使巨马大营兵力不足,被赵云给攻破了。 从而导致许攸僵持督亢的策略,不仅全面崩盘,还害得许攸本人都身陷险境。 而他吕横威,因去年在并州被白袍军俘虏,是郭图向赵云求情,他才能回到冀州。 感念这份恩情,所以他与郭图走的较近。 想到这些,吕横威忿忿不平:“狗日的许子远,出计让主公打青州的,又不是老子,你却把老子往死里整!” 第382章 火球之威 夜风习习…… 平坦的原野,沐浴着夜色。 黑暗中,一个巨大的方阵,缓缓向方城推进… 方阵前,是一架架高耸的投石车,在甲士的推动下,滚滚向前。 去年伐董时,赵云在密县用二十架投石车,直接砸崩了张绣,四千西凉军一败涂地。 今年督亢战事爆发,代城组织大批民夫向督亢运送军备,其中就包括投石车。 这些投石车运来前,是拆散的,需要根据图纸重新组装;而图纸就在赵云手中,上次与温恕见面那次,赵云便把图纸交给了贾诩。 经过半个多月时间,庞大的投石车,早已经组装完成,并进行过试发。 其威力,比去年赵云在密县使用的投石车性能更佳,可抛百二十汉斤大石(即60斤),射程超两百步。 前两日,贾诩与许攸一战,投石车并未上场。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城中袁军士气大受打击,而且还有夜色的掩盖,这就是投石车上场的最佳时刻。 还是那句话,夜晚总是能加深恐惧;你不妨设身处地的想想,满天飞石从夜空砸下,你怕不怕? …… 城内,王门的酒水中不是加了毒药,就是令人战斗力下降的泻药,因为准备仓促,酒水中药物混杂。 此刻,已经饮下酒水的涿郡军士卒,大部分出现了各种症状,有的口吐白沫,有的七孔流血,校场上顿时大乱。 “王门你这小人!” 一名司马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口中溢出黑血,对台上王门嘶声怒喝。 “哈哈哈!” 看着惨象各异的士卒,王门狞声大笑:“尔等怨老子,老子安能不知?老子今夜不仅要宰了你们,还要血洗方城!哈哈” “王门你这个天杀的,老子和你拼了!” 一听王门要血洗方城,涿郡士兵个个怒火冲天,举兵杀向王门;因为他们的家人大多都在城里,这是每一个男人的底线。 敢动我家人,唯有不死不休! 王门放声大笑,一群路都走不稳的人,也想杀我? 王门对上千私兵厉声大喝:“还愣着干甚?杀光他们,今夜方城属于你们!” 上千私兵齐齐拔刀,凶狠地迎向涿郡士兵。 若是没有喝下王门下了药的酒,涿郡士兵完全可以吊打王门私兵,但此刻,他们却根本无法抵挡,一个个士兵不甘的倒下,至死嘴里都在念着家人,双目怒睁,死不瞑目。 不到两刻钟,四千涿郡士兵无一存活,尸铺营地,血流成河。 杀红了眼的王门私兵,提着兵戈如出笼的野兽,汹涌的杀入城中… 他们成群,破开民房,挥刀砍杀,男人、孩子、老人尽皆死于刀下,而年轻的女人,更加悲惨… 可见,欲念,一旦挣脱了枷锁,就是无尽的罪恶! ……… “主公,你看!” 缓缓推进的白袍军方阵中,甄尧突然发现方城上空,窜起一股浓烟。 赵云展目望去,当即暴喝:“加速前进,攻城!” 温、贾大营距离方城有十里远,刚才为了尽量压低进军声响,万余大军行动非常缓慢。 此刻,赵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方城内出现了什么,都必须攻城。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蔓延开来… 方城北门城头,吕横威大失惊色,城外突然响起的号角声,离他还很近,也就两三里的样子;虽然有心理准备白袍军会杀来,但这也太快了一点? 王门不是才刚刚动手吗? 吕横威来不及想白袍军为何来得这么快?急吼道:“御敌!” 城头上,两百吕横威嫡系,进入备战状态,床弩弦声铮铮作响,一支支弩矢卡入箭槽中,蓄势待发 城外,白袍军方阵隐隐约约,踏地如雷,如海啸般袭来… 中军战车上,赵云目光如刀,携带无尽威势;他的目光,投在火光通明的方城城头,冷冷道:“吾有仁心,亦有屠刀!” 身旁贾诩,感受到了赵云身上的杀意! 方城城头袁军在有条不紊的备战,可见袁军料到白袍军会杀来。 而此刻,离方城越近,不仅能看到城内越来越多的冲天浓烟,更是能隐约听到城内传来的惨叫声。 这说明城内的一切,不是突发事件,而是有预谋的。 这一刻,赵云、贾诩心中都意识到了什么! “杀!” 白袍军方阵前头,爆起一声巨吼,一支手执巨盾的猛士,越过投石车,组成一道盾墙快速向城池推进。 这时,城头弦声响起,数百支儿臂粗的弩箭奔射而来,狠狠撞击在盾墙上,哚哚作响,并伴随着惨叫声! 接下这波稀疏的弩矢,巨盾猛士向前推进百步,再次竖起盾墙;而他们身后,则是一字排开的百架投石车。 城上在填装弩矢,调整床弩打击方位;城下白袍军则在快速放石入抛斗。 “嗡”的一声,放入抛斗的投石被点燃;这是内裹大石,外包浸油干草的投石。 这浸油干草,还是袁军遗留在五丰亭没有用上的,现在还给他们。 “放!” 指挥投石车的将领,高声大吼。 喝令刚落,百个火球腾空而起,向城上呼啸而去。 吕横威大眼圆睁,这是什么东西?还带火? 就在这惊愕间,一个个火球砸落城头,顿时地动山摇,震耳欲聋! 吕横威运气好,没有被砸到,而那些操控床弩的兵卒,却是惨不忍睹,成了肉泥。 吕横威一见,不禁头皮发麻,这要是老子被砸中,会怎么样? “将军,快躲!” 一声惊呼,将吕横威拉回现实;张目向城外一瞅,吕横威顿时亡魂皆冒,因为又一波火球呼啸而来。 吕横威抓起一面大盾,可是马上就扔掉了,他觉得这东西应该挡不住。 于是,拔腿就跑,嘶声大吼:“隐蔽!” 其实不用他喊,麾下嫡系都知道要隐蔽,但有几个傻子,意图举盾格挡。 “轰……” 百个火球再次砸下,举巨盾那几个傻子不知是不是装了引雷针,正好接到火球,不过都没有接住,成了一滩血水。 吕横威暗赞自己聪明,不然他也接不住。 “吕五,床弩反击!” 吕横威躲在登城马道,探出一个脑袋,再次嘶声大吼。 床弩虽然被砸毁了一部分,但还有不少,吕横威自然不可能被动挨打,他要反击。 “诺!” 躲在城跺下的吕五高声应诺,大喝:“兄弟们,反…” 轰! 吕五“击”字还未出口,又一波火球呼啸而来,吓得吕五屁滚尿流,跟着其他操弩士兵,躲在墙跺下默念,老天保佑! 赵云的投石车,虽然没有床弩射程远,但他的投石车有个巨大的优点,那就是填石快,不像填弩那么慢。 百架投石车不停抛射,几乎对城头形成火力压制,吕横威嫡系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不说普通兵卒惊惧欲死,就连吕横威都怕得要命,干脆直接下城。 因为就在刚刚,一个火球在吕横威背后落下,携带的火还点燃了他的衣摆。 吕横威暗骂:这他母的,真要命! 吕横威下了城头,其他幸存的兵卒,一窝蜂跟随。 “韩司马,城上好像没人了!” 指挥投石车的是一名青年,叫韩珩,代郡高柳人,北方儿男标准的身材,高大壮硕。 韩珩这个人,在历史上也不是无名之辈,而是袁绍部将,官至幽州别驾。 袁氏败亡后,曹操闻其忠诚之名,屡屡相招,韩珩都拒而不应,直至病死家中。 然而,赵云上辈子不是学历史的,对于汉末历史,除了比较出名的人物,其他很多人他都不知道。 比如韩珩,他就不知道是历史留名的忠义之士。 如今,赵云只知道,韩珩是雍召孙女婿,也是跟他多年的老部下,刚毅敢战。 身侧主公小舅子说城上没人了,韩珩又连续抛射了三波火球,高喝道:“一队前进,二队继续抛射!” 命令一下,百架投石车,分成两队。 中军战车上,赵云见投石车变阵,喝道:“起鼓!” “咚咚~” 战鼓一响,方阵中分出两支大队,向城池扑去,他们推着云梯,高喝:“杀!” 而原地投石车,仍旧向城上抛射呼啸的火球,砸得城头轰鸣不止,一片狼藉。 听到城外激昂的鼓声,吕横威知道白袍军这是要攀城了,嘶吼道:“登城御敌,快!” 吕横威正要当先上城防守,头顶突然砸下一波火球。 吕横威不假思索,如离弦之箭,蹿入城门洞内;紧接着,数十个火球砸落眼前,又有几个倒霉蛋成了肉泥。 吕横威背脊发凉,见身边只剩几十个人,既心痛又恐惧,恨恨道:“老子这该怎么守?” 第383章 许攸谋逃 方城内,火光冲天,惨叫声连绵不绝,王氏私兵与近两万袁军,正在奸、淫、掳掠,祸乱全城…… 方城县署。 一间紧闭的房间里,油灯静亮… 贪婪奸诈的许攸,此刻正慢条斯理地收拾细软,没有一点慌乱的感觉。 将最后一件精美的玉器小心翼翼放入包袱中,许攸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喃喃自语: “赵云呐赵云,狡兔亦有三窟,我们下次再见了!” 白袍军这么快领军杀至方城,显然在王门动手前,赵云已经杀来了。 但许攸仍旧不慌不忙,他让王门诱使袁军祸乱全城,其实根本不是与王门说的那样,可以因此激发全军抵抗的决心,再以方城百姓性命,要挟赵云,从而全身而退。 因为许攸这条毒计,完全是为了自己能逃离方城。 许攸很清楚,一旦城内袁军加入烧杀抢掠时,方城必定大乱。 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何瞒得过城外虎视眈眈的白袍军? 那么,赵云必然趁势杀来,而那时在城内抢疯了的袁军,是无论如何都组织不起来的。 那么,仅靠文丑四将的亲兵,是守不住方城的。 然而,这一切对许攸来说都不重要,他需要的是一个混乱的方城,越乱越好,比如现在这样,全城乱作一团。 而他许攸,便可以趁乱而走。 系上鼓鼓的包袱,没一会儿,许攸便离开了县署后院,隐入夜色中…… 另一边,领着私兵烧杀抢掠的王门,一听白袍军已在攻城,顿时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王门急急忙忙跑来县署,找许攸出主意。 来到许攸平常居住的院子,院里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王门见此,心头不禁咯噔一下,急呼:“军师,白袍军已在攻城,赶紧组织兵马守城啊!” 语落,里面毫无回应。 王门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抡肩直接撞许攸居住的房间。 “嘭”的一下,房门应声而开。 只见里面黑不溜秋,王门心头大恨,显然许攸那竖子,先跑路了。 王门急急忙忙赶回家,现在这情况唯有带着妻儿逃离方城。 可刚到家门,令王门如遭雷击,他家居然被四处劫掠的袁军攻破了,府中是肆无忌惮的狂笑声,以及女人的哀鸣声。 王门目眦欲裂,怒发冲盔,带着一队亲兵杀入府中,口中怒吼阵阵,遇到袁军士兵,无不一刀砍杀。 袁军正在府内发泄兽欲,王门突然杀入,这些疯狂的袁军根本抵挡不了,有些还未提起裤子,就已人头滚落。 王门一路杀到后院,院中传出女子的惨叫声,令王门心如刀绞,双目喷火! 王门飞奔至院内,只见他的妻子,正遭受三名袁军凌辱。 “啊!” 王门仰天怒啸,几步冲入房中,手中长刀一挥,一颗人头冲天而起,鲜血飞溅。 另外两个袁军慌忙抓起长刀,王门怒刀狂斩,两人惨叫倒地。 须臾间,斩杀三人,王门解下披风将妻子身躯盖住,抱住妻子嚎啕大哭:“俊娘!” 王门怀中的妻子却惨笑起来,笑声中是无尽的痛苦,断断续续道:“王门,这就是报应呐,你…你的报应!” 语落,俊娘已没了气息! “呃啊!” 王门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地哀嚎。 “家主,少主已经已经…” 房外,私兵怀里抱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孩。 肝肠寸断的王门闻声,看向已无生机的儿子,“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刻,王门状若疯魔,一把抱过亲兵怀里没有气息的儿子,提起血迹斑斑的长刀,向府外冲去,不论遇到是谁,乱砍乱杀…… 另一边,北门处,城外投石车已经停止抛射,因为白袍军云梯已经搭上城墙,正密密麻麻向城头攀爬。 躲在城门洞里的吕横威,手下仅剩几十个人,哪里有上城抵挡的实力与勇气? 砸入城内的火球一停,吕横威拔腿就跑,去年被白袍军俘虏一次,他可不想有第二次。 吕横威逃了,方城北门没有一点点力量可以阻碍白袍军登城,白袍军如潮水漫城,很快就占据了方城北城头。 少顷,随着北门咣当一声,在数十甲士的合力下,缓缓开启。 “杀!” 城门开启,城外白袍军士气如虹,嘶吼着如洪流灌入方城。 赵云下了高耸的了望车,在虎卫簇拥下踏马入城。 “启禀主公,贼兵祸城!”一骑快马从大街驰来,急声禀报。 虽然已经意识到了,但赵云仍旧无法止住胸腔怒火,切齿道:“杀无赦!” “主公有令,杀无赦!” 一队虎卫打马而出,齐齐高喝。 杀入城内的白袍军闻令,对于那些跪地求饶的袁军,挥刀斩下,血光飙溅。 大街上,尸堆如山,鲜血汇聚成流,向低处奔涌,哗哗作响,犹如幽冥血河。 此刻,整个城池内,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厮杀声,惨叫声… 很多亡魂丧胆的袁军跪地求饶,可是他们已经没有资格请求他人的饶恕。 因为,当你提起屠刀那一刻,就必将死于屠刀之下! 随着白袍军杀入方城,在城中烧杀抢掠的袁军,从之前的豺狼虎豹,变成仓惶逃窜的丧家之犬,被白袍军满城追杀… 方城东门。 这里是文丑驻守的地方,麾下有一千多兵力,且全部是骑兵。 数骑骑兵蹄叩街石,飞马驰来,急声道:“启禀将军,白袍军杀入城了!” “军师!” 文丑语气焦急;白袍军都已杀入城中,而身旁的许攸一直不让开城,说要等等! 许攸眯眼望向喊杀声震天的城中心:“再等等!” “再等?” 文丑暗怒,语气不善。 “呵呵!” 许攸回首看向文丑,呵呵一笑:“莫非文将军认为麾下骑军,能与突骑一战?” “吾有何惧?” 文丑怒哼一声;他承认自己麾下骑兵不如威名赫赫的幽州突骑,但他不怕。 “文将军不愧是主公麾下第一勇将!”许攸笑了笑。 听许攸称他是袁绍麾下第一勇将,文丑很是受用,一脸得色。 又过了一会儿,许攸似乎感觉差不多了,对文丑道:“可以开城了!” 文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对城门洞内待命的甲士,大喝:“开城!” 语落,文丑抓起得胜钩上的三叉镔铁枪,就要一马当先冲出城。 “文将军且慢!” 许攸连忙叫住拔马欲走的文丑。 文丑很反感,许攸总是在他行动前叫住他,耐着性子道:“又怎了?” “文将军身为大将,哪能事事当先?” 文丑想想也对,老子乃主公麾下第一大将,没必要像小卒子一样冲在最前面! 遂对麾下骑军大喝:“出城!” 文丑命令一下,上千骑军踏出方城东门;许攸、文丑二人,居于后方。 上千骑兵驰出,动静自然不小,刚跑出没多远,就被游戈在方城外的天狼骑发现了。 转眼间,南北两面夜色中,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文丑大惊:“军师,突骑杀来了!” 许攸却并无慌乱,好似早已料到一般:“文将军勿慌,传令加速东进!” 闻声,文丑当即大喝:“加速东进!” 千余骑军本就忌惮威名赫赫的突骑,文丑命令加速,众人猛打马股,向东疾驰。 这时,文丑正准备加速跟上大队,许攸又叫住了他,这令他非常愤怒,怒喝:“你又要作甚?” 夜色下,许攸铁青着脸,该死的文丑,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许攸真想让文丑跟随大队去送死,但想到回冀州路途遥远,还需要文丑的保护,便压低声音: “文将军不可莽撞,你我当趁此时机远走!” 文丑一听,这下终于明白为何许攸之前一直让他等等再开东门了。 应该是,在等方城西、南两处城门开启,因为一旦赵睿、严敞二人先开城出逃,必定会吸引在城外游戈的突骑。 而刚才他俩出城后,许攸又让他走后面,是因为许攸这混蛋,把老子麾下千余骑军,当成了引诱突骑的诱饵! 说白了就是把老子麾下给卖了,从而使他许子远逃出突骑对方城的封控。 文丑勃然大怒,你算计赵睿、严敞,老子不与你计较;但这千余骑军都是老子的亲信,而且还有这么多昂贵的战马,喝道:“许子远,你这个混账!” 许攸也怒了,冷笑道:“我混账?若不如此,你我能躲过城外突骑,有机会离开方城?” 文丑默然,抬目向前望去,虽然被夜色遮住了视线,但城外南北两支突骑发出的声响,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东遁的己方骑兵,已追杀而去。 而他二人周围,已经没有突骑,这确实是绝佳的逃离时机。 “文将军若是不认可我,可以追上骑军与突骑血战,而我没有文将军那样的勇力,也不想成为赵云小儿的阶下囚,就先走了!” 许攸可等不了文丑犹豫,眼看城门处涌出的溃兵越来越多,定是白袍军在后追杀。 许攸拔缰向北逃去…… 文丑一愣,冀州不是在南面吗,许子远这混账,怎么往北跑? “军师,你跑错了!” 而许攸却哈哈大笑:“南逃是本能,北走是智慧!” 第384章 投降叫我 白袍军在方城全城剿杀袁军,整整持续了数个时辰…… 在黎明前夕,城内厮杀声才渐渐落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县署内,赵云枭目微磕,坐而假寐。 下首贾诩,坐在一张案几后,打起了盹儿。 忽然,堂外响起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并夹杂着铁甲摩擦的声音。 手撑着脑袋打盹儿的贾诩,抬起干涩的眼睛望去,只见数员浑身浴血的将领铿锵而来。 数员战将入堂,躬身一礼;裴元绍手上提起一颗人头:“主公,此乃叛贼王门首级!” 赵云枭目一睁,杀机凛凛:“悬首百日,王氏一族,尽诛之!” “诺!” 裴元绍等人轰然应诺;这一刻,他们感受到赵云身上,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压;也让他们明白,主公待下至厚,但对待叛徒也极为狠辣。 诛族! 裴元绍等人退出大堂,赵云身上杀气渐渐消散;他不是杀人狂,也没有杀人的嗜好。 但生活在这个时代,如今又坐在这个位置,你就必须明白,这是一个人心乱了的时代。 因为当今天下,手头稍微有点实力的人,都想着割据一方,称王称霸。 而今,随着地盘在逐渐扩大,已不仅限于代郡那一亩三分地;那么扩张的地盘,就需要派人管理,就需要放权。 但你须知,人性是世间最复杂、也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手下这群老兄弟,以前没有触摸到主宰一方的权力,他们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 但如果哪一天,他们独镇一方,会不会与他一样,萌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想法呢? 这一点,赵云不敢保证,也不敢去试探! 他要做的,是在野心上悬一把利剑,令其不敢悸动。 而王门这个叛徒,虽然还不是他的直系部属,但这却是杀鸡儆猴最好的例子。 所以,赵云要用夷灭方城王氏一族,来警醒一众部下,如果哪天萌发了不该有的心思,就先参照一下王门的下场,再做决定。 其实,这就是为人主的恩与威。 天色渐亮。 站在城头,一眼望去,整个方城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空气中是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耳际是不绝的哭泣声,这是幸存者伏尸痛哭。 赵云沉着一张脸,目光所及之处,尸铺街巷,一队队白袍军正将尸体装上板车,源源不断的运出城池。 昨夜,赵云虽然提前领军攻打方城,但近两万袁军对方城的迫害,实在是太过恐怖;据此时粗略估计,这座近十万百姓的大城,幸存者不足半数,超过五万百姓丧生。 赵云的心情很沉重,他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他有忧民之心,也对得起自己治下的百姓。 如今,五万活生生的百姓,一夜之间身死魂灭,令他感伤不已,愧然道:“吾为燕地长,心甚愧之!” 贾诩哀叹一声:“方城之殇,罪在袁本初,罪在许子远,非主公之过也!” 此时,祸乱方城的袁军与王门私兵尽数伏诛,从王门私兵口中得知,为祸方城的毒计乃是许攸出的,所以贾诩说罪在许子远。 说起许攸,赵云怒火难抑,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厉声道:“吾誓杀此人,以慰数万冤灵!” 这时,城外驰入一队骑兵,有两匹马背上捆绑着两个人。 转眼间,马悍领着一队甲士,押着两个异常狼狈的袁军将领来到城头,躬身禀报: “启禀主公,未发现许攸、文丑二贼踪迹,抓到两个贼将!” 一听没有许攸的踪迹,赵云怒火难消,看了眼五花大绑的两名袁军将领,冷冷道:“扔下去!” 赵睿、严敞二将闻言,吓得半死,惊恐跪地;本来二人以为赵云会像在安次纳降鞠义、崔宏那样,将他二人纳入麾下,其实他俩都想好了,等一下半推半就投降。 结果没想到,赵云开口就要将他二人扔下城。 在死亡面前,很少人能真正做到淡定从容,二将跪伏在地,嚎啕大哭:“赵州牧,饶命呐!” “赵州牧,末将赵睿,祖籍也是常山,你我同宗啊!” 赵睿磕头不止,更是搬出自己姓赵,企图赵云能放过他。 马悍正准备动手,一听这贼将还与自家主公攀起宗姓,不禁望向赵云。 赵云极为不屑地看向赵睿,以前他虽未见过赵睿,但却听过赵睿之名。 年初,袁绍挥军北进,赵睿便是急先锋,当时撤离不及时的涿郡百姓,大多都倒在了赵睿的屠刀下。 而现在竟与我攀同宗? 尔也配? 赵云如刀的目光中,尽是鄙夷,看向马悍:“吾需再言?” 马悍心头一凛,蛮横地拖着大声求饶的严敞、赵睿二将至城垣边;又命士兵抬起不断挣扎的二人,从数丈高的城上,一一扔了下去。 “砰砰”两声落地声响起,求饶声戛然而止。 杀两个下将,可无法消除赵云胸腔的怒火,对贾诩道:“文和觉得,许贼在何处?” 许攸在方城犯下滔天罪行,令赵云恨不得将其抽筋剥皮,挫骨扬灰。 贾诩目光投向满目疮痍的城内,缓缓道:“在下想来,许子远应已趁乱逃了!” 昨夜,近两万袁军祸城,造成方城大乱;从白袍军攻入北门后,方城另外三座城门大开,亡魂丧胆的袁军从三门出逃,当时实在是太乱,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哪怕城外有骑兵封控,也难以做到滴水不漏。 贾诩自问,如果我是许攸,也会在这样的机会下,逃之夭夭。 其实,赵云也意识到,许攸可能趁乱逃走了,但他还是不死心! 一听贾诩之言,令他怒火填胸,厉声道:“总有一日,吾必诛南阳许氏满门!” 另一边,涿郡境内,带着文丑逃亡的许攸,莫名的浑身一颤。 ……………… 临乡城。 北城上,二吕俩兄弟愁容满面,向北遥望;从昨夜方城火光冲天,杀声震天时,俩兄弟就急忙登上城头向北张望。 至此时,方城那边烟火熄灭,厮杀声也停止了。 吕翔收回目光,看向城外如狼环视的两千突骑,哭丧着脸: “兄长,赵云昨天不是说给咱们三日自省吗?为何不讲信用,昨夜就干方城了?” 吕旷长长一叹:“这叫兵不厌诈,平时叫你多读一点书,你就是不听!” “那是不是快轮到咱俩了?” 吕翔很沮丧,一看昨晚方城厮杀了一整夜,就可以看出,方城准是没了。 而北面方城一破,那临乡城就是一座真真正正的孤城;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用想也快轮到他兄弟俩了。 吕旷没有回答,陷入了沉默。 “兄长,你别闷着!” 吕翔看向兄长,吞吞吐吐道:“其实!我心里有些话想说,但…但又不敢!” 吕旷看了看左右:“小声一点,你说!” 得到兄长允许,吕翔压低声音:“其实我觉得,要想打胜仗,不仅自个儿要有本事,还得有个好主公!” 吕旷微怔,二弟的意思不就是想换主公,投降了嘛!低声回道: “二弟你考虑好了?” “兄长,你看方城,人家赵云给考虑的时间了吗?” “是啊!” 吕旷无力叹息;眼下已经不是他俩考虑的问题,而是赵云会给他们考虑的时间吗? “既是如此,那就直接投了,反正咱们家人在兖州老家,也不怕报复!” 吕翔精神一振,继续道:“还有,父亲曾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咱俩主动投降,你做俊杰,我当英豪!” 吕旷沉吟半晌,叹息道:“二弟,主动投降,它不值钱!” 吕翔愣了愣,惊声道:“兄长,难道你想赵云跑来招降你?” 吕旷垂眼不语,其实他就是这样想的,主动投降,很可能被看轻,在赵云心中也就没了份量,将来得不得重用很难说。 若是赵云礼贤下士来招降他,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吕翔道:“兄长,说句难听的话,你这叫不识好歹!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还想人家堂堂幽州牧亲自招降你,我觉得还是主动点好!等他兵临城下,你连主动的机会都没有,人家直接干咱俩。” 吕旷一听,很是不忿,我就这么一文不值?就算赵云来攻,我不仅有城池之险,还有近万兵力。 吕旷极度不爽:“我有近万大军,又有坚城之固,怕他赵云不成?” “你不怕?” 吕翔撇了撇嘴:“你这是姜从树生,死鸭子嘴硬!” 吕旷怒了,暴喝一声:“吕中飞!” 见兄长恼羞成怒了,吕翔吓得一缩脖子,讪讪道: “兄长休怒,小弟也就提提建议!你是主将,你说的算,小弟先回城中,哦对了,投降的时候叫我!” “哼!” 吕旷怒哼一声,不理逃也似的吕翔… 第385章 双生将 方城。 四月的太阳,不再柔和,还显得有些狂躁。 一队队汗流浃背的白袍军与涿郡军,正在清理城池。 县署里,贾诩将收集起来的战报整理出来,一一向赵云汇报。 昨夜,方城一战,杀入城中兵力,加上城外封控骑兵共计一万六,因袁军乱作一团,亡魂丧胆的逃窜,反抗极低,对赵云一方造成的伤亡,几乎忽略不计。 而杀敌方面,除了趁乱逃走一部分袁军,斩首一万五千级,缴获了相应的兵器甲胄。 但最令人愤怒的是,方城百姓死伤惨重,高达五万多人,四座城门外的埋尸坑,挖了一个又一个。 听到惨死的百姓,赵云一身戾气:“王氏尽诛否?” 方城王氏,是方城最大的豪族,在涿郡仅次于范阳卢氏;王氏不仅在方城内有着豪庭美宅,在方城东北圣水河南岸,还有一座巨大的庄园。 王门背叛幽州,致使战火在督亢一带燃了数月,这对涿郡,对赵云都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损害。 对赵云来说,尽诛方城王氏,不仅是立威,还有用方城王氏名下财产弥补战损的目的。 不要说什么祸不及亲属,这个时代的法则就是一人犯罪,祸及全族。 贾诩拱手回禀:“裴将军已将王氏一族尽诛!” 一听此言,赵云按下方城诸事,目光冷冽:“即刻派人去临乡,命双生将自缚来见我,如若不然,尽灭之。” 经过昨夜的惨痛,赵云已经没有耐心等到昨日向临乡许下的三日之期。 现在的他,只给临乡城内双生将两个选择,降与不降。 “诺!”贾诩躬身应命。 ……………… 数骑快马由北向南,飞奔至临乡城北门外,对城上大喝: “城上的人听着,我主命尔等即刻开城出降,吕旷、吕翔自缚于方城,如若不然,破城后尽皆屠之!” 城头上,吕旷双拳紧握,一脸怒气;你赵云让投降就罢了,居然让我两兄弟自缚去方城见你,当真是欺人太甚。 等了片刻,见城上毫无反应,城外骑士极为不耐烦,对城上呵斥道: “尔等皆聋否?还不开城?” 吕旷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心中天人交战。 “噔噔噔!” 正在这时,吕旷背后登城马道内,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转息间,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兄长,是不是白袍军干过来了?” 登上城头,吕翔急忙向城外望去,只见数骑伫立城下;回首看向吕旷: “兄长,他们定是来让我们投降的,你还杵着干甚?赶紧投啊!” 吕旷气急地看着吕翔:“赵云命你我自缚方城去见他,真是欺…” 吕旷话还我说完,吕翔却竖起大拇指,语气崇拜:“赵幽州真霸气!” 吕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胞弟,他很想说:二弟,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赵云让你我自缚去见他,你还一脸崇拜地称赞人家霸气? “兄长,莫要犹豫!” 吕翔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又对自己亲兵吩咐: “快去找根粗一点的绳子,把我绑起来,我要去见赵幽州了!” “唉!” 吕旷颓废一叹,自家兄弟都这么想投降,更何况其他将士? 罢了! “给老子也找一根粗绳!” ……………… 没过多久,临乡城北门缓缓开启,双生将兄弟俩自缚出城,身后是解盔卸甲,手无寸铁的袁军士卒。 这时,对临乡城如狼环视的两千天狼骑,向降兵两侧汇集,顿时吓得一众降兵噤若寒蝉,心惊胆战地跟着双生将兄弟俩。 两千天狼骑虽然杀气腾腾,但也只是吓一吓降兵,他们分作两部,夹峙近万降兵向北行进。 待近万降兵全部出临乡城后,虎视临乡城的周仓,带领麾下白袍步军进驻临乡城。 这一刻,宣布督亢境内袁军,尽数瓦解,督亢一带尽回赵云手中。 二吕兄弟带着近万降兵,顶着烈日,一路北行… 临乡距离方城虽然只有十里远,但步行也要不少时间。 太阳落入地平线时,二吕兄弟才走到方城南外。 顶着烈日走了大半个下午,吕翔不仅口干舌燥,束缚着的双手也早就麻了;他抬眼望向大开的城门。 只见,一支血染战袍、如狼似虎的铁骑,拥簇着一员极为醒目的银甲将军,乘马出城。 他应该就是赵云?真霸气! 吕翔一脸崇拜地如是想着。 吕旷的目光,也一直落在赵云身上,在临乡时,他只是远远看到过赵云的身影,但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看清面容;赵云给他的感觉是,俊美中带着霸道。 “哈哈哈!” 爽朗而豪气的笑声响起,只见赵云跃下白驹,大步流星地走来… 双生将兄弟俩连忙跪倒,伏身一礼:“罪将吕旷(吕翔),向赵幽州请降!” 双生将跪倒,身后近万降兵,如排山倒海一般跪地。 “二位将军请起!” 赵云亲手扶起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将兄弟,并亲自为二人松绑。 双生将自缚出降,足见其诚意,赵云自然不会为难二人。 再则,二吕兄弟俩一人善攻,一人善守,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随着,吕旷、吕翔兄弟俩出降,历时数月之久的督亢之战也就划上了句号。 然而,督亢之地,却留下了满目疮痍,百废待兴。 接下来,赵云首先要处理的是降兵安置问题;巨马一战,俘虏了五千多袁军,加上如今跟随双生将投降的近万袁军,总计一万五千人。 这一万五千人,赵云打算派兵押送去代郡平舒,因为平舒那边正好在筹建军匠城,而这一万多青壮,就是不错的劳力。 但这又涉及一个问题,将如此庞大的俘虏聚集在一起劳作,短时间可能不会出问题;但时间一长,在高强度劳作下,这些俘虏必然会生出反抗情绪,这是一个不得不提前预防的隐患。 而要扼杀这样的隐患,唯有派重兵驻守在侧,震慑其心。 但这样的话,对于兵力本来就拮据的赵云来说,手中兵力更不够用了。 这时,赵云不禁在想,历史上有很多杀俘的记载,远的比如项羽坑杀二十万秦军,近的比如皇甫嵩杀三十万黄巾俘虏。 而且在历史上,曹操官渡大败袁绍后,也杀了七八万袁军俘虏。 为什么杀俘? 因为俘虏确实是一个烫手山芋,好处是可以当作劳力使用,但坏处是你不仅要花费大量钱粮去养活,还要时刻提防着他们。 至于,收编成军,那完全是一个危险的想法。 由此看来,杀俘似乎是利大于弊,不过赵云很快抛下了这个诱人的念头,他还是坚持初心。 三日后,萧山奉命率领三千白袍军,押送一万五千俘虏向代郡进发。 萧山的任务不仅是押送,抵达代郡平舒后,将常驻平舒,监督俘虏劳作。 而吕旷、吕翔两兄弟,倒没有派去平舒干苦力。 赵云将二人叫入帐中,好好勉励了一番…最后,将二人安排去了上谷郡,并任命二人为上谷军司马,协助上谷太守蔡邕安定上谷。 上谷军司马一职,这个职务自然无法与之前在袁绍麾下担任一军主将相比。 但对于上谷军司马一职,二吕兄弟还是能接受;毕竟,才刚刚投入赵云麾下,身为降将一来就是高位,基本是不可能的,只要不坐冷板凳,就很幸运了。 第二天,双生将兄弟俩,带着一小队亲兵斗志满满地前往上谷赴任,准备干出一番成就,得到赵云的器重… 第386章 忧钱粮 方城县署。 这几日,赵云非常地忙碌,处理完俘虏安置问题,又是督亢一带战后重建的问题。 督亢一带,方城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而涿郡西南门户北新城、范阳,以及治所涿城都有不同程度的战损。 战后重建,最关键的就是需要钱粮,而这对于当前的赵云来说,钱粮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特别是方城,经过袁军祸乱全城后,大批钱粮毁于战火;面对嗷嗷待哺的灾民,赵云只得再向广昌调十万石粮,接济灾民。 至于各县重建一事,赵云只能暂且压下,因为他需要养兵,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粮。 又因原方城令死于战乱,为了方城能尽快恢复政令,赵云让贾诩暂时挑起方城一县政务。 将方城政务交给贾诩,赵云便开始整军;督亢之战,袁绍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但对于得胜的赵云来说,也只能算是惨胜。 这场历时数月的战争,温恕麾下两万涿郡军,至此时仅剩八千人,相当于是被打残了。 而赵云麾下直系白袍军,几处战斗伤亡总和,也高达六千人,其中步军折损达五千多人,骑兵折损数百人。 同时,阎柔率领的三千乌桓骑,也仅剩两千骑;将各军伤亡加起来,居然近两万人。 当然,作为胜利的一方,不仅歼灭了袁绍十万大军,还有缴获了大批军备,其中冀州军的制式盔甲就有数万副,以及代表当今天下最高制作水准的强弩也有六千具。 有了这批军备,便能弥补赵云在军备上的缺口;赵云已准备等督亢一带百姓完成耕种后,就会征集大批民夫,实行以工代赈的方式,运送两万套兵甲前往并州,交给张辽和高顺,提高并州军力。 在整军过程中,赵云对涿郡也有了新的部署,温恕依旧是涿郡太守,但赵云增加了涿郡都尉一职,由驻守巨马大营的曹性担任。 对于赵云的这番部署,温恕并未不满。 因为温恕这个人没有野心,只想着为民谋福;如今,赵云增设涿郡都尉,将一郡军政分离,温恕反而觉得再也不用管军队的麻烦事,可以心无旁骛地施政涿郡,造福一方。 就这样,曹性这位涿郡都尉,执掌了残存下来的八千涿郡军,驻守幽南门户。 而阎柔麾下乌桓骑,赵云感念其作战勇猛,也从缴获的盔甲中,赏赐了两千套给乌桓骑。 得到铁质盔甲,一众乌桓骑兵喜不自禁,铁甲可是能多一条命的好东西,由此对赵云的忠诚度又上升了一分。 最后,是赵云麾下直系白袍军,因萧山押送降兵前往代郡带走了三千步军,留在涿郡的白袍军只剩四千五百骑军,九千步军,共计135万白袍军。(虎卫作为亲卫骑,不算在其中) 经过此次整军,赵云牢牢掌控了涿郡军军权,在督亢一带总计两万三千多兵力。 一晃又过了几日,天气越发炎热。 县署书房内,赵云身着一身清爽白衣,翻看着钱粮支出账册,紧锁着眉头。 这时,贾诩从外疾步走来。 听到脚步声,赵云放下手中账册,见贾诩一身大汗,倒了一盏凉茶递给进屋的贾诩: “文和不用多礼,先降降暑气!” 贾诩躬身接过凉茶,咕咕噜噜饮下,顿觉凉爽不少。 “方城诸事,劳苦文和了!” 赵云微微拱手,歉意道:“文和入座歇息一下,我还以为你在城中,没想到你去了城外!” 不久前,赵云收到曹性派人送来的书信;看过后,赵云习惯性地命人去叫贾诩过来,派出去的虎卫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来,说贾诩在城外察看百姓复耕去了。 “主公言重了,此乃属下分内之责!” 贾诩依言坐下,对赵云拱手揖礼。 赵云暂时将方城一县交给他,他就有职责处理好一县政务,而复耕一事,关乎民生,更是重中之重,不亲自到田里看一下,他怎能放心? “对了!复耕进展如何,还有几日便是芒种!” 督亢一带复耕,是赵云非常关心的问题,这将直接关系幽州的钱粮袋子。 “启禀主公,在上万军士协助下,方城一带复耕极快,照此进展下去在芒种过后不久,皆能播下粮种!” “如此甚好!” 赵云欣慰地点了点头,方城百姓死伤过半,致使劳动力锐减;他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肥沃的土地荒芜。 于是,命万余军士卸下兵甲,加入复耕大军中。 如今,复耕进展顺利,让赵云安心不少;他从案几上拾起一封书信,递向贾诩,语气愤然: “这是今日子善派人送来的,袁本初当真是家大业大,又在南面集结人马了!” 贾诩快速阅览书信后,笑了笑:“袁绍这应该是害怕主公杀入冀州!” 驻军巨马大营的曹性,在信中说,袁绍逃回冀州后,并未回邺城;而是从冀州各郡国,抽调兵马,集结在河间郡易县、文安两地。 易县、文安两地位于冀北,与涿郡接壤,数月前袁绍引十万大军北侵,就是从易县、文安出兵,越过易水,杀入督亢。 如今,袁绍集结兵马于两地,贾诩认为袁绍再次北上的可能性极低。 首先,袁绍刚刚遭逢督亢大败,军力大损,士气低落。 再则,前不久冀州境内不良人传来消息,袁绍派遣其长子袁谭为主将,首席谋士逢纪为军师,以张合、高览为大将攻略青州。 由此看来,袁绍不可能有再度北上的可能与实力。 而今,袁绍在冀北集结兵马,应该是防备我方乘胜杀入冀州。 赵云赞同贾诩的观点,半个月前,受降吕旷、吕翔后,他确实冒出挥军杀入冀州的念头,但是贾诩劝住了他。 贾诩的理由是,我方虽胜,亦是惨胜;以仅剩的两万余兵力杀入冀州,乃是出境作战,风险实在太大,一旦战事不利,刚刚平静的幽州,又将再起波澜。 所以,贾诩劝他暂且忍下这口气,应当先稳固广阳、渔阳、右北平、辽西等郡,积蓄实力要紧。 当时,赵云依旧愤念难平;去年伐董结束,袁绍在他回幽州的路上,布下天罗地网,意图劫杀他。 最令人可气的是,自己还没有去找袁绍报仇,袁绍一开年就举兵十万北犯。 而今,与袁绍这场仗,赵云虽然打赢了,但对他造成的影响,非常的严重, 光两万军士的伤亡,抚恤就高达二十亿钱,而且方城又丧生数万无辜,以及大批钱粮被毁。 同时,僵持督亢这几个月,接济督亢百姓,以及军队消耗也是天文数字。 刚才他查看账册,已经支出的钱高达两亿,粮更是超过一百五十万石。 虽然粗略一看,也就是广昌囤积钱粮的一半,但阵亡的将士,还未发放抚恤;有功的将士也还未赏赐。 真应了那句话,当家才知柴米油盐贵! 可以这么说,督亢一战,已把赵云这些年囤积在广昌的巨额钱粮差不多给打完了,又让他回到了紧巴巴的日子。 这也让赵云明白,他不像袁绍家大业大,可以使劲儿折腾。 显然此时,他已经没有出兵冀州的钱粮了。 想到钱粮这烦心事儿,赵云问道:“方城王氏的钱财、土地可有清点出来?” 方城王氏,是赵云今年吃的第一个大户,诛灭王氏后,他一直记挂心头,期望王氏的家财,可以弥补一些战损。 贾诩不禁苦笑,自家主公永远是一头狼,但这次恐怕会失望了! 拱手回禀:“启禀主公,王氏钱粮、土地俱以清点,其名下膏腴之地两千顷;不过钱粮甚少,据说王门投袁后,主动献出大批钱粮给袁绍养军,我方缴获王氏名下钱粮不过五万石粮和百万钱!” “王门这个混账东西!” 赵云很恼火,王门这条舔狗,投袁绍就罢了,居然还主动出钱出粮,让老子抄了个空壳。 去年在并州,抄太原十六豪族与上党邓氏,都获得了巨额钱粮;而今仅得这么点钱粮,赵云焉能不恼? 而贾诩沉吟片刻后,睿目幽深,拱手道:“山海之利,定桓公霸业,成孝武伟业,主公可有思之?” 第387章 盐铁之谋 “山海之利,定桓公霸业,成孝武伟业,主公可有思之?” 闻言,赵云看向贾诩;贾诩说的山海之利,乃是盐铁。 盐铁,是古代社会最为重要,也是最赚钱的两个行业。 盐,是人体必需品,特别对于农耕民族,每日不可缺少。(游牧民族基本是吃肉,肉里面含有许些盐分,从而对盐的需求,没有农耕民族大!) 铁,是人类需求最广泛的工具原材料,同样缺一不可。 盐铁既然与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那么就是需求最大的东西。 于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提出“官山海”的人出现了,他就是春秋第一名相,诸葛亮自比的那位:管仲! 春秋时期,礼崩乐坏,天下诸侯攻伐不断;战争,打的就是钱粮,拼的就是国力;哪怕是再强盛的国家,都无法承担无休止的战争消耗。 当时,管仲效命的齐国,是一个实力比较强盛的国家,可也经不起频繁的战争消耗。 眼看着钱粮如流水般消耗,齐桓公姜小白首先想到的是粗暴、直接地加税。 可管仲却认为,加税会引发国民的不满,从而有损君上的名声,不如在国民密不可分的物品上想办法。 姜小白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若真如管仲所言,既能搞到钱财打仗,又不会让他背上奴役国民的污名,那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接着,管仲提议将盐铜收归国家专营,从而在国民必须的日常消费中增加财政收入。(春秋时期主流金属是铜,秦以后冶炼技术进步,铁成为主流) 姜小白虽然叫小白,但他不是真的小白,一听管仲之言,大加赞赏,采纳了管仲提出的官山海。 得到姜小白的采纳,齐国很快实施官山海专营政策,将国内盐铜垄断。 垄断买卖,不管在任何时代,永远都是最赚钱的,因为定价他们说的算。 齐国实行盐铜官营,获取的钱财,极大的弥补了战争消耗,使得齐国国力蒸蒸日上。 而小白也不再是原来的小白,成了春秋时期的第一位霸主。 随后,战国时期,商鞅变法,也借鉴了管仲的盐铁专营制度,为秦国积蓄了国力。 而真正把盐铁专营制度发扬光大,干大干强的,乃前汉孝武皇帝刘彻。 大汉建国之初,因秦末战争的破坏,国家极度贫穷,就连皇帝刘邦过得也是苦兮兮,他想要凑几匹相同颜色的战马拉车,举国上下都凑不齐。 因为极度贫穷,汉初几代君主,开关粱山泽之禁,允许民间私自生产与销售盐铁,鼓励商业的发展。 后来,经过汉初数十年的发展经济,国家展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史称文景之治。 国家越来越富足,正好交接到了刘彻的手上,刘彻是一位胸怀壮志的君主。 数十年来,大汉北疆深受匈奴之苦,刘彻不能容忍这样事情继续下去,他决定对匈奴进行反击。 而与匈奴的战争一开启,文景两代君主给刘彻积累的财富,急速缩水,国家财政出现了危机。 但是,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为了支撑对匈奴的战争消耗,刘彻盯上了利益巨大的盐铁买卖。 在刘彻一番铁血操作下,将天下各地产盐、出铁的地方,统统收归国有,并在各地设立盐官、铁官进行管理。 刘彻收归盐铁贩卖权,不仅为国家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军费,同时还阻断了匈奴在大汉获取铁器的路径。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彻有了北击匈奴的钱粮支撑,还限制了匈奴的兵器。 最终,刘彻实现了他的宏图伟业,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汉武大帝。 (当然,盐铁官营,只是刘彻搞钱打匈奴的一部分,还有很多从民间搞钱的法子,本章就不扯到盐铁之外了) 其后,在汉元帝时期,陈汤壮怀激烈的写下:犯吾强汉者,虽远必诛! 然而,利益这个东西,永远是令人眼红,令人日思夜想的。 随着前汉的衰落,汉庭对盐铁的把控也就越来越弱。 直到光武中兴之后,盐铁虽然顶着官营的名头,其实已经名不副实。 而前汉孝武帝在天下各地设立的盐铁点,早已落入各大豪门望族手中。 可见,刘秀能中兴大汉,但他终究不是刘彻,也没有刘彻那样的集权,因为他的天下是和豪族共治的。 既然,刘秀都无法再把盐铁抓在手中,更遑论刘秀的子孙? 到汉和帝刘肇时期,在天下各地豪族的干预下,顶着盐铁专营的朝廷,反而出现了亏损。 无奈之下,汉和帝刘肇干脆废除了盐铁官营,只进行征税还干脆一些,免得士大夫没事就攻讦盐铁专营是与民争利。 时至今日,距离汉和帝刘肇废除盐铁专营,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天下各地盐铁产地,自然早就成了各地豪族的私产。 这些年,代郡兵甲产量一直处于供应不足,代城军匠营规模不足是一方面问题,更大的问题是,代郡平舒产出的铁实在有限。 这也是,赵云在去年拿下并州后,就让张辽在太原用冀州俘虏开矿炼铁的原因。 今日,贾诩提起山海之利,很显然是在提醒赵云,前汉孝武帝收回盐铁贩卖之权,获取了源源不断的钱财,才是军费有力的支撑。 赵云沉默了。 这些年,有闲暇时,他一直在攻读古籍,学习前人的为政经验;对于盐铁官营的历史,他亦曾深读,也曾冒出过官营盐铁的想法。 毕竟,盐铁这两样东西,能带来的钱财,比其他任何商业都丰厚;但是,他很快就按下了这个念头! 首先,之前他仅有代郡一地,把控一郡盐铁实在是毫无意义,同时还会阻断盐铁商人前往代郡行商,完全是弊大于利。 而今,他的地盘越来越大,治下民众近两百万人,每日对盐铁的需求也在逐渐扩大,似乎可以收回贩卖盐铁之权了。 但随着地盘越来越大,手下的人越来越多,这就会牵涉到很多人的利益,特别是盐铁这两样天下公认的暴利行业。 远的不说,就说他的妻族甄氏;甄氏巨富河北,手上掌握最赚钱的行业,其中就包括了盐铁。 如果他收回盐铁贩卖之权,甄氏一族会怎么想? 还有,假如现在就在幽、并两州搞盐铁官营,相信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天下各州;天下士林一定会对他口诛笔伐,骂他与民争利! 骂几句,赵云其实并不怕! 可一旦在治下实行盐铁专营制度,就会触犯天下各地豪族的利益,势必遭到各地豪族的抵制,这将成为他逐鹿天下最大的阻碍 赵云指节习惯性的叩击桌案,坐上了这个位置,很多事情便不能由心,会被这些事情左右。 而他,需要权衡各方利益。 “呼!” 重重吐出一口气,赵云对贾诩凝重道:“山海之利,涉及甚广;一旦复出,恐弊甚于利!” 贾诩拱手道:“山海之利,入天下豪族囊中已过百载,树大根深,确实轻动不得!” 赵云一怔,刚才你贾诩不是说,山海之利,定桓公霸业,成孝武伟业?这不是在提醒我收回盐铁贩卖之权吗? 为何现在又说,不可轻动? “刚才文和之言,莫非?” 赵云有些不解,贾诩这样的智者,怎么会说出前后矛盾的话,暗道,莫非我理解错他的意思了? 贾诩睿目中神光闪闪,含笑道:“盐铁之利,令各地豪佑视为禁脔,而渔阳、辽西两地自古有盐铁之绕,主公何不放出欲收盐铁专营之讯?” 说到这里,贾诩笑意变冷:“而两地豪佑一旦得知主公欲收盐铁之权,岂会罢休?” 贾诩的意思是,既然盐铁被天下各地豪族视为禁脔,那么我们就从盐铁入手,放出欲收两地盐铁之权的假消息。 而这个消息,一旦传入渔阳、辽西两地把控盐铁的豪族耳中,他们岂会乖乖交出盐铁之权? 闻言,赵云知道贾诩的目的了,目光如狼:“那就如去年上党那般,搅浑了再沉淀!” “他们旁观了数月,也该他们上场了!”贾诩语气冷漠。 “是啊!坐观成败哪能轮到他们!” 赵云语气冰寒,在督亢与袁绍打了数月,渔阳、右北平、辽西等郡,都在观望,他们不就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吗? 现在,打跑了袁绍,不就该收拾这些人了吗? … 翌日,天色微亮。 方城东门刚刚开启,阎柔领着一队乌桓人,以胡商的装扮,沿着官道向东行去…… 阎柔此行的目的,是前往渔阳,暗中传播赵云将收回盐铁贩卖之权的消息。 当然,阎柔还有其他的任务…… 第388章 原来是个杂种 两天后。 渔阳郡,泉州县。 泉州县位于渔阳郡南端,南抵大海,西与广阳郡安次县接壤。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泉州之民,吃的就是大海。 自古以来,渔阳就有盐铁之绕,而这盐,正是产于渔阳南端的泉州县。(汉代的泉州,可不是后世的福建泉州,大致位置在现代的天津武清境内。) 泉州,是幽州出了名的产盐重地,汉武帝时期,刘彻便在泉州设置盐官,负责从泉州世世代代煮盐的盐民手中,将盐统一收购起来,再贩往各地。 时至今日,盐铁官营虽然取消了,但对生产盐的盐民来说,没有丝毫的改变;他们日复一日煮出的盐,依旧被统一收购,没有一点自由。 而且收购的价格,比官营的价格更低。 于是乎,他们世代煮了一辈子盐,也就仅仅能糊口。 此时,临近大海的沿岸,无数盐民顶着烈日,正汗流浃背地忙碌着,盐灶里是熊熊燃烧的柴火,热浪扑面,蒸汽腾腾。 不远处,有一排类似官署的建筑,石阶漆门上,悬着“泉十二场”四个字。 泉十二场,是此地编号,代表此处是泉州第十二个煮盐的地方。 而这类似官署的建筑,就是从盐民手中收购和囤积盐的场所。 十二场内,一名衣着光鲜,长相富态的壮年男子,在一队气势汹汹的家丁簇拥下,巡视场内一个个储盐仓库。 为壮年男子引路的,是一名点头哈腰的管事;只见他胁肩谄笑: “小人寻思着,今年涿郡那边在打仗,阻断了盐路,便把收盐的价格降了一些。” 壮年男子微怔,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年督亢爆发大战,阻断了盐路,导致各处盐场积压了不少盐。 今日,王贺奉其兄王松的指派,逐一查看各处盐场,同时传达下调收购盐价。 王贺没想到,十二场这个管事竟如此上道,早早就降低了收购盐价,问道:“十二场收价几何?” “每石百二十钱!”管事一脸谄媚。 王贺诧异地看了看尖嘴猴腮的管事,这个价格居然跟他兄长定的价,相差无几,说道: “就按此价收集!对了,今年粮价飞涨,我们幽州虽然好一点,但也涨了不少,告诉盐民,粮价每石上调三百钱。” 没一会儿,王贺在管事阿谀奉承的相送下,赶往下一个盐场。 王贺一走,之前一副奴才嘴脸的管事,瞬间挺直了腰板。 刚才他对王贺说收盐百二十钱一石,实则他在盐民手中收的价格是百钱一石,从中他就可以每石盐吃二十钱的利。 再想到王贺刚刚说粮也要涨价,他眼露贪婪之色,对几名小厮倨傲道: “你们几个,下去通告一声,各地粮价飞涨,从今日起粮价每石上涨三百五十钱!” 煮盐产地里,汗流浃背的盐民,一听粮食每石涨三百五十钱,顿时怨声载道。 原来王氏从他们手中收购盐的价格是180钱一石,前不久一下子降至百钱每石,这让一众盐民敢怒不敢言。 如今,在盐价降了差不多一半的情况下,而粮食却涨了近半,这让脾气暴躁的牛二,再也忍不了,当即对几名挎刀小厮怒道: “前不久,你们说西边在打仗,阻断了商路导致盐卖不出要降价,这老子认了;而今粮食涨价,盐却掉价百钱一石,这是哪门子道理?还一涨就是三百五十钱,这还让老子活不活了?” 这个时代,盐的产量不说与现代相比,就连和唐朝都比不上,一户之家辛辛苦苦忙活一个月,顶天了就五石盐,月收入不足千钱。 依以前的粮价,六百五十钱一石,一家子辛辛苦苦干一个月还能买一石多粗粮,凑合着果子野菜,一家人也能勉强糊口。 而现在,盐价降至百钱,粮价涨至千钱,他们拼了命干一个月,也买不到一石粮,这让他们如何活下去? “你活不活,干我等何事?” 腰挎短刀的小厮,一脸不屑:“老子只是告知尔等一声,至于吃不吃粮,你们自己决定!” “这盐老子不煮了!” 牛二怒不可遏,一把推翻沸腾的盐锅,怒目而视。 “煮不煮,也随你!” 小厮冷笑一声:“但你家中的盐,必须交到场内!” “不交又如何?”牛二双拳紧握,目大如斗。 前几日,他一个广阳的亲戚来到他家中,说各地物价飞涨,广阳那边市场上的盐价已从原来的八百钱一石,涨到千钱。 而他们,辛辛苦苦地煮盐,价格不仅没有上涨,反而下降了。 但糊口的粮食,却一下子涨了三百五十钱,达到千钱一石。 既然看不到希望,牛二盘算着不煮盐了,带着家中的几石盐,逃去广阳,也能换些活命粮。 不交? 挎刀小厮,好似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翻:“不交盐,只能死!” 话语刚落,小厮倏然拔出短刀,一刀捅进了牛二胸口。 变故突起,牛二猝不及防,怒睁眼睛,黝黑的胸口血如泉涌,他死死抓着小厮的手,越来越无力。 “杀人啦!” 周遭盐民惊恐大叫,牛二的妻儿哀嚎着扑来,另外几名小厮齐齐拔刀,无情将其砍杀,一家三口倒在了血泊之中,身体抽搐几下,魂归黄泉。 小厮扬起滴血的短刀,恶狠狠地瞪向周围盐民,耀武扬威道:“这就是不交盐的下场,只有死!” 围拢的一众盐民中,有几名壮汉捏紧拳头,恨得咬牙切齿,就要冲上去为牛二报仇,但他们都被家人死死抱住,一名老者低声哀叹: “就算你们能打杀他几人,但也难逃王氏手心,不仅害了自己性命,还会祸及妻儿!何苦呐!” 看着死死抱住自己的妻儿,几名壮汉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双目中含着泪光:他们的世界是灰色的,充满了奴役与压迫…… …… 泉州城。 督亢战事虽然阻断了南下冀州的盐路,但泉州的盐依旧可以卖给幽州各地,甚至是燕山以北的胡人。 一支支商队进入喧哗的泉州城,阎柔这支胡人装扮的商队,也在其中。 阎柔入城后,领着人去了城中唯一的盐市;这里是渔阳王氏出售盐的总部,相当于工厂批发点。 渔阳王氏当代家主名叫王松,在汉末历史上也不是无名之辈,而是在渔阳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人物;其祖上原本是前汉在此地的盐官,随着前汉的衰落,在此扎根已久的王氏,将曾经国有的盐场据为己有。 经过两百多年的积累,王氏已成为渔阳豪强,把控着渔阳郡南部三县,与曾经把控渔阳北部的张氏,合称渔阳张王。 三年前,渔阳张氏在张举的带领下造反,张举败亡后,张氏一族土崩瓦解,手中的掌控的铁业,也被王氏与邹氏瓜分。(这个邹氏,不是赵云的小妾邹氏,而是渔阳豪族邹氏,其代表人物便是邹丹。) 如今的王氏,毫不夸张的说,就是渔阳的话事人。 商队进进出出的盐市里,一身胡人气息的阎柔,趾高气扬地找到盐市负责人,腰刀往案桌上一拍,咋呼呼道:“给老子来一万石盐!” 盐市负责人,是一个身着皂衣的中年男子,叫王明,他身材不高,但却是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 王明仰首愣愣地望着阎柔,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从幽冀战起,商路阻断,盐的销量大幅下降,今年他还是遇到第一个,开口就要买一万石盐的人。 “愣着作甚?” 阎柔俯视着王明,喝道:“怎么?以为老子吃不下?” 说着,对房外喊道:“把黄金给老子抬进来!” 就在王明的目光中,几名乌桓人抬着两个大箱子入内,砰地一声顿在地上。 箱子一开,金光闪闪,华光满屋。 “别看了,这里是一千金,依市价买一万石盐!” 阎柔胡里胡气,他从小在乌桓部落长大,身上的胡人气息根本不用刻意伪装,本色出演而已。 王明收回目光,又仰首看向身型高大的阎柔:“不知贵部是乌桓那一支?” 幽州各郡分布的乌桓人,都与王氏有盐钱交易,但却从来没有这么豪气过,王明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阎柔虎目一瞪:“问这么多干甚?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老子乃是上谷那云部的,我们首领今年去了代城,前不久首领传讯说,他听闻赵州牧即将收回盐铁之权,让老子赶紧带着钱多备一些盐。” 王明惊心不已,随口一问,没想到听闻赵云要对盐铁伸手?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消息,他仔细瞧着阎柔,说道:“在下观贵客样貌,不像乌桓人!” 这句话,可见王明并未完全相信阎柔的话。 “你这人磨磨唧唧,老子给钱,你卖盐,哪有那么多屁话?” 阎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老子阿大是乌桓人,阿母是被他抢的,老子随我阿母!” 王明恍然,暗道:难怪是汉人的面貌,胡人的鄙气,原来是个杂种! 第389章 甄逸悔婚 “家主,要出大事了!” 泉州城中,王氏豪庭内,王明急匆匆从盐市赶来,一见家主王松,急声说道。 华丽里的客厅里,年约四旬,颇有威严的王松,放下手中茶盏,看向一脸焦急的王明:“能出什么大事?” 就在刚才,王松亲自将甄氏派来议亲的人送出府… 今年年初,王松特地前往广阳,拜访甄氏家主甄逸,虽然甄逸是个外来户,但人家甄逸是幽州之主的老丈人,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甄氏。 年初与甄逸见面后,两人相谈甚欢,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之后,双方来往也愈发频繁了。 随着,赵云前不久抵达幽中,杀得袁军节节败退… 王松意识到,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必定是赵云,那么他与甄氏的关系,更应该加固。 而豪门大族之间,加固关系最好的法子,就是联姻。 甄逸有好几个女儿,王松自然知道,他想着甄姜、甄脱都嫁给了赵云,若是我的儿子能娶到甄逸另外两个待嫁女儿中的一个,那我的儿子与赵云不就是连襟了吗? 于是,王松亲自替儿子向甄逸提亲,求娶甄逸第三女甄道。 另一边,甄逸想到王松豪雄渔阳,与王松结姻也不错,不过甄道与清河崔氏是定下了婚约的,本来打算今年过门,但现在幽冀开战这婚事也就搁置了。 得知甄道定了婚约,王松退而求其次,向甄逸求娶第四女甄荣;他觉得反正甄逸女儿多,这个不行,就换一个。 甄逸却蹙着眉头告诉他,甄荣也是许了人家的,而且甄荣还未及笄。 王松无奈,甄道、甄荣都有婚约,那最后只剩甄宓了。 但甄宓才七八岁,总不能让自己儿子等几年? 不过,这也劝退不了王松与甄氏联姻的决心;既然甄逸的女儿娶不了,那甄逸不是还有儿子嘛。 于是,王松说我有个女儿,待嫁闺中,不知贵公子可有定下婚约? 甄逸一听,告诉王松,他的长子甄豫定有婚约,但二子甄俨,三子甄尧尚未定亲,便问王松要把女儿嫁给哪个? 王松心头暗自叹息,不能为儿子娶到甄逸的女儿,他本想着把女儿嫁给甄逸嫡长子甄豫。 因为甄豫不仅是甄氏嫡长子,还是甄姜、甄脱一母同胞的弟弟,而且也甚得赵云重用,把女儿嫁给甄豫,自然比嫁给庶出的甄严、甄尧利益大得多。 不过,人家甄豫有了婚约,他也没有办法,最后选择将女儿嫁给老二甄俨。 就这样,王松与甄逸初步定下了这门亲事,双方开始派人商定甄俨与王氏女王芙的婚事。 今天,是甄氏第二次派人到王氏议亲,双方决定在下个月,就开始走订婚的流程。 此刻,一听王明说要出大事了! 王松不以为意,如今他与甄氏联姻,女儿嫁过去后,还得跟着甄严叫幽州的女主人甄姜一声阿姐,有了这一层关系,能出什么大事? 见王松不以为意的样子,王明急道:“家主,真要出大事了,刚刚在下偶然从一个胡人口中听闻,赵云即将收回盐铁之权!” “你说甚,赵云要向盐铁伸手?” 王松一下子从坐席起身,惊诧万分。 王氏把控的铁,是这两三年才从被抄家灭族的张氏手中弄过来的,而且也只是一部分;但盐却是王氏经营了两百余年的产业,是渔阳王氏长盛不衰的根本。 赵云要伸手盐铁,那王氏还有未来吗? 若失去了盐业,那王氏祖业就会从他手上败落,而他百年后,还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经过短暂的惊疑后,王松心情平复了下来,摆了摆手: “盐铁之事,干系甚大;须知,赵云能走到今天,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岂会与天下豪族为敌?” “况且,其妻族甄氏,经营最大的便是盐铁,赵云若要收回盐铁,甄氏第一个不会答应!” 一番分析后,王松又道:“这种道听途说的话,岂能当真?” 王明连忙道:“家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况且那胡人说,这个消息是难楼偶然得知的。” 王松眉头一皱,今年年初上谷那边的事情,此时早已传遍幽州,上谷乌桓首领难楼臣服赵云,并以身质于代城。 难楼身在代城,虽然本质是人质,但难楼还是能与州府接触,而且以难楼的精明,提前得到一些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莫非,赵云真不惜与天下豪族为敌,也要伸手盐铁? 这时,王明又提醒道:“家主,莫要忘了,赵云可是一头喝着胡虏的血,长大的狼;如今,赵云虽然打败了袁绍,但以赵云的家底,肯定没有钱粮了,不然以那头恶狼的本性,岂会不趁胜杀入冀州!” 顿了顿,王明继续道:“您看上谷那边,赵云为了钱粮,不惜与胡虏开市,可见他为了钱粮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而盐铁乃巨利,赵云焉能不眼红?家主应该早做打算啊!” 说了这么多,王明又苦苦道:“家主,若是哪天州府一道命令下来,白袍军兵临泉州,一切可都晚了!” 王松眉头越皱越深,以赵云这头恶狼的本性,饿急了,说不定真会对盐铁下手;但没有确切的消息,也不能妄自揣测。 王松看向王明:“你说这事,虽有可能,但也只是道听途说,根本不用这么慌张,当下还是芙儿的婚事要紧!” …………… 广阳郡,广阳城。 甄氏豪庭。 豪庭内,一处景色秀丽,格调清幽的院落里。 甄氏家主甄逸,与甄氏商业总管甄富坐在水榭中纳凉,二人身侧貌美侍婢轻摇琼扇,凉风绕绕。 甄逸从身前方盒中抓起一把饵料,撒入亭下清冽的潭中,顿时涌来一群鱼儿,争先竟食。 接着,甄逸又抓起一把饵料,撒得更远一些,刚刚在亭下争食的鱼儿,又一窝蜂涌向新撒下饵料的地方。 看着争先恐后的鱼群,甄逸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鱼与人,亦如是也!” 甄富没有接话,他知道自家从兄,不会无的放矢,应该是有事要说。 甄逸又撒了几把饵料,才从侍婢手中接过布巾擦了擦手,看向甄富: “今早我收到子龙的书信,阿富不妨猜猜所为何事?” 自从年初赵云领兵路过广阳后,甄逸与赵云联络非常密切,双方之间时常有书信来往。 而现在,甄逸特意提出来说,甄富猜测一定不是普通的书信! 甄富想了想,说道:“督亢一战,子龙虽尽灭袁绍十万大军,但我想战损必然不小;以代地这些年的积蓄,恐怕去了十之七八!” 说到这里,略微停顿,看向甄逸继续道:“莫非子龙向家主开口了?” 闻言,甄逸大笑着摇了摇头:“阿富!你有听说过,狼会低下头颅求食吗?更何况那还是一头狼王!” 甄富微怔,是啊!那可是幽州之主,北疆的头狼;在狼王眼中,只有猎物,何须求人? 想到这里,甄富好似感受到了森冷的杀气,对甄逸道:“子龙在信中说了什么?” 甄逸目光投向水榭边随风飘扬的柳枝,淡淡道:“他让我退了与王氏的亲事!” 甄富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惊心道:“阿姜之前来信,就不赞成这门婚事,看来他夫妻二人,想到一块儿了!” 甄逸呵呵笑道:“阿姜已经不是曾经的阿姜,她眼中,只有她夫妻二人的大业!也罢,王氏对于我甄氏来说,也仅是锦上添花,我岂能舍本逐末?” 语落,甄逸看向一旁候着的老管事:“派人去泉州城,告知王松,俨儿突发旧疾,需要好好静养,暂时不宜婚娶!” “诺!”老管事躬身应诺。 看着老管事沿亭廊远去的背影,甄富担忧道:“子龙应该看上了盐铁,我们以后该怎么做?” 赵云来信让甄逸拒绝与王氏结亲,很明显是赵云看上了王氏手中的盐铁。 而对于甄氏来说,赵云要搞王氏不重要,重要的是赵云会如何看待盐铁? 因为盐铁是他们甄氏主要的两大商业,虽然他们不生产盐铁,但河北生产盐铁的豪族,几乎都是将盐铁卖给他们,再由甄氏贩往各地。 如果赵云想收回盐铁贩卖之权,那么他们就会失去两大经济支柱,到时候该怎么办? 支持,还是反对? 甄逸却笑了笑:“阿富,你这是杞人忧天了!赵子龙心怀天下,以他的明睿岂会看不出,此时复出盐铁官营,无异于与天下豪族为敌,届时必将成为他南下的阻碍,得不偿失?” 甄富闻言恍然,当今天下,盐铁完全掌握在各地豪族手中,若是赵云现在就在幽州搞盐铁官营,就危及到了各地豪族的利益。 届时,赵云出兵南下,必然遭到各地豪族的拼死抵抗,将不利于赵云逐鹿天下。 所以说,在天下未形成明朗局势前,赵云绝不会搞盐铁官营。 那么…? 甄富一脸震惊地望着甄逸:“那子龙这是打算逼反王氏,吃掉王氏啊!” “不不不!” 甄逸摇了摇头:“他看上的应该不止王氏一家!” 第390章 盐铁风云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洗脚一条龙! 阎柔将消息透露给渔阳王氏后,自然还需继续下去。 用一千金,在泉州购下一万石盐,以他百十个人,根本就运不走。 好在,泉州有很多靠出卖力气的苦力,这些人常年汇聚在泉州城,有点类似后世的搬运工;只要雇主出钱,幽州境内他们都愿意跑。 很快,阎柔就联系到了一支苦力队,雇佣了五百人,商定工钱后,这几百苦力便推着盐车,跟随阎柔的商队,缓缓向上谷行去。 长长的队伍里,阎柔回首笑了笑:还派人跟踪老子?老子是真回上谷,爱跟就跟着! ……… 两日后。 泉州城,王氏豪庭。 “甄逸匹夫,婚前悔婚,当真是欺人太甚!” 王松书房内,一片狼藉,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全被他一怒之下倾翻在地,嘴里怒喝连连。 前两日双方便已约定好,下个月就开始走订婚流程。 而这才短短两日,上次来议亲的人可能才刚刚回到广阳,这就派人来说甄俨旧疾复发,不宜婚娶。 这理由,骗鬼呢? 结亲这种事情,被突然悔婚的一方,都是非常丢人的。 而且,王松还是嫁女儿,这就更让他没有面子,可谓是把渔阳王氏的脸,都丢尽了。 怒火中烧的王松,当即下令,从今以后,断绝与甄氏一切商业来往,特别是盐,一石也不卖给甄氏。 想到盐,王松脑中忽然轰得一声,他想起了前两日,王明对他说的话。 难道…赵云真准备对盐铁动手? 想到这里,王松变得不安起来,暗道:不然甄逸怎么会突然悔婚?一定是甄逸也得到了赵云要对盐铁动手的消息。 所以,才会突然悔婚,与我王氏划清界限。 越想,王松越发的不安,若是真如当日王明所言,州府一封收回盐铁的命令下来,白袍军兵临泉州,我能说不吗? 不行,盐乃是我王氏之根基,祖祖辈辈守护的产业,绝不能败在我的手里。 王松阴沉着一张脸,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暗恨道:赵云,真当我王氏是任你拿捏的吗? 没一会儿,王松叫来数名亲信,从手中递出几封亲笔书信: “尔等分别前往狐奴,右北平徐无,辽西令支,把信交给邹氏家主邹丹,侯氏家主侯青,公孙氏家主公孙范!” ……… 几日后,最先收到王松亲笔书信的,是渔阳狐奴豪强邹丹。 邹丹这个人,在历史上被公孙瓒封为渔阳太守,如今公孙瓒早早领了盒饭,邹丹也就没有当上渔阳太守。 虽然没有当上渔阳太守,但渔阳北部,自从张举家族被抄家灭门后,邹丹以其家族势力,吞并了张氏大部分产业,其中最赚钱的就是曾经张氏把控的铁矿。 王松在信中,将赵云即将伸手盐铁的消息告诉了他,问他是不是要拱手交出铁业? 邹丹将书信捏成一团,怒气填胸,祖辈心心念念多年的铁业,刚落到手中,还没有捂热乎,就要老子拱手交出? 当真是岂有此理? 邹丹取出一张代纸,就要回信给王松,表明他的态度。 可当他看着铺在案上的代纸,不由得膈应了起来,暗骂道:赵云小儿,想让老子交出铁业,你怎么不把代纸交给老子呢? ………… 没隔两天,渔阳郡东面的右北平郡徐无县豪强侯青,也收到了王松的来信,信中内容与写给邹丹的差不多。 侯青铁沉着脸,他家豪雄徐无百年,徐无铁矿乃是侯氏立家之基,岂能交予他人? 侯青同样马上回信王松,表明自己绝不可能把祖辈的基业拱手让人。 给王松回信后,侯青又写了一封信,交给亲信:“带着这封信,出塞交给能臣首领!” …… 侯青收到书信不久,与右北平东部接壤的辽西令支豪强公孙范,同样收到了王松的书信。 一观信中内容,公孙范怒不可遏,暴喝连连:“赵云小儿,尔当真是痴心妄想!” 须知,幽州有五个最强大的豪强,分别是涿郡卢氏,渔阳张氏,辽西公孙氏,辽东公孙氏,以及渔阳王氏。 这五大豪强中,卢氏实力最强,也最低调,是海内大儒卢植的家族,世代居住在涿郡范阳。 第二大豪族,渔阳张氏是最高调的,前些年在张举的带领下更是发动了叛乱,如今已成为过去。 排在第四位的辽东公孙氏,当代家主是公孙度,在去年由徐荣向董卓举荐,被董卓任命为辽东太守,成为了一方诸侯,正在幽东四郡征伐,大有雄踞幽东四郡的势头。 排在第三位的辽西公孙氏,如果不是赵云在伐董时,借吕布之手弄死了公孙瓒,辽西公孙家族必定如历史上那般,在公孙瓒的带领下成为一方诸侯。 公孙范是公孙瓒从弟,但哪怕公孙瓒活着的时候,身为嫡出的公孙范,也比公孙瓒在公孙家族中地位高得多,因为公孙瓒是小妾生的,还是庶支。 不过,公孙范在公孙家族的地位虽然高,但能力比公孙瓒差远了。 历史上,公孙范能被袁绍任命为渤海太守,都完全是因为袁绍被公孙瓒打怕了,企图与公孙瓒修缮关系,才把渤海郡印信交给公孙范。 所以说,公孙范完全是沾了公孙瓒的光。 如今公孙瓒早死,袁绍可能都没有想起公孙范这号人。 去年,公孙范得到公孙瓒的死讯,并未哀伤,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小妾生的公孙瓒太生猛,而他这个嫡出的继承人,就显得太过于平庸。 公孙瓒死了,他反而轻松了很多,以后再也没人把他与死鬼公孙瓒相比了。 而辽西公孙氏,能排在幽州豪强第三位,其实力是非常庞大的,曾经的渔阳张氏与渔阳王氏分掌一郡铁盐,但人家辽西公孙氏,一家就把控了辽西的盐铁,为百年公孙氏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如今,可以这么说,燕山南麓,辽西四县就是公孙氏的私人王国。 出身豪门,财大气粗的公孙范,怎么可能如王松信中说的那样,拱手将家族的盐铁交给赵云? 公孙范同样向王松回信,告诉王松,赵云这是痴人说梦,如果赵云那只手伸来辽西,他就砍了赵云那只手。 可见,公孙范的态度何等强硬和嚣张。 回了信,公孙范当即将族中核心人物召集起来。 公孙家族众人,一听赵云将要夺走他们的盐铁,义愤填膺的地叫嚣起来,有人提议公孙范自领辽西太守,直接反了。 公孙氏的人之所以这么猖狂,是因为他们确实有底气,因为公孙瓒去年年初前往酸枣会盟,只带走了麾下三千白马义从,在右北平还留了数千兵马。 如今,公孙瓒留下来的数千抗击乌桓人的精锐,就掌握在公孙范手中。 而当今天下大乱,遍地诸侯;公孙范手中又捏着数千精锐,一听有人提议他自领辽西太守,公孙范有些悸动。 自从公孙瓒去年离开后,右北平郡就没有了太守,由他这位掌兵权的人代管,行使右北平太守的权力。 而权力是滚烫的,握在手中久了,就会爱不释手。 公孙范不禁在想,若是我自领辽西太守,将燕南四县并入右北平,那我不就与辽东公孙度一样,是一方诸侯了吗? 况且,王松等人也不会乖乖交出手中的盐铁,届时渔阳、右北平、辽西三地之力,拧在一起,足可抗拒赵云,自治一方,岂不快哉? 权力这个东西,就像毒药,一旦沾上就会欲罢不能! 公孙范越想越激动,暗道:赵云小儿,乃一介卑贱之人,都能自立一方,而我公孙楷模难道就比他差了吗? 第二天,公孙范一大早前往右北平郡无终县,那里有公孙瓒留给他的六千兵马,负责驻守无终道,防备辽西乌桓人。 汉时,华北平原与东北平原之间来往,不像后世有傍海的坦途辽西走廊。 在汉代,辽西走廊大部分在海水覆盖之下,是无法通行的。 所以,在汉时想要在华北平原与东北平原之间来往,就必须翻越横在两个平原之间的燕山山脉。 而翻越燕山山脉只有三条路,最出名的是卢龙道,战国时期燕将秦开大破东胡,将燕国领土推至东北平原,走的就是卢龙道。 其次是无终道,这条路以无终县为,是三条道路中翻越燕山抵达辽东最快捷的路,也是辽西乌桓人入侵的主要道路。(卢龙道有松亭关之险,乌桓人很难逾越,而无终道相对于卢龙道要容易逾越。) 最后一条是渔阳北部的平冈道,不过汉时这条路还未完全开发,是一条必须要有向导带路才能通行的路。 三年前,张举造反,在骑兵尽灭后,向素利求得一万鲜卑骑兵,走的就是渔阳北部的平冈道。 所以说,在汉时要想去辽东,只能走卢龙道、无终道、平冈道这三条翻山跨河的道路。 而公孙瓒白马将军的威名,就是靠打乌桓人打出来的,所以卢龙道、无终道这两条翻越燕山的核心道路,都在公孙瓒的掌握下。 公孙范抵达无终后,派人将驻守松亭关的单经,与驻守无终道明月关的田楷召集了起来,打算将自立的想法透露给二将。 田楷、单经是跟随公孙瓒多年的老部下,公孙瓒死在了中原,二将曾痛哭流涕。 同时,二人一直没有忘记公孙瓒临走时的交代,一直死守在两条要道上,阻挡乌桓人入侵。 一听公孙范想要自立,二人沉吟不语,若是故主公孙瓒说要自立,两人二话不说就会支持,但公孙范想自立,这就需要慎重考虑了。 不说幽州牧赵云逢战必胜,就说公孙范的能力与故主相比可差远了。 可以想象,公孙范一旦打出自立的旗号,那么赵云必定领兵杀来。 公孙范能挡得住吗? 别今天自立,明天就被砍了脑袋,那可是个和夜郎自大差不多的笑话。 田楷、单经半响不吭声,公孙范非常不满,若是公孙瓒那个死鬼这么说,二人早就答应了? 公孙范语气不满道:“田将军、单将军有什么就说出来!” 田楷抱拳一礼:“末将有戍守明月关,严防胡虏之责!” 田楷话里,既不支持公孙范自立,也不阻止公孙范自立,回答的模棱两可,有点置身事外的感觉。 “末将也有戍守松亭关,严防胡虏之责!” 单经也想置身事外,你公孙范不自量力,是你的事,我才不掺合。 “你们…” 公孙范气急,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第391章 计动幽中 视线回到涿郡。 贾诩从盐铁入手,制造一个假消息,以此打破幽中地区表面的平静。 用赵云的话来说,就是搅浑了再沉淀,才是真正的平静。 因为只有浑浊的水,才能逼出躲在暗处的牛鬼蛇神。 此时,渔阳、右北平、辽西三郡暗流涌动,是贾诩最想看到的,他的目的就是逼反这些,霸占盐铁之利上百年的豪门大族。 因为只有逼反了这些人,才能名正言顺的平叛,理所应当的吞并这些豪族的财产,从而弥补督亢之战的战损,使赵云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元气,积蓄实力。 同时,贾诩认为,一个地区积弊太深,唯有破而后立,才能迎来新的稳定。 赵云对此,非常的赞同,如果不将内部不安定的势力拔除,南下冀州是非常危险的。 历史上的公孙瓒,就是最好的例子;在历史上,公孙瓒势力膨胀非常快,在华北地区几乎横着走,曾一路杀到青州,吓得袁绍都要割让渤海郡讨好公孙瓒。 在当时,毫不夸张的说公孙瓒绝对是河北第一诸侯。 然而,公孙瓒却忽视的内部的稳定,或者说他也无法真正稳定自己的大后方。 这就导致,当公孙瓒在青、冀两州征战时,幽州内部势力总会在他后面拆台,给他制造麻烦。 后来,刘虞出兵征讨他,公孙瓒怒不可遏,直接把在幽州声望极高的刘虞给砍了。 也许在公孙瓒看来,刘虞都死了,后方应该会安定了! 但事与愿违,后方不仅没有安定,以渔阳大族鲜于辅为首的势力,打着为刘虞报仇的旗号,更是不断给公孙瓒制造麻烦,甚至出兵与袁绍夹击公孙瓒。 所以说,历史上公孙瓒的败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败给了不安定的后方。 赵云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没有曹操那种令人纳头便拜的王八之气;而且以他的出身,幽州大族也不会真心效忠他的。 之前幽中地区这些大族不闹腾,主要是他们打着坐山观虎斗的打算,在他与袁绍之间两不相帮。 因为在幽中大族看来,不管赵云与袁绍谁胜谁负,都不会影响他们。 但是,幽中这些大族想错了,赵云表面上对各地豪族无犯,但他的内心中深知豪族才是蛀空大汉的蛀虫,对豪族是必须要打压的。 不过,当今天下基本被豪族把控,赵云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打击豪族,这是他一直很为难的事情。 如今,贾诩一计动幽中,正中赵云下怀,只要这些豪族敢闹腾,那他就可以打着平叛的旗号,拔除这些庞然大物,从而不仅可以夺取这些豪族的钱财,还能真正稳定幽州内部。 当然,这样做也是有弊端的,那就是内部战乱一起,必将生灵涂炭。 但世间之事,难有两全;对赵云来说,长痛不如短痛,唯有狠下心来,一刀切掉毒瘤,才能一劳永逸。 ……… 方城县署内,偷得半日闲,赵云与贾诩对弈了起来。 棋盘上,黑白子胶着,杀气弥漫;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你想要像雄鹰一样翱翔天空,那么你就要和群鹰一起飞翔,而不是与麻雀为伍。 和贾诩这样的顶尖弈手待久了,赵云的棋艺也是突飞猛进,且杀气磅礴。 棋盘上犹如两支大军,正在激烈的厮杀,赵云拾起一枚黑子,倏然落下;从之前的胶着势态,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好似杀得对方节节败退。 贾诩也从棋瓮中,捻起一枚白子,轻轻落下,对赵云拱手一揖:“主公承让了!” 再观棋盘上,黑子一方已经输了。 “唉!” 赵云无奈一叹,将手中黑子扔进棋瓮,笑道:“文和,你就没想过放下水,让我赢一次?” 贾诩肃手道:“主公常胜与方寸之败,相得益彰也!” “哈哈哈!” 赵云放声大笑,贾诩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至今逢战必胜,属下唯有从棋盘上击败你,来平衡你的常胜,希望主公胜不忘败。 赵云郑重拱手:“文和之言,震耳发聩,云受教也!” “主公言重了!” 贾诩连忙回礼,他与赵云虽是主臣关系,但二人亦师亦友,很多时候,贾诩就像师长一样,提点赵云。 赵云对于贾诩,也是由衷的敬佩,执师礼以待之。 赵云将棋盘上的棋子捡入棋瓮中,想起今早渔阳不良使翟听传来的消息,说道: “渔阳的水逐渐浑浊,鱼儿已经露头;但不知阎柔那边怎么样了?” “属下与阎柔相处了数月,此子虽一身胡人气息,然聪慧好学,善通机变,且在胡虏中素有威望,此次乌桓之行,定不负主公所托!” 从今年二月抵达涿郡,阎柔一直跟在贾诩身边听用,贾诩对于从小在乌桓部落当奴隶的阎柔,非常欣赏。 而贾诩的识人之能,赵云自然是信得过的,笑道:“有文和此言,那你我就静等阎柔的好消息!” …………… 白檀城。 白檀城位于渔阳郡以北,地处燕山山脉中段,境内山峦起伏,沟谷交错,地势复杂,是华北平原沟通蒙古高原的要冲。 前汉时期,曾在白檀置县,隶属于渔阳郡;乌桓内附大汉后,便把白檀用于安置归附的乌桓人。 时至今日,白檀境内的乌桓人,在此地休养生息百年… 大汉强盛时,他们是抵御匈奴的屏障;而大汉衰落时,他们就变成了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反咬主人,劫掠汉境。 今天,一支大约百人的乌桓骑,驰进了白檀城;城内早已不是前汉置县时的样子,不大的城池内,几乎看不到什么建筑物,入目全是一顶顶穹庐。 在乌桓人看来,住进城池只是为了避风,穹庐才是他们的家。 “哈哈哈!” 一顶较大的穹庐前,一名满脸络腮胡子,体壮如牛的大汉发出粗犷的大笑声! 他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高壮少年,欣喜不已:“勇猛的阿柔,我与你已经好几年未见了!” “哼!” 络腮胡子身侧,一名七八岁,辫着两条辫子的黑脸娃娃,不忿地哼声道:“过几年,看我打败这个奴隶!” “骨进!” 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狠狠瞪黑脸娃娃一眼,大笑着迎向翻身下马的阎柔。 “当图首领!” 阎柔右拳贴着左胸,恭敬向络腮胡子大汉行礼。 “阿柔,你永远是我当图的贵客,请!” 当图热情地把着阎柔的臂膀,请阎柔与他一同入帐。 “奴隶,过几年我要挑战你,证明我才是真正的勇士!” 黑脸娃娃跑到阎柔面前,气势汹汹地说道。 阎柔眉头微蹙,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别人叫他奴隶了,不过对方只是一个黑胖的小娃娃,他不可能与之计较,不禁看向当图,他可不认识这个娃娃。 “这是我崽!” 当图歉意地介绍,一把提起黑脸娃娃,怒喝道:“骨进,快向阿柔道歉!” “勇士是不会有错的,更不会向奴隶道歉!”黑脸娃娃不服地瞪着阎柔。 阎柔不以为意地笑道:“他还小,首领莫要苛责了!” 当图放下黑脸娃娃,怒声道:“滚一边去!” 阎柔与当图走向穹庐,背后传来黑脸娃娃不依不饶的声音:“奴隶,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打败你!” “阿柔,快坐!” 进入穹庐内,当图非常热情的请阎柔入座:“你我可是好几年未见了!” 阎柔依言落座于胡床上,禀手一礼:“是啊!好几年未见首领了!这些年可好?” 粗犷雄壮的当图,摆了摆手,叹息一声:“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一言难尽呐!” 阎柔相询的目光投向当图,上谷郡虽然与渔阳郡接壤,但渔阳北部的乌桓人与上谷乌桓人,在高山大川的阻隔下,来往并不容易。 这些年,阎柔与当图的联系都差不多断了。 你别看当图面目粗犷,满脸风霜像三四十岁的人,其实当图实际年龄也就二十多岁;当年阎柔在上谷为奴的时候,当图也在难楼麾下。 所以,当图与阎柔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后来当图长大,难楼兑现曾经对当图之父的承诺,助当图夺回白檀故地,有难楼的支持,当图坐上了渔阳北部乌桓首领之位。 但经过当年的内战,渔阳北部乌桓人势力锐减,只剩万余人。 而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是世间不变的法则,渔阳北部乌桓人实力锐减后,自然成了其他部族吞并的对象。 当图苦着脸道:“这些年,北边的素利,一心吃掉我,派宇文狗时常袭扰我部;现在,濡水以东的领地,都被宇文鲜卑夺去了,如今我部就只有白檀周边!” “那你怎么一直未向我们求援?” 这些年双方没有联系,阎柔还以为当图过得挺滋润的,没想到被鲜卑人都欺负成这样了,也不向难楼求助。 当图不好意思道:“当年难楼首领助我复夺故地,已是仁至义尽,我又怎好再开口?” 阎柔摇头叹息,他太了解这个一起长大的伙伴,完全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对了!我最近听闻,难楼首领好像投靠了幽州牧,是也不是?” 当图不禁想起最近在部族中的传闻,当即问道。 阎柔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而且我也是奉幽州牧之命,来见你的!” “叫我也投靠他?” 当图有些吃惊,现在的他,日子过得苦兮兮,还时常被宇文鲜卑欺负,他还真希望有个靠山。 阎柔微微颔首,赵云确实是派他来招降乌桓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当图:“你怎么想的?” “阿柔,我信得过你,只要幽州牧能帮我打鲜卑人就行!” 被鲜卑人欺负太惨,当图想着只要能报仇就行。 第392章 右北平风云 渔阳北部乌桓首领当图,愿意归附赵云,阎柔与之商谈接下来的部署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右北平北部,另外一支乌桓人领地。 右北平郡北部这支乌桓人,原本的首领叫乌延,有部众数万人,自称汗鲁王;与上谷难楼、辽东苏仆延合称乌桓三王。 三年前,乌桓三王在丘力居的带领下跟随张举造反;当时,汗鲁王乌延与蹋顿绕道杀向中山,与白袍军在关南亭相遇,赵云部将苏禀战死,而乌延也被暴怒的赵云,一枪砸爆了脑袋。 乌延死后,右北平乌桓人中,能臣抵之坐上了首领之位,统御右北平乌桓,自称单于。 两日后,翻山越岭的阎柔,抵达能臣抵之的势力范围,直接被右北平乌桓人给抓了。 阎柔也不反抗,任由乌桓人将他捆起来,反正他已自报姓名,应该很快就会带他去见能臣抵之。 能臣抵之的驻地在一处盆地内,大致在后世承德市境内,这里水草丰美,是右北平乌桓人休养生息的宝地。 如雨后春笋般的穹庐里,阎柔见到了斜躺在胡床上假寐的能臣抵之。 宽大明亮的穹庐内,能臣抵之好似睡着了一般,阎柔被押解入内,他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幽州牧麾下司马阎柔,见过能臣首领!” 阎柔微微躬身,因为被绑缚着双手,无法行胡人的礼仪。 能臣抵之这才缓缓抬起眼皮,露出一双诡谲的枭目,脸上扬起冷笑: “你不就是难楼那个懦夫的奴隶吗?” 奴隶两个字虽然很刺耳,但阎柔反而笑了:“在下曾经确实为奴,但已是陈年旧事,宛若冒顿奴东胡!” “混账!” 一听“冒顿奴东胡”,能臣抵之勃然大怒;今日的乌桓、鲜卑二族,皆是出自东胡;刚才他笑阎柔曾经是奴隶,而阎柔却说,我的过去不是和你们的祖先一样吗? 潜在意思是,你能臣抵之有什么资格嘲笑我曾经为奴的过往?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能臣抵之枭目露出寒光,乌桓,鲜卑二族被匈奴奴役过百年,一直是乌桓、鲜卑人不愿提起的耻辱,他真想杀了阎柔。 阎柔直视能臣抵之,淡然一笑:“这对首领来说,是举手之间的事,我信!” “哈哈哈” 能臣抵之大笑,此刻杀死阎柔,对来说他确实是举手之间的事情,揶揄道:“那你不怕死?” “怕!” 阎柔嘴里说怕,但表露的却是一副夷然不惧的样子。 “你没有让我看到对死亡的恐惧!” 能臣抵之语气冷冽,既然怕死,不就应该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吗? “莫非恐惧就能不死?”阎柔反问道。 能臣抵之语气戏谑:“你求我,我就饶你一命!” “那首领还是杀了我!”阎柔脖子一扬。 “你不是怕死吗?为何又求死?” 能臣抵之枭目中,闪过一丝赞赏;阎柔的名字,他早就听过,在上谷乌桓人中,有着极高的声望。 在阎柔踏入他领地时,他当即命人将阎柔绑了,就是想给阎柔一个下马威;但似乎……并未起到作用。 阎柔傲然道:“我虽贪生,然汉家风骨,不可折也!” “哈哈哈!” 能臣抵之仰首大笑,极为不屑:“汉家风骨?我见过太多向我跪地求饶的汉人,何来风骨?” 阎柔昂首挺胸,慷慨激昂道:“正是因为有太多人弯下了脊梁,而我更要站直!” “那我就斩断你的脊梁!” 能臣抵之噌地一声拔出弯刀,大步走向被绑缚着的阎柔。 其实,此刻的能臣抵之,大概猜到阎柔为何而来;因为在阎柔来之前,他就收到了徐无侯青的书信。 侯青在信中说,赵云即将伸手幽州盐铁,欲图把控幽州盐铁。 这一点,不仅是占据幽州盐铁之利的豪族不会答应,就连他能臣抵之也不会答应。 因为这与他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他的部族盘踞在右平北郡北部,正好把控了卢龙塞外通向辽东与东部鲜卑的道路。 在这样的黄金道路上,利益是源源不断的,东部鲜卑联盟弥加、阙机、素利三部,对幽州的盐铁依赖特别严重,而他能臣抵之就在其中充当了中间人的角色。 如果赵云收回盐铁,那么盐铁就被赵云控制了,到时候给不给他都是一个问题?与其这样,他更希望与侯青一直合作下去。 他猜测,阎柔的到来,无外乎是劝他像难楼那样投靠赵云。 见能臣抵之持刀走来,阎柔毫无畏惧,一副引颈待戮的样子。 能臣抵之扬起铮亮的弯刀,在即将斩向阎柔颈脖处时,顿住了! 对视死如归的阎柔,惊异道:“你真不怕死?” “怕!” 阎柔还是之前的回答,又道:“但我不能折了汉人的骨气,我相信我死后,会唤醒更多的汉人挺直脊梁,为我报仇!” “你在威胁我?” 能臣抵之的刀锋几乎贴上阎柔的脖子,语气冰冷。 “这不是威胁,而是必然,我想能臣首领应该对我主有些了解,当年我主屠代北数百里,正是复仇的怒火!” 阎柔语气铿锵,目光直视能臣抵之。 握着弯刀的能臣抵之,面色变幻,最后下意识的垂下了眼帘,不敢与阎柔对视。 一瞬间,在气势上,高下立判。 其实,在能臣抵之心里,既想保住盐铁这条财路,又对幽州牧赵云怀有忌惮,毕竟赵云当年在代北将扶罗韩领地屠戮一空的事迹,早已经在北疆传开,故而在他内心中是不愿、也不敢与赵云为敌的。 一听阎柔来了上谷,他首先将阎柔抓起来,然后又恐吓阎柔,就是在试探,或者说在犹豫不决,到底是应该倒向赵云,还是帮助侯青对抗赵云。 能臣抵之撤下阎柔脖子上的弯刀,重新坐回胡床,并让人给阎柔松了绑,直接了当道: “赵州牧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阎柔活动了一下被绑得酸麻的手,昂然道:“我主感念乌桓一族曾有卫边之功,愿与乌桓一族共卫北疆。” “若我不愿呢?” 能臣抵之脱口而出,所谓的共卫北疆,其实乌桓人都知道,不过就是让他们抵挡边患,成为汉境的一道屏障。 阎柔语气激昂肃杀:“我主曾言,如若不然,内外诸夷,凡敢称兵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闻言,能臣抵之好似感受到了无边的杀气,但为了不弱气势,冷哼了一声。 不过,能臣抵之也就仅是能冷哼一声,他一点都不怀疑赵云的话;数年前,扶罗韩就是前车之鉴,而今年,实力比他强大的难楼都归附赵云,他能触怒赵云吗? 沉默数息后,能臣抵之道:“我可以服从幽州牧调遣,但我能得到什么?” 阎柔笑了,凝声道:“首领想要什么?” “我要像上谷那边,同轲比能互市那样,与我互市,特别是盐铁!” 这就是能臣抵之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如果赵云愿意与他互市,那么在侯青与赵云之间,他自然会选择实力更强大的赵云。 ……………… 卢龙塞内,徐无城。 一心想着自立一方的公孙范,第二次来到徐无城,上一次他在无终召集田楷、单经后,马上就跑到了徐无,希望得到徐无豪族侯氏的支持。 但是,侯青的回答与田楷、单经一样完全是模棱两可的。 当时,对于田楷、单经二人,公孙范可没有丝毫客气,直接将二人给撤了,夺取二人麾下兵马。 但对于徐无侯青,公孙范倒是不能这么直接,毕竟人家侯青也不是软柿子,可以任他拿捏。 回去仔细想了想,公孙范觉得侯青上次之所以回答的模棱两可,无外乎是利益的问题。 于是乎,为了得到侯青的支持,公孙范这次来到徐无,直接抛出辽西海阳县一半的盐利。 在幽州,有两个地方是产盐重地,一个是王氏把控的渔阳泉州,另外一个就是公孙氏把控的辽西海阳县,这两个地方不仅临海,更是天然的煮盐场地。 侯青一听公孙范愿意将海阳一半的盐利给他,顿时心动不已。 对侯青来说,赵云想对盐铁动手,是他们三郡豪族共同的敌人,上次公孙范找他想要自立,侯青随便应付公孙范,就是因为公孙范吃肉,他连汤都没有。 这回,公孙范倒是转过了脑子,直接将海阳一半盐利让给他。 对此,侯青非常满意,当即表示,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愿奉公孙范为右北平之主。 得到侯青支持,右北平一郡,再没有势力可以撼动公孙范。 公孙范又急忙赶回令支,尽起家族私兵,得众八千余人,加上公孙瓒留给他的六千精锐,手中兵力近一万五千人。 手握上万大军,公孙范显得意气风发。 这时,徐无侯青也领着三千私兵响应,并告知公孙范他已说服塞外能臣抵之,数日后,能臣抵之将亲率五千乌桓铁骑相助。 而公孙范正愁自己没有什么骑兵可用,一听塞外能臣抵之愿意助他,大喜过望;立即打出自领辽西太守,兼领右北平太守的旗号。 一时间,右北平大地兵马涌动,一副大战将起的压迫感… 第393章 渔阳乱起 公孙范在右北平打出自立的旗号,与公孙氏互有姻亲的渔阳郡狐奴豪强邹丹,当即响应。 两日后,邹丹带着数千私兵夜袭治所渔阳城,在内应的帮助下,不费吹灰之力便破了渔阳城,生擒渔阳太守饶斌。 又过了两日,以邹氏家族在渔阳北部的影响力,邹丹兼并数千渔阳边军,实力大增,总兵力破万。 这时,野心勃勃的邹丹,斩杀渔阳太守饶斌祭旗,自领渔阳太守,陈兵安乐。(安乐,大致位置在后世北京顺义一带) …… 泉州城。 王氏豪庭内。 王松愣神地看着手中书信,他没想到公孙范与邹丹这两个匹夫,居然这么暴躁,直接反了。 他传信给公孙范等豪强,是希望三郡豪强能够拧成一股绳,合力抵抗赵云伸手盐铁。 现在倒好,这两个匹夫直接反了。 “兄长,咱们也反了!” 白胖的王贺,显得很激动,当今天下,遍地诸侯,渔阳王氏也不是没有割据一方的实力。 王松拧着眉头,没有作声。 “大兄,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当顺势而为!” 一名长相文秀的中年男子躬身一礼;他叫王修,是王松的二弟,不过是小妾生的;在渔阳王氏家族中的地位,无法与王松、王贺这两位嫡出的兄弟相比。 但王修此人,凭借自身才华,又能跻身王氏核心,被嫡兄王松倚为臂膀。 王修认为,联合三郡豪强对抗赵云这事,是王氏带头发起的,如今公孙范、邹丹已经打出反旗,王氏这个始作俑者,哪能撇清干系? 况且王氏也不可能交出盐利,唯有与公孙范、邹丹一样,举兵自立。 见王松还是不吭声,王贺急声劝道:“兄长,王修说得对,当顺势而为!” 锁眉不语的王松,闻言,顿时大怒:“老三,仲德是你仲兄,尔竟敢直呼名讳,还不给仲德道歉!” 汉时,直呼其名,是非常不礼貌的;在兄弟之间,尊崇兄友弟恭,直呼其名更是大不敬。 王修眼中闪过一道厉色,面上却是毫不介意地微笑:“兄长莫要动怒,三弟一时口快罢了!” 王贺瞥了眼王修,将脸撇向一边;从小到大,他骨子里就瞧不起庶出的王修,可是这个贱俾生的贱种,还学什么都比他快,更令人厌恶。 王贺这态度,更令王松恼怒,怒喝道:“老三,为兄的话,需要说第二遍?” 王贺涨红着脸,很不服气;不过,他还不敢违逆一向严厉的兄长,看也不看王修:“我诚心向仲兄道歉,请仲兄原谅!” 诚心? 王修心头冷笑不已,面上却无一丝异色,友善的微笑道:“三弟不必如此,区区小事罢了,我们还是商讨正事要紧!” 一听这话,王贺回头给王修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对王松继续刚才的话题:“兄长,王…仲兄刚才说得对,我王氏应当顺势而为!” 王松冷哼一声:“我焉能不知,开弓没有回头箭?” “那兄长何故犹豫不决?” 王贺很是不解,既然已经没有回头路,那又何必畏首畏尾? 王松沉着脸:“邹丹自领渔阳,难道让我奉他为主?” 王松在历史上本就是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人物;而今,举兵造反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对他来说也不是不敢。 此刻,让他犯愁的是,邹丹自领了渔阳太守,那我呢?难道去奉邹丹为主吗? 王贺一听,破口大骂:“邹丹那个混蛋,有何资格为一郡之主?” 王松不理王贺,现在已经不是讨论邹丹有没有资格为渔阳太守,而是邹丹先他一步起事,夺取了渔阳军军权,致使邹丹势力大增。 这让原本实力强于邹丹的王松,反而逊于邹丹;但要他因此奉邹丹为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王松看向俊秀儒雅的王修,他想听听这位庶出二弟的见解,因为王修一直都是他的智囊。 见王松投来目光,王修沉吟片刻,说道:“邹丹已先一步自领渔阳,我们不可与之相争渔阳,因为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应当同仇敌忾。” 王松认同地点了点头,自家与狐奴邹氏之前虽有矛盾,但现在可不是内讧的时候,只有大家拧成一股绳才能对抗赵云,如今邹丹自领渔阳,木已成舟,没必要与之相争。 王修继续道:“但是,我们王氏也绝不能奉邹丹为主!” “那现在怎么办?” 王贺有些急了,天无二日,民无二主,邹丹抢了先,那我们怎么办? 王修对王松拱手道:“渔阳不可有二主,兄长不妨西谋邻郡广阳?眼下赵云陈兵涿郡,广阳境内兵力甚微,以我王氏与蓟县尹氏的姻亲,蓟城唾手可得,届时以蓟城之坚,自领广阳之主!” 一心造反的二世主王贺,闻言大喜,邹丹那个混蛋,不就是用这种方法拿下治所渔阳城的吗? 王贺像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兄长,王修…呃不是仲兄…仲兄说得对,只要兄长领军杀向蓟城,姐夫一定会开城相迎,届时我们占据幽州第一坚城,王氏必兴!” 王松同样有些意动,占据幽州最富庶、最大、最坚固的蓟城,确实非常有利,不过他却眉头紧锁道: “你们都忽略了甄氏,甄氏虽扎根广阳不久,然其势力雄厚,在蓟城亦有不俗的实力,想要占据蓟城,需从长计议!” 甄逸去年年初举家迁往广阳,在广阳郡内大肆购买土地,势力已遍布广阳五县,是名副其实的广阳第一豪强。 王松的妹夫尹桥虽然在蓟县同样有不俗的实力,但想要夺下蓟城,王松并没有那么乐观。 说起甄氏,王贺就想到被悔婚的侄女,叫嚣道:“甄氏背信,当举兵灭之!” 王修瞥了王贺一眼,暗骂无脑匹夫;自从去年甄氏一族迁往广阳,幽州第一豪族就不再是范阳卢氏,而是后来居上的甄氏。 据他们所知,当下甄氏手中的私兵就不下两万人,如果在遭到攻击的情况下,以甄氏手中二十多万人的佃户,又可以瞬间武装起两三万人。 这么算下来,甄氏就有四五万人的武装力量。 这也是之前,王松腆着脸要去结交甄氏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王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豕,居然说出要灭甄氏这样的无脑之言,当真是蠢如鹿豕。 此刻,不止王修心里大骂王贺愚蠢,就连他嫡兄王松都不想理这个白痴,对王修道: “二弟,我王氏要有出路,就必须拿下蓟城,才有力量与赵云小儿相抗。” 蓟城是幽州政治、文化、经济中心,乃幽州第一大城;蓟城不仅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城内更是有大量的钱粮以及充盈的丁口。 造反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要有坚固的城池、充足的钱粮、殷实的丁口,有了这三样东西,才是实现自立的本钱。 所以,蓟城是王松垂涎欲滴的所在。 王修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兄长所言极是,以渔阳南部三县,我王氏是无法与赵云相抗的,唯一的出路是必须拿下蓟城;但有甄氏这个庞然大物阻路,以我王氏的力量,是很难占得蓟城的!” “那怎么办?”王贺连忙插嘴。 王修直接无视这个一惊一乍的脑残,继续道:“但兄长莫忘了,赵云不仅是我们的敌人,也是邹丹、公孙范的敌人!” 王松恍然道:“二弟的意思是,夺取蓟城可以联合邹丹、公孙范?” “正是!” 王修含笑拱手,眼中寒光却不可察觉地一闪而逝。 ………… 涿郡。 从督亢之战结束,至此时已经一个月,卸甲助百姓耕种的上万白袍军,陆陆续续回归军中。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一条笔直的官道横贯其中,一支大约百余军士组成的队伍,顶着烈日向东行驶。 五月下旬,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如果你仔细一些,都能看到官道地面上翻腾的热浪。(本书中关于月份,都是农历) 马背上,成廉拾起鞍上水囊,饮了一口有点烫嘴的水,张目望向前方官道旁葱茏的树林,对左右道:“到前面林子歇一歇!” 没一会儿,百余人进入阴凉的林子内;队伍中唯一的马车上,车帘被撩开,跳下一名十二三岁,手不离书的少年。 这少年面带稚嫩,但却长得很壮硕;而且还不像纯正的汉人,有几分西北羌人的样貌。 “成将军!” 少年来到成廉身旁,温文尔雅的握着书卷,拱手一礼。 脱下鹰盔的成廉,看向高壮少年,笑道:“你小子长得像个牛犊子,不好好打熬筋骨,为何成天拿卷书?” 高壮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下唯一的喜好便是读书!” “那你为何取悍为名?” 成廉无奈地笑了笑,明明是一块练武的好筋骨,却偏偏爱读书;最令人无语的是,这少年还单名一个悍字,悍者勇猛也! 高壮少年道:“名是家父赐的,这由不得在下!” 成廉竟有点无言以对,每个人的名字,确实由不得自己,这是长辈的特权,笑道: “你父亲给你取悍为名,我想应该是希望你像他一样,做一个勇猛无畏的将军!” 高壮少年回道:“在下祖辈世居西凉,深受羌乱之苦,家父便一直都在钻研如何克制胡骑;但在下却认为,光靠武力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胡虏之所以不习礼仪,不怀恩德,那是因为他们缺乏礼教,这就需要我们去教化他们,让他们知礼仪、怀恩德,唯有这样才能真正解决西羌问题!” “这就是你读书的理由?” 成廉又笑了笑,他虽然出身北疆,但作为一个汉人,就没有不知道在西凉持续了上百年的汉羌战争。 为此,朝廷各种应对措施都实施过,但羌人仍旧一叛再叛;前些年,张角造反,西凉羌人看到契机,又大规模叛乱,一打就是好几年。 成廉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武力不足,缺了震慑,羌人才敢造反。 这就好比多年前的代郡,那个时候代郡武力低微,鲜卑人就把代地当成他们的后花园,想来就来,肆意横行,而这些年代地有了强大的武力,鲜卑人还敢来吗? 再比如上谷的乌桓人,要不是我们有强大武力,他们会臣服吗? 所以说,打铁还需自身硬,没有强大的武力震慑,屁用都没有! 自身唯有有了强大的武力,才有资格谈礼仪、谈恩德。 成廉虽然极不赞成鞠悍的观点,但对方才十二三岁,他也没有必要抨击对方,况且只是闲聊罢了! 避过阳光最毒辣的午时,成廉一行人再次向东行驶… 四年前,赵云以中山太守张纯造反为由,出兵南下占据常山关,任命成廉为常山关守将。 一晃四年过去,成廉在常山关也就待了四年。 一个月前,督亢之战结束;裴元绍持赵云调令至常山关,接替成廉驻守常山关。 接到赵云调令,成廉欣喜若狂,沉寂了四年,他时刻盼望着跟随赵云征战四方。 在与裴元绍交接完毕后,成廉刚准备启程前往涿郡,而南入冀州三个月的斤九,正好护送着鞠义妻儿抵达常山关。 于是,成廉顺道带上鞠义的妻儿前往涿郡… 第394章 鞠义入白袍 方城。 傍晚时分,成廉一行人在城门即将关闭时,进入城中。 县署书房内,身着清凉葛衣的赵云,看着手中书信,满脸喜色。 喜不自禁的他,提笔写下:晨间喜鹊满枝头,五彩霞光照我门;应是征祥来送喜,朝夕相盼暮终临。 刚刚止笔,一身襌衣的贾诩,从外走来。 踏入书房的贾诩,很是诧异,以他对赵云的了解,赵云可是一个懂得把控情绪的人,今天这满脸喜色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拱手笑道: “何事令主公如此夷愉?” “哈哈哈!” 赵云开怀大笑:“文和快入坐,我刚刚收到文远来信,吾妹近日诞下一麒儿,我当舅父了!” 贾诩恍然,原来是赵雨诞下一女,作为舅父的赵云焉能不喜?拱手贺道:“恭喜主公,喜得甥女!” 赵云又是欢喜大笑,一直以来胞妹都是他的牵挂,害怕妹妹在张家受了委屈,他陪嫁数千万钱,并派遣三百虎卫护卫在赵雨身边。 如今,妹妹已为人母,相信母亲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想起母亲,赵云脑海中又浮现幼时的记忆,他虽然已不是历史上那个赵云,但他总会被幼时的悲苦牵动。 见赵云突然变得哀伤起来,贾诩自然不好问赵云的私事,说起来意: “启禀主公,城门甲士来报,成将军带着鞠将军妻儿已经入城了! 压下心中遗憾,赵云喜道:“明威终于到了!可有派人告知伯崇?” 这个时候的赵云,早已得到冀州方面不良人传来的消息,已成功将鞠义妻儿安全救出邺城,并随成廉一同前往方城。 贾诩颔首,来禀报赵云前,他已派人通知鞠义。 赵云连连道好,欣喜地向县衙府门走去… 成廉、高顺等人,都是最早跟随他的老部下,他能有今天,这些老部下功不可没。 此时,他与成廉已有两年未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至于派斤九去冀州,将鞠义妻儿救出邺城;这是数月前,在安次迫降鞠义后,赵云对鞠义的承诺。 当时,对于鞠义这员大将,赵云第一时间礼贤下士的去见鞠义,并对鞠义许以重职,希望鞠义能投身白袍军。 可是,鞠义投降,并不代表就会为他效力。 数次礼贤下士后,最终鞠义也被赵云的诚意打动,但鞠义说他不是不知好歹,而是他的妻儿身在邺城,若是他投身白袍军,定会害了他妻儿的性命。 得知鞠义一直不愿效力的原因后,赵云当即承诺,会不遗余力将鞠义妻儿完好无损的带来幽州。 得到赵云承诺,鞠义大礼拜倒。 后来,赵云兵进涿郡,将鞠义留在了安次,又对外放出鞠义誓死不为他效力,已被他怒杀的消息,这才让袁绍没有因此迁怒鞠义妻儿。 一个月前,督亢战事结束,鞠义带着八百先登军前往方城,正式成为白袍军的一部分。 县府大门前。 鞠义在府外翘首以盼,他与妻儿已有半年未见,自从投降赵云后,他最担心的就是妻儿的安危。 刚才突闻日思夜想的妻儿,已经进城;鞠义愣了愣,随即是狂喜,像小孩子一般急不可待地奔至县府大门。 宽阔整洁的大街远处,传来了甲叶摩擦声,以及马车行来的声音。 鞠义激动的虎目含泪,家是每一个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妻儿是他的牵挂,也是他的软肋。 大街上的车辙声越来越清晰,见赵云与贾诩也出府来了,鞠义偷偷擦掉眼眶中的泪,回身对赵云躬身一礼。 赵云微微颔首,望向夜色朦胧的街头,渐渐地,一队风尘仆仆的甲士护卫着一辆马车映入眼帘… 赵云俊脸含笑,他的老部下来了。 大街上,成廉见府门灯火下伫立的赵云,激动不已,迅疾地翻身下马,小跑而来。 奔至赵云身前,成廉大礼拜倒,语气激动:“末将成廉,拜见主公!” “明威请起!” 赵云把住成廉臂膀,感慨道:“这些年辛苦了!” 成廉抱拳一礼:“主公言重,末将之责也!” 成廉是最早跟随赵云的一批老人,他们个个出身都不高,跟着赵云从无到有;在他们心中,赵云就是他们的信仰,只要赵云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云让他守关,他一守就是四年,从无怨言;再比如替换成廉的裴元绍,他不想跟着赵云征战四方吗? 当然想,但哪怕心里再想,只要赵云一句话,裴元绍二话不说当即赴任,这就是赵云在他们心中犹如神只一般的地位。 而赵云,也正是有这群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才能安心征战。 成廉与鞠义、贾诩都是没有见过,赵云向成廉介绍道:“明威,这位是我军军师贾长吏,这位是先登虎将鞠将军!” “成将军,久仰大名!” 贾诩、鞠义当先对成廉拱手一礼;他二人之前虽未曾与成廉见过,但在白袍军中,早就听过成廉的大名,因为成廉是最早跟随赵云的七员大将中,地位仅次于高顺、曹性的第三位大将。 “见过军师!鞠将军!” 成廉对贾诩、鞠义抱拳回礼;贾诩的名字,成廉在去年就听过了,这位可是主公的谋主,而鞠义他就不太熟,只知道是在数月前被主公按地上摩擦的袁军降将。 不过,见自家主公如此看重鞠义,他也没有丝毫小看鞠义的意思。 “阿父!” 一声欢喜的大呼声,打断了互道久仰的成廉三人。 只见,府前刚刚停下的马车内钻出一名少年,飞扑向雄壮刚毅的鞠义。 …… 鞠义一家三口团聚,互诉思念;赵云自然不会去打搅,对鞠义微微点头,带着成廉、贾诩进入县署。 不多时,城外军营中的周仓、马悍、王庚、韩珩等将,齐齐来到县衙。 他们都是最早跟随赵云的将领,与成廉有着深厚的袍泽之情,听闻成廉到了,都非常的激动。 幕色更深,县署大堂内,灯火明亮;赵云麾下一众核心将领,分坐大堂两侧,与妻儿续了话的鞠义也在其中。 赵云看向堂下一众爱将,举起茶盏:“本该为明威设宴接风,但如今吾等身在军旅,我们就以茶代酒,为明威接风!” 在赵云麾下,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出征在外,除了全军同宴,其他任何时候、任何人,包括赵云自己在内,都不得私自设宴。 这么做的目的,便是严格贯彻与士兵同甘共苦,兵将一心的原则。 赵云立下的这条规矩,在白袍军中已经好多年了,在场将领除了鞠义这个新加入的将领,其他人早就当成铁律,齐齐举起茶盏,相敬成廉。 在这一刻,鞠义感受到白袍军与袁军很不一样;在袁绍麾下,隔三差五,就有军将设下酒宴拉帮结派,甚至袁绍本人对此也乐此不疲,宴席不断。 白袍军的朴素,以及良好的风气,让鞠义明白这才是白袍军人人斗死,逢战必胜的原因。 而袁军一方,高层酒肉不断,底层士兵粗粮糙米,在这样的巨大落差下,兵将焉能一心? 就在鞠义想着这些时,堂上赵云再次举盏:“诸君,鞠将军从今以后,就是我们的袍泽,是我们生死相托的兄弟,我们一起敬鞠将军!” “鞠将军,请!”众将齐齐起盏,遥敬鞠义。 鞠义显得有些手忙脚乱,连忙倒一盏茶,举盏回敬:“诸位将军,请!” “哈哈哈!” 赵云一饮盏中茶水,大笑着对鞠义道: “伯崇入我军不久,可能不知我军有个誓言!诸君,一起告诉伯崇,我军的誓言!” 众将闻言,面色肃穆,语气铿锵:“入我白袍,永不相弃;如若叛之,誓必戮之!” 铿锵的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威势;出身西凉的鞠义,不仅热血沸腾,更是以指立誓:“身入白袍,永不敢忘!” “哈哈哈!” 赵云放声大笑:“吾得将军,如高祖之灌婴也!” 第395章 以利驱使 赵云将鞠义比作刘邦麾下开国大将灌婴,可见赵云对鞠义的器重。 正式将鞠义纳入麾下后,赵云目光再次投向成廉: “明威可能还不知道,渔阳、右北平、辽西三郡豪强兴兵谋逆的事情?” 成廉闻言一惊,他还以为督亢之战的胜利,足以震慑幽州各地势力,但没想到不仅没能震慑到这些豪强,反而明目张胆的举兵自立了,这确实是出人意料。 “军师,由你向诸君说一说叛军的情况!”赵云看向右首的贾诩。 贾诩拱手起身,又对堂外道:“上舆图!” 显然这一切,之前就准备好了的,贾诩话语刚落,堂外四名虎卫抬着横挂幽州地图的青铜架步入堂内。 横挂的舆图放在大堂中央,贾诩走到舆图前,手中拿着一根小木杆;赵云也起身至舆图旁。 堂中众将心头激动,这是要出兵平逆了啊,都不约而同地围拢过来。 贾诩抬起木杆,当先点在标注辽西令支的地方,说道: “辽西公孙氏,豪雄辽西,当代家主名叫公孙范;此贼不久前,纠集右北平豪强侯青、右北平乌桓单于能臣抵之,以及公孙瓒旧部举兵谋逆。” 说到这里,贾诩手中木杆,向西滑动,停在右北平郡西端无终城的位置,继续道: “据我方探知,公孙范将叛军陈兵在无终一带,大概有两万兵力!” 众将闻言,再一看地图上无终城的位置,都意识到公孙范这是打算以无终为据点,扼制我方东进平逆。 简单介绍了公孙范后,贾诩手中木杆向无终西北方向移动,停在了渔阳郡安乐城,说道: “这里是叛贼邹丹驻军的地方,邹丹此人狐奴豪强出身,当年张举败亡后,此人侵吞张氏产业,顶替了张氏在渔阳北部的影响力;如今,邹丹伙同公孙范谋逆,袭杀渔阳太守饶斌,兼并渔阳边军,又勾结塞外乌桓首领当图,手中兵马约在万五之数!” 众将紧盯地图,蹙眉思索;邹丹盘踞在渔阳北部,扼守安乐一带。 而东面公孙范扼守无终,如果我方向东进军,必然遭到北、东两个方向的打击,而且二贼兵力不少,还有乌桓骑助战,这仗该怎么打呢? 见众将都在思索,赵云与贾诩相视一笑;贾诩手中木杆由安乐向南移至渔阳郡南端泉州城,说道: “就算诸位将军没听说过渔阳王氏,应该也吃过他家卖出的盐?这里,就是渔阳王氏的老巢!” “渔阳王氏当代家主叫王松,此人奴役盐丁,敲骨吸髓,为渔阳南部一害!最近我方已探知,此人暗中集结私兵,与邹丹、公孙范乃一丘之貉。” 众将一怔,邹丹、公孙范已经造反,还有一个即将造反的王松,这么说来渔阳、右北平、辽西三郡,不就全都在叛军把控下了吗? 众将陷入了沉默,邹丹、公孙范二贼兵马之和已近四万人,再加上一个豪雄渔阳南部三县的王松,这三贼的兵马全部加起来最少也有五万人马。 以白袍军的战力,两万精锐对五万叛军,如果是在平原上对战,在场众将都有信心击败对方。 但如今,这些叛军盘踞在各自地盘上,扼守要地,又有城池为屏障,想要剿灭这么多叛军,一座座城池去攻,哪得打多久、死多少人? 堂中沉静了下来,众将都在思索该如何平灭三郡乱贼…… 人群中,盯着舆图的鞠义,好似有了些见解,不过见其他人都没有吭声,他一个新投之人也不好第一个开口。 赵云发现了鞠义的动作,但他也没有点鞠义的将,因为他已经给了鞠义足够的器重,若是再在这时点鞠义的将,那其他老部下会怎么想?难道他们还不如一个新投之人吗? 而挑动三郡豪强叛乱,本就是赵云与贾诩一手策划的;既然能让这些人跳出来造反,那么他与贾诩自然有收拾这些人的法子。 ………… 与此同时。 渔阳郡,安乐城。 这里是邹丹扼守渔阳北部六县的要地,渔阳北部的地形就像一个葫芦,而安乐就是倒挂葫芦的口子。 也就是说,只要安乐不失,邹丹就能在渔阳北部当他的土皇帝,逍遥快活。 造反自古就是高风险事业,邹丹也非常清楚这一点;自从他夜袭郡治渔阳城,他就没有了退路,也知道必然会遭到赵云的讨伐。 赵云有多能打,不用去了解前些年赵云的战绩,就看今年的督亢之战就知道了;袁绍十万大军,被打得全军覆没,就足以说明一切。 而邹丹敢造反,并不能说他不怕赵云,只是怕是一回事,造反又是一回事。 安乐城里,邹丹看着面前的青衣文士,冷哼一声:“王松凭什么让我出兵?” 青衣文士笑道:“凭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想邹府君应知晓唇亡齿寒的道理,若是家兄被赵云所破,那么下一个就是府君你了!” 邹丹语气一滞,竟有点无法反驳;他知道赵云早晚会领兵杀来,这是造反必须面对的。 而王松的地盘,是第一个直面赵云兵锋的人,如果挡在前面的王松被赵云给灭了,那么下一个真就轮到他了。 沉吟半晌,邹丹道:“出兵可以,不过我要潞城!” 青衣文士道:“邹府君能出多少兵马?” “王修,你这是什么意思?” 邹丹闻言大怒,老子都答应出兵了,你还问出兵多少?要是不相信老子,就不要来找老子! “邹府君莫要动怒!” 王修拱手赔礼:“在下就是个跑腿的,若是这样回去,也没法给家兄交代是不?” 邹丹又是冷哼一声:“刚才你说,你们已经联络上冀州袁公,可是事实?” 这一点,对邹丹来说非常关键,如果袁绍在燕南垂牵制赵云,那么他们出兵胜算才更高,不然他可不想去冒险。 “千真万确!” 王修一脸肯定道:“家兄已与袁公结盟,在我方出兵前,袁公会在冀北当先对幽南发起进攻,使赵云分身无术!” “好!” 邹丹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爽快道:“只要袁公对幽南发起进攻,我就出兵一万助你兄长拿下蓟城,共缔盟约!” ………… 王修与缩在渔阳北部的邹丹,达成合作协议后,马不停蹄赶往右北平无终城。 当王修抵达无终城时,已经是一天之后了;王修很快见到了公孙范,并且说明来意。 公孙范一听要他出兵助王松夺取蓟城,目露贪婪,直截了当道: “蓟城乃幽州第一城,助你们夺下蓟城,我能得到什么?” “公孙太守能得到安宁!”王修微微拱手。 “安宁?” 公孙范嗤之以鼻,就算乃公不出兵,你们王氏也得顶在前面抵挡赵云,因为你们的地盘在老子前面,老子也感觉很安宁。 见公孙范那唯利是图的嘴脸,王修道:“那公孙太守要如何才能出兵?” “我要你们手中的三个县!” 公孙范直接狮子大开口,他的势力西接渔阳南部三县,而这三县又在王氏手中,若是能得到这三县,就能与他的地盘连成一片。 “不可能!” 王修果断回绝,泉州城是王氏的根基,怎么可能让出来?又道:“况且潞城已许与邹赤诚了!” 一听王氏把潞城许给了邹丹,公孙范暗道:看来我那外兄,与我想到了一起! 公孙范抬眼看向王修:“那我要雍奴!” 王修略作沉吟,躬身施礼:“拿下蓟城之日,雍奴大门为公孙太守而开!” “哈哈哈!” 公孙范哈哈大笑,雍奴虽然不如泉州有盐利,但雍奴是产粮重地,亦是一块宝地。 同时,助王松夺下蓟城,凭蓟城的坚固,足以将赵云拖在西面,那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壮大自身。 “在下告退!” 殊不知,王修在转身的一瞬间,脸上布满了冷意。 …… 冀北,文安城。 文安城位于冀州北端,在战国时期被称为赵北际,与幽南隔河相望。 自从督亢之战败北,袁绍最担心的就是赵云会反扑;所以袁绍逃回冀州后,马上抽调各地兵马,增持冀北边境,严防赵云南下。 此刻,文安城中,袁绍又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堂下站着两名文士,分别是田丰与许攸。 田丰位居右首,当日巨马水惨败,袁绍狼奔豕突逃亡,田丰不离不弃跟在袁绍身边,最后又幸得田丰沉着冷静,劝住了差点犯混的袁绍,才让袁绍逃过一劫。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田丰对袁绍的不离不弃,令袁绍大为感动,对田丰越发的信任,任命田丰为冀州别驾,总领一州政务。 左首的许攸,此时在袁绍心中的地位自然不如田丰。 之前,僵持督亢的计策是许攸提出,并由许攸亲自领兵执行的,可最终不仅弄得全军覆没,就连袁绍本人都差点死在幽州。 至此,许攸在袁绍心中地位暴跌;不过,许攸毕竟是很早跟随袁绍的人,并且许攸逃离方城时,弄得方城损失惨重,这对袁绍来说,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见袁绍都犹豫不决一天了,田丰拱手道:“主公,我方已无力北进,只需加固边防,静待青州捷报;至于王松之流,根本无需理会!” 此时的许攸,对田丰那是羡慕嫉妒恨,当即反对道:“主公,我方若不出兵策应,王松岂是赵云敌手?” 闻言,袁绍蹙着眉头;督亢之败早已传入中原,特别袁术那个竖子,更是专门写了一封信羞辱他,叫他…袁十万! 为此,袁绍视为奇耻大辱,做梦都盼着一雪前耻;如今,幽州内乱,正是袁绍梦寐以求的,他恨不得幽州越乱越好。 前不久,王松派人来见他,说要与他结盟抗赵,他几乎没有考虑,马上就答应了王松。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昨日,王松又派人来与他相约出兵,袁绍非常心动,可是田丰马上劝他,让他不要出兵。 但若是不出兵的话,正如许攸所言就无法牵制赵云的兵力,那么王松等人哪里是赵云的对手? 堂下,田丰怒视许攸,这个竖子就是天生与他作对的,督亢之战时,鞠义被迫降,他觉得大势已去,提议撤回冀州,重振旗鼓。 而许攸这个竖子,提出什么僵持督亢,拖垮赵云,结果赵云没有被拖垮,反而导致数万大军全军覆没。 当然,还有郭图那个混账东西,提出攻略青州,导致巨马大营空虚,弄得个全军覆没。 田丰感觉,许攸这个竖子,与郭图那个小人一样,都是上天派来坑自家主公的,呵斥道: “许子远,王松等人是否能敌赵云,与我方有何干系?” 许攸针锋相对:“田元皓,远交近攻,乃合纵连横之术,王松等人关系我方遏制赵贼,岂能与我方无关?” 说着,许攸又对袁绍躬身一礼:“请主公出兵策应王松,遏制赵贼!” “遏制赵云?” 田丰非常不屑:“许子远,枉你自诩智谋之士!你就不想想,王松等人早不叛晚不叛,为何偏偏在督亢之战结束后才反叛?你就不觉得这一切太反常了吗?” 袁绍一听,好似还真有点反常,按理说他与赵云打得火热时,正是王松等人背刺赵云的最好时机,但为何等他与赵云都打完了才想起举事,这不是白白错过背刺赵云的机会吗? 袁绍颔首捋须:“还真如元皓所言,此事确实有些反常!” 一见袁绍倾向田丰,许攸连忙道:“主公,据在下从王松使者口中得知,王松等人之所以此时起事,是因为赵云欲伸手幽州盐铁,这才使得王松等人奋起反抗。” “若是主公不出兵策应王松等人,幽州盐铁必定落入赵贼之手;如今赵贼在上谷与胡虏互市,若再让其掌握幽州盐铁,必然能轻易获得大批战马,届时我方如何抵挡?” 袁绍一惊,督亢惨败,他主要就是输在骑兵上面,若是不遏制赵云对骑兵的发展,以冀州一马平川的地形,将来如何挡得住赵云? 而王松等人盘踞的幽中三郡,正是幽州产出盐铁的核心区域,只要保住王松等人,就能阻止赵云获得盐铁,遏制赵云发展骑兵。 想到这一点,袁绍用不容质疑的语气:“吾意已决,三日后北击幽南!” 第396章 鱼儿出穴 一晃三日过去…… 清晨,天刚蒙蒙亮,易水河面笼罩着薄薄的晨雾… 夏秋交替的易水,就像一个暴躁的青年,它怒吼着、咆哮着,无时无刻不在展现它的强大与澎湃的活力! 奔涌的河面,比任何时候都宽、都急。 朦胧的晨雾中,备战三日的两万袁军,集结在易水南岸;随着袁绍一声令下,无数羊皮筏筏子下水,载着袁军渡河。 猛将文丑是渡河先锋,率领三千先锋军奇袭对岸。 对岸守将田豫猝不及防,麾下两千兵马溃不成军,狼狈北逃。 “哈哈哈!” 望着仓惶北逃的幽州军,文丑长枪杵地,哈哈大笑,一扫之前督亢之败的压抑。 三千先锋夺得易水北岸后,南岸大批袁军开始源源不断地北渡。 文丑等人渡河的这地方,在文安正北方,大致在后世霸州的位置;跨过易水便踏入幽州地界,再往北二十里,就是巨马水,而涿郡都尉曹性麾下的涿郡军,就驻扎在巨马水北岸。 越来越多袁军跨过大河,南岸的袁绍面露喜色,终于干赢了一支幽州军,这是一个好兆头啊! ……… 巨马大营。 巨马大营伫立在巨马水北岸,原本的巨马大营是袁绍构筑的,是一座横跨巨马水南、北两岸的大营。 袁绍巨马惨败后,巨马大营落在了赵云手里,后来曹性一直驻扎在巨马大营。 但随着夏季到来河水暴涨,原本连接南北两岸的浮桥,被河水冲断了。 于是,赵云命曹性放弃南岸大营,将八千涿郡军屯驻在巨马水北岸。 “将军,袁军北进了!我们我们为何放袁军入境?” 巨马大营里,田豫快步进入曹性大帐,抱拳一礼。 督亢一战结束后,曹性担任涿郡都尉掌涿郡军权,田豫身为涿郡军的一员,自然成为了曹性的部将。 田豫勇猛果敢,深得赵云喜爱,如今已升任郡校尉,执掌两千人马,负责文安北部易水边防。 前两日,田豫突然接到命令,命他在袁军北进时,适当抵抗一下就放弃易水北岸,退守巨马一线。 虽然不知为何要放袁军入境,但田豫还是严格执行命令;待文丑杀至北岸时,抵挡一阵就逃。 但现在,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要放袁军入境? 大帐帅案后,曹性对略显狼狈的田豫,一引下首坐席:“先坐!” 此刻,田豫满腹疑问,他可听闻主公赵云要整合幽州内部,重心都在内部,如今袁军入境那就是有外患了。 不过,见身为主将的曹性老神在在的样子,他也没办法,只得依言入座,一脸相询的望着曹性。 见田豫那模样,曹性呵呵笑道:“国让,你知道主公怎么跟我说的吗?” 田豫仿若驴一样伸长耳朵,静待下文。 曹性自然没必要吊田豫胃口,笑道:“主公说,袁本初这人是个不长教训的主,他觉得风停了,雨停了,自己又行了!所以,我们应该多给他些教训!” 田豫微怔,袁绍好像还真是这样的人,去年在并州意图劫杀主公,最终弄得损兵折将;还没几个月,开年就举兵十万北犯,结果又弄得损兵折将。 而今,还没过两个月,袁本初又来了,还真是个不长教训的主。 …… 渔阳郡,潞县。 潞县,地处海河平原上,全境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因境内潞河而得名,乃渔阳郡九县之一,位于渔阳郡中部,北与邹丹陈兵的安乐县接壤,东与公孙范驻军的右北平无终县相接,西面与州治蓟县为邻,南抵鱼米沃野雍奴县。 而渔阳王氏,就是潞县最大的地主,县内半数耕地都在王氏名下,四成人口为王氏佃户。 同时,潞县也是王氏与渔阳北部豪强的势力分界线。 潞城中,数名风尘仆仆的骑士,在一处豪门大院外翻身下马,疾步入府。 豪宅书房内,一名中年男子正临摹一副字帖,对一旁的青衣文士,叹道: “我临摹蔡伯喈的飞白已有数载,可终究有形无神!” 王修微微拱手,心里不得不佩服王松,在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临摹蔡邕的字帖。 “兄长,阿文回来了!” 书房砰地一声被推开,王贺喜不自禁地冲了进来。 正临摹字帖的王松,被王贺这一惊一乍,吓的手上一抖,刚要临摹完的字帖,瞬间留下一个大黑疤,顿时怒不可遏:“混账,给我滚出去!” 喜不自禁的王贺,瞬间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退出书房。 王松这才看向门外跟王贺而来的男子,和善道:“阿文,进来说话!” 王文进入书房,躬身施礼,如实道:“在下不负家主所托,袁公已答应出兵;不过一开始袁公并未答应,后来还是许攸相助,才说服袁公;依时间来算,袁公出兵应在今日!” “好!” 王松大声叫好,转首对王修笑道:“二弟何时知晓许攸亦是个俗人?” 王修拱手道:“正所谓财帛动人心,许攸焉能免俗?” “二弟所言在理!” 王松大笑,在派人相约袁绍出兵时,王修说为了万无一失,应当带一部分钱财贿赂许攸,让许攸帮忙说话,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兄长,袁公名望天下,必是言出必践之人,那么我们也该行动了!”王修连忙提醒。 “正当如此!” 王松豪情满怀,当即命准备多时的雍奴、泉州两地私兵,往潞城集结。 同时,又命人分别前往安乐、无终通知邹丹、公孙范出兵。 北面安乐离潞城只有一百来里,下午时分邹丹就收到袁绍已经出兵的消息,邹丹非常兴奋,有袁绍这个名望天下的大佬做盟友,令他信心倍增。 于是,邹丹如承诺那般,带着一万兵马雄赳赳往南下潞城会盟。 另一边,东面稍远一些的公孙范在当晚,也收到了王松派快马送来的消息! 公孙范也很激动,有了袁绍这个盟友,以后就不怕赵云杀来了,只要赵云敢来,就与袁绍夹击赵云小儿。 想到美好的未来,公孙范意气风发,本来答应带一万兵马的,但为了展示实力,公孙范直接尽起两万大军,向潞城赶去… …… 一日后。 涿郡,方城。 一骑骑快马飞驰入城,带来各方急报。 “启禀主上,王松暗中调集大批私兵前往潞城,另外安乐邹丹也已出兵!” 方城县署内,渔阳不良使翟听,躬身禀报。 “很好!” 赵云微微颔首;去年年底,从赵忠手中得到河北四州大谁河名单后,他就有了自己的情报机构。 而幽州因是本地,也就最先接收幽州各地的大谁河。 当然,燕山以东的辽东四地大谁河,因实在太远太偏僻,就连赵忠之前都与那边断了联系。 此时,除辽东四地外,赵云完全掌控了燕山以西幽州七郡的大谁河,使这七郡遍布他的耳目。 可以说,王松、邹丹、公孙范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不良人的监视中。 不久后,右北平不良使刀雄也抵达了方城,向赵云禀报公孙范带着两万兵马,向潞城进发的消息。 大堂里,众将济济一堂,赵云展颜笑道:“诸君,鱼儿皆已出穴,该收网了!” 众将闻言,顿时激动万分,个个磨掌擦拳,齐齐抱拳:“请主公示下!” 第397章 兵动幽南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方城东门外,兵马云集;一眼望去,旌旗蔽空,浩荡无尽。 “咣”的一声,紧闭的城门,在晨光的映照下缓缓开启… 渐开的城门内,当先入目,是一骑马鬃如狮,浑身雪白,宛若天马的神驹,它昂着高傲的头颅,尽显马王的风范。 “万胜!” 在那银甲身影,映入眼帘的一瞬间,万余白袍军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磅礴的气势直冲云霄。 醒目的“赵”字大纛,在如狼似虎的虎卫拱卫中缓缓前行,浩荡无尽的兵马如潮水一般向两旁齐齐散开。 当“赵”字大纛,位居中军时,散开的兵潮又整齐的合拢。 大纛下,赵云枭目微翕,尽显睥睨天下的气势,语中带威:“进军!” “主公有令,进军!” 赵云话语刚落,传令兵高举令旗,高声大喝。 军令下达,不动如山的庞大兵潮,如器械般整齐有序的运作起来。 他们的方向,不是向东,而是向南直扑幽南边境。 … 与此同时。 潞城。 经过两日时间,王松麾下八千私兵,集结于潞城。 潞城北门外,是邹丹刚刚抵达的一万兵马,由五千邹氏私兵,三千渔阳边军,两千乌桓骑组成。 城内,王松以东道主的身份,正在为邹丹接风。 邹丹脸膛发红,略有醉意,端起盏中酒,对王松道: “王伯正,说实话以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你同堂共饮!” 王松面色微怔,举盏饮酒,呵呵笑道:“赤诚兄,你醉了!” “醉个屁!” 邹丹一饮盏中酒,心头有气道:“你们王氏,与我邹氏,在渔阳争了近百年,特别是前两年,你还伸手到北边,着实可恨!” 王松面色一僵,三年前渔阳张氏覆灭,留下那么多产业,他自然想分一杯羹,因为这事两家私兵曾大打出手。 如今,邹丹旧事重提,让王松颇为尴尬,拱手道:“赤诚兄,你真醉了!” “家主,公孙太守要到了!” 邹丹刚要数落王松的不是,一名甲士奔入堂中,躬身禀报。 一听公孙范要到了,邹丹面露喜色,欢喜地从座席起身,喜不自禁:“吾外弟来了?” 说着,邹丹手扶腰间佩剑,打着酒嗝,脚步踉跄地向堂外走去…… 邹丹,渔阳郡狐奴豪强邹氏出身,其母是辽西公孙氏嫡出,也就是公孙范的嫡亲姑母。 用现在的话来说,邹丹与公孙范是两老表。 潞城东门外的旷野上,一支大军渐渐跃出地平线,给人一种铺天盖地的感觉。 这是由公孙氏私兵、侯氏私兵、公孙瓒旧部、右北平乌桓骑组成的两万大军。 “公孙”大旗下,是一辆五匹骏马拉着的华贵马车,而且这马车是敞篷的,马车上又撑着一把巨型铜伞,逼格极高。 巨伞下,端坐着一名甲胄华丽的壮年男子,此人年约三十四五,方脸短髯,颚骨高凸,顾盼之间总带贪婪与桀骜之色。 他就是公孙范。 看着潞城方向迎来的两支人马,公孙范嘴角微微勾起,缓缓扬起右手。 乘马在铜车旁的大将范方一见公孙范手势,当即喝令:“君上有令,停止前进!” “君上有令,停止前进!”传令兵奔马大喝。 渐渐地,两万大军缓缓停下;公孙范在大将范方领兵拱卫中,乘着五马铜车越出军阵。 前来迎接的王松与邹丹,见公孙范乘坐五马车驾,皆是一愣;要知道五马车驾,是诸侯王才能乘坐的。 王松心头鄙夷:这公孙楷模,竟如此狂妄,竟以诸侯王自比,当真是公孙家的好楷模。 公孙范,字楷模。 “赤诚兄、伯正兄,孤来晚了!” 高坐铜车上的公孙范,对发愣的二人微微拱手,语气自得。 从打算举兵自立那天起,公孙范的目的就是裂土而王,坐上诸侯王才能乘坐的车驾,只是将他的梦想贯彻下去。 “楷模兄!” 王松、邹丹二人一听公孙范自称孤,更是满头黑线。 王松心中极度鄙夷,暗骂公孙范沐猴而冠,竟开始称孤道寡了。 而邹丹,也有点被公孙范这僭越的骚操作雷到了,使他酒也醒了不少;他都觉得自家外弟,是不是稍微过了一点? 王松身后,王修看着狂妄自大的公孙范,心中冷笑不已:不愧是燕南梁伯卓! 前面介绍过,公孙范出身辽西郡望公孙氏,是公孙瓒从弟;但人家公孙范是嫡长子,是辽西公孙氏公认的继承人。 而公孙范作为辽西公孙氏的法定继承人,从小集家族宠爱于一身,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公孙范,自然而然地养成了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性格! 使得辽西百姓,暗地里称公孙范为燕南梁伯卓。 梁伯卓是谁? 那就是东汉历史上敢毒杀皇帝,残暴凶妄的跋扈将军梁冀。 辽西百姓将公孙范比作梁冀,可见公孙范是何等凶残狂妄之辈。 铜车上,洋洋得意的公孙范,自然不知道他人心中所想;对王松傲然道:“伯正兄觉得孤麾下健儿如何?” 王松望了一眼公孙范身后杀气腾腾的悍卒,拱手道:“虎狼之师也!” 这话倒不是奉承话,因为公孙范麾下那六千悍卒,乃是曾经跟随公孙瓒打得乌桓人退避三舍的边军精锐。 在历史上,公孙瓒横行河北,就是靠这支精锐和白马义从起家的。 如今历史重来,公孙瓒被弄死在中原,反倒便宜了公孙范。 王松称赞公孙范的兵马是虎狼之师,这令公孙范非常受用,不禁哈哈大笑。 作为东道主的王松,随即将公孙范迎进潞城… 直到来到王松的豪宅外,公孙范才下了那辆招摇过市的五马铜车,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哈哈哈!” 进入大堂内,公孙范大笑着走到大堂主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公孙范这操作,顿时弄得邹丹一愣,这不是王松的地盘吗? 王松眉头一皱,公孙范竟如此目中无人? “公孙楷模!” 王松能忍,二百五王贺可忍不了,他没有想到,世上还有比老子还狂的人,都欺到我家头上了,当即怒声大喝。 “你是?” 公孙范抬目看向气冲斗牛的白脸胖子。 王松连忙拉住王贺,对公孙范道:“这是舍弟王叔庆!” 公孙范点了点头,好似想起了什么,对王贺道:“三年前,就是你在狐奴打死了邹羽?” 各地世家大族之间,盘根错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他们之间,又会因为利益争斗不休,甚至结下仇怨。 三年前,王、邹两家私兵大打出手,就是王贺带的头;这事不提还好,一提这事邹丹顿觉面上无光,在酒精的作用下,拔出腰间佩剑就要冲上去弄死王贺,为他从弟邹羽报仇。 王松一见,顿时怒了,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东道主放在眼里,连忙挡在王贺身前,喝道:“邹赤诚,你要做甚?” 王松话语刚落,跟随王松的一众私兵将领,个个手扶剑柄,堂外一众私兵提刀涌入。 邹丹这边,猛将文则重哼一声,带着邹丹亲卫踏步而出,提刀直指王松。 文则,三十出头,渔阳郡犷平人,渔阳边军出身,善使一柄截头大刀,极为勇悍,有渔阳第一猛将之称。 在历史上,文则虽然没有曹操麾下于文则那么出名,但也非无名之辈,乃是白马将军公孙瓒部将。 转眼间,堂中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势头。 王修见情况不对,他可不想因此弄得散伙,那就前功尽弃了!上前拱手道:“兄长、邹太守,莫要因为一些陈年旧事伤了和气!大家应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哈哈哈!” 堂上,公孙范哈哈大笑:“孤只是随便一提,赤诚兄!王仲德说得对,吾等应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哼!” 邹丹冷哼一声,狠狠剜了王贺一眼。 王贺像只斗鸡,不甘示弱回瞪邹丹,要不是邹丹提前举事吞并渔阳边军,哪有如今的势力? 这也导致,本来势力强于邹氏的王家,反而弱于对方!这点让王贺极为愤恨。 “一个个都别站着,都坐都坐!” 公孙范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一引左右首的座席。 本该王松的位子被公孙范霸占,但人家公孙范实力摆在那,王松只能忍气吞声带着自己的人在右边落座;而邹丹则带着他的人在左边落座。 各自落座后,一直把自己当主角的公孙范,当即对王松问道: “伯正兄,你的人一直在监视方城那边,现在那边情况如何?” 公孙范虽然够狂,可对赵云还是有些忌惮的,故而,他一到此地,就想知道赵云那边的动向。 “昨日传来消息,白袍军依旧在方城,最新情报今日就会送达!” 王松微微拱手,涿郡方城在潞城西南方向,两地相距两百余里。 王松为人老辣,从打算对抗赵云开始,他就派遣了大量的细作潜伏在方城周边,时刻监视白袍军的一举一动,并且每日都会传来关于方城那边的最新情报。 “如此就好!” 公孙范一副颇为满意的表情,又道:“吾等兵进蓟城在即,孤想伯正兄与蓟县尹氏相约好了?” 蓟县尹氏与渔阳王氏互结姻亲,当代尹氏家主尹桥便是王松的妹夫,而且尹桥还在蓟城州府任职! 这对公孙范等人来说,尹桥完全是攻破蓟城的最佳内应。 王松很反感公孙范用上位者的语气与他说话,不过想到夺取蓟城还要倚仗公孙范,便耐着性子,回道: “楷模兄放心,吾妹婿那边只等我等兵进蓟城,就会在城内发动!” 公孙范连连道好,只要蓟城有内应,必定事半功倍;最后问道:“袁公那边呢?” 王松道:“袁公已跨过易水!” “哈哈,有袁公大事可期也!” 公孙范大喜,袁绍已跨过易水,那么幽南必将爆发大战,从而牵制赵云的兵力,使赵云顾首难顾尾;而他们就可以趁此机会夺取州治蓟城。 想到即将拿下幽州第一大城,公孙范脸上露出诡谲的笑,看向王松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狠戾… 第398章 公孙范 潞城。 傍晚时分,天色昏暗。 王松派往方城监视白袍军一举一动的细作,风尘仆仆地奔入潞城。 王松豪宅内,灯火通明,大摆宴席。 此刻,大堂里不光有公孙范、王松、邹丹三个贼首,还有在城外安营扎寨完毕的右北平乌桓单于能臣抵之、渔阳乌桓首领当图、右北平豪右侯青,以及公孙范、邹丹麾下一众核心将领,个个顶盔披甲,足有数十人之多,可谓是济济一堂。 “报!” 一声唱报,吸引了堂中吃喝的众人,众人齐齐向堂外望去。 只见,一名劲装打扮的精瘦男子,疾步奔来,行至王松面前单膝跪地揖礼:“启禀家主,白袍军已于今晨奔赴幽南!” “哈哈!好好好!” 堂中右席首位的王松刚要开口,堂上公孙范哈哈大笑,连连道好。 王松瞥了一眼公孙范,对细作挥退道:“下去,继续监视白袍军!” “诺!” 细作躬身一礼,退出大堂。 得到方城白袍军去了幽南的消息,公孙范满脸喜色,端起酒盏: “诸位,赵云小儿已被袁公引去幽南,吾等大事成矣!” 堂中众人连忙蓄满酒水,齐齐举盏庆贺;他们虽然跟着造反,但他们没有一个不怕赵云,不怕白袍军的,毕竟这些年赵云的战绩就足够慑人。 一听赵云被袁绍引去了幽南边境,他们可谓是大松了口气,变得格外振奋。 这不,作为公孙范铁杆心腹的范方,饮下盏中酒,当即起身至堂中高声道:“末将范方请为先锋!” 有范方开头,公孙范一系将领争先恐后至堂中请战。 见下方气冲斗牛的部下,公孙范很是自得;看看老子的人,个个战意高昂,全场最多。 这时,公孙范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扫向堂下众人: “正所谓,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吾等会盟于此,自当择一盟主,统一号令,上下一心,共除赵贼!” 说到这里,公孙范的目光投向邹丹、王松二人,微微拱手:“赤诚兄,伯正兄,区区不才,自请盟主如何?” 闻言,王松又是眉头一皱,咱们这是趁赵云在幽南对抗袁绍去偷蓟城,而你公孙楷模以为是去年十八路诸侯伐董啊,还自请盟主? “盟主所言甚是!” 王松对公孙范腹诽不已,但邹丹却不这么觉得,他认为他们就要像去年十八路诸侯伐董那样选一个盟主统一号令,壮大声威! 而在座,就他外弟公孙范兵马最多,实力最强,理所应当担任盟主。 “参见盟主!” 还不待王松表态,公孙范麾下将领当即拜倒。 接着,邹丹也带着部下对公孙范躬身一礼,用行动认可公孙范。 邹丹都拜了! 而王松在三人之中,兵马最弱,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带着属下躬身行礼。 公孙范大笑,他就喜欢这种被人朝拜的感觉,双手微抬,他很想像皇帝那样喊平身,但又觉得还不是时候,笑道:“都起来!” 范方等将又是齐齐大呼:谢盟主! 公孙范大笑不止,意气风发道:“孤意明日筑台誓盟,共除赵贼!” “不可!” 王松当即反对,你要自荐盟主,乃公认了! 但你要筑台誓盟,我是绝不会同意的,连忙道: “孙子有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而今赵贼领兵驰援幽南,正是其无备之时,吾等应当趁其无备,奇袭蓟城。” 王松这话是告诉公孙范,你要搞清楚咱们这是趁赵云首尾难顾时,偷袭蓟城,而不是明旗聚兵讨伐赵云,若你还在潞城大张旗鼓搞什么誓盟,是害怕赵云不知道我们要去偷袭蓟城吗? 公孙范一听,想想也是,若是时间拖长了,让蓟城那边和赵云知道了,那蓟城可不好偷,马上道: “孙子说的有理!孤意三更造饭,五更出兵,奇袭蓟城!” 孙子说的有理? 王松沉着眉头,公孙竖子这是骂我孙子呢?还是说的真孙子? 不过出兵在即,先忍了! ……… 不久后,酒宴结束,右北平乌桓单于能臣抵之,回到城外乌桓大营中。 少顷,一人进入大帐,油盏灯光映照在此人脸上,不是阎柔是谁? 只听阎柔问道:“能臣单于,公孙范打算何时进军蓟城?” 从赵云与贾诩定下计动幽中的计策后,阎柔便奉命前往幽中三郡;首先,是放出赵云欲伸手幽中三郡盐铁的假消息! 接着,就是拉拢盘踞在三郡北境的两部乌桓势力,因为这两部乌桓人,不仅与三郡相邻,还与三郡豪强有勾结。 所以,赵云只要想办法拉拢这两部乌桓人为他所用,那么就在三郡豪强叛军中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如今,渔阳北境的乌桓首领当图,与右北平乌桓单于能臣抵之二人,在阎柔的游说之下都已经暗中投向赵云,只等赵云兵马一到,二人就会临阵倒戈,背刺公孙范三贼。 天黑前,能臣抵之受邀进入潞城参加王松设下的酒宴,本来能臣抵之打算带上混在他护卫队中的阎柔。 但阎柔为了谨慎考虑,没有跟随;因为之前他在泉州接触过王氏的人,若是被王氏的人认出,必然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前功尽弃。 而今,能臣抵之回来了,那么就带回了公孙范三贼的部署。 能臣抵之一屁股坐在皮榻上,端起案上茶水饮了一口:“在席间,公孙范自荐盟主,原本还要筑台誓盟!” 一听这话,阎柔不禁失笑,公孙范这跳梁小丑,不仅自荐盟主,还要筑台誓盟,当真可笑至极! 笑问道:“听单于的话,那应该是有人阻止了公孙范?” 能臣抵之点了点头:“是的,王松阻止了公孙范筑台誓盟,今夜五更就出兵蓟城!” “我这就向州牧传信!”阎柔快步出帐。 ……… 幽南,巨马大营。 今晨,赵云率领一万三千白袍军、两千乌桓骑急扑幽南,在天黑前抵达曹性驻军的巨马大营。 赵云这么做的目的,其实就是做给王氏细作看的。 因为,赵云在一人的暗中相助下,已成功以蓟城为诱饵,将三郡豪强叛军聚集在潞城。 但潞城毕竟是王松的地盘,有潞城这道屏障,赵云想在潞城将三郡叛军一锅端了,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么,蓟城为饵,就还没有结束;现在,赵云出兵幽南对抗袁绍,目的是营造出一副首尾难顾的假象,以此促使三郡叛军西进蓟城。 要知道,以白袍军的善战之威,如果赵云不出兵幽南,那么王松等人是绝对不敢西进的。 这也是王松为何派人前往冀北联络袁绍,希望袁绍出兵幽南的原因,因为只有袁绍出兵,兵力不足的赵云,才能顾此失彼。 而今,赵云驰援幽南,那么就能让王松等人看到夺取蓟城的机会。 … 巨马水北岸大营。 大帐内,灯火明亮,赵云正与几员大将以及军师贾诩围在铺放地图的案几边,部署作战计划。 这几员大将中,还有一位好久不见的面孔,那就是戴着半张铁面具的左髭。 自从三年前在幽州平灭张举后,左髭又回到了他原来的驻地五阮关,一晃已是三年。 如今,涿郡已经纳入赵云统治下,那么东进涿郡的五阮关,就没有以前那么重要,自然不需要派一员大将坐镇那里。 对于这位默默付出的老部下,赵云一直记在心里,接下来自然要给他挪挪地儿了。 忽然,帐门外响起了铿锵的脚步声,原来是斥候营统领张烈。 见张烈入帐,赵云当即问道:“怎么样了?” “启禀主公,周边王氏细作具已歼灭!” 张烈躬身禀报;现今的赵云,从赵忠手中接手河北四州大谁河名单后,特别是幽州本地的大谁河,已完全为赵云所用。 之前,王松刚刚派遣细作到方城监视白袍军时,不良人便已经发觉了。 不过,赵云并未马上拔掉这些耳目,因为这些耳目还有利用的价值。 此刻,赵云相信这些耳目已经把他领兵驰援幽南的消息,送去了潞城;那么这些耳目也就没有利用价值,该铲除了。 赵云微微颔首:“斥候营加大封控范围,向北推进。” “诺!”张烈抱拳应诺,躬身退出大帐。 赵云收回目光,看向贾诩:“文和,这里就交给你了!” 贾诩躬身揖礼,在贾诩与赵云的部署中,对付三郡叛军由赵云带领四千铁骑与八百虎卫亲自出马,大将成廉、周仓、左髭随行。 而贾诩与曹性,则在幽南应对袁绍… 第399章 赵云的内应 蓟城。 蓟城位于幽州之中,广阳郡中部;这是一座伫立在海河平原上的千年古城,它见证了一个个气壮山河的时代,是幽燕之地最耀眼的明珠。 春秋战国时期,蓟城是燕国国都,是它看着一个被山戎打得都要迁都的北疆小国,一步步跻身七雄之列,雄踞幽燕之地。 战国末年,始皇帝赢政以气吞万里之势,横扫六国,废分封,行郡县;蓟城成为全国三十六郡之广阳郡郡治。 其后,汉承秦制,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刘彻将全国划分为十三个州,蓟城地位再次提升,不仅是广阳一郡的政治经济中心,更是一州的中心,乃名副其实的幽州第一城。 夜空下,此时看似平静的幽州第一城,实则暗流涌动。 城中一处占地颇大的府邸内,人影绰绰,似乎在凑备什么。 油灯昏暗的书房房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因光线太暗,实在无法看清此人面容。 这时,黑暗中一名男子上前躬身一礼:“启禀家主,一切准备就绪!” “嗯!” 中等身材男子应了一声,不禁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 当日,收到妻兄书信时,他几乎不作考虑,就答应了妻兄。 可现在,他却不安起来,因为这黑沉沉的夜,好似要将他吞噬一般,令他感到不安。 当目光投向院中黑压压的人群时,他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问道:“耿勖那边,可有异常?” “我们的人时刻盯着郡府,未见异常!”黑衣男子恭敬回道。 “幽元商行那边呢?” “也未有异常!” 得到回复,中等身材男子心安不少,他最担心的就是太守耿勖与幽元商行背后的甄氏。 又嘱咐道:“这两处地方,务必时刻监视,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禀报!” “诺!” …… 潞城。 城外驻扎的是公孙范、邹丹二人的三万叛军,城内是王氏家主王松麾下的八千私兵。 此时,虽然还未到与公孙范约定的三更时分,但王氏八千私兵已经被王松聚集起来。 城中空地,盆火熊熊燃烧,映照在八千私兵身上。 高台上,王松正在做战前动员,只听王松声情并茂道: “我王氏祖辈与各位的祖辈,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一直安居乐业;而今,有北疆恶狼之称的赵贼,即将夺去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家园,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 八千私兵一个个义愤填膺,嘶声大喝;正如王松所言,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怎么可能将自己家园让出? 王松声泪俱下:“那我们该怎么做?” “战,战,战!” 站在八千私兵前头的王贺,挺起手中兵器,嘶声大吼。 “战,战,战!” 有人带头喊战,八千私兵敲击手中兵器齐齐大喝。 他们都是王氏佃户,受王氏庇护,自当为王氏效命。 而且,又在王松对白袍军的刻意丑化下,使得白袍军在这些私兵认知里,就是一群杀人不眨眼,奸淫掳掠的恶狼。 在这种恐惧下,王氏私兵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唯有跟随王松与白袍军对抗。 王松见士气可用,心中暗喜;只要趁此机会夺下人口最多,最富饶、最坚固的幽州第一大城蓟城。 那么,他王氏就在幽州站稳了脚步,就算到时候赵云引兵杀来,有蓟城之固,也无惧赵云。 况且,幽南还有赵云的死敌袁绍,届时与袁绍夹击赵云,必将赵云赶回贫瘠的代北,使王氏跻身一方诸侯。 想到能成为一方诸侯,王松难抑激动;不过,他马上又想到一个人,那是比他还想做一方诸侯的人。 公孙范! 一想到目中无人的公孙范,王松心头一沉,暗道:公孙匹夫自诩实力雄厚,根本未把我放在眼里;而且邹丹与公孙匹夫又是外兄弟,一向以那匹夫马首是瞻! 想到这点,王松心中生出一丝后悔,他就不该把公孙范招来。 以今日公孙范的骄横,到时候若进了蓟城,我如何能与之相争? 越想…王松越觉得应该防着公孙范,当即下令: “即刻造饭,三更出兵!” …… “君义,赶紧将这封信送出!” 王修急匆匆从聚集私兵的地方赶回,提笔写下一封急信交予女婿士仁。 士仁,广阳郡安次人,游侠出身,年约二十四五,幽燕儿男标准的身材,高大壮硕,善使一柄八尺重剑。 两年前,士仁乡邻在泉州被杀,查到行凶者后,士仁当即前往邻县泉州为乡邻报仇;在泉州手刃行凶者后,士仁被当地官府逮捕。 王修偶然听闻士仁为邻报仇的义事,心生敬佩,在士仁即将被处斩时,王修凭借王氏在泉州的势力出手救下了士仁。 从那之后,士仁一直跟在王修身边报恩;王修见士仁知恩图报,义勇兼备,越发喜爱,遂将长女王华嫁给士仁。 “小婿这便去!” 士仁接过书信,疾步而出。 看着士仁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王修喃喃细语: “兄长,我不能看着王氏毁在你的手里,既然我无法劝阻你,那就用我的方式来延续王氏的血脉!” 王修,其实就是一直在暗中相助赵云的人。 那么身为王氏子弟的王修,又为何要背弃他的兄长王松呢? 这事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当时,赵云与贾诩商定搅浑幽中的计策后,当即派阎柔以胡商身份,散播赵云欲伸手幽州盐铁的消息,意图搅浑幽州中三郡。 消息放出后,王松初时并未相信,只想着与甄氏联姻,从而与赵云扯上关系,稳固王氏在幽州的势力。 可是,明明已经定下的婚事,甄逸突然间反悔了。 这一下,恼羞成怒的王松,相信了那个他原本不相信的传言,直接派人联络三郡豪强,准备联手对抗赵云。 王修得知其兄派人联络三郡豪强的消息,连忙从雍奴城赶回泉州,劝其兄就此打住,莫要自取其祸。 可是,王松并不听王修的,王松认定赵云就是要向盐铁伸手,如果他不反抗的话,那么渔阳王氏就失去了根基,百年王氏也会在他手中败落。 苦劝无果后,王修的心也变了,他认为以白袍军的强大,王松完全是自寻死路,结果很有可能与方城王门一样,被抄家灭族。 想到自己身为王氏中人将来必被王松连累,祸及妻儿,使他下了一个可以挽救他妻儿性命的决定。 于是,王修派女婿士仁前往方城,密告其兄王松纠集三郡豪强,意图谋反。 这对当时的赵云来说,完全是瞌睡来了有枕头;搅浑幽中三郡,逼反三郡豪强,这是赵云与贾诩的计策。 三郡豪强会反抗,这完全在赵云与贾诩的意料之中,毕竟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如此大恨,三郡豪强不反抗就奇怪了。 逼反三郡豪强是目的,但赵云作为幽州之主,他自然不愿最后得到一个在战火中残破不堪的幽中三郡,他最理想的是在剪除三郡豪强势力的前提下,还能得到一个破坏轻微的幽中三郡。 但世间之事,正如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逼反了三郡豪强,就得面对内乱带来的后果。 不过,当王修派女婿士仁秘密求见赵云时,让赵云看到了两全其美的可能。 经过与贾诩一番商量,赵云定下了引蛇出洞、聚而歼之的计策。 于是,赵云让王修这个内应,想办法将公孙范、邹丹、王松三人引出他们各自盘踞的地盘,使其失去据守的屏障,从而降低平叛的代价。 而今,王修也不负所望,成功唆使王松夺取蓟城为基业,将公孙范、邹丹二贼也引了出来。 刚刚,王松突然改变主意,打算提前出兵蓟城,这完全是一个突发事件,王修担心因此破坏赵云聚而歼之的部署。 所以,王松赶紧派士仁给赵云那边报信… 第400章 君上好诗 一晃到了四更时分(即凌晨一点左右) “什么,王松在三更就出兵了?” 潞城东门外,公孙范大帐内;公孙范正在刨饭,突闻王松在一个时辰前就从潞城西门出兵了,顿时惊的将口中饭菜喷了出来,不是说好了五更吗? 站在公孙范案桌前禀报的范方,可就倒霉了,因为隔公孙范太近,公孙范喷出的饭菜全喷在了范方脸上。 又因公孙范是他主子,范方还不能做出一丝嫌弃的表情,再次回禀: “是的君上,王松在三更时分已经出兵。” “这个老匹夫!” 公孙范气得跳脚,砰的一声将手中瓷碗砸得稀巴烂。 很显然,王松这是要将他撇下,害怕他反客为主霸占蓟城。 其实,公孙范心里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谁让老子实力最强呢? 王松垂涎蓟城,公孙范也是一样,暗道:王松在蓟城有尹氏为内应,要是先进了蓟城,必将我拒之城下。 想到这,公孙范急不可待地大喝:“传令出兵,出兵!” 公孙范急火燎燎地下令出兵,可士兵才刚刚端上饭碗。 但公孙范才不管这么多,这就导致很多士兵还没吃一口饭,就被砸了饭碗,勒令整军出兵,一时间军中怨声载道。 潞城北门外邹丹那边,情况也差不多,很多士兵刚刚端碗,就被执法队勒令整军出发。 另外一边,夜色中,王松麾下八千私兵正在过河,这条河乃是横在蓟城与潞城之间的潞河。 潞河也就是后世通州境内的潮白河,不过这个时候的潞河比后世潮白河宽得多,水流量也大得多,而且此时才刚刚入秋,潞河还是涨水期,河面最窄的地方都有两三里宽。 这么宽的河面,哪怕王松早有准备,可又不是几个人过河,而是整整八千人;这就导致都一个多时辰了,才刚刚搭好浮桥。 “快点快点!” 潞河河边,王松非常着急,不停的催促。 他很清楚,他虽然偷偷从西门出兵,但想要瞒公孙范太久显然不可能,他只能在公孙范赶来之前渡过潞河,并且毁掉浮桥,就能将公孙范远远甩在后方。 “都快点!” 王贺对结队踏上浮桥的私兵大声喝斥,见有跑得慢的,直接一脚踹上去。 “家主,公孙家主的人追来了!”一骑快马急速奔至王松身前禀报。 “知道了!” 王松显得很无力,其实不用人禀报,他已知道公孙范的人来了,因为东面那滚滚蹄声,足以说明。 没一会儿,大队骑兵来到潞河东岸缓缓停下,王松整理表情,一脸笑意地迎了上去。 “王伯正,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有见到公孙范,王松老远就听到公孙范极为不满的质问声。 “楷模兄,何出此言呐?” 王松高声回应,在王松的目光中,只见前方打着火把的乌桓骑缓缓分开,公孙范的高逼格五马铜车,再次越众而出。 “哼!” 五马铜车在王松面前停下,公孙范怒哼一声:“何出此言?王伯正你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孤不知道!” “王某虽不知楷模兄为何如此火气,但王某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楷模兄的事情,王某问心无愧!” 王松对公孙范深深一揖礼,显得很茫然、很无辜。 “好个问心无愧,那你为何不按约定出兵,现在连浮桥都搭好了!若是我晚来片刻,就见不到你了!”公孙范非常气愤,这老匹夫竟还想撇下孤。 “非也非也! 王松连忙辩解:“王某提前出兵,并非如楷模兄所想的那般,而是考虑搭建浮桥费时费力,所以提前搭建浮桥,节省楷模兄的时间!” 公孙范望了一眼横跨河面的浮桥,又看向王松,停顿数息:“如此说来,是孤错怪了伯正兄?” 这时,公孙范后方,突然有一人说道:“伯正兄,侯某多句嘴,蓟城不仅有耿勖,还有甄氏,就算伯正兄进了蓟城,若是没有我们恐怕也会被赶出来的!” 王松面色一变,听声音他就知道是侯青,但不得不承认侯青说的是事实,他还真不能撇开公孙范、邹丹二人,就算他有妹婿尹桥为内应打开了蓟城,但蓟城还有太守耿勖麾下数千广阳军,以及甄氏私兵。 据王松对甄氏的了解,甄氏在广阳郡内最少有两万私兵,这是一支多么庞大的力量。 所以仅凭他这点人,真吃不下蓟城。 王松干笑了两声:“文秀兄说笑了,王某从未如此想过,不然怎会相邀诸位共谋大业?” …… 蓟城之南,?水东岸。 ?水,也就是永定河前身,不过后世的永定河河道,与汉末的?水河道差别很大,因为在历史上永定河就有八十一次决口,和九次改道。 汉末的永定河,在经过蓟城(即今北京)后,向东南延伸,最终在蓟城东南方向渔阳郡雍奴县境内与潞河汇合,再一起南流入海。 此时,奔涌的?水东岸,正有一支四五千人的骑兵在休整,他们就是赵云亲率的八百虎卫,以及四千天狼。 昨夜,在斥候营将尾随白袍军至巨马大营的王氏眼线清理干净后,赵云当即领兵而出。 赵云将此次行动,称为回马枪!昨日清晨大张旗鼓驰援巨马防线,就是借王氏眼线告知王松等贼,我赵云去幽南,对付袁绍去了。 赵云相信,王松等贼一旦得到这个消息,必将不再忌惮,必定挥军西进。 而这,就是赵云筹谋这么久,最想见到的;一旦王松三贼挥军西进,那么三贼就完全脱离了他们的老巢,这就是引蛇出洞。 其后,赵云清除王松眼线,带领机动性最强的骑兵,掉头向北面蓟城疾驰,与枪法中的回马枪有异曲同工之妙。 经过一路疾驰,在午夜时分,赵云抵达?水西岸;但横在面前的?水,就像横在王松等人面前的潞河一样,必须跨过。 渡河是一个费力且漫长的过程,经过半夜时间,近五千铁骑才全部过河。 此刻,所有人都很疲惫,在喂完战马后,赵云下达了原地休整的命令。 赵云基坐在地上,嘴里嚼着干粮,展目东望;只见东方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也就是说天快要亮了。 忽然,东面绿油油的原野上一骑快马映入眼帘,越来越近。 少顷,一员斥候装束的年轻斥候来到赵云面前,滚落马鞍:“启禀主公,此地距北面蓟城约三十里,我方斥候已向东推进五十里,暂未发现西进叛军!” “继续向东推进,打草惊蛇!” 赵云微微颔首,又对翻身上马的斥候关心道:“阿尧,注意安全!” “主公放心!阿尧省得!” 甄尧一夹马腹,策马远去… 本来甄尧这小子,之前是以护卫的身份跟在赵云身边的,随着督亢之战结束,每天跟在赵云身边的甄尧发现,没有仗打了,天天不是在县衙里,就还是在县衙里。 这下可把甄尧给闷坏了,在一个月前,甄尧向赵云请求调去斥候营,因为斥候营几乎都在外面游荡,而且甄尧与斥候营司马陈到又玩得到一块。 于是,在甄尧死缠烂打之下,赵云答应了小舅子甄尧,将甄尧调去了陈到麾下,成了一名斥候。 天色越来越亮,赵云掏出随军地图,目光始终盯在标注蓟城与潞城之间的地方。 他昨夜渡河时,已经收到阎柔以及王修传来的信息,四万叛军在四更左右从潞城出兵西进。 而蓟县与潞县两县接壤,两座城池一西一东相距约八十里,以步军的速度,在平原上最快也要走一天,更何况两城之间还隔着一条潞河。 赵云估算,以四万叛军的规模,要渡过潞河,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最少也要半天时间,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叛军应该还在渡河。 稍微懂一点兵法的人,可能马上会想到,如果这个时候赵云率领骑兵杀过去,也能起到半渡而击的效果。 其实,赵云也想来一个半渡而击,可是他们昨夜从巨马一路疾驰到此近两百里,其后又是渡河;这对于马力、人力都是巨大的消耗,如果这个时候不惜力再疾驰几十里,就算杀到了叛军渡河的地方,也没有多大的战斗力。 与其这样,还不如休整一下,恢复体力再战。 周边鼾声如雷,特别是典韦,就四仰八叉的睡在一旁,犹如打雷一般。 赵云看着看着地图,也仰躺在地上,睡着了。 ……… 日头高挂。 潞河西岸,经过大半日时间,四万叛军终于跨过潞河,在公孙范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向西压进。 五马铜车上,公孙范回首望了一眼身后无尽的兵潮,顿时豪气万千,他决定赋诗一首,以此抒发豪情。 只听公孙范意气风发地吟道:“好多旗在飘,下面全是人;个个提把刀,随孤干他母!” “君上好诗!” 乘马跟随在公孙范铜车边的范方一听,顿觉意境高绝,当即奉承君上好诗。 “哈哈哈!” 公孙范仰首大笑,极为自得,他也觉得好… “叔父!” 就在这时,一声疾呼传入公孙范耳中。 公孙范循声看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第401章 骑兵浪潮 “叔父,发现白袍军!” 肩上插着两根箭矢,浑身血污的斥候,痛苦地滚落下马,对公孙范禀报。 他叫公孙续,其父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公孙瓒,不过如今公孙瓒早早领了盒饭,这就导致公孙续成了没爹的孩子。 有几句叫,没娘的孩子像棵草! 而对公孙续来说,没爹的孩子连草都不如。 自从失去父亲公孙瓒,公孙续就没有了靠山,在公孙家族中地位跌入谷底,成了公孙范麾下一名小小的斥候。 就在刚才不久,公孙续与斥候小队向西侦查,突然碰上了白袍军斥候,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双方没有二话,端起军弩就开干,结果公孙续一方没有干过,仅公孙续一人侥幸逃脱。 白袍军? 公孙范一下子从铜车上站起来,呵斥道:“竖子安敢诓孤,白袍军皆在幽南,怎会袭杀尔等?” “确实是白袍军斥候!”公孙续忍着箭伤疼痛,恭敬回禀。 得到肯定回复,公孙范意识到赵云出兵幽南那个消息,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赵云虚晃一枪掉头杀回来了! 恰好这时,王松从麾下私兵那边赶了过来。 一见王松,公孙范劈头盖脸骂道:“王伯正你的人是干什么吃的?白袍军都来了,尔竟毫不知情,废物!” 当着这么多人被劈头盖脸骂废物,王松顿时怒了,我堂堂王氏家主颜面何在?喝道:“公孙楷模,你嘴巴放干净点!” “老匹夫,尔敢再说一遍?” 公孙范怒不可遏,噌的一声拔出佩剑直指王松;这个老匹夫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顶嘴? 老子这盟主的威望何在? 一旁的侯青,见王松与公孙范不商量应对敌情,反而是大吵起来,顿时令他后悔不已。 但现在已经上了贼船,走上造反这条路,想要脱身也不可能了,只能赶紧劝阻: “盟主,伯正兄,如今大敌当前,勿要伤了和气!” 王松、公孙范也不是傻子,眼看大敌当前,再闹矛盾那可都要玩完,有侯青劝说,二人也就借坡下驴。 见二人熄火,侯青松了一口气,对异常狼狈的公孙续问道:“可有发现白袍军主力?” “没有!” 公孙续摇了摇头,他们与白袍军斥候碰上就开打,打不过就跑,至于白袍军主力,他真不知道。 侯青又问:“那你们在何处遇到白袍军斥候的?” “西南方向,距此大概二十里!”公孙续如实回答。 侯青点了点头,看向王松:“昨日,伯正兄的人亲眼看到白袍军去了巨马,而现在西南方向发现白袍军斥候,可见是白袍军掉头回来了!” “但幽南垂距此有两百余里,如此远的距离,在短时间内步军是无法抵达的,那么最有可能是赵云麾下的数千骑兵。” 一听侯青分析,公孙范忌惮之心尽散,骂骂咧咧道: “狗日的赵云小儿,竟如此目中无人,区区数千骑就敢来送死?来人啊,传令能臣单于与当图首领,命二人率领本部骑兵上前迎击白袍贼!” “诺!” 两队传令兵高声应诺,一左一右奔向大军两侧传令。 公孙范这番安排,侯青、王松二人也比较认可,既然最可能是赵云麾下的骑兵,那就用七千乌桓骑去迎击,不过… 侯青看向王松与公孙范二人,说出心中疑问: “不过,白袍军为何来的这么巧?他们怎么知晓我等今日杀向蓟城?” 在这个出门靠走,通讯靠吼的时代,消息传递是非常缓慢的。 在侯青想来,他们的行动已经足够隐秘,而且幽中三郡又是他们的地盘,就连甄氏的手都很难伸进来,更何况对幽州掌控力只在幽西的赵云。 刚刚从渔阳军中赶来的邹丹,一听侯青的所说,脱口而出:“我们之中有奸细!” 公孙范一惊,下意识地用怀疑的目光投向王松。 “公孙楷模,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松非常不满,我对你一忍再忍,你就当乃翁好欺负了? 还怀疑乃翁是内鬼! “王伯正,我们几人之中就你嫌疑最大,孤听闻你差点与甄氏联姻!” 公孙范紧了紧手中剑柄,非常怀疑王松就是内鬼,因为他曾听闻,这老匹夫之前往甄逸那边凑。 “公孙楷模休要血口喷人!” 王松气急,乃翁正是因为差点与甄氏联姻才起兵造反的,如果不是差点,乃翁跟着赵云收拾你! 一见王松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激动,邹丹阴阳怪气: “王伯正,你为甚如此激动?不会是做贼心虚!” “邹赤诚你这是颠倒黑白,我王伯正对天发誓,誓与赵贼不死不休,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王松以前确实讨好甄逸,企图与甄氏联姻从而交好赵云,而这事在幽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就让他有点百口莫辩,为了自证清白,只能发下毒誓。 古人重誓,王松敢发下如此毒誓,公孙范、邹丹二人没有再抓着不放,况且既然发现了白袍军斥候,那么肯定有主力在什么地方。 于是,几人开始商议如何应对白袍军。 另外一边,四万叛军左右侧翼,是当图的两千乌桓骑,以及能臣抵之的五千乌桓骑。 接到公孙范的命令,当图、能臣抵之二人率领麾下乌桓骑开始脱离大队,分别向南北两个方向驰去。 公孙范忽见两支乌桓骑兵一南一北远去,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子不让是他们西进迎击白袍贼吗? 过了片刻,公孙范破口大骂:“这两个混账往哪跑呢?” “???” 王松、邹丹、侯青三人望着远去的乌桓骑兵,也傻眼了。 就在公孙范等人满头问号时,正前方,也就是西面的原野上,突然疾驰来数队斥候,只见他们不停晃动手中小旗。 一见旗语,公孙范几人大惊失色,那是发现敌军主力的意思。 “启禀君上,西南三十里处,发现数千白袍军骑兵,正向我方压进!” “狗日的白袍贼,欺人太甚!” 一听斥候禀报,公孙范破口大骂,还真如侯青所说,只有几千骑兵就敢来,真当老子数万大军是摆设啊? 公孙范当即拔剑高喝:“全军听令,立阵迎敌!” 命令下达,拖曳数里的三万多叛军,在各自将领的喝斥声中结阵,奈何这些人基本都是纪律松散的私兵组成,一道命令下来队形反而更乱了。 当然,公孙范麾下那六千边军精锐除外,这六千老军闻令而动条件反射般的结下防御阵型。 对此,公孙范非常满意,再看乱糟糟的私兵,高下立判。 不管是哪个将领,都喜爱精兵,公孙范也不例外,身处精兵大阵中,给他的是满满地安全感。 这时,公孙范突然发现他的精兵顶在最前方的,这怎么行? 好东西自然要保护好,精兵也是一样,也要保护好。 于是,公孙范当即令侯青带领侯氏私兵在他前面结阵。 正在指挥麾下私兵的侯青又不是傻子,当然不干了,谁都清楚顶在最前方必然最先遭到打击,便以兵力薄弱为由拒绝了公孙范。 侯青不听话,确实兵力也不多,公孙范便打算让王氏八千私兵在他前方结阵。 对此,王松直接无视公孙范的命令。 王松直接无视命令,公孙范气得暴跳如雷,但马上又不能把王松怎么样,只能找他好外兄邹丹了。 邹丹平日里对公孙范马首是瞻,但让他在前面当炮灰,当然不干了,干脆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这时,公孙范突然意识到他这个盟主好像卵用没有,就没有一个听他的。 最可气的是,当图和能臣抵之两个胡儿,带着人跑得没影儿了。 几个合作伙伴都不听他的,无奈之下公孙范只能将麾下六千私兵调在最前方。 本来就乱糟糟的私兵,还要调去前方布阵,那就真和一锅粥没了区别,气得公孙范血压飙升! 他不禁在想,要是白袍军这个时候杀来,前军不是完犊子了? 忽然,公孙范浑身一颤,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前方私兵乱糟糟的嘈杂声中,他隐隐约约捕捉到闷雷一般的声响,虽然很轻微,但他知道那是骑兵来袭的声响。 铜车上的他,急忙展目西眺,绿茵茵的地平线如海平面一般平静。 突然间,一杆大旗在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紧接着是如海浪一般的旌旗,越来越多,就像他作的“诗”一样:好多旗在飘,下面全是人! 不,还有马,更准确的来说是骑着战马的骑兵,他们在大旗的引领下,变成了黑白相间的骑兵浪潮,犹如海啸一般狂袭而来… “轰隆隆!” 万千马蹄踏击地面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如雷鸣一般,震耳欲聋。 公孙范不禁冷嘶一声,他虽然有个骑兵用的贼六的从兄,但他却从未亲眼见过骑兵来袭的视觉震撼,一向狂傲的他内心中竟不争气的生出了恐惧,他紧张的嘶吼: “御敌!” 就在这时,南北两个方向也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公孙范不惊反喜,刚才他还以为那俩混账跑路了呢! 公孙范兴奋大喝:“快给胡儿打旗语,命其即刻迎击白袍贼!” 第402章 一锅端 “轰隆隆!” 平坦的海河平原上,万蹄踏地,犹如雷暴,声震四野。 若此时在高空俯瞰,你就会看到,西、南、北三个方向有三道骑兵洪流,正向庞大又乱糟糟的叛军阵地奔袭而去。 “狗日的胡儿,这是要干甚?” 五马铜车上,公孙范目眦欲裂,他发现一南一北两支乌桓骑兵,不仅不听他的旗语,反倒向他的大阵两侧狂冲而来。 “赵贼!” 叛军大阵左翼,王松仰天嘶吼,恨念滔天的望着如潮来袭的当图骑兵。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从一开始他们就落入了赵云的算计之中,而当图与能臣抵之两个虏首,根本就不是来助他们的,而是来要他们命的。 这也就能想通之前当图与能臣抵之为何要一南一北远去,因为骑兵最强大的是冲击力,而冲击力必须先拉开距离跑起来。 “放箭!” 面对滚滚而来的铁骑,王松状若疯魔般的嘶吼。 惊惶失色的王氏私兵,慌乱地松开弓弦,一波稀疏的箭雨刚落下,当图的两千乌桓骑“轰”的一声,一头撞入王氏私兵之中,顿时如浪推沙,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紧随其后的是叛军右翼,措手不及的渔阳军,被能臣抵之的五千乌桓铁骑一头扎入,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 叛军大阵前头,以赵云为箭头的钢铁洪流,如海啸一般扑入公孙氏私兵中,乱糟糟的私兵一触而溃,亡魂丧胆地向后逃窜… “后退者死!” 看着无数私兵扔掉兵器亡命溃退,公孙范怒喝连连。 然而在死亡的恐惧下,谁还会听他这位公孙家主的? “拦住他们!” 见无法喝止私兵溃退,公孙范企图用麾下六千精锐拦住溃退的私兵。 这时,公孙范突然意识到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他不应该将弱鸡私兵调去最前方,而应该是让装备精良、沙场经验丰富的精锐老军,在大阵最前方组成一道坚固的钢铁壁垒,扼住骑兵的冲击力。 可惜,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无法挽回。 只见亡魂丧胆的公孙氏私兵,鬼哭狼嚎地涌向精锐边军,使得原本严谨的阵型出现了骚乱。 “碾碎!” 如狮如龙的马背上,赵云目光如刀,嗜血地抿了抿唇,龙胆一枪扫飞身前逃窜的私兵,如狼王一般嘶吼。 说实话,在平原上赵云根本不把幽中三郡豪强的私兵放在眼里,因为一群兵甲不全纪律松散的私兵,哪怕再多,也绝难挡住他麾下铁骑一个冲锋。 唯一让赵云所虑者,乃是死鬼公孙瓒留在右北平的六千精锐边军。 这支边军跟随公孙瓒常年与乌桓人、鲜卑人作战,是一支百战精锐,同时也是一支对付骑兵有着丰富经验的部队。 与这样的精锐部队正面硬刚,赵云是不愿意的,不是说他不能战胜这支精锐边军,而是战胜这支精锐边军必将付出不小的代价。 本来赵云已经做好付出一定代价灭掉这支精锐边军的,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公孙范居然是一头猪,居然将最精锐的部队放在一冲而散的私兵后面。 如此,他只需驱赶丧胆的私兵冲击右北平边军方阵,待右北平边军方阵出现松动,他便能趁机破阵。 “碾碎!” 如狼似虎的白袍铁骑,仿若群狼回应狼王一般,嘶声嚎叫。 在前狼奔豕突的公孙氏私兵,吓得哭天喊地,玩命地往右北平边军方阵冲去。 “杀掉他们,杀掉他们!稳住阵型!” 公孙范也发现因私兵溃退,冲击了边军阵型,导致严整的防御方阵出现了松动,气急败坏地喝令边军杀掉冲击方阵的私兵。 但还是晚了,因为战场之上一点点漏洞都是致命的,它会被无限扩大,最终变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右北平边军清理冲击阵型的私兵时,如滔天巨浪来袭的白袍军铁骑,眨眼便至,以狂暴的冲击力一头撞入那松动的阵型,顿时盾裂人飞,血光飞溅,就像洪流破开的堤坝一般,汹涌而入。 “护驾!” 原本满满安全感的大阵,居然被白袍军冲破了,公孙范吓得亡魂皆冒大喊护驾。 一杀入右北平边军大阵中,赵云就发现了那辆极为醒目的五马铜车,他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这当真是一个人心乱了的时代,阿猫阿狗都有了称王称霸之心。 而铜车上惊慌嘶吼那人,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在整个幽州,乃至当今天下,能将赵云截住的人,除了吕布没有第二个人,况且赵云身旁还有一个典韦。 公孙范麾下大将范方很忠心,也很勇敢,当他看到一支骑兵直直杀向公孙范时,他带领一众亲兵迎上了赵云。 可是,范方就像他的名字在历史上仅是一笔带过那样短暂,在遇上赵云仅仅一个照面,就成为了历史。 铜车上,公孙范惊惧欲死,他没有想到自己麾下第一猛将,居然一个照面就被挑飞了,是对手太强,还是范方平时吹的太狠? 公孙范来不及多想,惊慌失措地跳下铜车,一把将一名亲卫拉下战马,攀马就逃。 须臾间,赵云已杀至铜车前,而目光一直盯着那个逃入兵潮中的背影,随手拾起一杆长枪,蓄势一掷,长枪化作一道弧光,奔射如电。 “噗!” 带着弧光的长枪,一枪透体,奔逃中的公孙范闷哼一声,死死抓鞍的双手变得无力,在马背摇晃几下后,栽下了马。 铜车旁,赵云拔出佩剑白虹,一剑斩断了“公孙”大旗。 “公孙范已死,降者不杀!” 典韦杀至公孙范落马的地方,拔出透体的长枪,一戟斩下公孙范首级,扬起血淋淋的首级如雷大喝。 “公孙范已死,降者不杀!” 赵云身边的虎卫,齐齐大喝,声漫整个战场。 正在抵抗白袍军的右北平边军,见帅旗已倒,公孙范已被杀,他们也就失去了抵抗的意义,很多人扔下兵器,跪了下去。 而那些被杀得丧胆的私兵,对于降者不杀四个字如闻天籁,连忙跪伏于地,哭喊着:我们投降,不要杀我! 后方,叛军左右翼,在当图与能臣抵之的夹击下,直接被拦腰截断,渔阳军与王氏私兵被杀得四散奔逃,王松、王贺兄弟俩死于乱军之中,尸体被踏得面目全非。 而邹丹和侯青却不见了踪影。 “能臣单于,我主有令降者不杀!” 能臣抵之带着麾下骑兵在溃兵中大肆砍杀,忽然,策马而来的阎柔,抬枪挡下能臣抵之砍向投降溃兵的刀。 能臣抵之非常不爽地瞪了阎柔一眼,但他也不敢像之前一样装着没有听见赵云的命令,只得喝令部下降者不杀。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溃兵只得跪地投降,因为他们不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 一眼望去,整个战场,兵戈散乱,残旗铺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战场一角,身如熊罴,势若虎豹的虎卫拱卫在侧,一身银甲的赵云基坐一辆辎重车上… 他微眯着枭目,看向部下正打扫的战场。 他很清楚,这一场战斗,虽然没有督亢之战那么胶着激烈,但其意义却是胜于督亢之战。 首先,之前他这个幽州牧名不符实;在年初出兵幽南抵挡袁绍时,他真正掌握的只有代郡一地。 而后来的上谷,以及幽冀交战区域的涿郡两地,他虽然收拢了两郡军政,但也并未完全被他掌控,因为这两郡的地主豪强,并未认可他,或者说承认他的统治。 至于幽州其他郡国,那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没有丝毫掌控力。 对地方没有掌控力,就意味着没有税赋,没有兵员;这是赵云不能接受,也无法容忍的,他需要对地方有绝对的掌控权,就像代郡那般。 但幽中各郡与曾经豪族逃离的代郡完全不一样,在幽中各郡盘踞着一个个百年豪族,他们树大根深,势力遍布幽中各地。 原本,赵云以为督亢之战的胜利,可以震慑幽中各地豪族。 然而事与愿违,这些在一旁坐观成败的豪族,非但没有被震慑,反而因为赵云在督亢之战的战损,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之前,许攸在方城对王门说过一句话,他说其实每个人的心底都住着一头野兽,只是在法度与道德的约束下,心中那头野兽只能被禁锢在心底。 这句话,用在公孙范、王松、邹丹三人身上一点也不为过,与其说三人是因为盐铁之利逼反的,还不如说是因为野心战胜了敬畏导致的。 而今,一锅端了三郡豪强武装,在摘除三个毒瘤的同时,还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使境内其他豪族产生敬畏之心。 因为,人不能没有敬畏。 只有让治下豪族有了敬畏之心,赵云才能掌控地方,才能壮大实力,才能巩固统治。 所以说,今日一战的意义,是胜于督亢之战的。 …… 打扫战场,是一个繁琐,且费时费力的事情,特别是在俘虏比己方人数还多的情况下。 据初步统计,今日一战就俘获了两万多俘虏,是白袍军、乌桓骑总数的一倍。 直到太阳落山,战场上的尸体都还未全部掩埋。 而此地,位于潞河以西,大致在蓟城与潞城中间位置,不管是去西面蓟城,还是东面潞城,都有三四十里,无奈之下,赵云下达了就地露营的命令。 第403章 袁绍很气 明月当空,月华如练。 入秋后的夜晚,少了许些燥热,多了一分凉爽。 营地里,照明的篝火旁。 “末将阎柔,拜见主公!” “在下当图,拜见幽州牧!” 尸体全部掩埋后,阎柔引着渔阳乌桓首领当图,与右北平乌桓单于能臣抵之,一道前来面见赵云。 一见赵云,当图纳头就拜。 赵云看了眼跪地的当图,这是一个雄壮的胡人,他微微侧目看向另一名乌桓人打扮、长相阴翳的中年男子。 能臣抵之面色变幻,他没有想到当图这个没有骨气的东西,好歹是一方首领,居然对赵云纳头就拜。 如果他跟着当图拜倒,那不仅有失他一部首领的威风,还没了与赵云讨价还价的资格。 “在下能臣抵之,见过幽州牧!” 能臣抵之没有行跪拜礼,而是以右手贴胸行了一个乌桓人的礼仪。 在他看来,他与赵云是合作关系,不是从属关系。 赵云亲自扶起阎柔与当图,对能臣抵之道:“能臣单于免礼!” “谢州牧!” 赵云请三人坐下,又命虎卫取来三壶凉茶,笑道:“今日幸得二位首领相助,云以茶代酒谢二位首领!” 当图与能臣抵之二人,是赵云剿灭三郡叛军非常重要的一步,如果这二人不是被他拉拢过来,仅凭赵云数千骑兵,还真收拾不了公孙范三贼。 假如我们做个假设,如果当图、能臣抵之是公孙范三贼的人,以二人麾下七千乌桓骑,就足够赵云喝一壶了,更不要说还有六千右北平边军,以及人数众多的私兵。 所以,当图、能臣抵之二人,在今日一战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州牧言重,州牧运筹帷幄在下拜服!”当图连忙起身一拜。 能臣抵之眼中闪过一道鄙夷,该死的当图,你就当狗的命。 心里虽然骂当图是当狗的命,但能臣抵之也不得不承认,赵云对作战部署的把控。 今日,赵云用斥候推进,故意暴露出来,让公孙范得知有白袍军在西面,因为赵云算准公孙范会命他与当图领兵西进。 然而,这其实是赵云借公孙范给他与当图传递消息,就是告诉他二人,赵云那边即将对公孙范发起攻击。 得到公孙范命令,他与当图正好趁此机会与公孙范大军拉开距离,因为骑兵需要跑起来才有冲击力。 接着,就是三支骑兵狂袭公孙范叛军,而公孙范根本就不会想到他与当图是赵云的内应,这就导致叛军左右两翼几乎不设防,在这种情况下,将其一触即溃。 亲身经此一战,能臣抵之对赵云有了更深的认识,也为当日作出的决定而庆幸,因为他明白,就算没有他相助赵云,公孙范三人也不可能是赵云的对手。 如今,助赵云以摧枯拉朽之势灭了三郡豪强武装,那么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也就能从赵云这里得到利益。 果然,在经过几句客套后,赵云正色道:“之前写与二位首领的信,二位首领都看过了!请二位首领安心,云一向有诺必践,言出必行!” 赵云很清楚,当图与能臣抵之二人助他灭三郡叛军,其中有着对他的敬畏,但更多是为了自身利益。 当图在渔阳塞外,被宇文鲜卑不断压缩生存空间,在这种情况下当图必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而威震北疆的赵云是当图最好的选择,所以在阎柔找到他时,满口应承了下来。 而能臣抵之,在卢龙塞外充当东部鲜卑与大汉盐铁交易的中间商角色,对能臣抵之来说,只要他的角色不变,他就能在中间获得源源不断的利益。 之所以选择赵云,是因为赵云的实力比公孙范等人更强,在赵云答应与他开市后,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谢幽州牧慷慨!” 当图二人连忙行礼,赵云的回信,他二人早在一个月前就收到了,赵云在信中向当图承诺,覆灭三郡叛军后,他会在渔阳设立渔阳都尉一职,出兵助当图收复失地。 而能臣抵之,赵云承诺在平叛之后,会在卢龙塞内徐无城与能臣抵之互市,互通有无。 如今,得到赵云亲口承诺,二人心中大定,对未来期盼不已。 当图与能臣抵之退下后,赵云一脸器重地拍了拍阎柔肩膀:“今日之胜,阿柔当居首功!” 阎柔孤身出塞,这份胆气就令人折服,而且还成功将当图、能臣抵之二人拉拢,奠定了今日之胜,确实当居首功。 “末将不敢居功,今日之胜全仗主公与军师运筹帷幄,末将只是跑跑腿罢了!”阎柔谦逊长揖。 “阿柔过谦了!” 赵云对阎柔越发喜爱,此人不愧是历史上被曹丕视为亲兄长,被曹操当作亲儿子的名将。 翌日。 天刚见亮。 万余骑兵押解着两万多俘虏,缓缓西进… 昨日一战,在当图与能臣抵之两个内应的协助下,一锅烩了三万多叛军,斩首过万,俘虏两万多人。 这两万多俘虏中,最令赵云看中的是近五千右北平边军俘虏,这些人只要将其收为己用,穿上战甲,马上就是一支精锐之师。 至于如何让这支精锐向自己效命,赵云已有主意。 … 燕南垂,易水北岸。 “一群没用的废物!竟被赵云小儿一战尽灭!” 赵云正押着俘虏去蓟城的路上,而易水北岸,袁军大营里。 袁绍也收到公孙范数万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他原本还寄望公孙范等人在幽中与赵云僵持下去,从而消耗赵云,遏制赵云壮大。 谁知,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那我这出兵牵制赵云还有什么用? “主公,错矣,大错矣!” 大帐里,详细询问报信之人后,田丰恍然大悟,顿时顿足捶胸,极其懊悔。 袁绍嘴角不禁抽了抽,前日你田元皓急匆匆赶来阻止我北进,如今我啥都没有干,也能错了? 一旁沉默的许攸,眼珠急转,暗恨道:田元皓这老竖一惊一乍的,不会是要往我身上泼脏水!看来我得先发制人: “田元皓,算你有点自知之明,要不是你阻止主公进军,赵贼焉有余力击破三郡联军?” 袁绍一听,顿觉有理,莫非真是因为我没有进攻巨马大营牵制赵云小儿兵力,才让赵云有余力击破公孙范等人的。 一瞬间,袁绍看田丰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都是因为你阻止我,坏我大计。 田丰倒没有注意到袁绍不善的目光,而是怒怼许攸: “许子远枉你自诩智谋过人,当日跨过易水,你竟未有一丝怀疑?难道在你心中,幽州军真就如此不堪一击?” “再则你说我方未牵制赵云,才导致三郡联军被破,你这话可有用脑?你没听到赵云是如何覆灭公孙范的?” 说到这里,田丰情绪激愤,几乎嘶吼道:“数千骑,赵云仅仅是用数千骑,不是所有白袍军,现在巨马还有两万余幽州军,你觉得我方这两万人攻上去有意义吗?你就是个蠢货,蠢货!” “田元皓,你你你…!” 许攸被田丰怼得面色涨红,羞愤交加,又被大骂蠢货,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一听田丰之言,袁绍暗道:是啊!巨马大营有两万多幽州军,我方就算攻上去,不仅讨不到好处,还牵制不了赵云。 这下,田丰对一旁咬牙切齿的许攸直接无视,向袁绍解释道: “主公,属下之所以说铸下大错,是因为我方就不该出兵,如果我方不出兵幽南,以白袍军的声威,王松等人绝不敢挥军西进。” 袁绍认同地点了点头,三郡豪强虽然敢反赵云,但如果我不出兵策应,他们是绝对没有胆子主动攻击赵云的。 “如此一来,王松等人只能盘踞在各自巢穴与赵云对抗,而他们有城墙为屏障,赵云想要剿灭他们,岂是一朝一夕之事?” 袁绍不住点头,如果三郡豪强据城抗赵,赵云就得一座城池一座城池去打,必然旷日持久,损失惨重。 “这样幽州就会处于内乱之中,于我方有大利。而如今,赵云在潞西一战尽灭三郡豪强私兵,幽中三郡将再无力量能与赵云抗衡,使得幽中三地已是赵云囊中之物!” 说到这里,田丰望了一眼面露悔意的袁绍,继续道: “况且此战过后,赵云不仅能快速掌控幽中三郡,还能从参与反叛的豪族家中,抄获巨额钱粮充盈仓禀,必使赵云实力大增,来年恐会南下啊!” 袁绍面色发青,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听田丰这番分析,好像还真是我给了赵云助攻,让赵云轻易灭了三郡豪强私兵。 从而,不仅使赵云快速掌握资源丰富的幽中三郡,还获得了大量的钱财。 而赵云有了这批巨额钱粮,不仅能弥补督亢之战的消耗,还能扩展军队,实力必将更加强大,届时来年恐怕真会打来。 想到这里,袁绍恍然发现,去年在并州劫杀赵云,人没有杀到,反而让赵云得到并州三郡之地,近百万之民。 年初出兵督亢,本来想抢夺幽州富饶之地,结果搞得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最近看到幽中豪族起兵反抗赵云,遂出兵策应幽中豪族,结果却帮了倒忙,导致幽中豪族武装被赵云一锅给端了。 想到这些,袁绍心里那个气啊,不禁自问:我袁本初这一年都干了些啥啊? 袁绍悔恨交加时,忽然想到此次力谏他出兵的许攸,一拍桌案:“许子远,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遏制赵云?” 许攸惊的一抖,垂头不语;他也没想到公孙范等人如此无用,以远交近攻来说,他提出出兵牵制赵云也没毛病啊! 许攸垂头不语,袁绍气得胸腔起伏,大喝道:“传令撤军,撤军!” ………… 巨马水北岸,巨马大营,数骑斥候飞驰入营。 “启禀军师,袁军正在南撤!” 中军大帐内,贾诩听斥候禀报后,有些遗憾地轻叹一声,对帐中田豫道: “田将军,去告之曹将军,袁军南撤了,泄洪!” “诺!” 田豫也面露遗憾,躬身退出大帐;其实,他们已在巨马水上游拦河筑坝,准备再给袁绍一次教训。 计动幽中的计划中,一开始赵云与贾诩是没有把袁绍算进去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袁绍已没有北上的实力了。 直到王修突然派女婿士仁来投诚,赵云与贾诩定下了引蛇出洞、聚而歼之的计策,但贾诩说,以三郡豪强的胆子让他们出巢西进,恐怕比较困难,毕竟袁绍十万大军都全军覆没了。 这时,赵云眼睛一亮说,既然三郡豪强缺少胆气,那我们就给他们勇气。 于是,让王修唆使王松联络袁绍,让袁绍出兵北进,给三郡豪强壮胆。 既然把袁绍算计进去了,赵云自然不能让袁绍白跑一趟,命曹性在巨马水上游拦坝筑河,等袁绍来攻。 可左等右等,雄赳赳,气昂昂跨过易水的袁绍,突然就止步不前了。 袁绍不来,贾诩也没有办法! 如今袁绍撤往易水南岸,那巨马水上游的堤坝也就彻底无用了。 其实贾诩他们是不知道,要不是前日,田丰急急忙忙从文安城赶到易水北岸阻止袁绍北进,估计袁绍又成落汤鸡了。 田豫退出大帐后,贾诩对帐中一员将领道: “韩将军,主公出兵前有令,若袁军南撤,我等即刻东进泉州!” 第404章 行恩 翌日。 蓟城。 午时将近,赵云出现在蓟城东门外,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三年前,张举造反,据蓟城以抗平逆大军,双方在蓟城展开一场兵力超十万人的会战,最终击碎了张举的皇帝梦。 望着眼前古老宏大的城池,赵云思绪飘飞,他不禁想起了郭典,还有与他同进同退的安平太守徐升,以及铮铮铁骨的韩卓……… 这一刻,这些人的面容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他似乎回到了三年前,他们每一个人的音容神貌,都好似就在眼前。 赵云又不禁想起了张举,那个夜晚,他对穷途末路的张举问:逆贼可悔? 张举却平静地凝视着他说:自古成王败寇,若有一天,你走上我这条路,你就会找到答案! 想到当时张举的话,赵云自嘲的笑了笑,也为当日问出这样的话,觉得可笑。 张举说得对,当有一天,你走上这条路就会找到答案,因为这是一条踏上了就没有回头的路,何来后悔之言? 就在赵云思绪万千时,紧闭的蓟城东门渐渐开启,护城河吊桥在城上绞盘的转动中,缓缓落下。 城门开启的声音,打断了赵云的思绪,目光投向渐开的城门处,一群身着绛红官服的官员映入眼帘。 对此,赵云并未觉得意外,他相信在昨日,这些人就已经知晓他在东面覆灭了数万叛军。 再则坐镇蓟城的广阳太守耿勖,也还算自己人。 四年前,张举伙同乌桓单于丘力居叛乱,一时间在幽州势如破竹,声势滔天;当时的广阳太守钱安,很没骨气的投了贼。 第二年,张举败亡蓟城,前广阳太守钱安也死在了乱兵手中。 而眼前这位,领着蓟城内一众官员走来的耿勖,是当年平灭张举后,朝廷任命的广阳太守;至此时,耿勖主政广阳郡已快三年之久。 耿勖这个人也大有来头,乃是位列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后汉开国名将耿纯之后。 至于为什么说耿勖是自己人,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耿勖与赵云都是常山人;当年黄巾起义,张宝携二十万黄巾杀入常山,以白绕为先锋猛攻常山平棘城,而耿勖的家人当时就在平棘城内,若不是赵云以火牛阵破了白绕的五万黄巾,耿勖绝对见不到他的族人了。 所以在这一点,平棘耿氏欠了赵云莫大的情。 而第二个原因,更重要,因为耿勖的嫡女耿旦,与甄逸嫡长子甄豫订有婚约,有了这层关系,耿勖自然算是自己人。 同时,赵云怀疑去年甄逸跑来广阳郡大肆购买土地,其中肯定少不了耿勖这个广阳太守的相助。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他也装作不知。 “下官耿勖,恭迎州牧!” 耿勖领着百余名官吏趋身碎步而来,在踏过数十丈宽的护城河后,齐齐躬身相迎。 “吾等恭迎州牧!” 耿勖身后百余名官吏,跟着齐齐唱迎。 赵云翻身下马,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他龙骧虎步地走向耿勖,一把扶住耿勖,喜道: “耿君免礼,诸君免礼!” “谢州牧!” 一众官吏见赵云如此和善,令他们好感顿生;其实,赵云的外表本就是那种正气凛然,令人信服的正派模样。 不过,当蓟城一众官员看到赵云身后,那血迹斑斑,杀气腾腾的上万骑兵后,又由心的畏惧。 也让他们明白,赵云和善的外表下,是令人窒息的尸山血海。 ………… 州牧府。 耿勖领着一众官吏,将赵云迎进了蓟城内的州牧府。 而成廉、周仓以及能臣抵之等人则在城外扎下营地,看押俘虏。 蓟城,是幽州的中心,在数百年前曾是燕国王都,所以规模非常庞大。 至于城内州牧府,是三年前,灵帝刘宏下旨专门在原幽州刺史府的基础上,为当时新任幽州牧刘虞改建的。 不过,刘虞还没有等到州牧府完工,就被赵忠等人撺掇当时的皇太后何婉,一封诏书把刘虞调回了朝堂。 三年后的今天,蓟城内的州牧府已经空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也仅仅是缺一位州牧坐镇,因为当时刘虞在幽州组建的州牧府班底都在。 比如别驾赵该、从事鲜于辅、从事田畴,从事齐周、从事公孙纪、从事尾敦、骑都尉鲜于银、东曹掾魏攸、仓曹掾尹桥等等一众州府属官,足有百人之多。 一句话总结就是,屁股还没有坐热乎的刘虞虽然走了,但刘虞组建的州府五脏俱全。 然而,现在有一个很尴尬的地方,因为当下幽州有两座州牧府,且都在赵云治下,同时两地都有组建州府属官。 好比如别驾一职,沮授是赵云任命的,赵该是前任州牧刘虞留下的。 然而一州,肯定不可能有两位相同职务的官员,以前赵云没来广阳之前这还好办,大家装作不知道,两个相同职务的官员,大可各干各的。 但现在,完全不可能了。 州府大堂内,赵该等一众属官排成两列,分立大堂左右两侧。 赵该有点萎靡不振,他很清楚,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赵云来了这里,他这个州府二把手,算是坐到头了。 魏攸、田畴等人,倒是不太在意,因为代郡那边早就传来消息,赵云麾下猛将如云,但文官极缺,这就导致代郡州府缺额极多。 以当今的局势,赵云必然希望快速整合幽州各郡,而以他们在各地的影响力,赵云最有可能将他们充入代郡州府。 堂中众属官心思各异,赵云心中了然;因为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谁都希望能一展抱负,或者说谁都不想丢失手中的权力,如果一旦被撸掉,那一切都是空谈。 扫了堂下一眼,赵云微微拱手,笑道:“云承蒙天恩,今日有幸与诸君共聚一堂,实乃云之幸耳!” “吾等亦幸也!” 一众属官不管心里高不高兴,都表现出很荣幸的样子。 同时,他们心中也在期待赵云会如何安置他们。 堂上赵云,收敛笑容,长叹道:“今,天下愦愦,万姓流离;吾受皇命,牧守幽燕,时省不足,恐负圣托!” “州牧威震北疆,令胡虏不敢南望,佑得幽燕之民,此万民之福也!” 从事魏攸出列一拜,话里的意思是州牧你已经做的很好,要不是有你在北疆震慑胡虏,边疆哪有现在的安宁。 赵云打量了魏攸一眼,此人三十多岁,身型清瘦,须发干净整洁,一身文雅气息,暗道:不错不错! 随后,如魏攸等人的猜测一样,赵云将蓟城州府属官,逐一任职填充至代郡州府。 因为赵云太缺文官,现在地盘广了,对人才更是缺乏,就算把这些人全部填充过去,都不够用。 当然,赵云这么做也有拉拢这些人的原因在里面,毕竟这些人都是幽州各地大族出身,在当地有着不小的声望。 一个个官吏被赵云任职代郡州府,身为前别驾的赵该,心里拔凉拔凉的,按理说他应该是第一个才对,可…一直没有他。 直到最后,赵云目光才投向右首的赵该,恳切道: “早闻元应大才,幽燕平靖还需元应倾力相助,望元应出任治中一职,为民谋福!” 治中,全称治中从事,是州府高级佐官之一,主管众曹文书,地位仅次于别驾。 本来这个位置,赵云是打算给卢植的,可是卢植以年事已高为由,无情地拒绝了赵云,使得治中一职,一直空缺着。 如今,收得刘虞留下来的班底,对赵云大有裨益,因为他缺的就是文人。 在督亢的时候,赵云命分散幽州各地的不良人,逐一收集堂中众官员的资料。 特别是赵该这个人,赵云更是派人仔细了解过,此人出身渔阳赵氏,家中以耕读传家,在渔阳一带广有仁义之名。 而赵该本人,敏而好学,救危扶困,颇有仁人君子之风。 赵云猜测可能正是因为这样,赵该才有资格出任刘虞的别驾。 一听赵云辟他为治中,赵该愣住了! 别驾一职他心里明白,不可能有希望,但没想到赵云仅把他降了一点点,出任治中一职。 有治中这个职务,一样能施展他为民造福的志向;心中大喜的他,躬身一拜:“属下定不负主公所托!” 赵云微微颔首,赵该也不错,是在场第一个拜他为主的人。 然而,赵云不管是在治军,还是治人上,都深谙恩威之道。 现在,蓟城州府一众属官,人人封官,这是恩。 那么,接下来就是威了! 而在这个乱世,立威必见血! 第405章 立威 州府大堂上,赵云的面色,从之前的和蔼,变得冷厉;一股疆场磨砺出来的杀气,蔓延开来… 他的目光变得如刀锋一般锐利,游巡堂下一众属官。 在场大多数都是文官,就算是带兵的鲜于兄弟俩,也有一种被狼环视的压迫感。 堂下一众属官噤若寒蝉,他们都是人精,大概猜到赵云要干什么了? 心中无鬼的人,目光清明,渐渐变得淡定从容。 而心中有鬼的人,眼神闪躲,心慌意乱。 大堂上,落针可闻,一片寂静;这一刻,对那些心中有鬼的人,绝对是一种煎熬。 赵云如刀的目光,停留在一人身上,冷冷道:“尹仓曹!” 右列之中的尹桥,宛若被阎王点名一般,吓得浑身都在哆嗦,战战兢兢出列,躬身施礼:“下下下官在!” “昨日我在潞西尽灭数万叛军,不知尹仓曹作何感想?”赵云语气很冷,冷若九幽。 “州州州牧神威,下…下下官拜服!” 尹桥舌头打结,浑身抖得更厉害了;昨日,本是他与王松约定的日子,而且他把家族私兵早已集结好,只等王松兵临蓟城,他就会在蓟城内发动,替王松夺下城门,迎王松入蓟城。 可是,尹桥左等右等,没有等来王松,却等来了数万叛军在潞西全军覆没的消息! 得到这个的消息,尹桥来不及关心大小舅子是生是死,只想赶紧解散府中私兵,销毁证据,撇清关系。 但让他没有想到,昨日下午蓟城内就禁严了,严禁任何人外出,这就导致府中上千私兵还滞留在府中。 说实话,陡然听闻赵云已在城外,尹桥差点吓尿了,不过他只能镇定再镇定。 怀着这种又惊又怕的心情,将赵云迎入州府,尹桥一直在祈祷上天,希望赵云不知他与王松有勾结。 刚才,赵云任命一众属官,也任命他为仓曹掾。 为此,尹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他觉得赵云应该不知道他与王松有勾结,不然怎会任命他为仓曹掾? 但赵云的目光,让他刚平静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此刻,尹桥内心中充满了恐惧,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装作若无其事。 赵云冷笑了起来,侧首看向如铁塔般伫立在身侧的典韦。 典韦会意,将一个扁长的木盒,躬身呈放在赵云身前铜案上。 赵云缓缓打开木盒,里面有一沓书信,取出一封念道: “大兄台鉴:尹、王二家,相交百载,荣辱与共,祸福相依;今,兄欲举事,弟自当举家相助,誓死追随!妹婿尹桥谨拜。” 当赵云念完这封信,尹桥已瘫软在地;这是一个月前,王松准备起兵时,他给王松的回信,有铁证在此,由不得他狡辩? 尹桥想不明白,这封信为何会落在赵云手里? “尹仓曹,可有话说?”赵云语气平淡,像看死人一样。 “主公饶命,饶命呐!下官受王松蛊惑,一时糊涂,主公饶命呐!” 尹桥跪伏在地,大哭求饶。 赵云最恨吃里扒外的东西,都懒得多看尹桥一眼,目光投向一名面相刚正的官员。 这人叫尾敦,在历史上刘虞被公孙瓒所杀,是他奋不顾身夺回刘虞首级,厚葬刘虞,乃忠义刚正之士。 “尾从事,汝掌刑法,尹桥暗通逆贼,该当何罪?” 一向刚正不阿的尾敦,禀手出列,声音洪烈:“王松谋逆作乱,尹桥与之狼狈为奸,论罪夷灭三族!” “尾敦,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尹氏?”跪伏在地的尹桥怒声咆哮。 赵云目光冰冷,看向左列中一名身形壮硕,孔武有力的汉子:“鲜于都尉,还不将逆贼同党带下,明正典刑!” 鲜于银一愣,这是要他去抄家灭门啊! 从事鲜于辅,见自家二弟愣在那,伸手拽了一下鲜于银的衣摆。 鲜于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怒喝咒骂不绝的尹桥,大步出列:“末将得令!” 语落,鲜于银拖着咒骂怒喝的尹桥出堂。 尹桥被拉出大堂,堂内再次安静下来;上首赵云,好似在整理木盒中的书信… 一见此,堂中心里有鬼的属官,心跳如雷,冷汗直流。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赵云看向一名四十来岁,身型圆润的官员。 见赵云投来目光,公孙纪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泗横流:“主公饶命,主公饶命!” 赵云心头暗笑,这个公孙纪果然有问题! 其实,在赵云手中只有尹桥暗通王松的罪证,这是王松身边内鬼王修给他的。 至于这个公孙纪,赵云是因为这家伙姓公孙,所以就多看了一眼。 没想到,公孙纪这么不经吓,居然不打自招了。(赵云是不知道,在历史上,刘虞打算讨伐公孙瓒,正是因为公孙纪告密,才导致刘虞兵败身亡。) “还不从实招来?” 赵云看着不停求饶的公孙纪,暗道:我没有你的罪证,那就由你自个儿说! 公孙纪大哭:“下官真不知公孙范欲起兵作乱,不然下官绝不会给他钱粮;一个月前…” 随即,公孙纪娓娓道来;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多月前,公孙范收到王松书信,萌发了自立之心,便开始筹谋起事。 而造反,首先要有钱有粮,公孙范为了积蓄人力物力,便写信给公孙纪,希望公孙纪能借一批钱粮给他。 一直以来,渔阳郡平谷公孙氏与辽西公孙氏素来交好,收到公孙范借钱粮的书信,公孙纪也没有多想,当即从名下佃户中挑选两千青壮,押送五万石粮、一千万钱前往辽西令支。 让公孙纪傻眼的是,押送钱粮的青壮一到令支,就被公孙范扣押起来,武装成了叛军。 这就相当于,公孙纪送人、送钱、送粮助公孙范造反。 堂中众人听公孙纪述说,都有点同情这被坑惨了的老小子。 赵云又对尾敦道:“如此看来,公孙从事虽不是有意助贼作乱,但确有助贼之实!尾从事以为,依律法该当何罪!” 公孙纪渴求的望着尾敦,希望尾敦手下留情。 而尾敦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对此视而不见,刚直道:“公孙从事身居要职,虽非有意助贼,但亦有不察之罪、助贼之实;依律当革职查办,戍边五载,罚没资贼五倍之资!” 闻言,公孙纪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革职他能接受,戍边五年他也能接受,但资贼五倍之资,那就相当于罚他上缴二十五万石粮、五千万钱,以及一万青壮。 公孙纪很清楚自家家底,这笔巨额罚款,足以令平谷公孙氏倾家荡产;但是,他能说不吗? “呜呜!” 公孙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心里大骂匹夫公孙范,把他坑得倾家荡产。 赵云眉头一蹙,向外挥了挥手,堂外冲入两名虎卫,将公孙纪拖了出去。 处理了公孙纪,赵云又在查看木盒中的信件,堂下有的官员心头一紧,后背发凉。 尹桥被夷灭三族,公孙纪弄得倾家荡产,这可是前车之鉴啊。 而他们呢? 虽然没有通贼,但屁股也不干净,若是赵云追究起来,小则官位不保,大则戍边流放,家产充公! 至于反抗?别开玩笑了,公孙范才刚到阎王那里报到呢! 看着这群惴惴不安的人,赵云长叹一声,这群人虽然没有通贼作乱,但乌七八糟的事情可不少,比如以权谋私、收受贿赂…等等。 但古语有云,水至清则无鱼! 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事情,他也不打算再追究。 遂将不良人收集来的这一沓书信全部放入木盒中,并盖上木盖,递给身侧典韦:“义猛,将盒中书信焚于堂外!” 悬着心的官员,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侥幸。 一沓书信在堂外点燃,赵云对堂内一众官员,拱手道:“望诸君,莫忘初心,莫负民望!” “吾等谨记!” 众官员齐齐一拜,对于赵云当堂焚证,令他们既惭愧又感激。 ………… 赵云这场恩威并用,到结束时,夕阳已渐渐沉入地平线。 在郡府亲自为赵云准备接风宴的耿勖,领着数名郡府官吏来到州府,请赵云与一众州府官员移步郡府赴宴。 耿勖盛情,赵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再则这也是与一众官吏拉近距离的机会。 赵云都答应去赴宴,一众州府官员哪里会拒绝? 于是,百余人簇拥着赵云进入郡府。 宴席一开,几杯酒下肚,不少官员话匣子打开,开始变着法子拍赵云马屁,一一例举赵云这些年的功绩,对此歌功颂德。 奉承话儿,人人爱听,赵云也不能免俗,大笑着与众人频频对饮。 这场酒宴,一直持续到子时将近,赵云也喝得晕乎乎的,在典韦的护卫下,前往州牧府下榻。 城中,赵该府门前。 赵该在数名仆从的搀扶下,醉醺醺的下了马车。 府门口,翘首等候多时的赵该妻子连忙迎了上来,扶着赵该,关心道:“夫君怎喝成这样?” “为夫郁结已解,心情舒畅,就多饮了一点!”赵该在妻子的搀扶下踉踉跄跄步入府中。 “那就好!” 赵该妻子松了一口气:“妾身还以为夫君是借酒消愁!” “为夫是那种人吗?” 赵该嚷嚷了起来,他才不承认自己是那种借酒消愁的人。 “是妾身说错了话,夫君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岂会是借酒消愁的人!”赵该妻子连忙应和着。 “弟妹,你少附和他,最近一年他可没少闷头喝酒!” 赵该夫妻俩刚进入府中没几步;灯火下,一名青丝如瀑,白衣胜雪,犹如出尘仙子的美艳女子,正款步走来… 赵该抬起醉眼,瞥了美艳女子一眼,不满道:“你修你的道,我喝我的酒,各不相干!” 美艳女子星眸一瞪,娇叱道:“赵元应,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你阿姐,长姐如母你懂不懂?” 赵该打了两个酒嗝,看着和他女儿一般年轻的长姐:“你说你是我姐?谁信?” “臭死了,离我远点!” 美艳女子用雪白的柔夷,捂着高挺的琼鼻,一脸傲娇:“不管别人信不信我是你姐,但我赵爱儿,永远是你姐!” 赵爱儿,汉末幽州渔阳人,幽州别驾赵该之姐,是道家典籍《灵飞经》中得道成仙的女仙,与汉代郭芍药,曹魏王鲁连,合称灵飞三仙…… 第406章 广阳军权 第二天,清晨。 赵该府中,一片忙碌,仆从进进出出,将一卷卷书籍装入箱中,为赵该赴任代郡州府做准备。 因为赵云的政治中心在代城,那么在接手蓟城州府后,赵该等一众官员就应该前往代城赴任。 赵该居住的主院隔壁,有一个清幽静谧的小院,这是赵该之姐赵爱儿的居所。 赵爱儿,今年三十有六,比赵该年长一岁;少时与道结缘,便痴迷上了道术,修行灵飞六甲,据她说,她的师尊乃是北极真人安期生。 安期生,原名郑安期,徐州琅琊人,师从河上公,是秦汉时期燕齐方士,传说安期生修得太丹之道、三元之法,羽化而登仙,时而驾鹤仙游,或在玄洲三玄宫,被奉为上清八真之一。 其仙位与彭祖、四皓相等;又在道家真灵位业图中位列第三左位,被奉为北极真人,时人又称千岁仙翁。 一开始,没人相信赵爱儿的话,以为她是修道成痴,胡言乱语。 可是,一晃二十年过去,岁月在赵爱儿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至此时,赵爱儿的样貌还是二十年前那个样,完全是一副二八之龄的少女模样,时间好似为她停留了一般。 赵爱儿容颜不老,这让曾经以为赵爱儿是胡言乱语的人,渐渐地相信了赵爱儿的话,赵爱儿也成了当地人口中的仙姑。 每日启明之时,是赵爱儿修炼的最佳时期。 石亭中,盘膝打坐,宛若仙子的赵爱儿,不禁蛾眉一蹙,喃喃自语:“我竟会被这俗声而扰?” 二十年的修炼,赵爱儿原本以为自己已超脱世俗,不受外界任何影响。 但今晨,隔壁仆从进进出出搬运东西的声音,反而扰乱了她的心神,这让她实在难以置信! 突然间,她好似想起了什么,轻快地掐动羊脂般的玉指… 少顷,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一红,惊诧道:“莫非我的劫来了?” 就在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晶莹如玉的手肘内,薄如蝉翼的轻纱下,是一点醒目的朱红。 赵爱儿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心更乱了,自言自语: “这劫,我必须得避避!” … 州牧府后院,赵云正在洗漱。 忽然,院外传来刚劲有力的脚步声,不用想也是典韦。 几息间,典韦进入院内,对正洗脸的赵云,躬身抱拳: “启禀主公,尹桥果真聚集了上千私兵在府中,如今尽数俘获,鲜于银已率兵控制城外尹氏庄园!” 赵云用面巾仔细地擦了擦手,问道:“有没有派人跟去?” “已派百里阚去了!” “那就好!” 赵云微微颔首,又道:“尽诛尹氏一族后,让百里阚辅助鲜于银清点尹氏家资。” 赵云来到蓟城,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当然是接收刘虞留下的班底,弥补他奇缺文官的短板。 另外一个就是杀鸡儆猴,这是计动幽中的核心之一,蓟县尹氏与王松有勾结,便已犯下谋逆之罪,自当论罪而诛,抄家灭门。 赵云这种铁血手段,可能被那些吃饱喝足、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攻击,但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你不踏着别人的尸骨,那么别人就踏着你的尸骨。 至于派百里阚辅助鲜于银清点尹氏家资,名为辅助,实则就是让百里阚监督鲜于银,毕竟钱帛动人心,有双眼睛盯着,总是很必要的。 “对了,可有派人去请耿府君?”昨晚喝的晕乎乎的,让赵云差点把这事忘了。 “主公,耿府君求见!”赵云话语刚落,一名虎卫疾步来报。 “哈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赵云大笑着向院外走去。 曹操? 站在原地的典韦,不明白赵云这句话的意思,迷惑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这和那矮黑子有什么关系?” 没一会儿,赵云来到州府书房内,广阳太守耿勖已在里面等候,连忙起身向赵云行礼:“下官耿勖,参见州牧!” “耿君免礼!” 赵云将耿勖扶起,昨日耿勖打开蓟城城门迎他入城,就表明耿勖臣服于他,广阳郡也真正纳入他的统治下。 “谢州牧!”耿勖再拜。 接着,两人对席而坐,喝茶品茗,就像相见恨晚的朋友一样,一边泡茶一边畅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赵云扯到了他小舅子甄豫身上,自然大肆赞扬了一番小舅子,又说今年年底甄豫就到了加冠的年纪,笑着问耿勖何时把令千金嫁过去。 耿勖笑着告诉赵云,耿、甄两家已经在筹备此事了… 二人聊的看似都是一些不在主题的话题,但这却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关系增进了,也到说正事的时候了,只听赵云沉声道: “前日潞西一战,虽尽灭数万叛军,但却跑了邹丹和侯青二贼。” 昨日,押着俘虏前往蓟城时,陈到飞马来报邹丹已逃回安乐。 在当时,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即刻出兵安乐,乘胜追击,不给邹丹任何喘息的机会,但当时赵云手中只有数千骑兵,是需要押送俘虏的。 至于说,将押送俘虏或者出兵安乐的任务,交给当图与能臣抵之二人,赵云从未想过,因为他并不相信这些时常反咬主人的东西,若将俘虏交给二人押送来蓟城,到时候乌桓人见蓟城富庶,趁机劫掠一番,那可就大发了。 另外,若让二部乌桓骑出兵安乐,也不现实,首先胡儿不善攻城,让他二人去攻城,去了也不会出力。 再则,赵云也要防着二人劫掠其他地方。 所以,赵云是不会让乌桓骑离开自己视线的。 如今,俘虏已经押到蓟城,那么就必须将数千骑兵解放出来。 而要解放数千骑兵,就要有人接手看押俘虏的任务,显然耿勖手中的广阳军是不二之选。 但昨日已错过出兵安乐的最佳时期,赵云倒没有那么急切了,只是继续道: “而今,我已得到确切消息,二贼皆已逃回各自巢穴,如此之下三郡恐再起波澜,需重兵平之!” 耿勖没有马上接话,赵云虽然说三郡恐再起波澜,但耿勖没有从赵云话语中听出一丝担忧的味道,反而给他一种别有深意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含笑品茶的赵云,心中更加确定赵云根本没把丧失主力,犹如秋后蚂蚱的邹丹、侯青二人放在眼里。 耿勖不禁自问,既然赵云根本不把逃回老巢的邹丹、侯青二人放在眼里,那么为何又自相矛盾地说担心三郡再起波澜呢? 忽然,耿勖脑中轰的一声,恍然醒悟,赵云之所以将事态故意说的这严重,其实是为最后一句需重兵平定三郡做铺垫。 但现在赵云手上只有数千骑兵,以及几千乌桓骑,这叫重兵吗? 很显然,赵云是以此暗示他,交出广阳军军权! 耿勖暗骂自己愚钝,当即起身拜倒:“广阳军任凭主公差遣!” “有耿君助我,幽中定矣!” 赵云非常满意耿勖的态度,肃声道:“吾意任命左髭为广阳都尉,率领广阳军随我安定幽中!” “如此甚好!” 耿勖没有丝毫犹豫,表示赞同;他很清楚,今日赵云用如此委婉的方式,旁敲侧击地让他主动交出广阳军军权,已经给足他面子了。 其实,在几个月前,耿勖就想过此事;他了解到赵云对地方贯彻的是军政分离,如果臣服赵云,那么必将失去广阳军军权,反之就是赵云的讨伐。 所以,他必须在失去兵权与遭到讨伐之间做出选择,显然他选择了失去兵权。 赵云亲自提起沙壶为耿勖续满茶盏,语气亲和: “以前阿豫在我身边时,常言他耿世兄文采斐然胜他数倍,不知令公子可愿历练一番?” “下官替苞儿谢主公!” 耿勖深深一礼,他不知道甄豫以前有没有这样说过,但他知道,这是赵云对他主动交出兵权的补偿,提携他的独子耿苞。 耿苞,东汉末年袁绍帐下主簿,是一个真正的冤死鬼;在历史上,随着袁绍击败公孙瓒,雄踞河北四州,实力冠绝天下。 而庞大的实力,使袁绍野心膨胀,有了称帝的野心;但袁绍不知道麾下文臣武将的意思。 于是,袁绍为试探文臣武将的心思,就让耿苞在民间制造舆论,说袁绍是天命所归。 见舆论差不多了,袁绍又让耿苞在文臣武将聚集的场合进言:赤德衰尽,袁为黄胤,宜顺天意! 意思就是说,汉室已经衰亡,袁氏应该取代汉室,这是顺应天意的事情。 结果,在场一众文武大骂耿苞妖言惑众,都不赞成袁绍称帝! 对此,袁绍心头大失所望的同时,也害怕耿苞泄露是他暗中指使的,当即下令斩杀耿苞,以示他对汉室的忠心。 所以说,耿苞绝对是个冤死鬼。 言归正传。 赵云虽有一段后世记忆,但他只记住了那些在汉末比较出名的人物,像耿苞这种小角色,赵云是不知道的。 如今他通过不良人收集的资料,只知耿苞是耿勖的独子,说道: “那就委屈令公子,担任我帐下随军主簿一职!” 第407章 赵爱儿被掳 赵云从广阳太守耿勖手中收得广阳军虎符后,在耿勖的陪同下前往城中军营,当着七千广阳军任命左髭出任广阳都尉一职,掌广阳军军权。 虽然在押着俘虏来蓟城的时候,赵云就告诉左髭会任命他担任广阳都尉一职! 但赵云当众任命他时,左髭依然激动地荡起了泪花。 说实话,左髭从未想过,甚至做梦都没有幻想过,黄巾贼出身的他,有一天能名正言顺执掌一郡军权。 热泪在眼眶打转,左髭深知他能有今天,都离不开一个人,那就是赵云,没有赵云就没有他的今天,心底发誓此生唯死相报。 赵云不知道左髭心里在想什么,但他看到了那眼眶中的热泪。 赵云认为,左髭作为最早跟随他的一批老部下,是他们的不离不弃,才成就了今天执掌两州的他。 将广阳军正式交给左髭,赵云命左髭即刻整军。 刚从广阳军军营出来,赵云收到袁绍南撤的消息,对于没能把袁绍冲河里喂鱼。 赵云稍微有点遗憾,不过也并未放在心上,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整合幽中三郡,稳固幽州内部。 同时,他将以雷霆手段,夷灭参与反叛的幽中豪族,从而起到杀鸡儆猴,震慑治下豪族的目的。 当然,也有吃大户充盈府库的目的。 赵云在一众虎卫拱卫中返回州牧府的路上,前方大街上一小队白袍军策马奔腾,弄得大街上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赵云面色一沉,意识到是该整肃纪律了。 他麾下白袍军虽然不敢奸淫掳掠,但因战功赫赫,总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每到一个地方总喜欢耀武扬威。 转眼间,这支耀武扬威的骑兵小队看到了虎卫,也看到了面沉似水的赵云,个个勒缰驻马,连忙翻身下马,心虚地低下了头。 大街上的百姓一见,远远地向这边张望,好奇这些当兵的会不会被处罚。 赵云轻踢马腹,上前几步,沉声道:“尔等怎么停下了?我正说给你们让路呢!” 主公给我们让路? “卑下不敢,请主公责罚!” “哗啦”一声,骑兵小队齐齐跪地,领头队率垂头请罪。 赵云面色肃穆,看了一眼大街边上越聚越多观望的百姓,对骑兵小队喝斥道: “军人的职责,是护境安民,而非尔等在此耀武扬威!从今日起,谁敢扰民,一律军法从事,尔等自去军法处领罚!” 远处百姓围观的大街边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里,赵爱儿放下车帘,语气鄙夷: “一看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还自去领罚?” 少顷,骑兵小队牵着马离开了,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散去,虎卫拱卫着赵云继续前行。 在经过赵爱儿马车旁时,见马车上插着一面赵字小旗,赵云不禁多看了一眼。 正在这一瞬间,好巧不巧的马车里,赵爱儿撩开了马车窗帘。 顿时,一张五官精致细腻,顾盼流光的脸庞,映入眼帘… 赵云有些出神,他和大多数男人一样,都喜欢看美人。 赵爱儿也在打量赵云,暗道:他就是幽州牧赵云? 不过,当赵爱儿发现赵云的目光时,连忙放下了窗帘,心忖:此人外表正气凛然,身体里却有一头狼! 车帘遮住了车内佳人,赵云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走两步后,又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马车消失在了街角… 典韦作为赵云亲卫大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自家主公好那一口,连忙对身旁一名虎卫使了一个眼色。 那名虎卫也是个明白人,渐渐脱离队伍,向那辆马车跟去… 回到州牧府,赵云脑中总是浮现刚才那惊鸿一瞥,暗道:看来我是好久没见女人了。 想想也是,从年初出兵到现在,都已七个多月了。 随即,赵云又想到代城的妻儿,以及蔡琰腹中即将出世的孩儿。 想到这些,就越发的思念妻儿,越发的想回家。 然而当前的局势,他根本就脱不开身。 摇了摇头,抛下脑中思绪,拾起案上堆积的州府卷册,渐渐沉浸其中… 说实话,蓟城州府比他新建的代城州牧府更有底蕴。 因为蓟城,毕竟是幽州数百年的政治中心,各种文案卷宗非常齐全,其中囊括了幽州十一郡国九十邑的资料。 一直以来,赵云最关心的是人口、土地这两样最核心的东西,因为这才是逐鹿天下的基础。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房中光线变弱,赵云合上手中卷宗,正欲唤人进来掌灯。 忽然,听到典韦在房外与一人低声说什么。 紧接着,只听典韦惊呼:“你说甚?人被掳了?” “义猛,什么人被掳了?”赵云好奇地向房外问道。 一听赵云的声音,典韦走进书房:“主公,就是上午,主公在街上遇见那女子!” 一说那女子,那女子的容貌又浮现脑海,赵云知道定是典韦以为自己看上了那女子,派人尾随打探那女子的身份,当即问道:“那个女子被谁掳了?” 典韦回首对房外站着那虎卫问道:“主公问,那美人被谁掳了?” 报讯虎卫连忙入内,躬身施礼:“启禀主公,是乌桓人!” 赵云闻言大怒,“砰”的一声拍在案几上。 如今,在蓟城,只有当图与能臣抵之二人麾下两部乌桓人,所以不用问,也知道是二人部下干的。 况且在昨日抵达蓟城时,赵云就严令乌桓人不得私自出营,其目的就是防范乌桓人为非作歹。 然而,乌桓人不仅无视他的命令出营,竟还敢掳掠女子? 这对赵云来说,乌桓人就是在藐视他的权威,怒道: “义猛,让那两个狗东西来见我,勒令他们马上放人!” “诺!” 典韦也非常气愤,狗日的胡儿,竟敢违背州牧之令,出营掳掠。 至于,赵云说的两个狗东西,当然是当图与能臣抵之两个虏首。 典韦领着一百虎卫疾驰至蓟城东门外,直接奔马冲进乌桓人营地。 当图一见典韦怒气冲冲的样子,连忙迎上,恭敬一礼:“见过典将军!” “州牧命你即刻入城,还有立即释放被你们掳去的女子!”典韦一脸怒气,面目显得很狰狞。 被我们掳去的女子? 当图愣了愣,自从扎下营地,我的人就没有出过营地,去哪里掳女人? “典将军,是不是误会了?在下严格执行州牧命令,麾下儿郎未有一人出营!” 典韦目光在当图身上停留数秒,见对方不似说谎,冷冷道:“你自己去向州牧解释!” 语落,典韦一拽马缰,向旁边能臣抵之营地驰去。 当图表情不像作假,那么掳人的乌桓人,很有可能是能臣抵之的部下。 一到能臣抵之营地,典韦同样是奔马入营,遇到上前拦他的乌桓人,直接一马鞭甩了上去,大喝道: “能臣胡儿,给老子滚出来!” 典韦不仅横冲直撞入营,还出手打人,营中乌桓人也怒了,纷纷提刀涌来。 一见乌桓人提刀涌来,跟随典韦的一百虎卫齐齐拔刀,杀气腾腾。 典韦直接无视围上来的乌桓人,高声喝斥:“能臣胡儿,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这时,一名乌桓将领打扮的汉子,语气不满地对典韦吼叫! 典韦一愣,这乌桓将领说得是乌桓语,不像之前当图说着生硬的汉话,便看向身侧一名懂乌桓语的虎卫:“他吼什么?” “他说放肆,对我家单于放尊重点!” “尊重?” 典韦大怒,抬手就是一马鞭招呼过去,那乌桓将领猝不及防,捂着脸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怨毒地嘶吼:“都愣着干甚?上啊!” “谁敢?” 典韦听身侧虎卫翻译后,暴喝一声,提起鞍上紫青双戟,浑身杀气萦绕,如恶神一般。 周围乌桓人被典韦的气势所慑,并不敢妄动。 而能臣抵之一直没有露面,典韦心中更怒,他忽然想起,以往自家主公非常愤怒时,都会露出笑容,他感觉那才是最恐怖的。 只见,典韦脸上挤出一抹比凶起来,还要吓人的笑容,桀桀怪笑道: “能臣胡儿,你若再不出来?老子就宰了这嚎丧的胡狗!” 语毕,手中一戟闪电般地探出,戟尖离地上哭嚎的乌桓将领脖子不足半毫。 那乌桓将领吓得遍体生寒,顿时止住了哭嚎声,眼中是无尽的恐惧,紧张道:“单于…单于不在营里!” “去了何处?”典韦喝问道。 “不不…不知…小人真不知道!” 那乌桓将领被典韦那凶恶模样,吓得浑身战栗,舌头打结。 典韦怒哼一声,调转马头回城向赵云复命。 见典韦出营,那乌桓将领直接瘫软在地,冷汗直流。 … 典韦很快回到州府,只见当图正跪在大堂里,便上前禀报:“主公,能臣胡儿不在营里!” 闻言,赵云脸上荡起笑容,这是典韦刚才模仿过的笑容,他看向堂中跪着的当图,笑道: “当图首领,我觉得你的领地太狭窄了,我把卢龙塞外领地给你,你看如何?” 赵云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当图感觉不到一丝微笑能带来的温暖,而是遍布全身,令人彻骨的寒意。 赵云说要把卢龙塞外的领地给他,他愣了数息,那不是能臣抵之的地盘吗? 随即,当图偷偷抬头瞟了一眼赵云,眼中露出渴求,匍匐于地: “当图誓死追随州牧,一切全凭州牧做主!” 当图这句,在表达忠心的同时,也表达他想要得到卢龙塞外能臣抵之的地盘。 赵云哈哈大笑,养狗,他只养听话的。 随即,赵云目光投向堂外暮色,杀机迸射:“当图首领,今夜之后,我就要叫你当图单于了!” 第408章 别坏主公好事 月光普照的原野上,数百铁骑向北奔进,领头的正是赵云。 据那名尾随赵爱儿出城的虎卫说,因为他担心被赵爱儿发现,就一直缀的很远… 可是在出城不久,一小队乌桓人突然出现,将赵爱儿马车围了起来。 随后,乌桓人也发现了他,便上前拦住了他,等他再望向赵爱儿马车那个方向时,马车和人早已经不见了。 于是,他急忙回城禀报,不过直觉告诉他,赵爱儿应该是被掳去了北面。 后来,典韦从乌桓营地回来,说能臣抵之不在营里,这下赵云笃定掳人的肯定是能臣抵之。 既然能臣抵之敢无视他的权威,那么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所以,才有赵云欲将卢龙塞外乌桓领地给当图的打算。 如今,赵云亲自出马,就是为了手刃能臣抵之,以泄心头之怒。 至于,被掳的赵爱儿,赵云虽然心动,但想到赵爱儿被掳去这么久了,一切都晚了。 毕竟,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一个女人,还是一个长得很美的女人被掳,哪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赵云只想弄死能臣抵之这条不听话的狗。 ……… “师兄,你不是在蓬莱吗?” 蓟城以北,一处墙垣倒塌的破庙内,亮着一堆篝火。 篝火映照出两个盘膝而坐的人,一人身着玄色道袍,头发银白,背负古剑,目露神威,浑身散发一种得道高人的气息! 而另外一人,白衣胜雪,顾盼流光,正是问话的赵爱儿。 老道的目光透过破庙顶部的空洞,望着璀璨的星空,缓缓道:“去岁师尊说天象变了,命我入中原查探一番!” 赵爱儿恍然,原来师兄去年就来了中原! 她也不禁抬起螓首,望向浩瀚的星海:“那师兄可有所获?” “将星蜕变,光照幽燕!”老道平淡的语气中,却又夹杂着一丝自豪。 赵爱儿睫毛眨了眨,若有所思:“师兄的意思是,天象的改变是因为一个人,而这个人原本是一颗将星,却蜕变成了光照幽燕的主星?” 老道点了点头,看向赵爱儿:“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离开蓬莱,也不会正好路过此地将你救下,此乃缘也!” 说起被救下,赵爱儿心有余悸,若不是她师兄及时出现,她就被那些畜生给玷污了。 暗道侥幸的她,同时脑中又在想谁是这由将星蜕变成主星的人? 她不禁将自己的见闻联系起来,又想到今年幽南的督亢之战,以及昨日幽州牧赵云来到蓟城的事,结合种种,悟性不错的她,看向玄衣老道: “师兄,当下光照幽燕之人,唯有幽州牧赵云!” 说到这里,她脑海中浮现一个正气凛然的身影,但又想到那如狼的眼神。 老道再次抬头望向星空,目光定格在一颗越发明亮的主星上,一脸回忆之色:“不错,正是我那徒儿!” “你徒弟?” 赵爱儿差点惊掉了下巴,心忖:名震天下的幽州牧赵云,居然是师兄的徒弟?那赵云岂不是我的师侄? 老道收回目光,看向赵爱儿,解释道:“十多年前,我路过常山,见那孩子根骨极佳,乃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遂将吾自创的枪法传授于他。” 赵爱儿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咯咯笑道:“师兄有个这么厉害的徒儿,一定很自豪?” 老道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刚要回答赵爱儿。 忽然,一双耳朵动了动。 见老道好似在倾听什么,赵爱儿也侧耳倾听,可惜她只能听到周围的虫鸣声,问道:“师兄听到了什么?” 老道缓缓起身,对赵爱儿说道:“蓟城方向有大队骑兵驰来,应该是来寻你的!我也该回蓬莱向师尊复命了!” 说着,老道转身向庙外走去… 赵爱儿连忙追向玄衣老道:“今日我在城中见到了赵云,师兄就不打算去见见你的高徒?” “哈哈哈!” 老道脚步不停,放声大笑:“贫道已是方外之人,与他早已缘尽!” “师兄!” 赵爱儿迈步急追玄衣老道,可就是追不上,当老道话语落下,转眼间,如一道清风消失在夜色中… 望着老道消失的方向,赵爱儿愣愣出神,自语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像童师兄那样,来去无踪,登临蓬莱?” 果然没有过多久,西南方向远远传来细微的马蹄声,赵爱儿循声望了望… 虽然自己师兄刚才说是来寻她的,但想到不久前被掳的经历,她就后怕不已,决定还是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观察一下。 …… ?余水西岸。 一路沿着马车痕迹向北搜寻,赵云来到了蓟县东北部?余水西岸。 “主公,您看,马车就在对岸!” 身后一名虎卫眼尖,指着对岸大声道。 众人往对岸仔细一瞅,黑暗中还真有一辆马车,不过这么宽的河,马车怎么过去的? 典韦连忙跳下马背,准备游到对岸查看,可当他踩在水里,发现这看着很宽的河,水却特别浅。 “主公,这里是浅滩,能涉水过河!” 随即,赵云领着一众虎卫涉水走过?余水。 一到对岸,当先过河的典韦,好似发现了什么,躬身禀报: “主公,能臣抵之的尸体就在前面,还有几十具乌桓人的尸体!不过,这些人居然全是被一剑封喉!” 说到这里,典韦语气变得很凝重,他本是游侠出身,少时在绿林闯荡,认识了不少用剑高手,但从未见到,甚至是听说有人能在面对数十人的情况下,将其尽数一剑封喉。 典韦自问,以他的武艺击杀这数十乌桓人,不是什么问题,但要让这几十人都死在一处要害,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况且,这些乌桓人也不是站着让你杀,如此可以推断,杀掉这些乌桓骑的人,一定是用剑的绝顶高手。 玉狮子背上,赵云也很震惊,策马上前查看,果见能臣抵之仰躺在地,被一剑封喉,脸上还凝固着惊恐之色,可见能臣抵之被杀前是如何的惊讶和恐惧。 就在赵云惊异间,一队往前查探的虎卫,飞奔来报:“主公,北边有一个破庙,亮着篝火。” “去看看!” 赵云微转马头,领着部下向北驰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从微不可闻,到越来越清晰,躲在破庙暗处的赵爱儿,透过开裂的墙缝,循声瞧去… 渐渐地,一支披着月光的白袍铁骑,打着火把,冲出黑暗,映入眼帘。 见对方身着白袍,很像上午在街上遇到的那支骑兵,赵爱儿悬着的心稍稍落下。 接着,只听一人语中带威:“去几个人到里面看看!” 随即,有几人高声应诺,手提长刀,气势汹汹地向破庙疾步而来。 赵爱儿一见,稍稍落下的心又悬起来了,虽然这些人多半是来寻她的,但有了之前被掳的教训,她又担心了起来,暗道:这些人若是对我起了歹念,那我岂不是在劫难逃? 就在赵爱儿犹豫要不要走出藏身之处时,脚底踩着的瓦片,好巧不巧的碎了,发出瓦片被踩碎的声响! “什么人?” 提刀入庙的几名甲士,闻声一惊,大声喝斥,并横刀向发出声响之处靠近。 赵爱儿知道被发现了,鼓起勇气,施施然地走了出来,一脸从容:“是我!” 几名甲士抬眼望去,瞬间愣住了,心中只有两个字:好美! 赵爱儿一见几人的表情,暗骂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同时,心里也紧张了起来。 愣神几息后,一名甲士最先回过神来,对着庙外大喊:“主公,人在这里!” 果然是来寻我的,不过这主公? 赵爱儿暗惊,白袍军的主公不就是我师兄的徒弟…赵云吗? 赵爱儿连忙转首望向庙外,只见月光下,一匹高大神骏,宛若天马的白驹,载着一名浑身反射着月华的银甲将军,缓缓踏来。 赵爱儿微愣,果然是上午看到的赵云。 另一边,赵云乘马至破庙门前,展目望向庙内,只见月华下,一名身量高挑纤瘦,白衣胜雪,青丝如墨,浑身仙气缭绕的女子,正打量着他,正是上午在街上惊鸿一瞥的那女子。 赵爱儿见赵云那如狼的目光,顿时想起赵云与她还扯的上关系,暗骂:这个孽障,我可是你师姑! “咳咳!” 赵爱儿实在受不了赵云的目光,轻咳两声。 轻咳声使赵云回过神来,他倒不像以前会觉得尴尬,他认为他是在欣赏美。 跳下马背,赵云大步踏入庙内,对赵爱儿微微拱手:“姑娘没事?” 姑娘? 赵爱儿眉头微蹙,她好多年没有被人称姑娘了,总感觉有点不自在。 不过,她也不纠结赵云如何称呼,只要不用那种眼神看人就行。 遂微微欠身:“劳烦州牧亲自来寻,妾身感激不尽!” 赵云出现在这里,赵爱儿确实没想到。 赵云颔首,右手向外一引:“姑娘请!” 来到庙外,赵云命人牵一匹战马过来,给赵爱儿乘坐。 赵爱儿看着面前的大马,蹙了蹙秀美的眉,因为她从未骑过马! 对赵云说道:“妾身不懂御马,妾身的马车应该在南边不远的河边,要劳烦州牧了!” 闻言,赵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侧首对身后典韦使了一个眼色,大声道: “义猛,这位姑娘不会御马,带几个兄弟去寻姑娘的马车,记住一定要寻到!” 赵云话语里,“一定”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典韦瞅了一眼赵爱儿,心领神会地高声应诺。 没过多久,典韦带着几骑来到之前发现马车的河岸边,对左右道:“兄弟们,把车推河里去!” 跟来的几人,一脸不解的望着典韦,主公不是命我们来寻马车的吗?怎么能推河里去? “愣着干甚?” 典韦指着几人,暗道一群竖子没点眼力劲儿,呵斥道:“赶紧的,别坏主公好事!” 第409章 杨过是谁 破庙外。 大约一刻钟后,典韦领着人策马而回,抱拳一礼: “启禀主公,末将四下搜寻,并未发现姑娘的马车!” “怎么可能?” 赵爱儿一脸惊疑,她被乌桓人掳着一路北进,在南边河岸时,她师兄突然杀出,将掳掠他的几十人杀了个干净。 后来她跟着师兄来到破庙,那个马车应该就在南面河岸边啊? 赵云看向典韦几人,语气严肃:“可有仔细搜寻?” 典韦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末将把南面河边都找遍了,也未见姑娘说的马车!” 赵云点了点头,看向赵爱儿:“他们都是我的近卫,绝不敢不卖力,也绝不敢说谎!” 赵爱儿蹙着好看的眉头,她实际年龄虽然已经三十六岁,可长相完全是一副二八之龄的少女模样,一颦一顾间有少女的俏皮,也有熟女的风情,非常令人着迷。 赵爱儿心忖:没找到马车,我又不会骑马,怎么办? 见赵爱儿发愁也这么美,作为花丛老手的赵云,试问道:“若姑娘不嫌弃,与我同乘如何?” 赵爱儿瞥了赵云一眼,又见周围都是高头大马的骑兵;现在马车又找不到了,要返回蓟城只能是骑马,可她又不会御马。 沉吟半晌,赵爱儿又看了看赵云,轻点螓首,只能选择与赵云同乘。 不然,总不能走路回蓟城! 随即,赵云将赵爱儿扶上马背,暗吸了一口美人的香味! 继而,纵身跃上马背,极为大胆的一手箍住赵爱儿的柳腰:“姑娘可要坐稳了!” 被赵云箍住细腰,赵爱儿犹如触电一般,脸颊瞬间就红了,但周围有这么多人,她也不敢发作,只是抗拒地扭了扭腰。 正所谓,腰动臀摆;赵爱儿翘臀摆动,无可避免地与赵云发生了摩擦,搞得赵云浑身火热,小赵瞬间抬头。 赵爱儿顿觉耳际的出气声,都变得粗重了起来,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再扭动腰肢,心里大骂赵云是个孽障,催促道:“赵州牧走!” 赵云鼻尖凑在赵爱儿青丝上,贪婪地吸了一口香气,左手轻提马缰:“驾!” 玉狮子陡然窜出,赵爱儿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仰倒在赵云怀里,给了赵云一个温香满怀。 赵爱儿既惊又怒,暗道:这个孽障明显是在占我便宜,不行,我必须得把我身份告诉他,让他规矩一点! 飞驰的战马上,赵爱儿突然道:“赵州牧应知我被乌桓人所掳,难道就不问问我为何安然无恙吗?” 赵云右手紧紧箍着怀中美人,淡然一笑:“我已看过那些乌桓人的尸体,是有高人救了你!” 本来赵云是要亲手弄死能臣抵之的,没想到能臣抵之提前投胎去了,不过只要死了就行;让人意料之外的是,赵爱儿居然没被那啥。 “既知有高人救了我,赵州牧就不想知道这高人是谁?”赵爱儿又问道。 “我的目的是救回你,至于是谁之前救了你不重要!” 现在,赵云的心思都在怀中美人身上,对那用剑高手也不感兴趣了。 但赵爱儿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是赵云师姑的身份告诉赵云,循序渐进地说道:“如果我说这个高人与你有关系呢?” 这句话倒是真勾起了赵云的好奇心:“姑娘不妨说说!” 赵爱儿眸中闪过一道狡黠,暗道:看我不吓死你个孽障!还敢占我便宜? 赵爱儿语气慢悠悠道:“救我的人,是我师兄童渊,道号蓬莱子,又称蓬莱枪神散人!” 怀里搂着赵爱儿的赵云,一听童渊,蓬莱子几个字,脑中的欲念消散,顿时浮现一个目露神威的老者。 一瞬间,十多年前,本主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赵云抑制不住身体的激动,他知道这是本主身体的反应,忍不住道:“你说救你的是我师父?” 赵云虽然不是历史上的赵云,但他继承了原本赵云的一切,内心中对授艺恩师有着刻骨的感激之情,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师父蓬莱子,连忙问道:“那我师父呢?” 赵云的反应,赵爱儿很满意,她发现箍她腰的手也老实了,说道:“他已经走了!” “往哪里走的?” “向南回蓬莱了!” “走了多久!”赵云急忙追问。 “大概半个时辰!难道你还想去追他?” 还别说,赵云真是这么想的,对奔行在侧的典韦大声道: “义猛,你先带着兄弟们回蓟城,我向南办点私事,明日便回!” 话语刚落,赵云左手一拨马缰,向正南方疾驰而去。 还不待典韦回应,玉狮子如风南驰… 典韦张了张嘴,显得很是无奈,只得带着一众虎卫向西南的蓟城行去。 玉狮子放开脚力跑,让赵爱儿见识到什么叫奔若惊雷,飞腾如电… 呼呼地风声刮得她面颊生疼,赵爱儿不得不深深将头埋在赵云胸前。 玉狮子向南飞奔不到一个时辰,只见前方,是一片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 “我师父呢?” 赵云勒缰驻马,露出了失望之色;一般的战马,在平原上极速奔腾,最高速度可达到每小时一百余里。 而他的神驹玉狮子,奔行如风,每小时最少可以跑近两百里,但就是这样的速度,也没有追上蓬莱子,令赵云非常失望。 赵爱儿忍着要呕吐的感觉,气急道:“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再追?师兄说了,你与他已缘尽,他是不会见你的!!” 赵云失落地下了战马,十多年前蓬莱子与他分别时,也说过缘尽这句话。 “扶我下来啊!” 赵云自个儿下了战马,赵爱儿气呼呼的,这么高的马,我怎么下去? 赵云心情失落,一把抓住赵爱儿背后的白衣,将赵爱儿提下了战马。 见赵云失落的样子,赵爱儿也不计较赵云粗暴地将她拎下马背: “既然你师父都说你与他已缘尽,那你又何必执着呢?” 赵云没有应声,过了好一会儿,转首看向月光下美丽动人的赵爱儿,才想起之前赵爱儿说,她与自己师父是师兄妹的事,语气将信将疑:“你说我师父是你师兄?” 赵云不怀疑是师父蓬莱子救了赵爱儿,因为能将能臣抵之几十人一剑封喉的人,在他记忆中也只有蓬莱子能做到。 所以,他相信是蓬莱子救了赵爱儿。 但赵爱儿说蓬莱子是她师兄,赵云是表示怀疑的;你看我师父武技登峰造极,而你连一点自保的武艺都没有。 这样的师兄妹,谁信? “你以为我诓你?” 赵云那怀疑的目光,令赵爱儿非常不忿:“蓬莱子修行真武道,我修的是长生道,完全是不一样的!” 赵云还是不信:“吾师常居蓬莱仙山,而你?” 后面的话,赵云也就不明说了,意思是:你说你是我师父的师妹,那我师父居住在海外仙山蓬莱,而你怎么没有去蓬莱呢? 赵爱儿自然知道赵云话里的意思,面色一红,顿时语塞。 “没话说了!” 赵云席地坐在沙滩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 “你爱信不信!” 赵爱儿气鼓鼓地背对着赵云,也不想解释她为什么上不了蓬莱。 接下来,二人就这样一句话没说,在海边吹了近一个时辰的海风… 也吹淡了赵云对师父的思念和好奇,起身看向赵爱儿:“回蓟城!” 这里是大海边,赵云估计此地应该是渔阳郡最南端靠海的泉州境内,距离西北方向的蓟城应该在两百里的样子。 而此时离天亮,大概还有一个时辰,以玉狮子的速度,天明时分完全可以回到蓟城。 赵爱儿虽不吭声,但还是站了起来,走向一旁的玉狮子。 赵云纵身上马,向赵爱儿伸出一只手。 赵爱儿虽然不想与赵云有肌体接触,但她自己可上不了马,只能伸出纤纤玉手。 握着赵爱儿的玉手,一把将其提上马背;又搂着美人纤细的柳腰,闻着美人身上令人沉醉的体香,使赵云内心已熄灭的欲火,又引燃了。 鼻尖凑到赵爱儿香腮边,赵云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 赵爱儿浑身一颤,颈脖间那酥酥麻麻的感觉,令她心神乱了,但想到自己修道二十年,清心寡欲,脑中又清明了起来,提醒道: “赵州牧,我真是你师姑,你不能这样!” 赵云却充耳不闻,从年初出兵,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也就是说他已有半年多未沾荤腥了。 他才不是柳下惠,能做到对怀中美人不动心。 赵爱儿说她是他的师姑,令赵云不禁想起了杨过。 那货,不是把他姑姑给睡了吗? 想到这里,赵云更是欲火焚身,左手弃了马缰,直接伸向傲挺的双峰,迷离道: “杨过还睡了他师父呢,我就不能得到师姑?” “杨过是谁?” 赵爱儿一惊,天下竟有这样的孽徒,竟敢睡了自己的师父。 就在赵爱儿惊诧万分时,赵云横抱着她下了马,将惊慌失措的赵爱儿放在了沙滩上……… 第410章 狗不能养太壮 天色微明。 “希聿聿~” 一声玉狮子的长嘶声,使得在沙滩上缠绵的赵云与已经沦陷的赵爱儿,都停下了动作。 赵爱儿推了推赵云,语气紧张地:“快起开,是不是有人来了!” “希聿聿~” 玉狮子的长嘶,一声又一声,犹如在放哨一般。 赵云连忙披上衣甲,向玉狮子的方向望去… 只见,朦胧的晨色中,那边真有好几个带着渔具的人。 不过,那几个渔民被气势汹汹、刨踢长嘶的玉狮子,给吓得驻足不前了。 “别着急,那几个人被玉狮子吓住了,你慢慢穿!” 赵云回首望向肤若凝脂,温润如玉的娇躯,一脸回味地说道。 赵爱儿一边穿衣,一边唾声:“那畜生都知道给你放哨,可见你以前没少干这种荒唐事!” “天为被,地为床,是我的第一次!” 赵云望了一眼大海,想到刚才的事,就格外刺激,心头又燥热了起来。 这时,赵爱儿已经系好衣带,却指着白衣下摆醒目的殷红,气急道:“你看你干的好事!” 赵云看向赵爱儿白衣下摆,他没有想到,赵爱儿居然还是个处? 而她又穿的是白衣,使得下摆处的殷红,格外显眼。 “都怪你,这让我怎么见人?” 赵爱儿瞪着赵云,脸上带着激情后的潮红,颇有风情。 “要不洗洗?” 赵云看得有些醉了,美人如玉,美哉美哉! “此乃我师尊赐予我的雪衣,不染凡尘,是洗不掉的!” 听赵爱儿这么一说,赵云这才仔细打量赵爱儿身上的白衣,刚才这白衣垫在地上,他与赵爱儿滚了近一个时辰… 此时穿在赵爱儿身上,除了那醒目的殷红,其他地方一尘不染,白的胜雪,暗道:这倒有点神奇! “看什么看?” 被赵云一双招子游巡全身,赵爱儿怒嗔一声:“还不快把你内衫脱给我!” 闻言,赵云觉得这倒是个办法,三下五除二卸下银甲,将白袍内的贴身内衫脱给了赵爱儿。 赵爱儿接过赵云的内衫,蹲身窸窸窣窣地褪去白衣,那叫一个香艳。 赵云心里想着,等回到蓟城,得在房内好好欣赏! 赵爱儿穿上赵云的内衫,有点偏大,有种人在衣中晃的感觉。 她将雪衣折叠好,抱在怀里,对赵云道:“走!” 随即,赵云向玉狮子唬人那个方向,吹了一个口哨,玉狮子昂首长嘶,向赵云飞驰过来。 而那些被吓得驻足的渔民,这才发现沙滩上站着一名银甲将军和一位白衫女子。 待玉狮子来到面前,赵云拦腰抱起赵爱儿,稳稳落在马背上,右手依旧熟练地箍着赵爱儿的细腰。 这回赵爱儿不仅没有丝毫反抗,反而依偎在赵云怀里。 这时,赵云才忽然想起,他还不知道怀中美人叫什么名字:“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尔这孽障,我叫赵爱儿!” 赵爱儿也陡然发现,赵云把她都睡了还不知道她的名字,顿时仙女也气得大骂。 赵爱儿? 赵云微怔,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吃惊道:“你是赵该之姐赵爱儿?那个被称为仙姑的赵爱儿?” 赵云知道赵爱儿这个人,还是之前派不良人查赵该底细时,听闻赵该有个修了二十年道的长姐。 而且在广阳、渔阳二郡还颇为有名,两地都在传赵爱儿是下凡修行的仙姑,能长生不老。 对于长生不老,赵云是不相信的,不过倒是记住了赵爱儿这个名字。 让他没想到的是,怀里的美人就是人们口中的仙姑,刚才还被他给睡了? “算你有点见识,还知道本仙姑!”赵爱儿语气自得,这是她修道二十年最大的成就。 赵云闻言大笑,老子居然睡了仙姑。 当路过了那几个扛着打渔工具的渔民后,赵爱儿才把埋在赵云怀里的头抬了起来。 赵云佯装失落:“我还以为你恋上了我,原来是害怕那几个渔民发现你就是他们口中的仙姑!” 赵爱儿没有说话,仰首静静地望着俊美而霸气的脸庞。 她是修道之人,修道是需要历劫的;她师尊曾给她算过,她想要得道尸解,必历劫难。 其中在她四十岁之前,就有红鸾劫。 (尸解:道家专用语,指修道者历经劫难,遗弃形骸而成仙,也就是得道成仙。) 如今,赵爱儿已经三十六岁,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躲过这红鸾劫,可没有想到还有四年就过四十了,还是躲不过。 而道家与佛家都讲一个缘字,既然与赵云发生了这种关系,她认为这是命中注定的,她就应该在劫难中历练。 同时,这也是她无法登临蓬莱的原因,因为她的师尊说,她的红尘事未了! 但有一点,令她有点不能释怀,甚至难以启齿,那就是她真是赵云师姑。 想到这一点,赵爱儿问道:“对了,之前你说的杨过是谁?竟敢悖逆纲常,行那禽兽不如之举!” 一听赵爱儿骂杨过禽兽不如,赵云紧了紧怀中美人,反驳道:“什么禽兽不如,那叫情投意合!” “哼!” 赵爱儿娇哼一声:“我觉得你是在为你狡辩!因为你心里,已知我就是你师姑!” …… “轰隆隆!” 玉狮子载着赵云与赵爱儿,沿着官道向西北缓缓行去,在一条岔路口,东面突然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 赵云循声东望,只见东面大道上尘土飞扬,一支骑兵疾驰而来。 “是乌桓人!” 待过了几息,赵爱儿发现疾驰而来的是乌桓骑装束,顿时吓了一跳,她昨天就是被乌桓人掳去,心中还是有阴影的,急道: “你还看?赶紧跑啊!到时候人家把你这幽州牧掳去,那就贻笑千古了!” 望着越来越近的乌桓骑,赵云笑了笑,语气凛然:“胡儿见我如临九幽,安敢放肆!” 赵爱儿想想也是,赵云这些年杀得外族不敢南望,何况现在还是在幽州境内,就算是昨日掳掠她的乌桓人,都是赵云的马前卒,而这支乌桓骑应该也差不多! 主公? “阎”字旗下,阎柔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三日前,潞西之战结束后,他就连夜赶往巨马回归军队。 昨日,袁军完全南撤后,军师贾诩命他率领麾下乌桓骑急驰泉州,协助已杀入泉州的韩珩,剿灭王氏一族。 但令阎柔完全没想到的是,在这里还能遇到主公,而且还就主公一人…不…怀里好像还有一个女人。 阎柔不禁暗道:原来主公也喜欢搂着女人骑马? 不过,他可不敢这样问赵云,连忙喝令队伍停止前进。 渐渐地,两千乌桓骑缓缓停下,阎柔滚落马鞍,疾步跑向赵云。 “末将阎柔,参见主公!” 阎柔单膝跪地行礼,两千乌桓骑纷纷下马,齐齐跪地:“参见主公!” 这些原本令赵爱儿害怕的乌桓人,突然这样跪在脚下,赵爱儿内心极度震撼。 “都起来!” “谢主公!” 赵云显得很平静,他早已经习惯这种场景,也猜到阎柔出现在此地所为何事,对阎柔道: “阿柔通知军师一声,能臣抵之已死!” “诺!” 阎柔一怔,内心震惊不已,能臣抵之居然死了,那么能臣抵之手下那几千乌桓骑呢? ……… 蓟城东门外。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能臣抵之营地里一片狼藉,显然在诉说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厮杀。 从昨日傍晚,赵云亲自领兵要弄死能臣抵之时,东门外的数千乌桓骑,就已经被判了死刑。 故而在昨夜,能臣抵之麾下数千乌桓骑,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遭到天狼骑与当图部众的袭击,几乎没有形成反抗力,就被扑杀殆尽。 赵云虽然不是嗜杀之人,但能臣抵之敢无视他的命令,就必须死。 那么,能臣抵之麾下这数千乌桓骑就不能留。 首先,能臣抵之作为右北平乌桓单于,在右北平乌桓人中自然有着崇高的地位,若只杀能臣抵之一人,必将激起这数千乌桓骑反叛,绝对是一场大祸。 所以,要在杀能臣抵之的同时,除掉这数千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乌桓骑,这是以最小的代价,消除祸患。 再则,就算这数千乌桓骑不会因为能臣抵之的死而反叛,但赵云说过要把能臣抵之的领地给听话的当图。 而以当图的实力,不杀这数千乌桓骑,当图是无法吃下右北平乌桓人的。 最后,即便这数千乌桓骑既不造反,也接受当图的统领,赵云也还是要杀掉这数千骑,因为他也需要遏制当图的势力。 须知,狗养得太壮,也会不听话的! 一句话总结就是,杀掉这数千骑,不仅能消除祸患,还能得到数千战马! 第411章 何须羡仙 下午时分。 同乘一骑的赵云与赵爱儿,出现在蓟城东门外,一群精兵悍将闻讯来迎。 赵爱儿一见这么多人,惊慌道:“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 “怕什么,谁敢乱嚼舌根?”赵云不仅不松开,还紧了紧怀中美人。 “是没人敢说,但有人会笑我!” 赵爱儿不停挣扎,可还是无法挣开赵云的魔手。 不过,赵云也只是逗逗她;如今坐到他这个位置,做任何事情前都需要思量,特别是在部下的面前,更应该注意。 因为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被部下揣摩,如果在一众部下面前展示对赵爱儿的宠爱,那就会令部下产生错误的认知。 赵云腾身下马,将赵爱儿扶下马背。 另一边,越来越会办事的典韦,已驾着马车越过一众来迎的部下。 马车刚刚停下,赵爱儿连忙钻了进去。 典韦看向赵云,似乎在问是不是送去州牧府? 赵云轻摇了一下头,典韦知其意,驾着马车掉头向城内驶去… 这时,赵云望了一眼原本能臣抵之立营的位置,那里已变成一块翻新土壤的空地。 “吾等恭迎主公!” 一众部下齐齐相迎。 “诸君免礼!” 接着,一众部下簇拥着赵云进入城外军营,这里是天狼骑看押俘虏的营地。 主帐内,赵云看向坐在帐中末位的当图,一看当图的样子,就能看出他非常的紧张,非常的害怕。 “当图单于!” 赵云唤了一声,看来昨夜灭掉能臣抵之一部,吓到当图了。 “卑下在!” 当图连忙起身长揖;此刻的当图真的很害怕,虽然昨夜攻击能臣抵之一部他非常卖力,但他也害怕步了能臣抵之的后尘,要是惹到赵云不高兴,就顺带把他也给灭了。 “当图单于,之前我说在徐无互市一事,你可要抓紧筹备!” 赵云语气很亲切,杀能臣抵之是因为能臣抵之违背他的命令,但也有杀鸡儆猴的作用。 当图感到畏惧,就是赵云需要的! 而之前答应能臣抵之在徐无互市一事,对赵云来说利益也是很大的,既然当图听话,那就让当图充当能臣抵之的角色。 “谢州牧大恩!” 当图闻言大喜,能臣抵之以前在大汉与东部鲜卑交易中充当中间商的角色,可是大把大把的捞金,如今赵云居然把这份利益也给他了。 “那当图单于尽快出塞筹备!” 赵云微微颔首,这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当图在境内了,同时也希望当图尽快收拢右北平乌桓人。 “卑下遵命!” 当图喜不自禁,他早就想离开了,真怕啊! ……… 另一边,蓟城内,典韦驾着马车在赵该府门前停下,府内赵该夫妇闻讯急忙赶来。 当赵该夫妇来到府门时,赵爱儿已经下了马车,典韦也已驾着车走了。 “阿姐,你没事!” “女公,你没事!”(女公,媳对丈夫姐姐的尊称) 赵该夫妇俩一脸关切地询问;昨夜他们初闻赵爱儿被乌桓人掳去的消息,当时真是急死了。 平日里,赵该虽然对神神叨叨的长姐,不以为然! 甚至有时还冷嘲热讽,但在他内心中,是极为在意胞姐的! “我能有什么事?” 赵爱儿双腿有点不自然的向府内走去,现在她穿的还是赵云的内衫,又大又长,还让人一眼就看出是男人穿的衣服。 赵爱儿走路的样子,自然引起赵该夫妇俩的注意,都是过来人的二人,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再看赵爱儿身上的衣服,啥都猜到了。 赵该跟在姐姐身后:“阿姐,你真没事?” “说了没事就没事,你不是要去代城赴任吗?可以去了!”赵爱儿走进自己小院。 赵该夫妇俩止步院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唉!” 所有想说的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赵该掉头走了。 “夫君何故叹气?” 赵该妻子追上赵该:“女公的归宿,不是你一直是你的心事吗?现在这样也好!” 赵该又是一叹,昨夜典韦带着虎卫回城,他急忙跑去询问长姐安危,典韦给他说:放心! 今天长姐确实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不过和赵云待了一宿,而且走路还有点不正常。 长姐修道成痴,不愿嫁人确实一直是他的心事,但赵云比他都要小十二岁,他又在赵云手下做事,这让他很不是滋味。 一转眼,天就黑了。 赵该还在府中很不是滋味,门童突然来报,送姑主回来了那辆马车停在门口。 赵该知道,这肯定赵云的意思,要把他阿姐接过去,如此也算将他长姐纳入房中。 而赵云是幽州的老大,他是赵云的属下,他难道敢说不吗?对门童道:“去给姑主说!” 沐浴更衣后的赵爱儿,如出水芙蓉般美丽,又如蜜桃一样诱人,听闻赵云派马车来了,提起已经准备好的包袱,就出门了。 典韦驾着马车将赵爱儿送至州牧府后门,赵云早在里面等候。 赵爱儿一踏入后院,就被赵云抱进了房中… …… 清晨,宁静而又舒心,晨光洒在窗上,明亮了房间。 赵云从睡梦中苏醒,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 人呢? 赵云一下子坐了起来,露出极具阳刚之美的身躯。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袭白衣的赵爱儿走了进来:“你醒了?” 赵云勾了勾手指,他发现赵爱儿比昨日还美,那是被滋润后的美,如蜜桃一般水润多汁。 “为何起这般早?” 赵爱儿来到床沿边,习以为常道:“修行啊!” “你真以为人能修炼成仙?”赵云望着赵爱儿。 赵爱儿肯定地点了点头,无限憧憬道:“要不你也与我一同修行?修得长生之道,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光,万世永存!” “哈哈哈!” 赵云被她认真,又小白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一把将其拥入怀中:“吾有娇娃,何须羡仙?” ……… 渔阳郡,安乐城。 安乐城,位于渔阳中北部,往南是平坦如砥的平原,往北是群山环绕的高山盆地。 正是因为一郡地形,南北之间有如此大的落差,造就了安乐城控扼渔阳郡南北的地位。 一个多月前,邹丹起兵袭杀渔阳太守饶斌后,当即集结重兵于安乐城,意欲以安乐切断渔阳南北两地,达到割据渔阳北部的目的。 说实话,邹丹这一手不说多么高明,但绝对是正确的。 概因渔阳北部的地形就像一个簸箕,东、北、西三面群山环绕、峰峦起伏,自成天险,他只需在一些隘口布下少量的兵力,就能达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 而南面的安乐城,正好处于簸箕的口子处。 也就是说,邹丹仅需保证安乐不失,那么渔阳北部就是安全的,他就能实现他的割据梦。 但邹丹抵挡不住诱惑,走了一步臭棋,导致在潞西丧失了一万主力。 有句话叫做,一步错,步步错! 从潞西战场逃回安乐后,惊魂未定的邹丹,马上调集后方仅剩的五千兵马增持安乐城,准备重启之前的方案,死守安乐。 然而有些事情,用第一次好用,再用第二次,就会出现截然不同的后果。 当邹丹将渔阳北部的五千兵马刚刚调走,境内豪强在鲜于雄的带领下,直接占了渔阳城,抓获了邹丹的妻儿。 “砰”的一声,一张案几翻了几翻,砸在青石地板上。 安乐城县衙内,邹丹刚刚收到渔阳被占的消息,顿时勃然大怒,一脚踢翻身前案几,嘶吼咆哮: “鲜于老贼,吾誓杀尔全族!” 第412章 荀彧投曹 “启禀主公,鲜于雄带领渔阳豪强占领邹丹老巢渔阳城!” 蓟城,州牧府书房内,一身斥候戎装的甄尧,躬身禀报。 他们这一支斥候,负责打探渔阳北部的消息! 赵云放下手中卷宗,一副智珠在握的高深模样,看向甄尧:“阿尧,你怎么看这事?” 我怎么看? 甄尧微愣,抬头看了一眼面露考校之色的赵云,想了想道: “阿尧认为,一旦邹丹离开安乐,我军便能长驱直入杀入渔阳北部,届时与渔阳豪族两面夹击邹丹,旦夕将其灭之!” “自己想的?” 赵云看向甄尧,这话倒也有点见地。 甄尧挠了挠头:“叔至这么说的!” 赵云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子倒是个诚实的孩子,又道:“那你说鲜于雄为何之前不反邹丹,现在才反?” 甄尧又想了想道:“鲜于辅被主公委以重职,鲜于雄自然要为他儿子报恩嘛!” “嗯………时刻注意安乐的动向,一旦邹丹杀回渔阳,即刻来报!” 赵云笑了笑,这小子应该是三个小舅子中肌肉最发达的一个。 当然,甄尧这么说也没错,如今鲜于辅被他委任州府从事,渔阳鲜于氏站出来反抗邹丹,从表面看确实有投桃报李的意思。 但赵云深知,与其说鲜于氏投桃报李,倒不如说是墙倒众人推更贴切一点。 因为不管是邹丹,还是侯青,他们都已在潞西丧失主力,就算逃回老巢,也没有了曾经的掌控力,反而会被其他豪强当作讨好他的门路。 如今,鲜于雄带领渔阳北部豪强袭取渔阳城,就是最好的证明。 正是看清了这些,所以赵云根本不急着出兵,因为邹丹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甄尧走后,典韦来报耿勖之子耿苞前来报到。 少顷,耿苞来到赵云面前,这是一个二十出头,年轻版耿勖的青年,长得儒雅俊朗,富有朝气。 “在下耿苞,拜见主公!” 耿苞一入房内,纳头拜主,令赵云有种我与曹孟德一样也有王八之气的感觉。 …… 兖州,东郡。 “阿嚏!” 刚刚在濮阳城外,将荀彧迎入城中的曹操,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喷嚏。 很多人看到这里,可能第一反应定是,曹操怎么跑去了兖州东郡? 这话还得从去年说起,去年六月伐董联盟解散后,曹操带着两千残部赶往谯县老家,救援爱肥妞的老爹曹嵩。 一到谯县,曹操王八之气冲破封印,令许褚纳头拜主,在许褚带领家族私兵的帮助下,曹操轻松击败攻打谯城的黄巾贼。 随后,曹操在黄巾俘虏中挑选青壮成军,很快拉起了一支万人部队。 而另一边,刚刚将周昂打跑的豫州刺史孙坚,听说曹操在他的州治谯县拥兵过万,顿时勃然大怒,当即勒令曹操滚出豫州,爱去哪去哪。 曹操虽然有一万部队,但才刚刚成军,战力非常有限。 孙坚恐吓他,曹操也只能忍气吞声,带着部队灰溜溜的去陈留投靠大哥张邈。 曹操有两个大哥,一个是救危扶困的张邈,一个是名望天下的老大哥袁绍。 陈留太守张邈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大哥,当即收留小老弟曹操,并且两人在陈留与西面徐荣打起了对抗。 曹操的加入,使张邈压力大减,西面的徐荣缓和了攻势。 曹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西面战事稍息后,曹操便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他可不想一辈子在张邈手底下当小弟。 目光一转,曹操就看中了与陈留接壤的东北部东郡,因为东郡太守桥瑁被刘岱给弄死了,现今东郡太守是刘岱任免的王肱。 不过,东郡已经成了刘岱的地盘,曹操的小胳膊短腿,根本就拧不过兖州刺史刘岱的大腿。 就在曹操要放弃目标,另谋出路时,青州黄巾西扰兖州边界,作为兖州刺史的刘岱,注意力就集中在抵御青州黄巾这事上。 虽然刘岱将大批兵力调去了东面兖州边界,但曹操还是不敢去偷刘岱的东郡,要是他这样干了,首先名声不好,而且也容易遭到刘岱的报复。 于是,曹操选择等,他要等一个名正言顺进军东郡的理由。 这不,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三个多月前,袁绍兵败督亢,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使得苟在太行山中的黑山贼,一见袁绍实力大损,在受人鼓动下,出兵劫掠魏郡,接着又向东劫掠东郡,并且王肱还被打跑了。 一听刘岱任命的东郡太守王肱被黑山贼打跑了,曹操顿时大喜过望,当即领着准备多时的部下,打着剿贼的口号,大张旗鼓地挺进东郡,逮着黑山贼就是一顿狂揍。 很快,曹操以摧枯拉朽之势打跑了黑山贼,在东郡名声大噪! 刘岱虽然想勒令曹操滚出东郡,但人家刚刚帮他打跑了贼寇,现在就翻脸不认人,天下人也会笑他刘公山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 为了名声,刘岱不理曹操,也不赶曹操,心想着过段时间,曹操没脸待在东郡,应该就会回陈留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老大哥袁绍听说小老弟曹操在东郡过着没名没份的日子,念及往日情义,非常照顾小老弟地任命曹操为东郡太守。 而曹操正愁没有名分待在东郡,袁绍任命他为东郡太守,当即欣然接受。 刘岱听说曹操当起了东郡太守,第一反应是挥军讨伐曹操! 可一想到曹操是袁绍任命的,刘岱就熄火了,只能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袁绍早点被赵云弄死。 就这样,曹操坐稳了东郡太守,有了一块自己的地盘,成了一方诸侯。 濮阳城,郡府内,曹操非常热情地款待荀彧,其隆重程度,不比去年荀彧投袁绍时差。 大堂上,曹操麾下一众文武齐聚,频频向荀彧敬酒,好不热闹。 曹操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求贤若渴,对于有王佐之称的荀彧,自然不用多说,那是渴求到骨子里的那种。 但曹操知道,荀彧在去年已投了袁绍;而荀彧今日来到濮阳,估计是袁绍派来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操对荀彧拱手道:“操听闻,文若年初亦在督亢为战!” 从今年年初,督亢之战爆发,曹操就一直在关注督亢战事,而且听说荀彧也去了督亢。 荀彧拱手回礼:“曹府君所言不错,在下年初确曾在督亢待过一些时日!” “还请文若为我详解!” 曹操大喜,起身一拜;在年初,初闻袁绍与赵云在督亢发生战端时,曹操曾亲自推演过谁胜谁负。 在曹操看来,赵云虽然善战,麾下白袍军亦勇;但赵云兵力不足,且根基太过于薄弱,根本难以持久。 而袁绍就不一样,袁绍不仅兵多将广,且底蕴深厚,只要稳扎稳打,必将胜券在握。 然而,最终结果却令曹操难以置信,袁绍十万大军居然全军覆没? 至此时,曹操仍旧觉得不可思议,很想听知情人详解督亢之战,为何袁绍会一败涂地? 接着,荀彧开始为曹操详细讲解督亢一战的经过,堂中一众文武听得是如痴如醉… 当听荀彧讲到,赵云在安次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迫降鞠义,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时;曹纯激动的拍案大叫,让自家大兄曹操赶紧弄一批战马,他也要打造一支纵横天下的铁骑。 曹操抽了抽嘴角,我难道不想打造一支纵横天下的骑兵?但哪有那么多钱买战马啊! 他可听闻,袁术不久前在赵云那里买了一千战马,就花了十万金。 “主公,你怎不说话?” 二十出头的曹纯,见曹操半天不吭声,忍不住问道。 “子和你给我坐下!” 曹操瞪了曹纯一眼,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又拱手对荀彧道:“文若你继续说!” 荀彧拱手回礼,接着从赵云迫降鞠义后开始讲解,当听到袁绍定下僵持督亢的计划时,曹操眉头一皱,他觉得已经晚了,要是袁绍一开始这么干,必定拖垮赵云,获得幽州数郡。 继而,又听袁绍在僵持督亢这么重要的时期,居然听信郭图之言分兵攻略青州时,顿时气得大骂郭图竖子。 一听到这里,曹操叹息道:“本初之败,败在小人,次败赵云!” “非也!非也!” 荀彧摇了摇头,拱手道:“此非曹府君肺腑之言!袁本初败在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 曹操诧异地望着荀彧,这确实是他心中此刻对袁绍的评价,但他如今要靠老大哥袁绍罩着,自然不能在袁绍谋士面前这样说。 让曹操没想到的是,荀彧居然这样说了,荀彧不是投袁绍了吗? 他不是袁绍派来的吗? 就在满堂诧异之时,荀彧从坐席缓缓起身,至堂中对曹操大礼拜倒:“在下荀彧,拜见主公!” 荀彧居然拜我为主? 曹操一怔,令他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狠狠扯了一下颌下美须,随即哈哈大笑:“操不是在做梦,操不是在做梦!” 说着飞奔至荀彧面前,双手扶起荀彧,喜不自禁: “吾得文若,如高祖得子房也!” 第413章 邹丹谢幕 视线回到幽州。 渔阳郡,渔阳城。 渔阳城因城坐落于渔水之北,故名渔阳。 战国时期,燕将秦开大破东胡,北逐东胡上千里,为燕国开疆两千余里… 随后,燕国由西向东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 数百年来,虽然政权交替,但渔阳城在渔阳郡的地位却从未改变,一直如定海神针一般的屹立在渔阳郡北部。 “咚咚咚…” 如雷的战鼓声,震荡人心,激烈的攻城战,正在渔阳这座古老的城池上演。 “杀啊~” 嘶声力竭的喊杀声,声震云天,似滔天巨浪一般汹涌激烈。 如蚁的甲士,口衔长刀,手举大盾,沿着云梯无畏攀爬,而迎接他们的是倾泻而下的檑石滚木、金汁箭雨… “呃啊!” 一个个甲士被砸落云梯,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但马上又有无畏的甲士替了上去,残酷而又悲壮。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如蚁附城的攻城大军后方,邹丹赤红着双眼,状若疯魔般的嘶吼。 他就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变得疯狂,变得暴戾。 “主公,撤!” 看着一个个曾经跟随他戍卫边疆的袍泽,惨死在攻城战中,文则心痛难忍,来到邹丹身旁,语气哀求。 这已经是他们猛攻渔阳城的第二天,渔阳城不仅是渔阳一郡政治中心,更是北疆重镇,其强大的防御力,哪怕城上是一群各家豪强拼凑的私兵,也令文则看不到一丝攻破城池的希望。 更要命的是,在后方还有一个随时可能杀来的赵云。 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一旦白袍军杀来,他们必将十死无生。 同时,文则笃定赵云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混账!” 本就输红了眼的邹丹,一听文则之言,横眉怒视,手中长剑倏然横在文则颈上,瞠目厉喝:“尔敢再言撤,死!” 文则难以置信地望着邹丹,他从邹丹眼中看到了杀念! 这一瞬间,文则遍体生寒,这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心变得寒了! 文则眼窝中,荡起泪花,他愣愣地看着邹丹,不禁自问,我为什么要跟着他,走上这条不归路? 因为他是我的义兄,我们曾指天立誓,生死与共,福祸与共,不求同生,但愿共死! “愣着做甚?攻城啊!” 见文则愣神的样子,邹丹极为不满,嘶声喝斥。 看着宛若疯魔的义兄,文则内心无比失望,他知道曾经那个豪迈雄壮的义兄已经疯了! 突然间,文则双膝跪地,对着邹丹三叩首,他眼窝中禽着泪,似永别一般的语气:“兄长,弟去矣!” 语落,文则提起截头大刀,一往无前地直扑城池… 看着文则的背影,邹丹的心似乎被什么牵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最终却没有说出来。 不久后,前方攻城部队士气一泄,出现了骚乱,开始溃退… 这时,一名浑身浴血的甲士,哭丧着脸来到邹丹战车前,泣声道:“主公,文将军战陨!” 闻言,邹丹浑身一震,他凝视着城头,脸上疯狂之色渐渐隐去,浑身像是被什么抽空了力气一般。 “报!” 一声长长的唱报,夹杂着慌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启禀主公,白袍军杀来了!” 斥候在邹丹身后,惊慌失措地禀报。 “哈哈哈!” 邹丹依旧凝视着文则身陨的城头,惨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是无尽的悔恨… 当日,在潞西战场上,文则冲破白袍军斥候封锁,护我逃回了安乐。 回到安乐后,文则对我说大势已去,劝我带着妻儿逃亡塞外。 可我不甘心失败,执意抽调后方兵力,增持安乐,这才让鲜于雄等人钻了空子,夺了我的根本,掳了我的妻儿。 得知渔阳被占后,我疯了,因为我已经没有了退路。 如今,文则用他的死,来唤醒了我,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邹丹缓缓闭上双眼,横剑于颈,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主公!” 邹丹自刎于大旗下,一众亲卫悲声大呼。 而前方攻城的渔阳军,本就因文则战死城头士气大受打击。 在邹丹自刎后,渔阳军由溃退,变成一哄而散… 渔水南岸,奔腾而来的滚滚铁骑,在喝令声中缓缓停下。 “赵”字大纛下,赵云戎装披银甲,跨坐神驹玉狮子;他目光平静地望着对岸,他恨一切叛逆者,但不会对溃散的兵卒赶尽杀绝。 因为今日过后,这些人都将是他的子民! 数千铁骑就这么停在渔水南岸,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对岸再也不见一个溃逃的渔阳兵卒,只剩满目疮痍的战场,以及城下那些失去行动能力的伤兵,在低声哀鸣。 “咣当!” 这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只见紧闭的渔阳城南门,渐渐开启… …… 渔阳郡府。 “即刻派人通晓各地,渔阳之乱罪在邹丹,罪在王松,其余人等概不追究!” 鲜于雄与一众渔阳豪强将赵云迎进渔阳城后,赵云当即宣布只诛首恶,余罪不究。 鲜于雄等一众豪强闻言,大呼州牧英明,心中那一丝不安也消散了! 须知,邹丹造反这事,若真要追究起来,说与他们一点干系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不说别的,资贼之罪是少不了的,毕竟当时邹丹兵威赫赫,他们敢不出钱出粮吗? 接着,赵云又宣布任命成廉为渔阳太守。 成廉这个人,别看他痞里痞气,吊儿郎当,但这货不仅能冲锋陷阵,还能管理地方。 当年,赵云赴任代郡时,赵雨还笑成廉,一个人把代郡从下到上的官儿全干了。 这事倒不是成廉乱来,而是人家真在干实事,不仅治理高柳城,还要与雍召、班远等人一齐筹集军资,供养代郡仅剩的两千突骑。 其后,赵云也发现了成廉的能力,只是这货,最初一心想着撂挑子投吕布,令他膈应了好久。 不过,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成廉早对他崇拜的,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堂下成廉,一听任命他为渔阳太守,他不禁挖了挖耳朵,他记得上次主公要任命左髭出任广阳都尉时,都提前给左髭说了,我咋就这么突然呢?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成廉愣在原地,堂中众人齐齐看向成廉。 “明威,你这是想干?还是不想干?” 堂上,赵云看着成廉:麾下一众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早在他心中有了定位,也安排好了职务,任命成廉为渔阳太守,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成廉回过神来,连忙出列至堂中,有点不好意思地拱手一礼: “主公,末将干倒是想干!就是末将好多年没干政事儿了!害怕干不好,辜负了主公!” 好多年没干正事儿了? 鲜于雄一众豪强闻言,很自然把“政”想成了这个“正”,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 “想干就干!干不好,也得干好!” 赵云太了解成廉,虽然说话不着调,容易让人误解,但干事不掉链子。 “主公都这么说了,那末将干政事!”成廉抱拳一礼。 一众豪强瞥了成廉一眼,心里腹诽,这人一看就不是干正事儿的人! 成廉受命回到右列首位后,赵云的目光,投向站在左列首位的一名文官身上。 此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面向刚直,精神饱满,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感觉。 他叫程绪,代郡代城人;就是历史上因劝阻刘虞讨伐公孙瓒,被刘虞杀了以表决心的那个程绪。 不过,如今的程绪,倒和刘虞没有交集,自从七年前赵云赴代,程绪就在代城郡府做事,一晃就六七年了。 而今,赵云治下地盘广了,这些有才能、有资历的老部下,自然要提拔。 于是,赵云在半个月前就传书代城,命程绪交接州府事务后,赶往蓟城听命。 程绪昨日抵达蓟城,今天就跟着赵云来了渔阳。 程绪见赵云投来目光,身型好似站的更直了。 随即,赵云任命程绪出任渔阳郡丞,协助成廉治理渔阳,也就是渔阳郡的二把手。 渔阳郡定下一二把手,就想要渔阳一郡政令运行起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在东汉,想要政令畅通,上至一国,下至一乡,都离不开世家大族的身影,没有他们构成权力架子,政令是出不了府衙的。 现在的渔阳也是,赵云想要政令畅通,就必须取得地方豪强的支持。 而想要获得地方豪强的支持,首先要有足够的威望,或者说让他们畏惧你,这一点赵云如今在幽州是完全具备的。 但以势压人,终非长久之计,是不可能令人心服的,而要避免地方豪强阳奉阴违,那就必须给他们利益,或者说权力。 也就是从他们的家族中挑选有才能的人充盈衙门,构成权力的架子。 同时,这是当今天下,任何一方诸侯都必须,也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因为这是一个知识被世家豪强垄断的时代,人才都在他们手中,你不用他们的人,难道用目不识丁的底层百姓吗? 这是无奈,也是这个时代的规则! 赵云看向一名身型魁梧,头发斑白的老者;他就是鲜于雄,渔阳鲜于氏家主,曾经渔阳北部排在第三的豪强。 三年前,张举造反被灭后,邹丹顶上渔阳北部第一豪强的位置;如今,邹丹也倒下了,那么鲜于氏就成了渔阳北部豪强的领头羊。 这次鲜于雄带领本地豪强袭占邹丹老巢渔阳城,可谓是一脚将邹丹踹进了死亡的深渊。 赵云的目光从堂下豪强身上一一扫过,微微拱手: “诸位先生不畏强贼,助吾平定邹贼之乱,使兵戈早止,恩在万民,恩在渔阳!” “州牧言重,吾等之责也!” 赵云这话,表达了认可他们袭取邹丹老巢的功绩,一众豪强齐齐一拜。 “今后,还望诸位先生与吾携手同行,造福渔阳万民!”赵云一脸亲和地说道。 一众豪强又是一拜,齐齐道:“必为州牧效死!” 这话,赵云只当听个响,不过他也不在意,只要这些豪强安分守己就够了,继续道: “邹贼祸乱郡治,使诸吏罹难,政令不畅,望诸君举贤,重建渔阳!” 这句话,绝对是一众豪强最期待的,因为一个家族要发展壮大,或者稳固现有的地位,在官场就必须有人。 当即,一众豪强便开始互相推举对方家中有才能的子弟,充入郡府为吏。 对此,赵云自然一一接纳。 不过,赵云最注重的是恩威之道,一一接纳这些豪强子弟为官,这是恩。 忽然,赵云面色一肃,看向位居左列首位的程绪:“程郡丞,汝熟通律法,邹丹、王松二贼兴兵作乱,该当何罪啊?” 程绪躬身一礼,高声道:“启禀主公,邹、王二贼,所犯谋逆之罪,依汉律,夷三族!” 听到夷三族,一众豪强俱是心头一颤,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可是抄家灭族,血流成河啊! “既是律法,便容不得情,即刻将邹丹三族押解渔阳,依律执行!” 语落,赵云的目光再次从一众豪强身上扫过,补充道:“对了,届时诸君,随我一同观刑!” 鲜于雄等一众豪强闻言,顿觉一股寒意从天灵盖遍布全身。 可见,赵云这是要杀鸡给猴看啊! 而他们,就是那猴儿! 第414章 渔阳盐铁 渔阳郡守府。 众人散去后,赵云单独将成廉、程绪两人叫在一起。 “明威,知我为何将你任在渔阳?” 刚才在堂上,赵云自然看出成廉对出任渔阳太守一职,完全是一副始料不及的样子。 现在私下里,当然要好好给成廉说道一下。 成廉不解的望着赵云,他真没想过担任一郡太守。 当然,一郡都尉他倒是想过,因为曹性、左髭都干上了执掌一郡兵权的都尉。 赵云没有马上解释,而是对二人道:“百余年前,彭宠反汉,你们都知道!” 二人点头,光武帝时期,渔阳太守彭宠举兵反汉,他二人当然知道。 赵云继续道:“前有彭宠,而今在短短几年内,又相继有张举、邹丹、王松等贼在渔阳谋逆作乱,你们说这是为何?” 二人闻言,想想还真是,在幽州造反的人,为什么多数都出在渔阳这块地上? 沉吟片刻后,成廉当先道:“莫非是因为渔阳铁矿富饶,打造兵器容易?” 成廉常在军旅中,第一反应就是兵器,因为图谋造反的人,只有有了足够的兵器才敢造反。 而渔阳,恰好具备这样的条件,是幽州仅有的几处产铁重地。 程绪接话道;“还有盐,渔阳自古有盐铁之绕,是这两样东西富足了渔阳,滋养了野心!” “不错,正是因为渔阳有盐铁之绕!” 赵云赞同地点了点头,渔阳之所以是幽州造反高发地,正是因为有盐铁这两大核心产业,使得渔阳富足殷实,人口繁茂,才让此地掌控者生出了野心。 而今,拿下渔阳这块宝地,赵云也不得不对渔阳太守人选慎之又慎,经过仔细考虑后,最终决定由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成廉出任渔阳太守一职。 成廉听后,大为感动,主公竟把如此重要的渔阳交给我,是何其信任? 当即拜倒:“蒙主公信赖,末将唯死以报!” 赵云扶起成廉,语气真诚地对二人说道:“明威,孟言,你们与我起于微末,云永生不忘!” ……… 翌日。 因邹丹兼并渔阳军作乱,导致渔阳暂时无兵可用,赵云遂将近四千天狼暂调于成廉麾下,助成廉尽快恢复各地秩序,同时还有依律抄没邹丹三族。 而赵云则领着八百虎卫,向渔阳铁矿产地行去。 渔阳铁矿产地,主要分布在燕落盆地(即后世密云水库)以北,该地铁矿矿质优良,且多以露天为主,开采极为便利,是一块天然的宝地。 一到铁矿产地,赵云就被前方古老、灰黑的冶炼城吸引了目光。 只见,此城临河而建,占地极广,河岸边水排成列,井然有序,城中高炉耸立,气势磅礴。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人去城空,炉火尽灭,一片清冷。 随行给赵云当向导的小吏解释道:“州牧,此城兴建于孝武时期,曾是铁官驻地!当年张贼伏诛后,邹贼霸占此城,而今城中工匠畏罪,尽皆逃离,故而冷清!” 赵云点了点头,向前方冶炼城走去。 汉武帝时期,刘彻收天下铁业为国有,并在天下产铁重地设立铁官进行管理,渔阳便是其中之一。 而今,一晃近三百年过去,曾经的铁官成了历史,天下各地铁矿也基本被当地豪族把控,当年的张举正是渔阳铁矿的最大持有者。 而随着张举造反被灭后,渔阳铁业八成落入邹丹之手,冶炼城也成了邹氏私产。 如今,邹丹败亡,城中工匠害怕遭到牵连,逃离冶炼城,也在赵云意料之中。 今日赵云特意来此,便是致力于恢复渔阳铁业。 以前他仅有代郡一地,靠平舒那个小铁矿,省省也能勉强自足,但如今地盘广了,平舒产出的铁,完全是杯水车薪。 可以这么说,赵云现在缺铁比缺钱粮还要严重,这也是今年年初在上谷与轲比能互市,不得不拉上甄氏合作的原因。 当然,缺铁也不仅是赵云一路诸侯,当今天下各地诸侯都同样面临缺铁的问题。 因为在历史上,曹操改铁制刑具为木质,可见一斑。 特别是现今,董卓在洛阳大肆铸造劣质钱币,收割全国的情况下,铁价一路飙升,已是和平年间的二十多倍,一斤铁高达两百多钱。 去年在离开太原时,赵云就让张辽用冀州俘虏开矿,着手恢复太原境内铁业;经过大半年时间,太原那边虽陆陆续续有铁坯运至代城,但还是无法满足需求。 那么,对于治下产铁地,必须多处开花,而渔阳自古就是产铁胜地,恢复渔阳铁业对赵云来说,更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查看渔阳各处铁矿产地后,赵云没有动其他豪强手中的铁矿,只将邹丹名下的铁矿厂收归官府。 不过,邹丹曾雄踞渔阳北部一时,造反后更是大肆吞并其他豪强名下的铁矿厂,占了渔阳八成的铁矿。 如今这八成铁矿,虽然令本地其他豪强垂涎欲滴,但没人敢去跟赵云抢。 随后,赵云命成廉尽快恢复冶炼城铁业,并宣布将冶炼城中的兵器铸造营拆除。 并且明令渔阳只有冶炼权,无铸造兵器的权力,一经发现私铸兵器者,以谋逆罪论处。 这条政令一下去,手中掌着渔阳另外两成铁矿的豪强,比死了亲爹还难受。 因为渔阳地处边疆,这些豪强手中产出的铁,基本都是打造兵器,走私草原,获取暴利。 而赵云这条命令,也就相当于阻断了他们走私兵器的路子,那么名下铁矿产出的铁,也就只能打造农具了,而农具岂能与兵器相比? 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些干走私兵器的豪强,自然对此心怀不满。 不过没两天,邹丹的三族亲眷就全部押来了渔阳。 所谓夷三族,也就是牵连罪犯的父族、母族以及妻族。 邹丹家大业大,三族亲眷有好几百人,全被押到渔阳城中的闹市。 而赵云之前,就在郡府说过要与渔阳一众豪强观刑。 这些豪强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来,但没人敢不来。 当他们亲眼看着一个个人头落地,有的豪强直接吓得昏死过去,别看他们平日里一个个狠戾霸道,一言断人生死,其实都是外强中干的鼠辈。 直到刽子手砍掉最后一人的脑袋,在场豪强没有一个是镇定的,光吓昏死的就超过一半,其他没吓昏的不是吓得小便失禁,也是浑身抖如糟糠,战战兢兢。 赵云看向一众丑态百出的豪强,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深深叹息道: “诸位先生,可愿听云之观后感?” 此话一出,赵云在那些战战兢兢的豪强眼里,仿佛如魔鬼一般。 你这屠夫,砍的满地人头,居然还要谈观后感? 这不是魔鬼是什么? 至于那些因赵云下令不得私铸兵器,而对赵云心生不满的豪强,此刻哪敢生出一丝对赵云不满的勇气,胆小的直接趴伏在地,噤若寒蝉。 见没人接话,赵云扫了众豪强一眼,缓缓道:“云之观后感,只有四个字,引以为戒!” 语落,赵云在一众虎卫拱卫中走了… 赵云虽不是董卓那种以杀人为乐的变态狂,但这是一个乱世,稍微有点实力的人都渴望称王称霸,裂土而王。 如果不用重典震慑人心,那这个天下,就不会有安宁的一天。 ……… 赵云在渔阳待了近半个月,首先开出极为优厚的待遇,召回曾经在冶炼城劳作的矿工与铁匠。 随即,又从抄没邹丹家族的钱财里,支出上亿钱用于完善冶炼城。 最后,在离开的时候特别嘱咐成廉,铁矿开采一刻也不能停。 同时,用不了多久他将调一万冀州俘虏过来,加大开矿力度。 因为赵云即将扩军,扩军就需要大量的兵器。 渔阳北部事情暂告一段落后,赵云领着八百虎卫从渔阳一路南下,路过潞城时,赵云见到了王修。 双方都没有提及王松的造反一事,赵云勉励王修一番,将空缺已久的涿郡方城县令一职,交给王修。 王修完全没想到,赵云居然会用他这个背祖忘宗的人,而且还任命他为一县之宰。 赵云看出王修对于出卖自己兄弟,还是有心里负担的,宽慰道: “仲德,家国大义,虽家在前,国在后,但若无国,焉能有家?” “在下铭记主公教诲!”王修躬身一拜。 “收拾妥当,就去赴任!温府君那边我会支会!” 赵云微微颔首,看了一眼跟在王修身边的士仁。 赵云猜测,这位仁兄应该就是在历史上,与糜芳一起间接害死关羽的那位老六。 在潞城稍作停留后,赵云继续南下,他的目的地是泉州,渔阳的另一大经济支柱:盐! 此时的泉州,已经没有渔阳南部第一豪族王氏。 因为在半个月前,贾诩率军抵达泉州后,就将王松三族夷灭。 王氏掌控的盐业,以及家产,自然全部充公。 至于贾诩本人,估计此时正在辽西令支与刚去不久的周仓,夷灭辽西公孙氏一族,着手稳定右北平与辽西两地。 而赵云专门跑一趟泉州,是因为他准备给这个时代传统的煮海为盐,来一次跨时代的变革,提高盐的产量。 说到这个时代传统的煮海为盐,就不得不提一个传说,那就是远古时期夙沙氏煮海为盐的故事。 相传远古时代,在东夷人居住的山东半岛上,有一个叫夙沙的人;他聪明能干,力大如牛,极擅捕鱼狩猎,每次外出都能捕获很多的猎物,可谓国服野王! 有一天,夙沙在海边煮鱼吃,他和往常一样提着陶罐从海里打半罐水回来。 然而,他刚把半罐水放在火上煮时,突然一头大野猪从眼前飞奔而过… 作为国服野王的夙沙,岂能放过野猪,他拔腿就追,等他扛着野猪回来时,罐里的水已经熬干了,陶罐底部却留下了一层白白的细末。 他好奇地用手指沾点细末放到嘴里尝尝,而细末味道又咸又鲜,顿时令他眼睛一亮,想着弄点在肉上,是不是更好吃? 于是,他当即架火烤肉,并在烤肉的时候撒一点陶罐底部的细末在肉上,肉还未完全烤熟,他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那味道别提多巴适。 从那之后,夙沙就将海水能煮出美味调剂的方法,告知了族人。 其后,夙沙的族人,就开启了煮海为盐的伟大事业。 时至汉代,煮海为盐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虽然不像最原始的那样直接用海水来熬,但这个时代盐的产量,依旧非常低,且要消耗大量的木材。 走在去泉州的路上,你就能看到往泉州各处盐场运送木材的百姓,因为这些木材都是拿去烧锅煮盐的。 甚至是泉州境内,基本都看不到一片完整的树林,因为稍大一点的树木都被砍去煮盐了。 天黑前,赵云来到一处叫泉十二场的地方,一名尖嘴猴腮的管事,哈着腰迎了上来… 第415章 压迫 “小人王小二,跪见将军,热烈欢迎将军前来视察!” 泉十二场管事带着几个狗腿子,来到赵云战马前,大礼参拜。 如今的渔阳,虽然换了主人,但也只是上层换了,像泉州各个盐场的主事,都还是曾经那些人,他们只是换了一个主人而已,对他们影响不大。 王小二? 赵云瞬间想到“过年”二字,淡淡道:“起来!” “谢将军!” 王小二再拜,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这时,赵云被不远处夜晚还在煮盐的场景吸引… 只见柴火在锅炉下熊熊燃烧,一口口大锅蒸气缭绕,还有一群忙碌的盐民,不禁问道:“日夜煎熬?” 王小二想要凑上来,可又被玉狮子吓得不敢靠近,点头哈腰道: “是的将军,王松贼子作乱,祸害一方,致使民生凋敝,小人想着为伟大的州牧尽一份力,就让大家加把劲多煮些盐,多缴一份税!” 伟大的州牧? 赵云瞥了王小二一眼,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马屁。 不过,可以听出,这人并不知道我的身份,笑道:“你说的对,是要为州牧尽一份力!” 王小二低眉顺眼,谄媚道:“为伟大的州牧效忠,是小人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至死不渝!” 赵云点了点头,翻身下马:“走,去那边看看!” 在汉末生活这么多年,赵云是没有亲眼见过煮盐的,只是听妻子甄姜描述过,也断定这个时代的取盐技术应该相对落后。 “将军!你看这天色已晚,要不先歇歇一晚,明日再去视察?” 王小二见赵云要去煮盐现场,连忙躬身说道。 赵云眉头微蹙,这人看似为在他着想,但他感觉这人似乎在阻止他,沉声道: “怎的?本将军做甚,需要尔来指点?” “小人不敢!” 王小二吓得跪地,右手在背后不停向几个狗腿子示意什么? 几个狗腿子一见,眼珠转动,就要当先赶去前方煮盐的地方。 本来赵云只是多疑,一见几个狗腿子的样子,就更怀疑这王小二了,对典韦使了一个眼色。 典韦一脚探出,双手一抓,几个狗腿子摔成一窝,哎呦哎呦直叫。 “再嚎?” 典韦重哼一声,几个狗腿子哪敢再嚎? 而王小二只能强自镇定,见赵云执意要去,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躬着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赵云大步向煮盐现场走去,典韦带着一小队虎卫,跟上赵云的脚步。 “将军一表人才,威风凛凛,令小人犹如高山仰止,不知将军是州牧麾下哪位将军?” 躬着腰跟在赵云侧边的王小二,一边拍马屁,一边想探赵云的身份。 不过,他是绝不会把赵云与州牧联系在一起的,在他想来州牧这种一方霸主,无冕之王怎么可能到这种破地方来。 “问这做甚?” 赵云龙行虎步,淡淡地回了一句。 “小人多嘴,小人多嘴!” 王小二听出语气中的不满,连忙自打嘴巴赔罪。 此时已入秋一个来月了,入夜的天气是非常凉爽的,可刚走到煮盐现场边缘,赵云就明显感到了热浪。 围着盐锅忙碌的盐民,好奇地向赵云一行人望来,见他们一个个身型高大,身披战甲,本能地有些畏惧。 但当他们的目光,定在一身醒目银甲的赵云身上时,都猜测这应该是个职位不低的将军。 一口沸腾的盐锅旁,一名皮肤黝黑,骨瘦如柴的少年,一边往锅炉里添柴,一边盯着赵云一行人那个方向,他眼中含满了泪水,语气哽咽: “阿翁,那应该是个大将军,这一次就算活不了了,俺也要给阿姐、姐夫他们一家申冤!” 拿着盐杵在锅里搅动的老者,老目含着泪水,当日他父子俩亲眼目睹女儿女婿,以及外孙惨死在他们面前。 而他什么也做不了,这种痛钻心嗜骨,夜夜噩梦! 他看了一眼儿子,嘴唇嗫嚅。 其实,这种有大人物来,去告状的事情,以前也有很多人干过,可不仅没人为他们做主,反而在事后遭到管事报复,家破人亡。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越发明亮的星星,似有几颗星星对他闪了闪,他啜泣道: “儿啊!那应该是你阿姐他们,去为他们申冤!就算是死,也省了那夜夜惊醒!” 另一边,王小二正一副很专业的样子,给赵云介绍煮盐流程,但赵云从他眼神中看出了慌乱,那是亏心事干多了的心神不宁。 赵云走到一口大锅旁,锅炉下的木扎上坐着一名两三岁的小女孩,脸儿很花,一双眼睛出奇的大,那是因为缺少营养,太瘦造成的。 看到这小女孩,赵云不禁想起了自己女儿赵念,他蹲下身伸手去摸小女孩的小脑袋。 小女孩很害怕,满眼的恐惧,不是赵云长得像典韦那么吓人,而是因为赵云是与那恶毒管事一起来的。 因为在她小小的心灵中,已镌刻跟恶毒管事一起的人,都是坏人。 但她没有躲避摸向她头的手,因为她害怕遭到恶毒管事的报复。 “不要怕,叔叔不会伤害你!” 看到小女孩恐惧的样子,赵云缩回了手,从怀中掏出一块肉干递给小女孩,微笑道: “这是叔叔的随身干粮,你很勇敢,也很坚强,这个给你吃!很好吃的!” 小女孩做梦都想吃肉,一听是肉她眼睛露出一丝光亮,她想伸起脏脏的小手去接,可一下又缩了回来,她抬起泪蒙蒙的大眼睛,看了看赵云,又看了看一旁紧张的父母,最终摇了摇头,低声道:“小丫不饿!” 赵云看到了小女孩眼中的恐惧,也看到了周边盐民眼中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杀伐之气,而是在长期的压迫中形成的。 赵云变得沉默了,窥一斑而知豹,不说整个天下,就是他的治下都有无数百姓在压迫中,无法挣扎。 他缓缓站起身,那一双双带着恐惧的眼睛,他竟有些不敢去看。 “将军,回场内歇歇!小人已命人备下薄酒!” 王小二见赵云面色变幻,只希望赵云随便看一下就走,他就怕突然有人出来告他的状。 “将军,请为小人做主呐!”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盐民中突然惊起一声满含冤屈的大哭声! 听到这声音,王小二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战战。 赵云本来打算回到盐场,思量该如何减少各地对底层百姓的压迫,没想到竟有人当场喊冤?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瘦弱黝黑的少年,穿梭在煮盐场地向他奔来。 “将军,这些刁民粗鄙刁钻,就喜欢胡乱攀咬、喊冤,您别听他的!”王小二连忙对赵云说道。 见赵云没有吭声,王小二又对几个狼狈不堪的狗腿子呼喝道:“还不把那刁民拿下?” 几个狗腿子刚要动,却被典韦一瞪,吓得直接跪了。 “将军,小人阿姐一家死的冤啊!请为小人做主呐!”黝黑少年泪流满面,在赵云面前不住磕头。 因少年敢出来喊冤,远处的盐民也纷纷赶了过来。 赵云面无表情,看着面前不住磕头的少年:“我叫赵云,你有何冤屈都可以给我说,但若敢无中生有,依法论处!” “小人,绝不敢无中生有!”黝黑少年抹了一把泪,抽泣着保证。 而那管事王小二,一听赵云自报姓名,顿时吓得磕头如倒蒜,比黝黑少年磕得还快,惊惧欲死: “小人不知州牧亲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周围一众盐民,一开始听赵云自报姓名,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在王小二跪地磕头喊州牧时,一众盐民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居然是幽州牧当面,纷纷跪地: “拜见州牧!” “诸位都起来!” 赵云对一众盐民拱手,看向黝黑少年:“说!你有何冤屈?” 第416章 锅与田,煮与晒 “州牧,小人要状告管事王小二!” 黝黑少年咬牙切齿地指着王小二,恨声泣道: “三个多月前,王小二将收盐价一压再压,仅百钱一石,而粮价却暴涨至每石千钱,我们盐民就是每日昼夜不息,一月下来也换不到一石粮呐!” 一众肤黑肌瘦的盐民听到这里,都不禁掩面抽泣;一家人轮流不息煮盐一月,竟还买不起一石口粮,他们还怎么活啊? 闻言,赵云心中一震,如今一石盐的市场价格千钱,而这些盐民煮出来的盐,却只能卖十分之一的价格,虽然此处是产地,但也不至于如此之低。 而幽州的粮食在市场上,虽因战事有所上涨,但也不过每石在六百五十钱的样子,而这些盐民,却要面对高出一半价格的粮食? 只听黝黑少年继续哭诉:“之前说幽南在打仗,盐卖不出去,盐价一降再降我们都忍了,只想着多煮一点,日子也能过得去,但面对如此暴涨的粮价,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于是,小人姐夫就找他们理论,哪知他们一言不和,就拔刀杀人,杀了小人姐夫后,还将小人阿姐母子也杀了!” 泣诉这里,黝黑少年嚎啕痛哭,这是眼睁睁看着亲人惨死,却无能为力的痛。 “不是小人杀的人,是他们是他们!” 王小二惊恐万分,额头磕得鲜血淋漓。 当真是曾经有多猖狂,如今就有多恐惧;他一边磕头求饶,一边指着那几个同样跪地求饶的狗腿子,说是他们杀的人。 赵云铁青着脸,亲自将黝黑少年扶起,拍了拍少年后背:“今天我就给你做主!” 语落,赵云当即大喝:“左右何在?依汉律,杀人偿命,立刻执行!” 王小二与几名狗腿子闻言,吓得瘫软在地,不住哭喊州牧饶命。 “诺!” 典韦一声虎喝,上前一步一把提住王小二头发,拔出佩剑,当众一剑斩下。 而那几名狗腿子,也被虎卫抓着头发,一刀砍下头颅,鲜血飞溅。 对此,一众盐民不仅没有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到,反而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纷纷跪地拜倒: “谢州牧做主,谢州牧做主!” 赵云面露愧色,拱手道:“云受天恩,牧守一方,未曾想治下竟有如此草菅人命的恶徒,云甚愧之!至于收盐价格,云会酌情上调,而粮价从即日起与市价永平!” 一听赵云承诺不仅会上调收盐价格,还将粮价降至正常市场的价格,一众盐民顿觉生活有了盼头,激动地齐齐拜倒: “谢州牧大恩,谢州牧大恩!” … 第二天,泉十二场内。 泉十二场,是此地编号,代表此处是泉州第十二个煮盐的地方;场内修有类似官署的建筑,是曾经泉州盐官,向盐民统一收购盐的一个分点。 前文曾提过,汉武帝刘彻为抗击匈奴,发动了对匈奴的战争。 而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拼的就是国力,在对匈奴旷日持久的战争下,为了筹集军费,汉武帝动起了盐铁之利的想法,将盐铁两样最赚钱的东西收归国家,并在全国各处产铁、产盐之地,设立了48处铁官,与36处盐官,对各处盐铁产地进行统一管理。 而渔阳泉州,便是当时36处盐官驻地之一。 后来,虽然在东汉汉和帝刘肇时期,取消了盐铁专营制度,但天下各处产盐铁的地方不仅没有衰落,反而被各地豪强侵吞后,蓬勃发展。 泉州这处产盐重地,便是渔阳王氏的兴家之业。 随着王松造反被诛,泉州的盐业回归官府,也就是落到了赵云手中。 昨夜,赵云为盐民除害,当众斩杀管事王小二等人后,便在十二场内下榻。 今天,赵云起的很早,见场内囤盐仓库外有一大块空地,便打算与典韦对练一番。 但二人刚取出各自武器,一名虎卫奔至近前,躬身一礼:“主公,韩司马求见!” 韩珩? 赵云将龙胆枪抛给一旁典韦,笑道:“快请子佩!” 没一会儿,一名高大壮硕,身穿县令官服的青年跟着一名虎卫,快步走来。 赵云一见,对典韦大笑:“义猛,我之前没说错?子佩穿什么像什么!” 韩珩,字子佩,代郡高柳人,在历史上是袁绍部将,官至幽州别驾一职,以忠义孝悌闻名。 袁绍败亡后,曹操对其屡屡相召,但人家韩珩认定忠臣不侍二主,数次拒绝曹操招揽,直至病死家中。 如今韩珩还很年轻,与赵云岁数相若,也是跟随赵云多年的老人,同时还是代郡太守雍召的孙女婿。 之前在潞西一战覆灭三郡叛军主力后,赵云便在考虑治下各地官员任免的事。 对于泉州这块产盐重地,赵云是高度重视的,最终决定将司马韩珩任命为泉州令,当时典韦笑着说,他还没见过韩子佩穿文官服的样子。 “主公慧眼,末将还以为不像呢!”典韦拱手笑了笑,这韩珩穿上文官服也挺有气势的。 “参见主公!” 韩珩躬身一拜;从巨马跟随贾诩来到泉州后,他就接到出任泉州令的命令,这一晃也快到一个月了。 昨夜,听闻赵云直接跑到盐场去了,一大早他就急忙赶来拜见。 “子佩不用多礼,泉州初定,诸事繁杂,辛苦了!” 赵云摆了摆手,韩珩虽然在军中待了好多年,但也不是大老粗。 而且韩珩从小是雍召带大的,在为政方面,耳濡目染下也是能胜任的。 这时,虎卫送来简单的朝食,赵云估计韩珩这么早从泉州城跑来,应该也没有吃早饭,于是叫韩珩一起。 三人草草吃过早饭后,赵云便向韩珩问起了泉州的政事。 韩珩说依律诛灭王松三族后,军师贾诩留下两千步军给他整顿泉州,就向东去了右北平、辽西二郡。 而他经过近一个月的时间,泉州境内政令也基本恢复了。 同时,王氏一族充公的财产也清点完备,金银珠宝等钱财合计约八亿钱,还有粮二十余万石,各处盐场内,存盐总和近一百万石。 另外,渔阳南部潞城、雍奴、泉州三县还有万顷良田,以及各县境内的王氏豪庭美宅。 “俺勒个乖乖,王氏这么有钱,还造啥反啊!” 坐在一边的典韦,一听渔阳王氏有这么多钱财和产业,都听的有点晕头转向了,忍不住惊叹,有这么多钱财为何要造反? 当个富豪,天天玩小娘子不香吗? 赵云也很吃惊,他大概心算了一下,王氏钱财总额应该在二十亿钱左右,不愧曾是幽州五大豪族之一的渔阳王氏。 他看了看还在懵逼状态中的典韦,暗自笑了笑,在典韦心中有吃有穿有娘们,就是舒适安逸的日子,不理解王氏这么有钱还造反也正常。 但赵云深知,王氏就是太有钱才会造反,因为当一个人的钱,多到用不完的时候,他就渴望权力。 说完王氏的事情,赵云又询问了一些民政上的事情,并特别强调整治各处盐场,绝不能出现像十二场这种对盐民敲骨吸髓,草菅人命的恶事。 同时,要求韩珩加强对盐场管理,善待盐民。 聊着聊着,日头越升越高,赵云见天公作美,便带着韩珩去了煮盐现场。 这次赵云没有顶盔披甲,而是一身普通人的衣服,韩珩见赵云穿的这么朴素,也将官服脱了,在场内随便找了一套衣服穿上。 煮盐场地里,一众正忙碌的盐民见赵云来了,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迎接。 “诸位免礼,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泉州令,韩县君!” 赵云非常亲和向一众盐民介绍韩珩。 一众盐民又是连忙行礼,大呼拜见韩县君。 昨夜因夜色掩盖,赵云对十二场也就看了个大概,如今是白天,视野开阔,一看之下,好家伙,这盐场沿着海岸线向东西延伸,起码有十多个足球场那么大,场内的人也比昨晚多,起码有六七百号人。 见一众盐民都聚集在眼前,赵云大声道:“既然诸位都聚在一起,正好我有一个想法与大家合计一下!” 一众盐民见州牧有事要说,场面非常安静,都是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赵云继续高声道:“自从夙沙氏煮海为盐伊始,我们祖祖辈辈在承袭古法煮盐的基础上,又不断完善煮盐,使盐的产量不断提高!” “由此可见,我们是在不断进步的;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的祖辈用他们的智慧,促使我们进步,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要用我们的智慧,促使后人更进一步呢?” 一众盐民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如今煮盐的方法,是要比最古老的方法,出盐更多。 至于说,传给后人更先进的煮盐方法,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因为他们连肚子都顾不了,哪管得了后人的事。 赵云一见,也意识到不能把事情说得这么伟大,直接道: “我今天要与大家合计的想法是,我们能不能想想太阳的办法!” 说着赵云望向刺目的太阳。 想太阳的办法? 一众盐民也不禁抬头望了一眼刺目的金日,不知道赵云要怎么想太阳的办法。 见一众盐民不解的样子,赵云决定举一个直白的例子:“大家可有发现,将一盆水在太阳下晒几日,盆中的水会越来越少?” 这下,一众盐民不住点头,这个他们都知道,也懂。 “既然大家都知道盆中的水,在太阳下会越晒越少,那像不像大家锅里煮盐的海水呢?”赵云循序渐进地说道。 在场众人一听,还真是这样的,太阳能晒干盆里的水,他们煮盐也是熬干锅里的水。 一众盐民见赵云说话亲和,没有一点架子,都觉得很亲切,其中一名盐丁,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壮着胆子道: “州牧所言甚是,但小人心中存惑,欲斗胆一问?” 赵云看向问话之人,这是一名少年,同样皮肤黝黑,但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感觉。 这少年敢主动求他解惑,令赵云不禁高看一眼,笑道:“刚才我都说了与大家合计想法,自然有什么说什么?问!” 那少年刚才说完请赵云解惑,其实就后悔了,但见赵云不仅没有生气,还亲和地对他笑了笑。 他心里如有一股暖流淌过,深深一礼:“刚才州牧说太阳可以晒干水,但就算是在夏日,一盆水也需数日才能见底干渴,而我们煮盐,半日就能熬干一锅!” 赵云很赞赏这名少年,善于思考,也敢说出心中疑惑,赞许道: “你说的很对,水在锅里用太阳晒,自然比不过用柴火熬;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把锅变大呢?大到像一块田一样呢?” 一众盐民闻言开始低头思索;这个时代,虽然还是用大量柴火煮盐,但已经不是最原始的直接用海水煮,而是懂得种盐。 所谓种盐,就是将海水中含盐的水分引出来,具体方法就是,盐民首先提前一到两天,将一些松散的草或者网铺在海边,等夜里雾气升腾,这些松散的东西上就会附着一层白色的盐雾,然后盐民把这些带着盐雾的东西收集起来回去煎熬,就能得到盐。 说白了,种盐就是为了得到含盐浓度较高的海水。 经过短暂的思索后,还是那名胆子大的少年,颖悟道:“州牧的意思是,用锅熬盐,锅太小虽快,但盐也少!而我们如果把锅变成田,晒虽慢,然田够大,反而能得到更多的盐!” “哈哈哈!” 赵云闻言大笑,好一个聪颖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417章 东行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杨多!”一众盐民中,胆大少年恭敬回道。 盐多? 赵云很自然把“杨”想成了“盐”,笑道:“是个好名字!既然你已明了我的想法,那就由你带头把锅变成田如何?” 杨多愣了愣,由我带头? 他不禁看了看身旁的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七姑八婶…暗道:州牧让我带头?可我在他们心中是最不着调的,他们会听我的? 见杨多对身边的人,这个瞅瞅,那个瞅瞅,一副人微言轻的模样。 赵云恍然,在固有的观念里,特别是贫困的百姓中,都认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哪怕一个人从小就聪颖机智,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胆气与智慧,但因年纪太轻,往往都无法获得年长者的信服。 如今,让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去指挥一群长辈干活,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但今天,赵云必须要为杨多撑场子,因为杨多的胆气与易于接受新事物的思维,是最能将他的想法执行下去的人。 赵云对一众无动于衷的盐民,说道:“诸位,先贤有云,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盐多虽然年少,但他聪颖敏锐,有举一反三之能!今天,我相信他,希望你们也能相信他!” “我们听州牧的,相信杨多!” 赵云都说相信杨多,一众盐民也表示愿意让杨多带头。 不过,赵云发现一众盐民,热情并不高,反而面露愁色,心中了然道: “我知道,突然让诸位由锅变田,必定心存疑虑,担心万一不成,就断了收入,难以度日!” 一众盐民默不作声,他们确实是这样想的,毕竟祖祖辈辈都是用锅煮盐,突然把锅变成田用太阳晒,在他们固有的思维里是难以接受的,万一锅变田失败,他们就连裹腹的菜粥都没有了。 可是,现在要他们由锅变田的是一州之主,他们不敢违抗,但也为生计而愁。 而赵云专门来泉州一趟,决定革新制盐方法,自然是有准备的。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用手中的权力,去压迫一群活在最底层的苦命人,拱手道: “对于生计一事,诸位尽管放心,既然是我让你们如此试验,那么我就得管大家吃喝是不?” 说到这里,肃穆道:“现在我宣布,十二场盐民全部参与由锅变田一事,期间不仅供应诸位吃喝,还将每人发放百钱月钱!” 此话一出,一众盐民喜不自禁,这不仅解了他们生计之愁,每月还有百钱月钱,甚至比他们之前辛辛苦苦煮盐还有盼头,纷纷跪倒:“谢州牧大恩!” …… 赵云做事一贯雷厉风行,在他的主持下十二场七百多号人,全部投入垦滩造田之中。 同时,命虎卫将十二场内存放的数百石粮食搬出来,先发放十天的口粮给盐民,并且强调不准喝稀粥,吃干的,而且还要放开吃,这样才有力气干活。 当真是,说一千道一万,永远没有实际行动更得人心;一众盐民拿到粮食后,大喊州牧万岁,干劲十足。 汉时,“万岁”并非皇帝专属词,适用于大多数场合。 看着海边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赵云又准备做另外一件与盐相关的事情了,那就是将这个时代的盐,进行提纯精加工。 在赵云记忆里,他就没有见到过像现代那样又白又细的精盐。 因为这个时代的盐,各种颜色都有,且杂质很多,并伴有苦涩味儿。 说干就干,是赵云的性格,直接去了邻近十二场不远的十三场。 十三场的情况与十二场差不多,都是一群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盐民,而且十三场管事,也是个喝人血的恶徒。 十三场管事遇到赵云也可能是报应,直接被砍了脑袋。 赵云同样将十三场几百号盐民召集在一起,并开出十二场那边一样的待遇,打算用十三场的场地,打造一个粗盐提纯厂。 所谓粗盐提纯,其实就是除掉盐里面的杂质。 这个说起来简单,可在这个工业技术落后的时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正是因为不容易,赵云更要去做,若是没有难度,这还叫革新吗? 当然,赵云也不是毫无把握,这个时代的盐,色泽差、杂质多,主要就是过滤器材不够细密,让杂质难以除尽,而赵云想到用一种东西过滤杂质,那就是他独家生产的纸。 并且,代城那边已经在改进代纸,试图生产出滤纸。 不过,不管垦田晒盐,还是将粗盐提纯,赵云也仅知晓一个大概,只能给盐民一个大的方向,至于能不能得到高产晒盐和精制盐,都需要时间和汗水去摸索试验。 用他的话来说,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反正两个盐场就一千多号人,他还养得起! 但万一哪天晒盐与提纯精制盐成功了,他就能得到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制盐技术,必将重击其他诸侯治下的盐业,从而达到独利天下的目的。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赵云一晃在两个盐场待了半个月,基本是天天与一众盐民一起干活,在实践中摸索更先进的制盐技术。 经过这半个月的实践,一众盐民也基本知晓该往那个方向努力,这让赵云非常欣慰,因为他要离开泉州了。 毕竟他身系幽并两州之责,总不可能天天泡在盐场搞试验? 两日后,泉州令韩珩再次来了盐场,赵云向韩珩交代一番后,带着八百虎卫东进右北平… 右北平郡隶属幽州十一郡国之一,与西面渔阳郡一样,北抵燕山,南临大海,地域北南走向,北部山区,南部平原。 同时,右北平是幽州辖县最少的郡,治下仅有四个县城,城邑少对应的自然是人口薄弱,全郡在籍人口不足六万人,是幽州人口倒数第二的郡。 赵云从渔阳南端泉州东进,一路都是视野开阔的平原。 而此时时值仲秋,大道两边粟海茫茫,谷穗飘香,令人迷醉。 “主公,今岁定是丰年!” 队伍中,典韦跨坐紫电神驹,兴高采烈地说道。 去年北地大旱,幽州各地粮产锐减,致使饥民遍野;好在今年天公开眼,幽燕大地风调雨顺,一派丰收之年的景象。 看着颗粒饱满,半青半黄,不久就要收割的粟海,赵云一脸希冀:“吾愿岁岁年年似今朝!” “主公威泽幽并,定能岁岁如此!”典韦一脸肯定。 赵云笑道:“义猛,你何时也会拍马屁了?” 典韦一怔,认真道:“主公,俺说得是实话!” “哈哈!” 赵云大笑,策马前奔… … 右北平境内,两骑快马驰进一座庄园。 前文说过,刘秀中兴的大汉,是在地主豪强的基础上建立的,它的实质便是皇帝与豪强共天下。 而庄园就是东汉的一大特色,只要有地主豪强的地方,就有庄园。 不过庄园的大小,取决于庄园主的实力,实力越雄厚的庄园主,拥有的庄园就越大,甚至大到可以如一座城池一般。 眼前这座庄园,就属于小型庄园,两骑快马穿过园内低矮的民房,在一座府邸前翻身下马入内。 府邸内,一处密室中,有两名锦衣华服的男子,和一名身着道袍的男子。 此刻,其中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正与道袍男子争吵,怒气冲冲道:“公孙范等人前车之鉴在前,你不要命了?” 道袍男子三十来岁,眼眶凹陷,面相阴翳,手扶一杆平津帆,完全是一副卜数师的打扮。 他叫刘维台,擅长占星卜卦,避祸趋福;乃是公孙瓒的结义二弟,他抬眼看向怒气冲冲的男子: “老四,当日之誓,吾犹在耳际,尔竟忘乎?” 被叫老四的男子,是公孙瓒结义四弟,右北平豪商乐何当,只见他面色一红,一甩袖摆: “吾焉敢忘当日兄弟之誓,但你有何证据,证明是赵州牧害了兄长?” 道袍男子刚欲说道,乐何当嗤之以鼻,继续道: “仲兄别再说是你推算的,从古至今,捉贼拿赃,捉奸见双,唯有真凭实据才能作数!况且,去年兄长出征时,你怎么没算到兄长会遭逢大难,客陨他乡呢?” 道袍男子闻言大怒:“乐何当,你少拿这些借口,掩盖你贪生怕死的本性!” 闻言,乐何当恼羞成怒:“刘维台,你成天除了装神弄鬼,还有何能耐?” “都别吵了!” 另一名之前没有说话的锦衣男子,叫李移子,是公孙瓒结义三弟,以贩布为业,家资巨亿。 只见他喝止二人,说道:“兄长在世时,不因吾等卑贱而轻慢,去岁兄长身陨异乡,吾等皆悲痛欲绝,但兄长身故一事休要妄加揣测!” “呵呵!” 刘维台呵呵一笑,面露鄙夷之色,手握平津帆缓缓起身,推开密室房门,一步一摇向外走去,语气讥讽: “世人常言,商贾寡义,利字当先,诚不欺我也!也罢,今日之后你我三人恩断义绝!” 一听刘维台骂他二人寡义,乐何当面红耳赤,怒目而视。 看着刘维台一步一摇走后,乐何当一脸愤恨:“叔兄,刘维台这是自寻死路!” 李移子收回目光,意味深长道:“老四,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他!” 第418章 土垠城 土垠城。 赵云一行人,经过两天时间,抵达右北平治所土垠城。 这里曾经是公孙瓒老巢,后来成了公孙范的大本营。 随着公孙范麾下两万叛军在潞西之战,土崩瓦解,土垠也就再无力量与赵云抗衡。 土垠县县令姓随名风,四十来岁,长相油腻,其行事风格与他的名字完全一样,活脱脱的墙头草一个,风往那边吹,他就往那边倒。 当初,公孙瓒自领右北平太守时,土垠令唯公孙瓒马首是瞻。 后来,公孙范作乱,他也唯公孙范马首是瞻。 一个月前,贾诩领兵而来,土垠令麻溜地出城相迎,当真是将他随风之名发挥到了极致。 今日,土垠令随风得知赵云来了,更是领着一众土垠官吏,出城十里迎接。 “下官随风,恭迎州牧!” 平旷的官道上,土垠令随风在前,领着一众官吏大礼参拜,恭敬有加。 坐到赵云这个位置,最基本的是不以喜恶待人,对于土垠令这棵墙头草,想想也无可厚非,毕竟小胳膊如何拧得过大腿?假如随风不做墙头草,可能早被拔出了根。 不久后,进入土垠城中,土垠城给赵云的感觉,并非之前想象中的那般城破民薄;反而是商铺林立,人潮涌动,一派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 这让赵云大感意外,不禁对土垠令感叹道:“传闻右北平凋零,今日一见,方知耳听为虚!” 跟在赵云战马边上的随风,见赵云主动与他说话,与有荣焉道: “这一切全托州牧的福,若非州牧铲除公孙逆贼,土垠不知何时才能开市!” “开市?” 赵云好奇地看向随风。 随风连忙解释:“启禀州牧,土垠虽不产盐铁,但因其跨步即辽西的地理位置,却是右北平与辽西两郡最大的盐铁市场;随着州牧平定贼乱,各地商贩纷纷涌入土垠行商,方有当下景象!” 赵云闻言恍然,土垠城位于右北平郡东南边缘,相当于在右北平与辽西的边界线上,正如随风所言土垠跨步即辽西。 而辽西郡的治所阳乐城,却孤悬东北千里之外,这就造成紧邻右北平的辽西四县,反而与土垠城更加密切,使地理位置优越的土垠城,成了燕山南麓最大的交易地点。 这一刻,赵云脑中突然冒出将辽西郡燕山南麓四县,并入右北平的想法。 皆因,赵云只占得辽西郡燕山南麓的地盘,跨过燕山,盘踞着实力不弱的辽西乌桓,与割据辽东四郡的公孙度。 从赵云当前的战略部署,他是不打算跨过燕山东进的,因为此时,公孙度已在辽东站稳脚步,伐之必然旷日持久。 再则,历史上公孙度家族割据辽东长达半个世纪,就连以曹操雄踞半个天下的实力,在征伐辽西乌桓后,都没有乘胜东进辽东,可见征伐辽东绝非易事。 另外,此时的辽东四郡,对赵云来说完全是鸡肋;就算他出兵耗时耗力收复了辽东四郡。 但因辽东四郡边界线狭长,且比邻东部鲜卑、扶余、高句丽、三韩等多个外族,如此之下想要守住辽东四郡,必然需要大量兵马驻守。 而他若将兵马都拖在了辽东,那他还拿什么南下冀州,逐鹿中原? 所以,赵云对幽州的策略是,止步燕山,不得中原,不伐辽东。 …… 赵云进入右北平郡府不久,贾诩也从东边邻县令支赶了回来。 令支是辽西公孙氏的发家之地,也是幽州最大的铁矿产地,在后世有“铁迁安”美誉的迁安,就是此时的令支。 可以说,辽西公孙氏就是骑在铁矿上的家族。 “文和辛苦了!” 一见风尘仆仆的贾诩,赵云快步迎上。 当日在巨马大营分别前,赵云与贾诩便定下击破叛军后,由赵云进驻州治蓟城,稳定中枢。 而贾诩,则领兵东进右北平,以及辽西郡燕南四县的计划。 二人进入堂中,落座后,贾诩开始向赵云汇报工作… 贾诩说,因公孙范主力在潞西覆灭,他领兵东进燕南八县,各县皆是望风而降。(燕南八县,指的是燕山山脉以南的右北平四县,以及紧邻右北平郡的辽西四县) 而今,经过月余的整顿,燕南八县基本恢复秩序… 公孙范三族也依汉律论处,公孙氏霸占的千斤冶铁业与海阳盐业,自然皆已收归官府。 千斤冶,是曾经的铁官驻地,与渔阳冶炼城差不多规模。 海阳,则与渔阳泉州相似,都是临海产盐之地,同样曾有盐官监管海阳盐业。 不过,徐无侯青却在贾诩抵达右北平之前,带着家人逃出了卢龙塞。 赵云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侯青丧家之犬耳,不足为虑!” “对了,抄没公孙氏三族的家资,可有清点出来?” 辽西公孙氏是幽州排名第三的顶级豪强,赵云对此非常期待,因为这是弥补督亢战损,恢复元气最快的捷径。 “公孙氏豪雄燕南上百年,产业遍布燕南数县,三千甲士已清点半月,很快就有结果!” 贾诩内心中也非常期待,他当初提出计动幽中,迫使幽中巨豪造反,其目的就是名正言顺铲除这些豪强,从而抄获这些豪强手中的巨额钱财,使赵云快速恢复元气,南望冀州。 同时,也有杀鸡儆猴,稳定幽州内部的目的。 赵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当图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当日在蓟城灭了能臣抵之五千人马后,赵云把吓得魂不附体的当图,放回塞外接手能臣抵之的部落,算算时间也有一个多月了,赵云想知道当图有没有吃下卢龙塞外的乌桓部落。 “周将军前几日传来消息,在阎司马的帮助下,当图基本接收了塞外乌桓部落!” 当日,赵云与赵爱儿在泉州遇到阎柔时,就让阎柔转告贾诩,能臣抵之已死。 这个消息就是告诉贾诩,他二人计划的最后一步已经完成,如果当图无法收拢卢龙塞外的乌桓部落,那就派兵协助当图。 结果,当图当真不给力,带去卢龙塞外的近两千本部,根本震不住能臣抵之留下的数万乌桓人。 最终,贾诩派阎柔率麾下两千乌桓骑,出塞协助当图,才基本震住右北平乌桓人。 而赵云这么帮当图吞并右北平乌桓,就是因为当图相对于能臣抵之要听话的多,可以成为渔阳与右北平塞外的一道缓冲。 说白了,当图就是赵云养的看门狗。 而周仓则率领四千白袍军,驻守卢龙塞一线,守卫边疆。 一听当图基本接收了塞外乌桓人,赵云颇为满意,看向伫立一旁的典韦: “既然当图接收了塞外乌桓人,剩下的事情就靠他自己了!义猛,派人去趟卢龙塞,让阎司马回来!” “诺!” 典韦抱拳应诺,快步退出房间。 “文和,我有一个想法,打算将辽西燕南四县并入右北平郡,你以为如何?” 贾诩几乎不做考虑,拱手道:“属下正打算向主公说起此事!辽西地域辽阔,东西长达上千里,然而却仅有五县,除燕南四县外,仅有治所阳乐在东,其余皆是辽西乌桓盘踞之地。” “如今主公定下止步燕山,以燕山屏障御胡的策略,那么完全可以将燕南四县并入右北平!” 一听贾诩赞同他的想法,这事也就基本定下了。 晚上的时候,那位随风而动的随县令,备下酒席,请赵云移步县署。 …… 土垠城中,一处普通民房;一名手执平津帆的黑衣人,推开院门入内。 民房堂屋内,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映照出两个对席而坐的雄壮汉子。 二人乃是之前被公孙范夺了兵权,扔进土垠地牢的田楷与单经。 随着公孙范兵败身亡后,这二人才从土垠地牢里出来。 “吾兄在世时,视二位将军如腹心,而今仇人在前,二位将军知道该怎么做?” 手执平津帆的黑衣人刚刚跨入堂屋,便对二人沉声说道。 灯光映在黑衣人脸上,此人正是公孙瓒结义二弟刘纬台。 “刘先生为何如此笃定,是赵州牧害了我家将军?” 堂屋内,二人沉默片刻,田楷语气将信将疑。 “去岁,惊闻吾兄噩耗,某便前往中原查寻吾兄死因,其后某又去了一趟北海询问刘玄德,刘玄德亦认定是赵贼设计害死吾兄!” 这次刘纬台倒没有说是他推算的,而是说当事人刘备也认定,去年是赵云设计害了公孙瓒。 田楷、单经对视一眼,这个理由难以令人相信。 因为他二人对刘备还算了解,那就是一个外表大仁大义,背地里龌龊不堪的人。 当年讨伐张举时,刘备大义凛然地骗取孟益的信任,结果在半道上拉着一万石军粮就跑。 这种小人的话,岂能相信? 见二人依旧不信的样子,刘纬台又道: “二位将军可以不相信刘玄德的话,但吾兄独子是不是死在潞西?再则二位将军有没有想过,假如吾兄未在中原遇难,赵贼能像如今这般轻易得到幽中吗?” 田楷、单经二人又沉默了,自家将军身陨中原,最大的得利者确实是赵云,不然以将军如火的性子,必与赵云争夺幽州。 见二人神色变幻,刘纬台继续道:“二位将军莫非忘了,当初是谁把伐董檄文送来这里的?是赵贼!因为从一开始,赵贼就在谋划吾兄,因为他知道,以吾兄在幽中的威望,足以与他相争!” 田楷、单经二人不禁冷嘶一声,如果真是这样,那赵云就太可怕了,竟然早早就在为谋夺幽州布局了。 沉默半晌后,单经说道:“先不论这些都是刘先生的推测,就算是赵云设计谋害了将军,以赵云今日之势,吾等三人如何能为将军报仇?” 田楷也望向刘纬台,他二人手上原本有六千精锐,结果被公孙范抢去霍霍光了,现在仅凭他三人,拿什么给自家将军报仇? 而刘纬台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若有二位将军相助,某必能为吾兄报仇雪恨!” 田楷与单经想到公孙瓒生前待他二人至厚,其子公孙续也死在潞西之战,一咬牙道:“刘先生要我俩做什么?” 见二人答应了,刘纬台暗松一口气,说道:“以二位将军之能,某猜测赵贼必定会招揽二位将军。” 田楷、单经二人认同地点了点头,以他二人在右北平的名气,赵云会招揽他二人,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刘先生打算在赵云招揽我俩时,趁机刺杀赵云?”单经大概猜到了刘纬台的意思。 田楷接话道:“从今日赵云入城便能看出,其麾下精骑前呼后拥,守卫森严,就算我们能接近赵云,也绝难成功!况且,传言赵云有万夫不当之勇!” 刘纬台阴恻恻地笑了:“这样确实很难成功,但二位将军何不把赵贼引去藏金山?” 藏金山? 田楷、单经二人一怔;三年前,张举造反,将大批钱财囤积在大后方肥如城,自称天子。 其后,朝廷派中郎将孟益,携五郡太守与公孙瓒讨伐张举。 当时,张举陈兵十万在广阳境内,以蓟城、广阳、安次三城互为依托,摆下掎角之势抵挡平逆大军。 孟益与五郡太守领兵抵达涿郡后,公孙瓒提议派轻骑绕过广阳境内叛军,奇袭张举老巢辽西肥如城,以乱敌心。 最终,孟益采纳了公孙瓒的提议,命公孙瓒率麾下骑兵,奔袭张举老巢肥如城。 在公孙瓒击败张举留守肥如的守军后,趁机私吞了张举囤放在肥如的那笔巨额钱财。 随后,公孙瓒将那笔巨额钱财,藏在肥如的一处深山中。 这事,刘纬台等人虽然知晓,但并不知道藏那笔钱财的具体位置。 因为,当时公孙瓒藏好那巨额笔钱财后,参与的兵卒都秘密处理了。 最终,埋藏那笔巨额钱财的位置,只有单经、田楷,与公孙瓒和严纲知道。 去年,公孙瓒与严纲殒身中原,当世也就仅剩单经、田楷二人知道那笔钱财的确切位置。 刘纬台见二人沉吟不语,语气不满道:“莫非二位将军,想把那笔钱财据为己有?” 单经闻言大怒:“胡说八道,我二人岂是贪财忘义的小人?” 第419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接下来几天,赵云察看了燕山南麓的炼铁城千斤冶,以及临海产盐重地海阳城。 若说辽西公孙氏、渔阳王氏、邹氏等反叛豪强的家资,可以使赵云快速恢复实力。 那么,幽州的盐铁,就是为赵云打牢根基,积蓄实力的根本。 于是,赵云对处于停炉状态的千斤冶,如渔阳那边一样,开出足够优厚的待遇,吸引逃离的矿工铁匠,重振千斤冶。 而海阳那边煮海为盐的制盐方式,赵云倒没有像在泉州那边那样进行干预,只是将从盐民手中收盐的价格,上调到了一个合理价格,赢得一众盐民感恩戴德,奔走相告。 最后,赵云去了一趟右北平边防要塞卢龙塞,任命周仓为右北平都尉,督右北平军事。 等赵云回到右北平治所土垠城时,已经是八月下旬,赵云在郡守府召见了田楷、单经二将。 田楷,字方正,三十出头,面目儒雅,长髯美须,一副儒将风范。 单经,与田楷年岁相若,外貌却与田楷截然不同,单经高大雄健,面容粗犷,鼻直口阔,一身粗野勇悍之气。 这二人在历史上,也曾名动一时,乃是公孙瓒任命的青州刺史与兖州刺史。 特别是田楷,在青州抵御袁绍数年,又曾出兵救援陶谦,在当时绝对是一方人物。 不过,如今这两人老大死得早,混的比较惨。 “在下田楷、单经,参见州牧!” 田楷、单经二人,进入州府后堂,对上首身着黑袍,一身威压的赵云,躬身一拜。 “二位将军免礼!请入座!” 赵云面带亲和,右手一引堂下侧席。 “谢州牧!” 田楷、单经二人再拜,显得有些拘谨。 待二人入座后,赵云笑道:“当年虽与二位将军匆匆一面,然吾仍旧记忆犹新,宛若昨日!” 田楷、单经二人知道,赵云这是说当年讨伐张举时,他二人与赵云在涿郡曾有一面之缘,齐齐拱手: “州牧英雄盖世,更胜往昔!” “二位将军过誉了!” 赵云摆手笑了笑,赞扬道:“二位将军这些年镇守卢龙,慑得胡儿不敢南进,幽中万民无不称赞二位将军!今日将二位将军请来,是希望同二位将军携手,共卫北疆,共佑万民!” 赵云这话,在夸赞二人的同时,也表达了招揽之意。 田楷、单经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至堂中,单膝跪地:“必为州牧效死!” “二位将军请起!” 赵云虚手相扶,大笑道:“有二位将军助吾,北疆无虑也!” 随即,赵云任命田楷、单经二将为右北平校尉,并在郡府设宴款待二人。 宴席上,贾诩、典韦、阎柔等人作陪。 酒是活跃气氛的关键,田楷、单经从一开始的拘谨,渐渐变得洒脱自如,单经甚至与典韦斗起了酒,有来有往地举坛豪饮。 喝着喝着,浑身酒气,满脸酒红的单经,提起酒坛豪饮数口,对田楷醉醺醺道: “方正兄,州牧恩泽幽燕,爱民如子,我觉得藏金山那笔钱财,理应献于州牧,惠泽万民!” 此言一出,满堂为之一惊,赵云等人停下酒觞,皆是好奇地望向醉醺醺的单经,以及面露尬色的田楷。 见赵云等人看来,单经酒里酒气,道:“州牧,末将给您说,这是一个秘密!当年讨伐张举时,孟中郎不是派遣白马将军,奔袭张举巢穴肥如城嘛?” “咱们攻破肥如后,您是不知道,城里的钱财堆起来有多高?那金灿灿的钱财,堆的像山一样,兄弟们的眼睛都看花了,末将从未见过那么多钱,白马将军也未见过!” 说到这里,单经一屁股坐在桌案上,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继续道: “州牧,你猜白马将军怎么处置这么多钱的?白马将军让兄弟们随便往身上装,能装多少装多少;可钱实在太多,兄弟们即便塞满全身,也没拿多少!” 单经打着酒嗝,醉眼朦胧地伸出三根手指,接着道: “于是,咱们驱赶叛军俘虏,将所有钱财运去了北边的深山中,运了整整三天三夜!” “为了保守秘密,在藏好钱财后,数千俘虏全部处决!最后…你猜只有几个人知晓那笔钱财藏在何地?” 单经自得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田楷:“只有末将与方正,还有白马将军和严子纪四人知道!” 语落,单经四仰八叉地倒在桌案上,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 单经不省人事,赵云等人看向田楷,一副求证的眼神。 田楷面露尴尬地拱手:“启禀州牧,确如韦义所言,当年肥如那批钱财,被白马将军藏了起来!末将愿为州牧引路,使那批钱财重见天日,惠泽万民!” 赵云抚掌大笑:“田将军、单将军深明大义,云先替幽燕万民谢二位将军!” 不久后,酒宴结束,赵云派遣虎卫将田楷、单经送回各自家中。 而贾诩,则与赵云在书房喝茶醒酒。 ……… 单府。 送单经回府的虎卫,刚离开单府后,原本倒在榻上人事不省的单经,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时,房外走来一名手持平津帆,一步一遥的道袍男子。 见刘纬台投来询问的目光,单经撑着被酒精麻醉的身体,在榻前小几边坐下,提壶倒了一碗清水饮下: “放心,吾趁醉酒,已将藏金一事透露给赵云!” “如此甚好!” 刘纬台神情振奋,看着单经,说道: “既然将军已把当年藏金一事透露给赵贼,那么我等须尽快设伏,此时,将军可以告知某,具体的藏金位置了?” 上次刘纬台游说田楷、单经替公孙瓒报仇,最后田楷、单经虽然答应了刘纬台,可是田楷、单经并未告知刘纬台,那笔巨额钱财的具体位置。 单经又饮了一碗清水,抬目看向刘纬台:“伏兵有我与方正的私兵,你的人就不必了!” 闻言,刘纬台面露愠色:“单将军,白马将军乃某义兄,某一心为兄报仇雪恨,你竟如此防着某?着实令人寒心!”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单经埋头自饮,不再理会刘纬台。 “哼!” 刘纬台气得一甩袖摆,怒步而出。 …… 刘纬台怒气冲冲回到家中,数名身着道袍,孔武有力的汉子迎来。 别看刘纬台从事的是占星问卦的职业,但刘纬台可不是那种穷困潦倒的算命先生,而是一个拥有上千弟子的人。 “师父,肥如那边安排好了!” 几名道袍汉子躬身行礼,其中一位看似领头的汉子禀报道。 刘纬台铁沉着脸,恨声道:“单经、田楷两个匹夫,对某防备颇深,哪怕已将藏金一事透露给赵云,也不把藏金位置告知某!” “那怎么办?” 领头汉子急声问道;他可知道师父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从单经、田楷二人那里套出藏金位置,从而得到那笔巨额钱财。 如今,单、田二人都已把藏金一事透露给赵云,那么应该很快就会带赵云去藏金之地。 而他们,还不知道藏金的具体位置,那如何能提前弄走那批钱财? 刘纬台内心也非常着急,这事可没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说法! 一旦赵云被单、田二人引去了藏金之地,不管单、田二人能不能杀掉赵云,那笔钱财也绝对没他的份了。 所以,他必须要在单经、田楷二人引赵云去藏金地点之前,先一步知晓藏金的具体位置。 思索半响,刘纬台目露阴毒,说道:“单经、田楷两个匹夫既然已下定决心伏杀赵云,那么他们必然知晓,不管伏杀赵云成与不成,都逃不了抄家灭门的后果!” “故而,为师猜测这两混账,最近定会将他们的家人秘密送走!” 第420章 藏金地点 翌日,清晨。 田楷、单经二人早早来了郡府,与赵云商议前往肥如挖出那笔巨额钱财的事情… 听单经、田楷二人再次复述一遍当年公孙瓒藏金一事,赵云面露欣喜: “如此说来,那笔钱财在肥如的一处峡谷内?” “是的州牧!”单经、田楷二人拱手回道。 赵云点了点头,转首看向侧席的贾诩: “文和,我打算过两日就去肥如,现在能抽多少人马出来?” “回主公,三千军士正押运辎重前往蓟城,如今能抽调出来的兵马,仅有阎司马麾下的骑兵,但还需留守令支城,守卫辎重。” 贾诩所说的辎重,其实就是抄没辽西公孙氏的钱财。 赵云微微颔首,想了想说道:“燕南各县初定,阎司马麾下两千兵马已捉襟见肘,算了!就带虎卫去!” …… 不久后,田楷、单经二人离开郡府,对于赵云只带八百虎卫去肥如,田楷、单经二人心头暗喜,有种大事可期的感觉。 但刚回到家中,田楷、单经二人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他们今早才送出城的妻儿,被一群蒙面人掳走了,只留下一个浑身伤痕,回来报信的护卫。 妻儿被掳,田楷、单经二人俱是心神震荡,匆匆换上普通人的衣服,从后门离开府邸,赶往城中平日里二人碰面的普通民房。 二人在普通民房刚碰面,单经心急如焚:“方正,我妻儿被人抓了!” “我的也是!”田楷沉声回道。 “难道是赵云察觉了?” 单经心头一紧,毕竟他二人图谋赵云,很自然的想到是被赵云察觉了。 田楷摇了摇头,暗沉着脸:“应该不是赵云,我怀疑是刘…” “哈哈哈!” 田楷话还未说完,一阵阴笑声传来。 抬目望去,只见手执平津帆的刘纬台,带着五名背剑弟子缓步走来。 “果然是你!” 田楷瞋目切齿,心中恍然,这个小人根本就不是要为白马将军报仇,而是打着为白马将军报仇的借口,骗取他二人的信任,企图得到藏金位置。 “刘纬台,老子杀了你!” 单经怒不可遏,如虎豹一般直扑刘纬台。 刘纬台身后五名背剑弟子,拔剑迎向单经。 转眼间,双方近身,单经猛若虎豹,一个侧身避过急刺而来的五柄剑锋,双手左右一探,抓住两名道袍剑士的衣服,狠狠相撞。 两名道袍剑士瞬间撞的七荤八素,被单经扔向另外三名剑士。 三名剑士本欲再刺,一见是自己人撞向剑锋,连忙撤回剑锋。 单经趁此空当,欺身而上,铁拳如风,砸翻另外三人。 这一幕说起来很慢,其实就发生在一瞬间。 眼看单经挥拳冲来,刘纬台一横手中平津帆,喝止道:“单将军,想想你的妻儿!” 单经的铁拳,停在刘纬台额前三寸的位置,拳风拨动了刘纬台额上发丝。 想到自己的妻儿,单经不敢一拳砸死刘纬台,裂眦嚼齿,厉声道:“交出我们的妻儿!” “哈哈哈!” 刘纬台哈哈大笑,用手中平津帆拨开单经的拳头,嘴巴凑到单经耳边,狞声道: “某可以放了你们妻儿,但你要先说出藏金位置!” 语落,刘纬台望向田楷:“田将军,某这要求不为过?” “白马将军当初真是瞎了眼,与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结义!” 田楷既怒又恨,真替公孙瓒不值,当年居然与这种小人义结金兰。 “哈哈!你们两个匹夫懂什么?” 刘纬台嗤声大笑,说道:“你以为公孙瓒与某结义,真是义气相投?不不不…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公孙瓒看中的是我遍布幽中的弟子,因为这些人可以成为他的耳目!” “而我,看中的是公孙瓒的权势,所以,我们是各取所需!说!那批钱财到底藏在何地?” 田楷与单经一副踌躇不决的样子,沉吟片刻后,田楷问道: “当日你说,是赵云谋害了白马将军,到底是真是假?” “你们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问?” 刘纬台语气不耐烦,这两人答应图谋赵云,就说明二人也怀疑是赵云害死了公孙瓒: “快说,藏金位置到底在何处?若再不说,天黑前自有人将你们妻儿尸体送来!” “你!” 单经目眦欲裂,紧握的双拳无力松开,望向田楷。 无力感遍布田楷全身,妻儿是他们命脉,无奈道:“钱财就藏在肥如城北门下!” “什么?” 刘纬台惊诧不已,一脸不信地望着田楷。 既然已经说了,田楷也就没有什么负担,解释道: “因为那批钱财实在太多,当年在我们攻破肥如没两日,就传来张举兵败蓟城的消息,白马将军知道,孟益很快就会来!” “所以,只得将钱财就地掩埋,最后将参与掩埋钱财的数千俘虏,全部赶往肥如北部深山处决。” “现在你知道了,就快放了我们妻儿!”单经怒瞪着瞠目结舌的刘纬台。 刘纬台真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批钱财居然就埋在肥如城下。 刘纬台看着田楷、单经二人:“不过,某必须要先确认钱财在不在你们说的地方,另外,你们想办法拖住赵云,等某将那批钱财全部运走后,自会将你们妻儿放回。” “我杀了你这言而无信的小人!” 单经闻言大怒,都把藏金地点告诉你了,你居然还不放人。 刘纬台大笑着转身离开,只要他捏着田楷、单经的妻儿在手,他就是安全的。 很多人可能想问,刘纬台为什么不在赵云来右北平之前,直接抓住田楷、单经二人的妻儿,以此要挟田楷、单经二人说出藏金地点呢? 其实,刘纬台也这样想过,但只要田楷、单经的妻儿在土垠城中,他就没有机会,因为田楷、单经二人都有不小的家业,家中守卫森严,他根本没有机会。 所以,刘纬台只能用为公孙瓒报仇为借口,才能达到他的目的。 … 从田楷、单经那里得到藏金地点后,刘纬台急忙出了土垠城,向东北方向的肥如飞马赶去… 他已将麾下上千弟子,暗中聚集在肥如境内,只等得到确切藏金地点,就开挖。 在后半夜,刘纬台抵达肥如城外,一群身着道袍的弟子,向他聚集… 当年,公孙瓒攻破肥如城后,将肥如城屠戮一空;时至今日,肥如城已是一座杂草丛生的空城。 看着前方空无一人,杂草丛生的肥如城,刘纬台暗道:公孙伯珪啊公孙伯珪,你倒是帮了某一个大忙,也不枉某曾唤你一声兄长! 刘纬台为什么说公孙瓒帮了他大忙?皆因公孙瓒当年屠空肥如,致使肥如败落,变成一座空城。 如果当年公孙瓒没有屠空肥如城,那样哪怕他知晓钱财埋在城内,也无法去挖掘,因为一旦在城中挖掘,必定会惊动城中百姓,惊动府衙。 而今,肥如是一座空城,这样的话,他就能在不惊动赵云的情况下,安心挖出城中埋藏的钱财。 刘纬台越想越激动,身体都因太过兴奋而颤抖,当即对一众聚拢的弟子,兴奋道: “徒儿们,你们都将跟着为师,过上锦衣玉食,妻妾成群的日子!” “师父万岁!” 众人一听,非常激动,纷纷跪地磕头,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哈哈!” 刘纬台很享受这种受人顶礼膜拜的感觉,对大弟子刀雄,吩咐道: “阿雄,带人四下戒严,不论是谁靠近肥如,就地格杀!” “诺!”一名虎背熊腰的道袍男子,躬身应诺。 “其余的人,随为师挖掘钱财!” 刘纬台手中平津帆向前一招,领着上千弟子奔向肥如北城… 第421章 肥如掘金 “师父,挖到了,挖到了!” 火把如星的肥如北城内,刘纬台麾下上千弟子,挥动早已准备的各种农具,挖掘杂草丛生、遍地瓦砾的地面… 突然,一名弟子欣喜若狂地大叫。 刘纬台刚要赶过去查看,身侧也有弟子大叫:“师父,徒儿也挖到了!” “我们也挖到了!” 还不待刘纬台查看,四周都响起了惊呼声。 刘纬台打着火把就近查看,只见一个又一个大箱子,静静地埋在地下… 刘纬台激动不已:“快挖出来,快挖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几名弟子终于将沉甸甸的大箱子从地下挖出来。 急不可待的刘纬台,连忙用平津帆头部敲开箱子。 随着箱子打开,箱中金银珠宝在火把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哈哈哈!” 刘纬台抓起一把珠宝,哈哈大笑,疯狂道:“徒儿们,快挖,快挖!” 一众弟子见箱中真是金银珠宝,一个个面露贪婪,不知疲倦地疯狂刨土。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渐渐亮了… 肥如北城内,露出一个巨坑,坑中是密密麻麻的铜箱,成群的弟子,将一个个铜箱搬出巨坑。 巨坑周边的空地上,箱子越堆越多… 此刻,刘纬台已被巨大的喜悦,冲击的麻木了;他现在考虑的是,该怎么花这么多钱? 看着忙碌的一众弟子,刘维台不禁暗道:当年张角起事前,应该也没有这么多钱财?唉!可恨幽州有一个赵云,不然某亦要登高一呼! 一想到赵云,刘维台心头一颤,眉头紧锁,暗忖:不知田楷、单经那两个匹夫,有没有拖住赵云? 越想,刘维台就越紧张,不禁抬目向西南方向望去… 就是这一望,刘纬台如坠冰窟,只见城外突然腾起一片黑云,向城内倾泻而来,他知道那不是真正的黑云,而是密如飞蝗的箭雨。 “快躲!” 刘纬台嘶声大吼,慌忙躲在堆放的铜箱后。 “呃啊…” 刘纬台的大吼声刚落,如蝗箭雨,已经扑入搬运铜箱的人群中,一个个道袍男子倒在地上,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没有中箭倒地的弟子,则惊恐万状的奔逃,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转眼间,城外又泼进来一片箭雨,又收割了一波人头。 “轰隆隆~” 在第三波箭雨落下,肥如城东南西三个方向,都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而肥如北门外,则涌现一支如狼似虎的铁骑,因城门内是一个巨坑,这些骑士纷纷跳下马背,提着铮亮长杀入城内。 “啊!” 须臾间,白袍黑甲的猛士,追上亡魂丧胆的刘纬台弟子,就是一通砍瓜切菜,飞溅的血光,带起连绵不绝的惨叫声。 没一会儿,惨叫声越来越少,偶尔能听到城内响起几声。 刘纬台趴在一个铜箱上,后颈压着两柄血迹斑斑的长刀,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这次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恐惧,死亡的恐惧。 在刘纬台的目光中,一名身型伟岸,白袍银甲,行步有威的青年,正龙骧虎步地走来… 当刘纬台的目光,看向青年将军身后一名虎背熊腰的道袍汉子时,难以置信地怒吼:“刀雄,你这个叛徒,叛徒!” 这一刻,刘纬台终于想通,为何人都杀到了面前,他才知晓! 因为在外围戒严的大徒弟刀雄,背叛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某?”刘纬台趴在铜箱上,嘶声怒吼。 这时,一身银甲的赵云,已经来到刘纬台面前,他看向身后虎背熊腰的道袍男子: “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 “是,主上!” 虎背熊腰男子对赵云躬身一礼,才对刘纬台道:“吾乃右北平不良使,刀雄!” “哈哈哈!” 刘纬台惨然大笑,他做梦都未想过,自己最信任的大弟子,居然是别人的人,何其可笑、可悲? 赵云如刀的目光,扫了一眼周遭密密麻麻的铜箱,冷笑道: “知道我,为何让你活到现在吗?” “你利用我找到这里!” 看到刀雄那一刻,刘纬台就知道,赵云应该早就知道了一切。 而赵云之所以放任他,就是利用他找到藏金之地。 “杀了,他不会是个糊涂鬼了!” 赵云迈步走了。 其实,他刚到右北平,就从刀雄那里得知,刘纬台唆使田楷、单经,意图谋害他。 不过,他并未打草惊蛇,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因为他对当年公孙瓒私吞那笔钱财,也非常感兴趣。 本来赵云是打算将计就计,跟随田楷、单经前往肥如,找出藏金地点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没有想到刘纬台与田楷、单经二人闹翻了,居然派刀雄将田楷、单经二人妻儿给劫了,威胁田楷、单经说出真正的藏金位置。 这一下,赵云倒省去钻田楷、单经设下的埋伏,直接带领虎卫与一部阎柔麾下的乌桓骑,来了肥如。 不过,赵云也没想到,真正的藏金地点,居然就在肥如城中,难怪当年公孙瓒要屠空肥如城。 架着刘纬台的两名虎卫闻令,手中长刀一动,刘纬台头颅滚落铜箱。 赵云拔出佩剑白虹,挑开一个箱子,里面是满满一箱生了铜锈的五铢钱,不过这并不影响使用,对随军主薄耿苞道: “子放,即刻编号清点数量!” “诺!” 一直跟在虎卫之中的耿苞,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本代纸串联的白板书,和一个砚台。 所谓编号清点数量,就是将每一个装财物的箱子进行编号,然后每一个编号对应里面的财物,防止运输过程中造成“丢失”。 随后,八百虎卫与一千乌桓骑,全部投入清点数量,以及清理坑中剩余的箱子。 而赵云则登上了残破的城楼,这是他的习惯,喜欢登高远望… 因为开阔的视野,能让他的思维更加清晰,眼光更加深远… 这趟右北平之行,倒是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令他不禁想起了当年击败张举后,与孟益在蓟城差点闹翻的场景。 当时,孟益之所以放他走,正是因为孟益急着赶赴肥如,缴获张举囤积在肥如的巨额钱财。 而他,正是利用这一点,使公孙瓒弄死了孟益,因为当时他就笃定,公孙瓒绝不会放过这笔巨额钱财。 如今,孟益早死了,公孙瓒也死了,这笔巨额钱财,最后落在了他的手上。 此刻,赵云浑身充满了力量,有了这笔钱财,开年他就要南下冀州。 ……… 翌日 土垠城。 田楷、单经二人,再次被关进城中地牢,就在刚才,他们见到了各自的妻儿。 单经背靠着牢柱,对隔壁地牢里的田楷,说道:“方正,你说赵云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赵云已找到真正的藏金位置,而他二人谋划的事情,自然破产了。 但赵云并未因为他俩谋划之事诛杀他二人,反而还把他们的妻儿送来见他们。 “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田楷走到离单经近一点的位置,也背靠着牢柱坐下。 “我想他应该不想杀我们!”单经想了想说道。 “那你怎么想的?”田楷又问。 “方正,你能不能别总问我,是我先问你的!” 田楷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是把难题推给了我!” 其实,他二人都清楚,赵云这是希望他二人归顺,但他二人心中一直感念故主公孙瓒的恩德,令他二人左右为难。 “那你说,将军之死,是不是赵云干的!” 单经凝望着一根根牢柱,公孙瓒的死,一直在二人心中无法释怀。 沉默半响后,田楷幽幽一叹:“与其你我在此胡乱猜测,不如当面问赵云!” 单经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扒着牢柱:“若是他不承认呢?” 田楷凛然肃穆道:“那他就是真正的枭雄!” 第422章 搞了一百亿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半月… 九月中旬已是深秋,北方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玉狮子背上,赵云回首望了一眼破败凋零的肥如城。 经过半个月的时间,赵云征集燕南八县上万民夫,终于把公孙瓒当年私吞的这笔钱财清点完毕,也终于全部运走,今日是最后一趟。 据耿苞统计,这笔钱财一共有两万零一百个箱子,其中五铢钱就占了一万八千个箱子,平均每箱约十万钱,也就是说光五铢钱就有十八亿钱,换算成后世计量单位,重达六千多吨。(注:五铢钱每枚约重35克) 然而,五铢钱占比虽重,但价值却是最低的。 因为剩下的两千余个箱子中,全是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其中黄金白银的价值,就高达二十五亿。 另外的珠宝玉器,估值也在五六亿钱左右。 也就是说,公孙瓒当年私吞的这笔钱财,总价值近五十亿钱。 要知道,东汉政府在最好的年景,一年租税收入之和,也不过是六十多亿钱,而这笔钱财却逼近东汉全国一年的租税收入。 由此可见公孙瓒的贪婪,也可见当年张举造反,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 两日后。 土垠城,郡守府。 “主公,这是成太守派人送来的!” 赵云回到土垠城,换了一身干净衣袍后,暂代右北平太守职务的贾诩,递上一本厚厚的账簿。 赵云接过成廉派人送来的账簿,贾诩又递出一本账簿:“这是属下整理的账簿!” “文和,别站着,先坐!”赵云随意的盘坐下来,指了指侧席。 赵云随手翻看起了成廉派人送来的账簿,账簿上是查抄渔阳王氏、渔阳邹氏等渔阳豪强的家产记录;其中,包括钱财、土地以及隐匿人口。 赵云现在没时间细看各项记录,只是看了一个大概。 账簿上记录,在渔阳邹氏、渔阳王氏两大巨豪家中,共抄得十二亿钱财,五十多万石粮,一百万斤铁,一百二十万石盐,以及良田万顷,隐匿人口六万余。 赵云估算了一下,在渔阳应该搞了三十亿钱左右。 合上手中账簿,赵云也懒得翻看贾诩整理的右北平账簿了:“文和,你就给我说说!” 贾诩拱手一礼,开始汇报查抄辽西公孙氏的资产,其中金银珠宝以及五铢钱合计高达十亿钱,粮食也有六十余万石。 同时,在千斤冶还有两百万斤铁,和海阳城内囤放的三十万石盐。 当然,辽西公孙氏与渔阳王氏一样,还有数千顷良田,及多处豪庭美宅。 若将辽西公孙氏所有家产换算成五铢钱,大概在二十亿钱出头的样子。 赵云听后,不禁感叹,大汉的豪族就是有钱啊!老子即便辛辛苦苦卖十多年的代纸,也赚不到这三家的钱财之和。 看来,吃大户,果然是经得起实践的。 当然,这一切贾诩居功至伟,要不是贾诩提出计动幽中的计策,他可不好吃掉幽中这几大豪强。 赵云心算了一下,吃掉幽中这三大巨豪,以及牵连其中的几个豪族,大概获取了五十多亿钱财。 再加上肥如那笔意外之财,总计高达一百亿钱。 可以说,这些钱财在他恢复元气之外,还能扩军备战。 一想到扩军,就少不了兵员,赵云问道:“对了,辽西公孙氏豪雄燕南上百年,门下仆客成群,良田成片;我想必定隐匿了不少人口?” “属下正要向主公禀报,公孙氏势力遍布燕南四县,以及右北平南部土垠县;这五县在籍人口仅九万余人,而公孙氏隐匿人口却高达十万余人!” “当真是胆大包天!” 赵云闻言大怒,公孙氏隐匿人口居然比当地在籍人口还多,当真是胆大包天,狂妄之极。 之前,在潞西之战后,赵云进驻蓟城,曾日以继夜查阅蓟城州府中,官方统计的幽州在籍人口数量… 得出的结论是:幽州十一郡国,总人口仅有240万出头,位居天下十三州之倒数第四位。 而今,再除去燕山以东公孙度盘踞的辽东四郡,那他手上幽州七郡在籍总人口只有150万不到。 就算加上并州太原、上党、雁门三郡的八十万人口,也就230万左右。(这个是在籍人口,不是实际人口数量) 当时,赵云不禁自嘲:这他娘的,还比不上袁术手中仅南阳一郡的人口。 难道幽州真就如传言中那般,地广人稀吗? 其实不然,从公孙氏隐匿五县一半以上的人口就可以看出,幽州的人口也不少。 不说幽州其他豪族,也敢像公孙氏一样隐匿当地过半人口,但赵云估计幽州豪族至少隐匿了幽州总人口的三成左右。 如此算来,幽州真实人口数量,应该在三百万出头,可就算现今挖出幽中三大豪族隐匿的近二十万人口,但仍有几十万人被治下各地豪族隐匿着。 而少这几十万人口,就意味着少了几十万人口的赋税与兵员。 赵云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深知东汉亡国,不是因为与西羌上百年的战争拖垮的,而是亡在这些逐步蚕食东汉帝国的豪族手上。 他深邃的目光投向贾诩:“豪族兼并土地,隐匿人口,可谓是附骨之疽,吾虽恶其疾,然却不得与之媾和!” 赵云的意思是,他知道豪族是天下动荡的祸根,对其非常厌恶,但豪族已经是这个天下的庞然大物,他又不得不与之虚以委蛇。 贾诩听出了赵云话语中的无奈与不甘,睿目幽深道:“豪族乃天下各地之望,虽不可轻动,然却可弱之!” “还请文和教我!” 赵云也知道,除了治下豪族造反,其他时候是不能轻易去动治下豪族的,不然天下豪族人人自危,对他逐鹿天下将是空前的阻碍。 虽然不能轻易动治下豪族,但赵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削弱治下豪族。 一听贾诩之言,令他格外振奋。 贾诩浑身都散发着智慧的光芒,拱手道:“眼下,主公覆灭公孙氏等豪强,必令各地豪族深为忌惮,主公倒可趁此机会,削弱各地豪族!不过,这需要甄家主做个表率,方有奇效!” 老丈人做表率? 赵云微怔,随即枭目一亮,击节道:“文和此言大善!” …… 午后。 郡府大堂里,赵云看向堂下,戴着手链、脚链的田楷、单经二人,冷声道:“听说你们要见我?” 赵云之所以留田楷、单经一命,完全是因为念在二人镇守边疆多年,深得幽中百姓爱戴的份上,才网开一面。 不然,以二人意图谋害他的罪过,就足以将二人抄家灭族。 单经、田楷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大堂两侧伫立的虎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就快说,何必吞吞吐吐?”赵云面无表情,他虽爱才,但也恨图谋不轨之人。 单经又看了一眼周遭的虎卫,一咬牙道:“在下斗胆请问州牧,白马将军之死是否与州牧有关?” “哈哈哈!” 赵云闻言大笑,不怒自威道:“吾赵子龙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他公孙伯珪亡于吕布之手,与我何干?” 赵云是谁? 他是名震天下的一方诸侯,幽、并两州之主! 作为人主,是绝不可能承认自身存在的污点,他可以知错,改错,但绝不能认错。 这就是一个枭雄,必须具备的条件。 一听赵云之言,田楷、单经二人大礼跪倒:“在下田楷、单经,受人蛊惑,犯下大罪,请州牧惩处!” 赵云那双狼一样的眼睛,盯着二人看了数息,随即展颜道:“二位既是受人蛊惑,那么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贬为普通兵卒,戍边赎罪!” “谢州牧开恩!” 田楷、单经二人再拜。 翌日。 赵云随同押运钱财的大队,离开了土垠。 昨夜,他收到妻子甄姜派人送来的一封快信,是一件大喜事。 蔡琰在前日为他诞下一子,请他取名;赵云当即提笔写下一个“起”字,交给信使返回代城。 赵起! 寓意:赵氏当起! 第423章 右北平太守 数日后。 广阳郡,广阳城。 甄氏豪庭。 “老夫昨日得到消息,听闻袁谭已夺得青州四郡之地,正与孔融战于北海边界!” 甄氏豪庭水榭中,燃着炭炉,甄逸与赵云对席而坐,甄逸提起精美砂壶,给赵云续满身前茶盏。 “岳翁怎么看?” 赵云显得很平静,用盏盖轻撇着茶水;他是昨日与押运钱财的大队,回到蓟城的。 今日一早,他便来了广阳城,拜访老丈人甄逸。 至于袁谭夺得青州四地的消息,他比甄逸早两日收到,是青州不良人传来的;对于袁谭在短短数月就拿下青州平原、乐安、济南、齐国四地。 赵云初闻时也感到惊讶,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 在历史上,袁谭要晚几年才会被袁绍派去夺青州,而那时青州已经有一个先占了青州数郡的田楷,所以袁谭没那么容易拿下青州。 而今,公孙瓒死得早,田楷啥也不是。 如此一来,袁谭杀去乱成一锅粥的青州,若不能势如破竹,那他袁谭就不姓袁了。 倒是孔融,让梨不让地儿,他倒想听听甄逸的看法。 甄逸轻呷一口茶,断言道:“孔融必败!” 赵云笑了笑,他本来以为老丈人要给他分析一下,没想到就孔融必败四个字。 不过,赵云对孔融也没有什么兴趣,概因孔融实力太弱,弱到连利用孔融恶心一下袁绍的效果都达不到。 至于,跟着孔融混的刘关张,赵云估计又他娘的要跑路了。 放下青州的话题,赵云饮了一口茶水,叹息道: “公孙范、邹丹、王松三贼,谋逆作乱,致使幽中百废待兴,万民待哺,奈何州府仓禀不足,实在是力不从心!” 甄逸放在嘴边的茶盏定住了,他可听闻自家好女婿在幽中抄了个盆满钵满,现在你却给我说仓禀不足? 况且,今年各地风调雨顺,收成俱佳,哪有什么万民待哺? 甄逸瞥了赵云一眼,暗道:看来我这好女婿,是在暗示我出钱粮嘛? 甄逸小酌一口清茶,豪气道:“你我翁婿自当鼎力相助,明日便让阿富凑集二十万石粮、两亿钱财至蓟城。” “谢岳翁慷慨!” 赵云大喜,看来今年老丈人收成不错嘛!拱手又道:“人力方面亦有不足!” 甄逸手中茶盏一抖,又看了赵云一眼,暗忖:我这好女婿,要了钱粮,还要人!我这不给点也不行! 试问道:“缺多少人力?” 赵云伸出一个手掌:“五千户!” 闻言,甄逸茶盏里的茶水差点洒了出来,五千户可不是五千人,而是近三万人。 最主要的是,三万人不是重点,重点是从赵云向他要五千户人可以看出,赵云对他大量隐匿人口是有不满的。 那他隐匿了多少人口? 甄逸心算了一下,大概就四万户,二十余万人! 而甄逸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他突然反应过来,赵云问他要户数,确实有对他大量隐匿人口的不满! 但更多的,应该是赵云在辽西公孙氏、渔阳王氏等叛乱豪族手中抄出大量人口,让赵云打起了从其他豪族手中挖出人口的想法。 而他甄氏,是当今幽州最大的豪族,作为赵云的妻族,自然要主动交出一部分隐匿人口,为幽州各地豪族做一个榜样。 想通个中关节,甄逸放下茶盏,深深一揖:“幽州之民,皆为州牧子民,甄氏一族愿上缴两万户户籍!” “岳翁慷慨,小婿佩服!” 赵云作揖回礼;在右北平时,贾诩向赵云提议找甄逸做表率,其实就是要甄氏这个当今幽州第一豪强,带头交出一部分隐匿人口,为赵云治下地主豪强做一个榜样。 因为,只要甄氏这个在幽州背景最大的豪强,都主动交出一部分隐匿人口,那么其他豪族就不得不交。 如此一来,赵云不仅得到了新增的赋税与兵员,还能间接削弱各地地主豪强的势力,可谓是一箭双雕。 如今,甄逸主动交出两万户隐匿人口,那么就是十万口人,不得不说,甄逸还是有格局的。 接着,赵云亲自提壶给甄逸续茶,又道:“小婿此次前来,除了看望岳翁、岳母之余,其实还有一事!” 闻言,甄逸心肝儿乱颤,刚刚出钱出粮,缴两万户,完全是大出血,就差没难产而死! 而我这好女婿,居然还有事情? 甄逸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紧张地一批:“你我婿翁,但说无妨!” 见老丈人说话都有点儿打颤,赵云拱手道:“是关于年初,请岳翁代为看押的冀州俘虏!” 闻言,甄逸暗松一口气,笑道:“子龙终于想起那两万多冀州俘虏了” 今年年初,袁绍引十万大军北攻,督亢之战爆发;赵云安定上谷后,挥军迎战,在广阳郡安次击溃高干,俘虏上万冀州兵卒;随后又在安次迫降鞠义。 这两次就俘虏了两万多冀州俘虏,当时赵云因兵力不足,只得请求老丈人帮他看押这两万多俘虏。 这一接手,就让甄逸哭笑不得,他不仅要用自家近万私兵看押俘虏,还要出粮吊养这两万多俘虏的命。 最无语的是,赵云好似忘了那两万多俘虏一般,一直不闻不问。 这一晃就半年多了,虽然是吊着俘虏养,但也是两万多张口啊! 另外,他还有看押俘虏的近万私兵,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钱粮。 要不是看赵云是他女婿兼幽州牧的份上,甄逸绝对撂挑子不管了。 毕竟,几万张嘴,富豪也扛不住。 “小婿惭愧!” 赵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提壶给甄逸续茶;其实,他一直没有忘那两万多冀州俘虏,可当时袁绍那打不死的小强,要与他在督亢打持久战。 战事结束不了,赵云哪有钱粮去养俘虏? 于是,赵云就装作忘记了,他笃定以甄逸爱面子的个性,绝对不会跑来找他要钱粮。 这一拖,就是大半年。 现在境内基本平定,在抄了蓟县尹氏、渔阳邹氏、渔阳王氏,以及右北平侯氏,辽西公孙氏等豪族,和肥如那笔意外之财。 使得赵云不仅有了钱粮,还有了安排俘虏的好去处。 赵云说道:“小婿打算将这两万余俘虏,分别押送至渔阳、辽西两地采矿,壮大两地铁业!” “如此甚好!” 甄逸点了点头,用冀州俘虏开矿,确实是个不错的安排,他也能甩掉这两万多拖累。 说完俘虏一事,赵云又拱手道:“小婿还有一事相请!” 闻言,甄逸刚放松的神经,又不由得紧绷了起来,他很想说,贤婿啊!你能不能一次说完,你这样我总是七上八下的! 摆手道:“子龙尽管说!” “小婿请岳翁出仕,担任右北平太守!” 赵云拱手一礼,语气挚诚;当年,甄逸本该奉朝廷之令前往豫州汝南郡担任下蔡令,因赵云知晓历史上甄逸早逝,遂贿赂左丰改任甄逸为代郡平舒令。 结果甄逸刚到代郡,就撞见甄姜与他的行为亲密,顿时勃然大怒,不仅以断绝父女关系威胁甄姜,还向他辞去平舒令一职,发誓永不出仕。 如今,事情已过去多年,娃都满地跑了,赵云认为也该请老丈人出仕了。 甄逸愣愣地看着赵云,过了半晌,动容道:“子龙,当年我如此看轻你,你就不怨恨我吗?” 这是甄逸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每每想起,就惭愧不已。 如今,赵云居然要将一郡之地交给他,更令他羞愧难当。 赵云目光真挚地看着甄逸,坦言道:“曾怨过,恨过!但现在我却明白,那是一个父亲的责任,因为我也有女儿了!” 甄逸眼眶湿润了,在欣慰赵云理解他的同时,也为赵云宽阔的胸怀而折服。 只见他缓缓起身,对赵云拜倒:“在下甄逸,拜见主公!” 随着甄逸这一拜,也就意味着甄逸接受右北平太守一职,与赵云在翁婿的基础上,有了主臣关系,甄氏也将全面支持赵云。 赵云将甄逸扶起,二人再次对席而坐。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长廊里,有两名风度翩翩的弱冠青年,向赵云与甄逸所处的湖中水榭走来。 赵云微微侧首望去,其中一人是二小舅子甄俨,另外一人他从未见过,年约十八九岁,长得清秀俊雅,神采英拔。 看着越来越近的两名青年,甄逸笑道:“俨儿定是听闻主公来了,从蓟城赶回来的!” 赵云恍然,难怪他到甄府都大半天了,也未见到甄俨,原来是去了蓟城。 “孩儿拜见阿翁,见过姐夫!”甄俨来到近前,躬身行礼,满脸喜色。 与甄俨联袂而来的青年,也当即行礼:“在下徐邈,拜见州牧,拜见甄伯!” 徐邈? 赵云闻言暗惊,面前这青年莫非就是历史上,自号中圣人的曹魏重臣,徐邈徐景山? 第424章 徐邈 徐邈,字景山,幽州蓟县人。 历史上,徐邈每任一官,皆政绩卓越,晚年升任司空,固辞不受,乃三国时期曹魏重臣,特别注意这个重字,可见徐邈在曹魏政权中的地位。 卢植之孙卢钦,更是专门为徐邈着书,赞扬徐邈,志气宏大,行为高洁,才识广博,气势英猛。 卢钦说徐邈每到一地执政时,高尚、稳妥而不急躁;正直,而不同流合污,广博、深远而坚守信约;雷厉风行却又能宽以待人。 有人认为清正公廉很难,而徐公轻易就能做到如此。 又有人问卢钦,徐邈在曹操时期,人们认为徐邈通达,自从徐邈任凉州刺史回到京城后,人们又认为徐邈特别,这又是为什么呢? 卢钦回答说,以前毛孝先、崔季珪等掌管政事,尊崇清正廉素之士,当时官吏们热衷于更换布衣以猎取高名。 而徐公仍一如既往,所以人们认为他通达。 近来天下崇尚奢侈、豪华;于是大家又竞相效仿,而徐公仍不为所动,不随波逐流。 所以,徐公前日的通达,就变成今日的特别。 这就是因为世人总是随波逐流、变化无常,而徐公秉性高洁,持之以恒。 而三国志作者陈寿,也对徐邈评价:清尚弘通,国之良臣,时之彦士。 由此可见,徐邈绝对是幽州的一位大才。 但让赵云没想到,弱冠之年的徐邈,怎么和二小舅子甄俨混到了一起? 这个疑问,很快有人给赵云解答,只听甄逸介绍道:“主公,景山已与荣儿已订下婚约!” 四小姨子甄荣与徐邈订亲了? 赵云有些诧异,历史上应该没有这事? 他看了一眼徐邈,暗自道:这样也好,如此徐邈与我也就是连襟关系,可以借此关系,收入麾下。 此时的徐邈,毕竟还非常年轻,虽然出身世家,饱读诗书,但终究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 现在与名震天下的一方诸侯坐在一起,徐邈还是很紧张和拘谨的。 赵云看向甄俨,笑道:“阿俨有没有打算去代城耍耍?” 本来甄俨今年是要当新郎倌,但为了幽州的稳定,赵云从中拆散了甄俨与王松之女王芙的姻缘,对于这事赵云还是有些愧疚的。 但赵云却不知道,甄俨根本没有把与王芙的婚姻当一回事,因为他这个出身,娶妻就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连接,娶谁都是一样。 今年,赵云拆散了这段根本就没有问过他的婚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样他还能多玩两年。 一听赵云邀请他去代城,当即喜道:“就算姐夫不说,俨也打算去代城看望兄长和两位阿姐,俨还为两个小外甥准备了礼物!” “好,那就与我一道!” 赵云笑着又看向徐邈:“景山也一起如何?” 甄俨似乎害怕徐邈拒绝,轻轻拽了一下徐邈衣摆;徐邈不仅是他未来妹夫,还是他在幽州最要好的朋友。 徐邈看了一眼面露期待的赵云,微微拱手:“固所愿也!” 徐邈早就听闻代城从一个破落边城,变成一个繁荣兴盛的大城,他也想去看看。 “岳翁要不也一起?”赵云忽然发现,怎么忘记邀请老丈人了。 “属下就不去了” 甄逸摆了摆手:“属下打算尽快前往右北平赴任!” 甄俨一脸疑惑:“阿父去右北平赴什么任?” “哈哈哈!” 赵云、甄逸相视大笑。 ……… 夜幕降临。 一名蹦蹦跳跳的小仙女,跑到甄逸书房外,她见甄逸与赵云正在谈论事情,往书房内探进小脑袋,转着亮如星辰的眸子,脆声道: “阿父、姐夫,宓儿能不能插句话?” 赵云与甄逸停下交谈,齐齐看向门口的小甄宓。 “宓儿是想说,晚宴可以开席了!”甄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晶莹洁白的皓齿。 赵云不得不承认,甄宓是他见过唯一一个自带仙气的小女孩,笑道:“半年未见阿宓,又长高了不少!” “真的吗?” 甄宓很开心,她也觉得今年她长高了不少。 “你姐夫逗你的!”甄逸笑着点了点甄宓,满脸宠溺之色。 “阿父说谎,人家本来就长高了!”甄宓鼓着好看的香腮,瞪了甄逸一眼。 不愧是洛神,生气都这么好看! 赵云不禁暗叹一声,真为有位洛神小姨子而自豪。 甄逸瞥了一眼赵云,起身道:“主公,请!” “岳翁请!”赵云收回目光,对甄逸微微拱手。 … 来到大堂,甄俨、徐邈、典韦、耿苞四人已在座席等候。 四人连忙起身行礼。 “主公,请上座!”甄逸拱手相请。 “不可不可,此乃家宴,岳翁请!”赵云作揖回礼,走到右席坐下。 赵云都坐在了右席,甄逸无奈,但他现在已拜赵云为主,哪怕是主人家,也不好上座;于是在左席落座,与赵云对席。 随着二人入席,晚宴就开始了。 甄逸是主人家,第一个举起酒觞:“大家都不是外人,请饮满此觞!” 确实在场都不是外人,赵云、徐邈是甄逸女婿,耿苞之妹耿旦是甄豫未过门的妻子,而典韦则是赵云亲卫大将,心腹之人。 甄俨与徐邈的席位在左列,而且两人席位是挨着的,甄俨举起酒觞袖摆掩面时,对徐邈低声道: “景山,你可要少喝一点!” “我知道!” 徐邈一饮满觞酒水,低声回了一句。 对面席位,酒侍替赵云续满酒觞,赵云举觞道:“岳翁,诸位请与我共饮!” 典韦是一个好酒的人,特别是甄府的美酒,在年初喝了一次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今日再喝,每觞都让酒侍续到最满。 酒宴,一般都是你来我往,几轮后,几人也就喝开了。 特别是徐邈,一觞又一觞,甄俨一见,暗道:这下完了! “赵州牧,在下有些拙见,不吐不快!”徐邈脸颊酒红,端起酒觞遥敬赵云。 赵云有些意外,下午在水榭,徐邈基本没有发言;没想到现在居然要主动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笑着举觞:“愿听景山高见!” 徐邈仰首一饮而尽,拱手道:“赵州牧治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在下五体投地;但赵州牧治民,在下却不敢苟同!” 甄俨一拍额头,真有点后悔带徐邈来见赵云。 典韦正喝得爽,一听徐邈大言不惭说自家主公治民不行,顿时不爽道: “徐景山,汝这黄口小儿,有何资格评驳吾主?” 徐邈也不恼怒典韦骂他黄口小儿,从酒侍手中抓过酒壶,续满一觞酒,敬典韦道: “在下观将军,身如雄罴,步履浑厚,必是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猛将兄,请先饮酒!” 猛将兄? 典韦一愣,举起已经续满的酒觞,一饮而尽:“尔还要说甚!” 徐邈又往自己酒觞续满酒,微微拱手道: “先贤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猛将兄、赵州牧,还有在下,我等三人,在冲锋陷阵上,在下自然比不上二位,但若论治民,二位却不如在下远矣!” “徐景山,尔大胆!” 典韦一拍案几,你这黄口小儿说俺不如你,俺没话说,但你竟敢说主公治民完全不如你? 徐邈根本没被典韦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举觞道: “猛将兄休怒!请饮酒!” 赵云眼神制止典韦,终于明白为何历史上徐邈口出狂言,差点被曹操砍了,因为这家伙喝了酒,就口无遮拦。 赵云对徐邈举觞道:“景山高见,吾洗耳恭听!” 徐邈饮下一觞酒,说道:“自从州牧当年入代,轻徭薄赋、免去各种苛捐杂税,予民生息,可谓是爱民如子。” 说到这里,徐邈话语一顿,自顾自地倒酒饮下,才继续道: “但…州牧可有发现,这样做治下百姓还是没有几何余粮,经不起任何风险,一旦遇到灾年,州牧不仅收不到地税,甚至还要开仓济民?” 其实,赵云也发现了徐邈所说的问题;从当年入代至今,他已治理代郡长达七年之久,这些年对自耕农仅收取三十税一的地税,但代郡百姓并不富足。 就如徐邈所说,一旦遇到灾年,他不仅收不到地税,还得倒贴腰包赈济百姓。 活生生的例子就好比去年,遇到大旱,他在代郡没有收到一石粮。 以前仅有代郡一地,他依靠商业上的收入还能撑得住,但如今他已有九郡之地,两百多万民,一旦再遇到像去年那种灾年,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赵云对徐邈深深一揖:“景山高见,令吾醍醐灌顶,还请景山教我!” 此刻,徐邈都懒得倒酒入觞了,直接提起酒壶,豪饮数口,对赵云竖起三根手指:“若让在下治理地方,首先当做三件事;第一件:兴修水利,广开水田!” “第二件,择优而种,因地制宜!” “第三件,立学明训,进善黜恶!” 说完,徐邈提壶接着喝,好不痛快。 “景山高见,云受教!” 赵云被徐邈说得心悦诚服,这些年,在这些方面,他确实做得不足。 只见,赵云从座席起身,来到徐邈面前,礼贤下士道:“景山大才,还望助吾造福万民!” “景山!” 甄俨见堂堂幽、并二州之主,屈尊降贵来请徐邈,连忙去拉毫无形象的徐邈,想将徐邈从座席上拉起来。 毕竟你徐景山坐着,州牧站着,这像什么话? “别拉我!” 可徐邈不干,推开甄俨,对赵云摆了摆酒壶,醉醺醺道:“州牧,先说好,职位太小,在下无法施展,最少一县之宰,在下才干!” 甄俨满头黑线,这货真是蹬鼻子上脸,居然还低于一县县令不干? 一旁,准老丈人甄逸,面色也不太好,他顿觉当初答应将四女甄荣许配给徐邈,似乎有点草率了。 赵云也是第一次遇到,最低要从县令干起的人!想了想道:“上谷宁县,空缺县宰,不知景山可愿?” 上谷郡,宁县,地处上谷北部,是如今赵云与轲比能互市的地点,随着宁县开市,幽州各地商贩纷纷涌入宁县交易,宁县也越发的繁荣起来,但这种胡汉混杂的地方,人越多,就越混乱,天天都有层出不穷的事件,赵云觉得比较适合徐邈。 “宁县好,宁县好!” 徐邈摇了摇已倒不出酒的酒壶,摇摇晃晃起身,对赵云大礼一拜: “在下徐邈,拜见主公!” 语落,徐邈拜倒的身型一垮,脸颊趴在地上,呼呼大睡… 第425章 幽燕儿郎 酒宴结束后。 赵云与甄逸并未休息,而是移步甄逸书房,继续谈论关于右北平的政事,因为赵云明天就会返回蓟城。 而甄逸也需要尽快前往右北平赴任,接替贾诩。 二人秉烛夜谈至天明,赵云见天色都亮了,拜别岳母张氏后,带着八百虎卫回返蓟城… …… 另一边,甄府客房内,徐邈缓缓睁开眼睛,不禁拍了拍还有些发胀的脑袋。 “你醒了?” 身旁陡然响起问候声,徐邈吓了一大跳,对床沿边的甄俨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早就来了好不好,是你没注意到我!”甄俨撇了撇嘴。 徐邈“喔”了一声,双手不停揉太阳穴:“你家的酒,有点醉人!” “醉人?” 甄俨一脸恶趣道:“景山,你还记得昨晚夜宴上,你对州牧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吗?” “我怎么了?” 徐邈一副喝断片儿的样子,望着甄俨。 甄俨大笑道:“徐景山,你摊上事儿了!” “能摊上什么事?”徐邈一脸不信。 “呵呵,你还不信,你知道你对州牧说了什么吗?” “我说了什么?” “你说,州牧治兵,你是五体投地,但若论治民,却远不如你!” 徐邈眉头一皱,我有这么狂吗?紧张道:“阿俨我真有这么说?” 甄俨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你不仅说州牧治民不如你,还说如果让你治民,首先要做三件事!” “然后呢?” “然后…然后州牧认同的你的观点,礼贤下士地请你出仕!” “再然后呢?” “再然后,你坐在那不动,还对州牧说,官职太小,你施展不开,没有一县县宰之职,你不干!” 徐邈傻眼了,不敢置信道:“我真说了这些诨话?你怎么不拉着我?” 甄俨语气无奈:“我拉了,但拉不住你!” 徐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主要是你家的酒太醉人了!那再然后呢?” “州牧便许你上谷宁县县令一职!” “那我呢?” “你大礼拜州牧为主!” 徐邈一惊,指着自己:“我真拜主了?” 甄俨翻了一个白眼:“难道你还觉得你吃亏了?” “嘿嘿!吃亏倒是不吃亏,就是有点草率了!”徐邈嘿嘿一笑。 “景山,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甄俨收起刚才恶趣的笑容,正色道:“如果不想去宁县,我就带你去州牧那里赔罪,说昨晚你是胡言乱语!” 徐邈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面露决然:“昨晚我如此放肆,州牧都未曾罪我,可见州牧胸襟开阔,豁达大度!而我既已拜州牧为主,理当从一而终,前往宁县!” “你知道宁县是什么地方吗?”甄俨急声道。 “我怎会不知?” 徐邈不以为意道:“不就是地处边界,胡汉杂居,不仅有乌桓人,还有北边来交易的鲜卑人,形势复杂混乱嘛!” “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你应该清楚,宁县这种非常之地,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出大事的!”甄俨担忧道。 “州牧都相信我,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 甄俨婆口苦心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从富叔口中知晓,这宁县县令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稍有不慎,你都自身难保!” “有甚好怕?” 徐邈一副斗志昂扬的表情:“这样不是才有挑战力,更凸显我徐景山的能力吗?” 甄俨有些无言以对,伸出大拇指,就差一句:你牛逼! …… 蓟城。 就在甄俨与徐邈闲扯这段时间,赵云已经回到了蓟城。 此时的蓟城州牧府,已完完全全空置下来,府中一众官吏,在赵云出兵渔阳时,便已全部前往代城州府任职。 至于赵爱儿,也在当时跟着赵该去了代城。 … 蓟城东门外,有一个巨大的营盘,里面看押着当日在潞西战场上,俘虏的两万多叛军俘虏。 这些俘虏由广阳都尉左髭,率领七千广阳军看押。 “参见主公!” 赵云在八百虎卫拱卫中,来到营盘大门外,左髭带着一众部将,疾步来迎。 “诸位将军免礼!” 马背上,赵云道了声免礼,抬目望向营盘北边,只见那边已经空了出来,对左髭道:“仲青,战马具已送至飞狐牧场?” 左髭,只是左髭的诨号,原名程苍,在家中排老二,赵云赐字仲青。 当日,因能臣抵之贼性难改,无视赵云命令,出营劫掠。 赵云一怒之下,灭了能臣抵之近五千乌桓骑,因乌桓人猝不及防,几乎没有形成反抗,就被白袍军斩杀殆尽。 而那数千乌桓人的战马,却成了赵云的战利品,战后清点足足有四千匹战马。 随后,赵云便让左髭分批送去代郡飞狐牧场牧养。 “是的主公,皆已送至牧场!”左髭抱拳回禀。 赵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集结俘虏!” “诺!” 左髭高声应诺,对左右道:“主公有令集结俘虏!” 左髭身后一众将领大声唱诺,快步奔进大营。 “当当当!” 少顷,巨大的营盘中响起了集结的棒子声。 营盘校场上,成群俘虏在广阳军士呵斥声中,越聚越多。 这些俘虏,也不是在此白吃了两个月的俘虏粮,而是被广阳军督促修整蓟城城池,清理河道等苦力活。 待俘虏集结完毕后,赵云登上高台,望向台下茫茫人潮,见一众俘虏俱是麻衣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当即对左髭道:“发放御寒衣物!” 左髭受令高喝:“主公有令,发放御寒衣物!” 早已准备好的广阳军军士,揭开一车车雨布,里面是一套套由代城军需局制作的御寒衣物。 紧接着,上千广阳军士推着车,向两万多俘虏发放衣物。 这是所有俘虏都没有想到的,他们感激涕零的接过衣物,心里暖洋洋的。 赵云伫立在高台上,凝神等待将衣物发放完。 “启禀主公!衣物发放完毕!” 时间流逝,负责发放衣物的将领,快步穿过人群,在高台下单膝跪地禀报。 赵云微微颔首,展目台下俘虏,声若洪钟道: “渔阳王氏、渔阳邹氏、辽西公孙氏,徐无侯氏等豪强,不思汉恩,兴兵作乱,可谓是罪大恶极,已依汉律夷灭三族!” 台下两万多俘虏,虽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听到赵云所说,但却有虎卫策马穿越俘虏人潮,高声复述赵云的话。 一听公孙范等豪强已被夷灭三族,一众俘虏无不恐惧,他们虽然不是领头的,但也参与了造反。 只听赵云继续道:“尔等不论何由,亦有从贼之实,谋逆之举!” “州牧开恩呐!” 一听此言,台下俘虏,无不心神俱颤,吓得纷纷跪倒,伏地求饶。 他们不会怀疑赵云这是吓他们的,因为当日,他们几乎是亲眼见到,白袍军将触怒赵云的数千乌桓人斩杀殆尽,这是血淋淋的事实。 想到这些,有的俘虏已在嘤嘤低泣,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赵云面露悲悯:“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吾愿上请天恩,对尔等法外开恩!” “谢州牧再生之恩!谢州牧再生之恩!” 一众俘虏喜极而泣,磕头如倒蒜,声若排山倒海。 少顷,赵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仁声道:“诸位都回乡与妻儿团聚去!” “主公开恩,予尔等回乡共聚天伦!” 虎卫的大喝声似接力一般,响彻校场。 重兵驻守的营盘大门,也在这时缓缓开启。 就在这时,台下有人再次跪地,愧声泣道:“小人当年,曾随张贼!而今岁,小人又随王贼,已是一错再错,已无颜回乡?” “吾等一错再错,无颜回乡!” 校场上,参与了三年前造反的俘虏,一个个跪地… 当年,他们在蓟城被俘虏,孟益本欲将他们杀掉筑京观,是赵云不惜与孟益反目,兵谏孟益,才将他们从屠刀下救下,放回家乡。 而今,赵云再次放他们回乡,令他感动的同时,也羞愧难当。 接着,又有人大声道:“州牧予小人两次再生之恩,小人并非畜生,不怀恩义!小人愿为牛马,以报州牧之恩!” “吾等愿为牛马,以报州牧之恩!” 在有人带头之下,越来越多俘虏被感染,纷纷跪地叩首,声震云天。 赵云仰首大笑,豪气万千道:“吾幽燕儿郎,尽皆感慨豪壮之士,吾焉能拒之?” 就这样,赵云这场释放俘,变成俘虏成军… 第426章 卢植远略 一晃数日过去,两万多俘虏,汰除老弱,得兵两万。 这两万人中,有曾跟随公孙瓒的五千精锐老兵,也有参与两次幽州叛乱的私兵……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上过战场,见过血,绝非新募之兵可比。 原本之前,赵云是打算将右北平五千精锐从中抽出,独成一营,交由田楷、单经二将统领的。 但这两人却想谋害他,这让赵云心里有了根刺,也就打消了之前的想法。 如今,赵云把五千右北平老兵打散到其中,将这两万新军,分作四营,每营满额五千人,在蓟城东门外进行常规练兵。 练兵教头,乃是最近很少露面的先登主将鞠义。 自从鞠义在安次投降至今已有半年时间,这半年,鞠义基本处于闲置状态。 潞西之战前,鞠义的妻儿被赵云派人救出冀州,送至涿郡,赵云就让他在方城多陪陪妻儿。 一晃两个月过去,鞠义内心中是沮丧的,他感觉自己似乎在坐冷板凳,这让一向高傲的他,备受打击。 他意识到,赵云有他无他,其实都不重要,人家同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数日前,身在涿郡方城的鞠义,突然接到赵云的调令,命他率领本部,即刻前往蓟城。 那一刻,鞠义激动不已;当即点齐八百本部,飞奔蓟城。 方城到蓟城两百多里的距离,他只用了一天时间;要知道,八百先登军可不是骑兵,而是一支重装强弩军,每个军士负重是普通步军的三倍以上。 而八百先登军,只用一天时间就走完两百多里,足见先登军何等精锐。 鞠义来到蓟城,赵云便任命他为两万新军教头,负责新军训练的重任。 接到这个任务,鞠义一扫之前低落的心情,变得热情高涨、斗志昂扬… 但经过此事,也让鞠义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人再有本事,也得有人给你发挥的位置,否则你将一无是处。 … 深秋的寒风,依旧无法驱散新军的热情。 庞大的校场上,两万新军正在拼命的训练,因为很快将举行一场武试,能力出众的人,将从普通兵卒成为伍长、什长、队率,更甚至是屯长、军侯。 拿破仑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这句话,用在任何时代都适用。 …… 城中,一处三进院落里,非常宁静,就像一座无人的院落,但一尘不染的环境,又显示这里,每日都会有人精心打扫。 门窗紧闭的堂屋内,光线很弱,给人一种阴森神秘的感觉。 “各地豪强是何反应?” 语中含威的声音,在主位响起。 这处院落,是广阳郡不良人的据点;当日,赵云在甄逸那里得到两万户隐匿人口的户籍后,便让各地官府,将甄氏主动交出隐匿人口的消息宣扬出去… 同时,让各地不良人,暗中打探当地豪强对这个消息的反应。 一晃过去多日,赵云将广阳、涿郡、渔阳、右北平、上谷五郡不良使召集起来询问各地豪强的反应。 “启禀主上,广阳各县豪强,在暗中求证此事!” 广阳郡不良使樊阴,躬身回禀;此人长得五大三粗,表面身份是一个杀猪宰羊的屠夫。 “渔阳各地豪强,也在观望此事!”渔阳不良使翟听,表面身份是渔阳游侠,具体一点就是当地黑社会头目。 “右北平豪强亦在观望!” 右北平不良使刀雄,表面身份是刘纬台大弟子,刘纬台死后,刀雄继承了刘纬台的神棍事业,给人占星卜卦,避祸趋福。 “上谷豪强,已在准备上缴户籍” 上谷不良使韦洪,是上谷的皮货商人;上谷地处边疆,势力较大的豪强都已迁往内地,现今还留在上谷的豪强,实力不咋样,实力弱自然要恭顺得多。 他们一听甄氏上缴两万户人口,自然赶紧准备了。 “涿郡各地豪强,在观望范阳卢氏的态度;卑下已打探到,卢尚书长子已派人前往军都山询问卢尚书!” 涿郡不良使罗阚,与代郡斤九身份差不多,是带着一群劳力在涿郡接苦力活的头目。 说白了,曾经的大谁河,现在的不良人,都是一群身份低微,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消息特别灵通。 赵云微微颔首:“看来他们都在等卢公的态度,也罢,就再等等!” …… 军都山。 自从两年前,卢植在洛阳大骂董卓逃离洛阳后,就在上谷军都山避世。 去年年底,卢植去了一趟代城,与挚友蔡邕相会。 当时,赵云征辟卢植出任幽州治中一职,但卢植拒绝了赵云,回到军都山继续过他的隐居生活。 卢植虽然在避世,但他一直都在关注天下大势,特别是所处的幽州,赵云在督亢大败袁绍,其后又覆灭三郡豪强叛军。 这些事,他根据收集的消息,都在深入分析。 督亢之战,赵云扬长避短,运用骑兵的优势,弥补兵力不足的劣势,大败袁绍,令他拍案叫绝。 但当他听闻,三郡豪强起兵作乱时,让卢植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因为三郡豪强,在督亢之战焦灼之时不反,偏偏等到赵云打败袁绍再反,这实在是太过于反常了! 不过,初时卢植并未妄下结论,直到赵云在潞西一战歼灭三郡豪强主力。 卢植笃定,这一切都是一个局,狼吃羊的局。 从那一刻,卢植切身感受到,何为代北狼。 此刻,卢植结草为庐的草庐前,恭敬地站着一名风尘仆仆的卢氏家仆。 卢植看完手中书信,对面前家仆叹息道:“回去告诉钟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 几日后。 蓟城,州牧府书房。 房中生着炭火,一身黑袍的赵云,正与昨日从右北平回来的贾诩对弈。 赵云与贾诩下棋,一直都是黑子,因为黑子先行。 此时棋盘上,黑白相间,赵云手指捻着一枚黑子:“文和,你猜我这步棋,是剑走偏锋,还是堂堂正正?” 贾诩端起侧面小几上的茶盏,呷了一口热茶,笑道: “以属下对主公的了解,主公一贯剑走偏锋,以奇制胜!” “那你说袁本初了解我吗?”赵云诡谲一笑,落下手中黑子。 一见赵云落子的位置,贾诩含笑道:“袁本初他很了解主公!” “哈哈哈!” 赵云哈哈大笑:“其实,我了解他不多!” “启禀主公,温府君快信!” 就在这时,典韦捧着信筒,躬身入内。 接过信筒,赵云笑道:“文和,要不你猜猜信中内容?” “卢公超凡脱俗,岂是凡夫俗子可比!”贾诩微微拱手,此话已说明一切。 赵云赞同地点了点头,拆开信筒泥封,取出一封代纸书信,阅览信中内容后,将书信递给贾诩:“卢公令人尊崇!” 贾诩目光投向书信,只见信中写道:范阳卢氏,上缴户籍两万户,十一万口。 见此,贾诩这种一向古井不波的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要知道,这个上缴户籍,不是说把人交出来就算完事,还得交出这些隐匿人口耕种的土地,不然这些人怎么安置? 范阳卢氏虽是幽州顶级豪强,仅次于后来居上的甄氏,但以不良人收集到的信息,范阳卢氏手中大概也就隐匿了两万户人口。 而今,范阳卢氏居然把隐匿的人口全交了,那范阳卢氏,瞬间从顶级豪强,变成了普通士族。 经过短暂的震惊后,贾诩亦由衷道:“卢公之智,令人敬佩!” 第427章 冀州有点慌 随着范阳卢氏主动上缴两万户隐匿人口的消息传开…… 幽州各郡观望的豪强,纷纷行动了起来,他们倒没有范阳卢氏那种格局,将全部隐匿人口交出,但他们也不敢敷衍了事,就算交的最少的豪强,都交出了一半的隐匿人口。 半月后,各郡官府将整理的户籍资料,送到赵云手中,新得户籍九万户,五十余万人。 “文和乃吾之姜尚也!” 看完各郡送来的新增人口报表,赵云激动异常,大呼贾诩是他的姜尚。 计诱幽中豪强造反,获得剿灭幽中三大豪强名正言顺的理由,这不仅是吃大户,还消除了内部隐患。 而今,再趁杀鸡儆猴的威慑力,不仅获得了人口、兵员,还大大削弱了治下各地豪强的实力,使内部真真正正的稳定下来。 这些,看似贾诩漫不经心的计策,却达到了定海般的效果。 至此,赵云牢牢掌握了幽并两州近三百万人口,实力大增。 现在的赵云,可谓是有钱有粮,又有人!遂当即向各郡传令,展开新一轮募兵。 而他,也将带着两万新军回代城…… …… 冀州,邺城。 州牧府。 袁绍安插在幽州的细作,很快将赵云大募兵的消息传入袁绍手中。 一得到这个消息,袁绍既怒又忧,怒的是幽州豪强如此无用,忧的是赵云实力大涨,该如何应对? 于是,袁绍连忙将一众谋士召集起来商议。 州府大堂内,袁绍高坐堂上,堂下左右两列谋士,其中为首的有逢纪、田丰、许攸、辛评、辛毗、荀谌六大谋士。 还有董昭、常林、阴夔…等一众谋士,足足有数十人之多,可谓是济济一堂,谋臣如雨。 在这一点上,赵云完全没法与袁绍相比。 袁绍扫了一眼堂下一众谋士,将手中书信,递给身侧侍者,说道: “这是幽州传来的急信,赵贼已完全掌控幽州数郡,正大肆募兵,你们都看看!” 堂下一众谋士闻言,都意识到这是冀幽战端再起的前兆。 逢纪作为袁绍首席谋士,侍者自然最先将书信奉给逢纪。 逢纪一见信中详细内容,不禁望了一眼对面左首的田丰。 还真被田丰说中了,赵云覆灭幽中三郡作乱豪强,不仅抄获大量钱粮,还震慑了幽州各地豪强,从而在幽州各地豪强手中获取了大量的人口、土地,实力大增。 逢纪眉头一皱,这一下幽州内部算是固若金汤了,而今赵云大肆募兵,不用想也是在为南下备战。 逢纪暗自叹息一声,将信递还侍者,侍者又连忙将书信奉给左首田丰。 田丰一观信中内容,面色凝重;果然与他当日猜想的一样,幽州豪强不仅没有成为赵云的拦路石,反而成为了赵云的垫脚石。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赵云明年年初,很可能就会南下。 田丰陷入了沉思,将手中书信传给身后的荀谌。 堂中变得沉静,书信在无声中传阅,看完书信的谋士,无一不是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今年督亢大败,对冀州上下是一场巨大的打击,仿若一片散不去的阴云笼罩在头上。 此战后,他们没有一个人,再敢小看出身草莽的赵云,收起了轻视,亦生出了畏惧。 他们都知道,赵云的骑兵太强;而他们的冀州很平,一旦赵云南下,几乎无险可阻。 “都说说该如何应对赵贼南下?” 待最末位的谋士看完书信,落针可闻的大堂中,袁绍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一名青年文士,拱手出列: “主公,赵贼获督亢之胜,后又横扫幽州各郡,实力大涨,兵锋正盛;而我方青州战事未结,辽东骏马未至!在下提议与赵贼和谈,拖延时日,待我方骑兵组建完毕,再与赵贼决战!” 袁绍循声望去,原来是审配兄长之子审荣;这一刻,袁绍不禁想起了今年战死安次的审配,心中有些伤感。 至于审荣提议与赵云和谈,袁绍当然想,但他清楚,赵云那种狼一样的人,怎么可能等他组建好骑兵才南下? 说道:“赵贼豺狼心性,焉有和谈之谊?” 审荣面露羞赧之色,躬身退回队列中,为自己说出这种蠢话而感到羞愧。 “主公,在下提议与中原诸侯缔结联盟,共御赵云!”在场六大谋士之一的荀谌,拱手出列。 一听荀谌提起中原诸侯,袁绍面色一沉,喉咙里就像有根刺一般难受。 当初,他听闻小老弟曹阿瞒,被孙坚恐吓不得不离开豫州,寄居在张邈的陈留,他很牵挂这位落魄的小老弟。 后来,曹操在东郡打跑黑山贼后,赖在东郡不走,他就很仗义地任命曹操为东郡太守,因为有他罩着,刘岱根本不敢找曹操麻烦,使得曹操有了一块立身的地盘。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曹操刚在东郡站稳脚跟没几天,不仅不感念他的恩情,反而挖他墙角,把荀彧挖过去了。(荀彧是弃袁投曹,但袁绍认为是曹操挖他墙角) 因为这事,袁绍心里很大一个疙瘩,最近对荀谌也不感冒,沉声道: “与中原诸侯结盟?陈留西有徐荣,张邈自顾不暇;河内张扬南邻董卓,北面高顺,夹缝求存;兖州刘岱鏖战黄巾,分身无术;除此之外,谁可为盟?” 一众谋士闻言,还真是这么回事;除了这些中原诸侯,再往南就是袁术、陶谦、刘表等诸侯,不说山高水远,袁术就是冀州的死对头,不背刺冀州,就烧高香了,还结盟? 荀谌无奈退回列中,他很想说东郡曹操可为盟友,但想到因他兄长转投曹操一事,袁绍对他有点恨屋及乌,一旦提起曹操,必触怒袁绍。 这时,沉思良久的田丰,踏步而出,躬身施礼道:“主公,赵云兵锋之利,利在突骑;而应对骑兵,最有效的方法,无外乎以骑制骑!” 袁绍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应对骑兵最有效的方法确实是以骑制骑,这也是他听从郭图提议,出兵攻略青州的原因。 但是,现在青州还没有完全打下来,派往辽东联系公孙度的人,也还没有消息,从辽东购买战马也就还是没影儿的事情,更不要说组建骑兵以骑制骑了。 田丰继续道:“然而,赵云南下在即,我方唯有退而求次,效仿卫大将军当年,以车制骑,量造武刚车!” 武刚车,长两丈(46米),阔一丈四尺(宽32米),是西汉时期改良的一种集运输与作战为一体的多功能战车。 车上覆有牛皮犀甲,既能防火,又兼具防御力。 作战时,武刚车与武刚车之间勾连在一起,车身前部可竖起一面坚固的屏风,宛若巨盾,屏风上开有箭孔,可架设强弩打击敌人。 汉武帝时期,大将军卫青在与匈奴的作战中,就常用到武刚车组成一道铜墙铁壁,抵御匈奴骑兵。 “荒谬!” 田丰话语刚落,一声极为不屑的声音暴起! 只见许攸出列,对袁绍拱手道:“主公,田元皓此言,滑天下之大稽也!赵贼用兵,狡诈如狼,最擅分化瓦解,步步蚕食!” “且麾下突骑来去如风,捉摸难定。而武刚车沉重笨拙,与当日安次强弩之阵何异?若依田元皓之谬言,必然重蹈覆辙,再现安次之殇。” 上次在冀北文安,被田丰大骂蠢货,许攸一直怀恨在心。 一听田丰提议量造武刚车抵御赵云,许攸马上抓住武刚车沉重笨拙的缺点,攻讦田丰。 并提醒袁绍,年初在安次,鞠义与审配摆下强弩之阵,可谓是铜墙铁壁,但还不是因为笨拙的缘故,被赵云麾下骑兵按地上摩擦,最终造成审配、鞠义二人,一死一降,全军覆没。 袁绍闻言,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战车发源于夏商时期,兴盛于春秋战国,可随着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大兴骑兵后,战车不灵活的缺点被无限放大,战车也就逐渐没落。 袁绍是比较了解赵云的,赵云用兵与狼无异,几乎从来不会正面攻击,而是像狼捕捉猎物一样,环视在猎物身边,慢慢消耗你,慢慢寻找你的破绽,在你就要崩溃的时候,予以致命一击。 若依田丰之言大量制作笨拙的武刚车,有何用处? 田丰闻言大怒,许攸这个混蛋,似乎天生与他作对的,一口咬着武刚车的缺点,却抹杀了武刚车的长处和优点,怒目相视道: “许子远,冀州大地一马平川,若无重阵阻赵云于边境,其麾下突骑一旦杀入冀州,必将掀得冀州翻天覆地。” 一听此言,袁绍犹豫不决的毛病又犯了。 他觉得田丰说得也对,如果不打造一道铜墙铁壁,那就无法阻绝突骑兵杀入冀州,到那时以骑兵的机动性,必定搞得冀州内部鸡犬不宁,人心惶惶。 就在袁绍不知该听谁的好时,逢纪出列躬身道: “主公,欲御锋矛,当有坚盾!属下赞同量造武刚车,同时我方应构筑边境工事、加固各地城池,增强防御,以拒赵云。” 第428章 回师 视线回到幽州。 雪,对于北方来说,它可能会迟到,但每年都不会缺席。 今年年初,赵云踏雪离开代城,奔赴幽南,抵御袁绍北侵。 而现在,他也迎着漫天飞雪,踏上了回家的路… 从蓟城返回幽西代城,仅有两路,一条是从涿郡进入五阮关,走蒲阴陉至广昌,再从广昌北上走飞狐陉。 另外一条,就是从广阳郡北出居庸关,走军都陉,再由上谷西进代郡。 这两条路,赵云选择走年初出兵时走的原路,因为这条路比飞狐陉相对平坦,更好走。 居庸关下,数千铁骑与两万新军顶着鹅毛大雪,蜿蜒北行… “叔至,我发现这几天,你有点不对劲!” 车马辚辚的队伍中,甄尧策马来到陈到身旁。 陈到收回目光,对甄尧道:“你刚才说什么?” 甄尧顺着刚才陈到的目光,望了一眼前方的马车:“我说你有点不对劲!” “有吗?” 陈到瞥了甄尧一眼,显得有些心虚。 甄尧气急道:“还有吗?你每天盯着我三姐的马车瞧,你以为我不知道?” 陈到的俊脸,瞬间就红了。 “别把脸甩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当我姐夫?”甄尧拉了一下陈到。 陈到不吭声,拽了拽手中马缰。 甄尧与陈到并驾齐行,望了望周边军士,小声道: “我给你说,我三姐是许了人家的,乃清河崔氏!要不是因袁绍年初打来了,今年我三姐就嫁过去了!” 陈到如闻晴天霹雳,脸上羞红之色化作神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前几天,陈到跟着甄尧去广阳城,接赵云岳母张氏以及甄俨兄妹几人。 就在那时,陈到偶见了甄道,一见甄道,他脑海中就刻上了甄道的身影。 从那之后,一路上,陈到总是有意无意地跟在甄氏几兄妹的马车后,远远地望着甄道的马车。 见陈到黯然神伤的模样,甄尧道:“叔至,你是我过命的兄弟,你如果真想做我姐夫,我给你想办法!” 都已经绝望的陈到,内心中又升起一丝希望,看向甄尧:“什么办法?” 甄尧看了看俊朗的陈到,忽然眼睛一亮:“你知道当年,主公是怎么把我两个阿姐骗到手的吗?” 陈到摇头。 甄尧看向自家三姐甄道的马车,低声道:“色诱!当年主公就是用美色诱得我两个阿姐,家都不回!现在你也去色诱我三姐!” 陈到不禁满头黑线,顿觉是个馊主意。 “你不去算了!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一旦到了代城,你就算想色诱我三姐,你也见不到!”甄尧一副你会后悔的表情,看着陈到。 陈到望了一眼甄道的马车,想想也对,一旦到了代城,他可不一定还能见到甄道。 不过,他还是很犹豫。 “陈叔至,你就是有色心,没色胆!我鄙视你!”甄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陈到沉吟片刻,一咬牙,策马向甄道的马车奔去…… … 上谷,沮阳城。 沮阳位于上谷郡东南部,居庸关外,是上谷郡治。 今年初,随着赵云计定上谷,老丈人蔡邕被赵云调至上谷,出任上谷太守。 当时,之所以任蔡邕为上谷太守,完全是因为这老丈人,老是挑赵云僭越的毛病。 于是,赵云打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将蔡邕调至上谷。 蔡邕出任上谷太守后,也确实有两把刷子,不到半年时间,就把上谷治理的政通人和,井井有条。 不过,蔡邕最牛逼的不是政务能力,而是他海内大儒的名人效应。 这不,蔡邕到幽州还不到一年时间,就有很多大儒、名士、士子,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幽州。 今天,更是同样有海内大儒之名的经学大师郑玄,也来了幽州。 而郑玄这个人,绝对是汉末儒坛泰斗,不说别的,光弟子就有数千人,是不是有种孔夫子的感觉? 同时,郑玄也有很多高徒,比如郗虑、国渊、孙乾、崔琰、程秉等人,无一不是三国各方政权的重臣。 而今,历史重来,郑玄的这些弟子都还没有出仕。 数月前,袁绍派袁谭攻打青州,本就打算前往幽州拜访蔡邕的郑玄,为避战乱,毅然带着一众弟子乘船北渡幽州。 经过几个月的风餐露宿,郑玄终于踏上了幽州的土地,在沮阳城外见到了老友蔡邕。 “康成公快请,快请!” 大雪纷飞的沮阳城外,蔡邕把着郑玄的手,非常的激动。 “伯喈公盛情,同请!” 郑玄也非常激动,他与蔡邕少时相识于太学,相交数十年,如今在这个乱世能重逢,弥足珍贵。 蔡邕与郑玄联袂进入城中后,蔡邕一边命人准备宴席,一边向郑玄介绍身后的路粹、苏林、顾雍三人。 这三人都是蔡邕的弟子,特别是顾雍,更是从千里之外的江东来到幽州侍师。 而郑玄也一一向蔡邕介绍自己的一众弟子… “启禀府君,主公已出居庸关,大概半日后,抵达沮阳!” 就在蔡邕与郑玄互相介绍各自弟子时,吕旷疾步至蔡邕面前,躬身禀报。 …… 半日后。 暮色降临。 冒着风雪蜿蜒而行的大军,出现在沮阳城外。 风雪中,蔡邕与郑玄领着一众弟子,于城外迎接赵云。 蔡邕虽然见不得赵云僭越的地方,但内心中还是非常喜欢这个女婿的。 而郑玄,虽然声名远播,但人家赵云是一方诸侯,他也需要拿出足够的敬意。 同时,郑玄也很想见见这位名震天下的赵州牧。 前方,赵云在一众虎卫簇拥中,越出大军,瞬间吸引了一双双眼睛。 特别是郑玄的一众弟子,以及蔡邕的三名弟子,他们来到幽州,侍师是一方面,也有见见赵云的想法。 毕竟,赵云的事迹,太过传奇,很难不吸引人。 “吾等恭迎主公!” 待赵云在前方翻身下马,蔡邕与一众上谷官员,躬身相迎。 “吾等见过赵州牧!” 郑玄与一众弟子,以及顾雍等人,亦亦纷纷躬身揖礼。 “岳翁免礼,郑公免礼,诸君免礼!” 赵云快步上前扶起蔡邕,接着又扶起郑玄,虚扶众人。 在数日前,他就收到不良人传讯,郑玄带着一众弟子来了幽州。 对此,赵云很惊喜,这可是位国宝级别的人物,必定如蔡邕那般,能吸引一大批人才来幽州。 而且,郑玄的身边,就有一大批人才。 进入沮阳城后,在蔡邕的介绍中,赵云越发欢喜,一一向顾雍、路粹、苏林,以及郑玄的一众弟子礼贤下士,希望这些才子能出仕幽州,并请郑玄接替蔡邕的典学从事一职。 顾雍三人没有犹豫,他们恩师是幽州之主的老丈人,他们哪有推辞的道理? 而国渊、崔琰、孙乾等人,也表示愿效犬马之劳,因为在来幽州的路上,他们就有了出仕的打算。 如今,名震天下的幽并两州之主,礼贤下士,他们岂能不识好歹。 其实,这就是实力效应,也叫附强,如果是几年前,赵云仅是一个代郡太守,这些人才不会如此轻易为他效力。 所以说,实力决定一切。 收得一众人才,赵云心情极好,特别是孙乾,有种截胡大耳朵的快感。 在沮阳停留两日后,赵云继续向代城进发,随行多了国渊、孙乾等一众人才… 一晃数日过去,数千铁骑与两万新军,已进入代郡境内。 队伍拖拽的很长,蜿蜒似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母亲,您看那些骑士,他们脸上洋溢着会心的笑容,这就是回家的喜悦吗?” 蜿蜒的队伍中,一名冰肌玉容的小女孩,趴在华丽马车的车窗上,望向护行在侧的骑兵,声若黄莺般地说道。 “是啊!家是每个人最温暖的地方!” 华丽马车内,小女孩身侧软榻上,坐着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她轻抚着小女孩的小脑勺,慈祥地说道。 小女孩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她将小脑袋伸出窗外,看向“赵”字大纛下,那个醒目的背影,声音低沉道: “母亲,我为什么感觉姐夫,离代城越近,他越伤感呢?难道他不应该像这些骑士一样,满怀即将与家人团聚的喜悦吗?” 雍容妇人轻轻掀开一点点车帘,看向前方那个身披银甲的背影,慈颜道: “你姐夫心里装着的是大家,而不是骑士心里的小家!” 大家?小家? 小女孩将头伸回车内,不解地看着母亲:“回家还分大小吗?” “傻孩子!” 雍容妇人爱怜地摸了摸小女孩脑瓜,脸上露出凄然之色: “宓儿,你只看到了这些骑士回家的喜悦,但你知道有很多人已经回不了家了吗?” 闻言,小甄宓神色一黯:“母亲是说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吗?” 雍容妇人微微颔首:“现在知道你姐夫,为什么离代城越近,反而越伤感吗?” 小甄宓用力地点了点头:“因为姐夫就像是一个大家庭的家主,没能把带出去的家中子弟都带回来,免不了愧疚和自责!” “对!这就是为人主的负担与压力!” 雍容妇人轻叹一口气,合上了车帘。 小甄宓想了想,说道:“要是没有战争,那姐夫应该会开心很多!” 雍容妇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母女沉默了一会儿。 爱动是每个小孩子的天性,小甄宓又扒开车窗窗帘,看向车窗外,摇首叹息: “唉!那个陈司马,又往三姐马车边来了!” ……… 一日后。 乌云散去,大雪停息,暖阳明媚;蜿蜒似长龙的队伍,已踏入代县地界。 “主公,我好激动!” 队伍前头,“赵”字大纛下,八百虎卫拱卫其间,甄尧策马来到赵云身旁,说他好激动。 赵云笑了笑,他知道,甄尧说的是马上就要见到甄姜、甄脱两位姐姐而激动。 当年,甄姜离家来到代城时,甄尧只有九岁,只比现今小甄宓大一岁。 而甄脱来到代城也已经有四年了,毫不夸张的说,甄尧对两个姐姐的记忆可能都模糊了。 甄尧好似想起了什么,更兴奋道:“对了,主公你没有提前通知阿姐她们,阿母和我们都来代城了?” 赵云笑着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要给你阿姐她们惊喜吗?” “嘿嘿!” 甄尧嘿嘿一笑,心里更期待两位姐姐突然见到他们时的表情。 时间一点点流逝,蜿蜒的队伍,离代城越来越近… 渐渐地,前方雪原不再空旷,一面面迎风飘扬的旗帜,映入眼帘。 飘扬的旗帜下,是古老庄严的城墙,它拔地而起,威严耸立,宛若巨龙,形若天堑。 再走近些,只见洞开的城门处,涌出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们正趋身碎步迎来… “阿母,那就是代城吗?” 华丽马车内,小甄宓手搭凉棚,看向前方在金色阳光下,耀眼夺目,气势恢弘的城池,欢呼雀跃道。 张氏含笑点了点头,走了半月,终于到了她盼望已久的地方。 城门外,别驾沮授领着一众官员,躬身施礼,山呼:“吾等恭迎主公!” 一声山呼响起,城门处、城上,昂首挺胸的甲士,尽皆单膝跪地,以最高的军礼相迎。 赵云勒缰驻马,若有所觉地望了一眼城头,会心地笑了。 他翻身下马,龙骧虎步地走向一众官吏:“诸君免礼!” “谢主公!” 一众官员再次山呼,向两旁如潮散开。 待赵云行至前方,一众官员又汇集于赵云身后。 “阿父!阿父!” 在一众官员簇拥中的赵云,刚刚踏入城内,城上传来极喜的孩童呼喊声。 赵云仰首后望,只见城上有两个小男孩和一名小女孩,他们喜不自禁地挥手,一声又一声地叫着阿父。 “主公,末将去接两位公子!”典韦抱拳请命。 赵云有些意动,但还是摆了摆手:“不必!” 第429章 母女重逢 进入城中,赵云重新攀上玉狮子,一众官员拥簇着赵云向州牧府行去… 城中大街两旁挤满了人,他们用他们的热情,迎接赵云的归来。 因为在代城百姓心中,赵云就是他们战无不胜的神。 沿街阁楼上,同样挤满了人,人人翘首以盼,只为一睹幽并两州之主的风采。 一栋插着“糜”字旗的酒楼上,一名女扮男装、五官精致的少女,与一名身高八尺,身型壮硕的青年,正并肩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威武雄壮,煞气腾腾的铁骑。 “阿兄,这就是名震天下的幽州突骑吗?” 少女语气极为震惊,她感受到了这些铁骑身上,那种排山倒海,令人望而生畏的煞气。 过了几息,也不见回应,少女收回目光,望向愣愣出神的青年:“阿兄,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呃~” 青年回过神来,看向自己妹妹:“小妹,你刚才说甚?” 少女瞪了青年一眼,气鼓鼓道:“我说你别看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完成州牧交代的任务!” 青年不住点头:“小妹说得对,这次可不能让袁公路的人抢了先,我们必须买到战马,到时候州牧也打造一支这样的铁骑,纵横中原!” “那你打算怎么做?”少女问道。 青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兄长让你跟来,不就是要你拿主意嘛?阿兄听你的!” 少女转了转灵动的大眼睛,思忖片刻后:“上次袁术购得战马,阿兄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他出价最高嘛!” 青年一副我还不知道的表情,脱口而出。 少女蛾眉一蹙,自家阿兄这脑子,只适合舞刀弄枪,说道:“其实,袁术一方出价最高,并不是购得战马最重要的原因,而是因为袁术离幽并够远。” 青年一愣,语气不解:“做买卖还分远近?如果是我,宁愿卖近点,还省了运送!” 闻言,少女非常无语,她真有点怀疑这是我一母同胞的阿兄吗? 不过,她也懒得分析了,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是对牛弹琴,不如直接吩咐算了: “阿兄,如今赵州牧回来了,过两天你就去求见他,到时候别提购马的事,直接说你是奉州牧之命前来商谈结盟的!” “结盟?” 青年一怔,面露回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州牧没说结盟!” 少女对青年投了一个俏皮的白眼:“这次想买到战马,你就照我说的做!” 语落,少女直接回房了。 “小妹,州牧真没说结盟啊!” 青年苦着脸,追了上去… …… 话分两头。 赵云在一众州府官吏簇拥中前往州府,后方的队伍也在源源不断入城。 “阿姐你看!” 城上,甄脱看着入城的一辆辆香车,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去年自家夫君归来,直接带了仨美人回来。 今年更有出息,还没回来之前,就已经送了一个回来。 现在又有几个香车,她有点担心家里住不下了。 甄姜笑了笑,对她来说不过就是多几个姬妾罢了! “下去看看!” 甄脱抱着赵念,向城下走去。 “阿娘、娘亲等等!”赵胤、赵霆兄弟俩连忙跟上。 而甄姜、邹氏、赵爱儿也跟了上去。 赵爱儿来到代城已有三个月,是跟着赵该赴任代城时来的。 赵爱儿一到代城,甄姜就把她安排进了赵府。 后来,甄姜五女偶然听闻赵爱儿是赵该之姐,已经三十有六,都难以置信,因为她们还以为看上去二八之龄的赵爱儿,是赵该的女儿呢!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而青春常驻,绝对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甄姜五女向赵爱儿求证真实年龄后,将赵爱儿奉为偶像,都想像赵爱儿一样容颜不老,一直美下去。 赵爱儿虽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但她也不是傻子,自然想与甄姜几女相处好。 对于甄姜几女向她求教驻颜的方法,赵爱儿完全是倾囊相授。 这一下,赵爱儿就与甄姜五女打成一片,被甄脱称小六。 “二姐!” 甄脱几女刚从城上下来,一骑骏马停在前方大喊二姐,却被护卫持刀拦下。 马背上是一个皮肤微黑,身背箭囊的英武少年。 甄脱一怔,很想说:谁是你二姐,别乱叫! “大姐!” 少年跳下马背,对甄姜不停招手,一副极为激动的样子。 甄姜看着少年,感觉很面熟,又想到自家夫君曾在信中提过,三弟甄尧已经投身军中,试问道:“你是阿尧?” “哈哈!还是大姐慧眼,认出了我!”甄尧激动的跳起。 这时,拦住甄尧的持刀护卫,才把甄尧放了过来。 见弟弟那激动的样子,甄姜、甄脱明眸中,荡起了泪花。 当年她们离家时,甄尧还是个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的捣蛋鬼,没想到如今已经是一个身型高大的军人了? 这也是甄脱一开始,根本没有认出甄尧的原因。 “你们是胤儿、霆儿?快叫舅父!” 激动的甄尧,从身上掏出两个鼗鼓,蹲身递给赵胤、赵霆兄弟俩。 “不玩这个了!”赵胤、赵霆兄弟俩摇了摇头。 “要!”倒是赵念,伸手奶声奶气地喊要。 甄尧本来挺尴尬的,第一次准备的见面礼,差点送不出去;一见赵念伸手要,笑嘻嘻地给了赵念。 这时,甄尧好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轻咳两声,连忙整理衣甲,非常郑重地躬身一拜: “在下甄尧,拜见主母与三位夫人!” 甄姜几女,顿时忍俊不禁。 “好了,快起来!” 甄姜扶起甄尧,对赵胤、赵霆道:“胤儿、霆儿,快叫舅父!” 赵胤、赵霆早就在打量甄尧,不过他兄弟俩不是对这个舅父感兴趣,而是对甄尧一身精良的斥侯装备感兴趣,乖巧地喊了一声:“舅父!” 一声舅父,喊得甄尧眉飞色舞:“告诉舅父,喜欢什么?舅父都给!” 赵胤、赵霆兄弟俩闻言,喜欢什么都给,顿时满眼都是小星星,一人指着甄尧腰间的匕首,一人指着甄尧背上的箭囊,齐齐道:“要!” 甄尧面露难色,这种东西他可不能给两个外甥玩,要是弄伤了自己,那咋办! “爱说大话这毛病,一直没变!” 甄脱笑骂一句,制止了赵胤兄弟俩的想法。 “大姐、二姐,见到我,你们没想到?” 甄尧又洋洋得意,故作神秘道:“其实,还有更让你们想不到的事情!” 甄脱正在哄两个儿子,好奇道:“什么事?” 甄姜见甄尧故作神秘的样子,突然想起刚才入城的数辆香车,惊喜道:“阿尧,难道是母亲和阿宓她们也来了?” “臭小子,再敢卖关子,像小时候一样揍你!” 甄脱亦是心头大喜,却佯装生气地挥了挥秀拳,小时候她可没少揍甄尧。 “姐姐们回府不就知道了?”甄尧赶紧离甄脱远点,贼笑贼笑的。 见甄尧欠揍的表情,甄姜、甄脱姐妹俩几乎笃定是她们的母亲与弟弟妹妹来了代城。 激动的二女,连忙上了马车,抄近路往府中赶去… … 赵府大门前,由一队骑兵拱卫的数辆马车,缓缓停下。 街上行人好奇地驻足张望,都在猜测州牧是不是又添新夫人了。 由此可见,他们还是挺了解赵云的。 马车内,张氏轻轻撩开车帘;就在这一瞬间,张氏犹如石化了一般。 小甄宓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只见大开的府门内,有六名极为美丽的女子,领着一众侍女迎来。 她们谁是大姐、二姐? 小甄宓蹙起了好看的眉头,长姐离家时,她才两岁,脑海中早已没有了长姐的记忆,就连四年前离家的二姐,在记忆里都非常模糊。 她回首望向母亲,只见母亲愣愣地看着前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母亲!” 一声催人泪下的呼喊声,张氏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泣声大呼:“姜儿、脱儿!” “母亲,女儿不孝!” 甄姜、甄脱二女跪在马车前,已是泣不成声;当年离家时的任性,都在这些年化作了无尽的思念。 母亲,是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字眼。 即使用最美的语言,都难以描述母亲在每个人心中的那份温暖。 “阿姐!” 另外三辆马车内,甄俨、甄道、甄荣三兄妹,跳下马车,喜极而泣地奔来…… 第430章 回家 州牧府。 赵云在一众官员簇拥中,进入州牧府。 此时的代城州牧府,比赵云年初离开时,更有气势,更显庄严。 同时,在吸纳蓟城州府一众官吏后,体系也更加完善。 州府大堂上,一众官吏自发列队;赵云忽然有种当初在洛阳见到文武百官上朝时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吾等参见主公!” 一众官吏分列大堂两侧,整整齐齐四列,分别以贾诩、沮授、赵该、雍召四人为列首,领着一众官吏躬身一拜。 赵云端坐堂上,一身久居高位的威压,他微微抬手:“诸君免礼!” 一众官员再拜,山呼:“谢主公!” 赵云目露威仪,微微拱手,语气铿锵道:“云征战在外,幸得诸君,帷幄在内,方有督亢之胜,幽并之宁!” “主公言重,吾等亦幸也!” 一众官员群情振奋;督亢之战的胜利,击碎了袁绍北扩的野心,奠定了幽州的局势,有着非凡的意义。 使州府的势力,由上党北抵代郡,再由代郡向东延伸至燕山南麓,跨度两千余里,囊括九郡之地,毫不夸张的说,其疆域已经不输于战国时期燕国的领土。 但是,赵云没有因为如今的成就,而沾沾自喜,却是面露感伤: “归途迎雪,忽忆征时,飞雪依白,路本原路,然…音容已改!” 赵云的意思是,我归来的时候,迎着漫天飞雪,忽然想起出征的时候也下着大雪,雪还是和原来那么白,路也还是出征时的路,然而将士们的音容已经改变。 一众官员闻言,脸上喜色散去,他们知道赵云这是在告诉他们,今日的胜果,是无数血染沙场的将士用生命换来的。 堂中气氛变得低沉、哀伤;今年袁绍北犯,督亢之战爆发;这场历时数月的战争,最终虽然大获全胜,覆灭袁绍十万大军。 但是,已方也牺牲了六千余白袍军、万二涿郡军、上千乌桓骑,林林总总的伤亡加起来高达两万余人。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不论胜败,皆遗白骨。 大堂内沉寂了一会儿后,赵云面容由哀伤变得坚定,说道:“吾等应以哀思,化作力量,踔厉奋发,续护境安民之责,以慰万千灵魂!” 一听此言,一众官吏好似浑身都充满了斗志,大受鼓舞。 继而,赵云看向别驾沮授:“公与,各军抚恤何时可以发放?” 烈士抚恤,是赵云每次出征归来,永远放在第一位的事情。 “启禀主公,各军抚恤金皆已备好,随时可以发放!” 沮授躬身回禀,在督亢之战结束后,他就在准备此事;可当时府库根本承担不起,这笔巨额的支出,只能暂时按下,直到剿灭幽中豪强后,这笔抚恤金才有了着落。 赵云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贾诩身后武将一列,最终定在代城校尉赵风身上: “兄长,发放抚恤一事,明日执行!” “诺!” 赵风大步出列,躬身应命;去年发放抚恤金,也是他主持的,这需要他带领麾下两千人马,将抚恤金交到每位烈士家人手中。 抚恤落实,第二件便是将士们最期待的论功行赏,赵云看向贾诩、沮授二人: “核准论功薄,五日后,论功行赏!” “诺!” 贾诩、沮授躬身应诺。 随后,赵云又当众宣布任命经学大师郑玄为典学从事,主幽并两州学政。 并且,任命顾雍、国渊、孙乾等一众人才,担任州府各曹从事,又每人赠送一套宅院,以示他对顾雍等人的重视。 而顾雍等人,见赵云如此礼遇他们,顿生士为知己者死之心。 …… 赵府。 小孩子最喜欢的日子,莫过于是逢年过节和家里来客人,因为这些日子,大人一般不会打骂他们,而且还有好吃好玩的东西。 此刻,赵胤、赵霆、赵念三个小家伙,就开心得不得了… 因为他们怀里兜着各种好吃的东西,在家里追逐打闹,一副人来疯的模样。 赵府后院,有一个较大的内厅。 内厅中,生着炭火,非常温暖;张氏母女四人,与甄姜、甄脱二女互述思念,有泪有笑。 一旁还有何婉、邹氏、赵爱儿,以及刚刚出月子的蔡琰四女作陪。 “哇呜呜!” 突然,厅中惊起孩童的大哭声,众女停下交谈,循声望去。 只见,赵念坐在地上大哭,而赵胤、赵霆两兄弟却扭打了起来。 甄姜、甄脱、何婉、邹氏、蔡琰几女,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张氏这个外祖母倒是急坏了,连忙上前抱起赵念宽慰,对甄姜、甄脱急道:“赶紧劝架啊!” 甄脱习以为常道:“分出输赢,就不会打了!” “胡闹!” 张氏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外孙,心疼的不得了,抱着赵念去劝架,语气柔和:“我的好孙儿,你们听外祖母的,别打了!” “他抢妹妹的糖,我就要打他!”赵胤气呼呼的。 “我只拿了一点,你还诓妹妹的糖呢!” 赵霆很生气,你诓妹妹一大块糖,我就只拿了一点点,你还要揍我。 兄弟俩各有理由,谁也不松手,扭打一团。 “你们能不能别打了!”小甄宓都看不过去了,上前拉架。 赵胤、赵霆兄弟俩看了甄宓一眼,出奇地松开了对方,望着甄宓:“漂亮姐姐说不打,我们就不打了!” “什么姐姐?我是你们姨母!”小甄宓连忙纠正。 “哦!” 兄弟俩哦了一声,从地山爬起来,各自把诓的糖和抢的糖,递给赵念:“妹妹不哭,我们给你!” 赵念将糖兜怀里,又开心的笑了。 没一会儿,兄妹三人又玩闹在一起,这就是孩童,不管发生了什么,过了就忘了。 “阿姐,他们常打架吗?”小甄宓好奇地望着甄姜。 “每天都打几次!” 甄姜无奈地笑了笑;这就是她们不拉架的原因,因为每天都打,根本拉不过来。 …… 另一边,赵云将抚恤和论功行赏两件当务之急的事情落实后,宣布三日后大议。 而这其中的三天,赵云自然是要给自己放放假,陪陪妻儿。 赵云回到府中,父亲赵慎正与甄俨在大厅中喝茶闲聊。 “孩儿拜见阿翁!” 赵云疾步上前,对老父亲大礼拜倒。 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来到代城这些年,一年之中有大半时间,都在飞狐牧场帮着打理马场。 时间虽然让父亲的身型,不再像当年那般魁梧,但他的目光还是那么有神,给人一种很精神的感觉。 “云儿,快起来!” 赵慎伸出独臂托住赵云,和蔼地看着儿子。 赵云知道,父亲是一个不会表达的人,他从来不会说多么的爱,但他的行动全是爱。 “快去看看孩子们!” 看着儿子平安归来,赵慎老怀已慰,没说两句话就催赵云去看看孩子。 赵云看向甄俨。 甄俨拱手揖礼:“姐夫不用管我,小弟还要向赵伯讨教相马呢!” 赵云微微拱手,大步向后宅走去。 其实,赵云回府的消息,侍女已经传去了后宅;赵云还未到后宅,妻子甄姜等人已经迎了上来。 “阿父!” 赵胤、赵霆兄弟俩,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大而明亮,身穿小皮袄,脚蹬小皮靴。 兄弟俩一见赵云,挣脱各自母亲的手,欢喜地向赵云跑来。 而何婉抱着的赵念,小脸蛋儿同样红扑扑的,一双眸子,似黑珍珠般黑的发亮,眉眼之间与其母何婉很像,妥妥的美人坯子。 见两个兄长飞扑向赵云,赵念好奇又陌生地打量着赵云。 因为赵云出征时,她不过半岁,对父亲自然早就忘记了。 赵云蹲下身,张开双臂,与两个儿子撞了个满怀,将两个儿子紧紧抱在怀中,感觉空气中都是幸福的芬芳。 甄姜几女静静地看着父子三人,眼睛红红的;他回来了,家才是完整的。 赵云一手抱着一个儿子,来到甄姜几女面前,深情道:“我回来了!” 几女点了点螓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念儿!叫阿父!”赵云看着粉嘟嘟的女儿,爱怜不已。 赵念是一个非常讨喜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阿父!” 赵云慈爱地笑了,他右手将长子赵胤提起骑在颈上,右手伸向女儿:“来阿父抱!” “阿父,我也要骑马!” 赵云刚抱过犹犹豫豫的女儿,赵霆羡慕地看着骑在父亲颈上的兄长。 赵胤得意地看着赵霆,赵霆更羡慕了。 “下次轮到你!” 赵云笑了笑,走向蔡琰:“辛苦你了!” “妾身不苦!” 蔡琰眼里泪水打转,摇了摇头;她感受到赵云对她的愧疚,生儿子赵起时,她最想见的就是孩子的父亲,可那个时候,赵云根本脱不开身。 她虽然理解,但内心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他回来了,孩子的父亲回来了。 “带我去看看起儿!” 第431章 叔至舞剑 城中军营。 代城,城中军营,这些年营中虽然没有多少驻军,但规模一直都在,而且设施越发完善。 如今,跟随赵云回师的数千铁骑,和两万新军就驻扎在营中。 甄尧归属斥侯营,在营中点卯后,他们就可以轮休了。 斥侯营统领张烈,知道甄尧要与主母甄姜团聚,于是就先轮休陈到这一部斥候。 陈到这一部斥候将兵器装备卸下后,自然就可以出营了。 “叔至,等等我!” 见陈到走在出营的前面,甄尧连忙追了上去。 陈到停下脚步等甄尧。 “叔至,这些天忘了问你!你有没有把我三姐迷住?”甄尧与陈到并肩出营,忽然问道。 陈到有些颓废:“阿道对我冷冰冰的,都不怎么理我!” 甄尧挽着陈到肩膀,打气道:“别丧气,我三姐就是一块冰疙瘩,对谁都冷冰冰的,你得把她捂热呼!” “怎么捂?”陈到一副痴情的模样。 “叔至,你看这雪,太阳一天能晒化完吗?” 甄尧望向楼阁上的积雪,继续道:“显然不可能嘛!而我三姐就是这冰冷的雪,你就要做死皮赖脸的太阳,天天去晒她,早晚把她晒化,捂热呼!” 陈到一听,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不过这死皮赖脸? 陈到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甄尧一见,鄙夷道:“叔至,你还在乎脸皮啊?你看我姐夫,当年他在乎过面皮吗?” 陈到瞥了一眼甄尧,他很想说,你这话要是被主公听到,你小子就拽不起来了。 “别闷着,跟我去姐夫家,争取在今年搞定我三姐!”甄尧拉着陈到就走。 走在大街上,甄尧忽然想起,自己不知道赵府在哪里,对陈到问道:“对了叔至,我姐夫家在哪?” 陈到睨了甄尧一眼,引着甄尧穿过繁华的大街,来到赵府门前。 门前正好有辆马车停下,一见车中下来的青年,甄尧喜不自禁,大喊:“兄长!” 甄豫回首一望,亦是大喜,疾步走向甄尧。 两兄弟激动地来了个熊抱,松开后,甄豫对陈到拱手:“陈司马!” “甄县君!” 陈到连忙拱手回礼,显得有些紧张;他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他在追求甄豫的妹妹。 有甄豫这张通行证,三人很容易就进了赵府。 府中,侍女仆妇进进出出,正在准备晚宴,一派忙碌的景象。 大厅里,沐浴更衣后的赵云,一袭黑袍,正陪着父亲赵慎和甄俨闲聊。 见陈到居然也来了,赵云有些诧异,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关系。 甄豫三人先对赵慎行礼,然后又对赵云行礼,一套繁文缛节之后才坐下来。 赵云看向甄氏三兄弟,在他内心中若要有个比较,他最欣赏的是甄豫;并不是因为甄豫与甄姜、甄脱一母同胞的原因,而是甄豫为人敦厚朴实,做事不急不躁,处事公正合理。 从去年甄豫出任代城令以来,将代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在百姓和同僚之中都有着极高的评价。 赵云笑道:“今日回来,我发现代城比年初时更繁华了,这里面少不了阿豫你的功劳。” “主公言重,在下不敢居功!若无主公恩泽,州府戮力,代城焉有今日之盛!” 甄豫拱手一礼;如今的代城,人口已经突破十万人,在代纸、肥皂两大产业的加持下,商贸非常繁荣。 另外,在赵云稳定幽中各郡后,幽州各地豪强纷纷跑来州治代城置业,有了钱财涌入代城,代城自然也就更加繁华了。 “你啊你!” 赵云笑了笑,甄豫这是把功劳,都推到了他与州府一众官员身上了。 说到代城繁华,甄豫突然想起最近出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拱手道:“主公,最近城中出现了劣钱!” 劣钱? 一听劣钱,赵云马上想到了董卓。 董卓那个混蛋从今年初开始,毁坏五铢钱,大量铸造劣质小钱,并在洛阳、长安大肆收集铜人、钟虚、飞廉、铜马等一切铜制品为原料,将其融化后铸造巨量劣钱收割民间财富。 一时间,京畿地区劣钱漫天,物价飙升,无数百姓破产,粮价从每石不足千钱,暴涨至数十万钱一石。 而在无数劣钱的冲击下,司州经济秩序遭受重创,造成了极为严重的通货膨胀,致使京畿地区哀鸿遍野,出现了无数易子相食的惨剧。 然而,这场通膨风暴并不会止步于董卓的势力范围,而是向周边蔓延开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河内、陈留、颍川、南阳等与京畿接壤的地区。 这些地方受到劣钱冲击,物价也开始疯狂上涨,并继续扩张开来… 之前,赵云就收到高顺传来急讯,上党也出现了劣钱。 当时,得到这个消息,赵云当即下令治下各地关口严查劣钱,阻断劣钱进入治下。 后来,还是有零零散散的劣钱进入上党、太原两郡,赵云又下令各城严查劣钱,一但查到劣钱,不仅尽数没收,还要斩首示众。 在如此严厉的法度下,劣钱在赵云治下扩散受阻,止步于上党、太原两郡,并未波及到幽州。 但让人无奈的是,如今代城还是出现了劣钱? “这些劣钱,怎么发现的?” 赵云沉声问道;劣钱数量如果不大,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但若是太多,劣钱驱逐好钱,必定对市场造成巨大的冲击,导致物价上涨,民众恐慌。 而他在幽中搞到总价值一百亿钱的钱财里,就有数十亿五铢钱,如果遏制不住劣钱在他治下泛滥,那么在劣币驱逐良币的情况下,他的数十亿好钱也将跟着疯狂贬值。 甄豫回道:“劣钱全是在百姓手中发现的,每人持有的劣钱最多不过千钱,但人数太多!” 赵云眉头一蹙,正所谓法不责众,他总不能把持有一点点劣钱的百姓都砍了? 况且,这个劣钱已经流入普通百姓手中,可见这些劣钱,早已在暗中流通,不然绝不会这么分散。 赵云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从在上党发现劣钱到现在已有半年时间,他治下各处严查劣钱的关卡并未放松。 那么,在如此严密的彻查下,这些劣钱是怎么进入他的治下,并暗中流通起来的? 这让赵云意识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沉声道:“你们是怎么做的?” 甄豫道:“刚开始一经发现劣钱,尽数没收,并警告百姓不得收受和使用劣钱,但效果甚微!” “因为收到劣钱的百姓,害怕手中劣钱被收缴,纷纷偷偷使用,使劣钱范围越来越广!查无可查!” 赵云想想也是,这就像后世的假钱一样,很多人收到假钱后,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绝对不是将假钱上交,而是想着怎么把假钱用出去挽回自己的损失。 这种心态,就会导致假钱暗地里流通起来,最终都不知道假钱的源头在哪里。 正在这时,英姿飒爽的甄脱从大厅外走了进来,她说可以开宴了。 赵云也就暂时放下劣钱这事,与父亲一同邀请三个小舅子和陈到移步后堂入宴。 还没到设宴的后堂,老远就听到孩童的嬉戏声。 赵云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回家真好。 堂中,岳母张氏与小姨子甄道、甄荣、甄宓都已经入座。 而甄姜、何婉、蔡琰、邹氏、赵爱儿几女正陪她们说笑,一众侍女恭候在侧。 赵胤、赵霆、赵念三兄妹则在堂中追逐打闹。 一见赵云几人来了,三兄妹连忙跑来,不过不是跑向赵云,而是他们的祖父赵慎,嘴里“祖父祖父”叫个不停,这也许就是隔代亲! 进入堂中,赵慎坐堂上,赵胤三兄妹缠着不放,环绕赵慎。 赵云与三个小舅子和陈到在右列落座,一人一案,案上是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其实,按这个时代的礼仪,应该像赵云去甄府那样,男宾由男主人招呼,女宾由女主人招呼,分堂而宴。 但赵云认为,这是家宴,都是家里人,为何要分堂而食?大家同堂不是更温馨热闹吗? 然而,此刻陈到非常的尴尬,因为他就是一个外人,有点如坐针毡。 “三姐!” 甄尧见甄道与蔡琰在小声地说什么,注意力根本不在他们这边,连忙轻喊了一声。 对席的甄道,永远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她闻声望来,正好看到甄尧在给陈到使眼色,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目光。 陈到很受打击,他感觉自己脸皮这么厚,都没有融化一点冰美人。 刚才,赵云还没有搞懂陈到为什么会跑来府中,在发现甄尧的小动作后,赵云算是明白了,原来是陈到看上了甄道,而甄尧也在卖力撮合。 堂上赵慎举盏致辞后,很快轮到赵云。 赵云起身至张氏案前,大礼拜倒敬茶,表达对岳母的由衷感谢,让他娶了两个贤内助。 张氏对赵云是非常满意的,就算是当年张氏也没有看不起赵云,只是觉得女儿愿意就好。 接下来,宴席就真正开始了,堂中其乐融融,一片欢声笑语。 而陈到,却是一盏又一盏地喝闷酒。 赵云时常都在留意陈到,见陈到那副自古多情空余恨的样子,他决定帮帮陈到。 便对蔡琰身侧的甄道,笑道:“我曾听阿姜说,三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别是琴,乃是一绝!” 甄道闻言,微微一礼:“姐夫说笑了,小妹琴艺在琰姐姐面前,宛若萤火,焉敢言绝?小妹正向琰姐姐请教呢!” “既是如此,三妹何不当堂一曲?一来为吾等助兴,二来也能与阿琰切磋琴艺!” 赵云含笑说道;他终于知道为何甄道一进赵府,就一直缠着蔡琰,原来甄道是蔡琰的小迷妹。 因为蔡琰的琴艺,在当世是公认的大家;就连甄脱听后,都会冒出学琴的存在。 一听此言,甄脱当即叫好,她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看向甄道: “三妹,学什么都像练剑,你不和人真打起来,你是学不到真本事的?赶紧奏一曲,与阿琰比比!” 蔡琰虽然不知道赵云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要帮衬的,笑道:“阿道刚不是说想一观焦尾琴吗?” 说到这里,蔡琰对身后贴身侍女道:“阿雅,取我琴来!” 少顷,蔡琰贴身侍女阿雅,抱着被后世誉为中国四大名琴之一的焦尾琴来到堂中。 将焦尾琴轻轻放在甄道身前案上,一向冷若冰霜的甄道,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激动,她轻轻摸着根根琴弦,心头悸动,侧首望向蔡琰。 蔡琰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甄道随之情不自禁地抚动琴弦,清脆悦耳的琴声在堂中响起,绕梁回荡…… 一曲婉转悠扬的琴声刚落下,堂中众人喝彩,赵胤三兄妹大喊着好听,嚷着还要听! 赵云笑道:“三妹琴技不凡,吾等意犹未尽,再抚一曲如何?” 甄道望了一眼堂中众人,皆是面露期待,轻点螓首。 甄道刚欲再抚琴,赵云突然大笑道:“有曲无舞,岂不乃一憾事?” 众人不知道赵云到底打什么主意,齐齐望着赵云。 赵云看向陈到:“叔至,你剑术不凡,闻曲而舞如何?” 陈到一愣,他不禁偷偷看了一眼甄道,他知道自家主公这是在撮合他与甄道。 而甄尧大声叫好:“主公好提议,遥想当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今日叔至舞剑,意在…” 说到这里,甄尧来了一个急刹车,他差点说,意在我姐!嘿嘿笑道: “今日叔至舞剑,意在好看!” 第432章 泼娘们儿 晚宴散去后,天色已经黑了! 赵云与妻子甄姜回到房中,赵云让阿绿打了一盆热水过来。 “坐床上!” 赵云端着热水来到床前,对甄姜笑道。 甄姜知道赵云要干啥了,笑靥如花道:“堂堂幽并之主,又要给我洗脚?” 赵云将水盆放在床沿下,宠溺的笑了,一边给甄姜脱靴,一边说道: “洗了好多年,回家第一件事,就念着姜儿的脚!” 甄姜笑着笑着,流出了泪;这是感动的热泪,她与赵云一起六年了;回望这六年时间,感觉很长,但她与赵云的点点滴滴,她都恍若昨日,记忆犹新。 甄姜伸出柔夷摸向赵云的脸,就这么静静的摸着;而赵云则轻柔地搓着妻子的脚。 夫妻俩都没有说话,在一起这些年,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用心就能感受到,因为她与他的心相连着。 时间流逝,盆中的水渐渐冷去,但二人心却在逐渐升温。 赵云一把抱起甄姜,心头的热量,遍布全身,似火一般燃烧。 被抱起,甄姜眼神变得迷离,身躯也变得酥软滚烫,吐气如兰:“夫君我要!” 赵云有点受不了,抱着怀中娇娃,一头钻入床榻,拉上了床帘…… 房外,四名小侍女,面红耳赤的听着主母,如泣如诉的声音。 云雨收息后,四名小侍女长长吐出一口气,双脚都有些发软。 房内,甄姜娇艳妩媚,一脸满足地趴在赵云身上。 缓了一会儿,甄姜呼吸变得平稳,忽然想起傍晚,晚宴上的事情,笑道: “夫君在晚宴上,怎么想起撮合阿道与陈司马?” 赵云正在回味刚才的姿势,忽然听甄姜提起晚宴上的事情,说道:“姜儿没发现,陈叔至那痴情种的模样?” 甄姜嗯了一声,回道:“从你们进入堂中,我见陈司马有意无意的往阿道那边望,不过当时我没有多想,后来阿道抚琴时,我才发现陈司马看阿道的眼神,似乎钟意阿道。” 赵云搂着怀中妻子紧了紧:“这不就是了,既然叔至钟意阿道,我觉得就应该成人之美!难道你舍得阿道嫁去冀州崔氏?” 甄姜抬眼看了赵云一眼,笑道:“其实夫君也不想阿道嫁去冀州崔氏,是?” “那你的意思呢?”赵云笑问道。 “我啊?” 甄姜脸上露出贼精贼精的笑容:“于私,我当然不想阿道远嫁;于公,我更不想阿道嫁去冀州崔氏,那可是清河崔氏啊!” “哈哈哈!” 赵云大笑,继而道:“姜儿你说,岳翁要是知道我把阿道婚事搅黄了,你说岳翁会怎么样?” 甄姜好似想到了她父亲得知此事后的表情,嘻嘻一笑: “还能怎么样,他现在是你属下,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呗!” “也难为他老人家了!” 赵云笑了笑,甄氏如今已经是他治下第一豪强,他岂能让甄氏与清河崔氏联姻? 赵云继续之前的话题:“对了,以你对阿道的了解,刚才在晚宴上与叔至一人抚琴,一人舞剑,有没有对叔至许下芳心?” 甄姜回忆了一下,当时甄道抚琴的琴音,说道: “阿道从小性子就清冷,对谁都冷冰冰的,但从晚宴上与陈司马琴剑相合来看,应该对陈司马有好感!” “那就好,叔至乃是我帐下爱将!” 赵云想想也觉得甄道应该看得上陈到;首先,陈到够帅,给人第一感觉就不会差。 再则,陈到文武双全,稍微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出陈到将来必是大将之才,这样的人绝对是潜力股。 “不过,陈司马想要抱得美人归,还需努力!”这是甄姜对自己妹妹的了解。 赵云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有道是美女怕朽夫,明天我就给叔至说,脸皮厚点,早晚如愿!” 美女怕朽夫? 甄姜不禁想起当年,赵云打算让左髭扮黄巾贼打劫她,而赵云出来英雄救美的戏码! 想到这些,她是又好笑又好气,娇哼一声:“当年在滹阳渡,你也是这主意!” 赵云一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个翻身,挺枪再战: “还提那陈年旧事干甚?” ……… 翌日,一大早。 “砰砰!” 赵云房间外,响起了砰砰地拍门声。 赵云夫妻俩在睡梦中被吵醒,赵云很是恼火,这才刚没有睡多久呢! 对着门外喝斥:“哪个竖子在敲门?” “阿父,是我!你答应了今天带我们去抓鱼的!”房外传来赵胤的声音。 “呃!” 赵云将想要骂人的话,活生生咽了下去。 在昨晚,他确实答应两个儿子,今天去城外结冰的河里,像去年那样凿冰抓鱼。 语气柔和地对房外道:“胤儿乖,阿父这就来!” 语落,赵云捡起地上的衣服,麻溜地往身上套。 而甄姜慵懒地躲在被窝里,她说她要睡会儿。 “娘亲呢?” 见只有赵云出来,赵胤伸长脖子往里面瞅。 “你娘亲要睡会!” 赵胤不解的望着赵云:“娘亲一向起的很早,她是不会赖床的!她是不是生病了?” 说着,赵胤就往房间窜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赵胤回到赵云面前,疑惑道:“阿父,我看娘亲很累的样子,睡觉也会累吗?” 赵云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睡觉会累这个问题时,次子赵霆跑来了! 连忙岔开话题:“你弟弟来了,咱们抓鱼去!” 一说抓鱼,赵胤自然把娘亲睡觉会累这个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雀跃道:“抓鱼咯!” 然而,父子三人刚把凿冰抓鱼的工具装上马车,赵念也跑来了,嚷着她也要去。 赵云自然要带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其实,去年甄姜她们也都跟着出去玩了的,但今年有岳母张氏在,甄姜几女要陪客,所以只能父子四人去。 父子四人出府,典韦带着百名虎卫随行… 走在大街上,街上行人很多,商铺也开的很早,叫卖声络绎不绝,有着一州州治的繁荣的景象。 赵胤三个小家伙趴在车窗沿边,往外看个不停。 当路过西市大街时,西市里面很吵闹,一队县卒正往里面赶,赵胤三兄妹见领头之人背影,说是舅父。 赵云大致猜到,甄豫为何一大早就亲自跑来了西市,应该是劣钱引起的纠纷。 不过,他现在没必要去管,就算甄豫解决不了,上面还有沮授等人。 没多久,赵云的马车出了代城西门,来到城外祈夷水河边。 祈夷水也就是后世壶流河,流经代城城西,是代县境内最大的河流。 此时,祈夷水已进入结冰期,河面结着厚厚的冰层,极为壮观,有千里冰封的视觉感受。 “漂亮姐姐!” 马车刚刚停下,赵胤、赵霆兄弟俩,指着前方冰河大喊着漂亮姐姐。 赵云望去,前方河面上,有十多人正被虎卫驱赶,其中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正非常不满的与虎卫理论,说是他们先来这里的,凭什么要他们让出这里? 而与那女子随行的十余人,心中忌惮虎卫,是要让出前方河面的,但那女子却不怕虎卫,一身泼辣劲儿。 赵云将典韦招至面前:“义猛,不可以势压人,既然是他们先来此地,我们就换个地方!” “可是去年主公与两位公子,就是在此游玩的!” 这个地方是此段河流水最深的地方,以典韦的经验,这里鱼也是最多的。 去年,赵云就是在此凿出一大群鱼,引得赵胤兄弟俩念念不忘;他觉得州牧好不容易有时间带两位公子出来玩,自然要在最佳位置。 “无妨,我们去那边!” 赵云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指向远一点的地方。 随即,赵云的马车向另外一边驶去,一众虎卫也跟着撤去。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不仅不罢休,反而胡搅蛮缠地向赵云一行人追来,嚷着要当面看看赵州牧的官威。 “这个泼娘们!” 典韦大怒,停下脚步,转身怒视追来的女子。 当真是给你脸了是不?还撒起了泼! 少顷,女扮男装的女子被典韦拦住,她的身高在女子之中也算高挑,大概在一米六出头。 但她站在接近21米的典韦面前,就显得又瘦又小。 她抬头望了一眼宛若铁塔般的典韦,心里有些发怵。 但想到,这是见到赵云的一次机会,她挺了挺胸脯,壮着胆,继续撒泼:“怎么?你还想打杀我不成?” “你再走一步试试?”典韦一脸凶恶,浑身煞气。 “小妹!” 女子身后的雄壮汉子,也被典韦慑得战战兢兢,伸手去拉女子。 女扮男装的女子却不依,推开身后汉子的手,她虽不敢再往前一步,但眼泪说来就来,嚎啕大哭: “呜呜!幽州牧仗势欺人,要乱杀无辜啦!苍天呐!还有没有王法啊!” “你…” 典韦扬起蒲扇般的大手,真想一巴掌拍死这泼娘们儿,但想到主公一向爱民如子,他又不能拍死这娘们儿,窝火道: “你想怎样?” 女子一边抹泪,一边道:“呜呜,我要找赵州牧评理!” 典韦重哼一声:“评什么理?我主都让你了,你还想怎样?” 女子一愣,止住抹泪的手,心忖:是啊!人家都让我了,我找一个什么理由呢? 她偷瞄一眼前方停下的马车,大哭道:“你刚刚恐吓我,吓死我了!” 典韦:“……” 第433章 糜贞 “你要见我?” 马车里,赵云看向典韦带至车前的女子。 这女子来到面前,赵云才发现果如两个儿子所喊的一样,是一个女扮男装的漂亮姐姐。 此女,年约十四五岁,身材纤细,肤白如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在下糜贞,见过赵州牧!” 女子收起刚才的泼辣劲儿,神态潇然,颇有几分英豪之气。 糜贞? 赵云微怔,糜贞不就是历史上大耳贼的糜夫人吗? 他有点难以置信:“徐州来的?” “正是!”糜贞拱手一揖。 糜贞为何从千里之外的徐州跑来代城? 这还得从年初说起,在当时,天下诸侯惊闻袁绍携十万大军攻略幽州这个消息,都一致认为以赵云的实力,绝不会是兵多将广的袁绍对手。 但很快,就出现了令天下诸侯瞠目结舌的事情,兵力薄弱的赵云,不仅没有败退督亢,反而刚至广阳,就在安次以数千铁骑,大破高干一万五千大军。 随后,又在安次利用幽燕铁骑的优势,先破审配,再迫降鞠义,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至高境界。 这一下,中原诸侯都深刻认识到骑兵的重要性,而他们想要守住基业,或者说成就大业,就必须组建自己的骑兵 然而组建骑兵,最重要是战马,但中原地区又不产战马。 使得中原诸侯,只能将目光投向产马的西北与北方。 西北被董卓把控着,而董卓是天下诸侯公认的乱臣贼子,中原诸侯自然不屑与董卓来往。 况且,董卓铸造劣钱,中原诸侯深受其害,对董卓那是恨念滔滔。 排除从董卓手中获取战马,那么就只有北方;而广阔的北方,除辽东四郡外,几乎被赵云囊括。 所以,中原诸侯欲建骑兵,就必须从赵云手中获取战马。 半年前,徐州牧陶谦派糜芳前往代城购买战马,但却被袁术的人抢先买走了第一批战马。 因糜芳没有买到战马,陶谦非常生气;别驾糜竺害怕其弟糜芳再将事情办砸,于是派幺妹糜贞前往代城,助糜芳购买代城即将出售的第二批战马。 糜贞出身豪商世家,从小与商道接触,耳濡目染之下,对商道一途颇有见地,在这一点上与女陶朱甄姜有些相似,是一名精明英睿的奇女子。 今日,赵云能在这里遇到糜贞,完全是因为糜贞出生在黄淮之地,自然没有见过北疆千里冰封的壮丽景象,遂有了出城游玩的想法。 昨日,糜贞亲眼见到赵云回师代城,自然看到了赵云身边的虎卫,又听闻虎卫乃是幽州牧的护卫亲军。 刚才偶见虎卫,糜贞知道虎卫拱卫的很有可能是赵云。 而这对她来说,绝对是抢在其他几路诸侯前头,购得战马的机会。 于是,才有了刚才撒泼耍赖的一幕。 赵云一听真是徐州的糜贞,不禁多看了几眼糜贞,笑道:“不知糜姑娘为何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 糜贞一愣,面色如常地狡辩:“非在下胡搅蛮缠,实乃州牧日理万机,在下难有机会得见州牧当面,故此前来拜见!” “哈哈哈!好个善辩小娘!” 赵云闻言大笑,刚才你不是嚷着要看我的官威吗?现在却说是想拜见我? 糜贞羞赧地笑了笑,微微躬身。 “既已见了,那姑娘可否让行?” 赵云含笑看着糜贞;去年,他就听妻子提过,徐州首富糜氏与代城签订了最大的皮货买卖,并且糜氏在代城也置有不小的产业。 如今,糜贞胡搅蛮缠要见他,绝不是因为他具备美男气息,很可能是糜贞有其他的目的。 让行? 糜贞偷偷看了一眼赵云,她好不容易见到赵云,自然不会错过机会,学着男儿拱手一礼:“在下奉徐州牧…” 糜贞话未说完,赵云打断道:“糜姑娘,请见谅!今日是我陪我儿女游玩的日子,不谈公事!” 一听奉徐州牧四个字,赵云大概猜到了糜贞的目的,即将出售的第二批战马嘛! 不过,他现在不想谈这些。 糜贞有种被噎着的感觉,讪讪一笑,拱手一礼: “是在下唐突了!不过,在下也是出来游玩的,不如同游如何?” 赵云没想到堂堂徐州首富的千金脸皮居然这么厚? 赵云刚要拒绝,身侧赵胤、赵霆兄弟俩却开心地拍手: “好呀!漂亮姐姐和我们玩!告诉你,我阿父抓鱼很厉害的!” 糜贞见赵云面露难色,显然想拒绝她,连忙道:“两位公子,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云瞥了一眼糜贞,心忖:本来看你挺小,暂时不招惹你,没想到你偏要蹭上来,出了事你可不要怪我? 另一边,在外围被虎卫拦着的糜芳,没想到自家小妹撒泼耍赖,真见到了赵云。 他心有余悸地用袖摆擦了擦额上冷汗,在刚才他可是为自家小妹捏了一把汗,就怕那恶汉一巴掌拍死糜贞。 糜芳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张目望去… 只见,自家小妹正与三个小家伙在冰河上嬉笑玩耍了起来… 而在一旁凿冰的黑袍男子,他估计就是赵云。 “当当当!” 赵云正在冰河上凿冰,糜贞牵着赵念,望向赵云笑道:“赵州牧乃天下为父之楷模也!” 赵云知道,糜贞此话是说他,这种身居要职,日理万机的人,居然还专门抽时间陪儿女玩耍,在天下间是很难见到的! 赵云抬头看向在河面追逐玩闹的儿女,面露愧色:“吾常年征战在外,与妻儿聚少离多,心甚愧也!” “州牧是个好父亲!” 糜贞看着继续凿冰的赵云,有些触动;她小的时候,也多么渴望父亲能陪她玩乐,但她的父亲都以没时间,拒绝了她。 赵云笑了笑,没有接话。 不久后,厚厚的冰层被赵云凿了一个大洞,三个小家伙欢呼地围在边上,静待鱼儿露头。 “鱼!” 突然,赵霆激动地大呼,吓得刚游来的鱼儿,直接跑了。 “都怪你,把鱼吓跑了!”赵胤很不满地瞪向赵霆。 赵霆不满道:“它胆小能怪我?” “你还有理了?”赵胤有点生气了。 “那你想怎样?” 赵霆回瞪赵胤,撸了撸袖子。 “怎么?要当着为父打架?” 赵云面露愠色,昨日回家他就听说,两个小崽子一天干几次架。 “他每次都说我!” 赵霆瞬间熄火,耷拉着脑袋,赶紧把袖子撸回去。 “胤儿是你兄长,还说不得你?” 赵云沉声道;别看赵霆比赵胤小一岁,但这小子力气极大,与赵胤打起来完全是半斤八两。 赵霆不敢反驳,抿着嘴儿,盯着冰洞。 见赵胤面露得色,赵云又训斥道:“还有你,长兄就要有长兄的样子,以后再敢打架,你们和老子打!” 一旁的糜贞闻言,强忍着笑,她还以为赵云要教两个儿子兄友弟恭,没想到却是再打架,你们和老子打! 赵云看了一眼糜贞,爱笑就笑!这么小的孩子,讲大道理有用? ……… 州牧府。 沮授办公署内,佐吏躬身递上一封书信:“沮公,这是当城朱县君派人送来的急信!” 沮授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面前已经堆了好几封急信! 接过佐吏手中书信一观,沮授眉头紧锁;董卓伪造的劣钱,已经蔓延到了代郡各县。 可以想象,接下来必定是物价上涨,五铢钱贬值。 沮授有种无力感,他深知劣钱有多大的危害,但却无能为力。 因为人心的贪婪,哪怕在幽、并两州各处关卡严查劣钱的情况下,依旧还是无法阻断劣钱入境。 沮授抬眼看向佐吏:“速请治中与数曹从事议事!” 第434章 白叠 “漂亮姐姐,后会有期!” 在祈夷水河面滑冰、抓鱼、烤鱼,玩了一个大上午的三个小家伙,被赵云抱上马车。 赵胤、赵霆兄弟俩不停对糜贞挥手作别。 “后会有期!” 糜贞笑着点了点螓首,和赵云父子几人玩了一上午,关系自然拉近了不少,赵云甚至答应她,两日后在州府接见他们。 “糜姑娘告辞!” 赵云对糜贞微微拱手,这女人泼辣是泼辣了点,但不撒泼的时候,机灵俏皮,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两眼弯弯,令人怦然心动。 “赵州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糜贞亦拱手揖礼,一脸期待地笑了。 赵云微微颔首,放下了车帘。 一众虎卫拱卫赵云离开后,在外围等了大半天的糜芳凑了上来:“小妹,和赵州牧谈的怎么样?” 糜贞收回目光,看向糜芳:“没谈!” “没谈?” 糜芳一脸惊诧,我被虎卫拦在外围,眼巴巴地望了一个大上午,你居然没谈? 那谈什么去了? 糜贞睨了糜芳一眼:“你以为我不想谈,但人家说了陪儿女游玩,不谈正事,我能逼着人家和我谈?” “也是!” 糜芳点了点头,又道:“既然人家都不跟你谈,那你还和人家待一上午,害得我好等!” 糜贞白了糜芳一眼:“拉近关系你懂不懂?” 糜芳盯着糜贞瞅了半晌,捏着下巴,揣测道: “我看那赵州牧英气逼人,俊美无双,你不会是想拉近其他关系?” “滚!” 糜贞大眼一瞪,向代城西门走去。 ……… 赵府。 赵云父子四人回到家中,三个小家伙欢快地去了后院,说要给他们娘亲和外祖母说今天抓鱼的趣事。 赵云也迈步向后院走去… 不过,在路过邹氏小院院门时,他发现邹氏的院内和年初他离开时很不一样。 他记得年初离开时,邹氏居住的小院里面有两棵年生久远的老树,茂密的枝桠,几乎覆盖整个小院,就是站在北城墙上,都能醒目的看到这里。 如今,院内的老树已不见,有点空荡荡的感觉,而老树曾经生长的地方,变成了一块围着篱笆的空地。 说是空地,其实也不准确,地里还有被积雪压着的枯黄枝桠,而这枝桠赵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感觉非常遥远。 “郎君!” 赵云正在搜寻脑中的记忆,一声温柔的声音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身着轻裘的邹氏,正眉梢含喜的望着他。 赵云走入院内,指向地里枯黄的枝桠:“嫣儿,这地里种的是什么?” 邹氏神情有些紧张,她以为赵云怪她把院里的老树砍了,低声回道:“白叠!” 白叠? 赵云一愣:“白叠是什么?” 邹氏偷偷看了一眼赵云,见赵云脸上并无不满的表情,回道: “白叠是西域传到妾身家乡的,当年妾身离开家乡时,带了一些种子;今岁闲来无事,妾身就…就让仆人把院中老树砍了,种了一些白叠!” 见邹氏害怕的样子,赵云就不明白邹氏为什么还和以前一样这么胆小,说道: “砍了就砍了,为夫也没有怪你,只是你这白叠枯枝,我看着很眼熟!把白叠种子给我看看!” “郎君请随妾身来!” 见赵云不怪她,邹氏脸上挂上了笑容。 赵云随邹氏进入房中,邹氏从内间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盒子里是一颗颗卵圆形,头部带有白色和灰白色毛毛的黑种子。 赵云伸手抓起一把,他被种子头部白色的毛毛吸引。 就在这一瞬间,他脑中轰的一声,惊道:“这是棉花!是棉花种子?” 捧着盒子的邹氏,愣了愣,这明明是白叠,郎君怎么说是什么棉花?暗道:看郎君的样子,似乎认识白叠? 赵云惊诧过后,便是狂喜,他太清楚棉花的重要性,在后世棉花是人民衣食住行的基础,几乎无处不在。 而棉花对他来说,更是御寒神器。 因为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一到冬天是非常难受的,几乎每年都会因寒冷冻死一些老弱。 特别是赵云所处的北疆,每年寒冬对北疆人民绝对是一场磨难。 所以,中原称幽燕为苦寒之地,苦是因为北疆土地贫瘠还常常遭到外族寇掠,寒是因为北疆一到寒冬实在太过寒冷。 但北疆的寒冷能与更北的草原,乃至是西伯利亚的寒冷相比吗? 赵云深知,幽燕被称苦寒之地,不是因为北疆太寒冷,而是大多数人都穿不起昂贵的动物皮毛抵御寒冷。 那么,北疆就缺一样既能御寒,又有希望普及的东西,那就是棉花。 但棉花是外来物种,在汉时没人知道他的果实能御寒,乃至赵云来到汉末这么多年,都快忘了棉花的存在。 赵云激动地看着手中的棉花种子,对邹氏喜极道: “嫣儿,你知道吗?你立了大功,你为北疆人民带来了温暖!” 邹氏不明白赵云在说什么,白叠不就是一种好看的花吗? 汉时,棉花称白叠,原产地印度;西汉时期,张骞出使西域,打通了丝绸之路,棉花种子通过丝绸之路进入大汉。 但棉花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只是在大汉西北成为了一种观赏植物。 邹氏出生在凉州武威郡,正处于丝绸之路上,所以她从小就认识了棉花,但也仅仅觉得棉花开花好看罢了。 其实,在汉时,棉花也通过海上丝绸之路进入大汉,在大汉岭南地区落地生根。 但是,棉花都没有得到普及,只在偏远的西北与岭南默默地生长着。 而棉花要真正传入内地,还得到宋末元初,也就是千年之后。 那时,岭南的人们已经开始用棉花纺织,有一个叫黄道婆的女子,她年轻时流落到岭南,在岭南学会了棉纺织技术,其后又以她的聪明,改进了棉纺织技术。 后来,黄道婆回到内地,将棉纺织技术和棉种植传授给了家乡的人。 从那之后,越来越多人知道了棉花的价值,开始在长江、黄河流域种植棉花。 直到元末乱世,开局一个碗的朱元璋从小受够了严寒的苦,在他夺取天下后,强制天下各地种植棉花,棉花由此进入蓬勃发展。 而赵云所处的汉末,距离明初还有上千年时间,棉花的重要性也就无人知晓。 “嫣儿,你有多少棉花种子?” 赵云非常激动,只要将棉花发展起来,不仅能为北疆人民抵御严寒,还能成为他又有一项争霸天下的资本。 邹氏捧着盒子:“当年妾身离开家乡时,只带了一点点种子,这是今年收获后的全部种子!” 赵云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这盒子里的棉花种子,大概就半斤的样子,要想大面积种植棉花,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有了种子,就有了希望! 赵云轻轻将手中种子放回盒子,说道:“嫣儿,这些种子你保存好,明年全部种上!” 邹氏点了点头,好奇道:“郎君说白叠能为北疆人民带来温暖,是为什么?” “哈哈哈!” 赵云大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邹氏也不再刨根问底,捧着盒子去了内间。 见邹氏摇曳的身姿,赵云心痒难耐,连忙跟了进去…… ……… “我明明看着阿父在后面的!” 赵府后宅,赵胤、赵霆兄弟俩见赵云怎么半天都没有来找他们,于是兄弟俩掉头回来找赵云,二人身后跟着几名侍女。 “那阿父去了哪呢?” 赵霆对赵胤问道;俩兄弟虽然一言不合就干架,但天天都是形影不离。 赵胤想了想,说道:“可能忙去了!” “说好陪我们玩的!”赵胤气鼓鼓的样子。 就在这时,兄弟俩路过邹氏小院外,见院内正门关着,有两个侍女杵在门外,赵霆道: “对了,刚才没有看到邹阿娘!阿父是不是到她这里来了?” 说着,两个小家伙就跑进了邹氏小院,守在房外的两名侍女一见,红着脸对跟随两兄弟的侍女使眼色,示意她们带两个小家伙离开。 然而,跟随俩兄弟的侍女,没有理解意思,与赵胤、赵霆进了小院。 “阿兄你听,好像是邹阿娘在叫!” 赵胤侧耳一听,还真是在叫,担心道:“邹阿娘不会是哪里不舒服!” “两位公子!你们找州牧吗?刚才我们看州牧去了前庭!” 守在房外的两名侍女连忙上前,挡在两兄弟面前,躬身行礼,并对兄弟俩身后的侍女挤眉弄眼。 跟随赵胤、赵霆的侍女也听到房内传来的声音,面颊一红,连忙对两个小家伙道: “两位公子,我们快去找州牧!” 赵霆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我听邹阿娘叫的好大声,她怎么了?” “你们听,现在夫人没叫了,应该没事,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州牧,给二位公子修木马!” 兄弟俩侧耳静听,好像房里真没有叫了,便对侍女道:“那我们快去找阿父!” 第435章 劣钱风波 一晃两日过去… 这两日,赵胤、赵霆两兄弟对赵云跟的很紧,就连晚上睡觉都要睡左右两边。 清晨,赵云轻手轻脚挪出被窝,两个小家伙睡的很香。 赵云见一旁的甄脱醒来,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抱着衣袍离开了房间。 陪伴妻儿待了三天,今天他也要处理政务了。 不久后,赵云去了州牧府,一众州府官吏已经在大堂等候。 见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赵云道:“诸君眉目不展,不知所为何事啊?” “吾等参见主公!”一众官员齐齐躬身。 赵云在堂上落座,摆手道:“这些俗礼免了,快说说诸君为何事而愁?” 位居第二列右首的沮授,躬身一礼:“启禀主公,代郡各县皆现劣钱,而上党、太原两郡劣钱愈演愈烈,物价攀升,石粮已过千钱!” 赵云扫了一眼堂中众人,回来那天甄豫提及代城出现劣钱,他就有了心理准备,猜测劣钱是从临近中原的上党、太原蔓延而来。 赵云深知,董卓破坏五铢钱大肆铸造劣钱这事,在历史上遗祸数百年,影响极其恶劣,使繁荣的两汉经济倒退,重回以物易物的原始旧路,严重阻碍商品流通,严重阻碍经济发展,使货币流通一直处于萧条之中,而这种情况一直要持续到唐初才有好转。 可见,董卓绝对是历史的罪人。 如今,历史还是如原来那般发生了,赵云虽然尽力规避这场通膨风暴,但还是难以挣脱这潭遗祸数百年的泥潭,沉声道: “诸君可有应对之策?” 这时,位居左首第二列的治中赵该,拱手出列: “主公,我方重重严防亦未阻劣钱于境外,而今,上党、太原两地劣钱将起燎原之势,属下提议铸值百大钱,以收民间劣钱,遏其泛滥!” 铸值百大钱? 赵云看向赵该:“元应请细细道来?” 赵该微微躬身,从怀中掏出几枚劣钱递出:“主公请看,此乃董贼所铸劣钱,大小仅五分,无文章,无轮廓,不磨鑢。” 堂上侍从躬身接过赵该递出的劣钱,转呈到赵云面前。 赵云接过劣钱,确如赵该所说,董卓铸的劣钱大小只有五分,直径大概也就一公分多点。 而好的五铢钱直径达到了两公分多;同时这劣钱上连文字都没有,也没有内外轮廓,也没有打磨铜钱边缘,还有毛刺,随便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伪劣品。 将劣钱在手里抛了抛,赵云感觉这五枚劣钱的重量,应该与一枚好钱重量差不多。 也就是说,董卓那个混蛋,融一枚好钱,就可以铸最少五枚劣钱,相当于用一钱的本钱,就可以换走百姓手中价值五钱的东西。 赵云不禁暗叹,董卓那个混蛋,还真是一个人才! 堂下,赵该继续道:“此等劣钱,天下万民无不深痛恶绝,致使物价飞涨,钱贱而物贵!“ “如今,劣钱已祸及代地,如不加以遏制,必将卷席幽燕大地,令幽燕万民深受劣钱之祸。” “故而,属下提议铸值百大钱,以收民间劣钱,遏制劣钱泛滥!” 赵云点了点头,遏制劣钱泛滥,是他一开始就定下的应对方案。 如今,劣钱愈演愈烈,这个方案依旧不能动摇,必须尽快遏制劣钱蔓延,不然整个幽燕之地也会像中原地区一样,物价飞涨,发生严重的通货膨胀,致使经济衰退。 但是,赵该提议铸值百大钱,赵云沉默了起来… 所谓值百大钱,其实就是铸造一枚上好的大钱规定价值,去抵民间一百枚泛滥的劣钱,这样是可以收回百姓手中的劣钱,但这种大钱有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虚值太高。 说白了,就是对董卓铸造劣钱反其而道行之。 你董卓融化一枚五铢钱可以得到五枚劣钱是? 那我就用几枚上好的五铢钱融化,铸一枚上好的大钱,但我规定这枚大钱,可以抵你董卓铸的一百枚劣钱。 这就相当于,用几枚好的五铢钱,可以换一百枚劣钱,比董卓铸劣钱赚的还多。 赚钱,赵云当然心动,但他也知道这种虚头巴脑的虚币,危害更大。 其实,赵云是不知道,在历史上刘备就干了这样的事情。 因为刘备为了充盈府库,听从刘巴的建议,大量铸造这种虚值太高的大钱,让官吏用这种钱去购买百姓手中的物资。 没过几个月,刘备赚得盆满钵满,达到了充盈府库的目的。 而江东孙权,在刘备发行虚值钱币上大受启发,身为年轻人的孙权,思想更加开放,你刘备铸值百大钱,那我就铸值五百大钱。 很快,孙权也用这种虚值钱币从民间换取了大量财富。 其结果就是,大钱快速贬值,物价持续上涨,进一步加剧通货膨胀。 而孙权一见值五百大钱购买力不行了,那我把大钱上面的面值再调高,铸大钱当千,继续收割民间财富。 很快,大钱当千又不行了,孙权又铸大钱两千,最后孙权干到了大钱五千。 最终恶果就是,刘备、孙权发行这种虚币,活生生玩坏了货币,致使百姓苦不堪言,再也不敢相信钱了。 赵云没有否决赵该铸大钱的提议,目光回到沮授身上:“公与,汝有何看法?” 沮授拱手回道:“主公,钱益多而轻,物益少而贵!属下提议废除钱币流通,以物易物,确保民生!” 赵云沉吟不语,沮授虽然没有明说反对铸大钱,但说出了铸虚值大钱的危害,必定会加剧物价上涨,使无数百姓破产。 而沮授提议废除钱币流通,这对劣钱有着釜底抽薪之效,使劣钱在幽并失去作用,也就无法继续对幽并造成冲击。 同时,以物易物,这种最原始的交易方式,接近等价交易,对百姓不会造成巨大的冲击,最多损失手上贬值的钱币。 但是,赵云如今手上也有大量的钱币,如果在治下废除钱币流通,那么他手上的数十亿五铢钱,也就是一堆废铜,损失惨重。 堂下一众官员,静待赵云决策,这是他们这两天,商议出来应对劣钱蔓延的策略。 赵云眉头紧锁,铸大钱可以收割民间财富,使府库更加充盈,但危害深远,会让百姓对钱币失去信任,加剧通货膨胀。 而废除货币流通,对百姓损失最小,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多少钱。 损失最大的自然是有钱人,比如地主豪强、商贾,这些人拥有大量的钱币,一旦废除钱币流通,这些有钱人与他一样,剩下一堆废铜。 想到这里,赵云明白为何赵该提议铸大钱,因为赵该代表的是幽州地主豪强,铸大钱对各地豪强不会造成太大损失。 而沮授代表的是代城派,所谓代城派,就是最早跟随赵云的一批老部下,他们出身低微,身家无法与来自蓟城州府的一众官员相比,废除钱币流通对他们损失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赵云习惯性地用指节叩击桌案,沉思良久后,说道: “董贼铸劣钱至今已近一年,初时劣钱蔓至上党,我方严查各处关卡,已见成效!为何如今,劣钱似有燎原之势?” 当初,一得到上党出现劣钱的消息,赵云就下令各地严查关卡,严防劣钱入境,其后又命各城邑严查劣钱,本来都已经掐灭了劣钱入境。 但如今,上党、太原劣钱愈演愈烈,已经波及代郡,这让赵云既无奈又愤怒。 无奈的是,董卓那个西凉匹夫,竟会通过货币手段,从而削弱天下诸侯。 愤怒的是,在如此严防之下,劣钱都能进入他的治下;莫非劣钱长了翅膀,飞来的? 堂中一众官员闻言,知道赵云这是不采纳铸大钱,也不采纳废除钱币流通,而是打算查出入境劣钱源头,遏制劣钱继续蔓延。 “主公,如今各地劣钱广布,实在防不胜防!” 赵该躬身一礼;他认为现在劣钱散布太广,想要查清劣钱入境源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劣钱广布,吾就收尽劣钱!待吾揪出幕后操纵者,必戮其九族!” 赵云枭目一凛,浑身杀气腾腾。 各地在如此严防之下,劣钱都能入境,若说没有幕后操纵者,赵云是绝不会信的。 他不禁想起了马克思的名言,是这么说的: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 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而他治下六百钱一石的粮价,与中原数十万钱一石的粮价相比,何止百分之三百的利润? 赵云此言一出,堂中一众官吏具是一颤,他们也知道,上党、太原两地必定有人因巨利,暗中将劣钱运入境内,获取暴利;但因散布太广,他们实在查无可查。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赵云居然用尽收劣钱这种不惜代价的方式,也要揪出幕后操纵者。 赵云厉声道:“公与,即刻传令各城,设立置换司,以良币一比一收回各地劣钱!” 第436章 造钱 天色渐暗 赵府。 “我听阿豫说,夫君下令各地官府置换百姓手中的劣钱?” 刚从军需局回来的甄姜,来到书房,对正在看书的赵云问道。 赵云放下手中书籍,看向甄姜:“姜儿以为如何?” 甄姜挨着赵云坐下,想了想,说道: “夫君这是拿出壮士断臂的决心,也要查出劣钱源头,但这代价实在太大了!” “若我不这么做,劣钱会源源不断入境,届时劣钱漫天,卷席整个幽燕!而那些操纵者将赚得越来越多!” 赵云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听说赵治中提议铸造大钱…” 甄姜话未说完,赵云打断道:“铸造大钱虽然能聚敛财富,但无异于杀鸡取卵,危害极大,不可取!” “那别驾提议废除钱币流通呢?” 赵云摆手道:“那也不可取,若是废除钱币流通,确实有对劣钱釜底抽薪之效,但首先不利于商品流通,会阻碍商业繁荣!” “再则,我们手中的数十亿钱币,也将变成废铜,拿什么养军打仗?” 甄姜轻点螓首,比较认可赵云所言,他们能有今天,在经济上很大程度依赖商业,若是废除货币流通,就会阻碍商业发展,损失巨大。 还有,今年她经营的代纸与肥皂,也赚取了大量的五铢钱,再加上今年的商税收入,有十多亿钱。 而赵云在幽中也获取了数十亿五铢钱,这些钱加起来有六十多亿,若是废除钱币流通,那这些钱全是废铜。 只听赵云又道:“我刚刚在州府看过文远与孝父传来的详细消息,太原、上党两地劣钱虽然散播极广,但每户百姓持有劣钱数量并不多,以我们手中的钱币,最多半数就可以将境内劣钱肃清!” 甄姜知道赵云的意思,用好钱去换百姓手中的劣钱,百姓自然一万个愿意,只要拿出足够的好钱,就能肃清散布的劣钱。 届时,劣钱散播范围缩小,只要再出现劣钱,就能揪出幕后操纵者。 很多人可能会想,万一幕后操纵者收手了,赵云岂不是损失这么多钱也揪不出操纵者。 但是,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人性是贪婪的,尝到了甜头就会上瘾,就会疯狂。 甄姜撑着下巴,明眸转动,一副在思索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对重新拿起书看的赵云,说道: “从这次劣钱之祸,夫君有没有想过,不能让别人影响我们的钱袋,而要用我们的钱袋去影响别人?” 赵云一愣,董卓那个混蛋铸造劣钱,确实把他害惨了,影响到了他的钱袋。 但要怎么用我的钱袋去影响别人呢?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问道:“姜儿的意思是?” 甄姜望着赵云:“夫君你想,代纸和留香,唯我们独有,我们定价多少,别人只要有需求,他们就会乖乖掏钱来买!” “若是我们的钱,也是这样,别人要买我们的商品,必须先用财物来换我们的钱,这样不就是我们的钱袋,影响了别人吗?” 赵云恍然,这不就相当于在国外做生意,先要用自己的钱兑换他国的货币,才能在他国购买货物吗? 赵云顿时枭目一亮:“姜儿的意思是,咱们发行自己的钱币,不用五铢钱了?” 甄姜点了点头,蹙眉道:“不过,天下私铸、盗铸成风,若我们自己铸的钱,被人仿造,那就得不偿失了!” 赵云不住点头,虽然在前汉武帝时期,就收回了铸币权,但天下依旧私铸、盗铸成风,若是自己发行的钱币,被人伪造了,那损失更大。 突然,甄姜双眸铮亮道:“除非……我们造一种别人无法伪造的钱!” 无法伪造的钱? 赵云想了想,要想别人无法伪造,就得掌握最先进的技术! 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投在手中书籍上,一拍额头,激动道:“我这铜板用久了,咋就没想到用纸呢?代纸唯我们独有,若我们用纸造钱,不仅别人无法伪造,还比铜钱更轻便,必能促进商业繁荣!” 甄姜微怔,代纸唯他们独有,若用纸造钱,别人确实难以伪造,但她也并未那么乐观,说道: “铜钱经久耐用,而纸在流通中极易损坏,且最怕雨水,若造成钱,百姓可能不会认可!” 然而,赵云一旦冒出用纸造钱的念头,是止都止不住。 因为他知道,纸总有一天会成为货币,信心满满道: “姜儿所言不无道理,纸币的耐用性自然无法与铜币相比,但我们可以每隔一段时间,用新币将陈旧的纸币回收销毁,同时我们再不断专研纸质,造出更耐用的纸币!” 甄姜听后,思索片刻道:“若能将纸币造的经久耐用,或许可行!” “哈哈哈!” 赵云大笑,只要能用纸造钱成功,他就垄断了纸币,再也不会受到天下劣质铜钱的冲击。 越想越兴奋,赵云对房外道:“阿战,速请贾长吏、沮别驾、赵治中和雍老四位!” “诺!” 赵府护卫统领熊战,抱拳应诺。 ………… 另一边,已经下值在家中的贾诩、沮授、赵该、雍召四人,虽然不知赵云为何突然召集他们,但还是乘着车驾赶往赵府。 赵云书房内,灯火明亮,甄姜已经离开。 贾诩四人接连进入书房,待四人都到齐了,赵云微微拱手: “匆匆邀四位来舍下,是有一件大事,欲与诸君商议!” 贾诩四人拱手一揖,他们也猜测是有大事,不然怎么会在晚上突然相召他们来赵府。 随即,赵云将打算用纸造钱的想法,说与四人。 贾诩四人一听,都愣住了;在他们的观念中,千百年来制造货币都是用铜,而赵云说用纸造钱,令他们实在难以想象。 看他们一副吃惊的样子,赵云知道用纸造钱这个想法,对这个时代确实很超前。 但他认为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在历史上,唐朝就出现了飞钱,虽然不是货币,但已经有了纸币的萌芽。 再到北宋时期,在四川民间出现交子,后来北宋朝廷将交子发行为货币。 于是,华夏史上最早的纸币,就真正诞生了。 纸币的诞生,极大促进商业的繁荣,使得宋朝成为中国历史上最繁荣的朝代, 过了好一会儿,贾诩四人才从用纸造钱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身型佝偻,垂垂老矣的雍召,拱手道:“主公,用纸造钱虽然不似铜币那般笨重,易于流通,但纸币流通极易损坏,且怕潮!” 这确实是纸币的不足之处,但赵云已有应对之策,说道: “纸币易损,我们便每年发行新币,置换流通中陈旧的纸币,保证持有者的财产安全!” 雍召一听,微微点头,毕竟造成货币的纸,就是钱,持有者必定会小心呵护纸币,然后官府再每年发出新钱置换陈旧纸币,似乎可行。 “主公,每年发行新钱置换陈旧纸币,是可以弥补纸币易损的缺陷,但我们该如何制作纸币?” 赵该拱手说出心中的疑问,毕竟要造出流通的货币,总不能割一块纸,就说能当钱用? 贾诩、沮授、雍召三人闻言,亦齐齐望向赵云,这也是他们心中的疑问,这个纸币该怎么造呢? 赵云心中已有准备,说道:“吾意在每张纸币印上精美图案,以及文字,制作一文,五文、十文、五十文、一百文,五种面值的纸币!” 四人一听,这不是和铸大钱异曲同工吗? 但这不是四人最关心的,沮授拱手道:“主公所言,在纸币上印上精美图案与文字,这怎么可能?” “吾自有妙法,可使纸币精美!” 赵云笑了,对于在印刷术还没有发明之前,这确实无异于天方夜谭,但赵云知道被后世列为中国四大发明之一的印刷术啊! 印刷术最早发明于唐朝,为雕版印刷术;而历史上最早的纸币,就是在雕版印刷术发明后,才在北宋时期诞生纸币交子的。 这也是赵云要搞纸币的原因,因为他掌握了领先汉末数百年的先进印刷技术,足以支撑他发行独一无二的纸币,且无人能仿造。 见赵云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也不再纠结如何造出纸币,贾诩拱手道:“主公造出纸币,如何才能让民间认可?” 这才是发行纸币最重要的问题,造出纸币后,还要得到民间认可才行,不然造也是白造。 赵云不得不承认,贾诩此言,乃老成谋国之言! 因为千百年来,老百姓都是使用铜币,对铜币有着很深的执念,突然说铜钱不能用了,用纸币,估计老百姓都不会认可。 毕竟,根深蒂固的观念在那里,而且,纸币本身就是一种虚值货币,不如铜钱它本来就具备价值。 赵云道:“从古至今,货币的本质是信用!只要我们能令老百姓信任,那么我们的纸币就能推行下去,反之就如当年王莽一样,货币改革失败!” 其实,虚值货币最早兴起于善于搞钱的汉武帝,刘彻推行了皮币与白金三品,规定一平方尺的白鹿皮价值四十万钱,一个圆形龙币规定值三千钱… 但是,这是武帝给人换钱的价值,别人不能用皮币和白金三品换他的钱,很显然这是一种敛财手段,很快皮币和白金三品就成为了历史。 其后,在后世被严重怀疑是穿越者的王莽,也改革了币制,他认为五铢钱太过沉重,不利于流通。 当然,他也有敛财的目的。 于是,王莽下令铸造各种虚值钱币,并且今天发行一种,明天想想再换一种,其结果是王莽失信于天下,被老百姓给推翻了。 所以,货币的本质是信用,一旦失去信用,就毫无价值。 赵云又道:“我们想要将纸币推行下去,就得让民间看到我们的信用,所以我打算将府库中所有黄金铸成钱币,与纸币互相兑换!” 贾诩四人一听,明白赵云的意思了,黄金是天下公认的贵金属货币,具有极高的价值。 况且,如今府库中也有三十多万斤黄金,只要用黄金作为推行纸币的后盾。 那么,就能提供纸币在民间的公信力,从而达到推广纸币的目的。 刚才他们都在找纸币的缺点和不足,如今赵云都有办法解决纸币的缺点与不足。 那么,就是纸币的优点;首先,纸币轻便,在流通中远胜笨重的铜钱。 再则,当今天下各地都遭受了劣钱的冲击,想要在这场卷席天下的劣钱风暴中脱身,必须有独一无二的货币,不然防是防不住的。 雍召不禁想起今日定下好钱兑换劣钱一事,拱手道: “既然主公决定发行纸币,那么劣钱置换是否等纸币问世后,用纸币直接兑换?” 赵云笑了笑,摆手道:“造出纸币绝非一日之功,况且劣钱蔓延必须快速压下!同时,我要让幽、并万民看到我州府的担当!” 第437章 售战马 翌日。 天还未亮,赵云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蔡琰揉了揉眼睛,不明白赵云为何这么早就起来了,鸡都还未打鸣呢? 但她又不能出声问,害怕吵醒熟睡中的儿子赵起。 没一会儿,赵云就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 另一边,甄姜也起的很早,与赵云吃过朝食,便乘着马车去了西南城区的军匠营。 七年前,赵云刚到代城时,军匠营是一个破败的打铁棚子。 后来,赵云不断投入金钱扩大军匠营,军匠营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在前年的时候,每年就能打造出一万大军的兵甲。 但在去年,随着兵甲需求激增,军匠营产出的兵甲,已无法满足需求。 于是,赵云让军匠营负责人段老,在代城以西的平舒城兴建军匠城。 经过近一年的时间,平舒军匠城基本完成修建,大批铸造兵器的工匠也就全部迁去了军匠城。 而代城军匠营,自然就闲置了下来,成为了囤放兵甲的仓库。 前几日,赵云回到代城后,军匠营内囤放的兵甲,也就发放给了鞠义督练的两万新军。 至此,军匠营也被搬空了。 赵云夫妻二人来到空荡荡的军匠营内,透过黎明的光线,走看了一遍军匠营… 赵云颇为满意道:“吾意将此地筑为城中城,用于铸造金币与纸币!” 甄姜想了想,颔首道:“我觉得暂时可以在此制作钱币,以后还是要换一个地方,毕竟制作钱币越隐秘越好!” 赵云赞同地点了点头。 看过场地后,赵云去了军匠营旁边的军营,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一队队换了衣甲的新军,在梆子声中向庞大的校场集结。 鞠义听闻赵云来了军营,连忙带着副将崔巨业来迎。 赵云与二将进入军署,说明自己的来意,命二人率领两万新军,加筑军匠营四面墙体,要达到军城的效果。 鞠义二人虽不知为何突然要加筑一个闲置的军匠营,但见赵云没有解释,二人也不可能询问,因为军人的职责是服从。 于是,两万新军在一声令下,涌向军匠营,热火朝天的筑城… … 州牧府。 “主公,袁术、张邈、刘岱、刘表等诸侯的使者,听闻您昨日接见了陶谦的使者,全跑来求见主公!” 赵云刚到气势庄严的州府门口,从事田畴快步迎上,躬身禀报。 赵云微微点头,大步流星走进州府。 昨日,他抽时间见了糜氏兄妹,糜贞给他说,她二人是陶谦派来与他结盟的。 陶谦远在黄淮地区,若与幽州结盟是符合他的利益的,有着远交近攻的战略意义。 不过,糜贞那娘们儿说话,赵云也不能全信,因为中原诸侯派来代城的使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从他手中购买战马,组建骑兵。 “赵幽州,别来无恙乎?” 赵云刚到州府接见使者的堂外,一声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 “见过赵幽州!”堂中又响起三人的声音。 赵云跨入堂中,里面四人中有一个人,他以前见过,那就是曾经的一路诸侯广陵太守张超。 张超的遭遇,赵云在去年就得知了,这是一个极为悲催的人,起兵伐董,伐着伐着老巢都丢了。 在回广陵的路上,被陶谦赶出了徐州,导致张超这一路诸侯也就出局了,只能投靠其兄张邈。 赵云在上位落座,对四人客气道:“诸君千里迢迢而来,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诸君海涵!” “赵幽州言重,吾等宾至如归,谢赵幽州盛情!”四人连忙拱手回礼。 赵云看向张超,笑道:“一别年余,再见孟高吾心甚喜!” “在下亦甚喜!” 张超面带微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想我曾与赵云同为一方诸侯,如今却是…唉! 这时,赵云看向一名须发微白,目光炯炯的文士。 见此,田畴起身介绍:“主公,这位是后将军谋主阎主薄!” “久仰大名!” 赵云拱手一礼;心中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人就是袁术麾下谋士阎象? 而阎象,绝对是一位被史书掩盖的英才。 “久仰赵幽州威名!”阎象郑重一礼。 接着,田畴右手引向一名相貌堂堂的青年:“主公,这位是刘荆州麾下南郡太守蔡府君!” 赵云有些诧异,原来是刘表的小舅子蔡瑁,令他瞬间想起了蔡夫人,拱手道:“久仰德珪大名!” 蔡瑁一愣,赵云居然知道我的字?亦拱手回礼:“赵幽州之名,在下如雷贯耳!” “主公,这位是刘兖州麾下万治中!”田畴引向一位三旬左右的文士。 “久仰大名!” 赵云又拱手道久仰,不过,脑海中没有对这位万治中的任何印象。 “久仰久仰!”万潜躬身一礼。 万潜在历史上其实也不是无名之辈,乃是迎曹操为兖州牧的核心人物。 “今日与诸君同堂,云倍感荣幸!” 赵云满脸笑容,说着场面话;他虽然明白这些人来到代城的目的,但他却不会主动提出来。 “吾等亦幸!”四人齐齐拱手。 蔡瑁是四人之中最年轻的,又出身荆州名门,身上自有傲气,他可不想一直说些没有营养的话,开门见山道: “赵幽州雄踞幽并,日理万机,吾等也不该多有叨扰!在下奉我主之命,欲向赵幽州购骏马两千!” 数月前,代城出售了第一批战马,为一千匹,全部被袁术买去。 后来,赵云一方放话,在今年十一月,将出售第二批战马两千匹。 如今,蔡瑁一开口就要全部吃下两千匹战马,这自然引起了另外三人的不满,张超向赵云拱手: “吾兄与赵幽州有同盟之谊,将以十万金,百万布帛,购得两千良驹!” 赵云不禁看向张超,没想到张邈地盘不大,却富得流油。 阎象亦拱手:“吾主常言,与赵幽州乃同道中人,只要赵幽州作价,吾主绝不还价!” 赵云笑了笑,袁公路才是真正的财大气粗啊!只管开价,战马他都要。 万潜则沉默不语,他看了一眼赵云,刘岱给他的预算不足,实在无法与三人相争。 “诸君,云三日后答复如何?” 赵云拱手起身,这批战马到底卖给谁,他得仔细想想。 四人亦起身拱手:“吾等静候!” ……… 会见张超等人结束后,赵云回到署堂处理政务没一会儿,田畴急匆匆而来,说糜氏兄妹求见。 赵云停下手中毫笔,道了声请! 赵云估计,糜氏兄妹应该是得知张超四人来见了他,所以又来了。 少顷,糜氏兄妹进入堂中,躬身施礼:“见过赵州牧!” “勿须多礼,请入座!”赵云虚引向堂下侧席。 糜氏兄妹落座,糜芳向糜贞使眼色,示意糜贞来说。 糜贞睨了其兄一眼,对赵云拱手:“今日再次叨扰赵州牧,不知赵州牧对昨日在下的提议,考虑的如何了?” 赵云看向依旧是一身男装的糜贞,笑道:“结盟一事,干系重大,还望徐州牧亲笔一封,与我共议!” 糜贞说陶谦要与他结盟,但赵云拿不准这娘们儿说的是真是假,所以没有见到陶谦的亲笔书写,他是不会谈什么结盟的。 糜贞表现的很镇定,没有因为胡诌结盟而变得心虚,从身上掏出一封书信: “赵州牧请过目,这便是我家州牧亲笔书信,以表诚意!” 赵云刚才那句话,本是测试糜贞所说真假。 未曾想,这泼娘们身上真有陶谦书信?暗道:莫非陶谦真有与我结盟的打算? 不过,这书信的真假,暂时也无法验证。 只听,糜贞又道:“在下此行,在表达州牧结盟之意的同时,还望从赵州牧处购得良驹,守卫徐州!” 赵云没有马上回复,他在想如果真与陶谦结盟,那么就如历史上公孙瓒与陶谦结盟一样,能达到牵制中原诸侯的作用。 特别是,袁绍如今即将拿下青州,结陶谦这个盟友就尤为重要。 赵云看向糜贞:“此次,吾有两千战马出售!” 赵云的意思是,我这次出售两千战马,你徐州吃得下吗? 糜贞爽快道:“徐州地大物博,足可纳之!不知州牧要粮,还是黄金,或者布帛?” 自从董卓铸造劣钱之后,赵云对外交易是不认钱币的,一律以黄金和粮食、布帛交易,上次袁术就是用十万斤黄金买的战马。 赵云想到当前在境内泛滥的劣钱,已经导致物价上涨,就算他用好钱去换掉劣钱,但通膨还是发生了,这就需要足够的粮食将物价压下去,说道: “四百万石粮,能否运来?” 赵云相信以徐州的富庶,几百万石粮还是有的,但是徐州隔幽并不仅有上千里远,中间还有各路诸侯,徐州能把粮食运来吗? 糜贞一听赵云要四百万石粮,意思就是愿意把战马卖给他们,她非常开心,信誓旦旦道: “赵州牧放心,在下既然能来代城,那么粮食就有办法运到赵州牧治下!” 赵云见糜贞自信的样子,不知道她哪里来的信心?难道你还能将粮食空运过来? 拱手道:“还望糜姑娘明言!” 糜贞傲然道:“海运,由我糜氏大船出海北上,至州牧治下泉州!” 赵云恍然,是啊!我咋把海运给忘记了? 其实,汉代的造船业和航海技术,在这个时代非常先进,大汉的海商通过海上丝绸之路,都能将丝绸运至印度,更何况是从徐州出海到幽州? 第438章 刘跑跑,又跑喽 “小妹,阿兄服你了!” 糜氏兄妹出了州牧府,糜芳忍不住对糜贞竖起大拇指,表达他对妹妹的敬仰之情,自己妹妹真是太聪明了,居然猜到赵云会要陶谦的书信。 于是,自家妹妹假作了一封,反正赵云也无法验证真伪。 “上车再说!” 糜贞撩开车帘,上了马车。 糜芳连忙跟上,车夫驾着马车向糜氏酒楼行去。 马车内,糜芳激动道:“小妹,你怎么知道先提结盟,赵州牧会把战马卖给我们?” 糜贞看向糜芳:“阿兄没听说袁绍派其子攻略青州?” 糜芳点了点头,他当然听说袁绍派袁谭攻略青州,但不解道:“这和袁绍打青州有什么关系?” 糜贞又忍住白了糜芳一眼:“我的好阿兄,赵云与袁绍势如水火,你说一旦袁绍夺下青州,是不是实力大增?” “袁绍实力大增,这和赵州牧卖马给我们有关系?”糜芳还是不能理解。 糜贞无奈地看着糜芳:“阿兄,你说袁绍实力大增,赵云是不是需要一个盟友,而徐州北部与青州接壤,是不是赵云最想要的盟友?” 糜芳恍然大悟:“难怪你胡诌结盟,赵云会心动,因为他想让我们州牧与他夹击袁绍!” “你终于明白了?” 糜贞松一口气,我家阿兄终于开窍了。 “嗯!阿兄明白了!” 糜芳重重点头,又想到糜贞诓骗赵云这事,担心道: “小妹,但是州牧没说要与赵云结盟啊?而且你还假作书信糊弄赵云,这事迟早被赵云知道你诓骗他,到时候他发起怒来,我们在幽州的商业就倒霉了!” 而糜贞,却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说道:“阿兄,这事赵云发现不了,你想啊!咱们徐州的位置,地势平坦,不仅是四战之地,还极为富庶!” “如今,中原诸侯互相兼并,早晚一天会崛起一位强大的诸侯,届时徐州的富庶,就是怀璧其罪!你说州牧能不知道这些?” “小妹是说,咱们州牧也想有位盟友?”糜芳恍然。 糜贞轻点螓首:“是的!赵云雄踞幽并,居中原诸侯之北,是咱们徐州最理想的盟友,如果有赵云这个盟友,中原诸侯岂敢对徐州妄自兴兵?” “所以,我们回去就给州牧说,赵云欲与州牧结盟,我想州牧必如赵云一样心动!” “那么,这样你就圆了谎,还买到了战马!小妹,阿兄真是服了你!不愧是阿兄的妹妹!” 糜芳对自己妹妹佩服地五体投地。 过了一会儿,糜芳又道:“小妹,如果你不用结盟诱使赵云卖战马给我们,那赵云会卖给谁?” 糜贞眸光熠熠:“和上次一样,卖给袁术,因为远在豫州的袁术,也是赵云想结盟的对象!” 糜芳一惊道:“若是这样,以袁术的贪婪,必将兴兵攻我们徐州!” “所以,我们要遏制袁术发展骑兵!”糜贞眸光深邃。 糜芳不住点头,又想到袁谭攻青州之事,说道:“也不知道,袁谭有没有打下青州?” …… 青州,北海境内。 “杀!” 北方兵戈已止,而山东半岛上,正上演激烈的厮杀… 汶水北岸,由袁谭率领的五万大军,正对一败再败的北海军穷追猛打… 其中,一杆“张”字旗与“高”字旗格外醒目,死死咬住且战且退的北海军。 “张合小儿,休得猖狂!” 激烈的厮杀中,一声如雷怒吼传来! 张合手中长枪一横,语气不屑:“黑厮,汝这败军之将,安敢言勇?” “哇呀呀!” 张飞闻言,怒目圆睁,气得哇哇大叫,手中丈八蛇矛左右翻飞,挨者伤碰者死,催马杀向张合。 自从袁谭率军攻略青州,刘备就劝孔融必须阻挡袁军南下,不然北海难保。 于是,刘关张三兄弟就成了抵御袁军的急先锋,这半年多来,双方爆发无数次大战,打得刘备一败再败。 如今,北海治所剧城已经沦陷,刘关张带着残兵败将护着孔融不断南逃,已逃至北海南端朱虚境内,再往南逃就是徐州琅琊了。 转眼间,张飞杀至张合面前,手中蛇矛如怒龙出海,直刺张合。 而张合夷然不惧,与这黑鬼交手多次,他对张飞的招数还是比较了解的。 只见,张合长枪一拨一撩,重重格挡在蛇矛上,荡开了势若雷霆的一击,反手一枪刺出。 “雕虫小技!” 张飞嗤笑一声,回矛一拦,轻松化解张合的反攻,手中蛇矛奇袭张合腰腹。 “黑厮,尔一逃再逃,累不累?” 张合再次挡下张飞的攻击,开始讥讽张飞。 “张合小儿,尔等皆是以势压人的鼠辈,有何自得?” 张飞怒不可遏,要不是己方兵力薄弱,那会一败再败? 有种单挑啊? “哈哈哈!” 张合一枪挡住张飞攻击,大笑道:“乃翁就要以势压汝,尔能奈我何?” “气煞俺也!气煞俺也!” 张飞怒吼咆哮,胸都要气炸了,手中攻势携带无尽怒火,一矛一矛猛击张合。 “黑厮,高某来也!” 张飞正与张合捉对厮杀,打得异常激烈,斜刺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哼!你的对手是某!” 高览催马支援张合,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绿帽贼,老子正寻你呢!” 高览一拔马缰,迎向提刀杀来的关羽。 须臾间,高览与关羽战在一起,一时间竟与关羽打得难舍难分。 战场之南,竖着一杆“孔”字大旗。 大旗下,狼狈不堪的孔融,哭丧着脸,对身旁注视着战局的刘备,悲声道:“玄德,全完了,全完了!” 孔融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他只想守住自己北海这一亩三分地,搞搞学问,传扬他孔圣之后的大名。 但没想到,现实太残酷了…… “国相,您要振作!” 刘备也不知该怎么劝孔融,只能让孔融振作。 孔融望着刘备,很想说北海都丢了,我振作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刘备忽然大惊,收回目光拉着孔融的战马就跑: “国相,我方前军溃了,快走!” 闻言,孔融哭了,眼里含着老泪,悲呼:“玄德啊!你我还能走去哪啊?” “国相,很快就能进入徐州,袁军应该不敢再追了!”刘备策马南逃。 孔融悲从中来,这下他不就是丧家之犬了吗? 孔融不舍地回望了一眼北海,大哭了起来。 听着孔融悲伤的哭声,刘备也忍不住抹泪… “黑厮,休走!” 北海军彻底溃了,张飞一矛荡开张合的长枪,拔马南逃,张合在后打马急追。 另外一边,高览一枪一枪猛攻关羽,冷笑道:“绿帽贼,尔也想逃?” “哼!” 关羽不屑冷哼,手中大刀迅疾地挡住高览攻势,故意卖了一个破绽。 高览一见,攻势如火,枪影重重,冷冷道:“绿帽贼,上次让你跑掉,这次别想逃。” “哼!” 关羽永远是那副冷傲的模样,手中长刀突然蓄势一挥,逼退高览,拔马而走。 “休走!”高览大怒,挺枪追去。 见高览追来,关羽红脸上荡起冷意,凝神倾听后方的蹄声,紧了紧倒拖着的大刀,蓄势待斩。 “仲远莫追,小心红脸贼使诈!” 张合正追张飞,瞟见高览也在追关羽,而他正好看见策马奔逃的关羽,正在蓄刀,惊的大吼。 高览一愣,他与张合是老搭档了,对彼此非常信任,一听张合之言,赶紧勒缰,来了一个急刹。 “哼!” 关羽又是冷哼,心中微微有点失落,若是高览再追,拖刀必斩高览。 没一会儿,以关张之勇,逃的没了影儿。 高览与张合并骑南眺,高览气恼不已:“该死,又让这俩贼跑了!” “跑了就跑了,仲远何须寄怀?” 张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今日一战,北海军已经全军覆没,他们攻略青州的目的也达到了,不过是跑了几个丧家之犬罢了! 张合、高览后方,“袁”字大旗下,主将袁谭,跨坐宝驹,一身极为华丽的战甲,他极力压制内心的激动,让年轻的自己显得更成熟一些。 袁谭身旁,郭图春风得意,扒了扒两撇自认为特别有型的鼠尾胡子,恭维道: “恭喜大公子,贺喜大公子,今日之后,青州之地尽入公子囊中也!” “哈哈哈!” 袁谭一听此言,再也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踌躇志满地仰首大笑。 我袁显思,不过冠龄,便尽得一州之地,试问天下,舍我其谁? …… 袁谭正洋洋得意,而刘关张三兄弟带着孔融,在山东半岛丘陵中一路南逃,跑着跑着,两条腿的士兵,被远远甩在后方… 就连刘备的铁杆粉丝简雍,都与刘备走失了。 最后,只剩刘关张与孔融四个骑马的,在确定后方没有追兵后,四人才在一处小溪边,停下了狼奔豕突的脚步。 “玄德!” 孔融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蠕动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地唤了声刘备。 如今,不仅天寒地冻,而且又是一路南逃,孔融这把老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 “国相,快饮下!”刘备掬一捧水喂向孔融。 孔融咕噜咕噜饮下,似乎恢复了一些,颇为感动道: “常言患难见真情,而今,玄德对老夫不离不弃,令老夫铭感五内!” “国相言重,备之责也!” 刘备对孔融躬身作揖,心中暗道:这个腐儒害怕我抛弃他,竟用这种方式提醒我! “玄德,天下之大,你我当何去何从?” 孔融很悲伤,遥想去岁,酸枣会盟,我乃堂堂一方诸侯,如今却落得这副境地! 一说起这话,刘关张三兄弟,心情也变得很沉重… 这些年,三兄弟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在平原积攒了三千人马,结果在伐董之中,被吕布暴揍,弄了个全军覆灭。 随后,跟着孔融来北海,也渐渐笼络了孔融麾下五千兵马,可还来不及大展宏图,袁谭就打来了,苦苦抵挡大半年,也泡汤了。 如今,又只剩他兄弟三人了! 想到这些年的经历,张飞灰心丧气,手中蛇矛往地上一拄,嚷嚷道: “俺累了,俺那也不想去,俺回乡种田去!” 关羽内心也很受打击,想我一身勇武,却被打得四处奔走! 刘备虽然也很受打击,但他最听不得张飞这种要散伙的话,当即呵斥: “回乡种田?你还回得去吗?” 张飞被骂得一愣,刚要反驳,马上想到家乡在涿郡,而那是赵云的地盘,一旦回到涿郡,以他三兄弟与赵云的过节,赵云岂会放过他? 这时,张飞突然发现,他连回家种田,都成了一种奢望。 张飞哑火不吭声,刘备对孔融道:“国相,吾闻陶州牧乃仁厚君子,我们去投陶州牧!” 第439章 军匠城 视线回到幽州。 代郡,代城。 今日,赵云如往年一样,在代城军营当着新兵的面,对征战凯旋的将士论功行赏。 当然,那些没有跟着返回代城,而今驻守在渔阳、右北平等地的有功将士,也会有相应的赏赐,由赵风领兵送往那些将士的家中。 鞠义督练的两万新军见金灿灿的五铢钱一箱一箱发放,个个眼红不已,期待早上战场,立下功勋,博得名利。 新军人人艳羡的样子,令赵云很满意,这就是他每年都要当着新军,向立功将士论功行赏的原因。 因为,说一千道一万,永远没有实实在在的金钱和光耀门楣的官职,更能激励军心。 他始终认为,世间没有绝对的忠诚,但有令人绝对趋之若鹜的名利。 论功行赏结束后,赵云马不停蹄地赶往平舒。 平舒位于代城以西,两县接壤,两座城池一西一东相距约一百里。 赵云之所以去平舒,是因为那里有他最大,且唯一的兵器铸造中心:军匠城! 军匠城没有在平舒城内,而是一座独立的城池,位于平舒城以西,在一处群山环抱,地势险要、水流湍急的峡谷内。 来到军匠城外,赵云也被眼前的军匠城而震撼,只见高耸入云的两山之间,被一道气势恢弘的城墙连贯,形如天堑,令人望而生畏。 城上,军旗猎猎,猛士昂扬,一片肃杀之气。 突然,眼前紧闭的巨型铁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随着巨响声,沉重的铁门,向内渐渐开启… 城门堪堪打开,一名满脸络腮胡子,身型雄壮,顶盔披甲的将领,喜不自胜的大步跑来,在他身后还跟一队魁梧的挎刀猛士。 “末将萧山,恭迎主公!” 络腮胡子将领在赵云战马前,单膝跪地,语气激动。 赵云跳下马背,双手把着萧山臂膀,大笑道: “老萧,大半年不见,老子看你长了不少肉,走路像个秤砣!” “嘿嘿!” 萧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公,俺最近天天烧古董羹,嘿嘿…多吃了一点!” “老子就怕你胖成球,到时候提不动刀!”赵云笑着捶了萧山一拳。 萧山,突骑老军出身,脾气暴躁、勇猛无畏,是最早跟随赵云的一批老人;前年在雒阳,一言不合就砍了太仓丞脑袋,绝对是一个狂暴分子! 但打起仗来,敢打敢杀,是个拼命三郎,这些年跟随赵云立下赫赫战功,位居校尉一职,执掌一营兵马。 督亢之战结束后,萧山奉命率领三千飞狐军,押着一万多冀州俘虏在此筑城,军匠城筑好后,萧山便负责驻守此地。 赵云将如此重要的地方交给萧山驻守,可见萧山在赵云心中的地位。 “主公放心,上了战场,俺老萧就算胯下没劲,手上都有劲!”萧山昂首挺胸,重拍胸脯。 “好啦!带老子进去看看!”赵云勾着萧山肩膀,向城门走去。 军匠城的布局,与普通城池区别很大;城内被一道道交错的城墙分割,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区域,每个区域负责不同的制造工艺,比如打造一副铠甲,就需要数个部门分工完成,与后世的流水线作业很像。 而被分割的区域,由一条条甬道连接,甬道两边的城墙上,是一队队煞气腾腾的飞狐老军,他们在城墙上布满劲弩,时刻监视城内俘虏作业,一旦有俘虏敢闹事,他们就会居高临下对其进行扑杀。 当初,萧山押至此处的冀州俘虏有近一万五千人,在高劳作下,这些俘虏曾多次聚众反抗,但无一不被飞狐老军扑杀。 时至今日,冀州俘虏还有一万来人,在血淋淋的教训下,这些俘虏也彻底老实了,日复一日的铸造兵甲。 司金府。 司金府位于军匠城中心,是军匠城最高冶炼长官段老的办公署。 如今的段老不再是一个没有官身的老铁匠,而是被赵云封为司金校尉,总管整个军匠城。 赵云在萧山的引路下,穿过一条条甬道,每到一处,甬道城墙上的飞狐老军都会执戈单膝跪地,向赵云行最高的军礼。 赵云来到司金府外,守门的队率说段老一早就去了冶铁司。 冶铁司,位于军匠城最北端,司内高炉耸立,水排成行,是炼钢的核心之地。 一个个火红的高炉,散发热浪,笼罩整个冶铁司,哪怕在如今的三九寒冬,司内忙碌的人一个个都是光着膀子,汗流浃背。 一座高炉旁,须发皆白的段老,赤着黑壮的上身,正注视着炉内星红耀目的铁水,对身侧一名极为魁梧的汉子,说道: “小吕,你要记住,当年主公所授之灌钢,重在生鍒之杂炼!” 生鍒:指生铁和熟铁。 魁梧大汉若有所悟:“这莫非是利用生铁与鍒铁,不同熔温的特性,使先熔化的生铁,灌入鍒铁之中,达到刚柔并济的效果!” “正是如此!” 段老脸上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小吕,你虽然来这里不久,但你是老夫众多弟子中,悟性最高的! “师父言重!弟子愚鲁,全仗师父倾囊相授!”魁梧大汉深深一揖。 “哈哈!” 段老哈哈大笑,有种后继有人的感觉,对魁梧大汉道: “好徒儿,只要你愿学,老夫就把这毕生经验都传授于你!你且看这铁水,老夫今日教你如何识别熔温!” “段司金,主公来了!” 段老正教授魁梧汉子,高炉下方突然有人大声呼喊。 段老一听赵云来了,大喜过望,粗糙的大手在腿裤上擦了擦,对魁梧汉子,喜道: “小吕,随老夫去迎接主公,老夫要把你举荐给主公!” 魁梧汉子没有一丝欣喜,反而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 “愣着做甚,快随老夫来!”段老拉着魁梧汉子,下了高炉旁的台阶。 魁梧汉子很想挣脱段老的手,但想到段老不因他是俘虏而薄待,反而对他倾囊相授,他只能硬着头皮去迎接赵云。 “老朽参见主公!” 段老没走几步,便见到赵云已走进冶铁司,连忙领着众人大礼拜倒。 “诸位不必多礼!” 赵云快步扶起段老,目光不经意落在段老身后魁梧汉子身上,以赵云武者的本能,他感觉这个魁梧汉子不是普通人,应该有着不俗的武艺。 段老发现了赵云的目光,当即介绍道:“主公,这位是老夫最近收的一位弟子,对冶炼颇有天赋,假以时日必是一位冶炼高手!” “小人吕小威,拜见主公!”魁梧汉子低着头,跪地再拜。 吕小威? 赵云点了点头:“我看你筋骨强劲,应该是学武之人!” 跪在地上的魁梧汉子,不禁冷汗直流,好在冶铁司内本来温度就很高,众人倒没有发现魁梧汉子的异常,只听他如实道:“小人确实从小习武!” “既有一身武艺,为何选择冶炼?”赵云目光极具穿透力,看得魁梧汉子胆战心惊。 “小人胆颤杀戮!” 魁梧汉子跪伏在地,战战兢兢。 “起来!以后好好跟段老学!” 赵云不再多问,迈步视察一鼎鼎灼热的高炉。 七年前,赵云根据脑中记忆,将南北朝时期才出现的灌钢技术,提前到了两百多年前的汉末。 灌钢技术比当今盛行的炒钢法和百炼钢法,更加先进,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大幅降低了制作成本。 就拿当今最流行的环首刀来说,其他诸侯用百炼钢法,打造一把五十炼的钢刀,成本最少需要近万钱,而赵云用灌钢技术,只需千钱就可以达到相同的质量。 当然,其他诸侯不可能为每一位士兵配一柄五十炼的环首刀,而是一些成本更低,质量更差的兵器。 但赵云不是,他麾下嫡系精锐,如今使用的都是用灌钢技术制造的高品质武器,在军备远远领先天下诸侯。 察看冶铁司后,赵云对陪在身旁的段老,问道:“段老,当前兵甲产量如何?” “启禀主公,如今军匠城在两万五千人劳作下,兵甲产量是往昔军匠营十倍,可做到日产步甲两百副,骑甲五十副,环首刀五百柄!箭簇万矢,长枪千杆…”段老如数家珍般地向赵云汇报。 赵云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他投了大本钱的军匠城,以这个兵甲产量,足够支撑他一切军事行动,说道:“去制甲司看看!” 汉代,士兵甲胄主要是铁札甲,性价比相对较高,一副甲胄造价在万钱左右,当然这不是董卓造劣钱通膨后的万钱。 铁札甲的重量,取决于铁叶厚度和串连铁叶的数量,赵云这些年铸造的札甲,是当今制式的传统甲胄。 其样式为,铁兜鍪,胸、背两甲,盆领、筒袖,皮裙。 这种样式的甲胄对上半身防护较好,但对下身相对薄弱。 制甲司内,赵云拿起一副新制好的札甲,对段老道:“正所谓神龙有鳞,勇士有甲!我觉得在护甲上,我们要做得更全面,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我们的勇士!” “主公的意思是,加大覆甲面?” 段老望向赵云,沉吟片刻道:“加大覆甲面,是可以增加防御能力,但重量也会增加,这就加大了勇士的负重,同时灵活也会降低!” 当然,成本也会增加,这一点段老倒没有说出来。 “世间之事,难有两全,对于生命而言,增加一些负重并无不可!” 赵云放下手中新甲,这种传统制式的铁札甲,由七百多片铁叶组成,重量在二十斤的样子。 这与历史上唐宋时期动则五六十斤的甲胄相比实在差太多,赵云觉得加大一些重量完全在可行范围,如此更能保证士兵的存活率。 说到这里,赵云从身后典韦手中接过甲胄手绘图,递出道: “我意增加甲裙,加强下半身防护!这是我手绘的甲胄图案,段老你看看!” 赵云手绘的甲胄,乃是南北朝以及隋朝时期最常用的两裆铠,这种铠甲防御能力强于当今铠甲,且制作成本在赵云能接受的范围。 段老看过两裆铠图案后,不住点头:“主公这两裆设计,对灵活性倒无甚影响,妙!实在是妙!” 这时,他发现两裆铠手绘图下,还有一张手绘图,一看之下,这不是当初他为赵云制作的银龙甲吗? 不过,样式有细微的变化,只见此甲前胸有两个圆护,后背也有圆护,而且,将银龙甲上的龙吞护肩,改为了狼吞护肩,还有将银龙兜鍪,改为苍狼兜鍪。 “主公打算制作此甲?” 段老拿着图纸试问道;这种战甲由近三千块铁片组成,几乎覆盖全身,可达到刀枪不入的最强防御,乃是他此生得意之作。 但是,这种铠甲极其沉重,重量高达一百五十汉斤(相当于现在75斤),且造价更是普通的胄的数百倍。 要知道,当年他为赵云打造一副银龙甲,就花了近两万个工,耗时两个月才完成,当然这只是人工,制作材料成本还不算在里面。 由此,可见这些铠甲造价之高? 如今,赵云拿着改后的图纸来,很显然是准备打造这种极其昂贵的铠甲。 赵云微微点头,他给段老的图纸其实就是明光铠,说道: “不可能大量制造,打造十副即可!” 第440章 造钱布局 军匠城,司金府。 密闭的房间内,只有赵云、段老、典韦三个人。 赵云示意典韦打开一个尺许见方的铜盒,铜盒里是五块制作精美的木质雕版,雕版上镌刻有山河日月,瑞兽图案,以及文字。 段老一一看过,只见上面刻有最醒目的:壹文、伍文、拾文、伍拾文、壹佰文! 段老一脸懵圈地望向赵云,不知道赵云要搞什么? 赵云没有给段老解释的意思,目露威严:“此事乃最高机密,我希望由段老独自完成,且不得告知任何人!” 段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起身拜倒:“老朽必将此事带入棺椁!” 赵云扶起段老:“我相信您老!” 说着,赵云拿起一块木质雕版,:“段老你看看,可有把握将这木雕版做成铜的!” 段老拿着雕刻精美的雕版看了半天,口中自言自语的说了些什么,才对赵云拱手: “老朽慢慢琢磨,应该可以!” 赵云点了点头,北宋最开始的交子是用木版印刷,但木版不像铜版能制作更细腻的花纹,所以赵云打算直接研究用铜版制作,对段老道: “您老去安排一下,今日就随我返回代城!” “诺!” 段老躬身退下。 段老走后,赵云看向典韦:“那个叫吕小威的身份,可否查清?” “主公,那人是袁绍部将吕横威,应该是在督亢又被我军俘虏!去岁此人在太原被我军俘虏,有两名虎卫认识此人!”典韦躬身回禀。 “带他来见我!” 赵云微微有些诧异,去年他在太原放了郭图和吕横威,没想到吕横威这货又成了俘虏,还成了段老的弟子? 冶铁司内,吕横威正在查看炉火,突然被两名虎卫按倒在地,他没有反抗,因为在这里,容不得他反抗。 “跟我们走!” 两名虎卫拖着他,出了冶铁司。 吕横威完全没想到,自己把“横”都改成了“小”,还是被发现了。 说实话,吕横威真如刚才对赵云所说,他已经胆战杀戮。 去年,在太原他被白袍军一触而溃,最终跟着郭图拽下亵裤摇起来,才留下小命。 那一战后,他对白袍军就有了心理阴影! 今年,又被袁绍点将征战幽州,当时他是一万个不想去,可袁绍的命令他敢违背吗?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征战幽州;很快,赵云驰援来了,他们就开始吃败仗,一败再败… 本来他以为一败再败,按道理应该撤回冀州了,可没想到许攸那个混蛋,提出什么僵持督亢;他很不幸,被点名留守方城。 当时,他就在想很可能又要成俘虏了,没成想,想什么来什么,方城被赵云攻破了,他本能的想要逃跑。 可是,想到就算逃回去,说不定下次还得和白袍军打,他真不想跟白袍军打了,因为看不到希望。 所以,他觉得早晚都要成为俘虏,不如就早一点,省的他以后提心吊胆的! 于是,他干脆扒下一套小兵的衣甲套身上,混入临乡成了一名俘虏。 后来,他被押至军匠城,他觉得就是累点,心理上也没有什么压力了,反而整个人都轻松了。 其后,因他的听话肯干,被段老无意间看上,就成了段老的弟子。 而他一接触冶炼,就热爱上了这件事,他觉得以前白活了,这才是他人生的方向,他想成为像欧冶子那样的铸造师,打造神兵利器,名传千古。 被带至赵云面前,吕横威大礼跪倒:“小人吕横威,拜见主公!” 主公? 赵云笑了笑:“吕将军,何出此言?” “小人不愿再临沙场,只望在此苦研冶炼之道!”吕横威跪伏在地,语气恳切。 “我如何信你?” 赵云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吕横威。 如今,吕横威在此接触到了领先当世两百多年的灌钢技术,这对赵云来说是个隐患! 吕横威一愣,是啊!怎么才能让赵云相信我呢? 沉默数息后,吕横威无力道:“小人不知如何自证,愿死!” 赵云对一侧典韦,冷冷道:“他知道的太多!” 典韦得令,大步上前,拔出佩剑。 而吕横威神色泰然,一副引颈待戮的样子。 就在典韦挥剑斩下时,赵云突然摆手:“罢了!看在段老的份上,就饶了他,反正他是逃不出军匠城的!” “谢主公不杀之恩!” 一听此言,吕横威不住磕头:“小人自请铁索加身,以表吾心!” 赵云挥退道:“铁索加身就不必了,望你莫负段老授艺之恩!下去!” “小人谨记!小人告辞!” 吕横威躬身退出房间。 “主公,这人可知道不少秘密,真留着他?” 典韦收剑入鞘,看着吕横威背影消失的地方。 “我观此人并非奸邪狡诈之辈!况且这么多年,段老从未如此向我推荐他的弟子,可见吕横威在这方面确有天赋,既是如此,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不过,给老萧打个招呼,让他多留意一下此人!” 赵云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黑沉的天空;段老今年已经六十有五,在这时代已是少有的高龄老人! 而他,如今还没有一个能接手段老位置的人,所以他愿意给吕横威一个机会。 ……… 代城。 代纸生产基地,一开始在军需局内,随着规模扩大,代纸早已搬离军需局,在代城东北十余里的河岸边,修了一座造纸城。 造纸城虽然没有军匠城修的那么气势宏伟,但也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里面有近五千户人家,上万人参与制作代纸,并由戈平率领一千兵马驻守。 代城代纸的生产总管,原本是高顺之妻虞凤,但在去年高顺出任上党太守后,赵云为表达对高顺的绝对信任,最近将虞凤与高顺之子高飞,送去上党与高顺过将至的新年。 而代城代纸生产也就交给了,韩珩之兄韩壹。 韩壹,三十余岁,没有其弟韩珩那般高大壮硕,他身材偏瘦弱,长相也很普通;但韩壹有一双极其灵巧的手,他织出的布又细又密,在代郡非常有名。 当年,赵云在代城创办军需局,韩壹因手艺了得,被聘入军需局负责制军袍。 后来,赵云改进造纸术,韩壹也参与其中。 经过数年时间的积累与摸索,韩壹凭借心灵手巧,已成为制作代纸手艺最高的人。 去年,甄姜为提高代纸产量,降低对青檀的依赖,正是韩壹提出用谷桑皮替代青檀,使得代纸产量翻了一翻。 (谷桑,是幽州的叫法,在中原叫楮树,谷桑纸也就是宋代制作交子的楮纸) 代纸生产基地内,此刻,韩壹正在收拾行李,因为他收到赵云的命令,命他挑选五十名制纸经验丰富,淳厚朴实的纸匠前往代城。 韩壹虽然不知道赵云要做什么,但他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 造纸城与代城相距也就十来里,韩壹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代城。 他们被安排进了军需局之前制纸的坊内,虽然是曾经的他们待过的地方,但韩壹五十一人显得胆颤心惊,如履薄冰… 因为周遭增加了大量甲士,完全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没一会儿,韩壹等人见到了刚从军匠城赶回来的赵云,纷纷跪地拜倒:“拜见主公!” 赵云进入坊内,见韩壹等人战战兢兢的样子,拱手笑道: “诸位不用紧张,都快起来!云召集大家来,是有件大事与诸位共谋!” 韩壹等人闻言,暗松一口气,他们还以为哪里做得不好,令赵云不满呢! “子长你过来!”赵云向韩壹招了招手。 “主公!” 韩壹连忙躬身上前。 这时,赵云身侧的典韦,捧着一个盒子打开。 赵云取出里面一张质地绵韧、光洁白皙的纸,对韩壹器重道: “子长,你用谷桑皮改进的纸,我非常满意!你看能不能再改进一些,使纸张韧性更强,更耐用!” 韩壹浸淫造纸这些年,不仅在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还悟出了自己的见解。 他没有马上回答赵云,思索一会儿后,拱手道:“主公,若要让谷桑纸更韧、更耐用,可以加一些麻进去,但麻浆粗糙,会影响纸质美观!” 其实,赵云心中最理想的纸币用纸原料是棉花,但邹氏只有那么一点种子,等到棉花产量起来,还不知道要几年? 所以,他只能以现有的制纸原料,想办法改进纸质,但韩壹说会影响美观,他就觉得得不偿失了,毕竟是造钱,不美观可不行。 赵云沉思了起来,纸币耐用性很重要,这必须加强纸质的强度,且还要能防水,他不断搜索后世的记忆,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子长,有没有考虑过往纸浆中加胶!” 韩壹一怔,胶有很好的粘性,若是往纸中加胶,确实能增强纸张的强度! 但他并未太过意动,拱手道:“如主公所言,往纸中加胶,确实能增强纸张耐破、耐折,且能耐潮防水,但一般的胶颜色不美,唯有鱼胶可用,然鱼胶昂贵!” 鱼胶,即鱼鳔胶,据说是木工祖师鲁班发明的胶水! 也就是用鱼泡熬制的胶,在古时是最好的胶水,价格也非常昂贵。 于是,古人一般都是用猪皮熬胶,但猪皮胶粘性和颜色都比鱼胶差很多。 赵云却没有因为鱼胶昂贵而却步,摆手道:“子长不用忧虑鱼胶昂贵,我会命人送来鱼胶,你就在此试验将鱼胶加入纸中。” “还有,要想办法在纸中,加入铜粉、银粉,增强纸质美观。” “同时,还要,染出红、黄、青、蓝、紫五种不同颜色的纸。” “诺!” 韩壹满腹疑问,不知道赵云搞这种昂贵且复杂的纸做什么? 第441章 吾与吕贼,誓不两立 一晃到了公元191年,腊月中旬。 这一个半月,赵云早出晚归只忙一件事,那就是捣鼓造钱。 他花重金在幽并两州,召集了三十名技艺精湛的雕刻师,为他雕刻最精美的铜版。 又领着堂兄赵象,亲自制作油墨。 赵云深知,历史上宋代之所以会出现最早的纸币,宋朝经济繁荣是一方面原因。 但更重要的是,宋代拥有先进的造纸技术与成熟的雕版印刷术,因为有了这两样核心的技术,才是纸币出现的基础。 而今,距宋朝出现交子还有八百多年,而雕版印刷术要在唐朝才发明。 所以,雕版印刷术这门伟大的发明,全得靠他凭借穿越者的身份捣鼓出来。 好在,雕刻师这个时代不缺,赵云可以找技艺高超的雕刻师,雕刻精美的铜版,但印刷的油墨,这个时代同样还没有出现。 据说历史上最早的油墨,是在汉末由一个叫韦诞的书法家发明的,而这个人此时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应该还没有造油墨的能力或是说灵感。 军需局,独立作坊内,赵云用最原始的手段制作油烟墨。 所谓油烟墨,就是用不完全燃烧的方法从油脂中提取细腻的烟尘。 具体操作是,在陶碗内加入油脂,点亮灯芯;然后又在灯芯燃烧上方扣一个碗,使油烟在扣碗内积攒。 这个步骤很简单,但并不好控制,需要掌控火候和出入风口,以及收烟时间,才能保证烟炱的黑度、细度、油分、灰分。 反正赵云搞了大半个月,没有得到多少烟炱,反而用了不少油。 赵象是唯一给赵云打下手的人,他是赵云的堂兄,沮授入代时,跟着沮授来了代郡。 距今,赵象来到代城也有一年多了,之前一直在赵风麾下当兵,存在感非常低。 因为赵象是自己亲族的原因,赵云打算培植赵象,将油墨制作传授给赵象。 赵象这个人当兵非常普通,也就只有当小兵的能力。 不过,赵象对于制墨这事倒特别感兴趣,跟着赵云搞了半个月试验,积累有了一些经验,能独立完成制墨流程。 此刻,赵云拿着一把锤,正在反复捶打用鹿胶融合烟料的墨团… 这是一个苦力活,锤的次数越多,墨团才能更加细腻均匀,赵云规定的是最少锤十万次。 赵云锤得手发软了,就换赵象来,两人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制墨… 当然,赵云不仅研发了油烟墨,还研制了朱砂墨、以及用铜粉制作的金色墨。 赵云始终认为,最先进的技术就是纸币最好的防伪手段,只要他将纸币造的足够完美。 那么,这个天下就无人能撼动他发行的纸币。 …… “阿兄!” 赵云正在坊内闭门制墨,大门外突然传来了惊喜的呼喊声,虽然声音很远,但赵云灵敏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了。 紧闭的坊内大门外,典韦伫立在大门口,对面前狐裘女子抱拳: “小主,主公有命,任何人不得进入此坊!” “那你进去禀报!” 赵雨非常好奇,自己阿兄关着门捣鼓什么? 她是跟着张辽至代城述职来的,刚刚才到代城;一听她阿兄在军需局,她就风风火火地来了,结果被典韦拦在了门外。 “小主,主公说了任何人不得入内,俺也不能进去!”典韦一脸为难。 “那怎么办?” 赵雨更好奇了,连阿兄亲卫大将都不能进去,里面到底在弄什么? “等!天黑前主公会出来的!”典韦无奈道。 赵雨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还早呢!说道:“典兄!不和你说了,我先去府里!” “小妹!” 就在赵雨刚转身时,坊门打开了,赵云满脸笑容地看着赵雨。 一听声音,赵雨倏然转身,喜不自禁地向赵云跑去。 赵雨并没有扑向赵云怀里,因为赵云以前给她说过,嫁了人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她在赵云面前侧身一礼: “小妹见过阿兄!” 赵云宠溺地看着赵雨,这是他血浓于水的胞妹,一直都是他最溺爱的人,笑道:“文远和鹭儿呢?” “夫君去州府述职,鹭儿在军需局外面,由乳母照看着!” 赵雨笑吟吟地看着一年多未见的阿兄。 “你还没去府里?就跑来这里了?”赵云佯装生气说道。 “这不是想阿兄了嘛!”赵雨撒起了娇。 “哈哈!” 这个回答,令赵云很喜欢,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妹妹!” “那当然!” 赵雨秀颈一扬,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兄妹俩向外走去,赵雨回头望了一眼由虎卫驻守的作坊,好奇道: “阿兄,你在里面弄什么,重重把守的,这么神秘?” “小孩子少问!” “小孩子?” 赵雨星眸大睁,咋呼呼道:“我都是孩儿她娘了,阿兄你还说我小孩子?” “你看你这张牙舞爪的,有点为人母的样子?”赵云训斥了起来。 赵雨气势一泄,嘟着嘴儿:“阿兄,这才没说几句话,你又要教训我!” “谁让你一点都没改?”赵云对自己妹妹很头大。 “哪里没改?我只有对你才这样!”赵雨连忙辩解。 “那就好!是阿兄不对!”赵云宠溺地笑了。 军需局大门外,一队太原军士拱卫着三辆马车。 “阿兄,那两辆马车里,全是我给你,还有各位阿嫂和侄儿侄女们带的礼物!” 来到马车前,赵雨献宝似的说道。 赵云不住点头,笑道:“看来阿兄没白疼你!” 赵雨嘻嘻一笑,迅疾地爬上马车,对赵云道:“阿兄,你快上来,鹭儿醒了!来抱抱她!” 赵云依言上了马车,这马车很宽敞,里面有两位长相不错的乳母,谨小慎微地向他行礼。 赵云接过赵雨手中裹着精美皮裘的张鹭。 张鹭是今年初夏出生的,已经有大半岁了,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睁着乌黑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赵云,并对赵云甜甜地笑了… …… 州牧府。 沮授等人正在接待张辽,张辽不仅是太原太守,更是赵云的亲妹夫,在幽并是有着很重的地位。 但张辽为人谦逊低调,从来不因自己的地位,而嚣张跋扈。 这让沮授等人,好感顿生。 沮授等人与张辽寒暄一番后,沮授拱手道: “半月前,收到张府君来信,言劣钱源头已经查出,具体是如何的?” 这是州府一众官员最想了解的,毕竟为了肃清劣钱,这近两个月州府是拿出了三十亿好钱,才让劣钱在境内消失,这场劣钱风暴,对州府可谓是损失惨重。 说起劣钱,张辽亦是后怕不已,他主政的太原是劣钱最严重的,当初他为了阻挡劣钱冲击,可是焦头烂额,想尽了办法! 但劣钱不仅没有止住,还越来越严重,整得上党高顺都跟着倒霉,让高顺也打起了金融保卫战。 结果是,二人真刀真枪打仗没有问题,但对于这种金融战,根本抵挡不住。 因为这事,张辽心里挺愧疚的,感觉自己辜负了赵云的信任,要不是最后赵云出手,太原可能已经乱套了。 张辽叹息一声:“劣钱入境,是我不察;以为王允这样的朝廷重臣,怎么可能串连自己家族,将劣钱偷偷运入太原,致使太原劣钱漫天。” “祁县王氏做的?” 沮授等人很是吃惊,劣钱居然是王允家族干的? 张辽点了点头:“还有魏氏!” 魏氏? 沮授等人不解地看着张辽,太原王氏名门望族,家中也有子弟在太原郡府为官,一说他们都知道,而这个魏氏听都没有听过。 张辽重重一叹,解释道:“是吕布妻族,大陵豪商魏氏!” 若说以前张辽对吕布是失望,那么现在是再不抱任何幻想。 因为吕布就是并州人,却串通妻族魏氏,将大量劣钱投入并州,祸害自己的家乡。 张辽话语刚落,堂外突然传来一声怒斥:“吾与吕贼,誓不两立!” 第442章 妒火 帝都,雒阳。 温侯府。 纱帐内,正在与杜氏交流感情的吕布,突然停了下来。 “郎君!” 杜氏如八抓鱼一般缠着吕布,不解吕布为什么突然停下了,媚眼如丝的唤了一声。 “为夫耳朵好烫!肯定是哪个竖子在骂某!” “别人背地里骂你,你还管得着?” 杜氏娇嗔一声,酥糯糯地喊还要。 吕布顿时受不了,誓要展示他天下无敌的雄风。 正在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大哭声:“姐夫,你要为我报仇呐!呜呜!” 杜氏很是扫兴,吕布也很扫兴,侧首对着房外怒斥:“大白天的,嚎丧呢?” “砰”的一声,房门被蛮力冲击,木闩应声而断,吕布与杜氏吓了一跳,杜氏赶紧拉起锦被遮住春光。 吕布则勃然大怒:“魏子继你这个混账,给老子滚!” 嚎啕大哭的魏续,好似没有听到吕布的怒吼,几步跑到吕布榻前,就差伸手撩开若隐若现的纱帐,泪流满面: “姐夫,赵云贼子,让张辽竖子杀了我九族,呜呜!姐夫,你要为我报仇呐!呜呜!” 闻言,吕布大惊,连忙扒开纱帐,探出脑袋: “你说赵云查到了丈人头上,杀了丈人九族?” “呜呜~” 魏续泣不成声,大陵魏氏如今就他一根独苗苗了! “哭有屁用,赵云怎么可能查到丈人头上?” 吕布很烦躁,哭,就知道哭。 “赵云用大量好钱置换劣钱,恰好我们有一批劣钱刚运到太原,被张辽派出换钱的人撞见了!” 魏续一边抹泪,一边述说。 吕布暗骂晦气,居然还有这种事?不禁想到与他搭火搞劣钱的王允,问道:“王氏那边呢?” “王氏也被夷九族!”魏续哭得稀里哗啦。 看魏续的样子,吕布猜测肯定是魏氏被张辽发现了,然后把王氏给供了出来,最后两家都被夷了九族。 “夫君!呜呜呜呜!你要为家翁报仇呐!” 这时,惊闻噩耗的严氏,也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 吕布之妻严氏姓严,为何与魏续是姐弟? 这完全因为严氏虽出生严家,但却是吃魏家饭长大的,也就是说魏续的父母是严氏养父养母。 见严氏姐弟俩哭的痛彻心扉,吕布也很难受,对二人挥退道: “你们先出去等某,待某穿件衣裳!” 严氏姐弟俩这才反应过来,吕布正荒唐呢,连忙退出了房间。 “赵云!” 吕布跳下床榻,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地低吼。 如果有人问吕布,你最恨的人是谁? 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说,老子最恨赵云! 为什么这么恨赵云? 因为嫉妒! 一直以来,吕布都把自己与赵云相比,虽然他二人都出身低微,但他家比赵云家有钱。 而且,他的勇武又胜于赵云。 当年,赵云赴代出任代郡太守,他是并北东部都尉麾下校尉,虽然他地位比赵云低,但他手中有雄兵,并不认为自己比赵云差。 所以,那个时候极其自信的他,能与赵云成为朋友,可以一起出塞并肩作战。 斩杀鲜卑大汉魁头后,他升任东部副都尉,地位与赵云接近,这个时候他更是把赵云当作是他的小弟,有种以后大哥罩着你的意思。 吕布这个人,一开始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是贪财、好色,还有点狂。 在当年,他想到赵云劫掠扶罗韩领地获得了大量钱财,他始终觉得自己任何一方面都不比赵云差,于是他也去劫掠鲜卑。 结果,让他捅了马蜂窝,不仅害得东部都尉霍章死翘翘,并州兵骑也损伤惨重。 平城塞一战后,吕布打完了自己的家底,数千兵骑全军覆没。 当时,他很灰心,垂头丧气地回了雁门。 后来,听闻赵云在平城塞大破拓跋鲜卑,这让吕布骄傲的心,大受打击,对赵云第一次产生了嫉妒。 但这次嫉妒没持续太久,因为赵云找到他,给他钱粮战马重新组建兵骑,当时他也生出了感激之心。 然而,这份感激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偶然得知,赵云在平城塞一战,缴获了拓跋鲜卑两万匹战马,而赵云只给了他三千匹。 他觉得,赵云这是在把他当乞儿打发,要知道他当初为了抵挡拓跋鲜卑入关,可是拼的全军覆灭。 从那一天起,吕布恨上了赵云。 所以,在丁原招他南下平乱时,他一声不吭撤离了平城塞,意图让拓跋鲜卑入关杀入代郡,以解他心头之恨。 也因为这事,两人从当初的朋友,彻底分道扬镳。 再后来,灵帝驾崩,何进招丁原进京,他极力支持入京,希望跟着丁原入京能博一个前程,从而超过赵云,满足他比赵云强的优越感。 但让他没想到是,赵云居然也来了,还被敕封为幽州牧。 当时,一听赵云已经是幽州牧,吕布非常受打击,他恨天不公。 恰巧那个时候,赵云派人以并州牧诱唆使他干掉丁原,他毫不犹豫的干掉了丁原,因为他也要当州牧,要与赵云平起平坐。 因为这事,他与赵云再次走到一起,成为了盟友,猛攻雒阳城。 在二人携手下,很快攻破了帝都,成了帝都的控制者,让他感受到了与赵云平起平坐的快感,也暂时忘记了之前与赵云的不痛快。 接着,赵云又唆使他盗国库,他觉得很有道理,派兵没日没夜盗太仓,将无数钱粮运出雒阳城。 结果,赵云没几天就离开了雒阳,当时他挺欣喜的,觉得赵云走了他就是帝都的唯一掌控者。 然而,他还没有享受独掌帝都的快感,兵强马壮的董卓就来了,而且还带着小皇帝。 雒阳城也就随之成了董卓的,而他盗国库一事,也成了民间的童谣:五原郎,盗皇粮,饱了自个,饿了娘! 其实,吕布很委屈,因为他盗出的钱粮,在董卓敕封他司州牧后,他又还回了太仓。 而太仓少的钱粮,只有赵云带走的那份,但天下人,都认为是他吕布盗了太仓,根本没有人怀疑赵云。 也就是说,赵云得了好处,他给赵云背了黑锅。 这件事,他意识到被赵云当傻子耍了,所以在后来董卓让他出兵河内攻打赵云,他毫不犹豫杀向河内。 结果,他也很憋屈,不仅没有见到赵云,反而是损兵折将,被白袍军困在河内动弹不得,他的内心也再次遭受打击。 再到后来,赵云矫诏伐董,他就急急忙忙向董卓请战,意图找赵云一雪前耻。 然而,赵云太过狡诈,只在中牟与他打了一架后,就不讲武德,以势相压,又将他困得动弹不得。 当时,吕布感觉浑身都被耻辱包围,后来,他终于冲出重围,干掉了公孙瓒那个小虾米,让他心情好了一些。 突出重围后的他,便追着赵云砍,听说赵云在密县,他马上就杀过去,结果赵云又跑回了荥东,他又带着兵骑一路追杀赵云,追的赵云上蹿下跳。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吕布很解气,暗爽不已。 结果,追着追着,关东诸侯就鸟兽散了。 本来当时他挺开心的,感觉都是自己的功劳! 可很快他发现,关东诸侯回到各自的地盘,都成了割据一方的主宰。 而他呢? 回到雒阳,上头还有一个董卓,别说割据一方,就连手下兵马都被董卓借故分散了。 那时,他就知道上当了,他这个司州牧根本比不上赵云那个幽州牧,这让他实在难以接受。 好在没过多久,传来袁绍在并州劫杀赵云的消息,他在心底,曾为袁绍加油呐喊,希望袁绍弄死赵云。 但事与愿违,赵云不仅没有被袁绍弄死,反而占了他的家乡并州,自封并州牧。 听到这个消息,他内心在嘶吼,在滴血。 今年年初,又听闻袁绍出兵幽州,他又在心底为袁绍助威。 可是,袁绍还是不顶用,又败了,他的希望再次破灭了。 看着赵云越来越强大,吕布又妒又恨,人也变得消沉。 正好这个时候,小舅子魏续给他说,司州劣钱漫天,每石粮五十万钱,而并州那边才六百钱一石。 他知道魏续什么意思,是想让他搞劣钱去并州,赚取财富。 本来他还没办法搞赵云,一听魏续所言,他意识到,这不仅能给赵云添堵,让他出出气,还能让他大赚一笔。 就这样,吕布与大陵魏氏将大量贬值的劣钱,通过偏僻的小道运至太原,在太原民间换取了大量的财物。 就在他赚钱赚的正开心时,王允那个老匹夫,突然天天请他去府里喝酒赏舞… 还有个带着面纱的美人,天天在他面前扭啊扭,把他魂儿都扭去了,可就是得不到一亲芳泽。 这样一来二去,他与王允就搞熟了,而他一不小心把弄劣钱去太原的事,说漏嘴了。 然后,王允就要与他搭火。 有了太原王氏的帮助,他的劣钱散播极快,让他赚得越来越多,三家也干得越来越得劲。 但现在,好事到头了,他丈人九族与王氏九族,都被砍了脑袋。 吕布穿好衣服,走出房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严氏姐弟,难道真的出兵攻打太原吗? 其实,他也想,但他手中的兵马都被董卓拆散了,拿什么去打? 吕布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不远处长廊里,走来了一名少年,顿时令他眼睛一亮… 第443章 帝都风云(上) “见过温侯!伯母、魏将军!” 少年来到近前,对吕布、严氏姐弟躬身施礼。 他就是今年才十二岁的司马懿,天天跟在吕布身边,与吕布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吕布对司马懿使了一个眼色,让司马懿赶紧劝慰一下哭哭啼啼的严氏姐弟。 司马懿会意,对严氏姐弟躬身一礼,义愤填膺道:“伯母!魏将军,如此血海深仇,焉能不报?” 说着,司马懿对吕布跪地:“在下相信温侯,必将挥军北上,报此血海深仇!” 吕布傻眼了,老子让你劝慰人,你给老子火上浇油,老子要是兵马在手,还用你说? 忽见司马懿不着痕迹地向他使眼色,吕布心中更来气,狠狠睕了司马懿一眼,气呼呼道: “赵云狗贼,杀我妻族,某吕奉先誓与之不死不休!子续速去整军备战!” 魏续一听,复仇之火熊熊燃烧,高声应诺。 魏续离开后,吕布对严氏道:“夫人且去歇息,为夫这就去召集兵马,为丈人报仇!” 严氏抹着眼泪,重重点头。 严氏走远后,吕布一把抓住司马懿,将司马懿拖入书房,怒气冲冲道: “老子刚才是让你劝慰,你给老子煽风点火?老子手上就两千兵骑,怎么去报仇?” 司马懿挣脱被吕布抓着的手,苦着脸:“抓的太疼了!你想抓死我啊!” 吕布扬起手掌,瞪着虎目:“老子还想拍死你!” 司马懿假装怕怕地缩了缩脖子,突然,面色一整: “温侯,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吗?” 吕布一愣,老子丈人一家都被灭门了,居然还是老子的机会? 吕布放下扬起的手掌,疑惑道:“什么机会?” “一个把宋将军和侯将军召回雒阳的机会!” 司马懿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吕布怔了怔,心忖:还真是啊!老子老丈人一家被杀了,老子把侯成、宋宪调回来去报仇雪恨,董老贼哪有拒绝老子的理由? 如此,老子的兵马不就回到手中了吗? 想的这里,吕布大喜;这种压抑的日子,他早就受够了! 去年,诸侯散盟后,他领兵回师雒阳,不仅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赏赐,反而被董卓找借口将他麾下兵马分散了。 本来,他是要反抗的,结果面前这个混账给他说,要学成大事的人,懂得韬光养晦。 然后,他就鬼使神差地相信了这个混账,让董卓把侯成调去了京南,在胡轸麾下听命。 又让董卓把宋宪调去了中牟,在徐荣麾下听命。 宋宪、侯成二将各带七千兵马一走,他就仅剩两千兵骑在雒阳,连在外面说话都硬不起来了。 于是,他每天只能在府中硬,不是玩女人,就还是玩女人,这一玩就是一年多,玩得蛋都疼。 看着司马懿脸上的微笑,吕布突然想起,前不久这个混账给他说,他的机会快来了,恍然道: “小子,你早就猜到某丈人会被赵云查到?还有,老子做什么你都要阻止,唯一劣钱这事你没管,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这天?” 司马懿笑了笑:“温侯觉得过程重要吗?” 吕布点了点头,过程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有理由收拢兵马。 但想到被灭门的老丈人一家,他有些难受:“这对夫人,伤害太大了! 司马懿没有接话,他知道吕布这个人虽然贪婪、反复,但对亲人至情至性。 若换一种说法,就是妇人之仁。 过了一会儿,吕布蹙眉道:“小儿,你说把侯成、宋宪召回来后,老子真去打并州吗?” 吕布虽然做梦都想杀去并州,但他也不是傻子,以他当前的实力,就算收拢麾下一万六千并州军,也绝对干不过坐拥两州之地的赵云。 司马懿稚嫩的脸庞,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反问道: “召回了兵马,就必须去并州吗?难道温侯忘了,在下去年给您说的将来?” 吕布神情大振,以前他没有考虑过将来,只要有仗打,有女人玩,有花不完的钱,再和赵云比比,他就很满足了! 可自从去年在中牟,司马懿给他说起将来,他就一直记在心头,他想要与天下诸侯一样,雄踞一方。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与赵云平起平坐。 吕布虎目一凛:“去年你让老子颓废,让老子消沉,老子都做了,那老子的将来在哪里?” “温侯觉得,做司州真正的主宰如何?” 司马懿轻描淡写地回答。 吕布明白了司马懿的意思,干掉董卓,主宰司州。 沉默数息后,吕布道:“当年老子被赵贼怂恿,杀了丁原,天下人都骂老子弑主,若老子再戮董贼…” 吕布没有再说下去,这两年他已认识到杀丁原对他的影响,若他再杀新义父董卓,那岂不更令人不齿? 司马懿拱手一礼,反问道:“温侯就算不杀董贼,难道就能弥补曾经的过失?” 吕布没有说话,杀丁原已是他人生的污点,他无论如何都会背负着。 见吕布沉默不语,司马懿又道:“温侯不妨说说司州之民,最恨的是谁?” “自是董贼!” 吕布脱口而出,董卓铸劣钱一事,致使司州哀鸿遍野,出现无数易子相食的惨剧,司州之民无不对董卓恨之入骨。 “若温侯为司州之民,报仇雪恨!司州万民是骂温侯再弑主,还是赞扬温侯大义灭亲,为国除害?”司马懿笑看着吕布。 吕布沉吟了起来,他觉得司马懿说的也对,只要他杀掉国贼董卓,不说是天下的英雄,但绝对是司州之民的英雄! 想到这点,吕布抬起虎目,凶光毕露:“那你说,某该怎么做?” ……… 不久后,司马懿出了温侯府,回到了其父司马防府中。 司马懿走进一间光线昏暗的密室,里面跪坐着几个老家伙,分别是司徒王允,光禄大夫黄琬、尚书郑泰、护羌校尉杨瓒、执金吾士孙瑞,雒阳令司马防六人。 看他们的样子,正在等司马懿。 “吕布答应了吗?” 司马懿刚进入密室,其中一名锦袍老家伙,急不可待地问道。 其他几名老家伙也齐齐望着司马懿,一脸期待。 司马懿对问话老家伙,躬身施礼:“回禀司徒公,那个美人不用送给董卓了!” “哈哈哈!” 一听此言,几个老家伙激动万分,不禁放声大笑! 他们原本打算用美人计,离间董、吕二人,促使吕布诛杀董卓。 但在不久前,司马懿从王允宴请吕布喝酒赏舞一事,看出了端倪,对其父司马防说,欲诛董卓,他自有办法。 于是,王允就打住了用美人计离间董、吕二人。 如今,几个老家伙得到期待已久的答复,窃窃私语一番后,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密室。 最后,密室内仅剩司马懿与司马防父子俩。 司马防长叹一声:“二郎,司徒公是个狠人呐!” “父亲是说?魏氏劣钱被张辽的人撞破,是司徒公派人告密?” 司马懿随便在一个软垫上坐下,拱手道。 司马防微眯着眼,缓缓道:“二郎觉得呢?” 司马懿嘴角微微上扬:“看来司徒公早已等不及了,不然当初他怎会把王氏搭进去?” “因为他知道,以魏氏商贾的影响力,想要将劣钱在并州形成规模,必然不是一朝一夕,所以他愿用王氏换得这一天早日到来!” 司马防点了点头,王允偏要凑去与吕布搞劣钱进入太原,并不是为了劣钱带来的财物。 而是为了让劣钱早点在并州泛滥,促使赵云一方早点杀掉吕布妻族,让吕布有收拢兵马的借口。 而王允为了促成此事,竟用老家的族人陪葬,可见王允绝对是一个狠人。 司马懿轻笑道:“反正他司徒公的子嗣都在雒阳,若除得董贼,他王氏将更上一层!” 司马防微眯着的双眼,陡然睁开,沉声道:“二郎,希望看到这一天吗?” 司马懿笑道:“父亲莫非忘了,已答应孩儿与铃琦的婚约?” 司马防微怔,随即大笑:“老夫真是老了,竟把此事忘了!” …… 与此同时。 雒阳,相国府。 “相国,赵贼杀我妻族,还望相国为末将做主呐!” 董卓居住的暖室内,吕布声泪俱下地哭诉,那悲愤交加的模样,令董卓都不禁为之动容。 “吾儿,莫哭莫哭,快起来!” 董卓推开怀中美人,面露心疼之色的看着吕布。 “请相国为末将做主呐!” 吕布跪在地上大哭,就是不起来。 董卓面露无奈,孤还想给你做主呢! 但赵云那小狼崽,是第一个反孤的,早就和孤对着干了,如今更是割据幽、并两州,孤怎么给你做主? 董卓不吭声,吕布继续大哭:“相国一定要为末将做主呐!不然末将就跪死在此!” “吾儿,为父不是不给你做主!而是赵贼忤逆朝廷,为父也无法啊!”董卓面露难色。 吕布闻言,嚎啕大哭,哭声震得董卓耳膜生疼。 董卓揉了揉肥耳,急忙伸手制止吕布:“吾儿!吾儿!节哀!先节哀!孤给你做主!” 一听董卓给他做主,吕布哭声顿止,可怜兮兮道:“谢相国,谢相国!” 董卓顿觉世界安静了,对吕布叹息一声道: “吾儿妻族遭逢灭门之祸,孤闻之,亦悲伤难眠!然今,赵贼忤逆朝廷,吾儿想要讨回公道,唯有出兵太原。” 吕布满腔悲怒:“赵贼杀吾妻族之仇,不共戴天!末将自请为将,杀入太原报仇雪恨!” 董卓点了点头:“孤这就让侯成、宋宪回来,助奉先报仇雪恨!” 当下,吕布只有两千兵骑在手中,让吕布带两千骑兵去攻打太原,自然不现实。 而董卓又不可能让自己的嫡系兵马去攻打险关要塞,所以只能将侯成、宋宪二将召回来,用并州军去攻坚。 这对董卓来说,用吕布试探一下并州防线,并非不可。 “谢相国,谢相国!” 吕布心中狂喜,本来他准备直接向董卓要求召回侯成、宋宪,助他出兵太原,为妻族报仇的。 但司马懿给他说,你只管向董卓哭喊要他做主,就能达到目的。 “吾儿,下去准备!”董卓挥了挥手。 “末将告退!”吕布从地上爬起来,躬身告退。 … 没一会儿,听闻董卓调侯成、宋宪回京的消息后,李儒急急忙忙来求见董卓: “岳翁为何答应温侯,将侯成、宋宪调回来?” 董卓摆手道:“不是吾儿要求,是孤的意思!” 李儒不解地望着董卓,当初好不容易将吕布兵权拆散,为何要前功尽弃? “文优,你想的太复杂了,吕布是什么人,你还没有看清吗?” “这一年来,他除了玩女人,还会什么?” “况且,这些年他做的蠢事还少吗?文优,你要知道,他和赵云虽然都出自北疆,但他不过是一头光有锋利獠牙的蠢虎罢了!”董卓不以为意地笑了。 李儒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可能真想的太复杂了! 这一年多来,他没有从吕布身上看到一点威胁,看到的是一个胸无大志的莽夫,再结合吕布的过往,与今无二,确实是一个有勇无脑的匹夫罢了! 不过,李儒仍拱手道:“岳翁,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何不命侯成、宋宪二将,直接前往河东,不得入京!” 董卓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说道:“文优多虑了,孤若如此做,反倒伤了孤与吕布的关系!” “况且,河东在雒阳西北,而侯成、宋宪二将在京南和京东,那么二将前往河东,是无法避开雒阳的!” 第444章 帝都风云(中) 一晃数日过去…… 得到调遣命令的侯成、宋宪二人,领着麾下兵马赶往雒阳与吕布汇合。 一时间,让这座看似平静的帝都,就好似正酝酿暴风雪的天空一般,沉静的令人可怕。 相国府内,王允恭敬地对董卓大礼拜倒:“下官向相国问安!” 董卓手中把着精美炭炉,看着匍匐在地的王允,很享受这种感觉,笑道: “地上凉,司徒公快起,快起!” “谢相国!” 王允又是再拜,恭敬的让董卓异常舒坦。 “司徒公风雪不辍,日日向孤问安,孤心甚慰!” 董卓脸上尽是笑容,满朝文武,他最顺眼的就是王允了,听话、懂事,还有规矩。 这一年多来,天天向他问安,比儿子还恭敬。 “相国身系天下安危,下官每日问安,亦是向天下问安!” 王允躬身施礼,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哈哈哈!” 董卓闻言大笑,王允竟把我比作天下? 董卓喜不自胜,感叹道:“若天下人皆如司徒公,孤无忧也!” “相国威加海内,扫灭天下宵小,指日可待!”王允躬身再拜,语气崇敬。 “司徒公说得好!” 董卓抚掌大笑,豪气万千道:“孤誓扫天下逆贼,平靖宇内!” “此天下之幸也!”王允连忙奉承,满脸阿谀之色。 董卓酣畅大笑,堂堂三公之一的司徒,每天像狗一样讨好他,即便是当年刘宏也不曾感受过? 董卓大笑过后,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司徒公,孤这两日未进宫看望陛下,陛下风寒可有好转?” 前不久,董卓在宫中照顾刘宏遗留的妃嫔,却被刘协撞见,致使董卓一泻千里。 为此,董卓大怒,直接将刘协扔进后宫水潭里,结果刘协染了风寒,大半个月不见好。 就在这时,王允一拍额头,惭愧道:“哎呦!若非相国提起陛下,下官都将陛下吩咐之事,抛之脑后了!” 董卓闻言又是大笑,王允把皇帝的话都抛之脑后,可见皇帝在王允心中也没有什么地位嘛! 董卓佯装不满:“司徒公慎言,陛下之事,乃天之大事!” “相国教训的是,下官谨记!” 王允躬身长揖,一副受教的模样。 “司徒公还未言,陛下吩咐何事啊?”董卓有些好奇。 王允回道:“陛下吩咐下官,向相国提议可否在岁末,大宴群臣!” 董卓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来是小皇帝想在过年那天,热闹一下,不以为意道: “准了,孤准了!” …… 温侯府。 司马懿与吕玲绮追逐打闹着进入温侯府,此时吕玲绮已满九岁,长得高挑美丽,一眼就能看出,将来定是个又飒又美的大美人。 司马懿与吕玲绮订有婚约,这事在雒阳早就传开了,也没人将注意力放在两个孩子身上。 进入府中,司马懿一改嬉笑的面色,疾步走向吕布书房。 “温侯,刚刚司徒公传讯,董贼答应岁末在皇宫大宴!” 司马懿进入房间,对等候多时的吕布躬身施礼。 吕布看向跟在司马懿身边的吕玲绮,柔声道:“吾儿,你母亲心情不好,去陪陪她!” “哦!” 吕玲绮哦了一声,退出房间,并关上房门。 吕玲绮走后,吕布冷冷一笑:“董贼死期将至!” 司马懿不再提董卓,而是对吕布道:“温侯觉得王司徒此人如何?” 吕布面露鄙夷:“两面三刀的老狗!” 对于王允,吕布是极度鄙夷的,王允一面如狗一般讨好董卓,又一面暗地里拉拢势力图谋董卓。 要不是想到王允府中,有个令他垂涎欲滴的美人儿,他才不屑与这种人共谋。 司马懿沉声道:“王司徒周旋董贼,游刃有余,温侯应知,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吕布微怔,本来他挺看不起王允的,听司马懿这么一说,恍然发现,王允确实不简单。 一边得到董卓信任,被委以重任;又另一边图谋董卓,拉拢了不少朝中大臣;这份本事,真不是一般人有的! 吕布抬目看向司马懿:“你的意思是?” “温侯欲掌大权,王司徒就…”司马懿给吕布一个你应该明白的眼神。 “哈哈哈!” 吕布目露寒光,放声大笑。 …… 时间一天天流逝… 一转眼,到了初平二年岁末这天。 厚厚的阴云笼罩整个大地,酝酿已久的暴风雪,在灰暗的天空中呼啸怒吼… 雪,铺天盖地… 风,狂卷不止… 相国府内,董卓刚要登上马车参与皇宫大宴。 一名七八十岁的老妪,在一众婢女簇拥中,向董卓走来。 董卓一见来人,连忙迎上,躬身施礼:“儿,拜见母亲!” 董卓这个人,凶残暴戾,胆大妄为,但侍母至孝。 老妪抓着董卓的手,语气不安:“儿啊!为母近来,总是心神不宁,似有大事要发生啊!” 董卓双手握着老妪的手,温声道:“定是近来天气阴沉,影响了母亲心情!今日是岁末,大喜的日子,母亲莫要胡思乱想才好!” 老妪望了一眼风雪呼啸的天空,一脸愁容地点了点头: “母亲等你回来守岁!” 董卓躬身一拜,登上了他那辆就像移动华屋的青铜马车。 五马车驾一出相国府,董越率领飞熊军拱卫其间。 董卓很清楚,自己得罪了太多人,所以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麾下最精锐的三千飞熊军。 这一点,与历史上有很大区别,在历史上董卓的贴身保镖是吕布。 但如今,因赵云这个变数的出现,董卓并未时常带着吕布,可能是因为当初吕布与赵云一道在上林苑吓过他! 五马铜车载着董卓,在暴风雪中向皇宫驶去… 走着走着,前方大街上,突然卷起一阵旋风,夹杂雪花向董卓车队袭来… 一时间,战马嘶鸣,无数甲士被惊马掀翻,顿时乱作一团。 董卓刚欲喝问,马车猛的一倾,董卓侧脑狠狠撞在车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火冒三丈,暴喝: “到底怎么回事?” “启禀相国,突起大风,马匹受惊,致使车轴断了!” 马车外,董越吓得冷汗直流,声音颤抖地回禀。 车内,董卓满腹火气,搓揉着起包的侧脑。 这一刻,他不禁想起出门时,老母亲对他说的话,心中变得忐忑起来,对车外道: “怎会突起大风?” “末将不知!” 董越正在检查断轴的地方,苦着一张马脸,这风实在太诡异,弄得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废物!” 董卓很生气,爬出倾侧的马车,抬头望去… 只见,大街上乱作一团,董卓心中越发的不安,要知道这可是城里,怎么会刮起这么大的风? 董卓心头一凛,对董越喝道:“愣着做甚?牵孤宝驹来啊!” “诺诺!” 董越浑身战战,连忙将董卓宝驹牵来。 董卓拍了拍身上积雪,踩着亲卫骑上战马。 而董卓座下平日一向温顺的宝驹,在这时,也变得焦躁不安,更是差点将董卓掀下马。 这一下,董卓意识到,这些都是凶兆啊! 他抬目扫向能见度不足数米的四周,感觉好似有无尽的杀机涌来… 董卓浑身一颤,对左右喝道:“掉头,掉头!” “桀桀桀~” 就在这时,大街边的阁楼上,突然响起桀桀的狞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董越与一众飞熊军大惊,连忙团团将董卓护住。 董卓也吓了一大跳,循声望去,只见朦胧不清的雪幕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阁楼顶上…弯弓搭箭。 “护…” 董卓目光汇聚在那人身上,顿时亡魂皆冒,一点寒星在他瞳孔中逐渐放大… “噗!” 惊恐的董卓,还未喊出第二个字,寒星从他额头没入,他怒睁双目,肥胖的身躯仰面倒下。 “相国!”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董越还未反应过来,董卓已被一箭穿额。 “奉召讨贼,杀!” 阁楼顶上,吕布扔掉手中大弓,抓起方天画戟,纵身飞跃而下,嘶声大喝。 “杀!” 吕布大喝声刚落,大街两侧响起排山倒海的喊杀声,隐藏在房屋顶部的并州军,如潮涌现,手中军弩,狰狞待发! “希聿聿!” 吕布纵身跃下阁楼的一瞬间,一匹火红的宝驹,破屋而出,如龙长嘶,正好接住吕布,宛若神将下凡。 “杀!”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喊杀声,如雨的弩矢,泼向惊慌失措的飞熊军… 这支与并州兵骑、幽州突骑合称大汉三大精锐骑兵之一的凉州大马,在慌乱中成片倒下。 “杀!” 一波弩矢落下,屋顶的并州军纷纷弃弩拔刀,汹涌而下。 董越抱着董卓尸体,心沉到了谷底;他来不及思索吕布的兵马怎会出现在城中? 提刀怒吼:“为相国报仇!” 语落,董越翻身上马,竟不自量力地打马迎向吕布。 “桀桀!” 吕布一见,狂笑不止,手中方天画戟幻影重重,无人能挡,无人能敌! 转眼间,董越与吕布相交,董越手中大刀含怒挥斩,怒喝:“吕贼,拿命来!” “桀桀!” 吕布脸上依旧带着狞笑,手中方天画戟后发先至,一戟拨开大刀,锋利的月牙刃极为丝滑地滑过董越咽喉。 两马交错而过,吕布连看一眼董越的心情都没有,一人一马挥戟前突,如恶神一般收割飞熊军… 不足两刻钟,三千飞熊军伏尸大街,殷红的鲜血,凝固街道,露出妖艳的红。 吕布跳下赤兔马,寻到董卓尸体,一戟斩下董卓首级。 “子继,绕道朔平门!”吕布擎戟嘶吼。 “诺!” 魏续一抹脸上血冰渣子,高声应诺,带着两千兵骑,绕向北宫后门。 而吕布则单人独骑,飞驰上东门… 因为侯成、宋宪还在雒阳城外。 上东门守将叫杨定,是董卓部将,一见吕布,上前询问,直接被吕布一戟挑杀。 上东门一众西凉军大失惊色,执戈拔刀杀向吕布。 “奉召杀贼,董贼首级在此,谁敢妄动?” 吕布暴喝一声,方天画戟挑起董卓首级。 一众西凉军士,见董卓已死,人人胆战心惊,被吕布一人所慑,竟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陛下有令,只诛董贼,余者不究!” 一众西凉军听吕布说余者不究,下意识地放下兵器。 吕布一身杀气,呵斥道:“还不给老子打开城门?” 一众西凉军深知吕布之威,慌忙打开雒阳上东门。 城外,侯成、宋宪领着一万四千并州军,汹涌入城… 侯成、宋宪入城后,翻身下马:“参见主公!” 吕布心中激荡,浑身含煞,喝令道:“两千兵骑随某杀入皇宫,其余人杀向各门,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诺!” 宋宪、侯成二将,轰然应诺… 第445章 帝都风云(下) 皇宫,德阳殿。 德阳殿有殿之至尊之称,是雒阳皇宫中最大的宫殿,可容纳上万人,一般用于大朝,或者皇帝召集百官举行宴飨大会。 今日,德阳殿就是举行岁末大宴的地点。 “给我杀!” 董卓之弟左将军董旻,听闻其兄董卓在宫外被杀的消息,顿时怒不可遏,集结宫中数千羽林军,杀至德阳殿。 德阳殿内,文武百官齐聚。 “董旻,尔大胆!” 王允惊怒交加,惊的是董旻竟敢领军杀进德阳殿,怒的是吕布怎么还没来救驾? “王允老贼,老子杀光你们!” 董旻双目赤红,他很清楚,他的一切都来自兄长董卓,如今兄长死了,他的靠山也就倒了,这里没有一个人会放过他。 与其这样,不如先下手为强,杀光他们。 “左将军,朕已下令,只诛董贼,余者不究!” 皇位上,小皇帝刘协强自镇定,如今终于除掉董卓,他可不想跟着董卓陪葬。 “哈哈哈!” 董旻怒声大笑:“刘协,你以为老子会信你?兄弟们,给老子杀,杀光他们为相国报仇!” 董旻麾下数千羽林军,全是董卓嫡系人马,深受董卓恩惠,一听董卓被杀,个个义愤填膺,誓要为董卓报仇雪恨! “杀!” 董旻面目狰狞,持刀杀入百官之中,数千羽林军亦挥刀杀去。 殿中百官不说手无寸铁,就算他们有武器,也绝不是数千西凉悍卒的对手,一个个在惨叫声中倒地。 看着一个个官员倒地,王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子师,快走!” 士孙瑞惊惧欲死,想要拉着王允逃跑。 “哈哈哈…君荣,我们成了他人手中的棋子,何其可悲啊!” 王允惨然大笑,笑声中是无尽的悲凉;这一年多来,他忍辱负重,千方百计筹谋今天,没想到却成了他人手中的棋子。 “吕布这个阴险小人!” 士孙瑞恨念滔天,原本他们已经约定好,吕布斩杀董卓后,即刻带领麾下两千人马杀入皇宫护驾,但现在哪里有吕布的影子? 这时,他才发现,司马防那个混账也不在殿中,很显然吕布早就谋划好了这一切。 “国贼,国贼,都是一群国贼!” 王允悲声大呼,缓缓闭上了眼睛。 “哼!” 董旻怒哼一声,一刀斩向王允。 转眼间,殿内百官被羽林军屠杀殆尽,其中就有闻名天下的大司马刘虞、太尉皇甫嵩、尚书郑泰、光禄大夫黄琬、执金吾士孙瑞…等名臣。 可以说,董旻今日完全是将雒阳朝廷重臣给一锅端了。 “左将军!我是皇帝!你不能杀我!” 刘协蜷缩在皇位边,浑身颤抖地看着提刀一步步逼近的董旻。 “皇帝?” 董旻不屑地冷笑:“尔不过是吾兄的傀儡罢了!” “左将军,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做你的傀儡,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刘协面色苍白,吓得不住后退,但无处可退。 杀光殿中百官后,暴怒的董旻冷静了一些,他意识到,死的小皇帝,绝对没有活的小皇帝有用,只要有小皇帝为人质,说不定他可以逃出雒阳。 董旻止住脚步,对刘协道:“你过来,老子不杀你!但你要听老子的!” “我听!我听!” 刘协害怕的要死,不停点头,胆颤心惊地靠近董旻。 “报~” 就在这时,一名羽林军飞奔至殿中,惊慌失措道:“左将军,戍卫南宫的张绣叛变,吕布杀进来了!” “张绣那个混账!” 董旻心头巨颤,一把抓过刘协,长刀横在刘协颈部,对殿中一众羽林军大喝:“杀出去!” 数千羽林军得令,奔涌出殿… “杀啊!” 只听南宫方向,传来排山倒海的喊杀声,以及轰鸣的马蹄声。 “左将军,朔平门叛变,吕布部将魏续杀来了!” 董旻正想挟持刘协往北宫后门逃,没曾想朔平门守将也背叛了。 “呃啊!” 董旻气得怒吼咆哮。 须臾间,吕布率领的两千兵骑,已涌入北宫朱雀门,前方不远就是德阳殿。 “立阵!” 董旻嘶声大吼,他知道没法跑了,只能立阵迎战。 数千羽林军迅速在德阳殿外的广场上,组成一个防御大阵。 阵型刚刚结成,吕布已一人当先杀来。 “吕布,皇帝在老子手上!” 德阳殿大门处,董旻看着雪幕中杀来的吕布,大声喝斥。 吕布嘴角微微勾起,领着两千下马步行的兵骑甲士,汹涌向前。 “放箭!” 羽林军大阵中一声大吼,如蝗箭雨奔射而出。 吕布手中画戟舞动,打落一支支箭矢。 “轰!” 几息间,步履如飞的吕布,已杀至羽林军阵前,只见他画戟朝着盾墙一砸,瞬间盾裂人飞,如魔神一般杀入羽林军阵中。 见吕布居然如此轻松就杀入阵中,董旻吓得冷嘶一声! 又见一众兵骑顺着吕布撕开的口子,汹涌撞入羽林军中,董旻更是恐惧,大喝: “吕布,皇帝在老子手上!还不住手?” 羽林军阵中,魔神一般的吕布,左突右冲,所向披靡。 随着兵骑杀入羽林军阵中,羽林军开始节节败退。 “吕布,皇帝在老子手上,还不住手?” 董旻挟持着刘协,又在复述刚才的话。 阵中,挥戟大砍大杀的吕布,瞥了一眼董旻方向,置若罔闻,手中方天画戟,大开大合,掀起血雨腥风。 “吕将军,陛下在董旻手上!” 给吕布打开南宫苍龙门的张绣,出声提醒。 吕布面色变幻,看他的样子,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昨夜,司马懿给他说,在杀掉董卓后,只要他晚一点杀入皇宫,就可以借戍卫皇宫的董旻之手,除掉王允等人。 而今,果如司马懿所言,董旻杀掉了德阳殿内百官。 昨夜,司马懿又给他说,董旻杀掉百官后,一定会挟持皇帝为人质。 届时,可以答应董旻的要求,保证皇帝的安全,这样他吕布就可以像董卓一样,挟天子行令天下。 但这一刻,吕布不认同司马懿所言,他觉得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所以,他的目的是像赵云一样割据一方,成为一方诸侯,而不是头上还有一个皇帝。 因为他吕布只想当老大,不想头上还有一个人,哪怕是傀儡也不行! “杀!” 吕布铁沉着脸,牙缝中嘣出一个杀字,很显然他不愿意听司马懿的,他才不要一个傀儡皇帝,他要自己当老大。 “吕布,皇帝在老子手上,你听到没有?” 董旻见羽林军节节败退,心中寒胆,意图用小皇帝威胁吕布。 而吕布却装作没听见,疯狂突进… 羽林军本就因董卓之死,士气低落,如今又被吕布疯狂砍杀,更是惊恐万状,致使很多人已在崩溃边缘。 “吕布,你再不住手,老子就杀了皇帝!” 董旻也看出羽林军就要崩溃了,握刀的手不住颤抖。 吕布依旧充耳不闻,领着兵骑,砍杀羽林军。 “吕布,你听到没有,你看一下啊!皇帝在老子手上!” 董旻很无奈,皇帝这样的人质,怎么好像都没有用。 “吕将军,朕在这里,快住手!” 刘协也很害怕,要是吕布再不住手,董旻把他杀了,他找谁哭? 而吕布好似聋了一般,机械地挥戟砍杀,反正老子听不到。 “吕布,皇帝叫你住手,你听到没有!” 董旻很绝望,都快杀到老子面前了,你不可能还听不到? 而一心自己当老大的吕布,他才不会听到。 “杀啊!” 这时,德阳殿后方也响起了喊杀声,显然是绕道北宫后门的魏续杀来了。 这一下,苦苦支撑的羽林军,士气直接崩了,开始溃逃。 “吕布,你这个狗日的,老子活不了,皇帝也活不了!” 董旻知道全完了,疯魔般的嘶吼,手中长刀对着刘协脖子一转。 长刀划破刘协颈部,顿时鲜血喷射,恐惧的双目,渐渐失去了神采… 这时,吕布好似才发现皇帝一般,目眦欲裂,将手中方天画戟飞掷向董旻,嘶吼道: “董旻,休要伤害陛下!” 而董旻还来不及躲避,就被如一道闪电的方天画戟,灌穿了身体。 “啊!” 董旻惨叫一声,脑中最后一个念头:你个狗日的,现在才看到皇帝? 德阳殿外,羽林军四散奔逃,兵骑尾随追杀… 吕布拔出插入董旻身体的画戟,抱起已经没有生息的刘协,跪在地上,假模假样的地嚎啕大哭: “陛下,臣来晚啦!呜呜!” ……… 夜幕降临,暴雪依旧。 厮杀了半日的雒阳城,终于安静了下来,吕布麾下并州军,掌控了帝都十二座城门。 德阳殿内,吕布跪在殿中,皇位上静静躺着已经完全僵硬的刘协尸体。 司马懿走进大殿,难以置信的看着已经僵硬的皇帝,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某来迟了,陛下被董旻杀了!” 吕布使劲挤出几滴眼泪,露出一副悲痛的样子。 司马懿看着吕布,他跟在吕布身边两年了,对吕布的言行举止非常了解,他一眼就看出,吕布是装的! 唉~ 司马懿摇头叹息,懊恼无比,暗骂自己,怎么忘了吕布一心与赵云攀比? 只想像赵云一样成为一方诸侯,而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枭雄。 司马懿挨着吕布跪下,对吕布压低声音:“温侯,您为何不听在下的?你这样做,会让整个天下重现战国你知道吗?你错失了一个天大的机会啊!” 吕布望了一眼空旷的大殿,目光最终定在刘协躺尸的皇位上,目露灼热: “若重现战国,某便是…秦王!” 第446章 吾意已决 幽州,代郡。 赵府。 今日,是新年的第一天。 一大早,赵云带着两个儿子,在前院烧爆竹,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这个爆竹,自然是真正的竹,一节一节的竹子,在火盆中受热膨胀,爆开发出的声音! “阿父,娘亲说新年的第一天要许愿,您的愿望是什么?” 赵胤将怀里一节一节的竹子扔进火盆,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突然问赵云的愿望是什么? 赵云慈爱地看着两个儿子:“阿父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平安喜乐!” “胤儿,那你有什么愿望呢?” 赵胤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孩儿的愿望是,天天都有阿父在身边!” 赵云含笑点头,看向次子赵霆:“霆儿你呢?” 赵霆玩得正嗨皮,将一捧一捧竹节往火盆里扔,喜滋滋道:“我的愿望是天天过年,天天放爆竹!” “哈哈哈!” 赵云闻言大笑。 “阿兄,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 正在这时,赵府大门方向,传来了赵雨的声音。 “阿姑!” 赵胤、赵霆闻声,飞奔而去。 他俩可记着,昨晚赵雨说过,今早会带礼物过来。 赵云笑着迎去,只见两个儿子缠着赵雨要礼物,弄得赵雨手忙脚乱。 “主公,新年顺遂!” 张辽抱着女儿张鹭,对赵云微微躬身。 “新年顺遂!” 赵云笑着点了点头,去年年底,张辽到代城述职,他自然要留张辽夫妻俩在代城住一些时日,所以在代城给张辽置了一座府邸。 进入客堂里,赵雨接过张鹭,带着两个侄儿去了后院,赵云与张辽围着炭炉,煮起了酒。 两个大男人坐一起,当然是聊男人的话题… 特别是赵云、张辽,这种天生为战场而生的人,没聊几句,就聊到了打仗上面。 赵云从酒釜中,舀出热酒,给张辽蓄满酒觞,又给自己加满,举觞道: “文远觉得,我方南下冀州与袁绍开战,有几成胜算?” 张辽双手举起酒觞与赵云的酒觞一挨,轻抿一口后,说道:“五成!” 赵云放下酒觞,陷入了沉思;过年前,他问过贾诩同样的问题,贾诩给他的答案也是五成。 贾诩说,袁绍虽然在督亢一战损失十万大军,但冀州土地肥沃,人口殷实,有充足的兵员,可以令袁绍再拉起一支十万,甚至是二十万人的军队。 再则,督亢一战,我方为守,袁绍为攻;若我方南下,攻守易位,必将攻坚。 一直以来,赵云最不愿打的就是攻坚战,因为一旦攻坚,伤亡必然惨重。 但是,走到今天,哪怕再不愿攻坚,他也必须打。 赵云端起酒觞豪饮一口:“五成胜算,也不低了!” 张辽认可的点了点头,因为战争从来就充满了不确定性,五成胜率,其实已经不低了! 张辽举觞道:“主公准备何时出兵!” “冀州那边传来消息,袁绍在与我方接壤的险关要隘,大肆修筑防御工事、加固各地城池,意欲阻我南下!” 赵云举觞回敬:“所以,具体何时出兵,还需细细思量!” “那主公打算从何处主攻?” 张辽显得很激动,一旦与袁绍开战,他们可以从冀州北部出常山关,或者从督亢南下。 也可以从冀州以西的太原、上党两地东攻冀州。 故而在方位上,赵云占着绝对的优先权。 赵云笑了笑,不答反问:“那文远觉得,我会从何处主攻?” 张辽其实想过这个问题,幽州最强大的是骑兵,而最能发挥骑兵优势的,就是在平原上,那么最适合骑兵南下的就是督亢。 其他不管是中山北部常山关,还是太原东部井陉关,或者上党壶关,这些地方都有山道为阻,并不利于骑兵通行。 当然,也不是说这些地方骑兵走不了,只是与督亢平坦的地势,相对而言。 张辽看着赵云,笑道:“督亢地势平坦,是最利于骑兵南下的!但以在下对主公的了解,反而难以琢磨!” 赵云大笑:“那袁绍对我了解多少呢?” ……… 冀州,邺城。 去年新年的第一天,袁绍挥军北上,攻打幽州。 今年,袁绍可能知道,出来混的,早晚都要还! 所以,袁绍在今年的新年第一天,就把一众文武召集起来,商议应对赵云南下。 “诸君,新岁伊始,本该与家人共聚天伦,然北疆赵贼,如狼环视,吾等不得不早做应对!” 袁绍心里很急迫,去年惨败督亢,让他有了很强的危机感。 袁绍话语刚落,郭图一扒小胡子,昂身出列: “主公,我方拥青、冀两州之地,九百万民,若赵贼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此时的郭图,可谓是春风得意,因为当初是他向袁绍提议攻略青州,结果真拿下了青州一州之地,使袁绍尽得青州近四百万民,加上冀州原有的五百多万百姓,袁绍拥有九百多万人口,是赵云的三倍。 有这么多人口,袁绍在去年年底,自然大肆募兵,如今已拥兵三十万。 而郭图认为,袁绍有今天,他当居首功。 这使得趾高气扬的郭军师,又回来了! “公则壮哉!” 袁绍现在看郭图,是越看越顺眼,早就把郭图坑他的过往忘记了! 见堂中众人都对赵云南下面露忧色,只有郭图,一脸不屑。 在这一点上,郭图气势十足,令袁绍信心大增。 一听袁绍夸赞,郭图尾巴翘上天,气冲斗牛道: “主公,在下认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与其苦思防守之策,不如先声夺人,主动出攻!”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袁绍闻言,细细品味这句话,感觉越品越有味,暗道:公则说的对,与其提心吊胆的防赵云南下,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出击,将战火烧到赵云的地盘上。 袁绍刚要赞同郭图的提议,田丰怒目圆睁,指着郭图,怒声呵斥: “竖子安敢胡言?” 田丰一声暴喝,吓得正得意的郭图一跳。 郭图瞬间大怒,当即反怼:“田元皓,尔这老匹夫,我何时胡言?” 田丰却不鸟郭图,对袁绍拱手一礼:“主公,赵云骑兵之利,冠绝天下,督亢之败乃前车之鉴,我方绝不可再主动出击!应严防死守,以拒赵云! 田丰语落,郭图当即反驳:“田元皓,焉有千日防贼之理?” 袁绍看了看田丰,又看了看郭图,感觉都说的有道理! 若是主动出兵攻打赵云,很难应对赵云麾下来去如风的骑兵,恐再现督亢之败。 但若是不出兵,正如郭图所说,哪有天天防着赵云南下的道理? 袁绍很犹豫,不知该如何决断? “主公,在下赞同公则提议,主动出击!” 许攸拱手出列,去年郭图撺掇袁绍攻打青州,虽然坑了他,但他与郭图同属汝颖派,所以对付田丰是一致的。 只听,许攸继续道:“赵贼兵锋之锐,重在骑兵,而骑兵之威,又重在平原!既是如此,我方何不择山川沟谷而击?” 袁绍眼睛一亮,心忖:许子远说的对,骑兵擅长在平原作战,但若是在山川沟谷纵横的地方与赵云开战,就相当于断了马腿,这样就不用担心赵云的骑兵了,喜道: “若我方主动出击,子远以为当攻何地?” 许攸面露得色的瞥了田丰一眼,拱手道:“主公,我方当主动西攻上党、太原,断赵贼中原之商道,锁赵贼于北疆!” 袁绍闻言,颇为意动;若是能夺得上党、太原两地,就切断了赵云进入中原的商道。 那么,赵云的代纸、留香、以及战马就卖不掉了,这对赵云绝对是致命的打击,这样赵云仅靠贫瘠的北疆,只会越来越穷,实力也会越来越弱。 越想,袁绍越激动… “主公,赵云控扼上党滏口,有壶关天险,欲下上党绝非易事!” 田丰见袁绍激动的样子,就怕袁绍脑子发热真要主动出兵。 “田元皓,你怎么不说,井陉关在我方之手,可轻易杀入太原?” 郭图大声喝斥,壶关是在赵云手中,但我们掌控着西入太原的井陉关。 “主公,田元皓未战先怯,实乃兵家大忌!”许攸开始炮轰田丰。 “子远所言甚是,田元皓胆小如鼠,定在督亢吓破了胆!” 郭图也开始人身攻击了。 “竖子,休要出口伤人!”田丰怒发冲冠,呵斥连连。 “田元皓,你屡屡阻主公大计,莫不是还在与沮授暗中来往?”许攸好奇地问道。 “许子远,汝血口喷人!” 田丰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要不是他心脏好,一般人肯定得被气死。 “主公,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在下提议严查田元皓!” 郭图继续对田丰开火。 “郭公则,老夫与你拼了!” 田丰实在是被气到了,他与沮授乃君子之交,从不谈及公事,竟被许攸、郭图两个小人当作攻讦的借口。 “好了!” 眼看就要撸袖子打起来了,袁绍暴喝一声。 袁绍一声吼,郭图、许攸不再炮轰田丰,田丰也被董昭拉住了。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袁绍怒沉着一张脸,语气决然:“吾决意,严防冀北,西击并州!” 田丰大惊,连忙阻止:“主公不可啊!” “主公英明!” 郭图、许攸二人,则是大喜,躬身一拜。 袁绍一拍桌案:“吾意已决!” 第447章 初闻董卓亡 袁绍主动出击的决议一下,青、冀两州开始备战… 袁绍决定西击并州,其实也害怕赵云从幽州南下,攻冀州北部。 于是,袁绍让主张防守的田丰,总督冀北防线。 至于,郭图、许攸攻讦田丰有通敌之嫌,这点袁绍是不信的。 毕竟去年要不是田丰,他早死在了督亢,所以袁绍此时,还是非常信任田丰的,将冀北防线交给了田丰。 而西击并州,袁绍决定兵分两路,一路从常山沿井陉西攻太原。 另外一路,从魏郡沿釜口陉西击壶关,攻略上党。 …… 五日后。 幽州,代郡。 袁绍境内兵马调动频繁,这自然瞒不过遍布河北四州的不良人,各地不良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冀州动向送入赵云手中。 “这是冀州传来的急讯!” 代城州牧府内,赵云召集贾诩、沮授、赵该、雍召四名州府核心官员,将刚收到的急信递与四人传阅。 信中内容很短,只有短短一行字:各地袁军向冀北、冀西集结。 待四人阅览后,赵云枭目深邃:“诸君怎么看?” 雍召皱着眉头:“去年十月,冀州各地加固城池,大肆修筑边境工事,可见在严防我方南下!” “而今,我方未动,冀州反倒先动起来,实在太过反常!” 赵该接话道:“确如雍老所言,以之前冀州的动向,应是打算固边严防,而现在的架势,应该有主动出击的意思!” 赵云目光投向沮授、贾诩二人。 沮授虽然没有临战,在战争中存在感很低,但沮授就像刘邦的萧何一样,为赵云稳定后方,输送军需,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性。 而贾诩,就像刘邦的张良,是赵云的谋主,为赵云出谋划策,制定大略。 沮授见赵云投来目光,拱手道:“治中所言不错,袁绍应有主动出击之意,毕竟袁绍夺得青州之地,实力大增。” 袁绍夺取青州后,大肆扩军的消息,在一个月前,就已传入代城。 虽然赵云一方,不知道袁绍具体扩展了多少军队,但根据不良人收集的情报,估计已超二十万。 而赵云这边,去年也大肆募兵,在涿郡、上谷、广阳、渔阳、右北平五郡,共募四万健儿,加上俘虏成军的两万人,共计六万新兵。 时至今日,赵云麾下各地兵马总和也超过了十四万。 但是,赵云的领地太过狭长,需要兵力驻守的地方太多,导致赵云能真正动用的兵力,只有九万左右。 这就是赵云天然的劣势,人口不足,还需要守边疆。 这时,贾诩亦拱手道:“在下也认为,袁绍欲主动出击,以攻为守!” 赵云点了点头,他这边还没有南下的动作,而袁绍就暗中调动兵马,显然袁绍得了青州忘了疼,又有一点飘飘然。 赵云从坐席起身,走向身后横挂的河北四州疆域图。 贾诩四人也起身跟上,与赵云站在巨大的四州疆域图面前。 赵云的目光定在东北往西南走向的太行山山脉,绵长的太行山是冀州与并州的分界线,也是两州之间的天险。 赵云说道:“据传来的消息,袁军集结于冀西、冀北两地,很显然袁绍打算守一方,攻一方!” “而以我的推断,袁绍绝不敢再攻督亢,那么便是冀北为守,冀西为攻。” 贾诩四人认同地点了点头,袁绍去年在幽南督亢吃了大苦头,哪里还有胆子再攻督亢? 那么,只能是向西攻打并州。 赵云继续道:“袁绍选择冀西为攻,显然是打算利用山川沟谷,限制我方骑军,从而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压制我方步军,夺取上党、太原两地!” 说到这里,赵云拾起木杆,指向上党、太原两地: “太原、上党两地,使我方直抵中原,不仅有拥上党可望天下的地理,也是我方商道的保证,一旦我方失去上党、太原,那么我们就被袁绍锁死在了北疆。” 贾诩四人颔首赞同,很显然袁绍就是打着夺取上党、太原两地,封锁北疆的目的。 赵云手中木杆移至上党东部壶关:“这里是壶关,袁绍欲夺上党,那么这里就是主战场! “但是,只要我方保证壶关不失,袁军就难入上党!” “当然,我方也要严防有僻静小路,进入上党!” 说了上党,赵云木杆向北移动,点在太原东部井陉古道上: “上党我方有壶关在手,占着绝对的地理优势,但井陉关却在袁绍手中,那么这里将会成为袁军杀入太原最快捷的通道。” “故而,我方必须在此集结重兵,抵御袁军西进!” “就在刚才,文远已经快马加鞭赶回太原,但太原当前兵力,根本不足以应对袁军西进!” 当下,太原太守张辽麾下,只有一万太原军,这一万兵力不仅要守井陉口,还要严防太原南端的河东郭汜。 其实,赵云不知道,郭汜在这两日,正犹豫要不要奉诏回京呢,哪有北望太原的心思? 赵云看向贾诩:“吾意由军师率两万新军,增兵太原,助文远一臂之力!” “诺!” 贾诩拱手应命,显然赵云要他与张辽,主持太原战事。 …… 出兵计划一下,沮授带领一众州府官员,筹备各项军需,并组织民夫,运往前线… 而贾诩从鞠义手中,接过在代城军营训练了两个多月的两万新军,开始整装待发。 同时,赵云也开始调动各地兵马,首先,赵云将右北平周仓手中的四千老军、渔阳成廉手中的三千老军、泉州韩珩手中的两千老军,全部调回代城,由两地去年募的新兵,接替驻防任务。 再则,赵云又命广阳督尉左髭,率领七千广阳军开进幽南,与涿郡都尉曹性,合兵一处,兵镇幽南。 接着,又令田豫率领去年底,在涿郡募的一万新兵前往代城。 又令,二吕兄弟率领上谷去年募的五千新兵,前往代城。 又令,左髭副将成旦率领去年在广阳郡,新募的一万新兵前往代城。 一时间,河北四州,兵马涌动,天下诸侯都意识到,赵、袁二人,又要开干了。 不过,他们很快被一个极为炸裂的消息,转移了视线。 董卓死了? 赵云看着手中书信,有些吃惊;这是去年渗进雒阳的不良人,传来的消息。 信中说,吕布在十天前,也就是大年三十那天,在雒阳城内刺杀了董卓。 而赵云记忆中,董卓应该是死在初平三年(即公元192年)。 这么说来,董卓应该是早死了,毕竟大年三十那天,还算初平二年。 信中还提到,吕布以为妻族报仇为借口,召回了被董卓拆散的侯成、宋宪二将,才让吕布有了刺杀董卓的底气。 赵云不禁一愣,老子宰了大陵魏氏,没想到还助攻了吕布,让吕布收拢了兵马! 但信中的消息,只有这么多! 赵云放下书信,剑眉微蹙,他感觉之前泛滥太原、上党的劣钱,越来越复杂了,这里面不仅是利益,更像是一个局。 而这个局,并不是针对他,完全是为杀董卓的伏笔! 如果不是劣钱在太原、上党泛滥,他就不会杀掉吕布的妻族,那么吕布就没有借口收拢兵权,董卓也不会答应。 想到这些,赵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以他对吕布的了解,那匹夫除了一身武艺,其他全是肌肉,哪里会玩这么高深的手段? 莫非是王允? 想到太原劣钱还有太原王氏参与,赵云不禁想到了王允。 毕竟王允那个老家伙,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阴,以那老家伙的本事,玩这种手段应该信手拈来! 不过,赵云还是觉得不对劲,若是王允主导的这一切,不良人不可能在信中只字未提王允,那么王允呢? 而在历史上,王允可是与吕布相提并论的除董功臣,为何没有王允的消息呢? 赵云越发觉得,这个历史,因为他的出现,已走上了另一条路… 第448章 赵忠病故 “吾儿泉下有知,一定会欣慰的!” 赵府后宅,何婉看着董卓身亡的消息,流下了喜极的泪水。 赵云紧了紧靠在胸前的何婉,他知道刘辩的死,一直是何婉心中最痛的伤! 虽然事情已过去了两三年,女儿赵念都快两岁了,但何婉并因时间冲淡了哀伤。 所以,在得到董卓身亡的消息后,赵云马上告知了何婉,因为这是何婉最想听到的。 赵云轻拍着何婉后背,下颌挨着她的青丝,爱怜道:“别哭了,小心动了胎气!” 你没有听错! 何婉又怀孕了,去年赵云回代城后,不仅在造钱,而且造人成果斐然。 不仅让何婉又怀上了,邹氏、甄姜也怀上了,就连修仙的赵爱儿都怀上了! 想到腹中孩儿,何婉一脸母性的光辉,憧憬道: “妾身不管他是男儿还是女儿,都希望能像念儿一样,有兄长守护,无忧无虑地长大!” “会的!” 赵云用脸庞摩擦着何婉额头,他知道何婉想要表达的意思。 何婉是用这句话告诉他,如果腹中孩儿是个男儿,她不会像曾经为刘辩那样处心积虑去争位,只希望孩子做一个有兄长顶在前面的人。 毕竟,何婉可是真正的宫斗高手,她就害怕赵云会因为她生了儿子,而疏远她。 赵云很享受这种宁静温馨的感觉,紧紧依偎着,感受彼此的心跳。 何婉也沉醉其中,曾经的她华丽而冰冷,此刻的她只想做一个有丈夫疼爱的女人。 过了好一会儿,何婉好似想起了什么,脸颊贴着赵云胸口,轻声道:“妾身听说,赵忠病的很厉害!” 赵云轻叹一声:“我前两日去看过他,可能没有多少时日了!” 对于赵忠这个曾经叱咤大汉朝堂的巨宦,赵云是复杂的,他反感赵忠祸国殃民的行为。 但他确实又在赵忠手中得了不少好处,才让他有了今天的基业。 只听何婉幽幽道:“其实,赵忠也是个可怜人,他就像当年我入宫那般,受尽屈辱,受尽磨难,所以促使他一心往上爬,当他尝到权力的滋味,就迷失了自己!” “但又有多少人明白,当你走到那一天,其实已经没有了退路!” 赵云比较认可何婉所言,正如三字经的开头,人之初性本善! 没有哪一个人生下来就是恶人,只是在不同的成长环境,改变了每一个人,才有了所谓的好坏之分。 坏人固然令人厌恶,但又有多少人想过,这个人为何会成为你们口中的坏人? 赵忠在史书上是遗臭万年的人物,但史书会记载赵忠成为坏人之前,遭受的屈辱和苦难吗? 没有! 没有人会去在乎这些,因为世间从来不缺自命清高的人,他们总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别人,去指点别人。 赵云很喜欢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你若去经历赵忠所经历过的苦难和屈辱,你有可能比他更祸国殃民! “想去看他最后一眼吗?” 赵云轻声说道,他知道何婉能从屠户之女,一步步走到曾经的一国之母,赵忠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二人之间虽然是互相利用,但也并非毫无情份。 何婉轻点螓首,一脸回忆之色:“当我听到他病重的消息,我总会想起当年,我在宫中的往事,是他护佑着我,才让我在那杀机四伏的深宫中,生存了下来!” ……… 谢府。 这里是赵忠的府邸,两年前赵忠带着族人避祸代城,便将赵姓改为谢姓,这个谢,有感谢的意思。 炭火通红的房间里,形如枯槁的赵忠,后背垫着高高的被褥,他靠卧在病榻上,一双无神的老目,愣愣地望着窗外… “义父,起风了!” 一直照顾在赵忠身旁的左丰,连忙将窗户关上,生怕寒风吹到赵忠。 赵忠吃力地蠕动嘴唇,自言自语:“我看到了桓帝,也看到了灵帝,他们在不停的对我招手,要我去服侍他们…还有少帝,他说我好久没有陪他玩了!” “义父!呜呜~” 左丰趴在榻前,呜呜哭泣;他本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二十年前,要不是赵忠收留他,他早就饿死街头,一直以来他将赵忠视为生父。 如今,眼看赵忠即将走到尽头,左丰心中悲痛,难以抑制。 “伯父,主公和夫人来了!” 就在这时,房外响起了谢颃的声音。 夫人? 毫无神采的赵忠,突然奇迹般的来了精神,他对左丰道:“丰儿,快请主上和夫人!”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一身黑袍的赵云,与戴着黑色斗篷的何婉,走进房间。 一见何婉,赵忠挣扎着病体,想要从病榻爬起来… 左丰见了,连忙去帮扶赵忠。 “老奴赵忠,拜见圣淑!” 赵忠在左丰的搀扶下,向何婉跪地一拜,老目中含满泪水。 何婉虚手相扶:“赵公,还是叫我婉儿!” 婉儿? 赵忠目露回忆之色,那是十七年前,何婉刚入宫时的名字,回想起来,历历在目,仿若昨日… 泪水溢出赵忠眼角,再拜:“在老奴心中,圣淑永远是圣淑!” 何婉变得哽咽起来,曾经十多年的宫斗生涯,在她脑中如潮涌现… 在当年,每每她遇到危机时,总会有赵忠站出来护佑她,那十多年她甚至将赵忠当作父亲一般依赖。 何婉将赵忠扶回榻上,又替赵忠盖上被褥,哽咽道:“赵公,那些年…谢谢你!” 赵忠静静地望着何婉,脑中是当年的点点滴滴… 当年,他之所以扶持何婉,是因为何婉的出身与他一样低微,又看到何婉在宫中时常遭受欺凌,这让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所以他决定扶持何婉。 若说何婉曾依赖的把他当作父亲,他又何尝没有把何婉当作女儿一般对待过? 赵忠的精神渐渐涣散,他不舍地望着何婉,声音沙哑: “老奴这一生,屈辱过,痛苦过,也辉煌过…但到头来,老奴最留恋却是曾经与圣淑宛若父女的时光,因为…那是老奴最美的回…回…回忆!” 吐落最后两字,赵忠安详地闭上了双目。 “赵公!” 何婉掩面低泣,流泪不止。 一旁的左丰、谢颃二人,砰地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赵云走上前,微微一鞠躬,恭敬地拉起被褥,盖上赵忠的遗容。 正如之前何婉所说,赵忠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少年时,遭受宫刑的屈辱,在宫中受尽磨难,直到遇到汉桓帝刘志后,才让赵忠有了出头的机会,其后赵忠帮助刘志斗倒了当时权倾朝野,连皇帝都敢毒杀的跋扈将军梁冀。 也就是这件事情之后,让皇帝看到了宦官巨大的价值,便用宦官用来压制已经威胁到皇权的士族豪强。 正是这个原因,赵忠等一干宦官成为了皇帝打压士族的爪牙。 其效果也非常好,在两次党固之后,士族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宦官成功的维护了皇权。 然而,这些身残的宦官,在掌控权力后,就变得意忘形,变得疯狂,干出一件件罄竹难书的恶事。 不过,不管赵忠曾经有多么的十恶不赦! 如今,都已成为了历史… 第449章 惊闻刘协亡 赵忠的葬礼,如普通人家一般举行 而不良帅一职,交由左丰接任。 … 时间,一晃过了半月,已是正月底,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 军师贾诩率领两万新军,奔赴太原… 而赵云向幽州各地调集的新兵,以及从渔阳、右北平两郡调回的飞狐老军,也陆续抵达代城军营。 如今,代城军营共有六支军队,分别是四千天狼骑、两千乌桓骑、九千飞狐军、五千上谷新兵、一万广阳新兵、一万涿郡新兵,共计四万兵马。 对于其中的两万五千新兵,赵云是不打算投入南边战场的。 毕竟一群新兵蛋子,哪怕穿上了战甲,拿起了利器,但战力也低的可怜。 若将这些新兵投入战场,那和炮灰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赵云征战,重视每一个士兵的生命,他是不允许任何一个士兵白白牺牲的。 所以,他决定像去年一样,抽调驻边军队南下作战,用新兵去驻守边关要塞。 当然,这样做的风险也非常大,若是外族入侵,边关就非常危险。 但是,赵云敢这么做,自然在边防上有绝对的信心。 首先,从去年向轲比能售卖武器后,轲比能在草原上逐渐扳回劣势,与扶罗韩、步度根等西部鲜卑联盟打得旗鼓相当。 在这种半斤八两的情况下,鲜卑人自顾不暇,哪里有南下的实力? 再则,因军匠城军备产出扩大,边关各处要塞防御力大幅提升… 就拿布关的强弩来说,去年在平城塞、九阳关是千弩布关,而今已是万弩布关,只要鲜卑人敢来,绝对让胡虏抬不起头来。 有了这样强大的军备力量,再加上居高临下的优势,显然足以弥补新兵战力薄弱的问题, 况且,鲜卑人也不可能知道赵云调走了老兵,派新兵驻边,因为在惯性思维中,驻边军队一定是精兵。 同时,赵云派去驻边的将领,也不是普通的将领;赵云决定由鞠义率领一万五千新兵,以及八百先登猛士,进驻雁门北部平城塞,替换徐晃。 至于代北九阳关,赵云决定以田豫为主将,二吕兄弟为副将,率领一万新兵替换张南。 这样就能将平城塞、九阳关内的一万五千边军,投入南面战场。 “主公,虎符铸好了!” 军署内,随军主簿耿苞捧着两个铜盒,呈给正处理军务的赵云。 赵云搁下手中毫笔,打开面前两个铜盒,里面静静躺着两枚精美的虎符。 这两枚虎符是铸给鞠义、田豫的;赵云查看虎符后,对耿苞道:“请鞠将军、田将军!” 耿苞应诺退下。 没一会儿,正在营中操练新兵的鞠义、田豫二将,快步进入军署,对赵云躬身抱拳:“参见主公!” “二位将军免礼!” 赵云抬手虚扶:“平城塞和九阳关的新符已铸好,二位将军明日就出发! 说着,赵云从坐席起身,拿起两个半块虎符,郑重递出。 对于鞠义、田豫二将,赵云是非常器重的,鞠义在历史上的赫赫战功,足以说明一切。 当然,田豫也不差,在历史上亦是威震北疆的曹魏大将。 “诺!” 鞠义、田豫躬身接过虎符,心中激荡;特别是田豫,今年才刚二十一岁,就能独当一面,将兵过万,这是多少将领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赵云如此信任他,令田豫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之心。 鞠义、田豫刚退出军署,典韦从外疾步走来。 “主公,雒阳快讯!” 典韦来到赵云案前,躬身递出泥封信筒。 耿苞双手接过信筒,首先检查泥封是否完整,确认无误后,才取出筒内信件,呈向赵云。 自从半个月前,收到董卓死讯,赵云一直都在关注雒阳方面的消息,几乎每隔三天就能收到一封来自雒阳的信件。 三天前,他收到了李榷、郭汜、樊稠、胡轸四人身亡的消息! 据信中说,在董卓身死的第二天,雒阳朝廷发布了只诛国贼董卓,余者不究的诏书。 接着,朝廷又传令司州各地将领,回京述职。 这一下,董卓旧部心中惶恐不安,只有驻守雒阳东部门户荥阳的徐荣,和驻守雒阳以西长安的京兆尹段煨,以及驻守雒阳北部小平津关的李肃等将,硬着头皮奉召回京。 而李榷、郭汜、胡轸、樊稠四人,却不敢回去,他们认为回京就是送死。 于是,惶恐不安的四人,直接丢下军队逃往凉州,结果还没逃入长安,就被等在半路上的一小队兵骑砍了脑袋。 其实在历史上,李榷、郭汜也曾挟天子令诸侯一段时间。 不过,这两个鼠辈,在历史上一开始也是想着跑路,好在贾诩劝住了他们。 贾诩对他们说,如果你们弃军而逃,那么一个小小的亭长就能抓住你们,而今你们不如率领麾下军队攻打吕布、王允,为董公报仇。 正是贾诩的点拨,才让这两个鼠辈,打跑了吕布,挟持天子威风了几年。 而今,贾诩跟着赵云来了幽州,没了贾诩的点拨,李榷郭汜几个鼠辈直接跑路,去验证了历史上贾诩的话。 三日前,看到这个消息,赵云也忍不住骂李榷四将鼠辈。 因为他深知,这四个鼠辈一死,吕布那个混账,就不会像历史上那般被打得东奔西走了。 不过,对于这个事实,赵云也无可奈何。 赵云接过耿苞呈上的信件,只看信件开头一眼,不禁面色大变… 皇帝刘协居然死了? 赵云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书信,惊诧万分。 要知道,在历史上刘协可是活了五十多岁,整整当了三十一年的傀儡皇帝,而今刘协才十岁。 可以说,刘协的傀儡生涯才刚刚开始…怎么就结束了? 这虽然令赵云难以置信,但雒阳那边的不良人,可不敢拿这种事情乱说。 压下心中震惊,赵云继续往下看,信中说,在吕布诛杀董卓当日,董卓之弟董旻得知董卓被吕布刺杀,顿时怒不可遏,带着戍卫皇宫的羽林军,将德阳殿内百官以及皇帝刘协,全部杀害。 其后,吕布封锁了德阳殿百官和刘协被杀的消息,并伪作诏书,安抚司州。 接着,吕布再以皇帝的名义将徐荣、李肃、段煨三将骗回京城。 徐荣、段煨二将是刘氏死忠,得知皇帝已死大骂是吕布害死了皇帝,顿时令吕布大怒,拔剑当场斩杀二人。 而李肃,以及华雄,倒没有徐荣、段煨的气节,直接拜吕布为主。 就这样,吕布几乎在兵不刃血的情况下,尽收董卓麾下十万大军。 看到这里,赵云不禁自问:这还是我熟悉的吕布吗?那个满脑子肌肉的人,竟会玩如此手段? 最后,信中说,因时间一天天过去,德阳殿内百官被杀的消息,再也压不住,才爆出了刘协身亡的消息。 但是,吕布已经完全掌控了司州十余万兵马,无人能撼动吕布在司州的地位。 看到最后,赵云不禁恍然,难怪当日收到董卓死讯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王允的消息! 原来王允也死在了那天,吕布成了这场惊变的最大得利者, 不过,吕布吞并董卓的势力,对赵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敌人。 但刘协的死,却影响了这个乱世的走向… 忽然间,赵云不禁想起了袁术,暗道:你袁公路必定喜不自禁? 第450章 各方反应 南阳,后将军府。 “哈哈哈…” 后将军府大堂内,袁术正召集一众文武商议出兵雒阳。 这时,突然收到一封来自雒阳的急信,一观信中内容,袁术忍不住哈哈大笑。 堂中,一干文武,齐齐望向堂上袁术,不知袁术看到了什么消息,竟如此开怀? 须知,最近袁术心情很不好,因为袁术战无不胜的金牌小弟孙坚,在不久前征讨荆州时,被刘表麾下大将黄祖暗箭射杀。 金牌小弟孙坚的死,对袁术打击不小,使袁术失去了夺取荆襄的机会,令袁术不得不改变攻略荆襄的计划,转头向东或者向南扩张。 诚然孙坚的死,对袁术是不小的打击,但袁术依旧是当世第一诸侯。 此时的袁术,不仅掌控了天下第一大郡南阳郡,还掌控了豫州除陈国之外的五郡。 而豫州,是天下人口最稠密的州,袁术家乡汝南郡就是天下第二人口大郡,有两百多万人。 同时,袁术还掌控了豫州另外四郡,光在豫州,袁术就掌控了五百多万人口,而且这是官方统计数据,豪强大族隐匿的人口,还不算在其中。 另外,袁术还派孙坚的小舅子吴景,打跑了九江太守周昕,占得了扬州九江郡,这又是一个人口百万的大郡。 时至今日,袁术手中掌控的人口直逼千万,麾下带甲四十万,绝对是此时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诸侯。 半个月前,袁术收到董卓身亡的消息,瞬间让袁术觉得这是一个趁火打劫的机会! 于是,就有了开头,袁术召集麾下文武商议出兵雒阳一事。 而这事,商议了半个月,也还没有落实下来,这令袁术非常怀念,有金牌小弟孙坚在的日子! 若孙坚还在,他早就打去雒阳了。 堂上,袁术哈哈大笑后,突然意识到,小皇帝死了,我应该哭一下才对,不能笑得这么开心。 只见,袁术脸上笑意尽散,高鼻深抽几下,使劲挤出几滴眼泪,捧着书信,露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嚎啕大哭: “大汉亡国了,大汉亡国了啊!呜呜!” 堂下一众文武,被袁术给整懵了,刚才主公你笑得那么开心,咋一下又哭得这么伤心? 等等…主公说什么? 大汉亡国了? 袁术麾下一众文武,大失惊色,显然很难消化袁术这句话。 “主公!” 袁术麾下首席谋士杨弘,躬身施礼,不解地望着袁术,大汉怎么就亡国了? “呜呜!” 袁术满目影帝泪,将手中书信递与身侧侍者,悲呼: “诸君一看便知,呜呜!大汉亡国了啊!” 杨弘接过信件一看,目瞪口呆,小皇帝刘协死了! 而刘协才十岁,自然没有造出继承人的功能。 若此时在天下平靖时期,皇帝后继无人,朝廷完全可以从刘汉宗室,挑选一位血缘最近的刘姓诸侯继任皇位,比如桓帝刘志,灵帝刘宏,都是这么坐上皇位的。 但现在,天下各地割据,谁会承认从宗室挑出来的人当皇帝? 如此,大汉真相当于…亡国了! 杨弘看后,沉默不语,将书信传给刚从幽州回来不久的阎象。 阎象一看信件,与杨弘差不多,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书信在堂中无声传阅,袁术在堂上卖力表演,哭得稀里哗啦… 不得不说,能成为一方诸侯的人,在演技方面绝对个顶个。 堂中一众文武看过信件后,都显得难以置信,难以适从。 袁术哭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已经对得起汉室了,拭去泪水,痛心疾首道: “当今天下,海内鼎沸,兵戈不息,本应天子,力挽狂澜,平靖天下!然,今天子早崩,又无继嗣,国亡也!” 这句话,就是袁术给汉室定性,大汉已绝嗣亡国了! 至于,别人承不承认,他管不着,反正他认定大汉已经亡国了。 袁术此言一出,堂中有心思活络的人,意会到袁术的意思,躬身出列: “主公,汉室已亡,万民无依,如孩提无哺,如长夜无光!” 这句话的意思是,大汉已经亡国,天下万民也就没了依靠,这就像幼儿没有乳吃,就像黑夜没有灯光。 袁术抬目望去,原来是不久前投奔他的河内人张鮍。 只见,张鮍突然跪地拜倒,恳切道:“臣下恳请主公,为天下万民计,进王爵,以安万民!” 张鮍话语刚落,堂中大哗,有人赞同张鮍所说,既然大汉已经亡国了,理应建立新的国家,安定百姓。 也有人认为,皇帝才死,就这么贸然称王,是大逆不道。 很快,堂中分为两派,一派赞同称王,一派反对称王,一时间双方引经据典,争得面红耳赤。 本来袁术一听张鮍之言,挺兴奋的,结果一看居然有这么多人反对他称王,顿时怒不可遏,一拍桌案: “大堂之上,尔等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袁术这一吼,堂中文武闭嘴归列。 “长吏,你怎么看?” 袁术热切地看向首席谋士杨弘。 在历史上,袁术膨胀到称帝,而今袁术可能没有传国玉玺的原因,倒没有称帝的想法,打算称王立国。 杨弘跟随袁术多年,早知袁术的野心,如今以袁术的势力,又恰逢皇帝死了! 在杨弘看来,自家主公称王,也并非不可。 况且,杨弘自己也想升官加爵。 就在杨弘要出列赞同时,一名面相刚直的中年官员,踏步出列: “今幼帝崩殂,主公身为汉臣,世受汉恩,安敢论此悖逆之言?” 闻言,袁术面色一冷,皇帝都死了,大汉都亡了,我还是哪门子汉臣? “袁曜卿,孤没问你!” “主公…” “来人,把袁曜卿给孤叉下去!” 袁术当即打断还欲再言的袁涣,他真后悔把袁涣招入麾下,袁涣这货虽然和他一个姓,但这货满口忠义,与其外兄蔡邕一个德性。 “主公,不可妄自称王呐!” 堂外甲士冲入堂中,叉起袁涣就走,远远传来袁涣的苦劝声! 本来,袁术以为这下没人阻止他称王了,谁曾想刚从幽州回来不久的阎象,出列道: “主公虽威盖海内,然曜卿所言有理,今幼帝新丧,万不可于此时,称王自恶公名!” “故而,在下提议主公,内安万民,外结强盟,以为王业!” 袁术本欲喝令,把阎象也叉出去,但阎象后面所说,显然是赞同他称王的,只是叫他不要心急,便耐着性子问道: “孤当以谁为强盟?” 阎象拱手道:“今之天下,诸侯并起,宛若战国,主公应纳远交近攻之略,结幽燕赵云以为强盟!” 袁术想了想,不住点头,去年赵云在督亢大败袁绍,令他暗爽不已! 况且伐董的时候,他与赵云也能尿一壶里。 若是他与赵云结盟,以后就能夹击那个贱俾种。 而且,与赵云结盟后,就让赵云把战马都卖给我,让中原这些宵小都在我袁公路的脚下颤抖… 想到这些,袁术很激动,看向阎象:“仲玄,劳汝再赴代城,与赵云议盟!” “诺!” 阎象拱手应诺,刚刚他就怕袁术不听劝,马上称王立国,站在天下的风口浪尖之上。 …… 冀州,邺城。 州牧府内,袁绍看着来自雒阳的书信,面色变幻,有凝重,也有欣喜。 其实,二袁都不是好鸟,袁术野心勃勃,袁绍又何尝不是野心勃勃? 只是袁绍善于隐藏自己的野心,不像袁术那么直接。 “元图,我们该做什么?” 袁绍没有像以前那样,把手下一众谋士召集起来搞排场,堂议皇帝死了该怎么办? 这次,袁绍只把最信赖的逢纪叫来密议。 逢纪此刻,非常震惊,皇帝都居然死了?还附带朝堂百官,这相当于雒阳朝堂被一网打尽了。 逢纪没有马上回答袁绍,敛目思索片刻后,拱手道: “主公之志,卑下誓死追随,如今有两条路可供主公选择;第一条,主公可择宗姓刘氏,奉为皇帝,赦令四方!第二条,主公以静制动,静观天下诸侯,伺机为王!” 袁绍听到“伺机为王”四个字,心潮澎湃,沉吟半晌后: “我若择宗室为帝,天下诸侯皆可效仿,如何赦令四方?” 袁绍这话也有道理,刘氏江山数百年,刘氏子孙遍布天下,如果他立一个刘氏子孙为皇帝,其他诸侯也可以这么干,那他立的皇帝还有什么用? “还请主公,静观天下!” 逢纪拱手一礼,他知道这虽然是一个理由,但袁绍内心中根本就不想立一个皇帝在上面,哪怕是傀儡也不想。 …… 兖州,东郡。 曹操得知刘协身亡的消息,极为震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兖州,昌邑城。 昌邑是兖州刺史刘岱的州治,刘岱比历史上好运,因袁绍提前几年派袁谭攻略青州,使得青州黄巾还未形成百万的规模,就被刘岱与袁谭扑灭。 如今,刘岱掌控的兖州东平国、山阳郡、济阴国、任城国、济北国五郡之地,境内基本已经没黄巾贼,这让刘岱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同时,刘岱也得到了五郡两百万人口,在天下诸侯之中,实力也不小,拥兵八万。 今天,刘岱也收到了皇帝身亡的消息,刘岱扶案大哭了一场,令其麾下文武闻者落泪,听者伤心,皆称赞忠义刘使君。 …… 荆州,襄阳。 襄阳是荆州刺史刘表的州治。 自从刘表单骑入荆州这两年,刘表就一直在抵挡袁术入侵… 好在,不久前终于干死了那头江东猛虎,刘表也真正稳定了在荆州的地位。 今天,刘表也收到了皇帝身亡的消息! 为了显示自己的忠义,刘表也哭得撕心裂肺,令荆州百姓,大赞刘使君忠义。 …… 益州,成都。 刘焉也哭了,哭过之后,刘焉命人将州府参照洛阳皇宫改造一下,他说那样才能让他赌府哀思天子。 … 扬州,曲阿。 当今的扬州刺史,还不是汉末耳熟能详的刘繇,而是刘繇的前任陈温。 陈温的州治原本在长江北岸的九江郡历阳城,奈何袁术太霸道,不仅打跑了九江太守周昕,还吓跑了陈温。 陈温只能跑到江东曲阿重整州府,不过陈温还是每天战战兢兢,总感觉袁术要打来。 陈温得到皇帝身亡的消息,更加害怕了,他知道皇帝都死了,天下诸侯更会肆无忌惮,特别像袁术这种狂徒,百分之一百会杀过江来。 ……… 徐州,下邳城。 州牧府内,徐州牧陶谦得到皇帝身亡的消息后,还在酝酿悲伤的泪水。 突然,堂下一人嚎啕大哭,哭得那是惊天地泣鬼神… 而且此人得哭声极具感染力,令陶谦都不用再酝酿了,泪如雨下。 没一会儿,糜芳这种粗汉子,都跟着忍不住抹泪。 一时间,州牧府内哭声一片,街上路过州牧府的百姓,被惊的还以为是陶谦上天了… 第451章 爱哭是本事 糜府。 府中,糜贞与侄女糜菲在后院水榭内,窃窃私语地聊天,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糜菲是糜竺长女,今年十二岁,糜贞虽然糜菲小姑,但二人年纪仅差三岁,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虽然是姑侄,但更像姐妹。 而十多岁的少女,对外面总是充满了无限好奇,自糜贞从幽州回来后,糜菲就天天缠着小姑糜贞,让糜贞给她讲北疆之行。 当糜贞讲到,她撒泼耍赖要见幽州牧时,糜菲拍着小胸口,心有余悸道: “小姑说那个叫典韦的有一丈高,长得像恶鬼一般,小姑当时就不害怕吗?要是我,肯定被吓死了!” 糜贞傲娇道:“我才不怕呢!” “小姑真厉害!” 糜菲一脸崇拜,从小到大,她的偶像就是小姑糜贞。 对于侄女的崇拜,糜贞很受用:“那当然了,谁叫我是你小姑呢?” 就在这时,一名小婢快步来到水榭外,对糜贞躬身施礼:“两位小主,二郎君回来了!” 一听闻糜芳从州牧府回来了,糜贞拉着侄女急忙来找糜芳。 “阿兄,你这是?” 来到糜府大堂内,糜贞见糜芳眼睛红红的,很不解地看着糜芳。 糜氏兄妹,是在去年岁末的前一天赶回徐州的。 本来,糜贞对于促使徐州与幽州结盟是十拿九稳的,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在青州被袁谭打跑的刘备,窜来了徐州。 还获得了陶谦的青睐,被委任为一部校尉,统领两千徐州兵卒。 她兄妹俩回来的第二天,糜贞就让其兄糜芳去找陶谦,传达赵云欲与陶谦结盟的意思! 原本,陶谦也很认同远交近攻之略,觉得必须有个强盟,才能保证徐州的安全。 于是,陶谦就把麾下一众文武召集起来,商议与赵云结盟。 而堂下刘备,一听与赵云结盟,当即跳出来说与赵云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同时,刘备又义正词严地说,天下永远是大汉的天下,州牧你深受皇恩牧守徐州,就应当以报效国家为己任,怎么能私自与其他封疆大吏结盟呢? 如果州牧你这么做了,那么天下百姓都会怀疑州牧你的忠义。 就这样,刘备以忠义为切入口,使得陶谦在利益与名声上摇摆不定,导致结盟一事,拖到现在都还没有定论。 对此,糜贞自然不甘心,对糜芳交代一番后,又让糜芳在今日州府堂会时,重提与幽州结盟一事,并让糜芳阐述结盟的好处。 但现在,糜贞就搞不懂了,让阿兄你去劝说州牧与赵云结盟,你咋还哭上了? 糜芳一屁股坐在席上,搓了搓眼睛:“刚刚得到消息,皇帝崩了!刚刚州府齐哭,我也没忍住!” 糜贞闻言大惊,孝灵皇帝最后的继承人刘协居然死了? 那这个天下,不就连表面的共主都没有了吗? 这样的话,各地诸侯不就成了脱缰的野马吗? 缓了缓心中的震惊,糜贞忽然双眸明亮,暗道:如今皇帝都死了,那州牧还向谁效忠?刘备,我看你还有什么理由阻止结盟? 想到这点,糜贞变得信心满满,看向糜芳:“阿兄,兄长没同你一起回来?” 糜芳端起小几上热茶饮了一口:“刚才刘备在州府哭昏死了,兄长送刘备去了!” 糜贞娥眉一蹙,本来她一开始是打算让兄长糜竺劝说陶谦与赵云结盟的。 结果,不知道她兄长哪根筋不对,天天和刘备混在一起,不仅不帮忙,还帮着刘备劝陶谦不能结盟,你说气人不气人? ……… 下邳城中,一处三进院落。 这处院落,是刘备投奔陶谦后,陶谦用于安置刘备的宅子。 刘备这些年虽然走哪败哪,每两年就会一战光腚,但刘备也并非毫无所获,至少刷了一些名声,让天下诸侯知道有个屡战屡败的刘跑跑。 去年寒冬时节,刘备败逃徐州,陶谦一听刘备的名字,还是比较重视的。 毕竟,要不是刘备在青州死扛袁谭,可能青州早被袁谭打下来了,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刘备虽然没打过胜仗,但扛揍能力还是有的。 就凭这点,陶谦觉得刘备还是有些价值的。 这里需要提一下,正史上的陶谦,绝对不是演义中那位,温厚纯笃,礼贤下士的老好人。 真实的陶谦,是一个从纨绔子弟成长起来的老狐狸,不仅狡诈如狐,且心机深沉,最擅借力打力。 四年前,因黄巾余孽在徐州起事,越愈演愈烈,灵帝封陶谦为徐州刺史,平靖徐州。 陶谦一到徐州,一边整军备战,一边派亲信联络徐州境内的强盗、土匪、黄巾贼… 只要这些贼匪愿意为他效力,不管以前干了什么恶事,陶谦统统收入麾下… 其中就包括黄巾贼张闿、泰山贼藏霸、孙观等人,还有杀人越货的笮融,以及打家劫舍的阙宣。 得到这些贼匪后,陶谦利用这些贼匪的势力,打击对抗他的贼匪,最终使得陶谦很快就平定了徐州黄巾。 接着,陶谦又放纵这些贼性难改的贼匪,在徐州打击当地豪强,只要不服从陶谦的,都会被这些贼匪纠缠,搞得很多徐州大族都不得不远避江东… 这些豪强逃亡江东,财物可以带走,但大量的土地是带不走的,这就成了陶谦吸纳流民的筹码。 安定徐州内部后,陶谦也不安分,因为他有一群贼匪手下,他就暗中指使这些贼匪劫掠西面兖、豫二州。 两年前,一支黄巾贼攻打豫州沛国,其幕后主使就是陶谦。 所以说,陶谦绝对是一只腹黑诡诈的老狐狸。 言归正传。 刘备被糜竺送回家中,幽幽醒来,抓着糜竺的手,又嚎啕大哭: “子仲,我好恨我自己,恨我枉为汉室苗裔,却无能上报君王,下安黎民!” “如今,陛下崩于贼子之手,天下豺狼虎豹,必将再无忌惮,如周之战国也!呜呜!” 糜竺又被这极具感染力的哭声,引得泪水滚滚,他反手握着刘备的手: “玄德忠义,感人肺腑,竺相信玄德终将匡扶汉室,还民青天!” 刘备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深受感动的糜竺,继续大哭: “呜呜!备虽以匡扶汉室为己任,然人微无势,恐将蹉跎一生!” 见刘备这悲伤的模样,糜竺很是不忍! 刘备说得对,以刘备寄居徐州人微无势的这种状态,刘备想要匡扶汉室,几乎是不可能的! 沉默几息后,糜竺道:“正如玄德所言,现今天子早崩,天下诸侯必将再无忌惮!而玄德匡扶社稷之志,最少需有一郡之地,方有可为!” 闻言,刘备泪眼一亮,听糜竺的意思,应该是要为他谋一块地盘作为基业! 刘备死死抓着糜竺的手,在嚎啕大哭的基础上,加大分贝:“呜呜,备人微势薄,还望子仲教我!” 糜竺沉吟半晌后,认真地看着刘备,说道:“玄德应该看出,最近州牧对你似有不满?” 刘备抹着眼泪,点了点头;陶谦最近对他不满,刘备自然看出来了,皆因陶谦内心非常想与赵云结盟。 而他用忠义和名声箍住陶谦,使得陶谦对他产生了不满。 糜竺继续道:“如今天子已崩,天下诸侯必将无所忌惮,故而,玄德不可再阻州牧与幽州结盟!” 刘备再度点头,皇帝都死了,忠义也就束缚不了陶谦,陶谦必定会与幽州结盟,如果他再阻止陶谦,不仅阻止不了,还惹得陶谦对他更加不满。 糜竺又道:“一旦州牧与幽州结成攻守之盟,必定会对彭城相出手,届时竺举荐玄德为将,谋取彭城。” 徐州有五郡六十二城,如今陶谦虽然名义上掌控了徐州全境,但彭城相薛礼,一直对陶谦阳奉阴违。 这自然令陶谦极度不满,早就想收拾薛礼,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暂时还没有动手。 但糜竺是陶谦的亲信之人,知道陶谦是因为担心对彭城出手,会引起彭城西面豫州的干预。 而如果陶谦有了北疆赵云这个战无不胜的盟友,那么豫州袁术,就不得不考虑干预彭城产生的后果。 刘备心头大喜,如果真能谋得一郡之地,那他就有了立身之本,连忙对糜竺躬身一拜: “备永生不忘,子仲大恩!” 两日后,果真如糜竺猜测那样,陶谦重提与赵云结盟一事,并且没有与部下商量的意思,直接命糜芳带着盟书,跟随即将出海运粮北上换取战马的船队,去幽州与赵云商议结盟。 糜芳拿着盟书回家,找到糜贞,苦着脸: “小妹,这结盟是你弄的,你得跟我再去一趟幽州!” ……… 第452章 太原战起 并州,太原。 皇帝刘协的死,虽然着实惊到了天下各方诸侯,但这不仅不影响他们互相兼并,反而更加激烈了。 这不,袁绍麾下大将淳于琼,领三万大军西出常山上艾城,突袭太原东部马首城。 马首城,位于后世山西寿阳境内,是太原东部重镇。 袁军大将淳于琼虽是突袭马首城,但却被极为善守的郝昭,阻于城下。 淳于琼猛攻马首两日后,张辽与贾诩率两万余白袍军抵达马首城。 淳于琼见破城无望,遂与张辽对峙了起来。 马首城内,张辽与贾诩、郝昭三人,围着一张摊开的地图。 张辽手指从图上马首城向东移至上艾城,沉声道: “淳于琼这两日按兵不动,必定是在等主力,我们必须在袁军主力到来前,将淳于琼赶回上艾城。” 在井陉这条连通并冀两州的隘道上,赵云一方是非常吃亏的,因为隘道上的三处险关,都在袁绍手中。 这就让张辽非常被动,所以张辽打算抢在袁军主力大举来攻时,将战场向东推至冀州上艾城。 贾诩微微颔首,若能将淳于琼赶回上艾,那么他们就没有这么被动了,问道:“张将军打算如何行事?” 张辽虎目一凛:“以堂堂正正之兵破之!” … “呜呜~” 少顷,马首城外响起集结的号角声。 袁军大营内,淳于琼听到号角声,连忙登上营中高耸的了望塔,循声望去… 只见,马首城城门大开,白袍军如潮涌出,在马首城外快速集结。 “张辽小儿,安敢如此目中无人?” 淳于琼勃然大怒,一拍了望车栏杆,怒声大吼:“传令集结!” “呜呜!” 命令一下,袁军大营里也吹响了集结的号角,大批袁军奔涌出营,在外集结。 两日前,淳于琼三万大军猛攻马首两天,楞是没有攻破只有三千兵力的马首城。 这让淳于琼非常窝火,也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但当时,张辽与贾诩率两万多大军抵达,也让淳于琼看不到一丝攻破马首城的希望。 所以,淳于琼决定按兵不动,等待后方主力部队。 而现在,张辽出城集结,显然是没有把他淳于琼放在眼里。 马首城外,旌旗招展,刀山枪林,庞大的白袍军大阵呈横眼帘。 醒目的“张”字大旗下,张辽身着明光铠,跨坐骏马,对身侧跃跃欲试的郝昭,微微点首。 郝昭大喜,抱枪拱手,策马飞驰而出,口中暴喝: “太原郝昭在此,谁敢来战!” 袁军一方,近三万袁军刚刚集结完毕。 “淳于”二字将旗下,淳于琼见郝昭叫战,顿时怒不可遏,就是这个无名下将,在这里将他狠狠打脸。 淳于琼当即对左右大喝:“谁去斩那小贼?” “末将去也!” 淳于琼身后,一将打马而出,持刀迎向郝昭。 转眼间,两骑相交,互拼三招,平分秋色,各自调转马头再战。 见此,淳于琼抚髯大笑,顾左右道:“周将军悍勇,定斩郝…” 然而,淳于琼牛逼还没有吹完,他的同乡周健,就被郝昭一枪捅下战马。 淳于琼脸上,再次有种啪啪打脸的火辣感,恼羞成怒:“斩郝昭小儿者,赏百金!” 淳于琼身后众将,个个都没有动,百金虽然诱人,但也要有杀郝昭的本事啊! 淳于琼回首怒视,平日里一个个嗷嗷叫战,现在轮到你们上场,一个个又哑火了? “淳于匹夫,郝昭在此,可敢来战?” 袁军一方,好一会儿没再派人应战,郝昭手中长枪遥指袁军帅旗下的淳于琼。 淳于琼怒火蹭蹭上涨,对身后一众将领,大骂:“尔等这群废物,把老子的脸丢尽了!” “将军!焉能辱我?” 淳于琼此言,顿时令一将大怒。 淳于琼更怒,居然有人敢顶撞老子? 怒目看去,原来是这些年驻守在上艾的蒋奇,淳于琼怒道:“汝不服?有种就斩了郝昭!” “若我斩郝昭,尔当如何?” 蒋奇同样怒目相对;这些年,他一直守在井陉这条路上,对井陉可谓是了如指掌,之前他向淳于琼提议兵分两路。 一支人马走小路绕过马首城,拖延白袍军增援马首城,为另一支攻打马首城的人马,争取足够的时间。 但淳于琼直接否决他的提议,说马首小城,旦夕可破。 而今,正是淳于琼的自大,导致错失良机,在此地难有寸进。 因为这事,将奇也就不再多言,打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但淳于琼骂他废物,这如何能忍? “蒋奇,若你斩了郝昭,老子给你赔罪如何?” 淳于琼怒气腾腾,蒋奇这混账竟敢如此大胆,太不把老子放眼里了。 “好,我这就去斩了郝昭!” 蒋奇绰起长枪,打马出阵。 “义渠兄,上次未分胜负,今当一决高下!” 郝昭见袁军中,出阵的竟是老对手蒋奇,顿时大笑,一夹马腹迎去。 “伯道,吾正有此意!” 蒋奇一紧掌中枪,浑身战意昂然;这一年多,他与郝昭摩擦不断,曾多次交手,都未分出胜负。 须臾间,两将交手,因二人是老对手,对彼此都比较熟悉,枪来枪往,打得异常激烈。 “郝伯道骁勇,此人竟能与之旗鼓相当?” 白袍军大阵前,贾诩同样跨马披甲。 不过,贾诩没有身着明光铠,不是他军功不够,而是明光铠太沉重,对贾诩这种文人来说,完全没必要。 于是乎,在赵云赏赐贾诩明光铠时,贾诩谢拒了。 望着场上激烈的打斗,贾诩略微有些惊讶! 当今太原军中,除张辽外,就属郝昭最猛,而对方一将竟能与郝昭不相伯仲? 张辽注视着场上打斗,解释道:“此人名叫蒋奇,有勇有谋,驻守井陉多年,据说当年主公亦与之相熟!” 时间流逝,郝、蒋交战三十余合,依旧难分胜负,看得两军将士热血沸腾,张辽对左右道:“擂鼓助威!” “咚咚咚!” 振奋人心的战鼓擂响,白袍军人人紧握兵戈,战意十足。 另一边,淳于琼自然不甘示弱,高喝:“擂鼓!” 场上,两将胶着激战… 双方,鼓动如雷,给人一种大战即将爆发的急促感。 张辽感受到身后蓬勃的战意,缓缓提起黄龙勾廉刀,对贾诩道: “军师,待我擒了那蒋奇,以慑敌心,届时全军冲锋!” 贾诩微微点头,手扶腰间剑柄。 “驾!” 张辽大喝一声,催马提刀出阵。 场上,蒋奇正与郝昭纠缠在一起,突见张辽极速杀来,顿时怒道:“郝伯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郝昭一枪荡开蒋奇攻势,嘿嘿直笑:“义渠兄,我可没喊人!” “你…” 蒋奇气急,长枪一撩,荡起数道枪花,急刺郝昭,意图脱身后逃。 “义渠兄,别慌,镇定点!” 郝昭左闪右避,手中长枪挥动,死死缠住蒋奇,使其脱不了身。 “郝伯道你个竖子!” 眼看张辽越来越近,蒋奇又脱不了身,心里又怒又气又害怕! “尔等皆去助战!” 淳于琼虽然反感蒋奇,但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一方将领若是被斩,士气必然遭到打击! 忽见,张辽不讲武德,想要二打一,淳于琼当即让身后众将全部上。 在淳于琼想来,是你张辽先不讲武德的,就别怪老子也不讲武德群殴你。 淳于琼身后十员将领,一听让他们全部上,个个气冲斗牛,让他们一个上,他们会害怕,但以多欺少,怕个毛! 于是乎,十将齐齐打马出阵,舞着刀枪,气势汹汹地杀向张辽。 张辽冷笑一声,弃了与郝昭打斗的蒋奇,迎向袁军十将。 马蹄重叩大地,仿若叩击在心房间,双方士兵都紧张地屏住呼吸! 一挑十? 转瞬间,张辽迎面十将,倒提的黄龙勾廉刀,如一道闪电倏然掠起。 只见,刀光一闪,三颗人头冲天而起,灼热的鲜血喷射而出… 这时,七把兵器向张辽左右招呼而来,张辽一个后仰铁板桥,避过道道寒芒,手中勾廉刀挥撩再起,两将胸甲破裂,惨叫落马。 但这还没完,就在张辽与几将拉开攻击范围时,回身一斩,一将后背中刀,同样惨叫落马。 “嘶!” 袁军大阵前,淳于琼不禁冷嘶一声;仅仅一合,张辽居然阵斩他六员将领? 这让淳于琼恐惧的同时,也发现人多不一定有用。 当淳于琼再将目光投向前方时,另外四将哪有回马再战的勇气,直接拔马向左右两边鬼哭狼嚎地逃去… 淳于琼心中咯噔一下,他回首看向本阵,只见刚才士气高昂的兵卒,一个个心惊胆战,满眼畏惧,因为将为兵之胆,将若怂,那就怂一窝。 “杀啊!” 就这时,白袍军方阵,鼓声一变,爆发出如雷的喊杀声! 淳于琼急忙望去,只见蒋奇已被张辽生擒,如潮的白袍军,正士气如虹地杀来… 淳于琼惊惧交加,拔马退入阵中,拔剑大喝: “全军迎战!” 第453章 张辽显威 张辽一挑十,一合斩六将,另外四将怯弱奔逃,瞬间令袁军士气大跌… 双方两波箭弩对射后,白袍军方阵狠狠与袁军方阵撞在一起,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袁军因士气低落,阵型摇摇欲散… 而白袍军一方战意高昂,特别是此刻与袁军激战的白袍军前军,他们乃是当年跟随公孙瓒镇守右北平的五千精锐老兵。 在这支精锐不到两刻钟的猛击下,袁军前军开始不住后退,阵型完全被撕裂。 “后退者死!” 袁军中军大旗下,淳于琼声嘶力竭地咆哮,意图喝止溃退的前军。 奈何前军阵型已散,根本无力阻挡白袍军的脚步,在死亡的恐惧下,前军溃兵一窝蜂冲击袁军中军,致使袁军中军大乱。 淳于琼见中军已乱,惊惧交加,拔马后逃。 而淳于琼这一逃,直接变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混乱的袁军中军士气尽丧,还未与白袍军交战,便向后溃逃。 这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中军又不可避免地冲击了后军,导致全军溃散。 还真应了那句:兵败如山倒! 眼见全军溃散,淳于琼亡魂丧胆,不敢做丝毫停留,一马当先往东逃窜… 有淳于琼这个怂包主将引领,袁军溃卒紧跟其后,亡命奔逃,一路丢盔弃甲,只为减轻负重,跑得更快。 “杀!” 狼奔豕突的袁军后方,张辽领着白袍军,穷追不舍… 若在高空俯瞰,你就会看到,沟谷纵横的太行山中,一支白色浪潮追赶着绛红溃兵,沿着古道向东涌去… “杀啊!” 其震天撼地的喊杀声,惊的山中万兽,仓皇四窜… 古道上,淳于琼狂打马股,一边东逃,一边回首后望… 他以为,张辽追杀一会儿,应该就不会再追了,可这都半天了,白袍军还是死咬着不放。 “狗日的张辽小儿,属狗的啊!” 暗沉的夜色中,淳于琼被追得都快崩溃了,边逃边骂。 “杀啊!” 显然骂是没有卵用的,后方喊杀声连绵不绝,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 淳于琼毫无办法,不跑就等着被俘或者被砍,他只能疯狂打马,继续逃亡。 “将军,还追吗?” 天色越来越黑,跟在张辽身边的郝昭,长枪舞动,结果一个个奔逃的袁军溃卒。 张辽策马向前,长刀纵横,嘶声大喝:“一鼓作气,拿下上艾!” 郝昭有些担心:“将军,恐防有诈?” “伯道,此乃乘胜追击!” 张辽大笑,极为自信;一开始他确实担心有诈,所以他与贾诩将两万大军,分作两部一前一后追击。 如今,即将杀到上艾城,前方地势逐渐开阔,若袁军有埋伏,早就出现了。 … “开城!” 另一边,黑灯瞎火中,淳于琼一骑当先逃到上艾城外,对城头急吼。 城上守将被西面震天的喊杀声,惊的心中颤颤,探头道:“城下何人?” 何人? 淳于琼惊惧后望一眼,然后对着城头怒喝:“老子淳于琼,快开城门!” 城上守将仔细一听,还真是主将淳于琼的声音,连连应诺。 少顷,上艾城城门开启,淳于琼一马当先逃入城中。 淳于琼见后方溃兵就要涌来,连忙跳下战马,推动城门,心急如焚: “快关城门!” 守将一愣,那不是咱们的人吗? 不过,他可不敢问淳于琼,赶紧领着一众兵卒,在溃兵快要靠近城门时,落上了城门闸。 “呼呼~!” 淳于琼后背贴着城门,气喘吁吁,暗自庆幸,幸好老子跑得快,不然就像前年高干那小子一样,把城都给弄丢了! 城外,大批袁军溃兵涌至城门处,见城门已关闭,无不绝望,无不恐惧… 他们拍打着城门苦苦哀求,继而又有人破口大骂。 不过,都毫无作用,城门纹身不动。 没多久,上艾城外溃兵拥挤在一起,起码聚集了上万人,而张辽也领着近两万白袍军杀来。 见上艾城城门紧闭,张辽微微有些失望,他冒着有中伏的风险一路穷追不舍,就是想趁溃兵入城时,夺取上艾城。 但现在城门紧闭,失望是难免的。 虽然有些失望,但今日一战击溃三万袁军,绝对是一场振奋人心的大胜,打出了白袍军战无不胜的气势。 张辽勒缰驻马,扬起手中勾廉刀,大喝:“传令,降者不杀!” “将军有令,降者不杀!” 传令兵以接力的方式,传递命令。 上艾城外聚集的袁军溃兵,面对前有城池阻隔,后有白袍军压近,对他们来说完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在这种绝境下,就算他们想拼死反抗,也没有那个实力了,因为他们一路丢盔弃甲,家伙式都丢光了,用拳头去拼命吗? “降者不杀!” 围拢而来的白袍军,齐齐大喝,慑人心魄。 走投无路的袁军,只能跪伏于地,乞求饶命。 ……… 下半夜。 数骑快马沿着井陉古道,出现在上艾城以东的井陉城外,被一支值夜袁军拦下。 此时的井陉城外,遍布营帐,给人一种无边无际的感觉。 昨日,袁绍亲率十万大军抵达井陉,在此地扎营休整。 被拦下的快骑,急声道:“我们是淳于将军麾下斥候,有急报禀于主公!” … 井陉城县署内,上半夜袁绍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如今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令他非常恼火,对房外怒喝: “何事?” 一听袁绍火气十足的怒喝,孟岱吓得不禁一缩脖子,硬着头皮禀报: “主公,出大事了!淳于将军兵败马首城,被张辽一路追杀至上艾,如今上艾岌岌可危!” “甚?” 袁绍一下子从榻上坐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孟岱在房外连忙又复述一遍刚才的话,说实话,他也不敢相信,手握三万大军的淳于琼,居然就这么败了? 这才出兵几天啊! “淳于仲简!孤要杀了你!” 得到确认,袁绍怒火冲天,咬牙切齿地咆哮。 袁绍鬼吼鬼叫一番后,心头怒火稍微平复一点,作为老大的他,却不得不面对首战大败的现实。 想到上艾岌岌可危,袁绍当即命猛将文丑,领一万精兵,火速支援上艾。 而袁绍也没了睡觉的心情,派人把军师郭图叫来。 自从夺得青州后,袁绍对当初首提攻略青州的郭图,非常倚重。 没一会儿,睡眼朦胧的郭图,揉着眼睛来到袁绍面前,躬身参见。 “扰公则好梦了!” “主公言重,在下时刻待命!”郭图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袁绍也没有时间和心情说其他,直截了当:“淳于仲简那个混账,在马首城大败,被张辽一路追杀至上艾城!” 郭图扒着小胡子的手僵住了,有些发懵,也很难相信这个消息。 缓了缓,郭图很想大骂淳于琼是猪吗? 但想到那可是我同乡,躬身道:“在下认为,当火速驰援上艾!” 袁绍点了点头:“孤已派子俊领一万精兵,驰援上艾!” “主公英明!” 郭图不会错过任何一次拍马屁的机会,一脸崇拜地说道。 这个马屁,令袁绍舒服了一些,井陉与上艾都在井陉古道上,一东一西相距一百余里,如今他已派文丑驰援,应该能保证上艾不失。 因为只要上艾没有丢,他在井陉这条路上,依旧占据极大的优势。 但是,首战大败,这不仅是折损兵力,对军心更是沉重的打击。 想到此败的影响,袁绍火气又上来了,切齿道:“待孤抵达上艾,必斩淳于琼,以正军法!” 郭图眼珠急转,暗道:我得为仲简兄周旋一二…… 第454章 中 幽州,代城。 “大捷!大捷!马首一战,我方覆灭袁贼三万先锋,大获全胜!” 数骑背插小旗的快马,飞驰入城,口中连连高声告捷! 城中民众一听,大声喝彩,奔走相告… 州牧府。 政务堂内,赵云看着手中捷报,酣畅大笑… 马首一战,张辽一战击溃三万袁军,斩首五千余,俘虏万五,仅淳于琼逃入上艾城。 看完手中捷报,赵云对堂中苏双、耿苞二人,振奋道: “此战,文远打出了我军的气势,当居首功!” “主公所言甚是,此战大壮我军军威,必将重击袁军士气!” 苏双、耿苞二人也很振奋,此战不仅覆灭三万袁军,对袁绍一方在军心上更是沉重一击。 赵云枭目如刀,这下,袁绍应该又要疼几天了? 少顷,沮授等一众州府干吏,得知马首大捷的消息,齐齐来到政务堂。 “恭贺吾主,首战大捷,大壮我军声威!” 大堂内,一众官吏无不振奋,无不斗志昂扬。 当今天下,无论是各地诸侯,还是各诸侯麾下文武,在得到刘协身亡的消息后,其实大多人对刘汉的心态,都发生了变化。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天下分裂,已是不可阻挡的大势。 这就导致各地诸侯,没有一个不想成就王图大业。 而各地诸侯麾下文武,自然大多都有成为开国元勋的野望。 如今,与袁绍首战又是大捷,这让代城州府一众官吏更加自信。 而赵云的野心,就不用说了,因为他从醒来那天,野心就在生根发芽。 不过,他绝不会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诸君,马首大捷只是我们胜利的开始!” 赵云要的就是这种斗志昂扬的氛围,因为人心齐了,大事可期。 “吾等誓死追随主公!” 一众官吏振奋,齐齐山呼。 赵云微微抬手,看向沮授:“公与,各方辎重可否备好?” 并州那边已经开打,赵云还未出征,不仅是在等徐晃、张南二将麾下的兵马,更重要的是,在等从徐州出海北上的糜氏兄妹。 “启禀主公,各方军器粮秣,准备完毕!”沮授拱手出列,语气铿锵。 从去年底,沮授就开始调集辎重,为赵云南下做准备。 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到,去年遭受督亢大败的袁绍,在今年居然还敢主动出击? 这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并未打乱赵云一方的部署。 …… 三日后。 赵云在甄姜等妻妾不舍的目光中,披上战甲。 “阿父!” 赵胤、赵霆、赵念三个小家伙,都意识到了父亲又要出征了,他们拽着赵云的战甲、披风,泪汪汪地喊着阿父。 “你们要听话!阿父很快就回来了!” 赵云蹲身抱着三个孩子,心中亦是万千不舍;但他深知,自己这条路,只能不断征战,直至灭掉最后一个敌人。 “阿父去年出征时,也是这么说的,可还是好久好久才回来!” 赵胤眼里泪水打转,紧紧抱着赵云的手臂。 赵霆、赵念也泪汪汪地点头,死死抓着赵云不放。 赵云爱怜地摸着三个孩子,珍惜每一刻与他们相处的时光。 这时,阿绿从院外匆匆走来。 甄姜知道,定是出征的时刻就要到了,对甄脱、何婉使一个眼色,上前对三个小家伙道: “你们阿父今天不走了!” 一听此言,三个小家伙开心地松开赵云。 赵云又看了看蔡琰怀里熟睡的第三子赵起,对几女点了点头,趁三个小家伙不注意,逃也似的出了后院。 三个小家伙忽然看到赵云跑了,在各自母亲怀里挣扎,大哭要阿父。 …… 城中军营。 校场上,徐晃、张南、阎柔、马悍、王庚、等十数员战将与三万兵马整装待发,士气高昂。 赵云在一众虎卫簇拥下,登上数丈高的点将台。 “参见主公!” 台下,三万将士单膝跪地,齐齐山呼,声震四方! 赵云双手微抬,声若洪钟:“众将士请起!” “谢主公!” 三万将士再次山呼,如潮浪一般。 几息后,校场肃静;赵云手扶白虹剑,声情并茂: “冀州袁绍,狼子野心,屡兴刀兵,犯我幽并,祸我乡邻,杀我乡民!” 闻之,台下将士,无不激愤;这三年来,袁绍对幽并就发动了三次战争,使得无数幽并百姓惨遭横祸,这里面就有他们的亲人。 台下群情激愤,赵云噌得一声,拔出白虹剑,剑指南方,怒喝道: “袁贼欺人太甚,我幽并儿男,誓与之不死不休!” 三万将士紧握兵戈,群情激愤,嘶声怒喝:“誓与袁贼,不死不休!” 继而,赵云手中白虹剑向南斩落,大喝:“出发!” …… 幽州南垂,巨马大营。 今年幽、冀之间的战争,不可能只在一处爆发。 袁绍西攻并州,不外乎是打算利用沟谷纵横的太行山脉,限制赵云的骑兵,从而扩大在兵力的优势。 而赵云也很清楚自己优势是什么,所以他不可能被袁绍以攻为守的策略,牵着鼻子走。 所以,在并州方面,赵云将以防守为主,而在幽南,将会采取攻势。 巨马大营,位于幽南边陲,就是进攻冀北的前沿阵地。 此时的巨马大营内,有两支兵马,分别是八千涿郡军与七千广阳军,由曹性、左髭二将统御。 中军大帐内,曹性、左髭二将,正在商议出兵事宜。 就在刚才,他们已接到赵云传达的进攻命令。 曹性、左髭二将面前,挂着一幅地图,地图中间有一条自西向东弯弯绕绕的红线,这条红线就是幽州与冀州的分界线。 从地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出,幽州位于北面,冀州位于南面。 二人凝视着地图,他们已得到消息,袁绍派田丰为冀北督军,总领冀北十万袁军。 而田丰为人老辣,在冀北各处要地布下重兵,首尾呼应,且环环相扣。 田丰这样的部署,令曹性、左髭二将犹如牛吃南瓜无处下口。 二人沉思良久,曹性看向左髭:“老程,你别闷着,说说你的看法!” “你是主将,你先说!” 左髭戴着半张铁面具,虽然看不到他愁着脸,但他真的很愁。 田丰这个老家伙,不仅以易水为防线,更是将易水南岸,由西向东的葛城、易县、文安三城打造的如铁桶一般,就算他们冲破对岸袁军,也不敢深入,必须要去攻打三座坚城。 但这三城,又与其后的鄚城、高阳二城相呼应,一旦他们攻城,很可能遭到其他城池的援军袭击。 可以说,田丰完全将巨马对面给堵死了,不管怎么打,他们都占不到丝毫便宜。 曹性沉吟半晌后,说道:“老程,算算时间,主公应已挥军南下,而主公让我们发起攻击,应该是让我们吸引田丰的注意力!” 左髭点了点头。 曹性继续道:“既然是吸引注意力,动静不大,肯定吸引不了田丰!但若直接渡河作战,伤亡必定惨重!” 左髭又点了点头,问道:“那怎么办?” 曹性看向地图上标注的葛城、易城、鄚城。 这三座城组成一个三角形,曹性手指点在三城中心,说道: “老程,这里叫掘鲤淀,据说那里洼淀相连,浩瀚如海,与咱们东面雍奴薮差不多!” 掘鲤淀,即后世白洋淀。 左髭有点摸不着头脑,接话道:“子善,你能不能说清楚点,你到底打算怎么做?你说这掘鲤淀,我总想着你想掘鲤。” 曹性一愣,不禁哈哈大笑:“老程我说掘鲤淀,不是想掘鲤,而是想说掘鲤淀就像咱们幽州雍奴薮一样,里面长满了丛生的水草!” “你想啊,现在正好是水草枯黄的时节,你说我们要是想办法在掘鲤淀放一把火,会怎么样?” 左髭一听,脑中浮现一片火海的画面,激动道:“若掘鲤淀真像雍奴薮一样,浩瀚如海,那我们放一把火,必定引起田丰的注意?” 曹性肯定地点点头:“去年我派的斥侯去过那边,说里面长满了芦苇,无边无际!” 左髭大喜:“中!” 第455章 渤海 冀北,易城。 没几日,田丰也收到了马首大败的消息,性子刚直的他,自然忍不住大骂淳于琼酒囊饭袋。 但事已至此,也无法改变。 田丰有种直觉,赵云一定会趁马首大胜,对冀北发起攻击。 所以,田丰已对冀北各地下令,枕戈待旦,严加防范。 易城县署内,田丰盯着地图,蹙眉长思,他正以换位的角度,思考赵云会对冀北何处发起攻击? 如今,他在赵云把控的常山关外,滱水东岸布下一万大军,阻关内白袍军南下。 又在中山郡东北部北平、蒲阴两地各布下一万大军,由大将朱灵坐镇中山,控遏常山关内白袍军,以及涿郡西南北新城一带的白袍军。 接着,他又在中山郡以东的葛城、易县、文安三城,各布五千兵马。 而文安三城的北面易水南岸,还布有一五万大军。 最后,又在后方的鄚县、高阳,以及中山郡治所卢奴,各布一万兵马策应。 也就是说,他在冀州北部共布下近十万大军,几乎将冀北封死。 但是,田丰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这两年,冀州与赵云大战两次,皆是惨败收场。 第一次,在并州劫杀赵云,不仅没有杀到赵云,反而弄得损兵折将,让赵云轻易夺得上党、太原、雁门三郡。 第二次,就是去年的督亢之战,那更是败的一败涂地。 从这两次,就可以看出赵云是多么的狡诈善战。 这两年,田丰总结了赵云的战法,他将之称为恶狼战法。 因为赵云用兵与狼群捕猎一样,在你还有一战之力的时候,他绝不会与你正面交战,他就像恶狼一样,在一旁环视着你。 而当你厌烦他,去主动攻击他时,他就会避开你,风筝你。 然而,当你收起攻势,他又在身边环视着你。 这种打又打不着,甩又甩不掉的感觉,令人非常抓狂,且无可奈何。 最终,你的心态就会被他搞垮,被他一步步蚕食… 届时,他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对你发起致命一击。 田丰凝视着地图,喃喃自语:“赵云,你这头北疆恶狼,到底会从哪里来?” …… 广昌。 广昌位于恒山山脉、燕山山脉、太行山山脉三大山脉交汇处,境内群山环抱,自成天险。 广昌不仅地势得天独厚,其战略地位更是重要,西可援并州,南可略冀州,东可驰涿郡,北可接代城。 可谓是,赵云南下的最佳桥头堡。 如今,赵云领着三万大军,从代城沿着飞狐陉一路南下。 在抵达广昌后,赵云命徐晃率领一万五大军,沿着飞狐陉继续南下,与驻守常山关的裴元绍合兵,虎视中山北部。 接着,赵云将九千飞狐老军交予张南。 又让阎柔率本部两千乌桓,随张南沿蒲阴陉东出五阮关,陈兵涿郡西南的北新城,与东面巨马大营的曹性、左髭互为呼应,环视中山郡东部,以及河间西北两地,伺机而动。 这番部署后,赵云手中只剩四千天狼骑与八百虎卫。 广昌县署。 徐晃、张南二将已经领兵一南一东离开广昌。 “启禀主公,各项军需完备,足可支撑一年所需!” 县署内,广昌令周康躬身禀报;他是在前年被调到广昌的,原广昌令张巡,也就是张南之父,甄姜舅父,早已调去平舒。 这些年,广昌凭借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一直是赵云的屯粮重地,常年都有百万石粮囤积,如今更是有三百多万石粮,囤积于此。 当然,不仅是粮草,还有大批军备,比如大型投石车、大型重弩、大型攻城器械,以及刀、枪、箭、弩、盾等军需。 可以说,广昌这座后勤重城,就是赵云南下大军的心脏所在。 赵云在广昌停留两天后,在一个悄无声息的夜晚,带着数千铁骑离开了广昌… 除白袍军各路主将外,没人知道赵云去了哪里? …… 冀北,易城。 二月的风,漆黑的夜。 田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和衣而睡的他,一掀被褥,快若闪电般的打开了房门,急声道: “可是白袍军来袭?” 房外,苏由一愣,他没想到快五十岁的田丰,竟如此迅疾? 拱手道:“督军,不是白袍军来袭,你看…掘鲤淀大火!” 说着,苏由抬手指向易城西南方向,只见冲天的火光,映红了西南的整个夜空。 望着映红的夜空,田丰眉头紧锁;他深知掘鲤淀大火绝非偶然,很可能是白袍军干的。 因为冀、幽边界长达上千里,他虽严防冀北各处要地,但钻进几个白袍军斥候,去茫茫掘鲤淀放火,也不是什么好意外的。 不过,白袍军放火烧掘鲤淀对他也没有太大影响! 那么,白袍军放这把火的目的是什么? 声东击西吗? 田丰看向苏由:“子路,加派斥候监视北岸一举一动,不得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 燕南垂,巨马大营。 掘鲤淀大火,就是在数十里外的巨马大营都能看到南面映红的天空。 作为纵火主脑的曹性,与左髭站在高耸的了望塔上,展目南望。 曹性笑道:“这下田老鬼肯定要疑神疑鬼了!” 左髭嘿嘿直笑:“任他田老鬼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咱们仅是要他疑神疑鬼而已!” 曹性望着南边火红的夜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主公说,田老鬼是个难缠的老家伙,和他斗,咱们得比耐心!” 左髭认同地点了点头,如今,田丰将冀北守得如铁桶一般,确实很难缠了! 忽然,左髭好似想起了什么,说道:“子善,你说主公现在在哪?” 曹性收回目光,不禁向东望去:“我怎么知道在哪?” …… 其实,此刻赵云就在离巨马大营不远的涿郡境内。 一处夜风徐徐的深山中,赵云领着四千天狼骑和八百虎卫,昼伏夜出的向东行去… 田丰在冀北各处要隘严防死守,赵云想要带着数千铁骑杀入冀州,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赵云不打算从冀北杀入冀州,他想从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冀东,杀入冀州。 因为冀州东面是浩瀚的渤海,几乎本能的被人忽略。 既然冀东是一片大海,难道赵云的骑兵还能在海里跑吗? 骑兵自然不能在海里跑,但徐州运粮北上换战马的糜氏大船,即将抵达渔阳郡泉州了。 渔阳郡的泉州,也就是后世的天津武清。 不过,这个时候的海水水位比后世高很多,就拿后世的天津来说,在汉代大部分都还淹没在海水里。 所以,汉时的地形与后世还是有不小差异的,毕竟沧海桑田这个成语不是白来的。 赵云昼伏夜出的行军目的,就是要躲过袁绍在幽州的眼线,从而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用糜氏大船将数千铁骑运至冀东登陆。 前文曾说过,汉代的航海技术领先欧洲上千年。 在汉武帝时期,武帝灭卫满朝鲜,其中一路大军就是楼船将军杨仆率领的五万大军,从山东半岛登船,跨过渤海,水陆两面夹击朝鲜,将其灭国。 所以说,赵云利用糜氏大船运骑兵登陆冀东,绝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情。 其实,之前赵云攻略冀州的思维,也限制在陆地上,从来没有想过出海绕道在冀东登陆。 直到去年十月左右,也就是三四个月前,糜氏兄妹到代城替陶谦购买战马。 在赵云答应将战马卖给陶谦时,他问糜贞,徐州与幽州相距千里之遥,中间隔着青、兖、冀三州,你们怎么把我需要的粮食运来幽州。 当时,糜贞说糜氏大船出海北上,可直达幽州泉州。 就是这句话,让赵云豁然开朗,既然糜氏大船可以将四百万石粮运来泉州,再将两千战马运回徐州。 那么,我也可以利用糜氏的大船,将骑兵运到冀东,从海上登陆冀州渤海郡,杀袁绍一个猝不及防… 第456章 刘备求娶白富美 浩瀚无垠的大海上,一支庞大的船队,在星月的指引、海风的推动下,向北航行… 华夏民族,一直都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在古时更是世界第一拿到手软的民族。 因为欧洲还是原始蛮荒时代的时候,在华夏大地就有了灿烂而辉煌的文明。 就那船来说,汉代的船,就已经可以在大海上远航,他们从交州出海绕过东南半岛,进入印度洋,与印度贸易,是为海上丝绸之路。 而同时期欧洲的船,都还不能叫船,仅是用藤绳绑的筏子在河里漂,一不小心倾翻河里,就变成妥妥的落汤鸡。 汉时,海上丝绸之路的兴起,更是推动了汉代的航海技术,像糜氏这种黄淮巨商,就拥有数千艘海船,为其积累了数不尽的财富。 “小妹,这都半个月了,你还在生气啊!” 领航的大船上,糜氏兄妹手搭着大船栏杆,吹着海风。 刚才,糜芳半夜起来解手,忽然看到妹妹糜贞还没有睡,不禁来到了糜贞身边。 海风吹拂着糜贞的发丝,月光洒在她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她没有往日的俏皮灵动,而是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小妹,你放心!阿兄永远站在你这边,那个刘备,也不撒泡尿照照,他有什么资格娶我妹妹?” 糜芳气不打一处,愤愤道:“兄长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居然答应将你许给刘备!” 说到这里,糜芳越说火气越大,恶狠狠道:“等老子这次回了徐州,定要带人弄死刘备那个混蛋,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糜贞没有说话,她抬头仰望着如明灯一般的皎月,一脸神伤… 就在她出航前的两天,刘备到糜府做客,撞见了她。 刘备虽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她看到了刘备眼中的欲望,她知道刘备不仅是看上了她,更是看上了她家族的财富。 当日,刘备从糜府离开后,在第二天就向她的兄长糜竺,含蓄地表达想娶她为妻。 而她的兄长糜竺,可能完全被刘备迷惑了,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刘备,并承诺等这次她北上回来后,就与刘备完婚。 她很伤心,她不想嫁给一个看中她家产的伪君子,但长兄如父,媒妁之言,她能怎么办? “小妹,你这样阿兄很难过,你倒是说句话好不好!” 自从糜竺答应刘备提亲后,糜贞天天沉默寡言,糜芳看着都心疼。 过了好一会儿,糜贞抬起柔夷,感受抚过指尖的海风,一脸向往地说道: “阿兄,你说我要是这海风那该多好啊,无拘无束!” “小妹,有阿兄在,没人能束缚你,等老子回去后,一定弄死刘备那癞蛤蟆,狗日的,啥也不是!” 糜芳一脸愤恨,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凭糜氏家资巨亿,仆从过万的实力,在徐州绝对是阀门的存在,若带领糜氏私兵弄刘备,刘备哪怕有关张之猛,不死也得跑路。 但这里有个前提,家主不是他糜芳,他很难调动大批糜氏私兵。 所以,糜芳有吹牛逼的嫌疑。 糜贞自然知道,自家阿兄是在安慰她,但也很欣慰:“阿兄,谢谢你!” 糜芳重拍胸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谢什么,保护小妹是阿兄的职责!” …… 徐州,下邳城。 自从半个多月前,糜竺答应将糜贞许配给刘备,刘备顿时浑身都是劲儿。 这不,糜贞人都没在徐州,刘备就在走婚礼的流程了。 当然,在包办婚姻的古代,女子是没有选择的,哪怕糜贞不在徐州,婚礼流程丝毫不误,只需要糜贞最后回来拜堂即可。 陶谦也听闻刘备将娶糜贞,这让陶谦很不是味儿,其实在陶谦心中,有让自己幼子陶应娶糜贞的想法。 毕竟,糜氏实在是太富有,当初他征辟糜竺为别驾,就是看中了糜氏在徐州的财力,若是能与糜氏联姻,那他的实力将更上一层。 但是,他还没有提出来,刘备那个恬不知耻的流浪汉,居然癞蛤蟆将吃天鹅肉。 然而,事情都这样了,陶谦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不好说什么。 糜府。 刘备与糜竺正在闭门密谈,自从确定了姻亲关系,糜竺对刘备更是推心置腹。 最近,二人表面在走婚礼流程,实则在暗中谋划地盘,之前糜竺是想让刘备谋夺彭城。 但现在,二人关系更密切后,刘备觉得彭城不仅地小,且西邻豫州,北面又靠近兖州。 豫州是袁术的地盘,当年伐董袁术就看他刘备不爽,如果他谋得彭城,以袁术的强大要拿捏他,那不是分分钟钟的事情吗? 还有北面,彭城虽然不与兖州接壤,但隔得极近,刘岱实力也不弱,他可不想有这样的强邻。 所以,刘备不想谋夺彭城,他更看好徐州地盘最大的广陵郡。 广陵郡不仅地盘大,而且位于徐州东南,与扬州一江之隔,如今扬州刺史陈温暗弱,刘备觉得这是捡软柿子捏的良机。 糜竺长叹一声,佩服道:“玄德深谋远虑,吾不及也!彭城确实是四战之地,不管是西面袁术,还是北面刘岱,都不是好相与的!” 顿了顿,糜竺皱眉道:“但是,自从前年州牧将张超拒之边界后,州牧便任命赵元达为广陵太守,赵元达是州牧信赖的人,想要将赵元达弄走,可不容易!” “还望兄长助备!” 刘备从坐席起身,对糜竺躬身长揖。 刘备这个人,面善心黑,脸皮厚,自从糜竺答应下嫁糜贞,他天天对糜竺兄长上,兄长下的! 其实,糜竺比刘备都要小两岁,今年才二十九岁。 糜竺连忙起身扶住刘备:“玄德乃吾妹婿,竺自当竭尽所能!” 继而,糜竺沉吟了起来,他在思考该如何助刘备谋得广陵。 但是,糜竺这个人并非多谋之人,他就是一个超级富豪,他待人宽厚,雍容大方,为人敦厚文雅,是一个正人君子。 刘备见糜竺一筹莫展的样子,开始旁敲侧击:“备偶然听闻笮国相纵容部下,为祸广陵,不知是真是假!” 笮融,扬州丹阳郡人,与陶谦是同乡;此人原本是为祸一方的强盗,专干杀人放火的勾当。 而且,笮融极其跋扈;当年,陶谦被灵帝任命为徐州刺史,笮融听闻后,带领麾下一干贼匪投靠陶谦。 当时,陶谦初到徐州,正缺人手,自然不会拒绝笮融,由此强盗笮融摇身一变成了将军。 陶谦平定徐州黄巾余孽后,便任命笮融为下邳相,成为一方封疆大吏。 然而,野鸡永远是野鸡,哪怕变成了凤凰,也改变不了野鸡的本性,这句话说的就是笮融。 笮融成为下邳相后,依旧贼性难改,时常纵容部下劫掠乡野… 后来,陶谦就对笮融说,你就是下邳百姓的父母,天底下哪有迫害自己子女的父母呢? 笮融一听,好像还有一点道理! 随后,笮融收敛对下邳百姓动手,打起了邻郡的主意。 下邳西邻豫州,笮融虽然跋扈,但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惹袁术。 于是,笮融打起了东面广陵郡的主意,纵容手下贼兵,劫掠广陵郡。 糜竺一听刘备提起笮融纵兵劫掠广陵,深为厌恶道:“笮融狗贼…贼性难改!” 糜竺很想说笮融狗改不了吃屎,但他说不出这么粗鲁的话。 这时,糜竺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刘备提笮融,应该是想借笮融的手,除掉广陵太守赵昱。 糜竺看着刘备,心有不忍:“赵元达孝义淳厚…” “呜呜!” 然而,糜竺话还未说完,刘备掩面哭泣:“兄长莫要为难,就当备从未提过!” 糜竺长叹一声:“玄德满腔匡扶汉室之忠义,为兄焉能不助之?” 第457章 烽烟乱世 刘备在徐州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与天下诸侯相比完全就不值一提。 现今,不仅赵云与袁绍在并州开打,袁术改变攻略荆州的计划后,掉头攻打豫州陈国。 陈王刘宠是汉末唯一一位有兵马的诸侯王,当年黄巾之乱,陈王刘宠凭借其勇武,与国相骆俊守得陈国安宁! 使陈国是豫州遭受黄巾之乱最轻的一地,又因陈国安宁,周边百姓大量投奔陈国,让陈国越发富足。 陈国的富有,自然令袁术很眼红,奈何陈王刘宠毕竟是汉室诸侯王,他不能直接打刘宠。 在历史上,袁术是利用杀曹操老爹的张闿,刺杀了陈王刘宠,才夺得了陈国。 如今,张闿还在陶谦手下,也没有杀曹操老爹;但因刘协死了,袁术自然没必要再顾忌汉室的颜面,直接挥军二十万攻打陈王刘宠。 陈王刘宠虽然有能力,但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能力有时候也很苍白。 二十万袁术军一路势如破竹,陈国各城接连沦陷,不到半月时间,刘宠只剩王都陈县一城苦苦挣扎…… 豫州这边,袁术在终结刘宠的路上,而占得司州的吕布,也在终结张邈的路上。 陈留西面开封,吕布亲率五万大军猛攻陈留边界… 张邈一败再败,眼看吕布就要杀到陈留郡治所陈留城了。 好在,张邈的小老弟曹操,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不能看着二老大哥张邈被吕布给灭了。 若是张邈被吕布灭了,那曹操不仅对不起二老大哥张邈,而且曹操的东郡也将直面吕布的兵锋之下。 曹操领着两万东郡军支援张邈,有曹操这位军事家,吕布攻势受阻,双方僵持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刘岱瞅准机会,背刺曹操东郡,他早就恨曹操占了他的东郡。 但曹操可不是一般人,他知道刘岱对他怀恨在心,所以在东郡留了一万兵马,交由心腹大将夏侯惇统御。 于是,夏侯惇与刘岱战于东郡咸城,刘岱久攻不下咸城,攻势同样受阻。 这就是,中原诸侯互殴的大致情况。 并州,上党。 袁绍谋主逢纪率领五万袁军,沿着釜口陉西攻上党,与高顺战于壶关。 壶关天险,高顺又是擅守之将,逢纪虽然人多势众,但猛攻半月,除了丢下一地尸体,连城头都没有摸到。 巨大的伤亡,使得袁军士气低落,逢纪不得不暂停攻势,与高顺对峙起来。 壶关外,袁军大营内,逢纪看着冰冷的伤亡数字,重重叹息! 这才半个月,就死伤一万多人,再这么打下去,这五万大军打光了都进不了上党。 壶关之险,险如登天啊! “参见督军!” 大将韩猛进入大帐,抱拳一礼。 袁绍麾下现在有两个督军,一个是逢纪,另外一个就是田丰,可见二人深得袁绍信赖。 “可联络到了张燕?” 逢纪见破关无望,想到了抄小路杀入上党,于是派人联络流窜太行山中的张燕。 逢纪觉得,张燕那个猥琐贼,躲在太行山这么多年,应该是最熟悉太行山的人。 “联系到了!” 韩猛点了点头,气愤道:“张燕说他知道杀入上党的小路,不过要一百万石粮,不然就不要找他!” 逢纪脸色一沉,张燕那个猥琐贼明显是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 要知道,一百万石粮是什么概念,足可够四万兵丁吃一年。 韩猛愤愤不平道:“督军,末将自己去寻路,不信寻不到!” “慢着!” 逢纪叫住就要出帐的韩猛,一咬牙道:“派人告诉张燕,一百万石粮我们出,但我们要看到他的诚意!” 韩猛愣住了,这么无理的要求,怎么能答应? “还不快去?”逢纪挥退道。 韩猛抱拳应诺,无奈退下。 韩猛刚刚出帐,风尘仆仆的许攸进入帐中,心有不忿地瞥了一眼逢纪,不过他隐藏的很好,没有被逢纪发现。 “子远,怎么样了!” 一见许攸,逢纪大喜,连忙起身相迎。 在出兵上党前,袁绍与一众幕僚商议联合河内张杨,攻打上党南部,于是派许攸出使河内联络张杨。 许攸施然坐下,先抓起水壶饮了一口,才慢悠悠道: “元图放心,张稚叔答应了!不日将会派遣麾下大将珪固引军一万,沿白陉北上攻打壶口关!” 逢纪也不在乎许攸的无礼,内心很是振奋,张杨居然答应出兵一万,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喜道: “若拿下上党,子远当居首功!” 许攸挺直胸膛,极为自得:“不敢不敢!” …… 壶关。 因地形似壶,故名壶关。 壶关位于滏口陉西端,是华北平原通往上党高地的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两年前,袁绍在上党劫杀返回幽州的赵云,壶关被徐晃夺取,此后一直由赵云把控。 关城内,有五千上党军,与方悦麾下两千驻关精兵。 关外逢纪想方设法找小路杀入上党,高顺也在防范有小路通往上党。 毕竟茫茫太行山,谁也不敢保证没有其他小路能进入上党。 而防范小路的任务,自然交给了方悦,这些时日,方悦带着一队兵马,天天钻老林子。 今天,蓬头垢面的方悦,回到了关城内,对高顺道:“启禀高府君,暂未发现小路可入上党!” “辛苦了,去歇息!” 高顺微微拱手,没找到小路,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是一种没有把握的感觉。 这时,一骑快马飞驰入关城西门,急匆匆来到高顺面前,单膝跪地: “启禀府君,河内传来消息,张杨集结兵马似有北犯之意!” ……… 太原,马首城。 当日,张辽一战覆灭淳于琼三万大军,追杀至上艾城。 本来张辽当时打算攻打上艾城的,可是袁绍率领的主力,就在上艾东面百余里的井陉城。 文丑连夜驰援上艾后,张辽不得不撤回马首城。 其后,袁绍主力抵达上艾城,十万袁军直扑马首。 面对十万袁军,张辽与贾诩唯有暂避锋芒,据城而守。 “杀!” 马首城外,乌泱乌泱的袁军,声嘶力竭地呐喊,推动着各种攻城器械,即将对马首城发起新的一轮攻击。 马首城上,张辽扶刀而立,双目微阖,镇定自若。 马首城虽然不是什么坚城,但他们拥有极其完备的守城器械,能居高临下的对袁军迎头痛击。 “强弩预备!” 严阵以待的城楼上,郝昭猛然扬起令旗,嘶声大喝。 密布城头的重弩,在军士极其熟练的操作下,弦声铮铮作响,一支支儿臂粗的弩箭,放入卡槽中。 一眼望去,狰狞可怖,寒光慑魄。 城外,如潮的袁军越来越近… 在袁军进入重弩射程之内时,郝昭手中令旗,如剑斩下,暴喝:“放!” “放”字刚落,上万支弩箭,迸射而出,响起撕裂空气的呼啸声。 “避!” 郝昭没有时间去看重弩的杀伤力,手中不同颜色的令旗扬起。 操控重弩的军士,执起大盾藏身墙垛后。 城外,袁军前锋在重弩的打击下,死伤一片,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放!” 袁军中亦惊起一声暴喝,前锋身后重弩方阵对城头回击。 张辽如定海神针一般伫立城楼,忽见一支儿臂弩箭,迎面袭来… 张辽倏然侧首一避,弩箭扎入身后城楼木柱,尾部犹自颤动,发出嗡嗡声响,可见强弩之威。 白袍军因有城池之利,袁军这波弩箭自然没有白袍军居高临下的杀伤力那么大,对白袍军造成的伤亡几乎忽略不计。 避过这波弩箭,城外袁军趁这个反制时间,前锋已逼近城池三百步。 郝昭手中令旗高举,嘶声高吼:“预备!” 操控重弩的军士,整齐划一的快速填装重弩,并调整打击方位,对准袁军强弩方阵和推进的巢车等攻城器械。 而城外袁军没有第一时间填弩反击,而是在后撤强弩方阵,避免被对方的弩箭摧毁。 “放!” 郝昭又是一声大喝,令旗斩落。 城上第二波弩箭向袁军扑去。 这波弩箭发射,城下袁军前锋已经进入三百步内。 “投石预备!” 城上重弩之后,是如墙的高盾,里面是一架架狰狞的投石车,一个个经过打磨,且外裹油布的圆石,在军士火把下,蓄势待发。 这时,城外袁军重弩方阵也发起第二波回击,弩箭重重打击在巨盾上,笃笃作响。 “放!” 郝昭目测袁军前锋已经进入两百步,嘶吼咆哮。 投石车前,如墙高盾撤开,军士手中火把引燃投石,一个个火球向城下袁军前锋砸去。 转眼间,被投石砸中的袁军瞬间化作肉泥,带火的投石在袁军人潮中滚动,搅得袁军前锋乱做一团。 “放!” 投石车比重弩填弩快太多,一波火球刚刚砸下,第二波火球如天火一般再次来袭。 一时间,袁军前锋,被砸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嘶!” 袁军后方“袁”字大纛旁的望塔上,袁绍看着在投石打击下死伤一片的前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恨恨道: “谁告诉孤,赵云小儿的抛石车,为何能抛这么远?” 一旁的郭图,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地看着一波又一波砸落的火球。 没一会儿,在接连的投石打击下,袁军伤亡惨不忍睹,导致前锋意志崩溃,亡魂丧胆地后退… 见士气已散,袁绍不得不鸣金… 第458章 郭图再出计 一晃半个月过去… 袁绍与张辽僵持在马首城已经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袁绍猛攻了十日,就被领先这个时代数百年的投石车,狂砸了十日。 不过,袁绍在付出巨大伤亡后,马首城内的投石似乎被消耗了不少,没有之前那般不要钱的对他一通狂砸。 这一点,似乎让袁绍看到了希望。 马首城外,绵延谷道的袁军大营内,袁绍聚集麾下一众将领,决定发动大规模攻城,一战下马首,杀入并州腹地。 大帐内,袁绍斗志满满;“马首投石一日不如一日,必是消耗甚重,难以持久!而今,我方已休整数日,当一战下马首!” “请主公下令!” 帐中一众将领,也看出马首投石威势逐渐减弱,要不是对面有抛得远,石头又大的投石车,凭他们十万大军,早就拿下马首小城了。 见一众战意高昂的部下,袁绍很欣喜,战心可用啊! 袁绍不禁看向伫立身侧的郭图,器重道:“公则可有要补充的?” 郭图习惯性扒了扒两撇鼠尾胡子,昂身拱手: “主公,正所谓久守必失,马首小城疲态尽显,已不足为虑,在下认为应预防张辽小儿西遁!” “故而这些时日,在下夜不成寐,呕心沥血,苦思擒贼之计!” 帐中文丑等将,一听郭图所言,不禁菊花一紧。 前年,郭图说自己呕心沥血,献计在上党布下十面埋伏之阵劫杀赵云,结果害得颜良、马延二将身陨并州,全军覆没。 去年,郭图在督亢也说呕心沥血,结果害得审配战死安次,鞠义投降,两万精锐全军覆没。 而今,郭图又又又是呕心沥血? 然而,袁绍可能早忘了,郭图呕心沥血的危害,点了点头道: “公则所言甚是,绝不能让张辽小儿西遁,应将其一战成擒!” 得到袁绍认同,郭图得意洋洋走到帅帐地图前,一指标注马首城的位置,说道: “主公请看,马首小城虽为太原东部门户,但也并非咽喉之塞,我方应派一军走马首之南山道,绕敌之后,阻张辽小儿西遁,夹击马首城。” 文丑当即道:“军师,此道飞岩绝险,人虽能绕过马首,然车马难行,辎重不通,岂非自取其祸?” 这条山道,文丑也知道,确实可以绕过马首城,但这条路在山崖峭壁上,仅能容一人通行,根本带不了粮草辎重。 而没有补给,绕去马首后方,那不是找死吗? 况且,这里是并州的地盘,他们都能发现这条山路,难道人家张辽还不知道吗? 闻言,郭图非常不爽,自己的妙计居然被当众反驳? 要不是看对方是候补冀州第一大将文丑,他绝对发飙,遂耐着性子道: “文将军此言差矣,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正是因为此山路车马不通,辎重难行,张辽小儿必料定我方不敢用此路,如此便是出其不意,至于粮草我方何不就食于敌?” “公则此言大善!” 袁绍抚掌大笑,他认为郭图说得很有道理,张辽以为我们不敢走那条路,那我方就偏偏走那条路,没有粮草补给,就去抢赵云地盘内的百姓。 届时,他就能两面夹击马首城,张辽必败。只要灭掉张辽,太原将无力阻挡他的兵锋。 “主公…” “畏首畏尾,可不是文将军的作风!” 文丑刚要劝阻袁绍,淳于琼在一旁阴阳怪气。 当日,淳于琼被张辽杀得狼奔豕突,导致三万大军全军覆没,本来袁绍是要斩杀淳于琼以正军法的,结果在郭图的求情下,淳于琼幸免于难。 因为这事,淳于琼感激同乡郭图,自然要站在郭图这边。 同时,也因为上次那场大败,淳于琼在袁绍心中地位暴跌,远不如文丑,为此淳于琼很敌视文丑。 文丑闻言,不屑一顾,鄙夷道:“仓惶匹夫!” 淳于琼大怒,文丑这是说他当日被张辽追的仓惶逃窜,怒怼道:“去岁,仓惶督亢者何人?” 上首袁绍闻言,面色一沉,去年不仅文丑在督亢仓惶逃窜,他也是那般。 袁绍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又不禁想起袁术那竖子写信来侮辱他,称他袁十万。 一想起这些,袁绍火气翻腾,呵斥道:“淳于仲简,给孤滚出去!” 其实,刚才淳于琼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督亢之败一直是袁绍的痛点,自己怎么能去戳呢? 淳于琼在袁绍呵斥声中,垂着头灰溜溜地出了帅帐。 少了淳于琼这个碍眼货,袁绍回到之前的话题,看向帐中诸将:“哪位将军请为奇兵啊?” 从这句话看出,袁绍是决定采用郭图的主意,派一支军队绕去马首城后方。 文丑自然不干,他觉得要是张辽早有准备,在马首后方坚壁清野,那绕过去的人得不到补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帐中诸将都是久在军中的人,自然清楚这完全是在赌命,就算成了,功劳最大的也是出主意的郭图,要是失败了,丢命的就是自己,所以他们才不干。 一瞬间,帐中冷场。 见此,郭图心头暗恨,都不支持乃公是? “主公,张辽小儿骁勇,在下认为,此路奇兵当派一绝世猛将任之,方能将张辽小儿一战成擒!” 郭图此言一出,帐中诸将不约而同地望向文丑,因为颜良死后,在冀州军中可称绝世猛将的只剩文丑了! …… 马首城内,张辽、贾诩对席而坐。 张辽思忖道:“我方已示之以弱,袁绍应该会有大动作了?” “主公曾说过,人只有看到希望,才会有信心,而我们应多给袁绍信心!” 贾诩笑了笑,端起案上茶水饮了一口。 “哈哈哈!” 张辽不禁大笑,端起茶盏轻碰了一下贾诩茶盏: “信心确实是个好东西!对了…军师为何笃定,袁绍早晚会用上那条小道?” 正如文丑猜想一样,他们能发现那条小路,张辽岂能不知? 贾诩眼窝幽深,举盏道:“将军不是说了信心是个好东西吗?袁绍有了信心,胆子自然会长大的!” 张辽一愣,举盏回敬,与贾诩相视大笑。 …… 翌日。 马首城外,战鼓震天,袁军发动了新一轮猛攻。 但这不是全面攻击,而是为了转移视线,让文丑从小路绕过马首城。 马首之南,文丑带着一支万人部队,轻装简行,如长龙一般穿行于崇山峻岭之中。 “将军,末将想起了颜将军!” 一处山梁上,文丑身侧副将,望着前方狭窄陡峭的山路,望而生畏地说道。 “休说此等胡话!” 文丑眉头一皱,他知道副将什么意思,颜良当年就是因为郭图出计,深入并州,结果没有回来! 而今,他也因为郭图出计,被派深入并州。 文丑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袁绍对他的恩情,只要袁绍开口,他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他义无反顾的执行命令。 马首城外,如潮袁军涌向城池,城上投石车砸了几波后,便停息了,给人一种后继无力的感觉。 袁军后方,了望塔上,袁绍看得哈哈大笑,没有投石的恐怖压制力,他的前锋部队,已与白袍军展开了激烈的城墙争夺战。 郭图适时谄媚:“在下似已看到主公,兵进晋阳,断赵贼之臂膀,锁赵贼于北疆!” “哈哈哈!” 袁绍无限憧憬,放声大笑;只要他杀进晋阳,就截断了并州,南面上党的高顺也就蹦跶不了几天了! 那么,赵云就只能被他锁在贫瘠的北疆。 届时,要不了几年,他耗也能耗死赵云! 第459章 铁骑登船 幽州,泉州。 赵云麾下四千天狼骑、八百虎卫、两百精锐斥候,已悄无声息来到泉州,隐藏在雍奴薮边缘的一片无人区。 雍奴薮与冀州掘鲤淀(即白洋淀)差不多,是一片洼淀相连的沼泽,但雍奴薮比掘鲤淀大太多。 在汉末,雍奴薮西起冀北文安,向东绵延百里直抵大海,是一个周回数百里的湖泊,时人谓之雍奴海。 可惜的是,雍奴薮没有掘泥淀在千百年之后那么好运,在千百年之后,雍奴薮会随着海水水位下降,而消失。 曹性在冀北掘鲤淀放火,倒是给了赵云一个提醒,使得他藏身雍奴薮时,格外小心,就怕田丰报复性地也派人到雍奴薮放火。 如今,赵云在等,他在等糜氏出海北上的大船。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赵云循声望去,是背负箭囊的陈到。 这小子去年在他的搭手下,与甄道订下了婚事,将来也就是他的连襟了。 “主公,船来了!海面上全是船!” 陈到显得很激动,他这辈子就没有见过那么大的船,和那么多的船。 不久后,换了一身普通衣服的赵云,带着几个同样身穿普通衣服的虎卫,去了泉州沽水入海口。 因汉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兴起,在大汉临海的州郡逐渐有港口形成,而渔阳郡泉州就是幽州唯一一个有形成港口趋势的地方。 不过,泉州还未完全形成海港,糜氏的大船只能停在沽水入海口。 赵云远远地站在岸上,抬目望去,也被深深地震撼了,只见碧波荡漾的海面,被一片海船覆盖,给人一种铺天盖地的感觉。 这时,泉州令韩珩领着一支兵卒来到海边,赵云因需掩人耳目,他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与韩珩接触。 很快,糜氏船队中放下一艘小舟,派人至岸边与韩珩交涉。 赵云看了一会儿后,返回了藏身的雍奴薮。 … 泉州城。 等到了晚上,在夜色掩护下,赵云去了泉州城。 县署内,灯火摇曳。 一身普通衣服的赵云,坐在案后,敛目养神… 忽然,他耳朵微动,睁开了一双枭目。 只见,房屋外,韩珩领着糜氏兄妹走来。 “见过赵州牧!” 糜氏兄妹进入房间,对赵云躬身拱手。 “二位免礼!” 赵云抬手虚扶,糜芳还是去年那个样子,高大魁梧,一身劲装。 而糜贞虽然也与去年一样,是一副女扮男装的样子,但赵云感觉糜贞没了去年那股俏皮灵动的劲儿,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不过,赵云也不好去问人家的私事,待二人落座后,赵云微微拱手: “深夜将二位请来,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二位!” 糜贞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赵州牧言重!” 糜芳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糜贞,对赵云拱手:“州牧若有用的上,在下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赵云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糜贞,对糜芳笑道:“糜将军如此豪爽,那我就不客气了!是这样的,我想在糜将军返回…” 赵云说到返回二字时,突然发现糜贞浑身一颤,令他莫名其妙,继续道: “我想在糜将军返回徐州时,搭一程糜将军的船!” 糜芳愣了愣,赵云搭船干什么? 虽然满头问号,糜芳拱手道:“区区小事罢了!不知赵州牧要搭船去何处?” “不是很远,只要能在冀州渤海郡登陆即可!” 赵云笑了笑,虽然幽州和冀州边界相邻,但他不知道冀东哪里可以靠船上岸,所以只要能从海上登陆冀东渤海郡就行。 糜芳目瞪口呆地望着赵云,惊心道:“赵州牧莫不是想乘船绕道,杀入冀州渤海郡?” 今天抵达泉州时,糜芳自然听闻赵云又与袁绍打起来了,他真没想到赵云居然想从海上登陆杀入冀州? 赵云微微颔首,再次拱手:“还请糜将军相助!” 糜芳缓了一会,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禁暗道:赵云用兵当真是神出鬼没,若是在南方倒没什么,但在北方绝对是出人意料! 糜芳压下心中震惊,想到反正州牧让他来与赵云商议结盟,也就不怕因帮赵云运兵而得罪袁绍,拱手道:“不知赵州牧要带多少兵马?” “五千骑兵!” 糜芳想了想,他这次出海北上是五百艘两千石大船,运了一百万石粮,装五千骑兵倒没太大问题,爽快道:“没问题!” 一听糜芳爽快答应,赵云大喜道:“糜将军爽快!去岁我育马牧场出了两匹宝驹,已同这次交易的五百战马送来泉州,望将军收下!” 赵云用两千战马换徐州四百万石粮,自然无法一次完成交易,与糜氏当初商议的是一次交换五百匹战马。 如今,赵云要搭人家糜氏的船,自然不可能不意思一下,所以赵云在飞狐牧场挑了两匹上好的宝驹送与糜氏兄妹。 “谢赵州牧!” 糜芳闻言大喜,以赵云的身份,送出的马,绝对是好马! 说完赵云的事情,糜芳想到离开徐州时陶谦的交代,对赵云拱手: “在下这次来到赵州牧治下,不仅是运粮北上,还带了我家州牧的结盟盟书,刚才不知是赵州牧相邀,故而未把盟书带来!” “糜将军明日带来也无妨!” 赵云笑着摆了摆手,与徐州结盟符合他的利益,去年要不是糜氏兄妹说起结盟,他是不会把战马卖给徐州的。 而今,皇帝死了,结盟将更重要。 “那在下明日再叨扰赵州牧!”糜芳抱拳一揖。 赵云抱拳回礼:“云在此静候糜将军!” “在下告辞!” 糜芳起身,见妹妹糜贞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很是心痛,轻唤了一声小妹,带着糜贞离开了泉州县署。 …… 翌日,清晨。 糜芳早早来了县署,并带着陶谦的盟书,这次糜贞没有跟来,赵云没由来的有些失望。 看过盟书内容后,赵云对糜芳道:“我马上命州府准备盟书,几日后就会送来!” 结盟流程是,结盟双方首先交换结盟盟书,这个盟书准确地应该叫结盟意向书,是为了表达双方结盟的意向和诚意。 然后,双方诸侯再约定结盟地点,举行正式的结盟仪式,需要杀牲、歃血、昭告神明、撰写正式盟书等流程。 …… 一晃过去七八日,代城州府正式拟出的盟书,送入赵云手中。 阅朗后,赵云在盟书上盖上幽州印。 … 沽水入海口。 糜氏大船上的一百万石粮已经全部卸完,韩珩带着泉州兵卒,将入海口封锁。 夜幕降临。 一直藏身在雍奴薮的五千铁骑,在夜色掩盖下,向入海口赶来。 海口处,糜氏大船整齐的排在一起,船与船之间,铁锁相连,铺切着通行的木板。 五千铁骑来到入海口,一个个军士硬着头皮,牵着战马,小心翼翼地登上大船。 看他们忐忑不安的样子,赵云知道北方汉子大多都是干鸭子,对坐船是有恐惧的。 一直到下半夜,五千骑兵才全部登上五百艘糜氏大船。 赵云当即下令全部骑兵用黑布条蒙上眼睛,并且战马也要蒙着眼睛。 赵云这么做,就是担心麾下军士晕船,至于这么做有没有用,暂时就不知道了。 从离开徐州北上到现在,糜贞就没有笑过,当她听到赵云下令全部骑兵和战马都蒙上眼睛,倒忍不住笑了。 “小妹,你终于笑了!” 一直很揪心的糜芳,见糜贞笑了,比什么都开心,在船上手舞足蹈地大叫。 赵云与糜氏兄妹一个船,听到糜芳的欢呼声,看向糜贞,由衷道: “糜姑娘笑起来很美!” 糜贞白皙如玉的脸庞,陡然爬起两道红晕,她羞涩地垂低下螓首,偷偷瞥了一眼英武霸气的赵云。 突然,糜贞脑中冒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 第460章 赵云被推到 五千骑兵全部蒙上眼睛后,赵云又命他们只管睡觉,醒了就吃,吃了就睡,谁也不准摘蒙布。 天明时分,糜氏大船在糜氏水手的操控下,开始一条条分开,扬帆转舵… 赵云从未想过,自己在这个时代,也能乘上大船在大海中航行,吹着迎面的海风,他的思绪像前方徐徐展开的海面一样展开… 不知何时,换回女装的糜贞,一袭白衣来到赵云站立的船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启朱唇:“州牧乃是北方人,不畏海吗?” 赵云闻声,回头看向糜贞,不禁一愣,只见换回女装的糜贞,白衣飘飘,青丝轻挽,面如莹玉,肤若凝脂,鹅颈修长,腰仅一握,与她那亮如星辰的目光一碰。 赵云竟有一种不可逼视的感觉,下意识地收回目光,展目大海: “大丈夫身居天地间,应无畏而行,大海广袤,当乘风破浪!” 糜贞眸光有些出神,她在赵云脸上看到的是无畏和自信! …… 春日东升西落,一天的航行渐渐笼罩在暮色中… 数日后。 “赵州牧,我家舵主说,明日便可靠岸!” 糜芳来到赵云休息的独立小舱外,轻叩舱门。 赵云起身,拉开舱门,对站在面前的糜芳拱手:“谢糜将军!” “赵州牧客气!” 糜芳拱手回礼,去了与赵云一板之隔的小舱内休息。 赵云重新拉上舱门,双手枕着头;不禁在想,明天会在冀东渤海郡何地登陆呢? 坐了五天的船,他倒没什么感觉,但跟随他的五千军士和战马,已有一部分出现了晕船的症状。 所以,他希望能尽快登陆,要是再这样下去,说不定都得晕船。 想着想着,赵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忽然,赵云被一点轻微的响动惊醒,瞬间令他一惊,只见糜贞轻轻推开舱门,从外面钻了进来… 赵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刚要询问。 糜贞手指挨在朱唇前,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赵云不解地看着糜贞,心忖:她想做什么? 糜贞又轻手轻脚地关上舱门,她白皙的脸庞微红,低着头数息,好似在给自己打气,随即自信地走到赵云面前。 这种休息舱本来就很狭小,糜贞来到面前,那种少女身上独有的处子气息,不禁令赵云心神一荡,低声道:“糜姑…” 赵云话还未说完,糜贞直接扑来用朱唇堵住了他的嘴。 赵云可不是柳下惠,双手一把拥住糜贞婀娜的身段,熟练地撬开了糜贞的贝齿,与生涩的香舌缠绕在一起… 渐渐地,二人忘情地回应着对方,赵云的手开始解糜贞的白衣… 赵云隔壁小舱内,熟睡中的糜芳,揉了揉脑袋,他梦中怎么突然出现了奇奇怪怪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还非常激烈,咯吱咯吱的,好似大船都跟着摇晃… 糜芳感觉有点不对劲,从睡梦中醒来,他搓了搓眼睛,舱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但刚才梦中那奇奇怪怪的声音,还没有消失。 糜芳一愣,我难道是梦中梦,还在做梦? 想到这里,糜芳不禁狠狠拧了一下自己,嘶! 真疼! 咦!不是做梦啊! 糜芳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但耳边奇奇怪怪的声音还在,他不禁侧耳倾听,好像是隔壁的声音? 他挪了挪身体,将耳朵贴在隔板上,传来啪啪的声音和低沉的喘息声,还有女子极力控制的低吟声! 糜芳感觉很不可思议,不会是听错了? 他将耳朵再贴隔板紧一点,声音还是那么的激烈。 糜芳一下坐了起来,弄出了一些响动。 这时,隔壁奇奇怪怪的声音,陡然消失了! 糜芳很纳闷,太奇怪了! 随即又倒下继续睡,但还没合上眼,奇奇怪怪的声音又开始了!糜芳暗道:这艘船上,没有女… 想到这里,糜芳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隔壁睡的是赵云,而这艘船上,只有一个女子,那就是他的妹妹糜贞! 糜芳惊得目瞪口呆,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轻轻拉起被褥,将脑袋捂住,心中自言自语:我听不到,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可是,那奇奇怪怪得声音,越来越激烈,糜芳只能用双手堵住耳朵,他希望赵云快点,又希望妹妹性福一点,这让他真的很矛盾! …… 下半夜,奇奇怪怪的声音终于结束,糜芳松了一口气,昏昏沉沉地睡了。 隔壁小舱内,糜贞潮红的脸颊贴在赵云胸口,声音压的很低:“郎君会不会看不起我!” 赵云拥着丝滑的娇躯,迷恋道:“为何这么说” “我这样主动勾引你,你不觉得我那个?” 糜贞紧紧贴着赵云,从五日前赵云登船后,糜贞就冒出主动献身的念头,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疯狂的念头。 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在纠结,直到今晚,想到赵云明日就要登陆,与他们道别。 糜贞为了不留遗憾,鼓起勇气进入赵云的小舱,推倒赵云。 她连忙解释:“其实我不是那种放荡之人,只是我真的不想嫁给刘备!” 刘备? 赵云一惊,狗日的大耳朵难道跑去徐州了? 问道:“刘备在徐州?” “嗯,去年刘备被袁谭打败后,到徐州投了徐州牧,我也是去年底回到徐州才知道!一个多月前,刘备到我家中做客,撞见了我,就向我兄长提亲” 糜贞伤心地说了起来。 赵云不禁感叹,如今历史轨迹大变,大耳朵也早了几年去徐州,没有想到还能与糜贞遇上,莫非历史也有惯性? 赵云不禁道:“刘备提亲,你兄长就答应了?” 糜贞眼泪滚落:“我对刘备没有一点感觉,我不想嫁给他,也不想嫁给一个看上我家产的人!” 赵云紧紧拥着怀中糜贞,恨声道:“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早晚一天我必手刃此贼!” 糜贞心中一甜,如小猫一般在赵云怀中进入梦乡。 …… 翌日,一轮红日,缓缓跃出海平线! 糜芳小心翼翼地关上舱门,顶着一双熊猫眼去找舵主。 等糜芳从船舵回来,赵云与糜贞已经起来了! 糜芳若无其事地向赵云道:“赵州牧,早!” “糜将军早!” 赵云微微拱手:“舵主可有说大概何时靠岸?” 糜芳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净脸的糜贞,对赵云道: “舵主说很快就能看到海岸了,他是我们糜家经验最丰富的舵主,大汉各州哪里可以靠船,他都知道!” 赵云点了点头,望了一眼糜贞,回首对糜芳道:“糜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算你有良心,要是想吃嘴抹尽,我让你去海里喂鱼!糜芳跟在赵云身后,心中如是想着。 见赵云刚要钻进昨晚与自己妹妹夜战的小舱,糜芳连忙说道:“还是去我那边!” 赵云微怔,莫非大舅子知道了昨晚的事? 尬笑道:“糜将军请!” 二人进入糜芳的休息舱,糜芳当先道: “在下相信赵州牧是真英雄,其他也不用说了,吾妹以后就交给你了!” “而且我也不带她回去了,还有不要说你是去打仗,我相信赵州牧能保护好吾妹,就这样,不说了!” 说完,糜芳很有个性地出了船舱… “???” 赵云愣了愣,老子还没开口呢? 第461章 登陆冀东 日正当空。 五百艘糜氏大船出现在渤海郡海岸边,一艘艘大船再次并拢在一起,船挨着船。 才坐几天船,而且都蒙着眼,但五千军士,还是有一半晕船,他们听闻终于靠岸了,连忙摘下蒙布,齐齐望向令人踏实的海岸。 随即,糜氏水手铺上船板,有点晕乎的典韦,第一个牵着爱驹沿着船板,踏上了渤海郡的土地,这瞬间令典韦心里不再空落落的。 大船船头,赵云看着一队队急不可待下船的部下,不禁为之苦笑。 这不禁令他想起了,历史上着名的赤壁之战,当时曹操正是因为北方士兵不习惯坐船,将战船用铁锁连环,结果被火烧连环船。 这一刻,赵云冒出了造船的想法。 “主公!有当地渔民发现了我们!” 一队队骑兵正在下船,陈到疾步来报。 “全部追回,控制起来!” 赵云望向西面早跑的没影儿的渔民。 这里是一个当地渔民出海打渔的鱼港,一见铺天盖地的大船驶来,一众渔民还以为海贼来了,扔掉打渔的小船,四散而逃。 赵云出海绕道从渤海郡登陆就是为了杀袁绍一个出其不意,自然是越隐秘越好。 而且赵云的目的是,首先要夺下一座城池获取补给。 陈到高声应诺,带着没有晕船的骑兵,四散追捕,只要看到渔民,全部抓起来。 这些渔民虽然先跑,但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很快就被陈到带领的一众骑兵控制了起来,足有上百人之多。 随着时间流逝,所有骑兵全部下船,晕船的军士坐在海岸边缓神。 这时,糜芳带着糜贞来到赵云面前,拱手道: “赵州牧,不是在下为难你,你也知道刘备的事情,如果这次小妹回去了,肯定很难出得来,所以在下把她交给你了!” “糜将军放心!” 赵云拱手一礼,一开始他确实打算让糜贞跟着糜芳先回徐州。 毕竟他要在冀州作战,带着一个女人很不方便,但想一想糜芳也说得对,如果糜贞这次回去了,可能很难回得来。 而且以刘备看中糜氏家产的目的,哪怕他拔了头筹,估计刘备也会娶糜贞。 而这一点,赵云是无法忍受的,所以只能带着糜贞。 “阿兄!” 糜贞又换回了男装,不舍地看着糜芳。 “小妹,阿兄还要运粮北上呢!咱们很快又会再见!” 糜芳虽然说得很洒脱,其实满眼的不舍。 “赵州牧,照顾好吾妹!”糜芳转身前,再次交代了一句。 “糜将军安心!一帆风顺!” 赵云看出糜芳对妹妹的爱护之情,就像他对赵雨那般。 “阿兄!保重!” 看着糜芳登船的背影,糜贞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以前她时常觉得这个五大三粗阿兄,不像她兄长,但这一刻,她最舍不得的就是阿兄。 “小妹,保重!” 糜芳站在船头,挥手告别。 一艘艘大船上,船帆升起,在糜贞不舍的泪光中,转舵远去! 糜贞明眸中噙着泪水,目送每一艘大船,直至消失在海平线上。 海岸边,赵云将怀中地图铺在一块礁石上,查看了起来。 刚才下船前,糜芳告诉他,老舵主说这里应该是渤海郡浮阳地界,但老舵主也不敢肯定,他只知道这里可以靠岸。 既然是这样,赵云就必须要确认这里是不是渤海郡浮阳县境内。 少顷,陈到带着一个浑身止不住颤抖的老渔民来到面前,老渔民双腿发软,跪地磕头,泣声道: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老儿只是个渔民,只是个渔民…饶命呐!” “老人家,你不用害怕!” 糜贞见老渔民吓得语无伦次的样子,温声说道。 “老丈,莫怕!” 赵云扶住黑瘦的老渔民,语气温和:“我只想问问此乃何地?” 老渔民看了一脸善意的糜贞,不敢看一身杀伐之气的赵云,颤声道:“此此此地名…名出渔亭!” “老丈,县名叫甚?” 一个亭名,对赵云来说,等于白问。 老渔民以为赵云不满了,颤抖得更厉害,舌头打结:“浮浮浮阳!” “浮阳距此多远?在何方位?”赵云又问。 “西西南方,百百…二十余余里!”老渔民浑身战战。 确定了位置,赵云心中一定,看向随军主簿耿苞:“伯放,有没有带钱?” 耿苞一愣,抱拳一礼:“未曾!” “我有!” 糜贞拆开背上挎着的背包,里面是一锭锭金灿灿的黄金,足有二十多锭,她取出一锭递给老渔民。 赵云制止了糜贞,他倒不是舍不得一锭黄金,而是一锭黄金太过贵重,看似报答老渔民,实则会害了老渔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赵云看向典韦:“叫兄弟们凑凑!” 典韦应诺,连忙让带钱的军士凑一凑。 没一会儿,典韦兜着一兜五铢钱过来,大概有两三千钱递给老渔民。 老渔民哪敢收,腿肚子发软,要不是赵云托着他,可能又跪下去了! “老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好!” 赵云提起老渔民衣摆,将五铢钱兜住。 “启禀主公,往西约十里,有一亭落!” 一骑斥候飞马来报;斥候是军队的耳目,一般到达一个地方,首先就是四散侦查。 赵云点了点头,斥候所报的亭落应该就是刚才老渔民说的出渔亭,看向陈到,说道: “叔至,封锁出渔亭周边,我们到出渔亭落脚!” …… 出渔亭。 这是一个临海的小亭落,低矮的泥墙内,居住着几十户人家,世世代代靠打渔为生。 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支杀气腾腾的骑兵,来到他们这个平平无奇的亭落。 赵云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他从来不会对大汉普通百姓动手,只是将亭落围了起来,在此落脚而已。 五千铁骑简易驻扎下来后,天已经黑了。 这时,赵云才知道那个老渔民,原来就是出渔亭亭长。 老渔民虽然很害怕,但还是请赵云去他家住。 赵云婉拒老渔民,他现在可没有时间休息,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夺下一座城池获取补给。 亭落外,生起一堆堆篝火,赵云借着火光查看随军地图,他根据老渔民提供的信息,确定了自己的大致方位。 他的目光从地图上标注浮阳的位置,再向西南移动,最终定在渤海郡治所南皮城。 是的,赵云不想夺浮阳城,想直接夺取渤海治所南皮城,因为全军只剩几天的干粮,必须夺城获取补给,一旦夺城,暴露是必然的。 既然都会暴露,为何不夺取更富足的一郡治所呢? 打定主意后,赵云收起地图,做出了部署。 首先,由陈到率领两百斥候,飞驰西南方向南皮城,夜偷南皮城。 再由他率领没有晕船的骑兵尾随他们,一旦他们夺得城门,就领军杀入南皮城。 至于糜贞,就同晕船的骑兵,在出渔亭休整…… 第462章 南皮 渤海郡。 渤海郡,位于冀州最东边,是冀州下辖九郡之中唯一一个人口过百万的郡。 当年,袁绍出逃洛阳,在渤海落脚,正是因为渤海富足的人口,让袁绍拥有了大量的兵员。 渤海郡地域广阔,南接青州平原国,北抵幽州雍奴海,与幽州广阳、渔阳二郡隔雍奴海相望。 西面,渤海郡与河间郡接壤,河间北部正是田丰抵御赵云南下的前沿阵地。 在历史上,袁绍从韩馥手中夺得冀州后,因畏惧北方公孙瓒兵锋,遂将渤海印信交给公孙瓒从弟公孙范,以图缓和双方关系。 而今,历史完全被赵云牵动,袁绍在占得冀州后,任命妻弟刘冀接任渤海太守。 自此,刘冀出任渤海太守已近三载。 刘冀,三十五六岁,世家豪族出身,高大俊美,相貌堂堂,但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 其实,刘冀是一个虚有其表的恶徒,为人贪婪,好色淫逸,这些年在渤海凭借手中权势,巧取豪夺,淫人妻女,完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禽兽。 南皮城,郡守府内。 刘冀正在一名满脸泪痕的美妇身上使劲,可才没几下…不禁浑身一哆嗦。 刘冀懊恼地骂了一句,赶紧下榻寻找药瓶。 “府君,田督军又派人来催粮了!” 刘冀从柜里找到一个精美瓷瓶,里面装着慎恤胶。 (慎恤胶,汉代男人的神药,西汉汉成帝刘骜,与赵飞燕姐妹俩嗨皮时,一晚服用七粒,战死沙场,因此贻笑千古。) 正当刘冀要磕药时,房外传来了亲信刘达的禀报声。 刚才五下缴械,刘冀正扫兴呢! 一听田丰又派人来催粮,刘冀非常恼火:“田元皓那个老竖,大半夜都不让人安宁,天天催,催命啊!” 房外刘达一听刘冀火气这么大,赶紧逃离… … 南皮城外,如墨的夜色中,陈到带着两百斥候,快速向南皮东门靠近… 为了降低响动,陈到一行人已将战马放在数里外,此时全靠步行。 前方的南皮城,非常宁静,沉寂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高耸的城楼上,有几团稀疏的灯火。 陈到一行人来到城下,静静地望着城头,他们在观测城头的巡逻规律,但观测了好一会儿,连一队巡逻兵卒都没有,可见值夜兵卒的纪律何等松散。 又等了一会儿,陈到向前一打手势,向城墙靠近。 南皮城最早始建于殷商时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而今又是渤海郡治,乃渤海第一大城。 又因城池西邻水量充沛的漳水,是一座有护城河环绕的城池,河宽十数丈。 一到护城河边,陈到当先潜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没一会儿,陈到从城墙脚下护城河边冒出头来,他取下背上绳索,甩向自己的袍泽。 一名斥候接住绳索,与对面陈到拉紧绳索,另一名一名斥候则下水沿着绳索很快就到了对岸,然后那名斥候也将背上绳索甩过来。 就这样,一根根绳索拉起,一众斥候没一会儿全部到了对面城墙脚下。 陈到抬头目测了一下,这段城墙大概有四丈高,也就是八九米的样子。 陈到甩动着手中攀城勾,一众斥候与他一样,都甩动着攀城勾,他们是斥候,翻山越岭是常事,使用攀城勾是最基本的能力。 只见,两百把攀城勾拖着绳索几乎同一时间向城头窜上去。 城上响起攀城勾抓住女墙发出的细微声音! 这个时候,陈到等人没时间考虑会不会被城上值夜兵卒发现,只见他们拽着绳索急速向上攀登。 须臾间,陈到与两百斥候如灵猴般迅疾地登上城头,一踏上城头,他们心中激动不已。 城头还是很安静,展目看去,城头没有一个兵卒,倒是城楼内传出如雷的鼾声,很显然春天的北方很冷,值夜兵卒都在城楼梦周公。 不过,仔细想想也正常,田丰在冀北守得像铁桶一般,渤海郡北端与幽州又有雍奴海阻隔。 而南皮,作为冀北后方,自然不可能像冀北那样重重严防。 陈到迅疾地拔出腰间短剑,领着一众手持短刀的斥候向城楼扑去。 城楼里,百十个值夜兵卒打着地铺,鼾声如雷,他们此时在梦中都不会想到,南皮会冒出敌人。 城楼大门被匕首轻轻撬开,陈到一行人蜂拥而入,很多值夜兵卒还在梦中就永远醒不过来。 结果楼中百十个兵卒,陈到一行人向城下摸去… 城门洞内,也有一队兵卒在打地铺,还有人在梦呓,倒是惊得陈到一行人连忙止步。 当发现是有人梦呓后,陈到一行人闪电出手,转眼将城门洞内打地铺的兵卒斩杀殆尽。 随即,陈到一行人分作两波,一波人绞动城上绞盘放下吊桥,一波人缓缓推开城门。 说实话,陈到一行人完全没有想到,南皮作为一郡治所,防务居然松散到这种程度。 这时,陈到在城头举着一根火把,按约定的手势,向城外望风的军士传递已经夺下城门的信号。 城外军士得到信号,连忙向等在数里外的两千铁骑狂奔而去。 夜色中,赵云身后是两千铁骑,他们时刻准备着。 一听陈到已夺下城门,赵云很是振奋,座下玉狮子如闪电一般窜出… 不久后,两千铁骑奔涌而来,赵云绰枪在手,策马如飞,他以为城门处正发生血战呢! 可是,一到寂静的南皮城东门外,看着洞开的城门,赵云突然冒出会不会有埋伏的念头,因为城池静悄悄的,就像回自家城池一样。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直到两千铁骑驰入城池,南皮城内才响起咚咚的警钟声。 “叔至,率领本部游戈城外,不得走漏一人!” “诺!” 陈到高声应诺,带领两百斥候,飞驰出城,封锁南皮城外,严防有人出城报讯。 赵云又道:“义猛、老七、老五,各领一曲精骑,夺取南、北、西三门!” “诺!” 典韦、马悍、王庚三将高声应诺,各率五百铁骑沿着大街向南、北、西三座城门驰去… 赵云看向身侧耿苞:“伯放领两百精骑,驻守此门!” 耿苞抱拳应诺。 而赵云,则领着最后三百铁骑向郡府杀去… 滚滚铁骑在南皮城内奔驰,蹄声轰鸣,原本沉寂的南皮城瞬间炸锅了… 百姓躲在屋中瑟瑟发抖,惊慌失措的城中兵卒迎面撞上滚滚铁骑,瞬间被撞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赵云领着三百铁骑来到郡守府大门前,没有遇到一队迎面的袁军,这让赵云意识到,南皮应该没有什么兵卒。 郡府大门没几下就被撞开,三百铁骑如洪灌入,郡府内也没有几个兵卒,见滚滚铁骑破门而入,顿时鬼哭狼嚎地四散而逃… 郡府后院,嗑药猛士刘冀睡得像死猪一样,刚才他完事后,将那美妇赏给了一众亲信。 此刻,房门被亲信刘达拍得砰砰作响,急呼:“府君,大事不好了,有贼人杀到府里了!” 刘冀今晚嗑了三次药,最后实在嗑不动了;像他这种被酒色掏空的人,起码透支了一个月的体力,估计就算是雷打都醒不过来。 听着府中越来越近的兵甲声,房外十名亲信心急如焚,不得不用蛮力撞开刘冀的房间。 见刘冀睡得像死猪一样,刘达指挥两人抬起刘冀就往郡府后门跑。 可他们刚来到郡府后门,只见后门已被五名白袍黑甲的军士堵住。 大汉的官署,不管是在哪个州,布局基本差不多,白袍军杀入郡府,几乎是轻车熟路先堵门,然后瓮中捉鳖。 刘冀亲信头领刘达,见陷入绝境,怒吼一声领着八名手下向一伍白袍军杀去。 刘达等人的勇气和狠戾是够了,但他们在身为百战精锐的幽州突骑面前,啥也不是, 只见,五名白袍军齐齐挥起环首刀,如五人合体一般踏步迎上,手起刀落,顿时血光飞溅,刘达九人转眼被斩杀。 而抬着刘冀那两名亲信,吓得丧胆,抬着刘冀掉头就跑。 但没跑两步,二人不敢动了,只见迎面涌现一支白袍军,将他们团团包围。 “此乃何人?” 煞气腾腾的军士分开,赵云看向被人抬着还在打呼噜的刘冀。 两名亲信扑通跪地,胆颤道:“回将军,此乃渤海太守刘府君!” “打一盆水来!” 看着还在打呼噜的刘冀,赵云还从未见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的人。 少顷,噗的一声! 一盆冰凉刺骨的井水,泼在刘冀脸上。 “哪个天杀的,敢泼乃公?乃公睡他妻女,杀他全族!” 地上熟睡的刘冀被凉水惊醒,气急败坏地咆哮,双手不停抹迷眼的冷水。 “主公,发现一女子被凌辱而死!”赵云身后,一名军士拱手来报。 赵云看向跪在刘冀身旁的两名亲信,淡淡道:“叉住,砍了!” 还不待那两人求饶,两把环首刀斩下,两颗人头滚落,腔子里灼热的鲜血迸射飞溅,贱得刘冀浑身都是。 这时,骂骂咧咧的刘冀才反应过来,变天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鲜血,从地上坐起,环顾四周,只见全是手提长刀,杀气腾腾的甲士。 刘冀吓得连忙跪地,面色苍白地看着白袍黑甲的军士,胆战心惊道:“你们是白袍军?” 赵云向身侧百里阚使一个眼色。 百里阚会意,上前朝着刘冀一个大嘴巴子招呼过去:“你个狗日的,有何资格相问?” “啊!” 刘冀被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捂住嘴角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突然,刘冀见百里阚又扬起巴掌,不敢再嚎,满眼皆是恐惧。 同时,空气中腾起了尿骚味儿! 赵云面露鄙夷:“我问…你答!可懂?” 第463章 人才刘冀 天色微明。 南皮城,在混乱中沉静下来… 城中不多的驻军被剿杀一空,四座城门被天狼骑牢牢把控。 一小队一小队铁骑在街上巡逻,边走边敲铜锣,大喝:“全城禁严,任何人不得出门,违者,格杀勿论!” … 郡守府。 一脸谄媚之色的刘冀,被两名军士押了下去…… 像刘冀这种胡作非为的恶棍,有权有势时要多猖狂有多猖狂,但成为阶下囚时,要多没骨气,就有多没骨气。 刚才赵云问什么,刘冀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知道的都老老实实地说了。 这下,赵云终于知道一郡治所防务为何如此松散了! 首先,刘冀此人除了为非作歹,其他一无是处,就是一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废物。 再则,袁绍为了对付赵云,几乎将青、冀两州内部兵力抽空;就拿渤海郡来说,境内八县,除南皮有一千郡兵,其他各县只有少量的县卒。 又因袁绍将二十五万大军集结在冀北、冀西两地,冀州内部官员都认为只要冀北防线没有破,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 当然,这不仅是冀州内部官员的想法,可能袁绍也是这样想的,要不然袁绍怎么可能将冀州内部兵力抽空? 而今,轻易夺得南皮让赵云很欣喜,但南皮城内的钱粮更让赵云欣喜。 因为刘冀这几年在渤海巧取豪夺,积累了大量的钱财,光黄金就有两万金。 而粮食就更多了,足有八十万石,据刘冀说,这批粮食是去年袁绍让他筹集的,本该今年初送去冀北,但他舍不得啊! 毕竟现在钱不值钱了,粮食才是硬通货。 就这样,一直拖到现在,成了赵云的补给。 同时,刘冀还让赵云知道了袁绍在青、冀两州的大致兵力部署。 刘冀说袁绍总兵力有三十四万,其中冀北防线布下十万大军,由田丰督统,麾下有大将朱灵、苏由、季雍、牵招、何茂、王摩、尹楷、文骁等将。 而在冀西,袁绍以井陉为主攻路线,上党壶关次之,投入总兵力十八万,以文丑、韩猛、张顗、焦触、郭援、冯礼等人为将。 另外,青州刺史袁谭麾下有五万大军,由高览、张合二将各领两万大军,驻守在青州平原、济南、齐国、北海四郡边境,严防兖州刘岱和徐州陶谦。 最后,袁绍大本营邺城还有高干率领的一万驻军。 … 中午时分。 在出渔亭休整了一夜的近三千铁骑,护着糜贞来到南皮城。 糜贞进入南皮郡守府,听说赵云在休息,她没有去打扰,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给自己男人做点好吃的,慰劳一下? 但忽然她发现,自己居然不会做吃的。 于是,她就在赵云休息的房外坐着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时分,虎卫给她送吃的,她也不吃,说要等赵云一起吃。 “吱呀!” 房门打开的声音。 闻声,饿得肚子咕咕叫的糜贞,连忙抬首望去,正是她等了大半天才睡醒的赵云。 “你一直在这?” 赵云扶起糜贞,在他的印象中,糜贞是个泼辣的女子,应该与甄脱一样,天性跳脱,是个坐不住的主儿! 糜贞点了点头,却温顺的像只小猫。 没一会儿,虎卫送来晚饭,二人在房内吃过后,赵云交代道: “我会派一屯虎卫保护你,你就在这里休息,我要出去几天!” 糜贞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机灵劲儿,歪着脑袋想了想: “我猜…郎君应该是去找田丰屯粮的地方!” 赵云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糜贞,她怎么知道? “郎君莫要小觑了人家!” 糜贞嗔了赵云一眼,继续道:“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郎君绕道渤海不就是为了田丰的粮草吗?” “因为只要郎君破坏了田丰的粮草,那么田丰在冀北的防线将不攻自破。” “届时,郎君在幽南的兵马就能杀入冀州!” 说到这里,她眼波流转,又继续道:“如今,郎君虽然旦夕之间夺得南皮,获取补给,但是南皮易手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多久!” “所以,郎君必须与南皮失陷的消息赛跑,争取在田丰得到南皮失陷消息前,杀到田丰的屯粮之地!” 她笑吟吟地望着赵云,糯声道:“郎君,你说我说的对吗?” 赵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娘们儿也不简单啊! “咯咯!” 糜贞咯咯直笑,精致白皙的脸上,又露出她那招牌式的笑容,笑起来两眼弯弯,眼波流转间透着俏皮与灵动,甜美动人,直击人心。 赵云看得心头火热,又见天色尚早,忍不住一把抱起糜贞走向床榻。 糜贞吓得惊叫一声,双手紧紧箍住赵云的脖子,娇羞道:“郎君好坏!” …… 亥时初(晚上九点) 南皮城西门内,集结了昨夜参与夺城的两千铁骑,以及陈到麾下两百斥候。 粗略一看,一众军士与冀州军已经没有太大区别,因为他们换上了冀州军制式军服:绛红军衣。 当然,不仅这两千多军士换上了冀州军军服,今日来到南皮的近三千铁骑也都换上了冀州军军服。 这些军服,是渤海郡府仓库中的存货,刘冀说是去年袁绍大肆募兵没有用完的,正好让赵云这五千铁骑脱下白袍,换上冀州军服,掩人耳目。 赵云也换了一身绛红军服,穿着刘冀奉上的渤海太守盔甲,这幅盔甲虽然无法与他的银龙甲比拟,但也是套防御不错的战甲。 随即,南皮西门开启,赵云领着两千余铁骑,向西驰去… 南皮城位于渤海郡西部边缘,与隔壁河间郡仅隔着一条漳水。 漳水发源于并州上党,流入渤海郡边境已快入海,流量非常大的,河面很宽。 赵云本来以为西进河间郡,漳水是一道阻碍。 但是,刘冀给赵云说,以前田丰向他催粮,他以漳河阻隔为由拖延运粮。 后来,田丰就让河间太守李隆在漳水上架桥。 昨夜,田丰再次派人来催粮,就是因为跨越漳水的浮桥架好了。 这一刻,赵云感觉刘冀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对他来说是个惊喜。 就这样,赵云两千铁骑踏着田丰命人搭好的浮桥,轻松踏入河间郡境内,向河间郡治所乐城驰去。 赵云之所以去乐城,是刘冀向赵云提供的田丰屯粮地之一。 刘冀说田丰每隔几天就会派人向他催粮,让他将粮草运去隔壁河间郡治所乐城,所以他怀疑乐城就是田丰的屯粮之地。 同时,刘冀还向赵云提供另外一个可能是田丰屯粮的地方,那就是河间郡西部安平郡的饶阳城。 刘冀的理由是,去年他姐夫袁绍攻打督亢时,就是把粮草屯在饶阳。 赵云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这个混蛋还真是个人才。 …… 河间郡,乐城。 河间郡辖地在地图上看有点像个倒立的三角形,北部大,南部小;北部是田丰抵御赵云南下的前沿阵地,也是幽、冀两州连通的的咽喉之地。 而乐城,就位于河间中南部,是田丰的大后方。 河间太守李隆,也是袁绍小舅子,是袁绍宠妾李夫人之弟。 虽然都是小舅子,但李隆显然要比刘冀靠谱得多,田丰在冀北抵御白袍军,李隆就在后方兢兢业业为冀北输送粮草辎重。 今日,李隆忙活了一整天,派民夫将又一批辎重运往冀北。 李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郡府,随便吃了一点,倒头就睡。 … 午夜时分。 赵云率领两千铁骑,在乐城以东数里外缓缓停下。 一路西进百余里,河间境内并无异动,显得非常平静,可见夺取南皮的消息,还未传入河间。 赵云打算故技重施,命陈到率领斥候像昨夜夺取南皮那样,夺取乐城。 “将军,可否等等,在下有话要说!” 陈到等人刚要行动,被绑在马背上的刘冀,一脸谄媚地说道。 “说!” 赵云看向刘冀,他觉得刘冀就是天生的汉奸料子,倒想听听这混账要说什么! 刘冀趴在马背上,谄笑道:“将军,您是不知河间太守李隆是什么人,那竖子胆小如鼠,成天疑神疑鬼,弄得麾下将士疲敝奔命,若是将军派人偷乐城,很可能被城头兵卒发现!” 周遭军士一听,顿时满头黑线,心中鄙视,你个狗日的胆子大,也没有疑神疑鬼,也会体贴部下,南皮要不是有你,我们也不能旦夕下南皮。 赵云听后,笑了笑,他估计河间太守李隆应该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 但在刘冀口中,就是一个疑神疑鬼、胆小如鼠的人。 可见,刘冀这混账还有颠倒黑白的本事,笑问道:“刘府君可有妙计?助我下乐城!” 刘冀一脸讨好:“区区不敢称妙,倒是有一拙计奉上!” 第464章 乐城 乐城,郡守府。 “府君,渤海刘太守连夜前来,欲与府君商议明日运粮事宜!” 李隆休息的房间外,一名将领打扮的汉子轻拍房门,欣喜地禀报。 他叫李展,与其兄李凯是河间太守李隆的心腹爱将,也是李隆的从弟。 自从幽、冀战事再起,李隆睡眠就很浅,一听房外禀报声,连忙从榻上起身,一边穿衣,一边道:“请刘太守稍坐,吾马上就来!” 可以听出李隆语气很激动,因为刘冀一直拖拖拉拉不运粮,这可愁死李隆了,如今刘冀说来找他商议运粮事宜,李隆自然欢喜。 稍坐? 房外李展一愣,抱拳道:“府君,您下令,未经禀报不得开城。” “故而,夏罔放下吊篮,刘太守大怒,不肯乘篮上城!嚷着要您亲自去迎接,不然他就要返回渤海了!” 一听此言,李隆穿衣动作一顿,面色一沉,刘冀那竖子越发骄横了,竟要我去迎接? 李隆心头气忿,但想到前线急需渤海粮草,他又不得不顾全大局,叹了一口气道:“去告诉刘冀,吾这就来!” …… 乐城东门外,在城上灯火照耀下,刘冀穿回了渤海太守的盔甲,跨坐俊马。 刘冀身后拱卫五十骑,赵云与陈到身着普通衣甲,挟持刘冀左右,表面看就像刘冀的贴身护卫。 然而,陈到手中短刀顶着刘冀后背,这混账虽然很听话,但赵云也得防着刘冀耍诈。 赵云打量着城头,正如之前刘冀所言,想要偷乐城根本不可能,城上灯火明亮,兵卒一直在来回巡逻,几乎没有空档,这种情况下想靠近城池都难,更别说攀城了。 “刘太守!” 突然,城头涌现一队甲士,领头之人对城下拱手大呼。 一见城头李隆,刘冀瞬间炸毛了,怒气冲冲道:“李子兴,吾为主公大业,不辞辛劳,连夜西驰百里而来,尔却将吾阻于城外,这是何意?” “刘太守息怒,还请上城一叙!” 李隆拱手一礼,刘冀什么德性他还不知道? 什么为主公大业不辞辛劳? 我看你是眼见浮桥已经架好,再不运粮没法向主公交代,才急急忙忙跑来的! 说着,李隆命士卒放下吊篮,意思让刘冀从吊篮上城。 见李隆还让他从吊篮上城,刘冀勃然大怒,不说他是来诈城的,就算不是来诈城,他也绝不可能坐吊篮上城,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呵斥道: “李子兴,我堂堂一郡太守,尔竟如此辱我?” “刘太守何出此言?而今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还请刘太守屈尊上城!” 李隆拱手大笑;他早就看刘冀不爽了,仗着其胞姐是袁绍正妻,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至于说怀疑刘冀,李隆倒没有想过,因为他相信有田丰守在冀北,后方就绝对安全。 而平时他让麾下将士严阵以待,只是他为人谨慎的习惯。 现在,李隆笃定刘冀是因为漳水浮桥已经架好,再不运出渤海粮草,担心被袁绍责怪,才大晚上跑来乐城的。 所以,李隆打定主意让刘冀从吊篮上来,意思是老子就要辱你! 刘冀气愤难当,指着城头,恨声道:“李子兴,乃公好心好意前来,与你共助主公大业,尔竟如此不识好歹,也罢!乃公现在就返回渤海,往后要粮,门都没有!” 说着,刘冀掉转马头,作势要返回渤海。 而赵云等人自然会配合,纷纷掉转马头,簇拥着刘冀。 李隆原本以为可以拿捏刘冀,没想到刘冀这么嚣张,说走就走? “刘太守如此不顾大局?届时看你如何与主公交代!”李隆大怒,意图搬出袁绍来唬刘冀。 “李子兴,非我不顾大局,是你辱我在先,大不了到主公面前当面对质!” 刘冀回头怒怼一句,驾马便走,一副老子才不怕的样子。 见搬出袁绍也唬不住刘冀,李隆面色变幻,暗道:刘冀这个小人,贪婪无厌,一直不将渤海粮草送出,就是有将渤海粮草据为己有的想法,若今夜让刘冀再找到借口,那定会以此为借口,拒绝运粮。 到时候冀北缺粮,主公怪罪下来,刘冀必定以我辱他在先为由,将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想到这里,李隆心头大恨,但又不得不向刘冀低头,对城外大喊:“刘太守留步!” 原本赵云一行人都有些失望,若是李隆不低头,那只能绕过乐城向安平饶阳进发了! 突然,一听背后传来“留步”二字,赵云等人心头暗喜,纷纷勒缰止步。 这个时候,赵云等人已经走出城上灯火照耀的范围,赵云示意队伍中一骑悄悄脱离队伍,向典韦率领大队等候的地方行去。 这次赵云没有带上典韦,实在是因为典韦九尺(21米)的身高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只能让典韦在后方领军。 刘冀在挟持下掉回马头,对城上得意道:“李子兴,算你识相!” “开城门!” 李隆牙缝中挤出开城门三个字,内心无比憋屈。 少顷,只听城门处轰的一声,两道厚重的城门缓缓张开… 见此,赵云等人满眼灼热,激动不已,拥簇着刘冀一步步走向城门。 赵云望了一眼站在城头的李隆,以极低的声音,对身侧刘冀道:“让李隆下来迎接你!” 刀子抵背,刘冀那敢不照做?对城上嚣张道:“李子兴,适才你辱我在先,还不下来与我赔罪?” “刘冀,休要欺人太甚!” 李隆怒火中烧,都快压制不住胸腔怒火。 “也罢!乃公这就走!”刘冀又作势掉转马头回渤海。 李隆那个气啊,暗恨道:这个混账东西,是吃定我了,还是根本就不想运粮,故意来找借口的? 一想到这点,李隆越觉得刘冀就是来找借口不想运粮的。 他不断提醒自己,绝不能让刘冀抓到借口,对城下呵呵笑道:“本府方才确有失礼之处,这就来向刘太守赔罪!” 李隆从城头下来,赵云一行人也簇拥着刘冀走向城门。 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门,赵云一行人都变得紧张起来,心跳也在加速,右手下意识地摸向各自武器。 在紧张的状态中,赵云一行人步入城门洞。 城门洞两侧执戈的河间郡兵,打量着赵云一行人,虽然赵云一行人与他们衣着一样,都是冀州军装束,但在直觉上总感觉和他们不一样。 李隆亲将李展,眉头一皱,他感觉面前这群人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但刘冀这种只会胡作非为的小人,怎么会有如此雄壮的手下? 忍不住喝止:“站住!” 刘冀吓得心头一突,狐假虎威地呵责:“放肆!” 这时,沿着登城马道下城的李隆,从前方迎面走来,对刘冀微微拱手:“刘太守休怒,手下人不懂…!” 李隆话音未落,赵云倏然暴起,擎枪拍马直扑李隆。 赵云一动,早就暗中准备的骑士,拔刀砍向城门洞两侧河间郡兵。 而刘冀一双招子溜溜急转,他自告奋勇替赵云诈开乐城,就是想趁这一刻,趁乱而逃。 就在刘冀瞅准位置欲逃时,陈到左手成掌一拍刘冀后脑。 “……!” 刘冀白眼一翻,掉落马下。 变故突现,李隆一愣,脑中第一个念头是,刘冀造反了! “府君小心!” “噗嗤!” 赵云虽然没有乘骑醒目的玉狮子,但如此近的距离,眨眼便至,李隆在李展的提醒声中,还来不及逃避,便被龙胆一枪穿胸! “狗贼!” 李展见从兄李隆被一枪穿胸,怒吼一声,挥刀砍向赵云后背。 赵云冷冷一笑,手中龙胆闪电般地回身一刺,狠狠撞击在砍来的刀刃上,顿时星火四射,响起一声刺耳的金鸣声。 李展握刀的手,被一股巨力震得一颤,他是河间太守亲卫将军,对自己武力是极为自信的,但仅仅这一击,他手臂就有点提不起来! 正惊异时,李展额头一疼,意识瞬间消散,陷入无尽黑暗。 原来,赵云又一枪刺出,刺破了李展脑门。 赵云转眼杀李隆、李展二人,陈到等人也将城门洞处猝不及防的上百河间郡兵斩杀。 “当当当…!” 城门洞处的厮杀,自然逃不过城头驻军的耳目,城门守将夏罔大惊失色,急忙敲响警钟,领着数百城头驻军从城门两边登城马道,蜂拥而下。 “结阵!” 赵云长枪一横,现在,他们必须守住城门,等候大队铁骑杀来! 一众骑兵纷纷跳下战马,一手执盾,一手执刀,结成一个五十人的方阵,卡在城门洞处。 “轰隆隆!” 就在这时,城外隐隐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似天边滚雷一般。 闻声,夏罔如遭雷击,急喝道:“快!夺回城门!” 数百河间郡兵以盾为墙,以枪为林,快速向赵云一行人扑进,誓要夺回城门。 须臾间,如林枪阵,透过盾墙缝隙齐齐刺来,那森冷的寒芒,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刻,对赵云等人来说,是最艰难的,这不是散漫群架,而是数百正规军组成一个整体,数百柄长枪如林袭来。 这种情况,任你何种身法都无法躲避,唯有紧紧执盾,相信你的战友,与他们组成一道如龟壳般的盾甲。 好在,城门洞狭窄,赵云等人组成的龟甲盾墙正好卡住城门洞,挡下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枪林。 河间郡兵一击不中,齐齐收枪,欲回枪再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龟甲盾墙瞬间散开,赵云与陈到如离弦之箭撞身而上,手中宝枪横砸河间军盾墙,在无匹的撞击力下,数名执盾河间兵盾裂人倒飞,令河间军阵型一乱。 就是这个空档,赵云长枪舞动,如怒龙入海,一枪扎入破裂的河间军阵型中,龙胆纵横捭阖,活生生撕开河间军阵型。 身后五十名执刀猛士,则趁此良机紧随赵云突入河间军阵中,挥刀疯狂砍杀阵型散乱的河间郡兵。 这就是凭一己之力破阵,非勇冠三军者不可为。 河间郡兵本就在太守李隆身死上,士气大受打击。 此刻,数百人对战几十人又被活生生撕开阵型,使他们人多打人少的自信,瞬间夭折,士气跌至谷底,惊恐地不住后退。 赵云提着滴血龙胆,一步一步迈向胆战心惊的河间郡兵。 一众河间郡兵寒胆,被慑得不住后退。 耳边,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如雷在侧,似要刺破耳膜! 脚下,大地震颤,似要被踏裂一般,赵云止步大喝:“散阵!” 浑身欲血的数十猛士,瞬间向两侧分开。 陈到拽起地上刘冀,闪身一边。 就在这一刻,滚滚铁骑洪流,汹涌入城,前方本就胆战心惊的河间郡兵,顿作鸟兽散… 第465章 放了两把火 乐城军营。 此地,位于乐城城西区域,是河间军驻地。 当年,黄巾起义爆发后,冀州是黄巾之乱震中,随着汉灵帝刘宏一道各地自发募兵平乱的诏令下来,冀州各地太守大兴兵事,各郡军营大幅扩建。 就拿乐城军营来说,这是一个可以容下数万大军的军营。 如今,袁绍抽空冀州内部兵力,庞大的乐城军营就成了冀北十万袁军囤积辎重的后勤重地。 从东门守将夏罔在乐城东门敲响警钟那一刻,位于西城区的军营,瞬间沸腾,驻守在营中的两千郡兵,在河间校尉李凯的呵斥声中快速集结。 李凯刚刚集结齐两千郡兵,正犹豫要不要领兵出营时;东门守将夏罔仓惶逃来,带着哭腔道: “李将军,渤海太守刘冀造反,诈开城门袭杀太守和李展将军!” 刚才,夏罔麾下一曲驻军,被赵云数十人杀得不住后退,一看势头不对,夏罔急忙来城西军营搬救兵。 惊闻噩耗,李凯心如刀割,太守李隆是他从兄,李展是他亲弟弟! 只见,李凯一把抓住夏罔胸口衣甲,目眦欲裂:“这不是真的!” “李将军,末将安敢胡言?” 夏罔哭丧着脸,他也希望这不是真的,但已是发生的事实。 得到肯定的回复,李凯悲痛万分,仰天怒吼:“众将士听令,随我为府君报仇!” 这一刻,李凯满腔怒火,再也顾不得营中堆积如山的辎重,带着两千郡兵蜂拥出营,只想为兄弟报仇雪恨。 … 另一边,滚滚铁骑已杀入城中,赵云没心思追杀那些溃逃的郡兵,带领两千铁骑沿着横贯东西的大街,杀向城西军营。 就在刚刚,赵云从一个俘虏口中得知,乐城确实是冀北十万袁军的后勤重地,大批辎重就囤积在城西军营之中。 得到这个消息,赵云激动不已;他费尽心思绕道冀东,确如糜贞所言,就是冲着田丰后勤辎重来的。 因为只要毁掉冀北十万袁军的后勤,那么田丰在冀北布下的防线,再完美也将不攻自破。 届时,幽南边界上的徐晃、张南、曹性三路大军就能突破冀北,与他在冀州会师。 此乃,釜底抽薪之计也! 滚滚铁骑,沿着大街如出闸洪流疾驰城西…… 另一边,河间校尉李凯带着两千河间郡兵急奔城东…… 很显然,李凯与赵云在对向行驶。 乐城城池规模不小,是一个周回十五六里的中型城池,东西长达五里。 五里的距离对于两千河间步卒来说,真要跑好一会儿,但对于滚滚骑兵,那就是不到半刻钟的事情,何况双方又是对向而行。 很快,领兵还没有跑出城西街道的李凯,就发现前方黑暗中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且越来越近。 李凯以为自己听错了,如今冀州最缺的是战马,刘冀怎么可能有大队骑兵? 一想到刘冀,李凯又怒又恨,他才不相信刘冀有大队骑兵,只盼着手刃刘冀,为兄弟报仇。 可没走两步,李凯发现脚下的街石都在颤动了,哪怕他再不相信刘冀有大队骑兵,但这动静绝对是骑兵来袭的声势! 李凯嘶声大喝:“立阵!”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太晚了! 从李凯带着河间郡兵出营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定格了! 如果李凯依旧驻守军营,有营墙为屏障,赵云想要夺下军营,必定会费一番功夫。 但现在,出营的河间郡兵与送人头没有区别。 几乎是眨眼间,滚滚铁骑迎面来袭,只听赵云一方发出死神之吼: “碾碎!” “碾碎”二字还在夜空中回荡,铁骑洪流“轰”的一声,撞向惊慌失措的河间郡兵,在不甚宽敞的大街上,如推土机一般碾压而过…惊恐声、骨头碎裂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凄厉了乐城的夜。 几息后,如潮狂涌的铁骑在城西军营外勒缰驻马。 见营墙上无人驻守,赵云猜测刚才遇到的河间郡兵,应该就是这里的驻军;但他没有直接进入军营,而是派遣一小队骑兵入内打探。 这就是赵云,不仅狡诈如狼,且多疑谨慎。 少顷,入内打探骑兵来报:“启禀主公,营内无兵,辎重如山!” 闻言,赵云酣畅大笑,策马入营。 营内,各种军需辎重分区域整齐码放、堆积如山,有箭簇、弩车、刀枪盾矛、衣被… 但是,里面一个个粮仓却是空的? “主公!” 正在这时,陈到提着一个小吏来到面前:“此人躲在空仓内,差点没有发现,他说他是营中辎重官!” 赵云正疑惑为何营中独缺粮食,看向长得犹如硕鼠一般身材的小吏,问道:“为何仓中无粮?” “回回回回…” 胖子小吏浑身颤颤,舌头打结,回了半天也回不出来! 陈到看着就着急,抬脚欲踹,却被赵云制止了。 “把知道都说出来,绝不害你性命!” 赵云显得很有耐心,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胖子小吏一听,身上肥肉没那么抖了,不住磕头:“谢将军饶命,小的说,小的说!营中最后五万石粮已在今日运出,听太守说其他粮草要等渤海那边运来!” “哈哈哈!” 赵云闻言大笑,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来南皮城中那八十万石粮,就是田丰的命脉。 想想也是,八十万石粮食足够十万大军四月所需,届时冀州各地夏粮入仓,足以接上粮草。 也难怪之前李隆会向刘冀低头,因为河间仓库已经没有粮草了! “焚尽此地,随我出城!” 赵云内心振奋,烧了这里,他还要去追今日运出的五万石粮。 “诺!” 一众军士高声应诺,开始四处放火。 这个时代的建筑,木材是核心,所以非常容易引燃。 没一会儿,乐城军营浓烟四起… ……… 乐城以北二十余里处,上万民夫成群的挤在一起抱团睡觉;他们是从乐城出发,运送五万石粮去冀北的民夫。 今日一个白天,他们走了二十多里路,以这个速度抵达冀北高阳城,最少需要七天时间。 负责押运粮草的主将,是田丰长子田曜,二十来岁。 自古以来,父亲都是孩子的榜样,田丰也是田曜的榜样。 所以,田曜与其父田丰一样,性子刚直,处事公正,为人正派。 但有一点,田曜随了他母亲,那就是心太善。 像现在这种情况,按理说田曜应该派手下兵卒值夜巡逻粮队四周,但田曜觉得今日白天大家运粮都辛苦了,晚上应该让大家好好休息,于是值夜的兵卒都免了。 这就造成,赵云领着一众骑兵都杀到了面前,田曜才发现。 不过,就算田曜提前发现了,在如此平旷的原野上,仅凭他手中千余兵卒,也挡不住赵云的一个冲锋。 战争没有慈悲为怀,滚滚骑兵袭来,对着运粮队就是一番砍杀,杀得一众兵卒、民夫鬼哭狼嚎,四散奔逃。 好在有夜色的掩护,兵卒、民夫逃走了不少。 赵云对此也懒得追杀,命人再放一把火。 “你们是幽州军?” 田曜不停挣扎,被押到了赵云面前,他没有第一时间逃跑,而是试图组织手下兵卒抗击,但因他的心善,已经没有时间组织手下兵卒,便被杀得四散而逃。 而田曜本人,也被活捉了。 田曜与当初刘冀一样,被一个大嘴巴子招呼过去,这个时候他可没有资格问话! 但田曜没有跪地求饶,怒视着赵云一干人,再次道:“你们是幽州军?” 赵云等人虽然都是冀州军装束,但田曜见这么多骑兵,笃定眼前的人马一定是幽州军假扮的。 让田曜疑惑的是,他父亲守在北边,幽州铁骑怎么可能出现在冀州内部? 这时,百里阚又一巴掌打在田曜脸上,田曜依旧怒目而视。 百里阚似乎甩人耳光上瘾了,抬手又要打,赵云摆手制止: “好了,此人是条汉子!” 赵云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青年:“你叫什么名字? 田曜吐了一口带着血水的吐沫,昂身道:“老子田伯光!” 第466章 田丰吐血 冀北。 晨光划破黑暗,乐城东门守将夏罔一人一骑狂奔两百多里跑到了冀北。 夏罔抬头看了一眼城门上“易县”二字,精疲力尽地栽下了马背。 城上驻军发现了夏罔,将其抬入城内。 夏罔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见身边围着好几人,他急忙掏出证明身份的贴身腰牌: “我是河间太守李府君麾下夏罔,有紧急军情面禀田督军!” 没一会儿,夏罔在易城县署内,见到了正于帅案后,提笔备注军报的田丰。 于是,夏罔连忙将昨夜乐城巨变,禀报给了田丰。 听后,田丰浑身一震,手上毫笔落了也不觉… 夏罔虽然说是刘冀造反,诈开城门袭杀了河间太守李隆,但田丰捕捉到其中一个最关键的讯息,那就是不下两千铁骑杀入乐城。 当下,青、冀两州最缺战马,以袁绍青冀之主的身份,也才勉勉强强从各地豪族手中凑了两千骑。 而且这两千骑,都分散在各军中充当斥候,刘冀一个渤海太守,有什么能耐拥有两千铁骑? 这一刻,田丰心中猜到了另一个可能,但他不愿朝那方面想,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是要命的祸事,所以他宁愿是刘冀那个混账造反。 随即,田丰派出大将苏由疾驰南下打探。 人虽然派出去了,但田丰整个人都显得焦躁不安,他的心很乱。 田丰在房中来回踱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缓解心中的焦躁与不安。 田丰虽然不愿朝那方面想,但在焦急的等待中,他还是忍不住往那方面想了! 如今,冀北边界上的三路幽州军具是按兵不动。 而且,田丰一直没有得到最近关于赵云的消息。 哪怕他已经让幽州境内的眼线打探,得到的只是赵云在二月中旬,也就是一个月前,已经从代城挥军南下。 但之后,再没有搜集到赵云的消息,好似赵云凭空消失了一般。 同时,消失的还有令田丰想起就头皮发麻的数千幽州突骑。 “不可能!他绝不可能出现在冀州!” 田丰喃喃自语,冀北有他十万大军严防死守,冀西那边又在攻打并州,除了这两处,冀东是茫茫大海,形如天堑,冀南更是大后方,赵云难道能从天上飞来不成? 等待… 对此刻的田丰,绝对是一种煎熬和折磨! 在这种令人发狂的等待中,田丰熬过去了半日,终于等回了风尘仆仆,神情慌乱的苏由。 一见神情慌乱的苏由,田丰心头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令他要窒息一般,紧张道: “子路,是刘冀造反?” 田丰宁愿是刘冀造反,也不愿面对心中那个猜测。 苏由眼张失落,语气慌张:“督军,乐城军营大火漫天,且令公子押运的粮草,也在乐城以北被焚毁,令公子亦下落不明!” 闻言,田丰犹被五雷轰顶,噔噔噔后退几步,顿觉口中一甜,他捂住胸口也无法压制翻滚的胸腔,“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老血,身型摇摇欲坠。 “督军!” 苏由见此,疾步扶住田丰。 田丰嘴角挂着血丝,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多岁;从苏由带回的信息,他基本确定是赵云窜入了冀州,若是刘冀造反,那混账不应该将乐城辎重据为己有吗? 怎会将其焚毁? 不过,乐城里面的军械辎重,对田丰来说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刘冀手中那迟迟不送出的粮草,那是冀北十万大军的口粮。 如今,刘冀替赵云诈开乐城,很显然刘冀手中的粮草落入了赵云之手,这是塌天大祸啊! “赵云你这头恶狼!” 田丰号天怒吼,他如此严防,居然还是防不住赵云。 这种无力感,令田丰深受打击,他很清楚这又是赵云一贯的恶狼战法,根本不与他在边境正面硬碰,而是分化瓦解给他致命一击。 这个时候,田丰没有时间去深究赵云是如何窜入后方的。 他必须想办法,以手中仅剩不多的粮草,收缩防线,控制局面。 否则,一旦军粮告罄,冀北十万大军将全面崩溃。 田丰抓着苏由的手臂,急声说道:“子路,快向文博传令,收缩中山防线,南撤下曲阳!” “督军!” 苏由一愣,下曲阳位于巨鹿郡北端,滹沱河南岸,这条命令是直接放弃了整个中山郡啊! “子路,我军只余半月之粮,必须当机立断,断臂求生呐!” 田丰声音沙哑,显得很憔悴;他也不愿放弃中山,但这个时候容不得半点犹豫,唯有收缩防线,断臂求存。 “诺!” 苏由不再犹豫,连忙派人向朱灵传令。 苏由知道田丰这么做,是打算以滹沱河为防线,阻幽州军南下。 而中山境内的四万大军撤到下曲阳,就可以食用囤积在西线常山的粮草,这样就不会出现粮尽军溃的危机。 苏由退下后,田丰在两位亲卫的搀扶下,步履维艰地走向身后横挂的幽、冀地图。 “咳咳…!” 田丰捂住胸口不停咳嗽,赵云这招釜底抽薪,对他打击实在太大,气得他伤了心脉! 他虽然没有提长子田曜只字,但他也是一个父亲。 不过,他现在对长子生死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暂时遗忘,因为他是冀北十万袁军的统帅,以他对赵云的了解,这头恶狼一旦抓到机会,就会迅疾如风,侵略如火,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 田丰注视着地图,他的目光略微停顿在与冀北接壤的幽南,据他打探到的信息,那里有两支幽州军,分别由曹性、张南二将统领。 曹性在幽南驻守快一年了,他对曹性也有些了解,此人是最早跟随赵云的人之一。 曹性在用兵方面,深受赵云影响,时不时偷偷摸摸给你来一下,就是一个小狼崽。 田丰笃定,上次掘鲤淀那把火,定是那竖子放的,其目的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力,而赵云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窜入他后方的。 至于驻扎在幽南北新城的张南,田丰更了解,当年他还曾与张南在韩馥手下共事过,张南此人能文能武,虽然不是很突出,但胜在谨慎稳重。 沉思片刻后,田丰下达了一条新的命令。 继而,田丰的目光向东南移动,最终定格在标注渤海南皮城的位置,目光冷厉: “老夫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 渤海郡,南皮城。 赵云已回到南皮城,他在思考田丰得到辎重被毁,粮草被夺后,会如何应对? 赵云深知,以田丰的智慧,肯定已猜到是他绕到了渤海,夺了南皮的粮草。 那么,田丰知道我就在他背后,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想到这里,赵云摊开随军地图,思索了起来… 冀州的中山、河间、渤海三郡并列北部,渤海虽然是冀州最东端,但更准确的来说,是位于冀州的东北。 如今,他夺取得南皮的粮草,相当于掐住了冀北十万袁军的命脉。 这个时候,田丰只有两条路,要么派兵来夺取南皮,要么直接放弃冀北。 赵云指节习惯性的叩击桌案,喃喃自语:“田元皓,你到底作何选择呢?” “主公,我们的人联系到了!” 赵云正在揣测田丰的下一步动作,典韦从房外大步走来。 从前夜夺下南皮城,赵云就命虎卫用暗号联络渤海境内不良人,经过两天时间,终于联系上了! “让此地不良使来见我!” 赵云虽然有斥候为耳目,但他更需要当地的耳目。 在中午时分,渤海不良使丁鄙来到了赵云面前,这是一个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人,长相普通,中等身材,面相憨厚朴实。 为此,赵云不得不得佩服大谁河这个特务组织,当真是会选人。 若不是知道面前之人就是他在渤海的特务头子,赵云自己都不会相信面前这人还有这身份。 赵云取出三封书信,递向丁鄙:“将这三封书信,以最快速度送去涿郡交给都尉曹子善!” “诺!” 丁鄙双手接过书信,田丰虽然封控了冀北,但冀北广袤,边界长达千里,他自然有办法将书信送出,以南皮到北边幽南三百余里的距离,最迟明早就能送达。 赵云又道:“即刻联络冀州各地不良使,将各地讯息送于此地。” 丁鄙再次应诺,躬身告退。 …… 处理完手上事务,赵云打算去南皮地牢一趟。 阴冷黑暗的地牢里,刘冀与田丰之子田曜一人一间。 田曜虽然叫田伯光,但他绝不是大家熟知的那个田伯光。 此刻,刘冀好似在对隔壁田曜说什么,但田曜根本不理刘冀,而且还极度鄙视刘冀,有一种耻与小人同牢的感觉。 说了半天好话,都被田曜无视,这让刘冀很是不满,唾声道: “田伯光,你少在乃公面前装,难道你不想逃出此地?” 田曜依旧不鸟刘冀,与这种小人说一个字,他都觉得是一生的耻辱。 要不刘冀这个小人,一直扣着粮草不运,哪会有现今这等祸事? 本来,他的父亲田丰是打算将粮草囤在冀北四县之南武垣城的。 武垣城虽然隶属河间郡,但却在中山与河间两郡之间,不仅可以通过水路将粮草轻松运往前线,还能得到两地重兵的保护。 但是,刘冀这个混蛋,一直扣着粮草不发,结果便宜了赵云,害惨了他的父亲田丰,也坑惨了主公袁绍。 若是给他一把刀,他会毫不犹豫捅死这个害人不浅的混蛋。 “田伯光,你要再不吭声,乃公让赵云弄死你!” 软的不行,刘冀决定来硬的,凭乃公这口才,虽然逃不出去,但唆使赵云弄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田曜充耳不闻,闭眼假寐。 刘冀气急败坏:“好你个田伯光,老子绝对让你…” “咣当!” 刘冀话还未说完,地牢大门处响起开门声。 刘冀赶紧闭嘴,手指恨恨地点了点隔壁牢房,心里在筹措怎么唆使赵云弄死田曜,以解他心头之恨。 少顷,一队打着火把的甲士,鱼贯而入,伫立在地牢过道两侧。 一看这阵势,刘冀知道一定是赵云来了。 其实,刘冀也是在田曜被俘后,才知道夺他南皮的,就是名震天下的幽州牧赵云。 “小人恭迎幽州牧!” 一见赵云走来,刘冀连忙跪地拜倒,那恭顺的模样…像个孙子! 跪伏在地等了一会儿,也未听赵云叫他起身,刘冀微微抬首,瞥了一眼地牢过道,只见赵云直直去了隔壁牢房外,直接无视了他。 “田公子,我时常听公与对令尊推崇备至,使我恨不得与令尊,把酒言欢,共论天下!” 赵云对靠着牢壁假寐的田曜,语气真挚。 “家父敌我分明,与幽州牧没有这一天!”田曜闭着眼睛,淡淡地说道。 赵云笑了笑,他听沮授说过,田丰性子刚直,没想到田丰儿子也是这样,微微拱手: “田公子谬矣,我与令尊神交已久,是友非敌!还请田公子,与我煮酒畅聊!” “吾不与敌同饮!” 田曜当即拒绝,倒地上侧卧,背对着赵云。 赵云无奈地笑了笑,示意典韦将田曜带出地牢。 “放开我!” 就这样,田曜像个小鸡仔一样,被典韦提出了牢房。 见赵云走了,刘冀扒着牢柱,眼巴巴地大喊:“赵幽州,还有我呢?” 第467章 牵招狂奔 “郎君要放了刘冀?” 南皮城,郡府后院,赵云从地牢回来后,根本没与田曜什么煮酒畅聊,而是与糜贞在后院吃晚饭。 机灵的糜贞意识到,赵云这是做给刘冀看的,那么应该会放了刘冀。 “小姑娘别管!” 赵云替糜贞夹了一块羊肉,继续扒饭。 如今,他已暴露,刘冀留在手上,已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且浪费粮食,不如将刘冀最后的价值发挥一下。 一听赵云叫她小姑娘,糜贞挺了挺身子,将碗里的肉夹给赵云,气嘟嘟道: “人家哪里小了?” 赵云停下扒饭,望向糜贞,心忖:看来男人女人都喜欢听大,忌讳小! 不禁笑道:“等下就给你大的!” 糜贞微愣,什么等下给我大的? 再见赵云脸上的邪笑,糜贞顿时反应过来,白皙的脸爬上了羞红,娇嗔道: “郎君又想欺负人家!” “快吃饭,等一下别没力气!”赵云此刻就像一只大灰狼。 糜贞狠狠瞪赵云一眼,埋头吃饭,但没吃两口,又好奇道:“郎君明日要出兵起劫杀田丰吗?” 赵云笑了笑,这小妞能猜到他的下一步行动,他现在倒也不意外。 因为从这几日的相处,他发现糜贞极为聪慧,有着见微知着的本事。 而且这小妞才十五六岁,正是好奇心大发的时期。 “那绿绮觉得,田丰下一步会怎么做?” 反正也是闲聊,赵云倒想看看糜贞有何见解。 闻言,糜贞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大大的星眸中露出沉思之色,过了片刻才说道: “我对田丰又不了解,但从田丰守冀北,袁绍西攻并州,可以看出田丰应该善守,不然袁绍肯定不放心。” “由此可见,田丰必是稳妥之人,那么在得知后勤被毁的情况下,应该马上会撤军!” 赵云认同地点了点头,如今,冀北十万袁军粮草被我夺取,已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如果是袁绍在冀北,以袁绍优柔寡断的性格,肯定会举棋不定,几天都拿不定主意。 但是,田丰不会,因为田丰不会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一定会当机立断,弃地保军。 …… 清晨。 刘冀被虎卫提出地牢,在路过郡府一处房外时,屋内传出赵云欣喜的声音: “我与伯光,当真是相见恨晚,昨夜一番畅谈,令吾茅塞顿开,犹如拨云见日…” 后面还说了什么,刘冀就没有听到了,毕竟在虎卫的挟持下,他可不敢停留半步。 刘冀心中暗道:好你个田伯光,昨日在地牢装忠义,肯定是做给乃公看的,背地里却和赵云畅谈,说不定已经叛变了!姐夫啊姐夫,还是我对你忠心耿耿! “马将军,这是欲攻何处?” 没多久,刘冀被带到南皮城内军营,见一众骑兵换回白袍整装待发,刘冀腆着脸,对马悍躬身一拜。 马悍冷哼一声,呵斥道:“尔敢探问军机?” 刘冀心头一凛,自打嘴巴,解释道:“在下岂敢探问军机,在下之意是不管攻何处,都誓死为赵幽州效力!” 马悍满意地点了点头,指挥两名骑兵:“带他去着甲,稍后出发!” 郡府内,赵云正在披挂,穿的是白袍,披的是银甲。 这副铠甲重达一百五十汉斤(即今75斤),不仅华丽霸气,且拥有极强的防御力。 赵云每年征战回到代城,银龙甲都会交给军匠重新修整打磨,使其焕然一新,熠熠生光。 少顷,赵云一身银甲,头戴束发亮银冠,身披白蟒披风,脚蹬裂天战靴,端是威风凛凛。 赵云本身就容颜俊美,再配上这身华丽甲胄,看得糜贞喜滋滋的,她捧着白虹剑递给赵云: “妾身祝郎君,马到功成!” 她的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语气铿锵豪迈。 “等我回来!” 赵云接过白虹剑,爱怜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门。 望着远去的背影,糜贞魂儿好似都跟着去了,愣愣地轻启朱唇: “我等你!” ……… “全速前进!” 冀北,掘鲤淀之南,一支上万袁军,快速向南奔进,他们轻装简行,甚至队形都乱糟糟的。 领军主将叫牵招,三十出头,少时拜同县贤达乐隐为师,与当时在涿郡混社会兼卖草鞋的刘备,有着深厚的交情,据说是两个大男人互相吻颈的那种。 后来,牵招恩师乐隐受车骑将军何苗征辟,为车骑将军府长史,牵招遂跟着乐隐前往洛阳。 三年前,灵帝驾崩,八月洛阳大乱,赵云与吕布攻破洛阳后,赵云退出洛阳,董卓进驻洛阳掌控帝都,唆使何进亲信吴匡、张璋二将杀害车骑将军何苗,其师乐隐也惨遭横祸。 在当时,牵招不顾自身安危,冒着生命危险收殓恩师乐隐尸身,载尸还乡… 然而,在回冀州的路上,牵招遭遇劫匪,同行的师兄弟都吓得四散逃命,但只有牵招死死护在乐隐尸体旁,并对劫匪跪地垂泪恳求。 劫匪被其孝义感动,不仅没有伤害牵招,还帮着牵招将乐隐的尸身,运回老家安平郡观津。 至此之后,牵招孝义之名为人传颂,在冀州名声鹊起。 袁绍夺得冀州后,征辟牵招为州府从事,委以重任。 今年,幽冀战事再起,牵招奉命随田丰驻守冀北,统领一万大军。 今日之前,牵招驻扎冀北葛城,严防幽州军南下。 昨日,牵招得到后方粮草被赵云夺取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他意识到,冀北是没法守了,果然很快就接到田丰命令,命他率领本部撤离葛城,轻装简行,极速南进,甚至勒令他必须做出队形乱而不散的形态。 “报!” 日正中天时,牵招领着一万大军才南进三十来里,一骑探马从东南方向仓惶来报,身后并伴有轰鸣之声。 牵招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探马后方扬尘滚滚,一道蠕动的黑线渐渐跃出地平线。 轰鸣声,越来越清晰,如雷暴袭来… 赵云,你果然来了! 望着越来越清晰的骑兵浪潮,牵招心头一紧,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见到那奔涌的钢铁洪流,他还是不争气地紧张了起来。 见麾下将士胆战心惊,条件反射般地做出防御形态,牵招顿时大急,嘶声大吼: “不得理会,加速南进,加速南进!” 这条命令,让一万袁军更胆战心惊,这就像一群恶狼在旁边,你让我们不用管继续跑,咱们跑得过吗? 这…真他娘的要命! 虽然一众袁军惊恐不解,但让他们跑快点,也能缓解心中的恐惧,于是继续南奔,跑得飞快。 另一边,赵云率领三千铁骑滚滚而来,看着前方原野上向南飞奔的袁军,赵云不禁一怔,这支袁军不应该马上结阵自守吗? 为何好似当我不存在一般,莫非你们以为两条腿能跑得过我滚滚铁骑? 仔细一看,赵云发现这支袁军虽然乱糟糟的往南跑,但整体并未散开,是一种乱而不散的形态。 这下,赵云多疑的毛病又犯了,他感觉田丰这是用表现,引诱他冲击这支袁军,说不定在阵中早就设好了埋伏。 想到这点,赵云缓缓扬起手中龙胆,放弃了雷霆冲击。 赵云身后铁骑闻令,渐渐停了下来。 “赵州牧,怎不一个冲锋灭了他们?” 刘冀骑术不行,一般奔行的时候,都被趴着绑马背上。 刘冀看着向南拔腿狂奔的冀州军,有些可惜地说道。 在刘冀看来,自家姐夫兵马乱糟糟的,在这种情况下步兵遇到骑兵,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碾压。 赵云看向刘冀,这混账还真是袁绍的好小舅子! “尔能看出,我主焉能不明?”马悍一鞭扬起,作势要打。 顿时吓得刘冀将脸贴在马颈上,不敢再言,本来他是想讨好赵云,没想到差点又要挨打。 “叔至,派一什健儿跟上去瞧瞧!” 赵云望向散而不乱的袁军,刘冀这个混账都能看出袁军乱糟糟的,挡不住骑兵一个冲锋。 那么,田丰那样的智者岂能不知? 赵云不禁暗道:田元皓,你到底玩什么把戏? … 冀北。 易城县署内,田丰盯着身前地图,双手紧紧攥着,给人一种非常紧张的感觉。 去年,他虽参与了督亢之战,但那个时候,他只负责出谋划策,没有决策权,也没有指挥权。 而今,他督统冀北十万大军,大权在握。 但大权在握的背后,是压得令人窒息的压力,特别是如今的局势,赵云给了他太大的压力,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所以,他只能摒弃常规对策,与赵云斗险。 忽然,堂外响起锵锵的甲叶摩擦声,以及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田丰急忙望去,是他在等候的大将苏由。 苏由疾步进入堂中,语气激动:“启禀督军,赵云到了高阳,果真未对子经发起攻击!” 牵招:字子经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田丰闻言,重重呼出几口气,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田丰凝视着身前地图,紧握着因激动而颤抖的拳头,暗道:赵云,你这头恶狼,从未见过对狼视而不见的羊? 少顷,田丰的目光从地图上高阳向北移至幽南北新城,问道: “北新城那边可有动作?” 苏由连忙回道:“张南派遣大批斥候向南侦查,暂未出兵!” 经过刚才的紧张后,田丰目光凌厉,意味深长地笑了: “呵呵!张子向是谨慎之人!巨马那边呢?” “曹性尽起全军,已在易水北岸,但见我方大军严守易水,未敢南渡!”苏由又道。 “这个曹子善,学的是赵云那套,他不会正面强攻,提醒长兴严防曹性偷袭!” “诺!”苏由抱拳应命,退出大堂。 应对张南、曹性二将,田丰显得游刃有余,他目光重回高阳,沉声自语: “凡事可一而再!” 第468章 冀北阴云 高阳境内。 高阳县,位于掘鲤淀之南,与冀北易县中间隔着茫茫掘鲤淀,两地相距百余里,是田丰南撤的必经之地。 泒水西岸,三千铁骑饮马泒水。 赵云坐在河岸边,嚼着干粮,身旁玉狮子悠闲地吃嫩草,与它主人一样好这口。 “嘚嘚嘚!” 南面,突然响起马蹄声! 马背上的骑士身着白袍,如乘风而来。 “主公,我等尾随袁军四十里,一路地形平坦,无法观测阵中虚实!” 数名斥候在赵云近前滚落马鞍,躬身禀报。 赵云道了一声辛苦,数名斥候躬身退下,在河岸边饮水进食。 赵云望着南方,沉吟不语;地势平坦是骑兵天然的猎杀场,但现在却因地势太平,他的人无法找到制高点观测袁军阵中虚实。 这也是他今日,放弃攻击那支袁军的原因之一,而且他统御骑兵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到,步兵在平原上遇到骑兵,还能如此淡定的。 赵云收回目光,向北望去,他也不知道张南、曹性、徐晃那边进展如何了? …… 涿郡西南,北新城。 赵云布置在幽南边境的三支兵马,若论兵力,张南是最弱的,只有一万一千兵力,但若论战力,张南麾下九千飞狐老军、两千乌桓骑,战力是远胜常山关徐晃和巨马曹性的。 张南也清楚,赵云把最精锐的部队交给了他,指挥这样的精锐之师,张南倍感荣幸,但他压力也很大,生性谨慎的他,更是要求自己不犯一丝错误。 从抵达北新城,张南的任务是虎视西面中山,南望葛城。 在昨夜,张南麾下斥候就发现中山境内袁军,有调动的迹象。 今早,一封急信送入他手中,是赵云的亲笔书信。 赵云在信中说,冀北袁军后勤已掐断,冀北袁军南撤已是必然,命他与中山北部常山关徐晃,以及东面巨马曹性择机攻入冀州,与身在冀北后方的赵云夹击南撤袁军。 得到这个消息,张南很振奋,当即派出大批斥候向西、向南打探袁军动向… 在今日中午,斥候来报南面葛城城头无一兵一卒,且城门大开,给人一种袁军已撤离的感觉。 但是,张南生性谨慎,在他看来袁军南撤应该是遮遮掩掩,不可能这么光棍。 所以,张南没有出兵,他还要再打探一番。 … 而东面巨马大营的曹性,就没有张南这么保守,曹性收到赵云的信件,当即尽起一万五千大军,直扑易水北岸,他担心袁军跑了。 但曹性在试探性进攻一番后,发现对面袁军防御没有丝毫减弱,若强渡易水,必将是一场伤亡惨重的苦战。 既然对岸袁军防御力没有减弱,那么人就还没有跑,所以曹性不打算强攻,他得想点其他法子。 张南、曹性还没有与袁军打起来,而在常山关的徐晃,收到赵云信件后,当机立断,领一万大军出常山关,直扑关外袁军营寨,来了个兵贵神速。 常山关外袁军主将叫季雍,他的营寨驻扎在关外滱水东岸,也就是现今唐河河道内,是徐晃杀入中山的必经之路。 昨晚,季雍收到朱灵传来连夜撤军的命令,但没有给他解释为什么要马上撤军。 季雍一直以来都嫉妒朱灵这个同乡,去年在督亢,朱灵将兵一万,他将兵两千,给朱灵当副将。 如今,他终于将兵上万,但朱灵已经督统中山境内四万大军。 而他依旧是朱灵下属,这让季雍很受打击,他常常自问,我这辈子都要在朱文博的阴影之下吗? 因为嫉妒这个一起长大的同乡,季雍心中就有逆反情绪,虽然他不敢违抗军令,但拖延一下,他还是敢的,你朱文博让我连夜撤军,我得准备一夜? 似乎这样的阳奉阴违,让一直活在朱灵阴影下的季雍,得到了心灵上的爽快。 昨晚他心里是爽快了,可一早刚下令撤军的季雍,爽不起来了! 因为常山关内白袍军蜂涌出关,直接杀到了他的营寨外。 季雍站在营内了望塔上,愣愣地看着营外蔓延河道的白袍军,傻眼了。 这下还怎么撤军? 这一刻,季雍后悔了,昨晚就应该听老乡的,但世间哪有后悔药? 只见,营外白袍军摆开阵势后,一骑大马从阵中疾驰而出。 一见此人,季雍就来气,原来是那个之前被他吓得缩在关内,只会骑关城骂人的死胖子。 后来,白袍军主力到了,这死胖子尾巴翘上天,狗仗人势地天天出关叫骂。 你听…又来了! “对面的龟孙些,老子带了个好消息,都把耳朵拾掇干净,捏住裤裆!” 裴元绍肩扛狼牙棒,在袁军营寨数百步强弩射程外,勒缰驻马,嚣张至极地展示他的大嗓门。 营墙上,袁军严阵以待,对于天天跑来叫骂的裴元绍,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要不是见大批白袍军出关,他们都懒得理会。 袁军没人卵他,裴元绍也不奇怪,扬着油光可鉴的胖脸,继续嚎着大嗓子: “龟孙些,裤裆捏紧了哈,若是稍后尿了,休怪老子言之不预!” “好了!老子这人,人善话不多!好消息便是,老子天下无敌,纵横无敌,所向披靡,逢战必胜的主公,已杀入冀州腹地,端了你狗日些的活命粮!” 了望塔上,季雍大失惊色;若是昨夜朱灵没下令让他撤军,他只会把死胖子的话,当一个屁。 但现在,死胖子所说肯定是真的,不然怎会突然命我连夜撤军? 朱文博你这个狗日的,怎不给老子说清楚? 季雍心头暗恨,要是朱灵给他说明原因,昨夜他哪敢有半分拖延? 这下,季雍不仅是肠子都悔青了,而且头皮发麻,因为刚才他已经下达撤军的命令,那不就佐证了死胖子的话吗? 麾下将士肯定会想,如果这个消息是假的,刚才怎么突然下令撤军? 那么赵云杀入后方,摧毁了我方粮草的消息就是真的。 如此,必定动摇军心。 季雍急忙向下方营墙看去,一众兵卒正低声议论,露出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 季雍当即大喝:“此乃死肥豮惑军之言,不得妄议,妄议者依惑军之罪论处!” 另一边,裴元绍骂骂咧咧归阵,对徐晃道: “老徐,那些龟孙肯定吓尿了,这尿骚味儿都飘来了!直接干过去,把他们鸟割了!” 徐晃虎目微敛,淡淡道:“裴将军勿急!” 裴元绍想了想,又道:“可俺觉着那群龟孙要跑路!” 徐晃虎目一凛,冷笑道:“跑不了的!” … 季雍在常山关外被徐晃钳住,无法南撤,只能派人禀报后方朱灵。 “季伯容那个竖子!” 中山郡卢奴城,朱灵已将中山郡东部北平、蒲阴二城驻军撤往卢奴,正在等北面季雍撤军的消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季雍被徐晃钳住,无法南撤。 细问报信兵后,朱灵得知季雍昨晚根本没有撤军,这才让徐晃给钳住的,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朱将军,现在如何是好?” 一旁,中山太守萧苞急声问道;他也打算跟着朱灵南撤,但现在季雍被钳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萧府君还能筹集多少粮草?” 朱灵先挥退季雍的报信兵,也没有说怎么办,而是问萧苞还能筹集多少粮草? 因为朱灵手中只剩半个月的粮草,而季雍所处的位置,在卢奴城以北两百余里外,现今他手中的粮草是无法支撑出兵接应季雍的。 萧苞苦着脸:“朱将军,中山已非曾经的中山,实在无粮可筹了!” 中山郡这些年,确实很惨,曾经的中山是一个人口逼近七十万的大郡,殷实富足。 但自从张纯造反后,中山就开始衰落,北面灵丘、广昌两县,被赵云霸占,失去了近十万人口。 在两年前,中山最大的豪族甄氏,又举族迁去了幽州广阳,更是带走了大量的财富和庞大的人口。 时至今日,中山人口已不足四十万,没有人口,土地就荒芜了,也就越来越穷,朱灵让萧苞再筹粮,萧苞是真没有办法再筹了。 朱灵目光一冷,若能筹措一批粮草,他还能出兵接应季雍,但若筹集不到粮,那就只能放弃那个不听话的同乡了。 其实,在历史上朱灵就是一个狠角色,哪怕他母亲、弟弟在敌人手里,他都不会顾忌,更何况是一个同乡? 第469章 田丰斗险 翌日。 冀北,高阳境内。 “启禀主公,北面一支袁军正快速南进,比昨日还多!” 昨日,赵云没有返回南皮,而是露宿在高阳境内。 一大早,居然又有一支袁军南撤,而且比昨日还多。 田元皓到底玩什么花招? 赵云眉头一拧,田丰明明知道我在他背后,昨日派一支袁军肆无忌惮从我眼皮子底下走过。 今日,居然派出比昨日还多的袁军明目张胆南撤,他就如此无视我? “主公!田丰这老竖,猖狂至极,末将这就灭了他!” 马悍忍不了,田丰明目张胆的南撤,就是对幽州突骑的侮辱,当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马悍就要带麾下两千骑杀过去。 “回来!” 赵云也很气愤,田丰确实太猖狂了,但他已不是一个被情绪左右的人。 赵云始终觉得,田丰这样的顶级谋士,不会干这种无脑匹夫送人头的事情。 再看一众义愤填膺的部下,赵云暗道:难道田丰是故意激怒我,让我去冲击他的军阵,引我上当? 大概在中午的时候,蔓延原野、一望无际的袁军,如昨日一般,似乱非乱地向南奔进,他们好似没看到环视在侧的三千铁骑一般。 赵云一方惧是一愣,这是一种狼被羊无视的讽刺感。 纵横沙场这么多年,赵云也没有接连体会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这他娘的就是喜羊羊,也不敢这么在灰太狼面前溜达? 想到这里,赵云一夹马腹,准备跟上去看看,他要看看田丰凭什么这么狂? 赵云一动,身后三千铁骑催马跟上,如滚动的潮。 “仲研,赵云跟上来了!” 向南奔进的袁军之中,尹楷背皮发麻地对身侧王摩说道。 他二人是今日奉命南撤的主将,其实他们心里清楚,他们这是在玩火,别看他们有两万人,但在如此平坦的平原上,他们根本挡不住数千铁骑的冲锋。 而田丰敢这么部署,就赌赵云这种生性狡诈的人,必定性格多疑。 所以,只要他们表现得越淡定从容,那么赵云就会因多疑,而有所忌惮。 昨日,牵招就是靠这种傻子才干的招数骗过了赵云,达到了快速南撤的目的。 但是,现在赵云领着骑兵跟上来了,要是赵云看出我们是虚张声势,那可就玩完了! 王摩紧张地心跳如擂,呼吸声都粗重了起来,他望了一眼坠在后方的数千铁骑,强自镇定道: “文范,督军说过,赵云生性狡诈,而越是狡诈的人,心思就越复杂,只要我们不自乱阵脚,他就有所忌惮!” 尹楷虽心里紧张地要命,但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其实就像现代炸金花偷鸡,你明明拿着小牌,还想赢! 那么你就必须稳住,而且还要拿出十足的气势和筹码,吓退对方。 虽然王摩、尹楷没炸过金花,但其中的道理二人还是懂的。 只能硬着头皮,梭哈! …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兵过千,没有边;兵过万,没有沿。 前方袁军给赵云的感觉,就是遮地连天,一望无际。 而且,周围又是平坦如砥的平原,他找不到制高点,连预估袁军数量都费劲,更不要说查看袁军阵中虚实。 又见袁军如此淡定,赵云还是心存忌惮的,毕竟威名赫赫的冀州强弩,可不是白叫的。 其实,赵云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一腔血勇上头,就冲击万军的赵云。 不是他怂了,而是所处的地位不一样了! 人其实都是这样,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血勇。 当年,赵云也是这样,他在元氏城外孤身刺杀张牛角,那个时候的他,只有一条命,要想出人头地,唯有用命。 而今,赵云雄踞一方,手下带甲十余万,是北疆的无冕之王,他此刻还有必要用命去试探袁军的虚实吗? 万一阵中是数千具强弩呢? 当然,他可以派手底下的人,用命去试探袁军虚实。 但赵云是一个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的人,他珍惜每一个部下的生命,更何况他身后,还是硕果仅存的数千骑兵。 这些人,是为他打下今日基业的人,他怎么可能用他们的命去试探一些不确定的东西? 况且历史上,鞠义不就是依靠冀州强弩,把不可一世的公孙瓒,打得一蹶不振吗? 虽然鞠义已成为自己的部下,但冀州强弩还在,谁能保证田丰就没有鞠义那样的能力? 同时,历史上公孙瓒的覆亡,就是田丰的手笔。 在这一点上,赵云是忌惮田丰的。 … 冀北,易城。 “督军,赵云尾随我军,向南去了!” 易城县署内,苏由将最新情报禀于田丰;他语气里带着担忧,昨日虽然骗过了赵云,但今日能不能骗过赵云,就是未知了。 田丰倒没了昨日那种紧张感,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淡淡道: “昨日赵云心存忌惮,今日我方兵力更甚,只要王仲研、尹文范不自乱阵脚,赵云就不敢动手!” 见田丰如此自信,苏由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时,田丰目光重回舆图,冷笑道:“赵云其实在等曹性和张南,传令何长兴撤离易水!” 苏由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既然赵云因曹性、张南没有突破易水防线,而缩手缩脚,那为何要把易水防线让出来? 那样曹性、张南不就能突入冀北了吗? 田丰看向一脸不解的苏由:“子路,趁赵云尾随尹文范南去,我们撤去高阳,速去准备!” “诺!” 见田丰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苏由只能抱拳退下。 此时,田丰在冀北边境还有三万袁军,随着田丰命令下达,驻守易水防线的何茂,开始收拢麾下一万五千大军。 南岸的大动静,自然瞒不过北岸斥候,曹性发现这一情况后,开始试探性的出兵攻击。 很快,北新城的张南,也发现易水南岸的情况。 这次,张南倒没有再按兵不动,因为他已探知西边中山郡北平、蒲阴两地袁军,都已经跑了,他正为此事懊恼呢! 同时,这两地袁军撤走,他南进也不会危及到他的背后,所以,向南推进是必然的。 在北新城留下一千兵力,张南领一万兵马直扑易水南岸葛城。 而田丰在会合何茂麾下大军后,领着三万大军撤向高阳城。 由此可见,田丰似乎算准了今日赵云会尾随王摩、尹楷二将南下,他就能从容撤往高阳。 … 天已黑尽。 赵云一路尾随南撤袁军至武垣城外,老远就能看到武垣城上盆火通明,亮如白昼。 城头,袁军林立,千弩布城,狰狞待发! 随着越来越多袁军涌入武垣城,赵云脸色阴沉的可怕,他恍然发现,南下袁军阵中根本就没有他忌惮的强弩。 显然田元皓那个老竖,跟他玩的是虚张声势、狐假虎威。 赵云拳头捏的咯吱作响,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主公,昨夜那支袁军撤至此地,当时天太黑,城上也无灯火!” 昨日负责尾随牵招南撤的斥候,连忙向赵云解释,昨日他们没有探明情况,可谓是严重的失责。 赵云阴沉着脸,这一切显然是田丰针对他的性格,而精心设计的! 骗过了他麾下斥候,也骗过了他。 这时,典韦、马悍等一众部下,都意识到被田丰这狐假虎威的手段给耍了,个个怒不可遏,叫嚣着要杀过去。 赵云脸上阴沉之色逐渐化开,制止了叫嚣的部下。 虽然此时城外还有袁军在入城,可以趁机杀上去,但城头那狰狞待发的强弩之阵,就要让他付出不小的代价。 诚然这个代价可以接受,但骑兵擅长的是野外作战,需要一直跑起来,依靠其强大的冲击力和机动性。 但若冲入武垣城,城中又有那么多袁军,在城内那种狭小的地形,没有己方步兵的配合,入城与送死何异? 看着最后一支袁军入城,直至城门轰然关闭。 赵云身上的气愤也随之消散,虽然这两日被田丰给耍了,但战争本来就是斗智斗勇,有来有回,他应该为有这样一个对手,而感到兴奋。 况且,这些年他太顺了,顺得都让他以为自己战无不胜。 想到这两日被田丰耍的经历,赵云苦笑不已,田丰这是在用我以险求胜的风格,来对付我啊! 有趣!当真是有趣! 这一刻,让赵云有了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不得不佩服田丰,用最粗鲁的方式,达到了最精细的目的! 望着亮如白昼的城头,赵云陷入了沉思:如果今夜武垣城与昨夜一样,不在城头升起盆火,那么我一样发现不了田丰这是在虚张声势、狐假虎威。 但田丰为何故意让我发觉他这是在虚张声势呢? 难道是为了嘲笑我,我被他耍了两次? 不不不…若他田元皓因这点小计,就如此自得,那他就不是田丰了! 那田丰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他又在算计我? 第470章 高阳 高阳城。 “启禀督军,曹性渡过易水扑向易城,张南正在南渡!” 田丰麾下三万大军刚驻进高阳城,斥候送来了最新情报。 对此,田丰倒不意外,毕竟守卫易水一线的兵力都撤下来了,曹性、张南踏入冀北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与田丰的镇定自若相比,何茂、苏由等将却是如芒刺在背,何茂当即道: “督军,赵云在南,曹、张二人在北,我军岂不有腹背受敌之危?” 这是在场诸将共同的危机感。 如今,曹性、张南已踏入冀北,赵云虽然被引去了武垣,但赵云麾下都是骑兵,不用半日就能兵临高阳城下。 届时,曹、张二人再从北面南下,那他们无疑是腹背受敌。 所以,何茂等将都不理解田丰为何要撤去易水驻军,如果没有撤去易水驻军,那么曹性、张南就进不了冀北,也就没有眼前的危局。 田丰看了眼兵卒忙碌的营地,他们刚刚驻进高阳城,此刻兵卒正在造饭,说道:“诸位将军,且随吾营房续话!” 语罢,田丰迈步走向军营营房。 为了抵御赵云南下,袁绍在去年十月,就开始加强冀北防御,像高阳城不仅是重点加固城池,而且在城内也有驻军军营。 诸将跟随田丰进入主营房内,在灯火映照下,足有二十余员将领,苏由、何茂为将首。 各自落座后,田丰看向右首何茂:“长兴方才之言,确实如此!现今赵云在南,曹、张二人在北,我方确有腹背受敌之危!然,诸位将军可曾想过,吾等还能守易水多久?” 闻言,诸将默声,这两日快速南撤三万大军,兵撤走了,但粮还留在冀北,这就使得原本只剩半月的余粮,翻了一倍,足可支撑现今三万大军二十余日用度。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何茂等将觉得还能守易水防线一段时间。 但现在田丰问他们还能守多久易水防线,他们恍然发现也不过是二十余日,那二十余日之后呢? 别忘了,赵云现在在他们后方,其麾下骑兵虽然无法攻城拔寨,但可以切断他们从他处调粮的粮道,如此一来他们最多也就守至粮尽之时。 而粮尽之时,就是他们覆灭之时!那苦苦守着易水还有意义吗? 诸将默不作声,田丰又道:“诸位将军又可曾想过,若我方不撤去易水驻军,赵云下一步会如何行事?” 诸将陷入沉思,一片寂静。 田丰继续道:“赵云会带着他麾下来去如风的骑兵,深入我方腹地,将冀州内部搅得天翻地覆,甚至…危及冀西粮道!” 闻言,诸将心头一颤,是啊!赵云都是骑兵,如果他看不到曹性、张南入境的希望,那他必定会继续深入我方内部破坏。 因为我们没有骑兵,在平坦的冀州,根本追不上他,也拦不住他。 若让赵云继续这么下去,那不仅冀北崩了,甚至冀西都要步冀北的后尘,被赵云掐断粮道。 想到这些,何茂等将不禁冷汗淋漓,都意识到,绝不能放任赵云继续深入腹地,必须将赵云拖在冀北。 “所以,我们只能放弃易水一线,让赵云的步卒踏入冀北,那么赵云就会前来夹击我们!” 田丰语气凝重,他现在能做的,是尽最大的能力将赵云拖在冀北,给牵招、朱灵等将争取一定时间,依滹沱河打造一道新的防线。 至于他交代牵招,故意让赵云发现这两次虚张声势撤军,就是让赵云去琢磨他的目的。 田丰笃定,一旦赵云得到曹性、张南已经踏入冀北的消息,赵云必定会放弃武垣袁军,掉头回来与曹、张二将夹击他。 这样一来,他不仅将赵云拖在冀北,还能让牵招带着三万袁军顺利撤入安平境内,得到安平郡的补给,与西面朱灵,组成一道新的防线。 这样,田丰就把局势控制在了冀北三郡,不会波及滹沱河以南。 但这里也有一点,田丰将自己与高阳的三万大军置身绝境,没有补给,没有援兵! 田丰目光从诸将身上扫过,一脸决然:“赵云即将返回,与曹性、张南二将会师高阳,诸位将军惧否?” …… 武垣城外。 “启禀主公,易水驻军撤进高阳城,曹将军、张将军顺势南渡,已进军冀北!” 后半夜,一支斥候飞马来报。 赵云望了一眼南边武垣城,城上依旧盆火明亮,格外醒目。 武垣城位于河间郡西南,与安平郡北端饶阳城仅距二三十里,中间就隔着一条大河。 上次刘冀给他说,去年袁绍入侵幽州,就是将粮草囤积在饶阳城。 饶阳城现在还有没有粮草,赵云不知道,但武垣城内的袁军,下一站必定是撤去饶阳城。 这时,赵云不禁想到田丰故意将武垣袁军虚实透露这事,再结合田丰撤去易水驻军,曹性、张南顺势入境冀北的消息。 赵云认为,田丰这是在给他一道二选一的选择题,是阻止武垣城内袁军继续南撤,还是北返与曹性、张南夹击驻进高阳城的袁军? 赵云自然不愿看到武垣城内袁军继续南撤,但他又担心曹性、张南二将不是田丰对手,要是二将在冀北吃一个败仗,那现在优势很可能被逆转。 思索一番后,赵云决定还是稳一点,先消灭高阳袁军,再南进。 不远处,河岸边,刘冀就像猪睡觉一样,哼唧哼唧地。 今晚,其实刘冀根本没有睡,因为他兴奋地睡不着,此时在他屁股底下压着一块锋利的石头。 刘冀也懒得想为何在极少看到石头的平原上,会突兀的出现一块石头,而且还这么锋利。 刘冀在等,他要等周边的人都睡着。 好在,皇天没有辜负他,没过多久,周边都响起了酣睡的声音。 刘冀心中喜极,背缚着的双手不停在屁股底下石刃上磨… 在磨得刘冀都想继续当汉奸时,那该死的绳子终于断了。 绳子一断,刘冀坚定地认为他是一个对姐夫忠心耿耿的人,怎么可能干对不起姐夫的事情呢? 于是,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回到姐夫麾下,继续坑…不继续为姐夫效力。 刘冀一咬牙,开始往河里滚,他可不敢走岸上,因为外围都是不断夜巡的斥候。 滚入冰凉的河里,刘冀冷得直哆嗦,但他还是很有信念,沿着河岸,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 一轮红日,从天边缓缓升起;赵云率领三千铁骑,向高阳驰去… 下午时分,赵云与张南、曹性会师高阳城外。 高阳城北门城头上,田丰看着城外旌旗飞扬的白袍军,神色凝重,他虽然意料到了这些,但目睹白袍军肃杀的军容,也感到压抑。 城外白袍军汇拢后,逐渐摆开阵势,千弩布阵,万甲如山,兵戈似林,旌旗若海,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这时,严整肃杀的方阵中,突然飞马驰出一骑。 “督军,且让末将杀一杀贼军气焰!” 田丰身后,一名满脸络腮胡子,身型雄壮的将领,踏步而出。 他叫文骁,出身安平大族文氏,是文丑族弟,勇武善射,乃当前田丰麾下第一勇将。 “久闻将军神射,今日终可大开眼界!” 田丰早就听军中传言,文骁射技可与其兄文丑媲美;如今白袍军声威之盛,确实应该打杀一下,一听文骁请命,田丰大加赞赏。 得田丰赞赏,文骁昂首挺胸,一脸傲然之色,大喝:“取某宝弓!” 文骁亲兵连忙抬弓上前,这是一把四石硬弓,射程可过百步。 只见文骁抓起硬弓,力贯双臂,张弓如满月,箭锋瞄向城外驰来的骑士。 在城外骑士快进入百二十步时,文骁松开劲弦,一点寒星破空袭去。 而城外骑士,极为敏捷地侧首一避,显得轻松随意。 文骁糙脸一红,自己这必杀之箭,居然被这么轻飘飘避过了? 羞愤的文骁,再次开弓,一箭一箭如流星激射而出。 城外骑士则左闪右避,甚至还来了一个潇洒的马腹藏身。 田丰大失所望,抬手制止了还欲开弓的文骁,六箭不中,再射也是被戏耍的份,当真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 “强弩准备!” 文骁恼羞成怒,准备用布满城头的强弩,射死城下戏耍他的骑士。 “还不嫌丢人?” 田丰怒瞪文骁,现在已经够丢人了,再用强弩那就是丢了全军的脸,也会成为笑话。 文骁羞愧地低下了头,想在城上打个洞。 城下,骑士勒缰驻马,对城头高声道:“我乃幽州牧麾下校尉陈到,奉我主之命,特来相请田督军出城一见,不知田督军敢否?” 田丰闻言大笑:“吾亦欲请赵州牧入城一见,不知其敢否?” 陈到顿时语塞,拔马回阵。 “主公,末将前去搦战!” 白袍军大阵前,典韦见陈到吃瘪而回,马上请战。 “不必!” 赵云摆了摆手,远眺前方城头,淡然一笑:“田元皓非斗勇之人!” 现在,赵云算是看明白了,田丰这是打算以高阳城为据点,将他拖在冀北,从而为南撤之军,争取足够的时间,打造另外一道防线,或者说重新卷土反扑。 这对赵云来说,确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如果不拔掉面前的高阳城,就向南压进,那他的后背就暴露给了田丰。 但若在这里与田丰死磕,也就正中其下怀,被田丰拖在了高阳城,让冀州内部有足够的喘息之机。 赵云又看了一眼高阳城头,嘴角勾起一道诡异的弧度,淡淡道: “传令,后撤十里扎营!” 第471章 前奏 白袍军向北后撤十里扎营,以赵云当前汇聚曹性、张南二军兵马,兵力已达到两万八千人,其营寨几乎背靠掘鲤淀,也就是兵家大忌中的背水扎营。 “督军,赵贼真把自己当韩信,竟敢背水立寨!末将请命,连夜出击!” 高阳城内,袁军诸将义愤填膺,赵云敢背水立寨,可见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文骁下午丢了老脸,当即嚷着要连夜出击,找回面子。 田丰怒沉着脸,从古至今,也仅有韩信一人背水大胜。 好比彭城之战,刘邦五十六万联军被项羽三万人杀的溃不成军,刘邦也曾在睢水背水立阵,意图决死一战,结果十多万大军全被项羽赶进睢水,惨败收场。 而今,赵云背倚掘鲤淀立寨,你说赵云不通兵事,不知背水扎营是兵家大忌,估计全天下没有一个人相信。 毕竟,赵云的基业,都是靠一仗一仗打出来的,且至今从无败绩,这样的人会不知背水扎营是兵家大忌吗? 但现在,赵云就这么干了,赵云有没有把自己当韩信,田丰不知道。 但田丰从赵云背水立寨中,感受到了赵云用行动对他的藐视,似乎在说:田元皓,吾以兵家大忌立寨,尔敢出城一战否? 这是挑衅,绝对的挑衅。 “督军,正所谓天狂有雨,人狂有祸!赵贼如此猖狂,必受天谴,况且贼军远来疲敝,正是我军击破赵贼之天赐良机呐!” “是啊!督军,天与弗取,反受其咎啊!” “督军…” 苏由、何茂等将群情激愤,都认为这是击破赵云的天赐良机,不停地劝沉吟不语的田丰出兵。 田丰抬目看向诸将,见众将摩拳擦掌,战意高昂,此可谓之人和! 赵云背水立寨,对他来说可为地利。 有道是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今他占据地利、人和! 再则,赵云麾下兵马远来,特别是张南、曹性两支人马从百里外赶来,必定是疲敝之军。 说实话,田丰真的很心动,若此战能败赵云,那不仅能挽回局面,还能重创赵云,将白袍军赶出冀州。 但是,田丰也很清楚,赵云这一手就是故露破绽与他斗险。 田丰脸上也露出袁绍常有的犹豫之色,他不想失去这次很可能击败赵云的机会,但又害怕失败,一旦失败,后果也是非常惨重的。 “督军,机不可失啊!” 苏由又开始劝了,他们都渴望击败赵云,也觉得这是一次上天让他们功成名就的机会。 “督军若有顾虑,不如让末将与子路,各领一军夜袭赵营,艰则撤,易则攻如何?” 何茂极其渴望击败赵云,名扬天下,向田丰提出试探性攻击,若是试都不试一下,他认为自己将来会后悔一辈子。 “长兴所言甚是,末将请命为军前驱!” 文骁急忙请命,他认为反正粮草也仅能支撑二十多日,不如放开手拼一把。 “末将请命为军前驱!” 在场诸将都忙不迭地请命,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田丰脸上犹豫之色渐渐转化为坚定,幽深的智目一凛: “诸位将军莫急,欲败赵云当从长计议!” ……… 掘鲤淀南岸。 白袍军大寨连营数里,笼罩在黑暗之中。 中军大帐内,只有赵云一人,忽明忽暗的油盏,映照出他大马金刀的坐姿,他手扶白虹剑,枭目微阖。 田丰猜的不错,赵云就是要与田丰斗险。 赵云虽笃定,田丰手中的粮草支撑不了多久,但他还是不能在此与田丰耗下去。 诚然这样耗下去,最后可以耗死田丰,但时日一长,南面又将出现一道新的冀北防线。 届时,他可没有办法绕到袁军后方,哪怕有办法,袁绍一方吃一堑长一智,也绝不会给他第二次绕后的机会。 所以,赵云一天都不想拖在这里,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田丰,趁南面防线未成之时,杀入冀州心腹之地,如此不仅能迫使冀西停战,还能重创袁绍。 如今,赵云故意背水立寨,就是以兵家大忌,让田丰看到击破他的机会,出城与他一战。 反之,若不让田丰看到机会,田丰肯定像钉子户一样,油盐不进的卡在高阳城。 当然,背水立寨有着巨大的风险,赵云知道韩信背水一战的高光时刻,也知道历史上徐晃照搬背水一战的一败涂地。 至于老流氓刘邦的彭城之战,赵云认为那是羊群与狼的战争,羊再多,也仅仅只是羊。 不过,背水立寨的风险都不是最大的,最大的风险在于,他麾下兵马都是从远处赶来,是疲敝之军。 在一般人看来,赵云这么做完全与送死没有区别,不仅是疲敝之军还背水扎营,要是挡不住敌军,连逃跑的路都没有。 但是,赵云想快速解决田丰,此刻只能用险,将田丰诱出城。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夜越来越深了! 今夜的天,很奇怪,白日阳光普照,夜晚却是乌云密布,星辰无踪。 大营内,白袍军军士枕戈待旦,他们不知道什么背水立寨是兵家大忌,他们只知道跟着主公,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这是自信,也是信仰。 … “呜呜!” “咚咚!” 突然间,寂静的夜晚,传来了突兀的号角声,和如雷的战鼓声! 枕戈待旦的白袍军,瞬间惊醒,一个个急忙起身奔出营帐,在大营空地上快速集结。 中军大帐内,赵云枭目陡睁,目光如刀: 田老鬼,我知道,你也无法抵达这样的诱惑! 少倾,帐外响起典韦的声音:“启禀主公,袁军于营外吹号擂鼓,未见袁军主力!” “命马悍领一部精骑,出营夜巡,猎杀贼兵!” 赵云冷笑一声,田丰这是玩疲敌之计,欺我大军远来疲敝,但我如何会让你得逞? 因为我有足够的骑兵,只需让麾下骑兵轮换值夜,就可以驱赶前来实施疲敌之计的袁军。 除非你田老鬼派大军杀来! 不久后,营外号声、鼓声隐去,白袍军军士重回营帐休息。 田丰派出的号兵、鼓手则被马悍一路追杀。 就在这时,高阳城北门开启,一支袁军飞奔而出。 因为黑灯瞎火,马悍也就没有注意,在即将追杀光奔逃的袁军号兵鼓手时,兜头一波箭雨迎面而来。 突然遭逢箭雨打击,马悍一方猝不及防,马悍肩中一箭,数十名骑兵掉落马背,一众骑兵陷入混乱。 “快撤!” 马悍忍着肩上疼痛,大声嘶吼! 好在他们不是冲锋的速度,可以快速掉转马头,但还是遭到第二波箭雨打击,又丢下数十骑,才撤出袁军的箭雨打击范围。 脱离后,马悍连忙轻点战损,顿时令他悔恨不已,竟折损了近百骑。 这该怎么给主公交代? 吃了这次亏,马悍也就不敢一追杀敌军,就狂追猛杀。 另一边,田丰见号鼓疲敌被赵云化解,当即命文骁领五千袁军出城,在城外集结立阵。 马悍因吃了一次亏,不敢太过靠近,这就让袁军完成了阵型结集。 很快,文骁以强弩为阵,向十里外的白袍军大营逼近。 马悍多次率领骑兵试探性靠近,都被箭雨打击,一时间倒没了法子,只得飞驰大营禀报。 一听折损近百骑,赵云来不及肉痛,当即作出应对:“命左髭领本部出营,严阵以待!” 现在,赵云不能以营寨为屏障驻守,他只能派兵出营拦截袁军,因为他的人马昨日从冀北奔袭百余里赶到这里,是疲敝状态。 所以只能以轮换的方式,保证营中兵马有良好的休息环境,不然被田丰这么搞下去,那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脚。 左髭收到命令,连忙带领麾下七千广阳军,在大营外快速结阵,同样以强弩为阵头,迎向逼近的袁军。 当大致进入弩箭射程范围时,双方迎面一波弩箭打击。 这一下,双方确定了对方的位置,都不敢再靠近,就这么对峙着。 这时,紧闭的高阳城北门,再次开启,大批擎盾执戈的袁军,如潮涌出… 漆黑的城头上,田丰展目北望,夜色虽然掩盖了视线,但掩盖不了他内心的热切,他内心同样渴望击败赵云,这是当今天下,还没人做到的事情! 田丰目光冷冽,喃喃自语:“赵云,我不会给你喘息之机!” …… 夜空下,左髭与文骁正面对峙。 高阳城北门外,苏由、何茂二将麾下兵卒集结完毕后,各领五千袁军向白袍军大营东西两侧压进。 白袍军大营西侧,原野上,两支斥候正追逐厮杀。 只要有战争,双方斥候永远是最先交战的,因为他们总是狭路相逢。 “咦!匹夫,怎么是你!” 陈到与对方交手数合,感觉对方招式很熟悉,再刺一枪后,恍然发现这不是去年在安次与他交手两次的颜开嘛! “小儿,原来是你!” 黑灯瞎火的,颜开一开始也没认出是陈到,一听声音顿时反应过来,这不是去年逮着他一路狂追的小儿嘛! 想到去年的憋屈,颜开一刀怒斩陈到, 陈到横枪格挡:“听闻你是颜良之弟,但我感觉你比颜良差远了,当初在侯甲水颜良与我主战了八十合,就你这样,若遇吾主必被一合瞬杀,颜良有你这么个胞弟,可真丢人!” 颜开顿时恼羞成怒,老子有这么没用? 颜开手中大刀接连挥斩而出,暴喝:赵贼杀我兄长,我必手刃赵贼,为吾兄报仇!” “都说你丢颜良的鬼脸,你还囔着报仇,可真不害臊!” 陈到一边狂怼,手中宝枪却一点不慢,一一化解颜开的招式。 颜开怒气填胸,一刀快过一刀,一副要与陈到拼命的架势。 “叔至!扯呼!” 陈到正与颜开捉对厮杀,南面驰来一小队斥候,听声音是甄尧的声音,叫他赶紧跑。 架开颜开的大刀,循声瞧去,只见甄尧后方黑不溜秋一大片,一看就是袁军方阵,陈到大惊,迂马便跑。 “小儿,休逃!” 颜开拔马狂追。 “来追我呀!” 陈到将宝枪挂马鞍得胜勾上,提起大弓,回身一箭。 一点寒星袭来,颜开条件反射般地俯身马背,箭簇几乎擦着他头皮掠过,慑得他背皮发麻,不敢再追。 “叔至,看来田老鬼真要干啊!” 甄尧与陈到汇合,打马狂奔,他最近一直跟在外兄张南身边,今日到的高阳。 现在,田丰接连派袁军出城,这是大战的前奏啊! “早该干了!” 陈到回头望了一眼,他知道这一仗必须打,而且越早越好。 也知道赵云背水立寨,就是为了把袁军引出来一战。 甄尧与陈到并骑奔逃,低声说道:“但我看书上说,背水乃兵家大忌!” “你何时看书了?” 陈到一愣,这未来小舅子啥时候也看书了?说道:“书上都他娘瞎扯,干就完了!” “那我以后不看书了!” 第472章 战起 “启禀主公,我方大营两侧各有一股袁军压进!” 中军大帐外,又响起典韦的声音;他现在的任务是汇总各方情报,向赵云禀报。 赵云看向身前帅案上的青铜沙漏,这是北方常用的计时器,是前汉先人的智慧发明的,解决了水漏冬天结冰的缺陷。 赵云根据沙漏回沙次数估算,现在应该在凌晨一点左右,也就是说最少还有两个时辰,才会天亮。 赵云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他绝不能让田丰的疲敌之计得逞,对帐外道: “传令曹性,领本部人马出营御敌!” 曹性得到命令后,结集麾下八千涿郡军,分左右两部,出大营东西二门,迎向逼近的苏由、何茂两军。 如墨的夜色中,何茂见前方迎来一支白袍军,面露兴奋之色,本来他之前想的是夜袭,杀白袍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经田丰点拨后,发现自己完全是异想天开,因为赵云背水立寨,就是故露破绽求战,怎会不做防备? 所以,夜袭偷营绝讨不到好处,反而容易遭到埋伏。 现在看来,还是督军高明,一手接一手,将疲惫的白袍军调出营寨,得不到休整之机。 看着前方黑压压的白袍军,何茂想起了出城前田丰对他说的话:诸位将军,赵云派兵出营,是为了争取营内兵马的休息时间。 想到这里,何茂冷哼一声,我方怎会给尔等喘息之机? 见前方白袍军越来越近,何茂噌的一声拔出佩剑,喝令道:“全速压进,杀!” “咚咚!” 命令一下,方阵中战鼓擂动,声震四野。 “杀!” 袁军方阵在战鼓声中快速推进,阵前强弩狰狞待发。 “迎敌!” 曹性一方,亦不甘示弱,战鼓应声而起,阵前同样是强弩之阵,一片寒锋。 “放!” 双方在估算距离后,几乎是同声下令。 顿时,弦声大作,双方弩矢奔射而出,在夜空中短暂交汇,狠狠撞向双方盾墙,惊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杀!” 弩矢刚刚落下,高盾兵齐齐大吼,他们手执大盾,踏步如飞,如墙向对方极速扑进,其后是紧随的弓弩手,以及长枪兵。 “放箭!” 当双方进入普通弓弩射程时,又是弓弩远程交锋,各有伤亡。 两波箭雨过后,弓弩手快速后撤,枪兵贴上如墙推进的刀盾兵。 须臾间,两道盾墙狠狠撞在一起,枪兵手中长枪如林刺出,怒吼声、咆哮声、惨叫声…声震夜空! 这一刻,你只能忘却生死,以满腔热血,执盾挥戈,若身边的战友倒下了,你不用为他哀伤,也不要恐惧,你要做的是顶上他的位置,扛起他的责任。 鲜血、惨叫…哀鸣! 这些你都要屏蔽,也不要去想战斗什么时候结束,因为多余的杂念,只会让你的生命结束。 这个时候,你就把自己当作没有思想的刀枪,无畏地搏杀… 曹性领四千涿郡军与何茂一营兵力在大营西侧爆发白刃战,东面苏由、正面文骁也对阻截他们的白袍军发动了攻击。 转眼间,白袍军大营东、南、西三处战斗越来越激烈…… 高阳城北城头,田丰昂然屹立,前方是如火如荼的厮杀声。 “启禀督军,我方三处与敌军交战点,约距敌营四里!” 颜开飞马入城,疾步上城向田丰禀报。 田丰微敛睿目,四里,太远了一点! 当即对左右道:“孙和、赵章听令!” “末将在!” 田丰身后两将踏步而出,抱拳应声。 “各领本部,连三军之力!” 田丰指挥若定,三处交战区域距离白袍军大营有四里远,这个距离厮杀声可以传过去,但还不足以惊扰营寨内休整的白袍军。 而田丰这道连三军之力的命令,就是让孙和、赵章领本部从东南西三处交战区域之间的两处空隙,杀向白袍军大营。 如此不仅能威慑白袍军大营,还能策应苏由、何茂、文骁三将,达到衔接三军之力的作用。 “诺!” 孙和、赵章高声应诺,各领两千兵力奔涌出城。 不知不觉间,田丰已投入近两万兵力。 … “启禀主公,两股袁军从东南、西南两个方位,向我方大营压进!” 中军大帐外,典韦接到斥候传来的情报,连忙向赵云禀报。 赵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沙漏,现在大概是凌晨三点,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天明。 此刻,田丰已经迫使他投入一万五千兵力,他手中只剩九千飞狐精锐、两千乌桓骑、以及三千包括虎卫在内的精骑。 赵云很清楚这两股袁军的威胁,马上道:“命张南、刘石各领两千飞狐军,扼袁军之势!” 休息了大半夜的张南、刘石得到命令后,领兵出大营南门,堵住了大营东南、西南两处空隙,同样起到衔接交战三军的作用。 刘石,就是当年那个在常山被赵云吓得跑路的矮陀螺刘石。 刘石在常山关投靠赵云后,一直驻守在代北九阳关,今年终于熬出头了,成为了张南副将,跟随南下作战。 刘石虽然身高没有长,但长进还是有的,没了当初黄巾贼的猥琐样,个子虽矮,但气势十足。 这不,刘石一见对面袁军,身先士卒地冲杀在前,极为悍勇。 对面将领是孙和,虽然双方都是两千人,但刘石率领的是沙场精锐飞狐老军,辅一交手,孙和一方就有点吃不住。 这时,孙和突然瞅见一个在兵潮中看不见脑袋,但在气势汹汹指挥的矮子。 孙和顿时大怒,老子居然被一个矮子压着打? “矮陀螺,拿命来!”孙和率领亲卫杀向刘石。 矮子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他矮,刘石直接被孙和戳中痛点,眼瞅叫他矮陀螺的人杀来,恨恨地挺刀迎了上。 转眼间,两人近身,孙和身高体壮,手中大刀朝刘石当头劈下。 刘石个子矮也不是没有好处,就地一滚,避过刀锋,滚身上前,一刀砍向孙和双腿,他觉得砍掉这双腿,老子绝对比这混蛋高。 孙和大惊失色,狗日的还真是个陀螺,会打滚。 孙和腾身跃起,堪堪避过斩腿的大刀,只见刘石又回身一滚,挥斩而来,专攻孙和下盘。 孙和吓得头皮发麻,蹬地后跃。 刘石就像个愤怒的陀螺,欺身而上,一刀向上撩砍。 一时间,孙和被刘石攻的上蹿下跳,毫无还手之力。 而孙和麾下袁军,也被飞狐老军杀得节节败退。 张南那边也是一样,两千对两千,袁军直接被压着打,这就是精锐的战力。 “张子向,你以为老子怕你?” 被压着打的袁军阵中,赵章咬牙切齿,他与张南是认识的,而且都是常山人,若好好坐下对对族谱,赵章与赵云还能扯上一点关系。 一听声音,张南感觉有点熟悉,一刀砍翻近前袁军,循声瞧去,居然是同乡赵章,在少年时期二人还常常一同斗鸡。 张南哈哈大笑:“赵子文,老子也没怕过你!有种过来!” 赵章是知道张南本事的,小时候斗鸡斗不过张南,打架也打不过张南,他也就嘴上不怕张南,若真要单挑,他可不敢。 但赵章可不愿落了将威,傲然道:“吾堂堂一军之将,岂能如你这匹夫那般,争勇斗狠?” 张南面露鄙夷,不敢就不敢嘛,还这么多废话,他不再理会赵章,领军猛击对方。 赵章抵挡不住,大骂:“张子向你这匹夫,就会争勇斗狠!” … “督军,孙和,赵章二位将军请求支援!” 高阳城头,报信兵对田丰单膝跪地禀报。 田丰脸上不见丝毫波动,他笃定赵云一定是派出最精锐的步兵飞狐军了。 那么赵云营中的兵马已经不多了! 田丰对左右道:“赵轲,朱洪,速领本部增援!” 身后赵轲、朱洪二将高声应命,疾步下城领兵出战。 田丰转首东望,东方天际迎来了启明之光… 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田丰嗓音低沉沙哑:“但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473章 激战 赵轲、朱洪各领两千兵力增援,使得赵章、孙和二将压力大减,变成了四千打两千,止住了颓势。 若此时,你借着晨光从高空俯瞰,你就会看到,激烈的厮杀几乎合围了白袍军大营,仅余北部临水的一面。 “启禀主公,我方东南西三军,渐有不支!” 赵云还是听到了他担心的消息,广阳军与涿郡军昨日从百里之外奔袭而来,上半夜基本没有休息,而今又厮杀半夜,还是撑不住了。 毕竟是人,再强大的意志,都难逃身体上的疲惫。 不过,他们都是勇士,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赵云看了一眼因光线而变白的帐布,下令道: “飞狐尽出,掩三军归营!” 天色越来越亮,原野上的厮杀依旧激烈… 陡然间,白袍军东南西三座营门大开,五千飞狐军分三路喷薄而出,飞奔战场。 他们是幽州最精锐的步军,也是幽州军的中坚力量。 他们知道,昨夜之所以能好好的休整一夜,那是因为有一群用命守护他们的袍泽。 现在,该他们去守护袍泽了! 随着三支飞狐军加入战场,苏由、何茂、文骁三部的优势,荡然无存,被凶猛的飞狐军杀得且战且退。 趁此机会,疲敝的广阳军、涿郡军顺势撤回大营! 一脱离战场,这两支军士,被疲劳感席卷全身,倒地就睡。 此刻,赵云已登上营中高耸的了望塔,原野上,飞狐军人数虽少,但悍勇异常杀得袁军不住后退。 … 高阳城头,田丰也发现了己方颓势,从昨夜到现在,他一共投入两万三千兵力,手中还有七千生力军。 但白袍军的战力完全超出他的意料,居然以疲敝之身扛下大半夜,完成了轮换。 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叹服,白袍军果然是天下骁锐。 而他的人,厮杀半夜也露出了疲态。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驰援,必须要等…… “启禀督军,城外敌方斥候,已被我方驱逐!” 颜开再次急奔上城,带来了田丰一直在等的消息。 显然,田丰要掩盖什么,他还有后手。 得到这个消息,田丰紧紧握着腰间剑柄,微敛的双目越发幽深,他望了一眼城外后,领一众亲卫快步下城。 城门内,五千袁军已集结完毕,田丰登上战车,在军士的拱卫中驰出高阳城。 这支袁军与昨夜任何一支袁军都不一样,他们就像一支车队,而且车还不小,有后世箱式小货车那么大。 他们推着车,跟随田丰的战车,急扑战场。 “呜呜!” 当田丰即将抵达前方战场时,车队中的号兵,吹响了集结的号角。 正在苦苦抵挡飞狐锐士的袁军,听闻号声,开始收缩战线,就像漏斗中的流沙一样,且战且退地向田丰的大旗靠拢。 另一边,依旧奋战在一线的张南、刘石等将,见袁军阵型收缩后撤,当即领飞狐军汇拢压进,死死钳住袁军,一路追杀。 正在这时,大营南门大开,手臂缠了几层绷带的马悍,与阎柔各领本部铁骑,飞驰出营。 昨夜,马悍吃了一次亏后,便回营休整,现在麾下近两千骑精神饱满,杀气十足。 而阎柔麾下两千乌桓骑,也休整了一夜,战意昂扬。 一出大营,马悍与阎柔领本部各奔东西,向正在汇集的袁军左右侧翼包抄而去。 厮杀了半夜,袁军也变得疲劳,刚刚本就被飞狐锐士压着打,现今又见滚滚铁骑来袭,且战且退的袁军阵型越发凌乱,拼命地往田字大旗靠拢。 见袁军阵型凌乱,沙场经验丰富的飞狐老军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趁势推进,攻势更加凶猛,杀得袁军节节败退,但奇怪是袁军并没有溃散。 营中了望塔上,赵云有些诧异,袁军的强度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笃定这批袁军绝对不是袁绍去年新募的兵卒,应该是去年从青州战场回来的老兵,不然在这种情况下,焉能不溃? 赵云又见己方两支骑兵,逐渐绕至袁军两侧,便下了了望塔。 “主公!” 赵云翻身上马,两名虎卫在侧抬枪托举。 抓起龙胆枪,赵云一拽马缰,策马出营。 身后,是典韦等一众如影随形的虎卫。 大营外,从之前合围大营的交战区域,逐渐演变成北南相对,但战斗依旧激烈如火,杀声震天。 袁军中心,田字大旗下,背插小旗的报信兵疾驰来禀:“启禀督军,敌骑已至我方左翼!” 此人话语刚落,右面亦驰来一骑:“启禀督军,敌骑已至我方右翼!” 闻言,田丰脸上露出挣扎之色,这一刻还是来了,虽然他早有准备,但真正到这一刻,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几息后,田丰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冰冷道:“传令,武刚连阵!” “诺!” 两名报信兵,心头一震,应诺驰出,高声道:“督军有令,武刚连阵!” 所谓武刚连阵,就是将跟随田丰出城的车队连接在一起,组成车阵,达到以车御骑的目的。 当然,这个车,不是普通的车,而是前汉时期,名将卫青对付匈奴骑兵的武刚车。 武刚车,车如其名,既武且刚,车长两丈(46米)宽一丈四(32米)是一种非常坚固的军用战车。 车身外有车围,上有车盖,乍看像个巨大的箱子。 车前绑长矛,以刃外向,并竖有巨盾,且车身包裹牛皮犀甲用于防火。 同时,车厢开有射击孔,弓弩手可以在车内,通过射击孔以箭矢打击敌人。 抵御骑兵时,可快速将武刚车环扣在一起,瞬间结成一道铜墙铁壁,使敌骑不得冲突,弩箭不能贯穿。 可以说,武刚车绝对是冷兵器时代的装甲车。 在去年,袁绍召集麾下谋士,商议如何应对幽州骑兵时,田丰提出大量打造武刚车。 其后,武刚车一直成为袁军高层机密,也是田丰对付赵云的秘密武器。 昨夜,田丰不断出兵,其用意是不给白袍军休整的机会,以此拖垮白袍军。 但白袍军强大的战力和意志力,还是完成了轮换。 不过,这对田丰来说,他并没有失败,正如他说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他最大的杀器还没有祭出来。 如今,田丰下达将武刚车结阵的命令,其实是一个残酷的命令。 因为,他的武刚车是机密,也就是说不能让敌方发现,若让赵云一方发现,肯定不会傻到用骑兵去冲击武刚车阵。 那么,田丰最好的做法就是将武刚车藏在大军中心。 其实,田丰也这样做了,他之前命人吹号集结,就是将厮杀了半夜的袁军召集回来,将武刚隐藏在阵中心,使得赵云一方,根本没有发现阵中的武刚车。 随着田丰命令下达,阵中心五千军士快速将武刚车与武刚车之间的环扣扣上,在阵中组成了一个圆形车阵。 车阵外围是召集回来的袁军,他们本想撤入车阵内休整,但没想到车阵居然合并了? 而何茂、苏由、文骁等将自然知道田丰要做什么,他们渐渐往正前方对抗飞狐军的位置靠,远离了大阵侧翼。 大阵两翼外,是阎柔、马悍率领的滚滚骑兵,他们奔驰在原野上,马速越来越快,就像环视的狼群一般,瞅准机会必定凶猛扑来。 袁军大阵两侧的兵卒,见敌骑速度越来越快,人人心惊胆战,牙齿发颤,恐惧地紧盯着。 因为恐惧,袁军兵卒下意识的后退… 而后退,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凌乱。 “杀!” 一见袁军侧翼阵型出现凌乱,马悍仰天暴喝,领着麾下滚滚铁骑,携奔雷之势冲向袁军右翼。 滚滚骑兵如洪流冲来,袁军兵卒无不头皮发麻,心神俱颤,他们咬着牙扳动强弩机扣,一波弩矢朝着滚滚铁骑迎面袭去。 一瞬间,滚滚铁骑中有人中弩摔倒,人仰马翻,但这并不能将所有骑兵射杀,而且骑兵的速度实在太快。 霎那间,袁军弓弩手一波箭雨腾空而起,没入骑兵洪流中,骑兵又出现了伤亡,但没有强弩那种人仰马翻出现,因为普通箭弩除非射中要害,不然对着甲的骑兵伤害真的很有限。 在袁军弓弩手第二波箭雨落下后,滚滚骑兵已经到了凌乱的盾阵前,其强大的冲击力,如洪流破堤一般,轰得一声撞开了本就不严谨的方阵,顿时盾裂人飞,惨叫哀鸣跌起… 突入袁军阵中,滚滚铁骑冲势不减,不断前突,所向披靡… 另一边,阎柔麾下乌桓骑也一头撞开了袁军左翼,掀起血雨腥风。 袁军中心,战车上,田丰极目西望,越过茫茫兵潮,刹那间,一支如洪骑兵冲破兵潮,映入眼帘。 “哈哈!” 见此,田丰狞声大笑! 第474章 田丰吐血 “哈哈哈!” 田丰满脸疯狂,哈哈大笑。 来! 都来撞的头破血流! 只要这两支骑兵撞上武刚车阵,就能抵消其强大的冲击力,令其深陷兵潮之中。 而骑兵一旦被断了马腿,那还不如踏地有力的步兵。 此刻,田丰非常的激动,只要吃掉这两支骑兵,就相当于斩赵云一臂。 届时,他就能扭转局面,将赵云赶出冀州,重筑冀北防…… 然而,田丰激动的神情,突然僵住了… 只见,凿进袁军左右两翼的两支骑兵,居然在即将一头撞上武刚车车阵时,倏然间一分为二,几乎贴着武钢车圆阵,斜刺里向两边突进。 若这个时候从高空俯瞰,就会看到马悍、阎柔两支骑兵,变成了四支骑兵,绕着武刚车圆阵冲杀,杀得圆阵外的袁军,鬼哭狼嚎。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田丰难以置信地嘶吼,敌骑在如此强大的冲势下,居然可以刹住脚? 其实,还是那句话,赵云深惧冀州强弩。 之前,田丰以险撤军,令赵云不敢轻易冲击南撤袁军。 而今,赵云虽然知道之前被耍了,但他同样心存忌惮。 所以,赵云向马悍、阎柔下达的命令是,不得深入袁军方阵,像狼一样,冲上去咬一口猎物,就赶紧撤。 因马、阎二人提前有准备,所以从突入外围袁军中时,他们就依靠冲杀,延缓了雷霆冲势,这才能克服惯性,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武刚车阵。 另一边,正面战场上,飞狐军正猛击袁军前军。 “散阵!” 一声大喝,突然在飞狐军中响起,令旗蔽空扬起。 血染战甲的数千飞狐锐士闻令,战阵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 袁军前阵兵卒一见对方露出一个大口子,本能的欲突杀进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支卷起漫天杀气的骑兵,正如离弦之箭般的奔袭而来。 而袁军前阵兵卒与飞狐锐士厮杀多时,早已撤下强弩、弓兵,聚集的是一群刀盾兵和长枪兵。 此刻,他们面对骑兵,连弓弩迎击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强弩打击。 而无法实施远程阻击,袁军前阵兵卒只能眼睁睁看着转瞬即至的钢铁洪流。 他们还来不及避让,一马当先的赵云借着无匹的冲击力,手中龙胆含怒砸向袁军盾墙,在如此强大的力量下,数名执盾力士,倒飞而去,砸倒身后枪兵。 而枪兵还没反应过来,赵云已风驰电掣般的突入阵中,龙胆左右横扫,两侧盾兵枪兵挨者伤碰者死,惨叫悲鸣迭起… 转眼间,袁军前阵被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赵云身后,典韦等虎卫紧紧跟随,如一把巨型长锥凿进袁军之中,而赵云就是长锥最锋利的头。 虎卫紧随赵云杀入袁军前阵中,后方飞狐军战阵转瞬合拢,顺着凿开的袁军方阵豁口,杀入其中。 “赵贼,休要张狂,吾文…!” 这个天下,为了功名利禄,总是有无数人前仆后继。 指挥前军的文骁,就是这样的人,他看到赵云,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变得亢奋,擎刀迎向赵云,他觉得这是他斩杀赵云,名扬天下的机会。 可惜,文骁还未报完姓名,就被眨眼近身的赵云一枪封喉。 以骁勇着称的文骁,被瞬杀,使得本就被打懵的袁军前军,士气暴跌,阵型大乱。 袁军阵型大乱,也就失去了最后的还手之力,被飞狐军趁势杀得溃不成军。 以赵云为锋刃的锥形骑兵方阵,不到半刻钟就杀穿了袁军前阵,狰狞可怖的武刚车阵已映入眼前。 “快快…快放箭!” 武刚车车阵后,苏由、何茂等将见又一支敌骑杀到眼前,紧张的都有点口痴了。 他们实在没想到,赵云居然猛到这个程度,一人就能撕开了他们的前军军阵,这也太他娘猛了? 就在刚才,苏由等将见文骁被瞬杀,吓得掉头就跑。 虽然名扬天下令他们趋之若鹜,但也得有命不是? 武刚车车厢内,袁军弓弩手通过箭孔向赵云迎面射出一波箭雨。 赵云手中龙胆舞动,一一打落箭簇,这种普通的箭雨很难对他形成伤害。 只见,赵云在进入武刚车四五十步的时候,一带马缰,领着身后锥形骑兵方阵,同样绕着庞大的圆形武刚车阵,大肆冲杀外围袁军。 随着赵云这支铁骑的加入,武刚车圆阵外的袁军,在五股铁骑的绞杀下,彻底的崩溃了。 “督军,现在怎么办?” 武刚车圆阵内,苏由等将惊惧万分。 他们在武刚车阵内,虽然能抵御敌骑,但圆阵外的大军都被打散了,他们就像汪洋中的一座孤岛。 眼前的局势,令田丰如遭雷击;昨夜,他不断增兵攻击白袍军,表面看是用疲敌战术,拖垮白袍军。 其实,他还有更深层的目的,那就是笃定赵云会不遗余力,为骑兵争取休整的时间。 而赵云撑到天明后,必然意识到已扳回逆势,看到胜利的曙光。 届时,赵云必定派出得到休整的铁骑,投入战场。 而他,就是要利用赵云即将看到胜利这一点,用阵中藏阵,吃掉赵云麾下的骑兵。 但事与愿违,他低估了赵云有多怂,或者说低估了赵云有多老辣,在扭转局面的优势下,居然没有上头。 田丰实在难以置信,这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吗? 想到这里,田丰再也压制不住翻滚的胸腔,一口老血喷出,身形摇摇欲坠。 “督军!” 苏由等将一见,大惊,还等着督军拿主意呢? 众将急忙扶住田丰。 “败了,老夫败了!” 田丰嘴角带着血迹,万念俱灰。 “子路,快扶督军上马!” 就在这时,不知何茂从哪里弄了两匹马,疾步跑来。 武刚车阵虽然还在,但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如果现在不走,就等着当俘虏! 显然,田丰也非常清楚这一点,任由苏由将他扛上马背。 第475章 也不知道文远那边怎么样了? 平坦的原野上,袁军溃兵在刚出穗的麦田中慌不择路的奔逃,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飞狐锐士… 整个大地,到处都是相同的场景,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倒地的残尸。 这场疯狂的追杀,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天黑,陆陆续续回营的飞狐锐士,浑身浴血,腰间系着血淋淋的人头,特别是那种极其悍勇的猛士,腰间系满了人头,极其骇人。 中军大帐内,赵云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双目布满血丝。 忽然,大帐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典韦的声音: “启禀主公,未寻到田丰踪迹!” 闻报,赵云有些失望。 翌日。 赵云进驻高阳城,麾下白袍军,遍布原野打扫战场,他们收拢散布四野的敌军残尸,将之装上板车,运到一个个新挖的巨坑前,倾倒进去。 当白袍军打扫完战场后,又到了黄昏时分,他们神情沉重,将一具具袍泽的尸体火化。 火化结束后,曹性将一串冰冷的数字,呈给赵云。 高阳一战,涿郡、广阳两军伤亡两千余人,九千飞狐锐士折损千人,骑兵伤亡最低,只有两百余骑。 也就是说,赵云身边还有两万五千兵马,兵威赫赫。 这次,赵云没有接受俘虏,因为他没有多余兵力看押俘虏,所以任由军士斩首级。 此刻,反正麾下两万五千兵马,人人腰间都系着敌人的首级。 另外,还缴获了五百多辆武刚车,以及大批兵甲。 看着手中战报,赵云神色振奋,此战可谓是大获全胜。 这个时候,他自然要趁胜吞下冀北中山、河间、渤海三郡。 当即振奋道:“升帐议事!” “诺!” 一旁典韦高声应诺,连忙派虎卫晓谕军中诸将。 没一会儿,军中诸将齐聚大帐,大多数将领都缠着绷带,可见昨日战斗之惨烈,但诸将依旧斗志昂扬。 见众将斗志高昂,赵云也就不用说什么激励士气的话,目光投向腰部裹着绷带的张南: “子向,由你暂代渤海太守,天明之后,携本部进军渤海,驻军渤海南部,严防平原高览。” “诺!” 张南大步出列,铿锵应诺;虽说是暂代渤海太守,但这其实就是一个流程,令他感受到赵云对他的信赖和器重。 赵云微微颔首,目光投向曹性:“子善,由你暂代河间太守,明日率本部进驻乐城,严防西部安平袁军!” “诺!” 曹性抱拳应诺,昂然肃穆。 赵云又看向一名半边脸带着铁面具的将军说道: “仲青,由你兼领博陵将军,驻军安平北境!” 仲青是左髭的字,左髭原名程苍! 赵云任命左髭为博陵将军,是因为冀北原本还有一个郡,那就是析河间西北、中山东南、安平北部几个县设立的博陵郡。 但在黄巾之乱后,博陵郡就废置了,郡内各县重新分回给三郡。 现今,河间是与袁军势力接壤最长的郡,边境线不仅长而且还是平原,曹性现在麾下只有不到七千兵力的涿郡军,要想守住河间西部边界,是不可能的。 所以,赵云只能让左髭与曹性一起守河间,但太守只有一个,左髭的地位与曹性是一样的,若封了曹性不封左髭,难免有了厚此薄彼之嫌,于是赵云想到设立杂号将军。 杂号将军其实是战乱年代的必然产物,在西汉末年,刘秀争夺天下时,为了激励军功,封赏诸将,就搞出了很多杂号将军。 而到了历史上的三国时期,那更是杂号将军满天飞。 如今,赵云只是将设立杂号将军提前罢了! 这样的好处是,既能激励军功,安抚部下,还能便于内部军事协调和统一。 左髭应命后,赵云又交代了一些细节,将屯驻南皮看押八十万石粮的两千骑兵交给张南,虎视青州平原。 又将马悍、阎柔二将麾下近四千骑兵分做四部,只留马悍领一千骑兵在身边。 另外三部骑兵,分别派往曹性、左髭,以及即将接到暂代中山太守命令的徐晃麾下听命。 毕竟三将要深入冀州腹地,岂能没有骑兵为助力? 接下来,诸将各自下去准备明日出兵事宜,赵云在帐中挑灯写信… 因为要想吃下冀北三郡,仅有兵马坐镇可不行,还得收拢三郡政权。 而赵云治下一直是实行军政分离,虽然任命张南、曹性、徐晃三人为太守,但三人只有掌军的权力,是不能像以前的太守军政一把抓。 赵云这封信是写给代城州牧府的,将把平舒令张巡,吏曹掾沮宗、当城令朱富三人调来中山、河间、渤海三郡,总理三郡政务。 夜越发的深了,高阳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与田丰交手这段时间,让他深刻体会到,天下能人志士辈出,逐鹿天下必将是一条荆棘密布的道路。 这时,赵云不禁想到并州的战事,喃喃自语: “也不知道文远那边怎么样了?” …… 时间回到数日前… 并州,太原。 当日,郭图向袁绍献计,派文丑领一军从马首之南僻静山道,绕过马首城,对驻军马首城的张辽形成夹击之势,同时也有防止张辽不敌远遁的意思。 当时,可能是张辽察觉到文丑绕后,便在马首城扎草人身着白袍黑甲伫立城头,骗过了城外袁军耳目。 等到文丑与袁绍对马首城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时,张辽早已远遁。 虽然张辽早已跑了,但袁绍拔掉了阻他近两个月的马首城,这对袁军来说,是振奋军心的一大步。 皆因,马首城乃太原东部门户,其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只要马首告破,袁军便能长驱直入杀进太原。 郭图一计就逼得张辽弃城而走,这让袁绍更倚重郭图。 而郭图也自我感觉良好,有种天下舍我其谁的感觉,当即向袁绍进言应该乘胜追击,直扑并州州治晋阳城。 想到前路再无要隘为阻,袁绍气吞万里如虎,命淳于琼领一万大军驻守马首城,护军粮道。 而袁绍本人则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八万袁军杀入太原。(袁绍攻打马首月余,伤亡近万,所以十万大军还有九万左右。) 很快,以文丑为先锋的两万袁军,杀到了榆次城下。 榆次守将是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善守之将郝昭,但文丑可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也不会有半分犹豫,当即以两万先锋军猛攻榆次城。 此时的郝昭虽然非常年轻,但他善守的本事也许是天生的,之前以三千兵力抵挡淳于琼三万大军。 如今,郝昭以五千兵力与文丑两万袁军激战三日,不仅让袁军丢下了数千具尸体,还让文丑连榆次城城墙都没有摸到。 这把文丑气得哇哇大叫,扬言破城之日,必将郝昭生撕活剥。 郝昭可不惧文丑在城外赌咒发誓,又将袁军按城下摩擦了一番。 不过,当郝昭得知六万袁军主力即将兵临榆次时,当即销毁城中守城器械,连夜向西撤离。 这个时候,文丑也有两把刷子,如疯狗一般领着先锋军死死咬住郝昭。 因被文丑咬住,郝昭西撤无疑是龟速,只能一边且战且退,一边向晋阳求援。 而率领主力军的袁绍,听闻文丑咬住了西撤白袍军,马上派遣张顗、焦触二将,领两万大军协助文丑,一副誓要吃掉郝昭的架势。 随着张顗、焦触二将麾下两万大军的加入,郝昭几乎陷入绝境… 第476章 太原战火 榆次与晋阳之间的原野上,三万多袁军重重包围了结阵自守的数千白袍军。 面对近十倍之敌,四千余白袍军没有丝毫胆怯,他们刚毅雄壮,一身肃杀之气。 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他们便是去年赵云在广阳纳降的公孙瓒旧部。 从昨夜一直厮杀到现在,他们人人血染征袍,浑身煞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脚下是因鲜血而泥泞的大地。 也许袁军也打累了,他们收敛了攻势,才出现现在这幕重围僵持的局面。 郝字将旗下,郝昭伫立在战车上,平视着前方。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迄今为止最艰难的时刻,也是最要命的时刻… “哈哈!” 一声极其自得的大笑声,打断了郝昭的思绪,他循声望去,只见袁军围阵散开一个缺口,映入眼帘的是文丑那嚣张的嘴脸,在他眼中异常丑陋。 “郝昭小儿,今日尔是插翅难逃!” 文丑手中三叉枪遥指郝昭,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 郝昭撇了撇嘴,不屑道:“屁话可真多,有种就杀过来!” 文丑闻言大怒,倏然扬起手中长枪,大喝道: “主公有令,斩一级白袍者,赏缣帛一匹,斩十级者晋功三级!” 文丑喝令刚落,令骑奔走军阵边缘,大声传达重赏令。 “杀!” 袁军将士闻言,顿时群情振奋,要知道一匹缣帛最少能换四石精粮。 一瞬间令他们看白袍军的眼神都变了,好似看到一匹匹精美的缣帛,和一石石粮食。 另一边,郝昭夷然不惧,他不需要向部下许下重赏,因为白袍军早已有重赏规定,斩一级敌首,赏万钱。 这就是白袍军作战奋不顾死的原因,因为白袍军的激励制度比其他诸侯丰厚太多。 哪怕现今天下各地钱不值钱,但在幽州,万钱依旧可以换十五石粮。 所以说,袁军兵卒看白袍军是缣帛是粮食,而白袍军看他们又何尝不是钱财? “杀!” 白袍军人人视死如归,嘶吼咆哮;对他们来说,就算死在这里,只要不是逃兵,他们的家人就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抚恤和二十亩良田。 而这些,足够他们的妻儿父母生活下去;但若他们在此战中杀退敌人,没有死去,那面前这么多袁军,随便都能分两个人头。 所以,对于他们这些早已见惯生死的老兵而言,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干就完了! 至于生死,交给天意。 “杀!” 激烈的喊杀声中,四面八方的袁军如海浪冲击孤岛一般汹涌而来。 “放!” 白袍军圆阵岿然不动,如山岳一般,当袁军进入弓弩范围,令旗似剑斩下,如蝗箭雨向四面八方奔射而去。 这时,袁军弓弩手也对白袍军圆阵倾泻箭雨,白袍军瞬间进入防御状态,避身盾下。 袁军占有人数的巨大优势,对白袍军远程压制非常强大,几乎压得白袍军弓弩手无法反击。 这个时候,他们唯有等,等到三矢之后,与袁军近身搏杀。 三波箭雨转瞬而过,袁军前阵已与白袍军阵墙狠狠撞在一起,如林枪阵挥刺对方,展开激烈的白刃战,胶着在一起。 当然,你是不会看到电视上那种一窝蜂的散漫群架,他们是阵阵相对,枪枪相杀,是敌我两个整体的厮杀。 如果是散漫群架,估计以文丑的勇武,可以打五百个。 但现在,文丑面对高盾枪林,也感到发怵! 面前这支白袍军的配合,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 他凭借自身勇武,曾多次猛击,都无法撕开白袍军军阵,就算他短暂撕开一个口子,但没有机动性超强的骑兵配合,白袍军阵型马上又会合拢。 这个时候,一支骑兵就太重要了,但是他们没有,如果仅他一人一骑冲进去,那不是嫌命长吗? 文丑之勇都无法撕开白袍军阵型,普通袁军就更不用说了,一时间双方杀得旗鼓相当,进入鏖战。 但这对人多势众的袁军是有利的,因为他们可以轮换作战,而白袍军只会越打越疲惫,只要这么拖下去,就是耗也能耗死白袍军,毕竟人不是铁,是会疲惫,是会力竭的。 身为领军主将的郝昭,当然也清楚,这么拖下去,败的只能是他,但他没有办法,只能战斗下去… 榆次城内,刚刚入驻城中的袁绍,还来不及意气风发,就收到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这是田丰派人送来的消息,信中说,赵云不知从哪里杀入渤海,袭取了南皮城,掐断冀北十万大军粮草… 看到这里,袁绍实在是难以置信,他一直以为万无一失的冀北防线,居然还是让赵云钻了空子,杀入了他的后方,袭取了他的起兵之地南皮。 袁绍不禁在想,赵云小儿难道是带着他的骑兵从天上飞到渤海的吗? 就算能飞,数千骑兵从天上飞过也好大一片? 这么大一片,田元皓都没有看到吗? 此刻,袁绍是又气又怒,又迷糊! “主公!” 下方,郭图正酝酿辞汇准备拍袁绍马屁,没想到袁绍拆开书信一看,那脸瞬间没了再得一城的喜悦,而是变成了铁青色。 郭图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不过他敢保证绝对与他无关,但还做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唤了一声。 袁绍都快要被这消息打击的喘不过气来,忽然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运筹帷幄的郭公则,将信件递出,让郭图给他分担一下这晴天霹雳。 郭图接过信件一瞅,神情一变,眼中不可察觉的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之色,但他掩饰的很好,马上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 “主公,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冀北一线乃主公精心打造的铜墙铁壁,赵贼怎么可能窜入渤海?难不成赵贼能从天上飞过去?” 袁绍刚才也是这么想的,赵云难道能从天上飞到冀北后方吗? 现在再听郭图也这么认为,袁绍的脸色比屋外阴沉的天空还要可怕。 而郭图最善察言观色,旁敲侧击道:“主公,在下听闻沮授当年,与田元皓可谓是忘年之交,就是不知是真是假!” 这句话以前郭图就说过,但以前袁绍是不相信的,不过现在嘛! 袁绍内心中播下了怀疑田丰的种子,而且越往这方面想,袁绍内心那颗怀疑的种子就在生根发芽,他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郭图见袁绍火气极大,赶紧火上浇油: “去岁十月,田丰提出加筑冀北防线,主公对其信赖有加,在冀北投入不可估量的人力物力,未曾想如此耗费,竟然还是未能防住赵贼入境,早知如此劳民伤财,主公当初何必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害得现今仓禀不足!” 袁绍自然听出郭图话里的言外之意,郭图的意思是,田丰提出加筑冀北防线,就是为了耗费冀州府库。 因为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没有钱粮如何是敌方的对手? 其实,郭图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田丰是赵云放在袁绍身边的卧底。 袁绍越想,越觉得田丰就是赵云安排在他身边细作。 他甚至将两年前,在上党劫杀赵云时,赵云不往埋伏圈内钻这事,认为是田丰向赵云告密,赵云才止步不前的。 袁绍又想到,去年在巨马大营,肯定也是田丰向赵云提供了巨马大营虚实,赵云才会杀来巨马,导致督亢大败。 人就是这样,怀疑这东西一旦产生,对方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田元皓!” 袁绍咬牙切齿地嘶吼,他认为他终于找到为何接连败于赵云的原因了,因为赵云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细作,当即大喝: “来人!” “主公!” 房外孟岱快步入内,躬身抱拳! 怒火中烧的袁绍想下令处死田氏一族,但想到田丰还握着冀北十万大军,略作思索道: “派快马前往安平,命继德先夺田丰兵权,再命春卿逮捕田氏一族!” “诺!” 孟岱高声应诺,快步退下。 “报!” 孟岱刚刚退下,屋外突然传来唱报声。 “启禀主公,张辽突然领军杀至,我方久战疲惫,文将军请求支援!” 报信兵奔入屋中,单膝跪地急禀。 袁绍正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忽闻文丑近四万大军居然还要支援? 顿时怒不可遏地大骂废物,当即领着剩下的四万大军直扑战场… 第477章 公则智计百出 阴沉沉的天空下… 无名的原野上,白袍黑甲的白袍军正与绛衣黑甲的袁军激烈地厮杀。 喊杀声、怒吼声、兵甲撞击声、兵器入肉声,惨叫声……汇聚成战争的主旋律。 随着,张辽率领一万生力军加入战场,撕开了袁军对郝昭的重重包围,数千精锐白袍军与张辽合兵一处,厮杀阵型逐渐演变成一东一西两支大军对向厮杀。 虽然张辽的兵力还不到对方的一半,但袁军却被杀得且战且退…… 这里面有张辽投入一万生力军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袁军九成都是去年成立的新军,战阵经验以及意志都不足。 这才是近四万人打了大半天,还没有干翻郝昭几千人的原因。 “呜呜!” 激烈的厮杀中,袁军后方突然响起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 一瞬间,厮杀中的袁军士气回升,都意识到他们的援军来了。 “哈哈!” 战阵中,文丑一抖枪上血水,三叉枪横扫而出,重重打击在白袍军盾墙上,三名白袍盾兵在巨力撞击下仰身后倒… 就在这时,一条有力的臂膀顶在他们后背,止住了盾兵后倒的身体。 “府君!” 此处战阵中的白袍军士一见此人,语气激动。 张辽肃穆刚毅,左手执巨盾,右手倒提着黄龙勾廉刀,迎向前方文丑… 之前与郝昭汇合时,他就发现敌方有一将骁勇异常,如恶虎一般狠狠冲击己方军阵,虽然没有撕开己方军阵,但对己方军阵也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如今,袁军生力军即将抵达战场,士气这个东西永远是彼竭我盈。 在这种情况下,张辽深知他必须站出来,挡住此人的冲击,稳住阵脚。 “哈哈!” 身先士卒的文丑,忽见居然是张辽迎上来了,顿时兴奋地哈哈大笑,手中攻势愈发凌厉,一计横扫千军如棒挥出,重重撞击在张辽与左右盾兵组成的盾墙上。 张辽执盾的手一震,左右两侧盾兵没有他的力量,被击的后仰,张辽双臂如鹰展翅,稳住了身侧盾兵身形。 这时,白袍军盾墙中刺出如林长枪,逼得文丑回身归阵。 趁着这个空档期,张辽突出军阵,勾廉刀如风撩起,一式横斩五岳狠狠划过袁军盾墙,顿时盾破阵裂,执盾的数名袁军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的执盾的手被刀从指缝处切开,深至手背。 文丑怒目如火,手中三叉枪朝着张辽如电刺来,张辽双脚一蹬,仰身退回阵中。 一击未中,文丑怒喝连连,挺枪直击白袍军军阵盾墙。 这时,白袍军后方响起且战且退的鸣金声。 想走? 文丑再次展现疯狗本色,一人当先领军死死咬住开始徐徐后撤的白袍军方阵。 张辽对文丑这疯狗非常恼火,挺刀出阵,格挡下三叉枪! “这才算个男人!” 文丑见张辽出阵掩护后撤,双目放光,嗜血地舔了舔嘴唇,手中枪芒如影似幻,直取张辽。 张辽冷哼一声,真当老子惧你? 手中勾廉刀如白练耀空,刀光四溅,腾斩而下。 三叉枪枪芒阵阵,实则一实多虚,枪刃与刀刃凶猛相交,暴起刺耳的铮鸣声。 文丑握枪的手一麻,目露诧异之色,他没想到张辽还有点本事,居然能准确无误的击在他的枪刃上? 有意思! 文丑眼神狂热,他好久没有遇到像样的对手了。 电光火石间,三叉枪弹身而起,如灵蛇出穴直奔张辽腰腹。 而勾廉刀刀身一震,扑棱一转荡开三叉枪,朝着文丑当头斩去。 文丑暗惊,右手一拧枪杆,急速转动的枪杆尾部向左手奔去,双手握枪挺举,硬接下张辽这当头一刀,巨大的挥砍力,令文丑双手一微震。 张辽借着刀杆传来的反作力,弹刀而回,刀刃在空中带起一道弧光,挥斩而去,直取文丑左肋。 文丑本可抽枪格挡,但这样他就会陷入疲于防守,遂弃了枪身格挡,一个平沙落雁式避过挥斩刀锋,拧身似箭,枪出如龙,直刺张辽下盘。 张辽招式已老,回刀拦枪肯定来不及,只得腾身后撤。 文丑得势不饶人,从血泞大地弹射而起,枪似三头灵蛇,直扑张辽。 后退中的张辽,拖刀一式撩斩,荡开三叉枪轨迹,回刀又是一式斜劈。 见刀光直逼胸腹,文丑收枪回拦,刀刃砍在精铁枪杆上,星火一闪,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张辽与文丑就这样刀来枪往,边打边撤,有张辽拖住文丑这条疯狗,白袍军不像昨夜郝昭被文丑咬着那样龟速撤离。 后方前来增援的袁绍,见己方根本拖不住撤退的白袍军,顿时怒火重燃,命麾下四万兵卒加速追击。 其实,袁绍这四万兵卒也不能完全算生力军,虽然比参与厮杀的袁军稍好,但也仅仅是稍微好那么一点,因为他们抵达榆次也不过半日,并未完全休整过来。 而张辽这边,在兵员素质上要强很多,郝昭麾下是精锐老兵,张辽带来的是成军两三年的太原军,虽然厮杀了一阵,但撤退起来丝毫不慢。 于是乎,这一追一撤,就变成袁军追又追不上,白袍军甩又甩不掉的局面。 那还能怎么办呢? 我把吃奶的力气用出来撤退,你也把吃奶的力气用来追呗! 而张辽与文丑,就这么边退边打,打着打着,文丑眼中狂热渐渐冷却,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一时间根本拿不下张辽。 两人几乎是很有默契地选择不打了,各自退回军阵中,一人跟随大部队撤退,一跟随大部队追。 “主公,这样下去追不上的!” 袁字大纛下,郭图乘马落后袁绍半个马头,极目远眺前方,长叹一口气。 袁绍也发现这样追不上,现在都追了近二十里地了,还是原来的距离。 这一刻,袁绍真后悔把老兵留在冀北,自己带一群新兵。 一想到冀北,袁绍火气蹭蹭上涨,他把精锐留在冀北,还是没能拦住赵云小儿,都怪自己错信了田丰这个奸细。 此刻,袁绍对郭图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愧疚,你看去年,郭图出计攻略青州,真的就打下来了! 为什么能打下来,因为青州没有赵云,田丰这个幽州的奸细就发挥不了作用,由此可见前年并州之败,不是郭图计划不好,而是田丰告密。 袁绍不禁暗自神伤,要是自己当初早点相信郭图的话,就不会让田丰这个奸细对他迫害至深,说不定当初在上党就弄死了赵云,自己早已雄踞河北四州。 想到这些,袁绍肠子都悔青了,对郭图和声道:“公则智计百出,可有教我?” 郭图一怔,主公对我这态度,我怎觉着是对逢纪的呢? 随即,郭图心中狂喜,我知道主公这是意识到,当初我说的都是字字珠玑,现在真相大白,对我心怀愧疚。 看来…我离主公麾下第一谋主,已近在咫尺了! 那么,我必须出一惊天之谋,为主公留下前方白袍军,顺势扫荡并州。 届时,凭此功,主公麾下第一谋主,舍我其谁? 郭图表面沉着冷静,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瞄了一眼前方追击的袁军,对袁绍道:“主公,在下料定白袍贼已是强弩之末,正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如此,我方何必结阵追击,自缚双脚?” 袁绍一愣,郭图这是让我解散军阵,一窝蜂去追击白袍军,这样没有阵型束缚,确实可以加快速度。 但若是白袍军见我方毫无阵型,回头一击,到时候纵使韩信复生,都不可能将数万大军快速组织起来,那岂不是有倾覆之危? 袁绍本身就在行伍多年,深知有阵型的军队,和没有阵型的军队,完全是云泥之别。 见袁绍脸上露出常见的犹豫之色,郭图拱手道:“主公,请相信在下!” 袁绍回头看了眼一脸自信的郭图,又不禁想到,自己以前就是不全信郭图的话,才被田丰害的这么惨! 一咬牙对令骑道:“传令,散阵追击,不得走脱白袍贼一人!” 一众令骑,怔了怔,怎么感觉像当年的黄巾贼了? 不过,他们可不敢质疑袁绍的命令,飞驰各军喝令:“主公有令,散阵追击,不得走脱白袍贼一人!” 第478章 郭图又在呕心沥血 “主公有令,散阵追击,不得走脱白袍贼一人!” 领军追击的张顗、焦触等将,闻听皆是一愣,主公这是发了狠啊! 居然下这种,不顾后果的命令? 张顗、焦触等将虽然有点不敢苟同,但还是严格执行军令,散阵追击。 只见原本列阵追击的袁军方阵,就像蚂蚁四散一样散开,乱哄哄地追击白袍军。 这一下,速度确实提上来了,大批乱哄哄的袁军从白袍军方阵两侧前奔,意图在前方包抄拦截。 白袍军方阵中,张字将旗下;站在指挥战车上的郝昭,一见袁军这骚操作,顿时被雷到了? 暗自冷笑,就让你们跑到前方,难道你们能瞬间形成阻击力吗? 在方阵后方压阵脚的张辽,也满眼不可思议,老子又没有溃败,你们居然敢以散乱之态追击? 没过多久,从白袍军方阵两侧撒丫子往前狂奔的袁军,乱哄哄地挡在了白袍军西撤前路上。 袁军将领开始大声呼喝着结阵,可是兵卒都他娘跑乱了,将不识兵,兵不识将,而且各种兵种混杂在一起,阵型不仅没有结成,反而更乱了。 徐徐西撤的白袍军方阵可不管他们,直接以盾墙枪林压进。 前方乱糟糟的袁军见方阵离他们越来越近,赶紧转身前奔,拉开距离。 拉开一点距离后,袁军又在将领呵斥声中结阵,可本身兵员素质就不高的袁军,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组成军阵,形成战斗力。 眼看白袍军方阵又快到面前了,他们又一窝蜂转身前奔。 如此反复之下,袁军不仅疲惫不堪,还一直做无用功。 白袍军依旧阵型严整地徐徐西撤,而袁军就像围在雄狮身边的一群鬣狗,他们很想扑上去咬一口,可又胆怯的止住了脚步。 当然,袁军没有鬣狗猎杀雄狮那种默契的配合,虽然看似将白袍军围住了,但始终难以形成战斗力。 见此情况,袁绍不禁回首望向郭图,人是跑到白袍军前方了,但一直被白袍军撵着跑,到底是我们追击,还是人家追击我们? 郭图缩了缩脖子,刚才他只想着怎么才能追上白袍军,倒没有想撵上之后该怎么办? 这下,郭图心思急转,暗忖:之前与白袍军厮杀的地方在榆次城以西十里左右,现在应该西进了三十余里,如此说来一共就走了四十多里。 据地图所注,榆次与西边晋阳城相距六十里左右,那么还有最多二十里就到晋阳城了。 想到这里,郭图眼睛一亮,对袁绍恭敬道:“主公安心,白袍贼逃不了的!” 袁绍闻声回首,不解其意的看着郭图,拦都拦不住白袍军,你让我安心? 还说跑不了白袍军? 郭图连忙解释:“在下为了主公早日扫荡并州,近来呕心沥血,夜究并州舆图,对并州山河地理了如指掌。” 说着,郭图伸出两根手指,继续道:“此地,距晋阳城二十余里,而晋阳城西依悬瓮山,东临汾水,也就是说白袍贼欲归晋阳,必过汾水!” “公则的意思,我方可借汾水,大破白袍贼??” 袁绍亦是眼睛一亮,有汾水为阻,他大可在汾水东岸对白袍军半渡而击,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拿下并州州治晋阳城。 郭图谄笑拱手:“在下预祝主公,一战定晋阳!” 袁绍心潮澎湃,若能一战下晋阳,以他袁氏的声威,太原各地必能传檄而定。 届时,他就能在与赵云之争中扳回一局,而且一旦夺得太原,就截断了赵云与中原的沟通,将赵云锁在北疆,什么代纸、留香,别想换中原一粒粮食。 袁绍越想越激动,当即喝令:“传令,结阵追击!” 令骑再次飞驰而出,晓谕全军:“主公有令,结阵追击!” 一窝蜂涌在白袍军方阵四面八方的袁军,停下了脚步,走在白袍军方阵的前方的袁军则赶紧左右散开让路。 随即,乱哄哄的袁军开始在各自将领呵斥下结阵… 等袁军重新结好大阵,已基本看不到白袍军背影了。 “追击!” 各部将领剑指前方,嘶声大喝。 七万多袁军如潮前进,至于速度嘛,自然没有撒脚丫子乱跑快。 袁绍处于中军位置,极目远眺,完全看不到白袍军的影子,不禁有些担心道: “公则,我军与白袍贼相距甚远,若是白袍贼渡过汾水,徒呼奈何?” “主公安心,白袍贼亦有万余,难以快速渡过汾水,正是我方对其半渡而击之良机!” 郭图言之凿凿,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公则所言甚是!” 袁绍大点其头,看来自己是关心则乱了,万余白袍军没有数个时辰怎么可能渡过汾水? 另一边,白袍军方阵已与追击袁军远远拉开,张辽也不用继续在后阵,他回到了张字大旗下。 “府君,这袁绍用兵,当真是神鬼莫测啊!” 郝昭遥望后方,不禁哈哈大笑。 张辽也笑了笑,他知道郝昭这是在讽刺袁绍乱来,本来他们是很难与追击袁军拉开距离的,结果袁绍来个散阵追击,然后走着走着,又改变了主意,结阵追击? 估计就算是神鬼,也看不懂这波操作? 郝昭收回目光,抬头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空,钦佩道:“军师当真是,天上地下无所不知!” 张辽望着天空,幽幽道:“我不禁想起,当年在侯甲水,亦是这般模样!” “咔嚓!” 正在这时,黑沉的天空闪过一道闪电,炸雷声接踵而来。 一点冰凉落在脸颊,张辽目光凛冽如虎。 雨来了! “启禀府君,前阵将至河岸!”一骑从方阵过道中策马而来。 张辽展目远眺前方,高耸的晋阳城城垣,在雨幕中隐隐约约,当即喝令:“过河!” “府君有令,过河!”令骑穿梭于方阵中,大声传令。 方阵前阵白袍军闻令,沿着河上架好的浮桥,成列过河… 后方十余里,袁军方阵正铆足劲儿追赶… 袁绍抹了一把脸上雨水,看向前方;随着雨水袭来,四野渐渐笼起了雾,前方完全看不清了。 “斥候可有探知,白袍贼是否在渡河?” 看不到前方,袁绍想起了大军的耳目:斥候! 袁绍身后,孟岱有点不敢禀报,吞吞吐吐:“我方斥候…无…无法深入!” 袁绍怒沉着脸,从拿下马首城西进,他的斥候在野外就被对方斥候追的满地跑,现在还是这么没用。 袁绍是不知道,现今给张辽当耳目的,乃是赵云麾下最得力的斥候军大将张烈,其麾下斥候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几乎打得袁军斥候退避三舍。 当袁军前阵抵达汾水东岸时,已有九成白袍军到了对岸,袁绍听闻顿时傻眼地看向郭图,你让我安心,给我说白袍贼跑不了呢? 郭图又缩了缩脖子,他只想到白袍军渡河慢,但没想到人家可以提前架好浮桥。 有现成的浮桥,白袍军自然能快速过河! 想到浮桥,郭图大急道:“主公,快传令出击,夺取浮桥!” “出击,夺取浮桥!” 袁绍嘶声喝令,他也意识到这点,必须夺取浮桥,趁机过河,不然白袍军毁坏浮桥,他数万大军只能在东岸干瞪眼。 汾水河上,最后一支白袍军踏着浮桥向西岸狂奔,后方是举着兵戈,汹涌追来的袁军。 “快撤!” 汾水西岸,张辽大声喝令,领着白袍军向洞开的晋阳城东门奔去。 最后过河的那支白袍军过河后,并未做出毁坏浮桥的打算,而是一副惊慌失措地往晋阳城跑。 后方袁绍听闻成功夺取浮桥,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变得激动起来,只浮桥还在,他的数万大军就能兵临晋阳城下,拔剑大喝:“全军冲锋,誓取晋阳!” 袁军前阵,最先踏上汾水西岸的,自然是疯狗文丑,他如狼似虎,踏步如飞,向晋阳城门狂奔。 洞开的城门处,最后过河那支白袍军在快速涌入,眼看就要全部入城。 “杀!” 眼看白袍军就要全部入城,文丑心急如焚,声嘶力竭的咆哮,只恨少长了两条腿。 吱吱的声音响起,只见白袍军在惊慌地推动城门。 文丑心如火焚一般,他深知一旦城门关上,那必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攻坚战,若趁此夺下城门,那晋阳就下了! 眼看厚重的城门就要合上,步履如飞的文丑,纵身飞跃而起,手中三叉枪向城门投掷而去。 三叉枪奔射如电,在电光火石间,插在即将合上的门缝之间,使得城门无法合拢。 “哈哈!” 文丑放声大笑,就在这转眼的功夫,终于抵达城门外,只见他抓住枪杆一撬,被白袍军死死压住的城门在一点点张开,虽然张开缝隙极小,但依旧可见文丑之勇力。 就在文丑与门后白袍军角力之时,后方袁军已经跟上文丑,他们激动地嘶声喊杀,扑向城门,誓要撞开城门。 随着大批袁军撞击城门,城门之间又卡着文丑的三叉枪杆,门后白袍军合不上门,也就抵挡不住袁军的冲撞,惊惶失色地弃了城门,向城内逃去。 白袍军一逃,城门也就瞬间撞开,袁军如洪流涌入晋阳城。 文丑一直是一人当先,猛将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他倒提着三叉枪领兵急追仓惶奔逃的白袍军。 “哈哈!” 袁绍乘骑走过浮桥,来到晋阳城外,看着城门上“晋阳”二字。 袁绍激动地哈哈大笑,晋阳是我袁本初的了…… 第479章 贾诩鉴智瑶 “启禀主公,白袍贼出西门,逃进了悬瓮山!” 晋阳城东门外,袁绍酣畅大笑;大批袁军如潮涌进晋阳东门。 这时,城内挤出一骑,向袁绍禀报,白袍军逃进了西门外的悬瓮山中。 袁绍望了眼越来越暗的天色,才发现不知不觉居然追击了一天,想到追击了一天,袁绍顿觉腹中空空。 袁绍又看了看源源不断入城的大军,不以为意道: “晋阳已破,太原白袍贼已是丧家之犬,休整一夜,明日兵进悬瓮山,尽诛白袍贼!” “诺!” 传令兵抱拳应诺,跟随入城的兵潮,传达袁绍的停止追击的命令。 “主公神威盖世,慑得张辽小儿闻风丧胆,在下恭贺主公,一战下晋阳!” 见袁绍这么开心,郭图自然不能错过拍马屁的机会。 袁绍又是大笑,并州州治都已是他囊中之物,那整个太原还远吗? 拿下了太原,上党又还远吗? 这一刻,袁绍似乎看到赵云被他封锁在北疆,那副穷困潦倒的模样,心中更是畅快。 随即,袁绍又想起年初郭图提出,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暗道:若不是郭公则提出此策,我焉能夺得晋阳? 袁绍很是感激地看向郭图,动容道:“孤有公则,天下定矣!” 郭图闻言,比吃了特效慎恤胶还有劲,昂首挺胸,佯装谦虚道: “全仗主公神威,在下不过是许些小略罢了!” 袁绍摆了摆手:“公则过谦了,若非公则,去岁孤焉能得青州?而今,焉能临晋阳?” 听袁绍夸赞,郭图不仅昂首挺胸,甚至脸都仰了起来,他需要淋淋雨,保持淡定。 雨越下越大,七万多袁军过河、入城,是一个极其耗时的过程,直到天黑,袁军才基本入城。 袁绍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中,带着郭图去了城中刺史府。 破开刺史府大门,里面冷清地像鬼府,到处都是空空荡荡的,要不是府门上刺史府三个大字还在,袁绍都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孟岱领着一众亲卫打着火把穿梭在刺史府内,多希望能见到一个活物,可惜鬼影都没有一个。 “启禀主公,府中空空如也!” 孟岱将府中情况禀报袁绍,府中不仅没有人,连一样物什都没有,除了空房子,就是空院子。 袁绍眉头紧锁着,这也太诡异了? 这里可是并州州府,哪怕赵云小儿没有在此坐镇,但也不可能这么干净? 正在这时,文丑从刺史府大门外走来,人还未至,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来了: “主公,这晋阳怎是座鬼城,连百姓都未见一人!” 袁绍身侧,郭图闻言,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晋阳可是并州的中心,并州最大的城池,怎么可能连一个百姓都没有?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郭图天灵盖,他紧张地心跳加速。 他知道唯一能解释晋阳空城的原因,那就是张辽提前转移了里面的百姓,那么… 郭图心跳如擂,他不敢再想了,这他娘的…太要命了! 急声道:“主公,恐防有诈,快撤出晋阳!” “对对对!” 袁绍也急了,轻易到手东西,果然不是好东西,急喝:“传令撤出晋阳!” “轰隆隆~” 就在袁绍与郭图等人惊慌跑出刺史府时,突然传来了地动山摇的轰鸣声! “这是什么声音?速去查探!” 袁绍紧张地嘶声大吼,在这种情况下,他真的慌了,张辽小儿明显是故意引他来晋阳城的。 地动山摇的轰鸣声,越来越响! 袁绍慌忙爬上马背,打马向东门跑去,郭图、文丑、孟岱等人紧紧跟随。 未知的恐惧充斥袁绍全身,他狂打马股,只想快点逃出这座令他背皮发麻的鬼城。 耳际,轰鸣声如海啸一般,大地似乎都在摇晃,袁绍紧张的要窒息了一般,飞驰的战马,他还是感觉慢了。 这是一种恐惧欲死的感觉! “速开城门!” 袁绍感觉自己从刺史府跑到东门这段时间,好似比他活这四十六年还要漫长,声嘶力竭地呼喝着。 晋阳城东门其实刚关上不久,城门洞处的兵卒,正惊异耳际地动山摇的轰鸣声! 忽见街上一行人就像被鬼撵一般跑来,吓得赶紧躲开,至于开城,他们没时间执行,先躲为妙。 “希聿聿!” 城门未开,袁绍突然勒缰急刹,胯下宝驹前踢扬空差一点就将袁绍甩了出去。 “哎呦!” 袁绍急刹没有摔下马,而郭图的痛呼声就传来了! 不过,郭图命好,摔在不远处的沙袋上,不然得摔死他。 “子俊,速开城门!” 袁绍现在没有时间关心郭图,急不可待的大喝,因为那地动山摇的声音,似乎已近在咫尺。 文丑大步上前,孟岱领着兵卒去帮忙,文丑大吼一声让开,一人就抱起城门拴扔掉,双手拉住门扇后的巨型铜环,沉重的城门在文丑一人之力下,缓缓张开。 这时,孟岱等一众亲卫,赶紧上前推门。 一见城门差不多可以通行一骑,袁绍一打马股,策马出城。 “主公,等等在下!” 见袁绍一溜烟出城了,一瘸一拐的郭图走到战马边,但爬了半天都爬不上战马,怒怪道: “畜生,尔就不能长矮点?” 见一旁文丑纵身上马,郭图急道:“文将军,请助在下一臂之力!” 文丑怒哼一声,拔马出城。 接着又见孟岱也翻身上马,郭图祈求道:“孟统领,帮帮在下!” 孟岱也冷哼一声,要不是你这混蛋,我们有这么快进晋阳? 孟岱根本不鸟郭图,打马就走。 “诸位壮士,帮帮在下!” 求孟岱不行,郭图向他平日里看不上眼的侍卫求助。 不说这些侍卫恨平日郭图对他的无视,就是孟岱不帮郭图这一点,他们就不会帮郭图,纷纷打马就走! “将士们,帮帮在下呐!” 一众亲卫求不上,郭图没时间感叹人性薄凉,对城中乱哄哄涌来的普通兵卒求助。 “轰!” 就在这时,轰鸣声如山崩海啸般轰鸣,城门外一卷狂潮扑入城中。 这是洪水! 滔天的洪水! 郭图被灌入城中的洪水冲飞,但这狗日的命就是好,洪水居然把他带到了登城马道的石阶边。 郭图甩了甩发懵的脑袋,如落汤鸡一般,扑腾着往城上爬。 城外,袁绍与文丑策马刚跑过浮桥,数丈之高的滔天巨浪,奔袭而来… 文丑焦急万分,倏然右掌一撑马股,飞身扑向袁绍,带着袁绍在空中翻了几翻。 虽然二人惊险万分的避开了数丈高的巨浪,但还是被洪流边缘冲走。 洪流中,文丑死死抓住袁绍一只手,嘶吼道:“主公,一定不能松手!” “子俊!”袁绍悲声回应。 滔天洪流卷席晋阳城,城中水位越来越高,城内袁军惊恐万分,不停往高处爬,城墙上、房屋上… 只要是稍微高一点的建筑物上,密密麻麻全是人,他们惊恐万状,无法抵抗。 在历史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志时期,那就是三家分晋,成为春秋与战国的分界点。 当时,春秋大国晋国国君,就如同小号周天子一样,国虽大,但自己只有巴掌大的地盘,国家领土全被国中公卿吞并。 晋国一开始有十余家公卿,经过数代的生死逐角,互相兼并,最后只剩智、赵、韩、魏四家。 晋国公卿越来越少,但公卿兼并的步伐不会止步,因为人心是永远不会满足的。 所以,作为四家带头大哥的智伯智瑶,打起了另外三个小弟的主意。 于是,智伯以老大哥的身份,要求三家交出一百里土地和相应的人口,至于理由是归还国家。 但赵、韩、魏三家都知道,老大哥这是假公济私,中饱私囊,交出的土地都会成为智氏的。 不过,韩、魏两个小弟慑于带头大哥的淫威,乖乖交出来相应的土地和人口。 而赵氏当代家主赵襄子却是个硬骨头,老子不交你能把我怎样? 智瑶见赵襄子不听话,顿时外怒暗喜,乃公就是想找个理由收拾你。 于是,智瑶以国家大义带着韩、魏两家攻打赵氏。 赵襄子见智瑶动真格了,便退到赵氏发家之地晋阳城,希望在赵氏先祖的英灵保佑下,以晋阳之坚对抗三家联军。 也许赵氏祖先真在暗中护佑赵襄子,智、韩、魏三家攻打晋阳,一打就是两年,始终打不下晋阳。 随着战事持久,三家联军疲惫了,智瑶也心急了,要是就这么撤走了,那以后自己老大哥的威望何在? 但继续打,又不知道还要打多久。 忽然有一天,智瑶望着滔滔汾水,突然心生一计,开启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利用水攻城的战法,掘汾水水淹晋阳。 智瑶此计确实极妙,逼得赵襄子都只能爬房顶。 眼看覆灭赵氏已在旦夕之间,智瑶志得意满,因为太得意智瑶就说错了一句话,他说他终于发现,水居然可以作为武器覆灭敌人的家国。 就是这句话,让跟着老大哥的韩、魏两家幡然醒悟,我们的都城也在大河边上,说不定哪一天智瑶也会用相同的手段覆灭我们? 于是,心恐自危的韩、魏两个小弟,暗中联络爬房顶的硬骨赵,背刺智瑶。 智瑶猝不及防,被韩、魏两个小弟斩杀于榆次凿台。 智瑶一死,赵、韩、魏三家顺势吞并智氏领土,晋国大权彻底落入赵韩魏三家之手。 然而,野心使他们不安现状,哪怕头上明明是个傀儡国君,他们都不能忍受,直接打发使者越级去见共主周天子,要求周天子封他们为诸侯。 周天子本来就是有名无实的天子,赵、韩、魏实力雄厚,他可得罪不起,便准了赵韩魏的要求,从那一刻起,春秋成为历史,进入战国时代。 这个就是历史上,智瑶水淹晋阳的连锁反应。 言归正传。 数百年前智瑶水淹晋阳,让后人认识到水攻的厉害,同时也给予贾诩巨大的启发。 从年初贾诩领兵抵达晋阳时,他看到晋阳的地势,就在想,我是否也能向智瑶借鉴一下呢? 于是,贾诩就开始谋划起来,他先与张辽领大军在马首对抗袁绍,后方则让太原郡丞甄平暗中准备。 经过近两个月时间,后方准备的差不多了,贾诩就展开他的诱敌深入之计。 一步步将袁绍引来晋阳,再用一场蓄势已久的滔天洪流,冲掉了袁绍的并州梦… 第480章 郭图又拽裤 天色微明。 庞大的晋阳城,在一片洪泽之中… 这一夜,对城中袁军来说,绝对是一场噩梦。 大街小巷笼罩在洪水中,漂浮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浮尸,多到密密麻麻,随处可见。 当然,七万多袁军还是有一部分幸存者,比如高耸的阁楼顶上,以及蜿蜒的城墙上。 但昨夜,绝对是一场泯灭人性的夜;在当时,本来有很多袁军爬上了屋顶,躲过了洪水冲击。 但是,楼顶往往无法承载太多人,这就导致很多屋顶因人太多而坍塌,全部掉进了洪水中。 这时候,其他屋顶上的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们开始阻止其他人与他们在一个房顶,甚至有的人担心脚下房屋被水泡久了会坍塌,干脆杀掉身边的人,给房屋减压。 这就是人类心底的野兽,一旦失去束缚,必将丧失人性。 东门城头上,郭图无力的靠着城垣,身边好想有个当年的吕横威,在他饿极的时候,能让他咬一口,解解馋。 郭图摸了摸生疼的面颊,就在刚刚他把不远处一个兵卒,当成了当年的吕横威,结果那汉子是个狗杀才,一个大嘴巴子搧的他转了几圈。 嘶! 真疼! 郭图捂着面颊,怨毒偷瞄了那汉子一眼;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想我郭公则,居然又落到这副田地。 我发誓,这次若能逃出生天,此生绝不入并州一步。 因为这地儿实在与我八字犯冲,来两次倒霉两次,再也不来了。 咕噜~ 郭图肚子叫唤了起来,他不禁一叹,肚子受灾,又想造反了,可我实在没有粮赈灾啊! 郭图目光期盼地望向城外,他在不断祈求上天,洪水快些退去,张辽快点来抓俘虏! 这一刻,郭图忽然觉得,当一名俘虏也是一种期待。 时间渐渐流逝,晋阳城内的水位在不断降低… 一天后的中午,晋阳城内的水位终于退的差不多了,但是城中袁军没有欢呼,他们浑身饿的发软,不想浪费一分力气。 他们三三两两的搀扶着下了屋顶、城墙,往晋阳东门走去… 郭图靠在城头上,他不想走,他知道走是肯定走不掉的,还不如等白袍军来抓俘虏。 他自信,以他未卜先知的能力,白袍军肯定会来。 “呜呜~” 就在这时,城外突然传来了号角声。 郭图急忙向城外张望,只见一支白袍军渐渐映入眼帘,他们踏着泥泞的大地,步履铿锵而来。 见此,郭图不知哪来的力气,右手猛得探入裤裆,使劲猛拽。 “公则先生,你在这里?” 郭图正猛拽底裤,焦触带着一队有气无力的兵卒路过,他原本以为郭图这个主公身边的大红人,跟着主公跑掉了! “公则先生这是?” 焦触见郭图也不理他,就一脸狠劲儿拽裤裆,很是迷惑,莫非郭公则不想做男人了? “焦将军,帮帮我,我腹中甚饥,力有不足!” 郭图有些颓丧,当年需要吕横威帮忙,现在也要求人,造孽啊! “杀!” 突然间,城外暴起喊杀声,显然是白袍军对出城袁军动手了。 毕竟一个人头一万钱,只要没有接到降者不杀的命令,白袍军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下去。 记住,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乱世。 听到喊杀声,以及紧随的惨叫声,郭图大急: “焦将军,我的亵裤是白色的!快帮我,只要举白,白袍军就会接受俘虏!” 焦触一愣,郭图这么了解白袍军,好像很有经验似的? “快啊!白袍军杀进城了!” 郭图气急,焦触匹夫你还发愣?等下白袍军一刀砍来,看你还愣! 焦触向城下一瞅,果真白袍军一路砍瓜切菜的杀向城门。 焦触心头一颤,当即一把揣入郭图裤裆,差点抓到小鸟,用力一拽,郭图白亵裤哧拉一声,应声而出。 郭图一把抢过焦触手中的白亵裤,对着城外高喊:“我投降,我投降!” 不知是郭图声音太小,还是城外白袍军将领没有看到,大批白袍军一路杀入城中,就快沿着登城马道杀上城墙。 见此,郭图亡魂皆冒,对就要转身逃跑的焦触,急道: “焦将军,逃不了的,要想活命,与我举白!快啊!” 焦触瞅了一眼自身,没有一块白色的,怎么举白? “亵裤,亵裤是不是白色的?” 郭图大急,白袍军就要杀上来了。 “我是白色的!” 焦触身后几个亲兵异口同声道。 “那还等甚?” 郭图又急又气,一边高摇手中白亵裤,大喝道:“拽下亵裤摇起来!” 在死亡的威胁下,焦触身后亲兵吱啦狂拽白亵裤,跟着郭图在城头摇起来,大呼: “我们投降!” 城头举白目标变大,城外令骑策马飞驰,大声喝令:“军师有令,降者不杀!” 已经杀上城头的白袍军,闻令收刀,呵斥道: “所有贼军,跪地抱头,胆敢妄动,就地格杀!” 郭图闻言,紧绷的神经松开,大喘一口气,赶紧跪地抱头,暗自庆幸,亵裤还是白的好! ……… 汾水下游,河岸边,有一棵倾倒的柳树,死死抓住对方的袁绍、文丑二人,被柳树树干拦了下来。 昏迷中的文丑,突然不停地咳嗽了起来,他摇了摇七荤八素的脑袋,缓缓睁开眼睛… 忽然,文丑意识到什么,赶紧紧了紧手,还好,手里抓着一只手。 文丑翻身看去,袁绍正处于昏迷中,头发与他一样,湿漉漉地贴着头皮、脸颊。 “主公!” 文丑恢复的很快,急忙将袁绍扶来坐着,轻摇了几下。 “咳咳!” 被文丑摇几下,袁绍复苏了意识,不停地咳嗽。 过了一会儿,袁绍幽幽醒来,他面色苍白,双目无神,颓然道:“子俊,这是何处?” 文丑摇了摇头,被洪水冲到这里,他也是想知道这是哪里? 此刻,袁绍很心伤,很丧气,令他有一种天堂坠落地狱的感觉,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我的八万大军啊! 现在这幅田地,令袁绍想起了去年似曾相似的场景,当时他与田丰还有孟岱几个人,也是这般湿漉漉的坐在河岸边。 而今,比去年还惨,去年身边好歹有八个人,现在就文丑一个! 而且现在是哪都不知道,但他估计应该还在太原境内,也就是说,他还没有脱离危险,随时有被俘虏的可能。 若是我被俘虏,那… 袁绍摇了摇头,不敢去想这些了,急忙对文丑道:“子俊,必须尽快离开河岸,白袍贼肯定会沿河搜寻!” 文丑一惊,他倒把这茬忘了,连忙将背伸向袁绍:“主公,你先休息,让末将背你!” 袁绍没有拒绝,他现在是又饿、又难受,让他自己走,他真走不动。 文丑不愧是有名的猛将,背着一两百斤的袁绍,步履如风,一会儿就远离了河岸。 他们来到一处荒林,忽见远方有炊烟升起,袁绍眼睛恢复了许些神采,让文丑去有炊烟的地方,先解决肚子。 这里有一户人家,茅屋外围着篱笆,院里有两个小女孩在追逐玩乐,忽见文丑、袁绍出现在院外,两个小女孩吓了一跳,胆怯地跑回屋中。 屋主听女儿说外面有两个人,带着妻子出来查看,屋主夫妇一看袁绍二人的衣着,也吓了一跳,这是军装,是军人。 而且,还是冀州军装束,是白袍军的敌人。 他胆战心惊地躬身一拜:“二位将军这是?” “拿些吃的!” 文丑放下背上袁绍,大步跨过篱笆,蛮横地向屋内走去。 转眼间,文丑从屋内端着两个粗碗出来,里面盛满饭菜,递向袁绍: “主公,乡野粗食,将就一下!” 袁绍接过碗,也没有在乎是粗茶淡饭,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这味道,感觉比他平时吃的山珍海味还好吃。 二人饭量不小,吃了又去屋里盛,屋主一家人也不敢吭声,随他二人。 吃饱之后,袁绍看了一眼在一旁胆战心惊的一家四口,问道: “此乃何地?” 屋主连忙躬身:“文水亭!” 袁绍语气不满:“县名?” “大陵!” 屋主小心的回答。 袁绍回忆了一下脑中对并州的地理信息,大陵应该在晋阳之南,昭余泽北部,也就是太原郡中南部。 知道自己大致的地理位置后,袁绍对文丑使了一个格杀的眼神。 文丑一怔,他觉得没有必要,吃人家的东西,人家也随我们吃,还告诉了我们大致位置,又何必害人性命。 可这时,袁绍脸上已露出怒容,冷哼了一声。 文丑不敢违抗,大步上前,迅疾地双手探出,咔嚓一声就掐断了屋主夫妇二人的脖子,连惨叫都没有发出。 而那两个小女孩直接吓傻了,文丑也停下了手,两个小女孩,他真有点下不了手。 “文子俊!” 袁绍怒哼一声,若是泄露了自己的行踪,他岂能逃得出太原? “主公,两个幼儿!”文丑心有不忍。 “要孤再说一遍?” 袁绍转身沿着小路走去。 文丑怒吼一声,闭着双眼,闪电般探出双掌,朝两个小女孩头顶猛击,砰的一声,两个小女孩软软倒地,一家四口就这么被灭门。 文丑从屋中打包食物,快步向袁绍追去。 走了一段路后,二人在一处无人的田野边休憩,袁绍脱下身上华衣,在泥浆中揉了揉。 文丑一见,也赶紧脱下身上衣甲,在泥浆里弄脏,至于战甲则被他扔进了粟苗丛中。 二人穿上脏兮兮的衣服,再配上披头散发的样子,有点难民的样子。 袁绍思索片刻后,从田埂站了起来:“子俊,我们沿着汾水南走,想办法去河东!” 文丑一愣,去河东干甚?那可是吕布的地盘。 袁绍也不解释,起身就走… 第481章 张疯子 晋阳城。 白袍军将两万多袁军俘虏,看押在晋阳城西城区内,这里西倚悬瓮山,是晋阳城内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 抓捕俘虏后,藏身悬瓮山以西深山中的郡丞甄平,带着上万民夫清理城中,以及城外河岸边的死尸,并传令晋阳以南各县,打捞汾水河中死尸。 看着晋阳城内,满地死尸,甄平不禁背皮发麻,连看向贾诩的眼神都变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待人接物有礼有节,为人虚怀若谷的人,竟是如此毒辣的一个人,一场大水,就淹死了超五万袁军。 毒! 真够毒的! 甄平想了想,在心中给贾诩定了一个毒士的称呼。 贾诩自然不知道甄平心里想什么,对身侧甄平,拱手一礼: “甄郡丞,大水之后,恐有瘟疫,参与打捞和运尸的民夫,应集中一处,短时不得与民众接触!” “军师说的是,下官谨记!” 甄平拱手回礼,心里虽然觉得贾诩是个毒物,但他不得不佩服贾诩的能力,去岁一计安上谷,其后一计定幽中。 而今,翻手之间,一招诱敌深入,全歼八万袁军。 这样的人,试问天下能有几人? 而他,唯有仰望。 …… “加速前进!” 晋阳以东,平坦的原野上,有两支军队快速东进… 为何说是两支,因为他们衣着有很大区别,走在前头的是一支大约千人的绛衣兵,后方是一支白袍黑甲的白袍军,足有万人。 两支军队,给人一种一追一逃的感觉。 “张府君放心,小人与淳于仲简不仅是同乡,还曾救他一命,只要淳于仲简见到小人,必不会生疑!” 衣甲不整,一副残兵败将模样的绛衣军中,郭图腆着脸,对身穿冀州军衣甲的张辽,一脸讨好。 张辽跨坐骏马,也不看郭图,冷声道:“如此就好,不然后果尔应知晓!” 郭图心头一颤,胁肩谄笑:“张府君放心,小人保证完成任务!” … 马首城。 自从当日袁绍将他丢在马首城,淳于琼就知道,曾经的老大哥,现在的主公袁绍,因上次他被张辽追杀,三万先锋军覆灭,袁绍就嫌他碍眼。 想到这些,淳于琼很难受。 心里一难受,他就想喝酒,一喝酒,他就忍不住喝醉了。 而人一旦喝醉了,清醒时不敢说的话,难免会口不择言。 淳于琼怀里抱着酒坛,醉眼朦胧地咆哮:“袁本初,老子跟了你多少年?三十年了啊!” “这些年,老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当年,老子也是西园八校尉之一,董卓进京后,对老子封官许爵,但老子没有答应,跟着你逃到渤海,为你练兵,为你打仗,你却因老子吃一场败仗,就如此对老子!老子的心也会寒的啊!” 咆哮到这里,淳于琼仰首灌下几口酒,继续发泄心中的不满: “袁本初,你说老子给你干了多少脏事?” “当年,你在家中养望,老子就为你奔走,杀了多少人,干了多少断子绝孙的事?” “远的就不说了,就说前几年,你为了谋夺冀州,让老子下毒弄死郭典,老子犹豫了吗?你个狗日的比毒蛇还毒,还名望天下?你狗日的就是个衣冠禽兽!” 骂着骂着,淳于琼抱着酒坛,眼皮打架,不知不觉地向周公发牢骚去了! 两日后,一个夜晚,淳于琼还抱着酒坛灌酒,他觉得世间最好的东西,莫过于酒。 酒这玩意,开心的时候,喝着爽!不开心的时候,喝着能解愁忘忧。 所以,就应该多喝。 “将军,大事不好了!” 淳于琼正以酒忘忧解愁,麾下亲兵却惶恐不安地跑来。 淳于琼醉醺醺地瞧去,酒里酒气道:“莫不是袁本初,和老子一样被全灭?” 亲兵一愣,将军日日酒中泡,居然还有这等神通? 未卜先知主公大败! 见亲兵愣神,淳于琼极为不满:“赶紧放屁,放完就滚!” “启禀将军,郭军师同残兵至城外,说晋阳大败,主公生死未卜!” 亲兵忐忑不安,听到晋阳大败,他们还不是特别心慌,毕竟这两三年和赵云打,就没有赢过。 但当听到袁绍生死未卜,他们真的恐慌了。 袁本初生死未卜? 淳于琼犹如当头一盆冷水,酒一下醒了大半,扔掉酒坛,惊恐道: “你说甚?主公生死未卜?” 亲兵恐慌地点了点头:“郭军师就在西城外,他这样说的!” 淳于琼心神大乱,虽然喝醉了大骂袁绍,但他毕竟与袁绍有三十年的情谊,急火燎燎地向马首西城赶去。 没一会儿,淳于琼就来到了盆火通明的西门城头上,他急忙探首向城下张望… 只见,若隐若现的黑暗中,正是郭图带着一群残兵败将。 城外,郭图一见淳于琼,欢喜地大声呼喊:“仲简兄,快开城门!” “公则贤弟!” 淳于琼大声回应,上次袁绍要杀他,多亏老乡郭图求情才逃过一劫,这事他一直记在心头,当即对左右道: “速开城门!” 城外,张辽见城门缓缓开启,紧了紧刀柄,这郭图还真是好用! 另一边,淳于琼急忙下城,准备向郭图询问晋阳大败的具体情况,虽然袁绍对他烂屁眼,但他还是很关心袁绍的。 而城外郭图,见城门开启,眼珠却在乱撞,一副将择路而逃的样子。 张辽轻哼一声,示意郭图走向城门。 郭图有些不愿,但他又不敢拒绝,领着张辽与一众假扮的残兵败将走向城门。 “公则贤弟!” 城门开启,淳于琼疾步迎了上来,他对自己老乡兼救命恩人,是非常信任的。 当双方只有数步距离时,张辽如猎豹一般,迅疾如风的欺身而上,手中倒提的黄龙勾廉刀腾空掠起。 只见,刀光一闪,淳于琼脸上笑容瞬间凝固,颈脖被勾廉刀斩断,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喷射。 “啊!” 淳于琼的鲜血溅到郭图脸上,吓得郭图鬼吼鬼叫,掉头就跑。 “杀!” 这个时候,张辽没时间管郭图,擎刀暴喝,领兵杀入大开的城门内。 突起的变故,令城上城下袁军都措手不及,又因刚才郭图在城外大喊晋阳大败,主公生死未卜! 这可是非常打击袁军士气的,如今淳于琼这个马首主将也被袭杀了,袁军基本不做抵抗,掉头就跑。 张辽领着千余人,一路势如破竹,杀得袁军弃城东逃。 但张辽可不会放过他们,在后穷追不舍,杀的人头滚滚,血染大地。 这时,领着一万白袍军在后方两三里的郝昭,也挥军杀入马首城,跟随张辽的步伐,向东追杀袁军。 这一夜,张辽如上次一样,穷追猛杀,一路杀到上艾城。 杀到了上艾时,天色已亮,张辽不管面前的上艾城,与郝昭兵分两路,一人杀向井陉古道北路的苇泽关,一人杀向南路的故关。 这两道关口位于上艾东北方向,以及上艾以东,是井陉道上的两条岔路,分立南北共塞井陉道,乃井陉三关中的两道关,战略地位非常重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一旦夺下这两道关口,太原之兵进可攻,退可守。 当然,张辽的目标不止是这两道关口,他的目标是一鼓作气,乘胜而击,拿下井陉道东端土门关。 若得土门关,那么冀州再无要隘可阻太原之兵,将对冀州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张辽就能轻而易举杀入常山内部,而冀州方面若来攻,就得像逢纪啃壶关一样,牙都啃崩了几颗,还啃不动。 什么叫兵败如山倒? 井陉道上的袁军就在诠释兵败如山倒,张辽、郝昭杀到苇泽关、故关,袁军已经弃关而逃。 当张辽、郝昭合兵杀到井陉古道东端土门关时,关中袁军也吓得弃关而逃…… 穷追猛打整整两天两夜,张辽东进三百余里,在占得土门关后,张辽才刹住了脚。 而这个时候,原本跟随他的万余白袍军,只有不到一千兵卒在身边,至于其他人都累的掉队了。 而此战过后,张辽在军中也有了一个张疯子的称号。 毕竟,不是疯子怎么可能穷追不舍三百余里,直接杀穿了井陉道? 当然,张辽也将兵贵神速,运用得淋漓尽致… 第482章 剖心证忠 河间郡,武垣城。 赵云在高阳击败田丰后,命张南、曹性、左髭、徐晃四将,各领本部兵马各镇一方。 而赵云本人,则与左髭麾下六千广阳军,驻进武垣城。 武垣城位于河间郡中西部,前文说过河间辖地在地图上看就像一个倒立的三角形,辖地呈北大南小的形态。 而武垣城,正好与安平北部重镇饶阳接壤,赵云驻军在此不仅能遏制田丰反扑,还有虎视安平北部的作用,有着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地位。 另一边,在张南领兵抵达渤海治所南皮城后,看押粮草的天狼校尉王庚,派出一队骑兵护送糜贞前往武垣,随行的还有随军主簿耿苞。 武垣城内,赵云正在县署查看冀州各地不良人送来的情报。 “主公!夫人到了!” 房外,突然响起典韦的声音。 闻声,赵云搁下手中毫笔,向外望去;只见房外风尘仆仆的糜贞,正款款走来。 “妾身参见郎君!” 糜贞跨入房中,眉目含喜,盈盈一礼。 “绿绮莫要多礼!” 赵云托起糜贞,眼神宠溺,他虽与糜贞相处不久,但已恋上这个机灵俏皮的姑娘。 同时,截了刘备的胡,让他特别爽。 赵云握着糜贞纤纤玉手,爱怜道:“累了?” 糜贞瞥了一眼房外,见房外典韦识趣地带着虎卫背对房屋,她便主动入怀,声如蚊吟: “能到郎君身边,再远都不累!” 赵云情动,一把横抱起怀中佳人,向内间走去:“为夫替绿绮沐浴解乏!” 糜贞顺势双手环住赵云脖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赵云,娇滴滴道: “郎君又想欺负人家!” …… 安平郡,信都。 当日,高阳一战,田丰在苏由、何茂二将护卫中,逃回了安平北部重镇饶阳城。 随即,田丰在安平北部以滹沱河,打造又一条防线,意图阻赵云于滹沱河一线。 田丰将安平北部防务落实后,带着苏由前往安平郡治所信都,找安平太守袁叙讨粮。 田丰很清楚,高阳之败,也就意味着冀北三郡没了。 他现在必须做的,就是亡羊补牢,尽力补救。 好在,他手中还有六万兵马。(常山关外季雍,得知朱灵抛弃他后,一怒之下率众投降徐晃,所以田丰剩六万兵力。) 而赵云,据田丰估计,就算加上中山境内的徐晃,也不过四万兵力。 六万对四万,在赵云有大队骑兵为助力的情况下,田丰是毫无优势的,但田丰有滹沱河,可以以此为屏障。 虽然田丰没有再与赵云大战的信心,但有滹沱河,他还是有信心遏制赵云乘胜南进的。 在安平北部布防这两三天,田丰一直在向安平太守袁叙要粮,但袁叙扣粮不应,要让他自己来一趟信都。 为此,田丰很是恼怒,但袁叙是袁绍的弟弟,他又不能把袁叙怎么样,只能亲自来一趟信都。 信都位于安平郡中部,与北部饶阳相距两百余里。 来到信都城外,袁叙非常客气地迎田丰入城。 可一到郡守府内,袁叙脸上笑意瞬散,倏然拔出腰间佩剑,剑指田丰,暴喝:“田元皓!” 暴喝声刚落,府中四面八方甲叶锵锵作响,冲出一队刀兵、弩兵,快速将田丰、苏由二人团团围住。 “袁继德,汝乃何意?” 田丰有些发懵,面带怒容,他不知道袁叙这是什么意思? 袁叙冷哼一声,指着田丰恨恨道:“田元皓,别再装模作样了,赵云就是你放进冀州的,你这个奸细!” “胡说八道!” 田丰闻言大怒,他一直费尽心思抵挡赵云南下,现在居然被袁叙污蔑是他把赵云放进冀州的? “老匹夫,你装,你继续装!” 这不是袁叙的声音,是一个令田丰极为恼恨之人的声音。 “刘冀,竖子!” 田丰循声怒视,只见刘冀从一侧慢悠悠走来。 田丰恨念滔滔,要不是这个小人扣粮不发,赵云怎么可能掐断冀北粮草,致使冀北防线崩溃? 田丰的怒吼,震得刘冀耳朵嗡嗡作响。 刘冀暗恨不已,狗日的老匹夫,吃什么长大的? 一把老骨头了,声音跟打雷似的,吓老子一跳! 当夜,在武垣城外,赵云故意将刘冀放走,这货一路往西南逃,打算先回邺城,找他姐姐刘夫人。 他很清楚自己干了什么,不仅失了南皮,还帮赵云诈开乐城,这罪可不小,必须要有人护佑。 但这货很不幸,刚刚进入安平地界,就被领兵南奔的牵招给抓了,直接以通敌罪派人押入信都。 刘冀见把他押向信都,不停向押送兵卒求请,求兵大哥把他押去邺城。 因为刘冀很怕安平太守袁叙,袁叙和袁绍一样,都是袁逢一时兴起与美俾的意外产物。 又因都是庶出,袁叙与袁绍关系一直很好,也很得袁绍信赖。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袁叙与刘冀合不来,刘冀很怕袁叙借机弄他。 虽然很怕袁叙,但一见到袁叙,刘冀马上甩锅,将南皮失守说成是田丰暗通赵云,故意放赵云入境,掠他南皮。 至于帮赵云诈开乐城,他说那个人绝对不是他,一口咬定是赵云找人假扮的。 而且,乐城之失,也是田丰在暗中帮衬赵云。 还说田丰之子田伯光,就是田丰与赵云暗通款曲的联络人。 本来刘冀的鬼话,袁叙是不信的,但正好那个时候,一封急信送入袁叙手中。 急信是袁绍的信,信中说赵云是田丰放入冀北后方的,因为田丰是赵云安插在冀州的奸细。 当时袁叙愣住了,袁绍信中的信息,居然与刘冀说得一模一样。 恰好那时,田丰兵败高阳的消息传来,这让袁叙也坚信田丰是赵云的奸细,在高阳与赵云演戏。 再看信中,袁绍让他不动声色,先夺田丰兵权。 于是,才有袁叙用粮草,把田丰骗来信都这一幕。 “老匹夫,要不是你放赵贼入境,赵贼焉能杀来渤海?” “还有,粮草在我手中,也只有你知道!要不是你暗通赵贼,赵贼焉能直直掠我南皮?” 刘冀站在袁叙身旁,疯狂向田丰输出。 田丰对刘冀不屑一顾,原来是这个小人在背后搬弄是非,推卸责任! 田丰对袁叙轻笑道:“袁继德,尔竟相信这小人之言?” 田丰那种不屑的眼神,很打击刘冀的自尊心,当即就要炮轰田丰,却被袁叙制止了。 “田元皓,真的不用装了!” 袁叙摆了摆手,叹息一声:“当年在上党,是你向赵云告密?还有,去年在督亢,也是你告知赵云,主公派兵攻略青州,导致巨马大营空虚的?” 田丰愣了愣,前年在上党伏杀赵云,赵云不往伏击点走,居然怀疑是我告密? 去岁督亢大败,也怀疑是我告密导致的? 田丰本就是性子刚直的火爆脾气,顿时勃然大怒:“袁继德,尔胡说…” “田元皓,你还要狡辩吗?” 袁叙打断田丰的怒喝,说着,从怀中掏出袁绍的亲笔书信,扔向重围中的田丰: “田元皓,你自己看,你已经暴露了,承认!” “我倒要看看谁给你的伪…” 田丰下意识地拾起地上信件,一脸不忿地展开信件。 一看书信笔迹,以及信中内容,田丰整个人犹如石化了一般,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实在没有想到,说他是奸细的,居然…是自己效忠的袁绍? 别人说他是奸细,他可以不屑一顾,但袁绍不能。 因为你袁本初没有资格,若我田元皓是奸细,去年你袁本初早就死在了督亢。 “哈哈哈!” 田丰放声大笑,笑得撕心裂肺,笑得双目含泪… 他笑自己有眼无珠,错投庸主,错付忠心。 他不禁想起,前年年底沮授北投赵云后,曾来信让他转投赵云,但他严词拒绝了。 因为在他心中,忠臣不事二主。 忽然间,田丰噌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剑。 见此,刘冀心头大喜,对一众执刀持弩的兵卒大喝:“老匹夫负隅顽抗,就地处决!快,杀掉他!” 但是,包围田丰、苏由二人的兵卒,没有人动手,因为刘冀还指挥不动他们。 田丰手执长剑,解开胸膛衣甲,心中万念俱灰,仰天悲啸: “吾田元皓,一生光明磊落,学忠义之道,养浩然之气,长比干之心!既然袁本初言我不忠…” 悲啸声一顿,田丰倏然间握刃剖心,仰天嘶吼:“那我田元皓便把这颗心…剖给他!” 第483章 袁绍十罪 清晨。 一伍背插小旗的骑兵,飞驰至武垣城西门外,他们一脸疲态,满身尘土。 胯下战马口含白沫,浑身汗气腾腾,一看就是长途奔驰而来。 五人勒缰驻马后,伍长催马踏出几步,对城上高声道: “卑下太原张府君麾下信骑,送捷报而来!” 城中县署内,赵云让耿苞代理武垣令职务,处理武垣一县政务。 这几日,赵云很头疼一件事,中山、河间、渤海辖下各地县令,在他占据三郡后,各地县令接二连三跑路。 好像老子要吃掉他们似的? 这就造成,三郡各县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而偷鸡摸狗的地痞流氓,趁机浑水摸鱼,搞得各县乌烟瘴气,乱成一团。 赵云笃定,这肯定是田丰干的,从而逼得他不得不让各地驻军,分出一部分兵力驻守各县,维持秩序。 虽然明知是田丰搞鬼,但这是阳谋,赵云要想得到三郡百姓民心,就必须分兵维持各县秩序。 而这三郡内,有三十个县,就是每个县派一屯军士去,也要分走三千兵力。 这让赵云暗恨不已,但也不得不承认,田丰是个难缠的老鬼。 “主公,太原大捷!” 赵云正烦恼时,典韦捧着信筒进入房中。 赵云愁眉一展,这是个好消息! 他连忙接过信筒,信筒泥封完好,取出筒内信件一观,赵云顿时拍案大笑,喝彩道: “好一招诱敌深入!好一个乘胜追击,壮哉!壮哉!” 赵云非常振奋,贾诩与张辽组合在一起,居然可以这么猛,以仅仅两万五千兵力,不仅全歼袁绍十三万大军,还夺取了他一直以来垂涎欲滴的井陉道。 赵云太清楚井陉道的重要性,可以说夺得井陉道的战略意义,比全歼十三万袁军还要重要。 因为只要得到井陉道,他对冀州就有压倒性的地理优势,可以从北、西、东三个方位压缩袁绍的势力。 赵云内心非常激动,只要张辽麾下兵马进入常山,就能与他夹击田丰的滹沱河防线。 届时,滹沱河防线将毫无意义。 极为振奋的赵云,当即对典韦道:“义猛,传令曹子善向西压进,传令徐公明向南压进!” “诺!” 典韦亦是热血沸腾,高声应诺。 …… 太原大胜,成为赵云南进的助推器。 一时间,冀北稍息的战火再次点燃,赵云引广阳军逼近安平北部饶阳城,曹性领涿郡军杀向安平东部武遂城。 中山方面,徐晃领一万白袍军压向朱灵驻军的巨鹿郡北端下曲阳。 另一边,陈兵井陉道内的张辽,得到冀北三路大军出兵的消息,当即领麾下一万白袍军东出土门关,向常山治所真定城挺进… 这一下,四路大军对冀州形成西、北、东三个方位的打击。 而冀州一方,彻底恐慌了。 信都城内,袁叙急得团团转,雪花一般的告急信送入他手中,因为他接替了田丰的职位,成为了冀北督军,总督冀北六万大军。 此刻,袁叙脑子里除了急,就是毫无头绪,他刚刚接过冀北军权,连田丰在滹沱河一线怎么部防的都还没有理清楚,更不要说指挥六万大军抵挡白袍军。 “兄长,你胡涂,你胡涂啊!” 袁叙捶胸顿足,仰天哀叹;从当日田丰剖心证忠那一刻,他就知道冤枉田丰了,但心都剖出来了,田丰还能活过来吗? 悔恨、焦虑、无力! 这些东西充斥袁叙全身,他不停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突然,堂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袁叙心头一跳,这两天全是源源不断的坏消息,他现在一听到脚步声,都有点神经质了。 报信兵奔入堂中,哭丧着脸,跪地抱拳:“启禀督军,苏由叛变,献武遂城,曹性已杀入安平境内!” 闻言,袁叙目瞪口呆,气得他差点岔过气,转而破口大骂:“苏子路!叛徒!叛徒!” 此刻,袁叙又怒又悔,当日田丰剖心之后,他就不该放苏由回去,可恶!可恶! 袁叙内心在不住嘶吼! “噔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堂外又响起急奔而来的脚步声。 闻声,袁叙有种不让人进来,捂住耳朵逃避的想法。 这名报信兵,气喘吁吁奔进大堂,惊慌道:“启禀督军,饶阳芜萎亭被破,白袍军越过泒水,向饶阳城压进,牵将军请求支援!” 赵云也杀入安平境内了? 袁叙如遭雷击,心神俱颤,脚步后退几步,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嘴里喃喃:“完了,这下完了!” …… 安平郡,饶阳城。 赵云拔掉泒水南岸袁军军事据点芜萎亭后,兵临饶阳城下。 城上,牵招看着城外士气高昂的白袍军,面色凝重。 他也收到苏由开武遂城投降的消息,武遂在他所处的东南位置,也就是说武遂一破,他就被曹性抄后了。 此刻,牵招内心中非常气愤,不是因为苏由叛变,而是袁绍这个庸主,害死了田丰。 田丰的死,对冀北六万将士打击实在太大,可以用兵无战心来形容。 牵招对袁绍非常失望,他没想到出身四世三公之家,名望满天下的袁本初,竟会是一个如此昏聩的人,竟会干如此昏庸的事,竟会以莫须有的猜测,给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定罪? 牵招目光中,城外白袍军大阵前,一骑飞驰至城下,手持檄文,愤然念道: “冀州牧袁绍,托承先轨,爵仁崇厚,而性本淫乱,情行浮薄。” “昔为司隶,值国多难,绍不思举直措枉,而专为邪媚,招来不轨,疑误社稷,令天下始乱,此绍罪一也!” “其招卓入京,卓既无礼,帝主见质。绍不思开设权谋,以济君父,而弃置节传,传音恋反,迸窜逃亡,忝辱爵命,背违人主,是为不忠,绍罪二也!” “绍为勃海,当攻董卓,而默选戎马,不告父兄,至使太傅一门,累然同毙,是为不仁不孝,绍罪三也” “酸枣聚盟,誓天伐贼,而绍出工怠力,藏怀异心,致使义盟崩散,此绍罪四也!” “绍既兴兵,不恤国难,广自封植,乃多引资粮,专为不急,割刻无方,考责百姓,其为痛怨,莫不咨嗟,绍罪五也!” “昔上拜皇天,下叩后土,歃血而盟,共赴国难,然绍不顾盟誓,兵伏上党,暗谋盟佐,背信弃义,绍罪六也!” “袁氏累受汉恩,四世三公,而绍不思报效,却妄兴刀兵,攻钞州郡,此岂人臣当所为乎?此绍罪七也!” “故清河相姚贡,代天牧守,恩泽一方,为民青天,而绍贪惏,横责其钱,钱不备毕,遂害其命,绍罪八也!” “自古有之,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先训有言,桓公幼而贵,隐公长而卑!而绍之母,侍婢之身,地实微贱,据职高重,享福丰隆,有苟进之志,无虚退之心,绍罪九也!” “巨鹿田公,忠直刚毅,累有功勋,而绍肆意纵害,形同商纣,此绍罪十也!” 赵云出兵前,还没有得到田丰剖心证忠的消息,当赵云杀至芜萎亭泒水对岸时,收到了安平郡内不良人送来袁绍逼死田丰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赵云叹息一声,当日他在刘冀面前演戏,善待田丰之子田曜,就是打算放走刘冀,使离间之计。 但令赵云没想到,田丰性子这么火爆,居然用剖心这种极端方式自证。 如今,没了田丰这个难缠的对手,对他而言虽然有利,但田丰之死,却让他变得伤感起来,这也许是对手之间的惺惺相惜! 于是,赵云撰写了一封讨袁檄文,历数袁绍十条罪状,布告四方… 饶阳城上,一众袁军兵卒,士气低落,不听不知道,一听之下,发现这十条罪状,还真确有其事。 当年,袁绍唆使何进招董卓入京,致使天下开启大乱。 其后,嚣张跋扈的董卓,无视君王,践踏朝纲,而袁绍身为重臣,不想着护佑君王,报效君王,反而挂印而逃,有失人臣本分。 再后来,袁绍参与伐董,害得其兄袁基与袁傀一家被牵连尽诛,在这一点,袁绍不顾血亲,确实是不仁不孝。 而到了诸侯会盟酸枣后,袁绍心怀鬼胎,在伐董之中出工不出力,一味的保存实力,最终诸侯之间心生嫌隙,导致联盟解散,伐董失败。 联盟解散后,袁绍不忧心国难,反而大肆封官许职,培植势力。 紧接着,又兵伏上党,企图谋害盟友,背弃当初在酸枣立下的誓言。 再然后,上党伏杀盟友不成,又妄自兴兵攻打幽州,这哪里是一个臣子该做的事情? 而在治下,又敲诈清河相姚贡,因姚贡没有备全钱粮,将其逼迫致死。 至于第九条罪状,倒有些牵强了,毕竟袁绍母亲是婢女出身这事,袁绍自己也做不了主。 倒是最后一条,袁绍肆意纵害田丰,就非常令人失望。 因为在他们心中,田丰是忠臣,像比干那样的忠臣,而袁绍逼死田丰,不就是商纣那样的庸主吗? 那么,袁绍还值得我们为其拼命吗? 城下,陈到念完袁绍十条罪状,缓了缓气,声情并茂道: “袁绍昏庸无道,然我主仁慈,不忍再兴杀孽,望尔等早降,还归乡野,共聚天伦!尔等不思己身,亦当思父母妻儿!” 孙子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如今,冀北袁军士气低落,正是攻心的最好时机。 而且,赵云也不想得到一个被打烂的冀州。 所以,能不动刀,是最好的结果。 若说接连的败仗,加上袁绍逼死田丰,使得袁军士气低落,兵无战心,那么每一个袁军士兵的父母妻儿,就是他们最脆弱的心理防线。 没人提他们父母妻儿,也许他们会选择暂时忘记,但一旦有人提起,在这种本就无战心的情况下,回家这两个字,一定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铛”的一声脆响,在落针可闻的城头,异常响亮,这是一把兵戈落地的声音。 “将军,小人想回家!” 牵招不远处,松开手中兵戈落地的士兵,涕泗横流地跪下,在不住磕头。 都说世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很勇敢。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敢第一个放下兵器的人,也一定是位勇敢的人,因为他敢冒着杀头的风险。 而这个世界,还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从众,当有人开了头,就有人跟随;城上紧随响起兵戈落地的脆响声,连绵不绝… 牵招无力地松开原本紧紧握着的拳头,他知道这是大势,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大势! 牵招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唉叹一声:“开城!” “谢将军!谢将军!” 城上一众兵卒磕头致谢,可见他们是多么的厌战。 随着城门缓缓开启,牵招领着一众卸去兵器甲胄的兵卒,成队走出饶阳城。 对此,赵云颇为满意,这才是投降该有的姿态。 赵云轻带马缰,乘马迎向牵招。 牵招这个人,在赵云记忆中是有印象的,乃历史上三国时期与田豫、阎柔二将齐名的名将,为曹魏镇守北疆,威震内外。 最近,赵云在河间也听到民间传诵牵招护尸还乡的事迹。 据说三年前,董卓唆使吴匡、张璋二将杀害何苗,而牵招恩师乐隐是何苗车骑将军府长史,因此乐隐遭到株连被暴尸。 在当时,牵招不顾自身安危,收殓恩师尸体,载尸还乡,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同行的师兄弟们都吓得弃尸奔逃,唯独牵招不逃,跪地垂泪恳求贼匪。 这让贼匪都敬佩牵招的孝义,不仅不为难牵招,还帮着牵招载尸还乡。 因为这事,牵招在冀州名声鹊起,民间都在传诵牵招的忠孝仁义。 “在下牵招,领思乡将士,向赵幽州请降!” 牵招声音沙哑低沉,领着一众兵卒,向前方乘马而来的赵云,跪地拜倒。 乘马来到牵招前方十余步,赵云翻身下马,典韦等一众虎卫欲跟随,被赵云扬手制止。 他龙骧虎步地向牵招走去,大笑道:“早闻子经侍师至孝,待师至忠,危不忘义,实乃忠孝仁义之士也!” 闻言,牵招知道,赵云这是在说他当年载恩师尸体还乡的事迹,语气谦逊: “赵幽州言重,师者父也,招之责也!” 赵云微微颔首,牵招将恩师比作父亲,那么护送乐隐尸体回乡,就是责任! 赵云双手扶起牵招:“今日得见子经,云甚幸也!” “赵幽州威震北虏,佑北疆万民,招得见当面,亦幸!” 牵招躬身再拜,赵云的名头,当年他跟着乐隐去洛阳时就听说过,这令他很是崇拜,因为他也有驱逐胡虏之志。 其实,这是汉代热血男儿都有的志向,因为他们有共同的偶像,那就是封狼居胥的冠军侯霍去病。 第484章 荀谌站出来 滹沱河防线上,苏由、牵招接连开城投降,位于饶阳以西四十余里的安平城守将何茂,直接派人向赵云请降。 这一下,田丰布置在安平郡北部的防线彻底告破。 而苏由、牵招、何茂三将麾下近一万五千袁军,赵云依诺释放他们卸甲还乡。 牵招也向赵云请求还乡,赵云准了他的请求。 安平北部拿下后,赵云与曹性合兵一处,共计一万五千兵马,向南越过滹沱河。 而另一边,驻军巨鹿郡北端,滹沱河南岸下曲阳城的朱灵,听闻东面赵云已经越过滹沱河,顿时大惊失色。 害怕被抄后的朱灵,不敢再与北岸徐晃僵持,收拢巨鹿郡北部三万驻军连夜南撤,直接南撤两百里,在大陆泽以北杨氏城才刹住脚。 朱灵一撤,徐晃顺势越过滹沱河挺进巨鹿郡北部,与东面安平郡北部的赵云,齐头南下。 同时,巨鹿郡以西,常山那边,张辽率领一万大军兵临真定城下。 常山太守唐瑁,感念赵云当年救女之恩,当即开城投降。 收降真定后,张辽没有多作停留,直接挥军南进,与东面巨鹿徐晃、安平赵云形成三路大军,向南齐头并进… … 魏郡,邺城。 赵云发布的讨袁檄文已传到邺城,瞬间成为民间热议的焦点。 而邺城州府上下,完全是一种风声鹤唳的状态,他们没有时间去管赵云列数的袁绍十罪。 最担心的是赵云领着三路大军杀来,这种压迫感,令冀州文武有种天要塌了的感觉。 “逢公,你快拿句话说啊!” 州牧府大堂内,州府一众文武聚集,他们齐齐望向刚从上党壶关外撤军回来的逢纪。 逢纪是袁绍最倚重的谋臣,也是冀州百僚之长,这个时候袁绍不在,确实该逢纪拿主意。 但现在,逢纪还是有点没有缓过来,他实在没想到,局势居然糜烂到了这种程度? 本来,他已经与张燕达成协议,从小路杀入上党内部,策应壶关外的大军。 如此一来,逢纪是有信心攻下上党的,但现在一切都白费了,交给张燕那二十万石定粮,也打了水漂。 逢纪暗自叹息,他可以理解袁绍在太原被全灭,但他无法理解,袁绍为何仅凭猜测就给田丰定罪? 而田元皓也是个暴脾气,你喊冤不就好了吗? 为何这么冲动要剖心自杀? 你就不能冷静一下吗? 你倒是成就了与比干一样的忠义之名,万世流芳,而冀州却迎来了灭顶之灾。 逢纪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虽然无法理解袁绍犯昏,田丰剖心,但他不得不面对当前糜烂的局势。 逢纪望向对面许攸:“子远大才,可有抵御赵云之策?” 大堂内,许攸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他可知道逢纪起的什么心思,不就是为事后甩锅作铺垫吗? 我若出主意,挡住了赵云,功劳最大的是你逢纪,而若是失败了,你逢纪一定会推我身上,说是我拿的主意! 许攸不吭声,逢纪望向许攸下侧辛评、辛毗俩兄弟。 还不待逢纪开口,辛评、辛毗俩兄弟作出一副老僧入定的表情,他们都是聪明人,岂能不知逢纪的心思? 逢纪心头有气,却又无可奈何,遂将目光投向荀谌,连忙对堂上空位拱手道: “诸君,主公待我等如手足,今,主公未在,更需吾等齐心协力以报主恩,友若可有应对之策?” 荀谌是个干实事,也不偷奸耍滑的人。 他虽然知道逢纪起的什么打猫心肠,但他认为危难当头,理应站出来同舟共济,亦对空着的上位拱手一礼: “元图所言甚是,主公临危在外,吾等自当戮力同心,共御外敌!” 逢纪暗松一口气,他真担心荀谌也学许攸、辛评、辛毗三个竖子,拱手称赞: “友若,真国士也!” 说着,逢纪故意看向许攸、辛评、辛毗三人。 许攸三人直接当作没看见,面色如常。 见三人竟没有一点羞愧之心,逢纪深为不忿,对荀谌长揖道:“还请友若道来御敌高策?” 荀谌踏步而出,对堂中一众文武拱手揖礼: “在下有些拙见,望诸君拾遗补缺!” “吾等洗耳恭听!” 堂中众人拱手回礼,许攸则是嘴角上扬,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荀谌。 他觉得荀谌就是个愚夫,明知逢纪居心不良,却还傻乎乎往里钻。 荀谌可不管别人如何想他,昂身道:“我方接连挫败,致使将无斗志,兵无战心,在下认为当务之急应以重赏,励战心,振士气!” 堂中众人闻言,不住点头。 接连惨败,再加上田丰的死,对士气打击太大,他们想要阻止赵云继续南进,唯有先重振士气。 而要重振士气,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重赏,皆因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友若此言大善!” 逢纪非常肯定荀谌此言,当即对堂中魏郡太守袁春卿,拱手道: “此事就拜托袁府君了!” 袁春卿是袁绍同族兄弟,深得袁绍信任,掌着冀州的钱粮袋子,相当于是袁绍的财政大臣。 荀谌提出重赏以励军心,自然要经过掌管钱粮的袁春卿点头才行。 “元图安心,吾这就去办!” 袁春卿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答应。 他很清楚,都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了,还捂着钱粮有什么用? 袁春卿对堂中众人道一声告辞,便急匆匆退出大堂去安排重赏兵卒的钱财。 袁春卿走后,荀谌继续道:“重赏虽能重振军心,但白袍军士气如虹,兵锋正盛!我方应收缩防线,避其锋芒,据要地而抗之!” 逢纪点了点头,重赏虽能激励士气,但接连大败早已让兵卒丧失信心,确实要避免与士气正盛的白袍军正面作战,最好的办法就是收缩防线,选择占据地利优势的要地,抵御白袍军兵锋。 逢纪连忙问道:“友若以为,我方应如何收缩防线?” 荀谌显然已有腹稿,拱手道:“现今,朱文博驻军大泽之北杨氏城,吾意其南撤至柏人城!” 逢纪闻言思索,柏人城位于赵郡北端,其城依山傍水,地势险要,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 在上古时期,曾是尧帝之都,战国时期亦是赵国第二大城。 光武时期,刘秀更是被王郎阻于柏人城下。 如今,若将朱灵麾下三万大军撤至柏人城,那么以柏人城之险,便可阻从常山南下的张辽,以及巨鹿北部南下的徐晃。 想通其中关节,逢纪示意荀谌继续,毕竟这才应对两路白袍军,还有最令他忌惮的赵云。 荀谌继续道:“以柏人之固,朱文博之才,凭其麾下三万大军,可阻张、徐二军。” “然当下,赵云直扑安平治所信都,吾意袁府君南撤广宗,避其锐气。” “而邺城再出兵两万,兵镇巨鹿城,与广宗一西一东,互为呼应,可阻赵云兵锋。” 逢纪又陷入思索…… 眼下,除了青州袁谭手上的五万大军,他们还有九万多兵力,朱灵那里有三万,袁叙手上有一万五,逢纪自己的手上共五万。 其中,有一万兵力留在滏口陉内防御高顺出壶关反扑,剩下的四万大军此时都在邺城。 若按照荀谌的提议,出兵两万兵镇巨鹿城,确实可以与广宗互为呼应,甚至还可以与西边柏人城呼应。 而邺城剩下的两万大军,也可以居后策应柏人、巨鹿、广宗三地。 逢纪承认以这样布防,应该可以挡一阵子赵云。 但若是这样做,那就相当于放弃了常山郡、巨鹿郡中北部,以及安平郡和安平郡以南的清河郡。 最终,偌大的冀州,他们仅剩赵郡、魏郡和巨鹿郡南部数县。 逢纪不禁暗道:若是主公哪天回来,得知冀州仅剩南端这弹丸之地…? 想到这里,逢纪不着痕迹地瞥了荀谌一眼,暗道:也罢!当务之急必须止住赵云的兵锋,保全邺城。 不然,若是朱灵、袁叙被赵云各个击破,那可就全完了,至于放弃的近四郡之地,是荀友若的主意! 逢纪当即对堂中一众文武道:“友若这番部署,诸君可有不同见解?” 堂中文武保持缄默,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因为他们清楚这样部署很大程度能挡住赵云,但主动放弃了太多土地,很有可能被秋后算账。 所以,保持缄默是最好的。 见众人都不吭声,逢纪心里门儿清,大声道:“既然诸君都没有意见,那么就按友若的高策,抵御赵云!” 第485章 猎人捕猎 安平郡,漳水渡口。 一万多白袍军在曹性、左髭二将的率领下,南渡漳水… 这个时代的华北平原,一点都不干旱,境内河流众多,水量充沛。 随着进入夏季,雨水增多,各地河面逐渐增宽,严重阻碍了赵云南进的速度。 于是,赵云率近两千天狼骑、八百虎卫和一队斥候先行一步,向南边两百多里的安平治所信都城杀去… 据他从降将苏由口中得知,袁叙手中现在只有原本驻扎在漳南下博,以及安平郡中东部观津、武邑的三支袁军,共计一万五千兵力,由王摩、尹楷、赵章三将统领。 对与袁叙这个人,在赵云后世记忆中没有一点印象。 而从他现在所知,袁叙是袁绍的弟弟(袁叙,袁逢之子,历史上官至济阴太守,曾劝袁绍称帝),同样是四世三公之家出身,但袁叙却在赵云脑中没有一点痕迹。 那么赵云断定,袁叙在历史上应该没有什么能力,所以不出名,他才没印象。 对于这种有出身没能力的人,赵云笃定,袁叙肯定没有决死之心,必定会选择跑路。 所以,他必须赶在袁叙跑路前杀到信都,堵住袁叙南逃之路。 信都城。 赵云猜的不错,袁叙在接到苏由、牵招、何茂三将接连投降的消息后,就开始准备南逃了。 袁叙连忙传令王摩、尹楷、赵章三将撤离驻地,向信都城聚集。 待三将领兵回到信都城,袁叙打开信都城府库,将府库中大量财物赏赐给麾下将士。 这让原本都有点想投降的王摩、尹楷二将打消了投降的想法,使得一万五千袁军恢复了一些士气。 本来这个时候,袁叙就应该快速南撤了,但袁叙与他兄长袁绍一样,有遇事犹豫不决的毛病。 袁叙虽然恨不得马上南撤,但又不愿背负望风而逃的臭名。 所以,袁叙犹豫了好几天,到现在都拿不定主意。 “督军,邺城急令!” 郡守府内,袁叙眉头紧锁,一副犹豫难决的模样。 突然,一名将领从堂外急奔而来,语气中带着激动。 袁叙循声望去,是麾下将领王摩,急忙问道:“邺城传来何令?” “回督军,邺城那边命督军开仓禀,犒赏三军,以励军心!其后,即刻南撤至广宗!” 王摩语气激动,他是早就想撤退了,可是袁叙一直犹豫不决,现在终于可以撤了。 袁叙也很激动,他要不是顾及名声,早就南撤了,现在有这道命令,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南撤,不会累及他四世三公之家的名声! 袁叙激动不已:“仲研即刻传令三军,撤军!” “诺!” 王摩抱拳应诺,激动的掉头就走。 在王摩要跨出堂门时,袁叙好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道:“仲研,等等!” 王摩刹住脚步,回身看向袁叙:“督军还有何吩咐?” 袁叙走向王摩,大义凛然道:“仲研,吾本意与赵贼在信都决死一战,奈何邺城已下令撤军,吾等不敢不从。” “然城中粮仓内,还有一批粮草,而今吾等已无法南运,我意留下几日口粮,将其全部焚毁!” “督军所言极是,末将这就去放火!” 王摩极为赞同,既然都要撤军了,而城中粮食也带不走,自然不能便宜了赵云,一把火烧掉最好。 袁叙颔首:“速去!” 王摩快步退下,回到军营就带着一千兵卒去烧粮。 生产一粒粮食,需要数月的时间,以及无数滴辛劳的汗水。 而毁坏粮食,只需要一把火,就可以将其化为灰烬。 一处处火光,逐渐在庞大的粮仓窜起,带着冲天的浓烟,越来越大! 城中百姓看到起火的方向是粮仓,纷纷自发的提着水桶去救火,因为那是粮食,活命的粮食。 虽然这已是上缴官府的税粮,但他们依然很珍惜。 而让一众百姓没想到的是,不是粮仓失火,而是官兵在放火,故意烧掉粮食。 面对披甲执刀的官兵,一众百姓不敢质问为什么要烧掉活命的粮食,他们只能默默的流泪。 因为当官的不会让当兵的饿肚子,烧掉的粮,又会从他们口里抠出来,最终挨饿的只能是他们。 他们垂着头,内心中充斥着失望和担忧。 有句话叫做: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这句话用在冀州百姓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当年,他们听闻四世三公之家出身,名满天下的袁本初成为他们的州牧时,冀州百姓欢欣鼓舞… 他们认为大名鼎鼎的袁绍,一定会给他们带来好的生活,让他们饥有食,寒有衣,居有屋! 所以,他们鼎力支持袁绍,袁绍要粮,他们纳;袁绍要兵,他们应。 但事与愿违的是,袁绍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好的生活,反而因为连年的战争,不断增加兵役、赋税、徭役…压迫的他们完全喘不过气来了。 一众急匆匆赶来救火的百姓,失望的散去,他们对袁绍真的失望了! … “主公,你看,好大的浓烟!” 平坦的原野上,近三千铁骑沿着大道滚滚南驰,扬尘漫天。 渐渐地,前方一道冲天浓烟,映入眼帘。 “此乃何地?” 赵云对奔行在侧的小舅子甄尧问道。 甄尧是此次跟随赵云南进的斥候统领,麾下有五十精锐斥候。 “回主公,应该过武邑了,离信都大约五十余里!” 甄尧连忙回禀,他们是斥候,在军队抵达一个地方前,要先一步探查。 今日之前,他们已探至武邑一带,但像现在这种骑兵长途奔袭,他们就无法提前探查,只能进行预估。 五十余里? 赵云望了一眼南边浓烟,好似猜到了什么,目露狡黠,倏然抓起得胜勾上龙胆,扬枪喝令: “停止前进!” 身后骑兵都是跟随赵云多年的精锐,早已达到指使如臂的程度,见龙胆扬空,一众骑兵连忙控制马速,缓缓停了下来。 “主公有令,原地休整!”传令虎卫大声喝令。 赵云跳下战马,取下鞍上水壶,狂饮了几口。 此时已是五月,天气非常炎热,太阳就像一个火球,衣甲内早已是汗流浃背,连亵裤都打湿了。 “主公!” 马悍来到赵云身边,他望了一眼直冲蓝天的浓烟,目露不解。 南边起这么大的浓烟,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我们不应该赶去查看吗?为何突然下令停止前进? 赵云将饮空的水壶,抛给一旁去打水的虎卫,看向马悍:“老七,坐下说!” 说着,赵云借玉狮子高大的身躯挡太阳,一屁股坐了下去。 马悍在赵云身旁坐下,一副请赵云给他解惑的样子。 赵云抬头望着冲天浓烟,说道:“老七以为,这浓烟是发生了何事?” 马悍本想请赵云解惑,没想到赵云却反问他,只见他望着远方浓烟,略作沉吟,说道: “末将以为,如此之大的浓烟,要么是森林起火,要么是百姓聚居地起火,要么是有人在焚毁什么!” 赵云点了点头,森林、百姓聚居的木质房屋,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是非常容易起火,而且一旦燃起来,规模非常庞大,能达到南边此时这浓烟冲天的规模。 但赵云更侧重认为,一定是有人在焚毁什么?对马悍道:“老七可记得在饶阳时,苏子路说过一事?” 马悍微怔,脑中不禁回想当日苏由投降后,到饶阳见赵云的情景。 当时,苏由交代了很多重要的信息,其中就包括安平境内各处布防情报,以及田丰剖心的前因后果。 最后,还有提到安平治所信都城内,有一批原本为冀西袁军凑集的粮草,后因南皮粮草被夺,被田丰叫停的三十万石粮食。 想到那批粮草,再联系他们南进的目的,马悍恍然道: “主公意思是,袁叙要南逃了,所以将那批短时难以运走的粮草,一把火烧掉?” 说到这,马悍更不解了,既然主公料到袁叙要逃,为何还停下来? 不应该赶紧杀到信都城外,阻止袁叙南逃吗? 赵云注视着远方浓烟,枭目微阖:“老七,猎人捕猎,往往会等猎物出了巢穴!” 第486章 袁军扑河,袁绍回邺 信都城。 冲天浓烟,遮住了阳光。 三十万石粮食是什么概念? 汉时,三十万石粮差不多相当于后世一千八万斤粮食,换算成计量单位吨,也有九千吨。 可以想象一下,九千吨粮燃起来,是何等规模? 此刻,信都城上空完全被浓烟笼罩,袁叙担心自己走后,城中百姓去救火,到时候没有烧完的粮食会便宜赵云。 所以,他等了大半天,在粮仓彻底被大火包围后,才领着一万五千袁军,开城南撤。 一出城门,袁叙连忙询问身侧赵章:“子文,可有白袍军消息?” “启禀督军,末将已将斥候北洒五十里,未发现白袍贼踪迹!” 闻言,袁叙松了一口气,他就怕一出城,白袍军就杀来了,到时候可真要命,但他仍不忘交代: “子文,命斥候密切留意白袍军动向,不得有丝毫懈怠!” “末将省得!”赵章抱拳应声。 袁叙满意地点点头,高声道:“传令,全速南撤!” “督军有令,全速南撤!” 令骑飞奔而出,从大军两侧策马前奔,大声传达全速南撤的命令。 说好听点,袁叙这是南撤;说难听点,就是南逃。 而逃,就无法避免慌,人一慌,就会乱,一旦乱了,就很难收拾。 袁叙这条命令一下,速度提起来了不少,但一眼望去,全是乱糟糟的。 不过,袁叙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可听说以前田丰就这么干过,唬得赵云都在一旁干瞪眼。 袁叙南撤速度很快,不到半日就走了三十多里,在天黑前抵达了绛水北岸。 安平郡境内有三条大河,分别是北部滹沱河、中部漳水、南部绛水,这三条大河流向基本都是由西向东流淌。 也就是说,袁叙要抵达南面近两百里外的广宗城,就必须跨过绛水。 而绛水的绛字,在古时通洚,有大水泛滥的意思,所以绛水不是一条潺潺小河,而是一条波涛汹涌,如猛兽咆哮一般的大河。 面对这样的大河,特别是在河水大涨的夏天,不论是谁想要跨过它,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袁叙早有南逃之心,提前收集了一些渡船,但要南渡一万五千袁军,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万五千袁军来洚水北岸,袁叙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第一个登上了渡船。 见此,王摩、尹楷二将本能的把袁叙与田丰做对比。 当日,三万袁军南撤安平北部,田丰都依然坚守在冀北,而眼前这位督军,总是跑第一个,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其实,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越有权,越有钱的人,最害怕的就是死亡。 哪怕他们嘴上说的多么冠冕堂皇,说的多么无畏生死。 其实,他们只是唆使不畏死的人去送死,而他们永远改不了畏死的本质。 比如袁叙,他虽是庶出,但他毕竟是袁氏这棵苍天大树上的果实,其身份是一般人永远无法企及的,拥有的东西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所以,袁叙对于死亡,焉能免俗? 袁叙所乘的渡船渐渐驶离岸边,他的心瞬间踏实了不少。 不过,当袁叙回首北岸等侯南渡的兵卒时,他又变得彷徨,他觉得他身为一军主帅,在这种情况下跑在最前面,会不会为人诟病,影响他的名声? 特别在烧粮前,我还向王摩说我准备与赵云决死一战。 现在,不知道王摩心里有没有鄙视我? 就在袁叙彷徨时,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似闷雷一般的声音! 袁叙诧异地抬头,夜空繁星点缀,皎月如钩,怎会有闷雷声? “报!” 北岸袁军后方,平旷的原野上,数骑袁军斥候打马如飞,惊恐大呼。 袁军后军主将赵章,急忙循声望去,这一看,顿时惊得赵章亡魂皆冒。 只见,浩荡天幕下,数骑己方斥候后方,出现一道犹如幽灵一般的骑兵洪流,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赵章大惊失色,拔剑嘶吼:“敌袭,全军列阵!” 一瞬间,袁军大哗,人人惊恐万分,乱糟糟地挪列阵型。 可惜,太晚了! 在快若闪电,奔若雷霆的骑兵面前,若是提前没有阵型,就算是再精锐的部队,只要人数超过千人,都不可能有时间在冲刺的骑兵面前快速组成防御,更何况这支袁军还算不上精锐,而且人数也高达上万人。 转眼间,令人窒息的骑兵洪流,一头撞入惊惧欲死的袁军兵潮中,袁军散乱的阵型脆弱的像张纸,瞬间被冲击的七零八落,连让骑兵速度顿一下都没有做到。 “碾碎!” 赵云手中龙胆枪如雷暴倾泻,左右捭阖间,血光映月,惨叫悲嚎不绝,他如狼王一般仰月长啸。 “碾碎!” 一众骑兵健儿,手中长刀左右劈砍,如山呼海啸一般嘶吼,他们紧紧跟随赵云,在袁军兵潮横冲直撞,碾压而过… 这种情况下,步兵在骑兵面前,真的如羔羊一般,无法抗拒。 一众本就士气不高的袁军,在滚滚铁蹄下,须臾之间崩溃,一个个慌不择路,如饺子下水一般扑入河中… 这个时候,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跳入河中会不会淹死,因为不跳,必死。 “快划,快划!” 洚水河面上,袁叙汗毛倒竖,惊惧欲死,哪怕他的渡船已经到了河中央,但他仍感觉不安全,甚至不顾形象地趴在船沿边,用手去划水,似乎这样能缓解他心中的恐惧。 当渡船抵达南岸,袁叙惊恐地望了对岸一眼,大声喝令:“焚船,全部烧掉!” 跟着袁叙第一批南渡的有千余兵卒,有近百艘渡船,抵达南岸的兵卒与袁叙一样,惊恐不安。 一听烧船,一众兵卒急急忙忙放火,心里也清楚,只要烧掉渡船,赵云骑兵再厉害,也不能飞过河来,那样他们就安全了。 没一会儿,近百艘渡船在南岸窜起大火,映红了北岸的屠杀… … 天色渐明,洚水北岸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旌旗,散落的兵甲,大地上泥与肉,血与水,夹杂在一起,整个大地呈现令人头皮发麻的殷红。 河边漂浮着死尸,正被一队队白袍军用长竿捞上河岸。 赵云基坐在北岸,掏出怀里干粮咀嚼了起来… 他的目光如狼一般盯着南岸,他知道这是他夺下冀州最关键的时刻,他必须一鼓作气,以雷霆之势杀穿冀州,不给袁军任何喘息之机。 昨夜灭掉袁叙这万余兵卒,其实早已在他计划之中。 当然,除非袁叙一早就领军逃了,不然这支袁军无论如何都跑不了,因为袁叙之前的犹豫,已经丧失了最佳的逃跑时间,就算袁叙昨日不放火烧粮,那么袁叙也会被赵云堵在信都城内。 不过,那时赵云要麻烦很多,被拖在信都是肯定的,但袁叙自诩聪明烧粮,这不是告诉我,你要逃了吗? 那好,我让你先逃,等你出了城池,到了必经的洚水岸边再收拾你。 此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渡船被毁了,赵云暂时过不了河,只能一边收集渡船,一边等后面的上万步军。 …… 与此同时。 邺城。 失踪一个月的袁绍,回到了邺城。 可能很多人都会好奇,袁绍在太原惨败后,是怎么回到邺城的? 这事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当日袁绍在晋阳城被贾诩一场大水团灭后,身边仅剩文丑一人。 而袁绍这个人,能在历史上雄霸一方,也绝非常人,从当年一手策划十常侍之乱,便可看出袁绍是颇具谋略的。 只是成为一方诸侯后,一大批智谋之士来投,让袁绍不用自己思考,就有智囊团为他出谋划策。 这让袁绍也懒得自己去思索了,遇到问题直接召集麾下智囊团商议,体现他的虚怀若谷,从善如流。 但庞大的智囊团,总是智者见智,很容易出现分歧,这就让袁绍感觉这个说的有理,那个也说的有理,长此下去,袁绍就养成了犹豫不决的毛病。 而在晋阳惨败后,袁绍身边只有一个肌肉发达的文丑。 令袁绍不得不自己思考了起来,他知道想要回到邺城,走太原和上党肯定是回不去的,很可能被白袍军生擒活捉。 于是,袁绍选择从太原南部入河东,走吕布的地盘。 翻山越岭进入河东,袁绍没有像在太原那般遮遮掩掩,而是直接去了河东郡北境边防重镇永安城,对着城头大喊:吾乃袁本初,叫吕布来见我! 袁绍自报大名,其实河东驻军没人鸟他,河东兵卒才不相信,这个破落的像个乞丐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冀州牧袁绍。 但是,袁绍嚷着让司州之主吕布来见,可是犯了不敬之罪,直接被河东兵卒围了起来。 袁绍制止文丑反抗,心甘情愿地被河东军给抓了起来。 被河东军抓后,袁绍嚷着要见他们的将领,驻守在河东永安城的将领,是侯成族弟侯谐,也是跟随吕布多年的骁将。 可惜侯谐不认识袁绍,但袁绍非常肯定地告诉侯谐,他就是袁绍,不信可以把他押去见河东太守侯成。 侯谐本来还是不信,但袁绍又说他身边这位就是河北大将文丑,有万夫不当之勇,不信可以派一屯兵卒试一下。 侯谐在将信将疑之下,派出一百兵卒对文丑一人,结果真被文丑全部干翻了。 这下,侯谐内心中有七八成相信了袁绍的身份。 很快,袁绍、文丑二人被河东兵卒押送到了河东太守侯成面前。 侯成仔细一看,我勒个乖乖,还真是大名鼎鼎的冀州牧袁绍。 侯成可不敢把袁绍给宰了,连忙派兵将袁绍押去河南。 就这样,袁绍有吃有喝,还有专车,抵达了河南尹中牟。 那个时候,吕布在河南尹东部中牟一带,与张邈、曹操哥俩僵持不下,让吕布非常火大。 吕布一见袁绍,就想到传闻张邈、曹操、袁绍,这仨可是好兄弟呢! 当即就要砍了袁绍泄泄火。 让吕布没想到的是,袁绍一点都不害怕,这就让吕布很无趣,他多么希望袁绍向他求饶,让他心里爽爽。 吕布就问袁绍,你不害怕? 袁绍对吕布说,害怕有什么用,反正刀在你的手上,不过我知道,我被你杀了之后,赵云一定会非常高兴。 就这一句话,吕布让人给袁绍松了绑,并派一队兵卒将袁绍送到了魏郡地界。 从这一件事情可以看出,袁绍是极具胆色和智谋的,他抓住吕布与赵云之间的矛盾,平安返回了邺城… 第487章 袁绍救名,赵云十罪 邺城,州牧府。 袁绍洗漱一番后,将逢纪、许攸、荀谌、辛毗、辛评五人召集到了内堂。 逢纪作为冀州百僚之长,自然由他向袁绍汇报最近发生的一切事情… 袁绍铁沉着脸,从返回邺城途中,他也听闻了一些关于冀州的大事,其中就有童谣: 兵败晋阳喂河虾,今岁再做袁十万! 当时,听到这句童谣,袁绍气得半死,对其弟袁术的恨意又增加了一分,因为袁术最先叫他袁十万。 其后,又听闻田丰用狐假虎威的手段,慑得赵云不敢冲突的消息。 对此,袁绍有点暗爽,恶狼也有被耍的时候。 然后,就是田丰兵败高阳。 对于这个消息,袁绍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田丰在高阳以三万兵力打败了赵云,那他脸往哪里搁? 然而紧接着,就是田丰剖心证忠的消息! 自古以来,忠义永远为人称道,田丰剖心这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快速蔓延四方。 田丰剖心的忠义,为人称赞颂扬,民间更是将田丰比作比干那样的忠义之士,而他袁绍自然就成了昏庸无道,形同商纣的庸主。 这件事,对袁绍的名声可谓是致命的打击,而袁绍又是一个视名声为生命的人。 堂中逢纪刚刚提到冀北两个字,袁绍一拍身前铜案,勃然大怒: “刘冀狗贼,玩忽职守,失地失粮,致使冀北沦丧,黎民蒙难;其后推卸罪责,伪作孤信,致使元皓罹难,令孤痛失臂膀,痛不欲生!” 说到这里,袁绍不禁嚎啕大哭,就是堂外的卫士,都能听到袁绍痛彻心扉的哭声! 一众卫士不禁恍然,原来不是主公害得田丰剖心,而是刘冀那个小人伪作主公书信,害死了田丰。 “来人!” 一声怒喝从堂中传来。 “末将在!” 文丑大步跨入堂中,高声应在。 袁绍满脸怒容,咬牙切齿:“刘冀狗贼,毁孤心腹,不杀此贼,天理难容!即刻捉拿刘冀,斩首示众,以慰元皓在天英灵!” “诺!” 文丑高声应诺,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 其实,在袁绍回邺城途中,听到田丰剖心证忠的消息时,袁绍内心中对田丰既悔又恨;悔的是自己错怪了田丰,田丰根本不是奸细。 恨的是,田丰居然用效仿比干剖心这种事情,来自证忠心,如此一来不是陷他于不义吗? 为此,袁绍内心中深恨田丰,毁他名声! 但是,田丰已经死了,已经成就了世人颂扬的忠义之名。 袁绍知道,他想要挽救名声,就必须将这件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而刘冀,显然是最好的人选,因为刘冀说过与他在信中无二的话,同时刘冀又是他小舅子,是多年亲近之人,就算说刘冀模仿他笔迹,伪作假信,也就说得通了。 所以,袁绍将田丰之死,全部推在刘冀身上,其因就是刘冀失地失粮,为了推卸罪责,从而诬陷田丰。 “主公英明!” 逢纪五人齐齐拱手,大呼主公英明。 …… 话分两头。 文丑领着一队兵卒,气势汹汹地来到一处占地极广的府邸前。 这里是刘冀的府邸,文丑一脚踹飞上前询问的刘府小厮,领着兵卒冲进刘府。 刘府后院,因为是夏天,天气燥热,刘冀正在后院水塘泡澡… 当日,田丰剖心后,刘冀知道事情大发了,害怕袁叙收拾他。 于是,趁袁叙愣神间,溜出安平郡府,直奔邺城。 回到邺城后,刘冀有其姐刘夫人护佑,自然没人敢动他。 后院水塘里,刘冀正美滋滋泡澡,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后院院门倒飞几米远。 水中的刘冀吓了一大跳,气急败坏地望向院门方向,怒喝:“那个杀千刀的,敢坏乃公大事?” 话语刚落,文丑领着一队兵卒映入眼帘。 “文丑,你这狗日的,敢到乃公这里撒野?” 刘冀怒不可遏,破口大骂;在邺城他可不怕文丑,而且与文丑关系极差。 文丑冷哼一声,对身侧两名兵卒道:“将刘冀狗贼抓起来!” “尔敢!” 刘冀怒得跳脚,从水中站了起来! “废物! 文丑扫了一眼刘冀某个曝光的地方,极为鄙视。 刘冀自尊心很受打击,双手赶紧捂住裆部,对跳入水塘的两名兵卒,威胁道: “尔等这是在找死!” “哈哈!” 文丑像看小丑一样看着刘冀,哈哈大笑道: “刘冀,尔死到临头,犹不自知!他敢威胁你二人,就把他舌头割了!” 文丑后半句,是对两名跳入水中的兵卒说的。 “诺!” 两名兵卒大声应诺,如狼似虎般地将刘冀扑倒在水中,一人按住刘冀,一人抽出长刀,在刘冀张口换气时,撬开刘冀嘴巴,割下了刘冀的舌头。 “呃啊!” 刘冀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没了舌头,他连怒骂都做不到。 没过多久,文丑押着已昏死过去的刘冀,前往城中市场… … 邺城西市内,百姓聚集,人头攒动;袁绍与一众州府官员已到了那里,袁绍坐在台上,一副如丧考妣的悲痛模样。 许攸登台高声道:“奸邪刘冀,枉顾主恩,失地失粮,致使冀北沦丧,万民蒙难;其后推卸罪责,伪作主信,污蔑田公,致使吾主痛失臂膀,痛失忠良!今,吾主归来,惊闻噩耗,垂泪崩流!” 台下聚集的一众百姓,见台上袁绍垂泪不止,恍然发现是他们错怪了袁绍,开始大骂刘冀奸邪小人。 就在这时,要死不活的刘冀,被文丑押来了西市,一众百姓义愤填膺,大喊着杀了他! 吵闹的声音,惊醒了昏迷中的刘冀,当他看到台上袁绍时,什么都明白了。 刘冀赤红着双眼,想要辩解,可惜他已不能言! …… 袁绍当众斩杀刘冀后,一众百姓山呼:袁公英明! 这时,台上突然敲响铜锣,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周遭百姓,闻声止沸,渐渐安静了下来,齐齐望向台上。 只见,袁绍身后一名年近五旬,身着禅衣,清瘦矍铄的儒雅文士,手持檄文,昂身踏步而出。 此人缓缓展开手中檄文,声情并茂道:“汉室不幸,皇纲失统,天下愦愦,贼臣横行;常山赵云,卑鄙之身,既无诗书明理,又无良师正身,粗俗鄙陋,贪婪无餍,薄情寡恩!” “昔巨鹿太守郭公,施以知遇,欲矫其身,然其不念恩义,临危而弃,此赵云之罪一也!” “时,云统常山兵戎,决断军机,其不以除贼为己任,迎奉阉竖,欲窃重位,此赵云之罪二也!” “云逢迎巴结,身附赵阉,窃幽代之府,不思恩威内外,友睦邦邻,而以一己之私,屠戮邦邻,激汉胡之怨,此赵云之罪三也!” “昔张举谋逆,云不思平靖贼乱,而兴兵控塞,欲行割据,此赵云之罪四也!” “昔少帝临朝,国事多艰,云趁火讨职,谋窃幽燕,此人臣当为乎?此赵云之罪五也!” “汉室颓微,阉宦乱朝,昔大将军何氏,力扫阉竖,肃清朝野,然云兴兵攻洛,霸凌省中,此赵云之罪六也!” “太原郡望,布恩施野,以为人望,然云贪婪嗜杀,屠室灭门,掠地敛财,此赵云之罪七也!” “范阳卢氏,积善之家,卢公德望,海内拜服;然云性贪,深迫卢氏,卢氏举家投送,方得存生,此赵云之罪八也!” “古有遗训,男女同姓,其生不蕃!然云枉顾遗训,通赵氏爱儿,是为乱伦,此赵云之罪九也!” “吾主德行宇内,名望天下,世之楷模!而云背议诋毁,愚弄是非,此赵云之罪十也!” 台上文士义愤填膺,语气激昂地诵读袁绍给赵云挪列的罪状。 显然,这是袁绍对赵云给他挪列十大罪状的回击。 令人哭笑不得是,赵云当初嘲笑袁绍是侍婢生的,而袁绍说赵云纳赵爱儿是乱伦。 然而,桃色新闻,总是令人有无比强烈的窥私欲,台下百姓一听赵云还有这种事情,不禁热议了起来… 第488章 邺城议迁,驱虎御狼 袁绍推卸田丰之死责任,用刘冀背锅;接着又挪列赵云十大罪状作为回击,成功转移民间热议话题。 这番操作下,袁绍在一定程度挽救了自身名声,将名声上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虽然补救了名声,但袁绍并未度过眼前的危机。 州府大堂上,袁绍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堂中荀谌。 他虽认可荀谌收缩防线,择要地据守的方案,但这放弃了近四郡之地两百余万人口,又让他膈应。 就在袁绍膈应时,一骑快马驰入邺城,带来了袁叙兵败洚水的消息。 堂中静如止水,这是连逃都逃不掉啊! 不说堂中一众官员很丧气,就是袁绍都变得丧气了;太原大败,十三万大军全军覆没,井陉道被夺。 而冀北方面,防线崩溃,瞬失三郡。 紧接着,苏由、牵招、何茂等将投敌! 要说唯一拿得出手的战绩,也仅有田丰用狐假虎威的手段,耍了赵云一次。 不然,这些年他袁绍就没有在赵云身上讨得半点便宜。 袁绍真的很受打击,三年了,整整与赵云打了三年,一次没赢过。 现在,袁叙逃都没有逃掉,而且眼看赵云的三路大军,就要杀到冀南了! “主公,赵贼携大胜,兵锋正盛!在下提议迁治青州,暂避锋芒!” 沉寂的大堂,突然被打破! 袁绍抬眼看去,原来是审荣。 “是啊!是啊!迁治青州,暂避锋芒!” 此言一出,堂上马上有人附和;实在是接连的惨败,已经让他们看不到希望,而且也危及到了他们,所以很多人都认为迁去青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袁绍不置可否,目光投向逢纪。 逢纪也显得很无力,对于逢纪来说,当下不是讨论迁治的事情,而是如何止住赵云南下的步伐,拱手出列: “主公,在下认为应即刻命韩猛、郭援二位将军,分驻巨鹿、广宗两地!” 袁绍微微颔首,之前逢纪向他汇报过,韩猛、郭援二将已领两万大军北上巨鹿。 袁绍,想了想道:“子俊,派快马命韩莒子守广宗!” “诺!” 文丑快步退出大堂,经历晋阳大败后,孟岱生死不知,他成了袁绍的亲卫大将。 文丑退出大堂后,袁绍扫了一眼堂中文武,起身道:“时日不早,明日再议!” 显然,袁绍不想当众讨论迁治的事情,堂中文武躬身告退。 而逢纪、许攸、荀谌三人,还未走出州牧府,却被府中侍者叫到了书房。 书房内,袁绍已等了片刻,待三人落座后,说道:“对于迁治青州,你们怎么看?” 许攸眉毛一挑,从袁绍特意将他三人叫回来询问迁治一事,他知道袁绍对于迁治青州应该是意动的,但袁绍不愿在大堂上讨论,说明还在犹豫之中。 想到其中关节,许攸略作沉思,当先拱手:“主公,请恕在下直言!我方久战无胜,将无斗志,兵无战心,此正值危亡之际也!” 袁绍默声,他知道许攸一句久战无胜,其实很委婉了,若真直言,那应该是一败涂地,军心尽丧。 袁绍非常清楚,哪怕他现在还有八万兵卒,但在这种军心尽丧情况下,在冀州已难有翻盘的可能了! 虽然自己也没有信心了,但若让他就此放弃冀南,迁治青州。 袁绍是无法忍受,也无法说服自己的,说到底就是肉疼啊! 袁绍目光投向逢纪,想听听逢纪的意见。 逢纪拱手作揖:“主公,夫战,勇气也!今我军士气不振,军心溃散,已无斗死之心;而赵贼接连大胜,士气如虹,兵锋正盛,已非我方可敌!” 逢纪与许攸一样,言明当前恶劣的形势,但对迁治青州,表现的模棱两可。 说白了,二人就是耍滑头。 毕竟,他们认识袁绍也不是一两天,二人对袁绍还是比较了解的,袁绍这个人反复不定,如果他二人直接让袁绍放弃冀州,迁去青州。 以当前的情况,袁绍肯定会认可,但迁到青州之后就难说了,说不定事后袁绍就反悔了,那样袁绍就会怪在他们头上,认为是他们的主意。 袁绍叹息一声,不知是因为逢纪、许攸二人耍滑头,还是因为当前严峻的形势? 袁绍看向荀谌:“友若有何高见?” 荀谌是许攸、逢纪三人之中,年纪最轻的,还不到三十岁,也没有许攸、逢纪二人那么多弯弯绕绕。 因为在荀谌心中,始终认为侍主唯忠,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遂拱手道: “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主公威行海内,身系济世之责,焉能以身涉险,立于危墙之下?是故…在下请主公移治青州,避敌锋芒!“ 袁绍大点其头,以当前严峻的形势,他继续留在冀南确实太过危险,一旦他陷入敌手,不仅冀州没了,恐怕青州也难以保全,对荀谌道: “友若之言,振聋发聩,孤受教也!然冀南之地,拱手垂让乎?” 荀谌摇头道:“冀南之地,岂有拱手垂让之理?在下欲献驱虎御狼之策,以安北患,以固齐鲁,以定中原!” 闻言,袁绍精神一振,荀谌所言的以安北患,就是安定青州北面的祸患,说的就是赵云。 以固齐鲁,就是稳固青州。 而以定中原,才是袁绍最心动的,急忙问道:“何为驱虎御狼?” 逢纪、许攸也望着荀谌,从荀谌刚才所言,显然是有办法对付赵云那头恶狼,从而让青州有攻略中原的机会。 荀谌也不卖关子,当即道:“虎狼者,凶戾残暴,贪婪诡诈!当今天下,凶戾如虎者,当属吕布!贪婪如狼者,当属赵云!此二人,同出北疆,虎狼之辈也!” 闻言,逢纪、许攸二人,不禁双眼一亮,思维大开,荀谌的意思是驱使吕布那头恶虎,与赵云这头恶狼相争。 使赵云无法分身青州,从而消除赵云对青州的威胁,让青州得以喘息,并谋取中原。 说白了,就是促使吕布和赵云慢慢打,他们坐山观斗,从中渔利! “此策甚妙,甚妙!” 袁绍略作思量,拍案称妙;他刚刚从吕布那边回来,对吕布的实力,有比较直观的认识。 如今的吕布,别看在中牟吃瘪,难进寸土;但吕布的实力一点不弱,要知道吕布可是全盘接收了董卓的兵马、地盘、钱财,麾下带甲十万,且全是精锐老兵。 特别在骑兵上,更是傲视天下的存在,不仅有原本的四千并州兵骑,还有董卓的五千凉州大马,拥有近万精锐骑兵。(董卓的三千飞熊军在吕布诛杀董卓时,被吕布一同诛杀,所以只剩另外五千凉州大马。) 近万骑兵是什么概念? 这一点袁绍很清楚,他之所以走到要放弃冀州这一天,就是因为输在骑兵上。 可以说,当今天下,在平原野外作战,没有任何一方诸侯挡得住吕布的近万铁骑。 就算是赵云,如果现在遇到吕布,都得像张邈、曹操一样躲在城里死磕。 袁绍非常激动,似乎看到赵云被吕布打得龟缩城池的悲惨模样,抚掌大笑: “友若速速道来,如何令二贼互咬?” 第489章 吾与赵贼,誓不两立 河南尹,中牟。 中牟位于司州东部与兖州陈留郡接壤。 两个多月前,也就是三月初;吕布携五万大军出虎牢关,东掠兖州,差点将陈留太守张邈灭掉,好在东郡太守曹操紧急支援,才让张邈得以喘息。 吕布打仗虽然勇猛无敌,但与曹操交战数次后,吕布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不得不缩回河南尹中牟境内,与曹操、张邈这哥俩,在边界上对峙了起来。 “小儿,你都没有办法对付矮黑子?” 中牟城内,吕布非常气恼,曹操那矮黑子,不断给他设置障碍,将他挡在陈留边界浪荡渠以西。 在吕布心中,自己这预定女婿一向是算无遗策的,但现在遇到矮黑子,居然没办法了? 司马懿愁着脸,张邈得到曹操支援后,兵力与他们已经相差无几。 而且,曹操让张邈在陈留境内坚壁清野,又沿河设置障碍,再加上曹操极善用兵,一时间他还真没有办法! 司马懿一脸无奈:“当下,只能与之对峙,再寻找战机!” 吕布可不想这么与人对峙,他要像赵云一样不断扩张地盘,壮大自己,沉吟片刻后,说道: “要不咱们不打张邈了,攻打汉中张鲁!” 司马懿沉思了起来,去年刘焉派张鲁、张修攻杀汉中太守苏固,当时董卓都差点出兵汉中。 如今,张鲁杀了同伴张修,自领汉中;正是立足未稳之时,若杀入汉中或许可为。 但是,刘焉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听说张鲁老母,可是迷得刘焉七荤八素的,刘焉岂能不给便宜儿子张鲁撑腰? “报!” 一声唱报传来,吕布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甲士疾步奔来。 待甲士进入大堂,吕布目露期盼:“可是矮黑子出城了?” 甲士单膝跪地,摇了摇头,正要抱拳禀报时,吕布索然无味:“那你报个甚?” 甲士抱拳怯怯,小心翼翼道:“启禀主公,城外有个叫荀谌的人,说给主公送大礼而来!” 荀谌? 送大礼? 吕布剑眉一蹙,转首对一旁司马懿道:“荀谌是何人?” 司马懿拱手:“回主公,荀谌出身颍川高门荀氏,乃荀氏八龙荀绲之子,据闻荀谌为袁绍麾下谋主!” 吕布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荀谌是袁本初派来的?” 司马懿颔首微笑:“荀谌不是说给主公送大礼而来吗?” 闻言,吕布来了兴趣,不禁想起当日袁绍那落魄模样,笑道: “袁本初倒是知礼,当日本侯饶他一命,这就来谢恩了!” “尔速去,让荀谌来见本侯,某倒要看看袁绍送何谢礼?” 甲士急奔出堂,没过一会儿,风尘仆仆的荀谌来到了中牟县署。 从城外一路走来,荀谌最为震撼的是吕布麾下军容,肃杀雄壮,如狼似虎,令人望而生畏。 这种感觉,荀谌在冀州军身上从未感受到,他知道这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杀气,是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的。 当跨入大堂时,荀谌忽然升起一种被恶虎虎视的感觉,不禁背脊发凉,他偷偷瞥了一眼堂上。 只见,那里斜卧着一名雄壮威武的男子,此人浑身散发一股无形的威压,宛若假寐的猛虎一般,慑人心魄。 荀谌自认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但在此人面前,还是忍不住心颤,赶紧垂下了头。 而堂上这人,不用想也是吕布,荀谌躬身施礼:“在下冀州牧麾下荀谌,见过吕司州!” 吕布嚣张斜卧,微眯虎目,也不叫荀谌免礼,就让荀谌九十度躬身,冷峻的嘴角微微勾勒: “袁本初让你送何谢礼啊?” 荀谌一愣,吕布竟如此目中无人,让我躬身回话? 不过,荀谌倒也不放心上,吕布目中无人,只能说明吕布傲慢无礼。 荀谌不卑不亢道:“奉我主之命,送冀州为谢礼!” 送冀州? 吕布怔了一下,倏然坐正慵懒的身体,大喜过望:“此言当真?” “在下岂敢诓骗吕司州!” 荀谌躬身拱手,前几日他向袁绍提出驱虎御狼之策,正是因为收集了吕布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且经过仔细分析定下的策略。 据他分析得出,吕布此人极为贪婪,且是个见利忘义,唯利是图,反复无常的匹夫。 于是,他制定出以利相诱,驱虎御狼的策略,而这相诱的利,自然是守又守不住,弃之可惜的冀南之地! 现今,吕布这喜形于色的样子,正是荀谌最想见到的,心中也更加肯定吕布果真是个贪婪成性,唯利是图的匹夫。 “呵呵!” 一旁跪坐的司马懿,忽然呵呵轻笑,插话道:“送冀州?我想冀州都快被赵云占了?” 荀谌面色一沉,躬着身子的他微微向一侧瞟去,这才发现一旁还坐着一个面目稚嫩的少年。 这时,吕布也反应过来,袁绍被赵云打得仓惶逃窜,整个冀州应该都快没了,现在跑来说送冀州给老子,不是来耍老子吗? 吕布顿时怒不可遏:“好胆,安敢戏耍本侯?来人,叉出去剐了!” “哈哈哈!” 荀谌站直身躯,夷然无惧地哈哈大笑,直视堂上怒容满面的吕布: “北疆传言,吕司州与幽州赵云,乃北疆骁楚,今日大失所望也!” 吕布面色铁青,他最听不得有人说他不如赵云,切齿道:“还不叉出去剐了?” 堂外冲进两名甲士,蛮横地架住荀谌,拖向堂外。 被甲士拖着,荀谌依旧毫无畏惧,大笑不止: “哈哈哈!今日之后,冀南三郡之地,尽归赵云也!” “慢着!” 就在荀谌快被叉出大堂时,吕布抬手制止。 两名甲士松开荀谌,步履矫健地退出大堂。 荀谌面上虽然是夷然无惧的模样,其实后背早已是冷汗直冒。 吕布看向荀谌,目露贪婪:“如此说来,冀南三郡还在袁本初手中?” 荀谌整理了一下衣摆,用于掩饰心有余悸的自己,拱手作揖: “莫非吕司州真以为在下活腻了,前来送死?” 吕布虎目含煞:“不是如此就好!你的意思是,袁本初欲送冀南三郡于本侯?” 荀谌也不敢绕圈,直截了当:“正是如此!” 闻言,吕布仰首大笑。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以前,吕布没有当老大,军中没有钱粮了,他就找上头老大要。 现在,吕布自己如愿当老大了,底下就有一群人问他要钱要粮,这让吕布终于明白当老大的不容易。 所以,在弄死董卓之后,吕布马上就东攻兖州,其目的就是扩张地盘,获取人口资源,从而获得钱粮养军。 荀谌说袁绍要将冀南三郡相送,吕布哪有拒绝的理由,这对吕布来说就是瞌睡来了有枕头。 因为,他可一直听说冀州很富有,喜不自胜道:“回去告诉袁本初,他的谢礼本侯很满意!本侯这就派兵接手冀南!” 荀谌拱手:“在下必定转达吾主!不过,我主欲与吕司州做一笔交易!” 交易? 吕布一愣:“袁本初欲与本侯作何交易?” 一旁的司马懿脸上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笑,他就知道礼重必有所求。 荀谌道:“我主欲以冀州五万锐士,换吕司州五千战马!” “甚?” 吕布一下子从坐榻站起,一脸吃惊地看着荀谌,袁绍想用五万冀州军换我五千战马? 荀谌心中打鼓,吕布这激动的样子,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满? 但他还是又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 吕布再听一遍后,望向司马懿。 见司马懿没有任何反应,吕布一甩袖摆对荀谌道:“尔且退下!” 荀谌心中一定,微微拱手,退出大堂;他知道这种事情只要吕布没有一口拒绝,那么就有希望。 荀谌退下后,吕布对司马懿道:“小儿,你说换不换?” 最近,吕布虽然没有特别关注袁绍与赵云之间的战争,但从去年督亢之战,就可以看出在骑兵方面袁绍完全被赵云碾压,今年袁绍又是一败涂地。 而今,袁绍竟疯狂到用五万冀州军换五千战马,可见袁绍对拥有骑兵是多么的渴望。 战马,现在吕布有没有? 当然有,不过也不多,只有三千匹,而且还是去年董卓从凉州弄过来,准备替换军中老马的。 也就是说,如果答应与袁绍交易,那么吕布还得凑两千战马出来,而短时间内吕布肯定搞不到战马,唯一的办法就是将麾下两千骑兵变步兵,把战马让出来。 而这,就让骑将出身的吕布很纠结了! 司马懿没有回答换不换,而是回到袁绍奉送冀南三郡的问题上,问道: “主公觉得,袁绍奉送冀南之地是何目的?” 吕布不屑道:“袁本初一败再败,已非赵贼敌手,冀州之地早晚为赵贼所有!而今,他将冀南三郡奉送于吾,不过是不想便宜赵贼罢了!” 司马懿点了点头,他感觉吕布有了很大的变化,或者说开窍了不少,看事情比以前要深一些了! 正如吕布所言,袁绍送冀南三郡,是因为袁绍在冀州已经看不到希望,既然早晚也会失去冀南,不如送与吕布,也比便宜赵云好。 但是,这只是深一些的层面,更重要的是袁绍想坐山观斗。 当然,这是站在袁绍的角度看待此事,而对于吕布来说,若是得到冀州南部三郡,不仅得到了冀南三郡的人口和土地,而且也就相当于敲开了冀州的大门。 同时,这里面也涉及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不与袁绍交换,那么袁绍肯定不会白白将冀南之地相送。 所以说,与袁绍交易是得到冀南之地的前提条件! 至于谢礼之说,只有傻子才会当真。 司马懿目露凝重:“主公可做好与赵云鏖战的准备?” 一说起赵云,吕布怒火直窜:“吾与赵贼,誓不两立!” 第490章 兖州士族代表 安平郡,洚水北岸。 当夜,赵云在此地以雷霆之势,一举歼灭袁叙南撤的一万五千袁军。 其中,除了袁叙以及千余第一批渡河的袁军逃脱外,其余上万袁军不是被杀,就是淹死在大河里。 当然,也有一部分水性好的袁军逃得一命。 虽然基本覆灭袁叙这支袁军,但袁叙渡河后,焚毁了全部渡船。 没有了渡船,赵云也就被阻隔在了洚水北岸。 为此,赵云不得不停下脚步,在安平境内收集渡船。 奈何这里是北方,船只数量远远不如南方,而且袁叙之前就收割了一波当地渡船,这让赵云几天下来,还没有弄到十艘渡船。 而这个时候,在后方率领万余步军赶来的曹性、左髭二将,也抵达了洚水北岸。 手中不到十艘渡船,对于带着军械辎重的上万大军来说毫无意义,还不如搭浮桥来的快。 大河上,铁索横江,舟楫相连,一队队军士踏着刚架设好的浮桥,严整有序地过河… 河岸边,一名粗布麻衣,脚穿草鞋,高大魁梧的汉子,正躬身向赵云禀报: “启禀主上,袁绍已于数日前回到邺城,据我方探知,袁绍晋阳兵败后去了河东,从吕布地盘回来的!” 赵云冷然一笑:“袁本初还真是小强!” 当日,贾诩在晋阳一场大水覆灭七万袁军,赵云本以为袁绍应该在劫难逃,没想到居然逃掉了? 不得不说,袁本初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小强? 斤九愣了愣,不明白小强是什么意思,但也不会询问。 他去年被派到冀州,在冀州动用大谁河的力量,将鞠义妻儿救出邺城后,并没有返回幽州,而是继续活动在冀州境内,联络各地大谁河,成为赵云在冀州的耳目。 时至今日,斤九已成为冀州不良人的总负责人,只听他继续禀报: “当日,袁叙南逃后,驻进广宗城;其后,韩猛大约领上万袁军接手广宗!” “另外,与韩猛一同北上的郭援,率领上万袁军驻扎在巨鹿城!” 一听军事情报,赵云身侧的典韦,连忙摊开一张行军地图。 赵云注视着地图,广宗隶属巨鹿郡,与安平郡南端接壤,距他所处的位置大约有两百余里,位于巨鹿、魏郡、安平、清河、四郡相交之地。 当年张角造反,抵御朝廷大军时,便是选择在广宗。 皆因广宗地理位置太过特殊,位于四郡相交之处,有着串连四郡,控遏四郡的作用。 赵云的目光,西移至标注巨鹿二字的位置,历史上项羽破釜沉舟,大败章邯、王离四十万秦军的巨鹿之战,就爆发在那里。 巨鹿城位于广宗以西,大陆泽之南,与广宗一西一东相距不过百里,有着掎角之势。 也就是说,他想要杀到袁绍老巢邺城,就必须拔掉广宗、巨鹿两城。 想到此处,赵云目露凝重;如今他手上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五千兵马。 而西线张辽、徐晃二军,又被阻于大陆泽以西,赵郡北端柏人城下。 那么,东线这边只能靠他手上这万余兵马。 而广宗、巨鹿两城皆有上万袁军驻守,且占着巨大的地理优势…… 赵云凝视地图良久,这个时候虽然是袁军士气最低落的时候,但广宗、巨鹿两地袁军有城池为屏障,想要快速拔掉几乎是不可能的。 沉吟半晌后,赵云目光移至广宗以东清河郡,对身旁斤九,问道:“清河那边是什么情况?” “启禀主上,清河太守蔡庸听闻主上已至洚水,在前几日西逃广宗!”斤九抱拳回禀。 赵云点了点头,目光又从地图上清河郡,向南移至东郡:“那东郡那边又是何情况?” 斤九拱手再禀:“两个余月前,东郡太守曹操率军两万驰援张邈,将东郡交予夏侯惇统御。” “其后,刘岱挥军杀向郡治濮阳城,夏侯惇集结一万东郡兵阻刘岱于边界咸城,双方僵持多时!” 赵云注视着东郡,东郡在地理上是西南—东北走向,辖地狭长;被黄河贯穿,其中东郡的东北部八县位于黄河以北。 赵云略作沉吟道:“如此说来,东郡河北八县,并无曹军驻守?” “确实如此,据我方探知各县仅有县卒维持!” 说到此处,斤九语气一顿:“不过,近日那边传来消息,兖州名士陈宫在聚集各县大族私兵!” 陈宫? 赵云剑眉微蹙,陈宫这个人在三国也非常出名,但大多数人对陈宫的了解来自演义,并不全面。 陈宫出身东郡士族,少时与天下名士结交,时至今日已是兖州士族代表,在兖州有着极高的声望。 至于演义中曹操逃出洛阳,在中牟被中牟县令陈宫救下之事,并没有发生,完全是虚构的,因为那个时候陈宫还在老家东武阳城呢! 近年来,曹操能坐稳东郡太守这个位置,其实是如正史那般,得到了兖州士族代表陈宫的支持。 而且,历史上曹操能坐上兖州刺史的位置,陈宫居功至伟。 可以说,若没有陈宫为曹操奔走游说,历史上的曹操是很难站起来的。 赵云之所以将目光投向东郡,是因为从清河郡南下,进入东郡后可以绕过广宗、巨鹿,直插邺城。 但从陈宫聚集东郡各县大族私兵这事可以看出,陈宫也许提前洞察了我可能从清河南下,绕道东郡杀向邺城的意向。 赵云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派人送封信给陈宫!” …… 两日后。 兖州东郡,东武阳城。 在前汉汉武帝划分天下十三州时,兖州与冀州是以黄河为分界。 但到了王莽新朝时期,黄河改道向东斜穿东郡,使得东郡的东北部八县,位于黄河以北,东武阳城便是河北八县之一。 而东武阳城是陈宫的出生地,也是东郡陈氏的立家之地。 自从得到田丰剖心自杀的消息后,陈宫暗骂袁绍脑被驴踢,自毁长城。 而他似乎已看到赵云携雷霆之势,席卷冀州。 但东武阳城因黄河改道,失去了与冀州之间的天然屏障,那么赵云一旦南下,东武阳城就会暴露在白袍军的兵锋之下。 对于这位威震北疆的幽州牧,陈宫是复杂的。 他很崇敬赵云威震北疆,令胡虏不敢南望,也非常欣赏赵云的军事能力。 但是,赵云对幽、并两州豪强的所作所为,让陈宫是既抵制,又恐惧。 当年伐董结束后,赵云尽诛太原十六豪族,一开始陈宫也以为是因为十六豪族图谋赵云,才招来灭族之祸。 然而,在去年幽州三郡豪强也举兵反赵云,而且还不是在赵、袁大战之时背刺,而是在赵云获取大胜之后举兵反赵云。 这一点,让陈宫嗅到了杀机;接着,看似实力雄厚的三郡豪强联军,被赵云在潞西一战全歼。 当时,得到消息的那一刻,陈宫肯定了心中猜测,那就是一个局,狼吃羊的局。 而各地世家豪强,就是赵云眼中的肥羊。 陈宫出身士族,又是兖州士族代表,他是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兖州的。 所以,在得知赵云已至安平洚水时,陈宫深知狼来了! 遂当即召集东郡各县世家豪强,商议联合抗赵。 经陈宫一点拨,东郡各地豪强大族,对赵云畏之如虎,纷纷承诺共御赵云。 不到几日,陈宫在八县共聚两万私兵,并且兵力还在增长。 东武阳城内,陈宫眉头紧锁;他是有自知之明的人,麾下虽然聚集了两万多私兵,但私兵终究是私兵,是无法与正规军相比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威名赫赫的白袍军。 说实话,陈宫不想与赵云为敌,但赵云明显是一头吸食世家大族的狼,他必须反抗。 忽然,屋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家主,城外来了数骑白袍军,留下一封信!” 来人进入房中,双手托举一封信件。 只见,信封上书:陈先生亲启! 赵云果然打起了东郡的主意! 陈宫没有一丝意料到的自信,反而面色一沉。 接过书信后,陈宫向外挥了挥手,家仆躬身退下。 陈宫随即拆开信封,令他愣神的是,白纸一张,只字未有。 这是什么意思? 第491章 清河郡 东郡,咸城。 这里是东郡治所濮阳城的东南门户,也是刘岱杀向濮阳的必争之地,不然刘岱绝不敢直接攻打濮阳城。 从刘岱出兵攻打东郡至今,已有两个多月,兖州军久攻不克,刘岱只得与夏侯惇拼消耗,看谁先挺不住。 咸城内,夏侯惇一身戎装,对荀彧拱手道: “文若,咸城就交给你了!” 几日前,坐镇东郡的夏侯惇,也收到赵云兵临安平洚水的消息,随后又得知袁军分驻广宗、巨鹿两地的消息。 并且荀彧还收到其弟荀谌的书信,荀谌在信中说,赵云用兵最擅剑走偏锋,他担心赵云会从东郡绕道杀入魏郡,所以希望东郡方面,阻击赵云。 荀彧的眼光和谋略,自然不逊于其弟荀谌,他非常认同荀谌的观点,便从濮阳城赶来咸城,向夏侯惇说明情况。 夏侯惇这个人,在历史上虽然打仗没赢过,但也并不完全是草包,不然怎么可能成为历史上的曹魏第一将? 夏侯惇一听荀彧解说,当即想到唇亡齿寒四个字,他意识到若是让赵云从东郡绕道杀入魏郡,那么袁绍玩完了,东郡大河以北的八县也跟着玩完。 而他们要是没了东郡河北八县,他们不仅实力大减,而且与河北八县隔河相望东阿五县,也成了飞地。 就算东阿五县不被赵云吞并,也会被刘岱吞并,那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们仅剩东郡西南部的濮阳、白马、燕县三县。 如果偌大的东郡,只剩这三个县,那他怎么对得起将东郡交给他的大兄曹操? 于是,夏侯惇当机立断,决定亲自前往河北八县,阻击赵云。 “元让将军放心!” 荀彧拱手回礼,刘岱既无精兵,又无强将,对于抵挡刘岱他是有绝对的信心。 夏侯惇对荀彧郑重抱拳,继而对身后一名身材矮小,却异常雄壮的将领道:“文谦,出发!” …… 广宗城。 巍峨耸立的广宗城上,袁军汇集城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城外,白衣黑甲的白袍军,踏着铿锵有力步伐向东行进… “将军,贼军为何走了?” 城头上,韩猛身侧副将,愣愣地看着浩荡东去的上万白袍军。 之前看到白袍军出现在广宗城外时,副将非常的紧张,他以为白袍军要逮着广宗揍了。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气势汹汹的白袍军,根本就没有在城外停下,而是步履不停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向东行进? 他疑惑不解,白袍军不是来打广宗的吗? 韩猛手扶墙垛,就像目送白袍军一般,一直注视着向东远去的白袍军,副将问他白袍军为何走了? 他还想知道呢? 不过,他可不会让手下人看出他也很迷惑,马上做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说道: “赵云此举,不过是乱人耳目罢了,我方只需以不变应万变!” 副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张目看向东去的白袍军背影,叹息道: “若早知贼军要东去,咱们就该毁了界桥!” 韩猛没有接话,他也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该毁了东面的界桥。 这个界桥,就是历史上袁绍与公孙瓒爆发界桥之战的地方。 界桥是一座横跨清河水,勾连巨鹿与清河郡的大桥,也是巨鹿郡与清河郡的分界,故名界桥。 界桥距离广宗城非常的近,白袍军后队刚刚离开广宗城外,前队已经踏上了界桥。 通过界桥后,赵云命曹性率领本部七千涿郡军,近千天狼骑,驻守界桥。 而赵云则领着八百虎卫、六千广阳军,一千天狼骑,向清河郡治所甘陵城进军… 在袁绍逼死甘陵相姚贡之前,清河郡叫甘陵国,姚贡死后袁绍废甘陵国,恢复清河郡名,任命蔡庸为清河太守。 这个蔡庸,与赵云的老丈人蔡邕,不仅名字发音差不多,而且两人都出自陈留蔡氏,还有着亲族关系。 不过,蔡庸是袁绍的铁杆粉丝,也没有嫁女儿给赵云,所以一听赵云要杀来了,直接卷铺盖跑路。 清河郡一把手都跑路了,而且清河郡内兵力早被袁绍抽干了,赵云向甘陵城挺进,一路通畅无阻。 别看清河郡在冀州九郡中,辖地面积倒数第二,但清河郡却是冀州第二人口大郡,据桓帝时期统计,清河郡有近十三万户,近八十万人,当然,这里面还不包括豪族隐匿的人口和黑户。 这些年虽然天灾人祸不断,但赵云估计清河郡所有人口总和,应该也不会低于六十万。 赵云向甘陵挺进走得很慢,他决定用三天时间,走完这百余里路,给清河大族一点时间,考虑是臣服,还是反抗? 他可听说,清河房氏与周氏,乃清河郡势力最庞大的两大豪族,房氏在桓帝时期有名臣房植,官至三公之一司空,被世人誉为:天下规矩房伯武! 由此可见,房氏在天下的影响力。 而周氏,则出了一个帝师,叫周福,名字很喜气,他是桓帝刘志的老师,与房植齐名,时云:因师获印周仲进! 至于隋唐时期的第一门阀士族清河崔氏,也在这里。 不过,崔氏现今还在发家初期,无法与房氏、周氏相比。 赵云领军踏入清河的消息,很快传入清河两大豪族耳中。 桓帝时期的司空房植早已作古,当代房氏之主是房植之子房旺。 而今,房旺也是须发皆白,垂垂老矣,他尽得其父真传,博通经史,曾官至长沙太守。 东武城内,一听赵云已经领军挺进清河,房旺拄着拐杖往地上一顿,吹胡子瞪眼,气呼呼道: “袁本初竟如此无能,被一卑贱小儿打得一败涂地!” 房旺的老爹是桓帝时期的精神领袖,为天下人拜服。 有个如此牛逼的老爹,房旺自然觉得高一人等,门第观念极深。 在他眼里,哪怕赵云如今已是一方诸侯,但也改变不了低贱的出身。 “父亲,赵云已进入清河,您说该怎么办?” 房淑一脸急色,他与他老爹一样,同样看不上赵云,但人家已经进入清河了,以赵云以往对待豪族的方式,他真的很惶恐。 房旺拄着拐杖,一屁股坐下,如泄气的皮球一般,无奈道: “还能怎么办?不说族中私兵具已支持袁本初,就算私兵亦在,难不成同郭全那老匹夫一样图谋赵云?” 闻言,房淑心头一寒,当年太原郭全就是看不上赵云,纠结太原十六豪族图谋赵云。 结果被赵云杀得一干二净,那可是前车之鉴,房氏焉能不引以为戒? 房淑弱弱地看向自己老爹:“那父亲刚才还大骂赵云是卑贱小儿?” 房旺气不打一处,猛拄拐杖,气急道:“老夫惹不起他,还不能骂几句?” “呃…” 房淑一愣,讪讪道:“父亲说的是,惹不起就骂他!” 房旺老目一瞪,老夫是那种背地里骂人的人吗? 房旺提起拐杖作势要打,呵斥道:“还不快去打听周氏的动作?” … 甘陵城内,周氏家主周佩,听闻赵云领军来了,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带着其子周俊,出五十里相迎,并让族中杀猪宰羊,准备款待赵云。 周佩有这个反应,其实从那句因师获印周仲进就可以看出,他的祖父周福当年之所以能位居高位,是因为桓帝刘志还是蠡吾侯时,周福曾当过刘志的老师,靠着这个关系,周福才能进入朝堂,与房植齐名。 所以,甘陵周氏吃了一次投机的甜头,以后家传也是如此。 之前袁绍得冀州,甘陵周氏大力支持袁绍。 如今,袁绍被赵云打得一败涂地,周佩觉得上次投资失败,这次再投,总有一天会投对。 清河郡内其他还在犹豫不定的豪族,一听周佩带着其子周俊屁颠屁颠去迎接赵云的消息! 当即追随周佩的步伐,一同去迎接赵云… 第492章 表率 “在下甘陵周佩,恭迎赵州牧!” “吾等恭迎赵州牧!” 甘陵城以西五十余里处,无名的官道上,周佩带着一众清河南派豪佑,向前方缓缓压进的大军,躬身长揖,齐齐唱迎。 注意,他们对赵云的称呼,是赵州牧,而不是赵幽州,这里面就表达了他们认可赵云统治冀州。 其实,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白袍军前头,赵字大纛下,八百虎卫簇拥着赵云。 赵云跨坐玉狮子,如闲庭信步一般,他微抬双目看向前方,露出满意的神色。 从杀入冀州这两三个月,他没有动冀州任何一家豪强,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向豪强出手。 之前,之所以对冀州豪强秋毫无犯,只是给他们机会,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考虑清楚臣服亦或抵抗? 一路走来,河间豪强对他置之不理,安平豪强也是如此,但今天清河周氏倒是做了一个好表率。 浩浩荡荡的白袍军缓缓停下,赵云乘马来到周佩前方数步,腾身下马,步若流星般走向周佩,大笑道: “早闻清河周氏高名,今日得见帝师之后,云甚幸也!” 保持躬身长揖姿势的周佩,闻言暗喜,他的祖父曾传学桓帝刘志,虽然桓帝风评不佳,但他祖父毕竟曾为帝师,这是清河周氏无上的荣耀。 今日,赵云一见面,就提起周氏曾经的荣耀,可见他这趟五十里相迎令赵云非常满意,躬身再揖: “赵州牧威行内外,在下五体拜服!” ”赵州牧威行内外,吾等五体拜服!” 周佩身后,一众锦衣华服的各家豪族之主,再次齐齐躬身。 赵云上前扶起周佩,朗声道:“诸君免礼!” 一众锦衣华服的豪佑,正要唱谢直身,侧方一条岔路上,涌来一群同样衣着华丽的豪佑,当先一人急声道: “在下房淑,代父携众,恭迎赵幽州!” 闻声,周佩心中冷笑。 在清河郡,豪族分南北两派,北派以东武城房氏为首,南派以甘陵周氏为首;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当年房植与周福之争形成的。 当年,房植与周福皆身居高位,又出于同郡,二人并没有因为同乡之情走到一起,反而是敌视对方。 两家的宾客遂互相讥讪对方,房植与周福更是拉帮结派,各树党徒,双方的矛盾也就越来越深,最终形成南北党人之说。 一晃过去了几十年,房植、周福两个死对头早已作古,但两家的仇怨并未随之消失,依旧与当年一样互相敌视,互相争斗。 之前房旺让其子房淑打听周氏的动作,一听周佩带着南派豪佑出迎赵云,房氏大急。 现今这世态,袁绍在冀州基本没有希望了,清河早晚落到赵云手里,若是让周氏拔了讨好赵云的头筹,那以后房氏必定被周氏压一头。 所以,老家伙房旺也顾不得什么卑贱小儿了,直接让房淑领着北派豪佑也去迎接赵云。 但房淑一句赵幽州,瞬间在赵云心中留下了不好印象。 “莫非阁下便是,天下规矩房公之后?” 赵云语气平淡,在进入清河前,他已从不良人那里了解到,清河房氏与周氏势如水火,争斗不休。 这对赵云来说,却是敲开冀州豪强大门的契机。 而今,清河周氏、房氏相继来迎,那么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就能告诉冀州各地豪佑,周氏、房氏已经做了表率,你们沉默了这么久,是不是该表态了? 房淑显然没有周佩对人情世故的练达,听赵云提起他的祖父房植,极为自豪道: “房公正是在下家祖!” 一旁周佩看向房淑,嗤声道:“房炽康倚老卖老,竟派尔前来!” 周佩已看出赵云对房淑的冷淡,当即加把火候,似乎在说,房氏没有我这样的诚意。 “周子真,家父年迈,已多年未出家门!” 房淑偷瞥赵云一眼,连忙反驳周佩,他觉得要是因为这事让赵云不爽,那可就不美了! 其实,房淑已经让赵云不爽了。 而周佩对赵云一脸崇敬道:“若吾父在世,就算爬,也要爬来亲迎赵州牧!” “你!” 房淑气急,好不要脸的周子真,你怎么不把汝父从坟里挖出来迎接赵云? “两位莫伤了和气!” 赵云出来打圆场,周氏与房氏果真水火不容,一碰面就火药味十足,这样对于他有大利,说道: “周、房两家乃清河郡望,往后清河的未来还需两家携手共进!” 周佩、房淑连忙拱手应是,但显得很勉强,毕竟两家数十年的恩怨,那能说消就消? “州牧,在下来迎前,已在城内宰羊煮肉,请州牧移驾甘陵!” 周佩话语刚落,房淑连忙道:“赵幽州,在下来迎前,也在城中备好酒肉,请赵幽州移驾东武城!” 周佩怒瞪房淑一眼,这厮永远与乃公作对!又一脸诚恳对赵云道:“请州牧移驾甘陵!” “请赵幽州移驾东武城!”房淑领着一众北派豪佑,躬身相请。 赵云像局外人一样看着周佩与房淑等人,略作沉吟,说道: “房先生盛情,云已感受到了!下次一定前往东武城!” 闻言,房淑有些丧气,赵云这是婉拒了他的邀请,心中也有些后悔,当初听闻赵云入清河就不该犹豫,就不该观望周氏的态度。 唉! 房淑暗自叹息,后悔不已。 而周佩喜不自禁,不禁想到他父亲临终遗言,该出手时就出手! 周佩对赵云躬身引向通往甘陵的大道,喜溢言表:“州牧请!” “同请!” 赵云微微拱手,看了眼一脸失落的房淑,对周佩道: “吾闻周先生曾在郡府为官,政绩显着,现今安平尚缺郡丞一职,不知周先生可愿为吾分忧?” 周佩直接愣住了,赵云任命我为安平郡丞? 他可听说,赵云治下州郡是军政分离的,若太守掌军,那么郡丞就主管一州政务,权力之大。 莫非这就是我,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赵云的回报? 短暂愣神后,周佩大喜过望,当即拜倒:“下官周佩,拜见主公!” 一旁房淑见赵云对周佩投李报桃,肠子都悔青了。 而一众跟着房淑来的清河北派豪佑,甚至心里有些暗怪房旺犹犹豫豫,错失良机。 …… 一日后,赵云在周佩的引领下,来到了清河郡治甘陵城。 赵云麾下近八千兵马刚刚在城外驻扎下来,城中豪族推着一车车肉食,盛情款待白袍军。 但是,一向多疑的赵云,并未因眼前的盛情而大意,还是让人仔细检查食肉,以防豪族在肉食中做了手脚。 对于赵云派人检查肉食,周佩表示理解,也让他认识到赵云可不是一个能糊弄的人。 一一确认肉食安全后,近八千白袍军大快朵颐了起来,而赵云则被周佩等一众豪佑迎进了城中郡守府。 郡府内备下了各种美味佳肴,八百虎卫在堂外大饱口福。 大堂酒宴上,觥筹交错,赵云与周佩为首的一众豪杰,好似相见恨晚一般,好不尽兴… 酒过三巡后,赵云对一众清河南派豪佑封官许职,就连周佩之子周俊,年纪轻轻就许了军司马一职。 赵云此举,就是要让整个冀州,乃至天下豪族知道,投靠我赵云,我不仅不会吃了你们,还会给你们官做。 反正现今赵云拿下冀州七成郡县,手中有大把的官职。 没过几日,清河周氏第一个倒向赵云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在冀州传播,冀州各地豪佑得知周佩被赵云任命安平郡丞,掌一郡政务,有破口大骂的,也有眼红不已的,还有跃跃欲试的。 太史公司马迁曾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家豪强更是如此,哪怕他们瞧不起赵云的出身,但他们为了利益,他们愿意匍匐在赵云的脚下。 随着周佩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被赵云占据的冀州各地豪强忙不迭向赵云投诚,表达了效力的渴求。 其实,这也是冀州各地豪强唯一的路,因为这些年他们大力支持袁绍,不仅损失了大量的钱财,还损失了大量的壮丁。 可谓是,元气大伤。 而今,面对士气如虹的白袍军,他们就算想要反抗赵云,也无人可用。 之前各地豪强处于观望状态,就是不知投靠赵云后,会不会被赵云喝血吃掉。 而赵云在清河重用周佩,做了一个好榜样,让他们放下了忌惮,看到了他们渴望的利益。 所以,他们争先恐后地向赵云投诚。 甘陵郡府内,赵云看着一摞摞各地豪强送来的投诚书,不禁想起了身在太原的贾诩。 当年在伐董结束时,赵云是欲争冀州的,毕竟冀州是河北四州中最富庶的膏腴之地,他焉能不动心? 但是贾诩阻止了他,当时贾诩认为争夺冀州还不是时候,因为那个时候的冀州各地豪族还非常的强大,就算赵云争下了冀州,也会身陷冀州的泥潭里。 贾诩说,不如让袁绍先得冀州,让袁绍去吸食冀州各地豪族。 而赵云只需狠狠的消耗袁绍,那么冀州各地豪族手中聚集的钱粮,以及兵员,就会被袁绍大量消耗,从而削弱冀州各地豪族的实力。 这三年来,他歼灭了袁绍超三十万兵卒,这三十万壮丁大多都是冀州各地豪族鼎力支持袁绍的。 而没了这三十万壮丁,使得冀州各地豪族实力大减,已没有了往昔的实力,也没有了对他说不的实力。 想到这些,赵云不得感叹,贾诩不愧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智者。 赵云详细阅览了各地影响力较大的豪强投诚书,但没有马上对这些豪强委以重任。 毕竟,这些人沉默了这么久,也该晾一晾这些有头有脸的人了。 “主公,斤九求见!” 第493章 陈宫 东郡,东武阳城。 在赵云驻进甘陵城时,从濮阳赶来的夏侯惇也抵达了东武阳城。 陈宫在河北八县豪族手中集结了两万五千私兵,但现在却出现了不团结的情况。 因为赵云重用周佩的消息,已经传来东郡,东郡之前赞助私兵的豪佑,因此产生了别样的心思,对他们来说利益才是亲爹。 今天,陈宫又收到一封赵云派人送来的书信。 陈宫拆开书信一观,顿时面沉如水,这次的书信,不像上次是白纸一张。 而是一封涂涂抹抹,写了一大篇,但连内容都读不通的书信。 拿着这封信,陈宫知道要遭,上次那封什么都没有写的书信,在夏侯惇抵达东武阳时,专门问他赵云在信中写了什么? 他对夏侯惇说赵云什么都没有写,更是拿出那封无字信给夏侯惇看。 但是,陈宫看出夏侯惇并不信他,随后急急忙忙从他手中夺过私兵兵权。 “公台,听说赵云又送信来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房外突然传来夏侯惇的声音。 陈宫有些手足无措,他很想毁掉手中书信,但毁掉的话更是无从自辩。 不过,不毁掉的话,夏侯敦肯定会以为是我涂抹的? 就在陈宫左右为难时,夏侯惇已经来到面前。 见陈宫面色不自然,夏侯惇疑窦丛生,问道:“公台这是怎了?” “没事!” 陈宫摆了摆手,一咬牙将手中书信递给夏侯惇:“这是赵云的人送来的,不知写的什么!” 夏侯敦盯着陈宫面目,接过了书信,移目一看,顿时冷声道: “你涂抹了这么多,我还真不知写的什么!” “夏侯将军此言何意?” 陈宫语气也冷了下来,上次你怀疑我,这次又怀疑我? “何意?” 夏侯惇本来就是个暴脾气,当年十四岁就敢一怒杀人。 此刻,一听陈宫语气,夏侯惇怒不可遏地将手中书信扔在陈宫脸上,怒喝道: “陈公台,你糊弄鬼呢?这明明就是你涂抹的,你还不知写的什么?” “夏侯元让,尔休要血口喷人!” 陈宫也怒了,当初要不是我暗助曹操,唆使黑山贼劫掠魏郡,你们能占得东郡? 而今还在我面前横,真把自己当东郡之主了? “血口喷人?” 夏侯惇一脸怒气,指着陈宫鼻子,骂道:“陈公台…老子一早就看出,你就是个朝三暮四的小人,当初你迎我大兄入东郡,其后又偷偷派人讨好刘岱,你给老子就是想左右逢缘!” “现在,赵云来了,谁知道你狗日的有没有与赵云暗通款曲?” “还有上次,你给老子说赵云什么都没有写,骗鬼呢?上次是因为老子不在,你就拿张白纸糊弄老子!” “而这次,老子来得快,你只能涂抹一番!” 陈宫气愤难当,捡起地上书信,指着信中涂抹的地方,呵斥道:“夏侯元让,你是不是眼瞎,你看这涂抹之处墨迹已干,像刚涂抹的?” 夏侯惇冷哼道:“陈公台,你少狡辩,现今盛夏,笔墨落纸转眼即干,况且适才你怎不说,之前你明明就是在拖延时间,等纸上墨迹干后,再诡言狡辩!” 陈宫那个气啊,手指着夏侯惇,一时间竟无言反驳,要不是他现在还年轻,心脏也没有疾病,不然准被夏侯惇给怼死。 “没话说了?” 夏侯惇双拳紧握,一脸愤恨,要不是此刻在陈宫府上,他准一拳砸死陈宫。 “给我滚!” 陈宫气得半死,大喝一声。 “陈公台,你给老子等着!” 夏侯惇放下狠话,转身就走。 看着夏侯惇愤愤离去的背影,陈宫面色铁青,将手中书信捏成一团。 “家主,怎么办?” 刚才陈宫和夏侯惇大吵时,府内护院已经持了刀枪围了上来,见夏侯惇走后,护院头领对陈宫抱拳问怎么办? 陈宫怒沉着脸,痛恨道:“夏侯匹夫欺人太甚,派人通知各家,召回各自私兵!” 护院头领一愣,担忧道:“前日夏侯惇收了兵权,此刻若是各家召回私兵,恐怕会被夏侯惇杀人立威!” 陈宫眸中寒光闪烁,冷笑道:“如此也好,让夏侯匹夫认清这是在谁的地盘?” …… 陈宫作为兖州士族代表,其号召力是非常强大的,他能短时间聚集两万多私兵,也能转瞬间拆了私兵。 随着陈宫的人通知各县豪佑,本来就因为赵云重用甘陵豪佑周佩而动摇的东郡豪佑,一听陈宫让他们召回各自私兵,当即派人联络领兵的自家子弟。 在夏侯惇麾下听命的私兵将领,一听家中叫他们回去,当先就有人要带着族中私兵离开。 这令夏侯惇勃然大怒,命乐进带领从濮阳跟随前来的上千东郡军,斩杀擅自出营者,欲杀人立威。 乐进虽然其貌不扬,个子矮小,但动起手极为勇悍,提着刀冲进出营私兵之中狂砍,如砍瓜切菜一般。 但是,乐进和夏侯惇却摊上事儿了! 营中私兵见自己人被杀,个个义愤填膺,在陈氏私兵的鼓动下,举着刀枪一窝蜂涌向乐进的上千东郡军。 夏侯惇一见,暗骂冲动了,但已经打起来了,他只能提起大刀加入厮杀。 虽然夏侯惇、乐进很勇猛,但对上两万多私兵,个人勇武最多能保命,是不可能翻盘的。 一番惨烈的厮杀后,夏侯惇与乐进终于杀出一条血路,狼狈不堪地向南逃去… 至于,跟着他们来东武阳的上千东郡军,直接淹没在了私兵人潮中,被砍成了肉泥。 陈宫得知夏侯惇居然逃脱了,略感失望,但河北八县私兵兵权又重回了他的手中。 随即,陈宫在家中召集八县豪佑议事,马上有人提出如甘陵周佩那般向赵云投诚,此提议得到大部分人的支持。 陈府内,陈宫坐在堂上,等一众豪佑扯的差不多了,才出声道: “诸位,冀州豪强投诚赵云,是因为他们已无力反抗,而我等尚有余力!” 闻言,堂下一人若有所思地看向陈宫:“公台的意思是…待价而沽?” “赵云兵威赫赫,可不是夏侯匹夫能比?若我等如此,岂不得罪了赵云?” 堂中众人虽然心动待价而沽,但也有人畏惧赵云的兵威。 “是啊!是啊!要是赵云直接挥军攻打我等,届时如何是好?” 那么强大的袁绍,都要被赵云干趴下了,他们真的很害怕。 当初,答应共御赵云,是因为担心赵云将他们放血吃肉,如今赵云做出榜样善待冀州豪佑,他们抵抗的心思自然就弱了,反而希望在赵云那里讨得利益。 陈宫微微抬手,制止闹哄哄的众人,说道:“宫幸得诸位信赖,自然不能害了大家,宫说的尚有余力,是支持赵云攻打魏郡,我想此乃雪中送炭!” 堂中众人一听,神色激动,他们听闻赵云现在兵力并不多,若是他们带着私兵助赵云攻打魏郡,那对赵云不就是雪中送炭吗? 一旦助赵云攻破邺城,那他们就有功劳,赵云自然应该报答他们。 那么,他们不就能比冀州豪佑得到更多的利益吗? 想到此处,堂中一众豪佑齐齐拱手:“公台此言大善!” 见众人都赞成,陈宫扬起袖摆,拱手回礼: “即是如此,宫便走一趟甘陵!” 第494章 利益交换 清河郡,甘陵城。 “启禀主公,东郡私兵杀跑夏侯惇!” 清河郡与东郡北南接壤,甘陵城距东武阳城也就两百余里。 在第二天,东郡境内不良人就将东武阳发生的内讧禀报赵云。 而赵云好似早已料到一般,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浅笑。 这些时日他按兵不动,一方面是稳定占据的冀州各地,另一方面则是在等东郡那边的消息。 对于现在的赵云来说,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就没必要动刀。 他相信,他最近对冀州豪佑的态度,一定能解决很多问题。 因为陈宫是一个以兖州士族利益为根本的人,不然在历史上陈宫就不会迎曹叛曹,甚至在跟随吕布时,郝萌叛吕布也有陈宫的影子。 可见,陈宫绝不是演义中那个刚强耿直的人。 既然知道陈宫是一个以兖州士族利益为根本的人,那么赵云自然有对付陈宫的办法! 之前他重用周佩,不仅是给冀州豪佑一颗定心丸,同时也给了东郡士族一颗定心丸,让他们看到我赵云对士族的诚意,也让他们知道,我赵云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 如此,就算陈宫不动摇,但陈宫底下的士族会动摇,因为赵云太了解士族的本性,在他们眼中利益至上,只要利益足够,他们可以像吕布拜董卓为义父那般,拜你为父。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利益二字。 利益是打动东郡豪佑的核心,而先后给陈宫送的那两封信,就是使陈宫与夏侯惇反目的导火索。 现在看来,一切都在他预料中进行… 这种推进局势,掌控局势,把握人性的感觉,令赵云感受到运筹帷幄之中的乐趣。 … 两日后。 陈宫风尘仆仆来到甘陵城,赵云在郡府大堂接见。 赵云早已没了见到历史上名人那种激动,眼前的陈宫,三十出头,中等身材,有着文人的清秀与儒雅,一双深沉的眼窝,时而明亮,时而晦暗,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赵云在打量陈宫,陈宫也在打量赵云… 赵云果真如传言那般年轻,那般威武,那般霸气凌人,陈宫很难想象以赵云的出身,居然在短短不到十年时间,从一介平民位居一方诸侯,并且势力越来越强大,甚至连袁绍的都不是其对手。 虽然难以想象赵云的成就,但陈宫从进入大堂那一刻,就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陈宫收敛心神,躬身一礼:“东武阳陈宫,见过赵幽州!” 堂上主位,赵云身形端正,不怒自威,右手轻抬,引向下首右席:“公台先生免礼,请入座!” “谢赵幽州!” 陈宫轻揖一礼,趋身在右席落座;赵云亲自接见他,并请他入右席,足见赵云对他的重视。 陈宫入座后,赵云爽朗大笑,拱手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先生,云甚喜也!” “赵幽州威震天下,宫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颜,亦喜亦幸!” 陈宫拱手回礼,语气中带着崇敬,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当日,收到赵云第二封信,他就知道被赵云算计了,但他连自辩的机会都没有,反而越解释越说不清,最终令他与夏侯惇翻脸。 而赵云呢,就在清河表达对各地豪佑的态度,还送了两封信,就化解了东郡的反对势力,逼的他不得不向赵云靠拢。 从这次事件,陈宫认识到了赵云的可怕,竟生不起一丝因被赵云算计的恼恨。 “先生过誉了!” 赵云微微拱手:“听闻先生广交天下名士,不知与吾岳翁蔡公可相熟?” 赵云知道陈宫为何而来,但他不会主动提及,便将话题引到闲聊上。 当然,如果陈宫与蔡邕相熟,那在无形中也能拉近彼此的关系。 陈宫一脸回忆之色:“宫少时,曾与蔡公有数面之缘,至今忆之,恍若昨日,不知蔡公近来可安好?” 赵云面露微笑,传言陈宫少时与天下名士结交,而蔡邕是陈留人,陈宫是东郡人,两郡相邻,陈宫还真与蔡邕认识,笑道: “岳翁精神矍铄,牧守上谷,造福内外!” “此蔡公之志也!” 陈宫目露敬仰,他见过蔡邕数次,也在蔡邕讲学时聆听过,知道蔡邕是一个德行崇高,心系苍生的人。 如今蔡邕牧守一方,为民造福,正是蔡邕一直以来的志向。 赵云目光停留在陈宫脸上:“那先生之志为何?” 这是赵云很想知道的,在历史上陈宫迎曹叛曹,跟了吕布之后,也生起了投袁术的心思,如此看来,陈宫似乎与吕布一般,是个反复之人。 陈宫与赵云目光一碰,他没想到赵云会问他这个问题,短暂沉吟后,拱手道: “宫无蔡公之德,亦无蔡公之才,唯愿不负众信,不负初心!” 赵云没有问陈宫的初心是什么,但从不负众信便可看出,陈宫因得到兖州士族的信任,从而成为他身上的负担。 对陈宫来说,他的责任就是给兖州士族谋取利益,如此才不负兖州士族的信赖。 纵观历史上陈宫的一生,似乎都在维护兖州士族的利益,他迎曹操入主兖州,是看中曹操的能力,希望曹操能够平定青州黄巾,进而维护兖州士族。 最终,曹操确实做到了,打败了青州黄巾;但曹操打败青州黄巾后,将百万黄巾降众安置在了兖州,自然侵占了兖州士族的利益。 继而,曹操又在黄巾降众中挑选青壮成军,庞大的军费都压在了兖州士族的身上,又损害了兖州士族的利益。 而最令陈宫无法忍受的,也许是曹操得到兖州后,并没有重用兖州士族,而是重用曹操自己的亲信。 如此一来,兖州士族必定满腹怨气,甚至会怪陈宫,当初都是因为听了你的,到头来我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在这种压力下,陈宫自然也觉得自己亏欠了兖州士族,所以选择背叛曹操,迎吕布入主兖州,但是吕布看着很猛,结果很不成器…… 堂中陷入短暂冷场,陈宫不知道赵云在想些什么,但他没有打扰,此次他来甘陵求见赵云,就是希望能得到一个不负众信的结果。 过了好一会儿后,赵云看向陈宫:“先生之心,吾已明了!且云行事,一向言出必践!” 闻言,陈宫从坐席起身,躬身长揖;赵云这句话是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你身负兖州士族的信任,但我也告诉你,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长揖一礼后,陈宫拿出他的诚意:“东武阳两万私兵,愿为赵幽州前驱!” 赵云接话道:“冀州百废待兴,望先生举贤,惠泽于民!” “谢赵幽州!” 陈宫躬身一拜,赵云这句话就是让他从东郡河北八县豪佑中举荐人才,充实冀州官场,而这自然是一众豪佑渴求的。 其实,这就是双方利益的交换。 赵云又道:“袁本初倒行逆施,累害万民,望先生助吾救民于水火!” “宫之责也!” 陈宫语气铿锵,既然赵云拿出了足够诚意,那么攻打袁绍,也是他的责任。 “云意擢先生为平靖将军,督两万义军,西进邺城!” 赵云没想过马上将东武阳两万私兵抓在手里,因为就算想抓,也抓不住。 而且,也会让陈宫与一众东郡豪佑患得患失! 与其如此,不如继续让陈宫率领那两万私兵攻打魏郡,这样陈宫与东郡豪佑也就安心了,办事效率自然要高的多。 毕竟,他们想要在赵云这里升官,是需要功勋的,岂能不在攻邺中表现一番? “末将领命!” 陈宫抱拳应命,赵云不收两万私兵兵权,确实让他安心不少。 … 第495章 狂砸广宗 局势永远是牵一发而动全局,夏侯惇在东武阳被私兵杀败的消息很快传到大河对岸。 在咸城与荀彧僵持的刘岱,当即命麾下大将王肱领一万大军挺进东武阳对岸的东阿、范县、临邑、谷城四县。 这一下,曹操的东郡仅剩西南角的濮阳、白马、燕县三地。 看着狼狈而回的夏侯惇、乐进两人,荀彧不知该说点什么,他很懊悔,早知道就该自己去东武阳,就不该让夏侯惇去。 夏侯惇见荀彧半天不吭声,恨恨道:“陈宫那个叛徒,肯定早有预谋!” 荀彧叹息一声:“派人禀报主公!” 荀彧很无力,也觉得对不起曹操,曹操让他与夏侯惇留守东郡,结果偌大的东郡,一下子仅余三县。 … 荀彧这边很低落,而邺城更是炸开了锅,原本抵挡赵云的陈宫,转身投了赵云,并领着两万私兵西进魏郡。 “诸君,陈宫投了赵云,该如何应对?” 邺城州牧府内,袁绍急忙召集逢纪、许攸、荀谌三大谋主。 本来这段时间,赵云消停了不少,让袁绍缓了两口气,但现在一瞬间又让他紧张了起来。 魏郡东临东郡,陈宫西进魏郡,既可以杀向邺城,也可以从魏郡北上抄巨鹿、广宗两地的后方,对袁绍可是大大的不利。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陈宫投了赵云,致使东郡河北八县成了赵云的地盘,也就掐断了魏郡与东边青州的联系,也就是说他迁去青州的路都断了。 许攸看向荀谌,语气不满道:“当日在下就提议主公前往青州!” 袁绍也不禁看向荀谌,当日许攸确实让他前往青州,但荀谌提出驱虎御狼之策,使得他没有马上前往青州,在等吕布凑集战马,交换冀南之地。 而今,吕布战马还没有凑齐,他前往青州的路却被赵云掐断了,现在他想要前往青州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魏郡以东,有死敌赵云堵着,如果南渡河水,走兖州前往青州,路上又有心怀怨气的刘岱堵着。 若再往南绕豫州,还有竖子袁公路堵着,这还怎么去青州? 荀谌沉默着,他之前传信给其兄荀彧,就是担心魏郡以东的东郡出问题,但现在还是出问题了。 逢纪出言道:“主公,陈宫麾下皆是私兵,战力薄弱,倒不足为虑,邺城只需派一营军力,足可抵挡!” 袁绍无奈点头,看向伫立在侧的文丑,说道:“子俊,命冯礼领一营锐士,东驻魏县,阻陈宫西进!” 文丑抱拳应命,大步离去。 安排了应对陈宫西进,房中气氛很压抑,最终还是袁绍打破沉寂:“ “诸君,就算吕布来接手冀南,我等该如何前往青州?” 袁绍真不想和赵云打了,只想早点去青州,缓缓气。 许攸想了想,拱手道:“主公,当下唯有与刘岱讲和,借道兖州!” 袁绍点了点头,在赵云、袁术、刘岱三人之中,他也觉得同刘岱谈借道相对要容易一些。 而另外两人,一个必定杀了他,一个少说也会囚了他。 袁绍望向逢纪、荀谌二人,见两人依旧保持沉默,疲惫地挥了挥手: “就依子远所言,让佐治去兖州同刘岱磋商!” … 河南尹,中牟。 “哈哈哈!此乃矮黑子报应!” 中牟城内,吕布得到陈宫转投赵云的消息,不禁哈哈大笑,完全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曹操助张邈,这让吕布对曹操恨得牙痒痒,现在曹操后院着火,他当然很爽。 一旁司马懿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对吕布道: “主公,陈宫投靠赵云,便可从东郡西攻魏郡,如此一来,冀南之地很可能被赵云夺取。” 吕布脸上笑容僵住了,刚才只顾着爽,倒把这茬给忘了。 最近,他正在凑集战马与袁绍交换冀南,若是冀南提前被赵云攻下了,那他岂不白忙活了? 吕布连忙道:“小儿,派人联络袁本初,让我方大军进入冀南抵挡赵云,我方战马凑齐后就给他!” 司马懿看向吕布,似乎在说,你的信誉天下何人不知? 你觉得袁本初不怕你入冀南后,翻脸不认吗? 吕布好似看懂了司马懿的眼神,狠狠瞪司马懿一眼,厚颜无耻道:“小儿,某一向言而有信!” 见司马懿还是没有动作,吕布想了想,又说道:“要不让李肃先将洛阳的三千战马带来,如此袁本初准信了!” 司马懿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先交三千战马给袁绍,袁绍应该会让他们入冀南。 …… 数日后。 广宗城。 赵云尽起麾下兵马西进广宗,策应东郡陈宫。 赵云重返界桥后,汇集曹性麾下兵马,当即向广宗展开试探攻城。 广宗城东门外,旌旗飘荡,万余白袍军雄壮肃杀… 严整的大阵前部,是一架架狰狞可怖的攻城器械,有高耸的巢车、一字排开的大型重弩、形如巨兽的攻城锤,还有陈列的投石车… 一眼望去,各种攻城器械罗布,摄人心魄。 城头上,韩猛神色凝重,目光一直盯着城外一列列投石车,他听说赵云的投石车可以抛百斤飞石至两百步远,当初自家主公在马首城可是吃了大苦头。 想到漫天飞石砸过来的景象,韩猛就有点头皮发麻,甚至下意识地抬首望向天空。 好在,我方强弩比投石更远,只要压制住对方,赵云的投石车就抛不了!韩猛如此自我安慰。 “呜呜~” “咚咚~” 城外,白袍军各类攻城器械就位后,大阵中号角长鸣,战鼓轰鸣,空气在一瞬间都似乎变得肃杀激荡… 韩猛嘶声大喝:“各部就位!” 城头上,密密麻麻的袁军虽然很紧张,但还是快速运作起来,遍布城头的床弩,弦声铮铮作响,一支支儿臂粗的弩矢放入箭槽之中。 转眼间,千弩布城,狰狞待发,锋利的箭头反射阳光,整个城头好似汇聚了无数星光,森寒一片。 白袍军后阵了望车上,赵云一身银甲,双手搭着栏杆,注视着缓缓向广宗城推进的前锋部队。 对于攻坚战,赵云一直以来是能避免尽量避免,因为攻的一方,在先天上就处于劣势,而守的一方占据地利,不仅可以阻挡攻的一方,还能居高临下的打击对方。 也就是说,攻方首先就是要被动挨打。 在赵云的目光中,前锋猛士挺举大盾刚进入敌方重弩射程内,一片寒芒从城头如乌云一般倏然扑来。 己方的高盾方阵虽然足够严整,但还是无法全部格挡,一部分儿臂粗的弩矢灌入盾阵中,阵中无可避免的出现了混乱,有的健儿也永远倒下了。 盾阵短暂混乱后,又重新合拢,一众猛士齐齐咆哮,急速向城池扑进… 盾阵后方是重弩方阵,一字排开的重弩向城头填弩的袁军展开回击,一波弩矢朝城头腾飞而去。 重弩方阵没有时间查看杀伤力,向城头倾泻弩矢后,快速撤出城上床弩射程进行填装。 而这时,城上床弩快速调整方位,对急速扑进的高盾方阵迎头痛击,白袍军高盾方阵又出现了伤亡。 紧接着,后撤填弩的重弩方阵又快速前进,对城头进行压制。 这次前方高盾方阵没有继续前扑,他们高竖巨盾在城下两百步的样子组成一道高盾墙。 而后方,趁重弩压制城头这短暂的时间,一架架投石车越阵而出,飞快前进。 “全力打击投石车,全力打击投石车!” 城头上,操控床弩的袁军,在韩猛的呼喝声中,急忙调整打击对象,对城下飞快扑进的投石车进行打击。 又一波弩矢扑来,虽然无法毁掉全部投石车,但还是有一部分投石车报废在了前进的路上。 而这时,投石车后方的重弩方阵又对城头进行弩矢反击。 韩猛连忙藏身大盾之下,躲避白袍军重弩的压制。 趁城上隐蔽这空档,投石车继续向前扑进。 “对准投石车,给我狠狠的打!” 城外弩矢刚落,韩猛钻出大盾,大声呼喝。 他深知必须阻止、或者说毁掉扑来的投石车,一旦让投石车进入打击城头的射程内,那他就无法反击了,因为填弩可比填石慢多了。 扑进的投石车吸引了全部火力,在城上对投石车再次进行打击时,城外重弩方阵同时向城头进行反击,两波弩矢在空中电光火石间相交,随即灌入各自打击目标中。 扑进的投石车又被摧毁了几架,但城头却是惨叫声一片,因为韩猛调集所有床弩打击投石车,对白袍军重弩方阵没了威慑。 这就导致,白袍军重弩方阵在同一时间对他们进行反击,这种状态下他们是没有时间藏入盾甲下的。 这一刻,韩猛也知道因为自己太过于畏惧投石车,反而出现了指挥错误。 但战场之上,一丁点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 在被刚才那波重弩打击下,操控床弩的士兵不仅折损了不少,就连床弩都毁坏了不少。 这让韩猛又急又气,但这却毫无作用,只能组织操弩军士进行反击。 而组织是需要时间的,这一点点时间,就避免了投石车在扑进中,起码少遭到两波弩矢的打击。 城下,投石车已经抵达盾墙之后,也就是两百步的射程内。 韩猛一见,顿时头皮发麻,嘶吼着打击投石车。 城上一波弩矢再次扑去,城下正在填石调整的白袍军,出现了不小的伤亡,但马上有人顶上位置,而且人人都很亢奋,因为他们即将渡过最难熬的时间。 这个时候,投石车的优势就凸显了出来,在一个个外裹油布的圆石抛向城头时,城上袁军才刚刚填装好弩矢。 “隐蔽!” 韩猛一见漫天火球带着浓烟抛射而来,连忙扔掉手中大盾,拔腿找掩体躲避;而有些袁军却下意识的举盾于顶。 盾,怎么可能格挡百斤大石? 眨眼间,城头如遭天火袭击一般,地动山摇,被一颗颗火球砸得面目全非,而一部分举盾于顶的袁军,直接被砸成了肉泥。 好在投石准头不行,虽然极为骇人,但真正被砸成肉泥的人还是不多。 但是,落石刚过,城外重弩方阵又发力了,一波弩矢如云扑来。 对此,韩猛完全没有办法,只能躲在掩体后方。 在弩矢落下后,韩猛喝令操弩反击,而一部分床弩在投石打击下已被毁坏了,很多还被带火的落石给点燃了。 然而,还不待袁军操弄尚存的强弩进行反击,城下又一波带火抛石,迎头飞来… “………” 韩猛目瞪口呆,不知该骂什么来形容… 第496章 吕布入冀 广宗城头,遭到投石车和重弩一通猛砸乱射,响起连绵不绝的轰鸣声! 韩猛躲在掩体后面,根本毫无办法,他本想着用床弩压制对方,没想到反被压得只能躲在这小疙瘩里,同时还要祈导老天开眼,火球别朝头顶来。 这个时候,只要没死的袁军,都远离了被抛石乱砸的城头,虽然投石准度不行,但连绵不断的来,谁知道下一颗会不会砸头上? 韩猛偷偷探头,瞅了一眼面目全非的城头,心中暗恨,老子就不信你能一直砸? 等你们攀城了,再收拾你们! 城外,了望车上,伫立在赵云身后的典韦,见城头早被砸的没人驻守了,极为兴奋: “主公,袁军已胆裂,破城当在今日!” 赵云注视着前方,对于投石车的表现,他非常满意,不禁感叹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唯有先进的武器,才是制胜的法宝。 赵云缓缓拔出佩剑:“传令夺城!” 了望车上,令旗手高展令旗,传达夺城的命令。 早就严阵以待的登城部队,闻令而动,推着大型云梯,以及宛若巨炮的攻城锤,向城池汹涌扑去… 当登城部队越过重弩方阵,越过投石车阵,在快要靠近城池时,投石车停止了轰砸城头,因为投石准头实在太差,如果继续抛射,很容易砸到登城部队。 一见没有抛石袭来,早憋了一肚子火气的韩猛,吐了一口唾沫,从掩体后方窜了出来,提着大刀,嘶声呼喝: “贼军攀城了,二三子些随老子干翻他们!” 韩猛呼喝声落下,躲在各处掩体后,灰头土脸的袁军陆陆续续地冒出了头,他们在各自将领的喝斥声中,向面目全非的城头涌去。 而下方,白袍军登城部队的云梯已经搭上城头,他们执盾衔刀,沿着云梯如蚂蚁一般疯狂向城上攀爬… 重弩方阵同样要避免误伤登城部队,停止了对城头的压制。 这一刻,最为激烈的夺城战开始了… “轰”的一声巨响。 形如巨兽的攻城锤,在上百力士的加速推动中,依靠强大的惯性狠狠撞击城门,发出地动山摇般的轰鸣! 城墙上,如蚁附城的白袍军,在攀爬中迎头遭到擂石滚木的打击,被砸到脑袋的白袍军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掉下了云梯。 但这无法令士气昂扬的白袍军退缩,他们前仆后继,无畏攀登… 城上擂石滚木倾泻而下,登城部队伤亡急速攀升… 后方了望车上,赵云重呼一口气,这就是地利上的劣势。 “主公,末将请为先登!” 典韦见己方儿郎一时间伤亡不小,顿时气愤不已,请命加入登城之列。 赵云凝视着城头,淡淡道:“稍安勿躁!” 曾经的他,也最见不得这种情况,但作为一名军人就必须去经历,只有切身经历之后,才能真正的强大。 这些年,他一直避免攻坚,麾下白袍军也就没有打过真正意义上的攻坚战,这也让白袍军极度缺乏攻坚经验。 按理说,在刚才如此压制和打击袁军士气的情况下,白袍军攻上城头应该没有那么困难,但现在白袍军缺乏攻坚经验的缺点,就暴露了出来,并且在不断扩大。 眼前的白袍军怂了吗? 他们没有怂,如往昔一样悍不畏死,但有时悍不畏死,反而会适得其反,只会白白送了命,这就是经验不足。 而经验这个东西,不是教,不是练,就能积累的,而是需要真正去经历,哪怕再痛,也必须狠下心来。 惨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中午,甚至指挥登城部队的左髭亲自上阵,也没能登上城头。 见登城部队已露疲态,赵云下达了鸣金的命令。 随即,白袍军如潮后退,登城部队个个垂着头,这对一向战无不胜的他们打击很大,他们一直以为就没有他们打不败的敌人。 但是,今天他们却攻不下一道城墙。 赵云看在眼里,也没有去开导部下的打算,因为只有妈宝男才在遇到挫折后,需要开导。 而狼群遇到挫折后,应该在舔舐伤口的时候总结经验教训,磨砺爪牙。 … 白袍军大营立在清河水西岸,背倚界桥;如今赵云的粮草就是靠背后的清河水,从渤海南皮水运而来。 这里需要提一下,清河郡正是因为境内清河水而命名,而清河水又是华北平原上重要的水运枢纽,也就是说现今清河水就是赵云的粮道命脉。 军帐内,赵云刚才吃过晚饭,小舅子甄尧躬身入帐: “启禀主公,斤先生传来消息,袁绍派冯礼引五千袁军,屯驻魏县!” 赵云展开身前桌案上的地图,魏县在邺城以东,距东郡边界并不远,如此看来袁绍是为了应对陈宫西进。 赵云抬首看向甄尧:“陈公台到何处了?” “元城!”甄尧连忙回道。 赵云又看向地图,元城隶属魏郡,就在魏县以东几十里外,看来陈宫已经挺进了魏郡,又问道: “叔至和老七有没有消息传来?” 在赵云从甘陵西返广宗时,命陈到率领两百斥候,与马悍麾下一千铁骑,南入东郡,绕去魏郡后方袭扰魏郡。 甄尧摇头道:“暂未收到消息!” ……… 魏郡,黎阳境内。 黎阳南临黄河,西接河内,与南岸东郡白马隔河相望,是冀州的最南端。 陈到与马悍领着一千两百骑,从东郡沿着黄河北岸偷偷摸摸窜到了黎阳。 今天,本来二人打算向北突进,袭扰邺城,搞搞袁绍的心态,但在无意中二人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此刻,他们隐藏在一处山坳中休整。 只见,不远处通往河内郡的大道上,居然有一支赤衣黑甲的军队,正源源不断开进冀州… 这令二人疑惑不解,难道袁本初和吕布勾搭上了? 居然让吕布的兵马入境? 而且河内张杨,莫非也与吕、袁二人勾搭上了? 不然,吕布的兵马怎么能从河内来? 二人虽然满腹疑问,但不敢有一丝异动,因为他们发现浩浩荡荡的队伍中,还有数千铁骑,要是这个时候暴露了,那他们真的很危险。 “希聿聿!” 就在二人打量路过的军队时,“吕”字大纛映入眼帘,并响起一声如龙长嘶,似虎咆哮的马鸣声。 吕布也来了? 陈到、马悍二人俱是一愣,当年伐董的时候,他们是见过吕布的,那就是一个嚣张到天上的人,令二人记忆犹新。 “希聿聿~” 赤兔一声长嘶,搞得山坳中本来很安分的战马,倏然间变得躁动起来,摇头晃脑,打着响鼻,好似在回应赤兔一般。 完犊子了! 陈到、马悍二人大惊,只见原本缓缓行进的军队一下子停了下来,并做出防御姿态。 而且,有人大声喝斥:“速去查探!” 这下,陈到、马悍二人知道藏不住了,而且还得马上跑。 “快撤!” 陈到二人急忙攀上各自战马,领着山坳中千余骑向北急驰… “启禀主公,发现白袍骑!” 吕字大纛下,赤衣斥候连忙向吕布禀报。 吕布铁沉着脸,荀谌不是说冀南三郡还在袁绍手中吗? 怎么老子才刚踏进冀州,就遇到了白袍军骑兵? 再看对方千余骑的规模,吕布更是怒不可遏,当即一把抓起得胜勾上方天画戟,擎戟大喝: “儿郎们,盘他!” 语落,座下赤兔马如一道火焰奔腾而出。 “盘他!” 四千并州兵骑齐齐大喝,挺举长刀,催马跟进吕布。 司马懿伸手刚要阻止,可眨眼间吕布已经跑出几十步远了,只能咽下阻止的话,放下阻止的手。 他就想不明白,吕布怎么一看到白袍军,就像发情了一样呢? “分散跑,分散跑!” 奔逃中的马悍回头一望,顿时惊心不已,狗日的赤兔是在飞吗? 吕布有多猛,马悍非常清楚,他可不认为自己这千余骑,可以抵挡吕布的数千兵骑。 马悍身边千余骑,闻令散开,以最小作战单位伍,向北四散而逃。 “分开追!” 见白袍军四散奔逃,吕布大怒,提着方天画戟向马悍追去。 马悍回头一瞥,暗骂晦气,陈到你不追,为什么偏追老子? “白袍贼,哪里逃!” 迅疾如风的赤兔马背上,吕布抓起鞍上大弓,一弦三箭,瞄向前方五骑后背。 弓弦一松,三点寒星撕裂空气,前方三名骑士闷哼一声,栽下了马背。 马悍与另外一人,背脊发麻,狂抽马股。 突然,马悍似有所觉,大喝:“快躲!” 后方两道寒星飞射而来,马悍动作迅疾,来了一个马腹藏身,堪堪躲过了亡魂一箭,而身边那名袍泽却慢了半拍,被射落马背。 赤兔马上,吕布怒火直窜,马悍那个杂碎居然能躲过老子的箭? 吕布再次开弓满月,对准了奔逃中的战马。 因为此刻,马悍躲在马腹下,他只能先射马。 “咴咴” 马悍的战马马股中箭,嘶声痛鸣;不过倒没有被吕布一箭射趴下,况且马悍坐骑也是匹上等战马,屁股中箭后,战马变得暴躁起来,速度飙升,跑得飞快。 吕布更怒,迅疾开弓,竟使出七星连珠箭,只见七道箭芒,如寒珠一般连接在一起,朝马悍战马袭去。 马悍心跳如雷,他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第497章 许攸出计 东郡,燕县。 三天前,高干领五千袁军从北岸突袭白马津,占据了黄河南岸的白马城。 随后,高干向西挺进燕县,燕县县令是袁氏门生,开城迎高干入燕县城。 今日,高干在接壤河南尹的黄河边上,接收了李肃从洛阳赶来的三千战马。 燕县城内,高干看着高大雄健的凉州骏马,喜欢的不得了,这匹摸摸,那匹摸摸… … 而现在,最难过的莫过于曹操了。 数日前,曹操听说东郡河北八县被赵云占了! 对于这个消息,曹操选择了沉默,因为他小胳膊小腿儿的,哪拧得过赵云? 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紧接着,曹操又收到东郡黄河以南,东阿四县被刘岱占了的消息。 对于这个消息,曹操还是只能忍了,因为刘岱正兴兵打他。 而今天,曹操又收到白马、燕县两地被袁绍外甥高干占了的消息! 对此,曹操再也忍不了,我一直把你袁本初当老大哥,感情你袁本初打不过赵云,就拿我找存在感是不? 于是,曹操向张邈辞行,这一趟他是挽救了大哥张邈,但他的家都快没了。 如果,现在再不回去,可能连东郡最后的濮阳城都没有了。 那样的话,他又要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孟德,你不能走啊!” 陈留城内,张邈挽着曹操的手,非常不舍;要不是有这位一直跟他混的小老弟,他可能比这小老弟还惨,所以非常舍不得曹操。 “孟卓,东郡仅剩濮阳了!” 曹操很是难受,好不容易搞了一块还不错的地盘,没想到还没有捂热乎,就被几个大佬瓜分了,而他还没处评理去! 唉! 张邈叹息一声,很同情曹操的遭遇。 同时,张邈还有一点过意不去,要不是曹操来陈留支援他,也不可能被端了窝。 张邈沉吟片刻后,说道:“孟德,要不你弃了濮阳,留在我这里,只要有我张孟卓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孟德你!” 曹操相信张邈的话,毕竟之前他无处容身时,就是仗义的张孟卓收留他。 但是,曹操是一个有远大志向的人,怎么能够长时间寄人篱下呢? 曹操深深一揖:“孟卓高义,操铭感五内,然操之手足臂膀皆在濮阳,焉能弃之?” 夏侯惇、荀彧等人领着近万东郡兵坚守在濮阳,曹操怎么可能放弃他们? 见曹操执意要走,张邈也不能强留,那样就显得他是害怕吕布再来,才不让曹操走,遂叹息一声: “既然孟德执意要走,那就请孟德带走浚仪城内的粮草,就当为兄一点心意!” 从曹操支援陈留之后,其麾下两万兵卒一直驻扎在陈留西部边界。 而浚仪城,就是曹操的指挥中心,张邈作为东道主,而且又是以侠义闻名天下的八厨之一,自然不能亏待自己的小老弟。 所以,张邈让曹操带走浚仪城内的数万石粮草。 “谢孟卓兄!” 曹操也不客气,他太需要那笔粮草了,不然仅剩濮阳一城的他,可没有翻身的机会。 翌日,曹操收拢麾下兵卒,共计一万八千人,带着五万石粮草向北边东郡进发… … 魏郡,邺城。 城内,一派忙碌,除了一穷二白的老百姓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收拾细软,因为他们要跟着袁绍去青州。 州府内,士兵进进出出搬运各种能运走的东西… 袁绍的一众妻妾,也在忙着收拾她们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已经搬空的书房内,袁绍正与逢纪、许攸、荀谌三人讨论撤离的一些细节问题。 只听,荀谌语气凝重:“主公,如今吕布虽然与我方交好,但也不得不防!” 袁绍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吕布两次背刺弑主。 可见,吕布毫无信义,最善背刺,袁绍亦忧心忡忡道: “现今,吕布已入境,而我等即将南撤,在路途中必然相遇,若那时吕布对我方心生歹念,此灭顶之祸也!” “主公勿忧!” 许攸却是一脸轻松,不屑道:“吕布不过无脑匹夫,在下略施小计,便可戏之于股掌之间!” 袁绍闻言,大喜,急声道:“请子远速速道来!” …… 巨鹿郡,广宗城。 此时,赵云还没有收到吕布已领军进入冀南,也不知道袁绍秘密与吕布达成了交换冀南的协议。 此刻,白袍军正对广宗城展开新一轮的攻击,只见漫天抛石,对广宗城头形成压制性的打击。 韩猛如前两日一样,躲在掩体后面抬不起头来;只盼着白袍军赶紧攀城,不然这该死的抛石,就停不下来… 如火如荼的攻城战,正在广宗东门进行… 而广宗南门外的旷野上,也展开了厮杀,不过规模非常小,是甄尧麾下游戈的斥候,遇上了从南方疾驰而来的袁军斥候。 这支袁军斥候有五十人,领头之人是颜开,当初在安平北部,苏由、牵招、何茂等将接连投降赵云。 但颜开因为其兄颜良死在赵云手里,坚决不投降,遂带着麾下斥候逃回了邺城。 这次,颜开奉袁绍之命,北上向韩猛、郭援、朱灵三将,传达袁绍的新命令。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颜开一见在四下游戈的白袍军斥候,当即发动攻击。 白袍军斥候游戈单位,一般以伍进行,一开始五名白袍军斥候遇上颜开五十人,被追的仓皇逃窜… 但很快,周边游戈斥候得到消息后,快速向广宗城南汇合,并越聚越多,足有上百人。 甄尧也赶到了,年轻气盛的他挺着马槊向颜开杀去,可没过两合,让他被现实上了一课,他不是颜开的对手。 好在,此刻是百余精锐斥候围击颜开一队斥候,甄尧才能撤出战团。 广宗南门守将,是当日在绛水侥幸逃得一命的赵章,赵章一见城外双方斥候交战,连忙从城内放出一屯斥候支援。 这一下,甄尧变得吃力了,而且没人能压制颜开,但甄尧不愿就此放弃,将麾下各处斥候全部召了过来。 另一边,广宗城东门外,投石车停止了打击,左髭再次带领登城部队展开了激烈的攻城战… 在上一次血淋淋的教训下,这次白袍军攻城节奏明显比上次有条理的多,不似上次一股脑的莽冲。 白袍军攻城节奏有了很大改善,使得韩猛压力大增… 渐渐地,白袍军在城头撕开了缺口,开始有少部分白袍军越过城头,与袁军在城道上展开厮杀… 他们背对登城缺口结阵,如一颗钉子一般钉在城头,而他们后背,则是源源不断上城的白袍军。 一见此情况,韩猛心急如焚,带着精锐亲兵,誓要拔掉这颗城头钉子,不然再这么下去,白袍军上城数量一旦持续增多,他就无法抵达了。 韩猛人如其名,非常勇猛,善使一柄重达七十斤的直背大刀,挥舞间有开山裂石之威。 韩猛领着精锐亲兵,如一头猛虎扎入厮杀之列,手中直背大刀一计横斩,数柄刺向他的长枪被齐齐斩断,韩猛得势不饶人,就在白袍枪兵惊愕间,撞身而上,直背大刀如电回斩… 只见,数颗人头冲天而起,迸射的鲜血溅满韩猛全身,更添煞气。 快速抹了一把迷眼的鲜血,韩猛暴喝一声,手中大刀朝着白袍军疯狂突进… 这一刻,个人勇武在无限放大,使得原本力有不殆的袁军,在韩猛之勇的激励下,士气回升,纷纷跟随韩猛的脚步,向白袍军发起猛击,誓要将白袍军赶下城头。 城外,登城部队后方战车上;左髭一直注视着城头战事… 忽见,己方军士在城头被杀得不住后退,从而使得后续跟进的军士,无法上城。 见此,左髭怒气冲冲,很快…有兵卒来禀报,说韩猛骁勇,我方无人能挡。 闻言,左髭大怒,提起大刀,领着亲兵亲自登城作战。 当左髭登上城头时,苦苦抵达的白袍军已在崩溃边缘了,他们见将军左髭来了,再次咬紧牙关抵挡。 “韩莒子,休要张狂!” 左髭挺刀而前,手中大刀拦住韩猛迅猛一击,两柄大刀狠狠撞击,巨大的反作用力皆令二人臂膀一颤。 “铁面鬼,好久不见!” 韩猛一紧刀柄,挥刀砍向左髭;当年讨伐张举时,韩猛与左髭多次同帐,对戴着半张铁面具的左髭,还是相熟的。 左髭也不言语,擎刀对上韩猛,一时间拖住了韩猛。 有左髭拖住韩猛,白袍军颓势大减,在左髭亲兵不断加入后,一点点夺回了城头不大的位置。 “铁面鬼,老子弄死你!” 见白袍军又开始源源不断上城,韩猛目眦欲裂,使出十成战力,欲将左髭快速解决。 但左髭也不是弱鸡,在武力上比肩周仓,哪里是韩猛几招就能拿下的? 就在这时,城内疾驰来几骑,他们飞奔上激烈厮杀的城头,领头之人正是颜开,他在南门外压制住甄尧后,急忙进了广宗城。 颜开展目四下寻找,当看到韩猛背影后,急奔到韩猛身边,急声道: “韩将军,主公有令,撤离广宗!” 第498章 袁绍有令 “韩将军,主公有令,撤离广宗!” 正捉对厮杀的韩猛与左髭二人,闻言俱是一愣。 韩猛面色一沉,这种危亡之际,你给老子说撤退? 你看老子能撤吗? 而左髭则觉得,也太不把老子放眼里了? 当着老子面说撤退?老子岂能让你们如愿? “韩将军,快啊!” 颜开见韩猛还与敌方将领单挑,急得直跺脚。 “你看老子能撤吗?” 韩猛一刀荡开左髭的攻势,气不打一处,现在这种情况,一旦下令撤退,那就是溃败,必将被白袍军衔尾追杀。 颜开也是在军中多年的人,自然知道此刻撤退就意味着溃败,他对韩猛压低声音细语: “韩将军奉令便是,其他不必理会!” 韩猛又接了左髭攻来的一刀,神色变幻地扫了一眼周边跟随他苦苦支撑的部下,心中很是不忍。 如果他奉令,那么这些人很可能被白袍军割下头颅,悬在腰间。 想到这里,韩猛挥刀攻向左髭,对颜开道:“古语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劳请禀报主公,末将当下难以奉令!“ 语落,韩猛不再理会颜开,专心与左髭捉对厮杀。 “唉!” 颜开长叹一声,快步离开了城头。 虽然颜开的话,很打击军心,但此刻城头厮杀一片,听到颜开所言的袁军并不多。 而且,韩猛拼死抵抗的决心,感染了很多袁军,他们跟随韩猛死命抵挡,使得城头争夺战,依旧胶着激烈,杀声震天! 韩猛很勇敢,也很讲情谊,但赵章、王摩、尹楷三将就另当别论了。 当夜,洚水一场大败,三人跳河侥幸逃得一命,早就对赵云恐惧万分。 而今,他们三人驻守在广宗南、西、北三座城门,一听颜开说是袁绍让他们撤离,三人大喜,且毫无负担,反正是袁绍让他们撤退的,至于韩猛不撤,那就是韩猛自己的事情。 于是,赵章三将根本不管还在东城血战的韩猛,当即带着麾下人马出南门而走… 赵章三将跑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东城,这令正血战的韩猛,气得心头出血,老子浴血奋战,你三个狗日的,直接把老子给卖了。 想到被人卖了,韩猛知道再打也是败亡,而且刚才颜开话里,也有袁绍要抛弃这些人的意思。 这令韩猛变得寒心,他长刀架住左髭的大刀,急声道:“铁面鬼,能否停一下?” 左髭一怔,我俩正你死我活呢,这还能停一下?喝道:“休想!” 语落,左髭舞刀急斩向韩猛。 韩猛再次架住左髭的大刀,与之角力,直言道:“老子被人卖了,不想打了!” “你想投降?” 左髭就这么与韩猛持刀角力,甚至刀锋都要贴近韩猛脸庞。 “可以这么说,但你要马上喝令你的人停手!” 韩猛双臂加大力量,将刀压回了左髭胸前。 左髭持刀奋力压向韩猛:“这可不行,万一你耍诈,等老子的人停手,你的人趁机袭杀呢?” “你又不是刚认识老子,老子一向信守承诺!”韩猛依旧与左髭持刀角力。 “那老子还一向信守承诺呢!” 左髭可不干,韩猛投降虽然很诱人,但他真怕韩猛耍诈。 而且,之前那个跑来说撤退的人,也可能是做戏,所以还是小心再小心。 韩猛无奈道:“那你想如何?” 左髭瞥了一眼周边正厮杀的双方士兵,说道: “你先喝令你的人住手,我再喝令我的人!” 韩猛有些不愿,这样他的人很容易被白袍军趁机砍死,但他是投降,也需要诚意,说道:“一言为定!” 语毕,二人收刀拉开身位,韩猛嘶声大喝:“都住手!” 此刻,袁军士兵其实全凭韩猛的勇猛苦苦支撑,一听韩猛叫住手,纷纷停手后退。 而白袍军一方,自然趁机砍杀,但左髭也下达了住手的命令。 城外,了望车上,赵云见刚刚都打得难舍难分的双方,怎么突然就停下来了?顿时有点莫名其妙。 而身后的典韦,直接懵逼了,他还从未见过,打着打着,双方突然就停下来了的事情? 典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不停的搓眼睛。 少顷,有令骑飞驰到了望车下,高声禀报:“主公,韩猛请求投降!” 闻言,赵云仰首大笑! …… 不多时,广宗城东门开启,白袍军开始入城… “罪将韩猛,拜见赵州牧!” 赵云在虎卫拱卫中刚进入城门,韩猛领着一众卸去兵甲的兵卒,跪地拜倒。 赵云翻身下马,一把扶起韩猛,爽朗大笑:“吾与韩将军,旧雨重逢也!” 当年,五郡太守随中郎将孟益讨伐幽州张举,当时韩猛在渤海太守杨璇麾下效力,相当于曾与赵云并肩作战。 而今,赵云不提今事,却说旧雨重逢,意思韩猛是他的老朋友。 足见,赵云对韩猛的尊敬。 韩猛自然明白赵云这是给他面子,心中很是感激,躬身作揖:“一别数年,州牧雄姿,更胜往昔!” 赵云闻言大笑,像老朋友一般把着韩猛肩膀,真诚道:“往后,望将军与吾,如当年那般并肩作战!” 韩猛面露难色,他知道赵云这句话是要他加入白袍军,对于这一点,他投降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 他是渤海人,家族也在渤海,而今渤海都是赵云的地盘,他投入赵云麾下也不是不可。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答应赵云,因为他的妻儿还在邺城内,他可以投降赵云,但不能马上向赵云效力,不然袁绍不可能放过他的妻儿。 想到自己的妻儿,韩猛砰地一声跪地:“承蒙州牧厚爱,末将本不该有任何犹豫,然末将妻儿…” “韩将军苦衷,云焉能不明?” 赵云打断韩猛,再次将韩猛扶起:“韩将军安心,我会竭尽所能,让将军与妻儿团聚!” “谢州牧!” 韩猛再拜,他可听闻,去年鞠义的妻儿,就是赵云派人从邺城救走的,既然赵云能救出鞠义的妻儿,那么他的应该也没有问题。 随后,赵云压下韩猛投降的消息,并对外宣扬是攻下广宗城的。 韩猛见此,非常感动,决定等妻儿回到身边,直接为赵云效力。 其实,袁绍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心思管韩猛的妻儿,他只想着尽快撤去北部防线,让白袍军快速向南挺进… 这样的话,吕布肯定就没有时间打他的主意,而是想着应对白袍军南进,守住冀南的土地。 同时,袁绍这么做,也是希望吕布与赵云大打起来,至于谁输谁赢,他才不关心。 … 另一边,驻守巨鹿城的郭援,听闻袁绍命令,没有丝毫犹豫,当即领着麾下一万袁军向南撤离。 而赵郡北部柏人城的朱灵,得到袁绍命令后,同样不作犹豫,领着三万袁军向南撤离… 并且,朱灵还不是偷偷摸摸撤离,而是大张旗鼓,意思就是要告诉泜水北岸,与他对峙了一个多月的张辽、徐晃二人,我朱文博要走了。 朱灵搞这么大动静,张辽、徐晃二将很快得到消息,不过他二人倒没有马上南渡,万一是朱灵的计呢? 对于朱灵,二人与之对峙一个多月,还是有些了解的。 朱灵此人,熟知兵法,且统兵有方,在兵临柏人城这些时日,张辽、徐晃试过了很多方法攻打柏人城。 甚至,连当年光武帝刘秀攻打柏人城的方法都试过了,但人家朱灵学的是李育那一套,就龟缩在柏人城内,你能奈我何? (李育,是西汉末年,赵汉政权王郎麾下大司马,当时驻军柏人城,刘秀无法攻下。) 于是乎,在柏人这座天险之城的加持下,张、徐二人一时间拿朱灵还真没办法。 现在,他二人是真希望朱灵撤军了,不然以柏人之险,他俩真的很难啃,说不定到时候真得学当年刘秀绕道一途了。 一直等到下午时分,斥候摸进柏人城打探一番,确定朱灵真撤军了之后,张辽、徐晃二人才率领麾下两万大军南渡泜水,进驻柏人城。 拿下柏人城,对于赵云一方来说,就相当于打开了进入冀州南部的大门… 第499章 袁坑吕 夜风习习,驱散了许些三伏天的燥热… 广宗城内,赵云早早睡下,准备明日向巨鹿进军,早日拿下冀州全境。 寂静的庭院中,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但很快就被黑暗中值夜的虎卫拦住。 “末将有紧急军情汇报主公!”这是陈到的声音。 出征在外,赵云睡眠很浅,而且他的六识远比常人灵敏,只要数十米内有任何异样的动静,他都能感知到。 刚才,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就已经醒了,再听是陈到的声音,对房外道:“让叔至进来!” 少顷,陈到进入房中,虎卫点亮油灯。 “怎么回事?” 一见陈到灰头土脸的模样,赵云顿时有种不好预感。 “主公,我们遇到了吕布!”陈到神情狼狈。 吕布? 赵云略感诧异,吕布不是在攻打陈留吗? 我让你们去冀南,怎么可能遇到吕布?难道…吕布是袁绍找的援军? 这是赵云的第一反应,不然吕布绝不可能与陈到等人相遇。 “叔至,到底怎么回事?” 随即,陈到开始向赵云细说… 他们在黎阳境内,无意中发现了大批司州军,没曾想却因马鸣声暴露了自己。 随后,吕布率领数千兵骑,对他们展开疯狂追杀,从黎阳向北一路追杀数百里,直到追到接壤广宗的平恩,吕布才停了下来! 而跟着他与马悍执行任务的一千两百骑,都跑散了。 至于,吕布怎么跑来了冀州,陈到也很迷惑…… 听完后,赵云沉默了起来,很显然袁绍和吕布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然吕布绝不可能出现在冀南。 不过,赵云对于袁绍与吕布达成了何种协议,倒不太在意。 而是,千余骑虽然全跑散了,但想必折损也不低。 同时,赵云很担心马悍,那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 深吐一口浊气,赵云抛下脑中杂乱的思绪,见陈到一副愧责的样子,宽慰道:“叔至不必自责,且去歇息!” 陈到抱拳行礼,躬身退下。 陈到退下后,赵云没有再睡的心情,司州军已进入冀南,那么很快就要与之相遇,而他在部署上必须做出改变。 赵云深知,吕布麾下司州军,不是士气低落的袁军,而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其中有并州军,还有三河锐士,以及西凉军,这三支兵马,任何一支都不是袁军可以比拟的。 赵云挑亮油灯,铺开冀南地图;吕布的突然出现,已经打乱了他的计划,在没有摸清冀南的情况下,他不会冒然出击,应该以静制动。 就在这时,一名虎卫捧着一封信件,躬身入房:“主公,巨鹿急报!” 赵云接过信件,书信是巨鹿城内不良人送出的,信中说巨鹿守将郭援南撤! 得到这个消息,赵云不禁想起下午韩猛曾对他说过,在韩猛守城时,袁绍派斥候统领颜开传令韩猛撤离广宗。 当时韩猛这样说,赵云还非常疑惑,不明白袁绍玩得什么把戏,但现在结合吕布入冀南的消息,赵云意识到袁绍应该早有放弃冀南打算。 但是,袁绍不可能直接弃地而走,因为他宁愿把冀南让给吕布,都不愿便宜我。 当然,这里面还有为我树敌的意思,所以袁绍把吕布放进了冀南。 但吕布是什么人? 一个有着两次弑主前科的人,这一点袁绍应该非常清楚,虽然如今的吕布不可能拜袁绍为主为父,但哪怕是彼此合作,袁绍也害怕引狼入室。 所以,袁绍在司州军刚刚进入冀南就撤去北部防线,很显然是要以此吸引吕布的注意力,使其快速北上与我交战。 想到这里,赵云提笔写下两封书信,让甄尧麾下斥候连夜送去柏人城与元城,交给张辽、徐晃,以及陈宫。 …… 翌日,天色微明。 平恩城。 平恩隶属魏郡,位于魏郡东北部,与北边广宗接壤。 这两天,吕布追杀陈到等骑兵四百余里,一路追到平恩城才止住脚。 吕布这个人,情商不高,但军事洞察力很强,昨夜追到此地,当时天色已晚,而且又是人困马乏。 吕布意识到若是再追,就追到广宗城了,虽然他不惧赵云,但人困马乏的,很可能被赵云反追杀,所以吕布停在了平恩。 休整一夜后,吕布打算率领四千兵骑北进广宗,顺便把马悍的死人头送给赵云。 但就在吕布要并进广宗时,数名袁军斥候急驰求见吕布,并温馨提示北边巨鹿城的郭援将军,已在昨日南撤了。 同时,柏人城的朱灵将军也在撤往邺城的路上,希望吕布尽快派兵接手两地。 闻言,吕布勃然大怒,老子的人还在数百里外,你们就把驻军撤了,让老子去赵云手中接手吗? 这一刻,吕布若还不知道被袁绍坑了,那他就不可能成为一方诸侯。 怒火中烧的吕布,当即宰了几名袁军斥候,以泄心头之恨。 吕布在出兵前了解过冀南的情况,深知冀南北部柏人、巨鹿、广宗三地的重要性,特别是柏人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袁军现在已撤离柏人城,那么不用想柏人城也会落入赵云手里。 而巨鹿城,位于大陆泽南沿,有着承南启北的战略地位。 所以,他必须要赶在白袍军之前拿下巨鹿城,不然他在地利上就落入了劣势。 于是乎,吕布放弃去广宗的打算,带着四千兵骑向西北疾驰巨鹿。 但很快,吕布遇到一件非常恼怒的事情,因为波涛汹涌的漳水,挡在他的面前,一时间根本无法越过。 漳水东岸。 漳水出并州上党,在魏郡境内是西南—东北流向,吕布想要抢占西北方向的巨鹿城,就必须跨过漳水。 但现在,正值三伏天雨水较多,河流暴涨,汹涌的漳水无疑是吕布面前的一道天堑。 面对滔滔大河,吕布气恨交加。 “姐夫,现在怎么办?” 魏续望着奔涌的大河,一脸无奈。 吕布铁青着脸,双拳捏的咯吱作响,怒气冲冲道: “还能怎么办?即刻传令小儿,命张杨领两万河内军,北上赵郡,迎击张辽、徐晃;其余人等速与某在巨鹿汇合!” 显然,哪怕有大河阻隔,依旧阻止不了吕布夺取巨鹿的决心… 第500章 各有心思,各有算计 巨鹿郡境内。 一支白袍军从柏人城出发,沿着碧波荡漾的大陆泽湖畔向南急行军… 大军前头一杆“徐”字旗迎风招展;昨晚下半夜,徐晃、张辽二人收到赵云的急信! 信中说,如果他们已挺进柏人城,那么就由徐晃率领本部连夜向巨鹿城行军。 徐晃得到这道命令,当即尽起麾下一万兵马向东南方向,两百余里外的巨鹿城急行军… 同时,徐晃命麾下一千乌桓骑为先锋,急速奔驰巨鹿城。 历史上,光武帝刘秀攻灭赵汉政权王朗,最初是从常山南攻柏人城。 但是,柏人城倚山傍河,地利太过完美,刘秀无法攻下,不得不绕过上古九泽之一的大陆泽,攻打巨鹿,从巨鹿杀入冀南。 最终,刘秀因成功拿下巨鹿,取得了覆灭赵汉政权的胜利,奠定了刘秀称帝的基础。 既然巨鹿城如此重要,赵云自然没有不抢占的理由,只要他占据巨鹿城,就能与柏人、广宗两地连成一线,那么就能控遏冀南,达到进可攻可守的战略地位。 热浪滚滚的道路上,徐晃抬首望了一眼当空的烈日,抓起鞍上水壶,饮了几口有点烫嘴的水,对身侧一名绑在马鞍上的向导,问道: “此乃何地?” 向导战战兢兢地回话:“回…回将军,此乃任县境内!” 他是刚被抓不久的向导,一般行军在外,军队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派斥候抓向导,因为地图只能作为参考,实地全靠从当地人那里了解。 徐晃又问道:“离巨鹿可远?” “小人最远…仅仅去过邻县平乡!”向导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在这个出门靠走的时代,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生活的乡里,这名向导去过邻县,已经算是出过远门的人了。 徐晃掏出怀中皮卷,是一幅简易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大致的地理位置,只见平乡之南便是巨鹿,遂问道: “平乡距此有多远?” “小人曾走了一日!” 向导如实回答,他虽然不知道任县到平乡有多远,但记得要走整整一天。 徐晃将羊皮地图揣入怀中,大喝道:“二三子些,都给老子跑起来!” …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急行军一天的白袍军来到平乡城外。 恰巧这时,不远处的大道上,急驰来数骑,一看他们背上插着的小旗,就是己方斥候。 少顷,数骑来到徐晃面前,急声道:“启禀将军,我军先锋骑已驻进巨鹿,吕布兵临城下!” 徐晃暗道侥幸,幸好派阎柔先行,不然巨鹿城可就没了,问道:“吕布所领尽是骑兵?” 吕布这么快杀到巨鹿城下,徐晃估计应该全部是骑兵,但还是要确认一下。 “全是骑兵,约数千骑!”斥候连忙回答。 得到这个回答,徐晃轻松了不少,对斥候道:“转达阎将军,分兵驻守各门便可,不得任用城内私兵,以防反复之人!” 当日,高阳一战结束后,赵云考虑到徐晃、张辽等将麾下无骑兵,遂将身边近四千骑兵分作四部,分别派往张辽、徐晃、曹性、左髭四将麾下。 如今,在徐晃麾下的骑兵将领,正是乌桓骑统领阎柔。 斥候高声应诺,策马回返巨鹿。 随即,徐晃又下达了入平乡城休整的命令。 急行军一天,军力疲敝,徐晃是不可能继续前进的,不然遇到吕布,那就是送人头。 … 平乡城以南数十里,巨鹿城外。 吕布望着高耸眼帘,城门紧闭的巨鹿城,气得俊脸扭曲,如果袁绍此刻在他面前,他绝对将其剥皮抽筋。 “姐夫,弟去搦战!” 魏续也很气,他们从平恩向南绕道百余里,然后从列人过河,再向北急驰巨鹿,没曾想奔疲一天,居然还是晚了一步,真是能把人气死。 魏续策马来到城下一箭之地,手中长刀直指城头,高声挑衅: “太原魏子继在此,尔等鼠辈可敢出城受死?” 城楼内,阎柔手持蒲扇,自顾自瑕地扇着风,对于魏续的挑衅,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城外全是骑兵,只要他不暴露虚实,吕布是绝不会用骑兵攻城的。 况且,就算来攻,也没有卵用。 周遭乌桓骑本来挺紧张的,他们的人分散四座城门,且不擅长守城。 但见自家将军如此沉着淡定,一众乌桓骑也就安心不少,对魏续的挑衅充耳不闻。 魏续叫骂半响,城头寂静,顿觉索然无味,悻悻而回:“姐夫,白袍贼皆鼠辈耳!” 吕布一直怒沉着脸,不忿地望了一眼城上飘扬的幽州旗,拨转马头,从牙缝中嘣出一个“撤”字。 “姐夫,撤去哪?” 魏续急忙催马跟上。 “广平!” 吕布正气头上,要不是看魏续是自己小舅子,他真想拿魏续出气。 魏续吓得赶紧拉住马缰,别跟吕布太近,他怕挨揍。 广平在巨鹿之南不远,从吕布撤至广平可以看出,他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 邺城,州牧府。 “主公,吕布从列人绕去了巨鹿!” 从吕布进入冀南,其实一直都在袁绍各地眼线监视中。 一听吕布绕去巨鹿,可见吕布的注意力确实被引去了北面。 袁绍不禁松了一口气,问道:“吕布麾下步军到何处了?” 负责收集消息的辛评,躬身回禀:“回主公,四万司州军已至内黄境内!” 袁绍微微颔首,内黄就在邺城东南不远,说道: “密切监视司州军动向,待司州军北上过漳水后,我方即刻向南撤离!” “诺!”辛评拱手应命。 辛评刚走没一会儿,其弟辛毗风尘仆仆地从兖州回来了。 一见辛毗,袁绍大喜,有些紧张道:“佐治!刘公山可答应借道?” 当日,袁绍得到东郡陈宫背曹投赵后,袁绍东遁青州的路,就被赵云截断了。 于是,袁绍派遣辛毗出使兖州,向刘岱借道前往青州。 辛毗躬身一礼:“回主公,刘公山答应借道,不过他有个要求!” 袁绍毫无意外,他虽与东莱刘氏有姻亲关系,但之前任命曹操为东郡太守,已经得罪了刘岱。 遂问道:“刘公山是何要求?” “回主公,刘公山要求主公与他一同攻打濮阳!” 袁绍陷入思索,当初他任命曹操为东郡太守,其中有照顾小老弟的意思,但更多是希望曹操成为他进击中原的跳板。 而今,他要去青州了,那么曹操这块跳板也就没用了。 而且,如今的东郡基本被瓜分了,曹操也就仅有濮阳一城。 想到濮阳,袁绍又想到守在濮阳的荀彧,顿时膈应了起来,这是曹操挖他的墙脚,沉声道: “即刻转达刘公山,孤答应他!” 辛毗躬身退下,袁绍望着窗外,喃喃自语:“曹阿瞒,是你不义在先,就莫怪孤了!” … 兖州境内。 “阿嚏!” 行军途中,曹操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喷嚏。 “主公莫非着凉了?”曹操身旁一名骑驴文士,一脸关切。 曹操捏着鼻子擤了擤,摆手笑道:“志才,操身体强着呢!” 戏志才看了看曹操短壮有力的身型,有些羡慕。 当然,他不是羡慕曹操长得矮黑矮黑的,而是羡慕曹操身强体壮,不像他身形单薄,睡个女人都还得整点五石散提劲儿。 曹操望了望稻禾茫茫的四野,对前方一将扯着嗓子大喊:“子廉,此乃何地?” 曹洪闻声,急忙迂马来到曹操面前,抱拳道:“启禀主公,快到长垣了!” 长垣,位于陈留北端,与东郡燕县、白马二县接壤。 一听到长垣了,曹操就想到被袁绍占去的燕县、白马二县,心中自然难受起来。 曹洪望着大军前方,笑道:“主公,子孝回来了!” 曹操闻声望去,正是之前出去打探燕县情况的曹仁。 曹仁策马而来,抱拳一礼,目露兴奋,语气激动:“主公,燕城内有数千战马,数千战马?” 曹仁激动地语无伦次了,数千战马,那可是一笔巨额的财富。 曹操有点难以置信:“子孝,燕县怎么可能有数千战马?” 曹仁激动难抑,连忙解释:“末将打听到,高干在数日前,从河南尹那边赶了数千战马,现在,那批战马就在燕城内!” “确定?” 曹操亦目露兴奋,别说数千战马,就是一百战马他都没有,这就导致大部分斥候都是骑驽马。 曹仁肯定地点了点头:“末将反复打探过,河南尹那边至燕县确实留下密集的马蹄印,绝对错不了!” 闻言,曹操激动的心跳加速,若是他得到燕城内的数千战马,那他就发了,就能硬起来了。 曹操欣喜若狂:“快传令,挺进燕县,挺进…!” “主公,慢着!” 驴背上的戏志才,打断了激动的曹操。 曹洪正要传令,一听戏志才叫住,一脸不善地瞪着戏志才。 “志才此言?” 曹操不解地看向戏志才,那可是数千战马,在中原就是有钱都买不到,况且他还没钱。 戏志才迎向曹操不解的目光,捋须笑道:“主公觉得,若是刘岱知晓燕城有数千战马,会如何做?” “戏志才!” 曹洪怒声呵斥,要是让刘岱知道了,哪里还有他们的份? 不禁暗道:荀彧举荐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曹操细长的眼睛里,忽然闪现一道亮光,对戏志才道:“此乃鹬蚌相争?” 戏志才拱手深揖,笑道:“然也!” “哈哈!” 曹操闻言大笑,当即喝令:“传令,入长垣休整!” 第501章 五路大军 东郡,咸城。 夏侯惇从河北东武阳逃回濮阳后,曹操在东郡就失去了控制力,荀彧担心濮阳城内豪佑不安分,遂从咸城撤军,只守濮阳一城。 荀彧撤军后,刘岱自然占据了咸城。 此时,刘岱麾下两万兖州军就驻扎在咸城内,本来刘岱要趁势攻打濮阳的,但袁绍突然派辛毗找他磋商借道一事,这让刘岱暂时停下了攻打濮阳的计划。 毕竟,濮阳城乃东郡治所,不仅城高墙厚,还有宽阔的护城河环绕,这对攻的一方是非常艰难的。 于是,刘岱决定利用袁绍攻打濮阳,减少他的损失。 “主公,城外有个叫戏忠的人求见!” 咸城内,刘岱正在思考,待袁绍助他攻破濮阳后,该怎么收拾袁绍。 虽然他家与袁绍有姻亲关系,但上次袁绍从他嘴里抠肉,害他失去了东郡。 可见,袁绍从来没有把我这个亲戚放在心里。 而以袁绍的薄情寡义,回到青州后,说不定就要伸手我的兖州。 既是如此,那我得先下手为强。 因为只要弄掉袁绍,凭袁谭小儿在青州,就不足为虑了。 亲卫的禀报声,打断了刘岱的思路,令他有些恼怒,孤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见的? 呵斥道:“什么戏忠?无名之辈耳!” 亲卫懦懦躬身,连忙退下。 少顷,又有一人从外奔来:“启禀主公,城外戏忠扬言,携大礼来投主公!” 一听又是戏忠,刘岱挺恼火的,再听携大礼来投,刘岱有了一点兴趣,问道:“是何大礼?” 来人抱拳摇头:“戏忠说要见主公当面,才献礼!” 刘岱想了想,觉得见一见也无妨,若是到时候送的礼,令孤不满意,直接砍了便是,挥手道:“带来见孤!” 没一会儿,身形如纸片的戏忠,被带到了刘岱面前。 不过,两人相隔十数步之远,而且戏忠进入厅堂前,还被亲卫搜过身。 “汝来投孤?” 刘岱高坐在堂上,显得极有气势。 自从皇帝死后,刘岱以孤自称,以中兴大汉为己任。 “在下戏忠,久闻使君大名,特来拜投使君,愿效犬马之劳!”戏志才躬身一拜。 说实话,戏志才弱不禁风的外貌,令刘岱毫无好感,他感觉这就是个病痨鬼,一看就活不了多久了。 刘岱耐着性子一引堂下坐席:“先生请入座,适才听闻先生携礼而来?” 戏志才躬身入座,心中极为鄙视刘岱,堂堂汉室宗亲出身,竟是如此市侩之人? 不过,他也不是真来投刘岱,拱手道:“在下从颍川一路走来,在路经燕县时,偶见数千战马赶入燕城!” 数千战马? 闻言,刘岱惊的从坐榻站起,极为兴奋道:“此言当真?真有数千战马赶入燕城?” 现在天下各地诸侯就没有不缺战马的,特别是地处中原的兖州,更是极度缺乏。 去年,刘岱曾派治中万潜去代城,希望可以从赵云那里买到战马,但是赵云连价格都不与万潜谈,就把战马卖给了陶谦,这令刘岱气愤不已。 而今,听到在离他不远的燕城内有数千战马,岂能不令刘岱激动万分? “在下岂敢诳语?”戏志才拱手一拜。 刘岱盯着戏志才,脑中思绪飞转,想起当日辛毗求见他时,曾提过袁绍与吕布是盟友,便把冀南送与盟友。 当时,刘岱都有点想说,你们把冀南送我,我也可以做你们盟友;但是当想到赵云,刘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袁绍送冀南这个消息,再结合前几日袁绍派高干占据白马、燕县的消息! 刘岱不禁恍然,他之前就不信袁绍会将三郡之地拱手送人,现在看来那些战马应该是与吕布换的。 因为当今天下,除了北方掌控战马的赵云,那么就只有连通西北的吕布可以搞到战马。 想通其中关节,刘岱激动地浑身颤抖,若得这数千战马,中原大地谁敢与孤争锋? 虽然之前答应了与袁绍合作,但攻下濮阳岂能与数千战马相比? 况且,有了这数千战马,他早晚灭了曹操,何必借他人之手? 这一刻,刘岱看戏志才非常顺眼,喜不自禁道:“得先生来投,孤如鱼得水也!” 戏志才含笑拱手。 刘岱是个行动派,而且也担心袁绍率军南渡了,不然袁绍大军一到,他可抢不了那数千战马。 第二天,刘岱尽起咸城两万大军向西面燕县扑去,将对峙濮阳的任务交给了屯军东阿的王肱。(王肱是刘岱任命的东郡太守) 戏志才因献消息有功,被刘岱任命为随军主簿,随军左右。 咸城虽然与燕县同属东郡西南部分,但两地相距并不近,有两百余里,刘岱为了快点夺下战马,选择了急行军。 当刘岱行到白马境内时,听闻曹操屯在南边长垣城,顿时有些惊心,不过一想到数千战马,刘岱又继续西进。 但刘岱也不能不管曹操的威胁,随即传令坐镇州治昌邑的别驾王彧,抽调青、豫、徐三州边界上的部分兵力,向濮阳集结。 …… 冀州。 兖州局势紧张,而冀州这边,战端更是一触即发。 吕布麾下四万步军,急速向北扑进… 其中,张杨率领两万河内军向柏人城杀去。 张绣则率领五千西凉军,向元城赶去了。 华雄则率领一万西凉军向巨鹿奔进。 而年仅十四岁的司马懿,则带着五千并州军去接收邺城。 邺城方面,袁绍确认吕布的兵马皆已北上抵御赵云后,将邺城交给司马懿,带着近三万大军,押着大批钱财向南撤离。 跟随袁绍撤离的三万大军,其中九成都是去年在青州募的兵,只有少数是袁绍铁杆粉丝,愿意跟随袁绍背井离乡。 司马懿接收邺城后,准备将四万不愿随袁绍去青州的兵卒,进行整编。 但令司马懿恼火的是,驻守滏口陉内滏阳关的五千袁军,在听闻袁绍抛弃他们后,纷纷卸甲归乡,四散而去。 这就导致滏阳关失去了防御,而统御上党的高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即率领近万上党军占据滏阳关,向邺城推进… 得知上党军杀来,司马懿大失惊色,若是让高顺杀入冀南,那么很可能截断他们的粮道,到那时就大祸了。 于是,司马懿一边派人禀报吕布,一边派人去河南尹中牟,让接替那边的李肃,抽派一万大军驰援冀南。 这一刻,司马懿意识到他们接手了一个烫手山芋,很可能遭到赵云五路大军攻打。 … 另一边,华雄领军抵达广平与吕布汇合,就在吕布要挥军攻打巨鹿时,收到了司马懿的急报! 吕布顿时傻眼了,柏人有张辽,巨鹿有徐晃,广宗有赵贼,元城有陈宫,邺西有高顺,整整五路大军。 吕布觉得,他在广平一扛二,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张绣能挡住魏郡东部元城的陈宫吗? 小儿司马懿,能挡住即将杀入邺西的高顺吗? 若是这两处出了问题,那他就被抄后,直接被五路白袍军包围了! 吕布胸都快气炸了,这他娘的还没开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袁本初,你个王八蛋! “主公!” 见吕布拿着一封信,面色变幻,半晌无言,华雄不禁喊了一声。 吕布回过神来,将信件递给华雄;吕布是比较喜欢华雄的,因为华雄武艺了得,令他有种同道中人的感觉。 而华雄,是个武痴,像吕布这样的武力天花板,就是华雄顶礼膜拜的对象。 华雄从军二十余载,虽然没有学过兵法,但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就是最好的兵法。 一观信件内容,华雄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对吕布抱拳道:“主公,我方当收缩防线,否则祸也!” 吕布怒气填胸,引得胸腔剧烈起伏,他也知道现在不能打,一旦开打连脱身都难,但是他不甘心啊! 花三千战马换的地盘,这他娘还没到手,就要灰溜溜撤退了! “姐夫,韩信钻胯都干,咱们就退一点!” 魏续接过华雄递出的信件后,也害怕了,大陵魏氏就仅剩他一根独苗苗了,他还肩负着开枝散叶的重任呢! 吕布难抑制胸腔的愤怒,仰天怒吼:“气煞某也,气煞某也!” 第502章 张辽战张杨 广宗城。 各方消息汇集于此,当赵云得知高顺终于冲出滏口陉,令他有种大局已定的感觉。 如今,从最初的三路大军,已经变成五路,总兵力已不下六万,这五路大军也就陈宫那边弱一点,但胜在人多,而且陈宫也不是易与之辈。 现在,赵云已对冀南形成西、北、东,三个方位的压制,只要吕布敢对巨鹿发起攻击,那么其他四路大军,也会对冀南展开进攻。 届时,只要任何一路大军突入冀南,就能切断吕布的后路。 如果真到那一步,赵云就能灭了吕布,趁机杀入司州。 赵云凝视着身前的冀南地图,嘴角微微勾勒:“吕布,这是你自找的!” 少顷,典韦从外疾步走来,躬身抱拳:“主公,广平那边传来消息,吕布撤了!” 听到这个消息,赵云有许些失望,他自然希望吕布对巨鹿发起攻击,如此就能将吕布拖入战争的泥潭,使其无法脱身。 但现在,吕布撤了。 不过,得从吕布身上剜块肉下来;赵云的目光投向地图上标注中丘的地方,冷声道: “吕布已撤,张杨必走,派快马传令文远,将张稚叔给我留下来!” “诺!”典韦高声应诺,急奔而出。 …… 赵郡,柏人城。 徐晃领军进驻巨鹿后,张辽麾下万余兵马驻扎在此。 这些天,张辽一直在关注驻军中丘城的张杨。 中丘与柏人同属赵郡北部,只是稍微在柏人南面,两地相距四十里的样子。 张辽与张杨是相识的,当年他们戍守并北时,还同在一口锅里吃过饭。 只是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将军,我方精骑截获一封信!”郝昭拿着一封信,来到张辽面前。 郝昭最近特别爽,负责率领赵云划入张辽麾下的一部乌桓骑。 于是,郝昭每天带着来去如风的骑兵在南面游戈,一方面监视张杨的动向,一方面劫杀张杨的斥候,使得张杨的斥候都有点不敢出中丘城。 今天,郝昭又劫杀了一小队斥候,并从敌方斥候身上搜出一封信,信中内容是吕布撤军的命令。 这可是非常重要的消息,郝昭连忙送到张辽面前。 张辽一观信件内容,目光变得冷冽,张稚叔既然你来了,怎么能走呢? 张辽当即对亲兵喝令:“传令,集结全军!” 不久后,张辽在柏人留下一部兵卒守护城中辎重,亲领一万甲士向中丘城压进… 中丘城内,因吕布的撤军命令被劫,张杨并不知道吕布已从巨鹿撤军。 张杨来到中丘也没几天,但自从来到这里,他就非常难受,完全是两眼抹黑的状态。 张杨出身军旅,靠军功一步步有今天的地位,自然深知情报的重要性,但现在他对这里完全是耳聋眼瞎,每每派出斥候侦查,不是被杀,就是被追的仓惶而回。 “主公,让吕布调些骑兵过来!” 中丘城县衙内,大将杨丑一脸愁容;他们来这里没几天,但麾下斥候折了近半,再这么下去斥候都被城外乌桓骑给杀光了! 杨丑认为,要想遏制城外乌桓骑,唯有让吕布调些并州兵骑或者凉州大马过来,不然就只能成瞎子聋子。 而行军在外,若是眼瞎耳聋,那结果只能是覆灭。 一听杨丑直呼吕布大名,张杨顿时大怒:“混账,吾等已入温侯麾下,安敢直呼主名?” 杨丑有些不忿地拱了拱手,他就想不明白,张杨好好的一方诸侯不干,为何选择抱吕布的臭脚? 难道自立一方,它不香吗? 张杨自然知道一众部下,对于他选择投效吕布感到不值,但他真的不想当主宰一方的诸侯吗? 其实张杨想,当年响应伐董,张杨就有了割据梦,并付诸行动,最终也成为了掌百万民众的一方诸侯。 但是,当上一方诸侯后,张杨才知道诸侯不是那么好当的,特别是在河内这个地方当诸侯。 河内北边上党有白袍军居高临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入河内,西面河东有司州军,河南还有司州军,东边还有袁本初。 而这三方诸侯,任何一方都不是他能对抗的,所以说,他在河内完全是夹缝中求生。 当初,冀州袁绍让他出兵攻打上党,他不敢不听,因为河内东部与冀州之间几乎无险可守,一旦不听袁绍的,说不定袁绍就灭了他。 今年年初,听闻吕布在洛阳弄死董卓后,张杨松了一口气,这两年他一直很紧张,很害怕河南的董卓突然杀来河内。 而吕布,当年与他在并北有着深厚的交情,他觉得以后吕布应该会照顾他。 确实,吕布很照顾他,在吕布尽得董卓留下的兵马后,第一时间就以司州牧的身份,让他去洛阳叙旧。 如果吕布以老兄弟的身份请他去叙旧,那么是真叙旧,但吕布是以司州牧的身份,因为河内属于司州的一部分。 张杨知道吕布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不去洛阳,那么他与吕布那点旧交情就没了。 而他若是去了洛阳,那么就得交出河内。 经过几日思考后,他选择去洛阳与吕布叙旧,因为他深知夹缝中的他,早晚被其中一方吞并。 与其早晚都要失去河内,不如直接投了吕布,至少凭借曾经的情分和现在的投效,能在吕布麾下有一席之地。 张杨看了看杨丑,暗自叹息一声! 人人都渴望称王称霸,但很多人始终无法看清自己! 随后,张杨采纳杨丑的建议,派人向吕布请求骑兵支援。 但是,派出去的斥候,刚出去没多久,又被野外游荡的乌桓骑追杀到了城下。 张杨非常愤怒,命杨丑领一万大军出城掩护己方斥候冲出乌桓骑的围杀。 但步军在骑兵面前机动性太差,杨丑只能在乌桓骑屁股后面吃灰,根本无法助己方斥候冲出乌桓骑的封锁。 为此,灰头土脸的杨丑,气得七窍生烟,打又打不到,追又追不上,气死老子了。 无奈之下,杨丑只能带着兵卒回城… “呜呜!” 中丘城外,杨丑领兵刚至城下,后方突然传来悠远而绵长的号角声! 杨丑闻声后望,以为是乌桓骑在戏耍他,但就是这一眼,瞬间令他浑身冰凉。 只见,平旷的原野上,一杆“张”字大旗领着无数将旗,缓缓越出地平线,紧接着,是一条蠕动的黑白兵潮… “立阵!” 杨丑一个激灵,嘶声喝令;这就是眼瞎耳聋的后果,白袍军大军都杀到面前了,他们才知道。 而他麾下足足有一万兵卒,短时间内想要一万兵卒从狭窄的城门,撤入城内,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他唯有立阵迎敌,没有第二条路。 河内军阵型刚刚组成,张辽亲率的白袍军兵潮,已在河内军许里外。 “张”字将旗下,身着明光铠的张辽,缓缓抬起右手,身后旌旗猎猎、黑白相间的兵潮,停止了涌动,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张辽微眯着虎目,见对面河内军阵型略显凌乱,倏然虎目大睁,拔剑嘶喝:“传令,攻!” “将军有令,进攻!”令骑手背负令旗,策马喝令。 “攻!” 军令一下,白袍军刀盾兵齐齐嘶吼,他们执盾携刀,以盾为墙,快速向前方推进… 盾墙之后,弩兵紧随,形成一道道一字排开的强弩之阵… “迎敌!” 另一边,杨丑嘶声暴喝;最近憋着一肚子火气的他,没有选择立阵待敌,而是如白袍军那般向对方扑进… 很快,双方进入强弩射程,几乎在同一时间朝对方扑去一波弩矢。 奔射如电的弩矢,狠狠扎入对方兵潮中,虽然有高盾阻隔,但还是出现了伤亡。 不过,双方没有时间顾及伤亡,他们快速恢复阵型,继续向前扑进… 这时,强弩方阵没有继续前进,弓箭手和长枪兵穿过弩阵,紧跟刀盾兵的步伐,而双方强弩又进行了下一波远程交锋,各有伤亡。 当双方前锋进入普通弓弩射程时,双方阵中腾起一片箭雨,如蝗一般扎入敌方阵中,双方阵中因这波箭雨都出现了一些骚乱,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 大概三波箭雨后,前锋刀盾猛士已与对方盾墙狠狠撞击,如林长枪从盾墙缝隙中齐齐刺出。 这一刻,也就意味着白刃战开始了… 两道盾墙分割敌我,锋利枪芒碰撞不休,双方弓弩亦在空中交错打击… 厮杀声怒吼声惨叫声…汇集在一起,杀声震天! 两军野外交战,只要兵力和地利上没有太大优劣,一开始伤亡都不会急速飙升。 当然,前提条件是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若是一方转瞬被对方撕开阵型,那被撕开阵型的一方,几乎就没救了,不逃就只有被杀。 而今,河内军显然也不是弱鸡,阵型虽然不如白袍军严整有序,但依旧能够抵挡白袍军前锋的冲击,双方呈现胶着状态。 为了更好的指挥战斗,张辽登上了一架数米高的望车;他目视前方激烈的战斗,整个人沉着冷静,如一潭幽水,尽显大将风范。 此刻,张辽投入的前锋部队,是当日在太原以五千人硬抗数倍袁军的右北平老军。 这支精锐部队战斗经验丰富,是张辽最青睐的部队,也是张辽手中最锋利的剑! 随着时间推移,战斗越发激烈,精锐部队的优势逐渐扩大,河内军前锋阵型变得摇摇欲散。 杨丑惊惧不已,自己一万大军居然被对方四五千人压着打? 杨丑没有时间羞愧,连忙请求已领军出城的张杨支援。 张杨怒沉着脸,他原本以为自己两万大军,对上张辽有兵力上的优势,但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而且,张辽手下那支乌桓骑,也不知藏在哪个方向? 但张杨不得不派兵支援杨丑:“传令珪固,即刻领本部顶上去!” 很快,珪固这支生力军的支援,止住了杨丑的颓势,再次与白袍军前锋激烈地厮杀在一起… 而张杨,手中还有六千生力军。 另一边,白袍军中心望车上,张辽一直注视着战局… 他知道,张杨捏着一支生力军在手上,就是在等他的乌桓骑。 而以他对张杨的了解,此刻张杨的生力军中肯定藏有断马腿的辎重车。 一旦他的乌桓骑冲击前方河内军,张杨手中的生力军,必然以车阵包抄乌桓骑,使一千乌桓骑深陷兵潮,从而吃掉他的骑兵。 张辽嘴角微微上扬,张稚叔你还是喜欢玩当年对付胡骑那一套! 只见,张辽缓缓扬起右手:“传令,命穆顺、令狐邵各领本部,直袭贼军两翼!” 第503章 中丘之战 “将军有令,穆顺、令狐邵各领本部,直袭贼军两翼!” 命令一下,令骑手飞马喝令。 张辽现在要做的,就是迫使张杨将手中所有兵力投入战场。 届时,再用骑兵,予以张杨致命一击。 穆顺、令狐邵二将闻令,当即各率两千甲士,直扑河内军两翼。 “穆子通,你这个朝三暮四的叛徒!” 穆顺领着两千甲士,刚对河内军右翼发起攻击,前方突然乍起一声怒喝。 穆顺一愣,老子还想着会不会遇到熟人,没想到这么快,听声音好像是缪尚那匹夫。 两年前,伐董结束后,袁绍联合张杨,打算在上党弄死赵云。 于是,张杨派麾下大将穆顺,领五千兵马入上党相助袁绍。 但穆顺这货,刚跨过上党壶口关,就遭到张辽的伏击,落得个全军覆没,成了一名俘虏。 随后,张辽挟持穆顺诈开了壶口关,以及上党治所长子城。 干了这两件事情后,穆顺知道他是没回头路可走了,遂投身白袍军中。 这两年,穆顺凭借勇武,一步步因功升任为太原军中的一名校尉。 一听缪尚骂他叛徒,穆顺也懒得理会,率领部众猛击河内军右翼,他觉得投身白袍军,绝对比跟着张杨有出息。 “无耻叛徒!” 缪尚是张杨麾下大将,以前穆顺还在张杨手下时,二人就不对付。 但缪尚深知穆顺勇武,只能口头输出,不敢顶上去抵挡穆顺。 正所谓,将为兵之胆! 穆顺身先士卒猛攻河内军右翼,而身为河内军右翼主将的缪尚,却胆怯地躲在后方破口大骂。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白袍军一方虽然只有两千人,但在穆顺的带领下如狼似虎。 而河内军右翼,将熊熊一窝,被两千白袍军杀得节节败退。 眼看右翼就要挡不住了,缪尚惊惧交加,如之前杨丑那般,急忙派人向张杨求援。 一听缪尚求援,张杨忍不住大骂废物,但就在这时,左翼主将薛洪,也请求张杨支援。 这个时候,张杨没时间等那支一直没有出现的乌桓骑了,当即将麾下六千生力军分作两部,结车阵支援左右两翼…… 白袍军前锋后方,了望车上,张辽见两支河内军结车阵增援左右两翼,显然张杨在增援两翼的同时,欲以车阵加固两翼,提防乌桓骑袭击河内军的两翼。 见此,张辽不禁喃喃低语:“张稚叔,你就认定我会袭你两翼吗?” 语落,张辽手扶腰间剑柄,沿着望车楼梯,向下走去… 如今,张辽已投入所有步军。 下望车后,张辽对一名令骑微微颔首,令骑知其意,一拔马头,向后方原野疾驰而去。 随即,张辽接过亲兵托起的黄龙勾廉刀,领着一众亲兵向正激烈厮杀的前锋赶去。 今天,他张辽要破阵! 不多时,张辽领着亲兵已经突入前阵,当即身先士卒地对河内军前阵发起猛击。 随着张辽亲自上前破阵,右北平老兵士气大振,他们紧跟张辽的节奏,对河内军展开疯狂进攻。 珪固见白袍军阵前,一将如狼似虎,手中长刀纵横捭阖,杀得一处阵型摇摇欲坠,顿时大惊失色,喝道:“拦住镰刀将!” 珪固不让识张辽,见张辽使的武器像一把加长加大的镰刀,遂称张辽为镰刀将。 张辽手中黄龙勾廉刀不住猛击对方盾墙,誓要将河内军阵型撕开。 张辽的勇猛,每一下砍击在盾墙上,令执盾抵挡的河内兵卒非常难受,双臂被震的仿若失去了知觉一般。 在珪固喝令声中,河内兵卒开始往张辽攻击的地方汇集,加固阵型的防御。 张辽一见,遂退入阵中,再次寻找敌方阵型的薄弱点,一旦瞅准薄弱点,张辽就会对其展开狂风暴雨般的猛击。 激烈的厮杀一直在进行,是人都会感到疲惫,而这个时候拼的就是耐力,谁先撑不住,谁就吃败仗。 白袍军前阵,张辽手中勾廉刀一计横栏,架住了数柄刺来的长枪,他明显感到河内军出枪的速度慢了。 张辽双手一拧刀柄,一个迅捷的侧身将数柄长枪挟于腋下,手中勾廉趁势一斩,数柄长枪枪头被齐齐斩断。 盾墙后收枪的河内枪兵,收回了没有枪头的长枪,那就和烧火棍不多了! 张辽寻的就是这个机会,欺身而进,勾廉刀携万钧之势狠狠砍在盾墙上,执盾河内兵死命顶住巨盾。 就在河内盾兵以为枪兵可以出枪逼退张辽时,张辽突然用肩膀狠狠撞击在盾墙上,一名执盾的盾兵直接被撞得倒飞出去。 而那数柄无头的长枪,刺在张辽的明光铠上,已无法对张辽造成丝毫伤害。 盾墙一破,张辽挥刀突入河内军阵中,紧随张辽的亲兵,顺着张辽破开的口子疯狂涌入… 珪固忽见张辽撕开了盾墙,顿时怒不可遏提着长枪领着亲兵,杀向张辽。 白袍军一方,右北平精锐见张辽撕开了敌方阵型,兴奋地如发情的公牛,嘶吼着涌向那个口子。 “廉刀贼!” 珪固既怒又恨,挺起长枪直取张辽。 张辽正在砍杀试图将他赶出去的兵卒,杀得浑身浴血,突见一将持枪杀来,张辽不惊反喜,他正想斩敌一将,重击敌方士气呢! 转瞬间,珪固手中长枪急刺而来,张辽一个后仰规避,勾廉刀如镰刀割麦一般朝珪固腰间袭去。 珪固亡魂皆冒,想要回枪格挡,但他刚才怒气值太甚,导致枪势用老,根本没有回枪格挡的机会。 “呃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戛然而止! 只见,珪固的身躯直接被勾廉刀拦腰截断,血柱飙射… “珪将军死啦!” 珪固跑来送人头,瞬间击垮了河内军的心理防线,拦在张辽面前的兵卒惊恐万状。 张辽趁机砍杀对方,将河内军阵型的口子撕得越来越大,后方白袍军疯狂突入… 河内军阵型一破,士气暴跌,开始溃退。 “后退则死!” 杨丑意图稳住阵脚,嘶声怒吼。 奈何河内军阵型已破,在阵型肃杀、士气如虹的白袍军面前,无疑是螳臂当车。 “轰隆隆!” 就在这时,白袍军前锋后方的原野上,隐隐传来轰鸣的蹄声! 一听这声音,白袍军前锋严整的方阵,快速如潮水一般向两边散开。 河内军中杨丑一愣,顺着白袍军散开的方阵望去,顿时惊惧欲死。 只见,一支卷起漫天烟尘的骑兵,如尘暴一般袭来… 杨丑短暂愣神后,掉头就跑。 转眼间,势若洪流的一千乌桓骑,在郝昭的带领下,一头扎入河内军之中。 而河内军前阵,本就被张辽撕破,此刻又遭到骑兵冲击,河内军前军瞬间就崩溃了,鬼哭狼嚎地奔逃… “主公,乌桓骑从正前方杀来了!” 杨丑一口气逃到河内军后方,亡魂丧胆地向张杨禀报。 张杨如遭雷击,他一直防着乌桓骑,以为乌桓骑会袭击他的两翼,谁曾想根本不是两翼。 张杨抬目望向前方,他的近两万大军,溃散了,正丢盔弃甲地向他这个方向奔逃! 张杨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悍不畏死的人,可这一刻,他内心充满了恐惧,那是对死亡的恐惧,促使他掉头逃往中丘城。 张杨逃入背后的中丘城中,连忙关闭城门。 城外,河内溃兵见城门已闭,四散奔逃,遭到乌桓骑和白袍军的疯狂追杀… 当河内溃兵绝望后,选择了跪地乞降。 收降俘虏后,张辽准备一鼓作气拿下中丘城。 就在张辽要挥军攻打中丘城时,杨丑提着张杨的脑袋,打开城门乞降。 至此,张杨没有逃脱宿命,如历史那般死在杨丑的手上。 张辽虽然极度鄙视杨丑,但却不能马上砍了杨丑这弑主小人。 随后,张辽留下三千兵卒交给穆顺看押俘虏,亲领六千兵马向南突进…… 中丘一战,张辽斩首五千,俘虏一万两千多名俘虏,仅不到两千溃卒逃走。 可以说,张辽一战覆灭了吕布两万大军。 …… 中丘之战大胜的消息,很快传开,令另外四路白袍军士气如虹,逐渐压缩吕布在冀南的空间…… 巨鹿郡。 吕布已撤入巨鹿郡列人城,他还在列人等张杨的消息,意图让张杨屯兵西面邯郸,与他和东南魏县的张绣,组成一道新的防线。 但吕布没有等来张杨,等到的是张杨身死兵败的消息! 列人城内,吕布很受打击;当年在河内打不过赵云,他觉得是因为他不是一方之主,实力不够导致的。 但现在,他坐拥司州,实力并不比赵云弱,但为什么一遇上赵云,就吃败仗呢? 张杨这一路大军折了,他就差不多损失了入冀一半的兵力,而赵云的五路白袍军加起来,最少有六万兵力。 说实话,如果赵云不玩阴的,吕布根本不怕赵云,敢以两万多兵马对战赵云。 但吕布知道,赵云贼阴,一天到晚就在琢磨阴谋诡计,完全就是个阴险小人,白瞎了一身只比我弱一点的武艺。 “姐夫,探马来报,赵云已至斥章!” 斥章与列人北南相距不足五十里。 吕布这边,倒不像张杨那般耳聋眼瞎,因为吕布麾下有四千兵骑,完全是逮着白袍军斥候揍,所以情报方面还算及时。 魏续是四千兵骑统领,若吕布亲领,魏续就是副手。 这次入冀州,本来魏续是想着报仇雪恨的,但接连遭受打击,魏续找赵云报仇的心也弱了,一心想着为大陵魏氏开枝散叶的重任。 见吕布半晌不说话,魏续又道:“姐夫,稚叔兄兵败,我方实力大损,弟觉得咱们要学韩信,忍一时风平浪静,再退一点!” 吕布如一头老虎抬首看向魏续,本来想发火的,但还是没有骂出来,他心里也清楚,若是不退,赵云的五路大军合围过来,他真的胜少败多。 吕布叹息一声:“子继,你觉得我们应该退去何处?” 魏续瞅了一眼吕布,见吕布不像是气话,想了想道:“不如姐夫撤去漳南!有漳水阻隔,如战国魏、赵之界!” 吕布默声,若撤去漳南,那么他从袁绍手上换的冀南三郡,就仅剩半个魏郡,可以说亏得吐血。 吕布正犹豫间,华雄急匆匆跑来:“主公,大事不好了!” 第504章 漳水为界 巨鹿郡,斥章城。 “启禀主公,高将军已攻下邺西九侯城!” 斥章城内,屯驻两万白袍军,之前抢占巨鹿的徐晃,已与赵云在斥章会师。 一听高顺已攻下邺西九侯城的消息,赵云目光如刀,九侯城距邺城仅一河之隔。 赵云凝视着地图,心里在揣测吕布下一步会怎么走? 张杨兵败中丘,如折吕布一臂,而今高顺已下九侯城,兵慑漳南邺城,如果吕布脑子不短路,应该会南撤求保邺城。 想到这里,赵云很想出兵嵌住吕布南撤,但此时吕布手中兵马,并不弱他多少。 若是把吕布逼急了,肯定狗急跳墙,与他拼命。 想了想,赵云还是选择稳一点,徐徐推进,因为只要他稳住,胜利已经属于他,没必要去冒不必要的风险。 若是追击吕布,胜了自然完美,但若与吕布拼了个两败俱伤,那稳赢的局面就会出现诸多变故。 所以,还是猥琐发育…别浪! 下午时分,列人城内不良人传来消息,果然如赵云猜测一样,吕布从列人过漳水,撤去了漳南。 同时,吕布过漳水后,派兵拆掉了列人通往漳南的桥梁,断绝了两地的联系。 第二天,赵云尽起两万大军沿漳水北岸向南压进,决定在邺城北岸与高顺、张辽会师,届时对邺城发动总攻。 … 魏郡东部,魏县。 陈宫听闻吕布撤至漳南后,担心遭到并州兵骑的奔袭,向东撤回了元城。 驻守魏县的张绣,也没有追击的意思;说实话,张绣也没有想到入冀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本来张绣还想着跟随吕布,攻灭赵云,为叔父张济报仇的同时,再抢回婶婶邹氏。 但现在看来,似乎这辈子都很难抢回婶婶了! 想到婶婶邹氏,张绣就很心痛,恨不得将赵云千刀万剐。 至于为什么这么想抢回婶婶,张绣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想! 数日后,吕布领着一万四千兵马驻进邺城,使得邺城兵力大增。 吕布入城后,急急忙忙去了州牧府,但州府几乎被袁绍刮地三尺,除了空荡,还是空荡。 见此,吕布肠子都悔青了,不仅失去了三千战马,还折损了张杨的两万河内军。 最可气的是,冀南三郡,如今连魏郡都不完整,仅剩漳水以南数县。 可以说,他吕布这次亏得呕血。 空荡的州牧府大堂内,吕布坐在堂上,对堂下一脸自责的司马懿,宽慰道: “小儿,老子又没有怪你!你还小,斗不过赵贼也正常,况且滏阳关失守,也不是你的错!” 吕布这次输的这么惨,最致命的一点在于滏阳关袁军弃关溃散,导致上党高顺轻易就通过滏口陉杀入了邺西。 若不是高顺杀入邺西,吕布是不可能崩这么快的。 而司马懿当初负责接收邺城,没有第一时间稳住滏阳关,责任自然是有的。 但是,司马懿也不是神,况且才十四岁,玩计谋可能还行,但在军事上还嫩了点。 “别愁着脸了,老子看着难受!” 吕布烦躁地摆了摆手,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袁贼留下的四万袁军呢?” “我全放了!” 司马懿还是很难受,虽然吕布不怪他,但一向自信的他,在这次还是很受打击,也很懊悔。 “全放了?” 吕布一脸惊怒,四万军队,你给老子全放了,老子真想打死你! 司马懿点了点头,解释道:“这四万袁军,早已丧胆,若是将其送往前线,反而有倒戈之危,若是全部杀掉,也有损主公名声!” “故而,我想留着还浪费粮食,不如全放了!” 吕布想想,也觉得有道理,滏阳关不就是这样吗? 若是用这群被赵云吓破胆的孬种,还真是个隐患,但若全部杀掉,那他这辈子别想觊觎冀州寸土。 不过,这可是四万条青壮啊,不会跑回北边,给赵云效力去了? 想到这点,吕布很肉痛,但这是自家女婿干的;你看这孩子,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若我再苛责他,那他岂不是更难受? 罢了罢了!谁让这是老子宝贝女婿呢? 吕布这个人,对外人唯利是图,无情无义,但对家里人,绝对是模范丈夫,模范父亲,模范老丈人。 这些年,吕布和司马懿的相处中,早已把司马懿当儿子来看,甚至有将司马懿当继承人的想法。 这也是司马懿小小年纪,就能指挥得动吕布麾下兵将的原因。 就在这时,堂外奔进一名亲卫,在堂中单膝跪地:“启禀主公,赵将军已至内黄!” “命赵庶领本部屯驻斥丘!” 吕布当即喝令,显然这事吕布是早就考虑过。 赵庶,吕布麾下大将,原本与李肃驻扎在河南尹中牟,虎视陈留张邈。 当日,得到滏阳关失陷,高顺兵进邺西的消息后,司马懿连忙让中牟李肃抽调一支兵马支援冀南,于是赵庶领一万三河锐士,前往冀南。 …… 另一边,赵云与张辽在魏郡梁期城会师后,领着两万六千白袍军继续南进。 这时,赵云得到漳南境内不良人,送来赵庶领军抵达漳南的消息! 由此可见,吕布是不会轻易放弃漳南的,这让赵云意识到,想要赶走吕布似乎不是那么容易了! 又过了两日,赵云领兵抵达邺西九侯城,与高顺汇合,兵力已达三万五。 赵云没有驻扎在九侯城内,而是由高顺继续驻扎在九侯城,他则扎营在漳水北岸,对面南岸就是高耸的邺城。 然而,天公不作美,一场豪雨接连数日,河北大地河流暴涨。 豪雨稍息,赵云就与张辽、徐晃、高顺三将,亲自查看漳水的水势。 漳水北岸,赵云望着奔涌的河面,对三人道:“三位将军可有破邺之策?” 三人沉吟了一会儿,高顺道:“主公,近来日豪雨连绵,导致漳水暴涨,末将以为欲破邺城,当先避此障!” 赵云微微颔首,此时的漳水,是枯水期的数倍宽,不避开这道天然屏障,何谈破邺? 历史上,曹操决漳水水淹邺城,那是因为曹操从南北攻。 而他现在在北岸,没有跨过这道天然屏障,怎么去决河放水? 当然,他可以学贾诩,像在晋阳筑坝拦水那般,在邺城上游筑坝拦水,以这个季节的水流量,确实能将邺城给冲没。 但若是他这么做了,那漳南数十万百姓,必将恨死他,使他本就在冀州薄弱的民心,瞬间崩塌。 这一刻,也让赵云明白,当年刘秀奉更始帝刘玄之命平定冀州时,为何不听刘林的建议,在列人决河,水淹三十万赤眉军。 因为刘秀眼界深远,志向远大;若当时刘秀在列人决河,是能覆灭赤眉军。 但是,冀州的百姓也会遭洪水的袭击,届时刘秀在冀州的名声就臭了,这样的话,他刘秀还能以冀州为根基争霸天下吗? 所以说,得民心者得天下! 像筑坝拦水,水淹邺城这样的事情,贾诩来了可以干,但他赵云不能干。 况且之前贾诩水淹晋阳,也是提前疏散了一部分下游百姓。 赵云看向张辽、徐晃二将,想听听两位历史名将的高见。 见赵云相询的目光,张辽抱拳道:“主公,正如孝甫所言,欲破邺城,先避此障,末将以为冬、春二季最好!” 张辽的意思很明显,等到漳河枯水期攻打邺城是最好的时机。 赵云又看向徐晃。 “末将也认为,冬春时节适宜!”徐晃亦拱手说道。 赵云目光再次投向宽阔的漳水河面,暗自叹息一声! 确实,这个时代的人类,在大自然的面前真的非常非常渺小。 “主公!” 一声急呼传来,赵云循声望去,是甄尧和陈到策马而来。 “主公,出事了!” 甄尧、陈到翻身下马,疾步走来:“适才常山唐太守派人求援,说黑山贼张燕大举入侵常山!” 第505章 各方部署 一听黑山贼张燕大举入侵常山? 赵云微怔,自从当年赴代后,他就远离了常山,近年来一直与袁绍交战,他倒把张燕这河北搅屎棍给忘了! 常山是赵云的家乡,虽然他已不是真正的赵云,但常山是他的扬名之地,也是他起家之地,若无当年在常山平黄巾之功,哪有今天的他? 所以,他对常山如代郡一样有着很深的感情,一听张燕又祸害常山,这令赵云非常愤怒。 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而张燕这个混蛋,身为常山人,却专门祸害自己的家乡,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赵云领着高顺几将回到营中大帐,张燕入侵常山的危害,甚至比吕布钉在漳南的危害还要大。 主要是张燕这搅屎棍,非常的猥琐。 你领兵去剿他时,他若见你兵多,便带着一众黑山贼掉头钻入茫茫太行山中,若是你派兵少了,这猥琐贼瞬间就不猥琐了,他直接干你。 这种打法,其实与赵云运用骑兵差不多,是一种非常难缠的打法。 然而,你又不能不管张燕这搅屎棍,如果你不管他,那他就会疯狂入侵,疯狂烧杀抢掠。 没一会儿,曹性、左髭、郝昭、阎柔等将也陆续来到大帐中。 赵云看向陈到:“叔至,派人去西河,让盛之抽一屯斥候至常山,届时由你统御,打探黑山贼动向!” “诺!”陈到抱拳应命。 上次,陈到等人被吕布追杀,陈到麾下斥候损失惨重,现今加上甄尧麾下斥候也不足三百人。 而这些斥候是不能动的,必须留在漳北侦查对岸。 所以,赵云只能从张烈那边抽调精锐斥候。 可能很多人都奇怪,张烈、贾诩为何没有加入冀州战事? 皆因西河太守王匡,与西河北部南匈奴打多年对抗后,实在扛不住了。 王匡扛不住了怎么办? 当然是向太原求援,于是贾诩便领着太原方面万余兵马支援西河王匡。 奈何贾诩手中并无骑兵,就算抵达西河后,也只能采取被动防御,一时间与南匈奴处于僵持状态。 所以说,这个时代是非常动乱的,几乎四面八方都在打仗。 陈到疾步退出大帐后,赵云看向张辽。 张辽今年的战绩非常耀眼,马首大败淳于琼,覆灭淳于琼三万大军,取得了今年的首胜。 其后,又在马首对抗袁绍,与贾诩设谋水淹晋阳,让袁绍再做袁十万。 继而,把握战机,以迅雷之势杀穿井陉道,使得太原之兵突入冀州,令赵云在冀州取得压制性的优势。 最近,又在中丘一战灭了张杨。 数场大胜后,白袍军中再没有人说张辽是因为娶了赵雨,才能位居太原太守之位。 张辽证明了自己,也让天下人知道张文远的大名。 “文远,清河地处要地,需时刻防备东部青州,吾意由你调任清河太守,率本部驻守清河!” 赵云一脸郑重,如今漳南有吕布,猥琐贼张燕又入侵常山,赵云是比较担心袁绍回到青州后,会趁机从青州侵犯冀州。 渤海那边有张南守着,麾下皆是精锐飞狐老军,是不用担心的。 而与青州接壤的清河郡,当下无兵无将,是非常危险的,所以赵云准备将冀州第二人口大郡交给张辽。 “诺!” 张辽抱拳应诺,他也知道清河的重要性。 “子善、仲青,你二人明日返回驻地,招募新兵!” 赵云看向曹性、左髭二将,曹性身居河间太守,左髭也被赵云任命为安平太守,赵云打算让二人回到各自治下招募新兵。 “诺!” 二人没有任何迟疑,当即抱拳应命。 若是其他将领,可能就会胡思乱想了,毕竟赵云这道命令相当于收回了二将手中所有兵权,瞬间令二人变成了光杆太守。 但是,曹性、左髭不会,他们是最早跟随赵云人,深知没有赵云,就没有他们的今天。 所以,就算赵云要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有任何迟疑,更何况是兵权呢? 收了涿郡、广阳两支部队后,赵云看向郝昭:“伯道,我将在东郡河北八县设立阳平郡,由你出任阳平都尉!” 郝昭愣了愣,他没想到主公居然如此器重他,让他出任掌一郡兵权的阳平都尉,短暂愣神后,激动道:“末将领命!” 不过,郝昭有点疑惑,我这个阳平都尉好像没有兵? “伯道,明日你便率领涿郡、广阳二军前往阳平郡,接替陈宫,驻守元城!” “末将得令!” 郝昭闻言大喜,刚才还担心自己没有兵,现在看来是瞎操心了,主公居然将广阳、涿郡两支老军交给我,难怪刚才卸了曹性、左髭的兵权。 赵云点了点头,郝昭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善守之将,东郡河北八县西临漳南,东接青州,南边河对面又是兖州,可以说是三面环敌。 现在陈宫虽然守在那边,但陈宫是本地人,赵云任用官员,一直都沿用汉庭的三互法。 所以,陈宫这个本地人,是不能在本地为一郡之长的,而且陈宫新投,有多少忠心尚需时日检验。 于是,赵云决定将善守的郝昭派去阳平郡,这样他才能放心。 最后,赵云看向高顺、徐晃二将:“孝甫由你率本部屯驻九侯城;公明,你率本部屯驻列人,与孝甫攻守互助,控遏漳南吕布!” (古时,父通甫,高顺在《陈留耆旧传》中明确记载字孝父,不过你们看着别扭,我写着也别扭,以后书中高顺的字,改为孝甫。) “诺!”高顺、徐晃抱拳应命。 赵云这番布置,主要是针对漳南吕布,以及青州袁绍,分别由高顺、徐晃、张辽、郝昭四将都御冀南,总共投入近四万兵马。 也就是说,赵云手中能用的白袍军,基本都放在了冀州南部。 而对付搅屎棍张燕,赵云打算用陈宫,一来测试一下陈宫听不听话。 二来,验证一下陈宫的本事,是不是如历史传言那般足智多谋? … 数日后。 郝昭率领一万三千白袍军,两千骑兵,向东绕道清河郡,再从清河郡南入东郡。 不过,现在东郡河北八县,应该叫阳平郡。(其实,历史上,曹魏时期,也析东郡河北八县,以及接壤的魏郡元城,置阳平郡。) 随后,郝昭从阳平郡西进魏郡元城,见到了陈宫。 陈宫在两日前便收到赵云的亲笔信,信中赵云任命他为常山都尉,总领常山军事。 并让他,与郝昭交接阳平郡防务后,即刻率领本部赴任常山。 对于信中内容,陈宫似乎早有预料,他内心中虽然不愿意离开家乡,但他也清楚,如果他不离开家乡,赵云是不会用他的! 而他,已经背了一次曹操,难道再背一次赵云吗? 况且,赵云兵威赫赫,如果他不奉令,那么清河的张辽,与领兵至此的郝昭,就会毫不犹豫的剿灭他。 所以,陈宫选择服从。 与郝昭交接防务后,陈宫率领两万本部赶往常山。 赵云在信中也给陈宫说过,黑山贼张燕入侵常山,希望陈宫尽快平灭贼患。 陈宫意识到,赵云调离他,应该是在试探他听不听话,而平灭贼患,则是在测试他的能力。 想到这些,陈宫心底发誓,绝不能让赵云看轻自己,自己一定要在常山干出一番功业。 … 九侯城。 得到快马传来陈宫领两万私兵赴任常山的消息后,赵云松了一口气。 他就担心陈宫不听话,到时候直接转身投了漳南吕布,重现历史上与吕布的孽缘。 然而现在看来,历史的惯性,已经被他消磨的差不多了,陈宫与吕布没有走到一起。 其实,陈宫猜的不错,如果他真不听话,那么张辽和郝昭一定会攻打陈宫。 哪怕杀不了陈宫,也要将陈宫赶出阳平。 而今,陈宫奉令,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解决了陈宫这件事情,接下来就是助陈宫剿匪了! 赵云自然不会让一群兵器五花八门的私兵去给张燕送菜。 当即派人前往中山郡,命中山太守裴元绍组织一批民夫从军需重地广昌城,运送两万套兵甲至巨鹿,武装陈宫麾下两万私兵,以及运送广昌囤粮交给常山太守唐瑁,协助陈宫剿匪。 落实剿匪事宜后,赵云领着八百虎卫从九侯城沿漳水北岸前往列人城,一路查看高顺与徐晃打造的漳北防线。 漳北防线魏郡境内由高顺坐镇,布下一万大军。 巨鹿境内,由徐晃坐镇,同样布下一万大军。 另一边,吕布也在漳南打造防线,应对赵云各处驻兵。 由此,冀州这边因一条暴躁的漳水,令赵云与吕布兵戈暂止。 而黄河南岸东郡境内,却是战火弥漫,刘岱与袁绍打得难舍难分… 第506章 曹操所图 兖州,东郡,燕县。 这是一场因三千战马引发的血战… 不过,你别小看三千战马的价值,以当今一匹战马可以换两千石粮换算,这三千战马就相当于六百万石粮。 而面对这么大一笔财富,刘岱能放过吗? 当日,刘岱从戏志才那里得知燕城内有数千战马,遂领两万大军急速扑进燕县。(还有一万兖州军在长垣城外对峙曹操) 一到燕县,刘岱当即挥军攻打燕城,誓要夺得城内战马,与高干在燕城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 刘岱虽然人多势众,但高干手中不仅有五千兵力,还有城池为屏障,使得刘岱攻城受阻。 就在这个时候,袁绍从北岸黎阳津南渡,刘岱得知后,派大将毛晖领一万大军屯驻大河南岸白马津,阻止袁绍南渡。 袁绍顿时怒不可遏,刘岱这个六亲不认的混账,之前谈地好好的,一听孤有三千战马,就恬不知耻地想黑吃孤? 于是,袁绍尽起三万南撤大军,在白马津与毛晖展开血战。 袁军被赵云打怕了,但对上兖州军,气势倒是十足。 血战十余日后,毛晖不敌袁绍,败退白马城,袁绍也就终于踏上东郡。 而刘岱跟毛晖一样不给力,苦攻十余日,还是没有攻破燕城。 这时,袁绍直接领军杀了过来,与刘岱战于燕城外。 就在刘岱要不敌时,在长垣城外对峙曹操的刘岱大将徐翕,再顾不得城内曹操,急忙领着一万生力军投入战场,救下了刘岱。 随后,袁绍领军撤入燕城,而刘岱也挥军退入白马城。 白马城内,刘岱不甘心失败,也无法忍受失败,因为兖州是他的地盘,若是收拾不了一个在冀州被打得弃地而逃的袁绍,那他刘岱不是比袁绍还不如吗? 于是,刘岱发了狠,打算再从青、徐、豫三州边界抽调驻军投入东郡战场。 “主公,不可再从三州边界调兵了!” 白马县衙内,兖州治中兼随军军师万潜,听闻刘岱还想从三州边界抽调驻军投入东郡战场,急忙劝阻刘岱这个已经上头的想法。 刘岱虽然是兖州刺史,但人口最多的陈留、东郡二郡却不在刘岱掌控中,如今刘岱实际掌控的兖州只有六个郡,治下有两百多万百姓,总兵力八万。 从出兵攻打东郡开始,刘岱就在东郡投入三万兵力,最近又从青、徐、豫三州边界驻军中抽调了一万兵力投入东郡战场。 也就是说,刘岱在东郡投入了四万兵力,已达总兵力的一半。 其他州拿一半兵力出来征战没有什么,但兖州是什么地方? 兖州地处中原,乃名副其实的四战之地,四面八方无险可阻,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其他诸侯的攻击。 万潜认为若是刘岱再抽走青、徐、豫三州的驻军,那么恐有倾覆之祸。 刘岱脑中也不是豆渣,听万潜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就算袁术、陶谦不攻击他,青州袁谭也不可能坐视其父袁绍被揍。 想到袁谭,刘岱瞬间没有抽调边界驻军的想法,同时还得提防袁谭出兵。 堂中沉默了一会儿,刘岱对万潜道:“如今我方与袁贼僵持也不是办法,若袁谭得知这边战事,必定攻我兖东!” 万潜愁着脸,说不定袁绍已经派人前往青州了,若袁谭知晓,必定猛攻兖东,届时便是两面作战了! 万潜愁着一张脸,半天拿不出主意,戏志才适时躬身上前:“主公,我方必须在袁谭来攻时解决袁绍!” 戏志才这话说到了刘岱心坎里,他也知道要尽快解决袁绍,但现在解决不了啊,急道:“志才可有妙策助孤?” “在下倒有个想法!” 戏志才跟随刘岱有些时日了,也给刘岱出了些计谋,让刘岱肯定了戏志才的能力。 一听戏志才之言,刘岱喜道:“志才请速速道来!” 戏志才拱手道:“主公可有想过借力打力?” 刘岱兴趣大增,当初他答应袁绍借道,就是想借袁绍的力,攻破濮阳城,现在若是有力可借收拾袁绍,那就太好了,喜道:“何处借力?” “曹操!” 戏志才吐出两个字。 闻言,刘岱脸上喜色散去,不是他不想借曹操的力,而是之前他踹曹操的窝,双方已经撕破脸皮,曹操不趁火打劫就偷着乐了,又岂会助他攻袁? 见刘岱面露难色,戏志才又道:“主公可能觉得,与曹操已是敌对,无法摒弃前嫌!” 刘岱点了点头。 戏志才接着道:“但主公可想过,曹操与袁绍还如当初那般吗?袁绍之前突袭曹操白马、燕县二城,也已撕破面皮!” “而且,最近曹操屯于长垣,在徐翕将军来援后,也未有出兵的意思,可见曹操是不想与主公为敌的!” 刘岱感觉戏志才说得有点道理,心想:当日徐翕撤离长垣来援,曹操都没有趁机背刺我,可见曹操也许是不想与我为敌,但我觉得,曹操是想坐山观斗,渔人之利。 想到这点,刘岱越觉得曹操屯在长垣按兵不动,就是想渔人之利。 而刘岱怎么可能让曹操最后捡便宜呢? 他觉得必须将曹操拖下水,对戏志才道:“志才可有办法,令曹阿瞒为孤所用?” 戏志才躬身一拜,激昂道:“在下愿亲入曹营,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得曹操出兵相助!” 闻言,刘岱连连道好,非常佩服戏志才的勇气,要知道他与曹操之前还在你死我活呢? 虽然猜测曹操不想与他为敌,但这终究是猜测,曹操到底什么态度,是很难说的,戏志才入曹营,是有很大几率被曹操给砍了的。 所以,刘岱很佩服戏志才的勇气,同时也很感动:“孤有志才,天赐良才也!” “必不让主公失望!”戏志才躬身再拜。 翌日,戏志才急驰长垣城,而他本就是曹操的人,与曹操密议一番后,又急急忙忙回来见刘岱。 刘岱得到曹操愿意助他攻袁的承诺后,当即挥军燕城,曹操也说话算话,尽起麾下一万八千兵卒,向燕城杀去。 袁绍得知小老弟与刘岱苟合,顿时气愤难当,当初要不是我罩着你曹阿瞒,你能坐上东郡太守? 还有之前你挖我墙角,我都不与你计较了,现在你倒好,和刘岱那个六亲不认的东西,联合起来对付我?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至于,袁绍派兵攻占白马、燕县这事,袁绍觉得大哥向小弟拿点东西,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刘岱、曹操合兵一起,兵力高达四万,袁绍不敢出城,选择据城对抗。 毫无悬念,攻城战瞬间打响,然而袁绍兵力不弱,又有城池为障,刘岱、曹操一时间也难以攻破燕城。 于是乎,双方又僵持了起来。 一天夜晚,袁绍正暗骂曹阿瞒忘恩负义,文丑却突然从外急匆匆走来。 “主公,城外有人射入这个!”文丑将一张纸条呈给袁绍。 袁绍一看,顿时大惊,字迹是小老弟曹阿瞒的,他俩从小一起玩,对彼此字迹再熟悉不过了,再看纸上内容,只有五个字:三日后劫营! 袁绍迟疑了起来,心忖:不会是曹阿瞒使诈,故意诱我出城? 转念一想,袁绍暗道:若是阿瞒真在暗中相助,那我岂不白白错过破刘岱的机会? 如果一战破了刘岱,不仅能去青州,还能趁机占得兖州! 想到有希望占得兖州,袁绍就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连忙派人去请逢纪、许攸、荀谌三大谋主。 三人很快来到袁绍面前,袁绍将纸条递给许攸。 许攸与袁绍、曹操年轻时是好友,一见纸条字迹,许攸惊道:“曹阿瞒写的!” 随即,许攸将纸条传给逢纪、荀谌二人。 等三人都看过后,袁绍内心激动,表面冷静道:“你们怎么看?曹阿瞒能信否?” 逢纪沉吟片刻,沉声道:“可信亦不可信!” 许攸、荀谌认同地点了点头,出门在外,大敌当前,他们的看法终于一致了。 袁绍对三人道:“何为可信?何为不可信?” 逢纪拱手回道:“我军与刘岱交战这些时日,曹操于长垣按兵不动,可见其有坐山观斗,渔人之利的心思!但我方与刘岱相持不下,曹操便急了,所以与刘岱联合来攻,不过曹操自然不是真心助刘岱,而是为了这个!” 说着,逢纪摊开手上的纸条,继续道:“曹操希望主公帮他灭了刘岱,所以说,曹操可信!” 袁绍沉着脸,好你个曹阿瞒,原来是想利用我帮你除掉刘岱,看来你也想图谋兖州! 袁绍又道:“不可信呢?” 这次不是逢纪回答,而是许攸:“不可信在于,若我方劫营攻灭刘岱,难保曹阿瞒不会打着为刘岱报仇的口号,对我军反戈一击!” “嘶!” 袁绍冷嘶一声,以他对曹操的了解,肯定会这么干,因为这样曹操就能收得刘岱旧部的心,届时得利的都成了他曹阿瞒一个人。 想到这里,袁绍道:“此事就此作罢,我等还是等显思出兵兖州为好!” 袁绍觉得曹操太鬼了,不能上曹操的当,还是等袁谭出兵攻打兖州为好。 “主公,我们想等,但粮草等不起!” 荀谌语气忧心忡忡;他们在这里与刘岱打了快一个月,又没有后勤补给,全靠当初从邺城带出的粮草,就算青州那边马上发起攻击,但马上就能杀入兖州吗? 所以,他们真等不起了,多耗一天,危险就多一分。 袁绍恍然,是啊!现在城内数万人,天天人吃马嚼,再等可就是绝路了,连忙道:“那如何是好,难道只能为曹阿瞒做嫁衣?” 逢纪道:“主公,曹阿瞒想要的是兖州,而我们想要的是前往青州!” 闻言,袁绍暗道:我不止想前往青州,我也想要兖州! 也许逢纪从袁绍的表情,猜到了袁绍内心的想法,但也不点破,继续道:“其实这叫各取所需,故而,在下以为可以与曹操合作,不过要杜绝后患!” 后患是什么? 当然是干掉刘岱后,曹操打着报仇的口号反戈一击。 “如何杜绝后患?”袁绍当即问道。 许攸呵呵笑道:“让曹阿瞒拿出诚意,比如将其子秘密送来主公身边!” 第507章 箭人刘岱 袁绍虽然知道曹操欲借他之手图谋兖州,但因粮草问题袁绍不得不与曹操合作。 是夜,袁绍派人从城上吊篮下城,前往曹营商议合作事宜。 曹军大营内,曹操盘坐在帐中,一双细长的眼睛,盯着桌案上摇曳的灯火,有些出神… 这个天下彻底乱了,人心也彻底乱了! 他心里很清楚,若是皇帝还在,天下各地诸侯还忌惮汉室数百年之威。 但现在,皇帝都没了,天下诸侯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袁术明目张胆攻打陈王刘宠,不就是要将汉室余威踏入泥尘吗? 前几日他得到消息,袁术已经攻破苦守半年的陈县,并亲手斩杀陈王刘宠,扬言大汉亡国了! 以曹操对这个儿时同伴的了解,袁术必定会让这个天下变成另外一种局面,那就是重现战国。 曹操很想阻止袁术,但他如今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个资格。 曹操深知,要阻止天下这些狼子野心的诸侯,唯有用实力说话。 “主公,人来了!” 帐外突然传来许褚的声音。 曹操脸上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笑容,对帐外道:“带进来!” “阿瞒,你当真是好算计啊!”人还没有入帐,帐外便传来冷笑声。 许攸? 曹操一愣,袁绍居然派许攸前来? 曹操当即起身,大笑着走向帐门,喜道:“未曾想竟是吾友亲临!” “曹阿瞒,还记得我等当年之谊否?” 许攸掀开帐门入内,若你曹阿瞒还记得我们是好友,怎会与刘岱一起对付我们呢? 曹操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子远何出此言?” “哼!” 许攸一甩袖摆,冷哼道:“尔心自知,我也不是来与你重续友情的!” 闻言,曹操脸上热切消散,既然许攸不谈旧情,那我也没必要热脸去贴,沉声道:“袁本初有何要求?” 曹操很清楚,他的图谋不可能瞒得过袁绍麾下一众智谋之士,若逢纪等人这点都看不穿,那还不如下地种田。 不过,曹操不怕袁绍知道他的图谋,因为袁绍要想去青州,就必须与他合作,不然他就堵死袁绍,让袁绍去不了青州。 而他跟袁绍约定三日后行动,就是与袁绍磋商一些条件,因为他太了解袁绍了。 许攸直接了当道:“本初答应与你合作,不过你得拿出诚意!” “要何诚意?”曹操似乎早有预料。 “让曹昂与我回燕城!”许攸脸上傲气依旧。 曹操面色一暗,沉吟不语;他虽然猜到袁绍有要求,但没想到袁绍要他嫡长子曹昂为质! “怎么?舍不得?” 许攸嗤笑道:“阿瞒,你想要什么,我们知道!而我们要什么,你也知道!让曹昂随我回燕城,我们双方都安心,这样才能合作!不然天下哪有你曹阿瞒占尽好处的事?你说是?” 曹操还是不吭声,他确实是想在袁绍帮他灭了刘岱后,趁机纠集刘岱旧部攻杀袁绍,若能再灭袁绍,那么青州仅剩袁谭就好对付了! 但现在看来,袁绍对我戒备很深,若将长子交给袁绍,那么到时候袁绍以此为威胁,我该如何是好? 但若不交昂儿给袁绍,那么袁绍就不会与我合作,甚至还会以此把柄交与刘岱,届时刘岱岂会放过我? 沉吟半晌后,曹操看向许攸道:“我可以让昂儿与你入燕城,但我要袁尚到我身边,刚才子远也说了,这样彼此才能安心!” 这一下,倒轮到许攸纠结了,袁绍最疼爱三子袁尚,他可不敢给袁绍做决定,说道:“我这就回禀本初!” …… 许攸在夜色中急匆匆返回燕城,向袁绍转达了曹操的要求。 袁绍怒沉着脸,暗道:好狡猾的曹阿瞒,竟想将我尚儿为质! 袁绍想的是,将曹昂弄在手中,到时候将曹昂示众,昭示曹操谋害刘岱之心。 届时,刘岱旧部必定视曹操为死仇,如此他就能坐收渔利。 但曹阿瞒也太狡猾了,难道真要将尚儿交给曹操吗? 袁绍遇事犹豫不决,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自然马上不会有结果。 直到两日后,在一众智囊的劝说下,袁绍终于下了决心,答应与曹操交换人质。 曹操之子曹昂就在军中,而袁尚也跟着袁绍南撤到了燕城。 于是,当夜曹、袁双方完成了人质交换,约定在第二天夜晚行动。 很快到第二天晚上,因白天指挥攻打燕城的缘故,刘岱很疲劳,在安排好营防后早早就睡了。 这个时候,曹洪偷偷跑去找最近混熟的徐翕。 徐翕是个酒鬼,最近没少和曹洪私下喝酒。 见曹洪又来找他喝酒,徐翕将值夜任务交给手下人,同曹洪找个地儿喝酒去了。 徐翕虽然是酒鬼,但酒量与曹洪相比差远了,没一会儿徐翕就醉得不省人事,曹洪就去找徐翕的部将,让徐翕的部将和他喝。 曹洪也真是海量,不多时就把徐翕部将喝翻了。 曹洪觉得,这下应该差不多了,跌跌撞撞地回了曹营。 曹洪离开刘岱军营不久,燕城城门缓缓开启,猛将文丑亲领一万袁军,急速向刘岱大营扑去… 因值夜主将酒醉,刘岱值夜军在遭到袭击下,各自为战,乱作一团,被身先士卒的猛将文丑,杀得节节败退。 刘岱在睡梦中惊醒,急忙地出帐查看情况,这个时候袁军已经杀入大营,营中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厮杀声和喊杀声! “主公,袁军夜袭,大营破了!”戏志才惊慌失措地来到刘岱面前。 刘岱怒火冲天,袁军怎么这么快就破了营墙? 徐翕是吃屎的吗? “主公,快走!”戏志才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护在刘岱身前。 刘岱不想走,但整个大营全乱了,喝令半天都没人应他,而且袁军就要杀到面前了。 “主公,快走啊!只要你在,兖州军就败不了!” 戏志才牵着刘岱的坐骑,让刘岱赶紧上马。 刘岱又怒又恨,但戏志才说得对,只要他还在,就还能卷土重来! 刘岱在亲卫帮衬下攀上战马,戏志才拉着马缰:“主公,在下为你执缰,快走!” 说着,瘦如纸片的戏志才,不知是不是磕了五石散,整个人状态极佳,还有点兴奋,牵着刘岱的战马跑得飞快。 少顷,戏志才等人来到后营一侧,戏志才松开手中马缰递给刘岱,急道: “主公,趁袁军还未杀来,赶紧从此处出营,这里绝对安全!” “志才你呢?” 刘岱很感动,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重用戏志才。 “主公,在下体弱,岂能成为主公拖累?主公不用管在下,只要主公安全,就是在下身死亦值!主公,话不多说,快走!” 语落,戏志才一巴掌重重拍在马股上。 还不待刘岱说些感动的话,战马带着刘岱一下子窜了出去,一众刘岱亲卫连忙追了上去。 然而,刘岱刚没跑出多远,迎头就是一波箭雨,一马当先的刘岱直接被射成了箭人。 刘岱被射杀后,埋伏在此的郭援,一刀砍下刘岱脑袋,提着刘岱人头悬首兖州大营,大喊: “刘公山首级在此!” 乱哄哄抵挡袁军的兖州军,听闻刘岱已死,借着火光一看还真是刘岱首级,遂再无抵抗之心,向四面八方溃逃。 自始至终,曹操都没有出兵,不是曹操不想出兵,而是袁绍不准曹操出兵,他担心曹操打着为刘岱报仇的名义,达到收拢刘岱旧部的目的,同时也害怕曹操趁机把他给灭了。 解决了刘岱这头拦路虎,袁绍领着麾下两万余兵马,向东行去… 而曹操坠在其后,反正他俩说好了的,袁绍去青州,他得兖州,如果袁绍敢食言,他就宰了袁尚。 当然,曹操也怕袁绍宰了曹昂… 第508章 入邯郸 视线回到冀州…… 赵国。 赵云查看漳北防线后,在八百虎卫簇拥中,前往被后世誉为三千年未易名的邯郸城。 汉时,邯郸隶属冀州赵国,是赵国治所,也是刘姓诸侯王赵王的王都。 虽然邯郸至今顶着一个王都的名头,但现在的邯郸,却早已不是战国时期恢宏壮丽、繁荣昌盛的邯郸城。 不说人口、经济,单论城池规模,就缩小了数倍。 而且也没有了西汉时期,富冠海内,天下名都的样子。 在西汉时期,邯郸虽然在之前被秦将章邯毁坏,但在刘邦三子刘如意封赵王后,缩小版的邯郸得到了发展,成为了当时与洛阳、临淄、成都、宛城齐名的五大都会之一,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北上广深。 但在西汉末年,刘秀攻破邯郸后,邯郸从此被推入了深渊,因当时邯郸是赵汉政权王朗的都城,刘秀攻打邯郸吃了很大的苦头,遂在破城后,丧心病狂的屠城。 所以说,刘秀发起狠,也是个屠夫。 至此之后,邯郸一蹶不振。 赵云来到邯郸城外,抬目望去…… 青灰的城垣,满是岁月的痕迹,墙体布满青苔和杂草,城头多处城垛已经缺失,就像一位缺了牙的老者… 城下,宽阔的护城河,因泥沙淤积,变成了小水沟,沟底布满黑泥,飘来一阵阵恶臭… 城门口,有十多个衣着得体的士绅,他们领着各自仆人,正向赵云趋身碎步而来… 当他们行至赵云前方十余步时,这些人齐齐躬身施礼:“吾等恭迎州牧!” 赵云翻身下马,脸上带着亲和的微笑。 三天前,赵云故意放出将至邯郸的消息,其目的自然是测试一下赵国士族豪强的态度! 赵云微抬双手,遥扶道:“诸君免礼!” “谢州牧!” 一众豪佑躬身再拜,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三年前,他们也如此迎接过袁绍,但他们没想到,他们鼎力支持的袁绍,会在三年后跑路。 袁绍打不过赵云,可以拍拍屁股跑路,但他们不能,因为他们的根在这里。 所以,他们不得不接受冀州的天…变了! 而对于赵云来说,他不管这些人有几分真心,也不要求这些人推心置腹,只要这些人能安分守己就好。 接下来,便是一众豪佑热情地向赵云互相引见,其中就有柏人李氏家主李盛,据介绍此人乃是战国名将李牧之后。 李盛四十来岁,对赵云非常热情,特别在有人介绍他是李牧之后时,对赵云崇敬道:“州牧将骑天下无双,不愧乃武灵王之后!” 听此言,赵云终于感觉,当年花一千多万钱给赵武灵王修坟,是一件血赚的事情,当即向北遥遥拱手,谦虚道: “云不及先祖远矣!” 出身,一直是赵云的短板,特别在这个极重出身的年代。 当年,他在路过灵丘时,因当时正好是墓祭日,于是心血来潮去祭拜赵武灵王。 而灵丘令朱富,是一个会搞钱的人,用孝义捆绑赵云,使得赵云不情不愿地掏了一千多万卖马钱给赵武灵王修坟。 经此事后,随着赵云名气越来越大,他给赵武灵王修坟的事情也就被扒拉出来。 一开始,其实没有几个人相信赵云是赵武灵王之后,毕竟冀州大地上姓赵的人实在太多了。 但最近三年,赵云用骑兵打出一场场大胜,让那些原本不信赵云是赵武灵王之后的人,开始琢磨赵云,越琢磨赵云,就越感觉赵云似乎真有赵武灵王的影子。 当然,李盛是冀州第一个认可赵云是赵武灵王之后的豪佑。 这对赵云来说,政治意义非凡;要知道,冀州乃是赵地,虽然大汉统治天下四百年,天下臣民都以汉人自居,但冀州百姓还是会想起身体里流着赵人的血。 你看张飞,自报家门总是燕人张翼德,可见燕赵之地的人民,一直都没有忘记身为燕人、赵人的祖先。 而赵云以赵武灵王之后自居,若是得到赵地人民的认可,那么就能获得赵地人民的好感,这对他稳固冀州极其重要。 其实,稳固一个地方,比打下一个地方,要难得多! 从古至今,纵横一方的人物层出不穷,但又有多少人能守住基业? 而今,赵云虽然打下了冀州,但这才刚刚开始,要想真正掌握冀州,还需更多的精力和智慧。 “州牧请!” 一一认识后,李盛与一众豪佑,齐齐相请赵云入城。 赵云拱手回礼,道了一声同请! 随即,典韦率领虎卫分立两侧,一众豪佑簇拥着赵云进入邯郸城… 赵云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穿过城门后,城内的景象还是令赵云大失所望,甚至有种当年第一次进代城的感觉。 只见,年久失修的街道,坑坑洼洼,街上遍布牲畜的粪便,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大街两侧,房屋歪斜倒塌,尽显破败;房檐下,角落里,随处可见瘦骨嶙峋的乞儿,他们衣不蔽体,眼神空洞,神情麻木…… 若你硬要找一点邯郸曾辉煌的痕迹,那便是这足够宽敞的大街,以及不远处目测将近三十米高的残破楼阁。 李盛见赵云望向前方高耸的楼阁,连忙介绍: “州牧,那便是州牧先祖赵武灵王当年修筑的丛台;数百年来,一直是我们赵人缅怀武灵王的地方!” 赵云肃然起敬地点了点头,语气崇敬:“先祖革旧制,胡服骑射,开创华夏骑兵之先河,实乃轩辕之后第一雄主!” 赵云这话,倒不是吹嘘;而是赵武灵王对华夏民族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 因为赵武灵王是华夏史上,第一个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人,他打破旧制,开创胡服骑射,使华夏民族有了自己的骑兵,也改变了战国时期的战争模式,使笨重的战车,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 历史上,如果没有赵武灵王,华夏历史的走向真的很难说,也许五胡乱华在战国末年就会提前出现。 届时,中原诸国,如何抵挡匈奴的滚滚铁骑? 所以说,西汉能驱逐匈奴,封狼居胥,都是站在华夏骑兵之祖赵武灵王的肩膀上。 一众豪佑闻言,不住点头;遥想当年,赵武灵王灭中山,伐二胡,夺秦地,足足将赵国的疆域扩大了两倍以上,使赵国成为足以抗衡强秦的存在。 而且在当时,赵武灵王的人生目标就是灭秦。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英雄盖世的赵武灵王,却在家事上出了问题,导致壮年时期的赵武灵王早早过世,不然统一天下的很可能是赵,而不是秦。 “诸君,与云共登丛台,忆武灵雄风如何?” 想到赵武灵王的事迹,赵云胸腔热血涌动,龙骧虎步地向前方丛台走去。 丛台,又名武灵丛台,是赵武灵王当年操练骑兵和检阅部队的场地,当然还有娱乐饮宴功能。 从丛台二字便可看出,丛台因楼台众多而名,据李盛介绍,在当年丛台上有天桥、雪洞、妆阁、花苑诸景,规模宏大,结构奇特,装饰美妙,名扬列国。 然而,随着赵国的灭亡和时间的腐蚀,丛台不复往昔,仅剩下脚下这处主体高楼,其他楼台,在西汉时期重筑新城时,一一拆除了。 闻之,赵云喟然长叹,满腹遗憾;他站十余丈之高的丛台上,展目望去,邯郸城尽收眼底,令他依旧能感受到,赵国当年是何等的气壮山河。 就在这一刻,赵云有感而发,倏然拔出腰间白虹剑,在楼台石柱上刻下: 赵武灵王易旧服, 骑兵自此定疆场; 功泽华夏三千世, 古往今来第一人! 第509章 邯郸城 邯郸城,国相府。 赵云在丛台刻诗后,李盛等豪佑看赵云的目光,从一开始的畏惧,变成了惊讶。 他们实在没想到,出身草莽的赵云,居然能有此才情? 虽然这个时代不流行七言,但他们依旧能感受到,赵云心中对赵武灵王的无限崇敬之情。 国相府内,李盛等一众豪佑各自退下,赵云正在听一名皂衣小吏向他介绍现在邯郸,乃至整个赵国的情况。 赵国,是冀州辖地最小,人口最少的郡国,整个郡国只有五个县,经过这些年的天灾人祸,以及西部黑山贼的霍霍,赵国只有十万人的样子,处于百废凋零的状态。 最令赵云愤怒的是,之前朱灵从柏人撤军,直接纵兵洗劫了邯郸城。 赵云知道,朱灵敢这么干,一定是袁绍的意思;因为邯郸有一位世袭上百年的诸侯王,赵王刘赦。 在汉末,刘姓诸侯王虽然没有什么影响力,也无法做到力挽狂澜,再续国祚。 但这些刘姓诸侯王,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们是封地最大的地主,经年累月下来,这些诸侯王都积累了大量的财富,是妥妥滴肥羊。 这一点,赵云是切身体会过的,当年他在元氏从常山王身上分了一点点羹,仅一点点羹就是十大箱金银财宝,后来在中山王刘稚那里,更是弄得盆满钵满。 来邯郸之前,赵云本想找赵王刘赦补贴一下家用。 但现在,赵王刘赦一家全被乱兵宰了,赵王府也被搬了个精光。 很显然,袁绍就是不想便宜他,所以干脆让朱灵纵兵抢了赵王。 赵云有些不是滋味,没了一头肥羊,涮火锅。 接着,面前小吏又说赵国国相,以及各县县令都跟着袁绍跑了,现在赵国各地都是府衙小吏主持。 对于这一点,赵云完全无所谓,跑了更好,想做官的人多了去。 接着,皂衣小吏开始详细向赵云汇报赵国的方方面面,反正总结下来就一个字:穷! 这一刻,赵云终于想通,为何当年韩馥将州治从高邑迁去邺城,也不选择曾有富冠海内,天下名都的邯郸? 因为今日的邯郸,就像一位迟暮老者,只能在他记忆中寻找曾经的辉煌,而入眼,全是衰败与悲寂。 赵云看向面前小吏,问道:“邯郸现在有多少人?” “回州牧,当日朱灵纵兵掠城,邯郸百姓死伤无数,现今已不足万人;且大多居于乡里,城中多数是无处居身的流民与乞儿!”抱着册子的小吏躬身回答。 赵云哑然,曾经的天下名都,居然败落到这种程度了。 而他这次来邯郸,可不仅仅是测试一下赵国士族豪强的态度,更重要的是,关乎未来的发展。 如今,除了魏郡漳南七县,他已全据冀州九郡九十三城,如果加上原本属于东郡的河北八县,他在冀州有十郡一百零一城。 既然已经拿下了冀州,赵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黄河以南,而代城继续作为他的政治中心,就太过遥远了。 因为从此地到代城,足有上千里之远,这是极不利于他逐鹿中原的。 其实,现在他面临战国时代,赵国初期一样的问题,如果不迁政治中心,就很难进取中原。 而赵国在三次迁都后,最终选择邯郸,就是定下逐鹿中原的目标。 原本,赵云最理想的治所,是邺城;因为邺城这些年经过袁绍的发展,已经有了一定规模。 而且历史上,曹操夺取河北后,也是以邺城为政治中心,开启了邺城六朝古都的使命。 但现在,吕布这个匹夫,没事跑来冀州瞎掺和,使他暂时无法拿下邺城。 为此,赵云将目光投向了邯郸。 因为邯郸在地理位置上,非常优越,处于太行东部通往南北的要道上,交通十分便利,北上可以连幽燕,西进可通并州,南下可掠中原,东去可望齐鲁。 这样的地理条件下,无疑是政治中心的绝佳之地,但现在邯郸这么残破,要想发展起来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沉默好一会儿后,赵云忽然想起一事:“武安那边铁业如何?” 武安,隶属魏郡,位于邯郸以西,漳水以北,拥有丰富的铜铁矿资源,是汉武帝时期,天下四十八处铁官驻地之一,一直以来是冀州采铁核心区域。 这也是赵国曾经定都邯郸的原因之一,因为铸造兵器非常方便。 “回州牧,武安这几年一直是袁州…袁绍的兵器铸造地,在铁官官坊原有基础上扩大了近十倍,不过,袁绍带走了所有冶炼工匠,矿民也四散了!” 赵云点了点头:“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我们去趟武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刘劭!” …… 第二天,在刘劭的引路下,赵云带着一众虎卫前往武安铁官城。 武安虽然隶属魏郡,但距邯郸很近,不到半日,赵云一行人就策马来到了铁官城。 铁官城占地不小,坐落在寝水河岸;不过眼前的景象很气人,一看就是经过刻意破坏,铁官城覆盖在炭灰下,到处都是大火焚烧过的痕迹,像炼铁高炉、水排这些大型设施,都已全部毁坏。 一眼望去,除了矿山难以破坏外,其他的东西都被袁绍的人破坏了。 对此,赵云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换作他是袁绍,应该也会这么做。 赵云在铁官城转了一圈后,对刘劭道:“我看邯郸城中有很多流民和乞儿,这样,你负责把他们组织到这里清理矿场,所需钱粮,我会派兵运来此地!” 闻言,刘劭知道赵云这是要以工代赈,但那些流民个个有气无力,不养一段时间,哪里有力气干活? 刘邵便面露难色:“州牧,那些人恐怕短时难以劳作!” 赵云毫不在意:“短时难以劳作,就先养着,总得给他们一条活路是不?” 刘劭心头一暖,在传言中,赵云是一头北疆狼,是专门吃肉喝血的。 让刘邵没想到的是,赵云居然会用粮食白白养一段时间流民,不由得肃然起敬: “州牧仁德!不过,若是如此,各地流民得知,必定会蜂拥而至!” 赵云知道,刘劭的意思是害怕粮食消耗太大,难以承受,毕竟现在冀州因战乱,流民实在太多了。 赵云摆了摆手:“吾为冀州之长,自当护民佑民,只要流民来此,尽管接纳便是,至于粮食之事我来想办法!” 刘劭深深一揖,动容道:“在下替万千饥民,谢州牧活命之恩!” 赵云双手扶住刘劭:“吾之责也!” 随后,赵云一行人又急匆匆地返回邯郸…… 一回到邯郸,刘劭就马上行动了起来;他是邯郸本地人,乃汉景帝之子赵敬肃王刘彭祖之后。 虽然刘彭祖这一支早已不是赵王,但刘氏却也成了邯郸豪强大族,在邯郸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刘劭带着家中仆从满城宣读赈济饥民的消息! 一众饥民听闻有吃的,纷纷向相国府聚集,而赵云前来邯郸是没有带多少粮食的,但赵云也有他的办法。 破旧的相国府内,赵云将昨日迎他入邯郸的十余位豪佑召集在一起,向他们提出借粮济民。 赵国虽然破败,但这些人身为地主豪强,粮食自然是有的。 李盛非常慷慨,当即承诺一千石粮,有李盛开头,其他豪佑虽然肉疼,但多少还是要出的。 不然,就算赵云不动他们,府门外的流民也不好对付。 很快,赵云就得到五千多石粮的承诺,身为邯郸豪强的刘氏,当即从城外庄园拉了五百石粮接济流民。 有了这几百石粮食应急,府外流民算是解决了眼前的吃饭问题,赵云让刘劭明天就组织这些流民去铁官城。 赵云让刘劭将流民组织去铁官城,自然有以工代赈的意思,但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重建邯郸城。 现在的邯郸非常残破,而且连人都没有几个,这对于重建邯郸看似阻力重重,但赵云觉得邯郸现在无人也并非坏事。 无人,也就意味着无主,那么他可以将邯郸城无主的房屋和地皮都收归官府。 而他一旦宣布将迁治邯郸,那么并、冀、幽三州的豪强大族以及商人,必定会纷纷涌入邯郸置业。 而赵云,就可以卖地皮、卖房屋,干起古代的房地产事业。 届时,赵云相信一定能将重建邯郸投入的钱财收回来。 至于重建邯郸的劳力,赵云决定将当日张辽在中丘一战中抓的河内俘虏,全部弄来邯郸筑城。 当然,这万余俘虏肯定不够,赵云打算用赈济的方式,将冀州各地的流民吸引来邯郸,一来可以当作劳力,二来也能充实邯郸人口,三来,也可以尽可能解决冀州各地流民,可谓是一举三得。 接下来几日,赵云让刘劭给他找个熟悉邯郸周边情况的人,天天跟他在邯郸周边转,探寻赵都邯郸城的位置。 经过几天探寻后,赵云绘画出了赵都邯郸的大致布局图。 战国时期的邯郸城,由两大部分组成,分别是位于西南位置的王城和位于东北位置的大北城组成。 王城是王室居住的宫殿群,由三个城呈品字型组成。 而与王城相距只有数十米的大北城,是一个周回近四十里的大城,里面居住达官显贵,以及平民百姓,是一个集商贸为一体的繁华大都市。 而现今的邯郸城,就是在大北城遗址上修筑的,不过比曾经的大北城缩小了一倍多,至于曾经的王城,早已变成杂草丛生的废墟。 也就说,汉时的邯郸城,比战国时期的邯郸城,足足缩小三倍的样子。 望着杂草丛生的赵王城遗址,赵云心中那个念头,越发的难以抑制。 “主公!” 一声大呼声,打断了赵云思绪;一名虎卫领着五名风尘仆仆的骑士驰来。 这五名骑士赵云是认识的,这是当年随他纵横常山的百骑健儿,这些年他们一直守卫赵府,是赵云的心腹卫士。 五名骑士满脸喜色来到赵云面前,齐齐滚落马鞍,领头伍长抱拳道: “启禀主公,主母与三位夫人,为主公诞下一位小主和三位公子!” 第510章 糜二舅子来邯郸 “启禀主公,主母与三位夫人,为主公诞下一位小主和三位公子!” 闻言,赵云喜不自禁;算算时间他已经出征七个多月了,也正是到了孩子出世的时候。 欣喜之后,他心里满是愧疚,这些年他没有负治下任何臣民,但唯独负了妻儿。 随即,赵云细问报信骑士张午。 张午说主母甄姜产下一女,何婉产下第四子,邹氏产下第五子,赵爱儿产下第六子。 同时还说,主母与各位夫人请他为各位公子取名。 赵云略作思索,以“平靖寰宇”四字,为一女三子命名。 赵云显得归心似箭,但他还走不开,而今冀州刚刚拿下,他必须坐镇冀州,稳定冀州。 如果这个时候他离开冀州,是很容易出乱子的。 赵云返回相国府,专门写了几封满怀愧疚的书信给甄姜几女。 张午带着书信离开后,赵云又投入政事之中。 战国时期,赵都邯郸城的大致布局,已在赵云心中有了模版,那么接下来,他就要将这个范围内的无主之地全部登记造册,收归官府。 又过了几日,在中丘城看押河内俘虏的穆顺,押着一万两千多名俘虏来到了邯郸。 穆顺这货,当年受张杨之命领兵从白陉上上党,在壶口关外被张辽伏击,落了个全军覆没,后来又被张辽挟持诈开上党治所长子城。 再后来,赵云夺得上党、太原等地,穆顺这个俘虏投身太原军中,这两三年穆顺凭其勇武渐渐混成太原军中的一员将领。 今年,穆顺参与了马首之战、晋阳水淹袁绍,其后又随张辽杀穿井陉道。 上次,又与张辽在中丘覆灭张杨。 “末将参见主公!” 穆顺将俘虏押入邯郸城,当即跑到国相府拜见赵云。 穆顺虽然早已投身白袍军,但赵云是没有见过的,看着面前孔武有力,面目刚毅的汉子,赵云不禁想起三国演义中,此人一出场就被吕布秒杀。 不过,他倒没有看不起穆顺,亲自托起穆顺:“穆将军威武雄壮,吾之干将也!” 穆顺其实很紧张,当年他在上党当俘虏时,曾远远看到过赵云,但是没有如此近距离过,现在赵云又夸赞他是干将,穆顺心中喜极,这是被肯定的喜悦,大礼再拜。 “穆将军,即日起,由你督导俘虏,修缮全城!” 赵云一脸器重看着穆顺;他打算先将残破的邯郸城清理一遍,然后再让各郡招募工匠来邯郸,重建邯郸。 被人器重,被人信任,永远是一件令人满怀斗志的事情,穆顺同样如此。 当初,张辽留了三千白袍军在柏人与中丘,现在全部在穆顺麾下。 得到赵云的命令,穆顺干劲十足地监督上万俘虏劳作。 在上万俘虏的劳作下,邯郸城在脏乱破中,一天天变样… 赵云在邯郸这么大动静,渐渐在冀州传开了,各郡豪强敏锐地意识到,莫非赵云要迁治邯郸? 各地豪佑都知道,其实一个地方能不能发展起来,第一是看这个地方地理位置如何,第二则是看官府愿不愿意出钱出力去打造。 邯郸曾是赵都,地理位置不用说,而今赵云又待在邯郸弄这么大动静,那么迁治邯郸是十有八九的事。 于是,冀州各地豪强连忙派人来邯郸见赵云,希望在邯郸置办家业。 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赵云宣布迁治邯郸,邯郸必定水涨船高,寸土寸金,而他们提前跑来置业,以后就能狠狠的赚一笔。 而赵云自然知道这些豪强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赵云圈地重建邯郸,就是想吸引各地豪强大族来置业。 但现在,才刚刚开始,他怎么会马上卖地皮给这些人,他需要炒一炒,等消息传到并州、幽州,让幽、并的豪强大族一起来与冀州豪强挣地,这样邯郸城的地价必定再翻几倍。 如此,赵云就能用这些豪强大族的钱财,把邯郸城重建起来。 一晃过去了一个月,邯郸城内虽然没有建起鳞次栉比的建筑,但整个邯郸城规整了很多,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而且,现在来邯郸的人特别多,有坐华车的地主豪强,也有成群结队的流民涌来。 因为今年冀州战事,流离失所的百姓非常的多,听闻邯郸有活路,所以纷纷涌来了邯郸。 对于流民,赵云是来者不拒,用以工代赈的方式,救济流民。 这么做不仅能加快了邯郸重建的步伐,还使邯郸获得大量人口。 同时,赵云在流民中也获取了极高的声望。 … 十月中旬,寒风呼啸,河北大地已非常寒冷,如蚁劳作的流民,只要停下来,就会冷得瑟瑟发抖 今天,邯郸城外,滏水河面上,使来一支看不到尽头的船队,船只不大,但真的很多,每只船吃水很深,里面装着大批粮食以及御寒的衣物。 虎卫拱卫着赵云在码头等待,当先稍大的头船上,一名美丽女子站在船头欣喜地向赵云招手… 她就是糜贞,那个笑起来双眼弯弯,令人一眼万年的女子。 自从赵云五月初离开河间后,糜贞去了幽州泉州城,那里是糜芳运粮来幽州的目的地。 赵云让糜贞去幽州,就是希望能从徐州弄一批能在江河行驶的货船过来。 当然,船不可能白弄,而是用一千战马,与徐州陶谦交换。 经过半年的时间,赵云一共用三千战马,与陶谦交换了四百万石粮和五百只能在江河行驶的货船。 毕竟在古时,水运是最省力、最合算的运输方式。 这次,糜贞就是用那五百只货船,押送粮草、衣物来邯郸。 头船渐渐在码头靠岸,糜贞就要迫不及待的下船,身后却突然响起了轻咳声,糜贞好似想起了什么,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踏着船板缓缓走向赵云。 赵云看着船头那个身型高壮,对他郑重拱手的汉子,很是惊讶。 二大舅子糜芳,怎么也来邯郸了? “妾身参见郎君!” 糜贞款款来到赵云面前,盈盈一礼,双眸中含情脉脉。 “绿绮辛苦了!” 赵云对糜贞爱怜地点了点头,码头到处都是人,他自然要注意形象,不能一把将美人搂在怀中互诉衷情。 赵云看了眼正指挥货船依次靠岸的糜芳,又回首看向糜贞,似乎在问,糜芳怎么也来了? 糜贞白皙的脸庞,露出一些愁色,说道:“阿兄与大兄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阿兄带着阿嫂和侄儿跟随海船来了幽州,阿兄说以后不回去了!” 糜芳和糜竺大吵? 赵云一怔,这俩兄弟吵什么? 还气得糜芳带着妻儿远走幽州? 等等…糜芳说不回去了,那跟着糜芳来幽州的数百艘糜氏海船,是不是也不回去了? 想到这里,赵云心头暗喜,若是那数百艘海船没有驶回徐州,那他不是发大了? 赵云不禁看了看糜贞,这莫非是白富美的嫁妆? 赵云自然不好直接问海船有没有回徐州,那样吃相就太难看了,他决定等晚上好好给二大舅子接风。 一晃到了傍晚,码头卸货还在继续,这次五百艘货船经过糜氏海船转运,从漳水入海口,驶入冀州,运来了十万石粮,以及数万人的御寒衣物。 赵云在国相府设下酒宴,宴请二大舅子糜芳,而糜贞则带着糜芳妻儿在后堂进食。 几盏美酒下肚,糜芳话匣子就打开了,对赵云大倒苦水。 糜芳说,刘备那个不要脸的混蛋,当日得知糜贞留在幽州跟了妹弟你后,居然不要脸的求娶糜竺之女糜菲。 糜菲今年多少岁? 糜菲今年才十二岁,糜芳觉得刘备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于是,糜芳就严辞呵斥刘备,让刘备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是,让糜芳没有想到的是,兄长糜竺居然答应了,答应将年仅十二岁的糜菲嫁给三十出头的刘备。 而刘备当即不要脸地对糜竺拜倒在地,一声一声地喊着岳翁。 一瞬间,糜芳爆发了,他实在无法忍受了,拔剑就要弄死刘备。 哪曾想,糜竺死死箍住他,而张飞那个黑鬼,上来就给他几个大嘴巴子,直接把他给打懵了! 事后,糜芳再次劝糜竺不能将糜菲嫁给刘备,但无论他如何说,糜竺都要将女儿嫁给刘备,于是兄弟俩大吵了一架。 一气之下,糜芳带着妻儿随最后一趟海船,来了幽州,发誓以后再也不回徐州了。 赵云听后,不得不感叹刘备不要脸起来,是真要命! 他知道,对于刘备来说,娶糜贞和糜菲其实没有区别,因为他看中的是糜氏家财,只要与糜氏结上姻亲关系,就能得到糜氏的鼎力相助,这对刘备来说是质的改变。 历史上,刘备在没有遇到糜竺之前,如一条流浪狗一般四处奔走。 而在遇到糜竺后,刘备得到了糜氏家财的资助,才真正走上了崛起之路。 可以说,刘备在历史上能够割据蜀地,糜竺功不可没。 这也是刘备称帝后,糜竺在蜀汉地位之高的原因。 糜芳一边倒苦水,一边狂饮,很快就醉得趴下了。 赵云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本来还想问糜氏海船有没有回徐州呢! 糜芳醉了,酒宴也就撤下了。 典韦扛起糜芳,安排在一处客房内。 没一会儿,糜贞就来了,而且明显是仔细梳洗了一番,如瀑的青丝还未干,身上带着令人着迷的香味,羞答答地说: “郎君,该入寝了!” 第511章 赵云之心 翌日。 糜贞睡到午时才起床,整个人容光焕发,光彩照人,极为美丽。 “阿姑,你怎么起这么晚?” 糜贞刚打开房门,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就钻进房间,一脸不解地看着糜贞。 在他记忆中,阿姑很少睡懒觉的,为何一到这里,就起这么晚? 闻言,糜贞白皙的脸上瞬间一红,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阿姑坐船累了,所以多睡一会儿!”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又道:“但昨日在船上,你就睡了大半天!” “有吗?” 糜贞一副我怎么自己都不记得的样子,连忙岔开话题:“凡儿,你阿父呢?” “跟姑父去了外面!” 糜凡昨日见到赵云时,糜贞就教他喊姑父,他倒是教一遍就记住了。 …… 邯郸城城墙上,赵云带着糜芳四处转转,城下大批俘虏正在清理城下护城河,一片忙碌的景象… 赵云展目望向滏水河面停靠的货船,对糜芳笑道: “这些年,云居于北疆,从未感受过水运之利,自与将军相识后,云茅塞顿开,顿觉漕运乃天下之利!” 在认识糜氏兄妹之前,赵云以为汉代航运不发达,只有大江大河上才能水运,当后来得知糜氏大船能够航海时,赵云犹如发现新大陆一般激动。 因为自古以来,水运就是成本最低的运输方式,起码节约陆运二十倍以上的运输成本。 打个比方,赵云要从广昌运十万石粮到邯郸,里程在八百多里的样子,这就需要大量的民夫和车马,民夫押着粮草一天最多走二三十里,这就差不多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到这里。 而一路上人吃马嚼,等运到邯郸,十万石粮能有七万石就不错了。 所以说,陆运是最烧钱的,历史上曹操打官渡之战专门挖了一条睢阳渠。 其后,曹操尝到水运的甜头后,越挖越上瘾,又挖几条运河,可见水运是何等便利。 现在,赵云也尝到了水运的甜头,之前在广宗,他利用清河水从南皮运粮,大大节约了运输成本,现在又能把幽州的粮草通过漳水运来邯郸,这真的让他欲罢不能。 糜芳也顺着赵云目光投向滏水上的货船:“漕运确实乃天下之利,不过北方很多河流流量落差太大,大部分时间无法行船!” 这其实就是北方水运不发达的根本原因,糜芳一路行船至此,他发现如果再过半个月,滏水就不能行船了,大概需要到明年夏初雨水增多之后才可以,也就是说北方行船制约性太大了。 赵云点了点头,北方水运制约性确实很强,但他深知,要真正发展起来经济,就必须要有便捷的交通,正如那句要致富先修路。 而对现在的他来说,要发展,就必须通水运。 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好地聚拢三州之力,攻略中原。 沉默了一会儿,赵云对糜芳道:“将军来至南方,又时常操持家中船舶,想必对漕运了如指掌?我欲成立漕运司,由将军负责如何?” 糜芳微怔,他与兄长糜竺闹翻了,来到赵云这边,自然想找点事做,或者说进入官场。 本来,糜芳还想找个机会表达自己投效之意,但现在他还没有说,赵云就直接招揽他了。 而且还是独立一衙的一把手,最重要的是他对水运还真有心得,当即拜倒:“末将糜芳,拜见主公!” 赵云大笑着扶起糜芳:“即日起,将军便着手筹备漕运司,以后并、冀、幽三州漕运,皆由将军督管!” 糜芳心中大喜,统管三州漕运,这权力不小啊,振奋道: “末将必不负主公所托,末将以为当在泉州挖设海港停泊海船,通南北之利!” 听糜芳提起海船,赵云趁机道:“对了,将军麾下海船现今停在何处?” “漳水入海口!” 糜芳拱手回道,当日他帮赵云转运粮草入冀州,将海船停靠在漳水入海口。 一听糜氏海船没有返回徐州,赵云欣喜道:“将军刚才所言甚是,不仅要在泉州设港,我意冀州也需设港!” “诺!” 糜芳高声应诺,其实他这次出来,就没想过把海船还给他兄长。 现在,赵云命他统管三州漕运,那就更不会把海船还回糜氏了。 …… “主公,甄先生求见!” 赵云与糜芳在城头分别后,刚到国相府门口,驻守府门的虎卫躬身禀报。 甄先生? 赵云笑了笑,他知道是哪个甄先生了,快步向府内走去。 “在下参见州牧!” 大堂里,跪坐着等候的中年锦衣男子,忽闻堂外响起脚步声,连忙起身向堂外走去,在赵云面前躬身施礼。 “富叔不必多礼!” 赵云扶住一身富态的甄富;刚才一听甄先生,他就猜到是甄富来了。 因为甄富是甄氏商业的总管,完全是个大忙人,而今甄富从幽州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不用想也是关于邯郸置业的事情。 二人步入大堂,嘘寒一番后,甄富收起叔侄女婿之间的感情,拱手正色道:“想必州牧已猜到在下来意?” 赵云微微颔首,甄氏虽然是他的妻族,他可以赠送邯郸城内的府邸给老丈人一家,但甄氏想在邯郸发展商业,广置产业这些,就一码归一码了。 当然,从甄氏家主甄逸,派甄富来邯郸可以看出,甄逸也是一副公私分明的态度。 不然,以甄逸与赵云之间的翁婿关系,大可写一封书信给赵云,让女婿给他留点地皮。 但是甄逸没有这么做,可见甄逸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赵云说道:“现下,三州各地豪强都有派人前来邯郸商讨此事,我已与他们约定将在月末举行地皮拍卖!” 拍卖? 甄富一愣,拍卖是什么意思?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见甄富一脸不解,赵云也不奇怪,拍卖虽然在西方公元前就出现了,但在华夏,最早出现在魏晋寺庙之中。 所以,在汉末是没有出现拍卖的,不然以汉灵帝刘宏的尿性,说不定搞一个拍官了! 赵云遂解释道:“拍卖即是竞卖,比如富叔看上城中一块地,而其他人也看上了这块地,若我给了富叔,其他人必定说我偏向富叔!” 甄富点了点头,以他与赵云之间的关系,若如此,他人肯定会说赵云偏向妻族。 赵云继续道:“所以我打算换一种方式出售城中的地块,以求公开、公平、公正,那便是将城中地块编号,以公开竞价的方式出售,谁出价高,谁就是最后得主!” 闻言,甄富眼睛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以后我也可以这样做。 甄富不禁看了一眼赵云,这不就是鹬蚌相争,渔翁获利吗? 但这样确实公平公正啊,不过他马上想到一个不好的地方,拱手道: “州牧这拍卖甚妙,但若有人故意抬价,最后又反悔呢?岂不坏了规矩?” 赵云笑了笑:“富叔放心,参与拍卖者,必须提前交一笔保证金,不然是没有资格竞价的!” 甄富认同地点了点头,这样确实能杜绝捣乱分子,遂拱手道:“不知需缴多少保证金?” 赵云道:“我意拍卖举行三次,月末这次拍卖,是拍卖城中最好地块,所以缴纳保证金最多,需缴纳与十万石粮等价的财物!” 因去年董卓大肆铸造劣钱,导致劣钱卷席天下,严重冲击了汉末经济,现今冀州基本变成了以物易物的状态。 致使铜钱是没有人收的,就算收铜钱,也是二十万钱一石粮。 所以,赵云直接取消了铜钱,只能用粮食、黄金、布匹等硬通货作为竞拍保证金。 甄富又点了点头,十万石粮等价的财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次他带来邯郸的黄金就有几万金,交个保证金还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以甄氏与赵云的关系,就算欠一点,难道赵云还害怕他们不给吗? 随后,赵云为表达对妻族的尊重,带着甄富去城中转转… 只见,邯郸城内地皮如棋盘一般分割成一块块的,且每一块都有编号,赵云指向东门方向: “富叔请看,那一个区域将是以后的东市!” 甄富心里默记了一下,他来邯郸置业就是发展商业,至于宅院这些,他根本不需要考虑。 因为赵云必定会规划一个区域给官员居住,而甄逸是赵云老丈人,又是右北平太守,岂能分不到一座大府邸? 接着,赵云实地向甄富介绍了邯郸城未来的布局… 当听到赵云要将曾经赵国的王城全部恢复重建时,甄富瞬间明白了赵云之心! 第512章 丛台拍卖 有句话叫做,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 这句不论用在何时,都适用。 随着各地豪强大族派人前来邯郸,以及大批流民涌入邯郸,从而吸引了冀州各地贩夫走卒前来邯郸贩卖货物,这就导致邯郸的人气越来越高。 甚至在邯郸城周边,还衍生了一些酒肆和搭个棚子就交易的皮肉生意。 要说生意最火爆的,当属那一个个小棚子,一到白袍军换值,棚子马上迎来一大批客人。 对此,赵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眼,只要他麾下将士不强抢妇女,去消费一下,还能拉动经济。 一转眼就到了十月底,也就是赵云与一众豪强大族约定拍卖邯郸地块的日子。 拍卖地点,赵云设置在丛台上,丛台是邯郸城中最高的建筑,大概有后世十层楼那么高,占地近四千平米。 站在丛台上,可以俯视整个邯郸城,让竞拍者可以更直观的选择竞价地块。 一大早,一众豪强大族的代理人,顶着寒风,带着小厮,纷纷向丛台聚集。 登台的丛台阶梯两侧,是由威武肃杀的虎卫站岗,只有拥有缴纳保证金牌子的豪强代理人,才有资格登台。 然而,能缴纳如此巨额保证金的豪强大族,就算不是各地郡望,也是当地名列前茅的大族,或者是一方巨商。 参与这次拍卖的足足有三十二家,皆来至并冀幽三州,当先有天下巨富河北甄氏、巨鹿豪佑孙氏、常山赵氏、中山刘氏、清河周氏、房氏、崔氏;赵国李氏、渤海豪佑欧阳氏、安平豪佑张氏…涿郡故安豪强赵氏、霍氏,还有右北平豪商乐何当、李移子等人…… 可以说,这次拍卖基本把并冀幽三州最有钱、最有实力的豪强、豪商都聚集在了一起。 当然,丛台下方,还有上百家因第一次竞拍门槛费太高,而选择参与下一轮竞拍的豪强。 主持今天拍卖的人,自然不可能是赵云,毕竟他是三州之主,若是亲自上场,不就有失身份了吗? 所以,赵云让最近几日才从河间武垣赶来的耿苞,作为拍卖的主持人。 三十二位竞拍者到齐后,耿苞领着一什虎背熊腰的虎卫登上丛台,其中有两名虎卫怀中各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铜匣子,里面是今日拍卖地块的地契。 耿苞一入场,对已经各自跪坐在丛台上的一众竞拍者,拱手道:“诸位,苞来晚了,请见谅!” 一众竞拍者拱手回礼,其中一名满脸络腮胡子,衣着极度华丽,颈戴大金链子,牙镶大金牙,一副暴发户模样的汉子,大声道: “废话少说,赶紧竞价!这顶上寒风如此之大,刺得某骨头都疼!” 耿苞看了眼此人,他一到邯郸,赵云就让他负责与竞拍者接触。 自然识得说话之人,这人叫霍奴,是涿郡故安豪强,不过兴家也就这二三十年,据说其父曾是幽州马匪,积累了大量的赃钱,与故安赵氏,合称故安双霸。 耿苞出身名门大族,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暴发户,对此不作理会,对一众竞拍者道: “诸位,竞价规则相信诸位已明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有恶意抬价,最终又反悔者,之前缴纳的保证金便是毁约金,希望诸位三思后行,谨慎竞价!” “你就别废话了,赶紧的!”暴发户霍奴很不耐烦。 而故安双霸之一的赵犊,也显得非常不耐烦,他与霍奴,一向是同进同退。 就连昨晚,去城外小棚子体验粗茶淡饭,都是共进一洞。 耿苞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行至他的拍卖台站定,从一名虎卫手中接过一个铜匣子。 铜匣子上贴着一张代纸,上书“东市”二字,表示这个盒子里是东市的地块地契。 耿苞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块铜质地契,上面有地块大小,位于东市哪个位置,与其他地块边境等等详细信息。 耿苞扬起手中铜质地契:“诸位,此乃东市青龙位地块,起拍价十万石粮!” 青龙位,位于东市东部,也就是将来进入东市的入门位置,可谓是经商的黄金地段! “某出价十五万石!” 爆发户霍奴,当即加价五万石,一副老子吓死你们的样子。 耿苞看向一众竞拍者:“有加价的吗?” 场面一静,霍奴一加价就是五万石,如果换做劣钱之前,就相当于近一亿钱,他们都在考虑花一亿钱买东市青龙位,真的值吗? 过了一会儿,甄富扬起右手:“老夫加五千石!” 霍奴瞥了一眼甄富,不说甄氏是赵云妻族,就算和赵云没关系,他也惹不起甄氏,但他不愿放弃青龙位地块,出价道:“某亦加五千石!” 甄富顿了顿,陷入了思考;他身旁不远处,一名青袍男子:“我加一万石!” 闻声,耿苞连忙望去,原来是渤海豪佑欧阳氏,而这位青袍青年,就是欧阳氏的少主。 “某亦加价一万石!” 霍奴不敢对甄富咋咋呼呼,但渤海欧阳氏他可不怕,当即转首怒瞪欧阳氏少主,一副信不信老子削你的表情。 场面再次一冷,青龙位地块已竞价到十八万石了,以市价换算黄金已经超过一万一千金了。 “还有加价的吗?” 耿苞对一众竞拍者问道。 又过了一会儿,场面还是很静,耿苞道:“再问一次诸位,还有加价的吗?如果没有,那么东市青龙位地块,就由霍家主竞得!” “老夫再加一万石!”沉默半晌的甄富,扬起了右手。 霍奴伸到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超过十九万石粮买青龙位,他真吃不消了,虽然不敢对甄氏表露敌意,但依旧暗恨不已。 接着,耿苞又询问了三次有没有人加价,一众竞拍者皆保持沉默,最终以十九万石粮的竞价成交给了甄氏。 耿苞将东市青龙地块地契,放入一个专用铜盒中,又取出一块地契: “此乃东市白虎地块,起价同样十万石粮!” 有道是青龙富贵,白虎钱来,白虎地块同样是黄金地段,位于东市西门内。 “某出价十八万石!” 刚才没有拍到青龙地块,令霍奴一肚子火气,一开口就加价八万石,完全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甄富想了想,扬起了右手:“老夫加一万石!” 见此,霍奴心头大恨,悄悄对身旁的赵犊,低声道:“赵兄,你我共竞白虎如何?” 赵犊微微点头,他家起于经商,经过数代努力后,终于挤身豪强之列。 但商业依旧是他赵氏的核心,凭他自身的财力是无法与甄氏相竞的,但与霍奴共竞白虎,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得到赵犊点头,霍奴气势更盛,牛逼哄哄扬起右手:“某再加五万石!” 一听此言,全场皆惊,暗忖:这故安霍氏就如此财大气粗吗?二十四万石粮买白虎地块? 甄富诧异地看了看霍奴,心头合计一番后:“吾加十万石!” 这一下,全场大哗,一众竞拍者感觉,霍奴似乎把甄富惹毛了,比财力,甄氏在河北怕谁? 况且,还是赵云的妻族。 霍奴愣了愣,白虎地块已到三十四万石了,他不禁望向赵犊,意思是这他娘的还竞个卵! 赵犊目光瞥向甄富,他知道霍奴想放弃了,但以他对甄富的了解,甄富是个眼光贼毒的奸商。 而且,甄富也不是一个容易上头的人,那么甄富出如此高的价格,肯定是从赵云那里知道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消息,不然甄富岂会如此出价? 赵犊遂扬手道:“吾加一万石!” 这下甄富沉默了。 少顷,耿苞道:“诸位,还有加价的吗?” 赵犊一直盯着甄富,在耿苞连问三次后,赵犊心头咯噔一下,暗道:我不会是被甄富坑了? “赵兄,这可是三十五万石啊!” 暴发户霍奴,哭丧着脸对赵犊低声惨叫,就算一人一半,他也要出十七万石多的粮食。 虽然不是出不起,但买半块白虎地,花这么多粮食,他觉得血亏。 赵犊也意识到,他把甄富想的太复杂了,预判错了! 此刻,赵犊比死了考妣还难受,心头在滴血。 然而,拍卖不会因为赵犊而停止,接下来耿苞继续拍卖东市玄武地块、朱雀地块,以及东市中心的麒麟地块。 最终,玄武地块拍价十五万石、朱雀拍价十四万石,连最极品的麒麟地块拍价也才二十五万石。 见此,霍奴、赵犊二人气得半死,心中对甄富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在场其他人,没心思理这俩二货。 很快,耿苞又开始拍卖西市地块,同样以瑞兽为编号竞拍。 经过一番竞拍者的逐角,西市五大地块,被右北平豪商乐何当以十五万石竞得青龙地块。 甄富以十二万石竞得西市白虎地块、巨鹿豪族孙氏以十万石竞得玄武地块、安平张氏以九万石竞得朱雀地块… 至于,西市王者地段麒麟地块,则被渤海欧阳氏以二十万石粮竞得。 东西市所有竞拍价出来之后,第一轮拍卖也就结束了,而霍奴与赵犊二人,气得相互搀扶着下丛台,心里将甄富骂了个遍…… 第513章 二王出 第一轮丛台拍卖结束后,耿苞自然要第一时间向赵云汇报。 国相府内,耿苞详细向赵云汇报了东、西二市各个地块的拍卖价格,东市总拍得一百零八万石粮,西市拍得六十六万石粮,总计一百七十四万石粮,换算成汉斤,就是两亿多斤粮食,差不多够十万大军吃一年。 对于这个成交价,赵云还算满意,点了点头道: “宣布下去,三日后开启第二轮竞拍,保证金五万石粮等价财物!” “诺!” 耿苞显得斗志昂扬;他感觉这个竞拍真的是太妙了,仅仅东、西二市两块啥都没有的地,居然可以卖这么多粮食? 他真的很期待,将邯郸城所有地块拍完,能卖多少钱粮。 耿苞告退后,糜贞从后堂钻了出来,对赵云满眼小星星地说道: “郎君竟能想出如此鹬蚌相争的妙招,同时还能堵住悠悠众口,妙!真是太妙了!” “哈哈哈!” 赵云不禁哈哈大笑,一把拦腰抱起糜贞:“我觉得夫人更妙!” 说着,赵云抱着糜贞大步去了后院。 …… 接下来,耿苞主持了第二轮、第三轮拍卖,将邯郸城内能卖的地块,全部给拍卖了,总计获得了六百多万石。 当然,这个六百多万石拍卖总价,不会全部是粮食,比如较远的幽、并豪强,则以黄金、布帛等财物,进行等价结算。 拍卖全部结束后,邯郸更热闹了,各地豪强纷纷向邯郸运送粮食和钱财完成交易。 看着一个个隆起的粮仓,赵云非常有成就感,今年他免了冀州的赋税,但通过这种方式变相的得到了赋税。 而且,卖出的土地,各大豪强还会派人来建设自己的地皮,也就是说将近一半的邯郸城,就靠各地豪强修起来。 那么,重建邯郸的耗费,他就降低了最少一半的成本。 随着大量财物涌入邯郸,赵云将在河间、安平募兵的曹性、左髭二将调来邯郸,命二人率领麾下新兵,守护邯郸钱粮。 二将也不负赵云所望,最近在安平、河间二郡各募了五千新兵。 说是新兵,其实也不对,因为这些兵卒就是曾经的袁军,一部分是赵云在安平释放的苏由、牵招、何茂麾下兵卒。 另一部分,则是司马懿在漳南释放的四万袁军之一。 这些人回到家乡后,因为生活所迫,又重新走上应募的道路。 不过,对于加入赵云麾下,他们还是很有士气的,因为他们觉得跟着赵云能打胜仗,打了胜仗就有赏赐。 不信你就看天天往城外小棚子里钻的白袍军,他们没得到赏赐,怎么能天天去照顾小娘子的生意? …… 将邯郸的事情处理后,赵云要北返代城了,虽然他决定迁治到这里,但邯郸还在建设中,今年他还是要返回代城的。 十一月的河北大地,是非常寒冷的,特别还处在小冰河时期的汉末。 刺骨的寒风,呼呼作响,如刀刮在身上一般。 赵云在八百虎卫的拱卫中,策马北进…… 糜贞没有跟着北返代城,实在是因为天气太过恶劣,而且经过最近两三个月两人的日夜交流,糜贞已经怀孕了! 赵云担心糜贞身子受不了,所以让她跟其兄糜芳留在邯郸。 而糜芳这个漕运总督,办事效率也很高,直接将从徐州跟他来的海船船夫、水手、舵主,全部纳入麾下漕运司。 最近,糜芳在赵云那里领到一笔钱粮后,带着手下人,在邯郸城外滏水岸边修起了漕运司衙门。 至于邯郸城的建设,也没有因为严寒停下来,五六万劳力正热火朝天地掘土垒城,其规模是恢复曾经的赵都邯郸城,也就是一个占地近两千万平方米的大型城池。 赵云一行人全是骑兵,又因河流冰封,所以北进的速度非常快,不过几日,赵云就抵达了涿郡。 而这个时候,赵云突然接到不良人传来消息! 袁术在寿春称王了! 袁术以袁氏出自于陈,遂以陈为国号。 得到这个消息,赵云其实并不意外,因为早在半年前,袁术就派使者到代城,提出与他结盟。 当时,赵云选择拖着,因为他知道,一旦答应与袁术结盟,说不定那狂徒马上就要称王了,于是他拖着袁术。 但现在看来,袁术实在是忍不住了。 至于,袁术为什么不像历史上那般直接称帝,赵云估计是因为袁术没有得到传国玉玺,所以还没有膨胀到称帝。 毕竟,得玉玺者,得天下,不是喊着玩的。 ……… 漳南,邺城。 赵云得到了袁术称王的消息,身在邺城的吕布也得到了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吕布喜不自禁;当即下令兵骑收拾行装,返回洛阳。 忽闻吕布下令兵骑收拾行装回洛阳,司马懿急急忙忙来了州牧府,他不知道吕布哪根筋不对,说好了趁漳水冰封,对漳北发动试探性进攻,怎么突然就要卷铺盖回洛阳呢? 州牧府内,急着回洛阳的吕布,不停催促一众亲卫收拾东西快点,那样子,就像当年严氏生吕绮玲一样着急。 司马懿不解地望向急不可待的吕布:“主公,这是?” 吕布一见司马懿,非常开心:“小儿,大喜,大喜啊!” 司马懿一愣,吕布女人虽然极速增多,但也没有哪个有喜,除了这点,还有什么大喜事? 见司马懿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吕布凑近司马懿,小声道: “你还记得去年岁末那天,你说的话吗?你说皇帝死了,天下将重现战国!” “而我当时答应你,绝不第一个称王,你看我,是不是一直信守承诺?” “但现在,袁术称王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称王了?” “我雄据关中、河洛等地,可谓是尽得秦地,我欲马上回洛阳,称秦王!” 吕布越说越激动,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可以想象他是多么的渴望。 司马懿沉吟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吕布道:“主公想好了吗?” 吕布冷哼道:“难道你以为,某不如他袁公路不成?” 司马懿看着吕布的眼睛:“主公,你须知道,一旦称王,就没有回路可走,因为那是一条不成功便成仁的路!” 吕布浑身气势一振,激昂道:“某既以秦王自居,自当继赢秦之志,横扫天下宵小!” 司马懿没想到吕布竟有如此雄心,不过他还是比较担心吕布在说大话。 见司马懿盯着他不吭声,吕布虎目一瞪:“怎么,尔不信孤王?” 司马懿很无语,吕布这就以孤王自称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久后,吕布领着四千兵骑,向洛阳飞驰而去。 一回到洛阳城,吕布毫不避讳自己称王之心。 而洛阳,虽然是以前的洛阳,但自从去年岁末那场巨变,一众汉室老臣全部被董旻在德阳殿屠了个干净。 也就是说,吕布麾下文武,全换了一批新人,这些人随着皇帝死亡,对大汉的忠心也就淡了! 特别在袁术先称王之后,他们自然也想加官晋爵,于是有七成的人都赞成吕布称王。 于是,经过半个月的准备后,吕布将家搬入早就想入住的洛阳皇宫。 在岁末前夕,于洛阳西郊祭告天地,面南称王,定国号为秦。 …… 吕布称王的消息,如袁术一样,传播的很快… 兖州,昌邑城。 这里原本是刘岱的州治,在戏志才设谋弄死刘岱后,刘岱的势力在济北相鲍信的相助下,相对平稳的过渡到曹操手中。 不过,曹操也没有尽得刘岱之前的兖州六郡。 其中,泰山郡被当日前往青州的袁绍,出兵占得,使得曹操失去了兖州辖地最大的一郡。 对此,曹操选择了息事宁人,毕竟他当时还没在兖州真正站稳脚。 而今,经过四个多月的整合,曹操这才真正坐稳兖州,麾下带甲六万大军。 昌邑城内,曹操收到吕布也称王了的消息,他没有像之前听闻袁术称王一样破口大骂。 曹操无言地坐在铜案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曹洪听到吕布称秦王的消息,便从自己家中急忙来州府找曹操: “主公,吕布那并北边蛮亦敢称王,主公焉能落了下乘?末将请主公,即魏王位!” 一旁的许褚,深以为然地抱拳:“主公,子廉将军说的是,俺们兖州乃魏地,请主公即魏王!” 曹操没有吭声,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少顷,同样得到吕布称王消息的夏侯惇、荀彧、戏志才、刘岱、程昱、万潜、王彧等人,也接连来到曹操所在的大堂。 (注:这个刘岱,不是死掉的那个兖州刺史刘岱,而是曹操同乡刘岱,出身于沛国谯县,如今是曹操麾下长史,地位颇高。) 这时,曹操才抬眼看向堂下,见除了在外领兵的将领,其余麾下骨干都来了。 曹操声音低沉沙哑:“想必诸位,都听说吕布也称王了?” 堂下一众文武微微颔首,表示都知道了。 “那你们急忙来此,意欲何为?” 曹操语气平淡,突然间,一拍身前铜案,勃然大怒:“莫非尔等来此,是欲让吾效仿袁、吕二贼,妄自称王?” 站在右列首位的夏侯惇,不禁脖子一缩,要不是曹操马上话锋一转,他真要出列请曹操称王,暗道:以后一定要等大兄说话过半晌后,再发言! 而左列的荀彧,听到曹操这句话,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曹操也跟着称王了,那他该向谁效力? 助谁光复强汉? 堂下无人吭声,曹操倏然起身,噌得一声,拔出腰间配剑,一剑斩向铜案,怒喝道: “袁、吕二贼,妄自称王!莫非以为我大汉的忠臣良将都死绝了吗?我曹孟德,一日是汉臣,一生都是汉臣,誓与天下逆贼,不死不休!” 堂下众人闻言,不禁肃然起敬,荀彧躬身一拜:“主公乃汉之肱骨也!在下誓死追随主公,荡尽天下逆贼!” “吾等誓死追随主公,荡尽天下逆贼!” 荀彧话语刚落,夏侯惇与一众文武齐齐启誓。 曹操仰首大笑,豪气万千道:“吾有诸君,何愁逆贼难扫,大汉难兴?” 随即,曹操话锋凌厉:“诸君,袁、吕二贼称王,吾兖州便称帝!” 第514章 袁绍欲称王,赵云教子 青州,临淄。 临淄是青州州治,也是袁绍的青州大本营。 之前听闻袁术称王的消息,袁绍心中极度鄙夷,认为袁术狗改不了吃屎,还是那么目中无人,还是那么不知死活。 但现在,听闻吕布也称王了,袁绍心里很不是滋味,一个出身低微的并北边蛮,居然都成为了王? 而他袁本初,不仅出身四世三公之家,还曾是名望冠甲天下的关东士人领袖! 那我,岂能被那并北边蛮比下去? 这一刻,袁绍那颗称王的心,开始疯狂成长;虽然他在冀州败了,但他还有青州,而且还占了兖州泰山郡,治下依旧有几百万臣民。 同时,他现在不仅有当初与吕布交换的三千战马,而且还与辽东公孙度达成了战马交易协议,在开春之后,就会有五百匹战马抵达港口。 只要有了战马,他就能组建骑兵。 而有了骑兵,他不认为自己还会败给赵云。 想到自己拥有了骑兵,袁绍信心空前壮大,称王之心,更加坚定。 于是,袁绍派人将麾下几大谋主召集起来,其中就有一位,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的…郭图! 说起郭图,就不得不感叹,这坑货仿佛天都不愿意收他。 当日,在晋阳,袁绍被大水冲走了,郭图再次拽下亵裤,摇起来,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俘虏。 其后,郭图帮张辽诈开马首城,直接坑死了同乡淳于琼,见到淳于琼被张辽一刀削首,郭图吓得掉头就跑。 你猜他跑去了哪里? 他趁乱跑回了太原,他深知常人思维都会以为他会往冀州跑,但他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逃回太原后,凭借自己忽悠人的巧舌,成了手制平津帆的郭半仙。 然后,他又跟着商队去了代城,再从代城继续忽悠人,跟着商队去了右北平。 去了右北平后,他又忽悠入境交易的乌桓人,然后成功出了卢龙塞。 接着,他又继续忽悠乌桓蛮子,又成功去了辽东,并以他的智慧,终于见到了辽东之主公孙度。 这一番神棍操作,郭图就花了大半年时间,在去年十月底,才见到公孙度。 为什么他费尽心思去见公孙度? 因为郭图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当初进晋阳,就是他使劲忽悠袁绍趁势追击的,他太清楚袁绍了,很可能最终让他背战败的黑锅。 而且,田丰之死,也有他添油加醋在里面。 所以,他必须将功补过,又因他太了解袁绍,知道袁绍对战马渴望到了骨子里,于是费尽心思给袁绍搞战马。 郭图相信,只要他给袁绍搞到战马,袁绍不仅不会追究他以前的罪过,还会对他另眼相看。 这不,不信你瞅,主公看我的眼神,绝对是第一谋主的眼神。 郭图、逢纪、荀谌、许攸、辛评、辛毗六大谋主,接连进入袁绍书房后。 袁绍递出手中细作送来的信件:“刚刚得到消息,吕布在去岁年底,也就是一个多月前,也称王了!” 青州离洛阳足有上千里之遥,没有特别的眼线,一般人在短时间内是很难知道的,郭图六人一听,都很惊讶。 短暂惊讶后,郭图突然起身,大礼跪倒:“臣,叩请我王,即齐王位,定齐鲁民心,聚天下之望!” 许攸见郭图撅着屁股,跪伏地上的样子,心中暗恨:郭公则这竖子,动作竟如此丝滑,真是气煞我也! 许攸认识袁绍几十年了,他自然看出袁绍有称王之心,虽然恨郭图抢了先,还是连忙拜倒: “臣许攸,叩请我王,即齐王位!” 袁绍看向逢纪、荀彧、辛评、辛毗四人,见四人还没有动作,便轻咳了一声。 “臣叩请我王,即齐王位!” 逢纪四人显然已经看出袁绍称王的决心。 况且,皇帝都死了一年多,袁术、吕布能称王,占据齐地的袁绍,称王也不是不可。 这样确实如郭图所言,可以使齐地百姓有了定心,再以袁绍声望海内的名气,必定能吸引一些有才能的人投靠,这就是聚天下之望! 当然,称王也有坏处,那就是成为心向汉室之人心中的逆贼。 …… 幽州,代城。 赵云去年十一月底从邯郸出发,北驰半个月后,因大雪封锁飞狐古道,遂从上谷绕道回到了代城。 如今,已是公元193年,正月十五,他回到代城正好一个月了。 赵府内,因今天是元宵节,赵云没有去州府,在家里陪着妻儿过元宵节。 前院里,爆竹声响个不停,长高了不少的赵霆,不停往火盆扔一节节爆竹… 而妹妹赵念则两只手堵住耳朵,不停地喊:阿兄,扔快点,扔快点…砰砰砰… 俩兄妹在前院玩的不亦乐乎,赵云从后院走来,忽见长子赵胤却没有去玩,而是拿着一本书,坐在一旁石墩上,专心的研读,好似根本不受爆竹声的影响。 赵云走到赵胤面前石墩上坐下,赵胤这才发现赵云来了,连忙起身,躬身道:“阿父!” “胤儿,你怎么不和弟弟妹妹玩?” 赵云从回来就发现赵胤与去年年初他出征时变化很大,那个时候的赵胤天天在府里和赵霆、赵念玩乐,隔不了一会儿,就和赵霆打了起来。 但如今,他都回来一个月了,赵胤从来没有和赵霆打架,很多时候不是去沮授那里学习,就是找伯父赵风练武,几乎要到晚上才能见到赵胤。 刻苦是好事,但赵云觉得赵胤都还有几个月才满五岁,应该尽情的玩乐,享受童年的美好时光。 听父亲问他为什么不和弟弟妹妹玩耍,赵胤眼中闪过一丝心动,但好似想到了什么,拿着书摇了摇头: “孩儿觉得那些一点都不好玩!” 小孩子其实是很难骗人的,而且赵云发现儿子眼中明明闪过心动的光芒,遂问道:“胤儿真觉得不好玩,还是不敢玩?” 赵胤心虚地摇了摇头:“真的不好玩!” 赵云也不在此事上纠缠,说道:“听说,你跟你伯父学了半年枪法,去把你木枪拿出来在我面前练一遍!我看你学了什么?” 赵胤重重点头,没一会儿就拿了一把小木枪回来。 正在放爆竹的赵霆,见兄长拿了一柄木枪出来,他把喜欢地不得了的爆竹,让赵念提起衣兜给他兜着,如一阵旋风奔去了后院。 转眼间,赵霆也提着一把木枪跑来。 见赵胤已在父亲面前耍枪,他对赵云道:“阿父,你看我,我耍给你看!” 赵云一见赵霆拿着小木枪乱舞,问道:“谁这么教你的?” 赵霆就像孙猴子耍金箍棒一样,贼溜地转着手中小木枪,得意道: “伯父教的枪法与阿兄舞的一样,实在是太无趣了,这是我自创的!” “你给老子耍杂技的!” 赵云顿时气不打一处,上前一把夺过赵霆手中转圈圈的木枪,就想往赵霆屁股上招呼。 但作势欲打时,发现木枪有点粗,便左手一巴掌拍在赵霆屁股上,气急道:“还自创枪法,老子真是要被你气死!” “阿父,你打我作甚?你看阿兄一招一招舞得那么慢,若是和人打架,人家早打过来了!”赵霆不服气道。 “那你用你的杂技,去和兄长比试一下,看是你的杂技厉害,还是他厉害!” 赵云瞪了赵霆一眼,将手中小木枪递出。 赵霆接过小木枪,望了一眼赵胤:“我害怕出手太快,打疼了兄长!” “没事二弟,你尽管来!” 练完一套基础枪法的赵胤,对赵霆招了招手。 “是你说的哈,打疼了可别怪我!” 赵霆手中小木枪一通乱舞,气势汹汹地朝赵胤冲去。 “阿父,阿娘说不能打架,你怎么让阿兄和兄长打架?” 已快三岁的赵念,跑到赵云怀里,不解地仰着小脑袋瓜。 “这是练武,不是打架!” 赵云抱着怀中女儿,宠溺地说道。 “兄长,我都手下留情了,你还真打啊!哎呦!哎呦!你再打?我要发飙了哈,信不信我打哭你!” 院子里,小木枪一通乱舞的赵霆,被赵胤打得上蹿下跳,嘴里还不忘咋咋呼呼。 “我真发飙了哈!” 赵霆挨了好几下,非常生气,猛得抓住手中小木枪,蓄力一枪朝赵胤砸去。 赵胤横枪作势要拦。 赵云一见,顿时大惊,放开怀中赵念,一个纵身扑去,一把抓住赵霆砸向赵胤的木枪,打得他手掌生疼,可见这一下力量之大。 这一刻,赵云终于意识到,赵霆似乎真的天生神力,若是刚才砸到赵胤的木枪,以这个力道,必定砸断赵胤横拦的木枪,实实打在赵胤胸口。 想到这点,赵云不禁后怕,说道:“以后你们两个,不准打架!” 赵霆撇着嘴儿:“是你让我们打的!” 赵云一怔,这小子和他娘一样,时常怼老子! 摆手道:“这次就不说了,反正以后你俩不准打架!你不是觉得一招一式没用嘛?为父这就练一套给你们看,若是你们能练到为父这般,你就可以自创枪法!” 赵胤认真地点了点头,赵霆则道:“我就想阿父教我,伯父武艺不行,学了也没用!” “别给老子胡说八道!” 赵云又一巴掌拍赵霆屁股上,训斥道:“刚才怎么被你兄长打得上蹿下跳?” 赵霆不服道:“那是我没发飙!” 赵云真拿这小犊子没办法,看向一旁伫立的熊战:“阿战,取我龙胆来!” 少顷,熊战将浑身银白耀目的龙胆枪,交到赵云手中。 赵云让二子在一旁看好,遂出枪如奔雷般地舞动长枪,他这套枪法是百鸟朝凤,枪法精妙,枪势杀气腾腾,舞动间风声怒号,犹如千军万马厮杀一般… 看得赵胤、赵霆兄弟俩目不转睛,而赵念则不停拍手,喊着,阿父最厉害! 将百鸟朝凤十三式全部舞完后,赵云收枪对二子:“看到了什么?” 赵胤一副回忆之色:“阿父的枪法,如伯父说得一样,攻若雷霆,快若闪电!” “那你学到了什么?”赵云又问道。 赵胤想了想,又道:“灵动!伯父说,枪是技与力合,四两拨千斤!” 赵云点了点头,长子悟性很高;看向赵霆:“霆儿,你学到了什么?” 赵霆一摊双手:“全忘了!” 第515章 元霄 赵霆一句全忘了,将赵云气得够呛,不过毕竟是自己崽儿,再气也认了,遂耐心地讲解学枪的入门基础。 就在这时,时常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甄脱,从长廊那边走来。 一见自己母亲,赵霆马上道:“阿父,娘亲还教了我剑法,要不我把宝剑取来,舞一遍给你看!打遍府中无敌手!” 赵云看向甄脱:“我就说霆儿怎么一通乱舞,原来是你教的!” 甄脱一听,瞬间不乐意了,挤开坐石墩上的赵云,嗔道: “什么叫一通乱舞?那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我曾经的师父说过,只要出手快,没有打不败!” 赵云也忍不住笑了,他听甄姜说过,甄脱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甄逸无奈之下,就给甄脱聘了几个武师,结果聘的那些武师,全是半吊子,对武艺的见解说的是口若悬河,结果只会理论,毫无真本事。 “你笑什么笑?”甄脱瞪向赵云。 “我笑了吗?” 赵云一副我没笑的表情看着甄脱,他七个女人中,只有甄脱时常对他咋咋呼呼,但他不仅不反感,反而很喜欢甄脱这种率性而为的性格 “你明明就取笑我!胤儿、霆儿、念儿,你们说,你们阿父有没有笑我?” 三个小家伙看看赵云,又看看甄脱,一致摇了摇头。 “好啊!你们四个姓赵的欺负我一个!”甄脱佯装生气地说道。 甄脱话语刚落,府门方向传来赵雨的声音:“谁敢欺负我阿嫂啊?” “小姑!” 一听赵雨的声音,三个小家伙,忙不迭循声跑去。 “又来一个姓赵的!” 甄脱笑骂一句,起身去迎接赵雨;她俩虽是姑嫂关系,但更是志趣相投的好姐妹。 转眼间,三个小家伙每人怀中抱着一个小食盒,开心地边吃边走,而甄脱则抱着张鹭逗弄,对赵雨道: “两日不见,真的好想鹭儿!你就应该和我住,却我相思苦!” 赵雨是前年年底同张辽述职来的代城,因战事的原因,赵雨一直留在代城一年多了,如今张辽驻守在清河郡,赵雨也就没有回太原。 今天是元宵节,赵云自然要将妹妹叫来家里一起过节。 汉时,元宵节是个比较重要的节日,起源于西汉初期,据说是汉文帝刘恒为了庆祝周勃、陈平等人在元月十五平定诸吕之乱,皇权重归刘氏而定下的节日。 到了东汉汉明帝时期,佛教文化传入大汉,汉明帝为了弘扬佛教文化,下令元宵夜在宫中和寺院燃灯表佛。 自此之后,元宵夜燃灯祈福逐渐在民间流行起来,成为一个非常隆重和热闹的节日,几乎到了家家户户过元宵必燃灯的程度。 当然,前提条件是在一个民生安定的环境下,不然朝不保夕的百姓,哪有心思过元宵节? 赵府内,一众虎卫,在一群侍女的指挥下,笨头笨脑地挂花灯,明明他们能挂好,但他们为了引起姑娘们注意,总是显得笨手笨脚,惹姑娘们笑骂声不断。 见姑娘们笑了,有的虎卫直接看痴了,一不小心就从梯子上掉了下来,虽然摔得很痛,但他们总露出一副我没事的样子。 这就导致,数百虎卫给赵府挂个花灯,就挂了一整天,本来典韦要去呵斥的,但赵云笑着说,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对于赵云来说,虎卫随他出生入死,泡一下府上侍女有什么关系,只要有侍女愿意,他都可以将其嫁于虎卫。 随着夜幕降临,府中样式各异的花灯逐一点亮,映照得整个府邸光彩明亮,满堂喜气。 当赵风一家到了之后,元宵夜宴就开始了… 堂上主位,依旧是老父亲赵慎,这些年赵慎一直没有闲着,而是在帮赵云打理飞狐牧场,畜养战马。 如今,飞狐牧场里,除了去年卖出的四千战马,还有八千多匹战马,这里面就有赵慎通过牧场马群培养出来的两千战马。 而这两千战马的价值,就相当于幽州一年的赋税,可以说赵慎居功至伟。 只见,赵云举起酒樽:“父亲一生劳苦,育儿兄妹三人,今双鬓含霜,仍操劳牧场,云甚愧之!” 闻声,赵风、赵雨两人连忙起身举起酒樽。 见此,甄姜、甄脱、蔡琰、何婉、邹氏、赵爱儿六女以及赵风的妻妾也齐齐举樽相敬。 “敬祖父!” 赵胤、赵霆、赵念三兄妹有样学样,也跟着举盏相敬。 最令人无语的是,赵霆趁甄脱不注意,倒掉盏中茶水,续了一盏酒一饮而尽,他咂巴咂巴嘴,一脸舒爽的样子。 在场众人,自然没有注意到赵霆的小动作,赵慎老怀大慰地举樽:“为父能有今日,甘之如饴。” 元宵夜宴结束后,一家人至院中赏灯游玩,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一年一度的元宵。 …… 下半夜。 后宅,主院。 “阿姜,我觉得不应该给胤儿太大压力!” 锦帐中,赵云与甄姜折腾一番后;将今天记在心中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觉得赵胤还小,真没必要剥夺他的童年,而给赵胤压力的不用想,也是作为母亲的甄姜。 “夫君不也是五岁就开始练武了吗?” 甄姜脸颊贴着赵云胸膛,理所应当地说道;她始终觉得,赵胤作为嫡长子,就应该肩负起嫡长子的责任。 所以,在赵胤满过四岁后,她就让赵胤拜沮授为师,每日上午都去沮授身边学习,而下午就让赵胤去伯父赵风那里习武。 闻言,赵云沉默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见赵云半晌无言,甄姜拢了拢披散的青丝,仰起潮红的脸,对赵云道: “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我们走到今天,胤儿就注定要比别人肩负的更多!” 赵云默然地拥了拥怀中妻子,她说得对,从他走上这条路,就牵动了很多人的命运。 而赵胤身为嫡长子,有着他的使命与责任;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必须负重前行,不能放下,也无法回头。 想到身上的担子,赵云叹息一声:“当下冀州的铜钱狂涌幽、并,阿姜以为吾当如何是好?” 这是赵云最近,最头疼的一件事。 随着拿下冀州,幽并冀三州之间边界驻军就推至了冀州南部,而边界驻军一走,三州之间的关卡自然就打开了。 而关卡一开,就仿若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在冀州贬值到退出当地市场的铜钱,瞬间有了市场,如潮水般地涌入幽并两州。 这么多贬值的铜钱涌入幽、并两州,致使幽、并两州物价飞涨。 就拿代城的粮价来说,从打下冀州前市价八百钱一石的粮,如今已涨到了万钱一石,物价足足翻了十二倍。 现在,州府每天都会收到各地传来物价飞涨的报告! 物价一涨,首先恐慌的就是民众,而民众一恐慌,各地治安事件就层出不穷。 赵云深知,一旦处理不好,说不定就会产生民乱。 前年遭受劣钱冲击,也只是在太原、上党比较严重,还能进行控制。 而今,幽、并两州在冀州大量的铜钱冲击下,已经全部沦陷了。 这个时候查源头,已经毫无意义了,其实就是不查,赵云也知道是冀州各地大族,在疯狂抛掉手中贬值的铜钱。 然而,冀州那么多大族,不可能对他们全动刀? 若动了刀,那刚刚稍微稳定的冀州,马上就会暴乱。 所以,这次他真的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管的话,冀州不稳定。 不管的话,幽并两州不稳定,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闻言,甄姜也是蛾眉紧锁,她一直掌着商业,对当前市场情况,自然非常清楚。 她心里虽然知道,阻止物价上涨最有效的是开仓平抑物价,但是他们手中的物资,是需要养军养吏的。 如果拿去平抑物价了,那么军队吃什么?官员的俸禄怎么发? 况且,天下劣钱那么多,根本平抑不了。 甄姜沉吟半晌后,说道:“铜钱泛滥已成定局,欲要扭转乾坤,唯有纸币了!” 第516章 纸币 翌日。 一大早,赵云与甄姜坐着马车,前往城中城。 所谓城中城,就是代城内原本的军匠营,一年多前,因并州遭到劣钱冲击,赵云萌生了造纸币的想法,从而摆脱遗害天下数百年的董卓小钱。 随后,赵云说干就干,将原本空置下来的军匠营垒土筑城,打造出一个高数丈,周回三里的城中城,作为造纸币的研发基地。 城中城守卫非常严密,完全可以用重重关卡来形容,里面被分割成几个区域。 而每个区域,只负责研发一项造纸的技术,比如有雕刻铜版的、有制油墨的、有造纸的、有印刷的、有烘干的、有裁剪的……等等一套严格又繁琐的工序。 赵云与甄姜乘着马车来到城中城大门外,驻守在这里的将领叫成旦,是跟随赵云多年的将领,虽然存在感很低,但却是赵云信赖的部下之一。 成旦掏出怀中一把钥匙,递给一名军士,军士将钥匙插入绞盘口,在数十人的合力下,沉重的铁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缓缓开启。 这道城门设计非常巧妙,铁门是镶嵌在城墙内的,要想打开城门,唯有先解锁城上绞盘后,数十人才能合力开启城门,不然城门是无法开启的,哪怕城内的人也开不了门。 而且,城上又不与城内相通,若是里面的人没有经过城门守将允许,是出不来的。 赵云与甄姜的马车入城后,城门转眼便合上了。 现今,铜钱泛滥成灾,赵云唯一的希望就是纸币了,所以亲自到城中城查看研发了一年多的成果。 作为纸币研发总负责人韩壹,听闻赵云夫妇来了,连忙上前迎接。 “属下,参见主公、夫人!” 韩壹能成为纸币总负责人,在于他精通造纸。 而纸币的核心就是纸,所以他能成为总负责人。 赵云道了声免礼,直接询问韩壹造纸币成果。 韩壹不敢怠慢,连忙将赵云夫妇请入他的办公署。 办公署内,韩壹呈上五个长方形铜盒,他一一打开后,介绍道: “主公,夫人,这是经过数十次改良后,最近新造出的纸币,虽耐破、耐折、防水、印花都有了很大改善,但遇水会掉色,所以在下…” 韩壹最后虽然没有说,但赵云知道韩壹是因为没有解决掉色问题,所以一直没有向他禀报研发成果。 赵云也不会与他计较这些,目光早已投向面前的五个铜盒。 只见,五个铜盒内,静静地躺着五沓纸币,分别是青、蓝、黄、红、紫五种颜色。 因赵云是参照脑中后世纸币尺寸进行要求的,所以盒中的纸币,尺寸很接近后世的纸币。 赵云当先从盒中拿出青色的纸币,递了一张给身旁妻子,自己拿一张在手中端详。 只见,青色纸币幅面上,最令人醒目的是一匹骏马,它身型如龙,在山巅扬蹄啸日。 然后,就是醒目的“壹文”字眼,同时在纸币幅面两边,各印有“伪造者,诛九族”的震慑语。 最后,纸币上还加了阿拉伯数字,这是赵云要求的。 反复看了半响,赵云又折来折去,耐折性确实不是代纸能比,而且拿在手里手感也不错,能感受到纸币上的印花。 接着,赵云将纸币放入韩壹准备的水碗里,只见纸币一沾水,水就变青了,掉色确实严重。 随即,赵云将纸币从水中捞出,轻轻用力扯了一下,并未像普通代纸沾水后,很容易扯烂,又加了一点力气,纸币还是没有烂。 这点让赵云很满意,看来防水性还是不错。 接下来,赵云拿起“伍文”蓝币,上面是一只瑞兽神龟,纸币幅面略微比壹文青币大,性能方面与壹文青币都差不多。 其后,赵云又检查了“拾文”黄币,上面是瑞兽麒麟;“伍拾文”红币,是瑞兽凤凰,“壹佰文”紫币,则是瑞兽苍龙。 一一仔细查看后,赵云对韩壹道:“子长,如果批量造这个纸币,造价几何?” 这纸币虽然掉色严重,完全无法与后世纸币相比,但赵云自信绝对领先当世数百年。 而今,铜钱泛滥,他已等不及再慢慢改进纸币了。 所以,赵云打算就按现在这样批量生产,而造价就成了最关键的问题。 要知道,为了搞这个纸币研发,一年多来,他已经投资了一亿多钱了,当然这个一亿不是现在贬值的钱,而是实打实的财物。 一听赵云问批量造价,韩壹躬身道:“启禀主公,若以纸币面值来计算造价,一文钱成本,只能造半文钱!” 赵云一怔,如此说来,如果我造一文纸币出来,岂不是要倒贴一倍成本? 不过,如果是五文、十文…乃至一百文,这些纸币的面值,就远远高于造纸成本了。 如此算来,只要控制造一文纸币的数量,那就是完全可行的。 想到这里,赵云当即拍板:“就按这个纸币批量制造,壹文纸币先造两千万张,其他纸币每种造五千万张!” 韩壹快速心算了一下,若按这个数量来算,就是要造出近八十三亿钱,对赵云躬身道: “主公,若要造出这批钱,其他材料不是太难,但鱼胶昂贵,恐怕难以为继!” 赵云将五个铜盒盖上,递给妻子拿着,起身道: “鱼胶我来想办法,实在不够用,我就用海船出海,捕杀海鱼,反正造钱一刻也不能停!” …… 少顷,赵云夫妇乘车出了城中城;马车内,赵云道:“阿姜,我们现在有多少黄金?” 赵云造纸币,自然不能像朱元璋玩纸币那样,只许他用纸币去换真金白银,而不允许别人用他发行的纸币,从他手中换真金白银。 打个比方,朱元璋用一万两面值的纸币,给你换了一万两白银。 过几天,你拿着朱元璋给你的纸币,打算去换那一万两白银,结果朱元璋给你说,不能换,我的纸币只出不进,白银到了我这里只进不出。 说白了,朱元璋就是以势压人,他印的钱是钱,而一旦落到别人手里就成了废纸一张。 可谓是,完全没有一点信誉可言! 最终结果就是,朱元璋把纸币玩废了,最后大明朝没人用纸币了。 而赵云自然不能这么干,他要建立纸币绝对的公信力,维护纸币的正常运行,从而繁荣治下经济。 而要建立纸币的公信力,就不是以势压人,空口白话,而是要用真金白银去扞卫纸币的公信力。 甄姜有女陶朱之称,自然明白赵云话里的意思,不过她没有马上回答有多少黄金,而是要清楚一件事情,问道: “夫君打算给纸币定多少价值?” 赵云知道甄姜的意思,就是一斤黄金规定换多少文纸币,有了这个定值,才能用相应的财物,去抵造出纸币的面值。 赵云其实去年就想过这个问题,说道:“大汉四百年来,一直规定一金值万钱,我打算也是如此!” 甄姜点了点头,大汉四百年来,一金值万钱的规则早已深入人心,他们没必要去调整,说道:“如今府库中有三十万金!” 赵云暗忖,我手上的黄金,居然还没有前汉武帝赏给霍去病一个人的多。(历史上,武帝赏了霍去病五十万金) 而以一金值万文来算,三十万金也就是三十亿文,离我让韩壹造的纸币面值,差了一大截! 沉吟片刻后,赵云道:“邯郸那边卖地有几万金,剩下不够的差额,就用粮食、布帛等财物来抵我们造出的纸币价值!” 甄姜轻点螓首,同赵云聊起了将来发行纸币的一些细节问题…… 聊着聊着,马车已到了州牧府,赵云下了马车,走进州府… 而甄姜则坐马车去了军需局…… 第516章 纸币 翌日。 一大早,赵云与甄姜坐着马车,前往城中城。 所谓城中城,就是代城内原本的军匠营,一年多前,因并州遭到劣钱冲击,赵云萌生了造纸币的想法,从而摆脱遗害天下数百年的董卓小钱。 随后,赵云说干就干,将原本空置下来的军匠营垒土筑城,打造出一个高数丈,周回三里的城中城,作为造纸币的研发基地。 城中城守卫非常严密,完全可以用重重关卡来形容,里面被分割成几个区域。 而每个区域,只负责研发一项造纸的技术,比如有雕刻铜版的、有制油墨的、有造纸的、有印刷的、有烘干的、有裁剪的……等等一套严格又繁琐的工序。 赵云与甄姜乘着马车来到城中城大门外,驻守在这里的将领叫成旦,是跟随赵云多年的将领,虽然存在感很低,但却是赵云信赖的部下之一。 成旦掏出怀中一把钥匙,递给一名军士,军士将钥匙插入绞盘口,在数十人的合力下,沉重的铁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缓缓开启。 这道城门设计非常巧妙,铁门是镶嵌在城墙内的,要想打开城门,唯有先解锁城上绞盘后,数十人才能合力开启城门,不然城门是无法开启的,哪怕城内的人也开不了门。 而且,城上又不与城内相通,若是里面的人没有经过城门守将允许,是出不来的。 赵云与甄姜的马车入城后,城门转眼便合上了。 现今,铜钱泛滥成灾,赵云唯一的希望就是纸币了,所以亲自到城中城查看研发了一年多的成果。 作为纸币研发总负责人韩壹,听闻赵云夫妇来了,连忙上前迎接。 “属下,参见主公、夫人!” 韩壹能成为纸币总负责人,在于他精通造纸。 而纸币的核心就是纸,所以他能成为总负责人。 赵云道了声免礼,直接询问韩壹造纸币成果。 韩壹不敢怠慢,连忙将赵云夫妇请入他的办公署。 办公署内,韩壹呈上五个长方形铜盒,他一一打开后,介绍道: “主公,夫人,这是经过数十次改良后,最近新造出的纸币,虽耐破、耐折、防水、印花都有了很大改善,但遇水会掉色,所以在下…” 韩壹最后虽然没有说,但赵云知道韩壹是因为没有解决掉色问题,所以一直没有向他禀报研发成果。 赵云也不会与他计较这些,目光早已投向面前的五个铜盒。 只见,五个铜盒内,静静地躺着五沓纸币,分别是青、蓝、黄、红、紫五种颜色。 因赵云是参照脑中后世纸币尺寸进行要求的,所以盒中的纸币,尺寸很接近后世的纸币。 赵云当先从盒中拿出青色的纸币,递了一张给身旁妻子,自己拿一张在手中端详。 只见,青色纸币幅面上,最令人醒目的是一匹骏马,它身型如龙,在山巅扬蹄啸日。 然后,就是醒目的“壹文”字眼,同时在纸币幅面两边,各印有“伪造者,诛九族”的震慑语。 最后,纸币上还加了阿拉伯数字,这是赵云要求的。 反复看了半响,赵云又折来折去,耐折性确实不是代纸能比,而且拿在手里手感也不错,能感受到纸币上的印花。 接着,赵云将纸币放入韩壹准备的水碗里,只见纸币一沾水,水就变青了,掉色确实严重。 随即,赵云将纸币从水中捞出,轻轻用力扯了一下,并未像普通代纸沾水后,很容易扯烂,又加了一点力气,纸币还是没有烂。 这点让赵云很满意,看来防水性还是不错。 接下来,赵云拿起“伍文”蓝币,上面是一只瑞兽神龟,纸币幅面略微比壹文青币大,性能方面与壹文青币都差不多。 其后,赵云又检查了“拾文”黄币,上面是瑞兽麒麟;“伍拾文”红币,是瑞兽凤凰,“壹佰文”紫币,则是瑞兽苍龙。 一一仔细查看后,赵云对韩壹道:“子长,如果批量造这个纸币,造价几何?” 这纸币虽然掉色严重,完全无法与后世纸币相比,但赵云自信绝对领先当世数百年。 而今,铜钱泛滥,他已等不及再慢慢改进纸币了。 所以,赵云打算就按现在这样批量生产,而造价就成了最关键的问题。 要知道,为了搞这个纸币研发,一年多来,他已经投资了一亿多钱了,当然这个一亿不是现在贬值的钱,而是实打实的财物。 一听赵云问批量造价,韩壹躬身道:“启禀主公,若以纸币面值来计算造价,一文钱成本,只能造半文钱!” 赵云一怔,如此说来,如果我造一文纸币出来,岂不是要倒贴一倍成本? 不过,如果是五文、十文…乃至一百文,这些纸币的面值,就远远高于造纸成本了。 如此算来,只要控制造一文纸币的数量,那就是完全可行的。 想到这里,赵云当即拍板:“就按这个纸币批量制造,壹文纸币先造两千万张,其他纸币每种造五千万张!” 韩壹快速心算了一下,若按这个数量来算,就是要造出近八十三亿钱,对赵云躬身道: “主公,若要造出这批钱,其他材料不是太难,但鱼胶昂贵,恐怕难以为继!” 赵云将五个铜盒盖上,递给妻子拿着,起身道: “鱼胶我来想办法,实在不够用,我就用海船出海,捕杀海鱼,反正造钱一刻也不能停!” …… 少顷,赵云夫妇乘车出了城中城;马车内,赵云道:“阿姜,我们现在有多少黄金?” 赵云造纸币,自然不能像朱元璋玩纸币那样,只许他用纸币去换真金白银,而不允许别人用他发行的纸币,从他手中换真金白银。 打个比方,朱元璋用一万两面值的纸币,给你换了一万两白银。 过几天,你拿着朱元璋给你的纸币,打算去换那一万两白银,结果朱元璋给你说,不能换,我的纸币只出不进,白银到了我这里只进不出。 说白了,朱元璋就是以势压人,他印的钱是钱,而一旦落到别人手里就成了废纸一张。 可谓是,完全没有一点信誉可言! 最终结果就是,朱元璋把纸币玩废了,最后大明朝没人用纸币了。 而赵云自然不能这么干,他要建立纸币绝对的公信力,维护纸币的正常运行,从而繁荣治下经济。 而要建立纸币的公信力,就不是以势压人,空口白话,而是要用真金白银去扞卫纸币的公信力。 甄姜有女陶朱之称,自然明白赵云话里的意思,不过她没有马上回答有多少黄金,而是要清楚一件事情,问道: “夫君打算给纸币定多少价值?” 赵云知道甄姜的意思,就是一斤黄金规定换多少文纸币,有了这个定值,才能用相应的财物,去抵造出纸币的面值。 赵云其实去年就想过这个问题,说道:“大汉四百年来,一直规定一金值万钱,我打算也是如此!” 甄姜点了点头,大汉四百年来,一金值万钱的规则早已深入人心,他们没必要去调整,说道:“如今府库中有三十万金!” 赵云暗忖,我手上的黄金,居然还没有前汉武帝赏给霍去病一个人的多。(历史上,武帝赏了霍去病五十万金) 而以一金值万文来算,三十万金也就是三十亿文,离我让韩壹造的纸币面值,差了一大截! 沉吟片刻后,赵云道:“邯郸那边卖地有几万金,剩下不够的差额,就用粮食、布帛等财物来抵我们造出的纸币价值!” 甄姜轻点螓首,同赵云聊起了将来发行纸币的一些细节问题…… 聊着聊着,马车已到了州牧府,赵云下了马车,走进州府… 而甄姜则坐马车去了军需局…… 第517章 叛起 “主公,今日物价又涨了,石粮万二钱!” 赵云刚在他处理政务的政务堂坐下,代城令甄豫急急匆匆来报。 赵云看向一脸焦急的甄豫:“我已下令各地严防暴乱!” 当前物价一天一个价的涨,赵云又拿不出钱粮来平抑物价,那么他只能放弃了,选择用武力,严防因物价飞涨引起的暴乱。 甄豫躬身退出大堂,他知道自己姐夫是真没有办法了,不然绝不会采用这种方法。 …… 涿郡,故安。 “赵兄,当日在邯郸,甄富老贼坑得你我吐血三升;如今,赵云为了讨好冀州大族,任由冀地劣钱入幽,真是气煞人也,气煞人也!” 故安城外,霍氏庄园内,暴发户霍奴一见好基友赵犊来了,怒不可遏地大倒苦水。 当日,他二人去邯郸置业,竞拍时被甄富狠狠地坑了一把,以三十五万石粮的高价拍下邯郸东市白虎地块。 而东市最好的麒麟地块,拍价也不过二十五万石粮。 为此,气得二人拍卖结束时都是搀扶着下丛台,回到驿站后,二人更是忍不住吐血。 因为这事,二人心怀怨气,整天就想着怎么才能把被甄富坑的损失,弥补起来。 从邯郸回来后,二人发现冀州的铜钱开始往幽州流入。 这时,二人想起前年太原、上党劣钱泛滥,赵云不惜代价,用好钱兑换劣钱,并且开仓平抑粮价。 想到这点,二人好似看到了无数财富,一番合计后,二人决定大量收购冀州涌来的铜钱。 到时候,等赵云出钱出粮来接盘,那样他二人不仅能弥补邯郸的损失,还能大赚一笔。 于是乎,二人对于冀州流入的铜钱,那是来者不拒。 更是扬言:有多少,就收多少! 但是,这两个二货严重低估了冀州的铜钱数量,收到二人抵卖家产,家中铜钱堆积如山,仍旧看不到头。 这时,二人已经没有财物收购铜钱了,心里就盼着赵云赶紧出钱出粮来平价。 但是,代城方面一直没有动静。 而且,因为赵云没有出手阻止铜钱泛滥,导致原本缩手缩脚的冀州大族,彻底放开了手,疯狂往幽、并二州投贬值的铜钱,从而在幽并两州换走了大量的财物。 眼看着物价一天比一天高,霍奴、赵犊傻眼了,这就意味他二人抵卖家产收购的铜钱在疯狂贬值。 因涿郡比邻冀州,物价飞涨更是首当其冲,今日粮价已经涨破两万钱一石了。 这下,霍奴坐不住了,赵犊也坐不住了,二人赶紧凑一起合计合计。 赵犊在霍奴对面坐下,久久不语… 当初,他们是以一石粮换五千铜钱收的。 如今,石粮两万钱,也就意味他们的财富缩水了四倍,曾经的家资数亿,变成现在的一亿都难了。 而且,现在物价还没有回落的趋势,也就是说还会继续涨,那么他们的家产就还会继续缩水。 “赵兄,你倒是说话啊!” 霍奴很抓狂,老父亲干了一辈子马匪,才攒下这份家业,没想到一不留神,就变成了这样! 他就怕铜钱最后贬得一文不值,那他岂不是要去边疆重操父业? 赵犊缓缓抬首,沉声道:“霍兄,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止损,将你我手中铜钱,全部抛售,能换一点财物是一点!” 还不待赵犊说第二条路,霍奴马上道:“止损,怎么止损?你我手上加起来不下三十亿铜钱,你我一旦抛售,粮价起码涨至七八万钱一石,届时你我要赔十五六倍的家财!” 曾经两个人的所有家财加起来,真实价值六亿左右,二人之前五倍市价收铜钱,使得手上拥有三十多亿铜钱。 若是这么多铜钱抛售,物价起码比现在暴涨几倍,那么他二人就要赔十多倍的家财,那样曾经的亿万富豪,就仅剩两三千万了,这让霍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赵犊目光一凛:“那么,就只有第二条路了!” “快说!”霍奴非常烦躁。 赵犊盯着霍奴的眼睛,语气极慢道:“造…反!” 造反? 霍奴惊得目瞪口呆,前年王松、公孙范、邹丹势力那么强,都被赵云旦夕覆灭,你叫我造反? 那不是活腻歪了吗? 赵犊好似看穿了霍奴心中所想,说道:“也许霍兄觉得,当年公孙范等巨豪都被赵云翻手覆灭,而我们就更不可能成功!但霍兄有没有想过,如今就你我血本无归吗?” 说到这里,赵犊顿了顿,继续道:“其实幽、并各地豪强,各地百姓,都和我们一样!” “你说他们心中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气愤?” “而且,如今白袍军要么在边关,要么在冀南、并南边界,而我们涿郡,处于正中,不管是边关,还是冀南距此都有千里之遥!” “正所谓远水难救近火,可能我们拿下涿郡全境了,赵云的白袍军都还在数百里之外!” “届时,我们占据城邑死守,再派人联络青州袁绍、司州吕布,我想二人必然出兵牵制赵云,如此你我就如战国赵之中山国!” 霍奴一听,不禁紧了紧拳头,以赵兄的分析,我们还真有可能割据涿郡,成为如战国时期赵国的国中之国,中山国! “还有,你我一旦起事,幽、并各地不满赵云的豪强,必然也会趁势而起!”赵犊补充道。 闻言,霍奴内心更激动,若是其他豪强也起事,那么赵云就要面对多地暴乱,那他俩的压力将大大降低。 想到此处,霍奴一拳砸在身前桌案上,怒声道:“赵云作为河北之主,为了讨好冀州大族,罔顾我等死活,那老子就反了!” …… 霍奴打定主意造反,霍、赵两家连忙行动了起来。 在当晚,赵、霍二人领着家中私兵,趁故安令无备,非常轻松就攻入城中,斩杀故安令,扛起造反的大旗。 轻松拿下故安,二人大肆宣扬赵云为讨好冀州大族,故意让劣钱祸害幽并。 而很多百姓,都没有辨别力,也容易跟风,纷纷义愤填膺地加入造反之列。 不过三日,赵、霍二人就裹挟了五千壮丁杀向邻县范阳。 范阳令是个软蛋,直接开城投降。 接着,赵、霍二人继续裹挟壮丁,分兵攻打北新城、逎国二县,二县因只有维持秩序的县兵,根本抵挡不住,很快就被赵、霍二人攻下。 又因涿郡是人口大郡,攻下四县后,二人裹挟了一万多壮丁,拿着刀枪棍棒,向方城、涿县杀去。 方城令是前年助赵云覆灭王松、公孙范等贼的王修,又因方城之前深受赵云恩德,于是方城百姓在王修、士仁翁婿的带领下死守方城,将叛军阻于城下。 另一边,涿郡太守温恕前几天才得到赵云严防暴乱的命令,没想到治下赵犊、霍奴就造反了。 好在,他提前有了准备,同样阻叛军于城下。 方城、涿县两县攻不下,赵犊、霍奴二人气势一颓,二人不敢继续在二县纠缠,遂调转方向南攻打冀北易县、高阳、葛城、文安等地… 二人认为,必须在赵云的平叛大军杀来前,快速扩大战果,这样才有对抗赵云的实力。 冀北几县同样没有兵卒,很快就被赵、霍二人横扫。 赵、霍二人这么猛,使得巨鹿豪佑孙伉萌生了反心,他派人联系妻族安平张氏,两家一拍即合,在滹沱河以南起事,攻城掠地。 赵、霍二人见终于有人响应造反了,非常的激动,遂派人联络孙伉,缔结同盟。 …… 中山郡。 治所卢奴城内,郡丞张巡心急如焚地找太守裴元绍… 他们在赵、霍二人南掠冀北时,也就是一个月前,就接到代城的命令,让中山郡出兵平叛。 可这都一个月了,裴元绍一直按兵不动。 今天,张巡突然接到消息,赵、霍二贼已经与巨鹿叛贼孙伉在安平饶阳缔结同盟,叛军势力也就越来越大了。 为此,张巡非常恼火,在他看来叛军还未形成气候前,就应该以雷霆之势将其覆灭。 但裴元绍就是不干,现在好了,两股叛军联合在一起,已形成气候了! 张巡在郡府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裴元绍,后来在一个士兵口中得知,裴元绍居然上妓馆去了。 张巡瞬间怒气填胸,他就想不通,自己甥女婿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任命一个这么不着调的人当一郡太守,这不是太儿戏了吗? 中山郡治卢奴城,春红楼内,咱们的裴太守此刻正左拥右抱,与小娘子嘴对嘴饮酒。 一旁同样左拥右抱的陈皮,一脸佩服地看着老裴,他觉得老裴实在太会玩了,他只有跟在屁股后面学的份。 随即,陈皮嘟起嘴巴,对左右小娘子道:“都来都来,给本将军喂几口!” 逢场作戏,婊子是最在行的,只要给她们钱,让她们叫你爸爸都行,一名小娘子马上嘴里含酒娇滴滴地将口中酒水度入陈皮嘴里。 酒水一入口,陈皮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叹服道:“府君就是高啊,此酒伴有美人香,三口…” “砰!” 陈皮还未发表完感叹,房门砰得一声被踹开。 陈皮怒声大喝:“哪个不长眼的……” 待看清踹门之人,后面“狗东西”三个字,陈皮不敢骂了。 只见他赶紧推开怀中美妓,身姿笔直,一脸讨好:“郡丞,您怎么来了?” 而另一边,裴元绍继续与小娘子玩游戏,根本不鸟怒不可遏的郡丞张巡。 “裴元绍,尔好大的胆子,竟敢罔顾主命?!” 张巡一声暴喝,裴元绍揉了揉耳朵,一手拦腰抱起一小娘子,往里间走去。 张巡追了上去,瞬间又退了出来,只听里间内,已传出啪啪的撞击声! 张巡恼羞成怒,指着里间:“裴元绍,尔胡作非为,吾这就去代城上告主公!” 里间,裴元绍嘿咻嘿咻地运动,呵斥道:“死鱼啊!给乃公叫大声点!” 紧接着,里间内,低吟声大起! 张巡气得半死,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 第517章 叛起 “主公,今日物价又涨了,石粮万二钱!” 赵云刚在他处理政务的政务堂坐下,代城令甄豫急急匆匆来报。 赵云看向一脸焦急的甄豫:“我已下令各地严防暴乱!” 当前物价一天一个价的涨,赵云又拿不出钱粮来平抑物价,那么他只能放弃了,选择用武力,严防因物价飞涨引起的暴乱。 甄豫躬身退出大堂,他知道自己姐夫是真没有办法了,不然绝不会采用这种方法。 …… 涿郡,故安。 “赵兄,当日在邯郸,甄富老贼坑得你我吐血三升;如今,赵云为了讨好冀州大族,任由冀地劣钱入幽,真是气煞人也,气煞人也!” 故安城外,霍氏庄园内,暴发户霍奴一见好基友赵犊来了,怒不可遏地大倒苦水。 当日,他二人去邯郸置业,竞拍时被甄富狠狠地坑了一把,以三十五万石粮的高价拍下邯郸东市白虎地块。 而东市最好的麒麟地块,拍价也不过二十五万石粮。 为此,气得二人拍卖结束时都是搀扶着下丛台,回到驿站后,二人更是忍不住吐血。 因为这事,二人心怀怨气,整天就想着怎么才能把被甄富坑的损失,弥补起来。 从邯郸回来后,二人发现冀州的铜钱开始往幽州流入。 这时,二人想起前年太原、上党劣钱泛滥,赵云不惜代价,用好钱兑换劣钱,并且开仓平抑粮价。 想到这点,二人好似看到了无数财富,一番合计后,二人决定大量收购冀州涌来的铜钱。 到时候,等赵云出钱出粮来接盘,那样他二人不仅能弥补邯郸的损失,还能大赚一笔。 于是乎,二人对于冀州流入的铜钱,那是来者不拒。 更是扬言:有多少,就收多少! 但是,这两个二货严重低估了冀州的铜钱数量,收到二人抵卖家产,家中铜钱堆积如山,仍旧看不到头。 这时,二人已经没有财物收购铜钱了,心里就盼着赵云赶紧出钱出粮来平价。 但是,代城方面一直没有动静。 而且,因为赵云没有出手阻止铜钱泛滥,导致原本缩手缩脚的冀州大族,彻底放开了手,疯狂往幽、并二州投贬值的铜钱,从而在幽并两州换走了大量的财物。 眼看着物价一天比一天高,霍奴、赵犊傻眼了,这就意味他二人抵卖家产收购的铜钱在疯狂贬值。 因涿郡比邻冀州,物价飞涨更是首当其冲,今日粮价已经涨破两万钱一石了。 这下,霍奴坐不住了,赵犊也坐不住了,二人赶紧凑一起合计合计。 赵犊在霍奴对面坐下,久久不语… 当初,他们是以一石粮换五千铜钱收的。 如今,石粮两万钱,也就意味他们的财富缩水了四倍,曾经的家资数亿,变成现在的一亿都难了。 而且,现在物价还没有回落的趋势,也就是说还会继续涨,那么他们的家产就还会继续缩水。 “赵兄,你倒是说话啊!” 霍奴很抓狂,老父亲干了一辈子马匪,才攒下这份家业,没想到一不留神,就变成了这样! 他就怕铜钱最后贬得一文不值,那他岂不是要去边疆重操父业? 赵犊缓缓抬首,沉声道:“霍兄,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止损,将你我手中铜钱,全部抛售,能换一点财物是一点!” 还不待赵犊说第二条路,霍奴马上道:“止损,怎么止损?你我手上加起来不下三十亿铜钱,你我一旦抛售,粮价起码涨至七八万钱一石,届时你我要赔十五六倍的家财!” 曾经两个人的所有家财加起来,真实价值六亿左右,二人之前五倍市价收铜钱,使得手上拥有三十多亿铜钱。 若是这么多铜钱抛售,物价起码比现在暴涨几倍,那么他二人就要赔十多倍的家财,那样曾经的亿万富豪,就仅剩两三千万了,这让霍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赵犊目光一凛:“那么,就只有第二条路了!” “快说!”霍奴非常烦躁。 赵犊盯着霍奴的眼睛,语气极慢道:“造…反!” 造反? 霍奴惊得目瞪口呆,前年王松、公孙范、邹丹势力那么强,都被赵云旦夕覆灭,你叫我造反? 那不是活腻歪了吗? 赵犊好似看穿了霍奴心中所想,说道:“也许霍兄觉得,当年公孙范等巨豪都被赵云翻手覆灭,而我们就更不可能成功!但霍兄有没有想过,如今就你我血本无归吗?” 说到这里,赵犊顿了顿,继续道:“其实幽、并各地豪强,各地百姓,都和我们一样!” “你说他们心中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气愤?” “而且,如今白袍军要么在边关,要么在冀南、并南边界,而我们涿郡,处于正中,不管是边关,还是冀南距此都有千里之遥!” “正所谓远水难救近火,可能我们拿下涿郡全境了,赵云的白袍军都还在数百里之外!” “届时,我们占据城邑死守,再派人联络青州袁绍、司州吕布,我想二人必然出兵牵制赵云,如此你我就如战国赵之中山国!” 霍奴一听,不禁紧了紧拳头,以赵兄的分析,我们还真有可能割据涿郡,成为如战国时期赵国的国中之国,中山国! “还有,你我一旦起事,幽、并各地不满赵云的豪强,必然也会趁势而起!”赵犊补充道。 闻言,霍奴内心更激动,若是其他豪强也起事,那么赵云就要面对多地暴乱,那他俩的压力将大大降低。 想到此处,霍奴一拳砸在身前桌案上,怒声道:“赵云作为河北之主,为了讨好冀州大族,罔顾我等死活,那老子就反了!” …… 霍奴打定主意造反,霍、赵两家连忙行动了起来。 在当晚,赵、霍二人领着家中私兵,趁故安令无备,非常轻松就攻入城中,斩杀故安令,扛起造反的大旗。 轻松拿下故安,二人大肆宣扬赵云为讨好冀州大族,故意让劣钱祸害幽并。 而很多百姓,都没有辨别力,也容易跟风,纷纷义愤填膺地加入造反之列。 不过三日,赵、霍二人就裹挟了五千壮丁杀向邻县范阳。 范阳令是个软蛋,直接开城投降。 接着,赵、霍二人继续裹挟壮丁,分兵攻打北新城、逎国二县,二县因只有维持秩序的县兵,根本抵挡不住,很快就被赵、霍二人攻下。 又因涿郡是人口大郡,攻下四县后,二人裹挟了一万多壮丁,拿着刀枪棍棒,向方城、涿县杀去。 方城令是前年助赵云覆灭王松、公孙范等贼的王修,又因方城之前深受赵云恩德,于是方城百姓在王修、士仁翁婿的带领下死守方城,将叛军阻于城下。 另一边,涿郡太守温恕前几天才得到赵云严防暴乱的命令,没想到治下赵犊、霍奴就造反了。 好在,他提前有了准备,同样阻叛军于城下。 方城、涿县两县攻不下,赵犊、霍奴二人气势一颓,二人不敢继续在二县纠缠,遂调转方向南攻打冀北易县、高阳、葛城、文安等地… 二人认为,必须在赵云的平叛大军杀来前,快速扩大战果,这样才有对抗赵云的实力。 冀北几县同样没有兵卒,很快就被赵、霍二人横扫。 赵、霍二人这么猛,使得巨鹿豪佑孙伉萌生了反心,他派人联系妻族安平张氏,两家一拍即合,在滹沱河以南起事,攻城掠地。 赵、霍二人见终于有人响应造反了,非常的激动,遂派人联络孙伉,缔结同盟。 …… 中山郡。 治所卢奴城内,郡丞张巡心急如焚地找太守裴元绍… 他们在赵、霍二人南掠冀北时,也就是一个月前,就接到代城的命令,让中山郡出兵平叛。 可这都一个月了,裴元绍一直按兵不动。 今天,张巡突然接到消息,赵、霍二贼已经与巨鹿叛贼孙伉在安平饶阳缔结同盟,叛军势力也就越来越大了。 为此,张巡非常恼火,在他看来叛军还未形成气候前,就应该以雷霆之势将其覆灭。 但裴元绍就是不干,现在好了,两股叛军联合在一起,已形成气候了! 张巡在郡府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裴元绍,后来在一个士兵口中得知,裴元绍居然上妓馆去了。 张巡瞬间怒气填胸,他就想不通,自己甥女婿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任命一个这么不着调的人当一郡太守,这不是太儿戏了吗? 中山郡治卢奴城,春红楼内,咱们的裴太守此刻正左拥右抱,与小娘子嘴对嘴饮酒。 一旁同样左拥右抱的陈皮,一脸佩服地看着老裴,他觉得老裴实在太会玩了,他只有跟在屁股后面学的份。 随即,陈皮嘟起嘴巴,对左右小娘子道:“都来都来,给本将军喂几口!” 逢场作戏,婊子是最在行的,只要给她们钱,让她们叫你爸爸都行,一名小娘子马上嘴里含酒娇滴滴地将口中酒水度入陈皮嘴里。 酒水一入口,陈皮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叹服道:“府君就是高啊,此酒伴有美人香,三口…” “砰!” 陈皮还未发表完感叹,房门砰得一声被踹开。 陈皮怒声大喝:“哪个不长眼的……” 待看清踹门之人,后面“狗东西”三个字,陈皮不敢骂了。 只见他赶紧推开怀中美妓,身姿笔直,一脸讨好:“郡丞,您怎么来了?” 而另一边,裴元绍继续与小娘子玩游戏,根本不鸟怒不可遏的郡丞张巡。 “裴元绍,尔好大的胆子,竟敢罔顾主命?!” 张巡一声暴喝,裴元绍揉了揉耳朵,一手拦腰抱起一小娘子,往里间走去。 张巡追了上去,瞬间又退了出来,只听里间内,已传出啪啪的撞击声! 张巡恼羞成怒,指着里间:“裴元绍,尔胡作非为,吾这就去代城上告主公!” 里间,裴元绍嘿咻嘿咻地运动,呵斥道:“死鱼啊!给乃公叫大声点!” 紧接着,里间内,低吟声大起! 张巡气得半死,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 第518章 叛终 张巡怒气冲冲地回到郡府,越想越气,他觉得与裴元绍这种人同郡为官,就是他的耻辱,遂带着亲随北出卢奴城,去代城告状。 中山郡丞被气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身在冀北高阳的赵、霍二贼,听到这个消息后,欣喜万分! 造反这些时日,其实他们并非毫无忌惮,所忌惮者就是中山太守裴元绍,因为他们打探到,中山太守裴元绍手中有一支白袍军。 据说这支白袍军有五千人,去年一直负责从广昌押送粮草南下,为当时徐晃、张辽二军提供粮草。 后来,徐、张二军驻军冀南后,这支白袍军又向在常山剿贼的陈宫提供粮草。 对于白袍军,赵、霍二人是非常害怕的,况且还是五千兵力。 自从打探到这些消息,二人就停止了攻伐,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上头了,不该说造反就开干。 但现在,二人一致认为,裴元绍就如传闻中一样,是个只会在女人肚皮上使劲的废物。 不然,裴元绍拥有五千白袍军怎么不来打我们? 又怎么会把赵云的妻舅都给气跑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赵、霍二人忌惮之心尽去,连忙派人联络盟友孙伉,决定进军中山,灭了裴元绍。 因为二贼认为,张巡已经去代城告状,到时候代城方面肯定会撤了裴元绍,换将统领中山境内的白袍军,届时来一个猛将,他们可吃不消。 所以,趁裴元绍这个废物还掌着五千白袍军时,先灭了这支白袍军,到时候没了这支白袍军,就是赵云亲自来都无兵可用。 赵犊、霍奴有这个想法,身在滹沱河以南数县造反的孙伉,也是这个想法,都觉得趁白袍军主将无能,先灭了裴元绍手中的白袍军。 届时,赵云只能从边关,或者冀南调兵。 而等那些地方的兵马杀到,他们都将城防打造地固若金汤了,就完全有了与赵云周旋的力量。 两支叛军首脑想法一致,自然是一拍即合,于是双方集结麾下主力,向中山挺进。 一踏入中山境内,两股叛军首脑步步为营,毕竟白袍军威名赫赫,还是会忍不住紧张的。 在中山安国县境内,他们遇到了急急忙忙来阻击他们的白袍军,人数只有千人,双方一交手就被三万叛军杀得丢盔弃甲,向治所卢奴逃去。 击败了白袍军,顿时令赵犊、霍奴、孙伉三人信心倍增,叛军士气空前高涨。 紧接着,叛军又在中山安熹境内遇到一支前来阻击的白袍军,人数也在千人左右,毫无意外,这支白袍军又被叛军打得丢盔弃甲。 若说第一次击败白袍军,振奋了叛军士气,那么第二次击败白袍军,就使叛军生出了轻视之心,认为白袍军不过尔尔。 这一下,赵犊、霍奴、孙伉三人,对白袍军最后一丝忌惮都消失了,不再步步为营,而是领着三万叛军急扑治所卢奴城,誓要快速拿下卢奴城,占据中山郡。 安熹本就离卢奴很近,不到一日,三万多叛军就杀到了卢奴城外。 赵、霍、孙三贼首,抬眼望向城头,只见城头空无一人,只剩一杆杆白袍军旗帜,在春风中孤独地飘扬。 见此情形,三贼首俱是一愣,莫非裴元绍那废物已经溜了? 当即,就要派斥候去打探。 然而就在这时,卢奴城城门却突然缓缓开启… 三人目光齐刷刷投向渐开的城门,当先入目,便是一名肩扛狼牙棒,身如肉山的高大胖子,其后则是林立如潮的白袍军。 叛军阵前,赵、霍、孙三人没有丝毫惊慌,反而是面露不屑。 他们觉得,裴元绍还真是个废物,接连吃了两次败仗,有城障不守,居然还敢出城? 这种人不是无脑匹夫是什么? 三人轻拨马缰回阵,抽出佩剑,向前一压,嘶声大喝:“诛白袍,下卢奴…杀!” 命令一下,三万叛军如蚁涌向前方… 另一边,裴元绍领着三千白袍军已出城,见乌泱乌泱的叛军,铺天盖地涌来,裴元绍不仅毫无惧色,整个人还显得非常兴奋,就像玩小娘子的关键时刻一般。 只见他涨红着脖子,声嘶力竭大喝:“二三子些,一个字…干!” “干”字一落,裴元绍倒提着狼牙棒,踏地如雷般的前奔。 “干!” 三千白袍军齐齐嘶吼,跟随裴元绍的脚步,迎向叛军人潮。 “哼!不自量力!” 叛军战车上,霍奴不屑冷哼。 转眼间,双方皆已进入对方箭弩射程,三千白袍军中,腾起一片箭雨,朝叛军人潮头顶灌去,瞬间惊起一片惨叫声。 不过,叛军人数实在太多,如汪洋中的涟漪一般,微不足道。 同样,叛军也对三千白袍投来一阵松软稀疏的箭雨,数量虽众,但弓弩性能太差,劲道不足。 而且,白袍军人人披甲,几乎是挠痒痒一般。 短暂的远程交手后,双方已到短兵相接的激烈时刻,只见裴元绍蓄势手中狼牙棒,如山一般横砸向面前的数名叛军,数名叛军举木板盾格挡,可惜木板盾太脆弱,直接被砸得断裂,数名叛军惨叫倒地。 裴元绍趁势突入叛军中,手上狼牙棒蛮横地一通狂砸,挨者伤碰者死,无人可挡。 裴元绍身后,是阵型严整,如绞肉机般的白袍方阵,他们如墙推进,如山撼地,无情地收割一个个叛军。 叛军人数虽然是三千白袍军的十倍,但乱糟糟的他们,就像飞蛾扑火,只要扑向白袍军方阵,就会被无情绞杀。 叛军后阵,赵犊、霍奴、孙伉三人心中一颤,这支白袍军怎么和前两次遇到的不一样? 记得前两次,猛虎架不过群狼,直接被我们杀溃了啊? 但眼前这支白袍军,怎么像礁石一样,任凭海浪滔天,仍不能撼其一分? 三人心头虽然惊惧,不过还未慌,认为战斗才开始,过一会儿就能以人多的优势击破白袍军方阵。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白袍军方阵如故,就像一架行走的绞肉机,杀得己方兵卒已不敢冲击对方,开始胆颤地后退。 这一下,赵犊、霍奴、孙伉感受到了白袍军的强大,也意识到有时候人多就不一定有用。 “呜呜!” 就在赵、霍、张三人心慌意乱时,叛军人潮左右侧翼,同时响起了冲锋的号角声。 只见,平旷的原野上,两支各约千人的白袍军,步履如飞杀来。 他们…就是在安国和安熹两县,被叛军打得丢盔弃甲的两支白袍军。 这两支白袍军的出现,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三万打三千都打不过,再来两支白袍军从侧翼杀来,那谁遭得住? 侧翼两支白袍军一头杀叛军中,叛军瞬间就溃了,鬼哭狼嚎地如蚁四散。 赵犊、霍奴、孙伉三人如坠深渊,都意识到被算计了,前两支白袍军就是故意诱他们深入的。 不过,三人来不及后悔,惊慌失措地拔马后逃。 而冀州是非常缺马的,赵、霍、孙三贼首虽然有坐骑,但也仅三人有坐骑。 打马逃离战场后,三人早将亲信甩远,只剩他们三骑在来时的路上狂奔。 这时,斜刺里突然杀出一队白袍军斥候,纷纷端起手中军弩,朝三人射去。 而赵犊、霍奴、孙伉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弩矢扎成了蜂窝,一头栽下奔马。 …… 卢奴城外,从叛军溃散后,白袍军不再组成严整方阵,开始四散追杀叛军,杀得整个原野血流成河。 不久后,斥候队策马来到裴元绍面前,队长提着三个头发拴一起的人头,呈给裴元绍: “启禀将军,赵犊、霍奴、孙伉三贼已伏诛,此乃首级!” 裴元绍抓起三颗人头,扔在地上踹了几脚,嘴里骂骂咧咧: “三个狗日的,居然敢造反?这下掉脑袋了?” 裴元绍这个人,文化没有,武艺也一般,但这货脑子够用。 从接到代城传来的平叛命令,裴元绍就在想,要怎么才能收拾叛军? 一开始他想过即刻出兵涿郡,但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一旦出兵涿郡,那么赵犊、霍奴必定据城死守,而他兵力不多,叛军又有城池为屏障,一时半会儿肯定平不了叛。 所以,他就在想,怎么把叛军诱出城来揍,只要没有城池为障,他有十足把握灭了叛军。 但他知道,要想把叛军诱出城被他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他觉得应该让叛军壮大一些,多攻下几座城池,这样叛军壮大了,就有了底气,或者说胆子。 这就是他当初按兵不动的原因,结果赵犊、霍奴等贼还是很怂。 这下,裴元绍决定给叛军信心和胆气,遂本色出演自己的浪荡,让叛军轻视自己。 这次,赵犊、霍奴果然涨了胆气,主动出兵中山。 一听叛军主动出兵来攻中山,裴元绍知道自己要吃肉了,当即派陈皮和吴老二各领一支白袍军佯装阻击叛军,将叛军诱来卢奴。 而这对裴元绍来说,只要将叛军诱来卢奴,那么凭借白袍军的战力,他就稳赢了! 第518章 叛终 张巡怒气冲冲地回到郡府,越想越气,他觉得与裴元绍这种人同郡为官,就是他的耻辱,遂带着亲随北出卢奴城,去代城告状。 中山郡丞被气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身在冀北高阳的赵、霍二贼,听到这个消息后,欣喜万分! 造反这些时日,其实他们并非毫无忌惮,所忌惮者就是中山太守裴元绍,因为他们打探到,中山太守裴元绍手中有一支白袍军。 据说这支白袍军有五千人,去年一直负责从广昌押送粮草南下,为当时徐晃、张辽二军提供粮草。 后来,徐、张二军驻军冀南后,这支白袍军又向在常山剿贼的陈宫提供粮草。 对于白袍军,赵、霍二人是非常害怕的,况且还是五千兵力。 自从打探到这些消息,二人就停止了攻伐,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上头了,不该说造反就开干。 但现在,二人一致认为,裴元绍就如传闻中一样,是个只会在女人肚皮上使劲的废物。 不然,裴元绍拥有五千白袍军怎么不来打我们? 又怎么会把赵云的妻舅都给气跑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赵、霍二人忌惮之心尽去,连忙派人联络盟友孙伉,决定进军中山,灭了裴元绍。 因为二贼认为,张巡已经去代城告状,到时候代城方面肯定会撤了裴元绍,换将统领中山境内的白袍军,届时来一个猛将,他们可吃不消。 所以,趁裴元绍这个废物还掌着五千白袍军时,先灭了这支白袍军,到时候没了这支白袍军,就是赵云亲自来都无兵可用。 赵犊、霍奴有这个想法,身在滹沱河以南数县造反的孙伉,也是这个想法,都觉得趁白袍军主将无能,先灭了裴元绍手中的白袍军。 届时,赵云只能从边关,或者冀南调兵。 而等那些地方的兵马杀到,他们都将城防打造地固若金汤了,就完全有了与赵云周旋的力量。 两支叛军首脑想法一致,自然是一拍即合,于是双方集结麾下主力,向中山挺进。 一踏入中山境内,两股叛军首脑步步为营,毕竟白袍军威名赫赫,还是会忍不住紧张的。 在中山安国县境内,他们遇到了急急忙忙来阻击他们的白袍军,人数只有千人,双方一交手就被三万叛军杀得丢盔弃甲,向治所卢奴逃去。 击败了白袍军,顿时令赵犊、霍奴、孙伉三人信心倍增,叛军士气空前高涨。 紧接着,叛军又在中山安熹境内遇到一支前来阻击的白袍军,人数也在千人左右,毫无意外,这支白袍军又被叛军打得丢盔弃甲。 若说第一次击败白袍军,振奋了叛军士气,那么第二次击败白袍军,就使叛军生出了轻视之心,认为白袍军不过尔尔。 这一下,赵犊、霍奴、孙伉三人,对白袍军最后一丝忌惮都消失了,不再步步为营,而是领着三万叛军急扑治所卢奴城,誓要快速拿下卢奴城,占据中山郡。 安熹本就离卢奴很近,不到一日,三万多叛军就杀到了卢奴城外。 赵、霍、孙三贼首,抬眼望向城头,只见城头空无一人,只剩一杆杆白袍军旗帜,在春风中孤独地飘扬。 见此情形,三贼首俱是一愣,莫非裴元绍那废物已经溜了? 当即,就要派斥候去打探。 然而就在这时,卢奴城城门却突然缓缓开启… 三人目光齐刷刷投向渐开的城门,当先入目,便是一名肩扛狼牙棒,身如肉山的高大胖子,其后则是林立如潮的白袍军。 叛军阵前,赵、霍、孙三人没有丝毫惊慌,反而是面露不屑。 他们觉得,裴元绍还真是个废物,接连吃了两次败仗,有城障不守,居然还敢出城? 这种人不是无脑匹夫是什么? 三人轻拨马缰回阵,抽出佩剑,向前一压,嘶声大喝:“诛白袍,下卢奴…杀!” 命令一下,三万叛军如蚁涌向前方… 另一边,裴元绍领着三千白袍军已出城,见乌泱乌泱的叛军,铺天盖地涌来,裴元绍不仅毫无惧色,整个人还显得非常兴奋,就像玩小娘子的关键时刻一般。 只见他涨红着脖子,声嘶力竭大喝:“二三子些,一个字…干!” “干”字一落,裴元绍倒提着狼牙棒,踏地如雷般的前奔。 “干!” 三千白袍军齐齐嘶吼,跟随裴元绍的脚步,迎向叛军人潮。 “哼!不自量力!” 叛军战车上,霍奴不屑冷哼。 转眼间,双方皆已进入对方箭弩射程,三千白袍军中,腾起一片箭雨,朝叛军人潮头顶灌去,瞬间惊起一片惨叫声。 不过,叛军人数实在太多,如汪洋中的涟漪一般,微不足道。 同样,叛军也对三千白袍投来一阵松软稀疏的箭雨,数量虽众,但弓弩性能太差,劲道不足。 而且,白袍军人人披甲,几乎是挠痒痒一般。 短暂的远程交手后,双方已到短兵相接的激烈时刻,只见裴元绍蓄势手中狼牙棒,如山一般横砸向面前的数名叛军,数名叛军举木板盾格挡,可惜木板盾太脆弱,直接被砸得断裂,数名叛军惨叫倒地。 裴元绍趁势突入叛军中,手上狼牙棒蛮横地一通狂砸,挨者伤碰者死,无人可挡。 裴元绍身后,是阵型严整,如绞肉机般的白袍方阵,他们如墙推进,如山撼地,无情地收割一个个叛军。 叛军人数虽然是三千白袍军的十倍,但乱糟糟的他们,就像飞蛾扑火,只要扑向白袍军方阵,就会被无情绞杀。 叛军后阵,赵犊、霍奴、孙伉三人心中一颤,这支白袍军怎么和前两次遇到的不一样? 记得前两次,猛虎架不过群狼,直接被我们杀溃了啊? 但眼前这支白袍军,怎么像礁石一样,任凭海浪滔天,仍不能撼其一分? 三人心头虽然惊惧,不过还未慌,认为战斗才开始,过一会儿就能以人多的优势击破白袍军方阵。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白袍军方阵如故,就像一架行走的绞肉机,杀得己方兵卒已不敢冲击对方,开始胆颤地后退。 这一下,赵犊、霍奴、孙伉感受到了白袍军的强大,也意识到有时候人多就不一定有用。 “呜呜!” 就在赵、霍、张三人心慌意乱时,叛军人潮左右侧翼,同时响起了冲锋的号角声。 只见,平旷的原野上,两支各约千人的白袍军,步履如飞杀来。 他们…就是在安国和安熹两县,被叛军打得丢盔弃甲的两支白袍军。 这两支白袍军的出现,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三万打三千都打不过,再来两支白袍军从侧翼杀来,那谁遭得住? 侧翼两支白袍军一头杀叛军中,叛军瞬间就溃了,鬼哭狼嚎地如蚁四散。 赵犊、霍奴、孙伉三人如坠深渊,都意识到被算计了,前两支白袍军就是故意诱他们深入的。 不过,三人来不及后悔,惊慌失措地拔马后逃。 而冀州是非常缺马的,赵、霍、孙三贼首虽然有坐骑,但也仅三人有坐骑。 打马逃离战场后,三人早将亲信甩远,只剩他们三骑在来时的路上狂奔。 这时,斜刺里突然杀出一队白袍军斥候,纷纷端起手中军弩,朝三人射去。 而赵犊、霍奴、孙伉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弩矢扎成了蜂窝,一头栽下奔马。 …… 卢奴城外,从叛军溃散后,白袍军不再组成严整方阵,开始四散追杀叛军,杀得整个原野血流成河。 不久后,斥候队策马来到裴元绍面前,队长提着三个头发拴一起的人头,呈给裴元绍: “启禀将军,赵犊、霍奴、孙伉三贼已伏诛,此乃首级!” 裴元绍抓起三颗人头,扔在地上踹了几脚,嘴里骂骂咧咧: “三个狗日的,居然敢造反?这下掉脑袋了?” 裴元绍这个人,文化没有,武艺也一般,但这货脑子够用。 从接到代城传来的平叛命令,裴元绍就在想,要怎么才能收拾叛军? 一开始他想过即刻出兵涿郡,但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一旦出兵涿郡,那么赵犊、霍奴必定据城死守,而他兵力不多,叛军又有城池为屏障,一时半会儿肯定平不了叛。 所以,他就在想,怎么把叛军诱出城来揍,只要没有城池为障,他有十足把握灭了叛军。 但他知道,要想把叛军诱出城被他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他觉得应该让叛军壮大一些,多攻下几座城池,这样叛军壮大了,就有了底气,或者说胆子。 这就是他当初按兵不动的原因,结果赵犊、霍奴等贼还是很怂。 这下,裴元绍决定给叛军信心和胆气,遂本色出演自己的浪荡,让叛军轻视自己。 这次,赵犊、霍奴果然涨了胆气,主动出兵中山。 一听叛军主动出兵来攻中山,裴元绍知道自己要吃肉了,当即派陈皮和吴老二各领一支白袍军佯装阻击叛军,将叛军诱来卢奴。 而这对裴元绍来说,只要将叛军诱来卢奴,那么凭借白袍军的战力,他就稳赢了! 第519章 神佑吾主 几日后。 裴元绍派快马将赵犊、霍奴、孙伉三人的首级送至代城。 这时,北上代城告状的张巡,也刚刚到代城,他瞬间咽下了一路酝酿的状词。 同时,张巡暗自庆幸,幸好快马跑得快,不然等他告状之后才传来裴元绍平定叛乱的消息,那出洋相的就是他了。 于是,张巡赶紧命亲随摘下马车上的中山郡丞旗子,悄咪咪地往回赶……… 州牧府。 政务堂内,赵云放下手中信件,扫了一眼三个盒子中被腌制得发白的人头,向外挥手: “拿下去,喂狗!” “诺!” 三名捧着盒子的军士,铿锵应诺,快步退出大堂。 赵、霍、孙三贼作乱,对于赵云来说不过是几只自寻死路的草鸡,虽然对民间造成了一定动荡,但如今也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放下这件事情,赵云继续阅览之前的信件,这是冀南传来的消息! 这两个月,天下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袁绍在青州称齐王,定都临淄。 第二件则是,曹操拥立兖州济北王刘政为帝,续汉统,改元建安,自领丞相。 赵云笑了笑,曹操还是走上了挟汉帝的路,但能不能令诸侯就两说了。 因为济北王刘政,虽然是汉章帝直系后裔,但刘政终究没有历史上的献帝,更具有合法性。 况且,在曹操拥立刘政为帝之前,天下就已经有袁术、吕布、袁绍三人称王,汉室的余威也就被三人狠狠践踏了。 不说别的,曹操接下来肯定会有大麻烦。 当然,曹操拥立刘政为帝,也有巨大的政治收益,首先能向天下人展现他曹操是汉室的忠臣。 从而,使曹操获得忠义仁德的名望! 再则,曹操能得到心怀汉室之人的支持,从而吸引人才增强自身的实力。 最后,曹操能站在政治的制高点,强调自身的正统性。 不过,赵云对于这些管不了,也不想管;他深知,自己只需走好自己的路。 处理完今日的政务后,赵云乘车去了城中城。 这两个月,赵云几乎天天都要去一趟城中城,查看纸币的生产情况。 这对赵云来说,是比天下诸侯称王立帝更有意义的事情。 城中城内,一片忙碌,经过多道工序的纸币在裁剪区域一沓沓装箱,这种造钱的感觉,真的令人很激动。 “造出多少了?” 这是赵云每天见到韩壹,都会问的话。 如今,铜钱泛滥幽并两州,物价已经涨至石粮十万钱,经济完全处于崩溃状态,很多地方逐渐回归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模式。 当然,这次幽、并哀鸿,得益最大的就是冀州。 因为冀州人民,用手中贬值到退出市场的铜钱,在幽并两州换取了大量的财物。 于是,让很多人都觉得赵云是故意用这种方式,讨好冀州大族,从而获得冀州人民的支持,但真的是这样吗? “启禀主公,截止今日已经造出二十亿文钱!”韩壹躬身回答。 赵云略作沉吟,说道:“将造好的纸币全部押送至府库!” “诺!” 韩壹激动不已,他知道主公这是即将发行纸币了,而他作为造纸币的总负责人,纸币发行一旦成功,他必将名载史册。 …… 翌日。 城中城内一箱箱贴着封条的纸币,由甲士押送至州府府库。 州牧府大堂内,上百名州府官员齐聚堂中,分列左右。 这时,两名双手托着一个圆型铜质托盘的虎卫,步入堂内。 一众州府官员望去,只见虎卫托着的铜质托盘中,放着五沓不同颜色的东西,很多官员不禁暗道:莫非这就是纸币? 赵云在两个月前,准备批量制造纸币时,就开始让州府官员为纸币的发行布局。 所以,州府官员都知道有纸币这个东西,但很多官员只闻其名,未见其貌。 今天,赵云就要让纸币与一众官员先见面,语气振奋道: “诸君,这便是我方即将发行的纸币!” 语落,堂下两名虎卫托着呈放纸币的铜质托盘,分别走向右首的别驾沮授,以及左首的治中赵该。 沮授、赵该作为赵云麾下两名高官之二,在之前是见过纸币的。 不过,他二人还是从盘中拾起五张不同面额的纸币,在手中端详起来。 接着,两名虎卫逐一将纸币呈向一众官员,在场一众官员每人都如沮授、赵该那般,从盘中拾起五张不同面额的纸币。 纸币拿在手中,一众官员爱不释手,对他们来说这实在是太精美了,栩栩如生的瑞兽,质感细腻的纹路,艳丽夺目的色彩,不说纸币代表的面额,就光纸币上精湛的工艺,就是一件极具价值的藏品。 “此乃神迹也!” 从事魏攸越看越喜欢,将手中纸币与前后孙乾和管宁手中的纸币对比,发现完全是一模一样。 他深知,就算是同一个人书写,同一个字都很难百分之百做到一模一样,而这纸币居然能做到一模一样,这就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只能用神迹来形容。 “神迹,当真是神迹啊!” 很快,一众官员也发现了每种面额的纸币,完全做到了一模一样,纷纷惊叹不已。 闻言,赵云极具自豪感,在历史上雕版印刷术最早发明于唐朝。 而今,他将雕版印刷术用于造纸币,在技术上完全领先了数百年,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是神迹了。 赵云大笑道:“诸君,此币乃吾梦中,得一上神所授之法制成!” 在这个时代,超乎认知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将之归咎于神灵。 赵云这么说,既能解释为何能造出如此精美的纸币,也能增添了纸币的神圣性。 一众官员对于赵云这个解释,俱是深信不疑! 不然,咱们怎么可能造出这么精美的纸币? 一众官员齐齐躬身:“神佑我主,创亘古之未有!” 这一刻,赵云在一众官员心中更加伟岸和神圣,以前赵云造代纸、制留香,就让一众官员非常好奇赵云为什么能造出这种横空出世的东西?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原来有神在暗中相助。 这也就能解释,赵云为什么能以草莽之身,成为今日的三州之主,一切都是因为赵云得到了神的佑护。 赵云心中激荡万千,他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他是神选择的人,有神为助力,说道: “诸君,上神授吾此法,乃让我以此拯救天下苍生,吾意一月之后,于三州各地府衙发行此币,惠泽万民!” “吾主圣明!”一众官员齐齐山呼。 接下来,赵云便与一众官员确定发行纸币的各项事宜… 同时,赵云正式增设金行司一衙,不受各地府衙管辖,直接向州府负责,主管纸币的发行。 至于,第一任金行司司长乃是跟随赵云多年的主簿苏双。 苏双马商出身,对钱财管理很有经验,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年来对赵云忠心耿耿,是赵云很信任的人。 苏双虽然在之前就知道赵云会任命他主管一衙,但到正式任命下来,他依旧难抑心中的激动,主管三州货币,这是对他多么大的信任! 第519章 神佑吾主 几日后。 裴元绍派快马将赵犊、霍奴、孙伉三人的首级送至代城。 这时,北上代城告状的张巡,也刚刚到代城,他瞬间咽下了一路酝酿的状词。 同时,张巡暗自庆幸,幸好快马跑得快,不然等他告状之后才传来裴元绍平定叛乱的消息,那出洋相的就是他了。 于是,张巡赶紧命亲随摘下马车上的中山郡丞旗子,悄咪咪地往回赶……… 州牧府。 政务堂内,赵云放下手中信件,扫了一眼三个盒子中被腌制得发白的人头,向外挥手: “拿下去,喂狗!” “诺!” 三名捧着盒子的军士,铿锵应诺,快步退出大堂。 赵、霍、孙三贼作乱,对于赵云来说不过是几只自寻死路的草鸡,虽然对民间造成了一定动荡,但如今也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放下这件事情,赵云继续阅览之前的信件,这是冀南传来的消息! 这两个月,天下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袁绍在青州称齐王,定都临淄。 第二件则是,曹操拥立兖州济北王刘政为帝,续汉统,改元建安,自领丞相。 赵云笑了笑,曹操还是走上了挟汉帝的路,但能不能令诸侯就两说了。 因为济北王刘政,虽然是汉章帝直系后裔,但刘政终究没有历史上的献帝,更具有合法性。 况且,在曹操拥立刘政为帝之前,天下就已经有袁术、吕布、袁绍三人称王,汉室的余威也就被三人狠狠践踏了。 不说别的,曹操接下来肯定会有大麻烦。 当然,曹操拥立刘政为帝,也有巨大的政治收益,首先能向天下人展现他曹操是汉室的忠臣。 从而,使曹操获得忠义仁德的名望! 再则,曹操能得到心怀汉室之人的支持,从而吸引人才增强自身的实力。 最后,曹操能站在政治的制高点,强调自身的正统性。 不过,赵云对于这些管不了,也不想管;他深知,自己只需走好自己的路。 处理完今日的政务后,赵云乘车去了城中城。 这两个月,赵云几乎天天都要去一趟城中城,查看纸币的生产情况。 这对赵云来说,是比天下诸侯称王立帝更有意义的事情。 城中城内,一片忙碌,经过多道工序的纸币在裁剪区域一沓沓装箱,这种造钱的感觉,真的令人很激动。 “造出多少了?” 这是赵云每天见到韩壹,都会问的话。 如今,铜钱泛滥幽并两州,物价已经涨至石粮十万钱,经济完全处于崩溃状态,很多地方逐渐回归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模式。 当然,这次幽、并哀鸿,得益最大的就是冀州。 因为冀州人民,用手中贬值到退出市场的铜钱,在幽并两州换取了大量的财物。 于是,让很多人都觉得赵云是故意用这种方式,讨好冀州大族,从而获得冀州人民的支持,但真的是这样吗? “启禀主公,截止今日已经造出二十亿文钱!”韩壹躬身回答。 赵云略作沉吟,说道:“将造好的纸币全部押送至府库!” “诺!” 韩壹激动不已,他知道主公这是即将发行纸币了,而他作为造纸币的总负责人,纸币发行一旦成功,他必将名载史册。 …… 翌日。 城中城内一箱箱贴着封条的纸币,由甲士押送至州府府库。 州牧府大堂内,上百名州府官员齐聚堂中,分列左右。 这时,两名双手托着一个圆型铜质托盘的虎卫,步入堂内。 一众州府官员望去,只见虎卫托着的铜质托盘中,放着五沓不同颜色的东西,很多官员不禁暗道:莫非这就是纸币? 赵云在两个月前,准备批量制造纸币时,就开始让州府官员为纸币的发行布局。 所以,州府官员都知道有纸币这个东西,但很多官员只闻其名,未见其貌。 今天,赵云就要让纸币与一众官员先见面,语气振奋道: “诸君,这便是我方即将发行的纸币!” 语落,堂下两名虎卫托着呈放纸币的铜质托盘,分别走向右首的别驾沮授,以及左首的治中赵该。 沮授、赵该作为赵云麾下两名高官之二,在之前是见过纸币的。 不过,他二人还是从盘中拾起五张不同面额的纸币,在手中端详起来。 接着,两名虎卫逐一将纸币呈向一众官员,在场一众官员每人都如沮授、赵该那般,从盘中拾起五张不同面额的纸币。 纸币拿在手中,一众官员爱不释手,对他们来说这实在是太精美了,栩栩如生的瑞兽,质感细腻的纹路,艳丽夺目的色彩,不说纸币代表的面额,就光纸币上精湛的工艺,就是一件极具价值的藏品。 “此乃神迹也!” 从事魏攸越看越喜欢,将手中纸币与前后孙乾和管宁手中的纸币对比,发现完全是一模一样。 他深知,就算是同一个人书写,同一个字都很难百分之百做到一模一样,而这纸币居然能做到一模一样,这就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只能用神迹来形容。 “神迹,当真是神迹啊!” 很快,一众官员也发现了每种面额的纸币,完全做到了一模一样,纷纷惊叹不已。 闻言,赵云极具自豪感,在历史上雕版印刷术最早发明于唐朝。 而今,他将雕版印刷术用于造纸币,在技术上完全领先了数百年,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是神迹了。 赵云大笑道:“诸君,此币乃吾梦中,得一上神所授之法制成!” 在这个时代,超乎认知的所有东西,都可以将之归咎于神灵。 赵云这么说,既能解释为何能造出如此精美的纸币,也能增添了纸币的神圣性。 一众官员对于赵云这个解释,俱是深信不疑! 不然,咱们怎么可能造出这么精美的纸币? 一众官员齐齐躬身:“神佑我主,创亘古之未有!” 这一刻,赵云在一众官员心中更加伟岸和神圣,以前赵云造代纸、制留香,就让一众官员非常好奇赵云为什么能造出这种横空出世的东西?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原来有神在暗中相助。 这也就能解释,赵云为什么能以草莽之身,成为今日的三州之主,一切都是因为赵云得到了神的佑护。 赵云心中激荡万千,他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他是神选择的人,有神为助力,说道: “诸君,上神授吾此法,乃让我以此拯救天下苍生,吾意一月之后,于三州各地府衙发行此币,惠泽万民!” “吾主圣明!”一众官员齐齐山呼。 接下来,赵云便与一众官员确定发行纸币的各项事宜… 同时,赵云正式增设金行司一衙,不受各地府衙管辖,直接向州府负责,主管纸币的发行。 至于,第一任金行司司长乃是跟随赵云多年的主簿苏双。 苏双马商出身,对钱财管理很有经验,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年来对赵云忠心耿耿,是赵云很信任的人。 苏双虽然在之前就知道赵云会任命他主管一衙,但到正式任命下来,他依旧难抑心中的激动,主管三州货币,这是对他多么大的信任! 第520章 纸币发行 一个月后。 公元193年,五月二十日这天。 幽、并、冀三州各地官府,突然发布一道告示: 在半年后,幽、并、冀三州将禁止铜币流通,改用更轻便、更好用的神授纸币,作为流通货币! 请三州万民,务必在半年内将手中铜钱至官府兑换纸币,否则过期作废。 同时,即今日起,官府所收税赋以及官卖盐铁粮等物品,全部改用纸币交易。 这道告示一出,幽、并、冀三州所有人大哗,首先冒出的疑问:纸币是什么? 这时,各地百姓发现,署衙旁边之前两三个月,一直围起来不让人靠近的地方,今天拆除了高高的围栏,露出一道颇有贵气的小衙门。 “上面写的什么?” 人群围拢在小衙门外,一众百姓好奇地望着小衙门上的牌匾,不认识上面写的什么? 这时,小衙门内,走出一名身着崭新官服的官员,他对一众百姓拱手道: “诸位父老乡亲,鄙人乃此地金行吏,此处便是兑换纸币的金行!” “从今日开始,十万贬值铜币可兑换六百文纸币!” “拿到纸币之后,诸位乡亲可用纸币去一旁官仓,购买粮食、盐、布匹、农具等一切所需品!当然,也可以私下购买物品!” 百姓中,马上有人问道:“十万铜币换六百文,那六百文能买多少粮食?” 对于老百姓来说,什么币种流通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币种值不值钱,就像手上的铜币,一千多斤重才能买一百二十斤粮食;(本书中的斤,为汉斤,约250克) 所以,老百姓最关心的是,换成纸币的钱,能买多少粮食? 金行吏伸出一根手指:“六百文可买一石粮!” 一众百姓闻言,开始心算了起来,现在市价已经是十二万钱一石粮,而与官府兑换十万钱就可以买一石粮,那他们岂不能从中赚两万钱差价? 一算有利可图,一众百姓都变得心动起来,可就是没人马上行动去换新币。 金行吏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行动,遂从金行内取了一沓面值一百的紫币出来,他抽出一张纸币,扬起道: “诸位乡亲,这就是纸币,此乃吾等之主赵州牧,得上神梦中授法所制,你们看…上面的苍龙栩栩如生,制作巧夺天工,亘古未有!” 一众百姓一见,确实被纸币上的图案吸引,当真是制作精美,再听是三州之主得上神授法所制,突然变得肃然起敬。 这时,一名粗糙汉子大声道:“俺这就回家取钱来换!” “吾在此恭候这位乡亲!”金行吏拱手说道。 过了好半晌,那位粗糙汉子带着一家老小推着板车,终于到了金行衙门。 粗糙汉子指着板车上两大麻袋铜钱:“这便是十万铜币! 金行吏道了一声好,向后招了招手,当即有几名下手,提着秤来秤铜钱。 钱贬值到现在这种程度,自然不会有人去数,都是直接上秤。 待几名下手秤过铜钱,确定都是铜币后,金行吏从手中一沓紫币里,抽出六张交给粗糙汉子,介绍道: “这位乡亲你看,这纸币上有一竖和两个圈,就是一百文,我们称它为龙币!给…这六百文是你的了!” 粗糙汉子愣愣地接过轻飘飘的六张纸币,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俺那么多铜钱,就换这么一点点?而且这薄薄的,坏了怎么办?” 金行吏拱手道:“这位乡亲,钱值不值不是以数量和重量决定,而是它能买多少东西!” “还有,你担心纸币坏了怎么办?这个问题州牧早已下明令,纸币一经发行,官府绝对保障人民的利益!” “故而,纸币若有掉色、陈旧、损坏等情况,只要在能辨识出来是纸币,都可以拿到各地金行兑换崭新同面值的纸币,绝对保障每一位纸币持有者的财产安全!” 粗糙汉子默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这几张钱,真能买一石粮?” 金行吏向上拱了拱手,崇敬道:“此乃上神亲授州牧的上币,你若不信,马上可以去官仓使用,看鄙人有没有诓你!” 粗糙汉子将信将疑地看了金行吏一眼,又想到是上神授于州牧的,便带着妻儿推着空板车,去府衙另一边开放的官仓。 没一会儿,粗糙汉子推着一袋粮食来到金行外,喜道:“这位官人未诓俺,真的可以用纸币买粮食,俺这就回家将家中铜钱都拿来换,以后买东西就不用费力推铜钱了!” 有了这位粗糙汉子佐证,一众百姓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纷纷回家去搬铜钱换纸币… 这是幽、并两州各地兑换纸币的普遍情形,而冀州各处金行,就非常冷清。 因为冀州这几个月疯狂往幽、并两州抛售铜币,导致铜钱已经非常稀缺,就是普通百姓手中原本的贬值铜钱,都被各地大族以超低的价格收去幽、并两州抛掉了。 没有铜钱换纸币,对于从幽并搜刮了大批财物的冀州各地大族来说,本来没有什么。 但官府在发布纸币告示的同时,规定代纸、留香必须用纸币才能购买,不然不卖。 要知道,从今年年初,代城就以代纸、留香生产不足为由,断货了三四个月。 这就导致,天下各地大族奇缺代纸、留香,甚至这两样东西的黑市价格都炒高了两三倍。 如今,代纸、留香重新出售了,但只以纸币结算,就是黄金都不认了,这可愁坏了冀州各地大族。 …… 安平郡。 郡守府内,安平郡丞周佩心不在焉地处理手上政务,心中暗道: 如今,整个冀州,乃至河水以南的天下各州,都非常缺代纸和留香了。 若家族在这个时候换到纸币,再用纸币购买代纸和留香,贩卖出去,那家族岂不是要大赚一笔? 其实在冀州,有周佩这种想法的豪强大族,实在是太多了。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有利,就会有人前仆后继。 冀州各地大族也是如此,既然冀州因为没有铜钱换不到纸币,那我们就去幽、并,用手中财物去换幽、并两州民间的铜钱,再用铜钱换纸币。 一时间,冀州各地大族又开始往幽、并两州涌… 这次,他们不是去换财物,而是用手中的财物去换纸币。 冀州是幽、并、冀三州中人口最多,土地最肥沃,经济最好的一州。 再加上,之前用贬值铜钱狠狠刮了一遍幽、并两州,使得各地大族手中都有不菲的财物。 冀州各地富豪一到幽、并两州,本来想重新回收铜币换纸币的,但因为官府纸币信用高,等他们到幽、并两州时,民间铜币已经不多了。 回收不到铜币,冀州一众富豪索性直接用财物换民间的纸币。 而幽、并民间发行的纸币是有限的,需求增加后,百姓手中的纸币就开始升值了。 从一开始,六百文可以买一石粮食,逐渐变成五百文就可以买一石粮食,接着四百文就可以买一石粮食了。 最后,不到两个月时间,三百文就可以买一石粮食了。 这一下,冀州富豪手中的财富,开始流入幽、并两州。 而幽、并两州发行的纸币,也开始流入冀州… … 代城,州牧府。 政务堂内,作为金行司司长的苏双,正在向赵云汇报,各地金行纸币发行的情况。 只听苏双说,如今,幽并两州各处金行的纸币已经告罄,而民间对纸币需求极大,导致劣质铜币都跟着升值了。 在纸币发行前,民间均价十二万钱买一石粮,但现在因民间大量铜钱收归官府,冀地豪强又蜂拥幽并两州换纸币,导致铜币都跟着升值,六万钱就可以换一石粮。 所以,苏双提议开放金银等财物可以至官府兑换纸币。 赵云点了点头,发行纸币时,他规定只能用铜币兑换纸币,目的是清除民间泛滥的铜钱,净化市场。 而为了清理这些泛滥的铜钱,他投入非常之大。 因为一开始,老百姓兑换到纸币,对纸币信心不足,所以他们不会把纸币留在手中。 而是,用刚兑换的纸币,去购买官仓的粮食布匹等实物。 这就导致,赵云发行出去的纸币,其实有七成以上都回到了各地官仓。 而官仓内的粮食布匹等实物,自然被百姓用纸币购买一空了。 所以说,赵云为了纸币的发行,投入之大;据当前发行的纸币量,赵云就把去年卖徐州战马的近四百万石粮砸了进去。 同时,还有从泉州、右北平海阳调集的百万石盐,以及渔阳炼铁城打造出来的大批铁质农具,和数以十万计的布匹。 而这些东西的价值总和,已经超过了四十亿文钱,而且幽、并豪强大族,还用兑换的纸币在官仓买走了大量的黄金。 可以说,赵云为了纸币的公信力,完全是投了血本。 正是因为这番血本,使得纸币在民间赢得了公信力。 这个时候,官仓也该顺应市场,释放官仓内的纸币,使粮食、财物回流官仓,不然再这么下去,代城的财务就要出问题了。 赵云道:“各地金行纸币告罄,暂时不用加赠纸币投放,即刻传令各地官仓允许民间用粮食、布匹等财物兑换官仓内的纸币!” “诺!” 苏双躬身应诺;可以想象,一旦各地官仓内的纸币允许民间兑换,那么已经升值的纸币,就会回流之前卖出去的粮、盐等物品。 想到这里,苏双不禁偷看了一眼赵云,自家主公才是玩钱的高手啊! 如今,民间纸币升值,已到三百文可买一石粮,那么官仓中的纸币,也跟着大量升值,这样就可以换回比之前流出更多的粮食和财物。 而来换官仓纸币的,不是幽、并的普通百姓。 而是幽、并、冀三州各地豪强大族,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吃下那么多的纸币,那么主公就让三州豪强大族,心甘情愿地被收割一波。 高! 当真是高啊! 想到这些,苏双真是对赵云五体投地,之前让冀州豪强大族收割幽、并两州。 而今,马上就轮到豪强大族手中的财富,流入州府了… 第520章 纸币发行 一个月后。 公元193年,五月二十日这天。 幽、并、冀三州各地官府,突然发布一道告示: 在半年后,幽、并、冀三州将禁止铜币流通,改用更轻便、更好用的神授纸币,作为流通货币! 请三州万民,务必在半年内将手中铜钱至官府兑换纸币,否则过期作废。 同时,即今日起,官府所收税赋以及官卖盐铁粮等物品,全部改用纸币交易。 这道告示一出,幽、并、冀三州所有人大哗,首先冒出的疑问:纸币是什么? 这时,各地百姓发现,署衙旁边之前两三个月,一直围起来不让人靠近的地方,今天拆除了高高的围栏,露出一道颇有贵气的小衙门。 “上面写的什么?” 人群围拢在小衙门外,一众百姓好奇地望着小衙门上的牌匾,不认识上面写的什么? 这时,小衙门内,走出一名身着崭新官服的官员,他对一众百姓拱手道: “诸位父老乡亲,鄙人乃此地金行吏,此处便是兑换纸币的金行!” “从今日开始,十万贬值铜币可兑换六百文纸币!” “拿到纸币之后,诸位乡亲可用纸币去一旁官仓,购买粮食、盐、布匹、农具等一切所需品!当然,也可以私下购买物品!” 百姓中,马上有人问道:“十万铜币换六百文,那六百文能买多少粮食?” 对于老百姓来说,什么币种流通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币种值不值钱,就像手上的铜币,一千多斤重才能买一百二十斤粮食;(本书中的斤,为汉斤,约250克) 所以,老百姓最关心的是,换成纸币的钱,能买多少粮食? 金行吏伸出一根手指:“六百文可买一石粮!” 一众百姓闻言,开始心算了起来,现在市价已经是十二万钱一石粮,而与官府兑换十万钱就可以买一石粮,那他们岂不能从中赚两万钱差价? 一算有利可图,一众百姓都变得心动起来,可就是没人马上行动去换新币。 金行吏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行动,遂从金行内取了一沓面值一百的紫币出来,他抽出一张纸币,扬起道: “诸位乡亲,这就是纸币,此乃吾等之主赵州牧,得上神梦中授法所制,你们看…上面的苍龙栩栩如生,制作巧夺天工,亘古未有!” 一众百姓一见,确实被纸币上的图案吸引,当真是制作精美,再听是三州之主得上神授法所制,突然变得肃然起敬。 这时,一名粗糙汉子大声道:“俺这就回家取钱来换!” “吾在此恭候这位乡亲!”金行吏拱手说道。 过了好半晌,那位粗糙汉子带着一家老小推着板车,终于到了金行衙门。 粗糙汉子指着板车上两大麻袋铜钱:“这便是十万铜币! 金行吏道了一声好,向后招了招手,当即有几名下手,提着秤来秤铜钱。 钱贬值到现在这种程度,自然不会有人去数,都是直接上秤。 待几名下手秤过铜钱,确定都是铜币后,金行吏从手中一沓紫币里,抽出六张交给粗糙汉子,介绍道: “这位乡亲你看,这纸币上有一竖和两个圈,就是一百文,我们称它为龙币!给…这六百文是你的了!” 粗糙汉子愣愣地接过轻飘飘的六张纸币,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俺那么多铜钱,就换这么一点点?而且这薄薄的,坏了怎么办?” 金行吏拱手道:“这位乡亲,钱值不值不是以数量和重量决定,而是它能买多少东西!” “还有,你担心纸币坏了怎么办?这个问题州牧早已下明令,纸币一经发行,官府绝对保障人民的利益!” “故而,纸币若有掉色、陈旧、损坏等情况,只要在能辨识出来是纸币,都可以拿到各地金行兑换崭新同面值的纸币,绝对保障每一位纸币持有者的财产安全!” 粗糙汉子默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这几张钱,真能买一石粮?” 金行吏向上拱了拱手,崇敬道:“此乃上神亲授州牧的上币,你若不信,马上可以去官仓使用,看鄙人有没有诓你!” 粗糙汉子将信将疑地看了金行吏一眼,又想到是上神授于州牧的,便带着妻儿推着空板车,去府衙另一边开放的官仓。 没一会儿,粗糙汉子推着一袋粮食来到金行外,喜道:“这位官人未诓俺,真的可以用纸币买粮食,俺这就回家将家中铜钱都拿来换,以后买东西就不用费力推铜钱了!” 有了这位粗糙汉子佐证,一众百姓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纷纷回家去搬铜钱换纸币… 这是幽、并两州各地兑换纸币的普遍情形,而冀州各处金行,就非常冷清。 因为冀州这几个月疯狂往幽、并两州抛售铜币,导致铜钱已经非常稀缺,就是普通百姓手中原本的贬值铜钱,都被各地大族以超低的价格收去幽、并两州抛掉了。 没有铜钱换纸币,对于从幽并搜刮了大批财物的冀州各地大族来说,本来没有什么。 但官府在发布纸币告示的同时,规定代纸、留香必须用纸币才能购买,不然不卖。 要知道,从今年年初,代城就以代纸、留香生产不足为由,断货了三四个月。 这就导致,天下各地大族奇缺代纸、留香,甚至这两样东西的黑市价格都炒高了两三倍。 如今,代纸、留香重新出售了,但只以纸币结算,就是黄金都不认了,这可愁坏了冀州各地大族。 …… 安平郡。 郡守府内,安平郡丞周佩心不在焉地处理手上政务,心中暗道: 如今,整个冀州,乃至河水以南的天下各州,都非常缺代纸和留香了。 若家族在这个时候换到纸币,再用纸币购买代纸和留香,贩卖出去,那家族岂不是要大赚一笔? 其实在冀州,有周佩这种想法的豪强大族,实在是太多了。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有利,就会有人前仆后继。 冀州各地大族也是如此,既然冀州因为没有铜钱换不到纸币,那我们就去幽、并,用手中财物去换幽、并两州民间的铜钱,再用铜钱换纸币。 一时间,冀州各地大族又开始往幽、并两州涌… 这次,他们不是去换财物,而是用手中的财物去换纸币。 冀州是幽、并、冀三州中人口最多,土地最肥沃,经济最好的一州。 再加上,之前用贬值铜钱狠狠刮了一遍幽、并两州,使得各地大族手中都有不菲的财物。 冀州各地富豪一到幽、并两州,本来想重新回收铜币换纸币的,但因为官府纸币信用高,等他们到幽、并两州时,民间铜币已经不多了。 回收不到铜币,冀州一众富豪索性直接用财物换民间的纸币。 而幽、并民间发行的纸币是有限的,需求增加后,百姓手中的纸币就开始升值了。 从一开始,六百文可以买一石粮食,逐渐变成五百文就可以买一石粮食,接着四百文就可以买一石粮食了。 最后,不到两个月时间,三百文就可以买一石粮食了。 这一下,冀州富豪手中的财富,开始流入幽、并两州。 而幽、并两州发行的纸币,也开始流入冀州… … 代城,州牧府。 政务堂内,作为金行司司长的苏双,正在向赵云汇报,各地金行纸币发行的情况。 只听苏双说,如今,幽并两州各处金行的纸币已经告罄,而民间对纸币需求极大,导致劣质铜币都跟着升值了。 在纸币发行前,民间均价十二万钱买一石粮,但现在因民间大量铜钱收归官府,冀地豪强又蜂拥幽并两州换纸币,导致铜币都跟着升值,六万钱就可以换一石粮。 所以,苏双提议开放金银等财物可以至官府兑换纸币。 赵云点了点头,发行纸币时,他规定只能用铜币兑换纸币,目的是清除民间泛滥的铜钱,净化市场。 而为了清理这些泛滥的铜钱,他投入非常之大。 因为一开始,老百姓兑换到纸币,对纸币信心不足,所以他们不会把纸币留在手中。 而是,用刚兑换的纸币,去购买官仓的粮食布匹等实物。 这就导致,赵云发行出去的纸币,其实有七成以上都回到了各地官仓。 而官仓内的粮食布匹等实物,自然被百姓用纸币购买一空了。 所以说,赵云为了纸币的发行,投入之大;据当前发行的纸币量,赵云就把去年卖徐州战马的近四百万石粮砸了进去。 同时,还有从泉州、右北平海阳调集的百万石盐,以及渔阳炼铁城打造出来的大批铁质农具,和数以十万计的布匹。 而这些东西的价值总和,已经超过了四十亿文钱,而且幽、并豪强大族,还用兑换的纸币在官仓买走了大量的黄金。 可以说,赵云为了纸币的公信力,完全是投了血本。 正是因为这番血本,使得纸币在民间赢得了公信力。 这个时候,官仓也该顺应市场,释放官仓内的纸币,使粮食、财物回流官仓,不然再这么下去,代城的财务就要出问题了。 赵云道:“各地金行纸币告罄,暂时不用加赠纸币投放,即刻传令各地官仓允许民间用粮食、布匹等财物兑换官仓内的纸币!” “诺!” 苏双躬身应诺;可以想象,一旦各地官仓内的纸币允许民间兑换,那么已经升值的纸币,就会回流之前卖出去的粮、盐等物品。 想到这里,苏双不禁偷看了一眼赵云,自家主公才是玩钱的高手啊! 如今,民间纸币升值,已到三百文可买一石粮,那么官仓中的纸币,也跟着大量升值,这样就可以换回比之前流出更多的粮食和财物。 而来换官仓纸币的,不是幽、并的普通百姓。 而是幽、并、冀三州各地豪强大族,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吃下那么多的纸币,那么主公就让三州豪强大族,心甘情愿地被收割一波。 高! 当真是高啊! 想到这些,苏双真是对赵云五体投地,之前让冀州豪强大族收割幽、并两州。 而今,马上就轮到豪强大族手中的财富,流入州府了… 第521章 兖州曹操 幽、并、冀三州金行处于无纸币兑换时,三州各地官府发布告示: 为了解决民间对纸币的需求,促进商贸的繁荣,遂允许民间以市场等价兑换官仓中的纸币! 这一下,冀州各地大族不用费时费力跑幽、并两州兑换纸币,就可以拿着粮食和财物直接去当地官府兑换纸币了。 使得各地官仓逐渐隆起,大批粮食和财物回流官仓中。 从表面看,赵云只在自己治下发布了纸币,其实对整个天下也是有影响的,因为利益会促使交易,而一旦有交易就会影响天下各地。 紧邻冀州的兖州,很快出现了纸币的身影,因为兖州曹操并未与赵云有什么大矛盾。 所以,双方关卡都在进行商业来往,而纸币自然很快流入了兖州。 兖州,鄄城。 鄄城是曹操为济北王刘政选择的都城,至于曹操为何不选择兖州治所昌邑和更繁华的濮阳城? 皆因,曹操从去年赵云在邯郸卖地得到了启发。 所以,曹操也选择一处地理不错,但城池较破,人口较少的地方,作为新帝的都城。 这样,曹操就可以像赵云在邯郸卖地那样,搞一笔钱粮充实府库。 曹操现学现用这一招,虽然没有赵云搞得多,但曹操也大搞了一笔,使得他财政没有那么拮据了。 正在建设的鄄城内,曹操拿着手中几张纸币,看了又看,不禁啧啧称奇,忍不住感叹: “赵子龙还真是个大才,居然能造出这么精美的币种!” 曹操乃世之枭雄,从第一眼见到纸币,他就发现了纸币的很多优点。 首先,纸币轻便,不像铜钱那般沉重,这个优点在交易中就能省很多人力物力,促进经济发展。 再则,以他的眼光来看,造一张一文的纸币,其实与造一张一百文的纸币,应该没有太大的成本差别,如此造一张一百文的纸币就是在抢钱。 曹操深知,经济才是取得战场胜利的基础,而他的兖州,之前深受劣钱的冲击,经济遭到了非常严重的破坏。 如今,兖州境内基本都是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方式,这对经济的发展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曹操很心动,他将几张纸币,分别递给围在他身旁的荀彧、夏侯惇、戏志才、程昱四人,说道: “你们都看看,咱们能不能也造这种钱!” 荀彧四人每人接过一张纸币,在手里端详半天,越看越迷糊,正好荀彧与戏志才手中拿的都是五十文的红色凤凰币。 二人将两张纸币一对比,发现居然一模一样,就是比双生子还像,忍不住惊呼: “这怎么可能?两张纸币怎么可能做到完全一模一样?” 曹操早就发现相同的面值的纸币一模一样,并不再惊讶,说道: “文若,咱也想造这种钱,你们就说能不能造?” “主公,代纸咱们都要从冀州买!”荀彧不忍心打击曹操,很委婉地说道。 曹操一愣,是啊!代纸都是从冀州买来的,连造纸都不会,怎么造纸币? 沉吟片刻后,曹操细眼一亮,又道:“咱们不会造纸,就直接买代纸来造纸币不就好了?” “兄长好主意!” 夏侯惇一拍大腿,非常赞成曹操的想法,用代纸来造纸币。 荀彧、戏志才、程昱三人暂时没有吭声,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赵云是不是就是用代纸造的纸币。 见三位智囊都没有否定,曹操大笑道:“找些技艺高超的工匠,就照着赵云的纸币,造我们自己的纸币!” “兄长,我这就去办!”夏侯惇斗志昂扬地去筹备造假钱去了。 … 但没过两天,夏侯惇垂头丧气来找曹操。 “元让,如何了?” 曹操一见夏侯惇那丧气样,心头不禁咯噔一下,但还是非常期待地问了一句。 夏侯惇哭丧着脸:“兄长,纸币上的图案太难仿照了,我找来几十个画师,画了一天都画不出一张纸币,而且代纸不能沾水,一沾水就烂了,还有纸币上发亮的色墨,我们完全弄不了!” 说着,夏侯惇递出一张,鬼画符一般的假钱。 这种假钱,就是烧了糊弄鬼,都糊弄不了。 曹操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暗忖:看来这纸币不是这么简单的啊! “主公,大事不好了!” 就在曹操心里拔凉拔凉时,亲卫大将许褚急冲冲跑来。 曹操心里本就难受,一见许褚这急躁的模样,顿时呵斥道:“何事如此惊慌?” “主公,子孝飞马来报,袁术引十万大军越过我方边界杀来!” 曹操面色一沉,但并未太过吃惊,其实当日他打算拥立济北王刘政为帝时,就推演过局势,以他对袁术的了解,一定会出兵攻打他。 当然,曹操也清楚,就算他不拥立刘政为帝,袁术早晚一天也会打来,沉声道:“袁公路到何处了?” “据快马传来的消息,袁术从梁国虞县越界,如今应已杀至我方已氏县境内!”许诸连忙回禀。 曹操略作沉吟,已氏与他所处的鄄城同属济阴郡,只是一个在南端,一个在北端,两地相距两百余里。 想到这里,曹操当即道:“传令子孝,严守已氏城,务必将袁公路拖在已氏,待我方主力抵达,痛击贼军!” “诺!” 许诸高声应诺,大步退出。 没一会儿,得到袁术入侵消息的荀彧、戏志才、程昱、万潜等人,齐齐来到曹操面前。 曹操将收到的军情,大致与荀彧说了一下,又道: “诸君,而今伪王袁公路引十万大军入侵,我方当如何应对?” 荀彧当先道:“丞相,伪王袁公路骄横跋扈,妄自尊大,此乃骄兵也,在下以为当以雷霆之威战之!” “文若之言,深得吾心!”曹操抚髯大笑,一身枭雄的自信。 荀彧想了想,又道:“袁公路来攻,以二袁之间的间隙,东边袁绍应该不会有动作,而西面有张邈防御吕布,短时间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河北赵云,我方需留心!” 曹操点了点头,当日他拥立刘政为帝后,当即派使节前往代城,以新帝刘政的名义,敕封赵云为骠骑将军,代侯,总领河北三州。 但是,他派去的使节回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到赵云,据说赵云在飞狐牧场训练骑兵,抽不开身。 随后,使节耐心等了半个月,但依旧没有见到赵云,最后驿馆以翻新为由,将使节都请出了驿馆。 最后,他派去的使节,就这样灰溜溜地回来了! 曹操对于赵云的这种态度,心中是有气的,但赵云雄踞河北三州,他又不能把人家怎么样,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袁术来攻,他可得防着赵云背后捅刀子,思量几息后,曹操对万潜道: “文隐,当年你曾去过代城,这次就由你出使河北,加深我方与河北的关系!” “诺!” 万潜躬身应诺,他知道加深与河北的关系是假,实则是让他去河北探查白袍军的动向,防止赵云在后背捅刀子。 ……… 冀州,邯郸。 此时,赵云其实没有在代城,他已经来了邯郸,随他同来的还有甄姜等一众妻儿。 邯郸城外,八百虎卫拱卫着十余辆颇为大气的马车。 马车里,有赵云的六名妻妾,以及六子二女。 当然,还有赵雨母女二人。 “这就是邯郸?不过如此!” 一到邯郸城外,早就在马车里憋坏了的赵霆,一撩车帘,钻出车厢,站在御手坐的边上,望向眼前高耸的城墙。 在代城待习惯的赵霆,并没有觉得邯郸有什么新奇的地方。 甄姜的马车里,赵胤也撩开了车帘,他不像赵霆那般跳脱,整个人显得很沉稳。 赵胤望了望邯郸城垣,又看了看邯郸城外遍布密集的草木棚子,对身旁甄姜道: “娘亲,城外这些都是各地流民来此的居所吗?” 甄姜轻点螓首:“听你阿父说过,这些确实是流民的居所,如今他们都在参与筑城!” 赵胤又道:“那城池筑好后,这些流民该何去何从呢?” 甄姜望着儿子,她没想到儿子会问这个问题,遂饶有兴致地反问: “那胤儿认为,这些流民将来该何去何从?” 赵胤想了想道:“恩师说过,万姓流离,乃世乱而奔,若世安则民附,再察其疾苦,则民亦安也!” “胤儿的意思是,在筑城之后,应该给流民一个安稳的生活,那么他们就会归附,若再体察他们的疾苦,流民就会安宁?”甄姜欣慰地笑了。 赵胤重重点头:“嗯!孩儿觉得筑城之后,应该授予流民土地或者活计,让他们安定下来!” 甄姜笑道:“那你去给你阿父提议!” 赵胤望了一眼乘马在前的伟岸背影,回首对甄姜道:“娘亲,我去给阿父说,他会听我的吗?” 第521章 兖州曹操 幽、并、冀三州金行处于无纸币兑换时,三州各地官府发布告示: 为了解决民间对纸币的需求,促进商贸的繁荣,遂允许民间以市场等价兑换官仓中的纸币! 这一下,冀州各地大族不用费时费力跑幽、并两州兑换纸币,就可以拿着粮食和财物直接去当地官府兑换纸币了。 使得各地官仓逐渐隆起,大批粮食和财物回流官仓中。 从表面看,赵云只在自己治下发布了纸币,其实对整个天下也是有影响的,因为利益会促使交易,而一旦有交易就会影响天下各地。 紧邻冀州的兖州,很快出现了纸币的身影,因为兖州曹操并未与赵云有什么大矛盾。 所以,双方关卡都在进行商业来往,而纸币自然很快流入了兖州。 兖州,鄄城。 鄄城是曹操为济北王刘政选择的都城,至于曹操为何不选择兖州治所昌邑和更繁华的濮阳城? 皆因,曹操从去年赵云在邯郸卖地得到了启发。 所以,曹操也选择一处地理不错,但城池较破,人口较少的地方,作为新帝的都城。 这样,曹操就可以像赵云在邯郸卖地那样,搞一笔钱粮充实府库。 曹操现学现用这一招,虽然没有赵云搞得多,但曹操也大搞了一笔,使得他财政没有那么拮据了。 正在建设的鄄城内,曹操拿着手中几张纸币,看了又看,不禁啧啧称奇,忍不住感叹: “赵子龙还真是个大才,居然能造出这么精美的币种!” 曹操乃世之枭雄,从第一眼见到纸币,他就发现了纸币的很多优点。 首先,纸币轻便,不像铜钱那般沉重,这个优点在交易中就能省很多人力物力,促进经济发展。 再则,以他的眼光来看,造一张一文的纸币,其实与造一张一百文的纸币,应该没有太大的成本差别,如此造一张一百文的纸币就是在抢钱。 曹操深知,经济才是取得战场胜利的基础,而他的兖州,之前深受劣钱的冲击,经济遭到了非常严重的破坏。 如今,兖州境内基本都是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方式,这对经济的发展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曹操很心动,他将几张纸币,分别递给围在他身旁的荀彧、夏侯惇、戏志才、程昱四人,说道: “你们都看看,咱们能不能也造这种钱!” 荀彧四人每人接过一张纸币,在手里端详半天,越看越迷糊,正好荀彧与戏志才手中拿的都是五十文的红色凤凰币。 二人将两张纸币一对比,发现居然一模一样,就是比双生子还像,忍不住惊呼: “这怎么可能?两张纸币怎么可能做到完全一模一样?” 曹操早就发现相同的面值的纸币一模一样,并不再惊讶,说道: “文若,咱也想造这种钱,你们就说能不能造?” “主公,代纸咱们都要从冀州买!”荀彧不忍心打击曹操,很委婉地说道。 曹操一愣,是啊!代纸都是从冀州买来的,连造纸都不会,怎么造纸币? 沉吟片刻后,曹操细眼一亮,又道:“咱们不会造纸,就直接买代纸来造纸币不就好了?” “兄长好主意!” 夏侯惇一拍大腿,非常赞成曹操的想法,用代纸来造纸币。 荀彧、戏志才、程昱三人暂时没有吭声,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赵云是不是就是用代纸造的纸币。 见三位智囊都没有否定,曹操大笑道:“找些技艺高超的工匠,就照着赵云的纸币,造我们自己的纸币!” “兄长,我这就去办!”夏侯惇斗志昂扬地去筹备造假钱去了。 … 但没过两天,夏侯惇垂头丧气来找曹操。 “元让,如何了?” 曹操一见夏侯惇那丧气样,心头不禁咯噔一下,但还是非常期待地问了一句。 夏侯惇哭丧着脸:“兄长,纸币上的图案太难仿照了,我找来几十个画师,画了一天都画不出一张纸币,而且代纸不能沾水,一沾水就烂了,还有纸币上发亮的色墨,我们完全弄不了!” 说着,夏侯惇递出一张,鬼画符一般的假钱。 这种假钱,就是烧了糊弄鬼,都糊弄不了。 曹操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暗忖:看来这纸币不是这么简单的啊! “主公,大事不好了!” 就在曹操心里拔凉拔凉时,亲卫大将许褚急冲冲跑来。 曹操心里本就难受,一见许褚这急躁的模样,顿时呵斥道:“何事如此惊慌?” “主公,子孝飞马来报,袁术引十万大军越过我方边界杀来!” 曹操面色一沉,但并未太过吃惊,其实当日他打算拥立济北王刘政为帝时,就推演过局势,以他对袁术的了解,一定会出兵攻打他。 当然,曹操也清楚,就算他不拥立刘政为帝,袁术早晚一天也会打来,沉声道:“袁公路到何处了?” “据快马传来的消息,袁术从梁国虞县越界,如今应已杀至我方已氏县境内!”许诸连忙回禀。 曹操略作沉吟,已氏与他所处的鄄城同属济阴郡,只是一个在南端,一个在北端,两地相距两百余里。 想到这里,曹操当即道:“传令子孝,严守已氏城,务必将袁公路拖在已氏,待我方主力抵达,痛击贼军!” “诺!” 许诸高声应诺,大步退出。 没一会儿,得到袁术入侵消息的荀彧、戏志才、程昱、万潜等人,齐齐来到曹操面前。 曹操将收到的军情,大致与荀彧说了一下,又道: “诸君,而今伪王袁公路引十万大军入侵,我方当如何应对?” 荀彧当先道:“丞相,伪王袁公路骄横跋扈,妄自尊大,此乃骄兵也,在下以为当以雷霆之威战之!” “文若之言,深得吾心!”曹操抚髯大笑,一身枭雄的自信。 荀彧想了想,又道:“袁公路来攻,以二袁之间的间隙,东边袁绍应该不会有动作,而西面有张邈防御吕布,短时间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河北赵云,我方需留心!” 曹操点了点头,当日他拥立刘政为帝后,当即派使节前往代城,以新帝刘政的名义,敕封赵云为骠骑将军,代侯,总领河北三州。 但是,他派去的使节回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到赵云,据说赵云在飞狐牧场训练骑兵,抽不开身。 随后,使节耐心等了半个月,但依旧没有见到赵云,最后驿馆以翻新为由,将使节都请出了驿馆。 最后,他派去的使节,就这样灰溜溜地回来了! 曹操对于赵云的这种态度,心中是有气的,但赵云雄踞河北三州,他又不能把人家怎么样,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袁术来攻,他可得防着赵云背后捅刀子,思量几息后,曹操对万潜道: “文隐,当年你曾去过代城,这次就由你出使河北,加深我方与河北的关系!” “诺!” 万潜躬身应诺,他知道加深与河北的关系是假,实则是让他去河北探查白袍军的动向,防止赵云在后背捅刀子。 ……… 冀州,邯郸。 此时,赵云其实没有在代城,他已经来了邯郸,随他同来的还有甄姜等一众妻儿。 邯郸城外,八百虎卫拱卫着十余辆颇为大气的马车。 马车里,有赵云的六名妻妾,以及六子二女。 当然,还有赵雨母女二人。 “这就是邯郸?不过如此!” 一到邯郸城外,早就在马车里憋坏了的赵霆,一撩车帘,钻出车厢,站在御手坐的边上,望向眼前高耸的城墙。 在代城待习惯的赵霆,并没有觉得邯郸有什么新奇的地方。 甄姜的马车里,赵胤也撩开了车帘,他不像赵霆那般跳脱,整个人显得很沉稳。 赵胤望了望邯郸城垣,又看了看邯郸城外遍布密集的草木棚子,对身旁甄姜道: “娘亲,城外这些都是各地流民来此的居所吗?” 甄姜轻点螓首:“听你阿父说过,这些确实是流民的居所,如今他们都在参与筑城!” 赵胤又道:“那城池筑好后,这些流民该何去何从呢?” 甄姜望着儿子,她没想到儿子会问这个问题,遂饶有兴致地反问: “那胤儿认为,这些流民将来该何去何从?” 赵胤想了想道:“恩师说过,万姓流离,乃世乱而奔,若世安则民附,再察其疾苦,则民亦安也!” “胤儿的意思是,在筑城之后,应该给流民一个安稳的生活,那么他们就会归附,若再体察他们的疾苦,流民就会安宁?”甄姜欣慰地笑了。 赵胤重重点头:“嗯!孩儿觉得筑城之后,应该授予流民土地或者活计,让他们安定下来!” 甄姜笑道:“那你去给你阿父提议!” 赵胤望了一眼乘马在前的伟岸背影,回首对甄姜道:“娘亲,我去给阿父说,他会听我的吗?” 第522章 再临邯郸 一进入邯郸城,眼前的景象与去年赵云离开时,有了很大的变化。 当时的邯郸城内,是比较空旷的,除了标志性建筑丛台之外,也就是国相府还伫立在城中。 而今,城中那一块块拍卖出去的地块,在各家买主手上已在修建,有修酒楼的,也有修商铺的,还有修妓馆的… 反正,都是在往商业方面发展。 赵云一家人来到国相府外,挺着九月孕肚的糜贞,在两名侍女搀扶中欣喜又羞涩的等待着… 欣喜的是,孩子的父亲在孩子出生前回来了,羞涩的是,她还从未与赵云的妻妾见过。 “漂亮姐姐!” 马车刚刚停下,赵霆一见府门前的糜贞,瞬间想起了前年凿冰抓鱼时,与他们玩耍的糜贞,大喊着漂亮姐姐。 “二弟,那是阿娘了!” 赵胤在来的路上,已听甄姜说过,他们当年的漂亮姐姐,已经是阿娘了。 “漂亮姐姐怎么就变成阿娘了?” 赵霆迅疾地跳下马车,一脸不解地看向兄长赵胤。 赵霆这句话,引得下车的甄姜六女齐齐看向赵云,似乎在说,这个问题应该让你来回答。 “小妹糜贞,见过各位姐姐!” 这时,糜贞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中,来到甄姜六女面前,微微一福礼。 “妹妹有孕在身,千万别动了胎气!”甄姜连忙双手扶着糜贞,一脸关切。 “我知道了,漂亮姐姐肚子里,一定是有我弟弟了,所以就成了我的阿娘!” 赵霆看着糜贞的孕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糜贞闻言暗喜,她听她嫂子说过,小孩子说生男生女非常的准。 刚刚,赵霆说他肚子里怀的是弟弟,那么她怀的很可能就是一个儿子! 接着,糜贞又与甄脱、何婉、蔡琰、邹氏、赵爱儿几女互相认识。 糜贞这个人嘴巴特别甜,一声声姐姐,姐姐的叫,令几女对糜贞好感大增。 最后就是赵雨了,赵雨这人对自家嫂子天生自来熟,倒把糜贞弄得怪害羞的。 赵云一家人进入相国府,府里还是如原来那般陈旧、残破。 这里,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赵云只是把这里当作临时的落脚地,等西城内府邸修起来后,相国府就会拆掉。 赵云对邯郸城的布局是,东城作为商业中心,也就是西汉初年修筑的邯郸城,是一座周回约二十四里的城区。 而西城,就是赵云在汉邯郸城的西面和南面,找到赵邯郸城的遗址,从遗址上恢复曾经赵国大北城的规模,其面积就比汉邯郸城大了一倍。 而这大出来的一倍区域,就将建设成官员的府邸,以及一部分勋贵的住宅。 至于官府,赵云将在大北城外西南角,专门修独立的官府,因为那里曾经是赵王城。 而赵云将官府修在赵王城里,其意自然不言而喻了! 一家人在相国府安顿下来后,赵云带着甄姜去了西南方向的赵王城遗址。 经过近一年时间的修筑,大北城周回四十里的轮廓,已经展现出来… 而废墟下赵王城,也清理出了地基,可以清晰的看出,曾经的赵王城平面是由品字型的三座城池组成,占地也非常的大,有六百多万平米。 特别是,赵王城中依旧高耸的龙台遗址,可以想象曾经的赵王宫是何等的气势恢宏。 望着前方遗址,赵云对身侧甄姜道:“姜儿还记得,当年我们离开洛阳时,我曾说,陈胜王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 闻言,甄姜的思绪好似一下子回到了当年,那还是七年前…… 那一年,她与父亲甄逸断绝父女关系,伤心难过的她,跟着赵云去洛阳上缴代地税赋,也是在那一次,她与赵云真正融合在了一起。 还记得离开洛阳时,她们就像帝都的一个过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人记得她们去过,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也就在那时,赵云望着高耸云天的帝都宫宇,对她轻轻地说:姜儿,陈胜王曾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也就是在那一次,她感受到了赵云的雄心壮志,她也暗自发誓,不论赵云将来做什么,她都与之生死与共! 回想到这些,甄姜的星眸湿润了,她望着赵云,重点螓首:“妾身从未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 “哈哈哈!” 赵云仰首大笑,右手握着甄姜的柔夷,豪气干云道: “曹孟德欲以区区骠骑将军,代侯来打发我,吾赵云坐拥河北,还轮不到他来封我!” 赵云这话倒不是狂妄,从去年夺得冀州后;赵云雄踞河北三州,坐拥八百余万人口,。 其后,赵云让曹性、左髭在河间、安平二郡募兵,各得五千兵卒。 在今年初,赵云又让清河张辽、巨鹿徐晃、渤海张南三将募兵,时至今日,三将麾下兵力俱已达到两万。 再加上,去年冀州战事结束后,他向幽州各郡下发骑兵招募令。 当时,骑兵招募令一出,善武的幽燕健儿踊跃应募。 因为他们都知道,骑兵是天下最昂贵、最强大的兵种,其待遇也是最优越的。 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有两万幽燕健儿应募,随后这两万健儿被带到飞狐牧场,进行训练。 在前不久,经过重重筛选后,两万健儿有五千人拿到了成为骑兵的资格,而那些落选的健儿,赵云将之编为飞狐军,由降将韩猛、牵招、苏由,何茂四人统领,在飞狐牧场训练。 经过这几处募兵,以及陈宫麾下的两万私兵,如今赵云拥兵已超二十万。 确实,不是曹操随便立个皇帝就能封他的。 ……… 不久后,赵云夫妻二人返回相国府,甄姜去后院安顿家人。 而赵云,则将曹性、左髭、糜芳、耿苞、穆顺、刘劭几人召来相国府大堂。 赵云离开邯郸这八九个月,邯郸筑城钱粮支出方面,全部由曾经干过郡丞的曹性统管,随军主簿耿苞负责记录,治安则由左髭领五千安平军维持… 监督俘虏干活,自然还是穆顺,协调各方工作则是本地人刘劭负责。 至于糜芳,当然是组建漕运司。 没过多久,曹性六人相继来到国相府大堂,他们都知道,赵云叫他们来自然是询问各项事务进展。 曹性是掌管钱粮的,当即向赵云汇报这些时日支出了多少钱粮。 一听之下,赵云一怔,这八九个月,居然将当初卖地的钱粮,花了四百万石,也就是说只剩两百多万石了。 曹性见赵云惊讶,连忙解释:“主公,去岁您离开邯郸时,只有五六万人参与筑城,后来又有大批流民涌来此地,如今已有十六七万人参与筑城!” 这下赵云倒释然了,不然他真有点怀疑曹性和耿苞合伙贪污,不然怎么能不到一年就消耗了四百万石粮? 然而,释然倒是释然了,但这么多人吃饭,赵云却有点头疼了,只剩两百多万石,半年就能吃空了。 这一下,赵云感觉筑城实在是太烧钱了,问道:“大北城城墙什么时候能筑好?” 在赵云想来,十六七万人干活,进度应该会快很多? “回主公,按主公图纸要求,今岁年尾就能筑好大北城城墙!”曹性抱拳回答。 赵云点了点头,人多确实缩短了工期,这倒是安慰。 接着,赵云又询问了一下左髭和穆顺,二人是掌刀的,主要是震慑,只要法度森严,邯郸就乱不了。 然后就是刘劭,刘劭是本地豪强出身,有他从中协调,少了很多事情,得到了赵云的赞誉。 最后,就是二大舅子糜芳了,糜芳这些时日也干得有声有色,在今年春天枯水期的时候,还组织了一部分流民疏通河道,使得漕运更为顺畅。 赵云当即让糜芳组织漕运,从冀州各地官仓运粮到邯郸。 此时,虽然秋收刚开始,但赵云的纸币在冀州兑换了不少粮食,这批粮食正好可以用于邯郸筑城所需…… 第522章 再临邯郸 一进入邯郸城,眼前的景象与去年赵云离开时,有了很大的变化。 当时的邯郸城内,是比较空旷的,除了标志性建筑丛台之外,也就是国相府还伫立在城中。 而今,城中那一块块拍卖出去的地块,在各家买主手上已在修建,有修酒楼的,也有修商铺的,还有修妓馆的… 反正,都是在往商业方面发展。 赵云一家人来到国相府外,挺着九月孕肚的糜贞,在两名侍女搀扶中欣喜又羞涩的等待着… 欣喜的是,孩子的父亲在孩子出生前回来了,羞涩的是,她还从未与赵云的妻妾见过。 “漂亮姐姐!” 马车刚刚停下,赵霆一见府门前的糜贞,瞬间想起了前年凿冰抓鱼时,与他们玩耍的糜贞,大喊着漂亮姐姐。 “二弟,那是阿娘了!” 赵胤在来的路上,已听甄姜说过,他们当年的漂亮姐姐,已经是阿娘了。 “漂亮姐姐怎么就变成阿娘了?” 赵霆迅疾地跳下马车,一脸不解地看向兄长赵胤。 赵霆这句话,引得下车的甄姜六女齐齐看向赵云,似乎在说,这个问题应该让你来回答。 “小妹糜贞,见过各位姐姐!” 这时,糜贞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中,来到甄姜六女面前,微微一福礼。 “妹妹有孕在身,千万别动了胎气!”甄姜连忙双手扶着糜贞,一脸关切。 “我知道了,漂亮姐姐肚子里,一定是有我弟弟了,所以就成了我的阿娘!” 赵霆看着糜贞的孕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糜贞闻言暗喜,她听她嫂子说过,小孩子说生男生女非常的准。 刚刚,赵霆说他肚子里怀的是弟弟,那么她怀的很可能就是一个儿子! 接着,糜贞又与甄脱、何婉、蔡琰、邹氏、赵爱儿几女互相认识。 糜贞这个人嘴巴特别甜,一声声姐姐,姐姐的叫,令几女对糜贞好感大增。 最后就是赵雨了,赵雨这人对自家嫂子天生自来熟,倒把糜贞弄得怪害羞的。 赵云一家人进入相国府,府里还是如原来那般陈旧、残破。 这里,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赵云只是把这里当作临时的落脚地,等西城内府邸修起来后,相国府就会拆掉。 赵云对邯郸城的布局是,东城作为商业中心,也就是西汉初年修筑的邯郸城,是一座周回约二十四里的城区。 而西城,就是赵云在汉邯郸城的西面和南面,找到赵邯郸城的遗址,从遗址上恢复曾经赵国大北城的规模,其面积就比汉邯郸城大了一倍。 而这大出来的一倍区域,就将建设成官员的府邸,以及一部分勋贵的住宅。 至于官府,赵云将在大北城外西南角,专门修独立的官府,因为那里曾经是赵王城。 而赵云将官府修在赵王城里,其意自然不言而喻了! 一家人在相国府安顿下来后,赵云带着甄姜去了西南方向的赵王城遗址。 经过近一年时间的修筑,大北城周回四十里的轮廓,已经展现出来… 而废墟下赵王城,也清理出了地基,可以清晰的看出,曾经的赵王城平面是由品字型的三座城池组成,占地也非常的大,有六百多万平米。 特别是,赵王城中依旧高耸的龙台遗址,可以想象曾经的赵王宫是何等的气势恢宏。 望着前方遗址,赵云对身侧甄姜道:“姜儿还记得,当年我们离开洛阳时,我曾说,陈胜王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 闻言,甄姜的思绪好似一下子回到了当年,那还是七年前…… 那一年,她与父亲甄逸断绝父女关系,伤心难过的她,跟着赵云去洛阳上缴代地税赋,也是在那一次,她与赵云真正融合在了一起。 还记得离开洛阳时,她们就像帝都的一个过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人记得她们去过,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也就在那时,赵云望着高耸云天的帝都宫宇,对她轻轻地说:姜儿,陈胜王曾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也就是在那一次,她感受到了赵云的雄心壮志,她也暗自发誓,不论赵云将来做什么,她都与之生死与共! 回想到这些,甄姜的星眸湿润了,她望着赵云,重点螓首:“妾身从未忘记,也永远不会忘记!” “哈哈哈!” 赵云仰首大笑,右手握着甄姜的柔夷,豪气干云道: “曹孟德欲以区区骠骑将军,代侯来打发我,吾赵云坐拥河北,还轮不到他来封我!” 赵云这话倒不是狂妄,从去年夺得冀州后;赵云雄踞河北三州,坐拥八百余万人口,。 其后,赵云让曹性、左髭在河间、安平二郡募兵,各得五千兵卒。 在今年初,赵云又让清河张辽、巨鹿徐晃、渤海张南三将募兵,时至今日,三将麾下兵力俱已达到两万。 再加上,去年冀州战事结束后,他向幽州各郡下发骑兵招募令。 当时,骑兵招募令一出,善武的幽燕健儿踊跃应募。 因为他们都知道,骑兵是天下最昂贵、最强大的兵种,其待遇也是最优越的。 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有两万幽燕健儿应募,随后这两万健儿被带到飞狐牧场,进行训练。 在前不久,经过重重筛选后,两万健儿有五千人拿到了成为骑兵的资格,而那些落选的健儿,赵云将之编为飞狐军,由降将韩猛、牵招、苏由,何茂四人统领,在飞狐牧场训练。 经过这几处募兵,以及陈宫麾下的两万私兵,如今赵云拥兵已超二十万。 确实,不是曹操随便立个皇帝就能封他的。 ……… 不久后,赵云夫妻二人返回相国府,甄姜去后院安顿家人。 而赵云,则将曹性、左髭、糜芳、耿苞、穆顺、刘劭几人召来相国府大堂。 赵云离开邯郸这八九个月,邯郸筑城钱粮支出方面,全部由曾经干过郡丞的曹性统管,随军主簿耿苞负责记录,治安则由左髭领五千安平军维持… 监督俘虏干活,自然还是穆顺,协调各方工作则是本地人刘劭负责。 至于糜芳,当然是组建漕运司。 没过多久,曹性六人相继来到国相府大堂,他们都知道,赵云叫他们来自然是询问各项事务进展。 曹性是掌管钱粮的,当即向赵云汇报这些时日支出了多少钱粮。 一听之下,赵云一怔,这八九个月,居然将当初卖地的钱粮,花了四百万石,也就是说只剩两百多万石了。 曹性见赵云惊讶,连忙解释:“主公,去岁您离开邯郸时,只有五六万人参与筑城,后来又有大批流民涌来此地,如今已有十六七万人参与筑城!” 这下赵云倒释然了,不然他真有点怀疑曹性和耿苞合伙贪污,不然怎么能不到一年就消耗了四百万石粮? 然而,释然倒是释然了,但这么多人吃饭,赵云却有点头疼了,只剩两百多万石,半年就能吃空了。 这一下,赵云感觉筑城实在是太烧钱了,问道:“大北城城墙什么时候能筑好?” 在赵云想来,十六七万人干活,进度应该会快很多? “回主公,按主公图纸要求,今岁年尾就能筑好大北城城墙!”曹性抱拳回答。 赵云点了点头,人多确实缩短了工期,这倒是安慰。 接着,赵云又询问了一下左髭和穆顺,二人是掌刀的,主要是震慑,只要法度森严,邯郸就乱不了。 然后就是刘劭,刘劭是本地豪强出身,有他从中协调,少了很多事情,得到了赵云的赞誉。 最后,就是二大舅子糜芳了,糜芳这些时日也干得有声有色,在今年春天枯水期的时候,还组织了一部分流民疏通河道,使得漕运更为顺畅。 赵云当即让糜芳组织漕运,从冀州各地官仓运粮到邯郸。 此时,虽然秋收刚开始,但赵云的纸币在冀州兑换了不少粮食,这批粮食正好可以用于邯郸筑城所需…… 第523章 至阳平 翌日。 赵云派虎卫屯长百里阚,领一百虎卫护送赵雨母女俩去清河郡… 虽然赵雨每天依旧风风火火,没心没肺的样子,但赵云知道自己妹妹早就想回到张辽身边了。 “小雨走了,我这心里又空落落的!” 邯郸城外,甄脱望着赵雨的马车在护卫中渐渐远去,不舍地叹息一声。 赵云收回目光,看向甄脱:“你是少了个斗嘴的!” “你不懂!” 甄脱睨了赵云一眼,她与赵雨虽然天天斗嘴,但二人之间的情谊是赵云不懂的。 “主公,斤先生传来信件!” 就在这时,领着虎卫在四周禁严的典韦,捧着一个信筒呈给赵云。 闻声,来送赵雨的甄姜几女,都不禁看向赵云,她们好久都没听到关于斤九的消息了。 赵云拆开信筒泥封,取出筒内书信;从去年离开邯郸后,他就派斤九去中原发展情报。 皆因赵云掌控的不良人,仅限于河北四州,像兖州、司州这些地方,情报方面是非常薄弱的。 好比去年,袁绍与刘岱在兖州打得火热,后来曹操渔翁得利,占了兖州的这些事情,赵云都是在事后一个多月才知道的,而且也只知道个大概。 于是,赵云派斤九前往兖州,发展在兖州的眼线,为进军中原做准备。 斤九在信中说,袁术领十万大军杀入兖州,与曹操麾下大将曹仁战于济阴郡已氏城。 对于这个消息,完全在赵云意料之中,从当初得到曹操立济北王刘政为帝的消息时,赵云就料定曹操摊上事儿了,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毕竟袁术是什么人? 乃当世第一狂徒,敢第一个称王,并一锤定音大汉已经亡国了! 既然,袁术都宣扬大汉已经亡国,那么曹操立济北王刘政为汉帝,不就是打袁术的脸,跟袁术唱反调吗? 为此,以袁术当今第一诸侯的实力,岂能不第一时间收拾曹操? 所以,袁术出兵兖州,完全是必然的。 回到国相府,赵云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从袁术与曹操的战争中,获取利益? … 下午时分。 前往清河郡的赵雨马车后方,突然响起轰鸣的马蹄声,护着马车的一众虎卫条件反射般地警觉起来,围着马车作出一个防御阵型。 马车里,已经两岁的张鹭好奇地撩开马车窗帘,向外张望。 赵雨听着宛若雷鸣的滚滚马蹄声,越来越近,对窗外百里阚道: “百里将军,能有此声威的,应该只有阿兄麾下的其他虎卫?” 百里阚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如今的冀州内部,除了主公身边的虎卫,是找不出第二支有如此声威的骑兵。 但没有确定之前,他依旧不敢大意,这车里可是自家主公的宝贝妹妹和外甥女。 转眼间,烟尘滚滚的骑兵映入眼帘,确实是白袍黑甲、如狼似虎的虎卫骑。 一见赵云,赵雨非常吃惊:“阿兄你怎么来了?” 赵云乘玉狮子到赵雨马车前,对一声声喊着舅父的张鹭,笑道:“舍不得鹭儿和小妹,所以就来了!” “骗人!” 赵雨一脸不信,不过心里还是暖暖的。 赵云笑了笑:“阿兄何时骗过小妹?” 赵雨嗔怪道:“你随时都骗我!” “好了!阿兄亲自送你去清河!” 语落,赵云让百里阚继续赶路… 从邯郸到清河,其实也不近,足有三百多里路。 赵云一行人沿着宽阔的东方道,一路向东。 东方道,也就是秦始皇时期修的驰道,宽五十步,驰道路旁每隔三丈,栽种有青松。 如今,秦虽早已作古,汉也基本完了,但秦始皇修的驰道,质量杠杠滴,依旧是这个时代的核心交通要道。 赵云走的东方道,就是当年秦始皇封禅泰山的专用驰道。 沿着这条古代高速公路,不仅能到清河,还能到袁绍的王都临淄城。 因为道路好走,赵云一行人护着赵雨的马车,在两天后,抵达了清河郡治所甘陵城。 令赵雨母女俩微微有些失落的是,张辽不在甘陵。 据清河郡丞齐周说,袁绍在去年得了一名青州本地猛将,非常骁勇,近来时常领兵袭扰清河东部灵县、鄃县、绛幕三县。 于是,张辽亲自前往清河东部查看去了。 青州猛将? 赵云微怔,在他遥远的记忆中,汉末青州能称猛将的也没有几个,问道:“莫非是那武安国?” 齐周目露回忆,摇了摇头:“好像不是!” 赵云微微颔首,也不再深究这事,对齐周道:“吾妹刚至此地,颇为陌生,诸事不便,劳请多加看顾!” “主公安心,在下省得!”齐周躬身一礼。 齐周,四十余岁,中等身材,面相清瘦。 当年,齐周曾是刘虞麾下从事,前年赵云尽收蓟城州牧府文武后,齐周投效代城州府,一直兢兢业业,为赵云所看重。 去年,拿下清河郡后,赵云马上就想到了齐周,将其从州府调至清河郡,执掌清河政务。 如今,齐周在清河郡一年有余,使清河各地平靖,民生安稳,颇有政绩。 赵雨母女俩跟随侍女前往郡府后院后,赵云同齐周去了郡府大堂。 接下来,便是齐周简单向赵云汇报清河的各项政务,其中特别提到了纸币。 齐周说,随着纸币发行,清河郡内的商税提高了很多,而且又因清河与青州接壤,很多青州的商人偷偷来清河经商,使得有不少纸币流入了青州。 听到这里,赵云非常开心,对他来说流一文纸币去其他诸侯麾下,那么就从其他诸侯治下吸得了一文钱粮,这就是他造纸币的目的之一。 他不仅要让自己挣脱劣钱的泥潭,还要用纸币逐渐收割天下诸侯,让天下的财富逐渐流入他的手中。 届时,他将在经济上碾压天下诸侯。 第二天,一早,赵云领着八百虎卫南去阳平郡,对于清河东部的事情,赵云没有过多过问,他相信以张辽的本事,足以应对那青州猛将。 阳平郡,是赵云占据兖州东郡黄河以北八县设立的,人口有三十多万,太守是前州府从事鲜于辅。 鲜于辅与齐周一样,都曾是刘虞麾下从事,赵云接收蓟城州府,鲜于辅也投入代城州府。 对于鲜于辅这个人,赵云比较欣赏,但鲜于氏在渔阳的势力也不小,所以在欣赏之中,赵云又有防备。 设立阳平郡后,赵云就将鲜于辅调离了幽州,到阳平来做太守,这样就能减低其在幽州的影响力。 阳平城内,因赵云是突然决定来阳平,所以在赵云入城之后,鲜于辅才得到消息,遂急急忙忙出府迎接赵云。 “下官不知主公来临,有失远迎,望主公见谅!” 郡府外,鲜于辅对着赵云躬身一拜;其实鲜于辅心里也清楚赵云对他鲜于氏有防备,因为当年赵云就让其从弟鲜于银,在幽州干抄家灭族的事情,就是以此降低其家族在幽州的影响力。 因为这事,这些年鲜于辅一直如履薄冰,害怕被赵云找到借口,收拾他的家族。 如今,被调到阳平,鲜于辅反而安心不少,他知道这样赵云才会对他放心。 但是,面对赵云,鲜于辅还是有些害怕,这也许就是赵云的威! “恒助免礼!” 赵云腾鞍下马,扶起鲜于辅:“吾突然至此,恒助何罪之有?” 鲜于辅躬身再一礼,拱手引向郡府大门:“主公请!” 赵云微微点头,步入阳平郡府;这座郡守府不像甘陵郡府那么大气宏伟,因为这座郡府是曾经的阳平县衙,所以规模小了很多,作为郡府略显小气。 入府后,赵云也询问了一下阳平郡的情况,鲜于辅与齐周都提到了纸币。 鲜于辅说,阳平郡内对纸币需求很大,因为兖州来的商人,为了节约运输成本,一到阳平后,马上将手中的货物粮食售卖,换取纸币。 然后,这些商人就拿着纸币去冀州腹地或者幽州,采购他们所需的货物。 赵云笑了笑,商人果真是最会算账的,不过这对他不是坏事,反而会吸引更多的商人到他的治下经商,这样商业繁荣了,他的商税就上去了。 赵云道:“既然纸币紧缺,我便让金行司统筹各地纸币存量,届时调一批到阳平来!” 赵云深知,纸币是不能乱造的,但他可以调动各地官仓中的纸币,哪里存量有余,就可以调去需求大的地方,这样就能稳定币值,促进经济发展。 一听会调纸币来,鲜于辅有些振奋,这样阳平的赋税就会更多,他的政绩也就更好。 不过,他想到了一件颇为费力的事情,说道:“主公,兖州商人大部分为了节省运输成本,基本将货物卖到此地,如今府库已满,这些财物需不少人力物力运输!” 赵云闻言大笑:“恒助,天下哪有嫌财物多的?即刻组织民夫,运去邯郸!” 第523章 至阳平 翌日。 赵云派虎卫屯长百里阚,领一百虎卫护送赵雨母女俩去清河郡… 虽然赵雨每天依旧风风火火,没心没肺的样子,但赵云知道自己妹妹早就想回到张辽身边了。 “小雨走了,我这心里又空落落的!” 邯郸城外,甄脱望着赵雨的马车在护卫中渐渐远去,不舍地叹息一声。 赵云收回目光,看向甄脱:“你是少了个斗嘴的!” “你不懂!” 甄脱睨了赵云一眼,她与赵雨虽然天天斗嘴,但二人之间的情谊是赵云不懂的。 “主公,斤先生传来信件!” 就在这时,领着虎卫在四周禁严的典韦,捧着一个信筒呈给赵云。 闻声,来送赵雨的甄姜几女,都不禁看向赵云,她们好久都没听到关于斤九的消息了。 赵云拆开信筒泥封,取出筒内书信;从去年离开邯郸后,他就派斤九去中原发展情报。 皆因赵云掌控的不良人,仅限于河北四州,像兖州、司州这些地方,情报方面是非常薄弱的。 好比去年,袁绍与刘岱在兖州打得火热,后来曹操渔翁得利,占了兖州的这些事情,赵云都是在事后一个多月才知道的,而且也只知道个大概。 于是,赵云派斤九前往兖州,发展在兖州的眼线,为进军中原做准备。 斤九在信中说,袁术领十万大军杀入兖州,与曹操麾下大将曹仁战于济阴郡已氏城。 对于这个消息,完全在赵云意料之中,从当初得到曹操立济北王刘政为帝的消息时,赵云就料定曹操摊上事儿了,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毕竟袁术是什么人? 乃当世第一狂徒,敢第一个称王,并一锤定音大汉已经亡国了! 既然,袁术都宣扬大汉已经亡国,那么曹操立济北王刘政为汉帝,不就是打袁术的脸,跟袁术唱反调吗? 为此,以袁术当今第一诸侯的实力,岂能不第一时间收拾曹操? 所以,袁术出兵兖州,完全是必然的。 回到国相府,赵云一直在思考,怎么才能从袁术与曹操的战争中,获取利益? … 下午时分。 前往清河郡的赵雨马车后方,突然响起轰鸣的马蹄声,护着马车的一众虎卫条件反射般地警觉起来,围着马车作出一个防御阵型。 马车里,已经两岁的张鹭好奇地撩开马车窗帘,向外张望。 赵雨听着宛若雷鸣的滚滚马蹄声,越来越近,对窗外百里阚道: “百里将军,能有此声威的,应该只有阿兄麾下的其他虎卫?” 百里阚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如今的冀州内部,除了主公身边的虎卫,是找不出第二支有如此声威的骑兵。 但没有确定之前,他依旧不敢大意,这车里可是自家主公的宝贝妹妹和外甥女。 转眼间,烟尘滚滚的骑兵映入眼帘,确实是白袍黑甲、如狼似虎的虎卫骑。 一见赵云,赵雨非常吃惊:“阿兄你怎么来了?” 赵云乘玉狮子到赵雨马车前,对一声声喊着舅父的张鹭,笑道:“舍不得鹭儿和小妹,所以就来了!” “骗人!” 赵雨一脸不信,不过心里还是暖暖的。 赵云笑了笑:“阿兄何时骗过小妹?” 赵雨嗔怪道:“你随时都骗我!” “好了!阿兄亲自送你去清河!” 语落,赵云让百里阚继续赶路… 从邯郸到清河,其实也不近,足有三百多里路。 赵云一行人沿着宽阔的东方道,一路向东。 东方道,也就是秦始皇时期修的驰道,宽五十步,驰道路旁每隔三丈,栽种有青松。 如今,秦虽早已作古,汉也基本完了,但秦始皇修的驰道,质量杠杠滴,依旧是这个时代的核心交通要道。 赵云走的东方道,就是当年秦始皇封禅泰山的专用驰道。 沿着这条古代高速公路,不仅能到清河,还能到袁绍的王都临淄城。 因为道路好走,赵云一行人护着赵雨的马车,在两天后,抵达了清河郡治所甘陵城。 令赵雨母女俩微微有些失落的是,张辽不在甘陵。 据清河郡丞齐周说,袁绍在去年得了一名青州本地猛将,非常骁勇,近来时常领兵袭扰清河东部灵县、鄃县、绛幕三县。 于是,张辽亲自前往清河东部查看去了。 青州猛将? 赵云微怔,在他遥远的记忆中,汉末青州能称猛将的也没有几个,问道:“莫非是那武安国?” 齐周目露回忆,摇了摇头:“好像不是!” 赵云微微颔首,也不再深究这事,对齐周道:“吾妹刚至此地,颇为陌生,诸事不便,劳请多加看顾!” “主公安心,在下省得!”齐周躬身一礼。 齐周,四十余岁,中等身材,面相清瘦。 当年,齐周曾是刘虞麾下从事,前年赵云尽收蓟城州牧府文武后,齐周投效代城州府,一直兢兢业业,为赵云所看重。 去年,拿下清河郡后,赵云马上就想到了齐周,将其从州府调至清河郡,执掌清河政务。 如今,齐周在清河郡一年有余,使清河各地平靖,民生安稳,颇有政绩。 赵雨母女俩跟随侍女前往郡府后院后,赵云同齐周去了郡府大堂。 接下来,便是齐周简单向赵云汇报清河的各项政务,其中特别提到了纸币。 齐周说,随着纸币发行,清河郡内的商税提高了很多,而且又因清河与青州接壤,很多青州的商人偷偷来清河经商,使得有不少纸币流入了青州。 听到这里,赵云非常开心,对他来说流一文纸币去其他诸侯麾下,那么就从其他诸侯治下吸得了一文钱粮,这就是他造纸币的目的之一。 他不仅要让自己挣脱劣钱的泥潭,还要用纸币逐渐收割天下诸侯,让天下的财富逐渐流入他的手中。 届时,他将在经济上碾压天下诸侯。 第二天,一早,赵云领着八百虎卫南去阳平郡,对于清河东部的事情,赵云没有过多过问,他相信以张辽的本事,足以应对那青州猛将。 阳平郡,是赵云占据兖州东郡黄河以北八县设立的,人口有三十多万,太守是前州府从事鲜于辅。 鲜于辅与齐周一样,都曾是刘虞麾下从事,赵云接收蓟城州府,鲜于辅也投入代城州府。 对于鲜于辅这个人,赵云比较欣赏,但鲜于氏在渔阳的势力也不小,所以在欣赏之中,赵云又有防备。 设立阳平郡后,赵云就将鲜于辅调离了幽州,到阳平来做太守,这样就能减低其在幽州的影响力。 阳平城内,因赵云是突然决定来阳平,所以在赵云入城之后,鲜于辅才得到消息,遂急急忙忙出府迎接赵云。 “下官不知主公来临,有失远迎,望主公见谅!” 郡府外,鲜于辅对着赵云躬身一拜;其实鲜于辅心里也清楚赵云对他鲜于氏有防备,因为当年赵云就让其从弟鲜于银,在幽州干抄家灭族的事情,就是以此降低其家族在幽州的影响力。 因为这事,这些年鲜于辅一直如履薄冰,害怕被赵云找到借口,收拾他的家族。 如今,被调到阳平,鲜于辅反而安心不少,他知道这样赵云才会对他放心。 但是,面对赵云,鲜于辅还是有些害怕,这也许就是赵云的威! “恒助免礼!” 赵云腾鞍下马,扶起鲜于辅:“吾突然至此,恒助何罪之有?” 鲜于辅躬身再一礼,拱手引向郡府大门:“主公请!” 赵云微微点头,步入阳平郡府;这座郡守府不像甘陵郡府那么大气宏伟,因为这座郡府是曾经的阳平县衙,所以规模小了很多,作为郡府略显小气。 入府后,赵云也询问了一下阳平郡的情况,鲜于辅与齐周都提到了纸币。 鲜于辅说,阳平郡内对纸币需求很大,因为兖州来的商人,为了节约运输成本,一到阳平后,马上将手中的货物粮食售卖,换取纸币。 然后,这些商人就拿着纸币去冀州腹地或者幽州,采购他们所需的货物。 赵云笑了笑,商人果真是最会算账的,不过这对他不是坏事,反而会吸引更多的商人到他的治下经商,这样商业繁荣了,他的商税就上去了。 赵云道:“既然纸币紧缺,我便让金行司统筹各地纸币存量,届时调一批到阳平来!” 赵云深知,纸币是不能乱造的,但他可以调动各地官仓中的纸币,哪里存量有余,就可以调去需求大的地方,这样就能稳定币值,促进经济发展。 一听会调纸币来,鲜于辅有些振奋,这样阳平的赋税就会更多,他的政绩也就更好。 不过,他想到了一件颇为费力的事情,说道:“主公,兖州商人大部分为了节省运输成本,基本将货物卖到此地,如今府库已满,这些财物需不少人力物力运输!” 赵云闻言大笑:“恒助,天下哪有嫌财物多的?即刻组织民夫,运去邯郸!” 第524章 袁术也是十万 在阳平休息一夜后,赵云马不停蹄地去了西面元城。 元城本属魏郡,如今是郝昭驻军的地方,再往西不远一点的魏县,就是吕布麾下张绣驻扎之地。 元城内,郝昭迎赵云入城,向赵云汇报了这一年来的军务。 其实,赵云最近很纳闷一件事,以他对吕布的了解,那厮每天磨皮擦痒的,不搞事情就浑身不自在。 但是,双方都这样一年了,吕布一直没有动静,让赵云都有点怀疑,吕布是不是称王之后改性了,不好战了? 赵云问道:“魏县张绣,有没有动静?” 郝昭摇了摇头:“张绣从未越过故大河渎!” 故大河渎,即黄河改道前的河道,位于元城与魏县之间,是如今双方的界线。 赵云沉吟了起来,漳北高顺、徐晃那边也向他禀报了漳南秦军一直按兵不动。 而魏县张绣也是按兵不动;赵云怀疑,吕布那厮很可能没有来漳南,但吕布没来漳南,又去了哪里呢? 总不会在洛阳皇宫享福? …… 右扶风,陈仓。 如果吕布知道赵云在猜他享福,他一定会说老子还想在皇宫享福呢! 但是,狗日的马腾、韩遂两个狗贼见不得本王好,看本王称王了,他们就来闹腾。 其实,吕布从称王之后,就开始倒霉,称王没几天关中就发生了地震。 这对刚刚称王的吕布可是一大盆冷水,民间甚至在传言吕布称王是惹了天怒,所以降祸关中。 为了平息民间流言蜚语,吕布听司马懿的建议,非常豪气地开仓赈灾。 这一下,得到赈济的关中百姓,对吕布感观好了不少。 本来,吕布以为这下关中该安宁了! 但令吕布没有想到的是,凉州的马腾和韩遂突然杀入三辅右扶风,并打着诛伪王的旗号。 吕布顿时勃然大怒,大汉都亡国了,本王顺应天命,称王司州,哪里是伪王了? 于是乎,愤怒的吕布集结大军,誓要宰了马腾、韩遂,这两个胡说八道的狗贼。 吕布确实很猛,在右扶风美阳,大败马、韩联军,甚至把比吕布还嚣张的马超,打得仓惶而逃。 在美阳打败马、韩联军后,吕布率领三万西凉精锐,以及四千兵骑乘胜追击,一路追杀到陈仓。 这时,马、韩二人的援军来了,驻军汧水河道上的汧县。 吕布一见,居然不跑了,那老子就打死你们,于是吕布继续杀向汧县,但却在半路遭了伏击。 因此,吕布退回陈仓,准备发动下一次雷霆攻击! 陈仓城内,吕布有些恼火,他真的很想司马懿,要是司马懿在这里,绝对能给他出主意。 吕布扫了一眼堂下众将,全他娘拿刀的,就没有一个拿笔的,功底还不如他干过主簿。 “派人把小儿调来,本王要弄死马韩二贼!” 吕布想了想,打算把司马懿调来这边,因为韩遂是一个专门使阴谋诡计的小人,他非常不屑与之对谋。 “大王,小公子需坐镇漳南,若将小公子调来,谁对付赵云?”侯成抱拳提醒。 吕布摩挲着下颌霸须,打消了调司马懿来的冲动,心中恨恨道:赵贼,等本王收拾了马、韩二贼,第一个收拾你! …… 视线重回元城。 赵云虽然搞不清吕布的动向,但眼下漳南一片寂静,正好趁此机会去兖州浑水摸鱼的同时,测一下漳南到底是什么情况? 几日后,赵云抽走元城一半兵力,屯军黄河北岸,准备找机会去捅一下曹丞相的腚。 赵云屯兵的地点,没有选择曹操定都的鄄城以北,因为那个位置离鄄城很近,曹操必然布有足够的兵力。 所以,赵云将兵马屯在东阿以北,这个位置离鄄城不近不远,而且东阿本来就是东郡的一部分。 一晃过去数日,已到九月初了,赵云没有等到斤九传来最新情报,却等来糜贞产下一子的喜讯。 赵云想到自己下一个目标是定鼎中原,遂给第七子取名赵定。 “主公,斤先生来信了!” 黄河北岸,一处荒无人烟的荒原内,典韦拿着信筒踏步如飞而来。 赵云一观信中内容,顿时气愤不已;信中说,袁术十万大军被曹仁拖在已氏城。 随后,曹操聚兵三万以迅雷之势,大败袁术于已氏,还乘胜追击占了豫州梁国。 赵云不禁想问,袁术他娘的是不是天生给曹操送经验的? 历史上,袁术雄赳赳气昂昂出兵兖州,在匡亭被曹操一通乱揍,其后又被曹操追杀六百余里。 如今,袁术刚入已氏不到一个月,居然就结束了,而且还倒丢了梁国一郡? 赵云估计,要不是他在冀州令曹操忌惮,估计曹操就不止追到梁国了,肯定如历史那般追杀袁术去寿春。 …… 豫州,陈郡,苦县。 袁术一路被追杀至此,抬头一看是苦县,与他心里一样苦。 苦城内,随袁术御驾亲征的一众将领,个个垂头丧气,一副败军之将的悲惨模样。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个子又矮又黑的曹操,居然这么能打? “大王!” 此次跟随袁术征战的桥蕤,躬身进入袁术独自静坐的县衙大堂。 桥蕤,袁术称王后,亲自任命的大将之一,为人忠厚刚毅,这些年为袁术四处征战,下淮南,破陈王刘宠。 另外,据史料推测,桥蕤很可能就是江东二乔的父亲。 县衙大堂内,袁术发髻有些散乱,金头盔也在逃亡的路上弄丢了,金甲内王袍下摆也在逃亡中刮破了,整个人显得非常狼狈。 袁术此时还有些发懵,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十万大军怎么突然就被击溃了,裹挟着他一路狂逃? “谁来告诉寡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袁术怒声咆哮,他真不知道自己十万大军,怎么突然就败了? “大王,刘祥畏战,致使侧翼被曹贼击破,兵败如山倒!” 桥蕤恨声说道;本来以他们的兵力是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的,但左翼大将刘祥是个废物,被曹操麾下猛将许诸吓得落荒而逃。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刘祥身为左翼大将却如此怯懦,导致左翼两万兵将全怂了,纷纷跟着刘祥掉头往后逃,这就冲击了己方中军,导致中军大乱。 中军大乱,曹军趁势而击,几乎没有费什么力就斩了袁术的王旗,而前军和后军以及右军见王旗都倒了,便以为袁术被斩首了,士气瞬间尽散,兵将仓皇四溃。 袁术怒火万丈地咆哮:“刘祥竖子呢?” “不见踪影了!”桥蕤禀手回道。 “竖子!竖子!” 袁术嘶吼咆哮,若是刘祥还在身边他可以杀之解恨,但现在他连泄愤的机会都没有。 袁术心里那个气啊,眦目爆喝:“即刻派人回寿春,尽诛刘祥满门!” “诺!” 桥蕤快步退出大堂,心中也有些解恨。 桥蕤出堂吩咐后,没一会儿又回了大堂;诛杀刘祥满门是能解一下恨,但兵败的后果还需面对。 袁术这个时候,似乎怒火消了不少,他抬起赤红的双目,看向桥蕤: “对了,寡人还剩多少兵马?” “回大王,将士们基本跑散了,仅有三千人在此!”乔蕤语气颓然。 仅剩三千人? 袁术再也压制不住胸腔,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老血。 寡人的十万大军啊! 天下有几个诸侯拥有十万大军? 而今一战,寡人就没了十万大军,纵使寡人家底再丰厚,也遭不住啊! “大王!” 桥蕤见袁术气得吐血,连忙上前扶住袁术,不停宽慰: “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大王莫要记挂于心啊!以大陈兵力,大王卷土重来便是!” 袁术咳嗽好一会儿后,抹掉嘴角血迹:“元盛你说的对,寡人卷土重来便是!不过,我军新败,士气大损,短时不宜再战!” 桥蕤点了点头,虽然大陈如今还有三十多万军队,但十万大军旦夕被曹操覆灭,就是袁绍当初都没有这么快。 这确实太打击士气了,短时间内是没法再攻兖州了。 袁术继续道:“元盛,你是不了解曹阿瞒!曹阿瞒是一个得势不饶人的人,但这次他占了这么大的势,追到梁国就不追了,可见他是有忌惮的!” 袁术这人狂是狂了一点,但并非真如腐乳孔融形容那般是冢中枯骨。 而且,袁术一般在被摩擦后,狂傲就会收敛很多,会冷静地思考问题。 桥蕤想了想,回道: “主公是说,曹操忌惮青州袁绍、河北赵云?” 当前,曹操北邻河北赵云,东邻青州袁绍,西边是张邈,以张邈与曹操的关系,张邈肯定不会捅曹操刀子,那么只能是袁绍和赵云了。 袁术摆手道:“没有袁本初,只要寡人打任何诸侯,袁本初都会在一旁旁观,或者帮着对方对付寡人,所以曹操忌惮的是河北赵云!” 桥蕤道:“大王去年就派阎侍中去代城商谈结盟,但赵云一直不予回复!” “这次赵云应该会接见仲玄了!” 袁术长叹一口气,他猜测,赵云之前一直不见阎象,很可能是因为他实力冠甲天下。 所以,赵云对他也有忌惮,而今他遭逢大败,赵云必然也不愿看到曹操势力扩大。 那么,赵云很可能与他联手,遏制兖州曹操壮大… 第524章 袁术也是十万 在阳平休息一夜后,赵云马不停蹄地去了西面元城。 元城本属魏郡,如今是郝昭驻军的地方,再往西不远一点的魏县,就是吕布麾下张绣驻扎之地。 元城内,郝昭迎赵云入城,向赵云汇报了这一年来的军务。 其实,赵云最近很纳闷一件事,以他对吕布的了解,那厮每天磨皮擦痒的,不搞事情就浑身不自在。 但是,双方都这样一年了,吕布一直没有动静,让赵云都有点怀疑,吕布是不是称王之后改性了,不好战了? 赵云问道:“魏县张绣,有没有动静?” 郝昭摇了摇头:“张绣从未越过故大河渎!” 故大河渎,即黄河改道前的河道,位于元城与魏县之间,是如今双方的界线。 赵云沉吟了起来,漳北高顺、徐晃那边也向他禀报了漳南秦军一直按兵不动。 而魏县张绣也是按兵不动;赵云怀疑,吕布那厮很可能没有来漳南,但吕布没来漳南,又去了哪里呢? 总不会在洛阳皇宫享福? …… 右扶风,陈仓。 如果吕布知道赵云在猜他享福,他一定会说老子还想在皇宫享福呢! 但是,狗日的马腾、韩遂两个狗贼见不得本王好,看本王称王了,他们就来闹腾。 其实,吕布从称王之后,就开始倒霉,称王没几天关中就发生了地震。 这对刚刚称王的吕布可是一大盆冷水,民间甚至在传言吕布称王是惹了天怒,所以降祸关中。 为了平息民间流言蜚语,吕布听司马懿的建议,非常豪气地开仓赈灾。 这一下,得到赈济的关中百姓,对吕布感观好了不少。 本来,吕布以为这下关中该安宁了! 但令吕布没有想到的是,凉州的马腾和韩遂突然杀入三辅右扶风,并打着诛伪王的旗号。 吕布顿时勃然大怒,大汉都亡国了,本王顺应天命,称王司州,哪里是伪王了? 于是乎,愤怒的吕布集结大军,誓要宰了马腾、韩遂,这两个胡说八道的狗贼。 吕布确实很猛,在右扶风美阳,大败马、韩联军,甚至把比吕布还嚣张的马超,打得仓惶而逃。 在美阳打败马、韩联军后,吕布率领三万西凉精锐,以及四千兵骑乘胜追击,一路追杀到陈仓。 这时,马、韩二人的援军来了,驻军汧水河道上的汧县。 吕布一见,居然不跑了,那老子就打死你们,于是吕布继续杀向汧县,但却在半路遭了伏击。 因此,吕布退回陈仓,准备发动下一次雷霆攻击! 陈仓城内,吕布有些恼火,他真的很想司马懿,要是司马懿在这里,绝对能给他出主意。 吕布扫了一眼堂下众将,全他娘拿刀的,就没有一个拿笔的,功底还不如他干过主簿。 “派人把小儿调来,本王要弄死马韩二贼!” 吕布想了想,打算把司马懿调来这边,因为韩遂是一个专门使阴谋诡计的小人,他非常不屑与之对谋。 “大王,小公子需坐镇漳南,若将小公子调来,谁对付赵云?”侯成抱拳提醒。 吕布摩挲着下颌霸须,打消了调司马懿来的冲动,心中恨恨道:赵贼,等本王收拾了马、韩二贼,第一个收拾你! …… 视线重回元城。 赵云虽然搞不清吕布的动向,但眼下漳南一片寂静,正好趁此机会去兖州浑水摸鱼的同时,测一下漳南到底是什么情况? 几日后,赵云抽走元城一半兵力,屯军黄河北岸,准备找机会去捅一下曹丞相的腚。 赵云屯兵的地点,没有选择曹操定都的鄄城以北,因为那个位置离鄄城很近,曹操必然布有足够的兵力。 所以,赵云将兵马屯在东阿以北,这个位置离鄄城不近不远,而且东阿本来就是东郡的一部分。 一晃过去数日,已到九月初了,赵云没有等到斤九传来最新情报,却等来糜贞产下一子的喜讯。 赵云想到自己下一个目标是定鼎中原,遂给第七子取名赵定。 “主公,斤先生来信了!” 黄河北岸,一处荒无人烟的荒原内,典韦拿着信筒踏步如飞而来。 赵云一观信中内容,顿时气愤不已;信中说,袁术十万大军被曹仁拖在已氏城。 随后,曹操聚兵三万以迅雷之势,大败袁术于已氏,还乘胜追击占了豫州梁国。 赵云不禁想问,袁术他娘的是不是天生给曹操送经验的? 历史上,袁术雄赳赳气昂昂出兵兖州,在匡亭被曹操一通乱揍,其后又被曹操追杀六百余里。 如今,袁术刚入已氏不到一个月,居然就结束了,而且还倒丢了梁国一郡? 赵云估计,要不是他在冀州令曹操忌惮,估计曹操就不止追到梁国了,肯定如历史那般追杀袁术去寿春。 …… 豫州,陈郡,苦县。 袁术一路被追杀至此,抬头一看是苦县,与他心里一样苦。 苦城内,随袁术御驾亲征的一众将领,个个垂头丧气,一副败军之将的悲惨模样。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个子又矮又黑的曹操,居然这么能打? “大王!” 此次跟随袁术征战的桥蕤,躬身进入袁术独自静坐的县衙大堂。 桥蕤,袁术称王后,亲自任命的大将之一,为人忠厚刚毅,这些年为袁术四处征战,下淮南,破陈王刘宠。 另外,据史料推测,桥蕤很可能就是江东二乔的父亲。 县衙大堂内,袁术发髻有些散乱,金头盔也在逃亡的路上弄丢了,金甲内王袍下摆也在逃亡中刮破了,整个人显得非常狼狈。 袁术此时还有些发懵,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十万大军怎么突然就被击溃了,裹挟着他一路狂逃? “谁来告诉寡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袁术怒声咆哮,他真不知道自己十万大军,怎么突然就败了? “大王,刘祥畏战,致使侧翼被曹贼击破,兵败如山倒!” 桥蕤恨声说道;本来以他们的兵力是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的,但左翼大将刘祥是个废物,被曹操麾下猛将许诸吓得落荒而逃。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刘祥身为左翼大将却如此怯懦,导致左翼两万兵将全怂了,纷纷跟着刘祥掉头往后逃,这就冲击了己方中军,导致中军大乱。 中军大乱,曹军趁势而击,几乎没有费什么力就斩了袁术的王旗,而前军和后军以及右军见王旗都倒了,便以为袁术被斩首了,士气瞬间尽散,兵将仓皇四溃。 袁术怒火万丈地咆哮:“刘祥竖子呢?” “不见踪影了!”桥蕤禀手回道。 “竖子!竖子!” 袁术嘶吼咆哮,若是刘祥还在身边他可以杀之解恨,但现在他连泄愤的机会都没有。 袁术心里那个气啊,眦目爆喝:“即刻派人回寿春,尽诛刘祥满门!” “诺!” 桥蕤快步退出大堂,心中也有些解恨。 桥蕤出堂吩咐后,没一会儿又回了大堂;诛杀刘祥满门是能解一下恨,但兵败的后果还需面对。 袁术这个时候,似乎怒火消了不少,他抬起赤红的双目,看向桥蕤: “对了,寡人还剩多少兵马?” “回大王,将士们基本跑散了,仅有三千人在此!”乔蕤语气颓然。 仅剩三千人? 袁术再也压制不住胸腔,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老血。 寡人的十万大军啊! 天下有几个诸侯拥有十万大军? 而今一战,寡人就没了十万大军,纵使寡人家底再丰厚,也遭不住啊! “大王!” 桥蕤见袁术气得吐血,连忙上前扶住袁术,不停宽慰: “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大王莫要记挂于心啊!以大陈兵力,大王卷土重来便是!” 袁术咳嗽好一会儿后,抹掉嘴角血迹:“元盛你说的对,寡人卷土重来便是!不过,我军新败,士气大损,短时不宜再战!” 桥蕤点了点头,虽然大陈如今还有三十多万军队,但十万大军旦夕被曹操覆灭,就是袁绍当初都没有这么快。 这确实太打击士气了,短时间内是没法再攻兖州了。 袁术继续道:“元盛,你是不了解曹阿瞒!曹阿瞒是一个得势不饶人的人,但这次他占了这么大的势,追到梁国就不追了,可见他是有忌惮的!” 袁术这人狂是狂了一点,但并非真如腐乳孔融形容那般是冢中枯骨。 而且,袁术一般在被摩擦后,狂傲就会收敛很多,会冷静地思考问题。 桥蕤想了想,回道: “主公是说,曹操忌惮青州袁绍、河北赵云?” 当前,曹操北邻河北赵云,东邻青州袁绍,西边是张邈,以张邈与曹操的关系,张邈肯定不会捅曹操刀子,那么只能是袁绍和赵云了。 袁术摆手道:“没有袁本初,只要寡人打任何诸侯,袁本初都会在一旁旁观,或者帮着对方对付寡人,所以曹操忌惮的是河北赵云!” 桥蕤道:“大王去年就派阎侍中去代城商谈结盟,但赵云一直不予回复!” “这次赵云应该会接见仲玄了!” 袁术长叹一口气,他猜测,赵云之前一直不见阎象,很可能是因为他实力冠甲天下。 所以,赵云对他也有忌惮,而今他遭逢大败,赵云必然也不愿看到曹操势力扩大。 那么,赵云很可能与他联手,遏制兖州曹操壮大… 第525章 青州合纵 得到袁术大败的消息,赵云将手中七千兵力,重新调回了元城。 曹操刚刚大破袁术,曹军士气正盛,赵云是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去和曹操硬刚的。 见浑水摸鱼没戏,赵云领着虎卫返回邯郸,并派人前往代城,让袁术使者阎象到邯郸来见他。 … 青州方面,袁绍听闻袁术大败的消息,表现得非常不屑,暗爽道:袁公路啊!袁公路! 你一向狂妄自大,孤王看你才是真正的袁十万,十万大军不到一个月就全军覆没,真是把袁氏的脸都丢尽了! 幸灾乐祸之后,袁绍当即命大将张合领兵一万,从泰山郡西进鲁郡,准备趁火打劫。 鲁郡也就是原本的豫州鲁国,在袁术称王后,将治下所有刘姓诸侯王封国全部撤国设郡。 因袁术败的太惨,太打击陈国士气,鲁郡兵将基本没有怎么抵抗,就逃往了沛郡。 拿下鲁郡后,袁绍决定痛打落水狗,命张合继续进军,很快张合又拿下了沛郡北部数县,将兵马推至睢水一线。 这时,可能是徐州牧陶谦实在看不下去了,命麾下大将曹豹,领军两万进驻彭城国,威慑西面张合。 那意思是,如果你张合敢越过睢水南进,那么我就抄了你的后路。 后路被虎视眈眈,张合不敢冒进,连忙派人急报袁绍。 青州,临淄。 袁绍一听陶谦居然跳出来捣乱,顿时非常恼火,习惯性地召集麾下六大谋臣。 袁绍定都的临淄城,原本就是战国时期齐国的国都,汉承秦后,临淄城依旧是天下五大都会之一,经济非常繁荣。 到东汉后,临淄虽然有所衰落,但依旧是青州翘楚,乃刘姓诸侯齐王的王都。 袁绍称王后,与袁术做法差不多,将治下刘姓诸侯王全部废了,将其封国设郡。 而袁绍本人,则直接住进了原齐王刘承的王宫。 不多时,逢纪、许攸、荀谌、郭图、辛评、辛毗六大谋士,相继来到齐王宫。 袁绍将张合的急报,递给六大谋士传阅,待六人看过后,说道:“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郭图抢先道:“臣以为,陶恭祖甚惧我方,遂出兵干涉!” 袁绍点了点头,徐州与青州接壤,特别在他去年占得兖州泰山郡后,对徐州北部琅琊国已经形成西、北两个方位的夹击之势。 而今,张合又攻下了沛郡北部,那么就不仅是能在两个方位夹击琅琊了,更是危及到了任城国。 而若是再拿下沛地全郡,那么直接危及到陶谦巢穴下邳了,所以陶谦会出兵干涉。 “大王,臣认为,陶恭祖此举,不仅有忌惮我方,更有交好袁术之意!”许攸拱手一礼。 袁绍微微颔首,确实如许攸所说,陶谦出兵干涉,不仅能阻止他进一步夹峙徐州,更能以此交好袁术。 袁绍目光投向未发言的逢纪四人:“四位爱卿呢?” “臣等赞同郭侍郎、许侍中之言!” 逢纪四人齐齐拱手一礼,表示赞同郭、许二人的观点。 袁绍称王后,广封部众,设立了一套仿照汉庭的官职,像逢纪为尚书令,荀谌为御史,辛评为廷尉,辛毗为大行丞,郭图为侍郎,许攸为侍中。 “那诸位爱卿以为,我方当如何回击陶恭祖?” 很显然,陶谦惹了袁绍,袁绍可不想就这么算了。 郭图依旧抢先道:“大王,我方精骑已训练一载,臣以为正好用陶恭祖实战磨砺一番!” 一说到骑兵,袁绍就很兴奋,自从去年在吕布那里换到三千战马后,这一年来,他从辽东公孙度那里又陆续购了两千战马。 如今,袁绍已经有五千骑兵了,这对他来说是非常有底气的。 而陶谦,显然比北面赵云好对付,一听郭图之言,他也有了用陶谦练练手的意思。 许攸瞥了一眼郭图,曾经田丰在的时候,二人时常组队炮轰田丰。 如今,田丰不在了,二人也就失去了共同的对手! 特别是近年来,郭图自诩开通了购买辽东战马的功劳,每次袁绍有问,郭图总是第一个抢先,这令许攸越来越反感。 许攸见袁绍听郭图之言后那心动的样子,就更不舒服了,拱手道:“大王,臣以为陶谦不可攻,若我方对徐州用兵,赵云必然越过磐河,攻我方后背。” 闻言,袁绍一惊,近年来比较顺,他倒把赵云的威胁给忘了。 以前,一对一他都没干过赵云,若是他南攻徐州时,赵云捅他后背,那就是以一敌二了! “子远所言甚是,暂时不宜攻略徐州,须得防备北边赵贼!” 语落之后,但是袁绍有点不甘心,又道:“赵云乃我大齐心腹大敌,如今赵贼已占据河北三州,若我大齐在南无法做到开疆拓土,将来如何抗击河北三州之力?” 六大谋臣陷入了沉默,这确实是个问题! 如今,赵云已占得河北三州,这一年来虽然没有动兵,但从赵云发行纸币就可以看出,赵云在发展经济积蓄实力。 而他们大齐,虽然在青州的基础上占得了兖州泰山郡,以及最近攻下的豫州鲁郡。 但这是无法与河北三州相比的,若他们不能开疆拓土,将来在实力上会比河北差一大截,届时该如何抵挡赵云? 但是,大齐想要开疆拓土,就会被赵云危及后方,而且赵云也不可能看着他们扩充实力。 所以说,大齐要想发展壮大,必须要有遏制、或者牵制赵云的办法,不然是不敢大规模向南、向西用兵的。 许攸偷瞄了郭图一眼,见郭图又要发言,率先道:“大王,战国之时,苏秦合纵,聚六国之力抗秦,秦之范睢远交近攻,为秦开疆;臣以为我大齐当行合纵之策,共御河北,再行远交近攻之策,开疆拓土!” 郭图瞥一眼许攸,心中很是不满,许攸把他想的说了!心忖:下次不必反复思量,抢先为重! 袁绍听许攸之言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如今,赵云是天下最能打的一方诸侯了,是应该联合其他诸侯共同抵御,说道: “子远所言,深得孤心,诸位爱卿,那我大齐当与哪些诸侯合纵呢?” “大王,当与司州吕布、兖州曹操、辽东公孙度等诸侯合纵,再派使臣前往鲜卑、南匈奴、乌桓等地交好胡虏,行远交之策牵制赵云,继而再行近攻之策,攻略徐、豫二州!” 郭图赶紧抢先,一口气说完。 许攸心中很恼火,明明是他先提出来的策略,却被郭图这个混蛋一口气抢先了。 袁绍面露笑容,若正如郭图所言这般实现,那么赵云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也就被困在河北不敢动弹,而他就能攻略徐、豫之地,甚至长江以南的扬州等地。 不过,袁绍马上想到一件令他很不爽的事情,说道: “与吕布、公孙度合纵问题不大,但曹阿瞒擅立伪帝,能与我大齐合纵?” “大王安心,臣愿亲往兖州,说得曹阿瞒与我大齐结合纵之势!”许攸昂身正色,信誓旦旦。 袁绍器重地看向许攸,他知道许攸是比较了解曹操的,当日在兖州燕县,也正是许攸说得曹操与他联合才灭了刘岱,大笑道: “子远出马,孤王无忧也!” 第525章 青州合纵 得到袁术大败的消息,赵云将手中七千兵力,重新调回了元城。 曹操刚刚大破袁术,曹军士气正盛,赵云是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去和曹操硬刚的。 见浑水摸鱼没戏,赵云领着虎卫返回邯郸,并派人前往代城,让袁术使者阎象到邯郸来见他。 … 青州方面,袁绍听闻袁术大败的消息,表现得非常不屑,暗爽道:袁公路啊!袁公路! 你一向狂妄自大,孤王看你才是真正的袁十万,十万大军不到一个月就全军覆没,真是把袁氏的脸都丢尽了! 幸灾乐祸之后,袁绍当即命大将张合领兵一万,从泰山郡西进鲁郡,准备趁火打劫。 鲁郡也就是原本的豫州鲁国,在袁术称王后,将治下所有刘姓诸侯王封国全部撤国设郡。 因袁术败的太惨,太打击陈国士气,鲁郡兵将基本没有怎么抵抗,就逃往了沛郡。 拿下鲁郡后,袁绍决定痛打落水狗,命张合继续进军,很快张合又拿下了沛郡北部数县,将兵马推至睢水一线。 这时,可能是徐州牧陶谦实在看不下去了,命麾下大将曹豹,领军两万进驻彭城国,威慑西面张合。 那意思是,如果你张合敢越过睢水南进,那么我就抄了你的后路。 后路被虎视眈眈,张合不敢冒进,连忙派人急报袁绍。 青州,临淄。 袁绍一听陶谦居然跳出来捣乱,顿时非常恼火,习惯性地召集麾下六大谋臣。 袁绍定都的临淄城,原本就是战国时期齐国的国都,汉承秦后,临淄城依旧是天下五大都会之一,经济非常繁荣。 到东汉后,临淄虽然有所衰落,但依旧是青州翘楚,乃刘姓诸侯齐王的王都。 袁绍称王后,与袁术做法差不多,将治下刘姓诸侯王全部废了,将其封国设郡。 而袁绍本人,则直接住进了原齐王刘承的王宫。 不多时,逢纪、许攸、荀谌、郭图、辛评、辛毗六大谋士,相继来到齐王宫。 袁绍将张合的急报,递给六大谋士传阅,待六人看过后,说道:“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郭图抢先道:“臣以为,陶恭祖甚惧我方,遂出兵干涉!” 袁绍点了点头,徐州与青州接壤,特别在他去年占得兖州泰山郡后,对徐州北部琅琊国已经形成西、北两个方位的夹击之势。 而今,张合又攻下了沛郡北部,那么就不仅是能在两个方位夹击琅琊了,更是危及到了任城国。 而若是再拿下沛地全郡,那么直接危及到陶谦巢穴下邳了,所以陶谦会出兵干涉。 “大王,臣认为,陶恭祖此举,不仅有忌惮我方,更有交好袁术之意!”许攸拱手一礼。 袁绍微微颔首,确实如许攸所说,陶谦出兵干涉,不仅能阻止他进一步夹峙徐州,更能以此交好袁术。 袁绍目光投向未发言的逢纪四人:“四位爱卿呢?” “臣等赞同郭侍郎、许侍中之言!” 逢纪四人齐齐拱手一礼,表示赞同郭、许二人的观点。 袁绍称王后,广封部众,设立了一套仿照汉庭的官职,像逢纪为尚书令,荀谌为御史,辛评为廷尉,辛毗为大行丞,郭图为侍郎,许攸为侍中。 “那诸位爱卿以为,我方当如何回击陶恭祖?” 很显然,陶谦惹了袁绍,袁绍可不想就这么算了。 郭图依旧抢先道:“大王,我方精骑已训练一载,臣以为正好用陶恭祖实战磨砺一番!” 一说到骑兵,袁绍就很兴奋,自从去年在吕布那里换到三千战马后,这一年来,他从辽东公孙度那里又陆续购了两千战马。 如今,袁绍已经有五千骑兵了,这对他来说是非常有底气的。 而陶谦,显然比北面赵云好对付,一听郭图之言,他也有了用陶谦练练手的意思。 许攸瞥了一眼郭图,曾经田丰在的时候,二人时常组队炮轰田丰。 如今,田丰不在了,二人也就失去了共同的对手! 特别是近年来,郭图自诩开通了购买辽东战马的功劳,每次袁绍有问,郭图总是第一个抢先,这令许攸越来越反感。 许攸见袁绍听郭图之言后那心动的样子,就更不舒服了,拱手道:“大王,臣以为陶谦不可攻,若我方对徐州用兵,赵云必然越过磐河,攻我方后背。” 闻言,袁绍一惊,近年来比较顺,他倒把赵云的威胁给忘了。 以前,一对一他都没干过赵云,若是他南攻徐州时,赵云捅他后背,那就是以一敌二了! “子远所言甚是,暂时不宜攻略徐州,须得防备北边赵贼!” 语落之后,但是袁绍有点不甘心,又道:“赵云乃我大齐心腹大敌,如今赵贼已占据河北三州,若我大齐在南无法做到开疆拓土,将来如何抗击河北三州之力?” 六大谋臣陷入了沉默,这确实是个问题! 如今,赵云已占得河北三州,这一年来虽然没有动兵,但从赵云发行纸币就可以看出,赵云在发展经济积蓄实力。 而他们大齐,虽然在青州的基础上占得了兖州泰山郡,以及最近攻下的豫州鲁郡。 但这是无法与河北三州相比的,若他们不能开疆拓土,将来在实力上会比河北差一大截,届时该如何抵挡赵云? 但是,大齐想要开疆拓土,就会被赵云危及后方,而且赵云也不可能看着他们扩充实力。 所以说,大齐要想发展壮大,必须要有遏制、或者牵制赵云的办法,不然是不敢大规模向南、向西用兵的。 许攸偷瞄了郭图一眼,见郭图又要发言,率先道:“大王,战国之时,苏秦合纵,聚六国之力抗秦,秦之范睢远交近攻,为秦开疆;臣以为我大齐当行合纵之策,共御河北,再行远交近攻之策,开疆拓土!” 郭图瞥一眼许攸,心中很是不满,许攸把他想的说了!心忖:下次不必反复思量,抢先为重! 袁绍听许攸之言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如今,赵云是天下最能打的一方诸侯了,是应该联合其他诸侯共同抵御,说道: “子远所言,深得孤心,诸位爱卿,那我大齐当与哪些诸侯合纵呢?” “大王,当与司州吕布、兖州曹操、辽东公孙度等诸侯合纵,再派使臣前往鲜卑、南匈奴、乌桓等地交好胡虏,行远交之策牵制赵云,继而再行近攻之策,攻略徐、豫二州!” 郭图赶紧抢先,一口气说完。 许攸心中很恼火,明明是他先提出来的策略,却被郭图这个混蛋一口气抢先了。 袁绍面露笑容,若正如郭图所言这般实现,那么赵云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也就被困在河北不敢动弹,而他就能攻略徐、豫之地,甚至长江以南的扬州等地。 不过,袁绍马上想到一件令他很不爽的事情,说道: “与吕布、公孙度合纵问题不大,但曹阿瞒擅立伪帝,能与我大齐合纵?” “大王安心,臣愿亲往兖州,说得曹阿瞒与我大齐结合纵之势!”许攸昂身正色,信誓旦旦。 袁绍器重地看向许攸,他知道许攸是比较了解曹操的,当日在兖州燕县,也正是许攸说得曹操与他联合才灭了刘岱,大笑道: “子远出马,孤王无忧也!” 第526章 强抢妇女的屯长 冀州,邯郸。 袁绍欲行合纵之势,赵云也在结连横之势。 回到邯郸半个多月后,在代城驿馆待了一年多的阎象来到了邯郸。 国相府内,赵云正在见阎象,并且将袁术大败已氏的消息告之。 阎象非常吃惊,他这一年多一直待在代城等赵云接见,他与豫地相隔两千里之遥,在消息方面是没有赵云灵通的。 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主公…不应该是自家大王,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十万大军啊? 就是曹操对上十万头豕,也会非常头疼? 震惊之后,阎象反应过来,自家大王这场败仗,应该是赵云见他的根本原因。 因为自家大王从董卓之乱后,看起来一直是天下第一诸侯,但这次大败,也就测出自家大王,有点外强中干了。 阎象拱手道:“相信赵王,已…!” 赵云当即打断:“阎先生,云再强调一下,云不是赵王,还请称我州牧即可!” 袁术去年称王后,他自个儿称王还不算,还宣称赵云是赵王。 这真的令赵云非常无语。 阎象拱了拱手,改变称谓:“相信赵州牧,已看过我王之盟书了?” 赵云颔首:“陈王之意,吾已明了!当前天下纷乱,你我两家确应携手共进,稳定乱局,共安万民!” “赵州牧所言甚是,今天下愦愦,贵方与我方当结兄弟之盟,共安天下!” 阎象心头大定,虽然来邯郸的路上想到赵云会答应与他们结盟,但毕竟是猜测,哪有得赵云亲口承诺令人安心? 赵云点了点头:“阎先生应有耳闻,去岁之初,吾与陶州牧便有联盟以安天下之心,吾意贵方与我、以及陶州牧,三家共缔兄弟之盟!” 把陶谦也拉入联盟? 阎象微愣,他知道自家大王的尿性,这些年一直垂涎邻州徐州,若把陶谦搭进联盟里,那以后就不好轻易对徐州用兵了! 阎象抬眼看了一眼赵云,见赵云态度似乎很坚决,又想到自家大王刚刚吃了个大败仗,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心思攻略徐州,遂拱手道: “陶州牧与我王,如邻家兄弟,自当同心协力!” 赵云满意道:“如此,你我三家便缔结兄弟之盟,劳请阎先生带上吾之盟书,面呈陈王!” 赵云话语刚落,候在一侧的耿苞,捧起一个方形铜盒,微微躬身递向阎象。 …… 阎象拿到赵云的盟书后,当即往淮南赶去… 至于,阎象如何从横在中间的青、兖、司三州通过? 赵云倒没有过问,他相信以袁术乃袁氏嫡继承人的身份,肯定有法子让阎象回到淮南。 今年,赵云是不打算返回代城,首先邯郸大北城城墙年底就会完工,那么接下来就是规划城中官员府邸,以及重建赵王城。 再则,赵云还要恢复邯郸以西武安的铁业,他打算将武安打造成他最大的铁矿开采基地。 成为他,将来攻略中原的兵器库,不然从幽、并二州运兵甲过来,会浪费太多人力物力。 所以,就地取矿炼铁,造兵甲是最有时效的方法。 今年没有战事,赵云很多时候都与妻儿待在一起,弥补了不少他这些年他对妻儿的歉疚之情。 国相府后院,有四个小家伙正在学步,他们便是去年出生的嫡次女赵平,四子赵靖、五子赵寰、六子赵宇。 这四个小家伙,因为他老爹播种时间差不多,所以出生时间也差不多,自然学走路的时间也相差无几。 四个小家伙在各自娘亲的扶佑下踉踉跄跄学步,赵霆看向甄脱: “娘亲,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学走路?我是不是生下来就会走路了?” 闻言,甄脱等人忍俊不禁,你还生下来就会走路?可真把你给能的。 “我也不记得我有学走路,我与阿兄一样,生下来就会走路!” 这时,赵念也跟着掺和,她已经有三岁多了,每天在家里是大姐大的存在。 “那我呢?” 刚好两岁的三子赵起,可爱地指了指自己,望向母亲蔡琰。 蔡琰抚着儿子小脑瓜,笑道:“你摔跤还少吗?” 赵起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道:“那我,不是生下来就会走路!” “三弟,你跟阿兄学,以后你生下来就会走路,不用像弟弟妹妹一样学走路!” 赵霆这逻辑让人真的无法理解,他伸手牵着赵起,就往一旁跑,跟屁虫赵念连忙追了上去。 在场的赵胤,一直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学步时常摔倒的弟弟妹妹,一副思索的模样。 好半天后,赵胤看向赵云:“阿父,孩儿觉得如摇床那般将弟弟妹妹框起来,托住身体,然后让他们将脚踩在地上,这样有框,他们就不会摔倒了!” 赵云闻声一愣,顿时深处的记忆被触发,暗道:那不就是后世的学步车吗? 赵云仔细看了看长子,心忖:我这儿不会和我一个路数,是穿越来的? … 赵胤的话,触发了赵云记忆深处学步车的模样,随即赵云让虎卫去城中找两个木匠来,打造他记忆中的学步车。 学步车这种东西,本身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两个木匠不到一天就用木头拼接了出来。 赵胤见出来实物,感觉比他想的更实用,还带轱辘,可以滑动。 赵云观察着儿子的表情,见儿子那陌生的样子,赵云确定自己想多了,我这儿不可能和我一样是穿越来的! 不过,赵云不得不承认,他这儿子心思细腻且善于思考,很有天才的潜力。 一晃到了十一月,小冰河时期的汉末,冬天真的很冷,但赵云只要没有军政要事,都会一大早起来晨练枪法。 毕竟武艺这个东西,久了不练就会生疏,战力也会下降。 这两个月,赵云每天晨练都不是一个人,而是有拿着小木枪跟练的赵胤、赵霆兄弟俩。 赵胤学武和他性格一样,细腻且善于思考。 而赵霆,则完全不一样,他看赵云练一遍,马上就忘了,但只要他一舞枪,就会信手拈来地使出来。 在这一点上,赵霆学武比赵胤还快,而且很多时候因用力过度,把木枪都给舞断了。 自己练武比兄长进步还快,赵霆那傲劲儿就上了,随时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为此,常常被赵云提棒子,追着打。 这天,晨练结束后,黑沉沉的天空飘起了雪花… 见大雪又来了,赵云剑眉微蹙,想到最近关于城外冻死人的事情。 披上衣袍后,赵云打算去城外看看,这时赵胤跟了上来,说他也想去。 这点小小的要求,赵云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父子俩在一队虎卫拱卫中乘马去了城外。 邯郸城外,是近二十万流民的聚居地,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茅草棚子,比后世有些国家的贫民窟还要脏乱差。 负责维持流民秩序和治安的左髭,听闻赵云父子俩来了,连忙带着几名亲兵来参见。 望着越下越大的雪,赵云对左髭道:“上场大雪就是因为压塌了很多茅棚,致使老弱冻死,这次一定要注意防范,筑城可以放缓,也要让青壮随时清理草棚积雪!” 左髭躬身应是,说道:“末将已命兵将协助清理棚子积雪,保证不会再出现压塌屋棚之事!” 赵云点了点头,迈步走进连绵无尽的流民茅棚区域之中。 走进茅棚区一看,确实里面有士兵在帮着清理棚顶积雪,显得非常忙碌,甚至很多衣裳单薄的小孩子都在帮着铲雪。 “阿父,代城那边还有衣物吗?” 一见衣裳单薄,冻得浑身起冻疮的小孩子,赵胤怜悯之心大起。 赵云没有回答,他也想尽力帮助治下民众,可这是一个生产力低下,物质匮乏的时代。 他能保证这些人有食物果腹,都非常困难了,衣物代城是还有一部分,但那是军用的,是不能动的。 “公子心善,他们出来铲雪会冷些,但每家都发放了石碳,是可以取暖的!” 左髭见赵云没有回答,抱拳对赵胤解释。 赵胤点了点头,跟着赵云的步伐,继续步入茅棚区深处。 “啊!救命啊!” 突然,前方惊起女人的尖叫声,大喊着救命。 闻声,左髭半张脸瞬间就黑了,他负责秩序和治安,而前方好像出现了强抢妇女的事情,这可是严重的失责,最重要的是主公就在这里。 左髭怒不可遏,循声狂奔而去,来到发出尖叫的茅棚外,左髭一脚踹开茅棚木板门。 只见,生着碳火的茅屋里,一名屯长打扮的底层军官,像大灰狼一般扑向一大一小两名女子,吓得两名女子尖叫连连。 房门被踹开,那屯长很是恼火,这周围是他负责管理的,谁敢坏他好事? “哪个狗东…” 屯长大骂着回首,当看见是顶上好几层的主将左髭时,瞬间吓得磕头如倒蒜: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那娘们实在太美,小人才没有忍住!” 娘们太美,所以你知法犯法,好像有错的是那娘们? 因为人家太美? 左髭不禁抬目望去,秸秆铺成的榻上,有两个惊恐万状的女子抱在一起,大的那个大概十五六岁。 小的那个,却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两个女子长得很像,大的那个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而那个小的,虽然还没有长开,但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和清秀的皮骨,长开之后肯定会超过大的那女子,当真是个绝世的美人胚子。 左髭有些短暂失神,他如今这个地位,妻妾有好几个,对相美人还是有些心得的。 “将军饶命呐!” 屯长求饶声令左髭回过神来。 这时,赵云父子俩也走进了茅棚里,那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确实令人眼前一亮。 但赵云更多的是怒火,他原本还以为是流民青壮强抢妇女,没想到是自己麾下的兵,这可是坏白袍军名声的恶劣行为。 而那屯长,不认识赵云,还依旧不停给左髭磕头。 左髭见赵云目光投向他,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这是他带的兵,责任可不小。 “仲青,都是老兄弟了,你是知道的!”赵云看着左髭,语气有点冷。 “请主公降罪!” 左髭不是第一天跟赵云,深知白袍军军法,如麾下有兵卒抢掠妇女,将其斩首示众,而作为该兵卒的一系列上司,全部降职一级。 赵云不想多言,向外挥了挥手:“依律执行!” 左髭跪地应诺,拖着那名吓得舌头打结的屯长,出了茅棚。 左髭将那屯长拖走后,秸秆榻上紧紧相拥的两名女子中,小的那个女子拍了拍姐姐后背,安慰道: “阿姐,是贵人救了你我,我们应该谢恩!” 这时,大的那女子才从惊恐中反应过来,松开了拥着她的妹妹。 两名女子下榻来到赵云父子俩面前拜倒,小的那个女子,神态恢复了很多,脆声道: “小女子郭照与家姊,叩谢贵人相救之恩!” 第526章 强抢妇女的屯长 冀州,邯郸。 袁绍欲行合纵之势,赵云也在结连横之势。 回到邯郸半个多月后,在代城驿馆待了一年多的阎象来到了邯郸。 国相府内,赵云正在见阎象,并且将袁术大败已氏的消息告之。 阎象非常吃惊,他这一年多一直待在代城等赵云接见,他与豫地相隔两千里之遥,在消息方面是没有赵云灵通的。 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主公…不应该是自家大王,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十万大军啊? 就是曹操对上十万头豕,也会非常头疼? 震惊之后,阎象反应过来,自家大王这场败仗,应该是赵云见他的根本原因。 因为自家大王从董卓之乱后,看起来一直是天下第一诸侯,但这次大败,也就测出自家大王,有点外强中干了。 阎象拱手道:“相信赵王,已…!” 赵云当即打断:“阎先生,云再强调一下,云不是赵王,还请称我州牧即可!” 袁术去年称王后,他自个儿称王还不算,还宣称赵云是赵王。 这真的令赵云非常无语。 阎象拱了拱手,改变称谓:“相信赵州牧,已看过我王之盟书了?” 赵云颔首:“陈王之意,吾已明了!当前天下纷乱,你我两家确应携手共进,稳定乱局,共安万民!” “赵州牧所言甚是,今天下愦愦,贵方与我方当结兄弟之盟,共安天下!” 阎象心头大定,虽然来邯郸的路上想到赵云会答应与他们结盟,但毕竟是猜测,哪有得赵云亲口承诺令人安心? 赵云点了点头:“阎先生应有耳闻,去岁之初,吾与陶州牧便有联盟以安天下之心,吾意贵方与我、以及陶州牧,三家共缔兄弟之盟!” 把陶谦也拉入联盟? 阎象微愣,他知道自家大王的尿性,这些年一直垂涎邻州徐州,若把陶谦搭进联盟里,那以后就不好轻易对徐州用兵了! 阎象抬眼看了一眼赵云,见赵云态度似乎很坚决,又想到自家大王刚刚吃了个大败仗,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心思攻略徐州,遂拱手道: “陶州牧与我王,如邻家兄弟,自当同心协力!” 赵云满意道:“如此,你我三家便缔结兄弟之盟,劳请阎先生带上吾之盟书,面呈陈王!” 赵云话语刚落,候在一侧的耿苞,捧起一个方形铜盒,微微躬身递向阎象。 …… 阎象拿到赵云的盟书后,当即往淮南赶去… 至于,阎象如何从横在中间的青、兖、司三州通过? 赵云倒没有过问,他相信以袁术乃袁氏嫡继承人的身份,肯定有法子让阎象回到淮南。 今年,赵云是不打算返回代城,首先邯郸大北城城墙年底就会完工,那么接下来就是规划城中官员府邸,以及重建赵王城。 再则,赵云还要恢复邯郸以西武安的铁业,他打算将武安打造成他最大的铁矿开采基地。 成为他,将来攻略中原的兵器库,不然从幽、并二州运兵甲过来,会浪费太多人力物力。 所以,就地取矿炼铁,造兵甲是最有时效的方法。 今年没有战事,赵云很多时候都与妻儿待在一起,弥补了不少他这些年他对妻儿的歉疚之情。 国相府后院,有四个小家伙正在学步,他们便是去年出生的嫡次女赵平,四子赵靖、五子赵寰、六子赵宇。 这四个小家伙,因为他老爹播种时间差不多,所以出生时间也差不多,自然学走路的时间也相差无几。 四个小家伙在各自娘亲的扶佑下踉踉跄跄学步,赵霆看向甄脱: “娘亲,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学走路?我是不是生下来就会走路了?” 闻言,甄脱等人忍俊不禁,你还生下来就会走路?可真把你给能的。 “我也不记得我有学走路,我与阿兄一样,生下来就会走路!” 这时,赵念也跟着掺和,她已经有三岁多了,每天在家里是大姐大的存在。 “那我呢?” 刚好两岁的三子赵起,可爱地指了指自己,望向母亲蔡琰。 蔡琰抚着儿子小脑瓜,笑道:“你摔跤还少吗?” 赵起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道:“那我,不是生下来就会走路!” “三弟,你跟阿兄学,以后你生下来就会走路,不用像弟弟妹妹一样学走路!” 赵霆这逻辑让人真的无法理解,他伸手牵着赵起,就往一旁跑,跟屁虫赵念连忙追了上去。 在场的赵胤,一直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学步时常摔倒的弟弟妹妹,一副思索的模样。 好半天后,赵胤看向赵云:“阿父,孩儿觉得如摇床那般将弟弟妹妹框起来,托住身体,然后让他们将脚踩在地上,这样有框,他们就不会摔倒了!” 赵云闻声一愣,顿时深处的记忆被触发,暗道:那不就是后世的学步车吗? 赵云仔细看了看长子,心忖:我这儿不会和我一个路数,是穿越来的? … 赵胤的话,触发了赵云记忆深处学步车的模样,随即赵云让虎卫去城中找两个木匠来,打造他记忆中的学步车。 学步车这种东西,本身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两个木匠不到一天就用木头拼接了出来。 赵胤见出来实物,感觉比他想的更实用,还带轱辘,可以滑动。 赵云观察着儿子的表情,见儿子那陌生的样子,赵云确定自己想多了,我这儿不可能和我一样是穿越来的! 不过,赵云不得不承认,他这儿子心思细腻且善于思考,很有天才的潜力。 一晃到了十一月,小冰河时期的汉末,冬天真的很冷,但赵云只要没有军政要事,都会一大早起来晨练枪法。 毕竟武艺这个东西,久了不练就会生疏,战力也会下降。 这两个月,赵云每天晨练都不是一个人,而是有拿着小木枪跟练的赵胤、赵霆兄弟俩。 赵胤学武和他性格一样,细腻且善于思考。 而赵霆,则完全不一样,他看赵云练一遍,马上就忘了,但只要他一舞枪,就会信手拈来地使出来。 在这一点上,赵霆学武比赵胤还快,而且很多时候因用力过度,把木枪都给舞断了。 自己练武比兄长进步还快,赵霆那傲劲儿就上了,随时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为此,常常被赵云提棒子,追着打。 这天,晨练结束后,黑沉沉的天空飘起了雪花… 见大雪又来了,赵云剑眉微蹙,想到最近关于城外冻死人的事情。 披上衣袍后,赵云打算去城外看看,这时赵胤跟了上来,说他也想去。 这点小小的要求,赵云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父子俩在一队虎卫拱卫中乘马去了城外。 邯郸城外,是近二十万流民的聚居地,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茅草棚子,比后世有些国家的贫民窟还要脏乱差。 负责维持流民秩序和治安的左髭,听闻赵云父子俩来了,连忙带着几名亲兵来参见。 望着越下越大的雪,赵云对左髭道:“上场大雪就是因为压塌了很多茅棚,致使老弱冻死,这次一定要注意防范,筑城可以放缓,也要让青壮随时清理草棚积雪!” 左髭躬身应是,说道:“末将已命兵将协助清理棚子积雪,保证不会再出现压塌屋棚之事!” 赵云点了点头,迈步走进连绵无尽的流民茅棚区域之中。 走进茅棚区一看,确实里面有士兵在帮着清理棚顶积雪,显得非常忙碌,甚至很多衣裳单薄的小孩子都在帮着铲雪。 “阿父,代城那边还有衣物吗?” 一见衣裳单薄,冻得浑身起冻疮的小孩子,赵胤怜悯之心大起。 赵云没有回答,他也想尽力帮助治下民众,可这是一个生产力低下,物质匮乏的时代。 他能保证这些人有食物果腹,都非常困难了,衣物代城是还有一部分,但那是军用的,是不能动的。 “公子心善,他们出来铲雪会冷些,但每家都发放了石碳,是可以取暖的!” 左髭见赵云没有回答,抱拳对赵胤解释。 赵胤点了点头,跟着赵云的步伐,继续步入茅棚区深处。 “啊!救命啊!” 突然,前方惊起女人的尖叫声,大喊着救命。 闻声,左髭半张脸瞬间就黑了,他负责秩序和治安,而前方好像出现了强抢妇女的事情,这可是严重的失责,最重要的是主公就在这里。 左髭怒不可遏,循声狂奔而去,来到发出尖叫的茅棚外,左髭一脚踹开茅棚木板门。 只见,生着碳火的茅屋里,一名屯长打扮的底层军官,像大灰狼一般扑向一大一小两名女子,吓得两名女子尖叫连连。 房门被踹开,那屯长很是恼火,这周围是他负责管理的,谁敢坏他好事? “哪个狗东…” 屯长大骂着回首,当看见是顶上好几层的主将左髭时,瞬间吓得磕头如倒蒜: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那娘们实在太美,小人才没有忍住!” 娘们太美,所以你知法犯法,好像有错的是那娘们? 因为人家太美? 左髭不禁抬目望去,秸秆铺成的榻上,有两个惊恐万状的女子抱在一起,大的那个大概十五六岁。 小的那个,却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两个女子长得很像,大的那个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而那个小的,虽然还没有长开,但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和清秀的皮骨,长开之后肯定会超过大的那女子,当真是个绝世的美人胚子。 左髭有些短暂失神,他如今这个地位,妻妾有好几个,对相美人还是有些心得的。 “将军饶命呐!” 屯长求饶声令左髭回过神来。 这时,赵云父子俩也走进了茅棚里,那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确实令人眼前一亮。 但赵云更多的是怒火,他原本还以为是流民青壮强抢妇女,没想到是自己麾下的兵,这可是坏白袍军名声的恶劣行为。 而那屯长,不认识赵云,还依旧不停给左髭磕头。 左髭见赵云目光投向他,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这是他带的兵,责任可不小。 “仲青,都是老兄弟了,你是知道的!”赵云看着左髭,语气有点冷。 “请主公降罪!” 左髭不是第一天跟赵云,深知白袍军军法,如麾下有兵卒抢掠妇女,将其斩首示众,而作为该兵卒的一系列上司,全部降职一级。 赵云不想多言,向外挥了挥手:“依律执行!” 左髭跪地应诺,拖着那名吓得舌头打结的屯长,出了茅棚。 左髭将那屯长拖走后,秸秆榻上紧紧相拥的两名女子中,小的那个女子拍了拍姐姐后背,安慰道: “阿姐,是贵人救了你我,我们应该谢恩!” 这时,大的那女子才从惊恐中反应过来,松开了拥着她的妹妹。 两名女子下榻来到赵云父子俩面前拜倒,小的那个女子,神态恢复了很多,脆声道: “小女子郭照与家姊,叩谢贵人相救之恩!” 第527章 女中之王 “小女子郭照与阿姊,叩谢贵人相救之恩!” 赵云微微抬手,语气惭愧:“是我治军有失,险害了你姐妹二人,何以言谢?” 语落,赵云转身,面带愧色而出。 出去之后,赵云发现儿子没有跟来,回首望去。 只见,赵胤一一将两名女子扶起,说道:“两位姐姐,我叫赵胤,我娘亲近来欲招人打理后院,不知两位姐姐可愿?” 小的那个女子,看着面前身量已经和她差不多高的赵胤,又偷瞥一眼茅棚外伫立的白袍猛士,好似猜到了什么,连忙拉着姐姐拜倒: “小女子与家姊愿意!不过,小女子两位阿兄筑城未归,若此时随公子离开此处,恐两位阿兄归来时担忧!” 赵胤略作沉吟,说道:“没事,我与阿父暂时不会回去,等筑城休憩后,我再来接你们!” “那小女子,便在此等着公子!”小郭照躬身施礼。 赵胤重重点头,快步向赵云追去。 父子俩继续向前巡视,赵云道:“胤儿,我怎么没有听到,你娘亲说要招侍女? 赵胤道:“刚才我听那屯长说,因为她姐妹俩太美才那样,这虽是诡辩之言,但确实也有那姐妹俩太美的原因!孩儿觉得我们能救她们一次,但下一次呢?” “所以,你打算让她们去你娘亲身边,这样就没有下一次了?” 赵云摇了摇头,儿子这心善的性格啊! 当今天下,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你能往你娘亲身边塞多少人? 赵胤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就是这样想的。 接下来,父子俩倒没有遇到刚才强抢妇女那样的恶劣事件。 不久后,筑城的一些民夫返回了棚区。 可能是赵云之前的命令,从筑城那边招了一部分民夫回来清理棚区积雪。 午时过后,赵云父子俩往回走,去接与赵胤约定的两名女子。 刚到那两名女子茅棚前,棚内出来两名十六七岁、长得非常相像的少年。 二人粗布麻衣,面庞有很多脱皮,疲惫中又显得神采奕奕,对着赵云父子拜倒:“小人郭都、郭成,叩谢贵人救妹之恩!” 赵云虚手相扶,见两名少年脸上的脱皮,他感觉这两名少年,以前应该没有长时间在太阳下干活。 所以,才会在夏天暴晒后,到冬天脸上大量出现脱皮的现象,再联系那两名女子的样貌,赵云估计这兄妹四人,绝不是农夫出身,遂问道: “你二人读过书?” 郭都、郭成兄弟俩齐齐躬身,回道:“确如贵人所言,在下曾习诗书!” 赵云颔首,又道:“既然读过书,那便做些读书人的事情!” 在邯郸,赵云手下非常缺识文断字的人,既然这兄弟俩是读书人,又能吃筑城的苦,赵云打算让这兄弟俩,去耿苞那边搭把手。 随后,赵云父子俩带着郭氏兄妹四人,回了国相府。 进入国相府,郭氏兄妹四人,没有太过惊讶,显然他们已经猜到了赵云父子的身份。 不经意间,六识极为敏锐的赵云,听到郭都低声道:幺妹不愧是父亲曾言的女中之王!竟早早就猜到了是赵州牧父子! 女中之王? 赵云很是震惊,女中之王? 又姓郭? 莫非那小姑娘,是历史上曹丕的皇后郭女王? 赵云不禁看了一眼小姑娘郭照,对赵胤道:“胤儿你带她们去见你娘亲!” 赵胤点了点头,对郭照姐妹俩道:“两位姐姐,请随我来!” 赵云虽然大致确定,这郭照就是历史上的郭女王,但他还是想证实一下,对郭都、郭成兄弟俩,说道: “吾观你兄弟二人相貌堂堂,应不是普通人家子弟,不知和广宗大族郭氏可有关联?” “回州牧,正是本家!”郭氏兄弟拱手回道。 这下,赵云可以确定郭照就是郭女王了,又问道:“既然出身广宗大族郭氏,你兄妹四人为何流落至此?” 这点,赵云很好奇,广宗郭氏是巨鹿郡大族,去年他在邯郸卖地,广宗郭氏都来买了地块的。 既然,郭氏兄妹出身这样的大族之家,怎会沦落到这副境地? 接着,郭都、郭成兄弟俩,开始叙说他们的伤心事了。 都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这句话,用在郭氏兄妹四人身上,一点也不为过;原本郭氏兄妹四人,一直过着世家子女优渥的生活。 直到三年前,其父南郡太守郭永在回乡途中被黄巾余孽杀害后,郭氏兄妹四人的生活就从天堂坠落了。 因郭永的死,广宗郭氏内部出现了重大变故,族中叔伯开始谋夺家主之位。 按理,郭永死后应该由郭氏兄妹四人的兄长郭浮继承家主之位。 但那个时候,郭浮在青州平原郡高唐当县令,趁着这个机会,他们的叔伯推举其叔郭恒为家主。 为此,郭氏兄妹四人不服,离家前往高唐寻兄… 结果,兄妹四人还没到高唐,就传来高唐被青州黄巾攻破,其兄身亡的消息。 父母刚走不久,兄长又没有了,郭氏兄妹四人只能掉头回家族。 可回到广宗后,就完全不一样了,族中叔伯排挤他们,族中兄弟姐妹冷嘲热讽他们,使得他们的日子非常难过。 当时虽然说难过,但至少还有口吃的,可随着时间流逝,属于他们兄妹四人的土地,全部被族中叔伯以各种理由侵占了。 到去年,他兄妹四人同下人一样,要靠在族中洗衣干苦力才能有饭吃。 后来,兄妹四人听闻邯郸在筑城,只要出力就有饭吃,兄妹四人遂决定离开家族,到邯郸讨口吃的,这样也好过在族中卑微如尘。 赵云听后,喟然一叹,当真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不如草啊! 说白了,他们的叔伯就是欺负他兄妹四人年幼。 随后,赵云考校了一下郭都兄弟二人的才能,虽然不是什么大才之人,但兄弟俩能吃苦耐劳,又会写写算算,且性子也稳重,遂让兄弟俩当任计吏,帮助耿苞记录钱粮出纳。 安顿了郭都兄弟俩,赵云去了后院。 在甄姜屋中,赵云见到了浴洗过后,换了一套新衣服的郭照姐妹俩,当真是珠光玉貌,清秀绝伦。 “见过州牧!”郭照姐妹俩连忙盈盈一礼。 赵云微微点首,对一旁赵胤道:“胤儿,带她们熟悉一下后院!” 赵胤应了一声,领着郭照姐妹俩出去了。 “夫君,为何支开她们?” 甄姜有些不解的看着赵云,她原本以为赵云看上了郭照的姐姐郭昱。 刚才她问了,郭昱今年已经十五岁,而且长相美丽,温婉可人。 赵云在房中坐下,倒了一盏热茶,对甄姜道:“阿姜,你觉得郭照怎么样?” 闻言,甄姜蛾眉一蹙,看了看赵云,说道:“夫君,我觉得那郭昱不错,而郭照才九岁,太小了!” 赵云一愣,什么才九岁? 再看甄姜蹙着的娥眉,赵云一拍额头:“阿姜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看上了那小丫头?” 甄姜给赵云一个不然呢的眼神,她就是以为赵云看上了九岁的郭照,令她完全不敢想象。 “我还没有这么无耻!” 赵云一饮盏中茶水,解释道:“我问你郭照怎么样,是打算给我儿子当媳妇!” 甄姜闻言,掩嘴大笑:“你儿子才多大,你就开始张罗儿媳妇了?” 赵云一脸理所应当地表情:“阿姜此言差矣,我儿很快就六岁了,过十来年不就可以娶妻了?” “我看这郭照就不错,先养着,等吾儿年纪到了,直接娶!” 第527章 女中之王 “小女子郭照与阿姊,叩谢贵人相救之恩!” 赵云微微抬手,语气惭愧:“是我治军有失,险害了你姐妹二人,何以言谢?” 语落,赵云转身,面带愧色而出。 出去之后,赵云发现儿子没有跟来,回首望去。 只见,赵胤一一将两名女子扶起,说道:“两位姐姐,我叫赵胤,我娘亲近来欲招人打理后院,不知两位姐姐可愿?” 小的那个女子,看着面前身量已经和她差不多高的赵胤,又偷瞥一眼茅棚外伫立的白袍猛士,好似猜到了什么,连忙拉着姐姐拜倒: “小女子与家姊愿意!不过,小女子两位阿兄筑城未归,若此时随公子离开此处,恐两位阿兄归来时担忧!” 赵胤略作沉吟,说道:“没事,我与阿父暂时不会回去,等筑城休憩后,我再来接你们!” “那小女子,便在此等着公子!”小郭照躬身施礼。 赵胤重重点头,快步向赵云追去。 父子俩继续向前巡视,赵云道:“胤儿,我怎么没有听到,你娘亲说要招侍女? 赵胤道:“刚才我听那屯长说,因为她姐妹俩太美才那样,这虽是诡辩之言,但确实也有那姐妹俩太美的原因!孩儿觉得我们能救她们一次,但下一次呢?” “所以,你打算让她们去你娘亲身边,这样就没有下一次了?” 赵云摇了摇头,儿子这心善的性格啊! 当今天下,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你能往你娘亲身边塞多少人? 赵胤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就是这样想的。 接下来,父子俩倒没有遇到刚才强抢妇女那样的恶劣事件。 不久后,筑城的一些民夫返回了棚区。 可能是赵云之前的命令,从筑城那边招了一部分民夫回来清理棚区积雪。 午时过后,赵云父子俩往回走,去接与赵胤约定的两名女子。 刚到那两名女子茅棚前,棚内出来两名十六七岁、长得非常相像的少年。 二人粗布麻衣,面庞有很多脱皮,疲惫中又显得神采奕奕,对着赵云父子拜倒:“小人郭都、郭成,叩谢贵人救妹之恩!” 赵云虚手相扶,见两名少年脸上的脱皮,他感觉这两名少年,以前应该没有长时间在太阳下干活。 所以,才会在夏天暴晒后,到冬天脸上大量出现脱皮的现象,再联系那两名女子的样貌,赵云估计这兄妹四人,绝不是农夫出身,遂问道: “你二人读过书?” 郭都、郭成兄弟俩齐齐躬身,回道:“确如贵人所言,在下曾习诗书!” 赵云颔首,又道:“既然读过书,那便做些读书人的事情!” 在邯郸,赵云手下非常缺识文断字的人,既然这兄弟俩是读书人,又能吃筑城的苦,赵云打算让这兄弟俩,去耿苞那边搭把手。 随后,赵云父子俩带着郭氏兄妹四人,回了国相府。 进入国相府,郭氏兄妹四人,没有太过惊讶,显然他们已经猜到了赵云父子的身份。 不经意间,六识极为敏锐的赵云,听到郭都低声道:幺妹不愧是父亲曾言的女中之王!竟早早就猜到了是赵州牧父子! 女中之王? 赵云很是震惊,女中之王? 又姓郭? 莫非那小姑娘,是历史上曹丕的皇后郭女王? 赵云不禁看了一眼小姑娘郭照,对赵胤道:“胤儿你带她们去见你娘亲!” 赵胤点了点头,对郭照姐妹俩道:“两位姐姐,请随我来!” 赵云虽然大致确定,这郭照就是历史上的郭女王,但他还是想证实一下,对郭都、郭成兄弟俩,说道: “吾观你兄弟二人相貌堂堂,应不是普通人家子弟,不知和广宗大族郭氏可有关联?” “回州牧,正是本家!”郭氏兄弟拱手回道。 这下,赵云可以确定郭照就是郭女王了,又问道:“既然出身广宗大族郭氏,你兄妹四人为何流落至此?” 这点,赵云很好奇,广宗郭氏是巨鹿郡大族,去年他在邯郸卖地,广宗郭氏都来买了地块的。 既然,郭氏兄妹出身这样的大族之家,怎会沦落到这副境地? 接着,郭都、郭成兄弟俩,开始叙说他们的伤心事了。 都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这句话,用在郭氏兄妹四人身上,一点也不为过;原本郭氏兄妹四人,一直过着世家子女优渥的生活。 直到三年前,其父南郡太守郭永在回乡途中被黄巾余孽杀害后,郭氏兄妹四人的生活就从天堂坠落了。 因郭永的死,广宗郭氏内部出现了重大变故,族中叔伯开始谋夺家主之位。 按理,郭永死后应该由郭氏兄妹四人的兄长郭浮继承家主之位。 但那个时候,郭浮在青州平原郡高唐当县令,趁着这个机会,他们的叔伯推举其叔郭恒为家主。 为此,郭氏兄妹四人不服,离家前往高唐寻兄… 结果,兄妹四人还没到高唐,就传来高唐被青州黄巾攻破,其兄身亡的消息。 父母刚走不久,兄长又没有了,郭氏兄妹四人只能掉头回家族。 可回到广宗后,就完全不一样了,族中叔伯排挤他们,族中兄弟姐妹冷嘲热讽他们,使得他们的日子非常难过。 当时虽然说难过,但至少还有口吃的,可随着时间流逝,属于他们兄妹四人的土地,全部被族中叔伯以各种理由侵占了。 到去年,他兄妹四人同下人一样,要靠在族中洗衣干苦力才能有饭吃。 后来,兄妹四人听闻邯郸在筑城,只要出力就有饭吃,兄妹四人遂决定离开家族,到邯郸讨口吃的,这样也好过在族中卑微如尘。 赵云听后,喟然一叹,当真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不如草啊! 说白了,他们的叔伯就是欺负他兄妹四人年幼。 随后,赵云考校了一下郭都兄弟二人的才能,虽然不是什么大才之人,但兄弟俩能吃苦耐劳,又会写写算算,且性子也稳重,遂让兄弟俩当任计吏,帮助耿苞记录钱粮出纳。 安顿了郭都兄弟俩,赵云去了后院。 在甄姜屋中,赵云见到了浴洗过后,换了一套新衣服的郭照姐妹俩,当真是珠光玉貌,清秀绝伦。 “见过州牧!”郭照姐妹俩连忙盈盈一礼。 赵云微微点首,对一旁赵胤道:“胤儿,带她们熟悉一下后院!” 赵胤应了一声,领着郭照姐妹俩出去了。 “夫君,为何支开她们?” 甄姜有些不解的看着赵云,她原本以为赵云看上了郭照的姐姐郭昱。 刚才她问了,郭昱今年已经十五岁,而且长相美丽,温婉可人。 赵云在房中坐下,倒了一盏热茶,对甄姜道:“阿姜,你觉得郭照怎么样?” 闻言,甄姜蛾眉一蹙,看了看赵云,说道:“夫君,我觉得那郭昱不错,而郭照才九岁,太小了!” 赵云一愣,什么才九岁? 再看甄姜蹙着的娥眉,赵云一拍额头:“阿姜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看上了那小丫头?” 甄姜给赵云一个不然呢的眼神,她就是以为赵云看上了九岁的郭照,令她完全不敢想象。 “我还没有这么无耻!” 赵云一饮盏中茶水,解释道:“我问你郭照怎么样,是打算给我儿子当媳妇!” 甄姜闻言,掩嘴大笑:“你儿子才多大,你就开始张罗儿媳妇了?” 赵云一脸理所应当地表情:“阿姜此言差矣,我儿很快就六岁了,过十来年不就可以娶妻了?” “我看这郭照就不错,先养着,等吾儿年纪到了,直接娶!” 第528章 大匠 从郭照来到国相府后,赵胤就有了一个伴读,每天陪着赵胤玩耍,陪着赵胤读书,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在公元193年岁末之前,邯郸大北城城墙正式完工。 数十米之宽,六丈之高的城墙墙体,如一条盘绕在华北平原上的巨龙,将重现邯郸的辉煌。 国相府内,赵云正在查看工匠提供的大北城官员府邸规划图… 其中,一幅图是赵云面前数十张图纸中,最清晰明了,最赏心悦目的规划图,便向一旁耿苞问道: “伯放,此图乃此中之最,出自哪位巧匠之手?” 耿苞凑近看了看,回忆道:“回主公,一个刚到邯郸不久的工匠,数日前从在下这里讨了一张纸,他说他想试一下,在下便给了他一张纸。” “今日,在下去收图纸时,那人便将他画的给了在下。至于名字在下倒忘了问,反正那人有口吃,和他说话很令人着急!” 口吃工匠? 赵云一怔,汉末工匠不少,但有口吃这毛病的工匠? 一瞬间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竟有些激动:“此人在何处?” 耿苞愣了愣,一个工匠怎么让主公比见了美人还激动? 想了想道:“应该在城外流民棚里!” “速去将此人寻来,不…是请来!” 赵云很期待是否是自己猜测的那人,若是那样,对他的整体实力有大益。 见赵云这么重视,耿苞不敢怠慢,急忙亲自去城外流民棚区寻那工匠。 奈何城外棚区太大,耿苞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这下耿苞长了教训,不断告诫自己,下次遇到特别的人,一定要问清楚姓甚名谁,住在哪里。 在第三天傍晚,耿苞垂头丧气的从大北城西门前往国相府时,他不经意往大北城西城区一瞟,顿时眼睛睁亮。 因为他发现一个冷得瑟瑟发抖的身影,正在西城区的空地上,不停用手比划,好似在测量一般。 耿苞急急忙忙走上去,一看那人面目,顿时喜不自禁:“大匠,你真让我好找啊!” “你…你…你寻…寻…寻在…!” 那人要问耿苞寻他做甚?但那人口吃很严重,让人看着非常着急。 耿苞直接道:“大匠!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什么都不用说,跟我走就好!” 没多久,耿苞就带着口吃工匠来了老城区国相府。 赵云一听终于找到那口吃工匠了,急忙到大堂。 只见,堂中侧席坐着一名坐立不安,年约二十五六,身型消瘦,衣裳单薄,头裹脏布帽的青年。 “先生不用拘谨,我叫赵云!” 赵云从后堂走出,对坐立不安的青年微微拱手,并自我介绍。 耿苞本来要介绍的,见赵云居然自我介绍,瞬间明白自家主公很看重这人。 不过,他就没有看出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当然口吃很特别。 “小…小…小…” 口吃工匠一听,面前居然是名震天下的河北之主赵云,连忙起身拜倒。 但他越紧张,就越结巴,就像卡带了一般。 “先生不用紧张!” 赵云显得很有耐心,并不因为对方口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而不喜。 见赵云语气亲和,口吃工匠缓解了一些紧张,磕巴道: “小…小…小人…马…马…马钧…拜……拜见…州…州牧!” 说完这句话,马钧就像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般,不住喘着粗气。 赵云闻言大喜,还真是汉末名匠马钧,不过据历史上记载此人是司州人才对,怎么跑来了冀州呢? 不过,看马钧说话这么费劲,赵云暂时不打算问马钧,这么难叙述的一段话。 一直以来,赵云都信奉科技是最大的生产力,而眼前的马钧绝对是汉末最强发明家。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在历史上马钧并不得重用,一生都没有发挥其特长,而马钧的一些发明,随着马钧去世后,也就失传了。 而今,历史重来,赵云一定不会错过这个顶尖的发明家。 其实,赵云是不知道,马钧能从司州千里迢迢来冀州,就是听闻冀州广纳工匠,所以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冀州。 毕竟每一个有才能或者技艺的人,都希望遇到自己的伯乐,能够一展所长。 当日,马钧向耿苞讨纸绘图,就是希望遇到识图的伯乐。 赵云对马钧礼遇非常高,见暮色降临,马上设宴款待,并在席间嘱咐耿苞给马钧于城中安排住宿,而且又是赠衣,又是添被。 顿时,令马钧感动地双目含泪,他自幼家境贫寒,钻研的又是被士人鄙视的奇技淫巧。 所以,哪怕前些年他帮董卓伪造了一枚传国玉玺,依旧得不到重用,还差点被李儒给杀了。 而今,堂堂三州之主如此礼遇他,突然令马钧生出士为知己者死之心,他放下手中筷箸,从贴身衣物内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代纸。 随即,马钧起身至堂中,跪拜于地,将手中褶皱代纸托举于顶,感动道: “州…州…州牧…待…待待钧…至…至厚,钧…钧铭铭感…五内…特…特献…织…织绫机!” 赵云闻言大喜,织绫机代城军需局内就有不少,但他知道以马钧的巧,肯定不是代城传统的织绫机,应该是马钧改进的。 不然,马钧怎么会以此相献?喜道:“先生快请起!” 马钧谢恩起身,陪席的耿苞从马钧手上接过织绫机图纸,呈给堂上赵云。 赵云虽然看不懂织绫机机械原理,但马钧在图纸一侧注有文字。 意思是,马钧发现传统的织绫机一般是五十根经线五十蹑(踏具),六十根经线六十蹑,显得非常笨拙,而且效率极低,一个人辛苦一个月还织不出一匹绫。 于是,他就改良了这种笨拙的织绫机,将五十蹑,六十蹑的织绫机,在不改变经线数量的情况下,精减了踏具,变成了省力易操控的十二蹑,如此最少能提高织绫机四五倍的效率。 看到这里,赵云好似看到了很多钱,因为绫是一种非常昂贵的丝织品,其质地细腻,花纹精美,深受世家大族、豪门贵胄的喜爱,往往是供不应求的存在,其价可比黄金,也就是一匹绫可以值一斤黄金。 赵云不禁在想,若用马钧改进的织绫机,那岂不是一个月一台织绫机就可以织出两三匹绫,创造出不菲的利润? 赵云当即称赞:“先生之巧,冠绝天下,必将利惠苍生,吾意辟先生为匠作司司长,总管匠作。” 因为知道马钧的本事,赵云直接将马钧拔至匠作高位,总管麾下匠作。 马钧闻言,又拜倒在地,直接激动地说不出话了,他虽然不知道匠作司司长是多大的官,但总管匠作四个字,就足以说明分量。 见马钧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赵云对耿苞道:“伯放,明日召集所有工匠,成立匠作司由先生总管,往后邯郸城之建设,也全权由先生负责!” 耿苞非常吃惊,主公居然为此人独设一衙,将邯郸建设全部交与此人,他觉得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出言相劝: “主公,在下认为……” 赵云抬手打断耿苞,快步将马钧扶起,真诚地看着马钧:“我相信先生!” 马钧感动的泪流满面,他终于遇到了他的伯乐。 第529章 新年战起 耿苞带着马钧离开国相府后,赵云拿着新型织绫机图纸,献宝似地去后院找甄姜。 房间里,灯火熄灭了不少,只有一盏灯亮着,显得很昏暗。 床榻边,甄姜刚刚将女儿赵平哄睡,见赵云进了房间,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赵云露出明白的表情,在唯一亮着的油灯前坐下,将手中图纸铺开在矮几上,对甄姜招了招手。 甄姜轻手轻脚离开床榻前,在赵云身旁坐下,一见图纸,甄姜压低声音: “这看着像织绫机,莫非是夫君让耿伯放寻那工匠所献?” 赵云微微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那是一位巧匠,叫马钧,他改进的这种新型织绫机可以提高五倍产能,我打算不再等代城那边军需局搬过来,现在就组建新的军需局!” 从得到这幅图纸后,赵云改变了原本的打算;之前,他准备等州府迁至邯郸时,再一同将代城的军需局搬过来。 但现在,他得到了马钧这位汉末最强发明家,赵云觉得代城军需局那些生产机械就落伍了,何必费时费力搬来邯郸? 不如直接让马钧搞一批像新型织绫机这样的机械,在提高整体产能的同时,还能节约成本。 甄姜轻点螓首,她本身就掌控着军需局,自然知道先进技术的重要性,如果这个马钧能有如此大能,那确实没必要将代城军需局的器械费力运过来了。 而且,现在就组建新军需局,既有时间给马钧改良器械,也不会影响军需的需求。 见甄姜表示认同,赵云一把抱起甄姜:“夫人,该就寝了!” …… 翌日。 马钧一改昨日破落的模样,换上了新的衣袍,穿上了官靴,连杂乱的胡须都整理了一番,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耿苞依照赵云的吩咐,将邯郸城所有工匠召集起来,足有上千人之多。 这些人,是去年听闻邯郸广纳工匠而来的,参与了筑城的各个环节。 经过一年多的付出,这些工匠都得到了相应的酬劳,对于听闻是州牧亲自任命的匠作之首,这些工匠倒没有表示不服,纷纷向马钧躬身行礼。 不知是马钧得到重视变自信了还是什么,今天居然没有那么结巴了,还与一众工匠交流了起来,这不禁让一旁的耿苞啧啧称奇。 随后,耿苞又去找曹性,依赵云的吩咐调了五百兵卒到马钧麾下听用。 最后,耿苞传达赵云的话,告诉马钧,要人给人,要钱粮给钱粮,至于邯郸建设的事情,就靠你马德衡了。 马钧得到重用,干劲十足,一边与工匠规划邯郸城内建设,一边查看赵王城遗址,誓要向赵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 跨过寒冬,便是新春,193年成为历史, 随着新春的到来,代城州府将去年幽、并、冀三州的各项政务汇总送到了赵云手中。 去年,是赵云抓经济积蓄实力的一年,虽然幽、冀两州出现了赵犊、霍奴、孙伉等人的叛乱,但对幽、并、冀三州影响并不大。 后来,随着纸币的发行,缓解了民间矛盾,同时也促进了商贸的发展;特别是与兖州的商贸,赚取了大量的钱粮。 当然,兖州曹操也是其中得利者,因为青州、司州对河北边界的严防,导致黄河以南各州的商人,都从兖州采购他们需求的代纸、留香以及皮毛等货物,这就让曹操从中大赚了商税。 从这里可以看出,曹操就是比袁绍、吕布更有眼界的人,曹操虽然时刻防备着赵云南下,但他不像吕布、袁绍那样一刀切,连与河北的商业都给切断了。 好了,不说曹操了! 赵云去年,在上谷互市以及三州商贸商税上的收入,就相当于幽、并两州一年的赋税,值四百余万石粮。 如今,赵云已积蓄了千万石粮于仓中。 在军队方面,总兵力已超二十万,飞狐牧场里的五千新骑兵,在赵云离开代城后,交与楼难与赵慎、阎柔等人训练。 当然,总兵力已超二十万,不是说全部可以拉出来打仗,如果说对北面草原用兵,那么赵云可以支配七八万兵力,若对中原用兵,那么就是冀南各郡驻军,但也不会超过十万。 主要是地盘大了,需要驻守的地方就多了,真正可以支配的兵力是有限的。 而在各州民生上,虽然不能说没有流民产生,但也能勉强保证各地百姓有饭吃,至于什么小康生活,在这个战乱年代,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看完代城州府汇总后,赵云眉头微微皱起,他手里捏着一封信,是上谷宁县县令徐邈的亲笔信。 信中说这两年一直待在宁县,负责鲜卑人入境互市的轲比能之弟苴罗侯,在岁末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为此,徐邈派人在宁县搜寻了好几日,仍旧不见踪影。 这个消息,赵云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与轲比能互市这两年多,可谓双赢,轲比能获得了兵器,可以扭转与扶罗韩、步度根俩兄弟的战局劣势,同时还有盐等生活必须品。 而赵云自己,也获得了大批战马,使得他新组建的骑兵可以达到一人双马的配备,同时还有牛羊、皮毛等需求品。 但现在,一直常驻宁县,负责鲜卑人入上谷互市的苴罗侯居然不见了? 这让赵云心里产生了警觉。 沉吟半晌后,赵云提笔写下数封书信,派快马送去北疆各地,他感觉北疆这些年的安宁,似乎要打破了。 书信送出去后,赵云的心依旧无法平静,令他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半个月后,数骑快马沿着东方道急驰邯郸,他们一身劲装,魁梧壮硕。 “启禀主上,伪齐境内大量集结兵马,似有北上之意!” 国相府内,最近内心一直无法平静的赵云,听到这个消息后,好似找到了方向,当即道: “即刻传令渤海张子向、清河张文远、阳平郝伯道、巨鹿徐公明、九侯高孝甫严防冀南一线!” “报!” 赵云话语刚落,堂外惊起唱报声! 只见一名疲惫不堪的骑士,在两名虎卫搀扶下进入大堂,急声道: “启禀主公,边关告急,鲜卑奴大举南侵!” 第530章 北疆烽烟 并州,雁门郡,平城塞。 冲天狼烟,在北疆升起,沿着长城一望无尽的向东蔓延… 平城塞外,沉寂七年之久的拓跋鲜卑,如潮水一般涌来… “放!” 平城塞上,布关强弩,随着令旗斩落,强劲的弩矢如黑云一般灌入汹涌而来的鲜卑兵潮之中,顿时出现一片人仰马翻的景象。 但这,无法震慑鲜卑人,他们依旧穷凶极恶地涌向城塞。 烽遂台上,平城塞守将鞠义,高大的身躯如山岳一般伫立,他手扶腰间剑柄,凝视着塞外蜂拥的鲜卑兵潮。 “将军,这些鲜卑奴嚎甚?” 鞠义身侧,副将崔巨业见塞外鲜卑人,面对瓢泼驽雨居然一点也不怕,依旧舍生忘死地涌来,口里还大喊着什么? 鞠义语气冷然:“他们喊的是报仇,据说七年前,主公在此灭掉了三万鲜卑奴,其中仅有一人活了下来,还是因为需要那人将拓跋洁汾的脑袋给拓跋邻送去!” “如今拓跋邻老死了,他的两个孙子继承了拓跋鲜卑,你看就是那二王旗下的两人!” 崔巨业循着鞠义指引的方向望去,在鲜卑大军后方,确实有两杆王旗,不过因实在太远,并不能看清王旗下之人的面目。 崔巨业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主公怎么料到鲜卑奴会来?这信刚到没两天,鲜卑奴就真杀来了?” 鞠义双眼微眯,缓缓道:“也许…主公太了解他的敌人了!” …… 代郡,九阳关。 战事如平城塞相若,汹涌的鲜卑人嘴里大喊着报仇,疯狂地冲向关城,遭到如蝗弩矢迎头痛击。 “兄长,这鲜卑奴咋这么恨我们?是不是弄反了?” 关城上,吕翔看着关外一副不要命猛冲的鲜卑大军,很是不解地望向兄长吕旷。 在他想来,大汉北疆曾深受鲜卑之苦,应该我们恨鲜卑奴才对,怎么该死的鲜卑人,弄得像我们掘了他们祖坟一样? 吕旷凝望着关外被弩矢打击的鲜卑兵潮,淡淡地说道:“二弟,这你就不懂了,没有爱哪来的恨?” 吕翔愣了愣:“兄长,你也开始胡扯了,这咋和爱扯上关系了?” 吕旷解释道:“你想啊!曾经鲜卑奴最爱入侵北疆,然后被主公收拾了,这不就因爱生恨了嘛?” 闻言,吕翔大点其头,当年他还在兖州老家时,就听闻赵云当年入代不费一兵一卒,计灭万骑。 接着,又尽屠代北草原数百里。 其后,还与吕布马踏弹汗山斩鲜卑大汗魁头、以及平城塞灭数万拓跋鲜卑的光辉战绩。 一想到这些,吕翔浑身热血沸腾:“兄长分析果然透彻,小弟也要打得鲜卑奴恨死我!” … 上谷郡,野狐岭。 野狐岭位于上谷郡北端,是蒙古高原南部边缘,这里的地势如断崖一般陡然下降,使得南北之间的地势,形成巨大的落差,站在岭上北望,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南看则是崇山叠障,险崖峭壁。 这样险要的地势,造就了野狐岭的使命,使它成为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的天然分界线。 早在战国时期,赵氏君主赵襄子便在此筑塞,防备游牧民族南侵。 当时,赵襄子面对北面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正是他心中未知,且无边无际的地方,遂将修筑的塞门称为无穷之门,有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的意思。 从此之后,无穷之门成为了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激烈的碰撞之地。 时至汉末,野狐岭的地位从未改变,一直是抵御游牧民族南侵的前沿阵地。 年初,徐邈发现常驻宁县的轲比能之弟苴罗侯不见踪影后,就感到了不安,他一边传信禀报赵云,一边将苴罗侯失踪的消息告知驻边长史殷通。 殷通听闻这个消息,也意识到很可能要出事了,当即加大野狐岭防务,同时派兵逮捕入境互市的所有鲜卑人。 很快,殷通就收到了赵云的回信,让他就地处决境内所有鲜卑人,严防轲比能南侵。 在殷通处决境内鲜卑人的第三天,岭北狼烟直冲云霄,大批鲜卑铁骑从草原上铺天盖野而来。 因提前已有准备,殷通将五万鲜卑铁骑阻于野狐岭长城一线。 … 再往东,渔阳郡,奚关。 奚关之外,原本是渔阳乌桓人的聚居地,首领为当图。 三年前,赵云整合幽州,当图与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成为赵云安插在幽中三郡叛军中的内应,助赵云在潞西一战覆灭了公孙范、王松等幽州巨豪。 随后,因能臣抵之不听话,掳掠赵爱儿,赵云一怒之下灭了能臣抵之部属,扶持当图吞并右北平乌桓部落。 随后,在赵云的扶持下,当图成功吞并右北平乌桓部落。 但最近两年,当图偷偷将渔阳塞外的族人迁去了右北平塞外。 为此,赵云非常生气,说难听一点,当图本就是他御边的一条狗,但因为当时与袁绍正交战,赵云也就没腾出手收拾当图。 而当图偷偷将族人迁走后,导致渔阳郡奚关外的大片区域,被东部鲜卑首领素利占据。 而今,素利也领着两万鲜卑大军兵临奚关外。 “素利,给老子滚出来,你不觉得你是在找死?” 奚关上,一身明光铠的渔阳太守成廉,对城外素利大军大声呵斥。 关外鲜卑大军中,素利听麾下兵卒禀报,皱了皱眉头,他不禁抬眼远眺关城,对左右道: “成明威很燥,随他骂!” …… 视线再往东,右北平卢龙塞外。 “当图,尔亡族灭种不远矣!” 卢龙塞塞城上,周仓望着塞外汹涌的兵潮,极为恼怒。 今日,他终于明白,什么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了。 当图这狗东西,要不是当初得到主公的扶持,这混蛋还在奚关外被东部鲜卑使劲欺负呢! 如今,这狗东西吞并右北平乌桓后,翅膀硬了,竟敢回头咬自己主人。 塞城外,当图面色涨红,不禁想起当年能臣抵之被屠灭时的场景,浑身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这时,当图身侧一名胡衣华贵,腰悬金鞘宝刀的乌桓青年,捕捉到当图脸上的惧色,当即出言为其壮胆: “当图单于,如今你我还有东州牧三家联手,何惧赵云?” “楼班单于所言甚是!” 乌桓青年身旁,一名中年汉甲将军,伸手拍了拍当图肩膀,哈哈大笑道: “当图单于,尔乃一方首领,何必做赵云的狗?” 闻言,当图面色羞红,心头极为不满。 第531章 兵出飞狐 广昌境内。 飞狐古道上,赵云与八百虎卫疾驰北上…… 虽然赵云对自己这些年花重金打造的长城防线很有信心,但整个北疆都被外族兵临关外,是令人无法置若罔闻和忍受的。 飞狐草原上,没有往日声震云天的训练声,一万五千顶盔披甲的飞狐军,与一人双马的五千骑兵,正在快速为出征准备… 这些人,加上当初应募来此的时间,快两年了。 也就是说,他们在这里训练了快两年,他们此刻既紧张又激动,因为他们即将踏上战场,那将不是训练,是生与死的搏杀,虽然死亡令人恐惧,但他们更渴望战功和封赏。 牧场入口方向,突然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听到声音,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很快,一杆“赵”字大纛迎风而来,猎猎作响的声音,是战无不胜的信仰之音。 “参见主公!” 大纛一现,整个军城内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参拜声,他们单膝跪地,身姿雄壮挺拔,如巍峨山岳。 赵云与八百虎卫驰入军城,赵慎、难楼、阎柔、韩猛、牵招、苏由、何茂、等人迎了上来。 赵云对其父赵慎行了一礼:“阿翁都准备好了吗?” 赵慎点了点头:“就等你了!” 赵云重重抱拳,语气铿锵:“传令,出征!” “诺!” 难楼、阎柔、韩猛等将,往头贯上头盔,高声应诺。 军令一下,两万兵马有条不紊地运作起来。 赵云与其父赵慎来到军城一角,这里有两千四百匹战马,以及八百名辅兵。 虽然称这些人为辅兵,其实是形容他的职责,并不是说他们就比正规军差,他们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猛士,而且善骑射。 赵云一到,这八百辅兵便开始熟练地往马背两边各架一个铁筐,放入两麻袋看起来颇为沉重的东西。 当八百匹骏马都装好后,这八百辅兵各牵一匹驮负麻袋的战马,和两匹无负重的战马向军城外走去。 准备就绪后,赵云拜别父亲:“阿翁,保重!” 赵慎点了点头,嘱咐道:“二郎,注意安全!” 语落,赵慎转身走向空荡的军城,他略显佝偻的身影,在晨光下显得更加瘦弱。 在这一瞬间,赵云恍然发现父亲曾经笔挺魁梧的身躯,变得佝偻了。 “主公!” 就在赵云想要追上去时,典韦大步跑来,意思是该出发了。 赵云抛掉脑中杂乱的思绪,腾身上马,在拔转马头时,又不禁看了一眼父亲佝偻的背影……… 随后,赵云领着两万健儿和一万多匹战马,下飞狐牧场,沿着飞狐古道南下。 对! 是南下,不是去北疆支援,因为支援一向不是赵云的作战风格,而且他相信,他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打造的长城防线,绝不是胡虏一捅就破的废纸。 这一次,他要让北疆胡虏,重长教训。 …… 千里之外,并州,西河郡。 西河郡位于太原郡以西,以纵贯南北的吕梁山山脉为分界。 在汉武帝时期,匈奴被打得分裂后,汉武帝将一部分匈奴安置在西河郡北部。 其后,光武中兴大汉,也用汉武帝的法子,将投靠的匈奴安置在西河郡北部,称之为南匈奴。 时至今日,南匈奴已在西河郡内,生活了数百年时间,这数百年来,他们多数时间是大汉的爪牙,为大汉东征西讨。 比如前些年,幽州张举造反,南匈奴就派出于夫罗父子领三千骑兵去洛阳待命。 后来,这父子俩领兵刚走到河东,南匈奴内部出现叛乱,弄死了当时的单于栾提羌渠,拥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使得于夫罗父子俩成了有家不能回的寡父子。 因为这事,于夫罗曾请求汉庭做主,结果当时汉庭都自顾不暇,哪有时间顾这对父子? 这就造成,于扶罗父子俩心怀怨恨,掳掠河东。 后来,好巧不巧被赵云遇到,一战灭了这对原本对历史上很有影响的父子。 于夫罗死后,南匈奴又出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单于须卜骨都侯是个短命鬼,当上单于第二年就死了。 这时,南匈奴又内乱了起来,最终打打杀杀一番后,于夫罗之弟呼厨泉在其叔去卑的拥立下,继承了南匈奴单于之位。 (历史上,须卜骨都侯死后,是匈奴老王掌权,因为历史出现变化,呼厨泉年早早就当上了单于) 呼厨泉继承单于后,为了尽快获得族人的拥戴,遂打算劫掠汉民,滋养族人。 匈奴本就是劫掠成性的种族,见大汉衰落,自然再无忌惮之心,跟随呼厨泉蜂拥南下。 然而,呼厨泉却被西河太守王匡挡在了西河郡南部,原本的历史上王匡是河内太守,因为赵云的出现,使得王匡苦逼地跑到河西这种穷乡僻壤当太守。 不过,王匡这个人,很有民族责任,面对蜂拥南下的匈奴骑兵,他死死将其堵住,与南匈奴打起了对抗。 在这条对抗路上,王匡一打就是几年,在前年,也就是贾诩水淹晋阳后,王匡实在扛不住了,向太原求援。 于是,贾诩率领一万大军增援西河,虽然贾诩智计百出,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骑兵可用的贾诩,面对南匈奴骑兵也唯有被动防守。 到今日,贾诩已在西河一年多了。 西河郡,离石城。 离石是西河郡治所,位于西河郡南部;随着大汉的衰落,西河郡十三县,在王匡赴任西河时,仅余南部五县,辖地面积不足西河郡的五分之一。 这几年,王匡越来越扛不住,遂收缩防线,将离石西面蔺县,以及北面皋狼二县的百姓迁入离石后方,直接放弃了蔺县和皋狼。 前年,贾诩领军抵达西河后,因没有进攻能力,也就着重与王匡加固离石城防御,守护后方通往太原的秦晋古道。 离石城西门外,三万南匈奴大军蔓延城外谷道,这些年南匈奴人无时无刻不想攻破离石城,沿着唯一能往晋地的秦晋古道杀入太原。 南匈奴单于帐内,呼厨泉端起盏中马奶酒,对下首扒拉着鼠尾胡子的锦袍文士,笑道: “郭侍郎不远万里而来,令人敬佩!” “单于过奖了,一切都是为了单于与我王大业!” 郭图停下扒拉小胡子的手,端起身前酒盏,佯装谦逊。 从去年九月,与袁绍定下合纵诸侯,远交近攻之策后,许攸负责前往兖州、司州说服曹操、吕布与青州合纵。 而郭图则从山东半岛乘船出海去辽东,因辽东公孙度已与青州建立交情,公孙度几乎没有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与袁绍联盟。 然后,郭图前往辽西乌桓,因之前忽悠过辽西乌桓单于楼班,楼班年轻气盛,想到自己从兄蹋顿死于赵云之手,马上就答应郭图开年之后出兵卢龙塞。 说服楼班后,郭图继续往西,找到之前同样被他忽悠过的当图。 然而这次,郭图差点栽在当图手里,当图一听让他攻打赵云,当即就要砍了郭图送人头去松亭关,当时可把郭图给吓尿了。 不过因为冬天穿的厚,倒没有被当图看出来,郭图强装镇定告诉当图,辽西乌桓单于楼班、辽东东州牧公孙度都已经答应出兵了。 而且与他约定好了,如果当图杀他,那么开年楼班和公孙度首先就会拿你当图开刀。 当图实力本就不如辽西乌桓,再加一个公孙度他更吃不消,又想到楼班就在他部落东边,若出兵杀来他根本挡不住。 当然,当图也有趁火打劫的小心思,于是就答应了联合出兵。 从当图那里强装镇定离开后,郭图去了东部鲜卑,向素利许下百万斤铁、十万石盐,让素利出兵渔阳郡奚关,有利可图之下,素利爽快地答应出兵。 接着,郭图又马不停蹄去上谷以北的中部鲜卑,向轲比能许下五百万斤铁,和二十万石盐。 不过,轲比能没有马上答应,他要郭图去说服扶罗韩、步度根俩兄弟,因为他们之间这些年一直在打,打得双方死伤无数,轲比能都不想打了。 郭图本来就要去串掇扶罗韩兄弟俩出兵,遂快马加鞭去了弹汗山王庭。 其实,扶罗韩、步度根兄弟俩也不想和轲比能打了,只是缺少一个停战的契机。 有郭图从中调停,双方借坡下驴,决定休养一番再弄对方,于是双方都答应出兵幽州。 特别是扶罗韩,更是气冲斗牛,他怎么可能忘记当年被赵云屠空老窝的事? 串掇中部、西部两大鲜卑势力后,郭图冒雪去了河套。 因当年赵云在平城塞尽灭拓跋大军,拓跋洁汾二子拓跋匹孤和拓跋力微早就恨死赵云了,一听东、中、西三部鲜卑都会出兵,两兄弟喜出望外,承诺开年就杀去平城塞。 从拓跋部落离开后,郭图沿着秦直道南下南匈奴王庭美稷,结果听闻呼厨泉趁着大河冰封已领军南下了。 于是,郭图又急急忙忙赶来了离石城外。 至此,郭图这一番游说,转眼间就花了五个月时间,真如呼厨泉所言,走了近万里的路。 第532章 郭图向呼厨泉献计 呼厨泉与郭图举盏一饮而尽后,笑道: “齐王大名,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本王早已如雷贯耳,适才郭侍郎提出结盟一事,本王焉能拒之?” 说到这里,呼厨泉顿了顿,放下手中酒盏:“只是,如今本王被阻于此地,难有寸进,呼之奈何?” 对于呼厨泉来说,就算郭图不来,他的目标也是东进晋中,掳掠太原等地。 而今,郭图跑来,是完全符合他利益的,所以与袁绍结盟是不用考虑的。 但是,眼前的阻碍依旧还在,让他没有看到结盟的任何好处。 郭图压了压直窜嗓子的马奶酒膻味,微微拱手向呼厨泉画大饼: “单于放心,很快赵云将会八面受敌,必将独木难支,捉襟见肘,届时单于东进太原,再现匈奴大业!” 呼厨泉闻言大笑,如果赵云真遭到四面八方围攻,确实比他一个人在这里硬磕好。 但他可不想等,他恨不得马上就杀入太原,将汉人女子狠狠压在身下,尽情驰骋。 想到娇柔美丽的汉人女子,呼厨泉就浑身燥热,看向郭图: “郭侍郎不远万里而来,说得草原诸部攻赵,可见深得齐王器重,想必乃旷世奇才,不知可有妙计助本王破了这离石城?” 一听被呼厨泉称为旷世奇才,郭图如打了鸡血一般,瞬间昂首挺胸,极为自得。 本来,郭图打算明日就原路返回的,但现在遇到一个这么会说实话的人。 他岂能不帮人家一把? 郭图马上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对呼厨泉道:“单于可否向在下说说离石的情况?” 见郭图愿意帮他出谋,呼厨泉心神一振,他可知道汉人最擅长的就是他们不会的阴谋诡计,叙述道: “前年,本王本已杀败王匡,即将夺得离石,未曾想贾诩领着白袍军突然支援王匡,使得…” “贾老贼也在此?” 闻言,郭图心头一跳,脑中不禁浮现前年在晋阳被水淹的场景,那对他可是一场噩梦。 “郭侍郎识得此人?” 突然被郭图打断,呼厨泉微怔,他怎么感觉这郭奇才,有点害怕贾诩,不然怎么会这么大反应? 郭图连忙掩饰自己的情绪,嗤声道:“一阴险小人罢了,不足道也!” 呼厨泉看了一眼郭图,他估计这郭奇才应该在贾诩手上吃过亏,但心里又不服。 所以,才会在听到贾诩之名时一惊一乍的,现在又满脸不屑地表达自己心里的不服气。 不过,呼厨泉倒不关心郭图在贾诩手下吃了什么亏,他在意的是郭图能否助他夺下离石城。 接着,呼厨泉又给郭图介绍了对方的大致兵力,据呼厨泉探知的情报分析,离石城内应该有上万兵力,另外还有两三千兵力分布离石以东黄芦岭一带。 因为那里是通往太原的咽喉之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郭图微微点头,他大致看出来,贾诩的根本目的不是离石城,而是守护离石以东的秦晋古道,扼守太原西部门户,遂问道:“单于有多少兵力?” 呼厨泉傲然道:“三万铁骑!” 郭图眉头暗皱,虽然呼厨泉有三万兵马,看着很强大,但对于不善攻坚的胡虏来说,这点兵力想要攻破离石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时,郭图想打退堂鼓了,反正他撺掇胡虏攻打赵云,也只是为了用胡虏牵制赵云的兵力,使他们能够出兵徐州,先捏了陶谦那软柿子。 但一想到贾诩也在离石,郭图就暗恨不已,同时他也知道,晋阳惨败一直是袁绍心里的痛,若无那场惨败,他们不可能在冀州败得那么快,让赵云得了河北最富庶的冀州。 郭图偷瞄一脸期盼的呼厨泉一眼,他知道呼厨泉并不像素利、轲比能那种,拿了好处做样子的人。 暗忖:既然呼厨泉真心攻赵,那我岂不可以借此为自己报仇?若是我在此击败了贾老贼,也能为主公解恨,还能使赵贼失去并州,令其受匈奴之祸! 想到这里,郭图决定利用呼厨泉斗一斗贾诩,斗赢了一举多得,斗输了反正是呼厨泉兜底,他没有任何损失,大不了到时候让太史慈护着他跑路。 打定主意后,郭图就开始思考如何斗贾诩了,他始终觉得仅凭呼厨泉这三万不善攻坚的胡虏,根本破不了占据绝对地利、且兵力不少的离石城。 沉吟半晌后,郭图看向呼厨泉:“恕我直言,仅靠单于麾下兵卒,欲破离石,难如登天!” 呼厨泉没有生气,其实他也清楚自己的劣势,不然他的祖先早就杀入长城,灭了汉人。 遂学着汉人礼仪,深深一揖:“还请郭侍郎助本王一臂之力!” 郭图非常享受匈奴单于对他的谦卑态度,清了清嗓子: “单于欲破离石,也并非毫无办法,单于可以联络善于山地作战的东羌,让其绕过离石城,攻打黄芦岭。” “届时,贾诩必然出兵增援黄芦岭;如此一来,不仅削弱了离石城内兵力,同时单于还可派麾下骑兵截杀增援黄芦岭的白袍军!” 闻言,呼厨泉双目铮亮;在并州,不仅有他们匈奴人,还有西河郡以西上郡的东羌和乌桓人,东羌虽然在二十多年前被段熲打得一蹶不振。 但到如今,也恢复了不少,而且东羌不仅能骑射,还能钻山林子步战,若是把东羌联合来攻黄芦岭,完全大有可为。 这一刻,呼厨泉突然有种这些年在这里白打了的感觉,当即道:“本王这就派人联络东羌!” 所谓东羌,便是分布于凉州东部安定、北地,以及并州上郡三郡的羌人,他们与凉州西部金城、陇西,武威等郡的羌人,分称东羌和西羌。 西羌虽然一直闹腾的最厉害,但东羌也不是安分的主,在二十多年前,西羌刚闹腾结束,东羌便出兵劫掠三辅,顿时令名将段熲非常愤怒。 段熲当即向当时的桓帝上书,说百年来,与羌人战争从未断过,耗费了无数钱粮。 于是,段熲给桓帝算了一笔账,得出汉帝国在羌人战争上耗费了数百亿的钱财,但仍旧没有解决羌乱。 段熲认为,以往的抚羌之策是没有用的,因为羌人打不过就降,降了之后又叛,这样祸乱就会蔓延无尽。 段熲向桓帝说,让桓帝给他五十多亿军费,他直接领兵将羌人杀光,这样就能一劳永逸了。 桓帝虽然在史书上与灵帝合并为两大昏君,但桓帝其实并没有史书中那般不堪。 于是,桓帝力排众议,答应了段熲的提议,让段熲出兵东羌。 段熲也不负桓帝信任,几乎是追着羌人砍,大小一百八十战,追杀羌人两千余里,斩杀羌人近四万,俘获牛羊无数,杀得羌人一听段熲的名字就寒胆。 这也才有,当年贾诩归家被羌人劫持,同行人都被杀光时,贾诩说他是段熲的外孙,直接吓得羌人放了贾诩的原因。 由此可见,段熲在羌人心中是多么的令人可怕? 不过,敬畏这个东西,会随着时间冲淡,在段熲死后,羌乱又复燃了。 … 上郡,高奴。 这里是上郡东羌聚居地,没过几日,呼厨泉的使者就来到了高奴。 上郡东羌首领叫鹘炎,掌控着上千落羌人,自从当年东羌被段熲摩擦后,势力大不如前,时常被上郡北部的乌桓人欺压,于是上郡东羌便与南匈奴联合,一同打压上郡乌桓人。 当然,这也是大汉数百年来的良苦用心,以胡制胡。 鹘炎听使者传达呼厨泉的意思后,同意出兵一万与匈奴人共猎晋中。 鹘炎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爽快,首先是大汉已分崩离析,而且又听使者说草原诸部与中原诸侯都在攻河北。 鹘炎自然也想趁机分一杯羹。 再则,与南匈奴合作多年,关系还是要维持的。 第533章 然也 太原郡,晋阳。 经过半个月行军,赵云麾下两万兵马已抵达晋阳。 从飞狐牧场出兵时,赵云是没有带什么辎重的,所以两万兵马停在晋阳补充辎重。 “主公,俺能不能和您商量个事儿?” 晋阳城外,两万大军即将开动,裴元绍可怜巴巴地凑到赵云面前。 裴元绍这两三年,除了去年顺手灭了一下叛军,其他时候都是负责押运军械辎重,这次也是押送军械而来。 “老裴,事儿先留着,等我回来再商量!”赵云纵身上马,提缰向前。 “俺现在就想商量!” 裴元绍看着一众虎卫拥簇的背影,可怜兮兮地嘟囔。 一旁陈皮子叹息道:“唉!还说跟主公去换换口味,这次又泡汤了!” “皮子,你给老子别成天就想那事儿行不?老子是想去教训胡儿,嘿嘿!当然,俺也想顺便鞭一下胡人娘们!” … 另一边,赵云领着两万兵马沿着汾河河道一路南下… 如今,队伍中虽然有大批军械辎重,但好在路不像飞狐道、蒲阴道那么难走,所以速度不比之前慢。 不到五日,赵云就抵达了兹氏县,即后世汾阳。 这里,是太原西部门户,也是唯一能穿越吕梁山的孔道,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就在两万大军刚进入秦晋古道时,前方突然驰来数骑,急声道: “启禀主公,西端黄芦岭正遭羌人猛攻!” 赵云有些诧异,没想到羌人也跑来凑热闹了? 据他所知,羌人作风彪悍,不仅有游牧民族民兵一体的特点,且还极擅长山地作战。 如今,羌人也跑来凑热闹,显然是弥补匈奴人不善山地作战的缺点。 想到山地,赵云不禁打量起了身处的古道。 这条古道,两边都是陡峭的岩壁,岩壁有高有矮,高的有十多丈高,矮的也有两三丈高,若要用一件物什来形容,那就像一个匣子。 赵云看向报信骑兵,问道:“此道地形,皆是如此?” 报信连忙点头:“回主公,此道一路向西三十余里,皆是如此!” 得到肯定回复后,赵云深邃的双目一凝,当即道:“全军后队变前队,撤出古道!” 接着,又对报信骑兵吩咐:“即刻传令王太守,诈败黄芦岭,且战且退!” …… 离石城外,数骑胡马飞驰进南匈奴大营。 “启禀单于,鹘炎首领攻破黄芦岭,王匡东逃!” 王帐内,呼厨泉惊喜交加,他实在没想到鹘炎麾下羌人居然这么猛,才打两天就将黄芦岭守军击破了? 但他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对下席得意洋洋的郭图,问道: “郭侍郎,黄芦岭已破,然贾诩还未派兵出城,这该如何是好?” 按照郭图给他设计的计划,是以攻打黄芦岭,逼得贾诩出兵驰援,然后他再派骑兵劫杀援兵。 但现在,贾诩还没有派兵驰援,黄芦岭就破了,这不是没按部署走吗? “单于,您意在太原,如今黄芦岭已破,便可沿古道长驱直入太原,又何必纠结离石城呢?” 郭图感觉呼厨泉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你呼厨泉要的是杀入太原,如今路通了,你还管离石城干甚? 呼厨泉说出心中担心;“话虽如此,但离石未拔,岂不危及我方后背?” 闻言,郭图哈哈大笑:“单于啊单于,您着相了!您忘了您麾下皆是骑兵?他贾诩能追上您吗?” “况且,他贾诩敢出城吗?我想现在贾诩必在城中瑟瑟发抖,因为他的粮道也断了!啊哈哈哈!” 此刻,郭图无比舒爽,他似乎能想象贾诩因失去黄芦岭,而坐立不安的样子。暗爽道:贾老贼,这就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一听郭图之言,呼厨泉也感觉自己钻牛角尖了,自己麾下全部是骑兵,就怕贾诩不出城,还怕贾诩断什么后路? 况且,如郭图所言,黄芦岭一破,贾诩的粮道就断了,我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想通之后,呼厨泉出言大赞:“郭侍郎不愧是齐王肱骨,本王佩服!” “不敢当,不敢当!” 郭图佯装谦虚,心里却乐开了花,大笑道:“单于应即刻杀入太原,届时看他贾诩如何向赵贼交代,啊哈哈!” “郭侍郎所言甚是!” 呼厨泉无比振奋,对帐外大喝:“传令,前部、中部与本王直入太原,后部留守此地!” “单于,等等!” 郭图连忙叫住呼厨泉,不解道:“单于为何要将后部留于此?若单于将后部留于此,贾诩焉敢出城?” “故而,我以为单于麾下大军当尽入太原,杀他个混天暗地!届时逼得贾诩至太原送死,不然贾诩如何向赵云,以及太原黎民交代?” 呼厨泉看向郭图,迟疑道:“如此会不会太过冒险?” “单于谬也,如今赵云八面皆敌,早已捉襟见肘,莫非单于还担心太原有余力阻单于不成?” “况且单于若是留后部在此,而前部、中部却至太原快活,那后部之人心里岂能快活?” 郭图极力劝说呼厨泉全军入太原,因为这样对太原破坏足够大,而且很快就会危及上党、代郡等地。 如此,必然逼得赵云调重兵回救,这样就能牵制赵云更多兵力,对他来说,完全是大功一件。 呼厨泉想想也对,赵云四面八方应敌,哪里会有余力留在太原? 而且郭图说的也对,前、中两部去太原快活,后部留在这里,心里肯定不满,遂对帐外兴奋道: “传令,全军直入太原,抢粮抢汉女!” …… 不久后,离石城外,三万匈奴骑兵拔帐西去,自然无法瞒过离石城内的贾诩。 “军师,王公节不会叛变了?” 离石城内,张烈麾下斥候打探到黄芦岭已被羌兵攻占,因羌兵阻绝道路,斥候也无法打探具体情况。 这让张烈严重怀疑王匡叛变了,不然以黄芦岭的地势,怎么可能轻易被夺? 而且你王匡扛不住了,也应该像以前一样求援啊? 贾诩摆了摆手,说道:“不可能,王公节这些年一直在此阻击匈奴人,他不会不清楚失去黄芦岭的后果,所以我怀疑主公已经来了!” 在半月前,贾诩就收到了赵云的快信,赵云在信中说,他将从西河作为突破口,痛击胡虏。 贾诩很赞同赵云的决定,因为从当前的情况看,如果不收拾边疆的胡虏。 那么这些胡虏,就会成为河北进军中原的掣制。 所以,要想进军中原,必须像当年一样,将胡虏打痛、打怕,让他们不敢南望。 而今,黄芦岭突然就丢了,贾诩估计是赵云来了,打算将胡虏放入那段三十余里的匣道内。 “主公来了?” 张烈一愣,他咋把这茬忘了,随即喜不自禁:“军师,那么我们该做什么?” 贾诩睿目幽深:“自然是关门打狗!” 关门打狗? 张烈怔了怔:“军师的意思是,王匡失黄芦岭,是主公故意而为,目的是放羌兵和匈奴人进入古道内,然后我们再出兵堵住古道西出口,如此就能关门打狗?” 贾诩微微颔首:“然也!” 第534章 铁浮屠面世 兹氏县境内。 秦晋古道东口,白袍黑甲的两万大军布满整个东口,一片肃杀。 大军最前方,是赵云麾下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场景。 只见,一众虎卫,包括赵云在内,都在辅兵协助下换甲,那是一件件漆黑的盔甲,显得非常沉重。 当套入赵云身上后,就像被铁塔包裹一般,仅有一双幽深的眼窝露出,给人极具压迫感。 赵云的坐骑玉狮子也是一样,除了眼睛和四个下蹄露了出来,其他地方都被厚厚的黑甲包裹,给人一种钢铁巨兽的感觉。 去年,随着纸币发行后,赵云的经济实力大涨,于是命军匠城锻造这种,将防御力发挥到极致的盔甲。 其样式,就是按照历史上金朝铁浮屠样式打造。 本来,赵云是打算用来收拾吕布,将吕布彻底赶出冀州的,但是没想到胡虏要先跳出来找死,那他正好用胡虏练练手。 因为铁浮屠战甲太过沉重,赵云为一骑配备四匹战马,一匹战马负责行军中驮负战甲,两匹战马负责承载骑士和辅兵,最后一匹战马则负责作战。 而且,铁浮屠重骑兵对骑士的要求非常苛刻,不仅要拥有虎背熊腰的身躯。 还需要拥有高超的骑术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可以说在赵云新组建的骑兵中,几乎没有合格的骑士。 于是,赵云将目光投向了他的虎卫亲军,虎卫是跟随他多年的精锐,个个高大魁梧,拥有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强悍的战力,完全是铁浮屠骑兵的不二选择。 八百虎卫全部披上铁浮屠战甲后,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群钢铁怪兽,特别是典韦,那身高,那身型,与钢铁魔兽无二。 典韦抖了抖身上战甲,极为兴奋:“主公,这穿上也太带劲了,俺杀敌都不必留余力防守,直接放开干!” “哈哈哈!” 赵云闻言大笑,有如此极致的防御,就是站着让敌人砍,敌人都砍不动。 这时,前方有快马驰来:“启禀主公,王太守已退至古道中部,羌兵穷追不舍!” 赵云道了一声“再探”,命八百铁浮屠全部坐地等候;这个时候对他们来说,就是保存体力、养精蓄锐。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探马不断向赵云禀报羌兵追杀王匡的位置,当得知王匡在前方不到五里时,赵云大喝一声:“上马!” 八百铁浮屠闻令起身,在八百辅兵的帮助下跨上了战马。 这一下,八百铁浮屠那才叫一个霸气,浑身钢铁,宛若鬼神。 这无尽的压迫感,顿时令身后的五千骑兵,无不投来震撼和羡艳的目光。 特别是难楼,当目睹这八百钢铁兽,心里非常庆幸自己投入了赵云麾下,不然赵云用这个对付他,他可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启禀主公,王太守距此不足三里,羌兵蜂拥其后!”报信骑兵飞驰来报。 “碾碎!” 闻声,赵云陡然扬起手中龙胆,振声暴喝。 “碾碎!” 八百铁浮屠齐齐扬刀呼应,跟随玉狮子的脚步,开始逐渐加速。 这条古道并不宽敞,仅能做到十余骑一列,如果从高空俯瞰,就能看到近百列钢铁浪潮向西袭去… 在八百铁浮屠后面,则是拖拽更长的五千铁骑,场面极其震撼… 再其后,则是刀枪如林,军械如龙的步兵长队。 前方,两里处,鹘炎正领羌兵气势汹汹地追杀王匡,虽然耳边全是闹哄哄的喊杀声,但他明显捕捉到一种极其沉闷的声音,就像暴风雨前夕的闷雷一般。 就在这时,鹘炎发现王匡不顾队型,带着麾下一众残兵败将拔腿就跑,当即大喝:“莫走了王匡,给本王杀!” 一众凶悍的羌兵,如吃了兴奋剂一般舞着刀玩命地追。 很快,前方王匡带着部下转过了山坳,羌兵自然誓不罢休的狂追… 须臾间,他们发现脚下的大地在明显的颤抖,猛然抬头望去,只见山坳处转出一道不是太快的黑色浪潮,但沉重的令人望而生畏。 “什么东西?” 鹘炎目瞪口呆,他还从未见过这种全是铁壳的怪物。 但没人回答他们的疑问,赵云领着铁浮屠如坦克一般直接撞了上去。 这一刻,凶悍的羌兵,在有速度,又有绝对防御的铁浮屠骑兵浪潮面前,就像纸一样脆弱,甚至赵云都懒得舞枪收割,直接如坦克一般碾压就可以了。 鹘炎比较惨,因为他之前追的很猛,还来不及掉头逃跑,就被铁浮屠骑兵碾压而过,那身体直接被踏成了肉泥,在古道内呈现妖艳的殷红。 被碾压的羌兵成了肉泥,那些目睹的羌兵,吓得亡魂丧胆,鬼哭狼嚎的掉头逃蹿,大喊着地狱鬼骑来了。 一时间,近万羌兵拥挤在古道,后方的羌兵不知前方发生什么事,还在忙不迭的往前冲,这就造成极度的拥挤,乱糟糟的人挤人。 而八百铁浮屠,就如他们口中的鬼骑一般,无情的碾压过去,如推土机一般,无情收割。 羌兵两条腿想要跑过铁浮屠自然是不可能的,不到数里距离,就被活活踏死了近半,古道内的鲜血都开始汇聚成溪流。 “怎么回事?” 古道中部位置,呼厨泉忽然发现缓缓前进的骑兵队伍怎么停了下来,当即大声喝问。 但因古道并不宽敞,骑兵队伍又非常密集,使得呼厨泉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前方的情况。 其实,这就像堵车,你突然被堵在半途上,哪里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 时间渐渐流逝,呼厨泉越等越恼火,咆哮道:“前方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没有人回答呼厨泉,因为大家拥挤在古道里,派去查探的人也没有回来。 呼厨泉后方不远处,郭图坐在马背上,心里忽然变得忐忑不安。 在他想来,王匡失去了黄芦岭要地,是不可能挡住羌兵的,但现在都堵这么久了,不禁暗道:不会太原那边,还真有援兵? 想到这点,郭图心头一紧,变得越发不安,对身旁孔武有力、背负箭囊,一身肃杀之气的大汉,压低声音: “太史将军,我感觉很不对劲,你看能不能掉头回去?” 这是郭图的一贯作风,江湖危险,不行就撤! 太史慈一愣,回首望了望马挨马,人挤人的古道,摇头道:“人马太密集了,恐怕无法掉头!” 郭图心头一沉,一双招子滴溜溜转,他打量古道左右两边,左边是十多丈高的岩壁。 而他右侧则是一道两三丈高的峭壁,他对太史慈道:“太史将军,你勇武非凡,这边能不能纵上去?” 太史慈目测了一下右侧峭壁,自信道:“借助马背,某可以一跃而上!” 郭图大喜:“那太史将军,快带我飞!” 太史慈眉头一皱:“郭侍郎,我带不动!” “那你先上,再拉我上去!”郭图退而求其次。 太史慈觉得这倒是个办法,只见他突然从马背腾起,双脚猛地在马背一踏,纵身飞跃而上,右手迅疾地在峭壁一借力,便稳稳腾身于近三丈高的峭壁上。 “太史将军,快带我!”郭图欢喜大呼。 太史慈一边解腰带,一边展目远望,因为站的高,太史慈发现东边古道上的匈奴骑兵,好似沸水一般大乱了起来,他随即将腰带一头,扔给下方郭图。 郭图一见腰带头,急忙抓住,被太史慈很轻松就提了上去。 就这转眼间的功夫,之前东边乱糟糟的匈奴骑兵,已经被一道黑色洪流碾压,郭图惊得瞠目结舌: “那那…那是什么?” 太史慈也非常吃惊,虽然隔的较远,但那道黑色洪流几乎是摧枯拉朽的涌来,渐渐传来了匈奴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这一幕,让太史慈暗爽,一开始袁绍派他保护郭图,他根本不知道是跟随郭图唆使草原诸部攻打汉境,不然他岂能随郭图来? “快逃,快逃!” 郭图拉着太史慈衣摆,往一边山林钻,他感觉呼厨泉这下是完犊子了! 此刻,呼厨泉也听到前方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咆哮道:“谁能告诉本王,到底怎么回事?” “单于,鬼骑,地狱鬼骑复活了!” 一名挤出骑兵丛林,步行而来的匈奴人,惊恐万状的大叫着。 鬼骑? 呼厨泉一把抓起鬼叫的匈奴兵,喝道:“哪有什么鬼骑?” “鬼骑复活啦!” 还不待那吓得语无伦次的匈奴兵回话,前方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哭喊声。 “撤,快撤!” 呼厨泉虽然不信有什么鬼骑,但也感到恐惧,喝令着撤退。 可是,在这种通讯极为落后的时代,哪能说撤退就撤退? 当呼厨泉撤退的命令靠接力方式,终于传到最后面时,呼厨泉已经淹没在铁浮屠兵潮中。 古道上方山林中,郭图吓得面色苍白,太史慈也惊得呆愣住了。 他不相信什么鬼骑,但那和鬼骑没有什么区别,匈奴人在其面前,完全如鲁缟一般,一捅就破。 “太太太史将军,我们快回去禀报大王,赵贼把鬼招出来了,让大王请几个大师作法,收了他们!” 郭图浑身战战,牙齿打颤,说起了胡话。 “郭侍郎,那不是鬼,鬼岂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应该是全身覆甲的骑兵!” 看着古道内,向西碾压而去的黑色洪流,太史慈定了定心神说道。 全身覆甲? 郭图一听不是鬼,没有那么恐惧了,人也清醒了,顿时心中暗喜。 我这可要又立一功了,回去将这支骑兵禀报主公,然后再让主公也弄一支,届时主公必定视我为文王之姜尚! 想到这里,郭图看了一眼太史慈,认为自己这次非常机智,若不是把这青州猛将带在身边,说不定要和大家说拜拜了! 但郭图知道,太史慈一路上心里都不痛快:“太史将军,我知道让你跟我来唆使胡儿攻赵,你心里不痛快!” “其实给你说实话,我唆使胡儿攻赵,就是让他们送死,因为我知道,他们肯定干不过赵云!” 闻言,太史慈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太史将军,你这什么表情?我告诉你,我郭公则身为汉人,也是有原则和底线的,你看下边,要不是我忽悠呼厨泉一股脑钻进这古道,他能被踏成肉泥?” “所以,你之前看错了我,现在你又看错了我!” “不过,我依旧是我,这次,我郭公则就是要借赵云的手,完成我从小立下的杀胡报国之志!” 太史慈被郭图这番大义凛然的说词,说得一愣一愣的,试问道:“这些是郭侍郎肺腑之言?” “那是当然!” 郭图一拍胸脯:“太史将军你看着,赵云一定会不负我所望的!” 太史慈却凝重道:“但鲜卑诸部实力不弱,万一赵云打不过呢?” “太史将军放心,就算赵云打不过,以他的实力,也能守住边关,退一万步讲,就算赵云死了,我也会给他烧纸!” 第536章 死战不休 西河郡,长城内。 贾诩领着两万步军,携带大批军械,向北奔进… 一路上,贾诩还负责接收赵云覆灭匈奴的战利品,使得队伍越来越庞大,光匈奴女人就有两三千人,还有十余万头牛羊马,以及一车车皮毛财货。 韩猛、苏由、何茂、牵招四将,非常激动,这是他们从军以来最振奋的日子。 因为这个时代,每一个有志儿男皆以卫霍为榜样,有着驱逐胡虏,封狼居胥的志向。 而今,他们就在做这件事情,岂能不激动万千? 五千铁骑在长城外休整到第五日,贾诩率领的两万步军终于追上了赵云。 苍茫原野上,大军云集,旌旗招展,赵云登上残破的长城烽遂。 他这个位置,有数十米之高,能俯瞰呈列原野的两万五千大军。 望着下方雄壮的将士、飘荡如海的旌旗,赵云开始为即将发动的战争激励士气。 只听他语气铿锵:“幽燕的儿郎们,昔冠军侯逐奴两千里,封狼居胥,慑得胡儿仓皇北顾!” “然,胡虏亡我华夏之心不死,其后仍未间断,犯我华夏,戮我族民!吾等既为华夏子孙,当不忘前人之气壮山河,承其灭奴之志!” “灭奴,灭奴!” 铿锵而富有感染力的嘶吼声刚落,蔓延原野的两万五千将士,心头热血点燃,士气高涨地山呼。 韩猛、牵招、苏由、何茂四将,亦激荡地大喊着灭奴! 此刻,他们对赵云有了更深的认识,这绝对是一位袁绍不能比拟的统帅。 因为他不仅知彼,更能知己,并没有因为之前的胜利,就变得骄纵;他非常了解自己,知道麾下有两万兵卒都是新兵,虽然有了之前秦晋古道的胜利,但他知道,新兵终究是新兵,一旦真正进入战场,是会紧张、是会恐惧的。 所以,他用豪情壮语,点燃新兵胸腔的热血,让新兵遗忘紧张,摒弃恐惧,激发其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无畏血勇。 “吾赵云指天为誓,不灭胡虏,誓不休战!”赵云拔剑指天,嘶声咆哮。 “不灭胡虏,誓不休战!” 这一刻,是激情澎湃,热血冲顶的时刻,两万五千将士浑身战意冲天,如狼长啸。 见士气已达到顶点,赵云手中指天长剑向前一压,高喝:“进军!” … 与此同时。 匈奴美稷王庭,右贤王去卑也在激励部众,他嘶声大喝: “儿男们,我大匈奴存亡之战来临了,汉人的骑兵已越来越近了,为了我大匈奴的存亡,拿出你们的勇气,无畏的战斗!” “萨满,萨满!” 王庭原野上,近四万匈奴骑兵右手捶击胸口,山呼他们的信仰之神,这是他们无畏的源泉。 “萨满!” 去卑拔出鞍上长刀,声嘶力竭地咆哮。 在右贤王去卑的引领下,近四万匈奴骑兵向南铺天盖野而去… 因为王庭是南匈奴的老巢,有着过十万老弱妇孺,为此,去卑自然不能在王庭开战,所以领兵迎击赵云。 这一次,去卑认为这不仅是南匈奴的存亡之战,更是崛起之战,若是他能击败赵云,那么幽并之地,就将是他大匈奴的牧场。 两支大军在鄂尔多斯高原上,对向而行,大战一触即发… 两日后,中午时分。 春日暖阳高挂当空,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两道蠕动的黑线越来越近,盘旋在高空的苍鹰,露出贪婪的眸光,它预感到很快就有吃不完的血肉。 风变得迅疾了,猎猎旌旗呼呼作响,似乎要吹散那即将凝固的空气! 杀气…冲天的杀气,蔓延四方…… 无垠的草原上,蠕动的黑线开始加速了,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了,似乎要将这十方天地,踏裂一般。 白袍军方阵,五千铁骑速度越来越快,与后方两万步军方阵越拉越远。 呼啸的风,刮得面颊生疼,飞扬的披风如直瀑一般… 赵云的目光平静中带着灼热,这次他将八百铁浮屠交给典韦统御,如今就隐藏五千骑兵中心。 这一次,他还是要碾碎,碾碎一切敌人。 “阿干,汉儿这是在找死!” 近四万匈奴骑兵浪潮中,谷蠡王潘六奚见对方不足万骑就敢迎击他们,顿时哈哈大笑。 在他眼中,这就像一群土狗,迎战铺天盖地的狼群。 去卑没有接话,但他也很激动;虽然不知道呼厨泉具体怎么失败的,但他笃定,汉人一定是在占据地利的情况下,不然岂能被全歼? 而今,双方在草原上对决,占据地利的就是他们马背上的民族。 数息之间,两支骑兵浪潮,对向已不足五里,匈奴骑兵的速度非常快,耳际是震耳欲聋的滚滚蹄声! 就在这时,白袍军骑兵前头,赵云倏然扬枪指空,接替典韦令旗手职务的韩猛,猛得展动赵字大纛。 一众骑兵见高扬的大纛传令,滚滚骑兵浪潮,如剑从中间斩开一般,陡然朝两边散开。 一直注视前方的潘六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汉儿畏死,不敢与我大匈奴铁骑迎头一战!” 去卑当即作出应对:“命左右两部,迎击左右汉骑!” 随着白袍军铁骑向两侧分开后,中间突然露出一支黑不溜秋的骑兵,顿时令去卑心头一紧。 “可笑汉儿!” 潘六奚还在大笑,他感觉汉骑太可笑了,主力部队朝两边散逃,居然留一支看着不足千人的骑兵迎击他们,不屑道: “阿干,这是不是汉人说的螳臂当车?” 去卑还是没有接话,他连忙向左右看去,左右两部骑兵已经分离大部,急驰拦截左右汉骑。 这时,匈奴中部两万骑兵已与典韦率领的八百铁浮屠近在咫尺,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典韦率领的八百浮屠,以无匹的冲击力,轰的一身撞入匈奴骑兵中。 “阿干,这怎么可能?” 潘六奚目瞪口呆,在他认知里两支骑兵对冲,必定是双方人仰马翻,但眼前的情景却是匈奴骑兵被撞的人仰马翻,而黑不溜秋对方屁事都没有,还在往里冲? 典韦率领的铁浮屠骑兵,如坦克一般,凶猛地往匈奴兵潮中凿,碾开了一条巨大的血口。 “阿干,那还是人吗?” 潘六奚发现,己方健儿的兵器虽然不停往对方身上砍,但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而且,对方骑兵就一直保持着姿势,随便你砍,反正我就撞。 去卑心头一寒,他也很震惊,这是什么怪物,居然能刀枪不入? 典韦才不管匈奴人想什么,反正他只管冲,先凿穿这匈奴兵潮再说。 典韦在匈奴兵潮中大展铁浮屠神威,而赵云与阎柔各率的左右两支骑兵,也与匈奴左右两部骑兵遇上了。 不过,赵云没有与之对冲,那样折损实在太严重,他领着麾下骑兵拼命加速… 说白了,就是逃,在逃的过程中,利用己方装备上的优势,用箭矢消耗对方。 赵云不与之接战,匈奴左部帅大怒,一边猛追赵云,一边奔马骑射,用弓箭还击赵云一方。 但是,赵云一方装备先进很多,每个骑兵最低配置都是两裆铠,战马披马铠,大大降低了匈奴骑兵对白袍骑兵的伤害。 这就相当于白袍骑兵中了几箭,屁事没有继续在前面跑,而白袍骑兵扭身一波箭雨,就有匈奴骑兵中矢,甚至掉落马背。 草原足够大,赵云就领着部下边跑边反击,匈奴骑兵在后越追,被消耗的人越多… 这令匈奴左部帅大怒,这种放风筝的法子不是我们草原人的特长吗? 汉人怎么能学去了? 另一边,阎柔也用赵云这种方式消耗匈奴骑兵,反正你追我跑,你稍微慢一点,我回头就给你一波箭雨。 为此,匈奴左右部帅被气得哇哇大叫,追着追着他们不再追了,准备回头去攻击汉军步军。 但这时,赵云、阎柔又绕了回来,在他们背后一捅乱射。 这下,匈奴减员非常快,左右部帅无奈之下,分出一半兵力与赵云、阎柔两支骑兵周旋,他们则去攻击贾诩率领的步军。 步军方面,两万白袍军以车围阵,这个车有一部分是前年赵云在高阳一战,缴获的武刚车,是裴元绍之前送来晋阳的。 武刚车,在西汉时期,是名将卫青出征匈奴必带的战车,只要车阵结上,就如一道城墙横在草原上,可以据车障消耗外族骑兵。 匈奴中部骑兵虽然被典韦领着八百铁浮屠给捅穿了,但匈奴骑兵太多,开始冲击贾诩率领的步军方阵。 步军方阵中,车阵为拒,高盾为墙,瓢泼箭雨奔射而出,匈奴人披甲率非常低,很多中箭后,就算没有落马,战力也大打折扣。 而且,白袍军步兵有车阵在,哪怕匈奴人发了狠猛冲,短时间也无法撼动车阵。 这其实就是游牧民族的弱势,他们虽然善骑射,但装备方面真的很落后。 战斗依旧在继续,毕竟是总兵力近七万人的厮杀,哪里是一会儿就能分出胜负的? 第536章 死战不休 西河郡,长城内。 贾诩领着两万步军,携带大批军械,向北奔进… 一路上,贾诩还负责接收赵云覆灭匈奴的战利品,使得队伍越来越庞大,光匈奴女人就有两三千人,还有十余万头牛羊马,以及一车车皮毛财货。 韩猛、苏由、何茂、牵招四将,非常激动,这是他们从军以来最振奋的日子。 因为这个时代,每一个有志儿男皆以卫霍为榜样,有着驱逐胡虏,封狼居胥的志向。 而今,他们就在做这件事情,岂能不激动万千? 五千铁骑在长城外休整到第五日,贾诩率领的两万步军终于追上了赵云。 苍茫原野上,大军云集,旌旗招展,赵云登上残破的长城烽遂。 他这个位置,有数十米之高,能俯瞰呈列原野的两万五千大军。 望着下方雄壮的将士、飘荡如海的旌旗,赵云开始为即将发动的战争激励士气。 只听他语气铿锵:“幽燕的儿郎们,昔冠军侯逐奴两千里,封狼居胥,慑得胡儿仓皇北顾!” “然,胡虏亡我华夏之心不死,其后仍未间断,犯我华夏,戮我族民!吾等既为华夏子孙,当不忘前人之气壮山河,承其灭奴之志!” “灭奴,灭奴!” 铿锵而富有感染力的嘶吼声刚落,蔓延原野的两万五千将士,心头热血点燃,士气高涨地山呼。 韩猛、牵招、苏由、何茂四将,亦激荡地大喊着灭奴! 此刻,他们对赵云有了更深的认识,这绝对是一位袁绍不能比拟的统帅。 因为他不仅知彼,更能知己,并没有因为之前的胜利,就变得骄纵;他非常了解自己,知道麾下有两万兵卒都是新兵,虽然有了之前秦晋古道的胜利,但他知道,新兵终究是新兵,一旦真正进入战场,是会紧张、是会恐惧的。 所以,他用豪情壮语,点燃新兵胸腔的热血,让新兵遗忘紧张,摒弃恐惧,激发其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无畏血勇。 “吾赵云指天为誓,不灭胡虏,誓不休战!”赵云拔剑指天,嘶声咆哮。 “不灭胡虏,誓不休战!” 这一刻,是激情澎湃,热血冲顶的时刻,两万五千将士浑身战意冲天,如狼长啸。 见士气已达到顶点,赵云手中指天长剑向前一压,高喝:“进军!” … 与此同时。 匈奴美稷王庭,右贤王去卑也在激励部众,他嘶声大喝: “儿男们,我大匈奴存亡之战来临了,汉人的骑兵已越来越近了,为了我大匈奴的存亡,拿出你们的勇气,无畏的战斗!” “萨满,萨满!” 王庭原野上,近四万匈奴骑兵右手捶击胸口,山呼他们的信仰之神,这是他们无畏的源泉。 “萨满!” 去卑拔出鞍上长刀,声嘶力竭地咆哮。 在右贤王去卑的引领下,近四万匈奴骑兵向南铺天盖野而去… 因为王庭是南匈奴的老巢,有着过十万老弱妇孺,为此,去卑自然不能在王庭开战,所以领兵迎击赵云。 这一次,去卑认为这不仅是南匈奴的存亡之战,更是崛起之战,若是他能击败赵云,那么幽并之地,就将是他大匈奴的牧场。 两支大军在鄂尔多斯高原上,对向而行,大战一触即发… 两日后,中午时分。 春日暖阳高挂当空,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两道蠕动的黑线越来越近,盘旋在高空的苍鹰,露出贪婪的眸光,它预感到很快就有吃不完的血肉。 风变得迅疾了,猎猎旌旗呼呼作响,似乎要吹散那即将凝固的空气! 杀气…冲天的杀气,蔓延四方…… 无垠的草原上,蠕动的黑线开始加速了,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了,似乎要将这十方天地,踏裂一般。 白袍军方阵,五千铁骑速度越来越快,与后方两万步军方阵越拉越远。 呼啸的风,刮得面颊生疼,飞扬的披风如直瀑一般… 赵云的目光平静中带着灼热,这次他将八百铁浮屠交给典韦统御,如今就隐藏五千骑兵中心。 这一次,他还是要碾碎,碾碎一切敌人。 “阿干,汉儿这是在找死!” 近四万匈奴骑兵浪潮中,谷蠡王潘六奚见对方不足万骑就敢迎击他们,顿时哈哈大笑。 在他眼中,这就像一群土狗,迎战铺天盖地的狼群。 去卑没有接话,但他也很激动;虽然不知道呼厨泉具体怎么失败的,但他笃定,汉人一定是在占据地利的情况下,不然岂能被全歼? 而今,双方在草原上对决,占据地利的就是他们马背上的民族。 数息之间,两支骑兵浪潮,对向已不足五里,匈奴骑兵的速度非常快,耳际是震耳欲聋的滚滚蹄声! 就在这时,白袍军骑兵前头,赵云倏然扬枪指空,接替典韦令旗手职务的韩猛,猛得展动赵字大纛。 一众骑兵见高扬的大纛传令,滚滚骑兵浪潮,如剑从中间斩开一般,陡然朝两边散开。 一直注视前方的潘六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汉儿畏死,不敢与我大匈奴铁骑迎头一战!” 去卑当即作出应对:“命左右两部,迎击左右汉骑!” 随着白袍军铁骑向两侧分开后,中间突然露出一支黑不溜秋的骑兵,顿时令去卑心头一紧。 “可笑汉儿!” 潘六奚还在大笑,他感觉汉骑太可笑了,主力部队朝两边散逃,居然留一支看着不足千人的骑兵迎击他们,不屑道: “阿干,这是不是汉人说的螳臂当车?” 去卑还是没有接话,他连忙向左右看去,左右两部骑兵已经分离大部,急驰拦截左右汉骑。 这时,匈奴中部两万骑兵已与典韦率领的八百铁浮屠近在咫尺,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典韦率领的八百浮屠,以无匹的冲击力,轰的一身撞入匈奴骑兵中。 “阿干,这怎么可能?” 潘六奚目瞪口呆,在他认知里两支骑兵对冲,必定是双方人仰马翻,但眼前的情景却是匈奴骑兵被撞的人仰马翻,而黑不溜秋对方屁事都没有,还在往里冲? 典韦率领的铁浮屠骑兵,如坦克一般,凶猛地往匈奴兵潮中凿,碾开了一条巨大的血口。 “阿干,那还是人吗?” 潘六奚发现,己方健儿的兵器虽然不停往对方身上砍,但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而且,对方骑兵就一直保持着姿势,随便你砍,反正我就撞。 去卑心头一寒,他也很震惊,这是什么怪物,居然能刀枪不入? 典韦才不管匈奴人想什么,反正他只管冲,先凿穿这匈奴兵潮再说。 典韦在匈奴兵潮中大展铁浮屠神威,而赵云与阎柔各率的左右两支骑兵,也与匈奴左右两部骑兵遇上了。 不过,赵云没有与之对冲,那样折损实在太严重,他领着麾下骑兵拼命加速… 说白了,就是逃,在逃的过程中,利用己方装备上的优势,用箭矢消耗对方。 赵云不与之接战,匈奴左部帅大怒,一边猛追赵云,一边奔马骑射,用弓箭还击赵云一方。 但是,赵云一方装备先进很多,每个骑兵最低配置都是两裆铠,战马披马铠,大大降低了匈奴骑兵对白袍骑兵的伤害。 这就相当于白袍骑兵中了几箭,屁事没有继续在前面跑,而白袍骑兵扭身一波箭雨,就有匈奴骑兵中矢,甚至掉落马背。 草原足够大,赵云就领着部下边跑边反击,匈奴骑兵在后越追,被消耗的人越多… 这令匈奴左部帅大怒,这种放风筝的法子不是我们草原人的特长吗? 汉人怎么能学去了? 另一边,阎柔也用赵云这种方式消耗匈奴骑兵,反正你追我跑,你稍微慢一点,我回头就给你一波箭雨。 为此,匈奴左右部帅被气得哇哇大叫,追着追着他们不再追了,准备回头去攻击汉军步军。 但这时,赵云、阎柔又绕了回来,在他们背后一捅乱射。 这下,匈奴减员非常快,左右部帅无奈之下,分出一半兵力与赵云、阎柔两支骑兵周旋,他们则去攻击贾诩率领的步军。 步军方面,两万白袍军以车围阵,这个车有一部分是前年赵云在高阳一战,缴获的武刚车,是裴元绍之前送来晋阳的。 武刚车,在西汉时期,是名将卫青出征匈奴必带的战车,只要车阵结上,就如一道城墙横在草原上,可以据车障消耗外族骑兵。 匈奴中部骑兵虽然被典韦领着八百铁浮屠给捅穿了,但匈奴骑兵太多,开始冲击贾诩率领的步军方阵。 步军方阵中,车阵为拒,高盾为墙,瓢泼箭雨奔射而出,匈奴人披甲率非常低,很多中箭后,就算没有落马,战力也大打折扣。 而且,白袍军步兵有车阵在,哪怕匈奴人发了狠猛冲,短时间也无法撼动车阵。 这其实就是游牧民族的弱势,他们虽然善骑射,但装备方面真的很落后。 战斗依旧在继续,毕竟是总兵力近七万人的厮杀,哪里是一会儿就能分出胜负的? 第537章 迫降 鄂尔多斯高原上,激烈的厮杀还在继续… 战场一角,凿穿匈奴中部的八百铁浮屠,在典韦的率领下掉头回冲。 匈奴人被这支他们心中的怪物杀怕了,在铁浮屠笨重掉头时,他们都没有去招惹。 一见对方掉头杀回来了,一众匈奴骑兵拔马就逃,他们对这支刀枪不入的怪物绝望了,逃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因匈奴人对铁浮屠唯恐避之不及,这就导致匈奴骑兵越来越散乱,已经失去了骑兵浪潮的强大冲击力。 而骑兵失去了强大的冲击力,那么优势就去了一半,对步军方阵的威胁也就越来越弱。 去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若不能将骑兵拧成一股绳,那么最终败亡的就是他,他开始喝令重组阵型,但人都散了,更何况还是一向纪律散乱的草原民族? 去卑感到深深的无力,显然局势已经失控了,他深知不能再耗下去了,喝令道:“吹号,撤军!” “呜呜!” 匈奴人吹响苍凉的号角,在杀声一片的旷野上非常醒耳。 战斗中的匈奴人,开始后退,向四面八方逃去。 这就是草原民族的优势,他们装备虽然差,但他们打不过可以跑,而且在草原上更是逃跑的天堂。 匈奴人想逃,赵云自然不会放过,他命阎柔领骑兵策应步军方阵北进,而他本人则带着两千余骑向北直捣美稷王庭。 匈奴人往四面八方逃他不管,但他坚信匈奴人不可能不要老巢。 “阿干,汉骑追来了,我去弄死他们!” 潘六奚与去卑领着数千骑向王庭撤离,发现后方一支人数不多的骑兵死咬着不放,当即请命。 “去!” 去卑这次没有阻止潘六奚,他现在也很火大,一支小小的骑兵居然就敢追杀他? 随即,潘六奚领着四五千骑,迂马掉头,迎向赵云率领的两千余骑。 “不灭胡虏,死战不休!” 这次,赵云没有再避战,他扬枪嘶吼。 此刻,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击败这支骑兵,杀入王庭。 再用匈奴老弱妇孺的性命,逼逃散在外的匈奴骑兵就范,不然在草原上是杀不干净游牧民族的。 赵云身边两千余骑虽然都是新兵,但接连得胜利,已令他们变得非常自信,完全具备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血勇。 面对奔涌而来的匈奴骑兵,他们以无畏血勇,跟随赵云一头撞上了匈奴骑兵。 伤亡在这一刻无法避免,但战争不可能没有伤亡,赵云大吼着激励士气的口号,一马当先杀入匈奴兵潮之中,龙胆枪上翻下舞,鲜血悲鸣开路,无人能挡。 正所谓,将为兵之胆,赵云之勇令一众新骑兵,更加无畏,他们怀着满腔血勇,疯狂砍杀匈奴人,就算是死,他们依旧处于亢奋之中。 这就是,将勇,勇一窝。 “汉儿休狂!” 潘六奚迂马持刀冲向赵云,他发现这汉将实在太猛,若继续这么下去他这数千骑就要被打散了。 于是,自恃勇武的他,准备亲战之。 赵云手中龙胆扫落身前敌骑,见斜刺里一匈奴头领杀来,当即拔马迎去。 转瞬间,两骑相交,赵云手中龙胆一式飞龙贯日,一枪就捅爆了潘六奚的脑袋。 不禁令赵云索然无味,叫得这么凶,原来这么菜? 潘六奚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秒货,还来不及惨叫就没了声息。 “谷蠡王死了!” 赵云不认识潘六奚,但匈奴人认识啊,一见主将潘六奚都被杀了,士气大跌,抵抗之心,随之尽失。 游牧民族其实就是这样,他们虽然很勇猛,但组织太过松散,根本没有什么纪律可言,而且他们奉行打不过就逃。 随着潘六奚被杀,数千匈奴骑散去;赵云也懒得追杀散往其他方向的匈奴人,只往北杀。 逃在前方的去卑,见潘六奚还未撑过半刻钟就被击溃了,顿时气愤不已。 不过,他现在身边只有数百骑,也没有回头厮杀的实力与勇气。 “不灭胡虏,死战不休!” 赵云打马如飞,领着两千来骑穷追不舍。 穷追数十里后,前方越来越多穹庐映入眼帘,赵云估计这里应该就是王庭了。 奔逃中的去卑,一咬牙,大喝道:“儿男们,你们的父母妻儿就在身后,随我死战!” 本来去卑打算回到王庭,收拢散骑再与汉军作战,但后方汉骑直直杀向王庭,这就导致四散的匈奴骑兵还没有回到王庭,后方汉骑就杀到王庭了。 这个时候,去卑必须站出来,如果他再不站出来拖住这支汉骑,那他大匈奴就要被灭族了。 赵云冷冷一笑,匈奴人还是有些勇气的,但也仅此而已。 须臾间,两支骑兵相撞,又是一番人仰马翻的惨烈场面。 去卑舞着刀杀向赵云,他看出这个一身华丽战甲的人,必定是个职位不低的大将。 可惜,去卑一家子勇力都不行,与赵云仅一个照面就被挑下了马背。 去卑虽然死了,但这数百匈奴人并没有散,可能因为他们的家人在后方,依旧死命抵挡。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匈奴人能撑一会儿,终究不能撑太久。 大约一刻钟后,数百匈奴人全被杀光,当然赵云也付出了近百骑的伤亡。 赵云领着浑身浴血的骑兵杀入王庭内,里面的老弱妇孺惊恐大叫,很多人其实之前就发现了外面的战斗。 “将所有匈奴人聚集,反抗者,格杀勿论!” 赵云一枪砸在面前穹庐上,吓得里面的妇孺大声尖叫。 一众骑兵儿郎高声应诺,策马于穹庐中,将庐内匈奴妇孺全部赶出,并聚集在硕大的王帐外。 失去了男丁的匈奴妇孺,其实和羔羊没有区别,在长刀的威慑下哭哭啼啼地汇聚在一起。 这时,赵云发现王庭有一个很大区域是堆放草料的,当即命韩猛将老弱妇孺赶去那个区域。 随着时间流逝,匈奴妇孺越聚越多,而王庭湳水西岸的原野上,也有四散的匈奴骑兵返回,当他们发现王庭被夺时,一个个发了疯冲来。 赵云领着数百骑,以湳水为屏障,在东岸迎击涉水过河的匈奴骑兵,一时间杀得湳水血红,尸阻河道。 但是,匈奴人就像杀不光一般,四散而回的匈奴兵还在源源不断加入,这让赵云越来越吃力,且战且退到了王庭内。 “尔等再往前一步,某就焚了尔等妻儿!” 占地极大的王庭草料区域,里面的牛羊马,变成了匈奴妇孺,起码有近十万人,反正一眼看不到头,韩猛用草料将匈奴妇孺围在里面,率领着一队骑兵高举着火把,那架势,如果匈奴骑兵敢杀进王庭,他就放火烧死这十万匈奴妇孺。 王庭外的骑兵投鼠忌器,不敢往王庭内冲了,赵云遂收拢部众分布在草料区域周边。 赵云这么做,虽然有点上不了台面,但匈奴人以前可没少干。 而且,在这生死存亡之刻,先活下来再说,管他上不上台面。 天色渐渐暗了,王庭外返回的匈奴骑兵不下两万人,他们与赵云对峙着。 苍茫原野上,贾诩、阎柔终于领着两万多大军来了。 这下,王庭外的匈奴骑兵声势弱了下去,变得惶惶不安起来,但妻儿在对方手里,他们没想过独自逃跑。 “还不放下武器?” 韩猛举着火把,对外高声呵斥。 “匈奴人听着,放下武器,予尔等活命!” 匈奴骑兵后方,阎柔领着麾下骑兵策马驰来,高声呼喝,说的是匈奴语。 惶惶不安的匈奴骑兵,摇摆不定,对后方阎柔做出防御势态。 阎柔继续大喝:“只要放下武器,尔等就能活命!” 匈奴骑兵中一人大声回道:“你说的话能作数?” “当然作数!” 阎柔张口就应;心里却暗道:你看我像做主的人吗?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匈奴兵见黑暗中大批步军车阵已经围在后方,遂有人下了马背,扔掉手中兵器。 只要有人开头,越来越多匈奴兵放下了武器,在他们想来自己的祖先也是这样,只要不死,大匈奴还有未来。 匈奴兵放下武器,阎柔指挥着部下收拢匈奴兵器,以及战马! 当这些事情完成后,已快到子夜了。 王庭大帐内,油脂灯忽明忽暗,赵云坐在帐中,对贾诩沉声道: “文和,你好好看管匈奴人,这片土地我希望永远再无匈奴之祸,记住…是永远!” 贾诩深深一揖,语气平静:“主公放心,这片土地将来再无匈奴!” 赵云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一事:“对了,过两日我军便要进军河套,如今将士们一路风餐露宿,生死一线,让他们去挑些匈奴女人,放松一下!” 第537章 迫降 鄂尔多斯高原上,激烈的厮杀还在继续… 战场一角,凿穿匈奴中部的八百铁浮屠,在典韦的率领下掉头回冲。 匈奴人被这支他们心中的怪物杀怕了,在铁浮屠笨重掉头时,他们都没有去招惹。 一见对方掉头杀回来了,一众匈奴骑兵拔马就逃,他们对这支刀枪不入的怪物绝望了,逃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因匈奴人对铁浮屠唯恐避之不及,这就导致匈奴骑兵越来越散乱,已经失去了骑兵浪潮的强大冲击力。 而骑兵失去了强大的冲击力,那么优势就去了一半,对步军方阵的威胁也就越来越弱。 去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若不能将骑兵拧成一股绳,那么最终败亡的就是他,他开始喝令重组阵型,但人都散了,更何况还是一向纪律散乱的草原民族? 去卑感到深深的无力,显然局势已经失控了,他深知不能再耗下去了,喝令道:“吹号,撤军!” “呜呜!” 匈奴人吹响苍凉的号角,在杀声一片的旷野上非常醒耳。 战斗中的匈奴人,开始后退,向四面八方逃去。 这就是草原民族的优势,他们装备虽然差,但他们打不过可以跑,而且在草原上更是逃跑的天堂。 匈奴人想逃,赵云自然不会放过,他命阎柔领骑兵策应步军方阵北进,而他本人则带着两千余骑向北直捣美稷王庭。 匈奴人往四面八方逃他不管,但他坚信匈奴人不可能不要老巢。 “阿干,汉骑追来了,我去弄死他们!” 潘六奚与去卑领着数千骑向王庭撤离,发现后方一支人数不多的骑兵死咬着不放,当即请命。 “去!” 去卑这次没有阻止潘六奚,他现在也很火大,一支小小的骑兵居然就敢追杀他? 随即,潘六奚领着四五千骑,迂马掉头,迎向赵云率领的两千余骑。 “不灭胡虏,死战不休!” 这次,赵云没有再避战,他扬枪嘶吼。 此刻,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击败这支骑兵,杀入王庭。 再用匈奴老弱妇孺的性命,逼逃散在外的匈奴骑兵就范,不然在草原上是杀不干净游牧民族的。 赵云身边两千余骑虽然都是新兵,但接连得胜利,已令他们变得非常自信,完全具备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血勇。 面对奔涌而来的匈奴骑兵,他们以无畏血勇,跟随赵云一头撞上了匈奴骑兵。 伤亡在这一刻无法避免,但战争不可能没有伤亡,赵云大吼着激励士气的口号,一马当先杀入匈奴兵潮之中,龙胆枪上翻下舞,鲜血悲鸣开路,无人能挡。 正所谓,将为兵之胆,赵云之勇令一众新骑兵,更加无畏,他们怀着满腔血勇,疯狂砍杀匈奴人,就算是死,他们依旧处于亢奋之中。 这就是,将勇,勇一窝。 “汉儿休狂!” 潘六奚迂马持刀冲向赵云,他发现这汉将实在太猛,若继续这么下去他这数千骑就要被打散了。 于是,自恃勇武的他,准备亲战之。 赵云手中龙胆扫落身前敌骑,见斜刺里一匈奴头领杀来,当即拔马迎去。 转瞬间,两骑相交,赵云手中龙胆一式飞龙贯日,一枪就捅爆了潘六奚的脑袋。 不禁令赵云索然无味,叫得这么凶,原来这么菜? 潘六奚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秒货,还来不及惨叫就没了声息。 “谷蠡王死了!” 赵云不认识潘六奚,但匈奴人认识啊,一见主将潘六奚都被杀了,士气大跌,抵抗之心,随之尽失。 游牧民族其实就是这样,他们虽然很勇猛,但组织太过松散,根本没有什么纪律可言,而且他们奉行打不过就逃。 随着潘六奚被杀,数千匈奴骑散去;赵云也懒得追杀散往其他方向的匈奴人,只往北杀。 逃在前方的去卑,见潘六奚还未撑过半刻钟就被击溃了,顿时气愤不已。 不过,他现在身边只有数百骑,也没有回头厮杀的实力与勇气。 “不灭胡虏,死战不休!” 赵云打马如飞,领着两千来骑穷追不舍。 穷追数十里后,前方越来越多穹庐映入眼帘,赵云估计这里应该就是王庭了。 奔逃中的去卑,一咬牙,大喝道:“儿男们,你们的父母妻儿就在身后,随我死战!” 本来去卑打算回到王庭,收拢散骑再与汉军作战,但后方汉骑直直杀向王庭,这就导致四散的匈奴骑兵还没有回到王庭,后方汉骑就杀到王庭了。 这个时候,去卑必须站出来,如果他再不站出来拖住这支汉骑,那他大匈奴就要被灭族了。 赵云冷冷一笑,匈奴人还是有些勇气的,但也仅此而已。 须臾间,两支骑兵相撞,又是一番人仰马翻的惨烈场面。 去卑舞着刀杀向赵云,他看出这个一身华丽战甲的人,必定是个职位不低的大将。 可惜,去卑一家子勇力都不行,与赵云仅一个照面就被挑下了马背。 去卑虽然死了,但这数百匈奴人并没有散,可能因为他们的家人在后方,依旧死命抵挡。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匈奴人能撑一会儿,终究不能撑太久。 大约一刻钟后,数百匈奴人全被杀光,当然赵云也付出了近百骑的伤亡。 赵云领着浑身浴血的骑兵杀入王庭内,里面的老弱妇孺惊恐大叫,很多人其实之前就发现了外面的战斗。 “将所有匈奴人聚集,反抗者,格杀勿论!” 赵云一枪砸在面前穹庐上,吓得里面的妇孺大声尖叫。 一众骑兵儿郎高声应诺,策马于穹庐中,将庐内匈奴妇孺全部赶出,并聚集在硕大的王帐外。 失去了男丁的匈奴妇孺,其实和羔羊没有区别,在长刀的威慑下哭哭啼啼地汇聚在一起。 这时,赵云发现王庭有一个很大区域是堆放草料的,当即命韩猛将老弱妇孺赶去那个区域。 随着时间流逝,匈奴妇孺越聚越多,而王庭湳水西岸的原野上,也有四散的匈奴骑兵返回,当他们发现王庭被夺时,一个个发了疯冲来。 赵云领着数百骑,以湳水为屏障,在东岸迎击涉水过河的匈奴骑兵,一时间杀得湳水血红,尸阻河道。 但是,匈奴人就像杀不光一般,四散而回的匈奴兵还在源源不断加入,这让赵云越来越吃力,且战且退到了王庭内。 “尔等再往前一步,某就焚了尔等妻儿!” 占地极大的王庭草料区域,里面的牛羊马,变成了匈奴妇孺,起码有近十万人,反正一眼看不到头,韩猛用草料将匈奴妇孺围在里面,率领着一队骑兵高举着火把,那架势,如果匈奴骑兵敢杀进王庭,他就放火烧死这十万匈奴妇孺。 王庭外的骑兵投鼠忌器,不敢往王庭内冲了,赵云遂收拢部众分布在草料区域周边。 赵云这么做,虽然有点上不了台面,但匈奴人以前可没少干。 而且,在这生死存亡之刻,先活下来再说,管他上不上台面。 天色渐渐暗了,王庭外返回的匈奴骑兵不下两万人,他们与赵云对峙着。 苍茫原野上,贾诩、阎柔终于领着两万多大军来了。 这下,王庭外的匈奴骑兵声势弱了下去,变得惶惶不安起来,但妻儿在对方手里,他们没想过独自逃跑。 “还不放下武器?” 韩猛举着火把,对外高声呵斥。 “匈奴人听着,放下武器,予尔等活命!” 匈奴骑兵后方,阎柔领着麾下骑兵策马驰来,高声呼喝,说的是匈奴语。 惶惶不安的匈奴骑兵,摇摆不定,对后方阎柔做出防御势态。 阎柔继续大喝:“只要放下武器,尔等就能活命!” 匈奴骑兵中一人大声回道:“你说的话能作数?” “当然作数!” 阎柔张口就应;心里却暗道:你看我像做主的人吗?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匈奴兵见黑暗中大批步军车阵已经围在后方,遂有人下了马背,扔掉手中兵器。 只要有人开头,越来越多匈奴兵放下了武器,在他们想来自己的祖先也是这样,只要不死,大匈奴还有未来。 匈奴兵放下武器,阎柔指挥着部下收拢匈奴兵器,以及战马! 当这些事情完成后,已快到子夜了。 王庭大帐内,油脂灯忽明忽暗,赵云坐在帐中,对贾诩沉声道: “文和,你好好看管匈奴人,这片土地我希望永远再无匈奴之祸,记住…是永远!” 贾诩深深一揖,语气平静:“主公放心,这片土地将来再无匈奴!” 赵云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一事:“对了,过两日我军便要进军河套,如今将士们一路风餐露宿,生死一线,让他们去挑些匈奴女人,放松一下!” 第538章 兵进河套 翌日,清晨。 王庭周边,上万军士正覆土掩盖一个个巨坑… 王帐内,赵云啃着焦嫩的羊腿;一路从离石杀到这里,数百里远,好久没有吃的这么畅快了。 而且,全军上下羊肉管够! 不多时,难楼躬身进入帐中,非常恭敬:“主公您找卑下?” 就在刚才,难楼正搂着匈奴女人睡觉,忽然听闻赵云找他,不顾酸软的脚,一跳一跳地跑来了。 “坐下说!” 赵云指了下方座席,待难楼跪坐下后,说道:“我听说此地西南,上郡北部境内有两支乌桓人,这是你同族,你相熟?” 难楼浑身一颤,莫非主公还要拿上郡乌桓开刀? 想到这点,难楼战战兢兢道:“确实有两支乌桓人,但因相距遥远,与上谷多年未有联系了!” 楼难说的倒是实话,自从当年赵云赴代后,堵在上谷西面,就切断了难楼与上郡乌桓人的联系。 “这么说,你是认识上郡两部乌桓首领的?” 赵云继续吃着羊肉,他这次将难楼带在军中,可不是让难楼来品尝匈奴娘们儿的,而是打算用难楼乌桓人的身份,看能不能招纳上郡乌桓人。 难楼点点头:“认识,一人名那楼,一人名鲁昔!” 那楼? 赵云笑道:“这那楼不会是你兄弟?” 难楼尴尬地笑了笑:“只是名字与在下相近!” 赵云颔首:“你也不用紧张,这些年我们早已亲如一家,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我对乌桓很亲切,想见一见上郡两位乌桓首领!” 对于乌桓人,赵云是没有那么厌恶的,因为乌桓人在几大外族中,汉化程度是最深的,已沦为半游牧半农耕民族。 而且,自从收降上谷乌桓后,上谷的乌桓人为他提供了骑兵兵员,以及一部分战马,这是赵云非常欣慰的。 当然,这里面也有赵云对乌桓人一视同仁的原因在里面,不然乌桓人岂能为他卖命? 难楼明白什么意思了,赵云想让他去上郡当说客,抱拳道:“主公放心,在下这就去白土!” 白土,上郡北部安置乌桓部落的地方,在美稷匈奴王庭以西。 赵云笑着点了点头,在难楼告退出帐时,笑道:“对了,难楼首领,若你喜爱匈奴娘们,就随便挑十个!” “谢主公!” 难楼大喜,回身一拜,一跳一跳去挑匈奴女人去了… ……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王庭周边数个巨坑已经填平,贾诩捧着一本册子来见赵云:“主公,这是粗略统计的缴获!” “文和,来,先喝杯茶!” 赵云将贾诩叫到自己对席,为贾诩添了一杯青茶,这才接过缴获账册。 赵云没有马上翻看账册,浅饮了一口青茶:“我让难楼去上郡了,我打算将东羌地盘许给上郡乌桓!” 贾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明白赵云的意思了,东羌位于上郡南部长城以内,比邻吕布的关中,上次在秦晋古道灭了上郡东羌首领以及上万羌兵。 那么,本就势力不行的上郡东羌也差不多废了,这个时候就需要一支人马堵在上郡南部,成为与吕布的缓冲,而上郡北部的乌桓人,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想通其中关节,贾诩一揖:“主公深谋远虑!” 赵云笑了笑,这事也就初步定下了,又道:“我现在还在考虑一件事,那就是怎么处置美稷这片草场!” 贾诩沉吟了起来,如今南匈奴已成为历史,就算周边有些漏网之鱼,也难成气候。 那么,美稷草原就空出来了,这可是一片肥美草场,但又没有合适的牧民。 沉吟半晌后,贾诩道:“主公,要不先空着!” 贾诩认为许给上郡乌桓人,乌桓人吃得太饱,终究是个隐患,倒不如空着蓄草。 赵云也正纠结这个问题,点了点头:“看来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随后,赵云大致翻看了一下缴获汇总,里面记录匈奴女人三万余人,当然都是年轻女人。 另外,牛二十余万,羊过百万,战马五万余匹,普通马匹十余万,以及根本没时间清点的大量皮货。 这批缴获里面最让赵云欣喜的,自然是五万多匹战马,之前与轲比能互市两年多,才买到一万匹战马。 如今,在这里得到五万多匹战马,对他骑兵的发展,可谓是质的飞跃。 随即,赵云做出最新安排,明日由何茂、苏由二将领步军一万,将此地的匈奴女人以及牛羊马等物资全部运送去离石,然后再运去邯郸。 很快,一天过去… 天刚黑,王庭内到处响起匈奴娘们的声音… “主公!” 王帐外,传来典韦的声音,还有一点猥琐。 赵云一愣,这老典啥时候也成了不正经的人? 对帐外道:“你喜欢就玩玩,不用管我!” 帐外,典韦看了看身后被称为美稷明珠的少女,这不对他胃口啊,他喜欢昨晚那种骨架大的。 看来,只有给军师送去了! … 在美稷王庭休整两日后,赵云领着麾下全部骑兵,向西北方向秦直道驰去。 两日前,赵云一方虽然大获全胜,但骑兵也折损了上千骑,使得五千新骑兵已不足四千骑,当然加上虎卫和辅骑,总兵力还是超过五千骑的。 而今,收拾了南匈奴,赵云下一个目标是占据河套的鲜卑人。 河套,位于阴山以南,黄河几字头处,是并州最富饶的土地,有着黄河百害,唯富一套之说,以及塞上江南之称。 早在赵武灵王时期,也就是五百多年前,河套地区就成为了华夏民族繁衍生息的家园。 秦统六国后,始皇帝更是高度重视河套地区,派遣大将蒙恬经营河套,修长城、修直道、迁民入河套等等,稳固河套的方针。 在当时,河套平原被大秦称为新秦中,可见河套是多么的重要。 西汉时期,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如秦皇一样,非常重视河套,同样大量迁汉民至河套,并在河套由西向东设立了朔方郡、五原郡、云中郡,以及定襄四郡,使得河套沃野得到有效开发,拥有超百万汉民。 然而,随着大汉的衰落,曾经的塞上江南,成为游牧民族的后花园,无数汉民遭到血腥的屠杀。 时至今日,河套的繁荣早已消失,曾经的百万汉民,也成为了鲜卑人的刀下亡魂。 而这,对于每一个汉人来说,都是夜不能寐的恨。 如今,占据河套的拓跋鲜卑受袁绍撺掇,出兵平城塞,这令赵云极为恼恨。 当年,他在平城塞灭了拓跋洁汾后,因实力不够也就没有进军河套。 但这一次,赵云决定趁拓跋鲜卑主力在平城塞外这个契机,直接给拓拔鲜卑背后来一刀。 所以,他先入西河,覆灭同样罪孽深重的南匈奴,只要将南匈奴灭掉,那么他就能从南匈奴的地盘,进入秦直道,直捅拓跋鲜卑后背。 秦直道,全长一千八百里,修筑于始皇帝时期,是古代最直、最平的高速公路,从关中长安可直达河套九原,乃世之奇迹。 赵云领着骑兵并入秦直道后,行军速度那叫一个快,不到一日,就到了黄河南岸,只要跨过黄河就进入了拓跋鲜卑的势力范围。 鲜卑人是游牧民族,他们一般不会在山河要隘处陈兵,况且拓跋家的两个小崽子如今领兵去了平城塞,导致秦直道渡口连鲜卑鬼影都没有。 费力跨过黄河后,便进入五原地界,赵云领兵向西极速突进… 据他多年收集的消息,拓跋鲜卑的王庭,设在五原以西的朔方郡境内,那里是一片非常富饶的土地。 五千余骑、过万战马奔袭在河套平原上,自然瞒不过周边牧放的鲜卑人。 但鲜卑人听到滚滚马蹄声,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出兵平城塞的拓跋匹孤和拓跋力微两兄弟回来了。 当他们循声催马迎去时,才惊恐地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族人。 旋即,鲜卑人拔马就跑,嘴里大喊着什么,反正赵云是听不懂。 不过,赵云也没心思追杀那些奔逃的鲜卑牧民,他的目标是拓跋鲜卑王庭,那里才是拓跋鲜卑的命脉。 因为在广阔的草原上,也就是游牧民族的天堂,如果不抓住他们的命脉,战事就会一直没完没了。 皆因游牧民族最强大的就是机动性,打不过你,他们就跑,而你又追不上他们,等你松懈的时候,他们又聚拢在一起,寻找你的弱点,最终再慢慢拖死你。 这也是历史上,为何中原王朝止步阴山的原因,实在是因为游牧民族机动性太强,一旦中原军队进入无际的草原,最终很可能被游牧民族玩死。 所以,收拾游牧民族,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直捣他们的老巢。 而成功的巅峰人物,就是汉朝最能打的熊孩子,闪电战鼻祖:霍去病! 西汉时期,汉武帝对匈奴展开反击,熊孩子霍去病认为,孙吴兵法是古老的兵法,已经过时了。 随即对汉武帝提出,长途奔袭,快速突击,大迂回,大穿插等战法。 武帝虽然惊于霍去病的狂妄,但也对霍去病提出的快速突击等战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遂给霍去病八百骁骑,让这熊孩子试一下。 很快,在对匈奴的战争中,霍去病率领八百精骑绕过匈奴主力,深入敌境千里,直捣匈奴王庭,一战成名。 之前在美稷,赵云击溃匈奴大军,不顾一切杀向匈奴王庭,就是借鉴霍去病的快速突击,直捣王庭。 从而抓匈奴人的命脉,一战破匈奴。 不然,可能到现在都没有打完。 滚滚铁骑极速向西,踏得泥草飞溅,草原震颤…… … 朔方郡境内,屠申泽北岸。 这里是拓跋鲜卑王庭所在,南临碧波荡漾的屠申泽,东挨缓缓流淌的大河,使得王庭就像湖河之间镶嵌的明珠。 申屠泽岸边,鲜卑少女浣衣歌唱,清脆的歌声漫过大湖,飘过草原,引得啃噬青草的牛儿,都忍不住支聆着耳朵。 然而,鲜卑少女可能忘记了,这里曾经不是草原,是一片片良田,是一片片庄稼,是一个个村落。 他们的身份是侵略者,她脚下的土壤里,浸满了汉人的血。 “母阏氏来了!” 正在湖边浣衣的一众鲜卑少女,忽然欢呼了起来! 只见,不远处一名年约三十四五,高挑丰满,肤色白皙,五官深邃的美妇人,在一众鲜卑侍女的簇拥中,挟着浣衣木盆款款走来。 这美妇人,少女时期因貌若天仙,遂有天女之称,乃拓跋洁汾之妻,拓跋二王之一拓跋力微的母亲,名叫伊娄月。 两年前,拓跋邻临终立下遗言,以其子遗孀伊娄月主事拓跋鲜卑,仿照匈奴习俗尊伊娄月为母阏氏(即王太后)。 “阏氏”二字,在这个时代,读“胭脂”。 而拓跋邻的两个孙子,拓跋匹孤和拓跋力微为二王,将来两个孙子中谁能杀入汉境,为拓跋洁汾报仇,谁就是拓跋鲜卑的大汗。 这种形态,就有点中原王朝太后执政的感觉。 “母阏氏,力微要回来了吗?” 伊娄月刚到湖边,一名衣着华贵,长相俊美的少女,羞涩又期待地问道;她是拓跋力微的未婚妻,是索头部一位头领的女儿。 伊娄月喜爱地看着面前少女,笑道:“想力微了?” 少女羞涩地点了点头:“母阏氏,我们生活在这里不是很好吗?为何要出兵汉境?” 闻言,伊娄月脸上笑容渐渐散去,冷冷道:“这是使命!” 第538章 兵进河套 翌日,清晨。 王庭周边,上万军士正覆土掩盖一个个巨坑… 王帐内,赵云啃着焦嫩的羊腿;一路从离石杀到这里,数百里远,好久没有吃的这么畅快了。 而且,全军上下羊肉管够! 不多时,难楼躬身进入帐中,非常恭敬:“主公您找卑下?” 就在刚才,难楼正搂着匈奴女人睡觉,忽然听闻赵云找他,不顾酸软的脚,一跳一跳地跑来了。 “坐下说!” 赵云指了下方座席,待难楼跪坐下后,说道:“我听说此地西南,上郡北部境内有两支乌桓人,这是你同族,你相熟?” 难楼浑身一颤,莫非主公还要拿上郡乌桓开刀? 想到这点,难楼战战兢兢道:“确实有两支乌桓人,但因相距遥远,与上谷多年未有联系了!” 楼难说的倒是实话,自从当年赵云赴代后,堵在上谷西面,就切断了难楼与上郡乌桓人的联系。 “这么说,你是认识上郡两部乌桓首领的?” 赵云继续吃着羊肉,他这次将难楼带在军中,可不是让难楼来品尝匈奴娘们儿的,而是打算用难楼乌桓人的身份,看能不能招纳上郡乌桓人。 难楼点点头:“认识,一人名那楼,一人名鲁昔!” 那楼? 赵云笑道:“这那楼不会是你兄弟?” 难楼尴尬地笑了笑:“只是名字与在下相近!” 赵云颔首:“你也不用紧张,这些年我们早已亲如一家,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我对乌桓很亲切,想见一见上郡两位乌桓首领!” 对于乌桓人,赵云是没有那么厌恶的,因为乌桓人在几大外族中,汉化程度是最深的,已沦为半游牧半农耕民族。 而且,自从收降上谷乌桓后,上谷的乌桓人为他提供了骑兵兵员,以及一部分战马,这是赵云非常欣慰的。 当然,这里面也有赵云对乌桓人一视同仁的原因在里面,不然乌桓人岂能为他卖命? 难楼明白什么意思了,赵云想让他去上郡当说客,抱拳道:“主公放心,在下这就去白土!” 白土,上郡北部安置乌桓部落的地方,在美稷匈奴王庭以西。 赵云笑着点了点头,在难楼告退出帐时,笑道:“对了,难楼首领,若你喜爱匈奴娘们,就随便挑十个!” “谢主公!” 难楼大喜,回身一拜,一跳一跳去挑匈奴女人去了… ……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王庭周边数个巨坑已经填平,贾诩捧着一本册子来见赵云:“主公,这是粗略统计的缴获!” “文和,来,先喝杯茶!” 赵云将贾诩叫到自己对席,为贾诩添了一杯青茶,这才接过缴获账册。 赵云没有马上翻看账册,浅饮了一口青茶:“我让难楼去上郡了,我打算将东羌地盘许给上郡乌桓!” 贾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明白赵云的意思了,东羌位于上郡南部长城以内,比邻吕布的关中,上次在秦晋古道灭了上郡东羌首领以及上万羌兵。 那么,本就势力不行的上郡东羌也差不多废了,这个时候就需要一支人马堵在上郡南部,成为与吕布的缓冲,而上郡北部的乌桓人,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想通其中关节,贾诩一揖:“主公深谋远虑!” 赵云笑了笑,这事也就初步定下了,又道:“我现在还在考虑一件事,那就是怎么处置美稷这片草场!” 贾诩沉吟了起来,如今南匈奴已成为历史,就算周边有些漏网之鱼,也难成气候。 那么,美稷草原就空出来了,这可是一片肥美草场,但又没有合适的牧民。 沉吟半晌后,贾诩道:“主公,要不先空着!” 贾诩认为许给上郡乌桓人,乌桓人吃得太饱,终究是个隐患,倒不如空着蓄草。 赵云也正纠结这个问题,点了点头:“看来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随后,赵云大致翻看了一下缴获汇总,里面记录匈奴女人三万余人,当然都是年轻女人。 另外,牛二十余万,羊过百万,战马五万余匹,普通马匹十余万,以及根本没时间清点的大量皮货。 这批缴获里面最让赵云欣喜的,自然是五万多匹战马,之前与轲比能互市两年多,才买到一万匹战马。 如今,在这里得到五万多匹战马,对他骑兵的发展,可谓是质的飞跃。 随即,赵云做出最新安排,明日由何茂、苏由二将领步军一万,将此地的匈奴女人以及牛羊马等物资全部运送去离石,然后再运去邯郸。 很快,一天过去… 天刚黑,王庭内到处响起匈奴娘们的声音… “主公!” 王帐外,传来典韦的声音,还有一点猥琐。 赵云一愣,这老典啥时候也成了不正经的人? 对帐外道:“你喜欢就玩玩,不用管我!” 帐外,典韦看了看身后被称为美稷明珠的少女,这不对他胃口啊,他喜欢昨晚那种骨架大的。 看来,只有给军师送去了! … 在美稷王庭休整两日后,赵云领着麾下全部骑兵,向西北方向秦直道驰去。 两日前,赵云一方虽然大获全胜,但骑兵也折损了上千骑,使得五千新骑兵已不足四千骑,当然加上虎卫和辅骑,总兵力还是超过五千骑的。 而今,收拾了南匈奴,赵云下一个目标是占据河套的鲜卑人。 河套,位于阴山以南,黄河几字头处,是并州最富饶的土地,有着黄河百害,唯富一套之说,以及塞上江南之称。 早在赵武灵王时期,也就是五百多年前,河套地区就成为了华夏民族繁衍生息的家园。 秦统六国后,始皇帝更是高度重视河套地区,派遣大将蒙恬经营河套,修长城、修直道、迁民入河套等等,稳固河套的方针。 在当时,河套平原被大秦称为新秦中,可见河套是多么的重要。 西汉时期,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如秦皇一样,非常重视河套,同样大量迁汉民至河套,并在河套由西向东设立了朔方郡、五原郡、云中郡,以及定襄四郡,使得河套沃野得到有效开发,拥有超百万汉民。 然而,随着大汉的衰落,曾经的塞上江南,成为游牧民族的后花园,无数汉民遭到血腥的屠杀。 时至今日,河套的繁荣早已消失,曾经的百万汉民,也成为了鲜卑人的刀下亡魂。 而这,对于每一个汉人来说,都是夜不能寐的恨。 如今,占据河套的拓跋鲜卑受袁绍撺掇,出兵平城塞,这令赵云极为恼恨。 当年,他在平城塞灭了拓跋洁汾后,因实力不够也就没有进军河套。 但这一次,赵云决定趁拓跋鲜卑主力在平城塞外这个契机,直接给拓拔鲜卑背后来一刀。 所以,他先入西河,覆灭同样罪孽深重的南匈奴,只要将南匈奴灭掉,那么他就能从南匈奴的地盘,进入秦直道,直捅拓跋鲜卑后背。 秦直道,全长一千八百里,修筑于始皇帝时期,是古代最直、最平的高速公路,从关中长安可直达河套九原,乃世之奇迹。 赵云领着骑兵并入秦直道后,行军速度那叫一个快,不到一日,就到了黄河南岸,只要跨过黄河就进入了拓跋鲜卑的势力范围。 鲜卑人是游牧民族,他们一般不会在山河要隘处陈兵,况且拓跋家的两个小崽子如今领兵去了平城塞,导致秦直道渡口连鲜卑鬼影都没有。 费力跨过黄河后,便进入五原地界,赵云领兵向西极速突进… 据他多年收集的消息,拓跋鲜卑的王庭,设在五原以西的朔方郡境内,那里是一片非常富饶的土地。 五千余骑、过万战马奔袭在河套平原上,自然瞒不过周边牧放的鲜卑人。 但鲜卑人听到滚滚马蹄声,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出兵平城塞的拓跋匹孤和拓跋力微两兄弟回来了。 当他们循声催马迎去时,才惊恐地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族人。 旋即,鲜卑人拔马就跑,嘴里大喊着什么,反正赵云是听不懂。 不过,赵云也没心思追杀那些奔逃的鲜卑牧民,他的目标是拓跋鲜卑王庭,那里才是拓跋鲜卑的命脉。 因为在广阔的草原上,也就是游牧民族的天堂,如果不抓住他们的命脉,战事就会一直没完没了。 皆因游牧民族最强大的就是机动性,打不过你,他们就跑,而你又追不上他们,等你松懈的时候,他们又聚拢在一起,寻找你的弱点,最终再慢慢拖死你。 这也是历史上,为何中原王朝止步阴山的原因,实在是因为游牧民族机动性太强,一旦中原军队进入无际的草原,最终很可能被游牧民族玩死。 所以,收拾游牧民族,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直捣他们的老巢。 而成功的巅峰人物,就是汉朝最能打的熊孩子,闪电战鼻祖:霍去病! 西汉时期,汉武帝对匈奴展开反击,熊孩子霍去病认为,孙吴兵法是古老的兵法,已经过时了。 随即对汉武帝提出,长途奔袭,快速突击,大迂回,大穿插等战法。 武帝虽然惊于霍去病的狂妄,但也对霍去病提出的快速突击等战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遂给霍去病八百骁骑,让这熊孩子试一下。 很快,在对匈奴的战争中,霍去病率领八百精骑绕过匈奴主力,深入敌境千里,直捣匈奴王庭,一战成名。 之前在美稷,赵云击溃匈奴大军,不顾一切杀向匈奴王庭,就是借鉴霍去病的快速突击,直捣王庭。 从而抓匈奴人的命脉,一战破匈奴。 不然,可能到现在都没有打完。 滚滚铁骑极速向西,踏得泥草飞溅,草原震颤…… … 朔方郡境内,屠申泽北岸。 这里是拓跋鲜卑王庭所在,南临碧波荡漾的屠申泽,东挨缓缓流淌的大河,使得王庭就像湖河之间镶嵌的明珠。 申屠泽岸边,鲜卑少女浣衣歌唱,清脆的歌声漫过大湖,飘过草原,引得啃噬青草的牛儿,都忍不住支聆着耳朵。 然而,鲜卑少女可能忘记了,这里曾经不是草原,是一片片良田,是一片片庄稼,是一个个村落。 他们的身份是侵略者,她脚下的土壤里,浸满了汉人的血。 “母阏氏来了!” 正在湖边浣衣的一众鲜卑少女,忽然欢呼了起来! 只见,不远处一名年约三十四五,高挑丰满,肤色白皙,五官深邃的美妇人,在一众鲜卑侍女的簇拥中,挟着浣衣木盆款款走来。 这美妇人,少女时期因貌若天仙,遂有天女之称,乃拓跋洁汾之妻,拓跋二王之一拓跋力微的母亲,名叫伊娄月。 两年前,拓跋邻临终立下遗言,以其子遗孀伊娄月主事拓跋鲜卑,仿照匈奴习俗尊伊娄月为母阏氏(即王太后)。 “阏氏”二字,在这个时代,读“胭脂”。 而拓跋邻的两个孙子,拓跋匹孤和拓跋力微为二王,将来两个孙子中谁能杀入汉境,为拓跋洁汾报仇,谁就是拓跋鲜卑的大汗。 这种形态,就有点中原王朝太后执政的感觉。 “母阏氏,力微要回来了吗?” 伊娄月刚到湖边,一名衣着华贵,长相俊美的少女,羞涩又期待地问道;她是拓跋力微的未婚妻,是索头部一位头领的女儿。 伊娄月喜爱地看着面前少女,笑道:“想力微了?” 少女羞涩地点了点头:“母阏氏,我们生活在这里不是很好吗?为何要出兵汉境?” 闻言,伊娄月脸上笑容渐渐散去,冷冷道:“这是使命!” 第539章 还不出来? 夜晚。 拓跋鲜卑母阏氏穹庐内,伊娄月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脑中一直缠绕着白天阿娅问她的话,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为何要出兵汉境? 伊娄月想起了死去多年的丈夫拓跋洁汾,她不禁在想,如果洁汾当年没有杀去平城塞,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种生活? 而今,儿子为了报仇,也杀去了汉境,将来又会是什么结果? 她听说,幽州赵云,那个杀了她丈夫的人,是一个非常残暴狡猾的人,这次儿子去招惹他,会不会引来祸患? 还有,力微能为他阿大报仇吗? 想到这些,伊娄月脑中非常乱,令她很难受,也感到空虚和寂寞。 一直到后半夜,伊娄月好不容易睡着了。 忽然,穹庐外响起了惊恐的大叫声。 少倾,一名高挑纤细,身形如幻,脸遮面纱,手持匕首的劲装少女,急奔至穹庐外,心急如焚: “母阏氏,有汉骑杀来了!” 伊娄月惊得花容失色,汉骑怎么就杀来了? 匹孤和力微不是领兵马去了平城塞吗? 有他们在平城塞外,汉骑怎么可能杀到这里? “母阏氏,快走!” 劲装少女进入穹庐内,指挥惊慌失措的几名侍女为伊娄月穿衣。 伊娄月也慌了神,随便披上一件狐裘,就跟着劲装少女出了穹庐。 而这时,整个王庭炸开了锅,到处都是呼喊声、喝骂声、大哭声,以及马蹄声和鲜卑骑兵聚集的声音。 “汉骑在哪?” 伊娄月强自镇定,对身边越聚越多的鲜卑骑兵问道。 因为耳中全是惊慌失措的声音,伊楼月没有看到汉骑,看到的是乱成一团的自己人。 就在一名鲜卑将领要回答时,北面夜空中突然腾起一片火箭,飞扑入王庭内。 当一波火箭落下,王庭边缘的穹庐被引燃了,这下鲜卑人更乱了。 “母阏氏,快上马!” 一众鲜卑骑兵护卫着他们的王太后,并牵来了一匹雪白的骏马。 “驾!” 伊娄月上马后,一众鲜卑骑兵护卫着伊娄月向西逃去… 汉骑来了多少,他们不知道,而且现在又是夜晚,鲜卑人更是两眼一摸黑。 所以,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护着伊娄月先撤离此地。 另一边,赵云麾下骑兵放了三波火箭后,以八百铁浮屠开道,一头撞开了王庭栏栅,数千铁骑如洪流灌入王庭。 王庭内,仓促聚拢的鲜卑骑兵前来拦截,典韦一见鲜卑骑,领着铁浮屠直接撞了上去。 鲜卑骑兵装备本就落后,与铁浮屠一撞上,完全是被碾压,转眼间数百人就被踏成了肉泥。 其后,也不断有鲜卑骑兵冲来,但都是鸡蛋碰石头。 王庭内,被火箭点燃的穹庐,火势越来越大,正向四处蔓延,大量鲜卑妇孺纷纷往西逃去。 赵云一见,没有尾随追杀,他的目的是捏住鲜卑大军的命脉,自然不会大开杀戒;当即让典韦领着铁浮屠横扫王庭内的鲜卑骑兵。 阎柔,则兵控王庭北面。 而他自己,带着两部骑兵绕过王庭,去拦截西逃的鲜卑妇孺。 拓跋鲜卑将王庭设在这里,水草丰美,用水方便,确实是块宝地;但一旦遇袭其实非常危险,皆因王庭两面临水,完全是两条死路。 伊娄月虽然早已在鲜卑骑兵护卫中向西逃去,但王庭西面也有很多人往西边逃,乱哄哄的鲜卑妇孺完全影响了伊娄月逃出王庭的速度。 在鲜卑骑兵护着他们尊贵的母阏氏,终于冲出王庭时,北面夜色中已传来滚雷般的马蹄声。 “母阏氏,快去鸡鹿塞!” 鲜卑骑兵将领交代一声,喝令一众部下迂回马头,准备拦截即将杀至的追兵。 此刻,伊娄月早已方寸大乱,在劲装少女和几名侍女簇拥中向西逃去… 其实,这个鲜卑将领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如果他带着伊娄月直接跑路,赵云是不会追击他们的,因为赵云的目的是堵住王庭内的鲜卑妇孺逃跑。 但是,一支明明可以跑掉的鲜卑骑兵却突然掉头回来,这让赵云意识到,这些鲜卑骑兵应该在为什么重要人物断后。 既然有鲜卑重要人物,赵云自然不会放过,当即命一部骑兵堵住王庭西口,阻止鲜卑妇孺出逃,自己领着一部骑兵杀向回头拦截的鲜卑骑兵。 这支鲜卑骑兵人数与赵云相当,大概千来人;这个时候双方没有任何花里胡哨,一波弩箭远程交锋后,就是迎面对撞。 好巧不巧,鲜卑将领迎上了赵云,那人持刀的手刚抬起,就被龙胆一枪刺破了心脏。 不过,赵云也没有时间看对方是小卒子还是将领,手中龙胆大开大合,杀人就像捅稻草人一般,轻松随意,信手拈来。 没一会儿,赵云一马当先杀穿了鲜卑骑兵,他没有做停留,耳朵寻着西面疾驰的马蹄声,拍马追去。 “母阏氏,后面有人追来了!” 劲装少女和几名侍女策马簇拥着伊娄月,很快,她们就发现后面有人追来了,而且马蹄声越来越响。 伊娄月也听到了追来的马蹄声,她明显感觉追来之人的马,比她们所乘的马跑的更快,若继续这么下去,那么他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想到这点,伊娄月心头一紧,深知不能再这样跑了,再这样跑就跑不掉了,她当即对劲装少女道: “阿奴,你与我一路,其她人分散跑!” 几名侍女闻言,纷纷轻拔马缰,朝三个方向散开跑。 后方追击的赵云,不禁眉头一皱,马蹄声朝几个方向散去,他该追哪一路? 略作思索后,赵云决定碰运气直追西路… 这些年,他虽然忙于诸侯之战,但身处北疆的他,岂能少了对胡虏的关注? 甚至在与轲比能互市期间,花重金买通一些受不住金钱诱惑的鲜卑奸,打探鲜卑各部的情况。 其中,就有关于河套拓跋鲜卑的,据说拓跋鲜卑有一个关系非常铁的盟部,那便是鸡鹿塞外的没鹿回部。 而今,拓跋二子带着主力去了东部千里之外的平城塞,而他又捅了拓跋鲜卑老巢,那么这逃跑的拓跋重要人物,必定是逃向鸡鹿塞,去寻他们的铁盟没鹿回部。 所以,赵云向西直追。 奔逃中的伊娄月又气又恨,她没想到后方追骑,居然追她? “母阏氏,小奴去拦截?” 后方马蹄声更近了,劲装少女拔出腰间匕首,拉缰欲回身。 “不用,快弃马!“ 伊娄月觉得后方之人敢单人独骑来追,必定是勇武之人,阿奴虽然身手了得,但还是太过冒险,不如直接弃马,让追骑去追马。 语落,伊娄月不愧是草原女子,迅疾地一拍马鞍,借地一滚,就下了奔马,旋即与阿奴藏身草丛中。 几息间,赵云从二人藏身的草丛边飞驰而过… 就在这时,伊娄月重吐一口气,拍着自己伟岸的胸脯暗道侥幸。 如果是一般人,她二人就真的侥幸了! 但六识极为灵敏的赵云,捕捉到了那丝如释重负的吐气声。 赵云前奔数十步后,迂马回头,绕了一个半圈后,飞驰至伊娄月二女藏身的草丛,龙胆枪一指,喝道:“还不出来?” 然而,话语刚落,草丛里一个黑影如灵蛇般蹿起,持着匕首直扑赵云…… 第539章 还不出来? 夜晚。 拓跋鲜卑母阏氏穹庐内,伊娄月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脑中一直缠绕着白天阿娅问她的话,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为何要出兵汉境? 伊娄月想起了死去多年的丈夫拓跋洁汾,她不禁在想,如果洁汾当年没有杀去平城塞,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种生活? 而今,儿子为了报仇,也杀去了汉境,将来又会是什么结果? 她听说,幽州赵云,那个杀了她丈夫的人,是一个非常残暴狡猾的人,这次儿子去招惹他,会不会引来祸患? 还有,力微能为他阿大报仇吗? 想到这些,伊娄月脑中非常乱,令她很难受,也感到空虚和寂寞。 一直到后半夜,伊娄月好不容易睡着了。 忽然,穹庐外响起了惊恐的大叫声。 少倾,一名高挑纤细,身形如幻,脸遮面纱,手持匕首的劲装少女,急奔至穹庐外,心急如焚: “母阏氏,有汉骑杀来了!” 伊娄月惊得花容失色,汉骑怎么就杀来了? 匹孤和力微不是领兵马去了平城塞吗? 有他们在平城塞外,汉骑怎么可能杀到这里? “母阏氏,快走!” 劲装少女进入穹庐内,指挥惊慌失措的几名侍女为伊娄月穿衣。 伊娄月也慌了神,随便披上一件狐裘,就跟着劲装少女出了穹庐。 而这时,整个王庭炸开了锅,到处都是呼喊声、喝骂声、大哭声,以及马蹄声和鲜卑骑兵聚集的声音。 “汉骑在哪?” 伊娄月强自镇定,对身边越聚越多的鲜卑骑兵问道。 因为耳中全是惊慌失措的声音,伊楼月没有看到汉骑,看到的是乱成一团的自己人。 就在一名鲜卑将领要回答时,北面夜空中突然腾起一片火箭,飞扑入王庭内。 当一波火箭落下,王庭边缘的穹庐被引燃了,这下鲜卑人更乱了。 “母阏氏,快上马!” 一众鲜卑骑兵护卫着他们的王太后,并牵来了一匹雪白的骏马。 “驾!” 伊娄月上马后,一众鲜卑骑兵护卫着伊娄月向西逃去… 汉骑来了多少,他们不知道,而且现在又是夜晚,鲜卑人更是两眼一摸黑。 所以,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护着伊娄月先撤离此地。 另一边,赵云麾下骑兵放了三波火箭后,以八百铁浮屠开道,一头撞开了王庭栏栅,数千铁骑如洪流灌入王庭。 王庭内,仓促聚拢的鲜卑骑兵前来拦截,典韦一见鲜卑骑,领着铁浮屠直接撞了上去。 鲜卑骑兵装备本就落后,与铁浮屠一撞上,完全是被碾压,转眼间数百人就被踏成了肉泥。 其后,也不断有鲜卑骑兵冲来,但都是鸡蛋碰石头。 王庭内,被火箭点燃的穹庐,火势越来越大,正向四处蔓延,大量鲜卑妇孺纷纷往西逃去。 赵云一见,没有尾随追杀,他的目的是捏住鲜卑大军的命脉,自然不会大开杀戒;当即让典韦领着铁浮屠横扫王庭内的鲜卑骑兵。 阎柔,则兵控王庭北面。 而他自己,带着两部骑兵绕过王庭,去拦截西逃的鲜卑妇孺。 拓跋鲜卑将王庭设在这里,水草丰美,用水方便,确实是块宝地;但一旦遇袭其实非常危险,皆因王庭两面临水,完全是两条死路。 伊娄月虽然早已在鲜卑骑兵护卫中向西逃去,但王庭西面也有很多人往西边逃,乱哄哄的鲜卑妇孺完全影响了伊娄月逃出王庭的速度。 在鲜卑骑兵护着他们尊贵的母阏氏,终于冲出王庭时,北面夜色中已传来滚雷般的马蹄声。 “母阏氏,快去鸡鹿塞!” 鲜卑骑兵将领交代一声,喝令一众部下迂回马头,准备拦截即将杀至的追兵。 此刻,伊娄月早已方寸大乱,在劲装少女和几名侍女簇拥中向西逃去… 其实,这个鲜卑将领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如果他带着伊娄月直接跑路,赵云是不会追击他们的,因为赵云的目的是堵住王庭内的鲜卑妇孺逃跑。 但是,一支明明可以跑掉的鲜卑骑兵却突然掉头回来,这让赵云意识到,这些鲜卑骑兵应该在为什么重要人物断后。 既然有鲜卑重要人物,赵云自然不会放过,当即命一部骑兵堵住王庭西口,阻止鲜卑妇孺出逃,自己领着一部骑兵杀向回头拦截的鲜卑骑兵。 这支鲜卑骑兵人数与赵云相当,大概千来人;这个时候双方没有任何花里胡哨,一波弩箭远程交锋后,就是迎面对撞。 好巧不巧,鲜卑将领迎上了赵云,那人持刀的手刚抬起,就被龙胆一枪刺破了心脏。 不过,赵云也没有时间看对方是小卒子还是将领,手中龙胆大开大合,杀人就像捅稻草人一般,轻松随意,信手拈来。 没一会儿,赵云一马当先杀穿了鲜卑骑兵,他没有做停留,耳朵寻着西面疾驰的马蹄声,拍马追去。 “母阏氏,后面有人追来了!” 劲装少女和几名侍女策马簇拥着伊娄月,很快,她们就发现后面有人追来了,而且马蹄声越来越响。 伊娄月也听到了追来的马蹄声,她明显感觉追来之人的马,比她们所乘的马跑的更快,若继续这么下去,那么他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想到这点,伊娄月心头一紧,深知不能再这样跑了,再这样跑就跑不掉了,她当即对劲装少女道: “阿奴,你与我一路,其她人分散跑!” 几名侍女闻言,纷纷轻拔马缰,朝三个方向散开跑。 后方追击的赵云,不禁眉头一皱,马蹄声朝几个方向散去,他该追哪一路? 略作思索后,赵云决定碰运气直追西路… 这些年,他虽然忙于诸侯之战,但身处北疆的他,岂能少了对胡虏的关注? 甚至在与轲比能互市期间,花重金买通一些受不住金钱诱惑的鲜卑奸,打探鲜卑各部的情况。 其中,就有关于河套拓跋鲜卑的,据说拓跋鲜卑有一个关系非常铁的盟部,那便是鸡鹿塞外的没鹿回部。 而今,拓跋二子带着主力去了东部千里之外的平城塞,而他又捅了拓跋鲜卑老巢,那么这逃跑的拓跋重要人物,必定是逃向鸡鹿塞,去寻他们的铁盟没鹿回部。 所以,赵云向西直追。 奔逃中的伊娄月又气又恨,她没想到后方追骑,居然追她? “母阏氏,小奴去拦截?” 后方马蹄声更近了,劲装少女拔出腰间匕首,拉缰欲回身。 “不用,快弃马!“ 伊娄月觉得后方之人敢单人独骑来追,必定是勇武之人,阿奴虽然身手了得,但还是太过冒险,不如直接弃马,让追骑去追马。 语落,伊娄月不愧是草原女子,迅疾地一拍马鞍,借地一滚,就下了奔马,旋即与阿奴藏身草丛中。 几息间,赵云从二人藏身的草丛边飞驰而过… 就在这时,伊娄月重吐一口气,拍着自己伟岸的胸脯暗道侥幸。 如果是一般人,她二人就真的侥幸了! 但六识极为灵敏的赵云,捕捉到了那丝如释重负的吐气声。 赵云前奔数十步后,迂马回头,绕了一个半圈后,飞驰至伊娄月二女藏身的草丛,龙胆枪一指,喝道:“还不出来?” 然而,话语刚落,草丛里一个黑影如灵蛇般蹿起,持着匕首直扑赵云…… 第540章 我只是个奴隶 眼前,一个黑影持匕首扑来… 其实,赵云早有防备,手中龙胆枪一抬,银白枪杆撞击在黑影身上,将其荡飞数米,发出一声女子的闷哼声。 但令赵云意外的是,那被荡飞数米的女子,不仅没有毙命,反而落地一滚,再次持匕首扑来。 赵云暗道不自量力,手中龙胆枪一拨一转击落女子手中匕首,枪芒直抵女子咽喉,冷冷道: “我不杀女人,但也有例外!” “不要!” 一旁突然惊起女人的疾呼声,说的是生硬汉语。 就在赵云循声瞧去时,被枪芒抵着咽喉的黑影女子趁赵云分神这一瞬间,身型如蛇,左手抓住龙胆枪杆,借力欺身向赵云扑去,大呼: “母阏氏快跑!” 这句话是鲜卑语,赵云没有听懂,但大概猜到是逃跑之类的意思,这女子再次袭击他,令赵云非常恼火,左手出手如电,后发先至一把抓住女子袭来的右手,往身侧一摔。 那女子也是了得,身子柔的如蛇一般,在被赵云侧摔的一瞬间,双脚倏然勾住赵云腰腹,绕身而回。 赵云有些不可思议,怎么感觉有点像贴身缠斗的柔术,他迅疾地左手抓住女子脚踝,右手挂枪于得胜勾,右肘一拐,格挡住了女子袭击他咽喉的手。 那女子一击不成,柔软的身子一绕,如灵蛇一般,双指成爪袭向赵云双目。 赵云大怒,好阴险的蒙面娘们,他抓着女子脚踝的手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女子的惨叫声。 黑影女子身体再柔软,但骨头总不能随便转,脚踝移位的剧烈疼痛,使女子失去了大半战力。 赵云抓住她的腰带,狠狠摔在地上。 这下,黑影女子从地上挣扎不起来了。 赵云瞥了一眼,催马向草丛里奔逃的女人追去… 而伊娄月倒没有黑影女子的身手,很快被赵云追上,探手一抓,将其横搭在马背上。 伊娄月不停挣扎,赵云一拍其后脑。 伊娄月顿时昏死过去,软软耷拉在马背上。 赵云又策马回到刚才和黑影女子交手的地方。 人却不见了! …… 王庭处,火光映红了夜空;抵抗的鲜卑骑兵,基本被八百铁浮屠给冲溃了,再难有反抗之力。 阎柔领着麾下数千骑兵,驱赶大量鲜卑妇孺去王庭东南角,那里是环水死角,能大大缩小封锁范围。 王庭之外,有不少溃散的鲜卑骑兵,他们打不过可以跑,但他们的老巢在这里,又能跑去哪里? 所以,他们一直环绕在王庭周边,试图重新组织起来反击。 赵云驰回王庭途中,捅死了一些靠近他的鲜卑骑。 驰入王庭内后,赵云将马背上昏迷的女人扔下马背。 在火光映照下,这才发现居然是一个,身材曼妙,皮肤白皙,颇有异域风情,且成熟丰满的美妇。 再联想到刚才那个黑影女子,拼死保护这美妇,赵云好奇这美妇的身份,对身侧骑兵道:“抓几个鲜卑人来认认!” 少顷,几名乌桓出身的骑兵押着几名鲜卑女子来到面前,其中一个少女看到昏迷的美妇,不停的挣扎,嘴里哭喊着什么? “她说什么?” 赵云看向几名乌桓骑兵,乌桓人与鲜卑同出自于东胡,语言没有太大区别,是能听懂鲜卑人说什么的。 其中一名乌桓骑士连忙躬身回禀:“回主公,她叫这女人母阏氏!” 赵云目光再次投向昏迷美妇,母阏氏这个称谓,是匈奴人对单于亲生母亲的尊称,其地位相当于中原的王太后。 而鲜卑人曾是匈奴的奴隶,应该是沿用了一些匈奴特色的称谓。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一开始就有鲜卑骑护着这女人逃,原来是拓跋鲜卑的王太后。 这一刻,赵云脑中不禁浮现当年在洛阳皇宫与何婉的画面… 那个时候,何婉也是太后。 现在,又遇到一个太后,而且都很美。 一瞬间,赵云看向美妇的目光变了,小赵也忍不住兴奋了! “好了,都下去!” 赵云对几名乌桓骑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这时,张烈策马而来:“主公,我方尽控王庭,鲜卑溃骑游荡在外!” “告知阎将军,如之前在南匈奴那般,用王庭草料将鲜卑妇孺堵住,至于在外的鲜卑骑,时刻监视,若敢靠近王庭一步,就送点人头给他们!” 赵云目光扫了一眼四周,语气冷冽。 这次,他还将故技重施,因为好用。 张烈高声应诺,策马离去。 赵云的目光重新落在昏迷美妇身上,探手抓着其腰带,乘马走向一顶高耸的穹庐。 来到穹庐外,身后一队骑兵自发将穹庐围住,赵云提着美妇大步入内…… … 混乱了一夜的鲜卑王庭,渐渐沉寂下来…… 晨光划破黑暗,穿过一望无际的草原,带着草木的清香。 穹庐内,赵云正在披甲… 胡床上,被窝里蜷缩着一个女人,她满脸潮红,泪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以你们草原人的规则,你是我的战利品!” 赵云系上战甲,瞥了一眼被褥里的女人;在昨夜进入穹庐时,这个女人就醒了,虽然在激烈的反抗,但他感觉到,她的身体是渴望的。 赵云不再理会这女人,大步踏出穹庐。 王庭内,数万鲜卑妇孺被控制在东南角落里,近丈高的草料将其围拢,外围是驻控的数千骑兵,每隔十余步便是一个燃烧着的火盆。 休息了半夜,八百虎卫精神抖擞,在典韦的率领下拱卫着赵云。 “老典,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吃好睡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战斗!” 赵云叫住领着虎卫跟随的典韦;他这一次奇袭拓跋鲜卑王庭,其实是在冒险,因为现在的河套鲜卑人,并不像当日的南匈奴。 当时的南匈奴,在得知呼厨泉全军覆没后,将美稷草原上所有南匈奴部众都召集在一起,使得赵云快速将其一锅端了。 但现在的拓跋鲜卑不一样,王庭只有两三万妇孺,还有大量的部落民众散布在广阔的河套平原上。 可以想象,那些分散的部落民众,以及平城塞外的两个小崽子,一旦得知老巢被袭,必定会蜂拥向此地,那么真正的危机就会在那个时候开始… 说到拓跋家的两个小崽子,哪怕是三国迷,可能都有些陌生。 其实,拓跋家的这两个小崽子,对中国历史影响不小。 由大的开始,先说拓跋匹孤,他是拓跋洁汾长子,以草原民族的规矩,身为长子的拓跋匹孤理应继承首领之位。 但是,他有一个偏心的爹,在拓跋洁汾临终前将首领之位传给了次子拓跋力微。 这一下,拓跋匹孤自然不干了,但他的爹早已经给拓跋力微铺好了路,他想反抗也没有办法。 于是,拓跋匹孤带着自己的部众离开拓跋鲜卑,跑到雍凉,也就是今天的宁夏甘肃一带另起炉灶,改名秃发匹孤。 而秃发匹孤凭借其能力,很快就在雍凉地区发展起来。 为五胡乱华后,南凉政权奠定了基础。 可以说,历史上没有拓跋匹孤另起炉灶,就没有后来五胡十六国的南凉政权。 当然,拓跋匹孤与其弟拓跋力微比起来,在历史上的成就还是差了很多。 因为拓跋力微比其兄更牛逼,拓跋鲜卑在拓跋力微的带领下,吞并大大小小的鲜卑部落,形成了雄踞阴山南北的拓跋联盟,拥有二十多万控弦之士,为鲜卑族参与五胡乱华奠定了基础。 其后,拓跋力微的后人在五胡乱华期间,先后建立代国政权和北魏政权,最后甚至结束五胡十六国的混乱时代,一统北方,建立强盛一时的北魏王朝。 而拓跋力微,也被北魏君主追封为神元皇帝。 言归正传。 如今,历史重来,拓跋洁汾早死三十多年,拓跋家这两个小崽子的命运如何,我们拭目以待…… 五原郡,西安阳。 西安阳隶属五原郡,位于五原郡最西端,西与朔方郡接壤,是一处背山临水的狭长地带,也是五原郡通往朔方最便捷的要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西汉时期,名将卫青夺取河套,就是从这里西进后套平原,夺得当时被匈奴白羊王占据的后套平原。 而今,后套平原同样是拓跋鲜卑的大本营,赵云先一步奇袭后套平原内的拓跋王庭,而贾诩则领着步军跟在后方。 当赵云杀至拓跋王庭时,贾诩率领的一万步军也到了西安阳对岸,贾诩趁鲜卑人的注意力都被赵云吸引这个契机,连夜用从南匈奴缴获的羊皮囊,北渡黄河。 经过一夜时间,贾诩麾下一万大军渡河后全部藏身于阳山(即乌拉山)之中,虎视着下方通往朔方郡的要道。 “军师,下方有不少鲜卑奴东来!” 茂盛的桦树林中,韩猛轻手轻脚地来到贾诩身边,压低声音禀报。 贾诩侧卧在一张皮毯上,正闭目休息;听到韩猛的汇报,贾诩微微张开眼睛,淡淡道: “注意警戒便可,我们要等大鱼!” 大鱼? 韩猛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抱拳一礼退下。 接下来几日,阳山脚下不断有五原、云中二郡境内的鲜卑人往朔方聚集… 而且规模越来越大… 但鲜卑人的注意力都被占据王庭的赵云吸引了,并未发现路经的山上藏着上万大军。 “军师,大鱼怎么还没来?” 山林中,韩猛嚼着肉干,俯视着下方通过的鲜卑人。 从抵达这里,他们就没有生过火,天天都啃着肉干,以前觉得天天有肉吃一定很幸福! 但现在,天天啃,就感觉像啃木屑了。 所以,韩猛很期待大鱼到来,打完了好吃顿热乎的。 贾诩看向韩猛:“我们到此地几天了?” “四天!” 韩猛马上回道,他可天天都数着日子呢。 贾诩点了点头:“四天,平城塞距此约千里,那么应该快了!” 一晃到了下午,太阳西斜… 阳山东面的原野上,突然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如排山倒海一般,声势极其浩大,脚下阳山都好似在颤抖。 几息间,如滚雷一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韩猛循声望去… 只见,下方狭长的原野上,一支庞大的骑兵奔腾而来,如漫原洪流,一望无际。 “准备!” 韩猛没有一丝畏惧,激动的嘶声大吼。 山林中,一营军士操控着一架架强弩,儿臂粗的弩矢狰狞待发,汇集成一排排弩矢之林。 同时,陡峭的山崖上,一块块巨石在藤网中摇摇欲坠。 山林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下方越来越近的骑兵浪潮,使得每个人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忽然间,韩猛声嘶力竭地暴喝:“放! 军令一下,山上腾起一片弩雨,朝山下骑兵浪潮袭去… 山崖边的落石,也如山崩一般倾泻而下… 山下,急速奔驰的骑兵洪流,突然遭到袭击,顿时人仰马翻,惨叫悲鸣迭起… 因为是在极速奔驰,后方骑兵无法瞬间刹住脚,这就导致后方骑兵一头撞入遭到袭击的骑兵中,致使全军大乱,很多人掉落马背,被自己人活活踏死… “呃啊!” 混乱的骑兵中,拓跋匹孤像一头暴怒的头狼,面目狰狞地咆哮着。 本来,他俩兄弟以为趁着今年诸部攻赵,便可以杀入汉境,报当年的血仇! 但他兄弟俩完全没想到,赵云居然杀到了他们后方,还袭取了他们的王庭。 得到这个消息,拓跋匹孤、拓跋力微兄弟俩惊怒交加,连忙撤军平城塞,带着四万铁骑西驰王庭。 但同样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埋伏? “贱人,你不是说只有数千汉骑吗?还有…这里有埋伏,你的布里呢?是不是眼瞎了?” 满脸狰狞的拓跋匹孤,甩手一巴掌打在身侧一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眉目深邃,脸遮面纱,极具异域风情的劲装少女脸上。 劲装少女完全没有防备,一巴掌实实打在脸上,要不是她武艺不错,肯定就被打落马下了,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委屈地看向身侧,一名阴沉着脸的俊美青年。 “贱人,你只是个奴隶,别奢望力微看上你!” 拓跋匹孤怒赤双目,抬手再一巴掌打向劲装少女。 劲装少女本以为俊美青年会阻止,但没有,她又被拓跋匹孤打了一巴掌。 这一下,她没有感到火辣辣的疼,而是心寒,她眼里噙着泪水,嘴角带着血丝,愣愣地望着俊美青年: “力微,我在你眼中,真就是个奴隶吗?” 拓跋力微依旧阴沉着脸,看也没看劲装少女一眼,喝令道: “远离山脚,沿河岸西进!” 第540章 我只是个奴隶 眼前,一个黑影持匕首扑来… 其实,赵云早有防备,手中龙胆枪一抬,银白枪杆撞击在黑影身上,将其荡飞数米,发出一声女子的闷哼声。 但令赵云意外的是,那被荡飞数米的女子,不仅没有毙命,反而落地一滚,再次持匕首扑来。 赵云暗道不自量力,手中龙胆枪一拨一转击落女子手中匕首,枪芒直抵女子咽喉,冷冷道: “我不杀女人,但也有例外!” “不要!” 一旁突然惊起女人的疾呼声,说的是生硬汉语。 就在赵云循声瞧去时,被枪芒抵着咽喉的黑影女子趁赵云分神这一瞬间,身型如蛇,左手抓住龙胆枪杆,借力欺身向赵云扑去,大呼: “母阏氏快跑!” 这句话是鲜卑语,赵云没有听懂,但大概猜到是逃跑之类的意思,这女子再次袭击他,令赵云非常恼火,左手出手如电,后发先至一把抓住女子袭来的右手,往身侧一摔。 那女子也是了得,身子柔的如蛇一般,在被赵云侧摔的一瞬间,双脚倏然勾住赵云腰腹,绕身而回。 赵云有些不可思议,怎么感觉有点像贴身缠斗的柔术,他迅疾地左手抓住女子脚踝,右手挂枪于得胜勾,右肘一拐,格挡住了女子袭击他咽喉的手。 那女子一击不成,柔软的身子一绕,如灵蛇一般,双指成爪袭向赵云双目。 赵云大怒,好阴险的蒙面娘们,他抓着女子脚踝的手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伴随着女子的惨叫声。 黑影女子身体再柔软,但骨头总不能随便转,脚踝移位的剧烈疼痛,使女子失去了大半战力。 赵云抓住她的腰带,狠狠摔在地上。 这下,黑影女子从地上挣扎不起来了。 赵云瞥了一眼,催马向草丛里奔逃的女人追去… 而伊娄月倒没有黑影女子的身手,很快被赵云追上,探手一抓,将其横搭在马背上。 伊娄月不停挣扎,赵云一拍其后脑。 伊娄月顿时昏死过去,软软耷拉在马背上。 赵云又策马回到刚才和黑影女子交手的地方。 人却不见了! …… 王庭处,火光映红了夜空;抵抗的鲜卑骑兵,基本被八百铁浮屠给冲溃了,再难有反抗之力。 阎柔领着麾下数千骑兵,驱赶大量鲜卑妇孺去王庭东南角,那里是环水死角,能大大缩小封锁范围。 王庭之外,有不少溃散的鲜卑骑兵,他们打不过可以跑,但他们的老巢在这里,又能跑去哪里? 所以,他们一直环绕在王庭周边,试图重新组织起来反击。 赵云驰回王庭途中,捅死了一些靠近他的鲜卑骑。 驰入王庭内后,赵云将马背上昏迷的女人扔下马背。 在火光映照下,这才发现居然是一个,身材曼妙,皮肤白皙,颇有异域风情,且成熟丰满的美妇。 再联想到刚才那个黑影女子,拼死保护这美妇,赵云好奇这美妇的身份,对身侧骑兵道:“抓几个鲜卑人来认认!” 少顷,几名乌桓出身的骑兵押着几名鲜卑女子来到面前,其中一个少女看到昏迷的美妇,不停的挣扎,嘴里哭喊着什么? “她说什么?” 赵云看向几名乌桓骑兵,乌桓人与鲜卑同出自于东胡,语言没有太大区别,是能听懂鲜卑人说什么的。 其中一名乌桓骑士连忙躬身回禀:“回主公,她叫这女人母阏氏!” 赵云目光再次投向昏迷美妇,母阏氏这个称谓,是匈奴人对单于亲生母亲的尊称,其地位相当于中原的王太后。 而鲜卑人曾是匈奴的奴隶,应该是沿用了一些匈奴特色的称谓。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一开始就有鲜卑骑护着这女人逃,原来是拓跋鲜卑的王太后。 这一刻,赵云脑中不禁浮现当年在洛阳皇宫与何婉的画面… 那个时候,何婉也是太后。 现在,又遇到一个太后,而且都很美。 一瞬间,赵云看向美妇的目光变了,小赵也忍不住兴奋了! “好了,都下去!” 赵云对几名乌桓骑兵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这时,张烈策马而来:“主公,我方尽控王庭,鲜卑溃骑游荡在外!” “告知阎将军,如之前在南匈奴那般,用王庭草料将鲜卑妇孺堵住,至于在外的鲜卑骑,时刻监视,若敢靠近王庭一步,就送点人头给他们!” 赵云目光扫了一眼四周,语气冷冽。 这次,他还将故技重施,因为好用。 张烈高声应诺,策马离去。 赵云的目光重新落在昏迷美妇身上,探手抓着其腰带,乘马走向一顶高耸的穹庐。 来到穹庐外,身后一队骑兵自发将穹庐围住,赵云提着美妇大步入内…… … 混乱了一夜的鲜卑王庭,渐渐沉寂下来…… 晨光划破黑暗,穿过一望无际的草原,带着草木的清香。 穹庐内,赵云正在披甲… 胡床上,被窝里蜷缩着一个女人,她满脸潮红,泪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以你们草原人的规则,你是我的战利品!” 赵云系上战甲,瞥了一眼被褥里的女人;在昨夜进入穹庐时,这个女人就醒了,虽然在激烈的反抗,但他感觉到,她的身体是渴望的。 赵云不再理会这女人,大步踏出穹庐。 王庭内,数万鲜卑妇孺被控制在东南角落里,近丈高的草料将其围拢,外围是驻控的数千骑兵,每隔十余步便是一个燃烧着的火盆。 休息了半夜,八百虎卫精神抖擞,在典韦的率领下拱卫着赵云。 “老典,你们现在要做的,是吃好睡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战斗!” 赵云叫住领着虎卫跟随的典韦;他这一次奇袭拓跋鲜卑王庭,其实是在冒险,因为现在的河套鲜卑人,并不像当日的南匈奴。 当时的南匈奴,在得知呼厨泉全军覆没后,将美稷草原上所有南匈奴部众都召集在一起,使得赵云快速将其一锅端了。 但现在的拓跋鲜卑不一样,王庭只有两三万妇孺,还有大量的部落民众散布在广阔的河套平原上。 可以想象,那些分散的部落民众,以及平城塞外的两个小崽子,一旦得知老巢被袭,必定会蜂拥向此地,那么真正的危机就会在那个时候开始… 说到拓跋家的两个小崽子,哪怕是三国迷,可能都有些陌生。 其实,拓跋家的这两个小崽子,对中国历史影响不小。 由大的开始,先说拓跋匹孤,他是拓跋洁汾长子,以草原民族的规矩,身为长子的拓跋匹孤理应继承首领之位。 但是,他有一个偏心的爹,在拓跋洁汾临终前将首领之位传给了次子拓跋力微。 这一下,拓跋匹孤自然不干了,但他的爹早已经给拓跋力微铺好了路,他想反抗也没有办法。 于是,拓跋匹孤带着自己的部众离开拓跋鲜卑,跑到雍凉,也就是今天的宁夏甘肃一带另起炉灶,改名秃发匹孤。 而秃发匹孤凭借其能力,很快就在雍凉地区发展起来。 为五胡乱华后,南凉政权奠定了基础。 可以说,历史上没有拓跋匹孤另起炉灶,就没有后来五胡十六国的南凉政权。 当然,拓跋匹孤与其弟拓跋力微比起来,在历史上的成就还是差了很多。 因为拓跋力微比其兄更牛逼,拓跋鲜卑在拓跋力微的带领下,吞并大大小小的鲜卑部落,形成了雄踞阴山南北的拓跋联盟,拥有二十多万控弦之士,为鲜卑族参与五胡乱华奠定了基础。 其后,拓跋力微的后人在五胡乱华期间,先后建立代国政权和北魏政权,最后甚至结束五胡十六国的混乱时代,一统北方,建立强盛一时的北魏王朝。 而拓跋力微,也被北魏君主追封为神元皇帝。 言归正传。 如今,历史重来,拓跋洁汾早死三十多年,拓跋家这两个小崽子的命运如何,我们拭目以待…… 五原郡,西安阳。 西安阳隶属五原郡,位于五原郡最西端,西与朔方郡接壤,是一处背山临水的狭长地带,也是五原郡通往朔方最便捷的要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西汉时期,名将卫青夺取河套,就是从这里西进后套平原,夺得当时被匈奴白羊王占据的后套平原。 而今,后套平原同样是拓跋鲜卑的大本营,赵云先一步奇袭后套平原内的拓跋王庭,而贾诩则领着步军跟在后方。 当赵云杀至拓跋王庭时,贾诩率领的一万步军也到了西安阳对岸,贾诩趁鲜卑人的注意力都被赵云吸引这个契机,连夜用从南匈奴缴获的羊皮囊,北渡黄河。 经过一夜时间,贾诩麾下一万大军渡河后全部藏身于阳山(即乌拉山)之中,虎视着下方通往朔方郡的要道。 “军师,下方有不少鲜卑奴东来!” 茂盛的桦树林中,韩猛轻手轻脚地来到贾诩身边,压低声音禀报。 贾诩侧卧在一张皮毯上,正闭目休息;听到韩猛的汇报,贾诩微微张开眼睛,淡淡道: “注意警戒便可,我们要等大鱼!” 大鱼? 韩猛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抱拳一礼退下。 接下来几日,阳山脚下不断有五原、云中二郡境内的鲜卑人往朔方聚集… 而且规模越来越大… 但鲜卑人的注意力都被占据王庭的赵云吸引了,并未发现路经的山上藏着上万大军。 “军师,大鱼怎么还没来?” 山林中,韩猛嚼着肉干,俯视着下方通过的鲜卑人。 从抵达这里,他们就没有生过火,天天都啃着肉干,以前觉得天天有肉吃一定很幸福! 但现在,天天啃,就感觉像啃木屑了。 所以,韩猛很期待大鱼到来,打完了好吃顿热乎的。 贾诩看向韩猛:“我们到此地几天了?” “四天!” 韩猛马上回道,他可天天都数着日子呢。 贾诩点了点头:“四天,平城塞距此约千里,那么应该快了!” 一晃到了下午,太阳西斜… 阳山东面的原野上,突然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如排山倒海一般,声势极其浩大,脚下阳山都好似在颤抖。 几息间,如滚雷一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韩猛循声望去… 只见,下方狭长的原野上,一支庞大的骑兵奔腾而来,如漫原洪流,一望无际。 “准备!” 韩猛没有一丝畏惧,激动的嘶声大吼。 山林中,一营军士操控着一架架强弩,儿臂粗的弩矢狰狞待发,汇集成一排排弩矢之林。 同时,陡峭的山崖上,一块块巨石在藤网中摇摇欲坠。 山林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下方越来越近的骑兵浪潮,使得每个人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忽然间,韩猛声嘶力竭地暴喝:“放! 军令一下,山上腾起一片弩雨,朝山下骑兵浪潮袭去… 山崖边的落石,也如山崩一般倾泻而下… 山下,急速奔驰的骑兵洪流,突然遭到袭击,顿时人仰马翻,惨叫悲鸣迭起… 因为是在极速奔驰,后方骑兵无法瞬间刹住脚,这就导致后方骑兵一头撞入遭到袭击的骑兵中,致使全军大乱,很多人掉落马背,被自己人活活踏死… “呃啊!” 混乱的骑兵中,拓跋匹孤像一头暴怒的头狼,面目狰狞地咆哮着。 本来,他俩兄弟以为趁着今年诸部攻赵,便可以杀入汉境,报当年的血仇! 但他兄弟俩完全没想到,赵云居然杀到了他们后方,还袭取了他们的王庭。 得到这个消息,拓跋匹孤、拓跋力微兄弟俩惊怒交加,连忙撤军平城塞,带着四万铁骑西驰王庭。 但同样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埋伏? “贱人,你不是说只有数千汉骑吗?还有…这里有埋伏,你的布里呢?是不是眼瞎了?” 满脸狰狞的拓跋匹孤,甩手一巴掌打在身侧一名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眉目深邃,脸遮面纱,极具异域风情的劲装少女脸上。 劲装少女完全没有防备,一巴掌实实打在脸上,要不是她武艺不错,肯定就被打落马下了,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委屈地看向身侧,一名阴沉着脸的俊美青年。 “贱人,你只是个奴隶,别奢望力微看上你!” 拓跋匹孤怒赤双目,抬手再一巴掌打向劲装少女。 劲装少女本以为俊美青年会阻止,但没有,她又被拓跋匹孤打了一巴掌。 这一下,她没有感到火辣辣的疼,而是心寒,她眼里噙着泪水,嘴角带着血丝,愣愣地望着俊美青年: “力微,我在你眼中,真就是个奴隶吗?” 拓跋力微依旧阴沉着脸,看也没看劲装少女一眼,喝令道: “远离山脚,沿河岸西进!” 第541章 碾碎 拓跋力微、拓跋匹孤俩兄弟的四万鲜卑骑兵在阳山脚下突然遭到弩箭、滚石袭击,引得数万骑兵大乱。 这时,拓跋力微当机立断下令数万骑兵远离山脚,沿黄河河岸西进。 这里的地势虽然狭长,但山河之间最窄的地方也有四五里,鲜卑骑兵向河岸靠拢后,就脱离了强弩和巨石的攻击范围。 见此,韩猛对贾诩道:“军师,现在杀下去吗?” 贾诩依旧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淡淡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若此时杀下去,没有了这山梁,如何抵挡数万铁骑?” 韩猛想了想,还真是这样,若他们失去了这山梁,到下面平原与数万鲜卑骑兵交战,那可真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点,韩猛不禁担心道:“军师,若我们不下山,那主公不是很危险?” 贾诩无奈道:“主公他说,高风险高回报!” 韩猛愣了愣,急道:“军师你怎么不劝劝主公?” “我劝了,但主公好像没听见!” 贾诩无奈叹息:“我们在此等鞠将军!” …… 黄河河岸边,鲜卑骑兵重整队形,一番清点下来,居然折损了上千骑,为此气得拓跋匹孤暴跳如雷。 而拓跋力微则阴沉着脸… 等了半日后,见山上的伏兵不杀下来,拓跋俩兄弟显得有些失望,也感到无力! 他们鲜卑人不善攻坚,伏兵居高临下,而且又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兵力,这令他非常难受。 “力微现在怎么办?” 拓跋匹孤很恼恨,但他也清楚若是派兵去攻山,那损失可就大了,但就这么放任不管,又让他感觉一把利剑悬在后背,给他冷飕飕的感觉。 拓跋力微面沉如水:“汉人陈兵于此不能不顾,王兄领本部在此遏制,他们居于山中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而我,领本部赶往王庭营救摩敦和族民!” 摩敦,鲜卑语中对母亲的称呼。 拓跋匹孤本想赞同,他才不想去救那个女人,要不是那个女人,他已经是拓跋真正的王,而且那女人也是他的女人。 但是,他马上想到赵云就在王庭,那可是杀掉赵云的机会,若是留在这里,岂不是让拓跋力微捡便宜? 到时候,若是拓跋力微杀了赵云,以祖父留下的遗言,拓跋力微就是索头部的大汗,这怎么行? 拓跋匹孤当即道:“我虽不是摩敦所生,但摩敦自幼照顾我,我必须去救摩敦!” 拓跋力微看了看自己王兄,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岂能不知其心? 不过,他也不点破,想了想道:“王兄与我各留五千健儿在此,交给阿乌统领!” “好!” 拓跋匹孤赞同地点了点头。 见拓跋匹孤同意,拓跋力微连忙做出安排,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他的母亲。 因为这个贱奴跟他说,他的母亲已经被抓了。 想到母亲被抓,他不禁看向脸上蒙着纱巾的劲装少女,心中暗恨,没用的贱奴。 劲装少女发现拓跋力微那不满的目光,有些惭愧,心中发誓一定要将母阏氏救出来。 …… 后套平原内,鲜卑王庭。 此时的鲜卑王庭外,与几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当时王庭外是零散的溃骑… 如今,鲜卑王庭基本被两面包围了,就像当夜赵云夜袭王庭那般,堵住了王庭北面与西面,就剩下临水的东、南两面。 不过,对于外面云集的鲜卑骑兵,赵云毫不在意,每天白日将鲜卑人的母阏氏带出去给鲜卑人瞧瞧… 而晚上,则好好抚慰守寡快十年的拓跋太后。 穹庐内,赵云吃着羊肉羹,睡在胡床上的伊娄月,眼神中恨意少了,多了几许复杂。 这几日下来,伊娄月整个人容光焕发,比往日更有风情。 过了好久,她见赵云吃完要出帐了,突然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我的族民?” 赵云回首看向伊娄月:“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不是我怎样才能放了你的族民,而是你们的人要怎么样才能放了我!” “说实话,我有点后悔来这里了,当然…你让我很满意!” 说完,赵云大步向外走去。 伊娄月听到赵云最后那句话,整个脸颊都红了,其实她的身体,也很满意。 王庭西南角,近五千骑兵分两班看守里面的三万多妇孺,只要王庭外的骑兵敢靠近一箭之地,他们会毫不犹豫扔一些人头给鲜卑骑兵。 如此一来,王庭外鲜卑骑兵虽然不少,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就这样紧张地对峙着。 赵云来到八百虎卫养精蓄锐的区域;这几天虎卫什么都不用做,辅兵不仅守卫着他们,还给他们供吃供喝,绝对是最高级待遇。 当然,女人不提供,怕他们脚软。 赵云没有打扰休息的众人,对典韦单独交代了一番。 如今,他的斥候已被压缩在王庭内,也就是说他与外界已经断绝了联系! 但赵云以时间来算,估计拓跋家的两个小崽子,应该快领着主力回来了! 那么,他要让拓跋家的两个小崽子亲身体验一下,铁浮屠的恐怖。 … 没过两日,王庭北面蹄声如雷。 赵云看向伊娄月,脸上带俊笑:“随我出去,应该是你儿子回来了!” 伊娄月复杂地看着赵云,这个男人是她见过最俊朗、最阳刚、最有力的男人。 相处这些天,她居然生出了异样的感觉,脑中甚至希望儿子不要来,那样她就还能像这些天那般。 随即,她赶紧抛掉这不可思议的念头,对赵云道:“你放了我的族民,我让力微放你回幽州!” “哈哈哈!” 闻言,赵云哈哈大笑了起来,抓住伊娄月的手: “还是先去见见你儿子!” 王庭北面数里之外,拓跋力微、拓跋匹孤领着近三万骑兵缓缓停下,围在王庭外面的一众鲜卑部落大人纷纷前去拜见,并告知当前的大致情形。 听到自己母亲性命无虞,拓跋力微松了一口气,策马奔至王庭外。 拓跋匹孤也策马至王庭外,后方是二人的亲卫。 拓跋力微俩兄弟恨恨地目视前方,就在他俩目光中,王庭北面栏栅大门缓缓打开了,两队汉骑冲出大门,伫立两侧。 紧接着,拓跋力微拳头捏的咯吱作响,他看到了他的母亲,被两名白袍黑甲的军士架刀于颈,缓缓走出王庭。 这时,一员汉将策马而出,用鲜卑语高声道: “拓跋力微、拓跋匹孤,只要你们放下兵器投降,我主一概既往不咎!” 拓跋匹孤闻言大怒,还赵云既往不咎,是他袭我王庭好不? 拓跋匹孤当即怒喝:“叫赵云滚出来,当年他杀我阿大,而今袭我王庭,掠我妇孺,何来既往不咎?” 阎柔冷哼一声,大声回怼:“尔有何面目提当年,当年拓跋洁汾袭我方边境,完全是咎由自取,而今尔等出兵攻我方平城塞,亦是尔等挑起祸端在先!” 阎柔这话怼过去,王庭外一众鲜卑人渐渐安静了下来,仔细一捋,还真是他们出兵在先,很多人不禁看向拓跋俩兄弟。 拓跋匹孤恼羞成怒,他本想激增族民对赵云的仇恨,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让族民开始自省了,怒喝道: “本王命尔等立即释放我族族民,否则挥军尽诛尔等!” “哈哈哈!” 王庭北门内,突然响起不屑的大笑声,只见赵云身披银甲,跨坐玉狮子缓缓踏出,在他身后,是漆黑一团的钢铁军团。 “当夜,就是他追杀小奴与母阏氏!” 拓跋力微身旁,脸遮面纱的劲装少女,一见赵云身上银甲,记忆犹新地指向前方。 拓跋力微咬牙切齿:“他就是赵云!” 八年前,他阿大兵败平城塞后,他想方设法收集赵云的信息,听闻赵云最爱银甲。 而且,也是白袍军中唯一一个披银甲的人,所以他笃定前方那人,就是赵云。 闻言,劲装少女很震惊,她没想到当夜与她交手那人居然就是赵云,武艺竟如此高强? 在她想象中,赵云作为河北之主,最少是个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子,谁曾想居然这么年轻? 而拓跋匹孤一见赵云露面,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用生硬汉话威胁: “赵云,还不放了本王族民,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 赵云的笑声依旧是那么不屑和霸道,缓缓抬起右手,向前一压。 八百铁浮屠得令,齐齐拔刀催马,暴喝: “碾碎!” 第541章 碾碎 拓跋力微、拓跋匹孤俩兄弟的四万鲜卑骑兵在阳山脚下突然遭到弩箭、滚石袭击,引得数万骑兵大乱。 这时,拓跋力微当机立断下令数万骑兵远离山脚,沿黄河河岸西进。 这里的地势虽然狭长,但山河之间最窄的地方也有四五里,鲜卑骑兵向河岸靠拢后,就脱离了强弩和巨石的攻击范围。 见此,韩猛对贾诩道:“军师,现在杀下去吗?” 贾诩依旧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淡淡道:“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若此时杀下去,没有了这山梁,如何抵挡数万铁骑?” 韩猛想了想,还真是这样,若他们失去了这山梁,到下面平原与数万鲜卑骑兵交战,那可真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点,韩猛不禁担心道:“军师,若我们不下山,那主公不是很危险?” 贾诩无奈道:“主公他说,高风险高回报!” 韩猛愣了愣,急道:“军师你怎么不劝劝主公?” “我劝了,但主公好像没听见!” 贾诩无奈叹息:“我们在此等鞠将军!” …… 黄河河岸边,鲜卑骑兵重整队形,一番清点下来,居然折损了上千骑,为此气得拓跋匹孤暴跳如雷。 而拓跋力微则阴沉着脸… 等了半日后,见山上的伏兵不杀下来,拓跋俩兄弟显得有些失望,也感到无力! 他们鲜卑人不善攻坚,伏兵居高临下,而且又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兵力,这令他非常难受。 “力微现在怎么办?” 拓跋匹孤很恼恨,但他也清楚若是派兵去攻山,那损失可就大了,但就这么放任不管,又让他感觉一把利剑悬在后背,给他冷飕飕的感觉。 拓跋力微面沉如水:“汉人陈兵于此不能不顾,王兄领本部在此遏制,他们居于山中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而我,领本部赶往王庭营救摩敦和族民!” 摩敦,鲜卑语中对母亲的称呼。 拓跋匹孤本想赞同,他才不想去救那个女人,要不是那个女人,他已经是拓跋真正的王,而且那女人也是他的女人。 但是,他马上想到赵云就在王庭,那可是杀掉赵云的机会,若是留在这里,岂不是让拓跋力微捡便宜? 到时候,若是拓跋力微杀了赵云,以祖父留下的遗言,拓跋力微就是索头部的大汗,这怎么行? 拓跋匹孤当即道:“我虽不是摩敦所生,但摩敦自幼照顾我,我必须去救摩敦!” 拓跋力微看了看自己王兄,他俩从小一起长大,岂能不知其心? 不过,他也不点破,想了想道:“王兄与我各留五千健儿在此,交给阿乌统领!” “好!” 拓跋匹孤赞同地点了点头。 见拓跋匹孤同意,拓跋力微连忙做出安排,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他的母亲。 因为这个贱奴跟他说,他的母亲已经被抓了。 想到母亲被抓,他不禁看向脸上蒙着纱巾的劲装少女,心中暗恨,没用的贱奴。 劲装少女发现拓跋力微那不满的目光,有些惭愧,心中发誓一定要将母阏氏救出来。 …… 后套平原内,鲜卑王庭。 此时的鲜卑王庭外,与几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当时王庭外是零散的溃骑… 如今,鲜卑王庭基本被两面包围了,就像当夜赵云夜袭王庭那般,堵住了王庭北面与西面,就剩下临水的东、南两面。 不过,对于外面云集的鲜卑骑兵,赵云毫不在意,每天白日将鲜卑人的母阏氏带出去给鲜卑人瞧瞧… 而晚上,则好好抚慰守寡快十年的拓跋太后。 穹庐内,赵云吃着羊肉羹,睡在胡床上的伊娄月,眼神中恨意少了,多了几许复杂。 这几日下来,伊娄月整个人容光焕发,比往日更有风情。 过了好久,她见赵云吃完要出帐了,突然道:“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我的族民?” 赵云回首看向伊娄月:“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不是我怎样才能放了你的族民,而是你们的人要怎么样才能放了我!” “说实话,我有点后悔来这里了,当然…你让我很满意!” 说完,赵云大步向外走去。 伊娄月听到赵云最后那句话,整个脸颊都红了,其实她的身体,也很满意。 王庭西南角,近五千骑兵分两班看守里面的三万多妇孺,只要王庭外的骑兵敢靠近一箭之地,他们会毫不犹豫扔一些人头给鲜卑骑兵。 如此一来,王庭外鲜卑骑兵虽然不少,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就这样紧张地对峙着。 赵云来到八百虎卫养精蓄锐的区域;这几天虎卫什么都不用做,辅兵不仅守卫着他们,还给他们供吃供喝,绝对是最高级待遇。 当然,女人不提供,怕他们脚软。 赵云没有打扰休息的众人,对典韦单独交代了一番。 如今,他的斥候已被压缩在王庭内,也就是说他与外界已经断绝了联系! 但赵云以时间来算,估计拓跋家的两个小崽子,应该快领着主力回来了! 那么,他要让拓跋家的两个小崽子亲身体验一下,铁浮屠的恐怖。 … 没过两日,王庭北面蹄声如雷。 赵云看向伊娄月,脸上带俊笑:“随我出去,应该是你儿子回来了!” 伊娄月复杂地看着赵云,这个男人是她见过最俊朗、最阳刚、最有力的男人。 相处这些天,她居然生出了异样的感觉,脑中甚至希望儿子不要来,那样她就还能像这些天那般。 随即,她赶紧抛掉这不可思议的念头,对赵云道:“你放了我的族民,我让力微放你回幽州!” “哈哈哈!” 闻言,赵云哈哈大笑了起来,抓住伊娄月的手: “还是先去见见你儿子!” 王庭北面数里之外,拓跋力微、拓跋匹孤领着近三万骑兵缓缓停下,围在王庭外面的一众鲜卑部落大人纷纷前去拜见,并告知当前的大致情形。 听到自己母亲性命无虞,拓跋力微松了一口气,策马奔至王庭外。 拓跋匹孤也策马至王庭外,后方是二人的亲卫。 拓跋力微俩兄弟恨恨地目视前方,就在他俩目光中,王庭北面栏栅大门缓缓打开了,两队汉骑冲出大门,伫立两侧。 紧接着,拓跋力微拳头捏的咯吱作响,他看到了他的母亲,被两名白袍黑甲的军士架刀于颈,缓缓走出王庭。 这时,一员汉将策马而出,用鲜卑语高声道: “拓跋力微、拓跋匹孤,只要你们放下兵器投降,我主一概既往不咎!” 拓跋匹孤闻言大怒,还赵云既往不咎,是他袭我王庭好不? 拓跋匹孤当即怒喝:“叫赵云滚出来,当年他杀我阿大,而今袭我王庭,掠我妇孺,何来既往不咎?” 阎柔冷哼一声,大声回怼:“尔有何面目提当年,当年拓跋洁汾袭我方边境,完全是咎由自取,而今尔等出兵攻我方平城塞,亦是尔等挑起祸端在先!” 阎柔这话怼过去,王庭外一众鲜卑人渐渐安静了下来,仔细一捋,还真是他们出兵在先,很多人不禁看向拓跋俩兄弟。 拓跋匹孤恼羞成怒,他本想激增族民对赵云的仇恨,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让族民开始自省了,怒喝道: “本王命尔等立即释放我族族民,否则挥军尽诛尔等!” “哈哈哈!” 王庭北门内,突然响起不屑的大笑声,只见赵云身披银甲,跨坐玉狮子缓缓踏出,在他身后,是漆黑一团的钢铁军团。 “当夜,就是他追杀小奴与母阏氏!” 拓跋力微身旁,脸遮面纱的劲装少女,一见赵云身上银甲,记忆犹新地指向前方。 拓跋力微咬牙切齿:“他就是赵云!” 八年前,他阿大兵败平城塞后,他想方设法收集赵云的信息,听闻赵云最爱银甲。 而且,也是白袍军中唯一一个披银甲的人,所以他笃定前方那人,就是赵云。 闻言,劲装少女很震惊,她没想到当夜与她交手那人居然就是赵云,武艺竟如此高强? 在她想象中,赵云作为河北之主,最少是个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子,谁曾想居然这么年轻? 而拓跋匹孤一见赵云露面,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用生硬汉话威胁: “赵云,还不放了本王族民,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 赵云的笑声依旧是那么不屑和霸道,缓缓抬起右手,向前一压。 八百铁浮屠得令,齐齐拔刀催马,暴喝: “碾碎!” 第542章 阿奴 拓跋力微俩兄弟见赵云居然敢主动发起攻击,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二人快速拔转马头向后方驰去。 回到骑兵大军中后,拓跋匹孤望了一眼加速杀来的黑甲骑兵,虽然看着很骇人,但对方看起来还不足千人,不禁嗤声大笑,振臂高呼: “当真是不自量力,大鲜卑的儿郎们,随本王杀!” “杀!” 数万鲜卑骑兵齐齐大喝,声势浩荡。 就在数万鲜卑骑兵要催马杀向王庭时,阎柔疾驰至前方大喝道: “尔等听着,若胆敢越界,我方尽焚庭内,与尔等鱼死网破!” 拓跋力微一听,非常忌惮,连忙喝令部众不得妄动,顿时引得拓跋匹孤大怒: “拓跋力微,敌人都杀来了,你叫我等不得妄动?” “我等父母妻儿还在里面!” 拓跋力微怒视其兄,大声呵斥道:“后撤!” 拓跋匹孤怒不可遏,抽出宝刀,大喝道:“我部勇士们,随本王杀!” 拓跋匹孤才不想管王庭内的老弱妇孺,他只想杀掉赵云,依祖父的遗言,成为索头部大汗。 但是,拓跋匹孤忽略了人心问题,就是他本部人马,很多人都不愿跟从,因为他们的父母妻儿还在王庭内,开始向后退去。 这就导致拓跋匹孤能指挥动的人马不足一半,因为那些人的父母妻儿不在王庭内。 拓跋力微见其兄不管不顾领着数千骑兵迎向黑甲骑兵,显得非常愤怒,他害怕因此害死了他的母亲,但他总不能挥军攻打拓跋匹孤! 所以,拓跋力微只能紧张地看着,希望其兄不是黑甲骑兵的对手。 几乎是眨眼间,两支迎面对冲的骑兵,轰的一声撞在一起,一马当先的拓跋匹孤很不幸,他的宝刀砍在典韦的铁甲上只留下了一点痕迹,然后他的脑袋就被典韦一戟砸爆了。 其他与铁浮屠相撞的鲜卑骑兵,同拓跋匹孤情况差不多,身死魂灭,被碾压而过。 后方紧张注视着战况的拓跋力微,虽然心里希望其兄不是对方对手,但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被对方一捅就破的情况。 前方,数千鲜卑骑兵转瞬被八百铁浮屠凿穿,在地上留下一条泥泞血路,这番交锋鲜卑骑兵损失了千来骑。 当然,伤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家…零伤亡! 而且,他们拓跋第一勇士拓跋匹孤,一个照面就没了,这对一众鲜卑骑兵心理打击是非常恐怖的。 当他们发现黑甲铁骑迂马回头杀来,一众鲜卑骑兵惊恐不已,拔马向两侧逃去,再无刚才与之对撞的勇气。 赵云见鲜卑骑兵向两侧逃去,命人敲响了鸣金声。 随即,八百浑身血迹的铁浮屠,驰回王庭内。 站在一旁的伊娄月,一脸恐惧地看着八百铁浮屠,她实在难以想象,他们骁勇善战的鲜卑铁骑,在这支人数极少的骑兵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震撼! 不仅是拓跋母阏氏被震撼到了,王庭外所有目睹这短暂交锋的鲜卑人,都被震撼到了,这还是骑兵吗? 完全是地狱里的鬼骑! 王庭外,所有鲜卑人心里充斥着恐惧,原本围在外面一箭之地的骑兵,胆战心惊地后退,不敢太靠近王庭,他们就怕那支鬼骑冲出来,也给他们来一下。 拓跋力微内心中同样很震撼,任凭他从小学习汉人文化,但他也没有听闻过汉人有如此强大的骑兵? 这一刻,拓跋力微亦生出了恐惧,他没有时间哀伤死鬼兄长,当即下令后撤十里休整。 因为他必须仔细回忆一下刚才的惨剧,寻找敌方骑兵的弱点。 拓跋力微后撤十里休整,原本围在王庭外的鲜卑骑兵也纷纷后撤十里,各部头领急忙寻拓跋力微商议对策。 可是商议来商议去,拓跋力微与一众部落头领都很头疼,他们游牧民族的优势就是骑兵。 但如今,对方有一支摧枯拉朽的铁骑,他们该怎么应对? 一时间,让众人陷入了无解的状态。 一筹莫展的众人中,一名部落头领,提议道:“小王,要不我们与赵云和谈!看他有什么要求?” “是啊是啊!” 此言一出,很多人附和赞同,他们今天真是被那黑不溜秋的鬼骑给吓着了,要是这样和赵云打下去,打一次送一次人头,这谁遭得住? 拓跋力微蹙着眉头,他内心不想与赵云和谈,他想在这里杀掉赵云,届时赵云一死,汉境局势必乱,他便可以趁机杀入汉境,壮大自己的部落。 从小到大,他都在学习汉人文化,对汉人生活的地方是非常向往的,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入主中原,成就名垂千史的鲜卑大业。 但现在,赵云这支骑兵给人太大的震慑,使得他的部众都变得畏战了。 沉吟半晌后,拓跋力微不得暂时放弃自己的想法,望向一众部落头领: “那谁去与赵云和谈?” 一众部落头领不吭声了,他们都知道赵云对外族态度非常强硬,他们岂敢去和赵云谈条件? 要是惹得赵云不快,直接把他们砍了,那不是去送死吗? 拓跋力微怒沉着脸,他没想到麾下的人居然畏惧赵云到这种程度,连个敢站出来的人都没有? 总不能让他自己去? 那样赵云不砍他才有鬼。 “我去!” 一声女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一众部落头领望去,原来是母阏氏的贴身护卫阿奴,一个从未揭过面纱的少女。 拓跋力微看向阿奴。 阿奴深邃的眼眸,迎着拓跋力微的目光: “力微,你相信我,我可以的,而且我还可以寻找机会刺杀赵云,趁机救出母阏氏!” 前面一句,拓跋力微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后面两句,刺杀赵云和救出他的母亲。 他很了解阿奴,这个女人当年跟着乌孙商队去中原行商,却在半路被南匈奴人劫杀,当时正好被他遇到,遂带着麾下骑兵救下了这个女人。 当时这个女人只有十岁,但这女人从小就在练一种武术,身手极为了得如蛇一般,后来他便将这个女人安排在母亲身边,负责保护母亲。 拓跋力微看着阿奴:“若你能杀掉赵云,并救出摩敦,你便是我的可敦(即王后)!” 阿奴深邃的眼睛里露出欣喜,自从当年拓跋力微救下她,她就喜欢上了拓跋力微,躬身道: “小奴必定完成使命!” … 翌日,清晨。 “启禀主公,拓跋力微派来使者,欲与主公和谈!” 王庭内,赵云正在巡查防务,毕竟外面数万鲜卑骑兵虎视眈眈,是不能有一丝大意的。 闻报,赵云枭目一凝,和谈? 那就慢慢的谈,反正他需要时间,吩咐道:“带使者去王帐内!” “诺!” 报信士兵快步离去。 等赵云巡查完防务后,才去了那顶堪比小型殿宇的拓跋王帐。 王帐内非常华丽,地上铺着来自西域的火浣布,这是一种极其名贵的布,比如弄脏之后,放入火里烧一遍,布不仅不会烧坏,布上面的污垢还会脱落,回到崭亮如新的程度,故名火浣。 而拓跋鲜卑能用这种名贵的布铺地,可见拓跋鲜卑在富饶的河套平原上是发了家的。 进入富丽堂皇的王帐内,赵云略微有些惊讶,来与他谈判的,居然是一名身材纤细高挑,目测超过一米七的女人。 让人遗憾的是,此女脸遮面纱,无法看清全貌,但那身材真的很养眼。 赵云鼻子微嗅,怎么闻到了一股特别,又好似之前闻过的香味? 他对身后甲士低声交代一句,遂在王帐上首坐下,看向蒙着纱巾向他行礼的女子,语气不屑: “鲜卑无夫乎?” 阿奴能听懂一些汉语,但她对汉语理解很差,她不太懂赵云这句话的意思,躬身一礼,说着生硬的汉语: “请赵州牧说明白一些!” 赵云摆了摆手,他这句话已说的很明白了,也不与之废话,直言道: “拓跋力微派你来谈什么?” “我王希望停止兵戈!” 阿奴神态自然,心里却在计算她与赵云之间的距离。 可惜的是,她身上唯一的匕首,刚才被帐外的兵卒收缴了,不然她要试一下。 赵云哂然一笑:“拓跋力微向我投降,兵戈就结束了!” “不可能!”阿奴当即回绝。 “那怎么样才可能?”赵云冷笑了起来。 “怎么样都不可能!”阿奴一脸决绝。 “那就先让你见一个人!”赵云对帐外拍了拍手。 声落,王帐帐门掀开,两名军士押着风姿绰约的伊娄月,进入帐中。 阿奴条件反射般的喊道:“母阏氏!” 就是这一声鲜卑语,赵云突然暴起,从座位上纵身而起,如猎豹一般,扑向阿奴,在阿奴还未反应过来时,鹅颈已被赵云掐住。 “果然是你!” 刚才闻到那奇怪的香味,赵云就想到了那夜与他缠斗那女子。 于是,暗中吩咐军士将伊娄月带来,当晚这女人那句“母阏氏快跑”,他虽然没有听懂,但却他记住了女子的发音。 刚才这女人一声母阏氏,他就知道这女人,就是那晚的黑影女子。 “不要伤害她!” 见赵云掐住阿奴秀颈,伊娄月紧张不已。 “带她下去!” 赵云对押着伊娄月的两名军士吩咐一句。 “不要伤害她,我求你了!” 伊娄月被押出王帐,仍不停给阿奴求情。 赵云很好奇这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左手欲揭面纱。 被锁喉的阿奴,惊怒万分,在拓跋鲜卑这五年,只有母阏氏看过她的脸,她幻想过无数次拓跋力微揭开她面纱的表情。 “遮遮掩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语落,赵云一手扯掉了阿奴脸上的面纱。 只见,这是一张美的令人窒息的西域脸庞,挺拔秀美的鼻梁,娇艳轻薄的唇,神迹一般的颌,再配上她那如雪的肌肤,深邃的眼眶,美得如此无瑕,美得不可方物。 不过,令人忍不住心疼的是,她脸上还有被打的指印。 赵云好奇道:“你一个西域人,为何给鲜卑人卖命?” 阿奴怒视着赵云,但她无法挣脱锁喉的手。 只听赵云继续道:“你很美,我舍不得杀你,这样,回去告诉拓跋力微,我要五万匹战马,如果他将五万匹战马送去平城塞,我可以放他一马!” 第542章 阿奴 拓跋力微俩兄弟见赵云居然敢主动发起攻击,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二人快速拔转马头向后方驰去。 回到骑兵大军中后,拓跋匹孤望了一眼加速杀来的黑甲骑兵,虽然看着很骇人,但对方看起来还不足千人,不禁嗤声大笑,振臂高呼: “当真是不自量力,大鲜卑的儿郎们,随本王杀!” “杀!” 数万鲜卑骑兵齐齐大喝,声势浩荡。 就在数万鲜卑骑兵要催马杀向王庭时,阎柔疾驰至前方大喝道: “尔等听着,若胆敢越界,我方尽焚庭内,与尔等鱼死网破!” 拓跋力微一听,非常忌惮,连忙喝令部众不得妄动,顿时引得拓跋匹孤大怒: “拓跋力微,敌人都杀来了,你叫我等不得妄动?” “我等父母妻儿还在里面!” 拓跋力微怒视其兄,大声呵斥道:“后撤!” 拓跋匹孤怒不可遏,抽出宝刀,大喝道:“我部勇士们,随本王杀!” 拓跋匹孤才不想管王庭内的老弱妇孺,他只想杀掉赵云,依祖父的遗言,成为索头部大汗。 但是,拓跋匹孤忽略了人心问题,就是他本部人马,很多人都不愿跟从,因为他们的父母妻儿还在王庭内,开始向后退去。 这就导致拓跋匹孤能指挥动的人马不足一半,因为那些人的父母妻儿不在王庭内。 拓跋力微见其兄不管不顾领着数千骑兵迎向黑甲骑兵,显得非常愤怒,他害怕因此害死了他的母亲,但他总不能挥军攻打拓跋匹孤! 所以,拓跋力微只能紧张地看着,希望其兄不是黑甲骑兵的对手。 几乎是眨眼间,两支迎面对冲的骑兵,轰的一声撞在一起,一马当先的拓跋匹孤很不幸,他的宝刀砍在典韦的铁甲上只留下了一点痕迹,然后他的脑袋就被典韦一戟砸爆了。 其他与铁浮屠相撞的鲜卑骑兵,同拓跋匹孤情况差不多,身死魂灭,被碾压而过。 后方紧张注视着战况的拓跋力微,虽然心里希望其兄不是对方对手,但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被对方一捅就破的情况。 前方,数千鲜卑骑兵转瞬被八百铁浮屠凿穿,在地上留下一条泥泞血路,这番交锋鲜卑骑兵损失了千来骑。 当然,伤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家…零伤亡! 而且,他们拓跋第一勇士拓跋匹孤,一个照面就没了,这对一众鲜卑骑兵心理打击是非常恐怖的。 当他们发现黑甲铁骑迂马回头杀来,一众鲜卑骑兵惊恐不已,拔马向两侧逃去,再无刚才与之对撞的勇气。 赵云见鲜卑骑兵向两侧逃去,命人敲响了鸣金声。 随即,八百浑身血迹的铁浮屠,驰回王庭内。 站在一旁的伊娄月,一脸恐惧地看着八百铁浮屠,她实在难以想象,他们骁勇善战的鲜卑铁骑,在这支人数极少的骑兵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震撼! 不仅是拓跋母阏氏被震撼到了,王庭外所有目睹这短暂交锋的鲜卑人,都被震撼到了,这还是骑兵吗? 完全是地狱里的鬼骑! 王庭外,所有鲜卑人心里充斥着恐惧,原本围在外面一箭之地的骑兵,胆战心惊地后退,不敢太靠近王庭,他们就怕那支鬼骑冲出来,也给他们来一下。 拓跋力微内心中同样很震撼,任凭他从小学习汉人文化,但他也没有听闻过汉人有如此强大的骑兵? 这一刻,拓跋力微亦生出了恐惧,他没有时间哀伤死鬼兄长,当即下令后撤十里休整。 因为他必须仔细回忆一下刚才的惨剧,寻找敌方骑兵的弱点。 拓跋力微后撤十里休整,原本围在王庭外的鲜卑骑兵也纷纷后撤十里,各部头领急忙寻拓跋力微商议对策。 可是商议来商议去,拓跋力微与一众部落头领都很头疼,他们游牧民族的优势就是骑兵。 但如今,对方有一支摧枯拉朽的铁骑,他们该怎么应对? 一时间,让众人陷入了无解的状态。 一筹莫展的众人中,一名部落头领,提议道:“小王,要不我们与赵云和谈!看他有什么要求?” “是啊是啊!” 此言一出,很多人附和赞同,他们今天真是被那黑不溜秋的鬼骑给吓着了,要是这样和赵云打下去,打一次送一次人头,这谁遭得住? 拓跋力微蹙着眉头,他内心不想与赵云和谈,他想在这里杀掉赵云,届时赵云一死,汉境局势必乱,他便可以趁机杀入汉境,壮大自己的部落。 从小到大,他都在学习汉人文化,对汉人生活的地方是非常向往的,他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入主中原,成就名垂千史的鲜卑大业。 但现在,赵云这支骑兵给人太大的震慑,使得他的部众都变得畏战了。 沉吟半晌后,拓跋力微不得暂时放弃自己的想法,望向一众部落头领: “那谁去与赵云和谈?” 一众部落头领不吭声了,他们都知道赵云对外族态度非常强硬,他们岂敢去和赵云谈条件? 要是惹得赵云不快,直接把他们砍了,那不是去送死吗? 拓跋力微怒沉着脸,他没想到麾下的人居然畏惧赵云到这种程度,连个敢站出来的人都没有? 总不能让他自己去? 那样赵云不砍他才有鬼。 “我去!” 一声女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一众部落头领望去,原来是母阏氏的贴身护卫阿奴,一个从未揭过面纱的少女。 拓跋力微看向阿奴。 阿奴深邃的眼眸,迎着拓跋力微的目光: “力微,你相信我,我可以的,而且我还可以寻找机会刺杀赵云,趁机救出母阏氏!” 前面一句,拓跋力微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后面两句,刺杀赵云和救出他的母亲。 他很了解阿奴,这个女人当年跟着乌孙商队去中原行商,却在半路被南匈奴人劫杀,当时正好被他遇到,遂带着麾下骑兵救下了这个女人。 当时这个女人只有十岁,但这女人从小就在练一种武术,身手极为了得如蛇一般,后来他便将这个女人安排在母亲身边,负责保护母亲。 拓跋力微看着阿奴:“若你能杀掉赵云,并救出摩敦,你便是我的可敦(即王后)!” 阿奴深邃的眼睛里露出欣喜,自从当年拓跋力微救下她,她就喜欢上了拓跋力微,躬身道: “小奴必定完成使命!” … 翌日,清晨。 “启禀主公,拓跋力微派来使者,欲与主公和谈!” 王庭内,赵云正在巡查防务,毕竟外面数万鲜卑骑兵虎视眈眈,是不能有一丝大意的。 闻报,赵云枭目一凝,和谈? 那就慢慢的谈,反正他需要时间,吩咐道:“带使者去王帐内!” “诺!” 报信士兵快步离去。 等赵云巡查完防务后,才去了那顶堪比小型殿宇的拓跋王帐。 王帐内非常华丽,地上铺着来自西域的火浣布,这是一种极其名贵的布,比如弄脏之后,放入火里烧一遍,布不仅不会烧坏,布上面的污垢还会脱落,回到崭亮如新的程度,故名火浣。 而拓跋鲜卑能用这种名贵的布铺地,可见拓跋鲜卑在富饶的河套平原上是发了家的。 进入富丽堂皇的王帐内,赵云略微有些惊讶,来与他谈判的,居然是一名身材纤细高挑,目测超过一米七的女人。 让人遗憾的是,此女脸遮面纱,无法看清全貌,但那身材真的很养眼。 赵云鼻子微嗅,怎么闻到了一股特别,又好似之前闻过的香味? 他对身后甲士低声交代一句,遂在王帐上首坐下,看向蒙着纱巾向他行礼的女子,语气不屑: “鲜卑无夫乎?” 阿奴能听懂一些汉语,但她对汉语理解很差,她不太懂赵云这句话的意思,躬身一礼,说着生硬的汉语: “请赵州牧说明白一些!” 赵云摆了摆手,他这句话已说的很明白了,也不与之废话,直言道: “拓跋力微派你来谈什么?” “我王希望停止兵戈!” 阿奴神态自然,心里却在计算她与赵云之间的距离。 可惜的是,她身上唯一的匕首,刚才被帐外的兵卒收缴了,不然她要试一下。 赵云哂然一笑:“拓跋力微向我投降,兵戈就结束了!” “不可能!”阿奴当即回绝。 “那怎么样才可能?”赵云冷笑了起来。 “怎么样都不可能!”阿奴一脸决绝。 “那就先让你见一个人!”赵云对帐外拍了拍手。 声落,王帐帐门掀开,两名军士押着风姿绰约的伊娄月,进入帐中。 阿奴条件反射般的喊道:“母阏氏!” 就是这一声鲜卑语,赵云突然暴起,从座位上纵身而起,如猎豹一般,扑向阿奴,在阿奴还未反应过来时,鹅颈已被赵云掐住。 “果然是你!” 刚才闻到那奇怪的香味,赵云就想到了那夜与他缠斗那女子。 于是,暗中吩咐军士将伊娄月带来,当晚这女人那句“母阏氏快跑”,他虽然没有听懂,但却他记住了女子的发音。 刚才这女人一声母阏氏,他就知道这女人,就是那晚的黑影女子。 “不要伤害她!” 见赵云掐住阿奴秀颈,伊娄月紧张不已。 “带她下去!” 赵云对押着伊娄月的两名军士吩咐一句。 “不要伤害她,我求你了!” 伊娄月被押出王帐,仍不停给阿奴求情。 赵云很好奇这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左手欲揭面纱。 被锁喉的阿奴,惊怒万分,在拓跋鲜卑这五年,只有母阏氏看过她的脸,她幻想过无数次拓跋力微揭开她面纱的表情。 “遮遮掩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语落,赵云一手扯掉了阿奴脸上的面纱。 只见,这是一张美的令人窒息的西域脸庞,挺拔秀美的鼻梁,娇艳轻薄的唇,神迹一般的颌,再配上她那如雪的肌肤,深邃的眼眶,美得如此无瑕,美得不可方物。 不过,令人忍不住心疼的是,她脸上还有被打的指印。 赵云好奇道:“你一个西域人,为何给鲜卑人卖命?” 阿奴怒视着赵云,但她无法挣脱锁喉的手。 只听赵云继续道:“你很美,我舍不得杀你,这样,回去告诉拓跋力微,我要五万匹战马,如果他将五万匹战马送去平城塞,我可以放他一马!” 第543章 漫天要价 “五万匹战马?” 阿奴又戴上了面纱,从王庭带回了赵云的要求。 一众索头部落大人听赵云提出要五万匹战马,惊得一个个倒吸一口凉气。 拓跋力微怒沉着脸,很明显赵云没有和谈的诚意,一开口就是五万匹战马,若他答应了,那他的部众全成步卒了。 而草原民族,若没了战马,那不是伸着脖子让人砍吗? 帐中陷入了沉寂,一众部落大人也深知这个要求不可能答应,但他们一想到那支势不可当的鬼骑,就很绝望。 沉默好一会儿后,一位部落大人开口道:“小王,汉人有句话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赵云要五万匹战马,我们也可以还价!” 显然,这位部落大人还是希望和谈,不愿面对赵云那支势不可当的铁骑。 “是啊,我们可以还价,给赵云五千匹战马!” 正发愁的一众部落大人,闻言一喜,他们怎么忘了可以按汉人的规矩还价,马上便附和起来,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拓跋力微目光阴冷,对一众部落大人挥退道:“你们先下去,本王再派阿奴去一趟!” 闻言,一众部落大人躬身出帐。 随即,拓跋力微又挥退了帐中亲卫,只剩他与阿奴两人。 “刚才他们的话,你也听到了?” 阿奴满眼爱慕地点了点螓首,这些年她从未与拓跋力微单独相处过,闻着拓跋力微的气息,顿时令她的心跳加快,犹如小鹿乱撞一般。 拓跋力微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渐渐露出疯狂之色: “我听摩敦说过,你很美,你稍后再去一趟赵云那边。” “不过,先不要与赵云谈条件,我要你勾引他,献身于他,然后趁他和你那个的时候,他必然放松警惕,届时,你再杀了他!” 闻言,阿奴浑身一震,她仿若第一次认识拓跋力微一般,她没有想到她心中的力微,竟是这么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竟卑劣到用自己女人献身他人,以达到目的。 当然,她现在还没有成为拓跋力微的女人,不过她一直把自己当作拓跋力微的女人。 “怎么?你不愿意?” 拓跋力微面色阴沉,目光狠戾的看着阿奴,只要能杀掉赵云,牺牲一个女人又算什么? 阿奴虽然没有回答,但眼神已表露抗拒。 而就在这时,拓跋力微突然出手,一把掐住阿奴秀颈,厉声道: “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救的,当年若不是我,你早被匈奴人轮了,现在…让你办这点小事,你还不愿?” 泪水…从阿奴深邃的眼眶中溢出… 面纱下,她嘴唇颤抖着,语气凝咽:“主人,小奴都听你的!” “哈哈哈!” 拓跋力微哈哈大笑,松开掐住的秀颈,手背抚了抚阿奴的脸颊,佯装怜惜道: “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不过摩敦都说你很美,那么赵云一定会把持不住的。” “去,杀掉赵云,你就是我的可敦!” 这次,阿奴没有上次听到拓跋力微说立她为可敦的激动和欣喜,她深邃的眸中含着泪,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大帐。 …… 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在西方天际留下灿烂的金色云朵… 不过,在王庭这里,没人去欣赏余晖的美丽,整个王庭周边,兵马云集,都在一种诡异的宁静中。 王帐中,赵云注视着案上简易的并北地图,枭目微瞌。 昨日,铁浮屠出战,打出了强大的震慑力,但赵云自知,那是因为鲜卑人怂了,不敢继续作战。 如果战斗一拖延,那么鲜卑人必定会发现铁浮屠笨重的缺点。 所以,他不能轻易派铁浮屠出战,只能这么先拖着,等待鞠义领军与贾诩会师,再西进朔方,与他歼灭拓跋鲜卑。 不过,从雁门平城塞到这里,东西相距一千多里,以鞠义麾下步军的速度,最少还需要二十天时间。 也就是说,他需要在这里坚持二十多天,粮草倒是不缺,王庭里有大批牛羊马和草料,足够他这几千骑吃几个月。 但是,他依旧不能大意,而且他还担心鸡鹿塞那边… “主公,拓跋力微又派那个女人来了!” 王帐外,响起张烈的声音,如今斥候被压缩在王庭内,张烈接替典韦的工作,带着麾下五百精锐斥候护卫赵云。 闻报,赵云哂然,他现在有的是时间和拓跋力微慢慢玩,上午漫天要价,就是让鲜卑人知道他的强硬,若是不够强硬,那么鲜卑人肯定觉得他也有所忌惮。 所以,这个时候你越硬气,对方就越没脾气。 对帐外道:“让她进来!” 几息间,王帐帐门被两名士兵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着西域纱裙,身材高挑,腰细似柳,翘臀如桃,极具异域风情的少女。 赵云摩挲着下颌胡渣,这是想干什么? 美人计吗? 不过,这女人确实有使美人计的资格,仅那双眼睛,就能勾人心魂。 赵云摩挲着下颌,笑道:“你这使者很特别!” 阿奴脸上带着无限风情,秀足轻移,衣袂随着纤细的身姿飘动,她款款走到赵云面前,行了一个西域女子的礼仪,吐气如兰,娇声糯糯: “小奴自幼习舞,可否让小奴给赵州牧献舞?” 赵云笑着点了点头,以前在家中偶尔看蔡琰抚琴,邹氏起舞,如今看看这异域之舞,也令他颇为向往。 “那小奴就献丑了!” 阿奴语气娇柔,纤细无骨的腰肢轻摆,似一朵水仙在风中微微一颤。 她一双晶莹如玉的柔夷,带动袖摆,如玉带扬空,水润的朱唇晶莹红透,像樱桃一般娇艳欲滴。 随着他朱唇轻启,清灵的歌声似幽谷起音,宛若天籁…… 赵云虽然听不懂,但歌声轻灵空远,让赵云似乎看到了巍峨的雪山,无穷的沙漠,广阔的草原,驼铃、异域、楼阁… 轻灵的歌声中,阿奴秀足如蜻蜓点水,纱裙随着曼妙的身姿而动,长袖漫漫,纤腿隐现,给人一种勾魂摄魄的神秘之感。 舞着舞着,阿奴如一只云雀飘然到赵云身前,她深邃的双眸中,流露绝世风情。 她轻轻一摆柔夷,长长的袖摆抚在赵云脸上,满是异域的幽香。 赵云看得有些出神,忍不住伸手捻住她的袖摆。 阿奴柳腰如蛇,樱桃小嘴绕到赵云耳边,哈气如兰: “赵州牧你说,小奴的舞姿美吗?” 赵云目露痴迷,右手往背后一撩,握住那堪堪盈盈一握的细腰,将阿奴拥在怀中,贪恋地深吸一口美人香,迷离道: “美,好美!” 阿奴袖摆掩着绝美的脸庞:“那赵州牧,喜欢吗? “喜欢,好喜欢!” 阿奴娇笑道:“小奴还害怕入不了赵州牧的眼呢!” 赵云摩挲着她修长的细腿,枭目迷乱。 他这人,对美人,总是缺少抵抗力,何况还是一个磨人的异域妖精? 阿奴一双无骨的柔夷勾着赵云颈脖,媚眼如丝地在赵云怀中扭动着,喃呢细语,令人酥麻入骨。 赵云被撩拨的再也受不了,一把抱起怀中妖精,向王帐里间走去… 帐中响起阿奴咯咯地笑声,但她深邃的眼眸中,陡然寒光一闪… 王帐外,张烈等一众拱卫着王帐的斥候,先前都被里面的歌声吸引。 当歌声停止后,听到那令人男人都受不了的低吟声! 张烈当即一挥手,低声下令: “所有人,离帐二十步!” 第543章 漫天要价 “五万匹战马?” 阿奴又戴上了面纱,从王庭带回了赵云的要求。 一众索头部落大人听赵云提出要五万匹战马,惊得一个个倒吸一口凉气。 拓跋力微怒沉着脸,很明显赵云没有和谈的诚意,一开口就是五万匹战马,若他答应了,那他的部众全成步卒了。 而草原民族,若没了战马,那不是伸着脖子让人砍吗? 帐中陷入了沉寂,一众部落大人也深知这个要求不可能答应,但他们一想到那支势不可当的鬼骑,就很绝望。 沉默好一会儿后,一位部落大人开口道:“小王,汉人有句话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赵云要五万匹战马,我们也可以还价!” 显然,这位部落大人还是希望和谈,不愿面对赵云那支势不可当的铁骑。 “是啊,我们可以还价,给赵云五千匹战马!” 正发愁的一众部落大人,闻言一喜,他们怎么忘了可以按汉人的规矩还价,马上便附和起来,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拓跋力微目光阴冷,对一众部落大人挥退道:“你们先下去,本王再派阿奴去一趟!” 闻言,一众部落大人躬身出帐。 随即,拓跋力微又挥退了帐中亲卫,只剩他与阿奴两人。 “刚才他们的话,你也听到了?” 阿奴满眼爱慕地点了点螓首,这些年她从未与拓跋力微单独相处过,闻着拓跋力微的气息,顿时令她的心跳加快,犹如小鹿乱撞一般。 拓跋力微嘴角微微勾起,脸上渐渐露出疯狂之色: “我听摩敦说过,你很美,你稍后再去一趟赵云那边。” “不过,先不要与赵云谈条件,我要你勾引他,献身于他,然后趁他和你那个的时候,他必然放松警惕,届时,你再杀了他!” 闻言,阿奴浑身一震,她仿若第一次认识拓跋力微一般,她没有想到她心中的力微,竟是这么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竟卑劣到用自己女人献身他人,以达到目的。 当然,她现在还没有成为拓跋力微的女人,不过她一直把自己当作拓跋力微的女人。 “怎么?你不愿意?” 拓跋力微面色阴沉,目光狠戾的看着阿奴,只要能杀掉赵云,牺牲一个女人又算什么? 阿奴虽然没有回答,但眼神已表露抗拒。 而就在这时,拓跋力微突然出手,一把掐住阿奴秀颈,厉声道: “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救的,当年若不是我,你早被匈奴人轮了,现在…让你办这点小事,你还不愿?” 泪水…从阿奴深邃的眼眶中溢出… 面纱下,她嘴唇颤抖着,语气凝咽:“主人,小奴都听你的!” “哈哈哈!” 拓跋力微哈哈大笑,松开掐住的秀颈,手背抚了抚阿奴的脸颊,佯装怜惜道: “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不过摩敦都说你很美,那么赵云一定会把持不住的。” “去,杀掉赵云,你就是我的可敦!” 这次,阿奴没有上次听到拓跋力微说立她为可敦的激动和欣喜,她深邃的眸中含着泪,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大帐。 …… 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在西方天际留下灿烂的金色云朵… 不过,在王庭这里,没人去欣赏余晖的美丽,整个王庭周边,兵马云集,都在一种诡异的宁静中。 王帐中,赵云注视着案上简易的并北地图,枭目微瞌。 昨日,铁浮屠出战,打出了强大的震慑力,但赵云自知,那是因为鲜卑人怂了,不敢继续作战。 如果战斗一拖延,那么鲜卑人必定会发现铁浮屠笨重的缺点。 所以,他不能轻易派铁浮屠出战,只能这么先拖着,等待鞠义领军与贾诩会师,再西进朔方,与他歼灭拓跋鲜卑。 不过,从雁门平城塞到这里,东西相距一千多里,以鞠义麾下步军的速度,最少还需要二十天时间。 也就是说,他需要在这里坚持二十多天,粮草倒是不缺,王庭里有大批牛羊马和草料,足够他这几千骑吃几个月。 但是,他依旧不能大意,而且他还担心鸡鹿塞那边… “主公,拓跋力微又派那个女人来了!” 王帐外,响起张烈的声音,如今斥候被压缩在王庭内,张烈接替典韦的工作,带着麾下五百精锐斥候护卫赵云。 闻报,赵云哂然,他现在有的是时间和拓跋力微慢慢玩,上午漫天要价,就是让鲜卑人知道他的强硬,若是不够强硬,那么鲜卑人肯定觉得他也有所忌惮。 所以,这个时候你越硬气,对方就越没脾气。 对帐外道:“让她进来!” 几息间,王帐帐门被两名士兵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着西域纱裙,身材高挑,腰细似柳,翘臀如桃,极具异域风情的少女。 赵云摩挲着下颌胡渣,这是想干什么? 美人计吗? 不过,这女人确实有使美人计的资格,仅那双眼睛,就能勾人心魂。 赵云摩挲着下颌,笑道:“你这使者很特别!” 阿奴脸上带着无限风情,秀足轻移,衣袂随着纤细的身姿飘动,她款款走到赵云面前,行了一个西域女子的礼仪,吐气如兰,娇声糯糯: “小奴自幼习舞,可否让小奴给赵州牧献舞?” 赵云笑着点了点头,以前在家中偶尔看蔡琰抚琴,邹氏起舞,如今看看这异域之舞,也令他颇为向往。 “那小奴就献丑了!” 阿奴语气娇柔,纤细无骨的腰肢轻摆,似一朵水仙在风中微微一颤。 她一双晶莹如玉的柔夷,带动袖摆,如玉带扬空,水润的朱唇晶莹红透,像樱桃一般娇艳欲滴。 随着他朱唇轻启,清灵的歌声似幽谷起音,宛若天籁…… 赵云虽然听不懂,但歌声轻灵空远,让赵云似乎看到了巍峨的雪山,无穷的沙漠,广阔的草原,驼铃、异域、楼阁… 轻灵的歌声中,阿奴秀足如蜻蜓点水,纱裙随着曼妙的身姿而动,长袖漫漫,纤腿隐现,给人一种勾魂摄魄的神秘之感。 舞着舞着,阿奴如一只云雀飘然到赵云身前,她深邃的双眸中,流露绝世风情。 她轻轻一摆柔夷,长长的袖摆抚在赵云脸上,满是异域的幽香。 赵云看得有些出神,忍不住伸手捻住她的袖摆。 阿奴柳腰如蛇,樱桃小嘴绕到赵云耳边,哈气如兰: “赵州牧你说,小奴的舞姿美吗?” 赵云目露痴迷,右手往背后一撩,握住那堪堪盈盈一握的细腰,将阿奴拥在怀中,贪恋地深吸一口美人香,迷离道: “美,好美!” 阿奴袖摆掩着绝美的脸庞:“那赵州牧,喜欢吗? “喜欢,好喜欢!” 阿奴娇笑道:“小奴还害怕入不了赵州牧的眼呢!” 赵云摩挲着她修长的细腿,枭目迷乱。 他这人,对美人,总是缺少抵抗力,何况还是一个磨人的异域妖精? 阿奴一双无骨的柔夷勾着赵云颈脖,媚眼如丝地在赵云怀中扭动着,喃呢细语,令人酥麻入骨。 赵云被撩拨的再也受不了,一把抱起怀中妖精,向王帐里间走去… 帐中响起阿奴咯咯地笑声,但她深邃的眼眸中,陡然寒光一闪… 王帐外,张烈等一众拱卫着王帐的斥候,先前都被里面的歌声吸引。 当歌声停止后,听到那令人男人都受不了的低吟声! 张烈当即一挥手,低声下令: “所有人,离帐二十步!” 第544章 兵聚朔方 晨光熹微,映照在王帐上,驱散了帐内些许黑暗。 赵云一如既往的早起,往猿背蜂腰罩上衣袍。 随即,他瞥了一眼背后,说道:“昨晚忘了问你,我对拓跋力微提的要求,他答应没有?” 阿奴泪眼朦胧,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她以为自己定能在那个时候,杀掉赵云。 但行动后,她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武艺,在这人面前根本不顶用,反被蹂躏了大半个晚上。 “怎么不说话?” 赵云回首看向褥中,昨日见到这娘们那穿着,他就知道想玩美人计,但凭这女人的本事,只能便宜他。 “你给我松开!” 阿奴在褥中不停挣扎,她双手双脚被束缚了一晚。 “你先留在这里,我们慢慢详谈!” 赵云起身向帐外走去,他现在主打拖时间,让拓跋力微等一等是很有必要的。 …… 王庭以北,十余里外。 拓跋力微在等阿奴的好消息,他甚至派哨骑去王庭外侦查,但得到的情报是王庭如旧,还有哨骑被赵云亲手射杀于百步之外。 赵云没有死? 得到这个消息,拓跋力微气得浑身颤抖,双拳紧握;没用的贱奴,还让我相信你,废物,真是个废物,早知道如此无用,还不如自己玩玩,现在倒便宜了赵云。 拓跋力微又气又恨,一脚踹翻身前矮几,目光狰狞,怒气急喘: “来人!” 转瞬间,帐外冲进一人,以手贴胸,躬身施礼:“我王请吩咐!” “派人去没鹿回部,请窦宾大汗出兵!” 拓跋力微阴沉着脸,本来他是不想找没鹿回部首领窦宾的,因为那样会显得他弱小,但现在部众被赵云麾下鬼骑吓破胆了,派贱奴去刺杀赵云也失败了。 难道真的给赵云五万匹战马吗?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请窦宾相助,共诛赵云。 没鹿回部与拓跋力微的索头部,其实就隔一座狼山,位于鸡鹿塞以西的草原上。 没过两天,拓跋力微派出的人,就抵达了没鹿回部王庭。 这个时期的鲜卑人,四分五裂,势力稍大的鲜卑部落首领,都是以王自居,像没鹿回部首领窦宾,更是以大汗自居。 当然,窦宾的实力,在河套索头部之上,麾下有七万控弦之士。 窦宾年纪在三十岁的样子,是一个身量高大,标准汉人面孔的首领。 在多日前,窦宾就听逃出鸡鹿塞的拓跋散骑说,他们的王庭遭到汉骑的袭击。 对于这个消息,窦宾选择观望,首先拓跋力微、拓跋匹孤俩兄弟没有向他求助。 那么,若他出兵进入河套,是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再则,他也想看看拓跋邻死后,拓跋家的两个小崽子能不能守住家业。 当然,他是希望那俩小崽子向他求助的,毕竟求人,自然要送礼,不然办事效率会很低,或者不办。 他相信这个道理,拓跋邻死前肯定是教了两个小崽子的。 只听,拓跋力微的使者,对窦宾恭敬道:“没鹿回大汗,我王说我部与赵云必将不死不休,希望大汗看在两部多年的友谊,出兵相助!” “我王还说,灭掉赵云后,我部将全族东迁西安阳以东,朔方全境请大汗照看!” 窦宾闻言大笑,对于朔方境内的平原,他早就垂涎欲滴,那可是一片水草丰美的宝地。 如今,拓跋小崽子还是懂人情世故的,承诺把朔方许给他,遂义正严辞道: “本汗与拓跋老首领交情莫逆,如今友盟蒙难,本汗自当鼎力相助,你回去转告拓跋小王,本汗这就率三万勇士东进相助!” … 西安阳,阳山。 “军师,咱们也不能在这里干等啊!” 一万大军在阳山中待了半个月,虽然不像最初那般不能起火造饭,但一连十日就这么干等,让韩猛有些抓狂了,实在忍不住找到贾诩抱怨。 贾诩坐在树下小帐内看书,抬眼望向韩猛:“韩将军稍安勿躁,鞠将军不是还没到嘛!“ “军师,再等我就要等疯了,而且主公那边的联系早就断了,我这心里真没底!” 韩猛一副难受的样子,当初,他在广宗投降,后来赵云言出必行,将他妻儿完好无损从邺城救出来,此恩此情,韩猛一直记着。 如今,与赵云那边断联系快半个月了,他真的很担心。 贾诩走出小帐,展目望向西南方向,自信道: “只要那边没有出现冲天浓烟,那么局势还在主公掌控之中。” “当然,就算出现了浓烟,以主公盖世之勇,以及浮屠之威,主公也能全身而退,所以韩将军,还是耐心多一点!” 韩猛想想也对,不禁看向山下数里外,沿河驻扎的上万鲜卑骑兵,不爽道: “军师,那群鲜卑奴真烦人,末将好想灭了他们!” 贾诩笑了笑,他也讨厌被人天天盯着,但以他现在的情况,是收拾不了那支骑兵的。 一旦下山必被鲜卑骑兵风筝,到时候不死都要脱层皮,说道: “韩将军忍忍!等鞠将军麾下先登营来收拾鲜卑奴!” “唉!” 韩猛叹息一声,他很怀念当日在美稷给自家主公扛旗,那样就能跟着骑兵冲杀,哪里像现在这样被动? 心中不禁暗道:“鞠伯崇啊鞠伯崇,你狗日的就不能走快点? …… “阿嚏!” 云中郡咸阳县境内,鞠义跨坐骏马领军西进,突然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大喝道:“二三子些,都给老子雄起,天黑之前必须赶到稒阳城!” 稒阳城隶属五原郡,也就是说鞠义很快就要进入五原郡了。 在两个多月前,也就是赵云在太原等军械辎重时,他就收到了赵云的传信,赵云在信中说,他将出兵西河,先解了西河匈奴之患,再从西河杀向南匈奴王庭。 本来,鞠义认为这必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事,毕竟要灭掉拥有数万铁骑的南匈奴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赵云再次创造奇迹,仅用不到一个月,就干掉了南匈奴。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老天都站在赵云这边,呼厨泉居然在没有拔掉离石城的情况下,一窝蜂涌入秦晋古道,然后被两面夹击,死的不能再死。 可以说呼厨泉这一手,直接导致了南匈奴的灭亡,不然战事必然持久。 得到南匈奴覆灭的消息后,鞠义知道自己快出塞了,果真没过几天,塞外的数万鲜卑骑兵,像家里着火了一般,连夜西撤了。 但他并不能马上出塞,一旦被鲜卑骑兵探知,必然不介意回头灭了他。 所以,他等了数日,等斥候西探百里后才领着一万边军出塞。 而今他已西进十日,差不多走了八百余里,与信中约定的地点也就快到了。 鞠义的内心中是激动的,他从当年在安次投降后,已经三年多了。 这三年来,他没有打一场仗,他急需证明自己,让天下人知道他鞠义是能打仗,还能打胜仗的人。 … 五日后 阳山之南黄河岸边,数骑鲜卑游哨疾驰进阿乌的营地。 阿乌,就是八年前那个参与平城塞之战,最后仅他一人幸存,带着拓跋洁汾首级去见拓跋邻的阿乌。 “禀万长,以东三十里方向,发现一支汉人步军,人数约万!”游哨向阿乌禀报。 万人汉军? 阿乌沉吟不语,经过当年那场惨败,他教训非常深刻,并未因为对方是一支步军就轻视。 他不禁抬目望向北边的阳山,里面藏了多少汉军他不清楚,现在又来一支汉军。 怎么办? 阿乌不停问自己该怎么做? 是领兵杀向三十里外的汉军,还是西撤? 如果杀向以东三十里处汉军,打赢了不说,打输了可就被山里这支汉军断了后路。 沉吟半晌后,阿乌决定稳一点,喝道:“传令西撤!” 河岸边驻扎的鲜卑骑兵西撤,自然无法瞒过居高远望的阳山藏军,韩猛急匆匆向贾诩禀报。 贾诩笑了笑:“这支鲜卑骑令人有些失望,不过也无伤大雅!” “一群没卵的东西,要不是追不上,老子一定追杀他们!” 韩猛愤恨不已,困老子在山上这么久,一见我方援军来了,招呼都不打就跑,欺负老子没马是不? 贾诩笑着摇了摇头,对一向沉稳的牵招道:“牵将军派斥候尾随鲜卑骑,其他人收拾辎重,下山与鞠将军汇合!” 第544章 兵聚朔方 晨光熹微,映照在王帐上,驱散了帐内些许黑暗。 赵云一如既往的早起,往猿背蜂腰罩上衣袍。 随即,他瞥了一眼背后,说道:“昨晚忘了问你,我对拓跋力微提的要求,他答应没有?” 阿奴泪眼朦胧,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她以为自己定能在那个时候,杀掉赵云。 但行动后,她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武艺,在这人面前根本不顶用,反被蹂躏了大半个晚上。 “怎么不说话?” 赵云回首看向褥中,昨日见到这娘们那穿着,他就知道想玩美人计,但凭这女人的本事,只能便宜他。 “你给我松开!” 阿奴在褥中不停挣扎,她双手双脚被束缚了一晚。 “你先留在这里,我们慢慢详谈!” 赵云起身向帐外走去,他现在主打拖时间,让拓跋力微等一等是很有必要的。 …… 王庭以北,十余里外。 拓跋力微在等阿奴的好消息,他甚至派哨骑去王庭外侦查,但得到的情报是王庭如旧,还有哨骑被赵云亲手射杀于百步之外。 赵云没有死? 得到这个消息,拓跋力微气得浑身颤抖,双拳紧握;没用的贱奴,还让我相信你,废物,真是个废物,早知道如此无用,还不如自己玩玩,现在倒便宜了赵云。 拓跋力微又气又恨,一脚踹翻身前矮几,目光狰狞,怒气急喘: “来人!” 转瞬间,帐外冲进一人,以手贴胸,躬身施礼:“我王请吩咐!” “派人去没鹿回部,请窦宾大汗出兵!” 拓跋力微阴沉着脸,本来他是不想找没鹿回部首领窦宾的,因为那样会显得他弱小,但现在部众被赵云麾下鬼骑吓破胆了,派贱奴去刺杀赵云也失败了。 难道真的给赵云五万匹战马吗?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请窦宾相助,共诛赵云。 没鹿回部与拓跋力微的索头部,其实就隔一座狼山,位于鸡鹿塞以西的草原上。 没过两天,拓跋力微派出的人,就抵达了没鹿回部王庭。 这个时期的鲜卑人,四分五裂,势力稍大的鲜卑部落首领,都是以王自居,像没鹿回部首领窦宾,更是以大汗自居。 当然,窦宾的实力,在河套索头部之上,麾下有七万控弦之士。 窦宾年纪在三十岁的样子,是一个身量高大,标准汉人面孔的首领。 在多日前,窦宾就听逃出鸡鹿塞的拓跋散骑说,他们的王庭遭到汉骑的袭击。 对于这个消息,窦宾选择观望,首先拓跋力微、拓跋匹孤俩兄弟没有向他求助。 那么,若他出兵进入河套,是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再则,他也想看看拓跋邻死后,拓跋家的两个小崽子能不能守住家业。 当然,他是希望那俩小崽子向他求助的,毕竟求人,自然要送礼,不然办事效率会很低,或者不办。 他相信这个道理,拓跋邻死前肯定是教了两个小崽子的。 只听,拓跋力微的使者,对窦宾恭敬道:“没鹿回大汗,我王说我部与赵云必将不死不休,希望大汗看在两部多年的友谊,出兵相助!” “我王还说,灭掉赵云后,我部将全族东迁西安阳以东,朔方全境请大汗照看!” 窦宾闻言大笑,对于朔方境内的平原,他早就垂涎欲滴,那可是一片水草丰美的宝地。 如今,拓跋小崽子还是懂人情世故的,承诺把朔方许给他,遂义正严辞道: “本汗与拓跋老首领交情莫逆,如今友盟蒙难,本汗自当鼎力相助,你回去转告拓跋小王,本汗这就率三万勇士东进相助!” … 西安阳,阳山。 “军师,咱们也不能在这里干等啊!” 一万大军在阳山中待了半个月,虽然不像最初那般不能起火造饭,但一连十日就这么干等,让韩猛有些抓狂了,实在忍不住找到贾诩抱怨。 贾诩坐在树下小帐内看书,抬眼望向韩猛:“韩将军稍安勿躁,鞠将军不是还没到嘛!“ “军师,再等我就要等疯了,而且主公那边的联系早就断了,我这心里真没底!” 韩猛一副难受的样子,当初,他在广宗投降,后来赵云言出必行,将他妻儿完好无损从邺城救出来,此恩此情,韩猛一直记着。 如今,与赵云那边断联系快半个月了,他真的很担心。 贾诩走出小帐,展目望向西南方向,自信道: “只要那边没有出现冲天浓烟,那么局势还在主公掌控之中。” “当然,就算出现了浓烟,以主公盖世之勇,以及浮屠之威,主公也能全身而退,所以韩将军,还是耐心多一点!” 韩猛想想也对,不禁看向山下数里外,沿河驻扎的上万鲜卑骑兵,不爽道: “军师,那群鲜卑奴真烦人,末将好想灭了他们!” 贾诩笑了笑,他也讨厌被人天天盯着,但以他现在的情况,是收拾不了那支骑兵的。 一旦下山必被鲜卑骑兵风筝,到时候不死都要脱层皮,说道: “韩将军忍忍!等鞠将军麾下先登营来收拾鲜卑奴!” “唉!” 韩猛叹息一声,他很怀念当日在美稷给自家主公扛旗,那样就能跟着骑兵冲杀,哪里像现在这样被动? 心中不禁暗道:“鞠伯崇啊鞠伯崇,你狗日的就不能走快点? …… “阿嚏!” 云中郡咸阳县境内,鞠义跨坐骏马领军西进,突然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喷嚏。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大喝道:“二三子些,都给老子雄起,天黑之前必须赶到稒阳城!” 稒阳城隶属五原郡,也就是说鞠义很快就要进入五原郡了。 在两个多月前,也就是赵云在太原等军械辎重时,他就收到了赵云的传信,赵云在信中说,他将出兵西河,先解了西河匈奴之患,再从西河杀向南匈奴王庭。 本来,鞠义认为这必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事,毕竟要灭掉拥有数万铁骑的南匈奴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赵云再次创造奇迹,仅用不到一个月,就干掉了南匈奴。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老天都站在赵云这边,呼厨泉居然在没有拔掉离石城的情况下,一窝蜂涌入秦晋古道,然后被两面夹击,死的不能再死。 可以说呼厨泉这一手,直接导致了南匈奴的灭亡,不然战事必然持久。 得到南匈奴覆灭的消息后,鞠义知道自己快出塞了,果真没过几天,塞外的数万鲜卑骑兵,像家里着火了一般,连夜西撤了。 但他并不能马上出塞,一旦被鲜卑骑兵探知,必然不介意回头灭了他。 所以,他等了数日,等斥候西探百里后才领着一万边军出塞。 而今他已西进十日,差不多走了八百余里,与信中约定的地点也就快到了。 鞠义的内心中是激动的,他从当年在安次投降后,已经三年多了。 这三年来,他没有打一场仗,他急需证明自己,让天下人知道他鞠义是能打仗,还能打胜仗的人。 … 五日后 阳山之南黄河岸边,数骑鲜卑游哨疾驰进阿乌的营地。 阿乌,就是八年前那个参与平城塞之战,最后仅他一人幸存,带着拓跋洁汾首级去见拓跋邻的阿乌。 “禀万长,以东三十里方向,发现一支汉人步军,人数约万!”游哨向阿乌禀报。 万人汉军? 阿乌沉吟不语,经过当年那场惨败,他教训非常深刻,并未因为对方是一支步军就轻视。 他不禁抬目望向北边的阳山,里面藏了多少汉军他不清楚,现在又来一支汉军。 怎么办? 阿乌不停问自己该怎么做? 是领兵杀向三十里外的汉军,还是西撤? 如果杀向以东三十里处汉军,打赢了不说,打输了可就被山里这支汉军断了后路。 沉吟半晌后,阿乌决定稳一点,喝道:“传令西撤!” 河岸边驻扎的鲜卑骑兵西撤,自然无法瞒过居高远望的阳山藏军,韩猛急匆匆向贾诩禀报。 贾诩笑了笑:“这支鲜卑骑令人有些失望,不过也无伤大雅!” “一群没卵的东西,要不是追不上,老子一定追杀他们!” 韩猛愤恨不已,困老子在山上这么久,一见我方援军来了,招呼都不打就跑,欺负老子没马是不? 贾诩笑着摇了摇头,对一向沉稳的牵招道:“牵将军派斥候尾随鲜卑骑,其他人收拾辎重,下山与鞠将军汇合!” 第545章 何人能挡? 朔方郡,申屠泽北岸。 王庭内,赵云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鸡鹿塞外没鹿回部参与进来了。 如今,他完全被围死了,王庭外不下八万鲜卑骑兵,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战马的嘶鸣声如海浪一般。 王帐中,赵云闭目沉思,当下的局势,与当初在南匈奴完全不一样了! 如今,就算他可以用王庭内妇孺要挟一部分鲜卑人,但没鹿回部肯定不会受要挟。 所以,想要如南匈奴那般灭掉拓跋鲜卑,几乎是不可能了。 既然无法覆灭拓跋鲜卑,那么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必须弄死拓跋力微。 因为那段记忆,他清楚拓跋力微这个人的威胁。 在历史上,拓跋力微活了整整一百零三岁,跨越了汉末、三国,以及西晋初期三个时代,拓跋鲜卑也在拓跋力微的带领下,不断兼并鲜卑部落,成为当时最强大鲜卑部落,拥有二十多万控弦之士,牢牢掌控了河套地区。 同时,拓跋力微为了奠定拓跋氏在酋部中的绝对领导地位,还搞一段颇具神话色彩的天女送子,说他的母亲是天女,他是神的儿子。 其实,都他妈扯蛋,愚弄民众的把戏罢了。 不过,古人就吃这一套,还真信了拓跋力微是天女的儿子,从而奠定了拓跋氏在鲜卑中的绝对领导权。 这才有他的子孙,在五胡乱华时,先后建立代国、北魏等政权。 既然知道拓跋力微是个巨大的隐患,所以赵云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扼杀。 但想要杀掉数万骑兵中的拓跋力微,又岂能那么容易? 想到拓跋力微那个小崽子,赵云不禁看向身后的伊娄月,这美妇如今很听话,甚至对他百依百顺。 见赵云目光投向她,伊娄月款款走到赵云面前,嘴唇嗫嚅,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赵云似乎猜到了她的意思:“你想让我与你儿子罢战?” 伊娄月点了点头,满眼柔情地看着赵云,她与赵云相处马上就一个月了,多年守寡的她,真的恋上了赵云。 “我以前说过,我有点后悔来这里了,如今不是我不想罢战,而是你儿子不愿!”赵云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伊娄月仔细看了看赵云,又回首看向王帐里间,汉语生硬:“那你放了阿奴!” 赵云轻笑道:“现在,她对你儿子已经没用了,我若放她回去,吃亏的就是我!” 伊娄月好似明白了什么,指了指自己:“你要放了我?” 赵云摇了摇头:“不是放了你,是希望你作为我的使者,与你儿子谈一谈!同时也让你部落的民众,知道我的诚意!” 闻言,伊娄月脸上竟露出了不舍之色,之前她想逃离这里,但现在赵云要放了她,她反而不舍了起来。 赵云拍了拍她的后背:“只要你说服你儿子,我以后带你去中原如何?” 伊娄月面露喜色,一脸向往:“我愿意!” 赵云大笑,一把搂起伊娄月,向里间走去,算是给她饯行… …… 当日下午,赵云将伊娄月放了… 没多久,拓跋力微听说她母亲回来了,喜不自禁地策马相迎。 母子俩紧紧抱在一起,拓跋力微语气关心:“摩敦,赵云狗贼有没有为难你?” 伊娄月摇了摇头:“王儿,你喜欢汉学没错,他们汉人很讲礼仪,我虽然是俘虏,但赵州牧也未曾亏待!”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拓跋力微连连道好,与母亲松开后,说道: “摩敦,随儿子来,没鹿回大汗也来了,如今摩敦归来,孩儿再无肘制,必将与没鹿回大汗灭了赵云狗贼,为阿大报仇!” 一听此言,伊娄月显得非常生气: “胡说,王庭内还有我族三万族人?你若对她们不管不顾,以后谁拥戴你?” 拓跋力微连忙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 当日,他与其兄拓跋匹孤返回王庭时,他自然要表现的比其兄仁爱,所以严厉呵斥其兄不顾威胁冲击王庭。 但现在,与他争王位的拓跋匹孤已经死了,他就成了索头部唯一的继承人。 那么,有些东西就不用再装了,他应该以壮大拓跋鲜卑为己任,而不应该被两三万妇孺束缚。 况且,上次阿奴那贱奴刺杀失败后,他派人请窦宾出兵时,就已经做了最坏打算。 如今,他母亲也回来了,那么他一丝肘制也没有了,至于王庭内的妇孺,哪有赵云的人头重要。 拓跋力微母子回到大帐不久,没鹿回大汗窦宾闻迅赶来,看着肤色白皙,身材丰满的伊娄月。 窦宾有些失神,这么美的女人守寡这么多年,真是天大的罪过啊,太暴殄天物了。 “咳咳!” 拓跋力微轻咳两声。 窦宾回过神来,尬笑两声:“小王,母阏氏已回,覆灭赵云的时候到了!” 伊娄月当即反对:“不可,王庭内还有我族三万妇孺,怎能不顾惜?若是我方攻打赵云,届时赵云必定玉石俱焚,所以我认为,应该与赵云和谈!” 窦宾贪婪地瞥了一眼伊娄月,这女人虽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但他感觉这女人有为赵云说话的成分,暗道:莫非这女人与赵云有一腿? 再看伊娄月容光焕发的面容,窦宾心头一痛,越发笃定心中的猜测,这模样哪像守寡多年的模样? 遂意有所指道:“看来母阏氏在赵云那里做俘虏很滋润嘛?” “没鹿回大汗,请注意你的言辞,摩敦是我索头部的母阏氏!” 拓跋力微面色一沉,他知道窦宾什么意思,但他不允许任何人说出来,因为这对他是耻辱。 窦宾笑了笑,转身出帐:“那你母子俩先商量好了再说!” 窦宾离开后,伊娄月刚欲劝拓跋力微和谈。 拓跋力微却当即打断:“摩敦身陷囹圄近月,快去休息!” 伊娄月咽下了想说的话,准备晚点再劝儿子,反正无论如何也要促成和谈,避免干戈。 … 翌日清晨。 王帐内,胡床上,赵云掀开被褥起身,里面阿奴依旧被丝巾束住手脚,这娘们一般人不是对手,所以赵云只能出此下策,天天绑着。 “你还想回拓跋力微身边?” 赵云手指勾起阿奴绝美的下颌,哂笑不已,女人都有恋爱脑吗? 阿奴没有回答,她眼中闪过失落,但似乎又有希冀。 赵云自顾自暇地一边穿衣,一边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放了伊娄月吗?因为从拓跋力微请窦宾出兵,伊娄月就无法束缚拓跋力微了!” 阿奴依旧没有吭声,但她心里认可赵云的话,因为她已看出拓跋力微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只要利益足够,他拓跋力微又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呢?(正史中,拓跋力微听闻小舅子要害他,二话不说就杀死睡他身边的妻子,为人极其狠辣。) 穿好衣服后,赵云摸着阿奴精致的面庞,怜惜道: “傻女人,你跟着我,绝对比拓跋力微强。” “当然…若你一意孤行,想要去找拓跋力微,我也不阻挡,因为大战即将开始了,我没有时间与你耗,我现在就放了你!” “不过,我们汉人有句话叫一夜夫妻百日恩,顺便提醒你一句,去见拓跋力微时,最好留个心眼,不然你一个女人落入一群男人之中,下场会很惨的!” “好了,不说了,要走你就走,不走就留下来!” 语毕,赵云伸手解开了阿奴手腕处的丝巾。 只见,那里已经勒得青紫凹陷。 赵云起身向外走去,回头道:“哦,对了,你可不要再想刺杀我,凭你的本事还杀不了我!” 在赵云即将走出大帐时,褥中阿奴突然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闻言,赵云哈哈大笑,浑身战意喷薄而出,凛然道: “这个天下,我赵云欲走,何人能挡?” 阿奴愣愣地看着消失于王帐的背影,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545章 何人能挡? 朔方郡,申屠泽北岸。 王庭内,赵云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鸡鹿塞外没鹿回部参与进来了。 如今,他完全被围死了,王庭外不下八万鲜卑骑兵,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战马的嘶鸣声如海浪一般。 王帐中,赵云闭目沉思,当下的局势,与当初在南匈奴完全不一样了! 如今,就算他可以用王庭内妇孺要挟一部分鲜卑人,但没鹿回部肯定不会受要挟。 所以,想要如南匈奴那般灭掉拓跋鲜卑,几乎是不可能了。 既然无法覆灭拓跋鲜卑,那么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必须弄死拓跋力微。 因为那段记忆,他清楚拓跋力微这个人的威胁。 在历史上,拓跋力微活了整整一百零三岁,跨越了汉末、三国,以及西晋初期三个时代,拓跋鲜卑也在拓跋力微的带领下,不断兼并鲜卑部落,成为当时最强大鲜卑部落,拥有二十多万控弦之士,牢牢掌控了河套地区。 同时,拓跋力微为了奠定拓跋氏在酋部中的绝对领导地位,还搞一段颇具神话色彩的天女送子,说他的母亲是天女,他是神的儿子。 其实,都他妈扯蛋,愚弄民众的把戏罢了。 不过,古人就吃这一套,还真信了拓跋力微是天女的儿子,从而奠定了拓跋氏在鲜卑中的绝对领导权。 这才有他的子孙,在五胡乱华时,先后建立代国、北魏等政权。 既然知道拓跋力微是个巨大的隐患,所以赵云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扼杀。 但想要杀掉数万骑兵中的拓跋力微,又岂能那么容易? 想到拓跋力微那个小崽子,赵云不禁看向身后的伊娄月,这美妇如今很听话,甚至对他百依百顺。 见赵云目光投向她,伊娄月款款走到赵云面前,嘴唇嗫嚅,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赵云似乎猜到了她的意思:“你想让我与你儿子罢战?” 伊娄月点了点头,满眼柔情地看着赵云,她与赵云相处马上就一个月了,多年守寡的她,真的恋上了赵云。 “我以前说过,我有点后悔来这里了,如今不是我不想罢战,而是你儿子不愿!”赵云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伊娄月仔细看了看赵云,又回首看向王帐里间,汉语生硬:“那你放了阿奴!” 赵云轻笑道:“现在,她对你儿子已经没用了,我若放她回去,吃亏的就是我!” 伊娄月好似明白了什么,指了指自己:“你要放了我?” 赵云摇了摇头:“不是放了你,是希望你作为我的使者,与你儿子谈一谈!同时也让你部落的民众,知道我的诚意!” 闻言,伊娄月脸上竟露出了不舍之色,之前她想逃离这里,但现在赵云要放了她,她反而不舍了起来。 赵云拍了拍她的后背:“只要你说服你儿子,我以后带你去中原如何?” 伊娄月面露喜色,一脸向往:“我愿意!” 赵云大笑,一把搂起伊娄月,向里间走去,算是给她饯行… …… 当日下午,赵云将伊娄月放了… 没多久,拓跋力微听说她母亲回来了,喜不自禁地策马相迎。 母子俩紧紧抱在一起,拓跋力微语气关心:“摩敦,赵云狗贼有没有为难你?” 伊娄月摇了摇头:“王儿,你喜欢汉学没错,他们汉人很讲礼仪,我虽然是俘虏,但赵州牧也未曾亏待!”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拓跋力微连连道好,与母亲松开后,说道: “摩敦,随儿子来,没鹿回大汗也来了,如今摩敦归来,孩儿再无肘制,必将与没鹿回大汗灭了赵云狗贼,为阿大报仇!” 一听此言,伊娄月显得非常生气: “胡说,王庭内还有我族三万族人?你若对她们不管不顾,以后谁拥戴你?” 拓跋力微连忙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 当日,他与其兄拓跋匹孤返回王庭时,他自然要表现的比其兄仁爱,所以严厉呵斥其兄不顾威胁冲击王庭。 但现在,与他争王位的拓跋匹孤已经死了,他就成了索头部唯一的继承人。 那么,有些东西就不用再装了,他应该以壮大拓跋鲜卑为己任,而不应该被两三万妇孺束缚。 况且,上次阿奴那贱奴刺杀失败后,他派人请窦宾出兵时,就已经做了最坏打算。 如今,他母亲也回来了,那么他一丝肘制也没有了,至于王庭内的妇孺,哪有赵云的人头重要。 拓跋力微母子回到大帐不久,没鹿回大汗窦宾闻迅赶来,看着肤色白皙,身材丰满的伊娄月。 窦宾有些失神,这么美的女人守寡这么多年,真是天大的罪过啊,太暴殄天物了。 “咳咳!” 拓跋力微轻咳两声。 窦宾回过神来,尬笑两声:“小王,母阏氏已回,覆灭赵云的时候到了!” 伊娄月当即反对:“不可,王庭内还有我族三万妇孺,怎能不顾惜?若是我方攻打赵云,届时赵云必定玉石俱焚,所以我认为,应该与赵云和谈!” 窦宾贪婪地瞥了一眼伊娄月,这女人虽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但他感觉这女人有为赵云说话的成分,暗道:莫非这女人与赵云有一腿? 再看伊娄月容光焕发的面容,窦宾心头一痛,越发笃定心中的猜测,这模样哪像守寡多年的模样? 遂意有所指道:“看来母阏氏在赵云那里做俘虏很滋润嘛?” “没鹿回大汗,请注意你的言辞,摩敦是我索头部的母阏氏!” 拓跋力微面色一沉,他知道窦宾什么意思,但他不允许任何人说出来,因为这对他是耻辱。 窦宾笑了笑,转身出帐:“那你母子俩先商量好了再说!” 窦宾离开后,伊娄月刚欲劝拓跋力微和谈。 拓跋力微却当即打断:“摩敦身陷囹圄近月,快去休息!” 伊娄月咽下了想说的话,准备晚点再劝儿子,反正无论如何也要促成和谈,避免干戈。 … 翌日清晨。 王帐内,胡床上,赵云掀开被褥起身,里面阿奴依旧被丝巾束住手脚,这娘们一般人不是对手,所以赵云只能出此下策,天天绑着。 “你还想回拓跋力微身边?” 赵云手指勾起阿奴绝美的下颌,哂笑不已,女人都有恋爱脑吗? 阿奴没有回答,她眼中闪过失落,但似乎又有希冀。 赵云自顾自暇地一边穿衣,一边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放了伊娄月吗?因为从拓跋力微请窦宾出兵,伊娄月就无法束缚拓跋力微了!” 阿奴依旧没有吭声,但她心里认可赵云的话,因为她已看出拓跋力微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只要利益足够,他拓跋力微又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呢?(正史中,拓跋力微听闻小舅子要害他,二话不说就杀死睡他身边的妻子,为人极其狠辣。) 穿好衣服后,赵云摸着阿奴精致的面庞,怜惜道: “傻女人,你跟着我,绝对比拓跋力微强。” “当然…若你一意孤行,想要去找拓跋力微,我也不阻挡,因为大战即将开始了,我没有时间与你耗,我现在就放了你!” “不过,我们汉人有句话叫一夜夫妻百日恩,顺便提醒你一句,去见拓跋力微时,最好留个心眼,不然你一个女人落入一群男人之中,下场会很惨的!” “好了,不说了,要走你就走,不走就留下来!” 语毕,赵云伸手解开了阿奴手腕处的丝巾。 只见,那里已经勒得青紫凹陷。 赵云起身向外走去,回头道:“哦,对了,你可不要再想刺杀我,凭你的本事还杀不了我!” 在赵云即将走出大帐时,褥中阿奴突然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闻言,赵云哈哈大笑,浑身战意喷薄而出,凛然道: “这个天下,我赵云欲走,何人能挡?” 阿奴愣愣地看着消失于王帐的背影,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546章 拓跋力微,得不偿失 王庭以北。 拓跋力微大帐内,他正准备对王庭发起总攻。 而那支令他忌惮的鬼骑,他决定让不知情的窦宾去扛,这样既能削弱没鹿回部,还能借此寻找鬼骑的缺点。 因为,上次死鬼王兄交战时间太短,他根本没有看出鬼骑的破绽,所以这次让窦宾去。 但是,拓跋力微也拿不准赵云派出鬼骑的方位,到底是东面还是西面? 若他搞错了,那么他的人很可能遇上鬼骑,到时候又要吃亏,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让窦宾吸引鬼骑的攻击。 “报!” 正在拓跋力微思索时,帐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和唱报声。 “启禀我王,阿乌万长派卑下来报,约两万汉人步兵,向我方压进!” 闻报,拓跋力微并未太过在意,在他想来,阿乌有一万骑兵,想要拖住两万步军,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让阿乌于阳山拖住汉军,待本王解决赵云,再挥军驰援!” 报信哨骑一怔,偷偷瞅拓跋力微一眼,弱弱道:“阿乌万长已不在阳山!” 拓跋力微目光一冷,喝道:“不是让他控扼阳山吗?他现在在何处?” 报信哨骑吓了一跳,硬着头皮回答:“广…广牧!” “混账!” 拓跋力微怒不可遏,阿乌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敢擅自撤兵? 而且,汉军都到广牧了才派人禀报,距此地已不足两百里了,怒喝道: “让那混账给本王拦住汉军,若汉军再西进一步,本王必诛其妻儿!” “是!” 报信哨骑赶紧应命,逃也似的退出大帐。 对于这个消息,拓跋力微气愤难当,在大帐中一捅乱砸,惊得隔壁帐中伊娄月急忙赶来。 “王儿,怎如此火气?” 看着狼藉一片的大帐,伊娄月一脸关切。 拓跋力微抬目看向母亲,冷声道:“两万汉军已至广牧!” 而伊娄月心中不忧反喜,她觉得这是促成和谈的契机,连忙道: “那赶紧与赵云和谈,休止兵戈!” “和谈?” 拓跋力微稍微平息的怒气,一下被点燃了,面露厌恶: “你回来就想着和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儿子?” “从昨天你回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劝我和谈,你这样会让我反感的!” “昨日,窦宾能看出来,你以为我眼睛瞎了吗?有些话我本不想说,也装作不知,是给你颜面,你知道吗?” “摩敦,请你不要忘记,阿大是死在赵云手里的,是他杀了你的丈夫,你记住了吗?” 拓跋力微这番话,就像是野兽在咆哮。 吓得伊娄月不住后退,她没想到一向恭顺的儿子,会如此对她发火。 同时,她也感到羞愧,也许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她羞愧地离开了大帐… 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拓跋力微阴沉着脸,对帐外大喝:“速请没鹿回大汗!” 如今,两万汉军距此已不足两百里,这让拓跋力微急切起来,他深知若是这支汉军与赵云会合了。 那么,他想要诛杀赵云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他必须在那支汉军抵达此地前,解决赵云,不然局势将更加恶劣。 没一会儿,窦宾在亲骑簇拥中来到拓跋力微这边,见大帐内兵卒正在收拾。 窦宾也不点破,施然落坐,看向阴沉着脸的拓跋力微:“小王请本汗来此?” 拓跋力微目光冷冽,厉声道:“没鹿回大汗,我意明日一早,对王庭发起总攻,诛杀赵云!” 窦宾面带嘲弄:“你母子俩商量好了?” 拓跋力微冷冽的目光盯着窦宾,冷冷道:“我才是拓跋的王!” “哈哈哈!” 窦宾抚掌大笑:“这就对了嘛,这才像个男人!那么你打算如何进攻?别忘了赵云捏着你方几万妇孺!” 拓跋力微知道窦宾想说什么,不就是担心他的部众因妻儿在赵云手中捏着,不愿跟随他攻击王庭嘛! 拓跋力微冷然道:“有一支汉军已至广牧,我会将那些懦夫派去阻击汉军!” 窦宾又是大笑,拓跋力微与其祖父拓跋邻一样,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竟想到用这种方式将那群投鼠忌器的部众支开。 这样的话,拓跋力微就能放手攻打王庭。 届时,赵云如果杀了那些妇孺,更将激起部众的复仇之火,如此一来赵云必死无疑。 窦宾大笑:“小王之才,本汗不及也!” 但是,拓跋力微没有从窦宾那里看出一丝赞美,反而是一种讽刺,似乎是说:你的狠辣,我是比不上的! 拓跋力微眸子里闪过一道阴狠,这次他不仅要灭了赵云,还要利用鬼骑灭了窦宾。 届时,就用没鹿回部的女人,来抚慰部众的伤痛! 随后,窦宾返回自己驻军的王庭西面,为明日攻打王庭做准备。 而拓跋力微则以阻击汉军西进为由,派出那些妻儿被赵云控制的骑兵,去广牧方向阻击汉军。 本来这些鲜卑骑兵是不愿意的,因为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妻儿。 毕竟,这是他们无法割舍的亲情。 但是,拓跋力微以赵云释放母阏氏为例,告诉他们赵云是不敢动他们妻儿的,不然赵云怎么会把母阏氏释放? 这近两万鲜卑骑兵一想,还真是这样,他们的妻儿可没有母阏氏那样的地位。 既然,赵云把价值最大的母阏氏都释放了,那应该不会伤害他们的妻儿。 于是乎,这近两万鲜卑骑兵领命去广牧拦截汉军。 支开了这些骑兵后,拓跋力微彻底没了肘制,他双拳紧握,切齿自语: “赵云,这次你死定了!” …… 王庭中,赵云查看庭内防御工事后,返回王帐。 还未进入王帐内,门口驻守的斥候对赵云低声禀报。 赵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马上又掠起一道精光。 他迈步走入王帐内,美人芳香消散,胡床空荡,不禁叹息一声。 那傻女人,还是走了! 坐在榻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丝失落? 也许是他情太多,又或许是他心太贪。 “启禀主公,鲜卑奴大批哨骑向王庭靠近!”张烈疾步进入王帐,抱拳禀报。 赵云从里间走出,身上气势一变:“传令,胆敢靠近,尽皆诛杀!” 没过多久,暮色降临,王帐内变得昏暗起来。 突然,王庭外响起了悠远绵长的号角声。 闻声,赵云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拓跋力微这小崽子,不愧在历史上有那么大的成就,居然学了不少我汉人的东西。 张烈再次疾步入帐,抱拳道:“启禀主公,数支奴骑向王庭杀来,是否送他们些人头?” 以前,只要有鲜卑骑兵敢向王庭靠近,庭内就会扔出一些人质的人头,进行震慑,使其不敢妄动。 但现在,赵云却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用过的招术,不可能永远管用,打开口子,放他们进来!” “诺!” 张烈高声应诺,快步而出。 帐中,赵云脱下战甲,换了一身黑衣,继而拾起配剑白虹,拔出剑锋轻轻地擦拭了起来… 他动作轻柔细致,就像父亲抚摸孩子一般。 渐渐地,王庭内响起了兵戈撞击声、惨叫声,以及战马的悲鸣声。 赵云依旧细心地擦拭着剑锋,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随着时间流逝,王庭内厮杀越来越激烈,赵云如旧盘坐于帐中,细心地擦拭剑锋的每一寸。 如镜的锋刃,在油灯下,折射出阴寒的光芒。 帐外,皎月下,模糊的月光中,呈现一道道沟壑,鲜卑骑兵冲入王庭,很多人便马失前蹄,人和马一同栽入沟壑中,接连惊起人马的悲鸣。 见无法奔马,鲜卑骑兵跳下马背,成群结队涌入王庭内。 这时,藏身前方沟壑中的白袍军齐齐端起军弩,箭矢如蝗。 一波弩矢袭去,对于防御装备落后的鲜卑人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就算侥幸没死,但也失去了再战能力。 紧接着,鲜卑人开始张弓反击,白袍军挺起骑盾,伏于战壕中。 这一道道沟壑,是赵云在此一个月的杰作,至于劳力,当然是那两三万俘虏。 虽然是一群妇孺,但数量足够庞大,已将整个王庭刨的像棋盘一般,到处都是沟沟坎坎,骑兵一进来,马腿就跑不起来了。 而游牧民族最大的优势在于骑射,现在他们的马骑不了。 鲜卑人下马成为步兵,不论是经验,还是装备,都远远不如白袍军,况且一汉当五胡,可不是说着玩的。 在一道道战壕中,下马的鲜卑人被白袍军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激战到午夜,数支下马步战的鲜卑骑兵被杀得崩溃了,一个个亡魂丧胆地向王庭外逃去… 拓跋力微得到这个消息,怒气冲冲去了隔壁帐篷。 “王儿,寻摩敦何事?” 伊娄月早已睡下,被突然闯进来的拓跋力微吓了一大跳。 “摩敦为何不说,赵云在王庭内布下无数陷阱?” 拓跋力微非常生气,明明从那边回来,却不提醒他赵云在王庭内布下了无数陷阱,害得他派去的五千人马折损过半,他真怀疑赵云把他母亲给调换了。 伊娄月显得很无辜,含着泪水,解释道: “我在那边,天天被控制在穹庐内,就算出去也被蒙住了眼睛,虽曾听到庭中吵闹,但我并不知道在干什么!” 说完,伊娄月委屈地伏床痛哭。 拓跋力微不愿承认自己错怪了母亲,转身而出。 回到大帐中,拓跋力微怒沉着脸,他从小学习汉人文化,了解不少汉家兵法,今夜他派兵袭击王庭,虽然没想过能轻易攻下王庭,但也是在为明日总攻做铺垫,希望借助今晚的袭击,以此疲惫白袍军,明日一战而定。 但现在,派出的人马折损过半,严重打击了士气,反倒得不偿失了。 “什么人?” 就在这时,帐外惊起亲骑的呵斥声,以及拔刀声。 拓跋力微一怔,对帐外道:“怎么回事?” “回禀我王,刚才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帐外亲骑连忙回禀。 少倾,又有一人禀报道:“启禀我王,小人拾得一布条,上面有字!” “还不拿进来?” 拓跋力微一脸愠色,居然有人摸入了他上万铁骑之中? 帐外亲骑连忙捧着布条入内,拓跋力微接过一看,是几个血字,恨声道: “这个贱奴!” 第546章 拓跋力微,得不偿失 王庭以北。 拓跋力微大帐内,他正准备对王庭发起总攻。 而那支令他忌惮的鬼骑,他决定让不知情的窦宾去扛,这样既能削弱没鹿回部,还能借此寻找鬼骑的缺点。 因为,上次死鬼王兄交战时间太短,他根本没有看出鬼骑的破绽,所以这次让窦宾去。 但是,拓跋力微也拿不准赵云派出鬼骑的方位,到底是东面还是西面? 若他搞错了,那么他的人很可能遇上鬼骑,到时候又要吃亏,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让窦宾吸引鬼骑的攻击。 “报!” 正在拓跋力微思索时,帐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和唱报声。 “启禀我王,阿乌万长派卑下来报,约两万汉人步兵,向我方压进!” 闻报,拓跋力微并未太过在意,在他想来,阿乌有一万骑兵,想要拖住两万步军,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让阿乌于阳山拖住汉军,待本王解决赵云,再挥军驰援!” 报信哨骑一怔,偷偷瞅拓跋力微一眼,弱弱道:“阿乌万长已不在阳山!” 拓跋力微目光一冷,喝道:“不是让他控扼阳山吗?他现在在何处?” 报信哨骑吓了一跳,硬着头皮回答:“广…广牧!” “混账!” 拓跋力微怒不可遏,阿乌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敢擅自撤兵? 而且,汉军都到广牧了才派人禀报,距此地已不足两百里了,怒喝道: “让那混账给本王拦住汉军,若汉军再西进一步,本王必诛其妻儿!” “是!” 报信哨骑赶紧应命,逃也似的退出大帐。 对于这个消息,拓跋力微气愤难当,在大帐中一捅乱砸,惊得隔壁帐中伊娄月急忙赶来。 “王儿,怎如此火气?” 看着狼藉一片的大帐,伊娄月一脸关切。 拓跋力微抬目看向母亲,冷声道:“两万汉军已至广牧!” 而伊娄月心中不忧反喜,她觉得这是促成和谈的契机,连忙道: “那赶紧与赵云和谈,休止兵戈!” “和谈?” 拓跋力微稍微平息的怒气,一下被点燃了,面露厌恶: “你回来就想着和谈?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儿子?” “从昨天你回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劝我和谈,你这样会让我反感的!” “昨日,窦宾能看出来,你以为我眼睛瞎了吗?有些话我本不想说,也装作不知,是给你颜面,你知道吗?” “摩敦,请你不要忘记,阿大是死在赵云手里的,是他杀了你的丈夫,你记住了吗?” 拓跋力微这番话,就像是野兽在咆哮。 吓得伊娄月不住后退,她没想到一向恭顺的儿子,会如此对她发火。 同时,她也感到羞愧,也许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她羞愧地离开了大帐… 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拓跋力微阴沉着脸,对帐外大喝:“速请没鹿回大汗!” 如今,两万汉军距此已不足两百里,这让拓跋力微急切起来,他深知若是这支汉军与赵云会合了。 那么,他想要诛杀赵云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他必须在那支汉军抵达此地前,解决赵云,不然局势将更加恶劣。 没一会儿,窦宾在亲骑簇拥中来到拓跋力微这边,见大帐内兵卒正在收拾。 窦宾也不点破,施然落坐,看向阴沉着脸的拓跋力微:“小王请本汗来此?” 拓跋力微目光冷冽,厉声道:“没鹿回大汗,我意明日一早,对王庭发起总攻,诛杀赵云!” 窦宾面带嘲弄:“你母子俩商量好了?” 拓跋力微冷冽的目光盯着窦宾,冷冷道:“我才是拓跋的王!” “哈哈哈!” 窦宾抚掌大笑:“这就对了嘛,这才像个男人!那么你打算如何进攻?别忘了赵云捏着你方几万妇孺!” 拓跋力微知道窦宾想说什么,不就是担心他的部众因妻儿在赵云手中捏着,不愿跟随他攻击王庭嘛! 拓跋力微冷然道:“有一支汉军已至广牧,我会将那些懦夫派去阻击汉军!” 窦宾又是大笑,拓跋力微与其祖父拓跋邻一样,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竟想到用这种方式将那群投鼠忌器的部众支开。 这样的话,拓跋力微就能放手攻打王庭。 届时,赵云如果杀了那些妇孺,更将激起部众的复仇之火,如此一来赵云必死无疑。 窦宾大笑:“小王之才,本汗不及也!” 但是,拓跋力微没有从窦宾那里看出一丝赞美,反而是一种讽刺,似乎是说:你的狠辣,我是比不上的! 拓跋力微眸子里闪过一道阴狠,这次他不仅要灭了赵云,还要利用鬼骑灭了窦宾。 届时,就用没鹿回部的女人,来抚慰部众的伤痛! 随后,窦宾返回自己驻军的王庭西面,为明日攻打王庭做准备。 而拓跋力微则以阻击汉军西进为由,派出那些妻儿被赵云控制的骑兵,去广牧方向阻击汉军。 本来这些鲜卑骑兵是不愿意的,因为他们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妻儿。 毕竟,这是他们无法割舍的亲情。 但是,拓跋力微以赵云释放母阏氏为例,告诉他们赵云是不敢动他们妻儿的,不然赵云怎么会把母阏氏释放? 这近两万鲜卑骑兵一想,还真是这样,他们的妻儿可没有母阏氏那样的地位。 既然,赵云把价值最大的母阏氏都释放了,那应该不会伤害他们的妻儿。 于是乎,这近两万鲜卑骑兵领命去广牧拦截汉军。 支开了这些骑兵后,拓跋力微彻底没了肘制,他双拳紧握,切齿自语: “赵云,这次你死定了!” …… 王庭中,赵云查看庭内防御工事后,返回王帐。 还未进入王帐内,门口驻守的斥候对赵云低声禀报。 赵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马上又掠起一道精光。 他迈步走入王帐内,美人芳香消散,胡床空荡,不禁叹息一声。 那傻女人,还是走了! 坐在榻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丝失落? 也许是他情太多,又或许是他心太贪。 “启禀主公,鲜卑奴大批哨骑向王庭靠近!”张烈疾步进入王帐,抱拳禀报。 赵云从里间走出,身上气势一变:“传令,胆敢靠近,尽皆诛杀!” 没过多久,暮色降临,王帐内变得昏暗起来。 突然,王庭外响起了悠远绵长的号角声。 闻声,赵云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拓跋力微这小崽子,不愧在历史上有那么大的成就,居然学了不少我汉人的东西。 张烈再次疾步入帐,抱拳道:“启禀主公,数支奴骑向王庭杀来,是否送他们些人头?” 以前,只要有鲜卑骑兵敢向王庭靠近,庭内就会扔出一些人质的人头,进行震慑,使其不敢妄动。 但现在,赵云却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用过的招术,不可能永远管用,打开口子,放他们进来!” “诺!” 张烈高声应诺,快步而出。 帐中,赵云脱下战甲,换了一身黑衣,继而拾起配剑白虹,拔出剑锋轻轻地擦拭了起来… 他动作轻柔细致,就像父亲抚摸孩子一般。 渐渐地,王庭内响起了兵戈撞击声、惨叫声,以及战马的悲鸣声。 赵云依旧细心地擦拭着剑锋,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随着时间流逝,王庭内厮杀越来越激烈,赵云如旧盘坐于帐中,细心地擦拭剑锋的每一寸。 如镜的锋刃,在油灯下,折射出阴寒的光芒。 帐外,皎月下,模糊的月光中,呈现一道道沟壑,鲜卑骑兵冲入王庭,很多人便马失前蹄,人和马一同栽入沟壑中,接连惊起人马的悲鸣。 见无法奔马,鲜卑骑兵跳下马背,成群结队涌入王庭内。 这时,藏身前方沟壑中的白袍军齐齐端起军弩,箭矢如蝗。 一波弩矢袭去,对于防御装备落后的鲜卑人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就算侥幸没死,但也失去了再战能力。 紧接着,鲜卑人开始张弓反击,白袍军挺起骑盾,伏于战壕中。 这一道道沟壑,是赵云在此一个月的杰作,至于劳力,当然是那两三万俘虏。 虽然是一群妇孺,但数量足够庞大,已将整个王庭刨的像棋盘一般,到处都是沟沟坎坎,骑兵一进来,马腿就跑不起来了。 而游牧民族最大的优势在于骑射,现在他们的马骑不了。 鲜卑人下马成为步兵,不论是经验,还是装备,都远远不如白袍军,况且一汉当五胡,可不是说着玩的。 在一道道战壕中,下马的鲜卑人被白袍军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激战到午夜,数支下马步战的鲜卑骑兵被杀得崩溃了,一个个亡魂丧胆地向王庭外逃去… 拓跋力微得到这个消息,怒气冲冲去了隔壁帐篷。 “王儿,寻摩敦何事?” 伊娄月早已睡下,被突然闯进来的拓跋力微吓了一大跳。 “摩敦为何不说,赵云在王庭内布下无数陷阱?” 拓跋力微非常生气,明明从那边回来,却不提醒他赵云在王庭内布下了无数陷阱,害得他派去的五千人马折损过半,他真怀疑赵云把他母亲给调换了。 伊娄月显得很无辜,含着泪水,解释道: “我在那边,天天被控制在穹庐内,就算出去也被蒙住了眼睛,虽曾听到庭中吵闹,但我并不知道在干什么!” 说完,伊娄月委屈地伏床痛哭。 拓跋力微不愿承认自己错怪了母亲,转身而出。 回到大帐中,拓跋力微怒沉着脸,他从小学习汉人文化,了解不少汉家兵法,今夜他派兵袭击王庭,虽然没想过能轻易攻下王庭,但也是在为明日总攻做铺垫,希望借助今晚的袭击,以此疲惫白袍军,明日一战而定。 但现在,派出的人马折损过半,严重打击了士气,反倒得不偿失了。 “什么人?” 就在这时,帐外惊起亲骑的呵斥声,以及拔刀声。 拓跋力微一怔,对帐外道:“怎么回事?” “回禀我王,刚才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帐外亲骑连忙回禀。 少倾,又有一人禀报道:“启禀我王,小人拾得一布条,上面有字!” “还不拿进来?” 拓跋力微一脸愠色,居然有人摸入了他上万铁骑之中? 帐外亲骑连忙捧着布条入内,拓跋力微接过一看,是几个血字,恨声道: “这个贱奴!” 第547章 傻女人 皎月下,北河西岸。 在秦汉时期,黄河流入朔方郡三封县,分成两条河流,一条向北,一条向东,北河是当时的主流河,在阴山的阻隔下,北河又绕东,南去,在朔方县城北与南河汇合,继而奔涌东去。 也正是因为黄河在这里分支,冲积出了肥沃的后套平原。 缓缓流淌的北河,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阿奴伫立在河岸边,微风荡起了她的衣袂,吹动了她眉间的青丝,她深邃的眼眸,望着西边不远处的鲜卑营地。 虽然她对拓跋力微很失望,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冀和不甘,所以她偷偷摸入鲜卑营地,留下血书,希望能把拓跋力微约出来。 至于,为何不直接入营找拓跋力微,是因为她看清了拓跋力微的卑劣。 同时,她记住了赵云放她时,对她说的话,让她留一个心眼,不然她一个女人落入一群男子之中,下场很惨。 所以,阿奴对拓跋力微也有了防备之心。 没过多久,鲜卑营地方向传来马蹄声,阿奴紧张了起来,她知道拓跋力微来了。 “阿奴!” 一声温柔的呼喊声传来,阿奴少了许些紧张,多了一分激动,她原本以为拓跋力微又会呵责她,没想到他还是关心我的。 “力微!” 阿奴防备之心大减,欣喜地向前方跑去,欢快地像风儿。 拓跋力微在上百亲骑簇拥中,来到阿奴面前,他跳下战马,语气柔和: “阿奴,你知道这些日子我多想你吗?我真的好后悔,不应该让你去见赵云那个畜生!” 一听柔情蜜语,阿奴最后的防备之心也消失了,她扑入拓跋力微怀中,伤心地大哭起来! 这些时日,她被赵云束住手脚,每晚都会遭到赵云的侵犯。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拓跋力微脸上闪过一道厌恶,他从小学习汉人文化,观念也随之改变,阿奴落入赵云手中这么久,他觉得脏, 他轻轻推开阿奴:“阿奴,让我给你报仇,你快给我说,赵云那支鬼骑,有何破绽?” 阿奴摇了摇头,她一直被赵云束住手脚,扔在榻上,她在王庭中连见都没有见过鬼骑,哪里知道鬼骑的破绽? 拓跋力微面目一冷,不过有夜色掩盖,阿奴并没有发现,拓跋力微又问道: “那你可知赵云在王庭内布下了多少陷阱?今夜我派军夜袭,里面全是陷阱,但我想里面肯定有可以奔马的路,不然赵云的鬼骑如何出来?” 阿奴想了想,说道:“今日我从王庭出来,里面并未有太大变化,应该是赵云在陷阱上覆了土!” 拓跋力微急忙追问:“然后呢?你还有什么发现?” 阿奴又摇了摇头:“其他,我并未注意!” “你这个贱奴!” 拓跋力微勃然大怒,突然出手掐住阿奴秀颈,面目狰狞,声如厉鬼: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回来干什么?难道是让我吃,赵云吃剩下的吗?” 阿奴猝不及防,也没想到拓跋力微翻脸这么快,她被掐得快窒息了,心也彻底死了。 她没有挣扎,双眸中溢出泪水,她想起了赵云的话,她就是个傻女人。 见阿奴毫不挣扎,拓跋力微顿觉无味,厉声道: “想死是?那就太便宜你了,五年前我救下你,岂不白救了?” 说着,拓跋力微看向围拢在他身边的亲骑,桀桀狞笑: “你们一定没有尝过乌孙女人的味道!现在,我就把她赏给你们!” “谢我王!” 一众亲骑大喜,纷纷跳下马背,如饿狼一般扑来。 阿奴吓得浑身颤抖,她不怕死,但没想到拓跋力微要如此折辱她,她惊恐地挣扎。 可是,她无法挣脱,耳边是上百鲜卑畜生如狼的淫笑声! 恐惧…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 就在她要绝望时,气流仿若被撕裂了一般,三点寒芒奔袭而来。 紧随的是噗,噗,噗三声。 阿奴发现拓跋力微掐住她咽喉的手,变得无力了,抓住她手臂的两名鲜卑兵,也变得无力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她如蛇的身躯挣脱束缚,探手拔出鲜卑兵腰间的弯刀,朝近身的鲜卑兵斩去。 突起的变故,令一众鲜卑亲骑猝然不及,当阿奴挥刀斩来,他们才反应过来,齐齐拔刀砍向阿奴。 这时,夜空中又袭来一点点寒芒,数名鲜卑亲骑在围攻阿奴中闷哼倒地。 趁着这空档,阿奴寻着寒芒方向瞥去… 只见,黑暗中一人手持大弓飞奔而来,并且在不断开弓,而她身边围攻他的鲜卑兵,一个个在闷哼声中箭倒地。 阿奴没时间思考是谁救她,挥动手中弯刀,如灵蛇一般在鲜卑兵中闪动,斩杀一个个惊慌失措的鲜卑兵。 一点点寒芒停止袭杀鲜卑兵后,黑影已至鲜卑兵身后,只见他长剑出鞘,在月光映照下,如银芒掠空,一个个鲜卑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上百拓跋力微亲骑被打蒙了,靠近战马的鲜卑兵惊恐万分地攀上战马,向己方营地逃去… 有人带头,其他人再无抵挡之心,攀马西逃! 当最后一个没跑掉的鲜卑兵被斩杀后,阿奴看向收剑入鞘的背影。 她感觉有点熟悉,只见黑衣背影急忙走到拓跋力微尸体前。 阿奴追了上去,但见黑衣背影一剑斩下了拓跋力微的人头。 当阿奴看清提着人头转身的黑衣人时,她愣住了,居然是赵云。 看着对她微微一笑的赵云,再见赵云提着的人头,她脑中轰的一声,失声道: “你利用我!” “不是利用,是让你看清这畜生的卑劣,而我顺便英雄救美,再割个人头!” 赵云笑了笑,提着拓跋力微的人头向河岸边走去,回首道: “傻女人,你是在等鲜卑人来抓你吗?” 阿奴陡然惊醒,这才发现鲜卑营地方向已经传来滚滚马蹄声,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向赵云追去。 看着来到身旁的阿奴,赵云将人头系于腰间,伸出手调笑道:“这下愿意跟着我了!” 阿奴看了一眼赵云,突然发现这畜生,原来也挺顺眼的。 随即,阿奴纵身跳入河中,用生硬汉语:“你追上我,我以后就跟你!” 赵云大笑,紧随跳入河中,逆流向王庭方向游去… 当日,在没鹿回部窦宾也参与进来后,赵云就知道王庭内的妇孺,已无法震慑拓跋力微了,而且想要覆灭拓跋鲜卑也几乎不可能了。 但是,拓跋力微是必须要弄死的,不然必将后患无穷。 但赵云也知道,想要弄死数万鲜卑大军中的拓跋力微,哪里有那么容易?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看到了对他百依百顺的伊娄月,他就在想要不要将伊娄月的价值换个地方发挥一下? 于是,他放了在他手中已失去作用的伊娄月。 而今,伊娄月的作用虽然暂时没有体现出来,但赵云坚信很快就能看到了。 至于阿奴,赵云从其眼中看到了对拓跋力微的痴情。 他又在想,何不利用阿奴,将拓跋力微引出来,然后趁机将其诛杀呢? 所以,赵云把阿奴也放了,并提醒阿奴留个心眼。 随后,他又派精锐斥候暗中尾随阿奴。 当然,赵云也拿不准阿奴这个恋爱脑,会不会傻到直接去鲜卑大营见拓跋力微。 如果,阿奴傻到这种程度,那么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伊娄月慢慢发挥作用。 好在,阿奴这个傻女人也不是太傻,对拓跋力微产生了防备,真把拓跋力微约出来见面。 其实,在拓跋力微抵达河岸边时,赵云就已经藏在了河水中,但当时一众鲜卑骑兵拱卫着拓跋力微,根本无法将其射杀。 后来,拓跋力微要将阿奴赏给一众鲜卑亲骑时,那群畜生像饿鬼一样跳下马背,直接将拓跋力微暴露了出来。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赵云当然不会错过,遂迅疾开弓,一弦三箭,将拓跋力微射杀,完美斩首…… 第547章 傻女人 皎月下,北河西岸。 在秦汉时期,黄河流入朔方郡三封县,分成两条河流,一条向北,一条向东,北河是当时的主流河,在阴山的阻隔下,北河又绕东,南去,在朔方县城北与南河汇合,继而奔涌东去。 也正是因为黄河在这里分支,冲积出了肥沃的后套平原。 缓缓流淌的北河,在月光下波光粼粼… 阿奴伫立在河岸边,微风荡起了她的衣袂,吹动了她眉间的青丝,她深邃的眼眸,望着西边不远处的鲜卑营地。 虽然她对拓跋力微很失望,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冀和不甘,所以她偷偷摸入鲜卑营地,留下血书,希望能把拓跋力微约出来。 至于,为何不直接入营找拓跋力微,是因为她看清了拓跋力微的卑劣。 同时,她记住了赵云放她时,对她说的话,让她留一个心眼,不然她一个女人落入一群男子之中,下场很惨。 所以,阿奴对拓跋力微也有了防备之心。 没过多久,鲜卑营地方向传来马蹄声,阿奴紧张了起来,她知道拓跋力微来了。 “阿奴!” 一声温柔的呼喊声传来,阿奴少了许些紧张,多了一分激动,她原本以为拓跋力微又会呵责她,没想到他还是关心我的。 “力微!” 阿奴防备之心大减,欣喜地向前方跑去,欢快地像风儿。 拓跋力微在上百亲骑簇拥中,来到阿奴面前,他跳下战马,语气柔和: “阿奴,你知道这些日子我多想你吗?我真的好后悔,不应该让你去见赵云那个畜生!” 一听柔情蜜语,阿奴最后的防备之心也消失了,她扑入拓跋力微怀中,伤心地大哭起来! 这些时日,她被赵云束住手脚,每晚都会遭到赵云的侵犯。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拓跋力微脸上闪过一道厌恶,他从小学习汉人文化,观念也随之改变,阿奴落入赵云手中这么久,他觉得脏, 他轻轻推开阿奴:“阿奴,让我给你报仇,你快给我说,赵云那支鬼骑,有何破绽?” 阿奴摇了摇头,她一直被赵云束住手脚,扔在榻上,她在王庭中连见都没有见过鬼骑,哪里知道鬼骑的破绽? 拓跋力微面目一冷,不过有夜色掩盖,阿奴并没有发现,拓跋力微又问道: “那你可知赵云在王庭内布下了多少陷阱?今夜我派军夜袭,里面全是陷阱,但我想里面肯定有可以奔马的路,不然赵云的鬼骑如何出来?” 阿奴想了想,说道:“今日我从王庭出来,里面并未有太大变化,应该是赵云在陷阱上覆了土!” 拓跋力微急忙追问:“然后呢?你还有什么发现?” 阿奴又摇了摇头:“其他,我并未注意!” “你这个贱奴!” 拓跋力微勃然大怒,突然出手掐住阿奴秀颈,面目狰狞,声如厉鬼: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回来干什么?难道是让我吃,赵云吃剩下的吗?” 阿奴猝不及防,也没想到拓跋力微翻脸这么快,她被掐得快窒息了,心也彻底死了。 她没有挣扎,双眸中溢出泪水,她想起了赵云的话,她就是个傻女人。 见阿奴毫不挣扎,拓跋力微顿觉无味,厉声道: “想死是?那就太便宜你了,五年前我救下你,岂不白救了?” 说着,拓跋力微看向围拢在他身边的亲骑,桀桀狞笑: “你们一定没有尝过乌孙女人的味道!现在,我就把她赏给你们!” “谢我王!” 一众亲骑大喜,纷纷跳下马背,如饿狼一般扑来。 阿奴吓得浑身颤抖,她不怕死,但没想到拓跋力微要如此折辱她,她惊恐地挣扎。 可是,她无法挣脱,耳边是上百鲜卑畜生如狼的淫笑声! 恐惧…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 就在她要绝望时,气流仿若被撕裂了一般,三点寒芒奔袭而来。 紧随的是噗,噗,噗三声。 阿奴发现拓跋力微掐住她咽喉的手,变得无力了,抓住她手臂的两名鲜卑兵,也变得无力了!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她如蛇的身躯挣脱束缚,探手拔出鲜卑兵腰间的弯刀,朝近身的鲜卑兵斩去。 突起的变故,令一众鲜卑亲骑猝然不及,当阿奴挥刀斩来,他们才反应过来,齐齐拔刀砍向阿奴。 这时,夜空中又袭来一点点寒芒,数名鲜卑亲骑在围攻阿奴中闷哼倒地。 趁着这空档,阿奴寻着寒芒方向瞥去… 只见,黑暗中一人手持大弓飞奔而来,并且在不断开弓,而她身边围攻他的鲜卑兵,一个个在闷哼声中箭倒地。 阿奴没时间思考是谁救她,挥动手中弯刀,如灵蛇一般在鲜卑兵中闪动,斩杀一个个惊慌失措的鲜卑兵。 一点点寒芒停止袭杀鲜卑兵后,黑影已至鲜卑兵身后,只见他长剑出鞘,在月光映照下,如银芒掠空,一个个鲜卑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上百拓跋力微亲骑被打蒙了,靠近战马的鲜卑兵惊恐万分地攀上战马,向己方营地逃去… 有人带头,其他人再无抵挡之心,攀马西逃! 当最后一个没跑掉的鲜卑兵被斩杀后,阿奴看向收剑入鞘的背影。 她感觉有点熟悉,只见黑衣背影急忙走到拓跋力微尸体前。 阿奴追了上去,但见黑衣背影一剑斩下了拓跋力微的人头。 当阿奴看清提着人头转身的黑衣人时,她愣住了,居然是赵云。 看着对她微微一笑的赵云,再见赵云提着的人头,她脑中轰的一声,失声道: “你利用我!” “不是利用,是让你看清这畜生的卑劣,而我顺便英雄救美,再割个人头!” 赵云笑了笑,提着拓跋力微的人头向河岸边走去,回首道: “傻女人,你是在等鲜卑人来抓你吗?” 阿奴陡然惊醒,这才发现鲜卑营地方向已经传来滚滚马蹄声,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向赵云追去。 看着来到身旁的阿奴,赵云将人头系于腰间,伸出手调笑道:“这下愿意跟着我了!” 阿奴看了一眼赵云,突然发现这畜生,原来也挺顺眼的。 随即,阿奴纵身跳入河中,用生硬汉语:“你追上我,我以后就跟你!” 赵云大笑,紧随跳入河中,逆流向王庭方向游去… 当日,在没鹿回部窦宾也参与进来后,赵云就知道王庭内的妇孺,已无法震慑拓跋力微了,而且想要覆灭拓跋鲜卑也几乎不可能了。 但是,拓跋力微是必须要弄死的,不然必将后患无穷。 但赵云也知道,想要弄死数万鲜卑大军中的拓跋力微,哪里有那么容易?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他看到了对他百依百顺的伊娄月,他就在想要不要将伊娄月的价值换个地方发挥一下? 于是,他放了在他手中已失去作用的伊娄月。 而今,伊娄月的作用虽然暂时没有体现出来,但赵云坚信很快就能看到了。 至于阿奴,赵云从其眼中看到了对拓跋力微的痴情。 他又在想,何不利用阿奴,将拓跋力微引出来,然后趁机将其诛杀呢? 所以,赵云把阿奴也放了,并提醒阿奴留个心眼。 随后,他又派精锐斥候暗中尾随阿奴。 当然,赵云也拿不准阿奴这个恋爱脑,会不会傻到直接去鲜卑大营见拓跋力微。 如果,阿奴傻到这种程度,那么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伊娄月慢慢发挥作用。 好在,阿奴这个傻女人也不是太傻,对拓跋力微产生了防备,真把拓跋力微约出来见面。 其实,在拓跋力微抵达河岸边时,赵云就已经藏在了河水中,但当时一众鲜卑骑兵拱卫着拓跋力微,根本无法将其射杀。 后来,拓跋力微要将阿奴赏给一众鲜卑亲骑时,那群畜生像饿鬼一样跳下马背,直接将拓跋力微暴露了出来。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赵云当然不会错过,遂迅疾开弓,一弦三箭,将拓跋力微射杀,完美斩首…… 第548章 伊娄月 鲜卑营地。 拓跋力微的无头尸,已被抬入营地,伊娄月悲恸欲绝,晕倒在地。 整个鲜卑营地,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没过多久,没鹿回大汗窦宾闻迅赶来。 窦宾看着拓跋力微的无头尸,急忙询问怎么回事? 同时,窦宾顿觉后颈凉飕飕地,他真怕自己步了拓跋力微的后尘。 随即,侥幸逃脱的拓跋力微亲骑给窦宾说,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小王,反正是一个箭法出神入化,百发百中之人。 一听这话,窦宾心里更紧张了,决定再调一千勇士保护他,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把他拱卫在中心,绝不能像拓跋力微这小鬼一样。 当窦宾听说,伊娄月因悲伤过度而昏死,便硬要去看望。 少顷,窦宾就来了隔壁帐篷里,看着风韵十足的伊娄月昏迷在胡床上,窦宾暗自咽了咽口水。 要不是这里是拓跋鲜卑的营地,他必定去抚慰伊娄月的丧子之痛。 窦宾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大帐,心里一边馋伊娄月的身子,一边在想怎么趁此机会吞并拓跋鲜卑? …… 广牧境内,阴山南麓,北河北岸。 启明前夕,一支近两万人的鲜卑骑兵,疾驰至阿乌露营的地方。 在阿乌露营以东十余里外,是两万汉军营地,营地非常有讲究,壕沟、拒马、营楼等扎营设施完备,在月光下就像一座城堡。 而阿乌的营地,就是天为被地为床,随便往地上一躺。 当然,周边还是有巡夜的哨骑。 阿乌在梦中惊醒,他梦到他的妻儿死在了王庭,吓得他浑身冷汗。 这时,哨骑向他禀报,小王派两万勇士支援他,并且警告他若再让汉军西进一步,小王就会杀了他的妻儿。 闻言,阿乌心头一沉,他刚才梦到妻儿被杀,这马上就接到拓跋力微的警告,这让他非常害怕。 阿乌变得惶恐不安,带着一队亲兵迎接增援他的两万鲜卑骑兵,带队的两名万夫长,一个叫速自动,一个叫亚里来。 “阿乌万长!” 速自动、亚里来一见阿乌,非常欣喜地翻身下马,他三人是生死之交,关系非常好。 但是,阿乌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他看着二人:“怎么是你俩来增援我?” 速自动人如其名,是个挽弓非常迅疾的家伙,射出的箭矢,就像自动大弓一般。 而亚里来,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胖子,是那种一屁股能坐死人的存在。 “阿乌你这话,好似不想见到我俩?”速自动笑着一拳捶在阿乌胸口。 阿乌没心情与二人玩笑,一脸严肃:“你们妻儿是不是在赵云手里?” 一听提起赵云,亚里来怒气腾腾:“赵云那个王八蛋,我总有一天要将他压成肉泥!” 阿乌目光又投向速自动,似乎在说:你的妻儿呢? 速自动一脸恨意地点了点头,他的妻儿也在赵云手里捏着。 阿乌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大变:“你们带来的人,是不是都是妻儿在王庭的人?” “是啊,怎么了?” 速自动、亚里来点了点头,这有什么问题吗? 阿乌紧张万分,怒喝道:“你们不觉得,这是拓跋力微故意支开你们吗?” “显然,他要对王庭发起攻击了;届时,赵云必然迁怒手中人质,将我们妻儿屠杀!” 亚里来却摇头道:“怎么可能,我们来之前赵云还把母阏氏放了回来,母阏氏都放了,怎会为难我们妻儿?” 若刚才只是阿乌的猜测,那么在听到母阏氏已经回来的消息,阿乌几乎肯定拓跋力微要攻打王庭了。 极为气愤道:“你们两个蠢蛋,母阏氏回来了,拓跋力微不就更没忌惮了吗?” “所以,他才将你们支开!你们两个真是够蠢的啊,我料定拓跋力微马上就要攻打赵云。 “不行…我必须阻止拓跋力微,不然我们的妻儿都活不了!” 速自动、亚里来脑子虽然不灵光,但听阿乌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他们可是一直不赞成攻打王庭的。 而今,拓跋力微把他们支开,不就没人阻止拓跋力微攻打王庭了吗? 想到这点,二人心急如焚:“阿乌,你说的对,必须阻止拓跋力微!” 阿乌急得跳脚,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王庭,急喝道: “通传全军,拓跋力微即将攻打王庭,届时,我等妻儿俱死!传令全军西撤,阻止拓跋力微!” 一众鲜卑骑兵闻言,俱是一惊! 如果阿乌不挑明,这些骑兵还会相信拓跋力微的承诺,一定保证他们妻儿的安全。 但现在,阿乌把话挑明了,这些人哪还有在此阻击汉军的心思? 随着阿乌一声令下,近三万骑兵急火燎燎地向西奔去… 鲜卑人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汉军耳目,斥候当即将鲜卑骑兵急急忙忙西撤的消息禀报贾诩。 经过一番打探,在确定鲜卑骑兵跑得没有影儿之后,贾诩与鞠义加快行军速度,向西扑进… …… 晨光从来不会迟到,它驱散了黑暗,迎来了新的一天。 王庭内,一部白袍军正在打扫昨夜的战场,将鲜卑人的尸体,就地挖坑掩埋,重新恢复沟壑纵横的原貌。 并且,在沟壑上盖上草料,覆上浅浅的泥土,一眼看去平坦宽阔,毫无异样。 王帐中,赵云看了眼睡在一旁的美人。 现在,这异域小娘不用捆着,也消停了。 赵云向外间走去,紧闭着眼睛的阿奴偷偷张开了深邃的眸子。 她发现,这男人其实也不奈,就是太狡猾了一点… 另一边,没鹿回营地里,窦宾望了望帐外晨光。 本来,今天是要攻打王庭的,但拓跋力微没有活过昨夜,现在自然没法攻打王庭了。 窦宾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昨晚从拓跋鲜卑营地回来,就一直没有睡,一直在想如何吞并拓跋鲜卑,如何得到伊娄月那美妇。 想了大半夜,他终于想出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那就是向伊娄月提亲,把伊娄月娶过来,再顺理成章吞并拓跋鲜卑。 不过,这个办法虽然好,但他也头疼一件事情! 那就是,赵云手里捏着的三万妇孺,如果不管不顾,拓跋鲜卑部众肯定不会臣服他,但要顾那些妇孺,他该怎么办呢? 窦宾抓耳挠腮,这真是个烧脑壳的麻烦事! 想了半晌,窦宾依旧毫无所获,他打算先提亲,把伊娄月那美妇给睡了,说不定睡了之后,就有办法了。 于是,窦宾在两千勇士护卫中,急匆匆去了拓跋鲜卑营地。 而他垂涎欲滴的伊娄月,此刻正在拓跋力微帐中抹泪。 窦宾一见心儿都化了,急忙劝慰:“月月你要节哀,你看本汗,昨夜回到帐中眼睛都哭红了,但本汗没有被哀伤击倒,我们要携手为拓跋小王报仇!” 说到携手二字,窦宾伸手去握伊娄月的手。 伊娄月吓得一缩手,挪了挪身子:“大汗请自重!” 窦宾尴尬地笑了笑,也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 “大汗说为我王儿报仇,大汗可知是谁杀害我王儿?”伊娄月眼中闪动着仇恨的光芒。 窦宾脱口道:“当然是赵云,这还用说?” 伊娄月身形一震,虽然她从亲骑口中得知是阿奴把她儿子引出去,被射杀的。 但她心中还存有幻想,她脑中时刻都会浮现离开王庭前,赵云那句“我带你去中原如何”。 所以,她不愿相信是赵云杀了她儿子! 想到赵云,伊娄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里暗暗道,不是他,他被围在王庭内,是出不来的! 而且他还说,要带我去中原! 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见伊娄月沉默不语,窦宾急道:“你还不信?除了赵云,谁会杀害拓跋小王?况且阿奴也在赵云手中,肯定是两人奸情加深,遂背叛了拓跋小王!”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伊娄月双手捂耳,情绪激动地大哭。 “报~” 窦宾还欲添油加醋,帐外传来带着哭腔的唱报声。 窦宾急忙转头望去,只见几名骑兵捧着一物,如丧考妣地跑来。 待几名骑兵走近些,窦宾背皮一麻,那不正是拓跋力微的人头吗? 而且,额头上还留有一个箭孔,死相之惨。 一见拓跋力微首级,伊娄月眼中泪水好似凝固了一般,她愣愣地看着,泪水已无法表现她的悲痛。 捧着首级跪伏于地的骑兵,凄凄道:“禀母阏氏,王庭内扔出小王首级,并说这就是侵犯汉疆的下场,命我们即刻投降!” 伊娄月抹去眼眶中的泪水,轻轻将拓跋力微的首级抱在怀中,像宽慰婴儿那般轻轻地拍着: “王儿,路上不要走太快,摩敦会让他给你陪葬的!” 语落,伊娄月抬目看向窦宾。 那眼神,把窦宾吓得一跳,这还是以前柔弱的伊娄月吗? 完全是一头嗜人的母虎。 只听伊娄月切齿道:“大汗可愿与我攻破王庭,为我王儿报仇?” 窦宾闻言暗喜,目露悲愤地靠近伊娄月,并大胆地伸手抓着伊娄月的手,信誓旦旦道: “这是当然,为了月月本汗愿做任何事!” 这次,伊娄月没有抗拒窦宾的手,恨声道:“那大汗出兵,莫让我王儿等得太久!” 第549章 疯魔伊娄月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悠远绵长,声漫四方… 王庭内,望塔上,赵云一身戎装,枭目微眯,尽显睥睨。 王庭外,北面、西面是一望无尽的骑兵大队,战马嘶鸣不绝,飘荡的旗子如汪洋一般。 四月的天,本来已经变暖,但肃杀之气似乎映寒了气流,凝固了四野。 “大鲜卑的勇士们,当年平城一役,赵云屠我族三万儿郎,此皆乃尔等父兄,今仇人当前,复仇的时候到了,拿出你们的勇气,为你们父兄复仇!” 拓跋骑兵兵潮前,伊娄月跨马勒缰,复仇之火,在她并不响亮的悲腔中点燃。 “复仇!” 两万多拓跋骑兵擎刀嘶吼,他们想起了八年前,他们的父兄永远回不来了,时间也许会冲淡一切,但仇恨一旦被唤醒,就如洪水猛兽,会喷薄而出。 “杀!” 伊娄月拔出代表拓跋鲜卑最高权力的王刀,向前一压。 一瞬间,两万多拓跋骑兵如滚动的潮水,他们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复仇,向王庭蜂拥而去… 另一边,王庭西面,窦宾见拓跋骑兵已经发起攻击,遂倏然拔刀,扬刀大喝: “儿郎们,握紧手中的刀,让白袍军见鬼去!杀!” “杀!” 三万没鹿回部骑兵,亦拔刀嘶吼,向王庭奔袭而去… 王庭望塔上,赵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好似这两支如汪洋的骑兵,不是杀向他一般。 赵云收回目光,手扶着腰间剑柄向望塔下走去,喝道:“传令,撤入南墙!” 令旗手扬旗高喝:“主公有令,撤入南墙!” 所谓南墙,就是赵云在王庭东南部构筑的一道壁垒,高约两丈,东北头连接东部北河,西南头直抵申屠泽,相当于将王庭东南部如一个三角形般切开。 在壁垒下方,有一条宽三丈,深一丈的壕沟。 也就是说,壁垒的高度再加上壕沟的深度,那么这道南墙就有三丈高。(汉尺,一丈234米) 同时,因壁垒斜贯北河与申屠泽,赵云便将湖水、河水引入丈深的壕沟中,相当于是南墙的护城河。 “你为何要故意激母阏氏?” 阿奴跟着赵云退入南墙内,不解地望着赵云。 当日,她与伊娄月都被赵云控制,而且她看出伊娄月对赵云有情。 但她始终想不通,赵云为何要用拓跋力微的人头去激伊娄月挥军来攻? 赵云展目望着铺天盖地来袭的骑兵浪潮,冷然道: “她不来攻,我这道南墙,岂不白筑了?” 阿奴一愣,还是不理解赵云的意思,不过她也没有再问,因为浩荡如潮的骑兵已经踏入王庭,像灭世洪流一般袭来。 紧接着,便是一副马失前蹄,马栽人落,惨叫悲鸣的惨像。 眼前场景,令阿奴头皮发麻,不禁转首看向赵云。 这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王庭内,如棋盘纵横交错的沟沟坎坎,大斩骑兵马腿,使其滔天声势大折,冲入王庭内的鲜卑骑兵陷入混乱之中,很多人被后方骑兵活活踏死。 “嘶!” 没鹿回骑兵后方,窦宾闻报,不禁冷嘶一声,很是心痛。 但当他想到伊娄月那美妇,以及吞并拓跋鲜卑的希望,当即大喝: “传令前部万骑,下马作战,誓诛赵云!” 另一边,伊娄月也收到前锋损失惨重的报告,当即下达中部下马作战。 她是发了狠,不灭赵云誓不罢休,如一个黑化的魔女。 鲜卑骑兵下马作战,赵云在庭内设置的陷马陷阱,也基本失去作用,近两万鲜卑兵向南墙杀来。 但当鲜卑兵蜂拥至南墙外时,迎面就是如蝗箭雨,护甲落后的鲜卑兵如割麦一般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紧接着,鲜卑兵开始反击,纷纷张弓压制南墙内防守的数千白袍军,双方陷入远程弩箭交锋中。 窦宾听闻赵云在王庭内还构筑了壁垒和引水壕沟,顿时气得不行。 他恍然惊觉,拓跋力微那个小鬼,根本不应该将时间拖这么久,使得赵云在王庭内大筑工事。 这下好了,你个小鬼死球了,让你后阿大来替你吃苦! 游牧民族最不擅长的就是攻坚,而且也没有汉军的攻坚器械,一时间数万鲜卑人拥挤在南墙外,难进寸尺。 伊娄月气得浑身颤抖,发了疯的让人攻打南墙。 一开始,还有气血上涌的鲜卑人向壕沟壁垒冲去,但跳入丈深的壕沟中,不淹死也失去了战斗力。 而且,面前还有高高的壁垒,几乎没有摸到壁垒,就被墙上白袍军射杀了。 鲜血染红壕沟,鲜卑人害怕了,他们也许不畏死,但畏惧毫无价值的白死。 随着时间流逝,任凭伊娄月如何激励士气,都没有鲜卑人送命式冲击壁垒,双方回到之前的弩箭远程交锋。 “运土填平壕沟!” 伊娄月赤红着眼,状若疯魔般的嘶喝。 窦宾很赞同伊娄月的主意,当即让中、后两部骑兵全部下马参与运土填沟,并且要求将王庭内陷阱全部填平。 南墙内,望塔上,阿奴见鲜卑人开始运土填沟,对赵云紧张道: “他们一旦填平水沟,再堆齐那墙,就能奔马杀进来了!” 赵云面无表情,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问题,一旦鲜卑人将壕沟填平,再填一道齐平壁垒的斜坡,滚滚骑兵确实可以杀入南墙内。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很关键的东西,那就是时间,鲜卑人需要不少时间才能完成这一切。 双方弩箭不停交锋,鲜卑人运土不停,丈深的壕沟越来越浅… 半日很快过去,天已经黑了,但鲜卑人没有停息,他们继续运土… 伊娄月、窦宾以及墙外的鲜卑人,似乎都看到了踏破南墙的希望。 南墙内,非常的拥挤,近三万鲜卑妇孺就占了好一片位置,里面还有牛羊战马。 此刻,一众鲜卑妇孺是兴奋的,她们似乎马上就要逃脱束缚了! 一众白袍军有些紧张,他们心里都清楚,照这种情况下去,数万鲜卑骑兵杀进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赵云依旧伫立在望塔上,伟岸的身躯似擎天之柱一般,他面目依旧没有一丝表情,只是远望着北面。 “你在等什么?” 阿奴虽然是恋爱脑,但她并不是真傻,她发现赵云一直在望北方,不禁问了一句。 “活路!” 赵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如果你不激母阏氏,至少今日不会这样!” 阿奴望了一眼打着火把密密麻麻运土的鲜卑人,他觉得如果不是赵云用拓跋力微首级去激母阏氏,母阏氏哪里会这么疯狂? “就算我不激她,她早晚也会挥军来攻,但我若今日不激她,那么我连活路都没有了?”赵云凝望着北方说道。 闻言,阿奴感觉好绕脑子,迷糊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见阿奴迷糊的样子,赵云发现阿奴除了妖娆诱人之外,有时也挺可爱的。 反正也是等待,便说道:“知道我为什么放伊娄月回去吗?” “因为,她无法束缚拓跋力微,已与普通妇孺没有区别。 但若我将她放了,她的价值就会凸显出来! 届时,不管是拓跋力微还是伊娄月挥军来攻,都会让那些投鼠忌器的鲜卑部众反感,甚至是恐惧。 因为那些人害怕惹怒我屠了他们的妻儿,如此一来,拓跋鲜卑内部就会出现裂痕!” 阿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副让赵云继续说的样子。 赵云继续道:“回到刚才你所问,为什么我今天要激伊娄月来攻,因为从昨夜拓跋力微派军夜袭,我便笃定拓跋力微已经支开了那些投鼠忌器的鲜卑部众。 不然,那些人绝不会允许拓跋力微发起攻击的。 所以,我又笃定,那些被支开的鲜卑部众一定要回来了! 因为那些人再傻,也不可能全是傻子,定有人能看破拓跋力微的图谋。” 赵云冷笑道:“你说,若是那些返回的鲜卑部众,看到伊娄月不顾他们妻儿安危,挥军攻打我,那些人会怎么做?他们还会拥护一个无视他们妻儿生命的母阏氏吗?” 闻言,阿奴顿觉浑身冰凉,她看了一眼赵云,在此之前她只觉得赵云狡猾,没想到赵云狡猾到这种程度,完全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好可怕的心机,好幽深的城府! 可以想象,一旦那些返回的鲜卑部众,发现母阏氏不顾他们妻儿生死来攻,必定心生怨念,甚至是反叛。 就在这时,赵云又道:“还有一点,那些顾及妻儿的鲜卑部众一旦回返,我的人就不会被他们肘制,很快就能抵达此地!” “你的人?你还有军队?” 阿奴很吃惊,她以为赵云就这么一点点人。 “傻女人,我麾下可是带甲二十万!” 赵云苦笑不已,原来这傻女人不知道我很强大? “二十万军队?” 阿奴无比震惊,惊得樱桃小嘴大张,她实在难以想象。 赵云的军队,居然比拓跋鲜卑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第550章 阿乌 轰隆隆~ 就在阿奴震惊赵云拥有二十万军队时,北边夜空下隐隐约约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那些人真的返回了!” 阿奴难以置信地看着赵云,一切都按照他预料的一步步出现,这还是人吗? 就是神灵,也不过如此! 赵云目光冷厉,这令人难熬的日子,终于过去了,高声喝道: “立即警告鲜卑奴,若胆敢再运一抔土,吾势必尽戮其妇孺,与之玉石俱焚!” 命令一下,驻守高墙上的白袍军齐齐大喝: “鲜卑奴儿听着,胆敢再运一抔土,我方势必尽戮其妇孺,与之玉石俱焚!” 数千白袍军齐齐大喝,声音汇聚在一起,直冲天际! 高墙内,一众妇孺闻之色变,很多人惊恐万状,吓得嘤嘤哭泣。 拓跋骑兵后方,伊娄月早已疯魔,哪里会把此言当一回事,她心里只想杀掉赵云为她儿子报仇! 对此,她不仅置若罔闻,甚至下令加速运土。 另一边,窦宾见伊娄月都不管,他就更不会管了,反正里面妇孺也不是他的人,被赵云弄死他也没损失。 两支鲜卑人马继续运土,高墙内的数千白袍军举着骑盾,藏身墙后,依旧一遍一遍大喝: “鲜卑奴儿听着,胆敢再运一抔土,我方势必尽戮其妇孺,与之玉石俱焚!” 王庭以北十余里,阿乌率领的三万骑兵缓缓停下。 当庞大的骑兵队伍完全停下来后,马蹄轰鸣声散去,王庭方向数千白袍军一遍又一遍大喝的恐吓声,就传入了三万骑兵耳中。 阿乌一听,大失惊色,他内心被恐惧包围,那是害怕失去妻儿的恐惧,怒声高喝: “儿郎们,拓跋力微不顾我等妻儿生死,此杀妻杀子之恨也!我阿乌不要这命,也要反了他!” “拓跋力微要害死我妻儿,我也反了他!”速自动抓起鞍上大弓,怒火冲天。 “反了他!”亚里来也怒吼连连。 “反了拓跋力微!” 三个领头的万夫长都要反了,麾下三万鲜卑骑兵也怒吼着反了。 毕竟,他们效忠的人,都不顾他们妻儿死活了,这还值得他们效忠吗? “儿郎们,诛杀拓跋力微!” 阿乌拔刀怒吼,一马当先向王庭方向杀去。 “诛杀拓跋力微!” 三万鲜卑骑兵拔刀暴喝,催动战马,紧跟阿乌… … “母阏氏,大事不好了,阿乌造反,杀过来了!” 数骑快马从后方营地疾驰到伊娄月身边,心惊胆颤地禀报。 这一刻,伊娄月宛若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理智似乎恢复了一些,也意识到自己被仇恨冲昏头脑,犯下非常严重的错误,急忙道: “快阻止阿乌,告诉他这是误会!” “母阏氏来不及了,阿乌已杀来了!”报信骑兵哭丧着脸。 伊娄月向北望去,只见铺天盖野的骑兵,披着月光极速杀来,轰鸣浩荡…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伊娄月悲声嚎天,眼看沙土就要堆齐壁垒,她的数万骑兵就能杀入南墙,就能为她儿子报仇! 但这个时候,阿乌造反了,她恨,她恨透了这个世界,为什么对她如此残忍? “母阏氏,快走!” 曾经护卫拓跋力微的亲骑,急声大呼,拽着伊娄月的马缰往西逃去… 如果他们再不走,必被冲锋而来的骑兵踏成肉泥。 “月月想本汗了?” 窦宾仔细一看,居然是伊娄月披着月光疾驰而来,不禁哈哈大笑。 那一声声月月,喊得真让人肉麻。 伊娄月又急又恨:“大汗,我族万长阿乌造反!” “阿乌那个懦夫?” 窦宾唾骂一句,他是认识阿乌的,一个胆小如鼠的懦夫! 随即一惊:“月月你说什么?阿乌造反了?” “快收拢人马啊!” 伊娄月真想一马鞭抽向窦宾,脑子反应居然这么慢? 窦宾一拍大腿,后悔不已:“完了完了,本汗为了快点给你报仇,命部众全运土去了!” “那怎么办?” 伊娄月一怔,他的部众也基本运土去了,短时间根本无法集结。 “还能怎么办,先与本汗避一避!” 窦宾一把拽下伊娄月,搂在怀里向自己爱驹跑去,并大喝: “鸣号撤退,快!” … 王庭北面,阿乌麾下三万鲜卑骑兵奔袭而来,惊慌失措的运土鲜卑兵,吓得四散奔逃,但很多人没有跑出骑兵浪潮,就被愤怒的铁骑踏成了肉泥。 “杀!” 阿乌杀心大起,既然已经反了,他才不管是不是自己族人,他只知道这些人不念同族之情,不顾他妻儿死活,跟随拓跋力微攻打王庭。 同时,阿乌也想尽量诛杀拥护拓跋力微的部众,不然到时候他怎么与拓跋力微对抗。 显然,此刻阿乌还不知道拓跋力微已经死了! 运土的鲜卑兵,在滚滚骑兵面前就像纸张一般脆弱,被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而杀红了眼的阿乌,没有停下马蹄,继续领着滚滚骑兵杀向西面,一路追杀逃窜的没鹿回骑兵。 窦宾的人也很惨,很多人还没攀上马,就被急速奔驰的铁骑踏入泥尘… 南墙内,数千白袍军一边看戏,一边大喝: “鲜卑奴儿听着,胆敢再运一抔土,我方势必尽戮其妇孺,与之玉石俱焚!” “你也太可怕了!” 阿奴愣愣地看着月光下自相残杀的鲜卑人,惊惧地回首。 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怕了,他把控人性,操控人性,让鲜卑人自相残杀。 赵云平静地看着横尸遍野的大地,语气冷漠: “当年,鲜卑奴屠空河套百万汉民,这就是报应!” 夜空下,滚滚蹄声不绝,杀声震空;阿乌领着三万骑兵,追杀窦宾与伊娄月的近六万部众…… 窦宾楼着伊娄月仓皇逃出鸡鹿塞后,才觉得安全了一点,悔恨当初道: “月月啊,本汗就不该来朔方,这次本汗亏大了!” 伊娄月也很受打击,儿子被赵云杀了,阿乌又造反了,那她还有报仇的希望吗? 这时,窦宾搂了搂她的腰,令她想到了什么。 伊娄月摸向自己小腹,她月事到现在都没有来,肯定是有了那人的孽种。 她恨念滔天,仰月暗誓: 赵云…你杀了我的儿子,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儿子杀了你… …… 今夜,是朔方境内鲜卑人最黑暗的一夜,当晨光钻出地平线,茫茫原野上,赤红一片,尸伏遍地…仿若修罗之原。 王庭北面拓跋营地里,阿乌麾下骑兵聚集在这里,人人浑身血污,满身杀气。 此时,阿乌已得知拓跋力微在一天前就被杀了,带领部众攻击王庭的原来是母阏氏伊娄月。 阿乌心里有些难受,但想到母阏氏不顾他妻儿死活,只想着给拓跋力微报仇,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错,错的是母阏氏。 “阿乌,现在怎么办?” 速自动提着大弓在阿乌面前坐下,他们干了这么大一件事情,昨晚凭借满腔怒火只想杀,其后是杀爽了,还把母阏氏都打跑了。 但现在的烂摊子怎么办? 妻儿还在赵云手中,又该怎么办? “直接让赵云放人,不然就灭了他!” 亚里来大屁股往地上一坐,地皮都好似颤了颤,嘴里叫嚣起来。 速自动瞥了亚里来一眼:“你灭了他?人家赵云先砍了你雅宝!” 亚里来闻言一颤,雅宝可是他的心头肉,耷拉着胖脑袋: “那怎么办?难不成投降?” 阿乌面色凝重,当年他参与平城塞之战,是见识过赵云的狠辣。 而且,最近几日他也听说美稷的南匈奴被灭族了,而今赵云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也是赵云干的。 想到被灭族的南匈奴,阿乌就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为了妻儿,他想过投降,但他怕一投降,就走了南匈奴的后尘。 但如果不投降怎么办? 他非常清楚,后方那支汉军已经距此越来越近了,他之前就是负责阻击那支汉军,那支汉军以车布阵,强弩成林,就像刺猬一样,他根本无从下手,冲上去反而送了人头。 当然,阿乌也想过利用自己骑兵的优势截断汉军粮草,慢慢和赵云耗。 但是,赵云会与他耗吗? 若是赵云,马上以他们妻儿为威胁呢? “报!” “万长,赵云让你去王庭见他,不然他就屠了我等妻儿!”报信哨骑满脸恐惧地禀报。 闻报,阿乌如遭雷击,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看了看速自动和亚里来,暗自叹息一声,真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第551章 三个要求 下午时分。 阿乌左思右想,最终还是不得不向赵云低头,前往王庭。 阿乌很清楚,他现在肩上扛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妻儿,而是跟着他反叛所有人的妻儿。 这些人跟他造反,就是为了他们的妻儿,如果他不能护得部众妻儿安全,那么他就是下一个拓跋力微或者母阏氏,必定有人背叛他。 高墙上,白袍军严阵以待,军弩对准阿乌一行人;阿乌带来的人不多,只有一队亲卫骑兵。 “在下阿乌,奉赵幽州令,特来求见!” 阿乌跳下战马,卸下腰间佩刀,学着汉人礼仪躬身一拜,显得非常恭敬。 高墙上,阎柔打量着阿乌,他们并不知道这支鲜卑人的头脑是谁,早上也是让他们头领来,便问道: “你可是头领?如若不是,没资格求见我主!” “在下绝不敢糊弄赵州牧,现忝为一众儿郎头领!” 阿乌躬身再施一礼,心里也庆幸没有听速自动的话,随便派一个人来见赵云。 不然,惹怒了赵云,吃亏的可是大家的妻儿,所以他亲自前来。 “我主只见你,其他人在墙外等候!”阎柔又打量了几眼阿乌,让部下扔下一根绳子。 阿乌望了眼高墙,硬着头皮上前;壕沟在昨日已被鲜卑人填平,阿乌至高墙下抓住绳子,被两名士兵拉上了墙头。 南墙内,穹庐里,赵云看向跟在阎柔身后髡头索发的中年汉子,感觉有些眼熟,但在哪里见过倒是忘记了。 “在下阿乌,拜见赵州牧,望赵州牧开恩,释放我等妻儿!” 阿乌入穹庐当即跪拜于地,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一见赵云,阿乌就想起当年在平城塞被俘,而今再见赵云,依旧浑身战战,背脊发凉。 “我想起来了,当年就是拜托你给拓跋邻送礼物!” 赵云面露恍然,原来这人就是当年送拓跋洁汾脑袋给拓跋邻的那个阿乌,笑道:“不错!不错!” 阿乌跪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这不错不错是什么意思。 “既然曾经相识,那便是缘分!” 赵云面带笑容,右手引向一侧:“阿乌头领请起,我们如此有缘,当坐下续话!” 阿乌心里很紧张,如果赵云对他打骂一顿,他还好些,但赵云现在和他谈缘分,他害怕极了。 这缘分可真要命,跪地磕头道:“请赵州牧开恩,释放我等妻儿!” “唉!” 赵云叹息一声:“阿乌头领说错了,云一直保护着你们妻儿,何来释放之言?” 说着,赵云看向侧席阎柔:“伯刚,阿乌头领应是许久未见妻儿,太过想念了,你这就带他去寻他妻儿,等他与妻儿叙旧后,再与我畅谈一番!” “谢赵州牧!” 阿乌磕头再拜,跟着阎柔出了穹庐。 小半天后,暮色降临,阿乌跟着阎柔再次进入穹庐里,赵云正在晡食羊肉,指向两侧席位: “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都坐下先吃!” 阎柔快步坐下,抓起矮几上的羊肉大口吃了起来。 阿乌偷偷抬眼,见赵云吃的正起劲,小心翼翼地在另一边入座。 不过,他没有吃肉,不是害怕有毒,而是哪有心情吃肉。 刚才,他见到了他的妻儿,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都瘦了一大圈,令他止不住地抹泪。 等赵云吃好之后,阿乌连忙起身拜倒:“不知要如何,赵州牧才肯释放我等妻儿?” 赵云用布巾擦着手,面露无奈:“阿乌头领,云一直保护着你们妻儿,你却把她们说成人质,也罢,那就谈谈!” 放下手中布巾,赵云开门见山:“我有三个要求!” “赵州牧请讲!” 阿乌再行一礼,他知道要想让赵云放人,肯定是有条件的。 “第一条,我要阿乌头领…哦不…应该是阿乌大汗;我要阿乌大汗与我进入草原,阻止侵略!” 闻言,阿乌瞠目结舌,阿乌大汗?赵云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让我与他进入草原?莫非赵云要对步度根等人动手? “阿乌大汗不必吃惊,首先我非常欣赏阿乌大汗的品行,阿乌大汗是一位好父亲、好丈夫和好首领。 我华夏先贤曾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现今拓跋氏尽失人心,而阿乌大汗尽揽众心,我相信索头部在阿乌大汗的带领下,必将走向强盛,生生不息!” “至于我要求阿乌大汗与我出兵草原,其实完全是为阿乌大汗考虑,若无我相助,我担心步度根、扶罗韩等贼首会入侵索头部,所以我们要未雨绸缪,阻止侵略!” 阿乌眼中闪动热切,听赵云所言,是要扶他统领索头部。 不过,他更担心自己妻儿,恭敬道:“若在下答应,赵幽州是否就放了我等妻儿?” 赵云笑着摇了摇头:“阿乌大汗,你都已是一部大汗了,这急躁性子可要不得! 刚才不是说了,这只是我的第一个要求吗?我第二个要求是希望与阿乌大汗结盟,以后互帮互助,同时希望阿乌大汗每年资助我五千战马!” 阿乌偷瞥赵云一眼,话虽说是资助,其实就是要他每年献贡。 不过,以河套的富庶,每年出五千匹战马也不是特别困难。 而且,以索头部现今元气大伤的状况,若没有赵云的护佑,是很可能被其他强大部落吞并的,遂躬身道: “在下必当每年,赶五千战马入平城塞!” 赵云抬手道:“不用赶入平城塞,至西安阳即可!” 阿乌一惊,赵云这是要收回朔方以东三郡,只把朔方郡给他牧放! “怎么?阿乌大汗觉得不妥?” 赵云语气有些冰冷;他怎么可能把并北四郡全给阿乌? 哪怕是荒废,也绝不能养狗太壮,否则狗太壮就会变成狼。 听到赵云语气变冷,阿乌连忙跪地:“在下全听赵州牧安排,不过在下有个小小请求,望赵州牧允诺!” “说!” “在下希望能与赵州牧互市!” 阿乌语气期盼,若能与赵云互市,那么他们堆积的皮毛,就能换得草原上缺乏的物品。 而今,轲比能也加入了出兵汉境,相信两三年内赵云绝对不会与之互市,那么他就能将与汉境互市的物品转手卖入草原,获取差价。 “答应你了,以后互市便设在西安阳城!” 赵云微微颔首,轲比能不识好歹,自然不可能再与之互市,但与草原游牧民族互市,是有大利的,以后让阿乌来做,也不是不可。 阿乌闻言暗喜,恭敬道:“请赵州牧说第三个要求?” “这个要求非常简单,而且也是为了阿乌大汗的小王子,所以我希望小王子能入中原学习我汉家经典,将来福泽族民!” 赵云目光直直盯着阿乌;今年右北平乌桓单于当图的背叛,让赵云更加警觉,别看阿乌现在这么恭顺,但过几年,会不会像当图一样呢? 所以,赵云要质子,不然他可不放心。 阿乌面色大变,沉吟不语。 “莫非阿乌大汗不允?”赵云目光一寒,语锋如刀。 “在下不敢!” 阿乌吓得连忙跪伏于地。 第552章 会师将启 “阿乌万长,赵云何时释放放我们妻儿?” 深沉的夜色中,阿乌刚回到王庭以北营地,翘首以盼的一众鲜卑将领连忙围了上来,急不可待地询问。 随即,阿乌将赵云的三个要求说与众人,速自动惊声道:“赵云要我们随他杀去山北草原?” 阿乌点了点头:“这是他的第一个要求,他说等他的步军抵达此地,我们便与他出高阙塞,杀入阴山以北的草原!” “阿乌你想过没有,赵云这是把我们当枪使!”速自动沉声说道。 阿乌目光投向众人,深深叹息:“我们有的选择吗?” 速自动等人沉默不语,他们的妻儿捏在赵云手里,他们确实没得选。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去草原杀一圈嘛!说不定还能赚几个女人回来!” 亚里来打破压抑的气氛,振振有声地吼道。 “就是,去草原抢牛羊,抢女人!” 一部分将领附和了起来,感觉出兵草原也并非全是坏事。 “阿乌,每年五千战马我们凑一凑也出了,但你舍得曼阿蒲去汉境为质吗?” 速自动一脸严肃,他非常清楚阿乌对其子曼阿蒲的爱。 阿乌眼露不舍,沉默数息:“大家的妻儿在赵云手中,我没得选!” 语落,阿乌颓废地向一顶帐篷走去… …… 两日后。 贾诩、鞠义率领两万步军出现王庭北面,阿乌领着麾下近三万鲜卑骑兵驻扎在王庭西面十里处。 “那就是你的军队吗?” 王庭望塔上,阿奴望着北面原野上,严整有序,旌旗如潮的钢铁之师,忍不住惊呼。 赵云面露微笑,如今他的军队,淘汰了陈旧的制式盔甲,全部披上防御更上一层的两裆铠,军力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所以,远远望去,就像行走的钢铁森林,给人超强的视觉震撼。 “吾等参见主公!” 当两万步军行至王庭外时,齐齐山呼参见,声震云天。 阿奴满眼都是震撼,她从小就听说东方有一个强大的国度,后来她怀着向往执意跟随商队前往东方强国,汉! 但是,当她们走到凉州玉门关,听闻羌人正在与汉帝国打仗,无奈之下她们只能走草原,希望从草原进入汉境。 但没想到的是,强大的汉帝国一点不平静,刚到并州就遇上了匈奴人,然后就被劫了,商队的人也被杀光了,因她是个女子,活了下来,后又被拓跋力微救下… 沉寂在震撼中的阿奴,忽然发现赵云什么时候已经下了望塔,她连忙跟了上去。 “参见主公!” 贾诩一身甲胄,人比年初还瘦,但永远是那么的精神睿深,向赵云抱拳一礼。 “文和免礼!” 赵云双手扶着贾诩,对贾诩道了一声辛苦,又对一众将士大声道:“众将士辛苦了!” “吾等幸也!” 韩猛等将齐齐大吼,很快…后方鞠义大阵里也响起回应。 … 王庭以西,阿乌驻地,阿乌与一众鲜卑将领向汉军方向眺望。 “赵云一直防着我们!” 速自动眺望着白袍军方向,只见一支白袍军在源源不断进入王庭… 而另外一支则车弩布阵,完全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很明显就是防着他们。 阿乌没有说话,他有那么一瞬间曾冒出过冲击白袍军步军的念头,但很快就按下了,首先他不一定成功,而且那样的后果他也承担不起。 贾诩麾下一万白袍军进入王庭布防后,鞠义麾下一万白袍军有序入庭。 接着,南墙内的防务交接给鞠义麾下一万步军,负责看管妇孺,以及加强王庭防御。 而数千铁骑则被解放了出来,他们即将乘快马,奔袭草原。 赵云今年的作战目标是收拾边患;如果不将边患收拾一遍,他一旦出兵中原,那么这些胡虏就会在后方牵制他。 虽说各处边防力量都不弱,但两线作战的风险实在太大,一旦一边出现了问题,那么很可能全盘皆崩;这种关乎存亡的风险,赵云也不敢冒。 而今,诛灭了南匈奴,又控制了河套鲜卑,下一步就是阴山北麓的步度根以及占据弹汗山的扶罗韩。 在王庭所有防务落实后,赵云召集众将军议。 不大的穹庐里,挤满了一众顶盔披甲的将领,当日伊娄月发疯来攻,华丽王帐毁于战火,如今仅剩南墙内一些普通的穹庐。 赵云勉励众将一番后,继而直奔主题,任命贾诩为并北大都护,总领并北五郡,节制并北两万五千兵力。 这些兵力包括此地两万步军,以及雁门郡平城塞崔巨业麾下五千驻军。 “文和,并北就交给你了!” 赵云非常郑重地向贾诩拱手;如今既然已进军并北,那怕现在并北荒无人烟,赵云也不会再放弃并北东西上千里的沃野。 他打算重塑阴山防线,掌控河套沃野,就算是荒废着,也不能便宜了胡虏。 贾诩躬身回礼:“主公安心!” 贾诩都这么承诺了,那么并北就稳了! 至于贾诩如何重铸阴山防线,赵云不会过问,目光投向刚毅雄壮的鞠义: “伯崇,率领八百先登,与我征战草原!” “诺!” 鞠义铿锵应诺,激动不已;出平城塞时,他以为可以大干一场了,结果等他抵达朔方,索头部已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这让他很失落,以为又没仗打了! 现在,陡闻随赵云征战草原,岂能不激动? 随后,赵云宣布散议,众将鱼贯而出穹庐,韩猛却拖拖沓沓地走在最后,当众将都出去后,他扭头钻入穹庐,扭扭捏捏道: “主公,能不能和你商…!” 赵云抬手打断:“莒子你想说什么,我已知道,但阴山一线更需要你,而且也需要防备没鹿回部,有你的勇猛在,我才能放心!” 韩猛正了正身型,他原本以为自己没有什么存在感,没想到我在主公心里还挺有份量的,抱拳一礼: “主公放心,没鹿回部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将军壮哉!” 赵云大声喝彩,韩猛这样的猛将其实他也想带去草原,但鸡鹿塞外的没鹿回部,不得不防。 万一得知他带着阿乌麾下一众骑兵杀入草原,窦宾是很可能再次出兵朔方的。 所以,这需要一位猛将震慑对方,显然韩猛是不二之选。 下午时分,全军杀羊煮肉,士气高昂;看得西面阿乌等一众鲜卑人心痛不已,那可都是他们的羊。 就在这时,王庭内驰出数骑,来到阿乌驻地,高声道: “阿乌大汗,我主已在庭内设席,邀请大汗与诸位将军!” 赵云邀请我们赴宴? 阿乌等人面面相觑,去还是不去? “愣个啥?直接去!” 亚里来大喝一声,攀上马背。 阿乌想想也是,赵云还需要他们出征草原,哪里会设宴害他们,当即领着十员将领前往王庭。 此时,阿乌驻地人也不少,足有九万多人,其中有各地赶着牛羊聚拢的妇孺,还有当日被击溃,后来又被阿乌收拢的万余索头部骑兵。 也就是说,阿乌现在手下骑兵已超过四万。 王庭内,赵云露天设下宴席,见阿乌来了,对其不禁高看了一分。 同时,赵云也没有摆鸿门宴的意思,毕竟出征草原少不了他们出力。 而今请他们来,就是告诉他们,没有害你们的意思,以后该出力就要出力。 宴席一直进行到天黑,最后赵云宣布明日兵进草原。 “我要跟你去!” 穹庐里,即将出征的赵云,与阿奴好好折腾了一番,满脸潮红的阿奴,如水蛇一般缠着赵云,一脸坚决。 “胡闹!” 赵云一个翻身又压了上去,这无骨的西域小娘,让他痴狂不已,身体好似不知疲惫一般。 阿奴双手抵着赵云胸口:“先等等,你听我说,我跟你去,可以帮到你…嗯呢!” “你现在才在帮我!”赵云动作不停,一脸迷离。 阿奴一边迎奉着,一边道:“我会控鹰,可以让我的布里给你查看方圆数十里内的敌人!” 控鹰? 赵云一愣,停下了动作;他脑海中有关于游牧民族训鹰侦察敌情的传说,其中最出名的当属万鹰之神海东青。 据说海东青迅猛,看得远,飞得高,可以获得敌情动向,从而帮助游牧民族夺得先机。 想到这点,赵云喜道:“你真能控鹰侦察方圆数十里?” “我不骗你!” 阿奴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从小接触鹰,在八岁时就驯服了一只属于她的鹰。 当日在阳山脚下,拓跋匹孤打她,就是怪她没有用猎鹰侦查敌情,导致拓跋两兄弟在阳山遭到埋伏。 “那我怎么没有看到你的鹰?” 赵云欣喜过后冷静了下来,阿奴在他身边快一月了,但他从来没有见过鹰。 阿奴解释道:“你身边这么多军队,又有大量军弩,我害怕你们伤到它,自然不敢让布里来寻我!” 赵云将信将疑:“那你招来让我看看?” 第553章 阿奴的布里 翌日。 天还未亮,赵云就叫阿奴起床。 阿奴揉着惺忪睡眼,见庐内漆黑一片,慵懒地倒在榻上,对正穿衣的赵云道: “天还没亮,你别急好不好?” “外面已在造饭,天很快就会亮!” 赵云有些兴奋,自从昨晚阿奴给他说她可以控鹰侦察敌情,赵云就一直很激动,那不是相当于后世的无人侦察机吗? 特别是行军在茫茫草原上,更是多了一道保障。 所以,赵云特别想见到传说中可以操控的猛禽。 “天没亮,我的布里在休睡!” 阿奴捂着被子,语气无奈;在他印象中,赵云是个心机深沉,处变不惊的人,怎么听说猎鹰后,就如此激动,如此好奇? “鹰也要睡觉啊?” 赵云坐回床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对于鹰会不会睡觉?他还真没有关注过! 穹庐外,大批军士已经在造饭,即将出征的骑兵做着战前准备,检查装备,检查战马… 同时,韩猛、牵招二将也要各领两千军士,前往西面要塞:鸡鹿塞,以及北部要塞:高阙塞。 因为只要扼住这两处穿越阴山的要道,那么朔方境内就安全了。 天色发白后,赵云提着一套盔甲进入穹庐,阿奴倒没有继续赖床,接过盔甲就穿了起来… 她的身高在七尺五寸(即175米)的样子,身量极为高挑,盔甲穿在身上当真是英姿飒飒,气势不凡。 赵云看着不住点头,这西域小娘穿战甲,倒别有一番韵味。 但他还是压下心头火热,说道:“走,先把你的鹰招来!” 阿奴系好甲带,轻点螓首:“我的布里应该在北边,我们乘马去寻它!” 出了穹庐,阿奴本想寻匹马,赵云早就等不及了,一把将其抱起,腾上玉狮子向北疾驰而去,张烈领着一众斥候连忙跟随护卫。 奔行十余里后,阿奴两指微曲于口中,吹响了口哨。 见阿奴开始召唤鹰,赵云很是期待,抬头打量四野…… “啾啾~” 突然间,越来越亮的高空中,惊起一声尖锐而洪亮的鹰唳声。 听到鹰鸣声,阿奴非常欢喜,大声地呼唤: “布里布里!” “啾啾~” 前方高空中,尖锐而洪亮的鹰鸣声也越来越近。 赵云循声望去,只见北方天际,飞来一只展翅翱翔的苍鹰,那一声声鹰唳,就像孩子遇到母亲一般。 渐渐地,原本是个小黑点的苍鹰,越来越近,而那身型也更加清晰,赵云估计那展开的翅膀应该不低于两米,不愧是空天霸主。 这时,苍鹰盘旋在他们头顶,张烈与一众斥候都齐齐刷刷抬头仰望,他们可从未如此近距离观测这空天霸主。 “布里!” 阿奴欢喜地呼唤着,她微微抬起手肘,盘旋在上空的苍鹰倏然俯冲而下,张烈惊呼:“主公小心!” 赵云倒是不惧,好奇地打量着。 转瞬间,硕大的苍鹰稳稳停在阿奴手肘上,敛翅而立。 看着近在咫尺的苍鹰,赵云很是震惊,这一双爪子起码就有几寸,而且非常的锋利。 阿奴一手抚摸着苍鹰,对背后赵云道:“它叫布里,是西域神鹰,今年七岁了,在我八岁时它就跟着我,是我最忠实的伙伴!” 赵云眼中还是震撼,这么大的猛禽,居然可以这么乖顺,他忽然都有养一只的冲动。 不说别的,就是口哨一吹,便落在你手上这点,那逼格真是太高了,说道:“哪天你帮我也弄一只!” 阿奴回首睨了赵云一眼,认真道:“要想得到一只属于自己的鹰,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最少要数年时间,而且还要你天天和它待一起,每天就训练它!” 闻言,赵云热情骤减,他可没时间天天和鹰待一起,况且还是几年,问道: “你说你的鹰,可以为我侦察敌情,那它怎么分清敌我?” “我可以告诉它啊!” 阿奴一直抚摸着右手肘上的苍鹰,一脸自信地说道。 赵云将信将疑地看着苍鹰,他在想这玩意真能分清敌我? 感觉赵云似乎怀疑布里的本事,阿奴急于表现,说道: “想不想吃野兔?我可以让布里马上抓一只回来!” “那你让它抓一只回来,若真抓回来了,我就让你随我去草原!”赵云也想看看这苍鹰的本事。 “布里布里~” 阿奴对苍鹰低语几声,微微向上一抬手肘,苍鹰展翅掠空,如离弦之箭一般迅疾,看得赵云与一众斥候一愣一愣的。 因为在这个时代,游牧民族控鹰是非常罕见的,只有西域地区才有,在蒙古高原上是见不到的,像辽元时期的海东青,距此时都还有好几百年时间。 而在中国历史上,最早懂得驯鹰的,是新疆的柯尔克孜族,据说有六千年的控鹰史。 没过多久,天空中传来尖锐洪亮的鹰鸣声,待近一些,赫然可见苍鹰锋利的鹰爪下抓着一只肥硕的灰兔。 “怎么样?” 阿奴一脸傲娇,从鞍上跳下,拾起苍鹰扔地上的野兔。 “哈哈哈!” 赵云抚掌大笑:“绝了!” … 随后,赵云一行人返回王庭… 当庭内军士看到阿奴肩上站着一支威猛的雄鹰时,无不投来震惊的表情,他们听说过老鹰抓鸡崽,但没听过能停在人肩上的鹰。 见一众汉军投来震惊而好奇的眼神,阿奴心中暗喜,甜滋滋的。 “启禀主公,准备就绪!” 阎柔瞅了一眼阿奴肩上的雄鹰,抱拳道。 赵云向西展目:“支会一声阿乌,即刻出兵!” “诺!” 阎柔铿锵应诺,当即派人前往阿乌驻地。 赵云对送行的一众将领郑重拱手“文和,诸位将军,保重!” “主公保重!” 贾诩与众将躬身一礼;对于赵云领兵杀入草原,贾诩是复杂的,他也知道不解决边患,进军中原是非常困难的,但赵云这种方式又非常冒险。 “文和,记住我的话!” 赵云攀上马背,拔转马头前,非常郑重的说了一句。 闻言,贾诩幽深的眼眶中,竟有些湿润了,他想到了在西河时,赵云对他的交代。 文和,边患必须解决,我不求边安百年,但最少要像当年一般平靖数年…… 如果…我说如果我出现了意外,便奉吾遗命,辅子胤为主,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贾诩不着痕迹地轻拭眼角,对策马远去的赵云,深深一揖… 第554章 入草原 高阙塞。 高阙塞位于朔方郡西北边界上,是阴山山脉的一处峡口,因峡口两侧山峰高耸似双阙,故名高阙。 塞城最早筑于赵武灵王时期,是北方草原通向河套的交通咽喉,地势易守难攻,历来是抵御北虏入侵华夏的军事要塞。 高阙塞下方沟道内,三万多骑兵沿着沟道蜿蜒北进…… 赵云身边正好六千兵力,五千多骑兵和八百先登。 鞠义麾下这八百先登,虽是重装强弩锐士,但这些人出身西凉,具是弓马娴熟的健儿,跨上战马就是一支战力强悍的骑兵。 而阿乌出兵三万,一万骑兵留守朔方。 当日,伊娄月怒攻王庭,与窦宾命鲜卑骑兵下马运土。 导致二人麾下骑兵,被阿乌杀了不少,但大批战马却被阿乌俘获。 如今,阿乌这三万骑兵,与赵云一样都是一人双马的配置。 从高阙塞穿过阴山,前方豁然开朗,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三万多骑兵,七万多战马到这广袤无垠的大草原,倒显得渺小了。 赵云侧首望向阿奴,阿奴知其意,对肩上苍鹰嘀咕了起来… 随即,雄鹰布里腾空展翅,真有鹰击长空的视觉感受。 几息间,雄鹰布里就消失在了上空。 “赵州牧,我汗请求指示!” 这时,阿乌麾下亲卫骑,策马而来… “转告阿乌大汗,就地休整半日!” 半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赵云坐在草地上似乎正在绘图… 而阿奴,则靠着赵云肩膀睡着了… 突然,天际传来了尖锐的鹰呖声! 啾啾~ 阿奴条件反射般的惊醒,连忙从草地站起,两指微曲于口中,吹响了口哨。 闻声,已至上空的雄鹰不停啾啾的回应着,如飞机滑翔一般,俯冲而下。 转眼间,雄鹰布里稳稳落在阿奴微抬的手肘上,阿奴对着鹰嘀咕了起来。 待阿奴与鹰嘀咕完,赵云连忙问道:“怎么样?” 阿奴如母亲一般抚摸着雄鹰:“布里说往北面方圆有不少部落!而以布里半日就返回来算,那些部落离我们应该不远!” 赵云神情大振,游牧民族不像农耕民族有固定的居所,他们逐草而居,飘忽不定。 即便河套鲜卑与阴山以北的西部鲜卑是邻居,但都不知道这些邻居的具体位置。 所以,想要在茫茫草原上找到游牧部落的具体位置是非常困难的。 但现在,赵云有她,她又有鹰。 “义猛,派人告诉阿乌,鹰给他们带路,将方圆数百里的部落,尽皆扫荡!” 赵云目光冷冽,步度根敢出兵代郡,那么就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另一边,得到命令的阿乌,当即派出六路骑兵,跟随指引方向的雄鹰,打马疾驰… 别看他们都是鲜卑人,但他们打杀起来,可不讲一点同族之情。 在雄鹰的指引下,阿乌的六路骑兵一遇到西部鲜卑部落,就直接杀了过去。 在猝不及防下,各地部落根本无法抵挡,男子只要落到他们手里全部斩杀。 其后,再依草原的规矩,屠杀老弱,只留下年轻女人大发兽欲。 “你怎么不管管他们?” 眼前的场面,令阿奴将头扭向一边,羞红了脸。 毕竟,她是一个女人,看到鲜卑骑兵光天化日下,大发兽欲,总是那么不堪入目。 “他们又不是我的兵,我可管不了!” 赵云神色平静,阿乌麾下骑兵是被他挟持来的,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如果他再阻止这些人,那可没有好事。 况且,这些鲜卑骑兵这么做,也能加深与西部鲜卑的仇恨,他是乐见其成的。 阿奴睨了赵云一眼,不再多言。 一连十余日过去… 三万多骑兵向北突进了上千里,所过之地全被阿乌麾下骑兵扫荡一空。 十余日的抢杀掠夺,使索头部骑兵变得疯狂,变得如野兽一般,他们一路烧杀抢掠,获得了两万多年轻女人,以及数十万头牛羊马。 一眼望去,队伍庞大的没有边界。 一天傍晚,阿乌在一队亲卫骑兵簇拥中来到赵云扎帐的地方。 被虎卫拦下后,阿乌从鞍上拽下两个捆住手脚的鲜卑少女。 这时,闻报的赵云走出了军帐。 “赵州牧,这俩都是雏儿,请笑纳!” 说着,阿乌指了指地上蜷缩的两个少女。 “咳咳!” 当赵云目光看向两名鲜卑少女时,背后响起了轻咳声,赵云暗自叹息,看来女人都吃醋,我就看一眼,你咳啥? 况且,我还没有看上! “阿乌大汗入帐续话!” 赵云知道,阿乌肯定不是给他送美人那么简单,应该是有大事,不然送两个美人他哪里会亲自跑来? “赵州牧,我部哨骑在西北方向,发现有部落慌忙迁徙的痕迹!” 一进军帐,阿乌语气变得凝重;很显然西部鲜卑已经发现了他们,所以有部落提前迁徙了,那么西部鲜卑的反击就不远了。 对于西部鲜卑,阿乌内心中是忌惮的,那可是拥有超十万控弦之士的庞然大物。 赵云沉吟了起来,他也听阿奴说,这两天,布里在方圆数百里已没有看到鲜卑部落。 不过,鹰也不是万能的,他能发现鲜卑部落,但无法辨别迁徙痕迹。 如今,既然有鲜卑部落提前迁徙了,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那么西鲜卑的反击确实要来临了。 而且,这个世界因为他的出现,有了很多蝴蝶效应! 比如,历史上的步度根其势力主要在并州以北和代郡以北,但因他控固北疆,步度根以其檀石槐之孙的身份,向西向北发展,得到了西部鲜卑的支持,成为了西部鲜卑之主。 其实力,比历史上更强大,王庭设在匈奴故地龙城,也就是后世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西南。 沉吟片刻后,赵云沉声道:“阿乌大汗可知我们现在的位置?” 阿乌心算了一下:“大概快到浚稽山了!” 一听浚稽山,赵云不禁想起史上,李陵以五千步军大战十万匈奴骑兵的浚稽山之战。 此战,李陵虽兵败被俘,但也败的惊天地,泣鬼神,打出了强汉的赫赫声威。 而据历史记载,浚稽山距龙城也不是很远了,那么盘踞在龙城的步度根,肯定已经出兵来了。 想到这点,赵云道:“阿乌大汗,收拢部众,我们便在此等步度根!” ……… 另一边。 浚稽山以北,茫茫草原上,西部鲜卑大汗步度根亲率十万骑兵南进…… 自从九年前,赵云与吕布斩杀鲜卑大汗魁头后,盛极一时的鲜卑走向分裂,进入诸部混战时代。 步度根是一代雄主檀石槐之孙,如此高贵的身份,再加上步度根有勇有谋,比其兄扶罗韩那疯狗出色很多,得到了一批鲜卑部落的拥护。 经过这些年的兼并战争,很多鲜卑大部落,像中原诸侯那般退出了兼并的舞台,草原格局也渐渐明朗。 其中,实力最强大的是小种鲜卑出身的中部鲜卑首领轲比能。 其次,是西部鲜卑首领步度根! 再其次,是王庭鲜卑首领扶罗韩。 这三人是当今鲜卑诸部中,实力最强的,其他则是东部鲜卑三大首领素利、弥加、阙机。 最后才是,没鹿回部窦宾,以及河套索头鲜卑。 前几年,随着草原格局明朗,最强大的三大部落大打了起来,步度根与其兄扶罗韩联合攻打轲比能,企图将其消灭,重拾檀石槐时期的辉煌。 就在轲比能越来越吃力时,轲比能通过与赵云互市获取了兵器,逐渐挽回了劣势,这一打又是两年。 直到去年底,郭图出使鲜卑,草原格局发生巨变,打得半斤八两,谁也拿不下对方的步度根兄弟俩与轲比能罢兵休战,许下一致出兵攻赵的承诺。 于是,今年开年,步度根俩兄弟与轲比能便出兵攻打汉境。 但是,不论是步度根兄弟俩攻打的代郡九阳关,还是轲比能攻打的野狐岭,其强大的防御力在游牧民族面前无疑是一道天堑。 猛攻关隘数次后,巨大的伤亡令扶罗韩那条疯狗都放弃了攻关。 扶罗韩虽然恨极了赵云,但头再铁,也撞不开险关要隘。 其后,步度根俩兄弟在九阳关外与田豫僵持了起来,他俩在等,看其他地方联军能不能攻入汉境。 如果有一支人马攻入了汉境,那么赵云治下必乱,届时他们再趁机攻关,杀入汉境。 可是左等右等,没有等来联军攻入汉境的消息,反而等来了赵云袭取拓跋鲜卑老巢的消息。 这下,步度根兄弟俩不敢在九阳关外待着了,赶紧撤出代郡,返回各自地盘,防备赵云袭后。 然而,就在步度根领军刚回到龙城没几天,突然收到赵云伙同索头部杀入草原,烧杀抢掠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步度根非常愤怒,他撤出代郡其实就是告诉赵云,我已经撤走了,你可别来惹我。 但是,赵云居然在他回防的情况下,还敢出兵草原? 这对步度根来说,赵云完全是猖狂到了极点,一点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于是,步度根亲率十万骑兵,准备以碾压的实力,诛灭赵云。 领十万骑兵迎击赵云,步度根是兴奋的,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若是十万骑兵去攻打汉境要塞,他是没有把握的。 但如果,在最利于游牧民族作战的草原上,那么他就占尽地利。 同时,赵云这些年在北疆的名气太响,犹如保护神般的存在。 如果他步度根能灭了赵云,那么他的名望将空前高涨,恢复他祖父檀石槐的荣耀也就不远了。 “阿狼泥,到何处了?” 马背上,步度根手里握着金鞭,手搭凉棚向前方眺望。 “回大汗,哨骑来报,快到浚稽山了!” 步度根侧后,一名身型中等,须发整洁,文质彬彬的青年将领连忙回道。 他是步度根最为倚重的智将,戴胡阿狼泥! 这名字看起来虽然很凶猛,但阿狼泥却是一名浸淫汉学的智者,他很崇拜汉学,认为只有像雄主檀石槐那样学习汉人先进的知识,才能让他们更强大。 步度根点了点头:“阿狼泥,你说赵云会不会占据浚稽山地势与我方交战?” “大汗多虑了,浚稽山地势虽好,但从消息来看,赵云所领皆是骑兵,与数百年前李陵完全不一样,那么浚稽山的地势对赵云也就失去了意义!” 阿狼泥一脸睿智地说道;当年李陵率五千步军,依靠浚稽山地势对战十万匈奴骑兵。 但如今,赵云全是骑兵,阿狼泥笃定赵云不会占据浚稽山。 步度根略作思索,凝声道:“照你这么说,赵云岂不是欲与我方原上野战?” “应是如此!”阿狼泥微微躬身。 步度根闻言大怒,赵云竟如此目中无人,竟欲与本汗原上野战? 第555章 向死而生 浚稽山东南两百余里处,如山高耸的“赵”字大纛,在漠风中猎猎作响,与之遥相呼应的万千旌旗,如汪洋般荡漾,似乎在述说漠北的广袤与苍茫…… 以赵字大纛为中心的方圆二十里内,是蔓延无尽的军帐,以及拥挤盖野的数十万牛羊… 牛羊发出躁动不安地叫声,仿佛感知到了大战将至的压迫气息… 中军大帐内,赵云手执毫笔正在一张白帛上勾画,上面标注有山川河流、方位地名,显然是一幅正在完善的地图。 阴山以北的广阔草原,对于赵云是陌生的。 所以,他从出阴山,就派出大批斥候打探地理,再根据斥候的汇报,以及鲜卑俘虏口中的信息,绘制草原地图。 今年,若按后世纪年法是公元194年,他醒来这个世界已经十年。 这十年,他从征黄巾至今,一直都在打仗,十年的军戎生涯,让他深知地理是战争的基础。 因为战争的其他因素,都是会变化的,但地理相对是固定的,只要掌握了地理,那么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啾啾~~” 忽然,中军大帐上空响起尖锐而洪亮的鹰唳声! 乖巧坐在赵云身侧,注视着赵云绘图的阿奴,一听鹰唳声,如白兔一般跳起,飘然出帐。 少倾,阿奴又从帐外进来,手肘上站着一只敛翅雄鹰,阿奴道: “布里告诉我,步度根大军距此已不远了!” 赵云轻轻搁下毫笔,抬目看向阿奴手肘上的雄鹰:“再让它打探西、南,方圆百里之外!” 阿奴顿时明白赵云的意思,赵云这是考虑到步度根有分兵突袭侧翼和后方的可能。 只听阿奴对手肘上雄鹰嘀咕几声,便出帐将雄鹰放飞。 赵云曾问过阿奴怎么和鹰交流,阿奴说这是她与布里的默契,也是每个控鹰人都不同的交流方式。 于是,赵云将之称为鸟语,此后也不再好奇阿奴对鹰到底嘀咕了什么? 大概一个时辰后,一伍斥候疾驰入营地,向赵云禀报步度根大军距此已不足百里。 而这个时候,营地已经在备战,这就体现出了猎鹰的优势,它能比斥候先一步将侦察到敌人的消息送来。 但是,猎鹰也有缺点,它虽然能早早发现敌人,但它不像斥候可以估算敌人的数量,以及敌人的行军状态,是急行军,亦或者是平缓行军,还有敌军军容、装备等情况,猎鹰都是无法提供的。 随即,斥候详细汇报打探到的情况,斥候说步度根一方行军速度平缓,但对大军周边封控非常严密,有数千哨骑游戈在大军方圆三十里,他们与之交手多次,才钻进其封控范围。 不过,很快就被赶了出来,并未探知其军队人数。 听后,赵云指节习惯性地叩击身前矮几,陷入了思索…… 步度根以数千哨骑封控,绝对是大手笔,其目的就是让他无法通过斥候探知其虚实。 但赵云认为,这只是基本目的,更重要的应该是步度根在掩盖什么? 赵云的目光回到身前地图上,此地方圆百里是平坦广袤的草原,只有他驻营的东侧有一条平缓的河流。 他派人测量过,这条河流虽然平缓,但水深数丈,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想到此处,赵云对帐外道:“速请阿乌大汗!” …… 没过多久,阿乌来到赵云大帐里,躬身施礼:“小王参见赵州牧!” “阿乌大汗免礼,请入座!” 赵云微微颔首,右手引向侧席。 阿乌应声入座,没有了之前的拘谨。 跟随赵云二十多日,阿乌发现赵云这个人,其实只要你听他的话,赵云待人是温润有礼的,并没有令人反感的盛气凌人,反而让人生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阿乌坐定后,赵云问道:“阿乌大汗,步度根一直封控甚严,使我方无法探知其虚实,对此你怎么看?” 闻言,阿乌面色凝重,对于步度根乃檀石槐之孙的身份,他是自卑的! 同时,步度根手中的实力,他也是忌惮的。 从发现步度根大军越过浚稽山后,阿乌亦派出大量哨骑探查步度根大军虚实,但都被步度根麾下精锐杀散,使他的人根本无法靠近步度根大军。 而未知,永远是最令人好奇和彷徨的! 如今,步度根距此地已不足百里,好奇逐渐减低,对阿乌来说更多的是彷徨与恐惧。 阿乌心里其实一直有个疑问,他不明白,赵云为何会选择在最利于游牧民族作战的平原上,迎战步度根? 而不是,发扬汉军善于利用山川河流为屏障的优点? 诚然,他们都是骑兵,选择平原方便冲杀,但阿乌笃定步度根杀来的骑兵一定比他们多。 到时候,在毫无地理优势的情况下,以少打多,真的很危险! 不过,阿乌不敢说出心中疑问,因为赵云喜欢听话的人。 见阿乌拧眉不语,赵云笑了笑,他已听闻阿乌麾下军中有很多质疑声音,但他没必要解释,说道: “阿乌大汗,你我心里都清楚,步度根敢来,兵力必定胜于我方,那么这将是我们的决死之战,唯有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 阿乌愣了愣,这莫非就是汉人兵法中所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听赵云继续道:“阿乌大汗,我刚才说的话,希望你传达于麾下部众,我们所处的乃是死地,叫他们摒弃一切杂念,想活…就得拼命!” “此战若败,我等皆尸横荒野,遭飞鹰野狼啃食。” “但是,此战若胜,龙城的女人和牛羊,就是我们的战利品!” “小王谨记!” 阿乌右手贴胸,躬身应声;不说他们的家人被赵云捏着手里,光他们屠灭步度根辖下数十个部落,他索头部就与步度根结下了死仇。 现在,赵云让他们拼命,那么他们就必须拼命,为了家人,也为了活下去。 当然,胜利的果实也是令他们狂热的。 如今,他的部众已抢得两万多女人,有女人就能生孩子,就能壮大部族人口。 所以,赵云说得对,此战若胜,他们就能杀去步度根老巢龙城,俘获更多的女人和牛羊…… …… 另一边,绿草连天的草原上,铺天盖野的鲜卑骑兵缓缓南进 代表西部鲜卑大汗的王旗下,步度根望了望沉入地平线的红日,对左右道: “此地距赵云营地还有多远?” “回大汗,应在六十余里!”戴胡阿狼泥躬身回答。 步度根点了点头:“那便在此露营休整!” 步度根话语落下,当即有一队令骑飞驰而出,于骑兵大队两侧高喝: “大汗有令,就地露营!” 当庞大的骑兵队伍停下时,暮色已经深沉… 步度根麾下一众将领,陆陆续续赶来刚扎下的王帐。 王帐内,步度根端坐在胡床上,目光扫向盘坐于两侧的一众将领… 这些将领中,有身型矮壮,大头平脸,典型匈奴人外貌的人,也有高鼻深目,甚至是蓝目的丁零人外貌,还有金发赤须,身型高大的坚昆人外貌,以及肤色白皙,须发浓密的混血人外貌。 在东汉后期,鲜卑是非常强大的,领土面积东西长达一万四千多里,南北宽达七千多里,与东汉的领土都相差无几,是继匈奴之后的草原霸主。 但是,游牧民族有个天然缺陷,那就是人口薄弱,不过游牧民族也有他们的办法,那就是兼并一切可以兼并的人口,然后生出一大堆杂种 不应该叫混血儿! 现在,步度根麾下这些长相各异的将领,就是当年他祖父檀石槐,兼并丁零、坚昆、匈奴的产物。 步度根目光游巡帐中一遍,最终停在空着的右首位,对左首一将问道:“阿狼泥,骞曼可有消息传来?” 戴胡阿狼泥右手贴胸,恭敬道:“回大汗,右校王适才传来消息,他已绕至赵云后方,只待大汗狼烟为号,便与大汗夹击赵云!” 闻言,步度根非常振奋;从越过浚稽山后,他派出数千亲卫精骑封控大军方圆三十里,清除赵云一方的斥候游哨。 然后,他派从弟骞曼领三万骑兵绕去赵云后方。 而他,则领着麾下七万骑兵慢悠悠向南压进,其目的自然是为绕后的骞曼拖延时间。 如今,骞曼已绕至赵云后方,那么胜利就离他不远了。 步度根战意昂然道:“诸位,都听到了?右校王已成功绕至赵云后方,覆灭赵云就在眼前!” “此乃天狼神佑我大鲜卑,此战灭杀赵云,必重振我大鲜卑辉煌,届时杀入汉境,掠尽汉女!” 一听掠尽汉女,帐中一众鲜卑将领,如打了兴奋剂一般,个个双目放光,暗咽口水,齐齐大喝: “灭杀赵云,掠尽汉女!” “哈哈哈!” 见一众将领战意高昂,步度根仰首大笑。 部众要汉人的钱粮和女人,而他要的是重振先祖雄风,建立属于他的大鲜卑帝国。 一想到自己有望复兴大鲜卑帝国,步度根就无比振奋,当即大喝: “传令下去,休整一夜,一战灭赵!” 第556章 抢光龙城 第二天,天不见亮。 步度根留一万骑兵看护随军牛羊,亲率六万鲜卑骑兵向南直扑赵云营地… 步度根营地距赵云营地也就六十多里… 而六十多里,对于骑兵来说是非常近的,当步度根大军一动,赵云一方的斥候游哨,飞驰进大营禀报敌军压进的消息! 一瞬间,庞大的营地被战争的阴云笼罩,整个营地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 只有那焦躁不安的牛羊鸣叫声,以及人们的心跳声和脚步声不断回响……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在营地异常嘹亮! 其实,赵云一方在昨日就开始备战,整个营地里三万六千骑兵全是枕戈待旦,卧睡马旁的状态。 忽闻营地响起号角声,三万六千骑士倏然起身,取下马鞍上准备的肉食,就着壶中清水快速进食。 中军大帐内,赵云在阿奴的协助下披甲,阿奴也穿上了甲胄,像个英武卓绝的女将军。 赵云取下刚系上的白虹剑递给阿奴:“你的匕首太短,就用我的剑,它跟随我十年,会保护你的!” 阿奴摇了摇头,将白虹剑推向赵云:“你都说它跟了你十年,那它就是你的幸运之剑,我不能要,我要它一直保护你!” “你个傻女人,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我可不想失去你这美人儿!” 赵云将白虹剑塞到阿奴手中,抓起寒气萦绕的龙胆枪,大步出帐。 “等等我!” 阿奴抱着白虹剑,连忙向赵云追去… 赵云将佩戴十年的佩剑给她,令她既感动又甜蜜。 天色渐渐放亮,一队队骑兵涌出营地,在营外快速列队… “启禀主公,奴骑距我方约四十里,徐徐而来!” 广袤的草原上,一队队斥候来回奔驰,不断汇报敌军的位置。 “赵”字大纛下,赵云身披银甲,跨坐玉狮子,一双枭目微阖,尽显睥睨。 “啾啾~” 高空中,又响起尖锐而洪亮的鹰唳声! 循声望去,一只雄鹰从南方天际振翅飞来。 “布里布里!” 赵云身侧,又飒又美的阿奴,吹响口哨,大声的呼唤起来。 高空中的雄鹰听到呼唤声,如飞机降落一般,滑翔而下。 转眼间,雄鹰稳稳落在阿奴微抬的手肘上。 这时,一名甲士捧起食盘,呈向阿奴。 阿奴用匕首挑起盘中猩红鲜美的羊肉,一边喂食雄鹰,一边与雄鹰交流。 阿奴说过,要得到猎鹰的忠诚,就要在猎鹰每完成一次任务后予以奖励。 此刻,喂食布里鲜美的羊肉便是如此。 待雄鹰吃完不下两斤鲜美的羊肉,阿奴对赵云道:“布里告诉我,藏身西南荒原中的骑兵并无动静!” 赵云展目南望,凝声问道:“可还在昨日的位置?” 当日,步度根越过浚稽山,赵云一方就不断派斥候哨骑打探对方。 虽然步度根封控极严,无法探知其虚实,但浚稽山距此地也就两百多里,而全是骑兵的步度根走一百多里地,却整整走了五日。 很显然,步度根是故意在拖延时间,而拖延时间不外乎是为其他地方争取时间。 所以,赵云基本肯定步度根一定是分兵了。 在昨日午后,果如他的猜测,阿奴的雄鹰发现后方有一支敌骑。 随后在雄鹰的引路下,斥候找到了后方敌骑的具体位置,距此不足百里。 阿奴轻点螓首:“是的,那支骑兵还在昨日的位置!” 赵云看向正剔着鹰嘴的布里:“让它继续监视,若敌骑北进,即刻来报!” 阿奴又嘀咕了几句,一抬手肘,雄鹰布里展翅南飞。 “传令阎伯刚,率本部精骑南进三十里,护我方后背!” 虽然后方敌骑没有动静,也远在数十里之外,但赵云不能有丝毫大意,必须分兵应对。 阎柔闻令,当即率领麾下近四千铁骑,脱离骑兵大队,向南轰鸣而去… “大汗,赵云的胆子是不是太肥了,他这点人能挡住后方那支骑兵?” 见阎柔率铁骑南去,阿乌大旗下,速自动语气担忧。 在昨日赵云发现后方出现敌骑后,就将消息告诉了他们。 这让阿乌与一众鲜卑将领非常震惊,毫不夸张地说,这可是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 当时,阿乌也派出哨骑向后方打探,果真发现了那支骑兵,且人数起码两三万。 这自然令他们更加不安,本来阿乌提议他分出一万骑兵应对后方敌骑,但赵云否决了阿乌的提议,决定用阎柔麾下骑兵应对后方,将最大兵力投入正面战场。 阿乌沉吟不语,他也不认为阎柔这几千骑能截住后方敌骑。 “想那多干卵,反正赵云与咱们在一起,要死也是一起死!” 亚里来跨坐骏马,肩扛铁蒺藜骨朵,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 阿乌想想也是,反正赵云与他们在一起,就算死也是大家一起死,想那么多干什么? 随即,阿乌高声激励士气:“索头部的健儿们,拿出你们的勇气,杀了步度根,抢光龙城!” “杀了步度根,抢光龙城!” 速自动、亚里来两个阿乌的忠实铁粉,扬拳附和。 游牧民族的战斗口号,就是如此简单直接,他们没有大义凛然,没有家国情怀,就想杀了对方,抢对方的牛羊和女人。 “呜呜~” 就在这时,赵云大纛方向响起进兵的号角声,阿乌拔出佩刀。 “传令进兵!” “杀了步度根,抢光龙城!” 阿乌麾下三万骑兵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他们在阿乌的汗旗指引下,齐齐催马北进。 三万索头骑兵北进,赵云亲率八百铁浮屠与鞠义麾下八百先登快速跟进,而阿奴则与八百辅骑留守营地。 当赵云领兵接近索头骑兵后队时,索头部骑兵后队如潮水向两边展开,让赵云麾下两大精锐镶嵌进三万骑兵之中。 另一边,广袤草原上,六万胡骑在天狼神图腾旗引领下,如海浪向南蔓延… “启禀大汗,赵云挥军迎来,距我方约二十里!” 蠕动的骑兵大队前,数骑游哨飞驰至步度根战马前,右手贴胸禀报。 天狼图腾旗下,步度根一身华丽胡甲,头戴狼盔,跨坐龙马雪影。 他极目向前眺望,平旷的原野上,双方斥候追逐厮杀,都想更靠近对方一些,探寻更有用的情报。 步度根战意喷薄,这些时日,他对赵云一方探知的差不多了,对方兵力大概也就四万骑。 而且,其中九成都是索头部骑兵,这些骑兵在装备上与他相差无几,甚至还不如他。 这一点,让步度根极为自信,也让他看到覆灭赵云的希望! 还是那句话,只要灭了赵云,他就能获取在草原上无人可及的声望,重振先祖雄风,一统草原。 步度根右手紧紧握着金刀刀柄,这是他祖父檀石槐的佩刀。 这把刀,一直勉励着他,让他一直以振兴大鲜卑为己任! 他缓缓拔出金刀,晨光映照在金刀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步度根金刀扬空,嘶声大吼:“大鲜卑的勇士们!当年,赵云戮空我族数百里,掠我牛羊,掠我妇孺…” “而今,赵云又来了,他杀我们族民,掠我们牛羊,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做?” “杀了他,杀了他!” “报仇,报仇!” 步度根这番话,在上千亲骑以接力的方式很快传达全军… 瞬间点燃鲜卑骑兵的怒火,他们想起了十年前,赵云将扶罗韩领地屠戮一空,抢走了大量的牛羊马,以及女人。 而今,赵云又来草原了,又一路烧杀抢掠,显然又是冲着他们的牛羊和女人来的。 而这,对他们来说,是耻辱,是仇恨,人人义愤填膺地怒声嘶吼。 短短几句话,步度根就激发了六万骑兵同仇敌忾之心。 见士气激昂,步度根扬空金刀向前一压,嘶声咆哮: “大鲜卑的勇士们,守卫家园,守卫尊严的时候到了!拿出你们的勇武,让赵云见鬼去!” “杀了赵云,杀了赵云!” 六万鲜卑骑兵握弓在手,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他们坐下的战马,开始逐渐加速,滚滚马蹄踏得大地震颤,天地变色… 另一边,赵云麾下三万多骑兵,也在逐渐加速,数十万马蹄叩击大地,似乎要将这方天地踏裂一般。 这个时候,炸雷般的滚滚马蹄声,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若从高空俯瞰,你就会看到,两道烟尘滚滚,蔓延原野的骑兵,如两道灭世尘暴对向奔涌… 且越来越近! 三万骑兵前锋,壮得如座山的亚里来,奔马挽弓,仰天嘶吼: “杀了步度根,抢光龙城!” 第557章 狼烟冲天 “杀了步度根,抢光龙城!” 前锋骑兵纷纷挽弓搭箭,亦跟着亚里来嘶吼咆哮! 别小看这一声声嘶吼,它能战胜胆怯,驱散恐惧,蓬勃战意。 须臾间,双方前锋骑兵进入对向射程,亚里来暴喝一声,松开满月弓弦。 随着亚里来的暴喝声,身后万骑亦纷纷松开弓弦,上万离弦之箭汇聚成一片黑云,朝敌方铺盖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步度根麾下前锋也射来如蝗箭雨。 鲜卑人的装备是非常落后的,铁甲非常罕见,基本都是皮甲,其防护能力自然无法与铁甲比拟。 一波箭雨落下,射中要害的骑兵惨叫着掉落马下。 而落马,就意味着死亡! 但是,双方都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关心伤亡,只要能挽弓具是快速弯弓搭箭,朝对方进行远程打击。 不过,双方都是奔马状态,最多也就挽两次弓的时间。 当第二波箭雨射出,双方骑兵快速挂弓于鞍,拔出弯刀,为转瞬即至的迎头厮杀做准备。 转眼间,双方前锋骑兵在声嘶力竭的咆哮声中,轰的一声迎头相撞。 这是非常惨烈的一幕,一骑骑战马人仰马翻,血光迸射… 那令人头皮发麻,牙齿打颤的骨骼碎裂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声声不绝! 战马倒在地上,挣扎着,悲鸣着! 一个个浑身鲜血的骑兵,或倒地,或被战马压着,他们发出惊恐而绝望的哀嚎! 不过,这也仅是转息间的事情,因为奔涌的骑兵大队,瞬间碾踏而来,不论是倒地战马还是落地骑兵,都会在滚滚马蹄下被踏成血泥。 而双方前锋迎头相撞的折损,对于两支前锋来说,战斗才刚刚开始… 因为相撞抵消了一部分强大的冲击力,使双方前锋的速度都降了不少。 很快…两支前锋骑兵纠缠在一起,展开激烈的策马厮杀。 双方前锋胶着厮杀,双方左右两翼骑兵自然不会看戏,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朝对方两翼杀去。 阿乌亲率一万骑兵,迎击步度根左翼骑兵。 速自动领一万骑兵,攻击迎面而来的步度根右翼骑兵。 当阿乌、速自动各率骑兵迎战步度根的左右两翼骑兵后,身居骑兵大阵中心的赵云,就显露了出来。 “鸣号!” 急速奔驰的玉狮子马背上,赵云扬枪大喝。 在他身后是漆黑一团,全身覆甲的八百铁浮屠。 铁浮屠之后,便是八百重装弩军。 “呜呜~” 急啸的号角声响起,领着前锋厮杀的亚里来,手中铁蒺藜骨朵荡开数柄弯刀,嘶声高吼: “往两侧散开,快散开!” 因为之前演练过几日,听到急啸号声,前锋索头部骑兵如浪潮一般,往两侧分开。 而步度根前锋大将雷诺,还以为是自己太猛,将对方前锋撕裂了,领着上千骑兵一窝蜂往中间冲突,企图将对方前锋撕开分割。 但很快,雷诺就发现了不对劲,只见即将凿穿的敌阵前方,迎面撞来一支黑不溜秋的骑兵。 然而,战马是在奔驰的,根本不可能瞬间改变方向。 这点,雷诺非常清楚,他以无畏的勇气,领着身后上千骑朝赵云率领的八百铁浮屠迎头相撞。 但是,鸡蛋再有勇气,也终究是鸡蛋,绝不可能撼动石头。 雷诺刚与赵云一个照面,就被一枪破喉,而雷诺身后骑兵,则被铁浮屠碾压而过。 八百铁浮屠如推土机般向前碾压,雷诺麾下骑兵惊恐万分,这是什么鬼东西? 一见铁浮屠之威,亚里来麾下前锋士气如虹! “杀!” 亚里来舞着铁蒺藜骨朵,嘶吼阵阵,领着麾下骑兵向赵云后方汇集,紧随其后。 铁浮屠的冲击力,是无骑能挡的,它就像一把切豆腐的刀,轻松就切开了雷诺的前锋骑阵。 而鞠义的八百先登,则跟随其后,以弩矢打击两侧被撕开的敌骑,杀得雷诺前锋骑兵溃散逃窜… “怎么回事?” 后方,天狼图腾旗下,步度根忽见己方前锋大旗居然倒了,顿时惊声喝问。 步度根侧后,戴胡阿狼泥也是满脸惊愕,要知道前锋大将雷诺,乃西鲜卑第一勇士,以雷诺的勇猛怎么可能被斩旗? “命切里胡驰援前锋!” 步度根虽然也不相信自己麾下第一勇士这般无用,但也不得不增派兵力。 没过多久,步度根变得目瞪口呆… 只见,刚投入前锋战场的切里胡,也没了影儿,那杆代表切里胡的大旗也倒下了? 步度根与戴胡阿狼泥面面相觑,莫非是旗杆太久没换,不经用了? 不然,怎么可能刚杀上去,就倒了? 就在步度根与戴胡阿狼泥惊诧间,一骑惊慌失措来报: “启禀大汗,汉骑刀枪不入,雷诺将军与切里胡将军都被银甲汉将杀了!” 汉骑刀枪不入? 步度根一愣,看向阿狼泥;汉军装备精良他自然知道,但这刀枪不入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银甲汉将,居然连杀我两员干将! 阿狼泥同样满头问号,汉骑装备再精良,也不至于刀枪不入? “大汗你看,就是那银甲汉将,往我们这边杀来了!” 步度根、阿狼泥顺着报信骑兵所指方向瞧去,顿时面色大变,一般鲜卑人可能不认识那杆大旗上的字代表什么,但他俩认识啊! 那是“赵”,赵云的赵。 也就是说,那大旗下急速冲杀的银甲汉将,就是猛得一批的赵云。 “请大汗后撤,暂避锋芒!” 阿狼泥不禁头皮发麻,赵云有多猛,想想当年的魁头就知道了。 步度根怒吼一声,在一众亲卫骑兵簇拥中后撤… 步度根虽不愿怯弱,但他却是他们三兄弟中最理智的一个。 当年,他兄长魁头,堂堂鲜卑大汗偏要与吕布单挑,结果被赵、吕二人斩杀,导致强大的鲜卑帝国分崩离析。 所以,他一直记着兄长魁头的前车之鉴,从来不把自己置于险地。 步度根后撤数里后,登上一个稍微凸起的小山包,跨马望去… 只见,阿狼泥调动两万骑兵,都无法拦截黑甲骑兵。 此刻,那支黑甲骑兵在他的骑兵汪洋中一往无前的冲撞,且离他的天狼图腾旗越来越近了! 步度根很紧张,若是他的天狼图腾旗也被斩了,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喝道: “传令点燃狼烟,命阿基师左守护汗旗!” 本来,步度根是打算与赵云厮杀半日,待赵云一方力疲时,再点燃狼烟召唤骞曼杀入战场,给赵云致命一击。 但现在这势头,他很可能撑不到半日,就被赵云给杀穿了! 少倾,鲜卑骑兵后方一道醒目狼烟冲天而起,在这碧空如洗的夏日,就是百里之外都能看到。 汪洋如海的鲜卑骑兵中,赵云依旧在冲杀… 见狼烟升起,赵云也变得急切,他知道这道狼烟一定是步度根给那支绕后骑兵的信号! 而他,必须在那支绕后骑兵抵达战场前,杀穿茫茫鲜卑骑,斩虏首,夺汗旗!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快速击溃此地骑兵,迎战那支绕后骑兵。 不然的话,一旦在两面夹击下,他也没有多少信心! 赵云营地里,阿奴见冲天狼烟升起,紧张地双手合十,她深邃明亮的星眸,一直注视着南方天际。 这一刻,是她最不想见到布里的时候,只要布里没有回返,那么那支藏在后方的骑兵就没有北进。 营地之南三十里,阎柔也很紧张,他倒不是畏战,而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麾下这数千骑兵虽然装备精良,但毕竟是一支还需磨砺的新骑兵,是无法与天狼骑老军相比的。 若是对上相同兵力的胡骑,阎柔有一百个信心,但他们打探的消息是后方那支骑兵不下两三万骑。 兵力是他近十倍,这就非常危险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家主公为什么这么做,盖因别无他法。 因为赵云这番部署,就在一个快字,以最大兵力快速击溃敌方主力,然后掉头收拾后方那支敌骑。 不然,被两面夹击,谁都遭不住… 第558章 骞曼 无名的荒原上,草木稀疏,沙砾遍地,一只苍鹰盘旋上空… 这里,原本是一个人迹罕至的荒漠,但此刻荒漠中却驻扎着一支庞大的骑兵。 战马啃食着焦黄的草叶,一个个皮甲皮帽的胡骑,躲在颓黄的树荫下,百无聊赖的等待着… 忽然,一名面北靠着树干的胡骑,从地上跳起,激动地指着北方,大呼道: “都别打瞌睡了,你们快看,狼烟,大汗升起了狼烟,大汗在召唤我们!” 这突然的惊呼声,惊动了一众百无聊赖的胡骑,他们纷纷展目北望。 只见碧蓝的天空下,一道狼烟直冲天际,异常醒目。 这下,一众胡骑激动了起来,自发地从地上弹起,开始整装待发。 然而,此地唯一一棵比较茂盛的大树下,一员铁甲铁盔,腰悬宝刀的青年将领却依旧呼呼大睡。 这时,一名铁甲鹰盔的将领昂步走来,见树荫下酣睡的青年将领,他眼中闪过一道不屑,大喊道: “右校王,大汗燃起狼烟,该出兵了!” 青年将领鼾声如雷,好似根本没有听到这震耳的大喊声一般。 鹰盔将领望了一眼北方狼烟,面露焦急,抬脚就想踹上去,可护卫在青年将领周边的亲卫,手扶刀柄气势汹汹地上前。 “怎么?你们想造反?” 鹰盔将领一脸不忿地放下了抬起欲踹的脚。 青年将领的亲卫长手握刀柄,怒目而视:“请赤骨侯大人,对我王尊重一点!” “大人”一称,汉时,在大汉国内是对父母的尊称,而在鲜卑人中,则是对部落头领的尊称。 赤骨侯冷哼一声:“大汗狼烟已升,叫他赶紧起来!若延误了军机,十个右校王都得死!” 说完,赤骨侯掉头就走,愤然之余尽是不屑。 等了一会儿,赤骨侯张目望向茂密树荫下,只见青年将领还在酣睡,顿时令他又怒又恨。 不过,他比较忌惮那名叫凶猊的亲卫长,此人乃西部鲜卑第二勇士,非常勇猛。 赤骨侯暗骂一句狗杀才,急匆匆去找另外两名万夫长。 但让赤骨侯愤怒的是,那两名万夫长也在酣睡,而且睡得比右校王还沉,他大喊加推搡都没能叫醒两位万夫长。 赤骨侯怒气腾腾,他算是明白了,这三个混账都在装睡。 赤骨侯看着北空狼烟,又急又恨,急忙召集麾下骑兵,准备率领本部北进,届时再向大汗告一状,让大汗认清他从弟的真面目。 然而,就在赤骨侯翻身上马时,马鞍皮搭下突然窜出一条毒蛇,一口咬在赤骨侯手上。 赤骨侯吓了一大跳,本能地甩掉毒蛇,但他的右手却在肉眼可见的变紫。 随着毒液蔓延全身,赤骨侯口含白沫,痛苦的倒地,浑身不停地抽搐。 短短几息间,赤骨侯就没有了气息,他的一众亲骑惊惶失措。 即将出发的一万骑兵也大惊失色,像没了头的苍蝇,乱哄哄围拢过来。 似乎是吵闹声,吵醒了浓密树荫下的青年将领,他急忙来查看中蛇毒身亡的赤骨侯,面露悲切: “赤骨侯怎么会被毒蛇咬到,谁来告诉我?” 刚才在酣睡的两名万夫长也跑了过来,其中一人努力挤出几滴眼泪,伤感抹泪道: “昨日我还让赤骨侯注意蛇虫,没想到他…没想到他就这么没了!” 另一名万夫长也抹泪道:“赤骨侯乃大汗妻兄,跟随大汗南征北战,劳苦功高,我叱干定要为赤骨侯报仇,杀光此地所有毒蛇!” 语落,叱干一脸悲愤下令麾下万骑捕杀周边毒蛇,为赤骨侯报仇。 “杀光毒蛇,为赤骨侯报仇!”青年将领也悲愤交加地大吼。 “对,为大人报仇!” 赤骨侯的部众正因失去头领而悲伤迷茫,一听捕杀毒蛇给头领报仇,纷纷加入其中。 接下来,青年将领带领三万骑兵在荒漠中满地捕杀毒蛇,对北面狼烟视而不见… 青年将领叫骞曼,他也是檀石槐之孙,论血脉他比魁头、扶罗韩、步度根三兄弟更正统。 因为他的父亲和连,是檀石槐可敦所出,用中原的话来说就是嫡子。 骞曼的父亲和连,也正是因为嫡子的身份,继承了檀石槐的位置,成为鲜卑帝国的第二任大汗。 不过,和连不是个东西,昏庸好色,有点像秦始皇的儿子胡亥,是个败家子。 而且,和连命还短,没当几年大汗就死于流矢。 而那个时候,骞曼因年幼,原本属于他的大汗之位,被堂兄长魁头继承。 为此,骞曼一直不服,一心想要夺回汗位。 后来,魁头被赵云杀了,骞曼也长大了,骞曼就以为自己能上位了。 可是,扶罗韩以兄死弟继的规则,强占了弹汗山王庭,自领鲜卑大汗。 两次失去大汗之位后,让骞曼明白,在草原上没有实力,身份就是个屁。 于是,骞曼苟了起来,他依附对他还算亲善的从兄步度根,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弟弟,然后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骞曼不仅取得了步度根的信任被封为西鲜卑右校王,还得到了其舅叱干,和呼延嚣两位万夫长的支持。 这一次,赵云裹挟索头鲜卑杀入草原,对于骞曼来说,是他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要借此机会除掉步度根,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看着满地捕杀毒蛇的部众,骞曼嘴角微微上扬,不禁望向北空狼烟,眼中尽是狠戾,心中暗道:我的好阿干,我会为你报仇的! ……… 冲天狼烟处,激烈的厮杀还在继续,赵云以八百铁浮屠为箭头,已凿穿步度根四万骑兵,将其撕裂分割,但却没有斩掉步度根的汗旗。 虽然以铁浮屠之威重击了鲜卑骑兵,但想要真正击溃这数万鲜卑骑兵,还得是斩虏首、夺汗旗! 不过,步度根在哪,赵云并不知道,那么汗旗就是他攻击的目标。 于是,赵云对步度根汗旗穷追猛杀,天狼图腾旗往哪里,赵云就领着铁浮屠往哪里追杀,将鲜卑骑兵兵潮搅得天翻地覆,乱作一团。 随着时间推移,鲜卑骑兵虽然被冲击的乱作一团,但赵云也感受铁浮屠体力渐渐不支,冲杀速度明显变得迟缓了。 这就是重甲骑兵的天然缺点,沉重的战甲,消耗马力、人力太大,无法久战。 赵云当即鸣号,让八百先登从左右越过铁浮屠。 接着,后方跟随的亚里来也命令部众分开一个口子,将铁浮屠包裹在庞大的骑兵大队中。 这时,亚里来麾下万骑速度逐渐放缓,转攻为守,并让中心骑兵帮助八百浮屠换马休憩。 而前方,赵云则带着八百先登继续追杀天狼图腾旗,一副不斩汗旗,誓不罢休的疯狂架势。 小山包上,步度根焦急万分,频频向南张望… 现在太阳都偏西了,也就是说他的六万骑兵与赵云已鏖战了半日,但骞曼还没有出现。 就在这时,代表步度根的天狼图腾旗,在一支狼奔豕突的鲜卑骑兵护卫下,向步度根所处的小山包逃来… 在这支护旗骑兵后方,自然是穷追不舍的白袍骑兵,他们人数不足千人,但声势滔天,所向无敌。 只见,一波一波弩矢,朝护旗骑兵射去,一个个奔逃中的鲜卑骑兵惨叫着落马。 眼看着护旗骑兵越来越少,步度根既紧张又愤怒,紧张的是害怕天狼汗旗被敌人夺去。 愤怒的是,阿基师左这个混蛋,居然往他这里跑,是害怕赵云不知道他在这里吗? “快去拦住汉军!” 无奈之下,步度根只能调动身边两千亲骑支援阿基师左。 步度根派出的两千亲骑战力虽然很强,但亲骑大将鳌占中看不中用,在怒吼咆哮中,被赵云一枪砸爆了大脑袋。 不过,这两千亲骑还是阻滞了赵云与先登军的冲击,双方厮杀一团。 而护旗手阿基师左,也护着天狼图腾旗来到了步度根面前。 步度根一脸怒容,呵斥道:“你扛旗来此做甚?” 阿基师左扫了一眼步度根身边,只有几个亲卫,而他身后却还有上百亲兵。 “哈哈哈…” 阿基师左不禁冷笑起来,他的笑声似乎是信号,他身后的上百亲兵突然挽弓搭箭,朝近前的步度根数骑射去。 毫无防备的变故,令步度根完全没有想到。 只见,上百箭矢射出,步度根与几名亲卫皆被射成了刺猬。 步度根一死,阿基师左扔掉天狼图腾旗,带着上百亲兵打马就跑…… 第559章 步度根死 在阿基师左射杀步度根时,两千步度根亲骑也被赵云杀穿,正好看到天狼图腾旗在小山包上倒下。 赵云没有丝毫停留,领兵杀向小山包。 “主公,你看此人头戴狼盔,战甲华丽,会不会是步度根?” 赵云杀上小山包,鞠义跳下马背一把拾起天狼图腾旗,在图腾旗下居然盖着一个被射成刺猬的男子。 赵云也不知道是不是虏首步度根,不过看这刺猬战甲最华丽,就算不是步度根也是个重要将领。 而且,这人显然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当即道:“割下首级,悬首溃敌!” 鞠义高声应诺,挥刀斩掉旗子,将步度根死人头割下系在旗杆上,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步度根首级,如虎大吼: “虏首在此,胡儿安敢再战?” 浑身浴血的八百先登,勒缰驻马于小山包上,齐齐大吼:“虏首在此,胡儿安敢再战?” 小山包下,被赵云杀穿的步度根亲骑本来已完成重组。 忽闻汉军摄人心魄的大吼声,虽然听不懂,但一见那旗杆上高悬的狼盔人头,一众本就士气不高的亲骑再无战心,掉头逃向正激烈厮杀的战场,哭喊道: “阿狼泥大人,大汗被杀了!” 一声声哭喊声,很快传入庞大的骑兵战场。 这时,阿乌、速自动、亚里来三部骑兵已经汇合,正与阿狼泥指挥的六部骑兵交战,近九万骑兵厮杀,扬尘滚滚,蹄声轰隆,一支支骑兵来回纵横,场面极度震撼,几乎是望不到尽头的厮杀。 阿狼泥军旗下,阿狼泥忽闻后方传来一声声呼喊,不禁侧耳倾听,顿时面色大变。 他急忙转首遥望后方小山包,只见一支汉骑正从小山包上策马冲来,那高高的旗杆上赫然挂着一颗人头。 虽然因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面目,但那一声声哭喊声,已告诉他那是步度根的人头。 阿狼泥浑身一震,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阿狼泥大人,大汗被杀了!” 哭喊声越来越近,阿狼泥后方的鲜卑骑兵也在这哭喊声中士气骤泻,战心尽丧。 当赵云领着先登勇士掉头杀来时,士气溃散的鲜卑骑兵顿作鸟兽散,一窝蜂的向四野逃去… 兵败就像雪崩,一旦发生就会形成卷席之势,鲜卑骑兵后方一溃,瞬间蔓延开来,卷席了中部以及左右翼。 很快,前部正交战的骑兵发现后方的战友都他妹的跑了,顿时令他们惊惧交加,亡魂丧胆地迂马奔逃… 鲜卑骑兵亡魂丧胆地奔逃,阿乌自然不会错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激动万千地扬刀爆吼: “杀入龙城,抢光龙城!” “抢光龙城!” 一众索头部骑兵,疲惫的身体如打了鸡血,他们没想到,他们真的击败了兵力倍于他们的西部鲜卑。 这一刻,索头部骑兵个个目露狼光,疯狂追杀西部鲜卑骑兵,满脑子都想着杀入龙城,抢牛羊、抢女人! 索头骑兵凶光大盛,而西部鲜卑骑兵则是士气尽丧,一心逃命,自然被索头骑兵当成活靶子射杀,杀得落鞍滚马,尸铺遍野… “鸣号收兵!” 见索头部骑兵满地追杀逃散敌骑,赵云下达了收兵的命令,他发现阿乌部众已经杀上头,完全将后方那支绕后骑兵给抛之脑后了。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数骑快马追上阿乌,大喊道:“阿乌大汗,我主有令停止追击,严防绕后敌骑!” 杀上头的阿乌闻言,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真把那支绕后敌骑给忘了,若是那支敌骑此时杀至,那被追杀的可就是他了,急声大吼: “鸣号,停止追击!” “呜呜~” 索头部独特的号角声,很快传遍四野,正追杀西鲜卑溃兵的索头部将领,大声呵斥收兵。 虽然游牧民族纪律非常差,但很多人还是不敢违抗军令,开始往各方将领大旗下汇集,放弃了追杀目标。 … “啾啾~” 尖锐洪亮的鹰唳声传来! 营地里,一直仰望着南方天际的阿奴,一听鹰唳声,急声吩咐: “快告诉阿郎和阎将军,布里回来了!” 只见,南方天际,布里的身影由小黑点,越来越大。 阿奴给布里交代过,一旦发现敌骑北进,即刻北返。 此刻,布里回来了,那么藏身后方荒漠中的敌骑也快来了! 营南三十里,阎柔其实一直都盯着上空,他看到了布里从他头顶飞过,当即纵鞍上马,大喝: “兄弟们,鲜卑奴来了,杀光他们!” “杀光胡儿!” 近四千铁骑胯马扬刀,阳光映照在如镜刀刃上,绽放彻骨寒光,似乎映寒了天地。 “杀!” 阎柔扬枪嘶吼,一马当先地向南驰去,他身后滚滚铁骑,紧紧跟随,扬尘漫天… 另一边,骞曼领着三万骑兵,向北疾驰。 他利用毒蛇咬死赤骨侯,首先是为了吞并其部众,再则也是为了拖延时间。 因为他与妻兄阿基师左约定,太阳西偏之前必须利用这场战争弄死步度根,届时他就会出兵北进。 可以说,骞曼就是一条伪装在步度根身边的毒蛇。 这些年,他利用步度根的信任,一步步吸食步度根,培植自己的势力,最后再借机除掉步度根。 而他骞曼,就可以依兄死弟及的草原规则,接过步度根的一切,成为西部鲜卑的大汗。 想到自己即将成为西部鲜卑大汗,骞曼激动不已,苟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要站起来了。 “禀右校王,一支汉骑正向我方迎来!”数骑哨骑飞驰而来。 骞曼并不意外,昨晚他的人就发现有汉军斥候在外围打探。 那么,赵云留一支兵马防备他是必然的,但我这才出动不久,汉骑怎么就迎来了? 就算汉军斥候回去报信,这时候也还没有跑到他们的驻地?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迎来了? 这些让骞曼非常不解,难道赵云有千里眼不成? 骞慢连忙问道:“来了多少人?“ 哨骑回忆一下,恭敬道:“回右校王,观其声势应有数千骑!” “数千骑就敢来?” 骞曼身侧爱将凶猊好似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叫嚣道:“右校王,卑下这就去灭了他们!” 凶猊出身高车族,也就是丁零人,从小是个奴隶,因其勇武被骞曼看中,提拔为亲卫长,是骞曼的忠实部下。 今日吞并赤骨侯麾下万骑后,骞曼就将那一万骑兵交给凶猊统领。 凶猊叫嚣请战,骞曼没有理会,他的目的是继承步度根的一切,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妻兄阿基师左有没有借机弄死步度根。 而不是去迎战赵云留守的骑兵,说道:“驰援大汗要紧,向西绕道!” …… 当斥候传来敌骑折头西去时,阎柔愣了愣,这不是步度根费尽心机的绕后奇兵吗? 怎么就折头西去了呢? 当然,阎柔也猜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支骑兵不想与他纠缠,要绕过他抵达北面战场。 想到这里,阎柔目光铮亮,他刚才得到快马来报,自家主公已击溃步度根大军,并且斩杀了虏首步度根,当即大喝: “儿郎们,随我追击鲜卑奴!” 阎柔尾随追击骞曼大军,而骞曼根本没心思与阎柔纠缠,急急忙忙绕向北面战场。 见此,阎柔喜出望外,领着不到四千骑兵狂追三万鲜卑骑兵,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尸横遍野的北面战场上,赵云已得到阿奴传来的消息! 并且阿乌麾下骑兵也基本收拢,大约还有两万五千骑的样子! 八百铁浮屠休憩一番后,也爬上了更换后的战马。 这时,阿奴从南面策马而来,上空跟随着一只啾啾直叫的雄鹰。 阿奴策马来到赵云面前,急声道:“阿郎,敌骑西去了,阎将军正在追击!” 赵云好似想到了什么,抬头望了一眼上空雄鹰,兴奋道: “快让你的布里,查看敌骑动向!” 阿奴连忙点头,这次没有召唤雄鹰落在她手肘上,而是对上空吹着口哨,雄鹰布里好似听懂了阿奴的意思,如战机一般向西南直击而去… 没过多久,雄鹰布里去而复返,在西南上空盘旋,阿奴知其意,连忙道: “阿郎,布里说它看到敌骑了,它给我们引路!” “哈哈哈!” 赵云擎枪大笑,激动道:“全军听令,随吾杀尽敌奴,兵进龙城!” “杀尽敌奴,兵进龙城!” 铁浮屠与先登军人人擎刀呼喝,阿乌的部众也跟着山呼呐喊。 “杀!” 赵云枪指苍穹,一马当先而前,这次阿奴也跟在赵云身边,而雄鹰布里则振翅在上空为赵云引路。 赵云身后骑兵开始加速,近三万骑兵的声势是非常庞大的,其奔腾之势铺天盖地,踏起的扬尘,遮天蔽日。 西南方向,正领着三万骑兵北驰的骞曼,在路途中遇到了慌不择路奔逃的溃骑。 当听闻步度根被杀,骞曼佯装悲痛,心里却乐开了花。 但溃骑接下来的话,却令骞曼傻眼了! 他想到了一旦步度根被杀,可能会导致数万骑兵溃散,但他没想到赵云并未趁势追杀四散的溃骑,而是在收拢部众。 这下,骞曼心里不仅乐不起来,反而感到了巨大的危机! 因为赵云没有追杀四散的溃骑,那么收拢部众就是为了对付他。 而他,此刻后方还有一支追兵,一旦收拢兵力的赵云杀过来,那他岂不是反被两面夹击了? 想到这里,骞曼顿觉浑身冰凉,当即大喝: “呼延,即刻率本部解决后方追兵!” 第560章 骞曼奔逃 骞曼意识到危机后,命麾下万夫长呼延嚣率领本部解决后方穷追不舍的阎柔。 呼延嚣本就被追的一肚子火气,他们三万骑兵被数千骑兵追击,真是丢脸丢到祖上十八代了。 之前骞曼不允许回击,他不敢违令,但现在骞曼让他回击,呼延嚣当即率本部脱离大部队,迂马迎向后方追击的数千汉骑。 因后方阎柔追的很急,呼延嚣迂马回击的速度还没有提上来,就与高速奔驰的阎柔本部迎面。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个时候没有花里胡哨,只有以无畏的勇气与敌人来一场生与死的碰撞。 只见,两支烟尘滚滚的骑兵,转瞬间粗暴而野蛮的迎头相撞,顿时又是一派人仰马翻的惨烈画面。 但阎柔一方速度已经达到极致,冲击力远胜于还未完全提速的呼延嚣,这就导致呼延嚣一方如破堤一般被破开,滚滚铁骑灌入鲜卑骑兵中,令阎柔占尽了优势。 滚滚白袍骑兵甫一交手占据优势,令一众幽燕健儿信心倍增,自信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他们挥刀如电,疯狂砍杀鲜卑骑兵。 又因他们护甲精良,只要鲜卑骑兵没有砍中他们要害,都不会令他们失去战力,或者落马。 而鲜卑骑兵一方就不一样了,鲜卑骑兵几乎都是皮甲皮帽,在护具上完全落于不利位置,只要被白袍军砍中,轻者失去战斗力,重者直接落马和死亡。 自信和精良的装备,令人数处于弱势的白袍军,反而出现压着一万鲜卑骑兵打的局面。 “汉儿休要猖狂!” 阎柔钢枪大开大合,以勇猛无畏之势在鲜卑骑兵中横冲直撞… 适时,前方惊起一声暴吼,一名身型矮壮,方脸高鼻的将领舞锤杀来。 一见此将外貌,阎柔嘲弄道:“勿那胡儿,观尔匈奴身,鲜卑头,莫非尔母被轮,方有你这杂种?” 阎柔说的是鲜卑语,他从小流落乌桓为奴,精通鲜卑、乌桓语言。 呼延嚣闻言大怒,还别说,他母亲真是匈奴人,也真被鲜卑人轮后,生下的他,呼延嚣擎锤怒吼: “我要把你砸成肉泥!” 在怒吼声中,呼延嚣一锤砸向阎柔,似有万钧之力。 阎柔夷然不惧,手中钢枪后发先至,挑向呼延嚣挥锤的右手,仍不忘挑衅: “你这杂种,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见枪刃挑来,呼延嚣放弃攻势回守,左手拔出鞍上弯刀,朝阎柔砍去。 阎柔自然没必要与一个胡儿换命,钢枪回转,挡开弯刀,又挥枪逼退袭来的铁锤。 呼延嚣气得哇哇大叫,他拿出一手执刀,一手使锤的绝技,居然还拿不下这汉将? 阎柔也有些吃惊,这执刀舞锤的胡将,倒有些刁钻,他一时间也拿不下对方,大喝道:“儿郎们,助我弄死这胡儿!” 这句话是汉话,阎柔周边厮杀的骑兵往他靠拢,扬起环首刀围攻呼延嚣。 这下,呼延嚣吃不消了,气得破口大骂阎柔无耻,变得左右支绌,狼狈至极。 “不是老子无耻,是你傻!” 阎柔钢枪抖动,趁呼延嚣应付几道刀光时,一枪直取呼延嚣胸口。 呼延嚣正扬刀挥锤格挡左右长刀,根本无法格挡刺来的长枪,吓的他亡魂皆冒,急忙滚落马鞍。 虽然躲过了钢枪,但落马和死亡没有区别,呼延嚣被阎柔催马撞倒。 还不待呼延嚣从地上爬起,另外几名骑兵直接奔马撞向他,硕大的铁蹄踏碎了呼延嚣的脑袋。 正苦苦抵挡的鲜卑骑兵,忽见主将呼延嚣被踏死,顿时心惊胆颤,士气大跌。 而阎柔一方则士气高涨,个个如狼似虎,对鲜卑骑兵发起猛击,杀得对方肝胆欲裂,溃势渐成… … “啾啾~” 骞曼大军上空,一只苍鹰急飞而来,在上空发出一声声洪亮的尖啸声。 凶猊一听鹰唳声,骂骂咧咧地道:“这该死东西,怎么又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骞曼恍然发现,从昨日到此时,怎么时常都听到鹰唳声? 骞曼连忙循声仰望,硕大的苍鹰盘旋上空,那一声声鹰唳,令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报~” 一声唱报响起,骞曼急忙后望。 数骑哨马从大军侧面疾驰而来:“启禀右校王,后方出现追兵!” 一听此言,不好的预感遍布骞曼全身,之前他命呼延嚣拦截追兵,就是意识到北进很可能会被夹击,于是再次改变路线,不再北进,选择折西而行。 因为对骞曼来说,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既然赵云没有追杀溃骑,那么他再北进就会遇到携大胜的赵云一方,所以他选择西行,暂避锋芒。 骞曼想的是,同以前一样苟一下,不与赵云交战,先收拢四散的溃骑,聚拢兵力。 届时,再打出为步度根报仇的口号,与赵云大打。 现在,一听后方出现追兵,骞曼很紧张,他急切的想知道,是呼延嚣败了,还是赵云追来了? 如果是呼延嚣败了,还没有那么可怕,毕竟之前那支追兵兵力不多。 但若是收拢兵力后的赵云追来了,那可完犊子了,急道:“追兵有多少人?” “看不到尽头,反正比之前的追兵多!”哨骑急忙回答,语气惊颤。 骞曼心头咯噔一下,看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骞曼心急如焚道:“凶猊,即刻率本部拦截追兵!” 凶猊是骞曼死忠,高声应是,当即喝令部众迂马拦截后方追兵。 而骞曼本人则带着叱干麾下一万部众疯狂打马,向西北方向奔去… 刚寻到骞曼大军的赵云,见一部鲜卑骑兵迂马回头,显然是想拦截他,赵云扬枪暴喝:“碾碎!” “碾碎!” 赵云身后,人人如狼嘶吼,就连索头部骑兵也跟着嘶吼。 凶猊是个满脑子肌肉的勇士,面对赵云一方超两万的骑兵兵潮,毫无畏惧地策马扬刀迎上。 但凶猊无畏,并不代表刚刚归属他麾下的万骑也变得无畏,因为他们是赤骨侯的部众。 之前,赤骨侯的死令他们很迷茫,后来又听闻大汗步度根也被杀了,士气更受打击,若让他们跟着骞曼西逃,他们可能不会掉队。 但让他们迎击士气昂扬,且兵力胜于他们的敌人,他们是没有勇气的。 很搞笑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凶猊无所畏惧的冲向滚滚骑兵兵潮,而凶猊身后的万骑,选择了掉头就跑。 当凶猊冲出两里左右后,才发现后方蹄声不对劲? 他不禁回头一瞅,顿时目瞪口呆…他的部众居然全掉头西逃了! 凶猊真不知该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 呆愣过后,凶猊回望前方,就这一眼,成为了他的终点。 只见,一员银甲大将正好松开劲弦,三点离弦寒星,如线袭来。 几乎是眨眼间,凶猊身形一震,三点寒星从胸口洞穿而过,他身形晃了晃,一头栽落马下。 在凶猊弥留之际,他感觉身躯被无数马蹄踏过… … “啾啾~!” 西逃的骞曼,又听到了鹰唳声! 闻声,骞曼头皮发麻,这该死的东西,怎么我跑到哪,它就跟到哪? 骞曼都想哭了,这倒霉鹰一直跟着他,他就一直倒霉。 “启禀右校王,凶猊将军未触先溃!”哨骑飞马将后方消息禀报骞曼。 一听此报,骞曼亡魂丧胆,狂打马股西逃,再也顾不得什么收拢溃散部众了。 不过,骞曼玩命西逃,倒是把后方赵云甩开了不少。 见前方鲜卑骑跑得没影儿了,赵云也意识到自己的队伍太过庞大,很拖延速度。 于是,赵云让身负重甲,最不利于追击的铁浮屠全部返回营地,又让阿乌挑选最悍勇的骑兵出来。 这一番耽搁,太阳都要落山了,阎柔那边也击溃了呼延嚣部众,与赵云汇合。 最终,赵云决定领着阎柔麾下骑兵,以及阿乌挑选出来的精锐,加上先登军,共计一万骑兵,两万匹战马,向西追击… … 浚稽山南麓。 红日落下山头,一路往西北龙城方向逃窜的骞曼,在此落脚。 叱干打来一壶山泉递向骞曼,他嘴唇嗫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叱干是骞曼的舅舅,对骞曼的谋划自然一清二楚。 此刻,叱干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脚的感觉,步度根是弄死了,但也因为他们,导致数万主力溃败,最终还导致他们也被追的仓皇西逃。 可以说,西鲜卑十万大军几乎是被骞曼一个人给干趴下的。 骞曼似乎看出了叱干心中所想,接过水壶,饮了一口甘甜的泉水,自信道: “阿舅,你放心,赵云虽然击溃了我方,但并不是将我方全歼,大家只是跑散了而已!” “所以,只要我们回到龙城,收拢溃散的部众,还能聚集近十万勇士,届时,看我灭了赵云!” 叱干在骞曼身侧坐下,他也知道己方的人只是被击溃,并不是被全歼了。 但叱干清楚,骞曼在西部鲜卑并没有什么影响力,原本他们控有三万部众,以这支力量或许可以收拢溃骑,兵镇龙城。 但现在,他们手中只剩一万部众,想要收拢溃骑,可就不容易了。 不说别的,阿狼泥在西部鲜卑的影响力就比骞曼大很多。 “右校王可有想过阿狼泥,据溃骑所说,他是逃走了的!” 叱干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他是骞曼的阿舅,有些东西必须提醒。 说起阿狼泥,骞曼眉头紧锁,当初他向步度根请命领兵绕后时,阿狼泥就再三阻止。 如今,他拖延时间没有抵达战场,必定被阿狼泥记恨。 骞曼暗自叹息,阿狼泥还真是个麻烦! 第561章 戴胡阿狼泥 浚稽山北麓,这里与南麓的骞曼虽然是一山之隔,但也有上百里之远。 此时,骞曼忌惮的戴胡阿狼泥就在浚稽山北麓休整。 此刻,阿狼泥面前有一人被两名胡骑按在地上,那人不停的挣扎,怒喝道: “阿狼泥,我是右校王妻兄,你敢这么对我?” “阿基师左,你若不是骞曼妻兄,我还怀疑不到你头上!” 火堆映照下,戴胡阿狼泥缓缓拔出佩刀… 今日战场上,突闻步度根被杀,阿狼泥完全是难以置信,因为他早早就请步度根移驾后方,确保步度根的安全。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步度根居然被杀了? 一开始阿狼泥就满腹疑窦,但当时兵败如山倒,他也没有时间去调查,只能在溃骑裹挟中北逃。 一路上,因阿狼泥在西部鲜卑的影响力,很多溃骑向阿狼泥身后汇集… 当逃至浚稽山时,阿狼泥身边已经汇集了两万多溃骑,其中就有当时在后方护卫步度根的大汗亲骑。 遇到步度根亲骑,阿狼泥自然要询问大汗怎么就被杀了? 一问之下,阿狼泥勃然大怒,原来是阿基师左这个混蛋用汗旗,将赵云引去了步度根那边,才导致步度根被杀。 这时,阿狼泥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骞曼。 以他们与骞曼的约定,在狼烟升起之后即刻北进,袭击赵云后方。 但是,狼烟升起后,整整半天的时间,骞曼都没有出现,而阿基师左却害死了大汗步度根。 这一刻,阿狼泥怀疑上了骞曼,他深知步度根被杀后,最大的受益人就是骞曼。 而阿基师左还是骞曼妻兄,就凭这点,再联系步度根之死的蹊跷,阿狼泥几乎笃定这就是骞曼的阴谋。 好巧不巧,就在阿狼泥想要证实自己猜想时,阿基师左出现在了阿狼泥面前。 “阿基师左,大汗的死,是不是骞曼的阴谋?” 阿狼泥将锋利的佩刀,搁阿基师左颈部。 感受到锋刃上的寒意,阿基师左心头一颤,同时心里暗骂倒霉,本来他以为这么大一支人马是骞曼,就急忙凑了过来,结果没想到是阿狼泥,被逮了个正着。 “不说是?不过也没有关系,你嘴硬,但你的亲兵不可能人人都如你一般?”阿狼泥面露残忍,轻轻拖动配刀。 “啊~” 配刀一拖动,锋利的刀刃浅浅地划破了阿基师左颈部皮肤,鲜血溢锋,令其发出嘶声惨叫。 阿基师左不停挣扎,两名骑兵死死将其按在地上,而阿狼泥就这么一刀,又一刀的割着,他手法轻盈,就如剥羊皮一般,能做到只剥皮,不伤肉。 “呃啊~” 阿基师左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颈部皮肤被剥开,阿狼泥开始向他脸部剥皮。 “启禀阿狼泥大人,他们招了,说是他们利用赵云引开大汗亲骑,然后在阿基师左的带领下射杀大汗,做出大汗被赵云斩杀的假象!” 在阿狼泥活剥阿基师左时,一名阿狼泥亲信疾步来报,他们刚刚也在那边剥阿基师左的亲兵。 “是不是骞曼让他们这么做的?” 阿狼泥手上不停,继续剥着已痛昏过去的阿基师左。 “就是骞曼指使的!”亲信一脸愤恨。 阿狼泥停下手上活计,身边亲卫连忙倒出皮囊中的水给他冲手。 阿狼泥洗净手后,沉吟数息道:“传令下去,连夜撤往龙城!” …… 浚稽山东南方向。 不知名的草原上,赵云麾下一万骑兵在此露营。 行军小帐中,阿奴正在铺床,赵云脱下身上银甲,不停向帐外夜空张望。 之前,停下整军调整时,他就让阿奴命雄鹰布里跟踪骞曼。 但到现在,布里都没有回来,这让赵云有些着急。 毕竟在这片广袤的天地,太需要指引敌踪的布里了,不然他就会失去目标,影响追击速度。 “布里晚上要休息,明早就会回来!”阿奴一边收整小帐,一边说道。 赵云很是无语,这鹰就不能加一下班吗? … 翌日一早,果如阿奴所说,雄鹰布里回来了,盘旋在营地上空,发出一声声鹰唳。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一万精骑在雄鹰布里的指引下,向西北驰进。 而赵云原本的营地里,阿乌也带着剩下的两万骑兵与典韦跟进… 浚稽山南麓,骞曼也领军北进… 经过一夜时间,骞曼收拢了不少溃骑,麾下兵力翻倍,有近两万骑。 不久后,哨骑来报,后方出现追兵,顿时令骞曼又恼又恨。 昨日,他明明已经甩开了追兵,为何又跟来了? 难道追兵都有狗鼻子? “啾啾!” 就在这时,天上又传来啾啾直叫的鹰唳声! “倒霉鹰,我丢你老母!” 骞冒闻声大骂,攀上战马就跑… 这次,骞曼没有派兵拦截的打算,喝令部众撒开脚丫子玩命跑,企图用速度甩掉追兵,回到龙城。 龙城,位于蒙古高原燕然山东麓,曾是匈奴祭天圣地,和政治中心。 但在公元89年后,就永远成为了历史,当时,外戚大臣窦宪因犯下大错,自知难以保全,遂请求出塞征伐北匈奴,以求将功赎罪。 而恰巧当时,南匈奴正与北匈奴闹矛盾,请求大汉出兵攻打北匈奴,当然这里面有没有窦宪暗中操作就不得而知了。 随后,朝廷任命窦宪为车骑将军,率领五校锐士以及南匈奴骑兵和十二郡骑兵,出塞征伐北匈奴。 不知窦宪是军事天才,还是运气逆天,汉军在他的指挥下与北匈奴交战连战连捷,打得北匈奴毫无还手之力,彻底消灭了北匈奴主力。 使得仓皇西逃的北匈奴,流窜到了欧洲,成为欧洲恐惧的上帝之鞭。 可以说,窦宪击灭北匈奴,间接导致罗马帝国灭国。 窦宪彻底消灭北匈奴后,龙城虽然成为历史,但又迎来了新的主人,那就是强势崛起的鲜卑人。 而今,龙城是西部鲜卑的大本营,阿狼泥连夜北赶几日后,回到了龙城。 阿狼泥一回龙城,当即将骞曼谋杀步度根的阴谋公诸于众,并将半死不活的阿基师左当众斩杀。 步度根能成为西部鲜卑大汗,自然在西部鲜卑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当龙城民众得知是骞曼害死了步度根后,个个义愤填膺,嚷着诛杀骞曼为大汗报仇。 这时,有人提议推举阿狼泥为大汗,带领大家为步度根报仇。 但是,阿狼泥没有同意,执意扶持步度根幼子刹罗机为大汗。 翌日,步度根五岁幼子刹罗机在阿狼泥的扶持下,正式成为西部鲜卑新汗。 而这时,当日被赵云击溃的鲜卑骑兵,渐渐逃回龙城。 其实,当日一战,正如骞曼所说,只是被击溃,并不是全歼,真真战死的不过万人,大多都逃掉了。 这就是游牧民族,他打不过你可以跑,所以要想真正将其尽诛,除非像南匈奴那样集体投降,不然是绝不可能的。 随着溃骑逃回龙城,阿狼泥手中兵力已突破四万,这让阿狼泥心安不少,他非常清楚,他的敌人不止赵云,还有骞曼。 “启禀右相,发现逆贼骞曼,正领兵西去!” 数骑快马飞驰至龙城,带来了骞曼的消息! 阿狼泥酷爱汉学,扶刹罗机为新汗后,自封右相,搞了一个模仿大汉的官职。 阿狼泥闻报,陷入了沉思,如果骞曼向龙城而来,那么骞曼还不知道我这边的情况。 但现在,骞曼领兵西去,显然骞曼已经知晓龙城这边的情况。 这样的话,不仅杀不了骞曼,还将面对赵云的兵锋。 阿狼泥眉头皱起,当日与赵云一战,虽然主要原因是因为大汗被杀而溃。 但阿狼泥知道就算大汗没有被杀,在骞曼不挥军夹击的情况下,他们最终也会被赵云击溃。 而今,大败一场,骞曼又带走了一部分西鲜卑兵力,还有一部分兵力也逃回了各自部落,使得他手上兵力,还不如当日一战的兵力。 仅凭手上这四五万兵力对上赵云,阿狼泥真没有什么信心。 沉思半晌后,阿狼泥看向哨骑:“可有发现汉军?” 报信哨骑遥头道:“暂未发现汉军踪迹!” 第562章 求和 浚稽山。 当发现往龙城奔逃的骞曼大军,突然再次折西逃遁后,赵云就停了下来。 因为亚里来非常肯定地告诉他,龙城在浚稽山以北,没有在西边。 那么骞曼这支大军西去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应该返回大本营吗? 这一点,让赵云疑窦重重。 同时,赵云也不敢冒然西追,或者北进,因为他只有一万兵马,一旦冒进,很可能被另一边包抄。 于是,赵云不得不放弃乘胜追击的计划,准备先摸清情况再行动。 同时,也有等后方两万主力和补给的目的。 … 浚稽山以西数百里,涿邪山,这里是骞曼舅父叱干的部落。 此刻,骞曼阴沉着脸,尽是不甘。 他苟了这么多年,谋划这一切,没想到到头来却便宜了阿狼泥。 “阿曼,汉人说过胜败是兵家常事,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阿舅永远支持你!” 见骞曼一路阴沉着脸,叱干知道自己外甥很受打击,心疼的宽慰了起来。 随即又庆幸道:“幸好阿曼聪慧,在龙城放了眼睛,不然那可是去送死了!” 这句话,叱干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本来他们是要去龙城的,幸好半路上遇到了骞曼放在龙城的眼线,告诉他们阿狼泥抓住了阿基师左,并且将骞曼谋杀步度根一事公诸于众了。 得到这个消息,骞曼自然不敢去龙城,若再去龙城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随即,叱干提出返回他的部落领地。 而骞曼本就无处可去,只能跟着其舅来了涿邪山。 忽然,骞曼勒缰停下,对叱干道:“阿舅,索头部阿乌依附赵云,我们也可以依附赵云?” 叱干一愣,前几天赵云都还追着我们猛砍,咋就想着依附赵云了呢? 问道:“阿曼,你怎么想的?” “阿舅,赵云是汉人,他不可能留在草原,那么这片草原永远是我们的天地,而今他势力强大,我们就依附他,借他的手对付阿狼泥!” 骞曼目光阴沉;对他来说,只要能夺回本该属于他的汗位,他愿意做任何事。 叱干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但赵云会接受我们吗?会相信我们吗?” 骞曼沉声冷笑道:“信任是不可能的,但他一定会接受我们,因为谁都不会拒绝,手上多一把刀?” “那我这就派人出使!” 叱干连忙行动,他是真不想和赵云打,皆因赵云凶名太盛,惹不起。 … 视线回到赵云这边… 浚稽山北麓,张烈与一什斥候疾驰而来,在他们队伍里还有几个捆在战马背上的鲜卑人。 进入营地后,张烈将几个鲜卑人押至赵云面前,躬身抱拳道: “主公,抓到几个鲜卑奴,说是来求和的!” 溪流旁,赵云精赤着伟岸的上身,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显然是刚从溪潭里钻出来。 他捋了捋湿漉漉的长发,看向跪地的几名鲜卑人:“谁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名像是领头的鲜卑人,右手贴胸,一口流利汉话: “尊贵的赵州牧,在下是刹罗机大汗的使者!” 刹罗机? 赵云微怔,这个名字好陌生。 使者似乎看出赵云不解,连忙解释:“我汗乃步度根大汗之子,派在下向赵州牧求和!” 赵云恍然,原来是步度根的儿子。 不过,看步度根人头那么年轻,他儿子应该很小? 当然,刹罗机年岁大小与他没有关系,遂冷冷道:“刹罗机之父肆意兴兵,攻我边关,而今岂能说和就和?” 使者浑身一颤,战战兢兢道:“关于先汗出兵汉境一事,我汗命在下诚恳向赵州牧致歉!” 赵云冷笑了起来,一句致歉就想揭过? 挥退道:“既然我已来了草原,还是战场分高低!” “赵州牧…” 使者还想再说什么,但张烈等人只懂奉命,不由分说将其拖走。 “你不想听他还要说什么?” 不知何时,阿奴来到了身旁,将一张干布巾递给赵云。 赵云接过布巾擦拭长发:“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 阿奴愣了愣,她昨夜听赵云与一众将领军议时说过,在草原上要想将鲜卑人灭掉,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退而求其次,令其屈服。 而今,鲜卑人跑来求和,不就是屈服了吗? 为何还要等? 赵云擦着头发,目光深邃道:“当日,步度根并非我们斩杀,而是提前被人杀了!” “由此,我怀疑西部鲜卑内部并不和睦,当然,这只是我之前的猜测!” “但现在,见到刚才那使者后,我基本肯定了心中猜测!你想啊,若是西部鲜卑铁板一块,以他们的力量是有再战之力的,根本不可能来求和!” 阿奴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若西部鲜卑内没有出问题,哪里需要求和,凭其实力完全可以再打,若有所思道: “莫非阿郎说的等,是在等另外一支鲜卑势力?” 赵云将擦过头发的布巾递给阿奴,笑道:“感觉你跟我之后,人变聪明了!” 阿奴睨了赵云一眼,继续刚才话题:“阿郎就笃定,另外一支鲜卑势力会向你屈服吗?” 赵云大笑起来,目光如刀:“他们没得选!” 下午时分,阿乌与典韦领着麾下骑兵,押着大批牛羊和两万多鲜卑女人抵达浚稽山。 这样一来,赵云的补给得到保证,兵力达三万。 一晃到了第二天,游戈在外的斥候抓回几个鲜卑人,也说是来求和的。 一听这话,阿奴看向赵云的眼里全是星光,居然跟赵云猜测的一模一样,真有另外一支鲜卑来求和? 不禁暗喜,她是我神一样的男人! “原来是骞曼大汗的使者!” 一听来使自我介绍后,赵云展颜微笑。 他听阿乌曾提过,西部鲜卑右校王骞曼是和连之子。 不过,因为其父曾经的荒唐,弄得统一的鲜卑帝国乌烟瘴气,最后造成鲜卑的分裂。 而骞曼,也因其父的罪过,在鲜卑中很不受待见,连自己的部落都没有,只能依附于步度根苟存。 而今,骞曼派人来求和,也就说得通之前往龙城奔逃的骞曼,为何突然折道西逃了。 显然骞曼弄死步度根的阴谋暴露了,那么骞曼就与步度根之子刹罗机结下了血海深仇,骞曼岂敢再去龙城? 而这,对赵云来说,是他最想见到的,自然对骞曼的人要和蔼很多,直接称骞曼为大汗。 但骞曼的使者是个二百五,似乎不明白赵云的意思,急忙纠正道: “赵州牧,我主是右校王,不是大汗!” 赵云看了看眼前使者,这人汉话说的也算流利,但脑子还很蛮夷。 笑道:“你且回去告诉你家大汗,我要见到他的诚意!” 二百五使者再次纠正:“赵州牧,我主是右校王,真不是大汗!” 赵云以手扶额,向外挥手:“你就按我原话回禀骞曼大汗,下去!” 二百五使者走出军帐后,暗自嘀咕:“这赵州牧怎么年纪轻轻就昏头了?都给他说是右校王,他偏偏说是大汗,唉!” 第563章 滚 龙城,西部鲜卑王庭。 “启禀右相,赵云记恨先汗兴兵犯境,扬言他已来了草原,要与我们战场分高低!” 从浚稽山返回的刹罗机使者,风尘仆仆去见阿狼泥。 如今的西部鲜卑,刹罗机虽然有大汗的名头,但实际掌权者却是阿狼泥。 可见,阿狼泥不愧是汉学专研者,将汉家的挟天子都玩了起来。 如此一来,阿狼泥不仅能快速收拢西部鲜卑诸部,还得到了忠义的名声,使他在西部鲜卑威望更高。 听赵云如此态度,阿狼泥不禁眉头一皱,打是不能与赵云打的,先不说胜负,一旦开打坐收渔翁之利的必定是骞曼。 但是,赵云如此强硬,该怎么办呢? 阿狼泥眉头越皱越深,显得一筹莫展。 华丽穹庐内,陷入了沉寂;忽然,使者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还有一事,骞曼也派人见了赵云!” 阿狼泥闻言一怔,骞曼居然也派人去见赵云? 连忙道:“你怎知骞曼派人去见赵云?” “我当时在赵云营地里,骞曼的人正好从我面前经过,其中一人我还见过,是涿邪部大人叱干的亲随!”使者恭敬回道。 巨大的危机感席卷阿狼泥全身,他以前可能不了解骞曼,但经过先汗被杀一事,阿狼泥深知骞曼就一个不择手段的小人。 而今,骞曼派人去见赵云,显然是打算联合赵云对付他。 本来一个赵云他就吃不消了,若再加上一个骞曼,那他根本无法抵挡。 想到这里,阿狼泥当即道:“努干,将去年抓获的坚昆女奴送去浚稽山,表达我们的歉意,并且请求赵云与我方共诛骞曼,若杀得骞曼,我部愿听他赵云调遣!” “是!”努干应命出帐。 看着努干出帐的背影,阿狼泥暗恨道:“骞曼,你想联合赵云对付我,难道我就不能联合他吗? … 一晃过去几日,阿狼泥的使者再次来到浚稽山。 不过,这次不是被斥候捆绑在马背上,而是被阎柔领数千骑兵押着进入营地,因为使者队伍中还有两三千女人。 这些女人白皮肤,高鼻碧瞳,身材欣长,大多数还有一头赤发,若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一群大洋马。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些大洋马衣裳褴褛,蓬头垢面,一看就是奴隶。 “尊敬的赵州牧,我汗为弥补先汗过错,特遣在下送来三千女奴作为赔偿,望赵州牧原谅!” 军帐内,使者努干学着汉人礼仪,对赵云躬身一拜。 有道是礼多人不怪,赵云态度改变了很多,右手虚扶: “贵使免礼!” 一句贵使免礼,令努干松了一口气。 若是赵云还是上次那种,战场分高低的态度,那这些女奴可就白送了。 而且,赵云这态度,才能谈接下来的事。 努干拱手一礼:“在下再次求见赵州牧,除了向赵幽州赔罪外,我汗还有一事相求!” 赵云颔首:“请讲!” 努干再行一礼:“相信赵州牧已知先汗并非阵亡战场,而是被逆贼骞曼所害!” “所以,我汗希望赵州牧能助一臂之力,为我汗报得父仇,届时,西鲜卑听凭赵州牧差遣!” 赵云脸上露出思索之色,说道:“贵使先去歇息,容我思量一下!” 其实,这根本不需要思考,因为完全不符合赵云的利益。 对赵云来说,草原内部越乱,他的后方就越安全。 而今,西部鲜卑分裂成两支,自然是他希望看到的,怎么可能帮助一方灭掉一方? 至于,什么助刹罗机报仇后,西部鲜卑听凭差遣的话,赵云就当是个屁,傻子才会信。 阿奴见赵云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想了想问道:“你在等骞曼的使者吗?” 赵云笑道:“应该也快来了!” 说着,赵云起身走出大帐,看着外面一群大洋马,对典韦道:“义猛,将些女奴带去溪中洁身!” “诺!” 典韦语气激动,这些女奴个个都是大骨架,很合他的胃口。 … 今天,全军晡食比较早,还未天黑,营里除了值守的兵将,其他人都钻进了大帐。 军旅是比较清苦的,特别是远征,每一个将士压力都非常大,如果长时间处于这种高压状态,很多人都会厌战,会崩溃。 从出高阙塞进入草原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 当日与步度根一战,阿乌战损三四千人,赵云也损失了数百人。 只要有伤亡,就会加重将士的压力,特别是赵云麾下的兵将,他们远征塞外,会忍不住的想自己能活着回家吗? 自己还能见到自己的妻儿父母吗? 最近,赵云发现自己麾下这样的情绪越来越重,他没有怪他们,因为这是人之常情,就连他,在当日得知步度根派了一支绕后骑兵时,他也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但走到了这一步,赵云不可能撤回去,他要做的是缓解部下的压力。 本来,赵云打算让阿乌匀一些鲜卑女俘给他的,但恰巧刹罗机的使者送了三千坚昆女奴来。 赵云便将这些大洋马赏给麾下数千将士,缓解他们的压力。 营地里,到处都是大洋马的鸣叫声,有恐惧,也有快乐… 虽然双方语言不通,但这并不影响麾下将士与大洋马深入交流。 “下午我还以为你看上了坚昆女人!” 军帐里,阿奴与赵云深入交流后,面带潮红,娇喘吁吁。 “尽瞎想!” 赵云拥着缠身尤物,他虽然也喜欢大洋马,但这些大洋马不知道被鲜卑用了多少次,他才看不上,还是怀中西域美姬好? 随即,赵云便说起了正事:“西部鲜卑这边的事,应该已经传开,你让布里向东探查,我估计那条疯狗会来!” “什么疯狗?” 阿奴抬起深邃美目,一脸不解。 “就是扶罗韩!” 阿奴恍然道:“我听说当年你屠了他的领地!” “是他杀我边民在先,可怪不得我!”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扶罗韩?我在索头部时,曾听说扶罗韩吞并了魁头的部众,其实力不比拓跋鲜卑弱!” 阿奴有些担忧,如今西部鲜卑这边处于三方僵持的状态,如果扶罗韩加入,那局势就变了。 “你担心刹罗机,或者骞曼与扶罗韩联合?” 赵云拥了拥怀中美人儿,继续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么说,刹罗机、骞曼就算向我臣服,都不可能与扶罗韩联合!” “因为,他们深知扶罗韩就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疯狗,若与之联合必将把他们一口吞掉,而我早晚会离开草原!” 阿奴若有所悟:“这么说来,扶罗韩若来,岂不是能帮你一把?” “可以这么说!” 赵云笑了笑,手探双峰:“好了,不说那条疯狗,反正记得让布里探查就好………!” 说着,赵云声音压低了很多,轻轻将阿奴的头下按。 阿奴嗔怪一声,抿了抿樱桃小嘴…… … 第二天,如赵云所料,骞曼的使者也来了,来的还是上次那个二百五。 不过,这次二百五使者似乎脑筋转弯了,对赵云躬身施礼: “我汗对赵州牧仰慕已久,正是这份仰慕,令我汗大义灭亲除掉步度根。” “如今,步度根余孽负隅顽抗,执意与赵州牧为敌,故而,我汗决意挥军两万助赵州牧铲平步度根余孽。” “这就是骞曼的诚意?” 赵云冷笑不已,上次让这二百五带话给骞曼,要看到骞曼的诚意。 但骞曼居然跟老子耍起滑头,什么助老子铲除步度根余孽? 是你骞曼自己想! 要不是老子要收拾扶罗韩那疯狗,老子让你慢慢和刹罗机打。 然而,二百五使者却没有发现赵云语气里的不满,昂声道: “是的,这就是我汗的诚意,对了,请赵州牧不要直呼我汗大名!” “哈哈哈!” 赵云闻言大笑,这他娘的还真是一个二百五,向外挥退道: “回去告诉骞曼,他的从兄扶罗韩应该快来了!” 二百五使者却道:“赵州牧,是骞曼大汗,请放尊重一点!” “滚!” 赵云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二百五,和脑残说话就是费力。 第564章 疯狗 让二百五使者滚蛋后,赵云也让刹罗机使者努干回去,并告诉努干,扶罗韩应该快来了! 赵云相信,当骞曼和刹罗机两方得知这个消息,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一转眼数日过去,已到六月,就算是在蒙古高原上,也变得炎热起来。 但赵云麾下将士却没有因为炎热变得躁动,就连之前高压的情绪也都得到了缓解。 这一刻,让赵云明白当年汉武帝为何要设立营妓的原因,因为这能缓解远征将士的压力。 于是乎,赵云效仿汉武帝,将三千大洋马暂时设为营妓。 当然,也不是一天到晚都让麾下将士和营妓交流。 要是这样,全他娘的成了软脚蟹,还打个屁的仗。 军帐中,赵云看着身前地图,一副思索之色。 这时,阿奴从帐外进来:“阿郎,布里发现东面有大队鲜卑骑兵!” 赵云看向阿奴:“告知盛之了吗?” 阿奴点了点螓首:“已让布里为张将军引路!” 赵云对帐外道:“义猛,将消息也告知阿乌,让他的人别他娘的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诺!” 帐外典韦高声应诺,派虎卫去一旁索头部营地。 … 浚稽山东南,无名草原。 这里,是当日赵云与步度根的交战地点。 此时,扶罗韩领着五万鲜卑骑兵行至此地。 战场上,尸骸已经发臭腐烂,令人作呕的臭气就是老远都能闻到。 而这臭气,吸引了无数苍蝇,嗡嗡地繁殖了几代子孙。 扶罗韩捂住口鼻,他大致看了一下,依旧能看出当日此地战况之激烈,起码死了上万人。 见此,扶罗韩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如择人而噬的饿狼一般,心中暗道:三弟啊三弟,你看你,何故逞强? 如果你派人告知我,我就能早一点来,那样你被赵云杀了,我再杀了赵云,这不就为你报仇了吗? 不过,你放心,虽然你一直防着我,但阿干我还是会为你报仇的。 而且,你的妻儿你也不用牵挂,阿干会为你照顾,你就安心的去见天狼神! “大汗,发现汉军斥候!” 数骑胡马飞驰而来,其中一人肩上还插着一支断箭,鲜血浸红了臂膀。 闻报,扶罗韩怒气直窜,赵云的人是狗鼻子吗? 草原这么大,我刚刚来,他就发现了我? 扶罗韩厉声怒喝:“命忽达领本部杀光汉军斥候!” 忽达,扶罗韩麾下第一勇士,这些年一直跟随扶罗韩征战。 当年,赵云洗劫扶罗韩领地,忽达的新婚妻子贝尓蓝成为俘虏。 后来,忽达妻子贝尔蓝被赵云赏给典韦,为典韦生下长子典满,如今都有八岁了。 此事,虽已过去了很多年,但忽达无时无刻不想找赵云报仇,而今赵云来了草原,令忽达看到了报仇的希望。 当扶罗韩下令忽达出兵,忽达当即带领一万本部骑兵,追杀汉军斥候。 而张烈麾下只有数百斥候,自然无法与忽达对抗,拔马就逃… 但忽达与其主扶罗韩一样都是条疯狗,对张烈穷追不舍。 然而,张烈一众斥候虽然西逃,但雄鹰布里却一直盘旋在扶罗韩大军上空。 忽达确实是条疯狗,一口气追张烈两百多里,直到追至浚稽山南麓才停下来。 当然,不是忽达主动停下来的,而是张烈的援军来了,率军主将是阿乌铁杆猛将亚里来。 双方没有二话,迎面就是干,瞬间就在浚稽山南麓的平原上厮杀起来。 令人没想到的是,亚里来麾下一万以逸待劳的骑兵,居然打不过奔袭两百余里的忽达部众,被杀得四散奔逃。 赵云得到张烈紧急来报,也有些惊诧,扶罗韩的兵这么能打吗? 其实,赵云不知道,忽达麾下这一万骑兵,就是当年跟随扶罗韩攻上谷的本部骑兵,这些骑兵原本有三万,经过这些年的战争,只剩下一万骑。 可以说,这一万骑兵是大浪淘沙后的真正精锐,又因这些骑兵当年被赵云偷了家,在遭受巨大打击之后,这些骑兵变得癫狂,打仗从来都是不要命的干,非常的勇猛和暴戾。 赵云当即作出应对,让阿乌领一万骑兵驰援,并派典韦率铁浮屠出战,誓要将敌方气焰压下去。 当阿乌与典韦领军沿浚稽山谷道南进时,南麓与忽达交战的亚里来被追的仓惶逃窜,彻底的败了。 而忽达继续发扬他的疯狗本色,对逃窜的亚里来死咬着不放。 人在逃亡时,本能的就是往自己后方逃,亚里来也不例外,沿着浚稽山谷道玩命北逃。 大约半个时辰后,狼狈北逃的亚里来遇到了驰援的阿乌和典韦,急声道: “大汗,忽达那疯狗真疯了,就在我后方!” 其实不用亚里来说,阿乌都看到了,只见前方数里外的谷道中,扬尘漫天,蹄声如雷,滚滚骑兵似洪流过峡一般驰来。 “阿乌大汗,劳请阻击敌骑,待我等披甲即战!” 典韦微微拱手,因铁浮屠战甲沉重,八百虎卫基本都在战斗前披甲。 而这个时候,敌骑转眼便至,就需要阿乌阻击敌骑,为他们争取披甲的时间。 “这是自然,典将军放心!” 阿乌抱拳回礼,拔出腰间佩刀,大喝道:“儿郎们,敌已疲敝,随我灭之!” 语落,阿乌领着麾下万骑,迎击忽达追兵。 而亚里来被忽达追惨了,不顾疲惫领着残部跟随阿乌掉头再战。 在古道中作战和平原上完全两回事,因为地势相对狭窄,双方都无法包抄,或者攻击敌方侧翼,只能迎面正刚。 阿乌一方是生力军,而忽达一方是士气如虹的大胜之师,双方一时间杀得旗鼓相当,战斗非常激烈。 阿乌骑军后方,全是八尺以上,膀大腰圆的虎卫,他们在辅骑的帮助下,快速披甲。 当八百铁浮屠着甲跨马后,被铁浮屠战甲包裹的典韦,擎起紫青双戟,大喝:“鸣号!” 呜呜~ 随时待命的辅骑,当即吹响号角。 前方指挥战斗的阿乌,听闻后方响起号角声,喝令道:“全军向两侧散开!” 阿乌麾下骑兵闻令如蒙大赦,实在是敌人太疯狂,太不要命,交战好一会儿,他们不仅没有占到以逸待劳的便宜,反而被对方不要命的打法,打得心头怯怯。 阿乌麾下骑兵往两边散开,其实与溃散差不多。 见此,忽达一方士气再涨,都认为是他们击溃了敌方,凶猛地趁势掩杀… 后方,随着阿乌部众向两侧让路,典韦率领八百铁浮屠催马提速。 而前方,忽达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他领军杀入阿乌部众让开的道路,打算将阿乌部众分割剿杀。 但很快,忽达发现脚下大地有种沉重的颤抖,他急忙抬目望去,只见一支黑不溜秋的骑兵,正向他迎面驰来,如行走的钢铁。 “杀!” 不过,忽达不仅不怕,反而有些兴奋,他舔了舔刀刃上的鲜血,赤目嘶吼。 主将是疯子,部众基本也差不多,他们紧紧跟随忽达,向八百铁浮屠迎去。 须臾间,两支骑兵蛮横地碰撞在一起,铁浮屠骑兵如坦克一般,瞬间撞开忽达身后的骑兵。 忽达比较勇猛,且坐骑是匹宝马,他没有被铁浮屠碾压,而是透过铁浮屠骑兵之间的空隙,杀入铁浮屠中,他嘴里咆哮着,手中弯刀狠狠砍在铁浮屠身上,火光迸射,金鸣之声刺耳。 含怒一刀砍下去,忽达一愣,什么情况? 怎么砍不动? 就在忽达愣神间,被他砍击的铁浮屠骑兵,一刀斩向忽达脖子。 忽达吓了一跳,惊险避过,再次挥刀砍击铁浮屠,这一刀砍在铁浮屠颈部,他觉得这应该是对方最脆弱的地方? 但是一刀砍去软绵绵的,被护颈链甲给挡住了。 而铁浮屠骑兵手中环首刀也砍来了,吓得忽达滚鞍藏腹。 就在忽达以为自己避过一击时,他的战马一声悲鸣,被侧面铁浮屠一刀砍在马颈,鲜血喷涌而出。 随着战马悲鸣倒地,忽达落到地上,还不待忽达躲避,铁马一头将忽达撞倒,踏身而过。 这一幕说起很长,其实就是眨眼之间的事。 忽达到死都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贝尔蓝,就是领军杀他的典韦所有,并且还给典韦生了个儿子。 忽达的死,对八百铁浮屠来说,都不值得记忆,但对忽达部众却是毁灭性的打击,他们之所以这么悍不畏死,全因一股子疯狂的气势,而这股疯狂气势的核心,就是勇猛无匹的忽达。 这就像狼群,如果头狼不死,他们就会无止休的攻击,但头狼若是没了,他们的气势就泻了。 忽达的死就是如此,他的部众士气大跌,变得慌乱,变得无措…又在铁浮屠的无可阻挡的碾压下,变得丧胆。 这一刻,一群疯子,仿佛变成了一群无头苍蝇,开始乱窜,开始奔逃。 阿乌一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们跟在铁浮屠之后,对敌方疯狂反击。 这一点,亚里来很有经验,当日与步度根交战,他就跟在铁浮屠之后厮杀,那感觉别提多爽… 第565章 扶罗韩 平旷苍茫的草原上,扶罗韩领四万骑兵以及十余万头羊向浚稽山方向进军… 前方,成百上千的溃骑奔逃而来,忽达副手柴干鲁惊恐未定道: “启禀大汗,忽达将军阵亡,我军大败!” “你说什么?” 扶罗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忽达是他麾下第一勇士,也是他最忠心的部下。 而忽达麾下一万精骑,更是他的最强骑兵,几乎是战无不胜的存在。 这些年,扶罗韩之所以能占据弹汗山王庭,很大程度就是依靠这支疯子骑兵。 见扶罗韩在暴怒边缘,又不愿意相信的样子,柴干鲁硬着头皮,战战兢兢道: “初时,我军追至浚稽山下,大破索头部万骑,随即我方乘胜追杀,杀进浚稽山谷道,在谷道内遇到索头部又一支万骑。” “就在要将其击败时,索头骑兵后方突然杀出一支刀箭不破的黑骑兵,当时忽达将军冲锋在前,被踏死于阵中,又因谷道狭窄,那支黑骑兵人数虽少,但其一往无前之势,我军根本无法抵挡!” 刀箭不破的黑骑兵? 扶罗韩眼中怒火燃烧,不用想他也知道那一定是赵云的骑兵,但这刀箭不破,又是什么鬼? 扶罗韩虽是疯狗,但不是傻狗;从他收集到的消息,是赵云伙同索头部杀入草原,也就仅此而已。 从弹汗山出兵后,他又收到步度根兵败的消息,但也仅是步度根兵败身死的消息,并不清楚赵云是如何击败步度根的。 不过,现在看来,赵云应该也是用那支刀箭不破的黑骑兵,将步度根击败的,毕竟砍不动的敌人,才是最令人绝望的。 想到这里,扶罗韩怒目变成狼目,喝道:“传令,向北进军!” …… 半日后。 浚稽山北麓,依山傍水的大营里。 中军大帐外,阿奴放飞雄鹰,疾步入帐: “阿郎,扶罗韩不再西进,往北边去了!” 赵云没有丝毫惊讶,目光落在地图上标注龙城的地方,冷笑道: “狗再疯,被打疼了也会怕,他应该绕去龙城了!” “那怎么办?”阿奴望着赵云。 “等!” 赵云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等什么?”阿奴不解。 赵云凝图道:“我说过,西部鲜卑如今,惧扶罗韩更胜于我!” 说着,赵云对帐外道:“叫伯刚派人去一趟龙城,告知刹罗机,他二伯父找他去了!” … 三日后。 阎柔派出的一小队精骑抵达龙城,将扶罗韩绕向龙城的消息告知,随即掉头就走。 “右相,怎么办?” 看着丢下话就走的白袍骑兵,赤翰语气中满是担忧。 扶罗韩是什么人? 草原人都知道,那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疯狗。 阿狼泥没有回答怎么办,对身后努干道:“你追上汉骑,随他们去见赵云,看赵云要我们做什么?” 努干躬身应命,牵来一匹骏马,跨马追去。 “右相为什么要问赵云?而且凭什么听他的?”赤翰很是不爽。 阿狼泥语气凝重:“赵云派人告诉我们扶罗韩来了,其目的就是让我们去问他怎么办,如果不问,他就会撤军!” 赤翰不说话了,顿觉浑身冰凉,如果这个时候赵云撤军,那么扶罗韩那疯狗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攻击他们。 而西南方向涿邪山还有骞曼,到时候他们一定被啃骨头都不剩。 … 努干去见赵云,一去一返花了整整六天时间,并带回了赵云让他们怎么做。 而阿狼泥派出的大批哨骑,也已探知扶罗韩的位置,距龙城大约还有三日的路程。 阿狼泥的哨骑发现了扶罗韩,而扶罗韩自然也发现了阿狼泥的人。 扶罗韩随即派出亲信,向阿狼泥表达联合对抗赵云的意向。 龙城王庭内,阿狼泥正在接见扶罗韩的亲信,并且宰羊取酒款待。 酒到酣处,阿狼泥向穹庐外拍了拍手,五名金发碧眼,长相美艳的高车女子入内,在穹庐内翩翩起舞… “贵使可有看上的,尽可享用?” 端坐胡床上的阿狼泥,端起马奶酒遥敬下方须发斑白的使者。 而扶罗韩的亲信,浑然不闻,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只见,场中女奴,身着布条,仅将关键部位遮住,随着身姿舞动,当真是销魂夺魄。 阿狼泥面露轻笑,将银碗内马奶酒一饮而尽,对轻舞的高车女子道:“好好服侍去罗大人!” 当五名高车女子停下舞姿,扶罗韩亲信去罗才回过神来,他是扶罗韩老丈人,今年已经五十岁。 去罗不明白如此舞姿为何突然停下,就在想问时,五名高车女子向他投怀送抱,顿时令他抱了个软玉温香。 阿狼泥笑道:“贵使,我已为您安排寝帐,请移步帐内尽情享用!” “另外,关于扶罗韩大汗的提议,我非常赞同,因为先汗与扶罗韩大汗本就是兄弟,如今两部依旧是兄弟。” “好好好!” 去罗连连道好,不仅办成了事,还能享用外族美人,真是不要太爽。 … 第二天,去罗是扶帐而出,坐马车离开龙城的,因为他脚软的骑不了马。 躺在马车上,去罗一脸回味,回味着昨日以一战五的高光时刻。 当去罗见到扶罗韩后,连忙说阿狼泥的好话,并且告知扶罗韩,阿狼泥非常赞同联合抗赵。 扶罗韩闻言大喜,激动的无以复加,那双饿狼般的眸子尽显贪婪。 因阿狼泥赞同联合,扶罗韩进军速度加快了很多,快速向龙城挺进… 另一边,骞曼也得到确切消息,扶罗韩去了龙庭。 随后,又听闻扶罗韩一路通畅无阻前往龙城,骞曼知道一定是阿狼泥与扶罗韩苟合在了一起,不然阿狼泥怎会让扶罗韩去龙城? 想到阿狼泥与扶罗韩联合,骞曼慌了,当即派人去浚稽山,直接请求赵云庇护,希望同赵云联合对抗阿狼泥与扶罗韩。 这时,赵云才从骞曼那边知晓,步度根之子原来是一个五岁的幼儿,主事的是戴胡部阿狼泥。 不过,赵云还是那句话,希望骞曼拿出足够的诚意。 而骞曼也知道,红口白牙是没用的,遂将他几个儿子,以及叱干的几个儿孙,全部送来了浚稽山,足有十余人。 涿邪部质子抵达赵云营地后,赵云与骞曼正式联盟,定下攻守互助的约定。 … 龙城。 扶罗韩率四万多骑兵抵达龙城,当日浚稽山一场败仗,扶罗韩损失猛将忽达,以及数千疯子骑兵。 收拢溃骑后,扶罗韩还有近四万五千兵力,这个兵力可以说与阿狼泥是不相上下的。 阿狼泥带着五岁的刹罗机,亲自出王庭迎接扶罗韩,并让刹罗机尊称扶罗韩为汗伯。 见阿狼泥如此恭顺,扶罗韩看阿狼泥很顺眼,眼中凶光消散了一些。 “大汗,庭内已设下接风宴,大汗里边请!” 阿狼泥右手贴胸,九十度鞠躬,显得非常恭敬。 扶罗韩回头看了看一众亲骑,他的兵马全在王庭外,一向喜欢黑吃黑的他,感觉这样进入王庭没有安全感。 就在扶罗韩要招呼数千亲骑随同时,五岁的刹罗机被阿狼泥轻拍背膀,刹罗机会意,对扶罗韩道: “汗伯,摩敦说好久没见到你了,她正亲自为你准备宴席!” 一听此言,扶罗韩眼中精光一闪,瞬间变得急不可待起来。 因为步度根之妻赤拉维拉,乃丁零第一美人。 数十年前,丁零被檀石槐征服后,丁零人就成为了鲜卑的附庸。 不过,丁零也是一个强大的部族,于是檀石槐就让子孙与丁零联姻。 而步度根被丁零赤部首领看中,嫁女赤拉维拉。 如今,步度根死了,扶罗韩作为步度根的兄长,就是不用抢,按照草原的规则,也有理由将步度根之妻赤拉维拉纳入帐中。 想到很快就能得丁零第一美人,扶罗韩精虫上脑,把招呼亲骑跟随都抛之脑后了,大笑道:“我也许久未见维拉了!” 说着,扶罗韩一把抱起刹罗机,向王庭内走去,身后只跟了一小队亲卫。 没多久,一行人进入华丽非凡的西鲜卑王帐。 里面,一群鲜卑少女正在一名美艳少妇指挥下张罗宴席,她身着清凉夏裳,腰系锦带,映衬得身材欣长婀娜,特别是那对白兔,时刻都有挣脱束缚的倾向,总是一荡一荡的。 一见这汹涌的波涛,扶罗韩双目放光,一把扔掉刹罗机,像发情的野狗一般扑向波霸赤拉维拉。 五岁刹罗机被摔得大哭,阿狼泥连忙宽抚。 而扶罗韩则一把抱住了波神赤拉维拉,当即毫不避讳地上下其手,吓得赤拉维拉大声尖叫。 “维拉,我当年就喜欢你,现在…我要得到你,现在就要得到你!” 扶罗韩目露狼光,在大庭广众下撕扯赤拉维拉衣裳,并将其按在胡床上,意欲现场直播。 “扶罗韩,那是我西鲜卑可敦,尔安敢如此?” 阿狼泥似乎是看不下去了,大声呵斥。 “可敦?本汗现在就办了你们可敦!” 胡床上,波神赤拉维拉被剥的衣裳不整,扶罗韩面露癫狂,如恶狼一般瞪向阿狼泥,并一边解身上甲胄。 “扶罗韩,你竟如此欺辱我西鲜卑!” 阿狼泥一副怒火万丈的模样,对左右道:“儿郎们,扶罗韩欺人太甚,给我杀了他!” 就在扶罗韩掏出武器要对波神赤拉维拉展开攻击时,王帐里间突然冲出一队执刀勇士,领头之人乃赤拉维拉之兄赤翰。 “你们敢?” 扶罗韩一脸癫狂,高声呵斥,手上依旧死死按住波神赤拉维拉。 “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赤翰怒喝一声,擎刀向扶罗韩砍去,并大喝:“儿郎们,杀了他!” 第566章 他们没得选 “呜呜~” 就在阿狼泥对扶罗韩动手时,王庭内突然响起号角声,隐藏在王庭内的两万骑兵,冲出穹庐,向王庭外的扶罗韩部众发起攻击。 而扶罗韩部众完全没有防备,也没人想到西鲜卑会对他们发起攻击,在猝不及防的打击下,扶罗韩部众被杀的四散奔逃… “启禀主公,龙城外有大量游哨,且在西、南两面各屯有上万骑兵!” 龙城以西燕然山中,赵云亲率一万精骑,昼伏夜出至此。 此地,距离龙城不足百里,以骑兵的速度不用半日便可杀至龙城。 “主公,那边应该打起来了,要不直接杀过去?” 阎柔跃跃欲试,他觉得以己方军力,足以突破阿狼泥部署在龙城以西的骑兵。 届时,趁阿狼泥与扶罗韩部众火拼时,抄了西鲜卑老巢,像控制索头鲜卑那样,控制西鲜卑数万骑兵。 这其实就是赵云出兵前的谋划,打算趁阿狼泥弄死扶罗韩后,在阿狼泥与扶罗韩部众火拼时,趁机突袭龙城。 但是,再完美的计划,都逃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桎梏。 很显然,阿狼泥虽然答应将扶罗韩骗入王庭弄死,但阿狼泥依旧防着赵云。 所以,阿狼泥在龙城西、南两个方向洒出大量游哨,并且派两支骑兵分驻西、南两面,严防赵云趁机杀来。 “啾啾~” 这时,东面高空,传来鹰唳声! 少顷,雄鹰落在阿奴手肘上,阿奴一边用鲜羊肉喂养布里,一边说着赵云听不懂的鸟语。 少顷,阿奴对赵云道:“阿郎,据布里带回来的消息,阿狼泥的骑兵杀散王庭外的扶罗韩骑兵后,没有追杀扶罗韩的溃骑,全部退回了王庭!” 赵云叹息一声,这个阿狼泥对我防备如此之深,不仅派两支骑兵分驻两地拦截,就连杀败扶罗韩部众都放弃追击? “传令,撤回浚稽山!” 赵云颇为无奈,既然阿狼泥没有追杀扶罗韩溃骑,那么就算他冲破前方拦截的骑兵也袭不了龙城。 而且,他一旦杀进去,还有可能陷入阿狼泥的包抄之中。 所以,只能撤兵。 这次出兵,赵云看似没有达到目的,其实只是没有袭得龙城那么完美而已。 因为现在的结果,对他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 首先,在这种情况下,扶罗韩必定被阿狼泥弄死了。 而扶罗韩一死,弹汗山鲜卑的格局将大变,很有可能陷入分裂,使赵云少了一个天天想咬他的疯狗。 再则,阿狼泥为了防备他,放弃追杀扶罗韩溃骑,那么扶罗韩的部众就不会死伤太多。 如此一来,弹汗山鲜卑的势力就不会大跌,这样的话,不管哪方鲜卑势力想要吞并扶罗韩的部众,都非常难啃,这就会让鲜卑人内斗下去。 而鲜卑人内斗,就是赵云最想看到的。 … 龙城西鲜卑王庭。 一直到天黑,紧绷着神经的阿狼泥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赵云不讲信用,趁他的人马与扶罗韩部众厮杀时,突然杀来。 “努干,把扶罗韩人头用盐腌一下,明早你给赵云送去,请他依诺撤军!” 穹庐里,阿狼泥看了一眼扶罗韩的首级。 当日,他答应赵云,设鸿门宴弄死扶罗韩,但也向赵云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他弄死扶罗韩后,请赵云撤出西鲜卑领地。 现在,他成功弄死扶罗韩,那么就该赵云信守承诺了。 一晃过去三日,在努干送扶罗韩人头抵达浚稽山大营时,正巧碰上刚刚撤军回来的赵云。 一见赵云从外领军回来,努干心头一寒,暗道:莫非真如之前右相猜测,赵云想袭击我们? 赵云也没想到会碰个正着,但他的脸皮早就比城墙还厚,根本没有一丝尴尬,对努干道: “贵使一方,有没有为草原铲除祸害?” “敢问赵州牧这是去哪里了?” 努干答非所问,忍不住想证实自己的猜测。 “骞曼大汗请客,我就带着兄弟们去了涿邪部吃羊!”赵云扯谎张口就来。 “骞曼大汗?” 努干一愣,骞曼那个逆贼什么时候成大汗了? “怎么?我封的,你有意见?” 赵云一脸笑意地看着努干,但话锋却很冷。 “不敢!” 努干吓得连忙一拜,赵云封骞曼为大汗,他就是有意见也不敢发表。 努干心里只想着,这事得赶紧回禀右相。 于是,努干连忙让随从献上扶罗韩人头。 “赵州牧请看,此乃扶罗韩首级,如今我方如诺除之,请赵州牧也信守承诺,撤出西鲜卑领地!” “放心,我赵云言出必践,自然不会食言!” 赵云语气爽快,随即却眉头一蹙道: “不过,我也向骞曼大汗承诺,护他周全,如果我撤走了,你们右相不会为难他?要是你们为难他,那样我岂不食言了,毁我声誉?” 努干心头气急,骞曼又不是你儿子,你还承诺护他周全? 但是努干可不敢骂出来,只能躬身一揖:“请赵州牧信守承诺!” “这是肯定的,我赵云一言九鼎,答应了你们肯定就会做到,但答应骞曼大汗的,我也要做到!” 赵云一副视信义如命的样子。 “那赵州牧何时撤军?”努干问道。 “自然是尽快撤军,不过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失信!” “对了,骞曼大汗会率一万部众随我东征轲比能,但你们两家又不和睦,我就怕骞曼大汗随我一走,你们就欺负他的部族!” 赵云面露忧色,继而又道:“要不这样,你们右相出兵两万随我东征轲比能,这样大家都放心!” 努干一愣,这赵云还真能玩,在河套裹挟索头鲜卑,最近又裹挟了骞曼,现在还想裹挟我们? 赵云一脸难色道:“贵使快回去问问你们右相,看我这主意中不中?若是不中,骞曼大汗肯定又要求我,到时候我不能弃之不顾?” 闻言,努干感受到了威胁,赵云话里浅在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不出兵随我东征轲比能,那么骞曼就会求我打你们。 努干心头气愤,但不敢怒斥赵云不要脸,急忙赶往龙城… “阿郎觉得,阿狼泥会屈服吗?” 看着努干率使者小分队远去的背影,阿奴忍不住问了一句。 赵云大步向营内走去,他相信阿狼泥是聪明人,如果阿狼泥不派两万骑兵随他东征,那么他就联合骞曼,集结五万骑兵杀向龙城,冷冷道: “我说过,他们没得选!” … 努干急匆匆回到龙城,将赵云的话向阿狼泥复述一遍… 听后,阿狼泥大骂赵云无耻,本来他还想着等赵云撤走之后,就挥军收拾骞曼,统一西部鲜卑。 但现在,不仅不能动骞曼,还会被赵云拉入战争泥潭,成为赵云的打手。 “右相,我们不能像牛一样,被赵云牵着鼻子走!”丁零首领赤翰一脸不忿。 “是啊右相,我们不能被赵云牵着鼻子走啊!” 穹庐内,数名西鲜卑大人也连忙附和。 “那赵云与骞曼杀来怎么办?” 努干之前听赵云这无理要求时,也非常气愤,但回来想了一路,不忿化作了理智。 当初,先汗六万大军都没有打过赵云麾下三万多人,如今他们实力大不如前,若赵云再加一个骞曼,那他们根本毫无胜算。 “大不了与他拼了!” 赤翰赤红着脸,叫嚣起来。 但刚才跟着附和的几名鲜卑大人却没有吭声,拼命他们敢,但拼输了呢? 那可不仅自己丢命,而是妻女都会成为别人的。 阿狼泥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他不想成为赵云的打手,但他又无法对抗赵云,若与赵云开战,那不是拼命,而是纯粹找死。 最终,阿狼泥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一般,颓废道:“努干,你再跑一趟浚稽山,告知赵云,我部愿出两万骑兵,随他东征轲比能……不过,我们也有个小要求!” 第567章 东征 努干就像一个传话筒,回龙城还未喘口气,又被阿狼泥派往浚稽山。 一听阿狼泥屈服出兵,赵云心中大定。 至于骞曼那里,直接下命令就可以了。 如果敢反抗,先杀质子,再挥军诛灭。 不过,阿狼泥提出的要求,令赵云有些为难。 见赵云沉吟不语,努干道:“赵州牧,右相已答应亲率两万勇士随赵州牧东征,但也要顾及我部勇士的心情?” “若赵州牧不愿释放我方妇女,那我方勇士就算随赵州牧出征,恐怕也会心怀怨念,出征不出力!” “贵使且去少歇!” 赵云向帐外挥了挥手,努干所说,虽然有点威胁在里面,但也是事实。 不过,那两万多女人,是阿乌麾下部众一路烧杀抢掠的战利品,若他让阿乌麾下部众交出那些女人,必定令其不满。 但若不将那些女人放掉,跟随出征的西鲜卑骑兵必定心怀怨念,反倒成了隐患。 赵云不禁轻叹一声,这还真是左右为难,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阿郎你怎么了?” 就在赵云左右为难之际,阿奴带着她的雄鹰走了进来。 见赵云皱着眉头,阿奴一脸不解,她还是头一次见赵云有如此为难的时候。 赵云解释道:“阿狼泥想让我释放阿乌手中的西鲜卑女人!” 阿奴一愣,想了想道:“反正人是阿乌部众抢的,阿郎何不让阿乌做决定?” 语落,阿奴美丽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赵云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上前一把将阿奴拥入怀中,大笑道: “我的阿奴,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随即,赵云派典韦去找阿乌,说西鲜卑希望他释放被他部众掳掠的鲜卑女人。 这下,头疼的问题落在了阿乌头上,阿乌自然是不想放的,但不放的话赵云可能不高兴。 而且,他也担心到时候西鲜卑因为女人这事,突然攻击他,那可真是防不胜防的事情。 最终,阿乌想了一个办法,让西鲜卑认领被他俘虏的女人。 这个认领,就是阿乌的精明之处,因为被掳这两万多鲜卑女人,大多都被杀光了家人,只有少部分逃脱。 如此一来,他放掉的女人只会是一小部分,这样既安抚了西鲜卑,又能安抚部众的情绪。 努干一方虽然想全部要回这些女人,但他们不知道对方具体俘虏了多少人,只能让己方的人来认领。 数日后,努干带着两千多人来到营地,领走了三千多女人,这里面有一部分是母女和姐妹。 西鲜卑认领这些女人走后,怨恨情绪得到缓解,至于那些被杀戮的鲜卑人,只能向阎王告状,因为这是弱肉强食的草原。 而阿狼泥也依诺准备出征一事…… …… 七月初,烈日炎炎。 骞曼率领一万骑兵抵达浚稽山大营,骞曼与阿狼泥差不多,也是没得选。 而且,他比阿狼泥还惨,因当初听阿狼泥与扶罗韩联合,吓得他送质子求赵云相助,后来才知道是赵云的计。 不过,世上可没有后悔药,骞曼只能认栽,同时他也怕赵云撤走之后阿狼泥收拾他,对于赵云胁迫阿狼泥出兵,他是非常赞同的。 而且骞曼在想,能不能利用这次机会,想办法弄死阿狼泥,到时候他回来一统西鲜卑。 有了这个想法,骞曼对跟随赵云东征就没有那么难受了,反而有些斗志昂扬。 “骞曼大汗,我们终于见面了!” 中军大帐处,赵云热情地出帐迎接,现在他又多了一个打手。 “小王,参见赵州牧!” 骞曼可不敢在赵云面前装大,右手贴胸,行了一个标准的鲜卑大礼。 “骞曼大汗免礼,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索头部阿乌大汗,这位是我部大将典将军、鞠将军、阎将军,还有索头部大将亚里将军、速自将军!”赵云隆重地向骞曼一一介绍。 而骞曼则在赵云每介绍到一位时,恭敬见礼。 正在这时,斥候飞马来报:“启禀主公,西鲜卑右相领两万骑兵将至!” 赵云闻报大笑道:“请戴胡右相,驻军浚稽峡!” 所谓浚稽峡,就是位于大营东南的谷道,沿此谷道可以穿越浚稽山。 当斥候向阿狼泥传达赵云的命令后,随阿狼泥出征的赤翰,当即道:“右相,我们不得不防啊!” 阿狼泥知道赤翰的意思,是担心赵云将他们安排在地势狭窄的谷道对他们动手,到时候他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阿狼泥跨坐骏马,摆了摆手道:“不必惊慌,赵云做了这么多,就是想驱使我们,又怎会在我们宁愿被驱使的情况下攻击我们呢?” “那他为何让我们去谷道驻扎?”赤翰还是不放心。 阿狼泥呵呵笑道:“他是提防着我们,只有我们进入谷道驻扎,他才能安心!” “难道我们真去谷道驻扎?” 赤翰很不想去那种狭窄的地方驻扎。 “不然呢?” 阿狼泥苦笑一声,这就是没得选的无奈。 … 晚上,赵云设下宴席,款待骞曼与阿狼泥这两位新入伙的打手。 二人一见面,没有想象中火药味十足,反而非常平静,就像从未认识对方一般。 皆因骞曼是那种背后阴人的阴险之人,而阿狼泥又是颇具智谋的沉稳之人。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像张飞那种莽夫,暴躁地像个傻子。 晚宴在赵云主持下,非常和谐,一派宾主尽欢的愉悦景象… 在最后,赵云宣布休整三日后,东征! …… 与此同时。 弹汗山王庭。 这里是当年一代雄主檀石槐的王庭,也是鲜卑人真正的王庭,有点像大汉帝都洛阳那种感觉。 “外祖,你说我阿大没了?” 王庭中,一处普通穹庐内,扶罗韩之子泄归泥看着狼狈逃回的去罗。 听闻其父扶罗韩被诱杀,泄归泥不仅没有哀伤,反而有些窃喜。 因为泄归泥心中,最恨的人,就是其父扶罗韩。 当年,扶罗韩一言不合,就当着他的面,将他的母亲杀死。 从那之后,他就恨死了扶罗韩,恨不得扶罗韩早点死。 去罗点了点头道:“泄归泥,你的机会来了,外祖要扶你坐上弹汗山的大汗,成为你摩敦在天之灵的骄傲!” “我听外祖的,我要让摩敦在天上看着我成为王!” 泄归泥一脸坚定,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扶罗韩活着的时候,最宠爱屠赵和掠汉,有一些部落大人都拥护二人!” 屠赵和掠汉是扶罗韩另外两个儿子,一看名字就极具针对性。 去罗狠戾道:“拥护有什么用?今夜外祖就杀了那两个贱种!看他们拥护谁?” 泄归泥重重点头:“那外祖要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做大汗就好,外祖会为你杀掉所有阻碍!” 去罗浑身杀气腾腾,一点都不像五旬老汉,又道:“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带回了扶罗韩最精锐的亡帐骑,他们都愿听候你的命令,有他们在就是你最锋利的刀!” 闻言,泄归泥很激动;所谓亡帐骑,就是之前忽达麾下的疯狗骑,这些骑兵因当年失去了父母妻儿,被称为亡帐骑。 泄归泥紧握着小手,期待道:“那我等外祖的好消息!” “嗯!” 去罗点了点头,手按腰间刀柄,快步而出… 当夜,去罗说干就干,带着五千疯狗骑,杀入王帐将扶罗韩两个九岁幼子斩杀,接着又攻杀了屠赵、掠汉的母族。 顺带之下,去罗又挥军攻打与他有嫌隙的部族。 一时间,弹汗山王庭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经过一夜的清洗,去罗拥护十五岁的泄归泥成为弹汗山王部大汗。 然而,泄归泥虽然顺利登位,但因去罗的血腥清洗,惹得弹汗山诸部不满。 这时,魁头之子扎罕看到了机会,对于扎罕来说,其父魁头死后本应他继承汗位,但他的汗位却被叔父扶罗韩抢去,这事他岂能甘心? 于是乎,扎罕暗中联络不满去罗和泄归泥的部族,誓要夺回属于他的汗位… 第568章 轲比能 上谷郡以北,渜水西岸,轲比能王庭。 豪不夸张的说,轲比能绝对是鲜卑史上,继檀石槐之后第二位鲜卑雄主。 轲比能小部落首领出身,因勇猛善战,执法公正,且不贪财物,被鲜卑民众信服,在鲜卑中拥有极高的声望。 正所谓乱世出枭雄,轲比能这样的翘楚,在分裂混乱的鲜卑中快速崛起,成为当今草原上最强大的一支鲜卑势力,称之为中部鲜卑。 然而,轲比能并未安于现状,满足当前的成就。 因为每一位枭雄都有一个统一梦,轲比能也不例外,他的梦想就是统一鲜卑,建立一个比肩,甚至超越檀石槐的鲜卑帝国。 “扶罗韩这蠢货,真是又蠢又该!” 中鲜卑王庭里,轲比能得到了弹汗山细作传来扶罗韩身死西部鲜卑,去罗血洗弹汗山王庭的消息! 这个消息,令轲比能又气又怒;这些年,扶罗韩那疯狗,一直与他过不去,双方打了近十年。 如今,扶罗韩死了虽然令轲比能很解恨,但是轲比能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显得忧心忡忡… 之前,他从弹汗山的细作那里得知,赵云出兵草原,扶罗韩率军西进西鲜卑。 对于赵云,轲比能很是忌惮,因为赵云的成长史,比他更不可思议。 他一开始,还是小部落首领,有着一定的基础实力,但人家赵云开局仅有一杆枪,是真正的一穷二白起家,而且还是在大汉那种等级森严的国度。 所以,轲比能在崇敬赵云的同时,也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今年年初,他不惜破坏双方互市,答应郭图出兵汉境,其真正的目的就是试探赵云的实力。 在上谷要塞野狐岭外时,他发起了试探性进攻,但野狐岭强大的防御力,令他没有继续攻打的想法,只能观望其他各处联军能不能有突破。 但他等来的却是南匈奴被灭族,河套鲜卑成了马前卒。 接着,又听闻赵云出兵草原,攻打西鲜卑步度根。 对于这个消息,轲比能还是选择观望,想让赵云与步度根打个两败俱伤,从而削弱赵云与步度根,坐收渔利。 但是,步度根居然奇幻的死掉了,导致了西鲜卑分裂。 这时,扶罗韩出兵西进,轲比能依旧选择观望,他觉得扶罗韩那疯狗,去咬咬赵云也非常有看头。 但事实令他再一次大跌眼镜,非常凶猛癫狂的扶罗韩,居然像送人头一样,刚开始就结束了! “阿干,既然扶罗韩已死,我方应趁其内部不稳之时,拿下弹汗山!” 朴素威严的王帐里,轲比能麾下一众部落大人聚集,当先发言的是轲比能之弟苴罗侯。 他认为扶罗韩死了,正是拿下弹汗山王庭,吞并扶罗韩部众的良机。 “请大汗出兵,拿下弹汗山!” 王帐中数十位部落大人激动难耐,连忙齐齐请命。 他们与扶罗韩打了这么多年,都觉得这是拿下弹汗山的最佳时机。 拧眉长思的轲比能抬起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待王帐内安静后,轲比能看着一众部落大人,说道: “你们都错了,这不仅不是拿下弹汗山的良机,还将是一场危机!” “为什么?” 苴罗侯当即发问,一众部落大人也不解地望着轲比能。 现在扶罗韩遗部遭受挫败,士气正是低迷状态,而且新主继位又是通过血洗,这势必造成弹汗山内部不稳,这样的情况完全是天赐良机,怎么还成了危机? 轲比能叹息道:“你们只看到了眼前的机会,但未看到背后的危机!你们想想,若我方出兵弹汗山,以这些年我方与弹汗山王部的仇怨,他们必定与我方死战!” 苴罗侯叫嚣道:“怕他们不成?正好将他们杀…” 轲比能威严的虎目一瞪,苴罗侯乖乖闭嘴。 只听轲比能继续道:“你们又想想,若我方与弹汗山王部死战时,赵云从西边杀来会怎么样?” “嘶!” 帐中一众将领闻言,不禁冷嘶一声,在这炎热的夏日,也顿觉遍体生寒。 苴罗侯后怕不已,自己怎么把赵云那头恶狼给忘了? “阿干,那我们该怎办?” 轲比能虎目一凛,肃杀冷厉道:“既然他来了草原,那就把他永远留在草原!” …… 浩瀚天地,苍茫草原! 六万余骑士,十多万匹战马,以及数十万牛羊,在骑兵包裹中迎着晨光,缓缓东进… “右相,赵云根本不信任我们,我们何不直接回去了!” 缓缓东进的庞大兵潮前部,赤翰语气非常不爽。 抵达浚稽山时,赵云让他们驻扎在谷道中,对他们防备之深。 如今,一路东进半个多月,赵云一直让他们走在队伍前头作为前锋,很显然是对他们不放心,担心他们在后军或侧翼时对中军发起攻击。 所以,让他们走在最前面,就像被督战队驱赶的马前卒。 这种被人不信任的感觉,令赤翰非常不爽,真想领着部众返回西鲜卑。 “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若我们跑了,就算能跑一时,赵云也会杀向龙城!” 显然,阿狼泥是一个理智且沉稳的人,能看清很多东西。 “那赵云凭什么区别对待?骞曼不是和我们一样吗?” 赤翰就像个怨妇,满肚子的怨气;你说你赵云防着我们,也算人之常情,毕竟咱们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你为什么还区别对待? 骞曼不是和我们一样吗?为何你赵云把他安排在最后面,你就这么信任那阴险小人吗? 阿狼泥面无表情道:“你还别说,骞曼和我们真不一样,因为他的几个儿子,还有他麾下部落大人的儿子,都在赵云手上捏着!这一点,我们应该庆幸才对!” 赤翰不吭声了,想想还真是那样;若是他的儿子被赵云捏在手里,那肯定比现在更难受。 就在这时,缓缓东进的西鲜卑骑兵前方,一支斥候疾驰而来,队伍中还有被捆在马背上的几名鲜卑人。 见此,赤翰对阿狼泥道:“右相,是不是快到牛川了!” 牛川,发源于阴山北麓,由南向北流入草原深处,是蒙古高原上的内流河,也是西部鲜卑与弹汗山王部鲜卑的领地分界线。 阿狼泥微眯着双眼打量前方,说道:“看俘虏的装束,像王部的人,应该快到牛川了!” … 中军“赵”字大旗下,张烈押着四名俘虏来到面前,抱拳道: “启禀主公,我军即将抵达牛川,抓到几个王部鲜卑的人!” 说着,张烈身后斥候将捆马背上的鲜卑人扔了下来,摔得几名鲜卑人七荤八素。 平板牛车上,赵云见几名鲜卑俘虏都身着皮甲,对张烈道:“都是哨骑?” 张烈抱拳回道:“应该不是,我方东探时,这几人慌不择路而来,被我们抓了个正着!审问后,他们说弹汗山王庭正在打仗,他们是从那边逃过来的。” 忽然,赵云枭目一冷,对地上几个鲜卑俘虏,喝道: “尔等竟敢诓骗于我,把他们拉下去砍了!” 赵云身侧,阿奴是个好翻译,当即学着赵云的语气,对几名鲜卑俘虏用鲜卑语进行呵叱。 护卫在侧的典韦,知道赵云的意思,带着几名虎卫上前,一副要将俘虏拉下去砍头的架势。 几名鲜卑俘虏浑身战战,嘴里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并不住磕头求饶。 阿奴对赵云翻译道:“他们说前任的前任大汗魁头之子扎罕,与他们新大汗扶罗韩之子泄归泥争夺汗位,在弹汗山打了起来。” 赵云目中闪过一道亮光,当初扶罗韩身死,他就预料到弹汗山王部鲜卑必定内讧。 因为弹汗山王部鲜卑,原本就是魁头的部众,理应由魁头之子继承,但扎罕与骞曼当年一样,因为年纪尚幼,被抢走了部众。 如今,扶罗韩死了,魁头之子扎罕岂有不争之理? 不过,赵云生性狡诈多疑,并未完全相信这几人所说,枭目如刀道: “如此拙劣的手法,也想诓骗我,义猛,给我砍一个!” “诺!” 典韦高声应诺,在阿奴还未用鲜卑语翻译完时,其中一名鲜卑俘虏就被典韦当场格杀,吓得另外三名鲜卑俘虏魂飞魄散,屎滚尿流。 见鲜卑俘虏所说不似假话,赵云心头暗喜,既然扎罕与泄归泥在自相残杀,那么就是他渔翁得利的时候,当即道: “鞠伯崇何在?” 行军中,鞠义麾下先登勇士与八百虎卫一直都拱卫在赵云身边,其后才是阎柔率领的三千多本部骑兵。 一听赵云召唤,鞠义非常激动,纵鞍下马至赵云牛车前,铿锵行礼应声: “末将在!” “擢汝为先锋将军,领先登军,统御阿狼泥、亚里来各一万骑兵,直取弹汗山!” 赵云话语萧杀,一脸器重地看着鞠义;鞠义投入他麾下已经有三四年了,他深知鞠义一直渴望战功证明自己。 所以,赵云决定将这次马踏弹汗山的机会给鞠义。 “末将领命! 鞠义高声应命,心中狂喜;弹汗山那边正窝里斗,而主公给我两万胡骑,岂有不胜之理? 第569章 鞠义冒进 阿狼泥与亚里来各领一万骑兵跟随先锋大将鞠义直扑弹汗山后,赵云将赤翰调至中军,顿时令赤翰背脊发凉。 这让赤翰甚至怀念之前在前部的日子,至少不会被这样前后夹峙着。 “赤翰将军,我主有请!” 就在赤翰战战兢兢时,典韦从前军策马而来。 闻言,赤翰心里发虚,暗道:莫非赵云发现我一直想跑,所以要弄我? 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想去见赵云,但赤翰可不敢反抗,只能乖乖跟随典韦去前军。 见赤翰来了,赵云摆手道:“赤翰将军不必多礼!来与我同坐,我们同车畅聊!” 赤翰偷瞄赵云一眼,不知道赵云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躬身爬上赵云所乘的牛车。 这一路上,赵云为了方便完善草原地图,一直都乘坐牛车绘图。 赤翰登上牛车,见赵云身前一摞厚厚的地图,心里非常震惊! 赵云这是把一路上都画了个清楚啊,若是有一天赵云再来草原,那岂不是轻车熟路了? 赵云从图纸中找出一张,递给赤翰道:“赤翰将军看看,你们丁零一族,居于北海(即贝加尔湖)一带,你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赤翰捧着地图,有点无言以对,心里更是害怕,赵云怎么把我领地都给画了? 赤翰心中暗恨,肯定是骞曼那混蛋给赵云提供的信息! …… 一晃过去几日,铺天盖野的队伍前方,出现一个碧波荡漾的大湖,它就是诸闻泽。 这个地方赵云曾来过两次,当年伙同吕布入草原斩杀魁头来过一次。 后来,吕布捅了马蜂窝,惹得拓跋鲜卑大举入侵雁门平城塞;赵云遂从九阳关出塞绕道草原,突袭拓跋洁汾后方,又经过一次诸闻泽。 那两次,赵云都在诸闻泽遇到了一支鲜卑部落,不过这次倒是逃得不见了踪影。 “报!” 赵云刚下令在诸闻泽扎营休整时,一小队斥候从诸闻泽岸边疾驰而来,长长的唱报声中带着无限焦急。 这在赵云军中是很少出现的,不禁令赵云眉头一皱。 少顷,小队斥候疾驰至赵云面前,急火燎绕道: “启禀主公,我军先锋大败,亚里来将军战死,鞠将军与阿狼泥被困鸳鸯泽!” “你说甚?” 赵云闻言一惊,满脸的难以置信;以鞠义的军事才能,再加上扎罕与泄归泥在弹汗山自相残杀,鞠义此行不应该是摧枯拉朽,马踏弹汗山吗? 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又怎会被困在鸳鸯泽?” 斥候连忙回道:“回主公,在三日前,鞠将军杀至弹汗山,扎罕带领部众北逃,泄归泥东遁。” “于是,鞠将军兵分两路,命亚里来将军率本部追击扎罕,而鞠将军则与阿狼泥追击泄归泥…” “谁曾想在追击途中,中部鲜卑骑兵突然杀出,亚里来将军在扎罕与中鲜卑骑兵夹击下兵败身死!” “而鞠将军也遭到泄归泥与另一支中鲜卑骑兵夹击,如今,鞠将军被数万敌骑困于鸳鸯泽!” 闻言,赵云沉默起来;很显然鞠义贪功冒进,中了敌方诱敌之计。 而他也估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扎罕与泄归泥并未内讧,而是故意做出内讧的假象,诱他上当。 其实,赵云估算的本没有错,但是中部鲜卑大汗轲比能从中插了一脚。 当日,在泄归泥继汗位后,魁头之子扎罕本来要率领支持他的部众,攻打泄归泥夺取汗位。 但就在双方开战前,轲比能的使者抵达弹汗山,并传达了轲比能的原话。 轲比能说:我们都是鲜卑人,我们之间打打杀杀,是兄弟之争。 而今,赵云即将杀来,你们若还要自相攻杀,那么便宜的只会是赵云,到时候你们不仅做不了王,还都将成为赵云的阶下之囚。 就是这句话,让扎罕与泄归泥冷静了下来,当即双双罢兵。 其后,扎罕、泄归泥在轲比能使者的邀请下,前往双方领地边界同轲比能会面。 一见面,轲比能大当和事佬,说扎罕与泄归泥都是檀石槐的曾孙,乃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希望他兄弟俩能在大敌当前,摒弃前嫌,一致对外。 泄归泥自然不想与扎罕打,但扎罕不干,拥护他的部众比泄归泥多,凭什么做从弟泄归泥的属下? 最终,在轲比能的调解下,双方各让一步,泄归泥去汗位称王,而扎罕也称王,两兄弟以后平起平坐,分作两部。 这个结果,双方勉强能接受,弹汗山王部遂分裂为扎罕部与泄归泥部,扎罕拥有三万骑兵,自称逐也王,泄归泥拥兵两万,自称比干王。 调解扎罕与泄归泥的矛盾后,轲比能遂将对付赵云的计划和盘托出… 轲比能说,赵云的目的是让他们鲜卑人陷入无止休的互相残杀,那么我们就来一个将计就计。 于是,轲比能让扎罕与泄归泥在弹汗山营造内讧的假象,而他则派死士去赵云东进的路上,佯装溃骑告知赵云弹汗山正在自相残杀。 如此一来,轲比能笃定赵云不会错过这个鹬蚌相争,渔人获利的机会,必定会急入弹汗山。 而这个时候,轲比能再让扎罕、泄归泥各率部众一北一东逃遁,从而达到诱敌和分化赵云兵力的作用。 最后,轲比能再派两支骑兵,与扎罕、泄归泥夹击赵云的追兵。 “阿郎!” 见赵云沉声不语,阿奴不禁轻唤了一声。 赵云抬目看向阿奴,不知何时,阿乌、阎柔、赤翰等将都来了他身旁,一个个用看主心骨的眼神看着他。 赵云虽然不知道轲比能的计划,但从中部鲜卑出兵,就可以看出扎罕、泄归泥与轲比能苟合在了一起。 现在,摆在赵云面前的是出兵救被困的鞠义,但赵云从这里面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以他对轲比能的了解,是完全可以像覆灭亚里来一样,将鞠义与阿狼泥覆灭的。 但是,轲比能没有将鞠义赶尽杀绝,当然这里面不是轲比能仁慈,而是轲比能欲用鞠义逼他去救,从而令他钻进已挖好的大坑中。 虽然明知这就是一个陷阱,但赵云也不得不去救,因为他从未抛下一个袍泽,哪怕是鲜卑人只要成为他的部众,也要救。 只是这个救,赵云就要仔细思量了… …… 弹汗山东北方向,鸳鸯泽。 此地因鸳鸯众多,翔集于湖,故名鸳鸯泽,是一处水草丰美,牛羊成群的宝地。 鸳鸯泽西岸,鞠义麾下数千败兵被围困于此。 看着外围无尽的敌营,鞠义深受打击,本来以为这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但正是因为他太想证明自己,反而犯了贪功冒进的大忌,造成当前的局面。 他没有派人向赵云求救,因为他没那个脸,而且他也看出轲比能的目的,对他围而不攻,就是想把赵云逼来,钻进其设下的重重埋伏之中。 “鞠将军!” 阿狼泥拿着一块烧熟的马肉递给鞠义,因遭逢大败,又被围困于此,他们没有补给,只能宰杀军中战马为食,虽然这是每一个骑兵最痛苦的事情,但他们也只能如此。 鞠义没有接马肉,对阿狼泥道:“你虽是一个胡人,但我还是要向你致歉,当日你曾劝阻我不可冒进,但我却不听劝阻,才造成今日之危局!” “鞠将军言重了,那天若非将军拼死相救,在下已死于乱军之中!” 阿郎泥对鞠义深深一揖,感激鞠义的救命恩情。 鞠义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决然地看着阿狼泥:“我想戴胡右相,应该看出轲比能的目的了!” 阿狼泥缓缓点头,轲比能这是打算用围其必救,逼赵云来救,其目的就是借此除掉赵云。 鞠义盯着阿狼泥的眼睛,问道:“那戴胡右相会让轲比能得逞吗?” 阿狼泥神色露出一丝复杂,他是被赵云威逼而来的,在出征时自然恨不得赵云早点死。 但现在,他却不想赵云死,因为轲比能非常的强大,其能力也非常强,若这一次让轲比能杀得赵云,那么轲比能在草原的威望将无人可及,必将以席卷之势,横扫草原。 这是阿狼泥不愿看到的,因为谁都不想失去手中的权利,既然自己能做主,为何要让他人做主? 阿狼泥沉声道:“我有我要守护的,绝不会让轲比能得逞!” 第570章 赵云折南 鞠义数千残兵外围,是中鲜卑三万骑兵,他们呈半圆形将鞠义围困在鸳鸯泽西岸,可谓是水泄不通。 轲比能汗帐立在三万骑兵之后,汗帐由五千精锐拱卫,帐中却只有轲比能一人,他枭目如锋,杀机溢漫。 眼下,对轲比能来说,是杀掉赵云,成就一统鲜卑大业的最佳时机。 当今草原,出身高贵,影响力仅次于他的步度根死了,扶罗韩那个逮人就要咬的疯狗也死了。 这两个最难缠的对手死了,只剩东鲜卑弥加、阙机、素利三人,这三人合在一起势力不错,但三人各怀鬼胎,乃一盘散沙。 只要他这次杀掉赵云,在整个鲜卑中声望将达到顶点,携此声威草原何人能敌? 而他也相信,赵云一定会来的,因为头狼永远不会抛下它任何一个同伴。 忽然,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人大步入帐: “阿干,扎罕与普富卢各率本部北绕,库里屠、泄归泥南绕至长城一带,只要赵云敢来,必让他插翅难逃!” 轲比能微微颔首,扎罕与普富卢共计四万骑兵居于北面,库里屠与泄归泥共计三万骑兵居于南边。 只要赵云一来此地,他就会动用五万骑兵正面拖住赵云,接着南北两支骑兵收拢,就像一个张开双臂渐渐合拢双臂的人。 届时,三面合围之下,何人能敌? 轲比能紧了紧拳头,一身势在必得的气势喷薄而出… 忽然间,轲比能好似想起什么,对苴罗侯道:“对了,阿狼泥还不愿投降?” 一说起此事,苴罗侯就来气,愤恨道:“正要给阿干说呢,阿狼泥那混蛋刚刚杀了我们派去的人!” 闻言,轲比能面色铁青,他知道阿狼泥并非对赵云忠心,而是忠于自己的野心。 “阿干,出兵灭了他们!” 苴罗侯非常生气,以他们八万铁骑集结于此,挥军歼灭阿狼泥等一干残兵败将,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轲比能抬手制止道:“用汉人的话来说,他们不过是瓮中之鳖,笼中之鸟,而对于我却是鱼饵,现在大鱼未来,怎可没了鱼饵?” 苴罗侯恨恨道:“待灭了赵云,我要亲手宰了阿狼泥!” …… 诸闻泽。 驻扎在此的庞大队伍分成两支,一支是一人双马的四万骑兵,另一支则是近两万鲜卑女俘、三千坚昆女奴,以及数十万只羊,他们在一千多骑兵的护卫下,驱赶着羊群南去… 此时,已到了八月,草原的风不再凉爽,变得萧瑟,变得冷冽。 赵云收回目光,看着身侧跨坐战马,甲束柳腰,眸光坚定的阿奴,不禁轻叹道:“你这个傻女人!” 赵云非常清楚轲比能的目的,就是以鞠义等人为质,逼他去救,引他入壑。 但赵云不可能胆怯,也不可能退缩,哪怕前面是十面埋伏、刀山火海,或者十死无生,他都要去! 因为这是他坚守的底线,也是危机与机遇并存。 而为了解决后顾之忧,或者说拿出破釜沉舟的决心,赵云将队伍中的女人、牛羊、以及财物,全部分离队伍,只带着数日的肉干,去迎接这场决死之战。 所以,赵云让阿奴跟随南去队伍进入汉境,从而保证阿奴的安全,但这个傻女人长着一颗恋爱脑,只要是关于情爱永远不开窍,死活都不走。 对于赵云常常叫她傻女人,阿奴好似非常喜欢这个称呼,她美丽的脸上露出微笑,坚定道: “我就是你的鹰,要永远围绕着你,直至生命的尽头!” 赵云伸手抓着阿奴执缰的手,几个月的相处,他真的爱上了这个傻女人,怜爱道: “当年你不是为了到中原才离开家乡吗?此战过后,我就带你去看中原之美!” “嗯!” 阿奴欣喜地点着头,东方大国,一直是她向往的国度。 就在这时,阎柔策马上前,抱拳一礼:“主公,可以出发了!” 赵云微微颔首,一拔马头,疾驰至一望无尽的骑兵兵潮前倏然勒缰,神骏如天马的玉狮子前蹄扬空,身躯直立而起,仰天嘶鸣。 一众鲜卑骑兵见玉狮子如此神骏,赵云马术如此高超,无不羡慕崇敬。 赵云话语铿锵,洪亮高亢:“诸位,我赵云有一个死理,那就是永不抛弃任何一个袍泽;你们之中有乌桓人、鲜卑人,但只要听命于我,就都是我赵云的人,就都是我赵云的袍泽,就都是我赵云的兄弟!” 说到这里,赵云倏然扬起龙胆枪,愤然嘶吼:“现在,我的泡泽,我的兄弟,正期盼着我去救他们,你们愿意跟随我吗?” “愿,愿,愿!” 典韦、阎柔,以及一众白袍黑甲的骑兵,齐齐拔刀扬空,如狼似虎般地回应着。 情绪会被点燃,也会传染,数千白袍军的嘶吼,感染了一众鲜卑骑兵,他们虽然是被胁迫而来,但赵云要救的人里面也有他们的袍泽兄弟。 阿乌麾下骑兵当即响应起来,纷纷拔出弯刀,振臂回应。 赤翰自从几日前看了自己领地地图后,老实了很多,而今被困的有阿狼泥,也就是他的袍泽兄弟,他也带着麾下万骑嘶吼着回应。 要说最不想响应的,自然是骞曼了,他恨不得阿狼泥快点被轲比能弄死,哪里愿意去救阿狼泥? 但是,赵云要去救,他敢说不吗? 而且赵云分离了补给,现在每个人只有三天的肉干,就是他想跑也跑不回自己的领地,更何况他的几个儿子还跟着南行队伍去了汉境。 所以,哪怕骞曼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跟着气氛高涨的兵潮大喊着“愿”! 见一个个骑兵像发狂的恶狼,赵云枪指长空,如狼王一般嘶吼:“不破渜水,誓不休战!” 渜水,轲比能的王庭所在。 “不破渜水,誓不休战!” 四万骑兵嘶吼着回应,声音越来越整齐,直破长空,就连盘旋在上空的布里,都吓得滑翔到阿奴手肘上。 “杀!” 赵云长枪一指,四万骑兵催动战马,如洪流向东而去… 因此地距离弹汗山都还有两百多里,四万骑兵自然要顾惜体力和马力,东进的速度只比普通行军快一点。 大军一动,阿奴手肘上的雄鹰,直击长空,转眼就消失在了天边… 向东大概走了一百多里,日正高空时,远方传来雄鹰布里洪亮尖锐的鹰唳声! 没有一会儿,布里稳稳落在阿奴手肘上,一番鸟语后,阿奴对身边赵云道: “阿郎,布里发现南面和北边各有一支骑兵,不过距离都很远!” 赵云面无表情,他的斥候侦查范围在百里内,雄鹰虽然不能形容敌骑大约在多远的地方,但肯定是在百里之外,甚至更远的地方。 不过,轲比能绝对想不到他有一只半日就可以侦查方圆数百里的鹰。 赵云略作思索道:“让布里引路,先斩轲比能一臂!” 语落,赵云轻拔马缰,喝道:“传令,折南而进!” “诺!” 一队令骑闻令而动,策马后奔,高声大吼:“主公有令,折南而进!” 骞曼拔马跟随大队折南进军,一直望着在前方高空缓慢飞行的雄鹰,他终于知道当初他为何甩不掉赵云的追兵了。 因为赵云有那畜牲引路。 骞曼心里也暗自庆幸,幸好我机智的没有与赵云硬刚,不然怎么逃得掉? … 代郡,马城境内。 自从十年前赵云放弃代郡北部后,九阳关外的土地就荒废了,成为与鲜卑人的缓冲地带。 十年的荒废,代郡北部成了草木的天堂,飞鸟走禽的乐园。 如今,这片荒无人烟的原野上,停驻着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领兵主将是扶罗韩之子泄归泥与轲比能爱将库里屠。 “比干王,不知道赵云东进没有?” 一名身型魁梧凶悍,发型萝卜头的铁甲大将,步若虎行地来到泄归泥大帐内。 大帐左席,去罗怀里拥着两名鲜卑少女,大笑道:“库里将军等不及了?” 库里屠面露鄙夷,根本不鸟去罗这个沉溺女色的老家伙;目光投向胡床上,同样抱着女人喝酒的泄归泥。 泄归泥早年丧母,又不得扶罗韩喜爱,从小就过着贫苦的生活,如今登上大位,自然要享受曾经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而他外祖父去罗是个老色鬼,泄归泥自然受其影响,也跟着沉溺女色,甚至还与他外祖换女人玩,真是一对好祖孙。 “库里将军,你家大汗不是说了他先拖住赵云,再以狼烟为号嘛?如今不见狼烟,我们就耐心的等着!” 泄归泥笑了笑,推开贴他身上的少女,笑道:“若是库里将军等烦了,不如用她解解烦?” 去罗刚才发现了库里屠眼里的鄙夷,适时道:“莫非库里将军战场勇猛,床上就不行了?” “你!” 库里屠大怒,真想一巴掌拍死去罗这老鬼,但想到轲比能交代的话,他还是忍住了,说道: “女人等下送我帐中,让你知道年轻人的勇猛;另外,我来找比干王,是想派一支哨骑打探赵云的动向!” “不可不可!” 库里屠话语刚落,去罗马上反对道:“当年我跟随檀石槐大汗时,大汗说过打仗就要学汉人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你家大汗让我们隐藏在这里,就有出其不意在里面,赵云肯定想不到我们居然藏在了他的代郡马城。” “而如果你派人打探赵云的动向,必被赵云的斥候发现,到时候不就暴露了我们吗? 如此,岂不是坏了你家大汗的计策?” 库里屠一愣,大汗让我们藏这么远,就是避免被赵云发现,去罗这老色鬼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库里屠放下派哨骑打探的想法,大步走到泄归泥面前,一把扛起那少女,对去罗道: “你那两个也给我,若是一个会死的!” 去罗有些不舍,不过他帐中还有好几个,便将两名少女推给库里屠,大笑道:“我要看到她们走不了路!” “好,让你知道年轻人的勇猛!” 库里屠目光挑衅,肩扛两女,怀抱一女,大步出帐…… 第571章 你已过了车轮 库里屠在帐中证明年轻人的勇猛时,赵云麾下四万骑兵离长城越来越近了。 “啾啾~” 暮色中,高空引路的雄鹰布里鸣叫了起来。 闻声,阿奴望着上空模糊的雄鹰说道:“布里要休息了!” 赵云有些无语,这家伙永远不加班,一到这个时候就罢工。 赵云遂下达了就地休整的命令,并让张烈打探鲜卑骑兵的位置。 时间一晃到了午夜,张烈夜驰来报,说鲜卑骑兵就在长城内荒废的马城中,距此不足百里。 赵云闻言大喜,本来他打算等天亮后由雄鹰引路,干掉轲比能这支人马,但现在却不用等到天亮了,此时不仅有夜色的掩盖,还是鲜卑人防备最弱的时候。 雷厉风行一贯是赵云的行事风格,当即让全军准备战斗。 骞曼、赤翰等鲜卑人半夜被叫醒虽然不爽,但他们可不敢违背,而且每个人手上就这么点肉干,若不能快速战斗,他们吃什么? 不到四更天,四万骑兵全部就绪,他们嘴里嚼着肉干,快速攀上战马。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四万骑兵如幽灵军团一般,向南摸进… … 马城内,库里屠浑身一哆嗦,疲惫地趴头就睡,三个不堪征伐的鲜卑少女,也无力地睡着了。 去罗大帐里,这个老家伙却没有睡,他正与几个鲜卑少女玩乐,听帐外兵卒来报库里屠帐中没动静了,去罗嗤之以鼻。 “什么年轻人的勇猛,殊不知姜还是老的辣?” 旋即,去罗奋战至五更末,再辣的姜也没劲儿了,倒在帐中沉沉睡去… 都说黎明前是最黑暗的,就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赵云麾下四万骑兵正好摸到了马城外。 一眼望去,啥也看不见,只能听到战马勒着马嚼子不舒服的响鼻声! 马城是什么样? 在这里没有人比张烈更清楚,因为这里是他曾经驻守的地方,他建议赵云兵分六路,分别堵住马城坍塌最严重的六个缺口,然后来一个关门打狗。 赵云欣然采纳,分别让阿乌、速自动、骞曼、赤翰、阎柔五人各领本部堵住一个缺口,而赵云则亲领八百虎卫与八百辅骑为一路。 计议下达后,四万骑兵当即兵分六路行动,而马城内的鲜卑骑兵还浑然不觉,也许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他们躲这么远还能被赵云发现,并且杀向他们。 其实,如果赵云没有雄鹰布里探查视野,想要发现这支骑兵是非常困难的,毕竟在这个没有雷达、没有卫星的时代,想要在茫茫草原上要找一支藏匿的军队,和大海捞针几乎没有太大区别,这也是鲜卑骑兵放松警惕的原因。 当六支骑兵分别摸至马城六处缺口时,最黑暗的黎明前夕已经过去,东方天际露出了鱼肚白。 望了眼渐渐发亮的东方,赵云缓缓提起龙胆枪,催马大喝:“杀!” “杀!” 寂静的清晨瞬间告破,震天的喊杀声直冲云天,滚滚骑兵纵入巨大的城墙豁口。 这震天的喊杀声,惊醒了城中熟睡的鲜卑人,他们如受惊的兔子一般从地上窜起,张皇四顾间,耳际接连乍起来至四面八方的喊杀声! 紧接着是滚滚蹄声,脚底震颤,个个鲜卑人惊慌失措地大喊: “敌袭!” 大帐里,赤条条的库里屠被惊恐仓惶的叫喊声吵醒,他有些恼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陡然一惊! 他发现大地在轻微颤抖,再结合外面的叫喊声,几乎不用想也是遇到了袭击。 库里屠推开身侧少女,急忙起身,可脚实在有些发软,站着都有点摇摇晃晃。 正巧这时,一名亲卫冲进大帐,惊恐不安道:“库里万夫长,我方突然遭到袭击,四面八方全是敌人!” 库里屠双脚本来就发软,一听这消息,一个不稳跌坐在胡床上,又急又怒道: “快扶我到外面查看!” 亲兵慌忙扶起库里屠出帐,一到帐外被冷风一吹,库里屠才惊觉自己赤条条的,怒喝道:“拿我战甲来啊!” 亲卫忙不迭去取战甲,库里屠举目四望,整个营地乱作一团,四面八方都传来惨叫声! 面前则是惊慌失措,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部众,有的在披甲、有的在系鞍,有的在找自己的马… 反正怎一个乱字了得? “不准乱,不准乱,向我集结!” 库里屠嘶声大吼,心中恨念滔天,本来他昨日是要派哨骑打探赵云动向的,结果去罗那个老混蛋,给他说派哨骑会暴露自己,现在好了,敌人杀来了都不知道。 “库里万夫长,甲!”亲兵捧着战甲。 “给我披上啊!”库里屠浑身火气。 就在库里屠刚刚披上甲胄,一支势若猛虎的白袍骑兵已杀至眼前,惊慌失措的鲜卑人被一冲即溃,遭到血腥砍杀。 库里屠面露惊惧,大吼:“快点燃狼烟,快点燃狼烟!” 惊恐交加的一众亲兵,慌忙揭开大帐旁的牛车,不停敲打手中火镰点火,奈何这东西越急越打不着… “快点啊!” 库里屠心急如焚地大吼;虽然不知道赵云怎么找到他们的隐藏地点,但他必须用狼烟通知轲比能,赵云杀到了他这里。 眼见白袍骑兵越来越近,库里屠怒啸一声,吃力地攀上马背,带着一队亲骑扬刀迎去。 “胡儿受死!” 阎柔领着三千余本部铁骑所向披靡,忽见一铁甲胡将催马迎来,铁甲在游牧民族中可是非常罕见的,而这胡将身披铁甲身份必然不低,阎柔战意高昂,擎枪迎击库里屠。 库里屠在中鲜卑是仅次于轲比能的勇士,可惜脚太软,根本无法箍住马腹,被阎柔一枪就击下了战马… 几乎是眨眼间,硕大的马蹄在库里屠亡魂皆冒时,狠狠踏下。 库里屠胸口被踏得塌陷,在他奄奄一息间,牛车上的狼烟终于被引燃了。 而另一边,去罗还在雷打不醒的睡梦中,梦里他跟随轲比能击杀了赵云,杀入了汉境,掠得了无数汉女,任他夜御百女! 去罗是昨晚最晚一个睡的,也是脑袋搬家都没有醒的,他永远坠入他的美梦中。 “不要杀我,我投降!” 马城内的三万鲜卑骑兵,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完全是被一边倒的屠戮,而且想逃都跑不了! 没多久,赵云就杀到了泄归泥王帐位置,一枪挑破帐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赤着上半身,跪在地上不住求饶的少年。 在少年身后,还有几个用皮毛遮羞,跪地颤抖的胡女。 赵云望了眼大帐边上的金狼旗,淡淡道:“你是扶罗韩的儿子?” 泄归泥嘴里说着鲜卑语,阿奴翻译道:“他说他虽是扶罗韩的儿子,但他最恨的人也是扶罗韩,他要向你投降!” 赵云居高临下地看着泄归泥,冷冷道:“按照你们草原的规矩,你已过了车轮!” 语落,赵云拔缰转马,典韦策骑入帐,右手紫戟一撩,泄归泥人头冲天而起,被典韦探手抓住。 随着,库里屠、去罗、泄归泥三个主脑被杀,杀入马城内的六支骑兵与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也预示着三万鲜卑骑兵也被杀得越来越少。 当六支骑兵完全汇集一起时,马城内满地伏尸,血泞一片。 当然,此战也有不菲的缴获,那就是这三万骑兵的坐骑,虽然没有赵云这边一人双马的配置,但也有三万多匹战马,以及随军食用的牛羊和三万鲜卑骑兵身上的财物。 这批缴获赵云自然不会带在身边,当即派斥候去南边数百里处的九阳关,让田豫派三千步兵来接收。 安排好这事,赵云在马城境内草场牧马休整… 本来赵云之前的打算是,袭杀此地敌军后,马上北进攻打北面那支骑兵。 但刚才在全歼这三万骑兵时,营地里升起了狼烟。 骞曼告诉赵云,轲比能最喜欢用狼烟传递信号,刚才燃起那狼烟肯定已被轲比能哨骑发现,那么轲比能也就知道他们袭击了此地藏兵。 既然已惊动轲比能,那么北进意义就不大了,而且还容易遭到伏击。 赵云比较认同骞曼的观点,遂打消了之前的计划。 这时,阿乌、骞曼、赤翰等人又齐齐望着赵云,等赵云拿主意接下来该怎么打? 赵云陷入了沉思,既然轲比能已发现了这里的情况,那轲比能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第572章 轲比能愤怒了 鸳鸯泽,轲比能大帐。 马城境内升起的狼烟,确实被轲比能哨骑发现,并告知了轲比能。 一听这个消息,轲比能想过出兵,但哨骑告诉他狼烟没有一会儿就熄灭了! 轲比能心里很清楚,若是库里屠挡住了赵云,那么狼烟短时间不会熄灭,而现在一会儿就熄灭了。 显然,库里屠败了。 轲比能没有时间大骂库里屠没用,他最想不通的是,赵云怎么就在广袤无际的草原上,找到了南面三万骑兵的位置? 这点,让轲比能百思不得其解,但为了保险起见,轲比能决定撤回北面隐藏的四万骑兵。 当即对帐外亲卫大将道:“羽真,传令普富卢同扎罕撤回此地,并让阿塔弥杀光俘虏,将首级给赵云送去,告诉赵云,如若再不来,本汗就将那数千人赶入湖中喂鱼!” 显然,轲比能不想与赵云玩奇正之道了,因为他担心再这么分兵下去,很可能被赵云各个击破。 那么,还不如集中兵力,以绝对的实力与赵云正面碰撞。 … 离轲比大帐不远处的鸳鸯泽西岸,鞠义和阿狼泥四千多残兵败将被困于此,他们在这两日发起过两次突围,但均以失败告终,并且死了上千人。 “轲比能这个胡虏,怎会有这么多战车?” 望着数里外,成半圆形围拢的中鲜卑阵地,鞠义极为恼恨。 他实在没想到,轲比能这个胡虏,居然用起了我们汉人的东西? 战车虽然在骑兵兴起后逐渐没落,但战车在有的时候也非常好用,比如现在,轲比能用战车串连在一起,将鞠义死死困在鸳鸯泽西岸。 也就是说,鞠义要想突围就得先破车阵。 而在这道阻隔下,鞠义的突围力量就会受阻。 同时,轲比能的兵力又占绝对优势,使得鞠义两次都无法突围,反而打击了士气。 鞠义身旁阿狼泥也愁着脸,说道: “当年,赵州牧还没有担任代郡太守之前,轲比能就不断吸纳汉民,特别是那些有手艺的汉人,在轲比能那里都得到了优待,经过十余年的时间,轲比能麾下已有一支汉人军匠!” “这些该死的汉奸!” 鞠义破口大骂,没想到这些战车居然是汉人工匠给轲比能打造的? … 数日后。 马城境内。 “主公,咱兄弟俩以前最崇拜的是霍骠骑,封狼居胥!” “而今,咱兄弟俩最崇拜就是您了,你看这打扫战场的事情,他们就可以了,咱兄弟俩不就多余了嘛!” “但咱兄弟俩,也不能吃白饭是不?所以主公能不能让咱兄弟俩别浪费粮食,跟着主公去杀两个胡儿?” 马城外的一片草地上,从九阳关带三千步卒急行军至此的吕旷、吕翔俩兄弟,安排麾下兵卒打扫城内战场后,急匆匆跑来找赵云。 当听到二吕兄弟说自己多余和浪费粮食时,阿奴在一旁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她没想到,赵云麾下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活宝将军。 赵云坐在草地上,看向二吕兄弟,凝重道:“接下来可是一场决死之战!” “送死之战咱和兄长都不怕,你说是不是兄长?” 吕翔一拍胸脯,看向身侧吕旷。 “对,送死也不怕!” 吕旷战意高昂,投入赵云麾下三四年了,虽然没有被冷落,但也没有被重用,若能跟着赵云征战草原,不仅能实现杀胡的志向,还能在赵云面前表现一下,所以就算死又有何惧? “二位将军壮哉!” 赵云抚掌大笑,二吕兄弟虽然说话有点二,但兄弟俩在历史上可都是封侯的人。 而且,两兄弟最善合击之术,凑一起战力极高,就连陈到都打不过这俩兄弟。 而眼下,即将对战的是鲜卑中实力最强大的轲比能,正需要像二吕兄弟这样的猛将冲阵。 “主公,是允了?” 吕翔嘿嘿直笑,主公你这壮哉,是答应,还是只是口头夸夸? 赵云笑着微微颔首:“答应你们了,现在去交接一下,明日随我北进!” 二吕兄弟闻言大喜,喜不自禁地跑向马城,跑了几步后,才发现高兴地忘了骑马,又跑回来骑马驰去… 二吕兄弟走后不久,雄鹰布里从北方高空飞来,那一声声鹰唳也只有阿奴能听懂。 阿奴遥指东北方向,说道:“阿郎,布里在那边发现很多敌军,但非常远!” “看来轲比能在等着我!” 赵云枭目一凛,他停在这里休整了五天,就是在等轲比能的动向,若轲比能还欲在外围布置兵力。 那么,他就出兵吃掉轲比能的外派兵马,逐步蚕食轲比能。 当然,轲比能也可能挥军杀来此地,那么他就以逸待劳在这里等着他。 但现在看来,轲比能放弃了前两种方式,选择以逸待劳等他去。 “启禀主公,轲比能的人送来数十车人头,扬言主公再不去鸳鸯泽,就将鞠将军数千人全部赶入泽中喂鱼!” 张烈策马来报,他们在外侦查时遇到轲比能的人用牛车载着人头驶来,当那些人发现张烈等斥候后,传达了轲比能的话。 “将人头拉回来,他们是我们的战友,也让大家看看轲比能的残暴!” 赵云话语低沉,其实心里一点也不在乎,因为当日他派出去的两万余骑,只有鞠义麾下八百先登是本部人马。 而其他,都是鲜卑骑兵,现在轲比能杀了那些投降的俘虏,对他来说反而可以激起手底下鲜卑人的死战之心。 张烈应诺告退后,赵云抬目望向东北方向,冷笑道:“轲比能,你愤怒了!据说,愤怒会降低人的智商!” 不久后,数十车人头被拉回马城,一众鲜卑骑兵无不震颤,特别是骞曼,他本想做个出工不出力的混子。 但现在,轲比能直接宰了当日兵败投降的亚里来部众,这让骞曼意识到,若是真不出力导致赵云败了,那投降也是死,而且他去了汉境的几个儿子也活不了。 骞曼这个真混子都意识到不能当混子了,其他鲜卑骑兵更没有当混子的想法,都知道要想活,就必须打败轲比能,因为投降等于死。 见麾下鲜卑骑凝聚了战心,赵云这才有了正面与轲比能一战的信心,不然靠麾下各怀心思的鲜卑骑,很可能一遇硬仗就拉稀,到时候可真成了送死之战。 … 翌日。 晨启之时,赵云率领四万骑兵向东北方向行进,每个人依旧只带三天肉干。 赵云这么做,就是断了鲜卑骑兵战时奔逃的可能,因为这是游牧军队的特点,打不过就跑。 但现在,赵云控制他们的补给,使他们想跑都不敢,一旦逃走,仅凭口袋里的肉干,根本坚持不到他们逃回部落。 当然,有人可能会想到杀掉身下坐骑吃马肉,但若是杀了马,靠两条腿走,那只会死在无垠的草原上。 况且,现在已是八月,草原只会越来越冷,没有足够的补给,逃跑就等于死亡。 所以,这就是赵云只带三天肉干的原因,让麾下部众拿出决死之心,为生存而战。 “啾啾~” 四万骑兵铺天盖野北进,雄鹰布里展翼高飞,俯瞰四野,时不时响起尖锐而洪亮的鹰唳声。 “兄长,我以前一直想养条狗,但现在不得不吐槽,我曾经的想法太肤浅,我现在就想养只鹰,像天上的那种!” 八百虎卫中,吕翔跨坐战马,肩扛巨剑,一直仰着脑袋注视高空中的雄鹰,眼中是无尽的羡慕,他没想到天空中的霸主,居然可以像狗一样喂养,像狗一样忠诚,深感自己头发长见识短了。 吕旷也惊奇地望着高空中的雄鹰,忍不住感叹:“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也想养一只!” “那兄长你养母的,我养公的,到时候好配种!” “二弟,为什么是我养母的?” “因为我比你有男人味!” “滚!” 听了二吕兄弟的对话,典韦突然发现,他还不知道布里是公的,还是母的? 典韦不禁望向赵云身侧乘骑的阿奴,但他不好问阿奴这个话题… 而赵云自然不知道典韦这无聊的想法! 他正感激地看向身侧阿奴,要不是有阿奴,他在这茫茫草原上,那会次次先觅敌踪,占得先机? 第574章 凿穿 扎罕部众在督战队的威慑下,虽然不敢直接溃散,但他们也不会真拼命,一般稍作抵抗就开始向两侧溃散。 而普富卢也不敢把事情做太绝,若是把扎罕逼反了,那后果更严重。 因扎罕部众无死战之心,赵云突进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凿穿扎罕部,与普富卢麾下乌桓骑交战。 普富卢看似对轲比能忠心耿耿,其实他也有私心,也不会傻到不把部众的命当命。 普富卢部众的交战情况,自然被乘着移动望车时刻注视战况的轲比能发现了。 轲比能沉着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普富卢终究是个乌桓人。 “阿干,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派最勇猛的勇士将赵云截住!” 苴罗侯一脸紧张,要是真让赵云凿穿九万骑兵,不说丢脸,估计士气都折一半。 轲比能自然也清楚这点,当即命麾下六大勇士阻击赵云,并许下重诺,若六人杀得赵云,尽皆封王。 中鲜卑六大勇士闻令,狂喜不已,若是让他们一个个去阻击赵云,他们是害怕的,毕竟当年大鲜卑第一勇士魁头,都是被赵云杀的,故而他们哪有与赵云一对一的勇气? 但是,轲比能让他六人一起上,勇气就冲顶了,纷纷不约而同地杀向赵字大纛方向。 就在赵云即将杀透普富卢部众时,中鲜卑六大勇士杀来了,这六人名字对于汉人来说,完全是乱七八糟。 分别叫阿弥塔、步禄孤、於迟鹰、呼南哈尔、尸突隼龙,拔拔上英。 而他们使用的武器,也与他们的名字一样乱七八糟,有使锤的、使棒的、使铁鞭的,还有流星锤和双节铁棍的… 反正就没有一个拿正常武器的,不过六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人人虎背熊腰,一身凶悍之气。 六大勇士嘴里叽里呱啦地咆哮着,赵云听不懂他们鬼叫什么,就当作遇到六头狗熊,龙胆枪带起滚落的血珠,如奔雷一般朝六人袭去… 六大勇士手中武器同样攻向赵云,但赵云出枪速度实在太快,虽然明知赵云使的是一杆枪,但每人身前都有一道枪影,六人可不敢用命去赌自己面前的是虚枪,纷纷转攻为守。 “铮!” 一声带着火星的刺耳铮鸣声响起,龙胆枪携带奔马之力重击在尸突隼龙的铁鞭上,势若万钧的力量击得尸突隼龙倒飞马鞍。 就在赵云以为解决一个秒货时,倒飞中的尸突隼龙一鞭甩在马鞍上,将自己拽回了马鞍。 不过,赵云没有时间多看那人一眼,长枪一荡,荡开另外五人攻来的兵器,闪电般反手急刺,六道枪影再次袭出。 “主公,棒子交给我!” “锤子也交给我!” 赵云身后,二吕兄弟巨剑转动,分别朝使棒子的步禄孤和使锤的阿弥塔攻去。 步禄孤、阿弥塔本来是要格挡赵云刺来枪影的,忽觉侧面罡风袭来,吓得两人暗道完了! 这下,他们必须在一念间做出抉择,是继续格挡赵云的枪,还是格挡二吕兄弟的巨剑? 很显然,赵云的枪有五道是虚影,只有一道是真,而侧面是实打实的两道亡魂剑,步禄孤和阿弥塔都选择格挡二吕兄弟。 “噗!” 一声长枪入胸的声音,在兵器撞击声中不大声,但却很响亮! 阿弥塔吃力地低头,看着血如涌泉的胸腔,眼神逐渐涣散,一头栽下马背。 阿弥塔的死,不会让战斗停顿片刻,使锤的阿弥塔死了,吕翔战意无边地吼叫:“主公,两条棍子交给我!” 话音还未落下,吕翔挥剑朝使双节铁棍的拔拔上英砍去。 拔拔上英大惊,仰身避过赵云的枪芒,又一手握一节铁棍,用连接铁棍的铁链接下了巨剑。 一剑不中,吕翔回剑为刺,拔拔上英身型虽然壮,但很灵活,腰身左摆右晃,令吕翔数剑刺空。 吕翔感觉很没面子,出剑速度越来越快,每刺一剑,便嚷道:“老子让你躲,让你躲…” 吕翔嘴里像放机关枪,让你躲三个字说得飞快,在吕翔想换个对手时,巨剑扑哧一声刺入拔拔上英腹部,顿时乍起凄厉的惨叫声。 当吕翔得意时,转首一瞅,发现赵云已将另外三人刺落马下,就连他兄长吕旷也策马从使棒子那胡将身上踏过,吕翔暗道慢了,催马紧跟赵云,手中巨剑一顿狂砍,如砍瓜切菜一般。 这一番交战说起来很慢,其实不过须臾之间,轲比能麾下六大勇士,也就仅仅迟缓赵云片刻的冲锋…… “嘶!” 望车上,苴罗侯倒吸一口凉气,这赵云真跟传闻中一样勇猛,令他心底深处不争气的恐惧。 他不禁想起之前在上谷负责与赵云一方互市的两年时光,他恍然发现那样其实挺好,双方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但现在,闹翻了,撕破脸了,在战场上刀兵相见了,最主要的是,还有点干不过! “阿干,我们是不是草率了?” 苴罗侯心气弱了,不安地看向轲比能,觉得他们不应该答应郭图去招惹赵云。 轲比能枭目中闪过一道寒意,若非苴罗侯是他亲弟弟,他绝对将其扔下望车,冷冷道: “苴罗侯,我为你刚刚所说感到耻辱,你现在给我下去,你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苴罗侯面红耳赤,羞愧地下了望车,他不禁抬头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兄长。 望车上,轲比能凝视着战场,赵云虽然即将凿穿九万骑兵,但轲比能依旧沉稳若泰山,枭目含威道: “升狼烟!” 少顷,望车下方一道狼烟冲天而起… 望着滚滚狼烟,轲比能枭目含锋,锋芒四溢… 他知道,他已无法阻止赵云凿穿他的兵潮,既然如此,那就拿出所有筹码! 鸳鸯泽西岸,此地距离赵云与轲比能交战的地方,大约有二十多里,轲比能麾下不蒙部大人不蒙兀率领三万骑兵,在此地负责围困鞠义数千残兵败将。 不蒙兀忽见西南交战区升起狼烟,当即对鞠义一方发起攻击。 而鞠义一方也早就在备战,数日前突围两次失败后,鞠义就决定等赵云来时再发起突围。 一见鲜卑骑兵向他们杀来,鞠义领着麾下最精锐的先登勇士为阵头,对鲜卑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被困这些时间,他们吃了一千多匹战马,但他们死了不少人,到现在依旧能做到一人一马。 转瞬间,迎面对冲的两支骑兵相交,顿时人仰马翻,惨叫悲鸣不绝于耳。 不蒙兀很心惊,他发现这群残兵败将的声势根本不像一支败军,而是像一群要挣脱囚笼的恶狼,之前他有车阵为阻,能有效阻击对方冲突,但现在主动发起攻击,反而转眼被撕开了骑阵。 鞠义杀入敌骑中,同样是一往无前的前突,其阵型也是锥形阵,因为这是突围最好用的阵法。 鞠义的迅猛突进,如猛虎一般,令不蒙兀大急,他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拦住对方前锋,不然这数千人就要破阵而出了。 于是,不蒙兀调集一万骑兵投入鞠义冲击的前方。 随着不蒙兀加强兵力,鞠义压力大增,但他此时没有退路,只能向前再向前,不然就会被围杀于敌阵中。 … 另一边,从战场上升起狼烟那一刻,赵云估计轲比能对鞠义动手了! 而此刻,他也终于凿出轲比能的兵潮。 后方,两翼和尾部还在厮杀,赵云抬目望向鸳鸯泽西岸方向,那里杀声浩荡,证实了他猜测。 这个时候,赵云需要做出选择,是趁凿穿此地骑兵的声势,趁势而击,还是放弃这个机会直接去支援鞠义? 如果趁势而击,以此地敌军下滑的士气,他能将其彻底击溃,但这样鞠义能不能活下来就难说了。 但若直接去救鞠义,此地被凿穿的骑兵就会获得重组的时间。 浑身浴血的赵云,重吐一口气,既然他能凿穿一次,就能凿穿第二次,还是先救鞠义再说。 打定主意,赵云直接向东北方向的鸳鸯泽西岸杀去,身后滚滚骑兵,紧随其后。 “哈哈哈!” 向两侧溃散的鲜卑骑兵右侧望车上,轲比能看着赵云向鸳鸯泽西岸杀去,冁然大笑…… 第575章 激战鸳鸯泽 “啾啾~” 就在赵云当头杀向鸳鸯泽西岸时,赵字大纛上空一只雄鹰北飞而来,发出一声声尖锐的鹰唳声。 “布里!” 八百虎卫中,阿奴大声召唤,血染面颊的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到呼唤声,布里滑翔而下,稳稳停在策马奔腾的阿奴肩上,发出一声声尖叫。 阿奴大惊失色,对前方浑身浴血的身影,急道:“阿郎,布里发现北面有一支骑兵,正奔袭而来!” 闻言,赵云心头一震;此刻,轲比能的骑兵被他凿穿,居于南面,而北面还有一支骑兵杀来,那么他就会面临两面夹击之危。 另外,鞠义现在正等着他去救,一旦他去援救,虽然能与鞠义两面夹击鸳鸯泽的驻军,但那边是鸳鸯泽,是一条死路;而轲比能就能趁这个时间与北来骑兵,堵死南、西、北三个方向,将他围困在鸳鸯泽西岸。 “哈哈哈!” 看穿轲比能的意图,赵云冷然大笑,一马当先向鸳鸯泽西岸杀去。 “阿郎!” 阿奴大声呼喊,她不明白既然发现了北面有一支敌骑,不应该赶紧向西撤离吗? 为何还要向东驰援? 这不是将自己置于死地吗? 阿奴的喊声,赵云也许听到了,又或许没有听到,但世间绝不会有弃袍泽而逃的赵云。 飞扬的“赵”字大纛,是方向,也是军魂,滚滚骑兵在大纛的引导下,向鸳鸯泽西岸急速扑进… 鸳鸯泽西岸,鞠义数千人虽然悍不畏死的冲锋,但毕竟兵寡敌众,逐渐被不蒙兀麾下三万骑兵收拢包抄。 而这时,不蒙兀也发现锥形阵虽然攻势凌厉、两翼坚韧,但也并非没有弱点,大喝道: “他们的弱点在尾部,命乞伏炽猛击敌后!” 刚刚包抄至数千突围军后方的乞伏炽闻令,当即率领麾下部众疯狂打马加速,冲击鞠义的后队。 一击之下,乞伏炽狂喜,果真如不蒙兀所料,对方后队遭到袭击,只能亡命前奔,根本无法回马战斗,这就冲击了敌方中部,很快还波及了两翼,影响了凌厉前锋的冲击。 然而,还不待不蒙兀高兴,数骑快马急至:“不蒙兀大人,赵云杀来了!” 闻报,不蒙兀愣在原地,大汗九万雄兵都拦不住赵云? 短暂愣神后,不蒙兀浑身冰凉,心急如焚道:“后队即刻掉头,随我迎击!” 但是,一切太晚了,首先不蒙兀的三万兵马都在围击鞠义,想要快速抽调一支人马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再则,游牧军队纪律涣散,根本做不到令行禁止,使命必达。 就在不蒙兀急火燎绕组织后队掉头时,一马当先的赵云领着奔涌的铁骑,已映入眼帘。 看着那烟尘滚滚,宛若土龙的奔雷铁骑,不蒙兀肝胆俱裂,仰天怒啸: “大汗,为什么?” 不蒙兀想不通轲比能九万骑兵,为何都拦不住赵云? 既然拦不住赵云,为何不告知我一声?反而燃放狼烟,命我攻击那群残兵? 这一刻,不蒙兀怨念无边,如果不是轲比能燃放狼烟命他攻击被困残兵,他就不会陷入与残兵的缠斗中,这样一来,他是完全可以组织人马迎战赵云的。 但现在,一切都完了! 其实,不蒙兀也不想想,如果轲比能不让他攻击被困的鞠义,赵云怎么可能杀向鸳鸯泽西岸,必定会趁势痛击轲比能那边。 所以,轲比能这么做,是一种弃车保帅的选择。 须臾间,奔涌若滚雷的铁骑,一头扎入慌乱的不蒙兀军中,犹如一把利剑从背后刺入敌人的心脏。 不蒙兀的部众在腹背受敌下,一触即溃,惊恐万状地拔马向两侧逃窜。 而这时,赵云率领的前锋速度放慢,命两翼的阿乌和赤翰,展翼突击。 很快,冲击速度不减的锥形阵两翼,如一只张开翅膀的雄鹰,重击前方往两侧溃散的敌骑,杀得不蒙兀部众亡魂丧胆,一心逃窜,毫无抵抗之心。 这一下,不蒙兀部众彻底崩溃了,人人仓惶逃窜,自相踩踏,死伤无数。 随着不蒙兀部众彻底溃败,前方露出了领兵浴血冲杀的鞠义,他们人人带伤,个个热泪盈眶。 赵云对面露羞愧的鞠义,投去一个不用自责的眼神,鞠义贪功冒进确实有错,但他当时也判断错了弹汗山的局势。 而且,这个时候也不是讨论功过的时候,扬枪高喝道:“诸位还能战否?” “战,战!” 鞠义擎枪回应,麾下先登勇士嘶声大吼,就连阿狼泥的部众都跟着如狼吼叫。 赵云催马扬枪,凌然大喝:“那就与我…杀他个翻天覆地!” “杀!” 两次击破敌骑,赵云一方士气如虹,战意似烈火一般熊熊燃烧… …… 另一边,轲比能在快速收拢麾下骑兵,将之前被赵云凿穿,向两侧溃散的茫茫骑兵分为左右两部。 轲比能命左部居于南面,右部驻于西面,做着再战的准备。 就在这时,一支三万人的骑兵出现在了北方,打着一杆醒目的青狼黄旗。 青狼,代表东鲜卑,黄旗,代表的是东鲜卑三王之一的素利,其领地位于幽州渔阳郡、右北平郡以北的地方。 今年年初,素利从袁绍那里拿到好处,与轲比能等各地胡首出兵汉境。 素利与步度根、轲比能…等一干胡首一样,都被阻于雄关要隘外,选择在关外观望 然而,他们等来的自然是赵云覆灭南匈奴,收拾了河套拓跋鲜卑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素利吓了一大跳。 为此,素利后悔不已,自己就不应该贪图小利,招惹了威震北疆的代北狼。 随后,素利急匆匆从渔阳北部要隘奚关撤军,甚至把奚关外百里内的部族都北迁了。 虽然撤回了自己的领地,但素利还是提心吊胆的,他害怕赵云会像收拾南匈奴一样收拾他。 就在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里,素利收到了赵云杀入草原的消息,素利更担心了,没多久,又收到步度根被杀的消息。 这下,素利觉都睡不好了,总感觉赵云要杀上门来。 很快,素利又得到扶罗韩身死的消息,素利更恐惧了,每天都在恐惧中煎熬。 直到前不久,轲比能派人找到他,轲比能的意思是,希望他们能够联合对抗赵云。 理由很简单,因为你素利也出兵汉境了,以赵云以牙还牙的性格,岂会放过你? 素利没有犹豫,马上就答应了与轲比能联手对抗赵云。 但是,轲比能没有让素利与他合兵,而是让素利作为一支奇兵埋伏在外围,以狼烟为号。 上午忽见狼烟升起,素利当即带着藏于草原深处的三万骑兵杀向鸳鸯泽,誓要借这次机会弄死赵云。 “素利王,我方左右两部已杀向鸳鸯泽,我汗请素利王即刻出击!” 素利领着三万骑兵刚至,轲比能的亲骑疾驰而来,让素利马上发起攻击。 素利也不啰嗦,扬刀大吼:“勇士们,灭狼寇汉的时候到了,随本王杀啊!” “杀!” 素利麾下骑兵齐齐响应,出兵前素利就对他们说过,此战必须灭掉赵云,不然以赵云眦睚必报的性格,必定会杀向他们部落。 而那时,以他们的力量是无法抵挡赵云的,所以这一次是他们的存亡之战。 素利麾下三万骑兵浩浩荡荡杀向鸳鸯泽西岸,而轲比能的左右两部骑兵,也从南、西两面向鸳鸯泽西岸扑进… 若从高空俯瞰,就会看到三道盖野洪流向鸳鸯西岸涌去… “主公,轲比能杀过来了!” 鸳鸯泽西岸战场,血流成河,尸横遍地;血水渗入泽中,原本清澈透底的湖水,变得血红,并且逐渐向湖心蔓延。 听到张烈的禀报,赵云枪指长空,雄声大喝:“儿郎们,看到那个方向了吗?那里…有轲比能的王庭,有无数的牛羊,更有人人得分的女人!” “现在…只要你们紧紧跟随军旗,我带你们大破轲比能,渜水弄娇娃!” “大破轲比能,渜水弄娇娃!” 典韦挥舞着手中大纛,声若巨雷的嘶吼,就像一头发情的公牛。 一说起弄女人,数万骑兵热血贲张,渜水是轲比能的王庭所在,里面自然有很多美貌的女人,个个如饿狼一般嘶吼: “大破轲比能,渜水弄娇娃!” “杀! 赵云似狼王长啸,浑身杀意喷薄,策马扬枪,迎向铺天盖地的骑兵浪潮… 第576章 素利胆颤 “杀~” 赵云一马当先迎向铺天盖地的骑兵浪潮,他的无畏和勇武,感染了身后每一个人,他们声嘶力竭地咆哮着,策马紧随飞扬的军旗。 高速奔驰的马背上,赵云目光飞速扫了一眼从三个方向杀来的骑兵浪潮… 正西方的敌骑速度偏慢,而且骑阵凌乱,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攻击这支骑兵。 因为,他一旦攻击正西方的骑兵,南边和北边的骑兵,就能将他的兵马拦腰截断。 而南面那支骑兵,阵型尚整,且冲势凶猛,不必与之硬刚。 赵云快速做出决定,微拨马缰,向北面那支骑兵迎去… 这支骑兵,从远处奔袭而来,在马力和人力上都有很大的消耗。 当然,他的人已经厮杀一个上午,也消耗了大量的人力马力,与之相比可谓是半斤八两。 但就是这半斤八两,对赵云来说就够了,因为这个时候比的是谁的情况更危急,显然自己这边乃身临绝境。 而人只有在身临绝境的时候,才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另一边,素利见赵云向他迎面冲来,顿时心里发苦,但他也没有后退可言,只能硬着头皮迎战,高喝: “上弦!” 奔马骑射,在双边马镫诞生之前,一直是游牧民族的绝技;素利一声令下,身后万千骑兵奔马挽弓。 “放箭!” 在进入弓箭射程时,素利嘶声喝令,万千箭雨朝赵云一方迎面扑来。 赵云身后数千白袍军人人匍伏马背,单手举着骑盾护住要害部位,飞马前进… 他们不是不想远程反击,而是他们的军驽早已射空,只能凭借铁甲的防御力硬扛敌方箭雨。 不过,在这种双方高速对冲的情况下,奔射最多只有两波箭雨,若还想着第三波,那肯定还没有换下弓箭,就被对方砍下了马。 “希聿聿~” 几乎在箭雨落下的一瞬间,奔行若电的玉狮子,带着赵云一头撞入素利军中,它嘶鸣阵阵,灵动凶悍,甚至张口撕咬敌骑,尽显马中之王的本色。 而玉狮子背上的赵云更显睥睨,手中龙胆迅疾如风,迅猛如虎,长枪所过之地,无人能挡,无人能敌。 “……” 不远处,素利看着在他骑阵中纵横无敌的赵云,惊得目瞪口呆。 人…原来真的可以勇猛到,于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素利浑身一颤,就在他愣神这片刻时间,黑甲血袍的白袍军,已从赵云撕开的口子处汹涌而入… 一柄柄环首刀对素利的人疯狂砍杀,而素利的人有时砍在白袍军身上,星火溅起,还来不及收刀,就被白袍军反手一刀砍死。 素利无比心痛,非常后悔当初出兵汉境,他觉得与装甲精良的汉军作战,就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 素利又是浑身一颤,只见万军中横冲直撞的赵云突然一拔马头,朝…他这个方向杀来了! 素利看了一眼头顶的青狼黄旗,向一边快速转马逃遁,大喝:“屈突,拦住赵云!” 屈突是素利麾下最勇猛的勇士,也是最憨直忠心的,素利让他拦住赵云,他倒提着铁骨朵就向赵云迎了上去,并且嘴里如狗熊一般吼叫着。 转眼间,屈突与赵云迎面,手中铁骨朵朝赵云当头砸下。 赵云瞥了一眼这长得像熊,吼叫像狗的家伙,龙胆枪信手拈来地一拨,就荡开了看起来很暴力的铁骨朵。 就在铁骨朵被拨开这一瞬间,赵云回枪撩刺,憨直的屈突捂住咽喉,一头栽下马背。 赵云刺死屈突这一幕,正好被回头查看战况的素利看到,素利心中万马奔腾,我最勇猛的勇士居然是个秒货? 这一下,素利忘了自己誓杀赵云的决心,在兵潮中不断逃遁… 赵云率领的前锋虽然在素利军中势如破竹,但两翼和后军却陷入了苦战,特别是最后面的骞曼,他被轲比能南边那支骑兵截断了。 ”儿男们,都坚持住,赵州牧是不会抛弃我们的,杀啊!” 厮杀一片的骑兵兵潮中,骞曼嘶声大吼,领着亲骑奋勇抵抗… 若说之前骞曼是老六,现在骞曼就是拼命三郎,因为他不拼命就得死,至于投降,他是不敢想了,上次轲比能杀俘,让深刻认识到投降就等于凑脑袋到人家刀上,命不由己。 所以,骞曼宁愿相信赵云会来救他,都不会投降。 骞曼领着麾下骑兵殊死抵抗,阿乌那边情况也不好,当初跟随阿乌入草原的三万骑兵,如今已去了一半。(之前亚里来麾下近万骑兵,全军覆没。) 心痛之余,阿乌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带多少人回去,但他现在必须死战。 另一边的阿狼泥也不好过,他与赤翰合兵也就万骑出头,带出来的人也折了近半。 而且,现在他们已彻底与前锋脱离,处于素利与轲比能两支兵马的夹击之中。 蔓延数十里的战场上,到处都在厮杀,战马踏起的烟尘遮蔽了天日,震天的厮杀声蔓延四方,就是百里之外依旧可闻… 战场上,一架不停移动的望车上,轲比能面色铁青;他低估了赵云麾下几支鲜卑骑兵的战斗意志,这些人明明是被赵云威逼裹挟,但他们居然都抱着死战的决心。 都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现在,轲比能也被这三支鲜卑骑兵的战力感到震惊。 同时,轲比能也有些懊悔,他想起了当日击败鞠义时,亚里来的部众在遇到夹击时,没有怎么抵抗就投降了。 而当时阿狼泥的部众情况也差不多,遇到局势不利就想投降。 而今,因他当日杀了大量俘虏,使得这些人不敢再生投降之心! 越想,轲比能就越恼悔,我怎么干了这么无脑的事情? 轲比能抛下脑中杂念,目光在战场上搜寻赵字大纛的影子,但因为交战区域太大,他根本看到素利那边的情况。 … “赵州牧,我素利无心与你为敌!” 赵云在素利军中左突右冲,仅数千人马就搅得素利麾下三万骑兵大乱… 而素利本人则被赵云一通追杀,追得素利边逃边服软,大呼他不想与赵云为敌。 “素利,尔敢掠我边境,今又出兵与我为敌,还说无心与我为敌?” 赵云手中龙胆枪影重重,长枪所及的敌骑无不被他策马挑杀,一双枭目一直盯着前方奔逃的素利,要不是箭矢射完了,他早弄死了素利。 眼看赵云越追越近,素利都要哭了,也顾不得颜面了,高呼解释: “赵州牧啊,小王真无心与你为敌,之所以出兵来此,实在是因为惧你啊!” “小王当初就不该贪小利,听了郭图的鬼话,小王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啊!” “赵州牧,小王真的错了,给个机会行不行!” 赵云枪挑敌骑不停,对前方百十步外的素利喝道:“素利,你站住,我就给你机会!” “赵州牧,小王哪敢站住啊,一站住你不就把我挑了?” 素利哭丧着脸,你赵云把我当幼儿哄啊! 赵云依旧对素利狂追,喝问道:“那予尔机会可要?” “机会当然要,但我不敢站住!” 素利把脸面全扔了,他觉得被赵云追得上蹿下跳,颜面早没了。 赵云望了一眼素利的背影,对他来说最理想的是斩敌首溃敌,但素利一直往骑兵密集的地方逃,想要杀掉素利还真不容易,大喝道: “素利,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带着你的人给我撤离战场!” 奔逃中素利连忙回道:“赵州牧,小王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小王一个条件,就是以后不能打我,我也决不南犯一步!” 赵云痛快道:“好,我答应你,只要尔不犯我,我决不兴兵诛尔!” “请赵州牧发誓!” 素利害怕赵云事后反悔,想加一道保险。 “素利,我赵云说话一言九鼎,尔若再磨磨唧唧,那便待我挑你下马!” 赵云耐性丧失,语锋如刀。 素利心头一寒,赶紧道:“赵州牧勿怒,我这就撤军!” 话语刚落,素利便对身后亲骑大喝:“没听到赵州牧宽宥我们了吗,还不快鸣号撤军?” 第577章 两个混账东西 “呜呜~” 苍凉悠远的号角声响起! 怎么回事? 移动望车上,轲比能闻声一愣,怎么突然响起了号角声? 轲比能的第一反应是,莫非赵云也留了一手,他的援兵来了? 但很快,轲比能又否定了这个念头,据他打探到的消息,赵云除了手中的骑兵,已经没有骑兵可用了! 至于,汉境内出兵就更不可能了,总不能不守关隘,派群步兵到草原送死? 但是,怎么会突然响起号角声呢? 这令轲比能很是不解,急忙四下远望,但战场太大,目之所及全是骑兵纵横厮杀一片,根本看不到传来号角声的地方。 没一会儿,一队哨骑飞驰至望车下,惊慌禀报:“大汗,大事不好了,素利王鸣号撤军!” “什么?” 轲比能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若说素利挡不住赵云,他还相信,但素利怎么突然撤军呢? 难道素利不怕赵云事后报复他了? 轲比能喝问道:“素利为何会撤军?” 望车下的哨骑默然摇头,他们怎么知道素利抽什么风,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撤军了? 轲比能一脸气愤,急忙展目北望… 初时,只能看到己方骑兵正围击索头部骑兵。 渐渐的,一杆赵字大纛远远出现… 轲比能心头咯噔一下,与素利交战的赵云杀回来了,那么素利那混蛋真的撤军了? 轲比能怒火冲天,扶着望车栏杆的手,因怒而用力将栏杆捏得碎裂,可见他内心是何等愤怒! 轲比能太清楚素利撤军的危害,本来上午赵云凿穿他九万大军,士气就遭受了严重的打击,现在素利在这种难舍难分的情况下突然撤军,无疑是背后捅了他一刀。 此刻,轲比能恨不得将素利大卸八块。 同时,轲比能也很后悔,他就不该联合素利。 但世间没有后悔药,他只能想办法激励战心,不然本就不高的士气,必将因素利撤军而一泄千里。 轲比能厉声喝令:“即刻晓谕全军,南匈奴亡族灭种在前,今日我等当以死为战,否则我等皆无活路,必将累及妻儿,身死族灭!” 望车下,一众背插旗子的令骑闻令,策马穿行于战场,大声道: “大汗口谕,南匈奴亡族灭种在前,今日我等当以死为战,否则我等皆无活路,必将累及妻儿,身死族灭!” 随着令骑一遍一遍的复述,很快传达整个战场,交战中的中鲜卑骑兵闻之皆是心头震颤… 他们确实因为素利突然撤军,生出了逃避的想法,但听到此言后,一个个都想到了被灭族的南匈奴,也想到了自己的妻儿,那么他们还有逃避的理由吗? 若说之前是为了诛杀赵云而战,那么现在就是为了他的族群和妻儿而战。 原本士气下滑的中鲜卑骑兵,在这一刻战斗意志加强,与赵云一方展开激烈的碰撞。 不过,并不是轲比能一方所有人都激发了战斗意志。 比如扎罕,对于轲比能所说,他完全是嗤之以鼻,认为轲比能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而且,扎罕本就不是轲比能的部众,之前只是畏惧赵云,才与轲比能联手对付赵云。 特别是上午,轲比能命普富卢督战他一事后,扎罕对轲比能极为不满。 当听闻素利撤军后,扎罕深知大势已去,是不可能击杀赵云了。 而他,自然没有必要听轲比能忽悠,傻不拉几的与赵云拼命,不如也学素利撤军在一旁坐山观斗,当即喝令: “鸣号撤军!” “呜呜~” 扎罕军中很快响起号角声! 正与阿狼泥一方厮杀的扎罕部众,闻号开始收缩战线,且战且退地迂马后撤。 扎罕部众一撤,被两面夹击的阿狼泥压力大减,集结麾下兵马对轲比能本部发起反击。 而阿乌那边,在赵云率军救援后,击破了普富卢的乌桓骑,同样对其展开反击。 普富卢麾下乌桓骑伤亡飙升,士气急速下滑,在赵云与阿乌的猛击下,开始向战场边缘溃退。 普富卢部众溃退,赵云也不追击,与阿乌合兵一处救援重重包围中的骞曼。 骞曼是典型的之前很爽,现在很惨! 但骞曼也很坚强,哪怕部众折损过半,依旧在死战,不断为部众打气: “儿郎们,赵州牧是不会抛弃我们的,杀啊!” 骞曼过去过来就这句话,但是很有用,因为赵云明知轲比能集结重兵于此,依旧来救被困的残兵,就是一个极具说服力的榜样,是令他们深信不疑的。 就在这时,苦苦支撑的骞曼部众发现,围攻他们的敌骑,有个方位突然慌乱起来。 骞曼一见,非常振奋,当即领着部众往敌骑慌乱的方位冲击,渐渐地一支血袍黑甲的骑兵映入眼前,当头之人正是他们死战的信念。 “儿郎们,赵州牧来救我们了,杀啊!” 骞曼抹了一把迷眼血水,如嗑了五石散一般亢奋,疯狂策马砍杀敌骑,显得非常勇猛。 而他麾下数千苦苦支撑的骑兵,也如打了鸡血一样,奋勇冲杀,并自发地向赵云靠拢,逐渐汇聚在赵云后队,使锥形骑阵不断扩大。 救出骞曼,赵云展目望向另一边… 那边,阿狼泥的部众正与一支敌骑搏命厮杀… 赵云枭目一凛,领着滚滚铁骑直插敌骑后背… … “大汗,快走!” 望车下,轲比能亲卫大将羽真,面如死灰,他虽然不愿承认,但他们败局已定,赵云一方的战意实在太过可怕,而他们这边一群拖后腿的。 轲比能已下了望车,嘴角带着血丝,脸上已没了中鲜卑大汗的意气风发,整个人显得很颓丧… 素利撤军,扎罕随后,普富卢也逃得没影儿了,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下,刚回升的战斗意志转瞬夭折,就连轲比能这样的枭雄都被气得吐血,更不要说一般的普通兵卒了。 轲比能抬眼看向飘扬的白狼汗旗,白狼代表的是中鲜卑,旗虽然在飘扬… 但他…败了! 轲比能转首看向周边慌乱的部众,颓然道:“羽真,鸣号!” 说完这句,轲比能拔转马头,身形颓废地胯马离去。 “呜呜~” 随即,白狼旗处,响起落寞的号角声。 战场上,被杀得节节败退的中鲜卑骑兵闻声,个个如蒙大赦,顿时四散奔逃…… 另一边,赵云扬起手中滴血龙胆枪,下达停止追击的命令。 这道命令虽然让一众杀疯了的部众不解,但以赵云的威信,没人会罔顾,纷纷勒缰,缓缓止步,停止了对敌方溃骑的追杀。 其实,赵云也想乘胜追击,一鼓作气灭了轲比能。 但素利、扎罕两个混账东西就在十余里外看着。 别看素利对他怂得要命,并保证不敢与他为敌。 但这种屁话赵云才不会信,若是他分兵追杀轲比能,到时候素利、扎罕二人见他兵散疲敝,说不定就以逸待劳的杀向他,那可就阴沟里翻船了。 所以,赵云真不能乘胜追击,也不敢这么做。 随即,赵云将张烈叫过来,吩咐道:“盛之,你辛苦一点,带着兄弟们负责警戒!” “还有,派人去素利和扎罕那边,让他们给老子滚远点,不然老子灭了他们!” 此刻,赵云非常恼火,要不是这两个混账东西吊在一边,他必定对轲比能穷追不舍,直捣其老巢,哪能像刚才那样眼睁睁看着轲比能的人逃走? 同时,他深知人在透支一身体力后,一旦停下来,疲惫感就会卷席全身,那个时候就是人最无力的时候。 而素利和扎罕两个混账东西就在不远处,这令赵云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 在夜幕低垂时,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说素利承诺马上就东撤,这令赵云很满意,而扎罕却提了条件。 “什么条件?” 赵云枭目含煞,一个小狗崽子也敢跟我谈条件? 从扎罕那边回来的斥候,连忙回道:“扎罕说,他之前是被轲比能逼迫的,如果主公承诺以后绝不与他为敌,那么他就撤走!” 赵云冷笑不已,扎罕虽然没有说不答应会怎么样,但话语里已有了威胁的意思。 赵云目光冷厉,对斥候道:“再去一趟素利那边,我觉得他从辽东来一趟也不容易,准不能空手而归嘛!” “告诉素利,我欲与他共猎弹汗山王部,所得女人、牛羊平分!” 第578章 扎罕 “赵州牧要小王与他共猎王部?” 战场以北,素利营地里,素利一脸震惊地看着刚回去,又跑来的白袍军斥候。 斥候点了点头:“是的素利王,我主说素利王从辽东远道而来,准不能空手而归嘛!” 闻言,素利心里发寒,赵云真不愧是头恶狼啊,幸好我二话不说就答应撤,不然赵云可能就要收拾我了! 不过,赵云说得也对,我这么远跑来,准不能空手而归嘛! 而且,我何不趁此机会与赵云拉近拉近关系? 打定主意,素利拱手道:“劳请转禀赵州牧,小王愿听赵州牧号令!” … 战场以西,扎罕营地。 “我王,这样会不会惹怒赵云?” 夜色越来越深,自从赵云的斥候走后,扎罕麾下大将伏诺斤一直惴惴不安。 赵云的强大,在今日一战已经很深刻,就连轲比能都打不过赵云,他觉得他们更不应该和赵云谈条件。 既然,赵云让他们撤,他们就应该赶紧走。 年少轻狂的扎罕,不以为意地摆手道:“伏诺,你错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赵云虽然击败了轲比能,但他的人血战一天,人人都已筋疲力尽!” “而我们,已休整不少时间;我想现在,赵云最担心是我们突然杀向他,而不是什么惹怒他?” “况且就算惹怒他,他能把我怎么样?难道带着一群浑身无力的疲敝之兵来送死吗?” 伏诺斤看了看扎罕,话虽如此,但他觉得若要打赵云,直接趁其疲敝杀过去就是了。 若不打,就直接撤走,根本没必要这样与赵云谈条件,反而会得罪赵云,嗫嚅道: “我觉得这样没什么意义!” 扎罕一副自以为很高明的样子,笑道:“伏诺,你又错了!怎么会没有意义?赵云的战力你是知道的,以我们现在的兵力不得慎之又慎!” “所以,我现在这么做,就是在试探赵云,如果赵云那边还能再战,那么以赵云的霸道必然会非常强硬,但若是他答应我的条件,那么他那边已是强弩之末,届时我们就…” 说到这里,扎罕目露寒锋。 就在这时,数骑快马驰来,其中一人就是之前来过一次的白袍军斥候,扎罕一见,对伏诺斤自得道: “看到没有?赵云派人来,肯定是向我低头了!” 几息间,白袍军斥候在几名扎罕部众的挟持下,来到扎罕盘坐的火堆前,微微抱拳道: “扎罕首领,我主承诺以后绝不与贵部为敌,请扎罕首领尽快返回部落!” 闻言,扎罕极为自得,看到没有? 赵云都向我低头了! 扎罕脸上露出突然想起什么的表情,得寸进尺道: “对了,刚才我忘了说一个要求!当年赵云与吕布杀我父汗,夺我族白龙神驹,我可以不为我父汗报仇,但赵云必须陪一匹神骏给我,我看他的坐骑就不错,你回去把坐骑送来,我就马上撤军!” 血袍斥候闻言,恨不得一刀砍了这得寸进尺的小儿,但想到赵云交代的话,耐着性子躬身道: “我这就回禀我主,请扎罕首领稍等!” “去!去!” 扎罕喜形于色,今日战场上他看到赵云的坐骑,就被那如狮如龙的身影震撼到了,感觉比他父汗当年的白龙还要神骏。 他刚才之所以,没有提讨要赵云坐骑的要求,就是拿不准赵云会不会向他低头,但现在看来,赵云低头了,他自然要得寸进尺。 “我王,何必讨要,直接杀过去抢来便是!” 伏诺斤很是不解,刚才你不是说如果赵云答应你的条件,赵云那边就是强弩之末了吗? 既然如此,直接杀过去便是,何必讨要? “伏诺,你又错了!” 扎罕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赵云的人应该还强打着精神,我们应该等一等!” … 尸横遍野的战场中心,赵云麾下两万多人在一个个火堆前休憩进食。 今日一场血战,非常惨烈,四万骑兵只剩下两万五千多人,而且人人都是筋疲力尽的状态。 至于食物,那便是战场上随处可见的战马尸体,割下马肉用刀剑穿起,就可以围着火堆烧烤。 一处火堆旁,赵云大口吃着烤马肉,阿奴坐在他身边,小口小口地嚼着马肉。 赵云伸手将她拥在胸前,柔声道:“吃好了,就靠着我睡会儿!” 阿奴轻点螓首,黯然神伤;今日一场血战,让她深刻体会到战场的残酷,她虽然武艺不错,但若非虎卫一直保护着她,她根本活不下来,而有的虎卫也因为保护她落下了战马,失去了生命! 所以,她心里很愧疚、很难过。 没一会儿,非常疲惫的阿奴,靠在赵云胸前就睡着了。 “主公,扎罕越来越猖狂了,他要玉狮子!” 这名斥候第二次从扎罕那边回来,一脸气愤地说道。 赵云笑了,他可以肯定魁头这个儿子,和魁头一样就是头自作聪明的猪,说道: “你去告诉扎罕,玉狮子浑身血污,待我亲自洗净后,就给他送过去!” “诺!”斥候抱拳应诺,又策马去了扎罕那边。 这名斥候走后不久,往素利那边跑了几次的斥候又回来了,抱拳道: “主公,素利说他准备好了!” “那就让他动手!告诉他,此战过后,他就是我的朋友,而且我将在渔阳奚关外与他互通有无!” 赵云面带微笑,收拾扎罕,他不需要亲自动手,素利就够了! … 扎罕营地。 扎罕一听赵云答应将玉狮子给他,顿时喜不自禁,对面前斥候道: “我看赵云身上那套银甲也不错,稍后一并送过来,我想他堂堂河北之主,不会舍不得一套甲胄?” 斥候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扎罕,那是一种看傻叉的眼神,躬身道: “扎罕首领所言甚是,我这就回去催催,尽快将战马宝甲一并送来!” “速去!速去!” 扎罕非常开心,与他十六之龄成正比。 一旁的伏诺斤眉头一皱,他看了一眼深沉的夜色,感觉赵云似乎在拖延时间,就在他要提醒扎罕时,忽然发现北面夜空中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急忙道: “我王,那边有战马奔腾的声音!” 扎罕顺着伏诺斤所指的方向望去,淡然道:“应该是素利远去的声音!” “杀啊!” 扎罕话音刚落,营地外围突然暴起喊杀声,一支支手持弯刀的素利兵卒冲入营地,对裹着马褥熟睡的扎罕部众就是一通乱砍。 扎罕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我王,大事不好了,素利的人徒步摸入我方营地!” 哨骑惊慌失措至扎罕面前禀报。 扎罕闻言大怒,拔刀喝问:“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人都杀到了营地,你们竟然不知?” 哨骑愧然低首,浑身战战;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敌人会徒步杀来,所以裹着马褥就睡了。 哨骑的样子,一看就是玩忽职守,扎罕大怒,一刀砍杀面前哨骑,急道:“鸣号集结!” “呜呜~” 扎罕亲卫连忙吹响集结号,但整个营地已乱作一团,特别是营地外围的兵卒,完全是被砍杀在梦中。 当扎罕好不容易阻止起营地中心的骑兵时,素利的一支骑兵已经杀入了营地。 而扎罕的骑兵,根本没有加速时间和距离,被素利的骑兵一冲即溃,就连扎罕本人,都死在了万千马蹄之下。 接下来,就是一边倒的屠杀,素利一方几乎全歼扎罕麾下万余兵马。 看着缴获的近万战马,素利哈哈大笑,感觉和赵云合作真的很爽,要不是赵云叫他先用一支步兵杀进扎罕营地,他哪能缴获如此多的战马? “素利王,我主说歼灭扎罕后,当连夜杀向扎罕部落,防止其族中妇孺带着牛羊逃遁!” 之前负责传话的斥候周阿狗,成了赵云派在素利身边的代理人,他连忙提醒素利应该连夜杀去扎罕的王庭。 素利一拍额头,他只顾着缴获近万战马高兴,竟然忘了还有大肥羊等着他,浑身火热道: “周兄弟说的对,应当立刻杀去漠南泽,抢牛羊、抢女人!” 漠南泽,扎罕从弹汗山迁徙后的王庭所在,那里有数万妇孺老幼。 … 素利领军一走,马上有斥候向赵云禀报:“主公,素利全军杀去漠南泽了!” 战场中心位置,赵云撑着疲惫的身体,一直在等素利那边的消息! 对他来说,素利和扎罕都是悬在头上的刀,利用素利灭了扎罕,他也要防着素利。 现在,一听素利全军杀去了扎罕的老巢,赵云大大松一口气,终于可以睡一觉了。 不过,赵云仍不忘吩咐道:“素利虽然远去,但仍旧不可有丝毫大意!” 斥侯抱拳退下,赵云看了眼怀中熟睡的阿奴,也进入了梦乡……… 第579章 无胆素利 翌日。 晨曦穿过弥漫草原的薄雾,为广阔的天地带来了光和热。 战场上,鲜血已经凝固发黑,一个个裹着马褥,手与马缰拴一起的士兵从梦中醒来,明显感觉身上的疲惫感已经消失,浑身的力量在涌动… 他们快速起身系鞍,升起一堆堆烤肉的火堆。 忽然,战场以西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听那蹄声应该只有四五骑。 一伍斥候疾驰到赵云前方,滚鞍落马跑来… 这个时候,赵云也才刚刚醒来,银甲上血迹已干,白袍变成了腥臭的黑袍。 一旁,阿奴用盛水的铁盔淘洗着一小块巾布,擦拭着脸上血污。 “启禀主公,素利已拿下弹汗山王部!”五名斥候来到近前,抱拳禀报。 赵云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辛苦了,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闻言,五名斥候心间暖流流过,他们虽然整整一天一夜没睡,但有主公这句话,一切都值了。 五名斥候告退后,赵云下令饱食后,即刻兵进漠南泽。 麾下所有将士闻令,无不激动万分,恨不得马上就到漠南泽,因为那里有女人。 … 漠南泽。 王部鲜卑的王庭,原本在弹汗山;随着扶罗韩死后,王部鲜卑在轲比能的干预下分裂成两部,又因赵云杀向弹汗山,扎罕便将他的部众迁徙到了弹汗山以北的漠南泽。 后来,泄归泥死了,拥护泄归泥的部众又纷纷投奔扎罕,使得王部鲜卑分裂又合并在一起。 昨夜,素利歼灭扎罕后,领着麾下近三万骑兵疾驰漠南泽,对聚居在这里的王部鲜卑发动夜袭。 其实,扎罕留守漠南泽的兵马并不少,有三万多骑兵,比素利的兵马还多,但这三万多骑兵都没想到鸳鸯泽那边打得那么厉害,还会有人袭击他们。 这就导致王部鲜卑大败,三万多骑兵很多人还没有爬上战马,就被杀了! 素利击败王部鲜卑的反抗力量后,对王部鲜卑展开大屠杀,屠尽了王部鲜卑的男人和老人,只留下不过车轮的孩童,以及年轻的女人。 此时,漠南泽北岸,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素利军解决所有威胁力量后,就开始如野兽一般放纵,三万多鲜卑女人被他们疯狂蹂躏,到处都是那种肆意妄为的狂笑声。 一处穹庐内,素利正在运动,身下是扎罕之母,也就是曾经鲜卑诸部大汗魁头的妻子,是一名身份高贵、风韵犹存的美妇。 素利大笑着,魁头,那是曾经他不敢直视,只能跪地俯首的存在。 但现在,他品尝着魁头的女人,这令他精神上的快感更甚于身体上。 “我王,赵州牧要到了!” 素利正在关键时刻,穹庐外突然响起了哨骑的禀报声。 素利浑身一哆嗦,心里虽然不爽,但还是急火燎绕地穿衣而出,对面前哨骑道:“赵州牧到哪了?” 哨骑一愣,他可不熟悉中鲜卑领地,哪里知道各处地名,恭敬道: “以赵州牧的速度,约半个时辰便至!” 只有半个时辰? 素利一惊,赵云这么快就要到了,他抬眼看向一片狼籍的王庭,耳边全是放纵的声音和女人的哭声,大喝: “传令集结,快啊!” 现在,素利心跳如擂,害怕极了,他怕赵云不讲信用,趁他的人都在玩女人,然后灭了他,若真是那样,他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越想越害怕,素利不停喝令鸣号集结,可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素利大喝: “号手呢?死哪去了!” 哨骑心里不平衡道:“应该玩女人去了!” “混账,还不快去找?” 素利大怒,当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过了好一会儿,几名号手提着裤头急奔而来,看那样子还非常不爽。 “一群混账东西!” 素利真想砍了这几人,但想到需要他们鸣号,怒喝道:“鸣号集结!” 几名号手抓着裤头愣在原地,一时间想不起来号角被他们扔哪去了。 “愣着做甚?快鸣号啊!”素利很火大,语气又有些哀求。 “我王,号角不知掉哪去了!” 闻言,素利差点一口气回不上来被气死,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虔诚地向天狼神祈祷: “天狼神保佑,让赵云做一个讲诚信、讲信用的人!” 祈祷一遍后,素利呵斥号手找号角,又让人一个穹庐一个穹庐叫人… 这种效率自然极低,而且游牧军队纪律本就涣散,想要集结起来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 当赵云领着两万多骑兵来到漠南泽北岸时,王庭内依旧一片混乱,素利内心七上八下,他非常担心赵云不讲信用,趁机灭了他。 所以,素利不敢去迎接赵云,派手下万夫长宇文肮去迎赵云。 赵云跨坐玉狮子,缓步前行,身后是渐渐放慢速度的滚滚骑兵。 见前方来迎之人不是昨日上蹿下跳的素利,赵云了然,对前方来人话语含威: “你是什么人,叫素利来见我!告诉他,我是一个讲信用的人,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宇文肮忙不迭回去向素利复述赵云的原话。 听后,素利狐疑不定,赵云可是出了名的代北狼,一头狼对你说他是讲信用的,我能相信吗? 素利暗道:赵云怕是想把我骗出去,然后来个擒贼先擒王! “我王,可不能让赵云等久了!” 宇文肮见素利沉默不语,连忙提醒一下。 素利心头一颤,看了看宇文肮,又看了看一旁绑马背上的美妇。 素利觉得,若他出去见赵云很可能脑袋搬家,美妇便宜别人。 但直接跑路的话,麾下这些兵马和缴获可就全没了。 一时间,素利拿不定主意,宇文肮急道:“我王,没时间了啊!要是因此惹怒赵州牧,那可全完了啊!” 素利很害怕,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对宇文肮道: “你给赵云说,我部有点急事,我返回辽东处理去了!这边全权由你负责!” 宇文肮非常无语,大王这理由是多么拙劣,说道: “我王,刚才这样说尚可,但现在去说,恐怕赵云不信!” “你就给他说我刚走的!” 说着,素利攀上马背,对亲卫大将慕容青虬道:“我们快走!” 语落,素利在自己上千亲骑拱卫中向西而去,他决定先向西避开赵云,再绕回辽东。 … “赵州牧,我王得急讯族中有大事发生,适才返回辽东了,临走时交待,由下将全权负责当下军务!” 素利走后,无可奈何的宇文肮硬着头皮来见赵云。 赵云笑了笑,素利走了也好! 遂对髡头辩发的宇文肮道:“既然素利王让你全权负责,那你就在我麾下听命!” 宇文肮一怔,我到你麾下听命? 赵云似乎看出宇文肮的心声,语气一冷:“怎么?你不愿?” “不敢!” 宇文肮吓了一跳,被赵云身上声势吓得跪地俯首。 赵云满意地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说过,我是一个讲信用的人,而且你在我麾下听命,少不了为你考虑!” 语落,赵云轻带马缰,向王庭内走去,在路过宇文肮身边时,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宇文肮!” …… 赵云进入王庭后,在王庭内发泄兽欲的东鲜卑兵卒非常害怕,自发地将王庭让了出来。 随即,赵云将宇文肮叫了过来。 “昨夜我与素利王达成过共识,获取的战利品由双方平分,宇文将军没有意见?” 宇文肮不住点头:“赵州牧所言甚是,理应平分!” 赵云颔首道:“那好,战利品清算平分后,我们就兵进渜水;你去告诉你的人,这里的女人、牛羊只是开头!” “渜水王庭那边,还有更多的女人和牛羊,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到时候大家再一起分,我赵云保证,人人有份!” 第580章 枭雄末路 渜水王庭。 在鸳鸯泽战败的轲比能,逃回了渜水王庭。 此刻,整个王庭内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仿若末日将至一般,压迫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很多人已在收拢牛羊,准备逃离这里… 轲比能王帐外,聚集了很多人,有询问声,有斥责声,甚至是谩骂声… 他们想不通轲比能十多万兵马,为何败给了只有几万兵马的赵云,这还是我们骁勇善战的大汗吗? 至于谩骂声,就是那些之前不同意破坏互市出兵汉境的人。 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轲比能刚愎自用造成的,如果轲比能当初听劝,就不会惹到赵云。 那么,他们不仅能继续与赵云互市,还不会有鸳鸯泽大败。 现在好了,兵败鸳鸯泽,必将承受赵云的雷霆报复。 而赵云是什么人,有仇必报,以牙还牙的主,南匈奴灭族就是例子。 非常拥挤的王帐外,苴罗侯从人群中挤过,快步进入王帐。 只见,宽阔的王帐内,轲比能披头散发地靠在胡床上,一口又一口地灌着苦腥的马奶酒,似乎只有酒才能麻醉他的神经… 苴罗侯偷瞄轲比能一眼,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他右手缩入袖中,一步步走向轲比能… “阿干,王庭全乱了,已有不少人逃离王庭!” 苴罗侯眼神闪乱,语气紧张:“还有,不蒙兀也造反了!他说阿干视他为走狗,不顾他部众的死活,致使他部众死伤无数!” “我猜到他会这么做!” 轲比能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弟弟,惨然一笑,这也许就是汉人书中所说的众叛亲离? 昨日,他那么做虽有迫不得已,但也想趁机削弱不蒙兀的意思。 因为不蒙兀的势力太大了一点,如果他昨日击败了赵云,不蒙兀绝不敢反,但现在,不蒙兀反他已在意料之中。 “阿干,那怎么办?” 苴罗侯依旧紧张地一步步靠近轲比能。 看着紧张的苴罗侯,轲比能心中了然,他一双黑眸中露出哀伤又鼓励的神情。 “阿弟,你不用紧张,其实你想做的…是对的!” 闻言,苴罗侯吓得双腿发抖,再也挪不动步子。 “阿弟,你不用害怕,兄长没有怪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着我的人头献给赵云,才能换得族人活命。” 轲比能放下手中已尽的酒囊,跌跌撞撞走到苴罗侯面前。 “阿弟,赵云的目的,是希望我们草原陷入无止境的分裂,而只要我死了,这个草原就会回到当年的样子!” “所以,赵云想要的,只是我轲比能的人头而已!” 说到这里,轲比能伸手抬起苴罗侯的右手,袖口内赫然是一柄锋利的匕首。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但内心却很懦弱。 他只要看一眼自己这个弟弟,就知道苴罗侯想做什么。 被轲比能拆穿,苴罗侯吓得尿了,嘭地一声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阿干,这不是我的本意,是各部族老逼我这么做的!” “我知道!” 轲比能无比心酸落寞,他虽然得到了诸部的拥护,但这只是联盟。 如果,他不断壮大,这些部落会俯首效命。 但如今,在这种大势已去的情况下,联盟就会散去,各部只会考虑自己会不会被牵连。 而他,自然会被抛弃。 轲比能扶起痛哭流涕的苴罗侯,轻轻拭去苴罗侯的眼泪:“阿弟,你去把各部族老叫来,我有话说!” … 不久后,苴罗侯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十余名须发斑白,或者全白的族老进入王帐。 别看这些人不领兵不做首领,但这些人在自己部落里却有着极高的声望。 “各位,请入座!” 轲比能右手贴胸,对一众族老躬身一礼: “我轲比能小种出身,有幸走到今天,全仗各部族老支持!” 一众族老落座,有些羞愧地不敢看轲比能。 但为了部族,他们又变得理直气壮,一人指责道: “大汗,我当初就劝你,不要与赵云为敌,可你偏要一意孤行,才造成今日之局面。” “现在,各部丁壮死伤惨重,不蒙兀造反,普富卢也跑了!” “最要命的是,赵云很快就会杀来,到时候我们怎么抵挡?难道要像南匈奴一样亡族灭种吗?” “是啊,这可是亡族灭种之祸啊!” 一众族老马上附和,想到南匈奴被灭族,无不色变胆颤。 轲比能坦然道:“诸位族老说得对,我们绝不能步南匈奴的后尘。” “这事,因为我轲比能而起,那么也理应由我一人承担!” 一众族老松了一口气,默然无语。 只听轲比能继续道:“我让阿弟将你们叫来,是希望我走后,诸位能念及曾为盟部的情谊,莫要痛下杀手!” 一众族老还是不吭声,在轲比能统一中鲜卑之前,他们之间可没少互相抢掠,以后会不会发生,谁都不知道。 轲比能眼中闪过失望,这也许就是我们比不上汉人的原因! 最后,轲比能的目光落在苴罗侯身上:“阿弟,以后伊唯就要你照顾了!” 苴罗侯含着泪点头,伊唯是他兄长最疼爱,也是唯一的女儿,今年只有三岁。 想到自己女儿,纵使轲比能这样的枭雄人物,也双目溢泪,他缓缓拔出佩刀,对苴罗侯道: “阿弟,如果伊唯找我,你就给她说,她的父汗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她长大后,才会回来…” 语落,轲比能手中佩刀转动,自刎于王帐。 至此,鲜卑史上仅次于檀石槐的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 第581章 我就是规则 漠南泽。 “启禀主公,中鲜卑不蒙兀派人前来请求归附!” 赵云歇脚的穹庐外,响起张烈的声音。 穹庐内,赵云与阿奴梳洗一番后,正在吃晚饭。 赵云用布巾擦了擦手上油脂,对帐外道:“盛之进来说话!” 张烈入帐后,赵云又道:“是不是之前围困伯崇的那个不蒙兀?” “好像是!”张烈点了点头。 “我就不见他派来的人了,让来人回去告诉不蒙兀,我接受任何部落归附,但我需要看到诚意!” “诺!” “盛之留步!” 张烈应声退下,却被赵云叫住,抱拳道:主公请吩咐!” “是这样的,你看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传令下去,什长以上每人挑一个女人暖褥,士兵每人分一个!” “还有,你自己也记得挑,现在天气怪冷的!” 今日上午,赵云兵临此地后,将此地战利品与素利部众、阿乌、骞曼、阿狼泥四部平分。 赵云分得二十多万头牛羊、两万匹战马,以及近八千鲜卑女人。 而这些女人,赵云自然要赏给自己部下。 张烈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急急忙忙出帐。 阿奴睨了一眼赵云:“阿郎自己不去挑一个?” 赵云闻言大笑,一把将阿奴拥入怀中,握着细如轻柳的腰肢,摩挲道: “在这草原,谁有我阿奴美?” 一听此言,阿奴咯咯直笑,将樱桃小嘴凑到赵云耳边,美目迷离,语糯如酥:“阿郎说的是真的吗?” “比真金还真!” 赵云又是大笑,拦腰将其抱起,走向一边胡床… … 两日后。 赵云将宇文肮手中两万多骑兵并入麾下,使得兵力已超五万。 又裹挟了一个打手,赵云自然要杀向渜水王庭,彻底解决轲比能。 然而,就在出兵前,轲比能之弟苴罗侯,捧着其兄的首级飞马前来请罪。 这倒出乎赵云的意料,他没想到轲比能就这么死了! 但生性多疑的赵云,还是有些怀疑,便让骞曼、阿乌、阿狼泥等人来认轲比能人头,确认是不是轲比能。 得到确定是轲比能后,赵云按下了出兵渜水的计划,对他来说,掠夺中鲜卑固然能得到大批物资,但是他需要分给手下的好几个打手队伍。 就是这次吃掉王部鲜卑,手下四支打手队伍就分了总计近百万的牛羊和数万战马,以及三万多女人。 当然,这四支打手队伍都死伤了不少人,但他们富有了啊。 而且,女人多了就可以生很多孩子,等十多二十年后,这几支打手队伍,必定会壮大起来。 若是现在再出兵灭了中鲜卑诸部,那么这几支打手队伍就会获得更多战利品,部落也会更富足强大。 显然,这是不符合赵云长远利益的,他想要的不是扶持起几支强大的部落。 而是要一群半斤八两,谁也拿不下谁的部落群。 因为只有这样,草原才会永无宁日,他也就有足够的时间,实现一统天下的伟业。 想到这些,赵云放弃了出兵渜水王庭的计划,让典韦派人将阿乌、骞曼、阿狼泥、宇文肮四部统领叫来大帐。 “赵州牧,赶紧出兵,我都等不及了!” 宇文肮一入帐中,一副猴急的样子;吃下王部鲜卑,令宇文肮尝足了甜头,自然恨不得再接再厉,灭掉中鲜卑诸部,获得更多的牛羊和女人,壮大自身。 骞曼、阿乌、阿狼泥三人也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中鲜卑是鲜卑东中西三部之中最强大的联盟,由八大部落组成,总人口有近五十万,拥有数百万牛羊,和十多万女人。 而今,中鲜卑遭到重创,对于他四人来说正是趁火打劫,吃掉中鲜卑的良机。 赵云扫了帐中一眼,看向宇文肮: “宇文将军莫急,大家先坐!” 待四人各自落座后,赵云脸上露出回忆之色,凝重道: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突然出现一头从天而降的银狼,它对我说,天道好生,适可而止!” “那银狼说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醒来后,我一直想不通此话的意思,直到苴罗侯将轲比能人头送来,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银狼是告诉我,既然轲比能已死,我们便不宜枉造杀孽,损伤天和!” 宇文肮一脸不信地看着赵云,那日素利惧赵云而逃,他都不惧,更不要说什么梦不梦的,他只想得到更多的牛羊和女人。 届时,趁此机会带着部众脱离素利,自立为王。 而阿乌、骞曼、阿狼泥三人却是将信将疑的模样,他们感觉赵云所说的银狼,莫非就是他们信仰的天狼神? 见阿乌三人犹意不定的样子,宇文肮害怕三人动摇攻杀中鲜卑的念头,当即道: “赵州牧,我们草原人不信天道,只认弱肉强食,这也是我们草原人的规则!” 规则? 赵云笑了,他从胡床起身,缓缓走向宇文肮,笑道:“规则?” “呵呵,看来宇文将军不信天道,只崇信弱肉强食,但宇文将军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人无敬畏,必造天遣!” 就在“遣”字刚落的一瞬间,缓缓走向宇文肮的赵云,突然出手。 在宇文肮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赵云右手已掐住宇文肮脖子,只听咔嚓一声,宇文肮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没了声息。 阿乌、骞曼、阿狼泥三人被这变故吓得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想到赵云一言不合就弄死了宇文肮。 赵云松开手,宇文肮尸体软软倒地。 赵云看向阿乌三人:“你们看,他不尊天道,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应,所以…人不能没有敬畏!” “赵州牧所言甚是!” 阿乌、骞曼、阿狼泥三人吓得半死,慌忙从坐榻爬起,扑通一声跪下。 “都快起来,你们是有敬畏之心的,天道不仅不会谴责你们,还会护佑你们!” 赵云一一将三人扶起,语气亲和道:“带着你们的人,去宇文肮驻地,告诉那边的人,宇文肮对天道不敬,已遭天遣,顺便问问他们,怕不怕天道?” 阿乌三人连连点头,冷汗直流地离开了大帐。 三人退下后,阿奴从穹庐里间走出,她看了一眼被虎卫抬往帐外的宇文肮尸体,担忧道: “阿郎不担心,宇文肮麾下兵马造反吗?” “若真如此,那就灭了他们!今日之后,我…就是草原的规矩!” 赵云目光冷冽,两日前,听闻素利走后,他原本打算扶宇文肮分裂素利的势力,但这几日他发现宇文肮野心居然比素利还大,这样的人他是不会留下的。 今日,当着阿乌三人杀死宇文肮,一为除掉宇文肮,二则是震慑三人。 至于,杀掉宇文肮可能会引起其麾下兵马动乱,赵云倒不担心。 傍晚时分,果如赵云预料一样,宇文肮之死还不足以令素利军造反,在阿乌三人领兵杀掉宇文肮亲信后,两万多素利兵卒选择臣服。 大帐内,赵云在油灯下翻看一幅幅地图,这是他这几个月一路手绘的草原地图。 “阿郎取消了去渜水王庭的计划,那接下来做什么?” 阿奴挨着赵云坐下,瞅了一眼油灯下的地图,忍不住问了一句。 赵云放下手中地图:“当然是传檄草原,命草原诸部来此会盟,胆敢不遵者,必灭其族,亡其种,绝其苗裔!” 说到这里,赵云枭目一凛:“从今之后,我要让草原人知道,我就是草原的规则!” 第582章 传檄草原 赵云传檄草原,命草原诸部首领到漠南会盟。 一时间,数十小队骑兵带着羊皮檄文,奔往草原诸部… 收到会盟檄文的部落首领,都变得忐忑不安,他们害怕这是赵云设下的鸿门宴! 但是,想到强大如轲比能都不是赵云对手,他们岂敢对赵云发来的檄文弃之不顾? 中鲜卑不蒙部首领不蒙兀是最先响应的,他收到檄文后,当即带着一众亲骑前往漠南赴盟。 而素利,刚踏入自己地盘,就被后方带着檄文的令骑追上来了! 素利看过檄文后,非常苦涩,不得不迂马回头赶往漠南。 因为在给他的檄文中,提到了宇文肮不听话,已被赵云杀了。 而素利作为一方鲜卑王,自然明白赵云话里的意思,就是要他听话。 随着不蒙兀和素利响应,轲比能死后分裂的中鲜卑八部首领虽然不愿赴盟。 但更怕因此惹怒赵云杀来,所以纷纷前往漠南。 时间流逝,赵云的檄文越传越远,比素利地盘还靠东的东鲜卑三王之二,弥加和阙机也收到了檄文。 拿着檄文,弥加、阙机有点发懵,就问送檄文的骑兵,我们安分守己,又没有招惹赵州牧,为何赵州牧也发檄文给我们? 得到的回复是,你们都生活在草原,所以你们也应该去,除非你们不生活在草原。 面对这样的威胁,弥加、阙机差点上头,但想到战无不胜的赵云,如今又纠集了越来越多的部落,他俩要是上头,那就是得送头。 后来,弥加、阙机冷静思考后,还是带着亲骑赶往漠南… … 鸡鹿塞外,没鹿回部。 王帐里,燃烧着炭火,里面变得很温暖;窦宾看着手中羊皮檄文,眉头皱成了川字,他不记得自己后悔过多少次了,反正肠子早就青了。 “唉!” 窦宾唉声叹气,当初就不该出兵朔方,招惹了赵云。 现在,赵云让我去会盟,我这里没底啊! 去的话,万一他砍了我咋办? 那不是去送死吗? 但若是不去,赵云打上来,我拿什么抵挡? “唉!” 窦宾又是一叹,这真是左右都要命啊! “大汗何必如此,去就是了!”一声慵懒中,带着恨念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声音,窦宾转首看去,胡床上侧卧着一名慵懒的美妇。 可以说,这是他之前出兵朔方唯一的安慰,就是得到了索头部的母阏氏伊娄月。 看着伊娄月高高隆起的腹部,窦宾唉声叹气道: “爱妃,我就怕这一去,就与本汗未出世的孩儿永别了!” “大汗不用这么担心,眼看大雪就要来了,赵云让草原诸部首领去漠南泽,不过是为了宣扬他的淫威,震慑草原诸部罢了!” “因为他的目光并不在草原,而是在中原!” 曾经的拓跋鲜卑母阏氏,现在的没鹿回部汗妃伊娄月,当说到赵云二字时,眼里是彻骨的恨。 窦宾想了想,也觉得伊娄月说得对,今年要不是诸部去惹赵云,说不定赵云还在汉境与各地诸侯大打呢! “那爱妃,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争取在孩子出生前赶回来!” “嗯!” 伊娄月点了点头,见窦宾如此在意她与孩子,眼中闪过一道歉疚。 … 若说窦宾担心赴盟会有生命危险,而远在右北平郡卢龙塞外的右北平乌桓单于当图,在收到檄文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的死期到了。 单于帐内,当图愣愣地看着檄文,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一天。 当年,他在渔阳塞外苟延残喘,是赵云扶持他吞并了能臣抵之的部众,坐上了拥众数万的右北平乌桓单于之位。 也许是势力越来越强大,他心中的畏惧就越来越淡了,以至于听信郭图之言,在年初跟着公孙度、楼班出兵攻打松亭关,企图劫掠汉境。 几个月前,在当图收到南匈奴被灭族的消息后,他害怕了,那是一种夜不能寐,头皮发麻的恐惧。 随后,公孙度、楼班纷纷撤回了自己地盘,而他能去哪里? 接着,拓跋鲜卑二王死,步度根死、扶罗韩死…这一个个消息,令当图连闭眼睡觉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只要他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当年能臣抵之部众被绞杀的场景。 他真的害怕,害怕到了骨子里。 今天,在收到赵云檄文那一刻,当图恐惧数月的心,反而平静了,他知道有些错,犯下了就无法挽回,与其天天担惊受怕,不如坦然面对。 所以,当图决定去漠南。 突然,帐门被冲开,进来一名皮肤黝黑,怒气冲冲的少年,指着当图怒吼道: “你这个懦夫,赵云叫你去你就去?他这是要杀了你,天下哪有你这样懦弱的人?大不了和他死战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骨进,强大如轲比能都死了,我们拿什么和他死战到底?这样会害死很多人的!” 当图喟然一叹:“况且,是我辜负了他的信任,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将我的过错,强加到族人的身上,你懂不懂!” 当图的目光盯着黝黑少年,有不舍、有期盼。 “那也不能去送死啊!” 黝黑少年很愤怒,他觉得自己父亲就是一个连提刀勇气都没有的懦夫。 当图惨笑几声:“孩子,我知道你觉得我懦弱,看不起我!但我要告诉你,如果我一人的死,能换得一族之安,我何惜一死?” 黝黑少年刚要反驳,当图制止道: “孩子,你什么都不用再说,我已经决定了!” “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将把单于之位传给你阿弟,你不要觉得我偏心,而是你太过桀骜,太过暴躁,如果我将单于之位交给你,对族人将是灾难!” 黝黑少年闻言,怒不可遏地嘶吼:“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当图不再理会黝黑少年,对帐外道:“给我拿下骨进!” “谁敢?” 黝黑少年怒吼着,吓得冲入帐中的亲卫连连后退。 骨进从小天生神力,如今虽才十二岁,但勇力已冠绝右北平乌桓,部众都很怕他。 就在亲卫吓得后退这片刻功夫,骨进转身就跑,气得当图大喝: “给我抓住他!” 骨进跑后,当图一连几天都没有抓到骨进。 又因不敢延误赴盟时间,当图也放下抓骨进这事,当众拥立二子鲁思为右北平单于。 …… 第583章 草原上的大奶牛 十月中旬。 漠南泽,风雪呼啸,天地苍茫… 赵云驻军在此已有两个月,草原诸部首领也陆陆续续抵达漠南。 今天,居于龙城的西鲜卑大汗刹罗机也赶来赴盟了。 本来赵云对一个五岁幼儿是不感兴趣的,但没想到刹罗机身边,居然还有一位细腰波霸。 烧着炭火的大帐里,赵云看着帐中行礼的刹罗机母子,有些失神… 不禁暗叹,我原本以为我的爱儿(赵爱儿)已经是e?级女神了,但没想到有人比她还伟大。 你看人家这躬身行礼荡几荡,直身起来荡几荡,荡上荡下,荡荡荡荡… 咳咳~ 阿奴低头瞟向自己的一对白兔,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一下赵云。 阿奴的轻咳声,打断了赵云对寸尺的猜测,他收回目光看向赤拉维拉身侧的刹罗机,这小子胖得像个球,肯定是因为奶水太足的原因。 赵云强自将目光挪至赤拉维拉的脸庞,这女人二十出头,身量高挑,皮肤白皙,高鼻深目,是标准的丁零人样貌,据说还是丁零第一美人。 不过,赵云感觉赤拉维拉的脸蛋,往往会被人忽略,因为那伟岸的胸襟实在太过吸睛。 赵云正了正身形,一脸正色道:“刹罗机大汗不远数千里来此,我心甚喜!” “来人,给刹罗机大汗母子,各安排一顶大帐,好生歇息!” 小胖墩刹罗机似乎能听懂汉话,紧张地看了赵云一眼,低声对其母说了什么,反正赵云听不懂鲜卑语。 “他说什么?” 赵云侧首望向阿奴,最近阿奴一直充当他的翻译,因为来此会盟的诸部首领都会来拜见他。 阿奴忍俊不禁道:“他说你不是个好人!” “赵州牧请见谅,小孩子口无遮拦!” 赤拉维拉连忙躬身赔礼,说着生硬汉语。 “维拉可敦言重了,快去休息!” 看着赤拉维拉的波动,赵云的心也跟着波动,暗道一声,世间竟有如此尤物? 他就想不明白,这女人也不胖啊,腰那么细,上面为何还能如此伟岸? “你看上了她?” 赤拉维拉母子俩退出大帐后,阿奴倒入赵云怀中,双手环着赵云脖子,哈气如兰。 “我只是好奇,为何她的胸襟能如此壮观?” 赵云搂着怀中佳人,说实话阿奴比赤拉维拉美丽,但没有那么壮观。 阿奴眼神逐渐迷离,死死环住赵云脖子,酥麻入骨道:“那你先喂饱我,晚上你再找那大奶牛喂饱你!” 大奶牛? 赵云一愣,这个形容倒很贴切… ……… 草原的十月,已经非常冷,基本也不会有什么户外活动,赵云也只能一直在帐中活动到傍晚。 见阿奴一脸满足的睡着了,赵云披上羊皮大氅出了大帐。 “主公,那母子俩没有分开,住在一个大帐里!” 典韦跟随赵云多年,自然非常了解自家主公,从之前那句给刹罗机母子俩一人安排一顶大帐,他就知道自家主公起了打猫心肠。 一听小胖墩刹罗机和其母在一起,赵云沉吟片刻道:“刹罗机不是赤翰的外甥嘛,你去给赤翰说一声,让赤翰今晚和他外甥睡!” “诺!” 典韦低声应命,快步找赤翰去了。 天渐渐的黑了,天空也下起了碎雪,营地里帐篷挨着帐篷,连帐数十里。 不久后,典韦去而复反:“主公,赤翰把他外甥接过去了!” 赵云不动声色,迈步向不远处的大帐走去,典韦当即带着一队虎卫跟上…… 帐篷里,赤拉维拉坐在胡床上,攥着手儿,显得非常紧张,刚刚她哥哥赤翰给她说,赵云看上了她。 其实,之前去拜见赵云时,她从赵云的目光中就看出来了。 说实话,赵云是他见过最俊美的男人,令她的心也产生了涟漪。 而这次,她来漠南除了陪年幼的儿子赴盟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杀了骞曼,为亡夫步度根报仇。 紧张的等待中,赤拉维拉听到帐外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好像有士兵将帐篷围了起来。 少顷,帐门被掀开了,映入眼帘的正是身形伟岸,器宇轩昂的赵云。 “赵州牧,可否答应奴家一个请求!” 看着一步步走来的赵云,赤拉维拉紧紧攥着手儿,非常的紧张,她往胡床里面缩了缩,致使那汹涌的波涛,又在荡漾。 请求? 赵云顿住脚步,非常绅士道:“维拉可敦请讲!” “帮奴家杀了骞曼!”赤拉维拉一脸恨意。 “这个请求办不到,换一个!” 赵云当即拒绝,骞曼虽然不是个玩意,但对他还有价值。 “那你不准过来!” “这个请求也办不到!” 赵云邪邪一笑,大步走到赤拉维拉面前,一把将其按在胡床上…… 翌日。 天色渐亮。 晨光映照在帐篷上,驱散帐内许些黑暗… 胡床上,赤拉维拉复杂的望着越来越亮的帐顶,她从小就听说汉人喜欢种地,但她没想到汉人的牛,可以耕整整一晚。 而这头牛,不帮她报仇,她是抗拒的,但现在地都刨红了,种也播了,她就怕还长出庄稼。 赤拉维拉摸向空荡的胡床,心里微微又有些失落,但她能感受到他留下的体温。 “摩敦!” 就在这时,一个小胖墩从帐外跑了进来,打断了赤拉维拉的思绪。 … “吃饱了?” 另一边,阿奴缠着刚钻入被窝的赵云,一脸坏笑。 “我先睡会,中午让赤翰过来见我!” 赵云有些疲惫,不愧是草原上的大奶牛,奶量真是没话说。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赤翰已早早于帐外等候。 在鸳鸯泽大战之前,赤翰对赵云是不服中带着畏惧,但那场大战后,他是真服了赵云,并且有了崇敬。 “赤翰首领久等了,请入帐叙话!” 突然,帐中响起了赵云的声音! “参见赵州牧!” 赤翰躬身入帐,对上方身披羊皮大氅的赵云拜倒。 “赤翰首领请入座!” 赵云右手一引下方坐席,说道:“我将赤翰首领请来,是有一事,我昨晚思量了一夜。” 闻言,赤翰暗道赵州牧可真能胡扯,我听说昨晚你和我妹折腾了一夜,却给我说思量了一夜。 但赤翰可不敢这样说,接话道:“不知何事令赵州牧如此伤神?” “是这样的,再过些时日,想必各地会来的首领都来了,而我这人,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好比赤翰首领,你随我大破轲比能,此乃大功,焉能不赏?” “故而,我打算推举赤翰首领为丁零王,不知赤翰首领意下如何?” 赵云的语气很平缓,但赤翰听后,心中却翻起滔天巨浪,他没想到赵云居然要封他为王? 他们丁零人,之所以成为西鲜卑的一部分,是因为他祖父那一辈被檀石槐征服了。 后来,他家里三代都与檀石槐子孙联姻,就成了西鲜卑的一部分。 但他们丁零人,难道就不想脱离鲜卑的统治吗? 答案肯定是想! 其实,丁零人如今在西鲜卑的实力并不弱,他们的部落生活北海(即贝加尔湖)一带,拥有十余万族民,有三万多兵马。 而赤翰在步度根死后,没有闹独立,完全是因为他妹妹是西鲜卑可敦,令赤翰不好和妹妹赤拉维拉闹翻。 但现在,赵云提出来让他独立出去,那就不一样了,届时他可以推到赵云身上。 想到这里,赤翰连忙拜倒:“小王,谢赵州牧赏赐!” “这是丁零王应得的!” 赵云颔首微笑;对于他来说,西鲜卑之前虽然分出去了骞曼,但实力还不弱,那么就还得拆,他打算以有功必赏的名义,将西鲜卑拆成四支。 赤翰欣喜告退后,赵云又把戴胡阿狼泥叫了过来,同样以有功必赏的名义,封阿狼泥为戴胡大汗。 阿狼泥作为鲜卑少有的智者,自然知道赵云打着分化西鲜卑的目的,但他能怎么办呢? 赤翰已经分出去了,他已经没了对赵云说不的资格,只能接受自己参与分裂西鲜卑。 “赵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狼泥离开不久,赤拉维拉在小胖墩刹罗机搀扶中,怒气冲冲来找赵云,但却被虎卫拦在帐外。 烧着炭火的大帐内,赵云正与阿奴吃晚饭… 一听帐外的怒喝声,赵云放下手中割烤羊肉的小刀,对帐外道:“放她进来!” 几乎是须臾间,赤拉维拉在小胖墩搀扶中,双脚不利索的进入大帐。 “赵云你忘恩负义!” 赤拉维拉怒不可遏,昨晚她陪了赵云一宿,没有想赵云居然不念一点情份,第二天就把他儿子的西鲜卑给分割了。 “忘恩负义?” 赵云微怔,这女人汉话蹩脚,用词也不对。 “你就是忘恩负义!” 赤拉维拉很想说你昨晚睡了我,却这么对我,但她儿子就在身边,她又不好说出来。 赵云不想与赤拉维拉废话,看向阿奴: “把刹罗机大汗带去找他舅父,我和维拉可敦好好谈谈!” 第584章 漠南之盟 数日后。 东鲜卑两大首领弥加、阙机二人也抵达了漠南。 至此,漠南泽汇聚十八部鲜卑首领,外加一部右北平乌桓首领,召开了赵云主持的漠南大会。 宽阔的王帐里,中央燃着数盆通红的炭火,暖和了大帐。 帐内两侧,一共坐着十九位服装各异的部落首领。 赵云目光从一众部落首领身上扫过,微微拱手,说着开场白: “诸位首领能来,云,欣喜之至,倍感荣幸;我相信,今日将是值得草原人民传唱和纪念的一天!” “以前,诸部之间或许有些摩擦,但今天大家坐到了一起,我希望以后大家携手同行,共建和谐草原!” “赵州牧所言极是,我等当携手同行,共建和谐草原!” 骞曼因其父和连当年造的孽,使得鲜卑诸部对骞曼都很不友好。 另外,他听说赤拉维拉傍上了赵云,他真怕赤拉维拉给赵云吹枕头风弄他。 所以,骞曼极力表现对赵云马首是瞻,以求在草原上生存下去。 “赵州牧说的对!” 除了骞曼,阿乌、阿狼泥、赤翰三人也极力响应赵云,似乎他们是赵云在草原的直系部队。 “义父说得对!” 小胖墩刹罗机也跟着附和,本来他不喜欢赵云,因为第一次见赵云,赵云就要把他母子二人分开,第二天他摩敦连走路都吃力。 但后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了,他摩敦要他拜赵云为义父,他不敢违背母命,就拜了赵云为义父。 昨日,他摩敦还交代,不管明天你义父说什么,你都要支持。 “赵州牧说得对!” 而另外十三部落首领,则语气敷衍,各有各的心思。 赵云淡然一笑,不管你们什么心思,反正你们来了,就是怕老子揍你们。 赵云的目光,从一众部落首领身上游巡过… 最终,赵云的目光落在帐尾一人身上;此人身躯雄壮却佝偻着,面目粗犷却无一丝豪迈之气,整个人浑浑噩噩,从进入帐中一言未出,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赵云冷然道:“当图单于,你我之间相识已有数载,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当年,那个时候的你,没想到有一天能与诸位首领同坐?” 诸部首领虽然大多数听不懂汉话,但他们身边都有懂汉话的翻译,闻言,诸部首领齐齐看向面露羞愧的当图。 “小人忘恩负义,请赵州牧惩处!” 当图羞愧地抬不起头,从坐席爬起,于帐中跪倒。 当年,要不是赵云,他当图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部落头领,哪里有资格与这些大部落首领同坐? 赵云叹息道:“当图单于,我给你讲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一个农夫在回家的途中,发现路边有一条冻僵的蛇,农夫见那蛇可怜,便心生怜悯将蛇放入怀中… 当农夫用自己的体温把蛇暖和后,蛇苏醒了,但蛇却没有一丝感激,反而露出凶残的本性,狠狠咬了农夫一口。 而农夫在毒发身亡时,农夫就问蛇,我救了你,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听完后,当图更是羞愧;他有今天,全是赵云所赐,而他年初却出兵攻打汉境,这不就与那恩将仇报的毒蛇无二吗? 当图跪地磕头:“小人背信忘恩,愿以死谢罪!” 赵云喟然长叹:“时间不可倒流,而有些错,一旦犯下就无法原谅!这样,念在当年的情谊,我不会为难你的族人,你自行了断!” “谢赵州牧!” 一听赵云不会为难他的族人,当图不住磕头。 随即,帐外两名虎卫捧着一柄短刀入帐,递向当图。 当图接过短刀,面上露出忏悔之色,对赵云再遥遥一拜,短刀猛然割破咽喉,血如泉涌。 当图自戕于帐中,顿时令帐中一众部落首领怛然失色,特别是小胖墩刹罗机,吓的抱住身边随从,浑身颤抖。 而没鹿回部窦宾,也恐惧地想逃出大帐,他就怕赵云也对他说,有些错一旦犯下,就无法原谅。 不过,赵云显然没有注意到窦宾,他对伫立当图尸体旁的两名虎卫向外挥了挥手,两名虎卫连忙将当图尸体拖出大帐。 尸体虽然看不见了,但帐中的血腥味依旧弥漫着,赵云看向诸部首领: “当图单于之事,就此作罢,不过我也要提醒诸位…三思后行,引以为戒!” “我等谨记赵州牧教诲!” 帐中诸部首领齐齐起身,右手贴胸,躬身行礼,在无之前的语气敷衍。 显然,任何事情,永远没有亲身经历更令人记忆深刻,当图之死,就是前车之鉴,也是赵云的威。 “诸位首领免礼,都坐都坐!” 赵云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再配上他俊美的外表,确实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不过,此刻,赵云在诸部首领眼中,就是一头外表俊美的头狼。 待一众部落首领落坐,赵云语气崇敬:“草原…是上天对游牧民族的眷念和恩赐,也是游牧民族赖以生存的家园!它属于每一个生活在草原的人和每一个部落,它不被那一个人或者那一个部落而独有!” “诸位首领,你们说云说得对吗?” “赵州牧所言极是!”一众部落首领纷纷称赞赵云所言。 赵云继续道:“所以,我决定划分草原每一块领地,让每一个部落都能得到上天的恩赐,并且这样明确规划后,从而减少各部之间的矛盾,促进草原的和谐!” 闻言,在场的轲比能之弟苴罗侯,满腹疑问,他的兄长不是说赵云的目的是让草原陷入无止境的内乱吗? 那么,赵云为何要统一划定各部的领地,减少因争抢领地,而发生的战争? 不说苴罗侯不理解,在场大多数人都不明白,不知道赵云到底要干什么? 但是,赵云的杀威在那里,没人敢问。 赵云看向阿乌,说道:“阿乌大汗,原本你的领地在朔方,但我觉得那里太狭小,我意将北至漠南泽,西至牛川,南至长城,东至鸳鸯泽的草场划分给你!” 阿乌愣了愣,这不是王部鲜卑曾经的大部分领地吗? 这片领地,确实比朔方大,而且从中也可以看出赵云不想让他在汉境内。 不过,原本王部鲜卑这片领地也不错,阿乌连忙起身一拜:“小王谢赵州牧赐疆!” “开春后,就带着你的族民在这片肥沃的草原繁衍!” 赵云颔首微笑,把阿乌部众迁到这里,他确实有不想让索头部在汉境内的原因。 但更多的是,阿乌相对听话,安排在弹汗山一带将是代北的一道屏障。 阿乌谢恩落座后,赵云看向阿狼泥:“戴胡大汗的部落,位于燕然山以西,那么戴胡大汗的领地就以燕然山为界,西接坚昆,北抵剑河(俄罗斯叶尼塞河),南至金微山(即阿尔泰山)!” 阿狼泥面色变幻,原本他的志向是一统西鲜卑诸部,但赵云已经分割了西鲜卑,他的梦想也破灭了,只能起身行礼: “小王谢赵州牧划疆!” 赵云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投向骞曼:“骞曼大汗勇敢刚毅,其领地北至燕然山,南至涿邪山,东至浚稽山,西至甘微河!” 骞曼闻言大喜,他这片领地虽然没有阿狼泥的大,但他周边没有什么敌人,不像阿狼泥需要时刻防备,剑河一带的坚昆复仇。 而且,他这片领地还是赵云划分的,以后谁想入侵他,就得罪了赵云,连忙起身拜倒: “小王谢赵州牧…不,小王认为,州牧是大汉的官职,而今赵州牧在草原自当有草原的尊称!” “故而,小王以为赵州牧聚诸部于此会盟,如此盛况,在中原可称盟主,而在草原我等当尊赵州牧为天可汗,以示尊崇!” “骞曼大汗说得对,赵州牧当为我等天可汗!” 阿乌大声支持,起身拜倒:“小王拜见天可汉!” 阿乌一拜,骞曼再拜,赤翰、阿狼泥,以及小胖墩刹罗机也赶紧跟上… 接着就是,素利、苴罗侯、不蒙兀等人,渐渐地一众部落首领全跪了。 天可汗? 赵云微怔,骞冒这货还真是一个人才,居然想到了一个这么牛逼的尊号? 随即,赵云佯装推辞几句后,拱手道:“云得诸位大汗抬爱,若一再推辞,那便却之不恭了!” 对于这个位置,赵云是欣喜的,顿觉骞曼真是越看越顺眼。 而他有了这个位置,以后就能以天可汗的名义,行令草原。 如果谁敢违背他,那么他就可以用不尊天可汗的名义纠集各部讨伐。 接下来,赵云继续划分各部领地,比如赤翰,其部落因居于北海(即贝加尔湖),赵云就把贝加尔湖周边的疆域划给了丁零一族。 再比如义子刹罗机,赵云就把燕然山以东,狼胥居山以西,龙城一带的领地划给刹罗机。 至于其他部落的领地,其范围与诸部当前盘踞的领地差不多。 最终,鲜卑四五百万平方公里的疆域,被赵云分成十八块,平均每部大约二十五六万平方公里,也是非常的辽阔。 划分完各部领地后,赵云看了一眼骞曼。 骞曼当即起身,声情并茂道:“天可汗虽不是草原人,但胜似草原人,可汗为了草原的和平,在此寒冬时节苦等诸位两月有余,小王铭感五内,欲在明年开春后,献两千战马于天可汗,聊表敬意!” “小王也将献两千战马于天可汗!” 阿乌、赤翰、阿狼泥马上附和,跟着赵云在草原厮杀这些日子,他们光分到的战马就有四五万匹,献两千匹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小王献四千战马于天可汗!” 素利看不惯骞曼四人对赵云那么亲近,反正他在这里也搞了两万多匹战马,自然要表现一下。 “我献五千战马给父汗!” 小胖墩刹罗机在侍从提醒下,也语出惊人地站了起来。 而其他部落首领,可没有骞曼等人财大气粗,因为骞曼等人都是跟着赵云吃了肉的,每人都分得了数万计的牛羊战马,自然不疼惜几千战马。 但其他部落首领就不一样,特别是中鲜卑分裂的九部,他们是战败部落,本就元气大伤了,让他们再拿上千战马孝敬赵云,真的很困难。 不过,他们敢不出吗? 骞曼刚才都说了聊表敬意,如果他们不出,那就是对赵云不尊敬。 所以,他们只能咬咬牙承诺:“吾等开春之后,亦将各献千驹于天可汗!” 赵云一副感动的模样,微微拱手:“诸位大汗有心了,诸位大汗有心了!” 第585章 南归 “你真不跟我走?” 漠南会盟结束后,诸部首领踏上了返程… 大帐内,赤拉维拉极尽索求后,气喘吁吁地靠在赵云胸膛。 赵云微微低首,看向赤拉维拉;这波霸刚来此地时,对他还有抗拒,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炮轰,已被他彻底征服了! 不过,这细腰波霸,却不愿跟他去汉境。 “刹罗机还小,我要助他管理部落,等我想你的时候,就来大汉找你!” 赤拉维拉迷恋地靠着赵云,其实她也想跟赵云走,但她放不下她的儿子。 赵云也不再多言,他打算今晚通宵,赶点货给这草原上的大奶牛。 翌日,赤拉维拉母子随同赤翰,踏上了回部落的路。 而赵云也要走了,今年出兵草原基本达到了他的目的,北疆至少在数年内,不会出现像今年年初这种诸部齐犯的局面。 少了后方肘掣,赵云就能集中所有精力、物力、军力,越过黄河进军中原。 两日后,已到十一月初;也许是天公作美,阴沉沉的天空散开了,红彤彤的暖阳缓缓爬出雪平线,冰雪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天地似乎更加明亮。 漠南泽王庭外,四千白袍军将士整装待发,队伍里战马有两万匹,还有近八千骑在马背上的鲜卑女人。 这些女人,是弹汗山王部的女人,如今弹汗山王部已被素利灭族。 这些女人成为战利品,只能跟随拥有者。 至于,其他战利品,比如牛羊、皮毛等物,因草原积雪太厚,赵云暂时寄放在漠南王庭。 并且,阿乌承诺明年开春后,就派人将属于赵云的二十多万头牛羊赶入汉境。 “可汗保重,一路安泰!” 赵云跨上玉狮子,阿乌领着一众麾下部将躬身作别。 今年,阿乌跟随赵云在草原征战数千里,初时他是不愿的,但跟随赵云久了,他对赵云有种自己都说不清的崇敬! 虽然随他杀入草原的部众折损近两万,但阿乌也获得了巨额的战利品,其中女人就有近三万,而且还有数万战马,和数十万牛羊。 有了这些战利品,他的部族很快就能恢复元气。 赵云提着马缰,看向阿乌:“阿乌大汗,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今岁你我征战数千里,可谓生死兄弟,我希望我们这份友谊能长存无期!” 阿乌明白赵云的意思,躬身一拜:“阿乌永生不忘,必将唯可汗马首是瞻!” 赵云大笑道:“好兄弟,开春后,就到长城外迎接你们的族人!” “谢可汗!” 阿乌领着一众部将再拜,赵云这句话就是承诺,开春后就会将他们族人释放,迁出朔方郡。 赵云执缰拱手,在一众虎卫拱卫中,向整装待发的队伍前方驰去… “啾啾~” 雄鹰布里盘旋在高空,发出一声声鹰唳,似乎在告别这片土地。 “阿郎,你怎么了?” 踏着雪原缓缓南进,阿奴察觉到赵云从启程后,虽然与一众将士一样显得归心似箭,但她感觉赵云的情绪里夹杂着哀伤和惆怅。 “没事!” 赵云淡淡地回了一句;在这个世界,他虽已有十年的沙场生涯,但他始终无法做到心如铁石,每当回征时,他总是会想起一张张消失的脸庞… 年初,随他出征的五千新骑兵,如今只剩三千人,有两千人永远回不了家! 而他们的父母妻儿,都还在等着他们,但他们的父母妻儿,等来的只会是撕心裂肺的痛。 赵云重重吐出一口气,策马前行… … 一晃过去半个月,赵云从漠南泽出发,一路在雪原上艰难南行,终于进入代郡马城境内的长城。 过了长城,就踏入了汉境,但代郡北部数县荒芜了十年,草木丛生,比在草原上行走更费劲。 看着一片荒芜的代北,赵云心中萌发了恢复代北数县的想法。 当年,是他放弃了这片土地,现在他有实力了,就有责任复兴这片土地。 但是,他手中暂时没有迁居此地的人口,若从其他州郡迁人口来这里,估计很难实现。 而没有人口,想要恢复代北基本就是空谈。 想到代北没有人口填充,赵云又想起了并北五郡,那里荒芜的土地更广阔。 赵云暗自叹息,这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去哪里弄一批人填充北疆呢? 一转眼,又过了半个月,已到十二月初;赵云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代郡中部九阳关。 九阳关守将田豫连忙开关相迎,田豫比前几年成熟了很多,整个人显得稳重肃穆,有了镇守一方的大将风范。 一入关城,阿奴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对雄伟肃杀的关城惊叹不已,说她想到高耸的关城上看看。 正好赵云也有好几年没来九阳关了,便让二吕兄弟安顿入关将士,在田豫的陪同中登上了横跨两山之间的关城。 阿奴在关城上像只云雀,开心地四处展望… 赵云对陪同的田豫,说道:“今岁很快就过去了,国让在这里也快四年了,这些年辛苦了!” “主公言重,末将之职也!” 田豫抱拳一礼,他前些年在涿郡太守温恕麾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将兵不过两千。 直到遇到赵云,赵云并不因他年轻而看轻,反而是委以重任,将代郡九阳关交给他。 而九阳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直接关乎代郡州府的安危,关乎赵云政治中心的安危! 所以,赵云将九阳关交给他,绝对是对他能力的肯定和无限的信任。 赵云与田豫在关城上边走边聊,说着说着,赵云提起了迁治入邯郸的事情,这事在河北三州官场不是什么秘密,所有文武官员都知道要迁去邯郸。 田豫倾听着,他知道赵云对这事绝对不是随口一提,只听赵云继续道: “现今,北疆数年内出不了大乱子,九阳关的大部分驻军我将南调,而且迁治邯郸后,我们的重心将南移;故而,我意由国让出任太原都尉一职!” “末将谨遵主令!” 田豫非常振奋,显然主公这是,要调我去太原攻略中原啊! 赵云点了点头,自从调任张辽为清河太守后,太原太守一直空缺着,他打算升任原本掌太原政务的郡丞甄平为太原太守。 而掌军就交给田豫,因为明年他会对堵在漳南的吕布用兵,那么比邻河东的太原将是他南下的一路主力… 在九阳关休整一日后,赵云继续南进… 而代郡中南部的道路,比代北和草原好走多了,不到五日,赵云就抵达了代城。 一到代城外,阿奴又展现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着匍匐在原野上的大城,愣愣地对赵云道: “这就是你的王都吗?” 赵云轻咳一声:“别瞎说,我不是王,我是三州之长!” 阿奴回首道:“那这和王有区别吗?” 赵云呵呵一笑:“称呼不同!” 阿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从跟了赵云之后,她就发现,白袍军全是赵云说的算,霸道的比王还王。 忽然,她看到城门处涌出一大群人,而且还排着队列,个个穿着得体,一看就像官员,又问道: “他们是你的臣子吗?” “部下!” 赵云纠正了一句,乘着玉狮子缓缓踏向前方。 “吾等恭迎主公!” 前方,城外雪地,沮授领着代城一众官员齐齐躬身施礼,山呼恭迎主公。 跟在赵云坐骑之后的阿奴,又被眼前声势震撼到了,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赵云跳下战马,快步将沮授、赵该扶起,当想要扶雍召时,发现雍召没有在里面。 一瞬间,赵云好似猜到了什么,伤感的看向沮授。 “阿父,雍太守两月前走了!”沮授身后,赵胤伤感地解释。 “诸君请起!” 赵云心里很难过,他想起了十年前;那一年,他刚赴代不久,在这里,是那位冻得发抖的佝偻老者迎接他… 如今,却再也见不到了! “雍老葬在何处?” “回主公,就在那边!” 沮授指向祁夷水方向:“雍太守临终时要求将他葬在那边,他说他要在那里迎接主公凯旋!” 赵云顺着沮授所指方向望去,正好是刚才他经过的地方。 旋即,赵云下令全军下马,至雍召墓前祭拜…… 第586章 贤内女陶朱 雍召逝去,令赵云很哀伤,在州府与一众官员简单堂会后,便离开了州府。 “阿父,雍太守临终前交代孩儿,他说,主公回来后,请主公不要哀伤,雍太守还说,他能在晚年遇到主公,此生无憾矣!” 离开州府的马车里,赵胤坐在赵云身边,不停地开导赵云;他听母亲甄姜说过,雍召是他父亲最困难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彼此的情谊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赵云沉默了好一会儿,深深一叹,哀伤道:“雍老扶我于危难,我却未能见他最后一面,我心甚憾甚哀!” 不久后,马车行至赵府门前,马车刚停下,一个飞奔而来的身影一下子就钻入了马车。 “二弟,阿父心情不好!” 赵胤连忙提醒钻入车中的赵霆。 赵霆微怔,望着赵云:“阿父,你凯旋而归,怎么还心情不好?我可没惹你生气!” “信不信老子踹你出去?” 赵霆是越大越讨打,赵云真想抬脚就踹。 “你踹不着!” 赵霆做了一个鬼脸,转身就钻出马车,那身手非常迅疾。 “阿父!” 赵霆刚出去,外面就传来了赵念、赵起的声音。 赵云收整心情,下车抱起长女赵念、三子赵起。 赵念快五岁了,长得明眸皓齿,非常漂亮,完美继承了赵云与何婉的优良基因。 赵起四岁,是个妥妥的小正太,很像他母亲蔡琰,文静内敛,给人一种骨子里都透着书香之气的感觉。 府门处,甄姜、甄脱、何婉、蔡琰、邹氏、赵爱儿、糜贞七女带着孩子喜极含泪地看着赵云。 在年初赵云出征后,她们才得知赵云临走前,居然立下了遗命,这令她们惊恐欲死。 如今,见丈夫回来了,她们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而她们原本在邯郸,两个月前得到雍召逝世的消息后,为表达对雍召的尊崇,甄姜七女带着孩子们到代城为雍召奔丧。 于是,她们便没有返回邯郸,都留在代城等赵云凯旋。 赵云对甄姜七女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年初出征前,当时形势非常恶劣,草原诸部又实力强大。 而他,就只有数千骑兵,还都是新骑兵,对于能不能活着回来,他自己真没有底。 所以,才向沮授、贾诩、赵该、雍召、甄豫五人立下托孤遗命,如果他回不来就扶立嫡长子赵胤为主。 赵云歉疚地笑了笑,放下怀中赵念、赵起姐弟俩,走向甄姜七女。 赵云现今有七子二女,除了赵胤、赵霆、赵念、赵起四兄妹,另外四子一女,年纪最大的也只有两岁,对于一年未见的父亲,四个小家伙早就没了印象。 除了一直打量赵云,还是一直打量… 赵云与妻儿见过后,阿奴才红着脸从马车里下来,甄脱一见,暗道我勒个乖乖,居然还是个胡女! 甄脱很好奇,她感觉这女人长得不像鲜卑人,便风风火火跑到阿奴面前,伸出手道:“我叫甄脱,你叫什么名字?” 阿奴战场都敢上,但此刻她却很胆小,红着,脸低头道:“我我…我叫阿奴!” 甄脱又问:“你是鲜卑人?” 阿奴摇头,低声道:“我是乌孙人!” 甄脱一愣,回首望向赵云:“二郎,你不是打匈奴和鲜卑吗?怎么打到乌孙去了?” 阿奴急忙道:“我与阿郎在朔方遇到的!” 甄脱恍然,又道:“你多少岁?” “十五!” … 赵云征战归来,只要没有特别大的事情,他都会给自己放两三天假,而沮授等州府官员也把这当作定律。 所以,在赵云回来的两三天内,州府官员都不会打扰赵云与妻儿团聚。 甄脱是个自来熟,没两天就与阿奴混熟了,当听闻阿奴会控鹰后,直接把阿奴当偶像,缠着阿奴把鹰召唤来给她看看,而这自然也引起赵胤等小娃儿的好奇心。 在赵云回来的第三天,一大早,甄脱就带着几个孩子,出城看阿奴召唤雄鹰去了。 赵府后院里,这两三天赵云都在交功课,而且个个如狼似虎,好在他是练枪的,倒能够应付得过来。 不过,还是需要多吃羊鞭羊蛋。 清晨,锦榻上,何婉、邹氏一左一右熟睡,美丽的脸庞带着性福的容光。 以前,除了蔡琰、甄脱会这样,其他几女是不愿意的,但今年赵云得偿所愿了! 不然,轮着一人一晚,都要排八天了,所以何婉、邹氏屈服了。 天气冷,又是软玉温香,赵云都有点不想起床,但想到他的大业,还是坚强地起来了。 洗漱后,赵云去了书房,出征草原这一年,他一直在草原,对于汉境内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了解非常有限。 所以,他决定先查看不良人送来的各地情报汇总。 没一会儿,甄姜端着朝食来了书房:“夫君吃过再看!” 赵云放下手中情报册子,端起甄姜亲手做的肉羹,深吸一口香气,感叹道: “还是阿姜做的肉羹最香!” 甄姜甜蜜地笑了,她挨着赵云坐下,拾起刚才赵云看的册子: “夫君在看吕布那边的情况?今年吕布那边除了遭了蝗灾,就一直在与西凉马腾、韩遂打,妾身估计,吕布是想夺取河西走廊,打通丝绸之路!” “吕布那匹夫,也有这脑子?” 赵云吃着肉羹,有点嗤之以鼻;以他对吕布的了解,除了用武力去抢,就根本没有经营商路的脑细胞。 “夫君所言也对,吕布没有那脑子!但吕布麾下的人,不可能看不到河西走廊的大利。” “因为只要吕布掌控河西走廊,就打通了丝绸之路,那条路可是源源不断的财富,不然的话,吕布靠吃董卓留下的老本,只会越来越弱。” 甄姜继续道:“还有,据我方收到的消息,吕布已与袁绍、曹操、辽东公孙度结成攻守同盟。” “年初,夫君出征南匈奴后,袁绍攻我方渤海,曹操陈兵河南(这里的河南,指的是黄河以南的阳平郡对岸),而吕布却没有动作,刚开始我们还以为吕布是因为被马腾、韩遂拖在了右扶风。”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吕布通过小路,抄了马腾、韩遂后路,在番须口大败马韩联军!” “吕布打败马腾、韩遂后,乘胜追击,一度杀到了韩遂老巢金城,好在韩遂得到了几部羌兵驰援,才将吕布压回了汉阳郡,但是吕布没有作罢,一直在西凉作战。” “由此可见,吕布非常在意西凉,而西凉苦寒,唯一能打动吕布的,唯有丝绸之路的利益了!” 听了甄姜的观点,赵云认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以吕布对我的仇视,当得知我在与胡虏打时,都没来趁火打劫。 显然,吕布认为打下西凉比趁火打劫更重要,而吕布无利不起早,肯定不是为了西凉贫瘠的土地,而是为了能带来大量金钱的丝绸之路。 赵云说道:“幸好马腾、韩遂在羌人中有着较高声望,不然河西走廊真有可能被吕布夺取,而我们绝不能让吕布得逞,开年就出兵漳南,使其无法对西凉用兵!” 甄姜轻点螓首,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只要让吕布得不到河西走廊,吕布就无法获得丝绸之路带来的钱粮。 那么,吕布只会越来越穷,到那时管你什么人中吕布,骑什么赤兔,最终都只有灭亡一途。 说到钱粮,甄姜想到己方,展颜笑道:“今年司州遭了蝗灾,而我们河北还算顺遂,各地收成中上,各地税粮也已入府,据统计与去年相若,应在一千万石左右!” 赵云颔首,现今他治下总人口八百万出头,税粮能有一千万石已算收成不错。 不过,这看着不少的税粮,却仅够三州运转,是无法对外用兵的,便问道:“今年商税有多少?” 说到这事,甄姜一副财迷的样子,笑道:“托夫君的福,随着纸币的发行,极大促进了商贸,今年商税是往年的数倍,已超十亿文钱!” 一听这个数字,赵云不由自主的心算,依市场价三百文钱一石粮来算,今年的商税就是三百多万石粮。 赵云顿感浑身充满力量,有了这笔钱,可以打仗了。 随即,赵云又询问了代纸、留香两项独利天下的产业,因河北商贸繁荣,这两样东西也大卖,又为积累二十多亿的钱财。 说到这里,甄姜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喜滋滋道:“还有一个好消息忘了告诉夫君,当年你在泉州试验的晒盐和提炼精盐的法子成功了!” “如今,那边生产出来的盐,产量翻了数倍,而且又细又白,一投入市场,民众摒弃旧盐,争先抢购,导致从青州、徐州而来的盐贩损失惨重,只能贱卖手中的盐,转购我们的盐回贩!对了,夫君想不想看那白盐,我现在就去拿!” 还不待赵云回答,甄姜留下一袭香风,急匆匆地出了书房,她最善经商,对于赚钱的事,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 没一会儿,甄姜就拿着一盒精盐来了,赵云看后,虽然无法达到后世那种精细效果,但不再是以前的五颜六色,变成了统一的白色,沾一点在嘴里也没有苦涩味儿了。 而在这个时代,能达到这种级别,赵云知足了,笑道: “可有下令在各处盐场普及?” “泉州各处盐场已在普及,右北平那边父亲也派经验丰富的盐工到泉州学习!” 甄姜很激动,如今得到产量更高,质量更好的盐,己方就能在盐市占据绝对优势。 而她与赵云的目的,自然是用更好的盐冲击其他诸侯治下的盐业,从而垄断天下食盐。 这就是赵云争夺天下的大略之一,不仅要发展自己的经济,还要蚕食各地诸侯的经济,从而在军力和经济上压倒各地诸侯… 第587章 州府大会 翌日。 在家里待了三天,赵云一大早乘车前往州府。 州府一众官员都是跟随赵云多年的老部下,都知道今日赵云肯定会一大早到州府,所以他们就更早。 当赵云的马车行至州府大门前时,一众州府官员已在府门外等候,齐齐躬身: “吾等恭迎主公!” “诸君免礼!”赵云双手虚扶。 随即,一众官员簇拥着赵云进入州府大堂,依照惯例今天是大会的日子。 赵云于明亮威严的州府大堂上落坐,一众州府官员则自发成列于大堂两侧,左右各两列,每列三十人,个个峨冠博带,神采奕奕。 “诸君运筹在内,云方能决胜于外,此乃云之幸也!” 赵云展目堂下,话语铿锵而真挚;这些年,他能在外安心征战,全是因为有一群为他治地安民的文臣。 这些人,在战争中存在感看似很低,但他们的重要性,就像人的大脑。 若是没有他们,地方无人治理,就会混乱,就会没有税赋,也就没有用于战争的钱粮。 而战争一旦开启,他们就要统筹后方,为前线输送物资、军需,以及募集兵员。 所以,别看他们远离前线,但他们却是前线坚实的后盾。 赵云如此肯定一众州府官员的功劳,一众州府官员心里暖洋洋的,齐齐躬身: “主公言重,吾等略尽微薄之力耳!” “诸君过谦了!”赵云抬起双手,虚手相扶。 这种主臣之间的客套,是大会不可缺少的开场,但很快就会进入主题。 而抚恤,永远是赵云回师放在第一位的头等大事。 只见,赵云看向一位儒雅俊朗的青年官员,此人便是蔡邕爱徒顾雍,与赵云同岁,今年二十有六。 自从当年,顾雍至幽州侍师投入赵云麾下后,顾雍已在州牧府任职三年。 这几年,随着治下地盘越来越大,州府各曹从事政务愈发繁重,同时各曹从事的权力也越来越大。 为了解决这一现象,赵云在去年细分政务,将州府各曹细分为十八司,各司其职。 比如顾雍为黄曹司司长,主管簿录众事,像抚恤、论功行赏这些都在黄曹司职能之内。 见赵云目光投向他,顾雍躬身出列:“启禀主公,抚恤各项事宜已就绪,随时可以发放!” 赵云微微颔首,说道:“儿郎们浴血战阵,身陨他乡,理当即刻发放抚恤,以寄哀思,以安其魂!” 说到这里,赵云看向右列中的赵风:“兄长,抚恤一事由你督管!” “末将领命!” 赵风抱拳出列,自从到代城后,这些年都是赵风负责发放抚恤。 接着,赵云询问了论功行赏一事,顾雍回禀功劳簿已核准,行赏钱粮已就位。 赵云点了点头,暂时放下这事,看向兵曹司司长班远:“班兵曹,募兵一事如何了?” 班远,是最早一批跟随赵云的老人,从当年的班氏县县尉,一步步升为兵曹司司长,主管三州兵役。 “回主公,募兵已于三月前完结,共募得五万健儿,现今,已入飞狐牧场训练!”班远躬身出列回禀。 赵云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覆灭南匈奴后,交给州府的募兵任务, 当时,赵云获得五万匹战马,自然要扩充骑兵,便让州府在并冀幽三州开启新一轮募兵。 如今,募得五万新兵,令赵云颇为满意。 便看向武将一列中的阎柔、鞠义二将:“伯刚、伯崇,新兵训练一事由你二人接手!” 阎柔骑将出身,是赵云麾下骑兵主将,深谙骑兵训练之法,上次训练的五千骑兵,就有阎柔的功劳。 而鞠义是一个成天捣鼓怎么对付骑兵的人,这样的人对骑兵自然非常有心得,所以由二人训练新兵,是当下不二之选。 “诺!” 阎柔、鞠义二将昂然应诺;今年出征草原,阎柔麾下骑兵只剩六成,而鞠义更惨,麾下八百先登勇士在那次冒进折损一半。 后来,鸳鸯泽几场突围战打下来,只剩两百多人,可以说先登军完全被打残了。 而今,赵云让他们训练新兵,自然有补充二人麾下战损兵员的意思,令二人非常振奋。 紧接着,因代郡太守雍召逝世,赵云当众任命甄豫接任代郡太守一职。 对此,一众官员并未太过意外,首先,从当年赵云任命甄豫为代城令,就可以看出,赵云在培养下一任代郡太守。 再则,甄豫出任代城令这几年,政绩显着,将代城治理的井井有条,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随后,就轮到各司向赵云简要汇报各司事务,首先是别驾兼领吏曹司的沮授,汇报了各项政务和各州郡人事任免。 继而就是,治中兼领奏曹司的赵该,汇报了各州郡章奏… 接下来,各司官员逐一向赵云汇报,赵云认真的听着,当金行司苏双汇报时,赵云内心很激动。 只听苏双说,去年发行的八十亿纸币,已经无法满足市场需求,从而使得纸币不断升值,如今两百文钱就能买一石粮了! 而且,纸币扩散非常快,就是远在江东都已有纸币的身影。 赵云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内心非常激动,纸币扩散快,那么就代表了天下各地的财物在往他的地盘涌。 赵云当即对苏双道:“各地金行着手新币投放,满足市场所需!” 纸币投放,是赵云死死拽在手中的,哪怕城中城内如今已印出上百亿纸币,但没有赵云的命令,城中城内的纸币是出不来的。 这是赵云的绝对权力,也是防止纸币乱造泛滥的根本。 至于,这次要投放多少纸币到市场,赵云也需要与金行司商议,并不是想投多少投多少。 不过可以想象,赵云下一批纸币投入市场,就能获取一大批钱粮,充实府库,实力将更上一层。 苏双躬身回到队列中后,典客司司长田畴躬身出列,他主要职能是掌管外交和边陲部族事务。 比如,天下诸侯派使者到河北,就需要典客司接待,又比如明年草原诸部送战马到汉境孝敬赵云,也需要典客司与草原诸部接洽。 田畴拱手道:“启禀主公,徐州牧所遣使者许耽,已至代城半年,希望我方出兵相助!” 原来今年年初,草原诸部在郭图的唆使下攻打北疆各处时,青州袁绍虽然派朱灵攻打渤海郡南部,但袁绍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并没有与草原诸部围攻赵云的打算,因为袁绍知道希望不大。 所以,袁绍在草原诸部拖住赵云的时候,兵分三路攻略徐州。 其中,驻军沛郡北部的张合为一路大军,张合在得到袁绍命令后,当即挥军攻打彭城国。 紧接着,袁绍另外两路大军,也对徐州北部琅琊国从西、北两个方位发起攻击。 陶谦怒恨交加,命麾下大将曹豹为彭城相抵御张合,又命盘踞在琅琊郡内的泰山贼臧霸为琅琊太守,抵御袁绍的两路大军。 一时间,青徐两州展开激烈的厮杀,战事持续数月后,彭城相曹豹不敌张合,导致彭城尽失。 而彭城一失,张合的兵锋便直抵徐州州治下邳了。 无奈之下,陶谦将州治迁回东海国郯县,一边组织新的防线抵御张合,一边派亲信许耽前往河北求援。 但那个时候,赵云还在草原征战,而且当时冀南一线袁绍、曹操、吕布的兵马都在对岸虎视眈眈。 所以,河北诸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赵云回来再说。 回来这两三日,赵云从不良人收集的情报,对徐州那边也有了大致的了解,陶谦虽然被袁绍压着打,但陶谦手中有丹阳精锐,袁绍想要拿下徐州也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对于陶谦,赵云自然是要援助的,那不仅是他的盟友,还是他牵制袁绍的主力,对田畴道:“明日请徐州使者于州府!” “诺!” “急报!” 就在田畴躬身应诺时,州府大堂外忽然传来急切的唱报声。 闻声,堂中官员皆是一怔,不禁循声望去。 不过,因北疆冬天太过严寒,大堂大门是关着的,并不能看到唱报之人,只能听到急促的奔跑声。 少顷,大堂大门开启,一名满身雪花的驿骑躬身入内,于堂中单膝跪地: “启禀主公,徐州牧遇刺身亡,刘备败退广陵!” 第588章 惊闻陶谦亡 陶谦遇刺身亡? 报信骑士话音刚落,州府大堂上,满堂皆惊! 刚刚还说明日接见陶谦的使者,未曾想陶谦已遇刺身亡? 赵云同样很吃惊,刚才他还觉得陶谦手握丹阳精锐,不是那么容易被袁绍击败的,但陶谦怎么就遇刺身亡了呢? 那可是一州之牧,生人连面都见不到,更不要说刺杀重重护卫中的陶谦? 短暂惊愕后,赵云捕捉到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刘备败退广陵。 刘备在徐州,赵云早就知道。 而且从糜芳那里得知,刘备与糜竺之女糜菲订下婚约后,刘备在其小老丈人糜竺的帮助下,成功诱使乍融杀了广陵太守赵昱,从而刘备坐上了广陵太守之位。 赵云疑惑的是,刘备不是在广陵吗? 怎么又败退广陵? 因为从不良人收集到的消息,陶谦抵御袁绍这近一年,刘备以凑集粮草为由一直待在广陵,并没有越过淮水北上支援陶谦。 但从这个消息来看,刘备什么时候北上支援陶谦了? 想到这里,赵云对堂中骑士道:“你说刘备败退广陵,这又是怎么回事?” 堂中骑士一知半解,叉手道:“回主公,卑下不清楚具体原因,据河南传来的消息说,刘备在北上支援陶州牧的半路上时,陶州牧便遇刺身亡了!” “随后,刘备急行军至郯城,率领徐州军苦战伪齐军,奈何因士气低落,刘备兵败郯城,带着徐州残部败退广陵!” 闻言,赵云好似嗅到了阴谋的气息,他感觉刘备就是去无缝衔接陶谦的,又问道: “刘备逃回广陵,是不是有丹阳军跟随?” “卑下不知!” 报信骑士摇了摇头,他是冀州阳平郡驿使,在得到河对面传来的消息后,驿站主官派他飞马至代城禀报,他知晓的消息非常有限。 赵云颔首道:“辛苦了,且去歇息!” “诺!”报信骑士抱拳应诺。 报信骑士退下后,赵云目光投向一众官员: “诸君,陶恭祖身死,刘备退回广陵,可见徐州五郡已被袁本初得其四!” 一众官员默然,这袁绍还真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当年在幽州被打得一败涂地,但人家袁绍得到了青州。 两年前,袁绍在冀州大败,逃去青州,现今人家搞到徐州,又拥有两州之地了? 沉默一会儿后,沮授拱手道:“主公,袁绍拿下徐州已成定局,属下认为,我方不仅要加强与袁术的同盟关系,还应遣使结交荆州刘表、益州刘璋,与荆州、益州缔结攻守同盟,由此遏制袁曹吕联盟!” 赵云缓缓点头,失去陶谦这个盟友,就仅剩袁公路了,确实应该加强双方关系。 但自从前年,袁术给曹操送经验后,袁术就有点干不过曹操,今年又被曹操一顿狂揍,差点连豫州陈郡都丢了。 而这也是陶谦挨揍,袁术都没有支援陶谦的原因,实在是袁术有点自顾不暇。 至于遣使结交刘表和刚上位的刘璋(刘焉不久前死了),赵云感觉作用不大。 因为他知道刘表、刘璋二人都是守户之犬,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根本没有进取之心,就算刘表、刘璋答应结盟,估计也只是口头答应,不会有实际行动。 赵云沉吟片刻后,即便知道刘表、刘璋是守户之犬,但还是准备派人出使荆、益两州。 因为袁曹吕联盟已经堵在了他南进的路上,那么他就必须在袁曹吕联盟后方制造敌人。 哪怕刘表、刘璋是口头答应,也能令曹、吕二人防备,从而牵制曹吕二人的兵力。 遂对负责外交的田畴,交代道:“子泰,遣使荆、益两州,促成结盟!” “诺!”田畴拱手应诺。 …… 不久后,州府堂会结束,上百官员各回各署。 赵云派虎卫将别驾沮授、治中赵该、代郡太守甄豫、金行司苏双、典客司田畴五人叫到了政务堂。 政务堂内,最醒目的永远是那幅挂起来占一面墙的舆图。 前些年,舆图只有河北四州,但随着赵云在人力物力上的投入,大汉疆域图逐渐完善,政务堂内的地图已经囊括大汉十三州,除了交州地理比较简易外,其它十二州的山川地理,在这个时代已算精细。 沮授五人进入政务堂,就看到赵云背着手,凝视着舆图上的江淮地区,五人来到赵云身后,微微躬身一礼。 “诸君不必多礼!” 赵云摆了摆手:“我将诸君叫来是商讨一下当前的局势;你们看…刘备现在在这里,广陵郡位于江淮之间,刘备看似有淮水为屏障,但以刘备的实力,根本守不住广陵。” “而且,刘备必定也明白这点,故而我推测,刘备会哭天抹泪渡长江,逃往江东吴郡,届时,袁绍便尽得徐州五郡!” 沮授五人面露认同,以刘备的实力确实挡不住袁绍,那么刘备必定会南渡去江东。 只听赵云又道:“不过,袁绍得广陵也并非坏事,只要袁绍拿下广陵,那么袁术必定如坐针毡,毕竟广陵与他淮南尹接壤,时刻威胁着寿春” “我想,袁术即便不会出兵广陵,也会在广陵边界屯驻重兵,以确保寿春的安全。” “届时,袁术就能在淮水以南拖住袁绍不少兵力!” 沮授五人点点头,袁绍得到广陵就仿若一把刀悬在寿春边上,袁术岂能安心? 赵云又道:“而我方,便趁此机会做出南下青州之势!” 沮授眼睛一亮:“主公的意思是吕布?” “我与那头虓虎,也该有个了结了! 赵云枭目一凛,对沮授、赵该吩咐道:“公与和元应着手准备!” “诺!” 沮授、赵该拱手应命。 “好了,诸君入座!我们再商讨一下遣使荆、益两州之事!” 赵云走到主位落坐,右手引向两侧坐席;之前堂会时,他采纳沮授的提议遣使结交荆州刘表、益州刘璋。 但他反复思量后,觉得直接结交那两条守户之犬作用不大,应该从两条守户之犬身边下手。 待五人入座后,赵云道:“诸君,荆州刘景升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若想从他那里获得助力,希望渺茫;至于益州刘璋新掌益州,正是新旧交替之际,其又有蜀地天险,恐也难获助力!” 说到这里,赵云话锋一变,目光投向田畴: “不过,有道是事在人为,只要我们抓住刘表、刘璋坐稳荆、益两州的关键,便能将不可为,变成可为!” 闻言,沮授五人若有所悟,他们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时刻都在关注天下局势。 从消息中了解到,刘表当年单骑入荆州,其后铲除宗贼,坐稳荆州的根本,就在于得到荆州蔡、蒯、邓、黄等本地豪族的支持。 所以,刘表立足荆州的关键就在于蔡、蒯、邓、黄等荆州豪族。 而益州刘璋,能坐稳益州,主要在于其父刘焉培植起来的东州派,从而与益州本土士族互相制衡,稳固了刘焉父子在益州的统治地位。 沮授四人齐齐望向田畴,似乎在说:遣使由你典客司负责,说说你的看法。 田畴微微拱手:“主公的意思是,我们明着遣使结交刘表、刘璋,暗地里再交好荆州蔡、蒯、邓、黄等豪族,以及益州本土士族和东州派,从而由这些人影响刘表、刘璋,促使荆、益两州为我方助力?” 赵云颔首大笑:“然也!” “不过,荆、益两州士族之利,皆在本土,恐怕…” 田畴面露难色,他深知荆、益两州豪强大族的利益皆在本土,要想让这些人唆使刘表、刘璋出兵,首先就破坏了他们自身的利益。 因为刘表、刘璋手中的兵马就是这些豪族支持的,所以想要荆、益两州士族唆使刘表、刘璋出兵,完全是与荆、益两州士族利益背道而驰的。 赵云明白田畴的意思,笑道:“这个世上没有改变不了的决定,因为我会开出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第589章 飞狐牧场 在政务堂与沮授五人小会后,赵云乘车离开了州府… 对于赵云来说,不管是部署明年用兵方略,还是遣使荆、益两州,都没有增发新一批纸币紧急。 没多久,马车行至代城西南区域,重重把守的城中城映入眼帘。 城中城守将成旦见是赵云,当即抱拳行礼,城中城大门也在他的喝令声中缓缓开启… 马车驶入城中城内,里面还是原来的样子,布局规整,守卫森严。 纸币制造总负责人韩壹,听闻赵云来了,连忙躬身相迎:“卑下,参见主公!” 赵云一摆手:“子长不必多礼,带我去看看新币!” “诺! 韩壹躬身应命,向一条甬道引路。 “主公请!” 赵云与韩壹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来到一栋重兵驻守的仓库外,韩壹掏出随身钥匙,交给驻守仓库的将领。 少顷,厚重的仓门开启,仓内迎面扑来纸币特有的气味。 赵云大步踏入仓库,里面非常干燥,一个个贴着封条的箱子,整齐的码放在架子上,令人赏心悦目。 韩壹介绍道:“主公,截至今日,共计造出两百五十亿文钱,除去之前用于回收民间残损纸币的六十多亿文钱,现今仓中共计一百八十亿钱。” 赵云愕然,去年他发行八十亿文纸币,一年多的时间就换了六十多亿残损。 可见,他这纸币质量还是有待提高啊,问道:“造币工艺可有改进?” 韩壹惭愧地摇了摇头:“卑下有愧,一直无法解决掉色问题,各地金行置换回来的纸币,九成是因为掉色!” 闻言,赵云也不怪韩壹,毕竟这是一个工业技术落后的时代,语气勉励: “路要一步一步走,只要持之以恒,我相信子长造出的新币,会越来越好!” 赵云的鼓励令韩壹浑身充满了力量,抱拳道: “卑下誓死不负主公期望!” 赵云点了点头,继续道: “今天我来此,主要是查看造出了多少新币,再则支会你一声,明日仓曹司会持我手令,调出一百亿新币!” 去年发行纸币,是由金行司负责,但今年增发纸币,赵云会把新币投入仓曹司,通过发放官员俸禄、军费开支,以及官方采买等手段,逐渐使新币融入市场,满足市场对纸币的需求。 而金行司以后主要负责,置换民间残损纸币,维护纸币流通,以及维护纸币公信力。 …… 赵云在城中城并未久留,离开后,他又去了一旁的城内军营。 本来今天下午是要论功行赏的,但赵云准备换一个地方。 军营里,随赵云出征草原归来的四千多骑兵正在收整行装,同时还有七千多鲜卑女人以及三千余坚昆女奴。 随后,一万五千人浩浩荡荡驶出代城,队伍中还有十余辆载着钱财的马车。 就在这时,浩浩荡荡队伍后方,突然追来一队人马。 “主公,二夫人、七夫人、八夫人,还有大公子、二公子追来了!” 队伍前方,一名虎卫从队伍边上策马追上赵云,抱拳禀报。 赵云一怔,不禁拔缰至路边,回首望去… 只见,甄脱、糜贞、阿奴三女与赵胤、赵霆兄弟俩正策马驰来,顿时令他苦笑不已,他记得自己没有告诉她们要去飞狐牧场啊? “阿父,这么巧,你这是要去哪?” 少顷,策马跑在最前方的赵霆,还没有到赵云面前,就在大声呼喊。 赵云很惊讶,没想到一年时间,他的两个儿子居然可以策马奔驰了,要知道赵胤还不到七岁,而赵霆也只有五岁多。 “赵霆,你给老子慢点!” 闻声,赵霆不仅不降低马速,反而一挥手中小马鞭狠狠打在马股,坐下黑马驹吃痛,四蹄飞纵,迅疾如风。 而就在这时,赵霆得意道:“阿父你看,马腹藏身!” 话语一落,赵霆小身板向侧边一倒,双脚倏然勾住马鞍,来了一个漂亮的马腹藏身。 而赵云却吓得催马驰向赵霆,要知道这可是奔马,一旦出现失误,哪里还有命在? “阿父,怎么样?” 赵霆双脚挂住马鞍,一副得意洋洋地样子,他却不觉得危险。 赵云大怒,在两马交错间,右手探出将藏身马腹的赵霆给提了过来,呵斥道:“混账,你不要命了?” 赵霆小脸上的得意,瞬间消散,他偷瞄赵云一眼,低声道:“要命!” “要命还敢这么干?” 赵云非常生气,这混小子越来越不让人省心。 “赵二郎,你干什么?” 转眼间,勒缰驻马的甄脱,不解地看着赵云,我儿子马术高超,干什么把我儿子抓过去? 赵云狠狠瞪甄脱一眼,还问我干什么?不满道:“霆儿这马腹藏身,是不是你教的?” 甄脱傲娇道:“是啊,我就给霆儿示范一遍,他就会了,还能在奔马中马腹藏身,比我都厉害!” 赵云气急,但周围人太多,他也不好训斥甄脱,暗道,你还真是亲娘! 将赵霆放在身前马鞍上,赵云对甄脱几人道:“你们跟来作甚?” “谁跟你来?我是要带七妹、八妹去牧场玩玩,胤儿、霆儿你们说是不是?”甄脱提着马缰,就要往前边走。 赵云才不相信甄脱的鬼话,看向糜贞、阿奴二女:“老实说!” 糜贞一副鬼精灵的样子,嘻嘻一笑道:“郎君,姐姐说得对,真是我与妹妹想去牧场玩玩!” 而阿奴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恋爱脑不会说谎。 “胤儿,你说!”赵云看向赵胤。 赵胤却一本正经道:“马上要过年了,孩儿去接祖父!” 闻言,甄脱手背在后面,对赵胤竖起大拇指,暗道:还是胤儿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理由呢? 赵胤这个理由,赵云倒不好说什么了,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儿子要去接他祖父,他难道有理由阻止吗? 若是再多言,很可能被人攻讦不孝。 赵云拔马道:“一路!” … 代城到飞狐牧场不近,而且又是寒冬,队伍也不小,一万五千多人在路上露宿两晚,在第三天下午才抵达牧场。 飞狐牧场位于群山拱托之巅,云雾之上,宛若空中草原。 每到每年九月就会下雪,上面的积雪一直要到第二年二月才会逐渐融化,如今厚厚的积雪就像沙子一样覆盖在牧场上,给人一种雪漠的感觉。 一登上这群山之巅,虽然越发寒冷,但糜贞和阿奴还是被这群山托举,与天为邻的空中草原惊艳到了。 糜贞忍不住感叹:“没想到这千山万壑之上,还有这么一处人间仙境!” “阿娘,这算什么?那边还有一个夏日都不会融化的玄冰洞,果子放里面好好吃!” 赵霆在一旁献宝似的说道;这几年,因赵慎管理牧场,赵霆一年都要来无数次,特别是夏天,赵霆就把果子放在玄冰洞内冰一冰。 糜贞面露好奇,甄脱睨赵云一眼,看向糜贞、阿奴二女。 “七妹、八妹,我们去玩我们的,免得有些人还以为是我们缠着他!” 语毕,甄脱一拔马缰,脱离队伍向侧前方驰去,阿奴看了赵云一眼,也与糜贞、赵胤、赵霆策马跟了上去。 看着甄脱英姿飒爽的背影,赵云心里暗暗发誓,晚上定要让这小烈马唱征服。 随后,赵云带着近万队伍向草原中心行进… 渐渐地,前方传来浑厚阳刚的呼喝声,越往前走,声音越来越大,给人一种震天撼地的感觉。 再走近一些,你就会看到,茫茫一片新兵,正在雪地里热火朝天地进行体能训练… 有一队队扛滚木奔跑的,也有脚绑沙袋飞奔的,还有骑在木桥上躲避其他士兵攻击的…… 反正训练这些项目的目的,就是为了打牢新兵的骑术。 比如,扛木和脚绑沙袋奔跑,就是打熬新兵力气和下盘力量,因为赵云还没有祭出双边马镫。 所以,这个时代对骑兵的要求特别高,每一个合格的骑兵,下盘的力量都是非常雄厚的,需要双腿如钢箍一般紧紧箍住马腹,这样在战斗中,才不会从马背上掉下来。 不过,这也仅仅是骑兵的入门,还需要每一个骑兵在不会掉落马背的前提下,躲避敌人的攻击,这就是一部分新兵骑在木桥上躲避其他士兵攻击的训练方法。 当然,这些训练都只是新骑兵训练的开始,要到第一轮体能淘汰后,留下来的新兵才有资格攀上战马训练。 一万多人的队伍到来,自然引起了新兵的注意! 庞大的训练场上,顿时暴起呵斥声,有的教官直接挥鞭打在不专心训练的新兵身上,接连响起痛呼声。 在鞭子的招呼下,训练场中的新兵没人再敢东张西望,如火如荼地训练… 另一边,管理牧场的赵慎,已从两个孙儿那里听闻赵云来了,当即放下手上事务,向军城外赶去。 这些年,赵慎一直待在牧场替赵云畜养战马,特别在上半年赵云覆灭南匈奴后,牧场接收了十多万匹马,其中战马就有五万匹。 这让赵慎开心的同时,也发愁,因为牧场只有这么大,一下子放入这么多马,仅靠牧场上的草,根本养不活这么多马? 于是,赵慎向州府提议种植马料,供养战马。 州府那边很快就落实了赵慎的提议,将代县一半的土地划为种植数百年前张骞从西域引进的三叶草,这才保障了马料的供应。 “儿拜见阿翁!” 见赵慎迎来,赵云滚落马鞍,跪地一拜;他虽早已不是纯正的赵云,但赵慎却永远是他的老父亲。 赵慎眼窝有些湿润,上前伸出独臂将赵云托起。 “回来了就好!” 第590章 赵霆的理想 飞狐牧场军城内,赵慎一听赵云来此的目的,不住点头: “这样一来,必能激发新兵争勇好战之心!” 赵云报以微笑,他这次带着四千多征战归来的将士,以及鲜卑女人和坚昆女奴来此,就是要当着五万新兵的面,对有功将士论功行赏,从而激励新兵争勇好战之心。 这时,房门外传来典韦的声音。 “主公,难楼首领求见!” “快请!” 赵云对房外道了一声;在年初覆灭南匈奴后,他派难楼去并州上郡,联络上郡境内两部乌桓首领那楼和鲁昔。 后来,兵出草原后,赵云也就与境内失去了联系,这回来才几日,要不是听到难楼的名字,他都差点把联络上郡两部乌桓首领一事给忘了。 少顷,房门轻轻推开,身着皮绒大氅,像个暴发户的难楼从房外走了进来。 这货投靠赵云后,虽然没有什么权力了,但日子过得很滋润,每年不仅有价值百万文钱的俸禄,还有绫罗绸缎的赏赐。 而且,今年赵云还赏了难楼十个南匈奴女人,让这货每天生活乐无边。 “属下参见主公!” 难楼进入房间,当即大礼拜倒;难楼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他已快五十了,部族在赵云治下也得到与汉民无二的待遇。 而且,他又只有一个女儿,只想依附赵云,安度余生。 “难楼首领请起!” 赵云亲自将难楼扶起,难楼这些年的表现令他非常满意。 难楼起身后,又对赵慎拱手一礼。 难楼常年与赵慎待在牧场,二人也聊得来,成了好友。 赵云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难楼,发现这货身形比年初似乎佝偻了一点,而且还顶着黑眼圈,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表现。 不过想想也是,难楼本来就有十多个女人。 覆灭南匈奴后,他又送了十个女人给难楼,以难楼这年纪应付二十多个女人,不这样就奇怪了! 赵云对难楼嘘寒问暖一番后,才说起正事: “难楼首领,上次拜托你联络上郡两位乌桓首领,不知事情怎么样了?” 难楼恭敬道:“正要向主公禀报,年初时,那楼、鲁昔在属下抵达上郡后,便出兵吞并东羌,尽占上郡!” “同时,二人实力相若,各有万余骑,承诺唯主公马首是瞻!” 赵云微微颔首,上郡境内东羌已被消灭,那么那楼、鲁昔的势力便能直抵三辅京兆尹,笑道: “此事,难楼首领居功至伟,今天我带了一批鲜卑女人和坚昆女奴来此,若难楼首领有看上的就去挑两个!” 难楼闻言大喜,鲜卑女人他不稀罕,因为乌桓与鲜卑同出东胡,长相差别不大,但生活在西边的坚昆女人,听说是赤发碧瞳的异域妞。 想到这里,难楼暗咽口水,激动道:“属下谢主公恩赏!” 拜谢后,难楼心痒难耐地告退。 看着难楼出门的背影,赵慎又看向赵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 一晃就到了晚上,军城外训练的新兵全部住进军城,没有了声震云天的训练声,却响起呼啸的寒风声。 赵云居住的房间里,炭火温暖,灯光昏黄。 “赵二郎,这里可是军城,你可不要乱来!” 昏黄的屋内,响起甄脱的声音。 紧接着,刺啦一声响起,甄脱惊叫了起来! “赵二郎,你禽兽啊!” 而赵云却发出桀桀的笑声,看向糜贞和阿奴: “贞儿,阿奴,你们自己脱!” “呕~” 就在这时,阿奴忽然腹内翻滚,掩嘴呕吐。 见此,赵云手上动作停了下来,作为过来人的甄脱、糜贞二女喜道: “八妹莫非你有了?” 阿奴羞红着脸,细如蚊吟道:“月事这月没来!” 赵云大喜,看来老子又要当爹了,喜道:“阿奴你且歇着,看为夫收拾她俩!” … 翌日。 天色刚亮,赵云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间,里面是三位熟睡的美人儿。 忽然,赵云耳朵微微一动,大步循声走去。 很快,只见前方一个校场上,围着一层又一层端着饭碗吃饭的士兵,一边吃饭,嘴里还大声喝彩。 但赵云还未走近,虎卫屯长百里阚,疾步迎来,大声道:“卑下恭迎主公!” 百里阚这声恭迎,顿时令前方的喝彩声小了不少。 “你这么大声干甚?” 赵云瞪了百里阚一眼,搞得别人不知道我来了似的。 百里阚尬笑道:“末将也没想到这么大声!” 赵云望了一眼前方,之前一层又一层围拢的士兵已经散开,心里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喝道: “我看你是放风的?快说,是赵胤,还是赵霆?” 赵云太清楚自己身边的人了,特别是守卫赵府的亲骑和一众虎卫,对赵胤、赵霆几兄妹,完全是有求必应。 他可以肯定,百里阚就是给赵胤或者赵霆胡闹放风的。 百里阚弱弱道:“是二公子在练武!” “练武还让你给他放风?” 赵云感觉老二肯定又在作妖,才让百里阚给他放风。 百里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二公子是在马背上练武!” “这个混账!” 赵云怒气直窜,小小年纪就敢在马背上练武,还要不要命了? 当赵云怒气冲冲走到前方校场时,早已没了赵霆的影子。 不久后,军城内吹响集结的号角声,征战归来的将士,与五万新兵飞奔至城中心校场集结。 而一众虎卫则抬着一箱箱贴着封条的新币,囤放在高耸的点将台下。 在纸币没有发行前,赵云论功行赏发放的都是五铢钱,如今换成了纸币,装钱的箱子大幅度减少,数千人的赏钱只有几十个箱子。 而往年,平均两人就要一个箱子装铜钱。 如今,虽然没有当年那种钱堆如山的视觉震撼,但征战归来的将士们,每一个人都非常激动。 当装钱的箱子抬上来了之后,就在新兵羡慕的目光中,七千多鲜卑女人和三千余坚昆女奴也被召至新兵的前方。 看着一个个胡女,以及洋妞,一众新兵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人人热血沸腾,目光灼热。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鼓声后,赵云登上数丈高的点将台,台下所有人几乎不约而同望向高台,校场变得肃静。 只听赵云声若洪钟:“应募而来的健儿们,我便是赵云,忝为州牧!” 台下跟随赵云征战归来的四千多将士,当即齐刷刷单膝跪地,山呼:“吾等参见主公!” 有这些将士带头,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五万新兵顿时反应过来,纷纷单膝跪地,山呼。 “吾等参见主公!” 校场一角,赵胤在赵霆的撺掇下,俩兄弟偷偷爬到营房上,展目校场。 当兄弟俩看到数万士兵如浪潮一般单膝跪地时,赵胤小脸激动的发红,下意识地紧了紧拳头。 而赵霆则激动道:“兄长,我长大后,也要他们这样跪我!” 赵胤一怔,收回目光看向弟弟,问道:“二弟要做大将军吗?” 赵霆挥舞着小拳头,满目崇拜道:“不,我要像阿父一样,万人皆跪,纵横无敌!” 赵胤看了看赵霆,没有说话。 少顷,赵霆又道:“兄长你看,阿父在论功行赏了,我以后也要像阿父一样,给他们钱,还给他们女人,让他们随我纵横天下!” 第591章 八百里加急 在赵云当着五万新兵,对征战归来的将士升官、赏钱、赏女人后,五万新兵个个眼红的嗷嗷直叫,无人不盼望早日登上战场博取战功,获得赏赐。 见新兵战心高昂,也就达到了赵云在此论功行赏的目的。 随即,赵云将五万新兵分作两部,各两万五千人,正式任命鞠义、阎柔二将为新兵都统,负责本部新兵训练。 赵云这么做,自然是为了让鞠义与阎柔形成竞争,因为人只有在竞争中才能更强大。 鞠义、阎柔铿锵应诺后,看对方的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那样子似乎在说,我练的兵一定比你强。 赵云要的就是这种心气劲儿,拍着二人肩膀: “二位将军,我很期待三月后新兵大考!” 如今,赵云有足够的战马,他打算在新兵大考后,挑选出三万善骑射的健儿,组建三万铁骑。 “末将必不负主公所望!” 阎柔昂首挺胸,他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对于骑战浑身都是肌肉反应,一副要把鞠义比下去的气势。 鞠义三十多岁了,自然比阎柔沉稳很多,不过那凌厉的眼神,气势更盛。 赵云哈哈大笑:“二位将军,大考见真章,可莫伤了和气!” 鞠义、阎柔二人对视一眼,争强之意毕现,异口同声道:“主公,末将练兵去也!” …… 赵云把新兵训练安排妥当后,带着老父亲赵慎和来时的一万多人回返代城,并给获得封赏的四千将士放假半月,让他们带着赏钱和女人回家过个好年。 而剩下的数千女人,打算交给甄姜安排在军需局干活。 当赵云一行人快到代城时,代城校尉赵风领兵接手数千鲜卑女人。 使得赵云身边已不足两千人,其他人也在路途中陆陆续续脱离队伍,带着赏钱和女人归家。 赵云对后方典韦道:“义猛,大家散了,各回各家,和家人过年去!” 典韦看了眼周围一众虎卫:“主公,我等家人皆在代城,天天都能回去,主公身边准不能没人使唤!” “是啊,是啊!”一众虎卫连连附和。 赵云看向一众虎卫,他们每人怀里都搂着一个女人,不知情况的人,还以为他带着部众去劫掠妇女,笑骂道: “那你们准不能,每人带个女人跟着老子?” 一旁,甄脱、糜贞、阿奴三女闻言失笑,终于明白为何还没到代城赵云就要赶人了,原来是害怕这副阵容,有损他赵州牧的形象。 这下,典韦等人忙不迭称是,各自带着获赏的女人往代城散去,并且每人都自觉把甲胄卸下。 “驾~” 一众虎卫刚刚散去,后方大道上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和御马声。 转眼间,数名身着白袍,赤帻绛褠,背插旗子的驿骑,映入眼帘。 所谓,赤帻绛褠,其实就是头戴红巾,袖套大被看的汉代标准驿使装束。 见五名驿骑背上插着红色旗子,赵云不由得剑眉微蹙。 在他治下,随着行政体系完善,各州邮驿机构逐渐恢复。 在汉时,邮驿分为邮、亭、驿(传),具体划分为五里设一邮、十里设一亭、三十里设一驿(传),驿和传的级别相同,但驿用马,传用车。 并且,各地驿站有专门的官吏负责管理驿站,使得消息传递快捷有效。 而驿站传递消息有三个等级,分别是快马、飞马和加急。 所以,不同级别对应不同的传递速度,比如快马,州府规定普通驿马一天行程不得低于十驿,也就是三百里,驿使用背插蓝旗代表。 而现在,赵云见到的红色驿旗,是三个等级中最高级别的,规定驿骑一日行程不得低于二十七驿,也就是常说的八百里加急。 但是,八百里加急一般不会看到,除非在出现重大事件的情况下,才能用八百里加急。 若赵云没有记错的话,在驿站恢复这两年来,应该是第一次出现八百里加急。 虽然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但赵云没有拦下驿骑,因为八百里加急有一道特权,那就是任何人不得拦截驿骑,否则形同谋逆、格杀勿论。 随即,赵云与家人急忙让出道路,五名驿骑从他们身旁如一阵风驰过。 甄脱五人齐齐望向赵云,老父亲赵慎也知道红色驿旗代表的意思,凝重道: “二郎,是不是哪里出事了?” 还不待赵云回应,赵霆马上接话: “肯定哪里打起来了呗!” 赵云目光瞪向赵霆,赵霆瞬间耷拉着头。 赵云对赵慎躬身道:“父亲与胤儿他们慢来,儿先去州府!” 语罢,赵云策马而去… … 当赵云刚进入州府政务堂,沮授与赵该一脸凝重地迎来… 赵该急声道:“主公,上党出大事了!黑山贼大举入寇上党,劫掠上党北部沾县、涅县、襄垣、铜鞮、谷远、屯留、潞县、壶关八县!” 黑山贼,是黄巾起义后盘踞在茫茫太行山中的贼匪,这些人其实就是黄巾余孽,他们在各自头领的带领下并起于山谷间,大的头领拥众两三万,小的头领拥众数千,加上各部中老弱妇孺总人数高达百万,故有,百万黑山贼之说。 而在百万黑山贼中,最具代表性的自然是贼帅张燕。 这人不仅是历史上为数不多得以善终的贼首,更是如今与赵云有着新仇旧恨的人。 一听上党八县被黑山贼劫掠,赵云面色铁青。 两年多前,袁绍败走后,他让陈宫率领两万阳平军至常山负责剿灭黑山贼。 但是,张燕那个缩头龟,一直躲在深山老林不出来,而陈宫率军进山,因山中地形复杂,无一不是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于是,陈宫不得不转攻为守,将阳平军布置在黑山贼出山的各处隘口,决定用这种方式将黑山贼困在山中。 一晃两年多过去,陈宫这一招也颇见成效,以往常常被黑山贼劫掠的常山、赵郡两地,再也没有遭到黑山贼出山为祸。 而今,黑山贼居然窜去了太行山西部的上党郡,还劫掠了八个县。 很显然是因为赵云调走了上党军,导致上党内部空虚,被黑山贼钻了空子。 “可有详细讯息传来!” 赵云看向赵该。 赵该的职务是治中兼领十八司之一的奏曹司,管理州府一切章奏,权力之大有点类似唐代枢密使的职能。 赵该摇头道:“据驿骑传来的消息,此事发生在三日前,暂无详细讯息!” 赵云沉吟不语,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上党治所长子城。 自从他将高顺调去漳北一线后,上党境内除了壶关、壶口关、天井关三地各有两千驻军,以及高平关有五百驻军外,上党内部十三县各地只有百十个维持秩序的县卒。 他真担心治所长子城也遭了难,那里面不仅有贾诩长子上党郡丞贾穆,还有六七万百姓。 赵云望向沮授,问道:“公与,国让应已启程去太原了?” 当日,赵云回师代城后,就让州府下发正式调令,命九阳关守将田豫将关防交予二吕兄弟,率领八千驻军去太原赴任太原都尉一职。 如今,都过去好几日,赵云估计田豫应该在去太原的路上了。 “回主公,田将军已于两日前回复调令,此时应已进入雁门境内!” 沮授拱手回答,他知道,赵云这是打算调田豫去上党平贼,因为高顺在漳北一线是无法抽身的,否则后果更加严重。 一听田豫大概在雁门,赵云有些索然,雁门距上党过千里,田豫麾下又全是步军,等田豫带着一群步兵到上党,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忽然,赵云想到了两个人,问道:“对了,何长兴、苏子路二将在何处?” 年初覆灭南匈奴后,赵云让何茂、苏由二将各领五千兵马,负责运输在南匈奴缴获的大批战利品以及匈奴女人去太原,然后再转运至邯郸。 而上党就在太原与邯郸的中间,是苏由、何茂押送物资的必经之地。 可以说,苏、何二将是离上党最近,也最适合调去平贼的。 一说起何茂、苏由二将,沮授好似想到了什么,语气振奋: “据数日前邯郸那边传来消息,说何将军运送最后一批皮毛已抵达邯郸,而苏将军就在何将军之后,以时间来算苏将军很可能现在就在上党!” 一听此言,赵云也有些安慰,凭苏由手中的一营兵马,若苏由在上党,那么上党也并非无力抗贼,希冀道: “希望苏子路能撑一些时日!” 继而,赵云对赵该道:“元应,田国让离上党太远,短日无法支援上党;即刻传令去邯郸,命何长兴率本部驰援上党,控遏贼势!” 赵云的总兵力,如今虽已超过二十万,但九成兵力都布置在边防和驻防要地,使得手中能快速调动的兵马,只有田豫那里的八千兵马以及何茂麾下的五千兵马。 所以,赵云打算先让离上党近一些的何茂驰援上党… 第592章 黑山贼 上党郡,长子城。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也就是说还有两天就过年了! 但一场贼祸,冲散了上党百姓迎接新年的喜悦,整个城内充斥着紧张、压抑的气息。 高耸的城墙上,上党郡丞贾穆与苏由并肩城头,面目凝重。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黑山贼会杀入上党? 要知道,上党虽然与黑山贼同处在庞大的太行山山脉中,但上党有与天为党之称,是河北大地上一块凸起的高地,四面八方都是悬崖峭壁,自古就只有五条山陉可以登上上党。 而这五条山陉,分别是连通河内的太行陉、白陉,和西通河东的高平关,以及勾连冀州的滏口陉和通往太原的大谷道,并且这五条道路都在白袍军掌控中。 因为白袍军掌控这五条要道,可以说上党是最安全的,但就是这种所有人都认为的安全,变成了隐患。 这一下,所有认为上党很安全的人,都意识到茫茫太行山中还有通向上党的路,但现在似乎有点追悔莫及了。 城外,是密密麻麻的贼兵,给人一种蔓延无尽的压迫感。 苏由右臂打着绷带,脸上还带着淤青,他也是众多人中认为上党最安全的一个。 所以,他在运送物资去邯郸的路途中,毫无防备地遭到了黑山贼的伏击。 他运送的上千车皮毛自然丢了,麾下五千兵马也死伤过千,从而给他上了血淋淋的一课。 不过,苏由在上党遭到伏击,对于长子城来说,却是幸运。 因为苏由带着麾下近四千兵卒逃入长子城,给无兵可用的长子城注入了中坚力量。 也正是因为这数千兵力,守住了长子城,护住了城内数万百姓的生命。 “咚咚~” 城外密密麻麻的贼兵中,又响起了如雷的战鼓声。 “贾郡丞,贼兵又要来了,城头交给我!” 苏由目光萧杀,当日被黑山贼伏击,对他来说绝对是耻辱,他誓要击退黑山贼洗刷耻辱。 贾穆也不废话,对苏由郑重拱手,快步下了城头… 今年,是贾穆担任上党郡丞的第五年,他没有当年接手上党的迷茫和青涩,整个人变得成熟肃然,年纪轻轻已完全具备一方大员的气质。 现在,贾穆与苏由二人,分工非常明确,苏由带领麾下兵马负责城头,而贾穆则组织民夫协助守城。 城外,“张”字大旗下,贼帅张燕手中剑锋向前压下,嘶喝:“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杀~” 密密麻麻的贼兵声嘶力竭地嘶吼! 数日前,他们袭取了北边沾县、涅县、襄垣、铜鞮、潞县、壶关县、屯留、谷远八县,获取了不菲的钱粮,以及令他们狂热的女人。 而前方的长子城,是上党郡治所,是上党最大最繁华的城池,自然更令他们疯狂。 转瞬间,长子城另外三座城门处也接连响起攻城的鼓声,数万贼兵如蚁群一般涌向城池…… 城上,苏由缓缓拔出腰间佩剑,目光肃杀;他虽然只有不到四千兵力,四座城门一分兵,每处不足千人,但别忘了这是河北,天下最擅长制弩的地方。 而且,赵云还是一个极为重视军械制造的人。 所以,别看上党内部没有兵力,但作为上党治所的长子城却储备了不少军械。 苏由逃入长子城,正好能有效的利用府库中的军械。 只见,城头上,是一排向左右蔓延的强弩,上面是森寒耀目的弩矢之林,仅看一眼,就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苏由停在空中的剑刃,倏然斩下,暴喝:“放!” 喝令声刚落,蓄势待发的弩矢之林,离弦破空,带着死亡的呼啸声,没入汹涌而来的贼兵中。 一瞬间,贼兵中惨叫悲鸣迭起,阵型大乱。 不过,这并不能击退贼兵,他们趁城上填弩的时间,硬着头皮、扛着云梯,迈开脚丫子疯狂往城池冲锋… 紧接着,又是一波如收割机般的驽雨,一个个贼兵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但幸存的贼兵,并未停下脚步,依旧在往前冲… 他们不是有什么信仰可以做到舍生忘死,而是他们每个人都有欲望,掠夺的欲望… “投石,放!” 强驽打击过后,贼兵已进入城池两百步,城上一架架投石车,抛起漫天飞石。 飞石眨眼落下,顿时响起地动山摇的声音,无数贼兵在落石打击下,死伤一片… 攻城贼兵后方,张字大旗下,张燕目光冷冽,面无表情。 “将军,何不分兵南掠?” 张燕对攻城的伤亡能做到面不改色,但张燕麾下很多将领做不到,比如大将杜长,因不忍攻城的巨大伤亡,发出了质疑。 在杜长看来,既然苏由守在这里,那么他们根本没必要踢长子城这颗钉子,直接分兵劫掠无兵驻守的上党南部五县岂不更好? 张燕蜡黄的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冷笑道:“长子必须打!” 杜长还欲再言,却被一名腰插杀猪刀的贼将制止: “老三你就别说了,将军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你且伏耳过来,我告诉你个秘密!” 杜长一愣,好奇地凑耳过去,只听杀猪刀贼将,压低声音道: “老三,你不觉得当日苏由能带着那么多人逃脱很奇怪吗?其实那天我堵口子,故意放他出去的!” 杜长一听,勃然大怒,破口大骂:“季隗你个狗日的,你竟然…” 杀猪刀贼将连忙捂住杜长嘴巴,在杜长耳朵边,低声解释: “你跟我急个卵啊,是将军让我这么做的!” 杜长顿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望向张燕,将军怎么要故意放走苏由? 若当日全歼苏由,那么长子城就无兵可守,长子城就是他们砧板上的肉! 那像现在,长子成了块硬骨头,他们牙都快啃崩了。 但是,张燕没有给杜长解惑的意思。 激烈的攻城一晃到了中午,贼兵虽然前仆后继、悍不畏死,但打了一个上午,连城池都没有摸到。 张燕见攻城士气已泻,转身道:“鸣金收兵!” 鸣金声一响,攻城贼兵如落潮一般退去… 紧接着,其他三座城门外也接连响起鸣金收兵的声音。 不过,从贼兵闻令收兵的队形可以看出,黑山军与当年的黄巾军有了很大的区别。 当年,黄巾军是一群男女老幼齐上阵的乌合之众。 而如今的黑山军,队伍里没有一个老弱,而且他们闻令识令,甚至在撤退时都能保持一定的阵型。 由此可见,黑山军早已不是当年的乌合之众,这也许就是历史上,黑山军为何如此难缠的原因之一。 收兵回营后,季隗找到杜长:“老三,刚才我给你说的话,你可不要给其他人说,这是机密!” 杜长满腹不解,勾住季隗肩膀,抓耳挠腮的道:“老季,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将军为何要这么做,你能不能告诉我?” 季隗挣开杜长的手,压低声音道:“都给你说是机密,怎么能说出来?你自己琢磨!嘿嘿…其实我也在琢磨!” “你个狗日的!” 杜长一推季隗,骂骂咧咧地走了。 张燕大帐里,张燕盘坐在炭炉边,炉火上温着酒水,没一会儿就散发出醉人的酒香。 张燕与赵云之兄赵风同岁,今年三十有六,也许是在深山中待久了,张燕有种往野兽进化的趋势,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披散着,两腮浓密的胡须卷翘着,坐在那里就像一头雄狮,一点也没有外号飞燕的轻灵。 不过,张燕这副容貌,更添气势,不愧是拥众百万的黑山军贼帅。 张燕端起炉火上沁人心脾的美酒,浅浅地饮了一口,随即将手中的温酒奠在地上,喃喃自语: “义兄、阿河,燕对不起你们,是燕当年错信他,才害了你们!” “也许你们都不会想到,当年那个粗布麻衣的少年,已经成为了令无数人跪地仰望的人!” 说到这里,张燕双拳捏得咯吱作响,切齿痛恨道: “但是…他的一切,都是踏着你们尸骨得来的,这笔血账,是时候算了!” “将军!” 军帐外突然响起季隗的声音。 张燕虽然是贼,但张燕却有大汉朝廷敕封的官职。 当年,灵帝在世时,因无力围剿黑山贼,又恰逢张燕遣使至洛阳请降,于是灵帝借坡下驴,封张燕为平难中郎将,管理百万黑山贼盘踞的太行山山区。 自此之后,张燕就名正言顺盘踞在太行山中,打着官方的名头,干着四处劫掠的勾当。 而董卓进京后,天下进入诸侯割据的局面。 当初,张燕也有响应伐董捞取政治资本走出深山的打算,但想到发起讨董檄文的赵云,张燕瞬间打消了念头。 因为,张燕与赵云有着一段无法化解的血仇。 听闻季隗的声音,张燕重新倒酒温在炉火上,对外道:“进来!” 季隗进入帐中,见张燕身前地上奠着酒痕,他知道将军这是在祭奠张牛角和褚河。 一瞬间,季隗脑海中浮现一段记忆… 那是十年前,那一年大贤良师为救天下苦难者,对暴政发起反抗,是为黄巾起义。 而他们在渠帅张牛角的带领下奉命攻打常山,就在他们快攻下常山王都元氏城时,一个粗布麻衣,手执大枪的少年来投效他们。 因少年是他们同乡,更是将军好友的弟弟,所以将军非常相信少年,对少年委以重任。 但就是这份信任,害了他们;那少年骗取他们的信任,刺杀了渠帅张牛角,导致数万黄巾军分崩离析,而将军也背上弑杀义兄的恶名。 后来,虽然真相大白,还将军清白,但从那件事情之后,少年的名头越来越响,在常山打出了赫赫威名。 其后,将军为了给义兄张牛角报仇,与黄龙联合攻打真定,却没想到少年狡诈如狼,不仅一把火烧了黄龙部曲,还杀了将军的亲弟弟褚河。 而将军也在真定城外大败,被少年一路追杀,差点就死在少年手里。 经过当年常山之事后,少年踏着黄巾军的尸骨,走出常山,成了官。 时至今日,当年那个在他记忆中的少年,早已今非昔比,成为了河北的无冕之王… “老季!” 见季隗愣自出神,张燕喊了一声。 季隗收回思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想到正事,禀报道: “将军,这都几天了,三关不见任何动静,这该如何是好?” 其实,张燕围攻长子城的目的,是诱上党壶关、壶口关、天井关三处驻军来援。 张燕深知,他不能再继续待在山中了,因为赵云的势力越来越大,对河北的掌控也越来越强。 正所谓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既然赵云早晚要对他用兵,那么他何不趁上党空虚之际,趁虚而入? 张燕的目的很明确,故意放苏由死守长子城,诱使三关驻军来援,一旦上党三关守将出兵驰援长子。 那么,他埋伏在三关附近的黑山军,就能趁机夺取三关。 而一旦夺取三关,张燕不仅切断了冀州与上党的联系,还打通了与河内秦军的通道。 如此一来,张燕只需扼守上党西北的大谷道,就能完成割据上党的目的。 而割据上党,就对太原、冀州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向西北可袭扰太原,东下可侵冀州,南面可与吕布结盟。 可以说,只要拿下上党,张燕就掌握了战争主动权,能成为真正的一方诸侯。 张燕端起炉火上的温酒,呷了一口,将酒瓮递给季隗,说道: “看来我们打得不够狠,明日各门增兵一万,给我狠狠的打,我倒要看他们能旁观多久!” 第593章 羊头山 并州。 雁门境内,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顶着风雪奔行… 他们人人身穿皮大衣,头戴雷锋帽,而且队伍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也是身穿皮大衣,头戴雷锋帽。 在汉时能出现这种装束,自然与赵云有关;前文曾说过,汉末处于小冰河时期,每个季节气温普遍偏低,特别在冬天,河北大地更是奇寒无比。 于是,赵云借鉴后世御寒军大衣,用羊的皮毛和邹氏这些年带领代郡百姓大量种植的棉花,制造出了御寒极佳的汉代版军大衣。 有了这种御寒极佳的军大衣,就能有效保证白袍军在冬季的作战能力,不然只能像往年一样,一到冬天就不得不止戈休战。 昨日,突然收到黑山贼入寇上党的消息后,赵云无法平静,实在没有迎接新年的心思,因为上党对他实在太重要。 要知道,战国时期那场直接影响战国最终走向的长平之战为什么爆发? 就是因为秦军攻占韩国河内野王,可以沿着太行陉进军上党。 而当时,上党的战略地位对赵国太过致命,皆因赵国国都邯郸西依太行山,一旦上党落入秦国手中,便能居高临下直扑邯郸。 所以,赵国必须出兵上党,与秦国争夺上党。 而今,赵云重建邯郸,那么上党对他的重要性与战国时期的赵国无二。 所以,赵云马不停蹄地赶往上党,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上党天井关魏越、壶口关杨成、以及壶关方悦、高平关李敢四将,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 上党,天井关。 天井关位于上党郡南端,处在太行八陉第二陉太行陉的咽喉之处,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关城内,天井关守将魏越坐立不安;这几天,每天都有人求他出兵救援长子城,令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夫君!” 魏越正烦躁时,一名清丽少妇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走入关城营房。 这名清丽少妇,就是蔡琰当年的贴身侍女青儿,当时赵云带着魏越入洛阳迎救少帝刘辩,魏越在蔡府中泡了青儿,北返幽州时青儿肚子都被搞大了。 后来,赵云任命魏越为天井关守将,青儿就一直留在这里,一晃已近五年。 看着走来的妻儿,魏越知道应是年饭准备好了,不过现在这情况。 “唉!” 见魏越唉声叹气的样子,其子魏申懵懂道:“阿父,您不开心吗?” 魏越蹲身抱起儿子,摸了摸儿子脑袋,强颜笑道: “今日岁末,阿父怎么会不开心呢?” “嗯!” 魏申重重点头,过年是他最期盼的日子。 没一会儿,魏越与妻儿回到他们的小家,刚端起饭碗,一名军士急奔而来。 “将军,高都周氏家主、阳阿简氏家主、陭氏张氏家主,皆跪在关外求将军出兵!” 魏越放下碗筷,眉头皱成了川字;他很想置若罔闻,但高都周氏、阳阿简氏、陭氏张氏乃上党六大豪强之三,在上党极具影响力。 之前,三家接连派人请他出兵,他可以不予理睬,但现在三家家主亲自来求,而且还跪在关外,他就不得面对了,遂对来报军士道: “请三位家主入关!” 军士支吾道:“周治三人说,不见到将军,他们就在关外长跪不起!” … 高耸挺拔的关城上,军士用吊篮将高都周氏家主周治、阳阿简氏家主简庆、陭氏张氏家主张韦三人吊上城头。 三人一上城头,当即对魏越跪地道: “魏将军,长子城危在旦夕,求您出兵救援啊!” “三位家主,到城楼说!” 魏越面露难色,他非常清楚这三人为何苦苦哀求他出兵长子城。 因为这三人的儿子,都在长子郡府为吏,而且他们在长子城还有不菲的产业,自然不能看着长子城告破,子嗣被杀,家财被贼兵所夺。 所以,自从长子城遭到贼兵攻打,就一直来求他出兵救援长子城。 见魏越为难的样子,周治三人知道,魏越是不想出兵的,声泪俱下道: “难道将军就如此铁石心肠,要看着长子七万百姓尽遭贼兵屠戮吗?” 魏越伸手去扶三人,为难道:“三位家主,不是越铁石心肠,而是越的职责是守卫关城!” “魏将军尽忠职守令人敬佩,但将军守关不就是为了护佑州牧的子民吗?若是长子百姓尽遭屠戮,将军守在此关意义何在啊?”周治磕头大哭。 魏越心中天人交战,不知该如何反驳。 只听周治又泣道:“将军乃州牧爱将,应深知州牧爱民如子,将军您说州牧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子民罹难吗?” 魏越心头一震,他跟随赵云不是一天两天,深知赵云视民如亲。 而且,长子城内确实有近七万百姓,据他派人打探的消息,黑山贼加强了攻势,一旦城中守城物资耗尽,必是全城覆灭之时。 见魏越脸色变幻,周治三人不住磕头,泣拜道: “魏将军,长子有七万百姓,七万百姓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魏越虽然知道这三人并不是在乎长子城的七万百姓,但他真能见死不救吗? 一番天人交战后,魏越咬牙道:“我答应你们!” …… 翌日,大年初一。 魏越留一曲兵马给副将李青留守关城,亲率一千五百精锐北援长子城。 另一边,壶口关守将杨成也被泫氏县家主章淮苦苦哀求出兵。 当杨成得知魏越出兵后,也带着一千五百精锐出关。 不过,杨成考虑到自己兵力薄弱,没有直接杀去长子城,而是沿着浦水河谷南下,决定与魏越合兵一处。 三日后,杨成、魏越二将在泫氏城会合。 泫氏城位于上党南部,而上党的地形由两个盆地一南一北组成;于是乎,两个盆地衔接的山脉,就是上党郡南北的分界线。 也就是说,位于上党南部的魏越、杨成二将要想驰援地处上党北部的长子城,就必须翻越南北两个盆地边缘衔接的山脉。 魏越、杨成合兵后,没有马上北进,二人登上一处视野较好的山梁,向北展望。 看着北面延绵起伏的群山,杨成沉声道:“飞展,黑山贼流窜山中多年,不得不防啊!” 魏越知道杨成的意思,黑山贼流窜山中多年,早就练了一身山地作战的本事,而前方正是延绵群山,对他们可是非常不利。 魏越想了想道:“老杨,你我一前一后进军,我走前面!” 杨成却摇头道:“不,我走前面!” “老杨,这是我提出的,理应我走前面!” 魏越一脸决然,这种事情走前面是最危险的,但这是他提出的,理应他走前面。 “飞展,尊老懂不懂?论年纪你得叫我叔,所以不准和我争!好了不说了,我先行一步!” 语落,杨成疾步向山下走去。 “老杨!” 魏越急忙向杨成追去。 当魏越追到山下时,杨成已领本部北进… 魏越无奈,只能率领麾下兵马跟在杨成后方数里。 这个距离,不近不远,能做到前后呼应。 两支兵马一前一后,沿着山道蜿蜒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杨成耳朵忽然一动。 转眼间,一侧山林中突然传来大喊:“将军,山中有埋…” “呃啊!” 山中侦查的斥侯,话还没有说完,就是一声惨叫。 变故突起,杨成没时间为入山打探的斥候默哀,嘶声大喝:“戒备!” 这些军士,不愧是当年跟着赵云参加诸侯伐董的精锐;一千五百锐士在杨成一声令下,以极快的速度组成一个形似龟甲的军阵。 忽然,山谷中响起地动山摇的轰鸣声,只见耸立的高山,宛若在一瞬间崩塌了一般,积雪裹着无数滚石倾泻而下。 “快撤!” 望了眼奔泻而下的滚石,杨成声嘶力竭地大吼。 一千五百锐士虽然惊恐,但阵型并未混乱,如一只快速移动的大龟,向后撤退。 杨成因率军走在前方,后撤他就走在了最后,在龟形大阵即将脱离落石攻击范围时,一块人头大小的圆石,一石当先,砰的一下击中杨成侧腰,将其砸落马背。 “将军!” 杨成被落石击中,数名亲兵飞扑上去,用身体去接杨成,其中一人被余势不减的落石砸中头部,当场毙命。 而杨成虽然被亲兵接住,但被落石这一击,已砸断了他的侧肋和脊梁,整个人已进入了昏迷状态。 后方,魏越听到前方地动山摇的声音,当即带领麾下兵马支援。 没一会儿,两支兵马汇拢,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组成一个严阵以待的军阵。 昏迷中的杨成被其亲兵抬到魏越面前,魏越查看杨成的伤势后,噗通一下跪在杨成身边,杨成的侧肋骨和脊梁全断了,身体紧靠右侧皮肉连着。 魏越虎目含泪,悲痛万分,他深知杨成这是用命,换回了他一命。 “飞展!” 一声似乎用尽所有力气的声音响起,只见杨成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老杨,对不起,对不起!” 魏越抓着杨成的手,不停地说对不起;他觉得是他提出一前一后进军,才令杨成遭此大难。 但杨成脸上并没有一丝怪魏越的意思,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若是全军合兵一处前进,那就会限制军队的机动性。 如果遭到刚才那种伏击,就无法快速撤离,死伤的人将更多。 杨成反手抓着魏越的手,脸上露出安详,声音沙哑: “飞展,这与你无关!此地名叫羊头山,羊头羊头就是要我姓杨的头,是我命该如此!” “不过,我没有遗憾,当年若非遇到主公,我可能早已是一堆枯骨,若硬要说遗憾,那便是我等不到见主公了!” 说到这里,杨成眼眶中溢满了泪水,没有经历过常年遭外族劫掠的人,是永远无法明白他心中对赵云的感激。 几息间,杨成感觉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沉重的身体越来越轻,身上的痛感也消失了… 杨成死死抓着魏越的手,断断续续道:“飞展…请转转告主公,老杨下辈子…还还要跟着…怹!” “老杨!” 就在魏越悲痛嘶吼时,后方山道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少顷,一名白袍军士来到近前,滚落马鞍,悲声道: “将军,关城丢了!” 第594章 不应有私 “将军,关城丢了!” 从天井关疾驰来的军士,在魏越面前悲声抽泣。 魏越如遭雷击;杨成身死,他还没有缓过来,又来了一个雷霆重击。 天井关有多么重要? 那里不仅有他的妻儿,更是控扼河内之兵的咽喉,如今这道咽喉之塞没有了,万一黑山贼与贼秦联手,河内之兵便能登临上党。 魏越身形摇摇欲坠,我魏越,愧对主公,愧对妻儿! 天井关关城被夺的消息,很快传遍军中,这对每一个人打击都很大,但他们是最精锐的飞狐锐士。 “将军,关城丢了,我们就夺回来!” 一众飞狐锐士围拢在魏越身边,个个义愤填膺… 这就是精锐,在遇到巨大打击后,依然有战斗的勇气。 魏越赤红着虎目,从地上缓缓站起,擎刀咆哮: “兄弟们,誓死夺回关城!” “誓死夺回关城!” 近三千白袍锐士齐齐嘶吼,在魏越的带领下,掉头向南…… 伏击杨成的山林中,藏着一支黑山军,领军之人乃黑山贼将左校。 左校,黄巾余孽出身,三十六七岁,身型高瘦,尖脸豆眼,曾是一个左手剑客;当年参与黄巾起义失败后,带着部众逃入太行山中占山为王。 后来,张燕整合太行山诸部,左校势力不如张燕,最终接受张燕统治,成为黑山军的一员。 此次,左校奉张燕之命埋伏在这里,就是在等魏越、杨成出兵。 “渠帅,白袍军撤了,我们怎么不杀下去?” 左校身后亲信,望着南撤的白袍军,语气不解。 左校小眼微眯,徐徐道:“俗话说人贵自知,你看刚才,我们藏的那么严实都被人家斥候发现,可见白袍军绝非浪得虚名!” “另外你看,对方根本不见丝毫慌乱!你别看我们人多,若是杀下去指不定给人送菜!” 左校身边众人一听,刚开始心里有些不忿,但细想起来,没人敢叫嚣。 之前说话那名亲信又道:“渠帅,白袍军撤了,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回长子攻城吗?” 左校眯着的小眼睛陡然睁开,凶光大盛道:“既然白袍军出来了,那么上党南部数县豪强的作用就没了,而我们自然是去发掘他们最后的价值!” 亲信恍然大悟道:“渠帅的意思是,平难将军之前不让我们越过羊头山,就是想利用上党南部豪强去逼魏越出兵?” 左校大笑道:“不然呢?” 亲信暗嘶一声,平难将军不愧是做首领的人,竟如此高明。 … 另一边,魏越领着麾下兵马退出羊头山后,遇到了一支残兵。 “阿父!” 一见魏越,只有四岁多的魏申从李青怀中挣脱扑入魏越怀中,撕心大哭。 魏越一边安慰怀中儿子,看向浑身血迹的李青。 李青就是当年赵云讨伐反贼张举时,在广阳城外带着魏越钻他家地道,成功助赵云夺下广阳城的那个人。 后来,李青又凭借家族在广阳的影响力,从广阳带四万百姓迁入代郡,赵云感念其功,让李青跟随魏越。 如今六七年过去,李青早已从当年的公子哥,变成了一名铁血军人,荣升天井关副将。 见魏越投来询问的目光,李青羞愧地低下了头,向魏越述说丢失关城的经过。 原来数日前,魏越领兵出关后,一连三日都与往常无异,于是留守关城的五百军士,自然放松了警惕。 而就在当夜,他们突然遭到黑山贼袭击。 一场血战就此展开,白袍军虽然骁勇,但关城不小,而且敌人实在是太多,据李青估计起码不下万人。 苦战一夜后,一曲白袍军虽然杀敌过千,但人不是机械,是会疲惫的,最终四面八方的贼兵还是攻上了关城。 而魏越的妻子青儿,极为刚烈,因不愿拖累白袍军,将儿子交给李青后,从城头一跃而下。 听到这里,魏越泪滚眼眶,抱着怀中儿子痛哭流涕… 不久后,魏越在长平亭休整,他虽然遭受一连串的打击,但并没有因悲伤而失去理智;特别在听有上万贼兵夺关后,魏越按下了挥军夺回天井关的想法。 因为魏越非常清楚天井关的地利,完全可以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形容,而且关城内还有大批守城军械落入了贼兵手中,如果他凭一腔怒火去夺关城,那无疑是带着麾下的人去送死。 魏越不断告诫自己,我已犯下大错,绝不能一错再错。 就在魏越思考如何复夺关城时,一个令他不敢去想的地方,传来一个消息! 壶口关也丢了! 丢关的过程与天井关差不多,也是遭到上万贼兵突然夜袭。 听到这个消息,魏越再强大的心脏,也承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将军!” 李青急忙扶住魏越,急声大呼。 而刚刚哭睡了的魏申也被吵醒,又大哭起来。 魏越本来都要撑不住了,但听到儿子的哭声,他必须振作起来。 魏越继续安抚儿子,擦了擦嘴角血迹,对李青道: “现在,两处关城已失,我们的粮草坚持不了多久,此地距泫氏城最近,我们先撤入泫氏城,另外再派人去高平关,通知李将军严防贼兵夺关。” 顿了顿,魏越又道:“还有…派人通知高都、阳阿、陭氏三县,告诉他们两关已失,让他们逃入深山避难!” 一说起三县,李青就气愤不已:“将军,要不是三县豪强苦苦相逼,我们那会丢了关城?通知他们干甚?让他们被贼兵屠戮也是报应!” 魏越摆手道:“不,我们是军人,守土佑民是我们的职责,三县百姓何其无辜?” 李青一跺脚,快步去安排… … 壶关。 魏越、杨成因上党南部豪强相逼,出兵丢了两地关城。 而身在壶关的方悦,却稳坐关城内。 因壶关位于长子城东北部,属于上党北部盆地边缘,而上党北部八县又被黑山贼杀空了,自然没有豪强来求方悦出兵。 当然,张燕不是没有想办法,张燕晚上故意放长子城内求救人员出城。 其中正好有长子城内世家派出的人,他们自然只顾自身利益向方悦求救。 但方悦把他们全抓起来了,方悦认为长子城被黑山贼围死,凭城内豪强的人根本冲不出贼兵包围。 所以,方悦认定这些人,全是黑山贼的奸细。 “将军,今早关起来那人,卑下以前见过,是长子赵氏的人!” 壶关关城内,方悦正在城上巡查,副将韩武凑了上来。 韩武之所以认识长子赵氏的人,主要是最近几年,长子赵氏一直派人与常山赵氏对族簿,几乎证明长子赵氏与常山赵氏同出一脉。 而今早来求援那人,就是之前常常从壶关经过,去常山对族薄的护卫头头。 方悦回首看了韩武一眼,他知道韩武的意思,长子赵氏差不多是主公的族人,我们不能这么对长子赵氏的人。 但方悦却笃定道:“你肯定看走眼了!以后只要是长子来求援的人,全部抓起来,都是奸细!” 说着,方悦大步前巡。 韩武连忙追上:“将军,那你就不管小公子和夫人吗?” 方悦神情一暗,顿住了脚步;过年前,他的妻儿去长子城采买年货,谁曾想黑山贼突然杀入上党,致使他的妻儿被困在长子城中。 过了好一会儿,方悦重吐一口气,艰难道:“军人…不应有私!” … 高平关。 高平关地处上党西南部,位于空仓岭上,北达幽燕、南通伊洛、西接河东,素有三晋第一雄关之称,是上党高地的交通咽喉和军事要冲,一直为军事必争之地。 当年,伐董结束后,赵云入上党北返幽州,在贾诩的建议下占得高平关。 自此之后,高平关一直掌握在赵云手中,由麾下勇将李敢率一曲精锐驻守。 李敢,三十余岁,突骑老军出身,与前汉李广之子重名,是一位英勇敢战的勇士。 今年,是李敢驻守高平关的第五年,他也从当年的军侯,升为军司马。 不过,李敢军职虽然升了,但部曲还是当年的五百人;也许正是因为李敢手中兵力薄弱,所以上党南部豪强,都没有来请李敢出兵救援长子城。 高平关内,李敢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甲士,这是魏越派来的人,告诉他杨成身死,天井、壶口二关丢失。 李敢变得紧张起来,魏越、杨成领兵出关前,在关城中是留有一曲兵马的,但关城还是丢了,如果贼兵对我发起攻击,凭我手中一曲兵马守得住高平关吗? 第595章 张燕运筹 暮色沉沉。 长子城下尸堆如山,血流成河,攻城贼兵在鸣金声中,渐渐退去… 城上,汉旗随风摇曳,筋疲力尽的守城军民见贼兵退去,个个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苏由血迹斑斑的手扶着城垛,眉头紧锁;今日,是半个月来打得最艰苦的一战。 在今天之前,苏由明显感觉贼兵因巨大的伤亡,变得士气低落,越发不济。 但是,贼兵今日却出人意料的士气高昂,悍不畏死,差一点就攀上了城头。 若硬要形容今日的贼兵状态,苏由感觉就像全嗑了超量五石散的一群疯子。 当然,苏由才不相信躲在老林子里的黑山贼,全军磕得起五石散那种神药。 既然黑山贼嗑不起神药,那么苏由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黑山贼那边发生什么振奋军心的事,不然蔫拉唧的黑山贼,怎么可能突然雄起? 想到这里,苏由眉头越皱越深… … 城外数里,黑山军大营。 苏由的判断没错,数万攻城的黑山军,在今日之前确实因惨重的伤亡,变得士气低落,军无战心。 但在今早,张燕收到了张白骑和张雷公二人一前一后的捷报,他们夺取了上党南部天井关,以及上党东南的壶口关。 得到这个消息,张燕激动不已;他深知,他要在上党立足,就必须夺得上党的关城。 不然,就算他把上党十三县全部拿下了,也毫无意义,因为赵云坐拥三州之力,很快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兵马从壶关、大谷道涌入上党。 这样一来,他很可能被关门围堵。 所以,张燕故意放苏由死守长子城,其目的就是为了诱出天井关、壶口关以及壶关内的驻军。 如今,虽然上党东部壶关没能如愿拿下,但夺得上党东南壶口关和南部天井关,张燕也完全能接受,因为那是联合河内秦军的关键。 换言之,如果在白袍军援军进入上党时,还没夺得上党任何关城,那么张燕只能撤回太行山中。 中军大帐里,张燕召集麾下众将议事,诸将神情振奋,一扫之前久攻不下城池的低迷士气。 张燕非常满意这种斗志满满的氛围,但长子城却不能再打了,对帐中诸将道: “诸位兄弟,我们该撤离长子了!” 撤离长子? 此言一出,帐中诸将大哗,齐齐看向张燕。 如今,因夺得天井、壶口两关,军中士气大振,今日差点就登上了长子城,他们都觉得只要再接再厉几日,就能攻破城池,但张燕却要撤离长子? 要不是这些年张燕积威甚重,于氐根、司隶、五鹿三人就要当场发飙。 但三人的眼神,也是一副你不给个说法,我们是不会撤军的表情。 张燕看向于氐根、司隶、五鹿三将,这三人与他一样都曾参加黄巾起义,是他麾下势力最强的三人,每人手中各有十余万民众,各拥青壮三万。 不过,这是在猛攻长子城之前,如今每人手中只剩两万多青壮,也就是说三人攻打长子城这半个月各损失近万青壮。 张燕理解三人的心情,这就像输红眼的赌徒,眼看翻本的机会来了,你却给他们说到此为止,那么他们岂能甘心? 但张燕早就计划好了全盘计划,他看向一脸不忿的于氐根三将。 “老于头、老六、老五,还记得我们是哪一天杀入上党的吗?” 于氐根、司隶、五鹿三人有点跟不上张燕的节奏,刚刚你说要撤兵,这和什么时候杀入上党有关系吗? 三人虽然有点发懵,但还是努力回想,掰着手指算日子… 过了一会,五鹿伸出两根手指:“俺们是腊月廿二来的!” 于氐根、司隶不住点头,确定他们是腊月廿二杀入上党的。 张燕又看向帐中另外五员部将:“诸位兄弟,你们也确定是腊月廿二吗?” 杜长五将大点其头,一脸肯定的样子。 “既然诸位兄弟都记得日子,那么我们来上党多少天了?”张燕又问道。 “今天是正月十三,来了二十一天!”于氐根随口应道。 张燕话锋凛冽:“是啊!二十一天了,诸位兄弟说,二十一天的时间,消息传到代城了吗?又或者说二十一天的时间…够赵云调兵入上党吗?” 一听此言,于氐根等人浑身震颤,不禁幡然醒悟,他们只看到快攻破长子城。 但这都二十一天了,赵云肯定早已得到这边的消息,必然已派遣大军向上党扑来,若是他们继续纠缠在这里,一旦白袍军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帐中诸将慌了,齐齐看向主心骨张燕:“请将军示下!” 张燕微微颔首:“诸位兄弟不必惊慌,赵云虽有逢战必胜之名,但也并非无敌!” “如今,我们夺得天井、壶口二关,也就打通了与河内的通道;刚才我已派严政出使洛阳,我想吕布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一听联合吕布,帐中诸将有种倚上靠山的感觉。 当年,诸侯伐董,能与赵云一战者仅吕布一人。 三年前,赵云大败袁绍,眼看就要夺得冀州全境,也是吕布突然杀入冀州,硬生生占了漳水以南。 所以在他们心中,当今天下也只有吕布能与赵云抗衡。 但想到严政还在去洛阳的路上,诸将又担心起来,于氐根抱拳道: “将军,赵云麾下大军将至!” 张燕知道于氐根的意思,大批白袍军即将至上党,而严政还在去洛阳的路上,这等严政说服吕布出兵相助,估计他们都撑不住了。 张燕哂然道:“这就是我要撤离长子的原因,因为我们要支撑到秦军来援,就必须转攻为守,绝不能与白袍军野战!” 诸将连忙点头,他们全民皆兵人数虽众,但躲在深山中的他们穷得吃饭都困难,更不要说精良的装备,一旦与大批装甲精良的白袍军野战,几乎没有胜算。 杜长忍不住道:“将军,你就说我们该怎么做,我等绝无半个不字!” 张燕看向于氐根三人,三人连忙表示唯命是从。 张燕身型一正,昂声道:“众将听令!” 帐中诸将哗啦一声,齐齐单膝跪地,铿锵应声:“末将在!” “于羝根、司隶、五鹿三位兄弟,率本部前往涅县,固守涅城!” “诺!” 于氐根三人,抱拳应诺。 涅县位于上党郡西北部,境内大谷道是通往太原的要道,张燕让他们固守涅城,就相当于卡住了大谷道,若从太原而来的白袍军想要深入上党,就必须打涅城。 于氐根三人受令后,当即退出大帐。 张燕又喝令道:“苦哂、罗市、白雀三位兄弟,各领本部,屯军襄垣、潞城、屯留三城,严防白袍军东来!” 襄垣、潞城、屯留三城地处上党中东部,三地呈一个三角形,是三国时代最常见的犄角之势。 张燕这番布置的目的在于控遏冀州方面白袍军从壶关杀入上党,而这三地正好在壶关前面挡着。 也就是说,冀州方面来的白袍军入上党就必须攻打三城,不然无法深入。 苦哂、罗市、白雀三人虽然不懂什么犄角之势,但他们习惯了听张燕的话,当即齐齐应诺,各率本部奔赴三城。 抵挡白袍军的部署完成后,张燕命杜长、浮云二将,即刻前往沾县和阏于聚,将聚集在那里的百万老弱妇孺,护佑南下。 沾县、阏于聚位于上党北端,当日张燕就是从那边钻入上党的。 入寇上党,其实是张燕精心策划两年,动用麾下百万民众在千山万壑中,移山填壑硬生生铺出的一条路。 这也是,他们能登上上党高地的原因。 这次,张燕决心走出深山,所以在率军入寇上党的时候,后面就带着百万老弱妇孺。 成功袭取上党北部八县后,张燕将百万老弱安置在沾县和阏于聚;因为他也不敢肯定一定能夺下上党的关城。 如果夺不了上党的关城,那么他劫掠一番,就带着老弱退回太行山深处,反之则将老弱迁入上党。 如今,成功夺得上党南部两关,张燕自然要将百万老弱迁去上党南部数县,从而实现他走出深山,立足上党的目的… 第596章 反其道而行之 并州,太原郡。 晋阳城。 赵云从代城疾行至此已有数日。 刺史府内,赵云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愁眉不展。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迫使他停在了晋阳,而田豫率领的八千人马,则因大雪还停在北边狼孟城。 “阿父,圣人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赵云身边,跪坐着一个身着皮氅,身怀贵气的小正太。 他就是赵胤,今年快七岁了。 当日,赵云惊闻上党遭到黑山贼入寇的消息后,决定马上赶往上党,遂回到家中与妻儿交代一下。 当时,赵云看着嫡长子赵胤,他觉得儿子生于深宅之中,岂能长于妇人之手? 赵云便问儿子怕不怕吃苦? 而赵胤,当即表示什么苦都能吃。 于是,赵云便让赵胤与他一道冒着风雪赶往上党。 但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却把他们阻在了太原。 道法自然? 赵云凝视着窗外飞雪,他知道,儿子这是在用道家思想来开导他。 儿子说的对,道法自然,既然事已至此,何不顺其自然! 就在这时,窗外一个极高极壮的身影映入眼帘。 几息间,典韦急匆匆跑入房中,急声道:“主公,上党急讯!” 赵云回首道:“何事?” 典韦抬眼偷瞄赵云父子俩一眼,支吾了起来。 见典韦这举止,赵云心头咯噔一下,典韦跟他这么多年,他再了解不过,肯定是发生什么很严重的大事才会这般模样。沉声道: “还不快说?” 典韦又抬起眼帘看了赵云一眼,伤感道:“上党那边传来消息,老杨遭伏兵袭击身陨羊头山,而且天井、壶口两关……” 典韦还未说完,赵云打断道:“我知道了,退下!” 典韦咽下没有说完的话,默默退下,并轻轻拉上房门。 典韦深知,赵云是极念旧情的人。 杨成在白袍军中虽然名声不显,但却是跟随主公起于危难的老人,在主公心中早已是生死弟兄。 房间里,赵云静静地坐在窗边;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在从代城出发时,他就让驿骑想办法向杨成、方悦、魏越、李敢四将传令不得擅离关城。 但现在看来,也许驿骑还没有抵达上党四关,杨成就出兵了。 赵云缓缓仰起头,对于他来说,关城丢了可以再夺回来,但杨成却永远回不来了! 人的一生,在心中最为深刻的不是辉煌,而是苦难,它就像心间的伤痕,哪怕伤口已经愈合多年,但疤痕永远无法抹平。 赵云永远忘不了当年入代时的艰难,他望着窗外飞雪,思绪似乎回到了十一年前,出神道: “胤儿,你想听一个故事吗?曾经,有一个食不果腹的太守,他带着一群饥肠辘辘的人去了边疆,那里充斥着压迫、苦难,以及死亡…” “情况虽然很糟,但那个太守有一群与他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们拥戴他、信任他,也正是有那一群生死兄弟,他走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日子。” 赵云语气顿了顿,继续道:“一直以来,太守很感激他们,但那群生死兄弟却一个个永远的离开了…” 房间外,典韦泪珠滚落,他想起了苏禀、想起了虞虎、想起了马悍…以及成百上千的突骑老军,这些人的面孔是那么熟悉,但又那么的遥远… 另一边,已升任太原太守的甄平从隔壁郡府过来,准备向赵云汇报粮草事宜。 当甄平来到门口,见庭院里弥漫着哀伤的气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 风雪终将过去,悲痛也终将化为力量。 翌日,刺史府。 听甄平汇报粮草事宜后,赵云凝重道:“平叔,上党局势已经失控,我担心张燕会联合吕布,而以吕布处处与我作对的作风,必定会出兵上党,届时在上党必将陷入久战!” “主公的意思是增派兵力入上党?” 甄平认为,要想避免在上党陷入久战,唯有增派兵力,在吕布没有出兵上党之前快速解决张燕。 赵云沉吟了起来,增派兵力入上党,以绝对优势碾压黑山军,确实有效。 但是,他的兵马主要分布在各处边防,首先调兵就需要很多时间,这就无法快速解决张燕。 再则,抽调他处边防兵马是很危险的,一旦让敌人探知虚实,必定趁虚杀来,比如袁绍,以及看似比较克制的矮黑曹…… 沉吟良久后,赵云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儿子,忽然对甄平道: “如果平叔是张燕,认为我会怎么做?” 这突然的一句,令甄平愣了愣。 而赵云身后的赵胤,也露出思索之色。 赵胤三年前就拜沮授为师,而且赵胤还有一个时刻监督他的母亲,所以赵胤少了孩童的玩性,多了孩童没有的成熟。 刚刚见父亲回头看了他一眼,赵胤知道父亲这是要他自己也想想。 另一边,甄平略作思索道:“如果属下是张燕,以上党对我方的重要性,必然认定主公会调集大军入上党。” “既是如此,那平叔认为张燕会如何应对?”赵云又问道。 闻言,甄平拧眉思索;赵胤也是同样的表情,赵云虽然没有问他,但他知道,自己父亲把他带在身边,就是要他多听、多思、多悟。 只听赵云凛然道:“若是张燕笃定我会向上党调集大军,那么张燕必然分兵控扼要地,比如…在太原通往上党的大谷道集结重兵阻挡,如此一来张燕就能将我们的兵马拖住,为吕布派兵入上党争取时间!” 甄平的思路似乎一下子打开了,拱手道:“若是如此,属下想来张燕不仅会分兵控扼大谷道,甚至壶关那边也会分兵驻防!” 赵云颔首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增派兵马入上党,岂不正与张燕之意而合?” 说到这里,赵云霸目一凛道:“所以,我们何不反其道而行?” 甄平有些发懵,这该如何反其道而行? …… 上党郡,涅城。 涅县位于上党西北部,虽然境内山多地少,但涅城因一条连通太原的大谷道而繁茂,是过往商旅歇脚打尖的必经之城。 不过,涅城的繁荣在黑山贼入侵后戛然而止,全城两多万人口除年轻女人外全被屠戮一空,这也许就是汉末人口急速下降的原因之一。 如今,黑山贼将于羝根、五鹿、司隶三人,率领部众驻进涅城,共计六万贼兵,控扼大谷道。 虽然三贼将不承认自己怕白袍军,但毕竟人的名,树的影,白袍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威名摆在那,还是令三贼将心中发紧。 所以,三人一到涅城,就连忙加固起了城防,将大批檑石滚木运入城中,做着严防死守的准备。 于羝根,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他的真名早被遗忘,至于于羝根现在这个名字,来自于他有一撮相互缠绕的公羊胡子。 五鹿,比于羝根年轻,大概三十五六,而且身型高大四肢修长,体型真有鹿的那种健美感。 所以,他给自己起名五鹿,至于他为何要加一个五,因为他在黑山军头领中排行老五。 最后一个司隶,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个地名。 司隶是司州河南尹人,原本是马元义的部将,当年黄巾起义前夕唐周告密,马元义被车裂于洛阳。 司隶带着司州黄巾逃入河北,后来为了纪念他们的家乡,给自己弄了一个司隶的名号。 另外再提一下,司隶加入黄巾军前,是一名绿林人士,善使双剑,在涅城三贼将中,最为勇武,在黑山军中排行老六。 涅城西城头,三贼将聚在一起;于羝根的招牌动作,就是时时刻刻都在捋着他的公羊胡子。 三贼将注视着城外在山与城之间夹峙的大道,这条大道就是大谷道,从太原入上党的必经之路。 五鹿道:“两位兄弟,我感觉白袍军应该快来了!” “来了正好!” 司隶当即叫嚣,他们已在城中准备了大量檑石滚木,正好让白袍军尝尝攻城的痛苦。 于羝根捋须道:“算算时间,白袍军确实应该快来了!” “老兄,你们说将军为何不允我们在大谷道内设伏?” 五鹿望向于羝根,出兵前张燕任命于氐根为主将,他与司隶为副,理由是于羝根老练稳重。 其实,五鹿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张燕为何不准他们像当日伏击苏由那样,在大谷道内设伏。 闻言,司隶也疑惑地望着于羝根,他也想不通,张燕为何不准他们伏击即将杀来的白袍军? 于羝根揪着胡子,笑道:“两位老弟可有想过,当日为何能成功伏击苏由?那是因为苏由做梦也没想到我们能杀入上党,所以我们才能成功!” “而今,我们在上党已不是秘密,你们说白袍军杀来会像苏由一样不做防备吗?” 五鹿、司隶默然,都意识到若是伏击不成,反被白袍军缠住,那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 忽然,城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三贼将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一人疯狂打马向城池奔来,仔细一看正是己方骑着驽马外出侦查的斥候。 而在己方斥候后面,则是五名高头大马,身着绿色衣袍的骑兵。 这五人手里端着军弩,以他们坐下高俊的战马,是完全可以追上骑驽马的斥候,将其射杀的,但他们并没有加速,就这么缀在后面,如猫戏老鼠一般。 “欺人太甚!” 司隶一见,勃然大怒,这也太欺负人了。 “救命啊,救命啊!” 骑弩马的斥侯亡魂丧胆地对城上大声呼救,就在不久前,与他一道侦查的九名袍泽,全被后方五骑干掉了,不是他们不够勇猛。 而是对方装备太过精良,他们的军弩有效杀伤六十步,而对方达百步,他们还没有进入己方杀伤射程,就被对方射下马。 于是,他与幸存的袍泽拔马就逃,但是人家战马太快,转眼就追上他们,将他的袍泽射杀。 这种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的现实,真的令人丧胆绝望。 “弓箭手准备!” 司隶大声喝令,己方斥候被杀不丢人,但被这么戏弄,就丢尽了脸。 在司隶喝令声中,城上贼兵弓手纷纷弯弓搭箭,箭指城下。 驽马斥候见城上掩护自己,非常感激,急速向城池逃去,但就在他拼命接近城上放下的吊篮时,五道寒芒奔射而来。 “呃啊!” 驽马斥候背中五矢,惨叫落马。 “放箭啊混蛋!” 眼睁睁看着自己人被射杀,司隶怒吼咆哮,一脚踹翻身侧弓箭手。 其余弓箭手纷纷放箭,但射程还是差了些,无力地坠在城外五骑前。 见此,三贼将面色铁青,脸上感觉火辣辣的疼。 第597章 何茂用兵 涅城外,白袍军斥候虐杀贼兵斥候。 而上党东部壶关外,也出现差不多的场景,白袍军斥候正疯狂追杀贼兵斥候。 壶关外的斥侯统领,是赵云小舅子甄尧,他原本负责侦查冀州漳水一线,但在接到命令后,带领五百斥候跟随何茂西进壶关。 一到壶关,甄尧发现关外有很多贼兵线眼徘徊,当即出关大举追杀贼兵斥候,一时间撵的贼兵斥候上蹿下跳,仓惶四逃… 壶关关城内,何茂麾下五千兵马正在休整,他是昨日抵达壶关的。 何茂,三十岁,南阳富户出身,曾在其从兄何进麾下效力。 当年,何进败亡后,何茂投入袁绍麾下为将,曾与田丰打造冀北防线抵御赵云南下,参与了高阳之战。 高阳一战败北后,何茂随田丰退至滹沱河南岸,又与田丰打造滹沱河冀中防线,但就在这个时候田丰却被袁绍逼迫自杀。 至此事后,何茂对袁绍大失所望,遂带着部众投降赵云,与他在历史上率众投降曹操有些相似。 虽然何茂在历史上被史官一笔带过,但能在惜字如金的史官笔下留姓名,也绝非常人。 何茂投入赵云麾下已有两三年,开头坐了两年冷板凳,去年虽然随军征伐南匈奴,但很快就搞起了运输,也有点不得重用。 不过这次,赵云亲点他的将,命他出兵上党,令何茂非常激动,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彰显能力和立功的机会。 所以,一到壶关,何茂就不停向方悦打听贼兵的情况,基本是事无巨细的程度。 好在,去年何茂搞了一年运输,常常路过壶关,与方悦早就混熟了,方悦自然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告知何茂。 关城营房内,当何茂听到数万贼兵屯驻潞县、铜鞮、屯留三城后,不禁蹙眉道: “此三城互成犄角,位于壶关以西,正好控扼壶关,我方欲驰援长子,三城便是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也!” 方悦也知道横在长子与壶关之间的三城,必须拔掉,但何茂只有五千兵马,就算加上他的两千驻军,也不过七千人。 七千人野战数万贼兵,他们有战一战的信心,但若是去攻有上万据城而守的贼兵,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两人沉默了起来,显然率军攻城是最不明智的,但不攻城的话怎么办? 难道对潞县三城视而不见,直接绕城去长子城吗? 这样是能增强长子城的防御,但长子城有这么多粮食够援军吃吗? 一旦深入长子,那边城中粮草又不够,那可真是弄巧成拙。 一时间,二人愁眉不展,打…是攻坚战得不偿失! 不打…又怕绕城去长子被贼兵切断补给。 沉默半响后,何茂脑中灵光一闪,对方悦道: “孝兴兄,我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你看中不中?” 方悦顿时来了精神,连忙道:“长兴兄快快道来!” 何茂当即小声道:“孝兴兄,我的法子是这样的……” … 第二天,清晨。 何茂率领三千兵马,做出五千兵马的假象,快速向壶关西南方向的长子城进发。 何茂的行军速度极快,不到午时数千兵马就出现在了潞城外,顿时令城上贼兵大惊失色,慌乱地组织防守。 但接下来的一幕,令城上贼兵大跌眼镜,数千白袍军看都不看潞城一眼,直接绕城而过,一副老子没看见你们的架势。 见此,一众贼兵面面相觑,你们不是来攻城的吗? 咋绕城走了呢? 于是,一众贼兵齐齐望向刚刚赶来城头的主将罗市。 罗市气喘吁吁,他也想不通白袍军为何不攻城,就敢深入上党。 不过,他也懒得去想,认为这种事情应该让张燕去烧脑,便急忙派人出城向张燕禀报。 但令罗市愤怒的是,他的人刚放出城,就被城外骑着高头大马,像饿狼一样的白袍军斥候给宰了,并且挑着人头在城外耀武扬威。 不过,罗市也不气馁,又从城上放死士下城,试图冲破白袍军斥候的封锁。 但是,就在罗市的目光中,死士出城转眼就变成了死人。 罗市很愤怒,又接二连三派人出城,且派的死士越来越多,但无一例外都被一支支白袍军斥候射成了刺猬。 一晃到了下午,潞城四门外各堆着百十个人头。 罗市看着血淋淋的人头,从最初的愤怒,变成无奈,他很想率大军出城与白袍军斥候拼命。 但想到张燕给他据城死守的命令,还是打消了出城念头,并且意识到白袍军很可能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激他出城。 另一边,何茂领着麾下兵马在天黑之前,已出现在屯留城外。 屯留守将白雀视色如命,正在城中淫乐,突闻白袍军杀到了城下,顿时吓得软了。 白雀急急忙忙披着衣服往城头赶,嘴里骂咧道: “罗市那个混蛋,他不是在潞城吗?怎么白袍军都杀到我这里了,也不通知一声?” 当白雀赶到屯留北门时,打着火把长龙的白袍军已绕过了屯留北门,快速向西南方向前进。 白雀愣了愣,张燕不是说扼守三城,白袍军就不敢深入吗? 这咋和张燕说的不一样? 愣了半响,白雀也没想个所以然,但他想到要通知张燕,如罗市那样急忙派人出城。 但还是被白袍军斥候截杀了,不过在这黑灯瞎火的晚上,白雀根本没发现他派出的人,变成了死人。 待白袍军火把长龙远去后,白雀继续回城中挑灯淫乐… … 长子城外。 当日,张燕放弃攻打长子城后,便让亲信季隗率领一万本部驻扎在长子城外牵制城内白袍军,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季隗这个人,在一众黑山军头领中本事并不突出,但此人执行力非常强。 张燕让他盯着长子城,他就派遣大量兵力封控长子城,用他向张燕保证的话就是:长子城内一只苍蝇也甭想飞出来! 夜色越来越深,季隗领着一队亲兵正夜巡各处哨卡…… 季隗对长子城的封控是这样的,围着城池每隔五十步,置一处哨卡驻兵一百,以此类推,他在长子城外布置了八十处哨卡,彻底将长子城围了起来。 这番布置,确实能切断长子城对外界的联系,但这里面也有巨大的缺陷,甚至是兵家大忌,那就是兵力太过分散,一旦遇袭,基本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季隗不觉得自己做法有问题,他只知道张燕让他盯着长子城,那他就眼睛不眨地盯着。 绕着长子城夜巡一圈后,已到了下半夜,季隗这才回到长子城北门外的营地里。 营里有两千兵卒,除了少量值夜的,其他都在酣睡中。 听着鼾声,季隗也非常困,不禁哈欠连天,没一会儿就在帐中睡着了… 深沉的夜色中,寒风凛冽… 长子城以北,绛水北岸。 何茂麾下三千兵马正在此地休整;今日天黑前他就到了屯留城外,而屯留距离长子并不远,只有六十里的样子,所以在抵达绛水后,何茂选择休整一番。 绛水河,是屯留县与长子县的分界,踏过此河,就进入了长子境内,距离长子城也就只有二十里的样子。 此刻,何茂既紧张又激动,此次他用的就是一个快字,先用斥候封控消息,再用最快的速度突过潞城、屯留,奇袭长子城外贼兵。 现在,潞城、屯留已过,就剩长子城外的贼兵了。 就在这时,冰封的河面上响起马蹄叩冰的清脆声,何茂急忙循声望去。 “将军,我等已摸至贼兵营外,未发现贼兵哨马!” 转眼间,一骑斥候来到何茂面前禀报。 闻报,何茂心中紧张尽去,当即喝令全军直扑长子。 三千兵马已休整半夜,体力基本恢复,在何茂一声令下,向长子城快速奔进。 二十里的距离,对于轻装简行的三千兵马来说并不远,他们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杀到了贼兵营地外。 而贼兵营地北门,已被甄尧带领百名斥候闷声袭取,营门大开。 何茂一见,大喜过望,这一刻他已不必掩盖声势,直接挥军杀入贼兵营地。 睡梦中的贼兵突然遭到袭击,个个都有些发懵,但凄厉的惨叫声,瞬间惊醒他们,个个慌乱无措,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整个营地一片混乱。 季隗可能因为睡的比较晚,他是被帐外亲兵喊醒的,一听营地里杀声一片,季隗顿时浑身冰凉,急的像兔儿一般,飞奔出大帐。 “渠帅,快走!” 季隗刚出帐,帐外亲兵就拉着他逃,只见整个营地里火势蔓延,声势滔天的白袍军正迅猛地追杀贼兵,杀得贼兵仓惶逃窜,毫无招架之力。 这一刻,季隗幡然醒悟,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就是他不仅分散兵力,还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长子城,对后方不派一兵一卒,导致敌人都杀来了,他还浑然不知。 同时,季隗也对罗市、白雀等人痛恨不已,这几个混账不是拦在白袍军必经之路上吗? 为何白袍军都杀到长子了,也没人通知老子? 第598章 田豫疲敌 何茂以极快的速度奇袭长子城外贼兵营地,兵力分散的季隗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被杀得仓惶逃窜。 城外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城中的白袍军。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苏由,当即点齐麾下白袍军杀出城外。 而这时,围城的八十处贼兵纷纷自发支援大营,正好被苏由袭了后。 苏由一逮着贼兵,就狂冲猛杀,宣泄被黑山贼伏击、被黑山贼围攻的怒火。 另一边,何茂已杀溃营中贼兵,遂掉头迎击支援营地的贼兵,这就与苏由对贼兵形成了夹击之势。 八千贼兵虽然人数多于苏、何二将,但心理状态和装备与白袍军根本不是一个层次,在被前后夹击之下,战心瞬间瓦解,四散而逃。 但何茂、苏由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对逃窜的贼兵穷追不舍,杀得贼兵狼奔豕突,尸横遍地… 直到天色大亮后,苏、何二将才喝令穷寇莫追。 随后,二将收拢兵马返回长子城外,并在贼兵营地获得了上万石粮草。 虽然粮草不多,但何茂心头大定,有了这批粮草,他麾下兵马短时间就不会成为长子城的负担,那么就达到了他增援长子城的目的。 … 另一边,季隗一路南逃… 在一天后,逃到了上党南部泫氏城外。 “你说什么?白袍军杀到了长子?” 泫氏城外,张燕一听季隗说遇袭大败,顿时勃然大怒。 当日,张燕放弃攻打长子后,布控上党西北大谷道和东部壶关,以此控扼白袍军来援上党。 而他则率领麾下最精锐的五千黑甲军,与当日在羊头山埋伏杨成、魏越的左校,合兵攻打泫氏城。 前文说过,泫氏城地处上党南部盆地北端,是上党南北两个盆地相通的必经之地,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战国时期,着名的秦赵长平之战就在泫氏境内打的,可见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 而今,魏越在羊头山中伏后,退守泫氏城,也就相当于扼住了张燕通往南部盆地的咽喉。 所以,张燕要想迁麾下百万民众进入上党南部安置,就必须拔掉泫氏城,或者围住泫氏城,令魏越无法干预迁民众入上党南部。 之前一到泫氏,张燕就对泫氏城发起了数次攻城,但毫无进展,还损兵折将。 于是,张燕选择围困泫氏城,从而牵制魏越,护麾下民众顺利南迁。 但现在,季隗在长子城外大败,不仅让长子城增强了防守能力,还会危及南迁队伍,因为长子也是民众南迁的必经之路。 季隗一脸羞愧地跪在张燕面前,垂头辩解道: “末将想着于羝根、罗市他们六人守在大谷和壶关外,所以就一心盯着长子,未曾想白袍军深入,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张燕气得半死,这里面虽有罗市等将失职,但季隗占主要责任,因为身为将领居然对外界耳聋眼瞎,连探马都不外放一个,焉能不败? 怒火中烧的张燕真想对季隗军法处置,但想到季隗是他心腹,又心有不忍,呵斥道: “遭此大败,尔不自省,反倒一心推卸罪责!来人呐,拉下去重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季隗感激地看了张燕一眼,任由黑甲兵卒将他拖出大帐;若真论军法,此败他是要掉脑袋的,三十军棍虽然也能打死人,但也要看什么打法! 季隗吃败仗,其实就像打工人犯了重大过失,最终兜底的还是老板。 军帐中,张燕愁眉紧锁;季隗大败,长子城不仅没了肘掣,兵力也得到增强,而他第二批南迁队伍已从上党北端沾县出发,很快就会路过长子。 届时,没有肘掣的白袍军岂会视而不见?必定出兵截杀。 “混账!” 张燕一拳砸在身前帅案上,真是越想越窝火! 现在,他手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可用,但长子这个窟窿又不得不补。 看来只能将攻打高平关的掾哉,调去长子了! 掾哉,黑山军将领之一;原本埋伏在壶关外的深林中,后来张燕见夺关无望,便将其派去攻打上党西南的高平关。 如今,掾哉还在去高平关的路上。 … 上党西北,涅县境内。 田豫率八千兵马,大张旗鼓向上党进兵… 出乎于羝根三将意料的是,白袍军斥候没有像之前那样捕杀他们的斥候。 以至于,贼兵斥候很快将白袍军杀来的消息,传递到了涅城。 于羝根三将不假思索地认为,白袍军要来攻城了,当即喝令全军上城准备战斗。 命令一下,数万贼兵紧张地准备起来,但田豫行军就像乌龟在爬,整整一天,还没有走十里路。 这就令紧张准备的贼兵,有点望眼欲穿的感觉。 眼看天就要黑了,在城头等了一天的于羝根三将,不禁面面相觑,白袍军这是玩什么把戏? 司隶脾气有点暴躁,破口大骂道:“白袍贼这群狗日的,这是玩我们呢?” 于羝根、五鹿也知道被白袍军耍了,但他们准不能出城去找白袍军! 两人默默无言… 另一边,田豫找了一处地势相对开阔的谷地驻扎,此地距涅城最少还有三十里。 翌日,田豫天不亮就拔营,监视在外的贼兵斥候连忙将消息禀报于羝根三将。 于羝根三将不敢大意,如昨日一般喝令全军准备战斗。 但准备战斗一天后,于羝根三将气得不行,白袍军比昨天还慢,整整一天才走了不到五里的样子。 司隶气得在城上鬼吼鬼叫,一众贼兵也变得索然,都想问这到底打,还是不打? “老六,白袍贼这是与我们斗心,我们可别乱了阵脚!” 于羝根比较稳重,认为白袍军这是在搞他们的心态。 司隶气急道:“那我们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 于羝根手捋羊须,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司隶怒哼一声,气急败坏地下了城头。 接下来数日,田豫每天都是干打雷,不下雨,行军速度一天比一天更慢,搞得涅城内的贼兵,对白袍军杀来都提不起精神。 因为他们知道,白袍军又是在耍他们,是不可能真杀来的。 “将军,贼兵已无往日警觉,何不发动夜袭!” 又结束一天干打雷,不下雨后,田豫麾下八千人马走了十天,终于走完三十里路,出现在了涅城城下。 军中校尉阎志见城上贼兵警觉之心尽去,激动地向田豫提议夜袭涅城。 田豫望了一眼燃着火盆的城头,对身旁校尉阎志道: “你的主意不错,不过不能真打,你们四人,轮流敲锣打鼓即可!” 不到半夜,涅城西门外突然响起震天的战鼓声,顿时惊得城内贼兵急奔城头。 于羝根三将也急急忙忙赶到城头,向城外一瞅,只见白袍军已经抬着战鼓后撤了。 “狗日的白袍贼!” 见此,司隶破口大骂,他母的又被耍了。 “都歇息去!” 于羝根非常烦躁,他知道白袍军玩的是疲敌之计,但这是阳谋,他能怎么办? 随后,一众贼兵散去,城上只剩值夜兵卒。 但就在于羝根等人快入睡时,城外又响起了攻城的战鼓声! 于羝根等人码不准白袍军是真要攻城,还是虚张声势,只得被动传令兵卒登城备战。 当一群哈欠连天的贼兵在城头准备好后,喊杀声一片的白袍军推着攻城器械掉头回营了! 城上一众贼兵,非常迷乱,仿佛一群乌鸦从他们头顶嘎嘎飞过… 司隶非常抓狂,气得在城上直跳脚! “老于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五鹿也非常抓狂,之前被白袍军搞心态,现在依旧被搞心态,长此以往下去,人都会疯掉的! 你看司隶,顶着两个黑眼圈,头发都刨成鸡窝了! 于羝根沉默半响后,点头道:“确实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老五、老六,你我三人率本部轮值城池,只要不是白袍军真攻城,休息的人不必理会城外,该吃的吃,该睡的睡!” 五鹿、司隶不住点头,也只能轮流值守了,不然得被白袍贼搞疯掉。 一晃到了下半夜,白袍军又敲锣打鼓,推着攻城器械向城池靠近。 这次贼兵有了准备,无之前的慌乱。 负责疲敌的校尉一见,走完疲敌流程后,率领麾下两千兵马回了营地。 “将军,贼兵似乎开始轮值了!” 校尉将发现的情况,连忙禀报给了主将田豫。 田豫睡在军帐内,揉了揉眼道:“无妨,以后我们就天天如此,让他们养成习惯!” 第599章 狼与虎 二月,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太原,冷泉关。 冷泉关位于晋中盆地南端,是太原南部门户,关城西临汾水,东倚太岳,乃三晋腹地之咽喉,控南北之要冲。 此关设立于汉高帝时期,当时北方匈奴越发强大,刘邦为固关中安宁,遂在此设关,因关城附近有一处冷泉,故名冷泉关。 至此之后,冷泉关一直承担着控扼南北的使命,为兵家必争。 因冷泉关地处太原境内,当年赵云夺得太原后,关城便在白袍军把控中。 如今,消失了半个月的赵云,突然出现在了冷泉关外。 冷泉关乃太原南部门户,这些年赵云一直在这里布有重兵驻守,严防河洛之兵北犯太原。 而领兵主将不是别人,正是张辽之兄张汛。 赵云突然来了冷泉关,令张汛非常吃惊。 张汛自然听说黑山贼入寇上党,贼势浩大,暗道:主公不应该去上党平贼吗?怎么跑来冷泉关了? 虽然满腹不解,但张汛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大开关城北门相迎。 “末将张汛恭迎主公、公子!” 城门处,张汛领着数名部将躬身相迎赵云父子。 张汛三十出头,与其弟张辽有几分相似,高大威猛,仪表不凡。 不过,从历史上的角度来看,其留名于史,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名将弟弟。 当然,张汛能成为冷泉关主将,在很大成分上,也是因为他是张辽的兄长。 赵云见过张汛几次,对其也比较满意,属于那种沉稳之将,守关可尽其才。 “文卓免礼,诸位将军免礼!” 赵云跳下马背,大笑着托起张汛,目光又看了看张汛身后的四名将领。 这四名将领中,一人文质彬彬,儒雅俊朗,给人一种儒将的感觉,此人名叫靳详,太原本地人榆次寒门靳氏出身,是郝昭同乡。 当年,赵云斗太原十六豪族时,靳氏暗中出力相助,赵云自然对其投桃报李启用榆次靳氏,靳详于是投身太原军,如今已升任为校尉。 另外三名将领,身型雄壮,一身军人的肃杀之气,分别是目光坚毅的蒋奇、孔武勇毅的张顗和满脸虬髯的焦触。 这三人曾经都是袁绍部将,三年前,袁绍攻打太原,蒋奇在马首城外被张辽生擒,张顗、焦触则在贾诩水淹晋阳时被俘。 后来,袁绍远遁青州,赵云夺得冀州;身为冀州人的蒋奇、张顗、焦触三人顺势投入白袍军,领校尉职。 “主公、公子请!” 张汛五将直身后,向两旁相让,又躬身再行礼。 赵云道了一声同请,龙骧虎步地走进关城,而赵胤就像个跟班一样跟着赵云。 赵云是第一次来冷泉关,一入关内,不禁登上了关城,而张汛五将则跟在赵云身后陪同。 冷泉关襟山带河,关城西抵汾水,大河奔涌怒号,拍岸击礁,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其东,关枕绝壁,如镶太岳,自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站在关城南门上,赵云把垛南望;张汛适时介绍道:“主公,此关位于冠爵津北口,一入关城,便是左山右河之势,沿关下官道一路南下百余里,出冠爵津南口,便是河东之地。” 赵云微微颔首,来冷泉关前他听甄平介绍过,冠爵津俗称雀鼠谷,北起太原界休,南至河东永安,全长一百多里,是太原通往河东的山河孔道。 而冠爵津的北口、南口,就是太原与河东的两处咽喉,北口冷泉关属太原,南口阴地关属河东。 阴地关在河东境内,自然在贼秦把控中,所以说,冠爵津就是赵云与吕布的一处边界。 这次赵云来到冷泉关,准备了一盘大棋… … 与此同时。 司州,洛阳。 吕布称秦王后,将东汉雒阳之名,改回了洛阳。 因为吕布认为自己的大秦属水德,与洛带水相合,故改回了名字。 张燕派出的使者严政,经过一路车马,终于抵达洛阳,进入大鸿胪官署。 两日后,严政在秦王宫中,如愿见到了吕布。 所谓秦王宫,其实就是曾经的大汉皇宫,不过在吕布称秦王后,改成了秦王宫。 吕布是去年底从凉州回来的,如今的吕布与历史上有很大差别。 首先,他没有像历史上那般四处流窜,再则吕布的势力比历史上强很多,是真正的司州霸主,有地盘、有人马,而且还成就了自己的王业。 当然,吕布有这么大的成就,完全离不开一个人,那就是赵云。 可以说,当今的吕布走到这一天,深受赵云的影响! 因为吕布觉得,他没有一点比赵云差, 所以,他绝不能被赵云比下去。 当年,赵云成了幽州牧,他就要做并州牧,最后做了司州牧。 然后,赵云在伐董结束后,成了割据一方的诸侯,那么吕布也要割据一方自己当老大,所以他就弄死了董卓,自己当司州的老大。 但如愿当上司州老大后,吕布发现赵云势力膨胀很快,他自然不甘落后,首先就拿陈留张邈开刀,扩充实力。 虽然因曹操支援张邈,没能实现扩充实力的目的,但吕布伸手冀南,硬生生从赵云嘴里抠了一块肉出来。 其后,袁术称王,吕布自然也不能落后,因为称王后,在身份上他就能压赵云一头,这对他的争强心,是极大的满足。 但吕布似乎与赵云比上瘾了,前年吕布听闻赵云大搞经济,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落后,也要赶紧搞钱。 吕布看过流入司州的纸币,也想模仿赵云造纸币,可那玩意太难搞,最终吕布只能放弃。 但吕布绝不认输,既然造纸币不行,那我就从其他地方搞钱。 随即,吕布看上了来钱最多的丝绸之路。 恰巧当时,霸占河西走廊的韩遂、马腾二人惹上了他。 吕布遂调转方天画戢,誓要弄死韩遂、马腾夺取河西走廊,获得丝绸之路带来的钱财。 但是,韩遂、马腾二人可不好对付,吕布与之打了一年多,没有丝毫进展。 但吕布也有底牌,那就是他的内定女婿司马懿。 于是,在去年初,听闻草原诸部攻打赵云,吕布就将司马懿从漳南调去了西凉,让司马懿给他出主意,翁婿俩组成黄金搭档,一起收拾韩遂、马腾。 司马懿现今虽然只有十五六岁,但毕竟是史上三国时代的大赢家,特别在有吕布这个第一猛将的加持下,韩、马二人被吕布翁婿俩打得节节败退。 而今,吕布已攻下凉州武都、汉阳、安定、北地四郡,兵锋直推至陇西,看那架势,韩、马二人败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最近两天,吕布本来是要返回凉州战场的,但就在这时,张燕的使者来了。 王宫大殿里,一身王袍的吕布,看着殿中躬身垂首的严政。 吕布已从大鸿胪卫觊那里得知严政来洛阳的目的,开门见山道: “尔说个让孤出兵的理由!” 吕布是什么人? 那可是无利不早起的人,他虽然乐于与赵云作对,但张燕让他出兵,他就出兵,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而且,凭什么帮你张燕? 严政似乎早有准备,躬身一拜道:“秦王之威,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乃霸王重生也!” 严政这记马屁,吕布很受用,在吕布心中霸王项羽一直是他偶像,如今勇冠天下的他,自然也觉得自己就是霸王重生。 不过,吕布自从有赵云这个竞争对手后,心性慢慢改变,特别是称王后,城府渐深。 其实,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当年吕布在边疆为将时,他成天想的是杀胡。 后来跟了丁原,他成天想的是怎么夺回兵权,继续领兵打仗。 到了洛阳,他见识到洛阳的繁华,想着怎么才能升官发财。 天下分裂后,吕布想着怎么才能像赵云一样,做个割据一方的诸侯。 但当他弄死董卓时,吕布看到了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在那一刻他的心性彻底变了。 所以,他想到利用董旻,屠杀德阳殿百官以及小皇帝。 因为,吕布之前在董卓身边的日子,他看清了朝中官员的嘴脸。 而他想要占据洛阳,就必须除掉朝中文武百官,扫除障碍。 可以说,德阳殿之变就是现在的吕布,与历史上吕布的最大分界点。 自此之后,吕布走上了另一条路。 而今,吕布坐上了王位,他需要思考和面对的东西多了很多,不再像当年在边疆,只需要单纯地想着杀胡。 所以,与其说没有那个能力,不如说是屁股没坐到那个位置。 吕布虽然很爽严政的马屁,但他已不是曾经的吕将军,不动声色道: “孤王之威,既是天下皆知,尔又何必再言?还是说说让孤王出兵的理由!” 躬身垂首的严政一愣,他可听闻吕布狂妄自大,最喜奉承之言,但现在似乎有点出人意表? 不过,严政可不敢让吕布不耐,九十度揖礼道: “秦王之威,虽冠绝天下,然并非无出其右,如河北赵云,雄踞河北,兵锋雄锐,此乃秦王之大敌也!” “而今,我主奇袭上党,若秦王助我主得上党,那无异折赵云一臂。” “届时,秦王越过漳水,兵进邯郸,我主必马首是瞻,助秦王一臂之力。” 吕布虎目微阖,他身经百战,自然知道上党的重要性,但他可不想帮张燕得上党。 吕布陡然虎目大睁,直直盯着严政:“孤不要他张燕马首是瞻,孤要他唯命是从!” 闻言,严政心头一震,吕布果然是头吃人的虎,这是要他们臣服啊! “怎么,张燕不愿?” 见严政沉默不语,吕布身上杀气喷薄而出,话锋冷若九幽。 在这种慑人的威压下,严政双腿发抖,冷汗直流。 严政深知张燕派他入洛阳的目的,是借吕布之力自立于上党。 而现在,吕布要张燕臣服,这自然与张燕的目的相悖。 但严政不敢在吕布面前说半个不字,如履薄冰道: “秦王乃当世雄主,世人皆以为秦王效忠为荣,然在下,不过一奔走之卒,秦王之意需传禀我主决断!” 吕布岂能听不出严政话里的推脱之意,哈哈大笑道: “严渠帅,孤听闻当年你曾是张宝大将,其位亦在张燕之上,是否?” 一听此言,严政不禁神色黯然,当年他确实是张宝麾下大将,地位远高于张燕。 但张宝在真定被赵云斩杀后,走投无路的他投靠了张燕,成为张燕的手下。 若非今日吕布提起,他都快忘了自己曾乃一方渠帅,黯然道: “确如秦王之言,在下曾为地公将军效力,不过是陈年旧事罢了!” 吕布嘴角微微上扬,意有所指道:“非也,非也!严渠帅若想,孤王助尔又何妨?” 第600章 赵云与吕布的恩怨情仇 一个月后。 上党境内,大批黑山民众向南迁徙… 不到一个月时间,张燕就在上党南部高都、陭氏二县安置了五十万人。 至于,原本两县的本地百姓则小部分躲入深山,大部分遭到黑山军掠杀。 而上党西南端的阳阿县,因张燕没有拿下高平关,无法输送民众过去。 当高都、陭氏两县人口已饱和后,张燕将后续南迁民众叫停在泫氏。 泫氏城外,黑山民众越聚越多… 而张燕的眉头也越蹙越深,在他想来,赵云得知他入侵上党,必定会派遣大批白袍军入上党才对。 但现在,距离他杀入上党已有三个月,除了一个多月前何茂增援长子城,以及田豫对峙涅城外,再没有一支白袍军入上党。 对于他来说,没有大批白袍军入上党增援,本来是一件好事,这样他就能从容迁徙麾下民众,扎根上党。 但是,当前这种利好的局面,却给张燕深深的危机感,因为局势的进展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想。 军帐中,张燕盯着地图拧眉苦思,他实在想不明白,赵云为何没有派大批白袍军增援上党,难道赵云不在乎上党吗? 但当目光落在上党东侧的邯郸时,张燕马上否决了这个可笑的念头,以邯郸与上党的位置,如果赵云不在乎上党,那么赵云就是一头猪。 显然,能走到今天的赵云,绝不是一头猪,而是一头狼! 那么问题又回来了,赵云为何不增派兵力入上党? 难道赵云不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赵云越不利吗? 张燕很烦躁,他真看不懂赵云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但以他对赵云的了解,这里面一定有着阴谋诡计。 “将军,大计回来了!” 张燕正烦躁不安时,帐外突然传来季隗的声音! 张燕闻言大喜,所谓大计,其实就是严政的名号。 在黑山军中,各部头领不以真名示人,都会给自己起一个名号,比如张燕,就有飞燕的名号。 而严政,之所以被称为大计,是因为严政加入黄巾之前是一名商贾,精于计算。 黄巾起义失败后,严政投靠张燕,因其精于计算,在张燕麾下担任类似计吏的工作。 于是,严政在黑山军中就有了大计的名号。 听闻严政回来了,张燕喜出望外,大步出帐。 对于张燕来说,只要吕布愿意出兵支持他,那么任凭赵云玩什么把戏都没有用。 “属下参见将军!” 帅帐外,风尘仆仆的严政,见张燕撩帐而出,当即躬身行礼。 “老十免礼!” 张燕快步扶住严政,语气期盼。 严政在黑山头领中,排行第十位,故而张燕称之老十。(其实严政一点都不老实。) 这时,张燕才发现严政身旁还有一陌生男子打量着他… 只见,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刚健,浑身透着军人的肃杀之气。 不过,令张燕眉头一蹙的是,此人眼中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倨傲之色。 严政似乎感觉到张燕的不快,连忙侧身介绍道: “将军,这位乃秦王后之弟,平阴侯,河内太守,魏车骑将军!” 张燕闻言恍然,原来是吕布妻弟魏续,难怪这么趾高气扬。 张燕虽然不爽魏续那牛逼哄哄的样子,但魏续出现在这里,足以说明吕布是愿意出兵了,不然怎会派魏续前来? 连忙拱手笑道:“魏将军大名,燕如雷贯耳,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你确实很失敬!” 魏续依旧一脸倨傲,要不是他姐夫有交代,他才不想与张燕废话。 张燕面上笑容一僵,但想到有求于人,堆笑道: “燕一定向魏将军赔罪,魏将军请入帐!” 魏续斜睨张燕一眼,也不言语,大步走向帅帐。 张燕干笑两声,与严政一同进入大帐。 “张首领,可知本侯为何言尔失敬?” 魏续在客席一屁股坐下,面露不忿。 “还请魏将军言明!”张燕陪着笑,目光相询一旁席位的严政。 “哼!” 魏续冷哼一声,鼻孔朝天,将趾高气扬展现地淋漓尽致。 严政拱手向张燕解释道:“将军,是这样的,秦王听闻将军所请,当即派魏将军率两万河内大军北上支援将军,但魏将军的人马却被拦在天井关外,是故魏将军心里有气!” 张燕很意外,虽然料定吕布会出兵上党;但他可听闻吕布贪婪成性,唯利是图。 本来,他已准备忍痛割肉,给吕布足够的利益换取吕布出兵助他,从而实现他割据上党的目的。 但未曾想,吕布居然如此爽快,条件都不提就派魏续出兵了。 张燕真是太意外了,不禁警觉地看了眼魏续。 “哼!” 张燕这警觉的眼神,正好被魏续捕捉到,魏续顿时怒而起身,怒哼道:“张燕,我家大王好心好意派老子来帮你,你的人拦老子在天井关外,老子可以容忍,但你这是怀疑老子是?好…好老子现在就回河内!” 语毕,魏续怒气冲冲地甩帐而出… “将军?” 严政露出一副惊诧不解的样子,似乎在说,将军是不是应该把魏续追回来? 但张燕没有去追魏续的意思,主要是吕布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总是令人感到不安。 张燕看了眼落下的帐门,对严政道:“老十,你在洛阳见吕布时,吕布未提要求就答应出兵?” 严政一脸诚实点点头,回道:“是的,吕布没有提要求就答应出兵;不过在见吕布之前,是大鸿胪卫觊见的我,当时我将我方请求提出,两日后才见到吕布。” “吕布一见我,就说他已传命河内,让魏续率河内军北上助我方!” ”另外,吕布还说,赵云是秦国不死不休的敌人,只要是赵云的敌人,就是他吕布的朋友。” 张燕目光直直看着严政,看得严政有些发毛,但严政也是老江湖,目露诚恳与张燕对视: “莫非将军在怀疑我?” 张燕移开目光,笑道:“你我生死兄弟十余年,我怎会怀疑你?刚刚只是在想事,兄弟你可不要误会!” 严政拱手道:“将军,是否怀疑吕布为何如此爽快出兵?” 张燕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严政道:“将军,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唯利是图的吕布会如此爽快,直到我返回河内接触魏续后,才终于知晓!” 一听此言,张燕好奇心大起:“老十说说,吕布为何如此爽快?” “将军,我听魏续说,吕布对赵云恨念极深,据说当年赵云在平城塞大败拓跋鲜卑之前,是吕布倾尽所有顶在平城塞,死死挡住拓跋鲜卑入关,从而导致并州五千兵骑精锐全军覆灭!” “而当时,正是因为吕布死死抵挡拓跋鲜卑,才消耗了拓跋鲜卑锐气,其后赵云才因此大败拓跋鲜卑,缴获了两万战马…” 说到这里,严政语气一顿,神秘道:“将军你猜,赵云战后分了多少战利品给吕布?” 张燕显然被吕布与赵云的往事吸引了,连忙道:“赵云分了多少战利品给吕布?” “三千战马,赵云只给了吕布三千战马,而且还美曰其名助吕布重建兵骑,当然还有让吕布守平城塞的条件!” 闻言,张燕顿觉赵云太黑心了,吕布最先顶在前面,因此打得全军覆没,到最后却被赵云当看门狗打发了。 就在张燕感叹赵云黑心时,只听严政继续道: “还有一件秘事,据说当年吕布与赵云攻入洛阳后,赵云看上了洛阳太仓中的钱粮,但赵云又不想沾上盗皇粮的污名,于是赵云就唆使吕布盗太仓。” “据说当时赵云借吕布的手,从太仓中弄出了十多亿钱和数十万石粮,而吕布在被人发现盗太仓后,又把自己盗取的钱粮还回了太仓,!” 张燕不禁失笑:“如此说来,岂不是吕布背了盗粮的恶名,而赵云得了好处?” 严政不住点头,笑道:“将军你是不知道,当年京畿一带,到处都有孩童传唱:五原郎,盗国粮,饱了自个,饿了娘!” “哈哈哈!” 张燕闻言大笑,他真有点同情吕布,没想到当年吕布居然被赵云当傻子一样耍,难怪现在这么恨赵云。 大笑之后,张燕好似发现了什么,突然手按剑柄,直勾勾盯着严政,沉声道: “老十,如今吕布已贵为秦王,怎会将当年之耻示人?” 严政感受到来自张燕的杀气,但装作若无其事: “在下之前不是说在接触魏续之后,才想通吕布为何如此爽快吗?” “在下知晓这些秘事,是当日在河内灌醉魏续,从魏续口中得知的,不然在下现在都想不通!” 闻言,张燕按着剑柄的手松开了,心中的疑窦也随之解开,连忙起身道:“老十,快与本帅将魏将军请回!” 严政忙不迭称是,跟随张燕疾步出帐,但营地里却早已没了魏续的影子。 张燕询问贬为普通亲兵的季隗后,才得知魏续带着入营的一队亲兵策马离去了。 张燕大急,带着严政与一小队亲兵急忙向魏续追去… 之前张燕怀疑吕布包藏祸心,对于他来说魏续走了就算了。 但现在,他已知道吕布是因恨极了赵云,才会如此爽快出兵,那么他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所以,张燕自然要把魏续追回,以吕布为盟友,不然他岂能对抗拥有三州之力的赵云? 第601章 吕布是吃人的虎,严政是毒蛇。 张燕认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后,非常惭愧地去追魏续… 这一追,就从午后追到了傍晚,但还是没有追上魏续。 荒无人烟的官道上,数十骑策马扬鞭… 马背上,严政一副不想再追的样子,疲惫道: “将军,这已过了高都,再往前山路陡峭,不宜夜行!” 此刻,张燕很后悔,之前要是留住魏续多好。 若是魏续直接带兵回了河内,那他可就得罪了吕布。 如果没了吕布相助,那他如何抵挡雄踞河北三州的赵云? 想到这点,张燕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在魏续出天井关之前,把魏续追回来。 张燕扬鞭道:“此事,是燕失礼在先,岂能因夜路难行而弃?话说数百年前萧何月下追韩信,而今夜某欲效之,以显其诚!” 严政不再多言,策马紧跟张燕… 然而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严政眼中闪过一道阴狠。 天色越来越黑,队伍中打起了火把,如一条飞腾的火把长龙,驰过原野,踏过沟谷… 当张燕一行人,拐入一条山道时,严政提醒道:“将军,此地名曰落燕山,是前往天井关最险要的一段,大家都要小心些,下方是百丈悬崖!” 严政此言,引得众人纷纷瞥向右侧黑咕隆咚的深谷,一阵山风吹来,深谷更显幽深。 就在众人注意力,都被严政所言吸引的一瞬间,严政倏然摸出三枚飞镖,飞掷向张燕座下战马马腿。 奔跑中的战马马腿突然遭到袭击,就像飞驰的汽车被扎爆了轮胎一般,战马瞬间失去了控制,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张燕坐下战马马失前蹄,带着张燕一头栽下了右侧黑咕隆咚的深谷。 这突然惊起,又转瞬即逝的变故,令随行一众亲兵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听严政惊慌失措道:“将军战马失蹄,掉下去了!” 这时,一众亲兵才发现严政前方的张燕不见了! 季隗探路跑在最前面,一听张燕马失前蹄掉下了深谷,惊得七荤八素,鬼哭狼嚎地跳下战马向后跑来。 没一会儿,一众亲兵勒缰驻马,纷纷来到张燕坠马的崖边查看,他们个个惊慌哀呼… 严政则趴在崖边哭得像个泪人儿,那样子要不是有人拉着他,他都要随张燕跳下去了。 “将军!” 要说哭得最伤心的,自然是季隗,他对着黑咕隆咚的深谷不停哭喊。 哭着哭着,季隗怒吼道:“将军的战马早不马失前蹄,晚不马失前蹄,为何独独在这悬崖上马失前蹄?” 严政从崖边爬起,一把抓住季隗衣襟,怒喝道:“杀猪的,你还有脸说,你不是在前方探路吗?为何没有早点提醒将军此地山道陡峭?都是你,是你害死了将军!” 季隗蹬蹬地后退数步,他不熟悉此地地形,而且又是大晚上,他根本没有发现右侧居然是陡峭的悬崖。 但他认为严政说得对,是他的失责才导致张燕失足坠崖。 悔恨、自责充斥季隗全身,他挣脱严政,失魂落魄道:“你说的对,是我害死了飞燕,是我害死了飞燕!” 季隗嘴里一直说是他害死了张燕,缓缓走到悬崖边,悲嚎道:“飞燕,老季对不起你,老季来陪你了!” 悲嚎声回荡在山谷间,季隗纵身跃下漆黑的悬崖。 季隗这壮烈的一幕,感染了一众亲兵,当即有人就要跟着跳下悬崖,严政急忙将之拉住,呵斥道: “你这是要干甚?跳下去有用吗?我们应该到下方去寻找将军,而不是寻死,懂不懂?” …… 与此同时。 漆黑一片的悬崖下方,魏续寻到了昏迷中的张燕,他伸手探了探鼻息,冷笑道: “这么高摔下来,居然还没把你摔死,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语毕,魏续抓住张燕的头发,将张燕的脑袋重重砸在岩石上,顿时如西瓜爆裂一般。 “将军,我们有个兄弟被砸死了!” 魏续刚彻底解决张燕,一名士兵从黑夜中跑来。 魏续一怔:“怎么回事?” “刚刚上面又掉下来一个人,正好砸中了徐大,徐大当场毙命,那个人还活着!” 闻言,魏续怒不可遏,没一会儿就来到徐大被砸死的地方。 “你们是什么人?” 季隗有个垫底的,不仅没摔死,连摔昏都没有,嘴里怒吼不止。 从发现悬崖下有人,季隗就意识到张燕坠崖绝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暗害张燕。 “什么人?” 魏续一把抓住季隗的头发,如之前彻底结果张燕一般,将季隗脑袋砸在岩石上,然后一下,又一下的砸… 直到季隗脑袋爆裂,魏续才停了手,对身边亲兵道: “清理痕迹,带上徐大尸体,我们该走了!” …… 一晃到了天亮,严政带着张燕的一众亲兵,终于下到张燕坠马的悬崖底下。 很快,他们就在怪石嶙峋的石缝中寻到了张燕的尸体。 但尸体面目全非,摔得已没有了人样,一众亲兵跪在张燕尸体旁悲恸大哭。 严政也哭得撕心裂肺,泪水和鼻涕流在一起,任谁都不会怀疑是他设计害死了张燕。 按理说,严政与张燕是十余年的生死兄弟,应该是不会背叛张燕的,但人心是复杂的,也是善变的。 当年,严政兵败真定投靠张燕时,他确实感激过张燕。 但随着时间,这份感激会慢慢变淡,而张燕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给了严政一方头领的名号,却未给严政一兵一卒,只让严政做个仓库管事的工作。 这点,自然让严政心存怨念。 而怨与恩往往是反向的,怨会随着时间越积越深,恩却会越来越淡。 当日在洛阳,吕布叫他严渠帅时,彻底点燃了严政心底多年对张燕的积怨。 当吕布说只要他敢想,就愿意助他时,严政禁锢在心底的野望疯狂成长,他想要代替张燕,掌控十余万黑山军。 于是,严政与吕布达成协议,吕布助他弄死张燕、掌控黑山军,而他严政就投入吕布麾下。 如今,严政暗地里已被吕布敕封上党太守,以及高都侯的爵位,只要严政掌握黑山军大权,就会将官职公诸于众。 不过,张燕之死也是自己作的;他与谁合作不好,偏偏想着与吕布合作,吕布是什么人? 那是吃人的虎。 如果,张燕像历史上那般与曹操合作,说不定最终还能得个善终。 但这个世界,因为赵云的蝴蝶效应,已完全偏离了真实历史,而张燕也落了个凄惨结局。 严政堪称影帝的哭戏结束后,与一众亲兵护送张燕的尸体前往天井关。 至于为什么不返回泫氏,而跑去天井关? 是因为严政还需做一件事,他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落燕山距天井关已经很近,不到中午,严政就护着张燕尸体抵达了天井关下。 天井关驻将叫张白骑,听这名字一看就是个诨号。 此人姓张,真名未知,是一个爱白马痴狂的家伙,所以给自己弄一个白骑的名号。 关城内,张白骑愁眉苦脸,今天他的白马胃口不佳,所以他很难过。 于是,张白骑跑到马厩里陪着爱驹,心疼道: “大白啊大白,都给你说那种事情不能放纵,你就是不信,现在好了,搞成了这副模样!” 说着,张白骑对候在马厩边的兵卒,烦躁道:“还不把这些母马弄远点,它们倒是滋润,可害苦了我的大白!” 就在兵卒忙不迭牵走厩中十多匹母马时,一名将领打扮的汉子,急匆匆跑来。 “渠帅,出大事了,将军坠崖身亡,就在关门外!” 张白骑目瞪口呆,在黑山军中能称将军的唯有张燕,而身为首领的张燕怎么就坠崖身亡了? 而且还在关门外? 张白骑实在难以消化这个消息,不做思考的向关门跑去。 一见到张燕尸体,严政就向张白骑泣诉张燕坠崖的经过… 听后,张白骑感伤不已。 随后,严政说为了完成将军的遗愿,我们应该追回魏续。 张白骑感觉很有理,告诉严政,魏续是今早离开天井关的。 于是,张白骑不假思索地带着张燕的尸体去追魏续。 魏续因之前大军停在天井关外,所以才刚开拔不久,很快就被严、张二人追上。 魏续看着张燕尸体,虚情假意地说,本来他非常生气张燕怠慢他,但未曾想张燕为了追回他不幸坠崖身亡。 所以,魏续非常感动,义不容辞地要完成张燕抵御赵云的遗愿。 随即,魏续下令后军变前队,向天井关开进… 而张白骑,还在张燕身死的悲痛中,根本不做思考就放两万河内军入关。 见河内军进入关城,魏续与严政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 然而,就在魏续与严政得意之时,天井关北门外疾驰来一伍黑山军斥候,伍长十万火急道: “将军在何处?卑下又要事禀报,常山都尉陈宫率大军杀入上党!” 第602章 你个老六 上党郡北端,沾县。 陈宫麾下两万阳平军,对沾城发起猛攻… 当初,突闻黑山贼袭取上党北部八县后,驻守在常山西部各处要隘的陈宫,非常震惊,连忙派麾下斥候统领陈到,率斥候入山打探。 经过月余的入山摸索,陈到发现茫茫太行山中的百万黑山贼全不见了,只剩下各山谷中黑山贼生活过的痕迹。 并且,陈到还发现一条移山填壑的山路。 沿着这条山路,陈到走到了上党沾县境内,正好发现黑山贼在大规模南迁民众。 于是,陈到将这个消息,快速禀报陈宫。 得到这个消息,陈宫心头大定,之前他按兵不动,其实是担心黑山贼声东击西,将他引入山中后,埋伏他,或者从其他隘口偷袭冀州。 毕竟冀州比上党富饶多了,哪是地广人稀的上党可比? 但陈到发现黑山贼连民众都迁去了上党,那么就可以排除黑山贼佯攻上党,实谋冀州的可能。 于是,陈宫收拢各处隘口驻军,集结麾下两万兵马,准备沿着黑山贼入寇上党的山路,进入上党平贼。 但就在那个时候,陈宫收到了赵云的信件。 赵云命陈宫不管上党出现任何情况,都暂不出兵。 一开始,陈宫不明白赵云的意思,但还是停止了出兵行动,并派人去太原向赵云禀报他已排除黑山贼佯攻上党,实谋冀州的可能。 并且,他还发现了黑山贼入上党的路,他可以沿着那条路增援上党。 很快,赵云的回信就到了,命陈宫必须在得到吕布出兵上党的消息后,才能行动。 一听等吕布出兵上党,陈宫顿时恍然大悟,也猜到了赵云的所谋为何… 于是,陈宫每天都在等吕布出兵上党的消息! 就在数日前,陈宫终于收到不良人传来河内太守魏续进兵上党的消息。 一得到这个消息,陈宫当即率领准备多时的两万阳平军,沿黑山贼进入上党的路,向上党开进。 陈宫麾下这支阳平军,是三年前东郡河北八县世家豪强凑的,最初的本意是抵挡赵云。 但夏侯敦是个二愣子,赵云两封书信就让他中了离间计,直接扬言要弄死陈宫。 但陈宫可不是好惹的,人家当时可是兖州士族代表,而且又是东郡本地人。 结果先动手的夏侯惇,转眼被陈宫打跑。 而陈宫与夏侯惇闹翻后,也没有回头路,最后只能选择投靠赵云。 如今三年过去,陈宫麾下这支私兵组合军,已在三年的剿贼生涯中,蜕变成一支真正的军队。 特别在武装了军匠城打造的制式装备后,更是一支装甲精良的部队,他们披坚执锐,穿行于高山深涧,仿若一道奔涌的钢铁洪流… 当两万阳平军进入沾县,陈宫马上对沾城发起猛攻… 驻守沾城的贼将,是当日张燕派往此地护黑山民众南迁的浮云。 浮云麾下有八千部众,张燕命他在民众南迁后驻守沾城,预防白袍军沿着他们进入上党的山路袭后。 但浮云这个人与他名号很像,对任何事都看得很平淡,用他的话来说,什么都是浮云。 张燕让他驻守沾城,严防白袍军,而浮云觉得张燕完全是杞人之忧。 首先,他们杀入上党的路非常隐秘、且翻山越岭极为难行,而白袍军那边,人家可以从太原以及壶关走大路入上党,怎么会舍本逐末走他们入上党的路呢? 再则,他们入上党都三个月了,一开始他还信张燕所说,赵云会调集大军入上党。 但现在看来,赵云只派了田豫、何茂入上党,两人兵力加起来才一万出头,而且你看田豫停在涅城外,除了玩些小花样,连城都不敢攻。 所以,浮云根本没有把张燕的话放在心里。 于是乎,在陈宫杀到沾城外时,浮云什么防御工事都没有做。 但浮云毕竟是浮云,看事情很平淡,他觉得自己有城池为屏障,占着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依旧稳得住。 然而,当城外白袍军推出一字排开的强弩大阵,以及架起宛若巨兽的重型投石车后,浮云无法再平淡。 他感觉什么都不再是浮云,而是他母的要命啊! 转瞬间,城外蓄势待发的强弩大阵齐发,万千弩矢如电袭来,浮云躲在高竖城头的门板后面,大吼: “城上的人全部躲起来,其他人给老子把城里的门板全拆来!” 万千弩矢落下,虽然城头贼兵都在躲避,但还是有倒霉蛋被钉在城头,魂归九泉。 接着,白袍军又是数波强弩齐射,压制城头。 这时,宛若巨兽的重型投石车已进入打击城头的射程。 而城上,大批贼兵还在运门板上城。 浮云一见漫天带火的巨石抛射而来,吓得扔掉门板就跑,故作淡定道: “等白袍贼登城,也让白袍贼尝尝石头!” 浮云一跑,其他贼兵顿做鸟兽散,一会儿,城头就没有一个贼兵了。 城外,陈宫伫立在数丈高的望车上,他这个高度比沾城城池还高,能很好地察看敌情… 当见到城上贼兵都跑光了后,陈宫扬手喝令:“投石暂止!” 命令一下,对城头狂轰滥砸的投石车停止抛射。 而躲在城门洞内的浮云,认为投石停止白袍军可能要攀城了,便喝令部众登城防守。 然而,浮云却不知道,陈宫预判了他的预判。 当浮云带着上千贼兵急急忙忙登上城头时,望车上的陈宫,当即大喝:“投石发射!” 须臾间,漫天抛石再度腾起,朝城头呼啸而下。 “我勒个天呐!” 浮云一见漫天飞石当头袭来,吓得掉头就跑。 几乎是眨眼间,漫天抛石落下,一颗抛石恰巧朝浮云当头砸下。 至于跟在浮云身边的上千贼兵,也被砸死大半,幸存者吓得肝胆俱裂,仓惶奔逃,嘴里还惊恐地大叫: “渠帅被砸死了,渠帅被砸死了…” 这下,沾城内贼兵彻底丧胆,哪怕随后投石车真停了,也没一个贼兵上城防守;使得白袍军前锋轻松就登上了沾城。 而城中贼兵则打开沾城南门奔逃,但就在这时,一支绕过沾城的白袍军突然杀出,堵在了城门外。 数千贼兵见前有拦路,后有追兵,只得跪地求饶。 至此,陈宫不到一日就拔了沾城,但美中不足的是斥候来报,有几个贼兵探子逃掉了。 陈宫暗自叹息一声,遥望西南方向。 田国让,看你的了! … 上党西北部,涅县。 陈宫率大军出现在上党北部,对于六七百里之外的上党南部来说,完全有应对的时间和距离。 而对于驻军在上党西北的于羝根、五鹿、司隶三贼将来说,就致命了,因为沾县距涅县不过两百来里。 于羝根三人驻军在涅城两个多月,虽然他们挡住了田豫,但却被田豫层出不穷的疲敌计弄得疲惫不堪,士气低迷。 今日,陈宫攻破沾县的消息传入涅城,于羝根三人彻底慌神了,是那种屁股冒烟的急迫感。 涅城城内,于羝根三将大骂浮云废物,才一天居然就被陈宫干掉了! 但骂也无济于事,三人打算马上撤军,因为北边沾县离他们很近,如果不马上撤离,那么很可能被陈宫切断他们的退路。 届时,必定遭到田豫与陈宫的夹击。 但他们也有个头疼的问题,那便是田豫就在城外,他们一旦出城必定被田豫死死咬住,到时候没了城池为屏障将更危险。 而应对田豫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人断后拖住田豫,另外两人趁机撤走。 但是,三人都清楚断后是危险活,很可能因此丢了小命,所以三人各有心思,都不愿成为断后的那个人。 以致于,平时气势汹汹的司隶都出奇地安静。 而五鹿,也耷拉着脑袋。 于羝根揪着胡须,他看向司隶,司隶装作没看见。 于羝根又看向五鹿,五鹿头埋得更深了。 于羝根暗道:这两个竖子,话虽让我做主,但让他们断后又都不吭声,明显想让我断后! 沉默半响后,于羝根想出一个法子,那就是抓阄,谁抓到写有“断”字的,就由谁率领麾下兵卒拖住田豫断后。 司隶、五鹿也感觉很公平,遂认可抓阄这个法子。 很快,于羝根拿出三团皱巴巴的代纸。 司隶当即道:“老于头,这阄是你准备的,说不定你作了记号,所以你不能先抓!” 说着,司隶就当先抓起一团纸,拆开一看,瞬间傻眼了。 于羝根捋须暗笑:你个老六,大聪明! 一旁的五鹿下意识地去抓纸团,却被于羝根收起了另外两团纸,说道: “老六你已抓到断字,那就依天意,由老六断后!” 司隶看着纸团上的字,木讷地点了点头。 … 是夜,司隶率两万部众主动攻击西门外白袍军大营,而于羝根与五鹿则率领四万部众开涅城东门撤退。 原本司隶以为今晚是一场生死之战,但却发现田豫大营反击并不凶猛,不过白袍军有营寨为屏障,又有各种大型军械防守,依旧令他伤亡颇重…… 另一边,于羝根、五鹿领着四万部众趁夜色撒丫子向东狂奔… 忽然,五鹿想起今日下午抓阄的事,对于羝根道:“老于头,下午你怎么不让我抓?” “老六抓到了字,你就没必要抓了!”于羝根呵呵一笑。 五鹿顿时恍然大悟,警惕地瞥了一眼于羝根,暗道:这公羊这么阴,幸好我没有先抓,看来以后我得离他远点! 轰轰轰~ 就在五鹿想着心事时,大队前方突然响起地动山摇的轰鸣声。 “怎么回事?” 五鹿大声喝问,紧张地望向响起巨响的前方。 少倾,前方一名贼兵惊魂未定地跑来,哭丧道:“渠帅,前方有埋伏,前军被砸倒一片,道路也被阻断了!” 五鹿大惊失色,心惊胆战地四下打量… 只见月光下,连绵群山漆黑一片,除了山,就剩右侧奔涌的河流,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就在山河夹峙的河谷之中。 轰轰轰~ 倏然间,后方河谷内又响起地动山摇的声音,惊得五鹿冷汗直流,汗毛倒竖。 “杀~” 就在所有贼兵惊慌失措时,群山中响起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似乎这一刻四面八方全是敌人。 于羝根、五鹿惊恐交加,声嘶力竭地大喝:“不准乱,立阵迎敌!” 第603章 堵道驱贼 “杀~” 喊杀声声震夜空,回荡在群山之中,似有百万伏兵,声势滔天,慑人心魄。 下方浊漳水河谷里,四万贼兵如受惊的兔子,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于羝根、五鹿不断喝令部众不准乱,但效果甚微,毕竟贼兵高达数万,一旦乱起来,哪怕是最精锐的部队,都难以在短时间内重组。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什么精锐之师,而且贼兵队伍拖拽十多里远,又是在黑漆漆的夜晚,估计就是韩信复生都呼之奈何。 内心被恐惧填充的于羝根、五鹿二人,见事不可为,决定先逃再说。 于是,俩贼将不再管混乱的兵卒,带着各自亲兵沿河谷向东逃窜。 当二人穿过混乱兵潮来到被巨石阻断大路的地方时,前方已冒出一支白袍军。 白袍军以阻路巨石为障,死死堵住了贼兵东遁之路。 正所谓兔儿急了也咬人,于羝根、五鹿见前路被阻喝令亲兵杀过去。 而亲兵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数百亲兵一往无前地挥刀向阻路白袍军杀去。 但勇气有的时候毫无意义,数百亲兵还未冲到阻路巨石前,就倒在白袍军密集的驽雨之下。 这一幕,不仅于羝根,五鹿看到,前头贼兵也看到了,个个惊恐万状,裹足不前。 于羝根、五鹿二人遂打消了向前突困,掉头往后方跑。 然而,好不容易跑到后方,那里也有一支白袍军堵着。 而且,前后两处白袍军堵住的地方,都在河谷相对狭窄的地方,这就让贼兵无法发挥人多优势,只能一小队一小队的上,结果自然被白袍军压着打,死伤惨重。 但就在这一刻,气喘吁吁的于羝根发现一个问题,对五鹿道: “老五,你发现没有?白袍贼既然堵住了我们的前路后路,山林中又全是喊杀声,为何独独没有杀下山来?” 听于羝根这么一说,五鹿好似想到了什么,喜道:“老于头,你的意思是白袍贼在玩虚张声势,堵路是真,林中伏兵是假?” 于羝根点点头道:“也只能是这样,林中白袍贼才不杀出来!” “那还等什么,林子可是我们的护身符!” 五鹿大喜过望;他们黑山军走到今天,最在行的就是钻林子,之前没有第一时间钻林子,是因为他们感觉林中全是伏兵,但现在看来不过是白袍军虚张声势罢了。 “二三子些,白袍贼虚张声势,往林子里冲!” 于羝根虽然认定白袍军是虚张声势,但依旧害怕林中有埋伏,便呼喝身边兵卒入林探路。 而普通兵卒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一窝蜂往河谷左侧林子里钻。 随着时间推移,钻入山林中的贼兵发现,林中稀稀落落的白袍军看到他们就跑,剩下的全是一个个草人。 这下,于羝根确定白袍军是虚张声势了,当即呼喝部众往林中突困,一时间数万贼兵全往黑漆漆的林子里钻… 下方河谷前口,这里左山右河、巨石阻道,两千白袍军严阵以待。 田豫站在阻道巨石上,借着月光展目河谷里面,见贼兵不停往大道旁的山林钻,眼中闪过许些不忍,但一想到被屠戮的上党八县十多万百姓,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就在这一瞬间,田豫不禁想起了半个月前…… 当时,陈宫派人送来书信,陈宫在信中说,他一到沾县就会对沾城发起猛攻,争取以最快的时间拔掉沾城,驰援涅城。 但是,陈宫担心涅城内的贼兵,在得知他进入上党后东遁。 所以,陈宫希望田豫无论如何也要拖住涅城数万贼兵,不然这数万贼兵一旦与东部襄垣、屯留、潞城三地的贼兵汇合,届时攻坚战可不好打。 陈宫说的这点,田豫深以为然;但田豫只有八千兵力,若是贼兵愿意和他打,他一点都不惧。 但若这数万贼兵要跑,他可留不住;毕竟涅县境内全是山,黑山贼又最擅长钻林子,人家往林子一钻,他可真没办法。 就在田豫一筹莫展之际,赵云的信件也从太原冷泉关送来了。 首先,赵云指出常山都尉陈宫为平贼主将总领上党兵事,上党境内各支兵马皆听从陈宫调遣。 其次,赵云的意思与陈宫差不多,绝不能让涅城内的数万黑山贼与东部襄垣三城黑山军汇合。 同时,赵云也许考虑到田豫兵力不足的困境,便告诉田豫,当年他兵进大谷道,发现涅城东南浊漳水河谷谷深口窄,是一处堵道驱贼的好地方。 随即,田豫离营亲自到浊漳水河谷打探地形,还真发现了赵云所说的地方。 而且这个地方,还是贼兵东遁的必经之路。 于是,田豫将麾下八千兵马分成四部,每部各两千人;一部留守大营,另外三部兵马跟他在浊漳水河谷设伏。 当河谷内贼兵基本钻入林子后,田豫抬手向河谷一压,堵在此处的两千甲士抱着火油罐子越过阻道巨石,向河谷内快速奔进… 而河谷另一边同样被巨石阻道的地方,同样有两千白袍军甲士抱着火油罐子奔入。 两支白袍军对向奔进,一到贼兵钻进山林的山脚下,他们将罐中火油倾倒在枯枝草叶上,如果仔细些,就会发现山脚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枯枝草叶,虽然被入山贼兵踩得很乱,但真的很厚。 漆黑的山林中,于羝根、五鹿与无数贼兵不断往山上爬,因为他们无法辨别方向,只能往上爬。 他们人人爬得气喘吁吁,五鹿拽倒一个草人,对于羝根道: “老于头,咱们爬了这么久,这山里怎么到处都是草人,难道白袍贼扎这么多草人为了吓唬我们?” 于羝根紧锁着眉头,他也发现这太诡异了,怎么林子里到处都是草人?看着真有点瘆人。 这时,一阵由下而上的河风吹来,五鹿不禁抽了抽鼻子。 “老于头,你有没有闻到,这哪来的油味儿?” 闻言,于羝根也抽了抽鼻子,顿时面色大变。 “这是火油味儿!” 火油? 五鹿惊得跳起,顿时毛骨悚然。 “火~火~,下面起火了!” 忽然,山林下方乍起惊恐的大叫声。 于羝根、五鹿闻声,吓得双脚发软,急忙循声向下眺望,但这山林实在太大,他们连火光都看不到。 “咳咳~” 不过,滚滚浓烟已向山上蔓延,耳际全是呛得不停咳嗽的声音。 五鹿惊恐欲死,揪着于羝根怒吼: “老于头,你个狗日的自作聪明,这哪里是白袍贼虚张声势,人家是故意诱我们上山呐,都是你,说什么虚张声势,老子看你就是胡说八道,这下害死老子了!” 于羝根本来还有一点愧疚,但被五鹿一把揪住,火气暴涨,一拳打在五鹿脸上,气愤不已: “刚才你不是说林子是我们护身符?” 五鹿捂着脸,嚎啕大哭:“这是催命符呐,早知道我就先抓阄!” 这时,山下火势已经能看到,如滔天火海向上涌动,而那些随处可见的草人,就是火势的助燃剂。 “快…清除草人,清除草人!” 于羝根嘶声大吼,企图阻止火势蔓延。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大火已成燎原之势,向山上扑进的速度已快到一息十余米。 只见,山林中无数惊恐大叫的贼兵发了疯的往山顶爬,但还是跑不过大火,很快就被淹没在火海中,变成一个个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他们在火海中不停地挣扎,但只是一会儿,就无力倒下,油脂烧得吱吱作响,宛若人间炼狱…… 河谷里,浊漳水岸边,田豫与麾下白袍军望着疯狂蔓延的山火,无不震骇 “恭喜将军,不费一兵一卒,覆灭数万贼寇!” 田豫身旁,校尉班岱抱拳相贺,此战他们不费一兵一卒,计焚数万贼兵,可以说此战过后,田豫之名必将名传天下。 然而,田豫并未因即将显名天下而得意,因为他能想到此计,其实是赵云给他“堵道驱贼”四个字的提示。 堵道就是堵住河谷前后两处狭窄的口子,驱贼就是利用黑山贼喜欢钻林子的特点,将其驱入山林中,然后再放火烧山,就能彻底解决这几万贼兵。 不然的话,哪怕堵住了河谷口子,以他手中的兵力,也无法歼灭数万贼兵,所以唯有驱贼入山,施以火计… 第604章 躺平的后果 浊漳水河谷大火呈冲天之势,而且又是在夜晚,即便百里之外亦能看到映得通红的夜空。 涅城西门外,司隶率两万部众攻打白袍军营盘… 忽然,司隶发现夜空怎么越来越亮了,一开始他以为要天亮了,但转念一想,不对啊! 司隶循着光亮望去,顿时瞠目结舌… 只见,远方浓烟直冲夜空,火光映红了夜空,再看那方向,不是老于头和五鹿东撤的方向吗? 想到那是于羝根、五鹿东撤的方向,司隶心神大乱。 旋即,司隶又想到躲在营中固营死守的白袍军,瞬间意识到一定是白袍军分兵伏击于羝根、五鹿去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向嚣张的白袍军,为何今夜只守不出。 司隶收回目光,望向正攻打的白袍军大营,他现在心里有两个想法,一是趁白袍军分兵,营中兵力薄弱,攻下白袍军大营。 二是趁伏击于羝根、五鹿二人的白袍军还没有返回,赶紧跑路。 司隶面色变幻,一时间难以抉择;对他来说,趁机攻下白袍军大营,必然能得到营中白袍军的精良装备,这对麾下部众的战力,是极大的提升。 但想要攻破大营,以现在情况来看,最少还要用一半以上的人命去换。 而若是直接跑路的话,危险最低,但以后恐怕一辈子都要躲在深山老林里啃树皮了。 犹豫半响后,司隶面目狰狞,擎剑大吼: “二三子些,营中白袍贼截老于头去了,营里肯定没几个人,给老子发起狠,一口气打破营寨,杀啊!” 很显然,司隶不想一辈子躲在深山老林啃树皮,决定放手一搏。 正攻打营寨的贼兵,一听营里没有多少白袍军,本来已下滑的士气陡升,如浪潮一般狠狠撞击白袍军大营。 大营里,白袍军以营墙为屏障,居高临下地阻击敌人,战事极为激烈。 不过,营墙始终不如城墙,而且这个营寨是容纳八千兵马的大营,如今六千兵马离营,这就导致营大兵少,无可避免地出现了防御漏洞。 这种防御漏洞,一开始营中白袍军还能补救,但随着战事胶着,以及贼兵不断投入生力军,就会暴露出来。 司隶见白袍军出现左右支绌的情况,顿时喜不自禁,按捺不住激动的他,决定亲自带领亲兵,攻打摇摇欲塌的白袍军右营墙。 营中,一员小将领着一屯悍卒如救火队般地来回驰援各处营墙… 他的名字叫阎志,是留守大营的将领,田豫麾下四校尉之一。 阎志十五岁从军,今年已经是第四年,凭借其勇武,年纪轻轻就成为小营校尉。 在白袍军中,校尉军职有三个等级,小营校尉是最低级别的校尉,将兵两千;中营校尉将兵三千,大营校尉将兵五千。 当然,阎志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他有个兄长叫阎柔。 不过,他从未向外人提及骑兵大营校尉阎柔是他兄长,因为他不想靠关系,只想要靠自己的本事。 所以,他连骑兵营都不进,与兄长阎柔划清关系。 阎志提着大枪急奔向右营墙,正好见到一名使剑的贼将攀上营墙,大肆砍杀守营兵卒,给人一种无人可挡的感觉… 而贼将身后,则是不断顺势攀上营墙的贼兵。 阎志又急又怒,挺枪纵步,踏着营梯一跃上营墙,抬枪便刺,直取贼将侧脑。 司隶剑客出身,六识自然比普通人灵敏,忽觉侧脑方向一道罡风袭来,闪电般的横剑格挡。 司隶挡住了枪刃,定睛一看,怒道:“乳臭未干的小儿,还想偷袭乃翁?乃翁这就教你做人!” “哼!” 阎志冷哼一声,手中长枪一抽,迅捷地连连刺出…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司隶虽然剑术高超,但也只能不断躲避长枪,无法进行反击。 不过,司隶极为敏捷,避过了阎志每一枪。 阎志羞恼万分,又见攀上营墙的贼兵越来越多,他一边攻击司隶,一边招呼麾下兵卒: “二三子些,放弩,给我射死他!” 一听放弩,司隶大惊,急忙瞥眼张望,只见营墙下方百余白袍军齐齐端起了腰间军弩,吓得司隶亡魂皆冒,一边挥剑格挡长枪,一边呵斥: “乳臭小儿,敢不敢堂堂正…” 司隶话还未说完,下方百余白袍甲士扳动军弩扳机,百余支弩矢直扑司隶。 司隶吓得双目暴凸,连忙仓惶躲避,但弩矢太过密集而且距离又近,司隶根本避无可避,眨眼就被扎成了刺猬。 “小儿…你…你…无耻!” 司隶浑身中箭,口溢鲜血,剑锋指着阎志从营墙上栽了下去。 阎志对此不屑一顾,挺枪杀向因司隶身死,掉头往营墙外翻的贼兵。 但是,还是有数名贼兵翻出了营墙,只听他们惊恐大叫: “渠帅被杀了!” 这一句,对攻寨贼兵绝对是致命打击,听闻此言,攻寨贼兵攻势一顿,遭到白袍军的疯狂反扑… 而贼兵士气也因司隶身死大跌,很多贼兵像泄了气的皮球,再无战心,掉头就跑。 见此,阎志自然不会错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当即领着营中兵马,趁势追杀,杀得贼兵仓惶逃窜,溃不成军。 很快,阎志又趁势杀入涅城,一举夺下城池…… 第二天午后,田豫领着六千兵马返回,对阎志击杀司隶、夺取涅城大加赞赏,承诺必定替阎志请功。 阎志非常欣喜,不过却禀报田豫,他虽然击溃败了司隶的部众,但有不少贼兵沿着大谷道逃窜去了太原。 田豫瞬间凝重起来,这些逃窜去太原的贼兵,可不会就此消失,这些人很可能占山为寇,寇略太原。 而现今,太原境内几乎没有兵马,岂不成了贼兵的后花园? 田豫当机立断,命阎志领麾下近两千兵马即刻返回太原,驻境剿贼。 阎志领兵离去后,陈宫麾下传信兵也疾驰到了涅城,陈宫说他在百里外就看到通红的夜空,首先恭喜田豫大破贼军,再则让田豫与他在襄垣城外汇合。 田豫当即表示谨遵将令,遂挥军东进,直逼襄垣城。 … 襄垣城,西北接涅县,东南临潞县,是太原通往冀州的重要节点,城池始筑于战国之初,因是赵氏君主赵襄子所筑,故名襄垣。 从襄垣地理位置来看,赵襄子筑此城目的,主要在于勾连太原与冀州的交通。 而当日,张燕派苦哂驻扎于此,与赵襄子的目的正好相反,张燕的目的是阻断太原与冀州两地。 因为对张燕来说,如果西北涅城出了问题,那么他还有襄垣,依旧可以阻挡太原方向的白袍军。 同时,襄垣又与东南潞县、南边屯留互成犄角之势,不仅可以阻挡太原白袍军,还能控扼冀州方向的白袍军。 张燕的这番部署不说天衣无缝,但也颇具智谋。 苦哂驻扎在襄垣也有两个多月了,这些时日,苦哂处于躺平状态,因为西北涅城有于羝根三将六万兵力驻守,北边沾县有浮云守着,东边潞县又有罗市顶着,而他每天不躺平干什么? 然而,世间有个铁律,那便是物极必反,之前躺得有多平,那么之后就会有多难。 从昨日一早,收到浮云身死,沾城失守的消息后,苦哂就躺不住了,他连忙派探子向北打探,并派人联络涅城的于羝根三将。 苦哂的意思是三位老兄,老八浮云已没了,你们赶紧撤到我这里来,一来免得你们被陈宫捅腚;二来咱们兄弟合兵一处,襄垣才安全。 但是,苦哂没有等到于羝根三将回复,就见到昨晚西北方向燃起冲天火光。 襄垣西城上,此时苦哂与他的名号一样,一脸苦像,不过哂就哂不起来了,如果现在他需要一个名号,用苦逼来形容更贴切。 苦哂一脸苦逼地望着西北方向,那边的浓烟从昨晚燃到现在,依旧没有停息的样子,苦哂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肠子凉了半截。 三日后。 苦哂彻底走上了物极必反的苦逼模式,城外田豫、陈宫先后兵临城下。 望着城外云集的白袍军,苦哂心神震颤,要不是在城里,他肯定直接跑路了! “渠帅,这可怎么办?” 苦哂心里很怕,他麾下的人更怕,心惊胆战问他怎么办? 苦哂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渠帅你看,那是不是白袍贼的投石车?听说浮云就是被投石砸死的,你看白袍贼是不是要攻城了?” 苦哂闻言一颤,急忙顺着部将所指的地方瞧去… 只见,一支白袍军组装出一架架高耸的军械,至于是不是投石车,他也不太确定,但看这架势,肯定要攻城了! 苦哂紧张道:“罗市、白雀那两个王八蛋,怎么还不来驰援老子?” 第605章 动若雷霆 潞县。 潞城守将罗市看着苦哂派来的求援兵,一脸难色。 以张燕给他们的命令,襄垣、潞城、屯留三城攻守互助,他理应出兵驰援苦哂。 但他收到消息是,陈宫有不下两万兵力,田豫也有近万兵力。 而且,陈宫攻灭浮云,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 至于田豫更变态,直接干翻了于羝根三人六万大军。 既然田豫、陈宫这么生猛,罗市觉得自己去支援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就在罗市不知该如何回复苦哂求援时,门外急奔来一人,语气紧张: “渠帅,壶关方悦正向我方杀来!” …… 屯留。 屯留城位于上党中部,在襄垣正南边,守将白雀也收到了苦哂的求援信。 白雀与罗市一样,都被白袍军的声威吓到了,但他没有理由不出兵,只能派五千兵力去襄垣支援。 然而,白雀派去支援的人还在路上,就传来襄垣城被白袍军攻破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白雀非常恐惧,一边派人向张燕禀报,一边准备撤离屯留。 显然这个时候,上党北部黑山军,还没人知道张燕已死! … 视线重回潞城。 城上,罗市欲哭无泪,他没想到苦哂与浮云一样没用,一天就被白袍军干掉了。 本来罗市也想到了跑路,但方悦堵在了城外。 “渠帅,跟方悦拼了,若是再不走,陈宫、田豫一到,我等便插翅难逃了!” 此刻,潞城贼兵人心惶惶,罗市身边围着数名将领打扮的汉子,其中一人咬牙建议。 罗市看向提议之人,此人是他最得力的部下兼妹夫,名叫骠齐。 罗市一把捏紧拳头,他觉得骠齐说得对,这个时候唯有拼了,若是再不拼,一旦城外方悦与陈宫汇合,那他连拼的机会都没了。 随即,罗市点齐麾下万余部众,开城杀向堵在潞城南门外的方悦。 城外,方悦兵马不多,只有两千;一个多月前,何茂领三千兵马增援长子城后,留了两千兵马在壶关,使得壶关内共有四千兵力。 几日前,方悦收到陈宫传令,让他领两千兵马拖住潞城贼兵。 于是,方悦将何茂留在壶关的两千兵马用于守关,自己带着麾下两千兵马杀向潞城。 别看同样是两千兵马,但方悦麾下这两千兵马可是当年参与伐董的飞狐锐士,乃白袍军中最精锐的步军。 潞城南门外,方悦见罗市开城杀来,不禁舔了舔嘴唇;守关这么多年,他其实早就守腻了。 当年,他几乎与徐晃同时投入赵云麾下,但徐晃如今已是巨鹿太守,一方大员。 而他,还仅是一关驻将,所以他渴望战斗,渴望战功… “儿郎们,老子的枪,早已饥渴难耐了!” 方悦倒提长枪,领着两千嗷嗷叫战的飞狐锐士,朝黑压压的贼兵踏步迎去。 很快,装备在战争中的重要性瞬间体现出来,只见两支对向扑进的军队中,白袍黑甲的方阵中当先奔射出一波令人头皮发麻的驽箭。 而贼兵一方,只能挺盾防御,因为他们没有白袍军那种射程达百步,洞穿力极强的制式军弩。 盾牌虽然能抵消一部分驽箭的伤害,但贼兵中还是乍起凄厉的惨叫声! 贼兵被动挨过两轮驽箭后,距白袍军在六十步左右,这个距离已经进入他们的远程打击范围,阵中倏然腾起一片箭雨,因他们人数多,箭雨犹如黑云一般朝白袍军铺盖而去,声势极为骇人。 但是,白袍军并无丝毫慌乱,他们举盾于顶,步履如虎地朝贼兵扑进。 眨眼间,如蝗箭雨落入白袍军军阵中,但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如割麦般倒下,哪怕有的甲士身上扎着数支箭簇,依旧步履如飞。 这不是贼兵的箭簇杀不死人,而是飞狐锐士人人身披盆领两裆铠,精良的甲胄抵消了大部分伤害,除了极少数倒霉蛋被射中要害,其他人根本不影响战斗。 而这,也是古时为何不禁刀枪,偏偏禁盔甲的原因,因为冷兵器时代披甲与无甲,完全是天差地别。 这么说,一个披甲的壮汉,完全可以干翻数个甚至十多相同身体素质的壮汉。 由此可见,甲胄在冷兵器时代,是何等重要。 所以,当权者为了巩固权力和社会的稳定,严禁任何人私藏甲胄,比如前汉名将周亚夫,就因为私藏盔甲而死。 罗市见白袍军甲胄防御如此强横,心头发怵,神色慌张地四下打量。 须臾间,两支军队狠狠撞在一起;这一刻,白袍军在装备上的优势更明显,只见白袍军盾墙中如林刺出的长枪,好似捅朽木一般,瞬间刺破了贼兵木盾,一时间盾裂阵破,鲜血迸射。 贼兵阵型破裂,方悦自然不会错过,领着如狼似虎的飞狐锐士一头扎入贼兵兵潮中,他们步履铿锵,枪刺如林,刀挥如山,犹如绞肉机一般推进… 而贼兵一方,阵型大乱,面对整齐划一的枪林刀山,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往两侧溃散。 这时,罗市麾下得力干将骠齐率领数百黑甲兵,直面白袍军方阵,企图以此止住颓势,挽回士气。 “找死!” 方悦一见,掌中长枪纵横,踏步如飞地朝骠齐杀去。 “方悦,老子正寻你呢!” 骠齐见方悦杀来,不惊反喜,挺刀迎上… 骠齐是罗市最得力的干将,也是罗市麾下最勇猛的部将,统领罗市手中唯一一支全员披甲的黑甲兵。 所谓黑甲兵,其实就是张燕这些年盘踞太行山中,开矿锻造的铁甲。 不过因实力有限,无法武装十多万黑山军,只有张燕和各部头领拥有一定数量的铁甲,比如罗市就只有五百披甲的黑甲兵。 转眼间,骠齐率领的五百黑甲与白袍军方阵撞上,暂时止住了白袍军的推进速度,双方展开激烈厮杀,而方悦也对上了骠齐。 骠齐身高九尺,手持铁板大刀,长相非常凶恶,抬手一刀砍向方悦,咋呼道: “方悦,遇上乃翁,尔死期至也!” “屁话真多!” 方悦一脸蔑视,手中长枪一转,后发先至,直取骠齐咽喉。 骠齐大惊,连忙收刀回拦,格挡袭喉枪芒。 长枪“铮”的一声击打在铁板大刀上,星火闪现。 方悦冷笑一声,抽枪一甩,诱得骠齐挥刀砍出…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方悦侧身避过刀锋,手中长枪绕着腰杆三百六十度飞转而过,一枪洞穿骠齐门户大开的胸口。 “尔…” 骠齐一脸不可思议,他明明看到方悦的枪甩开了,为何瞬间就转回来了? “杂碎!” 方悦唾然,一拔长枪,看也不看轰然倒地的骠齐。 贼兵中军将旗下,罗市一直紧张地注视着骠齐与方悦交战,未曾想自己最勇猛的部将,转眼就被方悦阵斩? 而且,因骠齐被杀,五百黑甲兵士气大跌,被白袍军杀得掉头逃窜… 这一刻,罗市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当即向一侧逃去,并命令亲兵弃旗,他觉得代表他的大旗跟着他,就会暴露他,必定被白袍军衔尾追杀,所以必须弃旗。 身为主心骨的罗市都逃了,其他贼兵哪里还有战心? 少倾,方悦突至贼兵大旗下,一枪挑断大旗。 本就心惊胆战的上万贼兵,见代表头领罗氏的大旗都被白袍军斩断,瞬间仓惶四散。 而白袍军一方,则是穷追不舍,杀得贼兵狼奔豕突,伏尸遍野…… … 午夜时分,一路仓惶的罗市逃至屯留,却见屯留城门大开,黑漆漆的城中寂静一片。 罗市估计白雀那淫鸟,肯定是南遁了,罗市也不敢停留,在几个亲兵簇拥中,仓惶南逃……… 与此同时,长子城外,厮杀声震天,苏由与何茂各率本部死死咬住欲南逃的掾哉。 一个多月前,方悦不出壶关,导致埋伏在壶关外山林中的掾哉,无法袭取壶关。 其后,张燕见夺关无望,便派掾哉率本部攻打上党西南门户高平关。 但就在那时,围在长子城外的季隗被何茂杀败,张燕无奈之下调回掾哉驻军长子城外,以求达到遏制何茂、苏由的目的。 今日,掾哉同样得到襄垣告破的消息,令其非常惊惧。 下午的时候,驻守屯留的白雀弃城而来。 掾哉见白雀开了弃城逃跑的头,他也就没有心理负担,决定与白雀一起南逃。 然而,白雀的到来自然惊动了城中白袍军,苏由与何茂似乎知道他们要跑路,挥军直接杀来。 这下掾哉跑不了,他一面苦苦抵挡苏由、何茂,一面派人请白雀支援。 但白雀早已丧胆,岂会被拖在长子城外? 白雀根本不鸟掾哉,带着本部加速南逃,为此气得掾哉破口大骂。 “渠帅,兄弟们撑不住,营门破了!” 掾哉正问候白雀全家女性时,一名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贼兵惊慌失措来报。 一听营门破了,掾哉惊恐万分,攀上一旁驽马就逃… 第606章 疾如雷电 壶口关。 壶口关与方悦驻守的壶关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地方。 壶口关为上党东南门户,是控扼太行八陉之三白陉上的一处要隘。 而方悦守的壶关,则是上党东部门户,是控扼太行八陉之四滏口陉上的要隘。 当日,壶口关被黑山贼将张雷公所夺,其后张雷公一直驻守在壶口关。 张雷公,人如其名,是一个拥有雷公嗓子的粗犷汉子,麾下有万余部众,在黑山贼将中排行第七。 此刻,张雷公再也没有当日夺取关隘的喜悦,反而觉得此关是个烫手山芋。 今早,有几支贼兵神情仓惶地逃至壶口关下,他们是在长子城外被苏由、何茂击溃的掾哉部众。 一听是掾哉被苏由、何茂击败,张雷公并未慌,只觉得掾哉和季隗一样没用。 但当他从溃兵口中得知北边沾县、涅县、襄垣全破,白雀弃城南逃等消息后,瞬间变得心惊胆颤。 关城中,张雷公急地团团转,既然北边沾县、涅县、襄垣全破,以及驻守屯留的白雀南逃,那么就意味着张燕部署在上党北部的十来万兵力全没了,不然白雀怎么敢弃城而逃? 而他张雷公,虽然扼守的是上党东南门户,但壶口关的位置是属于上党北部的,也就是说,他很快将直面白袍军的兵锋。 眼下,张雷公只有两条路,一是据关死守,二是学白雀弃城南逃。 但壶口关可是张燕费尽心机夺取的,张雷公可不敢轻弃,他怕到时张燕弄死他。 不过,据关死守,张雷公也没有信心,所以他觉得壶口关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弃也不是,不弃也不是。 一时间,张雷公犹疑不定,彷徨失措。 … 另一边,白雀领着麾下部众仓惶南逃,没过一天,就越过羊头山,抵达泫氏城外。 白雀深知自己弃城而逃罪责不小,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求见张燕,当他进入张燕帅帐时,顿时满脸惊愕。 只见,严政竟大马金刀的坐在帅位上,而且正一脸怒容地看着他。 短暂愣神后,白雀呵斥道:“大计,尔大胆,竟敢居于将军之位?” 而严政则是怒容满面,砰的一巴掌拍在身前帅案上。 “白雀,尔弃城而逃,该当何罪?” 白雀本要反斥严政,但就在这时帅帐外冲入一队黑甲兵,将白雀团团围住。 白雀心头一颤,壮着胆子道:“大计,你这是要造反?” “造反?” 严政从帅位缓缓起身,对冲入帐中的一众黑甲兵,冷喝道: “白雀弃城而逃,依照将军生前军律,斩首示众!” 话音刚落,围着白雀的一众黑甲兵,扑将上去,转眼便砍下白雀首级。 随即,严政带着张燕麾下最精锐的五千黑甲军,将白雀部众围困,并高悬白雀首级,说这就是弃城而逃的下场。 白雀亲信当即要鼓动众人反叛,但很快就被黑甲军诛杀,而白雀的普通部众,自然不敢反抗。 兼并白雀部众后,严政在大队黑甲军护卫中前往泫氏城南门外,这里是魏续麾下两万河内军的驻扎地。 当日,严政与魏续合谋弄死张燕后,二人趁驻守天井关的张白骑还未反应过来,便让两万河内军进了关城。 接着,魏续推举严政接替张燕,成为黑山军首领。 而张白骑一听,自然不干,马上质问魏续,一个外人有何资格参与他们黑山军内部的事情? 然而,魏续是什么人? 那可是靠着吕布,骄横惯了的人,特别是在吕布称王后,魏续更加嚣张跋扈。 张白骑质问他有何资格推举严政,魏续二话不说,拔出佩剑就捅死了张白骑。 紧接着,魏续在天井关大肆清洗张白骑的亲信,助严政吞并张白骑部众。 其后,魏续麾下两万河内军挺进泫氏,当着左校、杜长的面推举严政为黑山军首领。 左校、杜长二人虽然心里不服,但有河内军威胁,以及张白骑的前车之鉴,二人只能捏着鼻子臣服于严政。 就这样,严政借两万河内军之威,吞并了张燕、张白骑、左校、杜长四部贼兵,共计三万五千人。 不过,严政还是压着张燕的死讯,因为他担心张燕的死讯一旦传入上党北部,会导致上党北部十余万黑山军士气大跌,战心尽丧。 但令严政和魏续都没想到的是,于羝根等人在不知张燕已死的情况下,还是如雪崩一般溃败。 说实话,严政现在有点后悔压着张燕的死讯了! 若是当时直接公开张燕死讯,那么上党北部的罗市、苦哂、掾哉等人,完全有时间撤回南部,这样他兼并的兵力将更多,但世间没有后悔药。 没一会儿,严政来到河内军大营,行至魏续帅帐外时,严政被拦了下来,魏续的亲兵道: “严太守,我家将军在办正事,请等等!” 严政好似猜到了什么,不禁心头一痛。 严政下意识的支棱耳朵,他听到魏续帐中,隐隐约约传来啪啪啪的声音,以及女人抗拒的叫声! 少倾,帐中乍起魏续粗重的低吼声,随即帐中平静下来。 又等了一会儿,魏续一边系衣甲,一边走出大帐,一副舒爽的模样。 帐中,一名二十余岁,面颊潮红,容貌上佳的女子窸窸窣窣地穿上丧服… 在帐门落下的一瞬间,她美眸中闪动痛恨的光芒。 她叫张宁,是张燕的妻子。 当日,严政、魏续带着张燕的尸体返回泫氏,在路过高都城时,严政派人通知了张宁。 于是,张宁便带着继子张方跟随严政、魏续到泫氏为张燕举行葬礼。 就在张燕丧期时,魏续偶然见到一身素白、我见犹怜的张宁,顿时将魏续的魂儿都勾去了。 张燕下葬后,魏续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欲望,在张宁返回高都城的路途中,派人劫持张宁,杀了张燕之子张方。 其实,张宁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她的父亲叫张角。 当年,黄巾起义失败后,张宁在一支黄巾力士的护卫下,逃入太行山中躲避。 后来,张宁听闻盘踞黑山的张燕,是一个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人。 于是,张宁前去黑山拉拢张燕,准备复兴黄巾大业。 但令张宁没想到的是,张燕虽然名声在外,但实则是一个卑鄙小人,当夜就强暴了她。 事后,张燕向张宁赔罪,说是酒后乱性,并发誓会对张宁负责,但不让张宁离开黑山。 僵持一段时间后,张宁也就认命了,同意嫁给张燕。 张燕娶到张宁,随即利用张宁是张角之女的身份,号令太行山中诸部黄巾余孽,如有不服者,张燕便以大贤良师之婿的身份讨伐… 最终,张燕成功号令太行山诸部黄巾,成为黑山军贼帅。 对于张燕,张宁从一开始的恨,慢慢变成了顺从,但她永远忘不了张燕对她的伤害。 所以,在听闻张燕死讯时,她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但有道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帐中,张宁泪如雨下,她痛恨这个世界,在她三岁时,她失去了母亲,十二岁时,又失去了父亲,成为人人追杀的贼首之女,后来又被张燕强暴,过着十年的屈辱生活。 当日,她在听到张燕死讯时,原本以为终于可以脱离张燕的魔爪,但瞎了眼的贼老天,让她又落入了魏续手中。 张宁的内心在嘶吼、在咆哮,为什么所有的厄运都要缠住我? 为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父亲曾对二叔、三叔说过。 蝼蚁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是因为弱小! 再想到自己这些年,受尽苦难、受尽屈辱,张宁好似明悟了什么… 她拭去眼泪,眸中再也没有懦弱,喃喃自语:“阿翁,您说的对,唯有强大,才能主宰自我!” 另一顶军帐中,魏续正与严政商讨眼下局势… 只听魏续道:“严太守,这是赵贼作战的一贯风格,不动则已,动若雷霆;之前数月的宁静,就是为了今日的风暴!” “从当前形势来看,白袍军下一个目标必定是壶口关,故而你即刻以张燕的名头,命张雷公死守壶口关!” 严政面露忧色,一开始,他与张燕想的一样,当赵云收到他们大举入寇上党的消息后,会马上调集大批兵马入上党。 但是,他与张燕都想错了,赵云并未调集大批兵马入上党,而是派遣少量兵马入上党,给他们营造出一种无法抽掉他处兵马的感觉。 然而,就是这感觉,迷惑了他们所有人,从而导致陈宫的突然杀出,完全令他们猝不及防,使得上党北部各处驻军,土崩瓦解。 如今,严政深深体会到赵云的恐怖,这当真是一个不动则已,动若雷霆的人。 严政抬眼看向魏续,语气迟疑:“末将担心张雷公守不住壶口!魏将军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传令张雷公撤离壶口,退守马鞍壑,这样也好过他被白袍贼攻灭!” 魏续当即严词否决:“不行,壶口乃上党东南门户,绝不可失,就是让张雷公去死,也不能失了此关!” “但张雷公肯定守不住壶口!” 严政眉头一皱,现今北部黑山军兵败如山倒,从白雀弃城而逃,就可以看出北部黑山军已对白袍军闻风丧胆。 在这种情况下,让张雷公死守壶口关,完全就是强人所难。 到时候,张雷公被白袍军灭了,他不仅又少一支兵力,还没了守马鞍壑的人选。 而且,白陉之南,河内境内还有孟门关,就算放弃壶口,白袍军也威胁不了河内。 严政觉得魏续就是在钻牛角尖,但他又不敢顶撞魏续,只能说张雷公肯定守不住。 魏续沉吟片刻道:“既然严太守认为张雷公守不住壶口,那你率五千黑甲军增援壶口关!” 严政一愣,泫氏距壶口可不近,就算沿着当日白袍军将领杨成走的浦水河谷,也有一百多里,而且一路上跋山涉水,等他抵达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严政抱拳道:“魏将军,以眼下白袍贼攻势疾如雷电,恐末将还未抵达壶口,关城便失了!” 闻言,魏越怒气升腾,他感觉严政这些都是推脱之言,愠怒道: “本侯说过,壶口绝不可失,你害怕张雷公撑不到你抵达壶口,那张雷公的妻儿不是在此吗?” “还有,张雷公部众的妻儿不也在上党南部吗?你即刻派快马去壶口,告诉张雷公,若他守不住壶口,就用他们妻儿的命来填!” 第607章 杀俘慑心 长子城。 苏由、何茂二将击破掾哉的第二天,陈宫、田豫、方悦三人率本部兵马会师长子城外。 一眼望去,旌旗如海,声势浩荡… 城门处,上党郡丞贾穆与苏由、何茂等人出城相迎;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 因为对他们来说,陈宫、田豫、方悦的到来,也就意味着长子以北的贼兵已消灭,长子城真正的安全了。 特别是贾穆,完全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去年年底时,黑山贼突然杀入上党,他完全是措手不及。 而且当时,长子城只有百余维持治安的县卒,那时贾穆感觉天塌下来了,因为他根本无法抵抗贼兵,完全是贼兵的羔羊。 好在,当时苏由正好在上党境内,增援了长子城,但贾穆每每想到当日的情形,无不心有余悸。 … 郡守府。 陈宫、田豫、方悦三人随贾穆入城后,马上谈起了正事。 陈宫的意思是,兵贵神速,应立即直扑东南壶口关,绝不给贼兵喘息之机。 但陈宫三人的兵马,是急行军至长子,已是疲敝之师。 一听此言,苏由、何茂哪里还不明白陈宫的意思,当即请命率麾下兵马直扑壶口关。 不过,陈宫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说道:“二位将军麾下兵马龙精虎猛,确实是直取壶口的劲旅,但二位将军打算如何拿下壶口?” “毕竟壶口乃险关要隘,且关城中还有我方守城器械!” 苏由、何茂一怔:是啊!壶口可不是普通关城,而且关城中还有贼兵缴获的守城器械,以我俩的五千兵马能攻下有上万贼兵驻守的险关要隘吗? 一想到这点,苏、何二将愁眉紧锁,仅靠五千兵马想要攻破壶口那种险关要隘,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见苏由、何茂愁眉苦脸的样子,一旁方悦忍不住大笑道: “你俩就别愁了,陈都尉已给你俩想好了法子!” 苏、何二将闻言大喜,对陈宫抱拳一揖,齐齐道:“末将智短,还请陈都尉赐教!” “二位将军言重,孙子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说到这里,陈宫清瘦儒雅的面庞,变得冷然肃杀: “我的意思是,慑其心,破其胆,令其丧胆弃关,故而,我专程带了数千俘虏于军中!” 苏、何二人一怔,陈宫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是让他们押着俘虏去壶口斩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慑贼心,破贼胆,令其丧胆弃关。 虽然杀俘很血腥,但苏、何二人乃沙场之人,而且贼兵屠戮上党八县十多万手无寸铁的百姓,早就该千刀万剐了。 所以,别说杀数千俘虏就是几万贼兵俘虏,苏何二人都没有一点心理负担,齐齐抱拳道: “谢陈都尉赐教!” 随后,苏由、何茂二将点齐麾下五千兵马,押着近八千贼兵俘虏,往长子以东的壶口关急行而去… 苏、何二将速度非常快,不到一天时间就兵临壶口关下。 关城内,张雷公还在纠结要不要学白雀弃城而逃,忽然一名贼兵惊恐交加地跑来,告知张雷公白袍军杀到关下了。 张雷公吓得一个激灵,暗道完了完了,急急忙忙登上关城北门。 只见,城外旌旗浩荡的白袍军方阵中,飞驰出一骑,对城上大喝道: “关上的贼子听着,速速开关求降,否则这就是下场!” 什么下场? 张雷公与关城上贼兵俱是一愣,他们还以为对方会说:否则打破关城,鸡犬不留! 就在张雷公等人愣神间,关下白袍军方阵向左右散开,露出一片披头散发,衣裳残破,浑身伤痕的俘虏,这些人被一条条绳子栓成一串,犹如鸡鹅… 渐渐地,数串俘虏被驱赶至关下… 这时,关城上贼兵已能看清一部分俘虏的面目,其中正好有许些他们认识的人,个个惊惧不已。 就在关上贼兵惊惧间,俘虏后方白袍军中奔射出一波波弩矢,无情射杀成串俘虏。 听着凄厉的惨叫,看着一个个俘虏中矢倒地,关上贼兵个个面色苍白,心头悲切。 很快,被驱赶至关城下的俘虏被射杀殆尽,尸横关下。 也许白袍军觉得这样太浪费弩矢,他们不再驱赶俘虏至关下。 而是数千人持战刀穿入俘虏之中,他们将成串俘虏踹倒在地,然后一把抓住俘虏披散的长发,扬起手中环首刀,齐齐暴喝: “这便是下场!” 暴喝声刚落,五千白袍军纷纷斩下环首刀,只见血光闪现,一个个屎尿失禁的俘虏无头倒地。 关城上,一众贼兵吓得头皮发麻,浑身颤抖,有的更是吓得瘫坐在地。 当然,也有人对白袍军虐杀俘虏叫嚣着报仇,但在这个时候,更多的人是恐惧,死亡的恐惧。 就在关上贼兵目光中,白袍军将血淋淋的人头系在腰间,屠杀剩下的俘虏… 对于白袍军来说,这些俘虏在他们眼中就是钱,就是军功。 当年,赵云为了激励军功,便沿用秦汉时期以斩敌首级论军功的制度。 但是,大汉四百年,早把秦时制定的二十级军功制度给玩成了福利制度。 比如新皇登基,会给百姓赐爵一级,国家有重大喜事也会给臣民赐爵,这就导致低级爵位烂大街了。 而这种烂大街的爵位,你想让人给你卖命,你觉得可能吗? 于是,赵云也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直接按粮价赏钱。 比如,当年一石粮是六百钱,赵云就规定斩敌首一级,赏万钱。 而今,赵云发行纸币,粮价回落在三百文每石的样子,于是赵云规定砍一级敌首,赏钱五千。 当然,钱赏了,功也要记,比如一名普通士兵,累计斩五级敌首,升什长,斩十级升队率,斩五十级直接升为军侯。 若能斩百级,那就是半将军司马,如果再逆天一点斩获千人首级,那就直接封校尉。 还有,若是你能斩杀敌方将帅,那就会根据当时战斗状况,连升几级也是有可能的。 赵云立下的这条制度虽然无比艰难,但依旧有很多军士趋之若鹜,因为出身贫寒的他们,在这个时代想要出人头地,唯有军功。 而且这还是在赵云这里,若是在其它诸侯那里,杀敌再多,也会被士族子弟冒领,永无出头之日,到死都是个小兵。 纵观三国历史,真真正正草莽出身的大将又有几个?除了吕布、赵云、典韦,关羽这几个顶级猛人,几乎没有。 这也许,就是时代的悲哀。 而今,赵云一直秉持当年制定的制度,使得麾下将士好战、敢战… 一听打仗,白袍军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宛若战争狂魔。 关城上,一众贼兵见白袍军大开杀戒,吓得胆寒肝裂… 又见那系在白袍军腰间的人头,他们似乎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系在白袍军腰间了。 恐惧,就像病毒,在贼兵中无声蔓延……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不知是谁,突然扔掉兵器,大哭着从城头向城内跑去。 有人开头,就有人跟随,对他们来说,现在跑还来得及,若是等白袍军攻进了关城,那他们只会被砍下头颅,系在白袍军腰间。 “不准跑,都给老子不准跑!” 张雷公扯着他的雷公嗓子,嘶吼不止,但关上贼兵完全被吓破胆,一窝蜂下了关城,就往关城南门方向狼奔豕突。 按理说,之前犹豫不决的张雷公,在麾下部众丧胆后,应该毫不犹豫逃走才对? 但刚刚张雷公听闻白袍军兵临关下时,就知道晚了,因为壶口为上党东南门户,也就是说他要弃关而逃,必须在白袍军杀到之前,从北门出关,才能逃去上党南部。 而今,白袍军已杀到关下,那么就断了张雷公逃去上党南部的路。 所以,刚刚张雷公一听白袍军杀到关下,暗道完了完了的原因。 张雷公极力阻止部众逃跑,但部众已丧胆,等张雷公追着逃跑贼兵到壶口关南门时,关门大开,贼兵蜂拥而出… 见此,张雷公也知众心难逆,又想到之前张燕派人来说,吕布已派河内太守魏续入上党支援,那么河内那边就是自己人了。 想到这点,张雷公顿觉逃往河内也不是不可。 于是,张雷公便跟着部众沿白陉古道南逃,打算先去河内,然后再从河内野王进入天井关,如此,一样能回到上党南部,只是路绕了一点… 第608章 狭路相逢,稳者胜 上党南部,浦水河谷内,严政领着五千黑甲军,沿浦水河岸北进… 忽然,前方疾驰来数骑,禀报严政白袍军已杀至壶口! 严政难以置信地怒吼:“尔等说甚?白袍贼已至壶口?” 五名骑驽马的贼兵,肯定地点了点头。 昨日,他们奉命疾驰壶口,传达让张雷公死守壶口的命令! 但当他们今早抵达壶口关外时,白袍军正在关下杀俘,他们不敢停留,连忙掉头返回。 得到肯定回复后,严政虽然不愿相信,但此刻他必须接受现实,同时又刷新了他对白袍军速度的认知。 一想到白袍军速度如此迅疾,严政惊觉一个地方,紧张大喝: “传令,急速北进!” … 壶口关。 张雷公与一众贼兵南逃后,苏由、何茂派兵攀上关城,打开了关城大门,宣告壶口要隘重回白袍军手中, 见关门缓缓开启,苏、何二将相视大笑… 何茂道:“子路兄,关城就交给你了!” 苏由有些羡慕道:“长兴老弟,要不我俩换换,你入关休整,我去马鞍壑!” 马鞍壑,在壶口关西南,因地势山高沟深,形如马鞍,故名马鞍壑。 同时,马鞍壑与西面金泉山、羊头山、丹朱岭组成上党南北两个盆地的分界线,是两个盆地之间来往的必经之地。 战国时期,长平之战爆发,名将廉颇为阻击秦军,曾在马鞍壑、金泉山、羊头山、丹朱岭上修筑石长城,长达百里。 而苏由口中的马鞍壑,就位于百里石长城的最东端,是进入上党南部的一处要隘。 史上赵括兵败长平,有一支秦军就是越过马鞍壑,截断了赵军后路,为长平之战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昨日,陈宫让苏由、何茂二将直扑壶口关,还交代了夺取壶口关后的下一步行动,便是让苏由守壶口关,何茂直插马鞍壑。 因为一旦占得马鞍壑,白袍军就能沿着浦水河谷进军上党南部,占据对上党南部的主动权。 苏由想与何茂换,何茂自然不干,占据马鞍壑不仅是功劳一件,更能随主力杀入上党南部大战黑山贼与河内军,这可是立功的机会,何茂岂能相让? 只听何茂义正严词道:“子路兄,军令如山,小弟告辞了!” 语罢,何茂拔转马头,领麾下兵马向马鞍壑进军… … 另一边,严政也意识到马鞍壑的重要性,领着五千黑甲军急速北进。 其实在昨日,严政就意识到马鞍壑的重要性,当时他还向魏续提议,让张雷公放弃壶口,退守马鞍壑。 但现在,张雷公不论是败,还是逃,都无法抵达马鞍壑,那么马鞍壑就是他抵御白袍军进入上党南部的一处漏洞。 所以,严政必须将马鞍壑拽在手中,只有这样,才能与丹朱岭上长平关,羊头山处故关,组成一道坚实的防线,阻击白袍军南进。 不然,他这个上党太守,可能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严政麾下五千黑甲军终于抵达马鞍壑。 不过,严政并未让急行军一天的黑甲军休整,因为这里虽然属于马鞍壑,但并不是当年廉颇筑石长城阻击秦军的要地,所以严政想加把劲,到了石长城要隘再停下来休整。 而另一边,何茂与严政想到了一起,也拖着疲惫的身体往石长城要隘赶。 走着走着,两支军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突然间,一北一南对向而行的两支军队前方,响起了打斗声! 而那个位置就是石长城,显然双方在前打探的斥候,狭路相逢了。 听到打斗声,疲惫的双方都吓得一跳,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急行军,人人疲敝不堪,若是遭遇敌人,那可十成战力去了七成,被宰的命。 何茂身边军司马惊慌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此刻,何茂心里也慌得一批,他的人昨日夜行军至壶口,接着杀俘威慑壶口关贼兵。 拿下壶口后,他又急急忙忙赶往马鞍壑,到现在他的人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要不是白天人人最少分了一个贼兵首级,非常兴奋,不然肯定都没力气继续走了。 现在,居然还遇到了敌人? “让老子想想,让老子想想!” 何茂虽然慌得一批,但作为将领的他,还是要保持镇定,并让麾下三个军司马安抚部众。 就在何茂苦思对策时,前方打斗声在几声惨叫声中止落。 何茂非常紧张,死死盯着前方,若是他的斥候被干掉了,那肯定遇到了有分量的敌人,反之就要好点。 过了几息,马蹄声渐近,何茂大松一口气,看来是己方斥候干掉了对方,不然敌方斥候的蹄声只能是远去。 少顷,一名斥候来到何茂面前,此人浑身血腥味,并从马背上扔下一个人,说道:“将军,卑下抓了个活口。” 何茂很惊讶,这种高强度行军,这人不仅活着回来,还抓了一个活口,赞赏道:“不愧是斥候军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卑下徐盛!” 斥候下马抱拳一礼,他是徐州琅琊人,因其父徐升当年与赵云亲近,于是他带着母亲来了河北,不过他没有以故友遗孤的身份去求见赵云。 而是参军加入白袍军,后来在军中,他偶然结识了斥候军司马甄尧,被甄尧拉入麾下担任队率。 昨日,被分配到何茂麾下执行任务。 “好,我记住你了!” 何茂点了点头,一脚踹向被亲兵押着的敌方斥候,开始盘问对方。 当听到对方有五千人,而且是张燕麾下人人披甲,最精锐的黑甲军时,何茂等人很惊心,三个司马马上提出趁敌方未摸清他们底细之前,赶紧撤走。 因为他们实在太疲惫,以一天一夜没休息的身体,肯定干不干过一个白天没有休息的敌人。 何茂沉吟不语,以当前情况,赶紧撤走确实是明智之举,但这样的话石长城肯定被对方占据。 见何茂还在犹豫,三名司马急劝道:“将军,咱们现在撤走不是怕他们,而是暂避锋芒,等咱们休整一日,把石长城夺回来就是!” 何茂还是沉吟不语,临走时陈宫对他说,我方要杀入上党南部,百里石长城便是一道高墙,如今最西边丹朱岭上长平关,以及石长城中部羊头山的故关,都被贼兵把控,只剩马鞍壑可图。 如果他现在撤走了,那么马鞍壑就没了,如此一来贼兵与河内军就能以石长城组成一道完整的防线,届时可是嗑崩牙的硬骨头。 “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三名司马心急如焚,如果对方这个时候杀过来,胜少败多。 “你们说的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何茂大点其头,语气决然道:“现在,老子决定不撤走!” 三个司马差点晕倒,这不是找死吗? 三人刚欲劝阻,何茂打断道:“你们三个闭嘴,听老子说!当年,老子年少时,曾糊弄一傻子脱了裤子上街,而那傻子还真光腚上街,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了?” 三个司马、徐盛,以及何茂身边的白袍军士,都被何茂所说勾起了起好奇心,齐齐望着何茂。 何茂笑道:“结果,那光屁股傻子一点都不尴尬,反而弄得满街的人尴尬不已,所以老子得出一个结论,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现今,是同样的道理,敌人也急行军了一天,肯定也很疲惫,如果我们不怕,那怕的不就是他们吗?” “所以,二三子些,把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给老子大声喊杀,吓跑对方!” 只有十五六岁的徐盛,顿时眼睛一亮,最先大吼:“杀!” “杀!”何茂自己也大吼起来。 “杀!” 随即,近三千白袍军也齐齐大吼,因他们处在高山深壑之中,声音在深壑中回荡,使得声势极为骇人。 石长城之南,严政其实也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前进… 突然,前方响起震天的喊杀声,令他心头一颤。 随即,严政又想到白袍军迅疾如雷的攻势,他心里更胆怯了。 而且,身边这五千黑甲军,是他手中最大的倚仗,如果把这五千黑甲军打没了,那他就只剩一群兵甲不全的壮丁兵了。 所以,严政不敢拼,因为他拼不起。 再听前方喊杀声越来越近,严政当即下达撤退的军令… 第609章 疯狂魏续 上党南部,泫氏城。 一大早,魏续就对泫氏城发起了猛攻… 两个多月前,张燕以猛攻长子城诱使上党三关守将出兵救援,其中魏越、杨成经不住当地豪强苦苦哀求,遂出兵驰援长子城。 结果,杨成中伏身死羊头山,还丢了壶口、天井两处雄关。 而魏越因驻地被贼兵夺取,无奈之下带着麾下三千飞狐锐士驻进泫氏城,与贼兵抗争。 魏越钉在泫氏城,不管是对之前的张燕,还是现在的魏续,都是眼中钉,肉中刺。 之前,张燕曾多次猛攻泫氏城,誓要拔了魏越这肉中之刺。 但事与愿违,攻城的惨重伤亡迫使张燕不得不放弃攻城,打算围城与魏越拼消耗,他就不信魏越能在城中待一辈子。 其后,张燕就没有再攻打泫氏城,与城中魏越僵持了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因严政与魏续需要吞并张燕的势力,所以也没空攻打魏越,只是将泫氏城团团围住。 但现在,白袍军已灭了上党北部数支黑山军,这让魏续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而钉在城中的魏越,自然成了魏续腹心处的利剑,非拔不可。 于是,在昨日严政率兵驰援壶口后,魏续便以一万黑山军为炮灰,猛攻泫氏城。 昨天一场攻城战下来,一万黑山军死伤过半,今天魏续又组织了此地最后一万黑山军攻城,并且以麾下河内军为督战队,只要谁敢后退一步,他不仅要杀了后退者,还要将后退者的家人处死。 在这种威胁下,黑山军哪怕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往无前的攻城… “将军,黑山贼是不是疯了?” 古老的城墙处,双方展开激烈的碰撞… 城上白袍军与城中丁壮将金汁、石块倾泻而下… 如蚁附城的贼兵被滚烫的金汁兜头浇下,或者被石块当场砸死,但这并未令贼兵却步,后方的贼兵依旧舍生忘死攀地爬城墙,犹如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魏越手中重刀,一刀斩落冒头贼兵头颅,抹了一把迷眼鲜血,对身旁刚刚说话的军司马道: “他们疯,老子就陪他们疯,看谁先死!” 语罢,魏越提着滴血重刀,率领亲兵穿梭城头,只要哪里需要支援,他就杀上去。 城外,河内军督战队处,魏续站在高耸的望车上,见黑山军这样不要命的冲击,居然还是被压制在城墙下,顿时令他怒不可遏。 数息后,魏续怒目一凛,喝令道:“传令弓箭手,压制城头!” “将军,当下双方胶着,恐误伤己方!” 魏越话音刚落,身侧将领抱拳劝阻。 因为在这种双方激烈胶着的时候,如果使用弓箭,是极易误伤自己人的,从而非常打击士气,毕竟人家在前面拼命,你在后面捅刀,你说前面拼命的人还会拼命吗? 但魏越却毫不在意,冷冷道:“一群猪狗罢了,传令,弓箭手压制城头!” “将军…”魏越身侧将领还欲劝阻。 魏越勃然大怒道:“李邹,尔敢违令?” 李邹心头一凛,诺诺无言。 随即,望车上令旗挥舞,河内军中奔出数千弓箭手,对城上进行仰射。 转眼间,如蝗箭雨朝城池铺盖而去,城上帮助守城的壮丁,因为没有护甲保护,伤亡非常惨重。 而如蚁附城的贼兵则更惨,他们同样没有护甲,很多人后背中箭,在惨叫声中跌落云梯,死不瞑目。 河内军一波箭雨下去,令攀城贼兵攻势一顿。 望车上,魏续见贼兵居然敢停顿攻击,怒喝道:“督战队,给我杀!” 贼兵后方的督战队闻令,扳动手中军弩,无情射杀贼兵。 就在督战队射杀贼兵时,后方一支河内军驱赶数千黑山民众至督战队后面,这些人是攻城黑山军的家属,魏续威胁道: “传令,攻城迟疑者,祸及妻儿!” 这下,攻城黑山军哪敢有半分迟疑,再次疯狂攀城,又与城上白袍军胶着起来。 “弓箭手给我射!” 魏续丧心病狂的大吼,他决定用这种方式消耗魏越的守城力量,因为只要贼兵疯狂攀城,白袍军就必须守,就必定遭到箭雨收割。 如黑云的箭雨,一波波覆盖城墙,不论是守城军民,还是攻城贼兵都死伤惨重。 “哈哈哈!” 望车上,魏续见城上守卫力量大减,得意地哈哈大笑: “给我射,狠狠的射!” 时间一晃过去半日,城上,便地插着箭矢,尸铺城道,协助守城的壮丁在巨大伤亡下崩溃了,城上只剩魏越麾下的白袍军,他们的甲胄虽然抵消了大量伤害,但频繁遭到箭雨打击,还是伤亡大增。 “将军,从其他城门调人!再这么下去,就守不住了!” 城上,魏越身边的白袍军已不足三百,而防线又长,已到捉襟见肘的地步。 魏越重刀挥舞,一边打落飞矢,一边扼守城垛,他接受了军司马提议,从另外三座城门抽人。 城外,魏续也在抽调黑山军,因为他这种疯狂打法,一万攻城黑山军才半日就只剩半数,尸体堆在泫氏城下有两三米高,是真正的尸山血海。 见黑山军死的快没了,魏续决定将昨日攻城剩下的五千黑山军也调来攻城。 当城上白袍军兵力增加时,攻城黑山军也增加了,那五千人的家属,也被押在督战队后面,黑山军为了自己的妻儿,他们只能一往无前,以此换得妻儿活命。 在这一刻,他们这群烧杀抢掠的贼寇,似乎又变得伟大起来。 战斗在持续,伤亡在漫天箭雨下攀升,但城上白袍军没有胆怯,黑山军也没有胆怯,对他们来说,没有死,唯有战! 望车上,魏续非常生气,在这种情况下,黑山军居然依旧无法攻上城头。 时间流逝,暖阳坠下山头,无数鲜活的生命饮恨城下,攻城黑山军又只剩数千人了。 魏续在望车上,嘶吼咆哮,尽是不甘,但攻城黑山军兵力不济,再打也只能是送死,遂下达鸣金的命令。 魏续撤兵回营,在帐中一通乱砸,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泄愤的东西,大步掀帐门而出,来到隔壁一顶军帐里。 只见,一个曼妙的人儿,正对着铜镜描妆,魏续几步上前,一把推倒曼妙人儿,撩起其儒裙… 大概过了几秒钟,魏续浑身一颤,拉起裤子欲走。 但令魏续意外的是,之前对他百般抗拒的张宁,居然转身挽住他脖子,语糯如酥: “奴家感觉将军很不开心,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好吗?” 张宁这突然的转变,令魏续愣了愣:“你不是恨本将军吗?” 张宁脸庞凑到魏续颈部,哈气如兰道:“将军这是什么话?奴家哪有恨将军?只是将军老是如刚才那般粗暴,奴家害怕!” 魏续面露荡笑,对张宁上下其手道:“那以后我温柔一点,美人儿你看这样够温柔吗?” 张宁呻吟一声,“嗯,奴家喜欢!” 少顷,在张宁手口齐用下,魏续重整旗鼓,躺着享受张宁的加钟服务。 然而,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启禀将军,严太守派人来报,马鞍壑已失!” 第610章 张宁蜕变 “启禀将军,严太守派人来报,马鞍壑已失!” 激帐中,魏续正提肛屏气强忍着,忽然被帐外禀报声,弄得一泻千里。 为此,魏续非常扫兴,对帐外气急败坏地大吼:“给老子滚!” 魏续战力萎靡,张宁也无法加钟,遂趴在魏续胸口,淡淡道: “当年,奴家曾与家父来过上党,走的好像就是刚刚来人说的马鞍壑,当时家父曾感叹,数百年前秦军正是袭取马鞍壑,绕过石长城截断赵括后路,方有秦军长平大胜! 如今,白袍军占了马鞍壑,奴家心里害怕。” 一听此言,魏续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急忙从榻上坐起。 马鞍壑、故关、长平关三地,是上党南北来往的咽喉要道,马鞍壑被白袍军占据,岂不是能从马鞍壑直接杀入上党南部? 这一下,魏续慌了;你别看他常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其实也要看在什么时候,如果他占据上风,那他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但现在形势急转,魏续可没有了出兵前的信心。 张宁也跟着起身,见魏续慌乱的样子,眸中闪过不可察觉的鄙夷,又道: “不过,将军也不必太忧虑,只要将军堵住蒲水河谷,白袍军就不敢深入!” 魏续如梦方醒,暗道是啊,马鞍壑丢了,还可以堵住蒲水河谷! 只听张宁又幽幽道:“奴家想来,此刻严太守应该也是如此想的,但奴家担心仅靠严太守手中兵力,根本守不住蒲水河谷。” 魏续看向张宁:“那美人的意思是?” “奴家虽为女儿身,但亦想为将军分忧!” 张宁一副情深意切的样子看着魏续,她深知,一个女人在这个乱世,想要摆脱玩物的身份,唯有利用男人,获取权势。 不然,她永远都不过是男人泄欲的玩物。 魏续愕然:“你?” “将军莫要小看了奴家,奴家从小跟在家父身边耳濡目染,亦知兵书战策!” 魏续看了眼张宁,暗忖:这浪蹄子不会是想借故离开? “呜呜…将军就这么不信任奴家吗?” 张宁似乎从魏续眼神中看出什么,呜咽抽泣起来。 而一般男人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同时魏续深受暖男吕布的影响,更见不得女人委屈的泪。 连忙宽慰道:“美人不哭,本将哪是不信任你,只是军事并非儿戏!” “呜呜…将军就是不信任奴家!”张宁不依不饶地抽泣。 没一会儿,魏续就被张宁弄得妥协了,答应派张宁去蒲水河谷,并把泫氏城外的三千黑山军残部,以及麾下大将李邹的一营河内军交给张宁。 随即,张宁以担心严政兵力薄弱守不住蒲水河谷为由,在第二天一大早,就领着三千黑山军、以及五千河内军向蒲水河谷进军。 当然,在离开前,魏续特别交代李邹,时刻盯着张宁,一来魏续怕张宁这美人跑了,二来害怕张宁给他戴绿帽。 … 马鞍壑南端,数条溪流在此汇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蒲水河。 而严政就利用溪流交汇处的狭窄地形,将麾下五千黑甲军布控在此,以达到阻扼白袍军南进的目的。 此刻,五千黑甲军在河谷内大筑防御工事,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严政站在一处山岗上,悔恨莫及地向北遥望… 经过两天的打探,他发现马鞍壑石长城上,根本没有多少白袍军,为此让他肠子都悔青了,前夜就不该怂,若当时胆子大一点,石长城就是他的了… 就在严政悔恨交加时,一人急奔而来:“启禀将军,圣姑领兵来援!” 圣姑? 严政一愣,圣姑不是被魏续禁锢了吗? 怎么还能领兵来援? 虽然严政满腹疑问,但严政心里非常开心,因为他一直都爱慕着张宁。 严政急急忙忙去迎接张宁,在蒲水岸边,见到了他暗恋多年的张宁。 当年,张宁前往黑山前,严政就暗恋着张宁,但他一个当小弟的,哪敢跟老大张燕争女人,只能看着张宁成为张燕的女人。 当日在洛阳时,他答应吕布除掉张燕,其实不止为了坐上张燕的位置,还有得到张宁的想法。 但世事弄人,张燕虽然死了,张宁却落入魏续手中。 而面对魏续,严政只能忍气吞声,看着暗恋多年的女人,被人蹂躏。 “圣姑!” 严政非常激动,对马车中明艳动人,又英气勃勃的张宁抱拳躬身。 张宁娇媚的脸上,露出极具风情的微笑:“师兄多礼了,奴家奉将军之命,特来助师兄抵御白袍贼!” 张宁这一笑,严政的魂儿仿佛都被勾走了,愣愣地望着张宁,脑中浮现当年那个娇俏可爱的小师妹。 马车侧后,李邹见严政那神魂颠倒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目露寒光。 “咯咯~!” 张宁掩着樱桃小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闻声,严政回过神来,赶紧掩饰自己的尴尬,侧身一让道: “为兄失礼了,圣姑请入营!” 张宁抵达此地,带来八千兵力,使得原本兵力薄弱的严政,得到极大的增持,令严政信心倍增。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严政在主帐设宴为张宁接风,但张宁久久未来。 严政与麾下将领等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见张宁前来。 于是,严政亲自去请张宁。 张宁的帐篷在五千河内军营地里,严政毕竟是吕布亲封的上党太守,除了魏续,其他人还不敢对严政无礼。 就这样,严政通畅无阻地来到张宁帐篷外。 严政见帐中灯火通明,一个曼妙的身影映照在帐布上,顿时令严政心头火热,极为绅士道: “为兄已为圣姑备下接风宴,请圣姑移步!” “啊!” 严政话语刚落,只见帐内映照的曼妙身影,突然倒地,发出一声尖叫。 严政大惊,疾步冲向帐中… 撩开帐门,只见娇艳欲滴的张宁,斜倒在地上,搓揉着脚踝,眼睛泪汪汪地望着严政,楚楚可怜道: “师兄,小妹的脚崴了好痛!” 严政一见,心儿都碎了,急忙上前搀扶张宁。 “救命啊!” 然而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严政刚扶到张宁,张宁突然惊恐大叫。 严政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但张宁却一下扑入严政怀中,一手死死缠住严政,一手撕开胸口儒裙,并不停的喊着救命。 张宁的呼救声,自然惊动了帐外的河内军士,特别是李邹就在暗处监视着。 李邹一听张宁的呼救声,顿时大怒,之前他就发现严政看张宁的眼神不纯,没想到严政竟敢霸王硬上弓? 几乎是转眼间,李邹带着一队士兵冲入大帐中,入目春光外泄,罗衫半露。 严政急忙解释:“李将军,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呜呜~” 地上,张宁抱着双膝,似乎在极力掩盖春光,嘤嘤哭泣着,那模样真是令人又怜又心痛。 “严政,此乃车骑将军夫人,尔竟如此大胆!”李邹怒声呵斥。 “李将军,真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没有,是她……” 严政极力解释,但张宁的哭声更有说服力。 李邹喝令道:“拿下此贼!” 围着严政的一众河内军士兵一拥而上,瞬间将严政扑倒在地。 帐外不远处,严政的亲兵发现情况不对,纷纷拔刀涌来。 而李邹本就在帐外留了人手,河内军士见严政亲兵拔刀涌来,亦拔刀相对。 须臾间,帐外就厮杀了起来。 而帐中,李邹的人刚刚将严政擒下,一听帐外厮杀声,李邹怒不可遏,一剑斩向还欲解释的严政。 杀了严政后,李邹提着严政首级出帐,大喝道: “严政狗贼,色胆包天,若非本将及时赶到,夫人清白不保也!” 厮杀中的严政亲兵,见严政都已经死了,而且这里又是河内军大营,恐惧交加的向营外逃去。 对此,李邹也不追杀,放任严政亲兵离去。 没过多久,河内军营地外涌来一群人,其中就有严政麾下将领,以及罗市、掾哉二将。 李邹提着严政首级,义愤填膺道:“诸位,夫人不仅是车骑将军夫人,也是尔等圣姑,但严政狗贼,色胆包天,竟闯入帐中,欲淫辱夫人,此罪大恶极也!” “此言当真?” 闻言,罗市、掾哉二将大怒,他二人本来就不服严政,但当日逃至泫氏时,二人的部众都被打散了。 在实力不如人的情况下,二人只能臣服于严政。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严政已死,瞬间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所以一听李邹所言,顿时如愤怒的公牛。 “二位渠帅若是不信,可入营一看!”李邹扔掉严政首级,正义凛然道。 罗市、掾哉二将看了看李邹,其实他二人是忐忑的,他们怕入营被河内军给干掉了,但权衡一方后,二人对五部黑甲军将领低语几句,一同入营查看。 很快,罗市、掾哉就看到帐中衣衫凌乱、抱着双膝哭泣的张宁。 一见这情景,男人那该死的保护欲本能激发,几乎不用想张宁也是受害者,严政罪大恶极。 二人破口大骂道:“严政狗贼,竟敢做出如此龌蹉之事,只恨未能手刃之!” 闻言,张宁泪眸中精光一闪,抬起泪眼婆娑的面庞,伤心道:“父亲,您所创之黄巾,若有一忠义之士,孩儿也不至于此啊!” 罗市、掾哉心头一震,他二人也曾是张角的弟子,面露羞愧拜倒:“弟子罗市、掾哉拜见圣姑!” 张宁抹了抹眼泪,可怜兮兮道:“二位渠帅,是黄巾力士吗?” 罗市、掾哉一怔,黄巾力士在黄巾军中最恐怖的不是至死方休的战力。 而是誓死的忠心,张宁这句话的意思是,问他们有誓死的忠心吗? 二人愣神数息,再想到如今张燕已死,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到太行山中,而且二人手中势力基本废了,还不如靠上张宁,毕竟张宁靠上了魏续。 打定主意,二人齐齐拜倒:“黄巾力士至死方休!” 第611章 奴家好怕 张宁得到罗市、掾哉的效忠承诺,遂让二将去安抚黑甲军。 而黑甲军原本就是张燕的部曲,对严政本就没有多少归属感。 在罗市、掾哉证实严政欲行不轨之事后,黑甲军个个义愤填膺,没人再管严政之死。 当河内军营外黑甲军散去后,李邹偷偷摸摸掀开张宁的帐门钻入其中,上前从后一把抱住张宁,猴急道: “美人,该你兑现承诺了!” “咯咯~” 张宁掩着嘴儿咯咯直笑,从李邹怀中扭过头来,妖媚道:“将军,刚才你不是痛斥严政色胆包天吗?奴家看你才是真正的色胆包天!” “你答应了我的,你答应了我的!” 李邹紧紧拥着张宁,就要伸手解衣。 原来在昨日,从泫氏城出发后,张宁就一路勾引李邹,而李邹怎么受得了张宁的诱惑,很快就沦陷了,恨不得在马车里代魏续耕地。 但张宁哪会让李邹轻易得逞,便让李邹助她杀掉严政,夺得五千黑甲军。 如今,严政已死,李邹认为张宁理应兑现承诺。 但是,张宁却按住了李邹的手。 “将军,我们不是说好了,还要助我夺得黑甲军吗?而且一路车马劳顿,奴家甚是疲惫,所以将军就先忍忍,反正奴家早晚都是将军的!” 李邹松开了手,这里虽然是他的营地,但他可不敢对张宁用强,要是张宁像严政之前入帐一样大喊救命,那必然惊动其他人。 届时,麾下兵将为了晋身,肯定会毫不犹豫禀报魏续,那样的话,他死的不能再死。 至于,捂住张宁嘴巴,来个先奸后杀,李邹也只能心里想想,因为张宁一旦死了,以魏续的性格也会追究他的责任。 所以,李邹不敢用强,只能让张宁自愿。 李邹暗咽口水道:“美人,明日我就助你掌控黑甲军!” 张宁笑靥如花,樱桃小嘴凑到李邹耳边,哈气如兰道:“届时,奴家一定好好感谢将军!” 感受着张宁的气息,再听那极具诱惑的话语,李邹浑身酥麻,满怀期待地偷偷出帐,只想着帮张宁早点掌控黑甲军,早点一亲芳泽。 翌日,清晨。 李邹率河内军拱卫着张宁进入黑甲军驻地,五部黑甲军小校礼节性地迎接张宁。 没一会儿,统领三千黑山军残部的罗市、掾哉二将也赶来见张宁。 张宁见该来的都来了,在黑甲军帅帐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说我们已离开黑山,理应恢复原来的身份,重建黄巾军。 张宁的这个想法,李邹大力支持,扬言谁敢说个不字,就是与河内军,就是与大秦作对。 而罗市、掾哉昨晚就答应效忠张宁,自然也极力支持张宁重建黄巾军的想法。 但是,五部黑甲军小校却明显不愿意,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张宁一个女人想要统领他们,这让他们很难接受,毕竟在他们心中女人除了被怼生崽,还能干什么大事? 见五部黑甲军小校的样子,张宁不动声色地对李邹使了一个眼色。 李邹本就早有准备,与入帐亲兵倏然拔刀砍向五部小校,而这五名小校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砍杀在地。 杀了这五人,五部黑甲军就失去了头头。 接着,张宁如当日严政一样借助河内军站台,收编了五千黑甲军。 于是,张宁再以黄巾军创始人张角之女的身份,继承大贤良师之位,以及太平教教主之位。 罗市、掾哉二人更是大力支持张宁,并请求张宁重组黄巾力士。 这其实就是张宁的本意,张宁遂在五千黑甲军、三千黑山军中挑选最悍勇的力士,组建五千黄巾力士。 随后,张宁再用张角洗脑那一套太平教义,给黄巾力士洗脑,让他们变成狂热信徒,死心塌地忠于她… …… 与此同时。 马鞍壑。 高山深沟中,白袍军蔓延沟谷,向南奔进… 当夜,何茂以虚张声势之态吓跑严政,成功占据马鞍壑石长城,使白袍军对上党南部有了主动权。 随后,何茂派快马连夜将占据马鞍壑的消息送到长子城。 当时,得到消息的陈宫,非常振奋;立刻尽起麾下大军,命田豫率本部向羊头山故关推进,又令方悦率本部向最西端丹朱岭长平关推进。 而陈宫,则率麾下近两万阳平军急奔马鞍壑,欲直插上党南部。 “参见陈都尉!” 石长城下,何茂带着几个亲兵在路旁等候,见一身儒将气息的陈宫来到近前,快步迎了上去。 “何将军智下石长城,乃我军南进之首功!” 陈宫翻身下马,一把扶住何茂,对其大加赞赏。 当然,何茂也当得起南进首功,要知道马鞍壑一旦落入贼兵手中,就能以百里石长城组成一道完善的防线。 而那时,白袍军想要南进一步,就得攻打居高临下的石长城,这必将是头破血流的苦战。 但现在,何茂拿下马鞍壑,就相当于撕开了上党南部的口子,白袍军就免了攻坚的苦战。 陈宫与何茂一同登上石长城,何茂向南遥望道: “陈都尉,当夜严政退出马鞍壑后,驻扎在九溪聚,观其势意图在九溪聚阻挡我方南进!” 陈宫顺着何茂目光向南望去,淡淡道:“看来这个严政也并非庸人,难怪能代替张燕!” 当日,何茂占据马鞍壑石长城,从徐盛抓回来的贼兵斥候口中,已得知张燕坠亡,严政统领黑山军,被吕布封上党太守的消息。 本来,陈宫等人都认为严政不过是一个靠吕布上位的人,但从眼下严政驻军九溪聚来看,还是有点眼光的。 “那陈都尉打算如何拔掉九溪聚?” 何茂收回目光问道;这两日,徐盛不断探查九溪聚周边地形,发现九溪聚就像一个漏斗,虽然没有居高临下的地势,但贼兵就卡在漏斗底端的位置,他们想要再南进一步,就必须拔掉九溪聚。 陈宫抬头看了看天色,胸有成竹道:“这几日,气温骤升,但如今还未至四月,故而我猜测,过不了几日,必有一场豪雨;而九溪聚,位于九溪汇聚之地,正好用豪雨之势…拔之!” … 转眼间,五日过去。 这些天,张宁用太平教义,给挑选出来的黄巾力士洗脑,而这些粗糙汉子,很快就像着了魔一般,变成狂热信徒。 为此,张宁终于体会到太平要术的力量,开始苦心钻研太平要术,不再像当年只学其中的医术。 “启禀教主,李将军求见!” 军帐中,张宁正在油灯下研读太平要术,帐外传来黄巾力士恭敬的声音。 闻声,张宁妖魅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她心里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对帐外道:“告知李将军稍后,待我沐浴更衣!” 帐外,李邹闻言大喜;自从那日助张宁夺取黑甲军兵权后,张宁以重建黄巾军为由,搬进了黑甲军营地,其后张宁每天都以忙碌为由拒绝与他见面,为此让他非常恼火,感觉张宁这是想反悔。 而今,一听张宁要沐浴更衣,李邹觉得张宁这是要报答他的前奏,顿时浑身火热,期待不已。 漫长的等待中,张宁的侍女不知从哪里跑来,碎步进了帐篷,李邹不解其意,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李将军,教主已沐浴更衣,请入内!” 刚才进去的侍女,对满怀期待的李邹盈盈一礼。 李邹喜不自禁,疾步进入。 等了这么多天,李邹就像一头野兽,一入军帐,就将张宁扑倒在身下。 “救命啊,救命啊!” 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在李邹扑倒张宁的一瞬间,张宁大声呼救。 李邹与当日严政一样吓了一大跳,但想到张宁明明答应了自己的。 李邹顿时怒不可遏,人也失去了理智,他一手捂住张宁的嘴巴,一手开始撕扯衣裙… “李邹,老子杀了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帐门被掀开,乍起魏续的暴喝声。 当日,他派李邹跟随张宁支援严政,支援只是其一,另外就是希望李邹监视张宁,别给他弄顶绿帽,但没想到李邹这个混蛋,居然要监守自盗。 将军怎么来了? 一听魏续的声音,李邹差点吓死,满脑子都是魏续怎么来了? 但怒火冲天的魏续,可不会告诉李邹他怎么来了,手中长剑一下就洞穿了李邹的胸口。 长剑一拔,迸射的鲜血溅了张宁一身,吓得张宁死死抱住魏续,失声痛哭: “将军你终于来了,奴家好怕!” “没事了美人,有本将在!” 魏续轻拍着张宁后背,心有余悸道;就在今日午时,他收到一封急信,信是张宁写的,张宁在信中说,最近李邹每晚都来骚扰她,她真的好害怕。 一听这事,魏续哪里受得了,当即带着一队亲兵疾驰九溪聚。 没想到刚到这里,李邹这混蛋,不止是骚扰,居然要强上。 为此,魏续非常庆幸,幸好自己及时赶到,不然奇耻大辱也。 魏续安抚了张宁好一会儿,在张宁不哭之后,魏续的手就不老实了起来。 而张宁贴的更紧了,魏续对擦拭帐中血迹的黄巾力士道:“都出去!” 但黄巾力士没人听魏续的,张宁连忙道:“都出去!” 五名黄巾力士抬着李邹的尸体,躬身退出大帐。 帐中没有其他人了,魏续推倒张宁,直入正题… 就在这时,帐中一亮,夜空乍起一道滚雷,没捅几下的魏续,惊得浑身一哆嗦,破口大骂: “该死的破雷,影响老子发挥!” 而张宁有些索然,这还不如被蜜蜂蜇一下… 第612章 巨洪拔之 轰隆隆~ 夜黑如墨,雷声阵阵… 马鞍壑石长城上,陈宫盘坐于大帐,轰鸣不绝的雷电,映照得帐内忽明忽暗… 在战争中,天时、地利、人和是获胜的三要素,而严政驻军九溪聚,看似占据地利,但却忽略了天时。 如果,此时是深秋之后,那么以九溪聚的漏斗地形,确实能起到阻击白袍军的作用。 但现今,眼看就要进入初夏,正是雨水增多,河流大涨的季节。 特别是最近,气温骤升,陈宫料定必有豪雨。 “咔嚓~” 夜空中又是咔嚓一声,雷电似乎要将夜空撕碎一般。 “雨,下雨了!” 军帐外,惊起士兵的欢呼声! 帐内,犹如老僧入定一般的陈宫,陡然睁开双眼,对帐外喝令: “命各部,即刻拦溪筑坝!” “诺!” 帐外甲士轰然应命,响起快步离去的声音。 当日,陈宫给何茂说过,他将利用近日必来的豪雨,拔掉九溪聚驻军。 于是,陈宫将麾下大军分作九部,分别派至九条溪流上,为拦溪筑坝做准备。 陈宫之所以不提前筑坝,首先黑山军有一身钻山林的本事,如果他提前拦溪筑坝,必然无法瞒过黑山军耳目。 所以,陈宫先让士兵准备拦溪筑坝的泥土石块。 再则,拦溪不像拦河,工程相对较小,就算在大雨来临前,只要准备充分筑坝也完全来得及。 夜空中,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如柱狂泻,九条溪流筑坝的地方,白袍军顶着暴雨,如火如荼地构筑堤坝… 一开始,水只能到他们小腿处,但随着时间流逝,溪水越聚越深,固定在两侧巨石上的一条条铁索,铮铮作响,就像束缚的猛兽要挣脱了一般。 “将军,雨势太大了,再这么下去拦不住了!” 如火如荼的筑坝中,一名军司马顶着暴雨,踩着泥泞的路,飞奔至将领面前,大声禀报。 “必须给老子拦住,尔敢再言拦不住,老子把你扔水里去拦!” 将领抹了一把迷眼雨水,大声呵斥。 这种拦不住的话他不想听,只要上面没有下达放洪的命令,就是用身体也要拦住洪水。 军司马心头一颤,抱起堆放的土袋,向堤坝奔去… … 九溪聚,河内军营地。 如柱暴雨冲击着一顶顶军帐,因雨势浩大,值夜的河内军也懒得例行巡查了,都躲在营墙下避雨。 他们讨论着天黑前发生的事情,都觉得李邹和严政一样色胆包天,居然敢打张宁的主意。 但有一人却叹息道:“其实俺觉得,李将军虽然有错,但罪不致死,而且那天来这里的路上,俺发现那女人在勾引李…!” “老黑,你不要命了?” 马老黑还未说完,队率连忙打断道:“你狗日的就喜欢胡说八道,给老子去巡查!” 马老黑缩了缩脖子:“队长,雨太大了!” 队率气急道:“就是雨大,才能淋清醒你,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竟敢胡说八道!” 马老黑不敢再言,拿起一面盾牌顶在头上,冲入雨幕中… 因雨势太大,营地里照明的盆火都熄灭了,完全是一片漆黑。 而马老黑也因为雨夜太黑,顶着盾牌走到哪了都不知道… 走着走着,马老黑恍然发现自己乱窜到了东营临河的蒲水岸边。 一个不注意,马老黑脚下打滑,摔进了河里,本来马老黑以为自己完蛋了。 毕竟,这么大的雨,他肯定要被河水冲走,但落入河中马老黑发现,河水只比白天深一点点,还不过他的腰。 马老黑从河里爬上岸,继续在营里乱窜,没过多久,他又回到之前躲雨的营墙下。 队率见马老黑回来了,呵斥道:“老黑,这下脑子清醒了没?” 淋成落汤鸡的马老黑,不住点头:“队长,俺清醒了,以后再也不乱说了!” 队率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他们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来说,有些时候眼瞎耳聋才能活下去。 马老黑一屁股坐地上,庆幸道:“队长,你是不知道俺老马有上天保佑,这么大的雨,刚才俺掉河里都没有被冲走,估摸是龙王抽了河水!” “什么龙王抽了河水?”队率好奇道。 马老黑解释道:“就是雨这么大,河水却没有涨,这不是龙王抽了水是什么?” “你说什么?下了这么久的暴雨,河水却没有涨?” 队率大失惊色,他从戎多年,参加过很多战斗,当年还跟着当时的河内太守蔡邕伐过董卓,只是出身低微的他,想要出头,做到队率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多年的从戎经验,让他意识到了巨大的危机。 一瞬间,他不禁想到前几年,袁绍在晋阳被水淹之事。 一想到当年白袍军水淹袁绍,队率浑身发毛,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去大帐禀报。 …… 黄巾力士驻地,大帐中魏续搂着美人睡得正香,但张宁却被滚滚雷声吵得无法入睡。 “启禀教主,河内军值夜队率来报,大雨滂沱,河水却未大涨!” 张宁一听帐外禀报声,愣了数息,再想到上游的白袍军,顿时花容失色,急推魏续道: “将军,可能要出大事了!” 然而,魏续睡得像死猪一样,被推了数下,依旧鼾声如雷。 张宁心里急得要死,这么大的雨,河水却没有涨,必然是白袍军在蓄洪。 心急如焚中,张宁一个大嘴巴子朝魏续甩去。 “那个混账打老子!” “啪”得一个大嘴巴子,打得魏续从榻上弹起,捂着脸怒吼不止。 “将军,出大事了,如今大雨滂沱,值夜队率来报河水却未大涨,奴家猜测一定是白袍军在上游蓄洪!”张宁急忙解释。 魏续瞠目结舌,他可知道当年袁绍在晋阳被水淹,差点连老命都丢了。 现在看来,白袍贼可能是要故技重施,水淹老子啊? 一想到这,魏续心急如焚地大喝:“快传令撤军!” 语落,魏续拦腰抱起只着单衣的张宁,就往帐外跑。 一时间,九溪聚驻地警锣声大响,营地里乱作一团。 魏续急得屁股冒烟,急忙召集自己的亲卫,决定先逃一步。 但张宁却不愿丢下部众逃走,因为她手下这八千黄巾军可是她费尽心机得来的,她无法忍受失去手中的力量。 见张宁不愿走,魏续无奈,在他眼中美人虽好,但也比不上命,策马就逃。 魏续逃后,张宁成了九溪聚首脑,她深知以这种情况,这么多人想要撤离此地,几乎是不可能,那么唯有往高的地方,躲避洪水。 于是,张宁组织黄巾力士,让黄巾力士往营地西边山上爬。 而黄巾力士的营地又正好挨着西山,同时黑山军出身的他们又极擅钻林子。 就在张宁麾下黄巾军基本钻入西边山林时,北边山谷响起如雷的轰鸣声,九股滔天洪水,蔓延沟谷,如九龙奔涌… 听着地动山摇的轰鸣声,张宁站在山岗上,双手合十,她在祈祷,祈求上天不要对她那么残忍。 电闪雷鸣的暴雨下,九股洪流如怒龙咆哮,穿涧漫谷,震天撼地。 山岗下,河内军见黄巾军往山上爬,他们也神情仓惶地往山上爬… “轰~” 山谷间,爆起山崩地裂的炸响,这是洪流相撞的声音。 九股洪流,在九溪汇聚之处撞上了,汇聚成更庞大、更暴躁的滔天巨洪。 只是电光石火间,滔天巨洪就吞没了严政构筑的营地,那些未及西山山腰的兵卒,被洪水无情带走… 第613章 天井易手 天色微明。 九溪聚营地已被巨洪推平,只剩一道河床。 西山上,张宁带着避过洪水的兵卒,翻山越岭往泫氏逃去… 九条沟谷中,九部白袍军在各自将领带领下,向九溪聚奔进。 中午时分,九部兵马在九溪聚汇集,斥候军校尉陈到从西山返回。 “启禀陈都尉,山上遍布足迹,应是黑山贼提前发现异常,一部分人上山避过了洪流!” 对此,陈宫并未在意,如果能全歼贼兵自然极好,但有部分逃掉,也不会影响大局,当即道: “陈到听令,本将予尔两千人马为先锋,直扑天井关!” 陈到虽然是上党斥候军统领,但陈宫麾下,没有拿得出手的大将,所以陈宫让陈到率领先锋军。 而这事,陈宫自然提前给陈到交代过。 陈到抱拳应诺,带着陈宫挑选出来的两千先锋军,直扑上党南端天井关。 “陈都尉,这是要关门打狗?” 望了望陈到领兵南去的方向,何茂收回目光,看向陈宫。 如今河内军、黑山贼主力都在泫氏境内,而陈宫命陈到急扑天井关,很显然陈宫是想先夺回天井关,切断河内军后路,然后关门打狗。 陈宫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捋须道:“可以这么说,但又不止于此!” 何茂一愣,居然还不止是关门打狗? 陈宫含笑提点道:“何将军,何不往主公那边想想?” 主公那边? 何茂又是一愣,主公不是在太原冷泉关吗? 就在这一瞬间,何茂脑中轰得一声,惊呼道:“莫非主公意欲…?” 陈宫抬手打断道:“何将军,不可说,不可说!” 继而又道:“来人,即刻将此地军报,禀于主公!” 驿骑背负信囊,攀上马鞍,拔马离去。 陈宫又看向何茂,交代道:“何将军,此地与马鞍壑,就交给你了!” 随即对左右道:“传令,全军向南开进!” …… 三日后。 太原郡南端,冷泉关。 从今年年初,赵云来到冷泉关,至此时已有三月。 关城内,一处营房后院里,赵云坐在石墩上,面前石桌上放着一张像是新绘的地图,非常详尽。 石桌前方空地上,一名小男孩,正挥汗如雨地舞着一杆木枪。 就在这时,一颗石子飞射而来,打在小男孩手上,痛得小男孩手中木枪差点脱手,但他忍着痛,又舞枪练了起来。 “这就对了嘛,不要觉得差不多,须知每次都差不多,到了战场上就会差很多,而这必将以生命为代价!” 赵云瞥了一眼前方,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又回到身前地图上。 “主公,公子已练一上午,该歇一会儿了!” 典韦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不忍地拱手道。 赵云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道:“我幼时,若未完成师父要求,饭都没有吃,一个上午算什么?” 典韦大嘴嗫嚅,不知该怎么替赵胤说话。 “主公,陈都尉军报!” 营房外,一名虎卫捧着泥封军报,疾步呈上。 典韦检查泥封后,转呈赵云。 “胤儿,歇一歇!” 赵云接过军报,对练枪汗流浃背的赵胤,招了招手。 赵胤大松一口气,真有点感谢这封军报,不然又要练到趴下。 典韦拿着巾布,想替赵胤擦汗,但赵云一个眼神,典韦讪讪一笑,将巾布给了赵胤。 赵云感觉典韦变了,变得世故了,因为自从赵胤跟在他身边,他就发现典韦对赵胤格外热情。 而且他还听说,以前赵胤在代城时,典韦之子典满就是赵胤跟屁虫。 不过,赵云也理解,毕竟赵胤是他嫡长子,如今又带在身边,其意义不言而喻。 想来麾下文武,应该没有一个不想与赵胤亲近的人。 赵胤擦过汗水,换了一件干爽衣裳后,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赵云将看过的军报递给赵胤,笑道:“胤儿,现在知道,为父在此的用意了吗?” 这份军报的内容,自然是陈宫拔掉九溪聚,兵锋直指天井关的消息。 赵胤虽然今年只有七岁,但不到四岁时,就开始读书学习,而且每天的时间基本被他母亲安排满了,所以心智比同龄人要成熟好几岁。 看到陈宫直扑天井关的军报,赵胤恍然道:“孩儿明白了,张燕在阿父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若阿父当初真要灭掉张燕,张燕根本等不到魏续出兵。” “而魏续,也不过是阿父手中的棋子!如今,只要陈将军夺回天井关,那么真正的战争就开始了!” 赵云欣慰地笑了,长子在学武一途,天赋不如二子赵霆,但在智慧上又强于赵霆,很像其母甄姜颖悟绝人。 当然,赵云也觉得赵胤的聪明有他的遗传。 随即,赵云让虎卫取来纸笔,又道:“胤儿不妨猜猜,我会给谁传信?” 赵胤看了看石桌上的地图,回道:“应该是高平关的李敢将军!” “哈哈哈!” 赵云大笑,提笔急书。 … 视线回到上党南部。 泫氏城外,河内军营地。 三日前,魏续在九溪聚吓得落荒而逃,他虽然在暴洪来临之前奔逃,但他脑子不如张宁,一路沿着蒲水河谷南逃,最终还是遭到了洪流的冲击。 不过,这货命也够硬,跟在他身边的亲兵都喂了河虾,而他死死抓着倾倒的大树,居然活了下来。 经过两天的徒步生涯,魏续在回泫氏的路上遇到了张宁。 其后,又经过一日时间,魏续、张宁终于回到了泫氏城外军营。 回到营地,张宁首先清点人数,他的八千黄巾军,被暴洪带走了近两千人,还有六千余人。 而河内军,就太惨了,因为他们有个只会逃跑的魏将军,五千河内军被团灭,就剩那个最先发现异常的河内军队率活着。 不过,折损五千兵力,魏续只心痛了一会儿,就将刚刚沐浴过后的张宁扑倒在了床上。 “将军,大事不好了!” 就在魏续要进行下一步时,大帐外传来急切的大呼声。 “混账东西,有事快说!” 魏续非常恼火,关键的时候,他总是被打搅。 “将军,天井关丢了!” 帐外兵卒神情仓惶地大哭了起来。 天井关丢了? 魏续如遭雷击,衣裤都未穿,就冲出了大帐,一手拽起仓惶哭泣的兵卒,怒吼道: “你说什么,天井关怎么会丢,李泰那个混账呢?” 李泰,河内豪强出身,当年还曾在蔡邕麾下效力,后来赵云把河内送给张扬后,李泰跟了张扬。 三年前,张扬死于中丘之战,李泰这个军中老油条,依旧是河内军校尉。 当日魏续占据天井关,便让李泰率两千兵马驻守,守护其后背,及粮道。 报信兵卒大哭道:“前晚,后半夜,一支白袍军用钩索攀上关城,我方措不及防,被杀得大败,李泰将军也被杀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前晚,陈到率领的先锋军急扑至天井关外。 陈到见关上河内军防守极其松散,遂命麾下两百斥候用钩索攀城。 而关上值夜河内军也真是作死,居然都在熟睡… 毕竟在他们想来,北面长平关、故关、九溪聚三地都在他们手中,背后又是河内,他们安全的不能再安全,根本没必要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正是因为这种自我安全感,让驻关河内军付出血的代价。 当然,陈到轻松夺下天井关,这里面有陈宫用兵的高明,因为他在大破九溪聚的消息,还未传至天井关时,利用这个时间差,杀了天井关驻军一个措手不及。 “李泰,老子要杀你全族!” 魏续嘶吼咆哮,天井关背倚河内乃是他的七寸,如今天井关丢了,他的退路就被切断了。 恐惧…无边的恐惧蔓延魏续全身,他后悔了,明知道赵云不好对付,当初就不该出兵上党,暗恨道:该死的张燕、该死的严政,你们把老子害惨了! 就在这时,营中几名将领闻讯赶来,个个神情惊慌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魏续嘶声大吼:“传令,拔营南进,夺回天井关!” 第614章 魏越战郝萌 “启禀将军,河内军在拔营!” 泫氏城中,城外河内军拔营的动静,自然逃不过城上白袍军的眼睛,马上有甲士向主将魏越禀报。 魏越好似猜到了什么,面上一喜,急急忙忙跑上南城楼。 展目望去,河内军确实在拔营,而且给人一种慌乱感。 见此,魏越越发肯定心中猜测,大喝道:“全军集结,莫走了河内贼!” “将军,敌众我寡,恐…” 身旁,副将李青语气担忧;之前他们三千锐士撤进泫氏城,数场守城战下来,如今折损大半,只剩千余人。 他虽然知道魏越的意思,但真的太过冒险。 魏越却铿锵道:“兵贵精,而不在多;况且你看,河内贼慌乱之态毕现,正是吾等大有可为之时!” … 城外,魏续指挥兵卒将一个个大箱子装上马车。 张宁不禁蛾眉一蹙道:“将军,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有何惜之?” “美人儿,这些都是钱;你是不知道,这些钱比在河北还值钱!” 魏续一脸贪婪,这数百个箱子里,全是他从黑山军大营抢来的纸币,而黑山军自然是屠戮上党各城抢的。 自从两年前,赵云发行纸币后,因纸币公信力极高,而且无人能仿制,赢得民间信赖。 很快,纸币流入黄河以南各州;当时,黄河以南各州深受劣钱之祸,百姓苦不堪言。 特别是吕布治下的司州,更是劣钱的重灾区,市场遭到毁灭性的破坏,完全回到了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易模式。 而纸币的流入,很快改变了这一形态,很多中原商人开始用信用高又轻便的纸币进行结算。 时至今日,纸币经过两年多的流通,因其强大的公信力,使得黄河以南各州民间都认可了纸币。 然而,纸币主要发行在河北,这就导致河南各州的纸币购买力,比河北还强。 打个比方,在河北一石粮三百文纸币,而在司州民间两张龙币就可以买一石粮。 而今,魏续在黑山军手中抢了近亿钱,他岂会放弃这泼天的财富? 张宁非常无语,但也知道无法阻止魏续。 时间流逝,河内军推着大车小车的辎重,驶出凌乱的营地。 另一边,泫氏城西门外的黄巾军,也拖家带口向河内军靠拢,一眼望去肩挑背负,人山人海。 然而,就在河内军即将撤离时,斥候急奔至魏续面前: “启禀将军,城中魏越杀出来了!” “狗日姓魏的!” 魏续勃然大怒,魏越虽然与他一个姓,但他还是想骂句狗日姓魏的。 当日,严政领军走后,他就开始猛攻泫氏城,后来剩下的黑山军炮灰被张宁带走后,他只能让自己的河内军攻城。 这一打又是好几天,但折损了上千兵力后,还是没有打下泫氏城。 当然,魏续也发现魏越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若没有城池,旦夕可灭之。 然而如今,苟延残喘的魏越,居然敢杀出城来了? 这不是看不起老子吗? “传令郝萌,率本部给老子弄死魏越!”魏续怒喝连连。 郝萌,河内人,二十七八岁,是跟随魏续出兵上党的四大校尉之一,原本手下有五千兵马,猛攻泫氏后,还有三千多兵力。 郝萌这个人,长相与他名字一样,看着确实好萌,但这只是他的外表,实则此人是一个狠角色。 得到魏续命令,郝萌当即率领麾下兵马迎击魏越,对他来说,这可是立功的机会。 没一会儿,两支军队越来越近,河内军中腾起一片箭雨,遮天蔽日。 “杀!” 魏越擎刀顶盾,嘶声大喝,步履如飞地朝对方扑进… 在泫氏城死守这三个多月,军中的箭簇早就用尽了,就连手中的刀都有无数缺口,但磨一磨,一样能砍死人。 “杀!” 魏越身后,千余飞狐锐士齐齐咆哮,顶着箭雨扑进,只要没有倒地,他们就不会停顿。 硬扛数波箭雨后,千余飞狐锐士虽然出现了伤亡,但精良的甲胄抵消了大量伤害。 只是人人盔甲上插着箭簇,看起来有点像刺猬。 郝萌放下手中大弓,抓起拄在身侧的鹰勾枪,向身先士卒的魏越迎了上去。 刚刚他连射三矢,都被魏越斩落,令他有点恼羞成怒。 须臾间,身先士卒的二将碰面,郝萌盾移枪出如毒蛇飞窜一般,直袭魏越咽喉。 魏越面色冷冽,手中大盾猛然砸出,重重砸在枪刃上,带偏了枪刃的攻击方向。 然后,魏越身贴大盾,欺身而进,右手上的重刀朝郝萌当头斩去。 郝萌大惊,这一瞬间抽枪格挡显然来不及,而手中盾牌硬接重刀,就算能挡下,其强大的冲击力,也会震伤他的左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郝萌手中盾牌一勾,将身后亲兵勾至身前,在他还来不及看时,身前亲兵就被披成两爿,鲜血如泉喷射,溅得魏越满身都是。 而郝萌趁这时间,身形一晃,手中鹰枪袭向魏越腰腹。 血水迷糊了魏越的眼睛,他没想到此人竟如此阴毒,他的心脏紧张的剧烈跳动。 魏越没有时间去擦眼睛,他脑中突然浮现当年与赵云在洛阳蔡府对练时,赵云对他说,当对方的招式快到看不见,或者影响你看不见时,应该听风的声音,相信自己的直觉。 “喝啊!” 魏续暴喝一声,左手大盾凭直觉狂砸而出,乍起轰的一声,他凭自己的直觉,挡下了这死亡边缘的一枪。 郝萌握枪的手一颤,满脸的不可思议,明明魏越的眼睛被血水迷住了,为何还能精准挡下他这一击? 郝萌很不甘心,但魏越挡下这一击后,退入了己方盾阵内。 魏越抹掉迷眼血水,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其实,二人的交锋非常短暂,完全是眨眼间的事情。 紧接着,双方盾墙如山岳狠狠撞在一起,枪矛从盾墙缝隙中如林刺出,血光闪动。 这个时候,那方先撕开对方盾墙,就能击溃对方。 而郝萌利用三倍于魏越的兵力,命左右两部司马领兵,直插魏越两翼。 魏越自然不会让对方得逞,身为精锐老军的飞狐锐士,快速变换阵型,如品字型应对三面攻击。 郝萌愣了愣,这支千人白袍军给他一种只有一个人的感觉,居然能如臂指使的变化阵型? “我为锋刃!” 品字型白袍军方阵中,魏越擎刀执盾,大喝我为锋刃。 “锋刃!” 正在抵御三面攻击的白袍军齐齐大吼,阵型随之一变,犹如一柄尖刀。 而魏越,就成了尖刀的头,他手中重刀以力劈华山之势,斩飞身前敌军,如猛虎般冲入对方盾阵中,身后白袍军如潮紧随。 而郝萌一方,他兵力虽然三倍于魏越,但显得过于分散了,中部被魏越锋刃阵撕破,左右两部兵力根本来不及救援。 然而,冷兵器战争,阵型一旦破了,对上人家绞肉机般的军阵,要么被杀,要么掉头逃跑,没有第三条路。 显然,每个人都有求生欲,中部河内军才不会乱糟糟顶上去送死,开始向两侧逃跑,而这又冲击了向中部合拢的左右部。 见此,郝萌气得跳脚,但混乱已成,他亦无力回天。 魏越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杀敌的机会,击溃对方中部后,与副将李青分作两部,直击对方被溃兵冲乱的左右部。 郝萌的左右两部本来就在混乱中,被白袍军一冲,瞬间四散。 这一下,郝萌麾下河内军彻底溃散了,向四处逃去。 郝萌怒吼咆哮,自己三倍于敌,居然败得一塌糊涂。 “狗贼,休走!” 魏越瞅到郝萌,如狼似虎地擎刀杀去。 郝萌吓得一跳,提着鹰勾枪向南狂逃… 第615章 有时敌人活着,比死了有用 泫氏城西南。 丹水岸边,魏续麾下河内军,以及张宁的黄巾军,还有十余万黑山民众正从数座浮桥上过河… 这些浮桥,是张燕当初搭建的,目的是迁移民众进入丹水以西。 此刻,魏续、张宁已到丹水西岸;魏续见这么多黑山民众,对张宁道:“你疯了啊?带着这些人干甚?” “他们是我部众的妻儿!” 张宁不再像以前那般柔弱,直视魏续,目光坚定。 如今,张宁手中势力不弱,麾下有六千黄巾军,这些人之前就被张宁洗脑,特别在遭巨洪袭击后,因张宁不像魏续弃部众而逃,这让活下来的六千黄巾军,都认为是有张宁,他们才能活下来。 所以,这六千黄巾军对张宁忠心暴涨,完全是死心塌地的程度。 如果,张宁此刻说弄死魏续,麾下黄巾军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张宁的目光,看得魏续有点顶不住,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但还是反驳道: “你部众只有六千,哪有这么多妻儿?” 张宁见魏续软下来,她也没必要太刚硬,柔声道:“杜长、左校两部的妻儿,奴家岂能不顾?” 魏续一怔,他忽然发现面前这女人野心好大,居然还想吞下杜长、左校的部众,那样这女人手中兵力,岂不是比我还多? 不过,魏续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可以拿张宁的人当炮灰,笑道:“美人果然重情重义!” “将军,魏越杀溃郝将军,正向对岸杀来!” 魏续笑脸一僵,怒吼道:“郝萌那个废物呢?怎么败得这么快?” 过河人群中,郝萌听到魏续的怒吼,赶紧躬身隐藏在人群中,暂时是不打算去见魏续。 魏续怒吼不止,但也知道必须拦截魏越,对张宁道: “美人,我手下尽是一群废物,你派黄巾力士去拦住魏越,不然你那么多人肯定过不了河!” 张宁倒是没有犹豫,亲自带着六千黄巾军,去了对岸。 为此,看得魏续面红耳赤,暗道:老子怎么觉得,我还不如一女人?不老子是主将,应该坐镇后方。 张宁率军越过过河民众后方时,已能看到杀来的白袍军。 “罗市、掾哉你二人各率本部,扛长梯向左右绕过白袍军,直逼泫氏城!” 张宁显得很紧张,这毕竟是她人生第一次直面战场。 罗市、掾哉二人原本还担心张宁派他们直面白袍军,但一听张宁派他们绕过白袍军逼近泫氏城,顿时高声应诺。 因为对他们来说,只要不和白袍军正面硬刚,就是好差事。 随即,罗市、掾哉二人,各领一千人扛着长梯往左右奔去。 “将军,你看!” 向岸边杀来的白袍军前头,李青指着前方向左右两边狂奔的黑甲兵。 魏越一见,目光落在黑甲兵肩上的长梯,他意识到,对方这是在让他做选择,如果他不管不顾杀过去,那么这两支黑甲兵必定趁机夺取兵力空虚的泫氏城。 “撤!” 魏越重吐一口气,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对他来说,泫氏城比追杀对方重要多了。 另一边,张宁见白袍军撤了,不禁松了一口气,自从上次遭遇巨洪袭击后,她的部众兵甲遗落了八成,如果对方不管不顾地冲过来,她的人根本挡不住。 好在,对方够理智。 而罗市、掾哉见白袍军回防了,自然不会傻啦唧去攻城,缓缓撤回了张宁身边。 但经过这插曲,张宁如此轻易就化解了追兵,令一众黄巾军对张宁更加信服。 … 一天一夜后,十余万黑山民众,终于全部过河,张宁领着六千黄巾军撤至丹水西岸。 就在张宁下令黄巾军毁坏浮桥,阻断两地来往时,一人躬身来报: “启禀教主,魏将军已领军南去!” 张宁俏脸含霜,魏续那个混蛋,肯定是嫌我带这么多人,把我抛弃了! 想到这里,张宁冷笑不已:魏续啊魏续,就凭你这混蛋那点人,也想夺回天井关? “教主,即刻南进吗?” 罗市抱拳一礼,如今的他们早已江河日下,对他们来说唯一的生路就是依附吕布的秦国,眼下魏续去夺天井关,他觉得应该赶紧跟去。 张宁看向罗市,眸光冰冷道:“罗渠帅,你要记住,我们是秦国的盟友,不是走狗!既然他魏续不告而走,那就去,我们在光狼城等杜长、左校二位渠帅!” 光狼城,位于丹水西岸,与泫氏城相距二十里,可谓是隔河相望。 而张宁不嫌累赘,带十余万黑山民众在身边,其目的就是引驻守长平关和故关的杜长、左校两部兵卒到她这里来,这样她就能吞并左校、杜长的部众,增强自己的兵力。 另一边,魏续带着一万河内军,急匆匆向天井关奔去… 原本在撤退前,魏续还有一万三千多兵力,但郝萌被魏越击溃,正好给魏续抹零凑整。 过河时,魏续本想用张宁的人当炮灰攻打天井关,但他母的差不多一天了,张宁的人还没过完河。 这让魏续意识到,张宁的人完全是累赘,等带着张宁的人抵达天井关,估计军中粮草都吃光了,所以魏续决定抛弃张宁,先走一步。 魏续的一万河内军,沿着丹水河谷一路向南扑进,速度很快。 不到一天时间,在傍晚的时候,魏续就到了界牌岭。 界牌岭,是魏续奔向南边天井关的必经之地,也是控扼天井关的一处要地。 战国时期,长平之战前夕,名将廉颇为抵御秦军,就曾在界牌岭布防,以此遏制从河内野王沿太行陉北上的秦军。 当然,魏续这个吕布羽翼下的跋扈,并不知道界牌岭的重要性。 如今,魏续只是觉得这山有点高,很碍事,上次从这里过,他就破口大骂过。 就在魏续又想骂几句时,前方陡然响起山崩地裂的轰鸣声! 紧接着,就是前军连绵不绝的惨叫声! 魏续吓了一大跳,惊惶大吼:“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一将穿过混乱兵丛,来到魏续面前,惊恐哭丧道:“将军,前方有埋伏,前军死伤惨重,王将军亦未幸免!” 魏续惊恐交加,很显然白袍军猜到他会去夺天井关,所以在这里埋伏他。 “杀~” 前方,喊杀声漫山过岭,如潮的白袍军杀下山林。 河内军突然遭到袭击本就惊慌失措,在这种情况下,连一刻钟都没有挺住,就被白袍军一边倒的屠杀。 很快,溃兵就冲击到了魏续这里。 “将军,快走!” 就在这时,不知躲哪里的郝萌突然蹿了出来,挺枪去挡白袍军。 魏续见郝萌这么勇敢,也不怪其昨日的无能,拔转马头就逃。 后方,郝萌挡了一阵白袍军后,也加入逃亡之列,而白袍军衔尾追杀,杀得河内军亡魂丧胆… 当白袍军追杀出界牌岭地界后,陈宫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 麾下校尉不解道:“都尉,为何不一口气解决魏续?” 陈宫淡淡道:“若我真要解决他,他就逃不出此地,但有的时候,敌人活着,比死了有用!传令下去,收拢辎重!” 第616章 真正的战争 后半夜。 在界牌岭中伏的魏续,一口气逃到了张宁落脚的光狼城外。 魏续回头一看,他今早带出去的一万大军,全他母的没了,背后就剩郝萌和一队狼狈不堪的亲兵。 魏续心里凉透了,当初他带来上党的两万大军,居然霍霍完了? 郝萌好似感知到魏续很难受,抱拳宽慰道:“将军,我们的人只是跑散了,天亮后应该能回来不少!” 一听这话,魏续有了许些安慰,抬头对城门紧闭的城头,大喊道:“本侯魏续回来了,快开城门!” 而这时,城上值夜的黄巾军早已发现魏续一行人,他们用火把对城下照了照,似乎在确认魏续的身份。 “照什么照,快点开城!” 魏续非常不耐烦地大吼。 话音刚落,一名小校装束的将领走到城垛口,借着火光一看,还真是魏续。 他之所以认识魏续,是因为他曾是河内军的一员。 其实,此人就是在九溪聚,最先发现河水异常,去给魏续报信的队率。 而他,也是那场五千河内军团灭的唯一幸存者。 当夜逃到山上后,张宁得知是他最先发现异常,就提拔他为一部黄巾力士小校,领一千黄巾军。 原本领五十人的队率,一下子将兵一千,他自然对张宁感恩戴德,为张宁效忠了。 城门开启,魏续进入光狼城后,急急忙忙去找张宁。 当来到城中张宁落榻的房外时,魏续被黄巾力士拦住了。 魏续大怒,挥拳就打,但黄巾力士也不惯着他,一人打不过,就全部上。 转眼间,张宁房外打成一团,吵醒了张宁。 “怎么回事?”张宁对房外喝问。 魏续大声回道:“美人,你的人竟敢拦老子!” 张宁一愣,魏续这么快就回来了? 随即,张宁意识到,魏续这混蛋肯定是被白袍军打回来的,不然怎么可能回来? 随后,张宁出言制止房外打斗,当她得知魏续只带着几十个亲兵逃回来时,面色一冷,不禁暗骂,这个没用的废物! 不过,对她来说,魏续还有利用的价值,便让魏续进了房间。 魏续进入房中,见张宁慵懒地卧在榻上,顿时将兵败的痛苦忘得一干二净,浑身火热地将张宁扑倒。 而张宁也不抗拒,柔软的娇躯缠住了魏续。 但三息后,魏续就溃不成军,也许他自己都觉得丢脸,找理由道: “老子一天一夜未歇,甚是疲敝!” 张宁心里鄙夷,但面上装作若无其事,问起了魏续兵败经过。 说起兵败,魏续变得无比沮丧,昨日他还有一万大军,但现在他基本是光杆儿将军了。 就算溃散的兵卒回来了,但大批辎重已经丢失,回来也和黄巾军差不多,变成兵甲不全的壮丁兵。 而想要靠这些兵甲不全的兵卒,杀出上党基本是不可能了。 此刻,要不是顾及男人的尊严,魏续真想大哭一场。 见魏续那没用的样子,张宁比在那方面还鄙视魏续,但还是出言宽慰: “将军也不必如此丧气,奴家想来,当日天井关驻军应不至于被白袍贼全歼,必有兵卒逃往河内,那么天井关丢失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入洛阳,被秦王知晓!” 闻言,魏续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他深知姐夫最照顾他了,只要收到他被困上党的消息,必然出兵救援。 魏续一把握着张宁的手,兴奋道:“美人说的对,大王定能收到我被困上党的消息,而我是大王阿弟,大王一定会来救我!” …… 洛阳,秦王宫。 其实,张宁猜得不错,当夜陈到袭得天井关,确实有河内兵卒逃回了河内。 而这些逃回河内的兵卒,自然将天井关失陷的消息禀报官府。 随即,河内官府又急忙将消息送入洛阳,毕竟魏续是河内太守,又是秦王后之弟,是秦王吕布最信任的人。 王宫中,吕布正搂着美人酣睡,这美人是之前刘协的皇后伏寿,刘协在德阳殿死后,吕布一开始顾及名声没对伏寿下手。 直到三年前,吕布称王后,直接纳伏寿为妃,当时伏寿还小,经过这两三年的开发,伏寿前凸后翘,越发美艳,极得吕布宠爱。 “大王,大王!” 殿外,一声声恭敬的轻唤声,吵醒了吕布。 吕布非常不爽,对殿外呵斥:“何人扰孤王清梦?” 殿外,戍卫王宫的大将李黑,躬身禀报:“大王,是末将李黑,刚刚河内送来急报,说天井关失陷!” 天井关失陷? 吕布惊得一下子从榻上坐起,年初时,他本来打算出征西凉的。 但严政求见他后,吕布改变了主意;因为西凉那边有司马懿坐镇,夺取丝绸之路的掌控权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坐镇洛阳,企图在上党打开局面,夺取富饶的冀州。 于是,吕布暗中集结兵力在漳水以南,准备在赵云调动大军进入上党时,跨过漳水直扑邯郸,端了赵云的老巢。 因为吕布深知,只要破了赵云的邯郸,那么就如一把利剑插入赵云心脏,予以致命一击。 而他也清楚,这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上党局势,能迫使赵云抽调冀州兵力入上党。 然而,他没有等来心心念念的赵云调兵入上党,却等来天井关失陷的消息。 吕布纵横疆场二十年,对军事就像是肌肉反应,非常敏锐;他非常清楚天井关失陷,就意味着魏续的后路就被切断了,那么他在上党的投入不仅没有回报,还血亏。 最重要的是,魏续是他妻弟,在他心中魏续就是他的亲弟弟。 吕布没有搂着美人再睡的心情,急忙穿戴出殿,对殿外李黑道:“速请丞相!” “诺!” 李黑抱拳一礼,疾步退下。 可能很多人都奇怪,以吕布的出身,为何能在世家豪强为主旋律的汉末时代,坐稳王位。 毕竟,历史上的吕布可没这能耐,虽然有着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勇力,但依旧混的东奔西走,最终身陨白门楼。 而如今的吕布却能坐稳王位,这里面核心的原因是,赵云的出现,改变了历史,也改变了吕布的人生际遇。 六年前,吕布出兵河内,在赵云手上受挫后,忽然意识到智谋的重要性,但他的天赋主要在武艺上,比智谋真搞不过赵云。 恰巧当时,在河内温县,一个聪明的少年出现在吕布眼前,吕布一眼就看上了司马懿。 也就是那天,成为吕布命运的转折点,在司马懿的才智辅助下,吕布的路越来越顺,最终成为洛阳最大的胜者,吞并了董卓的一切势力。 当然,光有董卓的势力还不行,毕竟董卓再强大,当年也坐不稳洛阳,世家豪强还是抗拒董卓,搞得董卓疲惫不堪。 而吕布就不一样,因为他与河内郡望司马氏联姻,弥补了吕布在出身上的不足,得到了司马氏的鼎力支持。 在司马氏的带头下,吕布在司州获得了司州豪强的支持,地位也越来越牢固,最终成就了王业。 而吕布,自然不能,也不可能亏待鼎力支持的司马氏。 于是,吕布建立的秦国,置丞相,以司马懿之父司马防为丞相,统领秦国百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以说,吕布的秦国,就是与司马氏的媾和,共治一国。 … 不久后,丞相司马防急匆匆赶到南宫嘉德殿。 “爱卿不用多礼,入座!” 吕布已在殿中等了一会儿,见司马防行礼,摆手制止。 司马防还是躬身一礼后,才跪坐下来;心里想着吕布连夜召他入宫,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吕布也不废话,直入主题:“刚刚河内急报,天井关失陷!” 闻言,司马防一惊,天井关乃河内军入上党的咽喉,如今天井关一失,就掐断了魏续的后路,将其困在了上党。 “大王打算怎么办?” 司马防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对他来说,魏续连自己的后路都能丢,完全是草包一个,不如让魏续为此付出代价算了。 但是,司马防太清楚吕布与魏续的关系。 “孤王纵横疆场二十载,从未弃一兵一卒!”吕布语气凛然。 一听此言,司马防不在乎这句话的真假,但这句话已表明吕布的态度,要救被困上党的魏续。 司马防拱手道:“上党乃天下脊梁,居高临下,自成天险;如今,我方主力聚于漳南一带,大王打算如何动兵?” 司马防这句话,其实有劝吕布的意思,他首先强调上党地形易守难攻,想要救魏续绝非易事。 再则,之前为偷袭邯郸做准备,大部分兵力集结在漳南一线,如果抽调那边兵马去攻上党,就完全打乱了部署。 吕布陷入了思索,让他放弃攻略冀州,那他之前的部署就全白费了,但不救魏续也不行。 思索良久后,吕布想到了一个地方,说道:“丞相所言不错,上党地势高绝,自成天险,若抽调漳南主力,攻打天井关或者壶口,还不一定成事!” “故而,孤王打算,从数百年前王龁走的那条路,攻打上党!” 司马防知道,吕布说的是战国时期,长平之战前夕,秦军左庶长王龁率大军团从河东东部杀入上党西部那条路。 其实那条路,就是上党西南要塞高平关。 当然,高平关的地势确实不如天井关和壶口关险要。 不过,司马防还是凝重道:“出兵攻西上党确实易于攻南上党,然我方主力在漳南,恐力有不逮!” 吕布却不这么认为,自信道:“怎会力有不逮?” “河东侯成麾下有三万大军,孤王打算令其一路东击高平关,一路走秦川水北上,杀入北上党!” “届时,赵贼必然惊慌,迫其增兵上党!” 司马防一愣,他发现这两三年吕布莫非真的在认真看书,居然连数百年前秦军杀入上党的奇兵路线都知道? 当时秦军就是一路沿着高平关外秦川水,杀入北上党,袭取石长城,与马鞍壑奇兵,抄了赵括后路。 不过,吕布这个想法虽好,但侯成要实现两路作战,必然需要集结河东大量兵力,这样一来就会削弱河东其他地方的兵力。 司马防拱手道:“大王此策甚佳,然河东还需防备白波谷,一旦大举东攻上党,恐陷河东于险地?” 吕布却摆手道:“白波贼苟延残喘罢了,留一营精锐在临汾,足以震慑!” 司马防微微颔首,他就怕吕布将临汾驻军全部调去救魏续,又道:“但永安比邻太原,也不得不防!” 吕布略作沉吟道:“那就让华雄先攻漳北!” 第617章 人性的恶 魏续在吕布心中的地位,是非救不可的程度。 两日后,吕布的命令分别送到河东太守侯成手中,以及漳南大督护华雄手中。 河东那边,侯成得到吕布的命令马上行动起来,麾下兵马向河东东部集结。 而漳南这边,华雄早就在备战,一收到吕布的命令,华雄决定今晚就夜袭漳北。 时间…一晃就过了午夜。 漳水如往日一般,静静地流淌,映照在河面上的弯月,百无聊赖地打着初夏的瞌睡。 就在这时,一条条羊皮筏子悄然下水,遍布漳水南岸。 夜色中,随着华雄一个手势,密密麻麻的士兵登上羊皮筏子,他们顺着水流漂浮,几乎覆盖整个南岸河面,并缓缓向北岸靠近… 对岸,因夜色掩盖,看得不是很真切,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个哨亭。 这种哨亭,自从三年前,赵云与吕布在冀州以漳水为界后,就出现了。 这些哨亭,是高顺督造的,目的在于时刻监视南岸动向。 高顺这个人,可以说是汉末最守纪律的人,而他带出来的兵,自然也是如此,拥有铁一般的纪律。 当漳水南岸秦军,快接近北岸时,一处哨所陡然敲响了警锣,显然哨所内的值夜白袍军发现了敌人。 紧接着,漳水北岸仿若沸腾了一般。 “当当…”的示警声,连绵不绝,蔓延整个北岸… 河中,华雄气急,这么多年没打了,对方居然还如此警觉? 既然被发现了,华雄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嘶声大喝: “杀过去!” 语落,一众秦军快速划桨,向北岸急速扑进… 而北岸,示警声一起,一支支白袍军飞快集结,张弩以待。 “放箭!” 一声大吼,瓢泼箭雨,向河面急速靠近的秦军覆盖而去。 “快划快划!” 华雄顶盾大吼,急得手中大刀也在划水。 惨叫声、惊呼声接踵而起,有的秦军被射中要害,有的羊皮筏子被箭簇扎破,一筏子秦军在惊恐声中掉入河里…… 但是,华雄没有时间管这些,依旧在疯狂划水。 “将军,小心投石!” 一声惊呼响起,只见北岸夜空中,抛射起一个个火球,正呼啸而来。 如今,白袍军有抛射超两百步,载重超百斤大石的投石车已经不是秘密,但这更令各方忌惮,导致天下诸侯都兴起了研发投石车的浪潮。 华雄也很忌惮,这种东西根本不是人力可扛,只要被砸中,任何人都活不了。 华雄没有时间思考,对方为何如此快的速度就让投石车投入战场,他紧盯着带着火光的落石。 然而,日了狗的是,一颗飞石正好朝他袭来,华雄吓了一大跳,纵身就跳。 “砰!”的一声,华雄乘的皮筏被砸入水中,上面动作慢半拍的士兵,瞬间毙命。 然而,整个河面,像华雄这种情况的不一而足,秦军在箭雨和抛石的双重打击下,惊慌失色,士气急速下跌。 最终,秦军雄赳赳的渡河夜袭,连北岸都没有摸到,便以失败告终。 不过,如落汤鸡一般回到南岸的华雄,并未气馁,心里筹谋着下一次攻击。 …… 视线回到上党。 光狼城。 自从魏续在界牌岭遭到伏击逃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光狼城。 魏续麾下溃散的河内军在第二天,确实回来了不少,有七千人的样子。 但这些人是丢盔弃甲而回,手上的装备还不如张宁的黄巾军。 同时,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出现在魏续面前,那就是界牌岭被伏后,他丢失全部辎重,麾下七千人饭都吃不上了。 这几天,魏续全靠张宁接济过活,从而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二人的地位。 而张宁,也如愿吞并了从长平关、故关撤来的杜长、左校部众,手中兵力大涨,已达三万。 毕竟,张宁手中捏着这些人的妻儿,敢反抗吗? 当然,杜长、左校也没想过反抗,如今他们被困在上党,心都凉了半截。 对他们来说,必须抱团取暖,不然死得更快。 光狼城内,张宁不知让谁给她改了一副合身的盔甲,穿戴在身上颇有英气。 这几日张宁虽然在接济魏续的七千残兵败将,但张宁也出现了粮食危机。 于是,张宁召集麾下核心将领,商议粮草一事,魏续也参与其中。 张宁道:“诸位,我们手中的粮食就算省着吃,最多也就能撑十日,诸位说说当如何是好?” 魏续当即埋怨道:“本侯早就说过,你带这么多人,完全是累赘,十多万人呐,山都得被吃空!” 魏续这不经大脑的话刚出,瞬间引起杜长、左校、罗市、掾哉四将的不满。 因为这十多万人里面,基本都是他们部众的妻儿,如果把他们部众的妻儿抛弃了,部众肯定都反了。 张宁自然懂这些,不然可收不了三万部众的心,所以张宁直接无视魏续这个草包,眸光投向杜长四将。 而杜长四将默然无声,他们这几个月吃的粮食,一部分是从太行山中带出来的,一部分是从上党各地抢的。 如今,他们被困在这里,根本无法获得粮食。 这一刻,张宁感受到权力带来的压力,她虽然有了权力,但也背负沉重的压力。 如果她弄不到粮食,手中的权力也会土崩瓦解,曾经的苦难和屈辱,又会降临在她身上。 所以,张宁绝不允许失去手中的权力,她必须要弄到粮食,稳固手中的权力。 张宁的眸光变得阴冷起来,她想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劫掠之前张燕安置在周边的黑山民众,这些人分部在上党南部各地耕种,有七八十万人。 不过,这种事张宁不会明说出来,她挥退众人,说自己要好好想想。 等杜长等人都走后,张宁又把魏续叫了回来。 魏续以为是张宁想他了,一进屋就猴急地脱衣服… 张宁咯咯直笑,暗道:反正就三息的事,就当被蚂蚁蛰一下。 三息完事后,魏续又在找理由:“美人,最近本将都未沾油水,总感觉浑身没劲!” 张宁佯装关心道:“那奴家得想办法给将军补补身子!” 魏续随口道:“怎么补?” “将军不是说未沾油水吗?奴家寻思着,派人去周边民众家里讨点鸡鸭给将军补补!”张宁幽幽说道。 这话,瞬间点醒了魏续,当初他从天井关进军泫氏,发现乡野有很多百姓在耕种… 后来,他从严政口中得知,那些人都是张燕迁入上党的黑山民众。 既然张宁身边的黑山民众不能动,那么还不能动那些死了壮丁的黑山民众吗? 魏续双眼冒光道:“这事不劳美人费心,本将自己去办!” 越想越激动,魏续从榻上爬起,快速穿上衣甲,急匆匆出门… 很快,魏续就来到自己七千残兵聚集的地方,召集麾下将领,兴奋道: “兄弟们,老子带你们去吃肉!” 随即,魏续带着七千残兵在乡野烧杀抢掠,而分布乡野的黑山民众,都是一群孤儿寡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一时间,魏续的人就像一群野兽,所过之地尸横遍野。 虽然黑山民众很穷,但人数太多,魏续也获得了不少食物。 而人性的恶,也在这一刻展露出来;张宁麾下黄巾军见魏续的人大包小包而回,他们不仅没有仇视魏续,反而效仿起来。 毕竟他们都快饿死了,哪里还管那些曾经的自己人。 于是乎,张宁麾下三万黄巾军也加入四下烧杀抢掠,将屠刀对准了与他们一起出山的民众。 对此,张宁装作不知。 短短数日时间,界牌岭以北、丹水以西,张燕之前安置在这一带的二十多万黑山民众,被屠戮一空。 而张宁缺粮的危机,也得到缓解。 所以说,女人狠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 第618章 带上我的毛 高都。 高都与北面泫氏以界牌岭为界,是上党十三县之一,位于上党最南端,晋城盆地中心,素有三晋咽喉,中原门户之称。 当初,魏越失去天井关后,高都百姓西逃,黑山军顺势占据高都城。 其后,高都成为张燕安置民众的核心地区,仅在高都境内就安置了三十多万民众。 如今,天井关重回白袍军手中,陈宫麾下兵马又驻军界牌岭,这让高都境内黑山民众惶惶不安。 不过,当初张燕在高都留了上千黑山军,由贼将白波统领,他们据城而守,做着抗争。 但随着界牌岭以北,不断有黑山民众逃入高都境内,传来光狼城的黑山军奸淫掳掠四野,屠戮自己人后,据城而守的高都贼将白波,派人向驻军界牌岭的陈宫请降。 因为对于高都境内的黑山民众来说,白袍军虽然是敌人,但白袍军并未屠杀他们。 而身为自己的人光狼城那边,居然在大肆屠杀自己人。 两者相比,他们宁愿选择向白袍军投降。 不过,陈宫提了一个条件,他说他需要向上党十多万冤魂一个交代。 白波在沉默一天后,派一少年去见陈宫,说自己与部众罪孽深重,愿与麾下部众自杀谢罪,只希望陈宫能给他们妻儿一条活路。 一开始陈宫并不相信,当他派人去高都城查看时,城中确实死了上千黑山军,其中也有白波的尸体。 陈宫被震撼到了,他没想到贼寇居然也有如此壮烈的举动? 随即,陈宫出兵接收高都城,并收殓了上千黑山军的尸体。 同时,陈宫宣布人死怨消,并承诺会上报州府,为高都境内黑山民众落藉。 很快,陈宫接收高都黑山民众的消息传到丹水东岸,分布乡野的黑山民众纷纷向泫氏城的魏越请降,希望能得到白袍军庇护。 面对一群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魏越也没必要为难。 随即,魏越与从羊头山故关南下的田豫合兵,将兵马推至丹水一线,压缩丹水以西的贼兵。 另一边,张宁以伸手自己人的方式,虽然缓解了缺粮危机,但也把自己彻底推到了各地黑山民众的对立面。 眼看白袍军不断压缩她的活动空间,张宁不得不向西往空仓岭靠近,企图从那边逃出上党。 但空仓岭上的高平关,却是张宁面前的天堑。 不过,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已无路可走,只能拼了。 … 高平关。 此关坐落在空仓岭上,空仓岭早先叫乏马岭。 但在战国时期,长平之战爆发,因秦军在岭上布下很多空粮仓,以此迷惑赵军,从而有了空仓岭之名。 而居于空仓岭上的高平关,就是上党西南门户,素有据天下之脊,当河朔咽喉之称,为兵家要地。 张燕入侵上党时,曾打过高平关的主意,派掾哉夺取高平关。 但掾哉还在半路上,因季隗被何茂杀得大败,无奈之下张燕放弃攻打高平关,派掾哉围困长子城。 其后,高平关似乎被张燕忽略了。 而今,高平关内,兵力得到了增持,不再是守将李敢麾下的五百锐士,还有刚刚抵达的两千白袍军。 这两千白袍军,是之前在丹朱岭长平关外与杜长对峙的飞狐锐士。 在杜长撤去光狼城后,方悦领着两千飞狐锐士,从秦川水上游一路南进,绕进了高平关。 毕竟吕布都知道,长平之战时,秦军奇兵从秦川水河谷杀入北上党,那么天天研究地理的赵云岂能不知? 高平关内,李敢见方悦终于到了,不禁松了口气。 说实话,自从张燕入侵上党以来,李敢每天都提心吊胆,因为他只有五百兵力,一旦对方不顾一切攻关,他真顶不住。 “启禀将军,光狼城贼兵正向我方压进!” 关城内,李敢正与方悦叙旧,关城东门外吊篮吊上一人,急忙向李敢禀报。 方悦闻言笑道:“子勇,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 “孝兴所言甚是!” 李敢大笑;若是方悦未至,他兵力薄弱,压力将非常大,但现在高平关得到兵力增援,正好予以贼兵迎头痛击。 … 高平关以东,张宁麾下十多万人浩浩荡荡西进,声势汹汹。 魏续也在大部队里,他是最支持西攻高平关的,对他来说这么多黄巾贼,正好可以当炮灰攻打关城,准比等死强! 然而,魏续没想到的是,张宁也有把河内军当炮灰的想法。 魏续指着自己,对张宁道:“你要我当前锋?” 张宁点头道:“将军麾下勇士,乃大秦精锐,奴家想来攻坚拔寨自然不在话下!不像奴家的人乃乌合之众!” 这奉承话,魏续听着虽然特爽,但有种被张宁当炮灰的感觉。 “怎么?莫非将军不行?” 张宁语气失望,仿佛意有所指。 说我不行? 魏续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气冲斗牛道: “什么不行?老子跟随大王身经百战,特别在攻坚上,老子认第三,没人敢认第二!” 张宁一愣道:“为何是第二?” “大王第一,我第二!”魏续一脸自得。 “将军壮哉,那奴家就等将军捷报,届时一定好好报答将军!” 张宁贝齿咬唇,估计男人见了都明白。 魏续浑身一酥,要不是在路上走着,他真想先收点定金。 然而,当魏续领着七千河内军,气冲斗牛至高平关下时,气势瞬间就弱了。 只见,前方山峦起伏,峰高崖陡,宛若横在眼前的一道天堑。 而高平关关城,就坐落在南北两山夹峙的陉口内。 再看关城,高耸挺拔,气势磅礴;据魏续目测起码有六丈之高,仅望一眼,就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而关城上,旗帜飘扬,强弩布关,投石车高耸,当真是令人望而生畏。 郝萌也对眼前的高平关望而生畏,凑向魏续压低声音:“将军,攻吗?” 魏续收回目光,望了望身后,当日在界牌岭,他丢了全部辎重,现在队伍里只有简易云梯,如果攻关,可能还没靠近关城,就被关上的弩箭、抛石打的溃不成军了。 魏续呵斥道:“孙子说过,攻城为下,老子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郝萌额冒黑线,你之前不是说你是攻坚老二? 不过,郝萌可不敢怼魏续,问道:“那将军打算怎么办?” 魏续想了想,说道:“你去搦战,老子要斗将!” 郝萌倒是不惧,单枪匹马至关下,抬枪遥指关上,大喝道:“河内郝萌在此,关上鼠辈,可敢出关送死?” 关城上,方悦与李敢在河内军出现在关外时,就来了。 忽见有人至关下叫战,方悦抬高声音道:“强弩准备!” 而郝萌一听强弩准备,吓得拔马就逃。 “将军,这该如何是好?” 郝萌回到魏续身边,对方不应战,反而要用强弩射他,这可真要命。 “狗日的白袍贼,无胆鼠辈!” 魏续骂骂咧咧,又道:“斗将不成,那就斗智!” 郝萌很意外,又问:“将军打算如何斗智?” 魏续不耐烦道:“尔一直问个没完没了,就不能让老子先想想?” … 一晃两日过去,张宁率领大部队都来到了高平关外,但魏续还没有想出如何斗智。 张宁问魏续怎么没有攻关,魏续说孙子说,攻城为下,他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张宁面色一冷,什么攻城为下,不过是这草包没用的借口罢了! 但想到魏续有吕布妻弟的身份,张宁就不会与魏续撕破脸皮。 她在来高平关的路上,想到了一个打破高平关的办法,而魏续这草包就是关键。 张宁对魏续道:“若奴家没有记错,高平关以西便是河东?” 魏续就是再猪,也听出了张宁的意思: “张教主的意思是联络河东,与我们夹击高平关?” “将军果然聪慧!” 张宁淡淡一笑,奉承话在她嘴里非常廉价。 魏续却耷拉着脑袋,说道:“白袍贼堵在前面,怎么联络河东那边?” “将军忘了,奴家麾下黄巾军多年在山中生活,有的人更是练就了一身攀岩过涧的本事,故而奴家打算派些人联络河东秦军。” 闻言,魏越一拍大腿,喜道:“这个法子好,让你的人,马上带上老子去河东!” 张宁蛾眉暗皱,魏续让把他带上,明显这混蛋想趁机脱困跑路。 而这对张宁来说怎么行,如果真把魏续带出去了,这混蛋不来救她,那可就玩完了。 张宁面露难色:“能把将军带上自然最好,但将军你看空仓岭峰高崖陡,万一出现个意外,怎么办?” 魏续下意识地望了望西边陡峭的悬崖,不禁心头一凛,他虽然想逃出去,但也害怕爬山未捷身先死。 最后,魏续想想还是算了,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冒险,对张宁道: “既然美人如此关心本侯,那本侯就不去了,让你的人带上我的毛去找侯成!” 你的毛? 张宁眉头一蹙,有种说不出的恶心,但还是问道:“为何要带上将军的毛?” 魏续撕破衣甲内的衣裳,从里面取出一个几股毛发编织的指环,递给张宁,解释道: “这是我与大王、侯成、宋宪三人当年在边疆杀胡时,用头发结的同心环,只要将这个交给侯成,他一定会来救我!” 张宁接过头发编织的指环,看了看道:“这上面怎么看着少了一股?” 魏续气愤不已:“老子拆了张辽的毛!” 第619章 无路可走 公元195年,四月初十,天朗气清。 张宁派去河东的人,没几天就回来了。 一见山猴这么快就回来了,张宁有些失望,在她想来这才几天,山猴最快也才到河东安邑,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不待回来的人说话,张宁失望道:“山猴,可是空仓岭无法翻过?” 山猴,自然不是真的猴子,而是张宁麾下斥候小校,因其练就一身在大山中攀山过涧,灵动似猴的本事,而得了一个山猴的诨号。 不过,山猴长得确实像猴,手长脚短,身型精瘦,若是他蹲坐在树干上,远远瞧去,没人觉得他是人。 “教主,小人见到侯成…侯将军了!” 山猴极为激动,当看到魏续从帐门外走来,连忙换了称呼。 “你见到了侯成?” 魏续疾步上前,一把拽起山猴衣襟,非常欣喜。 山猴个子很小,被魏续提着,面色发苦:“魏将军轻些,小人出不了气!” 魏续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激动了,尬笑一声,松开山猴。 摔得山猴龇牙咧嘴,心里把魏续全家女性问候了个遍。 “山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虽然听山猴说见到了侯成,但张宁还是很疑惑。 山猴拍了拍身上灰尘,解释道:“小人翻过空仓岭,在翼城发现大量兵马集结,观其装束正是秦军,小人就带着魏将军的发环去求见他们上官,没想到河东太守侯将军,正好就在翼城!” 说到这,山猴换了一口气,继续道:“见到侯将军后,小人急忙向侯将军道明我们的情况,谁曾想侯将军说,他已接到秦王命令,即将东扑高平关,营救我们!” 听到这里,魏续喜不自禁道:“美人,当日你说得对,大王真得到我被困上党的消息,大王派侯成来救我了!” 张宁也很激动,既然侯成即将东扑高平关,那么她就能与侯成两面夹击高平关,破关在望了。 张宁急忙追问:“山猴,侯将军还说了什么?” 山猴回道:“侯将军让我们即刻攻打高平关,而他也在小人返回之时东进,小人估摸侯将军应已至端氏。” 端氏,位于河东东端沁水西岸,距高平关不过一日路程,可以说非常之近。 魏续当即道:“那还等什么,直接打!” …… 另一边,高平关内,方悦面前有一名农夫打扮的男子,为方悦送来侯成已至端氏城的消息。 方悦听后,对身旁李敢道:“子勇,既然侯成将至,你即刻率本部驻守阳阿!” 阳阿,上党十三县之一,位于上党西南端,沁水西岸,与北边端氏一南一北。 虽然阳阿与端氏县有高山阻隔,但阳阿却在高平关外,如果侯成沿着沁水南下,便能危及阳阿。 而阳阿,不仅有本地百姓,还接纳了一部分高都、陭氏两县的百姓。 当初,左校伏杀杨成,魏续撤入泫氏,派人通知高都、陭氏等地百姓,黑山贼即将杀入。 旋即,两县百姓逃出高平关,于阳阿避祸。 同时,阳阿也是高平关驻军这几个月的后勤重地。 为了防范侯成出兵阳阿,方悦决定让李敢驻守阳阿城。 李敢抱拳应诺,虽然他只有一曲兵力,但阳阿那边有四五万人,已组织近万壮丁守城,守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 李敢刚领兵离去,就有兵卒来报,关外贼兵杀来了。 方悦急忙赶往关城东门,高平关关城呈东西走向,长两里,宽不足一里,正好卡在南北两山之间的陉口处,设东、西两座城门。 方悦登上东门,关外贼兵已经发起攻击,正如潮涌来,他们扛着登城梯,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方悦麾下司马韩武,正目测贼兵距关城的距离,当如潮贼兵进入强弩射程时,大喝:“放!” 放字刚落,布关强弩弦声铮铮作响,一支支儿臂粗的弩箭,奔射而出,带着刺破空气的呼啸声。 只是眨眼间,数千支弩箭灌入贼兵兵潮中,惊起一片惨叫声,致使贼兵冲势一顿。 贼兵短暂混乱后,继续向前冲锋,关上弩箭亦铮铮作响,予以痛击。 当贼兵快进入两百步时,关上操控强弩的白袍军不再使用强弩,开始操控高耸关城上的数十架投石车。 投石车长长的抛臂弹起,一颗颗百斤大石腾空而起,朝贼兵兵潮砸去。 顷刻间,轰鸣声乍起,贼兵兵潮在抛石打击下,惨叫悲鸣迭起,有的人更是瞬间被砸成了肉泥。 投石车装填速度比强弩快很多,给人一种石头满天飞的感觉,砸得贼兵乱作一团,死伤无数。 后方简易望车上,张宁面色发青,这是她第一次直观感受白袍军的强大,她的人连关城都没有摸到,就被打成这副模样了。 就在这一瞬间,张宁想到一个问题,既然白袍军如此强大,那陈宫为何止步界牌岭,魏越与田豫止步丹水东岸呢? 她不禁自问,如果我是他们有如此强大的战力,必定乘胜追击,一举消灭对方。 但是,白袍军没有这么做,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以他们的强大,明明可以击败我,为何止步不前? 一时间,张宁满腹疑问,但她敢肯定,白袍军一定有这么做的原因。 就在张宁出神地想着心事时,攻关贼兵在满天抛石打击下,已经丧胆,惊恐万状地后逃… “一群没用的东西!” 魏续满脸不屑,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张宁蛾眉一蹙,看向身侧魏续:“奴家上次就说过,奴家麾下乃乌合之众,不似将军麾下尽是强兵猛将,下一仗将军给奴家开开眼如何?” 魏续望一眼一片狼藉的战场,心有余悸,他的人丢失了辎重,没有远程反击军械,就算他的人冲上去,其实和黄巾军没有区别。 魏续半天不吭声,张宁轻笑道:“怎么,莫非将军不行?” 上次张宁说他不行,魏续就很生气,现在张宁还带着轻笑,魏续感觉张宁意有所指,勃然大怒道: “张宁,老子说过,不准说老子不行!” “那将军打下一仗如何?” “打就打!” …… 太原南端,冷泉关。 关城内,兵马云集,辎重如山。 主营房内,赵云泡着青茶,正与儿子赵胤下象棋。 象棋的历史非常悠久,并不是秦末那条楚河汉界衍生出来的。 而是在很早以前就出现了,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舜帝时期,据说是舜帝的弟弟象发明的,故名象棋。 其后,随着时代的变化,象棋也发生了一些改变;比如赵云下的象棋就是照搬后世。 赵云到这里快四个月了,为了打发时间,他就让军匠刻了一副象棋,与儿子赵胤下一下。 赵胤之前接触过象棋,不过与赵云照搬后世的象棋有一点点区别,但聪颖的赵胤上手也很快。 父子俩正下着棋,典韦趋身入内:“主公,南边传来消息,侯成已从翼城东进!” 一听这消息,赵胤手压着的棋子顿住了,欣喜道:“阿父,我们是不是也该动了?” 赵云面色无任何波动,一推马棋,话语铿锵:“将军!” 赵胤一看,他的将棋,已无路可走… 第620章 世上本无路 太原南端,冷泉关。 赵云收到侯成从翼城向高平关东进的消息后,立即召集众将议事… 用之前赵胤的话来说,张燕在如今坐拥三州之力的赵云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 去年年底,惊闻张燕偷袭上党时,赵云确实很震惊,年都等不及过,便急忙往上党赶。 因为在当时,赵云觉得以黑山贼的一贯作风,应该是偷个野就跑,重新缩回太行山中。 说实话,张燕躲在太行山中,以山中复杂的地形,赵云真拿张燕没办法。 所以在当时,赵云疾驰上党,目的在于控制上党局势,尽可能消灭一部分黑山贼,从而削弱张燕的实力。 但一场暴雪,却把赵云堵在了晋阳,当时赵云也变得急切。 然而,当赵云收到杨成身陨羊头山,天井、壶口二关被黑山贼夺取的消息后,赵云意识到张燕那河北搅屎棍,不是偷个野就跑,而是想在上党扎根。 不然的话,张燕夺天井、壶口二关干嘛? 毕竟做贼的,偷了东西就跑,哪有占人家房门的道理? 同时,以赵云对张燕的了解,那搅屎棍是有头脑的,不可能不清楚以他张燕的实力,根本无法与拥有三州之力的我对抗。 既然张燕知道这些,那么张燕为何还想在上党扎根? 其原因不外乎是,张燕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的意思,因为天井、壶口两关南接河内,那边就是一直与我为敌的吕布。 而张燕费尽心机夺取天井、壶口两关,目的就在于连通河内,得到吕布的支持。 因为张燕笃定,吕布一定不会放过打击我的机会。 想通张燕的目的后,赵云倒是不急了! 对于赵云来说,他不怕张燕赖在上党不走,就怕张燕缩回太行山中。 于是乎,赵云年初在晋阳,有了将计就计的想法! 既然你张燕要拉吕布入局,那好,我让你得逞,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给张燕底气,彻底诱出藏在太行山中的百万黑山贼。 同时,早在张燕偷袭上党前,赵云就开始部署对吕布用兵。 而张燕想拉吕布入局,正好合了赵云的意! 所以,赵云让陈宫在没有得到吕布出兵上党的消息前,绝对不能进入上党。 不过,后来上党的局势走向,也让赵云有点出乎意料? 他没想到脑子基本够用的张燕,居然坠崖死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赵云敢肯定,这里面绝对有吕布的参与。 因为吕布就是背信弃义成长起来的,当年杀丁原,得了丁原部曲,其后杀董卓,吞并了董卓的兵马。 当然,吕布能吞并董卓的一切,让他之前意外了很久,毕竟这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东奔西走的三姓家奴。 而张燕的死亡真相,赵云也没心思深究,对于他来说,只要吕布出兵上党,张燕的死活已经不重要。 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场贼乱,已逐渐演变成他与吕布的战争。 而赵云一直在冷泉关,其目的就是利用吕布伸手上党的契机,一步步推动局势… 那个时候,陈宫就非常重要,不仅需要陈宫快速消灭黑山贼在上党的有生力量,还要将河内军困在上党。 因为,一旦完成这一切,赵云就能迫使吕布增援上党。 而天井关重回赵云手中,河内又没有生力军,那么吕布能想到的只能是河东。 因为河东是吕布除河内之外,唯一比邻上党的地方。 而河东军只要东进上党,那不仅能使河东内部兵力空虚,还能吸引河东军民的目光。 如今,赵云谋划多时的计划,终于得逞了,那么…真正的战争就开始了! 没一会儿,关城大堂内战将云集,不止有驻守冷泉关的张讯、靳详、蒋奇、焦触、张顗五将。 还有去年随赵云出征草原的三部骑兵司马肖望、荆雄、凌栋三人,以及与韩猛一同前来的五大校尉冯升、毕洪、李元、萧仲、王闶五将。 去年,赵云解决河套鲜卑后,任命军师贾诩为并北大督护,总领并北五郡军事,节制并北两万五千兵马,恢复长城防线。 而年初,在赵云抵达冷泉关后,考虑到手中兵马不足,以及草原那边暂时不可能出现问题,遂从并北抽调一万兵马南下,由韩猛统领。 至于肖望三人,则率领去年征伐草原归来的三千铁骑,至冷泉关听命。 当然,这两支兵马来冷泉关,都是非常隐秘的,最近才抵达这里。 也就是说,如今冷泉关内有一万八千步军和三千铁骑,以及如影随形的八百虎卫和八百铁浮屠辅骑,总兵力已超22万。 关城大堂内,挂着一幅地图,赵云走到地图前,对众将道:“刚刚南边传来消息,侯成已从翼城东进!” 翼城,位于河东东部,因境内翔山如大鹏展翼,故名翼城。 又因翼城地处太岳山与中条山之间,素有晋南咽喉,平阳门户之称,乃兵家重地。(注意是平阳,不是赵云在冀州南部设立的阳平郡。) 一听河东的侯成已出兵,众将神情振奋,等了这么久,河东军终于被引去上党了,那么袭取河东的时机就到了。 韩猛是个急性子,当即抱拳请令:“末将请为先锋!” “末将请为先锋!” 韩猛一动,众将争先恐后,都想斩获首功。 这下,韩猛不满意了,大声道:“吾先请令,你们不能争,得有个先来后到!” 赵云笑道:“诸位,韩将军说得对,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既然韩将军先请令,那就韩将军先说说如何杀入河东。” 韩猛到这里有好几天了,同时也在思考该如何杀入河东? 只见,韩猛走到地图前,他找到此地冷泉关的位置,说道: “这里,是咱们关城,沿汾水一路南下百里至冠爵津南口,便是阴地关。” “而阴地关为河东所有,将是我们南下最大的阻碍,故而,欲入河东,必拔此关。” 说到这里,韩猛对赵云抱拳道:“若末将为先锋,昼伏夜行,隐匿踪迹,直扑阴地关,夜袭关城!” 赵云不置可否,看向诸将,似乎在说,你们有没有不同的看法? 张讯、焦触等将都觉得韩猛这个法子不错,能起到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效果。 但在场蒋奇,沉默了一会儿后,踏步而出道:“韩将军之见,合乎兵法,但无必下阴地关的把握!” 韩猛大眼儿一瞪,这仗还没打,谁敢说有必胜的把握? 你蒋义渠,不是存心挑刺儿吗? 蒋奇没有在意韩猛不满的目光,继续道:“主公年初便至此地,筹谋数月之久,终于引得侯成聚兵东击高平关。” “如果…我方无一战必下阴地关的把握,那么就打草惊蛇了,届时侯成必定回援,那么我方这几个月的部署…就白费了!” 韩猛怒色渐散,他知道自家主公在此蛰伏这么久,就是为了引侯成聚兵东击高平关,然后趁河东内部空虚之际,一举拿下河东。 还真如蒋义渠所说,如果不能一战下阴地关,那就打草惊蛇了,白费了几个月的部署。 但韩猛还是不爽蒋奇,大声道:“那蒋将军,莫非有必入河东的高见?” 蒋奇不语,他虽然不看好韩猛的提议,但也没有必入河东的把握。 这时,张讯走向地图,目光投向标注韩信岭的位置,说道:“阴地关依山傍水,关城险要,不如我方突袭岭上秦军,急扑河东!” 韩信岭,原名高壁岭,在阴地关东北面。 相传,汉高祖刘邦亲征陈郗叛乱时,吕后于长乐宫钟室杀死韩信。 其后,刘邦返回长安途中,在高壁岭收到吕后派人送来韩信的首级。 于是,刘邦将韩信首级葬在岭上,从此之后,人们为了纪念韩信,遂将高壁岭称为韩信岭。 而韩信岭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北倚绵山,南接霍岳,是秦汉时期的官道,扼南北交通咽喉,历为兵家必争之地,有川陕通衢的美誉。 如今,韩信岭上就有河东驻军。 张讯提议走韩信岭,诸将沉吟不语,韩信岭上虽然没有关城,但韩信岭地势险要,有着上山三十里,下山三十里的险路,其难度甚至超过了依山傍河的阴地关。 一时间,大堂内落针可闻,谁都没有必入河东的把握。 赵云打破沉寂道:“诸位,世上本无路,人走多了便成了路!既然我们都没有必下阴地关,或者韩信岭的把握,那何不把目光投向他处?” 诸将一愣,太原与河东来往,不是只有路经韩信岭的千里陉古道,以及路经阴地关的冠爵津古道吗? 莫非…还有第三条路不成? 第621章 贾梁道 几日后。 茫茫大山中,一支白袍黑甲的军队,沿着交错纵横的沟谷,踏着清冽的溪水,蜿蜒前行… 蒋奇取下腰间水壶,大饮数口;这是他入山的第五天,这几天眼前除了大山,就是数不清的沟谷。 此刻,他完全没有了方向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暗道:反正就跟着张烈走! 六日前,冷泉关军议,大家都没有必取阴地关或者韩信岭的把握。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赵云告诉他们,斥候经数月的探查,已经找到一条可以进入河东的新路。 这个消息,令蒋奇等人非常激动,因为当今熟知太原通往河东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沿汾水河谷南下的冠爵津古道;另外一条就是翻越韩信岭的千里陉古道。 而这两条路上,都有河东驻军据险而守。 但是,赵云告诉他们,已找到一条新路可以一路无阻地杀入河东。 于是,众将争得面红耳赤,都想成为第一个杀入河东的人。 但令蒋奇没想到的是,赵云目光投向他,让他率领六千甲士、一千骑兵走这条新路杀入河东。 虽然蒋奇不知道赵云为何选择他,但他暗自发誓,一定不能辜负主公的期望! 一晃又过去三日,斥候军统领张烈找到蒋奇: “蒋将军,天黑前咱们就能到谷远了!” 谷远? 蒋奇愣了愣,谷远不是在上党吗?我们怎么跑上党来了? 其实,蒋奇不知道。 当然,赵云与张烈也不知道,他们找到的这条新路,就是几百年后,南北朝时期的统军川要道。 统军川与千里陉、冠爵津古道,是三条由东向西排列,且大致平行的三条要道。 这三条要道贯通南北,是太原与河东的交通咽喉。 不过,统军川路线实在太绕,远没有冠爵津古道和千里陉走起来近。 也许正是因为统军川绕太远,所以在汉末并未被世人熟知。 见蒋奇愣神的样子,张烈笑着解释道:“其实,发现这条路,完全是个巧合;年初时,我抵达冷泉关,主公便让我四下摸索,看能不能找一条避过河东驻军防守的路。” “得到命令后,我便带着麾下弟兄些,钻进霍太山,寻找新路,这一番折腾就花了三个月时间,但依旧一无所获,因为霍太山实在太大,山谷又多,走来走去人都转晕了,为此还折损了三十多个弟兄!” “就在我打算放弃时,也许是老天开眼,你猜我遇到了什么?” 张烈绘声绘色的解释,不仅激发了蒋奇的好奇心,还引得身边甲士一个个支棱着耳朵。 蒋奇追问道:“张将军遇到了什么?” 张烈笑道:“商队,一支满载着货物的商队,当时我远远的看着,我就纳闷了,这沟谷纵横,转得人晕头转向的山谷,怎么就出现了商队?” “虽然想不通,但遇到了准要弄个明白!” “于是,我就带兵劫了商队;一开始,那支奸商还给我打迷糊,说是上党的商队迷路了。” “但上党北部八县已被黑山贼屠戮,就算有人逃脱,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经商?而且他们还满载着货物!” “当时我就知道,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还不知道山高路险?” “于是,我把他们押到溪边,举刀欲砍,一见这架势,他们就怕了!” “随即他们告诉我,他们是河东卫家的商队,而这条路,是多年前卫家千辛万苦发现的,说这条路可以绕过冠爵津和千里陉,进入太原。” “而卫家也通过这条路,逃避关税,同时他们还运违禁品大发横财!” “随后,我就让他们给我带路,蒋将军你猜这条路,通到河东哪里?” 蒋奇无奈地看向张烈,这大名鼎鼎的斥候军统领,一到关键时刻,就让我猜,咋这么喜欢吊人胃口呢? “张将军快说,此路通往河东何处?” 蒋奇既无奈张烈吊胃口,又非常激动,因为这条路不被世人熟知,那么就能出其不意的杀入河东。 张烈也不再吊胃口,回道:“公明的故里,杨县!” 河东杨县? 蒋奇闻言大惊,在他想来这条新路最多绕过冠爵津和千里陉,出现在河东北端重镇永安境内,未曾想居然能抵达杨县? 蒋奇急忙掏出怀中地图,这卷地图,是他出发时赵云交给他的,制作非常精良,据说是斥候和一股神秘力量合力完成的。 蒋奇把地图摊在手上,找到标注杨县的地方,这样一看就非常直观。 只见,杨县位于河东东北部、汾水以东,而杨县北边正是永安城。 看到这里,蒋奇非常激动,如此说来,他岂不是能抄了杨县北边永安驻军的后路? 随即,蒋奇又想到从翼城东进高平关的侯成,他找到图上标注翼城的地方,正好在杨县正南方,但中间隔着一个襄陵县,距离并不近。 就在这一瞬间,蒋奇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张烈道: “主公予我一千铁骑,莫非是让我奔袭翼城,把侯成后路也断掉?” 张烈大笑道:“主公说过,蒋将军勇睿,果真如此!对了…大概还有四五日,便能到杨县,蒋将军,我就先行一步!” 语落,张烈攀上战马,向大军前方行去。 蒋奇郑重抱拳,他恍然发现,张烈找到他说这些,应该是赵云对他的考验,如果他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那么就不适合做一路主将。 张烈离去后,蒋奇看着手中地图,陷入了沉思… 如今,他一共有七千兵马,他该如何运用这七千兵马夺翼城,破永安呢? …… 永安城。 永安位于河东郡东北边缘,地处太岳山脉与吕梁山脉东、西夹峙之间,一条汾水由北向南贯穿全境,正是这种襟山带河的天然地势,造就了永安控扼南北的使命。 历史上,李唐王朝的奠基之战:霍邑之战,就是在永安爆发,如果当时李渊没能在永安击败隋将宋老生,那么李渊就进不了关中,历史上可能就没有李唐盛世。 当然,如今驻守在永安的侯谐,可不知道什么李唐盛世,他只知道永安比邻太原,是边防重镇。 永安城内,侯谐决定再派两支兵马,增强阴地关和韩信岭的防御力。 听闻侯谐还要增派兵力去北边,永安令柳孚急急忙忙找到侯谐,拱手揖礼道: “下官听闻,侯将军还欲派出两部兵马?” 军营里,侯谐正在披挂,瞥了一眼永安令柳孚,不满道: “怎么?本将如何布防,还需向汝汇报?” 柳孚连忙躬身作揖,恭敬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的意思是永安眼下只剩两部兵马,如果将军都派去了北边,那永安岂不无一兵一卒?” “祸患在北,留兵此地何用?” 侯谐丢下一句话,大步而出… 半个月前,侯谐收到从兄侯成的信件,侯成在信中说:大王命我东击上党,营救被困上党的魏续。 而侯成在信中要求侯谐,严防太原方面。 于是,侯谐当即增派兵力到阴地关和韩信岭,使两地各有三千兵力驻防。 但最近几日,侯谐总有种将有大事发生,心神不宁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侯谐坐立不安,今天侯谐实在是坐不住了,决定带着永安城中最后两千兵力去北边,这样他才能安心。 侯谐执意倾巢去北边,柳孚颇为无奈地回到县衙。 “兄长,你怎么没有劝住侯将军?” 柳孚刚回县衙没一会儿,一名二十岁出头,小吏打扮的青年,急匆匆进入县衙,看他那样子似乎看到了侯谐领军出城。 柳孚叹息一声道:“梁道,我哪劝得住侯将军?况且他说得也对,祸患在北,留兵此地何用?” 其实,柳孚去劝侯谐,就是他这妹夫贾衢让他去的。 不过,在听了侯谐那句,祸患在北,留兵此地何用后,他也觉得颇有道理。 “兄长啊兄长,此地留兵怎会无用?” 皂衣小吏捶胸顿足,很是抓狂道:“兄长你说,一个人光有一双手臂,没有双腿能行吗?” “如今,北边阴地关、韩信岭就相当于人的一双手,而永安就是双腿,如果没了双腿,手臂还能使出多少力气?” 柳孚似乎还未转过弯来,对皂衣青年道:“双手阻敌于外,何需双腿?” 皂衣青年有点无语,又道:“若是一手被折呢?那必将危及腹胸,再折一臂啊!” “假若愚弟是侯将军,不仅不增派兵力扼守两地,反而聚兵此地,只在阴地关、韩信岭布下少量兵力为视野,一旦北面有警,扼守永安,阻敌城下!” 柳孚一听,感觉自己妹婿说得也对,侯谐现在这样布兵,是很容易被各个击破的。 万一北面阴地关或者韩信岭一处被破,那么敌人就能杀至永安。 而永安又空虚,敌人必然截断另一路守军的后路,如此一来侯谐增兵北面两地,反而削弱了防守力量。 但如果按自己妹夫的方法布兵,就能集中兵力,阻敌于城下,只要永安不失,敌人就无法南进。 不过,柳孚笑道:“梁道,你也不必这么着急,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揣测!我听说冀州漳南那边已经打起来了,赵云怎么可能对河东出手?” “那兄长可听说,赵云这几个月在哪?” 皂衣青年眉头一皱,他并没有这么乐观。 柳孚微怔道:“这个我倒没有听说,应该在应对漳南战事!” 皂衣青年叹息道:“希望如此!” 第622章 阴地关 太原南端,冷泉关。 关城内,各部兵马整装待发,森严肃杀。 “主公,漳南军报!” 关城军署内,典韦快步递上一封军报。 从十日前,漳南华雄对漳北发动夜袭后,冀南战事就爆发了… 在当时的第二天,不甘心夜袭失败的华雄,与斥丘赵庶、魏县张绣协同出兵。 华雄、赵庶攻打漳水一线,与高顺、徐晃交战,而张绣则东攻元城,与阳平都尉郝昭战在一起。 一时间,冀南兵戈涌动,战火弥漫。 赵云接过军报,一目数行;当前他在冀南的策略,是以防守为主。 如今,秦军虽然攻势迅猛,但想要突破高顺、徐晃、郝昭三将打造的防线,短时间绝无可能。 而赵云相信,吕布不可能不明白这点,毕竟这两三年,双方都在加筑防线,任何一方想要突破对方,都没那么简单。 但吕布偏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外乎是意图以冀南战事,牵制他的主力,从而助侯成救出被困上党的魏续。 赵云放下军报,他对冀南防线是有绝对信心的,如果高顺、徐晃、郝昭这三位史上留名的名将,都守不住,那他们就不可能留名青史。 “阿父,我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一身精良衣甲的赵胤,从后堂小跑而来… 今年,赵胤虽然只有七岁,但身高遗传了赵云,长得很快,如今已接近一米四,看起来和十岁男孩没有什么区别。 “衣甲合身吗?” 赵云慈爱地看着一身小号银甲的儿子,这副铠甲是在他带赵胤离开代城时,特意吩咐军匠城,为赵胤量身打造的。 也是昨日,才送到冷泉关,据说是段老亲自带着上百工匠经三个多月打造而成的。 其精良程度,甚至超过了赵云的银甲,集防御、轻便、灵活、美观于一体。 赵胤欢喜地扬了扬手腕,重重点头道:“不愧是段老的手艺,穿着不重,非常舒服!” 赵云微微颔首,转而看了看房外天色,对典韦道:“传令,天黑出兵,直取阴地关!” …… 河东北端,阴地关。 阴地关位于冠爵津南口,与冠爵津北口冷泉关的地形大致相似,都是依山伴河,自成天险。 此时,阴地关关城内,有四千驻军,不过领兵主将不是侯谐,而是侯谐的副将梁顺。 侯谐之所以不在阴地关,是因为侯谐觉得,韩信岭防线太长,且没有关城,是最容易遭到攻击的,所以他要亲自镇守才安心。 而阴地关守将梁顺也是跟随吕布的老部下,当年还参加过平城塞苦战。 当然,那个时候的梁顺,只是一个小小的兵骑屯长。 暮色降临 梁顺机械地在关城上巡查,这是侯谐对他的要求,要他每天早、中、晚亲自巡查一遍关城。 对此,梁顺暗嘲不已,他觉得侯谐官儿变大了,胆子却越来越小了,一天到晚就自己吓自己。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暗嘲侯谐。 机械地巡查一遍后,梁顺回到自己军署,一名亲兵凑到梁顺身边,压低声音: “将军,那边的人到对岸了!” 梁顺闻言,带着那名亲兵快步进入房间,待确认房外都是自己亲信后,对那名亲兵道: “告诉他们,老规矩,在河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名亲兵一副熟练的模样,随即偷瞥梁顺一眼,小心道:“将军,那边说还想买点盔甲!” “老子不是说过不卖那东西?” 梁顺大眼一瞪,在去年,他抓到几个白波贼,本来打算杀了了事,但那几个白波贼却说愿意用十万文河北发现的龙币,换得活命。 一听这话,梁顺按下了杀心,毕竟杀几个白波喽啰,也没啥功勋,若能换得十万文钱,那也是笔外财。 于是,他决定试一试,便放了一名白波贼,让那人带钱来赎人。 谁曾想,没过多久,那人真带了一捆龙币来赎人。 从那之后,梁顺就和白波贼结识了,慢慢地白波贼找到他,说想和他做买卖,买点刀箭。 一开始他是严辞拒绝的,但人家开出高于市场三倍的价格,他总不能让对方失望是不? 在他想来,反正刀箭都是消耗品,卖一些也没人知道。 于是,梁顺每隔两三个月卖就一批刀箭。 至此时,梁顺已经与白波贼交易了三次,但卖盔甲可那么简单。 那亲兵被梁顺呵斥地脖子一缩;不过,想到对方答应自己的回扣,亲兵壮着胆子道:“将军,那边开出五万文钱一副甲!” 梁顺一怔,五万文钱一副盔甲? 梁顺沉默了,心里如猫抓一般,他不禁在想,若是把手下四千副甲全卖了,那岂不是有数不清的钱? 到时候要田有田,要女人有女人,还能养一群狗腿子,过上豪强的生活。 “将军,那边说,他们把钱都带来了!” 身为梁顺的亲兵,自然清楚梁顺的尿性,那亲兵适时诱惑道。 果然,梁顺还是抵挡不了钱财的诱惑,沉默半晌后,问道:“那边要买多少?” 那亲兵忍着激动的心情,回道:“那边说先买一百副,等钱凑够了,再来买!” 梁顺想了想道:“你去告诉那边,让他们等一天,现在盔甲都在兵卒身边,让我准备一下,明晚交易!” “诺!” 那亲兵喜滋滋地告退,那边可是承诺,一副盔甲给他一千文钱的好处费。 … 翌日。 梁顺为了收回兵卒身上的盔甲,便以检查盔甲破损为由,将四千驻军身上的盔甲全收回了关内武库中。 在梁顺想来,到时候就说有一百副盔甲残损不能再用,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到五百万文钱。 梁顺现在是阴地关主将,手下将士可不敢违逆,纷纷脱下盔甲上交。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梁顺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巡查…… 一名值夜的军司马见梁顺巡来,抱拳一礼道:“将军,大伙儿没着甲,总感觉不自在,不知盔甲检查如何了?能否先取检查过后的盔甲,给大伙儿穿上?” “有什么不自在?这样不挺凉快的?” 梁顺不满地看着值夜司马,今晚他的亲兵就要弄盔甲交易,他怎么可能让这人去取盔甲? 万一撞破了,那他可是死路一条。 军司马被呵斥,抱拳诺诺无言。 不过,穿习惯了盔甲的他,真的感觉不自在。 梁顺巡查后,回到军署等待,因为今晚交易钱财过大,他打算亲自去一趟,毕竟人心隔肚皮,万一他的亲兵卷着钱跑了,那可是哑巴吃黄莲! 然而,梁顺却不知道,一场风暴离他越来越近… 阴地关以北,冠爵津古道里,一支昼伏夜出的兵马,正沿着汾水河谷快速向南奔进… 时间犹如道路旁奔涌的汾水,飞快地流逝,一转眼就来到了四更天,这个时间段是人体最疲劳,最犯困的时候。 所以,梁顺就挑这个时候,把一百副盔甲弄出关城,他带着亲兵偷偷摸上关城西南墙,将盔甲用绳索一捆一捆地吊下城墙。 等一百副盔甲全部吊下城墙后,梁顺带着十个亲信,顺着绳索下城,去河岸边交易盔甲去了。 而梁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找这个时间段,别人也找这个时间段。 只见,夜色中,阴地关北墙外,数百个黑影,带着钩索小心翼翼地靠近关城。 带队的人,正是当日提出夜袭阴地关的韩猛,当日赵云没有马上采纳韩猛的提议,是因为布局还未完善。 如今,蒋奇已绕到永安后方,那么就算夜袭不成,有蒋奇截断后路,永安境内的敌军,也是秋后的蚂蚱。 当然,如果能快速拔掉阴地关,自然再好不过。 没一会儿,韩猛率先来到关城下,这处城墙比较偏僻,靠近奔涌的汾水,是阴地关最高,最险要的地方。 这样又高又险的地方,自然是敌军最容易忽略的地方,正是卡准这一点,韩猛选择了这里。 一到关城下,韩猛取下身上绳索,甩动攀城勾。 当攀城勾速度达到极致时,韩猛向上一甩,攀城勾带着绳索,如灵蛇飞窜上城,响起叮的一声。 一听这轻微的金鸣声,韩猛一拽绳索,又是咔的一声,他用力一拉,绳索绷直。 韩猛大喜,背负大刀,沿绳索登城。 就在这时,跟随韩猛夜袭的健儿,也纷纷抛勾上城,一声声轻微的金鸣声响起。 “什么人?” 这一声声攀城勾搭上城头的声音,显然惊动了值夜守军,他们大声喝问,并快步来查看。 抓着绳索在半城处的韩猛,闻声大惊,抓着绳索飞快向上爬… 如果在敌军发现绳索前,他没有爬上关城,那么人家斩断绳索,他的夜袭不仅胎死腹中,还打草惊蛇了。 韩猛心急如焚,抓着绳索拼命向上攀爬… 第623章 卖了换钱 “什么人?” 阴地关关城上,值夜守军听到一声声轻微的金戈落地声,大声喝斥,并快步向发出声音的城墙段查看。 就在他们看清是一根根绳索搭在城垛上时,一个黑影从城垛外窜出,向他们扑将而来,惊得他们一愣。 而带头的伍长,最先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惊慌大叫:“快鸣锣,敌袭!” 不管那方诸侯,每一小队值夜兵卒,都会携带一面示警的铜锣,在伍长话音落下,其身后的兵卒“当”地一声敲响了警锣,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格外响亮。 不过,警锣只响了一声,就戛然而止,因为如猎豹一般扑将上来的韩猛,一刀就砍杀了锣手。 随即,韩猛大刀劈砍,五名发现他的守军,眨眼被解决。 但是,那一声极为刺耳的锣声,已经惊动了城楼里的值夜兵卒,只见他们举着刀枪奔来,并“当当当~”地敲着警锣。 韩猛大急,提着大刀地向如潮涌来的守军迎去… 如今,只有韩猛一人攀上关城,其他人还在奋力向上攀爬,他必须挡住敌军,为自己人争取攀城的时间。 转瞬间,韩猛就对上了守军,他手中大刀迅猛如虎,一刀斩断数柄刺来的长枪,手中大刀反手一记横斩,顿时血光迸射,身前数名枪兵竟被他拦胸斩断。 韩猛一怔,老子的刀咋这么快了,以前都是砍死人,现在直接开胸剖腹了。 不过,他也来不及深究,因为又有几柄长枪刺来了,他一个贴地后仰避过森寒枪芒,旋即右腿一扫,近身枪兵被扫倒。 而韩猛趁这空挡弹身而起,手中大刀翻动,转眼又结果数人。 “快,砍掉绳索!” 值夜军司马嘶声大吼,他深知解决前方那人,远没有砍掉一条条搭城垛上的绳索重要。 因为只要阻断继续有人上城,那么上城这人再猛,也是后继无力。 而韩猛也清楚这一点,见有守军绕过他去砍绳索,便弃了近前敌人,朝绕过他的守军扑去。 “杀掉他!” 军司马也是急得不行,指挥兵卒向韩猛围去。 韩猛手中大刀急舞,一边格挡,又一边阻止敌军砍绳索,显得左右支绌,可谓是危在旦夕。 “将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猛苦苦守护的城墙段,冒出一个个脑袋,他们翻过城垛,拔出背负的长刀,疾步增援韩猛。 “快杀掉他们!” 眼看又有敌人攀上关城,值夜军司马急得跳脚,怒吼连连。 而韩猛得到增援,情况大好,他与身后兵卒结阵,死死卡住城道,粉碎了守军砍断绳索的想法。 没一会儿,上城的白袍军越来越多,这下韩猛展开了反攻,杀得守军不住后退。 当杀得守军退到城楼位置时,韩猛借着城楼前的盆火,终于发现不是他的刀太快,而是守军都没有披甲,难怪一刀一个,都不带震手的。 冷兵器时代,有甲和无甲完全是天壤之别,韩猛虽然不知道秦军为何不着甲,但他可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杀敌机会。 只见,韩猛虎吼一声,带着身后部众对守军疯狂进攻。 然而,守军身无片甲,就没有凭仗,就没有胆气。 毕竟,自己砍人家一刀,很可能被对方甲胄挡下,而自己只要挨对方一刀,不死也是重伤。 在这种心理下,守军被杀得节节败退,甚至有些人掉头就逃。 “梁顺,你个狗日的!” 军司马在败退的兵卒中破口大骂,如果不是梁顺收了甲胄,他是有信心在一开始夺回那段城墙的。 但现在,那段城墙不仅丢了,他上千人还被人家追着砍杀。 另一边,关城内的另外三部军司马听到示警声,急忙带着麾下兵卒去武库取盔甲… 但气死人的是,武库的铁门锁着,据看门的兵卒说钥匙在梁将军那里。 三部军司马急忙去找梁顺,可找了一圈都不见梁顺。 三部司马又急又气,不知道梁顺搞什么幺蛾子,便命兵卒砸门。 然而,等三部军司马砸开武库大门时,值夜的军司马已被追杀到城中了… 关城北门外,黑夜中,赵云跨坐玉狮子,看着缓缓推开的关门,非常振奋,他没想到韩猛真的这么猛,居然以两百人就夺下了关城。 赵云一紧手中龙胆,对典韦道:“义猛,保护胤儿,其他人随我冲锋!” “诺!” 典韦铿锵应诺,那感觉似乎比杀敌还爽。 赵云瞥了一眼典韦,暗道:这家伙真的世故了! 不过,这样也好,有典韦保护胤儿,我才放心! 赵云如是想着,一夹马腹,领着滚滚铁骑冲向关门。 若说韩猛打得对方仓惶逃窜,那么在赵云率领大队骑兵杀入关城后,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在武库慌忙披甲的守军,一听滚滚马蹄声袭来,吓得扔掉甲胄,惊恐万分地向关城南门逃去… … 关城西南,汾水河上,吕布的阴地关守将梁顺,还在与白波贼帅杨奉的人做交易。 几艘小船上,双方的人正打着火把在船仓里点货… 梁顺看着一捆捆纸币,心里喜欢地不得了,他又不禁想起关内剩下的三千九百副盔甲,越发坚定卖了全部换钱。 在梁顺想来,就算到时候东窗事发,他大不了逃去河北做富家翁。 就在梁顺做着发财致富的美梦时,东北方向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喊杀声! 梁顺的亲兵指着关城方向,惊声道:“将军,喊杀声好像是从咱们关城传来的!” 闻言,梁顺犹如五雷轰顶,呵斥道:“你给老子不准胡说八道!” 继而,梁顺嘴里念念有词,拜起了河神,并不断自我安慰,一定是幻觉。 “轰隆隆~” 就在梁顺的船,快返回汾水东岸时,关城方向响起轰隆隆的马蹄声。 “将军,这不是幻觉!”亲兵惊慌大叫。 梁顺一屁股跌坐在船上,他也知道,这不可能是幻觉,是真有敌人杀入了关城,刚才他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将军,快回关城阻击敌人!” 亲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船上团团转。 梁顺看了看亲兵,又看了看船仓里堆的五百万文钱,他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也大致猜到为何敌人如此之快就杀入关城。 既然敌人都已杀入关城,那他去了还有什么用? 而且因自己收甲胄而失关这事,肯定是瞒不住了,到时候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梁顺对跟他出来的十名亲兵道: “兄弟们,咱们刀头舔血十余年,老子真的累了,打算就此归隐田园,船中的钱,你们每人拿一捆,去留自便!” “将军,咱也不想打仗了,要不咱们划去对岸,把咱们身上的盔甲也卖了,小的看将军身上的盔甲最少能卖二十万钱!” 一直负责与白波贼接洽的亲兵,抱着一捆钱对梁顺认真道。 “有道理!” 梁顺一听,这主意不错,反正不当兵了,留着盔甲也是个祸患,不如卖了换钱…… … 另一边,赵云率领近四千骑兵杀入关城后,没有丝毫停留,带着滚滚铁骑,出关城南门,向南急驰… 而那些之前开关城南门逃遁的守军,发现后方大队骑兵势若奔雷般地追来了,个个惊惧欲死…… 毕竟,两条腿永远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更要命是的阴地关以南到贾胡堡这一段,依旧是左悬崖,右大河,除了一条官道,就是绝路。 “往河里跳!” 就在人人无比绝望时,溃兵队伍中不知谁惊慌失措地大吼,继而响起噗通噗通的落水声。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一众溃兵如下饺子一般弃路跳河… 对他们来说,跳河不一定死,但留在官道上必被滚滚骑兵踏死。 很快,一人双马,甚至是三马的骑兵洪流,在官道卷席而过… 赵云对那些跳河的溃兵,没有一丝兴趣,他的目的地是永安城。 因为永安城才是南入河东的咽喉,乃兵家必争之地。 正如永安令柳孚的妹婿贾衢当日所说,永安城北面的阴地关与东北面的韩信岭,就相当于一个人张开的双手,而永安城就是双腿,决定着双手的力量。 既然,永安令柳孚的妹婿都明白这个道理,那么身经百战的赵云岂能不知? 如今,赵云袭得阴地关,只要在韩信岭上秦军,未反应过来之前拿下永安城。 那么,永安城东北面韩信岭上的秦军,就是秋后的蚂蚱,河东的大门也彻底对赵云打开…… 第624章 永安攻防 夜色浓重,杀声震天! 永安城。 在韩猛夜袭阴地关时,永安城也遭到了袭击… 只见,永安城南门处,火光通红,杀声震天,攻守双方正展开激烈的争夺。 城上,永安令柳孚的妹婿,正带领城中壮丁死守城池,他叫贾衢,是永安县尉手下一名负责治安的县卒队率,相当于后世县公安局分区小队长。 当日,贾衢发现永安驻将侯谐要倾巢增兵北面阴地关和韩信岭时,暗道不妙,欲阻止侯谐这昏招。 但贾衢仅是一个小小的县卒队率,人微言轻,别说劝阻侯谐,就是侯谐的面,他都见不到。 于是,贾衢急忙找大舅子永安令柳孚,希望柳孚能劝阻侯谐。 但侯谐根本不听柳孚劝阻,反而以祸患在北,留兵此地何用反驳柳孚。 而柳孚一听,感觉颇有道理,遂不再纠缠。 当贾衢看到侯谐不听劝阻倾巢北去之后,顿感背脊发凉,但他人微言轻,根本不可能把侯谐拽回永安。 于是,贾衢把希望全放在了大舅子柳孚的身上,希望大舅子柳孚组织城中壮丁,打开城中武库,武装壮丁,自保永安城。 一听这话,柳孚大摇其头,他觉得贾衢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不说白袍军还没有从太原杀来,就退一万步来讲,白袍军从太原杀来了,北边阴地关、韩信岭不还有侯谐顶着吗? 但贾衢却说如今城中只有百十个县卒,一旦北面阴地关、韩信岭任何一方出现问题,那么永安城是待宰的羔羊。 闻言,柳孚心头一紧,他就问贾衢,你为什么总觉得白袍军会从太原杀来? 贾衢说用兵之道在于用奇,如今我方与白袍军大战于漳水一线,短时难有胜负,而这个时候欲要破局,唯有用奇。 所以,贾衢认为看似毫无异常的太原方面,其实是威胁最大的。 柳孚听后,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他在永安当县令也有两三年了! 因为永安与太原交界,所以关于赵云的传言他是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据说赵云就是一个用兵狡诈,从不按常理出兵的人,而且最善出奇制胜。 而今一听贾衢这分析,柳孚感觉白袍军还真有可能从太原南下。 于是,柳孚打着有备无患的想法,采纳了贾衢的建议,答应组织城中壮丁。 不过,打开城中武库武装壮丁,柳孚可不敢。 要知道城中武库乃是永安驻军的军需补给,要是白袍军没有杀来,而他把武器武装到了壮丁身上,那可是有嘴说不清,掉脑袋的事。 对此,贾衢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柳孚将武库中的武器分别运到各个城楼上,一旦预警,便马上武装起来。 柳孚想了想,也就答应了贾衢的提议,展开组织壮丁的事情。 而贾衢天生就是一个当将军的料,他的组织能力很强,而且在永安有很高的声望,仅仅几天时间就助柳孚组织了五千壮丁兵。 随即,贾衢对柳孚说仅靠这些未经训练的壮丁,哪怕武装上武库中的武器,依旧是中看不中用,所以要想有自保之力,还得在城防上下功夫。 于是,贾衢提议加固城防准备大量檑石滚木,并且派大量壮丁兵日夜巡察城墙每一个角落,保持高度警惕。 而一到夜晚,就在城头高燃盆火,保证每一段城墙没有暗区。 对于贾衢这些提议,柳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对柳孚来说,组织壮丁、搬运武库的事情都干了,这些提议就不是什么事了。 同时,柳孚心里是矛盾的,他既害怕出现贾衢担忧的那种情况,又担心没有出现那种情况。 皆因他私自组织壮丁,并私挪武库装备;若是白袍军没有从太原杀来,那他很可能背上图谋不轨的罪名。 但白袍军若真从太原南下,他又担心壮丁兵不中用。 就在柳孚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时,永安城外居然真杀来了一支白袍军…… 永安城南门处,杀声一片,檑石滚木从城头倾泻而下,砸落一个个奋勇争先的白袍悍卒… 校尉冯升看着惨烈的攻城战,气愤不已! 本来冯升以为,他们绕至永安后方,必能杀永安城一个措手不及。 谁曾想,永安城好似知道他要杀来一般,城上盆火通明,他的人还没靠近城墙,就被城上的巡逻队发现了。 既然被人发现了,冯升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将军,我方未带大型攻城器械,而敌方檑石滚木太过密集,兄弟们攻不上去!” 就在冯升气愤时,一名白袍军曲长疾步来禀。 他们作为奇兵杀入河东,根本没有携带笨重的攻城器械,只能靠简易的云梯攻城,完全是用脑袋去接檑石滚木。 看着攻城的惨烈,冯升心头在滴血,他想过鸣金,但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 在杨县与蒋奇分兵时,蒋奇就告诉他,今晚主公会亲率大军突袭北边阴地关与韩信岭。 而他冯升的任务就是直取永安,以达到策应主公的目的。 也就是说,不管冯升是杀永安一个措手不及,还是遇到现在这样的硬战,都必须打。 “攻不上去?也要给老子攻上去!” 冯升大喝一声,纵鞍下马,他提起大刀,抓起方盾,踏步如飞向城池奔去。 校尉冯升加入攻城队伍,顿时令攻城队伍士气一振。 这一刻,原本被城上檑石滚木砸得寒胆的白袍军,似乎获得了无畏的力量,只见他们口衔长刀,挺举大盾,沿着简易云梯一往无前向上攀登。 城上,贾衢手里执着木盾,格挡城外白袍军弓手压制城头的箭矢。 在格挡一轮箭矢后,贾衢忽见原本锐气下滑的白袍军,居然重振士气,发了疯一般向城上涌。 “快砸,狠狠地砸快砸!” 一见白袍军发了疯地向上涌,贾衢心急如焚的嘶声大吼。 贾衢非常震惊,他没想到白袍军在这种被动挨打的状态下,居然还能重振士气继续战斗? 同时,贾衢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就是占着地利,如果让白袍军登上城头,以他手下的壮丁兵根本无法抵挡。 所以,贾衢只能牢牢抓住地利,以城墙阻击白袍军。 就在这时,城外五百弓手腾起一片箭雨,直扑城头;抱着檑石滚木的壮丁,有的人还未扔出怀中檑石,就惨叫倒地。 但是,城上壮丁数量之多,檑石滚木依旧从城头倾城而下。 而白袍军虽然悍勇无畏,但他们也是血肉之躯,在密集的檑石滚木打击下,被砸落云梯非死即伤。 很遗憾,校尉冯升也被一块巨石逼下云梯。 不过,冯升是从小兵在尸山血海中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他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虽然被逼下云梯,但他没有害怕,没有放弃。 因为他们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白袍军,这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值得用生命扞卫的荣耀。 “兄弟们,有进无退!” 冯升怒吼一声,衔刀挺盾,继续向上攀登。 城上,贾衢的内心越发紧张,以前他听过白袍军的赫赫威名,但耳闻永远没有切身感受更深刻,他不得不承认白袍军真是一支令人恐惧的军队。 贾衢不知道他能不能挡住白袍军,但他不断告诫自己,一晚…我只需坚持一晚,只要今晚我守住了,侯谐就是再猪,也知道撤回永安。 至于南门外为何突然杀来一支白袍军,贾衢此刻没有时间去思考,他只需要用檑石滚木狠狠地砸… 就在永安南门攻防战如火如荼之时,一名县卒装束的小兵从城内惊慌上城,还没找到指挥战斗的贾衢,就哭丧大呼: “队长,队长!” 永安城南门上,贾衢正指挥壮丁死守城池,后方登城马道方向突然传来急切的大呼声。 闻声,贾衢心头一紧,急忙循声望去。 “队长,大事不好了,北门外出现大队敌骑!” 第625章 下永安 “希聿聿~” 永安城北门外,战马嘶鸣不止,打着火把的滚滚铁骑,如星海一般缓缓停下… 站在城头望去,城外一杆“赵”字大纛格外醒目。 大纛之后,骑兵如潮,一直延伸至黑暗中,好似无边无际一般。 永安令柳孚仅望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他下意识地撩起袖摆,擦拭头上冷汗,腿肚子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那是“赵”字大纛,居然是赵云亲自杀来了! “县君,这可是赵幽州亲临,你看北面还没传来消息,赵幽州就杀至永安了,你可不要螳臂当车啊!” 柳孚身侧,县尉陆温面色苍白;他实在没想到,名震天下的赵云,居然出现在了永安城下? 而且,现在北面还没有传来被袭击的消息,赵云就杀至城下了,可见侯谐的人根本就挡不住白袍军。 既然侯谐的正规军都挡不住白袍军,那城中的壮丁兵,还有个屁用? 所以,陆温连忙急劝柳孚,不要螳臂当车。 闻言,柳孚胆战心惊地向城下瞧去,正好见一骑策出骑兵大阵,奔行数步后,对城上大喝: “城上的人听着,我主仁慈,不忍再添杀孽,限尔等即刻开城,否则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我们投降!” 城下骑士话语刚落,还不待柳孚做决定,县尉陆温当即大喊我们投降。 随即,陆温对身后一众战战兢兢的县卒喝道:“一群竖子,还愣着干甚?那可是战无不胜的赵幽州,当今的河北霸主,还不快给赵幽州打开城门!” 城外,赵字大纛下,赵云霸目微敛;在他目光中,永安城北门缓缓开启… 这一刻,也就意味着,河东的大门彻底向他打开了… …… 永安城南门。 激烈的攻防战仍在继续,主要是白袍军没有大型攻城器械,一直被檑石滚木压制。 “队长,刚刚县尉打开北门投降了!” 刚才向贾衢报信北门外出现大队骑兵的县兵,前脚刚往北门赶,马上又急奔上城一名县兵。 闻言,贾衢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他在这里拼死抵抗,毫无意义了。 刚才他听闻北门外出现大队骑兵,还让之前报信那人去告诉柳孚,对方是骑兵,只要紧闭城门就行。 但没想到居然直接开城投降了? “队长,快逃!” 报信县兵见贾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拉着贾衢欲逃。 被报信县兵一拉,贾衢回过神来,他望了一眼激烈的攻防战,喟然道: “二三子些把命交予我贾梁道,吾安能弃之苟活?” 此刻,贾衢悔恨交加,组织壮丁是谁主张的? 是他贾衢,如果他没有把这些人组织起来,那么就算白袍军杀入城中,白袍军也不会把这些人当目标,但现在这些人参与了守城,并且阻击了白袍军,还让白袍军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那么,白袍军能放过他们吗? 而且贾衢深知,他能这么快组织数千壮丁,不是大舅子柳孚的命令,而是他在永安这些年处事公正、执法严明积累起来的声望,所以永安城的百姓,尊敬他、信任他。 这也是壮丁兵哪怕在守城中出现伤亡,也没有一哄而散的原因,说白了他们就是信任我贾衢。 如今,他岂能抛弃这些把命交给他的人,独自逃跑? 只见贾衢一把挣脱报信县兵的手,擎刀执盾顶在城垛后,大声道: “阿逵、大龙,带着兄弟们与我结阵,其他人全部往东墙撤退!” 贾衢很清楚,如今北门已开,白袍军骑兵很快就会从城中杀来,死守城墙已毫无意义。 但现在,如果一哄而散,那么必被攻城白袍军衔尾追杀,毕竟他阻击白袍军这么久,早把攻城白袍军惹怒了,一旦白袍军攀上城来,必然杀他们解恨。 所以这个时候,他要救这些人的命,唯有将壮丁兵组织起来,形成一定的反击力量。 张逵、马龙是贾衢的两名副手,一听贾衢的命令,二人当即带着五十县兵,与贾衢结阵,仿若条件反射一般,其声势不比正规军差。 就在贾衢与手下县兵结阵这须臾间,因壮丁兵开始沿着城道往东面撤退,阻击白袍军的檑石滚木自然停止了,使得攻城白袍军在冯升身先士卒的带领下已在城垛外冒头。 贾衢没有再阻击白袍军,他结阵卡在城道内,护着后方壮丁兵缓缓向东墙后撤。 冯升一瞅,疑窦大开,刚才这些天杀的玩命阻击老子,怎么突然就不打了? 怀着这样的疑问,冯升担心有诈,变得冷静起来,毕竟对方刚才用命死守,现在突然就不守了,总是透着诡异。 冯升跳入城道,暂时把追杀敌人放在一边,大喝:“结阵!” 跟着冯升一同上城的白袍军,本来满肚子火气,要追杀贾衢一方解恨的,但白袍军一向纪律森严,冯升喝令结阵,没人敢违抗命令。 缓缓后撤的贾衢见白袍军如此谨慎,不由得暗赞不愧是精锐之师,同时他又庆幸不已,正是白袍军的谨慎,给了他后撤的时间。 随即,贾衢意识到这支白袍军,肯定不知道北面的骑兵已经杀到永安了,不然他们哪会如此谨慎? 另一边,冯升一脸警惕,看了看贾衢后撤的方向,目光又马上回到城楼两侧的登城马道位置。 忽然,城内传来了大队骑兵奔驰的声音,冯升心头一震,暗道:莫非要用骑兵对付老子? 不过,老子还是头一次遇到派骑兵上城的。 想到这里,冯升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会一会这上城的骑兵。 而冯升身后,是源源不断顺着云梯攀上城头的白袍军,他们集结的军阵越来越大,几乎堵死了城楼位置。 一眼扫去,盾墙枪林,森寒一片。 另一边,贾衢见白袍军对登城马道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趁机快速沿东墙撤退… 城楼下方,滚滚铁骑缓缓停下,战马在勒缰中嘶鸣不止。 少息,一队骑兵翻身下马,沿登城马道扑进,响起不绝的甲叶摩擦声。 冯升缓缓扬起右手,就在他要喝令放箭时,马道下方传来高喝: “贾衢何在?我主仁慈,不愿多添杀孽,限尔等即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尽皆诛之!” 荆雄的声音? 冯升闻声一愣,这怎么是荆雄的声音?他不是在主公身边吗?怎么出现在了这里…等等… 想到这里,冯升狂喜,看来主公已拿下阴地关,大呼道:“荆雄,老子是冯升!” “老冯,你他娘的杀上城了?” 下方传来荆雄的声音,刚才永安县尉开城投降后,县尉陆温一脸讨好对赵云说,他早就盼望赵幽州兵进永安,拯救永安。 而县卒贾衢,偏要组织壮丁抵抗正义之师,如今贾衢那竖子就在南门抵挡州牧麾下正义之师。 一听这话,赵云当即派荆雄领一部骑兵疾驰南门。 另一边,冯升大声回道:“是的老荆,老子杀上城了!” 转眼间,下方荆雄率众上城与冯升汇合… 冯升怒目东望,恨声道:“老荆,刚刚老子还以为是敌方援兵来了,故而没有追杀阻击老子的那群狗杀才,现在他们沿城道东遁了!” 语落,冯升提刀大喝:“兄弟们,随老子杀光那群狗杀才!” 之前攻城,冯升可是吃够了檑石滚木的苦,自然满腔怒火,誓要杀了阻击他的人解恨。 荆雄向东墙望去,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有人在往东边跑,他抓住冯升肩膀,阻止道: “老荆,刚刚进城时,主公已下令降者不杀!” “他们不是还没投降嘛!” 冯升满肚子火气,哪肯罢手,他抓住对方没有投降为借口,带着一众部下向贾衢撤退的方向追去… 荆雄见冯升这副模样,自然猜到冯升之前攻城肯定吃了大苦头。 再则那些人确实还没有投降,让吃苦的兄弟们消消恨也好,遂不再阻止冯升。 但冯升在南门城楼耽误了太多时间,等他领兵追到东门时,占领东门的一部骑兵,已经在收降壮丁了。 见此,冯升很想带兵砍杀已经投降的壮丁兵,但刚才荆雄就给他说过,主公入城时,已经下令降者不杀,他岂敢违抗军令? 第626章 夺翼城 黎明刺破黑暗,东方天际越来越亮… 喧闹了一夜的永安城,渐渐安静了下来。 城中县衙。 贾衢被五花大绑押进县衙,大堂里县尉陆温见押着贾衢来了,连忙对堂上高坐的赵云,躬身一揖: “州牧,就是这厮组织壮丁,抵抗正义之师!” 赵云抬起眼帘,映入眼前的是一名鼻青脸肿,二十出头的青年。 本来,赵云对这个人是没有兴趣的,当听闻这人领着三千壮丁,打得冯升上不了城,顿时来了兴趣,遂让人把贾衢押来。 “你就是贾衢?” 赵云打量着贾衢,语气很冷,他可听说冯升在这人手中折了两百多军士。 贾衢低着头,在进县衙前,他昂首挺胸一脸不服,但当他踏入大堂那一刻,忽然感受到一股令他压抑到无法呼吸的威压。 他不知道自己怎会如此不争气,但不仅下意识地跪下,就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这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那股无形威压的自卑,感觉自己在赵云面前就仿若一粒尘埃。 见贾衢低头不语,赵云冷冷道:“我欲杀你为攻城牺牲的儿郎报仇,你可有话说?” 贾衢心跳如擂,他不怕死,但不想死得如此憋屈,壮着胆子道: “小人生死全在赵幽州一念之间,但小人不是俘虏,而是降!” 赵云冷笑了起来,这人的生死确实在他一念之间,但人家也确实是降,而不是被俘。 而这降与俘,完全是两回事,如果是被俘虏的,完全可以杀之解恨,但人家是投降的,而且是在他下达投降不杀军令后投降的。 现在,如果把这人杀了,那就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以后谁还敢向他投降? 毕竟投降是死,不如拼个你死我活。 所以,眼前这贾衢还真不能杀。 当然,赵云也没有杀这人的意思,刚才这么说,无外乎看看此人的胆识。对外挥手道:“把他押下去,按降兵处置!” 贾衢被虎卫押下去后,赵云目光投向陆温,此人虽然一看就是墙头草,但此人毕竟献城有功,而且又是攻打河东第一个投降的伪秦官吏。 为此,赵云必须树立一个榜样,让吕布麾下的官吏知道,他赵云不是虎狼,只要你们识时务投降,在我这里还能升官。 赵云展颜道:“陆县尉明大礼,识大义,区区县尉之职,恐难尽其才也!以后永安要靠陆县君费心治理了!” 陆县君? 陆温本来拱手要谦虚几句的,一听赵云称他陆县君,哪里还不明白赵云这是升他为永安县令了,当即拜倒: “下官谢主公提携!” 赵云微微颔首:“陆县君去处理政务!” “诺!” 陆温喜不自禁,屁颠屁颠地退下。 处理了收降永安的琐事,赵云对下首伫立的骑兵军司马凌栋,问道:“韩莒子到哪了?” “回主公,适才斥候传来消息,韩将军已过贾胡堡!” 凌栋连忙回禀;如今典韦护着赵胤还没到永安,凌栋暂替典韦的职务。 赵云点了点头,贾胡堡位于永安城与阴地关之间,距永安城三十余里的样子,说道: “命斥候严探韩信岭方向,想来侯谐应该也快来了!” 在进入永安城时,陆温就告诉赵云,在昨夜南门遭到袭击时,柳孚就派人向韩信岭上的侯谐求援了。 如今已过去一夜,侯谐肯定已在驰援永安的路上了。 毕竟永安可是侯谐的后路,如果没了永安,侯谐与被困上党的魏续没有区别。 凌栋应诺离去,赵云的目光回到身前地图上;他向河东出兵的兵力部署是,他与韩猛率骑步一万兵马直袭阴地关,而张汛则与焦触、张顗领四千步军攻打韩信岭。 从兵力部署就可以看出,赵云的主攻点是阴地关,而非韩信岭。 赵云这么部署的原因是,以常规思维,都会认为防线越长的地方,最容易遭到敌人的攻击。 所以,赵云反其道而行,偏偏把防御能力更强的阴地关作为主攻地, 而今,突破阴地关,已经拿下永安,那么坐镇韩信岭的侯谐,已是板上的肉。 现在,赵云最关心的不是侯谐什么时候出现在永安城外,而是蒋奇那边。 因为蒋奇能否袭取翼城,直接关乎整个局势的走向。 如果蒋奇成功袭取翼城,那么就切断了河东太守侯成的退路。 届时,侯成麾下的河东主力军便是瓮中之鳖,而河东没了侯成手下那支人马,就再无力量抵挡赵云。 如此,赵云便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整个河东。 反之,若蒋奇未袭取翼城,那么得到翼城被袭击消息的侯成,必定急速回援翼城,而以侯成手中的兵力,蒋奇是无法阻止侯成回到翼城的。 一旦侯成驻进了翼城,那么以翼城晋南咽喉的地理位置,必定成为赵云深入河东的巨大阻碍。 若如此,吕布必然驰援河东,届时战事必然持久。 所以,当下蒋奇能否成功袭取翼城,关乎整个局势的走向。 赵云的目光停留在地图上标注翼城的地方,喃喃低语道:“蒋义渠,看你的了!” … 翼城。 翼城位于河东中东部,距北面永安三百余里,地处太岳山山脉与中条山脉之间,有平阳门户,晋南咽喉之称,是河东北部与南部沟通的重要节点,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可以说,只要赵云夺得翼城,那么河东便是赵云囊中之物。 清晨,翼城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空气中带着浓郁的草木气息。 城上,秦字大旗,偶尔随风荡起,显得那么恬静、和谐… 值夜的士兵,揉着疲劳的双眼,与换防士兵交接,疲惫的走下城楼。 “我们回来了,快开城门!” 忽然,城外响起了急切的大呼声。 刚刚换防的士兵,循声向城外望去,只见一队与他们装束一模一样的秦军,离城门越来越近。 刚刚换防接手城头的军侯,脑袋探出城垛,对城外笑骂道: “老黄牛,你狗日的不是昨天才运粮出城嘛,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虎头,你屁话咋这么多?快点给老子开城!” “你是不知道,昨日老子差点连吃饭的家伙都掉了,粮草在半路上就被府君派来催粮的人接手,命老子赶紧运下一趟。” “若你再废话,到时候府君怪罪,老子就说是你磨磨唧唧,半天不让老子进城,耽误了运粮!” 闻言,城头军侯心头一凛,当即下令:“开城门!” 城门外,叫门军侯老黄牛身后,身着普通秦军衣甲的蒋奇,激动地紧了紧手中短刃。 蒋奇是昨日领兵抵达翼城北面山林的,本来蒋奇打算夜袭翼城,但麾下斥候却探查到,有一支押着粮草的河东军刚出城东去。 很显然,这支押粮队是向攻打高平关的侯成运粮。 就在那一瞬间,蒋奇有了一个比夜袭翼城更有胜算的想法。 于是,蒋奇带着肖望麾下一千骑兵劫了运粮队,而运粮队全是步卒,无一人逃脱。 拿下运粮队后,蒋奇命麾下骑兵换上河东军衣甲,再挟持押粮军侯至翼城诈城。 而城上军侯自然是做梦也没想到,城外这曲兵卒,是白袍军假扮的。 毕竟翼城位于河东中东部,怎么可能在毫无声息的情况下出现敌人? 城门在蒋奇激动的目光中缓缓开启,他挟持着诨号老黄牛的军侯,一步步向城门走去,在他身后是既紧张又激动的五百悍骑。 这些人现在虽然没有骑马,但下地作战,也是精锐中的精锐。 “老黄牛,你这胸挺这么高,老子都忍不住想摸一下!” 城门洞内,军侯李虎头挎刀走来,见老黄牛挺着个胸脯,不禁伸手摸来。 其实此人是不知道,老黄牛背后正顶着一把利刃,所以走路挺着个胸脯。 就在李虎头的手快摸到老黄牛胸脯时,变故暴起,蒋奇猛然抬头,顶着老黄牛后背的利刃,一刀插入李虎头咽喉。 蒋奇一动手,身后准备多时的五百悍卒,纷纷拔刀便砍,几乎是眨眼间,就砍翻了还未反应过来的开城兵卒。 “放响箭,杀!” 成功占据城门洞,蒋奇挥刀杀入城内,兴奋地无以复加。 随着响箭破空,隐藏在城外山林中的四千白袍军,如白色浪潮一般涌向翼城… 至此,翼城被白袍军占领,而身在高平关外猛攻关城的侯成,却还浑然不知… 第627章 莫走了侯成 高平关。 关城西门外,侯成麾下两万河东军,如滔天巨浪一般狠狠撞击关城,上演一场如火如荼的攻坚战… 关城东门外,张宁麾下三万黄巾军,以及魏续手下七千河内军,也如疯子一般猛攻关城。 而高平关就宛若一座海岛,任凭海浪滔天,我始终巍然屹立。 “废物,全是废物!” 关城东门外,如蚁攻关的黄巾军后方,魏续见如蚁附城的兵卒,始终无法杀上城头,气得跳脚大骂。 五日…他们整整猛攻了五日啊,却不得寸进。 魏续真的快疯了! “少在这里鬼吼鬼叫,有本事你怎么不上?” 张宁怒视魏续,这个没用的废物,一天到晚骂别人废物,其实自己就是个废物。 当然,死伤过万,也未能攻破高平关,张宁也很火大。 “张宁,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魏续本就快疯了,一听张宁怼他,顿时怒不可遏地暴喝。 张宁本身也火大,抬手一耳光就打在魏续脸上,怒道:“来啊,你弄死我啊!” 猛然的一个耳光,魏续有点被打懵了… 张宁竟敢打老子? 过了几息,魏续拔出佩剑,指着张宁怒吼:“你以为老子不敢弄死你?” “来啊!” 就在两人火药味十足时,后方仓惶奔来数人,惊惶大呼: “教主,大事不好了,白袍军杀来了,白袍军杀来了!” 剑指着张宁的魏续,浑身一颤;这就是魏续如此急躁的原因,因为陈宫就在他们后方。 虽然不知道陈宫之前为何按兵不动,但魏续就是再猪,也知道陈宫早晚会杀来,所以他恨不得旦夕攻破高平关。 “张教主,我们快逃!” 魏续扔掉手中佩剑,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 张宁也如热锅上的蚂蚁,她望了一眼激烈的攻城战… 说实话,张宁有办法逃出生天,但她不愿失去手中的权势。 所以,她发了疯的猛攻关城,但现在后方陈宫即将杀至,前方关城又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这个时候,就是她再不愿放弃手中的权势,她也必须放弃了。 张宁不舍的望着如潮的黄巾军,这是她费尽心机得来的,但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宁眸中噙着泪水,语气哀伤:“瘦猴,我们走!” 瘦猴,这个长得像猴子的人,已在当日翻越空仓岭联络侯成时,找到一条可以逃出上党的小路,不过小路非常小,只能带极少的人。 河内军后方,郝萌最近一直盯着张宁、魏续的动静,忽见张宁、魏续偷偷往一边走了… 郝萌暗道要遭,连忙穿过人潮追去…… 另一边,高平关西门外,侯成自然不知道张宁与魏续已丢下兵卒跑路了。 此刻,侯成还是一副不救出魏续,誓不罢休的架势。 时间一晃到了正午,侯成忽然发现了异常,他发现关城上的兵力,怎么越来越多了,而他的人打得越来越艰苦了。 “鸣金!” 这异常的一幕,让侯成心头一紧,下达了鸣金的命令。 鸣金声一响,攻关的河东军如潮后退… 关城东门外,张宁麾下的黄巾军与魏续的河内军,以及十余万妇孺皆跪伏在地,等待命运的审判。 这些人在发现张宁、魏续不见后,他们就乱了… 随后,陈宫、田豫领大军杀至,这些人前有天堑,后有追兵,只能跪地乞降。 关城东门外,田豫望向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俘虏,颇为头疼道:“陈都尉,这么多人怎么办?” 陈宫明白田豫的意思,别看这些人跪地乞降了,但人实在太多了,而且里面还有一些是领头的,稍有不慎就是祸患。 陈宫目光一冷道:“找出里面领百人以上的头头,全部杀掉!” 田豫目露凶光,点头道:“这个法子好,末将这就去办!” 很快,只要是黄巾军与河内军中曾担任屯长以上职务的人,全被贼兵互相指认抓了出来,然后当着俘虏的面全部处死。 “陈都尉,听俘虏说张宁、魏续二贼首,在我们抵达此地前就逃之夭夭了,而左校、杜长、罗市、掾哉四贼将也应该是提前逃了!” 田豫在俘虏中翻了一遍,没有抓到一个稍微有点份量的贼将,多少有些失望。 陈宫淡然一笑,左校等人虽然逃走了,但经此一役,这些贼将是难有为祸一方的能力了。 “田将军,派兵分批将这些俘虏送去并北,交予贾大都护!” “诺!” 田豫抱拳应诺。 这是赵云几天前派人传来的命令,命他们俘虏贼兵后,连同妇孺全部押送去并北五郡,交予并北大都护贾诩。 很显然,赵云是要用这些俘虏去并北开荒,以实现填充并北人口的目的。 至此,也就意味着百万黑山贼入寇上党,画上了句号。 虽然黑山贼对上党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但宛若河北附骨之蛆的黑山贼,被全面铲除了,消除了赵云的腹心之患。 使赵云完完全全,掌控了治下全境。 同时,赵云还获得了近百万黑山民众,这些人不仅能回填上党人口,还能发配一些去填充荒无人烟的并北大地。 因为,只有并北有了人口,并北大地才能真正复苏,才能支撑起北疆的防线。 将安置俘虏问题交给田豫后,陈宫在方悦的陪同下登上高平关西城楼。 “都尉,侯成还在城外,可见他还未得到主公杀入河东的消息,不如今晚我们干他!” 看着关外延绵的河东军营地,方悦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被侯成猛攻这么多天,也该轮到他了。 陈宫微眯着眼帘,有些意动;今天是赵云与他约定的时间,想必赵云和蒋奇已经对河东动手。 陈宫笃定侯成肯定还没有收到后方被袭的消息,不然侯成哪会这般模样? 若是侯成知晓后方被袭,必定急火燎燎地回援。 但陈宫也有迟疑的地方,他担心赵云那边万一因突发事件推迟了动手呢? 毕竟他与赵云隔这么远,消息传递是需要时间的。 陈宫暗道:如果主公那边还没有动手,我现在杀出关去,必定吓得侯成西撤,届时岂不坏了主公的大事? 再则,倘若主公已对河东动手,只是侯成没有收到消息,那关外的侯成也蹦哒不了几天了! 也罢! 就先等一下! 打定主意,陈宫道:“方将军莫急,侯成是跑不了的!” …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半夜,陈宫早已睡下,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 陈宫是一个有文化的绅士,如果是一般人必定不爽地大骂。 “何事啊!” 陈宫耐着性子对房外道了一声。 “都尉,是末将方悦,关外河东军在拔营,末将估摸,是侯成那混蛋收到被捅腚的消息了,咱们可不能让那混蛋跑了!” 方悦兴奋不已,刚才他亲自摸出关外查探河东军的情况,没想到河东军居然在偷偷拔营,顿时让方悦意识到,自家主公肯定捅了侯成的腚,吓得那混蛋要跑路。 陈宫一下从榻上坐起,当即道:“传吾将令,莫走了侯成!” 第628章 以诚相待 高平关西门外,侯成惊惶万分,不停催促麾下兵将快点拔营西撤。 就在刚才,一名浑身血迹的斥候给他带来一个令他五雷轰顶的消息。 翼城丢了? 一开始,侯成是不愿相信的,翼城位于河东中东部,东面有他,北面有从弟侯谐守着。 就算侯谐那竖子没守住北边,从永安到翼城也有三百多里,白袍军就是全是骑兵也不可能在他没得到任何消息的情况下,破了他的翼城。 但是,斥候浑身血迹,他又不得不相信斥候所言。 一时间,侯成感觉天都塌了,翼城不仅是他的后勤重地,更是他的后路。 而今翼城丢了,也就意味着他的后路断了。 这一刻,侯成肠子都悔青了,他就不该来救魏续那竖子,现在好了,害得老子的后路也被掐断了。 旋即,侯成又想起今日高平关上兵力增加一事,更令他头皮发麻。 侯成估计关城东门外的黑山军,很可能已经被上党境内的白袍军灭了。 那么,下一个不就是他侯成了吗? 想到这点,侯成亡魂丧胆,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杀~” 黑夜中,就在河东军开始西撤时,高平关西门轰然打开,声势浩荡的白袍军奔涌而出,喊杀声震天撼地。 闻声,侯成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他狂打马股,再也不管后方的兵卒,打马奔逃。 能稳住局面的主将侯成都逃了,河东军没了主心骨,自然没有丝毫抵抗之心,丢盔弃甲的溃散了… 而白袍军一方,岂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一路穷追不舍… 因为对每一个白袍军来说,前方都是奔跑的赏钱,只要砍一个就是五千文钱。 空仓岭上,一处漆黑的岩洞下,张宁、魏续、郝萌、左校、杜长、罗市、掾哉等人,正远远地望着下方被白袍军追杀的河东军。 魏续心有余悸道:“张教主,我怎么感觉我们都被算计了!” 张宁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终于明白陈宫之前为何在界牌岭按兵不动了,因为那个时候侯成还没有来。 而他们,不过是诱侯成攻打高平关的棋子。 想到这点,恐惧遍布张宁全身,她恍然发现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而这下棋的人是谁? 是陈宫,还是那个河北之主…赵云? “瘦猴,快给老子带路,老子要给我姐夫报讯!” 一看河东军被杀得丢盔弃甲,魏续知道侯成算是完犊子了,而他必须赶紧把这个消息告知吕布。 “来不及了,河东已经没救了!” 张宁叹息一声,唯一能为吕布在河东拖延时间的侯成都溃了,那么河东还有谁能抵挡白袍军兵锋? “那…那河东就没了?” 魏续傻眼了,这局势也变得太快了? 偌大的河东郡就这样没了? 魏续忿忿道:“侯成真是没用,河东就这样被他弄丢了!” 张宁回首瞥了魏续一眼,暗道:这一切其实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这头猪丢了天井关,侯成那会败得这么惨? … 这一夜,是杀戮的一夜,近两万河东军被白袍军一路追杀至翼城,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渠。 除了少数窜入山林侥幸逃脱的河东军,其他人几乎被白袍军一夜杀光。 不过,侯成凭借自身勇武,以及跨下宝马逃脱了。 翼城东门外,腰系河东军首级的白袍军越聚越多,他们昨夜从高平关一路追杀河东军一百多里,到此时依旧在亢奋中。 就在这时,翼城北面隐隐约约传来闷雷一般的轰鸣声。 少息,轰鸣声越来越清晰,仿若滚雷一般,似乎大地都在轻微的震颤。 蒋奇急急忙忙赶到翼城北门,展目望去… 只见,一杆赵字大纛,在大道尽头冉冉升起… 大纛之后,则是策马飞驰的大队骑兵,他们一人双马,宛若奔涌的白色洪流,声势浩荡。 赵字大纛下,玉狮子奔行如电,矫健似龙,赵云望了一眼前方的翼城,露出些许欣慰。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蒋奇拿下了翼城。 前夜,拿下永安后,赵云没有马上南进,一是麾下兵马需要休整,二是侯谐还没有解决。 后来,在韩猛率五千步军抵达永安时,从韩信岭撤军的侯谐也出现在了永安城外。 而之前攻打韩信岭的张汛、焦触、张顗三将,也率军缀在侯谐后方。 在这种情况下,侯谐被三路堵截已无路可走,很没骨气的投降了。 解决侯谐后,赵云命毕洪领两千本部留守永安,负责看押俘虏。(毕洪,韩猛麾下五校尉之一。) 而赵云则亲率两千骑兵、八百虎卫、八百铁浮屠辅骑急速南进… 同时,韩猛、张汛二将率领九千步军紧随其后。 “参见主公!” 翼城城门大开,陈宫、蒋奇、方悦等将快步出迎。 赵云有些诧异,陈宫居然这么快就到了翼城? 在他想来,蒋奇拿下翼城,必然会惊动侯成,届时肯定还有一场战打。 但陈宫已出现在这里,显然隔在翼城与高平关之间的侯成,已经被解决了。 随后,赵云才得知原来蒋奇不是偷袭翼城,而是用计诈开了翼城。 为此,赵云又对蒋奇高看了几分;如果蒋奇是偷袭翼城,那么必然很快惊动侯成,而用计诈开翼城,就少了攻城的时间,这就能最大程度将翼城内的河东军一网打尽。 如此,侯成收到翼城失陷的消息,就会晚一点。 而战场瞬息万变,这晚一点,对侯成就是致命的。 赵云非常振奋,如今侯成这支河东军都已没了,那么河东再无力量与他对抗了。 而赵云用兵,一贯是不动则已,动若雷霆,决不给敌人任何喘息之机。 赵云当即命蒋奇率麾下五千兵马,直扑河东蒲坂津。 蒲坂津位于河东郡西南黄河岸边,该地不仅是秦晋之间的交通要地,更是河东与关中的山河要隘,其战略意义极其重要,有关西之要冲,河东之辐辏之称。 可以说,只要赵云抢先占据蒲坂津,那么关中就在他的兵锋之下。 反之,河东则在关中的兵锋之下。 蒋奇领命而去后,赵云又命方悦率本部千余精锐,奔袭箕关。 箕关的地理位置正好与蒲坂津相反,位于河东郡东南端,是河东与东面河内来往的咽喉之塞。 当年,赵云入洛阳救少帝刘辩,当时就是从箕关进入河东,然后走崤函古道进入洛阳。 而在当时,箕关守将正是方悦,当时方悦为了显名,出关挑战赵云,结果战不过三合,被赵云打落马下,为此还在床上躺了月余。 当然,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不过方悦当年毕竟是箕关守将,对箕关肯定非常熟悉。 所以,派去夺箕关的人选,没有比方悦更适合。 “末将领命!” 一听让他去夺箕关,方悦兴奋不已;当年他驻守箕关时,常常摸进山中打兔儿改善伙食,可以说箕关周边都被他走了个遍,而且他还有绕上关城的法子。 “主公,方将军麾下兵力是否薄弱了一些!” 看着方悦铿锵而出的背影,陈宫有些担忧。 “公台勿忧,待张文卓抵达此地,吾会派其前往箕关,协助方孝兴!” 赵云明白陈宫的意思,就算方悦能出其不意夺取箕关,但仅凭方悦手下千余兵力想要守住箕关何其难也,所以他会派从永安赶来的张汛支援方悦。 陈宫拱手一揖,若方悦得到张汛麾下四千兵力的支援,那么箕关方面的力量就不弱了。 放下这事,陈宫又想到一事,拱手道:“主公,白波谷盘踞的白波贼,以及临汾还有一支河东军,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这事就看公台你的了!” 赵云看向陈宫,这些年河东其实一点不平静。 冀州有黑山贼,而河东有白波贼;虽然白波贼没有黑山贼那么强大,但当年也曾在郭太的带领下声势浩荡,甚至当年董卓独霸洛阳时,也曾因白波贼而烦恼。 时至今日,白波贼在郭太逝世后,虽然不复当年,但还是有些实力。 这也是一直有一支河东军驻扎在临汾,控扼白波谷的原因。 而陈宫,这几年都在剿贼事业上奋斗,所以赵云打算让陈宫来解决白波贼,笑道: “公台这些年想必对剿贼颇有心得,故而吾意公台出任河东太守,除贼安民!” 这一刻,陈宫感受到了信任;当年,他在阳平投入赵云麾下,但他知道当时赵云一直防着他。 其实这点,他可以理解,毕竟身为人主,如果连这点城府都没有,就不配为人主。 但是,没有人不希望被信任,他也渴望有一天能得到赵云的信任,所以这几年在常山他不敢有一丝懈怠,兢兢业业。 如今,赵云将河东交给他,就是信任的体现。 要知道河东比邻关中、比邻河南,而且又是新得,如果没有信任,能将如此重要的河东交给他吗? 陈宫既欣慰又感动,深深一揖:“宫必不负主公,不负使命!” 赵云双手扶住陈宫,概然道:“公台,这些年辛苦了!” “宫之幸也!” 陈宫双目闪动泪花,其实这些年他一直担心一件事情,那就是永远得不到赵云的重用。 因为他发现赵云虽然用世家豪强,但对世家豪强又防备极深,而他还曾是兖州士族代表,这个身份注定不为赵云所喜。 但现在,他看到了赵云对他的信任和器重,顿生士为知己者死之心。 “公台,河东就拜托你了!” 赵云满目器重,这些年他从陈宫身上看到了真诚,而他自然也愿以诚相待,笑道: “好了,我也该出发了!” “启禀主公,临汾卫固,派人前来请降!” 就在赵云与陈宫作别时,凌栋快步上前禀报。 赵云闻言大笑,刚才他还与陈宫说临汾河东军与白波贼的事,没想到这临汾驻将卫固倒也识相,这么快就派人来请降了。 须知,随着侯谐投降,以及侯成大败而逃,整个河东仅剩临汾卫固手中的几千兵马了。 当然,就算卫固不投降,以陈宫麾下近两万阳平军也足以收拾卫固。 不过,卫固主动请降,是最好的结果。 那么河东境内,就只剩白波贼了。 赵云笑道:“公台,文和那边可是非常缺人,这白波贼可补其缺!” “末将省得!” 陈宫抱拳应命,显然赵云要把白波贼同黑山贼一样,弄去并北开荒,填充北疆人口。 不过,要想弄白波贼去北疆开荒,还得先端了白波谷… 第629章 占陕城,断崤函 与陈宫在翼城作别后,赵云率领麾下近四千骑兵沿官道一路向南急驰… 赵云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有着三晋南部门户之称的茅津渡。 茅津渡与风陵渡、大禹渡合称黄河三大古渡,其中茅津为最,有黄河第一渡的美誉。 其地位于河东最南端,与弘农郡陕城隔河相望,自古以来便是三晋出入河南及南方各州的门户,有着地当晋豫通衢,商旅辐辏,三晋运盐孔道之称,乃司州商道命脉。 同时,茅津渡又是三晋屏藩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乃兵家必争之要津。 比如假道伐虢,唇亡齿寒等典故就发生该地…… 据说春秋时期,晋国君主诡诸意图吞并晋国南部的虢国与虞国,但虢国与虞国世代联盟,势力不容小觑,所以晋国想要吞并两国并非易事。 于是,晋国大夫荀息向诡诸提出假道伐虢之计,荀息说虞公昏庸贪鄙,我们可以用良马美玉、奇珍异宝收买虞国君主,以此拆散虢、虞两国同盟,届时再向虞国君主借道伐虢。 而虞公果如荀息所说,收到晋国的重礼后,立刻撕毁与虢国的盟约,答借道给晋国伐虢。 但虞国也有明白人,贤臣宫之奇以唇齿相依比喻虞国与虢国的关系,但昏庸的虞公根本不听,执意借道给晋国伐虢。 最终,虢国独木难支被晋国覆灭,而虞国则在晋国军队回师时,被晋国覆灭。 言归正传。 假道伐虢事件虽然与赵云所处的时代,已太过久远,但虞、虢故地的地位,从未下降,特别是茅津渡乃承北启南的重要节点。 当年,赵云入洛阳救少帝刘辩时,正是从茅津渡过河,从而深刻体会到茅津渡的重要性。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赵云占据茅津渡,不仅锁死了河东的南大门,更是斩断了司州极为依赖的盐道。 因为司州地区吃的盐,基本来自一个地方,那就是河东。 所以,赵云只要截断茅津渡盐道,那么司州的弘农、河南尹、河内等地将无盐可食。 当然,赵云的目的可不止截断盐道…… 滚滚铁骑奔驰在河东官道上,扬尘蔽日,蹄声震天,惊得沿途河东官民无不目瞪口呆… 他们完全没想到,河东境内怎么突然出现了大队白袍军? 然而,他们只能目瞪口呆地目送滚滚骑兵远去… 不到一天时间,赵云麾下一人双马,甚至三马的骑兵,奔行四百余里,出现在河东郡南端大阳城外。 大阳城因吃着茅津渡带来的红利,是一个商贸非常发达的地方,过往商贩络绎不绝,呈现一派一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 然而,当数千铁骑奔涌至大阳城外时,车水马龙的大阳城,瞬间变成一副鸡飞狗跳,乱做一团的场景。 赵云没有时间在大阳城停留,很快便抵达了大阳城以南数里的茅津渡。 茅津渡不愧是黄河第一渡,渡口非常大,舟楫云集,车水马龙,一派商贸繁荣的景象。 不过,因白袍军的突然出现,整个渡口比大阳城还混乱,无数商贩、民夫肩挑背负,带着货物仓惶逃窜,特别是河东产出的盐,洒得满地都是。 赵云没有时间理这些人,当即大喝:“即刻抢占渡船,不得伤人性命!” “诺!” 一众白袍军轰然应诺,人人滚鞍落马,如狼似虎地向慌忙离岸的渡船扑去。 渡船上,船夫拼了命的划桨,但很多渡船还是被白袍军抢占,为此吓得渡船上的人弃船跳河。 没一会儿,白袍军就抢占近百艘渡船。 但骑兵渡河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而且队伍还是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的配置。 赵云很清楚,等他的骑兵渡过黄河,估计对岸陕城,早就闭门死守了。 于是,赵云带着八百虎卫弃马渡河,誓要在对岸陕城反应过来前,拿下陕城。 其实,这就是赵云疾驰茅津渡的最终目的,他不仅要牢牢抓住晋南门户茅津渡,还要夺取茅津渡对岸的陕城。 因为陕城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重要了,其地正好位于崤函古道上,而崤函古道乃是河洛之地与关中的交通命脉。 也就是说,如果赵云夺取了陕城,那么就堵在了崤函古道上,从而截断了河洛与关中的联系。 那么,司州就被分割成了两块,对吕布必然是一记重击。 黄河南岸,陕城渡口。 在北岸鸡飞狗跳后,陕城渡口也变得混乱起来,原本一开始等着过河的商贩们,忽见北岸乱作一团,还好奇不已,频频隔河张望。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只见北岸的渡船遭到抢夺,有些侥幸逃脱的渡船正仓惶南渡… 这下,可将他们吓得不轻,一众商贩急忙招呼仆从,扛着货物就跑,在他们想来,应是白波贼又窜出来劫掠了。 但商贩们都清楚,他们带着货物,就算先逃,也不可能跑得过贼兵,所以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躲进后方的陕城内。 但陕城渡口距南边陕城也有数里远,只见一大群商贩、民夫一窝蜂地往陕城跑,嘴里大喊着:“白波贼又来了,快跑啊!” 一时间,陕城北门外与之前大阳城一样,一幅鸡飞狗跳的场景,惊慌失措的人群一个劲儿往陕城挤。 “快关城门!” 陕县县令惊闻白波贼来了,急匆匆赶往北门,心急如焚地大喊快关城门。 但此刻,挤成一团的城门,哪是说关就能关的,哪怕是县兵拔刀威胁也没有震慑力,无数商贩民夫依旧拼了命的往城内挤。 一见这种情况,陕县县令气愤至极,他急忙登上城楼,查看北面的情况,只见人们口中的白波贼已在渡口下船登陆了 而城外,是密密麻麻往城里涌的人潮。 见此,县令腿肚子打颤,不停自语:“完了完了!” “县君,快逃!” 随从扶着陕县县令,惊惶失色;以前白波贼杀来,一般没有这么突然,基本是在北岸劫掠一番后,才会登船渡河。 但这次,直奔南岸来了,他们连关闭城门的时间都没有了。 “对对!” 肥头大耳的陕县县令顿觉此言有理,既然关不了城门,那就赶紧逃,反正这些年在陕城也捞了不少,足够他下半辈子的花销了。 另一边,赵云领着八百虎卫向陕城急扑而来。 一见陕城城门处人潮挤成一团,赵云大喜,这可真是如有天助啊。 很快,赵云与一众虎卫气势汹汹来到城门外,还未进城的商贩民夫吓得四散奔逃,原本拥挤的城门转眼空空荡荡。 随即,赵云一行人进入陕城。 至此,赵云夺得了崤函古道上最重要的陕城,实现了截断崤函古道的目的。 而赵云这一系列行动,就是从冷泉关出兵算起,也不过短短三天时间,可谓是将兵贵神速用到了极致。 当然,如果赵云不是速度够快,像陕城这样兵家重地,可没这么容易夺得。 说白了,这就是兵法中常说的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在敌人还未反应过来前,实现战略目标。 站在陕城上,赵云展目东望,眸光深邃而幽远… 吕布…你我之间,该有一个了结了! 想到吕布,赵云脑海中不禁浮现当年第一次与吕布相识的场景。 那一年,吕布二十五岁,朝气蓬勃,意气风发,是并北边军的精神支柱,也是并北边民的飞将军。 那个时候的吕布,满腔热血,一心杀胡卫边,如此简单,如此令人敬佩。 后来,他与吕布一起出兵草原,一同斩杀鲜卑大汗魁头,时至今日他都还记得吕布面对数万铁骑视之如草芥的狂傲一吼。 赵云脸上露出些许回忆的微笑,这是他喜欢的吕布,狂傲、随性。 但后来,他与吕布之间渐渐出现了裂痕,至于孰是孰非,他不想再提。 这也许就是,人有千面,心有千变,当各自的立场不同时,就注定分道扬镳… 第630章 吕布 河南尹,小平津关。 小平津关位于洛阳城正北方的黄河南岸,此关是拱卫洛阳的八关之一,距洛阳城非常近。 此刻,一支兵马正在渡河,而且全是骑兵,观其装束,正是吕布麾下的并州兵骑,乃天下三大精锐骑兵之一。 待最后一队骑兵登上渡船后,一身金甲的吕布,在上百羽林军拱卫中登船。 只见,吕布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黑龙帝王袍,外罩黄金锁子甲,腰系麒麟白玉带,他步履含威,宛若神将一般,令人膜拜。 吕布很享受部下膜拜的目光,抵达北岸后,他腾身而起,稳稳落在体挂金色马铠的赤兔背上。 这时,两名羽林卫抬戟托举,满目崇敬。 一把抓起方天画戟,吕布顿觉胸腔的血液好似被点燃,在翻涌、在沸腾… “出发!” 吕布一夹马腹,领着四千兵骑向西奔涌而去… 可能很多人疑惑,吕布为什么从小平津关渡河? 其实是吕布在洛阳坐不住了,一来吕布很想知道侯成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把魏续救出来? 二来,冀州漳南那边,战事毫无进展,华雄、赵庶、张绣三将无不是损兵折将,这就让吕布非常着急。 于是,吕布打算亲自前往漳南,猛攻漳北。 但丞相司马防却忧心忡忡对吕布说,白袍军在漳北只守不攻,而且从今年年初开始,我们就没有收到丁点赵云露面的消息! 所以,司马防怀疑赵云不在邯郸,而且赵云又是一个极善用奇的人,故而司马防担心赵云会从其他地方下手,比如河东。 一听这话,吕布心头一跳,不禁想起当年平城塞一战,当时赵云就是派高顺死守塞城,赵云则绕后袭击拓跋洁汾后背。 还有三年前,田丰守卫冀北一线,赵云让麾下将领在冀北拖住田丰,而赵云则出奇兵钻入冀州内部,截断冀北袁军粮道,大破田丰。 如今,高顺、徐晃、郝昭死守漳北一线,而赵云又不知所踪,与当年何其相似? 想到这些,吕布心头一沉,当即决定从小平津关渡河,进入河内,再西出箕关,疾驰河东。 然而,吕布往河内箕关方向没走多久,前方官道上迎面驰来两骑,一副慌不择路的样子。 吕布定睛一看,迎面来骑赤衣皮甲,是己方斥候装束。 这时,吕布发现己方斥候后方,居然还有三骑追兵,一见那装束,白衣皮甲,吕布顿时勃然大怒,该死的白袍贼,怎么跑到我的地盘,追杀我的人了? “狗杀才!” 吕布怒火冲天,抓起鞍边宝弓,扣箭上弦,三点寒芒奔射而出。 眨眼间,三点寒芒与赤衣斥候擦肩而过,后方正追击的三骑白衣斥候,一头栽下马背,只剩三匹无主的战马。 射杀白袍军斥候后,吕布心里似乎好受了一点,他轻拉马缰,赤兔知其意,放慢了速度。 而一众兵骑,也纷纷勒缰减速。 “快说,哪里来的白袍贼?” 吕布与数千兵骑刚刚停下,当即喝问两名灰头土脸的斥候;在吕布想来,河内是他的地盘,怎么自己人反被白袍军斥候追杀了? 当然,从吕布看到白袍军斥候那一刻,他心里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不愿往那方面想,或者说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 被吕布喝问,两名斥候胆战心惊,如履薄冰道:“启禀大大大王,箕关被袭,白袍贼来至河东!” 闻言,吕布心头一震,箕关是河东与河内的分界地,也是两郡往来的咽喉孔道。 而今箕关被袭,白袍军又是从河东而来,那河东呢? “侯成呢?侯成那个混账呢?” 吕布刚缓和一点的怒火,瞬间暴起,要知道侯成可是手握三万多河东军,就算河东遭到突袭,以侯成手中的兵力,也足可抵挡一些时日,怎么可能在他还没收到河东被袭的消息前,白袍军已对箕关发动袭击了? 另外,箕关在河东东南端,与东部河内接壤,可谓是河东的大后方了,而今白袍军已经对箕关动手,那么河东岂不没了? “小人不知?” 两名斥候浑身颤抖,他俩是河内斥候,昨日奉郡丞李邵之命,前往河东打探侯成有没有救出自家太守魏续。 然而,在路经箕关时,天已大黑,二人便在箕关落脚。 未曾想,箕关在今晨黎明前突然遭到袭击,猝不及防下关城内守军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他二人随同溃兵逃出箕关东门,又因他二人有战马,自然利于逃跑,但还是被白袍军斥候一路追杀。 至于吕布问侯成的消息,他俩哪里知道? “废物!一群废物!” 吕布怒吼咆哮,他虽然不愿面对河东丢失的可能,但从白袍军突袭箕关,就可以看出河东基本不保了,不然白袍军不可能出现在箕关。 吕布怒恨交加,怒的是侯成如此无用,恨的是赵云果然对河东动手了。 一想到赵云,吕布心里那个恨啊,这个阴险小人,就知道玩阴谋诡计,你有种与老子堂堂正正一战啊! 随即,怒恨交加的吕布喝令全军西进,意欲复夺箕关…… 日正中天之时,吕布与数千兵骑兵临箕关东门外。 关城上,方悦扶垛打量关外骑兵;这关城是他刚夺下的,现在还热乎着呢! 对于夺取箕关,方悦非常自信,因为他对箕关实在太熟悉了,完全可以用回自己老家来形容。 所以,在昨夜抵达箕关时,他果断走山中小路,轻车熟路就摸上了关城,然后逮着关中数百守军一顿狂砍。 当然,能如此轻松夺取箕关,出其不意才是关键。 忽然,方悦好似感知到了什么,倏然一缩脑袋,只见他的盔缨已落,一支箭矢狠狠钉在身后城楼木柱上,羽部仍抖动不止。 方悦背脊发凉,额冒冷汗,如果刚才他反应慢半分,那箭矢就不是钉在木柱上,而是钉在他颈部了。 心有余悸好一会儿,方悦才从后怕中缓过来,他躲在城垛下,对关外大骂道: “三姓家奴,老子知道是你狗日的,有种就来弄老子!” 关城外,吕布握弓的手咯吱作响,他最恨这个称呼,因为这是他心底最痛的伤疤。 吕布目眦欲裂,若是以前的他,必定要骂回来,但自从称王后,吕布开始注重仪态,他非常清楚如果与对方对骂,反而失了身份。 所以,吕布一言不发。 “三姓家奴,要战就来,不战就滚,给老子赶紧的!” 方悦躲在城垛后咋咋呼呼,虽然他怕吕布,但对方全是骑兵,有脾气就用马头来撞关城啊! “撤!” 吕布一拽马缰,迂马回头。 被方悦这么一激,吕布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方悦这是故意激他去攻关,而他全是骑兵,用骑兵攻关不正合了方悦的意吗? 第631章 姑娘莫哭 吕布东撤后,方悦连忙派人向赵云禀报吕布出现在箕关一事。 同时,方悦又派人催促赶往箕关支援的张汛搞快点。 方悦估计,吕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应该是回去调兵去了,而他只有千余兵力,如果吕布率大军来攻,他是顶不住的。 … 另一边,四千兵骑沿官道缓缓东撤…… 赤兔马背上,吕布怒脸阴沉,他完全没有想到,河东的局势会变成这样。 说实话,到现在吕布都想不明白,以他布置在河东的三万五千兵马,侯成就是再没用,也得抵挡一些时日! 怎么可能在他还没收到河东被袭的消息前,白袍军就杀到了箕关? 现在,吕布真有点怀疑,是不是侯成那混账背叛他,投了赵云,不然河东怎么沦陷的这么快? 一路上,吕布想着心事,想着应对之策,不知不觉就到了轵县。 轵县,是河内郡最西端的县,其名源于轵关陉。 前文说过,陉:意指山脉中断的地方。 而轵关陉,位于太行山山脉最南端,是太行八陉的第一陉,地势极为险要,陉道贯穿东西,是河内与河东来往的咽喉要道。 其中,箕关正好位于轵关陉内最险要的地方。 而面前的轵县,则是轵关陉的东部。 吕布纵横沙场多年,别的不说,军事眼光绝对差不了,他现在虽然不能把西边箕关怎么样,但箕关不仅是河东郡东南门户,同时也是河内西部门户。 如今,箕关已失,白袍军便可沿着轵关陉杀进河内。 所以,他必须堵住轵关陉,而轵县作为轵关陉的,正好能控扼轵关陉,防止白袍军杀入河内。 就在吕布要下令进驻轵城时,后方队伍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吕布心情本来就很糟,一听后方嘈杂声,顿时大怒,对身后羽林军统领李黑,厉声道: “何人喧哗?速以军法论处!” “诺!” 李黑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领数名羽林军向后队驰去。 没一会儿,李黑去而复返,身后还带着两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异常狼狈的男子。 而这时,吕布已乘马至轵县城门洞处,后方突然传来极其熟悉的呼喊声。 “姐夫!” 吕布倏然回头,这是魏续的声音。 “姐夫,小弟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 蓬头垢面的魏续与郝萌来到吕布战马前,嚎啕大哭。 此时的魏续,就像一个在外受了委屈,回到家里向家长诉苦的孩子,哭得那是稀里哗啦,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本来,吕布对魏续在上党的无能表现非常不满,但看到魏续哭得这么伤心,吕布心里的不满也消散了,在吕布眼中魏续就是他亲弟弟。 “回来了就好!” 吕布跳下战马,一把抱住魏续;对他来说,魏续就是再不成器,也是他吕布的阿弟。 “呜呜!姐夫,我们一开始就被阴险小人赵云算计了,他利用张燕诱我们出兵上党,然后又将小弟困在上党,逼姐夫派阿成来援,最后再把阿成也给灭了!” “呜呜…姐夫,赵云狗贼实在是太阴险,太不要脸了…呜呜!” 魏续趴在吕布肩膀大倒苦水,当然也有为自己在上党大败推卸责任的意思。 “子继,你见到了阿成?” 吕布现在对河东那边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一听魏续提到侯成,连忙追问。 “呜呜!” 魏续抹了一把泪,回道:“小弟没有见到阿成,但看到阿成在高平关外被白袍贼追杀,估计是没了!” 吕布沉默了,他也意识到自己被赵云算计了,真如魏续所说,赵云利用张燕诱他出兵上党,然后将魏续困在上党,迫使他出兵救援,而他能出兵救援的方向只有上党以西的河东。 由此可见,赵云从一开始就盯上了他的河东,促使他一步步掉入圈套。 而当侯成领兵攻打高平关时,就是赵云对河东动手的时机。 因为侯成不仅带走了河东主力,使河东内部空虚,还转移了河东驻军的视线。 如此一来,赵云就能杀河东一个猝不及防。 这也能解释,为何在他还没收到河东遭袭的消息前,白袍军已夺取了箕关。 想到这里,吕布恨的咬牙切齿,孤王…居然又被赵贼算计了。 “启禀大王,丞相急报,陕城被夺,河东尽失!” 就在吕布对赵云恨念滔天时,从洛阳疾驰而来的信使,给吕布带来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陕城被夺? 一听此信,吕布如遭雷击,陕城地处崤函古道上,是关中与洛阳来往的必经之地。 对吕布来说,河东尽失他咬牙可以接受,但陕城被占,那就切断了他与关中的联系,他的势力被一分为二了。 这一刻,吕布的心慌了,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姐夫,现在怎么办?” 魏续虽然很猪,但也不是白痴,也意识到陕城被夺带来的后果,这就像一个人被拦腰截断了。 “都是你这个没用的混账!” 吕布再也压制不住胸腔的怒火,一脚踹飞身前魏续。 吕布恍然发现,要不是魏续的无能,他哪里会掉入赵云的圈套? 因此痛失河东,致使陕城被夺? 不说魏续毫无防备,就算魏续有防备,也不可能挡得住吕布这含怒一脚。 只见,魏续被吕布一脚踢飞,身体重重撞在城墙上,还来不及一声惨叫,就昏死过去。 这可把一旁郝萌吓得够呛,噗通一声跪伏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要知道,魏续可是吕布的小舅子,都被吕布踹得生死不知,若吕布把火气发在他身上,杀了他都可能。 吕布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郝萌,冷冷道:“尔速去召集兵马夺回箕关,不然提头来见!” “诺诺!” 郝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跪在地上连连应诺。 吕布抬目看向眼昏死过去的魏续,目光中似有悔意,但他可不会让手下人看出来。 而且他必须马上赶回洛阳,当即拔转马头,喝令道: “刘何领一部人马屯驻轵城,其余人等随孤王返回洛阳!” 一众兵骑轰然应诺,纷纷拔转马头。 当吕布穿过兵骑兵丛,欲拍马南返洛阳时,道路边有六人连忙跪地拜倒,齐呼:“拜见秦王!” 吕布闻声看去,只见这几人与魏续、郝萌差不多,都是蓬头垢面,衣衫残破… 但这六人中却有一名女子,此女虽然略显狼狈,但身材曼妙,肤白貌美,特别是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可怜,令人忍不住的心疼。 吕布仅是看一眼,就激发了男人对女人的保护欲,他轻提马缰,对身后李黑道:“他们是什么人?” “启禀大王,是与魏车骑从上党逃出的黑山军头领!” 李黑看向跪伏在地的六人,抱拳回答,之前兵骑后队突然响起嘈杂声,就是魏续、郝萌带着这几人出现在后队引起的。 吕布微微颔首,目光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张宁瞧,说道:“既然是黑山军头领,那就带上他们,孤王要弄清上党战事细节!” 李黑抱拳应诺,对左右羽林军一挥手:“带上他们!” … 轵县距小平津关并不远,在天黑前,吕布一行人就抵达小平津关对岸,三千兵骑纷纷下马,开始南渡。 但骑兵渡河是一件效率极低的事情,吕布只能耐着性子等。 烦躁的等待中,吕布突然想起下午带在队伍中的几个黑山贼,当即让李黑把人带上来,他要了解黑山军、以及魏续那个混账是怎么败的。 很快,张宁、左校、杜长、罗市、掾哉、瘦猴六人,就被羽林军带到吕布面前。 “拜见秦王!” 六人一见吕布,纳头拜倒;他们虽然对天下时局不是很了解,但吕布勇冠天下的威名,他们是如雷贯耳的。 而且吕布身上那种强者气息,是令人窒息的。 不信你看瘦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空气中并伴起尿骚味。 吕布眉头微皱,对瘦猴目露厌恶,让人将其拉下去,显然吕布已经闻到那味儿了。 “听说你们黑山军,号称百万,为何在上党一败涂地?” 吕布没让五人起来的意思,语气极为不满。 当初,吕布正是看中黑山军在上党打开局面,才决定出兵上党。 但没想到,百万黑山军听着很唬人,结果是一群土鸡瓦狗,被白袍军打得一败涂地,还让他上了赵云的当,导致他现今尽失河东,陕城被占。 吕布话语中的不满,令杜长、左校、罗市、掾哉四人噤若寒蝉,如鸵鸟一般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一副恐惧欲死的模样。 见此,吕布极为鄙夷,贼就是贼,就算当了贼兵头头,也是鼠辈。 “你来回答孤王!” 吕布目光投向张宁,语气缓和了很多,因为吕布天生是个暖男,特别是对漂亮女人。 张宁楚楚可怜地抬起头,眼里泪汪汪的,她看向吕布,可怜兮兮道: “回秦王,并非我等无能,实乃赵云诡诈如狼!” 若是其他人这样回答,吕布必定觉得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辩解。 但张宁是一个小女子,吕布不仅不认为张宁在狡辩,反而觉得白袍军欺负一个女人,真是把男人的脸丢尽了。 吕布非常同情张宁,起身去扶张宁,当吕布的手触摸到张宁的手时,二人像是触电一般,那种感觉非常奇妙。 吕布闻着美人的气息,缓缓扶起张宁,与张宁四目相对,张宁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真的令男人无法抗拒,吕布恨不得将其拥在怀中,永远保护她。 吕布短暂失神后,对左右道:“全部退下,孤王要询问上党战事细节!” 李黑躬身应命,大手一挥,左校四人则被羽林军拖走… 一众羽林军也后退十余步,拱卫在外。 “请姑娘细细道来上党战事!,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身边羽林军退下后,吕布暖男气息扑面而来,对张宁和声细语。 “奴家姓张名宁!” 张宁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看一眼吕布赶紧低下头。 张宁? 吕布微怔,这女人姓张,又是黑山军头领,惊讶道:“姑娘姓张,莫非与那张角?” “正是家父!” 一听吕布提起张角,张宁噙在眼中的泪水,如雨而下,令人好生怜悯。 而吕布最见不得女人流泪,特别是美女,连忙道:“姑娘莫哭,孤王不该提起姑娘的伤心事!” 张宁不仅没有止住哭声,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她一下扑进吕布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这一下,吕布的心儿都快被张宁哭碎了,他抚着张宁后背,柔声安慰: “姑娘莫哭,姑娘莫哭…是孤王不好,是孤王不好!” 第632章 悲催魏续 小平津关。 午夜时分。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时间,吕布麾下三千兵骑全部渡过黄河。 见时间已到午夜,吕布下令在小平津关城内休整半晚,明日一早再赶回洛阳。 关城主营房内,油灯摇曳,吕布还在询问上党战事的细节,显得非常认真。 而张宁完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她知道的,和一些事后的总结全部告诉吕布。 当听到一处时,吕布忽然一拳砸在身前案桌上,怒道: “赵云狗贼,当真是阴狠无耻,在孤王看来,就是他故意诱你们去上党的!” “大王的意思是,从我们入寇上党之前,就被赵云算计了?” 张宁依旧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吃惊地看着吕布。 吕布恨念极深道:“尔等不了解赵贼,此贼外善内奸,表面一副为国为民的嘴脸,实则阴狠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想啊,如果你们黑山军不出山,赵贼能把你们怎么样?” “故而,赵贼把高顺调去漳北,故意抽空上党兵力,让你们看到希望,因为只有你们看到希望,你们才会出山!” “如此,赵贼就能彻底解决腹心之患!” 闻言,张宁感觉颇有道理,如果当初张燕要不是见上党兵力空虚,是不可能倾巢而出的,那样就不可能落到现在全军覆没的境地。 而今看来,还真有可能是赵云早就设好的圈套,以上党十数万百姓为代价诱他们出山。 张宁不着痕迹地瞥了吕布一眼,暗道:既然吕布看出这点,那吕布为何也往赵云的圈套里钻呢?弄得自己损兵折将,还尽失河东? 不过,张宁可不敢这样问吕布,目露崇拜,奉承道:“秦王慧眼如炬,奴家佩服!” 张宁这记马屁,令吕布非常舒坦,自信心也随之大涨,傲然道: “姑娘你别看当下赵贼夺孤王河东,断崤函,占尽上风;但孤王实力犹存,麾下十四万雄兵,枕戈待旦!” 张宁就像一个小迷妹,满眼小星星地看着吕布,继续奉承道: “大王勇冠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奴家相信,大王必能如前秦一般,横扫天下,一统天下!” 在张宁心中,吕布兵强马壮,才能给她想要的东西。 当初在上党,她费尽心机得到三万部众,但老天对她一往如旧的残酷,三万部众在高平关外一败涂地。 她恨贼老天,为什么要如此对她? 今日,在轵城外见到吕布麾下兵骑那一刻,她看到了与天抗争的希望。 张宁的赞美,令吕布非常受用,豪气干云地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吕布的目光落在张宁身上,只见张宁曼妙的身材,似游龙、如白玉,再配上那张楚楚可怜的容颜,恨不得拥入怀中彻夜抚慰。 吕布身上的血液在加速流动,变得火热,变得无法自拔,他缓缓起身,走到张宁面前,目露灼热: “姑娘,夜已深了,不知孤王能与姑娘同床共席否?” 张宁依旧装着楚楚可怜的模样,掩面而泣道: “奴家能得大王垂怜,实乃天幸,然奴家已非完璧,恐无颜侍奉大王!” 其实,汉时虽然把贞洁视为女性天职,但远远没有明清时期那么严格,比如汉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刘陵,先嫁曹寿,再嫁夏侯颇,最后又嫁卫青。 但是,张宁为何要这样对吕布说呢? 首先,张宁非清白之身,她相信吕布看得出来,再则她与魏续在上党的事,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入吕布耳朵里,如果她不提前说,那么她与魏续的事传到吕布耳朵里,必定让吕布产生厌恶。 所以,她不如早一点主动说出来,这样就算她与魏续的事传到吕布耳朵里,也不至于让吕布厌恶,因为吕布在她口中已经知道了。 同时,她还能以受害者的身份向吕布哭诉,她是被魏续强占的。 见张宁哭得这么伤心,吕布心痛不已,急忙一把将张宁拥入怀中,怜爱道: “孤王岂是迂腐之人,往后必将视姑娘若珍宝!” 张宁泪汪汪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双手环住吕布脖子,仰起泪眼朦胧的俏脸,哈气如兰道: “奴家望大王怜惜!” …… 河内,轵县。 魏续悠悠醒来,下午吕布给他那一脚,肋骨都被踢断了两根,到现在才醒过来。 “子继,你醒了!” 奉命领一千兵骑留驻轵县的刘何,听闻魏续醒了,大半夜来看望。 刘何,十年前,曾是雁门太守王方麾下雁门关守将,当年平城塞一战后,吕布麾下兵骑全军覆灭,赵云决定助吕布重建兵骑,于是赵云从雁门关去广武城找吕布。 而当时,因刘何放赵云入关,刘何直接被王方给撸了,随后刘何投入吕布麾下为将。 在吕布称王司州后,刘何这些跟随吕布的老人,自然人人加官进爵,刘何被吕布封为骑都尉,乃兵骑主将。 “阿何,我姐…大王呢?” 魏续脱口想问,我姐夫呢?但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了,他没想到自己最亲的姐夫会这么对他,差点要了他的命。 身上彻骨的疼痛,让魏续心底萌生对吕布的怨恨,明明是你吕布着了赵云的道,却偏偏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老子还没有怪你,把老子派去上党,差点死在白袍贼手上呢! 刘何自然不知道,魏续心里想什么,回道:“大王回洛阳了,命我领一千人马屯驻轵城,严防白袍贼出箕关东进河内。” 魏续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问道: “对了,跟我从上党死里逃生的几个人呢?” 其实,魏续是想张宁了,在上党和张宁的日子,他已爱上张宁。 “据说大王要了解上党战事细节,把那几个人带去洛阳了!” 闻言,魏续心头一紧;吕布什么尿性,他比谁都清楚,而且张宁那么漂亮,会不会…? 魏续不敢往下想了,对刘何道:“阿何,快给我弄一辆马车,我要去追大王,我最清楚上党战事细节!” “子继,你伤这么重,不宜奔波!” 刘何一脸关心,他与魏续相识十余年,这些年大家一起出生入死,自然担心魏续的伤势。 “阿何,我没事,赶紧给我备车,我求你了!” 魏续情绪非常激动,他真的害怕,害怕吕布那个老色批,对张宁下手。 刘何不知道魏续为什么这么紧张,但想到魏续是多年的生死兄弟,岂能不答应? 没多久,刘何弄来一辆马车,并让一什兵骑护送魏续去洛阳… 魏续在马车里颠簸半夜,在天亮前渡过黄河,抵达了小平津关。 魏续见兵骑昨晚在小平津关休整,不禁松了一口气,终于追上了。 魏续是吕布小舅子,很容易就进了关城,他连忙问昨天跟他一路那几个人呢? 毕竟魏续的身份在那,很快就有人给魏续带路,找到了左校五人,但唯独没有魏续心心念念的张宁。 一问之下,瘦猴吞吞吐吐地说,昨晚秦王把教主叫去主营房,了解上党战事细节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一听此言,躺在担架上的魏续浑身一震,张宁被吕布叫去,这孤男寡女的半夜都没有回来… 怒火…在魏续心中点燃,双目变得赤红。 就在这时,魏续发现左校、杜长、罗市、掾哉四人眼中带着嘲讽和戏谑,似乎在说:魏子继,你不是很了不起吗?现在吕布正搂着你女人呢! 魏续双拳紧握,指甲深入肉中,仍浑然不觉。 对他来说,身体上的疼痛,永远没有心底的痛更痛。 魏续的内心在嘶吼:吕布,这是老子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啊! 虽然这是发生在每个男人身上,都无法忍受的事,但魏续自问他能怎么办? 吕布是勇冠天下的秦王,今日下午吕布就对他起了杀心,如果他现在去找吕布,说不定吕布真会杀了他 想到这点,魏续慢慢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营房方向,对护送他的兵卒,强颜道: “既然大王已了解上党战事细节,那我还是回河内养伤,我们走!” 第633章 他没有选择 太阳西斜。 洛阳。 绿了自家小舅子的吕布,从小平津关回到了洛阳。 按理说,洛阳距小平津关不过二三十里,吕布应该很快就能回到洛阳,但昨晚吕布太疲劳了,睡到今日日过中天才醒。 这不是吕布不行了,而是张宁用太平要术中的房中术来侍奉吕布,弄得吕布欲罢不能,与张宁奋战至黎明前夕才消停下来。 于是乎,吕布下午才启程回洛阳。 秦王宫中,丞相司马防与一干大臣,正望眼欲穿的等着吕布。 昨日,司马防突然收到河东尽失,陕县沦陷的消息,顿时头皮发麻,气得半死。 当初,听闻天井关失陷,魏续被困上党的消息时,司马防是不同意出兵救援的,但吕布一意孤行,铁了心要从河东出兵救魏续。 现在好了,不仅河东尽失,还被占了陕城。 司马防太清楚陕县的重要性了,陕县不仅是河南赖以生存的盐铁要道,更是洛阳与关中来往的咽喉。 而今陕城一失,就意味着洛阳与关中被拦腰截断了,这对秦国必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事已至此,司马防只能一边派人向吕布禀报,一边召集朝中大臣商议对策。 本来,司马防以为吕布收到这样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会马不停蹄赶回洛阳。 但谁曾想,他们从昨夜等到现在,吕布都还没有回来。 这一刻,司马防真是又气又急,他忽然有些后悔,当年就不该答应与吕布联姻,就不应该支持吕布立足司州。 不过,想到自己的儿子司马懿,司马防又好受了很多。 司马防相信,身在西凉的司马懿,应该也收到了这些消息。 那么以他儿子司马懿的英睿,应该已从西凉撤军,回师关中…… “大王回来了,大王回来了!” 就在司马防思绪飘飞之际,大殿外突然响起公鸭嗓子的欢呼声。 殿中一干大臣,暗道终于回来了,目光齐刷刷投向殿门。 少息,吕布在羽林军的簇拥中进入大殿,一干大臣不禁一愣,以前走路龙骧虎步的吕布,今天怎么给人一种双脚发软的感觉呢? 人人不禁暗道,看来大王也是累着了,应该一直在赶路! 司马防见吕布疲惫的样子,也觉得自己错怪了吕布,领着群臣齐齐参拜。 “臣等恭迎大王!” “众卿平身!” 吕布走到王座,一屁股坐下,右手微抬。 他早已经习惯王这个身份,并且非常享受群臣跪拜,因为这就是王的荣耀。 “谢大王!” 一干大臣唱谢起身,济济一殿。 “诸位爱卿,赵贼不宣而战,夺我大秦河东,占我大秦陕城,当真是欺人太甚!” 王座上,吕布怒目如斗,一身虎狼气息喷薄而出。 一干大臣都因吕布身上的威压感到心悸,同时也觉得赵云确实欺人太甚。 至于不宣而战,就是大王用词不当了,好像是我们先在漳南动手的。 “诸位爱卿,都说说该如何驱逐赵贼,收复失地?” 吕布称王也快三年了,也懂得集思广益,首先将问题抛给臣子。 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司马防,手持玉笏,当先发言: “大王,陕城西接关中,东通洛阳,乃我大秦东西之咽喉,老臣以为应当即刻夺回陕城,聚东西之力,复克河东!” “臣等附议!” 一干大臣齐齐持笏赞同,毕竟陕城那个位置实在是太重要,可以说一天都拖不得! 吕布沉默不语,其实他也非常清楚必须以最快的时间夺回陕城,才能恢复与关中的联系,从而与关中攻打河东。 但是,吕布现在手上没有什么兵马可用。 别看他昨晚牛逼哄哄对张宁说,他有十四万精锐,但吕布大部分兵马不是在西凉随司马懿讨伐韩遂、马腾,就是在漳南跟白袍军干仗,以及屯驻司州各处要地… 比如中牟、京南四关广成关、河内孟门关等地,从而导致洛阳现在所有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八千人。 而这八千兵马,分别是守卫洛阳的五千羽林军,以及刚刚跟他回来的三千兵骑。 如果把洛阳这八千兵马调去攻打陕城,不说这点兵马能不能夺回陕城,反正这八千兵马一走,洛阳是无兵留守了? 到时候,万一洛阳出个反贼,那岂不是把他吕布的窝都给端了? 毕竟当年赵云救少帝时,杨彪等人就这么干过。 但若留一部分羽林军在洛阳,只带少量兵马去攻陕城,那还有个屁用。 同时,在吕布心中,不仅要攻打陕城,更要夺回河内箕关。 但问题是,他手中此刻无兵可用啊? 司马防似乎看出吕布在想什么,持玉笏道:“大王,老臣以为当弃漳南,以保司隶!” 这是司马防昨夜与一干大臣商议的结果,因为当下洛阳实在无兵可用,而想要夺回陕城,就只能放弃冀州漳南,将漳南的兵马调回来保全司州,不然别无他法。 王座上,吕布依旧沉吟不语,不说冀州漳南是用三千战马从袁绍那里换来的,就是这些年他在漳南投入的人力物力,就耗费了当年董卓搜刮的一半钱粮。 现在,司马防让他放弃漳南,这比割吕布的肉还痛。 一时间,大殿冷场,显然吕布不愿放弃漳南。 司马防气极,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分不清轻重吗? 司马防持玉笏跪地:“大王,物有守宫断尾,人有断臂求生,孰轻孰重,大王焉能不明?” “容孤王想想!” ……… 与此同时。 河东,茅津渡。 茅津渡虽然没有往日商人如蚁,货物如织的繁荣景象…… 但此刻,渡口仍旧是一派繁忙景象,因为今早韩猛率五千步军刚抵达茅津渡,就接到搭建浮桥连通南北两岸的军令。 只见,水流平缓,且宽阔的河面上,一艘艘渡船成行排列,然后白袍军士用成人手臂那么粗的铁链,将一艘艘渡船串联固定,接着又用木板铺砌在渡船上,逐渐形成一条数米宽的浮桥… 茅津渡对岸,赵云看着忙碌的浮桥工事,心中在想如果我是吕布,面对这座浮桥该如何破解? 因为这座浮桥连通后,他对陕城控制力更强,不仅有了后勤保证,还可以利用浮桥快速增兵陕城。 也就是说,这座浮桥可谓是赵云立足陕城的根本,一旦浮桥没了,那么黄河就是一道天堑,陕城就成了孤城。 “阿父,你在想什么?” 赵云身旁,随同五千步军一道抵达此地的赵胤,见赵云目露沉思的样子,好奇的问了一句。 赵云收回思绪,看向赵胤:“胤儿,为父在想,如何才能保住此桥!” 闻言,赵胤看了看正搭建的浮桥,又看向后方在骑兵监督下挖掘壕沟、构筑壁垒的三四万劳力,这些人由陕县百姓和商贩民夫组成。 赵胤道:“阿父深挖壕沟,筑造壁垒连通至陕城,使浮桥与陕城连成一体,这样不就能阻绝秦军破坏浮桥吗?” 在赵胤看来,自己父亲深挖壕沟、构筑壁垒连接陕城,就相当于浮桥与陕城融合在一起了,哪怕秦军杀来,有壕沟壁垒两道防御工事,秦军根本就碰不到浮桥。 赵云亦回首望向后方,说道:“胤儿,这左右两条壕沟壁垒,确实可使陕城与浮桥融为一体,能起到阻隔秦军破坏浮桥的作用;但你要记住,天下不存在无懈可击的防御,唯有拾遗补缺,方能无患。” “阿父教诲,孩儿铭记!” 赵胤受教的点了点头,他不禁想到父亲打造的铁浮屠,虽然有着无与伦比的攻击力和防御力,但也并非毫无破绽。 而这个时候,就要站在敌人的角度,寻找破绽,拾遗补缺。 沉吟半晌后,赵胤好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阿父,浮桥以船为载体,若敌方遣善游者施以火计,岂不危矣?” 赵云欣慰地看着儿子,这一点虽然他早已想到,并有应对之策,但儿子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这点,足见其智,笑道: “幸得吾儿提醒,当以牛皮覆桥,防敌火计!” 得到父亲夸奖,赵胤心里喜滋滋的,他脑筋急转,以敌人的角度,不断寻找己方的破绽 就在他盯着浮桥的目光中,一支小船从北岸急速划来,像是有什么急事。 不多时,小船靠岸,船上跳下一名斥候,急忙来到赵云父子面前,躬身禀报: “启禀主公,吕布昨日现于箕关外,其后撤回河内!” 赵云淡然一笑;既然吕布出现在箕关外,那么吕布应该已想到我会对河东动手,但反应还是太过迟钝了。 赵云对来报斥候道:“回去转告孝兴,严守关城,不得有失。” “诺!” 斥候应诺离去后,赵胤道:“听阿父的意思,吕布有可能派重兵争夺箕关?之前阿父不是说,陕城才是吕布必争的命脉吗?” 对于儿子的提问,赵云从来都是有问必答,况且他把赵胤带在身边,就是让儿子在战争中学习,耐心解释道: “胤儿,陕城坐断崤函,是吕布当前最重要的地方,但是箕关却是我们最重要的地方。” “你想啊,假设吕布夺回箕关,那么秦军便能从箕关进入河东,而我们所处的位置,在河东西南” 赵云说到这里话语一顿,看着赵胤。 赵胤恍然大悟,惊心道:“若真如父亲所说那般,一旦吕布夺回箕关,秦军通过箕关进入河东,岂不是能截断了我们的后路?” 赵云颔首道:“所以说,箕关是我们最重要的地方,只要箕关不失,为父便能以陕城截断崤函,再以蒲坂津,虎视关中。” “反之,箕关一旦有失,秦军便能从箕关杀入河东,那么为父在陕城和蒲坂津的布局,不仅会化为乌有,还有被截断后路的危险。” 赵胤重重点头道:“箕关确实是我们最重要的地方,但吕布能看出来吗?” 这句话里,赵云听出了轻视,严肃道:“胤儿,别小看任何对手,在你没有把他彻底击败前,永远不能掉以轻心。” “吕布虽然勇力胜于智力,但他纵横沙场半生,岂能不知箕关之重?” “谢阿父教诲,孩儿再也不敢小觑任何人了!” 赵胤低着头,一副我错了的样子;他刚才之所以轻视吕布,是因为他听说,吕布就从未赢过自己父亲。 “走,回城晡食了!” 赵云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已到吃晚饭的时间,迈步向陕城走去… 赵胤哦了一声,跟在赵云屁股后面,快到陕城城门时,又问道: “阿父,孩儿还有个问题,您说吕布会派重兵争夺箕关,但河内军在上党已被我方吃掉八成,那么吕布拿什么争夺箕关?” 赵云脚步不停,嘴角微微勾勒:“吕布在漳南,不是还有几万兵卒吗?” “阿父的意思是,吕布会从漳南撤军?” 赵云冷然道:“他没有选择!” 第634章 以点破面 冀州,漳南。 这一个多月,华雄、赵庶、张绣三将领五万秦军对漳北发起了十多轮进攻,但无一例外都是损兵折将收场。 毕竟作为攻的一方,面对漳北防线首先在地利上就完全处于劣势。 现在,华雄、赵庶、张绣三将手中总兵力已不足四万,巨大的伤亡,以及久攻不不克的原因,使得漳南秦军看不到希望,军中士气低迷,军无战心。 在这种情况下,华雄、赵庶、张绣三将不得不停下攻势,按甲休兵。 … 邺城。 这里是华雄的驻地,也是吕布在漳南的军事中心。 在华雄第一次对漳北发起突袭时,邺城境内有整整三万西凉精锐。 而现在,只剩两万五千人,也就是说这一个多月折损了近两成兵力。 城守府内,华雄看着手中书信,有些呆愣… 信是丞相司马防派人送来的,信中说,赵云突袭河东,现今不仅河东尽失,还被占了陕城! 华雄有些难以置信,数日前,朝中还催促他赶紧发动下一轮攻击,策应侯成攻破高平关。 但这才没几天,河东咋就全没了? 而那陕城,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当年他跟随董卓从河东过河的地方。 当时,他听李儒说过,陕城北扼河东,西连关中,东接洛阳,乃崤函古道命脉所在。 华雄不禁在想,这陕城如果夺不回来,是不是老子回老家都回不去了? 华雄苦笑地摇了摇头,暗道:我怎么突然想回老家了? … 斥丘。 这里是赵庶的驻地,在邺城东北方向,两县地界接壤,城池相距不远,互成犄角之势。 赵庶是跟随吕布十余年的老部下,虽然没有魏续、宋宪、侯成三人那么出名,但吕布却将当年徐荣麾下的三河锐士交了一万给他,足见其信任。 为此,赵庶立志率领三河锐士建功立业,以报答吕布对他的信任。 于是,在收到吕布进攻漳北的军令后,赵庶成了攻势最猛的一路。 但赵庶很不幸,他遇到的对手是徐晃,不说徐晃兵强马壮,且兵力胜他一倍,就是徐晃在历史上的成就,也要甩赵庶一百条街。 这就造成,攻势最猛的赵庶,成了漳南三支秦军中伤亡最惨重的一支,一万三河锐士折损过半,现已不足五千人。 斥丘城内。 在华雄收到司马防传信不久,赵庶也收到了同样的书信。 赵庶目瞪口呆,河东怎么突然就没了? 大王不是说只要我们攻势够猛,赵云就无法在他处作妖吗? 还有,陕城在那? 丞相怎么没在信中说清楚一点? … 魏县。 此地是张绣驻地,位于斥丘城东南方向,两县地界同样接壤,两城之间相距六十里左右。 若从地图上看邺城、斥丘、魏县三地,就能非常直观的看出,三地呈现三角结构,能做到攻守兼备,也就是常说的犄角之势。 这些年,张绣最大的心愿就是抢回婶婶邹氏。 但最近,他听说婶婶邹氏给赵云生了一个儿子,已有两三岁了,好像叫赵寰。 听到这个消息,张绣心如刀绞,但他还是想抢回婶婶。 怀着这样的目的,张绣对元城发起了一轮轮迅猛的攻击,但都以失败告终。 魏县北城楼内,张绣推开城楼窗户,习惯性的北望,因为他的婶婶就在那个方向。 张绣有些出神,一想到婶婶邹氏,他的心情就像窗外的雨,一发不可收拾… 张绣暗自神伤,婶婶,绣这辈子还能见到你吗? 当年…若非我多看了你一眼,叔父就不会把我调离密城,那么叔父也不会心烦醉酒,那样赵贼就夺不了密城,你也不会落入赵贼手中;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 “启禀将军,近日白袍贼探子不断试图深入我方侦查,似有反击之意。” 就在张绣临窗暗自神伤时,一名秦军斥候顶着滂沱大雨,飞奔上城楼向张绣禀报。 闻言,张绣眉头一皱,他在魏县三年了,与元城郝昭也对峙了三年。 这三年来,白袍军还是第一次如此频繁的深入侦查。 难道真如斥候所说,郝昭想要反击了? 沉吟片刻后,张绣恨声道:“命支胡赤儿领精骑出城,白袍贼胆敢深入一步,全力绞杀!” “诺!” …… 元城。 元城与张绣驻守的魏县东西相对,双方以黄河改道前的大河故渎为界。 大河故渎虽然不再是黄河河道,但一到每年夏天大河故渎就会因雨水增多,由小水沟逐渐变成河流。 如今,已是五月,特别是这几天,接连豪雨,大河故渎的河面一天比一天宽。 河岸边,阳平都尉郝昭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带着几个亲兵亲自查看水流量激增的大河故渎。 郝昭望向对岸,据他估测昨日到今天,河面起码又宽了数米… 若是一个月之前,他倒希望河面越宽越好,那样就能依靠宽阔的河面,狠狠阻击敌人。 但现在嘛,郝昭真怀念春冬时节,那个时候大河故渎河床裸露,涉水便可过河。 脑中这个念头,令郝昭自嘲地笑了笑,冬春距现在还有大半年时间,张绣可不会在魏县等着他。 就在五日前,郝昭收到一封期待已久的信。 信是赵云的亲笔书信,赵云在信中说;时机已至,吾即将奔袭河东,望诸位将军密切监视敌军动向! 得到这个消息,郝昭非常激动,当即派出精锐斥候深入魏县,侦查敌方动向。 其实,之前漳北白袍军一直采取防守措施,并非没有与秦军野战的实力。 而是,夺取漳南的计划,根本就不是在漳南与秦军硬碰硬。 毕竟,敌我双方在漳水一线已经对峙三年之久,这三年来双方都在构筑防御工事,已经形成一套完善的防御体系。 不管是哪方主动发起攻击,都必须直面对方打造的防线,这就造成攻的一方在地利上完全处于劣势,必将因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于是,白袍军选择防守。 但防守是被动的,如果吕布也是这样想的,那赵云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夺取漳南? 所以,赵云对漳南制定了一个声东击西,以点破面的计划。 计划是这样的,高顺、徐晃、郝昭三将在计划启动时,对漳南发起佯攻,以此吸引秦军的注意力,以及洛阳方面的注意力。 而赵云则在这个时候,从太原出奇兵突袭河东,杀河东一个措手不及,这就是声东击西。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在漳北白袍军准备对漳南佯攻时,吕布先一步对漳北动手,其目的也相当于是声东击西,以求达到策应河东侯成攻打高平关的目的。 这下,高顺、徐晃、郝昭三将连佯攻都省了,毕竟佯攻也是去攻坚,伤亡无可避免,如果做的太假,反被敌人看了出来。 而吕布先动手,那么漳北只需要守,还能占着地利的优势,予以秦军重击。 那什么是以点破面呢? 这个点,其实就是河东,因为只要赵云在吕布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夺取河东,那么以河东,西可虎视关中,南可断崤函,东可掠河内的地利位置,必然逼得吕布集结重兵争夺河东。 但当今天下诸侯都有一个无法避免的缺陷,那就是各方诸侯都有太多需要重兵防守的地方… 比如赵云,如今他的总兵力已超二十二万,但地盘大了之后,到处都需要兵力镇守,这就导致真正能用于征战的兵力不过区区几万人。 这其实就像做生意,摊子铺的越大,手中越没有现金。 而吕布也无法避免这一点,他想要夺回河东,那么就必须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不然拿什么去夺河东? 显然,吕布从漳南抽兵是最好、或者说唯一的选择。 因为漳南是距吕布相对较近,且兵力雄厚的地方。 不然洛阳周边就只剩驻守中牟的李肃,以及扼守洛阳南部四关的王贺,这两人虽然距洛阳更近,但二人手中兵力不多。 而且,吕布也不可能把守卫洛阳安全的兵马都调走? 当然,吕布在关中还有不俗的兵力,但赵云早就得到确切消息,吕布在关中的五万大军,正在西凉征讨韩遂、马腾。 所以,漳南就成了吕布唯一能抽调兵马的地方。 而吕布从漳南调兵,其实就是撤军,因为漳南地势平坦,一旦抽调兵力,漳南防线就变得漏洞百出,与其留在漳南被歼灭,不如直接撤走,这一点吕布不可能不明白。 如此一来,漳南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但是,赵云怎么可能让吕布轻易撤离漳南? 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当年,要不是吕布跑到冀州横插一脚,漳南早就是赵云的了。 如今,岂能让吕布想走就走? 所以,赵云的计划是,在他从冷泉关南下河东后,漳北这边就密切关注漳南秦军动向… 一旦发现漳南秦军有撤退迹象,漳北数万白袍军立即发起攻击,咬住漳南秦军,使其无法全身而退… 就在郝昭想着自己的任务时,身边一名亲兵忽然指着对岸一个方向,惊声道: “将军你看!” 第635章 高顺觉醒 “将军你看,是马统领!” 郝昭冒着倾盆大雨,亲自到大河故渎河岸查看水势。 忽然,郝昭身后亲兵指着对岸一个方向,惊声大呼。 闻声,郝昭循着亲兵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对岸朦胧雨幕中,一名己方斥候正遭到十数名西凉铁骑围杀。 而那名斥候,正是他麾下斥候统领马台。 郝昭心头一紧,就在郝昭都以为马台难以抵挡十数名西凉骑兵围杀时,马台居然斩杀一骑,斜刺里冲出了西凉骑兵的包围。 转眼间,冲出西凉骑兵包围的马台,打马来到河对岸,眼看后方骑兵挥刀砍来,马台果断弃马,一头栽入暴涨的河中。 另一边,郝昭几乎不作思考,解下身上蓑衣,跳入河中,显然他要去救被河水冲走的马台。 马台,幽州涿郡人,绿林出身,为人仗义豪爽。 当年,袁绍北犯涿郡,马台不忍乡民受难,应募加入温恕麾下涿郡军,守卫幽南边界。 后来,赵云在督亢大败袁绍,涿郡正式纳入赵云统治,马台成为白袍军一员,在涿郡都尉曹性麾下听命。 其后,马台又参与了大大小小十余战,一步步因功升任斥候营军侯。 三年前,袁绍败走青州,隶属曹性麾下的马台,与涿郡军一同调至郝昭麾下,担任郝昭麾下斥候统领。 不多时,郝昭在河岸下游数百米的地方,救下了浑身是伤的马台。 而对岸西凉骑兵虽然不想罢休,但有大河阻隔,他们也只能隔河不甘。 此时,马台因伤势太重,已陷入昏迷;但他手里紧紧攥着一物,哪怕是昏迷中,依旧非常有力。 郝昭没时间看马台手里攥着什么,背着马台急回元城。 回到元城,郝昭连忙让军医给马台检查伤势,当听到医匠说马台伤口不深,只是因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后,郝昭大松一口气。 这时,郝昭才拿起马台之前紧紧攥着的东西,此物是一个铜质信筒,泥封处虽因遇水有损毁,但基本完好。 郝昭打开信筒,里面并未进水,有一卷锦帛。 展开锦帛一观,郝昭大惊,当即对左右道:“此乃吕贼撤军军令,即刻快马通知高将军和徐将军!” …… 漳北,九侯城。 九侯城位于漳水北岸,与华雄驻守的邺城,隔河相望。 自从三年前,高顺从上党突破袁绍修筑的滏阳关进入冀州后,高顺就一直驻扎在漳北九侯城一带,守卫漳北防线。 这三年来,高顺不仅将漳北防线打造的固若金汤,更是组建了一支,在他心中筹备多年的重甲步军,名曰:陷阵! 陷阵营的规模为八百人;当初,高顺向赵云申请打造陷阵营时,赵云曾暗道:老兄,你终于觉醒了! 其实,当年赵云第一次见到高顺时,就想到了传说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汉末第一劲旅,陷阵营。 但赵云没有对高顺聊起任何关于陷阵营的事,在他想来,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去沉淀,如果那一天时机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所以在当时,一听高顺想组建陷阵营时,赵云非常欣喜,当即让高顺放手去做。 随即,高顺说他要八百以一当十的沙场悍卒。 一听这话,赵云马上就问高顺,为何只组建八百人? 因为赵云对传说中威名赫赫的陷阵营,神往已久,自然希望高顺多多益善。 但高顺却说,兵贵精,而不在多! 首先,挑选陷阵营兵卒的条件极其苛刻,就算是一万老兵中,都不一定能挑出八百人。 再则,陷阵营是重装步军,在装备上同样要求极高,需人人披挂大幅度覆盖全身的鱼鳞重甲。 而且,高顺还想武装当年赵云在代城试验的陌刀。 一听高顺想装备陌刀,赵云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八百套重甲以他现在的实力,没有什么问题,但八百柄陌刀就… 当年,他之所以放弃打造陌刀,就是因为造价高的没谱,最终只能放弃。 哪怕他现在实力雄厚了,军匠城扩大了,但想要打造陌刀,也很吃力。 另外,高顺还说,八百陷阵,是最完美的数量,如果超过八百,会因为队伍过于庞大而显得笨拙,无法做到迅疾如风,侵掠如火。 反之,如果数量低于八百,又会削弱陷阵营的整体力量。 所以,八百人不多不少,既不显笨拙,也能攻防兼备。 赵云想想也是,他率领虎卫作战时,极其畅快,仿佛与八百虎卫融为一体,但如果是大队骑兵,就失去了这种仿若一人的感觉。 随后,赵云承诺给高顺八百套,每套造价近百万钱的鱼鳞宝甲。 但关于陌刀,高顺就是不松口,他说武装陌刀,不仅能使陷阵营战力最大化,更是对虞虎的缅怀。 因为陌刀在虞虎手中,一刀挥出,人马俱碎。 最终,赵云咬牙答应高顺,命军匠城全力打造陌刀。 其后,经过两年多时间,军匠城完成了八百柄陌刀铸造,使八百陷阵如愿武装上了人马俱碎的陌刀。 … 此刻,九侯城内,嘶吼声宛若雷鸣,八百虎背熊腰,浑身披挂精良鱼鳞甲,手持陌刀的陷阵营军士,正顶着滂沱大雨,风雨不辍的训练。 雨水,在每一个军士身上流淌,迷了眼帘,湿了全身…… 但这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丝毫影响,因为他们早已经习惯。 训练场高台上,高顺同样伫立在雨中,他身姿笔挺,肃穆威严。 “变阵!” 忽然,高顺手中令旗一展,嗓音浑厚苍劲。 只见,训练场上之前形如龟甲的圆形方阵,快速变换成形似英文字母x的方阵,整个变换过程中,没有丝毫迟钝和凌乱,仿若条件反射一般。 这个方阵名曰冲轭阵,是兵家十大阵法之一,此阵攻防兼备,能使任何一个方向杀来的敌人,同时面临两个侧翼遭到攻击的特点。 但此阵非常复杂,对主将的应变指挥能力和兵员的训练素质要求极高。 所以说,能运用此阵的军队,非精兵强将不可。 就在陷阵营变换成冲轭阵时,高顺手中的令旗又变了颜色。 八百陷阵营军士闻令而动,瞬间如机甲变身一般,快速变换阵型。 待新的阵型形成,高顺手中令旗再变,八百陷阵,又快速变换… 高顺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把战阵成为每个陷阵营军士刻骨子里的东西。 因为从古至今,排兵布阵都是重中之重。 而战阵,在通讯落后的冷兵器时代,就尤为重要。 战阵,是保持有序攻击的基础,哪怕再不合时宜的战阵,在军事上的意义也远远超过了一窝蜂散漫群架的军事部署。 比如,正面战争接触前的弓弩消耗,和骑兵对侧翼的保护,以及重装步兵对战阵核心部位的护卫。 再比如,击鼓前进,鸣金收兵,后退时逐次的掩护,避免撤退变为溃退… 这些是对战斗人员体能控制的调配,也是战争的本质。 所以,战阵是冷兵器时代将大量军人捏合成战斗机器的模具,是巨大的血肉磨盘。 而个人勇武在庞大、严谨的军阵面前,作用便开始逐渐下降。 这也是为何古语云“为将之道,在于用阵”的原因。 然而,想要各种战阵在军队中做到令达必成,却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大部分的军队,熟悉套阵法,已经算得上精锐了。 但是,高顺对陷阵营的要求,可不是精锐那么简单,他心目中的陷阵营,必须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所以,高顺要求陷阵营必须条件反射般的掌握二十余种战阵。 而这,无疑对每一个陷阵营军士的耐力、反应力和执行力,都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校场上,战阵依旧在不断变化,八百陷阵营军士,仿若机械一般不知疲惫。 雨幕中,一名将领装束的汉子从校场外跑来,他快步登上高台,至高顺身侧抱拳道: “将军,郝将军派快马来报,截获一封吕贼撤军军令!” 闻言,一向古井不波的高顺,都露出许些振奋之色。 这一天,他等了好久… 第636章 吕布军令 九侯城对岸,邺城。 “大都护,可是全部撤走?” 刘靖顶着大雨,浑身湿漉漉地来到邺城城守府。 刘靖,在史书中也曾留名,乃董卓麾下别部司马。 如今,刘靖是华雄副将,驻守在邺城北门外的漳水岸边。 刚才,刘靖突然收到华雄传来撤军的命令。 刘靖虽然早就不想在漳南了,但突然收到全军撤退的军令,还是非常吃惊。 “对,全部撤,此乃大王撤军军令,你看!” 华雄点了点头,将一卷锦帛递向刘靖。 吕布的这份撤军军令,只比司马防的信晚半日,这让华雄意识到,局势已经非常严峻了,不然以吕布的性子,怎么可能从漳南撤军? 刘靖看过撤军军令后,面色变幻,沉默数息后,欲言又止道: “大都护,末将有句话不知当不当…” 华雄好似猜到刘靖的心思,抬手打断道:“元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样的话,我不想听!” “你需知道,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我俩已做过一次,岂能再做第二次?” “况且,大王从未亏待你我,安能背信弃义?” “大都护说得是,末将这就去收拢兵力!” 刘靖面露羞愧,抱拳退下;他与华雄同出自西凉军,虽然跟随董卓出生入死多年,但他俩在西凉军中的地位,别说与牛辅、董璜、胡轸等人相提并论,就是与郭汜、李傕、樊稠等人相比,也远远不如。 正是这种心理不平衡,当年他暗投吕布,随即说服了同乡华雄。 而当年吕布之所以能诛杀董卓,正是因为他二人暗中帮助吕布,才让吕布在洛阳城中成功伏杀董卓。 不然,吕布根本没有机会在洛阳城中布下伏兵。 助吕布诛杀董卓后,吕布确实没有亏待他俩,将他从别部司马提拔为校尉,督领五千西凉军。 特别在吕布称王后,他升任中郎将,赐爵中阳亭侯。 而华雄,更是被敕封为安东将军,漳南大都护。 想到这些,刘靖为自己那个念头而感到羞愧。 回到漳水南岸防线后,刘靖连忙收拢兵力,为撤军做准备。 这时,刘靖麾下一名少年军吏,闻讯急匆匆赶来… “将军,全军尽撤防线,是否有欠妥当?若白袍军趁虚杀来,我方失了防线,岂不被其衔尾追击?” 刘靖看向少年军吏,此人名叫姜囧,十六岁,出身于汉阳望族姜氏,不仅与他是同乡,更是去年司马懿推荐到他帐下担任军吏的。 刘靖知道,司马懿很欣赏姜囧,不然怎么会把姜囧弄入军中,便耐着性子说道: “姜军佐,正如你所言,我方尽撤防线,白袍军可能趁虚杀入漳南;但你有没有想过,而今大雨滂沱,漳水暴涨,不正是我等撤离之良机?况且,白袍军怎知我等要走?” 姜囧欲言又止,这样的天气,确实看似是撤离的天赐良机,但他觉得还是太过冒险了。 在姜囧看来,留下一支人马断后,才是最稳妥的方法。 …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漳水南岸驻防的秦军,全部汇入邺城。 姜囧在刘靖麾下担任军佐,负责掌管军薄,比如记录士兵功勋、士兵伤亡、兵甲损耗等等… 所以,姜囧带着上百个存放军簿的大箱子,走在了最后面。 一进入邺城,姜囧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无以复加… 只见,城中一片混乱,无数西凉军在城中疯狂抢掠,他们破开民房,见人就杀,而年轻的女人则成为他们发泄兽欲的目标。 女人的尖叫声,西凉军肆无忌惮的狂笑声,充斥邺城每一个角落… 雨水裹着血水,漫延街石,在低矮处汇聚成渠…浓烈的血腥味,笼罩整个城池,仿若人间炼狱。 “住手,通通住手!” 姜囧怒愤交加,几个箭步冲至一处民房前,一把抓住一名西凉兵的肩膀,嘶声怒吼。 “滚!” 被抓住肩膀的西凉兵大怒,手中的刀,倏然砍向姜囧。 这一刻,所有西凉兵都抢疯了,谁要是阻止他们,就是他们的死敌。 好在,姜囧有武艺伴身,迅疾地侧身避过长刀,再扭身一脚踹翻面前西凉兵。 然而这下,姜囧捅了马蜂窝,原本在民房内作恶的几名西凉兵,提着滴血长刀恶狠狠地朝姜囧冲来。 “军佐,快走!” 跟在姜囧身边的扈从,吓了一大跳,拉着姜囧就跑。 狂奔了半条街,姜囧才甩掉追杀他们的西凉兵,至于带进城的上百箱军簿,则全落在了邺城北门。 恰巧这时,前方,姜囧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扛着一个女人,从一处大宅出来,他连忙疾步上前。 “将军,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这么做?” 姜囧拦在刘靖面前,怒声大吼。 在姜囧心中,军人的职责是守境安民,而不是穷凶极恶地残害百姓,淫辱妇人。 “此乃大王对将士们这些年守卫漳南的奖励!” 刘靖扛着女人,一把拨开面前姜囧,大步离去… 驻守漳南这几年,刘靖早就看上邺县豪佑暴氏的千金,但他出身低微,哪怕位居秦国中郎将,也被暴氏一口回绝。 而今,有了吕布的许可,自然能为所欲为。 至于吕布为何让他们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一来是如今军中士气低迷,以此可以激励士气。 二来,以此发泄赵云夺他河东的恨。 最后,则是吕布要给赵云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漳南。 一听是吕布的意思,姜囧呆愣原地,如此残暴之人,也配为王? 另一边,斥丘城此时的景象与邺城无二,赵庶麾下的三河锐士虽然不是劫掠成性的西凉军,但他们也不是善茬,在斥丘城中大发兽欲。 要说最反常的,当属魏县。 此时的魏县很安静,因为送往魏县那封撤军军令,被郝昭麾下斥候统领马台截获,导致张绣还不知吕布已经让他撤离漳南。 “婶婶,婶婶,你终于回来了……” 魏县县衙内,念婶狂张绣,倒下床就梦到了心心念念的婶婶,他怀里抱着被子,嘴里梦呓不止… 砰砰~ “将军!” 张绣做着只有梦里才实现的情景时,房门却被拍得砰砰作响。 “那个混账!” 张绣被拍门声吵醒,怒不可遏地咆哮。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梦到婶婶回来了,他一把抱住了婶婶…,但刚欲下一步时,却突然被打断了,这让张绣有了杀人的冲动。 房门外,张绣亲兵急声道:“将军,支胡将军急报,白袍军杀来了!” 闻言,愤怒的张绣大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急忙穿衣披挂。 这几天,白袍军斥候频频试图深入魏县,他就感到了不寻常,看来真是要反击了。 不过,幸好他让支胡赤儿,率骑兵加强封控。 …… 魏县以东,大河故渎河畔坝上亭,支胡赤儿正率领麾下骑兵,阻击渡河的白袍军。 一时间,白袍军渡河受阻,双方陷入僵持。 但郝昭并不在意,因为此处不过是佯渡,目的在于吸引敌方注意力,牵制对岸骑兵,而真正的渡河点在北边的黄沙亭。 不久后,张绣率四千步军抵达坝上亭对岸。 张绣见白袍军的渡船停在河面与支胡赤儿麾下骑兵对峙,好似意识到了什么,不禁背皮一麻。 “将军,白袍贼欲偷渡,幸好被末将挡住了!” 支胡赤儿见张绣来了,一脸邀功地策马至张绣面前。 他与张绣一样,都是出身西凉军,不过他是一名胡人,曾经是董卓女婿牛辅麾下大将。 在董卓被杀后,他跟随西凉军投入吕布麾下,被吕布派到张绣身边担任一部骑兵统领,率一千西凉铁骑。 张绣看着河岸边的大队骑兵,怒声道:“你这个蠢货,是不是把全部骑兵聚集在此?” 劈头盖脸的怒骂,令支胡赤儿极为不忿,目光不服地直视张绣,似乎在说:白袍军杀来了,我不把骑兵聚在一起,怎么阻挡对方? “蠢货,尔还不知错?” 张绣大怒,支胡赤儿这个蠢货,竟把骑兵全聚集于此,他敢笃定这绝对是郝昭的声东击西计。 张绣怒火难消,抬手一马鞭打在支胡赤儿脸上,怒道: “这明显是郝昭的声东击西之计,尔竟看不出来?” “呃啊!” 支胡赤儿猝不及防,被张绣一鞭打下马,在地上捂着脸,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但张绣看都懒得看支胡赤儿一眼,这蠢货虽然与他的忠仆胡车儿名字相若,但却愚蠢至极。 随即,张绣收了支胡赤儿的兵权,将随他来此的四千步军交由张巍统率,控扼对岸白袍军。 而张绣则亲率一千西凉铁骑,沿河寻找白袍军的真正渡河点。 看着张绣策马离去的背影,疼得在地上打滚的支胡赤儿,赤黄的眼眸中尽是怨恨…… 第637章 将军你看 魏县那边,张绣正以大河故渎阻击白袍军… 而邺城和斥丘这边,高顺、徐晃麾下白袍军已经渡过漳水,开始登陆。 夜色中,大批白袍军在漳水南岸快速集结… 高顺望着没有一个秦军的漳南防线,很是惊讶,他没有想到,华雄居然撤了个干净,未留一兵一卒断后。 不过,这不正是他们的机会吗? 可能很多人会奇怪,既然赵云已料到吕布会从漳南撤军,为何不提前对漳南发起攻击,迫使其无法撤军? 其实,赵云考虑过这种方法,这种方法确实可以迫使漳南秦军无法从战争的泥潭中脱身。 但可别忘了,秦军驻守的漳南防线,如果提前发起攻击,必然遭到秦军占据地利的打击,这是损兵折将,得不偿失的。 所以,赵云希望的是在漳南秦军收到撤军军令后,才对漳南发起进攻。 因为这涉及到一个心理问题,那就是一旦漳南秦军收到撤军军令,那么必然没了死守的心。 毕竟上头都下令撤军了,谁还会用命去守?还是赶紧跑! 如此一来,无疑降低了攻破漳南防线的难度,而且还能衔尾追杀秦军。 当然,这里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高顺等人必须卡住秦军撤退的时间,不然秦军早跑了,他们去追杀谁? 所以这几日,高顺等将派出斥候深入漳南,就是为了探知漳南秦军的实际动向。 而郝昭麾下斥候统领马台截获送往魏县的撤军军令,就让高顺等将获得了最佳出兵时机。 邺城内,奸淫掳掠的西凉军,自然未意识到危机,就连作为军队耳目的斥候都加入其中,因为他们已经抢疯了,眼里只有钱财和女人,生怕慢人一步。 “大都护,快住手!” 城守府内,姜囧终于见到华雄,他跪在华雄面前苦苦哀求。 姜囧出身西凉,虽然见惯了烧杀抢掠,但也对烧杀抢掠深痛恶绝。 “姜小郎,快起来,何必如此!” 华雄面露苦笑,说实话要不是看在汉阳姜氏的面子上,他都懒得理姜囧。 而且这姜家小子还是太嫩了,想法太过简单了! 如今军中士气低迷,如果不以此激励军心,可能还没有撤回司州,人都跑了一半。 见华雄根本没有把他的哀求当一回事,姜囧意识到应该吓一下华雄,语气担忧道: “城中如此大的动静,大都护不觉得是取祸之道吗?” 闻言,华雄心头一紧,看了一眼姜囧,暗道:是啊!虽然我已严令不准放火,但这满城的鬼哭狼嚎,会不会被对岸听了去? 华雄越想越紧张,当即道:“传令下去,全军集…” 然而,华雄的命令还未说完,城守府大堂外,突然急奔来一人,急火燎绕,道:“大都护,大事不好了!白袍军从北门杀入城了!” 华雄浑身一震,这个姜家小子还真是个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但他实在想不通,白袍军怎么可能知道他今夜要撤走? 就算是城内的动静惊动了对岸,白袍军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华兄,快逃!” 就在这时,赤着上身,提着裤头的刘靖,惊慌失措地跑来。 “来人,与白袍贼拼了!” 华雄提起大刀,虎啸连连,他可不愿灰溜溜地逃跑,誓要召集人马战斗。 “大都护!” 转眼,有十余人汇聚在华雄身边。 华雄一愣,老子身边最少也有数百亲兵啊,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怒道:“其他人呢?” “回大都护,其他兄弟…” 亲兵什长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要不是今晚轮到他这一什轮值,他早就出府抢钱抢女人了。 “华兄啊,儿郎们都抢疯了,赶紧逃!” 刘靖急不可待,上前一把拉着华雄就往外跑。 华雄气得怒吼咆哮,但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时间将麾下人马组织起来… 另一边,大队白袍军从邺城北门如潮涌入… 眼前的景象,令高顺这种情绪非常稳定的人,都怒得目眦欲裂,暴喝道:“杀光秦贼,一个不留,杀!” “杀~” 一众白袍军齐齐咆哮,对奸淫掳掠的西凉军展开猛烈扑杀… 而西凉军一方,早就抢疯了,根本没想到白袍军会在这个时候杀来,以至于他们早成了一盘散沙,对于白袍军的扑杀,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只见,漆黑的城池内,西凉军亡魂丧胆地乱窜,很多人正好撞在白袍军面前,转眼就被砍杀在地。 而他们抢掠的钱财,散落的满地都是。 但白袍军没人去捡,也没有人敢去抢,他们快速割下西凉军首级系在腰间,继续扑杀下一个目标。 屠杀,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西凉军除了仓惶逃窜,还是仓惶逃窜,因为哪怕是再精锐的军队,一旦成了散沙,都只能成为敌方的猎物… 斥丘城那边,赵庶麾下的三河锐士与邺城的西凉军一样,他们都抢疯了,根本没人看守城池,导致徐晃轻易就进了斥丘城。 斥丘县署内,赵庶正干着麾下士兵同样的事情。 他身下这位,是斥丘豪佑公孙洪的夫人,是一位远近闻名的美人,今日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砰!” 就在赵庶大肆征伐公孙洪夫人时,房间大门突然砰的一下被人踹开了。 赵庶吓得一哆嗦,他怒不可遏地回头,正欲破口大骂,却吓得惊惶大呼:“来人呐,快来人!” 因为赵庶看到了,他的老对手徐晃。 “斩下他的狗头,以祭亡魂!” 徐晃看了一眼赵庶,转身出了房间。 他与赵庶对峙了三年,这货本事不大,但麾下三河锐士却极其骁勇。 说实话,徐晃真替三河锐士不值,跟着这么一个庸人。 不过,这些人今晚全部都得死,因为这是报应。 杀戮,一直持续到天亮,哪怕有的三河锐士逃出了城池,但也逃不过白袍军的追杀… 而魏县这边,张绣与郝昭在大河故渎打了起来… 因张绣没有得到撤军的命令,也就没有屠城,麾下的兵马也就没有散乱,使得张绣有了足够的力量抵挡白袍军的进攻。 再加上之前,张绣看穿了郝昭的意图,在骑兵的高机动下,他在黄沙亭截住了渡河的白袍军。 郝昭见部署落空,自然不会因此放弃,当即挥军强渡大河故渎。 一时间,双方在大河故渎展开激烈的厮杀… “郝伯道,有某在此,尔休想越境一步!” 张绣率领麾下西凉铁骑,再一次将白袍军赶入河中;他驻马河岸,手中宝枪遥指对岸郝昭,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大河故渎东岸,郝昭面色凝重;以前都是张绣来攻,他占据地利,倒没有感觉张绣有多勇猛,以及西凉铁骑有多凶悍。 而今攻守易形,张绣占据地利,让他深切体会到张绣之勇,西凉铁骑之锐,眼前这道大河似乎是他无法逾越的鸿沟。 “将军,现在怎么办?” 裨将令狐邵语气中带着无力感;从昨晚发起攻击到现在,他们已经发起了三轮强渡,但都以失败收场。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下兵将疲敝,士气下滑,这还怎么打? “传令暂作休整!” 面对士气下滑,兵将疲敝,郝昭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先休整一下。 同时,郝昭也想等等高顺、徐晃那边的消息。 “将军你看!” 就在郝昭盼望收到高顺,徐晃二人那边的消息时,之前在对岸耀武扬威的张绣,突然领着麾下西凉铁骑拔马西去,看那样子好像非常着急… 第638章 张绣逞威 最近接连暴雨,在昨晚豪雨过后,黑沉的天空终于散开了。 一大早,通红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冒出…… 魏县以西的原野上,张绣领着近千西凉铁骑背对红日,在晨光的映照下,轰鸣向西… 脸上一条鞭痕的支胡赤儿,也在骑兵队伍中,他心惊胆战的对张绣道:“将军,快逃!” 就在刚才,斥候带来一个令支胡赤儿惊惧欲死的消息! 昨夜,白袍军越过漳水,大破邺城、斥丘两地,如今白袍军正在清河水以西,大肆追杀邺城、斥丘两地溃兵。 既然邺城、斥丘两地已经没了,那么魏县不仅失去了防守的意义,还有被高顺、徐晃抄袭后路的威胁。 所以,支胡赤儿马上就想到逃跑。 “逃?” 张绣冷哼一声,冷冷道:“尔未战先怯,该当何罪?” 支胡赤儿吓得脖子一缩,极为忌惮地瞥了张绣一眼。 骑兵的速度极快,没多久张绣就抵达了清河水东岸。 清河水发源于河内林虑,流入魏郡后,呈西南—东北走向,这里有一座浮桥,是魏县连接邺城和斥丘的桥梁,使得三地能够快速支援,达到攻守互助的效果。 “将军,真不能再前进了!” 支胡赤儿又忍不住开始劝阻了,原本他以为张绣是来破坏浮桥,以此延缓高顺、徐晃杀入魏县。 但没想到,张绣居然要过河,这不是去送死吗? “混账!” 张绣闻言大怒,这无胆鼠胡,一而再扰乱军心,真是岂有此理。 呵斥声刚落,张绣倏然抬枪扫向支胡赤儿。 好在,支胡赤儿有了昨晚吃鞭子的惨痛教训,他早有防备,一个仰身堪堪躲过枪杆,不过头盔却被长枪扫落了。 “尔若再敢扰乱军心…死!” 张绣怒目含煞,要不是看支胡赤儿有些勇力,他早就一枪杀了这无胆蠢胡。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支胡赤儿吓得头皮发麻,心里虽然对张绣恨的要死,但也怕的要命。 张绣率麾下骑兵跨过浮桥,很快就遇到一支追杀溃兵的白袍军。 “杀!” 张绣扬枪大喝,座下战马速度飙升,风驰电掣般的杀向前方白袍军。 见前方惊慌失措的白袍军,张绣嘴角微微上扬,暗自冷笑道:支胡赤儿那蠢胡都能想到邺城、斥丘告破,会危及魏县,某张维佑岂能不知? 但这,又何尝不是千载难逢的战机? 须臾间,张绣杀入惊慌迎战的白袍军中,这支白袍军只有百十人,而且还是步军,根本挡不住近千西凉铁骑的冲锋,转瞬被击溃。 又因这些白袍军是步兵,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没一会儿就被追上来的骑兵砍杀殆尽。 看着尸横遍地的白袍军,张绣说不出的爽快,他就是掐准白袍军追杀溃兵,必然是分散成无数小队,而这就是他各个击破的机会。 接着,张绣继续领兵奔进,没一会儿又遇到一小队白袍军,但这队白袍军是骑兵。 一见是骑兵,张绣兴奋得狞声大笑,打马杀去。 而白袍军骑兵一方,他们只有五十骑,见对方人多势众,自然不会傻到与近千西凉铁骑硬刚,纷纷拔转马头逃遁。 对此,张绣也不追击,因为他的目标是小队白袍军步兵。 而小队白袍军步兵一旦遇上张绣,根本无法抵挡,无法逃脱。 一时间,张绣在漳南平原上大杀四方,一支又一支白袍军步兵倒在西凉铁骑之下。 同时,张绣还收拢了一些从邺城、斥丘逃出来的溃骑和溃兵,使得张绣麾下骑兵不减反增,达到两千骑,溃兵步卒也有三千人。 随即,张绣将收拢的溃兵驻守在清河水浮桥位置,而他则带着两千骑兵,继续在漳南平原上横冲直撞,不断扩大战果。 而且,张绣还从溃兵口中得知邺城、斥丘被破的原因;这让张绣暗道侥幸,幸好不知怎么没有收到撤军命令,不然他可能也和华雄、赵庶一样了。 …… 邺城。 张绣在漳南横冲直撞,大肆冲杀白袍军步兵的消息,很快传到高顺这里。 收到这个消息,高顺瞬间意识到,他们虽然从截获吕布撤军命令中,得到了漳南秦军撤退的准确时间。 但却因为送给张绣的撤军命令被他们截获,导致张绣并未像华雄、赵庶那般丧心病狂的屠城,从而使得张绣,完全有一战之力。 而且,张绣此人也颇为难缠,若是一般将领在得知互成犄角的另外两地告破后,必然担心后路被抄袭,而仓惶撤离。 但张绣却抓到我方必定分散追杀两地溃兵这点,率领麾下骑兵逐一击杀我方步兵。 高顺不禁暗叹,当真是福兮祸所依啊! 他真没有想到,张绣居然在我方追杀溃兵这点上,找到了破绽。 “将军,让末将带陷阵营去灭了张绣那王八蛋!” 就在这时,一名将领极其狼狈地逃回邺城,找到高顺。 此人,名叫高雅,出自陈留望族高氏,是高顺叔父之子,也就是高顺的从弟。 自从三年前,赵云击败袁绍夺得冀州后,陈留高氏自然要在赵云身上投资,遂派族子高雅率数百家族私兵北上以寻高顺为由,投入白袍军中。 而赵云投桃报李,亲自提拔高雅为营校尉,归属高顺麾下。 就在刚才不久,高雅正率领上百亲信追杀满地逃跑的秦军溃兵,未曾想遇到了张绣率领的滚滚骑兵。 而高雅,除了自己骑着战马,麾下全是步卒,除了高雅侥幸逃脱外,麾下亲信全被张绣绞杀。 高顺抬目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高雅,当即对房外喝令:“传令,陷阵营随吾出战!” … 与此同时。 斥丘。 徐晃自然也收到了张绣在漳南横冲直撞,大肆冲杀己方步兵的消息。 “回来多少骑了?” 斥丘城,南门城头上,徐晃望着城外,在焦急的等待着,每当看到一小队骑兵驰回城内,都会问一遍回来多少骑了。 说实话,他与高顺这次,真有点阴沟里翻船了,完全没想到张绣在得知邺城、斥丘两地失陷后,不仅没有慌忙从魏县撤离,反而抓住他们追杀溃兵的破绽,把他俩搞得如此被动。 现在,摆在徐晃面前的是必须解决张绣,不然以张绣麾下骑兵的高机动性,不知有多少步军会倒在西凉铁骑之下。 但徐晃此刻,手中几乎无兵可用;因为白袍军以获得敌人首级论军功,所以在昨晚袭取斥丘后,徐晃麾下的天狼骑也加入了追杀溃兵之列。 这就导致,天狼骑分散在外,让张绣钻了空子。 “回将军,已回二十队,还有十队未归!” 徐晃身边记录回城骑兵的亲兵,连忙向徐晃汇报。 在白袍军中,追击敌人步兵最小单位是一屯百人,骑兵则是一队五十人,这个数字既能提升机动性,又能保证一定战力。 但这次却成为破绽,被张绣各个击破。 一听已回来二十队,也就是一千骑,徐晃深知不能再等了,再多等一刻,在外的步兵就多一分危险。 “王将军可有传来张绣动向?” 徐晃快步向城下走去,他最早收到张绣在漳南横冲直撞的消息,就是天狼校尉王庚送来的。 王庚的意思是,让徐晃赶紧收拢四散的精骑,而他则缀在张绣后方,监视张绣动向。 “适才王将军传来消息,张绣在柳园亭!” … 柳园亭。 该亭位于邺城东南,斥丘西南方向。 此时,天狼校尉王庚就缀在西凉铁骑后方… 在不久前,王庚发现张绣在漳南横冲直撞,大肆冲杀己方步军,当即派人通知徐晃,以及邺城的高顺。 而王庚本人,则缀在张绣后方,其目的是监视张绣动向,等候大队人马支援。 王庚的目的自然被张绣洞察到了,令张绣非常恼怒,当即对王庚发起冲锋,而王庚身边只有百余骑哪会与张绣硬碰? 只要张绣向王庚发起冲锋,王庚领着部众打马就逃,等张绣不追了,王庚又缀在张绣后方,如狼环视。 对此,张绣非常抓狂,他深知绝不能这么下去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他的位置就完全暴露在高顺、徐晃面前,必将遭到二人收拢兵力后的围击。 所以,现在摆在张绣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马上撤往魏县,并摧毁清河水上浮桥,延缓高顺、徐晃杀入魏县境内。 要么,灭掉后方的尾巴,使高顺、徐晃无法获知他的确切位置,继续冲杀分散的白袍军步卒扩大战果。 然而,就在张绣犹豫不决时,前方正好遇到一支追杀溃兵的白袍军步卒,就在这一瞬间,张绣突然有了对付王庚的办法。 只见,张绣领两千铁骑,将掉头逃窜的白袍步卒团团围住。 张绣没有如之前那般,马上将白袍军步卒砍杀,而是让西凉骑兵如猫戏老鼠一般,追逐白袍军步卒,等到白袍军步卒实在跑不动了,他们也不会一刀砍死步卒。 而是先斩下白袍军步卒一条手臂,然后再砍下另一条手臂,接着一一砍断白袍军步卒双腿… 这个时候,被斩断四肢的白袍军步卒,大多数并不会立即死亡,只会痛的他们撕心裂肺,生不如死,发出凄厉如鬼的惨叫声! “哈哈哈~” 这凄厉如鬼的惨叫声,在张绣耳里好似宛若天籁,他哈哈大笑,手中长枪遥指后方许里外环视的白袍军骑兵,对那些发出凄厉惨叫的步卒,狞笑道: “尔等不能怪某,是他们见死不救,是他们抛弃了尔等!我想…尔等现在一定很失望?这就是尔等原本以为可以生死相托的同袍。” 张绣这话仿若一把尖刀刺入白袍军步卒心中,他们目露失望,望着远处环视的天狼骑,涌现怨恨… “哦…对了!某好像听说你们有句誓言,叫什么:入我白袍,永不相弃?” 张绣的声音沙哑而癫狂,他遥望王庚的方向,极为不屑道:“但现在某看来,你们所谓的誓言,狗屁不是!” 许里外,王庚再也无法目睹一个个袍泽被西凉骑兵虐杀,他擎刀扬空,嘶声怒吼:“张绣,老子跟你拼了!” 第639章 保护将军 “张绣,老子跟你拼了!” 漳南平原上,一个个白袍军步卒被张绣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王庚双目赤红领着义愤填膺的百余天狼骑,向十数倍于己的西凉铁骑发起了冲锋。 “哈哈哈!” 张绣仰天大笑,面露计得,终于忍不住了是? 随即,张绣手中宝枪向前一压,麾下滚滚铁骑,如潮前涌…… 一瞬间,无垠的原野变得冷冽肃杀,大地在万千铁蹄叩击下,轰鸣如雷! 阵阵罡风划过每一个骑士的面庞,他们的心跳就像不断加速的战马,仿若要跳出嗓子一般,但这种感觉不会持续太久。 须臾间,一大一小两支势若洪流的骑兵,轰的一声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血光飞溅… 但这一刻,没人在乎谁栽落了马背,又有谁被踏成了肉泥… 只要没有落马就握紧长刀,紧随队伍忘我的挥动长刀,至死方休…… “张绣!” 这是一声蕴含无尽愤怒和悲痛的怒吼! 只见,在人吼马嘶、杀声震天的战场上,王庚手中长刀左右挥砍,以一往无前之势直奔张绣。 “不自量力!” 张绣轻笑一声,斜握掌中宝枪,策马迎向朝他杀来的王庚。 原本在张绣想来,自己兵马十数倍于王庚,只需一个冲锋就能吞没对方,但未曾想不仅没有瞬息吞没对方,己方骑兵大阵反被对方撕开了一个豁口。 而王庚正是从这个豁口,领着数十骑朝他狂袭而来… 这一刻,张绣深切感受到天狼骑的强大,居然百余骑就能撕开他的骑兵大队。 不过,对张绣来说,这百余天狼骑不过是死亡前的昙花罢了。 转眼间,怒目狰狞,奔马若飞的王庚已近在眼前。 张绣策马冷笑,手中宝枪如毒蛇吐信,直取王庚咽喉,意欲一枪封喉。 而王庚夷然无惧,他非常清楚,自己这百余骑想要击败十数倍的西凉骑兵,绝无可能。 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步军袍泽被张绣虐杀,他也从未忘记白袍军的誓言:入我白袍,永不相弃! 这八个字,既是他们的誓言,也是白袍军一直用生命来扞卫的信仰。 死亡! 他王庚也怕,但作为军人若没了信仰,那必将比死亡更可怕。 故而明知不敌,王庚依旧要战,这是信仰之战,当无惧生死。 王庚的目标只有一人,那就是张绣。 因为只要击杀张绣,这支西凉骑兵失去首脑,必定不敢继续在漳南横冲直撞,如此己方的步军就能有更多人活下来。 眼见枪芒袭来,王庚不避不挡,手中马刀借着战马的冲势,朝张绣当头斩下。 这一刀又快又狠,且借着战马的强大冲击力,如迅雷一般。 张绣暗惊,王庚这匹夫不避不挡,竟想与我同归于尽? 如果我不收枪防守,虽然能将王庚一枪封喉,但王庚的刀借着战马的冲势,也能将我一刀劈死。 张绣几乎不假思索,手中宝枪转攻为守,双手挺举钢枪横拦这当头一刀,瞬间乍起枪刀相撞“咣”的一声炸响。 巨大的冲击力,从刀枪撞击点顺着枪杆,如电灌入张绣双臂,令其身形一震。 而力是相互的,王庚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之下,不仅震得握刀的手一颤,甚至有种抓不住刀柄的感觉。 张绣面露冷笑,世间虽有一力降十会之说,但若无法掌控这股巨力,反倒会遭到巨力的反噬。 只见,张绣在刀枪相撞击后的眨眼间,趁王庚手中长刀被反震弹起的一瞬间,撩枪横扫,精铁枪杆如棍直袭王庚右腰。 而王庚此刻正处于被力量反噬,新力未生之际,他已来不及格挡这一枪。 只听“噗”的一声,精铁枪杆重击在王庚的右腰,差点将王庚扫落马鞍。 王庚双腿死死箍着马腹,强忍着腰肋处撕心的疼痛,他弃刀死死抓住张绣的枪杆。 张绣大怒,急忙收枪,但被王庚死死抓着,拖枪几次都拖不动。 “张绣!” 死死抓着张绣枪杆的王庚,面露疯狂,嘶声厉啸。 而这时,因双方战马是对向奔腾,在刚才短暂交手后,双方战马即将交错,也就是说,如果王庚死死抓着张绣的宝枪不放手,很可能在双方战马交错后,将张绣拉下马。 当然,张绣也可以弃枪,但张绣怎会轻易弃枪? 只见,张绣力灌臂膀,欲将王庚先拖下战马。 因为骑兵作战,一旦落马,基本就等于死亡,必被滚滚铁蹄踏成肉泥。 在张绣再度使力拖枪时,王庚不再与之较力,借着张绣拖枪的力量,纵身扑向张绣。 眼看王庚腾鞍扑来,张绣怒不可遏,反手拔剑斩向王庚,而王庚不仅不躲避张绣斩来的长剑,反而迎着剑锋面目狰狞地桀桀大笑… 其实,从王庚决定对张绣发起冲锋那一刻,他就没想过能活下去,毕竟对方兵力十数倍于他,而且又同是精锐骑兵。 所以,一对上张绣,王庚不作丝毫防守,便以同归于尽的方式攻击张绣。 但他与张绣的实力差距太大,刚才张绣重击他右腰那一枪,已击碎了他的腰肋,撕心的疼痛已令他无法再战。 既然如此,那就用最后的力量,与张绣同归于尽! 在王庚扑向张绣那一刻,他脑海中闪现一个个面孔,有他年迈残疾的父亲,也有他贤惠持家的爱妻,还有他叛逆的长子和今年咿呀学语的幼女… 一张张面孔在王庚脑海中无比清晰,他眷恋地望了一眼北方,义无反顾地扑向张绣。 “噗!” 张绣反手一剑斩在王庚颈部,狰狞可怖的头颅冲天而起,灼热迸射的鲜血,如喷泉溅向张绣,迷了张绣的双眼。 还不待张绣抹掉迷眼鲜血,王庚雄壮的身躯在惯性作用下,撞向张绣。 张绣惊怒交加,但想要躲避显然不可能了,被王庚的无头身躯撞落马下。 张绣被撞落马下,整个人如坠深渊,惊慌失措,他急忙推开王庚的无头身躯,连忙抹掉迷眼血水。 入目,是汹涌而来的天狼骑兵,他们与王庚一样,发了疯的向他狂冲而来,很显然他们与王庚一样,欲与他同归于尽。 张绣惊恐万分,心里大骂一群疯子,嘶声大呼:“支胡赤儿,拦住他们!” 侧前方,正与天狼骑厮杀的支胡赤儿闻声,一刀荡开天狼骑兵的攻击,回首一瞟。 见张绣居然落马了,支胡赤儿本欲相救,但脸上火辣辣的鞭痕,令他按下了救张绣的想法,再想到之前张绣两次对他动了杀心,更是恨念滔天。 只见,支胡赤儿面露狠戾,原本领着亲骑在阻击天狼骑的他,带着身边亲骑拔马就走。 “竖子,安敢如此?” 张绣目眦欲裂,嘶声怒吼。 在张绣暴凸的瞳孔中,只见没了支胡赤儿阻击的数十天狼骑兵,如疯牛一般狂奔而来… 这个时候,落马在地的张绣根本无法快速避过数十天狼骑的冲击,他嘴里怒啸连连,擎起凤鸣枪,直面迎向撞来的数十天狼骑。 就在数十天狼骑即将撞上张绣时,张绣催动掌中宝枪,将力量与速度提升至极致,只见凤鸣枪化作无数枪影,仿若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另一边,支胡赤儿虽然带着亲骑往一边跑,但他一直偷偷注视着张绣,心里不停的呐喊:撞死他!撞死他! 就在支胡车儿以为张绣必被天狼骑撞死时,陡见张绣暴起,他没想到张绣居然猛到这种程度,能将数十斤之重的钢枪化影? 支胡车儿心头一颤,暗道:若是张绣未被撞死,那到时候张绣岂能放过我? 想到这里,支胡赤儿有些后悔了,刚才应该为张绣挡住敌骑的,但世间可没有后悔药。 支胡赤儿恶向胆边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当即拔转马头,带着身后亲骑,扬刀冲向张绣后背,大吼:“保护将军!” 就在支胡赤儿领着亲骑冲向张绣后背时,宛若疯牛的数十天狼骑,已经与张绣撞上,但张绣勇武异常,敏捷的身躯,加上化影的枪芒,终结了一骑骑如飞蛾扑火的天狼骑。 这一刻,张绣将他北地枪王的勇武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张绣没想到,他面对的不仅有一心与他同归于尽的天狼骑,还有恶向胆边生的支胡赤儿。 眼看张绣快终结数十天狼骑时,支胡赤儿的马速已经提到极致,他目露狠戾,紧张万分地大吼:“保护将军!” 此刻,支胡赤儿距张绣不过数米远,听到身后的大吼声,张绣大惊,急忙回首一瞥,暴喝:“竖子,不…” “嘭!” 张绣“不”字刚出口,支胡赤儿坐下奔若雷霆的战马,嘭得一声撞向张绣后背,将张绣撞得腾空飞起,口喷鲜血。 被撞飞而起,张绣感觉身上撕心裂肺的痛楚渐渐消失,战场上人吼马嘶的声音也离他越来越远… 他感觉身体很轻,就像空中的浮尘,而脑海中全是当年在家乡生活的画面,有只比我大几岁的叔父,我们一起长大,一起投军,我们名为叔侄,实则更像兄弟。 还有…我的婶婶,她原本是我爱慕的女人,但叔父也喜欢她。 而且,叔父比我勇敢,直接将婶婶抢了过来。 至此后,我不断告诫自己要忘掉她,可越是想忘记,越无法忘记… 张绣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落在了地上,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哪怕是硕大的马蹄踏在胸腔,他依旧感觉不到一丝痛楚。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恋恋不舍地撑目北望: “嫣儿,绣好想…好想再…再看你一眼!” 第640章 华雄回头 斥丘西南,柳园亭。 徐晃率领一千天狼骑,疾驰而来。 入目,原野上一片狼藉,人尸裹着马尸,殷红一片,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袭来,仿若浓得化不开一般。 徐晃勒缰驻马,望着一片狼藉的战场,神情沉重… 王庚不是与我约定,由他缀在张绣后方,等候我的驰援吗? 为何在我未抵达前,便与张绣交战? 没一会儿,驰入战场探查的数名骑兵,抬着一具血肉模糊,且被战马踏的不成人形的尸体来到徐晃面前,悲声大哭: “将军,这是王将军!” 徐晃看向血肉模糊的尸体,观其衣甲,确实是王庚生前穿的衣甲。 他翻身下马,虎目中含着泪光,徐晃虽然不是最早跟随赵云的一批人。 但王庚在三年前调至漳北,就一直与他并肩作战,这三年来,二人亦结下了深厚的交情。 徐晃实在难以接受王庚战死的事实,他想不通作为骑兵老将的王庚,为何会如此不智的与大队西凉骑兵交战? 徐晃取下马革,亲自将王庚尸体裹上,虎目溢泪,喃喃道:“老五,你让我如何向主公交代啊?” 跟随赵云这些年,徐晃深知赵云是一个极其念旧的人,而王庚乃突骑老军出身,是最早跟随赵云的一批将领,在赵云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如今,王庚战死,他该如何向赵云禀报,如何向赵云交代? 不久后,在战场上搜寻袍泽尸体的天狼骑兵,用马革裹住面目全非的二百多具尸体,一名军司马快步向徐晃禀报: “启禀将军,共收殓两百二十位兄弟,其中百具是四肢不全的步军兄弟!战场中还有二百余具西凉贼兵尸体!” 徐晃看着成排用马革裹住的袍泽尸体,取下头盔,深深鞠躬… 他之前还想不通,王庚为何要不自量力的与大队西凉骑兵交战,但当听闻还有百具四肢不全的步卒尸体后,徐晃大概猜到了其中缘由,顿时被王庚这种明知必死,而义无反顾的精神而折服。 王庚与麾下百二十骑,虽然战死了,但他们英勇就义的精神,必将长存。 跟随徐晃而来的一千天狼骑兵,亦纷纷摘盔鞠躬,面目沉重。 但现在不是哀伤的时候,徐晃腾身上马,喝令道:“一屯人马探寻贼骑踪迹,其余人等,随我直取清阳桥!” 所谓清阳桥,就是张绣今早率领麾下骑兵越过清河水,杀入漳南平原的浮桥。 之前,徐晃、高顺虽然猜到漳南秦军在清水河上搭建有浮桥连通邺城、斥丘两地,但浮桥的具体位置乃秦军机密,一开始他们根本不知道浮桥的具体位置。 于是,高顺、徐晃在昨夜袭取邺城、斥丘后,各派斥候沿清河水河岸一路探查。 就在收到张绣在漳南横冲直撞的消息时,斥候终于探查到浮桥的具体位置。 但当时,有张绣逞威漳南,徐晃、高顺也无法夺取清阳桥。 如今,王庚战死,西凉骑兵也不知所踪。 那么,夺取清阳桥便是徐晃的首要任务。 然而,徐晃却不知,在支胡赤儿背刺张绣后,带着一千八百余骑早已经直奔清阳桥,毕竟支胡赤儿可不是张绣,他早就想逃了。 … 此刻,没了张绣,支胡赤儿自然成了这支西凉骑兵的统帅,其实这支西凉骑兵的核心一千骑,本就是支胡赤儿统领多时的胡汉混杂骑兵。 支胡赤儿一到浮桥位置,当即下达撤军命令,并让驻守浮桥的三千步卒摧毁浮桥。 看着浮桥被奔涌的河水冲走后,支胡赤儿大舒一口气。 同时,也为自己借战场混乱之际弄死张绣的手段,而自诩高明,因为这下,终于没人能阻止他逃离漳南了! 随即,早就想逃的支胡赤儿,领着近五千兵马向西南方向急奔… 他才不会去魏县,他要赶快撤往河内,逃离漳南。 但令支胡赤儿暗骂倒霉的是,领着兵马南奔没多久,却迎面遇上一小队人马,仔细一瞧居然是漳南大都护华雄。 这让支胡赤儿心头一紧,他可知道华雄与张绣交情匪浅,若是华雄知晓是他弄死了张绣,那华雄不剐了他才怪。 他脑中瞬间冒出,要不趁华雄身边没几个人,把华雄也弄死的念头。 但马上他又否决了这个念头,首先,他身后有很多人都是华雄的人,而且现在不是弄死张绣那种混乱场面,如果他现在领兵冲击华雄,肯定没几个人听他的。 再则,华雄之勇,更胜张绣。 想到这些,支胡赤儿连忙滚鞍落马,硬着头皮拜见华雄。 “末将支胡赤儿,拜见大都护!” “支胡将军请起!” 当年,支胡赤儿还在牛辅麾下为将时,华雄就认识支胡赤儿。 此刻,见支胡赤儿带着这么多人马,令华雄非常欣喜,亲自扶起支胡赤儿。 昨晚,事发突然,且己方在城中劫掠早已乱作一团,导致华雄根本无力挽回局面,只能与刘靖一路向南逃窜。 但在今早逃到内黄境内时,华雄发现了异常,那就是为何不见魏县逃兵呢? 按理说,高顺、徐晃袭击了邺城、斥丘,那么元城的郝昭也应该袭击了魏县才对啊? 怀着这份疑惑,华雄在内黄羛阳聚刹住了脚,随即,派出数人向魏县方向探查,经过大半天时间的探查,华雄得知魏县不仅没有遭到白袍军袭击,还将白袍军挡在了大河故渎一线。 得到这个消息,华雄老脸羞红,自己这个漳南大都护算是把脸丢到家了;你看人家张绣,不仅没有丢魏县,还让郝昭不得寸进。 虽然很羞愧,但想到张绣实力犹存,华雄决定亲自前往魏县,以张绣手中的兵力为基础,收拢溃兵,重整旗鼓。 如今,还没到魏县,就见到支胡赤儿带着这么多人马,华雄自然非常欣喜,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兵马。 不过,当华雄的目光投向支胡赤儿身后的骑兵时,问道:“张维佑竟不用骑兵断后?” 一般军队撤退,特别是在漳南这种平原地带,最适合断后的必定是骑兵,因为骑兵的高机动性,可以更久的拖住敌人,为步军撤离赢得更多时间。 但华雄见支胡赤儿带着这么多骑兵,显然张绣没有让骑兵断后,故此一问。 说起张绣,支胡赤儿心跳如擂,掩面大哭道:“末将正要向大都护禀报呢,今早张将军惊闻白袍军已越过漳水杀入漳南,遂急忙驰援大都护,但却在漳南遭到天狼骑攻击,张将军不幸…不幸阵亡了!” “你说甚?维佑阵亡了?” 华雄一把揪住支胡赤儿领口,惊怒难当;他实在难以置信,勇武不凡的张绣,居然死了? “末将岂敢胡言!” 支胡赤儿心脏狂跳,心里打定主意,得快点找机会逃走… 虽然他当时是在打着保护张绣的口号时,趁乱弄死张绣,但只要华雄一打听经过,必定会怀疑他,到时候他岂有活路? 华雄将信将疑地瞥了支胡赤儿一眼,看向身侧刘靖: “元平,你率步军撤往朝歌城,支胡将军领骑兵随我北进,收拢溃兵!” “大都护,由末将率步军撤往朝歌,刘将军与您一道北上!” 刘靖正要应命,支胡赤儿马上抢着要率领步军。 而刘靖恰好也不想率领步军,附和道:“大都护,既然支胡将军自告奋勇,那就由他去!末将与大都护率骑兵北进!” 华雄看了看支胡赤儿,本来他就想将支胡赤儿手下的直系骑兵攥手里,现在支胡赤儿竟愿主动交出,他哪有不答应的理? 只听华雄当即道:“那好,支胡将军率步军至朝歌等候本将,其余人等随本将北进!” 第641章 强渡 ——大日西斜。 徐晃率领麾下骑兵赶至清河水河畔,但原本探知的浮桥却已消失,河畔边只剩固定浮桥一端的数十根深埋圆柱。 看着横在面前汹涌开阔的河面,身后天狼骑军侯林仲,对徐晃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原本他们的目的是夺下此处浮桥,一来能切断漳南境内西凉骑兵的后路;二来,方便他们整军挺进清河水以南。 但眼前浮桥已毁,很显然西凉骑兵已经撤往清河水以南,而且浮桥被毁,就严重阻碍了他们向南推进的速度。 徐晃面无表情,现在浮桥已毁,只能想办法快速过河,沉声道: “派人告知高将军,张绣已撤往清河水以南!” “诺!” …… 黄沙亭。 大河故渎东岸,郝昭麾下近万白袍军正与据河而守的张巍对峙。 张巍是魏县驻军副将,也是张绣的族兄;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张济身死密县,麾下人马除张绣一人侥幸逃脱外,其余人等全被赵云歼灭。 而张巍的父亲张先,也死于密县。 后来,张绣从密县逃回洛阳,传书武威老家,在报丧的同时,也希望家族能派一些人手过来助他报仇。 于是,张巍率领族中数百私兵前往洛阳。 至此后,张巍一直跟在张绣身边,成为张绣的左膀右臂。 其实,张绣之死,最大的失误就是他不应该把自己的亲兵全部交给张巍,而只带支胡赤儿麾下的骑兵。 如果张绣将自己的亲兵带在身边,再凭其勇武,根本不可能死于支胡赤儿之手。 当然,此刻张巍并不知道张绣已死。 面前大河阻隔,对岸郝昭一时间拿张巍也没有办法,双方就这么对峙着。 此刻,郝昭也收到了张绣在漳南横冲直撞的消息,这就破灭了郝昭欲与高顺、徐晃夹击魏县的希望。 “将军,就这么对峙下去吗?” 除了昨晚到今早发起了三次强渡,到现在他们已经与对岸秦军对峙快一天了,郝昭身后校尉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忍不住问了一句。 郝昭的目光一直盯着对岸,泰然自若道:“张绣虽逞威漳南,但不过是秋后蚂蚱!” “将军的意思是,张绣很快就会撤走?” “他没有第二条路!” 郝昭语气冷冽,对身后校尉道:“派人去孔叔那边,密切注意对岸贼军动向,一旦发现撤退迹象,即刻强渡!” 孔叔,即令狐邵,与郝昭是同乡,当年赵云覆灭太原十六豪族后,为了稳定太原,大幅提拔太原其他世家以及寒门子弟,其中令狐邵从那时投身白袍军中,如今一步步升任为郝昭副手。 昨晚,令狐邵就在黄沙亭以南十余里的坝上亭负责佯渡,此刻坝上亭对岸也有一支秦军,与令狐邵隔河对峙。 当下,白袍军这边郝昭泰然自若,而对岸张巍虽表面平静如水,但内心却焦急不安。 张绣已经去漳南快一天了,他除了之前得到张绣收拢不少邺城、斥丘两地溃兵的消息外,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张绣的消息。 而人在焦急不安中,就会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张巍既担心张绣的安危,也担心自己被高顺、徐晃抄袭后路… 这种无法抑制的胡思乱想,令张巍非常难受,他真有直接撤回魏县的冲动,但想到自己一旦撤走,对岸郝昭必定趁机渡过大河故渎,到时候可就兵临魏县城下了。 想到这里,张巍又按下撤军的冲动,但不撤回魏县,他又害怕张绣那边出了问题,到时候魏县被高顺、徐晃袭取,那他就失去了辎重城障,必被白袍军夹击攻灭。 焦虑…无尽的焦虑,这比肉体上的疼痛更难受,更折磨人。 忽然,张巍捕捉到后方响起了大队骑兵才有的轰鸣声,这令张巍精神大振,莫非是维佑回来了? 张巍急忙循声后望,在落日的余晖下,果真是一支骑兵轰鸣而来,张巍面露激动,大步迎去… 前方大队骑兵马速逐渐放缓,张巍的目光在不断搜寻张绣的身影,但他没有看到张绣。 最后,张巍的目光定在一个威武雄壮、宛若狮虎的昂然大汉身上。 张巍一愣,怎么是华雄?维佑呢? “叔伟,带着你的人,即刻向内黄撤退,某为你断后!” 华雄坐下战马停在张巍面前,他没有一句废话,当即让张巍即刻撤退。 “大都护,维佑呢?为何不见维佑!” 张巍看着华雄身后的骑兵,他认得其中有一部分就是今早张绣带走的骑兵,现在这些人跟着华雄回来了,但却不见了张绣,这顿时令张巍升起不好的预感。 华雄面露沉重,道:“维佑战死了!” “这不可能,维佑勇武非凡,他带出去的人,这么多都回来了,为何他却战死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张巍难以置信,嘶声质问,反正他就不相信张绣战死了。 华雄一怔,张巍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暗道:是啊!张维佑身边的骑兵基本都在,以张维佑的勇武,难道还不如这些小卒吗? 这让华雄瞬间意识到张绣的死,绝没有支胡赤儿说得那么简单,但现在情况紧急,他必须赶在高顺、徐晃渡过清河水之前,带着魏县驻军撤往河内,不然后路可就被高顺、徐晃给切断了。 “叔伟,高顺、徐晃很快就会渡过清河水,维佑之事容后再查,你即刻率军撤离,快!” 张巍本想再言,但见华雄那刻不容缓的眼神,只得先放下张绣战死的蹊跷,抱拳应命。 很快,张巍带着黄沙亭对岸两千步军,向魏县方向撤离,而华雄则率领麾下骑兵扼守河岸。 有华雄大队骑兵守在对岸,郝昭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巍消失在眼帘…… 不久后,张巍又收拢了坝上亭对岸驻兵,带着四千步军退入魏县。 随即张巍又集结魏县城中一千守军,共计五千步兵,并携带城中粮草,快速向西南方向撤退… … “杀~” 魏县以东,大河故渎河岸边,喊杀声震天! 原来,在张巍带走坝上亭对岸两千驻军后,令狐邵当即挥军渡河。 而华雄也有防备,他将麾下近两千骑兵分作两部,由刘靖率一部骑兵阻击坝上亭白袍军。 一时间,双方在大河故渎展开激烈的厮杀… 只见,一队队悍勇的白袍军,有条不紊地渡河,哪怕前方刚踏上对岸的袍泽,一个个倒在西凉铁骑之下,但他们依旧悍然无畏… 坝上亭的战事打响,位于北边黄沙亭的郝昭,也当即向对岸发起攻击,数千白袍军快速登船,一眼望去,大批渡船覆盖整个大河故渎河面。 轰隆隆~ 大河故渎西岸,华雄领着麾下千骑,在不断加快马速,轰隆隆的马蹄声,声震云天! “杀~” 当白袍军先头渡船抵达西岸,船上白袍军跳下渡船,开始在河岸边集结时,华雄扬刀暴喝,领着加速已达到极致的千骑,沿着河岸由北向南狂袭而来。 “跳河!” 眼看上千骑兵从北面河岸边狂冲而来,刚刚踏上西岸的先锋校尉,嘶声大吼,并当先跳入大河之中,躲避骑兵的冲击。 因为这时候,他们在西岸边立足未稳,根本无法抵挡骑兵的冲击。 只见,刚刚踏上西岸的上百白袍军,纷纷一头扎入河水之中,观其极快的反应,似乎是早有准备。 其实,这是他们昨晚经历过的,在当时,张绣也是率领千骑这样阻击他们,一开始他们是吃了大亏的。 而吃亏,自然能积累经验。 当华雄领着骑兵以雷霆之势,冲至白袍军登陆区域时,岸边已经没有一个白袍军,一群人全部跳进了河里。 但是,华雄的骑兵速度已达极致,是不可能转眼停下的,犹如一阵飓风刮过河岸… 趁着这个空档,之前跳入河中躲避骑兵冲击的白袍军,纷纷靠近岸边,在岸上重新集结。 而河面上的下一批渡船,也在快速靠岸,他们必须在华雄领兵掉头冲来前,在岸边集结能抵御骑兵冲击的方阵。 这一刻,每一个人都在争分夺秒。 而华雄也是如此,他没想到北方人出身的白袍军,居然如此干脆的跳河,使他冲了个寂寞。 滚滚骑兵奔行好一段距离后,华雄领着麾下千骑再次绕了回来。 而河岸边,须臾间白袍军已经集结了数百人,阵型虽然不够严密,但也站住了脚。 眼看奔涌如潮的铁骑迎面而来,每一个白袍军心跳如擂,但他们没有畏惧,以盾为墙,以身为柱,死死顶住盾墙。 刹那间,华雄率领的钢铁洪流,轰的一声撞向白袍军方阵,顿时人仰马翻,血光飞溅。 在骑兵强大的冲击力下,仓促结阵的白袍军根本无法抵挡,本就不够严密的方阵被瞬间撕裂,一个个白袍军血洒河岸……… 就在西凉骑兵以碾压势态,大砍大杀时,西面原野上,突然疾驰来一骑,急呼道:“大都护,天狼骑已跨过清河水,正向这边杀来!” 第642章 我是一个军人 “大都护,天狼骑已跨过清河水,正向这边杀来!” 就在华雄痛击河岸边的数百白袍军时,西面原野上,一骑大马顶着幕色飞驰而来,急声禀报。 原来,在华雄前往魏县时,就派了一小队骑兵打探漳南高顺、徐晃麾下两支白袍军的动向。 因为高顺、徐晃一旦跨过清河水,便能直插魏县之后,那么就截断了他的后路。 一听天狼骑已跨过清河水,在白袍军中所向披靡的华雄,顿时心惊不已,他想不通清阳桥明明被支胡赤儿摧毁了,以现在暴涨的河水,敌方骑兵想要跨过清河水,最少需要一天时间。 但现在,不到半日对方骑兵就已经跨过了清河水,难不成长了翅膀飞过来的? 不过,华雄已经没有时间去深究这些,他深知,他必须马上撤离,如果现在不走,一旦被敌骑衔住,可就麻烦了。 只见,华雄一刀砍杀近前白袍军,拔转马头向西,高声大喝:“儿郎们,撤!” 厮杀中的西凉骑兵,大多人也听到了斥候禀报的消息,他们心中惊惧,哪怕现在大占上风,也没有了厮杀下去的心情,纷纷弃了白袍军,拔转马头西撤。 转眼间,近千西凉骑兵脱离战场,消失在西面原野上… 而郝昭麾下白袍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敌骑远遁。 不过,他们依旧士气大振,因为敌骑远遁,就代表着漳南另外两支大军,即将与他们会师。 而且现在没有了敌骑阻击,他们便能轻松跨过大河故渎,杀入魏县。 另一边,华雄撤离后,领兵疾驰至坝上亭对岸,当即挥军冲击正与刘靖厮杀的白袍军。 而本就立足未稳的白袍军,遭到华雄与刘靖的夹击,顿时死伤惨重。 但华雄与刘靖接头后,没有停留,带着刘靖麾下人马拔马就走… 很快,策马奔腾的西凉铁骑就来到了魏县城外,而这时天色已经大黑。 “大都护,要不入城休整一番!” 刘靖见天已黑尽,已不适合行军,而且从昨晚到现在他们就没有歇过,早已人疲马乏。 “不行!” 华雄当即拒绝,说道:“城墙虽能成为我们的屏障,但一旦入城我等便有困城之危!” 刘靖想想也是,不说敌方骑兵已经跨过清河水,就是后方的郝昭很快也会兵临魏县城下,而他们一旦入城,那可就被白袍军困在城里了。 随即,华雄领着麾下人马,绕城而过… …… 夜幕下,徐晃领着麾下千余湿漉漉的铁骑,向大河故渎方向策马奔驰。 现在,肯定不止华雄一个人想不通徐晃为何能在极短的时间,就跨过宽阔的清河水? 概因徐晃过河的方式非常特别,不是利用浮桥,也不是渡船。 因为不论是架设浮桥,还是调集渡船,都非常费时,若是那样,等他架好浮桥,或者调集渡船,那时魏县境内的秦军早跑得没影儿了。 所以,徐晃想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办法,那就是利用马天生会游泳的能力,泅水过河。 徐晃的具体操作是,就近拆毁乡里的民房,获取干木材,编织简易木筏,然后将骑兵的盔甲、马甲,以及辎重,绑在木筏上。 接着,徐晃让士兵用马尾拴住木筏,驱马泅水,而基本是旱鸭子的骑兵则攀援着木筏,依靠木筏的浮力,以及战马泅水过河的牵引力,带着一众骑兵过河。 可以说,这是一种非常大胆,且冒险的做法,一旦遭到敌人的阻击,必是敌人的活靶子;但是战争本就是冒险,无险何以求胜? 况且,徐晃这种非常规的过河方式,也有着出其不意的效果,使他实现了快速跨过清河水的目的。 不久后,奔若洪流的千余天狼骑,在徐晃的率领下,抵达魏县以东大河故渎西岸。 入目,是打着无数火把,正在渡河的大批白袍军。 之前,徐晃得到的消息是,一支西凉骑兵以大河故渎为屏障阻击郝昭。 现在看来,自己晚了一步,那支西凉骑兵已经提前撤离了。 徐晃虽然很不甘心,但现在夜色浓重,岂能冒然追击?只得按下追击西凉骑兵的念头。 就在这时,刚刚过河的郝昭朝徐晃走了过来… … 魏县西南,一处无名的原野上,停驻着西凉骑兵。 徐晃因夜色浓重没有追击,而华雄因人疲马乏,也只能找个地方先休整。 刘靖嘴里嚼着干粮,来到华雄身边坐下,忧心忡忡道: “华兄,以时间推算,张叔伟此刻应该还没有进入繁阳,而天一亮之后,天狼骑必定追来!” 繁阳与魏县接壤,在魏县西南方向,也就是说张巍现在还没有走出魏县地界。 华雄拔开壶塞,仰头咕噜咕噜饮水,没有说话。 他明白刘靖的意思,天狼骑已经跨过清河水,那么以张巍麾下五千步军的速度,现在无疑是他们的拖累。 如果明天他们不阻击天狼骑,那么张巍必定被天狼骑追上。 而他们若是阻击天狼骑,真的胜负难料。 见华雄一个劲儿饮水无言,刘靖一咬牙,直接挑明道:“华兄,如今大势已去,当弃车保帅了!” 华雄还是没有说话,他从未想过手握数万重兵的他竟败的一塌糊涂,他辜负了吕布的信任,也辜负了数万将生死交给他的儿郎。 本来,他还寄望保存魏县境内兵力,但现在敌方骑兵如此之快跨过清河水,他该怎么办? 是明日拦截敌骑,还是放弃步军逃之夭夭? “华兄,你倒是说句话啊?” 刘靖很抓狂,你这不言不语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华雄放下已经饮尽的水壶,语气坚定而沙哑:“元平,我从未忘记,我是一个军人!” 闻言,刘靖心头一沉,沉默数息后,忽然哈哈大笑道:“也罢,反正老子陪着你!” … 时间一晃而过,晨曦划破黑暗,为天地带来光亮。 无名的原野上,华雄清点麾下骑兵人数后,盘坐在战马旁,细心地擦拭着怀中宝刀。 经过昨日据河阻击战,他麾下此刻还有一千六百九十八骑,加上他和刘靖二人,刚好一千七百骑。 耳际,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华雄擦拭宝刀的手不禁一顿,他循声望去… ”报…” 只听,打马如飞而来的斥候,心急如焚道:“敌骑正向我方扑进!” 第643章 高顺筑京观 “报~,敌骑正向我方扑进!” 魏县西南原野上,华雄麾下斥候打马如飞而来。 “准备战斗!” 华雄闪电般的腾身上鞍,嘶声大吼。 随着一声令下,正在养精蓄锐的西凉骑兵,纷纷翻身上马。 这时,华雄缓缓扬起掌中宝刀,遥指魏县方向,暴喝道:“杀!” 暴喝声刚落,华雄一夹马腹,座下战马纵窜而出,一马当先。 华雄身后,西凉铁骑催动战马,扬刀紧随。 随着马速提升,原本嘚嘚的马蹄声,汇聚成如雷的轰鸣声,打破了晨曦的宁静,声漫四野。 轰隆隆~ 渐渐地,前方亦传来了宛若滚雷的轰鸣声。 一马当先的华雄,抬目望去,只见无垠的原野尽头,一支黑白骑兵相间的骑兵如潮一般涌出地平线,奔涌而来。 华雄紧了紧手中刀柄,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听父亲说过,大汉有三支最强大的骑兵,分别是凉州大马、并州兵骑和幽州突骑。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他当时曾好奇的问父亲:这三支骑兵哪一支最厉害呢? 但当时,他没有得到答案,因为父亲告诉他这三支铁骑是大汉最锋利的剑,他们就像兄弟一样,只会对敌人挥刀,所以他们不分高下。 但如今,大汉已四分五裂,而他当年没有得到的答案,应该很快就会有了。 华雄策马如飞,他今天不仅要与幽州突骑分个高下,还要一决生死。 因为华雄非常清楚,想要张巍麾下五千步军成功撤往河内,他就必须拦住这支骑兵,或者说解决这支骑兵。 哪怕是倾尽生命,与之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但是,另一边的徐晃可没有与华雄同归于尽的想法,首先白袍军已经占得绝对优势,再则他麾下这支天狼骑可是硕果仅存的天狼精锐,如果他无脑地与华雄硬碰,那就是个脑残了。 记住,这是战争,不是无脑的往前冲。 眼看西凉骑兵迎头冲来,飞驰的骏马上,徐晃面露冷笑,暗道:华雄,尔想决死一战,我岂能让你如意? 只见,徐晃一拔马缰,领着身后奔涌的铁骑向侧方驰去。 一见天狼骑改变方向,不与己方正面交战,华雄面色铁青。 他的目的是与天狼骑决死一战,因为不管胜负与否,双方骑兵经过此战后,必然都是两败俱伤。 届时,元气大伤的天狼骑也就无力追击张巍,那么张巍麾下的五千步军就能安全撤往河内。 但华雄的目的显然落空了,徐晃根本不与他硬碰。 “大都护,现在怎么办?” 看着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天狼骑向东南方向远去后,刘靖语气无奈。 本来他是劝华雄带着骑兵跑路的,但华雄执意为张巍断后,他也抛下私念,决定与天狼骑决死一战。 但现在,人家天狼骑根本不与他们打,这该如何是好? 华雄沉着脸,当下这种情况,人家不与他打,他是不敢追的,因为郝昭肯定已经跨过大河故渎,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中了对方的诱敌之计。 马速逐渐降下来后,华雄迂马回头,决定继续向西南方向撤离。 而这个时候,徐晃领着麾下天狼骑又绕了回来。 华雄不禁背皮发麻,意识到自己只能二选一,要么加快马速逃跑,要么回头求战。 刘靖见华雄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连忙道:“大都护,赶紧撤!这根本没法打,我等若是回头,对方肯定又不战;要是这么下去,我们会被耗死的!” 华雄也知道这个理,但是张巍还未走远,他如果加快马速撤离,那么很快就会追上张巍,届时五千步军可是连缓冲都没有,将直面白袍军,到时候想要撤走,就更困难了。 想到这里,华雄拔转马缰,就算天狼骑不与他打,他也必须拖住对方,给五千步军争取更多的撤离时间。 很快,确如刘靖所料,徐晃根本不与他们硬碰,见华雄回头冲来,徐晃带着骑兵一溜烟儿又跑开了。 接下来一整天时间,徐晃与华雄都是如此反反复复,反正徐晃是把“敌进我退,敌退我追”运用的淋漓尽致。 直到夜幕深沉,双方这才停了下来,但双方相距并不远,是那种你知道我在哪,我也知道你在哪的状态。 夜色中,刘靖一脸焦急,对华雄道:“大都护,不能这么下去了啊,我们会被耗死的!” “但我等必须为五千步军争取时间!”华雄语气决然。 “唉!” 刘靖慨然一叹,啃着已经不多的干粮。 其实,华雄在为步军争取时间,徐晃何尝不是在为己方步军争取时间? … 内黄以北,清河水。 前文说过,清河水发源于司州河内,流入冀州魏郡后,呈西南——东北流向,也就是说,高顺、徐晃麾下的步军想要跨过清河水,并不是必须从魏县境内,他们还可以从清河水上游的内黄地界,跨过清河水。 原来在昨日傍晚,徐晃带着天狼骑泅水过河后,就与高顺约定,由他在魏县境内拖住西凉骑兵,吸引秦军注意力。 而高顺则领着近两万步军飞扑清河水上游,从内黄地界过河,如此一来,高顺就能切断西凉骑兵的后路,以及追击撤往河内的秦军步卒。 此刻,内黄北部一处水流平缓的清河水河段,数千白袍军正连夜架设浮桥,一派忙碌。 河岸边,高顺依旧是一副招牌式的扑克脸,但若仔细些,从他紧紧握着的剑柄,就可以看出高顺此刻内心是非常急切的。 因为他已得到消息,从魏县撤退的数千秦军步卒,在今日下午已抵达内黄,此刻正在内黄城内休整。 而高顺自然想吃掉这支秦军,不让吕布一兵一卒撤回河内。 急切的心情虽然磨人,但在黎明前夕,数千白袍军经过一夜的努力,终于架起一条仅能过人的浮桥。 虽无法将大批辎重运送过河,但高顺已经非常满意,当即点齐一万兵卒,直扑内黄… … 内黄城。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这句话用在西凉军身上非常恰当。 因为哪怕是在逃亡,他们依旧改不了劫掠成性的本性。 昨日下午,张巍领着五千步军抵达内黄,一众西凉兵顿时本性毕露,在城中烧杀抢掠… 而张巍因张绣之死,非常暴躁,不仅不约束兵将,反而自己也加入其中,发泄情绪。 一时间,内黄城宛若炼狱,无数百姓遭到血腥的屠杀。 这种惨无人道的屠杀,一直持续到下半夜,内黄城才安静了下来,而大发兽欲的西凉军疲惫的倒头就睡,也不管枕着尸体,还是血水。 天渐渐亮了,张巍从睡梦中惊醒,他梦到了张绣,浑身是血的张绣对他怒吼道:你这混账,还不快走,难道想来陪我吗? 张巍被梦中的张绣吓得不轻,惊醒后,急忙收拢麾下兵卒,准备撤离。 但是,昨夜在城中烧杀劫掠大半夜的兵卒,哪里是那么容易组织起来的? 等张巍好不容易将五千西凉军聚集起来时,已过了半日时间。 对此,张巍懊悔不已,带着五千兵卒急急忙忙出城。 然而,张巍刚出城不久,就在黄泽南岸遭到高顺的埋伏,走在队伍前头的张巍,很不幸被白袍军当场乱箭射杀,麾下五千西凉军死的死,逃的逃,全军覆没。 高顺吃掉了张巍这支西凉军,那么吕布在漳南的五万大军,也就只剩华雄麾下的一千多骑兵了。 “将军,还是有一部分贼兵逃掉了!” 黄泽南岸,尸横遍野,腰间系着几颗首级的高雅,大步来见高顺。 他们在此地虽然大败五千西凉军,但想要将五千西凉军一网打尽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导致有一部分西凉兵逃掉了。 这其实就是高顺此刻担心的问题,既然逃了一部分贼兵,那么在魏县境内的华雄,应该很快就会得到这边的消息。 届时,华雄没了牵绊,必然撒开马蹄子就逃。 而在地势平坦的漳南平原上,想要吃掉全是骑兵的华雄可不容易。 高顺拧眉思索片刻后,好似有了主意,对高雅道:“孝尚,速将贼兵尸体收集起来,在此地堆筑京观!” “筑京观干甚?” 高雅一愣,当即问了出来。 在高雅想来,华雄一旦得到这边的消息,肯定会马上往河内逃,所以他们应该赶紧在华雄逃往河内的路上埋伏起来,把华雄也吃掉。 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筑什么京观。 高顺威严的虎目一瞪,喝道:“高孝尚,尔敢违命?” “末将不敢!” 高雅顿时吓得脖子一缩,连忙躬身退下… 第644章 斗智 傍晚时分… 繁阳境内。 繁阳位于魏县西南,内黄东北,也就是夹在内黄和魏县之间。 从昨天到今天,华雄与徐晃一直互相纠缠,反正就是你追我跑,我跑你追,这样来来回回… 但华雄的目的是撤退,所以在不断往西南方向靠近,如今已踏入繁阳境内。 此时,确如高顺所料,华雄在内黄溃兵口中得到了张巍被伏,全军覆没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华雄气得吐血,他拼死为张巍断后,就是希望张巍带着五千步卒赶紧撤入河内。 但没想到张巍那个混账竟作死的纵兵劫掠内黄,导致耽误了太多时间,被高顺给追上了。 其实,华雄是想过高顺可能带着白袍军从清河水上游渡河直插内黄的。 但以华雄的推算,只要他截住白袍军骑兵,以己方步军的速度,是完全能在高顺麾下白袍军踏入内黄之前,离开内黄的,因为白袍军渡河是需要花不少时间的。 但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张巍那个混账要作死,在逃亡过程中居然敢停下来劫掠内黄。 而战争中,任何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的,一旦错过必将万劫不复。 “张叔伟那个混账东西,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刘靖一听五千步卒在内黄全军覆没,顿时怒容满面,咆哮连连… 他们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就是在用命为张巍争取撤离的时间,但那混账居然停在内黄作死。 刘靖越想越气,恨不得将张巍鞭尸,但想到内黄境内的白袍军,刘靖又忧心不已,因为那是他们撤往河内的必经之地。 之前,刘靖劝华雄带着骑兵跑路,就是担心高顺从清河水上游渡河,直插内黄截断他们的后路,但华雄执意为步军断后,他也只能拼了。 然而现在好了,他们的付出不仅白费了,后路也被高顺包抄了。 “大都护,现在怎么办?” 刘靖此刻完全慌神了,不远处有徐晃虎视眈眈,前路又有高顺堵着,这该如何是好? 华雄看向方寸大乱的刘靖:“元平,莫要乱了方寸,高顺看似截断了我等前路,但别忘了我等皆是骑兵,且冀南大地平坦开阔,我等欲走,他高顺拦得住吗?” 刘靖想想也是,从这里到河内一路都是地势平坦的平原,这对骑兵来说是最佳地利,我方完全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避开高顺。 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甩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徐晃。 便对华雄道:“大都护,趁夜色咱们现在就撤,甩掉徐晃!” 华雄现在考虑的也是如何甩掉徐晃,只要甩掉徐晃这支骑兵,那么他们在这平原上就是脱缰的野马。 刘靖提议连夜撤离,华雄也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但华雄行伍多年,经验老道,对刘靖道: “元平莫急,此时就撤,必定惊动徐晃,咱们午夜后再走!” “好,我这就去准备!” 刘靖一脸赞同,因为午夜之后是人体最疲劳的时间,他们正好利用这个时间点甩掉徐晃。 夜静如水… 时间一晃到了午夜,就在华雄等人要偷偷撤离时,在外游巡的夜哨突然来报,说发现虎视在不远处的徐晃营地,居然是一座空营。 一听这消息,华雄、刘靖瞬间懵了,不应该是我们偷偷撤离吗? 为什么徐晃倒是先偷偷撤离了? 一时间,华雄、刘靖完全摸不着头脑。 “大都护,这也太反常了!” 华雄沉吟不语,他也觉得非常反常,但他也想不通,徐晃为什么偷偷撤走了? 华雄自问,如果我是徐晃,在这种情况下必定死死盯着对方,绝不让对方逃出我的视线。 但是,徐晃为什么撤走了呢? 虽然满头问号,但华雄肯定一点,徐晃一定在谋划什么。 而徐晃谋划的对象,必然就是他华雄,因为张巍在内黄被灭后,冀南就剩他华雄了。 想到这点,华雄很是伤感,也觉得对不起吕布的信任,当初吕布交给他的五万大军,现在居然就剩这一千七百骑了。 “大都护,现在怎么办?” 刘靖变得背皮发麻,徐晃突然撤走,这他母的也太反常、太诡异了。 华雄收敛心神,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的职责是把身边这些人带回司州。 望了望徐晃营地方向,又看了看周边一众整装待发的部众,华雄沉声道:“当下,我等唯有以不变应万变!” 刘靖看向华雄道:“大都护的意思是,计划不变,连夜撤离?” 华雄点了点头,腾身上马。 随即,华雄领着麾下骑兵,一路向西南撤离… 但没走多久,华雄发现地上有大队骑兵走过的痕迹,虽然经过处理,但军伍生涯多年的华雄,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看着地上刻意掩盖的痕迹,华雄敢肯定,这一定是徐晃麾下天狼骑留下的痕迹。 刘靖发现华雄神色凝重,不禁道:“大都护,可是发现了什么?” 因为是夜晚行军,华雄一行人无法放开马腿跑,所以速度相对较慢。 华雄对身边刘靖凝重道:“徐晃应该去了我们前面!” 刘靖一惊,之前还说以冀南的地利,高顺麾下步兵拦不住他们,但现在徐晃跑前面去了,显然是到前面配合步军埋伏他们去了。 刘靖紧张道:“大都护,那现在怎么办?” 刘靖觉得与白袍军打仗,太他母的压抑了,全是一群玩阴谋诡计的家伙。 除了最开始他们主动攻打漳北那段时间,双方堂堂正正打过,如今这段时间,白袍军全是玩诡计,不是偷袭,就是包抄迂回,根本不与他们堂堂正正一战。 此刻,华雄也担心钻入白袍军的埋伏圈,如果仅是高顺麾下步军,他完全不惧。 但徐晃去了前面,那么在徐晃的配合下,他一旦钻入白袍军的埋伏圈,可就非常危险了。 华雄叫停了队伍,这黑灯瞎火的,他打算等天亮再说。 不久后,天色渐亮… 华雄没有继续前行,而是派出上百骑向西南方向打探… 对华雄来说前路可谓是步步杀机,若对前路眼瞎耳聋,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一上午在焦急的等待中过去,洒出去的探马回来了,并带回一个极度骇人的消息,白袍军用张巍麾下步卒的人头,在黄泽南岸堆筑京观,耀武扬威。 黄泽,是冀州第二大湖,仅次于巨鹿境内的大陆泽。 黄泽位于内黄西南,而黄泽以南,就是华雄撤往司州的理想道路,因为黄泽以南是地势平坦的平原。 但现在,白袍军在黄泽以南堆筑京观,明显就是引他去那边,再想到徐晃刻意抹掉痕迹去了他的前边,华雄笃定前方必定设下了重重埋伏,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那么,不能再往西南走了。 华雄掏出怀中简易地图,这是当日逃至羛阳聚时,姜囧交给他的。 华雄摊开地图,刘靖连忙凑上来,说道:“大都护,白袍军筑京观显然是诱我们过去,我们可不能上当!” 华雄没有说话,他在地图上找到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入目黄泽就在他们前方不远,黄泽以南虽然是平原,但危机四伏。 如此,他们只能从黄泽以北西进。 但是,黄泽以北可没有黄泽以南好走,因为一旦走黄泽以北,虽然一样可以进入河内,但必须跨过一条名叫荡水的大河。 而这,对骑兵显然很不友好。 “大都护,咱们总不能往敌人埋伏圈钻!” 刘靖似乎看出华雄在犹豫什么,马上劝说。 在刘靖看来,走黄泽以北虽然路不好走,但至少安全,总比走黄泽以南自投罗网强。 华雄想了想,也觉得刘靖说得有理,遂下令一路向西,走黄泽以北撤入河内… 第645章 高顺运筹,华雄终章 河内郡,羑里城。 羑里城位于河内郡荡阴县境内,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座国家监狱。 殷商末年,西伯侯姬昌引起纣王猜忌,遂将姬昌囚禁于羑里城。 而今,虽然距那个时代太过久远,但羑里城依旧伫立在此,述说着周文王拘而演周易的故事。 此刻,满是岁月痕迹的羑里城内,似乎和往日一样,但又不一样。 “启禀将军,华雄真往这边来了!” 小小的羑里城内,此时藏着一支不足千人的部队,他们就是高顺打造的八百陷阵。 一听华雄往这边来了,高顺威严的目光一凛,为了留下华雄,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因为高顺很清楚,华雄麾下现在全是骑兵,而在冀南一马平川的平原上,想要吃掉华雄,是很困难的。 当然,很多人可能觉得大可让徐晃用天狼骑死死咬住华雄,再辅以步军,将华雄全歼。 但别忘了有句话叫狗急跳墙,如果真让天狼骑咬住华雄,那么在生死关头华雄必然拼死一战。 届时,就算能灭掉华雄,付出的代价也非常惨重。 而作为一名将领,获得胜利是本事,但若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那才叫真本事。 所以,高顺传书徐晃,让徐晃先华雄一步赶往黄泽以南,并刻意暴露掩盖骑兵留下的痕迹,让华雄在发现徐晃已经去了黄泽以南的同时,疑神疑鬼。 那么,华雄必然忌惮前路有埋伏,接着高顺又让华雄探知黄泽南岸的京观。 这样一来,华雄定然觉得是高顺激他自投罗网。 那么,华雄还敢走一马平川的黄泽以南吗? 但是,华雄撤往河内的路,只有两条,要么走黄泽以南的平原,要么就走黄泽以北。 而华雄一旦走黄泽以北,就必须进入河内荡阴,因为黄泽以北夹在两条自西向东的清河水与荡水之间,由此就限制了华雄的行动轨迹,不像在黄泽以南的平原上华雄可以从多个地方逃入河内。 而华雄的行动轨迹被限制,高顺就能在华雄的必经之地,予以致命一击。 那么哪里是华雄的必经之地? 就是此地羑里城。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得从荡阴的地理位置说起,荡阴隶属于司州河内,位于河内郡东北端,北与冀州邺县以清河水为界,东接冀州内黄。 而荡阴之名,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水南为阴,可见,荡阴城位于荡水南岸。 前面说过,高顺通过在黄泽以南故布疑阵,促使华雄走黄泽以北,而黄泽以北夹在两条自西向东流淌清河水和荡水之间。 那么,华雄一旦走黄泽以北,进入河内的第一站就是荡水北岸的羑里城,而非南岸的荡阴城。 同时,行军在外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补给。 华雄之前在魏县与徐晃周旋了两天,高顺笃定华雄等人进入河内的第一件事情,必然是获取补给。 那么,作为华雄进入河内的第一站羑里城,显然是华雄获取补给的最佳选择。 所以,高顺带着八百陷阵埋伏在了羑里城。 …… 另一边,华雄领着麾下一千七百骑,沿荡水河岸一路西进。 荡水不像清河水,会汇入漳水流入大海,汉时的荡水是黄泽补给河。 那么华雄走了黄泽以北,想要深入河内,就必须想办法渡过荡水。 但现在,华雄考虑的不是怎么渡过荡水,而是在哪里获取补给,因为从今早开始军中就已经断粮了。 华雄想过劫掠内黄境内的乡野获取补给,但张巍就是前车之鉴,他根本不敢停下,所以他打算踏入河内之后再想办法。 现在,已经西进一天了,眼看天就要黑了,华雄一行人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但此刻却发现前方有一座低矮残破的小城。 走近一看,这个周回数百步的小城居然只有一座城门,城门因年久失修,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上书“羑里”二字。 一见这两个字,华雄掏出怀中地图,当找到图上标注羑里二字的位置时,便对身旁刘靖激动道: “元平,我们已进入河内,这里是荡阴羑里城!” 刘靖等人一听也是激动不已,他们终于走出冀南,进入司州河内了。 就在这时,前方羑里城城门处,涌现数十个手拿棍棒的农夫,当他们看到外面是一支骑兵后,吓得惊慌失措地关闭木质城门。 见前方羑里城有人,腹中空空的刘靖,对华雄道:“大都护,儿郎们都饿得快走不动了,咱们入城找点吃的!” 华雄明白刘靖的意思,之前在内黄境内他们不敢停下劫掠,但现在进入河内了,总不能一直饿着! 而且这小城内有人,里面必然有吃的和女人。 随即,华雄向前一挥手,一众饿得眼冒绿光的骑兵,争先恐后策马向羑里城冲去。 城门内手拿棍棒的民夫一见,吓得屁滚尿流,一哄而散。 羑里城残破的木质城门,根本挡不住凶恶的西凉骑兵,只是转眼间就被破开,一群西凉骑兵兴奋地灌入城中。 很快,走在后面的华雄,也进入了羑里城… 里面冷冷清清的,一众骑兵以为城中百姓躲起来了,纷纷翻身下马,提着刀往一间间民房里冲。 “呃啊!” 就在这时,突然惊起了惨叫声! “呃啊~呃啊…” 紧接着,城中接连响起惨叫声,且不绝于耳。 一开始,华雄还以为是自己人屠杀城中百姓,但他耳朵忽然一动,急忙向传来异响的后方望去。 只见,狭小的城门洞处,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支黑不溜秋,全身覆甲,且手端军弩的兵卒。 仅是这一眼,华雄瞬间浑身冰凉,因为黑甲兵卒端起的军弩,已经射向他。 华雄亡魂皆冒,倏然猛得一拉马缰,马身打横,而他则藏身马腹。 “希聿聿!” 这一幕完全就是在电光火石间,百十支弩矢将华雄的战马一侧射成了蜂窝。 而华雄借战马身体遮挡,侥幸躲过了弩矢,这个时候,华雄没有时间去想这里怎么埋伏了一支军队,只见他趁黑甲兵填弩的时间,就地滚向一侧房屋,寻找掩体。 然而,华雄刚滚身至一侧房屋,房屋大门砰的一声飞出,里面冲出五名同样全身覆甲,执盾擎刀的黑甲兵。 眼见五道刀光袭来,华雄挺刀荡开五柄长刀,反手斩向五名黑甲兵。 在华雄想来,凭他的本事这反手一刀足以结果这五名黑甲兵,但他明显高估了自己,或者说低估了对方。 只见,华雄的刀仿佛砍在了石头上,只是稍微击退了五名黑甲兵。 华雄非常惊心,自己的宝刀居然破不了对方的甲,但他连细瞧黑甲兵身上甲胄时间都没有。 因为不止面前五名黑甲兵扑向他,后方端着军弩的黑甲兵也纷纷对他搬动了弩机。 华雄手中宝刀急舞,在打落弩矢的同时,还要应对执盾扑来的五名黑甲兵。 然而,华雄不愧是西凉猛将,面对刀枪不入黑甲兵,还能应对。 而华雄手下的西凉骑兵,可没有华雄之勇,他们被困于城内,就算攀上战马,也没有足够的空间跑起来,遭到黑甲兵的疯狂围杀。 而刘靖最倒霉,他可能是饿疯了,如小兵一样冲入一间民房内,可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五名黑甲兵手中军弩射杀。 此刻,小小的羑里城内,惨叫声不绝于耳,被高顺麾下八百陷阵无情剿杀。 渐渐地,城内惨叫声越来越少… “华雄!” 羑里城城内,华雄还在抵抗,他身边涌现越来越多黑甲兵,在他脚下躺着五名黑甲兵。 听到一声大喝,华雄一边舞刀格挡,一边循声望去… 当看到城门上伫立那人时,华雄忽然哈哈大笑道:“高顺,老子输给了你!” 从在这里遭到埋伏,华雄就幡然醒悟,他错了,大错特错了! 他不应该走这里,而是应该走黄泽以南,因为那边是一马平川,就算有徐晃麾下的天狼骑堵截,他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而走这里,两条大河南北夹峙,就限制了他的行动轨迹。 而且,在进入河内后,他还放松了警惕。 “华雄,还不束手就擒?” 城门上,高顺永远是一张扑克脸,他与华雄在漳南对峙三年,华雄的本事他还是清楚的,如果华雄愿意投降,他可以给华雄一个机会。 说着,高顺身后令旗手一展手中令旗,原本在攻击华雄的一众黑甲兵,瞬间变阵,以盾为墙,结圆阵将华雄围在了中间。 “哈哈哈~” 华雄杵刀大笑,笑声中是无尽的悲凉,漳南五万大军,竟在他手中全军覆没。 此刻,对华雄来说,活着比死亡更令他恐惧,嘶吼道:“高顺,老子承认输给了你,但老子的人生永远没有投降二字!” 语落,华雄倏然提起大刀,横刀自刎… 第646章 洛阳危局 看着华雄雄壮的身躯轰然倒地,高顺脸上表情虽然没有一丝变化,但华雄这种宁死不降的气节,令人敬佩。 因为这也是高顺一向秉持的原则,没有投降的将军,只有战死的将军。 “他是一名合格的军人,好生收殓,厚葬之!” 高顺吩咐一句,迈步下城。 如今,随着在此歼灭华雄,那么吕布在漳南的数万秦军,已基本覆灭。 他高顺也就完成了,己方在漳南的战略目标。 而接下来,自然要趁势而击,进军河内… ……… 翌日。 朝歌城。 在殷商时期,朝歌曾是商朝国都,位于河内郡东端,南抵黄河与兖州隔河相望,东与冀州最南端黎阳为邻,北与荡阴接壤。 这样的地理位置,造就了朝歌成为南北通衢,承东启西的要地。 也就是说,这里是冀南白袍军进军河内的必经之地。 当夜,华雄撤离邺城时,因纵兵劫掠,遭到高顺突然袭击,大败而逃。 华雄一口气逃到内黄境内才刹住脚,后听闻张绣并未像他一样大败,于是回头赶往魏县,却在半路上遇到支胡赤儿,惊闻张绣战死的消息。 其后,华雄接过支胡赤儿手中骑兵,命支胡赤儿领张绣收拢的三千溃兵,撤往河内朝歌城。 但是,张绣乃支胡赤儿背刺弄死的,支胡赤儿害怕华雄过后发现端倪,便在华雄领骑兵走后,带着几个亲信,抛下三千溃兵逃之夭夭。 这三千溃兵虽然没了主将,但他们都来自西边,于是一窝蜂向西逃窜,在进入河内朝歌时,遇到了华雄帐下军吏姜囧。 姜囧也是当夜跟着华雄南逃的一员,当时华雄决定去魏县以张绣手中兵力重整旗鼓。 于是,华雄命姜囧赶紧去河内朝歌,一边组织民夫加固朝歌城防,一边派人向河内太守魏续求援。 姜囧出身于凉州汉阳四姓之一的大族姜氏,从小熟读兵书,见识广博,自然知道朝歌乃河内东部门户,当即应命赶往朝歌。 其后,姜囧发现从冀南逃回来的三千溃兵后,连忙打出旗号收拢了这三千溃兵。 有了这三千溃兵,姜囧不断加固朝歌城防,并派出斥候向东打探华雄的消息。 就在昨日,姜囧已探知张巍在内黄被伏,全军覆灭的消息! … 朝歌城。 东门城头上,姜囧频频向东远望… 此刻,姜囧惶惶不安,漳南之败,他们实在败得太快,到现在他都有点恍然如梦的感觉。 但经过这几天收集到的消息,以及他反复回忆大败过程,他惊恐的发现,从今年年初张燕派人去洛阳请吕布出兵相助开始,己方就一步步踏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先是诱河内太守魏续进军上党,然后白袍军以雷霆之势,大破上党境内黑山军,将魏续困于上党,迫使吕布出兵相救。 而以吕布的性格,正中下怀,派遣河东太守侯成攻打上党高平关。 这一下,河东内部兵力空虚,让潜伏在太原多时的另一支白袍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旦夕下河东,断崤函。 但最可怕的是,这还没有完,白袍军还有更大的图谋,那就是吕布布置在漳南的数万大军。 因为白袍军一方,已逼得吕布不得不放弃漳南,回救崤函。 而吕布的撤军命令一到漳南,就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姜囧想过,如果吕布那封撤军命令上,没有要求劫掠百姓,破坏漳南,也许他们就不会败得这么惨。 但是,敌人太了解他们,或者说太了解吕布。 而谋划这一切的,姜囧只能想到一个人,那就是这些年从未一败的赵云,因为这是一个用兵如神,且极擅把控人性,利用人性的人。 此刻,他很担心华雄,因为从赵云这些年的一场场胜利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乾坤的人。 “报~” 就在姜囧惶惶不安时,朝歌城外一骑快马飞驰而来。 “启禀姜军佐,内黄境内白袍军集结,向我方挺进!” 少顷,城门开启,城外唱报骑士,疾步登上城头,躬身禀报。 一听此言,姜囧心头咯噔一下,内黄境内的白袍军集结向河内挺进,只能说明他们已经解决了华雄。 不然,白袍军岂会放任一支骑兵在后方? 姜囧心里说不出的哀伤,漳南五万大军,数十员战将,居然仅剩他这个小小的军佐和三千步卒。 姜囧身旁一名军侯,一听东边白袍军已向河内杀来,顿时神情仓惶,语气紧张道: “姜军佐,咱们赶紧撤!” 姜囧没有言语,目光投向城外;这里是河内的门户,一旦失去,漳南白袍军便能长驱直入,杀入河内。 但是,仅凭他手中这三千已经丧胆的败兵,能挡得住即将杀来的数万白袍军吗? “唉!” 姜囧暗自叹息,就在他即将下达撤离朝歌命令时,身后登城马道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并有人大呼: “报…魏太守急讯!” 转眼间,唱报之人来到姜囧面前,躬身呈上一封书信: “启禀姜军佐,魏太守命姜军佐严守朝歌,他即将率一万锐士来援!” 姜囧接过书信,信是河内太守魏续写给他的,命他无论如何也要守住朝歌,并且告诉他,一万河内大军即将来援。 姜囧合上书信,没有刚才那么悲观,虽然即将杀来的白袍军人多势众,但他有城障为凭,他是有信心撑到魏续来援的。 于是,对身边一众将士道:“这是河内太守亲笔信,魏府君即将率一万大军来援!” …… 与此同时。 河内治所,州县。 半个月前,魏续好不容易从上党逃回河内,却在轵县被吕布一脚踹得半死,其后吕布又绿了他,睡了张宁。 但头上一片绿的魏续,也不能把吕布怎么样,只能灰溜溜回州县养伤。 休养半个月后,魏续已经能下地,但在四天前,他收到了姜囧的求援信,也知道了漳南大败的消息。 一收到这个消息,魏续大骂华雄废物,数万精锐居然都败了。 痛骂一番后,魏续瞬间意识到,华雄大败,也就意味着河内东面的屏障没了,那么漳南白袍军必然趁势西进,杀向河内。 于是,魏续叫住了正向西面箕关开进的郝萌,让郝萌率领麾下人马掉头东进,支援朝歌。 但没过两天,就在郝萌领着一万兵卒路过州县时,魏续突然收到消息,北面上党天井关的何茂,与上党壶口关的苏由,分别从太行陉与白陉,杀下来了。 这一下,魏续惊恐交加,自从年初,他领两万河内军北上上党后,河内境内就只剩万余兵卒。 而现在,漳南数万白袍军即将从东面杀来,北面上党的何茂、苏由也杀来了,而西面箕关,还有一个方悦。 在这种情况下,他估计箕关那边的方悦,很快也会从西面杀入河内。 如此一来,河内将遭到东、北、西三个方向的夹击,而他却仅有万余步卒。 那这…还打个鸟啊! 又想到吕布睡了他的女人,魏续脑中不禁冒出投降白袍军的想法,毕竟如今吕布一败涂地,是个人都看得出,吕布已不是赵云对手。 但是,当年他弄劣钱去并州,赵云可是杀了他全族,他岂能投杀父杀母的仇人。 于是乎,魏续准备跑路了,他连忙叫住城外郝萌,别再去朝歌。 但是,想到漳南白袍军中有骑兵,魏续害怕漳南白袍军很快就杀入河内,遂派人去朝歌先稳住姜囧,让姜囧在那边延缓白袍军杀入河内的速度,为他争取跑路的时间。 由此可以看出,魏续完全就是把姜囧给卖了。 … 秦王都,洛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宫中,吕布已收到漳南五万大军全军覆灭的消息,他难以置信地在殿中嘶吼。 前文说过,吕布从漳南撤军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回如今被赵云占据的陕城,重新打通洛阳与关中的联系。 但现在,漳南数万大军被打得全军覆灭,那他拿什么去夺崤函古道上的陕城? 没一会儿,同样得到消息的丞相司马防,急急忙忙来见吕布。 “丞相也收到漳南的消息了!” 嘉德殿中,吕布经过初时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后,整个人变得有些颓废。 他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他失去了河东,失去了漳南,还被歼灭了十万大军。(河东侯成麾下3万,魏续上党送了2万,漳南没开战前,华雄麾下5万,一共10万大军。) 而且,陕城还被占着,他与关中也失去了联系。 这一连串打击,真的令吕布很丧气。 “大王,事已至此,唯有亡羊补牢!” 说实话,此刻司马防也深受打击,真的是败得太快,败得一塌糊涂。 可以想象,接下来漳南的数万白袍军必定进军河内,而以魏续那无能之人,根本挡不住白袍军,那么很快河内也会丢。 而河内一失,白袍军的兵锋便直抵河南。 而且,最要命的是,洛阳现在根本没有多少兵力。 “丞相,如何亡羊补牢?” 显然,吕布也想到了接下来局势的恶劣。 现在,他除了关中那边的六万兵马,在洛阳这边,只剩中牟李肃麾下一万大军,和河内的万余兵卒,以及洛阳八关的各地驻军。 就算再加上京中五千羽林军、三千兵骑,全部兵力也不足四万。 “大王,当务之急唯有先收缩兵力,固京畿防御,再派使者前往兖州、青州,寻求外援!” 司马防面色凝重,当前这种情况,可谓是危亡关头,既然河内守不住,他觉得不如直接放弃,将各地兵力收拢,死守洛阳八关。 同时,司马防相信兖州曹操和青州袁绍,是绝对不会看着他们被赵云灭掉的。 那么,只要他们守到曹操、袁绍出兵策应,洛阳的危机就能解除。 届时,他们再整合兵力,夺回陕城,打通洛阳与关中的联系。 吕布沉吟了起来,心里非常肉痛。 要知道,河内可是司州仅次于京畿河南尹的第二大郡,河内不仅土地肥沃,更是有近百万人口,也是他染指河北的跳板。 如果就此放弃河内,加上被赵云夺去的河东,那他就失去了司州两个大郡,少了司州近一半的人口。 如今,司州在籍人口有300多万,其中河南尹人口最多有120万,其次就是河内近百万,河东近60万。 至于另外司州四郡,京兆尹、右扶风、左冯翎、弘农郡,人口总和还不如一个河内郡。 说实话,吕布真不想放弃河内,但他现在,手中根本没有兵力支援河内,就算不主动放弃,河内也不保。 想到这里,吕布重吐一口气,艰难道:“就按丞相说的办,收拢兵力,固守洛阳八关;另外,即刻派人出使兖、青二州!” 第647章 天下格局 河东郡,首山(即中条山)。 数骑背插黄色小旗的快马,沿虞坂古盐道,翻越首山,疾驰南去… 当数骑快马,快到黄河北岸的茅津渡时,驻守浮桥的白袍甲士,见对方赤帻绛褠,背插黄旗,连忙拉开拒马,放数骑踏过纵跨大河的浮桥。 在白袍军中,身着白袍,赤帻绛褠装束的骑士,就是驿骑。 他们负责传递各种信息,而驿骑背上插的旗子,有红黄蓝三个等级,红色代表八百里加急,黄色传递级别低于八百里加急,但也有各地关卡不得丝毫阻碍的特权,可日行二十驿,也就是日行六百里。 很快,数骑驿使飞驰进陕城,将漳南捷报送至赵云手中。 “哈哈哈,壮哉,壮哉!” 陕城县署内,赵云一观捷报,不禁放声大笑,高顺、徐晃、郝昭三将果然没负他的期望,将吕布在漳南的数万大军全歼。 如此一来,河内已是他囊中之物。 当然,他的目的可不止于此…… “阿父,可是漳南大胜?” 刚在院中练武结束的赵胤,老远就听到父亲的大笑声,急忙跑了过来。 “你自己看!” 赵云慈爱地看着儿子,将手中捷报递给赵胤。 如今,赵胤跟在他身边已快半年,也许是天天在军中的原因,儿子皮肤虽然变黑了,但看着更精神,更有气势了,这点令他非常满意。 赵胤今年虽然只有七岁,但却已有三年的文化功底,而且还是在他母亲的严厉督导和老师沮授的亲自教导下。 他一目数行,很快阅览完捷报,亦是振奋道: “郝将军截信夺机,徐将军马渡清河,高将军智诛华雄,当真是壮哉,壮哉!” 赵胤说的是郝昭截获吕布撤军漳南的命令,使得己方占得先机,才有了夜袭邺城、斥丘的大胜。 接着,徐晃利用马天生会游泳的特点,快速跨过清河水,衔住华雄,使其不得不留下来断后。 最后,高顺在黄泽以南故布疑阵,迫使华雄前往荡阴,在羑里城诛杀华雄,以及其麾下的近两千西凉铁骑。 可以说,漳南一战,郝昭、徐晃、高顺三将极为出彩,各有千秋。 “不过,王将军却走了!” 这时,赵胤想起了两日前传来王庚战死的消息,变得伤感起来。 曾经,他在飞狐牧场学骑马时,王庚还教过他,王庚的音容笑貌一直都在他脑中。 赵云的神情也有些伤感,年初时,杨成身死上党羊头山,如今王庚也死在了漳南,这些跟随他起于微末的老兄弟,一个个永远的离开了… 父子俩静坐了好一会儿,赵胤打破沉寂道:“阿父,孩儿有一点不明白,当初阿父怎么料定吕布撤军漳南,会下令华雄等将劫掠漳南?” 这是赵胤看过捷报后,心中最大的疑问? 当日,如果吕布撤军命令中,没有让华雄等将劫掠漳南,那么就算郝昭截获信件,得知漳南秦军具体的撤离时间,也无法轻易取得邺城、斥丘两地的大胜。 但是,吕布还真这么做了,导致邺城、斥丘两地秦军在劫掠城池的混乱中,被己方大破之。 而他的父亲,却早已料到吕布会这么做,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赵云没想到儿子已经开始复盘了,欣慰道:“胤儿,为父之所以料定吕布会下令劫掠漳南,是因为吕布这个人!” 赵胤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望着赵云。 只听,赵云耐心道:“胤儿,孙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可见,胜利不仅需要自知,还须知敌;而吕布此人,狂傲自大,轻狡反复,且最吃不得亏。 “故而,为父笃定,在为父逼得他不得不撤军漳南时,他必然怀着得不到也要毁掉的心思;那么,吕布必定让华雄等将纵兵劫掠漳南,意图留一个千疮百孔的漳南给我们!” 赵胤点了点头,看来吕布漳南之败,是败给了自己的的性格。 如果吕布不这么做,华雄等人麾下兵马没有因劫掠而发生混乱,是完全可能撤离漳南的,但是世间没有如果。 “胤儿,你要记住,世间唯一不能直视的,有两样东西,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但世间无往不利的法宝,就是把控人性,利用人心!” “孩儿受教!” 赵胤似懂非懂地躬身长揖,他听母亲说过,自己父亲战无不胜的利器,不是冠世之勇,而是父亲最善把控人性,利用人性。 接下来,赵云伏案书写,赵胤连忙凑到桌案边研墨。 当赵云笔下一封书信快写完时,赵胤一瞅信中内容,问道:“阿父将姑父调去阳平,莫非曹操要向我们动手?” 赵云停笔后,将墨迹未干的信件放在案上晾晾,看向好奇宝宝般的儿子,说道: “我军漳南大胜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入兖州,而吕布眼下的困局,也必定向袁、曹求援。” “另外,曹操也不会看着我灭了吕布,所以将你姑父调去阳平,防备曹操!” “袁曹?父亲的意思是,袁绍也会参与进来,他不是在徐州广陵打刘备吗?” 赵胤一惊,接下来不仅有曹操,还有袁绍? 赵云点了点头,解释道:“今早,徐州那边传来消息,刘备已败逃过江,去了江东。” “如今,袁绍尽得徐州,正是士气高昂之时,也不得不防!” 说着,赵云又开始书写,这封信是写给渤海太守张南的,命其密切注意青州动向,严守磐河一线。 “父亲,如此一来,我方岂不是要数线作战?” 赵胤天天跟在他爹身边,自然知道如今已是河东、漳南两处战线,如果曹操、袁绍再加入进来,马上就变成四条战线,这仗可是越打越大了! “胤儿,当今天下的格局,已基本定型,往后这样的战争,将是常态!” 赵云继续提笔书写,从五年前伐董结束后,这五年时间里,天下各地诸侯互相兼并… 当年的数十路诸侯,大多已经成为历史。 形成了如今的七大诸侯,分别河北的他,青徐二州的袁绍,占据大部兖州的曹操、坐拥豫州的袁术,以及荆州刘表、益州刘璋,和司州吕布。 而除了这七路诸侯,比如陈留张邈、汉中张鲁,辽东公孙度,以及逃去江东的刘备,或者最近去了江东的孙策,这几人实力都相对较弱。 其实,当今天下的格局与春秋末年很像,形成了几个占据中原地区的大诸侯,以及一些占据边缘地区的小诸侯。 而这种格局一旦形成,自然少不了诸侯之间的合纵连横… 第648章 气愤的曹操 …… 兖州,鄄城。 三年前,赵云在邯郸卖地,复兴邯郸。 曹操得到启发后,现学现卖,也在鄄城卖地,为新帝刘政修建帝都。 经过三年的时间,鄄城已颇具规模,而且曹操拥立的皇帝刘政,已经住进了鄄城皇宫。 鄄城皇宫虽然无法与曾经的洛阳皇宫相比,但也五脏俱全。 皇宫内,刘政高坐在皇位上;刘政不像历史上的刘协是个小娃娃,而是一个老态毕现的老头。 刘政在被曹操选中之前,是兖州济北王,祖上是汉章帝第五子刘寿,承袭到刘政这一代,已是第六代,乃第七位济北王。 而曹操为何会选刘政当皇帝? 这里面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刘政年老无子。 第二则是刘政女儿很多,恰好又有两个女儿守寡了。 于是,曹操就笑纳了刘政两个寡居的女儿,成为新帝刘政的女婿兼丞相。 皇宫大殿上,刘政因年老,久坐一会儿,就有点受不了,不禁哈欠连天。 听到刘政打哈欠的声音,曹操与一众文武大臣停下了谈论,曹操回身对刘政躬身一拜: “父皇若是困了,便到后殿少歇一会儿!” 刘政到了这个年纪,又没有儿子,对于权力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一听曹操之言,连连道: “孟德所言甚是,诸位爱卿,朕到后殿睡会!” 大殿上,杨彪、马日郸、赵谦、黄琬四人不禁暗自叹息。 当年,赵云入洛阳救少帝刘辩,四人成为赵云在洛阳的内应,帮助赵云救出少帝。 其后,四人害怕遭到董卓的报复,便在赵云救出少帝那天逃出京畿,隐居于颖川。 也由此,避过了董旻德阳殿屠杀皇帝刘协和一众汉室老臣的大劫。 不然,杨彪四人肯定跟着德阳殿百官到地下效忠汉室去了。 小皇帝刘协死后,杨彪四人彻底失去了希望,本来打算就此了度残生。 直到三年前,曹操拥立济北王刘政继汉统后,杨彪四人原本死去的心,又充满了活力,齐齐跑到鄄城为新帝效忠,一心复兴汉室。 但来到鄄城后,杨彪四人逐渐发现,朝堂不过是换了一个董卓罢了! 而且,刘政还不争气,天天除了睡觉,就是在后院赏舞弄花,根本没有光复汉室的雄心。 而新朝堂,自然成为了曹操的朝堂,政令也是打着汉帝的名义,干着曹氏的事。 就在杨彪四人暗自神伤时,大殿外突然送入了一封书信交到曹操手中。 曹操一观后,当即宣布今日朝会就此结束,便点名荀彧、戏志才、程昱、刘岱、夏侯敦五名亲信去丞相府议事。(这个刘岱,不是已经死了的兖州刺史刘岱,而是曹操同乡刘岱) 杨彪四人又是暗自一叹,都知道在这个大殿上讨论的事,不过是鸡毛蒜皮无关轻重的小事。 而真正的大事,其实都是在丞相府决定的,且他们还被排挤在外。 想到这点,杨彪四位老臣心头不禁凄凄惨惨,心灰意冷… 丞相府内。 “吕布匹夫,竟如此愚蠢!” 一进丞相府大堂,曹操语气愤然,将刚才收到的书信交给荀彧五人传阅…… 从今年年初,曹操收到黑山贼入侵上党的消息后,便一直在关注上党局势,一开始曹操也以为赵云会调集精兵强将,以雷霆之势将黑山军覆灭。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赵云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只派小股兵马入上党与黑山军僵持。 赵云这番操作,让曹操感受到了不同寻常,就在他要细挖赵云的目的时,袁术突然引兵杀向梁郡,欲夺回前年失去的梁郡。 因此,曹操那还有心思继续揣测赵云在上党的目的? 直到一个月前,曹操再次打跑袁术后,在回师的路上收到魏续被困上党,吕布派河东侯成东攻上党的消息。 曹操不禁恍然大悟,赵云的目的是河东啊! 于是,曹操连忙派人去洛阳,提醒吕布防止赵云从太原偷袭河东。 但是,他派去的人还没有进入洛阳,就已经传来赵云下河东、断崤函的消息。 一收到这个消息,曹操当时也大骂吕布愚蠢。 但令曹操没想到的是,吕布会一直愚蠢下去。 居然会在撤军命令中加上劫掠漳南,导致漳南数万大军,在劫掠的混乱中被白袍军杀得全军覆灭。 这一下,吕布不仅丢了河东、漳南,马上还会失去河内。 如此一来,赵云已尽得黄河以北,实力再度大涨。 曹操深知,现在的吕布基本被赵云打废了,一旦赵云灭了吕布,那么赵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了。 待荀彧五人看过书信后,曹操沉声道:“诸君,照这么下去,吕布败亡不远了,都说说该怎么做!” 夏侯敦当即一脸鄙视道:“吕布匹夫也太无用了,对上赵云他就没赢过!” 曹操瞥了夏侯惇一眼,现在可不是讨论吕布能力的时候,而是应该想办法保住吕布。 不然,吕布一旦被赵云灭掉,赵云的兵马就能跨过黄河,届时将对兖州形成北面、西面两个方位的压制。 “主公,吕布必须救!” 荀彧一脸凝重,现今吕布在漳南的数万主力全军覆灭,连通关中的崤函古道又被赵云切断,如果不救吕布,吕布必亡。 而吕布一亡,白袍军的兵锋便能进入中原,兖州危也! 荀彧语落,戏志才、程昱、刘岱三人亦不住点头,齐声道:“文若所言甚是,吕布必须救!” “启禀主公,吕布使者求见!” 就在这时,曹操亲卫大将许褚疾步来禀… 第649章 大王圣明 青州,临淄。 临淄乃两汉五大都会之一,原为青州州治,在袁绍称王后,临淄成为袁绍的王都,是袁齐政权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袁绍是昨天才从徐州凯旋的。 随着半个月前,刘备败逃过江,袁绍已尽得徐州全境。 如今,袁绍又手握两州之地,再加上兖州泰山郡、豫州鲁郡、以及半个沛郡,治下总人口近八百万,领地北接黄河,南抵长江,其疆域已不弱于战国时期的齐国。 “启禀大王,大行丞求见!” 齐王宫中,袁绍所居的殿门外,传来阴柔的公鸭声。 “宣!” 袁绍笑着对外道了一声;若是前些年,袁绍听到这种公鸭声,必定非常厌恶,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但自从称王后,他对太监不再那么厌恶,反而弄了一大批太监充入宫墙内。 没一会儿,大行丞辛毗趋身碎步入殿,对殿上袁绍躬身一拜: “启禀大王,吕布使者求见!” 吕布使者? 袁绍微怔,看着辛毗问道:“可是吕布败给了赵云?” 这一年多时间,袁绍虽然一直在打徐州,但也关注着河北的一举一动,毕竟前些年数败于赵云,袁绍还是颇为忌惮的。 所以,像吕布派魏续入上党这些,他都是知道的,而且正是因为吕布与赵云开战,他也就能放心攻略徐州。 如今,吕布派使者来,袁绍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吕布打不过赵云,向他求援了。 这点,令袁绍暗爽,毕竟当年他也打不过赵云,如今吕布也打不过赵云,那么说明不是我太弱。 辛毗躬身回道:“臣听闻,赵云不仅下河东,断崤函,还歼灭了吕布在漳南的五万大军!” “什么?” 袁绍闻言大惊,不久前他收到的消息是,魏续还在上党和白袍军周旋,怎么还不到一个月,赵云已经拿下河东,切断崤函,还覆灭了漳南数万秦军。 袁绍不禁暗道:如此说来,吕布岂不是要玩完了? 想到这里,袁绍也深知不是看吕布笑话的时候了,如果吕布被赵云灭了,那么赵云势力必定暴涨,届时他如何抵挡赵云? 不过,袁绍没有马上见吕布使者,而是当即命人召集麾下谋臣商议。 不多时,光禄大夫逢纪,御史大夫荀谌,大理少卿辛评、侍中许攸接连来到殿中。 袁绍扫了一眼殿中五大谋臣,不禁张目殿外,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见此,殿中五大谋臣心里很不是滋味;自从两年前,郭图在辽东搞到战马后,郭图在大王心中的地位激增。 其后,郭图又出使草原,唆使草原诸部攻打赵云,在去年成功牵制住了赵云,为大王攻打徐州创造有利条件。 如今,徐州基本纳入齐国疆域,郭图更是水涨船高,被大王升任尚书令,位居文臣之首。 一想到这些,许攸就羡慕嫉妒恨,拱手出列,语气愤然: “大王,郭公则目无尊上,越发骄横,竟敢让大王久候,臣提议将其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哪个小人,又在大王面前嚼舌根啊?” 许攸话音刚落,大殿外突然传来郭图的声音。 许攸神情一暗,悻悻退入列中。 “臣因署中政务来迟,让大王久候,恳请大王责罚!” 郭图步入殿中,大礼拜倒;去年初赵云从太原出兵,在秦晋古道以铁浮屠,大破南匈奴单于呼厨泉,郭图是亲身经历者。 在太史慈的保护下,郭图逃得一命,回到青州后,郭图便将赵云那支刀枪不入的骑兵禀告给袁绍。 当然,郭图不是说他偶然见到,而是添油加醋地说他是如何历尽千辛万险,如何呕心沥血才探知到如此军国机密。 为此,郭图自然更受袁绍器重,被袁绍倚为肱骨。 “郭卿快快请起!” 袁绍从王位起身,亲自扶起郭图;如今在袁绍心中,郭图才是真正办大事的人。 当年,是郭图高瞻远瞩建议他出兵青州,让他在冀州大败后,还能在青州容身。 其后,郭图又孤身入辽东为他打通获取战马的渠道。 再然后,又不辞凶险出使草原,说得草原诸部攻赵,为他攻打徐州创造决定性的有利条件。 而今,才有他覆灭陶谦,尽得徐州。 试问这样的大才,还不是我袁本初的肱骨之臣吗? 袁绍亲自扶郭图起身,郭图非常得意,用挑衅的眼神看了许攸一眼,似乎在说:许子远,你比我可差远了! 为此,许攸气得有种拂袖而出的冲动。 见许攸憋屈的样子,郭图暗爽不已,对袁绍恭敬一拜:“大王急召臣,应有要事相商,还请大王示下!” 袁绍就喜欢郭图的谦卑,不像许攸常常用友人的语气与他说话,凝重道: “郭卿所言不错,正是有要事与诸位爱卿相商;辛卿,你先给诸位爱卿说说具体情况!” 辛毗躬身应命,当即向郭图、逢纪、荀谌、许攸、辛评五人复述吕布遣使求援一事。 听后,郭图扒着嘴上两撇小胡子,一副即将发表意见的样子。 许攸自然不能让郭图抢先,赶紧道:“大王,不说吕布已与我方结盟,就是未有盟约,也应当出兵救援,以此遏制河北。” “而今,吕布败亡在即,我方必须出兵救援,不然吕布一亡,司州尽归赵贼,届时赵贼势力暴涨,兵威更盛!” 许攸的话,完全说到了袁绍心坎里,令袁绍大点其头。 见此,郭图暗恨不已,这本是他想说的话,但又被许攸这竖子抢先了。 郭图瞥向许攸,正好与许攸得意的目光一碰,郭图暗恨道:好你个许子远,你这是在挑战本尚书的权威吗? 既然你支持救援吕布,那我就不支持! 打定主意,郭图对袁绍躬身一揖道:“大王,许子远危言耸听,臣不赞成出兵!” “郭公则你…” 许攸怒不可遏地指着郭图,眼看大王都非常赞同,郭图这混账竟跳出来反对,还说我危言耸听? 袁绍也是一愣,这吕布岂能不救?看向郭图道:“郭卿有何高见?” 郭图摩挲着嘴上两撇小胡子,随即一甩衣摆,伸出三根手指,牛逼轰轰道: “大王,臣之所以不赞成出兵,原因有三!” “其一,如今吕布看似危在旦夕,但吕布并非毫无反抗之力,再加上洛阳八关之固,赵贼想攻灭吕布,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如此我方又何必急着出兵救援?何不等赵贼兵疲民乏之时?” “其二,我方新下徐州,当固疆安内,厚积薄发,焉能妄动刀兵?” “其三,眼下最怕吕布被赵贼攻灭之人,当属曹操,概因吕布一灭,赵贼的兵锋便能直抵兖州。” “故而,曹操必定不遗余力地救援吕布,如此吕、曹必与赵贼久战,此乃鹬蚌相争也!” 闻言,袁绍双眼一亮,暗道:是啊!吕布有洛阳八关之固,短时间内赵云也灭不了吕布。 而且,兖州接壤河南尹,曹操绝对是最害怕吕布被灭的人,必然倾力救援吕布。 如此一来,曹吕联盟必与赵云久战,那么寡人何不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些,袁绍对郭图喜道:“郭卿之言,金玉也!” 许攸又急又恨道:“大王,吕布必须救啊,莫要听郭公则的诡言悖论,” 郭图当即怒视许攸,怼道:“许子远,我以国之利益为先,何来诡言悖论?” “况且,本尚书也未说不救吕布,只是现在不能出兵,需等到赵贼与吕、曹联军两败俱伤之时,届时赵、吕、曹三方元气大伤,我方便能北取冀州、西得兖州,此乃国之大策也!” 郭图话落刚落,王位上的袁绍,非常激动,若是赵、吕、曹三方真弄得元气大伤,他还真可能复夺冀州,西取兖州,成就帝王伟业。 袁绍抬目看向针锋相对的郭、许二人,拍板道:“暂时确实不宜出兵! “大王…” 许攸很不甘心,还想再进言。 而郭图则躬身一拜,大呼:“大王圣明!” 第650章 开城吧! 司州,洛阳。 “你说什么?” 秦王宫中,吕布看着殿中宛若落汤鸡的刘何,再次难以置信地怒吼。 “大王,郝萌袭杀子继,已率众投降白袍军!” 大殿中,刘何硬着头皮复述一遍。 当日,箕关陷落,吕布命刘何领一千兵骑驻守河内轵县,严防箕关方向白袍军东进河东。 一晃就这样过去大半个月,就在前几日,他与魏续都收到放弃河内,撤军回河南的命令。 于是,他与魏续相约从孟津撤回洛阳。 就在两日前,他与魏续准备南渡大河时,郝萌突然袭杀魏续,因猝不及防,他麾下一千兵骑,亦尽遭屠戮。 而他,跳入大河,侥幸逃得一命。 “郝萌,郝萌!” 吕布怒火万丈,他虽不愿接受现实,但事实如此。 说实话,吕布不是怒河内丢了,而是怒魏续被郝萌杀了。 当日在轵城,他虽然怒踹魏续,但只是一时之气,因为在他心中,魏续一直是他的亲阿弟。 而今,突闻魏续被杀,吕布心痛难抑,恨不得将郝萌千刀万剐。 同时,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郝萌反叛,万余河内军不仅没有撤回洛阳,还很有可能成为白袍军的助力。 就在这时,丞相司马防急匆匆而来,显然他也收到郝萌反叛的消息了。 “大王,快传令河南尹撤入虎牢关!” 司马防行礼后,语气焦急;这两三年,河南尹李肃一直驻扎在中牟,防备陈留张邈。 吕布怒气冲冲道:“丞相的意思是,李孝严也会背叛孤王?” 这点,司马防可吃不准,但现在李肃孤悬虎牢关外,一旦高顺从河内渡河进入荥阳一带,届时就切断了李肃的后路。 到时候李肃是战是降,还真不好说。 “即刻传令李肃,撤入虎牢关!” 吕布心里虽不愿意放弃虎牢关外的十个县,但现在他也不得不放弃了。 如果李肃那里也出了问题,他可仅剩洛阳八关的两万兵力,以及和洛阳城内的八千兵马了。 到时候,怎么抵挡逼近洛阳的数万白袍军? …… 与此同时。 河南尹,中牟。 “李将军,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吕布大势已去,李将军是时候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了!” “还有,这是我主的诚意!” 曲遇聚,秦军大营,李肃大帐内,一名文士装束的男子,说着躬身递出一封书信。 曲遇聚位于中牟城以东,鸿沟南岸,是司州与兖州的一处边界,这些年李肃驻军于此,严防陈留张邈。 “尔信不信,我这就杀了你!” 身型壮硕,一身精悍之气的李肃,没有接文士递出的书信,而是一脸阴沉。 “在下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文士递着书信微微躬身,又道:“况且李将军愿意见在下,就说明李将军不会杀在下,不然何必多此一举?” 语落,文士再次递出书信。 李肃冷哼一声,接过书信;他与吕布虽是同乡,从小又一起长大,但情分早已疏远。 当年,他投董卓,是为了复兴家族;其后,吕布杀董卓,他投吕布,也是为了复兴家族。 而如今,吕布一败涂地,已是日薄西山,那么他的希望在哪里? 从刚才听闻白袍军使者求见,李肃知道他确实应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前途了。 李肃展开书信,一见开篇:将军孝严,系出将门,云心神往,虽未谋面,但已谋心… 看到这里,李肃不禁一怔,刚才使者说这是我主的诚意,他还没有在意,未曾想居然真是赵云的亲笔书信。 如今的赵云,在李肃心中可是天下第一诸侯,雄踞河北,眼看又要灭掉吕布,届时兵锋直抵中原,绝对是最有可能成为天下之主的人。 李肃很激动,赵云亲自写信给他,对他是多么大的荣幸和肯定。 李肃激动的继续往下看:今,天下鼎沸,群雄并起,犹战国之势,乃大世之争;昔,陇西侯,伐赵灭燕,定秦六合之疆;汉,有飞将军广,外慑胡虏,内诛宵小,飞将之名,名垂千史,万古流芳。 云虽无才与秦比高,亦无汉武伟略,然匡济之心,欲集天下英才,共安天下! 看完书信后,李肃变得热血沸腾,赵云信中说的陇西侯,正是他的先祖李信,立有伐赵灭燕的丰功伟绩。 而前汉飞将军李广,也是他的祖先,外逐匈奴,内平七国之乱,斩将夺旗,威震天下。 而他,最崇拜的就是自己的两位先祖,也希望有一天,他能建立像他先祖那样的丰功伟绩。 怀着热血沸腾的心情,李肃起身对使者微微躬身:“劳请贵使转告赵幽州,肃愿鞍前马后!” “李将军客气了!” 使者亦躬身回礼,又道:“主公说,他要虎牢关!” 闻言,李肃面色一暗,他虽然决定投赵云了。 但赵云这个要求,显然是让他像郝萌一样,背刺吕布,明举叛旗,替赵云拿下虎牢关。 因为赵云只要得到虎牢关,吕布的洛阳防线瞬间告破,将再无要隘阻挡白袍军兵锋。 而他如果这么做了,必然背上不忠不义的恶名。 所以,他希望像吕布杀董卓那样,顺势投效,而不是背刺吕布,明举叛旗。 见李肃沉吟不语,使者拱手道:“李将军何故犹豫?此乃大功一件,可莫要辜负主公对将军的器重啊!” 李肃看向使者,的确…如果替赵云拿下虎牢关,必是大功一件。 但一想到会因此背上恶名,他又犹豫了起来。 不过,他也不想放过这次,投入河北霸主麾下的机会。 李肃知道一旦拒绝赵云的要求,那么赵云绝不会给他好颜色,因为赵云亲笔写信给他的目的,就是拿下虎牢关。 如果,他不能替赵云拿下虎牢关,那他的价值就太低了。 沉吟半晌后,李肃忽然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对使者道:“贵使,以当前情况来看,吕布应该会命我撤回洛阳八关内,你看这样行不?” “届时,我暗中助贵军夺取虎牢关!” 使者心中鄙夷,显然李肃既想当婊子,又想立贞节牌坊。 不愿明着背叛吕布,而是采用暗中相助的方法,如此既能完成主公的要求,又能保全自身名声。 使者心中虽然鄙夷李肃,但他非常清楚,自家主公的目的是虎牢关,只要能拿下虎牢关,就能达到目的,便对李肃道: “如此,在下这就返回河内,静待李将军的好消息!” …… 河内,朝歌。 高顺、徐晃二将,兵临朝歌城下。 当日,高顺在羑里城灭掉华雄后,领八百陷阵返回内黄,与徐晃、郝昭会师,三人麾下兵马总计三万五千余人。 很快,驿使送来了赵云的下一步指示,命郝昭领本部八千人马屯黎阳,严防对岸兖州曹操。 而高顺、徐晃则率本部进军河内… 此时,高顺、徐晃二人麾下两万七千兵马,已兵临朝歌三日。 但高顺没有发起攻击,因为河内那边郝萌在他们兵临朝歌当日,就送来了投诚信。 朝歌城上,姜囧望着城外连营数里的白袍军,真的很绝望,就在刚刚他得到消息,魏续麾下副将郝萌反叛,正领着叛军逼近朝歌。 “姜军佐,投了!” 姜囧身边兵将也很绝望,当日他们本来是可以逃走的,但魏续那个天杀的,骗他们会率兵来援。 于是乎,他们就傻傻的守在这里,现在白袍军兵临城下,叛将郝萌又从后方逼近,他们是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 唉! 姜囧重重一叹,现在这种情况,不想死,唯有投降了,颓然道:“开城!” 第651章 夹缝中的张邈 两日后。 河内,汲县。 汲县位于朝歌以西,黄河北岸,在明清时期有着南通十省,北拱神京的美誉,凸显了汲县特有的交通优势,以及巨大的战略地位。 当然,在汉代,汲县地理位置同样重要,其中大名顶顶的黄河名渡,延津渡,就在汲县对岸。 当年,赵云与蔡邕传檄天下诸侯,起兵讨董时,前去酸枣会盟的河北诸侯,都是从汲县渡过黄河。 由此可见,汲县的重要性。 两日前,姜囧在朝歌开城投降,高顺分出一部甲士看押降兵后,当即与徐晃兵进汲县。 此刻,汲城外,兵马云集,不仅有高顺、徐晃二将麾下的两万六千大军。 还有郝萌麾下一万两千河内军。 以及从上党壶口关,沿白陉古道杀入河内的苏由本部两千人马。 四支兵马,合计四万。 当然,河内并非汲县这四万大军,在河内河阳、温县两地,还有从箕关杀入河内的方悦,以及从上党天井关南下的何茂。 何茂麾下有三千白袍军,屯驻在温县,与对岸孟津关隔河相望。 而方悦麾下有五千白袍军,则屯于河阳,虎视南岸小平津关。 可以说,赵云已对河南尹形成西、北两个方位的压制。 而此刻,合兵汲县的高顺,一旦跨过黄河,就能对河南尹形成东进压制。 届时,洛阳就会遭到西、北、东三个大方位的夹击。 汲城外,中军大帐内,制作精细的舆图格外引人注目。 舆图前,伫立着数名大将,徐晃、苏由、郝萌亦在其中。 只见,高顺手中木杆,指着大河对岸延津,目光投向郝萌,说道: “三日后,不管张孟卓同不同意我们过河,我方都要南渡,我意郝将军为先锋!” 汲县对岸延津渡,隶属兖州陈留酸枣县,是陈留太守张邈的地盘。 当日,在高顺与徐晃合兵内黄时,高顺就按照赵云的吩咐,派人去陈留与张邈协商,打算从延津跨过黄河。 但这都好几天了,张邈那边还没有回复,派去交涉的使者也没有回来。 不过,高顺等不及了,因为派去中牟劝降李肃的使者已经回来,并且李肃今早传讯,吕布已命他撤往虎牢关。 李肃的意思是,希望高顺赶紧过河,他配合高顺拿下虎牢关。 所以,高顺等不及了,如果张邈还是不给回复,那他只有强渡黄河,夺取延津渡。 “末将领命!” 一听让他担任先锋,郝萌当即抱拳应命,虽然有被当炮灰的意思,但他新投,岂能不表现一下。 况且,他也无法拒绝。 高顺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苏由:“子路,你为后军,督统粮道。” 如今,白袍军已杀入司州,补给线是比较长的;比如,河内境内的各支白袍军,辎重粮草都是从邯郸运来,有四百多里远,光参与运送辎重粮草的民夫就高达数万人。 而这数百里长的补给线,就是数万白袍军的生命线。 “末将领命!” 苏由郑重抱拳。 高顺亦郑重点头,对帐中诸将道:“诸位将军,都下去准备,三日后兵进河南!” …… 汲县对岸,陈留郡。 “兄长,不能再犹豫了,要么按照曹孟德所说增兵延津,阻白袍军于河北,要么借延津给白袍军!” 陈留,郡守府内,张超面露焦急;五日前,河北使者来到陈留,协商借延津渡过黄河,兵进河南尹。 对于雄踞河北的赵云,张邈是极为忌惮的,他既不想得罪赵云,又害怕赵云假道伐虢。 所以,张邈一开始就犹豫不决。 而没过两天,曹操就派人来了,让张邈增兵延津阻白袍军于河北。 按理说,以张邈与曹操的关系,张邈是会听曹操的,增兵延津阻白袍军过河。 但是,一听曹操那命令的口吻,张邈心中极为不爽。 要知道,张邈可是一个做大哥很多年的人,且在天下有着八厨之一的美名。 而曹操是谁? 一个曾经靠自己罩着的小老弟。 而今,身为老大哥的张邈,居然被曾经的小老弟命令,这让张邈非常不爽,也感觉非常丢脸。 自己居然混到,被曾经小弟命令的地步了。 为此,巨大的心理落差,令张邈又犹豫了,他自问:我张孟卓,难道真要听他曹阿瞒的吗? 犹豫不决的张邈,看向自己弟弟张超,为难道:“孟高,你说为兄该怎么办?” 张邈深知,一旦听曹操的,他不仅丢脸,还得罪了赵云,到时候赵云岂会放过他? 而以他区区陈留一郡的实力,根本无法抵挡赵云。 但若是借出延津,让白袍军过了河,那么他违背了曹操,以后二人可就不能回到以前了。 所以,张邈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超一愣,他虽然让自己兄长二选一,但他也不知该如何选择,因为不管怎么选,势必都会得罪一方。 而他们实力薄弱,任何一方又都得罪不起。 见张超沉吟不语,张邈叹息一声道:“这些年,吾张孟卓与人为善,从未侵他人寸土,本以为能苟存于世!” “然,天下汹汹,祸不离身;前有吕布欺我,后有袁公路掠我,今赵云欲来,我当如何自处?” 张超依旧默不作声,这些年天下诸侯互相兼并,已经形成数个实力强大的诸侯,特别是在大河南北,只有他兄长最弱。 虽然他们一直没有入侵他人,但一直都被欺负,当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兄长,与其夹缝求存,不如择一而投!” 说实话,当今天下的格局,张超觉得以他兄长的一郡之地,是完全看不到希望的。 而且,陈留地处中原腹心,乃四战之地。 照当今这个局势走下去,陈留早晚被人吞并。 与其如此,张超觉得不如选择一个强大的诸侯投靠算了,这样至少比败亡后,投降强。 其实,张邈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现在主动投靠一方诸侯,肯定能得到对方的礼遇,若是等人家杀上门才投降,那就相当于是阶下囚。 “孟高,那咱们投谁?” 张邈虽然不舍手中的权柄,但他也有自知之明,决定放弃诸侯的身份,投靠一方诸侯。 “兄长,谁最强大,咱们就投谁!” 一听此言,张邈心中已有答案;当今天下,若论兵力,当属豫州袁术最多,拥兵三十余万,不过袁术连曹操都打不过,一败再败,虚有其势。 但要说整体实力最强,当属河北赵云。 这些年,赵云下并州、定幽州,逐袁绍,雄踞大河以北。 而今,眼看又要灭掉不可一世的吕布。 所以说,河北赵云绝对是当今第一诸侯。 “孟高,速请河北使者!” 第652章 存亡自省 兖州,仓亭。 仓亭隶属兖州东郡,位于黄河南岸。 是古黄河上非常重要的一处渡口,与西边白马津、延津地位相当,都是中原与河北来往的交通要津。 三年前,赵云在冀州大败袁绍,又趁机占据东郡河北八县,设立阳平郡。 自此,东郡黄河以北归属赵云,黄河以南归属曹操。 而仓亭,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赵云与曹操的边防重地。 不过,这两三年,曹操与赵云都比较克制,不仅双方没有爆发争端,反而通过仓亭津大开贸易之门。 使得仓亭成为当今黄河上,商贸最繁荣的渡口。 当然,仓亭的繁荣,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与河北接壤的吕布、袁绍二人,无法放下成见,他们严锁关口,阻断了河北与中原的商贸。 而曹操却不一样,他大开关口,鼓励与河北经商,从而导致黄河以南,包括吕布、袁绍治下的商贩都通过兖州与河北商贸。 黄河以南数州的商人都涌入兖州,自然加速了仓亭的繁荣,使得曹操从繁荣的商贸中,获得巨额的商税。 第二原因则是,赵云发行的纸币,完美地消除了劣质铜钱对天下经济的摧毁,再加上纸币的高超工艺,以及强大的公信力,促使了商贸的繁荣。 今天,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仓亭,从南边来了一支巨大的商队。 一眼望去,这支商队拖曳大道,望不到尽头,粗略估计不下五千人。 仓亭还是和往日一样,河面上渡船来来往往不息,载着各种各样的货物,有河北特有的代纸、留香,还有肥羊、普通马匹,以及精细的白盐。 而南边北贩的,有精美的蜀锦,茶叶、香甜可口的水果,南方产出的大米…以及不胜枚举的各种货物。 巨大的商队中,商队管事打扮的曹洪,对身旁一名同样打扮的文士,低声道: “军师,刚刚我听说,河北甄氏过两天在这里有一场大交易,是这个月贩往河南各州的代纸和留香,交易额高达数万万钱!” “你看要不咱们在这里休整两天,等两天后甄氏的代纸、留香运过河了,再动手!” 戏忠闻言一怔,曹洪这是打算黑吃掉甄氏的货物。 戏忠望了一眼车马喧嚣的渡口,对曹洪道:“将军,如果我们在此停两天才过河,可能会让北岸警觉!” “警觉什么?咱们这么大的商队,歇两天怎么了?” 曹洪不以为意地摆手,他打算等两天顺手吃掉甄氏的货物,如果今天就动手,可就跑了甄氏那只肥羊。 数万万钱的货物啊,想起来就令人流口水。 “将军,主公可是交代了,以最快速度袭取阳平!” 戏忠连忙把曹操搬出来,劝阻一向贪财的曹洪。 “军师,等两天误不了事,况且咱们与对岸交易这么多年,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想什么?故而,你听我的就行!” 曹洪目露贪婪,他人生有两大乐趣,一是打仗,二是聚财。 …… 东郡,白马。 “启禀主公,据探子来报,对岸黎阳守将,乃阳平都尉郝昭,手下兵力应在万人左右!” 白马津与仓亭同属东郡,位于仓亭以西;当年袁绍兵败冀州,撤往青州就是从黎阳南渡,通过白马津踏足兖州。 而今,眼看吕布败亡在即,曹操自然不能坐视吕布被赵云灭掉,便决定采用围魏救赵的策略。 此刻,白马城中已秘密集结两万大军;这两三年,曹操的地盘虽然没有扩大多少,但曹操吃了兖州商贸繁荣的红利。 有了钱财作为支撑,曹操兵力已扩涨至十万。 此次曹操亲自前往白马,是打算袭取黎阳,切断河内白袍军的补给线,迫使河内白袍军回救黎阳。 白马城县署内,曹操一听黎阳有近万白袍军驻守,看向下首一名年近四旬的文士: “公达,黎阳有这么多白袍军驻守,可见赵云早已在防着我们!” 一身文士袍,温润儒雅的荀攸,没有马上接话;他是今年初,应曹操征召投入曹操麾下的。 当年,他曾在京中为官,也曾与何颙谋划刺杀董卓,但事未成就被李儒察觉。 为此被打入大牢,却没想到,因此逃过了德阳殿董旻屠杀百官那场大祸。 后来,吕布占据洛阳,释放了天牢中的他,但他深知吕布难成大事,便偷偷逃去蜀地隐居。 一晃就这样过去两三年,直到去年,他收到曹操的亲笔征召信,也被曹操信中恳切的言词感动,遂离开蜀地,投入曹操麾下。 这次,曹操带上他,作为随军军师,他知道这是曹操对他的器重,以及考校。 如今,漳南三将之一的郝昭,没有继续与高顺、徐晃进军河内,而是屯于白马对岸的黎阳,显然赵云早已在防备兖州。 那么,他们想要偷袭黎阳可就不容易了。 沉吟片刻后,荀攸拱手道:“主公,既然河北早有防备,对方又有大河为屏障,在下以为谋夺黎阳已不可取!” 曹操微微颔首,如今黎阳就有近万白袍军驻守,外加有大河为屏障,凭他手下这两万兵卒,想要跨河夺下黎阳,确实毫无胜算。 “那公达以为,吾当如何救援吕布!” 曹操是不可能因河北有防备,就放弃救吕布的,因为他深知,吕布一旦被赵云灭了,下一个必然就轮到了他。 所以,曹操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吕布。 荀攸也深知这点,拱手道:“主公,既然围魏救赵难以实现,那我方便直接参战,兵进河南尹,阻白袍军兵锋!” 曹操想了想,也没有更好办法,既然偷袭河北无望,那就只能直接参战,将白袍军挡在大河北岸。 “主公,大事不好了,张邈未在延津阻击白袍军,反而放白袍军过河了!” 就在曹操要下令兵进河南尹时,许褚疾步从堂外跑来。 闻言,曹操怔了怔,说实话以他与张邈的关系,他是从未想过,张邈会背叛他的。 但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张邈不仅没有增兵延津,阻击白袍军,反而放白袍军过河了? 短暂愣神后,曹操勃然大怒,砰的一声拍在身前矮几上,怒道:“张孟卓那个混账东西,气煞吾也!” 这一下,曹操别说兵进河南尹,就是西边陈留都是一大阻碍,因为张邈背叛他,肯定不让他过境。 而且,白袍军已踏入延津,他若敢西进,首先就要面对张邈麾下兵马以及白袍军。 “主公,当即刻派使者前往青州,若袁绍再坐视不理,他亦得不到好处!” 荀攸面色凝重,张邈背叛对他们打击实在太大,不仅使白袍军轻易踏足河南,还阻断了他们向西驰援的路。 而袁绍,还在青州作壁上观。 “袁本初就是个短视匹夫!” 说起袁绍,曹操就来气,之前吕布就派使者希望得到袁绍的援助,但袁绍不为所动,显然打着坐收渔利的主意。 现在好了,张邈一见势头不对,直接投了赵云。 骂归骂,但曹操还是吩咐许褚,赶紧派快马回鄄城,让荀彧派人去青州,希望袁绍出兵攻打冀州,力援吕布。 “报~” 许褚刚刚应诺退下,堂外又响起唱报声,显得非常焦急。 “启禀主公,淮南袁术,以桥蕤为先锋,挥军二十万,向梁郡压进!” 唱报甲士疾步入堂,气喘吁吁禀报。 袁术又杀来了? 曹操一愣,怒不可遏地哈哈大笑:“袁公路那个混账,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与赵云沆瀣一气?可笑,当真是可笑至极!” 如今,赵云雄踞河北,又即将踏足河南,袁公路那个匹夫,居然没有危机感,反而在这个时候策应赵云,迫使他无暇援助吕布? 这还真是个鼠目寸光的匹夫啊! 一旦赵云在中原立足,你袁公路还有多少好日子? 气愤归气愤,但曹操也不得不面对袁术来犯的事实,吩咐道: “再派人去荆州,告诉刘景升,白袍军已踏足河南,存亡自省!” 第653章 一心报仇雪恨的袁术 陕城。 “启禀主公,陈太守攻破白波谷,杀杨奉、韩暹二贼,李乐、胡才二人率众投降!” 陕城县署内,从两个月前,赵云奇袭河东,急速拿下陕城后,一直坐镇于此。 当时,杀入河东翼城后,赵云任命陈宫为河东太守,命其率领麾下阳平军进剿白波贼。 如今,陈宫不负期望,终于剿灭了盘踞白波谷近十年的白波贼。 赵云看向报信甲士,当即道:“回复陈太守,命卫固率军押送白波谷一众,前往雁门,交予贾都护!” 卫固,是河东本地人,原本是侯成麾下将领,手中有五千河东军,负责驻守临汾控扼白波贼。 两个月前,侯成兵败高平关外,卫固见大势已去,主动投靠赵云。 赵云便让卫固协助陈宫进剿白波贼。 而今,陈宫攻克白波谷,赵云自然会用之前的策略,将一众白波贼兵与黑山贼兵一样,押解去并北开荒种地,填充并北人口。 “诺!” 报信甲士躬身退下。 “阿父,我们要去中原了吗?” 报信甲士退下后,坐在赵云身边练字的赵胤,停下手中的毛笔,望向赵云。 之前赵云给他说过,等陈宫剿灭河东腹地内的白波贼,他们就要去中原。 因为接下来的主战场,在中原。 而陕城,将交给陈宫驻守。 “是时候去中原了!” 赵云慈爱地抚摸着儿子的小脑勺,这些时日,他一直坐镇陕城,不仅有等陈宫剿贼的意思;还有,他也料不准,吕布会不会不顾一切杀来陕城。 但现在看来,今日的吕布,已不是当年的吕布,变得惜身,或者说畏死! 如果是当年莽得一批的吕布,必然不管不顾杀来陕城与他一较高下。 而今,既然吕布不来陕城,那么赵云就没有必要待在这里。 五日后… 陈宫在白波谷留下七千兵力,负责看押白波降众,率领一万阳平军抵达黄河北岸茅津渡。 接着,韩猛便与陈宫交接防务。 而赵云则带着两千天狼,八百虎卫,八百辅骑先行一步,向河内箕关,疾驰而去… … 陈留郡,延津渡。 自从当日张邈决定投靠赵云后,便打开延津渡口,让北岸的四万大军过河… 经过三日时间,对岸四万大军携带大批辎重,已全部抵达延津。 此时的延津渡,连营数里,舟楫盖河… “启禀将军,曹军大将于禁,兵进燕县!” 白袍军中军大帐内,高顺正凝视身前舆图… 三日前,张邈放开渡口,他当即命前锋渡河,但也得到兖州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曹操携两万大军已至东郡白马。 而白马距延津却不过百里,为此,高顺不敢大意,派人请张邈屯军胙城。 胙城,就在延津以东二十里外,但却属于东郡。 当时,张邈投靠的也有诚意,当即命其弟张超率五千陈留军屯驻胙城,防备东边曹军。 如今,曹军大将于禁兵进燕县,距胙城已经非常近了。 显然,曹操并没有打算放弃援助吕布。 “来人,速请徐将军!” 高顺思索片刻,对帐外吩咐了一句;既然曹操执意援助吕布,那么他想要快速杀向虎牢关,就必须截住东边的曹军,才能放心西进。 没一会儿,徐晃来到高顺大帐,他也得到于禁兵进燕县的消息。 “孝甫,我去拦截于禁!” 徐晃与高顺在漳北协力多年,早已有默契,当即自请拦截于禁。 其实,高顺也是这样想的,毕竟张邈新投,不能不留一份心,岂能完全把后背交给张邈? 而徐晃手中有一万七千兵马,由徐晃坐镇陈留,高顺才能放心。 “公明,那这边就交给你了!” 高顺郑重拱手,这两日撤至虎牢关的李肃,不断派人催促他赶紧杀去虎牢关。 因为李肃说,吕布似乎想要逃离洛阳。 “放心,曹军休想踏足陈留一步!” 徐晃亦郑重抱拳,他深知灭吕布乃自家主公筹谋许久的大计,岂能让吕布从洛阳逃脱? 计议定下,高顺徐晃二将当即行动起来… 高顺亲率八百陷阵、五千上党军为先锋,急速向西扑进虎牢关,而郝萌麾下万余河内军紧随其后。 徐晃则率领麾下一万七千兵马,增援胙城张超,遏制于禁兵锋。 最后延津渡口,由高顺从弟高雅,领三千上党军驻守。 …… 豫州,苦县。 苦县隶属陈郡,当年袁术攻杀陈王刘宠后,改陈国为陈郡。 两年前,袁术挥军十万从豫州梁郡虞县,杀入兖州,在济阴郡己氏县遭到曹仁拼死抵抗。 其后,曹操率军驰援,以三万曹军大破袁术十万大军,打得袁术丢盔弃甲,狼狈逃窜,一路逃到陈郡苦县才刹住脚。 当时因袁术在己氏大败,曹操乘胜追击,一举占据豫州梁郡。 自此后,梁郡归曹操所有。 为此,袁术自然想夺回梁郡,在去年初也曾筹谋攻打曹操。 但令袁术没想到的是,他还在谋划,曹操就直接对他动手了! 当时,曹操从陈留出兵,直击颍川鄢陵。 袁术自然挥军迎战,与曹操战于鄢陵。 但令袁术更没想到的是,荆州刘表和曹操媾和在了一起,刘表趁机跨过汉水,袭取了他的南阳。 而袁术在鄢陵作战的兵马,基本都是南阳籍兵卒,当南阳被袭的消息传入军中,袁术麾下数万兵马不战而溃。 于是乎,袁术不仅被刘表夺了南阳,还失去了颍川。 丢失南阳、颍川两地,对袁术可谓一记重击,不仅失去了进军中原的要地,还丢失了近三百万人口。 但袁术依旧不服输,在今年初,再次挥军攻打曹操报仇。 不过,袁术又他娘的被曹操暴揍一顿,灰溜溜的缩回寿春舔舐伤口。 直到半个月前,赵云派遣使者抵达寿春,并带来了赵云的亲笔书信。 赵云在信中,首先强调你我双方一直都是攻守互助的盟友,去年袁绍勾结外族寇我边界,致使我无暇分身。 年初时,吕布伙同黑山贼祸害上党,我也无暇分身。 但如今,外族已经被我收拾了,上党贼乱也平定了,那么就是你我复克失地,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袁术看过书信后,非常振奋,当即就要再次兴兵找曹操报仇雪恨。 但阎象却连忙劝阻,阎象说如今赵云外震诸胡,内踞河北,兵强马壮,已是天下第一诸侯。 而今,吕布又被赵云打得大败,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若是我们出兵攻打曹操,就帮赵云牵制了曹操,使得曹操无法救援吕布。 那么吕布必将败亡。 届时,赵云吞并吕布领地,兵锋踏足中原,必将危及我方,可谓是唇亡齿寒。 所以,阎象的意思是,像青州袁绍那样,作壁上观。 但阎象的对头杨弘,马上反驳阎象,杨弘说首先我们与河北乃是盟友,理应攻守互助,既然赵云已派使者相邀,那么就应该出兵牵制曹操,协助盟友。 再则,北边有白袍军牵制曹操,正是我们从曹操手中收复失地的良机。 一听此言,袁术非常赞同,他也觉得,这是一个趁机收复失地的机会。 况且,这两三年袁术被曹操打得太惨,一心找曹操报仇雪恨。 于是,袁术以桥蕤为大将,杨弘为军师,挥军十万,对外宣称二十万,第三次向梁郡逼近,誓要找曹操报仇雪恨,夺回失地。 此刻,袁术麾下十万大军已抵达苦县,即将对梁郡发起攻击…… … 苦县县署内,袁术麾下大将云集,金盔金甲的袁术,高坐堂上。 “诸位爱卿,据探子来报,曹仁退守睢阳,欲以睢水阻寡人兵锋!” 睢阳是梁郡治所,位于睢水北岸;自从两年前曹操占据梁郡后,任曹仁为梁郡太守,驻守梁郡。 如今,袁术携十万大军杀向梁郡,因梁郡地处平原地带,曹仁只能暂避锋芒,放弃睢水以南数城,退守睢阳,以睢水阻击袁术。 济济一堂的大厅中,随军军师杨弘躬身出列:“大王,现今时值盛夏,睢水大涨,曹仁正是看准这一点,以为屏障!” 袁术微微颔首,曹仁退守睢水以北,就是想用睢水为屏障,但现在睢水河水大涨,他想要跨过睢水确实不容易,看向杨弘道: “那爱卿觉得,当如何兵进睢北?” 厅中众将亦齐齐望向杨弘,如果不能解决横在前方的睢水,真是一个大麻烦;而且这两年,他们一直被曹军吊打,哪怕现在人多势众,军中将士也有点忌惮对方。 其实,不止袁术麾下将领有这种心理,袁术本人也有这种心理;他虽然很狂,但这两年在曹操手上一败再败,岂能没有心理阴影? 要不是这次有赵云相邀,袁术是不敢出兵的。 杨弘拱手一揖道:“大王,北边传来消息,据说陈留张邈已放开延津,让白袍军渡过大河。” “由此可见,张邈已倒向河北,故而,我军何不从陈留借道,跨过睢水?” 在袁术的谋臣中,有两个派系分别以阎象、杨弘二人为首;阎象多谋善虑,才智非凡。 而杨弘虽然也是智谋之士,但与阎象相比就略显不足,为此内心中颇为忌妒阎象,时常针对阎象。 这次阎象劝阻出兵,杨弘就支持出兵。 当然,杨弘也觉得这是一个功成之后,压过阎象的机会。 所以,在出兵前杨弘就做足了功课,也进行数次推演。 就在昨日,他听闻陈留张邈已倒向河北,顿时有了跨过睢水的策略。 因为横在前方的睢水发源于陈留,而陈留就在陈郡正北面,两地接壤,那么他们何不派一支兵马,从陈留绕过睢水,包抄睢阳? 袁术闻言大喜,暗道:是啊,我咋忘了张邈已投靠赵云? 袁术喜道:“爱卿所言大善,元盛即刻率军三万北上陈留!” “诺!” 厅中,大将桥蕤轰然应诺… 第654章 至河内 河内郡,河阳。 一支声势浩荡的骑兵,滚滚而来,踏起的扬尘,宛若尘暴一般… “启禀将军,主公和公子来了!” 小平津关对岸,方悦正在河岸边巡查,一名甲士飞奔到近前,语气激动。 一听自家主公来了,方悦急忙向军营赶去… 从当日郝萌袭杀魏续后,方悦便率领麾下五千锐士,杀入河内。 紧接着,他又接到驻守河阳的命令,便与张汛、焦触、张顗三将驻扎于此,虎视对岸小平津。 其实,方悦的军营就驻扎在黄河北岸,没一会儿,方悦就赶回了军营。 “参见主公、公子!” “孝兴免礼!” 赵云一把扶住匆匆回营的方悦,他本是路过河阳,就顺道来这里看看。 对于方悦,赵云越发欣赏,特别是黑山贼入侵上党时,方悦坚守关城,不徇私情,就令人敬佩。 其后,又大破黑山贼,以及巧取箕关。 这一桩桩功绩,足以彰显方悦的能力。 随即,方悦与张汛、焦触、张顗三将拥簇赵云父子俩进入中军大帐。 各自落座后,赵云又夸赞了四将一番,目光投向方悦,说道: “孝兴,如今河内初下,万事繁杂,而你又曾在河内为将,故而,吾意由你暂代河内都尉一职,整顿河内兵事!” 方悦闻言,心头暗喜,自己终于熬出头了,出任秩比两千石,总领一郡军事的都尉。 方悦尽力让自己显得宠辱不惊,语气铿锵:“末将绝不负主公所托!” 赵云点了点头,方悦跟随他已经好几年了,如今又立有功勋,安能不升职? 继而,赵云目光转向张汛、焦触、张顗三将,又道:“三位将军,孝兴需整顿河内兵事,驻守河阳就需要三位将军费心,待灭了吕布,皆有封赏!” “主公言重,吾等之职也!” 张汛三将齐齐抱拳,虽然羡慕方悦升任两千石都尉,但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多立功,也能如此。 ……… 在河阳休息一晚后,赵云父子俩在数千骑兵簇拥中,继续向东疾驰… 在路过温县时,赵云也停了一下。 驻守在温县,虎视对岸孟津关的将领是何茂。 今年,何茂在上党的表现也非常出色,先是以兵贵神速的方式,突破黑山军防线,大破长子城外季傀。 后来又在马鞍壑,虚张声势吓退严政,为陈宫杀入上党南部奠定了基础。 而且,何茂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何婉的从弟,不过,到现在何茂都不知道何婉还活着。 赵云自然勉励了一番何茂,并且暗示何茂,战事结束后,将升任何茂为魏郡都尉。 何茂心中激动,自从当年何进兵败自杀后,他们何家就衰落了,他理应扛起振兴何氏的责任。 “参见主公,公子!” 就在这时,甄尧欣喜地钻入帐中。 其实,甄尧有两年没见自家姐夫了,去年赵云出征草原,他一直在漳南… 直到今年初,黑山贼袭击上党,他被调入何茂麾下,为军耳目。 其后,他一直跟在何茂身边。 直到最近,他才跟着何茂杀入河内,屯驻于此。 刚才,他正在大河沿岸侦查,忽然听麾下斥候来报,说主公和公子来了这里,便兴冲冲来参见。 “小舅!” 一见甄尧,赵胤很欢喜,他这个小舅以前可没少给他送好吃的东西。 赵云也心中欢喜,对于自己的三个小舅子,他欣赏甄豫的稳重踏实,欣赏甄尧的性情豪爽,至于二小舅子甄俨因为接触较少,没有太深感受。 “阿尧,去收拾一下,随我去陈留!” 赵云满目器重,他在这里停一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把甄尧麾下的两百精锐斥候调入麾下。 因为如今张烈在河东蒲坂,协助蒋奇虎视关中。 另外,陈到又协助陈宫控扼陕城。 而河内这边,大军云集,吕布就是用屁股想事,也知道河内不是他能动的。 那么,甄尧手中的精锐斥候,留在河内就有点大材小用了。 所以,赵云要把甄尧调入麾下,随他去陈留。 …… 赵云一行人因全是骑兵,速度极快,在傍晚时分,抵达汲县。 驻守在此的苏由,连忙来迎… 被苏由迎进大营后,赵云自然也夸赞了苏由,今年苏由在上党长子抵挡黑山贼猛攻,其后又跟随陈宫大破黑山贼,功劳也不小。 随即,赵云问起了这边的情况,苏由说高顺已挥军向虎牢关杀去… 不过,兖州曹操果然不安分,不仅派麾下大将于禁逼近延津,还派大将曹洪扮作商队偷袭阳平。 曹操派曹洪偷袭阳平这事,赵云在今早赶往这边时,驿骑已把消息传入他手中。 接着,苏由又说,刚刚他得到对岸传来消息,说袁术派人从陈留借道,希望绕过睢水杀入睢北。 赵云随口问道:“张孟卓有没有答应?” “就是没有,所以张邈把消息传来,希望主公决断!” 赵云笑了笑,显然张邈害怕袁术假道伐虢,不敢放袁术入境。 “即刻派人过河,告诉张孟卓,把己吾、襄邑借给袁术!” 张邈的担心虽然不无道理,但赵云必须要让袁术拖住曹操,不然他是无法放开手杀入洛阳的。 苏由连忙应诺,赶紧下去吩咐! 这时,一旁矮几边的赵胤忍不住问道:“阿父,您说袁术这次打得过曹操吗?” 赵胤可听说,袁术与曹操打仗,就没赢过。 赵云苦笑一声,无奈道:“这个就看他袁公路自己了!” 对于袁术这个盟友,赵云也很无语,看着很强大,结果菜得抠脚,完全就是给曹操送经验的。 少顷,两名虎卫端着两个食盘入帐,父子俩无声吃晚饭。 虽然在吃饭,但赵云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帐中横挂的舆图… 这是邯郸匠作营绘制的中原地形图,制作非常精良,山川河流,各州郡边界都用不同色彩标注。 当赵云目光落在颍川时,好似想起了什么,连忙对帐外道:“速把苏将军叫来!” 没一会儿,苏由急匆匆赶来,嘴上还有饭粒没擦净。 赵云歉意道:“打搅子路晡食了,不过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即刻派人去陈郡,提醒袁公路注意颍川夏侯渊,听说此人最善急行军,闪电战!” …… 豫州,颍川郡。 颍川郡位于豫州西北端,北抵京畿,西邻南阳,东挨陈留、陈郡二地,南接汝南。 颍川不仅是大汉书香之地,也是东汉拱卫京畿的要地。 自从去年曹操联合刘表大败袁术后,颍川就落入曹操手中,并任命亲信大将夏侯渊为颍川太守,镇守颍川。 如今,随着张邈转投赵云,颍川就变成了曹操的一块飞地,中间隔着陈留和陈郡。 作为颍川太守的夏侯渊,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聚集手中兵力,决定死守颍川。 但就在夏侯渊决定死守颍川时,曹操派出的探子乔装穿过陈留,给夏侯渊送来了最新指令。 得到曹操的指令,夏侯渊当即率领麾下两万兵马,从颍川南部郾县,向汝南发起进攻… 汝南边界上,袁术从去年被刘表偷了南阳,曹操得了颍川后,袁术就在汝南屯驻了五万大军。 而汝南北部防备曹军的大将,正是纪灵。 见夏侯渊挥军杀来,纪灵尽起麾下大军,与夏侯渊战于召陵。 今日一场激战,双方各有死伤,夏侯渊缩回郾县,纪灵则在召陵城中休整… … 一日后。 陈郡,苦县。 “启禀大王,颍川夏侯渊突袭我方召陵!” 纪灵派出的快马,带着夏侯渊攻打汝南的急报,送到了距召陵三百多里外的苦县。 一听夏侯渊入侵汝南,袁术毫不意外,很显然,夏侯渊这是想要迫使他挥军回救,但他在汝南境内布有五万大军,足以应对夏侯渊。 不禁蔑声道:“夏侯渊那穷厮,也不看看自己斤两,竟敢犯寡人汝南,待寡人灭了曹阿瞒,回头就收拾他!” “回去告诉纪灵,夏侯穷厮胆敢犯寡人汝南一步,就狠狠地打!” 袁术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夏侯渊不过是一个曾经穷得连幼子都养不活的穷鬼,居然敢打他汝南的主意? 回复纪灵的报信兵离开不久后,杨弘疾步来寻袁术,躬身一礼: “启禀大王,陈留那边答应我军入境,还将己吾、襄邑二县借于我方!” 袁术闻言大喜,己吾、襄邑二县在睢水上游,桥蕤正好能从两县跨过睢水,包抄睢阳。 “启禀大王,赵幽州急讯,提醒大王提防颍川夏侯渊,说此人最擅长急行军,闪电战!” 就在这时,赵云的第二份快讯也传到了苦县。 “哼!” 袁术不屑冷哼,夏侯穷鬼已与纪灵战于召陵,无暇分身。 至于,夏侯渊最擅什么急行军,他听都没有听过。 而且,与曹操打这两年,他也没发现夏侯渊有这本事? 再想到赵云都没与曹操打过,袁术更是嗤之以鼻,夏侯穷厮要是会闪电战,寡人名字倒着写… 第656章 吕布要溜 洛阳。 自从当日,吕布收到郝萌反叛,魏续被袭杀的消息后,吕布就已萌生逃意。 因为在洛阳,吕布实在看不到希望了。 其后,他派往青州求援的使者,灰溜溜回来,说袁绍含糊其辞,显然不会出兵援助。 一听袁绍不愿援助,吕布深恨,但也无可奈何。 不过,这更坚定吕布逃离洛阳的想法! 因为在吕布看来,就算曹操愿意援助他,但曹操实力不行,根本起不到作用的。 再则,他如今只剩洛阳八关内数县了,如果耗下去,耗死的只能是他。 所以,吕布决定放弃洛阳,前往关中。 毕竟在关中,他还有数万兵马。 虽然决定逃离洛阳,但吕布可不会给赵云留一砖一瓦,他要毁了洛阳。 因为自己得不到,赵云也休想得到。 于是,吕布首先派人挖掘洛阳周边陵墓,盗掘陵墓中的陪葬品。 而正是吕布这一举动,让撤入虎牢关的李肃意识到,吕布可能想要逃离洛阳了。 不然,怎会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于是,李肃不停催促高顺赶紧杀来虎牢关。 结果,心急出乱,李肃的异常被原虎牢关守将王贺发现了。 王贺是当年在并州就跟随吕布的老人,连忙将李肃的异常禀报吕布。 吕布听闻后,气急败坏,当即传令命王贺弄死李肃,毕竟郝萌反叛在前,他不允许再出现任何意外,只要有一点苗头,直接弄死。 而李肃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当夜被王贺灌醉削首。 经过李肃这事后,吕布更加敏感,派出大量亲信监视各关守将,但吕布知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他必须尽快撤离洛阳。 今日,吕布开始实施第二步:纵兵掠民! “大王,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 这几天,司马防在准备撤离洛阳事宜,突闻吕布下令纵兵掠民,急急忙忙跑来劝阻。 “既然孤王要离开了,岂能便宜赵贼?” 吕布阴沉着脸,反正都要走了,与其便宜赵云,还不如让自己手下的将士们快活一下。 “大王这么做,确实不会便宜赵云,但今后谁敢为大王子民?此乃自绝于人啊!” 司马防心里悔恨万分,当年自己真是昏了头,居然答应与吕布联姻。 更没想到,吕布会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 可以想象,一旦吕布这么做了,就算回到关中,也得不到一丝民心,关中之民甚至会纷纷逃离,因为他们怕将来吕布也这么对他们。 吕布闻言一震,也意识到自己真不能这么做,连忙对殿外道:“来人,追回李黑,撤回命令!” 司马防不禁松了一口气,幸好及时,不然他司马氏也要跟着吕布玩完了。 “丞相,既然不能纵兵掠民,那么便加征十倍税赋!” 吕布沉吟片刻,又想到一种搜刮的方式,既然不能明抢,那就加税,将洛阳百姓全部榨干,反正他不会让赵云在洛阳捡到一点便宜。 司马防抬首看了吕布一眼,加征十倍税赋,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丞相,勿要多言!” 见司马防又要劝,吕布语气冷冽,这是他的底线,必须将洛阳刮地三尺。 语落,吕布一甩王袍,离开了大殿。 … 没一会儿,吕布来到了后宫。 如今,吕布的妃嫔可不少,有三十多人。 当然,这还不算吕布一时兴起,偶尔临幸的宫女。 这三十多个妃嫔中,在后世留名的就有貂蝉、杜氏、伏寿母女。 貂蝉是当年何进之乱逃出宫,被王允收留的宫女。 后来,王允谋诛董卓,意欲施美人计,结果还没到王允的美人计现世,司马懿已经为吕布设计好了诛董大计。 而王允也是倒霉,死在了德阳殿之变。 其后,吕布掌控洛阳,自然将之前王允用来引诱他的大美人貂蝉纳入房中。 杜氏,则是当年吕布在温县强纳的杜秋之女,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伏寿,原本是董卓给刘协挑选的小皇后,当年吕布故意不救刘协,使得刘协死于董旻刀下。 而当时,伏寿年纪虽小,但气质长相俱佳,色心难抑的吕布没过两年,就把伏寿拉上床给办了。 随后,吕布又遇到来宫中探望伏寿的阳安公主刘华。 刘华是伏寿的母亲,也就是汉桓帝之女。 虽然刘华已经快四十岁了,但刘华乃公主,保养的非常好,极为美艳,风韵犹存。 偶见入宫探望伏寿的刘华后,吕布当晚就失眠了,也想换换口味。 再想到刘华的丈夫伏完,当年也死在了德阳殿,吕布胆子更大。 第二天,吕布让伏寿挽留其母在宫中小住,而他当晚就爬上了伏寿母女俩的床,品尝了这对母女花的滋味。 就这样,伏寿母女成为了吕布的女人。 言归正传。 吕布来到后宫,宫内一派忙碌,宫娥太监正在收拢宫中的金珠玉器,羽林军则在运送一个个装满金银珠宝的大箱子… 吕布没有首先去王后严氏宫里,而是去了前不久新纳的张宁那里。 当日,吕布在河内遇到张宁后,就被张宁迷得神魂颠倒。 回到洛阳第二天,就封张宁为妃;如今,几乎每晚都睡在张宁宫里。 其实,论美艳,张宁是不如貂蝉、杜氏、伏寿母女等人的,但张宁有她们都没有的技能。 那便是房中术,总能将吕布侍候的欲罢不能。 而且,最近几日,张宁说找到了吕布这么多年都没有一儿半女所出的原因。 而这,正是吕布这些年的心病,他女人几十个,但一个都没有动静,显然是他这里出了问题。 当张宁给他说找到无嗣的原因后,吕布非常激动,让张宁快给他治不孕。 为此,吕布天天往张宁宫里跑。 “大王,快趁热喝!” 一见吕布来了,张宁欣喜地奉上已为吕布煎制好的汤药。 张宁从小学医,习得太平要术中医术,他确实找到了吕布不孕的原因,这对她来说,这就是一个压倒吕布所有女人的机会。 吕布接过盛药的玉碗咕噜咕噜饮下,一把抱起张宁就往榻上走,他迫不及待地要试效果… …… “姐姐,自从张妃来了宫里,大王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了!” 永乐宫中,杜氏抹着泪儿向王后严氏哭诉,心里对张宁忌妒得要死。 “杜妃,眼下可不是论这些的时候,赶快准备!” 严氏摆了摆手,还有几日她们就要撤离洛阳了,可没心情听杜氏争风吃醋。 杜氏在严氏这里没有诉成苦,没一会儿又跑去找貂蝉… 第657章 袁术苦啊 视线回到赵云这边… 陈留,尉氏。 尉氏位于陈留郡西南端,东挨河南尹,南邻颍川鄢陵县,乃司、豫、兖三州交汇地。 去年初,曹操就是从这里出兵攻打当时属于袁术统治的颍川。 夜幕下,一支骑兵缓缓前行,他们人衔枚,马裹蹄,且人人牵马行走,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主上,跨过前方那条小河,就是豫州地界了!” 缓缓前行的队伍中,赵云身侧一名粗布麻衣,一身精悍的汉子,指着前方一条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小河说道。 若借着月光仔细看此人的面貌,就会发现此人居然是很久没有露面的不良使斤九。 原来,从三年前赵云拿下冀州后,斤九就进入中原发展不良人的势力。 这三年来,斤九一直待在中原发展不良人的力量。 如今,中原各地三教九流之中,都有了不良人的身影。 一听马上就要进入豫州颍川了,赵云目光如刀。 从前日,听闻李肃事漏被杀后,赵云对于夺取虎牢关就没有希望,或者说没有兴趣了。 因为吕布都要逃了,虎牢关早晚归他,何必强攻? 而吕布逃离洛阳,很显然是要去关中,因为关中那边吕布还有三郡之地,以及数万兵马。 但如今,洛阳西部通往关中最便捷的崤函古道,被他截断了。 洛阳以北的河内,也被他占据了! 至于洛阳以东,不仅与关中方向相反,更是白袍军聚集地。 如此一来,洛阳盆地已被白袍军东、西、北三个方位堵截。 那么,吕布想要逃去关中,就只能走洛阳以南。 而洛阳以南有两个地方,可以逃出洛阳,一是出轘辕关进入颍川,二则是出广成关,进入南阳。 但吕布的目的地是关中,那么不管吕布走轘辕关,还是走广成关,都会去南阳。 因为南阳西北端,有连通关中的武关道。 同时,这也是吕布当前唯一能去关中的路。 既然这是吕布逃去关中唯一的路,赵云岂能放过? 所以,赵云率领麾下近四千铁骑来了,他要在南阳守株待兔。 夜空下,队伍继续进行…… 赵云选择在晚上行军,是防止打草惊蛇。 毕竟,颍川、南阳两地都不属于他,万一被吕布知晓了,躲在洛阳与他死磕,那还不知道要僵持多久呢? 时间一晃到了下半夜,斤九说此刻已进入颍川长社境内。 就在这时,夜色中驰来一骑,对斤九低声汇报后,又掉头隐于夜色中… “主上,梁郡那边出事了,袁术在睢水大败!” 斤九将刚刚收到的消息,急忙禀报赵云。 “袁术怎么又败了?” 赵云微怔;袁术三日前,不是还想从陈留借道吗? 估计此时桥蕤还没有绕过睢水? 这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怎么袁术他娘的又败了? 莫非袁公路是败仗冠军? 斤九连忙解释道:“据说是昨晚,曹操出兵偷袭睢水南岸的袁术大营,很快就被陈军斥候发现,袁术见曹操兵少,当即挥军出营与曹操野战。” “而曹操率部众破釜沉舟,誓死与袁术背水一战,双方在睢水南岸整整厮杀了半夜!” “就在下半夜双方杀得难舍难分时,夏侯渊突然从数万陈军背后杀出!” “当时又是夜晚,袁术的人突然后背遭到袭击,顿时大乱,被曹操杀得四散奔逃!” 听斤九说完后,赵云很是无语;三日前,他就提醒过袁术,让袁术提防颍川的夏侯渊。 因为夏侯渊可是历史上出了名的闪电战将军,有着三日五百里,六日千里的记载。 当日,赵云正是想到这点,才提醒袁术提防夏侯渊。 现在看来,袁术很显然把他的话当了耳边风,被夏侯渊狠狠地上了一课。 同时,赵云也暗自惊心,颍川距袁术所处的梁郡,最少有三百多里,夏侯渊居然真的两天就过去了。 而且,急行军的夏侯渊部众还能投入战斗,这他娘的也太变态了? ……… 豫州,陈郡。 苦县。 袁术像两年前一样,又狼狈不堪地逃到苦县。 而苦县的苦,完美的诠释了袁术两次大败的心情: 苦啊! 但这次,袁术不仅心里苦,还痛,心在滴血的那种痛。 遥想三年前,我袁公路是何等意气风发? 当时,寡人大破陈县,杀陈王刘宠,麾下拥兵四十万,实力冠绝天下。 但这两三年,寡人是一年不如一年,前年攻打兖州十万大军全军覆灭,去年又被曹操、刘表偷袭,痛失颍川、南阳二郡,令寡人实力大损。 如今,刚看到报仇的希望之火,又被矮黑子一盆水浇灭了! “纪灵那个混账,三天前不是说夏侯渊在和他打吗?怎么那穷厮嗖地一下,就杀到梁郡了?” 苦县县衙内,再次金盔金甲弄掉了的袁术,正蓬头垢面地咆哮着。 三日前,纪灵明明派人禀报他,夏侯渊从颍川隁县出兵攻打汝南召陵,怎么才两天时间,夏侯渊就杀到他的背后了? 难不成,夏侯渊是从颍川那边飞过来的? “大王,如此看来,那日攻打召陵的人,很可能不是夏侯渊本人!” 同样狼狈不堪的军师杨弘,心有余悸地说道。 很显然,夏侯渊在颍川那边攻打召陵,就是做给他们看的。 “纪灵那个混账,气煞寡人,气煞寡人!” 袁术气得半死,寡人七万大军啊,一下子又没了! “大王,应赶快召回桥将军!” 杨弘心中悔恨不已,他不禁想起当日,赵云还专门派人提醒他们,注意颍川夏侯渊。 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夏侯渊真从三百多里外的颍川杀了过来。 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从陈留借道的桥蕤手上还有三万大军。 袁术气得胸腔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是没有心脏疾病,不然准被气死。 同时,袁术也觉得杨弘说得对,必须赶紧把桥蕤召回来,若是桥蕤毫不知情地绕过睢水杀去睢阳,说不定那三万大军也要完犊子。 想到这点,袁术当即对一名灰头土脸的将领,吩咐道:“苌奴,即刻派人召回桥蕤!” “诺!” 苌奴躬身应诺,快步退下。 “杨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袁术显得有些颓废,正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家底虽厚,但经过这几次大败,实力早已大不如前了,如今满打满算,总兵力已不足十五万。 袁术深知,就算把桥蕤召回来了,兵力大损的他,也干不了什么事了! 杨弘躬身道:“大王,此役曹贼虽胜,但他绝不敢像往年一样,得势不饶人!” “因为赵云还在北边,他岂敢胡搅蛮缠?故而,臣以为当下应收拢溃兵,重整旗鼓!” 说起北边还有盟友赵云,袁术心里好受了一些,虽然又败了,但这次曹操肯定不敢像以前一样,对他穷追猛打,便说道: “派人去陈留,就说矮黑子跑来睢阳了!” 毕竟袁术也是有头有脸的陈王,他自然不能说自己又吃败仗了,反正白袍军一方能明白他的意思就行… 第658章 疯狂吕布 梁郡,睢阳城。 正如袁术谋臣杨弘所言,曹操虽然又一次大败袁术,但曹操并不能像以前一样,对袁术乘胜追击,趁机吞并袁术的地盘。 “诸君,袁公路的威胁暂时解除了,但北边还有头狼,都说说该怎么办?” 睢阳城内,曹操并没有大败袁术的喜悦,反而是神色凝重。 说实话,曹操不想招惹赵云,但他不能看着吕布被赵云灭掉。 所以,他派曹洪、戏志才从仓亭偷袭阳平,自己又亲自领兵去白马,准备攻打黎阳。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张邈背弃他,转身投了赵云,大开延津渡。 当时,他本来可以从白马,杀去延津阻击白袍军过河。 但袁术那个匹夫,偏偏在那个时候掺和进来,使得他不得不先解决袁术。 如今,虽然打退了袁术,但大批白袍军已从延津踏足中原。 这个时候,曹操已没有心思去管吕布,因为他已经惹了一身骚,赵云下一个要收拾的一定是他。 曹操问如何应对白袍军,大堂内一静,众将眉头紧锁… 不说白袍军这些年战无不胜,就是赵云坐拥河北三州的实力,都不是兖州能比拟的。 况且,他们的兖州还不完整,泰山郡在袁绍手中,东郡河北八县早就成了河北的阳平郡,如今张邈投了赵云,陈留也没了。 若以地盘大小来论,他们只有兖州的一半。 而仅靠半个兖州,怎么跟坐拥河北的赵云对抗? 况且,现在白袍军已跨过大河,立足中原,他们连黄河那道屏障都没了。 “主公,刘表不能只拿好处不出力!” 堂中,曹仁率先打破沉寂。 曹仁是历史上曹魏四大宗室名将之一,在曹魏地位虽然略逊于打仗没赢过,升官没停过的夏侯敦,但曹仁绝对是曹魏宗室四大名将中,综合能力最强的大将。 今年,曹仁只有二十七岁,但已镇守兖州南部多年,两年前袁术挥军十万攻打兖州,正是曹仁死死守住己氏县,截住了陈军锋芒,为曹操赢得了己氏大胜。 其后,曹操乘胜追击,占据豫州梁郡,曹仁便出任梁郡太守,镇守梁郡。 此次,夏侯渊来援,在离开颍川前,已将颍川送于刘表,因为从张邈投靠赵云后,颍川就变成了飞地,又因需要夏侯渊配合收拾袁术。 所以,曹操果断放弃了颍川。 而刘表也欣然接受,并派南阳太守蔡瑁接收颍川。 曹仁认为,既然刘表得了好处,就应该出力,与他们一同对抗赵云。 曹操微微颔首,其实在昨晚击败袁术后,他已经派人去荆州,而且他与蔡瑁关系匪浅,已让蔡瑁想办法说服刘表,与他协力对抗赵云。 但荆州军羸弱,对他助力并不大。 曹操看向长史刘岱:“公山,袁绍那边可有回话?” 当日,曹操在白马突闻张邈投赵云后,就派人去青州希望袁绍出兵,算算时间也有几天了。 “回主公,袁绍暂未回话,应还在犹豫!” “袁本初,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匹夫也!” 曹操闻言大怒,都到这个时候,袁绍竟然还犹豫不决,若是老子被赵云灭了,你袁本初也没几天好活了。 “主公,属下以为,当引外而聚内,以抗赵云!” 堂中,思索良久的程昱躬身一揖;程昱是如今曹操麾下四大谋主之一,协助曹仁镇守兖州南部一线。 闻声,曹操看向程昱,此议与他不谋而合。 “仲德以为,当如何引外而聚内?” “回主公,引外,即引刘表、袁绍为外援,今颍川已送于刘表,那么刘表就已与赵云接壤,他岂能不惧赵云,故而必然不会坐视不管。” “而袁绍,虽坐视一旁,但他焉能看着赵云坐大,早晚必然出兵!” “聚内,则是我方收拢兵力,择一要地,以为死战!” 程昱深知,以兖州平坦如砥的地形,根本拦不住赵云麾下来去如风的骑兵。 既然拦不住突骑,那么他们的兵力就必须聚集起来,不能太过分散,不然必被赵云各个击破。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兵马聚集起来,择一处要地与赵云死磕,到时候再用外援牵制赵云,用一场死战定胜负。 曹操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以他的实力,确实只能决死一战了! 不过,袁术始终是一个麻烦…… …… 夜…如约而至… 颍川郡,陉山。 朦胧的夜色中,白天隐藏于颍川北部陉山中的数千骑兵,钻出密林,如蚁般汇聚起来… “主公,阳翟那边传来消息,蔡瑁领着上万南阳军,在今日下午已进驻治所阳翟!” 斤九脚步匆匆来到赵云面前,躬身禀报。 “命各地严密监视蔡瑁一举一动!” 赵云霸目微翕,史上都说刘表是守户之犬,但如今刘表派蔡瑁进入颍川,看来刘表还是有点野心的! 不过,他当务之急是堵截吕布,刘表容后再说。 数千骑兵聚拢后,赵云一行人顶着夜色无声西进… 赵云的目的地是南阳郡鲁阳,因为鲁阳在宛洛古道西线的咽喉处。 而以赵云对吕布的了解,吕布必然走宛洛古道西线,因为西线比颖川境内的宛洛古道东线更近。 所以,鲁阳必然是吕布南逃的必经之地。 … 洛阳。 从吕布增收十倍赋税的命令下达后,洛阳盆地内数县,哀鸿遍野,蛮横的军卒冲入百姓家中,搜粮抓鸡…反正是刮地三尺,绝不放过一点物资。 当然,趁机奸淫掳掠的兵将亦不在少数,只是没有纵兵劫掠那么明目张胆。 看着一车车满载的钱粮,吕布很过瘾,只要把这些钱粮运回关中,他必将卷土重来。 同时,他还给赵云留了百万饥民在洛阳,你赵云不是喜欢救济饥民吗? 那好,我给你留百万饥民在洛阳,看你有多少钱粮来救,吃死你。 “李黑,王贺撤回来没有?” 吕布忽然想起驻守虎牢关的王贺,看向羽林军统领李黑。 王贺是跟随吕布多年的将领,特别在当日王贺察觉李肃异常,替吕布弄死李肃后,吕布对王贺委以重任,将李肃麾下一万西凉军交给了王贺统领。 撤去关中,吕布是不打算带河南藉兵卒的,因为这些人是本地人,多半不愿随他去关中。 而且,如今他派兵搜刮了这些兵卒的家里,若是让这些兵卒知道了,不反了他才怪。 所以,吕布将河南藉的兵卒全部派去洛阳八关守关,将自己的嫡系并州军与西凉军召回身边。 而今,吕布其实就是在等王贺,只要王贺带着一万西凉军到洛阳,他就会南撤,毕竟搜刮洛阳百姓这事,肯定瞒不了多久。 “回大王,王将军明日应该就能回来!” “好!” 吕布大声叫好,看了一眼气势恢宏的宫殿,面露疯狂道: “两日后,尽焚洛阳!” 第659章 好个美妇 两日后。 颍川郡境内。 夜幕再次降临… 经过两日昼伏夜出,赵云领着数千铁骑,已快抵达汝水。 汝水,发源于伏牛山山脉的天息山,流经河南尹梁县,也正是因为汝水从这里流出,形成了汝水河谷。 而汝水河谷,正是宛洛古道的一部分,洛阳八关之一的广成关,控扼的就是汝水河谷。 如今,赵云只要跨过汝水,很快就能抵达目的地鲁阳。 不久后,赵云一行人抵达汝水,如今是七月,汝水河面较宽。 不过,赵云在昨夜渡过颍水时,就借鉴了徐晃当初骑兵渡河的方法。 有了昨晚渡河的经验,麾下骑兵快速行动了起来… “主公,卑下刚刚得到消息,今日下午,有一支上千人的荆州军,驻进了对岸养阴里。” 赵云正在等兵卒扎简易木筏,斤九疾步来禀。 “就在对岸?” 赵云目光望向对岸,黑压压的根本看不清楚,但这消息还是令他颇为吃惊,蔡瑁不是在忙着接收颍川吗? 怎么会有荆州军驻扎在对岸? 莫非发现了我? “不是正对岸,在咱们西南数里处!”斤九赶紧回答。 赵云闻言稍微松了一口气,沉声道:“是不是我们暴露了?” “应该不是,我们那边的人说,这支荆州军是从南阳鲁阳关北上的,而且队伍中还有一辆华丽马车!” 华丽马车? 赵云微怔,上千荆州军护卫一辆华丽马车,看来不是一般人啊? 但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必须拿下。 想到这里,赵云对一旁典韦道:“义猛,带上虎卫,咱们先过河,吃掉那支荆州军!” …… 养阴里。 养阴里是颍川郏县辖下的一个里,位于汝水西岸,因其地处官道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集市,过往的商贾,大多都会在此歇脚。 不过,如今战火纷飞,养阴里自然不复从前,很多以前在此营生的商贩,都已逃离此地,显得破落荒凉。 但今日下午,养阴里却一下热闹了起来,足足驻进一支千人的军队。 “黄将军,华先生怎么还未回来?” 养阴里,一处还算完好的宅院内,几盏铜灯将堂内照得通明。 一名年约三十,身段柔美,神态娇媚,衣着华丽,肤色白腻的美貌妇人,正对一躬着身子的雄壮大汉问道。 她话声轻柔婉转,又语落含威。 “回夫人,华先生今早替犬子入山寻赤灵芝时说过,寻到赤灵芝便会回来!” 躬着身子的雄壮大汉连忙回答;他原本在长沙任职,忽闻老家南阳传来消息,他一直在寻找的神医华佗来了南阳。 于是,他连忙向刘磐告假,带着病子赶回南阳求医问药。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赶回南阳后,他见到了神医华佗。 而华佗二话没说,就给他儿子看病,华佗说他的儿子因幼时过度练武,伤了心肺。 一听此言,他悔恨万千,就是因为他从小对儿子太过严厉,使得儿子练武过度,伤了根本。 不过,华佗说并非无药可救,只要有足够的赤灵芝,可以为他儿子续命。 但要想痊愈,还得辅以天山雪莲、百年首乌等名贵药材,调养数年。 一听这话,他虽然看到了希望,但这十多年来,为了给儿子治病,他早已变卖祖产,一贫如洗。 现今,自己那点俸禄,赤灵芝都买不起,更遑论天山雪莲那种价值千金的宝贝。 而且,还要用这些名贵药材调养数年。 当时,他直接懵了,就像一座巨山压在他身上。 可能是华佗看出他的窘境,今早带着两个徒弟前往山中寻找赤灵芝,先替他的儿子续命。 但这都一天了,还未回来,显然赤灵芝并不好寻! 美貌妇人微微颔首,向外挥了挥手道:“那黄将军退下,我在此等华先生!” 雄壮汉子躬身一揖,退出堂中。 “二姐,要不我派人去山中找华佗?刚刚黄忠也说了,华佗要找到赤灵芝才回来,要是华佗几天都找不到,我们岂不是要在此等几天?” 雄壮大汉退出堂屋后,一名二十多岁,面目俊朗的年轻将军,连忙说道。 闻言,美貌妇人有些心动,这两三年,她也是遍地寻医,可遇到的都是一群庸医,她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就在前几日,他偶然听大姐提起,说黄忠带着病子急急忙忙赶往南阳,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神医华佗来了南阳。 于是,她便急急忙忙让小弟蔡和,领军护她北上南阳寻华佗问药。 但赶到南阳后,听说华佗与黄忠父子去了颍川,她又急忙追来,在今日下午终于追上。 不过,华佗却不在这里,跑山里寻赤灵芝去了。 “先等两天!你也看到了,黄叙正等着赤灵芝吊命!” 说到这里,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家里应该有赤灵芝,你派人回去,从家里带点过来!” “二姐,那么珍贵的宝贝,你难道要给黄忠?” “一?,你这话就说错了,不说黄忠在州牧麾下效命,就是看在黄忠是姐夫同族的份上,给他两株也无妨!” 其实,她还有一个原因没说,那就是积德;因为这几年,她一直怀不上,所以求神问药都干过。 而求神,自然是广积善德,麟儿自来。 “那小弟这就派人回去取赤灵芝,二姐早些休息!” 蔡和躬身抱拳,快步退下…… … 时间一晃到了午夜。 养阴里,黑咕隆咚,静悄悄的… 里落内,一千荆州军分散周围,呼呼大睡,对于他们来说,中原地区虽然剑拔弩张,但南阳、颍川却是他们的地盘,而且边界上还有南阳太守蔡瑁布防。 那么,他们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该睡就睡。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黑暗中正有一支人马缓缓逼近… 夜色中,浑身湿漉漉的赵云,见前方养阴里的荆州军,居然连值夜的人都没有,可见真是偶遇,不然岂会如此毫无防备? 赵云目测,前方里落距他已不足百步,当即大手向前一挥,身后两百虎卫,手提长刀,猫着身子极速向里落扑去… 对于里落内的荆州军,赵云是不允许走脱一人的,如果有人走脱,那他就暴露了,到时候怎么伏击吕布? 所以,赵云将麾下八百虎卫分作四队,对里落形成四个方向的包围,然后又派甄尧麾下精锐斥候游荡外面,绝不让里落内一个人逃脱。 如今,赵云这个身份,自然没必要冲杀在最前面,况且前方还是一群毫无防备的荆州喽啰,也提不起他的兴趣。 赵云攀上玉狮子,提着龙胆枪,闲庭信步般的走向前方里落。 这时,前方响起闷哼声,显然虎卫已杀入里落,很多荆州军在睡梦中,永远长眠… 紧接着,里落内窜起火光,前方不再是黑咕隆咚,没有死在最开始的荆州军,惊慌失措地呼喝起来,开始组织反抗… 但依旧是一边倒的屠杀,荆州喽啰在虎卫面前,真不够看。 赵云乘着马,踏进里落大门,里面惨叫声,求饶声……不绝于耳! 就在赵云以为战斗即将结束时,居然有一执刀猛汉,不仅能挡住典韦的攻击,还有余力杀破虎卫的包围圈,让一辆马车逃了出来! 而马车冲来的方向,正是赵云所处的里落大门。 赵云有点难以置信,那人居然这么猛? 这让赵云瞬间来了兴趣,倏然一夹马腹,迎向冲来的马车。 马车上,一男子驾着车疯狂打马,一副誓要冲出里落的架势。 赵云嘴角微微勾勒,在马车即将与他相撞时,手中龙胆枪连刺三枪马头,座下玉狮子一个迅疾扭身避开马车。 “希聿聿~” 而拉车的三匹俊马头骨破裂,悲鸣一声,一头栽地,瞬间倾翻马车,驾车那人也摔下了马车。 还不待那人从地上爬起来,赵云手中的枪芒已直抵那人咽喉。 蔡和亡魂皆冒,惊恐道:“不要杀我,我是荆州牧妻弟!” 刘表妻弟? 赵云不禁打量此人,前几年蔡瑁去代郡购马,他是见过的,这人根本不是蔡瑁。 况且,听说如今蔡瑁正在阳翟,将信将疑道:“你真是刘表舅子?” “在下岂敢诳言,我二姐就在车里!” 锋芒抵喉,蔡和亡魂丧胆,直接把他二姐给卖了。 刘表老婆,蔡夫人? 赵云有点不敢相信,居然在此偶遇了蔡夫人,手中龙胆枪撤回一挞,轻拍在蔡和后脑勺。 蔡和白眼一翻,顿时昏死过去。 赵云看了一眼前方,典韦正恶斗那猛汉,不过虎卫已经将他们围起来。 赵云收回目光,跳下马背,手中龙胆枪撩开倾翻的马车车帘。 只见,里面两女一男,男的已经昏迷,两女互相抱着,正惊恐地看着他。 赵云不禁霸目一亮:好个美妇! 第660章 黄将军默认了 “尊夫人莫怕,一场误会!” 看着马车内,惊恐地蜷缩在一起的两个女子,赵云对衣着华丽的美貌妇人招了招手,示意二人快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 美貌妇人偷瞄赵云一眼,壮着胆子问道。 “真是失礼,忘了向夫人告名,吾乃赵云!” 赵云霸目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美貌妇人,虽然晚上视线受夜色影响,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此女浑身散发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成熟韵味。 微微一嗅,好像空气中全是熟女气息,就好似熟透了的蜜桃,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他是赵云? 倾翻的车内,蔡夫人明眸圆睁,小口微张,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 愣神片刻后,蔡夫人道:“你是哪个赵云?” 蔡夫人觉得,天下人重名人多了去,面前这人绝对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赵云。 “河北赵云!对了,你真是荆州牧夫人?” 赵云其实也不太信,这美妇是历史上名气不小的蔡夫人。 河北赵云? 一听河北赵云四个字,蔡夫人又愣住了,这人居然真是河北霸主赵云,虽然不敢相信,但着实惊到了她。 就连赵云最后说什么,她都没有听进耳里。 “夫人快出来,叫那猛汉住手!” 见美妇愣神不语,赵云看了一眼还在与典韦打斗的前方。 “夫人!” 蔡夫人身边侍女,胆战心惊地赶紧提醒。 蔡夫人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收回偷偷打量赵云的目光,她没想到这河北赵云,居然真与传说中的一样年轻俊美。 “夫人快叫那猛汉住手!” 赵云又提醒了一句,前方那猛汉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弱于典韦。 蔡夫人扶着倾翻的车檐,从车内爬了出来。 这时,赵云才发现车内昏迷那男子,应该在弱冠之年,不过很瘦弱,不禁道:“他是何人?” “黄忠病子黄叙!” 蔡夫人回了一句,又让侍女照看黄叙。 闻言,赵云有些震惊,刚刚他就猜测那猛汉是黄忠,因为在荆、豫之地,除了黄忠,也没有如此勇猛的人了。 赵云连忙将车中昏迷的黄叙抱了出来,在火光映照下,黄叙面无血色,瘦弱单薄,一看就是久病造成的。 “黄将军,快住手!” 蔡夫人对前方大喊了一声。 正恶斗典韦的黄忠,闻声一瞥,只见一威风凛凛的银甲将军正抱着他儿子走来。 儿子在对方手上,黄忠哪敢再战,一刀荡开典韦攻来的双戟。 “义猛,住手!” 这时,赵云也大喝一声。 典韦收攻势,与黄忠拉开了身位,不过一众虎卫始终将黄忠围着。 随即,黄忠扔掉手中的刀,儿子在对方手里,他只能束手就擒。 几名虎卫当即冲上去,数把长刀架在黄忠颈部。 很快,黄忠又被绑了起来。 随后,虎卫开始打扫战场,一千荆州军初时就被杀死数百人于睡梦中,剩下的也在黄忠与典韦恶斗时,被虎卫绞杀殆尽。 赵云抱着黄忠之子,进入之前蔡夫人落脚的宅院内,蔡夫人主仆二人如履薄冰地跟在后面。 其实,蔡夫人想逃走,但她两个弱女子怎么逃? 况且刚才赵云说是误会,她只能期望这真是误会! 堂屋内,灯火亮起,一队虎卫气势汹汹地分列两侧。 典韦与两名虎卫押着黄忠向堂屋走来… 只见,那是一名上半身被绑得像粽子的雄壮大汉,身高八尺开外,散乱的双鬓有两撮白发,映衬的那双入鬓的黑眉,格外醒目。 他脸庞刚毅,但却爬上了一条条皱纹,那凹陷的皱纹,仿若艺术家刀刻的一般… 你在他身上,也许能看到中年人的沧桑,但看不到丝毫老态。 特别是他那双虎目,炯炯有神,透着不屈与坚毅。 “跪下!” 虎卫押着黄忠进入堂屋站定,冷声呵斥。 “哼!” 黄忠瞥了一眼上方手杵剑柄的赵云,目光关切地投向一侧躺在草铺上的黄叙。 “父亲!” 黄叙已经醒来,挣扎着想爬起来。 蔡夫人侍女秋兰连忙去扶。 赵云佯装不满地大喝:“还不给黄将军松绑?” 典韦顿时手按双戟,刚才与黄忠恶斗一场,他占不到丝毫便宜,不得不小心防备。 松绑后,黄忠扑到儿子身边,不停地问黄叙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眼中尽是心疼和关切。 赵云也不打扰父子二人,也不怕黄忠敢跑,因为此刻他的大部分骑兵已经渡过汝水,汇聚在里落周边。 哪怕黄忠再勇猛,也躲不过千弩齐发,况且黄忠还有一个拖油瓶黄叙。 “主公,抓到三个医匠!”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外围的斥候统领甄尧,押三个草鞋布衣的男子走来… 三个人中,有两个青年,二人背着竹篓,一副心惊肉跳,浑身颤颤的模样。 倒是那精神矍铄,容光焕发的中年男子,神色从容。 他一见躺在草铺上的黄叙,连忙上前摸脉,凝神片刻后,对黄忠道: “黄将军不用担心,令公子刚刚一摔,不仅没有伤到公子,反而还活络了气血!” 这不会是个庸医? 一听此言,赵云剑眉微蹙,不过只要没有摔到黄忠儿子就好,要是因此一命呜呼了,那黄忠铁定和他拼命,更不要说收入麾下了。 “樊阿、当之,汝二人快用赤灵芝给黄公子熬药!” 华佗好似不当赵云等人存在一般,连忙吩咐两个徒弟。 “师父!” 樊阿和李当之二人苦着脸,心惊胆战地轻唤了一声,他们可没有师父那胆子,他们怕一动,就被身后当兵的给砍了。 赵云挥了挥手,示意让两个青年去熬药。 “启禀主公,北边火光映空!” 就在赵云准备劝降黄忠时,刚出去没一会儿的甄尧急匆匆跑回来。 赵云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豁然起身,疾步向房外走去… 来到房外,展目北望;只见,漆黑的夜空下,北方天际居然被映得通红,如巨日坠落一般。 见此,赵云面色一沉,那是洛阳方向,再想到当初,吕布命华雄在漳南撤离时,纵兵破坏漳南的疯狂举动。 赵云几乎肯定,一定是吕布那疯子秉持着,自己得不到,也要毁掉的想法,火烧洛阳。 唉! 赵云暗自叹息一声,没想到刘秀兴起的雒阳城,还是无法逃脱历史的宿命,被大火焚毁。 也许,真是一语成谶,一百多前刘秀改洛阳为雒阳,使雒阳缺了水的庇护,终将毁于火。 虽然很心痛气势恢宏的洛阳城被焚毁,但赵云也无法阻止。 同时,吕布马上就会来了! 赵云疾步走回堂屋,他已没时间劝降黄忠,当即道: “黄将军,本州牧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令公子由我的人护送去陈留调养,你投入我麾下。” “第二,令公子去邯郸调养,你投入我麾下!” 此言一出,堂中众人一愣,这哪里是两个选择? 黄忠愤愤不平地看着赵云,这河北霸主居然如此不要脸! “既然黄将军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来人,即刻护送黄公子与三位医匠,前往河北!” 第661章 取鲁阳 天色将明。 黄忠之子黄叙与华佗师徒三人,被一队天狼骑送走… 这时,赵云也知道,那个他一开始以为的庸医,居然是名留万世的神医华佗。 本来他还有点担心黄叙受不了车马劳顿,丢了性命,但有了华佗在,他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 “黄将军放心,有华神医在,令公子绝对无碍;另外,我也会竭尽所能,给令公子寻任何仙草灵药!” 见黄忠恋恋不舍地望着黄叙离开的方向,赵云出言安慰。 赵云虽然不懂医,但看黄叙那样儿,一看就是久病之躯,那么要想治好,绝非一朝一夕的事,而这种病最耗的就是钱财。 但以他的实力,治一个黄叙完全没有丝毫问题。 一听赵云承诺给他儿子寻任何仙草灵药,黄忠忽然觉得,赵云也没有那么令人生厌。 这一刻,黄忠似乎看到了希望,不禁对赵云抱拳一揖。 里落内,荆州军尸体已全部掩埋,荆州军的衣甲则全被扒了下来。 赵云命一千天狼骑全部换上荆州军衣甲,守在里落外,又让虎卫把已经醒来的蔡和押过来。 蔡和,出身荆州大族蔡氏,乃蔡夫人从弟。 自从五年前,刘表单骑入荆州后,荆州蔡氏凭借拥戴刘表的功劳,以及联姻刘表的关系,蔡氏一跃成为荆州第一豪族,族中子弟自然鸡犬升天,充任荆州各要职。 比如蔡和,就是襄阳城门校尉,执掌州治襄阳城守卫,其职能与汉庭设立的帝都城门校尉差不多,位高权重。 数日前,一心求子的蔡夫人听闻华佗在南阳,就急急忙忙让蔡和护送她前往南阳。 接着,又追到颍川,却没想到在此遇上了赵云。 “在下拜见赵州牧!” 一见赵云,蔡和纳头就拜,刚才他已从自己二姐口中得知,他们落到了赵云手里。 虽然不知道赵云抽什么风跑来颍川,但他也不敢问呐。 赵云微微摆手:“蔡将军免礼,我们到里面续话!” 语落,赵云大步走向里落内的宅院… 随即,赵云召集麾下军侯以上将领议事…… 黄忠虽是被迫投靠,但也参与其中。 还是那句话,赵云捏着他儿子的命,他不得不从。 宅院堂屋内,典韦伫立赵云身侧,聚集了八名军侯,四名军司马,以及黄忠、蔡和二人。 赵云面前铺开一张地图,上面最显眼的就是宛洛古道。 其实在东汉,洛阳是政治中心,南阳则是经济中心,被称为南都,是经济最繁荣的地方。 而宛洛古道,就是两座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的交通枢纽。 赵云当先看向黄忠:“黄将军,我来颍川的目的,刚刚也给你和蔡将军说了;而你是南阳人,相信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熟悉宛洛古道,你就说说,哪里最适合我们截杀吕布!” 一听赵云点自己名,又见堂中所有人都望着自己,黄忠心里有些挣扎,赵云协迫他手段卑劣。 但儿子在人家手里,又答应竭尽所能救他儿子。 若是自己一言不发,他也怕惹恼了赵云,但若帮赵云截杀吕布,那不仅得罪吕布,更是得罪了刘表,以后他别想在荆州混了。 因为刚刚蔡和说,数日前刘表就已经同意吕布借道南阳去关中。 内心挣扎半晌后,黄忠一咬牙,儿子才是他的全部,只要赵云能把他儿子救好,大不了以后不回荆州了。 只见,黄忠走到铺放地图的案几前,手指图上标注鲁阳的地方,说道: “宛洛古道,北通秦晋,南连楚蜀,一路上穿山过水,皆可设伏,但赵州牧麾下皆是骑兵,故当择地势开阔之处。” “而鲁阳,地当咽喉,乃吕布北来必经之地,正好可以利用鲁阳城外周边平地,予以痛击!” 赵云霸目中精光一闪,他心中的最佳伏击地,也是鲁阳城,因为鲁阳城周边地形相对平坦,适合骑兵作战。 而他让黄忠发表意见,就是有试探黄忠的意思;如果黄忠让他择山岭设伏,那么黄忠就没安好心。 因为他全是骑兵,如果去林子埋伏,不就是弃优择劣吗? 现在看来,黄忠还是分得清楚状况的。 赵云展颜一笑,看向蔡和:“蔡将军,黄将军说鲁阳城是一个好地方,我予你一支人马作为先锋可好?” 黄忠身旁,蔡和没想到赵云会点他的名,他偷偷瞥了赵云一眼,暗道:什么让我作为先锋,其实就是让我给你诈开鲁阳城。 如果我这么做了,姐夫那里岂有好果子吃? 但现在,我若不答应,赵云会不会宰了我? “蔡将军!” 蔡和不吭声,赵云语气一冷;老子留着你性命,可不是浪费粮食的! 这冰冷的语气,瞬间令蔡和背脊发凉,连忙躬身一拜:“谢州牧信任,在下愿往!” …… 休整半日后,一千身着荆州军衣甲的天狼骑,下马成为步军,“簇拥”着蔡夫人的华丽马车前往鲁阳城… 鲁阳城,隶属荆州南阳郡,位于南阳郡东北端,在赵云所处的养阴里西南一百余里处。 鲁阳因地处荆、司、豫三州交界处,其地南依南都南阳,北靠神都洛阳,东通中原大地,自古便是军事战略要地。 素有,北不据此,则不能得志宛襄,南不得此,不足以争衡伊洛之称。 可以说,掌控了鲁阳,就掌控了宛洛古道,掌控了南北主动权。 在去年刘表袭取南阳后,刘表就派重兵驻守鲁阳。 驻守鲁阳城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刘表外甥张允,麾下有三千荆州军。 … 第二天,夜幕降临… 一支荆州军抵达鲁阳城北门外。 “快开城门!” 蔡和在两名军士“拱卫”中越出军队,身体僵直地对城上大喝一声。 此刻,蔡和心里很矛盾,他既希望开城,又希望不开城。 如果城开了,鲁阳城肯定要丢,到时候,刘表绝对饶不了他。 但是,若是叫不开城,那背后这两把刀,肯定捅死他。 城上,兵卒连忙禀报城楼内的将领,将领急忙至城垛查看。 虽然有暮色掩盖,但将领一眼就看到城下蔡和,又见军队簇拥的华丽马车,当即大喝道: “是蔡将军护送夫人回来了,快开城门!” 紧接着,前方城门处响起咣当一声巨响,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 蔡和后方数里处,暮色中,赵云麾下近三千铁骑,已作出冲锋准备。 前方,在城门大开时,鲁阳守将张允第一个冲出城来,跪地道:“末将张允,恭迎舅母!” 张允,二十多岁,在刘表稳定荆州后,举家投靠其舅刘表。 而当时,刘表正需要安插自己亲信入荆州军,便一路提拔亲外甥张允。 但张允是个趋炎附势的主,他见蔡氏在荆州手眼通天,便一心攀附蔡氏,而蔡夫人,更是他跪舔的存在。 刚刚听说蔡夫人回来了,张允便急火燎绕来迎接。 看着前方跪地相迎的张允,蔡和心中一沉,暗道:完了! 只见,蔡和身边的魁梧的大汉突然窜出。 而张允有些发懵,这要干什…? 噗~ 没人给张允解释,就在他愣神间,一个惊愕的脑袋已脱离身体。 “杀~” 典韦一戟斩下张允首级,纵步如飞冲向城门,手中双戟开合,一众措手不及的荆州军,砍瓜切菜般的倒下。 转眼间,典韦领着一千天狼锐士已杀入城中,杀得荆州军毫无招架之力。 “轰隆隆~” 城外,也响起轰鸣的马蹄声,赵云将麾下近三千骑兵分作三队,绕向鲁阳城东、南、西三座城门,堵截逃出城的任何人。 赵云夺取鲁阳城的计划是,利用蔡和与蔡夫人诈开城门,典韦领一千锐士杀入城中,而他则堵截三座城门,防止任何人逃脱。 如此一来,就尽可能不走漏风声! 赵云这番布置确实有用,三支骑兵果然在三座城门外截杀了不少意图逃出城的荆州军,以及城中富户。 不过,他们哪里跑得过骑兵,最终只能跪地求饶… 第662章 蔡夫人 午夜,圆月高挂。 鲁阳城县衙。 城中兵戈已止,三千荆州军被杀千余人,剩下的全部跪地投降。 同时,赵云在鲁阳城禁严,城中任何人不得离家一步,若被街上巡逻骑兵发现,一人离家,全家格杀。 这条格杀令通晓全城后,城中百姓噤若寒蝉,全躲在家中瑟瑟发抖,无人敢以身试令。 “蔡将军斩杀张允,大破鲁阳,当居首功!” 鲁阳县衙大堂内,灯火明亮,赵云看着面前的蔡和不吝夸赞。 而蔡和却哭丧着脸,我哪有杀州牧亲外甥? “蔡将军这是?” 赵云笑呵呵的俊脸突然冷了下来,老子说你杀了张允,就是你杀的。 蔡和心头一颤,努力挤出一抹激动的笑容,拱手道:“末将定然…定然再接再厉!” 蔡和深知,他是越陷越深了,如果张允今天能从鲁阳逃掉,事后他还可以向刘表解释自己是受胁迫诈城。 但刘表的亲外甥张允死在了这里,那么他就是再无辜,也是他害死了张允,刘表必然记恨他。 而且,赵云还说是他斩杀的张允。 这下,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蔡将军下去歇息!” 赵云挥退蔡和,端起案上清水饮了一口。 “在下告退!” 蔡和躬身告退。 就在这时,典韦浑身血污的走来,对赵云抱拳道:“主公,俘虏已全部处理了!” 一听此言,走到门外的蔡和,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城外痕迹可有掩盖?” 赵云面无表情,这么多年,他没有杀过俘虏,但这次,必须杀。 以昨日凌晨吕布焚洛阳的时间来算,吕布应该在两日后抵达鲁阳。 而今夜抓的俘虏可是个麻烦,如果留着,他不仅需要分兵看押,还是个祸患,若是这些人在他伏击吕布时,闹腾起来,可不得了。 所以,这些俘虏必须杀。 “正在清理城外痕迹,天亮前能完成!”典韦躬身回道。 赵云点了点头,又道:“对了,黄忠呢?” “在北城楼睡了!” “你也下去歇息!” 赵云笑了笑,显然黄忠猜到他会杀俘,所以眼不见为净,早早睡了。 “诺!” 典韦躬身退出大堂。 赵云从坐席起身,好似想起了什么,身体变得有些躁动,快步向县署后院走去… … 县署后院,一队虎卫驻守在外。 院中,一间房内,蔡夫人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夫人!” 床上,贴身侍女秋兰其实也睡不着,紧张地轻唤了一声。 现今,她们落赵云手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蔡夫人没有回应,背对着睡一侧的秋兰,她真后悔跑来颍川,如果自己没有来这里,就不会被抓。 但世间…没有后悔药。 前晚,赵云说一场误会,当时她还怀有希望,以为赵云会把她放走,毕竟她可是荆州的女主人。 但今日,赵云利用她姐弟俩诈开鲁阳城,又杀了张允,这哪里是误会,明摆着与荆州为敌了。 既然成了敌人,那赵云还会放她回去吗? 忽然,蔡夫人发现院中好像传来了脚步声! 渐渐地,越来越近… “夫人!” 侍女秋兰惊恐不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房门。 蔡夫人也很惊恐,这大半夜的,肯定没安好心! 她紧张地拽着盖在身上的细被,眼睛也盯着房门。 少顷,脚步声在房外停下了。 “夫人,长夜漫漫,云无心睡眠,欲邀夫人共赏明月,不知夫人愿否?” 赵云? 一听这声音,蔡夫人更紧张了,但她脑海中,却突然冒出赵云年轻俊美、霸气凛然的外表… 她不禁用刘表与赵云相比,瞬间觉得刘表就是个胡子斑白的老家伙,而赵云不仅年轻,还浑身男儿气息! 蔡夫人赶紧打住这样的思绪,暗自道:我这都在想些什么,我蔡珏是那样的人吗? 蔡夫人见侍女紧张地望着自己,她指了指侍女,又指了指房外,示意侍女回答赵云,说她已经睡了! 侍女胆战心惊,对房门外舌头打结道:“赵赵州牧…夫…夫人说,她她…她睡了!” 蔡夫人狠狠瞪侍女一眼,什么我说我睡了? 我睡着了,还能跟你说? “既是如此,那云便不打扰了!” 房外,赵云转身走向院中凉亭,今夜他确实无心睡眠,因为从前晚见到蔡夫人后,他就被蔡夫人那身熟女气息吸引。 况且,他也有大半年未碰女人了,如今有这样一个尤物在身边,是个正常男人都无心睡眠。 但他不想强来,因为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有必要做一个强奸犯吗? 而且,成熟的东西,就应该你情我愿地慢慢品尝。 另一边,蔡夫人听着赵云远去的脚步声,心中竟升起一丝失落… 她在少女时期,也渴望情爱,但她不愿轻许人家,更是立下“女儿亦有凌云志,不遇景桓不侍夫”的誓言。 然而,天下间哪有第二个霍去病,以至于她到二十五岁都没有嫁人。 不过,她一直坚守自己的誓言,如果这辈子遇不到像霍去病那样的人,她就终身不嫁。 但她太天真了,以前家族由着他挑选夫婿,是因为家族没有一个好的利益结合体。 而在五年前,刘表入荆州后,家族为了在刘表身上获得足够的利益,把她当作获取利益的筹码,将她嫁给了只比她父亲小几岁的刘表。 当时,她反对过,但毫无意义,她不是蔡氏的天之骄女,而是筹码。 就这样,她嫁给了刘表,整天面对一个年近半百的老男人。 从那之后,她的心就死了,她不再渴望情爱,只想获得权势,因为只有自己手中有权,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当初,她就是因为手中没权,大好年华葬送在一个年近半百的老男人手里。 而她作为一个女人,要想获得权势,就只有子嗣,如果她能生下刘表的儿子,那么等刘表死后,她就可以扶持自己的儿子,掌控权力。 但她嫁给刘表后,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不甘心,也不认命。 所以,她这几年到处寻医问药。 而今,却在寻医问药的路上,被赵云给抓了。 赵云的名字,她在十年前就听过,此人以一介庶民之身,平黄巾、震北疆,杀得胡虏不敢南顾。 说实话,她在赵云身上看到了霍去病的影子,运用骑兵如神,一样的骁勇善战,年轻有为。 这样男人,不就是她心中的良人吗,但她已是有夫之妇。 想到这些,蔡夫人更是睡不着,甚至有些烦躁。 无数次翻来覆去后,她从榻上起身,又想到刚才赵云邀她赏月。 在她想来,这都好一会儿了,赵云应该睡了,自己去院中坐一坐,说不定就没这么烦了。 “夫人?” 侍女秋兰一惊,夫人这是要干什么? “你且睡,我去院中坐坐!” 蔡夫人轻语一声,脚步很轻地向房门走去。 走到在房门后,她倾听几息,外面静悄悄地,才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抬首望去,一轮圆月静静地挂在天边,银白色的月光清冷静谧,令她烦躁的心,舒缓了很多。 “夫人还未睡?” 就在蔡夫人望着圆月愣神间,赵云从一旁凉亭走来… 闻声,蔡夫人吓了一大跳,她还以为赵云已经睡了,没想到就在那边凉亭里。 呃… 蔡夫人有些手足无措,她想掉头回屋,但看到月光下,那身着清凉白衫,俊逸不凡的身影,又有些迈不动脚。 她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真的很俊! “夫人既然未睡,那便至凉亭与云稍坐如何?” 赵云也有些意外,蔡夫人居然跑出来了? 这使赵云原本平复的心,又躁动了起来,但他不着急,整个人显得彬彬有礼,右手引向凉亭。 蔡夫人虽觉得这样不合礼仪,但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凉亭里,银白色的月光倾泻在二人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赵云打破沉寂:“夫人出身荆襄大族,想必见识不凡,夫人以为当今天下英雄几何?” 蔡夫人一直都低着头,显得有些紧张,听赵云问起,不禁微微抬头看了赵云一眼,沉吟数息道:“赵州牧外慑胡虏,内安河北,可为英雄!” 赵云笑了笑,又道:“那尊夫刘荆州呢?” 蔡夫人一愣,赵云在我面前拿他和刘表比,这是什么意思? 赵云摆了摆手:“好了,不说谁是英雄,就说我把夫人放回去!” “你要放了我?” 蔡夫人闻言很激动,在赵云面前那种紧张感也少了,激动的看着赵云。 “唉!” 赵云叹息一声,伤感道:“见夫人如此激动,吾心突如刀绞,可叹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蔡夫人面颊一红,赵云此言不是在向他表达爱慕吗? “既然夫人如此想回到刘荆州身边,那过几日待我解决吕布,就把夫人送回襄阳,只是不知刘荆州会不会念我的好?” 闻言,蔡夫人面色一变,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她一个女人落入赵云手中多日,刘表会怎么想? 难道,刘表真的会感念赵云放了我吗? 况且,那个老家伙这些年,虽然表面对我宠爱有加,但却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就连那婢子,都被刘表买通了。 以前她问心无愧,倒不在意这些,但现在,她还和赵云孤男寡女于此,若是回到荆州,刘表岂能相信她是清白的。 这一刻,她真后悔刚才走出房间。 只见,蔡夫人起身欲走… “夫人,刘表有什么好?” 就在这时,赵云突然伸手一把抓住蔡夫人的手,手感很滑很柔。 “赵州牧,请自重!” 手被赵云抓住,蔡夫人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想要挣扎。 “啊!” 但赵云手上用力一拉,蔡夫人身体一个不稳,惊呼一声,就倒入了赵云怀里。 “夫人,我赵云哪点不比刘表强?我要你看着我,灭了他!” 语落,赵云俯首吻向那娇艳欲滴的朱唇。 蔡夫人浑身一颤,成熟丰满的娇躯,瞬间变得酥软,理智告诉她应该反抗,但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 无措的双手渐渐箍住了蜂腰,那扑入鼻腔中的男儿气息,令她彻底沦陷了…… 不远处,花台边,婢女秋兰借着月光,目瞪口呆地看着凉亭里忘情的二人。 在她的目光中,二人渐渐褪去了衣裳,夫人如蛇缠绕,嘴里压制着一声声低吟…… 随着夫人一声似紧张,似渴望的娇呼,夫人身躯起起伏伏,如泣如诉………… 第663章 貂蝉 鲁阳县衙后院。 秋兰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内心也变得躁动,宛若一团烈火在她心中燃烧… 天上的圆月,也羞涩地隐入云层,但却在偷偷远望… 月亮静静地偷看着,忽然惊觉自己已坠下地平线,不禁变得意犹未尽… “你这是?” 凉亭里,蔡夫人媚眼如丝,面颊潮红,一脸满足。 但赵云最后体外的举动,却令她一愣… 随即,她好似反应过来什么,滑腻的双手紧紧搂着赵云的脖子,语气迷恋: “你放心,数日前我月事刚过,刘表没有碰过我,况且…我一直无法怀上!” 说到最后,蔡夫人有些伤感。 一听此言,赵云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刚才他就是防备刘表这块地被播了种,所以才学外国动作片结尾时那一套… 但现在,可以放心播种了! “你怀不上那是刘表没用!” 说着,赵云打算提枪再战,但见天色微明,便抱起怀中玉人,大步向房间走去… ………… “出发~” 河南尹新城,南撤的吕布昨晚在此落脚。 新城位于伊阙关以南,距北边洛阳五十余里。 一大早,吕布急匆匆出城,他已从洛阳南撤两天,但两天才走五十里路,他真担心被虎牢关外的白袍军追上。 “丞相,怎么这么慢?” 吕布很清楚自己干了什么,不仅榨干了洛阳周边数县百姓,还放火烧了洛阳。 而那大火,自然无法避免地惊动了洛阳各关口的驻军,说不定那些兵卒都已弃关而逃了。 那么,虎牢关外的白袍军岂能不杀入洛阳? 如今,吕布虽已命王贺、庞舒二将领兵驻守后方伊阙关、大谷二关,但他还是很着急。 “大王,队伍中钱粮甚巨,实在无法提速!” 丞相司马防也很着急,但队伍里,光粮食就有数万车,金银珠宝更是不可计数,这如何快得起来? 吕布语塞,看来钱粮太多也是个烦恼。 “大王,留下食用的粮草,其他的全焚了!” 六马拉动的王驾中,坐在吕布身边的张宁,急忙出言,她也很着急,带着这么多钱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入南阳。 吕布依旧不语,这些粮草可是他费力弄到的,哪能轻易烧掉,他还准备带去关中呢! 见吕布数米量柴的样子,张宁心中有气,但却不敢骂吕布。 只见她眼睛一眨,泪水涌现,掩袖抽泣了起来。 “爱妃,你这是怎么了?” 吕布一愣,心疼得不得了;自从他吃了张宁的药,感觉自己那方面越来越猛,也更坚信张宁能治好他的不孕之症,让他增添子嗣。 所以,从南撤一路,吕布都让张宁陪着他乘坐王驾。 张宁袖摆拭了拭泪水,抽泣道:“妾身这是害怕啊,想来白袍军此时已杀入洛阳,而我们南撤却如此缓慢。” “届时,若被白袍军追上,不知妾身还能否侍奉大王!” 一听此言,吕布犹如当头棒喝,他不禁看向拖曳无尽,宛如龟爬的队伍。 他不禁在想,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白袍军追上,这些钱粮不仅保不住,自己的女人说不定也保不住。 而女人与钱粮相比,他自然选女人! 吕布当即道:“丞相,留下前往关中所食之粮,剩下的粮食全部焚毁!” “诺!” 司马防大松一口气,其实他也不赞成带这么多粮食。 随即,司马防眼睛不着痕迹地瞟了张宁一眼,他没想到此女竟有此能。 不久后,新城以南大道上浓烟滚滚,数万车粮草被焚毁。 少了这数万车粮草拖累,吕布南撤的速度提了不少…… 此次,吕布从洛阳南撤,总共带了一万八千兵马。 其中,三千精锐兵骑,五千并州军前身的羽林军,以及一万西凉军。 但现今在吕布身边只有一万四千兵马,另外四千西凉军由王贺、庞舒二将各领两千兵力,驻守后方的伊阙、大谷二关断后。 而那四千兵马,要在吕布抵达广成关后,才会南撤。 当然,吕布的队伍中不止兵马钱粮,还有吕布在洛阳置的秦国百官。 其中,代表性的就有大鸿胪卫觊、大司农杜秋、城门校尉司马郎、郎官张既…等一众官员。 再加上这些官员的亲眷、仆人,总计高达万人。 所以,吕布南撤的队伍里,光人数就突破了三万。 … 一天一晃就过去了… 在天黑前,吕布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广成关。 广成关是洛阳南部门户,出广成关就是梁县,沿着宛洛古道南进一百余里,就能进入南阳。 “大王!” 广成关内,一下马车,杜氏见吕布与张宁上了城楼,提着裙摆连忙追去… 下方另一辆香车内,貂蝉似乎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她本名任语,小名红昌,出生于并州九原,貂蝉这个称呼,其实是她被王允送入宫中后,因在宫中负责管理嫔妃衣帽服饰的官名。 如今,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回到她的家乡九原。 一想到家乡,她脑海中就浮现了十年前… 那一年,她只有十岁。 那年,吕布见赵云劫掠扶罗韩领地,获取了大量牛羊战马。 于是,吕布串掇东部都尉霍章,西袭拓跋鲜卑。 但吕布与霍章却遭逢大败,惹得拓跋洁汾领三万铁骑追杀吕布至平城塞。 而雁门太守王方,胆小懦弱,仓惶撤入雁门关内,当时她投亲在武州姑母家中,也跟当地百姓随撤入雁门关内。 但离开武州后,姑母家没了土地,只能给关内大族当佃户,生活的非常艰辛。 于是乎,她的姑父为了家里少一张口,就把她卖给了太原王家。 她就这样去了太原祈县,在王家为婢。 两年后,她十二岁,王家公子王景看上了她,就要强占她。 也就在那时,在朝中为官的王允回来了,王允见她美貌,便收她为义女,将她带入京中,教授三年歌舞。 本来她很感激王允将她从王景手中救出,但王允只是把她当成获取权力的工具,在她十五岁那年,将她送入宫中。 因为王允觉得以她的美色,很快就能得到刘宏的宠爱。 但王允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年仅三十出头的刘宏,没过多久就死了。 不过,王允依旧没有放弃,让她继续留在宫中,希望引起新帝刘辩的注意。 但还是事与愿违,没多久,赵云与吕布杀入了洛阳,何进败逃。 那一夜,洛阳大乱,她侥幸逃出皇宫,回到了王允家中。 后来,赵云撤离洛阳,董卓以雄兵霸占洛阳,祸乱朝纲。 其后,她依旧是王允获取权力的工具,王允甚至打算让她先勾引吕布,然后再献身董卓,令吕董二人反目,助王允袭杀董卓。 这种卑鄙肮脏的手段,她非常反感,当即拒绝了王允。 但王允威胁她,如果她不答应,就把她送去军中当营妓。 一听此言,她浑身冰凉,她只能答应王允,以身诱董吕二人反目。 但也许是上天可怜她,王允的计策还未实施,吕布就袭杀了董卓。 而王允那个肮脏的伪君子,也死在了德阳殿之变。 后来,吕布占据洛阳,把她从王允府中抢去。 初时,她也与现在的张宁一样,吕布对她宠爱有加。 但再漂亮的皮囊,时间一长,吕布也会看腻,也会失去新鲜感。 后来,吕布迷恋上伏寿,接着又迷上阳安公主刘华,时常与那对母女昏天暗地。 但吕布新鲜感一过,还是腻了,又从民间纳了二十多个美人… 这就是男人,那张嘴永远是骗人的鬼! 她曾经也像杜氏一样争风吃醋,但现在的她看开了,与其让自己难过,不如放过自己… 貂蝉愣愣地看着车檐,她很想知道,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貂蝉姐姐!” 一声甜美的声音,打断了貂蝉飘飞的思绪,她撩开车帘,看着车前俏丽的伏寿,笑道:“阿寿找姐姐有事吗?” “姐姐,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护身符,母亲给我的,我们一人一个!” 第664章 今天,夫人与我一同见证吕布的灭亡! 三日后。 清晨,红日冉冉上升。 宛洛古道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马,蜿蜒南行…… 一骑快马疾驰至吕布王驾前,躬身道: “启禀大王,前方二十里,便是鲁阳城!” 吕布长舒一口气,终于要进入南阳了。 刚才,后方王贺来报,高顺已追至广成关下。 好在,马上就要进入南阳了。 只要他进入南阳,后方追兵就是荆州军的事情了,因为刘表不可能让白袍军入境。 那么,他就可以全身撤入关中。 想到很快就能去关中,吕布有些兴奋,去了关中,有小儿在他身边出谋划策,他绝不会弄得像今天这样。 届时,他要杀回洛阳,夺回他失去的一切。 …… 鲁阳城。 “启禀主公,吕布已至二十里外!” 县衙后院,赵云刚洗漱完毕,正准备吃朝食。 典韦疾步入院,在房外躬身禀报。 赵云微微颔首,喝了一口肉粥,道:“去把蔡将军叫来!” “诺!” 典韦躬身退下,赵云口中的蔡将军自然是蔡夫人从弟蔡和。 少顷,蔡和急匆匆至赵云面前,躬身施礼:“参见主公!” 自从几天前,他帮赵云诈开鲁阳城,导致刘表亲外甥张允身死后,蔡和就知道自己没回头路了。 昨日,蔡和来县衙求见赵云,偶然发现自己二姐居然跟赵云在大堂后厮混,那低吟声,那激烈程度… 搞得他回去后,都忍不住躲茅厕请了五姑娘。 同时,蔡和不惊反喜,以前我是刘表小舅子,但现在我是河北霸主的小舅子。 这让原本迷茫的蔡和,瞬间找到了人生新方向,以后就跟着新姐夫混。 所以,蔡和对赵云的称呼直接换了。 其实,蔡和还想叫赵云姐夫。 “蔡将军免礼,吃朝食了吗?” 自从那晚把蔡夫人办了后,熟女就是熟女,一发不可收拾,这几日天天对他竭尽索求,完全是三十如狼。 而蔡和,作为蔡夫人从弟,赵云爱屋及乌,看蔡和也顺眼了一点。 闻言,蔡和心里喜滋滋的,从赵云这句话就可以看出,自己这是沾了二姐的光呐。 以后有二姐在赵云身边,那我蔡一?岂不是要飞黄腾达了? 蔡和连忙躬身回道:“末将已食过!” 赵云其实也是随口一问,直入正题道:“请蔡将军来,是有一事交给蔡将军;眼下吕布已在鲁阳二十里外,你去迎一下,免得他生疑!” “末将这就去!” 这次,蔡和没有丝毫犹豫,轰然应命;因为他已决心跟着赵云混。 没一会儿,鲁阳城北门开启,蔡和领着一百人马去迎接吕布。 这一百人马自然是赵云的白袍军,不过其装束,与荆州军无二。 其实,此刻赵云麾下所有骑兵,都换下了白袍,穿着代表荆州军的青绛色军衣。 而这些荆州军军衣,就是张允麾下三千荆州军身上扒下来的。 所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是来自河北的骁锐。 不久后,蔡和一行人就迎到了吕布的车队。 一眼望去,长长的队伍,拖曳古道,蔓延无尽… 很快,乘坐王驾在队伍中段的吕布,就得到斥候来报,说荆州牧派小舅子蔡和到鲁阳迎接。 吕布颇为满意,刘表派小舅子来迎他,足见尊重,但来的不是刘表本人,他才没必要见这个什么蔡和,傲然道: “去告诉刘景升舅子,荆州牧有心了!本王将在鲁阳城…” “大王,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不必入城休整!” 本来吕布想说,他要在鲁阳城内休整一夜,但张宁马上打断了他。 吕布也不恼,想想也是,本王带了这么多钱财,要是刘表不安好心,入城可就是瓮中之鳖了,便道:“本王将在鲁阳城外休整一夜!” 另一边,蔡和得到回复后,听吕布不见他,不禁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也不想见吕布,他怕露出马脚,被吕布砍了,可没处哭。 没多久,蔡和一行人又返回鲁阳城。 “启禀主公,吕布说他要在城外休整!” 赵云不以为意,如果能把吕布引入城弄死,当然最好。 但吕布有戒心,也实属正常。 时间一晃过去半天… 日正中天时,吕布的先头车队,已抵达鲁阳城北门外。 赵云也早来了鲁阳城北城楼上。 “主公,要动手了吗?” 蔡和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急!” 赵云霸目微翕,看着城外渐渐聚集的车马。 “郎君,妾身做了一点糕点!” 就在这时,蔡夫人带着侍女秋兰,沿着登城马道上城,秋兰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赵云收回目光,看向蔡夫人,她衣着华美,身段柔美妖娆,美艳的脸上带着无限风情,是那种令人心醉酥麻的美。 “郎君且尝尝!” 蔡夫人款款走到赵云身侧,打开食盒,像个新婚娇妻一样,温情脉脉地看着赵云。 与赵云这几日,她终于体会到作为女人的性福,也终于明白什么是硕大无朋,什么是力量澎湃… 当然,这只是身体上的满足,在精神上,赵云年轻俊美,骁勇善战,声名外慑胡虏,内震天下,这不正是她心目中最接近霍去病的人吗? 赵云拾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他倒不怕蔡夫人下毒,因为蔡夫人从落入他手中,就在他监视中。 况且毒药也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 … 时间流逝… 中天的大日,渐渐西偏… 大概在下午四点的样子。 鲁阳城外数里,吕布的人马车队,终于全部抵达,一眼望去,茫茫一片,人潮涌动… 他们正忙碌着扎帐立营、埋锅造饭,但给人一种精疲力尽,乱哄哄的感觉。 赵云一直都盯着城外的变化,蔡夫人也没有返回城中,她说她还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 就在蔡夫人想问赵云什么时候开战时,一直注视着城外的赵云,缓缓扬起右手,霸目中寒光一闪,喝令道: “点火!” 不远处的城道内,堆放的松枝转眼被点燃,数名军士不断泼水打湿未燃烧的松枝。 只见,燃烧受阻的松枝,在城头突然升起直冲天际的浓烟,就是二三十里外都能看见… “你们看,那是什么?” 很快,吕布乱哄哄的营地里,有人发现鲁阳城头那股直冲天际的浓烟。 一见这诡异的浓烟,营地里的人俱是一惊,有疑惑,还有不安… 刚入住王帐的吕布闻报后,也疾步出帐查看! “大王,恐怕有诈!” 丞相司马防急匆匆跑来,心头升起强烈的不安。 “传令集结!” 吕布也是心头一跳,当即嘶声大喝;以他行伍多人的直觉,鲁阳城上这突然升起的冲天浓烟,应该是什么信号。 吕布军令一下,麾下三千兵骑,开始迅速集结… 而鲁阳城北门,也在这个时候“咣当”一声,轰然开启… 入目,大开的城门洞内,是一支黑不溜秋,形如钢铁巨兽的骑兵。 他们就是赵云麾下重骑兵:铁浮屠! “杀!” 八百铁浮屠前头,浑身覆甲,只露出两个眼洞的典韦,提起双戟,一骑当先。 “杀~” 八百铁浮屠齐齐大喝,跟随典韦的脚步,逐渐加速,蹄声沉闷,如山推进… “刘表匹夫,安敢欺孤?” 另一边,吕布怒不可遏,狗日的刘表居然不安好心,幸亏之前听了爱妃的话,不然恐怕成了瓮中之鳖。 眼看鲁阳城方向一支骑兵袭来,作为大王的吕布自然没必要亲自上阵,况且刘表的杂碎,还不值得他亲自出手。 遂当即命兵骑将领刘何,率领堪堪集结的三千兵骑,迎击敌骑。 他要让刘表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骑兵? 同时,吕布也需要给麾下步兵,争取集结的时间,因为此刻完全是猝不及防,整个营地里乱糟糟的。 如果不截住对方骑兵,对方骑兵一旦扎入营地,将是自相踩踏,一触即溃… “诺!” 兵骑将领刘何纵身上马,心中亦是怒气填胸,狗日的刘表,说好了让我们借道,居然出尔反尔,在此地劫杀我们,肯定是看上了我们的钱财。 “兄弟们,跟我来!” 刘何一拔马缰,领着三千兵骑涌出营地,迎向轰鸣而来的黑甲骑兵… 城头上,蔡夫人看着城外两支一大一小的骑兵,如洪流般即将相撞,紧张地往赵云身上靠了靠。 她活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震撼的场面。 “别怕!” 似乎感受到蔡夫人的紧张,赵云握着她一只手,霸目如刀,凛然道: “今日,夫人与我一同见证吕布的灭亡!” “轰~” 就在赵云说话间,城外对向相冲的两支钢铁洪流,轰的一声撞在一起,宛若火星撞地球一般,地动山摇,震耳欲聋。 但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没有想象中双方人仰马翻的景象,而是单方面的,骁勇的兵骑在铁浮屠面前就像鸡蛋碰石头一般…碎裂! 就连冲杀在前的兵骑主将刘何,也如小卒子一般,被铁浮屠撞飞踏碎。 可见,在这样狂暴的冲击力下,任何个人勇武,都将变得苍白无力! 当然,刘何还并不勇武。 转眼间,汹涌的兵骑方阵,被铁浮屠撞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三千兵骑虽然数倍于铁浮屠,但没有体现一丝人多势众的优势,如鲁缟般一冲即破。 而铁浮屠如坦克一般推进,完全是摧枯拉朽。 一时间,一众兵骑被打懵了:这是什么鬼东西? 第665章 典狗,果然是你们 “大王,刘将军战死,兄弟们溃了!” 营地中心,秦王大纛下,吕布正在集结麾下步军,一名神情仓惶的将领,奔至吕布面前,痛哭流涕。 此人是三千兵骑的一部司马,名叫王九,是跟随吕布十余年的老部下。 刚刚,他们三千兵骑迎击敌骑,本来以为己方人多势众,可以轻松教刘表做人。 但万万没想到,对方仅一个冲锋就把他们凿穿了,因为他们的武器根本伤不到对方分毫,完全是被对方一边倒的屠杀。 “这怎么可能?” 吕布闻言大怒,他的兵骑,乃天下骁锐,就是对上赵云的突骑,亦毫不逊色,怎么可能被刘表的骑兵,一击即溃? “大王,卑下岂敢胡言,敌骑人马皆覆重甲,刀枪不入,我们根本伤不到对方分毫!” 王九亡魂丧胆地大哭,我们砍人家一刀,人家屁事没有,而人家砍我们一刀,不死也残。 对上这样的敌人,不单是恐惧,而是绝望。 “人马皆覆重甲,刀枪不入?” 吕布一愣,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去年袁绍好像派人告诉他,赵云有一支刀枪不入的鬼骑。 当时,他不屑一顾,认为世间哪有什么刀枪不入的鬼骑? 所以就没把这消息当回事! 一想到这里,吕布心头一颤,莫非…对方不是刘表。 而是赵贼? “大王,敌骑已杀入营地,无法抵挡!” 就在这时,庞舒仓惶至吕布王纛下,此人是吕布麾下大将,官至骑都尉;之前率领两千西凉军在大谷关断后。 后来吕布离开广成关,王贺从伊阙关退守广成,庞舒便领着麾下西凉军跟上吕布,统领数千西凉军。 刚刚,兵骑被铁浮屠击溃后,一头扎入营地。 庞舒带着麾下慌忙集结的西凉军,意图阻击铁浮屠。 但铁浮屠如洪流一样,摧枯拉朽地碾压过来,庞舒根本挡不住,麾下数千西凉军被一触即溃。 吕布怒吼一声,腾身上马,展目望向前方。 只见,前方营地里,一支宛若巨兽的黑骑兵,横冲直撞,正朝他的王纛,滚滚而来。 “结阵御敌!” 吕布嘶声大吼,他玩了一辈子骑兵,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横行无忌,所向披靡的骑兵。 吕布麾下的五千羽林军,是当年跟随丁原入京的三万并州军中硕果仅存的精锐,可谓是身经百战。 他们趁之前兵骑拦截铁浮屠那段时间,已快速完成集结。 在吕布军令下,五千羽林军如机械一般,弓手挽弓,盾墙高竖,枪林成排,一派肃杀之气。 然而,前方夕阳下,踏地如雷,奔涌如潮的黑骑兵,已如山袭来… “放箭!” 盾墙之后,战车上,羽林军统领李黑,见黑骑兵已进入弓箭射程,嘶声喝令。 “嗖~!” 李黑喝令声刚落,羽林军军阵中腾起一片如蝗箭雨。 顷刻间,如蝗箭雨泼向一往无前的八百铁浮屠。 铁浮屠不闪不避,一支支箭簇无不终止于甲,无声落地。 “射,狠狠的射!” 李黑口中嘶吼不止,内心却惊惧万分,原本他以为如此密集的箭雨泼去,敌骑会出现人仰马翻的混乱现象。 但前方,即将冲来的这支黑骑兵,箭雨对人家根本没有丝毫作用,仿若雨水打在身上一般。 “轰~” 又遭受两泼箭雨后,八百铁浮屠如坦克一般,“轰”的一声,撞上羽林军的盾墙。 在如此强大的冲击力和惯性作用下,那看似铜墙铁壁的盾墙,却不堪一击,盾墙后死命顶住的刀盾手,如螳臂当车,瞬间被撞得倒飞出去。 紧接着,是盾兵后的枪兵,被撞飞,被踏碎,如蚍蜉撼树。 “这怎么可能?” 五千羽林军后方,吕布看着前方景象,目瞪口呆,他的精锐羽林军,在对方面前居然像纸片一般,不堪一击? 这一刻,吕布切身感受到对方的强大,不禁心神震颤,也终于明白为何三千兵骑冲上去就被击溃了。 这狗日的…真是刀枪不入,所向披靡啊! “赵贼,是不是你?” 吕布又惊又怒,对着前方铁浮屠,嘶声怒吼。 他才不信,刘表那个荆襄匹夫有这样的骑兵,若是刘表都有这种骑兵,哪会龟缩在荆襄? “吾儿奉先,记得吾否?” 吕布怒吼声刚落,前方响起一声炸喝。 吕布循声瞧去…… 只见,黑骑兵当头,一名全身覆甲、身形异常高大的黑铁骑,正一拔马缰朝他这个方向冲来。 虽然看不到对方面目,但一听那声音,吕布就确定对方是赵云的走狗典韦。 “典狗,果然是你们!” 吕布怒火滔天,仰天怒吼;赵云那个阴险小人,明明有一身只比我弱的勇武,却就知道玩阴谋诡计。 年初,诱我出兵上党,再困魏续,逼得我命侯成救援魏续。 然后,那阴险小人趁机袭取我的河东,并截断崤函古道,又逼得我不得不从漳南撤兵。 而我又被那个阴险小人算计了,导致华雄身死,漳南数万精锐尽失。 其后,又策反郝萌,杀我妻弟,令我再失河内,逼得我不得不放弃洛阳。 但是,这个阴险小人,还是不肯放过我,居然绕到此地劫杀我? 想到这些,吕布恨意滔天,抓起方天画戟,一夹马腹,怒恨交加地挺戟迎向典韦。 “典狗受死!” 电光火石间,二人近身,宛若坦克的典韦,手中紫青双戟携带无匹的冲击力,左劈右撩,直取吕布颈脖和腰腹,弧光掠影,杀机震荡。 吕布心头一凛,典韦攻来这左劈右撩,若对方没有全身覆甲,他一招攻其必守,就能轻易化解。 但现在,典韦浑身覆甲,几乎没有必守的地方,而且典韦携带战马和重甲的强大冲击力,他是不能硬接的。 其实,这就相当于两辆相同型号的货车对撞,但有一辆是空车,而另外一辆是满载。 毫无疑问,满载的货车拥有巨大的质量,其冲击力远胜空车。 这一刻,纵使勇冠天下的吕布,也不敢硬接典韦这一招。 只见,吕布身形如电似幻,在双戟近在咫尺间,一个倒挂马鞍,避过典韦这雷霆双击。 随即,在典韦双戟劈空的转瞬间,弹身而起,手中方天画戟朝典韦当头砸下。 典韦身负重甲,吕布虽然破不了甲,但他的方天画戟重逾百斤,一招一式间无不有千斤之力。 既然破不了甲,那就用巨力碎甲。 但典韦也不是第一次与吕布交手,劈空的双戟倏然回拦,顿时星火四溅,金戈撞击声震耳欲聋。 而力量都是相互的,撞击点返回的反作用力,令典、吕二人身形俱是一震,握戟的手都出现了短暂的颤麻。 不过,这对二人影响不是太大,在战马交错间,二人又互攻了两招,斗了个半斤八两。 身位完全拉开后,典韦撞入了吕布亲卫之中,手中双戟翻飞,挨者伤,碰者死,无人可挡。 而吕布就有点吃不消,他撞入的是铁浮屠军阵中,虽然吕布勇猛无敌,但猛虎也架不住群狼,况且还是一群全身覆甲,携带强大冲击力的重骑兵。 吕布手中画戟如棍抡砸,即使砸落了冲来的铁浮屠,但还有浑身负甲的铁马接二连三的撞来… 吕布心中惊惧,这要是被撞上,他的赤兔都得变死兔。 惊惧间,吕布一拔马缰,利用赤兔的敏捷,不断避开铁浮屠,逃向一旁。 “吾儿休走!” 典韦杀散吕布的百十个亲卫,拔马杀向不断躲避铁浮屠的吕布。 “典狗,尔找死!” 吕布怒不可遏,典韦这条走狗,当年在野王这样侮辱我。 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这样辱我? 一拽马缰,吕布再次提戟迎向典韦,他今天要捅爆典韦的狗嘴。 几息间,二人再次捉对厮杀起来,戟来戟往,打得异常激烈… 而战场上,因吕布的加入,挽回了一些士气,几千羽林军在拼死抵抗铁浮屠。 不过,铁浮屠依旧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第666章 该与吕布有个了断了 ………… 夕阳西下。 鲁阳城上,因距离太远,赵云已无法看到吕布营地的战况。 “夫人,云要去送吕布最后一程!” 赵云看了一眼身侧蔡夫人,龙骧虎步地向城下走去。 这几日,蔡夫人给了他难忘的激情,但他想给蔡夫人一个冷静的抉择。 同时,他也没时间看顾蔡夫人。 此刻,城门洞内,八百辅骑伫立于战马旁,肃杀严整,随时准备战斗。 八百辅骑的职能,因辅助虎卫披铁浮屠战甲被称为辅骑,但他们都是挑选于骑兵中的精锐,上马亦是一支精锐骑兵。 “咣当”一声,鲁阳城北门在黄昏中再次开启。 赵云腾身上马,一拽玉狮子马缰,领着八百辅骑奔涌出城… “夫人,赵云的人全出城了,我们快逃!” 城上,蔡夫人身后侍女秋兰,看了眼城下滚滚出城的骑兵,连忙对蔡夫人说道。 蔡夫人的目光,一直追随城外奔涌如潮,扬尘漫天的骑兵。 过了好一会儿,她望着已冲入吕布营地的骑兵背影,幽幽道: “我知道,他故意带走所有人,是想给我一个抉择,是回去继续做刘表之妻,还是做他的妾!” “夫人,这些年州牧虽给了婢子诸多好处,但婢子从小跟随夫人,是绝不会出卖夫人的!” 秋兰有些羞愧的跪地,以前她被刘表收买,但夫人明知,也不揭穿她,这让她羞愧难当。 她这句话的意思是,回到荆州后,她绝对不会将蔡夫人与赵云的奸情,告诉刘表。 “好你个贱婢,竟敢吃里扒外?” 一旁的蔡和闻言,怒气腾腾,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居然早就被刘表收买了? 当即拔剑,就要砍死秋兰。 “住手!” 蔡夫人喝止住蔡和,对跪在地上的秋兰,叹息道: “秋兰,你从小跟在我身边,我早已把你当作妹妹一般看待。” “你是知道的,当年我嫁给刘表,是被迫的,如今我的身,我的心,都给了赵云,我不想回去了!” “你回去,我知道你的母亲需要你!还有,刘表若是问你什么,你就告诉他!” 蔡夫人摆了摆手,在她心中,赵云就是她的霍去病。 即使给赵云做妾,也比那庸人妻…强一万倍! ……… 残阳如血。 鲁阳城外。 蹄声轰隆,杀声震天~ 并州军不愧是吕布的嫡系部队,在铁浮屠的无匹之势下,依旧在拼死抵抗。 同时,之前被击溃的兵骑,又聚拢起来,杀入战场支援吕布,大约有两千骑。 “快散开,快散开!” 吕布虽然在与典韦激战,但他仍有余力,并且察觉到了铁浮屠的缺点,那就是笨重。 只要他的人散开阵型,就能大幅度降低伤亡。 而身负重甲的黑骑兵,必然不能持久,那么他只要拖延时间,就能累死这支重甲骑兵。 不得不说,吕布不愧是天生骑将,在以前从未遇到过重甲骑兵的情况下,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铁浮屠的破绽。 但非常了解吕布的赵云,岂能没有应对之策? 轰隆隆~~ 就在吕布麾下兵马散开阵型不久,远远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不过,远处的马蹄声,却被战场上激烈的厮杀声掩盖了,吕布依旧在与典韦捉对厮杀。 但在战场北侧,吕布王帐处,却能清晰听到北面轰鸣的马蹄声。 闻声,吕布宠妃张宁,吓得花容失色,不禁想起之前鲁阳城上,那道诡异的冲天浓烟。 很显然,那是一道信号。 张宁急忙向北望去,只见漫天烟尘,如尘暴一般袭来,再配上那轰鸣的马蹄声,似有千军万马。 一瞬间,张宁浑身冰凉,但她又不敢去战场上找吕布,便急忙去找丞相司马防。 而司马防,不仅发现北边有大批骑兵袭来,还发现营地以东,也是尘土飞扬,蹄声轰鸣。 司马防惊惧万分,在这种数面夹击下,哪里有丝毫希望? 同时,他也看清了吕布,不过就是一狂傲匹夫,难成大事。 于是,司马防遂带着自己妻儿,向西面尧山逃去。 而来寻司马防的张宁,正好发现司马防带着家小逃了。 见司马防逃了,张宁也带着自己的几个黑山军贼将向西逃去,她才没时间管吕布了。 因为对于张宁这样的公交车,在她心中,吕布就是一把伞,如果这把伞遮不了雨,那就换一把。 而其他那些跟随吕布撤离的洛阳官员,也不是傻子,见司马防、张宁已向西逃去,纷纷加入逃亡之列… 一时间,当真是将大难临头各自飞,演绎的淋漓尽致… “父王,父王!有伏兵杀来了!” 战场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吕布正酣战典韦,二人已斗数十回合,典韦坐下紫电虽然也是神驹,但负重太重,已逐渐不支。 正所谓观一叶知秋,典韦的战马都快受不了,其他铁浮屠的战马肯定也快到极限了。 这让吕布很激动,感觉自己就要耗死对方了。 然而,后方却突然传来女儿吕绮玲的声音! 吕布大惊,手中画戟扑棱棱一转,荡开攻来的典韦,反手一式横扫千军,逼退典韦,喝令身边兵骑: “给孤王拦住典狗!” 语落,吕布一拔马缰,向女儿的方向驰去。 “父王,不要再打了,你听后方和东边,蹄声轰鸣,有大队骑兵杀来了!” 见吕布急驰而来,跨坐白驹,一身精美亮甲的吕绮铃,急忙指向东面和后方。 在这个月,吕绮铃刚满十三岁,年纪虽不大,但遗传了吕布的基因,身高已有一米七左右,鼻梁高挺,眸如皎月,肤色麦白,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美少女。 闻言,吕布面色大变,凝神静听,果然在战场的厮杀声之外,北边和东边都传来了滚滚马蹄声。 而且,就是鲁阳城方向,也传来了滚滚蹄声。 吕布心神震颤,急忙向声音最近的鲁阳城方向望去。 只见,余晖下,一支骑兵已杀入战场。 但他的兵马因之前为躲避重甲骑兵,全部散开了阵形。 而没了阵型的军队,就相当于是一盘散沙,根本无法抵挡刚杀入战场的这支骑兵。 就在这时,吕布目眦欲裂,他看到战场上一骑醒目的身影,正大杀四方。 此人,白马银甲,当者披靡。 “赵贼!” 一见赵云,吕布恨怒交加,恨不得一拔马缰杀向赵云,但想到后方和东边还有两股敌骑即将杀至,心急如焚道: “吾儿,快走!” 说着,吕布带着吕绮玲,向王帐方向逃去… 而战场上,吕布散乱的数千兵马,在赵云这支生力军杀入后,彻底的溃了,原本他们寄望耗死重甲骑兵,但现在没有希望了! 兵骑还好,他们是骑兵,一见没希望了,可以打马奔逃,而做为步军的羽林军,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骑兵,无不遭到铁骑的血腥屠杀。 “铁浮屠后撤!” 一边倒的战场上,赵云见铁浮屠已露疲态,当即大声喝令。 铁浮屠虽然无坚不摧,但缺点就是笨重,且不能持久作战。 不过,此仗铁浮屠已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此次劫杀吕布,赵云唯一虑者,其实就是吕布麾下的三千兵骑,因为这是一支战力不逊于他天狼骑的精锐铁骑。 所以,他首先派铁浮屠出战,因为他料定,吕布突然遭到进攻,必然派兵骑出战,而他就能在出其不意下,重创兵骑。 现在,兵骑基本被铁浮屠打废了,那么吕布就没有力量与他抗衡了。 不多时,北边和东面两支骑兵,也杀进了营地,很多仓惶逃窜的人,无不在铁蹄下,战栗…绝望! 不过,这两支看着声势浩荡的骑兵,却不过各五百骑,因为他们马尾部都系着藤枝,显然是在虚张声势。 但是,带着一众嫔妃仓惶西逃的吕布,并不知道。 随着北、东两支骑兵杀入营地,也就彻底瓦解了吕布的抵抗力量。 整个原野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仓惶逃窜的人。 对于那些跟着吕布南逃的人员,赵云没有什么兴趣。 在另外两支骑兵汇到身边后,赵云一拔马缰,领着一千八百骑西追吕布… 这次,他与吕布该有一个了断了。 第667章 擒虓虎 大日坠落西山,天色渐暗。 鲁阳城以西,吕布跨坐赤兔马,手提方天画戟,护着十余辆马车仓惶西逃。 这十多辆马车里,全是吕布的一众嫔妃,共计三十六位美人。 这就是吕布,虽然唯利是图,见利忘义,但对于家人,绝对是负责的。 他不像刘备,一遇到危机,直接抛妻弃子,溜之大吉… “轰隆隆!” 仓惶西逃的队伍中,吕布神伤不已,他没想到张宁竟会弃他而逃? 忽然,耳中响起隐隐约约的轰鸣声! 吕布收敛心神,急忙回首后望,他以为赵云追来了。 “父王,是前面!” 吕布身侧,跨坐白驹的吕绮玲指着前方,惊声大呼。 只见,前方山脚下,一支上千人的骑兵滚滚而来,踏得尘土飞扬,声势浩荡。 “冲过去!” 吕布扬戟怒吼,他感觉又上当了… 很显然,赵贼是故意逼他西逃,因为西面这支骑兵,完全可以与之前杀入鲁阳城外的两支伏兵,一同杀至。 但是,赵贼没有这么做,故意留一个方向给他,显然是迫使他西逃。 想到又被赵云算计了,吕布心中的恨,都无法用任何情绪和语言来形容。 但现在,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冲过去,不然后方赵云一旦杀至,他将是腹背受敌。 “誓死追随大王!” 之前从战场上逃脱的兵骑,又集结在了吕布身边。 这就是骑兵的好处,打不过可以跑,跑掉之后又可以聚集起来。 当然,前提条件必须是精锐骑兵。 不过,遭遇两次溃败的三千兵骑,此刻已不足千骑。 要不是,吕布在他们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这些人可能已经各奔东西了。 “杀!” 吕布一夹马腹,领着近千残骑,对前方滚滚而来的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两支骑兵转眼相交,令人不忍直视地撞在一起,双方顿时人仰马翻,尽是悲壮。 “尔便是吕布?” 黄忠手中金珠滚背刀,拦住挥砍而来的戟刃,振声喝问。 画戟被阻,吕布一愣,在他想来,能与他一战的赵云、典韦都还没有追来,这支人马就没人能拦住他。 同时,这也是他带着近千残骑反冲锋的原因,因为他觉得只要没有赵云、典韦缠住自己,他就能杀穿这支骑兵,逃出生天。 但现在…居然遇到了一个硬茬? 吕布也不言语,手中戟杆一拖,转劈为刺,锋利的戟尖直袭黄忠咽喉。 “来得好!” 黄忠大喝一声,显得很亢奋;虽然对方没有承认是吕布,但从传闻中关于吕布的描述,他基本肯定此人就是吕布。 说实话,黄忠在荆楚大地无敌太久了,他今年虽已五旬,但在荆楚依旧没有能与他一战的人。 无敌虽然令人仰望,但无敌太久,真的很寂寞。 而眼前的吕布,他早闻其名,听说有着勇冠天下的名头。 那么,今天他黄忠就要斗一斗这所谓的天下第一。 黄忠非常亢奋,这是武者的本能。 见戟芒袭喉,黄忠灵敏地侧首一避,手中金珠滚背刀一记回撩,“铛”的一声荡开画戟,横斩而出。 吕布微惊,此人刀法竟如此了得,不仅轻易化去他的攻击,还能瞬间转守为攻? 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扭身避过刀光,画戟同样回撩一下,如电斩下。 “好好好!” 黄忠兴奋地连连叫好,这所谓的天下第一,果然有点本事。 只见,金珠滚背刀后摇一转,狠狠斩在戟杆上,乍起刺耳的铮鸣声,再次化解了吕布的攻势。 吕布又急又怒,他可不能被此人缠住,掌中画戟一抽,数道戟影,寒芒森森,齐袭黄忠。 黄忠大喝一声“戕牛”,手中金珠滚背刀好似静止了一般。 就在吕布以为对方无法挡下他这一击时,只见黄忠手中宝刀,轻轻向前一探。 “咣!” 然而,就是黄忠这轻轻一探,手中宝刀却有刺如惊雷之势,响起震人心魄的巨响,方天画戟又被截住了… 但这还没有完,金珠滚背刀腾起,直袭吕布侧颈,劈如闪电掠长空。 “解(xie)首!” 黄忠大喝一声,他的刀法乃墨家解牛刀法,源于庖丁解牛,没有华丽且多余的招式,旨在简单务实,以神运刀。 吕布惊诧,此人刀法看似平淡无奇,却有返璞归真,大道至简的奥义。 但吕布可没时间与对方分胜负,画戟格挡下这一刀,趁着战马交错拉开身位之机,迅速脱战,舞戟斩杀黄忠身后的骑兵。 急切间,黄忠也无法拔马回头,手中宝刀行云流水,运斤成风,与他近身的兵骑,无不刀刀封喉,栽落马背。 待马速下降后,黄忠拔转马头,向正在天狼骑中大肆砍杀的吕布追了去… 赵云这次截杀吕布,在外面布置了三股伏兵,分别为两虚一实,共两千天狼骑。 两虚指在鲁阳城外,从东、北两个方向杀来的两支虚张声势的骑兵,其目的是慑得吕布西逃。 这么做的原因是,鲁阳城东面是地势平坦的黄淮平原,一旦吕布往东跑,是可能走脱的。 而北面,因靠近东部平原,也可能走脱吕布。 至于,鲁阳城西面,三面环山,赵云就能利用鲁阳以西的地形,压缩吕布的逃亡空间。 同时,赵云之前不三路伏兵齐出,就是深知吕布不像刘备,会抛妻弃子逃遁。 那么,只要他先放开西面,吕布绝对会带着妻妾往西逃。 最后,隐藏在鲁阳城以西山林中的伏兵,再予以吕布致命一击。 战场上,因有天狼骑延缓吕布的冲速,黄忠很快就追上了吕布,二人再次缠斗起来…… 吕布被黄忠缠住,跟着吕布冲杀的近千兵骑就惨了。 他们本就被打溃了两次,不管是士气还是力气都消磨太多,现在他们心中的无敌战神,又被人缠住,更是打击士气。 “轰隆隆~” 就在这时,鲁阳城方向也传来了轰鸣声! 只见,一杆“赵”字大纛飞腾而来…… 大纛下,是奔涌如潮的滚滚骑兵,震天撼地… 这一下,残存兵骑最后的希望崩塌了,被黄忠缠着的吕布更是头皮发麻,惊惧万分。 “老狗,死开!” 吕布怒目圆瞪,手中方天画戟震开黄忠,意欲摆脱黄忠。 但黄忠怎会让吕布得逞,如牛皮糖一般死死粘着吕布。 “呃啊!” 吕布气得怒吼连连,这该死的皓首老狗,竟比典狗还难缠。 吕布脱不了身,残存兵骑信念崩塌,再次溃散,一众天狼骑也不追杀溃骑。 他们收拢阵型,将阵中状若疯魔的吕布围在中间,并纷纷端起了军弩。 而吕布再勇猛,也不是神,再外加一个黄忠死死缠住。 最终,吕布被一拥而上的天狼骑扑下赤兔马,死死压在身下… 另一边,赵云麾下近两千铁骑杀至,吕布的一众嫔妃吓得惊声尖叫,躲在车中瑟瑟发抖。 而驾车的兵卒,跳下马车,跪伏于地,浑身抖如糟糠。 很快,十多辆马车便被天狼骑包围。 “赵云,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要杀了你!” 就在赵云要拔马去北边查看是否擒住吕布时,突然响起一声怒叱。 赵云定睛一看,只见包围圈内,一英武少女,手绰一把形似方天画戟的细戟,朝他飞马冲来。 赵云扬手阻止身后平端军弩,就要射杀来人的一众骑兵。 几息间,吕绮玲冲至赵云面前,借着马速抬戟刺来,直取赵云胸口。 在吕绮玲画戟近身间,赵云手中龙胆微微一抬,就荡开吕绮玲这含怒一击,随即龙胆一挞,就打落了吕绮玲手中画戟。 吕绮玲身形不稳,摔下了马背。 而吕绮玲刚从地上爬起,两把血迹未干的长刀就架在了吕绮玲秀颈上。 但这丫头,一点不惧,一脸痛恨地瞪着赵云: “赵贼,你这个卑鄙小人,就会玩阴谋诡计,可敢与我父王堂堂正正一战?” “你就是当年的小绮玲?” 赵云面露回忆,十年前,他去广武助吕布重建兵骑时,吕绮玲才两岁多,没想到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别为难这小丫头!” 语罢,赵云一拔马缰,向擒吕布的那边驰去…… 第668章 虓虎魂落招兵台 天色已黑。 鲁阳城以西,一处庄严古朴的高台上,火把通明。 此地,名叫招兵台,据说是前汉末年,昆阳之战爆发,刘秀在此祭拜刘姓始祖刘累后,于此筑台招兵而得名。 后来,刘秀中兴大汉,招兵台作为刘秀崛起的见证地,官方隆重修建了高台和阅兵广场,显得庄严大气。 不过,随着大汉的衰落,招兵台也日渐破落。 此刻,赵云麾下八百辅骑便驻扎在招兵台下。 至于另外两千天狼骑,则在四下抓获俘虏… “奉先兄,你我相识一场,你有什么遗愿,我帮你完成!” 高台上,数十名甲士举着火把,吕布被五花大绑押上高台。 赵云没有与吕布废话,开口就问吕布有什么遗愿。 “子龙贤弟,你这话说的,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吕布没有被擒前的恨怒交加,而是一脸谄笑道:“莫非你忘了?当年你在九阳关说过,你我是攻守互助的盟友!” 赵云目露回忆,十年前,他与吕布在雁门白登山下第一次相遇。 其后,二人一同杀入草原,如愿斩杀鲜卑大汗魁头,使鲜卑一族提前分裂,为北疆赢得数年喘息之机。 后来,他与吕布逃回九阳关,在九阳关内也确实对吕布说过这句话,他俩是攻守互助的盟友。 那时,他非常感激吕布,并严守自己的承诺! 在第二年,吕布西袭拓跋鲜卑闯下大祸,他毫不犹豫出兵平城塞,助吕布抵挡拓跋鲜卑。 接着,见吕布麾下兵骑全军覆没,他又出钱粮出战马,助吕布重建一营兵骑。 可是,到最后吕布不仅不感激他,反而认为平城塞一战的缴获,我把他当乞儿打发。 在我讨伐张举时,吕布放开平城塞,意欲利用拓跋鲜卑袭我代郡。 其后,我又与吕布因利联手,一同攻入洛阳,大败何进。 但从那之后,我与吕布彻底分道扬镳。 此后,吕布一直与我为敌,先有助董卓攻我驻地野王,后又运劣钱冲击并州,三年前,在我即将拿下冀州全境时,夺我漳南。 这两三年,甚至与曹操、袁绍组成联盟,对付我。 今年初,黑山贼袭我上党,吕布又马上与黑山贼联合,欲占我上党。 想到这些,赵云没有愤怒,反而很平静… 因为他已不想与吕布谈这些恩怨过节,其中的孰是孰非,也已经不重要了。 见赵云半晌不语,吕布急声道:“子龙贤弟,想想当年,你我杀入草原,斩杀魁头,是何等畅快淋漓!” 赵云神色平静,淡淡道:“奉先兄,往事已矣,何必再提?” “子龙贤弟,这些都是你我的兄弟情啊,为兄一直都记着。” “还有,平城塞一战,你我死守塞城,才保住了北疆!” “还有,当年你让我杀掉丁原助你,为兄二话没说,宁愿背上恶名也要助你,后来你我攻入洛阳,杀败何进,又是何等意气风发!” 赵云有些动容,当年他与吕布确实有着一些令人难忘的过往,但当年吕布杀丁原,哪里是为了助他,不过是野心使然! 而且,吕布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活命。 今天若我心软放过吕布,那么我很可能是下一个董卓。 “奉先兄,就让这些成为你我美好的回忆,记住,你已是秦王!” 闻言,吕布浑身一震,显然往事已无法打动赵云饶他一命。 只见,吕布扑通一声跪地,惊恐道:“子龙贤…不赵州牧,我不做那秦王了,愿为你鞍前马后!” 一听此言,赵云眼中闪过鄙夷,他没想到一向狂傲自大,目中无人的吕布,在死亡面前竟如此不堪。 “奉先兄,你已贵为秦王,拿出王该有的体面!” “此剑,名曰白虹,当年…张举在此剑面前走的很有体面,希望奉先兄也能保留王的体面!” 说着,赵云解下佩剑,交予辅骑统领班成。 班成是最早跟随赵云的人,前些年一直驻守广昌,守护辎重。 直到铁浮屠建立,班成才调离广昌,负责率领八百辅骑。 见赵云转身向高台下走去,捆的像粽子的吕布,挪动双膝欲追赵云,急呼道: “赵州牧,给我一个机会,我还有关中,只要你放过我,我马上传书关中投降于你!” “另外,以我之勇,可助你荡平天下,届时你当皇帝,我做大将军,岂不美哉!” 下高台的阶梯上,赵云脚步顿了一下,能兵不血刃拿下八百里关中,确实诱人,但吕布绝不能留。 “赵云,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见赵云不做回应,吕布惊恐万状地嘶吼。 这一刻,吕布很怕,怕到了极点! 因为他深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而他,只要今天不死,他就还有机会! “请秦王上路!” 高台上,手执白虹剑的班成,缓缓拔出利刃,高声大喝。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快给我割开绳索,我带你杀出去,再带你去关中,给你数不尽的钱财和美人!” 眼看执剑的班成逼近,吕布不停地挣扎,并施以利诱。 这一刻,班成都看不起吕布,堂堂秦王,竟如此畏死? 班成面露鄙夷,对按住吕布的十余名甲士道:“把他按紧些,再把他颈子露出来!” “不要杀…” “噗!” 不停挣扎的吕布,话还未说完,班成蓄力一剑,斩下了吕布首级。 高台下,赵云跨坐玉狮子,望向上方高台;他与后世之人一样,敬重吕布的无双之勇,但…这是一头弑主的虎,绝不可留。 不久后,斩杀吕布的班成,捧着白虹剑恭敬至赵云面前,托举白虹剑: “启禀主公,吕布已授首!” 赵云接过白虹剑,看向招兵台周边,说道:“此地山环水绕,将吕布以王侯之礼,葬于此!” “诺!” 班成躬身应诺。 “主公!” 就在这时,两名甲士抬着吕布的方天画戟,来到赵云面前,后面还有一名甲士牵着赤兔马。 火光下,赤兔马似乎已感知他的主人已离它而去,硕大的双目中竟滚落泪珠。 赵云抓起方天画戟,入手沉重,但在吕布死后,这把鬼神之戟,好似失去了光彩,变得晦暗。 将画戟挂在得胜勾上,赵云看向赤兔马,对牵马甲士道:“既然是汉升亲手擒下吕布,那就把赤兔赠予汉升!” 说着,赵云看向身侧不远处的黄忠。 黄忠的勇武令赵云很喜欢,虽然擒下吕布是一众天狼骑一拥而上,但要不是黄忠死死缠住吕布,想在战场上活捉吕布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擒下吕布,黄忠当居首功。 而将赤兔马赏于黄忠,既是对黄忠的奖励,也表达他对黄忠的重视。 不然,怎会把赤兔这样的绝世宝驹给黄忠? 一听赵云要把赤兔马赏给自己,黄忠不心动是假的,因为哪个武将不渴望自己有一匹宝驹? 但黄忠还是推辞道:“谢州牧厚爱,然赤兔乃天下名驹,忠不能受!” “汉升此言差矣,自古宝马配雄将,汉升骁勇无匹,当为赤兔新主!” 赵云的语气不容拒绝,语落,他轻提马缰,向鲁阳城方向行去… “末将黄忠,谢州牧恩赏!” 黄忠很是感动,对策马离去的赵云,躬身一拜! 第669章 吕布的遗产 “主公,只抓到司马七子,以及司马防之妻,未见司马防踪影!” 赵云从招兵台离开后,在一众骑兵簇拥中返回鲁阳城,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小舅子甄尧。 甄尧是此次劫杀吕布的斥候统领,麾下有两百精锐斥候,职责就是游戈四野,抓漏网之鱼。 另外,赵云之前特别交代过,一定不能走落了司马防一家。 因为关中此时还有个司马懿,以及吕布遗留在关中的数万兵马。 赵云的打算是用司马防一家要挟司马懿,逼其投降。 这不是什么卑鄙不卑鄙,因为灭吕布已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军国大事,如果能用最简单的方式拿下八百里关中,那为何要动兵流血呢? “严加看管司马氏一家,不得走脱一人!” 跑了一个司马防,虽然有些美中不足,但还有司马七子,以及司马懿老母在手中,一样有用。 … 鲁阳城北门外,一堆堆篝火,照亮尸横遍地的战场。 黄昏时分撤回鲁阳城的八百铁浮屠,卸下战甲后,在典韦率领下,打扫城外战场。 当然,他们不是去收殓尸体,而是将散布战场的一车车钱财收集。 吕布贪财是名留史册的,这次吕布逃离洛阳,不仅带走了洛阳所有的钱财,就是洛阳周边的皇陵都刨了一遍。 具体搜刮了多少,典韦等人也不知道,反正每个箱子打开,不是金光闪闪的黄金,就是各种雕工精湛的美玉…完全是琳琅满目,珠光宝气! 当然,还有一箱箱当今的主流货币:龙币。 吕布这些年虽然一直与赵云作对,但纸币对天下的影响力,吕布也无法阻挡,最终吕布也不得不使用纸币。 因为前些年董卓铸劣钱,对汉末经济摧毁非常严重,使得各州百姓深受其害,对铜钱更是深痛恶绝,再也不相信铜钱的信誉。 而赵云发行的纸币,不仅公信力极高,且天下无人能仿制,这就让越来越多人接受了纸币。 可以说,赵云发行的纸币,以其强大的公信力,已经遍布天下各州,而且任何一方诸侯,都无法阻止龙币在治下的流通。 不久后,赵云在一众铁骑簇拥中,出现在鲁阳城北门外,看着战场上东一堆,西一堆码放的大箱子,赵云淡淡一笑。 未曾想,这吕奉先还是个送财童子! 随即,赵云派出身边骑兵助典韦连夜打扫战场,又命甄尧广洒斥候,不得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如今,虽然灭了吕布,但北边广成关还有一个王贺。 而且,鲁阳以东颍川境内还有蔡瑁。 所以,不得不防,毕竟今日动静闹这么大,赵云估计蔡瑁应该发现了这边的情况。 安排完城外事宜,赵云这才返回鲁阳城… “妾身恭迎郎君,大胜而还!” 赵云乘马刚走到城门,蔡夫人姐弟俩在前躬身相迎。 看到蔡夫人,赵云心中欢喜,之前他带走所有人出城,其实是欲擒故纵,就是想看蔡夫人选择跟他,还是回到荆州。 现在看来,蔡夫人选择了他! 当然,就算蔡夫人不选他,蔡夫人也跑不了,因为蔡夫人在他手中,可不止男女那点事,还能破刘表的势。 赵云大笑着跳下马背,一把扶住蔡夫人,笑道:“夫人迎我,我心甚喜!” 蔡夫人心中甜蜜,顺势挽着赵云手,与赵云一同回到城中县署。 吃过晚饭后,二人自然少不了一场盘缠大战… 床榻上,云雨收息,蔡夫人依偎在赵云怀里,气喘吁吁的她,调笑道: “今日郎君将吕布妻妾一网打尽,妾身还以为郎君要去照顾一下吕布妻妾呢!” 赵云微怔,蔡夫人不说,他还差点忘了吕布的一众妻妾已押入城中。 一瞬间,令赵云想起了一个非常出名的三国美女。 貂蝉! 赵云不禁暗道:此刻,貂蝉应该就在吕布的一众妻妾之中? 想到这里,赵云很心动,很想去看看在后世被誉为四大美人之一的貂蝉到底有多美? 不过,蔡夫人就趴在身上,如果现在去找貂蝉,岂不是显得本州牧太花心,遂一本正经道: “夫人说哪里话,那些女人焉能与夫人相比?” 这种话,女人都爱听,蔡夫人也不例外,媚眼如丝道:“那妾身还要!” 语落,蔡夫人缩身下去,张开了小嘴… …… 与此同时。 鲁阳城,北城楼。 城楼内,三十多个美艳女子被关在一起,她们神情惊惶,只要一听到响动,很多人都会吓得尖叫。 毕竟,他们是吕布的女人,现在落入敌人手中,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如果他们被赵云纳了,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被赏给兵卒,那就是他们的噩梦。 不过,在这三十多个女人中,唯有两个女人没有那么恐惧,一个是吕绮玲,另外一个就是貂蝉。 此刻,秦王后严氏眼睛红肿,天黑前吕布被擒后,她们就被押走。 现在,她虽然不知道吕布怎么样了,但她心中已感知到吕布已永远的离开了她,这也许就是夫妻之间的心灵感应! 严氏泪如雨下,她很想随吕布去了,可想到身边的女儿,她又不敢死,若她死了,绮玲一个女儿家会遭受什么? 这一点,她不敢去想。 “母后,赵贼若敢害我父王,我一定杀了他!” 吕绮玲没有哭,也没有怕,完全是一副桀骜不驯,气势汹汹的样子。 严氏一把抱住吕绮玲,嘤嘤哭泣… 另一边,角落里,貂蝉、伏寿,以及伏寿之母阳安公主刘华,三人蜷缩在一起。 “姐姐现在可怎么办?” 伏寿年纪小,哪想过会成为俘虏,自然非常害怕。 “妹妹不用这般恐惧,该来的终归会来!” 貂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再恐惧也无法阻止该来的厄运。 她认为与其让自己受恐惧的折磨,不如坦然面对。 “是啊寿儿,该来的终归会来,靠着母亲睡!” 阳安公主刘华语气哀沉,她原本是大汉高高在上的阳安长公主,但她仅是一个女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汉灭亡。 其后,被吕布引入宫中强占,她也无法反抗。 如今,吕布败亡,她也不知道自己又要面对什么? 第670章 一条死鱼 翌日。 天色渐亮… “啊…” 睡得昏昏沉沉的伏寿,被一声声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吵醒… 她忽然睁开眼睛,紧张地从母亲怀中探出脑袋。 只见,一束暗淡的晨光,射入城楼内;原本紧闭的大门,在锁链哗啦声后,缓缓被推开… 当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队虎背熊腰的挎刀甲士。 一瞬间,之前惊恐尖叫的女人,个个噤若寒蝉,眼中全是恐惧。 “谁叫貂蝉?” 门口甲士扫了眼楼内一众女人,当即喝问。 “是我!” 貂蝉虽然也很害怕,但她还是从角落里缓缓站起。 门口甲士瞅了一眼角落里站起身的女子,不过楼内黑暗,并不能看太清,但语气缓和道: “那请跟我们走!” 毕竟这个貂蝉,可是主公一大早点名要见的人,他们可不敢得罪。 “姐姐!” 伏寿一把抓住貂蝉的手,语气非常担心。 “妹妹不用担心!” 貂蝉另一只手拍了拍伏寿的手,向楼外走去… …… 鲁阳县衙。 书房内,赵云正在翻看昨晚连夜搬入城中的钱财统计簿,簿中记得很粗略,只有箱数,以及里面大概装的是什么。 不过,这粗略的统计簿,也让赵云很惊心,或者说惊喜,簿中记录,光黄金就有一百多箱,大约有十万金。 绫罗绸缎更是有上千箱,还有各种金银器皿、真品古玩等等财物数百箱。 精雕细琢的美玉也有几十箱,不过因玉易碎,昨天又那么乱,很多玉器都摔碎了。 还有就是龙币,一捆捆放在箱中,也有数十箱,大约在五亿文钱的样子。 最后,就是粮食,有数万石,如今堆在城外。 看到最后,赵云估计吕布这批钱财的总价值换算成纸币,大概在三十亿左右。 “启禀主公,貂蝉带到!” 就在这时,房外传来了甲士的禀报声。 赵云合上手中统计簿,抬眼看向房门外。 只见,一名身材欣长,身着翠绿宫裙,眉目如画,宛若谪仙的女子,正碎步从房外走来… 她没有普通女子的怯弱,面上带着坦然和清冷,给人一种无所畏惧,又冷若冰霜的感觉。 “尔便是貂蝉?” 赵云毫无掩饰地打量着貂蝉,这个女人确实很美,腰如束素,玉肌如脂,五官精致的好似神迹一般。 但她又很冷,仿佛是一块万年的冰。 “正是妾身!” 进入房中,貂蝉微微一副福礼。 “知道我为什么召见你吗?” 貂蝉这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让赵云很意外,也勾起了他的兴趣,在他想来貂蝉此时的处境,应该很恐惧才对。 当然,貂蝉面上的从容,也有可能是装的。 “妾身一介女流,不敢不来!” 貂蝉没有回答赵云所问,而是说自己一个女人,身不由己罢了。 赵云笑了笑,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以势压人的恶棍。 赵云没有说话,而是对房外挥了挥手,门外甲士会意,恭敬地拉上房门。 在房门合上的瞬间,房间内光线暗了,赵云捕捉到貂蝉的身躯颤了一下。 显然,貂蝉的内心并没有她的表面那么强大。 赵云嘴角微微勾勒,从案后起身,一步步走向貂蝉… 貂蝉浑身开始颤抖,在她眼中赵云就是一头狼,身上散发的气场,令人不寒而栗,令人如临深渊,令人感到窒息… 赵云一步步走到貂蝉面前,伸出两指微微抬起貂蝉如玉的下颌。 这是一张美的倾国倾城的脸庞,她浑身虽然无法自抑的颤抖,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赵云手背轻抚貂蝉滑腻如玉的面颊,目光灼灼道:“知道吗?你这冰冷的模样,虽不讨喜,但却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 语落,赵云拦腰抱起貂蝉,放到书案上… 紧接着,赵云如恶狼一般,“哧啦”一声,扯断了貂蝉束腰的丝带。 貂蝉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她缓缓闭上双眸,眼角滚落两行泪水… 而对于赵云来说,貂蝉是她的战利品,他随时可以享用… 至于为何这般心急,可能是因为貂蝉在后世太出名! 这能激发男人的占有欲,而貂蝉这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又能刺激男人的征服欲… … 但半个时辰后,赵云非常扫兴,这是他最短的一次,因为这就是一条躺在案上的死鱼,毫无鱼水之欢的快感。 “你让我很失望!” 赵云穿上衣裳,看向正整理衣裙的貂蝉,冷冷道:“如果你心里只有吕布,我可以让你去陪他!” 说实话,赵云对貂蝉失去了兴趣,哪怕她再美,但没了灵魂。 不过,让赵云意外的是,貂蝉摇了摇头,说道:“妾身的心早已死了,早已装不下任何一个人,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回到儿时的家乡!” 赵云略感诧异,他还以为貂蝉刚才那死鱼样,是因为心里只有吕布,原来是心若死灰。 “你家乡在何处?” 一听赵云问起,貂蝉无神的双眸,荡起许些向往,回道:“并州九原!” “这个简单,过几日,我就派人送你去九原!” 赵云爽快应下,如今并北五郡,已完全在他掌握中。 并且最近,还在大量安置黑山军俘虏,填充并北人口。 所以,貂蝉这个愿望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这下轮到貂蝉诧异了,她以为赵云会像吕布那样,把她控制在身边,蹂躏她的皮囊,难以置信道: “你真愿送我去九原?” “既然这是你唯一的心愿,我焉能不成人之美?放心,我答应了你的,就一定会做到!” 语落,赵云打开房门,离开了! 貂蝉愣愣地看着赵云的背影,这个男人霸道、凶戾,但又性情豪爽… …… “蔡将军,现在有件事情,需要你跑一趟!” 从书房离开后,赵云在县衙大堂召见蔡和。 昨日,他除了让蔡夫人自己做抉择,其实也有让蔡和做抉择。 虽然二人也跑不掉,但现在看来,蔡和改换门厅这颗心,还是很坚定的。 “主公尽管吩咐!” 蔡和语气铿锵,若说昨日他是坚定追随赵云,那么今日,他对赵云完全是敬若神明。 因为赵云实在太生猛了,昨日居然以摧枯拉朽之势,覆灭了勇冠天下的吕布。 那么,刘表在赵云面前,屁都不是! 他感觉,以后自己都要做皇亲国戚了。 赵云微微颔首,说道:“是这样的,德珪不是在阳翟吗?但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为了避免误会,故而,你跑一趟阳翟,让德圭回南阳去!” 闻言,蔡和瞬间意识到,新姐夫这是要吞下颍川,让自己从兄蔡瑁滚蛋啊! 蔡和当即气冲斗牛道:“末将这就去!” 第671章 蔡瑁 一天后。 颍川郡,阳翟城。 “你说什么?吕布在鲁阳城外遭到截杀?” 郡守府内,蔡瑁一脸吃惊地看着面前报信之人。 对于吕布借道南阳回关中这事,蔡瑁当然知道。 不过,刘表没让他负责这事,而是让驻军鲁阳的张允,负责吕布借道一事。 短暂惊讶后,蔡瑁首先想到是刘表改变主意,让张允截杀吕布。 不过,张允有那个胆子,或者说有那个本事截杀吕布吗? “那边现在什么情况?”这是蔡瑁最想知道的。 “这个…在下不知!” 报信之人,躬身一揖;他乃父城令手下小吏,他们之所以发现吕布在鲁阳城外遭到截杀,完全是因为父城县西邻鲁阳。 前日,鲁阳那边突然浓烟冲天,接着又是蹄声轰隆,杀声震天… 这自然惊动了乡野的百姓,便把鲁阳那边的动静报告了父城县衙。 于是,父城县令急忙派人去西边打探,但派出去的五个人,被杀了四个,只有一个因跳入滍水河中才侥幸逃过一劫。 所以,他们只知道吕布在鲁阳城外遭到截杀,其他的一无所知。 蔡瑁眉头紧锁,父城令派出的人被截杀,显然鲁阳那边封锁极严,莫非真是州牧反悔,截杀吕布? 不然,谁能在鲁阳截杀吕布? 蔡瑁能这么想,其实也正常,首先吕布毫无信义,万一是假道伐虢,趁机占据天下第一大郡南阳呢? 再则,鲁阳的地理位置,位于南阳东北端,北接吕布控制的广成关,东挨蔡瑁自己坐镇的颍川郡。 在这种地理位置下,能在鲁阳截杀吕布的,也只能是自己人。 不过,蔡瑁忽略了自己刚刚接手颍川,对颍川地方掌控力太薄弱,使得赵云从颍川摸去了鲁阳。 虽然蔡瑁认为是自家州牧害怕吕布假道伐虢,在鲁阳截杀吕布,但还是想了解那边的具体情况,便马上派人去鲁阳那边打探情况…… 不过,让蔡瑁意外的是,他派出去的人不到半天就回来了。 “一?,怎么是你?” 书房里,蔡瑁听闻派出去的人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忙召见,没想到房外走来的人,居然是他从弟蔡和。 蔡瑁愣了愣,蔡一?不是在襄阳吗? 心中暗道:看来真是州牧在鲁阳截杀吕布,不然一?怎么跑颍川来了? 蔡和没有回答蔡瑁,而是昂首挺胸进入书房,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微微躬身,却语气傲然道: “蔡太守,我主已于鲁阳截杀吕布,我主之意,蔡太守即刻退出颍川!” 蔡瑁瞬间懵了,蔡和这小子吃错药了,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而且,就算州牧杀了吕布,为何叫我退出颍川? 见蔡瑁一副懵逼的样子,蔡和抖了抖衣袖,昂然道:“看来是鄙人唐突了,适才忘了自我介绍!” “鄙人此行,乃是奉我主幽州牧之命,特来面见蔡太守!” 幽州牧? 蔡瑁一怔,当即喝斥道:“蔡一?,尔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先打你五十军棍!” 蔡和心头一凛,不过想到自己是有大靠山的人,夷然不惧道:“古语有云,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蔡太守安敢打我?” “真是反了天,来人…把这竖子叉下去,先打五十军棍!” 蔡瑁气急,蔡和这小子脑子有问题? 你主啥时候变赵云了? 还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先把屎给你打出来,看你还敢不敢满口胡言。 蔡瑁怒喝声刚落,房外冲入两名亲卫,一把叉起蔡和,就要拉出去打军棍。 蔡和吓了一大跳,不敢再装逼了,急声道:“兄长,小弟真是奉幽州牧之命而来,让你退出颍川!” “且慢!” 蔡瑁叫住了就要把蔡和叉出去的两名亲卫,起身至蔡和面前,沉声道:“一?,你何时与河北搭上了?” “兄长,不止小弟与河北搭上了,还有二姐!” 蔡和又回到以前,给蔡瑁当跟班的那副小老弟模样。 蔡瑁一惊,他们只有一个二姐,那就是他亲姐姐,荆州牧夫人蔡珏。 蔡瑁挥退亲兵,并把房门关上,对蔡和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二姐怎么跟赵云搭上了?” 随即,蔡和开始向蔡瑁讲述他们被赵云俘虏的过程,以及后来自家二姐跟赵云好上了。 当然,蔡和跳过了自己帮赵云诈开鲁阳城,致使张允身死一事。 同时,蔡和还把赵云伏杀吕布一事,细细讲给蔡瑁听。 蔡瑁听后,非常震惊,在鲁阳截杀吕布的居然是赵云。 一瞬间,蔡瑁冷汗直冒,不是因为赵云已诛勇冠天下的吕布,而是因为赵云显然是从颍川摸去的鲁阳。 不然,赵云怎么可能在鲁阳截杀吕布? 而坐镇颍川的他,竟毫无所觉,若是赵云当时攻击他,那他岂不是与吕布一样的下场。 “兄长,其实你也不用害怕,如今,二姐跟了赵云,他就是你我的新姐夫!” “这不,姐夫派我来,让你退出颍川,免得打了自家人!” 蔡和不说还好,一说赵云成了他的新姐夫,蔡瑁顿时勃然大怒: “蔡一?!二姐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你知不知道,我们蔡家摊上事儿了?” 蔡瑁真想一巴掌拍死蔡和这个蠢货,赵云雄踞河北,实力确实冠绝天下,但他蔡家的根本在荆州,在刘表的地盘啊。 若是刘表得知赵云给他戴了绿帽子,堂堂一州之牧,一方诸侯,岂能善罢甘休? 但一时间刘表也拿赵云没办法,必然将怒火发泄在他蔡家身上。 别看当年刘表入荆州,是他蔡家鼎力支持才让刘表坐稳荆州,但荆州经过刘表这几年的治理,权柄已抓在手中。 可以想象,一旦二姐跟了赵云这事,传入刘表耳中,刘表那守户犬也会变成恶犬。 那么,首先就会拿他蔡氏开刀。 这时,蔡和也反应过来,他只看到跟赵云的好处,却没看到背叛刘表的后果,急声道:“兄长,那现在怎么办?” 蔡瑁悔恨不已,早知道当年就不该逼二姐嫁给刘表,这下闯大祸了,连忙道: “一?,趁消息还没有传回襄阳,你马上赶回去,把璜儿他们带离襄阳,就说我甚是想念他母子!” 蔡和也知道事情紧急,况且他的妻儿也在襄阳,便急火燎燎地跑出书房… 忽然,蔡和又想起一事,回头道:“兄长,若刘表问二姐怎么没有跟我回去,我该怎么说?” “就说二姐在治病,要过些时日回去!” “好,我这就快马赶回去!” 看着蔡和急冲冲离去的背影,蔡瑁重重一叹! 这下,他蔡家必将是元气大伤啊! 但事已至此,蔡瑁也毫无办法,毕竟自家二姐给刘表戴了一顶偌大的绿帽子。 他蔡家就是说破天,也无法回到之前与刘表的关系了。 那么,他必须为蔡家另谋出路了! 想到这里,蔡瑁对房外道:“来人,把正瑀叫来!” 正瑀,是蔡瑁另一位从弟蔡中的字,也是此次跟随蔡瑁接收颍川的将领。 没一会儿,负责城中秩序的蔡中,疾步来到蔡瑁书房: “听闻兄长唤我?” 蔡瑁向蔡中简单复述一遍鲁阳那边的事情,继续道: “如今,二姐跟了赵云,我们蔡氏必须另谋出路了,你现在就去鲁阳求见赵云!” 蔡中依旧在震惊中,赵云摸去鲁阳截杀吕布,居然碰上了自家二姐,而自家二姐还跟了赵云? “正瑀!” 见蔡中发愣,蔡瑁唤了一声。 蔡中闻声,收回思绪,他也觉得他们蔡家应该另谋出路了,当即抱拳:“兄长,小弟这就去鲁阳!” 第672章 就当被鬼压 鲁阳。 “启禀主公,高将军已过寄料乡!” 寄料乡,位于宛洛古道上,是司州与荆州的分界地,据说是前汉末年光武帝刘秀大战王莽时,寄存草料的地方。 后来,后人为了纪念这一事迹,便改名为寄料乡。 鲁阳城上,赵云伫立城头,俯看着城外不断运入城中的一车车粮食… 经过两天的时间,麾下兵马已将城外战场上散布的钱粮全部清理出来,遍地的尸体也埋入坑中。 当然,赵云这两天不光是在清点吕布的遗产,更重要的是等高顺。 因为随着吕布的败亡,洛阳盆地已是他囊中之物,而鲁阳又接壤洛阳盆地,赵云自然没有放手的道理。 况且,鲁阳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乃宛洛古道上的重要节点,将是他制控荆州的要地。 至于之前吕布留在广成关断后的王贺,在吕布败亡那夜接到溃骑禀报的消息后,王贺便弃关而逃,不知所踪。 对此,赵云也不在意,丧家之犬罢了! 一听高顺麾下一万五千兵马,已过寄料乡,赵云估计最迟明日,高顺就能抵达鲁阳。 “赵云,我要杀了你!” 就在这时,紧闭的城楼内,响起砰砰的撞门声,以及少女的怒吼声。 显然,被关在城楼内的吕绮玲,通过城楼窗缝,看到了外面的赵云。 对此,赵云淡然一笑;如今吕布已死,如果吕绮玲是个男儿,对他还有一点威胁。 但在这个男权社会,一个小女子已难对他构成威胁。 在吕绮玲的怒吼声中,赵云下了城头,返回城中县衙。 赵云现在这个身份,已不像当年很多事情,需要他亲力亲为,如今的他只要掌握大方向,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人为他办好。 回到县衙,赵云便向后院走去,可还未到后院,就听到院中传来悠远空灵的埙音… 埙音婉转动听,又满怀伤感,似乎在述说持埙者命运的坎坷与无奈,以及对家乡的无尽思念… 赵云驻足院外,静静的聆听,他没有去打扰貂蝉。 自从前日,他将貂蝉召入县衙后,便把貂蝉安置在后院内。 不过,赵云没有再碰貂蝉第二次,毕竟一条死鱼,哪怕她再美丽,也没有激情四射的蔡夫人令人迷醉。 况且,蔡夫人不仅美,还很欲。 同时,蔡夫人的重要性对赵云来说,是貂蝉不能比拟的,因为蔡夫人背后有一个强大的荆襄蔡氏。 这是一个助刘表立足荆州的庞然大物,如今他睡了蔡夫人,还让蔡夫人死心塌地跟着他,那么作为荆州之主的刘表,能忍受这一点吗? 其实,这种事情落任何男人头上都无法忍受,更何况还是堂堂一方诸侯的刘表。 然而,刘表能把他怎么样?除了跟着曹操等人抵抗他,别无他法。 既然刘表一时间无法找他雪耻,那么刘表必定找蔡家泄愤。 而这就是两日前,赵云派蔡和去颍川找蔡瑁的根本原因。 他相信,作为荆襄蔡氏掌舵人的蔡瑁,不可能看不透这一点。 貂蝉吹奏埙曲余音落下后,赵云才走入院中。 “郎君!” 蔡夫人一见赵云回来了,连忙从院中凉亭起身,欢喜地迎了上来… 貂蝉入住院中已有两日,虽然貂蝉冷冰冰的,但蔡夫人却能与貂蝉说上话儿。 赵云本来以为,貂蝉会像前两日一样,见他入院,会马上躲开。 不过,赵云对貂蝉也没有什么兴趣,他现在这个身份不缺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所以没有必要去舔一条死鱼。 “郎君,妾身为你做了些糕点,你且尝尝!” 蔡夫人挽着赵云的手步入凉亭,打开石桌上一盒未打开的糕点。 不得不说,蔡夫人对付男人很有一套,在床第上令赵云欲罢不能,在生活上又无微不至,这几天变着花样给赵云弄好吃的。 赵云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貂蝉,自顾坐于石墩上,品尝着蔡夫人的手艺。 貂蝉望了一眼赵云,有些欲言又止,不知是害怕,还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郎君,任妹妹有一件事情,望郎君成全!” 蔡夫人坐在赵云身侧,见貂蝉欲言又止,干脆替貂蝉说出来。 赵云不禁看向貂蝉,那日她不是说唯一的心愿就是回故乡吗?现在还有什么事? “请赵州牧放了伏妹妹母女!” 见赵云望过来,貂蝉扑通一下双膝跪地;被吕布纳入宫中那几年,与她要好的就是伏寿母女。 今早,她听蔡夫人说,赵云过几天就会把吕布的一众嫔妃赏给麾下将士,顿时把她吓了一大跳,自然希望赵云能把伏寿母女放掉。 伏寿母女? 赵云微怔,那不是历史上汉献帝的皇后吗? 他原本以为刘协早死了,也就没有伏寿入宫一事。 未曾想,伏寿居然被吕布那个禽兽祸害了。 而且…还是母女俩? 赵云挥了挥手:“你先下去!让我考虑一下!” 貂蝉也不敢多言,微微一福礼,躬身退下。 待貂蝉走远后,蔡夫人对赵云笑道:“莫非郎君想要那对母女花?” “我想先看看!” 赵云也不掩饰自己的色心;说实话,他现在只对历史上留名的女人感兴趣,因为这能满足他的占有欲。 而伏寿,又有艳名,颇合他的口味。 随即,赵云命院外驻守的甲士,去将伏寿母女带来。 “郎君,妾身也要!” 蔡夫人波涛汹涌的身子,往赵云身上一凑,发起了嗲。 “好好好,这就给!” 赵云拦腰抱起蔡夫人就往房间走,当真是大风吹倒梧桐树,唯有少妇拿不住,遇上这尤物,他真把控不住… 不多时,伏寿母女被带入后院,不过赵云正在办事,母女俩哪敢去打扰,只能羞红着脸去了貂蝉房间。 “姐姐,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一见貂蝉,伏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自从两日前,貂蝉被带走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的。 貂蝉紧紧抱着伏寿,很是感动,这应该是这个世界唯一关心她的人。 与伏寿母女互述哀愁后,貂蝉便告诉二女,赵云即将把吕布的一众嫔妃赏赐给麾下将士。 伏寿母女一听,不禁浑身一颤,她们想过可能面对这种事情,毕竟从古至今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但得到确切消息,还是惊恐万千。 “姐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伏寿非常害怕,他可知道,当年吕布袭杀董卓后,就把董卓所有女人赏给麾下将士,因此很多人被蹂躏致死。 貂蝉愧疚地叹息一声:“我刚才求他放了你们,但他没有答应!” “那怎么办?” 伏寿母女很恐惧,特别是阳安公主刘华,她堂堂桓帝长女,岂能被那些卑贱的军痞折辱? 貂蝉看向阳安公主刘华,继续道:“姐姐先听我说完,赵云虽然没有答应放你们,但此人极其好色,他派人将你们唤来,必有所图。” “故而,与其被其麾下军将糟蹋,不如委身与他,就当被鬼压!” 伏寿母女想想也是,被赵云一个人糟蹋总比被一群军将糟蹋好,遂无奈的点了点头。 … 傍晚时分,貂蝉三人吃过虎卫送来的晡食后,伏寿母女果然被赵云召去了书房。 书房里,赵云也刚刚吃过晚饭,打量着面前这对母女花。 母女俩身高差不多,大概在一米六左右,身着宫裙,身材纤细,肤色白皙,五官精致,若不知道二人是母女,是很难相信这是一对母女,看着就像姐妹俩。 若说硬要区别一下,那就是伏寿显得有些青涩纯真。 而阳安公主身姿妩媚,极具成熟女人的韵味,当真是柳腰细腿走几步,迷到灵魂最深处。 赵云在打量母女二人,伏寿母女虽然低着头,但也在偷偷打量赵云… 说实话,赵云有着很多吸引女人的地方,比如年轻俊美,身居高位,又是天下第一诸侯,这会让人生出如神一般高不可攀的魅力… 而这些,对女人无疑是上瘾的毒药。 不过,现在的赵云,已不适合先和女人谈情说爱,首先他没有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 他非常直接对伏寿母女二人道:“吾欲纳二位为妾,不知愿否?” 伏寿母女俩对望一眼,没想到赵云如此直白,但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既愿,那就过来!” 赵云招了招手,示意二女到他身边来! “诺!” 伏寿母女轻声回应,胆战心惊地来到赵云身侧。 赵云顺势伸手揽住二女,哧拉一声就撕破了阳安公主身上的宫裙………… 第673章 先下手为强 翌日。 高顺率一万五千兵马抵达鲁阳城外,这一万五千兵马中,只有五千人是真正的白袍军。 而另外一万兵力,是郝萌麾下的一万河内军。 郝萌这个人背叛吕布,是可耻的,但郝萌不像李肃,既要当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 所以在这一点上,郝萌的反感指数是低于李肃的。 同时,赵云需要用郝萌给敌对势力做一个榜样,就是你们叛主投我,我也会接纳你们。 因为这样,就能激发更多敌对二五仔。 毕竟打不过,可以加入嘛! 当然,面对这群二五仔,赵云只会给他们表面的地位,不会有任何实权。 因为你们是二五仔,可以背叛你们的旧主,说不定哪天也会背叛我? 我岂能不防着点? … 鲁阳县衙书房,也就是昨晚赵云把伏寿母女办了的地方。 刚才,赵云为了表达对高顺的器重,亲自到城门迎接,并把着郝萌的手,勉励了一番郝萌。 但也仅此而已,像核心的东西,郝萌这种降将是无法接触到的。 此刻,书房内,赵云、高顺二人分主臣各自落座,虎卫入内奉上凉茶。 “主公,吕贼撤离洛阳前,对洛阳周边数县刮地三尺,如今洛阳饿殍遍野,请主公决断!” 赵云与高顺,虽是主臣,但二人之间更有深厚的兄弟情。 所以,二人根本不需要客套,高顺当即禀报当前洛阳的困境。 其实,在截杀吕布前,赵云就收到洛阳境内不良人传出的消息。 本来他想的是,等在此截杀吕布后,把吕布搜刮的钱粮运回洛阳赈济百姓。 但是,吕布为了赶路,焚毁了九成的粮食,如今他只缴获几万石粮,这些粮食还要滋养麾下兵马,哪有余粮去赈济洛阳饥民。 况且,如今的洛阳,可没有经过历史上董卓迁民百万入关中的惨剧。 所以说,如今的洛阳人口非常多,虽然不能与十年前相比人口百万,但少说也有五六十万人。 想一想,五六十万饥民是什么概念,每天要消耗多少粮食? 一想到这事,赵云就头疼,虽然灭了吕布,但吕布给他留了一个破碎的洛阳。 不过,洛阳如今已被他占据,他就有责任赈济洛阳饥民,一来可以救活很多百姓,二来也能获得洛阳民心。 便对高顺道:“数日前,我已命邯郸调集一批粮食赈济洛阳!” 洛阳这个烂摊子,一时间是无法捋清的,赵云只能先调粮保民生,至于治理方面他打算将老丈人甄逸,从右北平调来洛阳,担任河南太守。 而右北平,由都尉周仓接任太守。 放下洛阳烂摊子话题,赵云对高顺凝重道:“孝甫,这两日,鲁阳关那边不断有斥候向北探查,想来荆州军已发现我们了!” 高顺也面露凝重,其实他们现在已经是数面作战了,河东那边与关中司马懿在对峙,中原陈留境内在与曹操对峙,冀州渤海、清河两地在与袁绍对峙。 如今,赵云深入鲁阳截杀吕布,虽然成功了,但已得罪荆州刘表。 如果刘表也出兵北上,那么他们将面临四线作战,这是非常严峻的形势。 “主公的意思是撤离鲁阳,以此缓和这次与刘表产生的矛盾?” 在高顺想来,为避免再树一敌,最好的方式就是赶紧撤离荆州的鲁阳,以此缓和与刘表的矛盾。 “不,这矛盾无法缓和了!” 赵云摇了摇头,不说他之前诈开鲁阳城袭杀了刘表外甥张允,就是他睡了蔡夫人这事,刘表就必与他不死不休。 赵云语气稍微一顿,继续道:“我意先下手为强,夺取鲁阳关!” 鲁阳关,位于鲁阳城西南二十余里外的滍水岸边,关城依山伴河,乃洛阳盆地与南阳盆地的交通要冲,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早在春秋时期,楚国为霸控南土,争强中原,就在鲁阳关修筑了长城,乃华夏历史上最早的长城,有长城之父之称。 时至今日,楚国虽早已成为历史,但楚长城轮廓依旧,鲁阳关的重要性,依旧无可撼动。 如今,对于赵云来说,既然把刘表得罪死了,那么不如趁其没有出兵前,先一步夺取鲁阳关。 因为只要他夺得鲁阳关,就切断了宛洛古道西线,不仅能阻敌于险关之南,鲁阳关还能成为将来他进军南阳的桥头堡,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高顺一愣,他还以为自家主公要想办法缓和与刘表的关系,没想到却是直接对刘表用兵? 那这样的话,咱们可就是数面皆敌了! 见高顺一副不解为何要对刘表下手的表情,赵云解释道:“孝甫,刘表妻,现已入我房中!” 闻言,高顺顿时无语,难怪主公说与刘表无法缓和了,原来主公你送了刘表一顶大帽子。 这时,赵云将身前案桌上一卷地图铺开,手指点在标注鲁阳关的位置,对高顺道: “这里就是鲁阳关,此地乃宛洛古道咽喉,只要我们夺下此关,就掌握了对南阳的主动权!” “但是,仅控扼鲁阳关,刘表的兵马也可以从这里杀出南阳!” 说着,赵云手指从标注鲁阳关的地方,向东南移动,点在标注堵阳二字的地方。 堵阳,即后世方城,境内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就是方城垭口。 而方城垭口乃北通中原,南控荆襄,东出齐鲁,西连三秦的战略要地,素有五界一口之称,乃南阳东北门户。 不过,在这个时代方城垭口叫缯关,因春秋时期楚国在缯关的基础上修筑了最早的长城,故有天下九塞之一之称。 而缯关,便是南阳盆地进入中原的咽喉要塞。 如今,缯关的重要性与鲁阳关相似,只要赵云夺得缯关,就能堵住荆州军的北上之路,使己方对荆州占据主动权。 然而,高顺却凝重道:“末将听闻曹操将颍川让给了刘表,如今蔡瑁就在颍川境内,若我军直扑缯关,恐被蔡瑁袭后,届时岂不腹背受敌?” “孝甫莫非忘了,蔡夫人乃蔡瑁之姊!”赵云含笑道。 高顺恍然道:“主公的意思是,蔡瑁会叛刘表?” “他没有选择!” 赵云语气凌厉,其实从蔡夫人阴差阳错落他手里,他就有了办法对付刘表。 那就是利用蔡夫人分化荆襄蔡氏与刘表的结合,说白了当初蔡氏助刘表坐稳荆州,就是想在刘表身上获取利益。 而蔡夫人就是双方利益结合的纽带,但赵云阴差阳错俘虏了蔡夫人,如今蔡夫人又一心跟着他。 那么,蔡氏与刘表的利益纽带不仅断了,还会因此反目成仇。 毕竟,刘表乃一方诸侯,岂能对蔡夫人出轨忍气吞声? 如此一来,蔡家就是说破了天,也无法得到刘表的原谅。 那么,蔡家只能与刘表决裂。 高顺不禁看了赵云一眼,他不得不佩服自家主公,长得俊,真是一门大本钱。 若是其他人,哪能让蔡夫人放弃荆州女主人的身份,甘愿为妾? 可以想象,一旦荆襄蔡氏与刘表决裂,不说令刘表势力腰斩,至少伤筋动骨。 想到这里,高顺顿觉自家主公睡了蔡夫人,虽然树了大敌,但也分化了刘表的实力。 高顺抱拳道:“主公打算如何行动?” “我意兵分两路,你主攻西线,沿宛洛古道南下,直扑鲁阳关!” “而我率三千铁骑,走颍川,直取缯关!” 这几天,赵云虽然天天在女人身上磨枪,但正事从未落下,一直在筹划如何防备刘表。 而他想要制控荆州,就必须拿下鲁阳关与缯关。 但要拿下这两地,就必须分兵而击。 所以,赵云让高顺率步兵攻打最近的鲁阳关。 而他则率领骑兵绕道颍川,杀向缯关。 就在这时,一名虎卫疾步来报:“启禀主公,我方斥候抓获一人,说是蔡瑁派来的!” 第674章 这不好吧? 鲁阳县衙大堂。 “手下人不知轻重,望蔡将军见谅!” 赵云看着堂下略显狼狈的青年,拱手致歉;此人二十三四岁,乃蔡瑁另一位从弟蔡中。 “赵州牧言重,在下冒然前来,实在是唐突了!” 蔡中连忙躬身回礼,并且有点紧张。 须知,面前这位可是河北霸主,要不是听兄长说二姐跟了赵云,他都不敢来鲁阳。 但他也很悲催,刚踏入鲁阳境内,就被白袍军斥候抓了,要不是他马上亮出身份,可能已经人首分离了,为此可把他吓得不轻。 而他跑来鲁阳,完全是奉其兄蔡瑁之命,来面见赵云。 见蔡中手足无措的样子,赵云尽量收敛身上气势,亲和道:“算算时间,吾与德珪可是有两三年未见了,不知令兄近来可好?” 当年,蔡瑁奉刘表之命曾到代郡求购战马,与赵云见过。 如今,蔡瑁派蔡中来见他,肯定有事,但蔡中不主动说出来,赵云也不会问,只是说起了客套话。 “劳州牧挂心,家兄甚好!”蔡中连忙躬身回话。 蔡中本以为赵云会问他所来何事?但赵云绝口不问,只是说些寡淡无味的客套话,令他有些着急了,干脆道: “在下奉家兄之命前来,一来家兄对州牧敬仰已久,二则来看看家姐!” 赵云微微颔首,敬仰只是场面话,显然蔡瑁派蔡中来此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能在他这里得到什么? 毕竟,世间万物,都离不开一个利字。 眼下,蔡夫人跟了他,虽然会令刘表迁怒蔡氏,或者对蔡氏下手。 但并不是说,蔡瑁就一定要投靠他。 汝南还有袁术,兖州还有曹操,这些都是蔡瑁可以选择的。 不过,从蔡瑁派蔡中来此,就可以看出,蔡瑁更偏向投他。 首先,蔡夫人跟了他,这就像当初与刘表联姻是一个道理。 当然,蔡夫人由妻变成了妾,不过赵云实力比刘表强太多。 再则,颍川现在就在赵云眼皮子底下,蔡瑁也害怕。 但是,如果蔡瑁在赵云这里得不到相应的利益,蔡瑁肯定会转投他人。 “德珪与我乃旧友,如今更是旧友加亲,昨日听夫人说,德珪甚喜代纸弄画,留香洁身,往后荆州代纸留香,就劳烦蔡氏操持了!” 这就是赵云许给蔡瑁的利益,以后荆州的代纸留香由蔡氏专贩,也就是说以后荆州的人想买代纸留香,只能在蔡氏手中买。 蔡中愣住了,赵云居然如此慷慨;世家大族虽口不言商,但背后都经营着庞大的商业聚财。 好比,河北独有的代纸、留香这两样东西,蔡氏就暗地里经营着,不过在荆州并非蔡氏独利,还有蒯氏、黄氏等大族共同经营。 但现在不一样了,赵云承诺将这两样东西的专贩权给蔡氏,就意味着蒯氏、黄氏等家族,以后不经过他们蔡氏都拿不到货。 如此一来,这两样高档商品,就能让蔡氏独利一州。 可能很多人觉得,蔡氏接下来会遭到刘表的报复,无法在荆州混下去,更不要说贩卖代纸、留香。 其实,这种想法是片面的,因为蔡氏在荆州根深蒂固,与荆州其他豪强盘根错节,关系紧密。 而一旦蔡氏掌握荆州代纸、留香的专卖权,荆州其他豪强不仅不会落井下石,还会阻止刘表报复蔡氏,从而在蔡氏手中分一杯羹。 同时,代纸乃文学载体,如果蔡氏掌握一州代纸,必将提升蔡氏在士林中的地位。 说实话,蔡中没想到赵云会如此慷慨,不过这是暗地里的商利,他们还需仕途上的利。 蔡中拱手道:“州牧适才也说了,家兄与州牧乃是旧友加亲,那小弟也就不说两家话了,不知州牧如何安置家兄?” “德珪乃阿珏胞弟,亦是吾胞弟,现今魏郡百废待兴,不知令兄可愿为吾解忧?” 赵云展颜微笑,蔡瑁有这样的考虑也是人之常情,正好现今魏郡尚缺一郡太守。 赵云开出的利益虽然足够吸引人,但蔡中没权利给蔡瑁应下,当即躬身道:“小弟这就回去传达家兄!” “不去看看令姐吗?” 见蔡中就要说告辞的话,赵云笑问道。 “小弟正想如此!”蔡中连忙一礼。 赵云颔首,对堂外吩咐一声,让人去请蔡夫人。 没一会儿,蔡夫人就从后院来了,但没有想象中那种姐弟相见的欢乐,因为当年蔡瑁逼她嫁刘表一事,伤透了蔡夫人的心。 蔡中自然知道自家二姐,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关心几句后,便向赵云辞别。 看着蔡中的背影消失在堂外后,蔡夫人幽幽道:“我就知道,蔡德珪会派人来!” “夫人对德珪似有情绪?” 赵云略微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这姐弟俩关系很好。 “哼!” 蔡夫人轻哼一声,伤感道:“我不过是他蔡德珪,获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当年,蔡瑁与蒯氏兄弟迎刘表入荆州,蔡瑁为了能压蒯氏一头,根本不经过她同意,就向刘表提亲,让她嫁给刘表那个老男人。 赵云出言宽慰:“夫人莫为往事寄怀!” 蔡夫人回眸望向赵云,想想也是,他现在跟了赵云,又何必寄怀过往呢? “郎君说的是,我现在有了郎君足矣!” 说着,蔡夫人眼中秋水盈盈,往赵云怀里凑了凑。 “启禀主公,诸位将军已至北城楼!” 就在这时,堂外疾步跑来一名虎卫,不过看到赵云正抱着佳人温情时,连忙埋下头。 而蔡夫人像受惊的白兔,赶紧离开赵云怀中,微微一礼:“妾身就不打扰郎君正事,妾身去收拾行装!” 蔡夫人离开后,赵云在一队虎卫簇拥中,赶往鲁阳城北城楼。 当日,灭掉吕布后,俘获了吕布的一众嫔妃,这么多女人关在北城楼内已有几天,赵云打算将这些貌美女人,赏给麾下将领,收拢人心。 毕竟,老板吃了肉,也要让手下人喝口汤是不? 况且,明日他就要出兵南阳,这些女人必须处理掉。 没一会儿,赵云就抵达了北城楼下,一众司马以上的将领连忙迎来。 “参见主公!” 一众将领都很激动,他们已收到小道消息,主公要赏吕布的女人给他们。 不说这些女人有多美,光曾是吕布女人的身份,就令他们心痒难耐。 “诸位将军免礼!” 赵云扫了众将一眼,微微抬手,龙骧虎步地向城上走去,一众将领连忙向两边散开,簇拥着赵云登上城楼。 这些将领一共有十三人,主要是高顺麾下五千白袍军的七名将领,以及天狼骑的两名司马凌栋和荆雄,还有就是高顺、典韦、班成、甄尧。 至于郝萌麾下一万才投降不久的河内军将领,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而黄忠有资格,却没有来。 没一会儿,赵云一行人来到紧闭的北城楼门前。 这次,没有吕绮玲的喝骂声,因为吕绮玲母女昨晚已被提出城楼,软禁在城中。 赵云一挥手,驻守楼门外的甲士连忙打开楼门,里面的女人吓得惊声尖叫。 “让她们一个个出来,出来一个,就领一个走!” 赵云吩咐一句,看向身后一众将领。 显然,赵云不允许众将挑选,这就像抓阄,轮到那名将领,那名将领就领人走。 不过,吕布眼光不差,这里面的女人个个身材婀娜,貌美如花。 最先领女人的是高顺,他居然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赵云自然知道高顺为何这副么模样,当即道: “孝甫,到时候你就给虞阿嫂说,是我硬塞给你的!” “主公,要不我还是算了!”高顺想到自家彪悍娘们,更扭捏了。 “有功必赏,这是我的规矩!” 赵云话语刚落,楼内走出一名神情惊惶,楚楚可怜的女子。 高顺一看,不禁有种想保护的冲动。 “孝甫,男人嘛,该玩还是得玩,事后你就推我身上,莫要让后面兄弟久等!” “就是啊孝甫,俺老典可等不及了!” 典韦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男人嘛,哪能不好这口? 高顺又看了一眼面前楚楚可怜的女人,一咬牙,拉着女子走了。 接下来就是典韦,这货一见下个女子出来,连忙几步上前,扛肩上就走,吓得那女人四肢发抖,尖声惊叫。 赵云暗骂:这他娘的,像个禽兽! 没一会儿,班成与另外九名将领也猴急地领着女人走了。 “主公,我真要领一个吗?” 甄尧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实还是个雏儿,虽然早就幻想女人了,可真到这个时候,却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就说要不要,不要就送走了!” 赵云看了甄尧一眼,感觉小舅子像个雏儿,为此他倒不好硬塞女人给小舅子。 如果甄尧不要,他就会把这些剩下的女人送走,赏给其他地方的将领,比如徐晃、方悦等人… 甄尧赶紧瞄了一眼从楼内走出的女子,此女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只有十五六岁,长相甜美,一副如履薄冰的样子。 甄尧仅看一眼,脸就红了。 “到底要不要?”赵云又问一句。 甄尧的脸更红了,搓了搓手道:“主公,这不好?” “就说要不要?” “ 要!” “要就赶紧带走,明天给你放假一天!” 第675章 偶见杜氏 “汉升!” 赵云在一队虎卫簇拥中,来到鲁阳城内一处酒楼,在队伍中还有一名胆战心惊的貌美女人。 自从几日前灭掉吕布后,赵云花钱在城内包下一家酒楼,用于安置黄忠,以及几名重量级的俘虏。 酒楼后院里,黄忠正在给赤兔洗刷,忽闻院门处传来的声音,连忙停下给赤兔冲洗,快步迎来… 就在不久前,黄忠也收到虎卫传讯,让他去北城楼领赏。 但黄忠想到自己都半百的人了,便婉拒了。 不过,未曾想,赵云居然亲自来了,这让黄忠有些惭愧。 “末将黄忠,有失远迎!” 黄忠几步来到赵云面前,躬身一礼。 “汉升,不必多礼!” 赵云抬手微扶黄忠,看向院中水井旁的赤兔,笑道:“看样子,汉升应已驯服了赤兔?” 自古神驹认主,像赤兔这样的马中王者,更是极其高傲。 当夜,将赤兔赠于黄忠后,黄忠可得不到骑,他听说黄忠都被赤兔抛下马背两次。 但现在看来,黄忠能给赤兔洗澡,应该已驯服了赤兔。 说起这事,黄忠激动地点了点头,兴奋道:“今早,末将又和赤兔打了一架,终于把它揍服了!” “那真是可喜可贺!” 赵云大笑,黄忠本就勇武绝伦,如今有了赤兔的加持,武力值必然更上一层。 说着说着,赵云与黄忠走至院中石桌旁。 赵云在石墩上坐下,随即向后拍了拍手。 虎卫会意,将跟在后面的貌美女人领了上来。 一见貌美女子,黄忠那还不知道赵云的意思,连忙推辞道:“州牧心意,末将领了,然末将已经一把年纪…” 但还不待黄忠说完,赵云打断道:“莫非汉升觉得,自己不行了?” 黄忠有些被噎着了,他今年虽然五十岁了,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不行了。 况且,男人别说不行! “往后好好服侍黄将军?” 赵云看向胆战心惊的貌美女人,此女名叫郭璇,出身洛阳郭氏,据说是被吕布强纳的。 “黄将军!” 郭璇声音细如蚊吟,浑身都在颤抖;他的夫君乃吕布麾下将领,有一次她去军营寻自家夫君,却碰上了吕布。 其后,她的夫君被吕布派去西凉,结果死在了西凉。 后来,吕布以慰问之名,跑到她家中强占了她。 “汉升,我就不打扰你了!” 赵云从石墩起身,向院外走去… 黄忠连忙起身相送… 将赵云送出院门后,黄忠回到院中,看向郭璇,此女很美,同时也很丰腴,年纪大约二十五六。 “姑娘莫要害怕,老夫虽无法拒绝州牧,但你若不愿,老夫这就放你离开,想来州牧也不会说什么!” 郭璇看了一眼黄忠,黄忠额角虽然有两缕白发,但红光满面,身躯凛凛,且一身英雄气概。 “奴家孤苦无依,望将军收留!” …… 另一边,赵云出了黄忠居住的院落,在路过隔壁一处小院时,不经意地往小院内瞅了一眼。 只见一名娇俏动人的女子,正在院中浣衣,她搓揉着盆中衣物,不时抬手轻拭额角香汗,动作柔美,媚意天成。 赵云不禁暗道:此女容貌竟不输于貂蝉! 走过小院后,赵云对身后虎卫道:“此处安置的是何人?” “回主公,此院安置的是伪秦大司农杜秋!” 身后虎卫连忙回禀;当日俘虏大批伪秦官员后,赵云想到其中有些是名留史册的曹魏名臣,便派虎卫将伪秦大员安置于城中酒楼。 而这杜秋,赵云感觉听过,可又没有印象,说道:“稍后将杜秋带来县衙!” … 赵云回到县衙不久,杜秋就被带到了赵云面前。 这是一个年近五旬,面相清癯的官员,对赵云纳头拜倒:“罪俘杜秋,拜见赵州牧!” “你是当年的温县县令杜秋?” 刚才在酒楼,赵云就感觉听过杜秋的名字,回来后才想起,这不就是当年与司马懿放吕布入温城的温县县令吗? 一想到这点,赵云就猜到院中浣衣那女人是谁了,乃是历史上吕布败亡后,关羽都向曹操讨要的秦宜禄之妻杜氏。 难怪长得那么美! “正是罪俘!” 杜秋跪在地上,双腿颤颤;当年要不是吕布强纳了他的女儿,他哪里会跟着吕布混? 如今吕布败亡,他也跟着倒霉,成了阶下囚。 “当年若非你放吕布入温城,吕布早已被我诛杀,你可知道?” 赵云话锋一冷,当年他本来在河内给吕布设计了一条不归路,却被司马懿与眼前之人破坏了。 杜秋吓得浑身发抖,弱弱无言。 “不过,往事已矣,我也不追究了,不知杜县君可愿戴罪立功?” “赵州牧请讲,罪俘万死不辞!”杜秋连连拜倒。 赵云点了点头:“我意由你前往关中劝降吕布残部,同时让司马懿到邯郸见我,不知汝愿否?” 这些天,赵云也在考虑关中的问题,虽然灭了吕布,但关中还有吕布的数万残余势力,也是必须要解决的。 而今,除了司马防逃掉了,司马懿的七个兄弟,以及司马懿的母亲都在他手上,自然要派人去关中劝降。 不过,赵云一直没有适合出使关中的人。 而现在,面前的杜秋就是不二人选。 杜秋闻言一愣,说实话他不想去关中,但想到一家人都在赵云手上捏着,再拜道:“罪俘愿往!” 赵云微微颔首:“如果你能成功劝降关中,便是大功一件!” “记住,你此去告诉司马懿,如果不想他母亲和七个兄弟出事,就到邯郸来见我!” “是!” 杜秋连连点头。 …… 安排杜秋去关中劝降后,赵云倒没急着采摘杜氏那美人儿。 眼下,将吕布的嫔妃赏出去十四个,城楼内还有十七个。 赵云想了想,明日出兵鲁阳关,少不了郝萌出力,便着人给郝萌送一个过去。 同时,赵云出钱包下鲁阳城内所有妓馆,而鲁阳城不愧是宛洛古道上的重镇,城内所有妓馆的妓女加起来居然有数百人。 于是乎,这数百个妓女就接了一个超级大单,负责抚慰赵云麾下的兵卒… … 翌日。 赵云履行对貂蝉的承诺,派一队甲士护送貂蝉前往并北九原。 同时,吕绮玲母女俩也与貂蝉同路前往并州。 而蔡夫人与伏寿母女,以及杜氏一家,则跟随由黄忠带队押送的数千俘虏,前往邯郸。 这数千俘虏,不是普通的兵卒,而是随吕布南撤的伪秦官员,以及家属,其中就有历史上的曹魏名臣,卫觊、张既等人。 派黄忠率两千白袍军将这些俘虏押走后,赵云在鲁阳城,留三千白袍军看护钱粮,作为后勤重地。 高顺当即率一万河内军以及八百陷阵营,直扑西南方向的鲁阳关。 而赵云则率领麾下三千多铁骑直奔缯关,意欲在刘表反应过来之前,拿下缯关,制控荆州。 然而,赵云却不知道,刘表不仅反应过来了,麾下大将韩曦,还正杀向鲁阳城… 第676章 首战荆州军 “启禀将军,荆州军北出鲁阳关,正向我方扑进!” 鲁阳城南门外,高顺麾下一万大军刚刚出城,一骑斥候飞马来报。 高顺一怔,他正要出兵鲁阳关,未曾想敌人反倒杀过来了? “对方兵力几何?”高顺连忙问道。 “我等不敢太过靠近,对方约上万兵力!”斥候当即回禀。 从当日拿下鲁阳城后,甄尧麾下两百精锐斥候,一直布控四方,特别是鲁阳关方向,完全是日日监控。 就在不久前,一支荆州军汹涌出关北进,可把监视鲁阳关的斥候惊得一跳。 原来,在赵云截杀吕布那日,鲁阳关守军就发现了鲁阳城突然升起浓烟的异常。 为此,守将文聘连忙派人向北查探,但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让文聘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过文聘手中只有千余驻关兵力,根本不敢妄动。 于是,文聘急忙派人向坐镇鲁阳关之南雉县的韩曦禀报。 韩曦出身南阳大族,五年前刘表单骑入荆州,就是得到荆州蒯、蔡、邓、韩四家的鼎力支持,才得以坐稳荆州。 而刘表坐稳荆州后,自然要反哺四大家族,韩曦被刘表任命为中郎将,乃荆州大将。 韩曦麾下有一万荆州军,驻扎在雉县的目的自然是防备吕布假道伐虢。 毕竟,吕布毫无信义是出了名的,刘表岂能不防着点。 韩曦收到文聘传来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吕布那个无信小人,莫非真想假道伐虢,打起了南阳的主意? 韩曦遂尽起麾下兵马北上鲁阳关,准备在鲁阳关阻击吕布。 可等了两天,鲁阳那边根本没动静,派出去的斥候,依旧一个没有回来,显然是被杀掉了。 但这样眼瞎耳聋的等着也不是办法,于是韩曦决定率麾下兵马向鲁阳城压进,看看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将军,现在怎么办?” 郝萌显然也得到消息了,急忙从前军来寻高顺。 高顺沉吟了起来,他估计以自家主公麾下全是骑兵的速度,现已快进入东边父城县了。 若是早一点得到这个消息那该多好,在骑兵的配合下,绝对能吃掉这支上万人的荆州军。 但现在,没有骑兵配合,就算能杀败对方,也无法将其全歼。 届时,这支荆州军缩回鲁阳关,据关而守,他想要攻破鲁阳关无疑是痴人说梦。 而现在派人追回自家主公,显然也来不及了。 高顺沉吟片刻后,对郝萌道:“郝将军,立阵迎敌!” 现在,高顺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毕竟鲁阳关到鲁阳城只有二十余里,就算想设伏,布置伏击的时间也不够,那么只能选择以逸待劳。 … 另一边,韩曦行军虽然很谨慎,但他没有带大批辎重,他的目的是以强军查探鲁阳城的情况。 所以,韩曦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天时间,韩曦麾下一万荆州军,已出现在鲁阳城数里外。 “当真是吕布那个无信匹夫!” 一见前方呈横原野的河内军,韩曦怒不可遏,自然而然的把对方当成了吕布的人。 “将军快撤!” 副将王威见对方兵力不输己方,且以逸待劳,连忙劝韩曦后撤。 “安能未战先怯?” 韩曦闻言大怒,他乃堂堂荆州大将,将兵过万,安能未战先怯? 况且看起来对方兵力也与他差不多,若现在掉头就撤,那他还要不要脸面? 只见,韩曦拔剑嘶吼:“将士们,吕布匹夫乃丧家之犬,杀!” 一时间,河内军与荆州军,弩弦铮鸣,箭如雨下… 在这种双方密集的箭雨打击下,不论是河内军还是荆州军,都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不过,箭雨远程打击,只是战斗开启的前奏… “高”字将旗旁的了望车上,高顺身姿挺立如山,面无表情的注视前方。 在他的目光中,双方经过数轮远程打击,前军已与敌军短兵相接,双方两道盾墙激烈的碰撞在一起,盾墙缝隙中刺出的如林枪芒,每一息双方都有人倒下… 但有人倒下,马上就有人顶上去,厮杀逐渐进入白热化。 “将军,此时若派陷阵营出战,必能将其一击即溃!” 高顺身侧,一名军司马装束的将领,语气激动;如今双方杀得难舍难分,若把陷阵营投入战场,以陷阵营之威,必能将荆州军一击即溃。 高顺目光一直注视着战场,沉寂如水道:“不急,敌军虽奔行二十里,但并未疲敝,此时派陷阵营出战,是可击溃敌军,然敌军仍有奔逃之力!” 军司马不住点头,还是将军考虑的周到。 战场上,作为降将的郝萌急于表现,带着亲卫冲在最前方,誓要借此战大展声威。 郝萌深知,昨晩赵云送一个吕布的女人给他,就是要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出力,如果这个时候都不表现一番,那他以后的仕途就断了。 郝萌在超一流武将面前,可能是个秒货,但人家毕竟有健将之称,手中鹰勾枪刁钻毒辣,河内军前军在郝萌的带领下,竟逐渐占据上风,差一点就撕开了荆州军方阵。 “子重,速速拦住那将!” 荆州军前军的颓势,自然被主将韩曦发现了,当即派出麾下猛将王威。 王威轰然应诺,绰刀在手,向郝萌所在的位置杀去… 战场上,杀声震天,两道盾墙汹涌相撞,郝萌手中鹰勾枪不断挑杀执盾荆州军,撕开的口子越来越大。 就在郝萌要领着亲兵突入敌方盾阵,扩大战果时,一柄大刀,当头朝郝萌斩来。 郝萌大惊,倏然挺枪格挡,惊起“当”的一声一炸响。 刀枪撞击的力量顺着枪杆灌入双臂,郝萌握枪的手一振。 郝萌大怒,掌中长枪一撩,荡开长刀,挥枪便刺。 王威夷然不惧,手中长刀斜斩,劈偏刺来长枪的方向,拦腰反斩,直取郝萌腰腹。 郝萌惊惧,急忙倒身规避,刀尖几乎擦着他腰间甲胄划过。 避过这惊险一刀,郝萌打起十二分精神,与王威枪往刀来,打得火热。 随着王威加入厮杀,截住了郝萌的冲势,荆州军颓势渐渐缓和,再次与河内军杀得旗鼓相当。 了望车上,高顺波澜不惊,刚刚见郝萌就要突入敌阵,其实非他所愿。 眼下这种旗鼓相当的厮杀,才是他想看到的,如果刚才郝萌一鼓作气击败了荆州军前军,那么荆州军很可能会后撤。 届时,荆州军哪怕是溃了,也有大量的兵力逃回鲁阳关,这是不利于他攻打鲁阳关的。 所以,高顺希望一直这样僵持下去,等双方都疲敝之时,再派出陷阵营,予以致命一击。 激烈的厮杀依旧在继续… 见前军渐露疲态,高顺当即下令,命中军挺进,接替前军的厮杀。 另一边,韩曦的命令比高顺还先下达,毕竟他的人从鲁阳关而来,是无法与以逸待劳的河内军比体力的。 两支生力军投入战场,捉对厮杀的郝萌与王威也随疲敝的前军退下战场。 “将军,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王威气喘吁吁地来到韩曦面前,这样轮换交战,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韩曦其实也发现了劣势,人家以逸待劳,不管怎么轮换,吃亏的始终是己方;看向王威道:“子重有何教我?” “将军,我军来此的目的是探查鲁阳的情况,如今情况已明,何必与之再战?末将以为当速速撤回鲁阳关,确保关城不失!” “眼下战事胶着,如何抽的开身?” 韩曦眉头紧锁,说实话他后悔了,之前就不该意气用事,若之前听王威的掉头就撤,也不至于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但如今已被缠住,哪能想撤就撤? “将军,当行壮士断腕!” 王威也不敢责怪韩曦之前不听良言,一脸决然道。 因为照现在这情况下去,吃败仗是无可避免的,既然都会败,不如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断腕求存。 至少这样,能加固鲁阳关的防御。 如果再这么拖下去,到时候全军溃败,鲁阳关可就危险了。 而只要鲁阳关不失,敌军就进不了南阳。 壮士断腕? 韩曦面露犹豫,看了眼前方正激烈撕杀的中军,如果他采纳王威的建议,顶上去的中军就相当于被他抛弃了,这对他以后在军中的声望,必是一记重击。 以后,麾下兵马谁还敢把性命交给他? “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呐!” 王威气急,都这个时候了,还有甚犹豫的?身为大将就当以大局为重。 韩曦又看一眼前方,若现在不撤,届时全军溃败,他自己都有生命之危。 而声望,哪能与有生命之危相比,韩曦一咬牙道:“传令,王将军提议后军变前队,撤往鲁阳关!” 闻言,王威满头黑线,韩曦竟如此下作,居然把抛弃中军的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不过,这确实是他提出的。 随着韩曦的命令下达,后军当即行动起来,开始后队变前队缓缓后撤… 而顶在前方的荆州军中军,哪有心思注意后方,依旧在与河内军激烈的厮杀。 不过,伫立在河内军中军了望车上的高顺,倒是发现了荆州军后军在后撤。 高顺岂能让对方跑掉,当即传令陷阵营出战,欲以最快的速度,击溃挡在前方的荆州军。 高顺打造的陷阵营,可以说是当世最强步兵。 随着了望车上令旗一展,严阵以待的八百陷阵,如狼似虎地冲入战场。 这个时候,陷阵营的强大展现的淋漓尽致,只见他们突入战场,就像一把利刃,瞬间撕裂了荆州军方阵,如狼似虎地杀入荆州军中。 他们人人手执巨盾,身覆重甲,手中陌刀一挥,血光飞溅,残肢断臂齐飞。 甫一交手,荆州军就被打懵了,这完全是一群刀枪不入的怪物。 荆州军被杀得寒胆,开始且战且退… 而河内军见陷阵营如此勇猛,顿时士气大振,他们紧跟陷阵营的脚步痛打落水狗… 这一下,近三千荆州军再也抵挡不住,开始掉头奔逃… 而眼前的一幕,令他们不禁骂娘,只见后军和之前撤下去的前军早跑了,都快看不到背影了。 一瞬间,荆州军彻底溃了,亡魂丧胆地拔腿狂奔…,又因身上甲胄沉重影响逃亡,一众溃兵丢盔弃甲,玩命奔逃… 而高顺一方,自然要乘胜追击,扩大战果… 第677章 取缯关 颍川郡,父城县。 一支身着荆州军衣甲的铁骑,从父城外的官道上奔驰而过,扬起漫天扬尘… 如今,赵云根本没必要像之前入颍川那样偷偷摸摸,因为他在鲁阳,已经不是秘密。 现在赵云要做的就是,兵贵神速,以最快的速度杀到缯关。 父城县城头,父城令胆战心惊地看着城外奔驰而过的铁骑,据他粗略估计,这是一支战马过万,一人三马的骑兵,不禁感叹:“当今天下,也唯有白袍军能如此豪横!” “是啊,咱们南边的诸侯,大多数连三千战马都凑不齐,而人家河北却是一人三马!” 父城令身边县尉也跟着感叹,当今天下局势虽然越来越明朗,但河北的实力已冠绝天下。 不说赵云雄踞河北,就是人家手中的战马,就令南边的诸侯望尘莫及。 中午时分。 赵云一行人已奔行百余里,抵达昆阳城下,但赵云不能停下来休息,他必须一口气跑到缯关。 如果在半路上停下,万一有人向南阳报信,到时候缯关紧闭,他这数千骑兵可没办法攻关。 好在,赵云一行人是一人三马,可以换乘战马,在昆阳境内短暂停下换马后,继续向距昆阳不足百里的缯关杀去… 缯关即后世方城垭口,在昆阳西南方向,位于八百里伏牛山最东端与桐柏山北端相接的地方。 而关城,就在两大山系交接的缺口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素有南襄隘道之称,自古为南北交通孔道。 … 南阳郡,缯关。 之前因曹操将颍川送于刘表,其后蔡瑁又领兵接收颍川,导致缯关这座荆州的边防要塞,变成了刘表势力范围内的关城。 既然变成了荆州的内部关城,缯关的驻军就大幅度缩水,都被刘表抽调去雉县防备吕布假道伐虢。 这里需要说一下,韩曦手下副将王威,原本就领五千荆州军驻扎在缯关。 王威被调去韩曦麾下后,驻守在缯关的将领叫邓济,出身荆州大族邓氏。 关城内,邓济正在喝闷酒,心里忑不痛快,他就想不明白,为何刘表派王威去雉县,都不派他去? 要知道,当初可是他的家族与蒯、蔡、韩三家助刘表坐稳荆州的,而他王威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将兵五千? “将军,关外来了一支人马,说是奉蔡府君之命返回南阳!” 邓济正喝着闷酒,营房外疾步跑来一名甲士。 邓济一愣,之前蔡瑁去颍川路过缯关时,还想带走缯关的驻军,前往颍川。 但刘表要把缯关的驻军,调去雉县防备吕布。 为此,蔡瑁还有点不高兴。 想到这点,邓济抬起醉眼,打了一个酒嗝道:“蔡德珪上次不是说兵力不够吗?怎么还派人返回南阳?” “小的不知!” 报讯甲士躬身回道;他哪里知道这些? “你可看清了,是不是咱们的人?” 邓济醉醺醺的,但人醉心明白,昨天鲁阳关那边就传来消息,说鲁阳城有异常,于是他就下令关闭了关门。 “和咱们衣甲一样,应该没错!” “屁话,万一是假扮的呢?” 邓济摇摇晃晃起身,呼喝道:“来,扶老子去看看!” … 缯关,关城外,正停着一支人数近千的步兵,他们身着青绛色军衣,其装束完全与荆州军无二。 邓济在报讯甲士搀扶下,跌跌撞撞登上关城。 就在邓济要对关外喝问时,后方有一人登上关城,禀报道: “将军,蔡府君之弟蔡和,带着蔡府君妻儿在南门外叫关!” 蔡和前几天从缯关回南阳,邓济是知道的,他瞥了一眼关外兵卒,暗道:莫非这些人是蔡瑁派来接他妻儿的? 又想到蔡瑁可是刘表的小舅子,他可不能得罪,便吩咐道:“给蔡和开南门,让他自己来看看,关外是不是蔡德珪的人!” 邓济虽是荆州将领,但蔡瑁麾下兵卒他可不认识,正好蔡和来了,让蔡和自己认关外兵卒,如果真是蔡瑁的人,他就开关,反之就绝不能开。 没过多久,带着数辆马车的蔡和,就出现在关城北门内,这数辆马车里不仅有蔡瑁的妻儿,还有他的妻儿,以及蔡中的妻儿和蔡瑁的幺妹蔡璃。 蔡和一听让他上去认人,顿时一愣,兄长没有说要派人来接啊? 不过,蔡和还是登上城楼。 “一?,你看看这是不是德珪麾下的人!” 邓济指着关外兵卒,看向蔡和。 蔡和扶着城垛向外一瞅,瞬间就看到了一个熟面孔,那不是他新姐夫麾下的天狼骑司马凌栋吗? 蔡和很惊心,看来新姐夫是想夺缯关啊? “一?,可是德珪的人?” 见蔡和的表情好似认识关外的人,邓济又问了一句。 “邓将军,这不废话吗?快开关!” 蔡和很激动,这下新姐夫肯定要感谢我。 “开关门!” 听蔡和确认是自己人,邓济当即下令开关。 关外,凌栋很丧气,本来他们以为刘表还没有反应过来,谁曾想缯关已经紧闭了。 不得已之下,自家主公只能隐于后方十数里外,让他下马来诈关。 但是,对方防备之深,就在凌栋以为要无功而返之时,关门处却响起咣当一声。 一听这声响,凌栋与麾下一千天狼勇士都激动了起来,一双双眼睛齐齐投向渐渐敞开的关门。 待关门大开后,凌栋尽量压制激动的心,向前一挥手,领着麾下一千天狼勇士,有序地迈步关城。 城头上,蔡和见假扮荆州军的白袍军已经走向关城,心中很紧张,他知道凌栋一旦入城,必定发起攻击。 而他跟邓济等人在一起,到时候邓济不砍了他才怪,便急忙道:“邓将军,他们应是家兄派来接我的,我就先下去了!” 邓济不疑有他,笑道:“一?且去!” “将军,蔡将军为何如此着急?” 邓济身旁驻守关门的军侯,见蔡和拔腿向城下跑去,不禁一愣,有这么着急吗? 邓济也是眉头暗皱,只见蔡和下城后,没有迎向入关兵卒,而是急忙将数辆马车赶往一边,好似在躲避什么? 另一边,既紧张又激动的凌栋已踏入城门洞,他微微回首对身后部下使一个眼色,右手慢慢摸向腰间刀柄。 伫立在城门洞两侧的守军,有一人正好捕捉到林栋摸向刀柄的动作,当即大喝:“你想干什么?” “老子杀了你!” 既然被发现了,凌栋也不再迟缓,倏然拔刀斩向喝问他那人,只见刀光一闪,那人已经人首分离,鲜血迸射… 凌栋一动手,凌栋身后的一众天狼猛士纷纷拔刀,砍向伫立城门洞两侧的守军。 猝不及防下,伫立城门洞两侧的十数名守军,被瞬杀。 “杀!” 凌栋大喝一声,如狼似虎地冲入关城。 而这时,关城内的兵卒自然发现了险情,纷纷杀向城门洞,意图将凌栋等人赶出关城。 “蔡一?!” 关城上,邓济怒声嘶吼,若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被蔡和骗了,那他就是猪了。 不过,关城内的厮杀声掩盖了邓济的怒吼,蔡和带着百十个随从护住马车,胆战心惊地看着天狼猛士与驻关守军厮杀。 一开始,因入关的天狼猛士不多,关内守军还能与凌栋等人杀得不相上下,但随着越来越多天狼猛士冲入关城内,关内守军开始后退… “将军,快走!” 邓济的亲兵拉着邓济就逃,因之前调走了五千兵力,缯关如今只剩一千兵力,而且现在关门已失,完全是大势已去。 邓济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事不可为,在亲兵护卫中向关城南门逃去。 此刻,邓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蔡瑁造反,袭取缯关! 不过,作为州牧小舅子的蔡瑁为何会反叛刘表,他就想不通了! 但不管怎么样,他必须把这个信息传回襄阳… 第678章 前往阳翟 随着缯关守将邓济逃跑,被压着打的缯关守军崩溃了,一窝蜂向关城南门逃去… 凌栋自然乘胜追击,一口气追杀到关城南门外才止住脚步。 这时,关城北门外响起了轰隆隆的马蹄声,滚滚骑兵在夕阳下,浩荡而来。 “璃妹,看到没有,那就是咱们新姐夫!” 在凌栋杀败关内守军后,蔡和带着一家子登上了关城北门,主要是关城内血流成河,死尸遍地,怪吓人的。 所以,蔡和把一家子带上了城头。 蔡璃是蔡夫人幺妹,今年只有十五岁,出落的亭亭玉立,格外柔美,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仿若天上的星辰那般明亮。 在历史上,刘表为了拉拢长沙大族出身的桓阶,还打算将蔡夫人之妹嫁给桓阶。 这几天,蔡璃天天听从兄蔡和提起赵云,说赵云是多么多么了不起,也勾起她的好奇。 蔡璃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关城外,只见万马奔腾,如潮水涌来的骑兵前头,有一杆极其醒目的赵字大纛。 大纛下,一员银甲将军,跨坐白色大马,正奔腾而来,那威风凛凛的身姿,宛若神将一般。 蔡璃有些出神,喃喃道:“他就是威震天下的赵子龙吗?” 没一会儿,滚滚骑兵灌入关城,典韦一杵手中大纛,立于关内中心。 “璃妹你们就在关上,我去拜见姐夫!” 蔡和见赵云已入关,交代一句,屁颠屁颠地下城。 今天,赵云能如此轻易夺下缯关,蔡和可是居功至伟,若不是他,凌栋还被邓济挡在关外呢! “末将蔡和,参见主公!” 关城内,赵云刚翻身下马,蔡和便从兵潮中挤了进来。 “蔡将军,你怎在这?” 赵云微怔,上次他派蔡和去阳翟见蔡瑁,就没有了蔡和的消息,未曾想在这里居然遇上了蔡和。 “主公,上次末将见家兄后,便赶回襄阳接家小,这不…刚好见到凌栋将军被阻于关下,我就让邓济打开关门,放凌将军入关!” 赵云闻言恍然,之前他听闻缯关紧闭,就知道坏事了,肯定是鲁阳那边的消息传入了南阳。 其实在当时,赵云就没有什么信心拿下缯关了,但他不甘心啊,便让凌栋率本部下马至缯关,以蔡瑁的名义诈关。 现在看来,不是凌栋诈开了关城,而是阴差阳错遇到了蔡和,在蔡和的帮助下,骗开了关城。 赵云不禁暗道:这蔡一?咋越看越顺眼呢? 在鲁阳帮我诈开鲁阳城,如今又帮我诈开缯关,真如他的名字一样,什么事情都是小蔡一碟。 “蔡将军乃我福将也!” 赵云大笑,双手扶住蔡和,这小子有前途。 “托主公的福!” 蔡和嘴上自谦,心里却乐开了花,新姐夫说我是他的福将,那我岂不是要发达了? 随后,赵云下令紧闭关城,并安排两部天狼骑轮流值守关城,八百辅骑打扫城内尸体。 而赵云则带着虎卫,亲自查看关城内有多少粮草,因他一路疾驰而来,队伍中仅有三日干粮。 好在,缯关内有上千石粮食,够他麾下兵马食用数天。 正所谓有粮心不慌,只要有粮吃,那么就好办了。 而蔡和一行人,因天色渐暗,也准备在缯关内过夜… … “启禀主公,今早荆州军出鲁阳关,与我军战于鲁阳城外,我军重挫荆州军!” “其后,高将军以八百陷阵乘胜追击,一举攻克鲁阳关!” 午夜时分,从颍川方向而来的一队斥候奔入缯关,带来了高顺那边的最新情况。 闻言,赵云不禁哈哈大笑:“不愧是孝甫,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壮哉,壮哉!” 如今,赵云成功袭取缯关,高顺也拿下了鲁阳关,就意味赵云对荆州占据绝对主动权,进可攻,退可守。 同时,对荆州也形成了绝对的威慑。 “传令孝甫,加固鲁阳关关防!” “诺!” 报信斥候躬身退下后,赵云的目光重回地图上的颖川;他虽然敲开了荆州的北大门,但他暂时没有杀入荆州的打算。 因为赵云还需要时间消化诛吕布的胜利果实,所以在荆州方面只能如此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颍川的事了… 说到颍川,就不得不说颍川在汉末的影响力。 首先,颍川地处中原文化中心地带,有着悠久的文化传统和浓厚的学术氛围,乃真真正正的书香之地。 熟悉三国的人都知道,颍川在汉末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圣地。 而且,颍川出的都是大才,奇才,是那种可以改变天下走势的人才。 比如,有王佐之称的荀彧,鬼才之称的郭嘉,算无遗策的荀攸,创九品中正制的陈群,才比萧何的钟繇,神鬼莫测的戏志才,弃武从文的徐庶,以及现今袁绍麾下四大谋臣荀谌、辛毗、辛评、郭图等人… 可以说,颍川就是汉末的奇才聚集地。 再则,颍川也是汉末名门望族最多的一郡,比如荀氏、钟氏、陈氏、冯氏、杜氏…等望族,他们以书香传家,在天下极具影响力。 最后,颍川地理位置优越,北挨帝都洛阳,西南接壤南都南阳,在政治和经济的双重熏陶下,更加速了颍川的知识传播,以及思想碰撞,进一步推动了人才的成才。 可以这么说,汉末诸侯谁得到了颍川,就掌握了人才市场。 …… 第二天。 赵云将天狼骑和八百辅骑留在缯关,驻守关城,防备荆州军复夺关城。 而赵云则亲率八百虎卫,与蔡和一行人一道前往阳翟。 阳翟城,位于颍川中部靠北的颖水西岸,早在上古时期,此地曾是夏王朝国都。 其后,春秋战国时期,韩景侯率部众至此,见阳翟境内处处欣欣向荣、色彩斑斓缤纷,连连称赞:阳哉翟也! 于是,将此地命名阳翟。 随后,韩景侯迁都至阳翟,一度成为韩国国都。 如今,韩国虽早已成为久远的历史,但阳翟依旧是颍川第一大城,也是颍川的中心。 赵云一行人从缯关出发,因队伍里有数辆马车,又女眷居多,所以速度极慢。 走了一天,才到昆阳城外。 “城上的人听着,我乃太守从弟蔡和,速开城门!” 一到昆阳城下,蔡和当即牛逼哄哄至城下大声叫门。 不过,蔡和叫了一个寂寞,城上的县卒根本不鸟蔡和,都神情紧张地盯着城外暮色中的骑兵。 昨天,他们看到一支滚滚骑兵向南阳方向驰去,现在又看到一支骑兵从那边而来。 况且,鲁阳那边的消息已渐渐在颍川传开,都说河北的骑兵杀来了颍川,他们哪里敢开城? 蔡和又对着城头咆哮一番,依旧没人鸟他。 “一?,就在城外露营!” 赵云叫住又要继续咆哮的蔡和,下令就在城外露营。 命令一下,典韦带着一众虎卫行动起来,打水的打水,拾柴的拾柴,一派忙碌的景象。 赵云席地坐在马褥上,铺开随军地图,这是他的习惯,也是爱好,只要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他都会认真研读当地地图。 不远处,蔡璃下了马车,频频向赵云这边张望… 蔡瑁之子蔡璜见了,顺着蔡璃的目光,好奇道:“阿姑,你在看什么?” 蔡璃赶紧收回目光:“没没看什么?” 第679章 我的夫人在哪里? 荆州,襄阳。 荆州的州治,原本在南郡江陵。 五年前,十八路诸侯伐董,长沙太守孙坚因与荆州刺史王叡有嫌隙,在路过江陵时,逼得王叡吞金自杀。 其后,刘表被董卓任命为荆州刺史,单骑入荆州上任,得到荆州大族蒯、蔡、韩、邓四家相助,铲除宗贼,坐稳了荆州。 于是,刘表将荆州州治从江陵迁至襄阳。 随后,在第三年(即公元192年)董卓又擢升刘表为荆州牧,镇南将军。 此刻,州牧府内,刘表攥着手中书信,面色铁青。 就在刚刚,刘表收到赵云于数日前,在鲁阳截杀吕布的消息。 这个消息令刘表震怒,这居然是数日前的事情了,蔡瑁不是在颍川吗? 不说赵云是怎么摸去的鲁阳,就说都这么多天了,蔡瑁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禀报? 吕布的死活,刘表倒不太在意,但赵云出现在他的地盘截杀吕布,就令他如芒刺在背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送消息来的,不是他小舅子蔡瑁,而是与赵云有仇的颍川韩氏。(韩馥家族) 也就是说,他小舅子蔡瑁明明知道赵云于鲁阳截杀吕布,却故意把消息压下了。 那么…蔡瑁想干什么? 再想到三日前,蔡和说蔡瑁想念妻儿,要把妻儿接去颍川一事,这更令刘表怒不可遏,很显然蔡瑁想念妻儿是假,欲图谋不轨是真。 不然,蔡瑁怎么会急忙把妻儿接走? 一想到这点,刘表就悔恨不已,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小舅子,居然和他玩这么一出。 刘表非常愤怒,连夜派人去请麾下蒯良、刘先等一众核心谋士,商议对策。 “报~” 然而,刘表还没有等来蒯良等人,就等来了一份急报。 “启禀主公,鲁阳已失,昨日韩将军挥军鲁阳,不幸大大败!” 一听此报,刘表心头巨震,刚才收到韩氏送来的消息,他还自欺欺人地想,赵云在鲁阳截杀吕布,自己外甥张允应该是被困在鲁阳城内,无法送出消息。 而现实是鲁阳已经丢了,那么他的外甥张允呢? 刘表不愿往下想了,接过报讯兵手中的书信。 这是韩曦的亲笔信,韩曦在信中说:数日前发现鲁阳出现异常后,他便增兵鲁阳关,可接连两日派出的斥候,都无一回来,可见敌方封锁甚严,于是他便在昨日挥军前往鲁阳… 当刘表看到韩曦在信中说,昨日击败他的是吕布军时,刘表又迷糊了,颍川韩氏不是说赵云在鲁阳截杀吕布吗? 怎么昨日与韩曦交战的又是吕布的兵马? 难道赵云截杀吕布失败了? 刘表脑子很乱,恨不得长一双千里眼和顺风耳,把鲁阳那边的情况搞清楚。 刘表急切地继续往下看,当看到南阳北部咽喉鲁阳关丢失时,气得刘表半死,怒不可遏地嘶吼: “韩曦这个混账东西,前面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在为自己开脱罢了,混账,混账东西,气煞吾也,气煞吾也!” “报~” 就在刘表怒吼间,房外又传来十万火急的唱报声。 “启禀主公,蔡和今日与缯关外贼军里应外合,致使缯关陷落!” “噗!” 闻此报,刘表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翻滚,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老血。 若说之前他只是怀疑蔡瑁图谋不轨,那么此刻,不用想也是蔡瑁背叛了他,不然蔡和怎么会与贼军里应外合夺取缯关? “蔡瑁狗贼,安敢负我,安敢负我!” 刘表怒恨交加,他如此信任蔡瑁,未曾想蔡瑁居然会背叛他,还夺了他南阳的东北门户。 “主公!” 伫立在侧的亲信成奇,见刘表气得吐血,吓得一跳,连忙扶住趴在案上呕血的刘表。 “哈士,你说蔡瑁为何会叛我?” 刘表用袖摆拭去嘴角血迹,反手抓着成奇,他想不通蔡瑁为什么会背叛他,按理说蔡瑁没有背叛他的理由啊? 当年他单骑入荆州,是蔡瑁等人助他坐稳荆州的。 其后,蔡瑁又把其姐嫁给他,这样他与蔡家可谓是完全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也是,蔡和回来接蔡瑁家小,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的原因。 说实话,刘表怎么也想不明白蔡瑁为什么会背叛他,嘶吼道:“我可是他的姐夫啊?” 就在这一瞬间,刘表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娇妻蔡珏。 三日前,蔡和回襄阳接蔡瑁家小时,对他说蔡珏在南阳治病,要过些时日才回来。 而现在看来,显然蔡和是骗他的,那么我的娇妻呢? 想到娇妻蔡珏,刘表心头一紧,蔡珏嫁给他虽是利益使然,但他也甚爱蔡珏。 刘表越想越紧张,其实他知道蔡珏没病,只是他总不能承认自己老了不行! 于是,他威胁蔡珏贴身侍女秋兰,只要有医匠给蔡珏诊治,就让秋兰提前给医匠打招呼,说夫人有不孕之症。 而在荆州,哪个医匠敢跟蔡珏说实话,这样既保留了他的面子,也找到蔡珏无法生育的理由。 想到自己这些年一直蒙骗蔡珏,刘表有些愧疚… 如今,蔡瑁背叛他,蔡珏又不在身边,刘表顿觉好似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一般,对成奇急声道: “哈士,快去把夫人接回来!” 成奇躬身应命,却踌躇道:“主公,属下这就去,不过属下不知夫人在何处?” 刘表一愣,是啊,我的夫人在哪里? ……… 第680章 钧台之弈(上) 两日后。 颍川郡,阳翟境内。 经过三日时间,赵云一行人距目的地阳翟城越来越近… 忽然,乘马在赵云身边的蔡和,指着前方山峰上的一处高台,介绍道: “主公您看,那里就是两千多年前,夏启集四方诸侯的钧台!” 钧台,又称夏台,乃夏朝初期,大禹之子夏启在剿灭有扈氏后,为废除当时传统的禅让制而修建的台坛。 据说当时,夏启就是在钧台,大飨四方诸侯,确立了自己天下共主的地位,将禅让制改为世袭制,开启了中国历史上家天下的局面,史称钧台之享。 赵云顺着蔡和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前方山峰上有一处平台,不过只能算遗迹,早已经看不到两千多年前的形态,用后世的话来说,只能算一处打卡地。 “主公,要不在前方歇歇,顺便到上边去看看,当年在下入学颍川,曾与学友同游钧台!” “你曾在颍川读书?” 赵云有些诧异,蔡和居然在颍川读过书? 蔡和不好意思地笑道:“嘿嘿,读了半年,但后来被夫子赶回了家!” 这样赵云就觉得正常了,因为他在蔡和身上没有发现书香气息。 不过,怀着好奇,赵云也打算去钧台瞧瞧,毕竟都到了这里。 没一会儿,队伍停在钧台下方山脚下,典韦带领一队虎卫簇拥着赵云登山。 “等等我们,我们也要去!”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孩童的大呼声。 听声音是蔡瑁之子蔡璜,今年只有七岁,与赵云之子赵胤同岁。 这两三天,赵云与蔡璜也算熟了,主要是蔡璜老是想摸玉狮子,昨天还差点被玉狮子踢到了。 赵云回首望去,不仅有蔡璜跑来,在蔡璜后面还跟着一个长相甜美的少女,她衣袂飘飘,身型轻灵,一双眼睛黑如点漆,朗似秋水,尽显少女的天真可爱。 “你们跟来做甚?” 蔡和当即大声呵斥,自己给主公当导游,你们跟着瞎掺合啥? “无妨,等等他们!” 赵云停下脚步;当日,从陈留离开时,因他是前往鲁阳伏击吕布,遂把儿子赵胤留在了陈留徐晃军中。 如今,已快半个月没见到儿子,特别在看到蔡璜后,赵云越发想念自己的儿子。 “你说你一个女子,跟来做什么?” 待蔡璜姑侄俩跑至面前,蔡和不满地看向蔡璃。 蔡璃闻言一叉柳腰,就要顶撞蔡和,但好似想到了什么,赶紧收敛自己刁蛮的样儿,撅着嘴儿,偷瞄了赵云一眼。 “小叔,阿姑又没叫你背她,快走!” 蔡璜拉着蔡和衣摆,当先往山上爬。 随后,一行人顺着山道上行,当爬到半山腰时,蔡璃就有些走不动了。 不过,她抬眸看了一眼前方威风凛凛的背影,好似又有了力气。 不久后,赵云一行人登上了钧台。 展目望去,宽阔的平台上有数棵参天大树,枝叶茂盛,宛如伞盖。 而令赵云无语的是,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居然有一青衫男子正左拥右抱地逗弄怀中女人,还说: “不用管他们,咱们接着玩!” 不过,那人背对着他们这个方向,倒无法看到面容。 而蔡和听那男子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但还是怒气冲冲地上前,口里咋呼呼道: “赵州牧莅临此地,闲杂人等通通滚…咦…奉孝兄,怎么是你?” “刚刚我就觉着声音耳熟,未曾想居然是你!” “一?兄,你可吓我一跳!” “嘿嘿,不过奉孝兄,今天我有正事,你给我个面子,赶紧走!等我进了阳翟,包下冠花楼给你玩几天!” 另一边,赵云听蔡和称对方奉孝兄,不禁一愣,在钧台这种神圣的地方玩女人的那人…莫非是郭嘉? 想到这里,赵云居然有些激动,这是多年没有的感觉,因为他对太多历史名人免疫了。 赵云疾步走了上去,只见一名敞开着白皙胸膛,相貌英俊的男子,拥着怀中女子与蔡和叙话。 当听到蔡和让郭嘉赶紧走时,赵云顿时想抽蔡和,对郭嘉拱手道: “敢问这位先生,莫非就是有鬼才之称的奉孝先生?” 赵云话语刚落,蔡和马上道:“主公,他屁的鬼才,他就是个色鬼,以前属下在颍川读书时,他天天想着法儿让在下带他喝花酒!” “一?,你别打岔!” “主公,您相信我,他真是个色鬼,您看他怀里还搂着俩呢?您别和他废话,等下他就要忽悠您给他嫖资!” 赵云直接无视蔡和,笑看向搂着两女人的郭嘉。 “赵州牧,其实一?兄说得没错,你若再与我说话,我就会让你心甘情愿给我出嫖资!” 郭嘉拥着怀中女人,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 闻言,赵云来了兴趣,让我心甘情愿给你出嫖资? 笑道:“那先生不妨说说,如何让我心甘情愿给你出嫖资?” 郭嘉俊美的脸庞,笑了笑,一指身前石案上的棋盘: “适才嘉在此携美人自弈,本来棋感甚佳,然被赵州牧一打搅,反而没了棋感,不如赵州牧任选黑白子,与嘉弈完此局如何?” 赵云目光投向石案上的棋盘,略作观摩后,暗惊:这副围棋居然是十九道? 而在汉时最常见的围棋是十七道,也就是棋盘上纵横各有十七条相交的线,在棋盘上构成289个点。 但你别小看十九道只比十七道多两条纵横的线,因为多这两条线,棋盘上可以落子的点,就从原来的289个点增加到了361个点,整整多了72个交叉点。 如此一来,十九道围棋不仅天文级数般地增加了围棋的变化,也从根本上颠覆了十七道围棋原本的定式和习惯着法。 同时,围棋棋盘的扩容,也成倍增加了竞技性,需要对弈者更高层次的棋艺。 这就像以前只让你攻下一州,而现在是要攻下整个天下,其难度可想而知。 暗自惊讶后,赵云开始观摩棋盘上分布的黑白子,不禁面色微变,郭嘉自弈这棋,与当今天下的格局何其相似? 显然白子代表的是他,兵锋骁锐,力压中原。 而黑子代表的是曹操,亦或者是袁曹联盟,因为他已灭吕布,不用想在他兵锋之下的曹操和袁绍,都会拧在一起对抗他。 而且,此刻棋盘上是白子占优,意喻当前的形势。 赵云收回目光,看向郭嘉。 郭嘉没有说话,而是笑着一引手,请赵云于对面入座,似乎在说: 如今,你灭了吕布,兵锋锐利,势力冠绝天下,就好似这盘棋上的白子,占着明显的优势,但胜负却尚未可知。 赵云回以微笑,于郭嘉对面落座。 就在这一会儿时间,典韦与一队虎卫也围了上来,就连蔡璃姑侄也好奇地站在赵云身后。 蔡璃看了一眼左拥右抱的郭嘉,非常鄙夷,暗道: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而郭嘉怀里的俩女子,则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毕竟这么多杀气腾腾的兵卒围在边上,太吓人了。 不过,郭嘉却依旧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他轻拍俩女子,示意莫怕,笑看向对面的赵云: “赵州牧欲执何子?” “先生此棋,已不言而喻!” 赵云从棋瓮中捻起一枚白子;自从当年与贾诩成主臣后,只要贾诩在身边,一有闲暇赵云都会同贾诩对弈,虽然没赢过,但他的棋艺早已今非昔比。 如今,郭嘉布下此棋,不就是在等他吗? “赵州牧此刻,应是在想,嘉如何知晓赵州牧会来此?”郭嘉笑看着赵云。 “莫非先生能读心?” 赵云大笑,他此刻心中确实在想,郭嘉为何料定他会来此? “赵州牧鲁阳诛吕布,已罪荆州,然以赵州牧的作风,自然是先下手为强,三日前小可闻昆阳过万骑,便知州牧取缯关去了!” “故而在此,欲与州牧一弈!” 郭嘉松开怀中女人,拱手一揖;当日他听闻赵云在鲁阳截杀吕布,就知道赵云接下来必定对荆州动手,不说杀入荆州,至少要想办法夺取荆州北出的门户,从而制控荆州。 其后,在特意关注下,又听闻有一支上万战马的骑兵路过昆阳。 郭嘉就料定,赵云一定会来阳翟,因为不论赵云有没有夺下缯关,都不可能放弃颍川,那么赵云很快就会来阳翟。 而钧台,位于阳翟之南,乃赵云必经之处,所以他就在这里等着,欲与这名震天下的第一诸侯弈一局。 “既是如此,那云便与先生弈一局!” 赵云含笑,郭嘉仅从他在鲁阳截杀吕布的消息,就能毫厘不差的猜到他接下来的行动,可见郭嘉是了解过他的,或者说,这就是郭嘉的能耐。 说着,赵云手中捻着的白子,倏然落下,语气凛然道: “孙子有云,兵贵胜,不贵久,今,吾诛吕布,踏中原,自当趁势而击!” 只见,棋盘上本就占优的白子,在赵云这一子落下,就吃掉了棋盘上西边的黑子,优势进一步扩大。 而围棋的胜负,其实就是争地盘,谁占据的地盘广,谁就是胜出者。 “好一个趁势而击!” 郭嘉撤下棋盘上被赵云吃掉的黑子,这符合赵云的作战风格,不动则已,动若雷霆,一旦占据优势,绝不给敌人任何喘息之机,比如吕布的败亡。 不过,郭嘉似乎早已料到赵云会走这一步,捻起一枚黑子,沉声道: “力有大小,势有强弱,然胜负之数,非强必胜,非弱必亡,昔远有阴晋之役,近有昆阳之役,强弱自辨,然胜者为谁?” 郭嘉这句话的意思是,人的力气有大有小,势力有强有弱,但不能以此来论胜负,因为强不一定必胜,弱也不一定必败。 比如,春秋末年的阴晋之战,和百多年前的昆阳之战,这两场战争爆发前,强弱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最终的胜利者是谁呢? 语落,郭嘉捻着的黑子,落下棋盘,虽然黑子依旧劣势,但离败尚远。 赵云淡淡一笑,又从棋瓮中捻起一枚白子,应对道:“阴晋之役,乃兵家亚圣之威,昆阳之役,乃光武之睿,今孰能与之相若?” 赵云承认,阴晋之战吴起以五万败五十万秦军,昆阳之战刘秀以万余兵力败四十多万王莽大军,但当今天下谁能与吴起和刘秀相提并论呢? 第681章 钧台之弈(下) 钧台上,赵云正与郭嘉对弈… “阴晋之役,乃兵家亚圣之威,昆阳之役,乃光武之睿,今孰能与之相若?” 语落,赵云捻着的白子,落在棋盘右上角“去五六”的位置。 “璃妹,这一步我没看懂,你下棋比我厉害,可有看懂?” 赵云身后,蔡和小声对蔡璃问道。 蔡璃没有马上回答,她从小学习琴棋书画,最喜欢的就是棋,但赵云这步,表面看能与平位遥相呼应,但却是自陷危机。 如果是她,应步步为营,在守住优势的同时,进一步扩大优势,稳中求胜。 不过,她可不好评论赵云,对蔡和摇了摇头。 只见,略做沉思的郭嘉,手执黑子道:“州牧此言差矣,荀子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故论英雄,还看今朝!” 说着,郭嘉手中黑子于棋盘“去九五”的位置落子。 赵云凝视着棋盘,适才他落子“去五六”,是一招诱敌之计,但郭嘉“去九五”这一子,却给人将计就计之感。 再想到刚刚郭嘉说论英雄还看今朝,赵云落子道:“那么先生以为,当今谁是英雄?” 郭嘉再捻起一子,夹于两指指尖,激昂道:“夫英雄者,身怀凌云之志,有气吞山河之势,腹纳九州之量,包藏四海之心,救黎民于水火,解万姓于倒悬!” 郭嘉没有点明当今谁是英雄,但能做到以上几点的,就是英雄。 “先生此言,发人深省!” 赵云深感受教,对郭嘉郑重一揖。 接着,二人落子不再言语交锋,但越到后面,二人落子速度更慢,往往每一步都要思量半晌… 与其说二人是弈棋,不如说二人是以当今天下的格局博弈。 因为当今天下,随着赵云灭吕布,不管是声威,还是兵威,以及地盘,都已冠绝天下。 但,天下还有很多诸侯,比如占据青徐二州的袁绍,荆州的刘表、益州的刘璋,兖州的曹操,以及最近在扬州打得不可开交的刘备和孙策… 当然,还有吕布的关中残部,西凉马腾、韩遂,辽东公孙度等人。 这些势力盘踞一方,也不容小觑。 当赵云快下到一百手时,额上竟冒出了些许汗珠,因为郭嘉以合纵之势,居然抵消了他的优势,并且吃掉了他去位的白子。 若以此映射到天下,那么就是郭嘉以合纵之势,灭他的盟友袁术,将他赶回了黄河以北。 “好你个郭奉孝,居然给我主公下套?” 随即,蔡和又道:“主公,您可别着了他的道,这棋前一百五十手,都是他摆的,想必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 一见棋盘上的局势,蔡和怒气冲冲地指着郭嘉开骂;刚才我还说你小子识相,给主公摆个大优盘,没想到你小子暗里下套。 赵云捻在指间的棋子久久未落,诚然这棋是郭嘉之前摆的,可以在里面做手脚。 但当今天下的格局,可不是郭嘉布的。 也就是说,郭嘉以棋喻己,表明自己有能力,将他赶回黄河以北。 说实话,赵云很想继续下下去,但他内心又升起一丝恐惧。 他害怕败给了郭嘉! 这一刻,没人能理解他的心情,因为他如今拥有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 忽然间,赵云的眼神变了,捻在指间的白子,以肉眼可见的碎裂了,渐渐从指间滑落… 围在边上的典韦好似感知到了什么,冰冷的目光,斜睨向郭嘉。 一瞬间,钧台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令人如临九幽。 赵云松开两指,夹在两指间最后的一点白子碎末,也滑落了。 赵云微微抬头,俊脸依旧带着微笑,但更令人毛骨悚然。 只听赵云道:“云欲辟先生为军师祭酒,不知先生应否?” 郭嘉也许是在场唯一一个面不改色的人,他轻轻松开浑身都在颤抖的两个女人,对赵云拱手一揖: “嘉有一问,自当年幼帝身殒德阳殿后,袁术以汉已倾亡,称王建陈,其后吕布、袁绍相继称王建国,而州牧其心为何?” 郭嘉笑看着赵云;三年前,刘协身殒德阳殿后,大汉其实就已经亡了。 随后,袁术、吕布、袁绍等实力逊于赵云的诸侯都相继称王建国,而赵云却不为所动。 难道赵云要做大汉的忠臣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从这些年赵云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从十年前赵云赴任代郡时,就野心勃勃。 但就是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明明有称王立国的实力,为何却迟迟没有称王立国呢? 赵云霸目一凛,道:“云曾说过,分则弱,合则众,欲分天下者,必为万世唾!” 这就是赵云迟迟没有称王的原因,因为他从未想过要裂土而王。 所以,他的心中一直都是整个天下,也就是帝业,而非王业。 只见,原本放荡不羁的郭嘉,露出一副从未有过的严肃。 郭嘉缓缓起身,认真地整理衣襟,随即大礼拜倒: “颖川郭嘉,应主公之辟!” 在这里等赵云,其实郭嘉做了最坏的打算,要么被赵云杀掉,要么为赵云效力。 所以,他首先展露自己的才学,让赵云看到他的价值。 但君择臣,臣亦择君,若他没有在赵云这里得到满意的答复,他宁愿被赵云杀掉,也绝不出仕。 因为,他郭奉孝只辅胸怀天下的帝王,而不是裂土而王的军阀。 五年前,郭嘉入冀州投袁绍,就是以为袁绍名满天下,必是以横扫天下为志向的雄主。 但真正接触后,他宁愿回乡,做个普通人。 不过,他亦渴望展露自己一生所学,经过这几年的观察,他心中只有两个人值得他效力。 一个是兖州曹操,另一个就是赵云。 本来在半个月前,郭嘉就收到了荀彧的书信,信中荀彧的意思是想把他举荐给曹操。 但就在那个时候,郭嘉听闻赵云来了邻郡陈留。 所以,郭嘉打算等等,同时他也想见见这位雄踞河北的赵州牧。 如今,见到赵云后,他感受到了赵云身上具备的英雄之气。 而且,刚才赵云还对他起了杀心。 这才是真正的乱世雄主啊,得不到就毁掉。 “哈哈哈,吾得奉孝,如高祖得子房也!” 赵云大笑起身,他刚才想的,确实是得不到就毁掉。 如果郭嘉不向他效力,那就杀掉郭嘉,以绝后患… 第682章 入阳翟 “奉孝兄,以后我俩就是同僚了,可得互相帮衬!” 前往阳翟城的官道上,蔡和搭上郭嘉的牛车,一脸喜色。 刚才在钧台,那令人窒息的气氛,可把蔡和吓了一跳,他就怕自家主公把他嫖友给宰了。 要知道,当年他在颍川读书,整个书院里,和他最合得来的就只有郭嘉,为此两人天天夜宿冠花楼,玩得那叫一个爽! “一?兄,我就想知道,你何时投到主公麾下的?你之前不是在荆州任职吗?” 从得知赵云在鲁阳截杀吕布后,郭嘉就感觉蔡瑁可能转投河北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清,蔡瑁明知赵云在鲁阳,却还无动于衷。 但郭嘉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蔡瑁可是刘表的小舅子,如今刘表又没有被揍趴下,蔡瑁也就没有理由转投他人啊? 闻言,蔡和看了一眼郭嘉身侧的两名女子,又看了看前方虎卫簇拥的赵云,凑到郭嘉耳边,压低声音道: “奉孝兄,实话给你说,我现在不仅是主公属下,我还是主公小舅子!” 郭嘉一愣,不禁看向前方第三辆马车,那里面坐着蔡璃,之前在钧台,他从蔡璃看赵云满目崇拜的眼神,就看出蔡璃心仪赵云。 但作为花丛老手的他,一眼就看出蔡璃还是完璧之身。 见郭嘉不解的表情,蔡和知道郭嘉意会错了,又凑到郭嘉耳边道: “奉孝兄,我说的不是璃妹,是我二姐,就是刘表的夫人!” “事情是这样的,半个月前,我护送二姐追华佗问医,在郏县遇到了主公,然后…你懂的!” 闻言,郭嘉恍然大悟,之前他一直想不通蔡瑁为何会突然转投河北,原来是蔡夫人落到了赵云手里,导致刘表与蔡家的关系,被釜底抽薪了。 想到这里,郭嘉不禁暗自感叹:主公睡女人的境界,竟比我还高? …… 下午时分。 车马辚辚的一行人,出现在阳翟城南门外。 只见,前方阳翟城外,已有一大群人在等候,人人衣冠楚楚,尽显士族风采。 这就是今日上午,郭嘉料定赵云会登钧台的原因,因为赵云需要知道颍川士族的态度。 若是赵云直直到阳翟,那么颍川士族大可装着很突然,我们不知道你来了。 这样一来,颍川就是一滩浑水,使赵云无法辨别颍川士族的态度。 但赵云在钧台停半天时间,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钧台离阳翟只有十里远,这样赵云将至阳翟的消息,就会提前传入阳翟城。 那么,颍川士族就无法模棱两可了! 必须在赵云抵达阳翟城之前,拿出一个态度了。 是迎,还是继续装作不知道? “吾等恭迎赵州牧!” 阳翟城南门外,以蔡瑁为首的一大群人,在赵云乘马踏出间,齐齐躬身施礼。 “诸君免礼!” 赵云扫了一眼前方,翻身下马,在一众虎卫簇拥中,龙骧虎步地走向蔡瑁等人… 其实,蔡瑁是被一部演义,黑得比较惨的一个人,在演义中,蔡瑁就是一个溜须拍马,卖主求荣的无耻小人。 而演义为何要丑化蔡瑁呢? 完全是因为演义的主旨是尊刘抑曹,而蔡瑁的行为,与刘备的利益相冲,那么蔡瑁自然被渲染成了小人。 其实,历史上真实的蔡瑁,不是演义里那个卖主求荣,恶有恶报的丑陋角色。 而是一个在乱世中,为家族延续的大家之长。 当然,蔡瑁算不上英雄,但却是一个合格的家族领袖;他顺应天下大势,为自己的家族,选择了一条退而自保的路。 而这就是乱世中的明哲保身,或者说明哲保家之道。 “当年一别,我与德珪可是有三年未见了!” 赵云一把扶住躬身施礼的蔡瑁,语气感慨。 “是啊,州…主公!” 蔡瑁也是感慨万千,三年前他去代城购战马,赵云接见过他。 但他当时做梦都没想到,今天居然成了赵云的小舅子。 说实话,他投赵云完全是迫不得已,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况且,赵云实力雄厚,未尝不是明路。 “主公,末将为您引荐,这位是……” 蔡瑁收整心神,开始为赵云引荐身后一大群颖川的士族豪绅… 须知,颍川不仅是汉末的书香之地,更是关东名门望族最多的一郡。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儒家“后圣”荀子之后的荀氏,也就是荀彧的家族。 那荀氏有多牛呢? 人家荀氏不仅有圣人先祖,族内更是人才辈出,荀彧的上一辈,有荀氏八龙,其中荀彧的叔父荀爽更曾位列三公之一的司空,有慈明无双之称。 而在荀彧这一辈,也是出类拔萃,有荀悦、荀衍、荀彧、荀谌等大才。(荀攸是荀彧的侄子,不算荀彧这一辈,但岁数却比荀彧大几岁) 另外,荀氏不仅人才辈出,还与天下各大名门望族联姻。 比如颍川陈氏、弘农杨氏、陈郡袁氏、颍川唐氏等大族,反正就是那种不管在哪,都有我荀氏亲戚的存在。 今日,蔡瑁向赵云介绍的,正是当代荀氏家主荀旉,也就是荀彧的八叔。 荀旉,六十多岁,是荀氏八龙中的最后一龙。 接着,蔡瑁又一一介绍了,来迎赵云的颍川各大士族代表… 但人数太多,足有二十多家代表,赵云只记住了几个在历史上出名的人物,以及与他有点关系牵连的人。 比如,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曹魏重臣钟繇,陈群二人,还有就是太守唐瑁之弟唐真,蔡邕好友堂溪典。 随后,蔡瑁与颍川一众士族代表,簇拥着赵云进入阳翟城… 后方,蔡和依旧坐在郭嘉的敞篷牛车上,与郭嘉唠嗑… 忽然,蔡和发现大街两边让路的行人中,居然有眼熟的身影。 只见,那人身长近八尺,长得孔武有力,却一身文人打扮,并且戴着一个竹笠。 在他目光望去时,那人压了压笠檐,遮挡了面目。 虽然没有看到那人的面目,但蔡和敢肯定,此人就是这些年,常在他大姐夫黄承彦家中求学那人。 “一?兄,冠花楼到了!” 郭嘉人生有三大爱好,读书、喝酒、玩女人,之前在钧台蔡和可是承诺到了阳翟城,包下冠花楼让他玩几天。 此刻,刚好路过冠花楼,郭嘉笑看向蔡和。 在郭嘉想来,自家主公等下肯定要与一众士族代表客套,而他没必要凑热闹,觉得不如先进冠花楼开一炮,反正蔡和出钱。 蔡和收回思绪,望了一眼大街边上的冠花楼,对郭嘉道: “奉孝兄,你这刚投主公,不应该收敛一点吗?可别给主公留下不好印象!” “一?兄,嘉天性如此,改不了,真改不了!” 说着,郭嘉叫停了驾车的车夫,直接将牛车停在冠花楼门口。 蔡和又望了一眼冠花楼,本想给郭嘉一箱钱财自己去玩,但想到郭嘉新投,决定帮自家主公盯着郭嘉,便道: “我说话算话,这就包下冠花楼,不过爽一下后,就要去找主公!” 郭嘉笑眯眯点头:“这是自然,你可不知道,最近冠花楼来了一个极品,要百金开苞,等一下我就点她!” 百金开苞? 蔡和惊得跳起:那苞莫非是金镶的不成?” 第683章 去把奉孝叫来 “德珪,你觉得今日到场的世家,有几分真心?” 阳翟城,郡守府内,赵云略显醉意。 今日下午,他被颍川一众士族代表迎入阳翟城后,就来了郡守府。 而蔡瑁早就备下了酒宴,自然随之与一众士族代表入宴。 这种酒宴,表面看能拉近与颍川士族的关系,但其实意义不大,只能说双方混个熟面。 而蔡瑁到颍川有些时间了,也与这些世家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赵云便随口问了一句。 “主公!说实话末将也不知道他们有几分真心!” 蔡瑁拱手一揖,他确实来颍川一段时间了,颍川各地世家也不反对他接手颍川,但颍川世家也没有说,就认可他这个刘表任命的颍川太守。 而今,颍川落入赵云囊中,颍川世家其实也是这种态度。 赵云笑了笑,人心难以琢磨,世家的心更胜于此。 “德珪,明日以我的名义,辟钟繇为主簿,陈群为督邮,唐真为功曹,荀悦为主记,郭诞为贼曹,庾疑为计曹,堂溪典为学官,韩瑜为奏事…” (辟:是汉代擢用人才的一种制度,主要包括皇帝征聘和公府、州郡辟除的两种方式,皇帝征召称“征”,官府征召称“辟”) 之前赵云在城外只记住了钟繇、陈群几个大名人,但刚才酒宴上,他又记住了不少人。 既然搞不清这些世家有几分真心,那他便以辟的方式,再探一下这些世家的态度。 “诺!” 蔡瑁拱手应诺,这确实是一种方法,如果这些世家人才应辟,那么就说明他们抵触心理不大。 同时,这也是变相的给予这些世家一些利益。 “对了,郾县那边怎么样?” 赵云放下颍川士族的话题,毕竟他刚刚占据颍川,这就像集团拉赞助,一来就想要人家出钱出力相助,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先接洽,慢慢来。 而军事上,赵云就要绝对的掌控权。 一个多月前,袁术挥军十万攻打被曹操占据的梁郡。 而曹操因张邈投降了他,使得颍川成了曹操的飞地。 于是,曹操果断放弃颍川,将颍川送于刘表。 而当时驻守颍川的夏侯渊,明面从颍川南部郾县,对汝南发起进攻,实则率领麾下直系兵马奔赴梁郡,与曹操夹击袁术。 夏侯渊领直系兵马离开后,颍川就是蔡瑁接手。 所以,赵云想知道蔡瑁是如何在郾县应对陈军大将纪灵的。 “回主公,之前颍川共有两万大军,当日夏侯渊以声东击西之计,明攻汝南,暗袭袁术,故而只带走了麾下八千直系兵马,剩下万余本地兵卒,依旧屯于郾县,与召陵纪灵对峙!” “末将接手颍川后,纪灵曾出兵三次攻打郾县,但在末将增派五千南阳军于郾县后,纪灵未再越境,如今双方依旧在对峙中。” 赵云微微颔首,没打最好,就算在打,他也会叫停战事,毕竟袁术可是他的盟友,虽然猪了一点,但他还需要袁术在淮南牵制袁绍、曹操、刘表等诸侯。 “派人去给纪灵打个招呼,告诉他颍川已入我治下,别伤了和气!” “诺!” 蔡瑁再次抱歉应诺。 本来赵云以为蔡瑁会告辞退下,毕竟夜已经深了。 “德珪,还有事吗?” 蔡瑁望了一眼赵云,欲言又止道:“主公,末将麾下一万南阳军,若是得知颍川已易主,恐怕…” 蔡瑁没有说了,这其实是他这几天一直担心的事情。 须知,他麾下一万南阳军,都是南阳人,但现今颍川已经易主,要是这些南阳藉的兵卒,发现蔡瑁带着他们投了赵云会怎么样? 赵云沉吟了起来,颍川境内这一万南阳军,确实是个麻烦。 这一万南阳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说赵云不敢用他们,就是想用这些兵卒,人家肯定也不会干。 因为南阳在刘表手中,这些兵卒的家人也在南阳。 可以想象,一旦这些南阳军发现颍川易主,轻则溃散,重则哗变。 “急报!” 就在赵云想着该如何安置这一万南阳军时,房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急呼声! 赵云与蔡瑁俱是一怔,目光齐刷刷投向房外… 只见,来人被典韦拦在门外,心急如焚对蔡瑁道: “启禀府君,大事不好了,霍笃袭杀蔡将军,举兵反叛!” “什么?” 蔡瑁闻报大惊,怒喝:“霍笃匹夫,安敢如此!” 霍笃,荆州豪强之一,五年前与蔡瑁一同投入刘表麾下,平日里对蔡瑁非常恭敬。 但蔡瑁没想到霍笃居然敢叛他,对报信甲士喝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回府君,今日下午,突然有消息传入军中,说…说府君… 见报信甲士吞吞吐吐,蔡瑁怒喝:“快说!” “说府君背叛刘荆州,投靠了河北,一时军中大哗,蔡将军安抚兵将时,霍笃突然暴起,袭杀了蔡将军!” 原来,这些时日,蔡瑁一直担心颍川易主的消息被麾下南阳军得知,便在军中严密封锁消息。 三日前,考虑到赵云将至阳翟城,为防走漏风声,蔡瑁命蔡中率领驻扎在阳翟城的五千南阳军,以防备汝南纪灵为由,调去了南边的临颍城。 但就是在如此严密的防控下,颍川易主的消息居然还是传入了军中。 听蔡瑁细说后,赵云不禁剑眉一蹙;要知道,在今日之前,是没有人知道蔡瑁已投靠了他。 而且,临颍距阳翟可不近,有一百多里远,怎么可能在他刚进阳翟,消息就传入了临颍。 再则,蔡瑁一直都在封锁消息,特别是军中。 那么,只能说明有人提前发现了蔡瑁已投靠他,并把这个发现传去了临颍。 “德珪,能有如此本事的人,必不是普通人,可有怀疑的世家?” 赵云沉声问道;能提前发现蔡瑁已投靠他,并把这个发现,传入南阳军中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只能是颍川世家中的人。 显然,有人要与他赵云作对。 蔡瑁也怀疑是颍川世家中的人,但颍川世家太多,他想了又想,也没有嫌疑最大的世家,对赵云摇了摇头: “主公,末将暂未所得!” “义猛,去把奉孝请来!” … 不多时,刚从冠花楼开苞回来,还有点脚软的郭嘉,来到赵云面前。 对于郭嘉的私生活,赵云也没必要管,大致对郭嘉说了一下当前情况,语气考校: “奉孝可有教我,解决颍川这一暗一明?” 眼下,摆在赵云面前的问题,就是揪出暗处使坏的世家,以及解决在临颍举兵反叛的霍笃。 而郭嘉新投,虽然赵云已知郭嘉乃大才,但也想看看郭嘉如何解决颍川这一暗一明? 郭嘉自然知道赵云这是在考校他的能力,略作沉吟后,笑道: “主公,此事易耳!” 见郭嘉一脸轻松的样子,蔡瑁不禁眉头一皱;如今,暗处使坏的世家毫无头绪,霍笃又占据临颍城,且手下还有五千南阳军。 而赵云在颍川只有一万多兵马,同时还要分兵驻守鲁阳、缯关两地。 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霍笃有城池为屏障,想要解决霍笃都是个大麻烦。 一听郭嘉还说容易,顿时令蔡瑁感觉郭嘉和自己从弟蔡和一个德行,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 但赵云却器重地看向郭嘉:“奉孝请细细道来!” 郭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找一个蒲团坐下,主要是之前开苞,梅开三度,导致现在他有点站不住。 坐下后,郭嘉道:“主公,只要我们搞清楚这一暗一明的目的,就好解决他们了!” “首先,暗处之人就是想给主公添堵,甚至想逼主公放弃颍川。” “而霍笃反叛,就是想带着麾下南阳军回到南阳!” “故而,我方对症下药即可!” 第684章 颖川世家 翌日。 蔡瑁按照赵云的吩咐,一边派人去汝南召陵给纪灵打招呼,一边辟钟繇、陈群等颍川士子入郡府为官。 “兄长,现在怎么办?应不应辟?” 阳翟城内钟府,钟繇之弟钟演听说郡府辟他的兄长为郡主簿,急匆匆来见钟繇。 赵云会任用颍川人才,这完全在钟演的意料之中,但在他想来,赵云应该会以求贤若渴的姿态,来请颍川人才入仕。 然而,令他没想到,赵云根本不与他们啰嗦,直接发一道辟文,就问你们应不应辟? 钟繇将案上官府辟文递给钟演:“仲常,他这是在测试我们的态度!” 钟繇,出身于颍川四大名门之一的长社钟氏,今年四十有四,也算沉宦官场,曾历任颍川功曹、汉廷尚书郎,阳陵县令等职。 后来,董卓进京,天下大乱,钟繇因病归家,在董卓被吕布袭杀前,应三公府征召入京为官。 可还未到洛阳,就听闻皇帝死于德阳殿,钟繇遂掉头回家,苦心专研书法。 而在历史上,钟繇深得曹操信任,为曹操镇守关中,功勋卓着,被比作汉初三杰之一的萧何,官至三公之首的太尉。 当然,钟繇还有一颗牛逼的肾,在七十四岁高龄时,生下灭蜀名将钟会。 言归正传。 钟演接过辟文,文中只有寥寥数字:辟钟繇任颍川主簿! 见此,钟演心中有气,这赵云也太霸道了,有你这么求贤的吗? 愤愤不平道:“兄长,我们可不是他呼之即来的仆从,大可拒之!” 仪表堂堂的钟繇没有接话,又从案上拾起一封书信递出:“这是临颍申屠氏送来的消息!” 钟演一目数行,惊道:“霍笃袭杀蔡中!” “是啊,如果没有这事,我大可拒绝他的辟文,但出了这档子事,若我拒绝他,可就是祸事了!” 说到最后,钟繇不禁叹息。 “兄长的意思是,如果拒绝他,他可能把我等归于霍笃同党?” 钟繇点了点头:“仲常,之前蔡瑁将霍笃调去临颍,显然就是为了封锁消息,但昨日赵云刚到阳翟,霍笃就反了,赵云自然会怀疑到颍川世家之中!” “而且,赵云这些年一贯的手段,就是先威后恩!” 闻言,钟演沉默了,确实这些年赵云对世家都是先立威,再予恩。 而他们若是拒绝赵云,那么很可能成为赵云立威的对象。 “仲常,你要知道,如今的赵云,已不再是当年的赵云;如今他雄踞河北,虽然需要人才,但他河北也不是没有人才,如果我们不予他好脸色,他是决不介意杀一批的。” …… 与此同时。 荀府内,荀氏八龙的最后一龙荀旉,也和钟繇的表情差不多,对从子荀悦道: “仲豫,既然赵云点你的名,那你便应辟!况且,我们在河北也需要有人!” “是!” 书房内,清爽儒雅,年近五旬的荀悦,躬身应命。 赵云这封辟文虽然太过霸道,但他们确实不能拒绝。 同时,他们荀氏在河北,如今还没有一个子弟,这对荀氏家族的延续来说,是危险的。 因为荀彧在曹操麾下效力,荀谌在袁绍麾下效力。 而眼下格局,不用想赵云也会与袁曹开战,若是袁曹胜了还好,但若袁曹败了呢? 那么,现在他们就没有理由拒绝赵云,若是拒绝赵云,被赵云冠一个袁曹内应的帽子,那可是祸事。 这一天,收到郡府辟文的颍川家族都在权衡利弊… 当然,像郾县唐氏,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因为自从当年赵云入京救少帝,救出唐姬后,颍川唐氏就与赵云有了交情。 而且,如今唐瑁还在河北担任常山太守,所以唐真一收到郡府辟文,当即应辟。 不过,也有收到辟文心惊胆战的家族… 阳翟城内,韩府。 “兄长,赵云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韩府书房里,有三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语气颤抖,看向刚刚进入书房的儒衫青年。 “你这个混账,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书房主案后,韩瑜怒不可遏地盯着面前的儒衫青年。 “大兄,赵云当年杀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 说话之人是韩馥长子韩彦;五年前,十八路诸侯伐董,赵云在中牟杀他父亲韩馥,此仇韩彦从未忘记。 前些年因颍川隔河北太远,而且赵云势力庞大,韩彦只能压制心中的仇恨。 直到最近,当听闻赵云打到了颍川,韩彦认为,他报父仇的时候到了。 所以,他先前派人去荆州通知刘表,赵云在鲁阳截杀吕布,又在昨日派人去临颍,策反霍笃。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这是要韩氏一族为你陪葬!” 韩瑜更怒,抓起案上砚台就朝面前韩彦砸去。 如今的赵云,哪是他们韩氏能惹的? 自从三年前,他的父亲韩融身死于德阳殿那场大祸后,作为颍川四大家族之一的韩氏,就已无法与荀、陈、钟三家比拟。 而现在,韩彦这个混帐居然主动招惹赵云,这要是被赵云查到了,那他韩家必将全族覆灭。 想到这里,韩瑜对房外大喝:“来人,把这两个混账抓…!” 就在这时,韩彦噌的一声拔出腰间配剑,一剑洞穿了族兄韩瑜。 他知道,韩瑜这是要把他兄弟俩交给赵云撇清关系。 韩彦袭杀韩瑜,房外韩氏家丁也冲了进来… 不过,他们好似没有看到被洞穿身体的韩瑜一般,齐齐对韩彦抱拳一礼。 其实,这些年韩彦早已买通了家主韩瑜身边的人,并且韩瑜的妻子,都是韩彦的胯下之奴。 可以说,随着当年韩融身死,韩彦已暗中掌控了整个韩氏。 “兄长,你…你你!” 韩馥二子韩晋,显然没有从韩彦杀从兄韩瑜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家主,赵云可是辟韩瑜为官,这下怎么办?” 冲入房中的家丁头子,对韩彦拱手一礼,他觉得韩彦太冲动了。 韩彦阴沉着脸,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杀韩瑜,但他的弟弟是头猪,居然在听闻韩瑜收到辟文后,傻不拉几的把他的事,都告诉了韩瑜。 而韩瑜则要抓他交给赵云撇清关系,那么他只能先下手为强杀掉韩瑜。 不过,这下确实麻烦了,要是赵云得知韩瑜出事,必定会怀疑到韩家身上,沉声道: “我们即刻返回老家舞阳,夺城策应霍笃!” 第685章 那你先做鬼吧! 阳翟城。 郡府内,赵云正在翻看颍川的郡府资料,其中让赵云欣喜的是,颍川居然有一百多万在藉人口,是豫州第二人口大郡,仅次于汝南。 而人口,不论在何时都是核心资源,特别在乱世,人口就是赋税和兵员。 至于钱粮方面,颍川不愧是中原膏腴之地,有粮五十余万石,钱三亿,而且这笔钱,七成都是他发行的龙币。 可见,龙币对整个天下的影响力。 赵云决定等完全掌控颍川后,就让接任颍川太守的高顺,在颍川募兵扩充兵力。 就在这时,蔡瑁疾步来禀:“启禀主公,刚刚传来消息,郾县南阳军溃散!” 对此,赵云并不意外,因为郾县不止有一营南阳军,还有万余颍川军,那么郾城内的南阳军,就无法像临颍南阳军那般占城反叛,只能逃散。 “德珪,按奉孝的意思办!” 正如郭嘉昨晚所言,要解决颍川境内这一明一暗,其实非常简单。 首先霍笃反叛,目的是回南阳;再则暗中使坏的世家,是故意给赵云添堵,那么就从这两个目的入手。 所以,赵云只需要等,因为霍笃早晚要离开临颍城。 而霍笃一旦出城,没有城池为屏障,就是赵云麾下骑兵的菜。 至于暗处世家,只需密切监视其动静即可,因为心中有鬼,早晚露出马脚。 … 第二天。 钟繇、荀悦、陈群、唐真、庾疑、堂溪典、郭禧等人,一大早来郡府报到,足足有十五人。 赵云也不再那么霸道,亲自接见众人,表达自己对颍川士子的重视。 “主公,韩氏的人没有来!” 郡府大堂里,赵云与钟繇等人一一客套后,蔡瑁低声对赵云提醒。 “诸君,德珪说韩瑜没有来?” 赵云笑呵呵地坐回上首,看向堂下两侧跪坐的钟繇等人。 年轻俊美的陈群,望了一眼赵云,赶紧收回目光,心忖:莫非赵云会因此对韩氏下手不成? 钟繇等人也很惊心,难道因韩瑜没有来,赵云就要收拾舞阳韩氏吗? “啪啪!” 就在众人惊心时,赵云啪啪拍了两下手。 只见,堂外一队虎卫奔入,并且还押着两个人。 待近些,钟繇等人发现,这不是韩馥二子韩彦和韩晋吗? 昨日,韩彦袭杀韩瑜后,决定赶回韩氏大本营舞阳,带领族中私兵响应霍笃举事。 但他却不知道,颍川各大世家都在不良人的监视中。 当不良人发现韩彦兄弟俩鬼鬼祟祟出城后,当即禀报了赵云。 于是,赵云派出一队虎卫,轻易就将亡魂丧胆的兄弟俩给抓住了。 而韩晋很像他爹韩馥,是个软蛋,还没有审,就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赵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狼狈不堪的俩兄弟被押入大堂,韩彦对堂上赵云恨声怒喝,恨不得吃了赵云。 当年,就是赵云杀了他的父亲,此杀父之仇也! “那你先做鬼!” 赵云向外挥了挥手,说实话如果不是韩氏兄弟在背后使坏,他都忘记了当年的冀州牧韩馥,出身颍川韩氏。 但现在,这两头不知天高地厚的猪,偏要撞他刀上,正好借此杀鸡儆猴,震慑颍川世家。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软蛋韩晋吓得屎滚尿流,大声求饶。 但叉着韩氏兄弟的虎卫,可不管他如何求饶,转眼就被拉出大堂,只听两声惨叫,韩晋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德珪,韩氏兄弟图谋造反,该当何罪啊?” 赵云目光扫向堂中神情紧张的钟繇等人,最后目光定在右首的蔡瑁身上。 “回主公,韩氏兄弟图谋不轨,依律夷灭三族!”蔡瑁连忙拱手回答。 “有道是法大于天,既是律法,任何人便不得徇私,即刻派兵去舞阳,依律执行!” 赵云语气很平淡,但在钟繇等人耳中,却是亡种灭族的宣判,人人无不心神震颤,很显然赵云是借此事杀鸡儆猴,告诉他们这就是反叛,或者说与我赵云作对的代价。 “诺!” 蔡瑁躬身应命,退出大堂。 “诸君,德珪不日将卸任颍川,新任高府君也正从鲁阳赶来!” 蔡瑁离开大堂后,赵云看向堂中一众颍川大才,拱手道: “往后,可要诸君与高府君携手共进,共创美好颖川!” “吾等敢不效死!” 钟繇等人齐齐起身,躬身一拜;这一刻,让他们深刻认识到,赵云的霸道与狠辣。 “那颍川就拜托诸君了!” 赵云拱手回礼,他不管这些人是自愿,还是被迫为他效力,但相信经过今日之事,他们都能认清自己的位置。 至于得到这些人才的忠心,赵云暂时是不奢求的,因为世间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忠诚,而对方还是世家,所以就更不要存有幻想。 而忠诚,只有双方利益同向时,才会产生。 …… 接下来几天,颍川很平静… 屯驻在汝南召陵的纪灵,听闻颍川被赵云占据后,便没有再打颍川的主意。 而高顺也率领八百陷阵与三千河内军,来到了阳翟。 同时,驻守缯关的近三千铁骑,也换防回到了阳翟。 如此一来,在颍川赵云采取了守势,以郝萌领五千河内军镇守鲁阳关,防备荆州军复夺鲁阳关。 而在缯关,同样是五千兵力,控扼南阳东北门户。 赵云这一番布置,让占据临颍城的霍笃傻眼了,他原本以为,赵云在得到他举兵反抗时,会派大军来攻打临颍。 如此,他就能牵制赵云在颍川的兵力,为荆州出兵颍川制造机会。 但现在,赵云根本不鸟他,反而加固了颍川与南阳的防线。 显然,赵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但他总不能一直待在临颍? 就算他想,他麾下回乡心切的南阳军也不会答应。 这不,马上就有军中将领找到霍笃,惶恐不安道:“将军,这该怎么办?赵云不来临颍,不如我们杀回去?” 霍笃眉头紧锁,他也想杀回南阳,但他麾下全是步兵,一旦出城,没了城池为屏障,在白袍军铁蹄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见霍笃半晌不语,说话将领发狠道: “将军,你忘了当年吕布在河内以温城百姓为质,从赵云手中逃脱吗?咱们要不也学一回!” 霍笃依旧皱着眉头,摆手道:“没用的,当年吕布以温县百姓为质,首先他兵力雄厚,再则温县与河南仅一河之隔,而我们不仅兵力薄弱,距南阳更有近两百里之遥。” “那怎么办?” 霍笃无奈一叹:“先静观其变!” 第686章 徐家落 “郭先生,蔡将军!主公派在下前来传话,收拾行李,明日离开阳翟!” 阳翟城中,郭嘉与蔡和正在冠花楼内嗨皮,自从数日前蔡和包下冠花楼,二人就天天在这里喝酒玩女人。 此刻,二人正在房内比拼御马术,未曾想房外突然响起虎卫的声音,蔡和一分神,败下阵来。 “一?兄,你又输了!” 而另一边纱帘内,郭嘉却依旧策马奔腾… “奉孝兄,主公发话了,咱们快收拾行装!” 蔡和望了眼另一边,策马飙车的郭嘉。 “不急,等我完事先!” 郭嘉似有醉态,但又像个小马达,力量澎湃,致使冠花楼头牌叫苦不迭。 “奉孝兄,你是不是嗑药了!” 本来蔡和有点自卑,但猛然想起,郭嘉会制一味神药,吃了精神百倍,就是铁板都能捅几个洞出来。 “胡说八道,我才不要那东西!” “你肯定嗑了!奉孝兄,等下你可要给我几丸,我家那位今晚定要缠着我交货!” … 另一边,郡守府内,一队虎卫也在为明日离开阳翟做准备。 就在不久前,赵云收到急报,数万袁军集结在青冀两州边界! 很显然,袁绍不是坐不住了,就是被曹操串掇起来,一起对付他。 而赵云这边,总兵力虽然有二十多万,但却非常分散,这就需要赵云坐镇中枢,从各地抽调兵力,应对袁曹联军。 “孝甫,颍川就交给你了!” 郡府书房内,赵云郑重地将颍川郡守印绥交给高顺。 明日,赵云不会带走所有骑兵,会留一部天狼骑给高顺,用于对付占据临颍城的霍笃。 “主公安心!” 高顺躬身接过印绥,对于他来说,赵云已经帮他解决了最难对付的地方世家,那么他接下来就是消灭霍笃,募集兵员,加固颍川的防务。 赵云微微颔首,有高顺这句话,颍川就出不了大的乱子,遂看向一旁的蔡瑁: “德珪,看看有没有交接疏漏的地方!” 这两天,从高顺来到阳翟,蔡瑁就在与高顺交接颍川军政,临走前赵云不忘补充一句。 “主公,我再想想可有疏漏之处!” 蔡瑁抱拳应命,随赵云离开颍川后,他将带着妻儿前往冀州魏郡上任。 …… 翌日,清晨。 近三千铁骑与近万战马,缓缓离开阳翟城,队伍中还有上百辆牛车马车,牛车上是粮草辎重,马车里则是蔡瑁一家子,以及郭嘉的妻儿。 别看郭嘉很浪,他其实是有老婆的人,并且还有一个儿子。 当然,队伍里还有蔡瑁的数百家仆,这些人其实就是蔡瑁的私兵。 赶路是枯燥的,蔡和与郭嘉两个嫖友,又凑在了一起,二人攀坐在载着粮草的牛车上,蔡和兴奋道: “奉孝兄,你那神药真是太猛了,昨晚我家娘们,直接求饶!” 郭嘉扒开随身携带的酒壶,豪饮一口,大笑道:“是不是倍有面子?” “那是当然,我家娘们说了,以后绝不管我出去浪,因为她吃不消!” …两个嫖客就这样聊着天,时间一晃到了下午。 忽见官道旁有一个聚落,蔡和眼中精光一闪,对郭嘉意有所指道: “奉孝兄,我去那边聚落瞧瞧,看有没有卖身为奴的!” “你可别乱来!” 郭嘉知道蔡和的意思,就是想去看聚落有没有漂亮女人;他虽然风流,但决不下流,且从来不干强抢民女的事。 “放心,我蔡一?也是有底线的!” 蔡和跳下牛车,带着五个蔡氏仆从,脱离了队伍。 没一会儿,蔡和就摸到聚落边上,抬头一看,有块木匾,上书“徐家落”三个字。 聚落大门紧闭着,聚落由丈许的围墙围着,蔡和扒着门缝往里边瞧,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庶,是不是你?那日我在阳翟就感觉眼熟,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 聚落大门内,高大壮硕的徐庶没有应声;当日赵云入阳翟时,他确实在阳翟城内,也看到了蔡和。 未曾想,蔡和居然跑他老家来了? “快开门,我是你恩师的小舅子蔡一?!” 说到黄承彦,徐庶深怀感激,这些年他避祸荆州,黄承彦不仅接济他,还传授了他很多知识,虽没有正式收他为徒,却有了师徒情分,便回道: “不知蔡将军至此,所谓何事?” “我就是路过此地,看看有没有困难的人家!”蔡和自然不能说,他想到里面买女人。 “不劳蔡将军费心,徐家落的人,还能活下去!” 徐庶可见过蔡和十多次,也知道这货就是个飞鹰走狗的纨绔子弟,他才不信蔡和的鬼话。 “你口说无凭,让我进去看看才知道,里面有没有困难的人家!” 蔡和今晚还想嗑一颗郭嘉给他的神药,哪能轻易放弃。 “蔡将军请回!” 徐庶一副不会开门的语气。 “徐庶,你个竖子,我是你恩师小舅子,论辈分你还得跟月英称我一声舅父,你就是这么对你舅父的?” 蔡和急眼了,徐庶这个混账东西,居然不给舅父开门? 聚落大门内,徐庶不再吭声,拾起一块木板,直接堵住蔡和往里瞅的门缝。 “徐庶,你跟我等着,敢这么对你舅父?” 蔡和一脚踹向大门,带着五个仆从骂骂咧咧走了。 “一?,你这是去哪了?” 蔡和骂骂咧咧追上队伍,刚好碰到赵云。 蔡和自然不敢说,他是去那边聚落买女人,对赵云道: “主公,那边是大姐夫弟子徐庶的老家,故而我去看看!” 徐庶? 赵云闻言一怔,再想到蔡和说徐庶是黄承彦弟子,那么他基本肯定,蔡和口中的徐庶,就是后世歇后语中,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那个徐庶。 不过,赵云没有太激动,因为历史上的徐庶,这个时期应该在荆州,试问道:“徐庶可是在荆州?” 说起徐庶,蔡和就有气:“那竖子这些年吃我姐夫的,住我姐夫的,刚刚我去他家,他居然让我吃闭门羹,真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账!” 赵云马上抓到了重点:“你的意思是,徐庶就在那边聚落内?” “是啊,那混账当年杀了人,逃到荆州避祸,不知怎么跑回老家了,估计是回乡看他老母!” “带我去看看!” 既然徐庶就在那边聚落里,赵云自然没有错过的理由,当即拔转马缰,向聚落驰去。 蔡和一见赵云要去,以为自己最崇拜的二姐夫要给他找回面子,急忙气冲斗牛地向赵云马屁股追去。 聚落大门内,徐庶听到外面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心头一惊,赶紧攀上木梯,向聚落外望去。 只见,一支数百人的骑兵,转眼就来到了聚落大门外,杀气腾腾。 “徐庶,你瞅个卵,快给我开门!” 蔡和一眼就看到聚落围墙上,冒一个头的徐庶。 “蔡将军这是…?” 徐庶以为蔡和是因为刚才吃了闭门羹,摇人过来找他麻烦,毕竟这是纨绔子弟的惯用手段。 蔡和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对徐庶咋呼呼道: “徐庶,睁大你眼睛看看,这位就是我姐…我主赵州牧!我主说要见你,还不滚出来!” 这时,徐庶的目光才投向骑兵中众星拱月的赵云。 虽然隔着数十步,但仅一眼,徐庶就感到一股威压汹涌而来… 徐庶深知,这是霸者才具有的气息,威严而霸道,令人生不出抗拒… 第687章 徐庶 一听聚落大门外是赵云,徐庶哪敢违抗? 只见,徐庶连忙下了木梯,与门后手持棍棒的乡民打开聚落大门。 徐庶倒不担心赵云会纵兵劫掠徐家落,不说颍川已是赵云的领地,就是赵云的身份也不可能劫掠乡野。 “草民徐庶,拜见赵州牧!” 徐庶趋身走出聚落,躬身一拜;在他身后,是徐家落一众乡民,亦纷纷行拜礼。 “徐先生免礼!” 赵云打量着徐庶,徐庶身高应有八尺,身形壮硕,面目方正俊朗,给人英气勃勃之感。 “谢赵州牧!” 徐庶躬身再一拜,才站直身形。 “我听一?说,徐先生与承彦先生亦师亦友,想必先生定然不凡!” 赵云拱手一礼,继续道:“而今,我军中尚缺一主簿,不知先生可愿屈就?” 眼下,赵云急着赶回冀州,自然没有时间在徐家落耽搁,便直接招揽徐庶。 徐庶一愣,完全没想到,赵云一见面就招揽他,真令他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面前这位,可是当今第一诸侯,兵威浩荡。 而他想不想入仕? 答案是肯定的,之前在南阳,他就想过投入刘表麾下,一展所学;但仔细了解刘表后,他觉得刘表最终的结局,只能是被其他诸侯吞并。 既然如此,那他岂会去做一件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事情? 直到一个多月前,他收到老家急讯,说他老母亲生病了,他便从南阳乔装回到家乡颖川照料母亲。 而回乡没多久,就听闻白袍军在鲁阳截杀吕布的消息。 后来,他就在留意蔡瑁的动向,当发现蔡瑁对白袍军在鲁阳不闻不问时,徐庶更好奇了,便乔装进入阳翟城一探究竟。 直到十日前,身在阳翟城内的他,听闻赵云将至阳翟时,他就知道蔡瑁投河北了。 虽然有点想不通,但事实如此。 随后,他便准备返回荆州,因为他当年的杀人案,还挂在官府,也不敢在家乡逗留太久。 但就在他要启程时,又传来霍笃在临颍杀蔡中,对抗白袍军的消息。 这下,徐庶意识到短时间内肯定回不了南阳了,因为通往南阳的关卡必定被白袍军严防死守。 而今天,蔡和居然跑来了徐家落,还把赵云给引来了。 这让徐庶觉得,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当即拜倒: “承蒙州牧抬爱,庶敢不效力!” 赵云大喜,跳下马背,亲自扶起徐庶,笑道:“吾得元直,如虎添翼也!” 闻言,徐庶很振奋,赵云用如虎添翼来形容得他效力,可见赵云对他的重视,谦逊道:“主公言重!” “哈哈哈!” 赵云把着徐庶双臂大笑,这一趟颍川之行,可谓是满载而归,不仅杀掉了吕布,还得到了郭嘉、徐庶,以及钟繇、陈群等大才。 “元直,我急于赶回冀州,可愿随我一同前往?” “主公,待在下辞别家母,就随主公一路!” 赵云连连道好,为了表达对徐庶的喜爱,随徐庶一同进入聚落,见到了徐庶的母亲。 徐母一见威震天下的赵云来拜见她,既震惊又感动,对徐庶嘱咐道:“君视汝如手足,汝自当视君为腹心。” 徐庶拜倒:“儿,谨记母亲教诲!” …… 徐庶辞别徐母后,赵云的队伍继续前进… 赵云不禁瞥了一眼蔡和,他感觉蔡和这货虽然很浑,但却是人才挖掘机,先让他得到了郭嘉。 而今天,若非有这货,必然与徐庶失之交臂。 天黑时分,队伍在潩水西岸的一个村落外停下,跨过此河就能进入长社境内,距陈留也就很近了。 “奉孝、元直,这是刚刚送来的消息!” 队伍在村落外驻扎下来后,赵云把郭嘉、徐庶二人叫到帐中,将一封刚刚收到的信件递给二人传阅。 信是兖州境内不良人收集到的消息,信中说:随着吕布身死鲁阳的消息传入兖州,曹操在其控制范围内,大肆坚壁清野…… 同时,曹操迁移了与陈留接壤的十数城百姓。 另外,之前屯驻在东郡燕县的于禁,也东撤进了濮阳城。 还有驻守豫州梁郡的曹仁,也放弃了梁郡,撤入济阴郡治所定陶城。 待二人阅览完信件后,赵云补充道: “另据我方探知,曹操大致有十万兵力,如今他收缩防线,聚兵聚民于各郡大城,二位先生对此有何高见?” 郭嘉与徐庶虽然同是阳翟人,但二人以前没有交集,想到徐庶新投,便拱手让徐庶先发表见解。 徐庶拱手回礼,向郭嘉投以感激的眼神;他刚刚投入赵云麾下,确实应该表现一下他的才能。 而且,赵云把他叫来,应该就有考校他的意思在里面。 徐庶对赵云拱手揖礼:“主公,兖州地势平坦,极利骑兵作战;如今曹操此举,显然深知无力阻挡突骑,故而收缩防线,固守大城,欲以城障之利,以为对抗!” 赵云微微颔首,曹操这番部署,确实是知道在野外干不过他,打算利用城障与他对抗。 但这样的话,他骑兵方面的优势就无法完全发挥出来。 那么,想要打曹操,就得去攻一座座兵力雄厚的大城。 可以说,曹操此举牢牢抓住了地利,他若不投入数倍于曹操的兵力,根本破不了一座座兵力雄厚的大城。 当然,曹操此举也并非没有破绽,因为曹操总不可能一辈子躲城里? 粮食也不可能吃不完? 所以,对付曹操这种部署最好的方式,就是与曹操耗,耗到曹操粮尽兵溃。 但这只是一厢情愿的臆想,因为赵云的对手可不止一个曹操。 只听徐庶继续道:“然,当今之势,犹战国之时,今,曹操聚兵坐守,必引外援!” 赵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之前在陕城时,他就对赵胤说过,随着天下格局越来越明朗,那么就会出现战国形态,你合纵,我连横。 远的不说,袁绍往青州北部平原郡集结兵马,就是曹操的外援。 而这,就会牵制他一大部分兵力,如此一来,还有多少兵力去与曹操慢慢耗? 所以说,想要消灭曹操绝非易事。 再看汉末历史,从诸侯伐董割据,到历史上曹丕篡汉(即公元190年~220年),其间有整整三十年时间。 也就是说,汉末诸侯打了整整三十年,都还有三个诸侯。(其实还有割据辽东的公孙政权) 可见,往后想要灭掉一方诸侯,只会越来越难。 因为其他诸侯不会坐视其灭亡,这就形成了战国特色的合纵联盟。 赵云非常认可徐庶的观点,如今曹操坐守兖州,说白了就是集中兵力,再与外援互相策应。 如此一来,只要他的兵马深入曹操的地盘,曹操就能用坚城拖住他。 而曹操的外援,就能趁机攻打他的边防线,开辟第二战场。 这样的话,不仅分化了他的兵力,还使他处于多线作战,这可是兵家大忌。 “那元直以为,我方当如何应对?” 赵云看向徐庶、郭嘉二人,这就是他将二人叫来的核心问题,如何应对曹操的合纵之势? “主公,在下以为,当前应按兵休甲,静待时机!” “首先,主公新诛吕布,虽有攻无不克之势,然新下郡县,士心未附,民心未安!这就像山珍海味入口,却未咽入腹中!” “另外,主公诛吕布,已令天下震动,各地诸侯,无不自危;若主公此时趁势攻打曹操,各地诸侯必然出兵援助曹操,此天下皆敌也!” “故而,在下以为,主公应掩盖锋芒,徐徐图之!” 徐庶这一番言论,可谓是说到了赵云心坎里。 之前,赵云是准备携带诛吕布的士气,一鼓作气攻杀曹操的,因为曹操对他主动亮刀,派曹洪与戏志才偷袭阳平郡。 虽然张辽粉碎了曹操的意图,但这梁子是结下了,也使赵云有了攻打曹操的借口。 但是,如今曹操在兖州坚壁清野,集中兵力于各郡大城,若他直直杀入曹操的地盘,就会深陷战争的泥潭,犹如大鹅打小乌,无法自拔。 而战事一旦持久,最近新得的河东、河内、河南、陈留、颍川五郡,都会因战争出现不稳定的因素。 毕竟,刚刚拿下的这五郡,可没有什么归属感,难保不会出现叛乱。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最明智的做法,无疑是停止军事行动,先消化新得的五郡之地,然后再徐徐图之。 “元直此言,深得吾心!” 赵云击节赞叹,若是其他谋士为了表现自己的才能,必然力主开战,在战争中展现其能。 而徐庶,却是劝他先固内,再图外,可谓是老成谋国之言! 不过,曹操这种合纵之势,对他始终是个大麻烦,就算这次按甲休兵,但他早晚要对曹操用兵。 就在赵云要问徐庶,如何破解曹操的合纵之势时,率领麾下斥候在外游戈的甄尧,急奔至帐外,大呼: “主公,外面好多鹿,一大群鹿!” 第688章 白泽赠剑 “主公,好多鹿,一大群鹿!” 潩水河畔,村落外,赵云正与郭嘉、徐庶于帐中谈论当前局势,帐外却突然传来甄尧的声音! 闻声,赵云三人停下交谈,好奇地出帐查看。 “主公,那边有好大一群鹿,它们长着鹿一样的角,马一样的头,牛一样的蹄,驴一样的尾?” “而且,正往我们这边跑来!” 甄尧指着营地北边;他刚才领着麾下斥候在外游戈,忽然发现前方原野上黑压压的一片,还在移动! 这可把他们吓一跳,还以为是有军队靠近! 于是,他们就策马摸上去查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居然是一大群鹿,粗略估计不下千头。 最令他们诧异的是,这些鹿根本不怕人,反而直直朝营地奔来。 “还有这等奇事?” 赵云似乎很惊奇,急忙攀上马背,向营地北面驰去。 郭嘉、徐庶二人也很好奇,听甄尧的描述,他们感觉甄尧说的鹿,应该是四不像。 据说汉武帝时期,武帝在上林苑就圈养了大量的鹿,其中主要养的就是四不象。 而四不象中,白色的四不像被称为白泽,乃是上古时代地位最崇高的瑞兽,其地位丝毫不逊于麒麟、凤凰等神兽。 传说白泽只为德行高尚,贤明有为的君主现世,比如轩辕黄帝登基时,曾有白泽献天书。 可以说,白泽现世就寓意着天下将有贤明君主,承继天下。 没一会儿,郭嘉、徐庶二人跟着赵云来到营地北边。 只见,前方原野上,黑压压一片鹿群,越来越近… 而赵云这边,也聚集了一大群人,都好奇地盯着前方。 旁边的村落里,居住着数百人,他们也被外面的动静惊到了,胆大的人纷纷攀上围墙,向外眺望。 只见,一大群鹿,在打着火把的官兵前方,缓缓停了下来,鹿群严整有序,宛如军队一般。 紧接着,黑压压的鹿群向两边分开,一只在夜色中格外醒目的白色雄鹿,如王者一般踏出鹿群。 它浑身雪白,体型高大,身姿矫健,菱角华美,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主公,这是…白白白白泽!” 一见前方缓缓踏出鹿群的白色雄鹿,蔡和惊得舌头打结,他虽是纨绔子弟,但古书还是读过一些,比如关于上古神兽的书,他最喜欢看。 而其他人,则都是蔡和那种瞠目结舌的表情。 须知,白泽可是传说中的瑞兽,只有在口口相传中和书上听说过,可没几个人真正见过。 就在这时,越出鹿群的白鹿,停下王者一般的脚步。 突然间,前方传来了威严空灵的声音: “吾乃白泽,应天道而生,感仁德而现,寻仁君而来!” 一听此言,在场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神兽居然能说人话? 只见,蔡和当先拜了下去,接着越来越多人拜倒,无不对白泽顶礼膜拜。 郭嘉与徐庶也很震撼,据古籍记载,白泽能言语,通万物之情,知鬼神之事,能辟除人间一切邪气,只有在王者有德之时才会现世。 想到这里,二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跨坐白马的身影。 继而,二人又直直地打量前方的神兽,但因距离有百步之远,外加夜色的掩盖,除了能看见白泽浑身雪白,体型高大雄健外,其他并不能看清。 不过,这反而增加了白泽的神秘感。 赵云一双霸目中,闪过无人察觉的精光,对前方道:“敢问上神,何谓仁君?” 赵云话语刚落,前方隐隐约约的黑暗中,又响起威严空灵的声音: “仁君者,以仁德济兆民,以威德服四夷!今吾奉天道,特献仁道之剑!” 威严空灵的声音刚落,前方朦胧的黑暗中倏然飞来一道黑影,直奔赵云。 “主公小心!” 典韦大惊,但想要帮赵云格挡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刚刚也跪了。 只见,在黑影即将撞上赵云时,赵云右手闪电般探出,稳稳抓住了飞来的黑影。 这时,所有人齐齐望向赵云。 定睛一看,赵云手中抓着的是一柄带鞘宝剑,浑身黑亮。 就在这惊诧间,前方黑暗中的鹿群,渐渐隐去… 等在场众人再看前方时,黑压压的鹿群已消失不见。 郭嘉、徐庶对望一眼,似有明悟;因为刚才典韦那声“主公小心”,虽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他二人,却捕捉到前方鹿群中,同时响起了细微的号声,这就像某种驯兽的号子? “噌!” 赵云拔剑的声音,打断了郭、徐二人的思绪,只见赵云手中宝剑华光萦绕,似有无上之威。 “湛卢!” 看着剑身上的字,赵云面露震惊,似乎在说此剑竟是十大名剑之首的湛卢剑? 一旁的蔡瑁,听赵云念到湛卢二字,当即拜倒: “主公!相传轩辕黄帝,曾得白泽献天书;而今白泽再度现世,赠主公仁道之剑湛卢,可见主公乃天下第一仁君!” “对,主公是天下第一仁君!” 蔡和激动不已,连忙对赵云拜倒,我姐夫是天下第一仁者,那我岂不是第一仁者的小舅子? 有人开头,自然是连锁反应,在场所有人,都对赵云拜倒,从之前的敬畏,变成满目虔诚。 不久后,白泽赠剑的消息传遍全军,甚至一旁村落内的百姓,都对赵云顶礼膜拜,都说赵云是得上天认可的仁者。 没过两天,白泽赠剑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整个颍川,并且疯狂向四面八方传播… … 数日后。 最先收到赵云得白泽赠剑的诸侯,是距颍川较近,身在陈郡的袁术。 “杨卿,你说白泽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一听赵云得上古神兽白泽,赠仁道之剑湛卢的消息! 袁术心里酸溜溜的,他很想说白泽是不是眼瞎了? 杨弘虽然算不上一流谋臣,但眼光和见识,也非常人能比,躬身一礼道: “大王,您说世间真有白泽吗?” 袁术微微一怔:“传说两千多年前,白泽曾献天书于轩辕黄…” 说到这里,袁术反应了过来,恍然道:“杨卿的意思是,赵云在装神弄鬼,自造祥瑞?” 杨弘点了点头,躬身再揖:“大王,赵云应该准备称王了!” “称王好,当年寡人就让他称王,他偏要装,现在装不下去了!” 袁术有些激动,三年前他称王时,就派人请赵云与他一同称王,准备模仿战国时期的五国相王,来一个双雄相王。 但是,赵云没有答应,这就搞得他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感觉。 好在,吕布、袁绍跟了他的风,相继称王,才没让他一个人顶风口。 不过,吕布、袁绍与他是敌对。 而今,只要赵云称王,对矮黑子那伪朝廷,必然是一记重击,汉室的余威将荡然无存,使那些对汉室还抱有希望的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而这,将有利于他对陈国的统治。 虽然赵云称王对他有利,但袁术却叹息一声,懊恼道: “杨卿,你说当年,咱们咋就没想到,弄点祥瑞啥的,给寡人长长威风呢?” 袁术很懊恼,你看人家赵云多会玩,多会搞花样? 搞得那些愚民,还真以为赵云受神灵的青睐,乃天下第一仁君。 杨弘瞥了一眼袁术,心说:当年你听说小皇帝死了,就急不可耐地称王,哪有时间搞这些东西。 不过,杨弘可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躬身道: “大王,古语有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今赵云得白泽赠剑,仁者之名广传;而我方与河北乃是兄弟之盟,可见我方亦乃仁者之师,大王亦是仁君!” 袁术抬眼看向杨弘,这话虽然很牵强,但也有那么一丢丢道理,如果我不是仁君,怎么能和赵云沆瀣一气…不…应该是志同道合! “杨卿此言大善,派人散播民间,寡人与赵云,乃南北仁君!” “诺!” 杨弘连忙躬身一揖。 “启禀大王,桥将军已复克梁郡!” 杨弘刚刚退下,袁术的女婿黄猗急匆匆来禀。 当日,袁术在梁郡被曹操与夏侯渊前后夹击打败后,袁术逃回陈郡,急忙将借道陈留的桥蕤给召了回来。 直到数日前,袁术发现驻军梁郡的曹仁裹挟着梁郡百姓撤入兖州后,当即派大将桥蕤率三万大军杀入梁郡。 一听拿回了前年失去的梁郡,袁术有点振奋,但黄猗接下来的话,却让袁术暴跳如雷。 “不过,梁郡百姓都被曹仁裹挟去了兖州!” “这怎么可能?” 袁术一下从座位跳起,梁郡可是有几十万人口,怎么可能全被曹仁弄去兖州了? 而没了人口的梁郡,对他来说,就是一块荒地。 黄猗闭口不言,他们也想不通,曹仁怎么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梁郡的四十多万人,全弄去了兖州。 “这定是矮黑子的主意,那厮实在太不要脸!” 第689章 这小子倒有点小聪明 兖州,鄄城。 “阿嚏阿嚏~” 丞相府内,正与荀彧等人议事的曹操,没由来地连打几个喷嚏,荀彧等人只能暂停议事。 曹操揉了揉酒槽鼻,看向戏忠:“志才,你继续说!” 戏志才拱手一礼,继续刚才的话题:“主公,如今我方虽放弃梁郡,退回兖州;但袁术始终是个祸害,一旦我方与赵云开战,袁术必然策应赵云,偷袭我方后背。” 说起袁术,曹操就有点头疼;上次要不是袁术策应赵云,他岂能让白袍军轻易从延津渡过河? 而白袍军如果没有踏足中原,赵云就无法绕去鲁阳截杀吕布。 而吕布不死,必然从关中死死咬住赵云,令赵云无法南顾。 但现在,吕布已死,赵云已立足中原,受伤的就是他。 而接下来一旦与赵云开战,袁术肯定又会在他背后捣乱,真是烦不胜烦。 只听,戏志才继续说道:“故而,在下以为需寻一外援,牵制袁术,使其无暇策应河北!” “志才的意思是江东?” 曹操马上明白了戏志才的意思,如今他已与袁绍、刘表结成同盟,齐力对抗赵云。 那么要想牵制袁术,就只能将目光投向江东,但江东之地,此刻刘备与孙策打得火热,让二人握手言和可不容易。 那么自顾不暇的刘、孙二人,哪会帮他牵制袁术? “主公,在下愿出使江东,说得刘、孙二人罢兵言和,不过需两份敕封文书!” “急报~” 戏志才话语刚落,许褚突然从堂外奔入。 “主公,颍川急信!” 曹操接过许褚呈上的信件,展开书信一观,顿时面色微变。 荀彧等人见曹操的面色,不禁心头一沉,看来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诸君看看,赵云也按耐不住了!” 无力感充斥曹操全身,这些年他拼命维护汉室的权威,但如今的汉室已然变成一个笑话! 三年前,袁术、吕布、袁绍三人相继称王,他无力阻止。 如今,河北也快出一个王了。 荀彧第一个接过书信阅览,神情与曹操一样,充满了无力感。 他才不信什么玄乎的白泽赠剑,很显然赵云是假作祥瑞,为称王造势。 而赵云作为当今第一诸侯,一旦称王,那么汉室最后的一点颜面,也将被踏入尘埃;这就像战国时期的周天子一样,成为一个笑话。 信件在曹操一众亲信手中无声传阅,每个人都是深深的无力,赵云要称王,他们根本无力阻止。 “兄长,赵贼以赵武灵王之后自居,这三年来大修邯郸城,重建赵王宫,其心已是路人皆知!” 曹操看了一眼说话的夏侯敦,虽然他知道赵云早晚会踏出这一步,但真到这天…唉! 曹操深深一叹,继续之前与戏志才的话题:“志才,你即刻前往江东,劝和刘孙二人,封刘备为安东将军,督吴郡;封孙策为安南将军,督丹阳、豫章二郡!” “诺!” 戏志才拱手应诺。 …… 陈留郡。 赵云从颍川来到陈留,已有三日了。 这三日时间,赵云对陈留军政有了调整,原陈留太守张邈,调任巨鹿太守。 而原巨鹿太守徐晃,则担任陈留太守。 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在张邈的意料之中,因为他初投赵云,想让赵云完全相信他,是不可能的。 那么,赵云必然将他调离陈留。 同时,张邈也不想继续待在陈留,因为陈留与曹操接壤,将来必然爆发大战,他不想再面对曹操。 而调去巨鹿担任太守,也是不错的去处。 落实了张邈与徐晃对调后,赵云又提拔张超出任河南郡都尉,协助新任河南太守甄逸,治理河南郡。 张邈手下的藏洪,则出任颍川郡丞,主管颍川政务;之所以派藏洪去颍川,是因为藏洪乃当世名士,能更好的治理书香之地颍川。 而陈留郡丞,则由原主簿刘翊担任,协助徐晃治理陈留。 最后,老丈人蔡邕的从弟蔡谷,也被赵云派去河东出任郡丞,主管河东政务。 接着,就是军事,因陈留地处中原腹地,东部又与曹操接壤,可谓是边防重地。 赵云不仅将两万陈留军交给徐晃,还将之前驻守在孟津关对岸的何茂,也调来陈留。 使得徐晃手中兵力高达四万兵马,可以说徐晃一跃成为赵云麾下大将中,掌控兵马最多的将领。 “公明,陈留就交给你了!” 济阳城内,赵云对徐晃郑重拱手。 济阳城位于陈留郡东部边缘,与济阴郡接壤;自从当日于禁东撤后,驻军胙城的徐晃,便趁势东进,将兵马推到陈留东部长垣、济阳、考城一线,虎视曹操的济阴郡。 赵云将四万大军交给他,徐晃非常感动,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啊,语气铿锵道: “主公安心,曹贼休想踏足陈留半步!” 赵云颔首,对于徐晃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给了徐晃这么多兵马,以曹操的实力想来沾花惹草,绝对讨不到好。 说完正事,赵云看向站在身侧的赵胤,对徐晃笑道:“公明,这小子最近没给你添麻烦?” “主公言重,公子颖悟绝伦,还帮了末将不小的忙呢!” 徐晃一脸感激地看向赵胤,对赵胤的聪明由衷佩服。 “嗯?” 赵云非常好奇,赵胤到底帮了徐晃什么? 原来,自从徐晃率领麾下兵马推进至陈留东部后,陈留东部各县,就出现层出不穷的白袍军劫掠乡野事件。 当然,在各县乡野奸淫掳掠的,并非真正的白袍军。 但这却是有口难辩的事情,因为徐晃没来陈留东部时,各县可没有出现这种事情,而白袍军一到这边,就出现了这种事情。 这自然让当地各县百姓,认定是白袍军干的。 为此,徐晃出面解释过几次,但各县百姓哪会相信?都认为徐晃这是在包庇白袍军的罪行。 而徐晃为了自证清白,便派兵去捉拿在乡野劫掠的假白袍军。 但那些假扮白袍军的人,个个滑不溜秋,徐晃的人还没有到,那些人早跑得没影儿了。 抓不到人,徐晃也就无法自证清白! 这让徐晃很头大,你说不管,照这么下去,恐怕陈留东部各县百姓都要造反了! 但想管又管不了! 一时间,徐晃都变的束手无策,也感受到曹操一方给他的压力。 后来,在营中读书的赵胤,偶然听到了这件事情,便跑去找徐晃,说他有办法解决此事。 一开始,徐晃是不信的,在他想来,赵胤今年不过龆龀之年,他都没办法解决的事情,赵胤怎么行? 但赵胤可是主公嫡长公子,这个面子是必须给的,便拱手向赵胤请教。 赵胤说,这些假白袍军,装束与我军无二,且人人着甲,不用想也是曹操派来的人。 而曹操派这些人,在各县奸淫掳掠,其目的就是为了激化我方,与当地百姓的矛盾。 徐晃没有说话,这点他当然清楚,可是该怎么应对呢?这可比真刀真枪干一场伤脑筋。 赵胤又说,曹操在兖州已经营几年,就像是兖州的地头蛇;如果我们只派兵去抓假白袍军,是永远抓不到的,因为我方人生地不熟,只会跑在对方后面。 徐晃感觉有点道理,就问赵胤的办法。 赵胤说打蛇打七寸,让徐晃暗中将各县地痞流氓召集起来,先甄别有没有曹操的人。 然后,对这些泼皮无赖许下重赏,只要他们抓到一个假白袍军,就赏十万钱。 徐晃听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各县内的泼皮无赖全抓了起来,按照赵胤所说,发下悬赏。 各县泼皮无赖本来是不想干的,毕竟对方身着官刀铁甲,十个泼皮也打不过一个假白袍军,但一听抓一个假白袍军就能得到十万龙币,一众泼皮无赖无法拒绝这样的重赏。 于是乎,各县泼皮无赖自发组织起来,在乡野蹲点设伏。 而这些泼皮无赖才是真正的地头蛇,没过两天,再次在乡野劫掠的假白袍军,就被各县泼皮无赖抓住了几个。 然后,徐晃如约发下赏钱,这让一众泼皮无赖喜不自禁,一边分钱,一边组织更多人手捉拿各县流窜的假白袍军。 随后,徐晃在各县市集当众审判假白袍军,不仅还了白袍军清白,还使得各县百姓感恩戴德。 听徐晃细说后,作为父亲的赵云,自然有点引赵胤为傲,笑道:“这小子倒有点小聪明!” 第690章 江东孙刘 察看陈留东部防线后,赵云在第二天接上儿子赵胤,返回了郡治陈留城。 郡守府内,赵云将原陈留督邮阮瑀,招到面前。 阮瑀,在演义中名声不显,但在正史上,却是大名鼎鼎的建安七子之一。 而且,阮瑀还是老丈人蔡邕的弟子,曾被蔡邕称为奇才。 有了这层关系,赵云对阮瑀自然更亲近! 现在将阮瑀叫来,赵云是打算派阮瑀去一趟江东。 虽然赵云不知道曹操已派人劝和刘备、孙策二人,但他也从未忽略,最近在江东打得火热的孙、刘二人。 不过,赵云的目的与曹操相反,他希望江东继续乱下去,最好孙策与刘备拼个你死我活。 赵云对儒雅俊朗的阮瑀,郑重道:“此事就劳烦元瑜跑一趟丹阳,告诉孙策,我从未忘记,当年与其父共伐董卓的盟友之情!” “诺!” 阮瑀躬身应命,对于做官,他其实没有什么兴趣,因为他更喜欢做文学,但赵云可是自己恩师的女婿,他岂能拒绝? 同时,阮瑀也有好多年没见蔡邕了,打算从江东回来后,就去河北拜见恩师。 … 扬州,秣陵。 秣陵隶属丹阳郡,位于丹阳郡北部;在始皇帝一统天下前,这里叫金陵。 据说战国时期,楚威王灭了越国后,站在一座高山上俯瞰自己打下的新疆土,忽然发现卢龙山一带,有紫气直射北斗,照亮天际。 为此,楚威王大惊,认为此地的王气,竟胜于国都郢城。 于是,楚威王命人在卢龙山一带埋下金石,以此压制这里的王气,遂名金陵邑。 其后,始皇帝嬴政一统天下,在始皇帝人生最后一次巡游天下时,路过金陵。 始皇帝身边的几术士,一见金陵山势峻秀,王气氤氲,真是越看越害怕,便对秦始皇说金陵有天子气。 适时,又有一名术士见前方一座山,山顶顶部平整如削,四角方正,就像上天盖下的印章,连连惊呼这里是风水宝地。 始皇帝是越听越惊心,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帝,他岂能容忍金陵有王气存在? 于是,始皇帝派人开凿金陵山,引水流贯穿金陵,意欲使金陵的王气,随同流水泄散,无法汇聚。 接着,又在方正山上立碑,说山中埋有黄金,诱使当地百姓去山中挖黄金,导致成群结队的百姓,长年累月的漫山乱挖,破坏了金陵的王气。 但是,做完这一切,秦始皇还是忐忑不安,认为金陵这个名字太过贵气,遂又把金陵改名叫秣陵。 而“秣”是草料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金陵这个地方,只配种植养马的草料,永世不得翻身。 时至汉末,金陵易名秣陵,已有四百年;这四百年来,秣陵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变得默默无闻。 不过,从两个月前,也就是孙策向袁术请命讨伐逃去江东,霸占江东的刘备开始,秣陵就成了孙策和刘备拉锯的关键点。 而说到孙刘二人争夺江东,就不得不提刘备的跑路史。 去年年底,徐州牧陶谦在苦苦抵挡袁绍入侵时,突然遇刺身亡。 当时,大仁大义的广陵太守刘备,正好率军抵达郯城。 于是乎,痛哭流涕的刘备,为陶谦披麻戴孝,率领陶谦遗留的兵马,誓死抵抗袁军。 但是,别驾糜竺认为,陶谦新丧,士气低落,应该暂避袁军锋芒。 刘备当然不同意,拔出双股剑,誓要与袁军不死不休。 不过,陶谦的一众老部下,都认为应该暂避锋芒,遂苦劝刘备。 而刘备是出了名的“君子”,自然不能一意孤行,便采纳了众人的提议,带着陶谦遗留的两万兵马退入淮水以南的广陵郡。 但袁绍可不打算就此放过大耳朵备备,袁绍以袁谭为主将,黄金搭档张合、高览为副将,率五万大军直扑广陵。 见袁绍对广陵志在必得,刘备马上启动了b计划。 其实,在三年前,刘备与糜竺谋求广陵时,就想了一条退路,那就是江东。 于是,刘备一边以淮水为屏障抵挡袁军,一边打包这两三年在广陵积蓄的钱粮。 直到今年四月,也就是赵云从太原冷泉关突袭河东时,深知不敌袁军的刘备,带着麾下三万大军,南渡江东。 而刘备,早已在江东布局,得到江东四大家族之一的张允迎候。 这个张允,与刘表外甥同名,也就是历史上孙吴政权重臣张温的老爹。 刘备踏足江东后,自然引得吴郡太守许贡的不满,但此时的刘备,可不是当年的草席刘。 如今的刘备,不仅得到巨豪糜竺的倾尽支持,要钱有钱,要粮有粮;更是继承了陶谦的遗产,不说麾下有三万大军,就是麾下五千丹阳精锐,也不是许贡能比拟的。 不过,人家大耳朵备备是出了名的君子,君子讲究以和为贵,自然不能先对许贡先动刀。 但许贡可不是善茬,你个不要脸的刘跑跑想赖老子地盘不走是? 愤怒的许贡,当即联合盘踞吴郡的豪帅严白虎,准备把刘备打出吴郡。 但许贡做梦都没想到,严白虎早已被糜竺花重金买通,将许贡的谋划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刘备。 这就导致许贡刚率军杀上门,就遭到刘备的反杀。 许贡一死,刘备又有江东四大家族之一的张氏支持,在一番假惺惺地谦让后,刘备勉为其难地坐上了吴郡太守一职。 并且,名正言顺兼并了许贡的万余兵马,拥兵四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袁术派惠衢出任扬州刺史,来到了吴郡。 而暴躁狂张飞,一听是袁术的人,又想到袁术与赵云沆瀣一气,顿时怒不可遏,冲上去就捅死了惠衢。 这下,大耳朵备备又摊上事儿了,袁术怒派吴景、孙贲攻打刘备。 但吴景、孙贲不够看,被刘备挡在江北,连长江都过不了。 这时,刚刚打下庐江的孙策,向袁术请命,征讨逐渐吞噬江东的刘备。 恰巧当时,赵云传信袁术攻打曹操。 而一心找曹操报仇雪恨的袁术,自然没空收拾江东刘备,就答应给孙策一千兵卒征讨刘备。 孙策心中暗恨袁术,居然只给他一千兵卒,但孙策早就想脱离袁术,自己创业当老板。 于是,孙策希望袁术给他配几个将领打下手,比如韩当、程普等人。 袁术忙着找曹操报仇,没怎么想就答应了孙策,把孙坚旧部都许给了孙策。 得到一众父系旧将后,孙策带着一千兵卒向江东开进… 一路上,孙策王八之气四溢,引得周泰、蒋钦等水贼纳头便拜。 待孙策兵临江北历阳时,孙策麾下已经聚集六千兵卒。 不过,刘备已在之前抵挡吴景、孙贲时,在历阳对岸牛渚矶布下一万大军,主将便是张飞。 而孙策可不管你是什么张飞,还是李飞,反正老子直接把你打飞,当即来了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孙策的具体操作是,表面向对岸牛渚发起攻击,实则在周泰、蒋钦两个水贼头子的帮助下,从横江津渡过了长江。 张飞闻迅环眼暴凸,乃公就喝一顿酒的时间,孙家小儿居然就过江了? 怒气冲冲的张飞直接率军杀向横江津,与孙策战在一起。 张飞不仅勇猛,而且兵力强于孙策,就在张飞要把孙策赶入长江时,丹阳太守周尚从子周瑜,突然率丹阳军杀至张飞后背。 结果毫无疑问,牛逼炸天的张飞,在两面夹击下,狼狈而逃。 至此,孙策在江东有了一块立足之地。 很快,孙策因其父在江东的名声,得到江东人民拥戴,当地青壮争先投奔,孙策手中兵力很快增至万人,并得到丹阳太守周尚的鼎力支持。 而另一边,刘备还在吴郡笼络当地大族。 张飞狼狈逃回吴郡后,刘备亲率两万大军,火速西进。 在秣陵东南的石城,与孙策大战一场;孙策虽然得到当地百姓拥戴,但麾下兵卒基本是新兵,哪里是兵力雄厚的刘备对手? 况且,刘备手中还有五千丹阳精锐,甫一交战,孙策部众就被杀得四散奔逃。 但孙策没有气馁,跟着周瑜逃去了丹阳治所宛陵城,重整旗鼓。 接着,周瑜又以高超的智慧,说得占据丹阳南部五县的山越头领祖郎,率众相助孙策对付刘备。 孙策得到祖郎相助,兵力涨至两万,再次杀向丹阳郡北部,在石城诈败,引张飞入山追击。 而张飞果然上当,被擅于山地作战的祖郎部众,再次打得仓皇逃窜。 刘备见势不妙,遂退出石城,撤往秣陵城,形成当前的对峙局面… …… “环眼贼,可敢出城一战?” 秣陵城外,英气逼人,威风凛凛的孙策,亲自策马至秣陵城下挑衅。 “哇呀呀,气煞俺也,气煞俺也!” 城上,张飞气得哇哇大叫,绰起蛇矛就往城下跑,誓要在孙策身上捅一千个窟窿… 第691章 神龟献鼎 咱们先不管江东孙刘,视线回到河北… 赵云在陈留安排好边防和人事后,准备从延津渡过黄河,前往邯郸。 不过,在赵云从延津北渡时,又出现了一件奇事。 只见,一只比磨盘还大的神龟,在河心缓缓浮出河面…… 定睛一看,巨大的龟壳上,居然还驮着一尊赤鼎。 一见此情景,渡船上的所有人无不咂舌称奇! 接着,神龟驮负赤鼎游至赵云所乘的渡船前就是不走,似乎要把赤鼎献于赵云, 赵云连忙命人将神龟背上赤鼎捞起,但赤鼎沉重,典韦带着十数名虎卫,用绳索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赤鼎弄上渡船。 赤鼎被捞上渡船后,一大群人围着赤鼎打量… 只见,赤鼎上镌刻有名山大川,神鬼异兽,正面还有上古文字“雍州”二字。 再联系此鼎乃赤色,很显然是先秦时期,秦武王举的龙文赤鼎。 而龙文赤鼎,乃禹王九鼎之首,象征着无上的权力。 一时间,神龟献鼎的消息,继白泽赠剑,再次传扬四方,河北之民无不引以为傲,因为他们是赵云治下的子民。 而赵云先得神兽白泽赠仁道之剑,再得神龟献失落数百年的禹王鼎,这无一不在说明,赵云乃是上天认可的仁君圣王。 … 青州,临淄。 齐王宫中,袁绍看着手中讯息,面色变幻,有愤怒,又有懊恼。 袁绍前不久,才吃了赵云得白泽赠剑的瓜。 没想到,这瓜还没有消化,又来一个神龟献鼎。 若说赵云先得什么白泽赠剑,是吹嘘赵云的仁德,那这个神龟献鼎,不是更意味着赵云将问鼎天下吗? 说实话,袁绍是不信这些的,认定是赵云假作祥瑞,往自己身上涂一层神授的光环。 但他不信,没用啊,因为赵云就是用来糊弄那些愚夫愚民的。 而那些目不识丁的愚夫愚民,哪能辨别真伪,自然一窝蜂的认为赵云真有天命在身,这令袁绍非常愤怒。 同时,袁绍也非常懊恼,他不禁自问,当初寡人称王之前,咋就没想到给自己弄点祥瑞呢? 越想,袁绍越恼火,当初称王实在是太草率了;你看人家赵贼,先是重建邯郸,然后又复建赵王宫。 这些耗时的工程完成后,又着手灭了吕布那匹夫。 接着,在声威浩荡时,又搞神神叨叨的东西,粉饰自己,玩得那叫一个花。 “来人,传众爱卿!” 袁绍对着殿外道了一声;这事他不能听听就算了。 之前,白泽赠剑传入他的领地,治下愚民虽然没有明说赵贼是上天认可的仁君,但在很多人心里已经埋下了仁君之名。 而这次,要是神龟献鼎再传入齐国百姓耳中,那寡人这个齐王算什么? 不多时,齐国的一众谋臣,来到袁绍处理政务的大殿。 “诸位爱卿,赵贼捏造鬼神,假托祥瑞,愚弄万民,当真是卑鄙无耻至极!” 袁绍面带愠色,照赵云这么搞下去,寡人这齐王,还有何威望? 官居尚书令的郭图,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偷偷瞥了袁绍一眼。 三个多月前,吕布在漳南的五万大军全军覆没,吕布曾遣使青州,希望袁绍出兵援助。 本来当时,郭图是打算进言出兵援助吕布的,但他想说的话,却被许攸抢了先。 这令郭图非常反感,便劝袁绍暂缓出兵,说吕布有洛阳八关之固,外加西边曹操必定不会看着吕布灭亡。 于是就反对出兵援助吕布,准备等赵云与吕布、曹操打得元气大伤时,坐收渔翁之利! 但郭图做梦都没有想到,吕布那个匹夫,连死守洛阳八关的勇气都没有,居然一心想着跑路。 结果在南逃的必经之路上,被赵云给干掉了。 当时收到吕布被截杀的消息,郭图就知道摊上事儿了。 因为这事,许攸可没少借此攻讦他,说如果当初不是他阻止出兵援助吕布,说不定吕布就能看到希望,就不会弃洛阳而逃。 那么,赵云就不可能踏足中原,得到颍川、河南、陈留等郡实力大增。 不过,这也不怪我啊,当初大王可是都同意了的! 但大王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造成这种局面后,就全怪我头上,本尚书可真冤呐! 郭图最近不得宠,许攸自然腰杆笔直,在齐国朝堂大放异彩,手持玉笏,昂身出列: “大王,赵贼此举,不过是为其称王造势!” 袁绍微微颔首,上次什么白泽赠剑,他就看出赵云想称王了,但他不管赵云称不称王,只想不被赵云压制自己的声威,说道: “我大齐以仁孝礼义,为立国之本,岂可对赵贼愚弄万民而不顾?” 袁绍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拆穿赵云搞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往自己脸上贴金。 许攸顿时哑火了,虽然明知白泽赠剑、神龟献鼎很可能是赵云自造的祥瑞,但他们远在青州,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一些时日了,他们怎么去拆穿赵云? 难道把真的白泽找来与赵云对峙吗? 许攸不吭声,逢纪、荀谌、辛毗、辛评、董昭等人,也无计可施,毕竟赵云能搞这些东西,必定是暗中凑备多时。 不说那什么白泽,就是那大乌龟,就绝对费了一番心思,还有龙文赤鼎,很可能也是暗中伪造的。 但是,真的龙文赤鼎早就遗失了数百年,你也无法证明人家赵云那鼎就是假的啊? 大殿内,顿时一静,显然想要拆穿赵云,可不容易。 郭图又偷瞄了一眼袁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恰巧,袁绍目光正好投向郭图,随口道:“郭卿可有法子,揭穿赵贼愚弄百姓?” 郭图一愣,他可没有办法拆穿赵云,躬身一拜: “臣闻,昔禹王共筑九鼎,就算而今赵云得一鼎,天下亦有八鼎!” 闻言,袁绍眼中精光一闪,他明白郭图的意思了,我们虽然没办法拆穿赵云伪造祥瑞,但我们可以学赵云啊? 比如,赵云搞一个神龟献鼎,我们也可以搞类似的祥瑞,毕竟大禹筑了九个鼎,就算赵云得一个,不是还有八个鼎遗落天下吗? 想到这里,袁绍有了主意,挥退许攸等人,独独留下郭图。 郭图见袁绍独独留下他,心头大喜,看来我永远是大王最信赖的人。 “郭卿,传闻秦昭襄王时,豫州鼎掉落泗水!” 一听此言,郭图秒懂;如今徐州已纳入齐国疆域,数百年前豫州鼎掉落的泗水,就在徐州境内,当即拜倒: “大王安心,臣必不负王意!” 袁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赵云得雍州鼎,我也要得一鼎…不…我要得数鼎。 第692章 万民请称王 冀州,邯郸。 从去年正月,赵云离开邯郸收拾北虏算起,他离开邯郸已超二十个月。 这二十个月的时间,周回四十里的邯郸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巍峨的城墙,如巨龙盘踞,厚重的砖石在阳光下泛着冷峻的光泽。 抬眼望去,城楼高耸入云,飞檐翘角,仿若要刺破苍穹。 城门上,巨大的匾额镌刻着苍劲有力的“邯郸”二字,字迹如铁画银钩,透出一股无形的威严。 城墙上,旌旗猎猎,甲士林立,刀山枪林,寒光闪烁。 城内,崭新的楼阁雕梁画栋,重檐相间,无一不在诉说汉民族的建筑美学。 交错纵横的大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喧嚣中透着道不尽的繁华。 但最令人醒目的,却是那西南方向,郁郁与天相接的宫殿群。 那就是在马钧主持下,完美复建的战国赵王城。。 即便你身在邯郸城内,依旧能看到宫殿的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琉璃瓦片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仿若天上的宫阙一般,尽显王者的尊荣,与无上权威。 而赵云这次回到邯郸,比五年前伐董归来代城十万百姓相迎的场面,还盛大… 因为,随着白泽赠剑、神龟献鼎在天下传开,使得赵云在河北百姓心中,不仅是战无不胜的常胜州牧,更是带有神秘光环的天命之人。 那么,赵云的归来,自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当河北百姓听闻赵云即将归来时,邯郸周边郡县的百姓,纷纷涌向邯郸,只为一睹身怀天命的仁君圣主。 一时间,邯郸城外汇聚了数十万百姓,他们夹道相迎,将赵云在河北的声望推向了顶峰。 就在这时,数十万百姓中,不知是谁大喊:“我王万岁!” 此言一出,当真是一声激起千层浪,邯郸城外数十万百姓的声音渐渐汇聚在一起,山呼海啸般大喊:“我王万岁!” 然而,兵马拱卫中的赵云,却对此置若罔闻。 大呼“我王万岁”的百姓,见赵云不做回应,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更敬佩赵云的忠义。 因为赵云这是在用行动告诉他们,我从未忘记,我曾是汉臣。 但就在赵云即将踏上护城河吊桥时,夹道相迎的百姓中,突然冲出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跪在赵云前方,泣声道: “明公守亡汉三载,已尽臣节,望明公以苍生为念,晋王位,以应河北万民之心!” 语落,老者哧啦一声撕下衣摆,咬破手指,写下血书。 “请明公,晋王位,以应河北万民之心!” 老者的举动感染了无数人,一时间,数十万百姓中撕裂衣摆的声音络绎不绝,他们纷纷咬破手指,以血相荐。 … 一日后。 邯郸城,国相府内,赵云看向虎卫不断抬入堂中的一捆捆联名血书。 血书的意思是大汉在三年前,小皇帝刘协身殒德阳殿时就作古了。 而赵云为亡汉守节三年,已对亡汉仁至义尽了。 所以,希望赵云不要辜负河北万民的殷殷期盼晋升王位。 “主公,民心不可逆啊!” 大堂里,跪着近百位官员,领头的正是河北文臣之首的沮授。 如今,虽然没有明说将位于代郡的州府搬入邯郸,但随着赵云在鲁阳诛杀吕布后,代郡州府的一众官员,基本已经南迁至邯郸办公。 因为,代郡距中原实在太远,已无法作为行政中心,治理各方。 而赵云所居的国相府,就是河北一众文武暂时行政的办公地。 不过,国相府不再像两年前那般破败;如今的国相府,经过马钧麾下匠作司的修缮,变得焕然一新,肃穆庄重。 “不用再抬进来了!” 赵云叫住不断抬百姓联名血书入内的虎卫,语气为难: “诸君,此虽万民之意,然称王,云甚是惶恐!” 赵云一脸为难的看着一众部下,这虽然显得有点假,但这是流程,必须走一遍。 “主公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万民以血相荐,主公焉能违逆?” 位居河北文臣第二的治中赵该,以额触底,泣涕横流地说道。 “唉!” 赵云深深一叹,但他必须再推辞一下:“元应,云亦知民心不可逆,众意不可违,然云恐德不配位呐!” “主公此言差矣,主公纵横疆场十余载,文武双全,平黄巾,震北疆,定河北,逐北虏,诛吕布,功勋冠天下!” 比赵云早几天,从并北回到邯郸的大都护贾诩,也跪地上泣涕横流地劝谏。 赵云扫了一眼堂下,苏双、糜芳、徐邈、管宁、孙乾、韩珩、朱富、崔琰、苏林等近百位州府官员,皆是以额触地。 只听他们齐齐劝道:“请主公,以苍生为念,晋王位以应民心!” 赵云又是一声长叹,沉吟良久后…无可奈何道:“既是万民之意,云亦不敢违逆!” 一听赵云答应称王,沮授等人再拜,山呼:“我王万岁!” 定下称王决议后,自然是确定国号环节…… 只见,堂中近百位官员起身归列…… 随即,兵曹司司长班远,当先出列道:“昔秦失其鹿,群雄逐之,高帝兴于汉中,即以“汉”为国号;今,我王兴于代地,故臣请以“代”为国号!” 班远第一个发言,赵云有些意外,不过班远提议以“代”为国号,他倒不意外。 因为班远本身就是代郡人,也是最早跟随他的老人,提议用“代”为国号,也在情理之中。 “臣等附议!” 盐铁司司长韩珩与几名出身代郡的官员,当即躬身出列附议。 对此,赵云不置可否,展目堂下:“诸君,国号乃国之根本,望诸君戮力,以定国本!” 赵云话语刚落,于堂中尾列的邯郸丞刘邵,躬身出列道: “我王乃武灵王之后,且河北大地多为赵地,故臣以为,当以“赵”为国号,承武灵之志,重铸大赵雄风!” “臣等附议,请我王承武灵之志,重铸大赵雄风!” 刘邵此言一出,瞬间得到冀州出身的官员附和,因为冀州本就是赵地,他们冀州人也是正宗的赵人。 一听此言,幽州出身的官员不乐意了,定都邯郸,你们冀州人本就占了大便宜,如果再以赵为国号,那我们幽燕人,不就是边角料了吗? 只见,幽州系鲜于银,连忙出列道:“我王起于代郡,兴于幽燕,故臣以为,当以“燕”为国号。” “臣等附议!” 鲜于银的提议,马上得到幽州系官员的支持,因为幽燕确实是赵云壮大的基石。 而并州出身的官员一见,好家伙,你们以地理论国号,那我们并州,比你们幽州还早归属大王统治。 只见,郝昭的老爹郝安出列道:“我王乃赵氏王裔,当不忘赵氏龙兴之地晋阳,且我王,今尽纳三晋之地,故臣以为,当以“晋”为国号。” 赵云意外地看了一眼同样位于尾列的郝安,这各抒己见的四人,虽然在堂中地位不高,但这何尝不是麾下各派系之间变相的逐角。 还真应了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派系。 而派系,对于君主来说,不可或缺,但也要有个度。 赵云看了四人一眼,依旧不置可否,而是不着痕迹地瞥了贾诩一眼。 这老狐狸,从来不与人拉帮结派,就连子女的婚姻都不与任何官员结亲,可谓是明哲保身的典范。 第693章 国号之争,三省六部 贾诩自然察觉到了赵云的目光,心里暗自一叹,他本来不想发表意见的,但大王早有交代啊! 只见,贾诩出列道:“昔曰: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今,汉已倾亡,天下鼎沸,万姓流离,如昼无日,如夜无光,故臣以为,当以“明”为国号,以日月之光,普照天下!” 贾诩语落,堂中陷入沉寂。 赵云打破沉寂道:“诸君,可还有不同提议?” 一众官员齐齐躬身,其实从贾诩站出来提议以“明”为国号,他们心中就有了答案。 因为以他们对贾诩的了解,这可是一个不会主动发表意见的老狐狸。 那么贾诩今日主动站出来,只能说明这是大王的意思。 同时,这也表达出大王对各派系之间暗斗的不满。 “既然已没有不同提议,那么就从“代、赵、燕、晋、明之中,遴选国号!” 赵云威严的目光扫了一眼堂中官员,如今地盘越来越大,麾下有派系很正常,但也要有个度。 而且,他绝不能容忍在大事上明争暗斗。 扫视堂中官员一遍后,赵云的目光定在赵该身上,赵该是他的小舅子,也是幽州系官员的领头羊。 见赵云目光投向他,赵该不禁一个激灵,连忙出列:“明者,光明也,今,天下未平,正需明君平世,福泽苍生,故臣以为,明为国号,可显我王济世救民之政。” 赵云微微颔首,目光投向了沮授。 沮公与这个人,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走到河北文臣之首的位置,沮授也无法挣脱牵绊,成了冀州系的代表。 沮授自然感受到赵云对各派系之争,产生了不满;连忙躬身出列道: “易曰: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故臣以为,当以明为国号。” “好一个时乘六龙以御天!” 赵云不禁抚掌大笑,沮授这句话出自易经,字面意思是描述太阳乘坐着六条龙拉的车,在天空中行进的壮丽景象。 以此引申为比喻君主或领导者应该像太阳一样,遵循天时、把握规律,以智慧和力量来引领和治理国家。 其实,关于国号,赵云一开始也考虑过像三国那样以地域命名,但随着地盘扩大,麾下行政体系完善,就形成了一个个地域团体。 而这,对君主来说,就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可以制衡各派系,但若用的不好就会伤己。 为此,赵云摒弃了传统的以地域定国号,一来可以借此敲打各派系,二来也能凝聚人心。 所以,赵云想到了以“明”为国号,因为明的本义为光明,而当今天下大乱,烽烟四起,不正是需要光明吗? 同时,以明为国号,也表达了赵云的志向,要兴明政,立明德,做明君。 “诸君,可有不同见解?” 赵云的目光又在堂中游巡,不过没有具体停在某派系官员身上。 “臣等请明为国号,以日月之光,普照天下!”堂中一众官员亦齐齐躬身。 “既然诸君一致认同,那便与云携手共创大明,福泽天下!” …… 国号确定后,堂议散去,一众官员各司其职,开始挑选称王吉日,以及筹备称王大典。 而贾诩、沮授、赵该三人,却被赵云派人叫到了书房。 书房内,赵云请三人落座,说道:“将三位爱卿叫回,是想与三位爱卿商讨一下我大明官制!” 如今,称王的袁绍、袁术、以及败亡的吕布,在他们称王后,都是照搬大汉的三公九卿制,作为一国官制。 但是,赵云毕竟有着后世灵魂,所以在他心中更属意比三公九卿制更先进的三省六部制。 而三省六部制,起源于隋朝,一开始叫五省六部制,后来在唐朝不断完善,形成了一套组织严密的中央行政体制。 体现了其精简、统一、效能的原则,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机构重叠、职能交叉、推诿扯皮、人浮于事等问题。 使得各个机构,实现了办事高效、运转协调、行为规范等显着优点。 同时,三省六部制这项官制,寿命长达一千三百多年,从隋朝开始,一直到清末,可谓是封建社会最有效的官制。 而三省六部制中的三省,指的是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 六部,则是尚书省下属的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六部中,每部各辖四司,总共二十四司。 在两年前,赵云为细分州府职务,设立了十八司;其实在当时,他已经在为三省六部制铺路。 而今,赵云决定称王,那么也是时候建立三省六部制了。 贾诩三人一听赵云提到官制,显然是对现有的三公九卿制有不同见解,沮授拱手一礼: “听主公之意,欲立新官制?” 赵云微微颔首,开始向三人细细讲解脑中构思已久的三省六部制…… 赵云讲着讲着,似乎害怕三人一时间无法理解他构思的三省六部制,便提笔绘出三省六部制的官制组成部分。 贾诩、沮授、赵该都聪明之人,一听赵云所说,再结合赵云所绘三省六部制的职能图,顿时明白了。 所谓三省,其实就是分割和限制尚书台的权力,因为东汉的三公九卿制中,三公徒有虚名,相当于朝堂吉祥物,大部分的权力都集中在尚书台,也就是相权。 比如,汉时的权臣霍光、梁冀、窦武、以及前些年掌控洛阳的董卓,这些人无一不是以录尚书事的身份,掌控朝堂。 而设立三省,就相当于将尚书台一分为三,既能集思广益,又能使三省互相牵制制衡,从而避免出现权臣专权的局面。 如此,就大大加强了君主专制,防止王权旁落。 而六部,其实就是将九卿的职务,大部并入六部之中;比如,汉庭掌握国家财政的大司农,就相当于户部,汉庭掌管礼宾事务的大鸿胪,就相当于礼部… 总而言之,就是简化了九卿,将国家政务与王室事务分开,因为汉九卿的职务包含了国家政务和王室的私人事务,比如少府就是掌管王室的财政私府。 而赵云精简后的六部,只管国家政务,不参与王室私人事务,说白了就是公私分明,国家更有国家的样子。 同时,三省六部制职能更清晰、更简练、更有效能。 说到最后,赵云看向贾诩三人:“这便是三省六部制的初步规划,其中细节,还需进一步修整完善。” 贾诩三人不住点头,改革官制确实需要拾遗补缺,修整完善。 但赵该也有疑惑的地方,拱手一礼:“听王上所言,三省六部制主管国家政务,那王室事务呢?” 须知,三公九卿制,不仅负责国家政务,还得对皇家事务负责。 如今赵云提出推行只管国家政务的三省六部制,那谁向王室事务负责? 见沮授、贾诩也望着他,赵云笑道:“我只说改进官制,又没有说废除九卿制,故而以后九卿与六部协力治国。” 说白了,赵云就是想照搬唐朝的三省六部和九寺五监,让两个官制既有分工,又有制约,以此进一步加固王权。 第694章 军工城 赵云提出构建三省六部制后,就需要沮授、贾诩、赵该这三位河北地位最高的文官,进一步完善三省六部制。 同时,赵云为了更适应三省六部制,又提出九品官阶制度。 因为在汉时,官阶是以“石”来论的,比如三公,秩比万石,九卿秩比中二千石,太守二千石等等,反正官位的尊卑是以“石”来凸显。 而九品官阶制度,就不再以“石”衡量官阶尊卑,改用品。 这里需要说一下的是,九品官阶制度,虽然借鉴了九品中正制,但九品中正制是选官制度。 对于历史上,曹丕为了获得门阀势力支持篡夺东汉政权,而实行的九品中正制,赵云是不会推行的。 因为九品中正制,弊大于利,完全是为士族豪门设计的康庄大道,只会进一步强化豪门,壮大门阀。 最终,造成仕途被门阀垄断,形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现象。 所以,赵云推行的九品官阶制度,不是陈群搞出来的九品中正制。 接下来几天,沮授等核心官员,便着手完善三省六部制与九寺五监制,为称王大典后封赏百官做准备… … 武安。 武安位于邯郸以西,太行山东麓,其地拥有丰富的铜铁矿资源,是汉武帝时期,天下四十八处铁官驻地之一,一直以来是冀州采铁核心区域。 即便是近两千年的后世,武安依旧是全国四大富铁矿基地之一。 由此可见,武安的铁矿资源,有多么丰富? 三年前,赵云击败袁绍,夺得冀州后,到邯郸的第二件事,就是亲自察看了武安,要在武安打造成河北最大的兵器生产基地。 如今,武安经过三年时间的投入,代郡平舒的军匠城,已在今年年初关闭。 而代郡军匠城的上万工匠,以及两万帮佣,已全部在今年迁入武安军工城。 武安军工城与平舒军匠城选址差不多,都坐落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峡谷内,既保证了隐秘性,又能利用水能。 今天,赵云在八百虎卫簇拥中,来到了武安军工城外。 军工城的建筑设计与平舒军匠城类似,都是修筑在两山夹峙的峡谷内,一道长达四五里,高达六七丈的城墙,横跨在两山之间。 一眼望去,如一道天堑横在前方,令人望而生畏。 城墙上,插着一面面,猎猎飘扬的旗子… 城道内,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尽显军工城的森严肃穆。 “咣当!” 忽然,紧闭的军工城城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厚重的城门在赵云目光中,缓缓开启… 驻守军工城的将领,依旧是之前驻守平舒军匠城的萧山。 萧山是跟随赵云长达十年的老兄弟,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拜见我王!” 厚重的城门堪堪开启,身形雄壮,满脸络腮胡子的萧山,领着一队甲士疾步来迎… 萧山已听说,下个月九月初五,自家主公将面南称王。 对于赵云即将称王,作为赵云老部下的文武官员,没有一个不开心的,因为他们作为赵云的老部下,自然会跟着鸡犬升天。 这其实就像集团公司,即将上市一样,老板当了董事长,他们这些跟着老板创业的老人,自然也会升官发财。 而赵云如果一直不称王,那他们还怎么加官晋爵? 所以,赵云称王,不仅是实现自己的王图,更是对麾下文武的一个交代。 毕竟,大家跟着你拼死拼活,不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封妻荫子吗? 赵云在萧山的引路下,踏入军工城… 军工城内的布局,与平舒军匠城类似,城内被一道道交错的城墙分割,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区域。 而每个区域,负责不同的制造工艺,比如打造一具强弩、一架投石车等等军备,就需要数个部门分工完成,首先保护了军备机密,再则形成了流水线作业,生产的军备质量,更具标准化。 而城中被分割的区域,由一条条甬道连接,甬道两边的城墙上,是一队队煞气腾腾的飞狐老军,起到警戒和监视作用。 若说硬要找武安军工城,与平舒军匠城的区别。 那就是,武安军工城比平舒军匠城大了数倍,足可容纳十万工匠打造兵器,其制造能力,已是平舒军匠城的数倍,可年产武装超五万大军的军备。 这个产量,可以说已超越当世任何一方诸侯,乃当世之最。 当然,赵云的投入也非常庞大,光这三年时间修造军工城,就投了二三十亿钱。 而赵云能投这么多钱,核心原因是这些年他一直在大力发展经济,在龙币发行后,更是加快了经济的繁荣发展。 说白了,经济才是强国之基。 “大王,马大匠到制弩司快两个月了,天天待里面,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 军工城甬道内,萧山在前引路,说起了匠作司司长马钧。 两年前,邯郸正在大修大造,马钧听闻赵云广辟工匠,便跑来邯郸,希望能一展所长。 恰好当时,赵云需要一个重建邯郸的总工程师,就发下悬赏谁能交上一幅他满意的邯郸规划图,谁就担任匠作之首。 当时,马钧就要了一张代纸,将自己对邯郸城的规划,绘在了图纸上。 赵云看到马钧交上来的邯郸规划图后,非常满意。 其后,找到马钧,一听其名;赵云大喜,这可是汉末最强发明家啊,没想到土木工程也懂? 赵云当即任命马钧为匠作司司长,总领匠作,担任复建邯郸城的总工程师。 结果,马钧果然不负所望,在今年六月,仅两年时间,就完成了邯郸复建工程。 当时,听到这个喜讯后,赵云传书马钧;首先肯定了马钧的功绩。 继而,赵云又将自己对诸葛连弩的想法写在信中,希望马钧着手研究连弩。 虽然如今诸葛亮就十四岁,肯定没有发明连弩,但赵云在后世接触过仿制的诸葛连弩。 不过,后世仿制的诸葛连弩,杀伤力实在不敢恭维。 故而,赵云认为诸葛亮发明的连弩,绝对不是后世那种当玩具的弩,遂将自己对诸葛连弩的了解全写在信中,希望马钧这位汉末最强发明家,抢了诸葛亮的专利,研发出具备真正杀伤力的连弩。 而马钧收到赵云的书信后,也对信中描绘的连弩,产生了浓厚兴趣。 外加马钧完成了邯郸复建工作,手中也没有太重要的事情。 于是,马钧就跑来了武安军工城,一头扎入了军工城内制弩司,日以继日地研发连弩… 制弩司,一处独立的作坊内,一个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男子,架起手中带有箭匣的军弩,瞄准前方五十步开外的覆衣草人。 接着,他用力拉动连弩连杆,弩机上的箭匣随着连杆向后一坐,箭匣内的无羽铁矢,落入箭槽,咻的一声奔射而出。 不过,铁矢刚刚接触五十步外覆衣草人,就无力坠落了。 “力道不够,还是不够!” 男子嘴里喃喃自语,手上拉动连杆的速度加快,一支支铁矢,随着每一次连杆拉动,如半自动步枪一般咻咻狂射。 但是,都无法扎到五十步开外的草人,显然力道不够。 披头散发的男子瞅着军弩,不停地挠头,自语道:“若是继续加大弓力,弩身也得加大,那么单兵就无法操作了!” “马大匠,大王来看你了!” 就在这时,独立作坊外,响起了萧山的声音。 第695章 连弩 “马大匠,大王来看你了!” 作坊内,马钧瞅着连弩正发神,也就没有听到坊门处萧山的声音! 只见他抓起身侧一张代纸,提起毫笔在舌尖润一下,便在代纸上写画了起来,他在计算要加大多少弓力,才能对五十步开外的目标形成杀伤力。 “马…” 赵云已走入作坊内,跟在屁股后面的萧山,见马钧根本不鸟他们,顿时就大喝。 赵云倏然抬手制止萧山,看了一眼披头散发,胡子拉碴,正聚精会神写画的马钧,暗道:发明家果然都是疯狂的,你看马钧这副尊容,就知道他有多疯狂! 随即,赵云为了不打扰马钧,向后挥了挥手,带着萧山、典韦退出了作坊。 “大王,这马德衡实在太无礼了!” 刚出作坊,萧山怒气冲冲地瞪向作坊内。 “你懂个屁,这叫专注!” 赵云狠狠瞪萧山一眼,于在作坊外的台阶上坐下,说道:“还有,老子现在还没有正式称王,你这一口一个大王,是不是要让人觉得老子早就想称王?” 萧山脖子一缩:“大王…哦不是,主公,末将一时改不了口!” “改不了口?你以前叫老子什么?还改不了口?老子看你改口比谁都快!” 赵云对萧山挥了挥手:“好了!不说了,老子在这里等德衡,你回你的岗位去!” 萧山离去后,赵云就在作坊外等马钧;他这次来军工城,视察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听闻马钧已研发连弩快两个月,想看看马钧的成果。 要知道,诸葛连弩可是相当于冷兵器中的加特林,若是真能搞出来,想想都强得可怕。 “大…主公,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时间一晃过去大半个时辰,典韦往坊内瞅了一眼,回头看向坐在石阶上的赵云。 赵云也望了一眼坊内,只见马钧正聚精会神地组装新弩,说道:“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晚点再过来!” 说着,赵云起身向制甲司走去… “属下,参见主公!” 刚走出制弩司,迎面趋身走来一小队人;领头的是一名身形高壮,孔武有力的黑脸膛大汉。 此人就是如今军工城的一把手,司金校尉吕横威,也是段老的得意弟子。 四年前,原为袁绍麾下大将的吕横威,在方城第二次被白袍军俘虏,随后被押至平舒军匠城劳作。 在机缘巧合下,吕横威拜入段老门下,以其出色的冶炼天赋,深得段老器重,对其倾囊相授。 吕横威也不负段老器重,继承了段老衣钵,成为赵云麾下冶炼技术最高的人。 在今年初,年近七旬的段老离世后,赵云便任命吕横威接任段老的司金校尉一职。 “横威免礼!” 赵云一把扶起吕横威,四年前第一次在平舒军匠城见到吕横威时,他对吕横威还怀有戒心。 但经过这几年时间,已毋需如此了,首先他在吕横威身上看到了本分和忠诚。 另外,吕横威本就是冀州人,以吕横威现在的身份,怎么可能去投败逃青州的袁绍? 当然,以赵云对河北的掌控力,核心机密人物,也走不出他的地盘,毕竟不良人可不是吃素的。 吕横威躬身再揖:“主公莅临,属下有失远迎,有罪!” “来时,听说你正在督查冶铁,是我吩咐不得打扰你的!” 赵云把着吕横威的手,笑道:“对了,年初让你打造的明光铠,造了多少副?” 四年前,平舒军匠城正式运作后,赵云就让段老打造了十副,每副高达数百万钱的明光铠,赏给了张辽、高顺、徐晃等军功最高的十名大将。 如今,赵云实力比四年前雄厚数十余倍,自然有更大的底气打造明光铠这种顶尖铠甲。 于是,在今年初,他就传书军工城打造一百副明光铠,作为称王大典后,对麾下大将的封赏。 “回主公,已造出八十余副!” 吕横威连忙回禀;如今军工城虽然产能极高,但明光铠这种工序极为繁多的铠甲,光造一副就要一万八千个工。 而整个军工城不可能停掉正常的兵器生产,所以只让一小部分工匠生产明光铠。 对于已造出八十多副明光铠,赵云也颇为满意,说道:“明日就派人送入邯郸!” “诺!” 吕横威躬身应诺;随即,引着赵云在军工城各坊视察… 但是,军工城实在太大,比一般的县城都大,走到快天黑时,都没有走完。 最后,赵云返回了制弩司。 制弩司,作坊内,马钧经过大半天时间,又组装了一具比之前更大的连弩,架在一个三角架上。 就在他准备试射时,赵云从坊门外走了进来。 主公? 马钧撩起额上盖脸的长发,急忙至赵云面前一拜:“属…属…属下…拜…拜…” “德衡免礼!” 赵云知道马钧口吃这毛病,连忙扶起马钧:“德衡,连弩搞得怎么样了?” “属属属下,正…正正准备试试试射!” 这也许就是天妒其才,马钧有着冠绝当世的机巧,却天生口吃,无法用言语描述自己的机巧。 说着,马钧走到架起的连弩旁,准备试射给赵云看。 可是,加大弓力之后的弩弦非常沉重,马钧拉一下连杆,居然无法拉动。 “义猛,你上!” 见马钧拉不动连杆,赵云直接让典韦上。 典韦大步上前,右手抓着连弩连杆,用力往后一拉到底。 只见,一支铁矢嗖的一声,奔射而出,一箭就射穿五十步开外的覆衣草人,弩矢穿过草人后,余势不减,又飞行了二三十步,才无力落下。 “继继…继续!” 马钧大喜,嘴里磕磕巴巴地大喊继续。 闻言,典韦一下又一下拉动连杆,一支支弩矢,急射而出,无一不是将草人洞穿而过…… 直到十支弩矢全部射完,典韦还拉了一下空弩。 看到一支支弩矢,如子弹一般突突奔射,赵云暗道了一声卧槽,当真是古代加特林啊! 不得不佩服诸葛亮,当真是个天才! 不过,诸葛亮这项专利,属于马钧了,赵云大喜道:“德衡大才,德衡大才呐!” 被夸赞,马钧自然很开心,但却皱着眉头道:“主公,此弩装的是五石弩臂,就算扣除拉杆机巧省力,也足有四石力!” 拉一下拉杆需要四石力气?(即后世240斤拉力) 赵云走到架起的连弩旁,抓住拉杆亲自拉了一下,对他来说,四石力虽然不算什么,但对于一般的弓弩手来说,这个拉力是拉不开的。 就算能拉开,也拉不了两下,那么这就不叫连弩了。 赵云看向马钧,还未开口,马钧似乎知道赵云想说什么,连忙在纸上写到:主公,属下试过多次,如果弩臂拉力低于五石,铁矢威力将大打折扣,但超过五石力,就无法单兵使用! 马钧用写,确实比他说有利于交流,赵云点了点头,据史载诸葛连弩也无法单兵使用,那么诸葛亮用的弩臂绝对不低于五石。 赵云又目测前方草人的位置,说道:“德衡,草人的位置也就五十步左右,比常规军弩射程都短了近半!” 马钧又写到:是的主公,当下测试距离为五十步,若想提高射程,还得加大臂力! 赵云微微颔首,有道是挽弓当挽强,要想加大连弩射程,唯有加大弩臂力量。 赵云看向吕横威身后一名跟来的管事,吩咐道:“去取一副甲来,覆于草人身上!” 那人躬身应命,快步退下。 没一会儿,那人提着一副白袍军中普及的两裆铠跑来,连忙给前方草人穿上。 这回,赵云自己试射,右手抓着连杆,快速后拉,就像机关枪一样,咻咻…连射十箭。 连弩火力虽然很猛,但无法破甲,显然杀伤力不足。 看来,弩臂力量还得加大! 但是,加大弩臂力量之后,士兵更不要想拉开。 “德衡,有没有办法给拉杆加一个省力机关?” 赵云收回目光看向马钧,连弩要形成杀伤力,臂力是必须加大,那么赵云只能在拉杆上想办法,打算用杠杆原理,减少所需拉力。 马钧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写到:主公,增加省力机关,确实可以降低拉力,但这样的话,连弩体型就更大,需要装在车上,比较笨重。 赵云略作沉吟,再想到历史上诸葛连弩失传,应该就是有某方面的缺陷,但对他来说,将连弩装车上也不错。 到时候在战场上一字摆开,在敌人冲上来时,一阵加特林般的猛射,对手还怎么和我玩? 想到这点,赵云就很想用袁绍试一下火力,对马钧道:“德衡,笨重一点也无防,只要打击力够猛就行!” 马钧连忙写到:主公,若是忽略其笨重,属下能将储存箭矢增加五倍,于箭匣内存放五十矢,加大连续打击能力! 赵云闻言大喜,十连射变五十连射,那不是真成加特林了吗? 第696章 琐事 听马钧说可以造出五十连射的连弩,赵云内心很激动。 又因天色已黑,赵云也懒得返回邯郸了,在作坊内吃过晚饭后,就点灯看马钧进一步改进连弩。 当天晚上,赵云完全没有睡意,而马钧作为发明家,也是非常疯狂的,亢奋地在作坊内,打造连弩的各个部件… 第二天。 因赵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也就无法继续待在军工城,返回了邯郸。 “昨晚你干什么去了?” 邯郸城中,一处五进大宅内,赵云刚回到家中,就碰到了甄脱。 甄脱见赵云一夜没睡的样子,不禁好奇地看着赵云。 “去了武安军工城!” 赵云回了一句,对甄脱道:“让人准备沐浴,等下你给我搓背!” “谁要给你搓背?” 甄脱还是那副傲娇模样,不过快步向后院走去… 这处五进大宅,是赵云一家子如今在邯郸的临时府邸。 前两年,赵云一家子是住在国相府的,后来国相府整修,就搬了出来。 今年六月,代郡州府的官员又入住国相府,赵云一家子就只能在城中选一处临时府邸居住。 等赵云正式称王后,一家子就会搬入复建的赵王城。 不久后,府中婢女来报,沐浴已准备好了。 赵云便去了后院…… 现今,赵云加上前不久纳的蔡夫人、伏寿母女,以及杜氏,共有十二个妻妾。 而第十二个入赵云房中的杜氏,也在前天晚上被赵云给办了。 虽然杜氏跟了吕布多年,但那征服欲,男人都懂。 赵云推开甄脱房间,里面雾气弥漫,一个大木桶放在房中。 而甄脱已褪去衣裳坐在大木桶内,用水掩盖春光。 赵云暗自咽了咽口水,昨晚本来该轮到甄脱的,但他去了军工城。 刚刚回来就见到甄脱,显然这小烈马,是在等着他。 “夫人,为夫这就把昨晚未纳的粮,给你加倍补缴!” 赵云三下五除二褪去衣袍,进入木桶中。 “这可是你说的,双倍哦!” 赵云刚入大浴桶,甄脱一头钻入水中,熟练的拨弄起来…… “听说我阿父回来了?” 就在赵云舒爽地忍不住深吐一口气时,房外突然响起了赵霆的声音。 “二公子,主公正在沐浴!” 守在房门外的侍女,拦住了赵霆。 “让开,我去给我阿父搓背!” 赵霆可不像其兄赵胤那般温文尔雅,赵霆整天上蹿下跳,完全是一副二世主模样。 “滚!” 赵霆话语刚落,屋内响起一声赵云的呵斥。 但赵霆是被赵云抽打习惯了的,死皮赖脸的对房内道:“阿父,我手法很好,你真不试试?” “滚!” 这声倒不是赵云的声音,而是甄脱的暴喝。 “呃…娘亲您也在啊?我滚,我这就滚!” 听到自己娘亲也在里面,赵霆逃也似的离开了。 …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收了两次公粮的甄脱,满足地睡着了。 但赵云还有正事,赶去了国相府。 “启禀主公,当日于鲁阳缴获的钱财,已全部入库,其中金珠玉器、绫罗绸缎,价值二十五亿文钱,另外还有十亿龙币!” 国相府内,户曹司司长徐邈已等候赵云多时,连忙向赵云禀报。 四年前,徐邈投入赵云麾下,在上谷宁县当了几年县令,将宁县治理的井井有条,政绩斐然。 于是去年底,徐邈被调入州府,升任为十八司之一的户曹司司长。 同时,徐邈与赵云还是连襟,乃甄氏四妹甄荣的丈夫。 徐邈这个人,是历史上的曹魏重臣,喝酒后虽然爱吹牛逼,但能力很强。 为此,赵云非常器重徐邈,打算称王后,升任徐邈为户部尚书。 当然,徐邈现在的职能,其实与户部尚书已经差不多。 一听徐邈说在鲁阳截杀吕布的缴获,总价值有三十五亿钱,赵云还是有些振奋。 因为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遂对房外道:“来人,速请苏金司!” 少顷,金行司司长苏双趋身进入堂中,苏双的职务,是掌管各地金行,负责龙币的发放与残币兑换。 苏双进入书房落座后,赵云道:“老苏,在河东、河内、河南、陈留、颍川五郡筹备金行的事,可落实下去了?” 一个月前,赵云还在颍川阳翟时,就传书苏双,让苏双着手在新得的五郡各地设立金行,加强龙币在五郡的流通。 因为赵云无法造出与后世媲美的纸币,所以需要时常兑换民间残损后的龙币。 不然的话,就会阻碍龙币在市场上的流通。 苏双揖礼道:“回主公,属下已派人前往五郡各地设立金行,估摸在年底前就能完成!” 赵云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坐在右席的徐邈:“景山,缴获吕布钱财中的二十五亿金珠玉器,我意兑换成龙币,流入市场!” “正当如此!” 徐邈拱手一揖,表示赞同;因为龙币已成为主流货币,而缴获吕布的钱财要流通,当然是换成龙币。 “老苏,从金行拨二十五亿钱入户曹!” 赵云又看向苏双;金行司与户曹司虽然都与钱打交道,但却是两个独立的部门,没有赵云点头,金行的钱与户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同时,三省六部成立后,金行也不会并入六部,永远是一个只对赵云负责的部门,将归属少府监。 苏双拱手应命,向徐邈承诺半个月后,就会将二十五亿龙币拨给户曹。 确定了拨钱给户曹后,赵云与苏双、徐邈谈起了造币的事情… 如今,邯郸即将作为赵云的都城,位于代郡造币的城中城,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代郡。 那么,造币地点就会迁入邯郸境内。 赵云翻开手中一本簿籍,这是代郡城中城造币总负责人韩壹,上交的造币汇总。 上面韩壹说,城中城内,现有四百亿龙币库存;这个数值,是赵云投入市场龙币的两倍,也就是说,就算短时间内不生产纸币,也足以兑换市场上的陈旧纸币。 “主公,如今有缴获吕布的这批钱财,足以支撑建城所需!” 徐邈知道,赵云这是要他户曹出钱了,因为造币乃河北最高机密,造币地点必然是要建城的,那么就该户曹出钱了。 赵云要的就是这句话,颔首道:“等德衡从军工城回来,就拨一笔钱给匠作司,将事情落实下去!” “诺!” 徐邈躬身应诺,随即告退离去… 最近在凑备称王大典,徐邈这个掌钱袋子的财政大员,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老苏,执我手令,将代城龙币,全部运来邯郸金行;另外命韩壹着手搬迁城中城,且所有参与造币人员,严加看护!” 龙币是赵云对天下经济的绝对话语权,他是不允许有丝毫纰漏的。 而考虑到重心南移,对代郡监管力度下降等问题,赵云便不打算让代郡那边继续造币了。 苏双躬身应命,快步退下。 “主公,赵将军回来了!” 苏双没走一会儿,典韦于堂外躬身禀报。 赵云目光投向堂外;只见,一身黑袍的赵风,风尘仆仆地走来。 从当日赵云答应称王后,就派赵风前往常山请赵氏族谱。 这份族谱,早在三年前就在整理,并且从赵氏始祖造父开始,一直到赵云这一代,都整理的清清楚楚。 据族谱记载,赵云是赵氏始祖造父的第53世孙,是赵武灵王的20世孙,可谓是堂堂正正的赵氏王族后裔。 而赵云有了这个名正言顺的王族后裔身份,再加上河北大部本就是赵地,那么赵云称王就更具合法性。 赵云接过赵风躬身递上的玉匣,里面正是赵氏族谱: “兄长,准备车驾,三日后随我前往灵丘祭奠先祖!” 第697章 灵丘请灵 称王,其实是一个非常繁琐的过程,不说赵云之前的布局,就是赵云确定称王决议后,都有一大堆事情。 首先,官府要在邯郸城南北二郊、设天坛、地坛,作为称王大典时,告祭天地。 然后,官府还要准备称王大典上,所需一切物品,比如王印、王袍、玉笏、斧钺…等等。 同时,麾下官员还要与赵云,按照周礼,演练称王流程… 而典韦,也要带着虎卫,排练仪仗… 此刻,位于邯郸城西南,紧挨邯郸城的赵王城内,就在上演一幕幕排练… 这里需要说一下,赵王城不是一座简单的王城,而是由北西东三座宫城,平面呈“品”字形组成,其总面积高达500多万平米。 而三座宫城中,北城最大,东西长三里(汉代一里约417米),南北宽四里,周回十四里,其规模比一般县城还大,里面亭台水榭,宫殿成群,美轮美奂,在赵云称王后,北城将作为九寺五监,以及禁军驻地。 而东城,是赵王城中,规模最小的宫城,南北长四里,东西宽两里,周回十二里,将是三省六部官员处理政务的地方。 最后,是西城,平面呈正方形,大小仅次于北城,又因西城倚靠西山,是三城之中地势最高的宫城。 置身西城,不仅可以俯瞰北城、东城,还能看到东北方位一览无余的邯郸城。 故而,西城是赵王城最核心的宫城,也是赵王城最耀眼的地方。 西城内,宫殿高耸入云,金顶耀目,尽显王的尊荣与无上权威。 在赵云称王后,西城将是大明百官上朝,以及赵云处理政务、发号施令的地方。 此刻,赵云就在西城奉天殿大殿内,与百官彩排称王流程… 时间一晃过去三日…… 今天已是八月二十,距称王大典只有十五天。 在昨日,阿奴为赵云诞下一子,因赵云与阿奴相识于朔方,遂为第八子取名赵朔。 但是,赵云没有时间多陪阿奴母子,一大早在虎卫拱卫中,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赶往灵丘… 因为称王大典中,不仅要祭祀天地,还要祭祀祖宗。 那么,赵云就需要亲自去灵丘,请赵武灵王的英灵。 然后,将赵武灵王的灵位,供于新建在邯郸的赵氏宗庙。 当然,队伍里不止赵云,还有赵氏新任族长赵风,以及赵云嫡长子赵胤、次子赵霆、三子赵起,其他五子因年纪太小,倒不用跟来。 而赵念,因是女子,也不必跟去。 “阿父,孩儿昨日与母亲去迎接外祖父,外祖父没有说什么!” 马车里,今年已经五岁的赵起,说起了昨日赵云对他的吩咐。 原来,昨日是上谷太守蔡邕回邯郸的日子;对于蔡邕,赵云是非常尊敬的,但这位老丈人一心念着汉室,老是抓他违越礼制的地方。 于是,在五年前,赵云就把老丈人蔡邕调去上谷当太守,这样翁婿俩隔得远,就少些摩擦。 但如今,他称王在即,躲是躲不过去了。 另外,赵云还打算让蔡邕担任赵国的第一任太学大院士。 所以,赵云把蔡邕调回了邯郸。 但是,老丈人对他称王是什么态度,他可拿不准。 于是,在昨日蔡邕抵达邯郸时,赵云让蔡琰带着第三子赵起,去迎接的同时,再探探蔡邕的态度。 一听儿子说,蔡邕没说什么,赵云问道:“你外祖父见到你时,是什么表情?” 虽然蔡邕没说什么,但表情总有? 而一个人的表情,往往能表露其态度。 赵起歪着小脑袋瓜,回忆道:“外祖父一见我,就把我抱怀里,他与沮公他们寒暄后,就去了阿父安排的府邸…” “你有没有在你外祖父面前提为父?”赵云又问道。 “提了,孩儿说,府邸是父亲亲自安排的!” “那你外祖父怎么说?” “外祖父没有说话,就进去了!” 赵云微微点头,他是了解蔡邕脾气的,如果蔡邕很抵触他称王,必定不会进他亲自安排的府邸。 由此看来,蔡邕应该是默许他称王了,因为汉室正统早亡了,天下又有袁术、吕布、袁绍等人早已称王。 难道,蔡邕还看不明白,天下的形势吗? 想到这里,赵云心情很好,有蔡邕这位大儒老丈人默许他称王,那么士林方面就好办了。 五日后,赵云一行人出现在灵丘城外,灵丘令阳通,以及灵丘代纸生产总管,早已在城外恭候。 众人一番向赵云行礼后,簇拥赵云进入城中。 而城中,早已为赵云准备好一应祭祀所需;在赵云父子四人沐浴更衣后,便带着三牲祭品,前往赵武灵王墓… 自从十年前,赵云在朱富的怂恿下给赵武灵王修坟后,赵武灵王墓就大变样。 特别是这几年,随着赵云势力越来越大,灵丘官府更是每年都会组织当地百姓,维护赵武灵王墓。 当赵云来到赵武灵王墓前,也不得不感叹,难怪权力如此令人着迷,不仅能辐射子孙,还能光耀祖先。 不说别的,老祖宗这坟,就是沾了我的光。 这次,赵云不仅是来祭奠先祖,更是来请灵的。 所以,赵云还带了一个在后世被誉为神仙的道士,他的名字叫左慈。 左慈的故事,相信很多人都听过,那可是在历史上戏耍过曹操的神人。 “左仙师,开始!” 赵武灵王墓前,典韦带着虎卫摆上三牲祭品后,赵云对一旁手执拂尘,仙风道骨的左慈,拱手一礼。 这次能把左慈这位神人请来,其实赵云还是沾了修仙老婆赵爱儿的光。 据赵爱儿说,左慈是她的师兄,修的是神鬼道,能断阴阳,役使鬼神。 这些年,赵云虽然没有见过真的鬼神,但修仙老婆赵爱儿容颜不老,他却不得不承认。 外加他魂穿汉末这事,也让他渐渐相信这些东西。 并且,也使他怀着敬畏之心。 左慈对赵云微微点头,一甩手中拂尘,对身后青衣道袍弟子,吩咐道:“徒儿,取引灵幡!” “诺!” 在后世,被道教尊称为太极左仙公的葛玄,唱诺应命,连忙取出背上像把伞的引灵幡。 接着,作为新任赵氏族长的赵风,恭敬取出用黑布盖着的灵牌。 这块灵牌是新镌刻的,意思是赵武灵王的英灵,此刻还没有请入灵牌内,需要左慈做法请灵。 赵风将盖着黑布的灵牌,放置在祭台上。 这时,赵风得左慈示意,点燃香火,跪在灵牌旁。 而左慈则拔出背上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地以两指在桃木剑上,画上了什么,反正赵云是看不懂。 左慈在剑上画完后,对着赵武灵王墓躬身一拜,语气虔诚: “小道左慈,受贵王二十世孙云所托,敬请贵王入灵,如有叨扰,请贵王见谅!” “云携子叩请先祖英灵!” 左慈话语刚落,赵云按照之前左慈的交待,带着三个儿子,连忙跪地叩首。 赵胤三兄弟也懂事,叩首齐念:“叩请先祖英灵!” 就在这时,左慈手中桃木剑倏然指天,口中大呼:“请贵王入灵!” “哗啦”一声,典韦与八百虎卫齐齐单膝跪地:“请武灵王入灵!” 八百虎卫的声音刚落下,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居然渐渐暗了下来… 赵云很是惊心,这是刚好碰上天气突变,还是真是左慈作法的原因? 只见,左慈执着桃木剑又在念念有词… 而且,天色也越来越暗,甚至吹起了一阵阵阴风。 赵胤三兄弟跪在赵云背后,有点背皮发麻,下意识地往父亲后背靠了靠。 而典韦则偷瞄了一眼黑云避空的头顶,暗道:我勒个乖乖,这老道真是个神仙! 然而,左慈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把典韦吓得跳起:“徒儿,武灵王来了,引幡入灵!” 典韦吓得一颤,要不是见赵云没有动,他就跳起来了,本来他有点不敢看,但又非常好奇鬼魂长啥样,抬头向前方望去。 只见,整个武灵王墓,阴风呼啸,葛玄用引灵幡罩住灵牌,而灵牌上盖着的黑布,却突然自己掀开了…… 是风吹的,一定是风吹的! 典韦惊魂未定,心里喃喃自语…… 第698章 无孔不入不良人 赵云在赵武灵王墓前请灵后,没有返回灵丘城,当天就驾车往邯郸回赶… 而赵武灵王的灵位,则需要赵云与赵风轮流端着,直到将赵武灵王灵位请入邯郸宗庙才能放下。 马车连夜急赶,三天后,疲惫不堪的赵云一行人,出现在邯郸城外… 而此刻的邯郸城外,已准备好迎接赵武灵王入宗庙的仪式… 曹性、左髭二将,各率五千大军分立道路两旁,延绵十里相迎… 沮授、贾诩、赵该三人,则身着礼服,带着邯郸州府官员,于道路中躬迎赵武灵王的灵位… “来了来了!” 北方官道上,一辆车顶插着黑旗的马车,渐渐跃出地平线…… 从古至今,老百姓都喜欢看热闹,当邯郸周边的百姓,听闻今日是迎赵武灵王入宗庙的日子后,很多百姓纷纷涌来看热闹。 要知道,赵武灵王可是赵地最杰出的君王,哪怕如今距赵武灵王时期,已经过去了五百年,但赵武灵王在赵地百姓心中,依旧有着深远的影响力。 “恭迎武灵王英灵!” 待马车快至沮授等人百步前,沮授等人以跪礼迎接,表达对赵武灵王的无限尊崇。 伫立道路两旁的一万甲士,亦纷纷执戈单膝跪地,宛若长龙一般,声势浩荡。 而在道路两边看热闹的大批百姓,也自发跪下,表达对赵武灵王的崇敬之情。 这时,赵云不能继续乘坐马车,需要下车端着赵武灵王灵位步行进入邯郸城,表达对先祖的敬意。 赵云端着灵位前行,沮授等百官自发汇入赵云父子四人身后,浩荡前行… 看热闹的百姓中,有一小队着装普通,但颇有气势的人,正望着端灵向邯郸走去的队伍,其中一名身形雄壮的汉子,忍不住感叹: “杨鸿胪,赵子龙在河北的声望,当真是无人能及!” “元盛,赵云经营河北已有些年头,外加他一直自诩赵武灵王之后,而河北本就是赵地,如今他迎赵武灵王灵位入邯郸,其声望自然无人能及!” 杨弘轻叹一声,他不得不承认,赵云真的很会造势,很会利用身边的一切… 如今,赵云将赵武灵王迎入宗庙,就能将汉室对河北遗留的影响,消泯于无形。 不像自家大王,当年急着称王,只解读了一句谶语,代汉者涂高,就草草的称王了。 从而导致,自家大王在淮南民间认可度极低。 不过,杨弘可不敢批判自家大王;他这次来邯郸,首先是奉袁术之命,祝贺赵云称王,加强两国关系。 再则,袁术还希望能从赵云这里购一批战马,增强军力。 杨弘、桥蕤混在看热闹的百姓中,曹操、袁绍其实也派人来了河北。 不过,袁曹二人不能像袁术一样堂堂正正派人来河北,而是偷偷派人来的河北。 “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袁曹所派之人,偷偷望着渐入邯郸城的队伍时,突然被一群看着像地痞无赖的汉子,用麻袋给一一套头捉了。 他们拼命的挣扎,大喝你们是什么人?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们。 不久后,曹操派来河北的亲信史涣,以及袁绍派来河北的孔顺、华彦二人,都被弄到了邯郸城中,一栋大型酒楼的地下密室内。 “你们是什么人?” 史涣被扔进黑漆漆的牢笼里,不停的挣扎,好不容易挣开麻袋,露出脑袋时,漆黑的密室墙壁上,点亮了油盏。 借着微弱的火光,史涣才看清几名大汉,正簇拥着一名阴柔男子走来。 一看这阴柔男子,史涣眉头一皱,他感觉这人有点像阉人。 阴柔男子来到牢笼前,特别有排场,马上有两名汉子抬上胡床。 阴柔男子顺势侧卧在胡床上,又有两名汉子给他垂肩捏背,他一脸享受后,才扯着公鸭嗓子,阴恻恻道: “你就是曹贼派来的人?说说来河北干什么?” 一听这公鸭嗓子,史涣知道这人还真是阉人,但他不敢露出丝毫不屑。 因为曹操这次派他来河北,主要是联络河北眼线,以及拉拢一些亲汉世家,顺道查看赵云称王。 史涣连忙狡辩道:“在下听不懂阁下在说什么?在下只是个游商!” “哈哈哈!” 阴柔男子阴声大笑,也对审问失去了兴趣,对身后几名魁梧高大的肌肉男,说道: “他嘴很硬,给他灌点药,然后你们再照顾一下他的后庭。” “对了,将隔壁那两人弄过来观礼,见识见识你们的勇猛!” 语落,阴柔男子看都懒得看牢笼里嘶声怒吼的史涣,走出了密室。 没一会儿,史涣被几名大汉按倒灌药,待药性发作后,史涣浑身无力,犹如一摊烂泥,但六识却非常清晰,就是浑身没劲。 这时,之前被关在隔壁密室的孔顺、华彦二人,也被灌药扔在一旁。 接下来,史涣的噩梦开始了,只见数名大汉扒光了史涣,开始轮流照顾史涣的后庭。 孔顺、华彦二人一见,吓得菊花颤抖,惊恐万状地大喊:我招,我什么都招! 少顷,孔顺、华彦二人被提出密室,史涣还在被照顾,但他没有招,如果他招了,那对自家主公在河北发展的眼线可是灭顶之灾。 史涣流下了屈辱的泪水,此刻他浑身发软,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几名龙阳君凌辱… 很快,孔顺、华彦被分开审问,左丰看着眼中全是恐惧的孔顺,阴声道: “本帅亲自审你们,可是你们天大的福分,你看刚才那人,就是不识好歹!” 孔顺连连称是,要不是浑身无力,他肯定跪地叩首了,他可不想被人开菊花。 “好了,本帅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对了,等一下与你同伴所说要对证,如果有半句作假,那你们就与刚才那人一样,好好享受一下!” “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孔顺吓得半死,本来还想着真假参半糊弄过去,但现在他与华彦分开了,就无法串供,要是说假的,屁股可就遭殃了。 …… 傍晚时分。 左丰从赵云临时居住的府邸后门,进入赵府,在书房见到了赵云。 “主上,袁绍派来的人全招了,而曹操派来那人,在药效过后,咬舌自尽了!” 左丰躬身施礼;三年前,赵忠逝世后,左丰就接过了不良帅的职务,统领赵云麾下所有不良人。 而今,随着赵云势力越来越强,左丰这个不良帅的权力自然也越来越大,同时不良人也是令河北官员闻风丧胆的存在。 因为,不良人无孔不入,虽然没有处置权,但有监察权,一旦让不良人发现某官员的违法行为,轻则丢官,重则人头不保。 一听曹操派来的人死了,赵云便没了兴趣,问道:“说说袁绍的人招了什么?” 左丰跑来求见,赵云估计应该在袁绍的人嘴里掏出了有用情报,不然左丰哪里需要亲自跑来? “回主上,袁绍派来的人说,他俩是袁谭的亲信,来河北就是意欲在称王大典时,制造混乱,搅和大典…” 闻言,赵云不禁冷笑,袁本初是无计可施了吗? “袁绍的人的还说,袁绍在今年初拿下徐州后,大肆扩军,兵力已达二十万,其中骑兵高达一万。” “而且,袁绍还打造了一支秘密部队!” 赵云微怔:“什么秘密部队?” “这个…那两人就不知道了,他们只是听袁谭偶然提过,但也仅此而已!”左丰连忙解释。 “命青州不良人想想办法,看看袁绍到底搞了什么花样!” 赵云不得不承认,袁绍当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当年被他从冀州打跑。 人家袁绍跑到青州,又站了起来,如今不仅尽得青徐二州,还占了一部分兖州、豫州的郡县,兵力更是高达二十万。 可以说,袁绍是当今实力仅次于他的存在。 赵云对左丰道:“除了这些,袁绍的人还招了什么?” “回主上,还招了伪齐细作在河北的联系方式!” 赵云霸目一寒:“既然如此,那就把伪齐细作连根拔起!” 第699章 茶事 左丰汇报完正事后,告辞离去… 对于袁绍打造了什么秘密部队,赵云虽然好奇,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称王大典。 随即,赵云去了甄姜的主院,这是赵云永恒不变的惯例,只要从外面归家,当晚必然去甄姜房里。 房间里,水气弥漫,洗浴过后的赵云,正与妻子,做着夫妻该做的事情。 甄姜面颊潮红,娇喘吁吁,她腰肢如杨柳,轻轻摆动,忘情地沉溺其中… 一番巫山云雨后,甄姜软软地靠在赵云胸前,仰着红润生花的脸,目露回忆道: “时间真的好快,一晃我们成婚都快十年了!” 赵云用脸庞摩挲着甄姜头上青丝,这是他第一个心动的女人,也是陪他起于微末的女人。 时间确实好快,从他莫名来到这个时代,已超十一年了。 而他的妻子,也与他相濡以沫快十年了。 拥着怀中妻子,赵云同样目露回忆:“阿姜,还记得十年前,我们一起去洛阳离开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甄姜使劲点了点头,那年赵云对她说:陈胜王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姜儿以为呢? 如今,十年过去了,赵云真的做到了,他从一个世家大族眼中的卑贱之人,一步步成为河北霸主,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已匍匐在他的脚下。 而六日后,他将祭祀天地,称王晋帝… “阿姜,谢谢你!” 赵云深情地拥着怀中妻子,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而他也是如此,自己能走到这一天,妻子功不可没。 这些年,甄姜不仅为他孕育一子一女,还用商业,为他积攒钱粮,使他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 要知道,如今甄姜手中掌握的代纸、留香、精盐、皮货、布帛等商业,每一年就能给他攒超二十亿军费,可以养活十多万大军。 这也是这几年,赵云能大修大建的根本原因,不然以赵云轻徭薄赋的政策,别说修邯郸城,复建赵王城,就是养活麾下二十多万大军,都是问题。 想到商业,赵云忽然想起一事:“对了阿姜,今年和草原互市怎么样?” 去年初,袁绍为了侵占徐州,派郭图出使草原诸部,唆使鲜卑、南匈奴攻打河北各处边境,以求达到牵制赵云的目的。 其后,赵云不得不出兵草原,先灭南匈奴立威,继而利用鲜卑人之间的矛盾,狠狠在草原犁了一遍。 最终,草原分化成十八部,去年底在赵云的主持下,召开漠南大会,草原十八部首领尊赵云为天可汗。 赵云便许诺与草原诸部大开互市,互通有无。 如今,一晃过去大半年,赵云都差点忘了与草原贸易这件事情。 须知,与外族互市,可是暴利。 一听赵云提起互市这事,甄姜慵懒的身躯,顿时来劲儿了,说道: “今年我们在并北平城塞外强阴城,上谷郡宁城,渔阳奚关外白檀城,设立了三处互市地点,草原诸部络绎不绝而来,仅是精盐,在上个月统计,就卖了一百万石!” 闻言,赵云不禁心算,自己幽中那边生产的精盐,在境内都是千钱一石,而卖给外族,加上百分之五十的关税,这么算来,光卖盐给草原诸部,大半年的收入就超十五亿。 甄姜笑道:“夫君不妨猜猜,与草原诸部互市,最抢手的是什么?” 赵云微愣,他本想说盐,毕竟盐对草原民族来说,是极其稀缺的物资,但妻子这么一问,显然不是盐。 不过,其他有什么东西,值得草原民族为之疯抢呢? 代纸? 肯定不可能,那群蛮子哪里懂文化人的高级货。 赵云想了想,他觉得蛮子不爱读书,但肯定要洗澡,回道:“莫非是留香?” 甄姜却摇了摇头:“草原贵族会买留香,但普通牧民用不起,好了!看你也猜不出来,是茶!就是你当年弄的清茶,今年互市刚刚打开,索头部首领阿乌就提出要买茶叶!” 赵云顿时恍然大悟,去年在草原上,阿乌被他裹挟西征,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阿乌品尝到了他随军携带的茶叶。 后来,见阿乌喜欢,他就赏了几包茶叶给阿乌。 想到这点,赵云不禁懊恼,自己怎么把茶生意忘了呢? 要知道,茶对草原民族实在是太重要了,因为他们生活在草原,主食就是肉。 而人长年累月的吃肉,身体就会出现各种不适,进而引发各种疾病,甚至是死亡 那么,游牧民族想要改变这些问题,就必须吃一些清淡的食物,调节身体,但草原干旱少雨,蔬菜水果基本没戏。 这就使得游牧民族饱受缺乏维生素的折磨,但茶的出现,就像是游牧民族的神药,因为茶不仅清淡去腻,且还有溶解脂肪,降低胆固醇,补充维生素的作用。 虽然草原游牧民族不懂这些东西,但他们喝茶后,能明显感觉身体更轻盈,更舒服,也少生病了。 这就是游牧民族,对茶叶依赖的原因。 而且历史上,草原民族为了茶,可是不惜用珍贵的战马交换,以及发动战争获取。 不过,游牧民族发现茶对他们的神奇疗效,还得到唐朝时期。 但这个世界因赵云的出现,发生了很多蝴蝶效应,比如茶这件事情,这个时代的茶原本是加多种食材一锅煮,喝起来味道怪怪的。 但在十年前,赵云就弄出了泡茶,不仅方便,还清香爽口,沁人心脾。 正所谓上行下效,赵云这么喝茶,手底下的人也跟着学。 当今,河北大地,传统的煮茶虽然还有,但人们更喜欢清香扑鼻的泡茶。 当然,在这个时代,喝茶仅限于上流贵族,以及士大夫阶层,还没有下探到普通老百姓那里。 不过,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赵云相信茶早晚会走进千家万户。 而今年,互市一打开,阿乌就提出买茶,显然是阿乌发现了,茶对草原民族的神奇疗效。 赵云有些兴奋,这可是一桩大事啊,不仅能大赚特赚,还能以茶捆绑游牧民族。 “阿姜,茶事,乃国之大利,可得慎重对待!” 赵云深知茶对游牧民族的重要性,也知道历史上茶更是一度成为重要的战略物资。 甄姜听懂了赵云话里的意思,既然茶叶在游牧民族那里这么抢手,就应该收归官营,不得让各地豪族大商插手。 “夫君放心,如今河北各处产茶地,都已被妾身花重金买下,且茶抢手的消息,已在边关尽可能封锁,到现在都没有传入内地。” 赵云不住颔首,不愧是我的女陶朱,早已把河北各处产茶的地方垄断了,如此就算各地豪族想做茶生意,也没茶卖给外族。 那么,这些人,只能去其他诸侯那里买,但他掌着各处关口,只要增加茶税,这些人就做不了茶生意。 不过,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再想到唐、宋、明时期,对茶设立专营制度,赵云说道: “我觉得这样还不够,待大典结束后,我得弄一个茶法,将茶事收归官营!” 第700章 诸部来贺 翌日。 赵云一大早就把税曹司司长朱富,叫到了自己处理政务的堂内,商谈增加茶税一事。 朱富,还是和当年一样,是一个圆润的胖子。 若你不了解他,给你的第一感觉,这人就是一个标准的腐败官员模样。 十年前,赵云初次见到朱富时,也是这种感观,对朱富很是不喜。 但后来多次接触后,赵云发现朱富这人,却是一个能人,不仅深谙世故,更是个搞钱大才。 朱富搞钱强到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就是你明明知道他要搞你的钱,但你还心甘情愿地让他搞。 这些年,朱富历任灵丘令、当城令、渤海郡丞,皆是政绩斐然,仓禀殷实。 同时,朱富还有一个先天强项,就是对数字极其敏感,他只要一看账簿,就能发现其中有没有猫腻。 于是,在赵云前年成立十八司时,提拔朱富担任十八司之一税曹司司长,主管河北税赋。 “少有,吾意加赠二十倍茶税!” 赵云看向朱富,一脸决然;虽然妻子已尽可能封锁了外族对茶喜爱的消息,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所以,对赵云来说,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加征高额茶税,使各地豪族插不进来手。 一听增加二十倍茶税,朱富愣了愣;虽然上流人士都有喝茶的习惯,但天下喝茶的人,仅是一小部分。 而且,茶税在税收中占的比例极小,哪怕增加二十倍茶税,也没几个钱。 但赵云不作解释,朱富也不好问,在他想来茶税反正比例不重,加就加呗,对民生也没啥影响。 于是乎,一条增加二十倍茶税的税令,即将悄无声息地下发河北各地。 “主公,阿乌来了!” 朱富刚退下,典韦躬身来报。 “哈哈哈!” 赵云闻言大笑,自从月初定下称王决议后,典客司就派快马通知草原诸部,试探草原十八部的态度。 毕竟,赵云可是如今草原十八部首领,共举的天可汗。 …… 与此同时。 邯郸城北门外,缓缓停下一支数百人的胡骑;在他们身后,还有上千骏马,踏的扬尘滚滚… 索头部首领阿乌望着高耸眼帘的城池,有些出神,这就是大汉…不,这就是赵云的王都吗? 半个月前,阿乌收到赵云即将称王的消息,当天就带着亲卫,赶着上千骏马南下,以此表达他对赵云的崇敬。 而当阿乌一行人踏入赵云的地盘后,完全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宽大的官道,高耸的城池,随处可见的炊烟…这些无一不在述说中原的强大。 他们就像没有见过世面的野人,一路惊叹,一路眼花缭乱… 而眼前的邯郸城,他们都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心中的震撼,暗道,这与传说神明居住的地方,应该差不多? “哈哈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就在阿乌望着气势雄伟的邯郸城,愣愣出神之际,邯郸城北门内,突然传来爽朗的大笑声。 阿乌循声望去,只见赵云在一队如狼似虎的骑兵簇拥中,策马而来。 “小王,参见可汗!” 阿乌连忙从马背上跳下,带着数名亲卫,疾步迎向赵云。 “阿乌大汗免礼!” 赵云腾身下马,一把托着阿乌,大笑道:“阿乌大汗能来,吾心甚喜!” “小王亦甚喜!” 阿乌语气激动,赵云亲自出城迎他,可谓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就凭这点,以后传入草原,各部都得对他礼让三分。 赵云把着阿乌的手臂,向城门一引:“阿乌大汗随我一同入城!” “可汗请!” 阿乌可不敢与赵云并肩,右手贴胸行礼,落后赵云一步。 阿乌随赵云入城后,随同阿乌的数百胡骑,自有典客司的人安顿,而阿乌进献的一千战马,也有专门的官员接收。 当晚,赵云在鸿胪馆设宴款待阿乌,并把阿乌安排在鸿胪馆,天字号院,表达他对阿乌到来的重视。 鸿胪馆,是邯郸城内一处占地极广,大气庄严的驿馆,将是大明建立后,用于专门接待外国使者的地方。 接下来两三天,草原诸部首领,陆续抵达邯郸… 其中,赵云在草原的情妇波霸赤拉维拉也来了! 一开始,冀州百姓还有点怕这些来自草原的胡骑,因为以前汉庭可是在这些鲜卑人手里吃了大亏。 但现今,这些凶名赫赫的胡人,却乖巧的像条狗,一听我们的州牧要称王,纷纷赶着骏马,前来祝贺。 这也让河北万民意识到,赵云去年在草原是真打服了这些胡虏。 不然,这些骄横的胡虏,怎么会带着珍贵的战马,千里迢迢来进献? 随着草原诸部来祝贺赵云称王,赵云在河北的声望,再次拔高,宛若神明一般。 毕竟,有赵云这样能让外夷卑躬屈膝的王,才是人民的安全感。 “终于赶到了!” 邯郸城外,窦宾望着前方气势雄伟的邯郸城,不禁长舒一口气,他终于在赵云称王大典的前一天赶到了。 当日,窦宾收到赵云使者送来的消息,连忙挑选五百战马,准备前往邯郸祝贺。 按理说,窦宾的领地就在朔方鸡鹿塞外,距汉境是非常近的,完全可以比骞曼、阿狼泥,刹罗机等人先一步抵达邯郸。 但是,窦宾的爱妃伊娄月,偏要带着孩子跟窦宾一起来,这导致队伍里多了一辆马车,严重影响了窦宾一行人的速度。 窦宾就怕错过了赵云的称王大典,毕竟他的领地距汉境很近,如果因此让赵云觉得他不恭敬,那可是祸事了! 好在,今天终于赶到了! 窦宾后方马车车帘,轻轻撩开,露出一张极具异域风情的美丽脸庞,她凝视着前方耸立的城池,满目恨意: 赵云,你杀了我的儿子,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杀了你! 伊娄月收回目光,看向襁褓中已六个月的幼儿,他的名字叫,窦无忌。 … 另一边,赵云自然不知道伊娄月跟着窦宾来了邯郸。 同时,赵云早已把伊娄月那女人抛之脑外了。 此刻,赵云并不在邯郸城内,他今日一大早,就带着刚生产不久的阿奴,来了邯郸以西一处无人的旷野。 当然,他们都穿着普通的衣服。 而典韦,则带着一队便衣虎卫在外禁严。 只见,一只雄鹰盘旋在上空,发出一声声尖锐的鹰呖,它就是阿奴的布里。 雄鹰下方的原野上,阿奴将手中苍龙旗递给赵云,说道: “夫郎,我训练了布里半年,它已识得此旗,在明日大典天亮后,它就会衔玉玺至天坛献给你!” “你现在,可以展旗试一下!” 第701章 祭天称王 翌日。 即公元195年,九月初五。(九五九五,寓意深刻。) 此刻,离天亮起码还有两个多时辰大概在凌晨两点的样子,但邯郸城却早已沸腾… 因为,今天是河北万众瞩目的日子! 只见,如潮的百姓,打着火把,成群的涌向邯郸城南北二郊… 此时的邯郸城南北二郊,各伫立着一座气势宏大的露天祭坛。 祭坛外观呈方锥形,与明清时期的圆形天坛略有不同,目测邯郸城外的祭坛,高度在五十米开外,抬头望去,就像一座锥形山丘。 祭坛上,齐周昨晚就带着手下官员,准备好了诸神牌位、供器、祭品等一应祭祀物品。 随后,又经过田畴率手下官员进行检查确认。 而曹性、左髭二将,则从昨晚开始,就各率五千甲士,拱卫着南北两座祭坛。 随着时间流逝,汇聚到祭坛外围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一眼望去,百姓手中的火把,宛若星海,无边无际… 须知,如今的邯郸城,可不是数年前人口凋零,满目破败的邯郸。 而今的邯郸城,城池周回四十里,占地一千多万平米,城中居住着四十多万人口,可谓是当今河北第一大城。 而百姓们这么早涌现南北二郊,其实就是为了占据离祭坛更近的位置。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近距离看到赵云,祭祀天地称王。 就在这时,邯郸南北两座城门内,各涌出一队打着火把的官方队伍… 这些人大多是一身胡人首领的打扮,不用想也是近几日从草原而来的诸部首领。 当然,这些人里面也有身着汉服的大员,比如袁术派来祝贺赵云称王的杨弘、桥蕤二人,就在其中。 这些客人在甲士的引导下,落座于盆火通明的祭坛下方坐席,自有礼兵送上点心酒水。 涿邪部大汗骞曼,望着天坛正南台阶两边,整齐排列、肃穆壮观的编磬、编钟、鎛钟…以及数十件乐器组成的中和韶乐时,不禁对身侧坐席的阿乌,感叹道: “阿乌大汗,本王今天才明白,先祖(檀石槐)为何那么喜爱汉人的东西,因为汉人的王,才是真正的王!” 阿乌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望着高耸眼帘,肃穆壮观的祭坛。 这一次来到邯郸,给了他太多的震撼,也深刻感受到什么叫强大,也终于明白曾经不可一世的匈奴,为何会成为过去。 因为任何民族,都无法战胜拥有数千年文明的汉民族。 阿乌很庆幸,他不是这个民族的敌人。 其他诸部大汗,也陷入了沉默,若说去年他们是被赵云打怕了,那么此刻是真正的心服口服了。 因为赵云的强大,汉人的文化,就是他们仰望的高山,绝望的存在。 其实,这就是赵云邀草原诸部首领来邯郸的原因之一,首先让这些蛮子,见见世面,不然总以为自己很牛逼。 再则,赵云要让天下的人知道,我赵云能让草原诸部臣服,其他诸侯有这个本事吗? “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 忽然,祭坛东北外围,陡然乍起一声惊呼! 外围的人们循声北望,只见漆黑的原野上,渐渐出现一道蠕动的星海。 一眼望去,其规模比天上的繁星还密集,还壮观…… 而声音,震天动地,似滚雷盘空… 那是骑兵,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骑兵,他们打着火把,似汪洋,似星海,浩荡而来… “河北居然有这么多骑兵?还是一人双马?” 看着北边缓缓停下的茫茫骑兵,桥蕤忽然发现,这些骑兵居然都是一人双马。 桥蕤身旁的杨弘,则是目瞪口呆,他们虽然位于祭坛下方观礼席,但这个位置比百姓观礼的位置,却高了很多,能够看到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星海骑兵。 杨弘也很震惊,赵云不仅有这么多骑兵,还全是一人双马,这是多么豪横的配置啊? 而他们陈国,却连三千战马都凑不出来… 想到这里,杨弘有些急切,他打算等称王大典结束后,就去拜见赵云,完成袁术交给他来河北的主要任务。 渐渐地,在无数目光中,庞大的星海骑兵,伫立在祭坛正南方向的旷野上,目之所及,无边无际。 这时,人们才发现,东北方向的旷野上,还有一片打着火把的星海步军,正铿锵而来… 他们,就是在空中草原,被阎柔和鞠义二将训练了快一年的三万骑兵和两万步军,他们人人披坚执锐,装甲精良。 由此可见,赵云这次不仅是称王,还有向天下人展示实力的意思。 这时,距离日出,还有七刻钟,也就是凌晨四点的样子。 “硄硄~” 忽然,灯火通明的邯郸城南门城头上,响起了巨钟的声音! 这种声音,无比庄重,无比肃穆,它能直抵人心深处,令人肃然起敬。 这一刻,聚集在邯郸城南郊的所有人,都意识到祭天仪式即将开始… 只见,一支仪仗骑兵,当头驶出邯郸城南门… 其后,是一支乐师和各种幡、幢、旌组成的旗阵,阵中夹杂着礼官,以及御手。 旗阵的后面,则是两列身着礼服的官员,他们峨冠博带,神情虔诚肃穆。 一众礼官后面,才是一辆四马拉动的车驾。 只见,赵云身着冕服,脚蹬赤舄,腰系佩绥,手持玉圭,正端坐于车驾上。 他不怒自威,一双裂云穿石般的利瞳,尽显睥睨。 一见赵云的车驾驶出城门,伫立于城门外,一直延伸至祭坛的甲士,当即手杵兵戈,纷纷单膝跪地。 紧接着,伫立在祭坛正南方旷野上的五万兵马,哗啦一声,齐齐单膝跪地,场面极其壮观。 而聚集在城外看热闹的十数万百姓,也自发跪地,如排山倒海一般,将宏大的场面推向了顶端。 车驾上,赵云扫了一眼灯火下,望不到尽头的跪伏人潮,内心激荡万千。 他不禁想起了刘邦的一句话:大丈夫当如是也! 这就是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就在这时,齐周、田畴领着数名礼官于车驾两侧躬身施礼。 这段时间,赵云彩排过多次,知道是要他步行至祭坛,表达他对天地神灵的虔诚与敬意。 当赵云在一众官员簇拥中,步行至祭坛下方时,城头浑厚的钟声戛然而止。 随即,祭坛上响起恢宏的鼓乐之声,标志着祭天大典正式开始。 首先,有礼官在祭坛东南方位燔牛犊,又在祭坛西南方位悬天灯,这是进入祭天的第一个流程:迎神! 而赵云则在齐周、田畴等数名礼官的陪同下,一步步登上祭坛… 当赵云登至祭坛中层,礼官示意止步,请赵云在跪拜的位置等候。 紧接着,祭坛两边肃穆壮观、整齐排放的编钟、编磬等乐器,开始奏:始平之章! 这时,就该赵云登上祭坛顶层。 首先,赵云至皇天上帝主牌位前,跪拜上香。 接着,又是向列祖列宗牌位,上香叩拜… 一一拜过后,回到之前的拜位,对诸神行三跪九叩之礼! 继而,开始第二个仪程:奠玉帛! 赵云接过陪同官员手中的玉帛,像刚才上香一样,至各牌位前,奠玉帛跪拜,乐师则奏起:景平之章! 于各牌位前奠玉帛后,赵云又回拜位,接着叩头,接着拜… 祭天一共有九个议程,分别是迎神、奠玉帛、进俎、初献、亚献、终献、撤馔、送神、望燎等九项。 而每一项都需要赵云对正位、各配位、以及各从位行三跪九叩之礼… 他之前彩排时,大概数过,要完成繁琐的祭天流程,他需要下跪七十多次,叩头两百多次,反正是把他前半生没有叩的头,都补上了。 由此可见,称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完成整个流程需要一个时辰左右。 当仪程进行到第四项初献时,赵云回到拜位,齐周捧着一卷告天帛文,跪在侧位。 这时,乐师停止奏乐。 祭坛下方观礼的军民一听,都知道重头戏来了,目不转睛地望向高耸的祭坛。 只见,齐周缓缓展开告天帛书,声情并茂地读道:“臣明王云,斗胆以玄牲昭告于天: 自秦扫六合,而天下归一;然暴亡于二世,汉祀其祚。 赵虽曾王,亦知天命,赵裔侍汉,披肝沥胆,以致臣节。 云生于常山,舞象之年,值逢黄巾,承乾秉运,志在平世,奉辞行罚,举足为民。 然,四海困穷,贼臣横行,致少帝崩于毒,幼帝丧于凶,国失其主。 先有孽臣吕布,以失主而立国,后有伪齐袁绍,自立于青徐,此率土崩离之始也! 云怒而兴师,南伐孽臣,诛吕布于鲁阳,以维汉统。 然,主已早崩,无以致捷,云泣涕如洪! 今,群臣将相,州郡百城,咸以为天意已去于汉,若人之生死,草木之枯,行气数终,禄祚运尽,郊祀无主。 故万民叩请,以云主郊祀,云甚惶恐,然民心不可逆,民意不可违。 云遂谨择元日,登坛燎祭,即明王位。 唯尔有神,尚飨永吉,左右有明,永终天禄。” 齐周声情并茂地宣读完告天帛文后,标志赵云得到了上天的认可,即明王位。 这时,贾诩、沮授、赵该三人,各捧着王印、平天冠、王绥至赵云面前拜倒,将三件圣物托举于顶。 礼官九十度躬身接过,开始为赵云佩戴这三件象征王权的圣物。 坛下观礼的百姓以及将士,齐刷刷望着这一幕,待赵云头戴九旒平天冠,腰系明王印绥后,纷纷跪地三呼:“我王万岁!” “我王万岁!” “我王万岁!” 第702章 神鹰献玺,受命于天。 赵云在邯郸南郊完成祭天仪式后,天已经亮了! “啾~啾~啾~” 就在赵云即将下天坛,前往邯郸北郊祭祀地母时,天坛上空,突然响起一声声尖锐的鹰呖声,且极为刺耳。 闻声,祭坛下方四面八方观礼的百姓,不禁抬头仰望。 只见,一只硕大的苍鹰盘旋在天坛上空,发出一声声鹰呖。 “你们看,那大鹰嘴上好像叼着什么东西?” 盘旋祭坛上空的苍鹰越飞越低,一些眼尖的百姓,忽然发现苍鹰嘴上还叼着什么东西? 在十数万百姓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天上的苍鹰,居然敛翅停在了祭坛顶上的皇天牌位前。 这时,才看清苍鹰嘴上叼着一个满是青铜锈迹的方形盒子,看那盒子的外观,虽然锈迹斑斑,但也难掩贵气。 只见,硕大的苍鹰敛翅于皇天牌位旁,它锐利的目光,略微打量了祭坛上众人一眼,便叼着青铜盒子,迈动鹰脚,一步步走向拜位处的赵云。 这一幕,令天坛下方的百姓目瞪口呆,天上的雄鹰,居然不怕人,还一步步走向大王,莫非它就是上天派来的使者? 天坛上,陪同赵云祭祀的齐周、田畴等礼官,也是惊诧不已,他们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一只空天猛禽。 在无数目光中,苍鹰叼着青铜盒子行至赵云面前,它微微躬着头,将叼着的青铜盒子呈献赵云。 赵云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诚惶诚恐地看着面前苍鹰,也没有伸手去接苍鹰献上的青铜盒子。 “大王!” 跪在一侧的田畴见赵云震惊愣神的样子,连忙轻唤了一声,在他想来,这雄鹰一定是上天派来人间的使者。 而这青铜盒子,定是上天要授于大王的圣物。 田畴的轻唤声,似乎惊醒了赵云。 只见,赵云连忙跪地拜倒,双手接过苍鹰进献的青铜盒子,虔诚再拜:“臣王云,谢上天恩赐!” 赵云话语刚落,无数百姓也纷纷跪地,都认为苍鹰是上天派来人间的使者。 而赵云面前的苍鹰,倏然振翅升空,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上空。 这神奇的一幕,令无数百姓如梦似幻,直到上空再也看不到苍鹰的黑点,才收回目光,又齐齐望向祭坛,都好奇上天派神鹰送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说一众观礼百姓好奇,就是田畴、齐周等一众官员都非常好奇,青铜盒子里到底是什么圣物。 不过,赵云没有让众人久等,他虔诚地对盒子三拜,然后缓缓打开青铜盒子。 当盒缝开启的一瞬间,似一道华光射出盒子,那是贵气,无上的贵气。 祭坛上,一众官员屏气凝息,对于神赐予的圣物无比虔诚。 渐渐地,青铜盒子打开了,顿时华光耀目… 只见,一枚方圆四寸,玉泽华美,上镌五龙交纽,气势如虹的大印,静放在盒中。 赵云目露惊讶,虔诚地轻轻捧起大印,似乎要让身后的百官看清。 “这是传国玉玺,是传国玉玺啊!” 赵云身后礼服官员中,突然惊起一声大呼;此人就是赵云的老丈人蔡邕,他当年在洛阳皇宫,是见过传国玉玺的。 当赵云捧起玉玺那一刻,他就发现那竟然是传国玉玺。 蔡邕满脸不可思议,当年何进杀入皇宫后,传国玉玺就失踪了,他可听闻,当时董卓为此还刻了一枚假的传国玉玺,把持朝堂。 让他没想到的是,失踪数年的传国玉玺,竟然以这种神奇的方式再现? 一众官员听此印竟是传国玉玺,无不心怀激荡,上天将失踪数年的传国玉玺赐于自家大王,那不是寓意着自家大王受命于天吗? “臣贾诩,叩请大王,顺应天命,晋皇帝位,以正大统!” “臣沮授,臣赵该,叩请大王,顺应天命,晋皇帝位,以正大统!” 就在一众官员愣神间,贾诩、沮授、赵该三人,当先跪地拜倒。 而贾诩三人,乃是赵云麾下百僚之长。 一众官员,顿时反应过来,齐齐拜倒:“臣等叩请大王,顺应天命,晋皇帝位,以正大统!” 祭坛下的百姓,虽然看不清赵云手中拿的是何物,但听祭坛上一众官员,齐齐叩请赵云晋皇帝位。 他们亦如潮水一般拜倒,山呼:“吾等叩请大王,顺应天命,晋皇帝位,以正大统!” 祭坛下方,观礼席上,杨弘、桥蕤目瞪口呆,他俩脑瓜都有点跟不上节奏了,赵云的称王大典,怎么又变成称帝了? 这他娘的完全不按套路啊! 而草原十八鲜卑首领,倒觉得没什么,不管赵云称王还是称帝,都是他们的天可汗。 于是乎,赵云这场称王大典,出人意料地变成了称帝大典。 祭坛下方十数万军民,跪地三呼:“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随后,身系传国玉玺的赵云,在一众官员簇拥中,前往邯郸城北的地坛,祭祀地母。 这时,观礼百姓终于知道神鹰进献的是什么东西了,原来是代表天命的传国玉玺。 一时间,神鹰献玺的消息,在百姓中四散传开,所有百姓都认定,赵云是上天选中的天命之人。 不然,神怎么会派神鹰把传国玉玺献给我们的陛下? 这一下,赵云称帝具备了,王权神授的合法性与神圣性! 不久后,赵云在百官簇拥中抵达邯郸城北郊的地坛。 地坛下,四面八方,依旧是人山人海。 这时,赵云头上戴的平天冠,不再是代表王的九旒,而是戴上了代表帝王的十二旒平天冠。 只见,赵云沿着地坛石阶,一步步登上坛顶,尽显帝王之威。 而祭地,相比于祭天要简单一些,主要是祈祷地母佑护大明,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等等… 第703章 封后封妃 赵王城,北城。 前文介绍过,赵王城由三座宫城平面呈品字形组成。 北城,就位于品字的头部,是三座宫城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宫城。 而大明的宗庙,就设在北城内最北的位置。 在邯郸北郊祭地结束后,头戴十二旒平天冠,身系传国玉玺的赵云,于宗庙祭祀先祖。 这时,主持仪程的是赵氏族长赵风。 今日之后,赵风将担任九寺五监之一的宗正寺卿,掌管宗室事务。 而赵云的八个儿子,也参与宗庙祭祀,其中不足月的八子赵朔也被抱着参与。 庄严神圣的宗庙内,赵云向列祖列宗一一进香跪拜后,展开一封金帛亲自宣读,大意是追封列祖为什么什么皇帝。 比如,赵武灵王,就被赵云追封为大明武烈皇帝。 最后,赵云尊封其父赵慎为太上皇。 不过,在几个月前赵慎中风瘫痪了,无法参加宗庙祭祀。 完成这一系列繁琐的祭祀后,称帝大典才算结束。 接着,赵云登上帝辇驶出北城,要举行封后大典。 本来封后大典,是不用与称帝大典同一天举行的,因为两个大典排一起,时间会非常紧张。 但赵云执意同一天举行封后大典,因为在他心中,他今日为帝,与他相濡以沫的妻子甄姜,亦要在同一天为后。 赵王城东城内,甄姜头戴凤冠,身着袆衣,一身贵气。 袆衣,是周礼王后六服中,形制最高的礼服,上面饰有十二行五彩翚翟纹,在袖口、衣缘等处,亦饰有红底云龙纹镶边。 同时,袆衣的裨、纽、约、佩、绶等配件颜色,与王同级别,意喻后与帝王同位。 一句话概括就是,皇后的袆衣,极其华丽。 赵云的帝辇抵达东城,甄姜在另一支仪仗队伍簇拥中,并入赵云的仪仗队伍中。 这时,甄姜登上赵云的华盖帝辇,一同前往紫禁城。 紫禁城,也就是赵王城的西城,因西城是帝王的居所,大明的中枢。 于是,赵云借鉴后世皇城之名,给西城取了一个,非常高大上的名字:紫禁城! 同时,赵云将紫禁城内,最宏大的宫殿,命名奉天殿,寓意他的帝位,是奉天得来的。 而甄姜的封后大典,就会在奉天殿外的龙台举行。 当赵云的帝撵,在群臣簇拥中驶入紫禁城朱雀门时,皇城内顿时响起钟鼓齐鸣! 过朱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极其雄伟的宫门,名曰:奉天门! 入奉天门,是一条笔直的御道,一直延伸至高耸入云的奉天殿外。 这时,御道两旁的编钟、编磬等乐器,亦庄严奏起。 在恢弘大气的宫廷音乐中,赵云执着甄姜的手,一步步踏上龙台… 甄姜的凤袍很长,拖曳而上… 赵云紧紧握着妻子的手,他实现了当年的梦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现在,他是幽、并、冀、司四州的主宰,虎视天下的大明皇帝。 这时,龙台阶梯上的田畴,缓缓展开金册,庄严宣读: “皇帝曰:朕幸得天授,以主郊祭;朕闻圣皇必有圣后,以承祖庙,建极万方。 嫡妻甄氏,系出名门,虔恭中馈,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宜建坤宁,以奉宗庙。 是以尊阴阳之道,纲常之礼,授嫡妻甄氏皇后印绥。 夫坤德尚柔,妇道承姑,崇粢盛之礼,敦螽斯之义。 是以利在永贞,克隆堂基,母仪天下,潜畅阴教。” 田畴刚刚宣读完,赵云与甄姜携手正好登上龙台顶端,转身面南,尽显帝王之威,帝后风华。 礼官齐周,则捧着皇后印绥,躬身献上。 “陛下万岁,皇后千岁!” 龙台下方,百官齐齐拜倒,典韦率领的禁军,亦纷纷单膝跪地,山呼:“陛下万岁,皇后千岁!” … 今天,绝对是赵云有生以来,时间最紧的一天,封后大典过后,又是封妃。 根据周礼,帝王有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女。 于是,赵云册封甄脱为德妃,何婉为淑妃,蔡琰为贤妃,位同三夫人,为一品贵妃。 而邹氏为昭仪,赵爱儿为昭容,糜贞为昭媛,阿奴为修仪,蔡夫人为修容,五女位同九嫔,正三品嫔妃。 至于,伏寿母女和杜氏三人,则被封为美人,位同二十七世妇。 随即,赵云的十一位妃嫔,在皇后甄姜的率领下,前往后宫… 龙台下方百官中,蔡邕幽幽一叹,这些年他一直觉得赵云的何姬很神秘! 直到刚刚,淑妃虽然全程都带着面巾,但他还是认出了何婉,那居然是曾经的大汉国母。 不过,大汉已经亡了,赵云都已称帝,再提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他把这事闹开,定然会牵连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最终,蔡邕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百官入殿!” 就在蔡邕百感交集时,奉天殿大殿外,响起一声宦官的唱喝声! 闻声,龙台下方手持朝笏的百官,踏上宛若天阶的石阶,趋身走向宏大庄严的奉天殿。 当一众官员行至奉天殿殿门外时,纷纷解剑脱履,趋身进入气势恢弘的大殿。 至殿中,一众官员自发分为四列,左右各两列,手执朝笏,齐齐向上躬身一拜: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盘龙缠绕的龙座上,赵云微微抬手:“众卿平身!” “谢陛下!” 一众官员再拜,平身。 赵云威严的目光,扫了一眼殿中百官,郭嘉、徐庶二人也在其中,不过在朝列末端。 赵云收回目光,目光投向王阶下伫立的青年宦官。 此人名叫谢颃,也就是赵忠的侄儿。 当年,赵云看在赵忠交出河北大谁何名单的份上,任命其侄谢颃为代郡督邮。 这几年,谢颃干督邮也干得好好的,但这货却想当宦官,在一个月之前,口咬木棍,挥刀自宫了。 不过,谢颃已经有一个儿子。 谢颃挥刀自宫后,自荐进宫为赵云效力。 而宦官,是封建王朝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于是,赵云也就答应了谢颃,任命谢颃为大内总管,兼领事太监。 见赵云目光投向他,谢颃连忙躬身一礼,展开手中诏书,对百官宣读: “皇帝曰:朕奉天启运,建国立邦,朕闻圣君治世,必有贤臣,此国家之干城也!” 显然,这是封赏群僚,置赵国百官的开场白…… 第704章 封赏百官,建元洪武 “皇帝曰:朕奉天启运,建国立邦,朕闻圣君治世,必有贤臣,此国家之干城也!” 殿中百官一听,都忍不住激动,虽然他们大多数人,都提前得到消息将担任何职,但还没有走正式流程。 只听,谢颃扯着还没有完全变声的公鸭声,接过小太监递上的诏书,继续宣读道: “大都护贾诩,才高八斗,智略过人,随朕伐董卓,破袁绍,定幽州,安并北,功勋卓着,特封其为正二品,中书令,易阳侯!” “臣贾诩,谢大王隆恩!” 殿中右首第一人贾诩,手持朝笏出列,大礼拜倒。 这时,候在殿侧的宦官中,一人捧着敕封诏书,一人捧着中书令印绥,趋身至贾诩身侧。 一个月前,定下称王决议时,赵云就向贾诩、沮授、赵该三人,提出了改进官制的问题。 如今,这事经过贾诩等人一个月的查遗补缺,已把赵云提出的三省六部制,和九寺五监制完善,并且定下九品官阶,不再沿用汉朝的以石论阶。 现在,赵云当先任命最早跟随自己,且军功卓越的贾诩,担任三省之一的中书省长官中书令,官阶正二品,其地位相当于是大明的首席宰相。 同时,又授爵贾诩,易阳侯。 之前汉朝,承袭的是秦朝的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 在汉初时,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还能激发汉朝军人建功立业之心。 但随着时间推移,二十级军功制度就被汉室给玩坏了,变成了妥妥的福利爵位,一遇重大喜事,就给全国人民晋爵。 到最后,全国人民基本都有了爵位,这就导致二十级军功爵位烂大街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天下臣民对晋爵都不感兴趣了。 而在汉末,能激发军功的,也就仅剩侯爵了。 既然侯爵,成了天下臣民公认的爵位,赵云也就顺应时代,如历史上曹魏那般,设置多个侯爵,以达到激励臣民的目的。 赵云设立的爵位共分八级,最高级别为县侯,也称万户侯。 以下,分别是乡侯、亭侯、都乡侯、都亭侯、关内侯、名号侯、关中侯。 其中,名号侯和关中侯,相当于是荣誉称号,没有食邑,只有封侯的荣誉。 而这两个侯爵以上六级,都是有食邑的,比如贾诩的易阳侯,就有一万户的食邑。 贾诩也没想到,赵云居然封他万户侯,这是对他何等的器重与肯定啊! 贾诩大礼谢恩,躬身接过诏书和印绥,回归队列中。 只听,谢颃继续宣读: “别驾沮授,学富五车,勤国济民,助朕富民强兵,此国之干臣也,特封其为正二品,尚书令,广平侯,食邑三千户!” 沮授这些年,主管政务,为赵云治理地方,安抚百姓,积蓄钱粮,募集兵员,就像是赵云的萧何。 “臣沮授,谢大王隆恩!” 右首与贾诩并列的沮授,同样持朝笏出列,大礼拜倒谢恩。 沮授的尚书令,总领六部,权力极大,地位也相当于是宰相。 不过,沮授这些年没有机会上战场,所以军功不如贾诩,虽然与贾诩都是县侯,但食邑低于贾诩。 “治中赵该,才学洪量,其性之义,其行之良,助朕安内固国,此国之肱骨也,特封其为正二品,侍中,渔阳侯,食邑两千户!” 赵该在历史上虽然以刘虞别驾的身份,被一笔带过,但赵该只是没有遇到成功的老板,所以没有名气。 其实,赵该非常有才能,这些年与沮授总领州府,亦立下了汗马功劳。 况且,赵该还是赵云的小舅子,乃皇亲国戚。 当然,赵该这个小舅子比赵云还大十多岁。 赵该的侍中,其实就是大汉官职里的侍中承袭而来,但赵该的权力更大,总领三省之一的门下省。 可以说,贾诩、沮授、赵该三人,就是大明的三位宰相,位高权重。 三位宰相的地位确立后,只见谢颃又拾起一封诏书: “代郡太守甄豫,忠贞不二,为官至清,执政至廉,此为政之楷模也,特封其为从二品邯郸尹,广阳侯,食邑两千户!” 在赵云一众小舅子中,赵云最器重的就是甄豫,因为甄豫满怀赤子之心,一心为民。 接下来,就是六部官员。 “河东太守陈宫,智谋过人,文武双全,安常山,破黑山,平白波,功勋卓着,特封其为正三品,吏部尚书,高乡侯!” 陈宫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今年统御上党战事,极为出色。 陈宫是前几日才从河东调回来的,因功升任吏部尚书,受爵高乡侯,食邑千户,乃名副其实的千户侯。 接下来,继续封赏百官…… 徐邈,担任户部尚书,授爵长亭侯,食邑五百户。 礼部尚书,由田畴担任,负责邦交事务,授爵关亭侯,食邑五百户。 兵部尚书由高顺担任,但高顺如今坐镇颍川,所以兵部事宜,由两位兵部侍郎曹性、班远负责。 刑部尚书,是原州府从事管宁,执掌刑部,授爵都乡侯,食邑三百户。 最后,工部尚书,由原涿郡太守温恕担任,因当年温恕有抵挡袁绍北犯的军功,授爵东亭侯,食邑五百户。 另外就是九寺五监,它与六部是平行的,不存在隶属。 因为,六部执掌政令,九寺五监负责具体事务,使二者之间形成总领和具体分管的关系。 从而使得六部与九寺五监相互制约,说白了就是,六部执掌政令,却不管具体事务。 而九寺五监管理具体事务,却又没有政令之权。 虽然九寺五监要听从六部的政令行事,但九寺五监有不同看法时,有权直接上奏君王,这又形成一层制约关系。 总结就是,六部与九寺五监既要相互配合,又存在相互制约,达到了进一步加强皇权的作用。 比如,大理寺与刑部,都负责司法,但有些司法工作需要两个部门配合,既有分工也有制约。 当然,如果两个部门分歧太大,就需要上报皇帝,请皇帝裁决。 既然九寺五监与六部是平行的,那么赵云规定各寺长官的品级,与六部长官是一样的,都是正三品。 赵风,担任宗正寺卿,负责皇族事务和宗庙祭祀。 又因,赵风是赵云兄长,凭这个身份,赵云将家乡真定的食邑,封给自己兄长,授赵风王爵,真定王。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赵风只有真定的食邑权,没有封国权。 接下来,齐周,担任太常寺卿,授亭侯,负责礼乐和文化。 朱富,担任太府寺卿,同样授爵亭侯,食邑五百户。 朱富,就是当年的灵丘令,虽然长的像腐败官员,但这几年历任当城令、渤海郡丞,政绩斐然,且特别能搞钱。 所以朱富被赵云任命为正三品,太府寺卿,主管国家财货,以及贸易。 司农寺卿,由魏攸担任,掌管国家仓储委积等事物, 典韦,作为超级保镖,担任正三品卫尉寺卿,掌管宫廷宿卫,手下有虎贲军和羽林军,是赵云亲军。 并且,授爵己吾侯,食邑两千户。 而典韦本就是陈留己吾人,赵云封典韦己吾侯,自然有让典韦光耀门楣的意思。 然后,还有一大批官员的封赏,比如魏越担任光禄寺卿,左髭太仆寺卿、孙乾鸿胪寺卿,尾敦大理寺卿等等…… 九寺之后,便是五监,国子监祭酒由蔡邕这位天下大儒担任,总领大明学政,授爵圉侯,食邑两千户。 另外四监,吕横威总领军器监、马钧匠作监、苏双少府监、糜芳都水监,都是正三品大员,授爵亭侯。 而这些,还仅是大明正三品以上大员的任命,还有各部门官员的任命。 比如,新入赵云麾下的郭嘉、徐庶二人,担任正五品中书舍人等等,不一而足… 当然,还有武官方面的任命,比如黄忠,因有擒吕布的大功,担任中央五军之一天策军的统领,官阶从三品,授爵高乡侯,食邑一千户。 总之,随着大明的建立,官僚体系庞大而有序,各级官员的官职爵位,就不一一列举了… 待大明百官封赏结束后,读诏书读得口干舌燥的谢颃,拾起最后一封诏书: “皇帝曰:大明新立,万象更新,即今日起,建元洪武,大赦天下!” 第705章 大明的第一堂早朝 公元195年,大明,洪武元年,九月初六。 赵云称帝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大明都城邯郸,九门齐开,一队队驿使,手持皇命,飞驰出城… 他们每人身上都背负一个信筒,里面是下发大明各地的诏书,以及对各地官员、驻边将领的封赏诏书。 而邯郸作为国都,自然最先下发布昭告天下的诏书: “洪武元年,九月初六,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生民而立之君,君者奉天而安养斯民者也。 昔汉失其统,董卓乱政,兵戈四起,民失安养,哀鸿遍野;贤人君子,逃匿岩穴,万姓流离… 朕以布衣入戎伍,愤生民涂炭,提军旅与志同者,安内固外,以靖天下。 赖天之灵,幸民之举,以承帝统。 今,大明巍峨,万象更新,当广布仁爱,与民更始,故免民赋一年,大赦天下……” 当然,诏书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后面是关于大赦的范围,比如造反谋逆,杀兄杀父,草菅人命的罪犯,一律不在大赦范围之内。 此布告全国的诏书一出,邯郸民众蜂拥至城中就近粘贴告示的牌坊前。 当民众听衙役一遍遍宣读告示内容后,虽然没有听懂太多,但捕捉到两条最重要的消息! 一是,免民赋一年! 二是,大赦天下。 而这两条政令,就意味着今年地里的收入,大明的百姓不用上缴一粒米粮。 而且,一些犯罪,或者遭受冤假错案的亲人,都能够得到赦免,回到家中重新做人。 这两条政令,可以说是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 一时间,明国民众奔走相告,喜溢言表… 其实,老百姓的思想很简单,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谁能为他们主持公道,就是他们的好皇帝。 … 紫禁城。 奉天殿内,已开启大明的第一堂早朝。 只见,气势恢弘的大殿内,皇帝赵云身着帝王袍,头戴十二旒平天冠,高坐盘龙御坐上,一身威压。 殿中,百官成行排列,吏部尚书陈宫手持玉笏,躬身出列: “启奏陛下,士者,国之重器也;昔秦之穆公,广纳贤才,得百里奚、蹇叔,以成霸业!” “今,四方鼎沸,天下未平;臣提议,效古之贤君,广纳贤才,壮我大明,强我国本!” 陈宫此言,显然已进入吏部尚书的角色,因为他的职责,就是掌管全国官吏的铨选、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人事管理工作。 而今,大明初建,最缺的就是人才。 所以,陈宫在大明的第一堂早朝,就以历史上秦穆公广纳贤才,得以成就霸业的例子,来奏请赵云广纳贤才。 “爱卿所言甚是!” 陈宫此奏,可谓是说到了赵云心坎里。 其实,就算今日早朝没人提出此事,赵云也会提出来。 因为,他不仅要效仿历史上的曹操,广发求贤令,唯才是举,还要向先贤圣君学习。 随即,赵云目光投向工部尚书温恕: “温爱卿,昔日穆公广纳英才得以成霸业,燕之昭王,筑黄金台,得乐毅、邹子、剧辛等大才,强国富民!” “是故,朕欲效仿先贤明君,筑黄金台,以迎天下英才,壮我大明!” “陛下圣明!” 殿中百官闻言,齐齐躬身一拜。 “臣遵旨!” 温恕躬身应命,他工部的职责就是,掌管国家工程建设,像筑黄金台这种事情,当然由工部负责。 “陛下,臣亦有本启奏!” 陈宫、温恕刚刚回归朝列,兵部侍郎曹性,手持玉笏出列: “陛下,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臣提议广纳天下英才时,开设武举,选虎贲之士,励我大明尚武之风,壮我大明兵锋!” 殿中百官闻言,初时一愣,他们还第一次听说武举,不过仔细一想,若真如曹性所言,开设武举选拔武官,必能激励民间尚武之风,强化兵员质量,壮大大明兵锋。 十二冕旒后,赵云脸上有了许些变化,你们以为这是曹性想出来的吗? 其实不是,毕竟曹性作为土生土长的汉末人,怎么可能提出在唐朝武则天时期,才首创的武举。 所以,这是赵云之前就向曹性交代的,让曹性在早朝时,提议开设武举,选拔武官。 而赵云为什么不自己提出来,反而借曹性之口呢? 因为,这是一个仕途被士族豪强垄断的时代,而赵云想要打破这一点,就唯有开创科举制。 但是,即便他现在是皇帝了,也不能贸然提出科举制,因为他一旦贸然提出科举制,就打破了士族豪强对仕途的垄断。 届时,他就成为了天下所有士族豪强共同的敌人。 不信你看隋炀帝杨广,就是太过于心急开设科举制,把自己玩成了史书上的亡国暴君,却为李唐铺平了道路。 而赵云,现在的实力,可没法与杨广比,他如果贸然提出科举制,这朝中起码一半以上的官员,都会抵制他,甚至生出异心。 同时,这也不利于他横扫天下。 所以,赵云不急,他准备先开设武举,让臣民先适应,以武举这种方式选拔武官的制度。 然后,再如温水煮青蛙那般,待天下大定后,一步步开启科举制。 从而,打破士族豪强对仕途的垄断,稳固他赵氏的大明江山。 赵云因有帝王冕旒遮挡面目,殿中百官自然无法捕捉到赵云脸上细微的变化。 只见,赵云对曹性的提议,不置可否,看向殿中百官,说道: “诸位爱卿,曹爱卿的提议,倒是新奇,但这武举,诸位爱卿以为可行否?” “陛下,小臣以为,曹侍郎提议,必能激励我大明民间尚武之风,壮我大赵兵锋!” 朝臣尾列,正五品中书舍人徐庶,手持竹笏出列,附和曹性的提议。 “陛下,臣亦附议!” 与徐庶同为中书舍人的郭嘉,也出列附和。 二人投赵云太晚,导致没建什么功勋,是殿内百官中品级最低的官员。 “陛下,臣亦附议,请陛下开设武举!” 同为吏部侍郎的班远,也出列支持曹性的提议;如今,兵部尚书高顺不在国都,兵部其实就是他二人执掌。 这些年,班远一直负责募兵,他也觉得开设武举,确实能鼓舞民间尚武之风,能提高兵员质量。 “陛下,臣亦附议!” 这时,赵国首席宰相中书令贾诩,也持玉笏出列。 “陛下,臣亦附议!” 侍中赵该也持玉笏出列。 贾诩、赵该两位宰相都表示支持,殿中官员陆续出列表示支持。 尚书令沮授,略作停顿后,也躬身出列附议。 “既然诸位爱卿,都认为武举能激励我大明尚武之风,那便开设武举,壮我大明兵锋!” 语落,赵云目光投向曹性:“曹爱卿,此事由你提出,就由你负责,为我大明选出第一届武状元!届时,朕可要亲自见一见,咱们大明的第一届武状元!”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曹性铿锵应命,退入朝列中。 “陛下,臣有本启奏!” 礼部尚书田畴,在曹性入列后,手持玉笏出列:“陛下,陈王使者杨弘,已向臣多次提出向我大明购买战马,故请陛下决断!” 其实这事,赵云在称帝前就听田畴汇报过了。 如今,赵云不缺战马,去年灭掉南匈奴,就获得了五万战马和十多万驽马。 后来,出征鲜卑各部,打服草原诸部,在漠南召开漠南之盟,鲜卑十八部首领,你一千,我两千,加起来向他进献了近四万战马。 这次,他称帝,把草原十八部首领叫来观礼,这些部落首领自然不可能空着手来,五百、一千不等的,加起来又赶了差不多两万战马来邯郸。 所以说,赵云现在即便武装了三万新骑兵一人双马,手中仍旧有超五万战马。 “陈王欲购战马强军,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陈王乃我大明盟友,臣以为应予以支持,不过,当今天下纷乱,战马更是千金难求!” 户部尚书徐邈一听有钱来国库,当即表示应该卖一点给袁术,不过我们得涨价。 “臣附议!” 户部侍郎韩珩,也出列附议;这些年,韩珩主要负责幽州盐铁,政绩卓着。 现今,被赵云调入邯郸,掌管全国山泽之事,是户部的二把手,自然希望有钱来国库。 “徐尚书、韩侍郎所言甚是,臣亦附议!” 太府寺卿朱富,也出列表示支持,因为他负责国家财货、贸易,与袁术交易战马,就需要他这个部门主持。 然而,中书令贾诩却在这个时候持玉笏出列道: “陛下,陈国乃我大明盟友确实理应予以支持,然陈国地处江淮,陈人无骑射之基,即便我大明予以战马支持,陈国无数年之功,亦难有铁骑之威!” 贾诩此言,殿中百官不住颔首;当年袁术也从咱们这边买了战马,但淮南人没有骑射的根基,几年下来根本没有像样的骑兵,反而在与曹操的战争中,被曹操缴获了大部分战马。 “文和所言甚是!” 龙座上,赵云微微颔首,问道:“那文和以为,我大明当如何支持盟友呢?” 贾诩持玉笏回道:“臣以为给予陈国战马支持,不如予以骑兵支持,故而臣提议我大明派一营骑兵驻扎陈国,直接予以军事保护。” 赵云闻言一愣,不愧是贾老鬼啊,居然想到了后世老美那一套。 如果真能在袁术地盘驻军,不仅能收保护费,也能防止袁术倒戈。 不过,袁术会答应吗? 但有些东西,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赵云随即道:“文和所言在理,与其让陈王费时费力训练骑兵,不如我方直接派精骑予以支持!” “子泰,这事就由礼部与陈国使者接洽!” “臣遵命!” 礼部尚书田畴应命,退回朝列中。 “陛下,臣亦有本启奏!” 田畴回归朝列,宗正寺卿,真正王赵风持玉笏出列: “陛下,既定国是,当立储君,以固邦本;子胤嫡长,仁明英武,天资聪颖,宜为储君;臣愿陛下察其德行,早定大计,以安天下之心!” 龙座上,赵云亦不置可否,对一众朝臣道:“真定王提议立子胤为储君,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殿中气氛,顿时有些沉寂,这可是非常敏感的话题。 而人或多或少都有私心,比如赵该自然希望亲外甥赵宇能成为储君。 当然,这也是幽州系官员的心声。 再比如沮授,他是大皇子赵胤的老师,自然希望赵胤成为储君,而且这也是冀州系官员的心声。 另外再比如,孙乾、国渊、路粹、苏林等人,他们蔡邕、郑玄的弟子,自然希望蔡琰的儿子,三皇子赵起能成为储君。 再比如,并州系官员希望从小与张辽之女定娃娃亲的二皇子赵霆为储君。 这些,就是各派系的私心。 当然,大明朝堂也有没派系的高官,那就是三宰相之一的中书令贾诩。 因为贾老鬼不喜欢站队。 殿中很沉寂,虽然各派系官员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们没有站出来,因为一旦站出来,那就摆明了立场。 而赵云自然知道殿中百官的心思,对于没人站出来表明立场,他是有些欣慰的。 因为天下未平,他是不允许朝堂争权夺利的,一锤定音道: “既然诸位爱卿没有不同意见,那礼部便准备册封诏书,立子胤为太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第706章 德衡连弩 晨雾未散的紫禁城,浸润在淡金色的晨曦中,琉璃瓦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 坤宁宫东侧的演武场上,赵胤正将一杆小枪舞得猎猎生风,枪尖挑破薄雾时,溅起细碎银芒,恍若游龙穿云。 “收!” 随着最后一声清喝,少年皇子反手收势,枪柄重重顿在青砖地面。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在杏黄箭袖上洇出深色痕迹。 几个小太监捧着冰丝汗巾慌忙上前,却被赵胤摆手挥退… 他仰头望着宫墙外盘旋的鸽群,忽然想起昨日听老师提起文渊阁新藏。 “更衣。” 当赵胤换上月白锦袍跨出殿门时,腰间羊脂玉佩与剑鞘相撞,在寂静宫道上荡开清越回响。 随行太监们小跑着追赶少年的身影,乌纱帽翅在晨风中乱颤。 “殿下~” 清泉般的声音自回廊转角传来… 粉墙黛瓦间,忽地转出一抹茜色,十二岁的郭照提着鹅黄裙裾疾步追来。 恰好攀上飞檐的朝阳,为她鸦青鬓角间的珍珠步摇镀上金边,细碎光斑随着奔跑在鹅蛋脸上跳跃。 赵胤驻足时,少女堪堪在五步外刹住脚步。石榴红的宫绦缠着鎏金禁步晃个不停,像极了她此刻急促的喘息。 “娘娘今早要去国坊巡视,特意让婢子” 郭照说到一半突然噤声,慌乱垂下蝶翼般的睫毛——方才跑得太急,竟将皇后嘱咐的“不必跟随”忘了个干净。 “阿照,你还是这般毛躁。” 赵胤忍笑抽出袖中丝帕,却在瞥见少女瞬间涨红的脸颊时改了主意。 “听闻文渊阁新进了蔡公的飞白帖,可愿同去品鉴?” 郭照霍然抬头,杏眸里漾起粼粼波光。 三年前,她兄妹四人流落到邯郸城,靠两个兄长去筑城干劳力过活。 谁曾想,在她两个兄长外出筑城时,一名军官将魔爪伸向她姐妹俩。 就在她绝望时,陛下父子出现了,将她姐妹俩救下。 从那天起,眼前这道月白身影,就成了照进深渊的天光。 “婢子给殿下引路!”她急急转身,却险些撞上朱漆廊柱。 赵胤低笑出声,随手折下探入宫墙的桂枝递去:“拿这个作杖,仔细脚下。” 穿过三重垂花门,文渊阁的墨香已隐约可闻。 郑玄早得了通传,此刻正立于汉白玉阶前,深紫色官服上的仙鹤补子,随晨风微动。 “老臣郑玄,拜见大皇子殿下!” 昨日,赵云置大明公卿,郑玄这样的儒学泰斗,被赵云封为文渊阁大学士。 适才,郑玄刚下早朝,就听闻大皇子赵胤将至。 “郑公折煞晚辈了。” 赵胤托住老者肘部,“上月拜读您注的《尚书正义》,其中明德慎罚之论,望郑公赐教!” “殿下里边请,老臣必然知无不言!” …… 与此同时,邯郸大北城西北角的国坊,已是一片蒸腾… 国坊的前身,就是曾经代城的军需局,这些年一直由甄姜管理,主要从事手工业制作。 后来,随着赵云的重心南移,甄姜在邯郸大北城西北角,组建了比代城军需局规模更大的手工业作坊。 如今,大明国建立,赵云遂将邯郸军需局更名国坊,意思是国有作坊,有点类似后世的大型国企。 又因国坊主要从事手工业制作,所以在国坊工作的人,几乎都是女子,她们不仅制作军袍军被,还织布、织绫… 而以国坊当前数万女子的工作效率,每年就能为大明创造十多亿钱的收入。 国坊内,数以千计的新式纺车隆隆作响,雪白棉絮在女工指间翻飞成线… 皇后甄姜绾着利落的凌云髻,黛色骑装下摆沾着棉绒,正俯身检验刚弹好的棉胎。 “这批绒朵比去年更饱满。” 她捻开棉团对着天光细看,唇角勾起满意弧度;四年前,那个夜晚忽然浮现眼前,夫君捧着邹氏的种袋时,眼中的灼灼光华,仿佛捧着的不是种子,而是北疆百万将士的性命。 经过这几年的时间,邹氏手中的棉花种子,终于形成了规模。 去年,甄姜就按照赵云提供的方法,用棉花制作了棉衣棉被。 “启禀皇后娘娘,军器监差人来问新棉何时运去?”贴身女官郭昱躬身禀报。 “传令各坊主事,三日后务必完成首批棉甲内衬。”甄姜凤眸含威,绯红披风扫过满地棉朵,恍若烽火掠过雪原… … 紫禁城,承德殿。 承德殿位于正殿奉天殿的后面,是赵云日常处理国事的地方。 今日下早朝后,赵云就移驾承德殿内,处理国事。 “陛下,这是将作监,马大匠的奏章!” 大殿内,领事太监谢颃见赵云即将阅览完一本奏章,躬身递出下一本奏章。 一听是马钧的奏章,赵云有些期待,一个月前,他亲自去武安军工城,试射了马钧打造的连弩。 不过,当时连弩杀伤力不足。 于是,在与马钧商讨一番后,马钧说如果放弃单兵操作连弩,增大连弩的体型和拉力,他可以使连弩由十连射,变成五十连射,对敌方形成箭雨覆盖。 当时,赵云一听大喜,对他来说五十连射,完全就是冷兵器时代的加特林。 如今,已经一个月了,看来是有成果了,不然马钧岂会在大明建立的第二天,来扫他的兴? 赵云兴奋的展开奏折,里面马钧说五十连弩,他已试射成功,八十步内破甲,并且他将连弩的手动拉杆,改成了脚踏。 如此一来,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同时蹬动踏板,就能发射连弩。 不过,缺点是连弩增大体型后比较笨重,另外对于操控连弩的士兵要求高,需要长时间训练,才能形成默契。 “哈哈哈,马大匠不愧是我大明百匠之首,传旨…赏马大匠黄金百斤,骏马一匹!” 看完马钧的奏章,赵云非常振奋,对于马钧说的连弩笨重和兵员操作要求高,赵云觉得有得有失,再正常不过,当即就要大赏马钧。 接着,赵云又道:“再传旨军器监,全力打造德衡连弩,年底交五千具连弩给朕!” “诺!” 谢颃躬身应诺,随即又指挥候在殿中的小太监去中书省传达帝命,让中书省拟旨。 刚放下马钧的奏折,谢颃又呈上一本。 “陛下,这是礼部田尚书上呈的奏章!” 赵云接过奏折,阅览了起来;奏折里,田畴说昨日称帝大典结束后,草原诸部首领向礼部请辞,说再过半个月草原就要下雪了,他们害怕大雪阻路,回不了各自的部落。 拿着手中奏折,赵云沉吟了起来,他将草原诸部首领叫来邯郸,一是向天下展示他的威望,二是让草原蛮子长长见识,别他娘的夜郎自大,自我感觉很牛逼。 当然,也有让草原诸部来孝敬他的意思,毕竟这次就收了草原诸部两万匹战马,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如今,这三个目的都实现了。 按理说,他应该放这些蛮子回草原了,但称帝后,他的心态也变了,他认为北疆要想久安,唯有将鲜卑同化,让鲜卑人成为大明的子民。 但这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实现的,如果手段过激,鲜卑人肯定会反叛,那么反而坏菜了。 沉吟半晌后,赵云似乎有了许些方向,对谢颃道: “谢卿,派人去礼部,朕今晚要在章武殿设宴,为草原诸部首领饯行!” 第707章 同化第一步,文化入侵 大半天时间,赵云在繁忙中,一晃而过…… 暮色如融化的紫檀,浸染着紫禁城的金瓦朱墙;檐角铜铃在朔风中轻颤,惊起栖在斗拱间的寒鸦… 礼部侍郎路粹提着六角宫灯引路,灯影摇曳间映出十八位草原首领惊愕的面容。 “就是神明居住的地方,也不过如此?” 不蒙部大汗不蒙兀仰望着眼前延绵不绝的宫阙暗自惊叹,眼前的一切让他眼花缭乱,心生自卑。 那琉璃影壁上,浮雕刻着百兽朝凤,翡翠廊柱缠绕鎏金蟠龙,就连地砖缝隙间嵌着的,都是打磨圆润的玛瑙砾石。 他曾在弹汗山山遥望过汉家长城,却不知城墙之后藏着如此神迹…… “诸位大汗,到了!” 在诸部首领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跟着礼部官员,来到了章武殿外。 章武殿其实就是紫禁城的左前殿,位于奉天门的右前方。 “咚~” 章武殿九重丹墀前,小黄门击响丈余高的景阳钟。青铜颤音穿透暮色,惊得诸部首领腰间玉珏叮咚作响。 “诸位大汗,请!” 礼部侍郎路粹一引大殿,诸部首领跟着抬阶而上,麂皮靴底碾过阶前未化的残雪,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少顷,一队宫女盛着各色菜肴,以及美酒进入大殿。 见一个个貌美的宫女,诸部首领眼睛都看直了,但没有一个敢放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此乃陛下特赐的果酒。”宫女捧着缠丝玛瑙碗盈盈下拜,礼部侍郎路粹适时介绍。 小胖墩刹罗机盯着宫女云鬓间颤巍巍的步摇,直到赤拉维拉轻咳一声才慌忙接碗;温润果酒与贝齿相碰,他尝到了从未饮过的果香味。 这时,殿内三十六盏金螭衔珠灯同时点亮,照得蟠龙柱上的金漆都似乎要流淌下来… 刹罗机正数着席间玉几上镶嵌的瑟瑟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倒抽冷气声,他抬头望去,—只见十二扇紫檀屏风缓缓展开… “陛下驾到!” 唱喏声起时,窦宾正盯着面前雕成狼首状的酒樽出神。青铜冷光映着他眼角的皱纹,恍惚看见百年前先祖窦宪横鞭大漠的身影……直到周围响起衣料摩擦声,他才惊觉那个玄色身影已踏着织金地毯走来,连忙起身: “我等参见天可汗!” 赵云冕冠垂下的十二旒白玉微微晃动,在烛火中折射出星河般的光晕。 “诸位大汗免礼!” 当他抬手示意众人落座时,袖口露出的玄铁护腕闪过寒光,正是他去年征服草原诸时佩戴的那副。 赵云目光扫了一眼殿中,一共十八位鲜卑首领,这些人都是去年他在漠南见过的,其中坐在赤拉维拉身边的小胖墩刹罗机,似乎长高了不少。 “诸位大汗来我大明,朕心甚喜,本欲多留诸位大汗小住,然冬雪却不等人!” 说着开场白,赵云执起雁足铜觞,琥珀色的桑落酒在杯中漾开涟漪,“漠北飞雪,望诸位珍重!” “谢天可汗!” 诸部首领齐齐举起酒觞,以示敬意。 酒过三巡,穹顶忽然传来清越铃音… 众人抬头望去,但见殿梁垂下百尺鲛绡,十二名胡璇女踩着鼓点翩然而落… 金铃系在雪白足踝,随着旋转在灯火中划出流光… 骞曼看得痴了,酒水洒在绣着缠枝莲的锦垫上犹不自知。 “故汉家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赵云击掌,内侍捧上十八方锦盒,呈向诸部首领。 “此去路遥,诸位可携此物以御风雪。\" 锦盒开启的瞬间,羊绒大氅的暖香弥漫殿宇…骞曼抚摸着比云朵更柔软的织物,突然想起,今年至边关互市的部民说在明国商人那里见到一种叫“棉衣”的东西。 当时,他嗤笑汉人娇气,此刻却将脸深深埋进绒毛,贪婪呼吸着中原阳光的味道。 就在没鹿回部首领窦宾向赵云敬酒致谢时,赵云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诸位大汗,朕偶然听闻,我大明的商人,都喜欢至没鹿回部落买卖货物?” 闻言,诸部首领停下了吃喝,确实从今年初互市开启,明国的商人都喜欢去鸡鹿塞外的没鹿回部。 为此,他们还有点羡慕嫉妒恨,毕竟商人来得多,他们卖的东西更能卖得起价,买,也能买到更实惠的东西。 “那诸位大汗可知,我大明的商人为什么都喜欢去没鹿回部吗?” 诸部首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问题他们以前想过,刚开始还以为没鹿回部低价出售各种皮货,然后高价买明国商人的货物。 结果一打听,人家没鹿回部的皮货卖得并不比他们低,而且买到的东西也不贵。 于是乎,他们就搞不懂明国商人为什么就喜欢去没鹿回部交易? “没鹿回大汗,你告诉诸位大汗,我大明的商人为什么喜欢去你的部落?” 窦宾望了一眼赵云,又看了看一众望向他的诸部首领。 今年,他的部落确实很热闹,堆积的皮货不仅卖了一个好价钱,而且还买到很多物美价廉的货物。 不过,他也不怕其他部落知道,他的部落为什么这么吸引明国商人,对赵云拱手回道: “回可汗,小王的部落,人人知汉礼,说汉话,故而,大明的商人觉得与我部亲近,便都来我部!” 其实,一看窦宾的名字,就能看出窦宾并非纯正的鲜卑人。 因为,窦宾的祖上乃是两汉顶级豪门扶风窦氏。 不过,扶风窦氏在两次外戚斗争中失败后,走向了衰落。 第一次是在一百多年前,外戚窦宪,把自己给牛逼没了。 说起窦宪,就不得不说东汉的巅峰战绩“勒石燕然”。 而勒石燕然的主人公,就是窦宪,是他把北匈奴打得逃窜欧洲,彻底将匈奴人赶出蒙古高原,完成了勒石燕然的壮举。 在当时,外戚窦宪因立下勒石燕然的壮举,极其嚣张跋扈。 而其妹章德皇太后,又因下水道堵塞,就找了个叫郭举的美男帮忙疏通。 水道疏通后,章德皇太后就想干掉养子汉和帝刘肇,遂与其兄窦宪合谋。 结果,汉和帝棋高一招,窦氏兄妹失权,直系亲属也遭到连诛,予以了扶风窦氏一记重击。 不过,当时窦宪的幼子在边军中,逃过了朝廷诛杀,带着其父旧部,凭借其父勒石燕然的威望,收拢了一些鲜卑小部落,组建了“没鹿回”部落。 所谓没鹿回,其实就是窦宪的后人“没路回”的谐音。 当然,现今的没鹿回首领窦宾,其实并不是窦宪的直系后人,窦宾的老爹窦统在灵帝刚上位时,都曾担任雁门太守一职。 不过,他们窦家在三十年前,又出了一个牛逼人物,同样是外戚身份的大将军窦武。 但窦家有一个盛极必衰的魔咒,当时权倾朝野的窦武因谋事不密,被宦官反杀了。 窦武政治斗争失败后,窦家自然又遭到了第二波血洗,窦宾的老爹窦统知道会被牵连,就弃官逃离汉境,投靠了窦宪后人组建的没鹿回部。 恰巧当时,没鹿回部首领老来无子,窦统就把儿子窦宾过继给没鹿回部首领。 于是乎,没鹿回老首领死后,窦宾就继承了没鹿回部。 另外,又因没鹿回部落,一百多年来都是汉人出身的窦氏统治,所以没鹿回部人人都会说汉话,知汉礼。 “诸位大汗,现在知道我大明商人为何钟情于没鹿回部了吗?因为没鹿回部人人知汉礼,说汉话!” “在朕想来,如果你们的部落族民也知汉礼,说汉话,那么我大明的商人也会如对待没鹿回部那般,对待你们!” 这就是赵云今晚设宴的核心目的,要想同化鲜卑人,先从文化入侵,诱使他们说汉话,习汉礼。 而在座的诸部首领,可不懂什么文化入侵,他们只觉得,天可汗说得有理。 特别是龙城鲜卑首领刹罗机,来参加宴会前,她母亲赤拉维拉就交代了,你义父说什么,你都要赞成。 “父汗说得对,咱们的族民应该说汉话,知汉礼!” 诸部首领瞥了一眼小胖墩刹罗机,这小子一口一个父汗叫得可真亲热。 不过,赵云说得也对,如果我们的族民都会说汉话,知汉礼,必定能吸引大明的商人。 但他们的部落没几个人懂汉礼啊,索头部首领阿乌当即对赵云一礼: “可汗,小王部落里有少数会说汉话的族民,倒可以教授汉话,但汉礼,就连小王也只懂些皮毛,所以,恳请可汗派人至小王部落,传授汉礼!” 逐邪部首领骞曼一听,亦连忙行礼:“小王也恳请可汗派人至小王部落,传授汉礼!” “请可汗派人传授汉礼!” 一时间,殿中诸部首领争先恐后,请赵云派人去他们部落传授汉人礼仪。 “诸位大汗莫急,朕既然忝为天可汗,自然要公平公正,一视同仁!” “朕现在答应你们,开年后每个部落派十名夫子,教授汉礼!” “谢可汗!” 诸部首领大喜,齐齐躬身行礼。 章武殿酒宴结束后,夜已更深,波霸赤拉维拉跟着女官穿过游廊时,闻见风里夹着淡淡的龙涎香。 只见,后殿暖阁门扉轻启,映入眼帘的竟是幅巨大的《漠北舆地图》,且地图上已用朱砂标注着各部草场。 “可汗要的不仅是商人往来?” 赤拉维拉取下狐裘搭在鎏金衣架上,露出缀满珊瑚珠的诃子。 赵云执起鎏金壶斟酒,酒液落入夜光杯时泛起奇异幽蓝:“维拉可知,草原上最坚韧的草籽,往往开在战马蹄印里。” 赤拉维拉面露娇笑,“是吗?但我现在只想要你的坚韧!” 第708章 关中残部 翌日。 诸部首领带着大明国的回礼,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归途…… 赤拉维拉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邯郸,她虽然迷恋赵云的龙枪,但她还是放不下年幼的儿子。 她又给赵云说,当她想赵云的时候,她就来邯郸。 … 紫禁城,承德殿。 “启禀陛下,草原诸部首领已离开邯郸!” 礼部尚书田畴亲自送诸部首领出城后,进宫向赵云复命! 龙案后,赵云微微颔首,“子泰,礼部着手挑选数百名读死书,且不知变通的酸儒,明年派去草原传教!” 一听此言,田畴憋着笑,他没想到读死书的酸儒,居然也有可用之处? 还真应了那句,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 就在这时,殿门外太监躬身禀报:“启禀陛下,杜美人求见!” “臣告退!” 一听皇帝的妃嫔来了,本来就要告退的田畴,躬身施礼,退出大殿。 赵云也有些诧异,不知杜氏怎么从后宫跑这里来了,但他现在也没有什么急事需处理,便对殿外道了一声宣。 殿外太监当即扯着公鸭嗓子:“陛下有旨,宣杜美人觐见!” 没一会儿,只见大殿外,一名略施粉黛,媚意天成的宫裙美人,在几名宫娥簇拥中缓缓走来… 她,就是史上关羽都厚颜向曹操讨要的杜氏。 但是,曹贼是个老六,一见关羽红着鸡血脸向他讨要,便自己先去瞧瞧杜氏。 结果一看之下,曹贼决定不舔关羽了,直接舔杜氏。 而今,历史轨迹被赵云搅得稀烂,杜氏连秦宜禄都没有嫁,就在六年前,被吕布强纳了。 然而可惜的是,吕布患有不孕不育,导致杜氏跟了吕布几年,一儿半女都没有。 直到三个月前,赵云在鲁阳截杀吕布后,杜氏成为了俘虏。 不过一开始,赵云并不知道杜氏也是吕布嫔妃中的一员。 后来,在赵云送美人给黄忠时,路过安置伪秦大司农杜秋的小院,才偶然见到了在院中浣衣的杜氏。 一见杜氏,赵云顿觉眼前一亮。 于是,赵云派其父杜秋前往关中劝降吕布残部,又派兵把杜氏护送到了邯郸。 直到一个多月前,赵云返回邯郸后,直接纳了杜氏,也体会到了杜氏的润。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为您熬的莲子羹!” 杜氏进入大殿中,接过宫娥手中的食盒,端出里面的莲子羹,温情脉脉地奉上。 “美人有心了!” 赵云接过杜氏奉上的莲子羹,放在龙案上;说实话,杜氏很美,而且床上功夫极为了得。 “陛下,您快趁热喝,臣妾还要告诉陛下一个喜讯呢!” 赵云微怔,笑道:“不知是何喜讯啊?” “陛下,臣妾今早请太医令给臣妾诊脉,太医令说臣妾有喜了!” 杜氏欢喜中,带着羞涩;一开始,她被赵云强纳,是非常害怕的。 可随着相处下来,她发现赵云不仅容貌不输吕布,而且那方面比吕布还勇猛。 这不,她没被赵云宠幸几次,这两天就老是呕吐。 于是,她今早派人把太医令华佗请过来给她看看。 结果真如她猜的一样,她有喜了。 而这,对杜氏来说完全是天大的喜事,所以急急忙忙来告诉赵云。 赵云闻言大喜,当即对恭候在侧的领事太监谢颃道:“谢卿,传朕旨意,杜美人身怀龙嗣,封修媛,入住钟粹宫!” “臣妾,谢陛下隆恩!” 杜氏连忙谢恩,之前她的封号是美人,在后妃中属于第三等,是没有资格入住东西六宫的。 如今,赵云封她修媛,乃九嫔之一,才是名副其实的皇妃。 赵云扶起谢恩的杜氏,语气关心:“爱妃先回后宫,待朕处理完手上国事,就来看你!” “臣妾等着陛下!” 杜氏非常开心,喜滋滋地退出承德殿。 看着杜氏离去的背影,赵云忽然想起,之前派杜氏之父杜秋,去关中劝降的事情。 这一个多月,他实在太忙,倒把这事忘了! 赵云看向龙案下方的谢颃:“对了谢卿,不良人那边,可有关中的消息?” …… 京兆尹,长安。 “喂,开饭了!” 阴暗潮湿的京兆尹大牢里,响起狱卒冷漠的声音,随即将一块面饼扔进牢房内。 “我要见司马二郎!” 蓬头垢面的杜秋急忙从草垫上爬起来,扒着牢柱大喊。 但已经转身离去的狱卒,根本就不理他。 望着狱卒离去的背影,杜秋颓废的跌坐于地,三个月前,他在鲁阳被白袍军俘虏。 因家人捏在赵云手中,他不得不听赵云的,前往关中劝降司马懿。 本来他以为,司马懿的母亲和几个兄弟都在赵云手中,司马懿应该会选择投降。 但谁曾想,他刚从河东渡河踏上关中的土地,就被关中军抓了。 到现在,快两个月了,他连司马懿的面都没有见到。 不过,他笃定,这一定是司马懿的意思。 此刻,杜秋非常的绝望,但想到落入赵云手中的家人,他急忙捡起地上的面饼,狼吞虎咽起来… 他不断告诫自己,他不能死,他要回邯郸见妻女。 … 然而,杜秋不知道的是,今天长安来了七个衣衫褴褛,极其狼狈的人。 “父亲真的是你?” 京兆尹府门前,身量高大,气势不凡的司马懿,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形如野人的七个人。 其中,有一个胡须斑白的男子,就是他的父亲司马防。 至于另外一女五男,他就从未见过。 “二郎,为父终于见到你了!” 司马防老泪纵横,说起来都是泪啊! 当日,在鲁阳,他带着妻儿仓惶逃窜,在慌乱中一不小心摔下了山坡,也正是因为摔下山坡,他躲过了白袍军斥候的抓捕。 后来,他在山中迷路了,就在他绝望时,遇到了在山中寻路的张宁六人。 随后,他就跟着张宁几人深入鲁阳以西的伏牛山中。 奈何伏牛山实在太大,钻入其中,即便是黑山贼出身的张宁六人也迷失了方向,在山中过起了野人一般的生活。 但他们没有放弃,在茫茫大山中翻山越岭三个月,终于进入了关中。 司马懿看向司马防身后的一女五男: “父亲,这几位是?” “他们是为父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们,我父子俩哪有相见之日?” 司马防倒没有说张宁六人是黑山贼,只说是他的救命恩人。 另外,与张宁六人这三个月时间,司马防其实已顶替吕布,开上了张宁这辆公交车。 一听是他父亲的救命恩人,司马懿对张宁六人躬身一揖:“谢诸位救父大恩!” “司马公子言重了!” 身裹动物皮毛的张宁,连忙侧身回礼,心里却盘算着她的计划…… 随后,司马懿安排司马防六人入府洗浴。 一番洗漱后,司马防换上新衣袍,系上白玉带,去见在书房等候的司马懿。 父子俩落坐后,司马懿没有询问吕布在鲁阳被截杀的经过,因为他觉得那已经成为历史,多说无益。 于是,向其父汇报关中的情况,司马懿说因吕布被杀,关中军心震荡,他放弃了之前拿下凉州的武都、汉阳、安定、北地四郡,收拢兵马退守关中三郡。 如今,关中三郡尽在他掌控中,麾下有六万兵马。 并且,他已征发十万民夫,在华阴以东筑关,只要此关筑成,足可拒赵云于关外。 司马防点了点头,对于二子司马懿的能力,他是非常自信的。 不过,一想到另外七个儿子还在赵云手中,司马防不禁忧心忡忡: “二郎,关中有关山之固,为父倒不惧赵云,但你母亲和七个兄弟,却在赵云手中。” 说到这事,司马懿不禁想起被他关地牢中的杜秋,沉声道:“在两个月前,赵云派杜秋来了关中!” 司马防心头一紧,显然赵云派杜秋来关中,就是有以他七个儿子为要挟的意思,连忙问道: “杜秋说了什么?” 司马懿微微摇头:“孩儿没有见杜秋,直接将其扔进了大牢里! 司马防闻言大惊,语气担忧:“二郎,你母亲和你七位兄弟,可都在赵云手上呐!” “父亲,孩儿正是知道这点,所以才没见杜秋,如果见了杜秋,赵云以母亲和兄弟们的性命相要挟,孩儿该怎么办?难道真向赵云投降吗?” “二郎是想先拖着赵云?”司马防有些明悟了。 司马懿点了点头:“是的父亲,赵云诛杀吕布后,声势已冠甲天下,各地诸侯必然惊恐,必结连横之势对抗赵云。” 司马防接话道:“二郎的意思是,待各地诸侯联合抵抗赵云时,再向赵云讨要你母亲他们,届时赵云不想多树一敌,或许就会作出妥协?” 第709章 郭嘉之谋 视线回到邯郸。 今天是赵云称帝的第三天。 “启禀陛下,刚刚收到关中传来消息,司马懿组织大批民夫,于华阴以东筑关!” 昨日,赵云还在问谢颃有没有收到关中那边的消息? 未曾想,今日刚下早朝,左丰就进宫送来了关中那边的消息。 承德殿内,一听司马懿居然在华阴以东筑关,赵云怒极反笑,他派去关中的杜秋,现今音讯全无。 而司马懿,却开始在华阴以东筑关? 如果赵云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曹操就好像在华阴以东筑了一道关。 又因其地势极为险要,成了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关潼关。 如今看来,司马懿也看中了那个地理位置,打算以潼关天险阻我入关中。 赵云利瞳冰冷,看向身披黑色斗篷,宛如幽灵使者的左丰,“左卿,回去看看司马七子身上有没有特别的地方,卸下来送去关中。” “顺便再告诉司马懿,朕的耐心是有限的,命他即刻无条件投降!” “诺!” 左丰应命,躬身退出大殿;自从这货担任不良帅后,就把自己打扮的如幽灵一般,极其瘆人。 左丰离开后,赵云暂时放下关中的事情,继续处理国事。 “陛下,这是兵部按照陛下的意思,对各大军团的初步规划!”谢颃呈上一本奏折。 如今,随着大明的建立,赵云为了提高军队的整体战斗力,打算撤销之前,以各地太守或者都尉领兵的形式。 从而借鉴秦朝一统天下的军团制度,设立各大军团。 赵云接过奏折,阅览了起来… 兵部这份奏折,首先将中央五军设立为邯郸军团,作为镇国军团。 接着,将冀州渤海、清河、阳平、魏郡四地的数万驻军揉合在一起,设立冀南军团。 另外,又将陈留境内的数万兵马,设立兖西军团。 又将颍川境内的数万兵马,设立豫北军团。 又将河东境内的驻军,设立雍西军团。 又将并北五郡的驻军,设立并北军团。 最后,将幽州三万边关驻军,设立幽州军团。 如此一来,七大军团就囊括了大明的二十多万大军。 阅览完七大军团的初步规划后,赵云看向谢颃:“谢卿,传三位宰相!” “诺!” 在谢颃躬身应命时,赵云又补充道:“另外,把郭嘉、徐庶也叫过来,让二人执笔!” 不久后,在紫禁城外东城内办公的贾诩、沮授、赵该,以及郭嘉、徐庶五人,先后进入承德殿。 御座上,赵云一引殿中坐席,随意道:“别都站着,先入座!” 赵云是一个很随意的人,况且这个时代不是奴化人民的鞑子王朝,像君王与臣子在非正式场合,都是君臣坐着商议国事。 贾诩、沮授、赵该三位宰相,依言落座于殿中左右席,而郭嘉、徐庶二人品级太低,只能跪坐于第二列坐席。 又因二人就职于中书省,遂跪坐在中书令贾诩的身后。 这时,太监奉上笔纸至郭嘉、徐庶二人身前的矮几上,因为二人的职务是中书舍人,有记录皇帝与三位宰相商谈内容的责任。 当然,在另一边,还有史官记录君王的言行。 五人各自落座后,赵云递出手中兵部奏折: “诸位爱卿,这是兵部初步规划的七大军团,诸位爱卿都看一看,一起拾遗补缺!” 七大军团的奏折在殿中无声传阅,对于设立军团制,其实不是赵云一个人的想法。 而是赵云与在座五人共同的想法,当初,赵云在鲁阳诛杀吕布后,定的下一个目标,是趁诛吕布的赫赫声威,一鼓作气灭了兖州曹操。 但是,曹操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当即在兖州收缩防线,坚壁清野,如乌龟一般缩进城池里。 当时得到这个消息,赵云知道他的打算落空了。 也意识到,想灭掉曹操,并非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如果当时,他挥军深入兖州内部,攻打曹操死守的坚城,那么他就会被曹操拖在兖州战场,犹如大鹅打小乌。 而曹操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寻求外援,开辟第二、第三战场。 如此,赵云就会面临数线作战。 所以,赵云果断放弃了出兵打算。 但是,总不能不想办法解决曹操? 于是,赵云回到邯郸后,就把贾诩、沮授、赵该、郭嘉、徐庶五人召集起来,商议如何应对曹操的缩头龟战法。 在当时,大家都觉得,要想办法把曹操引出城打。 但人家曹操可不是吕布,怎么会傻乎乎的放弃坚城出来挨揍。 就在大家苦思对策时,郭嘉对赵云说,纵观主公用兵,最善用险,以险制胜,不知主公可愿来场大的? 胜则,五年之内横扫中原 败则,失中原三郡,退守河北。 一听此言,赵云当时哈哈大笑,他有如今的地位,皆是险中求胜,便对郭嘉说,再冒一次险又有何妨? 于是,郭嘉就说,那么主公就不要称王了,直接称帝。 当时,此言一出,可谓是弄的赵云几人俱惊! 要知道,称王与称帝,完全是两个概念。 因为在秦朝之后,“王”成了次于“帝”的尊号,如果赵云称王,那么在前有袁术、吕布、袁绍的先列下,以赵云当今的实力,称王是无可厚非的。 而且,这也并不违背汉家的统治。 但是,若赵云直接称帝,那么就与历史上称帝的袁术一样,变成了公然叛汉。 然而,就在赵云等人震惊时,郭嘉笑问赵云,主公您说,曹操得知您称帝了,他该怎么做? 他曹操还能缩在兖州,不闻不问吗? 届时,不管曹操愿不愿意,都必须站出来讨伐主公。 如此,曹操不就从城里出来了吗? 随即,郭嘉又给赵云列出十胜十败论。 郭嘉说,曹操立刘政为帝,虽看似占据大义,但刘政在天下臣民心中影响甚微。 而主公你,恩泽河北多年,深得河北民心,另外河北乃赵地,主公乃武灵王后裔,复建赵氏基业,此乃名胜。 第二,曹操弱居兖州,乃四战之地,而主公不仅雄踞河北,更是踏足中原三郡,此乃力胜。 第三,主公若称帝,曹操必然纠结天下诸侯来伐,这看似声势浩荡,然诸侯心,焉能同心? 而主公你,上下一心,此乃信胜。 第四,曹操用人虽看似度量宏大,但真正重用的人,其实都是曹氏、夏侯氏宗族,以及豫州人士,并不是本土兖州人士。 而主公你,知人善用,用人不疑,不论亲疏远近,各州人才只要有才能都大胆的使用,故而此乃度胜。 第五,曹操所居之兖州,地小民薄,却有十万兵丁,兵役累累,民众苦矣。 而主公你,拥民众千万,却从未强征一兵一卒,此乃明胜。 第六,曹操立刘政为帝,看似心怀汉室,实则行董贼之事,图谋社稷。 而主公你,侍亡汉三载,诛吕布以复汉仇,此乃道胜。 第七,曹操严以律人,却宽以待己,而主公谨身自律,恩威待人,此乃治胜。 第八,曹操为人冲动,意气用事;而主公你,虽勇冠天下,却善思爱谋,此乃谋胜。 第九,曹操残暴嗜杀,攻城掠地,屠城灭邑;而主公你,治军严明,与民无犯,此乃德胜。 第十,曹操广兴屯田,以分田之术,变民为奴;而主公你,轻徭薄赋,广布仁爱,此乃仁胜。(曹操推出的屯田制,确实达到了充盈仓禀的目的,表面看是非常先进的,其实屯田制就是把百姓变成农奴,以此满足曹操对粮食的需求,所以这个制度对百姓来说,完全就是极尽剥削的苛政。) 当时,听完郭嘉这十胜十败论,赵云震惊的无以复加,他没想到,郭嘉居然也给他总结了十胜十败论? 而且,对面还是曹操。 当时震惊过后,赵云采纳了郭嘉的提议,一步到位,直接称帝。 表面看,称帝确实狂妄,但赵云不是历史上的袁术。 首先,他雄踞河北,治下拥有一千多万百姓,若征兵的话,可以在几个月内拉起数十万大军。 另外,这几年他鼓励商业,大力发展经济,治下政通人和,河北经济的实力已冠绝天下。 而且,他坐拥的河北,不像袁术的淮南,乃无险可守的四战之地。 正如郭嘉所说,即便称帝后遭到各地诸侯讨伐,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失去如今占据的中原三郡。 但他还有黄河这道天然的屏障,可以退守河北。 当然,赵云也不认自己会败,因为自从他去年打服草原诸部后,获得了数量庞大的战马,组建了庞大的骑兵。 另外,赵云手中还捏着的一件冷兵器时代的大杀器,双边马镫。 可以想象,一旦将麾下数万铁骑配上双边马镫,即便天下诸侯全部上,也将把他们踏入尘埃。 所以,这些就是赵云称帝的底气,他打算来一场惊世大战,一举灭杀各地诸侯。 言归正传。 七大军团的规划书,在贾诩五人一一过目后,赵云道:“诸位爱卿有补充吗?” 尚书令沮授拱手道:“陛下,臣认为七大军团兵力薄弱了些,故而,提议募兵二十万,横扫天下!” “臣附议!” 侍中赵该也当即表示赞同。 赵云目光看向贾诩。 见赵云投来目光,贾诩拱手一揖:“陛下,臣亦附议募兵,不过吕布遗留的关中残部,应尽快解决!” 在贾诩看来,募兵是肯定的,但吕布在关中还遗留了数万兵马,如果能快速解决,不仅少一个敌人,还能获得数万现成的兵马。 赵云颔首,“文和所言甚是,关中之事必须在今年解决,这样,文和出任大司马,亲自去河东负责关中之事!” 第710章 郭嘉的阳谋 今天是赵云称帝第五天,即大明洪武元年,九月初十。 兖州,鄄城。 这里是汉帝刘政的都城。 今日早朝与往日如旧,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朝堂上讨论,重大的事情,在丞相府确定。 其实,这已经是兖州朝堂心照不宣之事。 汉帝刘政也如往日一样,整天哈欠连天,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最近几天,丞相曹操在朝堂上也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秘密派去邯郸的史涣,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导致他也不知道,邯郸那边赵云称王的情况? 朝堂上,杨彪、黄琬等汉室老臣,也与曹操一样,显得心不在焉。 其实,在听闻赵云要称王之前,杨彪等人对赵云是抱有幻想的,因为赵云雄踞河北,在袁术、吕布、袁绍等人接连称王的情况下,都没有迈出那一步。 所以,他们一直对赵云抱有幻想,希望赵云有一天能匡复汉室。 但自从听闻赵云即将称王的消息后,他们心底最后那丝幻想也破灭了。 这几天,他们也想知道赵云妄自称王的具体情况。 朝堂上,很安静,大家都没有心情去讨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曹操对刘政的贴身太监使一个眼色,对方会意,扯着公鸭嗓子: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堂上依旧没人站出来,曹操又给太监一个眼色。 太监清了清嗓子,就在太监要扯着嗓子喊退朝时,节俭版大殿外突然传来唱报声! “报~” 闻声,朝堂上心不在焉的众人,顿时来了精神,莫非传来河北那边的消息了? 唱报之人奔至大殿外,被殿前侍卫拦下,急声道: “启禀丞相,河北赵云,于五日前,祭天称王时,遇神鹰进献传国玉玺,遂称王晋帝,建国大明。” 一听此言,一向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只想赏舞睡觉的汉帝刘政,也惊得从龙座上跳起。 赵云称帝了,那我算什么?那我算什么? 他赵云会不会杀到兖州,把我这副老骨头给拆了? 而曹操,则铁青着脸,没想到…他真的没想到,赵云居然敢称帝? 堂下,夏侯惇表情更夸张,目瞪口呆的嘴巴,估计可以塞入几个鸡蛋,他只听说过老鹰抓小鸡,还从没有听说过,老鹰还能给人送东西? 而且,还叼着遗失多年的传国玉玺,献给赵云? 这时,夏侯惇又不禁想起之前,传闻赵云在颍川得白泽赠剑,后来过黄河时,又得神龟驼鼎。 而赵云在称王大典时,又得神鹰献玺,这一桩桩奇事加起来,莫非…赵云真是天命之人? 就在夏侯惇胡思乱想时,堂中荀彧,突然怒不可遏地咆哮: “荒谬,什么神鹰献玺,不过是赵贼愚弄世人的把戏罢了!” “当年,大将军率领丞相清君侧,诛阉宦,正是那时赵贼与吕布杀入洛阳,后来洛阳落入赵吕二贼手中,我怀疑传国玉玺,就是在那个时候落入赵贼手中的!” “赵贼当真是狼子野心,私藏传国玉玺,就是为了这一天!” 一听荀彧咆哮,夏侯惇暗道好险,我差点都相信赵云是天命所归了。 不过,就算传国玉玺早已落入赵云手中,那赵云怎么指挥得动,天上的鹰? 其实,此刻朝堂上,有夏侯惇这种想法的人不少,毕竟鹰翱翔于九天之上,乃空天霸主,怎么可能受人驱使? 不过,这种话他们可不能说出来。 就在这时,怒沉着脸的曹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原本以为,袁术乃天下第一狂徒,没想到…赵贼居然比袁术还要狂妄,竟妄自称帝?” 说到这里,曹操噌的一声,拔出带着上朝的青釭剑,嘶声怒喝: “诸君,你们告诉我,大汉的忠臣良将有没有死绝?” “没有,没有!” 杨彪等汉室老臣,怒声嘶吼,若说赵云称王令他们失望,那么赵云称帝,就是他们不死不休的敌人。 而作为汉室铁杆的荀彧,当即至殿中对汉帝刘政大礼拜到:“臣荀彧,誓与伪明,不死不休!” “臣等誓与伪明,不死不休!” 一时间,殿中群情激愤,杨彪等汉室老臣与曹操麾下的一众文武,齐齐跪地立誓。 “陛下,看到了吗?我大汉的忠诚良将还在!” 语落,曹操亦对汉帝刘政拜倒:“臣恳请陛下,传诏天下,命天下诸侯起兵伐伪明,诛伪帝,卫我大汉天威!” 龙座上,刘政很想说,天下早已分裂,我这个你捧上来的汉帝,指挥得动各地诸侯吗? “请陛下下诏!” 见刘政愣着不吭声,曹操加大声音:“请陛下下诏,命天下诸侯,起兵伐明!” 曹操这大嗓子,吓得刘政一个激灵,当即道:“传朕旨意,命天下诸侯,起兵伐明!” ……… 不久后,节俭版皇宫内的早朝散去… 曹操麾下一众文武,随曹操进入丞相府,他们要商量大事了。 “主公,赵贼狡诈如狼,他直接称帝,完全是针对主公啊!” 丞相府大堂内,荀攸直接点明赵云称帝的目的。 很显然,赵云称帝,就是针对他们的坚壁清野策略,以此逼他们放弃坚城,主动与赵云交战。 而他们,若无坚城为屏障,在野外怎么是白袍军的对手? 荀攸此言一出,堂中寂静! 曹操目光投向荀攸:“公达,你说的我都懂,但我们没有选择,这一仗必须打!” 以曹操的精明,自然知道,赵云称帝,就是针对他。 因为,他奉刘政为帝,代表的是大汉! 如果,他曹操对赵云称帝无动于衷,那么他拥立的汉帝就是笑话,他曹操也会变成一个笑话。 其实,曹操不怕自己成笑话,但他不允许大汉成为笑柄。 因为他一旦对赵云称帝保持沉默,不说天下其他地方的百姓心中再无汉室,就是他曹操自己治下的兖州百姓,也不再信奉大汉。 如此一来,兖州将变成一盘散沙,他曹操也会在沉默中灭亡。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必须打。 “主公所言甚是,这一仗我们没有选择,必须打!” 荀彧马上支持曹操,赵云称帝,其实就是阳谋,已逼得他们,不得不主动与赵云打。 “就是,必须打!” 夏侯惇虽然脑子不太够用,但胆子不小,在他想来,就算赵云身怀天命,但兄长说打,老子就打。 “咳咳咳~” 就在这时,大堂外传来接连的咳嗽声! 闻声,曹操急忙迎去… 两个月前,戏志才被曹操派去扬州,以汉帝的名义册封刘备、孙策,劝二人不要再打。 谁曾想,戏志才在回来的路上乘船不幸落水,染上了风寒。 再加上戏志才身体本就不好,以至于病情加重,到现在都不见好转。 戏志才是被两名仆人抬来的,整个人面无血色,瘦得皮包骨头。 曹操看在眼里,很是心酸,当年要不是戏志才潜伏在刘岱身边为内应,他岂能轻易夺取兖州? “志才,你应该多休息,你怎么来了?” 戏志才躺在担架上,蠕动苍白的嘴唇:“主公,忠刚刚听闻赵云称帝了?” 曹操点了点头,赵云称帝虽然超乎他的预料,但确实发生了。 “主公,赵云此举明显针对我们兖州,但我们没有选择,与赵云唯有一战。” 说到这里,戏志才又不停咳嗽起来,咳顺气后,继续道: “不过,以我方的实力,与河北相去甚远,故而,我方唯有集结天下诸侯,共伐强明!” “然,各地诸侯皆狼子野心之辈,唯有施以名利,共伐强明!” 第711章 二袁动态 青州,临淄。 暮色中的临淄城笼罩在秋雨里,齐王宫的重檐歇山顶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宫灯摇曳的殿宇内,青铜兽炉腾起袅袅青烟,却驱不散袁绍眉宇间的阴霾。 “佐治,这都半月了,河北那边为何还没有消息传来?” 袁绍的语气很不好,一个多月前,河北那边的细作传来消息,说赵云将在九月初五祭天称王。 于是,袁绍专门派孔顺、华彦二人偷偷摸去邯郸,打算在称王大典时,制造混乱,搅和赵云的称王大典。 但今天都九月二十了,河北那边的细作居然没有丝毫消息传来? 而辛毗,作为齐国的情报头子,可谓是严重的失责。 辛毗垂首立于丹墀之下,冷汗顺着脊梁蜿蜒而下……他也想不通,这都半个月了,怎么河北那边没有一点消息传过来? 按理说,以他这些年在河北发展的眼线,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就会传来那边的消息。 但现在都半个月了… 辛毗闷头不语,袁绍更恼火,挥斥道:“杵在这里作甚?还不派人去查清楚?” “臣告退!” 辛毗躬身退下,其实他数日前就派人去查了,但与河北那边的细作根本联系不上,好像被连根拔起了一般。 其实,辛毗猜的不错,他在河北的眼线还真被连根拔掉了。 其原因就是,袁绍派去邯郸捣乱的孔顺、华彦二人被不良人抓了。 而孔、华二人可没有史涣那种宁死不屈的气节。 于是,孔、华二人为求活命,直接把与他们在邯郸接头的眼线给卖了。 从而导致,不良人顺藤摸瓜,将袁绍在河北的细作给连根拔掉了。 所以,辛毗才一直收不到河北那边的消息。 “启禀大王,郭尚书回来了!” 辛毗退下不久,殿外宦官尖细的嗓音划破雨幕。 袁绍心情本来很差,但一听郭图回来了,眼中精芒暴涨,因为自从当日听闻赵云得神龟献鼎后,他就得到了启发。 如今,算算时间也快两个月了,想来郭图应该已经把事情办好了。 “快宣郭卿!”袁绍的语气满怀期待。 “天佑大齐,天佑大齐!” 袁绍话音刚落,老远就听到郭图欣喜若狂的大呼声。 少顷,风尘仆仆的郭图趋身入殿,当即大礼拜倒: “恭喜我王,贺喜我王!半月前,臣奉命巡查泗水,突遇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正当臣惊诧万分之时,忽见金龙破水而出,,口衔双鼎而吟:日出东方,唯我大齐!” “好个日出东方,唯我大齐!” 袁绍放声大笑,声震殿宇:“金龙献鼎,天命在孤!” … 淮南,寿春。 寿春城以北,淮水岸边,密密麻麻的陈国士兵正在打捞水中的巨型铜鼎…… 陈王袁术正斜倚在沉香木打造的华盖下,六匹骏马牵引的金根车在岸边缓缓停驻,三千禁军甲胄在秋日下泛着冷光。 太卜令张鮍匍匐在织锦地毯上,谄媚的语调比蜜蜡还要甜腻:“大王,秦昭襄王时,豫州鼎没于水,伏而不见,寓意德失;今,豫州鼎现于大陈,此乃天命归陈之兆啊!” “哈哈哈!” 袁术闻言大笑:“爱卿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当日,袁术听闻赵云得神龟献鼎,与他哥袁绍一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兄弟俩虽然专门对着干,但兄弟俩都想到了一块,那就是学赵云给自己造势。 于是,袁术与其兄一样暗中派人铸造铜鼎,再沉入水中。 故而,才有今日陈国士兵在淮水捞鼎这一幕 “父王,我听兄长说,书中记载豫州鼎掉入泗水;而咱们这里不是淮水吗?” 华盖下,袁术身旁坐着一名年约十二三岁,明眸皓齿,长相甜美的少女,她叫袁白,小名平君,是袁术最宠爱的小女儿。 在袁白想来,兄长不是说书中记载豫州鼎掉入的是泗水吗? 而咱们这里是淮水,怎么能够捞到掉入泗水里的豫州鼎? 袁白此言,顿时令袁术、张鮍表情一僵,华盖后面的阎象、袁涣等人,也是一阵汗颜。 袁术狠狠瞪张鮍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办事的,居然如此拙劣,连一个小女娃都能拆穿? 张鮍苦着脸,其实他也想把铸好的鼎推进泗水,但泗水在徐州境内,而徐州又是袁绍的地盘,他也没法操作啊,所以他干脆把鼎推入寿春城以北的淮水。 袁术又狠狠瞪张鮍一眼,对爱女袁白慈爱道:“平君有所不知,你想啊,豫州鼎在数百年前掉入泗水,而泗水连通淮水,时间一久,不就被水流带到了淮水吗?” “可是阿兄说过,泗水在淮水下游呀,豫州鼎还能逆水而行吗?。” 少女纤指轻点朱唇,天真的话语让远处偷听的大司农袁胤险些跌落车辕。 一旁,陈国太子袁耀脱口而出,“幺妹,鼎又不是船,当然不能逆…” “逆子,你闭嘴!” 袁术怒不可遏,这个混账东西,就没点眼力劲儿吗? “公主,豫州鼎乃神物,自然无法以常理度之,如今豫州鼎出现在此,正是其神奇之处!” 张鮍赶紧圆场,要是继续这么下去,他们弄这一出,岂不是被一个小姑娘拆穿了? “哦!” 袁白懵懂的哦了一声,目光投向在大批士兵合力下,渐渐拽出河面的巨型铜鼎… 不久后,河中崭新的巨型铜鼎终于捞上岸来,袁白一看,又好奇道:“父王,这鼎怎么看着,比宫里的小鼎还新?” “公主,豫州鼎乃神物,即便历经千年,也不会留下岁月痕迹!”张鮍连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爱卿所言有理!” 袁术不住点头,心里却想着,以后弄虚作假的事情,一定不能带老幺,不然尽拆老子的台。 “诸位爱卿,豫州鼎乃上古神物,如今降临我大陈,寓意天命归陈,传寡人旨意举国百姓每人献钱五十,筑九丈神坛,供奉神鼎!” 看着自己投入不少的巨型铜鼎,袁术脑中灵光一闪,自己何不以供奉神鼎的名义搞一笔钱呢? “大王不可!” 尚书令阎象扑到车前,“昔日,周得九鼎而轻徭薄赋,岂有借天命横征暴敛之理?” 为人刚直的袁涣,也连忙站出附和阎象:“阎令君所言甚是,神鼎现世,大王理应减免赋税,焉能加税?” 袁术面带愠色,怒道:“寡人这哪里是加税?寡人这是让全国子民接福,献钱只是聊表对神鼎的敬意!” “大王…” 就在阎象、袁涣二人要反驳袁术这个拙劣借口时,陈国禁军统领苌奴疾步至袁术华盖前,压低声音禀报: “禀大王!徐州急报,袁绍在泗水得金龙献青、豫双鼎!” 华盖下的空气骤然凝滞。袁术额角青筋暴起,镶满明珠的冠冕剧烈晃动:“无耻!无耻之尤!” 袁术猛然抽出佩剑劈开车辕,袁本初你个王八蛋,你占据青、徐二州,捞你的青、徐二鼎就好,但你个王八蛋居然捞到寡人这里来了,你偏要和寡人过不去是? 袁平君被父亲狰狞的面目吓得后退半步,却仍轻声问道:“豫鼎既是神物,怎会同时现于两地?” 这稚嫩的疑问如同利箭,瞬间刺破虚妄的泡影。 张鮍扑通跪地,袁耀低头不语,唯有淮水的浪涛声,在嘲笑这场荒唐的闹剧。 夕阳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崭新的铜鼎在暮色中泛着讽刺的冷光。 远处的驿道上,烟尘骤起,出使邯郸归来的杨弘乔蕤二人,正带着赵云称帝的消息疾驰而来… 而命运的齿轮,早已在谎言与野心中悄然转动…… 第712章 租一支骑兵 第712章 ;租一支骑兵 袁本初,你偏要与寡人过不去是? 淮水拍岸的涛声里,袁术攥着镶满宝石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秋风卷起他玄色冕服上金线绣制的十二章纹,却吹不散眼中翻涌的怒火。 远处青铜巨鼎被绳索勒出刺耳的“吱呀”声,恍若在嘲笑他精心策划的祥瑞闹剧。 “启禀大王” 一名禁军疾步穿过岸边群臣,“杨鸿胪与乔将军自河北归来!” “摆驾回宫!” 袁术猛然转身,冠前白玉珠串激烈碰撞;既然你袁本初一心与寡人过不去,那寡人就联手赵云灭了你。 陈王宫九重丹墀之上,蟠龙柱投下的阴影将杨弘、桥蕤笼罩其中,此刻二人,正向袁术汇报邯郸之行。 当袁术听到赵云得神鹰献玺而直接称帝时,有点不信道:“二位爱卿,赵云称帝那天,你们真看到老鹰叼着传国玉玺献给赵云?” 杨弘、桥蕤点了点头,这事虽然难以置信,但那天他们确实亲眼看到,老鹰叼着传国玉玺献给赵云。 袁术叹息一声,有些羡艳,那鹰要是把传国玉玺叼给朕,朕封他九天至圣金鹰王! 可惜,那鸟是只傻鸟,飞错了地方。 又酸溜溜叹息一声后,袁术想到了派杨弘二人去邯郸的正事: “对了,两位爱卿,朕让你们向河北提出购买战马的事情,怎么样了?” 朕? 袁术的自称,令杨弘、桥蕤二人一愣,大王你啥时候也称帝了? 见二人一脸呆愣,袁术似乎猜到二人心中疑问,昂然道:“北明与我大陈乃兄弟之盟,理应同进同出,如今北明既已正位,朕承火德而立,当为大陈皇帝!” 杨弘、桥蕤二人不知该说点什么,你说赞同,我们与人家北明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你说反对,大王又一脸决然,若开口反对,不仅劝不住大王,反而还惹得大王不喜。 见二人不吭声,袁术也不在意,只要不反对朕称帝就好,继续之前的话题:“二位爱卿,快说说向河北购买战马的事情,怎么样了?” 杨弘也不再纠结袁术称帝的打算,如实道:“回大…回陛下,北明答应卖战马给我们,不过他们说训练骑兵费时费力,就算卖战马给我们,我方短时间也难以形成战力;故而,北明那边提议…” 说到这里,杨弘顿住了,不禁偷瞄了袁术一眼。 袁术本来是在不住颔首的,他感觉人家说得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就算他买到了战马,但组建骑兵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连忙道: “快说,北明那边是何提议?” 杨弘又偷瞄袁术一眼,拱手道:“北明那边说,为了我方快速增强军力,可以租一支骑兵给我们!” “租一支骑兵给朕?” 袁术一愣,他还是头一次听说,兵马也能租? 见袁术目露求证,杨弘、桥蕤二人点了点头,表示你没有听错,河北真说租一支骑兵给我们。 得到肯定回复后,袁术有些激动,这个法子好啊。 首先,幽州突骑乃天下精锐。 再则,正如北明人所说,就算他买到战马,以淮南人不善骑射的天然弱点,等他组建的骑兵形成战力,都不知道多少年后了。 而北明若是直接租一支骑兵给他,那他岂不是马上就能投入战场,找矮黑子一雪多耻… 越想,袁术就越激动:“两位爱卿,北明那边可有说租多少骑兵给朕?” 杨弘拱手回答:“五千骑!” 五千铁骑? 袁术大喜,有了这五千铁骑,朕要踏平兖州,荡平青徐,看你袁本初还敢不敢跟朕过不去。 不过,袁术马上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对了,北明五千骑兵要多少租金?” “北明那边说,一骑年租十万文龙币!” 一听杨弘的回答,袁术心算了起来,每骑年租十万钱,也就是说租五千骑,每年要五亿租金。 而这个钱,以当今龙币的购买力,他都能买近六千战马了,不禁道:“这么贵?” “陛下,北明那边说,他们的骑兵现在都是一人双马,且每骑还配备一名步兵,所以一骑年租十万钱,还是看在盟友的份上!” 袁术很震惊,赵云的骑兵居然已是一人双马了,配置如此豪横? 这么说来,赵云租五千骑兵给我,就是一万战马,一万士兵? 再想到这可是威名赫赫的幽州突骑,袁术当即拍板: “二位爱卿,你俩归家休整一日后,再跑一趟河北,与北明商定租骑兵一事!” “诺!” 杨弘、桥蕤二人躬身退下,往各自府邸而去… …… 乔府。 “小主您慢点,让小婢来摘!” 深秋的淮南,已经满是秋的气息,木樨香染透了重重檐角。 乔府前院,一名腰如束素,眸若星辰的少女,正架着木梯去够那对并蒂石榴时,下方扶着木梯的婢女,担心的说道。 闻声,少女指间一颤,石榴“咚”地砸在青砖上,裂开的朱红籽粒溅了一地。 “蝶儿,都怪你!” “小主,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反正我也吃腻了!” 少女下了木梯,望着石榴树,好似想起了什么,喃喃道:“老乔离家的时候说,石榴成熟的时候,他就回来了,但现在石榴都摘完了,他也没回来!” “小主想家主了吗?” “我才没想他,只是他说话不算数!” 就在蝶儿要说点什么宽慰少女时,府门外跑来一名气喘吁吁的乔氏私兵。 少女定睛一看,有些激动,这人是父亲的亲兵队率乔洪。 “启禀小主,将军从河北回来了,此刻正在宫中向大王复命!” “洪叔,我这就去告知阿姊!” 少女很激动,提着裙裾往东阁跑去,宛若一只欢快的云雀。 “阿姊,阿姊,洪叔刚刚来告,阿父从邯郸回来了!” 没一会儿,少女带着一袭香风奔至东阁的闺房外。 她的到来,好似后院芬芳的秋菊,都瞬间黯然失色。 “吱呀”一声,闺房的门打开了… 令人如在梦中的是,门内少女,居然与门外少女长得一模一样? 一时间,这姐妹俩当真令人傻傻难分。 听闻父亲回来了,门内少女虽满怀欣喜,但想到自家妹妹可没少用这事诓她,不由得将信将疑:“当真?” “阿姊,我小乔发誓,这次是真的!” 说着,小乔一把拽着姐姐的手,就往前庭跑去… 只见,长廊里,秋风卷着她们的衣袂,一人似流火跃金,一人如静云映雪…… 第713章 暴怒的袁术 第713章 ;暴怒的袁术 视线回到陈王宫… 杨弘,桥蕤二人告退后,袁术派人将袁胤叫了过来。 袁胤是袁术从弟,官居陈国大司农,相当于是陈国的财政部部长。 “承宗,国库有多少钱粮?”袁术没有废话,当即就问自己的家底。 “大王,今年各地税收正在运往国都…” “你就告诉朕,现在国库中有多少钱粮?” 袁术打断袁胤,他打算明天就让杨弘桥蕤带一笔钱去河北,争取在今年年底把五千幽州突骑租过来,然后直接在岁末突袭曹操或者袁绍,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袁胤一脸苦涩,也没有注意到袁术自称朕,苦着脸道:“大王,现今国库…空虚!” 国库空虚? 袁术一怔:“你的意思是,现在国库中没有钱粮?” 袁胤苦着脸点头,就差没说,大王你这些年一败再败,不仅丢城失郡,钱粮也败光了! 袁术难以置信:“真的没有?” “大王,臣岂敢欺君?” 袁胤哭丧着脸,自从去年失去南阳、颖川二郡后,陈国早已不复当初。 “下去!” 袁术不爽地挥退袁胤,他没想到自己的国库居然没钱了? 不过,朕家大业大,还有私库。 “来人,把黄猗叫来!” 黄猗是袁术长女袁妍的夫婿,官居陈国少府,负责管理王室私财,以及征收山泽之税,说直白一点就是袁术的私财总管。 没一会儿,黄猗就来到了袁术面前,大礼参拜。 “子美免礼,朕叫你过来,是打算从朕私库中拨一笔钱出来!” 一听袁术自称朕,黄猗不禁一愣,但想到老丈人一向嚣张,他估计是老丈人自称寡人腻了,私底下想称朕换换口味。 而他自然不能扫了老丈人的兴致,直接改口:“不知陛下要从私库拨多少钱?” “五万万!” 五亿钱? 黄猗微怔:“陛下说的可是铜钱?” “铜钱有个屁用,朕说的是纸币!” 黄猗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你别告诉朕没有!” 黄猗硬着头皮回答:“陛下,真没有!” 袁术抓起案上砚台朝黄猗砸去,“混账,你再说一遍?” 黄猗不敢躲避,任凭砚台砸破额角绽开血花,温热的液体缓缓漫过眼睑。 “你告诉朕,朕的钱财呢?你说啊!” “陛下,您莫非忘了,上次出兵兖州,军费就是从少府调用的!如今少府剩余,只够王宫度日!” 袁术颓坐于王榻,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缺钱的一天? “陛下,如果您实在需要钱,要不把汝阳老宅出售!” 袁术向殿外挥了挥手,“先退下,让朕想想!” “陛下,阎尚书,袁光禄求见!” 黄猗刚刚应诺退下,殿外传来了宦官的禀报声。 袁术端起玉案上酒殇饮了一口:“让他们进来!” 少顷,阎象、袁涣二人趋身进入大殿,躬身一拜:“臣阎象、袁涣参见大王!” “二位爱卿联袂而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袁术语气淡然,虽然阎象、袁涣二人有大才,但这两货很不讨喜,总是劝这劝那的。 阎象拱手道:“大王,臣听闻赵云不是称王,而是称帝了!” 一说到这事,袁术精神来了,坐正身型,极具气势道:“爱卿所言不错,赵云确实称帝了。” “既是如此,请大王立即与北明划清界限!” 阎象一脸凝重;这些年他们与赵云结盟,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在天下人眼中,他们就是一伙的。 如今,赵云称帝,其野心昭然若揭,外加其独霸四州的实力,各地诸侯必然自危。 而曹操,也必然以手中汉帝的名义纠结天下诸侯伐明。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还不与赵云划清界限,那么身在淮南的陈国,必然被第一个开刀。 所以,阎象刚才一听桥蕤说赵云已称帝,便急忙入宫求见袁术,希望袁术第一时间与赵云划清界限。 “仲玄,你说什么胡话呢?” 袁术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还筹划联合赵云先诛曹阿瞒,再破袁本初。 “大王,赵云僭越称帝,已罪天下,必遭群雄讨伐!”袁涣亦连忙进言。 “听你们的意思,让朕背信弃义,见风…” “大王等等何故以天子自居?” 阎象被雷到了,咱们都说赵云僭越称帝,必遭各地诸侯讨伐,而大王你发哪门子疯,居然以朕自称了? 袁术面色一肃,义正辞严:“仲玄,朕告诉你,朕做人是有底线的。” “如今,赵云称帝,朕作为他的盟友,岂能背信弃义?” “故而,朕决定与赵云同进同退,登基称帝,响应北明!” “大王,万万不可称帝,万万不可称帝啊!” 闻言,阎象吓了一跳,自家大王不是发疯,而是疯了! “是啊,大王万万不可称帝呐!” 袁涣也赶紧劝阻,人家赵云诛吕布,兵威浩荡,手握近四州之地,狂妄一点,也情有可原。 而大王你,这些年屡战屡败,还跟着瞎掺和干啥? “混账,朕怎么就不能称帝了?” 袁术非常不满,朕的盟友都称帝了,朕若不称帝,那身份岂不是比赵云低一级吗? 而且,这两个混账,总是劝这劝那的,当初朕要称王,也是这两个混账阻止,现在朕要称帝,又是他俩。 袁术真是越想越气,一脸决然:“你们两个闭嘴,朕意已决!” 见袁术执意称帝,袁涣索性直言:“大王,人家赵云坐拥近四州之地,实力冠绝天下,而大王您这些年数败于曹操之手,焉能没有自知之明,而妄自称帝?” “混账,你这是看不起朕!” 袁术闻言大怒,一拍身前王案,这混账东西居然把朕说得如此不堪? 袁涣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难听了,跪地泣拜:“大王,臣不是看不起大王,而是事实啊!” “事实?狗屁的事实,朕告诉你们,朕马上就有五千幽州铁骑,届时定要踏平兖州,手刃曹阿瞒!” 袁术双拳紧握,此刻他感觉浑身都被耻辱包裹,如今自己麾下的臣子都这样想朕,那天下人岂不都笑朕数败于曹阿瞒之手? “来人,把这两个混账叉下去,扔进天牢!”袁术嘶声怒吼。 “大王,绝不可称帝呐!” 阎象、袁涣伏地苦劝,但冲入殿中的甲士可不管这些,叉起二人就往殿外走… 阎象不停挣扎,急声道:“大王,您若称帝就是赵云的马前卒呐!” “混账!” 袁术目眦欲裂,我袁公路在自己臣子眼中居然就是个马前卒? “匹夫阎仲玄,朕要你亲眼看朕如何灭曹破袁!” 第714章 曹操广封诸侯 第714章 ;曹操广封诸侯 数日后。 青州,临淄。 袁绍在河北的眼线虽然因孔章、华彦二人,遭到不良人的血洗,但青州毕竟接壤河北,随着时间流逝,袁绍还是收到了赵云称帝的消息! 齐王宫中,袁绍看着手上信件,以为自己在做梦,之前不都说赵云是举行称王大典吗? 怎么称王大典,变成了称帝? 袁绍下意识得掐了一下自己,嘶,这不是做梦,赵云那贼子,真称帝了! “来人,传各位爱卿!” 袁绍有点难以消化这个消息,习惯性地想把一众谋臣叫过来消化消化。 没多久,郭图、逢纪、荀谌、许攸、辛评、辛毗、董昭等十多员齐国大臣,陆续来到袁绍所处的宫殿中。 见该来的人差不多齐了,袁绍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递出手中信件: “诸君都看看,河北赵贼称帝了!” 郭图等人闻言,俱是大惊,赵云不是要称王吗? 怎么又不按常理,直接称帝了? 郭图现在是齐国尚书令,也就是袁绍麾下第一谋臣,郭图接过太监递来的信件,急忙阅览… 信件比较详细,描绘了当日赵云祭天称帝的全部过程,当郭图看到神鹰献玺时,也是惊诧不已。 天上的老鹰,不去捉小鸡,怎么改行给赵云送玉玺了? 虽然感觉这是赵云愚弄世人的手段,但天上的鹰,怎么可能受人驱使? 郭图想不明白老鹰为什么改行了,随手将信件递给身侧逢纪… 信件在袁绍一众谋臣手中无声传阅,都觉得这神鹰献玺,太不真实。 而许攸才不纠结这些,当即拜倒: “大王,赵贼不过一匹夫,竟敢妄自称帝,自诩天命?臣许攸,叩请我王,晋帝位,以正天下大统!” 闻言,王座上的袁绍不由得气势一振,他觉得许攸说得对,赵云那种出身卑贱的人都称帝了,寡人岂能被那卑贱贼子比下去? 最善察言观色的郭图,见袁绍对称帝意动,不禁心头大恨;当年,是他第一个劝袁绍称王,为此大揽了一波圣心,才有今日的地位。 而今,许攸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没大没小,抢在本尚书前面进言,真是岂有此理! 不行,不能让许攸因劝谏大王称帝,而大揽圣心。 郭图脑瓜飞速转动,一扒小胡子出列:“大王,许子远此言,其罪当诛,其罪当诛呐!” “郭公则!” 许攸闻言大怒,郭图这竖子是铁了心与我作对。 郭图无视怒目而视的许攸,对袁绍一拜道:“大王,许子远此言,完全是祸国之言,大王您想想,称帝意味着什么?” 郭图语气一顿,继续道:“称帝就意味着,有侵吞天下之心,届时,就得罪了全天下的诸侯,就得面对全天下的诸侯讨伐,这可是众怒啊!” 许攸怒声反驳:“郭公则,你这完全是诡辩,如今赵云已经称帝,天下诸侯要讨伐的也是赵云,不是我们齐国!” “大王你看,许子远也承认称帝会遭到天下诸侯讨伐!” “故而,我们更不能称帝,在臣想来,曹操一定会以汉帝的名义,纠集各地诸侯讨伐赵云!” “而我们,正好趁此机会,坐山观斗,待赵云与天下诸侯打得两败俱伤时,我大齐精锐尽出,一举扫荡天下,定我大齐万世基业!” “但如果大王此时称帝,那么反而帮赵云分担了压力,所以此时,万不可称帝!” 许攸指着郭图,气愤交加道:“郭公则,你这完全是胡说八道!” “本尚书胡说八道?诸位同僚,大家都评评理,本尚书有没有胡说八道?” 郭图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继而继续炮轰许攸:“许子远,别以为本尚书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是想赚进谏之功嘛?” “你你你” 许攸被郭图怼得半死,他确实想赚第一个劝袁绍称帝的功劳,一时间竟有点无法反驳。 “大王您看,许子远都无话可说了!” “故而,为我大齐社稷计,臣请大王,暂缓称帝!” “臣附议!” 荀谌是比较正派的人,他也觉得现在不能称帝。 王座上,袁绍仔细一想,感觉郭图说得很有道理,如果现在他称帝,反而帮赵云分担了压力,颔首道: “郭卿所言,金玉也!诸位爱卿,称帝之事万不可再提!” “大王圣明!” 郭图大礼唱和,极为得意地看向许攸。 …… 时间流逝… 赵云称帝的消息在天下爆发式的传播,一时间天下震动! 而曹操,也采纳了戏志才的提议,以汉帝刘政的名义,广封天下诸侯为王。 其实,曹操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实在是赵云称帝,已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迫使曹操必须站出来讨伐赵云。 但是,曹操的实力太弱,如果仅他一个人去讨伐赵云,可能还没有走到黄河边,就被赵云的滚滚骑兵,踏成了肉泥。 所以,曹操只能以汉帝刘政的名义,广封各地诸侯为王,以此联合天下诸侯,聚兵伐赵。 没过两天,因兖州比邻东面青州,袁绍第一个收到曹操派人送来的诏书。 诏书的内容大意是,首先承认袁绍的王位。 另外,又打感情牌,说袁氏四世三公,深受汉恩。 如今,逆贼赵云,僭越称帝,人人得而诛之,望齐王看在袁氏深受汉恩的份上,与皇帝一起,共诛伪帝赵云。 袁绍虽然对曹操这诏书嗤之以鼻,但他有他的谋划,遂大义凛然地接受汉帝诏书,并义正严词地宣称,他将响应号召,起兵伐赵。 … 荆州,襄阳。 州牧府内,刘表正在书房一通乱砸,就在刚才,他不仅收到赵云称帝的消息,还听闻他的妻子蔡珏,已被赵云正式册封为九嫔之一的修容。 “赵贼,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刘表状若疯魔,嘶吼咆哮;今年六月,赵云突袭鲁阳,杀他外甥张允,于鲁阳截杀吕布。 其后,赵云又夺他南阳东部门户缯关,使他荆州暴露在白袍军的兵锋之下。 这些,刘表其实都可以打碎牙齿往肚里咽,毕竟实力不如人。 但是,赵云掳他爱妻,还光明正大的册封他爱妻为嫔妃。 耻辱,无尽的耻辱充斥刘表全身,他刘景升堂堂一方诸侯,坐拥荆州九郡,妻子却成为了赵云的嫔妃? 刘表一把扯掉头冠,他感觉头冠绿的发亮。 “父亲,父亲!” 刘琦、刘琮俩兄弟听房中打砸声,连忙跑来查看,正看到刘表在狂踩头冠。 刘琮一愣:“父亲,您踏这头冠干甚?” 刘琮不问还好,一听这话,刘表怒喝:“都给我滚!” 刘琦刘琮兄弟俩吓得一缩脖子,赶紧退下。 远离书房后,刘琮回头望了一眼还在狂踩头冠的老父亲,对刘琦低声道:“兄长,父亲怎么和一头冠过不去?” “二弟,你忘了后母被赵云抢去了?” 刘琮点了点头,却不以为意道:“荆州女人多得是,父亲重新给我们纳一个后母不就好了,何必置气?” “二弟,你还小,这不是重新纳一房的问题,而是男人的面子问题,况且父亲还是荆州之主,如此奇耻大辱,焉能不怒?” “哦,那么我们躲远点,别成了父亲的出气筒!” 就在刘琦俩兄弟嘀咕时,荆州别驾刘先急匆匆求见刘表,说兖州派天使来了荆州,请刘表前去接旨… 第715章 袁术又怒了,刘备有被动 第715章 ;袁术又怒了,刘备有被动 淮南,寿春。 萧瑟的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在寿春城头盘旋。 城墙上,陈国的旌旗在冷风中猎猎作响,守城的士卒裹紧了单薄的衣甲,呵出的白气在暮色中凝结成霜。 突然,北门外的官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驿骑疾驰而来,马蹄踏碎满地落叶,溅起细碎的金黄。 为首的骑士高举令牌,嘶哑着嗓子大喝,“急报——速开城门!” 守城士卒不敢怠慢,沉重的城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驿骑如一阵旋风般冲入城中,马蹄铁在青石板上迸出点点火星,引得街边商贩纷纷侧目。 “出什么事了?” “莫不是北边又打起来了?” 百姓们低声议论着,秋风裹着寒意钻进他们的衣领,让人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 陈王宫内,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数十名宫女正在乐师的伴奏下演练登基大典的舞蹈。 她们身着彩衣,手中羽扇随着鼓点整齐划一地开合,宛如一群翩翩起舞的彩蝶。 殿内熏香缭绕,金碧辉煌的梁柱上悬挂着崭新的红绸,处处彰显着即将到来的登基大典的隆重。 袁术高坐于临时打造的龙椅之上,身披尚未完工的龙袍。金线绣制的五爪金龙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他眯着眼睛,手指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敲击扶手,嘴角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陛下,这个环节之后是百官朝拜之礼!”礼官捧着竹简,小心翼翼地解释着流程。 袁术眉头一皱,猛地抬手打断:“停!朕说了多少次?朝拜须三跪九叩,你们这敷衍了事的模样,成何体统!” 乐声戛然而止,舞姬们战战兢兢地停下动作,大殿内瞬间陷入死寂。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谋臣李业快步走入,在阶下深深一揖:“启禀大王,边境急报!” 袁术不耐烦地挥退舞女:“何事?” 李业深吸一口气:“曹操遣使来国,现在使者已在梁郡边界;乐将军派人来请示,是否准予入境?“ “曹操”二字一出,殿内温度仿佛骤降。 袁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龙袍袖口。 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己氏之败、鄢陵之败、睢阳之败、颍川、南阳之失耻辱感如千万只蚂蚁在他血管里爬行。 “回复乐就!” 袁术猛地站起,龙袍下摆扫翻了案几上的酒樽,“朕与曹贼势不两立,即刻捕杀曹贼使者!” “大王!”李丰快步出列,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自古以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啊!” 这位年过五旬的老臣其实与关在天牢的阎象、袁涣一样,都是反对袁术称帝的。 此刻他心跳如鼓,却仍坚持道:“如今天下之势,赵云独大。若不与曹操等诸侯联手,我陈国危矣!” 袁术眼中怒火更盛,他大步走下台阶,绣着金线的靴子踏在猩红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什么狗屁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此明显乃曹贼离间之计耳!朕要让天下人知晓,朕与北明之盟,牢不可破!” 李丰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大王!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呐!今日之北明,与战国之强秦何异?难道大王要做第二个齐废王吗?” 殿内,顿时又变得一片死寂。 齐废王田建的故事谁人不知? 战国末年,秦国席卷天下之势已成,赵韩魏楚燕五国数次合纵抗秦,但齐国却是个老六,偏要与秦国一路。 致使韩、魏、楚、赵、燕五国相继被秦国覆灭,而老六齐国也无法幸免,最终不战而降,齐王田建更是被活活饿死。 袁术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他年少时学习成绩是不好,但汉末顶级世家出身的他,自然知道齐废王的下场。 而今,李丰说他是第二个齐废王,不是在诅咒他吗? 袁术怒不可遏,一脚踹翻身旁的青铜鹤灯:“来人!把这个混账给朕叉下去,关进天牢!” 侍卫们一拥而上。 李丰被拖走时,官帽跌落,花白的头发散乱开来,却仍声嘶力竭地喊着:“大王三思呐!”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扬州吴郡,却是另一番景象。 吴城安东将军府内,刘备正伏案痛哭… 他宽厚的肩膀不住抖动,泪水打湿了案上的竹简。 “赵贼罔顾汉恩,备誓与之不死不休!” 刘备突然抬头,通红的双眼迸发出惊人的恨意。 他的哭声穿透厅堂,在安东将军府内回荡。 府中官吏闻声而来,见到主公如此悲恸,无不心酸。 年轻的文书官偷偷抹泪,白发苍苍的老吏捶胸顿足,就连院中站岗的士兵也红了眼眶。 这哭声仿佛有魔力一般,渐渐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怒火。 原来就在刚刚,远在江东的刘备,也收到了赵云称帝的消息。 两个月前,刘备与孙策在秣陵打得火热时,曹操派戏志才来劝架,遂以汉帝的名义,敕封刘备为安东将军节制吴郡,孙策为安南将军节制丹阳、豫章二郡。 一开始,在戏志才的劝说下,两家以秣陵为界,停止了兵戈。 但是,戏志才前脚刚离开江东,赵云派去孙策那边的阮瑀就到了江东。 阮瑀当即传达赵云的原话,唆使孙策攻打刘备。 而当时,孙策虽然与刘备罢兵,但刘备可占着秣陵、湖熟、句容、江乘四县。 须知,这四县可是丹阳的一部分,也是丹阳郡最富饶的土地。 本就心心念念这四县的孙策,在阮瑀的唆使下,突袭秣陵。 而刘备一方,没想到孙策刚刚达成停战协议,就撕毁条约。 在猝不及防下,秣陵被破,刘备尽失丹阳北端四县,一路逃到吴郡曲阿才刹住脚。 再次遭逢大败,刘备悲伤难抑,不禁嚎啕大哭。 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刘备的哭声不仅没有影响士气,反而感染了麾下一众残兵败将,顿时令人人激愤万千,大骂孙策背信毁约,大嚷着要找孙策报仇。 见此,刘备暗惊,顿觉士气可用,当即一抹泪水,领兵杀向丹阳郡… 而另一边,孙策听闻大耳朵备备居然带着残兵败将杀回来了? 孙策不惊反喜,决定一战灭了大耳朵,一统江东。 于是,孙策率领麾下大军迎击,双方在句容境内爆发大战… 而悲愤的力量是恐怖的,它能令人上头,令人悍不畏死。 刘备一方居然奇迹般地大败孙策,一举夺回了丹阳北部四县。 至此之后,刘备发现了悲愤的力量。 恰巧当时,赵云即将称王的消息传来了江东。 而刘备又正好探知之前是赵云派人至江东,唆使孙策撕毁停战协议偷袭他。 于是乎,刘备决定再接再厉,又在军中大哭一场,说当今天下贼臣四起,赵云身为汉臣,竟欲僭越称王。 而他,身为汉室子孙,却无法拨乱反正。 其中,特别是孙策,还与赵云狼狈为奸,实乃国之豺狼也。 而刘备,是一个影帝,其冠绝古今的表演天赋,很容易获得观众的共情。 当时刘备一场哭戏,再次感染全军,都大喊着诛杀孙策,铲除国贼。 见部众怒气值高涨,刘备再次带着麾下大军,主动向秣陵以南的孙策逼近。 而孙策也是个爆脾气,不顾周瑜等人劝阻,挥军迎战刘备。 结果,刘备又奇迹般的再次击败孙策,一举将孙策赶至溧水南岸。 至此,刘备拿下了丹阳郡溧水以北数县,将兵马推进至溧水一线。 使得刘备完全占据了丹阳郡最富饶的北部八县,加上手中的吴郡,刘备治下人口已超一百五十万。 随后,刘备任命关羽为丹阳太守,镇守丹阳北部八县,自己则带着张飞回到吴郡治所吴县,准备谋夺南边的会稽郡。 “兄长,咱们去军中!” 以前,一听刘备哭,张飞就非常的抓狂,但自从因刘备大哭两次,两次大败孙策后,张飞惊喜地发现,自家兄长的哭声竟有如此神力。 这令张飞都不禁幻想,若是将来对上赵云,一定要让兄长哭得死去活来,届时说不定能干死赵云,回到故乡。 而现在,一见自家兄长哭得稀里哗啦,张飞当即提议去军中哭。 因为张飞觉得,在府中哭没卵用,还不如去军中哭,顺便激发一下军心,说不定能一战下会稽。 刘备抹着泪,也打算去军中;因为他急着返回吴郡,就是听闻孙策也在打会稽的主意。 然而,刘备与张飞还没有跨出安东将军府,刘备的同乡,兼情报头子简雍,疾步来报: “启禀主公,我方快马传来消息,朝中天使已渡过长江,大概三日后抵达!” 曹操又派人来了? 刘备眉头一皱,上次曹操派人来劝架,可是令他大败一场,差点又要跑路了。 好在,他残血反杀,反败为胜,才将孙策赶去了溧水以南。 而张飞一听朝中天使,就想起上次大败,不禁破口大骂: “什么狗屁天使!上次来个劝架的,害得咱们差点又要跑路了!” “休得胡言!” 刘备狠狠瞪张飞一眼,虽然上次确实因曹操劝架,害得他差点又要跑路,但上次曹操派人来江东,不仅承认了他对吴郡的统治,还给了他安东将军的名号。 而这些,正是他所需要的。 随即,刘备又将赵云称帝的消息联系在一起,顿时令他大概猜到曹操为何短短两个月,又派人来了! 想到这点,刘备有些振奋,他相信这次曹操应该又给他送来实打实的好处了。 刘备摩挲着腰间安东将军印绶,“宪和,即刻筹备迎接天使事宜,三日后,本将要亲自出城迎候天使。” 然而,刘备却不知道,他这个决定,事后会令他痛不欲生…… 第716章 此毒无解 三日后。 吴城北门外,百姓夹道,热闹非凡。 这是刘备特意命简雍安排的盛大场面。 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道路两侧每隔十步便插着一面绣有“汉”字的赤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城门上方,悬挂着崭新的红绸,在阳光下泛着喜庆的光泽;就连维持秩序的兵卒都换上了崭新的铠甲,腰间佩刀擦得锃亮。 “主公,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简雍快步走到刘备身侧,低声禀报,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袭深蓝色官服,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刘备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眼前盛大的场面。 他今日身着一袭绛紫色锦袍,腰间系着金丝玉带,整个人显得格外威严。 这身装束是他特意为今日准备的,既要彰显汉室宗亲的尊贵,又要体现一方诸侯的威仪。 “江东民心如何?”刘备低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印绥。 简雍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百姓对主公无不称赞,这几日城中都在传颂主公在秣陵大败孙策的战绩,都说汉室有望了。”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深知,这场盛大的欢迎仪式不仅是为了迎接朝中天使,更是要向江东百姓传递一个明确的信息。 那就是,大汉的皇帝还在,大汉才是正统。 而盘踞河北的赵云,不过是叛汉的伪帝罢了。 “时辰差不多了,出发。” 刘备整了整衣冠,率先迈步向城门走去。 身后,张飞、糜竺等一众文武官员立即跟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肃穆与期待。 城门外,百姓们的喧哗声更大了… 有人踮起脚尖张望,有人交头接耳议论,更有孩童骑在父亲肩头,好奇地打量着这支威严的队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节日般的喜庆气息,仿佛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迎接,而是一场关乎江东未来的盛典。 然而,在这看似欢乐的人群中,有三双眼睛正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看,那就是刘备。” 三人中最为年长的男子将声音压的极低,他身材瘦削,面容阴鸷,双眼中燃烧着刻骨的恨意。 他叫许忠,是已故吴郡太守许贡最信任的门客。 身旁两名同伴闻言,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其中一名脸上有刀疤的汉子,咬牙切齿,“就是这个伪君子害死了主公!今日定要他血债血偿!” “小声些!” 第三人名叫许义,急忙压低声音制止,他看似最为年轻,但眼神却最为冷静,“按计划行事,切莫打草惊蛇。” 三人隐蔽在人群中,衣袖下各自藏着一把精巧的淬毒小弩。这弩不过巴掌大小,却能在二十步内取人性命。 弩箭上涂抹的是来自山越人的毒箭木,无药可解。 这三人,就是历史上因刺杀孙策而留名史书的许贡三门客。 如今,因赵云异军突起,完全搅乱的历史,使得许贡没有死在孙策手上,却死在了刘备的手上。 自然而然的,刘备成了许贡三门客的仇人,他们立誓为故主许贡报仇雪恨。 过去数月,这三人一直在寻找刺杀刘备的机会。 奈何刘备行踪谨慎,且大多时间都在军营中,让他们无从下手。 直到三日前,他们偶然听闻刘备将在吴城外迎接朝中天使的消息,这才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他来了!”许忠低声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只见,刘备率领众文武已走出城门,正沿着铺了红毯的官道缓步前行。 他面带温和的笑容,不时向两侧百姓点头致意,尽显亲民之风。 阳光照在他那标志性的长耳上,映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许勇的手已经摸到了袖中的小弩,却被身旁许义一把按住:“别急!距离太远,且有甲士护卫,一击不中反而坏事。” 果然,就在刘备即将进入小弩射程时,城门内突然奔出两列全副武装的甲士。 为首一员大将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手持丈八蛇矛,正是万人敌张飞。 “都给俺让开!让开!” 张飞声如洪钟,震得附近百姓耳膜嗡嗡作响。 他指挥甲士迅速在道路两旁列队戒严,更有数名身材高大的甲士手持盾牌,将刘备团团围住,完全遮挡了刺客的视线。 “该死!”许勇恨恨地咒骂一声,额头青筋暴起。 许忠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执行第二套计划。”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许义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人潮中。 而许忠则整理了一下衣衫,突然放声大哭:“刘将军!请为小人做主啊!” 这声凄厉的哭喊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向官道中央冲去,脸上涕泪横流,一副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样。 守卫的甲士反应迅速,两柄明晃晃的长刀立即架在了男子脖子上:“站住!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大道中央的刘备闻声转头,眉头微皱。 他抬手示意甲士稍安勿躁,温声道:“这位乡亲有何冤屈?不妨慢慢道来。” 许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刘将军!小人的主人被人残害,可恨那凶手位高权重,小人告状无门呐!”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发状况吸引时,变故陡生! “嗖!嗖!” 两支冷箭突然从人群中射出,正中许忠后背。 许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扑倒在地,鲜血很快染红了他背部的衣衫。 “有刺客!” “杀人啦!” 围观的百姓顿时炸开了锅,尖叫声此起彼伏。 人群如受惊的羊群般四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张飞环眼怒睁,手中蛇矛一挥:“保护主公!” 话音未落,他已如猛虎般向冷箭射来的方向扑去。 刘备面色铁青,他万万没想到竟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他的面杀人灭口? 为稳定民心,他强压怒火,快步走向倒地的许忠,对左右道:“快,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救!” “主公小心!”简雍急忙劝阻,但刘备已经蹲下身去,伸手欲扶许忠。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原本看似重伤垂死的许忠突然暴起! 他袖中寒光一闪,一柄淬了毒的匕首如毒蛇吐信般直刺刘备咽喉! “啊!”周围响起一片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刘备多年军旅生涯练就的本能救了他一命。 他猛地后仰,堪堪避过刺向喉咙的匕首划过。 同时,他的右手如铁钳般扣住了许忠持刀的手腕。 “逆贼!” 刘备怒喝一声,正欲制服刺客,却见许忠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刺客左手向后背一抓,竟拔出了方才射入他身体的毒箭,毫不犹豫地向刘备胸口扎来! 刘备急忙侧身躲避,毒箭偏离了心脏,却深深扎入了他的大腿。 一阵剧痛瞬间从伤口蔓延开来,刘备闷哼一声,抬脚将许忠踹飞出去。 “主公!” 糜竺、简雍等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刘备。 “我没事。” 刘备咬牙道,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强撑着站直身体,用宽大的衣摆遮住血流如注的大腿。 那支毒箭还插在肉里,每动一下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就在这时,前方快马来报:“报,朝中天使已至一里外!“ 刘备深吸一口气,强忍剧痛道:“继续迎接。“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但脸上的表情依然坚毅。 简雍担忧地看着刘备苍白的脸色:“主公,您的伤” “无妨。” 刘备摆摆手,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身后众官员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言,只得跟上。 没走多远,前方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缓缓而来。 为首的使者身着朝服,见刘备摆出如此盛大的迎接阵仗,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安东将军刘备,接旨!” 使者行至刘备面前,高声宣道。 “吾皇圣恩!” 刘备率领众官员跪地接旨,大腿上的伤口因这一动作而再次崩裂,鲜血已经浸透了衣摆,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暗红。 使者展开圣旨,朗声宣读:“皇帝诏曰:安东将军刘备,允文允武,忠贞为国” 圣旨内容慷慨激昂,历数刘备从讨伐黄巾到对抗董卓的功绩,最后宣布封刘备为吴王,建都吴城。 这一消息如同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官员们更是喜形于色。 唯有刘备,虽然面上保持着恭敬的表情,但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中嗡嗡作响,那毒箭上的毒素正在他体内迅速扩散。 “钦此!” 使者终于念完圣旨,含笑看向刘备,“吴王殿下,请接旨。” 刘备强撑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到圣旨的瞬间,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倒! “主公!” “吴王殿下!” 惊呼声中,糜竺和简雍手忙脚乱地扶住已经不省人事的刘备。 使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手中的圣旨差点掉落在地。 “快!送主公回府!叫医匠!” 简雍急声喊道,几名侍卫立即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刘备抬上马车。 马车疾驰向城内驶去,留下一地惊愕的百姓和面面相觑的官员。 方才还喜庆非常,转眼间变成了一场混乱。 安东将军府内,一片忙乱。 刘备被紧急安置在内室床榻上,脸色已经由苍白转为不健康的青灰色。 他的呼吸急促而微弱,额头上布满冷汗,显然情况十分危急。 “让开!都让开!” 张飞的大嗓门在走廊上响起,他一把推开挡路的侍卫,大步冲进内室,“兄长怎么样了?” 室内,一名须发花白的老医匠正在为刘备诊脉,听到张飞的吼声,吓得手一抖。 他战战兢兢地放下刘备的手腕,拉起床帘,看向围在床边的众人。 张飞、糜竺、简雍,以及站在角落默默垂泪的糜菲。 “糜郡丞”医匠欲言又止地看向糜竺,“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飞闻言大怒,一把揪住医匠的衣领:“混账!在场都是俺兄长心腹,有什么不能说的?快说!” 医匠被张飞吓得面如土色,简雍连忙上前劝解:“翼德,冷静些。” 转向医匠,“景先生,张将军说得对,在场都是主公心腹,您但说无妨。” 景医匠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目光却落在糜菲身上:“此事还请夫人回避一下。” 糜菲一怔。她虽年仅十五,但已与刘备有婚约在身。 此刻被医匠点名回避,她咬了咬嘴唇,最终在糜竺的眼神示意下,默默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现在可以说了?”张飞不耐烦地催促。 景医匠深吸一口气:“吴王的大腿,被利器扎中,本来只是小伤,但利器淬有剧毒,此时毒素已蔓延整条腿,需要立即切除,不然毒素蔓延至心脉,将性命不保!” “你说什么?要把俺兄长的腿切了?” 张飞闻言暴怒,把腿切了,那不就成残废了吗? 若是哪一天要跑路,可还怎么跑? 糜竺亦急声道:“景先生,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景医匠摇了摇头:“糜郡丞,吴王所中之毒,名叫毒箭木,毒性霸道无比,若是伤在要害位置,恐怕已经…” 景医匠后面的话没有说了,但所有人都明白。 不过,糜竺等人可不敢给刘备做决定,一时间房中陷入了沉默。 就在众人陷入绝望的沉默时,床榻上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备备的腿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所有人转头看去,只见刘备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正虚弱地看着医匠。 他的脸色灰败,嘴唇呈现出不正常的紫色,显然毒素正在迅速蔓延。 医匠跪在床前,沉重地摇头:“回吴王,此毒无解,唯有断腿求存!” 刘备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第717章 孙郎与周郎 话分两头。 丹阳郡,宛陵城。 青石板铺就的官道上,马蹄踏碎积水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队风尘仆仆的驿使穿过城门洞,直奔郡守府而去。 他们怀中揣着的鎏金诏书,即将在这江东之地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郡守府的书斋内,熏香袅袅。 孙策正伏案批阅军报,窗外秋雨的声响与他手中竹简碰撞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 这位年方二十的小霸王眉目如刀,古铜色的脸庞上有一道浅浅的箭疤,那是去年与刘备军交战时留下的恨。 “主公!” 大将周泰疾步入内,甲胄上的雨水滴落在地砖上,“许都来使,持天子诏书候在正堂。” 孙策手中毛笔微微一顿,墨汁在代纸上晕开一朵黑花。 他抬眼时,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光:“曹操的使者?” “正是,使者说奉曹丞相之命,特来宣诏。” 孙策放下毛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角。 自赵云在邯郸称帝,天下局势便如这江南秋雨般变幻莫测。 他起身时,腰间佩玉相击,发出清越声响:“请公瑾一同接诏。” 正堂内,烛火通明。 使者恭敬地捧着鎏金诏书,见孙策与周瑜联袂而至,连忙躬身行礼。 孙策注意到使者靴底沾着中原特有的红土,这是昼夜兼程赶路的证据。 “安南将军孙策接旨!” 随着诏书徐徐展开,孙策的瞳孔微微收缩。 诏书中那些华丽辞藻像一把把钩子,先是盛赞其父孙坚“忠勇贯日”,继而称他“克绍箕裘”… 最后,竟以天子名义封他为豫章王,命他建都南昌。 使者退下后,孙策反复检视诏书上的玺印。 紫绶金章的诱惑近在眼前,但他骨子里的警惕却如毒蛇吐信。 他转向身旁的周瑜:“公瑾,曹操这是唱的哪一出?” 周瑜白衣胜雪,闻言轻抚腰间玉箫。 他俊美的面容在烛光下如同玉雕,微微一笑: “如今,河北赵云称帝,曹操已被推至风口浪尖,然以曹操的实力,岂是赵云敌手?” “那么,曹操唯一能做的,就是纠集各地诸侯合力伐明!” 说到这里,周瑜话语一顿,笑问孙策:“若是曹操直接传檄伯符,命伯符与他一道伐明,伯符会答应吗?” 闻言,孙策略微思索,点头道:“我会,如果我坐视不理,一旦曹操被赵云灭了,那么白袍军杀过长江就不远了!” 周瑜微微颔首,又道:“伯符有此远见,刘备、刘表、刘璋、张鲁、马腾、韩遂、公孙度等人也有吗?” 孙策沉默了起来,这点他倒不好断言,毕竟人心隔肚皮,其他诸侯怎么想的他怎么知道? 见孙策沉吟不语,周瑜继续道:“其实,从赵云诛灭吕布后,已显露其席卷天下之势,这就使得不少诸侯,极为忌惮赵云,比如汉中张鲁,凉州马腾韩遂等人! “若曹操仅发一道檄文去,让他们起兵讨伐赵云,他们敢吗?” “但曹操若发一道封王诏书给他们,他们又能抵挡封王的诱惑吗?” 孙策大点其头,封王,确实是天大的诱惑,马腾、韩遂等人割据地方多年,自然希望裂土而王,但他们实力不足以自立称王。 而曹操若以汉帝的名义封他们为王,那么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建国,成就他们心心念念的王业。 说实话,不说马韩等人受不了这样的诱惑,就是他孙策也无法拒绝。 不过,让孙策比吃了苍蝇还难受的是,他估计曹操也给草鞋刘送去了封王诏书。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要与大耳贼成为盟友,齐伐河北? 想到这点,孙策怒火直窜,恨声道:“公瑾,大耳贼恐怕也被曹操封王了,真是气煞我也!” 周瑜自然知道孙策对刘备恨念滔滔,须知刘备如今占据的吴郡,乃是孙策的家乡。 这也是上一次,刚与刘备和谈,孙策就偷袭刘备的根本原因,因为吴郡一直是孙策的心头肉。 但现在,周瑜认为河北赵云,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说道: “伯符,正如你之前所言,如果兖州曹操被赵云灭了,那么白袍军杀过长江就不远了!” “故而,当下应暂时放下与刘备的过节,随曹操伐强明!” “另外,诏书中让你建都南昌,显然是在调和我方与刘备的矛盾!” 孙策点了点头,他也不是不知大局的人;另外,确如公瑾所言,曹操让他建都豫章郡南昌,就是为了让他与江东刘备拉开距离,缓解与刘备的冲突,合力讨伐赵云。 “罢了,不说大耳贼了!” 孙策摆了摆手,算是暂时放下与刘备的过节,问道: “公瑾,你说这次,曹操纠集各地诸侯伐明,有多少胜率?” 显然,这是孙策决定跟随曹操讨伐赵云,最关心的问题! 周瑜没有马上作答,从前几日听闻赵云称帝的消息时,他就在推演赵云称帝后,将出现的一连串连锁反应… 说实话,他已料到曹操会站出来纠集各地诸侯伐明,但根据他这些年收集到关于赵云的信息,以及自我的总结,他其实并不看好诸侯联军。 因为赵云不是狂徒袁公路,既然赵云敢称帝,那么赵云必然有着万全的准备,不然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沉吟片刻后,周瑜伸出两根手指:“以我看来,伐明胜率最多两成!” 什么? 孙策惊得从坐席站起,震惊道:“怎么可能才两成胜率?” 在孙策想来,如今赵云虽然占据了黄河以北,以及中原三郡,但对于整个天下来说,赵云占据的疆域,还不到天下的三分之一。 那么,占据天下三分之二疆域的诸侯,若是拧成一股绳讨伐赵云,胜率还是很高的。 但周瑜却对他说,只有两成胜率! 周瑜知道孙策很难接受这个估测,说道:“伯符可还记得,当年十八路诸侯伐董?” “当然记得!” 孙策脱口而出;当年,十八路诸侯伐董,当时他十五岁,跟在父亲身边,还亲自参与了那场举世瞩目的伐董之战。 “既然伯符记得,那么伐董之战的结果,瑜也不用赘言了!” “公瑾的意思是,即便各地诸侯响应曹操伐明,他们也会如当年伐董的诸侯那般,各怀鬼胎,出工不出力?” 周瑜笑了笑:“不说他人,伯符与刘备真能摒弃前嫌吗?还有荆州刘表,伯符能忘吗?” 不说刘表还好,一听周瑜提起刘表,孙策目眦欲裂:“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语落,孙策噌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剑,怒道: “想必曹孟德也纠结了刘表那老匹夫,既是如此,这王爵不要也罢,某绝不与仇人为伍!” “伯符息怒!” 周瑜起身走到孙策面前,手搭在孙策握剑的手上,他非常了解孙策的脾气,所以故意提起刘表,就是给孙策打个预防。 不然等出兵了,孙策发现刘表也去了,瞬间不干了,那可坏菜了。 “伯符,自古成大事者,岂能意气用事?” “但某绝不与刘表老匹夫为伍!” 孙策气愤难当;他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父亲冰冷的遗体从荆州运回时的场景。那年他十七岁,母亲哭晕在灵堂,尚在襁褓的妹妹吓得整夜啼哭。 如此血仇,他焉能与刘表为伍? “伯符,你听我说,这个王爵你不仅要接,还要起兵伐明,即便与刘表为伍……” 见孙策又要发火,周瑜语气郑重:“伯符你先听我说完!即便有刘表,你也要参与伐明,因为,这是你的机会!” 听周瑜语气如此严肃,孙策好奇道:“什么机会?” 周瑜眸光一凛:“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718章 益州刘璋 先不管周瑜对孙策所说的机会是什么,我们的视线来到益州… 成都。 这里是益州政治中心,也是汉时五大都会之一,经济非常繁荣,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汉代的北上广深。 七年前,心怀不轨的刘焉,以天下兵寇不息为由,向灵帝刘宏提出废史立牧。 而当时,灵帝为应付各地叛乱,遂采纳了刘焉的提议,挑选朝中重臣出任州牧。 一开始,刘焉本想跑到远离中原的交州,躲避世乱。 但有一个与刘焉要好的朝中大臣叫董扶,当董扶知刘焉所谋后,就告诉刘焉益州有天子之气。 一听这话,心怀不轨的刘焉,打消了去交州的念头,改向灵帝请命去益州,收拾横征暴敛的益州刺史郤俭,整饬吏治。 这时,又有一个在朝中为官的益州本地人叫赵韪。 当赵韪听闻刘焉要去益州,便弃官跟随刘焉入蜀。 不过,当刘焉还在前往益州的路上时,益州刺史郤俭就被黄巾余孽马相、赵祗二贼弄死了,并自称天子。 本来刘焉一时间是没办法平乱的,但有一个叫贾龙的益州本地人非常牛逼,组织人马击败了马相、赵祗二贼。 随后,贾龙迎刘焉入蜀,开启了刘焉对蜀地的统治。 一入主益州,刘焉首先拉拢一批当地豪强,接着又打杀一批益州豪强,从而确立了刘焉对益州的统治地位。 另外,刘焉又一边培植随他入蜀的东州士人,用于制衡麾下本土益州豪强,其中东州代表人物就有庞羲、吴懿等人。 稳定益州局势后,老狐狸刘焉便开始实施他的割据梦,派姘头卢夫人之子张鲁,攻打汉中太守苏固,以此切断益州与中原的道路。 随后,因中原战乱,刘焉又大量接收来自南阳、三辅等地的数万户流民,从中挑选青壮组成了东州军。 自此,刘焉培植的东州派,正式在益州站起来,成为刘焉平衡益州本地派的核心力量。 在两派的互相制衡下,刘焉巩固了自己在益州的统治权,成为名副其实的益州土皇帝。 但刘焉没当两年土皇帝,在去年就一命呜呼了。 这个时候,当年跟随刘焉弃官入蜀的益州本地豪强赵韪,已经是益州本地派代表人物。 于是,赵韪就推举刘焉第四子,刘璋为州牧。 但刘璋显然没有其父刘焉的本事和手腕,刚坐上州牧宝座,汉中张鲁就不鸟刘璋。 说起张鲁,就不得不从张鲁的家世说起。 张鲁的祖父叫张陵,就是在道教中非常有名的四大天师之一的张道陵,人送尊号张天师。 张陵是五斗米教创始人,其教名源于教众帮人治愈病痛后,只收五斗米作为回报,故名五斗米教。 张陵作为五斗米教创始人,死后自然让儿子张衡扛起教旗。 张衡死后,五斗米教的传道大业,理所应当就落到了张鲁的头上。 而张鲁的母亲也是五斗米教教众,甚至修道还修出了一点名堂,年纪虽然四五十岁了,但却长得肤白貌美,宛若少妇。 而这种风韵少妇,在任何时代都是男人心中的极品。 刘焉也不能例外,当刘焉一见卢夫人,就仿若焕发了第二春,当即表示自己修道之心久矣,只恨未遇修仙引路人。 而张鲁之母卢夫人,见刘焉有权有势,哪有拒绝之理? 这一来二去,刘焉就与卢夫人练起了昆字诀… 卢夫人与刘焉练了昆字诀,自然要为自己儿子谋利,便大吹枕边风。 恰巧当时,刘焉正想收拾汉中太守苏固,于是就派卢夫人的儿子张鲁为将,攻杀苏固。 张鲁也确实有点本事,完美完成了刘焉的交待。 事后,刘焉便将张鲁留在汉中,负责截杀朝廷使节,对外宣称米贼阻道,不得变通。 自此之后,朝廷的使节就再也进不了益州,实现了刘焉对益州的割据。 而张鲁被刘焉派至汉中干截杀朝廷使节的事情,显然非常得刘焉的信任,这自然引起了刘璋兄弟对张鲁母子的强烈不满。 不过,以前刘焉还在,刘璋兄弟即便对张鲁母子再不满,也不敢做出过激的行为。 但刘焉一命呜呼后,刘璋马上就想收拾张鲁。 而张鲁在汉中传道数年,早已扎下根基,人有了势力,自然也变得狂傲起来。 况且,张鲁也知道刘璋早就想搞他,于是对新上位的刘璋嗤之以鼻。 为此,刘璋大怒,当即将卢夫人,以及张鲁在成都的妻儿抓起全砍了。 这一下,刘璋与张鲁彻底撕破脸,双方结下了死仇。 随后,张鲁煽动益州境内少数民族作乱,与刘璋正式开打。 这一打,就是一年多… 打到现在,刘璋拿张鲁一点办法都没有,这自然令益州人民怀疑刘璋的能力。 …… 今天,曹操派人送来的诏书,终于抵达成都。 “诸君,这是兖州朝廷送来的诏书,诸君都看看!” 一收到这封诏书,刘璋是激动的;虽然他以前对曹操立的兖州朝廷不屑一顾,但自从去年坐上他老爹这个位置后,刘璋有太多烦恼。 因为,益州有太多人不服他,觉得他刘璋德不配位,比如张鲁割据汉中,部将沈弥、娄发、甘宁等人反叛。 而此刻兖州送来的这封诏书,却是他最需要的;如果他接下这封诏书,他就能名正言顺晋蜀王位,统治蜀地。 届时,谁还敢说他德不配位? “主公,请送还此诏!” 堪比王宫的州牧府大堂内,赵韪作为当年拥刘焉入蜀的老人,再加上去年又拥刘璋继位,如今可谓是刘璋麾下第一人。 赵韪一观诏书中敕封刘璋为蜀王,当即要求刘璋送还此诏。 堂上,激动的刘璋闻言一愣:“征东中郎将何出此言?” 在刘璋想来,赵韪可是自己的铁粉,我晋升王位,你赵韪也跟着加官晋爵,这不香吗? 还让我送还诏书? “主公可有想过?一旦接受兖州敕封,就得跟随曹操讨伐北明?” 赵韪自然看出刘璋想名正言顺称王,但赵韪作为益州本地豪族代表,自然不愿去趟中原那趟浑水。 “主公身为汉室宗亲,赵贼叛汉称帝,焉能不伐?” 东州派代表人物庞义,马上站出来反对赵韪。 庞义虽然不是当年跟着刘焉入蜀的老人,但庞义在三年前德阳殿巨变时,带着刘焉的几个孙儿平安逃到益州。 因此,庞义得到刘焉重用,现为东州派领袖。 而东州派,本就是刘焉培植起来压制益州本土派的,双方自然是对立的。 见庞义支持自己晋升王位,刘璋有点振奋,当即大义凛然道: “庞将军所言甚是,孤乃汉室宗亲,赵贼叛汉称帝,焉能不伐?” 第719章 逆子 汉中郡,南郑城。 刘璋还在成都准备称王典礼,而割据汉中的张鲁,已在汉中称王。 张鲁这个人,虽然是靠其母傍上刘焉的老鸟才发家的,但张鲁能力还是有的,短短几年时间,就牢牢掌控了汉中全境,在汉中实现了政教合一。 深秋的阳光,洒在这座秦岭脚下的古城上,城墙上新漆的朱红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街道上人头攒动,五斗米教的信徒手持桃木符箓,口中诵念着“大道无形,生育天地”的经文。 今日不同寻常,城中处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前都悬挂着绘有八卦图案的青色旗帜。 郡守府…不,现在应该称之为汉宁王宫了。 门前,两列身着玄色铠甲的卫兵持戟而立。 他们胸前的护心镜擦得锃亮,映照着往来官员们喜气洋洋的面容。 府内,工匠们连夜赶制的蟠龙柱刚刚立起,虽然雕工略显粗糙,但那盘旋而上的龙形已足够彰显此地主人的新身份。 “吉时已到——” 随着礼官一声长喝,顿时鼓乐齐鸣。 身着绛纱王袍的张鲁,缓步登上新搭建的高台;他头戴九旒冕冠,腰间玉带上的每一块玉片都经过五斗米教法师的祝祷。 台下,汉中各级官员按官阶排列,最前排是张鲁的心腹大将杨昂、杨任等人,他们铠甲外披着崭新的锦袍,脸上写满了与有荣焉的喜悦。 “臣等恭贺汉宁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声中,张鲁微微抬手,冕冠上的玉串轻轻晃动,他的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在功曹阎圃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上稍作停留,随即示意礼官宣读封王诏书: “皇帝诏曰:汉中张鲁,镇守西陲,教化百姓 ……今特封为汉宁王,钦此!” 当礼官将一封长长的封王诏书宣读完后,张鲁嘴角微微上扬。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 这些年,很多人暗地里笑他,是母亲傍上刘焉,才让他有了统御汉中的资格。 但今天,他要让天下人知道,没有刘焉,他一样能主宰汉中。 “众卿平身。” 张鲁声音洪亮,“今日孤王登位,当与诸位共享荣华!” 随着一道道封赏令颁布,堂上气氛愈发热烈… 杨昂受封镇国将军,杨任为镇军将军,就连一向低调的阎圃也被加封为光禄大夫。 侍从们端上美酒佳肴,乐师奏起新编的《汉宁王破阵乐》。 然而在这片欢腾中,阎圃独自站在角落,轻轻摇晃着酒杯。 酒液中倒映出他紧锁的眉头,他不禁想起去年那出闹剧… 去年,张鲁指使亲信弄了一出挖到玉印的把戏,欲效仿袁绍、吕布等人称王。 当时他连忙劝阻张鲁,说天下虽有袁、吕等人称王,但实力比袁、吕更强大的赵云,都没有狂妄到称王,主公你怎么能如此呢? 当时,张鲁无法反驳,才按下了称王之心。 而今,赵云称帝了,兖州朝廷也送来了封王诏书,他再也劝不住张鲁了。 “阎卿为何独饮?” 张鲁不知何时走到阎圃身旁,冕冠上的玉串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阎圃连忙躬身:“臣在思索如何完善户籍制度,以便为王上筹措更多军粮。“ 张鲁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不谈政务!来,与孤共饮此杯!” 阎圃举杯一饮而尽,喉间的灼热却驱不散心中的寒意。 他望着张鲁意气风发的背影,不禁暗叹:人贵自知,而主公已迷失了!” --- 凉州陇西,狄道城。 与汉中喜庆气氛截然不同,这里的官署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安狄将军马腾背对大门而立,粗糙的大手摩挲着案几上那卷烫金诏书。 诏书上“封马腾为陇王“几个大字在油灯下闪闪发光,却照不亮他阴郁的面容。 “父亲!” 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呼喊,官署大门被猛地推开。 一名白袍银甲的少年将军大步而入,铠甲上的鳞片随着他的动作哗哗作响。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年轻面孔,剑眉下的双眼,好似燃烧着炙热的火焰。 “父亲,金城那边传来消息,韩遂已应诏称王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马腾缓缓转过身来,这位常年征战的老将身材魁梧,脸上刀刻般的皱纹里藏着无数沙场记忆。 他盯着儿子年轻气盛的脸庞,沉声道:“你以为称王是儿戏吗?一旦接下这诏书,就等于向天下宣告我们与赵云为敌!” “那又如何?”马超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马腾怒气顿生:“去年,吕布就能把我们逼入绝境,而吕布这样凶猛的人,最后都死在了赵云手里。由此可见,赵云比吕布更可怕!” 马超极为不屑,“父亲何时变得如此怯懦?当年你单枪匹马在西凉闯出一片天地的气魄去哪了?” 说着,马超拔出佩剑,剑锋在灯光下泛着寒芒,“父亲,给我一万铁骑,我定让赵云尝尝我西凉男儿的厉害!“ “放肆!” 马腾怒喝一声,须发皆张,“你可知赵云麾下白袍军有多强?吕布的并州狼骑在他们面前都不堪一击!” “如今,我们好不容易在陇西站稳脚跟,岂能因一时意气毁于一旦?“ 马超冷笑:“父亲若不敢称王,那就由我来!“ 说罢,马超转身就走。 “站住!”马腾厉声喝道,“你又要去做什么?” 马超在门口回头,年轻的脸庞上写满桀骜:“我已派人向伪明下战书。不管父亲称不称王,来年我都要讨伐赵贼,好让天下人知晓,我马孟起的厉害!” “逆子!” 马腾抓起案上砚台掷去,砚台砸在门框上碎成数块,墨汁飞溅如血,他没想到这逆子已去招惹赵云了。 而马超,早已大步离去,白袍在走廊尽头一闪而逝。 马腾颓然坐回席上,粗糙的手指抚过诏书上“陇王”二字。 造反这么多年,他何尝不想称王? 当年在羌地浴血奋战时,他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像先祖马援那样封侯拜将。 如今,王位唾手可得,他却犹豫了。 窗外,狄道城的黄昏格外漫长… 马腾望着天边如血的晚霞,仿佛看到了即将席卷西北的战火 第720章 关中 关中,京兆尹。 渭水两岸的芦苇,褪去了青翠,染上了一层枯黄,在萧瑟的秋风中瑟瑟摇曳。 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枯枝败叶,呜咽着向东流去… 长安城头的秦字大旗,在凛冽西风中猎猎作响,旗角撕裂的声响,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 京兆尹府内,青铜烛台上的火光忽明忽暗;司马防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展开那道烫金诏书,绢帛上“雍王”二字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血色。 半个月前,曹操使者送来的这道敕封,本该是司马家百年难遇的荣耀,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掌心。 “父亲,这是赵云派人送来的。” 司马懿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青白的面容在烛光映照下如同戴了张玉雕面具。他手中捧着个黑漆木匣,匣角渗出的暗红液体在地砖上洇开点点红梅。 司马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涌上的腥甜让他想起二十年前在洛阳刑场看到的场景。 那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看着宦官们的头颅像熟透的果子般滚落。 而现在,他分明闻到了同样的死亡气息。 “打开。” 司马防嘶哑的嗓音里带着垂死野兽般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 当木匣掀开的瞬间,司马懿的瞳孔骤然收缩。腌渍的盐粒间,那条惨白的人腿像截枯朽的树干横陈其中。 大腿内侧那块暗红斑记刺得他眼前发黑,那是长兄司马朗出生时就有的胎记,当年接生的稳婆曾说这是“朱砂痣”,主大贵之相。 “朗儿啊~!” 司马防的哀嚎撕破了夜的寂静,他枯枝般的手指抚过那道胎记,盐粒簌簌落下如同泪滴… 司马防脑中不禁浮现光和初年,年幼的司马朗在庭院里背诵《孝经》的模样,那时春光正好,梨花落满少年的肩头。 阴影中的司马懿攥紧了袖中的《阴符经》。竹简的棱角深深硌入掌心,这痛楚让他保持着可怕的清醒。 “明日明日就派人去华阴” 司马防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泪水流过沟壑纵横的面颊,在下巴汇聚成珠,“向明国递降表” 司马懿的喉结上下滚动,欲言又止…案几上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将他修长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柄出鞘的利剑。 他不禁想起李儒曾说过的话:这世上最毒的招术,不是屠龙术,而是攻心局。赵云这一手,当真是诛心之极。 “父亲三思。” 司马懿突然扑通一声跪地,“如今曹操已纠集各地诸侯…” “混账,你就如此冷血吗?” 司马防突然暴起,案上茶盏被扫落在地,碎瓷片飞溅到司马懿脚边,有几片甚至划破了他的衣袍,“赵云捏着你七个兄弟的性命啊!” 司马防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还有…你的母亲!她最疼的就是你啊!” 司马懿浑身一震,他闭上眼睛,记忆中母亲梳着堕马髻的身影渐渐清晰…她总爱用带着并州口音的腔调唤他“二郎”,那双温暖的手曾无数次抚过他幼时的额头。 而现在,自己的母亲就捏在赵云手里,这一次送来兄长的一条腿,下一次,会不会就是母亲的头颅? “你还有什么要说?” 司马防怒目微阖,胸口剧烈起伏着,像只受伤的老兽。 “若没有,就退下!” “孩儿告退!” 司马懿深吐一口气,他虽不愿投降,但他不能背上不顾生母死活,不顾兄弟死活的不孝不义之名。 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烛火都停止了跳动。 迈出房门的一瞬间,秋夜的寒风扑面而来,吹散了司马懿心中郁结。 他忽然想起少时读过的《韩非子》——“夫龙之为虫也,可扰狎而骑也”。 可见,即便是条龙,终究也要先低下高傲的头颅。 …… 五日后。 华阴城头的“秦”字旗,在萧瑟秋风中缓缓降落…旗杆摩擦发出的吱呀声,宛若垂死者的叹息。 城下,司马父子身着素服,向大司马贾诩上交关中印绥,正式向明国投降。 而公交车张宁,这个见风使舵的投机者,自然不愿跟着失势的司马防。 当夜,张宁带着手下黑山贼将趁着月色西遁凉州,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然而,张宁这样的小角色,很难引起贾诩的注意。 此刻,这位明国大司马正站在华阴城头,展目关中大地。 随即,之前屯驻河东的两万白袍军,在贾诩一声令下,浩浩荡荡进驻关中… … 数日后。 关中,陈仓。 贾诩接手京兆尹长安后,马不停蹄赶来了陈仓这座军事重镇。 秋日的阳光照在城墙上,将夯土染得金黄,但这份温暖却驱散不了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 陈仓位于关中平原西端,坐落在渭水与秦岭之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城墙上的每一块砖石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战事,比如汉初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奇谋,就曾在这里上演。 另外正史上,曹操占据关中后,讨伐张鲁也是从此地出兵。 而史上诸葛亮北伐一辈子,也未能攻克这座坚城。 如今,镇守在此的秦军大将是宋宪,一个满脸风霜的老行伍。 同时,之前在河东高平关外吃了大败仗的侯成,也在这里。 自从二人得知吕布被赵云截杀于鲁阳的消息后,二人虽有点难以接受,但二人更关心自己的未来。 数日前,二人甚至密谋起兵除掉司马父子,以此向赵云投诚。 但后来听闻司马父子已准备投降,二人才按下了起兵的念头。 这天清晨,宋宪、侯成二将早早就在陈仓西门外等候,因为二人已得到明国大司马贾诩将至的消息。 不久后,远处官道上出现了一支白袍黑甲的大军。 大军中,招展的旌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肃杀浩荡。 当先一人,身着紫袍,面容沉静,正是明国大司马贾诩。 贾诩这个大司马官职,属于在外临时职务,在关中有临机专断之权,但回朝后就会卸任。 此行跟在贾诩身边的大将是郝昭,在赵云称帝前,郝昭的官职是阳平都尉,驻守在黄河北岸魏郡一线。 如今,赵云已经称帝,郝昭自然也升官了,受封从三品安西将军,凿乡侯,调任关中。 “降将宋宪、侯成,恭迎天军!” 待贾诩、郝昭领着一万白袍军来到陈仓城外,宋宪侯成二人领着一众部下趋身上前。 见宋宪侯成皆已卸甲,贾诩颇为满意,虚手相扶: “二位将军请起,我离开邯郸时,陛下就特别交待,二位将军乃陛下旧友!” 一听此言,宋宪侯成二人顿觉投对了人,欣喜道:“每每想起当年,我等跟随陛下马踏弹汉山,痛饮广武,是何等畅快!” 贾诩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讥讽,刚才他那句话,不过是客套话,没想到这两货还直接蹭上了,跟陛下攀旧情。 随即,宋宪侯成二人将白袍军迎入城中,并一五一十向贾诩汇陈仓的情况。 如今,宋宪手中有两万兵马,不过分散在西面散关,北面番须口,以及南面褒斜道北口,所以陈仓城中只有五千兵卒。 听后,贾诩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身旁一身明光铠,威风凛凛的大将郝昭。 郝昭会意,取出锦盒里的圣旨递给贾诩。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授,以启明运,云中宋宪、定襄侯成,骁勇果敢,卫边护民,忠勇可嘉,今特封宋宪,为从四品安众将军,特封侯成,为从四品安夷将军,另,陈仓众将士,皆有封赏!” “谢吾皇圣恩!” 宋宪侯成二人虽不知道从四品是多大的官,但听有将军称号,连忙叩首谢恩。 “二位将军,陛下交代,请二位将军收到圣旨后,启程邯郸,陛下另有重用!” 贾诩将圣旨交给二人;陈仓这样的重地,自然不会继续交到两个降将手上。 所以,在贾诩来关中受降前就有了安排,以后郝昭坐镇陈仓,节制此地两万多降兵,以及来此的一万白袍军。 就在交接仪式即将结束时,官署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的声响。 “报~” 转眼间,一名风尘仆仆的赤衣黑甲军士疾步奔入,单膝跪地时膝盖重重砸在地上。他手中捧着的战书,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启禀将军,陇西马腾派人送战书至番须口,大骂赵…” 报信甲士口快,差点就直呼赵云名讳,来了一个急刹改口,“马腾大骂大明陛下!” 厅内顿时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贾诩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印绥,暗道:马寿成也这么狂了吗? 第721章 复仇少女 数日后。 大明,邯郸。 紫禁城,华阳宫内,赵云正陪着蔡夫人在宫中漫步… 这里是蔡夫人的寝宫,属于东西六宫之一。 邯郸的冬日,来得格外凛冽,屋檐下的冰棱如利剑般垂挂,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一场大雪将整个皇城装点成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华阳宫的庭院里,积雪被宫人们清扫出一条蜿蜒的小径,两侧堆起的雪墙足有半人高。 蔡夫人裹着狐裘大氅,呵出的白气在冷空中凝结成霜。 她小心翼翼地踩着宫人们特意撒了炭灰防滑的石板路,一手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手挽着赵云的臂膀。 “陛下,想好我们皇儿的名字了吗?” 蔡夫人仰起脸,冻得微红的鼻尖衬得肌肤如雪。 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长睫毛上还挂着几片未化的雪花。 赵云停下脚步,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雪粒。 眼下,华阳宫的梅林正值花期,红梅在雪中怒放,映得蔡夫人的脸庞格外娇艳。 “就叫赵楚。” 赵云的声音低沉温和,他伸手抚上蔡夫人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那里传来的微弱动静。 “无论男女,这名字都合适;你来自楚地,这个''楚''字,就当是朕对你故乡的纪念。” 蔡夫人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想起那些年在荆州,被刘表欺骗说自己不能生育的痛苦岁月。 多少个夜晚,她独自垂泪,喝下各种苦涩的汤药,却始终不见喜讯。 直到遇见赵云,在鲁阳那段缠绵悱恑的日子,才让她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男女之爱。 如今,她腹中的孩子已有四个多月。 “赵楚赵楚” 蔡夫人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每一个音节都刻进心里。 忽然,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应到母亲的喜悦,轻轻踢了一下。 蔡夫人惊喜地抓住赵云的手:“陛下,楚儿动了!他喜欢这个名字!” 赵云笑着将她拥入怀中;两人站在梅林中的小亭里,四周红梅映雪,暗香浮动。 蔡夫人靠在赵云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只觉得这冰天雪地中也温暖如春。 赵云爱怜地拥着蔡夫人,很享受这一刻的幸福。 忽然,赵云脑海中不禁浮现一个闭月羞花的女子——貂蝉。 据并北那边传来消息,貂蝉也已有四个月身孕,以时间来算,就是他在鲁阳体会死鱼那次,让貂蝉一发入魂。 貂蝉的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倾国倾城,但却在床笫之间冷若冰霜。 本来他已经派人去并北接貂蝉,可那娘们很倔,说只想在家乡生活,让他不要打扰她的生活。 这种得到身体,而得不到心的滋味,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越是刻意忽略,越是隐隐作痛。 “陛下?” 蔡夫人敏锐地察觉到赵云的走神,轻唤了一声。 赵云收回思绪,正欲开口,领事太监谢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 谢颃踏着积雪匆匆而来,在亭外恭敬地跪下:“启禀陛下,这是驿骑刚刚送入京的大司马奏报!” 赵云松开蔡夫人,接过宫娥转呈的奏报。 代纸在寒冷中变得僵硬,展开时发出细微的脆响… 贾诩在奏报中说,他已全部接收关中六万兵马,并且已派人护送司马父子,以及宋宪、侯成、伏德等人入京。 最后,贾诩顺带提起陇西马腾下战书一事,赵云只是轻蔑地笑了笑。 合上奏报,赵云递向宫娥,对亭外谢颃道:“去吏部传朕口谕,命钟繇、阮瑀、唐翔三人赴任关中三郡!” “诺!” 谢颃躬身退下。 钟繇是史上曹魏重臣,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另外钟繇在史上也替曹操镇守关中。 如今,已纳降关中,赵云自然要派人去治理关中,钟繇便是其一。 另外阮瑀,不仅是蔡邕的徒弟,更是史上的建安七子之一,赵云打算让阮瑀去关中历练一下。 最后一位唐翔,听起来不出名,但他是原常山太守唐瑁的儿子,也就是唐姬的兄长。 谢颃告退没一会儿,又有一名宫娥躬身来禀:“启禀陛下、修容娘娘,太医令来为娘娘诊脉了!” 赵云点了点头,与蔡夫人前往华阳宫前宫… 自从诊出蔡夫人有孕后,每隔七天,华佗就会亲自来为蔡夫人诊脉。 华佗这个人,在后世非常出名,几乎是家喻户晓的神医。 但生活在这个时代,医者的地位是非常低的,即便是华佗自己,也曾为自己从医而感到耻辱。 因为,神医也不能免俗,他想成为有身份地位的“士”,而非地位低下的医匠。 不过,纵使华佗熟读诗书,也因其贫寒的出身,难以进入仕途。 所以这些年,华佗一直抑郁不得志,只能行医度日。 但是,华佗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他一直都想做官。 直到数月前,华佗在颍川遇上了赵云。 对于这位名留千古的神医,别的诸侯可能对华佗不屑一顾,但赵云太清楚医者的重要性,直接抛出橄榄枝,希望华佗可以为他效力。 当时,华佗见河北霸主亲自招揽他,哪有拒绝的道理,一边尽心尽力为黄旭叙治病,一边来到了邯郸。 而今,随着大明的建立,赵云更是直接封华佗为正三品太医令,并且专门设立了医部,由华佗主管全国医药健康,其地位与六部官员相当,有点类似后世卫健委一把手。 说实话,这是华佗做梦都没有想到的,身为医匠的他,居然有一天能位同九卿,食两千石俸禄。 自此之后,华佗干劲十足,誓要按照赵云的吩咐,在赵国各地开设医院,救死扶伤。 华阳宫前宫,一身干练官袍、佩戴银印青绥的华佗,带着两个肩跨药箱的御医,已经等了一会儿。 忽见帝妃驾到,华佗连忙行礼,动作间已有了朝廷重臣的仪态。 “臣华佗,参见陛下,参见修容娘娘!” 赵云微微抬手:“元化免礼,等好一会儿了?” “臣亦是刚到!” 华佗再拜谢恩,带着两个御医至一旁为蔡夫人诊脉。 在古时,礼教森严,蔡夫人又是皇妃,华佗自然不能直接为蔡夫人诊脉的,而是用悬丝诊脉的方式。 只见,华佗将三根丝线分别系在蔡夫人腕间的寸、关、尺三个部位,另一端缠绕在自己指间。 他闭目凝神,指尖轻动,如同抚琴般感知着丝线传来的微弱脉动… 赵云在一旁看着,也不得不佩服,华佗是真的牛逼。 不多时,华佗松开悬丝,拱手一礼:“陛下,娘娘胎象平稳,甚佳!” “劳烦太医令了!” 蔡夫人从榻上起身,连忙向华佗致谢。 “娘娘言重了!” “对了元化,医院筹建的怎么样了?” 从称帝之后,赵云一直忙着军政,都差点忘了让华佗筹建医院的事情,现在看到华佗,自然要问一下。 提到医院,华佗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回陛下,医院建设已进入尾声,在开年后,就能对患者开放!” “正好朕今日有些闲暇,带朕去瞧瞧。” 赵云转向蔡夫人,眼中带着歉意,“爱妃,朕回宫就来陪你。” 蔡夫人温柔地点头:“陛下去,妾身等着陛下。” 离开华阳宫后,赵云换了一身素色便装,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向大北城。 典韦骑马紧随其后,警惕的目光扫过街道每一个角落。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马车驶出皇城甬道的瞬间,几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已经锁定了他们。 街角处,一名身着劲装的少女死死盯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她约莫十三四岁年纪,身材高挑,眉眼如画,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她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王叔,那马车虽然普通,但我肯定,赵贼就在车里。” 少女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刃,“因为我看到了典韦,那走狗对赵贼从来都是形影不离!” 少女身旁,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低声道:“那公主打算怎么做?”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在此等了大半个月,就今天赵贼身边护卫最少,我决定今天就动手!” “公主三思,城内耳目众多,贸然行动恐难脱身。” “我不管!” 少女眼中燃着复仇的火焰,“他杀我父王,灭我大秦,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第722章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很傻? 赵云的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车轮碾碎冰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声。 “陛下,后方有尾巴!” 典韦粗犷的声音压得极低,他今日身着褐色粗布短打,乍看像个寻常家仆,唯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不时扫过街角。 车厢内,银炭炉烧得正旺,暖意融融,与外界的凛冽形成鲜明对比。 赵云斜倚在软榻上,正翻看华佗整理出来的医部资料… “派人支会左丰。” 赵云的声音如同秋日潭水,平静中透着寒意。 车帘缝隙漏进的霞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跳跃,映得那双利瞳愈发深邃。 典韦躬身颔首,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街角阴影处,一名不起眼的商贩微微点头,随即消失在街巷深处。 赵云放下医部资料,嘴角微微勾勒,在邯郸城,敢对他动心思的人,要么愚蠢至极,要么活腻了。 马车缓缓前行,穿过贵胄聚居的西南城区…这里的宅邸高墙深院,富贵逼人,朱漆大门上的铜兽衔环,在霞光中泛着富贵的冷光。 当马车驶出贵胄聚居的邯郸城西南片区后,眼前景象骤然一变,街道两侧商铺林立,人潮如织,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声声不绝…俨然是一幅熙熙攘攘的繁荣景象。 而赵云设立的邯郸医院,就在邯郸城闹市地段,由几个五进大宅组合而成,占地颇大,门前两尊石雕药碾子,更是异常醒目。 据华佗介绍,邯郸医院的规模,预估每天可以接诊五百人次。 这个数据虽然无法与后世医院相比,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最有实力的医疗机构。 其实,这个时候的邯郸医院,基础设施已经完善,药材也全部备齐,但医师培训还未让华佗满意! 因为对华佗来说,他的名头可不能让手下医师给砸了,所以华佗对于医院医师要求极高。 在华佗的引路下,赵云参观整个医院,里面很多医师正在培训,这些医师都是在民间招的。 他们的地位原本很低微,但从进入医院那天开始,他们的人生就发生了改变,成为了医部下属。 并且赵云也下发了文书,邯郸医院只是开始,以后会在各城开设医院,而这些最早加入的医师,在将来是有机会,在各城担任院长的。 这封文书一出,一众医师极为振奋,几乎日夜专研医书,都渴望有一天能到各城担任院长。 当赵云参观至药库时,典韦附耳低语:“陛下,人抓到了,是” 他喉结滚动两下,“吕布之女吕玲绮,还有吕布旧将王贺。” 赵云利瞳微敛,当日在鲁阳诛杀吕布后,他看在曾与吕布一同抵挡外族的情分上,就并未难为吕布妻女,遂派人将吕布妻女送回了雁门广武。 因为对赵云来说,两个女人对他已无法构成任何威胁。 但现在,吕玲绮居然跑来了邯郸? 不用想,吕玲绮也是跑来找他报仇的。 而那个王贺,据说是当初吕布南逃时,留在广成关断后的。 后来,吕布被他诛杀,王贺也就没了踪影,没想到居然跟吕绮玲混进了邯郸。 “去看看!” 想到吕玲绮那丫头,赵云打算去看看,因为那丫头两三岁时,他还抱过那丫头。 而且,那丫头老是想找我报仇,也有点烦人。 …… 邯郸城中,摘星楼。 一看酒楼名字,就知道是借鉴的;摘星楼表面是邯郸最高档的酒楼,实则是不良人的总部。 摘星楼地下,空间极大,有整整三层,分别命名人、鬼、魔三层。 人层的意思是,进入这层的人,还算是人;而第二层鬼层,进去的人,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后,都会变成鬼。 最后一层魔层,那才是最恐怖的,进入里面的人,会首先体验各种酷刑,即便是魔也遭不住。 吕玲绮是幸运的,因为左丰看在自家陛下曾放过吕布妻女这点上,把吕玲绮关在了人层,没有像王贺,直接被扔进了鬼层,此刻正发出凄厉的惨叫…… “赵贼,你有种就杀了我!” 漆黑的地牢里,吕玲绮嘶声怒骂;她没想到自己刚准备刺杀赵云,就突然被一群人用麻袋套住脑袋,抓进了这个阴森黑暗的鬼地方。 但她敢肯定,一定是赵云的人,因为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只有赵云在邯郸才有这种通天手段。 吕玲绮一声声怒骂,就在她都骂累了时,漆黑的地牢,突然有光线射来。 紧接着,响起“咣当”一声锁响! 吕玲绮循着光亮的地方望去,只见幽深地道内,走来一队打着火把的人,他们每走几步,就会点亮牢壁上的油灯… 当一盏盏壁灯逐渐亮起,吕玲绮星眸欲裂,双手死死抓着牢住,恨声大吼:“赵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很傻?” 赵云叹息一声,走到吕玲绮面前;眼前的吕绮玲虽然只有十三岁,但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不仅长得高挑美丽,更是前凸后翘,发育极佳。 不过,这凶狠的样子,像只小母虎,要不是有牢柱隔着,这小母虎肯定扑上来了。 “赵贼,有种你放我出来,我要杀了你!” 吕玲绮粉拳锤打牢柱,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赵云都已经被她杀了无数次。 “你就这么恨我?”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你说也对,但你杀不了我!”赵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吕玲绮恨声阵阵:“你有种就放我出来!” “好,看在当年你叫我叔父的份上,我答应你的要求!” 一听赵云提起当年,吕玲绮更怒,一口香痰吐向赵云:“我呸,当年我父王就是错信了你这个小人!” 幸好赵云反应快,不然就被吕玲绮喷了一脸口水。 赵云后退几步,对身后典韦、左丰等人挥了挥手:“你们全部出去!” “陛下!” 典韦望了一眼犹如母虎的吕玲绮,他就怕自家大王心软,被这小丫头伤了。 赵云挥退道:“这是我与她的私仇,今天该有一个了结,不然她天天找我报仇,很烦人!” 典韦又看了看吕玲绮,左丰则拉着典韦,往外走。 没一会儿,典韦等人全部退出这间地牢,赵云拔出最近常佩戴的湛卢剑,一剑斩断了牢锁。 然而,牢锁刚刚斩断,吕玲绮就飞扑出来,挥拳直袭赵云。 “丫头,都说你杀不了我,可你就是不信!” 吕玲绮看似凶猛的攻击,但在赵云眼中却全是破绽,一个侧身就避过了。 不过,星眸怒睁的吕玲绮置若罔闻,扭身一摆腿甩来。 赵云顺手一探,就抓住了吕玲绮的秀腿,这腿又长又细,竟让他有点失神。 就在赵云失神的刹那间,吕玲绮另一条腿弹起,直袭赵云面门。 赵云微惊,这丫头莫非故意用美腿诱我失神? 赵云条件反射般的仰身一避,而吕玲绮一只脚被赵云抓着,一只脚又踢空了,身体无处受力,便倒了下去。 赵云眼疾手快,连忙揽住纤腰,不然准摔疼这丫头。 吕玲绮被赵云拦腰揽住,又羞又怒:“赵贼,你无耻!” 赵云很无语,连忙松开吕玲绮,只听砰的一下,吕玲绮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尖叫一声。 但这丫头很暴躁,一个甩腿,从地上弹起,趁赵云不备,拔出赵云的湛卢剑,往赵云身上捅。 “丫头,你捅朕是?” 赵云闪身避过剑锋,欺身而上,拍落湛卢剑,手臂一展,将吕玲绮撩到肩上。 “赵贼,你要干什么?” 吕玲绮被赵云扛在肩上,手脚不停扑腾,又羞又怒。 “现在叔父要教育你,免得你总是没大没小的!” 赵云抽出腰带,捆住吕玲绮扑腾的双腿,又扯下吕玲绮腰带,将吕玲绮双手捆在牢柱上,使吕玲绮背对他。 “赵贼,你要干什么?” 吕玲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语气由之前的愤怒,变得惊恐。 “吱啦”一声,吕玲绮玲后摆衣物碎裂。 “赵贼,你混蛋,你下流!” 吕玲绮背对着赵云,惊恐万分地嘶吼… “丫头,叔父让你成为一个女人!” 第723章 邯郸军团 “赵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地牢内,吕玲绮依旧被捆在牢柱上,她发髻散乱,面颊潮红,怒骂声中恨念滔天。 “丫头,朕会对你负责的!” 赵云系上腰带,这丫头不愧是吕布的女儿,够烈,够味! “对了,朕会派人去接你母亲,如果你不听话,那可就害了你母亲!” “赵贼你敢?” “朕有什么不敢?莫非刚才还不够?” 赵云开始解吕玲绮手上的束缚:“别想攻击朕,你刚刚破瓜,要多休息” “赵贼,我恨你,我恨你!” 吕玲绮再也绷不住了,恨声大哭;说实话,她后悔了,悔不当初不听母亲的话,执意来邯郸报仇。 现在,仇没有报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赵云没有理会嘤嘤哭泣的吕玲绮,大步向地牢外走去… 就在这时,赵云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未婚夫,快到邯郸了!” 闻言,吕玲绮泪流满面,想起了前些年与司马懿的点点滴滴… 另一边,地牢大门外,典韦等人见赵云出来了,赶紧分列两旁,一副啥也没听到的表情。 在路过左丰身边时,赵云吩咐道:“将那丫头安置到摘星楼顶楼,朕有时间再来看她!” “诺!” 见赵云已向外走去,左丰急忙小跑追上:“陛下等等,老奴还有一事禀报!” 赵云停下脚步,回首看向左丰。 “陛下,老奴刚刚收到消息,我们在青州的人,终于打探到当日伪齐探子华彦、孔章所说的伪齐秘密部队了!” “原来去年,陛下在西河诛灭呼厨泉时,郭图就在其中,后来郭图逃回青州,向袁绍描绘我方铁浮屠之威。” “于是,袁绍仿照我方铁浮屠,打造了一支重甲骑兵,据说也有近千骑。” 赵云微怔,没想到铁浮屠的秘密,一开始居然是这么泄露的。 不过,随着他去年用铁浮屠灭南匈奴、横扫鲜卑诸部,以及今年鲁阳截杀吕布后。 这支重骑兵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让赵云无语的是,这两三年袁绍在军事上,一直模仿他,甚至不惜血本从辽东海运战马至青州组建骑兵。 如今,居然还不计代价组建了一支重骑兵? “重赏青州不良人,命各地不良人密切注意各地诸侯动向,打探到机密信息,皆有重赏!” 赵云虽然不惧袁绍打造了一支重骑兵,但这个消息也非常重要。 “诺!” 左丰躬身应诺;如今,不良人经过数年向黄河以南渗透,即便是江东都已有不良人的身影。 想到袁绍打造了重骑兵,赵云离开摘星楼后,没有返回皇宫,而是出邯郸城,去了皇城以南的邯山大营。 这里,是明国七大军团之一,邯郸军团的驻军地。 其实,称帝后这一个多月,赵云的重心都放在军事上,因为从决定称帝那天开始,他就知道曹操一定会想办法纠集天下诸侯讨伐他。 那么,他岂能没有准备? 如今,组建七大军团的命令,早已下达各地,并且全国大募兵已经展开… 同时,各大军团的兵力,以及统帅都已确定了下来。 冀南军团,将有十万兵力,由六万老兵与四万新兵组成。 这十万大军的主帅,乃征东将军,广武侯张辽,负责坐镇冀南黄河一线,环视青兖二州。 兖西军团,总兵力八万,四万老兵,四万新兵组成,由镇南将军,杨侯徐晃统御,坐镇陈留,虎视兖州曹操。 豫北军团,总兵力同样是八万,由征南将军,陈留侯高顺统御,坐镇豫北颍川。 雍西军团,总兵力九万,三万河东驻军与六万关中降兵组成,由大司马,易阳侯贾诩统御,坐镇关中。 另外,并北军团,总兵力四万,由安北将军,金乡侯田豫统御,坐镇并北五郡。 幽州军团,总兵力五万,由在胡虏中颇有威望的安东将军,阳乡侯阎柔统御,坐镇幽州。 最后,是赵国的镇国军团,邯郸军团。 邯郸军团由中央五军组成,这五军,虽然有点模仿汉朝北军五校的感觉,但兵力与北军五校却是天差地别。 因为明国的中央五军,每军高达一万兵力,是真正的一军。 而且,这五军,全是从各地精锐骑兵、步兵中抽调而来的。 也就是说,这五军全是由沙场精锐组成。 另外,赵云一直宣扬自己称帝是顺应天命。 所以,中央五军的名字取自星名,分别是天狼军、天旋军、天机军、天策军、天渊军,以此来凸显赵云受命于天。 于是乎,统领中央五军的五员大将,又称五星上将。 此刻,连营十数里的邯山大营内,操练声如雷,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大营一角,五名身着精良明光铠、威风凛凛的大将,正聚在一起,查看一批刚到的装备。 这批装备不多,是军工城刚打造出来的,只有百辆。 远远看去,这批装备,就是前汉名将卫青伐匈奴必带的武刚车。 不过,仔细看又与传统武刚车有些区别,因为这一辆辆宛若小货车的武刚车上,架着一具带有巨大箭匣的弩。 而这弩,就是赵云让马钧改进的诸葛连弩。 不过,诸葛亮的专利,如今被赵云送给了马钧,现在命名德衡连弩。 而且,马钧改进后的连弩,比诸葛连弩持续输出能力更强,可以连续发射五十矢。 校场上,百辆武刚车一字排开。 每辆车上,有两名魁梧士兵立于德衡连弩两侧。 而在他们前方八十步左右,是一个个覆甲草人,也是一字排开。 见士兵已就位,性子相对较急的天机将军韩猛,当即大喝快射。 只见,武刚车上的两百名士兵,几乎同时踏动弩蹬,一波弩矢奔射而出,直扑前方覆甲草人。 “快,给老子蹬快点!” 一波弩矢,韩猛自然不满意,喝令操弩士兵蹬快点。 这一下,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连弩踏板在士兵的快速蹬动中,如机关枪一般连续飙射。 “汉升,你勇武非凡,能不能挡住这样的无穷弩矢?” 韩猛有点目瞪口呆,忍不住用手肘碰了一下身旁的黄忠。 在此练兵这段时间,他们五个切磋了一下,黄忠最猛,可以一个打他们四个。 一听韩猛所言,天狼将军成廉、天旋将军方悦,天渊将军鞠义三人,也收回目光,望向黄忠。 如今在大明,除了皇帝赵云,单挑基本没人是黄忠的对手,就是典韦也不行。 所以他们很好奇,是黄忠的刀快,还是连弩的无限打击快? 黄忠看着前方转眼被连弩扎成刺猬的覆甲草人,摇了摇头道:“弩矢连绵不绝,除非浑身披重甲,否则非人力可挡!” 韩猛四人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确实…连弩连续打击力实在太快,基本没有间隔时间,除非拥有超强防御,否则根本没办法抵挡连弩,更不要说突进了。 “孝兴,你狗日的真是走了狗屎运,陛下给你配这么强的大杀器!” 韩猛一脸羡艳地看向方悦;中央五军虽然每军都有独立作战配置,但每军侧重点不一样。 比如,方悦统御的天旋军,核心组成部分是战车部队。 这个战车就是长4米,宽3米2,体积比后世家用轿车还大的武刚车。 这种战车只要环扣相连,就宛若一道铜墙铁壁。 而且,马钧改良的连弩,就架在武钢车上,这两样装备一柔合,完全是冷兵器时代的坦克配加特林。 见韩猛那羡艳的目光,方悦哈哈大笑:“莒子,你眼红老子的连弩,老子还眼红你的石炮呢!” 韩猛嘿嘿一笑,听方悦这么一说,他还真没那么羡慕连弩了,因为他麾下天机军,乃投石车部队,打得又远又狠,他就喜欢对敌人狂轰滥砸。 “孝兴,朕可老远就听到了你的笑声!” 校场大门处,突然传来了赵云的声音! 闻声,黄忠五人急忙快步迎上,在赵云前方齐齐躬身抱拳:“末将恭迎陛下!” “吾等恭迎陛下!” 校场上,所有兵卒齐齐单膝跪地,语气铿锵。 “众将士平身!” 第724章 支瞎子跳崖 赵云来到邯山大营后,让士兵又试射了一轮连弩。 对于连弩的连续打击力,赵云非常满意! 不过,因连弩需要两个士兵配合蹬动踏板发射,所以赵云感觉士兵的配合能力有待提升。 “孝兴,加大连弩训练力度,朕给你十万矢,若年底还是这般乱糟糟的发射,你就给朕当小兵去!” 连弩的弩矢虽是特制的,其成本也高于普通弩箭,但赵云深知,不用钱堆,是练不出来效果的。 一听赵云承诺给十万弩矢练兵,方悦当即拍胸脯保证: “陛下放心,若年底练不好,不用陛下说,末将也当小兵去!” 赵云哈哈大笑,看向黄忠四将:“诸位将军,你们可都做个见证哈!” 黄忠四将闻言大笑,簇拥着赵云向营中帅帐走去… 邯郸军团作为镇国军团,主帅就是皇帝,并且规定除皇帝外任何人都无权指挥中央五军,这是赵云写进大明律法中的铁律。 进入帅帐中,诸将各自落座,典韦也在其中。 赵云坐于帅案后,看向黄忠六将:“诸位将军,朕刚刚收到消息,袁绍也秘密打造了一支重甲骑兵。” “虽不知战力如何,但仍需未雨绸缪,诸位将军可有应对重甲骑兵的法子?” 一听此言,黄忠五将无不望向典韦,因为典韦率领的铁浮屠,就是重甲骑兵。 “你们看俺干甚,俺觉得铁浮屠配上天狼精锐,无坚不摧,无人能挡!” 对于铁浮屠,典韦是绝对自信的,只要有精锐轻骑兵弥补铁浮屠笨重的缺点,就没有对手。 因为从铁浮屠诞生至今,无不是摧枯拉朽,无人能挡。 但现在,袁绍也搞了一支,虽不知其战力如何,但也得慎重对待。 鞠义沉吟片刻后,说道:“陛下,末将也曾想过克制重骑兵的法子,重骑兵虽全身覆甲,普通刀枪箭雨难入,但若用钝器重击之,也能对其造成伤害,另外,用大黄弩待其进入百步内,也能重挫之!” 赵云闻言颔首,鞠义不愧是多年研究对付骑兵的人,他记得历史上岳飞对付铁浮屠,就好像有使用钝器和杀伤力极强的神臂弩。 “伯崇这两个法子不错!” 赵云不吝赞赏,鞠义统领的天渊军,其实就是以先登军为骨干的重装弩军,拥有大明最先进的各种强弩。 说着,赵云看向黄忠:“汉升,在天策军中组建一千锤兵!” “另外,重骑兵马腿也是薄弱点,我意按照文远的勾镰刀,锻造一批勾镰刀,组建一千镰刀兵,专勾马腿!” “届时,让袁绍尝尝模仿的代价!” “诺!” 黄忠哄然应诺;他统领的天策军,乃重装步军,装备的精良程度仅次于高顺麾下的八百陷阵。 总结一下就是,大明的中央五军,分别是精锐骑兵天狼军,重装弩兵天渊军,战车部队天旋军,投石部队天机军,重装步兵天策军。 “启禀陛下,鸿胪寺来报,陈国使者杨弘求见!” 就在赵云与黄忠等将聊着军事时,帅帐外突然响起了虎卫恭敬的声音。 陈国使者? 赵云目光一凝,杨弘等人离开邯郸才一个多月,袁术又派杨弘来邯郸,显然是袁术派来商谈租骑兵的。 “好生招待盟国使者,朕三日后见他!” …… 不久后,赵云的回复传至鸿胪寺,鸿胪寺官员又告知入住鸿胪馆的杨弘一行人。 “我看这北明的日头都比这位皇帝勤快!三天后才见人?” 鸿胪馆天字号院内,鸿胪寺官员告辞离去后,桥蕤身侧一名扈从装束的俊美小厮,面露不愤。 她故意将“皇帝”二字咬得轻佻,那双似琉璃的眸子朝院外斜睨,分明在等暗处耳目将这话递出去。 “小祖宗!” 桥蕤急得去捂她嘴,心里暗自后悔,就不该带着小祖宗来河北,刚到就给老子惹祸。 眼见老爹大手伸来,俊美小厮却如灵蛇般缩颈子躲开。 她顺势躲到杨弘背后,探出半张芙蓉面冲父亲吐了吐舌头: “杨叔您评评理,咱们千里迢迢而来,倒不如邯郸城的麻雀有面子?” 杨弘捻须的手悬在半空,这丫头三言两语既撒了气又不落话柄;不禁令他想起临行前,这鬼精灵混入使团的手段… 想到这些,杨弘眼角的笑纹又深了几分。 “还不退下!” 桥蕤作势要掌,宽袖带起的气流惊飞梁燕。 而俊美小厮却抱着暖炉跳开三步,脚上鹿皮靴跺得青砖脆响:“父亲好不讲理!” 就在她转身间,却悄悄将杨弘腰间铜牌往袖中一带,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宛如彩蝶掠花。 房外廊下,桥蕤的亲随乔洪正盯着阶前冰棱发呆,这河北的天气比淮南冷了好多,你瞅着冰棱子。 忽然,乔洪后颈一凉,扭头就见自家小主斜倚朱栏,两指夹着不知从哪摸来的蜜饯,在她唇边晃呀晃: “洪叔,我在淮南就听说,邯郸有一种叫蜜渍梅子的东西,据说吃了能让人忘了祖宗八代…” 乔洪刚要开口,忽见自家小主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张铜牌:“洪叔,走,咱们现在就去街上瞧瞧!” 乔洪一脸难色:“小主,这需征得将军同意!” “洪叔,这铜牌就是家父给的,你说他同意没有?” 少顷,一身女扮男装的小乔,手持铜牌大摇大摆的迈向鸿胪馆大门。 她故意压着嗓子,对门外欲上前询问的守卫道:“杨特使派在下出街采买!” 说着,脚下鹿皮靴已跨出门槛。 后方,乔洪追出来时,正瞧见自家小主将手中铜牌往门卫眼前凑了凑,噗嗤笑道:“这下可看清你们鸿胪寺发的牌子没?” 语罢,小乔将铜牌揣入袖中,拎起衣摆便往长街奔去,她红色的中衣从皂衣外袍下翻出半寸,恰似冬日跳动的火苗…… 乔洪抹着汗追到西市大街,前方人潮如织,他目光四巡,只见自家小主正在街边踮脚挑选草靶上的糖葫芦:“我要这两串!” 说着,小乔从腰间皮抄内摸出一沓龙币,看得卖果郎眼睛都直了。 “给你一百,不用找了!” 小乔递出一张百文龙币,拈下一串糖葫芦,往刚至面前的乔洪嘴里塞: “洪叔且尝尝,听说北方的糖霜能甜掉牙呢!” 突然,长街前方驶来一辆马车,马车虽然看着很普通,但马车周边的护卫一个个虎背熊腰,一身杀伐之气,慑得街上行人下意识的避让。 小乔咬着半颗糖葫芦,对身旁乔洪道:“洪叔你看这些人,个个壮的像狗熊,感觉一拳就能打死人!” 乔洪嚼着糖葫芦:“小主想说什么?” “上次你不是来过吗?想想有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这些狗熊?” 小乔美目流光,在淮南老家时,他就听说河北赵云身边有一支如狼似虎,无坚不摧的虎卫,特别在来邯郸的路上,她还专门向杨弘打听过那支传得神乎其神的虎卫。 乔洪闻言恍然,不禁想起上次来邯郸,赵云身边不就是有一群这样的人吗?虽然这次只有十来个这样的人,但仔细一瞅,还真有点像赵云身边的虎卫。 “小主的意思是,车内之人,很有可能是北明皇帝?” “洪叔,你拦在路中,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乔洪浑身一颤:“小主,你这是支瞎子跳崖!” 第725章 小乔 “小主,你这是支瞎子跳崖!” 乔洪非常无语,难怪小主一个女娃子以前也常被将军揍。 “洪叔,我不就随便说说嘛,反正你也不可能真这么干!” 小乔嘻嘻一笑,冰糖葫芦的脆壳在齿间碎裂,糖霜沾在她唇上宛若抹了一层珍珠粉。 她眼角余光瞥向越来越近的马车:“洪叔,其实我很好奇这北明皇帝到底长什么模样?而他晾我们三日,我可等不及!” 乔洪大惊,这小祖宗想干什么?这可是威振天下的北明皇帝,一旦触怒对方,就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连忙压低声音紧张道:“小主,你可不要乱来!” 小乔笑而不语,回身从皮抄中掏出一张百文龙币,对卖果朗道:“你的糖葫芦很好吃,我再尝尝你这腌梅子!” 卖果郎麻溜奉上一包腌梅子,激动地接过百文龙币。 小乔拿着手中腌梅子,心跳却不由得加速起来… 就在马车即将从小乔面前经过时,她突然“哎呀”一声,踉跄几步,将手中一包梅子泼洒向马车。 “大胆!” 护卫在马车周边的便衣虎卫怒声大喝,他们按刀的手刚动,就见小乔仰起脸来,眼尾那颗朱砂痣在寒气里洇着水红:“各位壮士,小人脚滑“ 小乔话音未落,马车车帘倏然被银钩挑起。 小乔呼吸凝在喉间;她想过千百种帝王威仪,却没想一见此人,就令人生出不可直视的自卑,特别是那双眼睛,就像是把北地的霜雪都淬成了刀刃,但他眼尾偏生微微上挑,又生生破出三分蔼色。 “梅子腌得不错。” 赵云指尖拈着颗滚进车内的梅子,梅上盐霜在他虎口的茧子上簌簌地落:“你们淮南人,也喜欢吃咱们河北的梅子吗?” 小乔后背沁出薄汗,她想不通赵云怎么一眼就识破了她的身份?我们不是才刚来吗?况且我穿得就像个打杂的。 小乔尬笑一声,拾起一颗洒地上的梅子,往嘴里送:“陛…贵人说得是,小人吃腻了南方的梅子,尝尝河北梅子别有风味!” 长街忽然静得落针可闻,乔洪紧张的浑身都在颤抖,这小祖宗居然敢用梅子泼北明皇帝的马车? 却见赵云忽然低笑出声:“好个伶牙俐齿的淮南人!” 说着,赵云摘下拇指上的扳指抛出:“明日午后,就带着它到朱雀门!” 语落,车帘落下。 马车辘辘远去后,小乔才发觉掌心全是冷汗。她蹲下身捡起扳指,翡翠内侧刻着小小的“云”字,被体温焐得温热。 …… 紫禁城。 赵云刚回到宫中,老远就看到领事太监谢颃托举一物小跑而来。 “启禀陛下,辽东公孙度于数日前焚表祭天,自号辽东王。” 谢颃手中信筒托举于顶,只见玄色织金龙靴在眼前顿了顿,帝王披风下摆扫过鎏金地砖。 赵云解下佩剑抛给随侍,剑柄处的苍龙玉穗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寒光。 “这是第几个了?“ 赵云抓起信筒,就着殿中蟠龙烛的火苗烧掉封泥,一瞬间辽东特有的松烟墨气息,在殿中弥漫开来。 谢颃盯着青烟中消散的封泥,喉结滚动:“回陛下,从刘表开始算起,公孙度是第八个。” “这么说来,当今天下已有九个王,这下可就热闹了!” 赵云轻笑一声,惊得殿角铜雀灯树上的烛火齐齐晃动。 他信步走向紫檀御案,案上舆图正压着七道密信:江东的鲛绡帛、西蜀的竹简、凉州的羊皮卷 赵云缓缓展开舆图,指尖在辽东地界重重一按,冷笑道:“既然公孙度这么喜欢凑热闹,那就先让辽东热闹起来!” “来人,传耿苞!” 不过半柱香功夫,中书侍郎耿苞踏着宫漏声碎步进殿… 如今,中书省长官贾诩不在朝中,中书省的担子就落在了两位中书侍郎耿苞和国渊的身上。 “臣叩请陛下圣安。” 耿苞大礼参拜,瞥见御案上又多了一卷密信。 “伯放看看这个。” 赵云随手抛来一物,耿苞慌忙接住,正是公孙度响应曹操的消息。 “伯放,我绞尽脑汁都没想明白,是谁给公孙度的勇气,敢跟朕作对?“ 赵云无奈地笑了笑,如今草原十八部对他马首是瞻,位居辽东的公孙度居然敢响应曹操,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吗? 继而,赵云话锋一转,冷若九幽道:“中书省即刻拟旨,命草原十八部共猎辽东!” …… 另一边,暮色浸染鸿胪馆的琉璃瓦,檐角铜铃在晚风中轻颤。 小乔踩着青石板上斑驳的槐影蹦跳着,翡翠扳指在她纤白的指尖飞旋,碧色流光在暮色里划出萤火般的轨迹。 她正要跨入天字号院时,忽见庭院深处卷来一片玄色衣袍,金线绣的虎纹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老乔来了,好像还带着情绪? “洪叔,这个给你!” 小乔把翡翠扳指往乔洪掌心一塞:“我突然困得眼皮打架” 话音未落,小乔便往东侧长廊窜去… “乔语,你给我站住!” 乔蕤的怒喝震得廊下灯笼摇晃;他望着女儿消失在长廊的身影,眼角细纹不受控地抽动。 十五年了,这丫头自打会走路就惯会这般金蝉脱壳。 当年,在庐江老宅,她也是这般抱着刚摘的莲蓬,赤着脚丫从书房窗棂下溜走,徒留满地青翠的莲叶。 乔洪躬身呈上翡翠扳指:“将军,北明皇帝让我们明日午后” “这丫头是不是又闯祸了?” 乔蕤接过扳指时,指节捏得发白。玉质触感温润,倒让他想起小乔周岁时抓周,软乎乎的小手攥着他战甲上的青玉带扣不松,奶声奶气地唤着“阿父阿父” 随即,乔洪开始叙述他们在街上遇到赵云之事… 待听到小乔用腌梅子泼赵云马车时,乔蕤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真是胆大包天!” 案上跳动的烛火映着他鬓角星霜,那些白丝多是这些年为这丫头愁出来的;去年这丫头伙同汝阳公主骑大王的御马,搞得公主摔下马背,没过多久又带汝阳公主去摘山上的野莓吃,害的公主上吐下泻,哪次不是他连夜进宫请罪? 如今倒好,刚到河北明知是北明皇帝的车驾,她直接用梅子泼去… 忽然,廊外传来夜莺啭鸣,乔蕤心头蓦地一软;这丫头做事虽然看似莽撞,但却实实帮他们省了时间,毕竟早一天见到赵云,才能早一天完成任务。 “阿洪,去请杨公!” “诺!”乔洪躬身应诺,快步走向杨弘的房间方向。 杨弘进来时,正见乔蕤对着案上翡翠扳指出神。灯影里将军的侧脸轮廓如刀削,眼角却凝着化不开的柔光,仿佛看着的不是玉器,而是女儿幼时攥在手里的鼗鼓。 “元盛兄好福气啊。” 杨弘的叹息惊醒了乔蕤,“我家玉儿若能有小乔半分机敏” “机敏?” 乔蕤苦笑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扳指边缘,那里有道细微缺印,定是白日里磕碰所致,这就像小乔总会在闯祸后悄悄留下修补痕迹一般。 去年,小乔摔碎青瓷瓶,就用金漆勾出缠枝纹;前年,扯破他的披风,就熬了三夜绣上虎头补丁,说这样才威武。 更深夜寒,乔蕤与杨弘谈完正事后,提着羊角灯来到小乔房外。 雕花窗棂透出暖黄光晕,他驻足廊下,暖黄的灯光下,这丫头好像在缝补他的衣裳… “阿父” 带着鼻音的轻唤飘出窗缝。 乔蕤满目慈爱,将羊角灯轻轻挂在檐下:“语儿,早些休息!” “阿父,明日我想跟你去北明皇宫!” 乔蕤本想拒绝,嘴角动了动,最终吐出一个字:“好!” 月光漫过回廊,照见乔蕤离去的背影,他高大威武,又满是为人父的柔情…… 第726章 德要装在弩机里 翌日,天不见亮。 五更梆子方落,紫禁城朱雀门外已隐隐传来车轮碾过青砖的闷响… 北明沿袭前汉旧制,逢五望朔必开大朝,此刻数百辆朱漆车驾盘踞于宫墙之外,车檐铜铃在寒风中簌簌作响。 禁军按剑立于三重阙门两侧,甲胄映着宫灯流火,恍若天兵持炬镇守天门。 当第一声鸡鸣破晓,奉天门城楼上九丈高的景阳钟轰然震响:“咚!” 朱雀门内,三十六名力士合力推动宫门,铰链转动的声音,如闷雷碾过天际。 这时,一队司礼监太监手持云纹牙牌,自宫门洞内鱼贯而出… 他们腰间的玉带,在晨雾中折射出泠泠青光…为首太监展绢高诵: “天威咫尺,百官入觐!” 宫门外,绯袍重臣们霎时整肃衣冠,依照品秩自发列成九行。 “趋——” 鸿胪寺卿孙乾的唱喏声划破长空,百官立即垂首疾行。 百官衣摆在晨风中翻卷,无数官靴踏过灵波桥的声响,竟似春蚕噬桑般整齐划一。 奉天门内,奉天殿渐显真容,九重丹陛层层叠上云端,蟠龙柱上金漆在朝暾中流转,映得众人不得不以笏板遮面。 待百官行至奉天殿前,忽闻檐角铜铃齐震;七十二扇雕龙槅扇次第洞开,殿内百盏缠枝莲纹铜灯,骤然点亮,将蟠龙藻井照得金鳞毕现…… 领事太监谢颃手捧玉轴圣旨立于丹墀,身后二十四名虎卫执金瓜斧钺分立左右,斧刃寒光恰与殿外渐起的朝阳辉映。 紧接着,一众官员趋身碎步入殿… 礼乐声中,黑金龙袍掠过九龙屏风,十二旒冕冠垂下的白玉珠串微微晃动,在晨曦中划出数道朦胧光晕。 “吾皇万岁!” 一见圣驾临朝,众朝臣齐刷刷跪伏,山呼声似惊涛拍浪。 赵云双手微展,目光掠过殿中百官:“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百官唱谢起身,余音绕梁。 尚书令沮授蟒袍微振,象笏在晨光中划出凛冽弧线:“陛下,兖州曹贼挟伪汉矫诏,裂封九王,今各镇豺狼皆披王袍而嚎,斥我大明承天不正!” “土鸡瓦犬之盟,安敢撼山?” 沮授话语刚落,殿中声若惊雷炸响,麴义玄甲铿锵出列,鳞甲相击竟似沙场金柝骤鸣。 这位在历史上威名赫赫的先登大将,倏然单膝触地,战盔红缨如燎原之火: “陛下,各地诸侯看似响应曹操,实则貌合神离,好比西凉马、韩二人,二人素有嫌隙,臣只需领本部镇萧关,便能使二人未出陇山,而自相攻伐!” “将军壮哉!” 御座上,赵云唇角微扬,鎏金冕旒后眸光如淬火寒星。 他屈指叩响龙纹剑鞘,声震玉阶:“子善,朕募的二十万虎贲何在?” “回陛下,自募兵令一出,各郡青壮负粮景从。今不过月余,新募甲士已逾十万!” 兵部侍郎曹性应声出列,绯袍激荡如战旗;他原本以为募集二十万新兵很费时,未曾想才一个月时间,各地上报的兵员数量,就已超十万,照这么下去,不用到岁末,就能募集二十万虎贲。 曹性此言,对大明百官可谓是一记强心针,人人神情振奋… “禀陛下,军工城十万匠作昼夜不息,新锻陌刀可断奔马,三棱箭镞能透重铠!” 军器监吕横威声震殿瓦,似有金铁之气扑面而来。 司农卿魏攸捧牍上前,苍老声线带着稷神祠的粟香:“陛下,幽冀粮仓新纳粟米八百万石,河套牧场更有百万牛羊。纵五十万大军远征三载,臣亦能使其晨炊星饭!” 魏攸语落,太府寺卿朱富手持账簿出列:“陛下,我大明百业蒸蒸日上,国库充盈!” 赵云双目如电,虽然朱富没有明说国家有多少钱财,但充盈二字可显其巨。 当然,赵云肯定清楚自己有多少钱粮;他之所以让朱富等人当众汇报,就是告诉不知情的官员,你们不用害怕曹操纠集了一大堆诸侯,因为我们已经有了一挑十的实力。 …… 奉天殿早朝结束后,赵云移驾承德殿批阅奏章…… 当日晷金针,刚划过隅中刻度时,领事太监谢颃的皂靴已踏碎承德殿前的梧桐碎影。 谢颃躬身将鎏金拜匣举过眉间:“启禀陛下,陈国使团携国书于朱雀阙门等候。“ 赵云手中朱笔未停,他扫了一眼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左手递出一串墨玉:“谢卿,派人送去让他们闻闻墨香。“ 谢颃会意退出时,瞥见帝王唇角噙着三分玩味… 朱雀门内,接引殿,乔蕤看了又看小太监送来的墨玉珠子,又凑到鼻尖闻了闻… 赵云这是什么意思? 一身随从装束的小乔,见父亲投来不解的目光,苦笑道:“阿父,北明皇帝让我们闻墨香,是告诉我们他政务繁忙,让我们等着,当然也是在给我们下马…” 杨弘用轻咳声打断小乔,含笑道:“阿语可知,当年楚王问鼎,周天子使王孙满“ 小乔笑了笑:“王孙满说,在德不在鼎,可如今“ 说到这里,小乔话语一顿:“可如今这世道,德要装在弩机里才掷地有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外铜壶滴漏忽响,十二声玉磬穿云裂石而来。 只见,数十名绯衣宦官分列丹墀两侧,朱漆宫门次第洞开… “宣——陈国使臣觐见!” 文华殿,这里是赵云移驾接见使者的地方,并且殿中还有尚书令沮授,太府寺卿朱富,礼部尚书田畴,户部尚书徐邈,鸿胪司卿齐周,这五位大明高官陪同。 殿内,赵云负手立于《九州舆图》前,玄色常服暗绣的螭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忽然,赵云耳廓微动,他捕捉到殿外脚步声中,夹杂着一个不似男子的声响,不由得嘴角微扬:梅子,妹子! “外臣杨弘,携陈王诚意拜谒大明天子。“ “乔蕤代主问圣安。“ 两道声音先后响起时,赵云剑眉微挑。 转身刹那,冕旒垂珠撞出泠泠清音,乔蕤身后那个低眉顺眼的“随从”,不正是昨日那梅子吗? 赵云的目光扫过使团众人,最后目光投向太府寺卿朱富。 朱富会意,对杨弘一行人道:“陈王既有强军壮国之心,想必已带来诚意?” 在这种场合,自然不会提租金这种市侩之言,所以朱富的话很含蓄。 但作为陈国使团一方的杨弘等人,自然听出朱富是在问他们:你们陈王想租我们的骑兵,那么你们把租金带来了吗? 乔蕤身后,随从装束的小乔,将怀中抱着的盒子递给杨弘,她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刚说话的朱富,心中暗道:这胖子油光满面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不…北明的人,都不是好人! 杨弘接过小乔递来的盒子,取出盒中绢帛:“陈国愿以岁入三成…” “岁入?” 蟒袍紫绥的尚书令沮授突然冷笑,“今年你们淮南旱蝗并起,多地无收,尔口中之三成几何?” 霎时,殿内死寂,铜漏滴水声陡然清晰… 看着身前后背瞬间紧绷如弦的杨叔和父亲,小乔不禁想起在来邯郸的路上,她偷看过一份密报——袁术为了凑钱,甚至打算将汝南老宅抵押给荆州豪商! 她藏在袖中的手猛然攥紧,屈辱感蔓延全身,这群北明人实在太欺负人了,先晾我们,又让我们在朱雀门等,接着又给我们下马威,现在又看不起我们陈国… 那你们见我们干什么?还不如直接赶我们走。 “既是如此,那我等这就告辞,回禀我王,贵国已无同盟之心!” 少女清音如玉珠落玉盘,惊得乔蕤手中玉笏险些坠地。 满殿目光齐刷刷射向这个,看起来瘦小的随从…… 第727章 她直接掀桌子 “既是如此,那我等这就告辞!” 小乔的清叱撞碎文华殿的铜漏声,鎏金蟠龙烛台的火苗应声一颤。 她五指扣住皂色头巾猛地掀开,青丝如瀑垂落腰间。 少女挺直背脊的姿态,恍若细竹在暴雪中舒展青枝。 “放肆!” 田畴的象牙笏板重击身前青铜案几,震得砚中朱砂泛起涟漪。这位礼部尚书须发皆张的模样,像极了太庙里怒目圆睁的护法天尊:“尔这小女子,安敢在我大明登堂入殿?” “此乃我大陈汝阳公主!” 杨弘的嗓音陡然拔高,他朝赵云深揖到底:“我王掌珠亲临,足显其诚!” 乔蕤手中玉笏当啷坠地,这个在战场上断过三根肋骨都不曾皱眉的将军,此刻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女儿鬓间突然多出的九翟金钗,分明是今晨杨弘偷偷递给女儿的。 蟠龙藻井投下的光影里,赵云冕旒上的白玉珠串在轻轻晃动,他目光扫过少女发间若隐若现的金钗,那确实是只有王室之女才能佩戴的九翟金钗… “大陈袁平君,拜谒大明天子。” 小乔广袖翻卷如白鹤亮翅,内衬金线绣的凤凰纹在烛火中忽隐忽现。 就在这时,她不禁想起昨晚父亲离开后,杨弘避过鸿胪馆耳目找到她,“阿语,相信你也看出,我们淮南早已不复当年,哪有那么多钱粮支付北明高昂的租金? 更漏声里,老人嗓音嘶哑如裂帛:可大王听不进劝谏,执意要登基称帝 当时说到这里,杨弘变得哽咽,她看见了杨弘眼角的水光:故而,我们此行必须以最小的代价从北明弄到骑兵,不然大王一旦称帝,我们陈国首当其冲,必在诸侯联军的兵锋下,不复存在。 当时,小乔很难受,陈国有这样君主,是陈国的不幸,但这个昏庸的君主却是她挚友袁平君的父亲,不谈大义,看在平君的份上,她都必须为陈国出一份力。 所以,杨弘让她假扮汝阳公主,她义无反顾的答应了。 另一边,蟠龙藻井投下的光影里,赵云冕旒上的白玉珠串突然静止;他记得淮南不良人送出的密报中,袁术确实有一个女儿叫袁白,小字平君,受封汝阳公主。 不过… 帘珠后,赵云嘴角微微勾勒:这倒有点意思! “好个汝阳公主。” 沮授的冷笑带着河北特有的寒气,蟒袍上的浪涛纹随着呼吸起伏,“听闻公主精于工笔,乃淮南一绝,不知可愿为陛下绘幅八骏图?” “那本宫就给你画一个!” 小乔挑眉轻笑:“取纸笔来,免得有些人疑神疑鬼!” “谢卿,朕也想瞧瞧公主墨宝!” 侍立玉阶下的谢颃,连忙吩咐小太监取笔墨纸砚… 少顷,四名小太监趋身碎步,奉上笔墨纸砚,以及画架。 小乔抓起托盘上的朱砂笔,在画架代纸上游走如蛇… 不到一刻钟,一匹匹骏马跃然纸上,或扬蹄长嘶,或回首顾盼… 但是最末一匹却很特别,仅用朱砂勾出轮廓,空留马鞍上悬着的青铜虎符… 在小乔描完最后一笔后,一抛朱砂笔: “本宫倦了。” 说着,小乔拂袖转身,九翟金钗的流苏扫过乔蕤紧绷的下颌,“杨光禄,乔将军,莫非你们也想给他们画一幅?” 她鹿鞋踏过青砖上蜿蜒的朱砂痕迹,恍若踩着血色溪流走向殿门。 乔蕤突然发现,女儿早已悄悄长大… “陛下…” 当陈国使团的背影消失在殿外后,鸿胪寺卿齐周打破沉寂,殿中几名大臣目光齐聚赵云。 其实,他们对陈国使团咄咄逼人,只是想在谈判中给对方施加压力,获取更多利益,但…对方却直接掀桌子不谈了。 况且,这公主之前的言语中还夹带着威胁,似乎想说,你们如此刁难我们,显然没把我们当盟友,那我们自然要另寻出路,比如,即将讨伐你们的曹操联盟。 另外,这幅八骏图最末一匹马只画轮廓,且在空鞍上悬虎符,乃是借鉴春秋时期郑国子产,借《淇奥》图暗示晋国需修德政的手法,叫丹青代语。 似乎在说,我们陈国租你们骑兵,就像这匹只有轮廓的马,表面是我们的,但虚有其表,我们根本没有掌控权,这就像悬在空鞍上的虎符,那么你们凭什么要我们支付高昂的租金? 赵云望着画中空鞍之马,轻笑出声:“谢卿,去追上那位公主,就说我大明的战马只认虎符不认人。” “诺!” 侍立阶下的谢颃躬身退下… “陛下,五万万钱当真就这么飞了?” 朱富望向殿外谢颃远去的绯色官袍,仿佛瞧着漫天钱财化作流云消散。 赵云看着那幅未干的《八骏图》,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少府卿若是不甘,便追上去与那位公主谈谈?” “使不得使不得!” 朱富慌忙摆手,仿若被踩了尾巴的波斯猧儿:“那丫头片子就会掀案,谈不了,真谈不了!” 赵云闻言大笑,目光投向沮授,“淮南那边传来消息,袁术在下个月就要称帝了,他可是我们坚实的盟友,朕可不能看着他倒下了,发令去兵部,命天狼将军成明威率我大明铁骑,贺南陈皇帝登基大典!” “诺!” 沮授拱手应命,其实在军力上支持袁术,是大明第一堂早朝就敲定了的,至于向袁术要年租,不过是想利益最大化罢了。 因为,淮南对大明来说非常的重要,别看袁术猜的抠脚,但却是大明应对诸侯联军的前沿要地。 如果不在军力上支持袁术,以袁术的战斗力,肯定又要当蜜水哥。 “陛下,臣自我安慰半天,但这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朱富摩挲着双下巴,一贯占人便宜的他,没想到今天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上没讨到好,说好的五亿钱啊,就这么没了! 赵云笑了笑,这位陈国公主确实有点东西,居然能抓住朕不会看着淮南覆灭这点,反客为主。 而沮授的目光一直盯着《八骏图》中空鞍上的虎符纹路, “陛下,大陈公主既以丹青代语,我大明自当以礼相待。臣听闻淮南多瘴气,不如请太医院为公主调理凤体。” “沮公所言甚是,免得鸿胪馆冷清!” 鸿胪寺卿齐周眼尾的皱纹,随着笑意加深,那些皱纹在交界处宛若一个“囚”字…… 第728章 老大 残阳似血,将九重宫阙的琉璃瓦浸染成赤金之色。 陈国使团踏着宫墙投下的锯齿状阴影疾行,小乔鬓间九翟金钗的垂珠簌簌作响,在暮色里划出细碎金痕。 当第三重朱门的铜钉在余晖中泛着暗红时,乔蕤忽然按住腰间佩剑,他好似听见风中传来鎏金铜雀铃的震颤。 “公主请留步!” 谢颃的嗓音,裹着穿堂风掠过高耸的丹墀,惊起了檐角铜脊兽口中衔着的玉铃。 闻声,小乔星眸中闪过一道不可察觉的亮光,止步回首,“怎么?这大明的皇宫莫非是那乡野黑店,还不让人走了?” 少女眉眼弯成新月,可眸底凝结的寒霜,却让谢颃想起昨夜文华殿里冻裂的铜漏。 他面露尬笑,“公主真会说笑,奴婢是奉陛下之命,向公主传话,陛下说:大明的战马只认虎符不认人。” 幕风掀动小乔的青丝,她嫣然一笑,眸光灼人:“那谢常侍把虎符带来了吗?” “呃…” 谢颃语塞,这小丫头片子总是能让人无言以对。 “别呃了,回去转告你们陛下,我大陈言出必践,承诺的岁入三成,一分都不会少!” 谢颃怔忡地望着小乔转身时翻飞的披帛,忽然觉得那抹玄色比御案前的龙涎香雾,还要灼目… “阿语你们…” 当最后一重宫门在身后轰然闭合时,乔蕤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他没想到自己这一向不让人省心的小女儿,居然与杨弘谋划了这么大的事情,今天可是吓得老子够呛… “阿…老乔,你要坚信,希望和奇迹是存在的!” …… 文华殿,沮授五名大臣已告辞离去,小乔那幅八骏图正悬在御案东侧。 听谢颃复述一遍小乔的话后,赵云的目光回到小乔的八骏图上… 谢颃偷瞥向赵云,正好看到陛下凝视画中骏马时,唇角荡起的涟漪比茶盏里的波纹更清浅。 “谢卿,给明威捎句话,让他明早就去鸿胪馆向那位公主报到!” 说着,赵云抬手抚过马鞍空缺处,“还有,去西苑挑一匹白驹,配上金鞍送给她!” “父皇,你要送谁白马金鞍啊,儿臣也要!” 赵云话语刚落,殿门处传来比蜜糖还甜美的声音! 她,就是赵云长女赵念,受封河阳公主。 五岁的赵念,长着一双遗传何婉的琉璃目,眼尾却又像她父皇般微微上挑,垂眸时似娇憨幼鹿,抬眼间若狡黠灵猫。 今日,她梳着双环望仙髻,发间缠着十二根金粟丝绦,这是清晨赖在母亲妆奁前,硬要司饰女官给编的新样式。 “参见公主!” 谢颃连忙躬身迎上,他可比谁都清楚,这可是皇帝的心头肉。 “谢常侍免礼!” 赵念的声音甜润沁人,提着裙摆一下扑入赵云怀里。 “慢些!” 赵云冷峻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他屈指轻拭女儿鼻尖上的细汗,满目慈爱。 “父皇,儿臣也要白马金鞍!” 赵念攀着父亲颈脖,一双琉璃目好似比日月星辰还明亮。 赵云满眼宠溺,轻点女儿鼻尖,“白马金鞍好办,但要应承父皇…” “知道啦!” 赵念突然捂住耳朵,绣着翟鸟的云肩滑落半幅,嘴里滚瓜烂熟:“不爬凌烟阁的飞檐,不喂禁军的獒犬,不用南海珠子弹禁军的头盔!” 她每说一句,便屈起根手指,最后举着三根白玉般的指头晃呀晃,腕间铃铛洒落一室清音。 阶下谢颃忍笑垂首,上月公主用珍珠弹哭羽林卫时,那年轻校尉顶着满额红印,却还要一副谢恩的模样,至今仍是禁庭笑谈。 “还有”赵云突然捏住女儿鼻尖,“不许再帮你二皇兄打掩护!” 赵念琉璃似的眸子滴溜乱转,一脸无辜:“哪有?” “还哪有?!” 赵云目光投向殿外,正是宫门卫士令李青。 “陛下,二皇子殿下又溜出宫去了!” 李青躬身垂首,刚才公主引开宫门卫士,二皇子一溜烟儿又不见了。 与此同时。 邯郸西南城区,这里与皇城甬道相连,是大明贵胄聚居地,高门大宅鳞次栉比,重檐翘角在暮色中勾勒出起伏的天际线。 一条青石小巷中,几个衣着华贵的小童正翘首以盼。 “老大来了!”一个小胖子眼尖,第一个发现巷口出现的身影。 身着小太监皂服的赵霆快步走来,他虽不到七岁,但举手投足间已有一股不凡气度。尤其那双眼睛,活脱脱是幼年版的赵云。 “老大,太阳都要下山了,你怎么才来?”一群小伙伴连忙涌了上来。 一听这话,赵霆就来气,突然揪住一名小胖子的腰带,“还不是因为金胖儿,上次没钱还想吃糖画,害得我去抢,结果那卖糖画的老儿,把我告到了衙门里!” “衙门又不敢抓我,就透露给了我舅父,我那舅父你们是知道的,他又告知了我母妃,母妃揍我一顿不要紧,还给我父皇说了,然后父皇关着殿门又揍我一顿,还下令不准我出宫!” 小胖子一脸委屈,他叫裴金,乃邯郸城门校尉裴元绍之子,虽然年纪比赵霆大四岁,但却是赵霆的忠实小弟,弱弱道:“老大,上次我只说我想吃,可又没让你去抢!”。 “没钱不抢怎么办?”赵霆理直气壮。 裴金挠挠头,感觉好有道理:“好像也是!” “老大,你是不知道,金胖儿也被他阿父揍了一顿!” 己吾侯之子典满嘿嘿直笑,他比裴金小一岁,现今九岁,但遗传了他爹典韦的基因,身高体壮,像个小牛犊。 赵霆很好奇,“金胖儿你为啥挨揍?” “偷看侍女洗澡!” 小胖子裴金一脸无辜,“老大,其实偷看侍女洗澡的是家父,当时我见他扒着门缝口水长流,我以为是好吃的,就凑上去瞧瞧,谁曾想我娘刚好来了,家父就拧着我耳朵一顿胖揍,说抓到我偷看侍女洗澡!” “事后家父重金贿赂我,让我不准给娘说!” 说着,裴金从怀中掏出五张百文龙币。 “那你这顿揍也没白挨啊!” 赵霆伸手拾过裴金手中的五张龙币,“老规矩,你们都把钱拿出来,由我保管!” 别看赵霆年纪还不到七岁,但却是一众小伙伴的老大。 当然不是因为他皇子的身份,而是赵霆天生神力,习武天赋极高,一不小心就把一众小伙伴给揍服了。 当一众小伙伴都自觉交出自己的零花钱后,天狼将军成廉之子成羽见赵霆没有掏钱出来,“老大你的钱呢?” “我…我的钱,已经放里面了!” “那我怎么没看到!” “我是老大,我说放里面了,就放了!” 赵霆捏着手里一沓钱,见成羽又要反驳,拳头一握,“羽猴儿,你信不信我揍你!” 成羽脖子一缩,老大就是老大,他从来不讲道理。 小胖子裴金一脸讨好,“老大,我们今天买什么好吃的?” “还吃,你都胖成球了!”赵霆手指一点裴金额头,“走,去西市!” … 天色渐暗,西市的一块块招牌,在晚风里摇晃… 赵霆径直撞进“琳琅阁”,惊得掌柜差点摔了手中和田玉貔貅。 “掌柜,这个多少钱?”赵霆指着鎏金漆盒内的金凤步摇,那步摇做工精致,凤嘴衔着一串珍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老大,看女子的东西作甚?”兵部尚书之子高飞,目露惊愕。 “我要给阿念买礼物!” 赵霆将一沓龙币拍在柜台,“掌柜的看看这些钱够不够,不够就把金胖儿当你这里,让城门校尉来赎人!” “老大,为什么是我?”小胖子裴金指着自己,有点发懵。 “因为老裴不会告我的状!” 赵霆将金凤步摇揣入怀中,大摇大摆而出,“二三子些,咱们去哪里玩呀?” “老大,咱们去黄金台,听说有个叫臧什么的,已守擂三日,无人能敌!” 第729章 双霸激战黄金台 黄金台,筑于大北城中心标志性建筑丛台之下,分文武二台,依北斗七曜之形布局。 武台在东,列三垣。 文台在西,应四象。 二台之间,正中立着数丈之高的青铜主碑,碑文阴刻《求贤令》全文,字缝里填充鎏金。 月华流转时,碑文金光闪闪——“唯才是举”四字更是异常耀眼,显然是明明白白告诉天下人,凡有真才实学,不问出身,唯才是举。 暮色浸染邯郸城,天色越来越暗,黄金台上七十二盏赤铜朱雀灯次第亮起,将数丈高的鎏金求贤碑,映得宛如天阙神柱。 黄金台下,人潮拥挤,人们并未因暮色渐深而各自散去,加油呐喊声络绎不绝,俨然成了邯郸最热闹的地方。 “阿承,台上那个使枪的大胡子,是不是就是守擂三日那人?” 赵霆与自己的一众小伙伴,好不容易挤到武台下。 只见,台上一名威风凛凛的虬髯大汉,正一枪击飞挑战者。 “应该是!”曹承挠了挠头,他自己也不确定。 “老大你看,阿承的父亲就在求贤碑那里,咱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问个屁!” 赵霆睨了典满一眼,他好不容易溜出宫,一旦让曹性发现他这么晚还没有回宫,铁定把他送回宫里。 台上,虬髯大汉手中的镔铁枪尖已凝了层薄霜。 这杆随他转战徐州的兵刃,此刻映着台下万千烛火,恍惚间竟似去年开阳城头的烽烟。 三日前,初登擂台时,他特意将枪缨染成玄色。 那是泰山军败退当夜,孙观割下战袍为他包扎伤口时浸透的血色——如今在邯郸的风里飘摇,倒成了某种无言的祭奠。 去年这个时候,泰山军大营的篝火映着残雪;他捏着陶谦派人送来的书信:“宣高你再坚持一下,刘备已在来的路上了。” 但他苦战数日后,没有等来刘备的援军,却等来了州牧遇刺的死讯。 就在那时,吴敦满脸血污地撞进帐来,“宣高,老尹折了!老孙顶在东门,让咱们从密道走!“ 地道里的霉味混着火油气息,臧霸至今记得孙观最后的眼神。 那个总爱把胡饼掰成两半分给弟兄的憨厚汉子,把火把掷向粮仓时笑得狰狞:“袁本初想要徐州?老子请他吃烤粟米!“ “第七位!” 擂官沙哑的唱名声,打断了臧霸的回忆。 他望着被挑落台下的挑战者,脑中又浮现徐州突围那夜,孙观用双刀劈开袁军重甲时的嘶吼: “宣高快走!这个天下,总该有我们泰山弟兄的容身之地!” 臧霸正恍惚间,台下惊呼如潮。 但见赤色披风挟着江涛之势破空而来,九曲铜铃在夜风中炸响清越战歌。 来人锦袍翻飞间,纵身跃上武台,手中长刀出鞘,刃光似银河倒泻直取臧霸,“巴郡甘兴霸,请赐教!” “来得好!” 臧霸旋身抖腕,枪出如龙卷起罡风阵阵,枪尖点地激射的碎石,好似裹挟着开阳箭雨之威,却在触及刀锋刹那迸出火星如雨。 “哈哈哈!” 甘宁长笑振臂,刀势忽如汉水惊涛,刀背铜铃齐鸣,似怒潮咆哮。 “当!” 刀枪交击的轰鸣声,震荡气流,使得朱雀灯焰都齐齐低伏。 枪杆传来的震麻感,令臧霸眉头一皱,这力道,竟丝毫不弱于青州高览。 另一边,甘宁眼中战意灼灼,刀走偏锋时锦袍下肌肉虬结如岩,竟是以单臂擎住泰山压顶般的枪势。 二人身影交错间,镔铁枪杆与百炼刀身摩擦出刺目流火,映得求贤碑上的鎏金文字忽明忽暗。 臧霸忽使鹞子翻身,枪缨化作玄色流星直刺甘宁咽喉。 甘宁不退反进,刀背铜铃叮当乱响扰敌心神,刃口却如毒蛇般贴着枪杆逆流而上。 千钧一发之际,臧霸猛然撤步拧腰,枪杆如巨蟒摆尾横扫甘宁下盘。 而甘宁也是了得,如旱地拔葱般凌空翻转,刀光好似在月下织就漫天银网! 激荡的劲风,卷得擂台四周赤铜灯盏明灭不定,围观人群的呐喊声浪,随着兵刃交击愈发高涨。 台下,赵霆攥着典满的胳膊直蹦:“看见没?大胡子刚才那招很像我的苍龙摆尾“ 典满一愣,“那不是陛下教你的七探盘龙吗?” “我改了名字,就是我自创的,好了,你别打扰我!” 台上,甘宁忽然长啸震天,刀势宛若化作汉水龙旋。 臧霸瞳孔骤缩,枪式忽变徐州突围时的搏命杀招,玄缨翻卷似要重现当日焚粮的冲天火光! “轰!” 刀枪再次相撞的刹那,臧霸恍惚看见孙观将火把掷向粮仓时的狂笑。 而甘宁,耳畔却响起刘表“劫江鼠辈”的讥讽。 两种截然不同的悲愤化作滔天战意,镔铁枪与九环刀竟在角力中弯成满月。 台下,曹承突然指着西侧文台惊呼:“你们看!求贤碑在反光!” 果然,七十二盏朱雀灯的光晕经鎏金碑文折射,竟在武台上空交织成北斗星图。 而臧霸枪尖恰好指在天枢星位,甘宁的刀锋则映亮摇光,二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借势变招。 枪影刀光裹着星辉月华,直教三垣四象都黯然失色! 臧霸枪走龙蛇,忽使出新悟的“松涛千叠”,每记突刺都好似带着开阳残雪的凛冽。 甘宁狞笑一声,掌中宝刀忽变轻灵,使的乃是游荡汉水时悟出的潮落刀法。 去年,刘璋继位,荆州别驾刘阖策反娄发、沈弥,他因与二人交好,受牵连逃亡荆州,投靠刘表。 但刘表嫌他为贼过往,连襄阳城都不准他进,直到三个多月前,刘表发现自己老婆被赵云抢了之后,召他去州府。 本来他以为刘表要重用他了,谁曾想,绿帽刘居然让他重操旧业,做水贼劫掠江淮。 一听这话,他怒不可遏,大丈夫生于乱世,岂能终日作劫江鼠辈? 自此后,他脱离刘表,游荡汉水。 直到听闻赵云称帝,广发求贤令的消息,他决定到河北碰碰运气。 十八回合转瞬即逝,枪尖挑破锦袍的刹那,刀锋也削断半截玄色枪缨! “痛快!” 甘宁抹去颊边汗珠,眼中炽热更胜灯烛:“再来!” 臧霸抖落枪缨残丝,大笑道:“正合我意!” 话音未落,二人身影再度纠缠成一团风暴,兵刃交击声竟压过了满场喧哗。 台下,赵霆看得如痴如醉,竟踩着典满肩膀攀上武台边缘。 成羽慌忙拽他衣角:“老大当心被曹叔父发现!” 武台边缘的栏杆贴着皇子脸颊,他却只顾盯着台上火星四溅的厮杀,嘴里喃喃自语,“这使刀的,腿上功夫应该不弱!” 果然,甘宁旋身劈砍时,右腿如蛟龙摆尾,直取对方腰腹。 臧霸临危不乱,枪杆拄地腾空跃起,铁枪竟似泰山挑月直刺苍穹。 甘宁双瞳骤缩,急使千斤坠沉身,刀背九铃齐颤,发出摄魂魔音。 这招“巫峡猿啼”曾惊退赵韪追兵,此刻却见臧霸咬破舌尖保持清明,枪势去而复返宛若凤凰点头! 二人从擂台中心战至北斗杓柄方位,足下青砖尽裂。 甘宁忽将长刀掷向半空,袖中飞出两道寒铁链刃缠住枪杆。 臧霸暴喝发力,竟连人带链将甘宁抡向半空。 九环刀此时凌空坠下,甘宁鹞子翻身精准咬住刀柄,人刀合一化作赤色流星直坠而下! “轰!” 烟尘弥漫间,鎏金求贤碑突然迸发耀目金芒。 待尘埃落定,但见臧霸铁枪抵住甘宁咽喉,而九环刀锋亦停在对方心口三寸。 黄金台七十二盏朱雀灯齐齐爆出灯花,满场寂静中,不知谁先喊了声“彩”,霎时欢呼声震得铜雀铃叮咚乱响。 汗珠顺着臧霸的虬髯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 甘宁喘着粗气大笑:“好个泰山臧宣高,老子好久没打得这么痛快了!” 二人同时收势,却见被削落的玄色枪缨与半幅赤帻纠缠着飘向求贤碑,恰巧落在“举”字末笔的金钩之上。 求贤碑处,负责武举的兵部侍郎曹性抚手大笑:“二位壮士勇武不凡,本官这就连夜进宫,面禀陛下!” 第730章 楼船与游击 翌日。 天边鱼肚白,刚刚掀开夜色的帷幔;邯郸城还浸在靛青的夜色残影里… 而黄金台旁边的聚贤楼,却已挑破朦胧天光。 兵部侍郎曹性勒马停驻聚贤楼下,腰间剑鞘上凝结的夜霜,正无声融化,在青石板上洇出十二道暗痕,恰如他身后十二名玄甲禁军铁靴踏出的轨迹。 “吱呀~” 聚贤楼朱漆大门应声而开,值夜小吏捧着铜烛台踉跄迎出… “曹侍郎!” 小吏手中跃动的烛火,掠过曹性面庞,映得曹性眼中跳动的亢奋,愈发明亮。 昨晚,臧霸与甘宁在黄金台上那场龙争虎斗犹在眼前:甘宁的九环刀劈开月色时,臧霸的镔铁槊正卷起罡风,金铁交鸣声震落城头积雪… 这般万人敌的悍勇,不正是陛下心心念念的虎将吗? 于是,激动难抑的曹性,连夜入宫向赵云禀报,并着人将臧霸、甘宁二人分别安置在聚贤楼顶层的两间天字号套房。 其实听名字就可以看出,这座聚贤楼乃官方运作的酒楼,且只对来黄金台的英才开放。 “笃笃~” 曹性抬手轻叩天字号套房的紫檀门扉,指尖残留着宫灯余温。 他身后两名绣衣使者应声趋前,手里各捧着一套玄色官袍,在曦光中流转着幽蓝暗纹。 这是唯有御前奏对的重臣,才配穿的麒麟服。 “二位壮士,陛下召见!” 甘宁、臧霸二人一听是兵部侍郎曹性的声音,不敢怠慢,快步打开房门,二人实在没想到,曹性这么早就来了。 曹性示意身后绣衣使奉上御赐官袍,“二位壮士,请更衣!” 看着玄色官袍上的金线星纹,甘宁不禁想起襄阳城外被刘表亲卫撕破的锦衣,那日江风卷走的何止是尊严? … 当辰时的日晖刺破云层时,甘宁,臧霸二人已立在章武殿丹墀之下。 甘宁眯眼望着九重宫阙的琉璃瓦,忽然觉得昨夜求贤碑的金光与此处相比,竟如萤火比之皓月。 “宣高兄,你看那高塔。” 甘宁忽的指向一座在红日下,金光闪闪的高塔,“我在来邯郸的路上,听说大明皇宫内有座凌烟塔,据说里面挂着大明一众开国元勋的画像…” “宣!泰山臧霸、巴郡甘宁觐见~” 甘宁话音未落,唱名声荡过三重飞檐,声漫章武。 闻声,甘宁与臧霸不约而同的有些紧张,他俩虽然都做过天不怕地不怕的贼寇,但即将见到威震天下的大明皇帝,还是无法抑制的紧张。 但他俩不敢怠慢,按照之前曹性的提示,趋身踏上那宛若天阶的汉白玉阶… 当甘宁数到第九十九阶时,忽闻龙涎香混着沉水香扑面而来… 殿中,鎏金蟠龙柱上,八十一颗夜明珠尚残留着月华,却不及龙椅上那道身影半分耀眼。 “草民臧霸、甘宁,拜见陛下!” 二人趋身碎步进入气势恢宏的大殿,顿觉浑身被一种无形的威压笼罩,顿生渺小之感。 “二位壮士免礼,赐坐!” 大殿上首,龙案后,赵云微微抬手,正打量着这两位贼寇出身的三国猛将。 “谢陛下!” 甘、臧二人再拜,躬身退至小太监指引的坐席。 这时,甘宁偷偷抬头瞄向上方,他实在好奇大明皇帝到底长什么样? 但见,玉阶之上,龙案之后,端坐一伟岸天子,那一身无形的威压,仅看一眼,甘宁就慌忙垂首。 “上九州图!” 浑厚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十二名力士抬着三丈见方的金丝楠木雕盘至殿中。 甘、臧二人瞳孔骤缩,这是他们从未见过,能如此直观展现山川河流的舆图。 就在这时,赵云于龙案后起身,玄色龙袍上的金线随步伐流动,竟与黄金台求贤碑的鎏金纹路暗合。 “朕听闻,宣高擅山地战,兴霸精水战?”赵云龙行虎步至沙盘前。 这幅九州沙盘,乃是匠作收集天下各地地图,又派出大量探子实地勘查后,花了整整两年时间,用金丝楠木雕刻而成,上面山川河流,地理位置精益求精。 可以说,这幅沙盘是当世最精准的3d立体图。 看到一幅这么吸睛的地图,甘宁、臧霸二人的紧张和拘谨淡化了不少,不由自主的起身至沙盘边。 而典韦则目光警惕的注视着二人,如果二人有任何异常举动,他就会瞬间出手格杀二人。 赵云目光投向下方沙盘前的臧霸,“朕听闻,去年宣高仅以数千兵丁,便将数万齐军拖在琅琊,难进尺寸?” 去年年初,袁绍派郭图唆使草原诸部攻打赵云,以此牵制赵云。 达到这个目的后,袁绍挥军南下直扑徐州,虽然袁绍最后如愿夺取徐州,但袁绍也并非一帆风顺。 袁绍侵吞徐州的第一块硬骨头,就是驻军开阳的徐州骑都尉臧霸。 臧霸的过往,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臧霸因杀官救父而落草为寇,逐渐成为泰山贼首领。 后来,臧霸接受陶谦招安,驻军开阳。 当时,袁绍挥军数万直扑徐州北部琅琊,臧霸便带着麾下数千泰山军,借琅琊北部山地地形打起了游击,将袁绍的主力拖在琅琊近一年时间。 一听赵云提起去年的开阳之战,臧霸目露悲戚,“但在下,终究还是败了!” 语落,臧霸虎目含泪,那些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几乎都倒在了开阳。 “宣高此言差矣,开阳之战,尔虽败,亦败的惊天动地!” 赵云目光中满是欣赏,“告诉朕,想打回徐州吗?” 臧霸一怔,悲凄的双目中点燃了希望之火,他一路逃到河北,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打回徐州,为逝去的泰山弟兄…报仇。 “你只需要告诉朕,想不想?” “想!” 臧霸当即大礼叩拜,额间玉砖沁出寒凉,却浇不灭他胸中燃起的狼烟… 这一拜,拜的是阵前折戟的憾恨,拜的是重铸铁甲的夙愿,拜的是士为知己者死。 “哈哈哈!” 赵云闻言大笑,继而目光投向甘宁,“兴霸你呢?想不想杀去荆州,洗刷屈辱?” “老子呃不,在下做梦都想!” 甘宁振声大吼,刘表笑他水匪出身,那老子偏要在这天下,挣个名垂青史! “谢卿,命中书省拟旨,泰山臧霸勇武不凡,封从四品游击将军,特设游击营!” “巴郡甘宁,战黄金台擂主不分胜负,足见勇武,封从四品楼船将军,特设楼船营。” “谢陛下隆恩!” 臧霸、甘宁心怀激荡,再次大礼拜倒,此知遇之恩,当以死相报。 “二位将军免礼!” 其实,此刻赵云也是心怀激荡,因为早在三四年前,他就有了组建水师的念头,但他麾下没有一个懂水战的将领,导致组建水师的想法不得不搁置下来。 如今,他已称帝建国,水师更是不可或缺;最近他都打算矮个里拔高个,让搞漕运的大舅子糜芳督练水师。 但现在有了水贼出身的甘宁,那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趋身小跑至殿门外,像有什么事情汇报。 领事太监谢颃面色一沉,快步行至殿门,压低声音:“咱家说了多次,稳重,稳重,这一天到晚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义父,刚刚兵部派人来禀,司马父子即将抵达邯郸!” 第731章 司马懿 “二郎,你说为父是不是又错了?” 邯郸城南郊官道上,司马父子在一队白袍军护送中,缓缓驶来… 司马防枯槁的手指,轻轻掀开一点车帘,刺骨的寒流好似刮骨的刀,令他背脊发凉。 他不禁想起了吕布,当年,吕布看中他的儿子,要与他结为亲家。 而当时,他也看中了吕布手中的兵马,因为他深知乱世有兵才是王道,恰好吕布又没有儿子。 所以,他答应与吕布结亲,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以吕布之婿的身份,继承吕布的一切。 但天不遂人愿,吕布这么快就败亡了,害得他一家都成了俘虏。 他知道,司马懿心中是不愿意放弃关中投降的,但他不能无视在邯郸为质的另外七个儿子。 然而,离邯郸越近,他就越害怕,甚至为之前迫使司马懿投降而感到后悔。 因为随着司马懿投降,他一家子已成为赵云砧板上的鱼肉。 “父亲何必纠集过往,当看前路!” 司马懿盘坐在摇晃的马车里,垂眸凝视着袖口蟠螭纹,那暗青色的纹路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之前,他确实不愿束手就擒,但他不能无视亲情。 不过,这一路上,他也想通了,就算他能割据关中,但以赵云的狡诈,赵云敢称帝,定然不是狂妄,而是赵云已有对抗各地诸侯讨伐的实力。 而这,又让他想起了当年虎头蛇尾的十八路诸侯伐董。 既是如此,那投赵云也未尝不是一条明路。 司马防嘴唇嗫嚅,他很想问我们的前路在哪里? 司马懿似乎猜到父亲心中所想,嘴角微扬,在其父手上无声写下一个“忍”字。 … “你们要干什么?” 城中摘星楼顶层,数名衣着普通,却又魁梧雄壮的汉子与两名五大三粗的仆妇,打开门锁,冲入房间。 房内,吕玲绮浑身一颤,她悔恨万千,当初自己就该听母亲的话,放下仇恨,做一个普通人。 可是,她执意来邯郸刺杀赵云,现在仇没报成,反而落入赵云手中,被那个畜生… 这两天,她被关在这里,想了很多,也认清她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秦王吕布之女,而是一个俘虏。 “跟我们走!” 两名五大三粗的仆妇上前,吕玲绮极度厌恶,抬脚欲踹… 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却传来了阴柔的嗓音:“吕娘娘莫要冲动,想必令堂已在来邯郸的路上!” “你们把我母后怎么了?” 吕玲绮心头一紧,怒视门口一身幽灵打扮,惨白的脸,在幽暗中泛着尸青的左丰。 左丰把玩着手中血红的玉如意,“放心,只是将令堂接来与娘娘团聚!” “什么狗屁娘娘?” 吕玲绮星眸怒睁,这一句句娘娘,令她满是屈辱,脑中不禁浮现当日在地牢被赵云凌辱的画面,那就是一个畜生。 “娘娘这是什么话?娘娘能得陛下雨露,可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吕玲绮撕心怒吼:“给我滚!” … 暮色,无声蔓延… 紫禁城内的宫灯,逐一点亮,辉煌若天界宫阙。 “宣!司马氏父子觐见!” 文华殿丹墀下,司马防枯槁的脸上闪过一丝解脱;这让他想起二十多年前初入仕途,在洛阳南宫等待灵帝召见时的场景。 只是那时的晨光,如今已化作血色残阳,他父子俩,恍如两条匍匐在黄泉路上的游魂。 上午,他父子俩刚进入邯郸,就有禁军传话,皇帝召见。 父子俩哪敢迟疑,跟着禁军进入大明皇宫。 但赵云没有说什么时候见他们,禁军就让他父子俩在文华殿候宣。 但这一等,就从上午,等到了暮色朦胧,显然这是在故意刁难他父子俩。 不吃不喝跪了大半天,不说一把年纪的司马防吃不消,就是司马懿也感觉双膝早已失去知觉。 司马懿抬起鹰隼一般的双目,瞥了一眼宛若天阶的汉白玉阶,但他锐利的目光仅一闪而逝… 父子俩互相搀扶,双脚踉跄地一步步迈向恢宏的大殿。 当司马父子解剑脱屡,趋身跟随掌灯太监踏入文华殿时,顿感被一种无形的威压笼罩,令人如临深渊… 大殿内,十二盏人鱼膏宫灯将镶金砖地照得雪亮,但却照不亮御座后的那面玄铁屏风。 父子俩趋身碎步至殿中,以额触地:“降臣司马防,司马懿,叩见陛下” 上方,赵云斜倚在玄铁屏风前,今晚,他未着冕服,只披了件银狐大氅,伟岸的胸膛袒露在外,尽显野性之威。 他怀中的女子云鬓散乱,面颊潮红,素白的中衣领口浸着酒渍,此女,正是上午从在摘星楼带来的吕玲绮。 赵云利瞳微敛,打量着这位正史中,将隐忍、心机发挥地淋漓尽致的三国大赢家… 赵云身体微微前倾:“抬起头来!” 司马懿依言抬头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玲绮! 只见,他的未婚妻,此刻正羞怒交加的迫坐于帝王膝上,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月华裙的褶皱滴落,在白玉砖上绽开点点红梅。 赵云摩挲着吕绮玲如玉的削肩:“告诉朕,你看到了什么?” “真龙!” 司马懿瞳孔里映着跃动的烛火,却平静的像一潭幽水,他感觉到身旁的父亲在颤抖,却更清晰地听见屏风后细微的机括声! “哈哈哈!” 皇帝朗声大笑,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 他捏着吕玲绮的下巴灌下一杯酒,琥珀色的琼浆,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流进衣襟:“朕听闻爱卿与玲绮有婚约?” 赵云沾着酒液的指尖划过女人锁骨,“可惜昨日太医令诊脉,说她已怀了龙嗣。” 司马防猛地抬头,却在儿子冷厉的目光中生生咽下惊呼。 司马懿的额头倏然紧贴地面,声音平稳得仿佛在议论朝露:“能侍奉真龙,乃吕氏满门之幸。” “司马懿,你还是个男人吗?”吕玲绮的呜咽声刺破凝滞的空气。 而司马懿仿若未闻,“臣欲献上关中三十六坞堡舆图,恭贺陛下喜得麟儿。” “司马懿,我恨你!” 吕玲绮痛哭流涕,嘶声怒吼;她没想到与她一起长大的司马懿,居然如此不要脸。 赵云突然将怀中人推倒在地,镶金玉杯砸在司马懿前方迸裂成刃。 碎片划过司马懿脸颊时,司马懿连睫毛都未颤动分毫。 “这可是尔肺腑之言?” 赵云赤脚踏过酒渍,湛卢剑出鞘的龙吟声震得烛火摇曳。 剑锋挑起司马懿下颚的瞬间,没了束缚的吕玲绮突然含恨扑来,却被赵云反手掐住咽喉。 “陛下且看!” 而司马懿好像没有看到一般,忽然直起身,任由剑锋在颈间划出血线。 他从袖中抖出卷羊皮卷,浸血的羊皮卷图在烛光下纤毫毕现,“陛下,此乃凉州马场分布图,若配上白袍军的连环马甲” 赵云扫了一眼羊皮卷地图,突然轻笑,“可知有人说你有狼顾之相?” 司马懿吓得趴伏于地,“陛下,定是有人欲坏陛下圣名!” 赵云一把甩开吕玲绮,赤脚踩住司马懿头顶,“哦,这从何说起啊?” 第732章 来世不入司马家 紫禁城。 宫灯投下的光影中,司马懿搀扶其父走向宫门… “陛下,此子正值舞象之年,本是血气方刚之时,却比其父还沉得住气!” 望着司马父子背影消失的方向,领事太监谢颃语气凝重;之前他一直候殿侧,明明捕捉到司马防在听闻吕玲绮怀孕的消息时,流露出来的屈辱和愤怒。 而作为吕玲绮未婚夫的司马懿,居然能平静的咽下这份屈辱。 由此可见,小小年纪的司马懿,比其父还要沉得住气。 “谢卿,那你说司马懿这样的人可怕吗?” 赵云提着长剑,大步走向御座,并示意殿侧小太监,将神情恍惚的吕玲绮带下去。 谢颃快步跟随赵云,“陛下,奴婢以为,这样的人不可留!” “是啊,这样的人不可留!” 赵云擦拭着湛卢剑锋,目光一凛:“但你得给朕一个理由?” 谢颃顿时面露难色,他其实知道,皇帝把吕玲绮弄进宫,就是为了激司马懿,如果司马懿因此有不轨行为,皇帝就能以此为借口,杀掉司马父子。 但是,司马懿的隐忍能力,完全超出了预期,使得皇帝根本没有杀父子二人的借口。 可能很多人觉得,皇帝想杀谁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司马懿父子却是例外,因为司马父子不是俘虏,而是放弃一方主宰的身份投降。 如果,皇帝没有一个合理的借口就杀掉司马父子,那以后还有诸侯敢向大明投降吗? 毕竟,投降是死,不如死战到底。 另外,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杀掉司马父子,也无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这也许就是历史上,曹操一直想除掉司马懿,却一直都没有实现的原因! 但赵云不能容忍这样的遗憾再出现,忽然噌的一声回剑入鞘:“谢卿,冢虎不死,朕难寝安,去让司马防做个选择!” …… 宫灯在夹道两侧摇曳,将司马父子的影子映得歪歪斜斜… 当司马懿搀着其父刚跨出最后一道宫门朱雀门时,后方突然传来气喘吁吁的宦官嗓音:“司马公留步,陛下有赏!” 就在这一瞬间,司马懿条件反射般的回头。 只见,司马懿身体纹丝不动,而脑袋却一百八十度回首后望。 这一幕,令气喘吁吁跑来的谢颃暗惊,这果真是狼顾之相啊! 转眼间,谢颃领着七名虎卫来到司马父子面前,并且每名虎卫手上都捧着一卷画轴。 “这是陛下专程让画师,为七位司马公子画的画像,司马公瞧瞧画的像不像?” 谢颃语落,身后七名虎卫齐齐展开画轴,画中正是司马七子的画像;特别是长子司马朗,少了一条腿,也画的清清楚楚,另外只有一岁多的八子司马敏,也画的栩栩如生。 看着画卷中的七子,司马防不禁双目通红,扑通一声跪地。 “司马公,你看这天又下雪了,快回陛下赏的府邸歇息!来,把七位公子的画像都带回去仔细瞧瞧!” 谢颃拍了拍司马防肩上的碎雪,随即卷起一卷卷画像,塞入司马防怀中。 …… 不久后,司马父子在一队禁军“护送”中来到一座古朴大气的府邸前,上书“司马府”。 这时,夜空洒落的雪花越来越密集,与呼啸的朔风共舞。 进入府中,司马防急忙在灯火下展开七轴画卷。 见七卷画像在灯火下并排,司马懿猛地瞳孔骤缩,忽然惨然一笑,“父亲,孩儿累了,先去歇息了!” 语落,司马懿跨出房间,向侧院走去… 司马防感觉二子怎么突然怪怪的,但他更揪心的是不知道被赵云关在何处的另外七个儿子。 司马防枯槁的手轻抚每一卷画像,不禁老泪纵横… 不知过了多久,司马防突然发现,七卷画并排在一起,上面的字,居然能连成一句话:“七子归家仲入冢” 司马防浑身一震,撕心大哭:“为什么,为什么?”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只绣着金丝的皂靴带着雪粒踏入房间。 司马防抬起红肿的双眼,“为什么就不能给二郎一条生路?” 谢颃掸了鹤氅上的雪花,“司马公此言差矣,七子与仲,孰生孰殁,全在司马公!” 说着,谢颃打开身后虎卫捧着的锦盒,里面七枚青玉螭在灯光下泛着青光,只见每枚印纽上,都刻着司马家公子的排行。 司马防目光焦聚在七枚青玉螭上,去年,第八子司马敏出世,他正是在这样的雪夜,将八枚玉螭分赠诸子,而今这七枚玉螭却成了催命符。 谢颃指尖抚过最末那枚玉螭,那是幼子司马敏的,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幼儿。 “想必,司马公精通《韩非子》,当知,夫物者有所宜,材者有所施的道理。” 谢颃捏起刻有“幼”字的玉螭,“司马公,想好了吗?” 司马防扑通一声再次跪地,他膝行至谢颃面前,枯槁的手抓住谢颃的皂靴,喉间挤出砂石摩擦般的哀鸣:“老朽愿代子…” 司马防话音未落,谢颃猛地将七枚玉螭尽数扫落在地,暗纹皂靴碾住司马防伏地的手,“这是选择,不是交易!” 说着,谢颃微微弯腰,凑到司马防耳际,“活七个,还是活一个,你自己选择!” 语落,谢颃转身而出… 房外的风雪呼啸着,夹着子时的梆子声! 司马府侧院,司马懿正在灯下擦拭着青螭玉佩,上面有一个醒目的“仲”字,背面还有兄弟同心八个小字。 “二郎!” 闻声,司马懿擦拭玉螭的手一顿,但面色非常平静。 “父亲,门未落锁!” 司马防推开门扉,手中托着的漆木盘上,鎏金酒樽里荡漾着琥珀色的液体,樽身镶嵌的绿松石,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蓝光。 司马懿的鼻翼微微翕动,他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但里面混杂着某种苦杏仁的味道;若他没有记错,那应该是宫中调配鹤顶红时,惯用的熏香。 “父亲可记得六年前,秦王临温县?” 司马懿突然开口,指尖轻抚手中玉螭;那年,吕布奉董卓之命攻打驻扎野王的白袍军,结果兵败而逃;当时,吕布逃窜至黄河岸边,见后方追兵将至,欲以屠城激励士气,占据温县城池为屏障对抗追兵。 当时,他的弟弟们都在城中,是他说得吕布城下立誓,才保住了一众弟弟性命。 司马防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酒液泼溅在漆盘上,灼烧的呲啦作响。 “二郎,为父对不住你。” 司马防的泪水滴在酒樽里,激起的涟漪中宛若浮现出八个儿子的面容。 窗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司马懿望着窗外飞雪,不禁想起前年替吕玲绮簪花的情景。 彼时少女发间的茉莉香,与此刻酒樽里苦杏仁的气息,在记忆深处重叠。 他突然轻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寒鸦。 “那父亲又可知这鎏金鸩杯的来历?” 司马懿端起漆盘上的酒樽,“这是孝元皇后赐死傅昭仪时所用。” 司马懿的指尖抚过樽耳,“当年傅氏饮鸩前,用金簪在此处刻下:来世不为帝王妇七字。 司马防的脊背突然僵直,这是儿子对他的恨呐,意为:来世不入司马家! 房内的烛火突然变成幽绿色,将父子二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恍如两条纠缠的毒蛇。 “其实,孩儿在入邯郸前,替自己卜了一卦!” 说着,司马懿突然仰首饮尽鸩酒,喉结滚动的声音在房中清晰可闻:“六三爻曰: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 语落,司马懿将空樽倒扣在漆盘上,唇角溢出黑血… 屋外,传来虎卫铿锵的脚步声,司马防看见谢颃的身影映在窗柩上。 司马懿抬眼望向窗柩,口涌黑血:“转告陛下,他可以安安安心了!” 第733章 你无耻 “陛下,该早朝了!” 肆虐了一夜的风雪,掩盖了一切。 乾清宫龙榻上,赵云缓缓睁开双眼,这是他称帝以来睡得最香的一觉。 “你就是个魔鬼!” 金丝被褥内,吕玲绮齿间渗出血腥气,凤眸里熔岩般的恨意,几乎要灼穿九龙帷帐。 “你还小,等你真正长大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赵云抓起内衫套上猿背蜂腰,“朕知道你恨朕,但朕不会亏待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杀了你,为我父王报仇!” 吕玲绮的身体在被褥内挣扎着,可惜她手脚被束缚住了,目光凶狠的如一头小母虎。 “报仇?你可有想过,若当日是朕落入吕布手中,他会放过朕吗?丫头,你要清楚,朕与汝父,不是私仇,乃是胜王败寇!” 语落,赵云一甩龙袍披上,大步离去… “赵云,我恨你,我恨你…”被褥内,吕玲绮束住的双手不停捶打床榻,嘶声大哭。 其实,今天一大早就在骂赵云的人,不止吕玲绮一个人。 … “姓赵的,本宫从未见过,尔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邯郸城中,鸿胪馆内,小乔气得咬牙切齿。 本来今早,她是要与明国铁骑一道返回淮南复命的,谁曾想,昨天一不小心就着了明国的道。 昨天,她见大明皇帝言而有信,一大早就让成廉领着五千精骑来报到,她也就不好拒绝宫中太医给她体检的好意。 谁曾想…这完全是一个大坑,太医一把她的脉,眉头就皱成了川字,说她久居淮南,深受淮南瘴气入侵,体湿寒重,需要好好调理一番才行。 当时她就说,我回去就好好调理。 结果,在今早她即将出发时,宫中来了一群太医,说皇帝震怒,怒斥:这是我大明的待客之道吗?岂能让南陈公主带病归国? 此刻,小乔真想骂:姓赵的,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小祖宗,快住口,你不要命了?”乔蕤急得去捂住女儿的嘴巴。 “姓赵的把我扣为人质,我还不能骂了?”小乔避开父亲的大手,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很显然,赵云这是找借口把她扣留在邯郸。 “小祖宗,你这骂人的话,要是传进宫里,你就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乔蕤紧张地四下打量,刚才杨弘已带着明国骑兵返回淮南复命,而他因假扮公主的女儿被扣留,也不得不留下来保护女儿。 “我就一个脑袋,姓赵的要,就让他砍去,省得我咽不下这口气!”小乔柳眉倒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乔蕤气不打一处,这丫头真是被娇惯坏了。 随即,乔蕤也露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好啊,那老子随你一起骂,到时候咱父女俩一起被砍头。” …… 紫禁城。 “陛下,鸿胪馆传来消息,乔氏父女从早上一直…一直” “一直在骂朕对?” 承德殿内,刚下早朝的赵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陛下,奴婢不明白,陛下既知乔语假扮南陈公主,为何还将一个假公主留质邯郸?” 领事太监谢颃,还是问出了这两天憋心里的疑问。 在他想来,乔语是假公主,留在邯郸就毫无用处。 赵云轻笑两声,“谢卿,有时候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把她当南陈公主,她就是!” 谢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陛下就一直这么任由她骂下去吗?如此岂不有损天威?” “你说的也对!” 赵云拾起玉案上奏章,沉默两息道:“那假公主骂朕,不就是想质问朕为何扣留她嘛,这样,去宣一道旨,让她到宫里来骂!” …… 午后。 鹅毛般的雪片扑簌簌的撞在琉璃窗上,小乔踩着半尺深的积雪往承德殿行去,脚下鹿皮靴碾碎冰晶的声响格外清脆。 她故意将发间金步摇摇得震天响,惊得梅树枝头的积雪簌簌而落… 上午鸿胪馆那场怒骂,终究是让这无耻皇帝召见她了。 领事太监谢颃提着羊角灯在前引路,“公主仔细些,小心路滑!” 小乔哈出口白气,望向前方殿宇冷笑道:“路再滑,也没有人心复杂!谢常侍还是担心你家陛下,小心积雪压塌了戏台子。” 她刻意提高嗓音,惊得廊下扫雪的小太监差点摔了笤帚。 少顷,朱漆殿门“吱呀”洞开,融融暖意裹着龙涎香扑面而来… 小乔眯起眼睛,看见赵云正斜倚在紫檀锦榻上,玄色常服外松松垮垮的披着白狐氅,像…一头狡狐狸。 “陛下这病来得蹊跷。” 小乔解下沾满雪粒的猩红斗篷,甩给侯立一旁的宫人,“前日还精神百倍的,今儿就传太医问诊了?” 赵云笑了笑,这小妮子说话总是话里有话,一张利嘴可不得了,他抬手屏退左右: “公主可听过雪蛤膏?据说要取腊月雪水调配” 说着,赵云忽然倾身向前,“就像公主这味药引,非得寒冬腊月用才见效。” “陛下扣着本宫这药引,莫不是要配一剂龙凤呈祥?” 小乔猝然发难,袖中抖出在鸿胪馆拾到的红绸碎片,“昨儿礼部往本宫的住处送错了东西,上面绣着帝白二字的婚书” “公主果然聪慧。” 赵云抚掌大笑,震得案头代纸簌簌作响;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一点,朕给你解释!” 小乔明眸转动,这狡狐狸怎么笑得这么奸? “有什么就说,本宫还未耳聋眼盲!” “昨日陈王来信,说要将公主许给朕作贵妃。” 小乔惊得差点跳起,不说她这个公主是假的,就算袁术真要送女联姻,也是先与作为使团的他们先通气,哪能直接送信给你赵云。 “怎么?公主不好意思了?” 赵云面带调笑,拿下你这小妮子,朕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你胡说!”小乔面颊一红。 赵云起身走到小乔面前,摇了摇食指,“不不不,朕已经传诏全国,岁末就会与公主完婚,明陈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你无耻!” 小乔气得半死,这大明皇帝也太无耻了? “爱妃,别害羞!” 说着,赵云趁其不备,一个公主抱将小乔抱起,大步向御座走去。 小乔吓得大声尖叫,拼命挣扎,嘴里大喊着非礼。 “爱妃,其实当日你在街上向朕泼梅子时,你就刻进了朕心间!”赵云紧紧拥着怀中佳人,耳鬓厮磨。 “你不要这么肉麻好不好,快放开我!”小乔都快要哭了,这大明皇帝不仅无耻,还肉麻。 “好好好,朕听爱妃的!”赵云依言松开了怀中佳人。 挣脱赵云怀抱,小乔头也不回的逃出了大殿… 看着小乔慌不择路的背影,赵云利瞳微翕。 “陛下此举实在是高啊,一旦各地诸侯以为南陈与我大明联姻,必定先攻淮南!”谢颃目露崇拜,趋身站在赵云身后。 “那谢卿不妨再猜猜,此刻有多少诸侯探子,正快马加鞭传报这桩婚事?” 第734章 风雪之谋 三日后。 兖州,鄄城。 寒风如刀,卷着细碎的雪粒在鄄城上空呼啸… 丞相府的琉璃瓦上,积了一层薄雪,在冬日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书房内,青铜炭盆中的木炭烧得通红,却驱散不了曹操心头的寒意。 曹操手中紧攥着一封密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信纸在他掌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也在为信中内容颤抖。 “匹夫袁公路,愚蠢至极,当真是愚蠢至极!” 曹操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书房内。 他猛地抬脚,将面前的青铜案几踹翻在地。 “咣当”一声巨响,案几上的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墨汁泼洒在织锦地毯上,如同泼墨山水般晕染开来。 侍立在旁的侍者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他们知道,能让丞相如此震怒的,绝非小事。 一个多月前,曹操派名士孔融出使淮南。 而孔融刚进入梁郡,便被陈军截杀,这点曹操早有预料。 因为以袁术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不杀他派去的使者怎能解恨? 所以,他才特意选了这个在士林中声望极高,却又与自己政见不合的名士。 “我原以为袁公路只是狂妄,未曾想竟愚蠢至此!” 曹操咬牙切齿,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他大步走向雕花木窗,猛地推开。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扑面而来,打在他脸上如针扎般疼痛。 窗外,丞相府的庭院银装素裹… 几株老梅在风雪中傲然挺立,枝头点缀着零星的红梅,倔强地绽放着。 曹操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胸腔翻腾的怒火,稍稍平息。 昨日探马来报,上万北明铁骑冒雪南下。(如今大明骑兵一人双马,每骑还配了一个步兵,所以给曹操细作,营造成了上万骑兵的错觉。) 而今日这封信,更带来了令曹操震怒的消息! 袁术的幺女袁平君,即将与赵云成婚。 曹操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袁术此举,分明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来人!”曹操转身喝道,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末将在!” 门外传来许褚闷雷般的应答;伴随着铁甲碰撞的铿锵声,这位虎背熊腰的猛将推门而入,单膝跪地。 他身上的铠甲还带着外面的寒气,眉梢挂着未化的雪粒。 “速请文若、公达、仲德!”曹操沉声命令。 许褚领命而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荀彧、荀攸、程昱三位谋士鱼贯而入;他们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脸上却都带着沉稳之色。 看着荀彧三人,曹操不禁目露伤感,就在半个月前,在江东落水染上风寒的戏志才,没能熬过这个严冬,英年早逝。 戏志才的离去,如同断他一臂。如今面对如此复杂的局势,少了这位智囊,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拜见主公。”荀彧三人齐声行礼。 曹操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将手中书信递给荀氏叔侄,“你们先看看这个。” 荀彧接过信件,与荀攸一同无声阅览… 而程昱则静立一旁,自从戏志才病重,他便接手了情报事务,这封信的内容他早已了然于胸。 书房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曹操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 那些雪花在空中旋转、飘舞,看似毫无规律,却都逃不过坠落地面的命运。 这就宛若乱世中的群雄,无论如何挣扎,终将归于一方。 “主公,” 荀彧看完书信后,拱手道:“袁公路送女联姻,可见其与北明沆瀣之心。而之前北明铁骑冒雪南下,属下猜测极可能是对淮南的军援。” 荀彧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锤敲在曹操心上。 他转身看向这位被誉为“王佐之才”的谋士,等待下文。 “故而属下以为,当先发制人!” 荀彧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然,我方必被南陈北明,南北夹击。” 曹操缓缓点头,这正是他最担忧的局面。如今他虽然纠集了九路诸侯,但兖州地处河北与淮南之间,一旦开战,兖州宛若碾中米粟。 “文若以为,当如何先发制人?” 曹操目光在三位谋士脸上扫过。 荀彧与荀攸对视一眼,上前一步:“下月初八,趁袁术称帝之日,齐袭淮南!” “称帝之日?”曹操细眼微眯。 “正是!” 荀彧解释道,“袁术称帝,必大宴群臣,防备松懈。” 程昱此时也开口道:“主公,据细作回报,北明虽军力强盛,然正大肆改革军制,若我方能在其完成部署前击溃袁术,可破南陈北明夹击之势!” 曹操沉思片刻,眼中精光渐盛:“好!就定在下月初八。公达,即刻联络各地诸侯;仲德,继续打探北明动向;文若,制定进军方略。” “诺!” 三人领命而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曹操走回案前,拾起一支掉落的毛笔,在手中轻轻转动。笔杆上还残留着墨香,让他想起当年与袁术同窗时的情景… 那时的袁公路,虽然骄横,却不失为一方豪杰。 他们曾一起在洛阳求学,在月下饮酒论剑,畅谈天下大事。 如今…却再也回不去了! “报——”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曹操的思绪。 一名侍卫跪在门外,“启禀丞相,陈留线报!” … 兖州,陈留。 漫天飞雪下,一支声势浩荡的骑兵,在陈留城北门外缓缓停下。 “呼~” 杨弘搓了搓冻得发红的双手,呵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又消散。 他望着骑兵大队中央那面猎猎作响的“明”字大旗,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三天,在如此恶劣的风雪天气,白袍军居然仅用三天时间,就从数百里之外的邯郸抵达了陈留。 这样的意志力,这样的执行力,在淮南军中是见不到的。 杨弘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羊皮氅,却依然感到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 “杨鸿胪,这边请。”成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杨弘的思绪。 杨弘转身,看见成廉已换下沾满雪水的铠甲,穿着一件深青色棉袍。 那棉袍看似朴素,却在领口袖口绣着精细的暗纹,在火把照耀下若隐若现。 最令杨弘惊讶的是,成廉在如此严寒中竟只穿了这一件棉袍,却不见丝毫寒意。 “成将军不畏寒冷?”杨弘忍不住相问,眼睛却盯着那件看似普通的棉袍。 成廉哈哈一笑,拍了拍胸脯:“全赖这军大衣,是咱们陛下发明的,可能比杨鸿胪身上的羊皮氅还要暖和三分。” 闻言,杨弘手指不自觉地捻了捻自己的羊皮氅边缘。这件在淮南堪称奢侈的御寒衣物,此刻竟显得如此笨重臃肿。 入城途中,杨弘注意到沿途站岗的北明士兵个个精神抖擞,身姿挺拔如松。 他们头戴被称为“雷锋帽”的棉帽,身着与成廉相似的棉袍,手持长枪,枪尖在雪光中泛着冷芒。 更令杨弘心惊的是,这些士兵呼出的白气节奏均匀,显然都经过严格训练,连呼吸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北明军纪,果然名不虚传。”杨弘低声感叹。 成廉闻言,嘴角微扬:“杨鸿胪过奖了!” 城门处,徐晃已率亲兵等候多时。这位北明镇南将军与成廉一样,身着军大衣,头戴雷锋帽。 见成廉一行到来,徐晃大步上前,威风凛凛。 “老成!可算把你盼来了!” 徐晃声如洪钟,一把抱住成廉,战友之情溢于言表。 “想必,这位就是陈国的杨鸿胪?” 徐晃松开成廉,转向杨弘,目光如电。 杨弘连忙行礼:“下官杨弘,见过徐将军。” 徐晃上下打量杨弘一番,忽然笑道:“早闻淮南多才俊,杨鸿胪果然气度不凡,走,府中已备好酒菜,为二位接风洗尘!” …… 镇南将军府内,炭火烧得正旺。杨弘脱下厚重的羊皮氅,顿觉轻松许多。 席间,徐晃与成廉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说的多是北明军中趣事。 杨弘一边应酬,一边暗中观察。 酒至半酣,成廉忽然问道:“公明,我从邯郸出发时,听兵部说兖西军团已满额了?” 徐晃闻言,脸上露出自豪之色:“正是!全托陛下洪福,如今兖西军团八万将士,个个精神抖擞,只待陛下一声令下!” “八万?” 杨弘手中酒杯一颤,几滴酒液洒在案上;他急忙掩饰道:“徐将军治军有方,令人钦佩。” 徐晃摆摆手:“非我之功。当初陛下在洛阳赈济灾民,活人无数。如今募兵令一下,河南百姓争相投军,两个月就补足了兵员。” 杨弘心中盘算:一个兖西军团就有八万,而他听说北明有七大军团,如此算来,北明岂不是有五六十万大军? 而陈国经历连年败仗,如今只剩十余万残兵,战斗力更是惨不忍睹。 “杨鸿胪似乎对我大明军制很感兴趣?”徐晃忽然问道,眼中精光闪烁。 杨弘心头一紧,连忙道:“下官只是惊叹大明军容之盛。” 徐晃大笑:“明日我带杨鸿胪去军营一观如何?” 杨弘拱手应下,心中却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徐晃这是酒话,还是有意展露大明实力? 夜深席散,徐晃命人送杨弘去客房休息。 待杨弘走后,徐晃与成廉脸上的醉意顿时消散,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向书房。 这时,成廉身后还跟着一名亲兵装束的男子,此人乃大明中书舍人徐庶,是此行随成廉入淮南的参军。 书房内,烛火摇曳,徐庶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双手呈给徐晃:“徐将军,这是陛下密令。” 徐晃肃然,单膝跪地接过,小心拆开。 信上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却让这位久经沙场的宿将瞳孔微缩… 第735章 袁术想做老丈人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在天地间肆意狂舞… 呼啸的风声如同万千厉鬼的哀嚎,卷起的雪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行军中的铁骑。 成廉勒紧缰绳,衣甲上已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瞬间凝结成霜,挂在他浓密的胡须上,如同缀满了细碎的钻石。 他身后的铁骑如一条黑色长龙,在银装素裹的旷野中蜿蜒前行。 战马喷吐着白雾,铁蹄踏碎积雪的声响完全淹没在呼啸的风雪中。 骑兵们沉默地行进着,只有铠甲偶尔碰撞发出的金属声证明这支军队的存在。 他们每个人都戴着特制的防风面罩,只露出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在风雪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将军,前方岔路。”亲兵策马上前,声音透过厚厚的面罩显得格外沉闷。 他的眉毛和睫毛上结满了冰晶,面罩边缘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成廉眯起被雪花迷住的双眼,抬手抹去眉睫上的冰晶。 雪花落在他的铁手套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审视着前方的两条道路:一条是通往陈国陈郡的大道,另一条是通往颍川的道路。 成廉没有犹豫,猛地一挥手:“转向西南,走颍川!” 杨弘裹紧身上崭新的军大衣,这是昨日成廉在陈留赠给他的礼物。 指尖抚过厚实的面料,是浓浓的暖意。 杨弘又不禁感叹这“雷锋帽”的巧妙设计——护耳处的羊毛柔软温暖,将刺骨寒风隔绝在外。 比起陈国贵族惯用的羊皮大氅,这身装束确实轻便暖和许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臃肿的羊皮靴,又瞥了眼北明士兵脚上那双看似单薄却异常保暖的棉靴,心中暗自比较着两者的优劣。 “杨鸿胪可还适应?”成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杨弘的思绪。 “多谢将军关怀。” 杨弘微微颔首,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望向西南方向。他心中疑惑渐起:为何舍近求远不直去淮南?但身为使节,他终究没有开口询问。 行军途中,杨弘注意到这支军队的纪律严明得令人咋舌。 即使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士兵们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没有人交头接耳,更没有人抱怨。 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有一队斥候从前方的风雪中钻出,向成廉汇报前方情况。 他们的侦查范围之广、情报之详细,让杨弘这个见多识广的陈国大鸿胪也不禁暗暗心惊。 不到两日,阳翟城巍峨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远远望去,整座城池仿佛一头蛰伏在雪原上的巨兽,灰黑色的城墙在白雪映衬下显得格外雄伟。 如今的颍川阳翟,不仅是一郡治所,更是大明豫北军团的指挥中心。 城墙上飘扬的“明”字大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金色绣线在阴沉的天色下依然熠熠生辉。 豫北军团与兖西军团一样,同样是八万兵马,由大明征南将军高顺统御。 还未靠近城门,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便扑面而来,那整齐划一的吼声甚至压过了呼啸的风雪。 杨弘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循声望去,只见城池以南的雪原上,有一座庞大的军营。 杨弘跟随成廉进入豫北军团新兵营,里面开阔的校场上,数万将士正在风雪中操练…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每一次挥刀都带起一片雪雾,每一次踏步都让大地微微震颤。 “杀!杀!杀!”的吼声震耳欲聋,连杨弘座下的战马都不安地刨动着蹄子。 “好一个冬练三九!”杨弘不禁感叹,声音几乎被士兵们的吼声淹没,“高将军治军,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在风雪中依然汗流浃背的士兵,心中暗自估算着这支军队的战斗力。 细看之下,杨弘瞳孔骤然收缩;这些本该是农家子弟的新兵,竟人人身披精铁打造的两裆铠,即便在风雪下都泛着冷冽的幽光。 铠甲上的每一片甲叶都打磨得光滑如镜,在雪光映照下闪烁着寒芒。 他们手中的百炼环首刀更是寒光四射,挥动时带起的破空声,罡风阵阵,仿佛要将飘落的雪花一分为二。 “这” 杨弘强压震惊,轻声问道:“成将军,贵国新兵装备竟如此精良?“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震撼。 成廉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自豪:“陛下有令,我大明将士,当配天下最好的兵甲!” 杨弘惊心无言,北明新兵的装备,都已超过了陈国的禁军。 他不禁想起陈国那些穿着破旧皮甲、拿着生锈刀枪的士兵,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而接下来更令他惊讶的是,大明的军队居然是一日三餐,并非传统的一日两餐。 这个细节看似微不足道,却反映出北明强大的后勤保障能力。 “杨鸿胪,午饭咱们就在军中吃,晚上本将再设宴为你接风!” 高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身边。这位以治军严明着称的将军身材魁梧,满脸刚毅肃穆。 “高将军客气!” 杨弘接过士兵呈上的食盘,里面不仅有金黄的粟米饭,还有色香味俱全的炒菜,以及一碗有肉的羊肉汤。 饭菜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升腾,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杨弘原本以为他吃的是将领餐,不禁展目四看,震惊道:“高将军,这是贵军标餐?“ “身在军中,自然与军同食!” 高顺端起饭碗大口吃起来,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边吃边解释道:“全军同食是白袍军的规矩,即便是皇帝陛下,来到军中都与士兵吃的一样。“ 一旁成廉笑道:“杨鸿胪,陛下说过,将士吃得好,才有力气打仗。” 说着,成廉指了指周围正在用餐的士兵,“你看他们,哪个不是精神饱满?” 杨弘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白袍军不仅一日三餐,而且伙食还如此精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盘中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又想起陈国军中那些发霉的粗粮和硬得能砸死人的面饼,两相对比,完全是天上地下。 看着盘中冒着热气的饭菜,杨弘却变得忧心忡忡。 他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 陈国有一个这样强大的盟友,到底是福是祸? 因为北明展现出的军事实力和后勤保障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如果有一天,这个盟友变成敌人 杨弘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口中的羊肉汤突然变得苦涩难咽。 …… 淮南,寿春。 袁术正顶着寒风巡视寿春南郊的祭坛工程;他裹着华贵的紫貂大氅,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鎏金暖炉。 暖炉中炭火正旺,散发出的阵阵热气,却驱散不了袁术心头的焦躁。 祭坛的进度远远落后于他的预期,这让即将登基称帝的他怒火中烧。 “还要多久才能完工?” 袁术语气不耐,呵出的白气在胡须上结了一层薄霜。 匠作大将战战兢兢地跪在雪地上,额头上的汗珠刚渗出就结成了冰晶:“回陛下,至少还需半月”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废物!” 袁术一脚踢飞脚边的雪块,正要发作,忽见一骑快马冲破风雪疾驰而来……马蹄踏得雪粒飞溅,如同一条雪白的尾巴拖走后面。 “报——!”信使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时溅起一片雪浪:“镇北将军急报,北明铁骑已至汝南!“ 信使的声音因长途奔袭而嘶哑,脸上结满了冰霜。 袁术闻言大喜,暗恨道:曹阿瞒,你给朕的耻辱,朕要十倍奉还!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鎏金暖炉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陛下,还有杨鸿胪的亲笔信。” 信使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漆信封,双手呈上。信封上还带着信使的体温,在寒冷的空气中冒着淡淡的白气。 袁术微怔,拆开书信阅览… 信中是杨弘在大明军中的所见所闻,看得袁术是既羡慕又惊喜。 北明军队的装备之精良、纪律之严明、后勤之完善,每一项都让他惊叹不已。 因为大明越强大,他报仇雪恨就越有保障。 袁术好似已看到曹操在自己铁骑下仓惶逃窜的场景,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残忍。 另外,杨弘又细说了小乔假扮公主,助他从北明弄到骑兵的经过。 看到这里,袁术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乔元盛生了一个好女儿啊,赏,重重有赏!” 袁术仿佛已看到自己登基时,兵强马壮,声威浩荡的盛况,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然而,当袁术看到最后,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了。 信中说,假公主小乔被扣在了邯郸,赵云要娶假公主小乔,与南陈结秦晋之好。 这个消息如同一盆冰水浇在袁术头上,让他瞬间从美梦中惊醒。 袁术顿时没心思视察南郊祭坛了。他匆匆结束了巡视,带着随从火速返回王宫。 一路上,袁术心思千回百转。 赵云要与他联姻,袁术暗道自己以前咋就没想到呢? 因为那样他不就长赵云一辈,成为赵云的老丈人了吗? 以前,他还担心实力不如赵云,在赵云面前有点底气不足,但若成了赵云的老丈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让袁术难受的是,小乔是假公主,他的女儿袁平君还在寿春。 想到这里,袁术猛地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回宫!立刻回宫!” 陈王宫的金漆大门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冷清,守卫的士兵看到袁术的仪仗,连忙推开沉重的宫门。 袁术急匆匆走向汝阳公主寝宫,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然而,袁术在汝阳公主寝宫找了一圈,却不见爱女踪影。 “公主呢?” 袁术厉声质问跪了一地的宫女;他决定把真公主袁平君送去河北与赵云联姻,岂能让一个假公主嫁给赵云。 “回陛下”为首的女官声音发颤,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公主一早就就溜出宫了” 她的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生怕袁术的怒火降临到自己头上。 袁术气得胡须直抖,一脚踹翻了身旁的青铜灯架。 灯架倒地时发出巨大的声响,灯油洒了一地,在白玉地板上留下一片刺目的污渍:“混账!还不快把公主找回来?” 第736章 奉孝,你来说! 冀州,清河郡。 黄河是一道神奇的分界线,将南北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现今,黄河以南风雪正盛,鹅毛大雪铺天盖地… 而黄河以北,却已雪霁天晴,冬日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积雪覆盖的大地上,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积雪在阳光下渐渐消融,屋檐上的冰凌滴落着水珠,在青石板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东方道上,一队身披黑斗篷的大明驿骑踏着厚厚的积雪疾驰而过… 他们的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马蹄溅起的雪沫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点。 甘陵城的轮廓渐渐清晰,城墙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露出青灰色的砖石。 甘陵与陈留、阳翟二地一样,城外都有一座庞大的军营,远远就能听到震天的操练声。 那整齐划一的喊杀声,甚至惊起了附近树林中的寒鸦,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 这里就是冀南军团新兵营。 军营中,旌旗招展,数万新兵正如火如荼地进行训练。 他们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雾,远远望去,整座军营仿佛笼罩在一片薄纱之中。 士兵们的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每一次挥刀都带起一片雪雾,每一次踏步都让大地微微震颤。 军营中央的高台上,征东将军张辽巍峨的身躯如山岳一般伫立。 他身着明光铠,猩红的披风在风中飘扬,如同一面战旗。 张辽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各个方阵的训练情况。 他时而点头,时而皱眉,将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 就在这时,一名甲士疾步登上高台,铁靴踏在木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来人凑到张辽耳边低语,他声音压得极低,唯恐被旁人听去。 张辽闻言身躯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了将军的威严。 他迅速将训练事宜交与吕旷、吕翔兄弟俩,大步走下高台,翻身上马,向甘陵城疾驰而去… “阿兄?” 甘陵城中,征南将军府内,赵雨正抱着二子张虎在庭院中赏梅。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望去,一见摘下斗篷之人的面貌,顿时惊喜万分。手中的绣帕不自觉地掉落在地,怀中的张虎也因母亲的激动,而发出咿呀的叫声。 待府中仆从们看清来人面貌,无不惊心,纷纷跪伏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石板。 几个年幼的婢女甚至因为过度震惊而微微发抖,不敢抬头。 “舅父!” 今年已满四岁的张鹭从内室飞奔而出,粉色的裙裾在风中飘扬,如同一只欢快的蝴蝶。她欣喜地扑向赵云,小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赵雨抱着张虎疾步迎来,突然想起自己阿兄如今可是大明皇帝,连忙呵斥张鹭:“鹭儿,不得无礼!” “小妹,自家人哪有这么多讲究?” 赵云爽朗一笑,弯腰一把抱起甥女张鹭,又伸手拖住正要下拜的妹妹。 阳光透过庭院的梅枝,在赵云俊美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摸了摸妹妹怀中的张虎,笑道:“月余未见,朕感觉虎儿又长了不少。” 说着,赵云用指背轻轻抚过张虎粉嫩的小脸。 张虎还不到一岁,因天气寒冷,被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胖娃娃,此时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赵云。 “阿陛下,里边请!” 赵雨虽然素来神经大条,但育有一女一子的她,也成熟了很多。 她注意到自家阿兄一身驿骑装束而来,显然是有意掩人耳目。她连忙将赵云请去书房,并严令府中任何人,不得将皇帝行踪透露半分。 几个年长的仆妇连连点头,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书房里,铜炭盆中的银骨炭烧得正旺,驱散了北方冬日最后的寒意。 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火星四溅,在昏暗的房间里划出短暂的光痕。 “奉孝,累坏了?” 赵云解下斗篷,露出里面的军大衣。 他转头看向正在炭炉旁烤火的郭嘉,眼中带着关切。 这位年轻的谋士脸色有些苍白,修长的手指在炭火上方来回翻动,试图汲取更多温暖。 “还行!” 郭嘉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慵懒笑容,“若是把长公主家的美酒温在这炉火上,嘉马上精神百倍!” 郭嘉的声音因寒冷而略显沙哑,却依然带着那份特有的玩世不恭。 郭嘉话语刚落,房门被轻轻推开。 赵雨领着两名仆人送来美酒和点心,精致的银制酒壶在炭火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你看,酒不是来了!” 赵云笑着看向妹妹,眼中满是宠溺。 赵雨抿嘴一笑,亲自将酒壶放在炭炉旁的铁架上温酒… 酒香渐渐在书房中弥漫开来,混合着炭火的气息,沁人舒心。 “谢长公主的美酒!” 郭嘉躬身接过仆从奉上的温酒;他虽然投赵云麾下没几个月,但也不是第一次见赵雨。 当初赵云称帝时,赵雨也在邯郸,被赵云封为清河长公主,食邑万户。 “郭舍人言重!” 赵雨微微颔首,左手轻撩袖摆,露出纤细的手腕;她动作娴熟地为二人温酒,酒液在银壶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不多时,张辽风尘仆仆地从城外军营赶回,他脱下沾满泥雪的披风,向赵云行过礼后,三人围坐在一张紫檀案几旁,连喝边聊… 赵雨则开心地为三人斟酒,酒液在青铜酒樽中荡漾,映照着炭火的光芒。 如今,张辽官居大明从二品征东将军,地位与高顺相当,是大明军职最高的将领。 另外,张辽统御冀南军团十万兵马,也是大明统兵最多的大将。 聊着聊着,赵云说起了正事,“文远,朕从邯郸出发时收到消息,徐州境内在暗中调动兵马。” 说着,赵云端起酒樽呷了一口,酒液在他唇边留下晶莹的痕迹,“想来,朕与南陈联姻的消息,已令他们坐不住了!“ 书房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只有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张辽沉吟片刻后,“陛下的意思是?” “奉孝,你来说!” 第737章 疑阵 青州,临淄。 寒风在齐王宫外呼啸,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宫殿内,青铜炭盆烧得正旺,却驱散不了袁绍眉间的阴霾。 “你说三日前,赵云现身清河?”袁绍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如同重锤般敲在辛毗心头。 王阶下,辛毗清晰地感受到来自王座上的压迫感,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 “回大王,此乃我方眼线亲眼所见,当时赵云身披黑色斗篷,扮作驿使进入其妹府邸。” “继续说!” 袁绍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王座扶手上的玉雕螭首,眉头越皱越紧,赵云作为一国之君,居然扮做驿使去清河? “最蹊跷的是,” 辛毗顿了顿,继续道:“连那个形影不离的典韦都没跟在身边,赵云只带了几个亲卫,都做普通驿卒打扮,行迹极为隐秘。” 殿中铜漏的滴答声,在这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袁绍起身踱步,腰间玉佩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不禁想起两个多月前,因孔章、华彦二人的出卖,被连根拔起的河北情报网。 “你派去的人可靠吗?”袁绍突然转身,犀利的目光如刀般刺向辛毗。 “回大王,臣这次派出去的人,都经过特殊训练,特别是那个混入征东将军府的少女,是臣亲自挑选的。” 辛毗连忙躬身回禀;虽然之前他们在河北的眼线,因孔章、华彦二人出卖,遭到血腥屠杀。 但随后,他又派了一批特殊训练的细作潜入河北,其中就有一名卖身葬父的少女,博得赵雨同情,成功混入清河征东将军府。 袁绍面色越发凝重,他踱到殿侧的军事地图前,目光落在青州与清河接壤的边境线上。 那里用朱砂标注着各处关隘和驻军情况;他的手指突然重重按在清河位置,指甲在地图上刮出一道细微的痕迹。 如果赵云是大张旗鼓去清河,倒很正常,但赵云堂堂北明皇帝,居然扮作驿使去清河,那就太反常了。 袁绍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他太了解赵云了,那个看似满脸正气,光明磊落的人,实则比毒蛇还要危险。 “来人!” 袁绍突然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回音,“速传诸位爱卿!” 殿外侍卫的脚步声急促远去…… 袁绍转身时,瞥见铜镜中自己阴沉的面容;他下意识抚平面上表情,却抚不平心头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他坚信赵云此行必有所图,而清河与青州近在咫尺 莫非,赵贼已经察觉淮南计划? 不过半盏茶功夫,殿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 齐国五大谋臣郭图、逢纪、荀谌、辛评、许攸鱼贯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齐国文臣扛把子郭图,他身躯昂然,一身官威。 不过,郭图一进殿门,当即大礼拜倒,三拜九叩间,额头触地的声响格外清脆:“臣郭图,叩见我王,愿我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特意将“万岁”二字拖得绵长,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层层回音。 袁绍眼角余光瞥向逢纪几人;逢纪虽也恭敬,但那腰板始终挺得笔直;荀谌垂首时仍保持着士族特有的端方;许攸更是连跪拜都带着三分敷衍。 唯有郭图,能将这阿谀之态演绎得浑然天成。 袁绍嘴角微微上扬,虽然郭图这副谄媚模样惹得其他大臣暗中鄙夷,但这却是毫不掩饰的忠诚。 “爱卿平身。”袁绍伸手虚扶,目露器重。 郭图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才爬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他瞥了眼站在一旁的逢纪等人,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辛卿,你给诸位爱卿说说情况!”袁绍重新坐回王座,手指轻叩扶手。 当辛毗将赵云密赴清河的消息复述一遍后,郭图一扒嘴上八字胡,当先出列: “大王!此事非同小可!赵贼此举必有所图!“ 郭图话音刚落,队列中传来一声嗤笑。 “尽说些废话,赵贼若不是有所图谋,难不成是去清河赏雪?” 说着,许攸故意拖长声调,“还是说郭尚书以为赵贼想体验一下驿使生活?“ “许子远!” 郭图脸色涨得通红,像只被激怒的公鸡,“本尚书这是点明重点!” 许攸不屑地撇撇嘴,大步出列,声音陡然严肃起来: “大王,臣以为,赵贼必是察觉我方即将对淮南用兵。故而秘密前往清河,极有可能在我方对淮南用兵时,袭我大齐后方!“ 袁绍微微颔首,许攸这个推测与他的猜测不谋而合。 他的目光扫过殿中众臣,注意到逢纪和荀谌正在交换眼神。 “显而易见之事,何须赘言?” 郭图不甘示弱地反击,唾沫星子飞溅,“许子远,莫非你以为满朝文武,就你看得透这点?“ 许攸冷笑一声,正要反唇相讥,却被荀谌打断。 “大王,” 荀谌缓步出列,声音沉稳如古井无波,“臣有一虑,赵云素来狡诈,此番举动,会不会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殿中霎时一静! 袁绍抚须的手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犹疑,“荀卿的意思,赵云这是故布疑阵,迫使我方投鼠忌器,无法全力攻打淮南,为淮南争取时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郭图连忙跳出来,荀谌这么说,不是显得本尚书很没有深度吗? “大王,荀友若完全是一派胡言,以赵贼对其妹的爱护,若赵贼知晓细作存在,想必早已把细作碎尸万段!” “故而,臣以为当增兵边防,严防赵贼袭我大齐后方!” “公则说的对,以赵贼对其妹的爱护,若赵贼知晓其妹身边有我们的人,岂能容忍?” 袁绍大点其头,赵云宠妹在河北可是人尽皆知,他觉得荀谌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 最终,袁绍拍板道:“传令下去,增强边境防御,绝不给赵贼可乘之机!” …… 河北,邯郸。 自从数日前,大雪停息后,河北大地天天碧空如洗,阳光明媚。 紫禁城的红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檐角上的琉璃瓦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御书房内,赵云正与郭嘉弈棋… 当日他们去清河,只待了一个晚上,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返回邯郸。 今天,赵云执黑子,修长的手指在棋盘上方悬停片刻,轻轻落在“上三七”的位置。 “陛下这步棋” 郭嘉捻着白子,眉头微蹙,“着实出人意料。” 赵云轻笑:“朕一向剑走偏锋。” 郭嘉摇头苦笑,将白子落在“平六三”:“陛下,您这算不算作弊?“ “哦?” 赵云挑眉,又下一子于“平三六”位置:“奉孝何出此言?朕不过是喜欢边边角角罢了!” 说着,赵云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领事太监谢颃,“谢卿,你来评评理。” 谢颃盯着棋盘看了半晌,诚惶诚恐道:“奴婢愚钝,只觉得陛下这两手妙不可言。” 郭嘉佯装恼怒:“你这评理的,可一点都不中肯!” 说罢,郭嘉落子应对,眼中却闪烁着赞赏的光芒。 棋盘上,黑白子交错纵横,看似散乱无章,实则暗藏杀机。 比如赵云落子的方位,以及赵云说的边边角角,皆有深意。 “报~” 一名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来到御书房外,躬身禀报:“启禀陛下,左帅派人来报,陈国汝阳公主已从淮南出发!” 赵云执棋的手在空中一顿;袁术竟将亲生女儿送出? “恭喜陛下,又得美人。”郭嘉促狭地眨眨眼,脸上露出男人间心照不宣的笑容。 赵云却摇头失笑:“奉孝莫要取笑。朕可不想真当袁公路的女婿。” 他将黑子丢回棋罐,对谢颃道,“礼部也准备多日了,择日不如撞日。谢卿,你即刻去鸿胪馆宣旨,册封南陈公主为淑仪,入住凤阳宫。” 谢颃领命而去… 郭嘉若有所思地看着棋盘:“陛下,真不打算收下那位真公主?” 赵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宫墙上未消的积雪…… “奉孝,你说袁本初此刻在做什么?”赵云忽然问道。 郭嘉捻起一颗白子把玩:“想必正召集谋士,商讨陛下秘密前往清河的目的。” 赵云大笑:“那朕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棋盘上,那颗被赵云落在边角的黑子,此刻看起来竟有画龙点睛之妙。 就如同他秘密前往清河的举动,看似简单,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必让袁绍疑神疑鬼,不敢全力南下… 第738章 淑仪娘娘 鸿胪馆的庭院里,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只余墙角几株红梅傲然绽放,为此刻这肃穆的场合平添几分生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统御万方,内宫之制,以彰德礼。袁氏平君,柔嘉成性,淑慎持躬,静正垂仪,克娴内则。今,特晋封袁氏为淑仪,赐金册宝” 鸿胪馆庭院内,领事太监谢颃尖细的嗓音在寒风中格外尖锐,他身着绛紫色官服,双手恭敬地捧着明黄圣旨,每念一句,身后的小太监们就跟着微微欠身,场面庄重得让人窒息。 而前方跪在青石地上的小乔,却如坐针毡… 今日,小乔一身素白袄裙,衬得肌肤胜雪,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梅花簪,简约却不失贵气。 此刻,小乔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却皱成一团,杏眸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停停停!” 小乔突然扬起头,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宣读。 谢颃的声音戛然而止,庭院内顿时鸦雀无声。 几只麻雀从梅枝上惊飞,扑棱棱的翅膀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小乔顾不得膝盖上传来的寒意,猛地站起身,裙摆上的雪花簌簌落下。 “赵云来真的?” 她咬牙切齿,声音却刻意压低,只有近处的谢颃和父亲乔蕤能听见,“这也太无耻了?” 半个多月前,她假扮陈国公主袁平君,在北明皇宫里演了一出好戏,成功借到五千骑兵。 那时,她还得意洋洋,以为自己聪明绝顶。 谁曾想,赵云这个狡猾的狐狸,表面上答应借兵,转头就把她软禁在邯郸城内。 为此,她气得破口大骂,欲找赵云评理。 很快,她如愿见到了赵云,但谁曾想,赵云太不要脸了,居然说袁术要把公主袁平君,嫁给他联姻。 当时,她吓得差点摔倒,因为她现在假扮袁平君,岂不是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于是,她逃也似的出了皇宫,决定连夜逃出邯郸,但还没远离鸿胪馆,就被一群兵卒“请”回了鸿胪馆。 这半个月来,她试遍了各种方法:假扮侍女、贿赂守卫、甚至钻过运菜的马车,却都被赵云的人识破。 好在,最近赵云没有骚扰她,渐渐地,她以为那日的“纳妃”之说只是赵云的戏言,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可今天,这道圣旨像一盆冰水,浇得她透心凉。 “淑仪娘娘…” 谢颃恭敬地躬身,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奴婢这还未读完呢。” “读什么读?” 小乔气得跺脚,绣花鞋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响,“本宫何时答应要做你们皇帝的妃子了?” 她声音清脆如银铃,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你们大明皇帝还要不要脸?” 谢颃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淑仪娘娘,自古姻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乃陈王之意,欲与我大明永结秦晋之好。” 谢颃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跪在小乔身后的乔蕤,“陈王书信在此,娘娘难道要违抗父命?” 小乔顺着谢颃的目光回头,不禁心头一紧,显然赵云早就知道她是假公主,却故意将计就计,用父亲来要挟她! “父母之命?” 小乔冷笑,红唇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好啊,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不是…” “淑仪娘娘慎言!” 谢颃突然提高声调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警告,“天威勿触,欺君之罪,可是要祸连七族的。” 说着,他的目光如毒蛇般缠上乔蕤的身影。 小乔浑身一僵,如坠冰窟;她终于确定,赵云不仅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还拿她父亲做为筹码,逼她就范。 赵云,你实在太无耻了! 庭院里静得可怕,只有寒风掠过梅枝的沙沙声。 小乔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让她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 “你们明明知道我是假”她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娘娘!” 谢颃厉声打断,随即对身后一众宫女太监喝道,“都愣着作甚?还不快迎淑仪娘娘入宫!” 十余名宫女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围住小乔。有人为她披上狐裘斗篷,有人递上暖手炉,动作娴熟得仿佛排练过千百遍。 “你们” 小乔气得浑身发抖,转头看向父亲。 乔蕤对她微微点头,眼中满是复杂情绪——有愧疚,有担忧,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意。 小乔突然冷静下来。她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愤怒时不做决定,恐惧时不露破绽。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脸上怒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 “好啊,既然陛下如此‘厚爱'',那本宫就去会会他。” 她故意提高声调,让周围人都能听见,“正好本宫也有些''体己话''想对陛下说呢。” 谢颃闻言,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这位“淑仪娘娘”变脸之快,说不定把咱家惦记上了。 但圣命在身,他只能硬着头皮躬身道:“躬请淑仪娘娘入宫!” 只见,一辆鎏金马车早已候在院外。 小乔优雅地迈步上前,却在登车时故意踩空,整个人向前扑去。 “娘娘小心!”宫女们惊呼着去扶。 小乔却灵巧地一个转身,稳稳站住,顺手从最近的一个宫女腰间摸走了一块令牌。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旁人根本看不出端倪。 她嘴角微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入宫归入宫,但我乔语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马车缓缓驶向皇宫,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单调而沉闷。 小乔掀开车帘一角,望着逐渐远去的鸿胪馆和父亲的身影,她眼中泛起水光,但很快又被倔强取代。 “赵云,” 她轻声自语,“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咱们走着瞧。” 马车穿过重重宫门,巍峨的宫殿在雪后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乔望着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暗暗握紧了袖中的令牌。 她知道,一场比借兵更难打的仗,才刚刚开始… 第739章 凤阳宫 马车进入紫禁城后,小乔悄悄掀起车帘一角,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 入眼,宫墙高耸,朱红的墙面衬着未化的积雪,宛如一幅精心勾勒的工笔画。 “娘娘,当心着凉!”身旁的宫女轻声提醒,伸手要将帘子放下。 小乔灵巧地避开她的手,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位姐姐,那是何处?” 她故意指着远处一座飞檐翘角的楼阁,声音甜得能沁出蜜来。 宫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回娘娘,那是西苑,陛下闲暇时” 话未说完,小乔又指向另一处:“那个呢?” “那是尚食局” 一路上,小乔借着“好奇”的由头,已将皇宫主要布局摸清七八分。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雪光映照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暗忖:这深宫重重,要逃出去有点难度啊!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下,外头传来整齐的跪拜声:“恭迎淑仪娘娘!” 小乔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挂起明媚的笑容,车帘掀开,刺目的雪光让她眯了眯眼。 待视线清晰时,她才发现自己已来到一座华丽的宫殿前,宫门匾额上“凤阳宫”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陛下特意为娘娘准备的居所。”谢颃谄笑着上前:“陛下说” “陛下说什么不重要。” 小乔轻盈地跳下马车,绣鞋踩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重要的是,我现在要见陛下。” 她歪着头,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谢颃面露难色:“这陛下日理万机” “哦?” 小乔红唇微嘟,“那本宫就自己去找。”说罢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走… “娘娘留步!” 谢颃慌忙拦住,“奴婢这就去通报!” 小乔看着谢颃仓皇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 她转身打量这座宫殿,前庭植着几株老梅,此刻开得正艳。 东侧有一方小池,水面结着厚厚的冰,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倒是个精致的笼子。”她轻声自语。 “娘娘说什么?”一个圆脸宫女凑过来。 小乔眼珠一转,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姐姐怎么称呼?“ “奴婢莲儿,是陛下指派来伺候娘娘的。”莲儿受宠若惊地答道。 小乔正欲再套些话,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一个清朗的男声穿透寒风传来: “朕的淑仪娘娘,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见朕?” 小乔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宫门处,一道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 那人身着玄色龙纹常服,腰间玉带在雪光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通身的帝王威仪已扑面而来。 “参见陛下!”满院宫人齐刷刷跪倒,额头抵地。 小乔却站得笔直,眯着眼打量着来人…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确实生得很俊,剑眉入鬓,鼻若悬胆,薄唇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至少是她迄今为止见到过最俊的男人。 “怎么?” 赵云在她面前站定,眼中带着玩味,“淑仪娘娘见到朕,连礼数都忘了?” 小乔这才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参见陛下。”但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赵云低笑一声,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小乔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利瞳,那眼中似有寒星闪烁,又似深潭般要将人吞噬。 “袁平君?” 赵云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拇指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还是该叫你小乔?” 小乔瞳孔微缩,心跳如鼓:果然,他早就知道了! “陛下说什么呢?” 她强自镇定,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臣妾当然是袁平君啊。” 赵云松开手,意味深长地笑了:“这就对了嘛!” 他转身走向正殿,“外头冷,进殿说话。” 小乔暗暗咬牙,跟了上去。 一进殿,暖意扑面而来,地龙烧得整个屋子暖融融的,赵云在主位坐下,立刻有宫人奉上热茶。 “都退下。”赵云挥退左右。 待殿内只剩二人,小乔立刻卸下伪装:“赵云!你到底想怎样?” 她直呼其名,杏眼中怒火燃烧,“你明明知道我是” “嘘——” 赵云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隔墙有耳,淑仪娘娘。” 小乔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却不得不压低声音:“你到底想怎样?借兵之事已经谈妥,为何还要” “因为朕发现…” 赵云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比起五千骑兵,你更有价值。” 小乔一愣,随即冷笑:“陛下莫非真看上了我?“ “聪明。” 赵云放下茶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日,朕不是就说过,从你向朕泼梅子那次,你就刻进了朕心间!” “你” 小乔耳根微微发热,“你休想!” 赵云忽然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小乔下意识后退,却被身后的柱子挡住。 赵云一手撑在柱子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你知道吗?” 他低头在小乔耳边轻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那日,你在文化殿气势汹汹的样子,朕就在想,这样伶牙俐齿的女子,若是” “若是怎样?”小乔强自镇定,手指却悄悄摸向发间的簪子。 赵云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若是成了朕的妃子,定能给皇宫添不少乐趣。” 小乔挣了挣,没挣脱,索性仰起脸与他对视:“陛下就不怕我半夜用这簪子刺穿你的喉咙?” 赵云闻言大笑,笑声震得檐角积雪簌簌落下:“有意思!” 他松开她的手,眼中兴味更浓,“朕拭目以待。” 小乔揉着发红的手腕,心中暗恼:这男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比想象中难对付得多。 “说,” 小乔决定改变策略,“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赵云踱回座位,忽然露出罕见的认真神色:“朕已说了两次,从你向朕泼梅子起,你就刻在了朕心间!” 小乔顿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上次我就说过,你不要这么肉麻好不好?况且…” 她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况且陛下宫中美人如云,多我不多,少我无妨,快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云无奈地笑了笑,“朕说的真心话你却不信,也罢…给你说个次要原因,那就是袁术把真的袁平君送来了!” “而朕,可不想做袁术的女婿!当然,这些都是次要原因,主要还是朕钟意你!” 小乔如遭雷击,平君要来了,现在赵云把我这个假公主册封进宫,那平君怎么办? 至于赵云后面说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耳里,不愤道:“你不能这么对平君,她是我的好姐妹!” “袁平君是你的好姐妹,和朕有什么关系?” 赵云目光冷冽,袁术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何必扯上不必要的关系? “这对平君不公平!” 小乔眼中泛起水光,“她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来与你成婚,若遭抛弃,日后如何自处?“ 这一刻,小乔悔恨交加;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假扮平君 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小乔攥紧裙角,指节发白,丝绸面料在她手中皱成一团。 “陛下” 过了半晌,她忽然抬头,眼中闪过决绝之色,“若我答应留在宫中,你可愿纳平君为妃?” 赵云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哦?你愿牺牲自己,换她入宫?” “不是交换。” 小乔咬唇,粉嫩的唇瓣上留下一排细小的齿印:“平君温婉贤淑,定能成为陛下的贤内助;而我” 她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是个野丫头。” 赵云缓步走近,伸手拂过她耳畔散落的发丝:“朕若说不呢?” “那”小乔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殿柱,“我宁可一死,也绝不做对不起平君之事。” 赵云眸色一沉,忽然将她困在双臂之间:“你在威胁朕?” “是请求。”小乔仰头直视赵云的眼睛,声音轻却坚定,“就当是成全一段姐妹之情。” 两人目光相接,似有无形的火花迸溅…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小乔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以及赵云平稳的呼吸。 良久,赵云忽然轻笑一声:“好,朕答应你。” 小乔长舒一口气,却听赵云又道:“不过“ 说着,赵云俯身在小乔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惹得她耳尖发烫,“你也要兑现承诺。” “什么承诺?”小乔心头一紧,抬眸瞥了一眼赵云。 “就是你承诺留在宫中,那现在是不是该侍寝了?” 赵云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却灼热得令人心惊。 小乔美丽的脸庞瞬间红的发烫,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口,声音细如蚊蚋:“这个…改天行不行?” “不行!” 赵云斩钉截铁地拒绝,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语落,赵云拦腰抱起小乔,在小乔惊呼声中,向寝宫大步走去。 小乔在赵云怀中挣扎,却被一双铁臂牢牢禁锢…她心跳如擂,既羞又恼… 而身体,却在那双深邃眼眸的注视下,逐渐发烫发软…… 第740章 那蛮牛呢? 翌日。 清晨的微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寝殿,在织金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小乔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身,玉臂习惯性地往身旁一搭,但…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锦缎。 她纤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她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身侧的龙纹锦衾早已没了温度,唯有枕畔残留的一缕龙涎香,提醒着她昨夜那场旖旎缠绵并非梦境。 “那蛮牛呢?”小乔轻咬朱唇,昨夜被折腾得酸软的腰肢此刻仍隐隐作痛。 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下身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一瞬间,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赵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他宽厚的手掌带着烙人茧,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游走时激起阵阵战栗。 最难忘的是最后那一刻,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低哑的嗓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朕会好好待你。” “骗子!” 小乔攥紧了锦被,贝齿在唇上留下一排浅痕,心里又羞又恼,“才过一夜就跑得没影了!” 小乔正想唤人,殿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 宫女莲儿端着鎏金铜盆轻手轻脚地进来,见小乔已经醒了,连忙福身行礼:“娘娘醒了?奴婢正想着要不要叫您呢。” “陛下呢?”小乔顾不上其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莲儿将铜盆放在梨花木架子上,拧了帕子递过来:“回娘娘,陛下四更天就已起驾出征了,临走前特意吩咐,不许吵醒您。” “出征?” 小乔心头一紧,接过帕子的手微微发颤,“去哪里了?为何这般突然?” 莲儿摇摇头:“奴婢不知,只听说是急报,陛下天没亮就带着数千虎卫军出发了。” 小乔攥紧手中帕子,心里莫名涌上一丝失落… 她本以为……至少该有个告别。 莲儿见她神色黯然,连忙安慰道:“娘娘别担心,陛下勇冠天下,定会凯旋归来。” 莲儿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陛下还留了话,说……说让娘娘安心在宫里住着,缺什么尽管吩咐尚宫局。” 小乔轻哼一声,将帕子丢回盆里:“谁担心他了!” 话虽如此,但她白玉般的耳尖却悄悄染上一抹绯红,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娇艳 莲儿抿嘴偷笑,又取来一套崭新的藕荷色宫装:“娘娘,今日您得去坤宁宫向皇后娘娘请安,奴婢伺候您梳妆。” “皇后?” 小乔身子一僵,这才想起宫中还有位正宫娘娘——甄姜。 她可听说,皇后甄姜可是大明半壁的缔造者,在大明与皇帝赵云并称二圣。 莲儿看出小乔的紧张,一边为她梳理长发,一边柔声安慰:“娘娘别担心,皇后娘娘性子最是宽和,从不刁难后宫嫔妃。况且……” 莲儿压低声音,“况且陛下临行前,特意去坤宁宫告别,想来是皇后娘娘知道您昨夜……咳咳,特意吩咐免了晨省,让您午时再去。” 小乔的脸腾地烧了起来,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下可好,全后宫都知道她昨夜侍寝了! 午时的阳光暖融融的,可小乔走在通往坤宁宫的回廊上,手心却沁出了冷汗,这可是小妾见正房啊! 她刚才特意挑了件素雅的淡紫色宫装,发髻也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钗,生怕打扮得太艳丽会惹皇后不悦。 “娘娘,前面就是坤宁宫了。”莲儿小声提醒。 小乔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去… 只见,一座恢弘的宫殿矗立在汉白玉台基之上,朱漆大门上“坤宁宫”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檐角蹲着的琉璃脊兽栩栩如生,比她的凤阳宫还要气派三分。 宫门前,一位身着绛紫色宫装的女官早已等候多时。 见她们到来,那女官恭敬地福身行礼,动作标准得如同尺子量出来的一般::“奴婢参见淑仪娘娘,皇后娘娘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小乔强自镇定地点点头,跟着女官踏入殿中。 一进门,淡淡的檀香味便扑面而来,不浓不烈,恰到好处地让人心神宁静。 殿内陈设典雅大气,多宝阁上摆放的不是金银玉器,而是各式书籍和卷轴,既不显奢华,又不失皇家气度。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乔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额头抵地,不敢抬头。 “妹妹快请起。”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嗓音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风,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小乔悄悄抬眼,只见主位上端坐着一位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女子。 她身着正红色凤袍,头戴九凤金冠,不仅容貌艳丽,更自有一股端庄大气的气质,尤其是那双含笑的眼睛,让人一见就心生亲近。 “赐座。” 凤座上,甄姜抬手示意,立刻有宫女搬来绣墩。 小乔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像个犯错的孩子;她能感觉到殿内其他宫女太监都在偷偷打量她,那些目光如有实质般在她身上逡巡。 甄姜见状,不由轻笑:“妹妹不必拘礼,本宫早就听闻南陈有位才貌双全的公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小乔脸一红,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袖:“娘娘谬赞了,臣妾粗鄙之人,怎敢当''才貌双全''四字。” “妹妹过谦了。” 甄姜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陛下临行前特意来坤宁宫,说妹妹初入宫中,要本宫多多照拂!” 说着,甄姜意味深长地看了小乔一眼,“能让陛下如此上心的嫔妃,妹妹还是头一个呢。” 小乔耳根发热,不知该如何接话;但她能感觉到甄姜话中有话,却又猜不透其中深意。 甄姜却忽然叹了口气,将茶盏放回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响:“其实本宫明白,妹妹入宫非你所愿。” 甄姜摆摆手,制止了小乔欲要解释的动作,“陛下与本宫说了汝阳公主的事,妹妹重情重义,这份情谊实在难得。” 小乔惊讶地抬头,没想到赵云连这个都告诉了皇后。 “本宫虽为皇后,但更明白女子在这深宫中的不易。” 甄姜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从今往后,妹妹就把坤宁宫当成自己家,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本宫。” 小乔鼻子一酸,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原以为会面对皇后的刁难,没想到却收获了如此真诚的关怀!在这陌生的深宫中,这份温暖显得尤为珍贵。 “多谢娘娘体恤。”她真心实意地躬身一福礼,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甄姜笑着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对了,陛下临行前,已吩咐礼部准备迎接汝阳公主事宜,按制,汝阳公主入宫后会被封为淑容,居翠微宫。” 小乔松了口气,看来赵云确实履行了承诺;但随即她又担忧起来,若平君知道是因为我,赵云才勉强纳她,那平君会不会… 甄姜似乎看穿了小乔的心思,温声道:“妹妹放心,陛下已有安排。待汝阳公主入宫后,本宫会亲自向她说明原委,绝不会让你们姐妹因此生隙。” 小乔感激地向甄姜再行一礼:“谢娘娘!” 甄姜笑道:“还叫娘娘?” 小乔双颊飞红,垂眸轻唤:“姐姐!” 这一声姐姐唤得又轻又软,带着新妇特有的娇羞。 甄姜满意地颔首,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好似想起什么要紧事,转头对身旁的女官郭昱道:“去把本宫妆奁里那个紫檀木匣取来。” 郭昱领命而去,不多时捧来一个精巧的木匣。 甄姜亲手接过,递到小乔面前:“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妹妹初入宫中,想必用得上。” 小乔双手接过,只见匣子上雕着并蒂莲纹,做工极为精细。 她正要打开,甄姜却轻轻按住她的手:“回去再看。”那指尖微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妹妹初承雨露,想必身子还乏着,今日就先回去歇息。” 小乔耳根发烫,正欲告退时,还是忍不住开口:“娘娘姐姐可知陛下此次出征,究竟去了何处?” 第741章 赵云去哪了? 两日后。 兖州,鄄城。 寒风如刀,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在鄄城上空肆虐… 兖州大地早已银装素裹,丞相府的琉璃瓦上积了薄薄一层雪,又被新落的雪粒敲打出细密的声响,宛如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轻轻叩门。 书房内,青铜炭盆烧得通红,上好的青州炭火散发着稳定的热量,却驱散不了曹操眉宇间凝结的阴霾。 他手中捏着一封刚刚送达的信函,羊皮纸在他指间微微颤动。 这是袁绍派人送来的密信,信中说数日前有人目睹赵云假扮驿使秘密前往清河…… “清河……”曹操低声呢喃,声音几乎被炭火的噼啪声淹没。 他起身走向悬挂在墙上的巨幅地图,手指沿着黄河一路向北,最终停在清河郡的位置。 那里距离他的鄄城不过两日路程,若赵云真有异动…… “丞相,邯郸密报!” 门外许褚的声音如雷般打破了沉寂。 曹操猛地抬头,细长的眼眸中精光一闪,如同黑暗中突然亮起的刀锋。 “进来。” 许褚大步踏入书房,铁甲上的雪粒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下。他双手呈上一个漆木信筒,筒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探子冒雪送来的,说是十万火急。“ 曹操接过信筒,指尖触到冰凉的表面,不禁微微皱眉。 他熟练地拆开蜡封,取出里面薄如蝉翼的代纸。随着目光在字句间移动,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啪的一声将密信拍在案几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荡起涟漪。 “赵云竟在纳妃之夜,率军离都?” 曹操的声音如同冰刀刮过青石,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速传荀彧、荀攸、程昱来见!” 许褚领命而去,铁靴踏在青石地面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曹操再次低头审视那封密信,信上寥寥数语却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赵云素来行事狡诈,纳妃之夜离宫这等反常之举,必有重大图谋。 不到半盏茶时间,三位谋士便匆匆赶到。最先踏入书房的是荀彧,他身上的狐裘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清俊的面容被寒风刮得微微发红。 紧随其后的是荀攸,官帽微微歪斜,显然来得极为匆忙。 程昱最后一个进门,眼中已带着询问之色,这位以智计闻名的谋士向来能从不经意的细节中嗅出危机的气息。 “主公,何事如此紧急?” 荀彧率先开口,声音沉稳如常,仿佛外面的风雪与他无关。 曹操将密信推至案几中央:“你们自己看。” 三人凑上前去,借着摇曳的烛光细读,但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冬月廿五夜,明帝携数千虎卫军星夜离开邯郸,去向不明。” 荀攸倒吸一口冷气,“这纳妃之夜离宫?不合常理啊。” “正是因为不合常理,才更令人不安。” 程昱捻着胡须,声音低沉:“赵云素来狡诈,此举必有图谋。依昱之见,他这是故意为之,就是要让我们猜不透他的真实意图。” 书房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曹操踱步至窗前,猛地推开雕花木窗。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扑面而来,打在他脸上如针扎般疼痛。 “文若,你怎么看?” 曹操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得几乎融入呼啸的风声中。 荀彧沉吟片刻,拱手道:“主公,此事有三疑。其一,时机蹊跷——恰在我等谋划淮南之际;其二,规模异常——虎卫军乃赵云近卫,轻易不离都城;其三,去向成谜——” 说着,荀彧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出几个关键位置:“赵云去向成谜,他可能去了清河,也可能就在对岸阳平郡,也有可能已进入陈留!而这三种可能,后果截然不同。” “公达呢?”曹操依旧望着窗外,背影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荀攸上前一步,整理了一下歪斜的官帽:“主公,属下以为,赵云此举也不外乎三种可能。” “其一,已知我方将攻淮南,故先发制人;其二,故作疑兵,诱使我方自乱阵脚;其三” 说到这里,荀攸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又或者是北明内部变故,致使赵云不得不离。” 程昱突然冷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尖锐:“还有一种可能,赵云根本就不在军中!” 曹操猛地转身,眼中精光暴涨:“仲德此言何意?” “主公明鉴。” 程昱拱手,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的光芒,“赵云善用奇谋,纳妃之夜离宫太过招摇。若他本人仍在邯郸,却派大将假扮他领兵离开邯郸?这是不是更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荀彧却摇头道:“不太可能。虎卫军乃赵云近卫,岂能轻易交予他人?” “未必。” 荀攸突然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赵云此人从来不拘小节,且最善剑走偏锋,他完全可以找一个与他身形相仿之人,假扮他领军南下。” 曹操突然抬手,打断众人争论。 他走回案几前,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邯郸与鄄城之间的位置。 那里有一条细线标注着黄河,而两岸密密麻麻的标注着各个军事要地。 “无论赵云在不在军中,这支虎卫军都是精锐。” 曹操的声音冷峻如铁,“传令于禁,加强仓亭一线防御;再命夏侯渊率轻骑一千,沿黄河巡弋,务必查明敌军动向。” 荀彧补充道:“主公,还需防备淮南方向。若赵云真欲先发制人,很可能会与袁术联手。” “袁公路不足为虑。” 曹操冷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他那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倒是赵云他究竟意欲何为?” 程昱接话道:“主公,袁绍不是派人送信说,数日前赵云曾秘密前往清河。”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如同黑夜中突然划过的闪电:“你是说?” “主公,清河距我兖州不过两日路程。” 程昱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指甲几乎要戳破地图:“若赵云在清河另有布置比如暗中调集冀州精锐,趁大河冰封,大举南下”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窗外风雪渐大,呼啸的风声如同万千鬼哭,搅得人心神不宁。 房内烛火,被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寒风吹得摇曳不定,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忽大忽小。 荀彧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主公,属下有一计,或可试探清河虚实。” “讲。” “可派一队死士,假扮齐军突袭清河,以此试探清河虚实!若赵云真在清河布置重兵,必会反击;若清河空虚,则证明赵云目的不在清河。” 曹操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随即摇头:“太险。若被识破,徒增口实。况且袁绍虽与我方结盟,但不可全信。若他趁机发难” “那不如” 荀攸语气犹疑:“提前对淮南用兵?打乱赵云部署。” “不可!” 程昱断然反对,声音提高了八度,“时机未至,贸然出兵恐难有机会,另外刘表、孙策等人兵马尚未就位。若仓促出兵,反而正中赵云下怀!” 争论再起,三位谋士各执己见。 荀彧主张稳守待变,荀攸建议先发制人,程昱则认为应当按兵不动,同时广派细作查明赵云真实动向。 曹操却已走回窗前,望着呼啸寒风出神… 他想起了十八路诸侯讨董时,那个白马银枪的青年。 那时的赵云,英姿勃发,眼神清澈如泉,谁能想到数年后,竟成为比董卓更难缠的对手? “报——”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曹操的思绪。一名侍卫跪在门外,铠甲上覆满风霜:“启禀丞相,陈留急报!” 曹操接过竹筒,迅速拆阅… 随着目光移动,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几乎与外面的雪地一样苍白。 曹操将信狠狠拍在案几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跳了起来,沉声道:“我方眼线发现,虎卫军已至陈留,正秘密向颍川移动!” 荀彧大惊,他一向沉稳的面容上,罕见地出现裂痕:“陈留?那不是” “正是通往淮南的要道!”荀攸失声道,官帽差点从头上滑落。 程昱却眯起眼睛,眼中闪烁着狐疑的光芒:“主公,此中仍有蹊跷。之前赵云已派大将成廉领上万骑兵军援淮南,如今又怎会亲领数千虎卫军南下?难道他真把袁术当岳翁?” 闻言,曹操面目凝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这确实是太蹊跷了。 而荀彧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主公,近日可有北明其他军团调动的消息?” 曹操摇头:“据线报,兖西、豫北两大军团仍在驻地操练,未见异常。” 荀彧眉头紧锁,几乎要在额头上拧出一个川字,他凝重道:“也许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若赵云真有大规模军事行动,不可能只调动虎卫军。” 正当众人困惑之际,又一名侍卫匆匆赶来,身上的雪还未及拍打干净:“报!淮南密信!” 曹操展开一看,脸色骤变,手中的信纸微微颤抖:“诸君,袁术将称帝之日,从腊月初八提前至腊月初一,也就是三天后!” “原来如此!” 程昱击掌,声音在书房内回荡,“赵云必是得知此事,故亲率兵马南下,为袁术助威,威慑我方!” 荀攸却仍有疑虑,手指不停地捋着胡须:“若只为威慑,何必赵云亲自出马?派一大将足矣。” 争论再起,曹操却已陷入沉思。他想起戏志才临终前,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气若游丝却字字如钉:“主公需谨防赵云声东击西之策他善用虚实之道往往你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突然,曹操眼中精光一闪,如同黑夜中突然点亮的火把:“传令!命于禁加固仓亭防线,严防对岸明军;再密信袁绍,加强青州边防;另派细作日夜监视邯郸动向,我要知道赵云是否真的离都!“ 荀彧眉头间的皱纹更深了,语气担忧道::“主公,如此一来,淮南计划” “暂缓。” 曹操斩钉截铁,每个字都像钉子般钉入木板,“在查明赵云真实意图前,不可轻举妄动。传令各部,严守阵地,没有我的手令,一兵一卒不得擅动!” 三位谋士相视一眼,齐声应诺。 他们知道,此刻的曹操已经做出了决断。 毕竟,面对赵云这样的对手,宁可过于谨慎,也不能贸然行动。 风雪愈急,丞相府的灯笼在风中剧烈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潜伏在暗处的鬼魅。 曹操站在廊下,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暗忖:赵子龙,你究竟在下什么棋?而这盘棋,谁是棋子,谁又是棋手? …… 与此同时。 颍川境内的官道上,一支身着黑甲、面戴特制面具的铁骑,正缓缓前行,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士兵们行军中宛若黑甲幽灵,只有铠甲摩擦的声音偶尔打破寂静。 为首将领身形极为雄壮,虽然他戴着与普通骑兵一样的铁面具,但一看其身形,就能猜出此人乃大明己吾侯典韦。 典韦抬头望了望天色,对身旁亲兵道:“传令,加快速度,务必在天亮前赶到阳翟!” 亲兵一愣,声音压得极低:“将军,陛下之前要我们隐匿行踪,而为何进入陈留后又故意暴露?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典韦冷笑,铁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幽芒:“此乃陛下的疑兵之计。而曹操多疑,必不敢轻举妄动。如此,淮南之危自解。至于真正的杀招” 说到这里,典韦忽然住口,警惕地环顾四周,“这不是你该问的。” 风雪中,虎卫军的旗帜猎猎作响,上面的“明”字在火把照耀下忽明忽暗,如同飘忽不定的幽灵。 然而,谁也不知道,这支军队的真正统帅,此刻已策马崤函古道,向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742章 记住你的身份 三日后。 崤函古道,千峰裹素,万壑铺银。 凛冽的朔风,在峡谷间呼啸盘旋,卷起细碎的雪粒,在天幕下织成一张朦胧的纱网。 陡峭的崖壁上,冰凌如剑倒悬,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寒光。 下方,一小队骑兵踏破雪幕,如幽灵般穿行于峡谷之中… 为首将领,跨坐雄壮黑马,面戴修罗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利瞳。 忽然,他身后一名同样戴着面具的将领,见前方古道旁“旧函驿”三字,当即道: “陛…” 在第一个字出口时,铁面具将领就意识到失言,连忙改口:“将军,我们再行一驿,便是不久前司马懿组织民夫筑关的地方!” 快到潼关了? 马背上,修罗面具将领张目西望;当日,他从清河回邯郸与郭嘉弈棋时,其实就已道出一统天下的策略。 当时他说,他喜欢边边角角。 所以,他真正目的是利用袁术在淮南拖住曹操、袁绍、刘备、孙策、刘表五路诸侯。 而他,则先着手解决马腾、韩遂、张鲁、刘璋等边角料。 修罗面具下,利瞳微阖:“曹操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回将军,虎卫现已进入颍川,曹操那边已下令各部严防,显然不敢轻举妄动!” 铁面将领连忙回禀,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 他其实就是大明斥侯军副统领陈到,在朝任羽林中郎将,皇帝亲将。 如今,他就是皇帝的眼睛耳朵,麾下有五百精锐斥候散布四方,并快速接收各方送来的情报。 “派人去颍川,命虎卫按计划行事,让曹操继续猜!” 修罗面具下发出低沉的声音,每个字都像落在雪地上的马蹄印,清晰而深刻。 语落,一双幽深利瞳展目望向西北方向,又道:“我们的人,在凉州那边可有进展?” “通过麴将军,已与金城麴氏取得联系!” “很好,另外答应张猛的条件!” 铁面具下,陈到闻言一愣,“陛…将军,这是不是太过了?” “这你就错了,张叔威值这个价!” 说着,修罗面具转向另一侧,只见此人是队伍中唯一一个没有戴面具的人,他裹着军大衣,头罩雷锋帽,正时不时举起酒囊啜饮一口。 “奉孝,你说马、韩二人现在在干什么?” 郭嘉仰首饮一口美酒,笑道:“这个倒不好猜,但他们应该快收到,陛将军连夜离京的消息了!” 陛将军? 赵云闻言大笑!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凉州允吾城。 这座原本的金城郡治所,在韩遂称凉王后,已成为凉国的王都。 此刻王宫内的议事殿中,炭火熊熊,却驱不散殿内凝重的气氛。 “大王,邯郸眼线传来急讯,十日前,赵云于纳妃之夜连夜离都!” 凉国尚书令成公英,快步进入殿中,急声禀报。 王座上的韩遂闻言,手中正在批阅奏章的朱笔微微一顿。 他虽然没有见过赵云,也没有与赵云交过手,但赵云的事迹却早已如雷贯耳。 一瞬间,他好似嗅到了烽火的气味。 他放下手中朱笔:“可知赵云具体去向?是去了中原,还是来了西边?” 成公英凝重地摇了摇头:“暂未收到赵云具体去向!” 韩遂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传令下去,” 他突然开口,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不惜一切代价,寡人要知道赵云的具体去向。因为那可是一头比狐狸还狡诈的头狼!” “诺!” 成公英躬身应命。 就在成公英即将退出大殿时,却被叫住。 “等等!” 韩遂好似想起了什么:“对了,让阳逵准备一下,带着寡人的亲笔信出使冀城!” “而今北明那头猛虎已经下山了,俗话说…打虎亲兄弟,寡人欲与陇王做一对打虎兄弟!” 成公英露出赞同的神色,却又迟疑道:“大王,马儿之前差点死在彦明手上,再加上其母之事,早已恨极了我方,此事恐怕” 韩遂抬手打断:“放心,马寿成非不知轻重之人。” 他望向殿外飘落的雪花,喃喃道:“在这乱世中,仇恨永远要让位于生存。” …… 两日后。 凉国使节阳逵,携带数车礼物进入冀城。 冀城,曾是汉阳郡首府,去年曾被吕布夺取,但随着今年六月吕布被赵云截杀于鲁阳后,司马懿撤出凉州,使得凉州汉阳、武都、安定、北地四郡重回马、韩二人手中,被二人重新瓜分。 如今,马腾占据凉州陇西、汉阳、武都三郡之地,定都汉阳郡治所冀城。 冀城陇王宫内,炭火熊熊,酒香四溢… 马腾高坐王位,正在设宴款待凉国使者阳逵;这位年近五旬的陇王身材魁梧,浓密的胡须虽已斑白,但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显示出不凡的精力 酒过三巡后,阳逵拱手长揖:“陇王盛情,逵铭感五内!”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此乃我王亲笔书信,以显其诚!” 王阶下的侍者,连忙将信转呈马腾。 马腾展开细看,面色逐渐凝重… 就在昨日,他也收到了赵云离京的消息。 赵云在纳妃之夜突然离开都城,确实太过蹊跷。 远的不说,就说今年初黑山贼袭上党时,在所有人都以为赵云会派主力救援时,赵云却反其道而行,一步步将吕布引入圈套 最终,赵云从太原冷泉关出击,一举夺下河东,断崤函,一举将实力雄厚的吕布拽入了地狱。 想到这里,马腾不禁背脊发凉,有赵云这样的敌人,实在令人寝食难安。 而对于信中韩遂提出的义结金兰,马腾沉思片刻道:“贵使回去转告凉王,孤与凉王唇齿相依,理当结为兄弟之盟。” … 很快,马腾答应与韩遂义结金兰的消息,传到了陇山防线街亭。 “什么?” 马超拍案而起,面前的案几应声而裂。 马超今年虽刚刚双十但已是名震凉州的西凉锦马超。 他有着羌人母亲遗传的高挺鼻梁和深邃眼窝,英俊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扭曲。 “父王竟要与韩遂老贼义结金兰?” 马超的声音如同雷霆,震得营帐簌簌作响。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头盔戴上,对帐外怒吼:“备马!我要回冀城!” 亲兵慌忙劝阻:“大将军,陇王有令,让您严守街亭” “滚开!” 马超一脚踹开亲兵,大步走出营帐;寒风中,他的披风猎猎作响,宛如一面战旗。 当马超风尘仆仆赶回冀城时,正值早朝时分。 他怒气冲冲地撞入陇王宫正殿,铁甲上还带着一路疾驰凝结的冰霜。 “父王!” 马超的声音如同炸雷,在殿中回荡:“韩遂老贼于你我有夺妻杀母之仇,您焉能与之义结金兰?” 马超右拳狠狠砸在左掌上,铠甲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儿臣请命率铁骑踏平金城,取韩遂首级祭奠亡母!” 殿中群臣噤若寒蝉。 马腾缓缓抬眸,那双如苍狼般的眼睛扫过儿子年轻气盛的面庞。 “孟起,你今年已二十了?”马腾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某种危险的平静。 马超一怔,随即昂首:“正是。” “那为何还如此幼稚?” 马腾猛地将书简拍在案上,惊得近侍条件反射般跪伏于地,殿中文武也躬身垂首。 “如今,北明兵强马壮,若凉州自相残杀,只会让北明坐收渔利!” 殿中众臣纷纷点头称是,但与马超交好的任养等人却沉默不语。 马超额角青筋暴起,他大步上前,战靴在青石板上踏出沉闷回响。“父王,儿臣只知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够了!” 马腾霍然起身,他虽已年近五旬,但这一吼却仍如驰骋沙场时般摄人心魄,怒道:“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庶子插嘴!” 此言一出,殿中霎时寂静! 而马超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俊朗的面容先是惨白,继而涨得通红,最后竟隐隐泛起青紫;那双遗传自羌人母亲的棕色眼睛腾起血色,仿佛有火焰要从瞳孔中喷薄而出。 “庶子?” 马超的声音轻得可怕,右手已按上剑柄:“父王再说一遍?” 马腾冷笑:“怎么?想对为父拔剑?” 马腾缓步走下王阶:“别忘了是谁给你的这身武艺,是谁让你统领三军?而你,不过是为父养的一条獒犬!” 这句话如利刃剜心! 马超耳边嗡鸣,仿佛听见什么东西在胸腔里如琉璃般迸裂,那是最后一丝对父亲的敬爱。 “铮~” 龙吟般的剑鸣响彻大殿,马超的剑尖如毒蛇吐信,眨眼间已抵住马腾咽喉。 “大将军不可!” 满堂文武骇然变色,马岱等人慌忙上前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而马腾却纹丝不动,甚至将脖颈往前送了半寸,任剑尖刺破皮肤渗出一线血珠。 “逆子,尔有种就刺下去。” 马腾狞笑着,胡须上沾了自己喉间滴落的血,“也让天下人看看,尔这逆畜是如何弑父夺位的!” 马超浑身一震,持剑的手微微发抖。 “当啷!” 长剑落地。 马超踉跄后退,撞翻了殿中青铜灯架;火焰腾起,在他眼中映出扭曲的光影。 马腾冷哼一声,转身时袍角扫过儿子苍白的脸:“还不滚回街亭?” 语落,又不忘提醒:“还有…记住你的身份。” “哈哈哈…我的身份?” 马超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他一把扯下腰间玉佩,那是马腾称王后,立马休为太子,立他为神威大将军时,赠给他的兄弟同心玉。 “我是马超…西凉锦马超!” 马超怒声嘶吼,手中兄弟同心玉在青石地上摔得粉碎,飞溅的玉屑如泪光闪烁,他咬牙切齿:“终有一日,父王会求我原谅今日之言!” 马腾背影一僵,却没有回头,只是冷冷丢下一句:“你母亲不过是个羌女,果然生出的儿子也这般不知礼数。” 这句话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马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转身冲出大殿时,铁甲撞断了朱漆门柱。 风雪灌入,卷着碎玉和血迹,在父子之间划下一道永难愈合的裂痕…… 第743章 奴家能帮您,成为整个西凉的王 寒风如刀,刮得冀城街道上的积雪在风中乱舞,时而盘旋上升,时而俯冲而下,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街道两侧的屋檐下,冰棱如利剑般倒悬,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寒光。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街巷的寂静。 神威大将军府邸的朱漆大门被狠狠踹开,沉重的门板撞击在墙壁上,震得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马超披着一身寒霜踏入府中,铁甲上的冰碴随着他剧烈的动作纷纷碎裂,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竟敢如此辱我?” 马超一把扯下头盔,精铁锻造的头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砸向厅柱。 “铛”的一声巨响,坚硬如铁的青石柱竟被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凹坑,碎石飞溅。 府内,迎来的侍从们吓得噤若寒蝉,纷纷退避三舍,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内室的珠帘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碰撞声。 一阵幽香先至,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带着几分神秘的气息。 只见,一名明艳动人的女子,披着素白狐裘缓步而出,她的纤纤玉指正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美酒。 “奴家听说将军回来了,正为将军温酒呢。” 她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带着几分慵懒的甜腻:“只是不知将军何故如此火气?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对吗?” “不关你的事!” 马超一把夺过酒盏仰头饮尽,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滑落,滴在冰冷的铠甲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仿佛要将满腔怒火一并咽下。 “他要与韩遂那狗贼结为兄弟!我不过说了几句,他竟当众辱我”马超的声音突然哽住,眼中的怒火更盛,那双遗传自羌人母亲的棕色眸子此刻如同燃烧的炭火。 明艳女子轻移莲步,来到马超身后。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马超紧绷的后背,在那结实的肌肉上流连……她的触碰如同羽毛般轻柔,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陇王说了什么?”她轻声问道,声音如同蜜糖般粘稠。 “他说马家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庶子插嘴!”马超一拳砸在身前案几上,檀木桌面应声裂开一道缝隙,木屑飞溅。 不忿道:“我马孟起为他出生入死,但在他眼里永远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明艳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但转瞬即逝。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眼中的野望。 “将军息怒。” 她挥手示意侍女们退下,待厅内只剩二人,才轻声道:“将军可知妾身来历?” 马超皱眉看向这个月余前遇到的美人…… 当日,他闲来无事在陇山猎豹,却偶然遇到了在山中迷路的张宁六人。 初见时,她虽衣衫褴褛却难掩美丽,被他当作关中细作抓进了军营。 而在后来的相处中,他在这女子身上体会到了从未拥有过的感觉。 她肌肤如雪,眉目如画,却总带着一丝寻常女子没有的锐利,这点很像他已故的羌人母亲。 特别是那双眼睛,看似温柔似水,深处却藏着令人着魔的锋芒。 “你不是关中张氏之女吗?”马超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 张宁唇角轻抿,露出一抹神秘微笑。 她走到厅堂中央,突然解开狐裘,雪白的裘衣如同花瓣般飘落在地,露出内里一袭绣着奇异符文的黄色内衫。 那些符文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妾身姓张不假,但非关中张氏。” 她的声音陡然低沉,如同换了一个人,“其实,妾身乃大贤良师之女,太平道最后的传人。” “什么?!” 马超猛地站起,眼中杀机毕露:“你是黄巾余孽!” 张宁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块青铜令牌;令牌古朴厚重,上面刻着“苍天已死”四个篆字,边缘缠绕着栩栩如生的龙纹。 “将军且看此物。” 她将令牌抛给马超,动作优雅如舞蹈,“当年黄巾虽败,但太平道并未完全消亡。很多教众潜伏民间,只待明主召唤。” 马超接过令牌,只觉入手冰凉沉重;他曾在马腾书房见过朝廷通缉黄巾余党的文书,上面描述的教主信物与手中之物竟一模一样。 马超抬头看向张宁,忽然发现这个平日温婉的女人,此刻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的眼神不再柔媚,而是如同出鞘的利剑般锋利;他不禁暗自心惊: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难以想象的一面。 张宁缓步走近,她的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马超心头。 她的声音如蜜般甜腻却暗藏锋芒:“将军,陇王已经老了,而将军您英武不凡,却因出身受辱。” 说到这里,她突然抓住马超的手,将马超的手贴在胸口:“将军,奴家能帮您,成为整个西凉的王!” 马超心头一震;“西凉王”三个字如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他自幼拼命习武,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得到父亲的重视。 这些年他随父亲征战,每战必先,立下了赫赫战功,但终究因庶出身份终不得父亲正眼相看。 他不禁想起从小到大父亲对二弟马休的偏爱:马休可以随意出入父亲书房,而他只能在门外等候;马休犯错总能得到宽恕,而他稍有差池就会遭到严厉责罚。 特别是每次立功后,父亲那敷衍的赞许,是多么的伤人? 最令他痛心的是今日大殿上那句:“你母亲不过是个羌女,果然生出的儿子也这般不知礼数。” 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他很想说,你马腾不也是羌女生的吗? 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马超眼中的怒火,渐渐转为野心的利芒;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声音沙哑:“你…如何助我?“ 见马超意动,张宁笑意更深。 她拉着马超来到内室,双臂如水蛇般环着马超的脖子,在他耳边哈气如兰:“七日后,陇王不是要与韩遂在陇西狄道义结金兰吗?” 马超虎目中精光大盛,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形:“你的意思是,趁此机会将老匹夫与韩遂一网打尽?” 张宁娇笑一声,红唇几乎贴在马超耳垂上:“将军,你说奴家的这个想法如何?” 她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马超的心跳开始加速,血液在血管中奔涌如江河;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将老匹夫与韩遂一网打尽,那他就是整个凉州的王。 到那时,谁还敢说他是庶子?谁还敢轻视他的羌人血统? 然而,就在这时,房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亲兵忐忑的禀报声:“大将军,大王派人传旨,命您即刻返回街亭,若无大王命令,不得私自离开陇山一步!” 房内,马超的怒火再度燃起,他猛地站起,就要冲出去发作。 张宁却死死箍住他,红唇吻在马超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我的王,小不忍则乱大谋。” 马超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对着房外沉声道:“回复大王,某这就返回街亭!” 待脚步声远去,张宁才松开手臂。 她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轻声道:“七日后,将军将不再是庶子马孟起,而是西凉王。” 马超凝视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女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 一边是继续做那个永远被轻视的庶子,一边是可能成为西凉之王的机遇。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如同出鞘的利剑般锋芒毕露。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卷起漫天飞雪。 而在温暖的室内,一个足以改变凉州格局的阴谋正在酝酿…… 但马超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时刻,东面数百里的陈仓境内,出现了一小队踏雪而来的骑兵,为首之人面戴修罗面具,在风雪中如幽灵前行…… 第744章 咱们先看戏 关中,陈仓。 纷飞的雪花中,赵云一小队人马,如斥候一般悄无声息地进入陈仓大营。 在关中的雍西军团,总计九万兵马,分别驻扎在武关、陈仓、萧关、长安等重镇。 而雍西军团主帅贾诩,则坐镇长安,总揽各方。 “末将参见陛…” 中军大帐内,陈仓主将郝昭一见入帐之人摘下面具,顿时大惊,连忙从主将帅案后起身下拜。 然而,郝昭的膝盖还未触地,就被赵云托住:“郝将军,请叫我陛将军!” 陛将军? 被托住的郝昭一愣,但想到陛下如此隐秘而来,当即道:“参见陛将…!” 赵云再次打断:“郝将军,你才是这里的主将” 郝昭躬着身躯,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 “郝将军,你就把我当你麾下将领!” 说着,赵云随意地在帐中右首坐下,郝昭自然不好坐上位,在赵云对面末席落座。 赵云无奈一笑,做了皇帝之后,还真是孤家寡人了,“郝将军,你离我这么远,还怎么谈正事?” 呃! 郝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陛下坐在帐中右首,而我坐在帐中左尾席,确实隔得有点远,他连忙挪身到赵云对面下一个席位。 随即,郝昭向赵云汇报了陈仓的情况,如今陈仓境内有三万兵马,分别驻扎在各处要地,比如有川陕咽喉之称的大散关,连接汉中的褒斜道北口,以及通往凉州的陇山咽喉番须口等地。 说到这里,郝昭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道:“对了,陛将军,末将适才收到陇西密报,说马腾与韩遂七日后,将在狄道城义结金兰。” 闻言,赵云利瞳微眯,今早在来陈仓的路上,他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好个义结金兰!” 赵云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如同冰层下的暗流,话锋一转道:“听说陇山守将乃马腾之子马超?” 郝昭点头:“是的,好像被马腾封为什么神威大将军,据我方打探,马超手下有两万兵马,一部分驻扎在陇山各隘口,大部分驻扎在番须口以西的街亭!” 街亭? 一听这名字,赵云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名:马谡! 他不禁道:“马超在街亭是如何扎营的,有没有驻扎在山上?” 郝昭微怔,陛下怎么有种把马超当小白的感觉?人家马超就是再小白,也不会傻呼呼的跑到连水源都没有山上驻扎! 郝昭摇头道:“马超加固了街亭城池,主力驻扎在城池内。” 闻言,赵云暗道:看来马儿比大聪明马谡强多了! 就在赵云暗自感叹时,军帐帐门被掀开,带着铁面具的陈到快步入内:“陛将军,冀县姜氏送出消息,说前日马超大闹伪陇朝堂,斥责马腾欲与韩遂义结金兰一事,最终父子俩闹得不可开交,马超甚至还剑指马腾…” “这倒有点意思!” 赵云轻笑一声,“命凉州方面密切注意各方一举一动,不可错过任何风吹草动!” “诺!” 陈到躬身应命,转眼退出大帐。 而郝昭好似看到了突破陇山防线的契机,目露兴奋:“陛将军,既然马儿与其父出现裂痕,我方何不利用以马儿的性格,添他一把火?” 赵云利瞳微翕,抬手制止:“不,咱们先看戏!” …… 时间一晃过去六天,已到腊月初七,袁术在腊月初一称帝的消息也传开了,中原各方处于一种诡异的宁静… 而凉州陇西这边,却不一样! 狄道城外三十里,羌人部落营地。 呼啸的北风卷着雪粒,在营帐间穿梭嘶吼,如同无数冤魂的呜咽。 马超独自站在最高的山岗上,铁甲外只披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大氅,任凭寒风如刀般割在脸上。 他棕色的眸子倒映着远处狄道城模糊的轮廓,明日那里将举行马腾与韩遂的结拜大典。 “将军,各部首领都到齐了。” 身后传来氐王世子杨千万低沉的声音,马超没有回头,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带来一阵刺痛,却让他更加清醒。 转身走向中央大帐时,马超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腰间佩剑。剑柄上缠绕的皮革早已被他的汗水浸透又风干无数次,摸上去粗糙而熟悉。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愤怒、屈辱、野心,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平静。 帐内,十几位羌族、氐族部落首领围坐在炭火旁。 火光在他们粗犷的面容上跳动,映出一张张写满野性的脸。 当马超掀开帐帘踏入时,所有人同时起身,右手抚胸行礼。 “诸位请坐。”马超说着流利的羌语,声音低沉有力。 他没有走向主位,而是站在众人中间,缓缓环视每一张面孔。 这些首领中,有几位是他母族的亲人,但更多的则是慕他“神威天将军”之名而来的盟友。 “明日之事,全靠诸位了!” 马超右手贴胸,怒声道,“老匹夫不顾血仇,竟要与韩遂老贼结为兄弟。此等行径当真毫无底线,枉为人主!而我马孟起,只知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赞同的吼声,一位满脸刺青的老酋长拍案而起:“孟起说得对,杀母之仇不共戴天!马腾老儿忘了,我们羌人可没忘!“ 马超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母亲死时他才十二岁,那个总是温柔笑着教他骑射的女人,不幸落入韩遂手中,遭凌辱而死。 从那天开始,他的人生就没了色彩! 马超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明日午时,当他们焚香祭天时,就是我们动手的时机。” 一位年轻酋长皱眉道:“韩遂老贼速来奸猾,听说要带上万精锐至狄道,而我们这些人恐怕” 马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道是擒贼先擒王” 说着马超猛地拔出佩剑,寒光在帐内一闪,“只要我们速度够快,一举擒住老匹夫与韩遂老贼,任他们有多少兵马也是枉然!” 剑锋映着火光,在马超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使他英俊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 帐内众人被这气势所慑,一时寂静无声。 氐王世子杨千万适时上前,展开一张羊皮地图:“诸位请看,我们的人马将分三路” 商议持续到深夜… 当最后一位首领离开后,马超独自站在帐外,望着漆黑的天幕。 雪已经停了,但风更大了,吹得营旗猎猎作响。 “将军,该休息了。”杨千万走过来,为马超披上厚实的狼皮大氅。 马超摇摇头:“千万谢谢你,你先去休息,我再想想明天的布置。” 待杨千万离去,一个窈窕身影从暗处走出。 张宁披着雪白的狐裘,在月光下如同幽灵。 “我的王,明日之后,凉州就是您的了。”她轻声说道,声音如同蜜糖般粘稠甜美。 马超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我要的不止是凉州。” “哦?” 张宁挑眉,“那您还要什么?” “我要老匹夫跪在我面前,亲口承认他错了!” 马超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我要他知道,他口中的''庶子''比他那个宝贝嫡子强千倍万倍!” 张宁轻笑,纤细的手指抚上马超紧绷的面颊:“会的,我的王。明日一切都会如您所愿。” 她的手冰凉如雪,却让马超感到一阵异样的灼热。 这个女人,自从月余前出现在他生命中,就像一团烈火,焚尽了他压抑的人生。 马超一把将张宁拉入怀中,手指抬起张宁光洁的下颌:“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张宁妩媚一笑,脸颊贴着马超伟岸的胸膛,语糯如酥:“当然是王的女人呀!” “哈哈哈!” 马超闻言大笑,拦腰抱起张宁,“我若为王,尔便是后!” 第745章 狄道之变 翌日。 狄道城外,洮水之畔。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洮水两岸,将冬日里的狄道城包裹得若隐若现。 河畔临时搭建的祭坛上,彩旗猎猎,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在寒风中扭曲变形,如同无数挣扎的灵魂。 马腾身披锦缎王袍,腰悬宝剑,站在高台东侧。他身后是太子马休、冀侯马铁,以及一众陇西将领。 西侧,韩遂同样盛装出席,身旁站着心腹成公英、大将阎行以及凉国太行丞阳逵。 “寿成兄,多年恩怨,今日终得化解,实乃凉州百姓之福啊!“韩遂拱手笑道,眼角皱纹里藏着难以察觉的警惕。 马腾朗声大笑,上前握住韩遂的手:“文约兄言重了!当年之事不过误会,如今北明虎视眈眈,你我兄弟二人自当同心协力!” 两人相视而笑,却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藏的不信任。 台下,两军将士分列两侧,泾渭分明;陇西军清一色铁甲长矛,凉国兵则多着皮甲弯刀。 祭坛中央,一头健壮的白色公牛被捆缚四肢,发出低沉的哞叫! 这是凉州最高的结拜仪式。 “吉时已到!”司仪高声宣布。 马腾与韩遂并肩走向祭坛,各自从侍从手中接过青铜短刀。 就在两人准备割破手掌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报——” 一名陇西斥候跌跌撞撞冲上祭坛,惊慌失措道“大王!东北方向出现大队骑兵,打着神威天将军旗号!” 马腾脸色骤变,手中短刀“当啷“一声落地:“那逆畜不是在街亭吗?” 韩遂心头一凛,迅速后退两步,凉国将领立刻围拢过来将他护在中央。 “寿成兄,这是何意!”韩遂声音冰冷,手已按在腰间佩剑上。 马腾还未答话,远处地平线上已出现一条黑线,如同潮水般向祭坛涌来。 马蹄声越来越响,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不对!”凉国大将阎行突然厉声喝道,“那不是陇西军!是羌人!” 只见远处骑兵清一色皮甲弯刀,头上戴着各式兽皮帽,赫然是羌族装扮。 而神威天将军大旗下,正是一身银甲的西凉锦马超。 “保护大王!”成公英高声呼喊,凉国士兵立刻结成圆阵,将韩遂护在中间。 马腾又惊又怒,指着疾驰而来的马超吼道:“逆畜,尔想干什么?” 马超并不答话,在距离祭坛百步处突然勒马,举起一张硬弓。 弓弦震动,一支鸣镝呼啸着划破长空,发出刺耳的尖啸。 “杀——” 随着鸣镝声响,四面八方突然冒出无数羌族骑兵,将整个结拜场地团团围住。 更令人心惊的是,原本属于马腾的陇西军中,竟有近半数人调转矛头,对准了昔日的同袍! “庶子,尔也反孤?” 马腾怒视着突然倒戈的马岱,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伯父,你不能那样对大兄!” 马岱虽然不敢看马腾的怒目,但紧了紧握刀的手;他从小与马超一起长大,深得马超母亲照顾,他与马超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过亲兄弟。 他曾发过誓,大兄长枪所指,弟无所不往。 局势瞬间逆转。 马腾与韩遂的卫队被分割包围,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 马超策马缓步向前,银甲在冬日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身后跟着一队精锐羌骑,为首的是一名面容清丽却眼神凌厉的女子,正是张宁。 “父王。” 马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儿臣来给您贺喜了。” 马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马超大骂:“畜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北明大敌当前,你竟敢” “北明?” 马超突然大笑,笑声中充满讥讽:“父王担心的究竟是北明,还是自己的王位?”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神如刀:“今日,儿臣就要让父王知道,您口中的''庶子'',到底配不配做这西凉之主!” 话音未落,马超突然弯弓搭箭,一箭射向韩遂方向。 “小心!”阎行眼疾手快,挥剑格挡,却仍慢了半拍。 只听噗的一声,箭矢穿透了成公英的脖颈,带出一蓬血雾。 这位凉国尚书令瞪大眼睛,捂着咽喉轰然倒地。 “杀!一个不留!”马超厉声喝道。 羌族骑兵如潮水般涌向凉国卫队… 韩遂神情惊惶,在阎行等人护卫下且战且退,试图突围。 “拦住他们!”马超挥枪指向韩遂,“这个某要活的!” 混战中,阎行展现出了惊人的武艺。他一人独战三名羌族勇士,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接连挑落敌骑。 眼看韩遂被围,阎行怒吼一声,策马冲入敌阵,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大王快走!”阎行将韩遂推上一匹战马,自己断后掩护。 就在这时,凉国将领田乐却突然率部倒戈,从背后袭击了韩遂亲卫。 阎行猝不及防,肩头中了一刀,鲜血顿时浸透战袍。 “田乐!你这背主小人!”阎行目眦欲裂。 田乐冷笑:“阎彦明,识时务者为俊杰,神威天将军才是凉州的未来!” 阎行环顾四周,见凉国士兵死伤惨重,韩遂也已被马超的人马团团围住。 他咬牙看了最后一眼,突然调转马头,单骑冲入羌族骑兵阵中,凭借高超骑术杀出重围,向西疾驰而去。 “追!别让他跑了!”马岱嘶声大喝。 马超却抬手制止:“不必,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马超的目光,转向被围困的韩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韩老贼,尔一向奸猾,可有想到这一天?” 韩遂被五花大绑押到马超马前,昔日威风凛凛的凉王如今狼狈不堪,王冠歪斜,锦袍染血。 但他仍昂着头,冷笑道:“马儿,你父与寡人结拜,尔却背后捅刀,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耻笑?” 马超俯下身,声音如同寒冰,“当年你杀我母亲的这笔账,该清算了!” 韩遂脸色微变:“那是误会” “误会?” 马超突然暴怒,一把揪住韩遂衣领,“我母亲何辜?你为夺一匹汗血马,竟纵兵杀入我家族地,将我母亲凌辱致死,这也叫误会?“ 韩遂语塞,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马超松开手,冷冷道:“带下去,好生看管。” 处理完韩遂,马超这才转向一直被羌族勇士围住的马腾。 父子二人隔空对视,空气中仿佛有刀枪撞击。 “逆畜!” 马腾须发皆张,“你勾结羌人,背叛亲父,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天打雷劈?” 马超冷笑不止,一步步走向马腾。 他每走一步,铁靴都在冻土上留下清晰的印记。 “父王一口一个逆畜!” 马超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可父王你,可曾想过,我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第746章 西凉王 “父王你可曾想过,我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马超的声音如同冰封千年的雪原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沸腾的岩浆。 他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在银甲上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 洮水河畔的寒风卷起他散落的发丝,像无数细小的鞭子抽打着他扭曲的面容。 “是你!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马超突然暴起,声嘶力竭的怒吼震得祭坛上的青铜香炉嗡嗡作响。 随着“刺啦”一声裂帛之音,他猛地扯开胸前铠甲,露出内里一件褪色的羌族短衫。 只见粗麻布料上歪歪扭扭的针脚间,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那是十二岁那年,他抱着母亲冰冷躯体时染上的。 “父王可还记得这件衣服?” 马超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像钝刀割肉般一字一顿:“这是母亲用被你们撕破的嫁衣改的她被掳走的前一夜,就是点着油灯在缝这个” 马超颤抖的手指…抚过衣襟上那个歪斜的太阳纹,那是羌人母亲教他认的第一个图腾。 四周的羌族骑兵中突然响起几声压抑的呜咽,几个年长的战士别过脸去,铁甲下的肩膀微微耸动。 马腾的脸色由青转白,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马腾脑海中,不禁浮现二十一年前,在陇西草原遇到的那个牧羊女,她笑起来时,眼睛宛如月牙泉般清澈。 但此刻,记忆中的面容突然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儿子眼中燃烧的仇恨。 “你为什么不说话?” 马超一把揪住马腾的衣领,镶玉的王冠“当啷”落地,在冻土上滚出丈余。 他凑近父亲耳边,呼出的白雾里带着血腥气:“当日在朝堂上,你可不是这般哑巴模样!” 马腾的嘴唇剧烈颤抖着,斑白胡须上结的冰晶簌簌掉落。 他余光瞥见被按倒在地的马休、马铁,两个嫡子锦衣上沾满泥雪,正惊恐地望着自己从未正眼瞧过的兄长。 “孽畜!” 马腾突然暴喝,声音却像破旧的风箱般嘶哑,“你今日所作所为,必被万世唾骂!” “万世唾骂?” 马超松开父亲衣领,忽然仰天大笑。 笑声在河谷峭壁间来回碰撞,久久不落… 他转身指向洮水对岸的雪山,银甲在冬日惨白的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看见那座雪峰了吗?我七岁那年,你让马休马铁坐着暖轿赏雪,却罚我赤脚走三十里山路去采雪莲!” 他猛地扯下右臂护甲,露出小臂上狰狞的冻疮疤痕:“这疤就是那天留下的!当我捧着雪莲回来时,你却说''羌崽子果然耐寒''!” 话音未落,马超突然挥剑斩断祭坛旗杆,绣着“马”字的大旗,如折翼的鹰隼颓然坠落。 马超倏然踩住旗帜,剑尖直指苍穹:“今日…我马孟起要让天下人看看,到底是嫡庶尊卑重要,还是强者为尊?” “神威天将军,神威天将军!” 四周的呐喊声如山崩海啸… 羌族战士们用弯刀敲击盾牌,沉重的节奏震得祭坛地面的积雪簌簌跳动。 几个陇西军的老卒偷偷抹泪…他们记得当年那个,总被罚在校场练武至深夜的少年… 也记得少年每次得胜归来时,望向父亲背影那种渴望被认可的眼神。 马腾踉跄后退,靴跟撞上翻倒的祭品。 他这才惊觉,自己从未正眼相看的这个庶子,在凉州居然有如此声望? “父王若肯体面退位” 马超的声音忽然轻柔下来,像在哄孩童入睡。但他眼底凝结的寒冰,让马腾想起西边最冷的冰川。 “儿臣自当奉父王为太上王,每日奉上陈酿佳肴!” 张宁适时轻拍手掌,八名羌女捧着鎏金酒器款款而来。 马超的剑尖轻轻划过马腾的蟒纹玉带,金线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若不然…” “不然怎样?”马腾冷笑,“尔难道敢弑父不成?” 马超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张宁。 张宁会意,轻轻挥手;几名羌族首领走上前来,正是马超母族的几位叔伯。 “陇王!” 为首的羌族老首领沉声道,“孟起身上流着我羌人勇士的血,这些年他为马家出生入死,功劳最大。按我们羌人的规矩,最有能力的儿子继承家业,天经地义!” 马腾脸色变了变,又见几名羌兵拔刀走向按地上的马休、马铁二人… 马腾惊恐不已,深知此刻若再强硬,恐怕二子真会血溅当场。 “我答应你!”马腾颓然坐地。 马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坚定取代;他忽然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儿臣马超,恭请父王传位!” 马腾颤抖的手指摸到滚落的王冠,金器上精美的卷草纹硌得掌心生疼。 当他把王冠举向马超时,一滴浑浊的泪砸在镶嵌的绿松石上,这颗宝石,正是二十年前从羌人部落抢来的战利品。 “西凉王!西凉王!” 祭坛下方,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在马超戴上王冠的瞬间,天空突然飘起细雪,仿佛万千羌人先祖的灵魂在起舞庆贺。 他转向被铁链锁住的韩遂,这个曾让母亲受尽屈辱的仇人正蜷缩在血泊中。 马超蹲下身,用剑尖挑起韩遂的下巴:“老贼,现在该谈谈你的事了!” 韩遂面如死灰,却仍强撑气势:“马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 马超摇头,“那太便宜你了。老贼,马上写下降书,命你在金城的部众全部投降!” 韩遂咬牙不语。 马超冷笑,手中剑锋一转,一剑就割下了韩遂左耳。 “啊!”跪在地上的韩遂惨嚎起来,鲜血淋漓… “老贼,知道为什么先割左耳吗?” 马超的声音温柔得可怕,“因为有句话叫左耳进,右耳…” 马超“出”字还未吐出,韩遂的右耳也被剑锋削落。 韩遂双手捂耳哀嚎不止,马超手中滴血长剑搁在韩遂鼻上,厉声道:“写不写?” 韩遂崩溃了,哀嚎道:“我写我写” 翌日,在韩遂亲笔书信的命令下,凉国各城守将纷纷开城投降。 短短不过三日,凉州权力格局天翻地覆,马超凭借自身在凉州的威望,尽揽凉陇两国兵马,声势浩荡…… 马超站在狄道城头,展目东望… 这时,张宁悄然来到他身后,柔声道:“大王,在想什么?” 马超目光如狼,“孤在想,老匹夫做不到的事情,孤能…” … 与此同时,陈仓大营。 赵云摘下修罗面具,听着斥候汇报凉州剧变的消息,嘴角微微上扬:“马超果然没让我失望。” 郝昭不解:“陛将军,以马超在羌胡中威望,如今马超统一凉州,对我方岂不更不利?” 赵云摇头,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不,一盘散沙的凉州才最难对付。” 说着,他看向跪在帐中的狼狈将领,此人正是从狄道逃出的阎行。 “阎将军,以你对马儿的了解,你说马儿下一步会做什么?”赵云轻声问道。 阎行抬头,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马儿一向骄横自大,如今他尽得凉州十余万兵马,必然杀向关中,因为这是他马家心心念念的理想!” 一听此言,赵云与郭嘉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笑了。 “好戏,即将开始。” 第747章 膨胀王 腊月二十,陇山隘口。 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撕裂着山谷间的薄雾,发出凄厉的呼啸… 马超站在番须口残破的城头,银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冽寒光,宛如一尊浴血而生的战神雕像。 “报——!” 一名斥候飞奔上城头,铠甲上凝结的冰晶簌簌掉落:“禀大王,明军残部已溃逃至汧城,沿途丢弃辎重无数!” 马超的披风在朔风中猎猎作响,他缓缓抬手,铁护腕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城下,十万西凉精锐云集番须口,在狭长的谷道间,宛若洪流。 他们严阵以待,刀枪如密林般指向苍穹,战马喷吐的白雾,在寒风中交织成一片氤氲。 当马超的手掌重重落下时,千万铁蹄同时踏碎冻土,轰鸣声震得城墙上的积雪簌簌滑落。 “哈哈哈!” 马超的狂笑声在山谷间回荡,“什么雍西军团?不过是群土鸡瓦狗!”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轻蔑与狂妄,仿佛整个天下舍他其谁? 马超手中的长枪猛地指向东方,枪尖在晨光中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芒,映出他眼中燃烧的熊熊野心。 “传令全军,直取陈仓!孤要让天下人看看西凉铁骑之威!” 这时,庞德策马上前,铁甲缝隙间还夹着未清理干净的箭矢碎片。 他眉头紧锁,刻意压低声音:“大王,番须口乃陇山咽喉,明军重镇,我军一战即破,末将总觉得” “令明多虑了!” 马超突然转身,银甲在转动时发出龙鳞般的摩擦声。 他手中长枪遥指向东方:“孤已收到确切情报,北明虎卫军正在颍川,显然北明的注意力都在中原,故而此时不取关中,更待何时?” 庞德欲言又止,他想起昨夜攻破番须口时的情景:北明守军虽在拼命抵抗,但根本没有传闻中白袍军那种悍不畏死的精神。 但看到马超炽热的目光,他最终选择了沉默,暗自道:也许真如大王所说,北明的注意力都在中原,我方才能如此轻松攻破番须口! 三日后,陈仓城外。 十万西凉军如黑色潮水漫过原野,铁甲反射的寒光将雪地映成一片银灰色的海。 马超勒马阵前,抬首望向城头上稀疏的守军旗帜。 忽然,他眯起虎目……那些猎猎作响的明字旗下,士兵们跑动的身影竟透着诡异的整齐。 “装模作样!”马超冷笑,突然从亲卫手中夺过五石强弓。 弓弦震颤的瞬间,一支鸣镝箭带着刺耳尖啸声划破长空,如闪电般穿透城头将领咽喉。 陈仓城头顿时大乱,隐约传来“将军中箭”的惊呼。 “攻城!” 马超掌中宝枪向前一压,攻城部队推着各式攻城器械,如洪流般涌向城池… 但奇怪的是,当西凉军先锋冲至护城河时,城门竟从内部轰然洞开,吊桥砸落溅起的雪浪中,可见明军仓皇逃窜的背影。 “追!” 马超一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绝不给贾诩喘息之机!” 这时,庞德与马岱并辔来到马超面前,两人铁甲上凝结的冰霜,映出心中强烈的不安。 庞德铁盔下的面容显得格外凝重,眼中尽是忧虑。 庞德的声音沉重如铁:“大王,番须口明军不敌我军猛攻,可以说是猝不及防,寡不敌众,但陈仓乃关中咽喉,北明守军岂敢轻弃?恐防有诈!” 马超冷笑,眼中锋芒毕露:“诈?贾诩手中的雍西军虽说有九万,但六成是吕布的降兵,如何挡孤十万西凉精锐?” 而马岱也忍不住劝谏:“大王,明军若真如此不堪,为何能横扫河北,覆灭吕布?况且贾诩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呐!” 马超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攥紧缰绳,战马嘶鸣,前蹄高扬,溅起一片雪尘。 马超厉声喝道:“岱弟,你这是在质疑孤?” 马岱低头抱拳,铁甲碰撞发出沉闷声响:“末将不敢!只是……” “够了!” 马超厉声打断,“孤麾下十万雄兵,岂能畏首畏尾?” 说着,马超扬枪大喝:“传令全军,兵发长安!孤要让贾诩跪在孤面前!” “大王有令,兵发长安!” 背插令旗的传令兵,飞驰而出,马蹄溅起的雪泥,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短暂的痕迹。 “呜呜~” 少顷,号角声响彻陈仓,低沉而悠长,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 紧接着,如海浪一般的西凉铁骑,沿着渭水河岸向东涌去,铁蹄踏碎河岸的薄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庞德落在最后,与马岱并辔而行… 两人望着前方马超那意气风发的背影,眼中满是忧虑。 庞德面露忧色,压低声音:“子岳,我总觉得不对劲,这还是威振天下,逢战必胜的白袍军吗?这一路上,我感觉明军根本不像是溃败,就像…” “就像故意引我们深入。”马岱接过话头,年轻的面容上浮现苦涩,继续道: “但大王如今听不进劝谏!自狄道之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更加独断,更加” …… 京兆尹,长安。 大司马府内,巨大的关中沙盘陈放在大堂中央,宛如一幅金戈铁马的立体画卷。 沙盘上,山川河流纤毫毕现,各处关隘、城池一应俱全,上面插着一堆堆小旗… 代表西凉军的金狼旗已深入关中,而代表大明的苍龙旗则看似节节败退。 贾诩立于沙盘前,身披墨色大氅,纤瘦的手指轻轻拨弄着一枚金狼旗。 他眯起的双眼中,深邃如渊,仿佛能看透千里之外的战局。 烛光在他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阴影,使他本就阴鸷的面容更添几分诡谲。 忽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踏入大堂,单膝跪地时,铠甲上的冰碴簌簌落下: “启禀大司马,西凉军已过陈仓,距长安不足三百里!其先锋大将马玩已杀至郿县!” 大堂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搅动空气。 贾诩伸手拔除沙盘上插在陈仓的苍龙旗,换上一枚枚金狼旗,动作精准如弈棋高手。 他头也不抬地挥退斥候,声音平静得可怕:“再探,告诉武功的贾逵,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别败得太假。” “诺!” 斥候应命,躬身退出大堂,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时,阴影中传来低沉的笑声,如宝剑出鞘时的嗡鸣。 赵云缓缓摘下脸上的修罗面具,露出那双令天下枭雄胆寒的利瞳:“马儿果然不负所望,这头骄傲的西北狼,终究是闻着血腥味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堂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贾诩对赵云躬身一礼,枯瘦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划,将代表西凉军的旗帜又向前推进了几分: “马儿往长安每深入一步,脖颈上的绞索就会紧一分。” 贾诩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等他发现时,就已喘不过气了。” 右侧桌案处,郭嘉倚在青铜酒樽旁,琥珀色的酒液在他指尖流转。 他轻轻摇晃着酒樽内的琼浆,看着酒液在杯壁上留下血色般的痕迹:“十面埋伏已成,就等那锦马超来饮这杯断头酒了。” 赵云转身望向殿外,暮色中的长安城又飘起了细雪,大司马府的飞檐斗拱渐渐覆上银装。 他忽然想起,曾经的吕布也曾这般骄狂,但最终倒在了鲁阳。 而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只是这次的主角换成了马超。 赵云的手指划过沙盘,在渭水两岸留下深深的沟壑,他指尖突然叩在长安城的位置。 “传令郝昭、令狐邵,待马儿跨过渭水,立即夺回陈仓各处要隘!朕要这十万西凉军,有来无回!” 第747章 膨胀王 腊月二十,陇山隘口。 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撕裂着山谷间的薄雾,发出凄厉的呼啸… 马超站在番须口残破的城头,银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冽寒光,宛如一尊浴血而生的战神雕像。 “报——!” 一名斥候飞奔上城头,铠甲上凝结的冰晶簌簌掉落:“禀大王,明军残部已溃逃至汧城,沿途丢弃辎重无数!” 马超的披风在朔风中猎猎作响,他缓缓抬手,铁护腕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城下,十万西凉精锐云集番须口,在狭长的谷道间,宛若洪流。 他们严阵以待,刀枪如密林般指向苍穹,战马喷吐的白雾,在寒风中交织成一片氤氲。 当马超的手掌重重落下时,千万铁蹄同时踏碎冻土,轰鸣声震得城墙上的积雪簌簌滑落。 “哈哈哈!” 马超的狂笑声在山谷间回荡,“什么雍西军团?不过是群土鸡瓦狗!”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轻蔑与狂妄,仿佛整个天下舍他其谁? 马超手中的长枪猛地指向东方,枪尖在晨光中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芒,映出他眼中燃烧的熊熊野心。 “传令全军,直取陈仓!孤要让天下人看看西凉铁骑之威!” 这时,庞德策马上前,铁甲缝隙间还夹着未清理干净的箭矢碎片。 他眉头紧锁,刻意压低声音:“大王,番须口乃陇山咽喉,明军重镇,我军一战即破,末将总觉得” “令明多虑了!” 马超突然转身,银甲在转动时发出龙鳞般的摩擦声。 他手中长枪遥指向东方:“孤已收到确切情报,北明虎卫军正在颍川,显然北明的注意力都在中原,故而此时不取关中,更待何时?” 庞德欲言又止,他想起昨夜攻破番须口时的情景:北明守军虽在拼命抵抗,但根本没有传闻中白袍军那种悍不畏死的精神。 但看到马超炽热的目光,他最终选择了沉默,暗自道:也许真如大王所说,北明的注意力都在中原,我方才能如此轻松攻破番须口! 三日后,陈仓城外。 十万西凉军如黑色潮水漫过原野,铁甲反射的寒光将雪地映成一片银灰色的海。 马超勒马阵前,抬首望向城头上稀疏的守军旗帜。 忽然,他眯起虎目……那些猎猎作响的明字旗下,士兵们跑动的身影竟透着诡异的整齐。 “装模作样!”马超冷笑,突然从亲卫手中夺过五石强弓。 弓弦震颤的瞬间,一支鸣镝箭带着刺耳尖啸声划破长空,如闪电般穿透城头将领咽喉。 陈仓城头顿时大乱,隐约传来“将军中箭”的惊呼。 “攻城!” 马超掌中宝枪向前一压,攻城部队推着各式攻城器械,如洪流般涌向城池… 但奇怪的是,当西凉军先锋冲至护城河时,城门竟从内部轰然洞开,吊桥砸落溅起的雪浪中,可见明军仓皇逃窜的背影。 “追!” 马超一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绝不给贾诩喘息之机!” 这时,庞德与马岱并辔来到马超面前,两人铁甲上凝结的冰霜,映出心中强烈的不安。 庞德铁盔下的面容显得格外凝重,眼中尽是忧虑。 庞德的声音沉重如铁:“大王,番须口明军不敌我军猛攻,可以说是猝不及防,寡不敌众,但陈仓乃关中咽喉,北明守军岂敢轻弃?恐防有诈!” 马超冷笑,眼中锋芒毕露:“诈?贾诩手中的雍西军虽说有九万,但六成是吕布的降兵,如何挡孤十万西凉精锐?” 而马岱也忍不住劝谏:“大王,明军若真如此不堪,为何能横扫河北,覆灭吕布?况且贾诩诡计多端,不可不防呐!” 马超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攥紧缰绳,战马嘶鸣,前蹄高扬,溅起一片雪尘。 马超厉声喝道:“岱弟,你这是在质疑孤?” 马岱低头抱拳,铁甲碰撞发出沉闷声响:“末将不敢!只是……” “够了!” 马超厉声打断,“孤麾下十万雄兵,岂能畏首畏尾?” 说着,马超扬枪大喝:“传令全军,兵发长安!孤要让贾诩跪在孤面前!” “大王有令,兵发长安!” 背插令旗的传令兵,飞驰而出,马蹄溅起的雪泥,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短暂的痕迹。 “呜呜~” 少顷,号角声响彻陈仓,低沉而悠长,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 紧接着,如海浪一般的西凉铁骑,沿着渭水河岸向东涌去,铁蹄踏碎河岸的薄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庞德落在最后,与马岱并辔而行… 两人望着前方马超那意气风发的背影,眼中满是忧虑。 庞德面露忧色,压低声音:“子岳,我总觉得不对劲,这还是威振天下,逢战必胜的白袍军吗?这一路上,我感觉明军根本不像是溃败,就像…” “就像故意引我们深入。”马岱接过话头,年轻的面容上浮现苦涩,继续道: “但大王如今听不进劝谏!自狄道之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更加独断,更加” …… 京兆尹,长安。 大司马府内,巨大的关中沙盘陈放在大堂中央,宛如一幅金戈铁马的立体画卷。 沙盘上,山川河流纤毫毕现,各处关隘、城池一应俱全,上面插着一堆堆小旗… 代表西凉军的金狼旗已深入关中,而代表大明的苍龙旗则看似节节败退。 贾诩立于沙盘前,身披墨色大氅,纤瘦的手指轻轻拨弄着一枚金狼旗。 他眯起的双眼中,深邃如渊,仿佛能看透千里之外的战局。 烛光在他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阴影,使他本就阴鸷的面容更添几分诡谲。 忽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踏入大堂,单膝跪地时,铠甲上的冰碴簌簌落下: “启禀大司马,西凉军已过陈仓,距长安不足三百里!其先锋大将马玩已杀至郿县!” 大堂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搅动空气。 贾诩伸手拔除沙盘上插在陈仓的苍龙旗,换上一枚枚金狼旗,动作精准如弈棋高手。 他头也不抬地挥退斥候,声音平静得可怕:“再探,告诉武功的贾逵,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别败得太假。” “诺!” 斥候应命,躬身退出大堂,脚步声渐渐远去。 这时,阴影中传来低沉的笑声,如宝剑出鞘时的嗡鸣。 赵云缓缓摘下脸上的修罗面具,露出那双令天下枭雄胆寒的利瞳:“马儿果然不负所望,这头骄傲的西北狼,终究是闻着血腥味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堂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贾诩对赵云躬身一礼,枯瘦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划,将代表西凉军的旗帜又向前推进了几分: “马儿往长安每深入一步,脖颈上的绞索就会紧一分。” 贾诩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等他发现时,就已喘不过气了。” 右侧桌案处,郭嘉倚在青铜酒樽旁,琥珀色的酒液在他指尖流转。 他轻轻摇晃着酒樽内的琼浆,看着酒液在杯壁上留下血色般的痕迹:“十面埋伏已成,就等那锦马超来饮这杯断头酒了。” 赵云转身望向殿外,暮色中的长安城又飘起了细雪,大司马府的飞檐斗拱渐渐覆上银装。 他忽然想起,曾经的吕布也曾这般骄狂,但最终倒在了鲁阳。 而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只是这次的主角换成了马超。 赵云的手指划过沙盘,在渭水两岸留下深深的沟壑,他指尖突然叩在长安城的位置。 “传令郝昭、令狐邵,待马儿跨过渭水,立即夺回陈仓各处要隘!朕要这十万西凉军,有来无回!” 第748章 休走了贾老儿 腊月二十六,细柳聚。 细柳聚,隶属京兆尹长安,因前汉名将周亚夫在此练出一支精锐’细柳军‘而声名远扬。 另外,此地距长安已不足三十里,跨过渭水便能直抵长安。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在渭水河畔肆虐… 而河面早已结冰,冰层下的暗流发出沉闷的轰鸣,如同地底蛰伏的巨兽。 马超勒马高岗,银甲上凝结的冰晶在朝阳下折射出刺目光芒。 他眯眼望向东方,好像已看到长安城的轮廓。 “报——!” 斥候飞驰而来,马蹄溅起的雪泥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弧线。 那骑兵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时铠甲碰撞声清脆如铃:“启禀大王,明军焚毁渭水浮桥,退守东岸!” 马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抬手抚过战马鬃毛,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想起狄道城头韩遂鲜血的温度。 “贾老儿技穷矣!” 马超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割裂寒风发出龙吟般的铮鸣:“传令全军,踏冰过河!今日日落前,孤要在未央宫饮马!” 庞德满脸忧色,策马至马超面前,声音低沉如闷雷:“大王,渭水乃长安屏障,明军岂能轻弃,此中恐防有诈!而且贾诩素来诡计多端,当年在井陉道诱袁绍深入并州” “庞令明!” 马超暴喝打断,声浪震得岗上松枝积雪簌簌坠落:“如今渭水冰封,处处可踏冰过河,何来屏障之说?况且北明主力深陷中原,正是孤王取关中之良机。” “而你自出陇山以来,你一而再,再而三阻止孤王拿下关中,到底是何居心?” 庞德古铜色的面庞瞬间惨白;他翻身下马,重重跪在雪地中,铁甲砸进冻土的闷响令人心惊。 “末将追随大王多年,此心天地可鉴!” 庞德额头抵在冰雪上,融化的雪水混着热泪滚落,“只是那北明皇帝用兵向来狡诈,年初上党之战,人人都以为他会去上党,但他却在冷泉关蛰伏数月,一举下河东,断崤函” 马超突然大笑,笑声中充满讥诮:“尔莫非觉得,一条计策,赵云会用两次?” 说着,马超抬枪遥指前方浓烟滚滚的浮桥:“令明且看,如今大河冰封,贾诩何须焚桥?分明是军心涣散,已无计可施!” 顺着马超摇指的方向望去,雪原尽头,隐约可见明军溃兵丢弃的旌旗辎重,一派仓惶之感。 而这时,参军任养也往这边来了。 任养,出身汉阳四大望族之一的任氏,是马超的铁杆支持者。 任养来到马超战马前,下马行礼:“大王,曹袁等五路诸侯已承诺出兵,助大王牵制北明主力!另外收到探报,北明虎卫军仍在颍川,如今贾诩手中只有五万降卒” “令明,听见了吗?” 马超闻言大笑,其实在当日狄道之变后,他就派人借道汉中,出使中原诸侯,打算让曹袁五路诸侯在中原拖住北明主力,而他兵进关中。 所以,这就是他如此自信的原因。 “传令下去,先过河者赏千金,斩贾诩首级者封万户侯!” 转瞬间,号角声响彻渭水两岸… 西凉铁骑如黑色潮水漫过冰面,马蹄踏击冰层的脆响连成一片,仿佛万千瓷器同时迸裂。 庞德缓缓起身,拍落膝甲上的雪泥;他与马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消散的忧虑。 “子岳。” 庞德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你率后军暂驻西岸,若事有变” 马岱刚要点头,忽见中军大纛已向前移动。 只见,马超一骑当先,银甲在雪地中如流星划过,转眼已至河心。 庞德暗叹一口气,翻身上马:“但愿是我多虑。” 然而,当西凉军前锋踏着冰河距东岸不足百步时,异变陡生。 只见,对岸密林中,抛起一片硕大的火球,如天火来袭。 “轰——!” 震天动地的声响中,巨大的火球砸得渭水冰面崩裂… 而火球又引燃了无数藏于冰下的火油罐,烈焰瞬间蔓延河面,形成一片火海,眨眼便吞噬了上千骑兵。 战马惊嘶着栽入冰窟,铁甲在高温中扭曲变形,将士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有埋伏!” 庞德厉声大吼,“保护大王!” 而第二波袭击接踵而至… 这是东岸密林中飞出的火矢,拖着黑烟如蝗虫般扑向西凉军。 火矢落入混乱的军阵,每一支都带着凄厉的尖啸,中箭者瞬间化作火人。。 马超的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乱蹬。 马超死死攥住缰绳,瞳孔中映出对岸突然出现的明军战旗。 那是清一色的玄甲赤旗,在火光中如血海翻腾。 “贾”字大旗下,瘦削如鬼的贾诩端坐战车,枯枝般的手正缓缓放下令旗。 “马孟起。” 贾诩的声音透过战场,阴冷如毒蛇吐信,他微微拱手:“诩,在此等候多时!” 马超怒极反笑;他猛地摘下头盔,任由寒风撕扯长发:“老匹夫!就凭这些伎俩,也想阻我西凉铁骑?“ 说罢,马超突然吹响颈间骨哨,凄厉的哨声穿透战场喧嚣。 只听,西岸密林中,顿时响起震天喊杀声。 只见,羌族骑兵如鬼魅般杀出,他们不穿铁甲,轻装快马避过燃烧的冰面,转眼已冲至东岸。 “杀贾诩者赏万金,封万户侯!”马超长枪所指,身后亲卫如潮水般涌上。 贾诩的战车开始后撤,明军且战且退。 “杀!” 马超一马当先,宛若狼王。 然而,眼看西凉军就要突破对岸防线,大地突然剧烈震颤。 “轰隆隆——” 渭水东岸的高地上,上百架投石机同时咆哮;但这次抛来的不是火球,而是无数铁蒺藜和三角钉。 这些阴毒的小玩意儿铺满河滩,西凉战马纷纷哀鸣倒地,将骑士甩出丈余。 更可怕的是,明军阵中突然推出百张床弩,丈余长的巨箭带着刺耳尖啸声,破空而来。 一支巨箭穿透三名羌骑后余势不减,将最后一人钉在冰面上,鲜血顺着箭杆汩汩流淌,在冰层上绽开妖艳的红莲。 “大王小心!” 庞德纵马跟上,手中铁盾堪堪挡住射向马超的儿臂弩矢。 精钢锻造的盾面在巨力冲击下凹陷变形,庞德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大王,快撤!” 马超充耳不闻,扬枪大喝:“贾老儿就在前方,给孤王杀!” 语落,马超策马飞驰,死死盯着贾诩后撤的方向。 “大王…” 庞德一拳砸地,又怒又气,但还是擎刀执盾追随马超的脚步。 另一边,贾诩乘着战车,快速后撤,显得有些狼狈。 马超策马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挡在他前面的明军士兵,无不惨叫悲鸣倒地… “休走了贾老儿!” 第748章 休走了贾老儿 腊月二十六,细柳聚。 细柳聚,隶属京兆尹长安,因前汉名将周亚夫在此练出一支精锐’细柳军‘而声名远扬。 另外,此地距长安已不足三十里,跨过渭水便能直抵长安。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在渭水河畔肆虐… 而河面早已结冰,冰层下的暗流发出沉闷的轰鸣,如同地底蛰伏的巨兽。 马超勒马高岗,银甲上凝结的冰晶在朝阳下折射出刺目光芒。 他眯眼望向东方,好像已看到长安城的轮廓。 “报——!” 斥候飞驰而来,马蹄溅起的雪泥在空中划出短暂的弧线。 那骑兵滚鞍下马,单膝跪地时铠甲碰撞声清脆如铃:“启禀大王,明军焚毁渭水浮桥,退守东岸!” 马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抬手抚过战马鬃毛,指尖传来的温热,让他想起狄道城头韩遂鲜血的温度。 “贾老儿技穷矣!” 马超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割裂寒风发出龙吟般的铮鸣:“传令全军,踏冰过河!今日日落前,孤要在未央宫饮马!” 庞德满脸忧色,策马至马超面前,声音低沉如闷雷:“大王,渭水乃长安屏障,明军岂能轻弃,此中恐防有诈!而且贾诩素来诡计多端,当年在井陉道诱袁绍深入并州” “庞令明!” 马超暴喝打断,声浪震得岗上松枝积雪簌簌坠落:“如今渭水冰封,处处可踏冰过河,何来屏障之说?况且北明主力深陷中原,正是孤王取关中之良机。” “而你自出陇山以来,你一而再,再而三阻止孤王拿下关中,到底是何居心?” 庞德古铜色的面庞瞬间惨白;他翻身下马,重重跪在雪地中,铁甲砸进冻土的闷响令人心惊。 “末将追随大王多年,此心天地可鉴!” 庞德额头抵在冰雪上,融化的雪水混着热泪滚落,“只是那北明皇帝用兵向来狡诈,年初上党之战,人人都以为他会去上党,但他却在冷泉关蛰伏数月,一举下河东,断崤函” 马超突然大笑,笑声中充满讥诮:“尔莫非觉得,一条计策,赵云会用两次?” 说着,马超抬枪遥指前方浓烟滚滚的浮桥:“令明且看,如今大河冰封,贾诩何须焚桥?分明是军心涣散,已无计可施!” 顺着马超摇指的方向望去,雪原尽头,隐约可见明军溃兵丢弃的旌旗辎重,一派仓惶之感。 而这时,参军任养也往这边来了。 任养,出身汉阳四大望族之一的任氏,是马超的铁杆支持者。 任养来到马超战马前,下马行礼:“大王,曹袁等五路诸侯已承诺出兵,助大王牵制北明主力!另外收到探报,北明虎卫军仍在颍川,如今贾诩手中只有五万降卒” “令明,听见了吗?” 马超闻言大笑,其实在当日狄道之变后,他就派人借道汉中,出使中原诸侯,打算让曹袁五路诸侯在中原拖住北明主力,而他兵进关中。 所以,这就是他如此自信的原因。 “传令下去,先过河者赏千金,斩贾诩首级者封万户侯!” 转瞬间,号角声响彻渭水两岸… 西凉铁骑如黑色潮水漫过冰面,马蹄踏击冰层的脆响连成一片,仿佛万千瓷器同时迸裂。 庞德缓缓起身,拍落膝甲上的雪泥;他与马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消散的忧虑。 “子岳。” 庞德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你率后军暂驻西岸,若事有变” 马岱刚要点头,忽见中军大纛已向前移动。 只见,马超一骑当先,银甲在雪地中如流星划过,转眼已至河心。 庞德暗叹一口气,翻身上马:“但愿是我多虑。” 然而,当西凉军前锋踏着冰河距东岸不足百步时,异变陡生。 只见,对岸密林中,抛起一片硕大的火球,如天火来袭。 “轰——!” 震天动地的声响中,巨大的火球砸得渭水冰面崩裂… 而火球又引燃了无数藏于冰下的火油罐,烈焰瞬间蔓延河面,形成一片火海,眨眼便吞噬了上千骑兵。 战马惊嘶着栽入冰窟,铁甲在高温中扭曲变形,将士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有埋伏!” 庞德厉声大吼,“保护大王!” 而第二波袭击接踵而至… 这是东岸密林中飞出的火矢,拖着黑烟如蝗虫般扑向西凉军。 火矢落入混乱的军阵,每一支都带着凄厉的尖啸,中箭者瞬间化作火人。。 马超的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乱蹬。 马超死死攥住缰绳,瞳孔中映出对岸突然出现的明军战旗。 那是清一色的玄甲赤旗,在火光中如血海翻腾。 “贾”字大旗下,瘦削如鬼的贾诩端坐战车,枯枝般的手正缓缓放下令旗。 “马孟起。” 贾诩的声音透过战场,阴冷如毒蛇吐信,他微微拱手:“诩,在此等候多时!” 马超怒极反笑;他猛地摘下头盔,任由寒风撕扯长发:“老匹夫!就凭这些伎俩,也想阻我西凉铁骑?“ 说罢,马超突然吹响颈间骨哨,凄厉的哨声穿透战场喧嚣。 只听,西岸密林中,顿时响起震天喊杀声。 只见,羌族骑兵如鬼魅般杀出,他们不穿铁甲,轻装快马避过燃烧的冰面,转眼已冲至东岸。 “杀贾诩者赏万金,封万户侯!”马超长枪所指,身后亲卫如潮水般涌上。 贾诩的战车开始后撤,明军且战且退。 “杀!” 马超一马当先,宛若狼王。 然而,眼看西凉军就要突破对岸防线,大地突然剧烈震颤。 “轰隆隆——” 渭水东岸的高地上,上百架投石机同时咆哮;但这次抛来的不是火球,而是无数铁蒺藜和三角钉。 这些阴毒的小玩意儿铺满河滩,西凉战马纷纷哀鸣倒地,将骑士甩出丈余。 更可怕的是,明军阵中突然推出百张床弩,丈余长的巨箭带着刺耳尖啸声,破空而来。 一支巨箭穿透三名羌骑后余势不减,将最后一人钉在冰面上,鲜血顺着箭杆汩汩流淌,在冰层上绽开妖艳的红莲。 “大王小心!” 庞德纵马跟上,手中铁盾堪堪挡住射向马超的儿臂弩矢。 精钢锻造的盾面在巨力冲击下凹陷变形,庞德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大王,快撤!” 马超充耳不闻,扬枪大喝:“贾老儿就在前方,给孤王杀!” 语落,马超策马飞驰,死死盯着贾诩后撤的方向。 “大王…” 庞德一拳砸地,又怒又气,但还是擎刀执盾追随马超的脚步。 另一边,贾诩乘着战车,快速后撤,显得有些狼狈。 马超策马冲杀,如入无人之境,挡在他前面的明军士兵,无不惨叫悲鸣倒地… “休走了贾老儿!” 第749章 十面埋伏(上) 渭水东岸,喊杀声震天动地,马超银甲浴血,手中虎头湛金枪如猛虎下山,所过之处明军纷纷避让。 他死死盯着前方贾诩的战车,眼中燃烧着无尽怒火。 “贾老儿休走!”马超厉声大喝,声如雷霆。 就在他即将追上贾诩战车时,地面突然剧烈震颤。 马超胯下战马惊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只见,前方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丈余宽的壕沟,沟底密布尖木! “吁——” 马超猛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堪堪停在壕沟边缘。 但马超身后数十亲卫却收势不及,连人带马栽入沟中,惨叫声瞬间被战场的喧嚣淹没。 另一边,贾诩的战车停在壕沟对面,枯瘦的脸上浮现阴冷的笑容,“马孟起,老夫为你准备的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马超怒目圆睁,掌中宝枪直指贾诩:“老匹夫!有胆与某一战!” 贾诩捋须轻笑,手中令旗突然一挥。 “嗖嗖嗖——” 贾诩手中令旗刚刚展落,破空声从两侧密林中传来,马超瞳孔骤缩——只见,密如飞蝗的弩矢如暴雨般倾泻而来,瞬间将密林外围清出一片空地。 靠近密林的西凉骑兵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刺猬般栽落马下。 “保护大王!” 庞德怒吼着策马上前,铁盾高举,在马超身边组成圆形盾阵,将马超护在大军中心 马超这才惊觉,自己已深入敌军腹地。 环顾四周,渭水冰面仍在燃烧,原本厚厚的冰层,已经融化成薄冰… 他的后路被切断了,麾下十万大军,被拦腰截断了。 而前方,是布满陷阱的壕沟;左右两侧密林中则是如雨倾泻的箭雨。 “大王!明军箭雨连绵不绝,我们的人根本杀不过去!” 右军主将张横,浑身血污至马超战马前;在遭到明军第一波箭羽攻击后,他便亲率右军冲向密林中的明军,但对方箭雨根本没有空档,他的人还没有冲至密林,就全被射下了马。 “大王,明军箭雨密不透风,末将无法突进。 张横刚向马超禀报完,甲胄上插着几支箭矢的左军主将李堪,也哭丧着脸来报。 马超额头青筋暴跳,显然从一开始,这就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明军从番须口的“溃败”,到陈仓的“弃守”,再到今日渭水的“仓惶撤退”,全是贾诩诱敌深入的诡计! “传令全军,猛攻两侧密林!” 马超咬牙下令,如今他的兵马被渭水一分为二,他想要与西岸马岱汇合,唯有击破侧面密林中的明军,从而绕过后方已融化的渭水。 “令明,你率本部断后!” 庞德铁盔下的面容坚毅如铁:“末将领命!” 另一边,渭水西岸的马岱,见大火融化渭水冰河,正欲率军绕过细柳聚这一段渭河,支援东岸的马超。 但就在这个时候,西北方向,突然响起震天号角。 “呜呜~” 循声望去,只见无垠的地平线上,一面绣着“蒋”字的大旗冉冉升起,大旗之后旌旗如海,无边无际的兵马,正铺天盖地而来…… “大将军,乌桓骑,是乌桓骑!” 马岱麾下众将俱惊,从他们打探到的消息,贾诩麾下雍西军团只有数千骑兵,而现在跟随蒋奇杀来的骑兵,目测不低于两万。 “成宜、杨秋,你二人各率本部拦住他们!” 马岱震声嘶吼,他现在没时间考虑乌桓人怎么来了,但他必须拦住对方。 “诺!” 成宜、杨秋二人虽然有些发怵,但此生死存亡之际,二人也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率领麾下兵马迎击滚滚而来的乌桓骑。 “其他人,随本将支援大王!” 马岱一拔马缰,领着麾下上万羌骑绕向没有被大火融化的冰河… … 长安城以东三十里,霸上。 霸上,即后世白鹿原,因其地位于灞水西面的高原上而得名。 该地居高临下,地势平展,视野开阔,又有灞水、浐水两河护卫,乃长安城东面的军事战略要地。 高岗上,赵云向西了望,修罗面具在夕阳下泛着血光。 他身后,六千白袍黑甲的突骑静默如林,只有战旗在风中的猎猎声,以及战马的响鼻声。 “报!” 斥候飞马来报,“大司马已将西凉军拦腰截断,蒋将军与那楼、鲁昔两位首领,已与渭西敌军交战!” 赵云沉吟片刻,微微抬手,“想必马儿正猛击渭东两侧密林,起狼烟,命张顗、焦触二将放开口子!” 转眼间,霸上升起狼烟,直冲云霄。 郭嘉倚在松树下,抿了一口酒,笑道:“马儿想绕过后方渭水,那便如他所愿。” … 渭水东岸,马超率领麾下西凉军顶着密不透风的弩矢,发了疯的扑进,在付出上万伤亡后,马超终于杀入了密林中,与林中且战且退的张顗军展开近身肉搏。 但冲入密林的西凉军基本都是骑兵,在树木的阻碍下,不仅发挥不了骑兵的优势,反而被对方压制。 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密林深处。 这个时候的马超,整个人清醒了很多,他没有怒不可遏的下令追击,而是领着麾下近三万兵马,通过密林绕向没有被大火融化的渭水冰河。 庞德做为断后,自然是最后一个领着部众进入密林的将领,而一进入密林深处,庞德顿时头皮发麻。 因为他发现,密林前部连落叶都没有,该地应该是之前明军打伏击的地方,显然是为了防火。 而密林深处,落叶厚如被褥。 “大王,小心火计,快撤出林子,快撤出林子!” 庞德心急如焚,在林中策马嘶吼… 前方,马超领着部众极速前进,就在他即将绕过燃着大火的渭水河段时,密林外出现了一排战争巨兽——投石车。 “放!” 就在马超震惊间,林外一字排开的上百架投石车,齐齐发射,抛出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球。 眨眼间,火球砸入林中,接连响起瓦罐破碎的声音! 而瓦罐内的火油,随着瓦罐破碎四溅,翁的一声就点燃了林中枯枝草叶。 “杀过去!” 马超目眦欲裂,他又又中计了… 第749章 十面埋伏(上) 渭水东岸,喊杀声震天动地,马超银甲浴血,手中虎头湛金枪如猛虎下山,所过之处明军纷纷避让。 他死死盯着前方贾诩的战车,眼中燃烧着无尽怒火。 “贾老儿休走!”马超厉声大喝,声如雷霆。 就在他即将追上贾诩战车时,地面突然剧烈震颤。 马超胯下战马惊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只见,前方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丈余宽的壕沟,沟底密布尖木! “吁——” 马超猛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堪堪停在壕沟边缘。 但马超身后数十亲卫却收势不及,连人带马栽入沟中,惨叫声瞬间被战场的喧嚣淹没。 另一边,贾诩的战车停在壕沟对面,枯瘦的脸上浮现阴冷的笑容,“马孟起,老夫为你准备的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马超怒目圆睁,掌中宝枪直指贾诩:“老匹夫!有胆与某一战!” 贾诩捋须轻笑,手中令旗突然一挥。 “嗖嗖嗖——” 贾诩手中令旗刚刚展落,破空声从两侧密林中传来,马超瞳孔骤缩——只见,密如飞蝗的弩矢如暴雨般倾泻而来,瞬间将密林外围清出一片空地。 靠近密林的西凉骑兵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刺猬般栽落马下。 “保护大王!” 庞德怒吼着策马上前,铁盾高举,在马超身边组成圆形盾阵,将马超护在大军中心 马超这才惊觉,自己已深入敌军腹地。 环顾四周,渭水冰面仍在燃烧,原本厚厚的冰层,已经融化成薄冰… 他的后路被切断了,麾下十万大军,被拦腰截断了。 而前方,是布满陷阱的壕沟;左右两侧密林中则是如雨倾泻的箭雨。 “大王!明军箭雨连绵不绝,我们的人根本杀不过去!” 右军主将张横,浑身血污至马超战马前;在遭到明军第一波箭羽攻击后,他便亲率右军冲向密林中的明军,但对方箭雨根本没有空档,他的人还没有冲至密林,就全被射下了马。 “大王,明军箭雨密不透风,末将无法突进。 张横刚向马超禀报完,甲胄上插着几支箭矢的左军主将李堪,也哭丧着脸来报。 马超额头青筋暴跳,显然从一开始,这就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明军从番须口的“溃败”,到陈仓的“弃守”,再到今日渭水的“仓惶撤退”,全是贾诩诱敌深入的诡计! “传令全军,猛攻两侧密林!” 马超咬牙下令,如今他的兵马被渭水一分为二,他想要与西岸马岱汇合,唯有击破侧面密林中的明军,从而绕过后方已融化的渭水。 “令明,你率本部断后!” 庞德铁盔下的面容坚毅如铁:“末将领命!” 另一边,渭水西岸的马岱,见大火融化渭水冰河,正欲率军绕过细柳聚这一段渭河,支援东岸的马超。 但就在这个时候,西北方向,突然响起震天号角。 “呜呜~” 循声望去,只见无垠的地平线上,一面绣着“蒋”字的大旗冉冉升起,大旗之后旌旗如海,无边无际的兵马,正铺天盖地而来…… “大将军,乌桓骑,是乌桓骑!” 马岱麾下众将俱惊,从他们打探到的消息,贾诩麾下雍西军团只有数千骑兵,而现在跟随蒋奇杀来的骑兵,目测不低于两万。 “成宜、杨秋,你二人各率本部拦住他们!” 马岱震声嘶吼,他现在没时间考虑乌桓人怎么来了,但他必须拦住对方。 “诺!” 成宜、杨秋二人虽然有些发怵,但此生死存亡之际,二人也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率领麾下兵马迎击滚滚而来的乌桓骑。 “其他人,随本将支援大王!” 马岱一拔马缰,领着麾下上万羌骑绕向没有被大火融化的冰河… … 长安城以东三十里,霸上。 霸上,即后世白鹿原,因其地位于灞水西面的高原上而得名。 该地居高临下,地势平展,视野开阔,又有灞水、浐水两河护卫,乃长安城东面的军事战略要地。 高岗上,赵云向西了望,修罗面具在夕阳下泛着血光。 他身后,六千白袍黑甲的突骑静默如林,只有战旗在风中的猎猎声,以及战马的响鼻声。 “报!” 斥候飞马来报,“大司马已将西凉军拦腰截断,蒋将军与那楼、鲁昔两位首领,已与渭西敌军交战!” 赵云沉吟片刻,微微抬手,“想必马儿正猛击渭东两侧密林,起狼烟,命张顗、焦触二将放开口子!” 转眼间,霸上升起狼烟,直冲云霄。 郭嘉倚在松树下,抿了一口酒,笑道:“马儿想绕过后方渭水,那便如他所愿。” … 渭水东岸,马超率领麾下西凉军顶着密不透风的弩矢,发了疯的扑进,在付出上万伤亡后,马超终于杀入了密林中,与林中且战且退的张顗军展开近身肉搏。 但冲入密林的西凉军基本都是骑兵,在树木的阻碍下,不仅发挥不了骑兵的优势,反而被对方压制。 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密林深处。 这个时候的马超,整个人清醒了很多,他没有怒不可遏的下令追击,而是领着麾下近三万兵马,通过密林绕向没有被大火融化的渭水冰河。 庞德做为断后,自然是最后一个领着部众进入密林的将领,而一进入密林深处,庞德顿时头皮发麻。 因为他发现,密林前部连落叶都没有,该地应该是之前明军打伏击的地方,显然是为了防火。 而密林深处,落叶厚如被褥。 “大王,小心火计,快撤出林子,快撤出林子!” 庞德心急如焚,在林中策马嘶吼… 前方,马超领着部众极速前进,就在他即将绕过燃着大火的渭水河段时,密林外出现了一排战争巨兽——投石车。 “放!” 就在马超震惊间,林外一字排开的上百架投石车,齐齐发射,抛出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球。 眨眼间,火球砸入林中,接连响起瓦罐破碎的声音! 而瓦罐内的火油,随着瓦罐破碎四溅,翁的一声就点燃了林中枯枝草叶。 “杀过去!” 马超目眦欲裂,他又又中计了… 第750章 十面埋伏(中) 渭水东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浓烟如巨龙般盘旋上升,遮蔽了暮色。 马超银甲上的鲜血已经凝固,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他死死盯着前方密林中升腾的烈焰,耳边充斥着部下凄厉的惨叫,他麾下近三万兵马彻底乱了… “大王!” 庞德策马冲来,铁甲上沾满烟灰,“火势太大,我们冲不出去了!” 马超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过浓烟,看到密林外那一排排狰狞的投石车仍在不断抛射火球。 而每一颗火球落下,火油倾洒,就助长了火势,战马惊嘶着在林中乱窜,无数士兵被抛下马背,被踏死,被烧死… 马超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令明,传令下去,全军随孤王往前冲!” “大王,前方火势太大,战马惧火,根本不愿前冲,我们往后撤…!” 马超厉声打断,“马看到什么,是人决定的!” “全军听令!蒙马眼,随孤王杀出一条血路!” 马超的吼声穿透浓烟,在火海中回荡;他扯下披风撕成布条,亲手为战马蒙上双眼。 庞德见状,立即效仿,高声喝道:“西凉的儿郎们!蒙马眼,随大王冲出去!” 惊恐万状的西凉军纷纷效仿,撕下衣襟蒙住马眼。 战马虽然躁动不安,但失去视觉后反而不再畏惧火焰。 “杀——” 马超一夹马腹,虎头湛金枪向前突刺;胯下汗血宝马长嘶一声,载着他如离弦之箭冲向火墙。 烈焰扑面而来,热浪灼烧着裸露的皮肤;马超眯起眼睛,枪尖划出一道银弧,仿佛要将火海一分为二。 他感到眉毛和发梢在高温中卷曲,铁甲烫得皮肤生疼,但他不曾减速半分。 “轰!” 战马冲破火墙的刹那,马超眼前豁然开朗… 然而还未等他喘息,一阵箭雨已迎面袭来。 “举盾!” 马超舞动长枪,枪影如轮,将大部分箭矢格挡在外。 不过,仍有数支弩箭穿透防御,深深扎入他的肩甲和大腿;鲜血顺着铁甲纹路流淌,在灼热的金属上蒸发出刺鼻的腥味。 火海外,等待他们的是严阵以待的白袍军。 他们身着白色战袍,外罩精良铁甲,每人手持一张军弩。 见西凉军冲出火海,白袍军立即分成三排轮番射击。 箭矢破空的尖啸声连成一片,如同死神的狞笑。 “冲散他们!” 马超怒吼连连,强忍腿上箭伤,策马直扑敌阵… … 霸上。 “启禀陛将军,马超冲出火海,沿渭水向昆明池方向逃去!” 背插小旗的斥候,策马飞驰至霸上,向赵云带来了最新情报。 一旁松树下,靠着树干慢条斯理饮酒的郭嘉,差点被酒水呛着,对斥候好奇道:“你说马儿突破了火海?” 斥候连忙点头解释,“马儿用布蒙住战马眼睛,从正面冲出了火海!” “有点意思!” 修罗面具下,发出一声轻笑:“既然马儿往昆明池去了,那便让贾梁道…破冰陷马!” 赵云话语落下,霸上又一支狼烟冲天而起… … 昆明池畔,暮色深沉。 马超率领残部冲出火海,银甲上凝结着血与火的痕迹。 岸边,耸立着一块石碑,上书“昆明池”三个斑驳的大字,这里是前汉武帝开凿的练兵之地。 “大王,冰面有异!”昆明池湖面上,庞德惊声大呼。 马超心头一紧,细看之下,只见昆明池冰面上散布着无数细小的孔洞,冰层下隐约有黑影游动。 他猛地想起幼时随外祖父狩猎,羌人老猎手教过的冰面陷阱——凿冰不破,待猎物踏上再崩裂! “快撤!” 马超急转马头,却见南岸芦苇荡中突然竖起无数旌旗。 玄色“明“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旗下铁甲反射着幽暗冷光。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冰面乍起… 只见,昆明池的冰层突然崩裂,无数西凉骑兵连人带马坠入冰窟。 惨叫声中,马超与庞德是幸运的,在湖面冰层崩裂间,飞马踏上了岸边。 但跟随马超冲出火海的西凉骑兵,却折了近半。 “我们还有多少人!” 马超望着湖面上漂浮的西凉军尸体,耳边回荡着落水士兵最后的惨叫。 那些曾随他纵横凉州的勇士,如今成了这昆明池中的浮尸。 “大王,我们大约还有两三千人。”庞德的声音沙哑低沉。 马超喉头一甜,险些呕出血来;四万铁骑啊!随他跨过渭水的四万西凉精锐,不过半天,居然只剩这点残兵? “贾老贼!” 马超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 而庞德铁盔下的面容却凝重如铁:“大王,当务之急是突围,明军很快就会合围过来。” 马超环顾四周,南岸芦苇茂密,若钻进去说不定又要被火烧。 北面,是崩塌的昆明池冰面,已是天堑。 东面则是他们杀出来的火海,后方已经隐隐约约传来明军追兵的声音。 现今唯一的路,似乎只有西面,那里地势较高,隐约可见一条通往渭水的小路。 马超高举虎头湛金枪,“传令下去,向西突围!” … 寒风裹挟着雪粒,在昆明池西岸的山道上呼啸盘旋… 马超银甲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冰,随着战马颠簸不断剥落,在雪地上留下斑驳的红痕。 “大王,前方山道狭窄,恐有埋伏!”庞德铁盔下的眼睛布满血丝,今日一路上都是埋伏,令人疲惫又敏感。 马超勒住缰绳,汗血宝马不安地喷着白气。他眯眼望向那条夹在两座矮丘之间的羊肠小道,他也担心里面有埋伏,但他别无选择…这是通往渭水的唯一生路。 马超咬紧牙关,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即便刀山火海,孤王也要杀出血路!”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冲向山道。 庞德暗叹一声,挥刀示意残部跟上。 三千西凉骑兵如一条伤痕累累的黑龙,蜿蜒钻进山道。 “咔嚓——” 一声脆响突然从马超马蹄下传来;令他心头剧震,还未来得及反应,地面突然塌陷! “大王小心,是陷马坑!”庞德的嘶吼在山谷间回荡。 而马超已连人带马坠入深坑,沉重的铠甲带着他急速下坠。 坑底寒光闪烁,竟是密密麻麻的倒刺…千钧一发之际,马超猛地抓住坑壁突出的树根,虎头湛金枪往坑底一撑,借力跃起丈余。 但马超座下的汗血宝马却没那么幸运,哀鸣着落入尖刺丛中,瞬间洞穿了庞大的身躯,涓涓鲜血染红了坑底积雪。 “保护大王!”庞德纵身跳入坑中,铁盾高举过头。 几乎同时,山道两侧矮丘上突然竖起无数旌旗。 弓弦震动声如蝗群过境,黑压压的箭雨倾泻而下! “笃笃笃——” 箭矢钉入木盾的声音连成一片;庞德双臂肌肉虬结,铁盾在箭雨冲击下不断震颤。 三支弩箭穿透盾面,其中一支深深扎入他的肩膀。 “逵在此恭候多时了!” 山丘上传来清朗的笑声;只见,一名白袍将领立于高处,手中令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马孟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马超背靠坑壁,银甲上已插着七八支箭矢;他一把折断肩头的箭杆,眼中怒火如潮:“无名小卒也敢口出狂言?” 第750章 十面埋伏(中) 渭水东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浓烟如巨龙般盘旋上升,遮蔽了暮色。 马超银甲上的鲜血已经凝固,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他死死盯着前方密林中升腾的烈焰,耳边充斥着部下凄厉的惨叫,他麾下近三万兵马彻底乱了… “大王!” 庞德策马冲来,铁甲上沾满烟灰,“火势太大,我们冲不出去了!” 马超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过浓烟,看到密林外那一排排狰狞的投石车仍在不断抛射火球。 而每一颗火球落下,火油倾洒,就助长了火势,战马惊嘶着在林中乱窜,无数士兵被抛下马背,被踏死,被烧死… 马超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令明,传令下去,全军随孤王往前冲!” “大王,前方火势太大,战马惧火,根本不愿前冲,我们往后撤…!” 马超厉声打断,“马看到什么,是人决定的!” “全军听令!蒙马眼,随孤王杀出一条血路!” 马超的吼声穿透浓烟,在火海中回荡;他扯下披风撕成布条,亲手为战马蒙上双眼。 庞德见状,立即效仿,高声喝道:“西凉的儿郎们!蒙马眼,随大王冲出去!” 惊恐万状的西凉军纷纷效仿,撕下衣襟蒙住马眼。 战马虽然躁动不安,但失去视觉后反而不再畏惧火焰。 “杀——” 马超一夹马腹,虎头湛金枪向前突刺;胯下汗血宝马长嘶一声,载着他如离弦之箭冲向火墙。 烈焰扑面而来,热浪灼烧着裸露的皮肤;马超眯起眼睛,枪尖划出一道银弧,仿佛要将火海一分为二。 他感到眉毛和发梢在高温中卷曲,铁甲烫得皮肤生疼,但他不曾减速半分。 “轰!” 战马冲破火墙的刹那,马超眼前豁然开朗… 然而还未等他喘息,一阵箭雨已迎面袭来。 “举盾!” 马超舞动长枪,枪影如轮,将大部分箭矢格挡在外。 不过,仍有数支弩箭穿透防御,深深扎入他的肩甲和大腿;鲜血顺着铁甲纹路流淌,在灼热的金属上蒸发出刺鼻的腥味。 火海外,等待他们的是严阵以待的白袍军。 他们身着白色战袍,外罩精良铁甲,每人手持一张军弩。 见西凉军冲出火海,白袍军立即分成三排轮番射击。 箭矢破空的尖啸声连成一片,如同死神的狞笑。 “冲散他们!” 马超怒吼连连,强忍腿上箭伤,策马直扑敌阵… … 霸上。 “启禀陛将军,马超冲出火海,沿渭水向昆明池方向逃去!” 背插小旗的斥候,策马飞驰至霸上,向赵云带来了最新情报。 一旁松树下,靠着树干慢条斯理饮酒的郭嘉,差点被酒水呛着,对斥候好奇道:“你说马儿突破了火海?” 斥候连忙点头解释,“马儿用布蒙住战马眼睛,从正面冲出了火海!” “有点意思!” 修罗面具下,发出一声轻笑:“既然马儿往昆明池去了,那便让贾梁道…破冰陷马!” 赵云话语落下,霸上又一支狼烟冲天而起… … 昆明池畔,暮色深沉。 马超率领残部冲出火海,银甲上凝结着血与火的痕迹。 岸边,耸立着一块石碑,上书“昆明池”三个斑驳的大字,这里是前汉武帝开凿的练兵之地。 “大王,冰面有异!”昆明池湖面上,庞德惊声大呼。 马超心头一紧,细看之下,只见昆明池冰面上散布着无数细小的孔洞,冰层下隐约有黑影游动。 他猛地想起幼时随外祖父狩猎,羌人老猎手教过的冰面陷阱——凿冰不破,待猎物踏上再崩裂! “快撤!” 马超急转马头,却见南岸芦苇荡中突然竖起无数旌旗。 玄色“明“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旗下铁甲反射着幽暗冷光。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冰面乍起… 只见,昆明池的冰层突然崩裂,无数西凉骑兵连人带马坠入冰窟。 惨叫声中,马超与庞德是幸运的,在湖面冰层崩裂间,飞马踏上了岸边。 但跟随马超冲出火海的西凉骑兵,却折了近半。 “我们还有多少人!” 马超望着湖面上漂浮的西凉军尸体,耳边回荡着落水士兵最后的惨叫。 那些曾随他纵横凉州的勇士,如今成了这昆明池中的浮尸。 “大王,我们大约还有两三千人。”庞德的声音沙哑低沉。 马超喉头一甜,险些呕出血来;四万铁骑啊!随他跨过渭水的四万西凉精锐,不过半天,居然只剩这点残兵? “贾老贼!” 马超咬牙切齿,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 而庞德铁盔下的面容却凝重如铁:“大王,当务之急是突围,明军很快就会合围过来。” 马超环顾四周,南岸芦苇茂密,若钻进去说不定又要被火烧。 北面,是崩塌的昆明池冰面,已是天堑。 东面则是他们杀出来的火海,后方已经隐隐约约传来明军追兵的声音。 现今唯一的路,似乎只有西面,那里地势较高,隐约可见一条通往渭水的小路。 马超高举虎头湛金枪,“传令下去,向西突围!” … 寒风裹挟着雪粒,在昆明池西岸的山道上呼啸盘旋… 马超银甲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冰,随着战马颠簸不断剥落,在雪地上留下斑驳的红痕。 “大王,前方山道狭窄,恐有埋伏!”庞德铁盔下的眼睛布满血丝,今日一路上都是埋伏,令人疲惫又敏感。 马超勒住缰绳,汗血宝马不安地喷着白气。他眯眼望向那条夹在两座矮丘之间的羊肠小道,他也担心里面有埋伏,但他别无选择…这是通往渭水的唯一生路。 马超咬紧牙关,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即便刀山火海,孤王也要杀出血路!”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如离弦之箭冲向山道。 庞德暗叹一声,挥刀示意残部跟上。 三千西凉骑兵如一条伤痕累累的黑龙,蜿蜒钻进山道。 “咔嚓——” 一声脆响突然从马超马蹄下传来;令他心头剧震,还未来得及反应,地面突然塌陷! “大王小心,是陷马坑!”庞德的嘶吼在山谷间回荡。 而马超已连人带马坠入深坑,沉重的铠甲带着他急速下坠。 坑底寒光闪烁,竟是密密麻麻的倒刺…千钧一发之际,马超猛地抓住坑壁突出的树根,虎头湛金枪往坑底一撑,借力跃起丈余。 但马超座下的汗血宝马却没那么幸运,哀鸣着落入尖刺丛中,瞬间洞穿了庞大的身躯,涓涓鲜血染红了坑底积雪。 “保护大王!”庞德纵身跳入坑中,铁盾高举过头。 几乎同时,山道两侧矮丘上突然竖起无数旌旗。 弓弦震动声如蝗群过境,黑压压的箭雨倾泻而下! “笃笃笃——” 箭矢钉入木盾的声音连成一片;庞德双臂肌肉虬结,铁盾在箭雨冲击下不断震颤。 三支弩箭穿透盾面,其中一支深深扎入他的肩膀。 “逵在此恭候多时了!” 山丘上传来清朗的笑声;只见,一名白袍将领立于高处,手中令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马孟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马超背靠坑壁,银甲上已插着七八支箭矢;他一把折断肩头的箭杆,眼中怒火如潮:“无名小卒也敢口出狂言?” 第751章 十面埋伏(下) “无名小卒也敢口出狂言?” 这一声怒吼如惊雷炸裂,在血腥弥漫的战场上激起层层回音。 陷马坑内,马超银甲染血,狼盔上的红缨已被火焰燎去大半。 坑底散落着十余具西凉亲卫的尸体,他们至死都保持着护卫的姿势,铁甲上插满箭矢。 “贾逵小儿!” 马超怒发冲冠,拔出坑内一杆断裂的长枪,枪尖犹自滴着鲜血。 他臂上肌肉虬结,银色护腕在火光中泛着冷光,猛地将长枪循声掷去… 长枪破空时竟发出凄厉尖啸,枪身周围的空气都因急速摩擦而微微扭曲。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中,贾逵身旁亲卫举起的包铁木盾应声炸裂。 枪尖穿透三层牛皮,余势未消地扎进盾后士兵的胸膛。 那亲卫连退三步,铁靴在冻土上犁出深深沟壑,最终仰面倒地。 贾逵脸色骤变,他急退数步藏入亲卫阵中,手中令旗猛地劈下:“放火箭!” “嗖嗖嗖——” 霎时间,漆黑的夜空被火雨照亮,数千支裹着油布的箭矢划出猩红轨迹,宛如地狱飞来的萤火。 箭雨覆盖了方圆百步的陷马坑区域,箭头燃烧的油布在空中拖出扭曲的烟痕。 有些箭矢在半空相撞,爆开璀璨的火星,如同战场上空绽放的死亡焰火。 “保护大王!”庞德暴喝一声,魁梧身躯如山岳般挡在马超面前;他反手解下猩红披风,在头顶急速旋转,打落数支袭来的火箭。 披风很快燃起熊熊烈火,庞德却恍若未觉,铁甲下的肌肉块块隆起。 而坑底铺砌的枯草瞬间化作火海,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坑壁,将潮湿的泥土烤得龟裂。 浓烟如毒蛇般灌入坑中,马超剧烈咳嗽着,视线开始模糊。 “大王”庞德声音嘶哑,他半跪在地,双手交叠成梯,“末将护您上去!” 说话间,一支流矢穿透他的肩甲,鲜血顺着铁甲纹路蜿蜒而下,滴在灼热的泥土上发出“嗤嗤”声响。 马超正要踏着庞德的手跃出深坑,忽然——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撕裂夜空,那是羌族牛角号特有的呜咽,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 声音来自渭水方向,起初只是隐约可闻,转瞬间便连成排山倒海的声浪。 紧接着,地面开始微微震颤,细小的石子在地表跳动,仿佛大地也在恐惧着什么。 马超猛然抬头,染血的发丝黏在额前。在火光与夜色交织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骑兵洪流正漫过雪原。 月光照在无数弯刀上,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冷光。 为首将领头戴狰狞狼盔,狼头处垂下两条雪貂尾,正是西凉大将军马岱。 “是子岳!”庞德喜极而泣,铁血汉子眼中竟涌出浑浊泪水。 马岱身后,上万羌骑如狂风般席卷雪原。他们身披皮甲,脸上涂抹着靛蓝战纹,口中发出野性的呼啸。 马蹄践踏冻土的闷响汇聚成滚雷般的轰鸣,骑兵阵型两翼展开如大雁振翅,中央突前如枪尖,正是西凉铁骑最擅长的“雁行阵”。 另一边,贾逵大惊失色,他手中令旗疯狂挥舞,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撤!全军撤退!” 明军弓弩手如退潮般向后涌去,铁靴踩踏着同伴的尸体,有些人甚至丢弃了沉重的弩机。 但仍有数百人来不及撤退,他们绝望地看着席卷而来的羌骑,徒劳地举起圆盾。 “杀——!”马岱长枪挥舞,枪刃映出他冷峻的面容。 羌骑如镰刀割麦般冲入明军阵中,弯刀划出无数银弧,一颗颗头颅飞上半空,断颈处喷出的血柱在月光下呈现诡异的紫黑色。 雪地被鲜血浸透,融化的雪水混合着血浆,形成粘稠的泥沼。 马岱飞身下马,狼盔上的铜铃叮当作响。他解下腰间绳索抛入陷马坑:“兄长!” 马超抓住绳索攀援而上,银甲上的冰晶在火光中闪烁如星。 当他狼狈爬出深坑时,昔日威风凛凛的西凉锦马超已不复存在。 他的头盔已不知掉去了何处,束发的金环断裂,黑发散乱如狮鬃。 战袍下摆被火焰吞噬大半,露出里面染血的里衣;面颊也被浓烟熏得漆黑,但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子岳”马超声音低沉,他攥住马岱手腕的力道却大得惊人,“西岸战况如何?” 马岱虎目含泪,狼盔下的面容比马超记忆中沧桑许多:“贾老儿把上郡两部乌桓人也招来了,成宜、杨秋正与之鏖战”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但末将担心他们撑不了多久!” 庞德抹去脸上血污,急声道:“大王,我军数遭伏击,军心溃散。贾诩又有乌桓骑助战,我军骑兵优势已失。当务之急是沿河西撤,与梁兴、程银合兵,再图后计!” 马超望向东方,瞳孔猛地收缩;那里火光冲天,将夜空染成血色。 燃烧的密林如同大地上的疮痍,黑烟柱直插云霄… 那是他近四万精锐的葬身之所,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无数亡魂的哀嚎,闻到血肉焦糊的恶臭。 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已只剩狠绝:“传令全军,撤往陈仓!” …… 寒风如刀,割裂着渭水西岸的夜空。 马超伏在战马背上,银甲早已失去光泽,变得晦暗如铅。 马鞍旁悬挂的虎头湛金枪沾满血污,枪缨凝结着冰碴。他身后,稀稀拉拉的西凉骑兵排成一条扭曲的黑线,在雪地上拖出凌乱的足迹。 有些战马瘸着腿,有些驮着昏迷的骑手,缰绳松松地垂落。 “砰!” 沉闷的坠马声在死寂的队伍中格外刺耳! 马超没有回头,他只是无意识地攥紧缰绳,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坠马的士兵。 这些曾经随他横扫凉州的勇士,如今因为伤势过重,悄无声息地坠落在雪地里。 有些人还能挣扎着爬行几步,但更多人则是直接陷入永恒的沉睡,他们的热血很快在雪地上凝结成红冰。 “兄弟们!” 庞德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这位铁塔般的将领此刻也狼狈不堪,铁甲上插着箭矢,随着马匹颠簸不断渗出鲜血。 “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到了陈仓就能休整了。” 马超的视线有些模糊…陈仓那座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城池,如今却成了唯一的希望。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的雪水混着血污流下面颊,他分不清那是雪水还是别的什么。 “报——!” 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斥候几乎是滚鞍下马,跪在雪地里浑身发抖。 他满脸血污,左耳不知去向,伤口处结着紫黑色的血痂:“大王陈仓陈仓” 他牙齿打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马超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毒蛇般缠绕上来。 “说!”马超厉声喝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郝昭率军偷袭陈仓,梁兴将军战死我军我军退路已断!” 斥候说完便昏死过去,他的战马在一旁不安地刨着蹄子。 马超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耳边嗡嗡作响,视线边缘泛起黑雾… 他感到喉头一甜,那股腥热再也压制不住。 “噗~”鲜血喷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马超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大王!” 庞德和马岱同时扑来。马超被扶起时,嘴角还挂着血丝,那张曾经令羌女痴狂的俊脸此刻惨白如纸。 他的银甲沾满血污和泥浆,胸前的护心镜裂开一道细纹。 “是孤王的错”马超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他想起出征前的豪言壮语,想起那些信任他而战死的将士,一切都化作了东岸那冲天的火光。 马岱紧紧抱住兄长的肩膀,狼盔抵在马超额前:“大王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 但他的声音也在颤抖,因为知道这不仅仅是寻常的败仗。 然而祸不单行,后方又传来杂乱的马蹄声。 只见,成宜和杨秋带着数十骑狼狈奔来,他们身后,火把组成的星海在雪原上蜿蜒蠕动,那是乌桓追兵的火把,数量之多,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 “大王!乌桓骑追来了!” 成宜滚鞍下马,战袍被鲜血浸透:“我们我们撑不住了” 马超猛地推开马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的眼神变了,从悔恨到绝望,再到某种可怕的平静。 这一刻,西凉锦马超似乎又回来了,尽管他战袍破碎,尽管他嘴角带血。 “令明。”马超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所有人屏息,“前方可有险要之处?” 庞德立即明白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武功境内有一处峡谷,地势狭窄,可抵消敌方人多势众。” 马超点点头,转向马岱:“子岳,你带伤兵先走。” 说着,他看向成宜、杨秋,染血的面容在火光中如同恶鬼:“二位将军还能战否?” 两位将领对视一眼,同时抱拳。成宜折断肩头的箭杆,杨秋撕下布条缠住流血的手腕:“愿随大王死战!” 马超笑了。那笑容让所有人脊背发凉,仿佛看见困兽最后的反扑。 他翻身上马,虎头湛金枪在月光下泛起冷光:“那便让乌桓人知道,什么是西凉铁骑!” 残存的西凉军迅速行动起来。伤兵被安置在队伍前方,马岱领着他们继续西行。 马超则亲自率领三千还能作战的精锐断后,且战且退。他们故意做出溃逃之态,将乌桓骑兵引向武功峡谷。 而乌桓首领那楼、鲁昔二人果然中计。 他们见马超就在前方,哪肯放过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上万乌桓骑兵穷追不舍,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当最后一名西凉骑兵进入峡谷,马超突然勒马回转。虎头湛金枪高举过头,枪尖反射着冰冷的月光:“西凉的儿郎们!现在便是我们洗刷耻辱之时!” 三千铁骑同时调转马头,这个在狭窄谷道中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战术动作,他们却完成得行云流水。 马超一马当先,枪出如龙,直接刺穿乌桓先锋的咽喉。 庞德挥舞大刀,每一击都带起血雨腥风。 成宜、杨秋各率一队骑兵沿两侧峡谷突进,将乌桓军阵型生生撕裂。 峡谷限制了乌桓军的人数优势,他们前后拥挤,自相践踏。 西凉军则如鱼得水,每一枪都精准夺命。 鲁昔见势不妙,正要撤退,却被庞德一刀斩于马下。 那楼惊惧欲死,带着残部仓皇逃窜,在谷口又遭遇马岱的伏击。 当蒋奇率领步军赶到时,只见峡谷中尸横遍野,地上散落着折断的武器和燃烧的旌旗。 蒋奇不敢冒进,只得先收拢溃兵。 峡谷另一端,马超驻马回望… 这一战虽胜,但他深知,西凉军大势已去。 “走。” 马超只说了一个字,调转马头;疲惫的西凉铁骑跟随着他们的王,向着未知的前路继续前进… 第751章 十面埋伏(下) “无名小卒也敢口出狂言?” 这一声怒吼如惊雷炸裂,在血腥弥漫的战场上激起层层回音。 陷马坑内,马超银甲染血,狼盔上的红缨已被火焰燎去大半。 坑底散落着十余具西凉亲卫的尸体,他们至死都保持着护卫的姿势,铁甲上插满箭矢。 “贾逵小儿!” 马超怒发冲冠,拔出坑内一杆断裂的长枪,枪尖犹自滴着鲜血。 他臂上肌肉虬结,银色护腕在火光中泛着冷光,猛地将长枪循声掷去… 长枪破空时竟发出凄厉尖啸,枪身周围的空气都因急速摩擦而微微扭曲。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中,贾逵身旁亲卫举起的包铁木盾应声炸裂。 枪尖穿透三层牛皮,余势未消地扎进盾后士兵的胸膛。 那亲卫连退三步,铁靴在冻土上犁出深深沟壑,最终仰面倒地。 贾逵脸色骤变,他急退数步藏入亲卫阵中,手中令旗猛地劈下:“放火箭!” “嗖嗖嗖——” 霎时间,漆黑的夜空被火雨照亮,数千支裹着油布的箭矢划出猩红轨迹,宛如地狱飞来的萤火。 箭雨覆盖了方圆百步的陷马坑区域,箭头燃烧的油布在空中拖出扭曲的烟痕。 有些箭矢在半空相撞,爆开璀璨的火星,如同战场上空绽放的死亡焰火。 “保护大王!”庞德暴喝一声,魁梧身躯如山岳般挡在马超面前;他反手解下猩红披风,在头顶急速旋转,打落数支袭来的火箭。 披风很快燃起熊熊烈火,庞德却恍若未觉,铁甲下的肌肉块块隆起。 而坑底铺砌的枯草瞬间化作火海,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坑壁,将潮湿的泥土烤得龟裂。 浓烟如毒蛇般灌入坑中,马超剧烈咳嗽着,视线开始模糊。 “大王”庞德声音嘶哑,他半跪在地,双手交叠成梯,“末将护您上去!” 说话间,一支流矢穿透他的肩甲,鲜血顺着铁甲纹路蜿蜒而下,滴在灼热的泥土上发出“嗤嗤”声响。 马超正要踏着庞德的手跃出深坑,忽然——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撕裂夜空,那是羌族牛角号特有的呜咽,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 声音来自渭水方向,起初只是隐约可闻,转瞬间便连成排山倒海的声浪。 紧接着,地面开始微微震颤,细小的石子在地表跳动,仿佛大地也在恐惧着什么。 马超猛然抬头,染血的发丝黏在额前。在火光与夜色交织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骑兵洪流正漫过雪原。 月光照在无数弯刀上,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冷光。 为首将领头戴狰狞狼盔,狼头处垂下两条雪貂尾,正是西凉大将军马岱。 “是子岳!”庞德喜极而泣,铁血汉子眼中竟涌出浑浊泪水。 马岱身后,上万羌骑如狂风般席卷雪原。他们身披皮甲,脸上涂抹着靛蓝战纹,口中发出野性的呼啸。 马蹄践踏冻土的闷响汇聚成滚雷般的轰鸣,骑兵阵型两翼展开如大雁振翅,中央突前如枪尖,正是西凉铁骑最擅长的“雁行阵”。 另一边,贾逵大惊失色,他手中令旗疯狂挥舞,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撤!全军撤退!” 明军弓弩手如退潮般向后涌去,铁靴踩踏着同伴的尸体,有些人甚至丢弃了沉重的弩机。 但仍有数百人来不及撤退,他们绝望地看着席卷而来的羌骑,徒劳地举起圆盾。 “杀——!”马岱长枪挥舞,枪刃映出他冷峻的面容。 羌骑如镰刀割麦般冲入明军阵中,弯刀划出无数银弧,一颗颗头颅飞上半空,断颈处喷出的血柱在月光下呈现诡异的紫黑色。 雪地被鲜血浸透,融化的雪水混合着血浆,形成粘稠的泥沼。 马岱飞身下马,狼盔上的铜铃叮当作响。他解下腰间绳索抛入陷马坑:“兄长!” 马超抓住绳索攀援而上,银甲上的冰晶在火光中闪烁如星。 当他狼狈爬出深坑时,昔日威风凛凛的西凉锦马超已不复存在。 他的头盔已不知掉去了何处,束发的金环断裂,黑发散乱如狮鬃。 战袍下摆被火焰吞噬大半,露出里面染血的里衣;面颊也被浓烟熏得漆黑,但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子岳”马超声音低沉,他攥住马岱手腕的力道却大得惊人,“西岸战况如何?” 马岱虎目含泪,狼盔下的面容比马超记忆中沧桑许多:“贾老儿把上郡两部乌桓人也招来了,成宜、杨秋正与之鏖战”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但末将担心他们撑不了多久!” 庞德抹去脸上血污,急声道:“大王,我军数遭伏击,军心溃散。贾诩又有乌桓骑助战,我军骑兵优势已失。当务之急是沿河西撤,与梁兴、程银合兵,再图后计!” 马超望向东方,瞳孔猛地收缩;那里火光冲天,将夜空染成血色。 燃烧的密林如同大地上的疮痍,黑烟柱直插云霄… 那是他近四万精锐的葬身之所,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无数亡魂的哀嚎,闻到血肉焦糊的恶臭。 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已只剩狠绝:“传令全军,撤往陈仓!” …… 寒风如刀,割裂着渭水西岸的夜空。 马超伏在战马背上,银甲早已失去光泽,变得晦暗如铅。 马鞍旁悬挂的虎头湛金枪沾满血污,枪缨凝结着冰碴。他身后,稀稀拉拉的西凉骑兵排成一条扭曲的黑线,在雪地上拖出凌乱的足迹。 有些战马瘸着腿,有些驮着昏迷的骑手,缰绳松松地垂落。 “砰!” 沉闷的坠马声在死寂的队伍中格外刺耳! 马超没有回头,他只是无意识地攥紧缰绳,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坠马的士兵。 这些曾经随他横扫凉州的勇士,如今因为伤势过重,悄无声息地坠落在雪地里。 有些人还能挣扎着爬行几步,但更多人则是直接陷入永恒的沉睡,他们的热血很快在雪地上凝结成红冰。 “兄弟们!” 庞德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这位铁塔般的将领此刻也狼狈不堪,铁甲上插着箭矢,随着马匹颠簸不断渗出鲜血。 “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到了陈仓就能休整了。” 马超的视线有些模糊…陈仓那座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城池,如今却成了唯一的希望。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的雪水混着血污流下面颊,他分不清那是雪水还是别的什么。 “报——!” 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斥候几乎是滚鞍下马,跪在雪地里浑身发抖。 他满脸血污,左耳不知去向,伤口处结着紫黑色的血痂:“大王陈仓陈仓” 他牙齿打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马超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毒蛇般缠绕上来。 “说!”马超厉声喝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郝昭率军偷袭陈仓,梁兴将军战死我军我军退路已断!” 斥候说完便昏死过去,他的战马在一旁不安地刨着蹄子。 马超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耳边嗡嗡作响,视线边缘泛起黑雾… 他感到喉头一甜,那股腥热再也压制不住。 “噗~”鲜血喷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马超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大王!” 庞德和马岱同时扑来。马超被扶起时,嘴角还挂着血丝,那张曾经令羌女痴狂的俊脸此刻惨白如纸。 他的银甲沾满血污和泥浆,胸前的护心镜裂开一道细纹。 “是孤王的错”马超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他想起出征前的豪言壮语,想起那些信任他而战死的将士,一切都化作了东岸那冲天的火光。 马岱紧紧抱住兄长的肩膀,狼盔抵在马超额前:“大王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 但他的声音也在颤抖,因为知道这不仅仅是寻常的败仗。 然而祸不单行,后方又传来杂乱的马蹄声。 只见,成宜和杨秋带着数十骑狼狈奔来,他们身后,火把组成的星海在雪原上蜿蜒蠕动,那是乌桓追兵的火把,数量之多,几乎照亮了半边天空。 “大王!乌桓骑追来了!” 成宜滚鞍下马,战袍被鲜血浸透:“我们我们撑不住了” 马超猛地推开马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的眼神变了,从悔恨到绝望,再到某种可怕的平静。 这一刻,西凉锦马超似乎又回来了,尽管他战袍破碎,尽管他嘴角带血。 “令明。”马超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所有人屏息,“前方可有险要之处?” 庞德立即明白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武功境内有一处峡谷,地势狭窄,可抵消敌方人多势众。” 马超点点头,转向马岱:“子岳,你带伤兵先走。” 说着,他看向成宜、杨秋,染血的面容在火光中如同恶鬼:“二位将军还能战否?” 两位将领对视一眼,同时抱拳。成宜折断肩头的箭杆,杨秋撕下布条缠住流血的手腕:“愿随大王死战!” 马超笑了。那笑容让所有人脊背发凉,仿佛看见困兽最后的反扑。 他翻身上马,虎头湛金枪在月光下泛起冷光:“那便让乌桓人知道,什么是西凉铁骑!” 残存的西凉军迅速行动起来。伤兵被安置在队伍前方,马岱领着他们继续西行。 马超则亲自率领三千还能作战的精锐断后,且战且退。他们故意做出溃逃之态,将乌桓骑兵引向武功峡谷。 而乌桓首领那楼、鲁昔二人果然中计。 他们见马超就在前方,哪肯放过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上万乌桓骑兵穷追不舍,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当最后一名西凉骑兵进入峡谷,马超突然勒马回转。虎头湛金枪高举过头,枪尖反射着冰冷的月光:“西凉的儿郎们!现在便是我们洗刷耻辱之时!” 三千铁骑同时调转马头,这个在狭窄谷道中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战术动作,他们却完成得行云流水。 马超一马当先,枪出如龙,直接刺穿乌桓先锋的咽喉。 庞德挥舞大刀,每一击都带起血雨腥风。 成宜、杨秋各率一队骑兵沿两侧峡谷突进,将乌桓军阵型生生撕裂。 峡谷限制了乌桓军的人数优势,他们前后拥挤,自相践踏。 西凉军则如鱼得水,每一枪都精准夺命。 鲁昔见势不妙,正要撤退,却被庞德一刀斩于马下。 那楼惊惧欲死,带着残部仓皇逃窜,在谷口又遭遇马岱的伏击。 当蒋奇率领步军赶到时,只见峡谷中尸横遍野,地上散落着折断的武器和燃烧的旌旗。 蒋奇不敢冒进,只得先收拢溃兵。 峡谷另一端,马超驻马回望… 这一战虽胜,但他深知,西凉军大势已去。 “走。” 马超只说了一个字,调转马头;疲惫的西凉铁骑跟随着他们的王,向着未知的前路继续前进… 第752章 穷途 黎明时分,马超麾下残兵在一处无名河滩休整。 马超独自站在渭水边,望着冰层下暗流涌动。 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十岁。 “大王” 这声呼唤轻得像风中飘絮,却让马超浑身剧震。 他猛地转身,只见十步开外,张宁单薄的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她素白的裙裾沾满泥泞,发间金钗歪斜,可那双眼睛依然亮得惊人,像是雪夜里不灭的星火。 马超的喉咙突然发紧,望着这向他跌跌撞撞奔来的女人。 “王后,你怎么在这里?” 马超紧紧拥着怀中女人;最近他听到一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说她在上党有过不堪的往事。 但此刻,马超只是更用力地收紧双臂,让她的脸颊贴在自己冰凉的胸甲上。 “臣妾找了您一整夜。” 张宁的呼吸喷在他颈间,温热潮湿,“大王,我们上当了,赵云真正的目标不是中原!” “三日前,田豫率三万明军、两万鲜卑骑从草原绕道河西。” 张宁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却每个字都如重锤砸在马超心上,“武威太守张猛打开关口,放明军入境,如今凉州” 她突然哽住,从袖中取出一封染血的书信:“凉州各城望风而降,陇王已遭不测。” 寒风呜咽着,卷起渭水河畔的细雪,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 马超攥着那封染血的书信,踉跄后退几步,那个他恨之入骨的父亲…死了? “父王” 马超喉咙里滚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眼前浮现出那个总是对他冷眼相向的老将。 那个他恨了半生,却又在心底深处渴望得到认可的父亲,就这样死了? 张宁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面颊,他才惊觉自己脸上竟有湿意。 远处,残兵们三三两两围着篝火,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大王此刻的失态。 “大王,凉州回不去了。”张宁的声音轻得像雪落。 马超猛地抬头,银甲上凝结的血冰咔嚓碎裂。他棕色的眸子此刻暗沉如深渊,映着张宁憔悴却依然美艳的脸庞。 这个女人,曾是他野心的催化剂,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你早就知道?”马超声音嘶哑,“知道赵云真正的目标是凉州?” 张宁睫毛轻颤,雪花落在上面久久不化;她原以为自己的谋划天衣无缝,却不想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对方的棋局。 “我也是三日前才得知。” 她握住马超的手,这双能力降奔马的手,此刻却冰冷如铁:“大王,赵云用虎卫军在中原虚张声势,我们都被他骗了。” 河面冰层突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仿佛在呼应马超心中某处崩塌的声响。 他的雄图霸业才刚刚开始,没想到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马超忽然大笑,笑声中尽是悲凉。 他一把将张宁搂入怀中,铁甲硌得她生疼,“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哈哈哈,我竟输得如此彻底!” 张宁在他怀里抬头,第一次从这个骄傲如狼的男人眼中看到了…绝望。 这种她熟悉至极的绝望,就像当年在广宗看着父亲尸首时的自己。 张宁的心脏猛地抽痛,原来不知何时,向命运抗争的执念,早已被另一种感情取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爱上了这个怀抱。 “孟起” 她第一次唤马超的字,手指穿过他散乱的发丝,“我们还有机会。” 马超笑声戛然而止;远处传来庞德呵斥士兵的粗犷嗓音。 马岱也带着残兵败将向这里汇拢,近万残兵,人困马乏,后有追兵,前无去路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张宁深刻感受到马超内心的绝望,她的手下意识的轻抚小腹,嘴唇凑近马超耳边: “大王,趁凉州沦陷的消息还未传开,我们南下汉中。张鲁的米道中有很多羌人,而以你在羌人中的威望” 然而,张宁还未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断。 “呜呜~” 号角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低沉而悠长,如同巨兽苏醒的呜咽。 马超浑身一震,一把推开张宁,拔出插在雪地里的虎头湛金枪。 “敌袭!列阵!” 但已经晚了。 东面的地平线上,第一面玄色大旗刺破晨雾… 紧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转眼间,整个地平线都被旌旗覆盖。 朝阳的光辉洒在那些旗帜上,映出狰狞的苍龙纹样。 北明大军到了,铺天盖地而来… “好多白袍军,无边无际的白袍军!”一众西凉残兵惊恐大叫。 马超紧了紧手中枪杆,只见蔓延无尽的白袍军,如雪崩般涌出地平线。 他们清一色的白袍铁甲,行进间竟无半点杂音,只有兵刃反射的冷光连成一片刺目的银河。 在那支队伍最前方,一骑黑马格外醒目,马背上的将领面戴修罗面具,红缨在晨风中猎猎如火。 就在这时,南面突然传来战鼓轰鸣! 但见,又一支铁甲部队出现在河滩尽头,为首的将领瘦削如鬼,盘坐于战车之上,正是北明大司马贾诩。 继而,北面、西面相继竖起无数旌旗,蒋奇、那楼、郝昭等将的部队以合围之势压来… 庞德奔到马超身边,铁甲上还插着半截箭杆:“大王,我们被包围了!” 马超环顾四周,近万残兵对上数万,甚至是十万精锐,绝无胜算。 但他…乃西凉锦马超,宁可战死,也绝不跪着生! “子岳!” 马超厉声喝道,“你带王后和伤兵往南突围,能走多少是多少!” 马岱脸色大变:“那兄长你呢?” 马超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张宁一眼;那眼神中有太多未言之语,看得张宁心头发颤。 她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了——这个骄傲的男人,要用自己的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不!” 张宁一把抓住马超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铁甲缝隙,“孟起,我们一起走!” 马超笑了,那笑容竟有几分温柔;他粗糙的手指抚过张宁的脸颊,擦去她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傻女人,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我若为王,你便是后可惜” 号角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近、更急。 只见,北明军队开始推进,黑白相间的军阵如潮水漫过雪原。 “子岳,带她走!” 马超猛地推开张宁,翻身上了亲兵牵来的战马,“令明,随孤迎敌!” 张宁被马岱强行拉上马背… 她回头望去,只见马超银甲浴血,长枪指天,宛如神话中走出的战神。 数千西凉残兵在他身后列阵,明知必死却无一人退缩。 “放箭!” 远处,传来贾诩冰冷的命令。 霎时间,漫天箭雨遮蔽了初升的朝阳 第752章 穷途 黎明时分,马超麾下残兵在一处无名河滩休整。 马超独自站在渭水边,望着冰层下暗流涌动。 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十岁。 “大王” 这声呼唤轻得像风中飘絮,却让马超浑身剧震。 他猛地转身,只见十步开外,张宁单薄的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她素白的裙裾沾满泥泞,发间金钗歪斜,可那双眼睛依然亮得惊人,像是雪夜里不灭的星火。 马超的喉咙突然发紧,望着这向他跌跌撞撞奔来的女人。 “王后,你怎么在这里?” 马超紧紧拥着怀中女人;最近他听到一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说她在上党有过不堪的往事。 但此刻,马超只是更用力地收紧双臂,让她的脸颊贴在自己冰凉的胸甲上。 “臣妾找了您一整夜。” 张宁的呼吸喷在他颈间,温热潮湿,“大王,我们上当了,赵云真正的目标不是中原!” “三日前,田豫率三万明军、两万鲜卑骑从草原绕道河西。” 张宁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却每个字都如重锤砸在马超心上,“武威太守张猛打开关口,放明军入境,如今凉州” 她突然哽住,从袖中取出一封染血的书信:“凉州各城望风而降,陇王已遭不测。” 寒风呜咽着,卷起渭水河畔的细雪,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 马超攥着那封染血的书信,踉跄后退几步,那个他恨之入骨的父亲…死了? “父王” 马超喉咙里滚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眼前浮现出那个总是对他冷眼相向的老将。 那个他恨了半生,却又在心底深处渴望得到认可的父亲,就这样死了? 张宁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面颊,他才惊觉自己脸上竟有湿意。 远处,残兵们三三两两围着篝火,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大王此刻的失态。 “大王,凉州回不去了。”张宁的声音轻得像雪落。 马超猛地抬头,银甲上凝结的血冰咔嚓碎裂。他棕色的眸子此刻暗沉如深渊,映着张宁憔悴却依然美艳的脸庞。 这个女人,曾是他野心的催化剂,如今却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你早就知道?”马超声音嘶哑,“知道赵云真正的目标是凉州?” 张宁睫毛轻颤,雪花落在上面久久不化;她原以为自己的谋划天衣无缝,却不想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对方的棋局。 “我也是三日前才得知。” 她握住马超的手,这双能力降奔马的手,此刻却冰冷如铁:“大王,赵云用虎卫军在中原虚张声势,我们都被他骗了。” 河面冰层突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仿佛在呼应马超心中某处崩塌的声响。 他的雄图霸业才刚刚开始,没想到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马超忽然大笑,笑声中尽是悲凉。 他一把将张宁搂入怀中,铁甲硌得她生疼,“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哈哈哈,我竟输得如此彻底!” 张宁在他怀里抬头,第一次从这个骄傲如狼的男人眼中看到了…绝望。 这种她熟悉至极的绝望,就像当年在广宗看着父亲尸首时的自己。 张宁的心脏猛地抽痛,原来不知何时,向命运抗争的执念,早已被另一种感情取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爱上了这个怀抱。 “孟起” 她第一次唤马超的字,手指穿过他散乱的发丝,“我们还有机会。” 马超笑声戛然而止;远处传来庞德呵斥士兵的粗犷嗓音。 马岱也带着残兵败将向这里汇拢,近万残兵,人困马乏,后有追兵,前无去路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张宁深刻感受到马超内心的绝望,她的手下意识的轻抚小腹,嘴唇凑近马超耳边: “大王,趁凉州沦陷的消息还未传开,我们南下汉中。张鲁的米道中有很多羌人,而以你在羌人中的威望” 然而,张宁还未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断。 “呜呜~” 号角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低沉而悠长,如同巨兽苏醒的呜咽。 马超浑身一震,一把推开张宁,拔出插在雪地里的虎头湛金枪。 “敌袭!列阵!” 但已经晚了。 东面的地平线上,第一面玄色大旗刺破晨雾… 紧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转眼间,整个地平线都被旌旗覆盖。 朝阳的光辉洒在那些旗帜上,映出狰狞的苍龙纹样。 北明大军到了,铺天盖地而来… “好多白袍军,无边无际的白袍军!”一众西凉残兵惊恐大叫。 马超紧了紧手中枪杆,只见蔓延无尽的白袍军,如雪崩般涌出地平线。 他们清一色的白袍铁甲,行进间竟无半点杂音,只有兵刃反射的冷光连成一片刺目的银河。 在那支队伍最前方,一骑黑马格外醒目,马背上的将领面戴修罗面具,红缨在晨风中猎猎如火。 就在这时,南面突然传来战鼓轰鸣! 但见,又一支铁甲部队出现在河滩尽头,为首的将领瘦削如鬼,盘坐于战车之上,正是北明大司马贾诩。 继而,北面、西面相继竖起无数旌旗,蒋奇、那楼、郝昭等将的部队以合围之势压来… 庞德奔到马超身边,铁甲上还插着半截箭杆:“大王,我们被包围了!” 马超环顾四周,近万残兵对上数万,甚至是十万精锐,绝无胜算。 但他…乃西凉锦马超,宁可战死,也绝不跪着生! “子岳!” 马超厉声喝道,“你带王后和伤兵往南突围,能走多少是多少!” 马岱脸色大变:“那兄长你呢?” 马超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张宁一眼;那眼神中有太多未言之语,看得张宁心头发颤。 她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了——这个骄傲的男人,要用自己的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不!” 张宁一把抓住马超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铁甲缝隙,“孟起,我们一起走!” 马超笑了,那笑容竟有几分温柔;他粗糙的手指抚过张宁的脸颊,擦去她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傻女人,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我若为王,你便是后可惜” 号角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近、更急。 只见,北明军队开始推进,黑白相间的军阵如潮水漫过雪原。 “子岳,带她走!” 马超猛地推开张宁,翻身上了亲兵牵来的战马,“令明,随孤迎敌!” 张宁被马岱强行拉上马背… 她回头望去,只见马超银甲浴血,长枪指天,宛如神话中走出的战神。 数千西凉残兵在他身后列阵,明知必死却无一人退缩。 “放箭!” 远处,传来贾诩冰冷的命令。 霎时间,漫天箭雨遮蔽了初升的朝阳 第754章 西凉终章。 渭水河岸,大地被染的血红,河滩上的尸体渐渐冰冷。 马超单膝跪在血泥中,怀中张宁的呼吸越来越弱,箭矢还插在她肩头,鲜血已经浸透了大半边黄衫。 “宁儿,坚持住” 马超声音嘶哑,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水黏住的发丝;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西凉战神,此刻眼中满是慌乱。 张宁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孟起,你还没回答我” 马超喉结滚动。他从小在羌人部落长大,学的是骑马射箭、冲锋陷阵,何曾说过什么情话? 但此刻,看着怀中女子渐渐失去血色的脸,那些憋在胸口的话突然冲破了桎梏。 “我爱你!” 三个字脱口而出,简单直接,就像他刺出的枪。 马超自己都愣住了,原来最真挚的感情,本就不需要华丽辞藻。 张宁眼中泛起泪光…她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抚上马超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道:“最初我确实想利用你向命运抗争…” “我知道。” 马超握住她的手,掌心粗糙的茧子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 “但现在我只想和你”一阵剧痛让张宁的话戛然而止,她猛地咬住下唇,鲜血从嘴角渗出。 马超心脏像被铁钳攥住;他抬头四顾,庞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仍持刀护卫在侧。 马岱跪在不远处,年轻的面庞布满血污;更外围,残余的数百西凉士兵相互搀扶着站立,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但眼神依然坚定地望着他们的神威天将军。 这些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若他选择战死,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 “大王”庞德突然单膝跪地,铁塔般的身躯微微颤抖,“末将请降。” 马超瞳孔骤缩。 “兄长!” 马岱也膝行上前,额头重重磕在血地上,“为了这些弟兄为了嫂嫂降了!” 仿佛连锁反应,周围残存的西凉士兵一个接一个跪下。 铁甲碰撞声此起彼伏,像一曲悲壮的战歌。 “你们”马超声音哽咽;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宁可断头也不屈膝的西凉男儿,此刻却为了让他活下去而跪地求降。 远处,白袍军阵列中,一炷香已经燃到尽头。贾诩的战车又缓缓驶来… “考虑得如何?” 贾诩的声音平静如水,仿佛不是在决定数百人的生死,而只是平淡如水的闲聊。 马超轻轻将张宁交给马岱,缓缓站起身。他的银甲残破不堪,背后的箭伤还在渗血,但脊背挺得笔直,如一把宁折不弯的枪。 “我若降”马超声音沙哑,“北明如何待我这些弟兄?” 贾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拱手向上:“我大明陛下乃万古仁君,陛下曾交代愿留者编入白袍军,不愿者发放路费归乡。” “她呢?”马超看向已昏迷的张宁,他已知道张宁在上党做的事情。 贾诩笑了笑,“本帅刚才就说过,她只是一个女人,还不值得我大明记挂!” 马超深吸一口气,环视跪了一地的将士。这些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真要因他而葬身于此吗? “还有西域都护府”贾诩适时开口,“陛下说,听闻近年来西域诸国不太安分。” 马超猛地抬头,“赵北明皇帝想让我为他镇守西域?” “陛下说,给这些追随你的将士谋个前程。” 贾诩最后一句话击中了马超。是啊,这些弟兄跟着他出生入死,难道最后只配得到一个乱葬岗? 马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半生的骄傲都吐出来… 披头散发的他倏然单膝跪地,虎头湛金枪重重插进泥土。 “罪将马超愿降。” 说出这几个字,马超竟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放下骄傲,才能放过自己。 贾诩满意地点头,抬手示意军医上前。 庞德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随即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马岱扶着张宁,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只有马超依然跪得笔直,他的目光越过贾诩,最终定格在那个戴着修罗面具的将领身上,因为他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了令人膜拜的强者气息。 …… 数日后。 京兆尹,长安。 今天已是公元196年,正月初六。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在关中大地肆虐。各处战场的血迹已被新雪覆盖,仿佛数日前的惨烈厮杀从未发生。 大司马府内,炭火熊熊;赵云摘下了修罗面具,露出那张冷峻威严的面庞。 他站在沙盘前,手指沿着渭水一路向西,最终停在凉州的位置。 “文和,凉州情况如何?“赵云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贾诩捋了捋胡须,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回陛下,田将军已平定凉州大部,各地世家大族纷纷归附,各地羌胡首领也请求臣服!” 赵云微微颔首,解决了马超,又解决西凉军主力,西凉境内不管当地大族,还是羌胡都已无力与他对抗。 “对了,各地降兵数量可统计出来?” 赵云的目光盯着沙盘,不禁想起被打溃在关中各地的西凉溃兵;这些溃兵随着马超投降,也纷纷向各地官府投降,使得关中降低了匪患。 “回陛下,各地官府正在统计收降溃兵数量,估摸有五万降兵!” 赵云点了点头,“命各地将降兵送至细柳聚,组建细柳军!” 这时,堂外传来脚步声,郭嘉披着狐裘掀帘而入,手中还提着一个酒囊。 他脸色略显苍白,却带着惯常放荡不羁:“陛下,马儿夫妇已启程前往邯郸。” “庞德和马岱呢?” “按陛下吩咐,留在了军中。” 赵云当即对堂外吩咐,“来人,把庞德和马岱唤来!” 不多时,已被安置在长安的庞德、马岱二人进入大司马府。 二人铠甲已卸,只着素色战袍,却仍保持着军人的挺拔姿态。 当二人进入灯火通明的大堂时,目光忍不住投向了站在沙盘边的黑袍男子,他二人敢确定,此人的身形,就是之前戴着面具的那名明军骑将。 再看贾诩、郭嘉对黑袍男人无形中的恭敬,庞德、马岱二人心中暗惊,这人…莫非就是传闻中战无不胜的北明皇帝——赵云? “罪将庞德(马岱),拜见大司马!”二人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二位将军请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沙盘旁传来。 庞德抬头,只见那黑袍男子转过身来——剑眉星目,面容俊朗,一双利瞳如寒潭般深邃。 虽未着龙袍,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已令庞德确认了心中猜测。 “这位是”庞德喉头滚动,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贾诩微微一笑:“想必二位将军已猜到,这位正是我大明皇帝陛下。” 马岱闻言,膝盖一软,险些再次跪倒。 他万万没想到,北明皇帝竟亲临关中,还以骑将身份参与了围剿他们的战役。 赵云抬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朕素闻庞令明忠勇无双,马子岳少年英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庞德俯身再拜:“败军之将,不敢当陛下赞誉。” 赵云走到二人面前,目光真诚,“渭水一战,令明为护主将,身中七箭仍死战不退,此等忠勇,朕甚为钦佩。” 马岱年轻的面庞上浮现激动之色,自归降以来,他本以为会遭受冷眼羞辱,却不想得到大明皇帝如此礼遇。 “陛下”庞德虎目含泪,一时语塞。 赵云拍了拍庞德的肩膀,转向沙盘:“如今,关中已定,凉州归附,但天下未平。朕把二位将军召来,是欲以收降的西凉将士为骨干,组建细柳军,不知二位可愿为朕分忧?” 庞德与马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感动。 细柳军乃前汉精锐,以周亚夫练兵细柳营而得名。 如今赵云不仅不猜忌降将,反而委以重任,此等胸襟,实属罕见。 “末将愿效死力!”庞德重重抱拳,铁甲护腕相撞,发出铿锵之声。 马岱也急忙表态:“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好!” 赵云眼中精光一闪,“细柳军暂定三万之众,从降兵中汰出老弱病残,以庞德为主将,马岱为副,奉孝为军师将军!” 庞德、马岱二人退下后,贾诩、郭嘉二人与赵云的目光重回沙盘。 赵云的目光从凉州南移,最终定格在益州:“二位爱卿,凉州这步棋已结束,该走下一步了!” 贾诩会意,枯瘦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陛下之前说的阴平小道,臣近来派人打听过,听说是一条人迹罕至,极其艰险的小…!” 赵云抬手打断:“文和多虑了。正因为阴平险峻,刘璋必不设防,才能出奇制胜!” 第754章 西凉终章。 渭水河岸,大地被染的血红,河滩上的尸体渐渐冰冷。 马超单膝跪在血泥中,怀中张宁的呼吸越来越弱,箭矢还插在她肩头,鲜血已经浸透了大半边黄衫。 “宁儿,坚持住” 马超声音嘶哑,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水黏住的发丝;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西凉战神,此刻眼中满是慌乱。 张宁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孟起,你还没回答我” 马超喉结滚动。他从小在羌人部落长大,学的是骑马射箭、冲锋陷阵,何曾说过什么情话? 但此刻,看着怀中女子渐渐失去血色的脸,那些憋在胸口的话突然冲破了桎梏。 “我爱你!” 三个字脱口而出,简单直接,就像他刺出的枪。 马超自己都愣住了,原来最真挚的感情,本就不需要华丽辞藻。 张宁眼中泛起泪光…她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抚上马超的脸颊,在他耳边轻声道:“最初我确实想利用你向命运抗争…” “我知道。” 马超握住她的手,掌心粗糙的茧子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 “但现在我只想和你”一阵剧痛让张宁的话戛然而止,她猛地咬住下唇,鲜血从嘴角渗出。 马超心脏像被铁钳攥住;他抬头四顾,庞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仍持刀护卫在侧。 马岱跪在不远处,年轻的面庞布满血污;更外围,残余的数百西凉士兵相互搀扶着站立,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但眼神依然坚定地望着他们的神威天将军。 这些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若他选择战死,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 “大王”庞德突然单膝跪地,铁塔般的身躯微微颤抖,“末将请降。” 马超瞳孔骤缩。 “兄长!” 马岱也膝行上前,额头重重磕在血地上,“为了这些弟兄为了嫂嫂降了!” 仿佛连锁反应,周围残存的西凉士兵一个接一个跪下。 铁甲碰撞声此起彼伏,像一曲悲壮的战歌。 “你们”马超声音哽咽;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宁可断头也不屈膝的西凉男儿,此刻却为了让他活下去而跪地求降。 远处,白袍军阵列中,一炷香已经燃到尽头。贾诩的战车又缓缓驶来… “考虑得如何?” 贾诩的声音平静如水,仿佛不是在决定数百人的生死,而只是平淡如水的闲聊。 马超轻轻将张宁交给马岱,缓缓站起身。他的银甲残破不堪,背后的箭伤还在渗血,但脊背挺得笔直,如一把宁折不弯的枪。 “我若降”马超声音沙哑,“北明如何待我这些弟兄?” 贾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拱手向上:“我大明陛下乃万古仁君,陛下曾交代愿留者编入白袍军,不愿者发放路费归乡。” “她呢?”马超看向已昏迷的张宁,他已知道张宁在上党做的事情。 贾诩笑了笑,“本帅刚才就说过,她只是一个女人,还不值得我大明记挂!” 马超深吸一口气,环视跪了一地的将士。这些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真要因他而葬身于此吗? “还有西域都护府”贾诩适时开口,“陛下说,听闻近年来西域诸国不太安分。” 马超猛地抬头,“赵北明皇帝想让我为他镇守西域?” “陛下说,给这些追随你的将士谋个前程。” 贾诩最后一句话击中了马超。是啊,这些弟兄跟着他出生入死,难道最后只配得到一个乱葬岗? 马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半生的骄傲都吐出来… 披头散发的他倏然单膝跪地,虎头湛金枪重重插进泥土。 “罪将马超愿降。” 说出这几个字,马超竟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放下骄傲,才能放过自己。 贾诩满意地点头,抬手示意军医上前。 庞德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随即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马岱扶着张宁,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只有马超依然跪得笔直,他的目光越过贾诩,最终定格在那个戴着修罗面具的将领身上,因为他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了令人膜拜的强者气息。 …… 数日后。 京兆尹,长安。 今天已是公元196年,正月初六。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在关中大地肆虐。各处战场的血迹已被新雪覆盖,仿佛数日前的惨烈厮杀从未发生。 大司马府内,炭火熊熊;赵云摘下了修罗面具,露出那张冷峻威严的面庞。 他站在沙盘前,手指沿着渭水一路向西,最终停在凉州的位置。 “文和,凉州情况如何?“赵云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贾诩捋了捋胡须,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回陛下,田将军已平定凉州大部,各地世家大族纷纷归附,各地羌胡首领也请求臣服!” 赵云微微颔首,解决了马超,又解决西凉军主力,西凉境内不管当地大族,还是羌胡都已无力与他对抗。 “对了,各地降兵数量可统计出来?” 赵云的目光盯着沙盘,不禁想起被打溃在关中各地的西凉溃兵;这些溃兵随着马超投降,也纷纷向各地官府投降,使得关中降低了匪患。 “回陛下,各地官府正在统计收降溃兵数量,估摸有五万降兵!” 赵云点了点头,“命各地将降兵送至细柳聚,组建细柳军!” 这时,堂外传来脚步声,郭嘉披着狐裘掀帘而入,手中还提着一个酒囊。 他脸色略显苍白,却带着惯常放荡不羁:“陛下,马儿夫妇已启程前往邯郸。” “庞德和马岱呢?” “按陛下吩咐,留在了军中。” 赵云当即对堂外吩咐,“来人,把庞德和马岱唤来!” 不多时,已被安置在长安的庞德、马岱二人进入大司马府。 二人铠甲已卸,只着素色战袍,却仍保持着军人的挺拔姿态。 当二人进入灯火通明的大堂时,目光忍不住投向了站在沙盘边的黑袍男子,他二人敢确定,此人的身形,就是之前戴着面具的那名明军骑将。 再看贾诩、郭嘉对黑袍男人无形中的恭敬,庞德、马岱二人心中暗惊,这人…莫非就是传闻中战无不胜的北明皇帝——赵云? “罪将庞德(马岱),拜见大司马!”二人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二位将军请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沙盘旁传来。 庞德抬头,只见那黑袍男子转过身来——剑眉星目,面容俊朗,一双利瞳如寒潭般深邃。 虽未着龙袍,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已令庞德确认了心中猜测。 “这位是”庞德喉头滚动,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贾诩微微一笑:“想必二位将军已猜到,这位正是我大明皇帝陛下。” 马岱闻言,膝盖一软,险些再次跪倒。 他万万没想到,北明皇帝竟亲临关中,还以骑将身份参与了围剿他们的战役。 赵云抬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朕素闻庞令明忠勇无双,马子岳少年英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庞德俯身再拜:“败军之将,不敢当陛下赞誉。” 赵云走到二人面前,目光真诚,“渭水一战,令明为护主将,身中七箭仍死战不退,此等忠勇,朕甚为钦佩。” 马岱年轻的面庞上浮现激动之色,自归降以来,他本以为会遭受冷眼羞辱,却不想得到大明皇帝如此礼遇。 “陛下”庞德虎目含泪,一时语塞。 赵云拍了拍庞德的肩膀,转向沙盘:“如今,关中已定,凉州归附,但天下未平。朕把二位将军召来,是欲以收降的西凉将士为骨干,组建细柳军,不知二位可愿为朕分忧?” 庞德与马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感动。 细柳军乃前汉精锐,以周亚夫练兵细柳营而得名。 如今赵云不仅不猜忌降将,反而委以重任,此等胸襟,实属罕见。 “末将愿效死力!”庞德重重抱拳,铁甲护腕相撞,发出铿锵之声。 马岱也急忙表态:“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好!” 赵云眼中精光一闪,“细柳军暂定三万之众,从降兵中汰出老弱病残,以庞德为主将,马岱为副,奉孝为军师将军!” 庞德、马岱二人退下后,贾诩、郭嘉二人与赵云的目光重回沙盘。 赵云的目光从凉州南移,最终定格在益州:“二位爱卿,凉州这步棋已结束,该走下一步了!” 贾诩会意,枯瘦的手指在沙盘上划过:“陛下之前说的阴平小道,臣近来派人打听过,听说是一条人迹罕至,极其艰险的小…!” 赵云抬手打断:“文和多虑了。正因为阴平险峻,刘璋必不设防,才能出奇制胜!” 第755章 震动四方 明,洪武二年,正月初十。 兖州,鄄城。 初春的暖阳,为处于小冰河时期的汉末,带来了丝丝暖意… 但初春的暖意,却驱散不了曹操眉宇间凝结的阴霜。 “报——!”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丞相府书房的沉寂,许褚身上甲叶锵锵,大步踏入书房,单膝跪地:“丞相,关中密报!” 曹操猛地从地图前转身,细长的眼眸中精光一闪:“讲!” “马超兵败渭水,投降明军!且凉州全境…已被北明并北军主帅田豫袭取!”许褚的声音如闷雷般在书房内回荡。 “什么?” 曹操快步抓起许褚托举的密报,一目数行:“马超十万大军,竟在半月内全军覆没?” 不多时,荀彧、荀攸、程昱、夏侯惇四人闻讯赶来,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程昱最先反应过来,捻着胡须道:“主公,以贾诩之能或许能败马超,但他能调动北明并北军团突袭凉州吗?听说北明七大军团互不统属,只有皇帝才能调动…” “气煞吾也!”曹操拍案而起,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我们都被赵云骗了!” 他大步走到地图前,手指从关中一路划到凉州:“马超兵败,凉州陷落,这才是赵云真正的目标!而颍川那支虎卫军,不过是疑兵之计!所以赵云根本不在颍川,而是在关中,气煞吾也,气煞吾也!” 荀彧面色凝重:“若真如此,赵云此刻恐怕已在回师途中。” 曹操猛地转身:“文若所言,是正常思维,但赵云是一个从不按常理用兵的人,故而我们不能用正常思维判断!” 荀彧四人一怔,想想还真是,远的就不说了,就说这次的颍川疑兵。 “主公的意思是?” “诸君,以正常思维判断,赵云解决了马超,应该会回师中原,但别忘了他在冀州有冀南军团、陈留有兖西军团,颍川有豫北军团,这三大军团兵力之和高达十六万,若再加上镇守邯郸的邯郸军团,那么他在中原就有超二十万兵马!” “你们说,如此雄厚的兵力他有必要回师中原吗?” “故而,本相笃定,赵云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汉中和蜀地!” 对于曹操的分析,荀彧四人不住点头,以赵云不按常理的行事风格,赵云下一步行动真有可能是图谋汉中和蜀地。 “主公,以张鲁、刘璋之能,如何是赵云敌手?” 荀彧变得紧张起来,“我们必阻止赵云谋夺益州,若让赵云得了益州,以益州天府之土,丁口百万,若与关中、河北连成一片,天下大势去矣!” 曹操拳头紧握,凝重道:“文若所言极是,绝不能让赵云得逞!” “大兄,那咱们怎么阻止赵云?” 夏侯惇急得跳脚,若让赵云取了益州,那咱们也不远了。 曹操面露狠戾,斩钉截铁道:“即刻联络袁绍、刘备、孙策、刘表,五路并进,全力攻陈,十日内杀到寿春城下,先灭南陈!” … 汉中,南郑城。 汉宁王府内,张鲁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瓷片四溅,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王袍下摆。 “你说什么?马超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凉州全境陷落?” 张鲁那张常年修道养性的白净面皮,此刻涨得通红,细长的眉毛几乎要竖起来。 跪在堂下的探子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回禀大王,千真万确。马超在渭水遭贾诩埋伏,损失惨重,最后最后投降了北明。而北明并北军主帅田豫率军绕道草原从河西杀入,凉州各城望风而降” “废物!” 张鲁怒得拍案而起,玉案上的文书、笔墨被震得跳了起来,“马超那厮,不是号称神威天将军,怎就如此无用?” 高阁内,数名随张鲁至高阁迎接上元节夜到来的大臣噤若寒蝉。 光禄大夫阎圃轻咳一声,拱手道:“大王息怒。马超勇冠西凉,怎会败得如此之快?恐怕北明早有预谋。” 张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缓步走到高阁窗前,推开雕花木窗;夕阳洒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窗外,南郑城的街市依旧热闹,百姓们为元宵佳节张灯结彩,全然不知一场风暴即将降临。 张鲁的目光越过城墙,望向北方……那里,一个可怕的对手犹如一把刀悬汉中头上。 “阎光禄!” 张鲁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凝重:“依你之见,北明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阎圃躬身作揖,沉吟道:“大王,以北明皇帝用兵之诡谲,臣料定他绝不会满足于凉州。” 张鲁倏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你的意思是,赵云即将对孤的汉中用兵?” “正是。” 阎圃神色凝重,“汉中乃益州门户,自古''得汉中者得巴蜀''。赵云若想一统九州,必先取汉中。” 高阁内一片死寂,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张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感到一阵眩晕,连忙扶住窗棂。 “报——!” 一名侍卫急匆匆闯入,单膝跪地:“启禀大王,兖州来使者!” 张鲁与阎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祥的预感。 “传!” 张鲁整了整衣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 不多时,一名风尘仆仆的文士快步走入,正是丞相府从事满宠。 满宠面带疲惫,一进门就拱手道:“汉宁王,丞相命在下前来,助汉宁王抵御北明南犯,另外丞相说,赵云就在关中!” 赵云在关中? 张鲁心头一震,险些跌坐于地… … 与此同时。 益州,成都。 蜀王宫正殿,刘璋正打算与群臣共赏上元夜。 “你说什么?马超大败关中,凉州全境陷落?” 刘璋圆胖的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刚刚收到消息的大行丞张松躬身拱手,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回大王,消息千真万确,北明大司马贾诩示之以弱,诱马超深入关中,在渭水设十面埋伏。西凉军死伤惨重,马超已降。” “这这这这” 刘璋瘫坐在王座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寡人听闻西凉军勇悍,如今十万兵马亦败于贾诩之手,若贾诩携大胜之师南下,张鲁如何是其对手?” “而汉中若失,寡人岂不是将直面明军兵锋?” 张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大王所言不错,以松之见,连马超这等猛将都败得如此之惨,张鲁绝非其对手。” “那该如何是好?”刘璋慌乱地看向殿中其他大臣。 蜀国御史大夫王累上前一步:“大王勿忧。益州四面险塞,易守难攻。只须加强白水关、葭萌关等要隘防守,纵有百万雄师也难入蜀地一步!” 张松冷笑一声:“王御史此言差矣。当年高祖入关中,走的便是陈仓道。如今北明已据关中、凉州,若从陈仓、祁山道南下,汉中首当其冲。” “而汉中若失,米仓山、金牛道皆在敌手,益州北门洞开!” 刘璋闻言更加惊慌,看向张松:“子乔可有良策?” 张松正要开口,老将严颜大步出列:“大王勿忧。末将愿率精兵三万北上,加固米仓道,即便北明拿下汉中,也休想踏入蜀地半步!” 张松出列道:“严将军状哉,然松听闻,赵云用兵神出鬼没。不说马超,就是当初雄霸雍州的吕布,自以为崤函天险固若金汤,结果如何?被赵云从太原冷泉关出击,一举断其后路!” 堂中顿时一片寂静,吕布败亡的故事,在益州早已传为谈资。 刘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那那依子乔之见” 张松环视众人,缓缓道:“松以为,与其坐等北明来攻,不如主动结好。赵云能容马超,岂会不容大王?若能以益州归顺,保境安民,岂不胜过兵连祸结?” “荒谬!” 王累厉声打断,“益州沃野千里,带甲十余万,岂可不战而降?张子乔此言…当诛!” 张松面不改色:“王御史,松一心为大王着想,为蜀地万民着想,你可有想过战端一开,百姓遭殃,届时悔之晚矣。” “但绝无不战而降之理,大王,末将请令率军两万北上白水关,扼守金牛道之咽喉!” 刘璋正左右为难之际,殿中一员大将踏步而出。 刘璋抬目望去,原来是张任。 第755章 震动四方 明,洪武二年,正月初十。 兖州,鄄城。 初春的暖阳,为处于小冰河时期的汉末,带来了丝丝暖意… 但初春的暖意,却驱散不了曹操眉宇间凝结的阴霜。 “报——!”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丞相府书房的沉寂,许褚身上甲叶锵锵,大步踏入书房,单膝跪地:“丞相,关中密报!” 曹操猛地从地图前转身,细长的眼眸中精光一闪:“讲!” “马超兵败渭水,投降明军!且凉州全境…已被北明并北军主帅田豫袭取!”许褚的声音如闷雷般在书房内回荡。 “什么?” 曹操快步抓起许褚托举的密报,一目数行:“马超十万大军,竟在半月内全军覆没?” 不多时,荀彧、荀攸、程昱、夏侯惇四人闻讯赶来,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程昱最先反应过来,捻着胡须道:“主公,以贾诩之能或许能败马超,但他能调动北明并北军团突袭凉州吗?听说北明七大军团互不统属,只有皇帝才能调动…” “气煞吾也!”曹操拍案而起,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我们都被赵云骗了!” 他大步走到地图前,手指从关中一路划到凉州:“马超兵败,凉州陷落,这才是赵云真正的目标!而颍川那支虎卫军,不过是疑兵之计!所以赵云根本不在颍川,而是在关中,气煞吾也,气煞吾也!” 荀彧面色凝重:“若真如此,赵云此刻恐怕已在回师途中。” 曹操猛地转身:“文若所言,是正常思维,但赵云是一个从不按常理用兵的人,故而我们不能用正常思维判断!” 荀彧四人一怔,想想还真是,远的就不说了,就说这次的颍川疑兵。 “主公的意思是?” “诸君,以正常思维判断,赵云解决了马超,应该会回师中原,但别忘了他在冀州有冀南军团、陈留有兖西军团,颍川有豫北军团,这三大军团兵力之和高达十六万,若再加上镇守邯郸的邯郸军团,那么他在中原就有超二十万兵马!” “你们说,如此雄厚的兵力他有必要回师中原吗?” “故而,本相笃定,赵云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汉中和蜀地!” 对于曹操的分析,荀彧四人不住点头,以赵云不按常理的行事风格,赵云下一步行动真有可能是图谋汉中和蜀地。 “主公,以张鲁、刘璋之能,如何是赵云敌手?” 荀彧变得紧张起来,“我们必阻止赵云谋夺益州,若让赵云得了益州,以益州天府之土,丁口百万,若与关中、河北连成一片,天下大势去矣!” 曹操拳头紧握,凝重道:“文若所言极是,绝不能让赵云得逞!” “大兄,那咱们怎么阻止赵云?” 夏侯惇急得跳脚,若让赵云取了益州,那咱们也不远了。 曹操面露狠戾,斩钉截铁道:“即刻联络袁绍、刘备、孙策、刘表,五路并进,全力攻陈,十日内杀到寿春城下,先灭南陈!” … 汉中,南郑城。 汉宁王府内,张鲁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瓷片四溅,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王袍下摆。 “你说什么?马超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凉州全境陷落?” 张鲁那张常年修道养性的白净面皮,此刻涨得通红,细长的眉毛几乎要竖起来。 跪在堂下的探子额头紧贴地面,声音颤抖:“回禀大王,千真万确。马超在渭水遭贾诩埋伏,损失惨重,最后最后投降了北明。而北明并北军主帅田豫率军绕道草原从河西杀入,凉州各城望风而降” “废物!” 张鲁怒得拍案而起,玉案上的文书、笔墨被震得跳了起来,“马超那厮,不是号称神威天将军,怎就如此无用?” 高阁内,数名随张鲁至高阁迎接上元节夜到来的大臣噤若寒蝉。 光禄大夫阎圃轻咳一声,拱手道:“大王息怒。马超勇冠西凉,怎会败得如此之快?恐怕北明早有预谋。” 张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缓步走到高阁窗前,推开雕花木窗;夕阳洒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窗外,南郑城的街市依旧热闹,百姓们为元宵佳节张灯结彩,全然不知一场风暴即将降临。 张鲁的目光越过城墙,望向北方……那里,一个可怕的对手犹如一把刀悬汉中头上。 “阎光禄!” 张鲁没有回头,声音低沉而凝重:“依你之见,北明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阎圃躬身作揖,沉吟道:“大王,以北明皇帝用兵之诡谲,臣料定他绝不会满足于凉州。” 张鲁倏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你的意思是,赵云即将对孤的汉中用兵?” “正是。” 阎圃神色凝重,“汉中乃益州门户,自古''得汉中者得巴蜀''。赵云若想一统九州,必先取汉中。” 高阁内一片死寂,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张鲁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感到一阵眩晕,连忙扶住窗棂。 “报——!” 一名侍卫急匆匆闯入,单膝跪地:“启禀大王,兖州来使者!” 张鲁与阎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祥的预感。 “传!” 张鲁整了整衣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 不多时,一名风尘仆仆的文士快步走入,正是丞相府从事满宠。 满宠面带疲惫,一进门就拱手道:“汉宁王,丞相命在下前来,助汉宁王抵御北明南犯,另外丞相说,赵云就在关中!” 赵云在关中? 张鲁心头一震,险些跌坐于地… … 与此同时。 益州,成都。 蜀王宫正殿,刘璋正打算与群臣共赏上元夜。 “你说什么?马超大败关中,凉州全境陷落?” 刘璋圆胖的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刚刚收到消息的大行丞张松躬身拱手,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回大王,消息千真万确,北明大司马贾诩示之以弱,诱马超深入关中,在渭水设十面埋伏。西凉军死伤惨重,马超已降。” “这这这这” 刘璋瘫坐在王座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寡人听闻西凉军勇悍,如今十万兵马亦败于贾诩之手,若贾诩携大胜之师南下,张鲁如何是其对手?” “而汉中若失,寡人岂不是将直面明军兵锋?” 张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大王所言不错,以松之见,连马超这等猛将都败得如此之惨,张鲁绝非其对手。” “那该如何是好?”刘璋慌乱地看向殿中其他大臣。 蜀国御史大夫王累上前一步:“大王勿忧。益州四面险塞,易守难攻。只须加强白水关、葭萌关等要隘防守,纵有百万雄师也难入蜀地一步!” 张松冷笑一声:“王御史此言差矣。当年高祖入关中,走的便是陈仓道。如今北明已据关中、凉州,若从陈仓、祁山道南下,汉中首当其冲。” “而汉中若失,米仓山、金牛道皆在敌手,益州北门洞开!” 刘璋闻言更加惊慌,看向张松:“子乔可有良策?” 张松正要开口,老将严颜大步出列:“大王勿忧。末将愿率精兵三万北上,加固米仓道,即便北明拿下汉中,也休想踏入蜀地半步!” 张松出列道:“严将军状哉,然松听闻,赵云用兵神出鬼没。不说马超,就是当初雄霸雍州的吕布,自以为崤函天险固若金汤,结果如何?被赵云从太原冷泉关出击,一举断其后路!” 堂中顿时一片寂静,吕布败亡的故事,在益州早已传为谈资。 刘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那那依子乔之见” 张松环视众人,缓缓道:“松以为,与其坐等北明来攻,不如主动结好。赵云能容马超,岂会不容大王?若能以益州归顺,保境安民,岂不胜过兵连祸结?” “荒谬!” 王累厉声打断,“益州沃野千里,带甲十余万,岂可不战而降?张子乔此言…当诛!” 张松面不改色:“王御史,松一心为大王着想,为蜀地万民着想,你可有想过战端一开,百姓遭殃,届时悔之晚矣。” “但绝无不战而降之理,大王,末将请令率军两万北上白水关,扼守金牛道之咽喉!” 刘璋正左右为难之际,殿中一员大将踏步而出。 刘璋抬目望去,原来是张任。 第756章 长安城 明,洪武二年,正月二十三。 长安城的大司马府内,赵云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如炬。 沙盘上,关中与凉州的疆域已插满明军的苍龙旗,旌旗猎猎,仿佛能听见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之声。 而南面的汉中与益州却仍是一片空白,像一块未染的素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启禀陛下,细柳军已整编完毕。” 浑厚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庞德单膝跪地,铠甲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宽阔的肩膀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浓密的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却掩不住眼中的锐利。 “五万余降卒中挑出三万精锐,余者已按陛下旨意发放路费归乡。” 赵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沙盘。 他的手指划过山川河流的模型,最终停在汉中与益州交界处的峡谷地带。 那里地势险要,沙盘上的木制关隘栩栩如生。 “令明,” 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朕欲以你为先锋,率细柳军南下,可有信心?” 庞德闻言振奋:“陛下要攻汉中?” “不错。” 赵云转身,目光投向沙盘另一侧的贾诩,郭嘉二人。 贾诩轻捋美须,幽深的睿目中荡起光芒;而郭嘉则斜倚沙盘,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贾诩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张鲁据汉中虽然多年,但汉中积弱,内部又有杨松、杨柏兄弟争权。” 他枯瘦的手指在沙盘上点了点,“若我军兵临城下,再辅以离间之计,取之不难。” 郭嘉饮了口酒,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病态的红晕。 他轻咳两声,声音却异常清亮:“陛下,臣有一计。” 他放下酒樽,手指在沙盘上轻叩,“可命人暗中联络杨松,许以高官厚禄。听闻此人贪财好利,必会为内应。” 赵云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就按奉孝说的办。” 他转向庞德时,眼中已恢复肃杀之色,“令明,你即刻率细柳军前往陈仓,与郝昭会合,向阳平关压进!” “诺!”庞德抱拳领命,铠甲相击发出铿锵之声。 “子岳。” 赵云的目光落在庞德身旁的马岱身上;这位年轻的将领腰背挺直如松,眼中燃烧着战意的火焰。“你率五千羌胡轻骑,走凉州,沿祁山道南下。” “末将遵命!”马岱抱拳应诺,与庞德联袂退下时,两人的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待二将退下,赵云的目光重新落回沙盘。 大堂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如今,加上整合的三万细柳军,赵云在雍、凉二州的总兵力已超十六万。田豫在凉州统领五万兵马,关中更有八万精锐枕戈待旦。 沙盘上山川起伏,赵云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微缩的关隘要道。 沉吟数息后,他凝声道:“光有祁山道、陈仓道两支兵马逼近汉中还不够。” 赵云指向沙盘上几处险要,“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亦是入汉中的要道。” “传令,” 他声音陡然提高,“命张顗率本部逼近褒斜道,焦触攻傥骆道,贾逵取子午道!五路齐攻,将张鲁的兵力彻底分散!” 说着,赵云看向郭嘉,“奉孝适才说汉中杨松贪财好利,可为内应,此事立刻执行下去!” “另外,我们在蜀地那边的人,也要运作起来。朕听闻伪蜀国张松、法正二人,在伪蜀颇不得意!” 郭嘉躬身应命,宽大的衣袖垂落:“臣这就去安排!” “报~” 就在郭嘉即将退出大堂时,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报信兵气喘吁吁地冲入厅内,单膝跪地:“启禀陛下,曹袁五路诸侯猛攻淮南,江东水师奇袭巢湖,焚南陈战船,伪吴军已从历阳跨过长江!” 赵云眉头一皱,快步走向大堂一侧横挂的巨型地图。 他的目光找到地图上标注历阳的地方,喃喃道:“朕实在没想到,第一个突破淮南防线的,居然是大耳贼?” “陛下,淮南局势已超出预期,臣以为阴平小道之事,应当放缓!” 贾诩脸上虽然古井不波,但语气还是带着凝重,因为在他们的预期中,淮南在大明的军援下,最少能再撑三个月。 但现在,淮南的长江防线已经破了! “大司马所言不错。” 郭嘉亦拱手附和,淮南的局势变化,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赵云微微颔首,沉声道:“以朕对大耳贼的了解,他是不可能想出奇袭巢湖这样的奇计。” 他转身看向贾诩、郭嘉,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朕颇为好奇,到底是谁给大耳贼出的主意?” 说到这里,赵云好似想起来什么,对郭嘉道:“对了奉孝,最近有没有收到蔡一碟的消息?” “暂时没有!” 郭嘉摇了摇头;去年陛下称帝后,广发求贤令,当时派蔡一碟秘密去南阳,招揽黄承彦弟子诸葛亮。 如今,算算时间也有三四个月了。 “派人问问蔡一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赵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 长安城中,一处僻静的驿馆内。 “蔡一碟,你把事情办砸了,你以为这么躲着就过去了!” 蔡璃气呼呼地推开房门,带进一阵春寒。 她杏眼圆睁,美丽的脸庞因怒气而泛红,手中的马鞭不耐烦地拍打着自己的靴筒。 屋内,蔡和正懒洋洋地倚在榻上,见妹妹闯入,连忙坐直身子。 他锦衣华服上沾着酒渍,显然刚用过朝食。“璃妹,这么大火气做什么?”他讪笑着,眼神闪烁。 “你还有脸问!” 蔡璃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从兄,“去年,陛下派你去南阳招揽大姐夫的弟子诸葛亮,你倒好,自诩皇亲国戚,趾高气扬地把人得罪了!” 蔡和脸色一变,强辩道:“那小子不识抬举,我” “不识抬举?” 蔡璃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你带人绑诸葛亮也就罢了,为何让他跑了?” 蔡和缩了缩脖子,非常郁闷道:“我也不知道他咋就跑了,明明绑得挺严实啊!” “都怪你!” 蔡璃气得跺脚,“陛下对诸葛亮如此看重,你倒好,把事情搞砸了!而且,你一路上拖拖拉拉,走了两个多月才到长安,到了又不敢去见陛下!” 蔡和眼珠一转,突然换上讨好的笑容:“璃妹,陛下军务繁忙,我看就不要打扰他了。我们明天先回邯郸,可别耽误庞士元应贤黄金台…” “陛下就在长安,你直接带庞大郎去见陛下不就好了?何必带他去黄金台?” “璃妹,陛下又没说招揽庞士元,况且他长得实在有点…我怕反而惹得陛下不快!” “你少以貌取人,我听大姐夫说,庞大郎有大才!算了,你不敢去见陛下,我自己去!” 说着,蔡璃转身就走。 “蔡璃,你给我站住!” 蔡和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妹妹的衣袖,“你要是敢告我的状,我就跟姐夫说你居心不良!” 蔡璃猛地转身,眼中怒火更盛:“我什么居心不良?” 蔡和压低声音,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璃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当初你偏要跟我去南阳,根本不是想念大姐一家,你是想完成陛下交代的事,引起陛下的注意!“ “你!”蔡璃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蔡和乘胜追击:“还有,我们本来该回邯郸的,是你硬拉着我来长安。因为你知道,现在陛下身边没有其他女子,而这就是你的机会!” 他眯起眼睛,“你说,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蔡一碟!” 蔡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提高,“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说的是事实,” 蔡和得意洋洋地后退一步,“你早就暗恋陛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急着去见陛下,就是想趁虚而入!” “蔡一碟,我要撕了你!” 蔡璃彻底怒了,扬起马鞭就朝蔡和抽去。 蔡和慌忙躲闪,两人在屋内追逐起来,打翻了案几上的茶具,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蔡一碟,你别跑!” 第756章 长安城 明,洪武二年,正月二十三。 长安城的大司马府内,赵云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如炬。 沙盘上,关中与凉州的疆域已插满明军的苍龙旗,旌旗猎猎,仿佛能听见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之声。 而南面的汉中与益州却仍是一片空白,像一块未染的素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启禀陛下,细柳军已整编完毕。” 浑厚的声音在大堂内回荡,庞德单膝跪地,铠甲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宽阔的肩膀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浓密的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却掩不住眼中的锐利。 “五万余降卒中挑出三万精锐,余者已按陛下旨意发放路费归乡。” 赵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沙盘。 他的手指划过山川河流的模型,最终停在汉中与益州交界处的峡谷地带。 那里地势险要,沙盘上的木制关隘栩栩如生。 “令明,” 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朕欲以你为先锋,率细柳军南下,可有信心?” 庞德闻言振奋:“陛下要攻汉中?” “不错。” 赵云转身,目光投向沙盘另一侧的贾诩,郭嘉二人。 贾诩轻捋美须,幽深的睿目中荡起光芒;而郭嘉则斜倚沙盘,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贾诩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张鲁据汉中虽然多年,但汉中积弱,内部又有杨松、杨柏兄弟争权。” 他枯瘦的手指在沙盘上点了点,“若我军兵临城下,再辅以离间之计,取之不难。” 郭嘉饮了口酒,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病态的红晕。 他轻咳两声,声音却异常清亮:“陛下,臣有一计。” 他放下酒樽,手指在沙盘上轻叩,“可命人暗中联络杨松,许以高官厚禄。听闻此人贪财好利,必会为内应。” 赵云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就按奉孝说的办。” 他转向庞德时,眼中已恢复肃杀之色,“令明,你即刻率细柳军前往陈仓,与郝昭会合,向阳平关压进!” “诺!”庞德抱拳领命,铠甲相击发出铿锵之声。 “子岳。” 赵云的目光落在庞德身旁的马岱身上;这位年轻的将领腰背挺直如松,眼中燃烧着战意的火焰。“你率五千羌胡轻骑,走凉州,沿祁山道南下。” “末将遵命!”马岱抱拳应诺,与庞德联袂退下时,两人的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待二将退下,赵云的目光重新落回沙盘。 大堂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如今,加上整合的三万细柳军,赵云在雍、凉二州的总兵力已超十六万。田豫在凉州统领五万兵马,关中更有八万精锐枕戈待旦。 沙盘上山川起伏,赵云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微缩的关隘要道。 沉吟数息后,他凝声道:“光有祁山道、陈仓道两支兵马逼近汉中还不够。” 赵云指向沙盘上几处险要,“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亦是入汉中的要道。” “传令,” 他声音陡然提高,“命张顗率本部逼近褒斜道,焦触攻傥骆道,贾逵取子午道!五路齐攻,将张鲁的兵力彻底分散!” 说着,赵云看向郭嘉,“奉孝适才说汉中杨松贪财好利,可为内应,此事立刻执行下去!” “另外,我们在蜀地那边的人,也要运作起来。朕听闻伪蜀国张松、法正二人,在伪蜀颇不得意!” 郭嘉躬身应命,宽大的衣袖垂落:“臣这就去安排!” “报~” 就在郭嘉即将退出大堂时,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报信兵气喘吁吁地冲入厅内,单膝跪地:“启禀陛下,曹袁五路诸侯猛攻淮南,江东水师奇袭巢湖,焚南陈战船,伪吴军已从历阳跨过长江!” 赵云眉头一皱,快步走向大堂一侧横挂的巨型地图。 他的目光找到地图上标注历阳的地方,喃喃道:“朕实在没想到,第一个突破淮南防线的,居然是大耳贼?” “陛下,淮南局势已超出预期,臣以为阴平小道之事,应当放缓!” 贾诩脸上虽然古井不波,但语气还是带着凝重,因为在他们的预期中,淮南在大明的军援下,最少能再撑三个月。 但现在,淮南的长江防线已经破了! “大司马所言不错。” 郭嘉亦拱手附和,淮南的局势变化,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赵云微微颔首,沉声道:“以朕对大耳贼的了解,他是不可能想出奇袭巢湖这样的奇计。” 他转身看向贾诩、郭嘉,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朕颇为好奇,到底是谁给大耳贼出的主意?” 说到这里,赵云好似想起来什么,对郭嘉道:“对了奉孝,最近有没有收到蔡一碟的消息?” “暂时没有!” 郭嘉摇了摇头;去年陛下称帝后,广发求贤令,当时派蔡一碟秘密去南阳,招揽黄承彦弟子诸葛亮。 如今,算算时间也有三四个月了。 “派人问问蔡一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赵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 长安城中,一处僻静的驿馆内。 “蔡一碟,你把事情办砸了,你以为这么躲着就过去了!” 蔡璃气呼呼地推开房门,带进一阵春寒。 她杏眼圆睁,美丽的脸庞因怒气而泛红,手中的马鞭不耐烦地拍打着自己的靴筒。 屋内,蔡和正懒洋洋地倚在榻上,见妹妹闯入,连忙坐直身子。 他锦衣华服上沾着酒渍,显然刚用过朝食。“璃妹,这么大火气做什么?”他讪笑着,眼神闪烁。 “你还有脸问!” 蔡璃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从兄,“去年,陛下派你去南阳招揽大姐夫的弟子诸葛亮,你倒好,自诩皇亲国戚,趾高气扬地把人得罪了!” 蔡和脸色一变,强辩道:“那小子不识抬举,我” “不识抬举?” 蔡璃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你带人绑诸葛亮也就罢了,为何让他跑了?” 蔡和缩了缩脖子,非常郁闷道:“我也不知道他咋就跑了,明明绑得挺严实啊!” “都怪你!” 蔡璃气得跺脚,“陛下对诸葛亮如此看重,你倒好,把事情搞砸了!而且,你一路上拖拖拉拉,走了两个多月才到长安,到了又不敢去见陛下!” 蔡和眼珠一转,突然换上讨好的笑容:“璃妹,陛下军务繁忙,我看就不要打扰他了。我们明天先回邯郸,可别耽误庞士元应贤黄金台…” “陛下就在长安,你直接带庞大郎去见陛下不就好了?何必带他去黄金台?” “璃妹,陛下又没说招揽庞士元,况且他长得实在有点…我怕反而惹得陛下不快!” “你少以貌取人,我听大姐夫说,庞大郎有大才!算了,你不敢去见陛下,我自己去!” 说着,蔡璃转身就走。 “蔡璃,你给我站住!” 蔡和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妹妹的衣袖,“你要是敢告我的状,我就跟姐夫说你居心不良!” 蔡璃猛地转身,眼中怒火更盛:“我什么居心不良?” 蔡和压低声音,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璃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当初你偏要跟我去南阳,根本不是想念大姐一家,你是想完成陛下交代的事,引起陛下的注意!“ “你!”蔡璃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蔡和乘胜追击:“还有,我们本来该回邯郸的,是你硬拉着我来长安。因为你知道,现在陛下身边没有其他女子,而这就是你的机会!” 他眯起眼睛,“你说,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蔡一碟!” 蔡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提高,“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我说的是事实,” 蔡和得意洋洋地后退一步,“你早就暗恋陛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急着去见陛下,就是想趁虚而入!” “蔡一碟,我要撕了你!” 蔡璃彻底怒了,扬起马鞭就朝蔡和抽去。 蔡和慌忙躲闪,两人在屋内追逐起来,打翻了案几上的茶具,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蔡一碟,你别跑!” 第757章 蔡璃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长安城的大司马府内,将青石地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庭院中的一株老梅树已经凋零殆尽,只剩下几片残败的花瓣倔强地挂在枝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书房内,炭盆中的银丝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驱散了初春的寒意。 赵云正与贾诩对坐于案几两侧,案上铺开的军事地图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标记… “报——” 门外传来亲兵恭敬的声音,“启禀陛下,蔡家女公子璃小娘求见。” “阿璃?” 赵云眉梢微挑,手中的朱砂笔在羊皮地图上顿住,留下一道突兀的红点;他抬起头,深邃如潭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贾诩见状,识趣地收起案上文书:“军务已毕,老臣先行告退。” 赵云微微颔首,待贾诩退出书房后,他不禁想起,那丫头不是去年随蔡和去南阳招揽诸葛亮吗? 怎么跑长安来了? “让她进来。”赵云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在静谧的书房内回荡。 不多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春日里第一滴落在青石板上的雨滴。 赵云抬眼望去,只见蔡璃身着淡青色曲裾,衣袂飘飘,外罩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衬得她肌肤如雪。 她发髻上只簪一支白玉兰花钗,素雅中透着几分不输男儿的英气。 当蔡璃低垂着眼帘走进书房时,一缕阳光恰好透过窗棂,落在她精致的脸庞上。 她长而密的睫毛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小巧的鼻尖上还带着初春的寒意留下的微红。 他在距离赵云数步远处,停下脚步,盈盈下拜。 “臣女蔡璃,拜见陛下。”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 赵云注意到她交叠在腹前的双手正微微颤抖,指甲上淡粉色的蔻丹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免礼。” 赵云抬手示意她起身,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阿璃,你从兄一碟呢?他不是与你一道去了南阳?” 蔡璃抬起头,杏眼中闪过一丝自责;阳光从窗棂斜射进来,映在她精致的脸庞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她咬了咬下唇,那饱满的唇瓣上立刻留下一排细小的齿痕,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回陛下,从兄从兄他”蔡璃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他不敢来见陛下。” 赵云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军报,身体微微前倾:“为何不敢?” “因为因为”蔡璃深吸一口气,突然跪伏在地,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青石地面,“因为民女与从兄未能完成陛下交代的差事,诸葛亮他拒绝招揽,连夜逃离南阳!” 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炭盆中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赵云的目光落在蔡璃微微颤抖的肩头,那纤细的肩膀在厚重的狐裘下显得格外单薄。 他暗自叹息一声,起身绕过案几,走到蔡璃面前。 “起来说话!”赵云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把事情经过详细道来。” 蔡璃缓缓起身,却仍不敢直视赵云。她将诸葛亮如何拒绝招揽,以及连夜逃离南阳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说话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将那精致的绣花绞出了细小的褶皱。 赵云静静听完,目光深邃如潭。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落梅,沉默良久。 “罢了。” 赵云最终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天命如此,强求不得。” 蔡璃闻言,猛地抬头:“陛下不怪罪我们?” 赵云转身,阳光透过窗纸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朕若为此等小事责罚于你,岂不显得心胸狭隘?”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不过蔡和那小子,是该好好管教了。” 蔡璃望着眼前这个威震天下的男人,心跳突然加速。 她想起去年在缯关初见时的情景——那时赵云刚击败吕布不久,一身戎装飞驰至缯关外,如天神降临…只那一眼,她便知道自己此生再难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阿璃,你去歇息,朕明日派人送你回邯郸!” “陛下” 蔡璃突然上前一步,双颊绯红如霞,如同春日里最艳丽的桃花,“臣女…臣女还有话要说!” 赵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说。” “臣女…” 蔡璃深吸一口气,鼓起毕生勇气,“臣女自缯关初见陛下,便便心系陛下。自此之后,日夜思念,辗转难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如蚊蚋,“臣女愿愿侍奉陛下左右,不求名分,只求陛下能看臣女一眼” 房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窗外一片梅花瓣被风吹落,轻轻拍打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赵云愣住了,他没想到蔡璃居然对他表白?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她明眸皓齿,身姿窈窕,此刻羞红着脸,低垂着头,更添几分娇媚。 窗外阳光,透过她薄如蝉翼的耳廓,映出淡淡的粉色,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中沁入了一抹胭脂。 “阿璃!” 赵云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朕肩负天下重任,早已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况且你年纪尚轻,将来” 蔡璃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臣女知道陛下心怀天下,正因如此,臣女才更加仰慕陛下。臣女不奢求什么,只愿能能偶尔见到陛下”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长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赵云沉默了。他凝视着蔡璃的眼睛,那里面的深情他能感受到,那是一种纯粹、不掺杂任何功利的情感。 他不禁想起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炽热的情感,只是随着岁月和责任的增加,那份纯粹早已被深埋在心底最深处。 “此事容后再议。”赵云最终轻叹一声,“你先去偏厅休息,晚些朕再召你。” 蔡璃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仍恭敬地行礼退下。 她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倔强。 时间流逝,夜色降临。 大司马府内灯火通明,赵云处理完最后一份军报,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烛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坚毅,眉宇间的疲惫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不由得想起白日里蔡璃的告白,心中莫名凌乱。 起身走到窗前,夜风带着初春的寒意拂过面颊,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纷乱。 院中的老梅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如同他此刻复杂的心绪。 “陛下,璃小娘还在偏殿等候。”甲卫在门外低声提醒。 赵云一怔,他本以为蔡璃早已离开。犹豫片刻后,沉声道:“带她来见朕。” 当蔡璃再次出现在书房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一直未曾休息。 见到赵云,她眼中立刻焕发出光彩,却又迅速低下头去。 “你一直等到现在?”赵云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蔡璃轻轻点头,发髻上的白玉兰花钗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陛下说晚点会召见臣女” 赵云看了看深沉的夜色,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他走到蔡璃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蔡璃的眼中盈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 “为何如此执着?”赵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蔡璃的眼中盈满泪水,却绽放出惊人的美丽:“因为因为民女的心,早在缯关那日就给了陛下” 一颗泪珠终于挣脱束缚,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 赵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蔡璃惊呼一声,随即软倒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 赵云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是知道朕有多少女人,你真不后悔成为其中之一?“ 蔡璃仰起脸,眼中满是坚定:“臣女不悔!” 赵云情难自抑,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这一刻,他暂时忘却了天下的纷争,只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柔情中。 而蔡璃,生涩地回应着,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紧张又期待… 烛火摇曳中,锦榻上映照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在墙上投下缠绵的剪影……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纱帐洒在床榻上。 赵云醒来时,发现蔡璃已经醒了,正支着下巴看着他,眼中满是柔情。 晨光为她披上一层金色的轻纱,让她整个人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陛下醒了?”她轻声问道,脸上还带着昨夜的红晕。 赵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忽然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抚摸着蔡璃柔顺的长发,问道:“一碟现在在何处?” 蔡璃抬眸望了赵云一眼,低声道:“从兄与庞家大郎在城西驿馆,他他不敢来见陛下” “庞家大郎?” 第757章 蔡璃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在长安城的大司马府内,将青石地面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庭院中的一株老梅树已经凋零殆尽,只剩下几片残败的花瓣倔强地挂在枝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书房内,炭盆中的银丝炭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驱散了初春的寒意。 赵云正与贾诩对坐于案几两侧,案上铺开的军事地图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标记… “报——” 门外传来亲兵恭敬的声音,“启禀陛下,蔡家女公子璃小娘求见。” “阿璃?” 赵云眉梢微挑,手中的朱砂笔在羊皮地图上顿住,留下一道突兀的红点;他抬起头,深邃如潭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贾诩见状,识趣地收起案上文书:“军务已毕,老臣先行告退。” 赵云微微颔首,待贾诩退出书房后,他不禁想起,那丫头不是去年随蔡和去南阳招揽诸葛亮吗? 怎么跑长安来了? “让她进来。”赵云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在静谧的书房内回荡。 不多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春日里第一滴落在青石板上的雨滴。 赵云抬眼望去,只见蔡璃身着淡青色曲裾,衣袂飘飘,外罩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衬得她肌肤如雪。 她发髻上只簪一支白玉兰花钗,素雅中透着几分不输男儿的英气。 当蔡璃低垂着眼帘走进书房时,一缕阳光恰好透过窗棂,落在她精致的脸庞上。 她长而密的睫毛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小巧的鼻尖上还带着初春的寒意留下的微红。 他在距离赵云数步远处,停下脚步,盈盈下拜。 “臣女蔡璃,拜见陛下。”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 赵云注意到她交叠在腹前的双手正微微颤抖,指甲上淡粉色的蔻丹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免礼。” 赵云抬手示意她起身,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阿璃,你从兄一碟呢?他不是与你一道去了南阳?” 蔡璃抬起头,杏眼中闪过一丝自责;阳光从窗棂斜射进来,映在她精致的脸庞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她咬了咬下唇,那饱满的唇瓣上立刻留下一排细小的齿痕,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回陛下,从兄从兄他”蔡璃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微不可闻,“他不敢来见陛下。” 赵云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军报,身体微微前倾:“为何不敢?” “因为因为”蔡璃深吸一口气,突然跪伏在地,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青石地面,“因为民女与从兄未能完成陛下交代的差事,诸葛亮他拒绝招揽,连夜逃离南阳!” 书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炭盆中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赵云的目光落在蔡璃微微颤抖的肩头,那纤细的肩膀在厚重的狐裘下显得格外单薄。 他暗自叹息一声,起身绕过案几,走到蔡璃面前。 “起来说话!”赵云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把事情经过详细道来。” 蔡璃缓缓起身,却仍不敢直视赵云。她将诸葛亮如何拒绝招揽,以及连夜逃离南阳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说话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将那精致的绣花绞出了细小的褶皱。 赵云静静听完,目光深邃如潭。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落梅,沉默良久。 “罢了。” 赵云最终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天命如此,强求不得。” 蔡璃闻言,猛地抬头:“陛下不怪罪我们?” 赵云转身,阳光透过窗纸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朕若为此等小事责罚于你,岂不显得心胸狭隘?”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不过蔡和那小子,是该好好管教了。” 蔡璃望着眼前这个威震天下的男人,心跳突然加速。 她想起去年在缯关初见时的情景——那时赵云刚击败吕布不久,一身戎装飞驰至缯关外,如天神降临…只那一眼,她便知道自己此生再难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阿璃,你去歇息,朕明日派人送你回邯郸!” “陛下” 蔡璃突然上前一步,双颊绯红如霞,如同春日里最艳丽的桃花,“臣女…臣女还有话要说!” 赵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说。” “臣女…” 蔡璃深吸一口气,鼓起毕生勇气,“臣女自缯关初见陛下,便便心系陛下。自此之后,日夜思念,辗转难眠”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如蚊蚋,“臣女愿愿侍奉陛下左右,不求名分,只求陛下能看臣女一眼” 房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窗外一片梅花瓣被风吹落,轻轻拍打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赵云愣住了,他没想到蔡璃居然对他表白?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她明眸皓齿,身姿窈窕,此刻羞红着脸,低垂着头,更添几分娇媚。 窗外阳光,透过她薄如蝉翼的耳廓,映出淡淡的粉色,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中沁入了一抹胭脂。 “阿璃!” 赵云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朕肩负天下重任,早已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况且你年纪尚轻,将来” 蔡璃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臣女知道陛下心怀天下,正因如此,臣女才更加仰慕陛下。臣女不奢求什么,只愿能能偶尔见到陛下”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长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赵云沉默了。他凝视着蔡璃的眼睛,那里面的深情他能感受到,那是一种纯粹、不掺杂任何功利的情感。 他不禁想起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炽热的情感,只是随着岁月和责任的增加,那份纯粹早已被深埋在心底最深处。 “此事容后再议。”赵云最终轻叹一声,“你先去偏厅休息,晚些朕再召你。” 蔡璃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仍恭敬地行礼退下。 她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倔强。 时间流逝,夜色降临。 大司马府内灯火通明,赵云处理完最后一份军报,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烛光下,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坚毅,眉宇间的疲惫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不由得想起白日里蔡璃的告白,心中莫名凌乱。 起身走到窗前,夜风带着初春的寒意拂过面颊,却吹不散他心中的纷乱。 院中的老梅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如同他此刻复杂的心绪。 “陛下,璃小娘还在偏殿等候。”甲卫在门外低声提醒。 赵云一怔,他本以为蔡璃早已离开。犹豫片刻后,沉声道:“带她来见朕。” 当蔡璃再次出现在书房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一直未曾休息。 见到赵云,她眼中立刻焕发出光彩,却又迅速低下头去。 “你一直等到现在?”赵云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蔡璃轻轻点头,发髻上的白玉兰花钗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陛下说晚点会召见臣女” 赵云看了看深沉的夜色,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他走到蔡璃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蔡璃的眼中盈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 “为何如此执着?”赵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蔡璃的眼中盈满泪水,却绽放出惊人的美丽:“因为因为民女的心,早在缯关那日就给了陛下” 一颗泪珠终于挣脱束缚,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 赵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冲动,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蔡璃惊呼一声,随即软倒在他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 赵云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是知道朕有多少女人,你真不后悔成为其中之一?“ 蔡璃仰起脸,眼中满是坚定:“臣女不悔!” 赵云情难自抑,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这一刻,他暂时忘却了天下的纷争,只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柔情中。 而蔡璃,生涩地回应着,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紧张又期待… 烛火摇曳中,锦榻上映照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在墙上投下缠绵的剪影……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纱帐洒在床榻上。 赵云醒来时,发现蔡璃已经醒了,正支着下巴看着他,眼中满是柔情。 晨光为她披上一层金色的轻纱,让她整个人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陛下醒了?”她轻声问道,脸上还带着昨夜的红晕。 赵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忽然觉得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抚摸着蔡璃柔顺的长发,问道:“一碟现在在何处?” 蔡璃抬眸望了赵云一眼,低声道:“从兄与庞家大郎在城西驿馆,他他不敢来见陛下” “庞家大郎?” 第758章 庞统 “庞家大郎?“ 锦榻上,赵云眉头一挑,这哪里冒出来一个庞家大郎? 蔡璃在赵云怀中微微仰头,晨光映照着她精致的脸庞:“这个庞家大郎叫庞统,是大姐夫好友。去年我们到南阳时,他就在大姐夫家做客。” 她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慵懒,却字字清晰,“他听说了陛下发布的求贤令,激动得夜不能寐,嚷着要要前往邯郸黄金台,一探究竟。” “后来,庞德公听说此事,特意为他提前取字''士元''。” “庞士元?” 赵云猛地坐起身来,锦被滑落,露出他线条分明的上身。 “庞统庞士元?他现在就在长安?”赵云的声音陡然提高,震得床幔微微颤动。 蔡璃被赵云的激动吓了一跳,连忙跟着坐起,青丝如瀑垂落肩头,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角,遮蔽春光:“是的,庞家大郎听闻陛下求贤若渴,便随我们一同离开南阳,如今就在城西驿…” 不等蔡璃说完,赵云已翻身下床,动作迅捷如豹:“来人!备马!朕要亲自去城西驿馆!” 蔡璃慌忙掀开锦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赵云,拉住他的手臂:“陛下,庞家大郎相貌有些…有些奇特,从兄担心” 赵云闻言大笑,笑声爽朗如晴空霹雳:“朕岂是那以貌取人之辈?” 他转身轻抚蔡璃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眼神柔和了一瞬,“你且歇着,朕去去就回。” 半个时辰后,一队轻骑悄然离开大司马府,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赵云换了一身素色儒袍,腰间只悬一柄普通佩剑,刻意收敛了帝王威仪。 不过即便如此,他挺拔如松的身姿和那不怒自威的气度,仍让街上的百姓纷纷侧目。 城西驿馆门前,蔡和正焦急地来回踱步,靴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不停地搓着双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昨夜蔡璃一夜未归,他已猜到发生了什么,既为妹妹得偿所愿而欣慰,又担心自己办事不力被责罚。 “陛陛下?” 当看到赵云策马转过街角,蔡和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他慌忙整理衣冠,却因手抖得厉害,连腰带都系不好。 赵云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又稳稳落下。 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干净利落,衣袂翻飞间尽显王者风范:“一碟,庞先生何在?”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蔡和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在青石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在在后院厢房。陛下容禀,庞士元相貌有点有点惨不忍睹,臣担心” “我看你才惨不忍睹!”赵云剑眉一挑,眼中闪烁着不容抗拒的光芒,“带路!” … 驿馆后院一间简朴的厢房内,庞统在简易地图上写写画画,似乎在推演军事… 他身材矮小,皮肤黝黑,浓眉掀鼻,确实是英俊的反义词,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当房门被推开时,庞统抬头望去,只见一位气度不凡的青年男子大步走入。 那人虽作儒生打扮,但龙行虎步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庞统心中一震,手中毛笔“啪“地掉在竹简上,墨汁溅出数点。 昨日蔡璃去求见赵云他是知道的,而今蔡璃一夜未归,他已猜到来人身份。 “庞先生?”来人声音低沉有力,如金石相击。 庞统慌忙起身,宽大的衣袖带倒了案几上的茶盏;他长揖到地,额头几乎触到膝盖:“山野村夫庞统,拜见” “先生不必多礼。”赵云上前一步,双手扶起庞统:“朕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庞统一愣,我很出名吗? 不过,当他抬头,正对上赵云那双如渊般深邃的眼睛。 那眼中没有以貌取人的轻视或厌恶,只有真诚的欣赏和热切的期待。 一瞬间,庞统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这些年,他因相貌丑陋而遭受的白眼和嘲笑,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陛下亲自来访,统愧不敢当!”庞统声音微颤,黝黑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因激动产生的红光。 赵云爽朗大笑,拉着庞统在案几旁坐下:“朕与先生,相见恨晚呐!” 蔡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手中茶壶倾斜,茶水溢出都浑然不觉。 他原以为俊美如天人的赵云,见到庞统惨不忍睹的相貌必然不喜,未曾想竟是如此礼遇。 这么说来,我岂不是能将功补过了?他暗自思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喜色。 “陛下” 庞统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闪烁,如同暗夜中的星辰,“在下斗胆一问,陛下可是即将对益州用兵?” 庞统的问题如同一柄利剑,直指赵云战略核心。 一瞬间,室内空气仿佛霎时凝固,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赵云瞳孔微缩,声音低沉如闷雷:“先生何以知之?” 庞统黝黑的面庞上浮现一抹笑意,他伸出短粗的手指,在茶汤中蘸了蘸,于案几上画出天下大势简图:“陛下请看,” 他的手指在湿润的案几上划出流畅的线条,“自去年陛下夺河东、灭吕布、取雍州,今年又纳凉州,下一步必是汉中、蜀地。”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代表益州的位置,“此乃金角银边草肚皮之策,先据边角之地,再图中原。” 蔡和在旁倒吸一口冷气,手中茶壶险些脱手。 这庞统其貌不扬,竟能一眼看穿陛下深谋! 赵云凝视案上水痕勾勒的天下图,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先生慧眼!”他大方承认自己攻略天下的策略。 庞统却摇头,浓眉紧锁:“然如今,此策有一弱点…” 他手指重重按在代表中原的水渍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曹孟德、袁本初等辈,先前因忌惮陛下,不敢放手施为,致使陛下再下凉州!如今,他们岂会一错再错坐视陛下再取益州?” 窗外,忽起一阵寒风,吹得窗棂咯咯作响,仿佛在应和庞统的话语。 庞统的声音愈发低沉:“统料定曹袁五路诸侯,必以狂风暴雨之势灭南陈,迫使陛下会战中原!” 赵云面色渐沉,庞统所言正是他心中隐忧,昨日在收到刘备奇袭巢湖,突破长江防线后,贾诩、郭嘉就提出暂缓偷渡阴平之策。 如今,庞统虽然不知道他的偷渡阴平之策,但也同样指出此时已无法大举对蜀地用兵。 而无法大举攻蜀,若还照搬邓艾灭蜀的偷渡阴平之计,那很可能变成军史的反面教材。 因为,历史上邓艾能成功迫降刘禅,是因为蜀国的主力,被钟会麾下十多万魏军牵制在剑阁,使得蜀地内部空虚。 而他,若没有将蜀国的主力牵制在蜀北,轻易走阴平小道入蜀,孤军深入,必将弄巧成拙,成为军史的反面教材。 “士元可有良策?” 赵云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他对谋士最高礼遇的姿态。 庞统眼中精光闪烁,矮小的身躯仿佛蕴藏着无穷智慧;他拱手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说道: “陛下用兵,一向出人意表。既然曹袁等人笃定陛下欲取益州,那何不让他们再出人意表一次?” 第758章 庞统 “庞家大郎?“ 锦榻上,赵云眉头一挑,这哪里冒出来一个庞家大郎? 蔡璃在赵云怀中微微仰头,晨光映照着她精致的脸庞:“这个庞家大郎叫庞统,是大姐夫好友。去年我们到南阳时,他就在大姐夫家做客。” 她的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慵懒,却字字清晰,“他听说了陛下发布的求贤令,激动得夜不能寐,嚷着要要前往邯郸黄金台,一探究竟。” “后来,庞德公听说此事,特意为他提前取字''士元''。” “庞士元?” 赵云猛地坐起身来,锦被滑落,露出他线条分明的上身。 “庞统庞士元?他现在就在长安?”赵云的声音陡然提高,震得床幔微微颤动。 蔡璃被赵云的激动吓了一跳,连忙跟着坐起,青丝如瀑垂落肩头,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角,遮蔽春光:“是的,庞家大郎听闻陛下求贤若渴,便随我们一同离开南阳,如今就在城西驿…” 不等蔡璃说完,赵云已翻身下床,动作迅捷如豹:“来人!备马!朕要亲自去城西驿馆!” 蔡璃慌忙掀开锦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赵云,拉住他的手臂:“陛下,庞家大郎相貌有些…有些奇特,从兄担心” 赵云闻言大笑,笑声爽朗如晴空霹雳:“朕岂是那以貌取人之辈?” 他转身轻抚蔡璃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眼神柔和了一瞬,“你且歇着,朕去去就回。” 半个时辰后,一队轻骑悄然离开大司马府,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赵云换了一身素色儒袍,腰间只悬一柄普通佩剑,刻意收敛了帝王威仪。 不过即便如此,他挺拔如松的身姿和那不怒自威的气度,仍让街上的百姓纷纷侧目。 城西驿馆门前,蔡和正焦急地来回踱步,靴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不停地搓着双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昨夜蔡璃一夜未归,他已猜到发生了什么,既为妹妹得偿所愿而欣慰,又担心自己办事不力被责罚。 “陛陛下?” 当看到赵云策马转过街角,蔡和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他慌忙整理衣冠,却因手抖得厉害,连腰带都系不好。 赵云勒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又稳稳落下。 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干净利落,衣袂翻飞间尽显王者风范:“一碟,庞先生何在?”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蔡和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在青石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在在后院厢房。陛下容禀,庞士元相貌有点有点惨不忍睹,臣担心” “我看你才惨不忍睹!”赵云剑眉一挑,眼中闪烁着不容抗拒的光芒,“带路!” … 驿馆后院一间简朴的厢房内,庞统在简易地图上写写画画,似乎在推演军事… 他身材矮小,皮肤黝黑,浓眉掀鼻,确实是英俊的反义词,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当房门被推开时,庞统抬头望去,只见一位气度不凡的青年男子大步走入。 那人虽作儒生打扮,但龙行虎步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庞统心中一震,手中毛笔“啪“地掉在竹简上,墨汁溅出数点。 昨日蔡璃去求见赵云他是知道的,而今蔡璃一夜未归,他已猜到来人身份。 “庞先生?”来人声音低沉有力,如金石相击。 庞统慌忙起身,宽大的衣袖带倒了案几上的茶盏;他长揖到地,额头几乎触到膝盖:“山野村夫庞统,拜见” “先生不必多礼。”赵云上前一步,双手扶起庞统:“朕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庞统一愣,我很出名吗? 不过,当他抬头,正对上赵云那双如渊般深邃的眼睛。 那眼中没有以貌取人的轻视或厌恶,只有真诚的欣赏和热切的期待。 一瞬间,庞统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 这些年,他因相貌丑陋而遭受的白眼和嘲笑,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陛下亲自来访,统愧不敢当!”庞统声音微颤,黝黑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因激动产生的红光。 赵云爽朗大笑,拉着庞统在案几旁坐下:“朕与先生,相见恨晚呐!” 蔡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手中茶壶倾斜,茶水溢出都浑然不觉。 他原以为俊美如天人的赵云,见到庞统惨不忍睹的相貌必然不喜,未曾想竟是如此礼遇。 这么说来,我岂不是能将功补过了?他暗自思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喜色。 “陛下” 庞统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闪烁,如同暗夜中的星辰,“在下斗胆一问,陛下可是即将对益州用兵?” 庞统的问题如同一柄利剑,直指赵云战略核心。 一瞬间,室内空气仿佛霎时凝固,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赵云瞳孔微缩,声音低沉如闷雷:“先生何以知之?” 庞统黝黑的面庞上浮现一抹笑意,他伸出短粗的手指,在茶汤中蘸了蘸,于案几上画出天下大势简图:“陛下请看,” 他的手指在湿润的案几上划出流畅的线条,“自去年陛下夺河东、灭吕布、取雍州,今年又纳凉州,下一步必是汉中、蜀地。”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代表益州的位置,“此乃金角银边草肚皮之策,先据边角之地,再图中原。” 蔡和在旁倒吸一口冷气,手中茶壶险些脱手。 这庞统其貌不扬,竟能一眼看穿陛下深谋! 赵云凝视案上水痕勾勒的天下图,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先生慧眼!”他大方承认自己攻略天下的策略。 庞统却摇头,浓眉紧锁:“然如今,此策有一弱点…” 他手指重重按在代表中原的水渍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曹孟德、袁本初等辈,先前因忌惮陛下,不敢放手施为,致使陛下再下凉州!如今,他们岂会一错再错坐视陛下再取益州?” 窗外,忽起一阵寒风,吹得窗棂咯咯作响,仿佛在应和庞统的话语。 庞统的声音愈发低沉:“统料定曹袁五路诸侯,必以狂风暴雨之势灭南陈,迫使陛下会战中原!” 赵云面色渐沉,庞统所言正是他心中隐忧,昨日在收到刘备奇袭巢湖,突破长江防线后,贾诩、郭嘉就提出暂缓偷渡阴平之策。 如今,庞统虽然不知道他的偷渡阴平之策,但也同样指出此时已无法大举对蜀地用兵。 而无法大举攻蜀,若还照搬邓艾灭蜀的偷渡阴平之计,那很可能变成军史的反面教材。 因为,历史上邓艾能成功迫降刘禅,是因为蜀国的主力,被钟会麾下十多万魏军牵制在剑阁,使得蜀地内部空虚。 而他,若没有将蜀国的主力牵制在蜀北,轻易走阴平小道入蜀,孤军深入,必将弄巧成拙,成为军史的反面教材。 “士元可有良策?” 赵云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他对谋士最高礼遇的姿态。 庞统眼中精光闪烁,矮小的身躯仿佛蕴藏着无穷智慧;他拱手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说道: “陛下用兵,一向出人意表。既然曹袁等人笃定陛下欲取益州,那何不让他们再出人意表一次?”